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視頻之後,江河開口說道:“根據我的研究,當人用正常語速作報告的時候,一分鍾大概可以說一百八十個字。而當兩個人進行對話的時候,一分鍾兩個人加起來大概可以說說一百個字。”


    邵老接著江河的話說道:“而當兩個人並不熟悉的時候,語速會降下來,也就是說,兩個人一共大概會說五十個字或者更少。大概一個人說一段長句子,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這短短二十個字中的信息量一定很大。”


    “她說了什麽,我們直接找她問問不就好了。”徐一曼開口說道。


    當專案組的成員去尋找肖旋妙的時候,肖旋妙正和自己的媽媽在一起。肖旋妙母親的手術很成功,隻需要在靜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但是此刻肖旋妙的心情有些複雜,當江河把肖旋妙叫出來的時候,肖旋妙很配合。


    “我從小就渴望有個警察哥哥能夠保護我。”肖旋妙低著頭,害羞的和江河說道:“那次在學校之後,我就把你當作是哥哥看了。”


    對於肖旋妙的示好,江河並沒有在意,江河在意的是肖旋妙到底對李良才說了什麽。


    江河把肖旋妙帶進了一個小屋子裏,邵老和其餘人已經在這裏等著肖旋妙了。


    “不久之前,你遇到李良才了?”江河開門見山的說道。


    肖旋妙環視了一圈,說道:“沒錯,大概半個小時左右之前,我的確在走廊上遇到了李良才。”


    “你們都說了些什麽?”江河緊接著問道。


    肖旋妙沉默了片刻,這才對眾人說道:“我先看到了李良才,於是我想和他打個招呼,發生了這種事情,我知道我有一定的責任,我也不想同學關係弄的這麽僵。於是我就喊了他一聲,走廊裏隻有我們兩個,他想躲,但是也沒躲過去。”


    “有事麽?”肖旋妙突然用一種厭惡的表情說道。


    緊接著,肖旋妙又恢複了平常的樣子:“當時李良才就是這樣說的。其實在那八個人之中,李良才雖然看起來很老實,但實際上就屬他經常欺負我。於是我就和他說‘不論怎麽樣,我已經有了新的開始了,我希望我們能夠做朋友’。說完這句話之後,我就離開了。”


    “之後呢,李良才有什麽反應?”邵老接著問道。


    肖旋妙搖了搖頭,說道:“他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他隻是看了我一眼之後就離開了。”


    “他沒有什麽反常的舉動麽?”邵老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


    “沒有。”肖旋妙再次搖了搖頭,她忽然有些傷心:“我不知道為什麽,大家好像都看不起我,我知道我家裏窮,沒有好衣服穿,沒有名牌鞋子,去不起聚會,參加不了各種各樣的活動,不知道他們說的最新的手機遊戲和電視劇。”


    說著,肖旋妙的眼淚就落了下來:“可是你說,這是我的錯麽?隻是因為窮,所以我就和別人不一樣麽?雖然我窮,可是我也有靈魂,也有自己的追求。我和別人沒什麽不一樣,別人有的東西,我也可以有。”


    肖旋妙咬著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發出哭泣的聲音來,可盡管如此,豆大的淚水還是從她的眼中滑落:“我很喜歡簡愛裏的那段話,你以為我窮,不漂亮,我就沒有感情麽?如果上帝能夠賜予我美貌和財富,我也會讓你難於離開我的。”


    “美貌是上天給予的,財富要自己爭取。”肖旋妙擦幹了自己的眼淚:“我抓~住了每一個機會,我不會再讓人欺負我了。”


    在這個世界中,雖然每個人嘴裏都說著財富並不重要,可實際上,貧窮就是原罪。由貧窮鎖滋生出來的各種問題,每個人都看在眼裏。


    不過肖旋妙算是因禍得福了,她今後再也不用為了金錢而擔心了。


    肖旋妙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她開口說道:“不好意思,和你們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隻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腦子裏實在是太亂了。這些話你們不用當真,我最近太累了,需要休息。”


    肖旋妙的確一臉的疲倦,對她來說,這短短一個月時間所發生的事情,怕是比前半生加起來的事情都多,而她也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而已。


    徐一曼走了過來,抱住了肖旋妙,輕輕的說道:“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對於你來說,今後都是全新的人生了。”


    “先回去吧。”徐一曼說道。


    肖旋妙點了點頭,卻是沒有直接離開,她深呼吸了幾口氣,眨巴眨巴了眼睛,盡量的露出一副精神滿滿的樣子,她說道:“我媽媽剛剛做完手術,我不想她擔心我,不想讓她看到我流淚了。”


    等她恢複了情緒之後,她這才離開了這間屋子。


    “聰明孝順的孩子。”徐一曼忍不住說道:“人們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過早的就嚐到了人情冷暖,過早的就知道了世態炎涼,雖說這個道理大部分人終究會知道,不過早一點知道會更好麽?唉,不知道這到底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不過如果是這個樣子的話,好像肖旋妙也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袁軍看著肖旋妙離開的背影說道:“肖旋妙的話並沒有什麽攻擊性,難道說看著被自己欺負過的人過的一天比一天好,所以李良才就受不了了?”


    “不太像。”邵老搖了搖頭:“李良才的父母聯係過了沒有?”


    徐一曼說道:“剛才我給打了電話,他們馬上就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王超出現在了這群人的麵前。他的眼圈紅紅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一隻手抓著自己的頭發,一隻手上的香煙已經被他握成了兩半:“剛剛李良才的手術做完了,李良才,李良才由於是頭部落地,傷及到了腦動脈和神經,醫生已經,已經宣判他死亡了。”


    盡管這個結果在眾人的意料之中,但得知了李良才還是沒有救活之後,幾人心裏也滿不是滋味。


    王超將手上折成了兩段的香煙扔在了垃圾桶裏,然後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個皺巴巴的牛皮紙包來,王超將這紙包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這是李良才身上唯一的東西了。”


    這正是李良才的父親在長椅上交給李良才的牛皮紙包。


    邵老將牛皮紙包握在了手上,他輕輕的掂量了掂量,發現牛皮紙包裏麵包著的應該是紙幣一樣的東西。邵老打開了牛皮紙包,裏麵放著的是人民幣。這些紙幣看起來都很舊了,已經不知道在市麵上流通了多長時間了。


    一共有五張一百元的人民幣,兩張五十元,十張十元,還有一疊子五元,一元錢,林林總總加起來大概一共有八百元的樣子。而在這些紙幣之中,還夾著一張折起來的a4紙。邵老剛準備要將這a4紙展開的時候,就聽站在窗戶邊上的袁軍說道:“李良才的父母到了。”


    “嗯,我們去吧。”邵老將錢幣重新放回了牛皮紙包裏,卻是隨手將那a4紙放入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邵老沒有想到再見到李良才父母的時候,會是在這麽一種情況下。


    當看到了李良才屍體的時候,李良才的母親早已經是泣不成聲了。她幾度哭得缺氧,幾次差點暈厥了過去。而李良才的父親,則依舊是第一麵見到的那個樣子,站在原地,沒有表情,不哭不喊,什麽話都沒有說。


    邵老走上前一步,對著李良才的父親說道:“今天早上,李良才爬上了窗戶,從七樓跳下來自殺了。這是從李良才身上找到的牛皮紙包,除了這個紙包以外,沒有任何其餘的東西了。”


    “誒。”李良才的父親答應了一聲,伸手接過了紙包。


    “裏麵大概有八百塊。”邵老開口說道:“我沒有仔細數。”


    “不用數。”李良才的父親抖摟了抖摟牛皮紙包,將紙包對折,塞入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都怨你,都怨你!”李良才的母親癱坐在地上,對著李良才的父親喊道:“我讓你不要動手,你就非要打孩子,現在可好了,良才自殺了,你以後可有的打了!”


    李良才的父親也不反駁,他隻是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根煙來,然後,他掏出了一個打火機來,他想要抽一根煙,可顫抖的手卻怎麽都無法將火焰對準香煙。


    “這打火機。”李良才的父親笑著,轉身卻是惡狠狠的將打火機扔在了地上,打火機在地麵上擦出了一個火花來,發出“嘭”的一聲悶聲。


    李良才的母親嚇得一句話都不說了。


    李良才父親的臉上帶著笑容,眼淚卻也跟著流了下來,他說道:“他就是個變~態,死了就死了吧,沒什麽好傷心的。”


    李良才的父親像是一個拙劣的演員在賣力的表演著,他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悲傷,可不論是他的動作,他的表情甚至是他所說的話,都暴露了他的內心。


    有心理學家說人一天要說二百多句謊言,也有心理學家說人每說十句話,就有三句是謊言。


    這些謊言用來騙別人,也用來騙自己。


    “等等。”江河突然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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