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八,良辰吉日,諸事皆宜。


    齊王劉禦大婚!


    無論是皇帝的少府,還是皇後顧玖,都是不差錢的主。


    第一個成親的孩子,自然是大辦。


    不勞戶部掏錢。


    戶部尚書秦大人樂嗬嗬的,戶部不用掏一文錢,好啊!


    要是齊王的爵祿也能讓少府支付,那就更加完美。


    親王爵祿,米糧布匹銀錢……一年下來,可是個大數目。


    多來幾個親王,戶部一年得掏上百萬兩白銀。


    這是個巨大的負擔。


    少府很雞賊。


    可以掏錢承辦婚宴,但是親王爵祿,既然是戶部的責任,少府絕不會和戶部爭搶。


    戶部沒錢?


    開什麽玩笑。


    十年前,說戶部沒錢,還有人相信。


    現在戶部還玩叫窮的戲碼,別怪被人噴一臉。


    即便戶部真的沒錢,也有沒錢的玩法。


    無非就是這裏挪一點,那裏拖幾年,親王爵祿總有辦法解決。


    如果還是解決不了,王爺們自會上戶部打秋風。


    錢嘛,擠一擠總會有的。


    大婚過後,劉禦帶著新娘子孫七娘搬進了齊王府,也就是皇帝劉詔的潛邸,曾經的秦王府。


    從今以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組建自己的班底,招募人才。


    雖然比不上東宮太子,有一套自己的班子,類似於小朝廷,但是在卻比東宮太子更自由。


    東宮本就是皇宮一部分,進出還是有所不便。做事情也是多有顧忌。


    劉禦搬出皇宮,造成一個後果。


    汝陽公主吵著也要出宮去住。


    她的公主府,劉詔大筆一揮,將成宗文德帝的潛邸寧王府賜給了她。


    這是何等的寵愛!


    是大周朝所有公主加起來,都不曾享有過的殊榮。


    甚至超越了劉禦的齊王府。


    先帝成宗文德帝的潛邸,其代表的意義,顯然是要高於皇帝劉詔的潛邸。


    因為死者為大!


    惹得朝臣議論紛紛,都說皇帝不該將先帝的潛邸賜給汝陽公主,超綱了!


    汝陽公主,承受不起這樣的殊榮。


    這是驕縱!


    恐怕大周皇室,很快就會出現第二個湖陽公主,甚至比湖陽公主更驕縱,更放肆。


    皇帝劉詔翻了個白眼,「朕隻有汝陽一個閨女,就是想寵愛她。」


    如此任性的話,從一個皇帝口中說出來,太缺乏政治頭腦,太不成熟。


    就連中書令陸大人,都是一臉心塞。


    皇帝劉詔玩嘴炮,他自己爽了。


    卻苦了他,要替皇帝擦屁股,安撫炸毛的禦史。


    私下裏,中書令陸大人提醒皇帝劉詔,「陛下在公開場合說話,能否斟酌一二?最近朝堂因為汝陽公主府邸一事,吵鬧不休。陛下不該火上澆油。」


    「朕說的是實話。」


    「朝臣不需要陛下的實話。」陸大人直接懟了回去,半點不客氣。


    劉詔嗬嗬冷笑,「朕說實話,你們還不樂意聽。」


    陸大人板著臉,揭穿事實,「沒有誰真的願意聽陛下的實話。」


    這回換成劉詔心塞。


    陸大人繼續懟他,「朝堂上,隻需要陛下一個態度,而不是實話。」


    劉詔嘴角抽搐,眼看陸大人沒完沒了,他揮揮手,「行了,行了,朕知道了。以後少說實話。」


    陸大人再次提醒,「陛下最好不要在朝堂上說實話。」


    劉詔吐槽:「你們這幫臣子真是難伺候!竟然還敢嫌棄朕說實話。」


    陸大人當然是不客氣地懟回去,「本來朝臣就有諸多不滿,陛下的實話不僅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激發矛盾。如何左右朝堂的情緒,陛下應該朝皇後娘娘請教一二。」


    一記重錘,砸得劉詔心口痛。


    他藉口不舒服,趕走了陸大人。然後跑到長安宮找顧玖訴苦。


    「姓陸的老匹夫,竟然指責朕不該在朝堂上實話。還說朝臣根本不稀罕聽到朕的實話,真是欺人太甚!」


    顧玖放下書本,輕聲說道:「他說的沒錯啊!朝堂的確不需要皇帝說實話。實話,都是在私下裏,不會被記錄的場合說的。」


    起居郎表示不服。


    皇帝的一言一行,都應該被記錄下來。


    劉詔沒得到安慰,反而再次遭受重擊。


    他委屈,「朕被陸愛卿打擊,你都不安慰我。」


    顧玖笑了起來,「誰讓你將寧王府賜給汝陽。她還小,公主府可以晚幾年再賞賜。這不,因為你賜了府邸,她吵著要搬出皇宮住。」


    「那怎麽行!她那麽小,朕哪能讓她搬出宮住。」劉詔急了。


    閨女可不能搬出去啊。


    顧玖白了他一眼,「捨不得她搬出去,那你幹什麽這麽早給她賜府邸?」


    「朕一時高興,沒想到汝陽這死丫頭,竟然想出宮住。宮外有那麽好嗎?」


    「宮外好不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劉詔嘿嘿一笑。


    住在宮外當然好!


    最大的好處就是自由。


    不像在宮裏,進出都得稟報,還得掐著時間,軌跡又大。


    劉詔自告奮勇,「我和汝陽談一談,她現在還小,決不能搬出皇宮。」


    「談話的時候記住控製住脾氣。你閨女年齡越大,脾氣越怪。你語氣重了,當心她鑽牛角尖。」


    「朕有分寸。」


    姑娘家的心思,總是比男孩來得細膩,想得更多。


    換做劉衡,劉衠兩兄弟,要是敢吵著搬到宮外去住。劉詔懶得廢話,聊天談話不存在的,直接打一頓,什麽問題都解決了。


    擔不擔心兩小子鑽牛角尖?


    根本不存在。


    男孩子就得糙養。


    玩兒自閉那一套,還得挨一頓板子。


    也隻有汝陽,父母的小棉襖,才擁有耍脾氣,鑽牛角尖,各種自閉的權利。


    她這樣鬧騰,父母還得耐心地開解她,生怕她受刺激。


    暴躁?


    直接上手打一頓?


    哪裏捨得!


    就這麽一個閨女!


    劉詔樂嗬嗬地去找汝陽談話。


    汝陽沒自閉。


    反而是劉詔自閉了。


    晚上,他和顧玖抱怨。


    「你說汝陽腦袋瓜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朕完全不理解她的心思。」


    「你閨女的想法,一天一個樣。今天這樣,明天那樣,天馬行空,我都無法理解。」


    代溝太大!


    汝陽最近這段時間,天天鑽蘭台寺查資料。都和蘭台寺那幫坐冷板凳的官員混熟了。


    前兩日還跑到顧玖跟前,說是在蘭台寺發現一個有才之士,特意推薦給她。


    顧玖沒直接拒絕,而是暗中派人調查。


    的確有點才華,但是還沒達到有才之士的程度。


    她很清楚,有人將汝陽視為少奮鬥二十年的捷徑,特意在汝陽麵前表現自己的才華。


    顧玖沒有過多幹涉。


    以汝陽那個聰明勁,耳濡目染的皇室底蘊,遲早會看透真相。


    汝陽遲早要獨立,顧玖沒辦法保護她一輩子。那就從現在開始,慢慢放手吧。


    劉詔嘆氣,「朕和汝陽談了一個時辰。談到最後,朕被她打擊到,都不知道該怎麽教孩子。」


    「她比你還能說,還會引經據典,對吧。」顧玖笑了起來,夫妻二人同病相憐。


    劉詔苦笑,「看來你是早就領教過汝陽的厲害。」


    顧玖笑道:「說她胡攪蠻纏,她又說得頭頭是道,貌似還有點道理。說她有道理,仔細一想又都是胡鬧。」


    「哎……」


    萬事不怕的劉詔,終於在今天,栽在了閨女手中,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他感慨道:「還是兒子好!不聽話直接打一頓。」


    顧玖嘴角抽抽,「你也就隻會這一招。」


    孩子們小的時候,劉詔就是凡事揍一頓就好的態度。


    如今孩子們大了,他還是這個脾氣,教育孩子沒有什麽是打一頓不能解決的。


    真的解決不了,那就打兩頓。


    這個人終於遇到了克星,在汝陽手上吃癟。


    ……


    知道父皇母後都不同意自己搬出皇宮居住,抗爭了幾天,汝陽就放棄了。


    她選擇曲線救國。


    不能光明正大搬出皇宮,她就三天兩頭往大哥的齊王府跑。


    時間晚了,就名正言順住在齊王府,還是以前她住的那個院落。


    劉禦寵她,偶爾教訓她幾句,大部分時候都是順著她的意思。


    頭幾次,顧玖還會擔心一二。


    後來見沒出事,也就放了心。


    汝陽也就在齊王府安了個窩。


    住宮裏住得不耐煩了,就跑到齊王府住幾天。


    齊王府住膩了,就回到宮裏。


    ……


    劉禦大婚後,先到吏部歷練。


    吏部上上下下,舉雙手歡迎。


    能和欽定的儲君,下一任皇帝共事,隻要表現好,前途肯定不用愁。說不定還有機會飛黃騰達。


    當然,也有人不歡迎劉禦。


    同齊王殿下共事,很多潛規則操作起來,自然沒有以前那麽方便。


    吏部作為六部之首,撈油水的機會大大的有。


    隻是齊王來了後,大家就得收斂一二。撈油水都不敢像過去那般明目張膽。


    劉禦不是小白,朝廷潛規則,他一清二楚。


    他不作聲,他隻是默默地看,將看到的情況記錄下來。


    弊端不是一日形成,也不是一日就能根除。


    對於劉禦的表現,朝臣們都覺得很滿意。


    紛紛認為,齊王劉禦比皇帝劉詔做事更沉穩,更可靠。


    有先帝成宗文德帝的風範。


    將來定是個明君。


    至於劉詔,已經被打上了昏君的戳,怕是很能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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