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意境,和元神意境,其實卻是有著一些相似之處,但差別卻也不小。元神意境注重的是令自身修煉成的道胎種子順利的孕育生長,並最終與元神意境相融合,成就大道元神。而道之意境,卻更注重於在某一領域在精神層麵的領悟,跟道胎種子並沒有什麽關聯。


    所謂道胎種子,對於修士來說,便是修士在修煉之中,通過不斷的吸收天地靈氣,煉化自身精元,最終在丹田之中孕育凝結而成的金丹,魔種或者煞丹等。


    說的更清楚明白一點,元神意境的領悟,其實是為了讓道胎種子能夠進階更高修煉的境界,而道之意境,卻跟道胎種子沒什麽關係,純粹隻是對自然萬物某一領域規則的領悟。即便不是修士,也同樣可以領悟道之意境,隻要他在某一領域的技或術達到極高造詣,便有可能領悟到道之意境。


    凡塵之中,各行各業那些具有獨自手藝或技術的匠師,都有領悟道之意境的可能。


    而修仙者同樣也有這種可能。比如精通法陣,製符,煉器,煉丹,煉製傀儡等等這些小道神通術法的修士,有極大可能領悟到這種道之意境。


    領悟了道之意境,對於這些雜學修士來說,可以在自己所熟悉的那個領域,達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度。


    簡而言之,若是一名陣法師能在其所熟悉的法陣一道上領悟了製作法陣器具的道之意境,那麽他煉製出的法陣,絕對可以達到連頂級陣法大師都要瞠目結舌的絕高成就,進而成為傳說之中的陣法大宗師。


    玄鴉道人手中的刻刀,每下一刀,手中那被雕刻的木頭,便顯出一分的道意。


    漸漸地,原本很普通的一塊黃色的木頭,在玄鴉道人的刻刀雕琢之下,變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異獸雕像來。


    那異獸,外形似牛,獨角單足,單足立於一團水花之上,仰首作吞雲吐霧狀。


    此時,在吳岩的眼中看來,那異獸雕像,似乎真的吞吐出了一團團的雲霧,縈繞在了玄鴉道人的身周。


    吳岩默默的凝視玄鴉道人良久,似乎已忘了呼吸,忘了時間和空間,忘了一切,整個人精神空明,已經進入到那種青冥浩蕩的世界,不辨色,不聞音。


    “嗬嗬,想不到吳令主竟也領悟了道意。”一道清冽的聲音,忽然傳入吳岩耳中,令其渾身一震的從那種空濛意境之中,陡然的回歸現實。


    不知何時,玄鴉道人竟已經雕刻好了那尊異獸雕像,並隨手放在了其麵前的一座石台上,麵帶著一絲笑意的看著吳岩。


    吳岩趕緊向玄鴉道人拱手道:“在下吳岩,見過玄鴉大師!”


    “什麽大師小師的,老夫不過一介布衣道人而已,道號玄鴉。吳令主,請坐!”玄鴉道人並未起身,聽到吳岩的稱呼,自嘲的笑了笑,伸手一指石台對麵地上的草墊,向吳岩道。


    “阿大,上茶,為師要和吳令主談玄論道,切磋一下。你們幾個,就在一旁伺候吧,聽取一二。”


    吳岩客氣的應了一聲,剛剛在玄鴉道人對麵坐下,便聽玄鴉道人如是說,心中稍稍一驚,麵色卻絲毫不變,隻微笑看著對麵玄鴉道人。


    談玄論道,吳岩可真不大擅長。不過,吳岩瀏覽過不少高階修士的筆錄,又跟一些大能修士有過一些接觸,而今又領悟到了一絲幽冥意境,對於玄道,自然而然有了一些了解,到並不怕被問住。


    草亭外的八人,同時恭敬的答應一聲,然後那名木冠道士徑直走到旁邊一座草亭,準備起泡茶器具,其餘七人,則無聲的在四周席地而坐,神色恭敬的望向亭內,等待觀看自家師父和吳岩談玄論道。


    玄鴉道人對吳岩的表現似有嘉許之意,向其點了點頭。吳岩笑了笑。


    木冠道士端著茶盤,走到石台旁,恭敬的為兩人奉上茶後,便盤跪在玄鴉道人一側侍應起來。


    “吳令主,請。”玄鴉道人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示意吳岩品嚐。


    吳岩客氣的笑了笑,道了謝,也端起茶杯,淺淺的品了一口。


    “聽阿大說,吳令主是來給老夫送禮的?禮物何在?吳道友所求何事?”玄鴉道人麵上露出一絲狡黠之色的望著吳岩問道。


    此舉令吳岩大感意外。這玄鴉道人前一刻還在說要跟自己談玄論道,顯出一副玄道高人模樣,下一刻便直接顯露出一副市儈模樣的跟吳岩談起俗世俗禮的事情。


    吳岩笑了笑,卻並沒有取出封存碧幽草的木盒,更沒有其他動作,隻是端坐未動,吹了吹茶杯裏漂浮的幾片翠綠茶葉,又喝了一口,道:“好茶,不知此茶何名?”


    玄鴉道人皺了皺眉,似有不悅之意。草亭四周的七名修士,此時全都睜大眼,有些不善的瞪向吳岩,唯獨盤跪在玄鴉道人旁邊的木冠道士,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何為玄?何為道?”玄鴉道人鬆開眉,盯著吳岩道。


    吳岩沒有接話,而是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個木盒,推到玄鴉道人麵前,道:“此為玄,你我現在,即為道。”


    玄鴉道人哂笑,看也不看那木盒,道:“原來你不懂。”


    “玄為何?道為何?”吳岩不為所動,淡笑了一聲,反問道。


    玄鴉道人一愣,道:“玄為虛無,道為真理。吳令主,你好像還沒有回答老夫之問。”


    “玄鴉大師,你好像也沒有回答吳某之問。”吳岩微微一笑。


    玄鴉道人似有所覺,忽地失笑,搖頭拍掌道:“妙,妙,妙。”


    “玄,玄,玄。”吳岩同樣失笑,二人忽然同時仰天大笑。


    “好了,好了。這玄妙實在沒什麽好談。本就虛無縹緲的東西,怎說得清楚?還是論道吧。吳道友,你認為何為道?”玄鴉道人似認同了吳岩,不覺連稱呼也隨之改變。


    吳岩依舊微笑,隨即吟誦道:“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無名,萬物之始也;有名,萬物之母也。故恒無欲也,以觀其眇;恒有欲也,以觀其所徼。兩者同出,異名同謂。玄之又玄,眾眇之門。”


    玄鴉神色微動,沉吟,良久,歎道:“大道恒言,老夫無話可說。此恐非吳道友所悟吧?”


    “不錯,此乃大道先賢所傳,吳某不過隨口吟出。有此大道恒言,我輩修士,尚不能領悟,何談論道?”吳岩苦笑道。


    “然也。”玄鴉道人歎息,默然沉吟片刻,卻目光一轉,指向石台上放著的那尊異獸雕像,道:“吳道友覺得此道若何?”


    “技已至道矣。吳某歎服。不知此像所刻為何種異獸?”吳岩目光盯著石台上的木雕,搖頭感歎,隨口問道。


    “此獸為上古異獸夔牛,可惜老夫並未親眼見過此獸,隻是依據一方古印樣式,雕刻而出,無論如何,卻無法把其神韻雕出。”玄鴉道人麵現悲色,話音隱隱似有唏噓之意。


    吳岩神色微動,目光從雕像轉至玄鴉道人身上,張口欲言。


    玄鴉道人微微一揚手,阻止了吳岩說話,轉臉對四周侍應弟子道:“你們退下,為師跟吳道友下麵將切磋的道法,以你們現在的境界,尚無法領悟,聽後反而阻礙你們成長修煉。”


    眾弟子恭聲答應,紛紛起身,魚貫走下山去,消失在山腳下,似已走出了此幻陣。


    玄鴉道人抬袖一掃,整個小島上空,陰雲四合,刹那之間,整座山頂被重重濃雲遮掩,除了中央這座草亭,其餘地方,竟是再也不能視物。


    吳岩端坐不動,似已料到這種局麵,隻是靜靜等著玄鴉道人解惑。


    “吳道友,子彥賢弟料定你這幾天必來尋老夫,是以提前便找到老夫,說是無論如何,也讓老夫見你一麵,你可知這是為何?”玄鴉道人啟動了四周全部大陣後,麵色轉為凝重之色,目光炯炯望向吳岩。


    “可是因這夔牛山河印?”吳岩指著石台之上的木雕道。


    “不錯。老夫祖上,便是執掌此方夔牛山河印之主。隻是當年避禍時,u看書 ww.uukans老夫祖上部落,分成了兩支,一支逃來此地,另一支卻逃亡他處,至今不知還是否有後人存活。可歎本族跟隨姬氏皇族遺脈逃來此地的這一支族人,多數亡於須彌海修士之手。至今隻剩下老夫和八名弟子苟活於世。更可恨者,老夫竟連祖上傳下的夔牛山河印,也被人奪走,此心實在死也難安啊!”玄鴉道人喟然長歎,聲音唏噓哽咽,講到悲憤傷心處,眼角不覺流出濁淚。


    吳岩望向此老,目中露出震驚之色,心中為此老遭遇感到悲憫和同情,同時也生出一股同仇敵愾的憤怒,深吸了一口氣,道:“此印到底被誰搶奪去了?”


    玄鴉道人搖了搖頭,道:“說了又有何益?老夫根本沒有跟那人抗衡的實力,徒然為阿大他們招來殺身之禍。唉……”


    吳岩皺了皺眉,望了桌上木盒一眼,道:“玄鴉道友何苦如此自怨自艾?據吳某看來,你現在已是結丹後期境界,若是把全部精力放在修煉之上,準備充分的話,未必沒有機會進階元嬰期吧?若在此前,壽元的問題或許是困頓道友你的最大因素,但有了這碧幽草,若是煉製得當,起碼還可延壽三十年。隻要在此三十年內,進階元嬰期,你的壽元便可再延長一倍有餘,難道還愁沒有機會和實力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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