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慕洵的臉色鐵青,拎著晚秋衣領的手卻沒有鬆開的意思,眼角的餘光瞟向敏秋的方向,他實在是擔心風少揚又會抽風。


    果然,那一桌子的人已經站了起來,象是準備買單離開了,可隻一瞧那張桌子上剩下的菜就知道他們才隻吃了一點點,根本就沒有吃好。


    敏秋緊隨在風少揚的身側,目不斜視的把目光落在前麵的地板上,那圓滾滾的肚子讓她再也不再窈窕,可她渾身上下就是滿溢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女人味,“走,快點。”風少揚低喝著,恨不得要殺人。


    他的手勁也不知道有多大,隻是那麽一掙,讓敏秋立刻站立不穩的向一旁栽倒而去,而敏秋的身側,是一張飯桌……


    “啊……小心……”拎著晚秋衣領的手已經下意識的鬆開,冷慕洵倏的轉身,飛也似的奔向敏秋,可他再快,也是那麽遠的距離,就算是飛人也不可能在敏秋栽倒的那一刻瞬間趕到。


    驀然,冷慕洵站住了。


    幾步開外,風少揚隨手一撈就拉住了敏秋的手讓她得以穩穩的站住,此刻,風少揚已經鬆開了敏秋的手正轉向剛剛在大廳裏高喊過的冷慕洵,那目光裏滿滿的都是挑釁的意味,“冷慕洵,你是在擔心你的弟媳婦,還是在擔心她肚子裏的孩子呢?”


    風少揚的話就象是一種警告,女人是他的,至於孩子他早就知道不是他的。


    冷慕洵的手緊握成拳,他與風少揚一共打過兩次,次次都是見血,他不怕打架,也不怕兩敗俱傷,他是擔心看到敏秋眼底的痛苦,敏秋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他與風少揚打架。


    可現在,他想打,他想要揍醒風少揚,明明是他的孩子,他在懷疑什麽?


    握著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正在飛快的移向風少揚,轉眼間,他就站在了風少揚的麵前。


    “孩子是你的。”他低低的說道,不帶一絲猶疑,“我不允許你侮辱敏秋。”


    背對著他的女人的身體開始在顫抖,象是強忍著才沒有轉過身來,敏秋的聲音弱弱的傳來,“少揚,我們走吧。”


    “不行,今天一定要給我說清楚。”用力的一甩拉向他手臂的敏秋的手,冷慕洵甚至看到了那隻小手的手背上的蒼白,敏秋抖的是那麽的厲害。


    “非要在這麽多人的麵前嗎?”冷慕洵還沒有說話,敏秋的聲音卻突然間的帶著沉靜的道出,這是少有的,絕對是少有的,她從來都是那麽的孱弱,怎麽會有這樣的冷靜呢?


    這不象是敏秋,不止是冷慕洵感覺到了,風少揚也感覺到了,可是,敏秋圓滾滾的肚子對於他來說根本就是一種恥辱,這孩子他早就不想要了,“我隻是想要說清楚一些事實而已,既是遇見了,那便不要錯過了。”於是,也不管是不是人多,更不管是不是大廳裏的每一個人都在看著他們。


    “阿洵,大過年的,你讓著你弟弟些,快去陪著詩詩和果果吃飯,晚秋還在等你呢。”寧紫蘇適時的出現了,她勸著冷慕洵趕緊離開,畢竟是大年初一,若是見了血真的不吉利,寧紫蘇倒是不在乎風少揚和冷慕洵大打出手,可她不喜歡大初一的見紅。


    這勸架的換個人也許冷慕洵還真的會離開,可偏偏就是寧紫蘇,是讓他最恨的寧紫蘇,“憑什麽我走,是他說話不清不楚的歪曲事實。”


    “我歪曲事實嗎?別以為我不知道,冷慕洵,你明知道敏秋是我妻子,你還與她……”


    “別說了……”一聲低吼,撕裂著嗓音的女聲卻不是別人,而是兩個男人身旁的敏秋,她的肩一直在抖,抖顫個不停,仿佛,隨時都會倒下去似的。


    她這一吼,風少揚便噤了聲,一手溫柔的扶過她的肩,“好吧,你不讓我說我就不說,那我們走。”


    他這突然間的轉變讓已趕過來的晚秋大跌眼鏡,其實,兩次見到風少揚,她在風少揚的眼睛裏都看到了愛,可是偏偏,那愛是混雜著嫉妒和恨意的,於是,愛便不再清純幹淨。


    “嗬嗬……嗬嗬嗬……不必了。”輕輕的笑,飄渺的被淹沒在人聲鼎沸中,敏秋的聲音真的不算什麽,可是這笑聲卻硬生生的鑽進了每個人的心裏,讓人心跳如擂,緊接著,便是一聲悶喊,“我把孩子還給你,你給我的,我就還給你,我掏出來給你看看,你就知道是你的了,哈哈,我還給你,給你……”說著,敏秋的身體便開始搖搖欲晃,如落葉般的向一旁倒去。


    “敏秋……”


    “秋兒……”


    異口同聲的,兩個男人一起接住了那具軟綿綿的身體,可是隨即的,是大廳裏一個女服務生的驚叫聲,“血,流血了,好多血……好多血……”


    是的,好多的血,敏秋的小腹上是一把匕首,此刻正準確的刺在她的小腹中,不偏不倚。


    “敏秋……”風少揚嚇傻了的抱住了敏秋的頭,讓她躺靠在他的懷裏,“敏秋,為什麽?”


    “嗬嗬嗬,你的孩子,我還給你了,永遠的還給你了……”她不停的說著,眼睛看著的卻是風少揚而不是冷慕洵,從頭至尾,都沒有看過冷慕洵,隻是一遍一遍的向風少揚重複著那句話……


    就要生了的,再半個月左右就要生了的,可此刻,她卻自己用一把匕首結束了那個即將出生的小嬰兒的命。


    “不要……不要……”風少揚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原本邪魅的臉上此刻全都是驚慌,“120,快快撥打120,為什麽會這樣,敏秋,你挺住,不會有事的,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他抱起了敏秋如飛一樣的衝向大廳的門口,早有服務生指揮著眾人讓開了一條路,風家的人都急了,風雨馨牽著小宇和強強的手緊跟著,寧紫蘇的臉上也是少見的驚慌,她也沒有想到敏秋會有這樣激烈的反應吧,這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從來都是弱弱的駱敏秋居然一把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小腹。


    不疼嗎?


    不疼嗎?


    她仿佛感覺到了她生孩子時的痛,可此刻的駱敏秋應該比她生孩子的時候更痛吧。


    所有的人都隨著敏秋而走,她軟軟的躺在風少揚的懷裏,小腹上有汩汩的血流出,同時,身下也有血流出,一路滴嗒而落在久佳的地板上,也驚住了一應的眾人,大年初一一年的頭一天,誰也不曾想會在這裏見到這樣的血腥的場麵。


    敏秋的臉上掛著微笑,淡淡的,卻始終都沒有散去,“少揚,我還給你了,還給你了,嗬嗬,你查吧,是你的,真的是你的,可我,也還給你了。”她不停的重複著這一句,已經讓風少揚汗如雨下,眼眶也濕潤了。


    “敏秋,別說話,看著我,別說話,看著我就好。”語無倫次的,再是鐵打的男人此刻也亂了。


    “不關阿洵的事,真的不關阿洵的事,他沒碰過我,從來都沒有,嗬嗬嗬,我想他要我,可他不要,他比你還殘忍,你們男人,都殘忍,我寧願我是不幹淨的,真的,少揚,我真的好想……”


    “別說了……”風少揚急吼,他流淚了,徹底的瘋狂的流淚了,衝上車子,就連風雨馨和寧紫蘇要坐上去也不允許,一手環抱著敏秋,一手打著方向盤就要奔去醫院。


    冷慕洵也追了過來,可是,卻被寧紫蘇給攔住了,“阿洵,你得意了吧?我的孫子沒了,沒了,都是你,都是你。”


    多惡毒的話呀,可是,當著人前,寧紫蘇就是這樣煞有介事的吼著怨著,讓冷慕洵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裏,敏秋的孩子一定沒了,她說過,孩子沒了,她也不活了。


    她真的說過,孩子沒了,她就不活了。


    “秋兒……”歇斯底裏的嘶喊,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風少揚抱著敏秋坐上車子再啟動車子,“啊,不……”那車子啟動的刹那冷慕洵才反應過來,也才衝向他的車子,所有的動作都是一氣嗬成,恨不得立刻馬上的追上敏秋。


    兩部車,一前一後的駛出了久佳的停車場,120的車還沒有趕到,冷慕洵一邊開車一邊打給小吳,讓他想辦法開道,誰也不能擋著風少揚的車,那是救命的車,若晚了,隻怕敏秋她……


    他不敢想了,孩子沒了,她會死的,腦海裏不停的重複著她說過的這句話,她太愛孩子了,她活著的夢想就是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然後讓孩子每天陪著她,那她就快樂了。


    可是風少揚,他卻剝奪了她的這個權力。


    所有的不信任,所有的猜疑終於還是讓她忍受不了的對自己下了手,那需要她多少的勇氣呀。


    傻敏秋,她太傻了。


    她知不知道她這樣不止是傷了她自己和孩子,也傷了他的心呢。


    剛剛,她的話他都聽到了,她早就要做他的女人,是他不要,他強忍著才不要,不是嫌她髒,不是不愛她,而是想要留一份美好在心裏,永遠留佇。


    風少揚,他何其幸也,他是她唯一的男人,他卻不知道珍惜。


    是他害了敏秋。


    冷慕洵瘋狂的開著車子狂追著風少揚的,小吳果然做得好,一路上都是暢通無阻,連闖了幾個紅燈,醫院的大樓便越來越近了,時間每走過一分他的心就猛烈的跳動一次,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他還記得那一晚敏秋對他說:“阿洵,我們再也不要見麵了,我不要看著你痛苦。”


    其實,他也不想看著她痛苦。


    於是,他握了握她的手,也讓指尖上存留了她的溫度她的體香,轉身離去後他們再也沒有相見,甚至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


    彼此,除了在彼此的心裏以外,他不去打聽關於她的任何消息,隻希望她一切都好。


    如果他早打聽了,他也就不會走進久佳飯莊,也就不會有這一切的發生,晚秋,都是晚秋,是她叫他進去的,驀然想到晚秋,他才想起他直接追了出來,那晚秋呢?


    目光下意識的落在後視鏡上,他看到了白墨宇的那部車,有他在,那晚秋必在,歎息著,晚秋絕對不能與白墨宇在一起,不管是誰都不能是白墨宇。


    “哢”,車子停在了醫院的大門前,風少揚的車門才一開,立刻就有護士推著移動推車趕了過來,風少揚紅了眼睛的抱著敏秋就是不肯放她下去,此時的敏秋已經再也不會說話了,她微閉著眼睛,一張臉上還是泛著微笑,就那麽安祥的躺在風少揚的懷裏,一動不動。


    冷慕洵衝了過去,“風少揚,你想她死嗎?”


    “不……不想……”


    “放她下去,快,也許還有救,大人孩子都還有救。”


    他這一說,風少揚便忙不迭的終於乖乖的將敏秋放在了推床上,幾人護士推著,飛快的奔向手術室。


    “家屬,哪位是家屬?”手術室的門前站著冷慕洵和風少揚,還有趕過來的其它人,晚秋讓白墨宇帶著詩詩和果果留在車上了,都下來也幫不上忙,她隻是擔心敏秋,還記得敏秋在洗手間裏對她說過的話,敏秋要她好好的照顧冷慕洵,讓他少抽點煙少喝點酒,那一字字都曆曆在耳,可此刻,敏秋她……


    多傻的女人呀,比她還傻。


    “我是……”


    “我……”


    終究是風少揚的底氣足,他已經迅速的站在了護士的麵前,“我是。”


    “請問,你與病人是什麽關係?”


    “我是……是她丈夫。”那聲音丈夫說著的時候仿佛有些生疏似的,讓風少揚遲疑著才說出來。


    “病人很危險,孩子恐怕……”


    “我不管,要孩子,大人孩子都要。”一旁,冷慕洵先於風少揚吼了出來,“有一個有事,我就拆了你們這家醫院。”


    “對,大人孩子都要。”風少揚也反應過來的吼道。


    “先生,請你們冷靜一下,那一刀的位置很不好,如果刀頭已經插在孩子的身上,隻怕……”


    “我不管,一定要救,哪怕是傷了的也要救。”風少揚紅了眼睛,敏秋落下那一刀之後所說過的所有的話都在他的耳邊不停的盤旋著,他頭痛,很痛很痛,孩子是他的,他相信了,卻是用她血的代價。


    此刻,他已經悔不當初,如果這世上有後悔藥,那麽,哪怕以他的命來換他也願意。


    可是,這世上什麽藥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所以,但凡遇到事情,若是不三思而後行的後果就是後悔,卻再也無法改變什麽。


    有些事,發生了就發生了,經過了就是經過了。


    望著手術室的門上亮起的紅燈,風少揚覺得自己的心一直在隨著那紅燈在跳,也許,紅燈亮著他的心就在跳著,如果紅燈滅了,他的心也就停止了跳動。


    敏秋,她已經帶走了他的心。


    天,原來他還是這麽的愛她,從來也不曾減過一分。


    手指顫抖著簽下了他的名字,可是心卻象是飄起來一樣的在雲端再也不踏實了。


    那把匕首不住的在眼前晃動,若是敏秋和孩子出了事,那罪魁禍首就是他,真的就是他,都是他的不信任,是他日以繼日的冷嘲暗諷和折磨讓她終於再也承受不住,想起她纖瘦的肩膀,風少揚背靠著牆壁緩緩的倒了下去,如果……


    可是這世上經過了的一切卻再也沒有如果。


    冷慕洵就在他對麵的牆上倚站著,彼時的兩個人麵對麵的,卻第一次的沒有了打架的衝動,誰也不想打了,隻是目光不住的抬頭看向手術室的燈。


    手術室中的女人牽動了他們所有的神經。


    晚秋走近冷慕洵,看著他正忙亂的翻著口袋,他在找煙,然後是打火機,那所有的動作一點都不連貫甚至有些遲緩,就象是一個癮君子驟然間犯了毒癮怎麽也管不住了自己的行為一樣,那打火機雖然被不停的按下,卻半點火苗也竄不起來,“我來。”她伸手搶過,按下了打火機,再把火苗對準了他唇邊的煙,火苗忽明忽暗,也終於燃起了煙,狠狠的吸了一口,男人的手還在抖。


    她輕輕說,“敏秋不會有事的。”那麽柔美的一個女子,雖然象極了黛玉,可她感覺敏秋不會有黛玉那麽悲慘的命運的,因為,此時她手術室外的兩個男人都愛她,這就是她的幸運。


    有愛,就有祝福。


    有愛,就有希望。


    冷慕洵帶著血絲的眼睛望進了晚秋的眼底,吸了一口煙,隨即的,他一下子擁住了她,緊緊的抱她在懷裏,“你說的,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不知道他是把她當成了敏秋,還是什麽,他就那麽緊緊的抱著她不住的呢喃著,是了,敏秋渾身是血的畫麵太過強烈了,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的擔心的。


    現在,所有的人隻能把主動權交給醫生,隻有他們才能決定敏秋的生死。


    寧紫蘇也到了,陰沉著一張臉看看冷慕洵又看看風少揚,最終,她什麽也沒有說,隻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靜靜的看著地板看著她自己的鞋尖,那一刻,她好象突然間的蒼老了許多。


    原來,那份原有的光鮮背後是女人走過的風霜歲月,無情而又倨傲。


    誰人都會老。


    走廊裏很靜,風少揚就那麽的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冷慕洵緊緊的抱著她,手中的煙已經燃到了煙頭卻渾然不覺,隻那煙氣飄渺在暗黑的走廊上,這一年的大年初一,居然是沒有陽光的,居然是個陰霾的天。


    “先生,醫院裏不能吸煙,請到室外和吸煙室吸煙。”迎頭走過來的護士打亂了剛剛的那份寧靜,也讓冷慕洵的手驟的一顫,手中的煙隨即就掉在了地上,他鬆開晚秋目光望著落在地上的煙頭,眼看著晚秋的鞋子要碾滅煙頭,他急忙拉住她道:“別動,別碾,敏秋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天,他居然把這煙頭當成了敏秋的命一樣。


    伸手環過他的頭,讓他繼續的靠在她的懷裏,這一刻她隻感覺到了他的軟弱,男人從來也沒有過的軟弱,卻不是為她,而是為了另外一個女人,可她,居然神奇般的不生氣。


    隻是可惜,可惜了一場原本可以風花雪月的愛戀。


    想要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結果,隻是,這不是時候,如果敏秋醒了,她一定要問敏秋為什麽?


    為什麽敏秋選擇的是風少揚而不是冷慕洵。


    煙頭終於還是滅了,手術還在進行中。


    時間變得是那麽的難捱,她痛苦的閉著眼睛,冷慕洵一動不動的宛如死去,敏秋的自殺就象是帶走了他的魂一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唯一可以感覺到的就是護士的進進出出,卻都是輕悄悄的,努力不發出聲響,生怕驚動了手術室內外的人一樣。


    突兀的手機聲就在這冷寂中不合時宜的響起,晚秋剛想掛斷,可是看著是白墨宇的手機她才想起了詩詩和果果,她竟然把孩子們給忘記了,鬆開了冷慕洵,“我去接個電話,孩子們的。”


    冷慕洵頹然的點了點頭,然後了無生氣的一雙眼睛望著她的,卻好象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喂,墨宇……嗯,在手術了……不如,你把詩詩和果果帶回去,讓我媽幫我帶一下,晚點等手術結束了我就過去。”她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她不想走開,手術室裏的那個女人雖然是冷慕洵的最愛,可她不想敏秋死,一點也不想。


    “好,你放心吧,我親自帶詩詩和果果。”白墨宇的聲音仿佛帶著微笑般的讓晚秋暖心,亦也放心。


    他總是會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然後陪著她直到她再也不需要他。


    心口,有一陣痛,讓她下意識的一喚,“墨宇……”


    “嗯?”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輕聲道:“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有消息了通知我。”


    “會的,再見。”


    “再見。”


    電話掛了,轉過頭時,冷慕洵正定定的看著她,那目光讓她有些恐慌,那眼神仿佛是要殺人似的,讓她突然間的想起之前他在久佳飯莊拎起她的衣領要掐死她的表情,此刻,就如出一轍。


    “說,你是不是故意的?”他的意識終於回歸,他在思考,他又把這發生的一切都歸在了她的身上。


    心口一跳,她沉沉道:“我隻是想讓你見她一麵,即使隔得很遠也好,她愛你。”


    她的聲音有些喑啞,帶著女人獨有的韻味,就這般的在這醫院的走廊裏靜靜道來,一字字都是她的真誠,她從未想過要算計他和敏秋,他不愛她,那是她與他沒有緣份,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選擇,她可以走開,讓自己隻做他的朋友,昨夜裏她就說過。


    看著她如霧一樣泛著飄渺的黑眸,冷慕洵眼神裏原本的犀利漸漸頓去,轉而是些許的柔和,“那你呢?”


    三個字,很輕很輕,卻讓她的眸中頓時泛起潮意,他終於相信了她一次。


    “敏秋說,讓你少喝點酒少抽點煙,讓我空了就看顧著你些。”她低語,顧左右而言他,愛不一定要說出來,愛也不一定要擁有。


    “那你呢?”他執拗了起來,突然就想起她失蹤的這六個月,她對他真的是無欲無求,剛剛在久佳他是瘋了才會那樣對她,六年和六個月,兩度的離開,她又何曾在意過要走進他的世界,從來也沒有,突然間的意識到這個,看著眼前晚秋的麵容突的有些朦朧,竟是有些不真切,伸手觸到她的臉上,冰涼的賅人,“冷嗎?”他這才發現因為敏秋出了事大家急著趕來醫院,晚秋竟是隻穿了那件高領的金絲絨裏衫,竟連風衣也忘記了穿,陪著他站了這許久他才粗心的發現,脫下自己的外套,然後披在她的身上。


    她不語,靜靜的看著他,半晌紅唇才囁嚅了一下,“阿洵,你終於相信了我一次。”說著,竟是紅了眼睛,手撫向頸項,那裏,隱隱的還是他的手之前掐著她的衣領時勒過的痛,其實,就在不久之前。


    撫在她臉上的手怔怔的垂落下去,他的表情是內疚是歉然,那件深紫色的長款男式風衣就這樣的披在她的肩上,讓她頓覺溫暖了些,其實,那溫暖來自的不止是他披在她肩頭的風衣,還有,一份屬於心的溫暖,很美。


    走廊裏又陷入了寧靜的氛圍中,冷慕洵拉著她坐在他的身側,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他的神情也恢複了幾許的自然,偶爾抬頭看看手術室的門,‘手術中’,這三個字總是讓他不禁皺眉。


    時間,在緩慢走過,手術中的不止是敏秋,還有她腹中的胎兒,也許就是因為這複雜,所以,手術遲遲沒有結束。


    原本已經恢複為正常的冷慕洵不久就坐不住了,他站起來衝到手術室的門前,當看到一個護士出來了,立刻就揪住了她的衣袖,“病人現在情況怎麽樣?”


    護士頭也不抬,顯然是在忙亂中,“還在搶救中……”說著,她就要甩掉冷慕洵扯著她衣袖的手。


    “什麽叫做還在搶救中,你看,天已經黑了,到底還要多久?”他吼著,恨不得要殺人,一雙眼睛仿佛要噴出火來一樣。


    “先生,請你放開我,我要去取東西,如果取晚了,隻怕病人的危險更會加重……”


    她這一句真管用,冷慕洵立刻就鬆開了這小護士的衣袖,著急的低喝,“快去。”


    小護士撒腿就跑,恨不得多生兩條腿似的,門的一側,風少揚瞟了一眼冷慕洵,“你該離開了吧,這裏並不需要你。”


    滿帶著憂傷的男聲,從前那個邪魅且放蕩不羈的男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此刻看起來無比憔悴的風少揚,一點也不象之前的那個他了。


    冷慕洵揚首,想也不想的一拳就揮了過去,這一拳冷不防的打了風少揚一個趔趄,“風少揚,如果敏秋有意外,我會讓你賠命,一命抵一命。”


    眼看著兩個大男人要打起來了,寧紫蘇迅即衝了過去,別說是寧紫蘇,就連晚秋也覺得這樣子的冷慕洵和風少揚一定會打起來的,可是意外的,風少揚居然沒有還手,那一拳讓他的一邊臉有些青,唇角也溢出了絲絲血跡,他看著冷慕洵,沉聲道:“敏秋是我的妻子,她的事不需要你來操心,你走,你走,如果沒有你,我與她也不會走到今天,孩子,敏秋的孩子……”說著說著,原本的激昂竟變成了他的喃喃低語,一如昏過去之前的敏秋,意識仿佛已經混沌了似的。


    冷慕洵又掄起了拳頭,卻被寧紫蘇上前一攔便擋在了兩個男人中間,“冷慕洵,少揚說得對,敏秋是他的妻子,這裏,不需要你留下來,請你走吧。”


    晚秋搖頭,她真的不懂寧紫蘇何以會如此的偏袒風少揚,“伯母,兩個都是你的兒子,為什麽,你會有這麽不同的對待?”


    “那是我的事,不需要你這個外人來管。”斜睨了晚秋一眼,寧紫蘇依然不改初衷,“什麽樣的爹什麽樣的兒子,老子跑了女人兒子也一樣跑了女人,冷慕洵,你就不能出息點嗎?”


    握著拳頭的手緊了又緊,冷慕洵的目光如刀子一樣的掃向寧紫蘇,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要挾了敏秋,隻是,她不肯對我說出原因,別讓我查出來,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從現在開始,你不是我媽,永遠都不是。”


    “讓開……讓開……”就在冷慕洵與寧紫蘇對峙的時候,手術室的門開了,晚秋聽到了嬰兒的哭聲,迎麵,護士抱著一個小嬰兒走了出來,“誰是家屬,孩子沒事了,已經從母體裏取出來了。”


    “我是……”風少揚第一個衝了過去,伸出去要接孩子的手有些抖,“是我的孩子?”


    “是的,早產了半個月,要留院觀察。”護士笑著說,“你瞧,這孩子很象爹地呢。”


    “他……他沒受傷?”


    “沒有,好端端的,那匕首是插著他的一條小腿刺入的,好險。”


    風少揚一下子就把孩子搶了下來,緊緊的抱在懷裏,也不管小嬰兒是不是在哭,急忙又道:“他媽咪呢?”


    “還在搶救,大人出血過多。”


    風少揚的腦子轟的一聲響,“要輸血嗎?可以輸我的血,我要她活過來,一定要活過來。”


    “血庫的血很充足,你放心吧,我先進去了。”


    護士說著就進了手術室,‘手術中’那三個字還在繼續的閃爍著,讓人看著就膽戰心驚,隻要敏秋沒出來,誰也不能鬆口氣。


    孩子隻哭了幾聲就停下不哭了,小人居然也不睡,就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周遭的人與物,那小模樣吸引了幾個人不由自主的靠近他,寧紫蘇向風少揚道:“孩子給我。”


    “不,不要,我要抱著他,抱著等敏秋出來。”身形一移,風少揚避過了寧紫蘇遞過來的手。


    “是男孩還是女孩?”可寧紫蘇卻一點也不關心敏秋的生死,她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這孩子。


    “走開。”風少揚煩躁的一推,“敏秋就要出來了。”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一雙眼睛的焦距也有些不對,也許,腦子還回響著剛剛護士所說的話:大人還在搶救中。


    風少揚的力道很大,再加上寧紫蘇絕對沒想到風少揚會對她動手,一個不小心就坐在了地板上,氣惱的看著風少揚,恨不得甩手給風少揚一巴掌,可是,她終究是忍下了,總是她的兒子吧,兩個兒子就是不一樣的對待,扶著牆站了起來,又是柔聲道:“少揚,把孩子給我,這樣,敏秋一出來你就能照顧敏秋了。”


    她的聲音很溫柔,再加上她的話是為了敏秋,這才讓風少揚點了點頭,隨即就將孩子遞給了寧紫蘇,“敏秋要出來了,要出來了。”


    一旁,冷慕洵隻好又回到了座椅上,許多帳早晚都要算的,可不是在這時候,敏秋還沒出來,但孩子沒事了那就證明敏秋也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走廊裏的冷清因著這孩子的出現而緩和了許多,寧紫蘇開始咿咿呀呀的哄著這孩子,誰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但瞧著那大塊頭應該是個男娃,比詩詩和果果剛生下來的時候個頭可是大多了,不過,詩詩和果果是雙胞胎,這小嬰兒隻是一胎,大些也正常。


    時間,又開始在煎熬中走過,終於,手術室的又門開了,隨即的,‘手術中’那三個字也滅了下去,誰都明白這就代表著手術已經結束了。


    移動推床推著敏秋,敏秋的鼻子上吸著氧氣,雙眼緊閉,厚厚的被子蓋在她的身上,經過這麽久的手術,可是神奇般的,她的臉上居然還帶著進去時的那抹微笑,竟是,從來也沒有散去。


    “敏秋……”冷慕洵並沒有衝上去,看著移動病床上的輸液他長舒了一口氣,隻要人還活著,就有希望,孩子活了,那她也就活了。


    風少揚握住了敏秋的手,“怎麽這麽冰?”


    “先生,病人還沒有脫離危險期,請你輕點。”


    握著敏秋的那隻大手立刻就輕了,從敏秋被推出來,冷慕洵一直安靜的隨在移動病床的後麵,他怔怔的看著昏睡中的敏秋,兩個人男人完全的忘記了那個孩子,眼睛裏都是敏秋一個人。


    “多久才能脫離危險期?”


    “三天,這三天要麻煩家屬徹夜守著,有什麽事直接叫護士。”


    護士一邊走一邊交待著,很快就推著敏秋到了病房,醫院裏的頭等病房,寬敞而又應有盡有,當病床被推進去的時候,冷慕洵也被隔在了門外,“除了家屬請不要入內,人多了,空氣太混蝕不利於病人脫離危險期。”


    “哇……”寧紫蘇懷中的小家夥又哭了,那聲音是那麽的宏亮,她快步的走進病房,醫院裏什麽都有,抱被,尿不濕,什麽都不缺。


    再留下來,冷慕洵和晚秋真的就是多餘的了。


    可是冷慕洵就是站在那門前不肯離去。


    敏秋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進進出出的醫生和護士還在忙碌著,隔著玻璃門,晚秋看到心電圖的儀器就擺在病床的一側。


    想起那嘀嗒嘀嗒不停的聲音,她的心一緊。


    病房裏是風少揚,病房外是冷慕洵,兩個男人都是固執的誰也不肯離開。


    晚秋歎息著,小吳派人送來了盒飯,她接過遞給冷慕洵,可他,搖了搖頭,複雜的心思複雜的狀況,她也不勸,就放在一邊,他不吃,她也不吃。


    一整夜未睡,病房裏敏秋還在昏迷中。


    迷糊的在走廊裏的椅子上囫圇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放亮,冷慕洵還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那兩個食盒還是一動未動,側臉看著他,下巴上已經長出了青色的胡渣,讓他看起來一下子成熟了許多似的。


    什麽也不說,她悄悄的走出了醫院去外麵買了些粥,清淡的稠稠的小米粥,再加一個鹹鴨蛋,遞到他麵前的時候,他怔怔的看著那熱氣輕聲道:“敏秋還沒吃。”


    “她有葡萄糖,一瓶接一瓶的輸著,你若是不吃,隻怕你撐不到她醒過來你就昏過去了。”不是嚇他,她說得可是真的。


    男人的手終於接過了她手中的粥,小口小口的吃著,從沒見過他這樣的斯文,原來,他也可以被改變,卻是病房裏的那個嬌弱的女人改變了他。


    有時候,男人怕得不是暴力與威脅,而是女人的愛。


    那愛,會改變男人的一切,可以讓他威武也可以讓他怯懦。


    吃喝就在走廊,而個人問題就隻能到整個樓層的公用衛生間,晚秋也亦是,雖然醫院打掃衛生的阿姨很盡責,可是怎麽也不比冷慕洵平常出入的地方那麽幹淨不染片塵,但是,他沒有過任何不適的表現,三天了,那層樓他從未離開過,同時,也沒有進去過敏秋的病房。


    風少揚和寧紫蘇不許他進去。


    或者,如果病房裏的女人不是敏秋,他早就拂袖而去了,偏那個女人是讓他始終牽腸掛肚著的女人,怎麽也揮之不去。


    敏秋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三天了,那絕對不是短時間,冷慕洵的胡子又長長了,也不刮,黑黑的一片再加上醫院裏的煎熬,乍看過去,他就象是一個小老頭一樣,滄桑極了。


    敏秋病房前的長椅就是他的床,她不醒,他便不走,任誰說了勸了也沒用。


    那孩子一直都是一個神奇,匕首插進去那麽深,他居然一丁點也沒有傷到,醫生說隻差一點點就會傷了,這就是命吧,冷慕洵說這是老天要讓敏秋好好的活著,隻為,她說過孩子沒了她也不活了,可如今孩子活了,她卻還沒有醒。


    “大夫,護士,為什麽人還不醒?”門開了,風少揚緊跟著醫生走出來,一雙眼睛滿布著血絲,這三天,他雖然得以在敏秋的病床前照顧著,可他一點也不好受,敏秋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可他卻再也不敢說‘兒女雙全’那樣的混帳話了,孩子真的是他的,欣喜的同時那後悔也愈發的重了,偏偏敏秋就是不醒過來,讓他很難受。


    “按照今天的檢查,患者身體體征的各項指標均已達到了蘇醒的標準,也脫離了危險期,我想,可能是潛意識裏她不想醒過來吧。”醫生想了想很認真的說道。


    “不可能的,孩子在,她怎麽可以不要孩子呢?”風少揚一臉怔忡,幾天下來他已瘦了一圈,所有的風采盡去,糾纏了那麽久,可敏秋真的出了事,他一點也不好過。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冷慕洵緩緩站了起來,醫生的話他都聽到了,“孩子,孩子一定可以叫醒她的。”他說著,趁著風少揚沒留意的空檔便衝進了敏秋的病房,病房裏很安靜,寧紫蘇不在回去了風家,隻有敏秋和孩子靜靜的躺在病床上,那孩子似乎是感覺到了有人來,竟然就醒了,“哇哇”的哭了起來,象是在抗議他母親的不理他。


    冷慕洵衝過去,有些笨拙的抱起了小嬰兒,床上的敏秋安靜的就象是睡著了一樣,這塵世仿佛都已與她無關,醫生的話也許真的是對的,她不想醒來,她想死。


    她一定以為那一刀下去孩子會死了,她要跟著孩子一起死,哪有母親會舍得殺死自己親生的孩子呢,可是她那刀就是偏了那麽一點點,似乎冥冥之中老天也不想讓她殺死她的孩子,“敏秋,你看看,這是你的孩子,他活著,他好端端的活著呢,你說過,隻要孩子在,你就好好活著,而今,他活著了,那麽,你為什麽還要一直睡下去呢?敏秋,你醒醒……”冷慕洵低吼著,恨不能一下子就叫醒敏秋。


    “哇……哇哇……”他越說越激動,越說聲音越大,大得讓孩子哭的也越來越大聲,小家夥被他的聲音嚇到了。


    走廊裏很快傳來腳步聲,風少揚顯然已經聽到了冷慕洵的聲音在趕回來了,他沒想到冷慕洵居然趁著他跟著醫生去討論敏秋病情的功夫就闖了進來,孩子,被冷慕洵的大聲嚇壞了,哇哇的大聲哭著。


    “冷慕洵,你出去,誰讓你進來的,出去,孩子給我……”風少揚一個箭步的衝向冷慕洵,恨不得一下子就將冷慕洵給推出去,他的進來打破了病房裏一直以來的寧靜,他的敏秋一向喜靜的,怎麽會喜歡冷慕洵這樣的大吵大鬧呢。


    “不,你讓我說,敏秋你一定要醒過來,你瞧,你的孩子就在你身邊等著你醒過來照顧他呢。”還是吼著,伴著的還有小嬰兒響亮的哭聲,就在敏秋的耳朵邊,驚天動地。


    不知道這些聲音是不是真的驚動了敏秋,她長長的眼睫毛就在風少揚準備揚手揮向冷慕洵動粗的時候突然間的眨了一眨,輕輕的,卻仿佛泛著女人香,讓人迷醉,“敏秋,你醒了,是不是?你睜開眼睛看看你的孩子,看看我,還有這個世界,多美呀,到處都是扶郎花,你喜歡的扶郎花……”


    舉在半空的手停住了,風少揚也驚奇的看到晚秋的眼睫毛眨了一眨,她醒了,一定是醒了,“敏秋……”手放下了,他俯身在敏秋的身上,搖著她的雙肩,“敏秋你醒醒,你看,咱們的孩子還活著,他哭了,因為你不醒過來因為你不理他才哭的,咱們的孩子象我,也象你,敏秋,你睜開眼睛來看看他……”


    一樣的吼聲,伴著急切伴著風少揚的期待,小嬰兒則是越哭越大聲,那一聲聲都是呼喚,呼喚著床上的女子費力的要睜開眼睛,一個孩子的哭聲,這是她的孩子嗎?


    敏秋在迷亂中隻感覺到了血腥的味道,還有痛,很痛很痛。


    “哇……哇哇……”好可憐的哭聲,是誰的孩子哭得這麽傷心,那哭聲讓她心疼讓她舍不得了,手用力的要抬起,她想要去哄哄這小孩子,不要他哭,她喜歡小孩子呢。


    “動了,她的手在動。”冷慕洵驚喜的低喊,“晚秋,快去叫人準備吃的送過來,敏秋要醒了,真的要醒了。”


    風少揚也顧不得要讓冷慕洵出去了,他緊盯著敏秋的眼睛與手,真的在動,雖然隻是輕微的動,可是那動卻是那麽的真切。


    冷慕洵將小孩子的臉貼向了敏秋的,那嬰兒吹彈可破的肌膚就在她的臉上輕蹭著,還泛著嬰兒香,那味道讓敏秋越發的想要睜開眼睛了,孩子,她的孩子,手下意識的落向小腹,微張的唇含糊不清的吐著字:“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在這兒,就在你身邊,敏秋,你快睜開眼睛看看,他很可愛呢,是個兒子。”風少揚的臉色已經泛起了神彩,敏秋醒了,他真的輕鬆了許多,如果她死了,那麽,他這輩子也別想心安,兒子有了,女人醒過來了,結婚之後,從沒有一刻他是這麽的期待著他的婚姻,隻要敏秋好好的活著,後半生她讓他做牛做馬他都心甘情願。


    人之將死,其言也真。


    她說過的話他都記得,冷慕洵沒有碰過她,孩子也是他的。


    可是,他寧願知道這些不是以她血的代價換來的,因為,這過程實在是太過煎熬,三天了,她昏睡著,他守在她的身邊恨不能替了她,可他,什麽也不做不了,就隻能靜靜的守著她,隻希望自己的罪孽能少一點再少一點。


    房間裏,到處都是扶郎花,是她喜歡的扶郎花,桔紅色的,那是她最喜歡的顏色,她說那是太陽的顏色,每天他都會讓人重新換過,讓病房裏時時都飄著扶郎花的香,也讓這病房裏有著太陽的勃勃生機,醒來吧,他以後會好好的待她,再也不會折磨她了。


    其實要信任並不難,隻要放下了所有的過去,那麽眼裏就隻有了未來,那便,隻剩下了憧憬和美麗。


    如水一樣的眸子緩緩的睜開,那長長的睫毛就如小扇子一樣的好看,忽閃忽閃的帶著屬於女人的靈性,即使是躺在病床上的她也一樣的柔美,隻是唇與膚色泛著點點蒼白,畢竟是才做過手術,而且還是那麽大的手術,她與孩子真的是命大。


    就在敏秋的眼睛睜開的那一刻,她身邊的孩子立刻的止住了哭聲,一雙大眼睛靈動的轉向他的母親,小手也從小被子裏抽了出來的揮舞著。


    “孩……子……”敏秋的聲音低低弱弱的,卻喚得很清晰,眸中已現出一抹淚意,“孩……子……”不停的喚著,她的孩子,是她的孩子。


    “敏秋,你說過你會為了這個孩子而好好的活著的,如今,他活著,很健康的活著,那麽,你也要好好的活著,答應我,好不好?”冷慕洵站在病床前低聲向她說道,他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的內心深處,“你瞧,我和晚秋一起來看你了。”說著,他握住了晚秋的手一起舉到敏秋的麵前,“她會陪著我,讓我少抽煙,讓我少喝酒,敏秋,好好活著,為著你的寶貝。”


    微微的點頭,如果不是一直看著她,根本看不出她是在點頭,欣喜在淚意中盈然,她的手指微動,卻被風少揚緊握在了手中,也許是知道之前自己錯了,這一刻的風少揚終究是什麽也沒有說,任憑冷慕洵說完了他想要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多美的一刻呀,他們望著彼此,依然深愛,卻已經宣布放手。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幸福和未來,也許,她的幸福和未來注定了與他無關吧。


    守了三天,她終於醒了,也是他該離開的時候了。


    怨過恨過晚秋,這一刻,他釋然了,如果敏秋的舉措帶來的是風少揚的醒悟,那麽,這所有,都值了。


    “我走了,少揚,好好照顧敏秋,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孩子將來一定有福氣。”他笑著,所有的滄桑感都已去,就連那泛著青的胡渣也讓他看起來有活力多了。


    “再見。”風少揚不冷不熱的說道,很尷尬的共處一室,他沒有趕著冷慕洵出去,沒有大打出手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手挽著冷慕洵的臂膀,晚秋自然而然的隨著他就要離開,卻不想,病床上的敏秋忽而喊道:“晚……秋……等等……”她的聲音低低的弱弱的,卻是那麽的急切。


    “嗯?”晚秋回首,對視著敏秋灼亮的眸子,她似乎有話要對自己說。


    把耳朵落在了她的唇邊,“說吧,我在聽。”


    眼前的女子散發著她清麗容顏色上的溫柔花,仿如蓮一樣的嬌美,而她的聲音也在此時柔柔傳來,“把他交給你了,其實,那一刀我根本就沒有刺向孩子,我知道位置的,我的孩子,我愛他。”


    晚秋笑了,她是母親,她最懂得一個母親的心了,敏秋怎麽可能要刺傷自己的親生的孩子呢?


    敏秋沒有那麽狠的心,其實,她要刺傷的就是她自己,她不想活了,卻不想,也是這一刀改變了一切。


    那是命中注定的糾隔,也是敏秋命中注定的劫難,如果這樣可以喚醒一個人,也許,她做對了。


    什麽也不說,隻是笑,那笑意就代表了一切,可是回頭看向冷慕洵的時候,她臉上的笑立刻就頓去了,他們之間沒有愛,至少他對她是沒有的。


    朋友,她曾說過隻做朋友,她可以勸他少抽煙少喝酒,卻再不想做他眼中的敏秋的替身。


    攜手而去,留給病房裏那個女人的背影是那麽的美麗,那麽的和諧,卻隻有她自己才知道那其中的苦澀。


    走廊裏,張媽已經將才煮好的粥送來了,她接過轉首至病房裏,放在桌子上時,隻輕聲道:“才煮的粥,大人應該可以吃的。”


    “給我。”風少揚接了過去,滿麵笑意的坐到床前,舀了一勺粥就要喂敏秋,一旁,是他們的孩子撒著歡的笑著,那場麵,是那麽的溫馨。


    出神的看著,門外已傳來冷慕洵的聲音,“晚秋,可以走了嗎?”


    此時的他倒是比她還急切著要離開了。


    倒是應了那兩句江山輪流坐,此一時彼一時也。


    明知道敏秋已看不見,他卻還是支出了一隻手臂示意她挽著,可當進了電梯,她立刻就鬆開了他的,“好了,戲演完了,冷慕洵,你要怎麽謝我?”斜倚在電梯上,她笑看著他,很少見這麽邋遢的冷慕洵,可是這樣的他卻顯得出奇的性`感,電梯裏昏暗的燈光下她居然隻想到了這一個詞匯,天,她不是花癡吧。


    她好象已經過了會花癡的年齡了。


    兩個孩子的媽咪,歲月催人老,女人三十那花便要謝了,可每個女人,又有幾個花開的時節呢?


    “讓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搬去公寓裏住吧。”


    她搖頭,“不要。”


    “那別墅呢?”


    “也不要。”


    “為什麽?”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朋友是不需要住在一起的,不過,我早答應過你允許你隨時來看詩詩和果果。”


    “你還要住在郊區那裏嗎?”那很偏僻,他知道的。


    “嗯,暫時還住在那裏,習慣了那個地方,我是戀舊的人,舍不得。”她笑,眼睛裏電梯升降的數字顯示馬上就要到底樓了。


    “可是,這半年你什麽也沒有履行,你失約了,所以,那兩張協議我還要……”


    “拿來……”她伸出手,“給我撕了,否則,我任你告我,仲晚秋我奉陪到底。”張揚的笑,她現在吃死了他了,他愛詩詩和果果,那麽,他就不會允許那兩個孩子受到傷害,所以,連帶的也不會讓詩詩和果果的媽咪受到傷害。


    雖然不愛,可是兩個孩子到底是連係他們之間的紐帶,怎麽也割舍不開的。


    冷慕洵攤攤手,“東西現在不在我身上,在別墅裏,不如,你隨我過去拿吧。”


    晚秋搖搖頭,她想孩子們了,三天沒有看到孩子們了,雖然相信白墨宇一定會替她照顧的很好的,可她還是想呀,“不了,我還有事,再聯係吧,等我空了就去取。”踏出電梯,晚秋飛快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冷慕洵疲憊的眸子裏忽而閃爍著說不出的光茫,三天了,敏秋終於醒了,看到敏秋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他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不知道那是一種解脫的感覺還是一種輕鬆的感覺,總之,此時就連室外的陽光也看起來隔外的暖。


    晚秋才一走出醫院大門,迎麵,一部熟悉的車就駛了過來,看見她時緩緩搖下車窗,隨即,小吳的麵孔出現在了她的眸中,“仲小姐,這是你的車。”


    漂亮的甲殼蟲,嶄新的仿佛沒有用過,正是當初她離開別墅時開得那一部,竟不想冷慕洵已經找了回去,“我扔了的。”她笑,繼續朝前走,根本不想再理會小吳。


    “仲小姐,車牌都是用你的名字登記的。”


    “扔了就沒想過要拿回來,謝了,這車是我自己要扔的,既早已扔了,那現在就已經與我無關了。”人已經飛快的走到了醫院的大門口,剛巧一部計程車駛來,她一招手準備坐上計程車直奔白家,太想詩詩和果果了,都說想念一個人會一個不見如隔三秋,那是愛情的感覺,可她現在想念詩詩和果果就有這樣的感覺。


    那計程車才要停下來,突的,醫院裏一部黑色的bmw張揚的駛向晚秋的方向,而且那速度仿佛要衝向計程車似的,讓那計程車的司機不由得一個轉彎,然後彎到了馬路中間的車道根本沒有辦法停車了,晚秋氣惱的看著冷慕洵,“為什麽不讓我叫車?”


    冷慕洵努努嘴,“你的車在後麵,自己開回去,我冷慕洵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也沒有收回來的,你若是真的不想要了,那你現在就可以開到垃圾場直接扔了,我不介意。”


    多大方呀,送她一部車就由著她扔,眼看著他在,一部計程車也不肯停下來,而她又那麽的想見詩詩和果果,一咬牙,她轉身向小吳吼道:“下車。”


    小吳立刻屁顛屁顛的就下了車,還是冷少有辦法,三兩句這女人就要這甲殼蟲了,隻要她開了車,估計這車是抵死也不會扔了的了,這車上,其實有驚喜。


    駕駛座的車門是開著的,小吳才樂顛顛的如釋重負的走下來,晚秋‘蹭’的就坐了上去,隻想快一點的離開冷慕洵的視線,這三天在醫院裏看他已經看得特膩歪了,看到再也不想看他一眼了。


    怎麽開車依稀還記得,正在打開油門,突然間的想起一事,於是,便衝著車窗外喊道:“冷慕洵,我沒駕駛證,要是被扣了,你要去保我,這可是你非讓我開車的。”想一想,還按下手機開始錄音,若是到時候他不保她,她可就慘了,她是被人逼著才開這甲殼蟲的,她可沒想著要這麽拉風的開車在馬路上,她是乖女人。


    對麵的車上,男人的聲音磁性的揚來,“好。”


    痛痛快快的一個字,她卻象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突然間的興奮了起來,很想要開車,還很清楚的記得怎樣開車,雖然當初隻是書本上學的那些,她卻不怕,腳踩了油門,車窗才一放下,車棚上便吊下了一束藍色妖姬,他喜歡送敏秋扶郎花,送她的卻從來都是藍色妖姬,一張紙條夾雜在花間,“晚上在別墅等你,那兩份契約我會還給你,帶著孩子們一起來,我相信你的技術。”


    手握著妖姬,嗅著那淡淡的香,那顏色那麽的鮮豔讓她喜歡,說實話,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竟也真的喜歡上了這花,而那兩份契約他真的會還給她嗎?


    也許會吧,不過,他此刻倒是著實的給了她一個驚喜。


    慢慢的將車子駛出醫院的大門口,她不敢開快,僅憑著記憶裏的那些開車之術來開車,她實在是個新手,連她自己都不放心自己,這一刻不是逃命,她不僅要對自己負責任,還要對這路上的其它人負責任。


    駛過了兩條街道,不經意的瞟向後視鏡,這才發現冷慕洵的車子一直尾隨著跟在她的車後,原來,他一直在為她保駕護航,搖了搖頭,三天了,他不累她可是累了,也不理他,直接的就將車子開向白家。


    快到了,車後的那部車才悄然離去,按著喇叭門衛一見是她,立刻就打開了大門,白家還是如往常般的安靜,停穩了車子走進大廳的時候,詩詩和果果正坐在白展樓和梁淑珍的大腿上在看電視呢,“詩詩,果果……”她低喚,看見女兒的這一刻,心是那麽的雀躍。


    “媽咪……”兩個小人一起從大人的腿上滑下,然後直奔晚秋。


    近了,小手就要抓住她,急忙的阻止,然後後退了一步,“別碰媽咪,等媽咪洗個澡再來抱你們,髒死了。”


    “不髒,不髒,我就要抱。”詩詩和果果才不管,在她們眼裏,媽咪就是最幹淨最漂亮的媽咪。


    “乖,真的髒,快去外婆那裏。”晚秋笑著揚起頭,然後向白展樓和梁淑珍道:“媽,白叔叔,新年快樂!”這個年,真的沒過好,不過,她也沒有什麽遺憾的,敏秋醒了,這世上又多了一個小生命,就什麽都會好起來的。


    “晚秋,快去洗洗吧,一會兒下來就開飯。”


    “好的,那我上去了。”她覺得全身都難受,再不洗她覺得自己要髒死了。


    按開花灑,溫熱的水衝下來,鏡子裏的自己有些微的憔悴,散亂的發絲不住的滴著水,醫院裏的這三天真不是人過的日子,清洗著每一寸肌膚,為著此刻的暢快而欣喜著,終於洗好了,關了花灑步出浴室,可門一開,她嚇了一跳,實在是沒想到,白墨宇已經回來了,而且就坐在她客房的床上。


    低頭看看自己全身上下隻裹著一條浴巾,晚秋有些尷尬,白墨宇抬頭瞟了她一眼,象是看到了她眼底的驚慌似的,微微低下頭,他道:“晚秋,你回來就好,孩子們很想你。”


    這是客房,她之前住在白家的時候就是住在這一間的,急忙的衝到櫃子前打開櫃子,裏麵果然有睡衣,拿出來披在浴巾外麵,這才多少自在點,“墨宇,這幾天孩子們讓你勞心了。”


    “說什麽呢,晚秋,你先換衣服吧,我去書房等你,我有話要對你說。”很鄭重的表情,似乎有很嚴肅的事情要告訴她。


    聽著白墨宇的腳步聲隱在門前,晚秋這才匆忙的換好了衣服,一身清爽的走出房間時,正好梁淑珍上樓要回房間,看到她慈和的一笑,“晚秋,給墨宇個機會吧,你白叔叔這幾天天天帶著詩詩和果果,看著這兩孩子,你白叔叔他想抱孫子了,可墨宇那孩子……唉……”一聲歎息,梁淑珍搖了搖頭。


    晚秋沒吭聲,她和白墨宇的事八字都沒一撇,她也不知道白墨宇是怎麽想的,他對她真的很好,可是,許久了,他也再沒有提起過他與她之間的事情,對於冷慕洵也是盡可能的避讓,她也不懂為什麽,可是白墨宇不說,她也摸不到頭腦。


    走到書房的門前,正要敲門,門裏就傳來了白墨宇的聲音,“晚秋,進來吧。”


    她推門而入,偌大的書房裏除了書就是書,白墨宇正坐在書桌前,麵前的桌子上放了一本書,也不知道是什麽書,他朝她揮揮手,“過來坐吧。”她的位置前已經放好了一杯咖啡,此時正泛著濃濃的香。


    坐在他的對麵,突然間的就有種壓抑感,她真不喜歡他這樣正式的與她說事情的方式,“墨宇,有事嗎?”啜飲了一口咖啡,他還是不說話,她有些著急,餓了,還有些困,昏昏沉沉的。


    “也沒什麽大事,算起來,你可是躲了我半年了。”


    她臉一紅,這話是真的,“對不起,我……”


    “晚秋,我知道你不想他找到你,難道,你也怕我找到你嗎?”


    他說得她愈發的臉紅,可隨即的,他一轉話題道:“叫你來是想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我的?”她指指自己的鼻子,有點莫名,她哪有什麽東西在他的手上呢。


    “嗯,我最近有些忙,實在是沒有精力打理這家公司了,晚秋,你幫幫我。”他說著就打開抽屜拿出了一個文件夾。


    她好奇的接過,打開,看到工商執照的時候嚇了一跳,“白墨宇,不就是一家木材批發公司嗎,你居然做得這麽大。”


    他輕輕一笑,“我有路子,進的貨源很便宜,利潤很好,我已經把那個提供貨源的人的電話號碼寫在裏麵了,你可以聯係,以後,就算是幫幫我好了,幫我盯著點公司的手下別有不正常的表現就好。”


    “就這樣?”不信的看他,天下哪有這麽好做的生意呀。


    “嗯,就這樣,你隻要每天到公司報個道就好,其餘的事情自有人去做,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可以偶爾幫我盯著點公司的營業狀況。”


    “也就是說我隻要偶爾人到一下公司就好了?”


    “是的。”他點頭,麵帶微笑,“算是幫我一個忙,隻要你有在,下麵的人就不敢偷懶。”


    “ok,說好了不能影響我自己的事情喲。”


    “不會的。”還是溫和的笑,“你這是公司的法人,你隻要在,就沒有人不敢不認真工作。”


    她想想也是,挺有道理的,“白墨宇,你發財了呀,怎麽這麽賺?”翻翻帳本,真的是很賺錢的生意,他這個人還真是信任她,居然公司帳戶的名字也是她,“你就不怕我卷走了你這些錢財?”低頭看著,越看越是驚心,他這些錢對她來說根本就是天文數字,可是這些錢都是存在她的戶頭上的。


    “不怕,若是不相信,當初也就不會找上你,這兩天我們公司的事特別多,我顧不來,剛好你回來了,索性就請你幫忙去坐陣了。”


    “成,不過你這些錢我可不要,雖然寫我的名字,但其實都是你的。”


    “嗯,不會給你的,你放心吧。”沒見過這麽不見錢眼開的女人,可是仲晚秋就是這樣的特別,公司交給她,他才真正的放心。


    隨便的翻了幾頁,很快就覺得無聊了,“行了,我看看就好了,這些你收起來,我可不管,我隻管人到那地方坐陣就好了。”還以為他有什麽事要找上她,原來是這事,看起來倒象是一個玩笑一樣,她是公司的法人,卻半點事也沒做過,隻是當初讓冷慕洵將她的身份證拿過給白墨宇而已,舉手之勞,借他開一家公司罷了。


    “隨你,走吧,我們去吃飯,珍姨剛就叫我了呢。”


    看來,梁淑珍也知道他是在書房裏等她,剛剛在走廊裏遇見的時候並沒有點破,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到了餐廳,詩詩和果果立刻就撲了過來,“媽咪,我們想你了。”


    彎腰都親了一下,“媽咪更想你們,乖,有沒有不聽話。”


    “才沒有呢,我們都很乖,媽咪,幹媽沒事了吧?”果果關切的問,久佳裏那樣大的血腥場麵,孩子們是親眼看見的,這些,瞞也瞞不住。


    晚秋笑笑,“沒事了,生了一個小寶寶,是男孩呢,就是你們的小弟弟,以後見了麵,要替幹媽哄著喲。”


    “真的呀,我喜歡小弟弟,漂亮不?”詩詩好奇的問,腦子裏開始想象那小男孩的樣子了。


    “漂亮,好了,去吃飯吧,媽咪幾天沒怎麽睡覺了,現在特想睡。”


    “嗯嗯,走吧,詩詩,快別纏著媽咪了,幹爹不是說了嗎,媽咪好累,讓你不要纏著媽咪的。”果果在數落著詩詩,雖然很小聲,晚秋卻都聽見了,不好意思的回頭看看白墨宇,他卻淡然的走到他的位置上坐下,然後吃飯。


    晚秋吃得最快,吃一口一個哈欠,她是真困了,洗了個澡身體放鬆了就更加的困,很快就吃完了,“媽,白叔叔,我去睡一覺,詩詩和果果就拜托你們了。”


    “放心吧,你就安心的睡,這兩孩子挺乖的,倒是我的開心果,墨宇,什麽時候你也……”


    “爸,我知道了。”白展樓還想繼續說,白墨宇飛快的打斷了他的話,沒有誰比白墨宇更清楚白展樓要說什麽了。


    晚秋趿著拖鞋到了客房,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大床上,拉過被子蓋在身上,那麽的暖那麽的溫馨,閉上眼睛不出五秒鍾她就夢見了周公,困呀,所有的覺都要補回來,也不管時間了,就是昏天暗地的睡。


    窗外,從白天到黯黑,再到黑夜,對於睡著了的她來說那就仿佛是一瞬間的事情似的,她現在的任務隻有睡覺,白家的人也知曉的不吵她,晚餐也不叫她,就由著她睡。


    沒有夢,真好的睡眠,從來也沒有睡得這麽的香,晚秋甚至在睡夢中也露出了微笑。


    “幹爹,媽咪還在睡嗎?”門外,兩個小人已經換上了睡衣要進房間來看她,卻被白墨宇給睹個正著,就是不許她們兩個進去。


    “嗯,在睡呢,你們媽咪三天三夜沒怎麽睡了,讓她睡吧,不然,多難受呀,是不是?”


    “好吧,可是幹爹,媽咪一醒你就要通知我們。”詩詩和果果有點不情願,真想跟媽咪一床睡呀,可是幹爹說了,誰也不能打擾媽咪睡覺。


    一步一回頭的到了房間,詩詩與果果躺在一張床上,“詩詩,我也想爹地了。”


    “咱們給爹地打電話吧。”


    “行呀。”


    “爹地的電話號碼在這兒呢。”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張名片,這是從公寓裏拿出來的,想到自己的聰明,果果得意的一笑,然後拿起床頭桌上的電話就撥下了冷慕洵的電話號碼,隻響了兩聲手機就被接了起來,“喂,你好。”冷慕洵的聲音有點不耐煩,他睡得正香呢。


    “爹地,我是果果,詩詩也在我身邊呢。”一聽到冷慕洵的聲音,果果立刻就來了精神。


    冷慕洵一笑,實在是沒想到會是他的這兩個寶貝,剛剛被吵醒時想要殺人的衝動此刻已經在果果的聲音中蕩然無存了,相反的,他一點也不生氣,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鍾了,“怎麽這麽晚還不睡?”


    “我們想爹地了,所以要道個晚安再睡。”果果煞有介事的,就是在告訴他這個電話打得理所當然。


    嗬嗬的一笑,“晚安前再來個飛吻吧。”


    “唄……唄……”兩聲響,那是隔著電話的飛吻,“不過,飛吻了之後爹地你要掛我們電話嗎?”怎麽才說了兩句爹地就讓她們飛吻然後道晚安了呢?小家們飛吻了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想到。


    “因為……因為……”


    “快說嘛,到底為什麽?”


    “因為我想給你們媽咪打個電話,噓,誰也不許說出去喲。”


    “媽咪不會接的,她在睡覺。”


    “那就要看爹地的本事了,乖,快道晚安。”


    “晚安,爹地。”


    說完,冷慕洵還真的就掛斷了電話,果果朝著詩詩“撲哧”一笑,“爹地急著給媽咪打電話呢,咱們睡吧。”


    兩小人最喜歡爹地和媽咪之間的互動了,這讓她們安心,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隔壁的房間裏,熟睡中的晚秋緊皺著眉頭,真吵,“吵死了……”閉著眼睛伸手就要摸過手機要關機,她還想睡覺,除了睡覺她現在什麽也不想做。


    可那手機就是拚命拚命的響,偏她怎麽也摸不著。


    手機執著的響了半天,再番困也被這鈴聲給驚醒了一半去,緩緩的睜開眼睛,沒好氣的拿起手機,剛想要接起,電話卻突然間斷了,隨之而來的是一則短信的提示音:仲晚秋,我說今晚上會還給你那兩份協議的,過了今晚我的話就作廢。


    言外之意就是過了今晚他就不還給她了。


    晚秋驀的坐起,突然想到他說過讓她今晚上去他那裏的,可她,卻給忘記了。


    皙白的手指立刻按下手機的按鍵:我馬上到,等我。


    她要自由,拿到了就代表自由。


    別墅裏,男人揚起了手中的高腳杯,看著那微微泛起的漣漪,那兩份協議他真的要還給她嗎?


    此一刻,他第一次的在答應了之後居然有點想反悔了。


    一仰頭,杯中的酒盡數落入腹中,他突然間發覺仲晚秋不知何時竟已經深深的植入了他的心,竟是,怎麽也挖不去。


    就象是這酒,隻要落入他的腹中就與他混而為一,再難剔除。


    那便,坐下來。


    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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