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用殺他的。”姬宮涅看著灰衣男子的屍體有些沉默。


    他沒有想到這個家夥竟然會是老人的弟子。


    “他這幾十年來所造的孽……太多了。”老人不忍去看地上的屍體,從懷中貼身之處取出來了一條染血的錦帕,遞給了有些不太明白的少年。


    “這是?”姬宮涅看著上麵用鮮血染上的幾行字跡,眼中有些駭然!


    這赫然是一份記錄著那灰衣男子罪行的罪狀!


    “坤宇七十七年六月,李紅圖殺我全家七十四口,程莊遺留!”


    “坤宇七十九年一月,我蘭柏河一行十七人入天霧山查探天霧匪三十六寨,偶遇李紅圖慘遭全滅!”


    “坤宇七十九年四月,天霧山向東四百裏清河鎮遭屠四百六十五人。”


    “坤宇八十二年九月,醉紅樓十三名歌姬被輪 奸致死……”


    這染血錦帕上麵總共四十六句,一共有將近兩千人慘遭殺害!


    始作俑者不是別人,就是此刻姬宮涅腳下的那名灰衣屍體!


    “您……”郭蓉走過來看著姬宮涅手上的那張錦帕,眼中的震撼簡直直至心底!


    “一共兩千一百六十一人因他而死,這些人一沒有傷天害理,二不曾做苟且之事。他殺他們,隻不過是為了搜刮搶掠為了發泄心中不快!這樣的人……即便曾經是我的弟子,也決不能夠讓他繼續禍害這方圓數千裏的百姓!”


    老人很痛苦,姬宮涅看著老人眼角的淚光,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不用為我難過。”老人抬手一揮,便將那具屍體收到了自己身上的儲物器皿中。


    “人生本是一條條大道直通向前,本無高低之別。而善惡就如同這天地兩分,一善一惡仿若分明無比,但又卻不可分的幹幹淨淨。”


    “所以我這一生不相信所謂的善惡。”老人的聲音很低沉。


    “我隻相信每個人心中的那一杆秤,那一杆秤著每個人心裏的愛恨,稱量著喜怒。所謂的天理報應我不信,因為我相信這天道,就是世人心中的公道!”


    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呆呆的聽著他的話。


    他好像抓到了某些足以讓自己改變的東西……他好像感覺到了有什麽東西是他一直所渴望和向往的目標!


    但是不論她再怎麽想,卻發現自己怎麽著也找不回剛才的那一絲感觸了。


    他有些懊悔,但又卻無可奈何。


    …………


    當傷了心的老人離開了這裏之後,郭蓉這才想起來那名老人為什麽會拋下由他舉辦的大會而來這裏,所以她不禁看向身邊不知為何突然發起呆來的姬宮涅問道:“你是怎麽知道李前輩一直跟著你的?”


    “因為那塊令牌。”姬宮涅從老人的背影上收回目光,從懷裏掏出來那塊舉薦令。


    “這塊令牌能夠在方圓十裏之內讓我和李前輩直接傳遞消息,而我早在天霧鎮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那名灰衣男子的存在。”


    “你怎麽知道的?”郭蓉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麽,麵色一改之前的不解,霎時間換上了一副極其認真的神色:“先不說你怎麽知道他的存在,就說剛才灰衣男子對你動手的時候李前輩為什麽沒有阻止?難道他不怕你被他一招了卻了性命?而你又是怎麽撐下去那一招的?你這肉身的恢複力又是怎麽回事?”


    “你的問題好多。”姬宮涅聳了聳肩膀,一臉無賴的樣子直接就告訴了郭蓉他不想說。


    他總不可能說那灰衣男子是夜璃發現之後告訴他的吧?也不能說自己的這體質可是當世無雙的陰陽體吧?這些東西就算是能告訴別人,姬宮涅也不會告訴她一個才認識不過一兩天的女子。


    其實最讓他意外的,是那名老人竟然看出來了他體質的特殊性。


    “他應該是察覺到了你這具肉身的強度,畢竟在你這個修為能夠將肉身修煉到一般法器層次的,還真是不多。”當夜璃的聲音從姬宮涅的腦海裏響起,姬宮涅原本緊皺的眉頭微微一鬆。


    這話說的沒錯。


    自古鍛體和修靈本就是兩條並駕齊驅的路子,在上古年間更是有著肉身成帝的絕世凶人!雖然如今的無悔界以修煉靈力為主流,但是在修煉肉身的這條路子上,依然還有著不少的傳承。


    “尋常靈台境修者的肉身至多不過是能夠有千斤力,但是你的肉身卻足足是將近萬斤的氣力!他能夠發覺這一點並不意外。”


    “或許吧。”少年雖然覺得這個解釋還算合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太對勁。


    “啥?”郭蓉聽著這三個字有些莫名其妙。


    “沒啥。”姬宮涅回過神來,辨認了下方向,繼續往著這天霧山深處走了過去。


    他並不意外夜璃的出現,因為從他準備用自己做誘餌吊那灰衣男子出來開始,夜璃便一直在他的身邊。這才是他麵對灰衣男子毫無畏懼的真正底牌。


    至於那名李姓老人的出現……姬宮涅將那塊令牌悄悄收了起來。他剛才對郭蓉撒了謊,那名老人的出現本就是老人自己的意願,根本就是和他毫無關係。


    至於那老人是為什麽要跟著,姬宮涅雖然也很疑惑,但卻不會在郭蓉的麵前顯露出半分。


    天霧山方圓千裏,其外圍便就占去了其中的十之七八,越隨著深入,這山內的霧氣便越發的濃鬱。這本是對於天霧匪天然的保護屏障,在外人看來,那三十六寨的寨子恐怕都設在了其中。


    但其實天霧匪三十六寨的主寨都分布在了這天霧山的最外圍,也許某些進山遊曆的遊客在天霧山周圍看到的山間小棧或是酒家客棧的,就是這天霧匪裏某一寨子的聚集之所。


    “別人都以為那天霧山深處好,有著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不說,就連那周圍的四國三宗可都沒有多少兵甲弟子進去過。”


    “可又有誰知道,這天霧山的深處可就是那天霧山的主峰,一旦上了那主峰,莫說是咱們這些人手,就連那傳說之中的道聖兩境在之中消失的都不止十根手指的數啊。”


    說話的男子無聊的把手放到欄杆外麵,他的目光順著這林間的小道看著從不遠處正走過來的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眼中突然有些奇怪。


    這裏是天霧山進山五十裏左右的一處酒樓,這家酒樓的名字叫做迎客來。但是說白了在這地方每年能夠有著幾十上百個遊客逛到這裏其實就已經不錯了,所以這裏說白了這裏就是一個打著客棧幌子的天霧匪聚集地之一。


    “來了兩頭肥羊,下去招呼著去。”


    把手放在欄杆外麵的男子看著那兩個小人,對著身後恭敬站著的一排人揮了揮手,臉上好不容易染上了一點興趣。


    “算了。”他叫住剛剛準備下去收拾的那一排手下,把手從欄杆外麵拿了回來站起來。


    “有三四個月不見人了吧?”男子撓了撓腦袋。


    “老大,前天你還招待了一個客人。”他身後的一名掌櫃打扮的手下麵色平靜的拆穿了自家這個智商堪憂的當家。


    “前天?那他人呢?我怎麽沒見到?”男子有些奇怪。


    “昨天他家裏送來了贖款,不是已經放回去了麽?”


    “誰讓放的?”男子挑挑眉,“這麽漂亮的一個大美人怎麽說放就放回去?”


    “那是上個月的事了,她家來了三個第五境的強者,逼著讓大哥你交出來,忘了?”


    “上個月?”男子撓完頭好像想起了什麽,然後突然一臉疑惑的反問著他們“那我為什麽覺得這個月這麽無聊?”


    “上個月的事跟這個月有關係麽……”


    “哈哈,說的好像也是。”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目光看著那已經快走到這客棧的兩個小家夥,連忙邁步下了樓去。


    看著男子離開的背影,原本站在他身後的那一排手下相互看了看,最終不知誰先歎了口氣,隨即這個歎氣聲連成了一片。


    跟著這樣的大當家……真不知道還有沒有前途這麽一說。


    “這就是你來天霧山要做的事?”


    跟在姬宮涅身邊的郭蓉看著這家看上去有些年頭了的客棧,臉上有些不太相信。她可不相信身邊的這家夥跑了百八十裏路進山就是為了來這吃飯的。


    “我來天霧山本就沒什麽事。”姬宮涅聳聳肩。


    要不是因為顧心晴說這趁著這七天的時間要帶他們參觀這天霧山的景色,他們也不會遇到昨天的那事,他也不會出手,自然也就不會染上了後麵的這一堆事。


    “信你才有鬼!”現在在郭蓉的心裏,已經給姬宮涅貼上了一個說什麽都不能信的標簽了,哪還會聽他的一言半語?


    “不信就算了。”姬宮涅也不打算給郭蓉解釋得太多,畢竟他和她們的交情恐怕也就這幾天罷了,至於以後麽……等到有緣再見再說好了。


    等到他們兩個走到了這客棧的門口,還沒等他倆進去,就看到一個青衣帶帽的小廝一邊湊過來一邊招呼著:“喲,兩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小店這裏有著上等的客房,飯菜也是這方圓百裏數一數二的!就說咱們這的廚子吧,七八年前那可是這天霧山以北邴土國的禦廚!還有客房,取自的木材可都是進貢極天閣的紫星木!再看看咱這的空氣和環境……”


    “好了好了。”姬宮涅打斷他的話,走進這客棧裏麵找了大堂最中心的那張桌子坐了下來。


    “既然當家的就在這,那我也就不說什麽廢話了。”姬宮涅坐下來之後看著那名賠笑跟過來的小廝,在郭蓉不解的眼神之中從腰間取出來一塊中品靈石扔在了桌上。


    “我知道貴客棧在這天霧山中排行第二十六,但是我也知道你在兩年前曾經暗地裏跟第十寨的寨主打過一架,結果是他輸了一招但你卻是受了重傷。”


    當姬宮涅把這話說完之後,那名剛才還陪著笑的小廝臉上依然還帶著笑,但卻已經沒了那抹恭敬,反而是露出了一種無形的威勢。


    “你這小家夥的消息還真是靈通。”這名小廝將帶著的帽子取了下來,坐到了姬宮涅的對麵將那塊靈石放在了手裏,剛才還在樓上的他那一排手下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下來,將這客棧的門口給堵得水泄不通。


    “我來這,是打算跟你做個交易。”少年看著桌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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