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岐山他們萬萬沒想到,秦流西走那傳說中的陰路,非但不拿法器,還帶上一個小豆丁。


    江文琉和滕昭大眼瞪小眼,視線在他身後背著的一個以綢布裹著的長條物件,也不知道那是什麽。


    在滕昭腳邊,還有一個布袋,裝著一堆東西,看起來很沉重的樣子。


    秦流西這邊,已是開始施術掐訣念咒,像判官來的那樣,與虛空中,撕開了一道黑漆漆的門,門後,似是一隻猛獸張開巨口,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緊跟著我,走吧。”秦流西拎起滕昭那邊的大布袋,率先入內,滕昭跟在她身邊,也走進去。


    唐山長他們相視一眼,連忙跟上,一走進,他們就下意識地往後看,那道門眨眼就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門。


    一陣風吹來,吹散了周圍陰森森的迷霧,使視野變得清晰起來。


    眼前,是一條望無邊際的長路,路的兩旁,黑漆漆的一點光都沒有,靜謐不已。


    可正是這種靜,反而讓唐山長他們心如擂鼓,緊張得後背直冒汗。


    滕昭跟在秦流西身邊,好奇地張望,這就是陰路嗎?


    秦流西已經掏出了一隻紙畫的小獸,像是貓又像貔貅,手指掐訣點靈在小獸上,念了一聲餘杭綠湖。


    就在眾人的眼睜睜下,小獸活了過來。


    四爪落地,渾身發著珠光,親昵地親了親秦流西的手心,眼睛濕漉漉的十分招人。


    眾人再次麻了。


    這又是什麽名堂?


    “是引路獸,跟著它,會帶我們到達目的地,也不會被一些調皮鬼給遮眼,乃至於走錯了路,耽擱了時間。”秦流西介紹小獸。


    “它明明隻是紙畫的。”江文琉盯著那發著光的小獸,眼神呆滯。


    “不過施了術罷了。”秦流西拍了拍小獸的頭,對方開始往前走,眾人便跟了上去。


    江文琉看秦流西拎著那麻袋,想到自己一個大男子,倒不好啥也不幹,便上前搶過秦流西那麻袋:“我來拎。”


    這一上手,手便是重重地下沉,險些閃了腰。


    秦流西笑道:“這重量不輕,你一個讀書人,拿不動。”


    江文琉漲紅了臉:“我看你拿得輕鬆,以為很輕。”


    “我是自小入道鍛體,畢竟捉鬼鬥法都是要力氣的,總不能病弱君一樣,沒打兩下就叫鬼贏了。”秦流西重新拎起麻袋解釋了一句。


    “那怎還帶上他來了?”江文琉看向滕昭。


    秦流西的手摸了一下滕昭的小髻,道:“這是要承繼我衣缽的大徒弟,總要見識和學著的。”


    江文琉還想說什麽,忽地兩道傳來一陣鬼哭狼嚎,有什麽東西從前麵飄了過去。


    “嗷嗷嗷,鬼,鬼啊。”顏岐山和唐山長兩個加起來有百歲的半老頭抱在了一起,驚恐地看著右前方,抖成了篩糠。


    秦流西看過去,隻見一個被碾壓得血肉模糊看不清人形的鬼魂站在那裏遙遙的看著他們,腸子還掛在外麵,其中一節被他纏在手中把玩。


    嘔。


    江文琉吐了出來。


    嘔嘔。


    唐山長他們也不例外,吐了個天昏地暗。


    他們算是明白了,晚膳的時候為何秦流西勸他們少吃點,原來是因為這樣嗎?


    走陰路體驗,上來就是一個大招。


    真遭老罪了!


    秦流西在他們吐的時候,從麻袋拿出一根白色的蠟燭向那鬼扔了過去。


    那鬼愣了一下,歡天喜地捏著蠟燭,向秦流西跪了下來:“多謝天師大人。”


    “昭昭,給他們一人一顆健脾丸含著。”


    滕昭從腰間的荷包拿出一瓶藥丸,給每人數了一顆,多一顆都沒有的。


    江文琉接過含下,道了一聲謝,又好奇地問:“你不怕嗎?”


    滕昭睨了他一眼:“鬼又不曾傷我分毫,怕什麽?”


    江文琉怔住,連帶著顏岐山和唐山長也是一愣,隨即露了個苦笑,他們連個孩子都不如,這膽子真不愧是小小年紀就入道拜師的人。


    秦流西十分得意:“不愧是我徒弟。”


    一行人又繼續往前走,越往前,死狀千奇百怪的鬼魂就越多,江文琉他們甚至看到一隻斷頭鬼把自己的頭拿下來當球踢著玩,而那頭球還滾到了他們腳邊,睜著一雙大眼,嘴巴說著公子有禮,幫我撿一下頭唄。


    眾人強掐著對方的軟肉,才沒駭得暈過去。


    真是長見識了。


    所謂見多了就不怕了,走著走著,哪怕有調皮的小鬼笑嘻嘻地想要上前捂他們的眼,他們也淡定了。


    看著秦流西每遇到鬼魂,就開始從那麻袋裏掏蠟燭往他們那扔過去,凡是拿到蠟燭都笑得鬼體亂顫,又向秦流西感謝。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們總覺得秦流西身上渡了一層金光,可那金光,又像是被什麽吸走似的,一會就不見了。


    “你這一袋全是蠟燭?”江文琉問。


    秦流西拿出一把紙錢撒了出去:“還有紙錢。”


    “這算是買路錢嗎?”顏岐山好奇地問。


    秦流西搖頭:“並不算,在陰路上遊蕩的孤魂野鬼都是無人祭祀的,常年餓肚子,所以他們連本來的形體都維持不了,隻能以死時的樣子遊蕩。快過年了,就當提前給他們賞點年夜飯和紙錢。”


    眾人默然,心中有什麽在湧動。


    說她圖金銀,卻又不盡然,對孤魂野鬼都存著這麽大的善意呢?


    她可真好!


    就在他們感動秦流西是個大好人的時候,秦流西把麻袋一扔,指揮著滕昭:“把你師祖傳你的法器拿出來開張,給師父削死那個敢來搶食的死肥鬼!”


    滕昭一點都不含糊,解了身上背著的物事,拿下布條,一柄不太起眼的刻畫著繁複符文又以紅線纏著銅錢的桃木劍便被他拿在手上。


    “看他肥頭大耳的,就用殺豬咒刀他吧。”秦流西提醒。


    搶食鬼:“……”


    打我可以,能不這麽侮辱嗎?


    滕昭聽話得很,小嘴已經開始念咒:“吾奉三十三罡,七十二地殺祖師令,隨代銅鐵板枷,千刀殺不盡,萬刀殺不得行……”


    他先甩出一符,劍一抖,向那鬼衝了過去,削!


    搶食鬼疼得嗷嗷大叫,饞真是罪過,死後都戒不了,他真是鬼迷心竅才敢去搶食!


    吾魂休矣!


    顏岐山等人以袖掩臉:“……”


    我竟以為她是個好人,真是羞煞鬼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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