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將手機遞給了關登,讓關登照著屍體冷藏櫃,而他則是負責將屍體拉出來,看看是否能夠找到有用的線索。由於冰櫃外麵沒有貼著屍體資料,而那門衛老頭又對看守這件事情毫不盡責,因此江河隻能拉開一屜一屜的櫃子,看看裏麵是否裝著屍體。


    袁軍罵道:“這老頭也太不負責了,屍體就隨意的放在裏麵管也不管,這要是丟失了或者是多出了一具來,誰他大爺的能弄清楚了。”


    徐一曼站在一旁,看著抱怨的袁軍說道:“其實說白了,不論這裏麵躺著的人生前是貧窮是富貴,是白領是民工,是好人是壞人,在這裏隻有一個共同的身份,沒有人認領的屍體。或許他們是孤兒,沒有親人,又或者他們的親人還在尋找他們,亦或者是他們的親人拋棄了屍體。”


    “總之,一旦放進這裏,恐怕是沒有人會為他們準備墓碑了,也沒人會管這些無主的屍體了。”徐一曼擺了擺手:“不過如果能成為醫學院學生的大體老師,也算是為人類造福,說不準他們培養出來的學生,以後能救不少人的命。”


    袁軍幫著江河將一屜冰櫃拉開,一具赤~身的屍體出現在了二人麵前,同時一股寒冷空氣直撲二人的麵門,凍得袁軍一哆嗦。看起來雖然外麵燈都不亮了,但是冰櫃還是正常工作著的。


    這是一個老人的屍體,看上去年齡應該在六十歲左右,不知道他是怎麽死掉的。江河看了看他的身子,並沒有暴力損傷,也就是說應該不是被人謀殺,而是生老病死的自然死亡。


    袁軍一邊看著屍體,一邊問徐一曼:“大體老師是什麽意思?”


    徐一曼回答道:“解剖中會分兩種情況,一種是肉眼能夠看到的標本,一種是需要借助顯微鏡才能進行的。能夠肉眼解剖的屍體,就叫做大體,就比如我們麵前的屍體。為什麽要叫做老師呢,因為每一具醫學生所用的屍體,都是無言的老師。”


    徐一曼似乎有些感慨,她接著說道:“正是這些屍體教會了我們如何解剖,如何治病救人。尊重生命以及尊重屍體,是我們每一個醫學生應該也是必須做到的。”


    “這具屍體貌似沒有解剖過的痕跡。”江河一邊將屍體重新推了進去,一邊打開了另一屜。


    這是一具年輕女性的屍體,從外觀上看,她的頭顱凹下去了一大片,看樣子這就是她的致命傷。江河看到,女屍的身上有縫合的痕跡,看樣子是經過解剖了。不過讓江河有些奇怪的事情是,他看到屍體的肚子上,有一個很洞,大概是成人拳頭大小。


    這洞上的脂肪組織皮膚都不見了,像是有人特意在她的肚皮上打了一個洞一樣。


    “袁軍,你拿手機給我照照這個女屍肚子裏的情況。”江河看著袁軍說道。


    袁軍看著女屍肚子上的洞,點了點頭,掏出了手機來點開了手電筒。手電筒的光亮順著女屍的肚子照了進去,這一下,讓袁軍和江河都嚇了一跳。


    江河回過頭,看著在陰影中的徐一曼問道:“徐一曼,解剖的步驟都是什麽。”


    “這是個很複雜的過程,首先是體表檢查,從口部先開始……”


    “大概步驟。”江河搖了搖頭。


    徐一曼不懂江河為什麽忽然要問這個問題,但還是說道:“第一步切開屍體,第二步將屍體內髒搬出來,第三步檢查全部,第四步把內髒放回去,第五步縫合屍體。大體上就是這樣,怎麽了,有什麽問題?”


    “可是我們看到的屍體,她肚子裏麵空空蕩蕩的,沒有內髒,隻有一堆海綿啊。”袁軍這個時候則是搶先說道。


    “什麽?”徐一曼也吃驚不小,她走了過來,擠在一旁去看女屍肚子上的那個洞。


    果不其然,當徐一曼去看時,就見女屍肚子裏的內髒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塊塊正方形海綿。也正是如此,才使得屍體從外表上看上去依舊鼓脹,而不是坍塌了下去。


    “屍體裏的內髒都空了,而且被人塞進去了海綿。”江河說道:“這一定不是解剖的步驟。”


    徐一曼搖了搖頭:“當然,從沒有這樣解剖的。”


    “偷走了的器官會不會是被移植了?”袁軍大膽猜測。


    徐一曼沉默了片刻,說道:“應該不會。器官移植是一種很複雜的手術,需要事先配對檢測,包括對器官移植者身體機能的檢測,並不是隨便一個人的器官都能用。況且人都已經死了,器官很快也會死亡,就算有這個能力,時間上也不允許。”


    徐一曼補充說道:“我知道網上有很多流傳的段子,說喝醉之後,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浴缸裏,而且自己的一顆腎髒不見了,應該是被人偷走了。實際上這段子不會發生在生活中,因為隻見過一麵的陌生人是不知道你腎髒能和誰配型的,割了也是白割。”


    頓了頓,徐一曼說道:“當然也不能排除這些人盯上你已經很久了,於是設計將你的腎割走了,不過這種幾率實在是太小,敢如此鋌而走險有能力做這件事情的,怕不是一般有錢,直接去醫院就好,何必走這麽恐怖的手段。”


    “那這些器官都去什麽地方了?”袁軍撓著頭問道。


    江河將這一屜關上,接著去查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當所有屍體都檢查完之後,江河陷入了沉思。


    在老城區殯儀館裏存放著的屍體一共有十二具,其中三具是老年人的屍體,一具是小孩子的屍體,除此之外的八具屍體都是年輕人的屍體,年齡大概在二十歲到四十歲之間。這八具年輕人的屍體其中五具是女性屍體,三具是男性屍體。


    江河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問題,所有年輕女性的肚子上,都出現了一個直徑約為成人拳頭那麽大的洞,而從這些洞看進去的時候,才發現這些屍體肚子裏的內髒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塊的海綿。


    而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了那具小孩的屍體身上,他的肚子上同樣有個洞,裏麵塞滿了海綿。


    “到底是解剖前拿走的內髒,還是解剖後拿走的內髒。”徐一曼看著江河,緩緩說道。


    江河分析道:“解剖之後。我注意到肚子上的縫合線有撐開的痕跡,應該是凶手從那個洞中將內髒拿出來的時候,內髒穿過肚皮上的洞,造成的撕裂。”


    洞口並不大,隻有一個成人拳頭那麽大,可很多內髒都是比那個洞要大得多的內髒,也就是說,絕對不會是法醫在解剖屍體的時候拿走的。江河推測,應該是法醫解剖完成之後,那人潛入到了殯儀館,在女屍肚子上開了一個洞,將那些內髒拿走了。


    “我看到女屍肚子上的洞皮瓣光滑,洞也很圓,凶手一定準備好了工具,否則想要在屍體肚子上開一個那麽圓的洞,並不容易。”江河說道。


    “沒錯。”徐一曼也說道:“我也注意到了,而且凶手使用的工具很鋒利,不亞於我們用來解剖屍體的刀。”


    “可是凶手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呢?”江河撓著自己的頭。


    一個聲音突然從黑暗中傳了出來:“這是有預謀的掏屍案。”


    眾人被嚇了一跳,扭頭看去,卻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邵老竟然站在了門口。


    “邵老?”徐一曼有些高興:“你怎麽來了?”


    邵老說道:“你們能來我就不能來?要不是關登給我發了短信,我還蒙在鼓裏呢。”


    江河說道:“我是怕您在處理魏德眠的事情,所以就沒通知你。”


    邵老擺了擺手:“魏德眠已經死了,他的屍體回去就火化了。他沒有兒女,沒有親人,徒弟接受了他全部的衣缽。既然犯罪顧問這個頭銜已經交接了,那我們專案組的目標從現在開始,就是抓住這個年輕的犯罪顧問。”


    “不說這個了。”邵老對身後跟著的劉隊長說道:“派法醫過來吧,這些屍體我們要重新解剖一下。”


    “您覺得,凶手到底要做什麽。”江河問道。


    邵老緩緩說道:“犯罪顧問已經利用我們的慣性心理殺害了王超,這一次他不可能使用同樣的手段了。從這個案子本身入手,凶手一定是一個患有心理障礙的人。”


    “關登發短信給我,說隻有女人和小孩子肚子上有洞是麽?”邵老問道。


    江河點了點頭。


    邵老繼續說道:“他覺得小孩與女人的內髒是幹淨的,而男人和老人的內髒是肮髒的。因此他隻會對女人和小孩下手,你們覺得,這裏的屍體有什麽奇怪的地方沒有?”


    幾人搖了搖頭。


    江河突然說道:“時間。”


    邵老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沒錯,江河的觀察力還是如同之前一樣敏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些女性屍體死亡的時間應該不會超過一個月以上,否則女屍肚子裏的器官就會發生腐~敗之類的變化。冰櫃雖然能延長這個時間,但是如果不盡快做成標本,那麽屍體照樣會腐爛變質。”


    徐一曼說道:“沒錯,是這樣。屍體是不能直接用來作為大體老師的,在這之前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處理工作,才能夠使得大體老師保存的時間更長一些。”


    “如果沒有了屍體。”邵老說道:“他是會製造新的屍體的。”


    “你的意思是,他會為了得到內髒而殺人?”袁軍問道。


    邵老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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