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斬下,人頭滾地。


    周泰的身體分成了三截,慘烈之極的散落在了地上。


    不服顏良,侮辱顏良,這就是下場。


    斬將的顏良,橫刀而立,巍然如修羅戰神,刀鋒處,尚有未盡的鮮血在滴落。


    江東武藝第二的猛將,令無數吳卒為之敬畏的周泰,就這般做了顏良的刀下之鬼。


    那些殘存的吳卒,眼見勇不可擋的周泰被斬,眼見顏良那恐怖的猙獰威勢,無不是被嚇到肝膽俱碎,紛紛棄械跪伏於地,哀求哭饒之聲,響成一片。


    螻蟻之卒,顏良自不屑一顧,轉身往著東麵望去。


    但見孫權和他的百餘殘兵,已是趁著他和周泰交戰之時,狂逃出了大道的盡頭。


    此時,塵煙大作,淩統方才率領著餘軍,追趕了過來。


    見得周泰的慘烈的屍體,淩統神色微微一變,便知其必是為顏良所斬,不禁對顏良更生敬畏之心。


    “主公,那孫權隻餘一眾殘兵,末將請率一軍,繼續追擊。”淩統慨然請戰。


    孫權此時,已掀不起什麽了波瀾,但若容其順利逃至吳郡,得到喘息之機,重新組織起力量來,到時還要花些功夫去平定。


    至於追擊這種事,顏良身為三軍主帥,自不會親往。


    念及於此,顏良便命淩統率四千兵馬,繼續東追孫權,他自己則折返去往秣陵。


    回往秣陵大營,已然是天光大亮。


    放眼望去,但見秣陵城門向東的泥水中,到處漂浮著被亂箭射死的吳卒屍體,原本渾濁的泥水,再摻入大股的鮮血,將水麵染得更是腥汙不堪。


    秣陵城中,早已人心崩潰,亂成了一團。


    昨晚時,孫權為了逃命,將諸多文武官員,族室子弟,以及老弱殘兵,都拋棄在了城中,以減輕負擔。


    如今孫權逃走的消息,已是全城皆知,城中那些被孫權拋棄的子民,自是驚恐萬分,生恐顏軍隨後殺入城中,全大肆的屠殺。


    秣陵城內亂成一團,而城外的顏軍,卻是士氣如虹。


    圍城已久,苦戰不下,如今孫權已率殘存的吳軍逃出,這秣陵城已然是一座空城。


    破城之日,就在眼前。


    顏良也沒什麽好猶豫的,當即下令全軍發起進攻,向空虛的秣陵城做最後的一擊。


    數萬士氣高昂的顏軍,開始從四麵八方向秣陵諸門發起全麵的進攻,震天動地的喊殺聲中,幾乎空無一人的秣陵諸門,迅速的被攻破,士氣如虹的顏軍將士,如虎狼一般洶湧的殺入城中。


    諸軍入城,作為三軍統帥的顏良,隨後也由朱雀門踏入了秣陵城中。


    當顏良策馬徐行,昂然穿越門洞,踏入這座孫權精心打造,整個揚州最繁華的王者之城時,縱使是慣了勝利的他,此刻也不禁有些激動起來。


    多少場血戰,多少年輕將士的生命,多少的忍耐,多少的汗水,如今證明都沒有白費。


    有了秣陵這座王氣之城,顏良爭雄天下的雄心壯誌,便將更加有底氣。


    顏良麾下的那些將士,又何嚐不是欣喜若狂。


    他麾下的軍隊,多以荊州軍為主,而荊州與揚州又因孫劉兩家的血仇而結怨,彼此攻殺多年。


    在劉表統帥荊州的十餘年時間裏,荊州人一直都在被揚州人壓著打,不知憋了多少口惡氣。


    今日,這些荊州兒郎們,終於可以揚眉吐氣的攻入揚州的心髒,盡雪十餘年的屈辱。


    而那一城的士民,自也是人心惶恐,擔心大舉入城的荊州軍,會以燒殺搶掠,來做為對他們的報複。


    他們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


    荊州人也許恨揚州人,但在顏良看來,無論是荊州人,還是揚州人,隻要願意臣服於他,都將是他統治和保護的子民。


    眼下秣陵已破,這一城的生靈自然也就變成了顏良的子民。


    這些子民就是他的兵源,他的財富來源,就是供他驅役的勞動力所在,樹威便罷,顏良當然沒有理由去破壞自己的財物。


    城破之時,顏良便傳下了軍令,諸軍必須嚴守軍紀,不得燒殺搶劫,濫殺無辜,違令者必以軍法處置。


    顏良軍法甚嚴,將士們自然是知道的,如今軍令一下,大規模的殺戮自然就不會發生,至於個別的搶劫燒殺,那也是在所難免。


    約束軍紀的同時,顏良又迅速調撥兵馬,填塞玄武湖,挖掘溝渠,疏導淹城的洪水。


    破城而入的顏良,很快就表現出一番仁主之姿,這讓惶恐不安的秣陵士民,不禁大感意外。


    對臣民施恩,對敵人冷酷,素來都是顏良的一貫作風。


    盡管城中大部分的人,都免遭了殺戮報複,但少數的死敵,卻並沒能幸運的逃過一死。


    入城之前,顏良便給了周倉一張名單,命令率軍入城後,佯裝成為亂軍,將名單上之人統統都就地斬殺,不許放過一個。


    這個名單主要人物,便是孫靜、孫匡、孫朗、孫翊等孫氏家族成員,凡留在秣陵城中的,統統都是被族滅的對象。


    除此之外,如魯肅、周泰等頑抗之徒的家眷,凡男丁者皆當斬殺,女子則罰沒為奴,分賞諸有功將士。


    殺這些人,一者是翦除孫氏一族在江東的影響力,二來也是震懾那些不臣之徒,以血腥的殺戮來達到樹威的目的。


    當然,公然的殺戮是不會的,畢竟顏良還打算給孫尚香留點麵子。


    所以他便叫周倉,在亂軍的名義殺死那些該死之人,這樣一來,這些人統統都死於亂軍之中,自然也就關不得顏良什麽事。


    腥風血雨,彌漫於秣陵城中。


    孫權這一逃可害苦了他的族人,孫氏一族幾百口男女老幼,都被他遺棄在了秣陵城中,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成了周倉殺戮的對象。


    屠殺持續了整整兩日,最後清點人數,孫氏一族共被斬殺兩百餘口之多,除了孫權之外,所有留在城中的孫氏子弟,統統被殺了個幹淨。


    當顏良聽取周倉事後匯報時,心中不禁在感慨,孫家還真是一個非常能生的家族,當年袁紹被董卓滅門之時,才不過死了幾十口人,顏良隻在秣陵城一殺,就殺了兩百多口。


    “殺得好,孫權敢跟本將做對,這就是他的代價。”


    顏良大感痛快,對待敵人,就是如此的殘忍不留情。


    當秣陵城中,顏良正在大肆的殺戮著孫權的兄弟們時,孫權卻正馱著他的老娘吳氏,狼狽惶惶的向著武進城狂逃。


    傍晚時分,孫權在百餘親兵的保護下,終於逃進了這座小城。


    而隨行的魯肅,則先一個時辰逃至了此間。


    入得城門時,魯肅已經肅立在門口,恭迎著孫權的抵達。


    孫權一看到魯肅,氣就不打一處來。


    先前他被顏良追殺,呼喊魯肅救命,而魯肅卻充耳不聞,棄他先逃的畫麵,立時就浮現在了腦海。


    如今再見那張老好人的臉,孫權眉頭頓時一皺,冷冷道:“子敬,你可是跑的好快呀。”


    孫權的話中明顯藏著諷意,諷刺他棄自己而逃的不光彩行為。


    “適才一片混亂,肅也是在亂軍中倉皇而走,卻不想未能及時保護到主公,請主公恕罪。”


    魯肅倒是一臉的誠懇,絲毫沒有丁點尷尬或是自責。


    孫權本來還想訓他幾句的,但話到嘴邊,想了一想還是給咽了回去。


    眼下自己已是窮途末路,魯肅到這個時候都沒有背棄已經算是不錯了,若是把魯肅罵的給寒了心,到時候也背棄了自己,那他這位江東之主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念及於此,孫權也不再多言,隻瞪了魯肅一眼,縱馬往縣衙而去。


    驅馬入得府院,孫權先行跳下馬來,向馬上的母親吳氏伸出手來,想要扶她下馬。


    衣衫破損,身裹著披風遮羞的吳氏,此時卻是一臉陰沉,將兒子的手一把撥開,自己翻身下了馬。


    顯然,此時的吳氏,正在怨著適才孫權用他來擋刀的行徑。


    “母親一路辛苦了,先去休息吧。”孫權心覺尷尬,趕緊叫人將吳氏送往後堂去。


    吳氏瞪了他一眼,陰沉著個臉大步而去。


    吳氏去往了後堂,孫權這才長鬆了口氣,虛弱無力的坐了下來。


    奔行一日,孫權早是餓得慌,縣令獻上酒食之後,孫權也顧不上什麽體麵,風卷殘雲般的掃之一空。


    酒足飯飽之後,孫權的精神頭才稍稍好轉身後,而魯肅則一直默不作聲,小心翼翼的伺候在旁邊。


    吃飽了飯,打了幾個嗝,孫權這才想起了此時的處境。


    如今的形勢時,周泰已然戰死,六千多兵馬,隻餘下不到百餘人,顏良的追兵隨時都可能殺至,孫權即使是逃出了秣陵,前途也不容樂觀。


    一想到單憑幾個郡的本錢,就要對抗顏良數萬雄兵,孫權的心裏就發虛。


    無奈之下,孫權再次想到了魯肅。


    “子敬,讓城別走之計,可是你獻的,眼下折損了幼平,兵馬損失殆盡,我們即使退往吳郡,也將無兵無將可用,接下來該怎麽辦,你還不快拿個主意。”孫權的話中盡是埋怨之意。


    魯肅聽著是心中犯醉,一陣的難受。


    沉吟半晌後,魯肅暗暗咬牙,遂是拱手道:“主公,事到如今,想要扭轉敗局,隻有讓肅去冒險一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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