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水喝完,殷如行不知那兩人如何,反正她今天的目的是圓滿解決了。白陌塵和桓蹊顯然是互相看對了眼,雙雙提出告辭。


    慧淨合掌行禮,叫了小沙彌送他們出去。那兩人的背影消失在竹林邊緣後,他突然平淡的道:“桓施主是祝地桓家的人,白施主是鄢都羅家的世代家臣。”


    殷如行苦笑一聲:“法師好意,如行心領了。隻可惜我與他們地位不對等,相交無趣,反是自討其辱。”


    “施主不必自謙。”慧淨道,“紫珈果乃聖果靈物,輕易不出世,得此機緣者,禍福相依,端看自身如何持正。”


    “禍福相依?”殷如行嘲笑,“禍,不必說了。我好好的過著自己的日子,偏偏落得舉目無親、為人奴婢之境地。福,莫非就是指容貌恢複青春?”


    慧淨微微而笑:“殷施主,紫珈果的效用不是簡單的皮相改觀。它最靈奇之處,在於洗髓經脈。施主如若修習內家真氣就會發現,周身經脈暢通堅韌,聚氣練化、強身健體事半功倍。殷施主難道沒有發覺自己身體比之以往大有改觀嗎?”


    當然發現了!殷如行心髒狂跳,驚喜的問:“我被易筋洗髓了?這是真的?這具身體真的可以練上乘武功?”


    慧淨的態度依舊平和:“人,從胎兒孕育之初始,本應五行俱全,先天一體。然,在母體之中境況各異,經脈走勢初成變有高有低。出生之後,世間靈氣與穢漬交錯侵擾。生命生長之旺盛力占據主位,人,始而長大。然先天靈氣皆有損耗。至損耗完全之時,衰老方至。紫珈果補足的便是先天純淨之靈。殷施主未曾修習聚氣之法,按說紫珈果的效力發揮不了十成。然而施主卻周身洗伐完全。想來施主服食紫珈果時,應處於靈氣潔淨之地。”


    殷如行聽的瞪圓了眼睛,驚歎不已:“法師這也能推斷出來?我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隻知道是在出雲山脈之中。那兒很怪,除了一條溪水和樹林,沒有任何動物、鳥類、走獸。連蟲子都很少。要不是還能看見幾隻螞蟻,我幾乎都堅持不下去。”


    慧淨感慨的歎了一聲:“出雲山乃天元神脈,山中奇異之地頗多。施主果然有大機緣,得逢入境。”


    殷如行卻是心有餘悸:“什麽大機緣。那時可凶險呢。什麽吃的都沒有,我穿的少,身上也沒有保暖之物。要不是吃了幾個紫,紫珈果,我就要餓死了。而後來,我還是因為寒冷和饑餓暈倒了,要不是溪水川流不息將我送出了山,我早沒命了。”


    “幾個!”慧淨的手突然一抖,茶盞發出輕微的碰響,他首次失態,再沒有那種平靜:“你吃了幾個!”


    “是啊。”殷如行回憶,“總共有五個。一點兒都不當飽。後來就再也找不到了。”


    慧淨扭過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念了幾聲佛號,喃喃低語了好久。殷如行聽著像是在念經。半天後,他轉過臉,神色恢複常態,歎息道:“得失之心重者,強求不得。無意無心者,相逢相會。貧僧以為自己的機緣夠好了,想不到……殷施主,貧僧送你一句話,凡得上天青睞者必得世間嚴苛之磨難。施主前途艱險,還望小心。紫珈果之事,能瞞則瞞,瞞不過去,也別說你吃了五個。一個足矣。”


    殷如行心驚:“這東西很珍貴嗎?”


    慧淨沒有回答,取出一本手抄的書本,上有繪圖:“這是貧僧遊曆四方時寫的一些草木藥物心得,貧僧送於施主,可閑暇時翻閱一二。施主的疑問,上麵皆有。”


    殷如行接過來翻了翻,不由大喜過望。這正是她所需要的草藥醫術:“多謝法師,多謝法師。”歡喜之下她不知該用什麽表達謝意,隻能一遍又一遍幹巴巴的道謝。


    慧淨的態度依舊很平靜,潑了她一盆涼水:“這本手劄記載的多為奇草異花,或是一些冷門草藥的特殊用途。貧僧雖不才,此書卻也夠得上‘珍奇’二字。施主可知,凡珍奇之物,往往令人垂涎。”


    殷如行頓時冷靜下來:“法師是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說完後方想起慧淨應該不知道這則成語來曆,便將和氏璧的故事稍稍講解一遍。


    慧淨點頭稱道:“正是此理。施主想的很通透。施主從服用紫珈果開始,就已經是‘懷璧其罪’了。前途凶險,還望多加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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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竹林後,殷如行一路都在沉思。她懷著忐忑不安之心而來,卻意外的發現難題雖然得到了解決,然而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困惑和迷茫。前路漫漫,何時才能看見光明。回家這條路隱藏在迷霧重重之中。即便她獲得了行走這片大陸的能力,又該怎樣尋找那條路。又或者,沒有路該怎麽辦?


    藏著千絲萬縷的心事,慢吞吞的來到後殿。采桑正在找她,見到後大大鬆了口氣:“嚇死人了,到處看不見你的影兒。我還以為你被丟了,正想告訴夫人,讓寺裏的小沙彌幫著找找。”


    “我原想去那邊看杏花的。”殷如行掩飾道,“結果人多。好些男人亂看過來,我便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走。”這句話也不完全摻假,的確有不少男人盯著她看來著。之前是因為跟著蘇府的幾個丫鬟,後山處遊人本就稀少。從慧淨那裏離開後一路倒是被好些人打量,其回頭率讓她十分不習慣。


    采桑恨鐵不成鋼的顛她一眼:“大公子心善,不肯因著夫人進香而封山驅逐香客。普濟寺的僧人也是有眼色的,明處暗處都安排了護衛。有事大喝一聲就是,你怕什麽!躲了那僻靜人少的地方,才是真的危險呢!”


    殷如行心頭一動。明裏暗裏都有護衛,那麽她的行蹤一定逃不過那些人的眼。立刻若無其事的道:“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我剛剛就遇見一位高僧,聽著說了好些禪機呢。”


    采桑立時大奇:“真的?是什麽樣的高僧?你怎麽遇見的?”


    殷如行便七分真三分假的將事情說了一遍。其它的都坦然相告,唯獨隱瞞了桓蹊和白陌塵的姓名身份。竹林間的談話也說是慧淨法師對著他們三人對答禪機。


    “那法師說的話,好深奧的。我都聽不明白。”


    采桑也納悶:“這倒怪了,好好的,怎麽尋了你去問禪機?”


    回府後,她便將此事和疑問告知了柳氏。柳氏像是早已知道般,很平靜:“如兒那通身的氣派,看著就不像普通人。惹人眼也不奇怪。慧淨法師是世外高人,行事獨特。他從不與貴人相交,論禪隻看機緣。還曾單獨給乞丐講經說法過。他們四人在林間空地喝了一壺茶,倒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既然自家主母已經知道了,采桑也就不再多話。


    而當天下晚,柳氏告知蘇晨時卻多了一些看法:“別的倒也罷了。隻是那兩個陌生人不知道是什麽身份。慧淨法師的脾氣你也知道,他不說,我們也問不出來。”


    蘇晨脫下外袍,換了身淺色長衫,卸下束發玉冠,隻用絲帶係了發髻。端著茶盞啜了一口,才問道:“那兩人和著誰一塊兒來的,又是何時走的?”


    柳氏搖頭:“之前沒人注意到他們,如兒又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侍衛們也是見到她和慧淨法師在一塊兒才留了心。隻知道那兩人互相並不認識,都是各自帶了家丁來寺中上香。之後也是分開走的。慧淨法師看著似是無意間挑了他們三個。”


    蘇晨沉吟了片刻:“我會讓差役在城裏巡邏時多注意些。你剛剛說那如兒是主動和采桑提及此事的?”


    “是。”


    “也好。”蘇晨笑了笑,“雷兒的人就由得雷兒去操心。讓他問話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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