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楚了嗎?」


    「回稟陛下,都查清楚了。那個孩子的確是蘇文芷陳律二人的孩子。」


    興慶宮內,正在進行一場秘密談話。


    韋忠站在大殿中央,匯報調查結果。


    金吾衛著秘密抓捕廚娘,連夜審問。


    廚娘沒熬住大刑,交代了一切。


    文德帝冷冷一笑,咬牙切齒地說道:「果然是逆賊的孩子。」


    韋忠將頭低下去,不敢接話。


    「陳敏顧喻查清楚了嗎?二人可有牽連其中?」文德帝再次問道。


    韋忠深吸一口氣,偷偷看了眼站在陛下身後的常恩,然後才說道:「根據廚娘交代,陳敏顧喻都被瞞在鼓裏,並不知情。」


    常恩眼神讚許地瞥了眼韋忠。


    是個識趣的人。


    沒有喪心病狂,輕易挑起大案。


    這個時候,韋忠隻需說一句,陳敏顧喻知情,恐和大皇子殿下脫不了關係,就將掀起新一輪腥風血雨。


    自蕭太後被毒殺,文德帝也變得越來越瘋狂,越來越嗜血。動不動就處以極刑,任何勸解都聽不進去。


    隻要韋忠咬著劉詔不放,劉詔不死也要脫層皮。


    其他皇子也休想獨善其身。


    就像是滾雪球一樣,會變成一場驚天大案,數萬人被牽連其中。


    那個後果,不堪設想。


    慶幸,韋忠還有理智,壓住了他內心的蠢蠢欲動。


    文德帝曲指敲擊著桌麵,吩咐韋忠,「處理幹淨!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微臣遵命!」


    韋忠領命而去。


    從此,世上再也沒人見過廚娘和孩子。


    兩個人,徹底消失在人世間。


    文德帝滿心怒火。


    殺一個不夠。


    遠遠不夠平息他的怒火!


    枉他信任陳律,願意給他機會,甚至滿足他的條件,配合他演戲,答應保下周怡肚子裏的孩子。


    結果陳律和他耍心眼。


    嗬嗬!


    文德帝猛地回頭,盯著常恩。


    常恩心頭一顫,躬身低頭。


    文德帝對常恩說道:「周怡肚子裏的孩子,不管用什麽辦法,解決掉。朕絕不允許逆賊的孩子活在世上。敢和朕耍心眼,朕就讓他徹底絕後。」


    常恩嘴唇幹澀,小心翼翼地問道:「湖陽郡主那裏該怎麽交代?」


    文德帝輕笑一聲,「盡量做得自然點,湖陽不會懷疑。」


    「老奴遵命!」


    ……


    自陳律去世,周怡時常做噩夢。


    經常夢到陳律躺在棺材裏,用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看著她。


    她數次嚇得從夢中驚醒。


    整個人肉眼看見的瘦了下來。


    孩子月份淺,肚子還不明顯。


    不過她已經感覺到孩子在肚子裏活動。


    若非為了孩子,她怕是早就倒下了。


    福明郡主總愛罵她,「真是冤孽!早就說了陳律不是個好東西,你還心甘情願替他生孩子。受這份苦,值得嗎?」


    周怡連連點頭,「值得!我說了,我不是在替他生孩子,我是在替自己生孩子。」


    福明郡主嗤笑道:「嘴強有用嗎?陳律害了你一輩子,你還把心把肝替他說話,真是傻透了。陳律死了,他是一了百了。你呢,就打算帶著這個孩子,過完下半生嗎?荒唐!」


    周怡倔強地說道:「有孩子總比沒孩子強。我好不容易懷上孩子,母親就不能少說兩句嗎?」


    「不能!」


    福明郡主一直氣不順,從陳律嚷嚷著要娶周怡那天開始,她就憋了一肚子火氣。


    陛下賜婚,她忍了。


    想著好歹是陛下賜婚,勉為其難接受陳律做女婿。


    結果臨到婚期,人失蹤了。


    再後來,人死了!


    簡直就像是一出事先排好的大戲。


    福明心頭的火氣不僅沒有因為陳律的死而滅掉,反而越發高漲。


    她抱怨道:「按理說,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身為苦主,湖陽或是陳敏,好歹該上門看看你,道個歉。結果,她們母女全都不露麵,就派個下人把你打發了。你說說看,你圖什麽?你在湖陽陳敏眼裏,差不多就等於是個下人。」


    周怡很煩躁,「能不能少說兩句?這些話我都聽膩了。」


    福明嗬嗬一笑,「你聽膩了,老娘還沒說膩。你就是腦子不清醒,才會和陳律眉來眼去。你那是什麽眼光,看上誰不好,竟然會看上陳律。荒唐!」


    「別說了,別說了……我,我肚子疼……好疼……」


    周怡先是煩躁不安,緊接著小腹突然鑽心的疼。


    下身潮濕。


    手一抹,一把鮮血。


    周怡臉色慘白,驚恐大叫,「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母親,我的孩子……」


    福明一看出血,就知道情況不妙,當機立斷,「快躺下,別害怕,有我在。來人,趕緊將大夫請來,快去請大夫!把保胎藥煎一碗端來……」


    接下來的時間,對周怡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已經不是度日如年,而是度分如年。


    大夫被請來了。


    大夫有條不紊的診脈紮針灌藥。


    順利止血。


    「大夫,孩子呢?」


    大夫搖搖頭,「老夫醫術不精,沒能保住孩子。」


    周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福明也傷心,安慰周怡,「別哭了,別哭了,當心哭壞了身體。你這也算是小月子,可不能哭。」


    緊接著,福明又問大夫,「大夫,我家怡兒將來還有機會懷孕嗎?」


    大夫搖搖頭,「很難。隨著年齡增長,幾乎沒可能再懷上孩子。」


    周怡一聽,哭得幾乎昏過去。


    福明嘆了一聲,先讓下人將大夫送出去。


    她陪在周怡身邊,怕她有個三長兩短。


    她心裏頭隱秘的想著,孩子沒了也好。


    她很自私,她情願周怡一輩子沒孩子,也不樂意周怡替陳律生孩子。


    福明郡主從來都不喜歡陳律。


    說不出原因,反正就是不喜歡。


    陳律小的時候,她第一次見到他,就心生厭惡。


    有的孩子,天生就討人嫌。


    陳律就屬於這類。


    福明郡主連聲嘆氣,孩子流掉也好,免得將來兩看生厭。


    ……


    周怡流產的消息瞞不住。


    很快就傳到湖陽的耳中。


    湖陽猛地得知這個消息,愣在當場。


    就連小和尚無謂都被湖陽丟在了邊上。


    湖陽的第一反應就是,皇帝反悔了!


    皇帝終於還是沒忍住動手了,讓周怡流產,讓陳家徹底絕後,這才是帝王心思。


    湖陽埋頭,肩膀抽動。


    不知是哭還是在笑。


    亦或是又哭又笑。


    她喃喃自語,「孩子沒了也好,一了百了!」


    她疲憊地嘆了一口氣,仿佛將前麵幾十年的鬱氣都吐了出來,整個人又煥發了活力。


    她叫來管家,「備一份上等禮物,給周怡送去。就說是本宮對她的一點點補償,叫她放寬心,好好養身體。」


    想了想,她又褪下手腕上價值千金的碧玉鐲子,「把這對鐲子也送過去。告訴她,本宮就不去看望她。她和陳律的婚事,就當沒發生過,對彼此都好。」


    管家小心翼翼問道:「娘娘不親自走一趟嗎?」


    湖陽搖頭,「本宮就不去了。記住管好嘴巴,不要亂說話。」


    「老奴明白。」


    ……


    文德帝等著湖陽進宮責問他。


    他都想好了措辭,要如何安撫湖陽,甚至連打發湖陽的禮物都準備好了。


    文德帝難得大方一回,給湖陽準備的都是值錢的玩意,而且沒有禦造徽記,可以隨時變賣。


    文德帝想得很周到,對湖陽也是極為了解。


    知道湖陽愛錢,特意賞賜可以換錢的玩意給湖陽,博湖陽一樂。


    也算是用心良苦。


    結果左等右等,都沒將湖陽等來。


    文德帝好奇,問常恩,「湖陽在忙什麽?」


    「啟稟陛下,郡主娘娘昨日帶著幾個麵首,出門遊玩去了。據說這一趟,至少得半個月。」


    文德帝嘴角抽抽,扶額問道:「她不知道周怡流產的事情?」


    常恩躬身說道:「回稟陛下,郡主娘娘知道周怡流產。還派人給周怡送了一份上等禮物,囑咐周怡好好養身體,別多想。」


    文德帝更加意外,「周怡流產,她竟然沒進宮?」


    常恩眉眼一抽,湖陽沒進宮,這是好事啊。


    可是他聽陛下的語氣,似乎很遺憾的樣子。


    難道陛下是在遺憾精心準備的禮物送不出去嗎?


    常恩突然想到一個詞:賤皮子!


    這三個字在腦子裏一閃現,嚇得他差點跪在地上請罪。


    他趕緊將賤皮子三個字甩出腦袋。


    他真是活膩了,竟然認為陛下是在犯賤。


    不應該啊!


    萬萬不應該產生這樣的想法。


    為了這事,常恩一直在反省,最近是不是太鬆懈了,皮癢了?


    趕緊將皮繃緊了。


    伴君如伴虎,豈能有絲毫鬆懈。


    文德帝心情不太妙,心裏頭不是滋味。


    湖陽竟然不進宮找他鬧?


    好失落!


    這完全不是湖陽的作風!


    「朕是不是對她太過嚴厲,她和朕生疏了?」


    「她自小就是這個脾氣,父皇都拿她沒辦法,朕又何必對她那般嚴厲。」


    「母後要是知道湖陽和朕生分,一定不高興。」


    「朕是不是該補償她?」


    「她一定是嚇壞了。朕太過急躁,將她嚇壞了。罷了,朕就這麽一個妹子,從今以後,朕會繼續包容她。派人將朕為她準備的禮物送過去,告訴她好好玩。缺什麽同朕說,朕都會滿足她。」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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