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劍臣論及鬧鬼的言語,邊上的莫遠眉頭一皺,不悅地道:“這位先生說話倒有些矛盾,既然鬧鬼,先生為何又會出現在此處?先生既在,我等有何不可不在?”易風笑道:“遠之此言正中要害,這位先生意圖阻止我等入寺,恐怕是別有想法吧。”


    這歲寒三才子,嘴巴上的功夫可一點都不含糊,說得陳劍臣無言以對。要知道有些東西上不得台麵,就算擺上了台麵,要讓別人買賬也是極難的事情。何況對方都是自信自傲的青年才子?


    見他無言,塵依三人料到其詞窮了,心中的隱士形象瞬間崩壞,嘿嘿冷笑,隨意的一拱手,便越過去,徑直往前方走著。


    一路走,一路談笑風生,不時有靈感爆發,詩詞歌賦隨口念出,互相應和,好不瀟灑,都道不枉來蘭若寺一遭,若不來此,沒有見到這等空靈清幽的景sè,哪裏又能獲得如此靈感來?


    他們三個,塵依來自湖州嶽麓書院、易風來自杭州舜天書院、莫遠來自衡州石鼓書院,都不是浙州本地人,代表各自的書院來參加開泰書院舉辦的“天下第一才子才藝競賽”可謂意行風發而來。


    不料風頭名聲都被旁人奪了去,如果說輸給國子監的鄭書亮雖敗尤榮,可輸給那個來自清華書院的陳劍臣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文人自古相輕,尤其對於少年成名的才子,要想他們輕易信服一個人,很難。他們信服鄭書亮,一方麵因為鄭書亮確實有才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對方為鄭國公的孫子,又是國子監的高材生,敗給他不算折辱。


    但陳劍臣何許人也?


    三流鼻院出來的貧寒書生而已,一向默默無聞,就像一株不知名的野huā,突然間綻放於山間,就算開得再燦爛再芬香,也休想和牡丹、芍藥、蘭huā這些名種貴品相媲美。更可笑的是到了最後一天時文的比賽,此子居然找了個蹙腳的理由,提前離開了書院,沒有參加最後環節的比試……


    這算什麽?


    簡直是目無尊長,恣意妄為,一點規則都沒有,說缺管教都不為過難怪那江州學政顧大人氣得直跺腳。


    陳劍臣自動放棄最後一關的比試,等如是將第一才子的名頭拱手相讓給了鄭書亮此等行徑確實有些莫名其妙,引起了大麵積的議論,各種猜測,滿城風雨,有說陳劍臣是真有事不得不退出的、有說他時文水平欠奉,不敢登場的、也有說他怕了鄭書亮,所以故意放水然而不管哪一種負麵影響都很大。


    在歲寒三才子看來,他們更偏重於後一種,理解為陳劍臣肯定感受到了鄭書亮那邊的壓力,才不得不找個借口退出。問題在於,這樣退出的形式根本不像話,毫無意義可言,反而讓鄭書亮承受到許多多餘的懷疑反正這件事不管怎麽看都算是陳劍臣進退失據,不會做人,枉讀了聖賢書。


    歲寒三才子帶著家仆書童,一麵走,一麵說著詩詞,間婁談論起在開泰書院發生的種種。


    談論間慷慨ji昂,毫無掩飾故而被慢慢跟在後麵的陳劍臣聽了個明白。不過當晚飛離浙州城府,對於留下來的影響他早有心理準備因此也沒有覺得什麽。倒是隱約聽清楚了為何對方會來蘭若寺的原因。


    熱鬧消逝,鑼鼓聲滅。


    才藝競賽落幕鄭書亮不出意外地奪得了“天下第一才子”的名頭,至於其他人等,各有收獲。歲寒三才子卻意興蕭索,便決定結伴遊學,一路北上到京城去,好參加今年的鄉試他們都是取得今年鄉試資格的生員。


    他們選擇到京城參加鄉試,自是信心滿滿,要在鄉試中中舉,然後直接參加會試,殿試,不用折返跑。


    時間充足,遊學的曆程可規劃飽滿。而蘭若寺,就是他們遊學的第一站。對於這一座敗落荒廢下來的名刹,他們可是早就向往。此番既在浙州,不順路來遊玩一番,實在說不過去。


    過了廊橋,歲寒三才子帶著仆從往右側的一片塔林裏過去了:而陳劍臣則和嬰寧直接回僧舍區。


    在路上,嬰寧問:“公子,這群所謂本子不願離開,讒怎麽辦?”


    陳劍臣一攤手:“涼拌唄”他可不是什麽救世主,能搭救完天下蒼生,反正該說的話說了,該勸的也勸了,別人不領情,反要懷疑他的一片好心,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一言以蔽之:禍福無門,惟人自召。


    回到僧舍區,見燕赤俠端坐在舍裏,在例行地進行氣息吐納。其吐內出的氣息,繚繞不散,在白天裏,居然能肉眼可見一片霞紅。


    此時嬰寧小聲道:“公子,燕大哥的修為起碼元嬰了。”


    這一點不用小狐狸提醒,陳劍臣也能猜得出來的。不過關乎修為上的事情,這兩三天來和燕赤俠相處,對方並沒有主動提一言半字。


    他不說,陳劍臣也不好發言詢問。畢竟這屬於個人的核心秘密,除非主人主動相告,否則外人谘詢,易招忌諱。


    到了傍晚時分,人聲喧嘩,原來是歲寒三才子一夥人轉了過來,穿過了大雄寶殿來到後麵的僧舍區。


    塵依等人立刻就發現陳劍臣和燕赤俠的存在,嘀嘀咕咕的商量起來。在他們心目中,更加坐實了陳劍臣之前所說的“鬧鬼”之語別有用心,應該是怕他們眾人來到,幹擾到其的安靜生活。


    想到這一層,諸人麵sè皆有憤懣。這蘭若寺乃公眾之地,大開方便之門,人人皆可進來遊玩。這先生和那大胡子倒好,竟yu獨占之,實在豈有此理。


    當下易風等吩咐仆從,將盡頭的數間僧舍清理幹淨,住了進去。又命人生火煮飯,忙活得不亦樂乎。


    看樣子,今晚是要留宿寺中了。


    總有些事,不期而至,難以避免,陳劍臣麵有異sè。燕赤俠看見,忽問:“留仙可是擔心樹妖作祟,禍害他人?”


    陳劍臣點點頭,不管怎麽說,那都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


    燕赤俠曬然道:“我猜,你一定勸過他們離去,隻是對方不聽。”陳劍臣又點頭。


    燕赤俠道:“大丈夫為人在世,豈能盡善盡美?但求無愧我心即可。”陳劍臣苦笑:“說來容易做起難。,…


    燕赤俠目光炯炯望著他:“留仙好管閑事,書生意氣頗重,隻怕日後會有禍端。”“有些禍端,本就無法躲避得過的,既然如此,何須忍讓?”燕赤俠哈哈一笑:“留仙此言大善,某家自謂行為乖張,願與妖魔為鄰也不願行走人間,可得留仙為友,不枉半生矣。酒來!”


    嬰寧早就施展法術,用五鬼搬運之法從浙州大富之家中搬來許多酒水、肉類,存放在僧舍內,供日常食用。


    一日三餐,陳劍臣都要和燕赤俠飲酒吃肉,端是過了好些快哉日子,連酒量都漸漸練出了兩三分來。


    眼下嬰寧又取了酒肉出來,三者推杯換盞,吃喝不已。


    夜sè一點點降臨,今晚不見星月,風有些大,呼呼地吹拂著蘭若寺中無數的樹木,沙沙作響。


    在盡頭的僧舍區內,歲寒三大才子正圍聚一室,煮茶品茗,高談闊論。談論的內容有詩詞文章,有時辜政令,還有風huā雪月。他們談論到了亥時時分,這才盡興散去。


    讓仆從收拾了殘局,塵依便躺上簡易的chuáng鋪睡覺。


    或者因為居所簡陋,陌生,住之不慣,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輾轉反側間驀然聽áng底下有細微的怪聲響起,並且響之不斷,依依呀呀的,沒來由讓人煩悶。


    塵依心生煩躁,以為是chuáng底下躲藏著什麽蟲子,於是起身,重新掌起油燈,在僧舍內尋了根棍子,俯身áng底去搜尋,一看之下,驟然一抹金sè映入眼簾,明晃晃的,比手中的油燈還亮幾分。


    塵依大感驚奇,揉了揉揉眼睛,確認到金sè的閃爍確實存在於chuáng底一角。


    莫名的他心跳得很快,uu看書wwuansu 側耳仔細聽一聽外麵,隻得呼呼的風聲,殊無動靜。於是塵依不再猶豫,輕手輕腳把chuáng鋪挪開去,仿佛做賊,務求不讓第二人聽見。


    金sè的閃爍越發晃眼,他把油燈和棍子放到一邊,雙手做耙,小


    心又快速地挖掘起來。


    chuáng底處的泥土比想象中還要鬆軟,很快,一鏈鏈光芒燦爛的金元寶便被挖了出來,綻放出世間最美麗的光彩。


    塵依一顆心跳得好快,嘭嘭嘭的,簡直要跳出ong腔來,等到確認泥土裏所有的金子都被自己挖出來了,他咕一聲大力吞口口水:“天可憐見,我塵依挖到了寶薅,菩薩保估祖宗顯靈”他ji動得不行,幾乎語無倫次:“不行,此事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塵依眼眸掠過有些瘋狂的精光,為怕那油燈會引來別人的注意,趕緊一口吹熄了,然後在黑暗中將所有的金子攏到身前來,堆成一座小山狀,隨即用雙手死死地從兩邊抱住他抱得,是那麽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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