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文士沒有急著說話,直到寧采臣他們坐下,才開口說:“就是你拐帶走了我的寶貝女兒嗎?”


    語氣中,三分威嚴七分怒氣。


    寧采臣是準備看別人笑話的,卻沒有想到自己卻被別人先笑話了。


    “你一小小的秀才,有何資格娶我的女兒?”


    寧采臣是啞口無言,不是對他的質問,而是他回答不了,這是哪跟哪,怎麽先把自己繞進去了。寧采臣看向十三娘,期待她的解釋。


    十三娘卻仿佛沒聽到似的,低頭擺弄著她的衣襟。


    這種黑鍋不能背,也不想背,寧采臣立即起身解釋道:“這位先生,你是不是誤會了?我什麽時候拐帶你女兒了?”


    隻是這話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外麵便闖進來個人來。“伯父,聽說十三妹回來了?”


    這人身著錦服,頭上插花,一臉的青春豆破壞了那張長相不錯的臉。


    他闖進來,正看到寧采臣坐在一邊,又指著寧采臣道:“原來是你拐走了我未婚妻!”


    話不多說,便立即大叫大嚷起來:“快來人哪!與本公子拿下這個賊子!”


    話音未落便跳進來四五個差人,不管不顧便往寧采臣頭上套,仿佛演練了無數遍一樣的熟練。


    寧采臣雖然不明白他們是為什麽就認準了自己,但是他絕對不會讓他們用枷鎖套住自己。“大膽!小小差人竟敢胡亂捕拿有功名的士子!”


    這差人狐假虎威欺負一下普通百姓,自然是無所顧忌,但是讀書人不同。讀書人地位本就比他們高。寧采臣再一怒斥,他們便慌了手腳。


    這是什麽人?為什麽我們家夥都亮出來了,還敢喝斥我們?莫不是大有來頭不成?


    狐疑間,手下自然便緩了下來。


    他們一慢,那個衙內便顯得極為不滿,大聲訓斥:“你們發什麽呆?還不快動手,趕快拿走這廝!”


    寧采臣皺眉:“你到底官居何職?怎麽胡亂拿人?”


    那衙內挺起胸膛,驕橫無比道:“你這廝,聽好了!小爺的幹爹是宮內的王公公。”


    噗-


    真是差點吐了,這都什麽人是,做太監的幹兒子也這麽高興。


    “呸!我還以為是誰家的衙內,原來是個死太監的兒子。別人也就罷了,你這人,十三娘是絕對不會嫁與你的。”


    寧采臣義正詞嚴,王卜慌了手腳,看向中年秀才,急急道:“王伯父,你倒是開口啊!”不等回話,他又威脅道,“你若不把女兒嫁給我,我就不讓幹爹錄取你!你是不要想做真正的秀才!”


    寧采臣氣度不凡,自他來了,便一直高高在上。他不由心中嘀咕:這個秀才氣度不凡,想來極有才學。與他比,我是比不上的。近日幹爹又囑咐我萬不可得罪有才華的士子。這真正的士子,我不好得罪,但是這白衣秀才,我又怎麽惹不起?


    王卜把寧采臣那兒的氣全發在了中年文人身上。


    這男人身著秀才袍卻不是秀才,實在是出乎寧采臣的意料。


    更出乎寧采臣意料的是,這男人竟然一下子放低了姿態。“別!卜哥兒,我這人沒多大野心,隻是想中個秀才,光耀門楣,就心滿意足了。”


    恬著臉,卑微無比,與剛才簡直是天壤之別的兩個人。


    一個現代人自然是無法理解古人那種對功名的渴望,範進中舉可以發瘋,舍棄一個女兒又算什麽?


    “這是我的女兒,我說嫁給誰就嫁給誰!”那邊剛剛還在低聲下氣,轉眼間,卻再度高高在上,十足的威嚴。


    “伯父,這科舉功名是為朝庭掄才,哪是一個死太監私相授授的?他又有什麽權力授與伯父功名?”


    寧采臣的勸說讓他冷靜了不少。


    仔細一想,也是。是聽說過有考官出售功名的,還沒有聽說過太監也可以。


    十三娘並不太清楚功名是什麽,她隻知道這功名肯定是頂重要的東西,否則誰又會用女兒來換?她雖然這樣想,但卻還是很不開心。現在見父親猶疑,不由認真看著他。


    殺父?說易行難。


    畢竟是血緣相連,哪是說殺便殺得的。


    她是不想殺的,但這也需要一個借口,一個他是好人的借口。


    十三娘看他,他正好向王卜看去。


    王卜見他不信自己急了:“你要知道我幹爹可是鄭貴妃娘娘宮中的管事。鄭娘娘是誰?那可是宮中第一人,連官家都聽娘娘的。”


    鄭貴妃是真的很厲害,至少對徵宗是如此。官家非常疼愛她,誰要是讓她不痛快,官家便讓那人不痛快。


    宮中傳言,就是皇後也得罪她不起。


    這樣一尊大神一搬出來,中年人立即就信了。


    “哈哈!”寧采臣突然大笑起來。


    “你笑什麽?”


    “我笑你們可笑!這娘娘是娘娘,死太監不過是個下人,憑什麽要為一個下人做出這等事來?”


    這是如此明顯的一個漏洞,可沒人提醒,愣是沒人發覺。


    中年人聽了寧采臣的話明顯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道:“王衙內,他說的可是事實?”


    “是,不。我幹爹是娘娘的心腹……”


    寧采臣又插話道:“再心腹,還不是一個死太監。”


    這輕輕一推,中年人的臉是一會兒青,一會兒紅,一會兒紫。仿佛這些天他所受的罪過與屈辱,一下子全迸發出來似的。


    想他,堂堂一寨之主竟然被一個太監的假子耍了。


    別說是他,就是寧采臣這個旁觀者也替他難過。


    “來人,把他與我抓起來!”惱羞成怒,絕對是惱羞成怒。


    王衙內還沒反應過來,那幾個差人卻反應過來了,立即跪在地上告饒道:“大王啊!這事與我們無關,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啊!”他們現在的樣子,哪兒還有半分初進來時,如狼似虎,囂張跋扈的樣子。是恨不能痛哭流涕,頓足捶兄,隻要放他們離開。


    見此,寧采臣是深知宋朝果然是兵匪一窩,不是認得這人,知道他的厲害,他們是不會嚇成這樣。而話又說回來,他們竟然認得這人,知道這人的厲害,卻仍然讓他出現在城裏,若說他們之間沒有勾結,是傻子都不信的。


    對這些差人來說,太監的幹兒子是可怕,但是比起來,而是眼前這人更可怕。他們也才會跪下求饒,再顧不上什麽王公公的幹兒子。


    中年人想了一下,沒有太過為難這些差人,而是說道:“你們去這殺胚的家,讓他家人把他從我這兒拿走的銀子拿來,二十萬兩。”


    二十萬兩,在這年代絕對是筆巨資。一聽這麽多銀子,王卜也顧不上害怕了,梗著脖子道:“我哪收你這麽多,我隻不過收了你兩千兩!”


    中年文士惡狠狠地道:“怎麽?難道你一點兒都不想賠償?”


    “可也用不上賠這麽多。”


    “我說多少就是多少。來呀!把他嘴堵上,省得他再費話!”


    也難怪他生氣,作為賊人,隻有他欺騙人的份,可是他卻被一太監的假子騙了,還差點連自己女兒也搭上去。


    如果不是他還想把錢討回來,立時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熱熱鬧鬧一場,竟然是個騙子。中年文士可是出了大醜了,過了好大一會兒,也不知他是怎麽想的,看著寧采臣上下打量著,然後問道:“你是個秀才?”


    這不是廢話嗎?挎劍秀才服,不問也知道是個秀才。


    “正是。”


    他摸摸胡子,想了一下:“既然你喜歡我女兒,這樣好了。隻要你能高中進士,我不僅不再怪你拐走我女兒,還會把女兒嫁給你,全部的嫁妝我都出了。”


    這是什麽情況?怎麽,自己考不上,就想招個高中的女婿。這個倒好理解,後世不少人家不都在自己孩子身上尋求補償嗎?


    隻是這什麽“拐帶”,他認準了自己似的。自己拐沒拐人小姑娘,自己還不知道嗎?


    “伯父……”


    “好了,uu看書 w.uuknshu.om 好了。什麽都不用多說,我明白的,年輕人嗎!哈哈!”他大笑著,竟然走了。


    聽那離去的腳步聲,顯然是要好好拷問一下那個騙得他團團轉的家夥。


    十三娘也不做解釋,就那麽老實地坐在那,一言不發。


    “十三娘,你父親……”


    “我也不知道,他總是這樣。”


    “那你總該知道他在哪座山頭落草吧!”


    “他不說。他說他很快便不再是草寇了。”


    寧采臣明白,看來他是一門心思想考個秀才。不過山賊可以考秀才嗎?考上了,又能真的就成了秀才嗎?


    寧采臣搖搖頭,覺得這真的是塊綠林的奇葩。


    在這山賊開的客棧過了一夜,雖然這裏的廚子的手藝不怎麽樣,但份量實足。


    更難得的是早餐便是肉食。吃得寧采臣油膩不已,還一個勁問寧采臣吃夠了沒有,沒有鍋裏還有。


    寧采臣奈不過,又要了碗湯。


    一個能把人頭埋進去的海口大碗,滿滿一碗湯,卻飄著二指厚的油屋。


    這怎麽喝?


    不是寧采臣知道雖然宋人生活水平很高,但是肉食還是好東西的話,他恐怕都要懷疑他們是在整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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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做小三不如小二給力啊!掉下來了。一萬二更,試了一下。做為非職業寫手,白天要工作,實在吃不下。隻能感謝一下


    冰舞長空的更新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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