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聽他說完,說道:“打麻醉確實有風險,醫院裏的醫生都是有醫德的,肯定不會做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的。我希望你能稍微冷靜下。”


    “我冷靜?我怎麽冷靜!你要說不是他們故意弄的,我怎麽都不信!你知不知道,我丈人每次去擺攤,就因為我父親沒有給那些城管孝敬錢,他們就每次都把他趕到最角落裏麵去。有時候好不容易生意好點,他們就過去搗亂,不讓他好好做生意。他這麽一大把年紀了,做點小生意容易嘛,你們這些人,為了錢,心比墨還黑。”眼鏡男吼著,控訴著,淚水隨著聲音,肆意橫流。


    他說的那些,都是梁健不曾知道的。梁健皺了下眉頭,說:“這些事,我確實不知道。但我會去查清楚的,如果確實屬實,我會嚴肅處理。”


    正在梁健這邊努力跟這個眼鏡男溝通的時候,市政府外忽然警笛聲連天,錢江柳和趙全德回來了。眼鏡男和他那些人很快就被錢江柳調來的警察全部包圍然後一個個扣押帶了出去。


    梁健本想攔,被郎朋拉住了。郎朋小聲跟他說:“讓他做做樣子也好,給市政府留點威嚴。“


    梁健一想也是,如果這些人不略加懲戒的話,市政府的微信恐怕就真的是蕩然無存了。


    送走了那批人後,錢江柳走到梁健身邊,神情沉重,但眼神中卻透著看好戲的得意,說:“梁書記,這是怎麽回事呀?我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梁健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說:“那是因為你錢市長走得正是時候。“


    錢江柳的眉毛一挑,笑了笑,沒接話。梁健掉頭就走。


    錢江柳跟了上來,說:“梁書記,這件事鬧得這麽大,你打算怎麽處理?“


    梁健回他:“錢市長不是忙著調研麽,怎麽有空來關心這件事了。”


    “調研的事情確實時間比較緊,省裏麵已經催了兩次了,說要讓我把慶安縣的農業情況摸清楚,交一份報告上去,我也是沒辦法呀!不過,這事情,我作為一個市長也是有責任的,我當然不能讓梁書記一個人辛苦對不對?”


    錢江柳這個時候跳出來,表示要和梁健一起承擔這件事情,梁健還真是有些意外,起初是逃得比誰都快,這會怎麽就換了臉了?要是說純粹想來看梁健的難堪,那他的目的已經打到了。梁健心情很差,此時也懶得跟他糾纏,哼了一聲,就自顧自走了。


    梁健一走,那個衛生局局長和毛大偉就從樓裏跑了出來,迎到錢江柳麵前,諂媚笑著說道:“錢市長,幸虧你及時趕到了,要不然今天我們這政府大樓還真有可能被那些刁民給砸了。”


    錢江柳瞪了說話的毛大偉一眼,斥道:“還不都是你們幹的好事!這件事,現在鬧得這麽大,我看你們怎麽收場。”


    毛大偉嘻嘻一笑,說:“錢市長你放心,這件事隨便誰來查,都怪不到我們頭上來。”


    “什麽我們?誰你們是我們?毛大偉,你要是還想在位子上多呆幾年,就給我管好自己的嘴巴。“錢江柳罵道。毛大偉連連點頭。


    錢江柳見他態度卑恭,態度緩和了一些,問:“這件事今天鬧得太大了,我聽說那個郎朋還開了槍?“


    “是的。那個郎朋仗著自己背後有梁健,簡直無法無天了,竟然敢當著這麽多的老百姓開槍!”毛大偉連忙回答,還不忘帶上梁健。


    錢江柳看了他一眼,說:“想辦法把這件事往省裏麵透一透,市政府門前開槍,這可不是小事。”


    毛大偉笑:“我知道。我待會回去就去安排。”


    錢江柳點頭,目光又轉向衛生局局長:“你怎麽一句話都不說?”


    衛生局局長臉上還有餘悸未平,聽到錢江柳的話,抬頭看了他一眼,說:“我能說什麽。當初我就說過,有些事做得不能太過,但是有些人非不聽我的,現在好了,鬧成這樣,梁書記肯定是會查到底的。”


    “你怕他幹什麽?今天這麽一鬧,恐怕他自顧都不暇了,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吧!”毛大偉一臉的輕鬆和得意。衛生局局長看了他一眼,眼裏流露出幾分厭惡,然後又很快藏起,說:“我局裏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他走後,錢江柳瞪了一眼毛大偉,說:“你以後說話注意點。對了,最近有人跟我說,那個郎朋在查以前洛水街的那件案子,你稍微留意一下。“


    “洛水街?洛水街什麽案子?“毛大偉迷茫地看著錢江柳。


    “你說什麽案子!”錢江柳沉聲說道。毛大偉一愣後回過神來,皺眉問道:“這件案子怎麽被翻了出來,不是已經結案都好多年了嗎?”


    “我怎麽知道!”錢江柳說完,甩手就走了。毛大偉想跟上去,但腳邁出去又收了回來,正好這時,郎朋處理完事情,往裏麵走,準備去找梁健匯報情況。毛大偉看到,立即喊住了他。


    郎朋看到他,有些厭惡,先前就他和那個衛生局的局長跑得最快,但人家畢竟是市容市政的主任,就停了下來,問他:“毛主任,有什麽事情嗎?”


    毛大偉笑笑,說:“沒什麽事,就想關心一下郎副局長,你沒事吧?”


    “沒事。”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郎朋懶懶扔了兩個字給他,就準備走。可毛大偉想說的話還沒說完呢,他嗬嗬一笑說:“也是,郎副局長身上還帶著槍呢,怎麽會有事呢。有人敢衝上來,開一槍,就算是一百個也得見了您跑呀,對不對?”


    這話的味道,可是夠酸的。郎朋回頭打量了他一會,說:“毛主任好像很羨慕我的槍,要不這樣,我把槍借你玩兩天。”說著,郎朋還真把槍掏了出來,狀似無意地就把槍口對準了毛大偉。


    毛大偉臉色一白,忙往後退了兩步,口中忙說道:“郎局長開什麽玩笑,這槍可是個危險玩意,我哪裏拿得了。您趕緊收起來!收起來!這要是走了火就不得了了!”


    郎朋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那一副怕死的模樣,看著還真是有點爽!他將手槍收到了槍套中,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告訴毛大偉:“其實,這槍裏麵沒有子彈。“


    毛大偉愣在那裏,等他回過神來,郎朋已經走出去好遠。他喊道:“沒子彈,你之前怎麽開的槍。“


    郎朋沒理他。


    確切的說,他的手槍裏是沒有真子彈,隻有三顆空頭彈。郎朋收到這邊的消息後,特地換上的。他也是考慮到了,萬一事態失控,可以用空頭彈的響聲來震懾一下。但當時,他也是防止萬一,但沒想到,還真是用上了。


    當時,他是既慶幸又害怕的。慶幸的是自己的多此一舉還真的派上用場了,害怕的是,當時他爬出手槍完全是情急之下的一種本能,如果當時手槍裏是真子彈呢?歹徒他遇到過不少,可與這種場麵相比,他寧願去對付那些窮凶極惡的歹徒。


    辦公室內,梁健一進門,就將門關上了。沈連清在外麵敲門,梁健告訴他:“一刻鍾內,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


    沈連清走了,梁健站到了窗前,看著窗外的那片城池。高聳的大樓,隱在其中的綠化,還有街上車水馬龍的車,從這裏看出去,一切似乎都不錯,可隱藏在這背後的那些東西呢?


    到底是美好的,還是肮髒的?


    這三年來,梁健一直以為永州市裏雖然不見得處處幹淨,但起碼還好。可今天的事情,讓他忽然意識到,或許這個‘還好’隻是他自己強迫給自己的一個錯覺。這三年裏,他一直努力想做一些事情,想給永州帶來一些變化,也為了給自己履曆上增添一些光彩,可直到今日他才忽然醒悟,這三年裏,他一直都未曾真正的深入地去了解過永州這個城市。他就像很多人一樣,迷失在市委書記這個位置上,隻為了那些功績而努力,卻未曾真正地位百姓奮鬥過。


    或許他也做過些好事,比如當初青龍潭水庫的事情,比如青溪莊的事情,還比如後麵的好多事情,可出發點呢?


    或者說,他總是很被動的,等到事情發生了,鬧大了,他才會意識到要去解決。


    經過今天的事情,梁健是自責的。他不了解永州,不了解永州的百姓。他根本稱不上一個合格的市委書記,否則今天的事情也不會鬧到死了人,他才會意識到或許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他應該一開始就想到的。


    十五分鍾內,他檢討了自己,也好好的整理了思路。郎朋一直等在門外,好不容易滿了十五分鍾,他正準備敲門出去,忽然沈連清從辦公室裏出來,臉上表情比較緊張。郎朋看到,問:“怎麽了?又出事了?“


    沈連清搖頭,但沒說是什麽事,走上前敲了敲門。


    “進來吧。”梁健已經回到桌後坐下,喝著自己泡的茶。沈連清一改往日習慣,率先走進了辦公室,站到辦公桌前,說:“書記,省裏剛才來電話,說讓你立馬就去一趟省裏。另外……”他回頭看了一眼郎朋,繼續說:“郎局長也要一起去。”


    梁健知道,省裏肯定會找他,畢竟張強他們都已經不在江中了,如今江中剩下的舊人沒幾個了。可他沒想到,會這麽快。


    梁健抿著嘴唇坐了一會,站了起來,說:“那你就別跟著我去了,你跟李端兩個人,把這裏的事情處理好。另外,你去叫一下李端,我有點事,要交代一下。”


    沈連清走後,梁健趁著李端沒來,對郎朋說:“你做好準備,省公安廳的廳長跟錢江柳關係不錯。“


    郎朋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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