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星不知道她根本沒有被灌輸記憶,那些腦海中的記憶,都是她原本就有的。


    隻是這一年裏,她在慢慢養病……


    西原大人煉好了解藥,給她注射下去後,她因為身體的五髒早就被毒素感染,尤其是腦部中區受到了損壞,清理毒素後她並沒有立馬好起來,她差點變成植物人,躺在那裏像個不再醒來的睡美人。


    醫生說,她很可能一輩子都這樣躺著,再也不會醒來了。


    但是夏千羽不相信,他絕對不會放棄她。


    他每天都精心護理她,給她做身體複檢按摩,防止肌肉萎縮,給她做頭部按摩……


    “複製人,當然就要做一個合格的複製人……”夏千羽別開臉,淡淡地說,“比起沒有靈魂、沒有記憶和過去,成為我姐的替代品,才是你來到這個世界的宿命。”


    夏之星睜大眼……也許吧。


    其實一開始她是很排斥這不屬於她的記憶,讓她備受煎熬和痛苦。


    直到現在,她真的無比慶幸她擁有這些。


    她也有愛人、會哭會笑,會難過會感動,是個活生生的人。不然她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沒意義了。


    “那你一直在暗處照看我?我離開牧場以後,你也知道我去找皇甫赫連了?”


    “嗯。”


    “為什麽?”夏之星揚起臉孔問,“我去找他了,你為什麽不把我找回來?”


    夏之星嘴角牽了牽:“如果回到他身邊,你會覺得幸福的話……我希望你幸福。”


    “……”


    “如果你感到不幸福了,你會離開他。那時候,我就會去找你。”


    他一直在暗處觀察她的一切。


    夏千羽扶著她走到沙發區,讓她坐下,熟練地泡著奶茶給她喝。


    她喜歡喝這種奶茶,從小喝到大,夏千羽每次都知道她喜歡什麽配料,再加一個泡沫豐富的奶蓋……


    夏之星喉嚨發澀問:“那你現在為什麽要把我帶來這裏?”


    “不是你找到我,讓我帶你走麽?”


    是她召喚的老鷹……


    夏千羽就知道皇甫赫連對她不會好,雖然他也舍不得讓她又一次傷心,但比起讓她每天想著,倒不如讓她自己去皇甫赫連那裏死心再回來,隻有她的心死了,才會徹底安心。


    否則,就算他把她帶去多遠的地方,她都還會想回到皇甫赫連身邊……


    “隻要你想離開,告訴我你想去哪。這世界這麽大,每一個地方我都可以讓它成為你的家!”這是他用靈魂跟惡魔交易的初衷。她活著,她幸福著。


    “我是想離開他,但還不是現在……皇甫赫連月底就要結婚了,我答應等他結婚後再離開的……”夏之星垂下長睫毛,“如果我現在就走,那他會很失望……”


    她現在走了,皇甫赫連就不能跟皇甫老爺交易,拿回“夏之星”。


    她對他承諾過的每一件事,都希望做到。


    “他要結婚了?”夏千羽正在調製奶茶的動作一頓,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都要結婚了,你還怕他失望——!?”


    “我不過是個複製人,他要的不是我。”夏之星低下頭,“你不在意,他在意!”


    夏千羽沒有告訴她真相,這也是當初冷天辰安排計劃的一部分……


    皇甫赫連那麽渣,對夏之星棄之敝履,又何必讓她再回到以前的身份?


    本來當初冷天辰計劃中還有洗去夏之星記憶的一項,但夏千羽沒有完成——他舍不得夏之星忘記她。


    如果一份刻骨銘心的記憶,隻有他記得,而她忘了,那對他太殘忍了。


    “千羽,我今天隻是來看你的……我還不能走……”夏之星也知道她這樣的要求很過分,“可以把我送回去嗎?等他結婚那天,我完成了任務,再離開。”


    “……”


    “我很想幫他這個忙,否則我會很遺憾的。”


    夏千羽緊緊抿著唇,奶茶遞給她問:“什麽忙?必須要你完成才可以?”


    “必須我才行。”


    “對你的要求,我從來無條件答應,這次也一樣……”他隔著死神麵具,深深地看著她,“他結婚那天,我就帶你走!”


    夏之星眼睛發紅,呆呆看著他。“謝謝你……千羽。”


    “對我,永遠不必說謝謝!”


    夏之星喝一口奶茶,記憶裏的味道,讓她充滿了一種家的感動……


    真的很羨慕“夏之星”啊,這世界上有這麽多愛她的人。


    “那個小雜房的地道,是你鑿的嗎?”夏之星喝著奶茶問,“這次我跑掉,他一定要發現了。”


    “嗯。”


    “那下次帶我跑,恐怕沒那麽容易了……”她懊惱,這次打草驚蛇了。


    “怕什麽?隻要你活著,對我而言就沒有更難的題。”夏千羽眼神變得幽暗極了,“聽見沒有,你隻要活著好好照顧自己,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你也是!”夏之星用力點了點頭,想到他少掉的那一隻手臂,又開始深深難過,“千羽,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要一直躲著我呢?”


    因為,我的靈魂已經賣給了黑市的boss,西原大人。


    夏千羽眼神灰暗,他的心髒裏植入了微型跟蹤器,不管他去這世界上哪,都逃不過西原大人的追蹤。


    這個跟蹤器還是個體溫炸彈,一旦手術摘除它,就會立即引爆……


    當然,如果他哪次完成任務失敗了,或者他想逃脫組織,代價都是炸成碎片。


    過去的夏千羽,已經死了,在他衝進黑市拳擊場賭命那天起,他的命,就換成了她的。


    現在站在她麵前的夏千羽,不過是一個傀儡,隨時都可能死掉的軀殼而已。


    所以,他又怎麽可以見她……


    他的命沒有明天,而相見,意味著痛苦的分離。


    原本不想讓夏之星看到他,再品嚐未來分離那一天的痛的……


    “千羽?為什麽不說話呢?”隻要一問到這個話題,他為什麽總是那麽沉默。


    “我以為你不需要我……有些相見,不如不見。”


    “怎麽會不需要……夏千羽,你是這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了啊!”夏之星雙手握著奶茶,眼淚又掉了下來,“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事照顧好你自己,你一定要好好的。如果你出了事……我會難過得活不下去的……”


    夏千羽的身體重重一僵,心髒深深地刺痛起來:“笨蛋!你的命是兩條命換來的!不許隨便說活不下去這種話——”


    “兩條命?”夏之星錯愕睜大眼。


    冷天辰、和夏千羽的命。


    甚至是那個替她死掉的複製人0328號,以及當初被這事牽連的無數無辜的傭人,在大戰中粉碎,冷家堡的大火中燒成灰燼……


    “哪兩條命?”


    夏千羽自知說漏了嘴,暗了下嗓音說:“隻是不值一提的下屬罷了。”


    “難道是愛倫?”夏之星著急問,“為什麽我一直都沒有再見到她了……”


    “她很好。”夏千羽眼神更是遊移,別開臉了說,“你休息吧,時間不早了,如果要回到他身邊,也隻能明天才送你回去。”


    夏之星還想問什麽,夏千羽沒有再給她機會,腳步很快,機會是逃也似的離開房間……


    他從來就不擅長說謊,對夏之星更不會說謊。


    再待在這個空間,他怕說出更多不可挽回的話……


    該死!他一千一萬次後悔來見她了!


    夏之星看著他倉皇離開的背影,心止不住地下沉,他一定瞞著她有很多的秘密,卻一個也不告訴他。


    雖然他什麽也不說,但是,這一年裏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吧……關是那條左臂……


    夏之星哭得厲害,眼睛又腫了起來。


    ……


    同一時間,海邊別墅燈火燦爛,附近的海域有直升機轟隆隆飛過。


    在大海上不少巡檢的船隻……公路上也都是來回排查的保鏢……


    顯然夏之星他們離開的時候坐了潛水艇,不知道開到哪兒上的岸,調出了附近的公路監控,一段段排查著有沒有她的身影經過。


    距離夏小姐離開,已經過去八個多小時了,少爺發了幾十次火。


    每次夏小姐離開,這個城市就會進行地毯式的搜索,全城戒嚴,隨處可見皇甫家族的保鏢在路上巡視,抓住每一個跟夏之星身形相似的人進行排查。可是夏小姐每次都那麽厲害,能悄無聲息逃出去,又藏得那麽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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