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殷如行用力清了清嗓子,打斷了鍾平濤沉浸在波瀾壯闊曆史中的思緒:“我們好像偏題了。”


    鍾平濤恍然緩過神,歎了口氣:“可歎我晚生了兩百多年。不然在亂世中也能掙一份家業。”感慨完,他整了整精神,轉回開始的話題:“羅家有庶子在太初門學藝。五諸侯之一的何家也有。隻不過,何家的這位不是庶子,而是嫡女。”


    天元435年,雖然是一個混亂不堪的亂世,卻也是一個人才輩出的時代。五家諸侯在最初的起兵時,由各自的家族領隊。然而在近二十年的戰亂中,五家各有驚采絕豔的小輩勝出,掌握兵權,掃清障礙。在天元曆455年的五地城主繼位時,五位城主都不是當初的諸侯家主。


    其中祉地何家最為引人矚目,何家的家主兼城主便是那位從太初門學藝歸來的嫡女:何思孚


    或許是吸取了之前跑題的教訓,何思孚的生平鍾平濤沒有細說。隻重點提了一件事:“……男子陽剛,體健力勃,輔佐以心法,如虎添翼,威力倍增。女子則不同,走陰柔委婉之勢,要想在武藝上與男子並駕齊驅,非得有獨特輔佐的心法不可。太初門雖有一定的女子心法,然因其天然陰陽之分,威力總不如男子。是以,太初門中女弟子皆弱於男弟子一線,原因就在於內功心法。然而何思孚卻打破了這個慣例,她武功奇高,與羅滄汐當時並稱雙絕。戰場上銀槍橫掃,如入無人之境。敵手俱聞風喪膽。起先人們以為她是天縱奇才。直到她晚年時才知曉,何思孚縱然天分過人,能將武學練至那等巔峰的,還是因為有了一份絕好的心法。”


    “這份心法,尤為適合女子。女子習來,威力驚人。有人說它出自太初門,有人說是何思孚自創的,也有人說是她從出雲山中某個仙家洞府得來的。總之眾說紛紜。不過何家保有的何思孚幾份文書手劄中曾寥寥幾筆提及,說那份心法是友人所贈。所以說,這心法,原本也不是何家的。”


    殷如行不明白鍾平濤說這麽多的目的。朋友送的,那還不就等於是何思孚的。


    顯然某些人不這麽認為。鍾平濤洋洋灑灑的繼續:“二代城主是唯一修習該心法的男子。威力之上不如何思孚。事實上,何家後麵的任何一個女人,都沒能練出何思孚那般的高深境界。不過武力威懾眾臣下,卻也夠了。”


    “所以呢?”殷如行依舊一頭霧水。


    “所以麽,隻要我學了這門心法,便是練不到何思孚那樣,超過何雅與何雁,還是可以的。”鍾平濤胸有成竹的說出自己的打算。


    “是嗎?”殷如行懵懂。她沒練過內功,對此完全不了解:“我瞧何雁將軍很厲害的,天元三大名將之一呢。你真能比她厲害?”


    “當然。”鍾平濤很不滿意她的懷疑,“何雁有什麽本事?成日裏和一群美貌小侍廝混,她哪有心思在習武上?”


    鍾平濤對何家的女人那是各種羨慕嫉妒恨。靠著老祖宗的一本秘籍心法,輕輕鬆鬆就戰勝了他這種寒暑苦練的勤奮人士。憑什麽!若是他有這樣好的條件,定能比她們做的更好。


    殷如行還是很懷疑。何雁身邊好多美少年不假,但感覺上不像紈絝子弟。這個,秘籍心法是很重要。可要成為三大名將之一,勤奮苦練也是很重要的。武功一事,可是來不得半分投機取巧。你不負功夫,功夫才不負你。


    況且,這份心法也很怪。為什麽後代子孫練來練去都沒人能達到何思孚的水準呢?若說何思孚驚才絕豔,兩百多年了,何家繁衍出女人無數,也不至於一個天才都沒有出。那又為何無人能達到她的境界?殷如行思來想去,還是保留自己的意見。一本頂級的心法或許可以增強武力值。然而要達到開外掛的水準,那顯然不可能。再者,心法拿到手裏也是要練的。難不成今天到手,明天就能練至巔峰?開玩笑呢!


    鍾平濤和她想的則完全不一樣。他推崇這部心法之極。滔滔不絕的道:“武學一道,著重天賦、著重勤奮、著重功法優異。然而越至高深處,個人的領悟力就越重要。甚至是成敗的關鍵。何家女子狎戲之心太重,爭鬥心不強。違背了武道之本初,故而難有進益……”


    滔滔不絕了一大段,總潔起來就一句話:女人沒有男人好鬥,達不到至高巔峰。即便有了好功法也是枉然。


    殷如行不知道他這個觀點是對是錯,但鍾平濤口中對女人的輕視是顯而易見的。他自認,一旦功法到了他手裏,他便能將裏頭不利於男子修習的部分加以改進,以供他攀登上武學巔峰。


    殷如行徹底無語了。改進功法很簡單麽?真要那麽容易,東方不敗也不至於被葵花寶典折騰的不男不女了。不過話也難說,她知道的例子隻是來自小說,真實的內功是什麽樣的誰又知道呢?或許鍾平濤真有那個天賦也未可知。畢竟吸星大法有缺陷,北冥神功就很完美不是?


    鍾平濤信心十足,談笑間似乎美好的前景唾手可得。半天後,他才意猶未盡的止住。此等改天換地的大事在他心中壓抑已久,隻恨無人可傾訴共享。今日好容易遇著個一不懂武功、二不懂政治的隊友,便不自覺多說了些。


    “……除夕之夜,雅兒必然會接我出去共度佳節。何鴻、何雁,還有暮兒都不在府中,此乃千載難逢的良機。成敗就在此一舉。”他總算說到了計劃重點。


    “除夕之夜?”殷如行表示疑惑,“就算何城主念著夫妻舊情放了你出去,也不一定就會放我啊?”


    “她不放我放。”鍾平濤胸有成竹,“我在府中十多年,這點兒人脈還是有的。大過年的,誰也不會注意你一個無關緊要的丫頭。隻要你出去了,就可暗中行事。”說著,他詭秘一笑:“你的任務,是幫我偷出心法秘籍。”


    “什麽!”殷如行被震驚的五雷轟頂,冰雪蓋頭:“那是何家的命根子!我去偷?我能偷的到嗎!”


    “你放心,我自然早有準備。”鍾平濤微微一笑,“大過年的,府中少了哪一個人都很可疑。唯有你來曆不明,無親無故關在小院裏,誰也不會注意到,你便如此行事……”


    殷如行聽完他的計劃,良久沒有出聲。


    鍾平濤冷然一笑,聲音轉厲:“你別想著打別的主意!實話告訴你,我那日打的一掌已在你身上留下了暗傷。若是沒有我親手醫治,不出三個月,你定然會吐血而亡。”見殷如行麵有疑色,冷笑道:“你當我騙你麽?從肚臍往上數三指,再往右移半寸。你往下按一按,是不是肌膚毫無知覺了?”


    殷如行大吃一驚,伸手在位置上按了按,果然皮膚沒有了任何觸感,就好像按的不是自己的肉一般。


    “這是凝氣掌。”鍾平濤道,“隨著你的經脈遊走,每天行兩寸,直到覆蓋住所有經脈為止。不過大多數人等不到那一天。經脈被凝滯一半時節,就會吐血身亡。除了我的獨家化解手法,就隻有絕頂高手強行打散脈絡中的真氣可醫治。而有這等功力的又在世間遊走的,不出五人。”言下之意:你死心吧。


    殷如行麵色數變。


    鍾平濤見威脅夠了,又轉為懷柔。一掃剛剛的猙獰,柔聲道:“自然,這隻是一些小手段。你若盡力助我,我豈有不救你之理?你放心,隻要事情辦成,我控製了局勢。定會給你個名分。我記得古時有媵妾,地位及高。就給你做個媵妾如何?”


    殷如行扯扯嘴角,實在不知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隻能展示出最真實的一麵:憂慮重重,無心言笑。


    鍾平濤見狀,又安撫了她好一陣兒。見她猶自不快,差點要犧牲身體來安慰她。殷如行這才慌忙換了臉色,表示自己隻是害怕。畢竟第一次做這種‘大事’,真的是很害怕。


    鍾平濤悻悻罷手。沒魚蝦也好。禁欲了兩個多月,他其實不介意犧牲自己,深度安慰一下對方的。


    殷如行逃難一般用光速飛奔回自己房間,關上門,狠狠的出了口長氣。


    事情不對。鍾平濤陰謀策劃了這麽多年,怎麽會將最重要的籌碼放在她一個突然出現的來曆不明人士身上?殷如行自認不聰明,便習慣高估對手。照這種道理推測,鍾平濤應該另有計劃才對。她或許隻是計劃中的一個炮灰?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殷如行不鎮定了。說真的,這個計劃裏最誘人的從來不是什麽狗屁媵妾,而是何家的心法秘籍。


    她牢牢記得蘇雷當初的話,何家的內功心法,是當世間最好的女子修行功法。結合上鍾平濤闡述的兩百多年前的曆史。這份心法的確當之無愧為天元第一。殷如行怎麽會不動心?有了這份心法,她至少可以堂堂正正的遊走於世間,尋找回家的路。


    然而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從來沒有。鍾平濤的計劃很危險。其危險不在於計劃內容,而在於鍾平濤這個人。


    一個連相伴十多年的結發妻子都能害的男人,怎麽會照顧到她的性命安危?毫不留情的犧牲才是他的行事準則。


    想到這裏,殷如行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鍾平濤另有計劃,她的位置是犧牲品,是墊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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