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整天到晚遊手好閑的弟弟,一聲大叫,竟直接昏了過去!


    表舅媽一身的肥肉抖如篩糠!


    表舅磕磕巴巴地連聲問:“你你,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你已經死了!是你自己不情願,自己死的!現在還想來嚇唬我們?!告,告訴你,老子才不怕你!”


    聽到這話。


    女鬼猛地往下一飄,直直地來到表舅的眼前。


    一雙滿是淚血的眼,陰森森地盯著他!


    表舅登時渾身寒氣直冒!嚇得一動不敢動。


    少女緩緩伸手,掐住了表舅的脖子!


    表舅瞳孔巨顫,卻根本無法逃脫!


    表舅媽突然在旁邊大叫,“不要!荷花啊!不要殺你爹!我們錯了,錯了啊!”


    少女的手停了下來,轉臉,看了看那個從來隻會打罵自己的娘,竟然哭到泣不成聲。


    淒厲的鬼目,微微變化。


    片刻後,她收回了手。


    表舅一下子癱軟在地。


    少女冷冷地看著他們,終於開了口,“再也不要來糾纏明哥,不然,我不會放過你們!”


    聲音森寒而決絕!


    表舅一抖,抬頭,看了看少女,忽然神情一怒,張嘴就要罵出什麽來!


    突然,從博物架後,走出一個人來!


    他摘掉貼在身上的隱身符,自昏暗之中,漸漸露出了身形!


    正是傅明!


    少女一驚,魂體一晃,陡然消散。


    傅明腳步頓了下,卻還是走到了表舅一家子跟前。


    素來文雅孺人的他,忽然抬起腳,在表舅的胸口,用盡幾十年的力氣一般,惡狠狠地踹了下去!


    “啊!”


    表舅慘叫一聲,一頭栽倒,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表舅媽大驚失色,忙去扶表舅,又朝傅明怒瞪,“殺人啦!你這個狗官,竟然敢欺辱弱小百姓,我要去告你!”


    話音剛落。


    傅明已經開了口。


    他淡淡地說道,“我還是欠你們家一條命,所以,今日,我不會抓你們。”


    表舅表舅媽一聽,臉色大變。


    傅明繼續說道,“然而,若是下次,你們再敢以荷花的名義到處生事,別怪我,第一個不放過你們!”


    這話一出來,那種當朝正四品官員的氣勢,立時就釋放了出來!


    表舅表舅媽果然被嚇住了。


    可這兩人欺負傅明慣了,一時竟還不死心,顫聲罵道,“你少嚇唬人!狗官,你害了我家荷花的性命,到哪裏都沒處說去!我,我要去告禦狀……”


    “哼!”


    不想,傅明居然冷笑一聲,“告禦狀,先受杖責二百。你們一家子,合在一起,能受得住?那可都是軍棍!”


    表舅表舅媽頓時滿臉慘白。


    表舅怒罵一聲。


    表舅媽突然哭嚎起來,“哎呀,老天呀!你就這麽看著這個狗官仗勢欺人啊!我們一家子以後還怎麽活啊,來人啊,看看這個不要臉的狗官啊……”


    “閉嘴!”


    傅明又喝了一聲,“若再糾纏,本官立刻就讓京城府衙的人來,將你們抓去這京城的大牢坐一坐!”


    表舅媽聲音戛然而止!


    表舅怒吼,聲音發抖,“為什麽抓我們!我們又沒犯法!”


    傅明的臉色又冷了幾分,“沒犯法?你們逼迫荷花致死,不是犯法?”


    “你胡說!荷花分明是自殺!而且……而且你們沒證據!”表舅死撐!


    傅明眼中最後的一絲不忍已經褪去。


    他閉了閉眼,鬆開一直攥緊的拳頭,朝外頭,喚了個人來,當著表舅一家子的麵,說道,“拿著本官的帖子,去求太子殿下,讓殿下指派一個皇家仵作,去紅豐村,將西十裏亂葬崗西頭一處無墓碑的墳給挖開,驗一下裏頭的……”


    似乎說得有些艱難,頓了下,才繼續道,“屍體。若是尋不到,隻管去村子東頭,尋一個叫老闊頭的家人,他們自會帶你們過去。驗完後,回來跟我稟告。”老闊頭,正是荷花弟媳婦的家人。


    表舅表舅媽一聽這話,立時嚇得再不敢抵抗。


    撲過來,抱住傅明的腿,“大侄子,明哥啊!你可不能這樣啊!咱們好歹是一家人,我們坐了牢,對你有何好處啊!”


    “傅明啊,你好歹看在往年情分上,不要抓我們啊!我們錯了,再不敢來糾纏你了,你,你放過我們吧!”


    傅明揮了揮手,那人退下。


    表舅表舅媽更慌了,一陣指天畫地賭咒發誓地,再不敢來歪纏傅明。


    傅明卻隻是冷冷地看著這癩皮狗一般的二人。


    想到這二人竟然將荷花廝磨到那般慘死,他這許多年的內疚與自責,他家人這些年受到的屈辱。


    他就滿心悲憤,恨不能叫他們也嚐一嚐,那些屈辱和痛苦!


    忽然,一道輕輕軟軟的聲音,從博物架那後頭傳來,“傅大人,清心明智,莫要入魔。”


    傅明剛剛心頭頓生的一股戾氣,驟然消散!


    他抬起眼,這才陡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何時舉起了書桌旁的硯台,要去砸死表舅!


    他瞪了瞪眼。


    忽然一轉身,將硯台扔在地上,“滾!”


    表舅表舅媽對視一眼,連忙扛起昏掉的兒子,又瞪了眼剛剛推卸過錯的弟媳婦,匆匆跑了。


    傅明的身子晃了晃,一把扶住旁邊的書桌,幾乎癱倒在地。


    片刻後。


    博物架後頭,走出來一個嬌小瘦弱,一身青灰道袍的身影。


    正是雲兮兮。


    她彎腰,將那卷展開的畫軸拎起來。


    畫上,沒有了走馬燈花一般變換的景致。


    依舊是,少女站在村口老樹下,翹首送別的一幕。


    這一幕,在傅明的心裏,存放了多久,又有多麽刻骨銘心的記憶,無人知曉。


    雲兮兮將那畫,輕輕地放在桌上,又看了眼傅明,笑道,“傅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傅明看了眼那畫,滿臉的內疚與疲憊,再掩飾不了。


    忽然捂住臉,轉過身去。


    雲兮兮聽到他輕聲的抽氣。


    沒再說話,隻是視線轉開,看了眼四周,然後,停在一個角落,看那邊飄立的身影,輕輕地彎了彎唇。


    傅明正陷於無限的自責與愧疚之中。


    荷花這般的死法,比得知她自盡,更叫他無法承受。


    他怎麽對得起這樣一個癡癡守候了他多年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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