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鵬坐在悶熱的辦公室，手搖著葵扇，認真看一宗滅門凶殺案的卷宗。
高成大隊位於江城市的城鄉結合部，是郊區刑警大隊的轄區，接近一年前,這裏發生一宗建國以來最嚴重的凶殺案。港商李海強從香港回鄉探親，晚上被幾個蒙麵的賊人潛入大屋，用牛肉刀把他捅死在院子裏，賊人還把李夫人和兩個孩子砍死，李海強從香港帶回來的一台三洋牌雙卡錄音機不見，在回鄉證登記的金勞力士手表、美能達照相機也不見，腰包的錢不翼而飛，被搶多少錢沒有確實的資料。
保姆黃姨受了重傷，臨死前告訴刑偵警員，看見入屋有三四個蒙麵男子，帶著手套，大約二十多歲，是郊區話的口音，進屋殺人後，到處翻箱倒櫃。
賊人具有反偵察能力，帶著手套，沒有留下指紋。偵察員發現地麵留下腳印，拍照前在腳印旁邊放著測量的卷尺，他們從淩亂的腳印判斷此凶殺案應該有四個賊人參與，身高大約是1.68至1.72米左右。
這宗凶殺案不但驚動了市委市政府，還驚動了省公安廳。現在省市領導都絞盡腦汁邀請港澳僑胞回祖國投資辦廠，搞三來一補，賊人膽大包天，居然殺死回鄉探親的香港商人，影響極壞。
三來一補就是“來料加工”、“來料裝配”、“來樣加工”和補償貿易。來料加工是指外商提供原材料，委托我方工廠加工成品,產品歸外商出口銷售，我方按合同收取工繳費。改革開放初期政府和廣大鄉村基層組織口袋缺錢，經濟基礎差，但人口眾多，勞動力資源豐富。港商到來，各地的大小幹部像迎接菩薩一樣，傾巢而出。
市委陸書記親自委派政法委書記帶隊，由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郊區公安分局和市郊刑警大隊參與的聯合專案組搞了大半年，一無所獲。
市政法委書記把郊區的公安分局長周士仁噴得灰頭灰臉，周士仁隻好把自己沒有什麽工作能力的親信撤職，換上唐海濤來當這個刑警副大隊長，幾個月過去，沒有任何進展，唐海濤忐忑不安，再這樣下去，離燉冬菇的日子不遠了。
誌鵬反複看卷宗，發現最重要的線索是保姆臨死前講賊人“是郊區話的口音”，江城市人講的家鄉話與郊區人有明顯的不同，郊區與毗鄰的縣村民講的話也完全不同，追查凶手的範圍縮窄，此群賊人應匿藏在郊區農村。郊區雖然有十六個大隊，接近十萬人，但總比在茫茫人海中盲目尋找要好。
“魯叔，這宗凶殺大案的賊人就在江城市附近的郊區農村，”看了幾天宗卷的誌鵬對著蹲在凳子上，頭望著屋樑的老鬼說。
“鵬仔，你如何知道賊人在江城附近的鄉下，”
“南下作案的外省人不會講郊區的方言，江城市區的人說話口音明顯與郊區不同，江城周邊的幾個縣市說話也與郊區人的口音完全不同，凶手就在郊區農村裏，凶手現在不會藏在高成大隊，我們可以暫時不去高成，”
“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到來，我今年可能會撈到破案獎金，走，我們出發，”老鬼帶著誌鵬、小甄騎著自行車首先來到離開江城較遠的堂溪大隊。
“劉誌鵬，誌鵬，”一位年輕的村姑挑著一擔紅薯，對著誌鵬大聲喊，
“甜妹，是你啊，沒見幾年，你漂亮多啦，”誌鵬他鄉遇到初中同學，十分高興，連忙跳下自行車，把腳架撐起，
“甜妹，把紅薯放在自行車後架上，”誌鵬和甜妹一起動手把一擔紅薯放在自行車的後架。
甜妹是誌鵬初中同學，名叫馬甜妹，她圓圓的臉，中等身材，剪了一個卓亞裝，長得很豐滿，白裏透紅，滿臉是汗水。卓亞是初中課文裏反法西斯的一位英勇的蘇聯紅軍女戰士，留著比較短的頭發，雖然蘇聯現在變成修正主義，但女生學過這篇課文以後，都喜歡留著這種叫卓亞裝的短發。
“誌鵬，你當幹部啦？”甜妹看著誌鵬他們推著自行車，穿著幹淨的衣服，
“甜妹，這位是我的領導魯叔，這位是我的同事甄容照，”他麵向著老鬼說：“這位靚女馬甜妹是我初中的同學，”
“你好，魯叔叔，甄同誌，”甜妹笑著向老鬼他們打招呼，
“鵬仔，你桃花運真好，到處都見到漂亮的女同學，”老鬼、小甄向她點頭問好，
“誌鵬，一起到我家喝杯水，”她和推著自行車的誌鵬一起並肩走，老鬼他們在後麵跟著。誌鵬和甜妹沒有見麵幾年，話閘子打開了，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很快就到了她的家。
甜妹家是用紅磚蓋起的大瓦房，屋裏院子有一排豬圈，豬圈裏飼養著十多頭大白豬，廚房的大鍋煮著用紅薯葉、米糠、紅薯的豬食，甜妹的父親正用井水衝洗豬圈，
“阿爸，我的同學誌鵬他們來這裏工作，”甜妹幫誌鵬把車架上的紅薯放下。
“馬叔叔好，”誌鵬向甜妹的父親問好，
“請見屋裏喝茶，”甜妹的父親放下水桶，帶誌鵬他們進屋。
“馬兄弟，來，抽一根三個五，”老鬼把英國出的三五牌香煙遞給他，
“昶”一聲，老鬼手中進口的喜來登打火機響起，甜妹的父親老馬手中的煙點燃了，
“兄弟，這三個五香煙解放前見過，從來沒有抽過，現在改革開放，進口的洋貨也多起來，”老馬口鼻一起噴出煙來。
“馬叔叔，這個大隊的治保主任在什麽地方？”誌鵬麵向甜妹的父親，向他打聽，
“誌鵬，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老爸就是治保主任，”甜妹爽朗地笑著，
“啊，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馬主任，”誌鵬他們也笑了。老鬼向馬主任亮出證件。
“馬主任，我們是刑警大隊的，近期大隊是否出現外來形跡可疑的人，或者出現突然暴富的年輕人？”
“魯警官，外來的人沒有發現，至於是否有突然暴富的後生仔，這個...”馬主任遲疑一下說：“我有個在江城做工的表侄，最近幾個月經常回來向村裏的年輕人免費派美國萬寶路香煙，有些後生仔抽完萬寶路以後，不知道什麽原因，像發瘋一樣，把家裏的雞、鴨抓到農貿市場賣掉換錢，拿錢去跟表侄買煙，一包萬寶路煙的價格比圩鎮煙店賣出的要貴十幾倍，還死命掏錢要買。一包煙賣二三十元，這小子應該發財了。”
老鬼聽見村民抽了萬寶路香煙以後，發瘋一樣去買，他心裏一怔，好家夥，這位表侄的煙有古怪，他臉不露喜怒，對著馬主任說：“美國煙勁大，容易上癮，”
“是啊，年輕人抽煙不好，這些後生仔沒錢買萬寶路，晚上到處偷雞摸狗，搞得最近大隊的村民經常到我家來投訴，十分煩人，”老馬把三個五煙滅了。
“誌鵬，一會你跟甜妹姑娘去看一下這個表侄住在什麽地方，到時我們去做工作，叫他不要在村裏賣煙，”老鬼喝了口茶，對著誌鵬說。
“甜妹，你帶我去看一下，”誌鵬和甜妹出了門。誌鵬通過甜妹了解到，她這位表哥名叫何子亮，經常從江城回來，在村口的大榕樹下把香煙賣給村裏的人，不知道他在城裏幹什麽的，隻知道他時常在家裏打麻將到三更半夜。
“甜妹阿娘，”馬主任對著廚房吆喝一聲，
“來啦，”甜妹的母親把煮好的豬食倒進桶裏，洗幹淨大鍋後走進屋，
“這位是魯警官，誌鵬的領導，你去斬一隻閹雞，一會大家一起吃午飯，”
“嫂夫人好，”老鬼向她點頭問好，他麵向馬主任，“兄弟，別客氣，誌鵬回來我們就走啦，”
“魯警官，客什麽氣，誌鵬小時候經常來玩，也在這裏吃飯，我們是看著他長大的，難得你們來一趟，不吃飯就不準回去，你們在這裏坐著，我去打酒回來，”馬主任去雞窩裏抓了一隻七八斤重的大閹雞，交給老婆去斬殺，他出門到大隊小賣部買酒。
這隻大閹雞是走地雞，不是籠養的，戶外放養的日子長，雞肉味道香濃，有韌性，在江城的飯店很少吃到這種農家土雞，老鬼他們吃得津津有味，馬主任剛打來的一斤米酒全部喝完。
飯後大家聊了一會，老鬼他們與馬主任全家握別，騎著自行車回江城。
高成大隊位於江城市的城鄉結合部，是郊區刑警大隊的轄區，接近一年前,這裏發生一宗建國以來最嚴重的凶殺案。港商李海強從香港回鄉探親，晚上被幾個蒙麵的賊人潛入大屋，用牛肉刀把他捅死在院子裏，賊人還把李夫人和兩個孩子砍死，李海強從香港帶回來的一台三洋牌雙卡錄音機不見，在回鄉證登記的金勞力士手表、美能達照相機也不見，腰包的錢不翼而飛，被搶多少錢沒有確實的資料。
保姆黃姨受了重傷，臨死前告訴刑偵警員，看見入屋有三四個蒙麵男子，帶著手套，大約二十多歲，是郊區話的口音，進屋殺人後，到處翻箱倒櫃。
賊人具有反偵察能力，帶著手套，沒有留下指紋。偵察員發現地麵留下腳印，拍照前在腳印旁邊放著測量的卷尺，他們從淩亂的腳印判斷此凶殺案應該有四個賊人參與，身高大約是1.68至1.72米左右。
這宗凶殺案不但驚動了市委市政府，還驚動了省公安廳。現在省市領導都絞盡腦汁邀請港澳僑胞回祖國投資辦廠，搞三來一補，賊人膽大包天，居然殺死回鄉探親的香港商人，影響極壞。
三來一補就是“來料加工”、“來料裝配”、“來樣加工”和補償貿易。來料加工是指外商提供原材料，委托我方工廠加工成品,產品歸外商出口銷售，我方按合同收取工繳費。改革開放初期政府和廣大鄉村基層組織口袋缺錢，經濟基礎差，但人口眾多，勞動力資源豐富。港商到來，各地的大小幹部像迎接菩薩一樣，傾巢而出。
市委陸書記親自委派政法委書記帶隊，由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郊區公安分局和市郊刑警大隊參與的聯合專案組搞了大半年，一無所獲。
市政法委書記把郊區的公安分局長周士仁噴得灰頭灰臉，周士仁隻好把自己沒有什麽工作能力的親信撤職，換上唐海濤來當這個刑警副大隊長，幾個月過去，沒有任何進展，唐海濤忐忑不安，再這樣下去，離燉冬菇的日子不遠了。
誌鵬反複看卷宗，發現最重要的線索是保姆臨死前講賊人“是郊區話的口音”，江城市人講的家鄉話與郊區人有明顯的不同，郊區與毗鄰的縣村民講的話也完全不同，追查凶手的範圍縮窄，此群賊人應匿藏在郊區農村。郊區雖然有十六個大隊，接近十萬人，但總比在茫茫人海中盲目尋找要好。
“魯叔，這宗凶殺大案的賊人就在江城市附近的郊區農村，”看了幾天宗卷的誌鵬對著蹲在凳子上，頭望著屋樑的老鬼說。
“鵬仔，你如何知道賊人在江城附近的鄉下，”
“南下作案的外省人不會講郊區的方言，江城市區的人說話口音明顯與郊區不同，江城周邊的幾個縣市說話也與郊區人的口音完全不同，凶手就在郊區農村裏，凶手現在不會藏在高成大隊，我們可以暫時不去高成，”
“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到來，我今年可能會撈到破案獎金，走，我們出發，”老鬼帶著誌鵬、小甄騎著自行車首先來到離開江城較遠的堂溪大隊。
“劉誌鵬，誌鵬，”一位年輕的村姑挑著一擔紅薯，對著誌鵬大聲喊，
“甜妹，是你啊，沒見幾年，你漂亮多啦，”誌鵬他鄉遇到初中同學，十分高興，連忙跳下自行車，把腳架撐起，
“甜妹，把紅薯放在自行車後架上，”誌鵬和甜妹一起動手把一擔紅薯放在自行車的後架。
甜妹是誌鵬初中同學，名叫馬甜妹，她圓圓的臉，中等身材，剪了一個卓亞裝，長得很豐滿，白裏透紅，滿臉是汗水。卓亞是初中課文裏反法西斯的一位英勇的蘇聯紅軍女戰士，留著比較短的頭發，雖然蘇聯現在變成修正主義，但女生學過這篇課文以後，都喜歡留著這種叫卓亞裝的短發。
“誌鵬，你當幹部啦？”甜妹看著誌鵬他們推著自行車，穿著幹淨的衣服，
“甜妹，這位是我的領導魯叔，這位是我的同事甄容照，”他麵向著老鬼說：“這位靚女馬甜妹是我初中的同學，”
“你好，魯叔叔，甄同誌，”甜妹笑著向老鬼他們打招呼，
“鵬仔，你桃花運真好，到處都見到漂亮的女同學，”老鬼、小甄向她點頭問好，
“誌鵬，一起到我家喝杯水，”她和推著自行車的誌鵬一起並肩走，老鬼他們在後麵跟著。誌鵬和甜妹沒有見麵幾年，話閘子打開了，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很快就到了她的家。
甜妹家是用紅磚蓋起的大瓦房，屋裏院子有一排豬圈，豬圈裏飼養著十多頭大白豬，廚房的大鍋煮著用紅薯葉、米糠、紅薯的豬食，甜妹的父親正用井水衝洗豬圈，
“阿爸，我的同學誌鵬他們來這裏工作，”甜妹幫誌鵬把車架上的紅薯放下。
“馬叔叔好，”誌鵬向甜妹的父親問好，
“請見屋裏喝茶，”甜妹的父親放下水桶，帶誌鵬他們進屋。
“馬兄弟，來，抽一根三個五，”老鬼把英國出的三五牌香煙遞給他，
“昶”一聲，老鬼手中進口的喜來登打火機響起，甜妹的父親老馬手中的煙點燃了，
“兄弟，這三個五香煙解放前見過，從來沒有抽過，現在改革開放，進口的洋貨也多起來，”老馬口鼻一起噴出煙來。
“馬叔叔，這個大隊的治保主任在什麽地方？”誌鵬麵向甜妹的父親，向他打聽，
“誌鵬，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老爸就是治保主任，”甜妹爽朗地笑著，
“啊，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馬主任，”誌鵬他們也笑了。老鬼向馬主任亮出證件。
“馬主任，我們是刑警大隊的，近期大隊是否出現外來形跡可疑的人，或者出現突然暴富的年輕人？”
“魯警官，外來的人沒有發現，至於是否有突然暴富的後生仔，這個...”馬主任遲疑一下說：“我有個在江城做工的表侄，最近幾個月經常回來向村裏的年輕人免費派美國萬寶路香煙，有些後生仔抽完萬寶路以後，不知道什麽原因，像發瘋一樣，把家裏的雞、鴨抓到農貿市場賣掉換錢，拿錢去跟表侄買煙，一包萬寶路煙的價格比圩鎮煙店賣出的要貴十幾倍，還死命掏錢要買。一包煙賣二三十元，這小子應該發財了。”
老鬼聽見村民抽了萬寶路香煙以後，發瘋一樣去買，他心裏一怔，好家夥，這位表侄的煙有古怪，他臉不露喜怒，對著馬主任說：“美國煙勁大，容易上癮，”
“是啊，年輕人抽煙不好，這些後生仔沒錢買萬寶路，晚上到處偷雞摸狗，搞得最近大隊的村民經常到我家來投訴，十分煩人，”老馬把三個五煙滅了。
“誌鵬，一會你跟甜妹姑娘去看一下這個表侄住在什麽地方，到時我們去做工作，叫他不要在村裏賣煙，”老鬼喝了口茶，對著誌鵬說。
“甜妹，你帶我去看一下，”誌鵬和甜妹出了門。誌鵬通過甜妹了解到，她這位表哥名叫何子亮，經常從江城回來，在村口的大榕樹下把香煙賣給村裏的人，不知道他在城裏幹什麽的，隻知道他時常在家裏打麻將到三更半夜。
“甜妹阿娘，”馬主任對著廚房吆喝一聲，
“來啦，”甜妹的母親把煮好的豬食倒進桶裏，洗幹淨大鍋後走進屋，
“這位是魯警官，誌鵬的領導，你去斬一隻閹雞，一會大家一起吃午飯，”
“嫂夫人好，”老鬼向她點頭問好，他麵向馬主任，“兄弟，別客氣，誌鵬回來我們就走啦，”
“魯警官，客什麽氣，誌鵬小時候經常來玩，也在這裏吃飯，我們是看著他長大的，難得你們來一趟，不吃飯就不準回去，你們在這裏坐著，我去打酒回來，”馬主任去雞窩裏抓了一隻七八斤重的大閹雞，交給老婆去斬殺，他出門到大隊小賣部買酒。
這隻大閹雞是走地雞，不是籠養的，戶外放養的日子長，雞肉味道香濃，有韌性，在江城的飯店很少吃到這種農家土雞，老鬼他們吃得津津有味，馬主任剛打來的一斤米酒全部喝完。
飯後大家聊了一會，老鬼他們與馬主任全家握別，騎著自行車回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