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墨趕回大院的路上,收到江向晚發過來的短信,說是陪老太太去了二叔家。


    轉著方向盤,調了方向,往顧二叔家駛去。


    幾乎和顧成功同時抵達,父子倆一連串的停車,下車動作,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顧北墨站在悍馬旁,原本打算讓顧成功先行一步,誰料顧成功也是佇立在原地不動,似乎等著顧北墨先走。


    顧北墨探究的多盯了幾眼,才順了顧司令的意願。


    見兒子離開,顧成功望著車裏副駕駛座上麵一束鮮紅的玫瑰花,赧然與汗顏同時爬上堅毅的古銅色麵龐,破天荒生出些不知所措。


    五指並攏握了握,竟然發覺手心裏沁出些汗珠。


    其實今天是他們結婚三十周年紀念日,這個日子,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隻是往年,他都是刻意在這一天找借口留在部隊上。


    今天接到老太太電話,讓他直接到二弟家裏,當路過一家鮮花坊時,竟鬼使神差的停了車。


    腆著老臉走進去,在店員熱情的導購下,匆忙選了她最喜歡的玫瑰,付了錢,落荒而逃。


    車行在路上,他越發覺得是自己衝動了。


    這是在二弟家裏哎……


    萬一……以後這老臉可是往哪兒擱?


    又不由得轉頭看了幾眼,若是丟在這裏,晚上就會枯萎吧。


    顧司令憋紅了臉,最後牙一咬,腳一跺,拉開車門,一手抓過花束,沉步走了進去。


    卻正好同打算出門的江向晚和顧北墨撞個正著。


    “爸,您來了。”江向晚笑著同顧成功打招呼,垂眸就看到讓人無法忽略的花,情不自禁就問出來,“爸,您買的花啊?”


    顧成功心裏湧現出一絲尷尬,麵上卻依舊沉著冷靜,他搖搖頭,“不是,是……部隊上發的。”


    話音未落,旁邊的顧北墨著實忍不住,悶笑出聲。


    顧司令冷冷遞過去一個噤聲的眼神,顧北墨忍笑摟著江向晚,一邊往門口走去一邊笑言,“下次我也去部隊給你要束玫瑰花。”


    顧成功嘴角狠狠抽了幾下,這混小子!


    頓時,手裏的花好像變成了一個燙手山芋,他隱隱約約有些後悔,買花幹嘛?怎麽會那麽衝動?


    “你能站出個花來給我看?”老太太一直默不作聲的躺在落地窗旁的躺椅上,將剛剛發生的所有盡收眼底。


    眼看著兒子慢慢開竅,卻被孫子一句揶揄話堵的又要退縮,實在忍不住才打開薄如蟬翼的紗,對著外麵喊道。


    顧成功臉色一紅,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沉步走進。


    還好,老爺子和顧成義都不在,隻有溫晴和弟妹在廳裏聊天。


    隨著腳步聲緩緩靠近,兩人不約而同抬目,顧二嬸看到顧成功手裏的玫瑰,著實驚詫不已,同時也小小的感動了一下。


    用老太太話說,顧家的男人,退伍之前都是悶葫蘆,就會扯著嗓門瞪眼拔槍抽鞭子嚇唬人。


    雖然顧成義從政,可是骨子裏仍舊保留著顧家男人這所謂的習慣。


    從認識到現在也有三十多年了,顧二嬸掰著手指想了想,好像顧成義隻送給她過一束……狗尾巴草。


    這樣一對比,顧二嬸覺得自己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


    在顧成功再次尷尬之前,顧二嬸很聰明的撤離了現場,“嫂子,我去廚房幫幫趙嬸,你們先聊。”


    溫晴未來得及開口,顧二嬸已經跑出去。


    她轉目看了一眼門裏站著的男人,順帶掃過那一束花,可是她還沒有自欺欺人到以為那是送給她的。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她永遠都記得,每年的今天,無論公司多忙多麽離不開她,她都會呆在家裏,靜靜的埋上一個期盼。


    二十多年的失望,埋下的期盼應該都腐爛在心裏了。


    失望太多,也就不敢再生出希望了。


    一次次希冀破滅,才是最難耐心疼的時候。


    溫晴端起茶杯,握在手裏,她有一個習慣,每次情緒有起伏時,手裏有樣東西,會讓她更有安全感。


    淡淡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平靜安定,“回來了。”


    顧成功嗯了一聲,抬步走到她身邊。


    嘴角翕動,到嘴邊的話反而說不出口了,手下微微用力,安靜的廳裏忽然響起沙沙的聲音。


    老太太嚴陣以待的支起身子,隔著一層半透明的流蘇紗蔓都替這傻兒子著急。


    “諾。”天長地久的幾十秒過去,就憋出來一個字。


    溫晴抬目,不解的望著,直到顧成功粗魯的把花往她懷裏一扔,兩臂上沉甸甸的重量,讓她方知這不是一場夢。


    “給我的?”再啟口,心情微微酸澀,喉頭似是被哽咽住。


    顧成功從她手裏搶過杯子,裏麵還剩大半杯水,仰頭一飲而盡。


    顧司令絕對不會承認,他是借喝水掩飾自己緊張的形態。


    “你別多想,這是……部隊裏發的。”


    溫晴眼圈微紅,聽到這句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心下又是好笑。


    顧司令見溫晴不發一言,心裏沒底,又補充道,“部隊裏發的都一樣,喜歡就留下,不喜歡……也得留下,總歸是部隊裏發的。”


    老太太嘖嘖兩聲,皺著眉頭,異常嫌棄這傻兒子。


    不停的強調部隊裏送的,部隊裏送的,還霸道兮兮非讓人家留下,這腹黑悶騷的傻樣,究竟是隨了誰呢?


    顧司令坐到溫晴旁邊,用餘光時不時掃過她,和手裏的花,她到底喜不喜歡?怎麽一點看不出開心的樣子?


    自個兒倒了杯水,又是一口飲,食指不停的敲打著茶幾。


    ……


    顧北澈是讓老太太趕出家的。


    理由隻有一個,怪他隱瞞不報。


    天知道,安寧哪裏是他的女朋友啊,隻不過上次在醫院,為了氣簡依寧,故意邀請人家姑娘來家裏吃飯,老媽這就惦記上了。


    還大嘴巴告訴了奶奶,老太太矍鑠殺來,樓上樓下包括花園,翻了個底朝天,悶悶不樂的直接把他推出去,揚言說是不帶回安寧就別回來。


    減慢車速,在路上閑逛,轉眼卻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將車停在綠化帶旁,等到那個背影轉身。


    嗬,原來竟然是肖朵怡,旁邊還有一個女人,他不認識。


    早就聽說肖朵怡回來了,卻是從來沒有見過。


    這樣看來,近幾年她過的還是不錯的,全身名牌,由內而外散發的自信氣質,與八年前那個在大伯母麵前唯唯諾諾楚楚可憐,在顧北墨麵前小鳥依人的女人,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因為簡依寧當初不喜歡肖朵怡和衛茹,故而他和肖朵怡也幾乎從未接觸過,現在看來,女人的第六感的確很強大。


    簡依寧,簡依寧……


    怎麽又是簡依寧!


    他懊惱的捶打著方向盤,捶累了,小臂隨意搭在上麵,將頭埋入兩臂之間。


    就在此時,鈴聲響起,充斥在密閉空間中。


    顧北澈伸手撈過手機,盲按接聽鍵,放在耳邊語氣惡劣道,“誰啊?”


    那邊特別明顯的頓了頓,安寧起初還以為是自己打錯了,從耳旁拿下手機,又確認了一遍,微微想了下原因,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顧大哥,阿姨剛打電話來要我去吃飯,我……我可不可以去?”


    老媽這是要搞事情?


    顧北澈深深呼氣,糾結了一下措辭,想著怎麽說才會不讓女孩感覺到傷害和尷尬,停頓足足三分鍾,直到安寧顫巍巍的喊了一句顧大哥,才回過神來。


    “安寧,抱歉,是我媽打擾你了。”接下來呢?該怎麽說?顧北澈煩躁的撓撓頭發,強迫自己靜下心,“你是個好女孩……”


    “顧大哥,你這是在發好人卡嗎?”安寧苦笑,“既然你說我是個好女孩,為什麽不能給好女孩一個機會?”


    “我……你……安寧,我什麽情況你是明白的。”


    “顧大哥,我覺得你是個聰明人,為什麽就是想不開呢?你知道你為什麽對簡小姐一直放不下,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折磨自己嗎?”


    安寧是個聰明人,哪怕得到顧二嬸的青睞,她也不會在顧北澈不知道或不允許的情況下貿然登門。


    她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的終極目標,是顧北澈,而非顧家所有人。


    她找人調查過顧北墨和江向晚,當初兩人的結合,顧家人都是不看好不同意的,結果呢?顧北墨把江向晚寵上了天。


    聽到安寧的話,句句屬實,就連爭辯一個字顧北澈也沒有氣力。


    安寧等不到顧北澈的回應,繼續努力,“顧大哥,其實很簡單,因為你一直活在回憶中,無法自拔,而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啟一段嶄新的感情,這樣,一定可以從噩夢中走出來。”


    “她不是噩夢。”顧北澈本能的維護簡依寧,潛意識裏,這已經在多年中,形成了同吃飯睡覺一樣的習慣。


    “好好,不是噩夢。”安寧感覺到顧北澈有些動搖。


    這也是安寧執意要得到顧北澈的另一個原因,他的感情世界很簡單很單純,近三十年中,隻有一個可望不可即的夢中情人。


    這樣的男人,若是將一個人放在心上,恐怕就是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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