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牛秋菊先回去穿好了衣服之後,王超帶著眾人往市局趕去。邵老卻是沒有回到市局,而是讓王超先把他送到了飛機場,在車上,關登已經給邵老訂好了去東興市的飛機票,眾人都看的出來,邵老這次去東興市是要找他口中所謂的拳腳厲害的人。


    在臨走的時候,邵老給眾人安排好了工作,那就是睡覺。這些天眾人幾乎沒有睡一個囫圇覺,都是一兩個小時的假寐。到時候想要把張文華找回來,那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最飽~滿的精力才能夠迎接接下來的任務。


    牛秋菊被直接的關進了看守所裏,對於牛秋菊曆史遺留問題是要調查清楚的,但是在調查之前,牛秋菊會跟著專案組一起到這個荒村去。


    徐一曼打了一個哈欠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關登則是窩在自己的宿舍敲著那台筆記本電腦。王超則是被邵老分配了一個小任務,這個任務就是和本省南部城市躍民市公安局進行聯係。


    而之所以會選擇這個城市,這是江河推斷出來的結果。


    躍民市位於漢西省的南部,那裏多是高山,牛秋菊之前說過那個荒村的位置,根據江河的推斷,幾率最大的就是漢西省南部不大的城市躍民市。在躍民市的西南部多為高山地形,在公安局登記的村子有很多,可就是沒有一個叫做荒村的村子。


    這個眾人也並不意外,很多的村子在登記的時候叫一個名字,但是村裏人又叫另一個名字,荒村很可能就是村民們約定俗成的叫法。江河在躍民市找了幾個比較符合的村子,至於是不是,隻能說這幾個村子的概率比較高了。


    王超從外麵回來的時候,看到江河趴在男生宿舍走廊的圍欄上,正在抬頭看著天空。王超站在了江河的身邊,順著江河的目光往天上看去,除了藍藍的天空白白的雲之外什麽都沒有。


    “研究什麽呢?”王超也趴在了圍欄上,他不知道江河在幹什麽。


    說著,王超點燃了一根香煙,他知道江河不抽煙,也就沒有給江河遞煙。


    江河回過了頭來,看著王超說道:“我在研究雲朵的密度與降水量的關係,昨天天氣預報說要下雨,但是並沒有下雨,我要看這雨到底什麽時候下。”


    聽到了江河的話,王超不禁的一笑,擺擺手說道:“用你的話來說,這就是一個高概率的事件罷了,但是會不會下雨可是兩回事情。就好像你一直說的,抽煙對身體的危害大,但這也是個概率問題,會不會得了肺病也是兩回事。”


    江河依舊抬頭看著天,他用兩隻手扶著自己的頭:“人這種物種剛存在的時候,就天然的會把各種風險降到最低。吃生肉容易生病,所以我們在進化中學會了使用明火。我們打不過猛獸,所以我們開始使用工具。我們有了各種的疫苗,我們注重各種養生。這不都是為了能夠降低眾多會致我們於死地的風險麽,所以人類的壽命才會越來越長。”


    江河回過了頭來:“這是人的本能,所以我有些不明白,為什麽人類會做出傷害自己身體的事情呢,明知道抽煙沒有什麽好處,但是那麽多的人卻趨之若鶩。”


    王超吐了一口煙,開口說道:“江河啊你說的話大部分都是對的,但你的話總是懸在空中的,一點都不接地氣的那種感覺。煙的確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很多時候就是離不開它。我們都是做刑警的,說不定明天就死了。”


    王超將煙頭碾滅在了圍欄上,扭頭對著江河說道:“抽煙一輩子死亡的概率有多高我不清楚,但是我們經常會麵對窮凶極惡的殺人犯,到那個時候能夠站出來的就是我們。人這一輩子啊,命數其實都定了,人會因為各種事情而死,幹嘛還要那麽委屈自己呢。”


    “根據我的觀察,人的命運和天數沒有什麽關係。”江河說道。


    王超聳聳肩:“可這又有誰知道呢。”


    江河突然覺得這個問題很值得思考:“所謂的命運都是人自我選擇的結果,如果你不主動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中,那麽你存活的幾率就很大。”


    沉默了片刻,王超又開口說道:“是啊,為此我老婆也沒少說我,幹刑警的太危險,她好幾次勸我轉行了,可是你說也有十幾年了,就是愛這一行,沒辦法的事情。”


    說著,王超掏出了自己的錢包:“你要看看我老婆和女兒的照片麽。”


    江河搖了搖頭:“沒有興趣,我覺得這片雲朵水分的承載量應該足夠多了,隻要遇到冷空氣,立馬就會下雨了。”


    王超看了看照片,那是一張全家福,他伸手摸了摸老婆女兒的臉,這才又小心翼翼的將這張照片放在了錢包中:“咱們專案組也就我比較正常了,你們一個個都有自己的想法,不過呢,大多數厲害的人都是很奇怪的人,如果普通人能理解天才的話,那他也是天才了。”


    聽到了這句話,江河終於放棄了觀察天空中的雲朵,而是看向了王超:“我是一個很奇怪的人麽?”


    王超知道江河的性格,他也不覺得江河生氣了,麵對江河這樣的人其實有一點好處,那就是你可以完全的放下心防,畢竟江河是一個不知道什麽叫做記仇的人。


    王超說道:“對啊,對於普通人來說,你們很奇怪了。你,徐一曼還有關登,你們三個太獨特了。不過這不一定是一件壞事,也不一定就是什麽好事,日子還長,說不定以後才會見分曉。”


    “哪裏奇怪呢?”江河頗有點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意思。


    王超思考了一會兒,說道:“就比如我們馬上就要去什麽荒村了,不知道為什麽,一聽到這個名字我就感覺有些怪怪的,越是深山老林子裏,出了事情就越麻煩。可我看你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反而有興趣去研究天上的雲朵。”


    江河不再研究雲朵了,因為雲朵什麽時候都可以研究,但是這些話並不是什麽時候都能聽到的。江河自小就聽到了無數人對自己的評價,什麽怪胎,傻~子,腦子有問題等等,如果不是江河看什麽都過目不忘,他們或許會把江河歸類到弱智那一種類中。


    可江河不明白自己到底什麽地方奇怪。


    江河幾乎沒有猶豫就開口說道:“我覺得在一件事情沒有發生之前就擔憂是沒有必要的,我們需要做的是在現有的信息下將風險降到最低,而不是沒有緣由的擔憂。”


    “所以這就是我們的區別。”王超也看向了天上的雲朵:“你冷靜的可怕,能夠在瞬息萬變的局麵中分析出一條最適合現在情況的策略來,而我們或許就隻會靠著自己的本能驅使,而像我一樣的人是大多數,你這樣的人鳳毛麟角。”


    “但社會的規則是大多數的人製定的,所以你就顯得很獨特了。”王超說道。


    江河點了點頭,這一點他不是沒有想過。


    “那麽普通的人在這個時候會做什麽呢?”江河很仔細的詢問。


    王超下意識的就說道:“此刻我就想要給我的老婆和女兒打個電話,去了那個荒村還不知道有沒有手機信號,就算有也不一定有時間給自己的老婆打個電話,所以普通的人這個時候應該給自己認為重要的人打一個電話。”


    “重要的人?”江河在腦子裏思索,可他分辨不出什麽叫做重要的人。


    江河開口說道:“什麽叫做重要的人呢?邵老算不算是重要的人?”


    王超搖了搖頭,看著江河麵無表情的樣子,王超突然覺得一陣的悲哀,他說:“算,可他不久之後就回來了,你這電話打的根本就沒有意義。我指的是,如果你馬上就要死了,但是死前能夠和一個人或幾個人通電話,你腦海裏第一個想到的是誰。”


    “一個人也沒有。”江河的回答很誠實。


    王超拍了拍江河的肩膀,緩緩說道:“首先是家人,然後是朋友,最後是鄰居,你按照這個優先順序,給排在第一的那個人打個電話吧。”


    說著,王超走遠了。


    江河看到王超一邊走進了自己的宿舍,一邊撥打了號碼,江河知道那是他打給妻子的。


    江河看了看自己的手機,他的手機裏沒有通訊錄,因為江河能記住所有的東西,所以在江河的世界裏,沒有什麽記憶是重要的,沒有什麽記憶是不重要的,因為江河永遠都不能遺忘,沒有對比,也就沒有珍貴。


    江河沒有家人,也沒有什麽朋友,如果把專案組的這些人拋開的話,江河隻有一個關係不錯的人。


    “水新蘭麽?”思索了良久的江河覺得這個人可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幹嘛?”水新蘭的聲音懶洋洋的:“我說大叔,這才幾點鍾啊,你都不用睡覺的麽?有什麽事情就快說,我好困啊。”


    江河說道:“你又熬夜寫小說了麽?熬夜對身體不好。”


    水新蘭說道:“我說你還敢說我,你在家的時候那天晚上早睡過?這次你都出去半個月了,什麽時候回來啊?”


    江河正色說道:“不知道。”


    水新蘭無奈了:“好吧好吧,反正你不在我反而能睡好,給我打電話幹什麽?”


    江河開口說道:“試試當一個普通人的感覺,王超說這個時候應該給自己認為最重要的人打一個電話,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掛了。”


    說著,江河掛斷了電話。


    水新蘭看著手機發呆,臉不由的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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