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功心法的來曆,始終是一顆定時炸彈。


    羅楓寒雖然承諾鄢都會解決此事,可問題沒有那麽簡單。如果鄢都的實力比祉地強出百倍,自然可以擺出強硬甚至是蠻不講理的態度。我就說這功法是我家原先有的,你能怎麽著?


    但現在的實際情況是祉地的實力強過鄢都,那麽,最好的方案就是在沒有入主東寰島之前,不要暴露心法的秘密。


    殷如行一直都很小心,可惜好運終有倒頭的一天,秘密還是暴露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發現人是雲逸塵,蘇雷的舅舅兼師父。事情還有扭轉的餘地。


    目前還不會傳音入密的殷如行,縱有一肚子的話也沒法悄無聲息的傳給雲逸塵。隻能憋著一張臉,努力做出淡定的表情。


    好在雲逸塵風度很好,接下來的時間裏若無其事的吃著雲絮揚安排的接風酒宴,和四個小輩說說笑笑,像是忘記了他曾問過這麽一句。


    然而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酒宴沒有吃的很晚,雲絮揚是個很稱職的主人,給他們的房間裏盡可能的換上了馬場內最好的生活用品。嘴裏還一再說著條件簡陋怠慢了之類致歉的話。


    這是一個注定要有訪客的夜晚。雲逸塵聽見門外愈來愈近的清淺呼吸聲,了然的看向一旁的蘇雷:“去找個地方躲起來,我有客來了。”


    蘇雷三分納悶,三分好奇的聽從了指示,躍上房梁的角落陰影,藏住了身形。


    殷如行剛走進門口,房門就打開了。雲逸塵好整以暇的微笑:“進來吧。”


    房間裏隻有他們二人,此時的雲逸塵,與眾人前的嬉笑不羈截然不同,麵目沉靜,言語簡潔。指了椅子讓殷如行坐下,開門見山的直奔主題:“你的內功心法,是何家的?”


    殷如行汗顏的低聲承認:“是。”


    雲逸塵笑了笑:“那東西,何家人當傳家寶一樣守著,你能弄到倒是本事。能說說嗎?”


    殷如行拒絕不了,也無法拒絕,聲音低低的將事情簡單說了說。誰知雲逸塵聽的十分仔細,細節稍有疏漏就點出詢問,前因後果也不放過。殷如行被迫爆出越來越多的料,從招工進鍾平濤的莊子開始,一直到騙了不知名的公子哥兒出城,路上遇見白陌塵跟著去了鄢都。全都說了出來。


    好容易說完了,蠟燭都燒下去了一大截。雲逸塵輕輕歎息一聲,作為總結:“你過的,很不容易。”


    不知為什麽,就這麽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讓殷如行鼻頭一酸, 一股熱潮湧上眼睛。她眨了眨眼,扭頭避開。


    有誰,真正對她的艱難感同身受過麽?有誰,知道她害怕無助,夜不成寐麽?


    那許多的不容易,也隻有自己獨自品嚐。


    “還行吧。”她鎮定下了情緒,一如既往的用笑容來偽裝:“習慣了就好。”


    雲逸塵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黝黑的眼睛深不見底。片刻後,點頭道:“你是個好姑娘。”語氣有些唏噓、感歎。隨後,話鋒一轉:“心法的問題,終究是個隱患。何家人是不會罷休的。除非不動手,不然,未必沒有第二個人會像我一樣發現你。”


    這話說的,已經是將他自己擺在將殷如行的立場了。其原因不言而喻,肯定不是她人品好,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人家是看在外甥徒弟的份上愛屋及烏。


    既然沒那個條件僑情的去拒絕,殷如行也隻有厚著臉皮接下了這份照顧。算是默認了她和蘇雷之間有某種隱諱的關係。當然,是合作夥伴關係。僅此而已。


    房梁上的那位,卻是對自家舅舅暗喝了一聲“好”!腦海裏立馬冒出三四個與何家談判解決的初步方案,心情頗有些激動。


    雲逸塵打出了漂亮的第一局,並沒有停手,而是揮拍準備,開始第二輪。


    他道:“寧湛收你做徒弟,是不是因為這本心法?你別怪我說話難聽。我是有師父的人,也是帶徒弟的人,師徒之緣,不亞於父子母女。便是不嘔心瀝血,盡心教導,怎麽樣也不能拔苗助長吧。同為人師,他的所為……我看不上。”他不客氣的一針見血,“寧湛他自己的師父,鄢都的衛老頭,當年若是這麽帶徒弟,哪裏還有什麽天元三名將?兩個就撐死了。由此推斷,他能這麽對你,想來這收徒一事,也是有隱情的。很大的可能就是為這本心法,對不對?他收你為徒,心法自然也就名正言順的歸了鄢都。”


    蘇雷趴在房梁上,心底再次為舅舅喝彩叫好!


    太對了!就是這樣的。繼續揭開寧湛這個小人的真麵目吧!


    殷如行低頭一陣苦笑。雲逸塵猜的八/九不離十。但最關鍵的一點沒說對。看中心法價值的不是寧湛,是羅楓寒。內裏的隱情更是不便敘說。隻能含蓄的辯解道:“不是的,師父不是這樣的小人。前輩您誤會了。有企圖的另有他人,師父沒有壞心,這樣的局麵不是他的本意。”


    “哦?”雲逸塵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可他沒有拒絕,冷眼默認也是一種不負責任。”


    殷如行笑了:“前輩,這世間,誰又是誰的責任?成年人,除了自己,沒有誰該對誰負有責任。旁人為什麽要無緣無故的對你好?”


    女子美麗的容顏在燭光下帶著淡淡的笑意,本是一副靜好若畫的畫卷。然而女子口出不徐不緩吐出的話,卻讓人心底騰的湧上一股寒氣,從頭涼到腳心。雲逸塵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他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女子,眉宇輕蹙:“師者如父,他有這個責任。”


    不好的預感成為了現實。殷如行口中再次吐出讓他心驚的話:“哦,師者如父?有誰規定父母就一定要愛子女嗎?父慈子孝、人倫天和,不過是美好的願望。遇著好的,是福氣,遇著不好的,是本命。父親?”她輕蔑的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給了吃,給了穿就很不容易了。還想要什麽?慈愛,憑什麽?憑什麽父母就一定要愛子女?他便是不給你吃穿,不養活你,將你掃地出門。又怎麽樣?誰能管得了?”


    蘇雷恨不能在房梁上大叫:舅舅!你這是歪打正著。繼續努力!


    和殷如行說父親,那和捅了馬蜂窩有什麽區別?對啊,他怎麽就沒想到呢?師者如父,“父親”這個詞在殷如行的字典裏,可不是什麽好意義。他有什麽好介意的?哈哈哈哈!寧湛,你怎麽也想不到吧!


    雲逸塵當然不知道這些,他被殷如行的態度震的說不出話來。不過很快,他立刻猜到了七八分內幕,殷如行的父親,應該是很糟糕。


    這算是歪打正著麽?瞧這姑娘的態度。對於世間禮法很顯然是不屑一顧的。寧湛的無所作為被她看成是本分。那麽相對的,她對寧湛的吩咐隻怕也不會如普通徒弟一樣,言聽計從。這樣的女人,不能說是欺師滅祖,但對師長的尊敬卻是很流於表麵。她隻會遵循自己的原則行事。


    這是好事。也是糟事。好的是這樣的她無論和鄢都還是和寧湛之間的關係都很薄弱,對蘇雷造成不了影響。糟的是,這樣一個冷心冷情到極致的女人,很難捂熱她的心。


    唉!蘇雷偏認準了她,也不知是好事還是糟事。


    ***************


    “當然是好事!”蘇雷斬釘截鐵的回答。


    殷如行離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雲逸塵對他擺事實講道理的分析了一通。老實說,殷如行這樣的女子,他有欣賞、有敬佩。可要說給和兒子差不多的蘇雷做媳婦。雲逸塵真心不太願意。


    “太冷情了。你別看她長的嬌嬌柔柔,說話溫聲和氣的。那心,冷著呢!你有多少能耐能捂熱?你就不怕一輩子都捂不熱?”他還是希望自家外甥徒弟找一個溫柔美好的賢惠女子,能好好照顧他,才是讓長輩放心。


    蘇雷微笑:“小舅舅,殷如行或許心冷。可沈眉不是。所以,那些擔心都是不必要的。”


    “沈眉?這又是誰?”雲逸塵頓時糊塗了。他離開天元十來年,回來後隻打聽了最近的一些消息,怎麽還有遺漏的?


    蘇雷便索性從十年前的下山開始講起,到五年後的江城初遇,後續種種,一直到不久前在壽家村的會合。等故事講完,窗外也泛白了。


    雲逸塵聽完,久久無語。


    “師父,我和她天生注定是要在一起的。”蘇雷說出自己未來的打算,眼中光華綻放,瑩輝流轉:“……她隻能和我在一起,換成任何一個別人,便是意難平。然後,我也是一樣。我也隻能和她在一起。”


    雲逸塵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也許罷……”


    這樣的奇緣,別說十年,就是百年、千年間,也不曾聽說有過。或許,這真的是佛家所說的“緣分”。他們有“緣”,所以無論怎麽兜兜轉轉,終會轉到一起。


    他忽然想起好友曾經對他的婚姻批命:露水夫妻緣。


    他初時不信。可後來,事實卻由不得他不信。老友,還是有些本事的。


    想到這裏,他不禁道:“曉風,不若你們在路上尋一下慧淨大師,讓他給你批個姻緣。看看你們能不能成?”


    蘇雷一愣,又一笑,很自信的道:“不用問我都知道,一定能成。”隨後又笑,“慧淨大師不隨便給人批命的,我不去討那個嫌。”心裏卻道,小舅舅居然還信這些。普濟寺的慈雲可是說他與佛有緣的。這要萬一問出個好歹來可不行。他可不要當和尚。


    雲逸塵見他不以為意也不再勸。隻打定主意,左右多跑些路,大不了自己去一趟,悄悄算了來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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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回來了。淚……(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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