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借著感覺就知道有東西過來了。我在水庫裏丟了東西後,陽氣不足陰氣加重。一有邪物靠近我的時候,我的心口就會涼涼的。


    禍兮福之所倚,這心口涼倒個成靈異探測器了哇。


    到那股陰風過來的時候,我腰一折,向後就給來了一個高難度下腰。那股陰風擦著我的鼻子過去,撞到不遠處的鮫燈柱下。


    仙鶴柱子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出現在眼前。


    這東西和老虎一樣大身軀,兩個眼睛圓圓的向上吊。大腦袋小耳朵,卻長了一身黑毛。跟墨水染過似的。


    不過那四個爪子卻和老鼠一樣,鋒利的指甲在鮫燈下能反光。


    書上說過,屍虎都是被掏幹淨內髒煉成的。


    麵前的玩意兒一股濃濃的屍臭味兒,絕壁就是鍾有思為守住鬥牛穴搞出來的玩意兒——屍虎。


    屍虎落在地上,碧綠的眼睛裏竟有一絲詫異,似乎沒想到我能躲過去。


    如果剛才我沒折那一下腰的話,它已經把我腦袋給咬下來了。


    現在被我一躲,它又躍躍欲試,弓著身子卯足了勁兒要衝過來。我一抬手,就把包裏的桃木劍給抽出來了。


    江眉月來的時候,跟知道我去主城幹什麽似的,帶了不少東西。


    其中就有桃木劍。


    我沒有法器,一直找不到稱手的。


    有句老話叫什麽:寧吃鮮桃一口,不吃爛杏一筐。沒有合我心意的法器,我寧願赤手空拳。


    現在手上這把桃木劍,是家裏供在香火前的。


    質料用的山南桃木,上麵上了一層檀木色。煙火將它熏出一股歲月感。上手沉穩卻不累贅。山南屬極陽,桃木屬陽。用這對付邪物,特別好用。


    果然,桃木劍一抽出來,屍虎立刻後退了兩步,眼中露出一股忌憚的神色。


    其實我一直覺得劍挺好的,上手容易。不論別的,背在身上就有一股仙風道骨的感覺,何況還是桃木劍。僵屍道長降妖除魔同款,拿在手上都很威風。


    鍾靈他們看不見屍虎,卻老早聞見了一股屍臭。


    現在一看我抽出桃木劍,知道不好。


    幾個人抱成一團,都往我身後躲。特別是大肚子,黏在他老哥身上扒拉都扒不下來,打著哆嗦,叫我說那小子,你搞定。


    我剛要用桃木劍串上黃符向屍虎揮過去,卻見它一轉身向長廊盡頭竄去,一下消失在黑暗中了。


    剛要鬆一口氣,一打眼,卻嚇一大跳。


    隻見鮫燈所投去的陰影隻處,黑壓壓一大片。原以為是屍虎,卻見有個胳膊伸了出來,白膩纖細,手上還掉出一隻銅胭脂扣。


    我腦子一抽,撿起那隻胭脂扣又給它帶手上了。


    那隻手也愣住了。


    原本想反手抓我也改了主意,一下伸回黑暗裏,和那些陰影融為一片了。


    不好。


    我一看,說:“是倀鬼,屍虎出沒。倀鬼依附屍虎也保護屍虎,不管什麽情況,她們一定擋在屍虎前麵的。鍾伯伯,當初你送進來的,全是女人吧?”


    鍾有思點了一下頭。


    女人陰氣重,隻要煉的時候掌握好。變鬼後比男鬼厲害。這鍾有思,不把進來的人弄死,弄到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他不放心。


    現在好了,自掘墳墓。


    正在我心想怎麽對付這些倀鬼,《天地人三才相術》在我腦子裏跟電影回放一樣快的時候,忽然福至心靈,想到一個事情:不對啊!


    來的時候,鍾父不是說好了,他請人對付倀鬼的屍虎,我隻負責撿骨就行了麽?


    現在他身邊多了四個人,除了剛才被咬死的那一個,還剩三個,都來幹嘛的。當吃瓜群眾?我可不信。


    一想,順手把桃木劍收起來了。


    “你幹嘛?”


    大肚子見我一副要甩手不幹的樣子,似乎嚇了一跳:“四周陰陰涼涼的,我都知道那些東西還在。你把桃木劍收了,打量著蒙我們呢?”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我也換了一副驚恐地樣子:“那些東西太厲害,我對付不了啊。而且,我忘帶對付倀鬼的符咒了。現在隻能當刀俎上肉,等死了。”


    大肚子看我一臉快嚇尿的樣子,罵了一句慫逼。


    慫你妹,不知道世界上有種人叫戲精麽?


    跟著從他老哥身後站出來,頂著一張山西挖煤回來的臉對那幾個吃瓜群眾指指點點:“你們幾個出來!也吃幹飯來了?他搞不定倀鬼你們也搞不定?我告訴你們,這回的事要出了差,錢你們都別要了!”


    錢,顯然對他們非常重要。


    那幾個人一聽這個字,立馬來了精神。


    其中一個小個子,看起來像話事的,忙對大肚子堆滿了笑:“鍾老板別介呀,我們武行混口飯吃也不容易。你想達到什麽效果,一句話的事。不用扣錢,不用。”


    說完,給另外兩個人使了眼色。


    另外兩個人一見,耍猴兒似的兩個筋鬥向前一翻,奔燈下一片一片又一片又一片的陰影去了。手舞足蹈就跟在和空氣打架一樣,手腳地在空中一頓亂揮。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神經病呢。


    隻有我能看見,他們以十分暴力的手段和燈下那些陰影打成一片。和城管在街頭執法,趕走亂擺攤子的小販似的。


    倀鬼們的慘叫聲高低起伏,不絕於耳。


    那些陰影不知由多少個女人的冤魂組成,竟也經不起他們手中的驚雷符。


    不一會,陰影散去的差不多了。


    我看的十分清楚,隻有那個帶胭脂扣的倀鬼,順長廊往盡頭流去,跟張紙片一樣滑溜,一下鑽進大青石門縫裏去了。


    估摸著大青石門後麵,就是墓室了。


    一想,不禁納悶。


    驚雷符是借天上的雷打出的,對靈體的殺傷力十足。


    剛才的情況那麽慘烈,那些陰影中的倀鬼,愣是不往大青石門後去。她們並非進不去,胭脂扣不剛進去麽?


    除非,裏麵有更恐怖的東西,讓它們不敢進去。


    “鍾老板!”


    剛想到這兒,一聲底氣十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巨大的聲音在空蕩蕩的長廊響起回音,跟聽3d循環音效似的。


    不過一聽這音效,就知道那些髒東西都不在了。


    書上說過,有陰靈在一個空蕩蕩的房間時,說話絕對沒有回聲。所以有時候,我們到一個地方會感覺很壓抑。


    現在回聲若驚雷,尼瑪嚇死老子了。


    不過看那些東西都走了,我一下明白果然是套路。老子要不裝裝傻,你還不準備讓他們出手。是想消耗我體力?


    回頭一看,那個話事的依舊一臉諂媚。圍在大肚子邊上說:“鍾老板,你看,可還如意?我們武行辦事,一向靠譜。隻要你一句話,想怎麽樣都行。”


    大肚子一聽,轉頭四下望了一眼。


    他也明確感覺,剛才那種冰冰涼涼,貼皮肉發寒的涼氣都沒有了。


    才拱拱鼻子:“這才差不多,我是看在你們周家以前,在武行是一把手,才請你們來幹這單買賣的。來之前我還擔心,你們周家自從祖爺爺輩開始敗落。這武行的功夫傳到你們手上還有多少。現在看來,你們也沒丟你們祖宗的臉。”


    “那是那是。”


    話事的小個子依舊點頭哈腰,臉上的褶子笑的和剛捏好的包子一樣深:“好歹我們也是靠武力製服髒東西的武行先生嘛。”


    我一聽,原來是武行的。


    在陰陽先生這一行當中,先生原本不分文武。因為和邪物打交道,文武雙全最好。你要有對付邪物的智慧,也要有在碰上硬茬的時候,萬不得已情況下硬碰硬的武力。


    但哪那麽多文武雙全的人。


    後來就劃分出了文行武行。像我這種看相算命看風水的,算是文行的先生。而將符咒掌法和武功結合,用來對付邪物凶屍,上去一言不合就是幹的,業內將其歸為武行先生。


    至於大肚子口中的周家,原本在武行首當其中,武行一百二十家,周家居第二。


    可在亂世的時候,周家出了一位不肖祖先。


    通敵賣過當漢奸,變節投靠日本人。後來四年的時候,又在兩方爭鬥攪渾水。天下大定後,周家就敗落了。在武行的排名,由二把手,跌到一百名以後去了。


    看周家話事人對大肚子的態度,也知道周家敗落的不行了。和我一樣急需用錢,否則誰願意受大肚子那王八蛋的臭氣。


    不過他們這一對話,倒讓我明白了。


    鍾家即使要請武先生,為什麽放著好好的武行前十家不請,他們並不是請不起啊。反而請了個一百名以後的,吊車尾周家。


    除了周家以前當過二把手,有些本事外,恐怕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周家即將和我一樣,在鍾有思的打算下,都別想活著離開氣衝鬥牛穴。他鍾家的興旺所在,誰都別想知道。


    請當代武行鼎鼎有名的家族,怕人失蹤了不好交代,人家一追究反而把鬥牛穴的事捅出去。


    隻有請和我一樣的,寂寂無名之輩,死了沒人追查的。


    畢竟他鍾家有手段,有人脈,有錢。碾死一個無名之輩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天下有的是有本事卻時運不濟的人。


    他正需要這樣的人為他辦好鬥牛穴的事。


    然後,狡兔死,走狗烹。


    啊呸呸,誰是狗,用詞不當。


    不過這麽一想,尼瑪,我越來越覺得自己陷入一個陰謀裏來了。你說鍾有思明明可以另外請人的話,為什麽一定要帶上我。


    除了撿小荷的屍骨,他一定還想利用我,在鬥牛穴辦成什麽事,然後把我ko了,埋在這種誰都找不到的地方。


    你娘,有點後悔答應鍾有思來這裏了。


    當時同意,不過因為想多賺二十萬,一次性解決上大學所有費用問題。現在來看,哪有什麽快點解決的事,欲速則不達,說不定還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


    是我貪心了。


    這他媽就跟打王者農藥一樣,你追到對方高地去把人殘血殺了,原本該腳底抹油跑路,卻因為貪心對麵一個野,讓對麵複活出來把你殺了。


    畢竟以鍾有思的性子,連對自己有大恩,為他奉獻了一切的初戀女友都能下手,我們這些人跟他來了鬥牛穴,還能活著回去。


    大不了他撿了小荷的屍骨,出去重新找個風水師安葬,不是非我商陸不可。


    不過我商陸可不是個認命的人。


    你越想我死,我越要活下去。既然來了這裏,那就看一看,小心點走一步算一步。車到山前必有路嘛。


    想到這兒,我看了周家那三個人一眼,又捏了捏兜裏的狐仙水晶,心想我尚有一線生機。他們是一定走不出這墓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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