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之青楼大总管》 第一章 春香楼内 隆冬时节,鹅毛雪花洋洋洒洒不住地往下飘落,将无垠的大地包裹成白茫茫一片,分不出天际与地平线的界限。 天地缈渺,一羽沙鸥。透过如幕的风雪,隐约间可以瞧见一座庞大的城池在广大的平原上静静地矗立着,四方的城墙蛟龙盘绕,灰的墙,白的垛,划界了一方土地,城中鳞次栉比的房屋宛如一朵朵探头的蘑菇,星星点点装饰着茫茫的雪域。 大兴城内的铅华坊内一派寂寥,唯有偶尔经过的车马,噜噜的滚动着车轮。间或会显出一个个蜷缩的身影,拢着袖口,弯了背脊,佝了脑袋,小跑着闪入路边一间间高大的楼宇内,然后“吱呀”一声响,那门紧紧闭合了起来。 银装素裹,人际寥寥。 与之相比,每当夜晚来临时,铅华坊的繁华和喧闹却又能惹得整个大兴城躁动不安。 皆因,铅华坊是一处专以青楼妓馆闻名天下九州的城坊。挥金如土的豪商富贾、唱歌吟诗的官宦名流无一不以在此坊游戏一晚为荣,欢笑声、浪笑声、呵斥声、邀约声裹挟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在这里喧嚣浮躁。 天空阴霾,清晨鸡鸣依旧早叫,春香楼后院忽而传来一声尖利的怒斥,“小婉娘,快予我速速退开!今日不扔他出去,我春香楼脸面何存?” 后院简陋的柴房中,在春香楼做了二十年有余的李管事怒气腾腾,身后站了两名身穿武士服的打手,气喘吁吁正与身前的一位十三四岁的粗衣小娘对峙。瞧身后那两名打手瞠目怒对的样子,碗口粗的树木也能生生劈断! “不!筒子哥哥还没死,只是寒疾入体,先生说过,只需服用药草渡过此季严冬,到得明年春天来时稍加调理便能痊愈。”声音清脆执拗,那粗衣小娘虽满脸污垢,但双眸却又大又水灵,伸开双臂,两脚开丫,坚定地阻拦在一个死一般静躺在草席上的少年身前。 穿堂的风呼呼啸着,声声锐利,雪花从破窗外灌了进来,朵朵飘洒在少年的身上,寒气袭来,那少年却是面色也一动不动,若不是小婉娘说他还没死去,在外人看来大抵和死也无甚么区别。 李管事气结道:“小婉娘,你就别瞎折腾了!咱们春香楼名满天下,就是那齐王世子也常来玩耍的地方。若是春香楼死了人的消息传出去,那还怎生了得,生意还如何再做?趁筒子还未死透,此时扔出去方是正理。” 小婉娘一听,气得面容如血,初见规模的两个小山包上下剧烈起伏,贝齿紧咬,反驳道:“管事伯伯你瞎说!人还未死却不救,婉娘虽未上过学,却也知晓天下间没有此番道理。” 李管事跺脚道:“咱们哪里没救他?自他生病时起,三日一小药,七日一大药,稀粥青菜没少一顿,春香楼哪里亏待他了?要怪就怪他自己命不好,活不过来罢!” 小婉娘脆声道:“筒子哥哥为何得病,还不是一月前为了补救管事伯伯您高价收买来的野鸡才落水的?初冬时节,河水都快结冰了,回来还被管事伯伯打了一顿,这才一病不起的。” 李管事被说得满脸通红,长袖下的拳头握得紧如磐石,一咬牙,道:“小婉娘,我瞧你颇有几分姿色,好好教养一番将来或许能为我春香楼花魁,金银财宝、嫁入富商家为小妾,一辈子也是衣食无忧,说不得春香楼还要靠你多多捧场宣扬,这才好言相劝。既然你不听,休怪我无情!” 小婉娘倔强道:“婉娘的命是筒子哥哥所救,此生只为筒子哥哥一人而活,那花魁殊荣、金银财宝婉娘不稀罕!” “你!”李管事见小婉娘像头不屈的小牛似的死死盯着他,自知理亏,一时又羞又怒,索性懒得再理,长袖一挥,转身便叫两名打手将那少年扔出去。 两名打手得了吩咐,立时答应一声,一左一右从李管事身后分别跨步出来,一个拦住小婉娘,一个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少年身前。 “放开我放开我!坏蛋!”小婉娘毕竟年幼,被一虎背熊腰壮汉所狭,虽拳打脚踢,却依旧难以撼动壮汉分毫。 忽而,小婉娘悲从心生,“哇”一声大哭出来,泪水汹涌,手上的力道更是大了几分,咬牙切齿、张牙舞爪朝着那壮汉脸上抓去。 “嘶啦!” 那壮汉仗着身强体健,何曾将小婉娘放在眼内?原本他就是农家汉,偶然习得几下把式,卖与春香楼做打手,寻常三五个人也近不得身。不料一时大意,竟被只比他腰间高得寸许的小婉娘抓了个正着,火辣的感觉过处,粗糙的脸庞上显出五条深深的指甲血痕来,登时勃然大怒,两手一探,一手拿住小婉娘双手,一手擒住小婉娘衣襟,爆喝声到,将小婉娘高高举到头顶之上。 实则也是壮汉留了几分情面,平常小婉娘生性活泼憨直,做人做事有理有据,洗衣做饭无一不勤,深得众多下人喜爱,偶尔还能将厨房剩下的佳肴悄悄留下分与大家,整个春香楼不论打手小二还是红娘伶人尽皆照顾得到,于是深得大家伙照料。 此时出手,壮汉虽怒,却也不恨,只做提起,并未施加其余拳脚,否则便是十余个小婉娘也早被他生生打死了。 然而,如此一来小婉娘便是两足凌空踢踏,又哭又喊,凄厉婉转,却是再也无法伤到壮汉半分了,而那哭喊声陡然一转,变为了凄凌的哭叫。 两名壮汉为之动容,同为下人,将心比心,若是自个儿也如那少年般躺下,是否也会遭此磨难,不由得两人手上动作轻了几分,也慢了几分,那要抱起少年的壮汉更是磨磨蹭蹭,不是拉拉少年的衣衫,就是扯扯少年的胳膊,只当是姿势不对,不好抱起,只希望李管事能在瞬息间回心转意。 过不得一会儿,小婉娘便踢得累了,身子缓缓慢下来,哭求道:“张家叔叔,求求你,不要把筒子哥哥扔出去好不好?” 张姓壮汉听此,不禁神情百变,眼神随之软化下来,却也不好回答,暗自叹了口气,决定帮两个小孩子一帮,便转过头,看向李管事,心虚道:“李管事,您看这……” 另外一名壮汉将少年抱至一半,顿了住,同样转头看向李管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李管事自知所为有违天和,哀声长叹,悠悠道:“小婉娘,常言道身在其位某其职。并非老朽无情,实则春香楼豪贵云集,乃是奢靡无度之地。那些个皇亲国戚、富商勋贵哪个将咱们这种下人的命当过命?他们所在乎者不过此地奢华与否,姑娘美艳与否,佳肴美酒可口与否,若是听说我春香楼后院死了人,必定当我春香楼乃不洁之地,谁还敢来之?” 顿了顿,李管事继续道:“老朽虽为平民,却也知晓你等奴隶疾苦,然老朽受命于掌柜,拿的是春香楼的铜钱,吃的是春香楼的米饭,自当为春香楼一草一木所思所虑。今日筒子不能幸免于难,该是他命中注定。好生出去,自生自灭,不污我春香楼名誉,也算是为我春香楼尽忠了。”说完,李管事挥挥手,缓缓转过身,不忍再看。 两名壮汉相视而觑,知李管事所言不差,目光一定,点了点头,那抱起少年的壮汉猛然间站起身来,将少年横抱在前,几步便跨步到了屋外。 “啊!” 就在这时,只听得屋内兀地传来一声惨叫,“噗嗵”宛如重物落地之声紧随其后,李管事和抱着少年的壮汉大吃了一惊,急忙回身看去,只见脚步声疾,小婉娘那娇小的身影忽然从屋内一闪而出,嘴角兀自挂着两滴血迹,而张姓壮汉也跟着小跑出来,一手捂住另一手手腕,手腕处鲜血直流,仔细看去,还有两排深深的牙印如刀刻一般整齐的刻在上面,竟是小婉娘心下大急时一口咬住了张姓壮汉手腕,这才得以脱身。 “小婉娘,你……”李管事又惊又怒,正想开口训斥,兀地眼前一花,便瞧得小婉娘“噗嗵”一声跪倒在地,清泪直流,花了脸庞,痛不欲生地喊道:“管事伯伯,求求你不要带走筒子哥哥,婉娘愿明日……不,今晚便接客,只求卖得个好价钱给筒子哥哥治病。求管事伯伯宽限一日。”说着,身姿不停,“咚咚咚”磕下了三个清脆的响头。 “这……” 李管事和两名壮汉三人齐齐一震,面面相觑而不敢多言,寒风刺骨,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悲凉,而那悲凉却是比寒风还要刺骨三分。 雪花直落,不顾人间哀伤,小婉娘匍匐在地,娇弱的背脊随着抽泣急剧起伏,很快便披上了厚厚一层冰雪,几近成了一座雪白的坟丘。 天天悠悠,传来小婉娘疲惫抽噎的哭诉:“管事伯伯,婉娘七岁便被爹娘卖如春香楼为奴,全凭管事伯伯和诸位大哥大姐照料,这才得以存活。筒子哥哥只比婉娘大三岁,但待婉娘比之亲兄还要亲切。今日筒子哥哥重病在身,婉娘势单力薄,无以为报,能以一身皮囊换得筒子哥哥一生安康,婉娘已是高兴不已,还望管事伯伯成全,助我今晚卖个好价钱。婉娘愿只取筒子哥哥药草之资,其余皆入春香楼。只求管事伯伯能再给筒子哥哥月余时间,到得明年春暖花开之季,再让筒子哥哥为春香楼担水挑柴。” 天地间越加静了,雪花也落得更加紧了,后院的喧闹惊扰了楼内的姑娘小二,不知何时,窗户口、门栏口早已探出数十颗脑袋来,或戚戚、或流泪、或抽泣,无人不以为悲,无人不以为痛。 “哎……”李管事环视四周,那一双双期待而同情的眼眸便似一支支扎人的利箭,穿过了他的胸膛,洞穿了他的心脏,仰天叹处,李管事终于缓缓点了点头,黯然道:“也罢也罢,答应了你罢!” 此言一出,便似石子投到了秋水之中,一下子荡起层层的涟漪,欢呼声一声高过一声,自楼内向着楼外荡漾开去。 小婉娘心中大石落地,松了一口长气,浑身如虚脱一般匍匐在地上,好久没能站起身来,脑海中唯有那叫做筒子哥哥的少年好全后嬉笑欢闹的场景,却是连自己今晚便要挂牌出厅的伤感也半分没有。 “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甚么声音?”突然,一个站得较近的小二出声问道。 “甚么甚么声音?”旁人奇道。 那小二常年跑堂,于喧闹声中听各种呼喝,耳朵灵光,细细一听之下,道:“好像是……慢着,老子不同意。看书 .uukansh.o ” “嗯?”几名旁人齐齐道:“谁啊?人家小婉娘都愿出厅了,只为换筒子活一命,谁他娘的还不同意,非要做那畜生之事?” 怒骂声越来越大,众人越来越奇,聆听之下,那声音又出了几遍,尽管十分虚弱,但众人还是清晰地听到了耳中。 “在这!”抱着少年的壮汉吃了一惊,众人登时循声看去,只见壮汉怀中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双目,尽管开合得很小,但分明是睁开了。 “我说……老子……不、不同意……”这一次,众人是真真切切看到少年嘴角蠕动,听到了那声音。 “筒子醒啦!筒子醒啦!”也不晓得谁开了头,立时一阵比之方才还要巨大的欢呼声轰然响起,整个春香楼就跟过年放竹炮似的噼里啪啦炸响不绝。 小婉娘由悲转喜,虚弱的身子没来由一阵精神,三两步起身欢跳到壮汉身前,仰面朝那少年看去,但见少年虽脸色惨白,却满脸微笑,还对她眨了眨眼睛,小婉娘一时喜极而泣,“哇”一声嚎哭了出来。 虚弱中的方同只觉得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脚底板一直窜到头皮上,头发都差点倒竖起来。 “小娘皮,你和你的筒子哥哥究竟感情有多深才哭得到这么惊天地泣鬼神?既然占了你筒子哥哥的身,我方同也就帮他接下了你的好意吧!” ##新书上传,每日上午十点半准时更新## 第二章 人生几何 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一抹欢喜内敛的微笑,这便是方同来到这个世界上看到的第一个人。 其实方同早就醒了,只不过灵魂穿越时须有一段与身体融合的过程,所以动弹不得,但不妨碍听觉思维,在这小柴房中的一切他都明白得一清二楚,直至小婉娘宁愿挂牌出厅也要为他求得几日宽限之时,他再也忍受不住,强自咬着牙关说出了不同意的话语。 此时精神头刚过,他又全身疼得软绵绵的,便是练手指也动弹不得一下,只能找着百般借口,躺在木板上,安逸地享受着被人服侍的奢侈生活。 既然方同醒了,且并非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还能说能讲,众人该道贺的道贺,勉励的勉励,李管事也自然没了再扔方同出去的想法,而小婉娘挂牌出厅的事情更加无从说起,李管事便好生嘱咐了小婉娘好生照料方同,接着叫众人散了。 别看早晨后院闹得挺凶,实则不过是这个大大世界中一个小小小的小插曲,春香楼今晚还得照常迎客。听李管事的意思,因一月后就是公孙郡主举办雪夜诗会的日子,这一月春香楼还得忙活,待得方同能下地之后便要立时开工。 偷得浮生半日闲。 躺在木板上,身上盖着张薄如宣纸的小被,方同目光闪烁不住,心中好多话却又无从说起,只得好生瞧着跪坐在他身前为他加盖些稻草的小婉娘。 小婉娘身材消瘦,面色有着常年做苦活和营养不良的蜡黄,头发蓬松好似枯槁,但人儿生得却十分好看,鹅蛋般的脸颊,配上精致小巧的五官,衬在那修长的脖颈上方,显得清秀可人,不时悄悄偷笑,平添了几分朴素女子的娇憨和直爽,尽管窗口还飘落着白雪,但方同的心也在不知不觉间软了。 小婉娘注意到方同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两抹桃红偷爬到两边脸颊上,又是羞涩又是欢喜,瞥眼瞧了方同一眼,见方同悄悄吞了吞口水,顿时心慌意乱,忙道:“筒子哥哥,还冷吗?要不我再去寻些稻草来?” 方同瞧得好笑,也知道自己这么盯着一个女孩看实在有损正人君子的品质,立时露出两排白洁的牙齿,嘿然道:“不冷了不冷了。倒是你,刚才在外面跪得冷了,赶紧打理一下,免得如我这番卧病不起。” 小婉娘一听,顿时如蒙大赫,忙不迭答应一声,那声音细得彷如蚊子叮咬,脸颊红得越是艳,接着她在四下里找寻到一些枯草断柴,未免火大烧了柴房,靠着墙角,升起火堆来。 瞧着小婉娘忙忙碌碌的身影,方同百感交集,身为现代人的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便能有大义凛然的作为,牺牲小我成全他人,这在现代社会里简直就是圣人的存在,要么被人供奉,要么被人嘲笑。 火焰升腾,不一会儿,满屋子的温度便升了上去,雪花落进时很快地便融化了开去,小婉娘于屋外遭雪覆盖,此时又是一番忙碌,她的后背心已然阴湿了好大一块,方同瞧得心绪不宁,说道:“婉娘,还不把衣裳换换?柴火待会再烧不迟,寒气入体便不好了。” 小婉娘回转过身,吃吃笑道:“筒子哥哥真是发烧烧糊涂了,婉娘就这一身衣裳啊!还是今年过年的时候筒子哥哥你偷偷卖了大半年的零碎柴火才扯得两匹布做的。” “嘿、嘿、嘿嘿!瞧我,都忘了。”方同嘴角抽搐,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筒子和小婉娘过得并不好,但从来没想过他们能不好到如此境地,一时间百感交集,甚至还有一种占有了筒子身体的负罪感。 “哎……”方同心中微微一叹,暗道:“这他娘的究竟是个什么时代啊?专供富人玩耍的青楼居然连自己的下人也过不上温饱,这要到现代去做对比,怕是连扫除大妈也难免唏嘘的吧?” 方同回转心神,道:“这样吧,婉娘,你先把我的衣裳脱下来换上,待得你的衣裳烘干了再换回去。” 小婉娘惊愕道:“那筒子哥哥你怎么办?” 方同笑道:“我现在身上盖着被子还有稻草,你又升了火堆,发热还不及呢,如何会冷?赶紧的,不然待会儿要生病了,咱俩又不知道谁要救谁了。” 小婉娘听得又暖又笑,实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筒、筒子哥哥瞎、瞎说,怎么能、能……” 虽说她从小和筒子相依为命长大,但女孩子天生成熟得快些,男女大防早在她心中隐隐有了意思,这一听之下也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整个人局促不已,颔首低垂,那衣角都快被她拧出水来,暗道:“哎呀,小婉娘啊小婉娘,自从筒子哥哥救你那一日起,你不就将自己许配给了筒子哥哥么?此时筒子哥哥为你好,你接着就是了,偏生还要这番踟蹰,若是惹了筒子哥哥不高兴岂不是罪过了么?” 如此一想,小婉娘顿时精神一振,神情目光尽皆变得坚定起来,揽住方同的双肩,将方同坐起身来,然后解腰带、除衣物,爽快利索,不到两个呼吸间便将方同上身除了个一干二净,显出方同那因常年做活而结实的身躯来。 不过小婉娘的坚强也到此为止,猛然间瞧见男子光溜溜的身子,纵使她如何想法也思考不得,徒惹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呀”一声叫,捂住通红的脸庞,逃也似的抢出门去,待得一会儿,又缩手缩脚的返回身来,把小脑袋偏朝死命扭朝后边,把柴房门拉了关上。 “哈哈哈哈!”方同瞧得仰头大笑,苦虽苦亦,却颇多乐趣,又有有情人临床照料,相首而望、相视而息,人活两世也不过如此,便是那凄厉的飘雪也多了几分柔情。 如果把人的一生简单的分为成功和失败两种,方同的前世无疑是失败的。 没有叫人羡慕的身世,没有惊天的才华,更加没有波澜跌宕的经历。他所拥有的也和更多的人一样,普普通通的父母一对,并没有因为是独生子女而使得家里把他当做小太阳。相反,吵吵闹闹,过后又和和睦睦更多一些。 对于他自己来说,初中时候开始羡慕起拉帮结派肆意欺负他人的小混混来,高中正式踏上混混之路。一次动了刀子,让两个隔壁班的小子进了医院,然后就是转学,所幸他也因为看见父母倾家荡产为他陪了医药费之后,心性抹平许多,重新拿起丢了几年的课本,认认真真念起书来,还考了一所二流大学,父母也重新对他抱起希望。 怎奈世事难料。自从在大一宿舍里翻看到同学租来的一本名叫《星辰变》的网络小说后,他便疯狂的迷恋上了网络小说。得知网络小说还可以让人成为百万富翁后,他就越加的不可自拔了。 所以大二开始,他便着手写网络小说,每日长更不少于一万字,每月也从未间断。 可惜,人力有尽时,付出和收获永远不是靠努力就能够对等的。他的脑袋里即便装着全世界最好的故事,但他却没有将故事顺利写出来,并且让人们觉得欲罢不能的实力。俗称不会写。 偏偏越是这样,他就越加觉得不服,越加的钻研,可越加的钻研换来的却是越加的迷惘,就像陷入了死循环,明明可成功就差了一层膜,可偏偏就是捅不破。 于是,他的整个大学生活就这样凭白无故的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不见。虽然也有所获得,成为了每千字25块钱的买断写手,但和他的期望梦想仍旧相差甚远。 就在这个时候,变故悄然来临,为了赶稿,好多挣一点稿费换台电脑,他连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身体机能消耗殆尽,当最后一个句号落下的时候,他也扑倒在了电脑键盘上没了动静,意识中最后一眼则是word文档里连续闪现的省略号…… 人生几何,只为网络文学一何! 做的比牛多,干的比马累,起的比鸡早,吃的比猪差! 纯一苦逼,有木有? 幸运的是在飘渺虚无的世界里飘飘荡荡了不知多长时间,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成为了时空管理局选中的穿越者。 在那里,他通过天眼系统看到了悲伤过度的父母,看到了摇头叹息而又无奈的同学好友,也看到了平时对他多加赞赏却在他死后讽刺他不外出工作尽啃老的邻居,还看到了许许多多他想看到和不想看到、猜到和没有猜到的情仇恩怨。 火葬场很大,他的送客厅却很小,就在那不过二十多平米的地方,人世间的欢乐悲喜、酸甜苦辣浓缩成天眼系统上一块17寸大小屏幕的画面,闪着波浪似的荧光慢慢切过。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生亦不欢,死该为苦! 然而,“气运”这两字向来折磨人。有的人少时拥有一举成名,有的人老来方拥大器晚成,而他方同却两者都不是,直到死后才知道自己还能有一番大作为。他竟然是时空管理局选中的穿越者。 时空管理局乃是掌控时空秩序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组织,掌控着人类从无到有、从有到精的整个过程,针对的是每一次关乎人类生死存亡进程的节点。 它的由来可能是未来人类对时间和空间的智慧结果,但具体如何根本无人知晓。 它最大的责任就是对历史负责。 其中一个主责就是派遣时空穿越者回到设定好的某一个时间段,根据穿越者超越同时代的见闻能力改变历史,使历史呈现多元化平行式发展,从中又筛选出发展最好的一条加以扶持,达到人类飞速、稳定、科学化发展的要求。 那些被选出而穿梭于各个时空改变历史的人便叫做穿越者。 因为系统不完善,一些穿越者还记得自己的使命,有些则完全忘却,但无论如何,穿越者总归有着超越时代的见闻和远识,多多少少总能为历史为人类的发展做出些贡献。 有时候为给予穿越者帮助,时空管理局还会下发一些辅助道具,加之以升级、考验等等功能,有时则为单纯检验辅助道具的效用会直接寄给先前时间的人们,让其帮忙检验。 总之,不管前穿、后穿、纵穿、横穿、人穿、灵魂穿、道具穿、异界穿、单人穿、组团穿,还是别的什么杂七杂八的穿越方法,都不过是时空管理局对历史进行划分、区别、筛选、运作的结果。 当然,有些时候也会有某些时空管理局的愤青类人士为了某个打死也不成器的事物、系统、人、组织走走后门,下发一些针对该项事务的辅助道具,以求能够改变那气死人也不得不帮助的局面。比如说某国足球…… 方同便是这众多穿越者中的一个。幸好,他还记得自己该干什么,且因他接受过时空管理局的穿越训练,身上不需要携带辅助道具,只是脑中知识颇多,熟悉历史,对重大历史相关事务有着超前的眼界。 他的任务是回到大唐贞观年间,随便整个玻璃烧酒就能富甲一方,然后凭着千古一帝李叔叔的心胸,怎么着也能升入朝堂,为民解忧,编排历史,把大唐盛世再往后推个几百年,灭了“灭人欲存天理”那种腐儒思想,使我泱泱中华免受诸多灾难。 可是……方同发现他居然来错了地方。 伟大的穿越者,伟大的时空管理局,他们居然把方同弄到了一个早已被改变过历史的平行时空里! 在这个时空里,华夏文明的进展从上古洪荒到春秋时节都一样,恰在此时却偏偏遇上一个史上最疑似穿越户的鲁班公输班大大。 这个时空的他不仅喜欢格物创造,弄了锯子、梯子,写了《缺一门》,最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还醉心于政治! 他利用比任何人都远大的见识总是能先人一步,遇事无往而不利,愣是把鲁国君王拉下马,灭齐燕、荡吴越、扫晋楚除弱秦,最后一封书信便叫周王禅让,终成立鼎天下之势,创造的鲁朝一统就是三百年,生生把整个战国和秦朝给吞了没了! 至于现在?鲁朝后又经过了一段楚汉争雄岁月,形成一个大一统的汉朝,起码这还能叫方同舒心一点。可是,四百年汉家天下之后,u看书 .ukanshu整个历史又乱了。 原先应该有的三国倒是呈现了一点端疑,但紧接着的魏晋、五代十国、南北朝却又没了踪影。 整个天下自三国后便都在乱着。 这一乱就是四百年之久! 这一乱就到了方同穿越的现在! 诸侯林立,大大小小十多个两只手也数不过来的国家多元发展、战乱不休、百姓受累。 要么在沉默中爆发,要么在沉默中灭亡。方同只有一个想法…… 半月后的一日,正在洗衣的小婉娘突然被方同急急忙忙拖入柴房之中,眼见方同双目腥红急不可耐的样子,小婉娘忽然想到一件女孩子一生中都会经历的事情,一时间心慌意乱,满脑中尽是情迷意乱的场景,一面不住向后退去,一面暗自想到:“自那日见了、见了筒子哥哥的……以来,为照顾筒子哥哥,身子没少、没少碰触……听前院的红娘们言道,男子是忍、忍不住的。他现在这番、这番……莫不是……我、我该不该给了呢?” 小婉娘正如此想着,只听得房门“嘎吱”一声闷响,被方同重重关了住,并用插销把那门插了上,吓得她生生一跳,惊叫道:“筒子哥哥,你要干什么?”话音甫歇,忽而她双肩一疼,被方同紧紧扣住。 小婉娘双眸都瞪圆了,只见方同神情凝重,目光火辣,咬牙切齿地说道:“婉娘,咱们……咱们……逃了吧!” 第三章 舍得1身剐 晚冬已然悄然而至,说话间吐出的热气在方同身前形成了一蓬浓白的气雾,温热热的喷洒出来,叫小婉娘脸上那在屋外被冻出白霜子融化了开去,蜡黄的脸庞顿时显出三分湿润来。 方同目光炯炯,便似春风过境,瞧得小婉娘浑身暖洋洋的。 下了半月的雪还在下着,小婉娘双眸扑闪,神情间透着初闻天书的迷茫,奇道:“逃?” 方同点点头,“没错,逃!” 逃! 这就是方同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逃?”瞧方同坚定不移的模样,小婉娘越加摸不着头脑,“噗嗤”一笑,气雾飘散,道:“筒子哥哥,你在说甚么?咱们好端端的何需逃?” 方同道:“难道你不想逃?” 小婉娘道:“咱们为何要逃?” “逃出生天啊!”方同兴奋地说道,“只有逃出了这里咱们才能好好生活,只有逃出了这里咱们才能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只有逃出这里咱们才能更加舒坦的体会人世间的酸甜苦辣!” 小婉娘听得满头雾水,抬起手来,伸出纤细蜡黄的手指挠了挠额头,她的手指刚刚被冷水侵泡过,虽在屋内,但四面通风,此时一遇寒气,被冻得红彤彤的,配着她那张二摸不着头脑的神情煞是可爱。 方同急急抓起小婉娘的手,放到胸前不断揉搓,一面嘿嘿笑道:“怎么样?想明白了么?咱们啥时候动身?” 手被方同捏着,一阵阵方同手心的温暖传来,暖得小婉娘心都要化了,红晕爬了脖颈脸颊全然都是,不由得垂头颔首,细细地说道:“筒子哥哥说甚么,就是……” “呀!” 忽而小婉娘惊得一跳,纤手猛地从方同手心抽脱出来,反扯住方同双臂,急摇道:“筒子哥哥,你是不是又闯了祸了?是不是管事伯伯又要为难你了?是不是?你放心,讲给我听听,我好生去管事伯伯那帮你说说。管事伯伯最疼我了,上次你昏迷时也是管事伯伯答应我挂牌出厅才得了一次机会的,虽然那次机会没用,但既然管事答应过,他便不会忘记,我再好生劝说劝说,你一定会没事的!可千万不要有不该有的念头!” “嘎?”方同一听,顿时呆了住,心下更如波涛翻涌,“逼得你挂牌出厅才肯让我多待两日也叫好人?天底下哪来这样子的说法?倒是我叫你离开还是不对了?” 方同柔道:“婉娘,李管事那家伙答应你是因为你有价值,可为他赚取钱财,并非他心善。若是他当真心善,他又为何非得把我扔出去不可?说实话,我不想看着咱们再这么过下去了!咱们得好好活一番。难道你不想过没人压迫咱们,没人鞭打咱们,没人呵斥咱们的日子?” 方同暗道婉娘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孩子,瞧不见许多本质看不清楚,便好言相劝,怎料话音刚落,只觉嘴唇上一凉,竟被小婉娘连忙伸出纤瘦的手指将他嘴巴紧紧捂住。 “嘘~~~”小婉娘面容微冷,瞠目怒道:“筒子哥哥又胡说!管事伯伯那是何等人物,怎可胡乱议论?一日那齐王世子到咱们春香楼来,我在偏听角落悄悄瞧见管事伯伯亲自迎接之时,齐王世子殿下还和咱们管事伯伯有说有笑呢! 方同急了,呜呜道:“那是对方是齐王世子,换个粗衣百姓,他……” 这些事情,怕是换个现代人来都知道。开门迎客其实就是捧着顾客,只要顾客开心,店家即便当奴才都愿意!虽说此时文明尚未开化,身份高下之分十分严重,但对方怎么说也是齐王世子,那李管事敢不笑才怪了。至于齐王世子会和他有说有笑,怕是还得次数多了,有了个脸熟而已。 可方同正想说明,却觉得嘴上的力道猛地增大,生生捂紧了他的嘴巴,叫他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吱声。 只见小婉娘眉头一皱,低吼道:“筒子哥哥禁言!别叫外人听见!” 方同挣扎道:“禁甚么言?咱们说咱们的,他做得不对还不能叫人说了?” 小婉娘突然呵斥道:“筒子哥哥,你究竟在说甚么!天地君亲师,士农工商,主子与下人,那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胡乱议论主子的得失过错,那是咱们下人该做么?这个道理便是婉娘亦都知晓,筒子哥哥莫非忘了!” 方同急得直跺脚,“婉娘,难道你就打算在这里当牛做马干下去?一点人生自由也没有,半分做人的尊严也没有!这样的生活你愿意要?” “住口!”小婉娘一声大喝,猛地抬起头来,熊熊的愤怒使得她清秀可人的容颜几乎扭曲起来,“筒子哥哥,你到底再说甚么?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你怎生说得出口?你还是春香楼的下人么?” 小婉娘气得浑身颤抖起来,疯也似的喊道:“你、你不是我的筒子哥哥!你不是!” 方同一听之下,顿时呆立不动,只觉得心底一疼,两眼渐渐涣散,浑身的气力仿佛一瞬间消散不见一般虚脱。 难道我错了?难道我为她着想,打算给她一个美好的生活也错了?难道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所以我为她做的一切都根本进不了她的内心? 方同迷茫了。 相处以来,小婉娘在方同心中完全是那活泼天真的模样,很多时候,方同甚至认为小婉娘天生就缺乏生气动怒的细胞,可此时小婉娘却面色寒冷,秀眉紧蹙,紧起来的双眸毫不遮掩地释放着一股股愤恨的怒意。 方同暗自心凉道:“我终究只是个外人!即便占有了筒子的身躯,也无法融入婉娘的心中。” 小婉娘无微不至地照顾方同,她只知道让她的筒子哥哥好生活下去,一日日见方同好起来,心底更是开心高兴,却不知她的筒子哥哥早已不是筒子哥哥,更加不知道她早已在方同的心中留下了抹不去的身影。 方同前世不过一失败的宅男写手,全身心尽皆投在网络小说上,疏了感情,淡了亲情,忽得小婉娘体贴入微的照料,当真惊喜得好似前世无忧无虑的孩童时代一般,只想好生活下去感受这温存,根本不想再死一次! 谁料小婉娘竟对他瞠目而视,怎叫方同不伤心失落? 相视半晌,小婉娘只觉得手心上方同的温度变得越来越冷,方同的神情亦是急转直下,双眼中竟透出死一般的寂寞,任凭她的手离开嘴唇也毫无知觉。 小婉娘心下顿时一紧,心知自己做得过分了,蜡黄的纤手轻轻捧起方同的脸颊,温声道:“筒子哥哥,你听婉娘说。管事伯伯便有万分不是,那也是咱们下人的主子!如他所言,那也是为了咱们春香楼好,即便他对咱们再过分几倍,那也是应该的。咱们做下人的也该有他那分觉悟,做好自己的活计。当一个为了春香楼而奋勇向前的下人才是正道,便是外人得知也都会赞扬不已呢!” “轰!” 方同脑海中乍然一响,登时惊觉起来,好像一根木头立在当地,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忽而想到近半月的所听所闻,这才猛然惊觉,“错了错了!原来我所在的根本就是一个做好奴才才是好奴才的时代!我他娘的拿现代人的思维为古代人考虑,不是瞎折腾么?” 半月来,方同一面适应新身躯的高度力度视力听觉等,一面有意无意向众人打听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众人只道他大病之时烧了脑子,使得诸多事物乱了头绪,不疑有他,再者原先的筒子哥哥生性木讷,却极为诚恳,虽不如小婉娘那般惹人怜爱,却也无甚不喜他的人在,从而不论他问甚么,众人皆有问必答。 他这才知晓。大隋人分四四等,士农工商一分,世家勋贵、平民百姓、家将奴仆、编外奴隶又是一分,可说泾渭分明,各级如无世家勋贵、皇帝旨意赏赐或处罚不得变更,不同级者不得通婚,不同身份者不得说亲等等,违者皆斩。 尽管早已猜到半封建半奴隶社会中世家豪门的厉害,但知晓之后,方同还是觉得自己低估了奴隶主和封建地主的实力。 据听闻,大隋开国百年有余,比起天下诸国来时间虽不长,却秉承千年前老子的中庸之道治理天下,综合国力一跃成为诸国翘楚,特别是十年前先皇宇文殉忍痛签订《凉州十八约条》之后,西北边疆得到安定,百姓得以修生养息,至今,国力已达诸国顶尖,当是发展到无法再发展的境界。 就是这样一个国度,就是靠着门阀世家支撑起来。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些掌握着广大的土地的门阀世家不论是从经济还是到政治都有着非一般的巨大能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他们会想尽一切方法将百姓束缚在土地上,这便衍生出了奴性政策。随着一代代接受这般政策的百姓繁衍传播,好奴才比过疯书生的思想在广大百姓的心里脑海里根深蒂固。 小婉娘不过受限于时代局限,从而十分反感不好好当奴才的人,向来就是好奴才的她自然不喜方同的言论,但没有一点不喜欢方同的意思。 婉娘针对的不是我,婉娘其实是为我好,生怕我的言论被外人听见,最后弄得腰斩示众! 这一想,方同顿时释然开来。 思想是可以改变的。凭着自己卓远的见识,还有在时空管理局内学习得到的知识,若是连一个小小的婉娘都改变不了,他实在白白重活一次。 只要小婉娘还是喜欢自己的,自己便不会感到孤独,只需加以时日慢慢疏导,还怕不能改变掉小婉娘么? 自己也是心急,一时大意竟忘了这不是言论自由的现代! 想着想着,方同心胸逐渐开朗,只觉得未来的大千世界只等着自己慢慢去追寻,万丈高楼也只等自己平地而起,原本的伤心和绝望刹那间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方同温声道:“好了,婉娘,不要生气,生气就不好看了。为了你好看,一辈子的好看,我不再说了好么?”一面说着,他一面伸出宽大的手掌覆盖住小婉娘捧着他的双手,如呵护婴儿般轻轻抚摸着。 小婉娘颤声道:“真、真的不再说了么?” 方同用力地点点头,“嗯!不再说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筒子哥哥甚么时候骗过你?”方同安慰道,心里却有些酸涩,“筒子哥们儿,你才是正版货啊!” 眼见方同目光真诚,小婉娘知道筒子哥哥又回来了,两边嘴角微微下移,仰头不住抽泣,猛地两手一张,“噗嗵”一下扑入方同怀中,紧紧抱住方同胸背,呜呜大哭道:“筒子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方才是婉娘不好,是婉娘不好,叫筒子哥哥生气了。”一想起方同心如死灰的模样,她的心便一阵阵抽搐。 方同心想,“哪里是你惹我生气,分明就是这不公的世道!”面上却带了春天般的微笑,深深一吸,反手将小婉娘往怀中又紧了几分,说道:“不是婉娘的错,是我想错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叫婉娘生气才是真的。婉娘就当是筒子哥哥烧坏了脑子,胡言乱语便好了。” 小婉娘摇头道:“不是筒子哥哥的错,分明就是婉娘的错。筒子哥哥,你还记得么?那一日我刚来到春香楼,不知道该做甚么,打水之时不小心跌入井内,呛得好难受好难受。我以为我就要死了,脑子里浑浑噩噩甚么都不知道。幸好筒子哥哥从天而降,不顾婉娘胡乱扑打,奋力将婉娘放到桶子上,靠着大家伙的帮忙提起,婉娘才捡起了这条命。uu看书 .ukanshu 当时我虽活了,但筒子哥哥却遭我胡乱拍打,差点呛死掉。” 说到这里,小婉娘从方同怀中抬起头来,满溢着幸福的脸庞里睫毛和双眸一齐弯成了迷人的下弦月弧度,嘴角高高扬起,红唇丰润,面色透着桃花一般的红润,嘻嘻笑道:“等筒子哥哥被大家伙救上来,看着浑身湿漉漉,脸色发青的筒子哥哥,婉娘便发誓,既然这条命是筒子哥哥所救,那这一生也只为筒子哥哥一人而活。所以……” 方同细细的听着,小婉娘温柔的声音便似天上的风铃,清脆又动听,“所以甚么?” “所以……”小婉娘红唇轻咬,双颊绯红,声音越说越小地道:“所以将来婉娘也是筒子哥哥的,只要筒子哥哥不再说今日这些话,婉娘就不再惹筒子哥哥生气,哪怕过年才做一件衣裳,哪怕每日清粥淡水,婉娘的身虽苦着,但心却依旧是甜的。” 感受着小婉娘饱满的胸脯下急促跳动的心脏,方同听得心都化了,重活一世还能得此相濡佳人,就是死也要给她一份安定与美满。 婉娘啊婉娘,如果我不知道人还可以活得有尊严,人还可以活得更好,跟你粗茶淡饭便是,可我既然知道了,我就该给你更好的! 舍得我一身剐,敢把婉娘送上马! 方同刨去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回到了真真切切的现实里,窗口的雪花还在呼呼地往屋内飘着,而方同的心却是平定了下来,且越加的坚定了。 第四章 真心想当王爷做驸马啊 日子一晃多日,眼看着公孙郡主主办的雪夜诗会便要来临,春香楼越加忙碌起来。方同身子好后,被安排到了后院劈柴。 十一月的冬霜已然在光秃秃的枯枝上挂了一长溜儿的冰渣子,大兴城除几条主要街道外大多还是土路,盖了寸厚的白雪,踩在上面松松软软的。 今日天色尚未大亮,一行二十多号人,拥着四五辆马车吱呀呀从铅华坊内转了出来,方同缩了身体,躲藏在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身后,刺骨的寒风从壮汉身侧四面刮荡进来,冷得他直打喷嚏。 “我说,筒子你是不是又得病了?”前面那壮汉便是二十多日前跟着李管事打算把方同扔出去的张姓打手,他叫张武,脸上还挂着被小婉娘抓烂的五条指甲印子,被方同的喷嚏声弄得实在烦躁,忍不住回身问道。 方同猛地将挂在鼻尖上的两行鼻水吸回鼻腔里,软绵绵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早起床便觉得浑身有些酥软,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春香楼乃是大隋第一青楼,家大业大,自从方同好全之后,他便从柴房里搬回了男子通铺房住。 习惯了前世暖气温热的他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此时便是烧炭也是上等人才能享受的日子,这些天来每晚他都要在床上挣扎一个来时辰,等身体渐渐适应了薄被的温度,眼皮子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才能睡着。 可睡也不敢真真切切的睡,他总是担心这一睡过去便再也醒不过来。毕竟太冷睡觉时身体机能容易坏死,这种常识在前世几乎人人都知道。难得重活一次,他可不想还没实现调教完小婉娘的战略目标就再次回到时空管理局,那也太过丢人了! 特别是跟当了王爷做了驸马的那些人比! 原本下人取暖还有一招,便是相邻床铺的两人将被子移到一块儿,两人挤着身子,相互取暖而眠。但方同就是不忍想象两个赤果果的大男人抱在一起呼吸相闻的场景,旖旎中带点基腐,怎么解释怎么都叫人毛骨悚然。 于是,他坚持不肯和他人同睡,还叫邻床一个胡须邋遢的二厨子不满了好几日。 张武听此,不由感叹道:“是啊,昨晚前堂歇了业后又听李管事吩咐今日前去公孙府上搬运酒水和宴请器物,到得寅时方才睡下,我也觉得身子乏得很。”说着,张武狠狠的伸了个懒腰,嘴巴子开合得老大,小舌亦能瞧得见。 方同道:“对了武哥,要说名酒佳酿咱们春香楼也有,干嘛还非要去公孙府上搬运?我听说此次雪夜诗会规模虽大,但大多都是鹿苑书院的学生才子,非有名有德者不得参与。按说咱们春香楼的酒水也是够的啊!” 张武眨巴下牛眼,道:“这个……” 方同见张武面色古怪,不禁疑道:“武哥,这里面难不成还有什么秘辛?” 张武尴尬地嘿嘿笑了笑,“呃……这个也算不得秘辛,但……” 一旁的前堂小二孙有才噗嗤笑了起来,接口道:“我说武哥,咱们筒子都快十七及笄的人了,那些好事儿怕也不怕被他知晓吧?” “哦?还有十六禁的事儿?”方同一听就来了兴趣,忽然,他浑身一个激灵,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电脑里那八十多个g的片子,耗子那小子帮我删了没?” 张武哈哈一笑,道:“也对,一转眼咱们筒子也该成人了!那就告诉你吧!” 清了清嗓子,张武弯下腰来,贴到方同耳边,小声道:“雪夜诗会是由公孙郡主主办。这公孙郡主有个怪癖,就是摸不得他人摸过的东西,一碰,浑身就会起疹子,三五日都出不得门。听说有次他的侍女端了盆火炭入房,她好奇问了句在哪拿的炭,那侍女说得顺嘴了便将取炭时做工之人十天半月也洗不上澡的事情说了,你猜怎么着,公孙郡主竟然直接晕了过去,折腾得公孙府鸡飞狗跳,一直闹了两三天才安静下来。” “不是吧,严重洁癖?”方同一下就全明白了,话说他念大学的时候有个舍友就是洁癖,出一次门就要洗一次袜子,说是总觉得袜子不干净,大多都是小时候心理上有某些阴影造成的,没想到洁癖还不分古代现代,真是开了他的眼界。 突然,方同想到那舍友长得还挺帅,因为爱干净很得女孩们喜欢,忍不住问道:“武哥,你说公孙郡主长什么样?好看么?” 方同实则也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张武却神情一变,显得十分尴尬,期期艾艾闭口不言。 方同大是起疑,小声问道:“难道说那个什么公孙郡主还有隐疾,见不得人,出门都得戴面纱?” 张武嘿嘿直笑,孙有才常年跑堂,性格倒是活络,眉毛一挑,凑到方同耳朵旁边,满脸戏谑地说:“关于这个咱们还真不能说。虽已然天下皆知,但不能说就是不能说,说了一不小心还得掉脑袋。反正也快到公孙府了,那公孙郡主生性乖张,做事总叫人摸不着头脑,说不得还会亲自指挥咱们搬运,到时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方同轻轻“咦”了一声,正想继续问上两句,忽然张武眉头一皱, 身后脚步声疾,一个身穿单衣的中年妇女手上捧着个缺角的陶琬,小跑着往前方行去,头上的稻草在奔跑中随风后扬,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拐角。 张武和孙有才神情渐渐凝重起来,过不多时,又有十多人从车队身侧跑入前方,转身进了同一个拐角,到得车队快要行进到拐角的时候,已然跑过去四五十人,男女老少皆有,但都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形也颇为消瘦,方同就没见过一个脸上有肉的人。 孙有才摇头叹道:“又乱了,又乱了,这天下啥时候才能太平?” 张武叹息不语,面色泛起白来,一会儿才道:“天下数十国,今日你攻我伐,明日我打你骂,哪里能太平?幸好咱们大隋自《凉州十八约条》签订后北疆无事,南面蜀国富饶无须攻打咱们,东面尚有潼关天险,这才得了二十余年太平。可天下事谁能说得清楚?怎不知我等明日便是他们其中一个。” 听两人对答一阵,方同这才明白,原来那些都是别国的流民,因战乱避入大隋,前方拐角后便是甲胄勋贵所在的盛兴坊,时常有开设粥棚的善举,今日不知谁家开设,这些人便是前去取粥的。 对此,方同也没有更高明的解释,时值前世那种科技已然能把全世界浓缩在一起的时代,世界各地照样战火纷飞,各种势力相互倾轧,谁能说几个贴近资本根源的回答就是一切问题的答案? 兴,百姓苦;亡,百姓也苦!自有人那日起,人心便从来没有升级过。 转入了街角,哄闹声骤然高升,流民数量也在陡然间升了数倍,远远的一座庞大府门前白帐林立,十余顶帐篷前挤满了取粥的流民,擦肩接踵绵延了上百丈,四周军士环立,一面疏导流民,一面谨防有心人生事,哄闹的声音似要把人耳膜撞破般涌入,震得众人暗自心惊。 李管事不敢往前去,折转到另一旁的华文坊,从后坊门行至盛兴坊内公孙府后院,疏通了门房,便叫众人赶紧搬运酒水器物。 方同不知怎么的,身体越来越乏,体温也渐渐升高,搬运了一会儿更是浑身难受,正和孙有才一起将半人高的大缸搬到马车上,脚下一软,便坐到了地上,任两手如何支撑也是再也站不起来。 孙有才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筒子,你怎么了?” 方同虚弱道:“谁他娘的知道怎么了?估摸着是昨晚着凉了。”想来方同也郁闷,才穿越过来就病了,难得好了,才过了二十来日居然又病了。他真心觉得肯定是时空管理局的系统有问题,要不然那些穿越者怎么大多都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这可如何是好?”孙有才急道:“上次婉娘答应了李管事挂牌出厅才换了你一命,这次不知道李管事还要如何刁难!” 方同气得发笑,无语道:“谁说不是?” 正说着,一个流民急匆匆从车队旁跑了过去,眼神不住往车队中的酒水大缸上飘,但他见到这里是公孙府后院,摇摇头,打消了强抢的念头,大步跑开,一转眼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忽然,方同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叫孙有才俯身到他耳边,将办法讲给孙有才听了,孙有才挣扎了一会儿,把脚一跺,咬牙道:“行!广化寺的大和尚讲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你一命就是救婉娘一命,一次救两命,这十四级浮屠我孙有才造了就造了!” 说完,孙有才深深地吸了好一大口气,胸膛高高隆起,接着身躯一弯,兀地大喊道:“快来啊,抓贼,抓贼!快啊!哎呦喂,他要跑嘞!快呀,快呀!”一边高呼,他还一边跺脚摆手,表情真切,当真把一个救护事物的场景表演得淋漓尽致,很有点后世周星星的浮夸演技范儿的意思,愣把方同看得一愣一愣的。 话音甫歇,只听得后院中顿时传来一阵惊呼,还有事物匆匆放置地下的碰撞声,紧接着脚步声大作,呼啦啦闯出春香楼的伙计下人来,李管事奋力扒开众人,冲孙有才喊道:“人呢?人呢?抓到没有?” 这句话问得很是有水准。东西若是丢了,那他也就要受责罚了,可人若是抓到了,自然有抓到的人为他顶缸。不论东西丢没丢,抓人才是要紧。这就是另一种的“以人为本”吧? 孙有才气急败坏地说:“李管事,不行啊!那人来得太快,抱了酒缸就跑。幸好我和小筒子两人反应得快,这才没叫他得逞!可惜还是叫他跑了。”接着一指尚自坐在地上的方同,“小筒子为了保护酒缸还被那人推到在地,此时屁股还疼着呢!” 方同适时依依呀呀揉起屁股,身体不住在地上腾挪,单看那矜持中有万般痛苦,外放中又有几分内敛的模样,好似是屁股已然炸开成了几瓣,却又不愿被他人瞧低,于是又不得不挣扎,完全看不出半分假装,和孙有才相比他也不输,差不多也就梁小伟的水平也就行了。 张武几个和方同玩得来的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还不住打趣方同,问方同屁股中间那颗小小的洞口开花没有,一时间人人以打趣方同为乐,气氛高涨。 李管事问孙有才道:“记得那人长相么?” 孙有才低头垂脑地说:“不、不记得。但身形消瘦,衣衫褴褛,估摸着是前门的流民,不知道为啥跑到后院来了。” “哼!便宜了他!”李管事查了查东西没丢,对方同说道:“小筒子,你还行吧?” 方同呲牙咧嘴地回答道:“还行,就是屁股酸涩,站不起身。” 李管事见方同模样确实痛苦至极,不似作假,道:“那就成,人没伤着就是好事儿。”接着又道:“今日非得将酒水器物搬运妥善才行,人手不算富足。既然生了事故,你便在此好生看管。但若是叫我知晓你是贪懒堕情……哼哼!” 方同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管事伯伯,我是当真疼得很!” 李管事道:“那行,那你就好生看管,记住,若是丢了一物,我就把你打得皮开肉绽!”说完,冷冷一哼,转身朝众人喝道:“干什么?今晚不想吃饭啦?” 众人笑声顿时如拧紧的水龙头,uu看书 wwuknshu.co 嘎叽一下没了动静,低下脑袋,老老实实跟在李管事身后重又进了公孙府后院。 孙有才临进门时,还冲方同眨了眨眼睛,比出个“你厉害”的嘴形。 方同呲牙一笑,前世虽然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宅男,但在时空管理局训练的时候没少学习过整人作怪的方法,且他本就是一写手,坑蒙拐骗那是每天都要思考的事情,如果说掌握着诸多信息,却连做次演员偷懒耍滑都做不来,那他自己都没脸再在这个时空里待下去。 特别是跟当了王爷做了驸马的那些人比! 话说,方同想当王爷做驸马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一辈子两世人! 与此同时,一队兵甲铮铮的卫士拱卫着一辆奢华庞大的牛车,缓缓拐入了盛兴坊内,眼见前方公孙门口人山人海,卫士们持枪抓刀,正要上前将流民们喝退,兀地车内传出一个慵懒至极的声音,说道:“转到后院去罢!拿这些流民百姓做甚么谱?就你们狗仗人势,便是知晓人间疾苦,也不过一群想要欺负他人的主。” 话音甫歇,厚布做的车帘儿微微一掀,显出条如蛇般光滑白洁的手臂来。 #####昨天大家很是威武,今儿个咱们继续!但别只看不写评论啊,弄得书页页面一副穷酸相,我又没洁癖!就是写上“已阅”两个字,咱也开心不是?##### 第五章 诗圣杜甫竟然算不上上佳 “嘶~~~”那手臂刚往出冒了个头,车厢内顿时传来一声倒吸凉气儿的声音。 紧接着手臂灵动,刹那间缩了回去,灵巧得好似条舞动的灵蛇,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娇艳粉嫩的魅影,隐隐间还有淡淡的梅花香,在空气中洋洋洒洒,飘飘荡荡,许久不坠。 “还愣着作甚?真想做那欺负他人的主子么?”那慵懒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怒气,却又小声嗔道:“婷儿,你瞧瞧,这贼老天那么冰寒作甚,我这手都冻得红了!”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安慰道:“回郡主,这天确实冰寒了些,再升个炉子吧?” 慵懒的声音说道:“算了吧,马上便入府了,到时放入房内便可,免得浪费。” “婷儿明白。” 卫士们面面相觑,实不知车内人物究竟对谁动怒,再说了,升个炉子而已,有浪费一说吗?公孙府家大业大,若是连升个炉子都觉得浪费,那么公孙府的脸面怕是要全丢尽了! 然而,车内人性情乖张,喜怒多变,一言不合便叫人滚蛋,这些卫士都是车内人的近身卫士,从公孙家兵中便先经过一挑二选三的磨练,勇武、忠诚、智力缺一不可,而后又调至府上检验三年,方才能随同车内人出行。 与车内人物接触久了,卫士们对车内人也有了应变之道,那便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只需听取吩咐即可”。 于是卫士们扭转车道,一行队伍蜿蜿蜒蜒朝公孙府后门转了进去,全程一言不发,唯有人马吐出的气雾在车队上方飘散,沉默得叫人心惊。 多日的阴霾终于放开了天,碧空如洗,清明得叫人心胸开阔,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翻飞而过,整个世界都在无形中透着一股子祥和安逸的味道。 盛兴坊后门坊口处有一走水灭火用的水井,方同口渴难耐,却又生怕李管事瞧出端疑,只好让孙有才帮忙照看一下,自己则来到此处打水喝。 “我去!居然又病了,我才好没几天啊!”方同哭笑不得的自嘲起来,此时的他浑身酸软,那水桶便如千斤重担根本提不起来,只好用手掰了些井口冰渣润嗓。 这一吃下去顿时透了个心凉,但喉咙处烈火般的炙热却也轻缓不少,回身瞧了瞧数百米的路程,那是再也走不动了。 “我去!”方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索性大大咧咧在井口处靠着休息起来。 不多时,一行铁甲铮鸣的卫士拐入了坊口,马蹄声嗒嗒轻快,上百匹通体白毛的骏马分作两行,缓慢而有序的前行着,踏起蓬蓬白雪,高大的骏马比之方同还要高出许多,银色的铠甲披在骏马身上,在阳光照耀下泛起层层银光,亮晃晃好大一片,刺得方同不禁眯上了双眼。 待得近了,马蹄声、铠甲碰撞声声声入耳,似锣鼓般把方同耳膜都敲打的生疼,那马上的骑士造型威武雄壮,银色的铠甲将全身包裹起来,将人与马结合成一体,洪流般滚滚向前,似要碾压过一切阻碍之物。 天下乱了数百年,战事一开,诸多工匠技巧大肆运用于军中,这个时空又有鲁班大大垫身铺路,工匠技巧比之方同前世古代要进步得多。 那些骑士两脚踩在马蹬上,身体悬空,任凭骏马上下颠簸,身躯却如山一般岿然不动,弯弓箭羽,长戟匕首,毫无所缺,带着一股子血腥味的钢刀笔直的斜插在骑士腰间,当是最为凶狠的横刀无疑,也不知饮过多少鲜血才能无故散发出味道? 方同仔细看去,骑士们紧握缰绳的双手尽皆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老茧,神情如铁,双眸如电,直视前方,腥红的盔缨随风轻摆,徐徐如林,整个车队都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煞气。尽管看不见摸不着,但方同就是感觉得到! 自方同有生以来,他还没见过如此威武的古代士兵,不禁瞧得呆了住。 不一会儿,牛脖铃叮咚声响,一辆庞大奢华的牛车在骑士们的拱卫下进入了方同的眼帘,方同循声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儿。 那车厢便似他春香楼柴房般大小,形如屋宇,飞檐雕壁,通体泛红,挂着门窗,便连边角也经过精细的雕琢,其上花格飞鸟,完全就是一件艺术品,且木材质朴,红漆芳香,价值又翻数倍。 巨大的屋宇更是需要用两头筋肉札结的黄牛才能缓缓前行,巨轮滚处,压得雪花顿时化作两行深印,显出坚硬的石板路,“咯咯”作响。 方同浑身一震,“好大的手笔!这得要多少工匠多少时间才能制作得出来!” 任凭方同前世看过不少电影电视剧,最奢华的莫过于电影版狄仁杰,3g特效带来的奢华风气把初唐的繁华表现得淋漓尽致,当时还惊为油画一般的佳作,但此时看见这辆牛车,方同才知自己坐井观天,不论现代人如何yy,不在当场,又怎能想象古人的智慧的伟大,以及古人所建造出的文明的繁华。 忽然灵光一闪,方同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前门蓬头垢面,只能依仗他人施粥才能存活的流民来,一时心如死灰,呆呆地念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世道……哎……” 一声长叹,叹得方同对眼前奢华没了半分兴致,病痛眨眼间袭来,不由得困顿难当,只好缓缓挪到墙角,双眼一闭,拢了衣袖,将身子蜷作一团,脑袋一歪,便昏睡了过去。 “咦?奇了,怪了!这人怎么……” 殊不知他所做的一切皆被车内人物看在眼里,葱根般的手指缓缓将薄如蝉翼的窗帘儿放下,慵懒的声音缓缓地说了这么一句。 另一个沙哑声音道:“郡主是说那残句?格律齐整,音韵动听,自乐府诗没落,新诗新起便不见此等作品,倒是很好。可惜风格悲凉,只叹人间疾苦,不知我大隋安定繁华,实在算不得上佳之作。” 如果方同听到,脑海中定然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没准还得口吐三斤鲜血! 你妈妈的! 诗圣杜甫的千古名句竟然算不上上佳之作?这沙哑声音的主人究竟会不会品诗? 诗词歌赋最重要的是作者本身表达的内涵意义,那是整个作品的灵魂,便是一味的歌颂也应情景相融、融情与景、以景入情,抒发作者对现实的感触,一律的只重格律音韵,便是再好也不过是用形容词堆砌而成的下等货色! 方同应景生情,吟的《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残句以强烈的对比,反差出一种强烈的社会现实,一面写豪门大户的歌舞升平、满脑肥肠,一面则是穷苦百姓的衣不遮体、冻死路边,看得人心神巨震,听得人黯然神伤。 如此千古名句在那沙哑声音的主人眼里竟然只是不错之作! 原因不过是没有一味的歌颂豪门大户! 简直就是夏虫语冰、燕雀不知天高地厚! 那慵懒的声音音调一转,不喜道:“婷儿,人间自有人间疾苦。你从小便入公孙府,自懂事起便与我相伴相随,锦衣玉食、美酒佳酿,自然无法体会穷苦百姓的哀伤。” 顿了顿,慵懒的声音又好言道:“婷儿,你对诗词颇有研究,那么你又想过没有,诗作为何就必须歌颂我大隋安定繁荣,为何就不能诵读百姓疾苦,为何就不能抒发作诗之人的人生感悟?人人都说我公孙青芙性情乖张,不尊道理,却怎知我公孙青芙就是不屑于这个人人相食的世道!你跟随我十余年,我的心思你还不了解么?” 沙哑的声音连忙回道:“婷儿省得了。”说是这么说,但语音中却带着浓浓的不屑,究竟省得几分就只能她自己和老天爷两人知道了。 “走,咱们下去瞧瞧。”自我唤作公孙青芙的慵懒声音的主人何尝听不出来,但她也知婷儿深处豪门已久,思想禁锢,便也不再多说,而是语出惊人的说道。 “瞧一流民?”果然,婷儿吓了一跳,连忙劝道:“郡主不可不顾及自个儿身份!那不过一流民,怎么值得郡主千金之躯下车看望?”在她眼里,躺在墙角睡觉的方同和前门的流民实在没什么区别。 公孙青芙暗自叹息,淡然道:“那又如何?你对一个能够吟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此等佳作的流民不感兴趣么?不过区区一流民竟而诗作新奇,你难道就不想知晓缘由么?” “这……”婷儿虽说心中也觉得奇怪,但尊卑高低的观念还是叫她大是不屑,道:“郡主千万小心,如今东面秦国和唐国相互征伐,流民皆往我大隋而来,其中夹带几个秦唐书生也无甚奇特。区区一流民,实在无须郡主亲自看望。还请……” “还请什么?”公孙青芙何尝不知道婷儿想说什么,不过还是“自重身份”那一套,顿时面色一沉,冷哼道:“走,下车!”一边说着,公孙青芙纤手挑开了车帘儿,只见长裙摆动,她已站到了车屋之外。 公孙青芙迎风而立,奢华的大红色宫装长裙随风飘摆,头上金叉银佩,将她丰满的盘发高高隆起,显得雍容华贵,脸颊微胖,宛如成熟的苹果。 虽是深冬,但大隋以露#胸为美,修长的脖颈下衣襟大开,沿着双肩锁骨一直开合到腋窝下方,硕大而饱满的胸脯高峰卓绝,挤出条深得吓人的沟壑,肌肤光滑粉嫩,呼吸之间胸脯上下起伏,更显妖娆艳美。 她身形修长,宫装虽宽大,却依旧腰身盈盈,难堪一握,身后长裙及地,由婷儿挽在怀中,喝止住卫士车马,沿着车夫飞快搬弄好的阶梯漫步而下。 阳光早已普照大地,泛在白雪之上,亮得人双眼无法完全张开。 卫士们即便征战无数,却也敌不过大自然的威武,只得眯了双目,视野模糊,入眼处只留得一抹刺眼的艳红,随着走动,蛮腰轻扭,丰#臀大开大合,毫不忌讳的左右晃动。 自见公孙青芙出门以来,四周呼吸声便沉重不少,气雾蒸腾,此时见公孙青芙丰#臀圆翘,不堪捏揉,几名定力不好的卫士登时腹下一热,赶紧坐落回马鞍上,定力好的也是口干舌燥,自咽口水。 听见身后的响动,公孙青芙自然知晓卫士们的动静,但她生性乖张,卫士们却是饥渴难耐,她便越是开心,隐隐间还生出一股傲然之情,抬头挺胸,丰臀左右摆动的幅度更加大了。 倒是身后的婷儿只觉得被无数双眼眸盯在后背丰#臀,扎得她心肝乱跳,忍不住面红耳赤,只是她照料公孙青芙已经十多个年头,对卫士如此情形早已习惯,胆子虽怯,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大碍。 两名急忙捉刀跟上,暗自戒备。 到得方同身前,眼见方同衣裳印泥,公孙青芙眉头顿时一蹙,在三步外远远站定,对卫士道:“去一个看看死了没有?” “遵命!”一名卫士应声上前,“嘭嘭”在方同腰间轻踹了两脚,见方同并无回应,又半蹲下身躯,伸手按住方同肩膀晃了两晃,随即四下查看一下,转身道:“启禀郡主,此人身体发烫,神志不清,该是得了风寒,已至昏迷。” 婷儿忙道:“风寒容易传染,还请郡主回避。”她实在不愿看着公孙青芙不顾世家脸面了。 公孙青芙沉吟道:“见死而不就,天下间没有这番道理。”想了想,她身姿一转,对婷儿道:“去,回车屋上把我的姜汤端一碗下来。” 婷儿听此,顿时愣了住,她觉得公孙青芙能够下来巡查一番已经仁至义尽了,一旦对外说出,外人还不知该怎么说公孙世家没有大家体面,没想到公孙青芙居然变本加厉,还要她端姜汤给流民喝! 老天爷,婷儿身为世家郡主丫鬟,怎能与一流民同流合污! 这一想,她哪里还肯?站在当地,垂头低脑,只做没有听到,u看书 .uukansh.m 忽听得公孙青芙冷冷一哼,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深知公孙青芙面容虽艳,但心狠手辣,死在公孙青芙手上的人物不知凡几,虽仍旧不情愿,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照做。 紧接着婷儿叫来另一名丫鬟抱了公孙青芙的宫裙后摆,自个儿则转回车屋内,端了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下来,然后指挥着一名卫士将方同正面搬转过来。 “慢!”就在卫士将方同正面搬转过来的时候,公孙青芙突然出声喝道。 婷儿刚想询问公孙青芙有什么吩咐,只听得身后脚步声疾,紧接着眼前一花,公孙青芙竟然一下子蹲到方同身前,不顾方同浑身脏乱,纤手一探,便将方同的脸庞捧到了手中,小心翼翼地端详起来。那速度快得人影迷踪,叫众人无从反应! “郡主,你怎能……”婷儿都快气死了,堂堂公孙世家,大隋一等一门阀的郡主居然将一个流民的脸颊捧在手里,就是不顾及公孙世家的脸面,也该顾及一下男女大防啊! 怎料她话语尚未说完,便被公孙青芙打断道:“别说话,你先看看!” 婷儿一听,立时生疑,这才想起来,公孙青芙性情虽乖张无理,又喜好展示身姿美态,但对男女大防却看得颇重,若无大事儿绝不会如此作为,不由得转头看去,这一看之下简直魂魄翻飞。 “哎呀”一声叫,婷儿两脚一软,径直瘫坐到地上,面色惊恐地喊道:“怎么可能!驸、驸马他……” 第六章 真要让他进去啊 盛兴坊乃是大兴城功臣勋贵最为密集之地,从坊正门出去,再过皇亲国戚居住的皓月坊便是皇宫正门。 此时正值早朝时间,盛兴坊内各大世家功臣居所尚无什么大事,整条坊后街宁静祥和,婷儿突兀兴起的一声高呼跌跌荡荡传了好远方才止歇。 卫士们浑身一颤,顿时惊恐起来,一时间马嘶人嚎,铁甲铮鸣,渗人的抽刀声不绝于耳,未到三个呼吸,公孙青芙和婷儿四周便被如临大敌的卫士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方同的面前更是破空声接连炸响,整个空间都成了横刀如林的地方。 这一来公孙青芙的卫士素质也展现了出来。慌虽慌,快虽快,急虽急,但人人听从调配,各自戒备,一切动作井然有序,毫无半分混乱的模样,便是那骏马也是岿然不动,未得骑士牵引照旧伫立原地,若不是打出的响鼻不断喷着气雾,甚至叫人以为它们全都死了一般。 公孙世家,大隋四大豪门之首,家兵之威竟整洁如斯! 公孙青芙却是暗自一恨,当看到方同的那一瞬,她便芳心乱撞,满脑混沌,胸口亦如被大石压住,呼吸都觉困难至极。 她叫婷儿帮忙查看不过是为了印证心中所想罢了,怎料婷儿毕竟年少,遇事尚未能成熟应对,以致祸从口出,登时苦恨难当,贝齿几近咬出血来,却又只得假装若无其事,平静地冲众卫士摆摆手,道:“没事,只是婷儿心仪这少年的姿色罢了!”说完,双眸冲婷儿直直一瞪,杀气尽放。 “啊?”婷儿喊声方才出口便自知失态,且其中包含了公孙世家不得外说的秘辛,再被公孙青芙一瞪,登时浑身如置冰窟,寒冬的寒风比她自身都温热不少,连忙跪趴到地上,颤抖道:“婷儿乍然间瞧见喜欢的人儿失了姿态,惊扰了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公孙青芙缓缓道:“既然你已知错,那便算了。其他人都下去吧!” 众卫士得了吩咐,呼啦啦收刀立正,如潮水般回到车队之中,翻身上马,提缰按刀,双目如电,目视前方,竟如刚才出战一般有序,若不是雪地被踩踏得杂乱无章,谁能想象他们曾经动过。 待瞧得所有外人尽皆离开,公孙青芙立时冷冷一哼,道:“你做的好事!” 婷儿浑身颤抖不住,沙哑的嗓音也难以遮盖颤抖带来的恐惧,“婷、婷儿该死,婷儿该死,婷儿该死!” 一连三声该死,一声急过一声,娇躯随之一声比一声颤抖得厉害,待得三声说完,便是宽大的侍女装也颤抖起来,很难想象她的身子颤抖幅度和频率有多大! “回去自领二十鞭子!好叫你那记性安稳些!” “是,是,奴婢知晓!” 公孙青芙喜怒无常,繁多情感来得快也去得快,心知婷儿并未造成太多混乱,心下便镇定下来,深深吸了两口长气,胸脯随之高高隆起又低低伏下,脑袋一清,道:“行了,别跪着了,重新拿碗姜汤来,让他服了。” “是!”婷儿此时早已吓得胆子都快破了,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尊卑之言,连忙磕头谢过,起身跑往车屋去了。就在起身那一刻,冷风一吹,她只觉得后背一凉,竟是浑身都已被汗水浸湿了。 “哎……”公孙青芙悠悠叹息,她何尝不知婷儿胆怯,十余年的主仆关系不似姐妹胜似姐妹,她又何尝不关心婷儿,但此事事关重大,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不止是她,就是整个公孙世家也得遭受牵连,她又能怎样? 转过身来,瞧着方同那人事不醒的模样,公孙青芙刚刚平定的芳心又猛然间惊慌起来,尽管她性情百变,却也不知究竟该用何种心态来面对这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 那一年她六岁,带着三岁的他在后山梅林间嬉戏打闹,为了给她摘一朵玫瑰,他全然不顾自己安危,爬入荆棘丛中,待得出来之时,稚嫩的身板被荆棘倒刺儿扎得鲜血淋漓,而他却依旧嘻嘻笑着,将那朵染血的玫瑰递在她的手中,从此,她的心中便有了一个他。 那一年她九岁,被六岁的他带至同一地方,睁眼看去竟是玫瑰如海,满山遍野百花争艳,芳香把她整颗心都香得化了,她瞧得眼眶通红,虽心中已然知晓,却依旧问他为何这样,当他说出自三年前那一日后他便叫人在同一个地方种上了数万朵玫瑰之时,她的泪水再也禁止不住,刹那间奔涌而出,当他嘻嘻笑着向她说起将来一定要与她成婚时,她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 怎奈世事无常,又是三年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变化竟叫他家道奔溃,死者十之八九,他也沦落为奴,还记得那一日她悄悄去看他,他却闭门不见,任她敲打得指尖鲜血淋漓也是无济于事,当她离去时,他一把火将那数万玫瑰焚烧殆尽,大火将半面天空都照成了血一般的颜色。 也是那一场大火,使得她情根深种,爱屋及乌的便开始关心下人奴隶,受不住四周指责更是激烈反驳,时常还有置气之言,这才得了个性情乖张、喜怒无常的名声,说好了几门亲事也因她不顾世家颜面的做法被推辞开去。 如今七年过去,他已遁入九泉,怎料今日却忽然相见,他们的年纪又是这般相近,“难道是你叫他来见我的吗?” 微微轻轻刮着,刮起了她的记忆,刮起了她的心绪。 公孙青芙静静的站着,呆呆的立着,凝眸眨也不眨的看着方同那张叫她魂牵梦萦了多少个日日月月的脸庞。容颜没有半分血色,也没有半分表情,想起过往那点点滴滴,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悲凉,直至婷儿将姜汤喂方同服下,公孙青芙仍旧脚下钉钉,一动不动。 良久,公孙青芙迟疑道:“婷儿,你说他会不会是……” 婷儿一听,慌忙将手中姜汤搁至地上,两手一拢,便将长袖拢到身后,道:“郡主,奴婢知晓郡主心中所想,但已然发生的事情早已远去,太多的思虑也只是独自强求,驸马七年前便以身亡,便是尸身也是由郡主亲手收殓,此人虽与驸马相貌相似,却也只是相貌相似,定然不会是驸马的。” 公孙青芙何尝不知,但心中实在不愿将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缓缓道:“听闻世间尚有转魂重生之事,你看会不会……” “不会!”那件事情实在相关甚大,为了公孙家,婷儿绝不愿公孙青芙再让事情重启波澜,断然打断公孙青芙话语,便是连主仆关系也不再考虑。 婷儿说道:“郡主常年在民间行走,听得转魂重生、借体重生也是寻常,但婷儿虽为奴婢却也知晓,此类言语不过广化寺的大和尚广布佛陀教义时所说,下人们受苦受累,不过求个心安理得罢了,决然不会发生转魂重生此类虚妄之事!郡主当不屑魑魅魍魉之道!” 佛教流入中土大约在公元两百年左右,这个时空中土虽经过鲁班大大的大肆改造,但于中土外部并无多大影响,罗马帝国即将落败,大食人野心勃勃,佛教依旧沿着丝绸之路流传到中土,且因他轮回不死的教义将许多平民百姓纳入教徒之中。 公孙青芙虽不信佛,但亦知事实如此,浑身气力仿佛被抽空一般,修长的双脚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躯,蹭蹭蹭退后三步,作势便要跌倒下去。 “呀,郡主!”婷儿连忙搀扶住公孙青芙,担忧道:“一个小小流民,不值得郡主如此挂怀,还请郡主保重好身子,您可是千金之躯,掌握着公孙家数百家商铺,您若倒下,不知明日还有没有肉身入土!” 公孙青芙一听,心内顿时一震,神情立变冰寒。 公孙家枝叶繁盛,便似主家也人数广众,亲疏派系互相攻伐,她能得今日地位也是靠着非凡手段,天下因她而死者不计其数,若是自己身死,她的血肉枯骨非得被他人生生吃下不可,怎能还能入土? “行了,我没事儿。”公孙青芙一想到这些,立时振作了精神,松开婷儿手臂,腰身直立而起,浑身上下散发出傲然绝世的气质,大红的宫装飘摆,竟是无上的雍容华贵。 公孙青芙居高临下,注视着方同,道:“婷儿,能在此遇见也是一种缘分,既然相遇,便救他一救,带他回府,好生照料一番便叫他离去吧!” 不是吧,还是要他进去啊! 婷儿正看着公孙青芙重新振作起来,没想到公孙青芙话音一转,居然还是要救这个小小的流民,uu看书 ww.uuknshu 顿时吓得面容失色,急道:“郡主……” “没事儿!”公孙青芙摆手道:“放心,我不是那凄苦之人,绝不做那成日里缅怀过去的事儿。救他只是我公孙青芙一时心善,并非其余原因。你照做吧!” 婷儿见公孙青芙面容冷峻,话音坚定,不觉是心软,便放心下来,暗道“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一边唤了卫士,将方同抬到卫士马匹上,由卫士照看,自己则入了车屋,一起随着车队向公孙府去了。 然而,车屋里,公孙青芙斜倚在锦棉铺盖的卧榻之上,藕臂撑了脸颊,纤细的手指微微弯曲,便似葱根一般好看,玉#体横陈,盈盈的腰身下弯成一轮弦月,硕大丰满的胸脯向下低垂,一山压住一山,粉嫩得似要挤出水来,随着车屋的晃动悠悠荡漾。 她将黛眉微微闭合,长长的睫毛高高的翘着,鼻尖呼吸平顺,红唇轻抿,看似睡着了似的,心内波澜却并未静下,听到门房那“郡主回府”的高声唱和,想到就要与那少年同处一府之中,心绪便似潮汐奔涌,滚滚翻腾起来。 “不论你是不是他,还是他是不是你,既然你如此像他,你便代他完成了与我的誓言吧!” “婷儿,待那少年醒时,问问他在城内可有居住,若有,便通知了他家人,说是我公孙青芙怜悯了他,无须家中记挂!” 婷儿暗自一叹,垂首道:“是。”#####书已签约,大家伙雄起!##### 第七章 摊上大事儿了 “咦?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好像在一个卫士的马上瞧见小筒子了。” 待得公孙青芙的队伍转离后院后,孙有才一边爬起身来,一边疑惑地对张武说道。 “真的假的?难道小筒子犯了什么事儿了?”张武吓得一跳,他虽跟着李管事来过公孙家不少次,但却从未见过公孙青芙的仪仗,吓得浑身颤抖,匍匐在地,哪里还敢抬头寻望。 孙有才心眼活络,虽是趴着,实则两眼睁开,从手指头缝儿里往外瞧,可惜也不过看得到骏马的肚皮罢了。方同被骑士搁在马鞍之上,身躯趿拉下来,面朝骏马肚皮,孙有才便是看了也没看真切。 想了想,孙有才说道:“刚才筒子说要去坊子门口喝水,公孙郡主的车队好像就是从那边进来的。你看会不会当真……” “嘶~~~”张武倒吸一口凉气儿,“那可是摊上大事儿了呀!” 孙有才也吓了一跳,急急将张武拉到墙角,道:“天啊,这可怎么办才好!那公孙郡主性情乖张,小筒子落在她的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啊!更何况她还是……” “嘘~~~”张武大手一探,急忙捂住孙有才口鼻,低吼道:“那事儿也能乱说?你不想活了?” 孙有才一把将张武大手掰开,急得直跺脚,“那你说怎么办?” 张武毕竟年长,心性较为沉稳些,兀自一叹,道:“小筒子大难不死应有后福,咱们不知道发生何事,说不得并非坏事儿,再者咱们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希望小筒子自求多福吧!” 孙有才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他们毕竟只是下人奴隶,那公孙家贵为四大门阀之首,岂是他们能影响的,不由得泄了气,道:“也罢,希望张武大哥所言吧!”想了想,他又道:“只是李管事那里还请张武大哥多多遮蔽,反正咱们春香楼家大业大,少了个小筒子李管事也不会察觉,至于婉娘那……” 张武江湖草莽出身,倒是颇讲义气,嘭嘭拍了胸脯,道:“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只是婉娘那你最好寻个借口,莫要叫婉娘再伤心了。” 孙有才点头道:“行。” 殊不知他俩的话语已被墙后的李管事听在耳里,面色酱紫得彷如要凝水血来,后板牙咔嚓一咬,暗道:“被郡主卫士带走还能有什么好事儿?你们居然还敢诓骗于我!等着,回去老朽非把你们扒下三层皮不可!特别是那小筒子和小婉娘,得尽快将他从我春香楼里踢出去,免得我春香楼遭灾!”打定主意,便又转身急急指挥起众下人们搬运器物来。 待进了府苑,公孙郡主便换乘六名侍女分抬的步辇,暖暖的阳光洒落下来,映照在她的身上,使得她的肌肤越加粉嫩透红,胸前一片雪白,双峰处圆润如镜,更显娇嫩美艳。 公孙郡主慵懒的跪坐着,心绪翻飞,正待吩咐婷儿将方同带至偏院调养,便听得一下人前来上报,说是公孙家诸多管事已齐齐聚在前院书房内,等候公孙郡主商议雪夜诗会之事。 “雪夜诗会?”公孙青芙黛眉轻蹙,悠悠吐了口浊气,眉宇间显出深深的愁绪。 一旁跟随行走的婷儿劝道:“郡主小心愁坏了身子。” 公孙青芙轻吐道:“此次诗会是我接管公孙家商铺以来首次举办,偏房那几只野狼正竖着眼睛好生盯着,只要我少有差池便立即落井下石,不将我从商铺主事的位子上拉下来,他们岂可叫我不愁?” 婷儿沉吟道:“此次诗会帖子已下,春香楼也并非首次承办,那李管事人虽说老实了些,但对郡主吩咐不敢忤逆,应当不会有什么差错,还请郡主放宽些心,无须烦恼。” 公孙青芙深吸了好一大口气,硕大的胸脯立时高高隆起,其上熏烟飘渺,宛如仙山,旋即臻首轻摇,苦笑道:“我倒是希望如此,但我首次举办,岂可如往年一般照本宣科?到时虽无甚过错,但落在那几只野狼眼里便是无甚作为,还不知要受他们多少刁难责怪。”说完,便又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黛眉也紧蹙起来。 雪夜诗会乃是公孙家一年一度彰显世家气度之举,于天下士子、百官勋爵眼前广播公孙家底蕴内涵,待得那日便是皇上也要打开宵禁,百姓们结伴出游,闲逛闹市花灯,可以说雪夜诗会已并非公孙家一家之事,而是犹如节日庆典一般普天同庆的大事,更是公孙家一年到头比之过年还要看重的事情。 家族内外,民间上下都在死死盯着,瞧着此次诗会能有什么新奇,但诗会诗会,不过就是斗诗唱歌,猜猜灯谜,表演些节目,即便公孙青芙想要推陈出新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当真愁坏了公孙青芙! 沉吟良久,公孙青芙精神一振,道:“也罢,既然诗会上做不了什么名堂,倒不如在安置宾客家眷上做些文章。前些日子我已命各大管事思索游玩曲目,只望能挑出几项,好叫家眷们高兴就是。” 婷儿道:“另辟蹊径,郡主所言极是。” 公孙青芙展颜一笑,葱指在婷儿的脑门上轻轻点了一点,嗔怪道:“你个死丫头,小嘴儿还是那么厉害。”话音甫歇,惹得婷儿吃吃欢笑。 于是,公孙青芙叫婷儿带方同下去照料,让人唤了管事们前来此处商议。婷儿虽老大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红唇嘟囔,翘得老高,没好气的让名阉奴背了方同往客房去,公孙郡主远远瞧见她纤手出鞘,偷偷摸摸不断往方同腰间拧掰,当下只得莞尔一笑,暗道:“这个婷儿,真是知我心啊!” 接着又唤人将无事做的下人尽皆唤来此处,待得下人们满脑迷茫的进入院子后,二十余位管事也到了。 怎料刚一进门,管事们便见偌大的院子里便于四周站立了许多仆人,看其穿着,侍女阉奴、厨子洗娘皆有,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少说也有二百来人。 单此一看,忍不住叫人想象公孙青芙是否把整个公孙府下人都聚在了此处。 而那公孙郡主则端坐于小院正处,仪容端庄,面色严谨,酥胸微微起伏,身后两名侍女打了宽大的蒲扇,宛如身背大道,梵音回旋,大有道观庙宇里高高在上的尊者雕塑之感。 “嘶~~~” 众管事还未入院,气势便矮了三分,很有一种上公堂遭审讯的幻觉,顿时一个个脚底发麻,发根倒竖,实不知今日又要被公孙青芙如何整治,由飘乡阁主事带领,一个接着一个低眉顺眼胆战心惊地往前走去,大气儿也不敢出,还真难了许多胡子花白的管事,脚上一步也要颤上三颤,直在心里叫苦不迭。 “叫你们来这是觉得今日所做之事实乃为了他人觉得有趣而做,我唤下人们前来,便是想听听你们说的事物游戏是否能叫他们生出兴趣?”公孙青芙端庄跪坐,两手拢入袖中,双目微开微阖,不悲不喜地说道。 皆说公孙青芙性情乖张果真不假! 这些管事虽职权不大,只为一饭馆一酒肆一金铺一布店掌柜,但能为一店掌柜,皆是公孙府考察良久之人,没有治店一方的本事以及数年数十年功劳根本无从谈起! 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也得看主人,公孙青芙突发奇想整的这一出,待会儿若是谁办法不妙,谁能保证四周那些下人们不哈哈数落,反正府内下人与他们无甚往来,笑便笑了,你能咬我? 管事们面上挂不住了,推推搡搡不敢多言,最后还是公孙青芙淡淡说道:“今日之事也是难为了你们,奇思妙法并非谁人都能想到,你等尽管说了便是,旁人便笑,也不计入你等《缺失薄》中。” 听得这话,管事们顿觉大石落地,狠狠地松了口气。 飘乡阁苏方苏管事年逾六旬,满头银发,资历功劳在众多管事里最高最大,便由他当先说道:“小可自得了郡主吩咐便巡访四处遍问高人,终得三策献与郡主,还请群主思虑。”言罢,神情间颇为得意,洋洋洒洒的朝四周下人们看了一眼,便似再说“这就叫你等奴才开开眼界”! “哦?”闻听苏管事一出便是三策,公孙青芙不禁动然,甚是满意地点点头,示意让苏管事解释一番。 四周下人们只道来听候差遣,没想到竟是要他们定夺雪夜诗会游戏曲目,倒是叫平日里受尽上者刁难的他们感到一种极大的满足,一时间人人捋起长袖,拢起裤管,也不管文斗和武斗有什么区别,下地插秧似的跃跃欲试。此时一听苏管事竟而连出三策,顿时大感好奇,尽皆往苏管事身上看去。 察觉到四面八方全是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苏管事越加得意,一手捋着胡须,一手背至身后,摇头晃脑地说道:“这一策乃是孩童玩耍之法,将一拳头大小的圆木一端削尖,置于地上,孩童手拿细鞭抽之,越是力狠,那陀螺便越是清脆,啪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叫人听了兴奋难忍,委实好玩之极!” 苏管事说完,还“啪”地拍了一下手以作唱和,自觉玩着打陀螺一般欢喜不已,浑然不觉四周下人早已呆滞的目光。 奶奶的,还以为是啥子新奇的方法,没想到就是个寻常三岁小儿都会玩的打陀螺! 公孙青芙生于非凡人家,从小要求行为端庄,自然没有玩过,倒是觉得新奇,可四周都是些平头老百姓,有些甚至还是奴籍,打陀螺这种民间不要钱的玩法儿从小就会,有些人为了找到好的圆木,还会跟着大人上山砍柴,简直就是再寻常不过。 一开始众人还满头雾水,但待苏管事说起啪啪之声,顿时恍然大悟,不约而同哀声叹气,有些性子烈的索性哈哈一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就是泥巴小儿都会玩的小陀螺。” 公孙青芙倒是觉得民间玩意儿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所邀请的都是些勋贵亲属,没有玩过的大有人在,可一听泥巴小儿,她便变了脸色,公孙勋贵之后怎能和寻常小儿相比,即便她不尊礼法,也不敢在雪夜诗会上叫别家小儿不尊啊! 当下,公孙青芙神情冷淡,点点头,说:“苏管事请继续说。” 一击不中,苏管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连忙打起精神,继续说道:“这第二策乃叫滚铁环,先请一铁匠打造一铁圈,然后再打一铁杆,其端口处卷一个小环套入铁圈之中,咕噜咕噜转动起来,玩耍之人一边跟着跑,一边嬉闹,很是叫人……” “原来是滚铁环,我穿着开裆裤便会了!” 这一次,苏管事话还尚未说完,眼见即便数落苏管事也不见公孙青芙喝止的下人们胆子大了起来,立时就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厨子哈哈狂笑起来。 刹那间笑声传染,下人们数落之声也越来增多,便是公孙青芙身后的侍女也有几人偷偷嗤笑。 苏管事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眼见公孙青芙神色渐变冰寒,尚未等公孙青芙发话,抢也似的急急喊道:“这第三策乃南方玩法,名为豆腐干!” “豆腐干?” “豆腐干?他居然好意思说!” “不就是用树叶叶片四四方方折叠起来,形似豆腐,所以唤作豆腐干。之后将一大块置于地上,玩耍者则拿一小块,对其进行击打,一人一次,循环反复,谁能最先将大片拍得翻转过身,谁便是胜者。” “爬树小儿都会玩的游戏,真亏他敢说!” “轰!” 苏管事一语说出,整个院子顿时如开水沸腾,轰然间炸了开来,两百余名下人神情激愤,滚雷般朝苏管事数落嘲弄,有些胆子大的甚至还谩骂起来,那话语尽显下层之浑,听到人耳里刺激入心,连回嘴辩驳的气力都能将之骂得一干二净。 原来豆腐干为南方小儿所玩,南方山高林多,小儿们爬惯了树木,便寻着好玩连那叶子也玩出了花来。苏管事所问之人虽为南方人,但那人逃至大隋已有多年,常日里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不知大隋安定繁荣,南北流民皆往大隋而来,与此同时也带来了各地新奇的事物,这豆腐干自然也叫大隋小儿玩了起来。 苏管事本已老迈,区区半柱香不到时间内接连遭讽,一颗心也如海中扁舟随之跌跌荡荡,忽听得一人道“怕是苏管事找不到好玩的,故意欺咱们郡主没玩过吧”,顿时气血上涌,喉头一甜,“噗”一声闷响,鲜血喷涌,竟是受气不过,一口大血直喷出来,在雪地上散落开来,身子一缩,登时委顿倒地。 公孙青芙见此,不仅没有同情,神情更是冷若冰霜,若不是突发奇想唤了下人来,她都不知道平日里究竟有多少人拿她不知道的事情欺骗她。 当下浑身僵硬,冷冷的叫人把苏管事抬下去医治,双眸如蛇,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当真寻找没有?” 众管事被她冷眸一扫,顿觉被毒蛇盯住,寒气沿着脚后跟一冲而上,两脚一软,尽皆趴伏到地上,连喊:“郡主恕罪!我等确实寻了,自吩咐之日便四处寻了!只是多为民间玩法,不敢告知啊!” “哼!” 公孙青芙越觉心寒,偌大一个公孙府,二十余名管事,再加数百位管事下的奴仆,竟然连区区几个游戏方法都想不到,一旦传扬出去,她公孙青芙要脸还是不要脸了?再者身边虎狼环视,她公孙青芙怕是连骨血也将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你们这群欺上瞒下的主!今日不想出个办法来,就别想从我公孙府上踏出去!” 众管事暗暗叫苦,公孙青芙手段毒辣,否则也无法从势力倾轧的族人中脱颖而出,此次关系厉害他们也懂,若是公孙青芙倒了,他们必将为公孙青芙陪葬! 可游戏方法岂能是随便想想就能想出来的!便是信息大爆炸的后世,一种游戏的诞生也需要众多优秀人才的合作,从创意到肯定,从财务到宣传,从拉赞助到正式贩卖,不知要经过多少关卡。 管事们并非专业人才,又如何能够想象得出! 时间缓缓地过去,伴着最后一缕阳光从城头女墙间坠下,uu看书.uukanshuom 天地也变得昏暗。 小院中早已点起了火把灯笼,泛黄的灯光将整个小院照得人影婆娑,叫苦连连,管事们少了几个,不是饿得晕厥,便是受寒不得,不得不抬下去救治,虽说也有人想了几个,但也尽皆都是下人们玩过的游戏,或是无甚乐趣。 天寒地冻,肚饿难忍,不说管事们难受不住,便是一向在外做活的下人也多抱怨之声,要不是公孙青芙一向待下人和善,怕是早已闹翻了天。 到得后来,公孙青芙也是心如死灰了,尽管寒风侵体,胸前袒露的粉嫩变得青黑,股股青筋沿着曲线弯曲暴露在外,但她还是强自打着精神,转而思索起雪夜诗会之后应当运用何种方法稳住自身地位。 就在此时,忽听得婷儿急急来报,“启禀郡主,方同求见。” 公孙青芙一听是方同,心内顿时一暖,面容亦舒展开来,慵懒道:“此时不便,让他等会儿吧!” 婷儿却是期期艾艾,目光闪烁不住,内心挣扎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方同说他有诸多游戏方法,可解郡主之难!” “哦?”公孙郡主登时精神一振。 婷儿道:“他还说……还说……” “说什么?” “说是数十上百种!” “嘶~~~” 此话一出,满院皆惊! 第八章 蒲扇大的巴掌啪啪啪 “数、数十、上百种?”便是沉稳如公孙青芙亦忍不住惊讶出来,浑身颤抖不住,胸脯急剧起伏,妖媚的容颜都变了颜色。 四下里的下人们浑然忘却了不暖不食的饥寒交迫,起先倒吸一口凉气儿,紧接着便“轰”一声沸腾起来,宛如爆竹遇火,交头接耳声一浪高过一浪,只听得有人骂咧道:“扯什么王八犊子,当真欺咱们大家伙大字儿不识吗?” “民间游戏该有的那些管事大人们一个个都说了,咱们那么多人都想不出一个,他一个人居然就给想出来!” “所言甚是!还数十上百种?他咋就不说成百上千种咧!” …… 一管事面色不善地哼哼道:“怕是黄口小儿没听我等先前所言,知晓了此事后特意来故弄玄虚,想要搏得些钱财吧?” 此时最为不爽的便是诸位管事,他们殚心竭虑苦苦寻找游玩之法,民间高手、杂耍戏班、泥巴小儿尽皆查寻,只要有一种与之不同便抄写下来,再各自回店与小二下人一起思索是否能够活用于雪夜诗会中,可谓伤精费神劳心劳累,最后结局还不尽如人意。 结果突然有一人跳跃出来,说是不仅有,还有数十上百种,直如扑扇大的巴掌抽得他们脸颊“啪啪”作响。 “郡主,此人居心不良,定是狡诈奸猾之辈,不论所言为何,皆不能当真,还请郡主明察。” “请郡主明察!”剩余近二十位管事齐齐躬身请求,长袍下垂,发顶朝正,声如闷雷,语如镔铁,气势不可谓不强,不可谓不盛! 夜更黑了,乌鹊也避入了草窝之中,星汉无语,摇摇欲坠,公孙青芙黛眉紧锁,面无颜色,心中波澜起伏,她委实不知所救小儿究竟有何能耐,竟口出狂言,使得满堂震惊,暗道:“是你来帮我的吗?哎……那转生之言究竟是信,还是不信?也罢,东面秦唐两国交战不休,流入我大隋的秦唐士子不知凡几,说不得这少年真有几分本事。” 思寻得一会儿,公孙青芙黛眉轻舒,暗自镇定下来,声音不悲不喜地说道:“叫他进来吧!给大家伙都听一听。” 婷儿听此,心中大石越加高抬,生怕方同没那本事,她敢为方同出头,只因方同醒来后便由她带着前来跪谢公孙青芙的救命之恩,没想却在院门口瞧见公孙青芙整治众人,婷儿满心担忧起公孙青芙今后的地位,没想到方同却说他有办法,婷儿也是一时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往小院里传达。 如今哪怕头皮掉落也得继续下去了,她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行礼道:“婷儿知道了。”接着便纱裙飘摆,忙去院外唤了方同前来。 众人整军备战,人人地位不等身份不同,但皆想,“只要那小子说了一件民间游戏,定要将他羞得爬将出去!” 不一会儿,随着布鞋踩雪声逐渐清晰,一道身高体健的身影随着婷儿缓缓出现在人们眼前,众人循声一看,顿时惊讶不已。 此时的方同病尚未好全,但经过一番救治倒也精神起来,脑袋不疼,浑身不软,一件青黑色的奴仆短打紧紧裹在他身上,衬得他龙马精神,两手自然下垂,双脚不慌不急地前后走动,眉宇轻抹,嘴角微微勾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叫众人大感疑惑,他于众人环视间步到公孙青芙身前,行过礼后,便如标杆一般稳稳站定。 寒风轻拂,他迎风而立,衣袂裤管随着寒风微微轻摆,顾盼之间,卓尔不凡,像极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立于九天之上看着冥冥众生,最可气的是众位管事分明是一店之主,却偏偏成了他眼中的凡人,叫众位管事一个个冷哼不断,暗自排斥。 “原来是位小哥啊!放心,待会儿尽管说,谁敢嘲笑了你,大妈大娘替你出头,不把他折腾死咱们都不歇息!”话音甫歇,顿时阵阵哄笑,还有其余下人相互打闹的声音。 方同本就长得十分清秀,唇红齿白,还有几分稚嫩,再看他身穿仆装,二百来号下人们方见他便生了几分亲切,再见他气质出众,于众人环视间顾盼自雄,更是大生好感,拜如偶像。 大隋风气开化,未出阁的女子也能大大方方在街上行走,下人们之间于男女大防也不如豪门世家那般严谨,一些侍女妇人心怜方同,不由得言语鼓励起来,便是公孙青芙身后的打扇小侍女也于心中默默加油。 “奇了,怪了!”将下人们反应纳入眼中,公孙青芙大出所料,心神一震,暗自心跳,她从未想过,随便在街上一捡,居然还能捡到一个宝贝,特别是他那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实在像极了那个飞升之人,一时间心乱如麻,胸脯剧烈颤动,双眸如水,看得痴了。 然公孙青芙身处高位已久,于平息内心起伏早有本事,仅仅一瞬之间顿时回复如初,静了心神,道:“听婷儿所言,你于游戏一道颇有钻研,不知究竟真实与否?” 方同微微笑道:“郡主考校便是。”暗地里则想,“好说咱也是现代人好不好?棋牌桌游、战略经营、射击体育什么没玩过?这都还搞不定你们,那些当了王爷做了驸马的也别想了!” “哦?”眼见方同竟尔神情平静,不似作假,公孙青芙倒是好奇起来,真心想听听方同到底有几分几两,道:“那你便说来听听。” 方同却道:“不知郡主所用场所多大多深?楼宇又有几何?” 一位管事嗤笑道:“果然是个黄口小儿,不察现状便自顾狂言,游戏一道最重乐趣,于场合楼宇亦有颇多关联,还不知场合大小楼宇繁几便言握有游戏数十上百种,当真欺我公孙家无人吗?” “估摸着他见过的楼宇最高也不过三层吧!难不成他还想在楼宇内竞马赛蹴鞠不成?” “楼宇之内蹴鞠?倒也不无不可。但那需要楼宇够大够宽够结实,怕是他打算将游戏场所安置到我公孙府来吧!” “哈哈哈哈!” …… 公孙青芙眉目一收,道:“诸位管事,我公孙青芙知人善用,他若真没本事,决计不会用他。且公孙家考校严苛,《缺失薄》内记载详全,断然不会错漏一位有用之人,诸位管事不妨先听听,之后所言能用几何,再由诸位管事各自评判。”言罢,臻首微点,远远给了方同一个鼓励的眼神。 此话一出,众人立时知晓,眼前这个小屁孩怕是公孙青芙保定的人了,一时间众管事默默不言,反正也不需多少时间,便是听听又有何妨? 方同只道公孙青芙心胸开阔,大感舒畅,说道:“方才听管事们所言,游戏方法与场合大小关系紧密,小的方同亦是如此觉得。先问郡主场合大小楼宇多少,便是想定下场合楼宇,再选择心中万种游戏,看看哪一种更加合适。” “万种?”好嘛,大话一说还真不怕闪着腰了! 不待公孙青芙回答,一位须渣管事便道:“雪夜诗会乃是我公孙家一年一度的大事儿,到时王侯将相皆来,诗会场所自然宽大,定于当今天下最为繁盛的春香楼内。至于亲属家眷则于春香楼一侧的临江阁中休息。” “临江阁?我去!”方同一听,顿时大感公孙家果然家大业大。 那临江阁方同是听说过的,与春香楼一墙之隔,但其大小却比三个春香楼还大,寻常之时用作整个公孙府的货物堆放,名虽为阁,实则为仓库,不过公孙家重脸面,便取了阁为名。后来不知从何时起便成了雪夜诗会时安置宾客亲属家眷的地方。 到时清空货物,装扮一番,内有厢房楼阁,园亭小筑,厨房茅厕,被褥床榻应有尽有。如此一来,方同暗自心算,当晚亲属家眷少说也不下四五百人之多。 方同想了想,道:“那便好办。” “好办?”一位妇人管事生性泼辣,忍不住道:“那你倒是说说!哼!” 方同笑道:“屋内有屋内的玩法,屋外有屋外的玩法,便是躺下歇息我也千般玩法,不知要先说哪种?” “那么多?”那妇人管事生生吓了一跳,道,“先、先,索性各自来上几个!”暗自却道:“他若敢言斗蛐蛐我便说得他死无葬身之地!” 嘿!还真当促销啊! 方同笑了笑,转身直直盯住那妇人管事,嘴巴子噼里啪啦款款言道:“屋内我有棋牌桌游、彩票戏剧、战略推演、小球健身、角色扮演、小儿智问、模拟经营数十个大类,屋外亦有篮球手球、冰球曲棍、攀岩网球、轮滑相扑、冲浪拔河、水球龙舟、羽球棒球数十种,至于躺下歇息亦有说书听曲、桑拿茶会、闻香识别数十类,类类皆有百般变化,种种皆有万种小项,上至耄耋老翁,下至三岁小儿,前有男子雄武,后有小姐淡雅,人人皆可玩,人人皆可比,不知这位管事,您要我说的又是哪种?” “噼里啪啦!”蒲扇大的巴掌啪啪啪! 方同嘴巴轻快,倒豆子一般飞快地说将出来,不仅那妇人管事被震得浑身僵硬、满脸呆滞,便是下人奴仆和看方同不顺眼的婷儿亦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特别是婷儿,她一直提心吊胆,真怕被方同诓骗,直至听了方同一连窜游戏之法,当真叫她心中大石稳稳落地,虚脱似的松懈下去,虚汗几近湿透衣衫,只觉浑身冰凉。 至于游戏,她和众人都玩过,但能有如此之多,分得如此详尽却是压根儿就没听说过,更别说“知道”二字! 整个小院仿佛都施了时空静止法术,空气也如凝滞一般,人人呆立不动,鸦雀无声,便是那呼吸声也微不可闻,唯有寒风轻拂,呼呼吹啸。 “好多啊!” 也不知是谁兀地大喊一声,紧接着“轰”一声响,整个小院登时沸腾起来,比之五百公斤tnt爆炸还要强劲几倍! 纷乱中,那人道:“棋牌我倒是知道叶子牌,那桌游却是什么?小哥你倒是说说呗!” “彩票是彩色的票票吗?怎么玩?赶紧说,不说打断你的腿!” …… “攀岩是啥?还能把那石头吃喽?欺老子没文化!小心老子生撕了你!” “啥叫羽球?对了,那棒球是啥?大抵是用棒子打球吧?却不知怎么个玩法?怕不是叫我揍你吧?” …… “听曲倒是常见,却是不知小哥的小曲都是些什么?唱一段给小娘子听听呀!若是好听,小娘子就跟了你了!” “桑拿?桑、桑、桑树?桑树咋玩?比谁爬得快?这有什么好比的?咱俩先来一局?” …… 眼见下人们群情激奋,大抵要将方同生撕开来一般,方同不禁暗嘘一口长气,“奶奶的,幸好没个一起穿越的,都不知道这些是啥!”同时又暗惊公孙家下人的能耐,张口闭口要么是把他纳入房中,要么就是将他撕扯开来,总之不论说什么都是要把他生生吞下肚子里去,方解胃口被高高吊起之恨! 然而,众多下人言语虽然激烈,但也确实将方同当自己人看,听起来大是亲切。 众管事被雷得不轻,他们冥思苦想久久不能形成之法,方同不给还好,一给便是上百种。每一种说得理所当然,每一类还有千般变化!这要传扬出去,他们的脸还要往哪搁! 最恨那春香楼李管事,取悦他人乃是他分内之事,如果他在,即便不如这黄口小儿,却也不会叫众人一败涂地。怎奈他今日搬运酒水不在队列之中,当真叫他们愁怀了心肠! 不想归不想,一想下来,众管事心中对李管事大是不爽,于心内将李管事骂了个千遍万遍! “当真如此?” 数百人中,最为惊讶者莫过于公孙青芙,她觉得她已然高看了方同,没想到方同比她所想象的还要能给她惊讶,如果当真如此,那她此次危难轻轻松松便能解决,一时间竟激动得连话音都颤抖得厉害。 “那是当然!”方同下巴高高一扬,顾盼自雄! 公孙青芙见了,却是暗暗心急,她知方同所言定然不虚,但方同所说全然都是大概,没有当真说出一种真切之物,uu看书 wwuukanshu 众管事神情虽惊,却无一人感到佩服,她不禁转头看向婷儿。 婷儿心眼繁多,见此便知公孙青芙心中所想,示意众人安静,待得半晌小院重归寂静,这才不冷不热地言道:“方同,能不能具体讲述一二,也叫大家伙知晓你确有本事。” 方同道:“这倒是可以。但我所说大多需道具帮辅,还有诸多规则,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便强自说了,诸位也无法全然明白,可否等待一日,待我将一些器具制作出来,再一一讲述?” 公孙青芙正有这个打算,宽限一日也可让她帮方同一帮,欣然道:“无甚不可。只是雪夜诗会便将来临,所剩时日不多,今夜便开始制作,明日不论做出几样,皆拿出给众管事一观。” 众管事憋了一口气,直想明日该如何数落方同,哪有不答应? 偏偏苦了众多下人,今日能来便是难得,想要亲眼目睹方同所说的那百般游戏,怕是不知何年何月去了,不由得哀声叹气,顿足不已。 方同自然也答应,暗地里偷偷直笑,说不得此次便是一次机会,只要入了公孙青芙法眼,他方同求个平民出身也是可以的。到时候再寻个机会,帮小婉娘也脱了奴籍,那日子可就美滋滋的了! “行了,就此散了吧,明日一早检校方同所言。器作坊今夜不休,一切听凭方同调遣。”公孙青芙吩咐道。 众人齐身行礼,“喏!” 第九章 方大师,1步登天 上边动动嘴,下边跑断腿! 于是,器作坊叮叮咚咚响彻了一整夜,一钉一锤沉重有力,一针一线,沙沙作响。身在卧榻之上,音随地跑,格外清晰,那丝丝入耳声完全成了梦魇,便是嘿咻至累也无法当真睡过去,没办法之下又被夫人小妾拉起来进行复工,然后…… 这一夜,好乱的一夜;这一夜,好痛苦的一夜。不知有多少公孙府的大人们失眠了…… 一盏铜鼎,悠悠地飘着几缕青色的烟香,一纸水墨屏风,遮挡住了大半春光。 貂裘当被,狐毛作垫,公孙青芙以手撑颊,斜躺在红锦丝棉的卧榻上,宽大的貂裘皮毛在她腰间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似有百般慵懒,不知心绪几许? 或许是因器作坊叮叮当当响了一夜吧? 忽而屋门摩擦声轻响,婷儿长裙及地,端了洗漱用水轻轻步了进来,公孙青芙凝眸不动,悠悠道:“婷儿,怕是卯时了吧?” “呀!”婷儿吓了一跳,急忙将木盆搁在支架上,绕了屏风,快步在公孙青芙身前跪下,道:“方才破晓,郡主早已醒了么?” 公孙青芙黛眸微开,缓缓地吐出口清香,道:“一夜无眠。” “那该死的方同!”婷儿厌恶地撇撇嘴,劝道:“郡主,那方同昨夜所言大多只有大概,并无真切实物,也不知究竟有无真本事。若是没有,还请郡主早作打算,好好歇息,千万别愁怀了身子。” 公孙青芙叹声道:“我愁的正是这个啊!”顿了顿,她又道:“我便是生怕他当真没有本事,徒惹诸位管事不痛快,到时却是连我也不好帮他。” “啊?”婷儿没想到公孙青芙愁的是这个,她还以为公孙青芙愁的是游戏做不出来,族内几只虎狼要将她生生吞下之事,不由得暗自咬牙,“天色已明,几位管事也将来了,到时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公孙青芙眸中精光一闪,道:“走,一齐去看看。”随即掀开貂裘,如玉的肌肤,婀娜的身形,硕大的胸脯摇摇欲坠,梅点嫩红,叫人恨不得一口将之咬下。 婷儿唯恐公孙青芙着凉,连忙帮辅穿戴,好大一会儿后随着门牙再次摩擦声轻轻响起,一袭红衣白裘的公孙青芙迎风出了卧房,方才出来,寒风便卷着晨凉将远方叮咚声响传入公孙青芙耳中,听得公孙青芙黛眉一蹙,道:“走!” 晚冬太阳尚未升起,但天色早已大亮。 长廊拐角,屋檐雕琢,在白雪铺盖的庭院中,一袭红影飘飘然舞动,便似白纸淡墨的山水画中显出的仙女,凭空起伏,飞一般朝着器作坊而去,寻常半个时辰的距离竟缩短到了一炷香不到时间。 当公孙青芙踏入器作坊之时,耳中已被叮咚之声撞得耳膜生疼,空气中飘散着烟火冲味,不由得皱了皱鼻尖。 器作坊门口,二十多名管事已齐聚,便是昨日那吐血三升的苏管事也来了,听得旁人说有一下人一连便说了数十种游戏,叫他烦恨不已,想要瞧瞧究竟是何方神圣,不由得强行打起精神,由两名侍女搀扶着立在人群之中。 “拜见郡主!”众管事弯身行礼。 “起来吧!”公孙青芙水眸一扫众人,见除了春香楼的李管事外一人不落,登时心中了然,暗地里为方同捏了把汗,道:“走吧,进去瞧瞧。” 院中白雪已扫了干净,公孙青芙和众管事方一入院,便看见院子中间已摆放了诸多不曾见过的器物,四四方方分门别类搁置起来,她忙抬脚步,急匆匆来到一架用支架支撑着的两轮器物身前。 那器物不知为何,两轮中间用两个三角支架连接住,最大的三角支架上方有一三角坐垫,前一个轮子两边镶了两块高低不一的踏板,上方则是一弓形把手,整件事物斜斜地置于地上,怕是风一吹便要倒下。 苏管事嗤笑道:“怕是车子吧?但此种车子平衡不定,怎能坐人?牛马又该何处安置?” 公孙青芙亦是看得目瞪口呆,眼眸在那三角坐垫上转了一圈,道:“或许不用牛马,单人便可骑乘。” “单人骑乘?”苏管事冷笑道:“单人怎可骑乘?如要掌握好那平衡非得能人才行,这事物倒是有趣,但索求甚高,不知又有几人能玩?” 公孙青芙黛眉轻蹙,面带不悦,却又不好说起,脚步一边轻轻挪着,转到一只有膝盖高的木马前立住,仅仅一看,忍不住“咦”了一声,道:“这木马好生奇怪,不做四脚,却是用两条曲木前后相连。”说着纤手轻抚,那木马登时前后摇动起来,在石板上吱呀作响。 “嘻嘻!”身后婷儿兀自一笑,瞧见木马腰间还斜插了一柄木剑,嬉笑道:“这怕是给小儿玩耍用的。坐在上面前后摇摆,宛如指挥千军万马,还别说,看上去是挺好玩。” “嗯!”公孙青芙缓缓点头,容颜绽放,像极了雪中梅花,有了别样的柔媚。 众管事瞧着瞧着,是越瞧越奇,这两件事物虽并不复杂,但一看就觉得十分有趣,苏管事面色沉重,心里五味交杂,很是难受。 一管事道:“苏管事,您看……” 苏管事摆摆手,道:“看看再说。身为公孙家的人,就得有公孙家的气度。” 紧接着公孙青芙带着婷儿和众位管事继续往前走,四下里摆放的物件整齐堆放,四四方方分门别类隔成十余块,每一方块中又搁置了十余或数十件器物,什么小儿玩的滑梯小屋,平板滑车、摆荡秋千,大人玩的篮球棒球、羽球曲棍球,还有一些用盒子装起来的小人图纸,林林总总、千姿百态,模样怪异,形象独特,洋洋洒洒怕是上百种之多。 且这些事物一件件都新奇特异,却又十分简便,叫人一看便觉得趣味横生,便是公孙青芙自认见多识广却也无法说出绝这些事物名字,便是说出了也只是看图索骥,如那平板滑轮,也只是见了一平板,板下有轮,这才强行寻词拼出,至于彷如第一眼看见的那双轮事物她却是连所用为何都无法知晓了。 一时间公孙青芙眉角带笑,心中大石落下了地。 到得此时,她已明白,方同不是作假,相反高才,心念起落良久,股股暖意不住翻滚,把清晨寒风都挡在了肌肤之外。 “嘻嘻,这件有趣!呀,这件也有趣!这件……呀,居然可以飞起来!”婷儿无师自通的将一支竹蜻蜓转了飞向高空,喜不自禁地拍掌叫好,入门前那般不屑与迷茫也像那竹蜻蜓似的飞向了九霄云外,半分也寻觅不到了。 公孙青芙看得欢喜非常,若不是自小练就的大家风范,怕是也要欢叫起来。 此时管事们已然在事物中间散落开来,有的拿了棒球棍上下挥摆,有的端了一张上书《大富豪》的图纸细细端详,有的则两人一对,就着场地在一名匠人的说明下打起了羽毛球,球技虽烂,却也嘻嘻哈哈玩得十分开心。 苏管事蹲在地上,两手各自拿着一只双排四轮旱冰鞋来回划拉,然后又在自己脚上比划了比划,最后愁眉苦脸地摇摇头,很是无奈自己老迈,要是再年轻个数十年,安知他不能穿上旱冰鞋,在平地上追追风,当一个意气风发的无忧少年。 “哎……当真老啦!这天下总归还是少年人的啊!”苏管事仰面一声长叹,对那并未见过的少年暗暗佩服,为了雪夜诗会的游戏,他殚精竭虑没少操心,没想到那少年宛如天降福星,一念便是千般玩意儿,羞得他不得不佩服。 就在这时,昨日那对方同冷嘲热讽的妇人管事捧了一双比巴掌略大的圆形木拍,一手捏了个好似树脂做的小球,惊喜地对苏管事道:“苏管事你看!” “什么?” “乒乓球!两人玩的,无须气力。听制作这玩意儿的工匠说,还能锻炼身体,防止双目发花,咱俩来试试?” “咦~~~哈哈!这可是个好东西!走,咱俩来两局!”苏管事一边说着,一边将旱冰鞋偷偷藏入怀里,接过一只拍子,和那妇人管事朝一张宽大平滑的乒乓球桌走了过去。 只听得身后一工匠高声叫道:“苏管事,别啊!方师傅说了,要的话等诗会结束咱们都给做!” “哼!细细查看一番不行?对了,师傅?那少年还是位技巧能人?也对,有这般能耐确实得问声师傅,哦不,方大师!” …… 眼见众管事宛如孩童般在诸多器物间玩闹开怀,公孙青芙知道,她的难关……过去了! 本以为山穷水尽疑无路,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想到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山外青山楼外楼,满心的激动印入容颜之间,彷如桃花相映,衬在雪白的肌肤上,粉嫩得似要滴出汁水来。 “方同呢?”公孙青芙在工匠中间找了一圈,发现毫无方同的身影,不由得问道。 “在!在在!” 房门口身影一闪,方同睡眼惺忪地跑了出来,嘿嘿笑道:“小的拜见郡主,昨夜一夜无眠,小的身子又未好全,方才本想试试摇椅是否舒服,哪知道脑袋一歪,嘿,他就睡过去了。还请郡主高抬贵手。嘿嘿!” 周围几个工匠见他毫无下人的规矩,不由得暗道不好,怎料公孙青芙却是媚眼一弯,凝得滴水,红唇高高吊起,像极了出头的弯月,噗嗤一笑,道:“既是你身子未好全,那就不当事儿。” 众工匠满心疑惑,但平常时候公孙青芙对下人们向来和善,只当公孙青芙是爱才心切,便也没做多想。婷儿则是明了得很,对公孙青芙把方同当做了那人也无话可说,再者方才玩的开心,此时欢喜尚未完全落下,也就没再多说,暗暗则大为羡慕方同得宠。 这一来,倒是把方同唬的一愣一愣的,原本只想插科打诨,没想公孙青芙居然这么好说话,看那神情不像笑面虎暗地里给人穿小鞋,顿时满心感激,道:“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你做的不错!”公孙青芙赞扬道:“不知你在城里是否安家,需不需要遣人传话?”不知为何,一问出口,她心里竟然颇为紧张,就像丑媳妇终于要见爹娘一样。 方同道:“回郡主的话,小的是春香楼的下人。” “春香楼?”公孙青芙松了一口气,丑媳妇不用见公婆了,“那便是自己人了!说说,想要本郡主如何赏你?” “奖赏?”方同心中一动,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但他却还想留着,便道:“其实并非我一人所能,而是器作坊上百位工匠一起通力合作所制,如果郡主要赏,能否一块儿赏了?” 不得不说,公孙家不愧大隋四大门阀之首,旗下工匠师傅尽皆实力高绝,府内事物也有多存留,再者这个时代有鲁班大大珠玉在前,工匠地位并不低下,士农工商也不过在律法上说说,在民间不仅不差,相反颇高,一些能力成熟高绝的工匠还能被人称为大师、师傅,便是豪富邀请也可去可不去。 公孙府的工匠们虽未见过方同所说的事物,但技巧不差,只要方同将事物模样画作出来,告知尺码比例,工匠们便能将之做出,偶尔虽有错漏,但大体是吻合的。 否则,他方同便是有天大本事,也无法一夜之间做出这么多东西来。 婷儿道:“也不知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方同忙道:“婷儿姑娘误会了。uu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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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江湖”二字可谓博大精深,说狭了便是武林纷乱,说广了就是人心复杂。方同刚随着一火卫士出了公孙府门,整个公孙府内的下人便鸡飞狗跳了起来,浑然不顾府内规矩约束,私下里一见,张口便是“你听闻了吗”,很有一点“你吃了没”的打招呼感觉。 却也难怪,公孙府家大业大,可用之人何止一百二十,若要提拔采用还得考校忠心、本事、能力、人缘等等,若无一二十年,甚至数十年功力根本无从谈起。瞧瞧那些管事,何人不是胡子花白,年过半百? 方同十七未到,却是一朝升天,仅仅一个念头便从下人一跃至公孙府管事中间,怎么说也是个可以参与某些决策的人物,如何不叫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干了数十年的下人奴隶羡慕?当然,亦有嫉妒和烦恨,但也因方同为春香楼下人,本就是公孙家自己人,这般阻碍缩减到了最低。 然,去掉奴籍还需公孙府开具证明,再到大兴府衙消去奴籍,换了平民证才可,一时半会儿做不得,方同便也不急,直待雪夜诗会结束再去。 一路上,方同洋洋得意,虽说不会骑马,但由一名卫士牵了马头,倒也坐得四平八稳。 高大与雪成一色的骏马,银甲泛着光晕的卫士,公孙青芙明着说几人,却是纤指一点,点了一火骑士与方同同行,虽只十人,但威武雄壮,军姿严整,照样不追公孙世家往日的气势。 骏马嗒嗒的踏着马蹄,铠甲呛呛的相互摩擦着,叫路边的行人只感到无形的压迫感,连忙闪到大路两边,眼见方同不过一青衣小奴,还与身穿火长银甲的军士纵声欢笑,不禁四下里议论起来,不时伸手指指点点,目光里赤果果的透着几分羡慕。 “果然,穿越一回就得是这般感觉啊!”方同四下顾盼,忽然感到一种沉沉的历史沉重感:奶奶的,混不成王爷驸马,怎么对得起千千万万穿越中的前辈呢! 那火长与方同不在同一编制内,但都说花花轿子众人抬,一路人有话没话也和方同混了个脸熟。 听那火长随口说有个四五岁大的女儿,方同很是大方地说道:“郑大哥放心,此事包在小弟身上,待将诗会筹备完毕,我让人弄几样毛绒玩具送给侄女玩玩,定叫她爱不释手,夜晚睡觉都抱在怀里。” 自从那日劝说小婉娘,而小婉娘不走,方同便有心在这个时代好好混一番。人缘交流不论时代如何皆有之,方同自然得好好经营。 俗话说的好,不怕人整你,就怕人说你。嘴长在别人身上,随意几句说将出来,是屎是尿你都得接着! 郑途一听,顿时抱拳感谢,道:“方兄弟大才啊!你是不知,那小孩年小一些时候还好带领些,这一大了,立时叽叽喳喳闹个不休。成日里为安抚她,我和我那糟糠都快愁白了头发!不论此事成否,这一份心你郑大哥记下了!以后有用得着你郑大哥的尽管吩咐,能办到的定然尽心尽力!哈哈!” 话一出口,便知他话里含义。能帮则帮,不能则算!不然,你若叫我造反,我还能帮你不成? “哈哈!好说好说!”方同面色不改,高兴畅怀,暗地里又如何不知?不过他本就天性豁达,此时两人才刚刚认识,说话自然得留三分余地,难道还能我想造反,他帮我不成? 再者,此时关系不好不代表将来不好。方同暗暗下了决心,此生决不在做那专为一事儿的死心眼儿,照顾兄弟,调教婉娘,定不能再如前世那般疏了感情淡了亲情。 马蹄轻快,眼见铅华坊门口忙忙碌碌准备着一日用度的小二奴隶们不断穿梭,方同忽然有种两世为人的感觉,正打算吟上一两句千古名句应应景,忽而耳尖一动,只听得路旁传来一声无奈至极的叹息,道:“惨啊!你说李管事究竟所为何事?怎能就把那么一个清秀可人的小婉娘扔出大街了?” “婉、婉娘?”方同一听,顿时惊觉起来,忍不住循声看去,只见坊门口的墙角下有四五个青山小奴缩着袖口围拢在一起,不断哆嗦着脚步,人人神情黯然,话音落处,个个摇头叹息,登时气雾升腾,从口鼻里滚滚向外奔涌出来。 一人道:“你说不是?昨晚宾客散了之后,整条街都小婉娘的哭声喊得心惊胆颤的,我都没睡好。” “婉娘哭了?”方同心下一惊,连忙喊道,“等一下!” 郑途奇怪地转过头来,眼前一花,方同已顾不上骏马停下,两手两脚的从骏马身上爬滚下来,险些跌落在地,连腰带被扯了歪斜至一侧也没有发觉,小步快跑,飞也似的立到那四五个小奴圈子边,急急问道:“几位兄弟,你们方才说婉娘,可是春香楼的后院下人小婉娘?” “你也是春香楼的?” “嗯!” 众人见他神情急切,心知定然有事,目光在他身上打量几眼,料定他也不过是个小奴,一人悄悄贴身到方同身前,小声道:“既然是春香楼的,那应该昨晚不在吧?” 方同连忙点头道:“有事外出,尚未回去。几位兄弟帮帮忙,告诉我春香楼发生了何事,那婉娘又如何了,我回去也好应付!” “行!”那人道,“兄弟,我可提醒你一句,回去千万小心些。昨夜李管事带领春香楼的下人从公孙府回来,刚把器物卸下车便叫人把后院门关了,也不知里面具体情形如何,不到一会儿便响起了鞭子声,噼里啪啦,听得人心都凉啦!” “什么?婉娘被打了?”方同脑袋“轰”的一声响,顿时空白一片。 那人急道:“兄弟,别啊!不是小婉娘!” “呼~~~”方同登时吐出口浊气,刚才热血一冲,差点晕过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问道:“我说大哥,能否说得明白些?” 有人调侃道:“大抵是兄弟喜欢那小婉娘吧?” “我说也是,那小婉娘长得确实清秀可人,眼眸子水灵灵的,瞧得人忍不住怜惜,听说早被选为前堂姑娘了,要不是年纪尚小,怎能留得她在后院?” 方同听得胸中憋闷,不悦道:“我说兄弟,有事儿说事儿!” “行行行!”那人也知如此说并不好听,便道:“不过兄弟,我看你若是当真喜欢那小婉娘就赶紧回去看看吧!” 听说小婉娘并非无事,方同的心脏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里,忙问:“怎么了?” 那人叹息道:“听春香楼的下人说。昨日去公孙府搬运器物酒水之时,有人冲撞了公孙郡主的车驾。李管事生怕招惹了公孙郡主,回来就下了吩咐,要把与那人相好的小婉娘和为那人遮掩的两个下人一起赶出春香楼,临出门时还将那两遮掩之人打了个皮开肉绽,此时还躺在后院门口不省人事,那小婉娘拖行不了,只得嘤嘤哭泣,喊着什么筒子哥哥不会生事儿……哎,兄弟,你咋就跑了啊?” 那人还在惋惜的说着,怎料身旁狂风一卷,方同如被狂风卷走似的一下就闯出好远,惊得那人吓了一跳。 方同急得脑子发热,远远的还未到马队身前便高声喊道:“出人命啦,出人命啦!” “呛呛呛……” 听得方同如此呼喊,公孙府卫士登时如临大敌,剑光闪处,三尺青锋泛着银光高高扬起,阵型骤然变化,形成了一个半圆,马蹄大作,踏起蓬蓬飞雪,银甲碰撞,呼啦啦将方同和郑途一起围在中间。 郑途拨马而出,急道:“方老弟,发生了何事?”说着,目光如炬,刀子似的远远朝墙角那几名小奴瞧去,拨了马头,就要冲上去将那几人砍杀。 “呀!杀人啦!”那几个小奴哪里见过这般阵势,登时狂呼一声,四下里逃散开来。 “错了错了,不关他们的事儿!”方同一边在牵马卫士的帮助下爬上马去,一边喊道:“快快快,快去春香楼后院!再不去我娘子就真成死了人!” 众卫士松了一口气,回剑入鞘,如果公孙府新进管事在他们眼前光天化日之下遭人追杀,那他们的脸面大可不必再要! 哪知道方同话音急转,却听新进管事的娘子便要死了,当下真是惊得不行。 “方老弟,走,我带你过去!”队形重回队列间,郑途爆喝一声,大手急探,夹了方同衣领,用力将方同拉到自己马背之上,打马扬鞭,“驾”一声喊,骏马立时人立而起,前蹄踢踏,泥土飞溅,紧接着郑途一手抱了方同腰间,一手用力按压马头,那骏马登时身躯前伸,闪电般冲将了出去。 “驾!” “驾!” “驾!” 身后卫士连忙打马跟上,一时间声如滚雷,急如狂风,马蹄大作,蓬蓬飞雪卷了泥土于马后高高飞扬,不一会儿便潮水涌入了铅华坊内,远远的还能听到滚雷闷响兀自不绝。 门口人群尽皆骇然,方同心急如焚,也顾不上会否伤人,只顾连忙催促,恨不得自己拿起鞭来抽马快跑,所过之处尽皆鸡飞狗跳,叫骂声、呵斥声源源不断。 行至后院拐角,小婉娘那嘤嘤哭泣沿着墙头就翻转了过来,便是在滚滚马蹄声中也清晰可闻,忽而哭音一转,大喊嚎哭道:“管事伯伯,别打了!我们这就走!” “还敢打?”方同听得牙呲欲裂,当下再也忍耐不住,钢牙一咬,抢过郑途手中马鞭,“啪”一声狠狠抽在骏马屁股上,那力道之大,直把马臀抽出一道血印。 此时已到拐角,骏马受痛之下四蹄开合更大,一跃而出便过两丈有余,uu看书ww.uuknsh 郑途吓了一跳,急忙勒紧缰绳,往外拨开,那骏马登时就像折了爪了狮子,整个身躯斜斜倾倒下去。 “起!” 郑途本为公孙青芙出行卫士,武力卓绝,眼看着骏马便要连人带马一起跌落,立时一脚支撑,擎天柱一般直直撑在地上,紧接着借着下坠的力道强行将马头提拉起来,暴吼落处,骏马已借得郑途力道,宛如圆规似的以郑途巨脚为支点,转变了路线,后脚一踏,身躯前伸,弹簧似的跳跃了起来,再奋力奔得四五步,整个身躯已然稳定。 郑途面色凛然,毫无怯色,便似早已习惯一般,携了方同继续打马狂奔。身后卫士相续涌来,竟是人人如此,人如虎,马如龙,声似雷,尘飞扬,虽只十余骑,却如千军万马气势汹汹不可阻挡。 “哈哈!过瘾!”即便心急如焚,方同也忍不住大呼痛快,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啸,前方路途通畅,悠悠大道只有我行,半分惧色也无,相反陡生一股子豪迈之气。 郑途一看,哈哈笑道:“方老弟胆色不差,你这兄弟我郑途认定了!”军中人自古认豪杰,方同的一举一动虽无甚礼仪,但颇合郑途胃口,心底对方同更是贴近了三分,“兄弟若想当兵,郑老哥定然拍着胸脯保你!” 方同哈哈一笑,道:“若是有机会,那就有劳郑老哥了!”正说着,忽而神情一变,眼目通红如血,胸膛直如爆炸一般,兀地舌腔一开,吼道:“李杂#种,**打下去试试!” 第一十一章 就揍你了,怎么着 春香楼后院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四方下人奴仆,将站在石阶之上的李管事衬得鹤立鸡群,骤然间听得马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声暴吼,不由得转身看去,但见一行十余骑奔涌而来,声势如虎,连忙往巷子两边分散开来。 李管事高高举起的鞭子顿在半空,神情从咬牙切齿急转愕然,暗道:“公孙卫士?为何前来?为何管我是否鞭打下人?” 方同身在马上,待得人群一分,登时将内里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只见石阶上趴了两名人事不醒的奴仆,披头散发,衣衫破烂如缕,道道鞭痕腥红醒目,鲜血将二人浑身浸透,背脊不见起伏,分不清人儿是否还活着,小婉娘被青丝遮盖了面容,虚弱地趴在石阶上,双手紧紧抱李管事的脚踝,双目紧闭,怕是不忍眼睁睁瞧着那二人被打。 方同虽看不清那二人模样,但凭身形衣着,不是张武、孙有才二人还能有谁? 这也是方同来到世上唯有不多的几个相熟的人里其中的两个。 当他思念想家时,当他空虚寂寞时,当他心虚飘忽时不知用嬉闹和欢笑给了他多少安慰和帮助,尽管那二人不知具体状况,但方同依旧深深感谢两人对他的照顾,加之小婉娘早已是他心中喜欢之人,当下当真是恨得牙呲欲裂,鼻腔出血,怒气一发,勃然叫道:“李桐林,老子今日就杀了你!” 郑途也看清了内里情形,立时知晓那紧抱李管事的虚弱小娘便是方同娘子,顿时也是面色通红,几欲出血,忍不住爆喝道:“谁敢动我兄弟娘子,老子劈了他!” 身后骑士惯于沙场军命,须与官长同仇敌忾,恨官长之恨,爱官长之爱,听得郑途吼声,随即胸腔深吸,齐齐爆出声震天介的怒吼。 “嚯!” 吼声雄浑霸道,尽显公孙卫士威武之能,衬着轰鸣的马蹄声响,震得众人心神惊颤,未到近前已有些许胆小之人拔腿开溜,留下之人大多并非不愿奔逃,而是已吓得两脚钉钉,即惊愕于这些铁甲铮鸣的骑士为何如此愤怒,也惊愕于为何卫士马上还有一青衫小奴。 骑队转瞬即至,李管事当即将皮鞭交予身后打手,准备快步下了台阶行礼,但双脚正被小婉娘倔强地抱在怀中,动弹不得,只好远远的朝郑途弯身行礼。 “滚!” 方同顾不上骏马完全停歇,人已翻滚落下,几步跨到石阶之上,一见李管事那平静如水的模样,火气登时不打一处来,钢牙一咬,手臂如长鞭飞甩,“啪”一声清亮的脆响,铁掌直直落在李管事的脸上。 李管事年逾五旬,身为公孙家管事吃的好喝的好,身子骨还算不错,但方同身强体健,又是暴怒当中,手下力道何其之大,一拍之下,将李管事打得脑海混沌,尚未瞧清眼前之人,便“哎呀”一声叫,直直斜趴在地。 一连窜变故快得乱花了众人双眼,根本无从反应,人人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四下里寂静一片,待得方同将小婉娘紧抱在怀中仍未醒转过来。 青黑的眼袋,发白的面庞,脱水生皱的唇角。 小婉娘昨夜哭喊了一整夜,身子早已虚脱,清晨的白霜将枯燥的发丝凝成股股浓稠的辫子条儿,方才不过凭着一股子倔强暂时回光返照,经过方才李管事想要挣脱那几下,却是再也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不省人事。 “婉、婉娘……” 方同紧紧地将小婉娘揽在怀中,手心过处,尽是淡淡的水迹,若非亲身经历,他实在想象不到竟能有人狠心将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小女娃扔在冰天雪地中整整一夜。 “这他娘的究竟是个什么世道!” 一念想起常日里小婉娘照顾周全的种种,方同心都颤抖起来,口舌酸涩,话语到了喉咙口随即变成梗咽,不知不觉双目中已泛起水印,良久才吐出句话来,“婉娘,放心,好好安睡,睡醒了便什么都好了。” 言罢,小婉娘似有所觉般眼角轻轻颤动几下,面容紧随着松缓下去,过得一会儿,呼吸也逐渐均匀起来。 方同暗松了一口气,陡然面目一凝,双眸中凶光闪烁,先将婉娘抱至郑途马上,又让郑途手下卫士帮忙查看了孙武和孙有才的伤势,并一起搁置到卫士马上,对郑途说道:“郑大哥,麻烦叫兄弟们将我娘子与好友送入临江阁中照顾。” 郑途眼见方同救人心切,便是那李管事也敢打得,最是喜欢方同此种即讲义气又不怕惹事的性子,不禁豪迈地哈哈一声笑,道:“方老弟尽管放心,有你郑大哥在,定然不会叫弟媳和兄弟们受苦。”随即摆摆手,叫卫士松小婉娘和张、孙二人送至临江阁。 “慢!”就在此时,李管事颤颤巍巍站起身来,面色通红地叫道。 他醒过来后,发现竟而是方同打得他,当下就想命打手将方同打至残废,没想到公孙卫士竟然对方同敬重有佳,一时看得呆了,听到方同要将小婉娘和张、孙二人送走,却是只觉颜面无光,登时跳起发难。 “小筒子,你他娘的作甚!那是我李桐林要鞭死之人,你何德何能想要救下!” 方同左耳朵听右耳多出,毫不理会李管事话语,朝郑途点点头,郑途会意,摆手让几名卫士送三人去临江阁。 “我说慢着!”李管事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不住,若不是方同身边有公孙卫士守护,他早已跳起将方同生生掐死了。 眼见三名卫士牵马走远,方同暗自钢牙一咬,缓缓转过身来,面容冷森森一转暖和,毫不胆怯地直视住李管事双眼,晒然道:“李桐林李管事,我方同想要救的人,你何德何能想要留下?” “嘎?”李管事顿时一呆,脑海里如被雷劈,暗道:“这小子吃错药了?居然敢和我顶嘴?” 四下里众人窃窃私语,不解道:“那是春香楼的下人吧?居然敢和李管事回嘴?” “就是!这还要命不要了?” …… 言语间颇多无奈和惋惜,眼神里充满着浓浓的同情,脑海里更是浮想联翩,好似已能幻想到方同被暴尸街头的种种场景。 “你个孽畜!”李管事气得直跺脚,手指不住点了方同鼻尖,道,“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方同冷冷一笑,道:“当然知道。”眼见李管事就要发飙,又接了话道,“不就是那个坐在下人头上拉屎拉尿,还一副菩萨面相,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春香楼李桐林李管事吗?怎么,前堂姑娘太多,你挤不上去了?哦,对了,不是挤不上去,而是你人老珠黄,相貌丑陋,人家不要你吧?” “他疯了?”此言一出,四下里众人登时骇然,就连李管事手下打手也尽是一副痴呆相,实在不敢相信,一个下人居然敢如此辱骂当家管事。 “哈哈哈哈!”郑途和众卫士一阵哄然大笑,他们也没想到,没想到方同的嘴巴子竟然如此刁钻,一段话没有一个脏字,却是字字诛心,比之指着鼻尖大骂“你个王八蛋”还要带劲儿。 “你、你、你!”李管事听闻此言,一时脑袋发懵,手指疯狂点着,一连说了三个“你”字,神情一沉,对几名打手冷声道:“把这狗奴才给我乱棍打死!” “谁敢?” 众打手拢了袖口正要上前,忽的暴吼声到,“呛呛”之声不绝于耳,脚下尚未跨出半步,四四方方已是寒光闪烁,被卫士们团团围住。 这些卫士个个身经百战,百般挑选才从公孙家数万家兵中挑选出来,横刀上还带着杀人饮血的血腥气味,无形的杀气一放,直把几个胆小的吓得两腿发软,“噗嗵”一下一屁股跌倒在地。 郑途上前道:“谁他娘的动我公孙府管事一根毛试试?别管大兴城内能否杀人,今日老子就要他拖到荒郊野岭喂狗!” “嘶~~~” “管事?”四下里众人和打手们一听,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儿,呆愣愣的转首瞧向方同,见方同嘴上无毛,一身青衫短打,浑然没有半分管事模样,不由得痴痴愣愣呆立不动。 “这……”李管事老眼在郑途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期期艾艾地问道:“我说,这位火长兄弟,你们是否弄错了?” 郑途正气凛然地说道:“公孙郡主有令,春香楼下人方同年少高才,颇有管理之能,今亲命方同暂代管事一职,一并承办雪夜诗会安置宾客亲眷之事,若有所需,公孙府及春香楼上下尽皆听凭调遣!” “啥?真是管事?” “这小孩才多大啊!及笄了没?” 公孙府的名望在大隋不亚于皇家,平民老百姓更是避之不及,尽管未曾入内,却也知晓公孙府中诸多秘事,哪个管事不是胡子花白老态龙钟,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听到,谁又能想象一个屁大点的小屁孩居然成了管事。看那卫士敬重有礼的模样,恩宠似乎还不低!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四下里众人吓得一跳,打手们看向方同的眼神就跟见了鬼一样,而旁观之人却是目光闪动,看向方同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有着迷惑,有着羡慕,有着嫉妒。 “不、不可能!”李管事忍不住浑身颤抖,身在公孙家,他更是知晓公孙家管事晋升之难,能做到今日这一步,他所付出的艰辛和酸苦不知繁几?可昨日一下人,今日转眼便成了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一方管事,还要插手他的雪夜诗会,哪里能够接受? 当下,李管事枯指颤抖,声嘶力竭地喊道:“不可能!他一个小小的下人,如何当得管事!”双目充血,死死盯住方同,宛如毒蛇般凶狠毒辣。 “啪!”李管事刚升起来的火气,被方同一巴掌就打灭了。 “辱骂同僚,该打!我昨日一小奴,今日为何就能为一管事?”方同不待李管事反应,伸手入怀,掏出一枚黄金包边的红色令牌来,手掌一翻,直直砸到李管事鼻尖前端,道:“郡主令牌在此,瞪了你的狗眼给我看!” 那令牌巴掌大小,其上青花雕琢,“公孙青芙”四个镂金的大字透着一股子雍容华贵的气势隐隐散发出来,李管事双目都凝成了一点,不可思议地喊道:“郡主亲符?郡主自己的令牌?” “没错,就是郡主的亲符!”方同话音落处,“啪”一声脆响,李管事捂住脸颊,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你是管事,我也是管事,有何不敢?”方同嗤笑道:“见令牌如郡主亲临,你居然不跪?打你又怎么着?” 大隋等级森严,小奴私骂主人者也要受斩刑,方同怒虽怒,却脑袋清明,找了根基站立。 “啊?如、如郡主亲临?”李管事脑袋“轰”的一下完全懵了住,心念百转,呆立半晌,终是瞧得那令牌真得不能再真,他本就极重身份地位,这一见之下浑身力气被掏得一干二净,两脚发软,“噗嗵”一声响,虚脱的跪到方同脚下,额头点地,颤声道:“小、小的拜见郡主。” 身为管事,其实李管事是无须行跪拜礼的,但他心中震撼,思维停摆,被方同抓住语言漏洞,叫他愣愣的行了跪拜之礼。 不能说方同聪明,uu看书 .ukanshu.m 只能说他奴役心太重,人太蠢! 郑途也是震撼不已,他觉得他已经够高看方同了,没想到公孙青芙居然连亲符给了方同,一时间大感自己幸运,能与郡主眼前红人相交并互称兄弟,都不知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暗道:“那李管事虽资历颇高,但方同正处少年,将来大有作为,我得好好相处才是。” 当下再不迟疑,甲胄声响,单膝跪了下去,毕恭毕敬地喊道:“火长郑途拜见郡主。” 众人暗自惊讶,耳畔“呼啦”声响,只见公孙卫士齐齐单膝点地,雄浑声道:“参见郡主!” 有了公孙卫士证明,众人立时没了任何怀疑,一拨传一拨,如石子入秋水,以方同为中心层层跪拜了下去,声浪起伏不歇,直至最后一人跪下,“拜见郡主”之声方才悠悠停歇。 一令既出,万民跪拜,方同迎风而立,顾盼自雄,刺眼的阳光在他身后印出个圆盘般的光晕,更显高高在上。 狐假虎威也好,狗仗人势也罢,借力打力也行,对付李管事这种人就得这么办! “起来吧!”方同收了令牌,旋即眉目一紧,憋足了大气,咬紧了牙关,抬起腿来,发一声喊,一脚正踹,狠狠把李管事踹翻在地。 李管事此时已知方同身份,心中已无将方同看低的念头,陡然遭方同一踹,连胸口疼痛也浑然忘却,愕然道:“你、你为何又打我?” 第一十二章 打得你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 方同狰狞道:“老子不仅要打你,还要揍你!” “为、为何?” “就为你动我的人了!” “谁?婉、婉娘?”李管事蓦地惊觉道,“她是我小奴,为何打不得?” “那是我娘子,不是你的小奴!你动她,我揍你,很公平!”方同见李管事死不悔改,火气腾腾从头皮顶上往出冒,握紧了榔头大的拳头,如重锤而落,“嘭”一声响,直通通落到李管事胸膛之上。 “噗!”李管事被一击即中,顿觉胸口堵塞,气血不畅,脑海一懵,顺势倒在地上,忽而嘴角一甜,腥味倒冲,张嘴吐出两颗黄森森的板牙来。 李管事也并非味吃过苦流过血,但这些年作威作福少了锻炼,更是附庸风雅,自觉已是上等人,十指不沾阳春水,一见手中鲜血,立时发出见了鬼一般的惊恐之声,怪叫道:“呀,我的牙,我的牙呀!” “嘭!” 话音落处,方同又是一拳砸得李管事脑袋抽风似的扭转过去,长发散落,嘴角开合处,又是两枚黄牙崩落,飞也似的从他嘴里喷溅出来。 李管事疼得忍受不住,滚地哀嚎。 方同道:“怎么,怕了?你不是觉得殴打并无过错吗?为何又怕?不妨告诉你,这不过是为婉娘青丝凝霜打的,还有婉娘衣衫湿透的未打,婉娘晕厥的未打,张武大哥被你鞭打的未打,有才大哥被你鞭打的未打。等打完了,自然也就无需再打了!” 李管事一听,顿时魂飞魄散,惊魂惶恐之下,胆气不知从而来,披头散发的站起身来,张牙舞爪往方同身前一冲,握紧了拳头就冲方同冲杀过去,一面大声高呼道:“等你打完了,我还能活吗?你是管事,我也是管事,你为何就得了我,我为何就打不得你!”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旁人泪满襟! 李管事早已老迈,春香楼又有规矩,姑娘初#夜贩卖之后,需由管事教导,其实就是让管事们尝尝鲜,李管事年轻时确实身强体健,但多年管事生涯下来,早年练就的体魄也早已被楼内姑娘掏空了,二者相加,怎能是方同对手,一拥而上却是一拳落败,被方同揪了衣领“啪啪”就是两个巴掌。 紧接着好一顿胖揍! “呀!你、你竟然抓花我的脸?” “呀!别、别打了,我认输,我认输!” “呀!别踹,别踹那!那里不能踹!嘶~~~我的根啊~~~” …… 那惨叫声生生渗人,听得众人满心酸楚,却不知为何,就连李管事手下打手也隐隐有股子爽快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很强烈! 一卫士对郑途道:“火长,您看需不需劝说一下?” 郑途滋巴滋巴大嘴丫子,道:“你没听李管事自个儿说吗?他是管事,方同兄弟也是管事。他们管事相斗,那是神仙打架,关你我鸟事?”想了想,搓揉着下颚又道:“看着点,若是方同兄弟被打了,便上去劝劝。” 那卫士:“……” 那卫士想了想,道:“不劝的话,若是那管事告至公孙郡主那……” “放心,我瞧着呢!方同老弟打得虽狠,实则处处落在皮肉上,便是骨折断裂也不太可能。”边说着,郑途嘴角高高扬起,继续道,“如此瞧来,咱们的方同老弟还是有分寸的。打则打得过瘾,但断然不会将那管事打死,便是告至公孙郡主那,以方同老弟如今在君主面前的恩宠,那管事自然讨不得好,顶多不过方同老弟被君主呵斥一番罢了。放心吧!” 如此一听,那卫士没了心结,回转瞧了瞧被他们围住的打手,见众打手个个呆若木鸡,没有半分奋起反抗的念头,索性两手夹了横刀高高抱起,好整以暇地欣赏起方同殴打李管事来。 四下里众人惊恐不定,大隋等级森严,人人以攀附功名为荣,身处高位者自有自己拿捏的风度气质,寻常两管事之间纵有争斗,大多也是暗地里唆使自己手下敲敲闷棍使使绊子,更甚者则相约时间地点,带了打手奴仆群架一场,何曾有过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相互撕扯打斗之事,还要点管事的脸面不要? 不由得人人瞧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奔跑转告的念头也全完没有。 小半个时辰后,方同终于打累了,气喘吁吁直起腰来,鼻腔气雾升腾,宛若龙息喷吐,居高临下的看着瘫软在地虚弱呼吸的李管事,“呸”的吐出口浓痰,道:“今日便放过你,婉娘和张武、孙有才两位大哥从今后就是我临江阁的人了,若再叫我看见你欺负他们,定然打得你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哼!” 郑途一干卫士哈哈狂笑,郑途道:“方同兄弟果然高才,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这话说的,当真是真切又贴切,果然好句子。” “哈哈!”四下里众人同样捧腹弯腰,个个大叫过瘾,不仅能目睹两管事殴架,还能听到如此绝妙的佳句,便是与他们无关,也是不枉此行了。 “拜托,在前世这话早用烂了好伐?”方同心切婉娘三人,一时无心解释,急急拉了郑途和众卫士往临江阁而去。 待得他们走远,仿若死了一般的李管事忽而“咳咳”呛出声来,众打手顿时一阵手忙脚乱,待将李管事救得活了过来,只见宛若猪头的李管事两眼眯着缝的睁开,胸膛起伏之下呜呜哇哇从嘴里嘶吼出一连窜的话来,但他口舌被方同打得发麻,牙齿也脱落好几颗,一说话就满嘴漏风,众打手面面相觑直愣愣听不清讲什么。 最后还是当初抱了方同,打算将方同扔出去那打手跟在李管事身边时日良久,听出了李管事的意思,连忙吩咐一人往公孙府告知公孙郡主,一面赶紧招呼众人将李管事抬进春香楼里,又请了医生大夫前来救治,一通鸡飞狗跳之后,李管事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正想叫人抬了他去公孙府告状,那先前前往公孙府告知消息的下人回来了。 李管事欢欣雀跃,口舌生风地呼噜道:“如、如何?” 那下人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会儿,期期艾艾地说道:“呃……这个……” “到底如何?”李管事最恨吊胃口,气得差了些许一口气没提上来又要晕过去。 那下人浑身一颤,急道:“郡、郡主说这事儿是两位管事之间的私人恩怨,公孙府不宜插手,另、另外雪夜诗会事关重大,还请……请李管事多上些心,不论有何误会,待得雪夜诗会后再、再行协商。” “啥?”李管事脑海中“轰”一声响,径自从卧榻上起身坐直,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万般不解,呆立良久,这才明白过来。 公孙郡主虽没有半点靠近哪一方的意思,但也没有半分靠近他的意思,明着是保持中立,符合公孙家行事风范,放在此事来说,反倒是有利于方同一边,不帮也是帮了。 总归来说,这一顿胖揍他是白挨了! 而且,就算下不得塌还得老老实实把雪夜诗会办了! 至关重要的是他必须听从昨日还是个下人的方同调遣节制!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李管事一念想通,神情旋即恍然大悟,紧接着“嘎”的噎了一下,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呀!快来人啊!出人命啦!” “大夫、大夫!回来、回来!” 一时间惊恐声不断,脚步声大作,人影穿梭不休,春香楼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呵呵呵呵……”公孙府公孙青芙的厢房内,公孙青芙笑得花枝招展,前仰后合,硕大的胸脯时而吊如葫芦,时而扁如烙饼,哗哗颤如水波,映得满堂桃红粉嫩。 婷儿瞧得眼花缭乱,连忙上前搀扶,道:“郡主,此事怕是不妥吧?” 公孙青芙纤指轻挑,将媚眼眼角的泪滴擦去,兀自笑得蛮腰一顿一顿的,问道:“有何不妥?害怕得罪了李管事?” 婷儿道:“李管事好说也在我公孙家工作数十年,劳苦功高,您明说不相帮,实则谁不明白您在帮那小子?得罪李管事一个下人并没什么不妥,但若是其余管事心寒,对郡主便不是好事了。” 公孙青芙眉目间寒光一闪,神情骤变清冷,道:“不错,我怕的正是如此。” 婷儿愣了一下,道:“那郡主为何这般做法?” 公孙青芙面上不做波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口芳香,道:“我公孙家取材,考察几年,考验几年,又复查几年,待得完全无忧方才可入管事。说来好似公孙家谨慎小心,于个人也是一番磨练,众位管事入职时对上下了解颇多,工作起来得心应手,便是出不了什么成绩,也断然不会晕头转向,祸害公孙家。” 婷儿频频点头,公孙青芙却是缓缓摇了摇臻首,道:“症结便在此处。既然提拔一名管事如此费劲,那么,上一位管事自然轻易动不得,一入其职便是数十年。虽说公孙家家法严苛,禁止私下贪墨钱财结党营私,但此时古来有之,纵是严刑峻法也无法根除。难道就不怕他们私下里团结一致,胡乱做账,甚至架空我公孙家主子么?” “啊?”婷儿顿觉惊魂,公孙青芙未免想得多了些,但谁能保证公孙青芙说的就没有当真的那一天? 大富大贵人家的侍女是必须读圣贤书,修习百家,观略千年历史的。毕竟,主子学识渊博,境界高端,若是侍女大字不识,主子如何与之交谈? 婷儿从小便为公孙青芙侍女,为了保证公孙青芙的身份地位,不至于答非所问,她也跟随公孙青芙自小读书,对此她自然晓得,历史上并不乏架空皇家君主的权臣逆臣,大多都是趁皇权旁落结党营私而来。 公孙家说来很大,实则也小,皇权都能被架空,更何况只是一个公孙家,更何况只是一个刚刚上任不久的偏房郡主! “郡主的意思……”婷儿斟酌了用词,道,“郡主是打算趁此试试众位管事的反应?” 公孙青芙缓缓点头,神情颇为凝重,红唇轻启,端了煮茶抿将一口,热茶过吼,顿觉浑身舒适,待将煮茶放下,这才道:“方同看起来普普通通,性格也无甚尖角棱条,便似圆一般,但谁能说圆一物没有个性?听回来的卫士说,他先定了自身身份后才动的手,立了大义的名头,叫旁人便是想帮李管事也帮不得。如此做法谁能说他傻?我看,他比谁都要聪明!此次帮他,一来是为了试试众位管事的反应,二来也是打算将他捧入众位管事之间,以此变一变我公孙家提拔人才沉重厄度的陋习!” “可若是管事们告至家主和几位长老那的话……” “无妨!”公孙青芙摆手道,“爷爷那我自会去说,他会懂我的。”说完,眉目轻拧,目光绵长空洞,盯住茶碗内一根上下起伏的茶叶久久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孙青芙的爷爷为当今公孙家家主,在位数十年,自小对公孙青芙十分怜爱,也是由他支持,公孙青芙才能以偏房身份取得一方大权,且他早有为公孙家改革的念头,婷儿自然不觉公孙青芙办不到。 但她依旧越听越惊,公孙青芙说得大义凛然,处处站在识人用人的角度而言,实则知晓公孙青芙性子的她更加明白,公孙青芙不过是用大义包裹内心对方同的情感罢了,说不得还要为帮助方同此搞出革除恶习的阵仗,牵扯之人怕是将整个公孙家都囊括了进去。 一时百感交集,婷儿实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悠悠吐出口长叹,提醒自己先旁观些时候再说! 其后,婷儿告了声罪,退出了香闺,公孙青芙听到门牙微响,忽而回过神来,抬手轻抚面颊,只觉手尖凝脂,葱根粉滑,心下颇为一喜,忽而神情一惊,蓦地掀开长裙,快步走到案几前,一把抓起盆儿大的铜镜,细细端详起镜中人儿来。 那人儿青丝如云,发鬓如纱,光洁的额头下黛眉轻抹,睫毛高高扬起,一双清亮的眸子妖娆妩媚,小巧的鼻尖宛如豆蔻,平添一点可爱,红唇丰韵单薄,修长的脖颈下肌肤胜雪,白里透红,高耸的双峰之间沟壑深邃,忍不住愿一头深埋进去,此时那人儿正拧了黛眉,暗自叹息。 女为悦己者容,可又有谁来叫她施粉? 公孙青芙仰面幽幽轻叹,咛喃道:“你叫她娘子,uu看书 w.uansh可知有一人也想这般被你所唤?” 窗外寒风刮了红梅,疏疏的理着枝桠,而她的心绪却百般纠缠,越加复杂。 临江阁内,目的达成的郑途早回去交差了,临行前又将公孙青芙的吩咐交待给临江阁六十余名下人,帮方同证了正身。 方同心急婉娘,顾不上阁内下人拜见,先叫下人们将阁内腾出几间不住人的屋子,又让管理男仆的男官拿了他的纸条去公孙府将诸多游戏事物搬来,之后便匆匆忙忙找小婉娘去了。 此时的小婉娘正安然入睡,那李管事对待下人虽狠,但身在青楼,熟稔青楼运作之道,对待姑娘女子颇为照顾,对小婉娘只是做驱赶处理,并未施加拳脚,所以小婉娘只是一夜哭嚎累坏了身子,加之常年营养不良,脾胃阴虚,受了些风寒,于全身来说并无大碍,大夫开了几副调养身子的草药便离开了。 方同进屋待了一会儿,不忍打扰,索性轻手轻脚出了屋子,吩咐一名侍女好生照料,打算瞧瞧张武、孙有才二人,只要没有大碍就找间屋子睡觉去。 话说,他一晚没睡,方才又打得满头大汗,一旦松缓下来,眼皮子就跟泰山似的,不住往下趿拉。 怎料方到门口,兀地从屋中传来一声惊恐的惨叫,听得他寒毛尽皆倒竖,瞌睡登时消散一空,暗道:“不好!李管事当真来寻仇了!” 想罢,气运丹田,抬起腿来,一脚踹开了屋门。 第一十三章 灰衣大夫 “嘭!” 屋门急速往两边掀开,直直砸到墙上,震得门栏颠颤,抖落蓬蓬灰尘。方同睁眼往屋里一看,顿时作惊恐莫名状,就是两个眼珠子瞪有鸡蛋般大小,嘴巴子可以塞下两个鸡蛋那般。 只见一个身形矫健的男人在床上挣扎着,散发蓬松着披散到肩膀上,浑身赤果,上身用药草铺盖成一道道的印子,挣扎间伤口迸裂,鲜血滚滚往下流淌,下身不住踢踹,一手揪住一位灰衣大夫衣领,面容惊恐的要把那灰衣大夫踢踹开来。 那灰衣大夫身材消瘦,怎能是那大汉的对手,不仅按压不住,反倒被那男子一脚一脚直往脸上踹,躲又躲不开,防又防不住,伴着男子脚掌落盖在他脸上,一声声惨叫亦从他嘴里大声嘶吼出来。 “救命啊!救……唔、呸、臭死……救命啊!” 那男子踢踹间同样大喊道:“救命啊!别、别再打我!救命啊!” “这、这、这……这他娘的什么情况?”救人的喊救命,被救的同样在喊救命,方同擦了擦额头冷汗,实在不知脸上应该使用何种表情。 一名十一二岁的药童慌慌张张跑上前来,稚嫩的小脸急得通红,不住跺脚道:“管事大人、管事大人,您救救我家师父吧!他快被您家下人生生打死了!” 这药童方同是见过的,正是先前帮小婉娘看病的大夫徒弟。 方同惊愕道:“你家师父怎么了?咋滴我家下人要打死他?” 药童道:“嗨!什么咋滴啊!您家下人被打时受了惊吓,此时睡梦未醒,把我们家师父当做鞭打他那人了!” 方同抬眼一瞧,嘿,别说,那灰衣大夫胡须青黑,梳得油光粉滑,身形也和李管事较为相像,一眼看去还当真有些相似,何况孙有才仍在睡梦中,越加分不清谁是谁,惊恐之下把那灰衣大夫当做了李管事不足为怪。 方同暗自咬牙道:“李管事,瞧瞧你把一个大活人折腾成什么样了!” 了解了事实真相,方同连忙安慰了药童几句,快步走到孙有才身后,仗着他身强体健,两手擒住孙有才肩头,猛地向下一按,径直将孙有才按躺到卧榻上,一面道:“有才大哥,对不住了!” 孙有才背后遭了皮鞭摧打,皮开肉绽,被方同这么一压,顿时疼得“啊”一声大叫,身躯僵硬地高高挺起,在半空中顿了住,旋即气血上涌,两眼一翻,重又晕了过去,浑身虚脱,胸膛几不可查的起伏。 在下趟之时,孙有才顺势松开了揪住灰衣大夫的手,灰衣大夫陡然得到解脱,尚未反应,巨大的后坐力顿时扯的他一屁股坐到地上。 “嘭!” “嘶~~~”灰衣大夫疼得一噎一噎的,愣是僵直了身体,好大一会儿没能起来。 虽说孙有才晕了过去,但尚未敷好草药,方同生怕孙有才再诈尸伤人,叫小药童去取了绳子来打算将孙有才捆绑起来,但见那绳子污秽肮脏,不顾小药童不屑的神情,把纱绸做的门帘儿扯断下来,撕成条状,这才将孙有才掰得侧身而睡,让小药童把孙有才绑好。 灰衣大夫瞧得似是而非半懂不懂,不由得问道:“方管事,这是为何?纱绸布条难道还比麻绳牢固不成?” 小药童撇嘴道:“大户人家爱干净呗!” 灰衣大夫一听,转身恶狠狠瞪了一下,道:“方管事莫怪,这小娃还未断奶便被爹娘送给我做学徒,平时疏于管教,还请方管事见谅。”说完,弯腰拜倒下去。 士农工商,大夫为工一类,虽在民间受尊敬,但于公孙世家如此门阀来说完全和奴隶没什么两样,灰衣大夫生怕方同怪罪,连忙告罪,小药童虽然不屑,但见师父都拜了,自个儿不好再立着,只得也拜将下去。 方同见了,这才想起自个儿如今好歹也算是人上人了,受人拜礼并不僭越,但他终究来到这个时代一月不到,根本没有半分古代人的思维,连忙将二人扶起,道:“嘿嘿,不瞒大夫,在下直至昨日也还是下人,平常间干活容易受伤,便寻过一位赤脚大夫,他对我说,肮脏之物中污秽混杂,正常人碰了不怕什么,一旦落入皮肉之中却容易损坏嫩肉,所以方才才叫你家童子换了纱绸。” 灰衣大夫和小药童一听方同昨日还是下人,登时看方同的眼神都不同了,灰衣大夫尚能自律,小药童却瞪大了双眼,好似看待怪物一般上下打量,很有种将方同脑袋劈开来看看他究竟如何做的,怎能一日之间就成了管事,而且年纪还这般年少? 他们一直以为方同是公孙家的远房表亲来着! 灰衣大夫忙又要拜礼,方同又赶忙将他扶起,灰衣大夫道:“方管事所说污秽之说老朽也曾见医书记录,但终究不明,不知那赤脚大夫可曾详细讲过?能否给老朽说说?” “我倒想说,问题是细菌两个字你听得懂吗?”心念一转,方同笑道:“实则很好理解,您不妨将污秽想象为微小的虫子,正常人碰到不怕什么,但一遇皮肉外翻,那虫子便会往里钻,并且啃噬血肉就行了。” “是这般理儿吗?”灰衣大夫暗自思索,其实包裹新肉需用干净之物早有记载,但因他初学医术不久,看是看过,详细的解释却是不能的,且交通不便,即便不懂也无法前往著书之人所在询问,这才不知为何。 但他身为医者,对待病患自然小心,其后听凭方同所说,先将皮肉用酒擦拭干净,待上了药草之后,再将用水煮过晾干的纱布折叠成方块压盖住伤口,最后才用纱布将孙有才包裹起来。 一系列的手段施展下来,灰衣大夫尽管看得满脑雾水,但隐隐间觉得如此对待伤患确实要好得多,多的不说,单单那看上去不会再次迸裂的伤口便足以教他信服。 至于小药童则早已将方同当做了偶像崇拜,可惜他问的从来不是医学学问,而是方同有何诀窍竟能在一夜之间从下人跃升为管事,而那灰衣大夫只顾细想,对他疏于限制,也就放宽了他的管教,直把方同弄得哭笑不得。 待将孙有才包扎完毕,方同遣了侍女好生照料,三人这才前往张武住处。 张武江湖草莽出生,常年习武,到得方同来时便已醒转,神智尚算清晰,对方同和灰衣大夫的救治十分配合,听小药童一个劲的询问方同如何升迁之法后,便知今日的方同已并非昨日的方同,登时对方同言听计从起来,言语间也不再亲切,转而恭敬万分。 对此,方同并没有太多的方法,从小婉娘身上他便知晓,被奴役已久的人们就像早已被污染的河流,想要一朝一夕治理完全,达到饮用水标准根本不可能。 于是方同只得和颜悦色,好心安慰张武,教他安心养伤,“如今咱们也算有钱人了,想吃什么就跟侍女说,偌大一个临江阁还养得起你和有才大哥,只要听从大夫嘱咐便可。” 张武一听,双眼立时泛起红晕,牛一般高壮的汉子嗓音颤抖,若不是药草入体,身上伤口疼得委实厉害,他甚至要向方同跪拜,但依旧言道:“方管事放心,张武多的没有,一把子气力还是有的,待到身子好些,便为方管事做事,能得方管事细心对待,张武此生定不负方管事众望,当牛做马出生入死全凭方管事调遣。” “哎……” 话是好话,方同却听得心里直疼,浑身凉飕飕彷如寒风吹袭,即便身在房中,房中还有炉子暖身,却依旧冰凉如雪,神情黯然无光,叹出口气,悠悠道:“张大哥,小弟寻人问了,知晓是为了小弟,你和有才大哥二人宁愿招打也不愿说出我具体所在!您可是我大哥啊!怎能……” 说到此处,方同已然声音哽咽,胸口如被泰山碾压,剩下的话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张武只道方同是为他的忠诚言语打动,暗自欢喜,不顾浑身伤痛,径自在卧榻上拜倒道:“多谢方管事。” 这一拜,直拜得方同心死如灰,忍不住“蹭蹭”倒退两步,瞧着张武背脊呆愣不语,直至小药童拉扯他衣袖,才强忍着心寒,面色古怪的安慰了张武几句,转身出了张武房门。 “噗嗵!” 刚走到走廊上,方同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垂了脑袋,暗自滴下一滴泪来。 “师父。”小药童身在其后,拉了拉灰衣大夫衣袖,趴到灰衣大夫肩头,以手掩嘴,小声问道:“师父,方管事是不是得了魔障了?咱们要不要救一救?” 灰衣大夫莞尔一笑,不置可否,一手捻了胡须,一手背至身后,双目微开微阖,也不知所想如何,悠悠然言道:“霸儿,或许,咱们寻遍天下之人已然找到了。” 小药童猛然一愣,身体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硬,牵强道:“不、不是吧?” 灰衣大夫道:“不急,多看些时日才知。” “呼!”小药童松了口气,但依旧不可置信地看看灰衣大夫,又万般疑惑地瞧瞧方同,心绪复杂如缕,愣是理不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方同终于重新振作过来,但见四下无人,万籁寂静,灰衣大夫和小药童不知所踪,寻了名侍女一问,得知灰衣大夫和小药童早已离去,说是方同在那院子里思索诗会之事,不可打扰,所以一直无人进入。 方同还沉浸在朋友的疏远之中,脑海中一片糊涂,并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妥,转而想到明日还要准备雪夜诗会之事,不论他自个儿还是身边众人皆得由此诗会才能鼎力重生,不由得强自打起精神,叫那侍女通知厨房今晚加餐,早早休息,明日一早开始准备诗会之事,其后便回小婉娘屋中去了。 待得那侍女将方同所言告知众人,临江阁内顿时处处欢声笑语,他们自从调入临江阁时起便知此生不会再有多大起色,皆因临江阁为平日储藏杂物之所,却又并非储藏古董财物,而是供以公孙家柴火布料等等可有可无之物,可说临江阁本身都如同鸡肋,食之无味扔之可惜。 公孙家人也从不放在心上,只是每月中旬遣家中管事前来点了物资而已,连管事也懒得派遣一名,平日里只由几名侍女女官和男仆男官加以管束,没事儿做的时候,他们甚至能闲出个鸟来。 至于阁内开销用度更是极为简陋,顶多算是刚好吃饱。 没想到方同一来便能吃上大肉,还能举办一年一度公孙家看重至极的雪夜诗会,虽是偏馆,却也足够他们欢喜不已,顿时将方同当做了心中主心骨,至于临江阁实则早已做了几年偏馆之用,与方同毫无关联,他们也并非首次承办,方同年纪如何,将来管理得如何,众人是否会有起色如何等等,那是再也想不起来了。 “筒子哥哥,你当真做了管事?” 小婉娘厢房中,方同苦笑着坐在卧榻前,看着小婉娘闪着波光惊奇讶然的双眸,第一百零一次地回答道:“没错,我当真做了管事,这……”方同指指石板地下,笃定道,“这!我就是这的管事,临江阁的管事!”说着伸手入怀,将公孙青芙的令牌掏出来放到小婉娘手心里。 “呀!”一见那镶金镂边的红木令牌,小婉娘便吓得捧将不住,飞快地递还到方同手中,像只受惊的小野猫似的蜷缩到被褥里,抓了被褥边角将自己盖住,只留得头顶青丝露在外边,闷声闷气儿地喊道:“拜、拜见方管事!” “哈哈哈哈……”方同只觉得心下一暖,先前在张武那受的冷淡刹那间一扫而空,忍不住笑出泪花,不住拍了卧榻边角,气息都快断了。 小婉娘同样被奴役良久,当个好奴才胜过疯书生的思想在她脑海里不住盘旋,u看书 ww.kanshu 但她毕竟和方同从小亲切,便是想要升起敬畏也升不起来,些许的胆怯也很快转变成崇拜,一把掀了被褥,显出仍旧有些发白的面容来,小嘴一嘟,嗔怪道:“筒子哥哥笑什么笑?人家不好意思拜见你嘛!若是再笑,婉娘可不理你了!”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方同依旧笑不停,故意逗趣道:“瞎说!你筒子哥哥我如今可是管事,管事大人说了,不许你不理我!” “哎呀!人家转不过弯来啦!” “转也得转,不转也得转!” “好嘛,以后叫你筒子管事好啦!” “嘎?还是叫筒子哥哥吧!” “不要!筒子哥哥可是管事啊,管理咱们临江阁数十个下人的管事呢!婉娘虽小也知道,不能丢了礼数!” “那你还叫?” “呀!不理你了!” “哎,别啊!出来,要不我可要爬进去了?” “呀!不行啊!” “放心,我是管事!这是管事大人必须做的。” “当真?” “那是当然!” “呀!筒子哥哥,别碰那!听人说碰了那里会生娃娃的!” “放心,我是管事,是可以碰的!” “……” 第一十四章 打造大隋第1娱乐城 距离雪夜诗会举办的日子近了,呼出的气息也变得越加浓重起来,方同无精打采的起了个大早,两个黑黑的眼圈中间夹着的鼻尖上滴流下一道鼻涕,猛地一吸,呲溜一下又钻回了鼻腔里,半死不活地自语道:“奶奶的,等诗会结束之后非要睡上个三两日不可。” 在门沿外站了半晌,屋内传来小婉娘睡意咛囔的声音,道:“筒子哥哥,今夜还需做活至半夜么?” 方同转身回望,只见后被叠加的卧榻上,小婉娘把自个儿裹得好似个巨大的粽子,蜷缩着斜倚了半边身子,好生生地望着他,那青丝如水般散落着垂将下去,遮掩了她半边面容,更显可人迷人。 想起这几日整夜整夜的相拥春光,方同不觉心下一暖,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温声道:“明日便是诗会,今日得将会场完全整备完毕才行,怕是得做一晚上。夜深了,你便自个儿睡吧,无须等我。” 小婉娘身子骨原先便十分虚弱,这几日忽而遭方同百般呵护,夜晚等了方同回来,还不顾方同反对,尽心照顾方同,不知从哪听来的留住男人就要留住男人的身体,越加应承起方同的要求,到得昨夜,除了那最后一道障碍尚未不愿突破外,其余尽皆给予了方同,直到满身疲惫这才睡下。 此时似是醒了,实则脑袋晕晕沉沉,迷迷糊糊听了方同的话,“哦”的轻喃一声,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方同深怕惊醒了她,连忙轻手轻脚拉上房门,直至走到前院时,脸上依旧带着柔和的微笑,直把两名侍女看得春心颤动,目光中波光粼粼。 一转眼过了六日,明日便是举办雪夜诗会的日子,临江阁如临大敌,方同接手临江阁后大刀阔斧整治府内,该拆的拆,该砸的砸,该建的建,该造的造,把整个临江阁愣是翻了个底朝天。 工作虽重,但下人们却甘之如饴。与方同相处以来,他们逐渐摸清了方同的脉门,只要不是故意给他下橛子,他就不会生出火气,便是疲惫至极时也不曾随意发脾气,与隔壁春香楼不时传来的李管事呵斥叫骂对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此,临江阁内侍女女官们也一个个动了心思。 十七岁不到的管事有木有? 公孙郡主当下最为恩宠的管事有木有? 尚未娶亲生子,依旧独自一人,尚自待摘的一朵粉嫩嫩的小花儿有木有? 有!当然有!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方同一心都系在小婉娘身上,对侍女们敬重多余暧昧,便是端茶递水时还要道声谢,亲近多之,却无甚僭越,愣把一个个侍女气得暗骂他呆子。 天下战乱四百年,汉外两族相互融合,民风开化,男女情爱氛围颇为轻松自在,侍女为奴,方同为平民,律法规定不得通婚,但妾室不入宗庙,不上正堂,算不得通婚,妾室本身不过比奴隶高了半级,侍女们也想啊,既然做不成方同的妻子,做方同的妾室也是可以的嘛! 这一来,方同可就遭了罪了! 端茶递水的从来没有一名固定的侍女,你去了我来,你来了我去,大家排排坐吃果果,趁着方同接过角杯之时偷偷在方同手心挠上一挠,照顾他脱衣睡下的侍女也从来没有不在他后背心用指甲划来划来去的,便是清晨伺候他梳洗的侍女也没有一个不故意找点茬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 一见门口两侍女的眼神,方同顿时浑身一阵酥麻,连忙强颜欢笑,随口扯了句“早啊,吃了没”,却是不待侍女回答,一手撩了管事长衫的长摆,然后脚下生风,用比之兔子他爹跑得还快的速度一溜烟没影儿了,气得两名侍女香足直跺,后板牙咬得咔咔直响。 “我去!好歹还活着!咦?人怎么少了?”进了前院,方同忍不住唏嘘感叹,话说,今日还是第一日精神饱满的来到前院,放在寻常时候,此时的他早就消耗了半管红血,大招也都放了好几个了。 原先的临江阁大虽大,单单前院便不下十余亩地,但下人稀少、用地不多,上百间屋子空闲不用,侧院和后院一些下人们不常走的路段墙角结草、墙体斑驳,反倒是连接了春香楼的侧院隔墙处因下人们夜间无聊,常常聚在那里听曲儿赏月,青石板地面光滑整洁,屋角干净洁白,成了比之前院还要与派头的地方。 为了办好招待宾客亲眷的事情,方同一入临江阁便做了规划,拿着临江阁的图纸,大笔一挥,直接将前院隔出来,先声夺人,只在门口空了一块用作绿化的地,其余尽皆分作四块,一块做羽毛球场地,一块做乒乓球场地,剩下两块分别做了旱冰鞋溜冰场和篮球场。 临江阁的下人们一开始还是满头雾水,但见公孙府器作坊的师傅也对方同恭敬有礼,半分也不思量方同所言是否正确,埋着头便一阵苦干,立时收起好奇之心,按照方同所言,用石灰粉在地上划出各种场地的边线,用渔网将场地分割成对半,待得场地规划完全,方同让公孙府器作坊的工匠们拿了做好的道具在场地上一比划,登时人人惊骇。 那在半空优雅划出弧线的羽毛球,那在桌面上宛如个孩子细小蹦跳的乒乓球,那走不出三步就要跌倒两次,学会后又追风轻狂的旱冰,还有那听起来就叫人热血沸腾的篮球与地面的碰撞声。 一样样都是新奇,一样样都叫他们欢喜得大声欢笑,忍不住上场试上两手,竟而发现想要学会是半分也不难,一旦学会,立时就能投入其中,成为那项游戏的拥护。 即便到得晚间仍有下人点了灯玩耍,丝毫也没把隔壁春香楼头牌姑娘交杂着粗犷秦腔的娓娓歌声听在耳中。 美中不足的则是各种小球的质量不如人意。当然,只有方同这么感觉。毕竟,旁人也无人玩过,尽皆认为游戏就是这般玩的。 方同在制作羽毛球的时候还好些,只要叫人弄些鸽子拔了毛,将羽毛往一小块树脂做的半球上一绑就行,特别是乒乓球,方同一时没找到材料,索性将树脂搓成圆球,没想到树脂弹性虽不如塑料那么好,重量也颇重,但将就着玩玩也是可以的。 最头疼的还是篮球,体积大、弹性需求高,表皮还要耐磨,愣是叫制作的工匠和方同想得头皮都痛了。 最后还是一名学徒无意中将猪皮包裹在蹴鞠上,叫方同灵光一闪,让皮具匠人先用猪尿泡做了内胆,再用两端尖细的长条猪皮缝制起来,弹性自然比不上前世的各种高科技篮球,耐磨性也差,因为重量较大的关系,拍打在地上还嘭嘭直响,声如滚雷,离得近了甚至还能感觉到地面震颤。 可偏偏大隋人就喜欢玩这个,只要不是抱不动的,都想上场比划比划,直叫方同百思不得其解,其后看到弱不禁风的小婉娘和身上伤口的孙有才都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他才陡然明白。 原来,天下战事一开就是数百年,百姓们朝不保夕,为了生存下去,自然崇尚武力,大隋安居乐业二十年,但往大隋逃难的流民不知几何,也叫大隋百姓头顶上总是悬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使得他们极为崇拜卫士军人,人人尚武。 比起那乒乒乓乓你来我往的乒乓球和羽毛球,更加震撼人心,汗水如雨下,激情澎湃的篮球自然更加能够激起他们的兴趣。 待到晚间过去,春香楼歇了夜,还能有春香楼的大姑娘小二们偷偷爬墙过来玩玩看看,整得李管事不住吹胡子瞪眼。 至于旱冰鞋,则因大隋位于黄河上流北端,一旦入冬,立时天寒地冻,下人们学会之后竟而发现即便在冰地上也是轻巧灵敏,不由得将旱冰鞋当做了鞋子来穿……方同就逮着个打算划着旱冰上街买菜的厨娘。 都说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那些学会了的下人们嫌弃四个轮子在雪地上不好滑动,不知哪个想出的办法,竟然用细长的木棍把轮子换了下来,单单看式样,已然十分接近方同前世的冰刀状溜冰鞋了。 另外,还有一个方同想到了也没时间办的事儿。 那就是下人们出外行走,穿了溜冰鞋在大街上轻轻松松的追着风,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瞧得路人惊讶不已,纷纷询问临江阁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在无形中就给临江阁打了广告。 前日还有公孙青芙遣人来问,说是公孙府和几位皇亲府上也想要如此工具,问方同能否先接应一些? 方同自然乐得其所,亲自跑了公孙府一趟,和公孙青芙商议了每一副的售价,大大方方挣起钱来。 每副制作不到六十文,便是好一些用上好的布料木头所制也不过三贯铜钱,但往出一卖,少则一贯,多则十数贯,短短几日下来,一百余副旱冰鞋便卖了八百余贯。公孙青芙倒是有心分文不收,但碍于规矩,只得和方同五五分,但即便如此,也叫临江阁尚未开张便入账四百余贯铜钱,把个多年没做过进项账目的账房伙计看得两眼发直。 等到方同又是大大方方命人加菜分布料,不论临江阁下人,还是调遣而来的公孙府匠人人人皆有后,下人们直接将方同当做了活菩萨,差点刻了牌位供起来。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下人们同心合力,收拾了东面侧院当做屋内棋牌桌游类游戏场馆,又将后院修修补补,打造出两个男女分用的桑拿房,里面清水池、药池、桶装淋浴、搓洗房、干蒸房、湿蒸房、茅厕应有尽有,原本按照公孙府匠人设想需要至少一旬的工期,硬生生被缩短在了七日不到的时间里,好悬是赶上了雪夜诗会这趟。否则,按照方同原先的设想,应要等诗会结束后,作为临江阁长久营业项目拿出来的。 至于南面滨临春香楼的侧院,方同则当做了下人的住所,为了最大限度的将临江阁打造成一个集休闲娱乐为一体的综合型城,方同干脆让人沿着四面围墙凿出条五人宽的道路来,道路上又用木头栅栏隔了车道和人行道,永久作为自行车赛道所用。 而那公孙府出品的自行车品牌名字方同也想好了,就叫“永久”! 清算一番,方同发现,屋内棋牌桌游类项目还算多些,毕竟场地限制极小,做工也并不复杂,诸如《大富豪》一类更是简单至极,但屋外活动其实并不多,也就前院四个,环阁的自行车一个,笼统才五个。 然,这个时代的娱乐项目本就缺乏,平常听个小曲这种在他前世只能当做自我休闲时做的娱乐都能赚得如春香楼一般盆满钵满,更何况临江阁相互补充,在屋外玩得累了便入屋内喝喝饮品打打麻将,困得受不了了,索性往桑拿房里一钻,洗个澡,按个摩,找上一张摇椅便能好好睡上一觉。 一条龙服务,一站式管理! 方同敢肯定,只要进了临江阁这座大隋第一娱乐城,想要出去都难! 几日劳累下来,直把方同弄得哭爹喊娘,亮堂堂一枚大帅锅竟而成了蜀地人人皆食的黑白猫熊。 此时前院正在做清理工作,将剩下的木料器械搬回公孙府去,方同记得他安排的人手不少,但一眼望去,竟而只有三十余名工匠在收拾,洒在偌大的前院里,便如山地间找食吃的小鸡小鸭,零零散散,好不凄凉,不由得一时看得愣了住,生怕自个儿眼花,狠命地揉了揉。 正在此时,身子上未好全,但不愿辜负方同的张武见了,忙将肩上扛着的长木放下,恭敬地跑到方同身前,u看书 .uushu 拜礼道:“参见管事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对张武,方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卸下他肩膀上铁一般的执念,原本他是打算让张武像小婉娘和孙有才那般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没曾想张武反而觉得方同看不起他,愣是四下里找活干。 幸而他的伤口没有被感染,他又身强体健,不到几日伤口便结了疤,方同不忍,只得安排他到前院,寻着匠人们剩下的活计做做。 暗叹了口气,方同道:“武哥,小心些,木头太重,千万别挣开了伤口。” 张武感激道:“多谢方管事担忧,小的从小练武,多的不说,这把子气力和身体那是硬邦邦的!” 方同听了,当真找不到安慰的话头,说多了反而叫人腻味,只好想着以后慢慢来再说,道:“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们几个?” 张武道:“昨夜方管事吩咐,说今日还要前去各处铁匠铺子,将方管事让打造的铁皮炉子、排烟管道什么的运回临江阁,公孙府器作坊的刘管事怕人手不够,便多叫了些下人。” “啪!” 方同一拍脑袋,他当真忙晕了,连这茬也忘了,连忙又嘱咐张武几句,叫他注意身体,不等张武又要行礼,赶紧一股风闪人。 怎料刚出临江阁的大门,街角车轱辘噜噜响彻,刘管事已拉了数十车铁皮疙瘩回来了,见面就道:“方管事,你要这些铁皮疙瘩作甚?” 第一十五章 鲁班在世 火炉子古已有之,较为靠前且能够历史考证的记载乃是《东观汉记·彭宠载记》:“又宠堂上闻虾蟆声,在火炉下,凿地求之,不得。”具体的形式和样貌则很少记载,使得后人难以想象古人的火炉究竟像什么样。 大隋的火炉乃用铜或铁制成一个筒子模样,一面下方砸个掏火小洞,上方则大方打开,随时可以添加柴火木炭,暖则暖已,各种废气却随意排放,加之冬日天寒,人们为了取暖便将四面窗户全部闭紧,十分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方同便早有做个火炉的想法。但先前一直在春香楼干活,方同对春香楼毫无情感,自然懒得搭理,直至掌控临江阁,他才决心将前世北方使用的火炉加管道制作出来。 另外,既然打算将临江阁打造成天下第一娱乐会所,诸如有人因为吸入火炉废气过多使得一氧化碳中毒死掉一类事件是方同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古时科学技术落后,人们迷信鬼神神佛,说穿了不过是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一旦发生死人事件,人们不会归咎于火炭,只会认为临江阁中有鬼神作祟,对临江阁的打击完全可用毁灭性说明,若是不然,当初春香楼李管事也不会宁愿有违天和也要将方同扔出门外。 一见刘管事拉了火炉回来,方同顿时“哈哈”一声笑,几步跨下石阶,奔到马车边,全然不顾周围下人怪异的目光,像个见了金子的暴发户似的把炉子、管道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差点没把口水滴下来,“哈哈,这下不用担心中毒喽!哈哈!” “喂,你说方管事是否中邪了?” “我看是。嘘~~~禁言禁言,那是管事大人!” “对对!” “咳咳!”刘管事连忙佳作咳嗽,阻止下人们肆意猜测,然后步到方同身旁,恭敬有礼地对方同拜了拜,道:“方管事,不知那铁皮子做的管子有何意义,竟能叫方管事如此爱不释手?且一做便是数百具,便是我公孙府器作坊也无法完全接下,还叫众多铁匠铺子参与?” 刘管事身为公孙府器作坊管事,技艺高绝,眼光毒辣,且因一心只为工匠奇巧为公孙青芙认同,他知道方同绝不会为了一件难堪大用的事物如此失态,故而有心求教。 方同兴致不减,一面在铁皮管道上温柔轻抚,一面温柔地回答说:“这可是救命的玩意儿啊!你说,我能不爱不释手吗?” “啥?这玩意儿能救命?”听方同一说,不止刘管事,便是四周的下人们也都尽皆骇然。 刘管事道:“这铁皮子居然能救方管事的命?” 方同摇头道:“非也非也!不是能救我的命!”伸手环着众人指了指,言道,“是能救所有人的命!甚至是我大隋百姓的命!” “啊?”听说这铁皮疙瘩能救所有人的命,众人越加不信,就连刘管事也不禁扯了嘴皮子,勉强笑了笑,道:“方管事当真如此想?” “那是当然!”方同懒得多说,掌控临江阁后他便深知一个道理:若要使人信服,便要使人受益。空口说白话,那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于是,方同只做笑而不答状,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指使下人们将马车赶至后院,二话不说,便让下人们在桑拿休息室的两架摇椅中间放了火炉,再用铁皮管道连接起来,一直延伸到屋外,然后点上火炭,随意点了名下人坐到摇椅上试试感觉。 那下人哪里敢叫管事站着他坐着,最后还是刘管事为了驱除心中的疑惑,自顾自的坐到摇椅上尝试起来,方同无奈,只得也陪着刘管事在火炉另一端的摇椅上坐下,慢慢摇了起来。 别说,这摇椅制作简单,工艺并不复杂,当初在器作坊一夜便做出好几副,只是碍于公孙府身份地位,便是做了也得雕刻些纹理花篓上去,所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让公孙青芙享用。 原先,方同是打算在桑拿房休息室里仿造前世一般弄些靠背沙发的,只是一番制作之下,使他懊恼的发现,此时铁器工艺尚不发达,软铁可做,但弹簧却是无法做出的,只好退而求其次,把摇椅摆了进来,然后为了舒服又在摇椅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羽绒垫子。 当然,方同原先是打算弄棉絮垫子的,但此时棉絮都尚未运用,只因花朵好看才在豪门大富墙垣中栽植一些以作观赏只用。所以,只好天天让下人们加餐,把鸡鸭羽毛晒干去味,填充在丝绸套子里。 效果还算不错,软绵绵的,还暖和,只是一屁股下去整个垫子便径直凹陷,没有沙发那般较为合适的硬度。 不一会儿,火炉升温,室内温度渐渐暖和,刘管事和方同更是将外套的大袍子也除了去。 “如何?”方同嘻嘻笑着,问刘管事道。 刘管事满面舒坦,嘴角高高扬起,在摇椅上摇着摇着竟而发起困来,不由得摇头晃脑地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也不知是摇椅好,还是炉子好,深深舒缓了好大一口气,然后才道:“如此炉子内热不散,火力往四方扩散,叫人烘烤之后没有直面火炉那般炙热难耐之感,反而浑身发热,如披裘袄。” 方同暗自发笑,道:“还有呢?” “咦?”刘管事一时惊觉,方才方同可是说了这炉子能救人的性命,可若只是如此,他浑然没有感觉自家性命被搭救啊,不由得腰腹一收,直起身来,两脚支撑在地上,朝方同拱了拱手,道,“还请方管事明言。” 方同四下里一看,见下人们人人瞪眼探寻,哈哈一笑,道:“实则也简单。在我言明之前,能否先问刘管事和诸位兄弟几个问题?”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拜下去,连说“小的惊恐”,刘管事对方同有礼下人早就见惯不惯,道:“只要老朽知晓,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同道:“其一,冬日天寒,诸位是否皆用原先那种筒子似的炉子取暖?” 众人点点头,刘管事道:“确实如此。不过下人们住在通铺房,炉子有限,怕是使用得不多。” 方同道:“既然刘管事深有体会,那么我便直言了。” 刘管事点点头,方同继续问道:“其二,家中可有冬日睡觉时不知不觉去世之人?” 刘管事眉头一皱,叹息道:“不瞒方管事,老朽家中便有!我那侍女深得我心,怎料突有一日不见她来伺候,遣人寻了之后才发现已卧榻上去了仙府。”说到这里,刘管事又叹了一口气,看来他也是个性情中人,和那侍女感情颇厚。 忽然,刘管事脸色一沉,猛地从摇椅上跳起身来,一把抓了方同的手,急切地问道:“难道说是因为炉子所致?”旋即又摇摇头,道,“不会不会!大夫只说受了毒障,报了大兴府衙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方同轻轻在刘管事手背上拍了拍,和悦安慰道:“刘管事节哀。那大夫所言不差,您家侍女便是中毒所致。” “啊?”刘管事神情一变,不悦道:“方管事莫要瞎说!我家中虽小,还有两房妾室,但相处融洽,决计不会有坑人下药者!再者你非大夫,怎能如此断言?” 方同见刘管事面色极为愤怒,好似他挑拨离间一般,心知已勾起刘管事好奇心,接下来不管他说什么,刘管事也容易接受了,便道:“刘管事放心,方同虽小,但也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之理。我说您家侍女中毒而死并非胡说,当然,也并非诬陷您家他人。至于具体为何,还请刘管事慢慢看来。” 刘管事听此,心中火气压了大半,冷哼一声,将方同手放下,冷眼旁观,倒想看看方同做着什么打算。 只见方同取了块厚厚的麻布,捏住炉子上方的铁板边角,“叮当”一下将铁板掀翻到地上,顿时火炉子里的热气一冲而起,炙烤得刘管事满脸如被火烧,然后道:“刘管事感觉如何?” 刘管事蹭蹭蹭退后三步,捂住鼻腔,闷声闷气地道:“灼热难耐,气味刺鼻,实属下乘。” 都说货比货得扔,先前被先进火炉烤得浑身舒坦,此时再看无盖炉子,立马便让刘管事有一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而且很强烈,瞧那不屑的眼神,很有点想把火炉一脚踹翻的感觉。 特别是那刺鼻的气味,冲到人肺里,直能把人呛得咳嗽,很快下人们便忍不住“咳咳”声响。 方同捏了鼻子,连忙将铁板重新盖上,跑到好几丈外深深吸了几口气,直到感觉肺里清爽了,这才一指那火炉,狠声道:“这便是您家侍女中毒而死的原因!” “嘶~~~”听方同如此一说,受了一氧化碳深有体会的刘管事和下人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儿,刹那间一个个躲出好远,瞧那火炉便如瞧见地府鬼门关一般,惊恐至极, 刘管事面色变幻不定,忽而神情一僵,呜呜颤声抽噎,仰天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我害了你啊小缘!”说完,不住捶打胸膛,哭喊道:“早知如此,我便不该生怕你受凉,多给你加一个火炉啊!” “嘭嘭嘭!”刘管事打得胸膛闷声作响,方同连忙上前将他拉住,又是端茶又是递水,还附带按摩开导,好言劝了好大一会儿,才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眼见众多下人里同样有许多人无助抽噎,旁人连连安慰,方同知道,被炉子害死的人肯定比他想象的还多。 其实是方同一时忘了,在他父母还小的五六十年代,大地一片通红,科学力量尚未进入百姓家的时候,照样有人因为冬天取暖而不明不白地死掉,更何况还是煤炭都不知道具体用途的古代! 方同指着镶嵌在炉子上的管道言道:“这管道连通炉子和屋外,便是将其中毒气往屋外排放。不仅如此,盖上盖子,还能将炉子中火炭完全燃烧,使得火炭燃烧时间更长,即暖了屋子,也减少了晚上起夜添加火炭的次数。其上放一锅水,还能第二日梳洗所用。关键的是能使人闻不到其中毒气,放心安睡,再无中毒而死者。” 其实,火炉子的制作看似简单,却还需考虑燃烧率、壁厚程度,管道拐角大小等等,这在方同前世做写手时翻看的一本名叫《大明地师》的书中曾经详细提到过,不过那是用灶台说明,两者之间相差不大。 方同并非专业人士,便是看过那书也忘了大半,做不到那么极致,燃烧率不如他想象那么理想,但好歹也算赶鸭子上架,用的成的。 此言一出,众人立时知晓为何方同会说此种新品炉子能够救活人命的原因,一时间人人感激不已,刘管事更是对方同深深的鞠躬,拜道:“方管事大才,如此一物不知可救活天下多少百姓人命!老朽深感钦佩,还请方管事受老朽一拜!”说完,四周不断响起“多谢方管事救我”之声,转眼一看,下人们已是拜倒一地。 方同只觉得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却是不肯接受众人跪拜,赶紧将刘管事和众多下人扶起,道:“诸位不必谢我!实则救人一命,谁说只有医生大夫?我等能工巧匠,技夺天工,那是与天斗与地斗!一物之成,不知可让世间百姓享用多少好处!不说这火炉,便说屋外那怪异的溜冰鞋和自行车,疾驰如飞,用之民间,不知可叫多少天堑变坦途,不知可让多少家书信件更加快捷的送达人们之手,得利者又何止千万?当是立下当下功在千秋的好事儿!便是史册无名,咱们也惠及万年!” 深深吸了一口气,方同转而向众人深深一拜,道:“世人皆欠诸位一声道谢,还望诸位不要妄自菲薄,暗自叹息!那迂腐之人若要再说诸位奇淫技巧不足挂齿,诸位不妨反问一句,您家用何做饭,您自个儿用何吃饭,还不是咱们这些你们不屑的匠人做出来的事物?若是你不屑,大可不必再用!瞧瞧他们如何回答?天下皆因诸位而变,世人皆因诸位而享福,诸位又有何低人一等之感!” 技夺天工! 不知可让世间百姓享用多少好处! 立下当下功在千秋! 便是史册无名,咱们也惠及万年! 世人皆欠诸位一声道谢! 天下皆因诸位而变,u看书 wuukanshu.co 世人皆因诸位而享福,诸位又有何低人一等之感! 一句句言语,一声声言辞,直如重锤敲得众人热血澎湃,心脏砰砰作响,浑身颤抖不住! 天下……何止天下,便是整个历史都欠这些满身污垢、浑身肮脏的能工巧匠一声道谢! “噗嗵!” “噗嗵!” “噗嗵!” 也不知是谁双脚一软,跪拜在地,紧接着跪拜声不断,抽噎声断断续续接连响起,便是那刘管事也顾不得身份地位,随着众人一齐撩开长袍拜倒在方同脚下,颤声道:“先前闻有工匠将方管事言为大师,老朽尚自不屑,今日听得方管事一言,才知老朽此生不枉,方管事何止‘大师’二字可说,直当得造物惠人的鲁班在世!只要老朽一日活命,定然再不妄自菲薄,堂堂正正做人,扎扎实实做工!叫我技巧物件传至千代万代,惠及万万百姓!” “鲁班在世!” “鲁班在世!” 众人心悦诚服,尽皆言拜,一时背脊起伏如浪,便是方同连连呼唤依旧不起,直至后来方同当真生了脾气,众人这才缓缓起身,但那看向方同的眼神再也不同了,多了些敬畏,多了些崇拜,还多了些感激! 一夜繁忙,当临江阁每一间屋子都装上了救活人命的新品火炉,晨间一缕光霞照耀大地,伴着高亢嘹亮的雄鸡啼鸣,雪夜诗会的日子终于来了…… 第一十六章 雪夜诗会(1) 当夜幕降临时,大兴城内的百姓纷纷踏出家门,三三两两、拖家带口在城内游玩起来。 难得一日不宵禁的日子,便是往日舍不得买任何一件事物的百姓也忍不住在怀里揣上几十文钱,寻着便宜的货物买上些许,或是带上家中小儿往那早已嘴馋了许久的小摊上吃上一点泥人糖。 大隋繁盛,大兴城坐拥八十余万子民,群群而出,如蛟龙蜿蜒盘旋,缓缓蠕动,借着雪夜诗会的时机,众多店家纷纷在门外点起猜谜灯,相邀猜中百姓入店选购品尝,不论何家门外,尽是人潮如织,擦肩接踵,引得众人流连相猜。不时传来一声“我猜中”了的惊呼,然后店内小二上前问询,接着便好言好脸邀请入店内,或折价、或免费为猜中之人给予优待,把旁余众人看得羡慕万分,一些猜中却回答慢了半拍的人们更是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忽而,人群中拼命挤入一人来,不待众人呵斥谩骂,便急急拉了一人衣袖,道:“贤弟,快!快!快随我去!” 贤弟忙道:“喂喂,兄长慢点,别挤了他人,快去哪啊?” “去临江阁啊!” “临江阁?” 随着临江阁下人们踩着冰鞋在大兴城内肆意飞舞,关于临江阁有千百种新颖独特的传闻也在大兴城内传扬开来,特别是公孙府和众多豪门亲贵府邸中也采购了许多冰鞋之事流传到民间,百姓们对临江阁内究竟还有什么新奇事物不由得越加强盛,关于管事不过是名十七岁不到的少年,一计便叫公孙府众多管事汗颜拜服等等不同寻常的传闻,更是引得百姓们猜测不已。 还有叫百姓们津津乐道的管事斗殴事件……话说,此事最终还是公孙青芙用公孙家自家之事的说法压将了下去,否则大兴府衙里如何内斗又能叫百姓们乐呵上许久时间了。 哥不在江湖,江湖却有哥的传说! 方同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早已家喻户晓。毕竟,十七不到便是管事已然耸人听闻了,何况他刚入管事便要操办伺候王侯亲贵家眷亲属事宜,那些个家眷们什么新奇玩意儿没玩过,对于如何安置他们的难度直叫王侯亲贵们自个儿都甚是为难,何况交予一刚入管事的小儿! 一听闻是最近时日闹得全城猜测不已的临江阁,正张嘴准备叫骂的人们不由得纷纷静待起来,准备听听那人如何说法,不待贤弟回答,人群中便有人问道:“这位兄弟,去那作甚?” 那人急得一拍大腿,道:“哎呦喂!你竟没听闻?”眼见众人纷纷摇头,立时挺胸抬头,颇有一种傲立人上之感,傲然道:“哼哼,那就好生告知你等。今日雪夜诗会,临江阁大开游玩之门,王侯亲贵尽皆涌至其中,去瞧瞧那临江阁究竟折腾了些什么!” 一名士子不屑道:“哼!乡野村夫。那与你我何干?咱们不过寻常百姓而已。那临江阁是咱们能入的吗?连我都进不去!”说到这里,神情一暗,好似临江阁不邀请自己便是公孙府的损失一般。 那粗衣百姓不以为然道:“嘿嘿!这你就不知晓了吧?今日临江阁方管事三日前便禀报公孙郡主,说什么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雪夜诗会若无百姓参与,则王侯亲贵、名人士子们所作诗歌难以传颂天下名垂青史,特此在临江阁门外挂起彩票,与民同乐!” 那士子闻言一顿,目光离散,嘴角蠕动,痴喃不断地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水可载舟?好句,好句!这临江阁管事果然是不寻常之人啊!若无百姓参与,名人士子所作诗歌怎能传颂天下?真是我士子典范啊!”说完,仰天一声长叹,也没管方同究竟是不是士子,登时生出一股相见恨晚之感,转身便挤出人群,往临江阁方向急急跑去,一面不断言道:“不行不行,我得去瞧瞧,我之知己长相如何?” 原先人群中,士子尚且少数,许多人更加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有人问道:“彩票?那是什么?” 那兄长道:“哎呀!详细之说我也不晓。不过今日早间临江阁外便贴出告示,说是彩票彩票,便是能够得到彩头的票据。十文钱买上一张,顺序填写七个号码,待到明日早间临江阁会于门外当众用小球摇出七个号码,若是依照顺序一一全中,尽可得彩头铜钱一百贯!”说到这里,兄长不由得声嘶力竭起来。 一百贯!什么概念? 如今大隋繁盛,物价稳定,一斗大米不过三十文钱,按照前世老百姓所用大米一般七八块钱一斤来说,此时的一百贯铜钱相当于方同前世四五万块钱,加之此时铜钱购买力强,一文钱便能买到一些小东小西,一百贯铜钱甚至可以相当于十万块钱左右。 一时间人群涌动,有些好赌之人连忙涌出人群,拔腿往临江阁跑去。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能不动心吗? 却也有人不信,道:“啥?一百贯?那可抵得过我家三年不吃不喝所得了啊!临江阁当真愿意支付?” 兄长恨铁不成钢的咋呼道:“嗨!都说了你没见识!这与民同乐之说由公孙郡主报到公孙府里,再传到宫里,连咱们皇上都甚为满意,甚至有传言说自个儿也要买上几张玩玩。你说,若是当真中彩,临江阁敢不支付吗?再者,那临江阁方同方管事何许人也?数百年难得一出的鲁班在世啊!那鲁班什么人?千古一帝!如此人也,怎能欺负我等平民百姓嘛!” “啥?鲁班在世?”听闻此说,众人又是一声惊呼,若是方才那士子还在,定然会咒骂兄长和方同有犯上作乱之嫌,那鲁班可是把大周天子都掀翻下马的国君,你说一管事是那鲁班,不是说方同要把大隋皇帝掀翻下马吗? 然,留下此地的大多都是寻常百姓,对于政治并不敏感,只是听闻兄长将那方同和数百年前的名人相提并论,这才惊呼出声来。 那兄长道:“你们是不知晓啊!昨日晚间临江阁内鸡飞狗跳,敲敲打打了一整夜!闹得我们家是一宿没睡。你们说是为啥?” 有人道:“是啊,我家那小舅子便在铅华坊内做活,听闻临江阁昨晚动静确实很大,还闹得好几家姑娘不顾身份大骂不绝!如此阵仗究竟为何,还请兄弟告知。” “是啊是啊!兄弟说出来听听!好叫我等长长见识不是?” 那兄长脸上闪出一抹不可捉摸的微笑,道:“鲁班在世的言论可不是瞎说的!” “哎呦!究竟为何,你倒是说啊!小心老子揍你!” 见众人已是群情激奋,那兄长不敢再兜圈子,连忙说道:“那是因为那方管事制作出一物,安置于屋中,可叫冬日取暖再不死人,可叫万千百姓再不于睡梦之中不明不白而亡,功德功绩何止传扬万事!你们说,不是鲁班在世又是什么?” “冬日不再死人?不再于睡梦中不明不白而死?”众人一时纷乱起来,有人道:“若当真如此,不知可救活天下多少人!鲁班在世四个字倒也确实说得。不过,那究竟是何物,竟而能有如此功效?” 那兄长神情黯然,叹道:“具体为何物我是不知晓的。但听为临江阁打造那器物的铁匠和公孙府的匠人们都说那事物新颖奇特,用之也极为简便。就是安置于屋内时颇为麻烦,若没学过,并不知该如何安置。” “哎……”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摇头叹息,明明知晓可活命却拿不到,当真叫他们失望至极。 “不过……”就在此时,那兄长忽然眼珠子悠悠一转,拉长了声音说道:“不过,此次彩票不单单只有那一百贯的彩头,为了使天下更多之人救命可活,那方管事大手一挥,只要买顺序买中三个数字,便可获得那事物,且上门安置钱财输出一并由临江阁自个儿承担,绝不收众人一分一文!” “嘶~~~”听到这里,还在踟蹰着是否前往临江阁的人们再也忍耐不住,转过身子,把两腿一拔,立时鸡飞狗跳,转瞬间便消散得一干二净,留下一地鸡毛,间或间还有几只鞋子,要么径直去往临江阁,要么回家告知众人,把那店铺老板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正想抓了那造谣之人胖揍一顿,却发现那兄长和贤弟早已不知去向,急得嗷嗷大叫,顿足嚎哭。 如此一幕在大兴城每家店铺门前皆有上演,惊呼声、痛骂声比比皆是,若是有人留意,则能发现每一处皆有两名各自叫做“兄长”“贤弟”之人一问一答,待引得旁观众人纷飞狂奔,他们都会相互暗暗一笑,然后连忙转过几个街道,重又出现在了另一家店铺门外,上演同一出你问我答的对话。 广告、广告!在这个猜个灯谜也叫广而告之的年代,谁能知晓这其中奥妙? 方同实在低估了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既能免费又能活命的生存心理,他根本不曾想到,他不过让公孙府的匠人们四下里奔波一番,打打广告,吊起众人好奇心,以此多卖一些彩票竟而便叫整个大兴城的店铺掌柜们哀嚎遍野,将他咒骂得体无完肤。 和气虽能生财,但社会资源就那么多,想要发财便只能从别人口袋里抢过来,即便无心,但事实已成,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那是即便不愿做也躲不开绕不过的事情。 街道上人群相奔而走,脚步声混乱无章,更有谁家小儿遗失路边,嗷嗷大哭,幸而终被家人找到,拎起屁股痛打了几个巴掌,在嚎啕之声中被家人抱起,匆匆往临江阁方向跑去。 一辆颇为奢华,却无甚过多雕琢,比起公孙青芙那般宛若小屋显得寒酸至极的牛车噜噜的滚动车轮,大隋等级严苛,能坐牛车者非世家门阀、王侯亲贵不可。人们不敢冲撞,便是跑得甚急也只能在牛车周边快步慢走,待得离得远了,这才连忙打开步伐,奔跑而过。 忽而,牛车窗帘一挑,先出个可人非凡的青衣孩童来,苹果圆的脸蛋上透着微微红晕,清明透亮的双眸比之天上星辰也不遑多让,似乎为何事恼恨,小巧的鼻尖高高翘起,更显可爱,只见她把粉嫩的红唇高高一撅,恨恨地言道:“哎呀!如此简单的计谋也能全中!这些人当真傻得可以!” “哈哈哈哈!”话音落处,牛车内忽而传出一个清朗爽快的大笑声,透过窗帘的眯缝儿瞧去,正有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年仰天笑着,他天庭饱满,剑眉星目,苹果儿圆的面容上带着一股威严之气,一举一动之间透着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蕴动,叫人看了,忍不住升起自卑之心。 单单看那面容倒是与那孩童有七八分相像,同为人世间不可多得的美人,但比那青衣孩童要俊朗一些,喉结宽大,也要更显得阳刚一些。 见他笑得前仰后合,青衣孩童登时气得小脸通红,“啪啪”在他手臂上拍打起来,一面咬牙道:“臭皇兄,死皇兄!居然如此笑自家妹妹!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啪啪啪~~~”纤手如葱根,掌心透冻红,青衣孩童不过十一二岁年纪,柔若无骨,气力尚小,打得十数下之后便气喘吁吁,拍打声倒是清脆,实则尽皆落在那华衣少年松软笔挺的衣料上,与其说是打,倒不如说是在帮那少年按摩。 尽管感觉不到痛处,但那少年还是佯作无比疼痛,嗷嗷大叫起来,不时偷偷撇到青衣孩童脸蛋上的双眸中显着浓浓的温情。 待得青衣孩童终于打将不动了,uu看书ww.uukanhu 那少年这才佯作疼痛不已,揉捏着手臂,面目狰狞地言道:“我说妹子,你以后下手能否轻些,兄长都快被你打死了。” 青衣孩童嘟嘴道:“瞎说!小妹手轻,怎能叫兄长疼痛嘛!”忽而星辰般的眸子滴溜溜一转,拉了华衣少年的手臂道:“对了,皇兄,咱们也去那临江阁瞧瞧好不好?我也想想看那个鲁班在世长得什么样!” 那少年娓娓笑罢,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小妹手再轻,打在兄长身上也是疼的!” 青衣孩童听得心下一暖,不由得脸蛋通红,嗔怪地在那少年手臂上拧了一下,又把那少年拧得嗷嗷直叫。 两人闹得一会儿,只听得车厢外马夫小声问道:“皇……黄少爷,前边儿便是铅华坊,是否先去春香楼?” 青衣孩童一听,登时打起精神,垂头低脑,乖乖跪坐在那少年下首,两手端庄的摆放在膝盖上,看似乖巧无比,但那双眸子却不住溜溜滚动,不知脑海中打的什么主意。 那少年却依旧大大咧咧坐着,身子靠在车厢上,一手支撑身躯,一手搭在高高支起的膝盖上,洒落得好似个游侠似的,悠悠然道:“诗会瞧来瞧去瞧了不少年了,翻来覆去也不过那些,径直去临江阁,我也想瞧瞧那鲁班在世长得什么样。” 一语落毕,双眸中精光一闪,显出一抹浓浓的杀机……######今天白天有事儿,所以就早晨上传了,明天时间固定###### 第一十七章 雪夜诗会(2) 此时临江阁大门外已是人山人海,前来购买彩票的百姓将相邻的街道堵得分不清街道与店铺的界限,整整十个购买登记口尽皆排起了长长的三列长龙,缓缓蠕动之间不时响起几声惊呼和呵斥,不用思量太多也知定然是哪家小姐遭二流子偷偷蹭了油。 大门石阶上方同瞧在眼里,急在心里,绕着石阶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想过彩票会受欢迎,但确实不曾想彩票居然如此受欢迎,一眼看去尽是精心别致的发髻,云盘的,带帽的,拢拉的,胡人的,士子的,高冠的,插花的,高的矮的,层峦叠嶂,高低起伏,眼花缭乱,云里雾里。 一排仿造宋时桌案前,百姓们相拥挤压不住往前,最为靠近的一排腰腹紧紧贴在桌案上,腰身向前趴住,抢也似的将手中铜钱递给桌案后的临江阁奴仆杂役,口中高声呐喊,手指连比带划,唯恐号码被写错。 桌案后边,十个临江阁识字的奴仆杂役飞舞的写着填报单,汗水淋淋,站直了身躯,心里巴之不得能将屁股落在身后的太师椅上哪怕一刹那也好。 可惜,喊声连天,震天介的响动,他们刚把一张单子递出去,眼前一花,又是一双凝着汗水的手心递了上来,奴仆杂役们便连抬头瞧一眼那手心主人是位公子,还是一位羞花小姐都顾不上,匆匆点了铜钱数量,转身一把扔到身后的钱箱中,接着便是询问号码,登记单子资料,然后扯开早已沙哑的嗓子大声回喊一遍号码,待那手心的主人吃力地说上句“没错”,立时单子飘飘,哗啦啦递与那人,随后便又是一双在人群中急得汗淋的双手捧了铜钱递到面前。 在他们身后,二十余名手巧侍女分别蹲在钱箱前,一手抓了箱中铜钱,一手连连在铜钱上飞速清点,待得一百文满,立时放置脚边,重又从箱子中抓出一把清点开来,香汗也顾不上擦拭一下,只是随意用衣袖抹开一把,接着黛眸紧盯,手指落处,红唇轻启,默默地念着:“一、二、三……” 钱箱旁边,急忙从公孙府调来的一伍银甲卫士按刀直立,双目眨也不眨死死盯住身前人群,杀气凛然,横刀始终离了刀鞘一寸距离,只要有人胆敢上前横抢,他们便不会吝啬将手中横刀在众人面前两个相,然后捉拿捆绑,直送大兴府衙。 长龙间,郑途也带了部下卫士前来助仗,按了横刀,慢慢游走,不时须发一张,大喝一声,几步跨到人群中,将插队无理之人提拎出来,用带了刀鞘的横刀啪啪几下捶打上去,连踹带踢将那人赶出长龙队伍,立时队伍间响起一阵热烈的叫好声。 当兵多年,郑途还是第一次享受万民敬仰如此殊荣,忍不住将下巴高高扬起,迎风而立,须渣张扬,大红的披风无风自动,顾盼自雄,回头看了看人潮那端不住将满满当当的钱箱抬至临江阁内的奴仆杂役,郑途阵阵感叹,囔囔道:“见过能赚钱,没见过如方同老弟这般能赚钱的!他那脑袋瓜子究竟如何长得,怎能随便一说就能无端生钱了?” 作为方同的好友,郑途是知道这彩票是根本没什么成本的,笔墨纸砚虽用得多,但那又值多少钱? 正兀自叹息间,一名卫士悄悄立到他身旁,掩嘴说道:“老大,兄弟们看得眼红了,你看……”郑途带兵,颇重江湖义气,军令照尊,但并不忌讳在军令内玩玩手段,于是,手下卫士才敢如此作怪。 哪曾想,郑途转头便是一声大喝,“军令如山,你们作甚?咱们这是干嘛来了?” 那卫士一听,登时低头垂脑,不敢作声。 “不过……”郑途虎眼回旋,偷偷在人群寻找了伍长一会儿,见毫无踪影,一把揪住那卫士衣领,拉至身前,压低了声音,道:“出工便是出工,咱们也不能亏待了兄弟们。这样,你亲自去,把兄弟们想要的号码一一写下来,我给你半个时辰的假,回家叫你那婆娘过来买了,然后转交给兄弟们。” 那卫士喜不自胜,差些没跳起来,狠狠地点点头,转身便走。 “回来!”忽听得郑途又是一声叱喝,那卫士又回转过身来,憋屈道:“不是吧,老大?王二那小子那火也悄悄弄了。” 郑途瞪眼道:“你以为我郑途是什么人?能不顾兄弟们死活吗?一百贯啊!咱们得当多少年大头兵方能赚到?”说着,郑途拍拍那卫士双肩,道:“我是叫你一定把名字和号码写对了,一买回来便交给兄弟们,别等明日开奖后,当真中时闹出事端来,乱了弟兄们感情!” “嘿嘿!老大,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吗?放心吧!铁定办得妥妥的!”那卫士握紧拳头,把胸膛拍得啪啪直响,又是咧嘴一笑,铠甲声响,一会儿便游走到了周边卫士边上去了,交头接耳,小声报号。 郑途双眼眯缝,嘴角含笑,洋洋自得地囔囔道:“我有方同老弟,何须排队伺候?真是!回头找方老弟说声便是了!哈哈!有熟人就是好办事儿!”情由心生,郑途一念想罢,声如丝线,哼着不知哪段曲子,悠悠然继续游走起来。 铅华坊正街处,人群涌了一波又一波,那华衣少年的牛车遭夹杂其中,不论那高大威武的车夫高声呵斥,还是凌空扬鞭拍打,人群亦不过离了牛车几步距离,想要继续往前走却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动了。 “哗!” 青衣孩童一把将窗帘拉将下去,车外哄闹之声刹那间弱成闷响,如蚊绕耳,绵延不绝。 青衣孩童忍不住捂住双耳,翘了小嘴,抱怨道:“哎呀!好烦啊!临江阁搞什么啊?怎能把咱们堵在外围,故意刁难我们吗?” 华衣少年一手撑躯而坐,悠然自得,双目微微闭合,嘴角带了似有似无的微笑,摇头晃脑地说道:“安心吧小妹,那个小管事竟然能有诸多想法,自然也能将此情形解决。我猜他是没料到购买彩票之人会如此繁多,一时来不及处置罢了,不出一炷香时间,他定能想出解决之道。” 青衣孩童撇嘴道:“皇兄,你又不认识他,干嘛说得那么理所应当嘛!” 华衣少年双目一开,道:“我并非认识他,也非信任他,而是因为我相信公孙青芙!” “青芙姐姐?”听华衣少年一说,青衣孩童脸上登时神情一变,换了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抱手沉思,点头道:“不错,不错,青芙姐姐的眼光向来不差。” 明着像极了一个小大人,旋即却又挺起小山般的胸脯,“啪啪”拍响道:“我也信了!” 华衣少年一时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之声豪爽清亮,宛如雏鹰振翅,扶摇直上,笑得青衣孩童一阵不爽,掘了红唇,握拳便打。 “哈哈哈哈!小妹轻点,哎呀,轻点!” 忽而,车外人群一阵混乱,远方人潮拥挤处,一火公孙卫士银甲红风,凛凛地在空中闪动开来,卫士们化成三角形的阵型,中间拥了一名火长,推搡挤揉,如一把尖刀生生将人潮撕裂开来,一面奋力排开,中间火长一面高声呼喊道:“临江阁方管事领公孙郡主令,由于购买彩票人数太多,现由直接购买转为凭号购买!众人可在铅华坊内各青楼取得号码竹牌,凭借其号码顺序前往临江阁后门购买彩票!” “临江阁方管事领公孙郡主令,由于购买彩票人数……” “临江阁……” 人群轰然作响,那火长一遍落罢一遍再起,一遍接一遍不断高喊,待得他从牛车旁经过,先前听到的百姓们早已分流开去,匆匆跑向铅华坊内各大青楼妓馆,刹那间整条街道便稀松起来,车夫见此,急忙挥鞭轻打,青牛闷声落处,牛车缓缓向前游走起来,速度虽说不算太快,却也走得四平八稳,滚滚而动。 窗帘外,青衣孩童探头探脑的看着四周变化,面目惊讶,红唇开启,宛若樱桃,不住叹服道:“厉害厉害,当真被皇兄说对了,他当真想出办法了耶!” 华衣少年神情倨傲,双眸微微合起,赞赏道:“化简为繁,虽多手续,却教分布扩张,最后顺序购买,又是化繁为简,一计两谋。妙!妙!这个小管事我是越加越好奇了!” 青衣孩童一听,顿时惊讶得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华衣少年,道:“哇塞!皇兄,你居然会夸人了耶!” 华衣少年奇道:“我夸他很奇怪吗?” 青衣孩童年纪虽小,但身处高处,耳闻目染,不缺见识博闻,道:“那人可是鲁班在世,皇兄就不怕他……造反吗?” 华衣少年仰面哈哈大笑数声,笑罢,星目一凝,道:“好计策便是好计策,有功该赏有罪该罚,自古不变的道理。他既能办到,我又何须吝啬几句口水之言?我大隋想要争霸天下,连这区区气度也没有,何谈收复凉州,更何谈东出争雄?小妹啊,你我身份不同,该当立鼎天下而看事物才对!” “呃……”青衣孩童美眸一转,嘻嘻笑道:“放心吧,皇兄,小妹虽提不得三尺青锋,却也有一条小儿命,不管皇兄是东出,还是收服凉州,小妹都站在你身后,保证不耽误你的大事儿!” 华衣少年听得心中温暖,笑容绽放开来,便似春风般温暖,伸手覆盖到青衣孩童脑袋上,狠狠揉了几下,目中尽是无边的温柔,带了浓浓的亲情。 不多时,车辕轻响,青牛高扬起头颅,弯弯的双角直冲星汉,一声哞鸣,青牛四蹄落定,踏出蹄形泥印,不待车子稳定,青衣孩童便“呀呼”一声清叫,坐到车辕边,也不待车夫拿了踏板上前,便一跃到地上,两脚如鹊,不住蹦跳,忙道:“快点、快点,皇……嘻嘻,黄哥哥,再不进去咱们可就落不到好玩的了!” 厚重的车帘儿一挑,华衣少年弯腰走了出来,立身一站,登时高绝华贵,透着无上的气质,四下环顾,见临江阁门前青泥稀烂,遍地纸屑,数十名奴仆下人拎了竹叶扫把和铲子快速清扫,四周牛车繁密,从大至房屋到小至车厢,全然皆有,雕琢精心,满是华贵,身后车轮噜噜,三方街道还有牛车不住缓缓行来,不由得哑然失笑,道:“怕是我大隋全部王侯亲贵都来了吧!与民同乐一出,引得王侯亲贵也不觉好奇,当得计谋百出。至于鲁班在世……呵呵!” 因为前面整个铅华坊都堵了许久的原因,不论是临江阁还是诗会的举办地春香楼此时才有众人嘉宾云集过来,车篷华盖,云锦绵绵,各家小旗猎猎作响,uu看书 .uuknshu 每当下来一人,无不是悠悠长吁口闷气,擦擦额头似有似无的冷汗,说一声“终于过来了”。 一名红袍老者拄了拐杖,一棒一棒杵到地下,老态龙钟的模样好似风吹便能倒下一般,在两名面容娇美的侍女搀扶下一步三摇走到春香楼门口,遇见一位中年晚辈,两眼那么一眯,咧开了掉了门牙的皱唇,便打趣道:“你也堵了吧?” 那中年晚辈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立时感叹道:“出行不易啊!这堵车堵得人心慌乱麻的,直叫人度日如年。”说完,兀自摇头叹息,感概万千。 远远的,正迎接宾客亲眷的方同在临江阁石阶上瞧见,不由得嘿嘿偷笑,“若是你能再活个一千五百来年,去京广高速上试试,您呐,就觉得此时为大道坦途喽!”特别是瞧着这些个衣裳华贵的高位者尽皆拜服在人们群众的浪潮当中,被下位者反戈一击的青白面色,他就觉得浑身舒坦,总有一种**丝胜利的逆袭快感,而且……很强烈! 忽然,眼前一花,他身前闪出个十一二岁的青衣孩童来,瞪开那滴溜儿圆的大眼珠子便冲他问道:“嘻!你就是那个被叫做鲁班再世的方同?不知道这话传到宫里很容易叫人误会你打算造反吗?” “嘶~~~”方同一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儿,一股子生猛冰寒的气息顺着脚底板冲到脑袋顶上,把发根都冲得高高竖起。 一瞬之间,他便打定了一个主意,“摆平他,必须摆平他!” 第一十八章 雪夜诗会(3) 摆平,并非推倒! 推倒实在很简单,看字推义就好。 但在如何摆平一个小屁孩上面,方同其实是很挣扎的。 他很想直接一巴掌扇死算逑! 可惜,不能…… 皇权至上的世家天下里,由公孙世家举办的雪夜诗会那是白丁滚蛋、鸿儒方行,所请嘉宾不是王侯亲贵就是名动大隋的名人士子,随便一个拉出来都能把方同大卸八块,他们的亲朋好友自然也是身份高贵,世子王孙、妃子诰命,听一下都能把人吓个半死,况且开门做生意,那就只有捧着顾客玩的道理。 于是方同只好强自按下麻麻痒痒手掌的手指头,手掌伸到半空之时,连忙改为轻抚,一面揉搓着青衣小童的帽尖儿,一面咬牙切齿地笑道:“小朋友,你的家人呢?” “啪!”青衣小童滴溜儿圆的大眼珠子猛地一瞪,把方同的手打掉,气鼓鼓地说道:“人家都十一岁了,再过两年便能嫁……娶了!” 方同算是看出来了,这青衣小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对方才那一问不过好奇罢了,当下方同暗松一口气儿,哈哈笑道:“咱们这临江阁里玩闹甚多,今日嘉宾云集,内里已是人满为患,若没有大人带领,恐怕出事端,尚未嫁娶的孩子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青衣小童果真没心没肺,浑然不觉话题已被方同调开,惊讶道:“还需要如此吗?”旋即翘起粉嫩嫩的红唇,神情颇为失落的捏着衣角,脚尖一下一下的点着地面,就像个受气的小娃娃。 这一来,方同也把青衣小童翘了个真,如云的青丝,发鬓丝丝柔滑,细腻的皮肤婴儿般白里透着红,脖颈下纤细平坦,分明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女孩,不知怎么的,方同竟一时想起同样天真烂漫的小婉娘来,不由得升起一份柔柔的怜惜。 “呵呵,估计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大家闺秀吧?”方同想了想,笑道:“要不这样,你把你大人找来,我再带你进去,亲自为你带路,如何?” 青衣小童一听,顿时嘻嘻一笑,葱根般的手指在方同面前摇了摇,直乐呵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话音甫歇,脚步飞闪,“跐溜”一下从石阶上蹦跳下去,然后从大门一旁拉了位华衣少年来。 华衣少年正暗自观测谁家车屋僭越了礼制,被青衣小童一拉,差点没摔倒下去,嘴里“哎哎哎”叫着,跌跌撞撞颇为狼狈的上了石阶,紧接着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穿管事青衫的少年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虽然没有笑出声来,但华衣少年还是感到一股子憋屈。 奶奶的,天下之大,他何时受过这般屈辱,正想发飙,忽而想起今日身份,狠狠一咬牙,尴尬地冲方同笑了笑,身躯一扬,彬彬有礼地说道:“方管事吧?” “呃?我们见过?”方同一下子懵了,对于他的传闻他有意无意听闻过一些,但并不觉得自己已然是天皇巨星,大街上随便拉出个人都能喊他要签名,若是当真如此,先前进入那么多人,他的手铁定签名都签软了。 华衣少年俊俏面容上的星目中精光一闪,道:“方管事昨日才对属下匠人说过,莫要妄自菲薄,一物所成,不知能让天下多少百姓享受好处,那是利在当下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儿,如此能耐,方管事之名自然早已传颂在我大兴城内。” “呃……”话是好话,但方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特别是华衣少年那双星辰般的眸子,无形中透着叫他不自在的诡异,何况方才青衣小童才言“造反”一词,他可不敢乱说话,免得被人揪住把柄。毕竟,历史上用错了词汇被砍脑袋的人可不少。 索性,方同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青衣小童等得不耐烦了,撅嘴道:“喂,这是我大哥,他可十七岁,小娃娃都快满月了,能进去了吧?” 方同听了,不由得哑然失笑,自然而然的便伸出手来,在青衣小童脑袋上拍了拍,道:“既然如此,那就进去吧!” 青衣小童也不着恼,“嘻嘻”一声笑,欢喜的蹦跳起来,未待两脚落地,便拉了方同衣袖,奋力地拽着方同往大门内跑去。 方同执拗不过,只好回头让门口下人好生接待宾客,然后随着青衣小童往里走了。 “咦?”这一来,倒是把华衣少年看得直瞪眼,他从来不觉自家妹子如此大方过,且自家妹子与公孙青芙交好,公孙青芙那般做事没学会,倒是将公孙青芙不喜赃物学了个彻彻底底,寻常便是太监也不让碰一下,说是太监身上有尿骚味儿,没想到竟然连男女大防也不顾,拉起方同便跑了。 “怪哉!怪哉!难道那小子给她吃了失心药了不成?”华衣少年暗自琢磨半晌,却连半分头绪也没理出来,回身示意牛车处的车夫,见车夫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也跨过门栏,进了临江阁,没曾想,刚转过上百盆各色绿草花卉搭建的隔墙,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喧闹声石破天惊一般撞到耳里,震得耳膜生疼起来。 十余亩方圆的广场上人满为患,寻常便是连雪地也不肯沾惹一下的王侯亲贵、闺中小姐、娇羞孩童,竟而不顾地上脚印繁多,一手捧了裙摆衣角在广场上兴奋的游走,晃眼间便有三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从他眼前飞奔而过,半分也不在意自家礼数,银铃般的笑声带了无拘无束的韵律,听起来能把人儿的心都听得醉了。 男女老少之间的差别在人群中好似消失了一般,不论是风烛残年的耄耋老者,还是面容带纹的高雅贵妇,尽皆相伴为乐,相互交杂,遇见熟人还能点头示意,笑容里清澈干净,很少有寻常大殿上那般尔虞我诈的内蕴,至于那些个老死不相往来的政敌,则也保持着最基本的礼数,明明身在一处,却也保持着适当距离,便当做瞧不见似的,我走我的,你看你的。 人员虽多,气氛高涨,但细细瞧去,人群似乎自然而然的分割成四个方块,中间形成了一个较为人少的十字形交叉过道。 华衣少年一面好奇的往里走,只见人群中宫裙翻飞,不时走过一名手端银盘的侍女,说不上娇美,但因面容含笑,行走间彬彬有礼,瞧起来极为舒服,便似他在宫中瞧见宫女行走,虽没有宫女那般王家气候,却也颇为可亲,叫人生不出半分疏离之感。 那银盘上随意摆了些酒水或糕点,想要之人随手便取,待得银盘空置,侍女们也不着急返回,而是沿途慢行,收取了宾客食尽的角杯盘子,这才从广场边缘的墙角下游走离去。 “用心良苦!”华衣少年忍不住感叹声起,纵使他享有号称天下最为奢华的宫廷服侍,但也从未见过这般即有礼数又叫人不生疏的服侍规则。 “这个方同当真不简单。”华衣少年忽然心下一沉,闪过一个杀机凛然的念头,“难道他当真想要造反自立?否则,何须做得如此尽心?”旋即又摇摇头,暗道,“可是,他一小小奴仆,查验后身份并无可疑,便是想要造反又如何造得?难道他天真的以为取得了王侯亲贵们的宠幸,王侯亲贵们便能拥立他为皇上?” 一念到此,便是华衣少年也不自觉的摇头笑了起来,若是方同当真如此天真,他也不过是一傻子,可一傻子又如何能有百般想法,引得王侯亲贵竟放下身段,在广场间肆意游走? 悖论!绝对的悖论! “啊~~~头疼啊!”华衣少年一时脑子都乱了,活了十七年,理了三年政,勤政也已近一年,他都没觉得脑子何时如此疼过,这一瞬之间,他那想要将方同杀了的念头又起了,只是与先前早已大不同了。 “黄哥哥!”就在此时,人群中脆生轻响,华衣少年转眼一看,只见青衣小童奋力地从人堆中推搡出来,脸上带着红晕,使得她那张圆圆的苹果脸越加显得粉嫩,宛如纯洁天然的仙女,身后则是累得口吐气雾的方同。 “嘻嘻!黄哥哥,你怎么才进来,走,我带你玩去!”青衣小童鼻尖生汗,在道路间用长杆高高挂起的长明灯的照耀下,闪着莹莹光亮,浑然不觉乏累,牵起华衣少年大手便要直往一处人群中间挤去。 华衣少年正抬腿想走,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倒吸一口凉儿,叽叽咕咕在青衣小童耳畔说了些什么,方同便见青衣小童失望的叹出口气,整个脑袋都拢拉下去,任由华衣少年安慰也高兴不起来,说了几句更是小嘴高高挂起,从侧面一看,嘿,估摸着能挂瓶酱油。 方同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气力,上前问道:“怎么了?” 华衣少年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最近时日得了风寒,鼻尖不舒服,无法进入人群里,可小……她……”华衣少年倒是想说:“这里尽是王侯亲贵,若是把我认了出来,微服私访调查你这事儿也就不用提了”,但话到嘴边又怎能说出口? 眼见华衣少年面色古怪,方同猜着十有八九是因为不好意思将青衣小童的性别说出口,也对,人来人往的,谁保证豪门世家里没几个喜欢当痴#汉的少爷? “原来是这个。”方同瞧了瞧暗自垂脑的青衣小童,一面笑着,一面伸手入怀,掏了一块布料出来,递给华衣少年,道,“用这个遮起来就是了。” “这是?”华衣少年展开一看,只见那布料缝了好几层,呈长方形,巴掌大小,两边还有两条好似耳朵形状的布带连着,暗想应该是挂在耳朵上,但具体用途却是不知。 方同道:“口罩!冬日冰寒,鼻腔容易受冻,呼吸起来极为难受,我便做了此物,可以遮挡凉气,也可以遮挡面容,还能用作保暖。” “好东西啊!”华衣少年听此,心念一转,便立时知道如何使用,当下喜不自禁的戴了起来,宽大的布料将他面容从眼睛下方一直遮挡到下颚,只觉得呼吸虽有些不舒服,但确实暖和许多,最重要的是他很快便想到了诸多用途,如保护将士,如保护得病咳嗽之人,差点没叫一声好出来。 “你看!” “嚯嚯!这下黄哥哥就不怕啦!”青衣小童一见华衣少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欢喜得拍手叫好。 “如何?还看得出来吗?”华衣少年指着面罩问道,双眼眯缝,便是瞧不见也知他在笑。 “不了、不了、不了!”青衣小童猛点头。 方同看得心中温暖无比,道:“方才不是说那乒乓球无甚大不了的么?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青衣小童倒是护短,从鼻腔里哼出个声音来,把脑袋一扭,道:“总归,没我黄哥哥,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 “咦!你倒是护短!”方同无奈地摇摇头,和华衣少年相视一笑,华衣少年问道:“乒乓球?那是何物?” 青衣小童一听,登时欢跳起来,大惊小怪地冲华衣少年道:“黄哥哥,你是没看见!就那么一个小球,在一张宽大的胡桌上蹦蹦跳跳,你打一下我打一下,先前我还觉得无甚好看,但你知道吗,那小球打过去的时候居然要打过中间立着的一块木板,还要必须打到对方那面胡桌上,若是掉落都算失分,可得小心了。我试了数次,竟而只得过一分!真是气死我了!” 一面说着,青衣小童一面朝方同不断刮眼,气得方同直跺脚,“哎呀!你还说呢!规矩就是规矩,你却从来不尊,若不是我强自拉你出来,你差些便要将那胡桌掀了是不是?” 青衣小童咬牙切齿地说:“反正都怪你!明明打过去便好,谁还管什么地界嘛!一点也不带劲儿,有什么好玩的?” 方同直接气笑了,“拜托!那边上百号人,人人都玩得开心高兴,就你自个儿动了怒!没见人齐王老人家,六十岁高龄还不是玩得不亦乐乎,捏着胡须嚯嚯直笑?他家王妃说许久没见过他老人家笑得如此开心了,还打赏了我一块儿玉佩呢!” 方同说着,腰身一顶,顶到青衣小童身前,将一块儿白如牛乳的玉佩顶给青衣小童瞧。 青衣小童不屑地哼了哼,道:“这般事物我多得很呢!” 华衣少年却是听得猛然一愣,“齐王也来了?他不是该去春香楼的么?”忽而若有所思,uu看书 wuukans口罩下的面容露出个古怪的神情。 青衣小童兀自冲方同喊道:“不行!反正那不好玩!” “方才不是你对你家哥哥说好玩的吗?” “不记得了!” “你!” 青衣小童神情急转委屈,不住摇晃方同手臂,道:“不管嘛,反正人家要玩带劲儿的,有意思的!” 拜托,别撒娇好不?人家最受不了撒娇什么的了! 方同委实蘖菜了! “嘭!” “轰!” 忽然,一处人群中传来炸雷般的响动,便似有人生生将某物砸到硬件上似的,欢呼声震天介作响,似要把星空也掀翻来一般。 四周人群尽皆好奇地往那处瞧去,青衣小童惊喜道:“那是什么,听起来就带劲儿!” 方同眼珠子一转,道:“你不是想玩带劲儿的吗?走,我带你开开眼界去!” 华衣少年也奇道:“什么事物这般强劲?竟有如此声响,又能激起王侯亲贵如此火热之情?” 方同道:“篮球!” #######这章原稿写废了,通宵整的,所以现在就发了,接着睡觉去。另外,成绩不算太理想,大家伙努把力啊!!!真真努把力啊!!!####### 第一十九章 穿越在大隋的篮球赛 “嘭!” “嘭嘭!” 猪皮制造的篮球声声如雷的砸落早青石板地面上,瓜皮似的均匀的条纹飞速转动,在半空中走马灯似的打着转,张武见一名腰间缠着红色布带的队友把篮球抛到了篮筐上方,低喝一声,脚下踏了三步的同时把对方防守球员撞倒在地,紧接着钢牙紧紧一咬,登时雄壮的身躯冲天而起,宛如巨熊飞腾,一连撞飞三名对手球员,手掌翻处,猛地接了篮球便往铁圈里砸落下去。 “嘭!” 巨大的力道擒了张武一百二十多公斤的身躯重量,恰似一道滚雷打落地面,砰然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木制的球架似乎也经不起这般雄浑的力道,声响落处猛烈的上下晃动起来,渗人的“吱呀”声传入众人耳膜之中,叫人牙齿都快酸了掉将下来。 “吼!” 张武上身赤#裸,晶莹的汗水沿着他肌肉隆起的身躯滚滚而下,流过胸膛,流过腹肌,在他尚未完全愈合的皮鞭伤口处滞延了一会儿,合着溢出的血水成了淡红色的液体,直直滚落到腰间深红色的布条里面。 声响,球响,框架响! 带红,血红,人也红! 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是无法想象篮球灌入篮筐中的那一种感觉的,酣畅淋漓,痛快无比,便似要将身躯内每一滴血液尽情释放到身躯之外,毛孔尽张,汗毛倒竖。 而亲身瞧着的人则根本无法形容那一种痛快,浑然忘却了自身身份、地位、性别,只觉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要跳跃起来一般,呐喊、叫好,或是带着自己也不知晓的声响,肆意的从喉咙里奔涌出来。 张武须发怒张,衣带无风自动,篮球在他身后悠悠滚动,脚下躺着三名被他撞飞的对方球员,仰天狂啸之间宛如天神站立。 人群亦被撼动,不论王侯亲贵、妃子郡主,还是治国能臣、士子王孙,早已被激情澎湃的篮球激出了血性的他们再也顾不得自身身份,不住的嘶吼狂呼,为一个寻常根本瞧也不瞧一眼的奴仆放声欢呼。 华衣少年还好些,隐藏在口罩下的面容狰狞而起,尽管呼吸都觉得困难,但还能保持住自己最后的底线,强行克制着想要跳起来的冲动,脚后跟轻点地面,用力地挥舞起拳头。 青衣小童和方同则完全没了任何顾忌,伴着四周人群发出的呐喊,两个人又蹦又跳,尽情欢呼,青衣小童原本便细腻白皙的面容上红霞如血,更加显得娇嫩欲滴,嘴里嗷嗷喔喔发着连她自个儿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四肢乱作,神情疯狂,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随着跳动,那青帽上的小圆球也舒展的上下跳跃。 眼见张武享受着英雄般的待遇,方同心中的欢喜便不用多说,当真当成了自个儿似的,模样狰狞,双手擂胸,咚咚作响。 待得重新开球,震天介的欢呼这才渐渐稀松下来,换而阵阵掌声和鼓励声,场面看似冷淡了,实则成了休眠的火山,只待下一次汹涌来袭之时勃然迸发,不用猜想也知定然比之方才还要剧烈。 华衣少年瞧得目瞪口呆,囔囔道:“声如闷雷,气势如虹,虽并非战场之争,却不弱于战事来袭之时。”转头直视方同道,“君究竟有几多才华,竟可想出如此令人欲罢不能的游戏?假若不出所料,今日过后,篮球此物必定风靡天下,届时人人相逐,人人玩耍,君之名亦能名躁于世!” 实则还有一句华衣少年尚未说出,便是:“单论名气,比之我这大隋皇帝,你也不遑多让!你当真想谋反不成?” 方同在穿越之时所接任务虽是延续唐朝国运,但时空管理局的时空穿梭机实在是个半成品,所以他身上携带不了倾听他人心语的道具,一听名动天下,登时喜不自胜,哈哈大笑道:“君过奖了过奖了!哈哈哈哈!” 华衣少年眼见方同大大咧咧,竟然不避讳别人夸奖,那个方同究竟会不会造反的悖论又在他脑海里生了出来,顿时一阵头疼,暗自摇头晃脑。 “呼、呼、呼、呼……”青衣小童看得自个儿都累了,便似亲自上场打球一般,香汗沿着脸颊滚滚而落,随着篮球不住在场上十名球员的手中来回翻转,呼吸也渐渐沉重起来,只见张武高高一跃,雄伟的身躯便似座不可逾越的高峰似的,叫一名正准备投篮的蓝方队员惊愕的愣了住。 “啪!” 张武抓紧时机,大手猛地往篮球上一盖,一个漂亮的盖火锅呈现而出,他身躯不停,不待两脚落定,推开了投篮球员,几步追上篮球,快步奔跑起来。 眼见张武过了半场,刚刚见了盖火锅而欢呼叫好的人群立时情绪攀升,疯也似的嗷嗷尖叫,不住催促张武赶紧将篮球投入框内。 “投啊!你倒是投啊!” “再不投就要叫人追上了喂!” …… 正当众人以为张武乏力之时,只见已到三分区的张武猛地将篮球往怀中一操,然后再众人惊恐莫名的目光中跨越起来,紧跟着步伐大开,一步便蹿了近两米的距离。 “呀!他竟要起跳?” 人群中承受力不好的人发出声声惊呼,篮球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稀罕物,今日也才第一次瞧见,为了叫他们能尽快感受篮球的乐趣,方同便叫人在每一场开赛之前都讲一遍大概的篮球常识,比如哪里是三分线,哪里是半场,不得抱球跑步,不得动手打人,三步篮是何意,抢断又是如何方能不犯规。 说来话长,实则过程简单,方同也有意规避一些深刻的规则,只捡最重要的几项说了,关于什么抱球二十五秒规则,或是禁区内几秒规则,方同则大笔一挥,直接不提。毕竟,要想叫人们懂,就须先叫人们接受,待得众人都玩起来,才能让人们更多的去了解何为篮球,就像大多数男人不知道雅诗兰黛和亚历山大有什么关系一样,只有女人才懂女人,同理,只有玩篮球的人才懂篮球。 为此,方同一面叫人解说,一面还叫人示范,很快,人们便把篮球规则认识了个大概。 虽说一时半会儿还没人上场比赛,且无法深刻的感受到罚球线起跳的困难,但见张武浑身肌肉札结,一块块仿佛蕴藏了千钧之力一般将要爆裂开来,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人们也能体会到张武用尽全力的感觉。 一时间惊呼声起,不可置信的瞧着张武两步跨到罚球线之时,身躯往下一沉,接着单脚点地,高高飞起。 “呀!” 一些大家闺秀受不得刺激,直接尖叫出来,而更多的人则屏气宁息,身躯不由自主的僵直起来。 “飞呀!” “飞、飞起来了?”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在众人好似看到鬼一般的眼神中,张武跃起不落,滞空飞渡,身躯在半空中尽皆舒展,大鸟似的扑向篮筐,紧接着,人们便看到了叫他们无法相信的一幕,那看似遥远的距离竟而当真被张武飞身渡了过去,然后大喝一声,身躯凌空而动,猛地将篮球砸落到篮筐之中。 “轰!” 沸腾了,沸腾了,人群沸腾了! 那是一种不可置信的感受! 那是一种酣畅淋漓的感受! 那是一种叫人欲罢不能的感受! 那是一种叫人血脉喷张的感受! 伴着张武两脚落定,仰天咆哮,人群雀跃欢呼的呐喊也冲天而起,似要把天也掀翻开来,传出了临江阁,传出了铅华坊,传到了整个大兴城内。 几名作风放荡的妇人只觉得呼吸急促,捂了胸脯,风情万种的娇躯颤抖不已,似乎已外游到某种场景,只觉小腹滚烫,忽而两股间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湿嗒嗒的难受,诱人的咛喃声音不禁从红唇中悄然滑动,竟是已到得情到高点时,“嘤咛”一声,径自浑身瘫软,若不是身旁侍女连忙掺住,说不得便直通通跪了下去。 这一次,便是华衣少年也再顾不得矜持,“嗷”声高呼,蹦跳起来。 青衣小童便越加不消说了,当真是激动得满脸通红,胸脯剧烈起伏,嘴里嗷嗷呜呜胡乱瞎叫,眼见方同不住捶打胸膛,也学着方同捶打起来,“咚咚”声响中觉得整个人都飞上高空似的,实在痛快淋漓。 “带劲了没?”方同呼呼吐气,问道。 青衣小童忙不迭点头,“带劲儿,带劲儿!” 然而,接下来的比赛却急转直下,看得人又是紧张,又是破口大骂。 张武在篮球上是有天赋的,当初方同不过稍微说了一遍,机灵聪明的孙有才还在嘀咕细想,张武却拍了几下后便玩了个灌篮,倒是叫方同都觉得这货是不是天生为篮球而生的。 另一方面,为了增加比赛的对抗性,方同还给上场球员做了一些奖惩措施,进一个球给一百文,犯规一次扣五十文铜钱,为了这些,下人们没少为上场挣破头,这年头奴仆地位低下,有口饭吃便算不错了,竟而还能一边玩一边赚钱,对他们来说简单就是天上掉馅饼之事。 于是,为了限制张武的发挥,对方几人商量了一会儿,无师自通的采用起盯人战术来,不管张武是否拿球,他身旁总是会有两名对方球员紧紧盯梢,一旦拿球,立时间整个身旁便都是对方球员,少说三名,多则之时更是全员齐上,将张武防守得死死的。 原本,若是此般做法放置方同前世,定然输得连他娘都认不出他来,可此时篮球才进入众人视野,下人们倒是玩了几天,可也半生不熟,除了张武这个天才之外,大多还处在拍球奔跑都时常掉球滑球的阶段,纵使张武被盯,他们拿到球后也少有几人能将篮球扔到篮筐里,实在缺乏看头。 整个场面一下子变得清冷下去,反倒是场外人群群情激奋,口水横飞,恨不得把盯梢张武那几人生生怕死不可。也难怪,他们也才首次看篮球,尚未形成球队观念,只要谁打的好看,他们就看谁喜欢谁。 眼见在场上给了他们巨大热情的动力源没了动静,叫方才还激动万分的他们一时适应不了,巨大的反差急得他们抓头搔耳,几位将军似的人物若非被周围人拦着,甚至都要上场把那几人揍了。 鉴于此,方同只得暗自打定主意,等下一局开始,把张武列为重点球员,不到炒热气氛的关键时刻不让他上场,平时则可以叫一些看懂的王侯亲贵们上场练练,待得人们快要失去兴趣的时刻,再叫张武横刀立马,把众人死死拉在篮球场上。 这叫战略! 有了主意,方同便不再多想,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亲自担任主裁判一角,余光则随时观察着四周情形,一旦发现热情不高,立马派张武上场炒热气氛,多的也不用做,几个灌篮便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切ok!” 另一面,青衣小童和华衣少年看得越加尽兴,看得久了,两人自然懂了许多,碍于方同要裁判,他们只好叫方同找了块没人用的篮球场地,uu看书.uukanshu.co然后有滋有味的玩了起来,直至累得口吐红舌,这才恋恋不舍的将篮球放下,去找方同去了。 随着脚步声远去,场地阴影中缓缓走出六七名少年来,一个个锦衣玉带,奢华不已,中间一名少年头戴高冠,衣着复古汉服,人儿生得宛若天仙,若不是胸脯平平,眉宇间多了些俊俏之气,直叫人以为是个男扮女装的小姐。 其余众人则统一穿了大隋惯穿的圆领长衫,其中一尖嘴猴腮的人桀桀笑道:“小王爷殿下,莫不是瞧上那青衣小童了?不如咱们去找了过来,好叫小王爷开开心?桀桀!” 众人哈哈大笑,那阴柔少年道:“你们这些浪荡汉子,对待人家小娃娃,怎能如此猖狂!” 那尖嘴猴腮的人道:“哎呦!小王爷,您这话可是听得大家伙心寒了!那青衣小童长得俊俏如花,放置家中便是比我那几名残客还要出众几分,咱们都不争了,留给小王爷了,小王爷怎能还如此说呢?”说着,春水在眼,娇媚的一抛,直往那小王爷脸上飞去。 众人纷纷点头说是,那小王爷眼底登时闪过一抹贪婪淫#秽之色,嘴角黛眉凝了几分春意,道:“如此,便成全了你们的好意,待得本王尝过,定然少不得你等品味。” 众人一听,齐齐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多谢小王爷赏赐!” #####终于更新到,大家伙记得莫忘收藏投票,多谢!########### 第二十章 贵圈真乱呐 “残”字于现代汉语中的词义解析为不完美的、有缺陷的,但于古法中则多用于形容及隐晦的形容手法。比如现代最为人们熟知的“菊花残”,便是源于古法之用。 残客在大隋作为特定用法,意指男生女相,且用身躯换取豪门世家身份或钱财的一类人。青楼妓馆中的兔爷便是其中一类,不过论身份却要比残客低的多。能做残客者无一不是兔爷中花魁一类的人物。 实则早在观看篮球赛时这小王爷便瞧中了青衣小童,只因周围人多眼杂,没有上前搭讪。毕竟,残客于豪门世家中虽已是众人皆知的存在,但豢养喜好此类人依旧不受外人所耻,并不如方同前世所在的明朝时期那般光明正大。于是,他们只好等到人少之处再做打算。 这里边便有社会形态发展的过程说法了,大隋民风开化,女子追男、妇人改嫁、性情浪荡也是正常之事,甚至某些妇人们还以相互比较面首为荣,既然两性尚且随意,何须张冠李戴,找那同性相抚? 用句现代语:“兔爷不是病,得起来真要命!” 当小王爷一行人找到青衣小童之时,青衣小童和华衣少年正由方同领着在羽毛球场里练手。 相比较刺激无比的篮球,羽毛球更加显得优雅和精致,青衣小童没了兴致,蹲在一旁,以两手撑额,柔嫩的皮肤在两颊上顶了个嘟嘟囔囔的小包,小嘴外凸,煞是可爱。 反倒是从小受尽宫廷规矩雕琢的华衣少年颇为喜爱,那羽毛球落在球拍中的砰砰声,清脆里透着三分憋闷,击打时不仅要思索如何把球往哪里打去,还要求手腕与全身肌肉相互协调,便是行走也透着十分浓重的规则。 区区一块不大的场地里,伸缩绵烈尽皆上演,一种无形中透着压抑和短暂爆发的矛盾激情悄然变化,实在像极了华衣少年平常处理政事中勾心斗角的形态,直叫他爱不释手,不时一个吊球把方同追得狼狈不堪,立时大呼过瘾,甚至想到回去便要将羽毛球在宫廷中推广开来,当做宫廷之人的常做游戏。 “咦~~~哈哈!你三我九,再有一球,此局我可就又赢了!”眼见羽毛球优雅的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悠悠然飘落在方同后场的底线上,且得意的跳了两下,华衣少年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道。 他一手叉腰,成人字形斜斜站着,手腕轻转,把羽毛球拍耍得团团转,灵巧的好似他身体中的一物一般,直叫方同郁闷非常。 直至此时,方同才陡然间明白一个道理:千万不要把古人当傻子! 很多事物并非他们不懂不明白,而是碍于社会发展力的约束,没有那个念头,一旦念头生出,他们并不比现代人低劣多少。 方同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吐出的热气化作气雾在面前悠悠飘散,双脚打颤,两手发软,一听比分,登时心灰意懒,索性往地上一躺,断断续续地道:“不玩了,不玩了,我一直不相信尘世间有所谓的天才,但见了你,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与生俱来的天赋。” 说也是的,先前见了张武两手一拍就能灌篮,此时又见一个华衣少年,只是输了个三分之后就能拉能上,把羽毛球当做吃饭睡觉似的,远近高低耍得他团团转,这叫他一个现代人还怎么活啊? 或许在脑力上他还能占点优势,但在这般体力活上,上辈子是宅男的他反应跟不上,确实难度大了些。 华衣少年哈哈一笑,正想打趣两句,忽而一声娇嫩的惊呼闯入耳中,他和方同齐齐转头一看,只见六七名衣着花绿,宛若黄花大闺女,面带猥亵笑容的少年正将青衣小童团团围住,不住推搡,青衣小童便似一叶扁舟,在众人之间跌跌撞撞。 有人道:“小男子,走,跟哥哥玩玩去?” “哎呦!这小男子确实俊俏啊!放心,做了我们的人,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定然亏待不了你!哈哈!” 青衣小童本就年纪尚小,从小又是锦衣玉食,何曾遭遇此番侮辱,当下两眼一红,但始终紧咬唇角,死死忍住,不让眼泪掉落出来。 方同和华衣少年见此,登时火气中烧,牙呲欲裂,华衣少年高声吼道:“住手!你们干什么?” 方同虽然和青衣小童第一次遇见,但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再者他生性随和,很容易把对方当做朋友看待,顿时气往脑冲,一个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打开了步伐便直冲而去。 那几名少年目光只定在青衣小童身上,浑然不觉身后爆裂的气息步步靠近,忽而人群如被大浪拍打,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两名少年一时不备,“哎呦”声叫,踉踉跄跄跌倒在地,众人抬头一看,只见方同怒发冲冠,宛若一头雄狮将身前最后一名少年推到在地。 少年们平时嚣张惯了,哪里会发生被阻碍之事,一时间人人呆了住,竟没了动作。 正恍惚时,方同已一把抓了青衣小童的手腕,然后急急退到了华衣少年身边,钢牙紧咬,低吼道:“此乃临江阁,公孙家之地,你们想干什么?”尽管心中暴怒,但今日前来者身份地位尽皆不低,方同此时不过一区区管事,动手倒是不怕,但动手后难保祸及小婉娘和临江阁,只得强自按下胸中闷气,谨守着最后一丝平静的底线。 青衣小童衣衫凌乱,头上小帽也歪斜在一边,此时手腕紧紧被方同抓在手中,只觉一股暖流沿着手腕,一直从手臂传到心里,暖得她所有委屈都消散不见,眼泪再也忍受不住,嘴角蠕动着往下趿拉,张嘴便大哭起来。 哭声嚎啕,宛若天籁。 方同和华衣少年听得浑身都快软了,连忙相劝,眼见青衣小童还有泪腺大开之势,方同心神巨震,不由自主的牵了青衣小童的手,缓缓拥在怀中,手掌轻轻拍打青衣小童后背,温声温语,好似春风过境一般不住撩动着青衣小童的心弦,不到一会儿,青衣小童便停止了哭泣,纤手一摆,擦了眼泪,抬起头来,对方同说道:“臭家伙,你怎么那么啰嗦,我比母……母亲还要啰嗦!” “啊?”方同大喊冤枉,劝人的还要被人说,这道理也太不道理了。 一旁,华衣少年却是看得不断惊疑,先前在门口时,他见青衣小童并不反感方同便觉哪里不对,此时见青衣小童被方同拥在怀中依旧这般温顺,一个古怪的念头不禁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暗自心惊道:“不会吧?小妹竟……这才第一次见啊!” 青衣小童泪眼婆娑,撅嘴道:“不管!反正你要替我报仇!” 方同一拍胸膛,“放心!你方同哥哥今日定然为你出头!” 青衣小童嘿然道:“早知道你叫什么了!叫我宇……稚娘好啦!” “行!稚娘,你放心,在临江阁,你方哥哥还叫你出事的话,索性死了算了!” “那在临江阁外就不行了吗?” “这……嘿嘿,到时再说。” “你!哼!”稚娘气得素脚一抬,直落方同脚背,踩得方同嗷嗷大叫起来。不过,经过青衣小童这么一闹,方同的神智又清明起来,急急思索整治几名少年之策。 另一边,几名少年恍惚了过来,先前见华衣少年衣着不凡,身边一个青衫管事打扮的小子也敢阻碍他们,还以为是哪家公侯,没想到那青衫少年竟尔不过临江阁管事,华衣少年自然身份也不会太高,当下不屑声起,哈哈大笑。 他们占着自身身份地位高绝,自小所受教导不允许他们如地痞无赖般动手动脚,他们自身也觉那般动手不美,便也不急不燥,反而想要逗弄方同三人,相视对望后,由那尖嘴猴腮的少年阴柔地说道:“呦,不过一名小小的管事,什么时候公孙家的管事连这般眼力劲儿也没有了,连我们几个要的人也敢抢?” “就是,还推了我呢!你瞧,把人家手臂都推疼了!” “呦!你那算什么?我还被推到了呢!这屁股……嘻嘻,都开花啦!” “开花?开花好啊!瞧他面样虽然粗糙了些,但五官还算不错,你便将就将就,让他帮你揉揉?” 那人一听,立时娇羞懊恼,嘴角一咬,拎了拳头不住拍打起打趣那人来,一面低首垂脑,直喊:“坏死了,坏死了!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 “我的妈呀!”方同三人听得鸡皮疙瘩乱冒,齐齐打了个寒颤,稚娘没忍住,腰身那么一弯,转身“哇哇”狂吐起来。这一吐,径直将原先那股子恨气儿也给吐了出来,只觉自个儿竟被当做残客,登时闷气大升。 方同和华衣少年相视一看,方同灵机一动,索性借力打力,便故作唏嘘道:“贵圈真乱呐!” 华衣少年汗颜道:“那个……嘿嘿,极少数,极少数!”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名浓妆艳抹的少年来,汉服华贵,面容雍容,吃吃笑道:“本只觉那青衣小娃不错,没想到一箭三雕,你们三个竟样貌皆不错。这般也好,省得再寻他处。” 另几人一时花枝招展,掩嘴吃笑,脸上那粉似要抖落一般,在众人脸上哗哗颤抖。方同和华衣少年同时一个寒颤,方同道:“今日虽只初见,但我觉得兄弟你英武不凡,比之天神还要雄壮三分。我不过一小小的管事,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闪。”说完,拉起刚好吐完直起身来的青衣小童便要离去。 神仙打架,凡人还是不插手的好! 怎料华衣少年大惊失色之下,连忙一把揪住方同后领,喊道:“我就没听出你对天神恭敬半分!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就这般做的?” 方同委屈道:“我啥时候跟你拜把子了?” 华衣少年道:“那你还叫我兄弟?” “拜托!那是诓你,好不?” “总归你是说了!” 方同得意一笑,“你说的?” 华衣少年顿知中计,但此时事情从急,他虽没把那几人放在眼里,但也不能出面,只得钢牙一咬,跺脚道:“好,把你当兄弟!” 方同嘿嘿笑道:“以后会常来玩的吧?会办会员卡的吧?” 华衣少年道:“听不懂你讲什么!反正答应你就是!” 方同那个乐啊!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这么一个身份定然不差的人罩着,很多事儿也很好做了。 于是方同转身面朝几名少年,拱拱手,道:“我说,各位。来者皆是客,不知我临江阁哪里亏待了诸位,竟要诸位在我临江阁寻找陪侍之人?话说,我临江阁卖艺不卖身,便是有求有给,也不过双方皆愿。还请诸位莫要强求的好。” 中间那少年微微一笑,不做言语,那尖嘴猴腮之人连忙上前,眉角瞧也不瞧方同一眼,道:“我家小王爷要做何事,需要你这小小的管事多嘴的么?” 方同愣了一下,“王爷?”他没听说大隋有哪个十多岁的王爷。 华衣少年和稚娘也齐齐一愣,稚娘凑近华衣少年身旁,小声道:“哥,你啥时候封过王爷了?” 华衣少年奇道:“没啊!旨意从没下过啊!” 眼见方同三人愣了住,几人立时感觉身份高绝,尖嘴猴腮之人对那小王爷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随即抬头挺胸,下巴高高翘起,骄傲地说道:“我们家小王爷乃是燕王世子,将来可是要继承阎王衣钵之人!名讳便不需你等知晓了。” 方同恍然大悟,原来不过是个世子,还没当燕王,竟已将自己做王爷!这是大逆不道的想作死的节奏啊!那就更加好办了! 华衣少年和稚娘齐齐一咬牙,稚娘也没了先前那般恐惧,不住在脸上刮羞道:“你也不害羞!现在还不是燕王呢!” “什么!”那几名少年浑身一震,uu看书 .uunshu花枝摇摆,小王爷贝齿紧咬,目露凶光,恨声道:“小娃娃,你再一遍!” 稚娘不屑道:“我还以为你是何人,竟然敢在公孙家里如此放肆!原来是那个出了名的喜好男色的燕王世子宇文诨。我便说了,你还不是燕王,你不害臊!怎么了?”说着,两手在腰间一插,下巴一扬,俏鼻间冷冷哼出个闷声来,尽管做了百般不屑之举,但瞧在眼里却只觉她可爱非常,方同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小王爷此生最恨他人言他并非王爷,一时羞怒而起,胭脂脸上如雨掉落,面色狰狞道:“见你颇有几分姿色,本王爷这才放你们几分,既然你们不要脸面,也休怪本王爷粗暴!”话音甫歇,比之女孩还要修长秀美的手指在半空一挥,娇喊道:“给我上,今晚本王就要那青衣小童陪侍!另外两个赏给你们!” 几名少年一听,登时两眼放光,气力不支为何竟直通通涌上身来,拢了衣袖,抓了头上花饰,扭臀拧跨地冲方同三人小步奔来,一面娇嫩声喊,“上啊,抓了他们今晚陪侍啦!” 方同浑身冷颤,问道:“我要是把他们打死了,你罩得住吗?” 华衣少年两手往身后一背,衣袖飘飘后摆,傲然道:“在宫中还有些关系,区区一个王爷世子,我还罩得住!” 方同差点欢喜得跳起身来,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第二十一章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方同一直觉得自己打架并不在行。 他使不出咏春截拳道,也打不出用霹雳舞改编的自由搏击,更加没办法把一张凳子耍得跟手指头似的。 但好说也混过几年,胡乱整几套野狗拳法还是可以的。 但,他错了。 直到遇上一群花花绿绿的残客,他才知道那句老话说的不错:“出来混不怕玩命的,就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更怕耍横的,耍横的最怕耍泼的。” 两方刚一相遇,方同便如野狗扑食,在人群中左打右挡,拳头脚掌挥洒自如,彷如雨点似的不住往几个公子哥身上招呼,不时一记黑虎掏心,直把某个公子哥掏得脸色发青,嘴角颤动,不时又是一记大鹏展翅,“哦打”声落,把一个公子哥踹爬到地上,紧接着方同又转了一手虎鹤双形,左手捏兰花……不对,左手捏鹤头,右手摆虎爪,冲着对手依依呀呀抓上一通,嘿,那人捂着脸就给趴下了。 快如闪电,气若奔雷,方同很是得意自个儿曾是个流氓,打起架来已然有点武林大家的风范了。 人影闪烁,拳脚雨泼,稚娘看得那叫一个带劲儿,不住在外围游走,小碎步跳着,小拳头捏了大拇指比划着,瞅准了机会上前对准对方膝盖背面就是一脚,那人只觉得大腿那么一软,立时跪倒在地,但等那人刚想回头抓她,她又一个凌波微步闪了开去,临走前还不忘按住下眼圈吐吐舌头,好险没把那公子哥气死。 想想也对,遇上个比自己可爱的,换做任何一个男……女人也受不了啊! 方同瞅准机会,横摆摆耍了个横踢,那公子哥哎呦都来不及一下便两眼一翻,直直侧躺下去。 如此配合,真叫一个亲密无间,人群中方同和稚娘相视一望,顿时惺惺相惜,很有一种伯牙和子期,刘正风和曲洋的感觉。 “小王爷”宇文诨瞧得牙呲欲裂,贝齿紧咬,双眸中透出熊熊烈焰,高声叫道:“你们昨晚都玩多了?连揍个人也不行了?” 这话相当有水平,哪个男人愿意说自个儿不行?特别是在点名了做了那事儿的情形下。 “对!绑了他!叫他今晚像条狗一样趴着!”原本都想趴下认栽的公子哥们群情激奋,强自拖着身子骨站了起来,奋不顾身的四面八方朝方同涌去,密不透风,长手如林,竟叫方同不知从哪突破才好。 心念急转,方同暴吼声起,既然无法固定一点突围,索性化整为零,一齐弄趴下就好,只见他擦了一下鼻子,沿着一人从上至下直通通抓来的淫爪侧方滑步而过,接着手臂一探,揪了那人长袖,腹部用劲,拉着那人来了个风风火火的大回旋,登时公子哥们一撞二二拖三,圆整整一圈跌倒下去,娇喊声连连作响,渗得人心乱如麻。 随后,方同瞧着哪个还有动静的,逮着就是一通胖揍! “哎呦!” “哎呦!” “哎呦呦!” 一会儿过后,他身边已圆圆圈圈躺了一地公子哥,“哎呦”叫唤声又酥又软,传到人耳膜里,就跟小狗抓痒痒似的,直打寒颤……呕…… “打得好,就该这么揍他们,把他们欺负我那些全给讨回来!”华衣少年和稚娘捂肚大笑,间或间胸脯起伏,转身哇哇干吐两下,却又觉实则好笑,便又再次哈哈笑起,不到一会儿,又是呕呕…… 方同原本打得挺欢畅的,见此,小肚里一股子浊气不住往上翻涌,胸脯急剧起伏几下,只觉喉头生涩,气血翻滚,忍不住呕呕…… 弯腰之间,方同忽然想到前世那些喜欢同性的绝世猛男来,好说人也有副好的皮囊不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可以有一个龌龊的灵魂,但一定要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还是前世好啊!基#情澎湃! 不像此时,过分的压抑同性关系,导致同性都不得不转性! 这是病呐! “小王爷”宇文诨气血上涌,脸色在青与黑、黑与红之间不住转换,终而满腔愤怒化作一声凄厉厉的尖叫,那声音打着转的从嗓子眼里滑落出来,“呀!本王非要扒了你的皮!” 方同吓了个魂飞天外,“还好不是扒衣服!” 怎料,就是这么一愣神之间,宇文诨已至他身前,腰肢扭摆,俏面狰狞,齐齐五指尽开,精心修饰过的指甲森森然显现,竟而使出传说中泼妇三八中最上层的九阴白骨爪功夫,上抓下撩,左撕右扯,一抓强撕外衣落毕,一把猴子偷桃紧随而来,一招与一招之间环环相连,绵延不绝,打得人防不胜防,大袖飘飘,舞得好似两瓣大开大合的莲花,将他招式尽皆遮掩。 方同只觉眼中绸缎紧锣,看得清蚊子路线的视力强度竟然无法捕捉宇文诨的出招道路,刚把宇文诨直通通伸展到他脖颈前的五指打落,忽而腰间一紧,生疼不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儿,急忙低头看去,竟是宇文诨趁他不经意之时,一手偷出,两指飞快拧了他腰间软肉,面上宇文诨猥亵浪笑,双眸中毫不遮掩的显出赤果果的贪婪来。 方同心都颤了,险些喷出口大血来,惊魂之下手脚混乱,连忙大脚急摆,将宇文诨横扫开去,但眼前大袖飘摆,方同实不知宇文诨身体具体在哪,这一横扫不过碰到宇文诨衣角而已。 紧随着宇文诨也瞧出了端疑,他没少干此般强行调戏良家美男之事,大多时候虽不过叫下人前去抓来,但见那着实俊俏之人之时,又不忍他人碰触,便亲自而往,多年积累下来,对被抓之人心态如何变化,忌讳他身份不敢肆意反抗,从而钻研出一套专以偷人的技巧来。 这一套技巧便是故意挥舞手中长摆,吸引对方注意,另一面则暗中先趁机揩油,轻巧非常,待得最后,对方被揩油次数增多,逐渐习惯被他揩油,对方也将从最先的恼恨逐步转成不介意,届时他再一把抓住对方那物,登时便能叫对方俯首帖耳。 此法最重要的还是在夜晚之时,对方习惯了他的揩油之后,于床第间反抗虚弱,便越好叫他为所欲为。 不可否认,这世间确有天才,宇文诨便是其中一个,一计之中尽数得身体技巧与心理化解两项在方同前世方才成为学说类别的精要,可惜,宇文诨却是用错了地方,竟尔用之成全自个儿夺取俊男帅哥的野望之上。 当真不知该为他欢呼鼓掌,还是该为他无语神伤。 方同躲闪稍慢,立时大腿外侧,臂膀内侧,腰后软肉,甚至于膝盖背面也遭了宇文诨捏掐,疼得他又是酸楚又是麻痒,那般滋味儿实在难以言表,心中憎恶剧增,却又恐当真伤了一名王爷世子,使得公孙家与他都受到苛责,只得一面快步躲闪,一面急急思索解决之道。 “他倒是打呀!”眼见方同只做躲闪,不敢反击,稚娘不禁为方同捏了一把汗,莲足直跺,面色着急,贝齿紧紧咬住红唇,恨不能自己亲自上去相帮一把,“哎呀,真是急死我了!这个大笨蛋,怎么就不反抗呢!” 华衣少年暗自沉吟,悠然道:“我倒是觉得他什么都明白。” 稚娘一听,顿时好奇道:“黄哥哥,你说什么呀?他都快被人捏死了,你怎能还如此悠闲,倒是上前帮忙呀!” 华衣少年莞尔一笑,探手在稚娘额头揉了揉,道:“小妹,你还小些,不知这世间有一件事物,看不见摸不着,但并不代表他不存在,一旦触碰,则顿时大乱,若无绝强的实力,只能被他碾压鞭挞,成为一滩血水。那便是规矩!” “规矩?”稚娘摇摇头,懵懂说道:“那规矩关此时何事啊?哥,你倒是帮帮他啊!” 华衣少年道:“此时正是规矩!若只是揍几个世子好友属下,凭借公孙家与我先前那一般话语倒是不怕什么,大不了认个错道个歉便可。可若是揍了世子本人,那方同所触碰的便不再是世子本人,而是我大隋整个皇家。天家威严如何能叫一外人打破,届时不说公孙家,便是我……” 华衣少年无奈地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中流过一抹哀伤,叹声道:“便是我也救不了他啊!” 稚娘轻咦道:“哥,你是说……” “嘘~~~”华衣少年掩嘴道,“莫要叫旁人知道。” 稚娘神情陡转失落,旋即又急切起来,拉了华衣少年衣摆,急摇道:“哥!那现在怎么办啊?” 华衣少年微微一笑,道:“我不相信方同没有办法,待看看再说吧!” 正在此时,方同连战两场,已累得汗如雨下,气喘吁吁,躲闪间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那宇文诨本就后来才出,比之方同优势大增,又占了身份地位,动作做得极大,掐揉时力道越来越猛,直把方同疼了个咬牙切齿,也惊了个魂飞天外! 奶奶的啊,这是要我自杀的节奏啊! 忽而,方同瞧见宇文诨每次凶进之时皆要一袖在后,灵光一闪,登时有了主意。 自胡人南下中原,为了简便衣着,剑袖衣物已成大隋的传统配饰,不论百姓奴隶,还是王侯亲贵,皆以护腕精致美巧为荣,但一些家族源远流长的世家亲贵则在吸收胡人先进的同时,谨守着汉人华服美态,故而汉服并未断层。 并且,经过丝绸薄纱的雕琢,汉服在鲁汉死板生硬的基础上外加了几许柔美,穿在身上如蝉翼轻薄,微风轻荡间,衣袂飘飘,如仙人下凡。 但,轻纱薄绸总有一个缺陷,便是容易撕扯损坏,方同就不信了,按照宇文诨那种喜欢华美的弯男脾性,把他衣衫撕烂揉碎,他还能继续折腾下去! 一念想罢,方同双眼一凝,趁着宇文诨还得意洋洋挥舞衣袖之时,猛地举爪探出,径直抓了宇文诨衣袖,“嘶啦”一声,立时扯下一段衣袖来。 “呀!你干什么?”宇文诨惊讶一叫,面色惊恐,蹭蹭蹭往后退了三步,兀自惊魂后怕地高叫道:“你、你居然扯了我衣衫?” 见宇文诨惊魂不定的将破损衣袖揽在怀中,神情又是心疼,又是胆寒,方同顿时此法奏效,悠悠然吐出口气,把手里的断袖遥遥吹飞,嘻嘻笑道:“你倒是别躲啊!我真想瞧瞧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你如何光着身子从临江阁走出去!” 一听如此,宇文诨径直魂飞天外,眼中瞧着方同的神情也不再先前那般轻挑,转而如瞧魔鬼般充满了恐惧与害怕。 “你、你、你别过来!”眼见方同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眼光不住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宇文诨忽然感觉到那些之前被他紧逼的良家俊男们,一种无助之感油然而生,不禁浑身颤抖,随着方同的紧逼,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哈哈哈!没想到你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银样蜡枪头,平常时候不是觉得此般做法很爽很舒坦吗?”方同一面说着,一面脚下不停,嗒嗒嗒三步匆匆向前,瞬间达到宇文诨身前,在宇文诨刚想尖声高叫之时,又是一把抓了宇文诨另一条手臂,“嘶啦”声落,生生扯下一截衣袖来。 “呀!”宇文诨两手空落,u看书 uukan.cm 显出白皙得叫人骇然的手臂,寒风一吹,竟是无尽的阴寒。 然而,他的心更加寒冷。 不待他泛起反抗,方同猛地一把揪了他的长发,泼辣如妇人似的将宇文诨按倒在地,屁股一撅,径直坐到了宇文诨的肚子上。 “你、你要干什么?”宇文诨此时当真怕了,喊出来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沙哑和颤抖。 “干什么?”方同咧嘴一笑,道:“你不是觉得这般强上很爽吗?我便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叫你自个儿也尝尝什么叫做被人糟蹋的滋味儿!” 方同说完,笑容猛地一收,朝着宇文诨便直直扑了下去…… 只听得嘶啦声伴着惊恐声此起彼伏,宛如天籁梵音,嘶啦声越拉越长,越扯越响,惊恐声也越叫越高亢,越吼越沙哑,衣带、配饰、碎布、残纱一段段一截截,长的、短的、锯齿状的、不规则的漫天飞舞,便似那洋洋洒落的雪花,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着谜一样的美感。 华衣少年捂了稚娘双眸,身躯不住抽动,一面忍不住瞥眼瞧去,却又瞧见某件好似挂在胸前的方块事物,冷汗一冒,连忙又扭转过头来。 稚娘只闻其声不能瞧得一分半点,急得直跺脚,“哥,怎么了啦?告诉我啦!哎呀!我不理你啦!” 华衣少年唏嘘劝道:“太黄太暴力,咱们还是不要脏了眼睛的好。” 第二十二章 身份暴露 外套脱掉、脱掉,外套脱掉! 上衣脱掉、脱掉,上衣脱掉! 在前世的时候,方同记得许多大街小巷都有这么一句歌词萦绕耳畔。可惜,当他全部脱掉之时,等到的却并非他想看到的。 当然,也并非很多前来围观之人愿意看到的。 不论宇文诨如何遮掩,总有那么一个人偷偷指着他说上一句“你瞧那小屁股长得,又白又圆,还挺翘,肯定能生养,不知哪家姑娘有福了!” 对于他这么一个同性之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如此还要叫他羞愧难当。 幸好,他还有一群狐朋狗友,一人脱了外套,一人脱了上衣,一人脱了裤子,还有一人遮住了他的脸,好歹叫他保住了最后一丝贞#操。 一路小跑,来到一处拐角,那尖嘴猴腮之人眯起青黑色的熊猫眼,丝丝倒吸凉气儿地问道:“小王爷,当下如何办好?要不要回去叫人来把临江阁砸了?” 宇文诨听得咬牙切齿,一巴掌扇到尖嘴猴腮之人后脑勺上,尖声叫道:“你疯了?你还有脸将此事闹大是不?” 尖嘴猴腮之人揉着后脑勺道:“那这口气,咱们难道就要咽下了?” 宇文诨转眼一瞧,其余几人齐齐面色阴寒,还带着几分悲愤,只觉心情舒畅,寒声道:“此事还得另作打算。待本王回去禀报父王再说。” “不是说不要闹大吗?”一人不解道。 宇文诨骂道:“你傻啊?我父王机智聪慧,便是知晓又如何不将此事遮掩?不过,此事既然已出,为我燕王府脸面,父王也定会将今日侮辱尽皆找回来,你们还怕什么?”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笑逐颜开,点头称赞,随即又是疼得倒吸凉气儿的声音响起。 另一面,趁着混乱还未大起,方同拉着华衣少年和稚娘偷偷闪了,刚刚踏入桌游棋牌馆,三人再也忍受不住,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稚娘本就生性跳脱,此时一笑,笑得双眸凝水,晶莹剔透,身子前仰后合,毫无半分小女孩情态,倒是宛如一个活泼的小男孩,只是黛眉清秀,双颊生晕,如何看也瞧得出她那小女孩面容,忽觉数十双眼眸在她身上流转,好奇的把眼睛睁了开来。 但见此间屋子人来人往,却不如屋外嘈杂,除了十数位侍女托盘行走外,其余王侯亲贵则分坐于十余张圆形胡桌旁,每一桌三人,鼎足而立,手中皆拿几张花纹好看的纸牌,不由得好奇心起,拉了拉兀自大笑的方同的衣角,小声道:“喂,他们在做什么呢?” “嗯?”方同开眼一望,竟发现不知不觉间跑到了桌游棋牌馆里来了,只见满堂王侯亲贵、妃子诰命尽皆不悦的朝他们看来,似乎对他们打破自己的思路而十分好奇,不由得连忙收紧笑容,团团作了一圈揖,抱歉道:“小人临江阁管事方同,特带两位公子前来参观,搅扰了诸位大人雅致,还望诸位大人见谅。” 方同总是觉得豪门大家自当有豪门大家的风范,为了保持自身高站云端的形象,大抵是不会如管理下人的管事一般对下人们随意苛责的。 然而,此时等他说完,腰子也佝偻了好大一会儿,竟依旧不见有人叫他起来,正想着是否此处有什么大人物在,他人不好发话,只好又作了一圈揖,再次说道:“小人临江阁管事方同,特带两位公子前来参观,搅扰了诸位大人雅致,还望诸位大人见谅。” 可便是如此,屋内依旧寂静无声,不说无人发话吧,就是侍女下人竟也无人上前向他禀告,只在一侧呆立不动,瞧着他们三人满脸狐疑。 这一来方同当真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暗自心凉道:“完了、完了、完了!一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怕得罪哪位大人物!没想到不过笑了笑,就把大好前程笑了出去!这可真是乐极生悲了啊!”转而悄悄用手肘拐了怪一旁的稚娘,希望稚娘能帮他说句好话。 但等了大半天居然还是不见稚娘动弹,方同顿时心凉如冰,竟然连燕王世子也不怕的稚娘都不敢出声了,那对方得是多大的大人物啊! 这一想,几近面如死灰,视线里的青砖越来越近,脖颈上方似有千斤重担一般不住压得他喘不过气儿来。 “咳咳!” 就在方同差点想一脑袋撞到青砖上的时候,忽而身后咳嗽声沉闷闷的响起,华衣少年华服轻响,脚步缓缓移动,学着方同四面团团作了一揖,然后说道:“晚辈拜见诸位叔伯婶婶,不知诸位叔伯婶婶在此闲坐,搅扰了叔伯婶婶们的安宁,是晚辈不对,还请诸位叔伯婶婶们不要怪责。” 方同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很有一种初中时候砸人玻璃的感觉,本以为大难临头,没曾想身前忽然飞来一块盾牌,还外带了个吸收光环,把所有过错都揽了过去,这叫什么? 这叫兄弟,有木有? 方同弯腰低头,脑袋低低的放在手臂下面,波光粼粼的给华衣少年丢了个感激万分的眼神,却不曾发现,当华衣少年悠悠然一拜之时,满堂勋贵尽皆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一些个年纪不老的贵客甚至连忙从胡凳上站起,正想弯腰时,余光猛地瞥到稚娘身上,见稚娘挤眉弄眼的作怪表情,这才小心翼翼的缓缓坐下,而那些年老的则也打算起身,不过身子骨欠差了些,起得慢了些,只好索性坐着不动,但不论是谁,那屁股却始终离着胡凳一段距离,并未坐实。 半晌,一位年迈的老者浑浊的眼珠子机灵的转了转,哈哈一笑,道:“这哪家的娃娃,彬彬有礼,不卑不吭,倒也颇多我大隋豪迈气派。咱们这些个老骨头难道还能输了不成?大家伙该玩便继续玩着,遇上些许小事便这般不镇定,该叫娃娃们瞧了笑话不是?”说完,又是哈哈长声发笑。 这一笑,满堂气氛立时重又活跃起来,一个个衣着非凡的勋贵不住夸赞华衣少年彬彬有礼、大有作为,甚至糊了良心说瞎话,华衣少年明明蒙着面部,竟还要夸赞华衣少年相貌堂堂、仪表惊人,听得方同阵阵冷汗,直到华衣少年面罩下的神情显出不悦来,咳嗽两声,众人这才作罢,继续各玩各的,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方同总觉得屋子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细细感觉下来,好似在放肆的外表下隐藏了些拘谨。 方同一把将稚娘拉到一旁,小声道:“死没义气的,刚才竟然不帮我说好话?” 稚娘俏鼻一凑,不屑道:“你才瞎说咧!哪知眼睛瞧见我没帮了?” 方同道:“是没瞧见你帮,却也没听见你出声,就瞧见你连连摆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稚娘吓了一跳,道:“你瞧见了?” 方同哼哼道:“别把我当傻子?你和你哥究竟是什么身份?” 稚娘一听,顿时愣了住,旋即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道:“什、什么身份?人不就是人喽!一张嘴巴两个眼睛。” 方同道:“别告诉我你和你哥是天神下凡,天空一声响,你们噼里啪啦一出场,就把全场给震……” 忽然,说到这里,方同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猛地生了出来,惊得他如被雷劈,兀自呆立不动。 稚娘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奇道:“喂,你怎么了?” “啪!” 稚娘只觉得手腕一暖,被方同紧紧捏了住,只见方同浑身颤抖,冷汗直冒,颤颤巍巍地说道:“那、那个……你、你哥他、他……他是不是……”一面说着,方同战战兢兢抬起手来,朝天上指了指。 “嘘~~~”稚娘手腕虽然被捏得生疼,但还是连忙抬手掩了方同的嘴巴,跺脚道:“说不得,这事儿说不得!” 你妈!还当真是啊! 方同这下心都颤了,先前还跟天上那位顶嘴有木有? 先前还整了口罩给天上那位戴有木有? 先前还占着穿越优势狠狠落了天上那位三个羽毛球比分有木有? 先前还跟天上那位一起欺负人家自家人有木有? 这是作死的节奏啊!真真的啊! 难怪连燕王世子都不怕,还说什么在宫中有点关系,摆明了就是宫中的主人好不好,一个区区的世子自然不再人眼睛里! 稚娘见方同脸色惨白,险些要哭出来,忙小声道:“我哥今日没打算暴露身份,先前他也不是说跟你做兄弟了吗?你就全当不知道,先前怎么办还是怎么办。只要把我哥哄开心了,你也就什么罪过也没了。” 方同急得都快哭了,“要是不开心呢?” “哼哼!”稚娘冷冷一笑,道:“你是想作死吗?” 方同道:“哪敢啊!我都想去死了!对了,我卧房胡床下的箱子里还有七十八贯铜钱,你帮个忙,好人做到底,等我死了把他们全部交给我娘子。如此,就算到了阴曹地府,回了时空管理局,我心里也好受些!” 方同说得太快,稚娘并没听出其中端疑来,只作奇怪道:“你为何要留遗言?” 方同道:“今日不是得罪你哥哥了吗?” “你什么时候得罪我哥哥了?” “嗯?”方同转念一想,也对啊,顶嘴不至于杀头,至于戴口罩那是为那位好,打落羽毛球的时候他也没跟大学寝室里那些混蛋似的调戏人家,就算欺负燕王世子那也是得了他首肯的,他干嘛会生气咧? 如此一想,方同顿时长吁一口凉气儿,心里大石头落落地,心情百般舒畅,人也跟着精神了起来,最重要的是腰杆也直了起来。 稚娘眼珠子叽里咕噜一转,嘻嘻笑道:“我知道了。你肯定做了对不起我哥的事情了,对不对?” “嘶~~~”方同刚落下去的心猛地又吊到嗓子眼里,一把将稚娘拉到怀里,一手捂了稚娘的嘴,道:“小丫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得罪你哥了?不要冤枉好人好不好?” 稚娘呜呜挣扎道:“人家不是小丫头,是公……” “公你个头!”方同连忙打断道,“我不知道,也没听见!” 废话,要是听见了,还真没法从耳朵里拿出来了,到时一张嘴长在稚娘脸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就算想辩驳也没那个身份去辩驳! “咦?你们玩的挺欢畅的吗?” 正在此时,华衣少年打完了招呼走了过来,身后还跟了方才替他掩饰的老者,见方同竟捂住了稚娘的嘴,一手为了防止稚娘挣脱还紧紧将稚娘拦腰贴在胸前,两人呼吸相闻,温暖相近,华衣少年见得惯了并不在意,倒是那老者,两眼瞪大,嘴巴张开,两把弯成弯弓似的浓密胡须直冲云霄,险些连大气儿也喘不上。 方同连忙将稚娘一把放开,同时手下不停,在放开的刹那在稚娘柔嫩嫩的蛮腰上轻轻按了一下,嘴不动地说道:“帮个忙,谢谢了,待会儿请你吃冰淇淋。” 原本稚娘张嘴便想将方同知悉华衣少年身份的事情说将出来,一听之下,神情急转好奇,小声问道:“冰淇淋,什么事物?可以吃吗?” “吃货!”方同暗自嘀咕一声,道,“不仅可以吃,而且还很好吃!” 稚娘展颜一笑,道:“那行,帮你了!” 说时迟那时快,方同和稚娘的对话也不过一息之间,摆平了稚娘,方同笑脸相迎,老脸都快绽出朵花来,连忙朝老者行了一礼,道:“晚辈拜见大人。” 华衣少年介绍道:“此乃我大隋国子监祭酒方之鉴方大人。u看书.uukanhu.m” 方同再道:“晚辈临江阁管事方同,拜见方大人,方大人吉祥。” “哦?”方之鉴被方同奇怪的拜见方式逗笑了,皱纹叠起,呵呵道:“你为方姓,老朽也为方姓,大抵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便无须多礼了。呵呵!” 暗地里,方之鉴好奇心大起,浑浊的双眼在方同身上上下打量,暗道:“倒是一表人材,却不知陛下何意,竟对区区一管事如此看重,还要将之介绍于我?” 方同道:“晚辈虽不曾见过大人,但于坊间也听说过大人不少丰功伟绩。掌管国子监十五年间广开言路、招募学子、门徒广博,更使百家学术竞相争鸣,颇有八百年前春秋时期百家争鸣之景,当属此时春秋。” “嚯嚯!原来老朽还有此等功绩!”方之鉴身在高位,没少听阿谀奉承之言,但此话从一名小小的管事口中听来,仍觉畅快悦耳,只觉方同尽管年少,身份也低,却仍不忘学术之事,当属一枚响当当的好学生,心下对方同不由得贴近了三分。 稚娘心切冰淇淋,撅嘴道:“哎呦,方伯伯,要讲话也要进去讲嘛!人家腿儿都站麻了。” 三人一听,立时忍俊不禁,仰面大笑起来,方同连忙上前带路,带着三人往墙角处一张空闲的胡桌行去,一面走,一面还觉做梦似的…… 爸、妈!儿子终于出息了,皇帝都认我做兄弟了嘿! 第二十三章 求着当学生 来到这个时代转眼便是一个多月,方同有时候很庆幸时空管理局的穿越机器并不完美。 因为,只有这个时代方能叫他显出自身本事。 通明的薄纸筒灯高高吊在圆桌之上,方同特意仿造后世无影灯做的五环灯式,使得筒灯下方一切事物清晰可见。尽管效果并不完美,却也叫发现不了影子的稚娘和华衣少年看得痴了眼睛。 另外,本因直至汉朝后期才出现的改良造纸术经过鲁班大大的提前问世,纸业的发展早已超乎方同的预料。 别看这一具筒灯造型简单,就是一个大的筒子身外连接了四个小一些的筒子,但那薄如蝉翼且折光效果俱佳的苏浙明纸则要到后世宋朝后期才会出现。 把身子窝在有着弧度弯曲的靠背太师椅上,屁股全然落定,成为支撑身体的重心,将两腿从跪坐中解放出来,虽然看似容易,但在方同前世也是经过了五胡乱华后,直至唐朝中叶才逐渐形成的坐姿方式。 华衣少年方一落座便喜欢上了太师椅,雕琢精良的椅子尽显气派,舒服的坐姿也叫人身心舒畅,只是一时还不太适应,两脚总是有意无意的往凳面上搭。 稚娘身材尚小,坐到太师椅上两脚悬空,空落落在半空中荡来晃去,索性不顾寻常规矩,把两脚盘缠起来,如尊小佛似的整个窝在太师椅里,手中捧着一杯蛋黄色的冰淇淋吭哧吭哧地咬着,把小嘴四周吃得糊脏不已。 方同笑了笑,很自然的伸手把她嘴角污渍擦了去,打趣道:“小滴滴的,吃也没个吃相,别以为你是属鼠的我就不敢揍你!” 稚娘白了一眼,撇嘴道:“你若是敢揍你早揍了!就怕你舍不得。”说完,又低下脑袋,呼噜呼噜吸起融化了的冰淇淋汁,忽而冻得嘴角生疼,倒吸凉气儿。 “哈哈哈哈!”方同和华衣少年、方之鉴三人瞧得仰面大笑。 华衣少年一面把玩着手中冰淇淋,一面口#含冰淇淋,含糊道:“这小小食物看似无甚难度,不过将坚冰凿碎,其后用蛋汁盖浇其上而已。没想到吃起来竟有另一方风味,且点以樱桃、花瓣等可食之物,模样美观,便是招待贵客国宾也是可行的。” 方之鉴年纪已大,受不得冻,且先前来时已品过一碗,此时吃起来倒也优雅了一些,捋了胡须,摇头晃脑地感叹道:“前些时日胡马来朝,生性粗鄙,还鄙夷我大隋姿态甚高,装模作样,不算大男人。却又怎知我大隋高庄典雅,风韵婀娜,便是他们再学个数十年也无法学会之事。” 方同把手支撑在圆桌上,温柔地盯着稚娘吃相,随意听了,也没听真,随口便道:“数十年?那是小瞧他们了。别说数十年,便是数百年,他们也依旧只识弯弓射大雕。没了便抢,有了便得瑟,不通变理,不做改良,不思进取,不知进退,纵使世间进化数百年,他们也永远处于人类进化环节的最底层。” “哦?只识弯弓射大雕?倒是绝妙之语。不过此为何解?不知方管事有何高见?”原本依照大隋律法,方之鉴贵为国子监祭酒,那是天下士子之师,虽不入朝堂,却地位超然,方同连入席的资格也没有。 但得了华衣少年暗示,方之鉴不仅不觉方同僭越,反而好奇心大起,就想瞧瞧这小小的管事如何能叫华衣少年如此相待,如果只是一个只懂器物匠作的小儿,那不得不说是华衣少年看走眼了。 华衣少年装懂不懂,脸上显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也放下了手中冰淇淋,神情神秘地瞧着方同。 方同觉查过来,奇道:“我方才有说什么吗?” 方之鉴和华衣少年微微一笑,方之鉴道:“你这小娃娃,记性怎比我这么一糟老头子还差?你方才不是说便是给胡人数百年也只识弯弓射大雕吗?我们便想听听,你如何做解。” 怎么一不小心把太祖诗词给整出来了? 方同愣了愣,反正就是说胡人而已,无关大雅,更不会触及华衣少年和方之鉴底线,沉吟了一会儿,道:“实则也并非多大的秘密。就是一个社会生产力和地理环境之间的关系。” 陡然间听了“社会生产力”这般生词,方之鉴立时问道:“社会生产力一词作何解?” 方同道:“社会便指的整个历史背景中人与人之间构成的统一体,主要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笼统表示词汇,理解起来有些飘渺,说得简单一些便是咱们生活的活动环境。” 如此一说,方之鉴和华衣少年便都理解了。 这是一个很奇特的年代,说他奇特,是因为儒家思想并不如方同前世所在的时空那般嚣张狂妄,甚至高看成人类发展的唯一思想。 自从鲁班统一天下后,或许是来自后世的他不希望百家之说因为天下一统而断层,于是广开言路,尽唱百歌,即便鲁朝中间时常有各家之说成为统治者治国之道,但其余百家却也无甚打击,虽在汉朝前叶有汉武帝“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一事,但于民间野史,百家学说依旧大行其道。 直至天下再次分崩离析的此时,儒家不过是百家之说中较为广泛高端的一样,其余各家学说照旧有十分大的生存空间,譬如说大隋便是以老子的道家理念治国。此番形态倒是与方同前世所在时期较为相似,不过此时的学者那是当真的学者,受尽统治者和万民爱戴敬仰。 国子监内百家之说皆由学生自行学习,所藏典故书籍不知凡几,贵为国子监祭酒,相当于大隋第一学校的校长,方之鉴本人更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学识渊博,稍一理解便懵懂知晓。 华衣少年则从小受到百家学识轰炸,自然也对“社会”一词有了概念。 方同就是喜欢和聪明人讲话,不累! 但,说实话,关于社会生产力这个东西,关系太多,相连太广,说起来没边没道,就算放到前世也得按照论文的概念来算,像那些穿越历史的小说,没有哪个有改良社会情节的作品作者不懂社会生产力,但碍于篇幅,根本没办法去说,只好避过。 方同前世作为一写手,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也没打算揪着这么一个词汇不放,只好先把词语确定个概念,以后有时间写本书就行。 眼见方之鉴和华衣少年都点了点头,方同继续说道:“生产力可以做名词,也可以是一个量词,量词的含义特指数量的字词,比如石、斗、匹、头等。生产力便是指整个社会中人们改良生存环境所能做到的程度,比如以前仅仅只能用斧头伐树,用力颇多,体能消耗大,此时却有锯子、锉子等工具一起使用,相同的气力可以伐取的树木数量比之单纯用斧头就要多得多,享受实惠者也多得多。此般概念便叫社会生产力。” “原来如此!”方之鉴浑浊的双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对华衣少年的做法似乎理解了不少,更是半点不屑与鄙夷也没有了。 华衣少年则点头道:“这一词用得不错,社会生产力,一词便概括了天下兴亡的技巧一术,倒是可以叫人理解。” 方同以为华衣少年说的理解指的是他理解了,却不知华衣少年说的理解竟而是打算推广开来,叫满朝文武都理解,于是他自顾自的说道:“之所以说胡人数百年也别想超越我中原,是因为他们社会生产力不够发达,明知铁器好用却因所处大漠草原,制铁事物极其稀少,便是想要自身打造铁器也极为困难,只得从我中原寻求,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成了我中原的附庸,所拿皆由我中原提供,所需也皆由我中原打造,别说想要超越我中原,便是与我中原平起平坐也是毫无可能。” 说到这里,方同忽而想起前世不少胡人南下立鼎中原的历史,连忙加了语句,“当然,‘朝廷’一说实在复杂,或许某一时政混沌,给了胡人南下之机,金戈铁马、破城而入,甚至立鼎了中原也不无可能。但是,他们打得了天下却也坐不得天下。皆因他们能统治汉人,却统治不了汉人的生产力。就好像一个只懂得弯弓射大雕的蛮夫带领着一群懂得天文星相的文人在夜路中行走,只要文人找到了出路,悄然离开,他想找也找不到,甚至于还会被文人设下机关,将之重创。” 方同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脑海里搜索着该用什么简单的话把复杂的事情说清楚,却全然没有发觉方之鉴和华衣少年逐渐变得铁青的脸色,正想继续说明一下为何朝廷出现混乱,胡人就能南下,却不想手腕一疼,竟被方之鉴紧紧握住,不由得转头看去,这一看之下登时吓了一跳。 只见方之鉴面色狰狞,双眼通红,咬牙切齿,若是再加两根白森森的牙齿,用“青面獠牙”形容也不为过。 “怎、怎么了?”方同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唯恐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 只听得方之鉴压低了声音,近乎于吼一般问道:“你方才所说还对何人说过?” 方同摇了摇头,道:“没啊!” “当真?” “当真!”方同也觉得郁闷,手腕疼得他都快倒吸凉气儿了,“寻常时候也无人问我,难道我还能扯了长条标示到大街上嚷嚷啊?” 眼见方同模样诚恳,不似作假,方之鉴紧紧盯了方同半晌,直至方同后板牙都快咬得酸了,这才缓缓将方同手腕放开,拉起长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不顾方同一旁呲牙咧嘴,华衣少年也是一副见了鬼却发现这鬼并不想上他身躯的神情,疲惫的坐回到太师椅里,这一靠才绝后背心湿淋淋好一大片,竟是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 一番动静,叫稚娘惊觉起来,左瞧瞧右瞅瞅,好奇道:“方同,你怎么了?黄哥哥,你怎么了?方祭酒怎么了?” 方同真想一巴掌拍到圆桌上,他也想问问究竟怎么了,说着说着就跟见了鬼一样! 华衣少年长吁几口大气儿,和颜悦色地笑道:“小妹,方才我见侍女托盘里还有好几种颜色的冰淇淋,你帮我们取一些来,可好?” “啊?”稚娘大是不乐意地撇撇嘴,“何须取嘛!一喊不就行了!” 华衣少年笑道:“我就是喜欢你为我选的。” 稚娘如此一听,顿时嘻嘻笑了起来,欢快地一跃跳到地上,高兴地说一声,“包在小妹身上”,转身蹦蹦跳跳地走了。 就当稚娘小跑到一名侍女身前之时,华衣少年神情猛地一沉,直视着方同道:“兄弟,你之大才我算是见识了。但你此番言语实在过于孟浪,千万不能叫外人知晓,便是夜晚做梦也定然不能将之说出。否则,杀身之祸啊!” 乖乖!皇帝都说是杀身之祸了,那肯定也是杀身之祸了! 方同一下子吓得连手腕疼痛也忘了,连忙点头答应。但,点头归点头,问题是你妈啦,我到底说错哪点了? 方之鉴阅人无数,对方同自然洞悉,伸出干涸的手掌在方同后背拍了拍,一转先前那般狰狞,像个长者一般地劝说道:“小娃娃,你刚才所说事关重大,大得你都无法想象,但你记得,不论是我,还是皇……黄公子,对你皆无半分恶意,你只需照做就行。” 末了,方之鉴唯恐方同心里还是不舒坦,便道:“单凭你方才所言,你之才华便绝非一间区区的临江阁或者公孙府所能容下,听我一句,大鹏展翅会有时,一遇风云便乘风,还望你小心行事,终有一日封侯拜相也并非难事。” 华衣少年闻言,面容一展,也点了点头。 好吧!方同承认他着相了! 封侯拜相啊!皇帝都点头了啊!你妈,多少穿越人士的梦想啊! 如此一来,u看书 .uukansh 就算回到时空管理局也不丢脸了,特别是跟当了王爷做了驸马那一群人比! “好的,小的知道了。”方同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给方之鉴行了一礼。 华衣少年眼珠子忽而一转,对方之鉴道:“听闻方大人近来颇为懊恼,觉自身所学不能传授于人,对关门弟子之人寻了又寻,可是如此?” 方之鉴刚回完礼,一听之下,登时愣了愣,旋即恍然大悟,故作忘了此事一般,拍了拍额头,哈哈笑道:“对对对,确有此事,确有此事。” 紧接着再次转过身来,冲方同行了一礼,笑道:“老朽年迈,恐所学无法授予后人,却又觉无人可继承衣钵,今日与小娃娃你初见,但心有灵犀,小娃娃你也聪慧灵敏,不知可愿做我关门弟子否?” “嘎?”方同脑袋都快炸了,这奶奶的究竟、到底、当真是怎么了? 怎么又多了个老师了?还是个国子监祭酒! 方同就不信了,单凭方之鉴的官职,偌大个天下连个聪明灵敏的学生都找不到! 而且,不知怎么的,方同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方之鉴在求着他当学生似的。 爽是爽了,问题是到底怎么了? 浑浑噩噩间,方同遥遥拜了下去,殊不知方之鉴和华衣少年相视一笑,中央情报局和国家安全局已达成了某种共识。 第二十四章 新帝宇文化及 自华衣少年进门时起,宾客们看似欢闹嬉戏的外表下便隐了一层拘谨和担忧的心情,使得屋内气氛虚假空虚不少。 众人虽是各自玩着,但心思全在华衣少年这边桌上,便是手中抓着一副好牌,眼珠子忽飘忽转四下里在眼眶中摆动,此时瞧见方之鉴收了方同为关门弟子,立时全场无声,一个个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一般,直想一脑袋撞到地上去。 华衣少年并不愿解释,瞧着方同稀里糊涂给方之鉴上了碗拜师茶,大隋国子监祭酒,号称天下第一名士收徒的仪式便算是完成了。 但瞧在熟知各人身份的人眼中,此番拜师规格却是堪称繁盛。不仅有大隋新帝宇文化及引荐,还有他们这些大隋王侯观礼,遥看大隋建国百余载,何曾出现过此等盛况?一时间人人百味交杂,看向方同的目光中透着好奇,有着不解,还有几分嫉妒。 有人悄声言道:“那小子究竟是何人?竟叫皇上亲自引荐,叫方之鉴收为弟子?” “听闻不过就一公孙家管事而已。” “呵呵!别小瞧那么一管事,年纪虽小,但本事却大。这临江阁上下你等也全然瞧见了,如何?” “确实是好!玩的新奇,玩的高兴,玩的舒坦!” “可你等可知,这所有一切公孙家竟只是帮衬,你等眼中所见一事一物全是出于那管事一人之手。” “不是吧?” “这还能有假?且那管事年不过十六,天生一副好胆,当街便能与春香楼李管事撕打,也不知是无知还是无畏,总归他临江阁尚未开张,名声便已响彻了整个大兴城,还有人说他是鲁班在世,被很多人捧得高得很!” “可毕竟只是一管事,上不能入朝堂,下不能为世家左右。如何能受皇上引荐,国子监祭酒收徒之荣?我看应属另有隐情。” “我也如此觉得。公孙家一向为皇家马首是瞻,此番拜师怕也是公孙家与皇家相互嘱托而成,就是不知背后有何秘密。” “难道是……” “嘘~~~切莫提那事儿。”沉吟一会儿,那人道,“我看只有这般可能才对。不过,既然要通过这管事方能达成,我看呐,一切根源还是在这临江阁里。” “不错,与其踏破铁鞋无觅处,不如就在此地守株待兔,先好好瞧着那小小的管事要做什么,咱们再将计就计才行。” “对对对!钉死他!” …… 华衣少年便是大隋新帝宇文化及,悄然巡视一圈,但见百官群候疑惑不已,他却无半分解释之心,反正从今日起,方同已然入了大隋功勋王侯的视野,从今后方同一言一行皆在大隋贵族观望之下,便是方同生出反心,也自当有忠诚于大隋的王侯百官们摆弄,根本无需他担心。 原来,拜师是假,将方同引入大隋贵族间,让方同之能消耗在官员倾轧里,腾不出手造反才是宇文化及的目的! 也难怪,一路行来,方同连连的巧妙行为看似不过能人巧匠一时天赋所致,实则瞧在有心人眼里,却是方同以好玩游戏笼络勋贵王侯,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的行为。 宇文化及虽不觉方同是个有反心之人,但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谁能保证方同就没有造反之心,特别是在他与众多大隋贵族交好之后?怪便怪方同所能实在太过抢眼,竟连宇文化及这般自小见过无数奇珍古玩的人也爱不释手,更何况普通官员和寻常百姓! 要知道,鲁班当初起家之时不也是靠着工具取宠,得了诸多世家利益分配,取了天下百姓之心,最后得了天下的么? “鲁班在世”四个大字,不可不防啊! “呼!”见方同和方之鉴重新落座,宇文化及心中的大石终于悄然落地,说实话,若说宇文化及对方同没有半分情谊那是假的,但身为帝王,自当要所防备。不防方同造反,也需防他人用方同“鲁班在世”一说造反。 此乃方为帝王之心!从情谊上来说,也是防了将来他与方同沙场搏命的痛楚。 “哈哈!拜师即成,我说兄弟,你这鲁班在世不能上杯煮茶便算结了,怎么说也得弄上些稀罕物件来,叫大家玩着开心才行吧?”宇文化及心中有愧,他毕竟年少,心性还未被朝政暗争磨破,对暗中阴了方同这事儿有些过意不去,便随意打趣起来。 方之鉴笑脸如佛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精芒,跟着打趣道:“这小娃娃所说不错。若是他人拜我为师,一杯淡水也是可以的,但你这个小娃娃却不行喽!自从进了门呐,为师这两眼便一直没有停歇过,险些叫为师看花了这双老眼,你那名号也不是别人随意取的,有什么好东西便拿出来,也好叫为师开开眼界!” 方同死也不想再做钻牛角尖死在键盘前的宅男,此时既然什么都不知道,索性便不去管他,一听稀罕物件,嘿嘿,那可是他的拿手好戏,神情一展,嘻嘻笑道:“要说稀罕物件,我这里还真不少。” 说着,方同手指在半空中指了一圈屋内,一面道:“这里叫做桌游棋牌室,尽是于桌面之间斗智勾心之物,繁杂如麻将纸牌,简易如图纸游戏,还有跳棋军棋之类斗智斗勇之物,不知老师想玩什么类别的?” 宇文化及愣了一下,道:“那么多?” 方之鉴呵呵笑道:“方才老朽在屋外玩那乒乓球玩得累了,本以为此处不过是饮茶休息之所,怎料进门听了侍女讲解,险些没把下巴惊掉下来。” 说到这里,方之鉴嘴巴兀自眨巴两下,似乎意犹未尽,道:“刚才玩了那纸牌中的斗地主,嘿,果然如小徒所说,牌色千差万别,组合多变,与人相斗时还需思虑对手棋牌为何,先出何牌,后出何牌,方能最后得胜,一举一动之间竟透着兵法之争朝堂之术,与谁联合,如何联合,与谁为敌,如何御敌。老朽活了数十年,一头白发竟不尽欢,直至玩过才觉此生也不过一副棋牌而已,当是上上之玩意儿啊!” 说完,方之鉴兀自长叹口气,神情黯然,数十年挣扎,一朝看透,那般失落与空虚是方同想要理解却根本无法理解的。 大隋百家争鸣,工匠一术为工家,方之鉴何等大名,不仅没有半分轻视之心,甚至对工家中竟能显出百家道理感觉震惊,若换个朝代,换个时空,没准方同早被以“祸乱大儒之心”,拉到菜市场人人喊打了。 宇文化及惊愕道:“一副牌局竟还能比之围棋花牌叫方大人如此恋恋不舍?” 方之鉴摇头叹息,道:“不同、不同!围棋广博,花牌取巧,但论游戏好玩,还是那纸牌舒坦,规则简单明了,变化何止一百,更容易叫人接受,也更容易让人揣摩,如此方有老朽刚才所言。” 宇文化及道:“原来如此。” 既然拜了师,不管方同愿不愿意,师徒之名早已确立,眼见方之鉴黯然神伤,不由得怜惜大起,劝慰道:“师父啊,您老人家也无须烦恼,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你如今却是而今识得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那是真真切切的大智若愚,大愚若智。尽管看淡人间繁华,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您坐堂多年,了却了不知多少君王事,赢得了多少生前身后名?便是后人评说,又如何能一言道尽?须知莫道桑榆晚,红霞尚满天呐!” “嘶~~~我的天呐!”方同一言出口,宇文化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儿。 他与方之鉴的文化高度哪里会是婷儿那种只愿唱和人间升平的小小侍女所能企及?方同短短一段话里,尽是格律高端、内容真切、立意高远的千古名句,虽大多都是残句,但放在此时乐府诗败落,新诗未起的当下,完全就跟方同前世九十年代的电影放到八十年代上映似的,成熟的手法,精致的语言,精心雕琢的字句,不论哪一种都把八十年代的人惊得魂飞天外一样。 其时新诗虽已出现,但因格律不整,或是立意不明,只得沦为唱和升平的庸俗之作,但人们兀自不觉,那是瞧不见高端的诗词,双眼被蒙了住,便如婷儿当日所说,不唱升平之作,连杜甫的千古名句也算不得上佳。 在方同前世,真正新诗成型也得到唐朝前期,王勃、杨炯、卢照龄、骆宾王这四个唐初四杰崛起,已无数强筋硬骨的诗词文章一举打破庸脂俗粉的上官体之后,言物咏志、抒发天下胸怀的新诗才真正崭露头角。 其后新诗一统天下,经过唐朝数万诗人的雕琢磨练,到得宋朝终于完善到影响千古传扬后世的绝句律诗规格。 诗歌的发展总是有迹可循的,可偏偏方同一言既出,拿着千古名句在连诗歌也不过庸脂俗粉的年代唱和,怎能不叫宇文化及和方之鉴惊恐万分。 特别是方之鉴,身为国子监祭酒,他早已对士子们不关心天下不知百姓疾苦,只知一味歌颂天下太平的诗歌文章懊恼不已,却苦苦无解决之法,有时瞧得诗会上那些士子们睁眼说瞎话,甚至恨不得到大街上拉出个流民来,狠狠羞羞那些士子一番。 方同所言几句,尽是方之鉴闻所未闻之语,就跟一个苦苦寻思着怎么考上高中的初中生忽然听到一名真材实料的大学生在他面前将宇宙相对论一般,一道绚烂多彩的大门正透着万丈霞光向他们缓缓打开。 颤抖了嘴角,颤抖了面容,颤抖了身躯,方之鉴颤颤巍巍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掌,猛地一把攥住方同手腕,激动道:“你、你……那些残句断语是你自己想的?” “是我想的,不过却是别人写的!”方同手腕都快断了,心里呐喊,面上却只能道:“是我想的,是我想的!” 方之鉴“啊”一声长叹,“这才是诗啊!”说完,放开方同手腕,哈哈狂笑道:“大半辈子了,大半辈子了,朝闻道夕死可以了!哈哈哈……” 宇文化及像个好奇宝宝,不住上下打量方同,好似才刚刚与方同认识一样,忍不住想把方同劈开来看看。 方同揉着手腕,心里却无语得很,早知道手腕又要受苦,干脆随便说说算了,本以为在文人面前装装#逼,可以不枉方之鉴收他这么一个工匠学生,没想到力气太大,连天也给捅破了! 这是好事儿呢?还是坏事儿?要是别人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是一千多年后穿越来的,这些诗句全是我从小学的? 扯淡去吧! 好话说的好,“怕什么来什么”,方同还在想着,怎料正在仰面大笑的方之鉴忽而笑容一收,满脸好奇,盯着方同道:“据我所知,你在接管临江阁之前不过一小小的奴仆而已,怎么会作诗呢?” 如此一说,宇文化及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虽阴了方同,但心中却也有当真把方同当兄弟的情谊,若是发觉方同竟尔欺骗他,嚯嚯,那可真叫他不把方同弄死都不行了。 方同吓得冷汗一冒,激动之下,灵光一闪,神情轻松下来,抓着后脑勺,红了脸颊,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嘿嘿,说来也不好意思。我当下人的时候时常因为春香楼前堂人手不够,经常往前堂跑,很多时候都能听到前堂士子和姑娘们吟诗作对,听得久了,不由得胡乱琢磨,看书 .uuknhu 然后就……就这般了。是否太难看了,我、我是无心的,还请老师指正。” 装吧!继续装吧!一个谎话之后要用一百个谎话圆回来! 既然不装#逼就会被弄死,还是乖乖装#逼的好。 “奇才啊!”方之鉴听此,瞧着方同的目光都不同了,如果说先前不过是碍于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收方同为徒,那么,此时便是庆幸自个儿居然收了方同为徒了。 宇文化及见方同不似作假,心中蓦然开朗,哈哈大笑道:“恭喜方大人,贺喜方大人,收了一奇才徒弟!” 方之鉴笑得老嘴都合不拢了,捋了胡须,闭了眼睛,只是哈哈大笑,一面断断续续地道:“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哈哈哈……” “嘘~~~”另一面,方同暗自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如果上天能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他一定会对方之鉴说三个字:我不管! 恰在此时,稚娘亲手端着一盘花花绿绿的冰淇淋回来了,放下便瞪大了双眸,好奇地问方同道:“飞鸟棋好玩吗?我瞧那边几个小屁孩玩得可高兴了!” ########这章写得我很想去死,如此狗血的桥段居然被我给写了出来,但剧情需要,又不得不写,反正也没上架,浪费不了大家伙金币,大家伙便凑合着看看吧!诗歌什么的都写烂了,以后不会往这方面写,大家尽管放心######### 第二十五章 棋牌桑拿 飞鸟棋实则便是方同前世所玩的飞行棋。 此时已有棋类游戏,如围棋、宝应象棋、丢方、六博、塞戏、弹棋、双陆…… 围棋最为广泛,也最为人们所知。宝应象棋则是方同前世唐朝才出现,但或许是鲁班大大创造的蝴蝶效应的结果,此时的宝应象棋已在贵族之间流传开来,不过碍于文化程度较低,且因农耕生活而没有太多时间玩耍,故而象棋在普通下层百姓间所玩并不广泛。 但说人定胜天,人类总是能够在黑暗中找到最先一缕光明,下层农人们玩不了围棋象棋,却也自我发明出一种格子旗,便是在地上画出五个或七个格子,用石头、土块当棋子,玩法多样,多是以谁先堵住对方去路为胜,十分类似前世岛国依旧流行的九宫格,此时也唤作“丢方”。 六博、塞戏一脉相承,皆在春秋时期形成,但具体谁脱胎于谁,方同前世一直尚未有定论。方同前世打算写一本有关古代游戏小说曾查阅过一些资料,但大多只记载游戏样貌,具体玩法早已丢失。 来到大隋方同才明白,六博、塞戏可以算是中国最为古老的军棋游戏,以天地为笼,以鸟(又可为骁或枭)为天,以鱼为水,这是概念,并不具备任何的实质操作性,就像象棋里的汉河楚界一样,只是打了个比方。 一开始自己的鸟叫做“散”,玩家需尽快想办法把散升级为鸟,然后用鸟入水,想办法吃了别人的鱼,名为牵鱼,每牵鱼一次,获得愽筹两根,也就是得了两分,连续牵鱼两次,得愽筹三根,谁先得了六根愽筹便算是赢家。 与此同时还需守住自己的鱼,棋盘格局十分复杂,玩法并不多样,但规则十分严谨,方同玩了好几次也没玩出个所以然来,脑细胞还为此损失不少,好叫小婉娘取笑他发明了那么多种游戏,竟而连六博也不会玩,很是叫他老脸红了好几日。 这还只是大博的玩法,小博规则稍微简单,却也格局复杂,玩法不够变通,如果历史不出偏差,六博到得宋朝便是全部消亡,只有《楚辞、招魂》《焦氏易林》《古博经》《列子》中有些记载。 弹棋和双陆则可以规划为概念性的运动类游戏,分别脱胎于蹴鞠和握槊,规则与象棋类似,皆为分作两边,而后有“兵”有“将”,将之击溃便为胜利,不过玩法却不如象棋那般考校智力,如果说象棋是大学教材,且用白话文写得通俗易懂,那么弹棋和双陆便是小学教材,却写成了文言文,趣味性不高,规则和玩法又比较复杂,故而自从象棋被皇室定为皇家娱乐项目后,便逐渐消亡,与六博差不多都在宋朝时期。 至于如飞行棋、大富豪、三国演义一类的图纸类游戏则完全没有。清晰易懂的玩法,趣味性大增的各种惩罚手段,直叫王侯勋贵玩得大呼过瘾。 方同可不愿自己的游戏成为过眼云烟,即便消亡,也应该在文献中清晰表述,叫后来人一看便知如何上手。于是,在制作棋牌类游戏时,方同便将此时流行的一些惩罚手段和人们的常识性理解加了进去。 飞鸟棋便是脱胎于飞行棋,只不过将飞机换成了较为喜庆的百灵鸟,惩罚中不仅有向前倒退,直接归位,还有一些专为大隋人尚武的特点而进行的体罚性惩罚,比如几个俯卧撑,几个仰卧起坐等等。 当然,或许是方同的恶趣味所致,在制作中他还故意加了些比如“大喊三声我是蠢猪”“对一陌生人说我喜欢你”之类的恶搞性惩罚项目。 但,即便如此,飞鸟棋还是靠着简单容易上手,老少皆宜的特性,刹那间便成了棋牌桌游馆中最为广泛的游戏。 既然稚娘提了出来,那么方同也就叫人拿了副图纸,跟方之鉴、宇文化及一起玩了起来。 起先,当方之鉴询问有何规则,而方同说没有规则,只要投了骰子,依照落点内提示进行游戏便可,还叫方之鉴和宇文化及大为不屑,说是小儿玩的游戏,若非照顾稚娘,他们决计是不会玩的。 没曾想,骰子扔了两圈下来,方之鉴老人家竟而连一枚棋子也不曾飞出,宇文化及则倒霉透顶的对稚娘喊了三声我是大蠢猪,且叫棋牌桌游馆内的勋贵妃子们憋笑不已后,两人的竞争心理立时涌上了脑袋,一面大骂方同不懂得尊老爱幼,一面眼巴巴瞅着扔出去的骰子,生怕再次被捉弄,看得方同恶趣味大起,哈哈大笑。 眼见方之鉴终于把最后一枚飞鸟骰了出来,却一脚落到“因禽流感来袭,飞鸟已死,请退回原位”的格子里,方同险些笑得连大气儿也接不上,稚娘和宇文化及同样也是笑得前仰后合。 稚娘断断续续地笑道:“第三轮了,第三轮了!方大人竟而还一次未全部出来过!哈哈哈哈……”但见她捂住肚子,脑袋尽力向后仰,毫无淑女形象的张嘴哈哈大笑,连粉嫩的小舌也瞧了见,当真该叫一个憨态可掬。 “这、这不算!”方之鉴气急败坏地大喊道。若非数十年研习典籍积淀下来的淡泊性子作祟,他真想一把将桌子都给掀喽! 宇文化及少时拜他为师时,没少被方之鉴打手心,此时恶趣味心起,笑过之后,立马捏了骰子在手里,不住把玩,一面哀声叹气地说道:“就是、就是!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我还有三步才全部入巢啊!三步啊!” “你!”方之鉴好悬没一口大气接不上来,直接气死。 方同安慰道:“老师啊老师,您便认好吧!若不是顾及到今日所来尽皆王侯,您落子那格里我可是要写‘随意抓取一人,问何处寻找阳#痿疗法’的!” 此话一出,稚娘尚未反应过来,倒是宇文化及笑了前仰后合,小舌都看得见,方之鉴悄然擦了擦冷汗,吹了胡子,瞪了眼睛地骂道:“臭小子,还好你没那么做,否则,老夫叫你今晚别想睡觉,先把《左转》《诗经》抄个两百次再说。” 方同:“……” 话说《左转》啊,《诗经》啊,主语不明,谓语不清,生僻字太多,繁体字太复杂,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他就算看都看不懂啊! 想到这里,方同不由得暗自唏嘘道:“幸好、幸好!哥算聪明,想到了不能给这些个王侯勋贵太难堪,最后定稿前修改了,要不然,哥这辈子可就完了!” 接下来,众人照顾到方之鉴今日运气太背,且一把胡子,稍有偏差说不得还得直接晕倒过去,当然也是稚娘这小屁孩小孩心性,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尽管对飞鸟棋爱不释手,但也想玩玩别的游戏,于是,方同便叫侍女将数十种游戏一块端了过来,让方之鉴和稚娘随意挑选。 怎料,稚娘这小屁孩就是个小女娃娃,别的没看上,瞧见一副三国杀牌面上那些千奇百怪的人物,立马就想跟着玩。 可是,她不过十三岁年纪,三国杀便是在方同前世也是十分考校智力的一种游戏,她连规则都听不懂,居然拿着华佗大喊一声“杀”,粉嫩嫩的脸上那副杀气凛然的模样险些又叫方同三人笑岔过气儿去。 此时大隋的绘画工艺尚且停留在单线描摹的层面,花草鱼鸟还好些,但人物画却画得十分非主流。 方同找到的画师刚画完,方同愣是看不出诸葛亮和吕布有什么区别,若非那画师指着诸葛亮身前的一把羽扇说那是羽扇,方同还以为他画的是关羽握大刀! 于是在制作时方同只好亲自上手。 他的绘画水平实在不敢恭维,但一般的人物素描和上色他还是懂的,尽管画不出前世三国杀纸牌上那种栩栩如生,且霸气凛然的感觉,但好说诸葛亮有了头上的高冠,手中有了弧线悱恻的羽扇,站在山巅,迎风而立,衣带飘飘,神情淡然,指点江山的大体模样还是有的。 这一手出来,当场差点叫那画师要跪地拜师。 毕竟,大隋时间与唐朝相似,绘画特点就是不善人物,便是前世著名的《侍女步辇图》和敦煌飞天图也只是描出了神韵,于人物上的神情眉眼却是因尚未知晓三维立体知识,而平摊于纸上,没有立体感。 待得方同把一些木头堆起来,采用阴暗表示出立体感后,那画师险些把眼珠子都给瞪了出来,在他眼里心里,立体画简直就跟方同前世看见3d图画时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 最后,方同不得不把一些他所知道的最为基本不过的绘画常识说给那画师听了,现在众人手里拿着的便是出自于那画师三番五次反复修改后的定稿。 有了阴影变化,人物面目自然显现了出来,再经过单线描摹的加工,人物的动作又选得贴切人物性格,那图片简直就跟艺术品似的,叫稚娘爱得爱不释手,尽管不懂,却也不愿放下。 而方之鉴和宇文化及则在游戏的同时,忍不住拿着手牌端详,越看越是新奇,还忍不住交头接耳,听他们的意思,回去便打算叫画师依照此种风格也为他们画上一副,还说要穿什么什么样的衣服,比什么什么样的动作,哪里还有半点朝廷重臣和一国之君的样子,纯艺术画前欣赏大师杰作的叹服观众。 又玩得一会儿,方同介绍着把《大富豪》《抢地皮》几个游戏玩了几遍,年迈的方之鉴实在抵不过身体的乏力,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叫家人带着他回去。 原本方同是打算让方之鉴在临江阁休息的,但方之鉴明日还要道国子监坐馆,便只好随了方之鉴的意思。 待到方同亲自将方之鉴送上牛车离去后,稚娘和宇文化及也玩得差不多了,虽说依旧还想玩,但气力实在跟不上,不过忍不住方同说的桑拿,只好留了下来。 其后,方同叫侍女带着稚娘去了女性澡堂,而他则带着宇文化及去了男性一边。 “哗!” 一盆温水沿着脑袋浇淋下去,宇文化及舒坦得只想呻吟,暗自强压住心中的舒爽,他慢慢游到水池边,靠着池壁闭眼休息了起来,悠悠然道:“舒服,舒服,我从未想过,原来澡池大上一些竟而能如此舒服,尤其那蒸汗房,起先还觉难受,但不知为何,却是浑身舒坦,好似皮下每滴多余的汗水尽皆流淌出来似的,再经此时大池水一泡,当真舒爽得去了一日劳累,直想闭眼睡觉。” “废话,一千五百多年研究出来的去乏方法都不奏效,那一千五百多年的人都去死了好了。”方同想是这么想,话是不敢这么说的,嘿嘿直笑,道,“实则不过一种心理暗示罢了。寻常洗澡不过一人,而在桑拿房洗澡则是许多人,瞧着别人舒爽,你自个儿也觉得舒爽,如此一来,便是不舒爽也能舒爽。” “哦?好像当真如此。”宇文化及想了想,睁开双眼,坐直了身躯,显出他那肌肉匀称的上身来。 他养尊处优,皮肤光滑,大隋又是尚武,他从小锻炼,流线型的身躯处处透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美感,水流滴落,水池气雾蒸腾,湿漉漉的长发飘散在水面上,委实一枚响当当的美少年。 方同放松了身躯,四仰八叉的躺在水面上,闭上双眼,好好的享受着水温带来的暖和,以及水流缓缓拍打的舒适,懒洋洋的道:“别小看这桑拿房。水池是用糯米和着新泥构筑,内夹木板绒毛,保温防漏,桑拿房通体木材,外加了好几层木炭吸热,水淋隔间外侧加了一加高的铁锅炉子,极大极暖,时时叫人守候,寻着水位适当加热,不住加温,否则,怎能供数十人淋浴而不降温。 再者,这房内另置茅厕,亦用水冲走,房内又有擦背下人时时待命,毛巾抹布、短衣短裤尽皆有之,用过一次便要立时清洗,并用开水熬煮,方能重新使用。只要愿意,怕是连进入水池也可叫人抱入,根本无需亲自动手。 人力、物力尽是消耗巨大,单单那淋浴的管道,便全是铁器。不瞒你说,你先前在外边瞧见的所有事物加起来也不会比这桑拿房的造价高。uu看书 .uknshu 最重要的是匠人工艺,处处透着用心,处处有着此时世间工艺最高技巧,便是临江阁败落,只要留得这桑拿房在,临江阁便绝不会消亡。” “这么夸张?”宇文化及不听还好,一听之下才知这数十丈不到的桑拿房里竟然有着此番技巧,一时忍不住四下打量,这才发现,身后所靠着的瓷砖那也是防滑之物,一旦烧制,不知要烧毁多少才能留得如此一件。 摇摇头,暗叹口气,宇文化及终于打消了回去仿造的打算,暗道:“果然如方同所说,这桑拿房消耗太大,怕是只有豪富巨贵才能仿造的了。所不能仿造之人依旧只能乖乖来此。今日开张,收费不计,将来一旦开启,怕是贵得不能再贵,只需十数人便能维持临江阁运转,临江阁又怎会灭亡?宫中耗费已巨,我也得偶尔来次!” 想到此处,宇文化及心中忽而一震,不禁转头看向正兀自在水面上上下起伏的方同,眼中精芒闪烁不住。 方同啊方同,你可知你究竟掀翻了大隋多少认知常识,纠结了多少王侯勋贵?今日一过,你必定名满大隋,若心不在我宇文家……哎…… 兄弟,好自为之吧! ########关于文言文“主语不明,谓语不清”一说,这是事实,大家伙可以随意取寻找一篇文言文来,看看是不是如此。你可以说我智商不够,看不懂。但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狡辩。######### 第二十六章 痛并快乐着的大隋勋贵们 方同前世所在的唐朝时期,广州在冬天也是下雪的。 大隋位于渭河沿岸,占据前世秦国全境,北面还要大一些,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冷空气阴寒疯涌南下,陡然间从保暖的桑拿房里出来,被清晨的寒风一吹,方同登时打了个寒颤。 “阿嚏!” 宇文化及和稚娘也忍受不住,蜷缩了身体,两手紧紧拢到袖子里,脸颊冻得通红,粉嫩的小鼻头上腥红一点,不仅没有破坏他们的俊美,相反越加显得他们好看。 稚娘牙根直打颤,咯咯咯好似小鸡吃米儿似的,哆嗦道:“大、大早上了?过、得好、好快啊!” 宇文化及高高的鼻梁上顶了一双青黑色的黑眼圈,附和道:“是、是啊!一不小心听、听过头了,都没、没好好睡上一觉。”一想起待会儿要直接进宫上早朝,不知为何,向来勤政的他忽然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入奢容易,入俭难。老古人诚不欺我也! 昨晚洗完澡,宇文化及就被方同带到了休息室里,偌大一个大厅中,横排竖直摆放了上百具摇椅,宛如好大一个圆圈似的一齐面对着中间一个高台。 方同没办法像前世那般整出电视来,但单单睡觉,又叫桑拿房休息室没了趣味。于是只好另辟他法,索性把直至唐朝中后期才正式出现的说书人弄了进来,安置到高台上,若想听书的可以到离得近一点的地方,若不想听的直接往最后一排躺下,说书人音量有限,倒也能睡得踏实。 当方同和宇文化及裹着雪白色的大浴袍子进门时,说书人已然换了两位,飘眼瞧了瞧,但见后排只有零零落落散躺着几位上了年纪,气力不比当年的老者,其余只要还能睁开眼睛的尽皆寻了靠近高台的位置,一面享受着果汁饮料,一面享受着侍女按摩,还得分神细细听着说书人口中千奇百怪的故事。 是喝呢?是享受呢?还是听书?哎……还当真难为了他们! 如此享受,值是不值? 一面走,一面瞧,还得一面听,宇文化及也很难为,想到这般既舒适又有趣的休息方式,不由得连连咂嘴,此时高台四面的座位已然全部满了,稚娘一人无聊,洗得很快,但来时也只占到高台侧面第三排的位置,方同遣人问得稚娘的位置,便带着宇文化及一齐去了。 感谢大隋!感谢时空管理局!感谢那破破烂烂的时空穿梭机!感谢穿越到的是这么一个时代! 男女虽不共浴,却一齐休息,身穿浴袍短裤,脚踏木屐软鞋,若换个朝代,单单凭男女大防一点,方同便可以直接把脑袋送到菜市场口放着了。 当然,便是仅仅如此,方同也是寻了许多人问过,包括学着士子、公孙郡主、下人侍女等等,展开了一次这个时空中人类历史上第一次问卷调查,直到他取消了包间、规定了除说书人以外男子下人不得入内的条件后,这才得到了九层以上的通过,至于那些儒家士子人物是打死也不同意的。 “看什么呢?”方同和宇文化及来到稚娘身边,但见稚娘毫无反应,便是舒服的躺椅也不躺下,只是盘坐着,两手撑着下颚,红唇微微开启,黛眸直愣愣直视着高台上的说书人,就连方同连喊两声都没反应。 宇文化及道:“怎么了?” 方同莞尔笑道:“估摸着是看得入迷了。” 如果按照前世年代的划分来说,方同是标标准准的八零后,小时他老家并不富裕,下河抓虾,上地玩泥巴也是新奇,可当他们大院里某一下海经商的老板家添了台熊猫牌黑白电视后,他的人生观便发现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看着电视上正播放的新白娘子传奇中白素贞智斗法海的画面,第一次,方同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世界竟如此广大,还有电视那般玄奇奥妙的事物! 说书自然比不上电视那么直观,但此时生产力落后,信息不流通,没钱的人天一黑便睡觉,有点小钱的也不过去青楼妓馆听个小曲儿,看着个清倌人含羞吟唱都能叫做娱乐的年代,说书人这般凭着一条灵舌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弄些跌宕起伏的情节舞动人们心弦的事物,根本不比方同第一次看电视的震撼小多少! 果不其然,刚躺下的宇文化及还能啧啧称赞几下躺椅和身旁铁皮炉子的妙用,待得那说书人轻拍惊堂木,讲到白素贞水漫金山时,就连他这个自称见多识广的一国君主也忍不住停下手中动作,屏气宁息朝着高台上看去,两耳直立,唯恐错过了哪怕区区一个小小的细节。 要说新白娘子这戏,起源大抵有三个,一说源于唐传奇《白蛇记》;一说源于《西湖三塔记》。到明代冯梦龙的《警世通言》第二十八卷《白娘子永镇雷峰塔》,故事才初步定型。 但说电视剧版,也就是艺术性、故事性、传播性最高的一版,则是脱胎于玉山主人的《雷峰塔传奇》,梦花馆主的《白蛇全传》,再有一个则是冯梦龙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 其中,白娘子的原型则照搬了《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中的形象,温婉贤淑,美丽大方,至于后代许士林的故事大多就是电视剧自己编纂的了。 不过,要说哪一部才叫好看,自然是电视剧版的《新白娘子传奇》,即便不在电视上通过画面显现,它的创意、情节、人物都足以撑起一部经典的小说构架,只要作者文笔不是太烂,想要不成好书都难。 为此,方同还时时无理取闹的感叹他生得晚了,要不然只要拿了《新白娘子传奇》的大纲,怎么着他也能成为一名大神。 不仅如此,《新白娘子传奇》最为重要的还是它本身夹杂的国学艺术,包括章回体形式,将诗词歌赋与梨园名句用通俗的方式吟唱出来,通过许仙一家行医畅诉出中国传统中医和民风民俗,以及把民间神怪与民间风俗融合起来的神一般的切合度,叫人看来不仅没有半点脱离现实的感觉,还有十分高端的玄奇奥妙。 此时大隋民间已出现一些仿似唐传奇的故事小说,但大多还在摸索当中,并未成型,能够把一个故事完整的讲述出来都是佼佼者,更别说还能将各种民间事物融合进去了。 方同把《新白娘子传奇》改成说书故事这么一说,在听书人心中卷起的震撼完全可以用看惯了黑白电视的人瞧见《阿凡达》一样来形容,除了震撼,还是震撼,震撼之间还夹杂着百般相信和即视感。 只要一听,就跟聆听圣训似的,那是半分也难以抽脱出来。 方同自个儿倒是喝了果汁美滋滋的睡了过去,但宇文化及、稚娘和诸多王侯勋贵,那是除了下巴没掉以外,整个世界观都被打碎得支离破碎。 听到白娘子为了许仙不得不主动进入雷峰塔修行,几名暴怒的勋贵差点把那说书人拎下来揍了一顿,好说还是宇文化及和稚娘等想要听接下来的故事发展的大爷强行按住,才叫那说书人战战兢兢的继续说起来。 这一说,就是整整一晚上,说书人都换了好几个,但听众却是越听越多,欲罢不能,这才有宇文化及和稚娘神情萎靡,而方同神清气爽一出。 “千年等一回~~~等你回来啊~~~”然而,委靡归委靡,但稚娘却依旧没能从剧情里出来,一面跟着方同和宇文化及两人往外走,一面还忍不住哼着《新白娘子传奇》中的歌曲,听着听着,宇文化及脑袋一热,也跟着哼唱起来,方同看得两人黑着眼圈,却还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就跟被人揍了还说“揍得好”的场景似的,忍不住偷偷发笑。 到得门前,稚娘恋恋不舍的拉着方同的衣角,疲惫的面容上百般委屈,小嘴高高撅起,嗔道:“方同哥哥,我下次也来玩好不好?” 方同怜惜情起,伸手揉揉稚娘小帽,微笑道:“当然可以,而且,只要你来,我都给你免费。”说着,掏出一块生硬的纸片来,递到稚娘手中,道:“这是我的名片,上面做了特殊的记号,只要交给下人们,他们便知晓该如何做了。” “真的?”稚娘忙不迭接过名片,看着上面古色古香的“临江阁方同”三个大字,欢喜得眉眼带笑,若非她年纪尚小,不知啾啾为何物,险些就要抱着方同的脑袋狠狠啃上几口。 宇文化及却是站在一旁嘴巴直眨巴,别人不知道,他可是趁着洗澡的时候偷偷问过方同了,若想像他们昨晚那般玩一圈,没个两三千贯铜钱根本下不来。 两三千贯呐!多少老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呐! 都说嫉妒就是一种恨,就在宇文化及想着需不需用行政手段也弄上一张时,眼前一花,方同已将一张名片递到了他的面前。 方同嘿嘿笑道:“稚娘没什么收入,自当免费。我看你就不用了。不过,放心,兄弟价,两折!” “两、两折?”宇文化及又是惊喜又是纳闷,还有那么一些不爽,兄弟价都还两折,若是换个别的管事,早就也跟着免费了! 面对大隋皇帝,谁还敢要钱? 问题是方同自从昨晚得了稚娘点拨之后,他也稍微摸清了一点宇文化及的性子,那就是个明着一无所知,实则什么都清楚的假愚者。 既然宇文化及不打算公开身份,那么索性装聋作哑到底,随了宇文化及的心意,如此还能得到宇文化及的友情,一旦表现得低下,捅出了宇文化及的身份,丢了情谊都是轻的,不被宇文化及穿小鞋就算不错了。 果然,宇文化及爽是不爽,但神情间却没有半分恨意,倒是颇像交了个损友的表情。 瞧瞧,瞧瞧,皇帝是我兄弟! 方同喜上眉梢,差点跳起来,道:“临江阁只认名片不认人,你们可都要小心收藏好。表面上看两张名片通体一样,但该打几折上面通通做过手脚,只有临江阁才知其中奥妙。若是哪天被人偷偷换了,那你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呀!”还在拿着名片翻来覆去找记号的稚娘吓了一跳,十指摆舞间,名片在她指尖蹦蹦跳跳,吓得她魂儿都快飞了,直至一把紧紧抓住,这才松了好大一口气儿,紧接着慌忙往怀里一揣,两手紧紧在胸前抱住,大眼高抬,直直盯了宇文化及,好似生怕宇文化及换了似的。 宇文化及气得直跺脚,“小妹,你就这么瞧我的!”说归说,但手下不停,照样小心翼翼的将名片往怀里藏了,忍不住还偷偷拍了拍。 方同险些笑得岔过气儿去,微微收敛了,温笑道:“好了,兄弟、稚娘,时候不早了,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子女不是还得去给家人请安吗?早点儿回去吧!下次来时叫下人通告我一声便可。纵管方同百事缠身,也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如此,多谢了。”宇文化及腰身一弯,感激地朝方同行了一礼。 稚娘见此,也连忙拎了衣角,便要盈盈答谢,忽而眼珠子一转,想起自个儿是女扮男装,又在半空中匆匆改成了作揖。 方同哈哈大笑道:“行了,稚娘,你早就败露了!” 稚娘“呀”一声叫,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哈!”方同和宇文化及同时狂笑起来。 方同道:“稚娘啊稚娘,不是我们太聪明,是你太笨了!” 稚娘老大不服气,撅起了小嘴,两腮高突,宛如大眼睛金鱼,闷气道:“下次,下次一定好好给你瞧瞧!本公……姑娘一定叫你瞧瞧什么叫做翩翩美少年!” 方同道:“你瞧,一说又败露了!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uu看书.uukanshu 时候当真不早了。”三人又说笑了好一会儿,宇文化及瞧着就要大亮的天色,道:“方同兄弟,咱们就此别过,来日定当再来拜会。” 方同回礼道:“嘿嘿,恭候大驾。” 其后,方同又跟稚娘说了道别,宇文化及这才拉着闷闷不乐的稚娘上了牛车,此时各家王侯亲眷也陆陆续续出了临江阁,尽皆顶着黑眼圈,或是讨论着《新白娘子传奇》中的故事情节,或是哼唱着《新白娘子传奇》里歌曲,或是相互约商着何时再来,一时间告别声,欢笑声不绝于耳,牛车噜噜,青牛哞哞,旌旗猎猎。 用句方同前世小学时代写的作文结尾的标准语句来说,那便是:“我们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临江阁真好!” 其实,你们是痛并快乐着啊! 方同吁出口长气儿,遥遥与牛车中探出头来的稚娘挥了挥手,旋即往隔壁春香楼门口看去,但见士子名士三三两两行了出来,踏着晨雪吱呀呀行去,形单影只,犹似哀伤悲苦,留下远远传来的轻碾之声。 忽然,一抹大红色的婀娜倩影在他脑海中闪现出来,心内一震,方同暗道:“雪夜诗会也结束了吧,不知公孙郡主如何了?” ########大家伙,咱们算是小封推啊!昨晚那数据曲线瞧得我心惊胆颤的,起伏不算过分,但有些大。大家伙一定要雄起啊!感谢~~做人太难¥,睡觉中的笨鱼两位朋友的“赞”####### 第二十七章 意外连连 一想起公孙青芙那张绝世的容颜和性感妖娆的身躯来,方同的小腹下方三寸处就跟被旺盛的野火烧过似的,连血液也沸腾起来。 然而,他却知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李孝利,但并不代表每个人都能跟李孝利来点超乎于友谊的关系,随手拉过一门童,方同打听了一番,知晓孙有才正在后院门口忙着抽奖一事儿,便拔腿往后院跑去。 诸如“打听”一类的事情,总是有些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私。方同信不过他人,倒是孙有才不如张武那般刻板,再经过一番事故,近日来与他成了结交好友,且孙有才此人心眼活络,正是偷鸡摸狗上房揭瓦的最佳损友人选。 “小的有礼!” “小的见过大人!” “回见、回见!” “欢迎再来,欢迎再来!” …… 然而,方同赶虽赶,却不得不把脚步放慢下来,频频与出门去的达官贵人们拜过见礼。 此时正值上朝时期,除了一些个无须早朝的公子小姐之外,昨日留下休息的王侯大官们都起来了,都说一个圈子里很少有秘密,昨夜方之鉴收徒一事很快便传遍了大隋的上流圈子,方同也在这些个王侯大官们跟前露了个脸,很多人可以不给临江阁管事面子,但方之鉴关门弟子的脸面还是要给上一些的。 士农工商,千万莫小瞧了此般说法在律法上的意义。 一入士子,方同身价立时便抬高许多。一路上行去,除个别身份高卓的王侯大官需他拜见之外,其余身份普通的官员尽皆主动与他问好,一些官职尚小的,背后大树并不树大根深的,甚至还有意无意与他闲聊几句,十分刻意的想要与他交好。 此番作为倒不是说方同长得跟铜钱似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主要还是因为这些小官大多依靠科举得了官位,背后没有世家门阀支撑,虽说是天子门生,但天子高高在上,还得兼顾各方利益,他们便是想要依靠皇家那也是不大可能,只得自求保护之策。 方同贵为国子监祭酒方之鉴的关门弟子,无官无职,但总归算得上士子高层,再者听闻还是宇文化及亲自引荐,乖乖,这可就不得了了,谁敢保证宇文化及没有叫方同出仕的心思,于是乎方同成了香馍馍,虽无法给他们多大助力,但他们至少也要混个脸熟,保证自个儿不被方同下套也是必须做的。 如此一耽搁,等方同到得后院之时,也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还未出门,震天介的喧闹便盘旋攀爬着从院墙背后倒灌进来,听得他暗自心喜! “快点、快点,那可是绿花花的铜钱呐!”方同急急忙忙寻了石板路,往院门行去。 待得院门口时,门内这边已是人群封堵,临江阁的下人们在几名男官和女官的指挥下,不住将抽奖用的物件搬至门外,为了不出现昨日那般混乱,郑途等一些个公孙卫士仍未离开,正一火火结队完毕,然后由火长领着向外走去,准备采用人肉护墙的办法,阻挡过于暴躁的彩民们。 不一会儿,听闻方同来到的孙有才急急忙忙从人群里跑了出来,施礼道:“下的见过方管事。” 毕竟是在人前,尽管与方同交好,但也不能僭越了礼数。 方同忙把孙有才扯到一旁,问道:“彩票一事儿如何了?” 早在有了彩票念头之时,一时寻不到人手的方同便让还有伤在身的孙有才全权负责起来,孙有才感念方同知遇之恩,不仅答应下来,还因常年在春香楼跑堂,见惯了李管事调派人手之事,把彩票一事儿打理得井井有条,方同甚至相信,即便没有他,孙有才也能自个儿想出取号买注的方法来。 一听方同问的是彩票一事儿,孙有才立时傲然起来,道:“方管事放心,一火公孙卫士已在彩民中间整装待命,只需摇奖号码出来,便可一传十十传百,连连相告,定然不会叫离得远的彩民们不知票号为何。” 方同欣慰道:“一定小心些。人传人最怕传错,一字之差谬之千里,届时得罪数万百姓,咱们临江阁就算背靠公孙家也得被扒层皮!” 对此方同深有体会,在前世时便时常有新闻报道某某人跑去领奖,结果看错了号码,与彩票公司打擂台的事情。他方接手临江阁,一旦出现差错,他和临江阁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更何况,方同还打算把彩票长期当做临江阁的资金来源,更是不能出现半点意外。 孙有才道:“方管事放心,前些日子小的便听从方管事吩咐,叫卫士们相隔一定距离,以口相传的演练起来。一开始尚有些错漏,但叫他们记清了身旁之人的声音,便是在人声嘈杂的菜市场内也没有错漏了。” 方同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走,有才大哥,咱们一起先去看看,把彩票一事儿定下来,我还有事儿找你帮忙。” 孙有才听方同有事交给他,只觉自个儿已是方同看重之人,立时笑逐颜开,带着方同往院墙行去,那里早已搭起了一座箭楼,专门用以观察和警戒彩民之用。 刚刚爬上箭楼,喧闹声便疯狂地涌入方同两耳之中,待得方同往外一瞧,径直瞧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整整一条临江阁后门街道里全是相拥而来的大兴百姓,密密麻麻,堵得脚步也移动不开,一些个娇小的人儿还被挤到墙角,身体蜷缩起来,眉目狰狞地呀呀大叫。 人挤人,人推人,一直连到了街道拐角,方同踮脚看去,只见街道口处依旧黑影片片,坊门似要被挤垮似的斜斜歪朝一边儿,若非几名坊丁拼了命的从人群中伸出只手来,咬牙切齿的顶着,说不得那坊门便要被挤垮下去。 “轰!” 正震颤着大兴百姓对彩票的狂热,那坊门终于承受不住人群的推搡,先是吱呀呀一阵呻吟,紧接着与坊墙间的豁口越开越大,一名年长的坊丁再不迟疑,忙叫人群散开,只见话音方落,那坊门歪歪斜斜的垮塌下去。 人群立时沸腾了起来,尖叫着推搡着想要离开,但此时街道已被人群拥堵起来,莫说想跑,便是走动也难以维持几下,前面的想出去,后面的想进来,谁也顾不得身前是谁,哪怕是邻居家心仪的小娘子,依旧强自推搡开来。 一时间混乱加剧,啼哭声蓦然响起,估摸着是谁家小儿被挤得难受,兀自放声嚎哭起来。涟漪大起,波及到临江阁后门这边,人群便似波涛般起伏涌动,各种叫骂呵斥声震得院墙亦颤动起来。 方同两耳如被雷轰,生疼得难受,看得脸都绿了,孙有才连叫不好,一把擦去额头冷汗,跳脚不住的叫人赶紧绕着道的从前门出去,一面查探情况,一面把人群分割开来。 幸好坊门口处那坊正工作多年,经验颇丰,待得人群骚乱刚起,他便扯了两名坊丁,攀附到坊墙上,接着瞧见那小儿所在,壁虎似的爬下墙头,胸膛紧贴地面,不顾被人群踩踏的危险,咬着牙关爬到那小儿跟前,将小儿扔到墙头,由两名坊丁接了住。 待得擦去冷汗,那坊正登时不住朝人群喝止起来,声似雷奔,气若奔雷,其余坊丁瞧见,也跟着高喊。 他们本就是“不良人”,生性好勇斗狠,在游侠间也颇有些名望,在百姓间更是凶神恶煞的狠人。这一番吼,传入百姓耳中,很快便叫百姓们安静下来。 随后,孙有才派去的临江阁下人也到了坊门口,一番商量,联合着坊丁手拉手硬生生构筑起几道人肉墙,将百姓分割成几块,总算是将混乱压制了下去。 孙有才心知方同动了肝火,连忙又遣人去坊门口通告,就算到不了临江阁后院门口,也会有临江阁人前来通告号码,待得百姓们听了,整个混乱这才算完全停歇了下去。 与此同时,临江阁门口的百姓们也一传十十传百知晓了坊门口之事,唯恐踩踏事件发生,一个个听从着院墙上的临江阁下人指挥,心惊胆颤的结成片片方块,屏气宁息,小声说话,混乱声喧闹声一时成了数万倍响亮的蚊子低吟,嗡嗡之声转到方同耳里,听得他难受不已。 “好险没出事儿!”方同暗自擦了把汗,转身冷面对孙有才道:“等到抽奖结束,再多派些人手出去,把百姓们顺利的引导出去。” “是是!小的知晓!” “另外,去通知账房,从临江阁全部收入中拿出修复坊门的钱来,再从抽奖所得中调出些钱两来分给坊正坊丁们,待遇与我临江阁相似,还可请坊正坊丁们吃顿答谢饭,由你亲自作陪答谢。” “是是!小的明白!” 方同说上一句,孙有才便连忙低头应是,脑袋如小鸡吃米,点得脖颈发酸,心里更是后怕不迭。 方同道:“以后皆照此例。下次再发生此等事情,所有参与抽奖一事下人全部扣去当月薪资奖金!哼!” “是是!一定办妥,一定办妥!” 孙有才冷汗把背脊都湿透了,方才还觉自个儿有了身份,uu看书 .ukansu.cm 没曾想一转眼就发生了这般事情,偏偏还是在方同眼皮子底下,当下心急如焚,忙叫人赶紧准备提前开奖,并根据方同所说,派遣人手引导百姓,比之先前脚不沾地,忙得恨不得插上双翅膀。 “哎……”箭楼上,方同幽幽一叹,叹声无奈,气雾蒸腾,飘远而去。 别看他怒虽怒,但也并不怪罪孙有才,毕竟彩票这种东西是个新奇玩意儿,以前从来无人做过,孙有才这些个负责人员全是摸着石头过河,根本想不到这些。 要说方同怨谁,自个儿就是第一个! 他只怨自个儿一再的低估大兴百姓对彩票的疯狂,要是稍微有些先见之明,又怎么会发生这般事情? 都怪我,都怪我啊! 然而,方同也不是那种一遇挫折便低头的人,精神一振,暗自咬牙道:“以后!以后绝不再发生此般事情!也决计不会再过以前那种只有热血,没有理智的宅男生活!” 很快,孙有才安排好了一切,详细巡查了程序的一丝一毫后,终于扯开了嗓子,立于箭楼之上,迎着朝阳晨曦,放声高喊道:“全体安静~~~摇奖开始~~~” 大隋第一次彩票开奖了…… #########今天来了订单,一时忙了些,饭也没吃,赶紧码字,因为时间关系,今天只码这么多,还请大家伙担待一下,明天重归四千字大章######## 第二十八章 别说身体,灵魂都给你 方同从来不觉得自个儿是个现代人便大可把古代人当傻子。 事实也是如此,不论是刻板勇武的张武,还是手眼通天的宇文化及,只要给了他们一个支点,他们就能翘起……只要给他们一个念头,他们就能很快上手。 孙有才生性机智灵敏,虽出了小错,也情有可原,为了使抽奖过程再无差错,他还想出个办法,叫人用木栅栏把人群分割成一块一块,宛如后世那些大明星的演唱会那般,哪怕人群再挤也是所处的那一块方块挤,便是有意外,也可尽可能的将影响压缩在一小块方块里。 用时虽然多了一些,但也把事情办得井井有条,且方才的混乱百姓们也是心有余悸,哪怕过了原定的开奖时辰,百姓们倒也并不在意。 随着他高声的唱和声响,百姓们立时定下神来,屏气宁息,目光炯炯,尽皆朝临江阁后院门口踮起脚尖,眼皮子眨也不眨地望去。 方同下了箭楼,来到门口,往一巨大的事物旁站定,遥遥朝百姓们拜了一拜,高声道:“各位乡亲父老,承蒙诸位抬爱,我临江阁此时便摇奖开号,依照原先通告,一共摇七个号码,全中者得奖一百贯铜钱,连中三号,不论是第一号起连号,还是最后三个号连号,或是中间连号,我临江阁皆为诸位家中安置无烟火炉。” 方同原先还想一口气说完,但大兴百姓的兴趣早已被高高吊起,当他说到“一百贯”“连号”“无烟火炉”时,百姓们的声浪便一声高过一声,好似自个儿已得了奖那般,兴奋地拍打双手,面色潮#红,止不住的双眼精光绽放。 方同只得先叫百姓们欢呼过一阵子,待得百姓们大多停了下来,这才虚压两手,指着身旁的比他还要高大的事物,高声道:“此物名为‘摇桶’,乃是摇奖所用之物,通体用透明琉璃制成,其中内置九十九个小球,每个小球上皆写有号码,届开奖时我会亲手摇动,小球打乱跳跃,不慎落入底部偏侧方的小洞自然下落,沿着管道滚入这边方条形托盘中,小球号码为何,则开奖号码为何,依次定论。从始至终不过人手,杜绝作弊,所得号码全凭天定,能否中奖,全由各人运气,还望没有中奖者莫要怨天恨地,做出某些龌龊之事。” 方同一面说着,一面将摇奖器的各个部位指给百姓们观看,好叫百姓们知晓号码出现的途径,也叫百姓们不再怀疑人工操作的可能。 此物方同命名为“摇桶”,其实就是方同前世六合彩开奖用的玻璃桶子,圆柱型的外貌,透明的观察度。内部加了两条摇摆,可以尽可能的把小球打乱。 为了制作这玩意儿,方同很是肉疼的给公孙家琉璃作坊送去了四百贯铜钱,几乎是他卖旱冰鞋的全部,毕竟公孙家家大业大,但琉璃在大隋还是十分贵重之物,公孙府也不过大堂顶部和祠堂顶部铺了薄薄的一层,便是公孙郡主也无法免费为他提供,这里边不仅有一个价格问题,还有一个脸面问题。 若是临江阁造个摇桶都要偌大的琉璃,那么其余世家如何看待?难不成你公孙家要显示家财雄厚,把其余世家都比下去? 为此,孙有才还颇多怨言,说是即便为了公正,从百姓中随意挑出几人来抽取就行了,何须如此浪费,直至方同恨铁不成钢的给他解释了什么叫公正公平,什么叫透明化管理,什么叫细水长流,他这才收起口舌,好死不活的承认了摇桶的好处。 随着方同的指引,百姓们不仅知晓号码的来历,也信服了临江阁的办事方法,人群嗡嗡作响,不住的佩服着临江阁为了防止作弊而做的一切。 “这才是取信于民呐!” “就是就是,人家临江阁家大业大,就算从中作梗,咱们也不得不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但你瞧瞧,人家为了公平公正,连刘璃都用了那么一大块,消耗不知多少,当真是信得过。” “不错不错!若是没中,也他娘的别怨天尤人的,那是老天爷的指示!谁他娘的事后作乱,咱们先就不同意!” “没错没错!” …… 效果很快就显现了出来,孙有才原先还觉得浪费,此时听百姓们口口相传,齐声相喝,不由得心生敬佩,朝方同看了一看,立时生出一种甘拜下风的感觉来。 没有人比他更加知道方同对彩票的重视,也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彩票一物所能掀起的浪潮,并且他也比任何人都没有彩票的脆弱,一旦叫人怀疑了公信度,今后哪怕公正了上千上万次,人们也是不会信的。 介绍完摇桶,方同依据大隋民风,叫人放了爆竹,一种方同觉得很可笑的事物,不过就是在竹筒里放一些火药,火药还是最为原始的火药,然后扔到火盆里噼里啪啦响一阵,不说方同玩惯的炮仗,便是明朝时的鞭炮也比爆竹好得多。 别说,爆竹噼里啪啦响上一阵,人群欢呼雀跃,气氛还真被炒了上去,就连方同自己也觉得兴奋难忍。 随后,孙有才又叫人摆了香案炉鼎,方同带着临江阁下人和百姓们给老天爷拜了神。 别说古人信这玩意儿,在文明开化的年代里,香港那种现代化大都市的人也信这个,不过比起后世那种求个心诚的意思,大隋百姓却是当真的相信,跪拜之时半点杂念也没有,嘴中念念叨叨,求神拜佛,在佛教兴起,道教委靡的大隋,方同也不知道他们拜的是哪个神。 一连拜了三次,过了两三炷香的时间,拜神仪式才算完毕。但依旧有一些百姓还在跪着,看他们的样子,不到开奖结束,他们是不会起身的。 方同想到开奖后定然又是一番混乱,索性把开奖后的琐事给百姓们讲了,“拜神完毕,得奖与否,全由天定。开奖后,无奖者请按我临江阁指引,顺序离去,得奖者还请留下,待得我临江阁查验真伪后,便可领取奖励。” 话音落毕,百姓们的噪杂声顿时小了许多,渐渐的整条街道鸦雀无声,唯有寒风呼呼吹来时,打落在人们头顶小帽的声音簌簌作响。 谁不想一夜暴富? 谁不想此生不愁? 谁不想光宗耀祖? 不论是现代人还是古代人,自有货币以来,对金钱的追求都是一样一样的。 方同也不再啰嗦,走到摇桶背后,在数千百姓的注视下捏住了摇桶的摇柄,就在捏住的那一刹那,方同明显听到百姓们发出的抽搐声,好像他捏住的不单单是摇柄,还有百姓们的心脏一般。 “嗡嗡嗡~~~” 摇柄在方同的把持下慢慢摇动,摇桶内的两根摇摆也随之以反方向逐渐加快了摆动,小球是方同仿造乒乓球所制,弹跳性还算不错,被摇摆打击之后,乒乒乓乓在摇桶里不住跳跃起来,那声音宛如珍珠落铜鼎,清脆间还带着沉闷的声响。 可这般悦耳动听的声音在百姓们听来,实不比锤子砸在院墙上的声音弱小,小球一下一下敲出的哪里是什么天籁,明摆着就是定论他们能否一夜暴富的节奏! 人群中不知是谁受不了了,“呀”一声叫,险些跪到下去,幸好被身旁人搀扶,这才稳定了身形,强自打起精神,目光戳热的盯着摇桶。 “咚咚咚……” 急促的声音响了一阵又一阵,那小球偏偏就是不出来,百姓们急得冷汗直冒,大气儿也不敢出,浑身颤抖,拳头捏得青筋都快爆炸开来,恨不得冲上前去,把方同推开,自己来摇。 就在众人快要窒息之时,忽然,摇桶外的管道内“叮咚”一声闷响,那是小球掉落的声音。 百姓们便是没听过,也无师自通的知晓定然有小球出现了。果然,透明的管道中出现了一枚黄橙橙的小球,沿着管道不住往下滚去。 这一刹那,百姓们一颗小心脏揪得都快变形成小球球了,脚尖轻点地面,脚后跟高高抬起,随着小球在管道内碰壁的声音不住响动,手中捏着的彩票险些被揉成了纸糊糊。 郑途这些公孙卫士也是一个个转头看去,幸好他们心性坚强,否则,便是连站岗也站不成了。 “叮咚!” 终于,一枚黄色的小球从透明管道中掉落到下方的长条形托盘内,托盘稍稍倾斜,那小球落入后兀自滚动,在托盘底部停了下来,百姓们浑身一颤,孙有才急急上前查看,而后高声喊道:“一号球三十六号~~~” “轰!” 百姓们轰然炸了开来,中奖的欢声高呼,没中奖的一幅死了爹妈的表情。一些个心性软弱的百姓甚至连号码是否正确都没听清,两脚一软,两眼一翻,径自晕了过去。 对此,方同早有预料,郑途等公孙卫士一番推搡挤挡,那把人拉到空出的通道上,请来安排在人群中的医生立时提起药箱,快步上前医治,一番抢救后那人便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就在孙有才话音落下之时,安排好的报号人一个接着一个在人群中报出号码,百姓们随之宛如分层一般,一段一段的欢呼悲戚,震天介的哄闹声不断往铅华坊外传去,就连坊门口那几个坊丁也是表情各样,自作欢呼,或是自作哀叹。 人的心情有许许多多种,唯有在此时,九九归一,要么欢呼,要么哀叹,不会再有第三种。 紧接着第二个小球也摇了出来,人群再次纷乱起来,第一小球不中者已然没了得到一百贯的念头,与两个小球也没中者一样,只好索求能够三号连中,虽说没了一百贯那种一夜暴富的可能,但只要能无偿的给家中安置到无烟火炉,倒是也不枉昨夜繁忙一场,也能安慰下可悲的心。 这是方同早就料想好的,若在后世,两球不中,其实已然没了再留下的必要,但为了吸引百姓,方同才想出三号连中的方法,果然,百姓们虽无奈,但没人离去。 至于那些两球连中的百姓,则一个个张口高喊,各自喊着各自购买的号码,整个场面热闹无比,比之人们印象中的过年还要厉害。 孙有才站在一旁,每喊出一个号码,眼前便是另一番场景,那疯狂的模样他何时见过,简直可用打破了他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来形容。也是第一次,孙有才真真切切信服起摇桶背后那个比他小得多的管事来。 “兄弟归兄弟,我孙有才自认还算机警,没想到你比我高出何止万丈之遥,从今后孙有才只为你方同马首是瞻!” 百姓群里,郑途等一干公孙卫士忙得满头大喊,随着号码一个接一个的摇出,中奖晕倒之人和没中奖也晕倒之人不断出现,若非早已听从方同和孙有才的安排联系过,此时当真叫他们这些个大头兵不知如何是好。 当然,他们也在听着号码,很不幸,到得最后一个号码尚未开出时,他们这火卫士里,除了一名卫士连中三号外,其余全部全军覆没,特别是一连三次只中两次那几个,头发都快一撮一撮的往下掉了。 此时最后一个号码,倒是还有两人有希望连号,至于其余的索性把彩票往地上一扔,专心在人群中巡视起来。 不过,九十九个号码,做七次组合排列,全部猜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uu看书 .ukasu 便是连中三号也是极为困难。 最后一个号码很吉利,八十八,很符合方同的心态,但百姓们却是一阵阵哀嚎,一阵阵痛哭,与方同站在摇桶背后笑得合不拢嘴相比,百姓们简直就是过着冰天雪地一般的生活。 这一刻,方同很是没良心偷偷大笑起来,若非琉璃制品透明度不高,百姓们看不真切,没准把他生生剥皮抽筋都有可能。 孙有才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不过他年纪较大,还能保持形象,但见方同双眼含泪,面目狰狞的偷笑,心里也跟着欢喜起来,暗道:“一夜之间近三千贯的收入啊!要说一夜暴富,谁比得过此人!且百姓们尝过一次甜头,以后哪怕别家开奖,也抵不过我临江阁的名望,届时哪怕一旬只开两次,购买者比之第一次定然少些,但每月少说也有万贯收入!” “我的天呐!”不算还好,这么稍微一算,孙有才差点魂飞天外! 原先方同答应过他,彩票所得可分他千分之一,起先他还觉方同不过给他一点零花钱,算是友情价,此时算了,这哪是友情价,简直就是给他一次富贵的机会啊! 贯呐,单位是贯呐! 在这个每斗米不过三十文钱的时代,每月少说十来贯的收入,这是何等一比财富,比之许多店铺也是多得多啊! 孙有才两嘴一抿,只想大哭,“兄弟!还有什么项目没?不管肉#体还是操守,我连灵魂也给你!” 第二十九章 彩票联盟 人生三大乐事儿,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关于金榜题名的定义非常广泛,往大了说,只要得一平生难得之事也大可当做金榜题名时。 开奖的结果是一小店中的杂役因喜欢了小店店主的女儿,又无甚资产表达爱意,为了讨个彩头,只好将两人相逢、相交、相知等日子写下来,想不出来的便随意写了两个数字凑数,最后再大吉大利的弄了个八十八。 偏偏就是如此,还当真叫他中了奖! 天下可幸之事,莫过于此! 方同叫孙有才让他站在临江阁后院门口说了说买奖的经过,从他抽风似的笑容中一点点把如何选号,如何买号,又是抱着何种心态买的彩票统统说了几遍,不待他说完,便是全场惊骇,径直滑落一地眼球,特别是那些个辛辛苦苦摆弄数字的人,更是一个个抢天哭地,悲痛欲绝,若非公孙卫士和医生得力,说不得还得哭死过去几个。 随后那杂役当场领了奖金,由公孙卫士抬着钱箱,护送着他回到小店中,转手赎买了他的卖身契,由那公孙卫士做了劝说,不仅与那店主女儿订了婚,还以奖金为股,成了小店二号店主,接下来之事不用猜想也知,定然是过上了快乐的日子,等待洞房花烛时。 十文钱赚了一百贯,十万倍的利润,不仅抱了美人归,还得了小店股份,只要经营不差便不用担心再度落败。 整一大隋版的**#丝逆袭记! 太励志,太励志了! 过不得多久,整个大兴城便全部传了开来,一个个原先还无甚动心之人一听之下,捶胸顿足,直恨自个儿错失一次富贵良机。到得后来,有好事儿之人拥堵在临江阁后院门口,要临江阁赶紧再度贩卖第二次彩票。一朝之间,直把整个大兴城惊得鸡飞狗跳。更有甚者,每每两人一见面,当头便是一句“你买了吗”,其火热程度直比逢年过节还要厉害。 最重要的是此番做法亦在王侯勋贵之间也传扬了开来,不过他们所虑者并非是否买了彩票,而是震惊于方同赚钱之能,开了临江阁不算,单单彩票一事,随意找个账房便算了算,一期少说两三千贯,一月不下万贯,每年不下十余万贯,如此数字,便是豪门大户也不得不动心。 于是,叫方同反感的一幕便来了,原先还打算瞧着公孙家出丑的各豪门大家尽皆派遣下人来问,可否参与彩票一事。 方同一来做不得主,二来也知这些豪门大家没有强取豪夺完全是因为公孙家的关系,索性一推三做五,叫他们直接往公孙府询问,好一通劝说告罪才叫那些个豪门大家来人没了脾气,若不然他今日不被豪门大家生生剥了皮抽了筋才怪了。 这一忙,便是整个大清早,直至日照当头,这才逐渐轻松下来。 把最后一名大家管事打发出门,方同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身子一软,整个窝了下去,浑身大汗,口吐红舌,那是半点也不愿起身了。 孙有才在一旁嘻嘻偷笑,尽管憋住,但每每想到自个儿所得,立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方老弟,你看开奖次数是否改一改?”书房里,没有外人,孙有才便不已“管事”对方同相称,免得落了生分,想了想,道:“此时,整个大兴城内尽皆讨论我临江阁彩票一事儿,看似我临江阁占了便宜,但依照方才所见,我怕各大世家王侯所求不得之下,会对我临江阁不宜。” 方同脑袋灌铅,双眸随时紧闭,但此节关系重大,依旧打起精神听了个实实在在,长长吁了口气,言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彩票所得太过轻松,太过巨大。各大世家王侯决计不会放过此等赚钱机会。有公孙府给咱们撑腰,我倒是不怕他们强取豪夺,怕就怕他们用些下三滥的伎俩阻碍咱们贩售,甚至于几家联合,打破我临江阁一家贩售的情形。届时便是能得了钱,咱们也赚不得如此轻松。” 孙有才常年跑堂,见识不低,自从各大世家王侯遣人上门,他便知晓各大世家王侯坐不住了。 如果说彩票之重重在得利,不如说彩票之重重在民间反应。一旦彩票由公孙家一家紧握,则公孙家在天下百姓心中的地位便不可言喻的再次拔高,一言一行甚至可以影响百姓心态变化,届时必定打破四大门阀主导的格局,同时攀附各大世家门阀者众多,要说影响天下大势也不足为过。 想到这些,孙有才不由得收了欢喜,皱眉道:“就是不知公孙家打算如何处置?我临江阁夹在众多豪门中间,委实很难办。若是硬气,一直死顶,得罪世家门阀不说,我临江阁方才初办,还需那些个有钱人前来花费,那些人惧怕世家报复,一旦不来,直如把我临江阁掌握在襁褓之中,我临江阁想要继续办下去都难了。” 方同沉吟道:“我看公孙家并不会多生事端。大隋本就是世家天下,各大世家之间相互羁绊,相互倾轧,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彩票看起来赚得多,但于公孙家看来也并非不可剥离之事。” 孙有才听此,暗自一惊,道:“如此一说,公孙家应该会将彩票分割出去,照寻常商铺那般化股而拥了?” 方同道:“大抵只会如此。” “哎……”孙有才一听,立时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奈来,其间还有些不舍和憋屈,他才刚刚尝到有钱的甜头,转眼就要分出一大块去,那股子憋闷劲儿堵得他难受之极。 对此,方同感同身受,毕竟,他比孙有才损失还要大。 “前世的彩票是怎么玩的,这么个大蛋糕又是怎么分的呢?”方同冥思苦想,忽然想到前世博彩公司的做法,灵光一闪,旋即又苦笑起来,说道:“不过……也不是没办法。” “什么?”孙有才精神一振,顿时直起身躯,一双眼睛闪着精光看着方同。 方同摇摇头,无奈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我的办法也只能保住此时所得,想要寸进……估计很难。” “哈哈!”孙有才原先还想着得割肉了,没想到还能保住现在的所得,一起一落,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至于扩大规模,他压根儿就没想过,忙道:“我就知道方兄弟鬼点子多,赶紧说说,我也好准备准备。” 方同道:“此事不急,最终还得落在公孙郡主身上。” “公孙郡主?”孙有才奇道,“莫非叫公孙郡主出面,打消其他豪门的念头?” 想了想,孙有才连忙摇手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公孙郡主在公孙家到时说得上话,但此事关乎整个公孙家兴亡,她便是想要帮咱们,也不得不考虑公孙家的得与失。” 方同笑道:“我可没打算叫公孙郡主帮到这般程度。” “什么意思?”孙有才又来了精神。 方同道:“其实,咱们眼光大可放远些。彩票一事大兴城做得,其余城池自然也做得。若是全面铺开,获利之丰,当是何其之大?别说公孙家,便是两个公孙家也是吃不下的。” 孙有才这一听,立时听出了些道道,眨眼道:“你的意思是……” 方同就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没必要循循渐进,拐弯抹角的讲解,点点头,直言道:“我打算去见见公孙郡主,希望由她出面,一面分割出大兴城的彩票股份分给其余世家,一面则与各大世家组成彩票联盟,将彩票在整个大隋铺展开来,把整块蛋糕……大饼分给各大世家来吃。如此,应该可以解我临江阁危难之急。” “联盟?”孙有才乍然一听有些意外,毕竟分了大兴城的彩票股份,临江阁危机是解了,但其所得也少了。 然而,孙有才转念一想,说道:“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行之事。若是彩票当真在大隋铺展开来,获利之大便如方老弟所说,即便换做两个公孙家也未必就能吃下,到时撑死了不说,还得罪了其余世家,简直得不偿失。分出去是大势所趋,不得不做之事。” 方同规劝道:“然而,若是组成了联盟,全大隋的彩票皆有四大世家瓜分,有四大世家出面铺展,彩票定然越加红火,股份虽分了,但所得却不仅不会少,还会增多许多,且没了世家间倾轧的可能,临江阁自然也就相安无事。” “好、好、好!”孙有才稍加一算,马上便得出了结果,若是联盟结成,他抽取的所得肯定要减少,不过真正所得铜钱不一定就会少了,没准还能多些,立时拍着巴掌,喊了三声好。 方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毕竟孙有才为他做事,不论怎么说,都是压榨了孙有才的份额,于心不忍,道:“就是委屈孙有才大哥了。” 孙有才见方同满面通红,何尝不知道方同所思所虑,无所谓地哈哈一笑,道:“方同老弟,若是没有你,孙有才早已死在春香楼门口,这是救命之恩。” 见方同想说话,孙有才摆摆手,打断道,“既然方老弟把我兄弟,我也不能不接受,免得像张武那老刻板似的落了方老弟好心。” 说到这里,方同面色好了许多,孙有才继续说道:“其后,方老弟又信任我孙有才,把彩票如此重大之事交给孙有才,孙有才早已感激不尽,再说了,此举保住了临江阁,也就是保住了我孙有才的前程,方老弟若是再多说,也就太生分了。” 方同听此,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前世只为网络小说一何,离了感情疏了亲情,叫他后悔终生,这辈子最想要的就是欢欢喜喜过一辈子,想要赚点钱,也不过是想让身边的人过得好一点罢了,孙有才能看懂他的心,当是平添一知己,如何不叫他开心。 方同哈哈大笑两声,道:“既然如此,方同也不再做扭捏之事,免得落了生分。” 孙有才哈哈大笑。 “只是……”方同欲言又止,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张武大哥那,还需有才大哥多多说说,别叫兄弟形同陌路,那便当真寒心了。” 孙有才神情渐变温和,大是感激,如今的方同早已不是奴仆之身,且贵为公孙家管事,单单在临江阁,方同可以说便是天便是地,可就算如此,方同居然还能把他们这下奴仆之身的奴隶当做好友,在大隋这种等级森严的时代,足以惊天动地了。 孙有才拍拍胸膛,感激道:“放心吧,方老弟!你有才大哥多的没有,就是一张嘴巴子厉害,若是连张武那般顽固也说不得清,你有才大哥也没脸面再在临江阁待下去。” “有劳有才大哥了。”方同连忙笑道。 正在此时,门前身影一闪,小婉娘身姿轻摆,手中挎着一食盒欢欢喜喜的蹦了进来,春面含笑,眸眼带花,身后是白雪风光,她却身着稚嫩的淡绿色侍女装,娉婷婀娜,宛若天仙,美不自胜,瞧得方同和孙有才两眼都直了。 “筒子哥哥,吃午饭了!”小婉娘最近时日皆在临江阁修养,方同大鱼大肉伺候着,阳春水亦不让小婉娘触碰一下,养尊处优下来,原先泛黄的面色粉嫩了许多,干煸的身形也丰满了许多,这一笑起来双颊生晕,面若桃花,满室生辉。 孙有才哈哈一笑,打趣道:“方老弟,你们就你侬我侬吧,我这单身人就不妨碍了。哈哈!”说着,便径自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临出门了,还转过身冲着方同挤眉弄眼一阵轻挑。 大隋人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不过吃一点糕点充饥,整个华夏的历史,u看书.ukansu 其三餐制也是到了宋朝,因为夜市繁荣才逐渐兴起。 其原因主要是大隋时期生产力还不算高绝,农人们下地干活,一干便是整整一日,中午时分得加紧干活,否则月上柳梢头时也未必能够将当日活计干完,于是只得带上些糕点,在田地间随意应付应付。 此般做法即便在方同前世的许多农村里也依旧存在,大隋又是农耕社会,农人居多,这一来便主导了社会风气的导向。 然而,方同吃惯了三餐制,根本饿不到晚上,再者他深知现代科学,中午吃饱,晚上吃少,那是最好的调养方法,索性开了临江阁规矩,每日三餐,人人如此,为此还特意在后院搭了间下人食堂,叫多少外边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往往临江阁下人最乐意做的,便是吃饱了午饭,拿着牙签,一起靠在后院门口晒晒太阳聊聊天,看着其余楼馆的下人满脸愤恨的咽糕点。 小婉娘听此,羞得臻首低垂,双颊红得似要滴出水来。 方同笑眯眯的拉过她的手,只觉手中温暖,心中亦是更暖,小婉娘虽被他摸管了,但此时还有外人在场,当下娇嗔一声,连忙把手收了回去。 方同哈哈大笑,一面对孙有才说道:“对了,有才大哥,昨夜雪夜诗会如何了?公孙郡主该是赢了吧?” 没想到,他不过是随口问问,孙有才和小婉娘竟是吓了一跳,齐声道:“公孙郡主怒退李管事那般大事儿你竟而不知?” 第三十章 春香楼之变 “啥?李管事被公孙郡主罢黜了?”方同一听,登时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小婉娘问孙有才,“有才大哥没说?” 孙有才问小婉娘,“婉娘不曾说起?” “这……”小婉娘和孙有才相视一望,目光踟蹰,好似说了不该说的那般,似乎有什么顾虑。 忽而,小婉娘“噗嗤”一笑,以手掩唇,双眸紧闭,修长的眉毛凝成一抹浓浓的墨色,香肩剧烈耸动,那横插于脑后的簪子上坠的是三粒水滴般的玉石,她这一颤,止不住的上下跳动,灵动得宛若要滴溜下来。 孙有才滋巴滋巴嘴角,摸了摸鼻尖。 方同心里就跟猫爪子挠着似的直痒痒,跺脚道:“拜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你们一个个都不说呢?” 孙有才嘿嘿笑笑。 小婉娘心知方同好奇心向来较重,当初苏醒过来之后,一旦遇到不懂的,便是访遍整个铅华坊也要问到,她自然不知,那是方同为了熟悉和了解这个时代而作为,只当是方同一病之下好奇心被高高的吊了起来。 于是,小婉娘笑了一会儿,笑眸垂泪,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定了心神,却是对孙有才道:“有才大哥,你便放心吧,我们家筒子哥哥可不是那肆意乱想之人,便是说了,应该也有变通之法才对。” 方同急得都快晕了,“什么叫我不是肆意乱想之人,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孙有才擦擦鼻尖,微微一笑,道:“也罢,反正这事儿便是咱们不说,方同兄弟还得去公孙府一趟,便是公孙府的人不说,总有一日方同老弟也会知道。” 眼见方同急得都快哭了,小婉娘安慰道:“好啦,筒子哥哥,我们不想叫你知晓,那是怕你听了之后缩手缩脚,无法像往日那般在公孙郡主面前尽显才华。” 这一来方同倒是奇怪了,“怎么个说法,那李管事被罢黜关我何事,怎的我不能在公孙郡主面前畅所欲言,尽显才华了?” 小婉娘纤手轻扬,两手捧住方同脸颊,容颜尽展,清秀可人,双眸似要凝出水来一般,悠悠地说道:“筒子哥哥,你不知昨夜发生了何事,自然如此问起。但那李管事何等人物,在公孙家兢兢业业做工数十年,最后还不是因为一着不慎,便被公孙郡主去了管事,叫他回公孙府修养去了。” 眼见方同面色稍晴,小婉娘继续道:“我和有才大哥不敢说,便是怕说出之后,你唯恐被公孙郡主降罪,缩手缩脚,不敢再多说。当下你正是展翅高飞之时,若是缩了手脚,今后还能如何展现才华?婉娘知道的,筒子哥哥有千般才华,他日定当大有作为,怎敢因一时口快,叫筒子哥哥变成烂木头呢?” 听小婉娘如此一说,方同心里顿时暖洋洋的,好似春日晒太阳似的,又是舒适,又是恬淡。 如果说有什么是值得方同骄傲的,除了临江阁事务逐渐走上正轨外,便是小婉娘经过险些冻死一事儿后心性变化,对尊卑观念产生了怀疑,再在他的调教下真正清醒了过来,比之从前那般拘谨,可以说数日突进,大大方方起来。 此时说起李管事,目光清明,声音平缓,径自站在方同的立场,半点也没了先前方同叫她逃走时那种恐惧。 方同微微一笑,抬手反握小婉娘柔荑,只觉暖意滚滚,涌入心怀,憨笑道:“就是我们家婉娘最乖了,爱死筒子哥哥了。嘿嘿!” 小婉娘虽看惯了方同双眸,但此时再看,竟而忍不住小鹿乱撞,呼吸困难,不由得脸颊生晕,羞涩地低下头去,“婉、婉娘也、也……” “也什么?” “也……”小婉娘张口欲言,又不知如何说起,猛地莲足轻跺,嗔怒道:“你知道的嘛!” “知道?不,我不知道。” “哎呀!就是、就是也、也……” “也什么……” “羞死了啦!” …… 情意绵绵,无绝无期。 孙有才看得浑身直打哆嗦,正值隆冬年岁,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也不知是身寒,还是心寒,或者是两者都寒。 其后,孙有才生怕再待下去非得一脑袋撞死不可,识趣的悄悄离了开来,顺手还将房门关起,一时间整个空间只剩下了方同和小婉娘,暧昧的空气在半空中隐隐作祟,方同鼻腔中尽是小婉娘淡淡的清香,只觉脑袋一热,两手一操,将小婉娘揽入怀中,脑袋一低,径自啄了小婉娘红唇,在口中肆意吸#允。 小婉娘嘤咛一声,连忙把方同推开,唇上滴了一缕清液,羞怒道:“筒子哥哥,大白日呢!” 方同道:“谁说大白日的就不能了?” 小婉娘道:“哎呀,白日宣淫怎能是好嘛!会……会被人听见。”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酥软,忽而一声娇呼,胸前一沉,被方同大手一把握在手中,不住的变形变硬。 “筒子哥哥,大白日的,不行的!” “你是我的人,我是你的夫,行得行,不行也得行!”方同话音一落,手中力道登时大了三分,小婉娘只觉疼痛间夹杂了无尽的快意,浑身都酥麻起来。 呼吸渐沉,身躯渐热。 “呀!”小婉娘只觉小腹被一事物狠狠抵住,已并非第一次的她立时知晓方同的变化,心头一震,两手抵住方同胸膛,便想要将方同推开。 都说越是反抗的激烈,压力就会越加的增大。 小婉娘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没想到此时竟反抗起来,樱唇被方同狠狠啄住间,嘤咛不绝,巨大的反差直叫方同心中涌上一股子邪邪的快意,索性抓住小婉娘两手,反手一览,径自把小婉娘两手绑缚到身后。 立时之间,小婉娘便成了反手绑缚的模样,任由方同索取,暗道:“近来筒子哥哥都是好言相劝,怎生今日这般无赖?”想起春香楼姑娘们时常说起的床第情趣来,暗道:“听说气由心生,男子心急之时是不能忍的,强行容忍只会叫憋气在胸,容易得病。” 其实,春香楼姑娘们的意思,是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禽兽,但小婉娘毕竟处事未深,且一心挂在方同身上,只以为若是叫方同强行按压身躯邪火会导致病症,这一来,不由得担心而起,手中反抗力道顿时少了几分,红唇微开,柔舌翻涌,附和起方同来。 方同大口伸处,只觉豁然开朗,内里温热湿润,百般滋味间尽是绵绵清香,邪火一热,吸#住小婉娘柔舌,不住翻搅起来。 嘤咛声起,小婉娘成全了方同,自个儿也在不知不觉中沉沦下去,脑袋逐渐混沌,小腹间一股灼热之气不住涌上心头,浑身酥软,便想躺倒床榻上去。 但她心性刚刚转变,白日宣淫那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做的事情,脑海中存留了最后一丝清明,却又不忍将方同推开,忽然灵光一闪,暗道:“只要叫筒子哥哥消下邪火便行了吧?我便多多与他说话,好叫他分心分念。” 定下主意,小婉娘再不迟疑,臻首微微避让,喘息道:“筒子哥哥,知晓吗,昨夜不仅李管事被公孙郡主罢黜了,连带着还有李氏门阀中一位幕僚也被罢黜了。” “嗯!”方同随口应答,小婉娘那一侧,倒是把修长粉嫩的脖颈露了出来,但见她耳根羞红,小巧的耳垂轮廓精致,宛若精心雕刻的艺术品,方同大口一张,径自吞含进去,在口中不住翻搅。 “嘤!”小婉娘只觉得如被电击,浑身酥麻难耐,身躯也随之扭动开来,忙道:“具体发生何事并不知晓,事情刚一发生便叫公孙郡主压制了下去,不让春香楼下人们肆意妄言。” “还听到什么?”方同一面往下亲吻吸#允,一面含糊道。 那一吸一咬之间,直叫小婉娘心都化了,臻首侧处,微微扬起,红唇微开微阖,断断续续地说道:“听、听咱们门口的门童说,昨夜诗会开始不久,春香楼内便是一阵混乱,间或间还伴有怒喝声和吵闹声,再过得一会儿便见一名自称李氏门阀幕僚的学者被撵出门外,且兀自高声叫骂,说是公孙家欺人太甚,公孙青芙不知廉耻,为了得胜尽做苟且之事,骂声连连,污言秽语更是不少,除了没说公孙家造反以外,几近将能说的大罪都安插到了公孙家脑袋上。” “竟有此事?”脑袋已埋到小婉娘锁骨间的方同一听,登时顿了一顿,公孙家在大隋的地位高不可攀,便是新帝宇文化及也要给几分面子,传闻中一次宴会上公孙家家主说了句宇文化及模样太过清秀的话,宇文化及险些连角杯也捏碎了,但最后还是只得笑颜打趣。 公孙青芙在公孙家地位超然,手段狠辣,深得公孙家家主和几位长老喜爱,李家一幕僚竟敢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咒骂公孙青芙,说不得背后便是李氏门阀撑腰。 但李氏门阀与公孙门阀贵为大隋四大世家,没有过分的纠葛是不会行这过分之事的,这便叫人难以揣摩了。 小婉娘正值浑身燥#热,若不出意外,再有几息时间,不仅方同,便是她也要沉沦下去,没想到方同竟尔顿了住,登时欢喜无比,两手轻轻从方同手中滑脱,便想将方同撑开。 哪知道两手手腕一疼,又被方同捏了住,锁骨上更是湿滑无比,被方同亲吻过后,留下点点梅花。 俗话说的好,暴风雨前总是平静的。 方同一听一顿间邪火更是窜得厉害,这一亲吻之下,手也停不住了,把小婉娘双手握到一块,抽脱出一手来,不由得小婉娘惊呼声起,扯开了小婉娘衣襟,脑袋一低,大嘴直直咬住一块软肉,大肆嚼咽起来。 “嘤!” 小婉娘起先觉得胸前一凉,接着便是一阵痛楚,痛楚间快意袭来,一下叫她双腿瘫软,便是连站也无法站立,只得斜斜靠在方同手臂上,一面任由方同舔#舐吸#允,一面道:“骂得一会儿,几个门童便见李管事也被几名公孙家卫士也扔出了门外,然后不知与那李家幕僚说了些什么,两人三言两语不和打了起来,引得春香楼和临江阁门前阵阵混乱。最后还是咱们临江阁的几个门童和春香楼门童一起生拉硬拖,这才将两人分开。” “是吗?”方同含糊不清,犹自吃食美味,小婉娘胸前尽是片片水渍,泛出点点荧光。 其实方同已然清醒过来,李管事被废和李氏门阀幕僚大骂公孙青芙此等大事儿,他岂能随便听听,只不过男人当真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那股子邪火只要往上一腾,小小兄弟抬头挺胸,即便老大哥脑袋清明也无法消亡下去。 于是,方同继续为所欲为,只不过手上力道亦不是那般巨大,渐渐的不再吸食,而是淡淡亲吻。 然而,邪火侵体,哪里是想消亡便想消亡的,一会儿过后,方同又陷入了山峰叠嶂之中,难以自拔。 小婉娘暗自叫苦,u看书.uuknu.cm只以为方同不为所动,一旦叫方同为所欲为下去,定然无法再收拾,但转念一想,“反正我早已是筒子哥哥的人了,他日是破,今日也是破,索性把昨夜之事道完,若是可行还好,若是不行便给了筒子哥哥。” 红唇轻轻一抿,小婉娘润了润干涸的唇舌,道:“我、我打听过,原先和咱们有交情的人悄悄说,公孙青芙革了李管事的职,命他回公孙府邸留查待用,那李家幕僚也被在春香楼内做客的李家公子李筑驱逐出了李家,可以说闹得鸡飞狗跳,直至公孙卫士和李家卫士一齐出来,把两人分别带走才叫这场混乱没了动静。而且,春香楼还给这边下了封口令,不得随意对外人说道。” 说完,浑身一紧,只待方同反应,不曾想方同竟尔毫无反应,该如何依旧如何,腰带被方同解开扔到了一旁,胸前四面打开,山峰叠嶂,盈盈纤腰,肌肤美态尽皆显露在方同眼前,随着方同的亲吻一时滚烫一时冰凉,冷热交替间,竟而叫她有着千般说不出的快意。 “罢了罢了,今日事便是今日事吧!”小婉娘眉间一展,情趣陡生,索性两手挣脱开方同手掌,反手便如灵蛇般攀上方同脖颈,将方同脑袋按至身躯之上,臻首向后扬起,前胸高高矗立,与腰身一并画了个完美的弧线,宛若弯月。 浑浑噩噩间,只觉袭裤悄然滑落,紧接着下身一阵冰凉,刹那过后,一个事物卷着滚烫与强硬直通通涌入身躯之中,随即一阵阵浪涌拍打,终于步步攀到云霄高处…… 第三十一章 给郡主吃火锅 当夜幕渐渐来临时,方同终于悠悠醒转过来,但觉呼吸堵塞,胸膛起伏困难,朦胧间睁眼看去,只见小婉娘青丝散落,红唇嘟囔,熟睡着趴在他的胸前,藕臂光滑粉嫩,如八爪鱼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双峰挤压变形,在身侧弯弯勾勒出一抹饱满的圆润。 方同两世为人,初逢甘露,做起那没羞没臊的事情来勇悍绝伦,直要将体内没一滴白液宣泄出来才觉畅快,但女子体质与男子不同,初次极痛,尽管快意,却也受痛受累,小婉娘不忍方同身体憋出病来,只得强自逢迎,这一来更是疲累,等到方同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她身上睡去之时,她如蒙大赦,双眸一闭,也沉沉睡了过去,一睡之下,比之方同还要深沉,还要难醒。 大隋没有桌椅,方同装修书房时为了适应大隋人的生活方式,并没有将矮榻除去,方同微微一笑,满含深情的悄悄将小婉娘放到一旁,两脚落地,便从矮榻上坐了起来,而后为小婉娘拢住被褥,在小婉娘额头上亲吻一下,这才穿衣整理,出了书房。 古时书房乃是主人重地,诸多机关地下室一般都在书房当中,所以没有方同致意,外人不敢肆意进出,更因书房一般建在后院,来往皆是侍女,方同也就不用担心会有懵懂之人肆意闯入,伤了小婉娘,但他还是特意吩咐了两名侍女在外守候,拐弯抹角的说了小婉娘身体有恙,不能轻动。 两名侍女一听,顿时偷偷含笑,相视一望,尽皆恍然,下午动静何其之大,她们便是没有路过,也在院外听了清清楚楚,等到方同一走,立时窸窸窣窣讲了起来。 “你说,咱们管事究竟有多壮,才能把婉娘弄成那样?” “就是,听听人家小婉娘那声音,要死要活声嘶力竭的,一开始我还以为她被咱们管事打了呢!” “嘻嘻,要是能叫咱们管事折腾我一番,我也要那般叫唤!多带劲儿啊!” “去死!你看咱们管事满面通红兴高采烈的模样,一看就是初逢甘露,要是被你遇上,不被你弄到要死要活声嘶力竭才怪了!” “你确定咱们管事才初次?” “当然了!你不用瞧别的,单单瞧咱们管事那点兴奋样儿,若非初次,谁会如此?即便实在舒爽,大抵也不过滋巴着嘴巴,一副尝到了美味的样儿。” “听你这么一说还当真是了。可惜了,哎……怎么就不是我取了咱们管事的初次呢?” “就你?别想了!小婉娘和咱们管事青梅竹马,小婉娘不取都没天理了。” “那以后总行吧?” “切!别想!我都还排着队呢!你便往后靠吧!” “不行,我得想个法子,怎么说我也是后院的下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大不了下药、魅惑、搓澡、除衣全用上,就不信咱们管事大人还顶得住!” “别说!还当真是个办法!我得好好想想,定要万无一失。” “喂!我先说的好不好?” “我先做了,你管得着吗?” “去死!” “你才去死!嘻嘻!” …… 太丢人了,太残暴了! 此时方同还未去远,全然把两名侍女的对话听在耳中,只觉脑海轰然炸响,天旋地转,两脚一软,直欲跪下去,旋即浑身狠狠一个哆嗦,掩面泪奔。 初次都被人知道了,还有脸没脸了! 听那意思,办事儿时的声响还有许多人听着,没羞没臊啊! 怎料,他刚出了后院,迎面便碰上了孙有才,但见孙有才贼兮兮笑着前来,挤眉弄眼,一副“我懂的”的贱样儿,方同险些没郁闷死,找了好几个地方躲着还被孙有才一遍遍的拎了出来。 不是说大隋风气开化吗?咋地一个个都跟初哥初姐似的呢? “嘿嘿!方老弟,肚子饿吗?” 终于,孙有才憋着笑,刚把方同从草丛中拎出来,唯恐方同再跑,赶紧腰身弯处,大大施了一礼,整个身子与地面直如九十度夹角。这可是大礼,不到重要时分根本不做,孙有才故意而为,打趣方同的意思实在太明显了。 方同两眼一翻,兀自咳嗽,捶胸顿足,大有把肺结核咳出来之势。 你瞧瞧,躲无可躲,着道了吧? 主要是他没法接啊! 说是饿吧,为啥会饿?不就是累的!为啥会累?呃…… 说是不饿吧,他敢保证,孙有才下一句话就是“要不歇会儿再出来”! 孙有才哈哈大笑,又打趣了一会儿,直把方同逗得老脸通红,这才说道:“方老弟便是不出来,我也要唤侍女去喊你的。” “怎么了?”方同故作正经的问道,他很怀疑孙有才是不是跟人打了赌,赌他啥时候出来。 孙有才却道:“公孙郡主有请。我说你昨夜太累,待醒来便去。” “郡主有请?”方同神情一变,道,“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儿?” 孙有才眉毛一挑,嘻嘻笑道:“春香楼那事儿婉娘说了吧?” “咳咳……” 孙有才笑了笑,沉吟道:“我估摸着不会是那事儿以外的事儿。” 方同想了想,李管事被罢黜这事儿还有许多疑点,单单为啥被罢黜就叫方同两眼一抹黑,公孙郡主此时请他前去,变化太多,谁知道是为了什么,道:“昨夜那事儿查出来了吗?” 孙有才摇头叹息道:“此次春香楼全部封锁,与那边交好的人都去打听过,但无论如何都没打听出来。我也去问了,听说公孙郡主下了严令,谁说就把谁杖毙,可见事态着实不易。” 孙有才人缘极好,在春香楼内朋友很多,连他也打听不到,方同顿觉昨夜之事肯定不轻,否则以李管事在公孙家的根基,公孙郡主也没必要罢黜。 孙有才提醒道:“方老弟此番前去还需小心,说不得公孙郡主要问计于你,在没有知晓昨夜之事全部细节前千万不要随意出计。” 方同计谋百出,随着临江阁做大,名声也如狂风扫落叶一般路人皆知。公孙郡主叫方同前去,背后深意十分明了,于是孙有才不得不出言提醒。 方同点了点头,却是展颜一笑,道:“放心吧,公孙郡主知人善用,心思不少,即便我说错了,她不用便不用,何须叫我难堪。” 孙有才也觉得是这个理,再者方同又被公孙郡主提携,都知他是公孙郡主在意之人,但还是沉吟道:“这……还是小心些吧!” 方同心中一暖,面上无所谓地说道:“没事儿!” “小心无大碍。”想了想,他又道,“帮我准备一些食材,主要是选一只小嫩鸡,三个月大的最好,还有鼎炉和芥末,特别是豆酱清,非巴蜀产出不用,醋也要一些,其余蔬菜羊肉也可取些,但千万不要把干菊花拿来,那玩意儿伴着鸡肉一块吃乃是剧毒,稍有不慎就会死人的。” 孙有才愕然道:“莫非你要去公孙府做饭?公孙郡主吃不吃是个问题,便是吃了,用鼎炉定然是煮杂菜,可那玩意儿是咱们下人吃的东西,郡主千金之躯,是否太……太下作了?” 火锅古以有之,早在汉朝之前,农人们便因吃不上许多肉,且没时间做晚饭,只好将食材一块炖了,使得每人都能尝到肉味,也节约时间,深得农人们喜爱,古时称之为“烩”,也就是现代烩菜的原型。 自鲁班大大穿越而来,火锅便成了寻常菜肴,但火锅大多是寻常百姓才吃,且模样不好看,各色食材杂配在一起,若做得不好,味道十分呛人,所以上不得台面,王侯世家是不会吃的。 方同前世便喜欢吃火锅,嫩鸡锅更是最爱,红烧清汤皆好,要做得色香味俱全然不在话下。 最为重要的是他做写手那会儿,老妈心疼他,为了给他补身子,狠狠学过一阵子药膳火锅,他吃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药膳可是帝王家宴!总该上得了台面了吧? 于是他无所谓地说道:“没事儿,你尽管取来,再取些散钱给我,我要去医馆买些东西。” “医馆?”孙有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给公孙郡主吃火锅就已经叫他不得其法了,哪想到方同居然还要去医馆,定然就是抓药,可抓药作甚,难道要把药和火锅一块儿煮,那还是火锅吗? 这也太打破他的三观了! 眼见孙有才一大个聪明人吃了瘪,方同立时有一种现代人的自豪感,哈哈笑道:“这你便想不出来了吧?我要做的乃是药膳,又能吃,又能补,大了说可以治病,小了说强身健体,可不是上不得台面的寻常杂烩。” 听此一说,孙有才心知方同鬼点子很多,也就没再询问,不过好奇心倒是勾了起来,一面准备了菜肴,一面取了几贯铜钱来,包成几大个包袱,叫人拎着一块跟方同前去。 直至方同背着包袱走远,孙有才依旧百思不得其解,立在门口,不住敲打脑袋,“火锅怎么煮药材?药材配着食材一起能好吃吗?药膳疗效果然会好吗?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 药膳一说直到宋朝才有,完全完善并登上帝王桌宴更是要到明朝,大隋时间与唐朝相似,鲁班那个大大不好吃,就好格物取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药膳就是他没能改变的一样。 方同想好了,见人总得带些礼物,但公孙郡主身份高绝,有什么金银财宝没有见过,要说在意的也就是方同脑海里那些个后世才有的东西,与其大费周章想办法,不如另辟蹊径,整点公孙郡主寻常吃不到的玩意儿更好。 再者,公孙青芙生性乖张,就喜欢做他人不敢做之事,方同自觉投其所好,笃定了公孙青芙一定会吃,换个别的郡主,他是决计不会叫堂堂世家千金吃火锅的。 在大兴城里转一圈,直把所需药材买够,方同这才带着几名下人,大包小包的拎着往公孙府行去。 待到公孙府,那些卫士下人见是方同,立时笑脸相迎,接过临江阁下人手上的包袱,检查了一会儿便放行了,换个人来,不把衣服扒光都是轻的。 有人道:“瞧这大包小包的样儿,方管事定然又想到好点子了。” 方同嘿嘿笑道:“一点一点。嘿嘿!” 四周下人顿时惊叹道:“不愧是方管事,佩服,佩服!” 如今方同名声在外,大兴城几个不知几个不晓,特别在公孙府内,得益于当日公孙青芙突发奇想,叫众多管事在数百名下人面前诉说游玩之法,方同一展天赋去了奴籍升了管事后,公孙府的下人们便把方同当做了榜样目标,此时见了方同,一个个躲在边儿上指指点点,一面说着方同做的那些稀罕物件,一面还有大姑娘相互推搡着,想要上前和方同来个亲密接触。 现场很有点混乱的架势,走了不远,方同便叫十多个生性大方的侍女姑娘抱了好几次,弄得方同老脸通红,却又洋洋得意,很有点唐伯虎进了华府的感觉,要是侍女们有几个名叫春香、夏香、冬香的在,那完全就是大隋版的《唐伯虎点秋香》。 到了公孙青芙住处,婷儿一瞧方同,便奇道:“你这是……” 方同愣了愣,低下脑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瞧了瞧,竟而发现自个儿衣衫凌乱,头发蓬松,腰带歪斜在一边,头上的小帽孤零零吊在脑后发髻上,脸颊上湿嗒嗒一块,uu看书 ww.uukansh也不知是哪个大姑娘趁揩油那会儿偷偷留下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大隋真开放啊!” 方同连忙整理梳妆,待得全身稳妥,这才笑嘻嘻施礼道:“方同见过婷儿姑娘,叫婷儿姑娘笑话了。” 婷儿噗嗤发笑,初次见面还觉方同不甚咋地,没想竟是胸有千般点子,临江阁也打理得红红火火,此次再见,已然将方同当做了自己人看待,笑过后,问明了方同身后事物,虽奇怪,但心知方同能耐,便也放行,叫公孙青芙住处的侍女拿上,带着方同往里走去。 公孙青芙治下不严,但有婷儿跟着,那些个小姑娘们没敢上前揩油,只敢偷眼瞧着,嘻嘻发笑。 方同浑身都不自在,连忙道:“婷儿姑娘,方同有事想请教。” 婷儿眉目不转,道:“是昨夜之事吧?” 方同点头道:“还请婷儿姑娘说明一下,我怕待会儿郡主问起,不知怎样回答。” 婷儿轻咦道:“你倒是聪明。”随即眉头轻蹙,叹道,“不过此事重大,郡主吩咐由她亲自与你说明,待你见了郡主便知晓了。” 方同心下一沉,公孙青芙居然要亲自说明,乖乖,那得要多大的机密啊! 不由得,方同的心跟着紧了。 不多时,后院到了,方同抬眼前看,渐渐的双眼越变越大,嘴巴也越张越开…… 第三十二章 只是吃火锅而已 池塘边,亭子上,一抹红影似彩莲,大红的影子与碧绿的池水相溶成色,随着微风的吹佛在水面上慢慢摇曳。 这亭子是方同叫人画了图,让匠人帮公孙青芙所建。起先不过是感激公孙青芙救他一命之恩,没曾想亭子建好后,公孙青芙很快便喜欢上了这般园亭风格,每每有心烦之事,都会到此转转。 她迎风而立,在亭子中慢慢踱步,百般心绪缠绕心头,盈盈之间与身周的园林融为一体,便似那彩画上的人物,飘飘渺渺,宛若天仙。 方同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他不是没见过公孙青芙,更不是没见过美女,但此时此景,却仍叫他觉得以前见过的美人全都是白费,唯有留住此刻才能永恒。 婷儿以为方同害怕上前,小声道:“昨夜事故太大,郡主今日一日没吃没睡,心情不好,待会儿不论郡主说什么,你只需听真她言下之意便可,无须挂怀。” 公孙青芙名字中有个“青”字,但她却喜好红色,与她心性一般叫人难以捉摸,婷儿跟随公孙青芙良久,深知公孙青芙心性,方同倒是有些明白,但仍不完全,便道:“郡主会打人不?” 婷儿愕然一愣,噗嗤轻笑道:“看你那傻样儿。郡主打人从不自个儿动手。” “啥?当真会啊!”方同顿觉一股寒气儿沿着脚底板往脑袋上冲刺,头皮发麻。 婷儿劝慰道:“放心,郡主虽会打人,但不会胡乱作为,你只需记住,不要在她烦恼时故意找茬便可。” 方同道:“什么叫不故意找茬。” 婷儿道:“便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她上句说了什么不一定下句便是什么,所以不论她说什么,你只需照做便可,哪怕她一句话中带了数次转弯也照做不误,那便无事了。” 方同擦擦冷汗,嘿然道:“明、明白。” 话说,前世动漫里说的什么“傲娇”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女王啊!难度也忒大了点! “禀报郡主,临江阁方同方管事带到。”婷儿遥遥施礼道。 “哦?”公孙青芙紧蹙的眉头一展,登时笑逐颜开,转身一看,但见方同笑眯眯一副傻样儿,不禁欣喜道:“好了,下去吧,方管事上前来。” “是!”婷儿和方同齐齐施礼,而后婷儿转身离去,离去时悄声提醒,美目流转,波光盈盈,透着三分嗔喜七分担忧。 不知为何,方同心里总感到一种莫名的悸动,感觉婷儿别有深意,但又不太真切,索性懒得再理,两手两脚拎起好几个大大的包裹,踉跄着往亭子间行去。 “怎么带如此多的事物?”公孙青芙见此,连忙快步走来,急切之色尽显,然后在方同惊讶无比的面容下接过方同手中一袋包裹,不待方同反应,转身便上前而去。 望着公孙青芙笨拙不堪的身形,方同很想捏捏自己的脸颊,看看自个儿是不是在做梦。 公孙青芙何等身份,竟而为他拎包,便说说出去也没人会信的吧! 方同立时大感满足,只觉自己果然有点穿越者磁铁般的效应了,瞧瞧,连郡主也为咱倾倒了。 两人忙前忙后,将所有包裹全部放下,公孙青芙奇道:“这些都是些什么?好玩的游戏吗?” 方同道:“不是游戏。是吃的。” “吃的?”公孙青芙心下一惊,暗道,“难道他知我一日未吃未喝,所以才特地为我找吃的?”如此一想,立时双颊生晕,白雪红梅,衬得她明艳照人,呼吸不知不觉急促起落。 方同刚想回答,只见公孙青芙颔首低眉,羞涩红唇,饱满而硕大的胸脯随着呼吸高低起伏,惊心动魄,瞧得他一时间呆了住。 觉察到他的目光,公孙青芙顿时小鹿乱撞,更是无法直视,只得微微转首。 “咕咚!” 就在此时,只听得方同兀自吞咽口水的声音传来,公孙青芙尽管看过人间不少男子,不论王侯将相,还是乡野村夫,一个个都把她当做天仙般远望,她也早已习惯了人们充满侵略性的目光,但不知为何,此时竟觉得无地自容,寻常甘愿袒露的酥#胸也是那般羞耻,忍不住心跳害怕,不自觉的双手环起胸来,偷偷将胸衣拉高许多。 方同下午刚宣泄完全,心中热浪尚未崛起,看虽看,心惊虽心惊,但却无半点亵渎,一瞬后便自然起来,笑道:“就是吃的,不过与郡主寻常吃那些不太一样。” “呼……”公孙青芙听此,暗自松了一口气,但身体内也被抽空了什么似的,叫人暗自发酸,好奇道:“那是什么?” 这一问,黛眉舒展,红唇微开,俏得比花儿更加娇媚,语音婉转,春风般吹得人心情舒畅。 想要与她交好之人多得去了,寻常间也有许多男子为她谄媚,但一个个眼底中尽是想要将她吞下肚去,或是压到卧榻之上大肆挞伐的欲望,没想到方同竟尔一瞬便息,便是惊讶中也没有半分亵渎,这一来,公孙青芙对方同越加有了好感,自然话语间没有半分生疏,宛如好友一般亲切。 方同打了个响指,道:“火锅!” “火锅?”公孙青芙奇道:“用火烧的锅子?”她毕竟天性聪慧,转念一想,便恍然道:“是否如烩菜那般将各色菜肴放到一块?就是不知是用蒸的还是炖的。” 方同不得不佩服公孙青芙的智商,泄气道:“是搀和起来,用煮的。” 公孙青芙黛眉微蹙,道:“倒是没有吃过。”烩菜火锅那是寻常百姓才吃的食物,她是决计没有吃过的,如果是别人要她吃火锅,她早已叫人轰出去了,但见方同面露沉稳的拿出各种器物和食材来,并不觉得方同故意为难她,这才放下了心去。 方同一阵忙活,去到院外叫人取了木炭,把炉鼎点燃,放入清水,待得水开,将整只嫩鸡放入锅中,然后并不避讳,当着公孙青芙的面开始整理配菜佐料,差不多时又将葱姜蒜等物扔进鼎炉里。 不到一会儿,原先嫩鸡的腥味便消散殆尽,转而透出一股恬淡的芳香。 公孙青芙毕竟身为郡主,打死她,她也决计不会帮忙干活的,只得在一旁观看,以为可以吃了,没想到方同竟拿出红枣、枸杞、桂圆干货、党参、当归等等药材来,并一股脑扔进了鼎炉当中,不由得好奇道:“汤里怎能放入药材?是喝汤,还是吃药?” 方同得意地笑道:“嘿嘿,没见过吧,都说了让你吃没吃过的。” 公孙青芙点点头。 方同道:“这叫药膳鸡,将食物与药材一起做料,既好吃,又补身,说大了可以治病,说小了可以强身健体,不是我瞎吹,整个天下会做这药膳鸡的决计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哦?”公孙青芙这一下当真好奇了起来,若是真如方同所说,那么,此火锅便不再是寻常火锅,而是一种高端的食物,便是上了世家厅堂也是可以的。 “就是不知味道如何。”公孙青芙想归想,但食物最重要的特性就是好吃,发问道。 方同嘿嘿笑道:“待会儿吃了你便知晓了。” 方同之所以选择三月以下的小嫩鸡,考虑的是一来小鸡滋补,二来熟得快,不到一会儿嫩鸡就能煮得稀烂,药材的芳香和嫩鸡的恬淡很快融合起来,满堂飘香。 药材的香味去除了嫩鸡的腥味,同时嫩鸡的恬淡也冲淡了药材的苦涩,两者相得益彰,公孙青芙本就一日未吃未喝,此时闻来,竟有百般滋味,瞧着周围诸多鲜艳脆嫩的蔬菜羊肉,更加觉得胃口大开,待得方同将豆酱清和芥末、芹菜等物扮作小蝶佐料,那酸醋的刺激更叫她口舌生津,胃中咕咚叫唤,羞涩地退后了两步。 火锅重在一个方便,只要嫩鸡煮好,药材入味便可,等水沸腾一会儿,药膳鸡火锅便算是好了。 紧接着方同将各种蔬菜选着好看的式样在火锅鸡汤上铺开,两手一拍,道:“好了,这就是药膳鸡火锅,请郡主品尝。” 公孙青芙低眉瞧去,不禁暗道美妙。原本在她想来,各色食材相互杂配,模样定然不会美观,没曾想经过方同的摆弄,各色蔬菜排列整齐,式样好看,在温火中噗通噗通沸腾,气雾蒸腾,直如仙境,即便没有开吃,也叫人感觉到一种温暖,特别是在隆冬之中,更显舒畅。 当着方同的面,公孙青芙没有什么架子,既然好了,坐下便吃,红唇轻启,尝了尝鸡汤,立时眉头微蹙,宛如痛苦袭来,艰难的才将鸡汤咽下。 公孙青芙道:“这味儿好生怪异。” 方同并不奇怪,笑道:“郡主放心,这药膳鸡味道虽好,但郡主吃惯了寻常鸡汤,猛然间夹杂了药材味道,这才觉得不舒服,再吃几口,待得适应了这般变化,美味自然滚滚袭来。” “是吗?”公孙青芙暗自不信,但那药膳鸡汤之味在口舌中回味悠悠,初时确实怪异,但很快便回味无穷,明知鸡汤口感奇特,偏偏就是忍不住再吃一次。 果然,第二口下咽之后,适应了药膳味道,一时间满口生香,鸡汤的甘甜和药材的苦涩相互杂溶,不仅不觉得相互抵触,相反只觉两条蛟龙,一条名甘甜,一条名苦涩,在嘴中不住翻涌,其后两条蛟龙混合为一,美妙的滋味立时在口舌间激撞开来,一路冲到头顶之上,叫整个人都舒畅起来。 “妙、妙、妙!”一连三个“妙”字,公孙青芙何时尝过这般美味,欢喜鼓掌,像个孩子似的欢呼雀跃。 方同看得欢喜,毫不顾忌的在公孙青芙面前坐了下来,自然而然的便吃了起来,公孙青芙也不着恼,向来酷爱干净的她甚至忘了污秽,筷子飞快舞动,在方同也沾过的高汤里翻搅,掏出块块煮的稀烂的鸡肉,沾了佐料,放入红唇之中,一阵挤眉弄眼,痛痛快快的吞咽下去。 公孙青芙又是三个妙字,道:“寻常太过滚烫之物是吃不得的,没曾想这火锅竟而越是滚烫越是美味,吃下肚去浑身发烫,便是风雪来临也不觉寒冷,当真妙不可言。” 方同吃得满嘴佐料,咧牙笑道:“冬日里天气寒冷,菜肴容易变凉,这火锅时时有温火烹煮,温度保持不变,纵管屋外飞雪连天,照旧可以吃得畅快舒爽,而且,身体发热,不觉寒冷,大可临窗看雪,一面汗流浃背,百般滋味那是妙不可言啊!” 公孙青芙点头道:“不错不错。” 接下来两人埋头大吃,话虽讲得少了,但气氛却越加的融洽起来,公孙青芙越吃越觉痛快,到得后来果真如方同所说,浑身发烫,汗流浃背,晶莹的汗珠顺着额间滴滴下落,冷风袭来,只觉一股舒畅,没有半分阴寒,飘眼在四下里看了看,但见园林生寒,风吹受苦,与之自个儿全然两般状态,实在妙不可言。 直到锅底捞干,蔬菜无影,药材也全然下了肚去,两人这才停下筷头,uu看书 uukanh 靠在亭子长椅上悠悠然休息。 公孙青芙斜倚栏杆,曼妙的身躯曲线玲珑,几缕青丝随风飘摆,双颊生晕,脸颊绯红,胸前那一抹白皙处透了粉嫩的红晕,似要滴出水来,双目微开微阖,满面舒爽,便如做那痛快之事过后的松弛爽快,感叹道:“好舒服,好久没有这般舒服了。” 方同眯着双眼,两手放在肚子上不断拍打,满足的点头道:“我也很舒服,我也很舒服。” 这般情形若是叫不知缘由的人瞧见,说不得会想到某种旖旎的情形去,定然不会猜想他们只是吃了火锅而已。 微风吹佛,池水涟漪,良久,公孙青芙双眸微开,微笑道:“你的点子就是多,一件上不得厅堂的食物也能叫你变出花来。” 方同吓了一跳,道:“不可不可,鸡肉决计不可与菊花同食,那是剧毒,会死人的。” 公孙青芙噗嗤一笑,道:“牛头不对马嘴。” 方同嘿嘿笑了笑,很是尴尬。 随后公孙青芙整理仪容,正色道:“正巧,我有事想请教,还希望你能出些点子,帮我渡过难关。” 方同连道:“不敢不敢,郡主吩咐就是。” 公孙青芙道:“李氏门阀灭我公孙家之心不死,妄图用雪夜诗会叫我公孙家丢尽脸面,不知你会否能作诗,或是有何妙招叫名人士子帮我公孙家作诗,以抵李氏来攻之势。” 第三十三章 狗血的剧情,出乎意料的发展 豪门恩怨,有木有? 临危受命,有木有? 方同差点哭了,终于等到这种情节了,想想那些当了王爷做了驸马的,哪个不是踩着豪门大户的肩膀往上走的? 他还以为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奴隶便遇不上了。 没想到终究还是来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别以为你把自己晒得黑不溜秋的我就会以为你是个黑人! 说好听了,就叫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公孙青芙目光真诚,她的眼眸天生带着三分媚态,抬眼在方同身上上下打量了几下,方同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问道:“是何说法?” 公孙青芙作弄道:“此事说来话长,早在大隋开国时便埋下了祸根。” 方同一听,两眼顿时瞪大,暗道:“好大的背景!就是不知要我帮什么忙?灭世家,荡门阀我是做不到的。不过郡主向来聪慧,定不至于叫我灭世家荡门阀。” 只听公孙青芙继续说道:“我公孙家和李氏在大隋开国前不过渭河边上的商贾之家,那时大隋一境皆被胡人占据,大小部落数十个,其中又以拓跋氏为最,建立皇宫,隐隐有立鼎一方之势。我公孙家便是专为拓跋氏制造兵家刀戈和筹措钱财的行商,而那李氏不过拓跋氏境内一户专以倒卖毛皮貂裘的寻常商人。” 行商并非方同前世所认知的小商铺,而是买东卖西,且被政治势力支撑的家族式商人,因行走天下,为各自势力筹措财富,或是吸引人才,故而取了个“行”字,名为商人,实则为势力控制之下的势力,故而身份颇高。 公孙青芙说到“行商”和“李氏”时不经意的显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调,眼中鄙夷之色一闪而过,悠悠道:“李氏为能壮大,一心想要取代我公孙家成为拓跋氏门户,但当时胡人大乱,尔虞我诈,你攻我伐,拓跋氏对李氏有礼相待,却不过想要多一条财富门道罢了,迟迟不肯许诺。李氏自然也清楚明白,受迫无奈之下,竟广游天下,寻求美女佳人,打算用一女子换来拓跋氏重视。” 说到这里,公孙青芙眼中的鄙夷之色越加浓重,方同一想,可不是嘛,男人靠男人夺取天下,女人靠男人夺取天下,美人计施展了数千年依旧大肆存在,其根源就在于男人和女人之间必须相互依附的天理大道。 可斗争之事于道德来说讲究的是光明正大,李氏打算进献美人,叫美人在拓跋氏床榻边吹吹耳边风,博取个出生,于理对,于情却多颇为不耻,明摆着是一种不尊重女性的做法,公孙青芙身为女人,本性离经叛道,纵管心知女子地位低下,但依旧不耻。 方同暗暗叹息:“不耻又能如何?别说是女子社会地位底下的古代,就算到了时时刻刻讲究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美人计依旧大行其道,躲不过的是男女天道,区区一个小小的人类又如何能够破除?” 公孙青芙暗自轻叹,道:“一番努力之下,当真叫李氏在江浙一带寻到了一女子。那女子国色天香,有沉鱼落雁之美,二八年华便享誉江浙,被江浙百姓称为天女,且在十三岁时便被君王选中,入了宫去,当了专门服侍在越国君王床榻前的水女。” 水女一词方同还是到了这个时代才知晓,说得简单些便是“性#奴”,不过帝王之家向来讲究个文绉绉的暗喻,上佳的女子如水做,故而称之为水女。 水女并不同于侍女。侍女主要承担君王的衣食住行,算是下人,除非受得君王宠幸,方能受得一封一赏,成为贵族。水女则因本身工作就是取悦君王,说不得何时便怀孕生子,故而地位比之侍女高些,一旦怀有身孕,则立时封为昭仪,其身份地位只在皇后、贵妃之下,可说是正儿八经的帝王亲眷。 那女子十三岁便成了水女,方同不用想也知道那女子定然漂亮得叫人难以形容,毕竟十三岁不管在什么朝代都不过是小屁孩,身体尚未完全发育,除非那君王是个怪蜀黍变态,否则必不可能做这般荒唐之事。 果然,公孙青芙继续说道:“那女子天性聪慧、乖巧伶俐,深得越国君王喜爱,又颇多才华,诗词歌赋一学便会一点便通,往往说出的绝章妙句便是名人士子也叹服不已。而且,她并非贵族出身,赢得了许多百姓的拥护。越国君王为了讨好她,特意更改皇妃封册,设立天女一位,等同妃子。其殊荣可想而知。” “这样的女子李氏区区一个卖毛皮的也能得到?”方同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按照正常的路线发展,那女子肯定被李氏带来了拓跋氏,至于能不能进献上去不得而知,但弄到了渭河那是肯定的。 公孙青芙摇头叹息,羞落一院傲梅,悠悠叹息声中,似又想到了自己,语音婉转悠然,她缓缓言道:“人与人之间,谁能够当真不为情所困?那李氏自然硬夺不成,但族内一人想出个方法,便是找一男子趁每季诗会之时赢取那女子喜爱。” “美男计?”方同“咔嚓”一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情节节奏走的也太狗血了。 “可不是么?”公孙青芙无奈笑道:“李氏查遍天下,终在中原物色到当时天下第一才子,姓李名圆觉,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又喜汉服汉衣,故而被当时百姓称作‘汉华子’。汉华子才情颇高,但生性却耿直放浪,不得朝廷重用,一直郁郁寡欢。李氏答应他升入拓跋氏朝堂,且编策为李氏族人,享用李氏资材,汉华子虽不喜,但念及家中老母,便答应了下来。” 方同两眼一闭,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又是李白杜甫般的恃才傲物,又是孔孟一般的念及孝道,若非他不受民族所累答应入拓跋氏朝堂,方同甚至想把他当做圣人一样的膜拜。 其后的情节发展自然不用多说,才子佳人,初见便如隔世情侣,情爱一发不可收拾,要么偷偷相会,要么暗传情诗,有李氏从中相帮,总归在这个时代能做的所有情爱情节全然做了一遍,然后两人相约出逃,狗血得好像言情剧似的。 而且,这出狗血的言情剧有始有终,李氏虽大,但总归抵不过一国君王,很快,汉华子和天女便被抓了回去。 更加狗血的来了,越国君王不仅念及天女深情,不愿加害天女,且钦佩汉华子才华,又喜汉华子甘愿为天女受凌迟处死之刑,于是削了天女身份,放过她和汉华子两人,车辕噜噜中,两人相依相偎,迎着东方鱼肚,朝着未知的远方缓缓行去。 到得这里,屏幕一黑,然后闪出“剧终”两个大字,紧接着演职员表升起,主题曲悠悠作响。 可惜,所有人都猜中了前头,却没猜中结尾,迎接两人的并非的“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句古今中外通用的俗语,而是李氏露出本来面目,得知真相的两人再次决定逃离,但李氏却抓住汉华子母亲,逼迫汉华子与天女相离。 汉华子宁死不屈,纵身一跃,坠落悬崖。 天女悲痛之下,黑化成魔,决心将李氏覆灭到亡。 方同悠悠叹息,当情感被利益挟持,要么苟且偷生,要么勃然迸发,很明显,天女属于后者。 公孙青芙不知从何时开始,双眸渐渐被泪水模糊,声音也变得哽咽紧促,道:“天女一面接了汉华子老母,以母亲之礼服侍,一面随着李氏的奋力活动,终于入住拓跋氏皇廷,因她十三岁时便成了水女,又是刻意相迎,床第之欢何其厉害,且能是一般女子所能比之,自第一次被李氏进献给当时的拓跋氏首领拓跋羽后,她便扶摇直上,很快成了拓跋羽的皇后。” 胡人的皇后与中原不一样,中原好分阶层,而胡人则把所有首领的女人叫做皇后。若要当真分个高下,则是权利的大小。 胡人女子轻如狗,但首领之家与之不同。因胡人大多为家族式经营,故而只要有天资之人皆可取得一定席位。 “天女才华高绝,很快得到拓跋羽重用,待得掌握了我公孙家和几位王爵的支持后,终于成了首屈一指的大皇后,至此,对李氏的复仇也开始了。”公孙青芙连连叹息,即为天女的遭遇叹息,又为天女黑化成魔感到叹息,说道:“当时,随着天女地位的节节攀升,我公孙家也遭到了李氏的猛烈打击,一连丢失了筹措钱财、置办粮食的特权,幸好家主和几位长老鼎力抗争,使得制作兵甲之权还握在手中,但那李氏咄咄相逼,兵甲之权也是岌岌可危。于是,当天女提出联合抗李后,我公孙家便欣然响应,联合几位王爵一起对李氏展开了反击。” “后来呢?”直至此时,故事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方同的认知,就像看了一部美妙的电影,恨不得赶快知道随后的情节,眼见公孙青芙停顿,不由得出声问道。 “后来?”公孙青芙无奈发笑,苦涩道:“后来的发展谁也预料不到。李氏在一番打压之下开始连连倒退,所有人都以为到此便会结束了,没想到那李氏又拿出汉华子母亲作为手段,要天女将我公孙家和几位王爵一起毁灭。怎料此时天女在与拓跋羽朝夕相处间,竟意外动了真情,对拓跋羽给予的情爱难以自拔,最为离奇的是她竟然身怀六甲,一番查探,竟然是那汉华子之子。哈哈,天下最为离奇之事尽皆涌将出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方同无言以对,这出狗血的剧情堪比前世韩剧,他本就是个极易动情之人,明明知晓天女所作所为大快人心,但对天女有情而发感到进退两难,实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公孙青芙容颜苦涩,那笑,笑得颇为勉强,笑了几声便断绝下去,只是呼吸之间多了几分惆怅和酸楚,缓摇臻首,道:“天女进退两难,最终对拓跋羽全盘托出,拓跋羽勃然大怒,一举将天女打入冷宫,誓要灭了我公孙家和李氏,便连那几位王爵也要下令斩杀。我公孙家不得已之下,兴兵反击。李氏和几位王爵随之响应而起,联合着四周部落开始对拓跋氏兴兵作战。至此,渭河沿岸浮尸遍野,饿殍遍地,一乱便是二十多年。” “呼……”方同擦了把汗,红颜祸水,因为女子而灭亡的朝代国度数不胜数,没想到他居然亲身听取了一次,只觉得大是荒谬,此情此景,谁能说男人之所以亡国是因为控制不好自个儿,不要把过错推到女子身上?想到后世一直定论商纣灭国是讨好妲己所为,不由得大感荒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谁能知晓商纣对妲己就没有丁点爱意?总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商纣虽亡,却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英雄之举。 公孙青芙道:“在这二十年间,天女的孩子也渐渐长大,继承了汉华子的仪表风度,又承了天女的聪慧过人,拓跋羽一代雄主,却心怀对天女的爱意,不忍伤害,经过公孙家和李氏的运作,解救出宫。拓跋羽一怒之下,u看书 .uukashuo 削去天女皇后之位,贬为奴隶,放入军营,充当军#妓。为救天女,天女之子改旗易帜,与拓跋氏抗衡之间笼络世家,博得百姓爱戴,很快便凝聚成势,阴山一战,尽屠拓跋氏二十万主力大军,渭河大势尽握其手。” 眼见公孙青芙又停顿了住,方同连忙喊道:“后来,后来呢?” 公孙青芙媚眼轻抬,红唇勾勒,显出一副捉弄的神情,在方同脸上转悠一圈,笑道:“你当真想知道?” 方同愕然一愣,他很想说“当然想知道”,但见公孙青芙笑得好像一只小狐狸,只觉得背后定有深意,只得问道:“呃……要是我不想呢?” 公孙青芙吃吃笑道:“你呀,其实早已身在其中,就算不想知道,你也不能不知道。” “为何?”方同下意识问道。 公孙青芙媚眼一眨,似要凝出水来,娇艳的红唇在精致的容颜衬托下,更显娇媚,只见她红唇轻启,慵懒地说道:“实则也无甚大事儿,那孩子最终灭了拓跋氏,救出了天女,开了一个国度,名叫大隋。天女为感怀拓跋羽深情,不肯叫孩子认汉华子李圆觉为父,最终随她姓氏,取名宇文天成。” “嘶~~~”方同倒吸一口凉气儿,浑身冷汗嗖嗖下落,冷风一吹,径自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站起身来,如被雷劈,脑海中嗡嗡作响,呆立不动。 良久,方同囔囔道:“差点、差点我就死了啊!” 本书太监 开局不利,情节不切合,节奏也散乱,大家伙看得也不爽,成绩堪忧,已无再写下去的必要,故而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