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顧北墨說到做到,派了人送江向晚回去。


    江向晚第一件事情就是一口氣奔到單位,為防在電梯裏麵遇到滅絕師太,她隻好跑到大樓偏角去爬樓梯。


    偷偷摸摸溜進了辦公室,看到楊燕,氣喘籲籲的開口就問,“燕姐,怎麽樣啊?”


    楊燕搖搖頭,歎了口氣,江向晚小臉接著就垮了下來,悶悶的一屁股坐在下來,在心裏已經把顧北墨淩遲了。


    看著江向晚像丟了孩子似的心疼的樣子,楊燕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要說你也是撞了大運了,昨天組長過來看你不在,我要給你請假呢,她說什麽也不同意,後來多虧了肖副主編,她說你跟她打過招呼,是她同意的,組長就沒再計較,隻說以後請假不能跨級。”


    竟然是肖朵怡幫了她,江向晚心裏微微堵的慌,她寧願被滅絕師太凶一頓,被罰獎金,被罰寫檢查,也不願就這樣欠了肖朵怡一個人情,從古至今,人情債最難償。


    “都沒事了,怎麽還不高興。”楊燕看著江向晚,很奇怪她沒有想象中的雀躍,不禁問道。


    “肖副主編真是好人,長的美,心腸還那麽好,誰要是娶了她,可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楊燕儼然已經把肖朵怡當偶像了。


    江向晚低垂著頭,隻是微微點頭來回應楊燕。


    整個上午,江向晚一直心不在焉,她鄙夷自己的胡思亂想,卻又無可奈何。


    明明肖朵怡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幫助自己隻是出於善意,而自己卻如此狹隘,因為某些心思而別別扭扭。


    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急切的想要找個人來開解一下自己,中午吃飯的空閑給顏一一撥了電話,兩人約好在未名咖啡廳見麵。


    江向晚拍了拍臉頰,把亂七八糟的思想盡數排了出去。


    ……


    江向晚在咖啡廳等了好久,顏一一都沒有出現,正當心煩意亂之際,顏一一打來電話說程澤楷生病了,她在醫院裏陪床呢,江向晚雖然失望,也隻是在電話裏囑咐顏一一也要照顧好自己。


    自己點的咖啡,即使沒有人陪,也要一口一口的喝完,嘴裏哼哼著,“小白菜呀地裏黃啊,兩三歲呀沒了娘啊……”


    “向晚,真巧。”突然出現的一個身影讓她始料未及,悲慘應景的歌聲戛然而止,好丟臉啊。


    “是啊,肖副主編,好巧。”江向晚笑著,“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你。”


    肖朵怡好像忘記了一樣,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才恍然大悟的樣子,笑了笑,“沒什麽,舉手之勞,對了,這裏有人嗎?”


    江向晚忙搖搖頭。


    “我可以坐這兒嗎?”肖朵怡目光投向江向晚對麵的位子,禮貌客氣的詢問。


    “可以可以。”肖朵怡的言行舉止都透露出知性優雅,不得不說,她確有做驕傲的玫瑰的資本,可是她卻活成了平易近人的百合,也正是這樣,更加襯托出她的蕙質蘭心。


    漂亮女人會被男人喜歡,而聰明女人會讓男女都喜歡,肖朵怡無疑是後者。


    “原來你也喜歡喝焦糖啊。”


    江向晚有些尷尬的點點頭,其實她對咖啡一竅不通,隻是偶爾和顏一一出來裝一下小文青,第一次來的時候,店員看她們還是高中生,就推薦了焦糖,總歸不會品,以後也就懶的換了。


    肖朵怡臉上浮現出一絲懷念,“曾經我也特別喜歡喜歡焦糖,焦糖在意大利語中象征著甜蜜。”


    “小姐,您好,您的卡布奇諾。”店員突然打斷了肖朵怡。


    “現在,年紀大了,比較喜歡卡布奇諾了。”肖朵怡開玩笑的說道,江向晚自然不會把玩笑話當真。


    隻是,卡布奇諾的意義,如果她記得沒錯,是等待吧。


    嘴角蕩漾起一抹苦笑,她越發感覺自己是窮凶惡極的第三者。


    “向晚,你有沒有男朋友?”肖朵怡期待的看著她,就像個溫柔的姐姐,更是加重了江向晚心裏湧起的罪惡感。


    她不敢抬頭看肖朵怡的眼睛,隻是借著喝咖啡點了下頭。


    肖朵怡卻一臉羨慕的看著她,“你們這個年紀真好,青春洋溢,又有激情,也隻有在你們這個年紀,才會有不顧一切義無反顧的愛情,到了我這個年紀,可就隻有懷念了。”


    江向晚的心裏好像被輕輕的紮進去一根刺,動作緩慢溫柔又憐惜,可是疼痛,卻有些致命。


    ……


    關皓軒剛見到莫爾派過來的總監的時候,著實被驚到了,竟然是那天和小嫂子去機場接的那個丫頭片子。


    “關總,別來無恙啊。”陌果笑眯眯的盯著關皓軒。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關皓軒總感覺這小丫頭的眼神裏麵有別的東西,和著她天藍天的瞳,更加神秘兮兮。


    “沒想到你竟然是莫爾的國內總監,久仰大名。”關皓軒桃花眼微微一挑,魅惑一笑,差點讓陌果把持不住。


    陌果裝模作樣的咳了一聲,才問到,“我的辦公地點可以自己選擇嗎?”


    關皓軒點頭,“當然可以,隨便你選。”


    陌果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指著總裁辦公室,“我要在這裏麵工作。”


    “……”關皓軒扶額,跟他在一間辦公室,好像有些不方便。


    “關總你放心,我不會打擾到你做……愛做的事的。”陌果湊過去,討好的說道。


    關皓軒聽到她那句話,聯想到了某些少兒不宜的場景,差點咬到舌頭,做……愛做的事情,是她說錯了,還是他想多了。


    “我可以讓人在旁邊給你騰出地方,你一個女孩,自己一間辦公室比較方便。”關皓軒有點頭疼,做著最後的掙紮。


    陌果搖搖頭,一點都不讚同,“辦公室就是辦公的地方,關總平日裏難道還會把它當酒店嗎?”


    關皓軒神色尷尬,旁邊的小秘書卻沒忍住笑了出來,這位小姐膽子真大,這不是明擺著說他們家總裁在辦公室裏麵……亂搞嘛。


    “姚秘書,你去辦吧。”關皓軒不敢再努力了,怕她又吐出什麽驚人的話,總之不過幾個月,忍忍就過來了。


    陌果笑的像小狐狸一樣,“多謝關總。”


    ……


    江向晚與肖朵怡分開回到家裏,很早就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若有所思。


    肖朵怡說,他們的年紀已經不會有愛情,隻有等待。


    同樣,現在的顧北墨心裏沒有愛情,隻有等待。


    她就像一個看客,看著兩個苦苦思念的人明明就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她卻悄悄的把事實隱藏起來,不見天日。


    就像一個惡毒的巫婆,把相愛的公主和王子隔開,不給他們見麵的機會。


    胡思亂想間,手機突然響了。


    “大叔。”江向晚低聲開口喊道。


    “吃飯了沒?”顧北墨聽到她的聲音,心裏一陣舒暢。


    江向晚搖搖頭,嘴裏卻說著,“吃了吃了。”想了想,又問道,“大叔,你什麽時候回來?”


    顧北墨心裏竊喜,小丫頭終於也知道掛念他了,心情大好,不由得調戲道,“怎麽,想我了?”


    江向晚臉一紅,口是心非的辯解道,“誰說的?怎麽可能?”


    顧北墨也不跟她一般計較,老實回答問題,“再有三五天就可以回去。”


    “喔,知道了。”江向晚聲音糯糯的,就像剛出生的小貓並不鋒利的爪子撓在手心裏一樣,聽的顧北墨心癢。


    “那你早點睡吧,晚安。”


    “晚安。”


    掛掉電話,顧北墨的晚安還在腦海裏回響。


    江向晚睡意全無,赤腳下床,拉開厚重的窗簾,顧北墨的生活總是一板一眼,就連窗簾都是厚重的暗色。


    小區裏已經是一片祥和,隻有小區門口昏暗的暖色調路燈,不遺餘力的發著光發著熱,哪怕隻有一個不知何時歸的路人,它依舊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


    再遠處的公路上,偶爾還有幾輛車跑過,交相輝映中,仿佛可以清晰的看到車子駛過後麵帶起的微塵,飄飄揚揚,遊蕩在空氣中。


    很遠很遠的地方,依舊是燈火通明,流光四溢,每個城市,總有不願意歸家的人,總有心心念念著卻回不得家的人,他們行走在霓虹燈下,恰到好處的掩飾寂寞,卻在抬頭的一刹那,盡力給人一個意味著我很好的笑容。


    春夏交際,晝夜溫差還很大,木地板上的涼意由腳掌通向了五髒六腑。


    京城太繁華,繁華到流光溢彩中找不到星星,江向晚呆呆的仰頭,一片壓抑的黑色,如同一隻惡魔的手掌,輕輕落下,就可以萬劫不複。


    那片黑暗裏,找不見媽媽,找不見姥姥,她是孤獨的一個人,手臂卻無法緊緊抱住自己,給予自己溫暖。


    好像就在昨天,有那麽一個溫暖的懷抱,把她圈在懷裏,可是,這是偷來的安逸,那個受害者在夜裏會不會輾轉反側的追尋,會不會怒罵那個小偷?


    腦海中又出現了兩個小人,一個說,“你們已經結婚,你是名正言順的他的太太。”


    另一個激烈反駁,“你忘記了當時的情況?你怎麽忍心拆散一對有情人,你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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