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因為李思夔尚幼,所以跟著徐鶴一起睡。


    上了床,這小家夥累了一下午,但興奮的睡意全無。


    徐鶴見他不睡,於是問道:“今晚那篇文章聽完後,有沒有所得?”


    一旁的李思夔道:“做什麽事情,都要順其自然,不能蠻幹!”


    徐鶴聽完後頓時大吃一驚,這小子確實有點東西啊。


    普通孩子聽完那文章後,估計也就說出個“虛心好學,不能不懂裝懂”之類的道理。


    但這小家夥竟然能體會這麽多。


    “老師家有個妖孽啊!”徐鶴心中感歎。


    忙了一天,徐鶴說完話就準備睡了。


    誰知李思夔這小家夥到底年紀小精力充沛,他趴在徐鶴旁邊,用手臂撐著身體對徐鶴道:“師兄,……”


    徐鶴還是第一次見這小子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見他囁嚅躊躇不言,徐鶴忍著困意問道:“什麽事?”


    李思夔道:“師兄,我在家裏睡前,娘親都會給我講一個故事!”


    “嘶……”徐鶴無語,怎麽的,還得來個晚安吻唄?


    他好奇地問這師弟道:“那你這幾日來揚州,你娘沒跟來,晚上睡覺怎麽辦?”


    李思夔理所當然道:“當然是爹給我講咯!”


    老師啊老師,沒想到你人前一麵,背後一麵,哼哼,這算是被我發現了!


    徐鶴問道:“那你想聽什麽故事?阿裏巴巴和七個小矮人的故事?”


    李思夔連連搖頭:“我才不想聽什麽小矮人,那有什麽好玩的,我想聽釣魚的故事!”


    有完沒完了,徐鶴心中哀嚎,怎麽就跟釣魚過不去了呢?


    他在腦中搜索了半天,第一個想到的是小貓釣魚的故事。


    但一想,這麽早慧的孩子,給他講小貓釣魚,估計他不愛聽。


    想來想去一時間還真沒有什麽好故事。


    突然,他想到一個跟魚有關,但又很有趣的故事。


    “思夔啊,下麵我講一個故事,故事裏麵有鬼,你聽是不聽?”徐鶴壞笑道。


    李思夔聞言,大夏天的立馬拿被子將整個人捂好,隻留一雙大眼睛露在外麵,然後抱著徐鶴的胳膊道:“師兄,你講吧!”


    徐鶴:“……”


    徐鶴的故事來自《聊齋誌異》,隻聽他娓娓道來:


    話說從前,淄川城郊有個姓許的人,一直以打魚為生。他喜歡每天傍晚去河邊,一邊喝酒一邊打魚,倒也悠閑自在。


    姓許的有個習慣,每次喝酒前,總會先斟上一杯酒向河裏禱告一番,說什麽河裏的溺水鬼,也請來喝酒吧之類的話。


    姓許的這個做法,時間久了也就成了習慣。不知道為什麽,別人打魚收獲很少,而他卻總是能滿載而歸。


    有一天傍晚,許某又來到河邊,剛剛禱告完又喝了幾杯,隻看見一個少年向他走來,還在他身邊不遠處佇立。


    李思夔聽到這,嚇得一把掐在徐鶴胳膊內側的軟肉上。


    徐鶴在黑暗中齜牙咧嘴了一陣,但還是維持著師兄的體麵,繼續道:


    姓許的有了些許醉意,剛好一個人喝酒無聊,便請少年一起喝酒。少年也不推辭,兩人便稱兄道弟喝了起來。


    夜漸深,但不知道什麽情況,平素收成很好的許某,這天卻空手而回,連一條魚也沒有打到,心裏很是失望。


    少年站起來對他躬身說:“謝謝您的款待,您也不要喪氣,我這就去幫你趕魚過來,很快就能有收獲的”。


    李思夔聞言:“師兄師兄,這少年是不是鬼?”


    徐鶴白了他一眼,小家夥,我豈是那種劇透之人?你也太小瞧我了:“聽不聽聽不聽?不聽我不講了!”


    李思夔好奇心被勾起來了,聞言連忙哀求道:“我不說話了!”


    徐鶴哼哼兩聲,這才繼續道:“少年說完話就朝下遊走去,又過了一會兒,少年回來了,還告訴許某很快就有大魚群會過來。


    說來也很邪門,少年的話音剛落,許某就真的看到很多魚遊了過來,隻見水下黑沉沉的一大片,許某高興得不得了,馬上撒網。


    每一網都能撈到十幾條一尺長左右的大魚,許某非常高興,反複向少年道謝。”


    聽到這,李思夔忍不住道:“我已經知道了,這個少年肯定是鬼!”


    擦,毛孩子太聰明實在是沒意思,講個故事也不過癮。


    徐鶴暗自腹誹。


    故事嘛還要繼續講的,哎,自己都講了一半了,不講完有點虧。


    “少年要離開了,許某便想送幾條魚給他表示感謝。可少年不要,還說什麽經常喝你的好酒,這一次不過是禮尚往來而已,無需掛齒。又說隻要不嫌棄,今後還會常常相見的。


    姓許的心裏納悶,自己和少年不過是第一次喝酒,怎麽弄能說“經常”呢?但不管怎麽樣,少年能幫自己打魚,心裏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便想請教一下他的姓氏,也好交個朋友。


    少年回答自己姓王,卻沒有名字,就讓許某叫他王六郎,然後就走了。


    第二天,許某賣掉了魚,所得的錢比以前多了很多,就多買了一些酒,以便款待自己的新朋友。”


    晚上,許某又來到河邊時,王六郎早已等在那裏了。於是,二人便席地而坐對飲起來。喝完酒,王六郎又去給許某趕魚過來,收獲依舊很大。就這樣,兩人的交往就過了半年。


    這一天,許某按照慣例拿了酒到河邊,王六郎雖然也依約而至,但卻滿臉悲傷,說是很快要離開這裏,朋友一場,實在不舍。


    許某心裏很奇怪,便問王六郎為何突然要遠行。


    王六郎考慮了一會,便對他說:“你我一見如故,半年來的交往也是情誼深厚,可以說是親如兄弟,既然是好朋友就不該隱瞞,現在就如實相告,您別害怕哦”。


    到了這裏,徐鶴終於感覺到抓著自己的手開始顫抖了,他得意一笑:“小樣,毛孩子終於知道害怕了!”


    接下來,徐鶴把王六郎寧可自己無法入輪回,也不遠帶著孩子的婦人頂替自己成為水鬼,最後成為土地,跟漁夫再次相見的部分說了。


    李思夔感歎道:“師兄,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這種好鬼?你這故事出自哪裏?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開玩笑,這可是另一個時空中,清朝蒲鬆齡寫的《聊齋誌異》中的故事,這個時空的小家夥怎麽可能聽過?


    突然,徐鶴眼睛一亮,嘿,大晚上給孩子講故事還講出個商機來!


    “思夔,睡吧!師兄還要起來寫點東西!”


    李思夔心中大為震動:“難怪師兄是小三元,懂得又那麽多,這麽晚了別人休息他用功!父親果然是為我好,我要好好跟在他後麵學習這種精神!”


    隻是李思夔不知道的是,下一刻徐鶴坐在案前鋪紙磨墨寫下三個大字《考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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