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六年,秋!


    袁庸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皇帝的案頭。


    「袁庸何人?」


    名字已經報到皇帝麵前,此人的生平經歷,早就被查清楚。


    錢富躬身說道,「袁庸,南方人士,文德年間,曾在山河書院求學兩年,有舉人功名。北榮西涼南侵,此人花錢打通人脈關係,在西北大都督府謀了一個位置。」


    劉詔問道:「花錢打通關係,跑到大都督府當差,這人很有錢嗎?」


    錢富點頭,「此人財富驚人。然而到目前為止,老奴還沒查到此人的錢到底來自祖萌,還是有別的渠道。」


    顧玖問道:「袁庸的家世如何?父母是誰?」


    「他的檔案上麵登記的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小地主,老奴派人反覆調查,沒發現問題。但是以他父母的財力,根本供養不起他的開銷。據老奴了解的情況,袁庸為了打通前往西北大都督府的關係,先後送出價值四五萬兩的貴重珠寶玉器。這些珠寶玉器的來歷,到目前還沒下落。」


    錢富很慚愧。


    身為情報專業人員,竟然查不到珠寶玉器的來歷,這是失職啊。


    「這麽說,袁庸的身份頗多疑點。」劉詔蹙眉。


    一對老實巴交的小地主夫妻,絕不會擁有如此大的財力。


    錢富說小地主夫妻沒問題,想來是真沒問題。


    那麽很顯然袁庸不是這對夫妻的孩子,袁庸隻是借用了這對夫妻的身份。


    通信不便,身份遭人借用,不派人到當地調查,都不會知道真相。


    「那對小地主夫妻又是怎麽說的?」顧玖問道。


    錢富躬身說道:「老奴親自走了一趟,那對老夫妻根本不認識袁庸,聽都沒聽說過袁庸的名字。這一點,經過反覆核實,小地主夫妻應該沒說謊。」


    顧玖笑了起來,「費盡心思編造出身來歷,這個袁庸的真實身份,很值得推敲啊。他敢借用小地主夫妻的身份,顯然他確定這對夫妻對他而言很安全,沒機會主動揭穿他的身份。你剛才說,袁庸送出去的珠寶玉器查不到來歷,那你有沒有從珠寶玉器的風格和雕工下手?每個工匠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格手法。」


    錢富忙說道:「回稟娘娘,老奴查了。不是大周境內任何一個玉雕工匠的手藝。他送出去的珠寶玉器,很可能來自域外。具體是從海上過來,還是從塞外過來,還在調查。」


    有點意思。


    劉詔吩咐道:「繼續說這個袁庸的情況。」


    錢富組織言辭,說道:「西北戰事結束後,袁庸主動調到馬政,這裏又花了一筆錢。他這些年一直在西北,以馬政官員身份做掩飾。實際上,此人除了報到那一天出現在馬政衙門外,之後馬政上下無人再見過他。


    他借著馬政官員深入草原,威逼利誘,收攏草原上各個部落。短短兩三年時間,他已經拉起了上萬人的隊伍,並且給領地取名為燕,西北那邊都稱呼他為燕首領。」


    草原上又出現了一個上萬人的大部落,而且戰鬥力很強悍。


    劉詔眉頭已經皺起來。


    顧玖翻看著資料,「這個袁庸的領地,還挺有意思。登記的名字叫陳伯,是大周良民,同樣是南方人士。借著本宮鼓勵開拓草原的機會,跑到塞外圈了大片牧場。衙門還給了他六品官身。哼,本宮的域外開拓計劃,花費無數人力物力,竟然被人偷偷摘桃子。還拉起上萬人的隊伍,明顯是要造反,占地盤啊!」


    砰!


    劉詔一拳頭砸在桌上。


    「朝廷付出巨大代價,才將北榮驅趕到西域。草原開拓計劃剛有了點起色,結果竟然被人摘桃子,在塞外興風作浪。此人不除,朕心頭這口氣就出不了。」


    顧玖同劉詔交換了一個眼神。


    夫妻兩人已經極有默契。


    「打吧!」


    「打!」


    趁著袁庸還沒真正壯大之前,一力降十會,直接殺過去,滅了他。


    花費巨額代價才拿到手的大草原,被人摘桃子吃現成,真當他們夫妻好欺負嗎?


    劉詔板著臉,說道:「袁庸此人既然在西北大都督府做過,西北大都督府的人對他肯定了解。朕今日就給西北大都督府下一道旨意,要錢給錢,要人給人,朕隻要求一年內解決袁庸此人。」


    顧玖對錢富說道:「告訴李大人還有陳壯實,叫他們二人提著袁庸的人頭來見本宮。本宮如果見不到袁庸的人頭,他們二人休想有好日子過。」


    「這也是朕的意思。」


    打袁庸,這是明旨。


    提著袁庸的頭回京麵聖,這就不能寫在旨意上。甚至不能留下文字。


    這事得口頭傳達。


    反正修通了水泥路後,京城到西北的路程被縮短了一半時間。


    來回一趟,耽誤不了多少事。


    錢富領命而去。


    顧玖提醒劉詔,「西北開戰,朝堂定有人鬧騰。你控製脾氣,別和朝臣們硬頂硬。南邊也將打仗,這個時候你需要朝臣的支持。」


    「放心吧,朕有分寸。」


    「南邊打仗,楊季可以調過去,主持大局。江南官場,被他整頓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讓他挪個位置,而且他還有打仗的經驗。另外軍事學院的學子,分南邊,都派往戰場歷練。」


    顧玖一邊說,一邊記錄。


    「袁庸這個人的身份有點鬼名堂,必須查清楚。叫人將他送出去的珠寶玉器收上來,請專人檢查。錢富查情報是很厲害,但是珠寶玉器這一塊,他有短板。可能他有疏漏的地方。」


    劉詔取走她手中的毛筆,「這些事情,自有人去做。你這兩天身體不舒服,就別操心。」


    顧玖貪涼,吹了風。


    這兩天有點鼻塞,昏昏沉沉的。


    劉詔擔心她的身體,不準她操勞。


    顧玖順著他,「好吧,好吧,這些事情你安排人去做,我不插手。我隻是很好奇袁庸的身份。」


    「遲早會查清楚。」


    ……


    王學成被人請到文青書局,他以為是嚴辭找他有事。


    等他到了文青書局,才知道是內侍監下麵的情報司找他。


    等等,內侍監什麽時候多了一個情報司。


    他雖然不混官場,然而他接觸的人裏麵很多都是大佬級別的人物,對朝廷對內侍監的情況多少還是了解的。


    這些人,莫非是騙子?


    他麵色遲疑,心中警鈴大作。


    秦六,錢富的徒弟,情報司頭目。


    見王學成懷疑他們的身份,直接拿出腰牌亮了亮。


    「情報司屬於秘密部門,不對外公開。今兒你出了這道門,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要是讓我們知道你在外麵亂說,後果你是知道的。還有,我們如果是騙子,如何能讓文青書局配合?別人不清楚我們是誰,黃老闆總歸是清楚的。「


    是啊!


    如果騙子,騙得了一般人,肯定騙不了黃去病。


    剛進來的時候,他看見了黃去病。


    黃去病什麽都沒說,顯然是默認了。


    秦六又說道:「接下來的問話,希望你能如實回答。對你說的每一句話,我們都會找人核實。所以你不要指望能騙過我們。」


    「我犯了什麽事嗎?」王學成越來越惶恐。


    秦六掃了他一眼,眼神冷酷,「袁庸,你認識嗎?」


    王學成點頭,「認識啊!」


    「什麽時候認識,怎麽認識……」


    整整兩個時辰!


    王學成被情報司的人盤問了整整兩個時辰,連口水都沒得喝。


    嗓子冒煙,還被逼著回答問題。


    對方似乎是想用這種方式摧毀他。


    可他說的都是實話啊!


    他和袁庸認識了很多年,很多細節早就記不清了。當初說過什麽話,他又不是楊季那樣的學霸,真記不住啊。


    他要是有楊季那樣的記憶力,何至於隻考了一個秀才功名。


    兩個時辰,終得自由。


    走出房舍,看見嚴辭從隔壁出來。


    難兄難弟,都是一臉菜色。


    「你也被問話了?」兩人齊聲開口,接著又齊齊點頭。


    「你說袁庸到底犯了什麽事?連宮裏都驚動了,十年前的事情還跑來問,我哪記得住啊。」


    王學成一臉苦逼樣子。


    嚴辭拍拍他的肩膀,「走,找個安靜的地方喝酒。」


    難兄難弟去了城外酒家,嚴辭土豪,包下整個後院,避免有人偷聽。


    雖然不知道袁庸犯了什麽事,但一定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袁庸,我上次見到他,都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他有錢,走關係做了官。宮裏調查他,難道是在任上鬧得民怨沸騰?還是殺了人潛逃?」


    王學成一肚子疑問。


    嚴辭給他斟酒,「無論是民怨沸騰,還是殺人潛逃,都不足以讓宮裏派人調查他。而且還是十年前的老皇曆。你想想他們的問題,總問我們知不知道袁庸的來歷,見沒見過袁庸的家人,或是有沒有聽他提起家裏人。這些問題,很明顯是在查袁庸的祖宗十八代。我猜啊……」


    嚴辭猛地壓低聲音,刺激得王學成也跟著緊張起來。


    「我猜啊,袁庸的身份可能沒那麽簡單。說不定連名字都是假的。」


    王學成張大了嘴巴,一臉驚愕。


    「不能吧!袁庸考了秀才,又考了舉人,他的身份肯定要經過核查確認無誤才能參加考試的。對了,考秀才的時候還得有保舉。總不能保舉的人全都是假的吧。」


    嚴辭哼了一聲,「有錢能使鬼推磨。袁庸有沒有錢?」


    王學成點頭,當然有錢。


    袁庸從未掩飾過自己有錢的特點。


    嚴辭挑眉一笑,「他那麽有錢,想做個假身份,找人保舉,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當年保舉他的人,豈不是倒了大黴。」王學成一陣心慌,替不相幹的人瞎操心。


    替人保舉,結果袁庸的身份成疑。當年保舉的人,自然要被調查,承擔責任。


    後果不堪設想。


    「誰知道那些人是否還活著。」


    嚴辭這話,真的把王學成給嚇住了。


    「不能吧!」


    王學成把袁庸想得太善良。


    袁庸這樣的狠人,豈會給自己留下隱患。


    嚴辭猜得沒錯,當年保舉袁庸的人,這些年都因為各種原因先後去世。


    有人是落水掩死。


    有人是路上遭遇劫匪,被人砍死。


    有人是去青樓和人打架,被人打死。


    隻有最後一個是病死。不過想到袁庸的手段,病死的人未必是真的病死,被毒死的可能性更高。


    這些人的死,都被做成意外。


    而且死的時間不統一,最早死的那個和最晚死的那個相隔五年。


    所以沒人懷疑過袁庸。


    沒人將這些人的死和袁庸聯繫起來。


    登記在檔案上的小地主夫妻,因為不知道袁庸這個人,也不知道身份被人借用,這才逃過一劫,沒有被弄死。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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