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璿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揪著杯子的手指關節也泛起了一陣白,足以見她用了多大的力氣。


    “我就知道,葉承和蕭灝……一定是他們!”葉靜璿有些歇斯底裏,蕭遠伸出雙臂攬住他,輕輕撫著她的後背,安撫她的情緒。


    尚北聽聞陽炎在宮裏,倒是大吃一驚。他從師父和一些醫界前輩的口中得知陽炎到了京城,卻不知他在何處,如今卻聽蕭遠說陽炎在宮裏,內心有著很大的疑問,甚至是不願意相信。


    江湖中人幾乎人人都聽說過陽炎的名字,有些人聽說陽炎是因為他神乎其神的醫術,但更多人知道他,卻是因為他雲遊四方幾十年,從來不給任何權貴富人麵子,即使在遊曆途中遇到有人病重,他也是看心情救治,若是剛好遇上他心情不好,即使開出萬兩黃金的價格,他也不願意出手救人。


    行醫向來是救死扶傷,陽炎這種全靠心情的風格自然不為正統醫道所容,即使是普通的江湖郎中,也對陽炎嗤之以鼻,隻是暗地裏還會嫉妒他那一手好醫術罷了。


    尚北的師父也是奇人之一,對陽炎也有不同的看法,興許是在尚北麵前感歎得多了,連帶著尚北對陽炎也並不是十分厭惡,而是存著幾分好奇。


    沒想到,幾個月沒有聽聞陽炎的消息,他竟是進宮了。


    也怪不得,尚北剛到京城時曾經試著打聽過一番,卻怎麽也打聽不到陽炎的下落。


    原來,是被人接進宮中了。


    這麽說來,這次葉靜璿出事,背後的人很可能就是如今和陽炎待在一起的人。


    “那麽,是誰帶他進宮中的?”尚北看了看蕭遠的臉色,又見葉靜璿是這副模樣,話雖是問出了口,但心裏多少也已經猜到陽炎背後的人是誰了。


    尚北心底暗暗歎了口氣,忽然覺得有幾分可惜。


    這陽炎雖然性格古怪,可一手好醫術確實令人佩服,他本來還有意與之結交一番,現在看來,也沒有這個必要了。


    蕭遠眼底閃爍著寒光,腦海中閃過這個名為陽炎的人在宮內與他遇到時的種種,不自覺眉頭皺得更深。


    這個陽炎,是被召進宮去替皇帝調養身體的,如今在太醫院供職,甚至給了他封了個院判的名頭,官居正五品,領著不低的俸祿,在宮中也有著不小的名聲了,隻是人人也都知道,他是被太子召進宮的,在宮中聽皇後的命令。


    太醫院僅次於院使的禦醫竟然聽命於皇後,這事在宮內不可能掩蓋得住,沒過多久皇帝便得知了這件事,雖心有不滿,但看在不久前皇後在江北封地的勢力剛剛被拔除,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過多理會,有時到皇後的鳳華宮中,也不介意讓陽炎替他調養身子。


    陽炎在宮中待了一段時間,除了不怎麽和太醫院的禦醫們容得來外,也並無其他不妥之處,皇帝放心了不少,索性也就不多理會了,區區一個院判,翻不起什麽風浪來。


    但蕭遠卻一直覺得,蕭灝和皇後費盡心思地要從宮外弄一個江湖郎中進到宮中,不可能沒有目的。


    現在看來,這一個小小的易容術,便差點能生出不小的事端來,這個陽炎,果然不簡單。


    “蕭灝帶他進宮,如今,他聽命於皇後。”蕭遠說著,眼神複雜,聲音裏聽不出情緒。


    尚北先是一愣,隨後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如此看來,這次的事情,八成和他脫不了幹係。”


    蕭遠低著頭沉默了半晌,忽然開口對門外道:“司夜。”


    司夜和司彥一直在門外候著,聞言便輕敲了敲門,隨即推門進來,躬身恭敬道:“王爺,王妃,尚大夫。”


    蕭遠不急著說出自己的打算,而是低頭看向葉靜璿:“這次是我疏忽了,從今往後,司彥就是你的暗衛,你有什麽事也大可吩咐他去做。”


    蕭遠心中彌漫著濃濃的愧疚。


    早在當初從嘉死了之後,他就應該重新派暗衛在她身邊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可就是因為他一時疏忽,他便失去了第一個孩子。


    這一次,無論葉靜璿說什麽,他都不會鬆口,必須讓她在司彥的保護範圍之內。司彥的武功比起從嘉來更勝一籌,有司彥在,他才能放心。


    葉靜璿將蕭遠眼底的那一抹篤定真切地看在眼裏,明白他心中所想,沒有再推脫,隻點了點頭,便看向司彥,投去一個微笑和感謝的眼神。


    “司夜,你與司宇今日隨我入宮一趟。”蕭遠眸中的柔光褪去,冰冷的寒光泛出來,像劍鋒一般令人畏懼。


    尚北詫異:“今日?為何這麽急?”


    尚北對蕭遠的決定甚為不解。葉靜璿剛剛醒來,身心都還很脆弱,此時有蕭遠在身邊陪伴最好不過;再者,若幕後黑手真是皇後和蕭灝,葉靜璿剛出了事,蕭遠便要進宮,意圖不是很明顯麽?


    葉靜璿卻有些猜到了蕭遠心中的盤算,並不感到意外,對上蕭遠的目光,一瞬間便會過意來。


    “我這次進宮,不是去找皇後和蕭灝的,而是去見父皇,直接告訴他,有人對靜璿下了黑手。”


    蕭遠是皇帝的親生兒子,自然對皇帝的了解勝於其他任何旁人。皇帝的猜疑心很重,若是他不說出此事,皇帝的眼線眾多,很快也會得知葉靜璿小產的消息,與其藏著掖著暗地裏找皇後和蕭灝的麻煩,倒不如先將事情說明白了,搶得先機。


    蕭灝心思陰毒,若是他先將葉靜璿小產的事說出來了,蕭遠沒有先告知皇帝,便反而會顯得心機深沉了。


    蕭遠深知,惡人先告狀向來是蕭灝一黨的慣用手段。


    葉靜璿想清楚了其中利害,看了看窗外愈發顯得明亮刺眼的日光,當下便輕推了推蕭遠的手臂,道:“快到午時了,你快快進宮,別讓蕭灝先發製人了。”


    蕭遠心中湧起一陣心疼,心底的自責之情變得更加強烈。


    她剛剛經曆了小產,而此時他卻不得不進宮,無法陪在她身邊。


    蕭遠無法做到平靜地直視葉靜璿的視線,隻得側目看向尚北,道:“你和古韻留下來,多陪陪靜璿吧。”


    尚北點點頭,起身正要出門,卻忽然想起了什麽,頓住了腳步,回過頭:“我想起,陽炎不隻是醫術高明…… ……還擅於用毒。”


    “用毒?”蕭遠目光微滯,隨即變得更加幽深。


    尚北點頭,重新抬起腳步往外,道:“我去拿一些東西來,你們帶上,或許用得上。”


    鳳華宮中。


    皇後懶洋洋地躺在墊著柔軟綢墊的躺椅上,身旁點著熏香,香氣彌漫了整個大殿,和殿外明媚的陽光融合在一起,便使人有一種置身於春天生機勃勃的花園中的感覺。


    皇後微眯著眼睛,嗅著熏香的味道,又長舒了一口氣,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


    “皇後娘娘,請用茶。”皇後的貼身大丫鬟鳴翠端來茶杯,站在皇後身旁。


    皇後睜開眼睛,眼睛中染上了些許惺忪,聞到茶香,便接過茶杯來,輕啜了一小口。


    鳴翠看皇後心情很是愉悅,忍不住道:“娘娘,最近您的心情似乎是好了不少呢!”


    “是嗎?”皇後放下茶杯,茶的清香淡淡地隨水汽散發出來,和熏香的味道纏繞在一起,更讓人覺得醉心。


    “多虧了陽炎,給本宮調製的熏香好用的很,本宮也覺得,近來睡眠好了不少。”皇後輕笑出聲,側頭看了看冒出嫋嫋煙霧的熏香爐,笑得更加愉悅起來。


    蕭灝走進殿內時,看見的便是在躺椅上怡然自得,和婢女說說笑笑的皇後。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很快便消逝不見。


    蕭灝進出鳳華宮向來不用通報,一是蕭灝不喜太監尖細的嗓音,二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宮內其他人察覺他進出鳳華宮如此頻繁。因而當蕭灝走到皇後身旁時,閉上眼睛的皇後還未察覺。


    鳴翠正要出聲,蕭灝便抬起一隻手,鳴翠立刻便噤了聲,退到殿外去。


    蕭灝走到皇後身旁,輕咳了兩聲,道:“母後。”


    忽然聽到幾聲輕咳,皇後才睜開了眼睛,眼中的愜意閑適瞬間消失不見,警惕地看向身旁。見來人是蕭灝,才平靜了不少。


    看看殿外的天色,正是午時未到,蕭灝從未在這個時間進宮找她,此時忽然出現在鳳華宮,不免讓皇後覺得有些奇怪。


    “你今日怎麽入宮了?”皇後一邊問著,一邊回頭望了望四周,見鳴翠不在殿內,才收回了目光。


    “葉靜璿小產了。”蕭灝話音毫無波瀾,仿佛此刻說著的並不是什麽大事,而不過是諸如下雨了之類的平常話語。


    皇後陡然從躺椅中坐起身來:“好端端的怎麽會小產?消息可靠嗎?”


    蕭灝瞥了皇後一眼:“葉承今日一早來太子府找我,跟我說了這件事。是他命人下的手,怕我知道了會責難於他,便先過來告罪。”


    皇後聞言,臉色變了變,眼底似乎隱隱有一股薄怒:“怎得在這種時候下手?葉承怕是老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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