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勁鬆道:「屬下原以為二公子的魂魄是在這次戰鬥中丟失,就照著這個線索找了很久。結果,居然是吳澤縣的甘氏商人吃了熊心豹膽。」


    沙行海外出時遇襲,但隻受了輕傷,隨後就繼續去往吳澤縣執行任務。


    想不到他沒死在敵人手裏,卻著了一個普通人類的道兒。


    沙行海輕歎一聲:「我在吳澤縣隱去真實身份,隻說自己是靈虛城的富商,要購買大量外傷藥物,以及沒有標記的輕甲和武器。「


    吳勁鬆恍然:「難怪甘家下手。若知二公子真實身份,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吧?「


    沙太傅負手問道:「你說甘氏商人已經死了?」


    「是的,被山賊所殺。他一死,甘家就亂套了。到我們離開吳澤縣時,他家已經要變賣資產還債。」


    「甘氏商人死了,但是兄債弟償天經地義!」沙太傅淡淡道,「你去辦吧。」


    「是。」


    「甘氏沒了,但任務還要執行。賀驍於你們有恩,這項訂單就交給他那支商會去做。對了,仍要交待他們,武器裝備上不能印有任何標記。「


    吳勁鬆應了,沙太傅沉吟一下又道:「那麵鏡子,是自行認賀驍為主麽?」


    「他降服了那麵鏡子。」


    「你親眼所見?」


    吳勁鬆搖頭:「慚愧,屬下當時被鏡子放出來的甘老三假象迷幻,等我趕回莫愁湖時,他已經將鏡子打穿。不過他在鏡內世界的確表現出彩。「


    沙行海也道:「他送回我的魂魄,我以為父親會厚賞他一些財物,沒料到要讓他做官。此人的底細都還未摸清。「


    吳勁鬆接口:「我問過他商會裏的人,都說賀驍是兩位當家的遠親,他們也是頭一次見,其他的都不清楚。」


    沙太傅卻道:「這個人出現在吳澤縣,說不定是專為鏡子而去。「


    「鏡子?」另外兩人不解。


    「父親您是說,甘氏商人用鏡子暗算我,而這人則暗算甘氏奪他鏡子?」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那麵鏡子是古物,銅邊花紋我看著很是眼熟,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應該很有年頭了。嗯,勁鬆價在鏡中幻境遇到的那個將軍,叫什麽來著?「


    「樸國大將,尤山明。「賀靈川與紅鸞的對話,他也旁聽了。


    「樸國……」沙太傅捋著胡子想了半天,」我好像有些印象,那是早就消失的古國,距今至少兩幹五六百年。嗯,回頭還要再查一查。「


    沙行海動容:「那、那豈不是滅世大劫過後,僅僅數百年?中古時代的初期?「


    「是啊,那時人國崛起,與大妖爭雄。仙宗還未式微,往往派遣仙家子弟下山,助人國一臂之力。「沙太傅捋須,「也是風雲激蕩的時代啊。「


    吳勁鬆也道:「幻境裏的術i師都能禦器飛行,紅鸞的妖力也很驚人,幾乎可以做到一妖毀一城。「方才他也隻向沙太傅稟報了來龍去脈,後者著急給沙行海取回魂魄,吳勁鬆還有很多細節沒來得及交代。「就算是現存的大妖,也多半沒有這種本事了。」


    「那麽這麵鏡子至少存在了兩幹五百多年,否則不會存有這種幻象。嗯,不折不扣的中古遺珍。」


    沙行海看著沙太傅道:「父親,您是想?」


    沙太傅擺手:「一年多前,白象王的琳琅寶閣失竊,丟了好幾件中古遺珍。聽說他一氣之下殺了百多人,但竊賊和贓物至今仍是下落不明;再往前十幾年,青宮也丟失過一批珍藏。這兩批被盜寶物當中,都有鏡子法器。「


    「您是認為,這姓賀的跟失竊案有關?」沙行海更不明白,「既如此,您為何讓他當官?」


    「依吳勁鬆描述,此人智勇,是可用之才。隻贈財物,他轉身就走了;封他當官兒,我們還可以慢慢觀察。再說他也未必真是竊賊。白象王和青宮丟東西,我更是毫不在意。


    沙太傅歎了口氣:「再說,他畢竟將你魂魄送回,這是好大一個人情。否則我現在忙於我王壽誕和其他雜務就已經心力交瘁。「


    沙行海低下了頭。


    沙太傅想了想:「我許他的官兒,要他從靈虛城回來才能領受;吳勁鬆,你替我送他一個值錢的情報,免得他認為我口惠而實不至。「


    吳勁鬆認真聽了,先是一驚,而後應聲退出。


    沒人注意到,屋梁上有一頭小蜘蛛邁動八條腿往外溜,垂著絲跳到吳勁鬆身上,搭一程免費班車。


    ......


    賀靈川喝到臉紅耳熱才回屋,看似不勝酒力,其實服下一顆醒酒丸,再用冷水洗臉,酒勁兒就消褪得七七八八了。


    醒酒丸是藥猿伶光煉製的,效力極佳。


    這時候賀靈川又想起它和岩狼陸信,不知道這兩個家夥現在怎樣了。


    兩刻鍾後,房門被叩響。


    吳勁鬆來了,傳達沙太傅的另一份謝禮。


    當然說話之前他還左顧右盼,確認附近沒有閑人,這才進屋對賀靈川悄聲道:


    「太傅要我轉告你,三四天後又會有帝流漿出現,誤差不超過五天。」


    賀靈川方才已經通過眼球蜘蛛探聽到這一消息,此時還得裝作瞳孔震驚,失聲道:「什麽,當真?!」


    「太傅一向認真,不開這種玩笑。「吳勁鬆一臉嚴肅,「上次帝流漿至,消息也很精準,誤差沒超過兩天。」


    「這居然是可以預測的?」賀靈川難以置信,「吳兄,敢問太傅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靈虛城遞過來的,具體的我也不知。「


    不是寶樹王或者沙太傅自己測知的?賀靈川記下這一情報,又問他:「我記得上次帝流漿爆發可是間隔了五六十年,眼下這才過半年,怎麽它又要爆發?「


    吳勁鬆一攤手:「你問我,我問誰去?你若不信,我也不強求。」


    「信,信!「賀靈川一把拉住他,「太傅日理萬機,怎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沙太傅預言的又不是世界末日,三四天後就能印證的消息,他沒必要作偽。


    「還有,三天後扶風城會實行宵禁,以免帝流漿引發暴亂。平民和商旅會被要求呆在室內不得外出,否則後果自負。」


    賀靈川很理解,他見過人性在帝流漿麵前的不堪一擊,盤龍城也是這樣防範於未然。


    他沉吟一下:「也就是說,我得出城去接帝流漿了。「城裏人多,每人隻有住處上方這片巴掌大的天,能搶到多少帝流漿?


    上次帝流漿爆發時他正好隨軍,沒法子事先籌備,也隻搶到了一點點。


    這回先拿到了內幕消息,不得好好準備?


    「聰明人都這麽做。「吳勁鬆眨眨眼,「我要是你,還會走遠一點。上次近郊都被人劃片包幹了,何況我王壽誕近在眼前,各國使者、商旅都往這裏趕來,恐怕郊野爭奪更加激烈。還有,小心天上的禽妖。」


    賀靈川長長「哦」了一聲,抱拳:「多謝指教!」


    是了,這裏是扶風城,寶樹王國的權貴集合地。他們同樣會提前收到消息,同樣要出城去收集帝流漿,那麽最簡單的辦法還是劃一大片地盤自采自收。


    賀靈川這個外來戶,不好去插足。


    這都是別人的經驗總結,能讓他避免很多麻煩。


    吳勁鬆又問:「上次盛接的帝流漿,你是怎麽服用的?「


    「


    吞了啊。」賀靈川一臉迷茫,「還有第二種吃法?」


    吳勁鬆這才遞了張紙條過來:


    「這是帝流漿的煉製方法,你先提前備好,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浪費了這種天材地寶。」


    他頓一頓又道:「這個方子你可以放心,我們前次也用的。「


    賀靈川如獲至寶:「得此先機就是得修為、得機緣,請吳兄代我致謝太傅!」


    吳勁鬆笑道:「太傅愛才,對你另眼相待。你去靈虛城之後,要盡快回來任職,以免辜負他老人家一番心意。」


    賀靈川連連點頭:「要得要得!」


    他要請吳勁鬆留下來喝酒,後者還有事要辦,告辭離開了。


    眼球蜘蛛悄悄跳回賀靈川身上。


    聽到他腳步聲消失在樓下,賀靈川這才打開紙條,細看所謂的「帝流漿藥方「。


    這小半年來,他沒事兒就在盤龍城的文宣閣看書,三教九流五花八門,就連藥理書也看了一些兒,不敢說精通,但狗肚子裏好歹藏進了二兩香油,再不像去年那樣視藥方如天書。


    粗略一看,方子裏麵好幾味藥都和阿洛開給他的帝流漿膏配方對得上。


    不過這種大路貨他是不會采用的,阿洛給他量身配造的最好。


    沙太傅送來的最貴重謝禮,反而是帝流漿又至的消息,讓他可以事先準備,好好利用這樣的天賜良機。


    問題來了,靈虛城怎麽知道帝流漿要爆發呢?


    不止靈虛城,甚至盤龍城也是這樣。


    天地靈氣的爆發,居然是可以預測的?他總覺得,其中很不簡單。


    但不管怎樣,對於這樣的天賜厚禮,他的確應該好好準備。


    攝魂鏡忽然道:「喂,你在發什麽呆?是在跟亡靈城交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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