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酒杯掉在地上碎裂,正好也碎了一半,橙色的酒液靜靜流轉。


    鬼使神差的,皇甫赫連撿起那隻酒杯,抵在唇邊……


    鋒利不規則的玻璃邊緣,立即劃破他的唇。


    他肆意地品嚐著夏之星痛過的感受,將酒液混著血水喝進去,笑容血腥。


    夏之星,不管你逃去哪兒了,上天還是入地,我都會抓回你。


    你活著,我桎-梏你一生,你死了,我也陪你去死。


    羅德聽到書房裏傳來劇烈的聲響,打開門,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皇甫赫連嘴角滴著血,卻還在拿碎裂的酒杯往嘴裏灌,他也顧不上更多,衝上去阻止:“少爺,快吐出來,玻璃渣吃進去是要死人的啊!”


    皇甫赫連流過淚的眼卻是一片綺麗,他還不會死,沒有找到夏之星,他才不會死!


    隻不過心髒太痛了,痛得想立即挖出來,這種自虐的方式,能轉移他的疼痛。


    酒杯被羅德奪下來的時候,少爺的嘴唇劃破大口子,血一直淌……


    他立馬按了呼叫鈴,緊急呼叫傭人和醫生,這傷勢,起碼要縫幾針!


    皇甫赫連任由羅德搶走酒杯,冷冷清清地陷在椅中,另一隻手攥著那張畫片。仿佛酒意這才開始襲-擊他的大腦,有了醉的感覺,他的目光開始微醺。


    喝醉的時候、做夢的時候,他就能看到夏之星……


    果然,一個美麗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夏之星閃動著那雙星子般的眼走到他麵前。


    【皇甫赫連……我喜歡你。】


    那隻手伸過來撫摸他的臉頰,嗓音柔柔的,【如果你聽不夠,以後每天我都說我愛你。】


    皇甫赫連心髒那疼痛的一角得到撫-慰,死死盯著她,怕她消失,猛地伸手去抓她:“夏之星,我抓到你了!”


    手一握,卻攥了個空。


    眼前夏之星的幻想立馬消失,皇甫赫連再次空痛,卻不甘心:“出來,我看到你了……夏之星,別想能躲起來,馬上出來,我要見到你……”


    羅德驚悚地看著少爺,他沒有見到任何人,明擺著少爺是出現了幻覺,聯想最近少爺的行為,他已反常得不似正常人。


    ……


    “我患了精神病?”高高墊著大枕頭,靠在床頭上,倮著上半身性-感而結實的皇甫赫連,有著酗酒的後遺症,腦子一炸一炸地疼痛。


    在床邊上,站著一排醫生。


    他喝醉時折磨自己的傷口,全都已經處理過了,嘴唇上縫了三針……最近吃東西都要小心了。


    皇甫赫連懶懶地靠在那裏,蛇形耳飾閃爍著邪氣的冷光,一如他的人:“所以,我被判斷是神-經病?”


    心理醫生立馬低頭認罪的狀態:“是的,少爺。”


    “上次做過心理測試,你說我沒病,才幾天我就病了?”他腦子明明很清晰。


    “上次你雖然正常,但是有狂躁的傾向了……這次你做的試題看來,你已經嫉妒不正常了,需要進行心理治療,從今天最好保持情緒穩定,心態平和……”心理醫生頭更低了。


    皇甫赫連臉色陰霾起來,猛地支起上身,一把將那醫生的領帶拽過來:“我有精-神-病,你確診了?膽敢再說一次!”


    那醫生嚇得膽子都快碎了,求救的目光看向羅德……


    “少爺,你現在還隻是病初期,隻要好好治療,是能盡快恢複的!”羅德答道,“放任不管就晚了!”


    “是啊是啊……”醫生戰戰兢兢地說道,“我隻是根據測驗結果,如實回答。如果少爺不信任我,可以再換別的醫生看看?”


    皇甫赫連沉默了片刻,最近他神經緊繃得厲害,加上的確因為太想夏之星出現過幻覺……


    又因為過度悲傷、狂躁,情緒不穩,他自己也感覺他的情緒很不對勁。


    “原來我真的病了……”他怪異地扯了扯唇,沒有想到有一天他的腦子會出問題。


    “少爺,通過你最近的表現來看,你開始產生幻覺、臆測,這都是神經病的前兆。比如你開始構想出不該存在的人,或漸漸把情感轉移到某些人或某些物上……”


    醫生開始侃侃而談,他說了很長的話,也說了很多例句……


    皇甫赫連就算思維混亂了,智商還在,從醫生話裏話外都聽出來潛台詞——他對那個女囚犯的一切都是臆測,是他生病幻想出來的。


    皇甫赫連皺起眉,他沒有生過病,不知道精神狀態是種怎樣的表現。


    如果他真的病了,所有的感覺都出了差錯,他像醫生說的開始建立他的“神經病世界觀,構造了另一個有偏差的世界”,所有的感知都是在欺騙他?


    “你們在騙我!?”他否認自己會患這種病!


    “少爺,我們不敢啊……”醫生立即在床邊跪下去,“騙你是大罪,對我們也沒有好處。”


    “少爺,連醫生的話你都不信的話,怎麽好好治療?你現在就應該聽從心理醫生的疏導……才能早點治療好。”羅德苦口婆心道。


    皇甫赫連咬住牙關,渾身的肌肉繃動著,如果他以後真的瘋掉,連一顆清醒的大腦都沒有,還怎麽好好去照顧夏之星。


    他猛地鬆開手,扔開醫生:“我接受治療。怎麽治?!”


    心理醫生立馬和羅德對視一眼,遲疑地說道:“隻要你不再做偏激的行為,不再易怒易暴,讓情緒處在崩潰邊緣。還有,多克製自己,不要自虐,也不要傷害周圍的親人……”


    “……”


    “少爺,你也知道,很多患者發作起來把親人殺人,他們犯病時不清醒,等回過神後悔晚矣。”這次就差點傷到“夏小姐”。


    皇甫赫連突然疲憊極了,閉上眼……


    “少爺你好好休養……待會醫生會出一個醫療方案給你過目。”


    “我不管我有沒有病,對她的搜索不許停止。”就連他都開始懷疑,他真的因為生病,把對夏之星的愛轉嫁到一個不相幹的女人身上,畢竟“病人”的精神世界很奇怪。但即便如此,他也不願錯過她!


    ……


    一個星期後,公墓。


    從車上下來戴著大墨鏡、遮陽帽,穿著立領風衣的女人。


    天氣不冷,她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但仍能看出她的纖細消瘦……


    夏之星手裏捧著花束,拾階而上,每一個步子都深凝沉重。


    她答應秀姨忘掉過去,離開這裏重新開始。


    這個城市到處都是皇甫赫連的人,全城戒嚴在搜捕她,但是秀姨說她有辦法帶她走。


    這樣也好,隻有離開這裏,再也聽不到跟皇甫赫連有關聯的一切,她才能徹底放下。


    不過走之前,她必須要來見夏父。


    雖然秀姨再三阻止她說這樣很冒險,現在風聲很緊,她最好不要外出閑晃。


    夏之星還是堅持要來……這一別,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她不能連告別都沒有——


    公墓裏冷冷清清沒有人,秀姨已經事先打探過了,這裏很安全……皇甫赫連也應該不會派人來墓地找人吧!


    花束放在石碑上,夏之星受傷的膝蓋慢動作跪了下去。


    好久好久抬起手,輕輕摩擦著相片:“爸,我來看你了。”


    冷清的風聲。


    她低聲說:“這次來看你,不知道下一次再來會是什麽時候。我要離開這座城市,再也不回來了。爸,都是我的錯,所以我失去了所有愛我的人!不管我在哪裏,變成什麽模樣,我都愛你……”


    她真的好後悔當初沒有聽夏老爺的話,她跟皇甫赫連根本不適合。


    如果她早聽信了夏老爺的話跟皇甫赫連分開,夏老爺就不會死了,寶寶也不會死!她也就不會麵臨這麽多波折災難!


    突然墓林裏響起鳥驚慌逃竄的聲音,一群鳥撲簌簌飛向天空……


    夏之星一驚,猛地抬頭看去。


    從墓林入口走出來一列隊的黑衣保鏢,仿佛在這裏守候多時了,他們灰頭土臉的,身上沾著樹葉和泥土。


    夏之星心口一沉,起身就要跑,沒想到皇甫赫連陰險狡詐,會來這裏蹲點!


    “你跑不掉的,公墓外都是我們的人。”保鏢端起麻醉手槍,“站住,我們不是壞人!”


    夏之星心髒跳得異常地響,這些天她好不容易平靜自己,接受現實……


    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定要忘了皇甫赫連,她再也不要回到他身邊,跟他有一絲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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