蕭遠回頭,見來人是尚北,並不覺得意外。而方才他要和葉靜璿說的事,多少也和尚北有些許關係,尚北也在這,他便不用再和他說一遍了,也好。


    葉靜璿看向江古韻,也看見了她眼底一層青青的眼圈,也猜到了江古韻應該也為了自己的事而沒怎麽休息,不由得心裏一暖,露出一個微笑來。


    隻是這個微笑,落入旁人的眼裏,便多了幾分淒涼。


    江古韻忍不住鼻頭一酸,走到床邊坐下;蕭遠適時地放開了葉靜璿,江古韻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很多時候,千言萬語都比不上無聲的鼓勵和安慰。


    “我好多了。”葉靜璿知道這兩日江古韻一定也不好受,也不願意大家再因為她而難過。


    與其因為這一場暗算而從此變得消沉萎靡,真的不如振作起來,讓葉承等人加倍奉還她今日所受的痛苦。


    江古韻點點頭,知道此時也無需旁人多言,最重要的是葉靜璿自己的內心要看得開。


    “嫂子,讓我看看你的情況吧。”尚北走上前,蕭遠便站起身來,騰出床邊的位置給尚北。江古韻也連忙起身,生怕自己會礙著尚北,也擔心床邊的空氣太過悶了,會讓葉靜璿感到不適。


    尚北也是眼圈烏青,明顯是沒有好好休息。葉靜璿的第一胎孩子,他也看重得很,沒能保住,他也很是自責。


    尚北安靜地給葉靜璿把著脈,期間眉頭有時會皺起來,但最後卻也是長舒了一口氣。


    “如何?”蕭遠等尚北的手從葉靜璿的手腕處移開,便有些心急地問出了聲。


    尚北站起身來:“嫂子的身子骨本就不大好,先前因為毒藥的毒素入侵了體內,傷了元氣,雖調養了一陣子,但身體底子還是不太好的。這次小產對嫂子的影響也頗大,但靠調養還是可以慢慢恢複的。”


    “隻是——”尚北一句話說完,頓了頓,似乎欲言又止。


    “有什麽問題,大可直說,我能看得開。”葉靜璿望向尚北,語氣平靜,但輕輕揪著被子的手已然暴露了她此時的心情。


    她害怕聽到自己不想聽到的字眼。


    葉靜璿所想,尚北近來在藥鋪坐診,也遇過不少小產過的婦人家,多少有些清楚,便露出一個有些輕鬆的笑容:“隻是最近一年若是再懷孕的話,嫂子的身子骨可能會有些吃不消,調養一年半載的,便能恢複了。嫂子大可放心。”


    聽了尚北的話,葉靜璿這才鬆了一口氣,心中也好受些了。有不少身子骨弱的女子,小產過後就懷不上孕了,若是這次小產讓她以後都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承受。


    蕭遠聞言,心中也定了定。


    “嫂子,我再給你開幾味調養的藥,從藥鋪裏拿回來讓流雲每日煎給你喝就好,其他的已無大礙,就是氣血有點虛,恐怕得養上小半月了,不然可能會留下病根。”尚北收起方才輕鬆的笑,神情頗為嚴肅,葉靜璿點了點頭。


    “古韻,有些事情我要和靜璿還有尚北商討,你先回避一下。”蕭遠知道葉靜璿此次傷了身心,定是需要調養一陣,可霜寧幕後的人他尚未知道是誰,讓大家警惕起來也是目前的當務之急。


    而江古韻向來沒有參與到這些事情中,這一次也最好還是不要讓她知情,否則以她和葉靜璿的感情,免不了又要擔心一陣。


    江古韻識趣,點點頭便出了房門,順手關上了房門,正好遇見司夜和司彥走過來。


    “王爺和靜璿他們有事要談,我先回去了,你們守著也更好。”江古韻朝司夜點點頭,便帶著婢女離開了。


    司夜料想蕭遠估計是要說方才的事情,便對司彥使了個眼色,司彥會意,利落輕巧地躍上了屋頂,隱在了隱蔽處,而司夜則站在門外,守著門不讓別人靠近。


    屋內。


    床邊的空間太過狹窄,尚北便搬了兩把椅子,和蕭遠坐在床邊,葉靜璿則沒有移動,但看著蕭遠有些凝重的臉色,一時也有點不安。


    “靜璿,先前你說過,霜寧是葉承的人,也是在王府裏和你接觸唯一一個葉承手下的人是嗎?”蕭遠先開口再次確定霜寧在葉靜璿麵前的身份,避免有什麽遺漏。


    提到霜寧,葉靜璿的目光沉了幾分,點點頭道:“按葉承所說確是如此,不過我一直懷疑,可能還有其他人,但我們暫時還沒發現。”


    尚北在一旁安靜地聽著,雖覺得這個霜寧和自己牽扯不上什麽關係,但還是安靜聽著。


    蕭遠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葉靜璿,語氣低沉道:“我懷疑霜寧可能並非真的是葉承的人。”


    葉靜璿有些意外:“難道葉承騙我?他是把別人的眼線安插進來了?是蕭灝的?”


    霜寧一事蕭遠除了司夜並未向其他人提起,就連司彥都一知半解,更不要說是尚北了;此時聽蕭遠二人談起霜寧時的語氣像是早就知曉了霜寧是眼線一般,不由得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你們知道霜寧是內鬼啊?!”尚北忍不住發問,雖然自覺壓低了聲音,也仍是透露出一股濃濃的震驚之意。


    蕭遠和葉靜璿對視一眼,算是默認。


    “不會吧!既然你們知道,為何不做好準備,留多個心眼?要是早防備的話也不至於…… ……”尚北差點要說出“也不至於會小產”這樣的話來,猛地覺得不妥,聲音便戛然而止。


    葉靜璿的目光黯了黯,沉默了片刻才道:“是我太大意了。”


    尚北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腦袋,頗不自在地個葉靜璿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嫂子您別放在心上。”


    葉靜璿點點頭,輕聲“嗯”了一聲,算是應了尚北。


    蕭遠接著道:“我覺得,葉承應該不會在這件事上騙你,最大的可能,就是葉承也根本不知道。”


    蕭遠的這句話聽在葉靜璿耳中,頓時讓她後背冒出陣陣寒意來。


    霜寧,那個其貌不揚,幾乎讓人記不住相貌的婢女,竟有如此能耐嗎?


    葉承那般心狠手辣老奸巨猾的人,都認不清霜寧的真麵目麽?如果霜寧不是葉承的人,又會是誰的人?還有誰要這樣對付她和她的孩子?


    葉靜璿一時有些難以相信,忍不住問道:“你怎麽知道霜寧有另一重身份?”


    蕭遠的眸色又冷了幾分,聲音凜然:“方才我和司夜從書房過來,在回廊裏見到了一個女子,衣著打扮都和你極為相似。”


    “而且,臉也和你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蕭遠頓了頓,接著說道。


    這一次,不僅是尚北,就連葉靜璿也微微有些愣住了。


    “和我一模一樣?沒有眼花嗎?”葉靜璿皺了皺眉,心中有些不快。


    也的確,任是誰被人假扮了,恐怕心情都不會好到哪兒去。


    “確實,隻是身形與你不太相似,司夜險些將她認成了你。”蕭遠點點頭,眸中的凝重之色未減。


    “莫非……是易容術?”尚北在一旁聽著,忽然開口,頓時吸引了葉靜璿和蕭遠的目光。


    “易容術?”葉靜璿和蕭遠兩人幾乎是同時問出聲來。


    “嗯。”尚北點點頭,接著說道:“易容術是江南比較聞名的一項技藝,可以將人的容貌完全改變,甚至改得和另一個人一模一樣。隻需製好一張人皮麵具就可以了。”


    尚北不疾不徐地說著,腦海中也開始回想起關於易容術的一些事情來。


    “這易容術,可是會像麵具一樣看起來略顯僵硬,而不像是正常臉一樣能做表情?”蕭遠思索了片刻,沉吟問道。


    尚北搖了搖頭:“最早的易容術便會這樣,如今的易容術很成熟了,看起來和常人無異,若是偽裝成與自己身形相似的人,幾乎能以假亂真。”


    “那你可知,京中有何人會用此易容術?”葉靜璿想起霜寧的那張平凡無奇的臉,忽然懷疑起那張臉的真實度來。


    若是她會易容,那麽她往日示於人前的也定然是易容後的麵容,而非她真實的臉吧。


    尚北仔細想了想,剛想搖頭,忽然想到了什麽,道:“京中有誰擅長我並不知道,但有擅長此術的人到了京城,我是知道的。”


    蕭遠眸中迸出寒光:“是誰?”


    “民間傳聞遊曆四方的神醫,陽炎。”尚北似乎對這個人很是熟悉,幾乎不假思索地就說出了他的名字。


    “陽炎?!”蕭遠臉色微微一變,隨即看向葉靜璿,葉靜璿也是同樣的神色,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答案。


    尚北對蕭遠二人的反應有點奇怪,不由問道:“怎麽了?”


    葉靜璿的手不自覺地揪住了被子,片刻後才緩緩放開,似乎是在調整著情緒。


    尚北愈發覺得奇怪了,見葉靜璿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便看向蕭遠。


    蕭遠的反應比葉靜璿要平靜一些,沒有直接回答尚北的疑問,而是再次確認道:“你確定他是叫陽炎嗎?太陽的陽,炎熱的炎?”


    尚北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這個人,在宮裏。”蕭遠緊蹙著眉頭,眸光深得像不見底的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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