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前往西北的官道上,一群人沿著官道指指點點。


    有人好奇,上前詢問,「爾等在此幹甚?可有路引?」


    被問話的人,先是一愣,緊接著哈哈一笑。


    「老伯誤會了,我們不是在幹壞事。我們是四海路橋商行的夥計,來此堪路。」


    「堪,堪路?」老漢不太明白堪路的意思。


    夥計說道:「堪路就是查看地形,地貌,評估路麵情況。」


    有更多的人圍了上來。


    「是要修路嗎?」


    「終於要修西郊的官道嗎?」


    「光是修京城,城門外的官道就不管。一到下雨天,這路都沒辦法走,滿是泥濘。進城的時候,又被城門吏嫌棄髒了京城的水泥路。」


    「就是,就是!誰都想走幹淨整潔的水泥路,朝廷不修路,我們有什麽辦法。」


    「到底是不是要修路啊?」


    夥計大聲說道:「我隻是商行一個小夥子,上麵吩咐我們來查看路麵情況。到底是不是要修路,我也不敢肯定。諸位老鄉,莫要著急。如果真要修路,過些日子肯定會有消息。到時候招工,大家可都要來啊!」


    「一定,一定!你也幫我們打聽打聽,是不是要修路?」


    ……


    官道旁邊的酒肆,不到飯點,卻有許多人聚在此處閑聊。


    都是在討論修路一事。


    「老闆,你路子廣,消息多,在四海也有認識的人。你和大傢夥說說,到底要不要修路啊?」


    「是啊,老闆說說唄。」


    酒肆老闆李勝,曾經的流民,如今的京城戶籍小老闆。


    他一臉笑嗬嗬,一副和氣生財的模樣,「大家不要著急。既然路橋商行派夥計查看路麵情況,肯定是要做什麽。不是修路,也是修別的。」


    「除了修路,還能修什麽?難道是要修收費站休息站嗎?」


    眾人鬧笑。


    「黃泥巴路,我就不信哪個有臉設收費站。」


    「也不想想,一到下雨天,路麵多難走。馬車陷在泥地裏,拉都拉不動。」


    「大晴天,往路邊一站,不用一個時辰,就能吃半斤灰塵。」


    大家七嘴八舌,吐槽黃泥巴路麵有多糟糕。


    多年前,可沒有人吐槽官道爛。


    那時候,大家樸素想法,有一條路,別管什麽路,足以讓人感到滿足。


    下雨天不好走,克服一下嘛。


    大晴天灰塵大,路麵顛簸,克服一下嘛。


    直到京城到洛州的水泥路建起來,平整,幹淨,還有專人維護路麵。


    有了對比就有了差距,也有了傷害。


    對比南城門外的水泥路,西郊的人,看自家門前的黃泥巴官道,怎麽看都覺著不順眼。


    然而朝廷沒錢,無力修建水泥路。西郊的百姓也隻能認命。


    眾人都盼著修路,然而到底要不要修路,可不是他們說了算。


    ……


    少府家令也正在為西郊的官道發愁。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顧玖,「小玖啊,你為什麽想修西郊的官道?難得出門一趟,就好好玩嘛。」


    顧玖終於出門活動啦。


    喜大普奔。


    顧玖含笑說道:「我已經養了將近兩年,渾身都生鏽了。早就想著出來走動走動,做點什麽事情。正好西郊的官道,越來越爛,多年不曾維護。我想著朝廷有困難,這不,特意替朝廷分憂。」


    少府家令鬍子一抖一抖,「幹點別的都好,為什麽想修路了?」


    「老祖宗似乎不樂意我修路?」顧玖似笑非笑。


    少府家令也不藏著掖著,直言問道:「你先告訴老夫,為什麽想修西郊的官道?」


    「想賺錢!」顧玖直言不諱。


    少府家令微蹙眉頭,不太相信。


    「即便修了路,設立收費站,短期內也見不到收益。京城到洛州的水泥路,看著收入多。然而那麽多人投錢進去,那麽多人等著分錢,一年分不到多少錢吧。還不如修房子。」


    顧玖低頭,笑了笑,「修房子也要有人買啊!修路就不一樣了,隻要朝廷答應給我五十年,不,我隻要四十年,穩賺不賠,又穩定還不操心。房子賣了就沒了,可不如修路來得細水長流。」


    少府家令微微搖頭,還是不太相信。


    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小玖啊,你想讓老夫幫你爭取,你得給老夫透露一點實話才行。好歹讓老夫心裏有數,別等到出事的時候,陛下問起來,老夫一問三不知。屆時,少府家令這個位置得換人坐啦。」


    顧玖身體前傾,神秘兮兮地說道:「不瞞老祖宗,之所以想修西郊的官道,是因為我的人在西北發現了兩個礦脈。礦產想要運出來,可不容易。修路勢在必行。」


    少府家令詫異,「果真發現了兩處礦脈?」


    顧玖點點頭,「不敢欺瞞老祖宗。此事我沒聲張,我怕被西北軍知道,會被魯侯搶走礦脈。」


    少府家令緊張問道:「有沒有查清楚到底是什麽礦?」


    顧玖悄聲說道:「一個鐵礦,一個銀礦。」


    「銀礦?」


    少府家令的聲音都變了,「當真?」


    「此事千真萬確。」


    說完,顧玖從拿出一小綻未經提煉的銀子,「老祖宗請過目,這是從銀礦挖出來的樣本。那處銀礦藏在山中,進出十分不便。好在這處銀礦埋得比較淺,挖掘起來不難。就是如何將銀子運出來,是個大問題。」


    少府家令拿起白銀樣本,屏住呼吸,仔細打量。還拿出各種小工具敲敲打打。


    少府家令整日裏和錢打交道,對各個銀礦的情況如數家珍。


    往往看一眼銀礦樣本,就知道是哪個礦脈出產。


    現今,他手中的銀礦樣本,不屬於記憶中的任何一處礦脈。看來顧玖真的在西北找到了銀礦。


    他放下白銀樣本,有些為難地同顧玖說道:「小玖啊,你該知道,此事老夫必須上報陛下。陛下一旦知道西北有銀礦,這處銀礦就必須收歸朝廷所有,你不能私人開採。這是朝廷規矩,老夫也沒辦法。」


    「我知道!」顧玖一副懂事知禮的模樣,「我不敢奢望銀礦,隻求將鐵礦給我,由我組織商行開採。還請老祖宗在陛下那裏多多美言幾句。


    另外,前往西北的官道,對於這兩處礦脈十分重要。若是朝廷銀錢不湊手,我可以承擔修路費用,算朝廷兩成敢幹股,優先解決退伍軍人的安置問題。


    官道整改為水泥路,同時也方便了驛站和快遞站。快遞站如今承擔了大量運送糧草前往西北軍的重任。西北官道,長期被運送糧草軍械的車馬碾壓,已經爛得不成樣子。加上兩處礦脈開採,運送礦石和運送糧草的車馬一起碾壓路麵,過個一兩年,前往西北的官道恐怕無法再行駛馬車。」


    少府家令點點頭,「你的擔心很有道理。西郊官道的情況不容樂觀,此事老夫一清二楚。然而朝廷銀錢緊張,的確抽不出足額的錢修建水泥路。你肯掏錢,實屬難得。但是陛下會不會猜疑你的用心,老夫沒把握。」


    顧玖一臉委屈,「我知道因為我嫁給了劉詔,陛下對我也不太信任。總認為我做事,背後有目的,是在幫劉詔謀劃利益。然而這一次修建官道,即便我有私心,也是為了西北的礦脈以及西北的生意。


    或許會有人說,為了這麽點生意,花費大筆錢糧修建水泥路,劃不來。殊不知,隻要朝廷同意我沿途設立收費站和休息站,修路的本錢要不了幾年就能收回來。可以說,修路,乃是一舉多得的好事。若是陛下實在不放心,我可以把給朝廷的幹股提高到三成。朝廷隻需要出一部分糧草就行了。」


    少府家令蹙眉,「非修路不可?」


    顧玖委屈地點頭,「難道老祖宗不想修路嗎?」


    少府家令哈哈一笑,「老夫當然想修路。你這邊一開工,少府的水泥工坊也能賺一筆。唯一的問題是,陛下會不會同意。」


    頓了頓,少府家令又說道:「你讓大皇子最近低調些,老夫抽空和陛下商量此事。」


    顧玖重重點頭,「多謝老祖宗!改日我請老祖宗喝酒。」


    「你身體養好之前,別惦記著喝酒。」


    顧玖笑起來,「多謝老祖宗關心。」


    她喜笑顏開告辭了少府家令,離開了少府衙門。


    上了馬車,就吩咐內侍趙民發,「轉告大殿下,事情已經辦成。他那邊可以動了。」


    「老奴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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