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時候,父汗與額娘對我就極為嚴厲,舞刀弄槍,識文斷字日日充斥在我的生活中,那時候我並不感覺枯燥,我喜歡這樣的生活,這些會讓自己更強大,讓自己不被別人欺負,這是娘從我咿呀學語時就時時告誡我的。


    父汗每一次去打仗,都會帶上我,記得我第一次上戰場上的時候我才三歲,騎著父汗千裏挑一為我尋到的汗血寶馬,我小小的身子坐在馬背上,遠遠的看上去,甚至讓人以為馬背上根本就沒有人。


    四歲的時候我比我的同齡人就矮了一頭,娘總是為我著急為我擔心,每天盯著我吃一些各種各樣的進補的東西,可是任我怎麽吃也沒有用,我的個頭依舊不是長不高。


    有一天,我在父汗的蒙古包外玩耍,我和著泥,把那泥變成一個個的小人,雖然捏好的看起來怎麽都是四不象的樣子,可是我看著自己的成果還是很開心。


    晚春的太陽有些熱,額頭上有了汗意,伸手去擦的時候才想起滿手的都是泥,可是想起來時也來不及了,姑且也不管,就隨意吧。


    兀自捏著我的小人,專心致誌的我甚至沒有發現父汗的到來。


    一抹陰影悄悄的就投射在我手中的泥塊上,下意識的抬頭,我看到了父汗以及一個陌生的人。


    “丹兒,叫兀哲叔叔。”


    我先是施禮,然後再是抬頭打量著他,他沒有父汗的威武,可是他混身上下自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讓我看著不自覺的對他就肅然起敬,“圖爾丹拜見兀哲叔叔”。


    兀哲叔叔微笑著親切的抓住我的手,“嗬嗬,大汗,你這孩子雖是長得小了些,可是不怕,總有辦法的。”


    父汗點點頭,“丹兒,隨父汗進去吧。”


    我鬆開了與叔叔握在一起的手,這才發現我滿手的泥巴已是沾到了他的手心裏,他卻不嫌棄,淡淡微笑著說道:“這孩子我一見如故,小小的人就能夠靜下心來捏這泥人,還捏了這麽多,將來一定是成大器之人。”


    “先生過獎了。”


    進得蒙古包,我與兀哲叔叔各自先淨了手臉,手還是水淋淋的,我卻從沒有擦幹的習慣,我走到父汗與叔叔的身前站定,小小的我就猜到這叔叔的到來一定是與我有關的,不然他與父汗剛剛也不會說出了那一番話來,是為著我的瘦弱之症嗎?


    “你過來。”兀哲叔叔輕輕的叫。


    我走過去,我很希望他可以治好我的病,讓那些在暗地裏偷偷嘲笑我個子矮小的人徹底的再也無語。


    可是可以嗎?


    他的手輕拭著我的額頭,我才想起我擦汗的時候粘上去的泥巴,而剛剛我竟是沒有洗幹淨,總是囫圇的洗過而已,“謝謝叔叔。”


    他但笑不語,伸出兩指把著我的脈搏,我有些緊張,可是他身上有一股很隨和的氣息讓我漸漸的消彌了緊張感。


    那一天,他開了一些藥方給我,隨後父汗就送他離開了,我以為他是來我家裏作客的,總要呆上一些日子的,卻不想那一次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他的藥可是真靈驗,我的病果真就漸漸好了,不出一個月,吃飯也正常了,身體一天一天的長高,額娘從前常常皺起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也漸漸有了笑容。


    後來我問父汗兀哲叔叔是何人時,他但笑不語,隻說是他路上偶遇的一個人,父汗知道他的醫術高明,就請來為我診治病情了。


    我問父汗他是在哪裏遇到兀哲叔叔的?


    父汗指著遠處,他說他是在那一片叢林中遇到兀哲叔叔的,那一刻我便記住了那叢林的方向,草原上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叢,所以那叢林讓我好奇了。


    春過夏去,草泛著淡黃,我秋來了,我也長高了好些。


    這一天,我避開了額娘,我偷偷騎著馬,我就向著父汗所說的那叢林的方向而去,我要去那叢林看看,父汗說兩三個時辰就可以到了,我看了再回來,總不會有什麽事的。


    天高氣爽,秋意淡淡間我淘氣的隨風而行,小小的我甚至連害怕也不知道,遠遠的就見到一片青翠,那是一片叢林,遠山林立,因著青鬆多了,所以雖然已入了秋,山中卻還是綠意不減,看多了無邊無際的草,所以就感覺那鬆樹真好看,終於到了,有些興奮有些快意。


    還沒待馬站穩,我就一下子蹦跳下去,牽著馬向那叢林深處走去,花香鳥語,與著草原上有著太多的不同,這讓我欣喜讓我流連忘返。


    父汗就是在這叢林中遇到兀哲叔叔的嗎?原來大人們也與我一樣喜歡這裏呢,來這裏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也是一份美美的愜意。看著五彩斑斕的蝴蝶飛,我不住的告訴自己,這裏,以後我要經常來。


    寧靜,是最美好的氛圍。


    忽然聽到鳥驚叫的聲音,我好奇了,是遇到了老鷹嗎?我向著那鳥叫的方向而去,之後我聽到了一些微弱的呼吸聲。


    我不怕,我衝過去,我看到一個滿身是血的人,那樣子如果普通的人看到一定會驚叫的,可是我沒有,那戰場上的血腥場麵我見過太多了,我漠然的走到他的身前,學著我父汗的那些手下,我有模有樣的探著他的鼻息,嗯,還有氣息,還活著。


    他幹裂的唇張了張,他想要說話,可是他說不出來。


    “要喝水嗎?”我問,一定是的,他的唇那麽幹裂。


    他極輕微的點了點頭,如果不是我緊緊地盯著他看,我甚至分辯不出他點過了頭,他傷的很重吧,那滿身的血讓人驚心呢。


    摘下我肩頭背著的水壺,傾倒著送到他的唇邊,“喝吧。”


    他掙紮著想要動,可是他根本就動不了,我隻得硬是把水送到了他的嘴裏,沒有把握好力度,一下子就倒得多了,他嗆了一口,隨即是一聲接一聲的咳,這咳聲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輕捶著他的背,突然間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幸好我是站在他的身側,所以那些血並沒有染紅了我的衣袍,否則如果我身上帶著血回到家裏,額娘與父汗一定會驚心的。


    他要死了嗎?


    一定是的,吐了那麽多的血,可是他的位置正是迎風的地方,風呼呼的吹來,讓他破碎的血衣片片在風中抖動。


    望著天空,恍惚間才發現天空有些昏暗下來,要下雨了嗎?剛剛還是風和日麗的好時光,可是這雨說來便要來了,看著地上的男人,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想要離開,我要趕緊回家,不然下了雨,額娘與父汗找不到我,他們一定會擔心的。


    可是我身邊的這個人呢,他滿臉的血啊,讓我甚至看不清楚他是誰。


    我要拋下他不理嗎?那樣的我多麽殘忍啊。


    猶疑著,我要不要救他。而後我下了決心,我寧願被額娘與父汗打罵也不能拋開一個垂死之人在這山間野地之中。否則那樣的我甚至連做人也不配。我是男人,長大了,我更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我要比父汗更威猛,我要統一這草原,我要做這草原上的一方霸主。


    我看著他,直覺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救他吧。


    也不問他,我徑直拖著他向那背風的山坳而去,他阻止不了我,他說不出話,也動不了。可是他很堅強,他傷的那樣的重,可是我這樣的拖他他居然連一聲呻吟也無。


    轉了個彎,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山洞,那裏就可以避雨了,天空中已有雨滴飄落,雷聲震落,我咬著牙硬是把他拖到了山洞裏,走進去,才發現那洞中更是昏暗不清,好半晌才適應了這裏的黑暗,慢慢的看清了,地上卻有一些稻草,想必這裏是打獵之人的休息之所吧。


    把他放在稻草之上,而後我聽到了山洞外雨滴劈啪而落的聲音,好大的雨啊,幸虧我跑得快跑得及時,不然此時的自己全身都被淋了個透濕,我的馬一直乖乖的隨在我的身後,有些開心,等雨停了,我就可以騎著馬離開了。


    再看向那稻草上的人,比起先前還不好,那鼻息更弱了,我蹲下身子慢慢的擦著他滿臉的血,一下兩下,血有些凝住了,不好擦,可是我就是感覺他是一個我熟悉的人。


    終於,他的麵上幹淨了,我看到了他的麵容。


    他居然就是兀哲叔叔,既然是他,我更不能離開了,是他治好了我的病啊,我是男子漢,我更是斷然不能棄他於不顧了。


    慢慢的重新又喂著他喝下了些水,他的體力似乎是慢慢恢複了些。


    外麵也有些暗了,快天黑了。


    “兀哲叔叔,我去叫我父汗來救你去我家裏吧。”我想離開了,我留在這裏也是無濟於事,我根本就救不了他,我隻會那一些舞槍弄棒的招式,其它的,我還太小我什麽也不會也不懂。


    喝過了水,又歇息了這樣久,他似乎有了力氣,張張嘴,終於說出了話,“圖爾丹,我快不行了,你過來,有一些事等你長大了,你要幫叔叔。”


    我點頭,我不相信我還有能幫到他的事情,那是什麽事情呢?


    歪頭看著他,“兀哲叔叔,不要說幫了,叔叔讓圖爾丹做什麽,圖爾丹就去做。”


    他奮力的伸手想要向他的懷裏掏去,似乎是要拿著什麽東西,可是舉了半天也舉不起來,“叔叔,是要拿東西嗎?”


    兀哲叔叔點點頭。


    “我幫你拿,行嗎?”


    “嗯。”


    得到了他的允許,我向著他的懷裏探去,然後我果真摸到了一些紙張一樣的東西,拿出來,展開了,那是一幅畫還有一張紙箋。


    那畫中是一個女子,淡眉彎彎如畫,儀態優雅萬千,仿佛出水芙蓉般的脫塵出俗,我無法形容她的美麗,可是她與我額娘卻是不同類型的人,她更柔美,而我額娘則更幹練。


    那張紙箋上寫了一些字,我看了,那是我不認識的蒙古文,我也小,我不知道這些是做什麽用的。


    “兀哲叔叔,這些是要給我的嗎?”


    兀哲叔叔點點頭,隨即手指又是指向了他的胸口,難道還有其它的東西嗎?怎麽剛剛我就沒有感覺到呢?


    伸手又是掏過去,果真還有一幅畫,隻是這一次不是女人的畫了,而是一幅山水畫。


    “圖爾丹,等你長大了,如若你遇到了眉心有著一朵梅花的女子,如若她剛好麵貌與這畫中的女人相似時,請你一定善待他。”


    有些奇怪,為什麽他要如此之說,我為什麽要去為他照顧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子啊。


    “你是巴魯刺的王子,我夜觀天像,說那額帶梅花的女子她與你極為有緣。”


    聽著他說的好象我真的會遇上這樣的一個女子似的,可是我卻不信,不過他是將死之人,索性就答應了也罷,“好的,如果我遇到了她而成陌路,那麽我圖爾丹就被天打雷劈”。


    我玩笑般的回複他,可是卻沒有想到若幹年後,我竟是真的遇上就這樣的一個女子。


    “那麽兀哲叔叔還要圖爾丹做些什麽呢?”我不信他拿出這些東西隻是讓我將來好好的對待一個女子吧。


    “那山水畫你幫我送去蝙蝠醫穀一個姓駱的少年手中,而剛剛那畫與紙箋就送你做禮物吧。”


    我點點頭,“好啊,我真的很喜歡這畫呢,至於這勞什子的紙上寫的什麽東西我可就看不懂了,不過我答應你一定幫你保管好的。”


    “這就好,那山水畫呢,你要什麽時候去送。”


    “待我出了這叢林,我就讓我父汗遣人送過去,你看可好?”我還小,我不識得路,而且更重要的是父汗與額娘是絕對不會讓我出遠門的。


    “不可以,這所有的東西叔叔都要你認真的收起來,不要給任何的人,也不要給你父汗和額娘,等你長大了,等你有了能力,你再幫兀哲叔叔把畫送過去。你要答應我,這些東西除了你不可以再有第二個人見到了。”


    “為什麽,怎麽連我父汗也不能知道嗎?”


    “是的,你答應我一定不能讓其它的人知道。”


    看著他的迫切,我不忍拒絕,“嗯,我會的。”


    “那麽,快去吧,天快黑了,你再不回去,你父汗找不到你會心急的。”


    蹙著眉頭,兀哲叔叔說的沒錯啊,我真的要離開了,“可是,我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


    “沒事的,我會好起來的。”


    我看著他有些慘白的麵容,我怎麽也不相信他的話,“兀哲叔叔你騙我,你的臉色很難看。”


    他僵硬的向我一笑,“走吧,叔叔真的沒事的。”


    “那叔叔一定要等我啊,等我讓父汗派人來接你。”


    他搖搖頭,“不必了,你快去吧。”


    我走了,牽著我的馬,有些依依不舍,我卻不曾想我的離去就是他的死去。


    迎著風雨,急切的向著來路而去,我真怕額娘與父汗會擔心會害怕我的失蹤。


    終於趕回了巴魯刺,待我見到父汗,我告訴他我見到了兀哲叔叔時,父汗不信,他說我一定是遇錯了人。所以他不打算去救我的兀哲叔叔。


    我突然想起我懷裏那些兀哲叔叔送給我的東西,如果這些東西拿給了父汗,父汗就一定會相信了,但是我曾經答應過兀哲叔叔不會把這些東西交給第二個人啊。


    有些矛盾,我在思慮著我要不要告訴父汗這些事,他是我的父汗啊,為什麽我不可以拿給他看呢,我覺得兀哲叔叔似乎是有些奇怪了。


    為了讓父汗相信他的存在而去救他,我姑且就拿出來吧,隻是兀哲叔叔請你原諒我的失言,我隻是想讓父汗相信你的存在,也好讓父汗去救了你。


    這樣想了,我就拿出了兀哲叔叔交給我的東西,父汗看了,仿佛有些不可置信,隨即驚喜而笑,“丹兒,那山水畫父汗過幾日就派人送過去,至於這另一張畫和紙箋父汗就幫你收著,等你長大了父汗再還給你。”


    我聽著,我卻不知道原來是父汗他看懂了那紙箋上的內容,所以對那額心有梅花的女子他早已不喜,也是打定了主意不讓我將來娶了那個女子。


    我換了濕衣就去睡了,至於兀哲叔叔,父汗說他自會派人去救,兀哲叔叔是我的救命恩人一樣,我想父汗絕計是不會對他棄之不顧的。


    或許是因著白天的疲累,那一夜我睡得極不安穩,我總是夢見兀哲叔叔滿臉的血,他向我招手他讓我去到他的身邊,他怎麽了?我拚命的向他跑去,可是我越是跑,卻離他越來越遠,這是怎麽了?


    我也伸出手,我想要抓住他的手,可是總是在兩個指尖就要相遇的那一刹那又驟然分開的遠遠的,而他的麵容也是在我麵前愈來愈是模糊,就仿佛一縷飛煙在淡淡而去。


    這樣的夢讓我驚醒了,我坐起來,我才發現四周是一片的黑暗,原來夜還是濃時。


    再是重新躺下,卻怎麽也睡不著了,翻來覆去的我的腦海裏都是兀哲叔叔,終於挨到了天亮,侍女們還沒起來,我就急急的自已穿了一身衣裳,我要去找父汗,總是覺得兀哲叔叔發生了什麽似的。


    蒙古包外的天還是朦朦的亮,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那雨聲纏綿的仿如老天在哭泣一樣。這讓我的心有些沉重更有些難過。


    悄悄的拉過我的馬,騎著它就向父汗的蒙古包而去,雖然早,雖然我也怕吵醒父汗與額娘,可是我一心裏都是惦記著我的兀哲叔叔。


    還有我對他的承諾,那是我的誓言,那山水畫我是無論如何都要幫他送到的。


    天在一點點的亮起來,我的馬蹄聲混著雨聲滴滴濺在那冷濕的草地上,秋意更濃了。


    我以為父汗的蒙古包也一定是靜悄悄的,所有的人都在夢鄉之中吧。


    可是就在我快要到了的時候,遠遠的我就看到父汗旁邊的一個蒙古包有一人慌慌張張的走出來。


    怎麽了?


    拍著馬背,衝刺著,直想馬上就衝到那裏,出了什麽事嗎?難道是兀哲叔叔他……


    有些怕,見過無數次死去的人,可是我就是不想見到兀哲叔叔的死,是他讓我得以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啊,雖然我還小,可是我也是懂得感恩的。


    跳下馬的時候,隻任著那馬在草地上隨意的啃著草,我甚至連吩咐著人拴馬的時間也舍不得,我沒有奔向父汗的蒙古包,我直接就向那旁邊的蒙古包跑去。


    我知道那裏平常都是空著的,沒有人住的地方此刻卻是有人進出,那就一定是有了什麽重要的人進住到裏麵了。


    “小王子,怎麽起得這樣早,還頂著雨跑到這來了。”父汗的執事護衛奇怪的問著我。


    我急切的說:“我想見兀哲叔叔。”


    “這……”護衛有些遲疑了。


    這一遲疑更是讓我確定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父汗呢?”我不信他在睡覺,他一定就在某處,出了事他也不得安寧的,因為他是巴魯刺的大汗。


    “大汗還在休息中。”侍衛頓了一頓又說道;“小王子,快回去再睡一會吧,天還早著呢。”


    “那麽,怎麽有人起得這樣的早?”我不信,我算著時間,如果父汗在昨夜裏我離開時立刻就派人去接兀哲叔叔那裏了,那麽這會兒兀哲叔叔也已然到了。


    我推開侍衛,我向那蒙古包而去,什麽也不管的我就推開了門掀起了門簾子,進去了,我看到了一片燭光,那輕輕搖曳的光線柔美的讓人如沐夢中一般,而那盞盞的蠟燭中有一張案台,案台上正安安靜靜的躺著一個人,而父汗他正站在那人的麵前低首默哀。


    我有些呆住了,難道我的夢不是夢,而是真實的?


    我慢慢的走過去,我站在父汗的身邊,然後我伸手輕探兀哲叔叔的鼻息。


    冰涼的觸感讓我刹那驚心,我不信,不信他就這樣的死去了。


    “父汗,你告訴我兀哲叔叔並沒有死。”我拽著父汗的衣袖我吵著讓他告訴我一個虛偽的答案,雖然我知道是假的,可是我還是滿心的渴望聽到父汗告訴我兀哲叔叔並沒有死。


    “丹兒,父汗昨夜派去的人找到那山洞時,你兀哲叔叔就已經斷了氣了,請你相信父汗,父汗盡力了,父汗也無力回天啊。”


    果真是如此嗎?雖然我見過兀哲叔叔曾經吐了一大口鮮血,雖然他的麵色很慘白,可是他明明是可以活過來的,想起父汗看到那幅山水畫時的驚喜,總是能讓我聯想到什麽,可是我這樣的小,這些真的不是我的年紀所能理解的。


    “父汗,那畫與紙箋你還給我吧,那是兀哲叔叔的遺物,也是兀哲叔叔送給我的,我要自己保留著。”想著那畫中的女子,也不知她是何人,可是她一定是與我有著關聯的人,兀哲叔叔說了,將來我會與一個眉心有著梅花的女子有著一番相遇,那又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呢。


    父汗卻不理我,隻是叫侍衛抱走了我,我力氣小,我掙紮不過侍衛的蠻力。


    在離開的瞬間我並沒有回頭再去看一眼兀哲叔叔,看又如何,不看又如何,終是去了,可是他的麵容會一直的留在我的心中。


    而我卻是永遠的對他愧疚著,因為我失言了,我把他送給我的東西交給了我的父汗。


    慢慢的我長大了,在我心底深處我一直記著一個人、一幅畫,還有那張紙箋,那是一個相士之語,我早已翻譯過了,那相士的話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我一直沒有遇到那個額際有著梅花的女子,或許我與她根本就是無緣吧。


    這一年我已經十六歲了,父汗一直說要給我娶一位妃子,我挑剔似的推掉了一個又一個,我想如果緣分到了,我自然會娶,我不想被人逼迫。


    我隨著父汗南征北戰,我們收服了一個又一個的小部落,這草原上也漸漸的形成了兩大部族,一個是我們的巴魯刺,而另一個就是哈答斤。


    那被我們消滅掉的部落裏,其中有一個烏珠穆沁部,當那一天我與父汗一舉攻破他們的牧區時,他們沒有抵死的抗爭,他們向父汗歸降了,也舉家遷到了巴魯刺的領地中,父汗很高興,獎賞了他們千匹的牛羊,五百匹的綾羅綢緞,還給了他們巴魯刺最好的官位,父汗這樣做是要安撫人心吧。


    我從不以為我與父汗這樣做有什麽錯,那麽小的部落根本沒有實力去保護自己的家園,但是他們歸順了我們,也就是我巴魯刺臣民了,我與父汗至少會保證他們再也不會遭受外人的欺淩。


    一直喜歡去那叢林,常常就獨自一個人騎著馬,飛馳過草原,到那叢林裏徜徉著,雖然叢林裏有蟲鳴有鳥叫,可是卻總是給我靜寂的感覺,很清很靜的讓我的心總是在那一刻如水一般的清澈。


    掬著一捧溪水大口的喝過,看著漾滿漣漪的水中自己的容顏,原來自己早已不是十二年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小男孩了,我長大了,可是有一些事一直縈繞在心頭任我如何努力也是揮之不去。


    那一個人,那一件事,永遠是我心中的最悔。


    我一直記得他說過的話,如果你遇到了那一個女子請你善待她,可是,可是,她在哪裏呢?


    倘若我與她有緣,請讓我完成我唯一還可以完成的承諾吧。


    仰躺在花草間,望著頭頂的參天大樹,再透過那樹的縫隙望著那湛藍的天空,雲淡風清的好天氣讓人的心更加的舒暢。嚼著一根草,那苦澀的味道溢了滿口,可是我卻喜歡這草的味道,也連著也它的香氣,總是用著這草來沐浴,讓自己的滿身都是草的味道,樸實而自然。


    那一個山洞,我多少次的從那附近經過,可是我再也沒有進去過,進去了,就是瞧著那稻草那山壁也總是會讓自己感傷吧,所以,我不去。


    幾步外,我的馬在低垂著頭吃著青草,悠閑的感覺讓我也更加的放鬆了,閉著眼,感受微風拂過的輕妙滋味,心很靜很靜。


    真想睡去,真想拋開那所有的爭奪,從此隱匿山間,可是父汗說我不可以,我身肩興旺巴魯刺興旺大草原的重任,所以我不可以推卻。


    我常想,如果我不是父汗的兒子該有多好,可是許多的事根本由不得我們這些凡俗之子來改變。


    從小到大一起在刀光劍影中度過,所以即使在嘈雜的戰場上有什麽風吹草動也躲不開我的視覺與聽覺。


    不遠處,有一絲輕微的撥開草叢的聲音,雖然那人已經是極輕極輕的在動作了,可是我依然聽得清楚,我心裏頓時警覺起來,側耳細聽,卻依舊是不動聲色的仰躺在草地上。


    要刺殺我嗎?多少人都想要這巴魯刺的土地啊,殺了我,父汗就如少了左膀右臂一般,細細聽著,有些驚心,這些人的身手絕不在我之下,大約有十幾個人,怎麽,是要置我於死地嗎?


    我卻不怕,口中的草葉還在繼續的嚼著,可是心神卻已經全部集中在那些人的身上,越來越近了,伸手握住我放在身側的彎刀,刀不離身,這是我的習慣,我是巴魯刺的王子,我隨時都要準備上刀山與火海,這是我的責任。


    輕微的腳步聲如果是普通人根本就聽不到那聲音,這些人輕功也是了得,他們大概以為我已經睡著了吧,可是沒有,我清醒的很。


    一手是刀,另一手已隨手抓了一把草葉。


    眯著眼,斜斜的已有一道人影擋住了那樹葉間透過來的陽光,到了,真快,比我預想的速度還要快一些,看來我不可以輕敵了。


    手中的草猛然一揮,已根根向著那人影飛去,再頃刻間我已一躍而起,大概是以為我睡著了吧,所以我的草葉讓他們刹那間大驚,抬眼看時,十幾個黑衣人那雙雙的眼睛都是驚懼,我看不到他們的麵容,黑色的絲巾擋住了他們的麵貌,冷笑一聲,“原來都是見不得人的狂徒罷了。”


    我的話似乎是羞辱到了他們,隻見一個人已揮舞著手中的長刀向我直奔而來。


    手起刀也起,刹時刀光一片,讓眼也生生的有些刺痛……


    我左腿一晃中,右手中的刀已是刺向了他的胸口,躲吧,隻叫你躲得了腳下就躲不過胸口,我倒叫你知道你跟錯了主子,要刺殺我圖爾丹,我想你是打錯了算盤,人多又如何,我不懼,我也不會退縮。


    刀光血影我見得多了,男子漢大丈夫,生又如何,死又何憾。


    兩相纏鬥,不出一刻我就占了上風,大概是看出了我對手的弱勢,那一直站在旁邊觀望的其它的人再也站不住了,突然間十幾個人一使眼色,就齊齊的把手中的刀皆向我揮來。


    眼見風卷草起,叢林中已是人影翻飛,殺聲四起,我鎮定的一一的對過他們毫不留情的長刀,十幾個人招招都是直攻我的要害,我想要護得周全,卻是非常的難。


    一個旋身而起,半空中刀尖刷刷的點向每一個人手中的刀刃,人多勢眾,可是人多卻也有一個弊病,那就是彼此間的思維互相間總會有些偏差,而這樣的時機正是我急攻而破的時候。


    本以為這一招之後他們中必會有人傷了,對我的攻勢多少也會減弱,可是隱隱中卻有一股幽香傳來,那香氣濃濃的嗆著我的眼,而我也突然就有了昏眩的感覺。


    不好,明著不行,他們就玩著那下三濫的手法了。


    摒著氣息,再不讓那香氣溢進鼻端,可是突然間我已大驚,雖然這毒氣不至於要了我的性命,可是抵拒著毒的深入,我也耗費了不少的內力,而眼前還有這樣多的刺客都是如狼似虎的盯著我,眼輕描,長歎一聲,想不到我竟是著了小人的道,隻怕今日我命已休矣。


    手中的刀依舊在隔擋著每一個人的進攻,可是力道已是弱下了,鎮定鎮定,此刻的自己絕對不可以讓自己的方寸亂了,亂了就是失敗的開端。


    可是他們人多勢眾,雖然剛剛我一躍而起的那一次有兩個人多少被我傷了,可是那剩下的人還是仗著人多,他們采用車輪戰術,每一個人輪番的上來,打上幾個回合後就退下,然後另一個再繼續跟上來,我一個人要應付十幾個人的打鬥,再加上我中了那濃香的毒,雖然不多,卻是讓我耗損了我的內力,慢慢的我額頭的汗已是涔涔……


    我還年輕,我身上還肩負著巴魯刺的重任,難道此一刻我就要喪命這叢林嗎?


    那一次是兀哲叔叔,他喪命於此,我一直不知道為何他會傷成那個樣子,我也無從去追問,人已去,再去追查也是無意義了。可是這一次就要輪到我了嗎?


    眯眼再是看著眼前的一應眾人,我才發現他們的武功與穿著都是來自毗鄰而居的大周朝,這草原上居然就有人從大周搬來了救兵再來對付我,仰天長嘯,我的身價還不是普通的高啊。


    手中的刀在這刹那間又是淩厲了些,我有些拚命,越是拖久了對我越是不利,我的武功是父汗親自而教,我學了他八成的功夫,這些足以讓我傲視江湖了。我的師祖是誰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是一位眶世奇人,武功更是高深的讓人匪夷所思,可是我從未見過他,他來無影去無蹤的隻是把功夫教給了父汗就離去,從來也不多一分停留。


    曾經躲在草叢中我偷偷看過他舞刀,他的刀法讓人眼花繚亂,姿態曼妙優雅中卻招招都是殺招,讓人在恍惚中一不小心就落了敗。


    那一些招式我從來不敢使用,我隻怕父汗知道了我在偷學師祖的功夫,師祖的師訓很嚴厲,父汗的所學有些可傳我,有些是絕對不能傳給我的,我不懂這是為什麽,可是父汗說他曾立過毒誓,一旦破了那誓言會被詛咒而死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父汗有一些功夫是絕計也不會傳給我的。


    好重的毒誓啊,我也不希望父汗會有那麽一天,所以雖然我極想學,卻也沒有難為父汗。


    可是今天,我就想用著那些招式了,倘若不用,我想我的命就已休矣。


    指尖輕聚,凝神中一道內力由丹田內刹時凝聚在手心中,手中刀的方向已變,刀尖在刹那間直指每一個人的心口處,此一刻,我更狠然,不是他亡就是我死,再也不能手軟了。


    那曼妙的刀法繽紛的撒在我的周遭,黑衣人在片刻時已是駭然,我看到了他們眼中的恐懼,可是有些晚了,我終是出了手,十幾刀,刀刀都是我畢生的精華所學,也是我第一次顯示這些功夫。


    收刀而起的瞬間,所有的黑衣人已是應然而倒,而我也是步履踉蹌了,太淩厲的攻勢中,必然就疏忽了守,混亂中我也中了一刀,忍著痛,皺著眉,這一刀雖不至於要了我的性命,可是片刻間我已是無法動彈了。


    環顧著四周,有些慶幸那每一個黑衣人已皆被我所傷而無一幸免,雖然他們還都活著,可是已無力再起來親手殺我了。


    淡淡的笑,這樣的結果已是非常令我滿意了。


    可是我一直與他們這樣對峙著,我動不了,這讓空氣裏依舊充斥著緊張。


    掙紮著想要起來,可是我一動,那刀口上立刻就有血噴湧而出,顫抖著手從袖口裏取了一包金創藥,可是我甚至沒有力氣扯開我的衣袍了。


    吐著氣息,慢慢的讓自己恢複些體力,也讓那香毒從我體內一點一點的去除。


    閉著眼,可是眼前的狼籍依舊,這一戰隻怕這周遭的草與樹早已遭了殃。


    心還是有些亂,似乎還未從剛剛的打殺中恢複過來,可是我一定要盡快的恢複體力,否則待他們能動了,那最慘的人很可能就是我。


    慢慢的調勻了氣息,吐氣呼吸中心已漸漸的平和了,再睜開眼時,人已好些了,而那些人兀自都在凝神運功,原來他們還是比我的傷重了些。


    堅持,隻要再過一會,我就可以動了,就可以為自己療傷了。


    就在這僵持中,叢林中突然響起一片悅耳而歡快的吹葉曲,我聽得出,這曲子是用了這山間樹葉所奏,雖然簡捷,卻是十分的動聽。


    這聲音他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又有人來,我隻怕對我又是不利。


    緊緊的盯著那聲音的來處,而那人也似乎是知道了我的存在一樣,居然就離著我與我身邊的這些人越來越近了。


    樹影中,似乎有一個女子款步而來,那衣袂飄飄的感覺讓我以為她宛若是天女下凡。


    可是隨後我怔住了,不是為著她的美貌,也不是為著她的笑容,更不是為了她的口中的小曲,而是因為我看到了一朵小小小小的梅花……


    一片狹長的綠葉此刻正含在她的唇邊,清朗的樂音再現,再伴著她的輕移的腳步,這一刻我真的看得呆住了。


    兀哲叔叔說,要我善待一個額際有梅花的女子,那麽,就是她嗎?


    恍惚間她就走到了我的麵前,將手中的樹葉隨手一拋,那樹葉迎著風向在空中曼妙的回旋著,而後輕輕的落下再落下,轉眼就飄落在草叢中而沒了蹤跡。


    “你受傷了。”柔美的聲音宛如天籟,這一刻我知道從未嚐過什麽叫做愛情的我便在這一刹那間愛上了這個女子。


    我甚至忘記了說話,忘記了點頭,我隻呆呆的看著她,她真是好看,那雙靈動的眼睛好象會說話一樣,小巧的鼻子,櫻桃一樣的紅唇,讓人忍不住的就要去采擷似的。


    “你受傷了。”她在輕聲的又問我。


    我這才回過神來,我點點頭,然後動了動那拿著金創藥的手。


    我與她或許真的是有緣吧,這麽多的傷者,她誰都不去問,就隻是直奔著我來了,還真是我的福氣,輕掃了那些還在呻`吟著的落敗之人我才恍然發現其實她來救我是對的,因為那一些人一看就知道是來刺殺我的,隻因他們皆蒙了麵紗,這場麵上就隻有我是以真麵目來示人的。


    她不出聲了,她接過我手中的金創藥,然後輕柔的扯開我胸前那本就已經有些碎裂的衣片,這樣多的血,她似乎有些怕,眉輕皺著,手也有些抖,而此時的我本已可動了,連體力也恢複了些,可是我喜歡她的手的柔軟觸感,我任她撕扯著那碎片,可是當我的傷口裸露在她的眼前時,她突然“啊”地一聲驚叫了。


    她害怕了吧,那紅鮮鮮的傷口任一個沒有見過血腥之人看到都會害怕的,而且她還是一個女人,我突然就不忍了,伸手從她手裏拿回金創藥,她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還沒有從那血腥的傷口中回過神來呢。


    刀口很深,我卻連皺一皺眉都沒有,把那金創藥粉輕輕的一灑,可是我卻不知道要如何包紮了,我的外袍已碎成了片片而且更是滿是血腥。


    看著我撒藥的動作,她終於從剛剛的懼怕中驚醒了,隨手從懷裏掏出了一塊布帕子,那上麵似乎繡了一朵花,好象是蘭花,我還沒有看清,她就伸手放在了我的傷口之上,然後向著她自己的衣袍扯去,那衣袍的最下擺生生被她扯了一條、兩條,然後她把這布片一圈一圈的纏在我的身上,每一次經過我的傷口時她總是盡可能的避免觸碰到我的傷口。


    我知道,她怕觸痛了我的傷。


    終於好了,我的心也不知漏跳了多少下,她身上自有一股馨香讓我迷醉,真想她的手永遠也不要離開我的身上。


    可是時間卻是在飛快的走著,比著平時似乎是快了許多一樣,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我的傷口已是包紮好了。


    我柔聲道:“謝謝姑娘。”


    這時候的我真的被她給迷住了,我甚至都沒有懷疑她的出現,這樣濃密的叢林裏,她一個女子為何要出現在這裏呢?可是這時候的自己真的就沒有去想過這些。我隻看到她額頭的眉花,我隻任著我的心一直的沉淪沉淪。


    “我要走了。”她突然間有些突兀的說道,卻是讓我愣怔了一下。


    待我再看向她時,她已移開了我兩步開外,顧不得還有好多的人在場,我生生的向前一步,我拉著她的手臂,“姑娘,你叫什麽名字。”我知道我有些唐突了,可是我忍不住的就是想要知道她的芳名。


    她輕掙著,卻是掙不開我有力的手,她的臉刹時就紅了,那樣子就宛如一朵桃花一樣美麗。


    “你放開我。”低喃的聲音,讓我以為那根本不是在拒絕。


    如心所想,我真的沒有鬆開手,我不想放過這樣一個絕好的機會,冥冥中兀哲叔叔的話又進駐到我的心裏了,他告訴我要善待她的,所以我真的無法拒絕這樣一個機會。


    輕撫著她額際間的梅花,紅豔豔的真是好看,她有些嗔怒了,“你放開我,你這個無賴。”


    這一聲無賴刹時驚醒了我,我還真是有點無賴呢,可是我才不管,“那你說,你叫什麽名字?”


    “說了,你就放我離開?”她乞求的問道。


    “嗯,快說。”抓著她的手,滑膩的觸感仿佛生香,手中又是緊了緊,真不想鬆開啊。


    “其其格。”


    其其格,好美的一朵花啊。我看著她,已生愛憐。


    “你說過,我說了你就放了我的啊。”


    手緩緩的鬆開,我不想讓她看到一個不守約定的我,而她立刻就“咯咯咯”的笑著跑開了。


    那聲音輕脆的如一串鈴鐺響,真好聽。


    呆呆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仿佛做了一個悠長的夢一樣,其其格,這是草原上最美麗的一朵花兒。


    站在那草地上,我甚至忘記了離開,直到我的馬長長的一聲嘶叫才把我從夢幻中拉了回來。


    吹了一個口哨,馬向我飛奔而來,再望向那些還動不了的刺客們,此刻的他們正驚恐的看著我,他們怕了吧,怕恢複體力的我會殺了他們,這念頭也曾在我腦海裏閃過,可是隨即我又改變主意了,不管怎樣,便是因著這一場令天地變色的廝殺我遇到了其其格,我撇撇嘴,我不屑的看向他們,“這一次我姑且就饒了你們的狗命,倘若再讓我遇到一次,就別怪我圖爾丹心狠手辣了。”


    低低的呻吟聲依舊,我卻再無憐憫,一躍而上了馬背,徒留身後的一片狼籍,那傾倒的草,斷折的樹,任誰看了都知道剛剛曾經經曆了什麽。


    有些歎息,自己雖然沒有招惹他們,可是他們卻還是要為著別人來殺我,總是為了錢財吧,這世界其實更多的是醜陋。


    傷口還有些痛,我忍著,馬在叢林裏根本就走不快,陡斜的坡路一個接著一個,還有那灌木叢也太高了,馬一邊走,我一邊用刀劃過那些灌木,好讓它能夠順利的通行。


    一不小心,才包紮好的傷口就扯痛了,鮮紅的血又是滲出來,咬著呀,我硬是堅持到出了叢林,我才發現,那女子她竟然沒了蹤影,她走得可真快啊,讓我甚至來不及追她。


    她去了哪裏?


    抬手擋著陽光努力的望向遠處,遠遠的,似乎有著馬的蹤跡,那是她嗎?


    那馬的方向正是巴魯刺的方向,這讓我不由得心裏暗自竊喜。


    一拉韁繩,馬已風馳電掣般的追過去,可是那遠處的馬似乎也是一匹良駒,而我又因著有傷,總也拉不近兩匹馬的距離。


    漸漸的,無邊的草向身後退去,而那馬也離我越來越遠了,它變成了小黑點,然後就再也看不見了。


    有些落寞,也有些說不出理由的傷感。


    放慢了馬的速度,我慢慢的在這草原上而行。


    回去了,被額娘看到我的傷她又是要擔心了。也不知要找個什麽理由來搪塞過去,怎麽也不能說是遇到刺客了,不然以後額娘真的連出門都不讓我出了,再或者每一次出門都讓著一群的侍衛跟著我,那多不爽,我不喜歡,我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的。


    若幹年後,我才知道我這個喜歡獨處喜歡不被打擾的習慣真的不是什麽好習慣,他竟是害了我,讓我嚐到了無邊的痛苦。


    要到家了,有蒙古包閃現在眼前,一個牧民看到了我,驚訝的望著我再低頭施禮,我知道,他是認出了我是巴魯刺的王子。


    我翻身下馬,我走到那人的麵前,“可否送我一套外袍?”換下吧,我不想讓家裏的人緊張。


    他點點頭,就帶我入了他的蒙古包,有些簡陋,卻也還算整潔,一套普通的蒙古袍遞到我的手中,我接過,換好了,有些肥大,不過卻是終於遮住了我那鮮血四溢的可怖衣袍了。


    “遇見我的事,還有我的傷不許說出去,否則……”這後麵的話相信我不說他也懂了。


    他果然戰戰兢兢的點點頭,“我不說的,王子放心。”


    我轉身向門外走去,臨出門時,我朗聲道:“隻要你聽了我的話,那衣服我還給你十倍。”


    再上了馬,匆匆向我的蒙古包返回。


    人還未到,遠遠就看到那在蒙古包外走來走的我的貼身侍衛都冷倉了,瞧著他如熱鍋上的螞蟻的感覺,我不覺失笑了。


    似乎是聽到了馬蹄聲,他轉首望向我的方向,一臉的驚喜寫在臉上,“小王爺,你可回來了,可是急死奴才了。”


    我淡笑下馬,直接把韁繩塞到了他的手中,一邊向蒙古包內而去一邊問他,“怎麽了?”


    “小王爺還不知道嗎?大汗在四處找你呢,說是今晚上有一個篝火晚會,要小王爺去參加呢。”


    “不去。”揚一揚手,真煩,我最不喜歡那熱鬧的場麵了。


    “不行啊,大汗說誰都可以不去,唯獨你不能不去。”


    “為什麽?”進了蒙古包,我一邊脫下身上的那件衣袍一邊準備換上自己的衣物。


    都冷倉突然間就驚住了,他甚至忘記了回答我的問題,“小王爺,你的傷?”


    “我沒事,一丁點的皮外傷罷了。”


    “那麽多的血,你還說是皮外傷,我的祖宗要是被大汗知道了,還不要了我的小命啊。”


    一捂他的嘴,“你想讓多少人知道啊。”他還真是笨啊,我才一出現的時候那一身普通牧民的衣服他都沒有懷疑,看來他的後知後覺還不是普通的嚴重呢。


    我這一句終於讓他閉了口,“小王爺,可是今晚的篝火晚會你到底要不要去啊?”


    “不去。”我一口回絕,“你去告訴父汗,我說不去就不去的。”


    “可是聽說,有人要獻一個美女給你呢,所以大汗才說你是一定要去參加的。”


    嚇,竟有這等事嗎?可是再好的美女我也不要,我隻要那眉帶梅花的女子。


    可是,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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