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這樣,隻是一個牽手的習慣,就泄露了他身份的秘密。所有的掩藏都無濟於事。


    他是應該高興她對他細致到底的了解?還是該後悔——他不該出現的,應該安排別人照顧她。


    他明知道有很大的風險,還是很想見她,很想親眼看看她。這個他從記事起,就讓他寸步不離跟在左右的女人……


    他夏千羽,太想她了。


    夏之星腦子發著懵,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直到他又一次轉身回來,牽起她的手腕。


    就如同小時候,他總是這樣牽著她……


    帶她去看夏家那棵有著木屋和鳥巢的大樹,帶她去看他親手製作的秋千,帶她爬上山頂看傍晚暮光。


    夏之星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眼睛模糊著,想起好多小時候的時光,那記憶好像近得就在昨天發生似的……


    人生真的不過彈指一間。


    夏千羽帶著她岔進胡同深處,進了一間房,建築如同上個世紀的洛可可風。


    灰暗、低調,如同一個王國隕落後的遺跡。


    夏之星滿臉都是淚,還戴著麵具,糊得她很難受。


    才進房間她就摘掉了麵具,重重地擦著淚水。


    夏千羽倒鎖了房門,打開燈,房間的設施很公主,全是優雅的白色係列,高貴得如同女王的寢宮。


    燦爛的施洛華水晶燈,床上擺滿了布偶。


    這些,看得出都是夏千羽為她提前布置的……他早就打算好她會來這裏?否則她昨天才聯係他,他怎麽可能今天就布置得出這個房間?


    “夏千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她感覺他有很多秘密在瞞她。


    夏千羽僵站在那裏,依然戴著麵具,大鬥篷隱藏著他,很是沉默。


    “這一年裏,你一直都在這裏?一年前冷天辰的沉船報道,你應該看過了吧?當時皇甫赫連和他廝殺,都是因為……夏之星死了。”夏之星逼問道,“你一直派著老鷹在看顧她,所以事情發生後,你不可能不知道,對不對?”


    “……”


    “你知道她死了,所以,你也知道現在的我不是她。”夏之星跌坐在沙發上問,“那你還願意來見我這個複製人?我不過是她的影子。”


    夏千羽轉過身去:“你先休息,稍晚我會派人給你送吃的進來。”


    見他要走,夏之星急了:“我不是夏之星,你知道為什麽還見我,回答我!”


    看他現在無動於衷的表情,他果然是什麽都知道的。


    如果他不知道她是複製人,現在聽到這話應該會很生氣了……


    夏千羽隻是往外走,還沒等他的手觸到門把鎖,一個身影撲了過來!


    夏之星本來想攔著他,不讓他走,結果沒想到去抓他手臂的時候,抓了個空。


    她差異急了,又抓了抓,沒錯,他的左手臂是空的!


    夏千羽渾身僵成冰塊,猛地就要推開她——


    “你的左手呢?”夏之星被他推得踉蹌了一下。


    他當然不敢用力推她,在把她推開後怕她跌倒,又飛快地拽住了她的胳膊。


    於是因為力的慣性作用,她的身體砸到了他的懷裏。


    “夏千羽——!!!!!!我問你的手呢!!!!!!”


    她絕望地大聲嘶吼,發出破碎的聲音……


    夏千羽麵具下的臉,更隱忍疼痛的蒼白。


    “是不是冷欣琪拿走了你的手?”夏之星痛苦得快站不穩,“是因為我……你才少了隻手?”


    “不是。”他扶住她的肩頭。


    “就是的——!!!你怕我會愧疚,所以才不肯見我——你害怕讓我知道——”夏之星咬住下唇,她到底都做了什麽啊,為什麽所有愛她的人,都要被她害成這樣。


    死的死,殘得殘。


    夏父、冷天辰……夏千羽……還有個半死的皇甫赫連……


    夏千羽沉痛地閉了下眼:“你不過是個複製人,有什麽資格讓我覺得愧疚你?”


    夏之星悲痛得彎起腰,蹲了下去。對,即便她隻是個複製人,可她已經徹底擁有夏之星的記憶了……所有的痛,她都感同身受的……


    夏千羽低頭看著她,平靜的臉也變得痛苦,狠狠一拳砸在門上。


    該死,他就不該來見她的!他不該來的!!


    被她發現也就算了,連手的秘密也被知道——


    夏之星抱著自己蹲在那裏,難過得無以複加:“因為我是複製人,所以什麽都不配知道嗎?連知道真相的資格都沒有……既然這樣,為什麽你還要來見我,夏千羽……”


    夏千羽的眼眸湧起熱氣,狠狠扭開頭,逼著自己不許流淚。


    他很清楚,她就是真的夏之星。


    一年前,冷天辰死後,就派人把這個計劃的所有過程都告訴了他。


    【夏先生,之所以找上你,是因為你是這世界上,除我以外,最愛夏之星的第二個男人。


    我不能再繼續守護她,我把她交給你了……


    她身上的毒,我已研究出我才是唯一的解藥。但煉藥方法非常複雜——黑市的撒旦之神,西原大人是煉藥大師,隻有他能辦到。


    我已經托人輾轉尋找,可這個男人性情古怪,神出鬼沒……


    我沒有太多時間等他出現,隻有你來想辦法!


    我不過是個藥引,我死以後,不管你用什麽方法讓他答應把我練成解藥,給夏之星解毒……】


    冷天辰在信裏說,夏之星的毒已經不能等了!


    他死之前,給夏之星注射了他的血液,能暫時維持幾天,他死以後,一切都靠夏千羽了。


    所以,夏千羽能怎麽辦呢?


    在那個時候,他接手了昏迷不醒還身患毒素的夏之星。


    冷天辰照他承諾的,死在沉船裏,並立了遺囑,他的喪事交由管家全權處理……


    之所以交給管家,而不是家族,是為了在封棺以前,調換他的屍體,交給夏千羽。


    冷天辰把一切計劃都部署周密,老管家也都遵照他的意願跟夏千羽私下合作。


    當時時間緊迫,夏千羽打聽到——


    西原大人不見外人,不過據說他愛好拳擊,很喜歡在暗處觀看拳擊賽。


    黑市的拳擊賽都是賭命,生死定勝負,必有一方死著出來。


    夏千羽進黑市賭命,他在場上說,贏了隻希望得到西原大人的麵見機會。


    那一場生死拳擊賽上,他差點死在場上,被血淋淋拖出去的時候,他如願了。


    【你是第一個,隻有一隻手還敢來拳擊賭命的亡徒。】黑暗中,那男人隱沒在水晶簾後。


    【愛上一個女人,這條命就是她的了。】


    【沒想到還是個癡情種……想求我幫忙的人,都要把靈魂賣給我。】


    【好。】他不問怎樣把靈魂賣給他。隻要能救夏之星,都好。


    西原大人笑了,能被他欣賞的人很少啊:【說吧……你想用你的命,跟我交易什麽?】


    夏千羽直到現在想起來,那場拳擊賽的生死存亡還記憶猶新,每一秒都命懸一線。


    他被一次次打到在地口吐鮮血,卻依然能頑強站起來,沒有死去的所有執念都是因為她夏之星!


    有幾十秒他差點死掉的,心髒休克到停止呼吸。


    裁判以為他要死了,在場所有人都毫不意外他會成為輸家。


    可在數到最後一聲的時候,他突然睜開眼,躍然起來,讓所有人震撼到尖叫。


    因此,他才會被西原大人看中——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與魔鬼交易。


    ……


    “我不在乎你是個複製人,”夏千羽從記憶中回過神,淡淡地說,“在我眼裏,你就是她的一部分,你們是一個人。我守護你。”


    夏之星蜷縮的身形一怔,流淚的眼詫異睜大了。


    “姐,”他如同以前那樣叫她,“哭多了,女人會變老。”


    夏之星緊緊抿著唇,阻止嗚咽聲問:“我隻是她的影子。”


    “她的頭發絲我都會保護,何況是她的影子。”他拉住她的胳膊,“孕-婦別一直哭!”


    夏之星更詫異了:“你知道我懷孕了?”果然夏千羽什麽都知道!是整個事情的知情者!


    “……”


    “夏千羽,這一年都是你在牧場照顧我吧?”夏之星聯想前後,冷天辰一年前就死了,他死以後根本顧及不了她,“為什麽我會昏迷一整年,為什麽要給我灌輸她的記憶?”


    這一年裏,的確是夏千羽在守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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