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很討厭自己的性格,該狠的時候狠不下去,該無賴的時候無賴不了。司建連難得放手讓我提一次條件,我在心裏咬了幾次牙,沒舍得獅子大開口。


    關於一個核心研發隊伍能換多少股份的事,我事先找評估專家做過評估,得出來的準確數據是百分之十五。


    司建連的合同擬好了,而且蓋上了公章法人章,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唯獨有一個地方空著,那就是股份比例。


    他對我說:“你看著填,隻要你提出來的條件,我都無條件答應。”


    我看了看他:“如果我再嫁給別人呢?”


    他搖頭說:“我給的是你,至於你想和誰分享,我不幹涉。”


    他這話出乎意料。


    我盯著合同相了半天的麵,還是老老實實填上了百分之十五這個數字,之後我提醒他道:“蓋上章,證明這個改動是經你們允許的。”


    司建連以為我填了很大的一個數字,拿起來看了一眼,然後他驚訝的看向我:“為什麽不多填一點兒?”


    “沒必要的,不是我的東西,我不稀罕。”我說。


    司建連沒猶豫,也沒再勸我,低著頭在合同上蓋章簽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幾分鍾以後,他把一式四份的合同給了我一份說:“一份在我這兒,一份交給法務,一份給公證處做公證。”


    “你現在做事這麽嚴謹。”我說。


    他一笑,盯著我的眼睛說:“這些是你教我的,忘記了?當初的我可沒這麽嚴謹。”


    我笑了笑不說話。


    他知道此時多說無益,把屬於自己的合同也收了起來問:“明天我就沒事兒了,帶豆包去一趟迪士尼?”


    我和他簽合同,是帶著豆包來的。我們在研究合同條款時,豆包正在一旁玩司建連給他新買的玩具。


    他聽到司建連說要去迪士尼,馬上扔下玩具跑了過來:“爸爸,我想去。”


    司建連看著我說:“問媽媽,媽媽同意了,咱們就去。”


    豆包期盼的看向我說:“媽媽,我們幼兒園的小朋友,有好多都和爸媽一起來過迪士尼,他們還有迪士尼拍的大照片。”


    我知道那個。


    以前我和司建連沒結婚的時候一起去過迪士尼,在裏麵有許多個官方的拍照點兒,隻要買了拍照的通票就能去由他們專業的攝影師拍照,等出來以前去大門口的商店交一定的費用打印出來就可以了。


    這樣拍出來的照片會有迪士尼特殊的花邊裝飾,還有大大的米奇頭做裝飾。


    “媽媽,咱們就一起去吧。”豆包晃著我的胳膊說。


    我蹲下去摸了摸他的頭說:“好,一起去。”


    司建連聽到我同意了,臉上也是一喜。


    接下來三天,我帶著豆包,由司建連陪著在香港玩了幾天。實話實說,豆包和他在一起玩,很開心,眉眼間的笑很有感染力。司建連因為豆包高興的原因,看我時也柔和了很多,我也一樣。


    這三天,我們一家三口擠在一個鏡頭裏拍了很多照片。從最開始第一張的僵硬不自然,到最後一張的其樂融融,區別很大。但是,不管是哪一張照片,我都把豆包放在最中間,我和司建連一左一右。


    臨走時,他又給豆包買了很多的玩具,大包小包送到機場。


    豆包對這種全家在一起的感覺應該是有點戀戀不舍,看到司建連站起身來要走,眼圈馬上就紅了。他小跑了幾步,抱住了司建連的腿。


    我沒跟過去,給他們父子告別的時間。


    過了十幾分鍾,豆包跑了回來,眼睛裏還有淚,但是表情已經是陰轉晴了。


    “和爸爸說再見了?”我問。


    他點了點頭,盯著司建連離開的方向。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用弱弱的聲音問道:“媽媽,爸爸現在知道錯了,為什麽你不原諒他?”


    這個問題,他是頭一回問。


    其實,做為一個媽媽看到孩子這樣,我心裏也很難受。我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但是沒成功。


    我把他抱到懷裏,讓他麵對著我,然後認真的說:“豆包,現你還小。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須知道,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被原諒。你爸爸做了錯事,嚴重的傷害了媽媽的感覺。媽媽也希望你爸爸能天天陪在你身邊,可沒辦法做到。現在,我和你爸爸雖然離婚了,但是我們愛你的心都沒變。隻不過,換了一個相處的模式。如果你喜歡和爸爸在一起,可以經常來看他。如果他沒時間,我帶你。隻要你說,媽媽就同意。”


    這些話,我不知道他能聽懂多少。


    他聽完我的話以後,把頭放在我肩上趴在我肩上好大一會兒才說:“媽媽,我不太懂。老師說犯了錯誤就改,還是好孩子。爸爸為什麽犯了錯誤就不能改了?”


    他這話把我問住了。


    我想了想對他說:“事情嚴重程度不一樣,而且即使你是孩子,也不是所有的錯誤都會被原諒,所以以後在做事情以前,一定要想一下,這件事能不能做,對不對。明白了嗎?”


    豆包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我們回到北京,我把合同拍給何蕭看了看。他有些驚訝的說:“百分之十五?你也太老實了吧?司建連還挺有理智嘛,看著孩子都沒一時衝動給你多一點的股份?”


    我衝他擺了擺手說:“不是他,他讓我隨便填的,我沒好意思。”


    何蕭啊了一聲,然後不屑的罵了一句:“陶然,你特麽就是個傻子。”


    我沒反駁他,某些時候我確實讓人覺得傻,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像司建連的那些客戶和朋友當中,還有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的。關鍵是我還認識那個姐姐,比我大兩三歲的孩子。她對於老公出軌女秘書,包養小嫩模,天天流連夜總會完全不在意。甚至在老公出軌期間正常和老公過夫妻生活,截止到我和司建連離婚,她老公換過的女人沒有五十,也有三十了。但是,就在這種情況下,她一口氣給她老公生了五個孩子,三男兩女。


    她的底線就是,你怎麽玩都行,但是絕對不能在外麵有孩子。


    如果和她相比,我這種女人就該拉出去槍斃十分鍾的。因為我不僅對於老公出軌的事一分都不容忍,還在離婚的時候分了老公的家產。


    所以,對於何蕭不理解我的做法,我也不想做過多解釋。


    何蕭見我懶得和他說話,壞壞的笑了笑說:“還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訴你。”


    “什麽事?”我問。


    “就在昨天,你剛上飛機,北京圈子裏傳出來的消息。”何蕭說。


    我馬上抬頭看著他:“什麽消息?和我的汽車有關係?”


    他哈哈一笑說:“哎喲,還是有點商業敏感度的嘛。”


    “我來猜一下,要麽是盛清錦有什麽動作,要麽是羅小天有什麽動作。不過,看你的反應又不像。如果這兩個人的反應,你早有應對措施了。但是,現在你好像一副看熱鬧的表情。”我一邊想一邊說。


    何蕭對我鼓掌道:“陶然,有時候你冰雪聰明,有時候你笨得像豬。”


    我知道我猜對了,但是,具體是什麽消息我還不知道。


    “我們都以為顧氏收了kb和啟盛以後,就會在短時間內收手了。其實不然,昨天傳出消息,顧氏早在兩個月以前就開始運作收購北京排名前三的新能源汽車公司了。盛清錦那一家首當其衝。”何蕭說。


    我腦袋嗡了一下。


    好死不死,怎麽又和顧一笑對上了?


    最近,我沒他的消息,也沒顧天寶的消息,連顧坤據說都回美國去了,媒體的消息是他去做最後的治療。我有些不相信,這種老狐狸哪有這麽容易認命,他們一般都會在知道自己必死之時再設計一局棋。他去美國,絕對不隻是做最後的治療。但是,有錢人的世界和普通人不一樣。即使得了絕症,有錢人也能活得輕鬆一些,而且還有可能用到最新的試驗階段的藥物做治療。他們從來相信,命運在自己手裏。


    顧一笑!


    想到這個名字,我都有點想逃避。


    盛清錦的目的現在知道了,她讓我和顧一笑對上了。顧一笑想要她騙著司建連給她開的汽車公司,她就在顧一笑簽完收購合同,隻剩下做交接時,把核心團隊扔到我手裏。


    我逐漸冷靜下來,問何蕭:“現在,顧一笑什麽反應?”


    “沒反應。”何蕭答得很自然,“以我來看,他現在也在懵逼階段。他應該不會為難你,畢竟現在他想讓你對他重生好感嘛。但是,他身後的那些股東可不會同意啊。”


    何蕭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又道:“對了,kb裏楊素奇的那個團隊過來了,在你去深圳的第二天。”


    我馬上站了起來:“在哪兒?”


    “這一層沒工位,我又讓行政部租了一層,在我們樓下,目前正在裝修,他們擠在原來的大會議室裏辦公。”何蕭說。


    “怎麽不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問。


    “你難得帶孩子去度假,我可沒那麽不識趣,何況這點事兒我也搞得定啊。”何蕭在我身後說。


    我沒說話大步朝外走,他話音落的時候,我已經走出他的辦公室了。


    我在大會議室裏看到了楊素奇和他的團隊。這些人當中有不少和我共事多年,大家一見麵就挺有感慨的。


    “陶總過來了?”楊素奇站了起來。


    “我帶孩子去了幾天深圳,剛剛知道諸位過來,沒第一時間接你們進公司,真是不應該。”我說,“楊總這就不太對了,來以前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楊素奇和我有默契,一笑道:“我們就是正常的入職工作,和人事對接好了就過來了,那需要讓大老總親自迎接啊。”


    我又問了幾句大家是否習慣,同時說了新的職場正在裝修的事兒。


    隨後,楊素奇把我從會議室推了出來,他和我一起來到我的辦公室,等到門都關上了,他才正色道:“不是沒提前通知你,而是我們來得突然。那邊不放人,最後迫不得已放棄所有的福利,才帶大家來的。”


    “我給大家補兩倍的。”我說。


    楊素奇對我擺手道:“這倒不必,我補過了。這點兒錢,我還是拿得出的。現在,就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說,能做到的我一定答應。”我說。


    挖空kb的所有成熟團隊是我的目的,現在才挖過來一個,接下來至少還有三個。所以,新來的人,肯定要吃了定心丸,後麵的事才好辦。


    “大家跟著我來了這家發展勢頭良好的新公司,希望將來上市時能有一部分的內部員工股。”楊素奇道,“不過,這個你看情況吧,畢竟還有一個何總在這兒,能做到最好,做不到我再想其它的辦法補。”


    “這個沒問題,公司成立的第一年入職的所有員工都會有員工股,和原來kb一樣的。但是公司能不能上市,還有賴於各位的努力。”我說。


    楊素奇臉上一喜道:“這就好辦了。”


    這邊我才和楊素奇溝通好,他前腳走,何蕭後腳就進來了。他看著我嘖嘖道:“你一個女人能工作狂到這個地步,不容易。”


    我挑眉:“你看不起女人?”


    “沒有沒有。”何蕭連連擺手對我說,“你在我眼裏可偉大了。”


    我被他的話逗笑了,知道他在開玩笑,手不由就拿起一旁的東西想丟他。這時,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是顧一笑打過來的。


    這是我把他從黑名單裏拉出來以後,他的第一個主動來電。


    何蕭看到我的動作,問:“顧一笑的?”


    “你神棍啊,會算的?”我問。


    他笑了笑指著自己的臉說:“你的表情告訴我的,每次你接顧一笑的電話,都是這個表情,說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眉頭皺著,嘴角翹著。”


    “滾,我哪有這麽糾結。”我對他罵了一句。


    他搖頭道:“你說得很對,你就是這麽糾結。”


    說完,他對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拉門出去了。


    我看著手機還在持續響,腦子裏飛快的轉著,想著要怎麽和顧一笑說。現在,生意上,我倆又成對頭了。


    思路理清了,我接通了電話,聲音很公事。


    “你好,顧一笑。”我說。


    “陶然,我想和你說一下,最近又一個秋遊活動,是去北京玉渡山的空中草甸子野營,你同意豆包參加嗎?”他開口就問。


    我一怔,有點不知道怎麽說話了。


    我以為他是來質問我的,沒想到他開口說的卻是豆包的事兒。


    “我……我……現在還不知道,是哪天的事兒?”我有些結巴。


    “我和豆包說過了,他是想去的。”顧一笑聲音沒有變化,對我繼續道,“時間是下個周五周六周日三天,然後每個人的費用大概是兩千塊,以家庭為單位參加的。孩子們可以看星星,和小動物近距離接觸,還有篝火晚會什麽的,我覺得活動又安全又有趣。”


    “我晚上回去和他商量一下。”我說。


    “那好的,我等你的電話。”顧一笑說到這裏稍一頓,對我道,“再見。”


    他的電話都掛了,我還有點發呆。


    我真的沒想到,他來電話是說這件事兒的。我以為,他是來質問我為什麽搶了他的核心團隊的事。


    這個團隊在業內很有名,因為是當年司建連一手創立的。他花了重金從國外各大研究所挖人,甚至還從馬斯克的團隊裏挖了一個人過來。盛清錦的新能源汽車一直說到了最後的技術瓶頸,但是這個瓶頸從司建連和她分手開始,到了現在都沒突破。


    我一直在觀察這件事,多少也能猜得出來。這樣的瓶頸應該是司建連安排的。他對盛清錦再怎麽掏心掏肺,老男人的警惕性還在。所以,我判定是他把最關鍵的人控製在自己手裏了。


    所以,在盛清錦說要以此和我交換時,我才會最終決定把這個團隊給司建連。我怕放到別人手裏,瓶頸依然存在。


    我看過盛清錦給我的那些人的勞動合同,裏麵的離職條件很苛刻,一般人根本離不起這個職,除非公司主動解約。


    這些合同也是司建連的手筆。


    其實越了解盛清錦公司的運營情況,我越是生氣。縱然我在心裏對自己說這一切早就過去了,還是生氣。因為,司建連對盛清錦真的是毫不藏私,把自己做生意多年的經驗一點不剩全傳授給她了。


    顧一笑掛了電話,我先怔了一下,然後想了這麽大一堆,最後我才想到,他沒提關於汽車公司核心團隊的事。


    這件事,我們是必須麵對了,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應該我打電話過去問一下?可是,直到下班,我也沒下定決心給他打電話。


    我特麽的又糾結了。


    晚上回去,我和豆包商量野營的事,才一開口他就用一對亮晶晶的圓眼睛瞪著我說:“媽媽,顧叔叔和我說了,我很想去,這一次有我們上次化妝舞會的小朋友。上一次,我和他們約好這一次的,隻是當時不知道這一次去哪兒。”說到這裏,他又抱起了我的胳膊晃著說,“媽媽,我想去的。”


    “我要看時間,媽媽剛休了一周的假,周末或許有工作呢。”我說。


    我知道,隻要我去,顧一笑一定去。因為這是他的朋友圈,他不去我全是不認識的人,豆包玩得估計也會拘謹。


    “媽媽,顧叔叔說了,如果你沒時間,他帶我去。”豆包又道。


    我都無語了,撫額道:“你從來沒有離開過媽媽單獨行動過,這一次如果媽媽不去,你還一定要去嗎?半途你想媽媽了怎麽辦?”我問。


    豆包聽到我的話確實猶豫了一下,但是這種猶豫隻持續了三秒,他揚頭對我說:“媽媽,我不會怕的。我現在已經是大孩子了,而且我是男孩子,我要長成男子漢,保護媽媽的。顧叔叔說,男孩子就應該勇敢。”


    豆包一句話裏出現了幾個顧叔叔。


    我忽然來了興趣,問道:“你覺得顧叔叔好?”


    “嗯,很好的。”豆包說到這裏,抬頭對我一笑道,“媽媽,如果你不原諒爸爸,和顧叔叔在一起也很好啊。顧叔叔對我比爸爸對我還要好,這樣,我就等於有兩個爸爸的愛了。”


    “誰教你這樣說的?”我問。


    這種話我一聽就不是豆包自己說得出來的。


    果然,他很坦然的對我說:“我們班裏來了一個叫吉米的小朋友,他說自己有兩個爸爸,一個是親生爸爸,一個是媽媽的男朋友。他這樣一說,我就想到了顧叔叔,他也是我媽媽的男朋友啊。”


    難得他和我聊起這個話題,我也來了興致,繼續問道:“你覺得這樣能接受?”


    他點頭:“他對媽媽好,對我也好,我能接受啊。”


    孩子幹淨的眼睛看著我,我忽然汗顏了。


    對於孩子,我們真的了解太少,一直把他當成什麽都不懂的孩子,怕是我最大的失誤。由此,我也可以想像得到,我和司建連的離婚對孩子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豆包,媽媽覺得有你就夠了,不想別的人介入我們的生活。”我說。


    他搖頭說:“不對,我是會長大的,我長大以後要是出去上學了,出去旅遊了,媽媽怎麽辦?媽媽也需要有人陪的?”說到這裏,他忽然問,“媽媽,是不是顧叔叔也犯了不可原諒的錯誤?”


    我一怔,說不出話來。


    豆包的問題把我問住了,顧一笑是不是犯了不可原諒的錯誤?到底哪一種錯誤才是不可原諒的?


    “媽媽,你同意我去野營吧。”豆包見我長時間不說話,又來晃我的手。


    孩子看世界很簡單,他不會糾結於一個問題。一件事,說完了,他也就過去了。本來,我很擔心他繼續追問我和顧一笑的事。現在,他主動轉移了話題,我鬆了一口氣對他說:“這樣,我盡量安排陪你去,如果媽媽太忙,你又能和顧叔叔單獨去的話,我也同意了。”


    “媽媽,太好了!”他高興的差一點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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