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其人,在五位城主當中,羅楓寒給他的評價是最高的。論心計論能力,都是上上之流。最要緊的是,他的運氣也十分的好,有一個戰神弟弟。


    蘇晨能走到今天的地位,和蘇雷的戰績密不可分。如果沒有蘇雷,他登上城主之位起碼要推遲五年。就算是印信沒丟早早繼位,也會在實權掌握上繞不少彎路。如此說來,印信丟了對他來說反是幸事。破而後立,與其在一個爛攤子裏麵內耗,不如從外而至徹底打碎僵局,重新構造新局麵。換成羅楓寒處在他當日的位置,也不會對蘇雷的小過失心存芥蒂。畢竟印信隻是一個死物,活生生的高手蘇雷才是最有價值的。而後果然,蘇雷不負期望的成長為一地戰神。


    蘇晨做人圓滑,謀劃深遠。想要對付這樣一個人,得計劃長遠,步步為營,臨時弄個方案顯然把握不大。


    然而世事無絕對。上天有時會突發奇想的丟下一兩個神來之筆。蘇雷就是蘇晨最大的破綻。可助他上天,也可拽他下地。


    要羅楓寒來說,蘇晨生平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看輕了殷如行。


    要知道,這世間或許有受到上天愛戴的寵兒,事事順遂。然欲成大事者從不在此列。他們往往更容易遇上一個接一個的坎坷。由著劫難磨礪人生,將所有的粗糙磨去,方得到渾然天成的美玉。不過劫難這種東西往往不太好過,還往往悄悄的來,無影無形,一個不小心就載在了上麵,當時不覺得,等發現時,已經錯誤鑄成。於是,終身的成就就隻能止步於此了。


    殷如行就是蘇晨的劫難之一,他沒處理好。於是蘇雷成了雙刃劍,割破他的手是早晚的事,現在就看傷口能有多深了。


    鄢都要做的,就是加大力度,讓其傷口越深越好。


    “既然要正名,就公開的來。聲勢越大越好。”羅楓寒拿出自己的計劃,“林家義女的力度不夠,畢竟她不姓林。師徒關係卻是名正言順的。殷如行在天元父母親族全無,寧湛作為師父給她出頭天經地義。也不要和蘇家人扯那些瑣碎雜話。就直接說阿湛收了個徒弟,叫殷如行。他蘇家若是厚著臉來要人,我倒要問問,憑什麽說如行是逃奴。那張賣身契是誰簽的?誰按的手印!”


    桓蹊早已回了客院休息。此時在商量的,唯有自己人。寧湛對此計劃是一萬個讚同。武者有武者的驕傲。成天改名換姓藏頭露臉的,氣度上就先輸了。心境一旦落下,就會成為攀登武學高峰的障礙。殷如行天資和根骨就不錯,聰明刻苦一樣不缺。他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徒弟折損在這些絆子上。


    羅映韜卻是有別樣的擔心:“將事情鬧大固然得利最多。隻是如此一來殷如行的名聲難免受損。”


    ‘殷如行’這個名字在天元之地已經有了一定的名氣。與這個名字捆綁而來的是‘蘇雷失蹤的小妾’這樣的身份定語。這種名氣可謂不怎麽好,人們提及起來多數會帶著幾分香豔、幾分猥瑣和幾分奚落。這也是蘇晨不曾製止蘇雷這麽大張旗鼓的行事的原因之一。殷如行有了這樣的名聲,就是最後找到了人,也沒臉再當蘇雷的正妻。


    羅楓寒策劃的高調行事,無疑在蘇家兄弟臉上狠狠甩了一耳光。別看你們一個大義,一個深情。揭開了麵上的遮羞布,說穿了也不過是強逼良家女子為奴為婢,仗勢欺人而已。有什麽臉假惺惺的來故作善良姿態?


    這記耳光甩的狠。有多少人得利、多少人失利不談。作為一個姑娘家,殷如行的名聲卻是盡毀了。其實若是真正為她著想,就應該坐實她林家女兒的身份,上族譜、改姓氏。徹底脫離‘殷如行’。搖身變作正經的世家貴女,這才是對女子最好的前途。到時就算她真傾心於蘇雷,嫁作正妻也是可以的。若對蘇雷無意,嫁給其它男兒也不妨礙。


    可現在這個計劃卻是將她的後路都給堵死了。名聲盡毀,再不會有好人家的男子願意娶她。對一個女子來說這是一生的不幸。殷如行即便一時想不到,日後也未必想不到。


    羅楓寒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明人不說暗話。對自己人我向來行事光明磊落。這個計劃,我會原原本本的告訴她。我相信……”他停頓了一下,“她會答應的。”


    白陌塵不在,寧湛哪裏知道羅家這叔侄倆肚子裏的七萬八繞。聞言連連點頭:“我聽如行的意思,也是不想在偷偷摸摸躲著了。”


    “總要問一問。”羅映韜更傾向於和蘇雷交好,“如果能把蘇雷拐過來就好了。”他十分可惜的道,“禧地有馮淡勳,祉地有何暮,祝地有桓蹊。祀地前後兩個夫人都生有嫡子,更是不用擔心。就他祺地針插不進水潑不了。我就不信,蘇晨對這個弟弟能一直這麽大肚信任下去。他還有兒子呢。”


    羅楓寒聞言心中一動。這倒是一個新的思路。馮淡勳、何暮、桓蹊,都是有能力有血統,偏又地位尷尬,令城主們頭疼的人物。正因為有這樣的一批人,東寰島大亂之時,鄢都的計劃才有可能實現。畢竟,這些人到底和城主們有著極親密的血緣。他們有了後路,能在他鄉有所作為,也是這些城主所樂見的。


    正如羅映韜所說,蘇晨的兒子總有一天會長大。事實上現在也不小了。十三歲,再過五年就是成年人。蘇雷今年二十八,五年後三十二。可以想象,內力深厚的他無論是體力還是相貌上都不會有什麽變化。和侄子站在一起,隻怕說是哥哥還像些。然後蘇靖一年年再長大,蘇雷一年年再沒有變化。參照太初門的幾個高手就知道,內息達到了那種境界,人衰老的尤其慢。那個時候,蘇晨會一點兒不介意?


    蘇晨此人他從不小窺。這種境況想來他早有預料,也一定會做些不起眼的準備。隻要將這些準備展現給蘇雷看,再加上殷如行,都是拉了他到鄢都這邊的有利砝碼。


    如果蘇雷真的加入了他們。三大名將得其二。東寰島還愁拿不下麽?


    想到這裏,羅楓寒不禁心有所動。踟躕道:“小韜的想法不錯。隻是如行未必願意跟蘇雷。”強扭的瓜不甜。殷如行不願嫁給蘇雷,一切都是空談。


    羅映韜笑道:“那是當然的。誰叫蘇家兄弟先前欺人太甚呢。殷姑娘一口答應了才叫怪。隻是但凡女孩子,總想有個好歸宿的。無論從哪方麵看,蘇雷都是上上之選。就是以前做錯了事,現在不是後悔了麽?他能幾年尋找不斷,守身如玉。就足以證明是真心相待。這樣的男兒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找個人好好和她說說,隻要想通了她就明白了。”


    “這裏麵沒那麽簡單。有些事你不知道。”羅楓寒皺著眉,將原蔻娘、馮胖子一事說了:“……她是九死一生掙出的命。到了我們這兒,詠恩也和她談過此事。她是半點找歸宿嫁人的念頭都沒有。反而寒暑不息的習武,那個刻苦的勁頭,師門裏有些男人都比不上。這明擺著就是要萬事靠自己了。她有這份堅韌和毅力,怎麽會再看上蘇雷?”


    寧湛跟著插話:“更何況她現在也闖出了自己的名頭,‘黑羅刹’不是白叫的。在祝地外海一帶誰人不知。”


    “闖名頭和嫁人是兩回事!”羅映韜堅持自己的看法,“除非孤獨終老,不然她總要嫁人的。不嫁人生子,留下後代。一輩子活下來豈不是個空?再說,又不一定要立刻成事的,先試試總沒有壞處。對付蘇晨不代表就要和蘇雷也鬧翻。這兩兄弟,本就是兩個人。”


    羅楓寒蹙眉不語。他明白羅映韜的意思。不管最後能不能成,總可以利用這點先將蘇雷拉過來。的確,牽頭開國自立計劃的是蘇晨。左右蘇雷和那王位沒什麽關係,利益牽扯有限。完全可以打擊一個,拉攏一個。實行分化策略。這比用殷如行的現狀打擊蘇雷效果更好。


    “找誰去說呢……”他喃喃自語。能說出這樣一個問句,顯然已是讚同了羅映韜的提議。


    “當然要找好友去說。”羅映韜道,“她和誰關係最好?”


    羅楓寒腦中過了幾人,臉色一僵:“沒有特別要好的。詠恩倒是和她聊過幾次,不過卻是詠恩受她影響的多,她聽詠恩的,幾乎沒有。”


    “那她聽誰的話比較多?”羅映韜繼續問。


    羅楓寒將視線投向寧湛,一言不發。


    羅映韜順勢看過去。剛想說什麽,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實在是寧湛的臉色很不好看。


    “我不同意。”他沉著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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