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的森林》 1、水木组合 凌晨5：30。 “i love yoona~~i love……” 在那道电子合成的别致闹铃声中，他捂着额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眯瞪了一会儿稍带血丝的眼睛，目光就不由看向了床头上那个在黑暗中分外亮眼的发光闹钟。 他在琢磨着一点坏心思。 想了想，还是满怀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个叫作什么允时闹钟的物件是林饮溪上次从韩国给自己带回来的。 重点不在于其高大上的外国血统，重点在于，这个，是林饮溪给他的。 ‘我就算丢掉不要的东西照样是我的东西’，这是那死丫头奉守的人生信条之一。 自己要是没能按捺住心中那个蠢蠢欲动的想法，保不齐得被找后账。 “唰——” 下床踩上拖鞋，走到窗边信手拉开厚重的帘布。 顿时，一幕每天都好似从未变化过的熟悉景象就跃入了视野当中—— 漆黑的天幕下，庞大的城市各处仍然亮着星罗棋布的灯光。 一条条辉煌闪耀的街道，如同交错纵横的彗星轨迹，有着一样的夺目璀璨，又有着不一样的界限分明。 楼下街边的路灯还是那样明晃晃，光亮洒落在地面上雪白一片，但路况就显得冷清了许多，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只是偶尔，伴随着一阵渐渐回响靠近的车驰声，前面的街道口会飞快地晃过几点车尾的红光，不用想也知道，那不是归家晚了，就是起得比自己还早的人。 相比白天的喧嚣，这个时间的sh颇有点繁华落尽的感觉，当然，这不过是错觉而已，灯火虽然阑珊了下来，可毕竟不曾熄灭。 望了望远处江面上一大片浓重的雾气，茫茫得什么都看不见，不禁就眯了眯双眼。 有时候，他总觉得这座城市就像是一艘巨大的潜水艇。 即使光明敛去，潜入深沉的海底，它依然没有停止工作，内部的“零件”仍在发挥着各自的作用。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生存法则，无论你工作得多晚，总会有人比你更晚，不管你起得多早，世界还是先你一步。 当时间的概念开始模糊，那么白天与黑夜也就没有太大区别了。 就像自己这个“兢兢业业的零件”，最近同样因为工作的事情而忙得天天连轴转。 想到这，他倒是忍不住自嘲地扯扯嘴角，最后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转身去洗漱了。 …… 等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当他在一段绿道上气喘吁吁地摘下耳机，回头望见天边那抹慢慢露出的鱼肚白时，嘴边就再次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潜水艇”，开始浮上水面了。 回到家后，看到家里面还是一片漆黑安静的情况，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也没有打开灯，只是缓步走入黑暗中，凭着身体的记忆和一点视觉上的适应，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冰箱的位置。 “这丫头……” 一拉开冰箱的双开门，幽蓝柔和的照明灯光先是让双眼眯了眯，接着他便瞄到了一张眼熟的便利签。 浓而柔顺的眉毛稍扬，嘴里无奈地低语一句，他一面从冰箱中取出一大瓶矿泉水，一面就随手将这张印着一个粉色“sm”字母手写体logo的便利签摘下来仔细瞅了一眼。 上面那几行簪花小楷看起来一如既往的赏心悦目，只是笔迹略显潦草了些，看样子，今天风风火火的粉丝会大姐头又有事要忙了。 【亲爱的木 今天要去参加社团活动 很重要 午饭辛苦了 晚上line联系！！！】 接下来，隔了一段空白，也许是那丫头写完后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又在后面文绉绉地补上了两句话。 【学校方面勿忧！ 不日成绩单小妹双手奉上】 末尾落款，“亲爱的水”。“水”字的那一捺像是要乘风飞出去一样，显得颇为潇洒。 所谓“社团活动”，只是一种林饮溪美其名的说法。 所谓“美其名”，就是事实并不是这样。 事实是，在林饮溪同学的概念中，只有她参与其中、并且她感兴趣的活动，才能叫作“社团活动”。 而近几年以来，唯一能够被林饮溪称为“社团活动”的事情，就只有她目前所在的那个粉丝群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开展的追星活动了。 和国内绝大多数家长的反应不太一样，这事他了解过，不想过多干涉，实际上也干涉不了。 ‘社团活动就是为了实现社团成员们的共同意愿和满足个人兴趣爱好的需求、自愿开展的群众性活动。反正都是课外的事情，我凭什么不能把追星当作是自己的社团活动？’ 当初那丫头振振有词的话语还犹在耳畔，叫人无言以对。 有个学习好的妹妹不算坏事，坏在父母不在身边，你只能当爹又当妈地照顾她，还得天天被她怼。 他向来自认是个好哥哥，且有广阔的胸襟，因此，选择不反驳。 看来今天中午自己又得和老李一起挤公司食堂了。 心中刚冒出一个念头，旁边的手机就适时地响了起来，拿过来一看。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名字：李正尧。 说曹操曹操到。 “喂？我就算准了你这早起的毛病，这时候绝对起了。” “有事就说。” 拆开手中的矿泉水喝了两口，他用脖子和肩膀夹住手机，朝浴室走去。 “啧啧，瞧瞧这冷漠脸。我跟你说啊老林，你丫就是过河拆桥的典范。前段时间还跟我一起，两个人天天黏在一块，9楼都差点传出咱俩同居的消息了！” 公司9楼本部长秘书办公室，号称公司整个中国东南地区本部八卦绯闻的发源地，上至安部长本人的家长里短，下至公司内一个小小实习生的儿女情长，无不囊括。 sh本部公司秘书总体的男女占比是1：9，这就意味着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通讯工具的便捷也从某种意义上充分助长了公司九成以上的小秘时时刻刻为人民担忧、替组织操心的八婆精神。 对于老板来说，能瞒过老婆也绝对瞒不过的人是谁？要么是司机，要么是秘书。鉴于公司的公车都是由公司委派的司机，所以答案只剩下唯一的一个。 “你话说完了？” 他打开浴室的照明，很耐心地听完了李正尧的一通牢骚，然后一脸如释重负地说道：“那我就挂了。” “诶诶！唉，算我欠了你了！” 实在拿这家伙的破脾气没辙，电话那头，李正尧压低了音量，用一副神神秘秘的语气对他说道：“据可靠来源，我得到了一个和这次年终总结会议有关的重要情报！” “你终于知道今年的年终总结会议是老安来主持了？”他用自己一向不怎么靠谱的幽默感成功地说了一个冷笑话。 “要不是知道这次会议是老安亲自插手，你以为我能光凭9楼那群小丫头的一些饭后谈资就拉着你累死累活地忙活一个月吗？！” 果然，李正尧借着天生的大嗓门充分表达出了自己内心中的不满。 他则习以为常地一手拿着手机，淡定道：“现在可不仅仅是什么饭后谈资了。” “这事还用你说？前天周五下午社内公告就通知了，我估摸着啊，这两天不少人是忙疯了。嘿，谁知道老安今年怎么想的？年终公司总结大会愣是和年后的人事变动挂上钩了。这回啊，一些平时得过且过的兔崽子得傻眼喽~” “反正重点不在业绩汇报上，他们明天能够来得及在总结报告上自圆其说就行了。” 他又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完后顿了顿，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刚从浴室的柜子中拿出一条折叠好的干净浴巾的手放了下来，对着手机问道：“你又知道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李正尧马上“嘿嘿”一笑，“你忘了？前阵子公司里的传闻？” 他脑中一瞬间似有灵光闪过，恍然道：“你是说，裁员的事情？” “sh本部作为本社在中国东南地区的主管不假，但营业部门确实太过臃肿了。我收到消息，这次老安估计会依照年终会议的结果，来决定年后的人事变动名单，不单单涉及升职，还有人员去留。” 听了李正尧的话，他想想就说道：“裁员该是中层以下人员的事情。” “对，裁员是跟我们无关，但，如果是派遣调动呢？” 蓦地，他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 李正尧在那头叹了口气：“解决部门臃肿的方法可不止有裁员，不少有能力的职员公司也不愿意就这么随便裁掉，派遣调动到其他地区也是一种办法。” 他会意过来，皱眉问道：“这消息，你确定吗？” “咱们公司，这几年有多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连总部现在都有点人手短缺。偏偏啊，咱中国分部向来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公司这手啊，早就伸向老安了。诶我说，林深时同志，你就没想过……万一哪天被调到其他地方去，比如韩国总部之类的？自己要怎么办？” 2、爱允一被子 “你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在杞人忧天。” 等听完李正尧这番若有所指的话后，林深时原本皱起的眉头却舒展开了。 他沐浴在浴室朦胧的照明光中，侧身靠在了旁边的柜子上，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像是已经从最初听闻这个消息时的惊讶情绪中脱离了出来。 李正尧对他的这个反应显然不太满意，忍不住继续恐吓道：“你还别不上心。就这事，老安被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部要人，肯定是要管理级别的。谁知道到时候老安会把谁给丢出去顶账？” “我和老安的关系还没恶劣到那种地步。”林深时笑了一声。 “你和老安是没有恶劣到那种地步。但你别忘了，徐白东那小子和老安也没恶劣到那种地步——还有一点，那就是，全公司都知道，你和徐白东，关系已经恶劣到那种地步了。” 一段听起来颇为绕口的话从李正尧口中说出来，林深时脸上仍然没有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他往下问了一声：“所以呢？” “所以啊，你别忘了，今年次长的缺就一个，就是你们一组。而你和徐白东在这次大会过后，一定会有一个上去。但这中间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就以你和徐白东这样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的情况，不管是你们中的哪一个上去，你说老安敢把你们放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吗？” “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倒觉得自己升职的可能性更大了一点？既然徐白东调到一组有那么明显的弊端，老安还会非要拉他上去吗？” “你丫少来！” 李正尧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 “老安的德性我们谁不清楚？他信奉的可是狼群效应！那老大爷就觉着在他的管理下，公司所有人都和和睦睦，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但公司营业一组和二组每年争那个业绩第一争得是你死我活，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偏偏老安自己乐意当睁眼瞎。我跟你说啊，这回徐白东要是上去了，以老安的个性，铁定帮他压着你们一组！” “听来听去，我怎么感觉其实是你对我信心严重不足啊？你就确定我会输给徐白东？”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深时的嘴角依旧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另一只手放下那条毛巾后就随意地插进了兜里，神色悠然而轻松。 “那你就有百分百的信心，确定自己一定能胜过徐白东？”电话那头的李正尧反问道。 林深时顿时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他忽地站直了身体，扭头走向了浴室外—— “没有。” “呵呵！”李正尧用冷笑表示了自己的鄙视，“劝你还是好好检查一遍文件再说吧。免得到时候被老安揪出什么纰漏来，那简直就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喽。” “这话就不用你提醒了。” 走到书房里，打开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林深时盯着亮起的电脑屏幕，手中拿着手机道：“我再核对一遍数据，你帮我打电话向洛杉矶那边确认一下。” “没空！”李正尧没好气地回道：“大好的周末，不在床上睡懒觉，我闲得帮你打十几通跨国电话？” “那你今天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提醒我一句小心被发配边疆？” “嘿，老林，你要真去了韩国，那还不叫发配，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还是好事一桩啊。虽说一样是背井离乡，但好歹有了更大的上升空间你说是吧？要知道公司的大佬们可都在那呢。” 好像没有听出李正尧话中的揶揄意味，林深时在操作电脑的同时，嘴里也平静回答道：“就怕要不是韩国呢？” “说得好像是总部你就会甘心去一样。”李正尧不屑道：“我能提醒你一句已经够意思了。你以为谁都能让我在星期天这一大早起床打电话吗？” “嗯。那你就没利用价值了，再见。” 李正尧倏地一愣：“喂！你个过河拆桥的——” “嘟、嘟……” 无视电话那头痛心疾首的狂呼，林深时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到一边后，一抹淡淡的笑容才重新浮现在他被电脑屏光给朦朦映亮的脸上。 男人的友谊就是这样，相比起女生们的相亲相爱，男生们更擅长于用吵吵闹闹来表达感情。 “咳！咳！” 刚把注意力收回来，林深时还没来得及看电脑桌面上的文件，右下角一个闪动的小喇叭就抢先一步吸引了他的视线。 不过林深时扫了一眼就没兴趣了，只是把精神集中在屏幕上打开的那一张张excel表格上。 “嘀嘀嘀！” 耳熟的消息提示音也随之响了起来，林深时仍没去理会。 不用看他都知道，在这个家里，除了他自己之外，能动并且会动他电脑的人只有那么一个。林饮溪登完qq后忘记退出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作为哥哥，他只需要负责抑制住那种家长对自家孩子交际圈的好奇心就行了。 …… 中午十二点左右。 “呼……” 一早上都在办公桌前度过的林深时用手揉着脖子，轻吐出了一口气。 看看一旁的手机，微信上有条新留言。 【李正尧：明天上班记得给我一百电话费！】 莞尔一笑，林深时拿上手机，就准备起身去洗澡、做饭。 可刚抬起手，要把笔记本电脑给盖上时，目光就落在了右下角那个仍在闪烁的小头像上。 稍一犹豫，林深时还是把鼠标移了过去，点开消息看了看。 因为他发现所有的消息都来自于同一个群组，准确地说，是全都来自于同一个粉丝群。 “马鹿？” 最先跳出来的是一个新的加群申请，但已经被其他管理员同意了，盯着消息框上显示的昵称，林深时再看看这群里一条条飞快刷新的消息，内心就由衷地生出了些许感慨之情。 说起来，林饮溪这次的三分钟热度保持得还真久。 从小到大，作为精力过剩的那一类熊孩子，林饮溪同学的业余爱好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在这成年之后，不知道从哪天起，小脑袋瓜子一热，开始的追星行为可谓是旷日持久。 把林深时关于她毅力方面的认识刷新了好几遍。 相应的，曾经在最早的一段时期，林深时还对传说中的追星族颇为好奇，就是经过对林饮溪的几天观察后，他就放弃了这种没有意义的好奇心。 按林饮溪的话来说，他就是那种接触到新奇事物的老干部。见着个新鲜玩意儿，就翻来覆去地端详，看着爱不释手，实际上，随时随地，想搁下就搁下，回去该遛鸟喝茶就遛鸟喝茶，继续自己的老一套。 说到底，已经形成自己生活方式的人，很难因为外物而改变自己的习惯。毕竟，谁知道改变以后，他的生活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 事情本该就这么结束，林深时应该信手将消息框关掉，再把妹妹的qq退出，或者留着。 然而，有的时候，所谓命运，其实就是你不经意间多出的一个小举动。 就在林深时打算把这个叫作“养鹿专业户”的群关闭时，他忽然仔细看了一眼界面上的那些消息。 就是这一眼，莫名地，他的视线就顿住了。 原因，也许是因为此时此刻，在这个林深时印象中应该是追星族聚集的粉丝群里，成员们在聊的话题却不是什么自家的明星如何如何漂亮之类的内容，而是在……吵架。 对，他们在吵架。 更精准地说，应该说是几个阵营各执一词，在群里面欢快刷屏，一个个打字速度之快，让林深时这个平时只喜欢语音的准大叔实在是汗颜不已。 大概是瞧着有趣，老干部的心态又一次发挥了作用，林深时重新坐了下来。 【（管理员）允萌萌：说到底，新人你凭什么确定允宝一定不会受到他们的排挤？？？@马鹿0422】 【泰软：我还是建议再确认一下比较好，群里不是很多人天天吹自己路子野么？找人去问问阿】 【wuli素圆○：这个消息也是现场传过来的，这个不确定，找人去问就能确定了？】 【马鹿0422：大家别吵了……我没说谎，我有朋友就在横店，我刚才问过他了，他说允儿在横店很好的，根本没有受到欺负这回事】 【yoonaaa：哇，大佬们又每日一撕？】 …… “就像暴风巨浪肆虐的大海里，我是如此渺小而无助。但就算是要分开海洋，我也会来到你的身边。总有一天，we can be divine……” 默默窥屏了一会儿，林深时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一看来显，就有些失笑。 又是曹操到。 “喂？小溪啊，你那个，管的一个qq群好像吵起来了。”林深时接通了电话，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电脑屏幕，打起了小报告。 电话那头的林饮溪闻言一怔，问道：“什么群？” “就那个……” 林深时拿着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群名，接着就面露古怪地说道： “爱允一被子？” 3、我是被子 …… 【（管理员）允萌萌：我其实不是针对谁】 【林家大俊：我只是想说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滑稽）】 【（管理员）允萌萌：我只是觉得在这种时候，有些人能不能不要再抱着开玩笑的心态了？平时大家开开玩笑啊，吹个牛啊什么的，都没什么好在意的，但现在我们是在很正经的谈允宝的事情！】 【林和允：哇，大佬发飙了】 【马鹿0422：…】 【ya：萌仔说的对】 【鹿鸣哟哟：新人真的认识横店那边的人么？要不是的话就快点说，我们再问问真正有门路的人】 …… “爱允一被子？” 在听到林深时语气略显古怪地说出这个在一般人听来多少都会有点羞耻感的群名后，林饮溪的反应却很平静。 她在电话那头轻轻“哦”了一声，就对林深时说道：“那其实不是粉丝群。” “不是粉丝群？” “就类似于业余爱好者吧……先别说这个了，哥你先帮我个忙，我之后再跟你解释。” “什么忙？”林深时的语气有点不出所料的感觉。 “你登我另外一个qq，帮我传个文件给别人，我把文件存在你的电脑里了。” 就知道这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林深时无奈一笑，拿着手机说道：“你等等。” 随后，他就在林饮溪的说明下，登上她另一个平时常用的qq把文件给发了过去。 说起来，林深时今天才发现，原来自家妹妹在自己的电脑里面存了这么多的文件，比如林饮溪现在让他传过去的文件就是一个整合了上千张照片的压缩包。 难怪最近他老觉得电脑反应速度变慢了…… “和我不一样，哥你说的那个群，不算是正式的粉丝会，不会搞什么应援活动之类的，里面的人大多数流动性很强，随时随地可能说不饭就不饭了，而且绝大多数人平时也就是坐在电脑前舔舔屏而已，别说专辑了，可能打榜的时候连一张票都没帮忙投过。所以我们都不认为那是粉丝群，只能说是同好群吧。“ 在林深时做完林饮溪拜托的事情之后，林饮溪也在电话那头给哥哥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只不过呢，因为还是能吸纳到一些真正的粉丝，所以我才会待在那个群。嗯……就相当于‘人才市场’？想想，那个群里面，有些管理员都不是我们后援会的正式成员呢。” 这个比喻…… 林深时莞尔地笑了笑，接着问道：“那现在要怎么办？我看这群里好像吵得挺凶的，不管吗？” “哥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就帮我随便处理一下好了。” “随便？”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粉丝之间撕逼太正常了。” 听到林饮溪这么说，林深时就思索地看了看电脑屏幕。 实际上在旁观了一会儿后，他已经大致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整件事的开端，应该是这个群里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自家偶像在横店拍戏的时候，受到了同组演员和工作人员排挤，这才引发了群里的大讨论。 只是后来，可能是因为那个前不久才加群的新成员“马鹿0422”信誓旦旦地跟大家保证说消息是假的，勾动了某些人的无名火，很多人便莫名其妙地调转了矛头。 首当其冲的人，就是那个昵称叫作“允萌萌”的管理员。 老实说，光凭文字，林深时也不好站出来说谁对谁错，但他觉得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必要闹到群起而攻之的地步。 虽然那个新加群的成员“马鹿0422”在说了几句话后就没有发言了，可看样子，他/她显然也对大家的怀疑感到很无奈。 人与人之间所谓的罅隙，也许就是这样产生的吧。 林深时摇摇头，又拿着手机问道：“我看这群里说，你追的那个明星好像在中国拍戏的时候，受到了剧组的排挤。这事你知道吗？” “谁？允儿吗？” 林饮溪显得有些诧异，随即就说道：“其实这种猜测早在允儿接下《武神》的时候我们就有了，不过直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真的听到过这样的传闻。” “《武神》？” “就是《武神赵子龙》，我们小姐姐接拍的第一部国产剧。” 林饮溪说着话，又换上了一副林深时十分熟悉的口吻，兴致勃勃地说道：“听说允儿在里面都是自己学着中文然后对口配音的，诚意满满！怎么样？老哥，约吗？” 林深时对于妹妹这副很像黄牛倒卖车票的忽悠架势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随口问道：“哪个台的电视剧？” “hn。” 林深时顿时长长地“哦”了一声。 林饮溪听得出哥哥的意思，连忙就辩解着说：“其实芒果台这几年也是有精品剧的！再说了，有允儿在，剧情好不好根本无所谓啊，人好看不就行了？” 林深时吸了吸鼻子，无情地回答：“我有所谓。” “哎~~哥~~” “闭嘴。我每天上班十个小时，下了班为什么还要陪你摧残自己的眼睛？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行了，晚上记得早点回家，就这样。” 无视了林饮溪在电话那头的撒娇式安利，林深时没好气地挂断了电话。 林饮溪从小就是一个标准的野丫头，在没进入青春期前，整个人又黑又瘦，还留着短发，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谁家的男孩子呢。 林深时是一个独立性很强的人，从少年时期起就不太喜欢父母干涉自己生活中的一些事情，自然而然地，他在对待妹妹的时候，态度也和严苛传统的父母截然不同。 不过他不喜欢严格地约束别人，当然也不喜欢别人来约束他。 “总之，就让我这个老年人自己过自己的吧……” 林深时再一次起身。 他的目光相应地落到了电脑屏幕上，群里面的吵闹仍在继续。 “随我处理是吧？” 低声自语了一句，林深时就弯下腰，在键盘上敲击了起来，发了条信息出去。 他只说了一句很简单的话。 【（管理员）鹿知水：换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他这话一发出来，不提普通的群成员，有几名在线的管理员就随之跳了出来。 【（管理员）lim：喵喵？看我逮到一只活的水水！】 【（管理员）我家有鹿：万年潜水员上岸了】 【（管理员）夏侯家的小板凳：对啊，到此为止吧，一个个对新人那么凶干嘛？】 【（管理员）允萌萌：知水，这事你别搀和好吧？】 一个群里面，管理员之间的关系不一定好，特别是其中一方还经常在群里面潜水，双方聊都没聊过，就更谈不上什么交情了。 见那个叫“允萌萌”的管理员还是一副脾气发冲的奇怪口吻，林深时也没多说什么，他不假思索地切换到了他刚刚帮林饮溪传送文件的那个qq号上。 在群组里面找到了一个同样的群“爱允一被子”后，他就点了进去，然后—— 【管理员开启全体禁言】 林深时又打了一行字，发了出去。 【（群主）我是被子：现在，我能搀和了吧？】 群主大哥好！ 【（管理员）允萌萌：。。。】 【（管理员）lim：……】 【（管理员）我家有鹿：。。这么社会的么】 【（管理员）夏侯家的小板凳：。。。。】 【（管理员）lim：水水！乃不厚道！】 解开全员禁言后，林深时再看看群里面重新滚动起来的消息，果然，那个叫“允萌萌”的管理员不再说话了。 问题解决了。 然而不厚道的人可不是他。 天知道既然这个群不重要，林饮溪为什么还要安插一个管理员小号在里面。 反正在老安手下待久了，林深时也受其影响，比较信奉令行禁止的狼群规则。 在他手下，他不反对下属有个人的想法，但他讨厌有人不遵从自己的规矩。 从这点上来看，李正尧经常吐槽的那句话也没错。 他说，如果说安世权部长是一匹久经争斗的老年头狼，那么林深时就很有可能是将来挑战他的那匹新狼。 两个人皆有狼性。 只不过安世权的狼性体现在其专权霸道的性格上，而林深时的狼性则体现在他对人处事的风格上。 狼对待外人只有冷漠，唯有在对待自己人的时候，才会温情万千。 这一点，从林深时处理这件小事的做法上就能看出来。 “说起来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偶像比亲哥重要多了……” 随手按下笔记本电脑后，林深时就准备去洗澡。 不过，在将要转身的时候，他又没由来地回头看向了桌面上的电脑，若有所思。 “是叫……林允儿吗？” …… “啊嚏！” 与此同时，远在zj横店，一家高档酒店的客房中，一个女人坐在电脑前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扯了张纸过来擤擤鼻子，目光则紧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刷屏的消息，神色隐约有点哭笑不得。 “解解，你身病惹嘛？” 一道中文口音听起来很奇怪的年轻女声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4、我叫林允儿 装潢不错的酒店客房里，房中开启的暖气驱散了二月份的气候所带来的寒意。 “没事，我打个喷嚏而已，可能是谁在念叨我吧，最近天气实在太冷，我们剧组都停工了。” 在听到自己身后那道口音奇怪的年轻女声后，坐在书桌前的孙骁骁就回头看了一眼，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笑意：“对了，润娥，我偷偷混进你的粉丝群了。” 在说这话时，她的语气很有点神秘兮兮的感觉。 “粉丝……裙？那是，森么？” 年轻的女声再度传来。 她的音色听起来不属于清亮悦耳的类型，偏向于中低音，可听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在磕绊中努力问出这段话，就让人不禁会心一笑。 “呃，就是你的‘fans club’。” 孙骁骁侧过身来，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最后还是用上了英语来解释。 “啊~~” 年轻女声顿时恍然，接着突然蹦出了一个中文名词：“俱、乐、部，对吧？” 孙骁骁惊讶地看着对方，然后就笑着点头：“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呃、唔……” 年轻女声支吾了一阵，好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用中文来表达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最后，她只好语出惊人地憋出了一个名字： “林、林狗！” 短短的两个字，倒是说得字正腔圆，效果极佳。 孙骁骁一怔，紧跟着她似乎就明白了过来，整个人立即忍俊不禁地“噗嗤”大笑起来。 “噗，哈哈哈……是、是林更新跟你说的？” “嗯嗯嗯！” 一连串急忙的应声传来，发音轻促，叫人油然感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可爱。 “润娥，咳咳！以后别和他玩。” 孙骁骁笑了一会儿，就敛住了脸上的笑意，故意板起脸来说道：“那家伙的网名可是叫作‘九亿少女的梦’，你跟他待久了，会被他带坏的！” 说完这话，孙骁骁又仔细一想，觉得自己等人平时貌似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比如“林狗”这个外号就是自己手把手教给对方的，一下子就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 “……森么，森么意思？” 年轻女声怀着不解和迷茫传了过来。 孙骁骁换上英文，跟对方解释了一番。 这下，年轻女声又发出了一声恍然大悟的“哦”声，接着，她也笑了起来，笑声不算娇柔，有股爽朗的味道。 “不说这个了。润娥你要过来看看吗？” 孙骁骁又换回了中文，只是说完后还用几个英语单词简单地注解了一遍：“你之前不是说想了解一下中国的粉丝吗？” “哦……好。” 仍是一声发音不准的轻应，随后，那个一直坐在孙骁骁身后的年轻女人就合上自己手中那本正在写写画画的打印文档，起身走到孙骁骁身边坐下，和她一起看向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一束稀薄而透亮的阳光从窗外投进了酒店的这间客房内，将年轻女人脸部的轮廓照映得分明。 她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样子，标准的亚洲女性脸孔，与白皙光滑的皮肤对应的是一张线条柔顺的鹅蛋脸。 但要是仔细看去，她给人的感觉，似乎又与中国的女生不太相同。 少女感十足的空气刘海下，是精致的五官。 除去较深的人中线和鲜红饱满的嘴唇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女人的那双眼睛。 清澈的眼瞳在阳光中微微折射着光亮，犹如森林中一片波光粼粼的小湖，显得分外明亮，尤其是眼睛下方还带着两条明显的卧蚕，即便她此时没有笑，仿佛也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浅浅的温柔笑意。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漂亮到足以让许多人一见倾心的那种程度。 “解解……上面，说，森么？” 在年轻女人凑到自己身边后，孙骁骁就配合地滑动鼠标，把群里面的聊天记录展示给她看。 然而看来看去，虽然很想用自己才刚刚起步不久的中文基础看懂上面的一些语句，可努力辨识了半天，年轻女人还是只能看懂少部分单词，根本拼凑不出事情的经过，只好求助般转头看向了孙骁骁。 似乎是被女人那小动物一样的求救眼神给萌化了，孙骁骁的脸上马上露出了一抹压不住的微笑，抬起手，指着屏幕亲自讲解了起来。 “这个粉丝群呢、就是你的粉丝俱乐部，名字叫作，嗯……‘爱允一被子’。” “爱允……森么，意思？” “呃，反正核心的意思就是，永远，forever；爱，love；你，润娥、允儿；永远爱你，永远爱允儿。” “啊、啊……i got it.‘i love yoona forever’.right?（我明白了，意思是‘我永远爱允儿’，对吗？）” “yes.that''s right.（对。说对了。）” 对年轻女人赞赏地点点头后，孙骁骁又指了指屏幕上的一处，说道：“这个人，‘马鹿0422’，就是我。it''s me.（是我。）” “马……马鹿？” “对。” 孙骁骁笑着指指自己，“马。” 然后又伸出手，指了指一脸懵懂的年轻女人，“鹿。” “哦~~” 年轻女人这回好像明白过来了。 “然后后面的‘0422’，其实是我的生日。my birthday.（我的生日。）” “哦哦！” 年轻女人应声虫似的点着头，旋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对孙骁骁甜甜地一笑，用那别扭的口音认真地说道：“生日，快乐！” “哈哈，谢谢~~说起来，润娥，我今天进你这个粉丝群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件事。” 见年轻女人满脸茫然，孙骁骁就换上英语向她简单说了一遍自己今天进群后碰上的那桩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嗦以……厚来，怎么样惹？” 在听完孙骁骁的讲述后，年轻女人脸上就露出了些许的惊讶，可以看得出来她对这件事也颇为在意，有些着急地追问着，奈何中文不好，只好也改用英语说道：“so，it has been solved?（所以误会解除了吗？）” “不用担心，之后解决了。”孙骁骁微笑地指了指屏幕上另一处，说道：“后来，有一位管理员出来帮忙了。” “管、管……” “就是‘principal’（负责人）。” “哦哦！” “还多亏这位群主后来站出来帮我说话，否则的话，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了，总不能直接说我就在剧组里面吧，这样他们更不信了。” 说到这，孙骁骁若有所思地自语了一句：“要不要去感谢一下？毕竟人家帮了我。” 年轻女人在弄清楚孙骁骁的意思后，就好奇地看着她，问道：“没事，嘛？” 孙骁骁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没事的，对方又不知道我是谁，而且这个群主是女的。” “哦……”年轻女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孙骁骁最先指出的那个群名上，想想就对孙骁骁说道：“解解，以后，你还是叫我允儿吧！” “嗯？为什么？” 孙骁骁奇怪地侧头看她：“不是说，中文的原名是叫作‘润娥’吗？” “可是，”年轻女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格外温柔的浅笑，“粉丝，更喜欢允儿呀！” 孙骁骁闻言一愣，用一种略显奇异的目光看了看年轻女人，旋即她就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道：“好吧！那我以后就叫你‘允儿’。等下我们去吃饭的时候，我顺便帮你跟大家说一下。” “嗯！” 年轻女人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起来，用力点着头。 “对了，你刚刚一直在干嘛呢？看剧本吗？我看你那么认真都没好意思打扰你，就自己去玩电脑了。” 孙骁骁的目光落在了年轻女人手上拿着的那本打印文档上，伸手拿过来一看，口中当即就发出了惊叹声：“哇，润娥，啊不是，允儿，这些都是……你自己标注的吗？” 在孙骁骁随手翻开的剧本上，她看到每行台词旁边都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端端正正地写上了韩文，尽管看不懂，但想一想，孙骁骁也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 看着被孙骁骁拿在手中的剧本，林允儿又露出了一个稍显腼腆的浅笑，她抿抿嘴唇，似是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道：“台词，记布住……” “所以你一上午都在做这个啊？” 孙骁骁表情感慨地翻看着手中的剧本，可以看到，已经有很多页被标上了韩文，这都是剧组之后很快就要进行拍摄的戏份。 “你也太努力了吧？其实你的中文已经不错了，导演只要你口型能大致对上就好了，你演一部剧总不会就要学会一门外语吧？” 林允儿闻言眨了眨眼睛，像是在心中揣摩着孙骁骁这番话的意思，不过还没等她对孙骁骁的话做出什么回应，一道轻轻的敲门声就传进了房内两人的耳中。 坐在桌前的两个人相视一眼。 孙骁骁起身去开门，一个男人拿着一个包装完好的盒子从门外探头进来，朝她点头示意后，就用韩语对林允儿说道： “允儿，你父亲那边寄来了个快递。” 5、起风了…… 次日，周一。 当林深时踩着点走进han shin（韩信）综贸上海本部所在的那栋大楼时，已经在一层大厅等候一会儿的李正尧刚好吃完自己手中那个粢饭团。 在身心舒畅地喝完最后一口咸豆浆后，他就健步如飞地跟着林深时上了电梯。 “怎么样，紧张不？” 并立站在电梯里，用胳膊碰了碰林深时的肩头，这家伙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和自身较为浑厚的嗓音不同，李正尧本人很高，也很瘦，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一根麻杆一样，林深时一米八的身高站在他身边也稍矮一头。 就是这厮身上穿着西装革履，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手里拎着一个锃亮的黑色公文包，还斯斯文文地戴上了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人模狗样，结果举止吊儿郎当，给人的感觉一看就老不正经。 “紧张也拿不到那封白包。” 林深时淡定地回了他一句。 和中国喜红丧白的传统不一样，han shin向公司员工传达升职通知的纸质文件会用一封纯白的红包装着，关于这一点，不仅是在han shin综贸，在整个han shin集团都是如此。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韩国人喜白，与日本的习俗相近，即便是过年时的压岁钱也会用白色的红包去装，实际上这已经不能叫作“红包”了，该叫作“白包”才对。 所以有时公司私下聚会，大家偶有腹诽时，也常常吐槽自家公司不像韩企，不管是喜事用白的风格，还是严苛到古板的社内准则，都更像是日企，而这两者对于中国人来说，老实说都不讨喜，只不过后者讨厌的优先级要大于前者罢了。 李正尧笑了一声，又抬眼瞧了瞧电梯门上变化的数字，就凑到林深时耳边，用一种让人感到熟悉的神秘语气对他小声说道：“根据可靠来源，我又得到了一个和这次年终总结会议有关的重要情报！” 这下子，林深时终于有些无语地扭头看了看这家伙。 “早不说晚不说，天天挑着一大清早说你有一个情报。怎么，你们特务接头都喜欢挑在起床的时候？你和那位‘可靠来源’到底什么关系啊？” “喂，你想哪去了？” 李正尧当即十分坚决地表示道：“我和那位大姐就是偶尔在街上遇到，顺路买个早餐的关系好吧！” “叮！” 电梯到了。 两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大姐？” 林深时看向李正尧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你是说梁恩彩？” 梁恩彩，一个名字像韩国人事实上的确是中国人的女人，岁数比林深时两人大不了太多，三十来岁，近四十。 之所以叫“大姐”，那是因为她的外号就叫“大姐”——她是安世权安部长的秘书，在上海本部里，用一句“一人之下，百人之上”来形容并不为过。 想想也是，要不是梁恩彩这种级别的人物，李正尧也不会这么上心。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俩是邻居？” “什么邻居，隔着俩单元呢。” 李正尧极力撇清自己和梁恩彩的关系。 林深时则瞅瞅他，没说什么。 “林科长好！” “李代理好！” “你好。” “你好。” “大家早上好啊！” 在门口刷卡签到后，走进办公区，一群比林深时两人要勤快许多的底下员工就纷纷起身问候，这也多多少少是受了企业文化的影响。 在一路的点头问候中，两个人径直走进了林深时的办公室里。 把公文包放到办公桌上后，林深时顺手拉上了百叶窗，这才转头看向李正尧，问道：“说吧，你到底又得到什么了不起的情报？难道，你终于知道你们二组这次的主推提案了？” “你就非扎我一下才甘心？” “谁让你一个二组人员偏偏被公开排挤，这次连准备年终总结都不让你参加了。” “这还不都是你害的？我不管啊，这事完了你得请我吃饭，大餐！二水的手艺我可惦记好几个月了，那死丫头就是不理睬我，干哥哥和亲哥哥差距就这么大？” 半玩笑半认真地嚷嚷了一通后，接着李正尧就严肃了起来：“好了，不扯犊子了，说正事。我这次得到的消息和二组无关，徐白东他们把盖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谁知道他们在背地里搞什么勾当——我要跟你说的是，我听说……昨天老安请徐白东吃了顿饭。” 林深时闻言一愣，旋即眉头就罕见地皱了起来，注意到了这话的重点：“老安请徐白东吃饭？” “对！”李正尧同样皱起眉，和林深时对视着，“是老安，主动请徐白东吃的饭！” 林深时不说话了，靠在办公桌边上，抱起双手，目光盯着被关上的百叶窗，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我跟你说啊，我这次预感真不太好。” 李正尧走到林深时身边：“这俗话说，做得再好，不如成为老板的心头好。要是老安已经认定了徐白东坐那个位子，等下会议上你的pt做得再好，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没用了。那老头可不是会因为别人而轻易改变自己想法的人。” “他俩，是怎么接触上的？” “这我怎么知道？” 李正尧一摊手。 “你的‘可靠来源’没跟你说吗？” “喂。” 李正尧放下手，脸拉了下来。 “好了，好了……”林深时回过头来，嘴角已经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松笑意，“老安要请谁吃饭，是他的自由，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我们能影响到的只是过程，结果可由不得我们。” 这话一说完，他就转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u盘和一叠文件，然后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诶！你等等我啊！” 李正尧也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急忙掏出了几份文件，快步跟了上去。 “我跟你说啊老林，这俗话说，事在人为，你可不能丧气啊。” “这好话坏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呵呵，别说，你这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还真少见。先别急着否认，我还不知道你？怎么，你还真怕自己被发配啊？反正也不可能把你调去非洲之类的地方，你怕什么？哦……你妹？” “你妹！” “嘿！瞧瞧你这人！你怎么骂人呢你？我是说你妹妹，你不就是为了二水才担心自己被调到国外去吗？” “对啊，我也是说我妹妹，我妹不就是你妹？” “……” 被林深时轻描淡写地怼了一句后，李正尧就面露哑然，紧跟着，他的视线好像扫到了什么，不由停下了脚步。 与之同时，走在他旁边的林深时脚步也停了下来。 就在他们两人的视野中，正有几个人迎面走来。 一人领头，几人随后簇拥，光看架势就能弄清楚主次了。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们两人，在稍稍停顿一下后，一群人就神色各异地瞟了他们一眼，接着推门走进了公司召开大会的一号会议室中。 “喂喂！你看到了吧？徐白东那小子刚才脸上阴笑了一下，对吧？” 李正尧紧皱起眉头：“我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轰隆！” 也就在这时，走道窗户外边本来一片晴朗的天空中忽然响起了一记惊雷，吓了不少人一跳。 “我去……要下雨了？” 站在窗边的李正尧也被吓到了，探头看向了窗外，只见外面的天空迅速变得灰蒙蒙下来，乌云大片滚动，不时还有雷声响起。 “风雨欲来啊这是？” 林深时也侧头扫了一眼，口中淡淡说道：“不一定，可能只是起风了。” 话是这么说，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窗外那沉甸甸的天色，他的心里似乎也蒙上了一层不知名的阴霾。 总感觉，确实有哪里不对劲儿。 回忆了一下徐白东几人刚才进会议室前对自己露出的那个奇怪微笑，林深时的眉头就不由微微皱了起来…… …… 直到几个小时后。 会议室大门朝两侧打开，公司一大群中高层从会议室里鱼贯而出，林深时和李正尧两人落到了最后。 “咚！” 等走到一个无人的走道中时，李正尧的脚就突然猛地踹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原本雪白干净的墙面上，立即留下了一个乌黑清晰的大号鞋印。 “要不然我们给总部监察室写封匿名举报信吧？” 他咬牙看向了林深时。 林深时只是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有用？” 李正尧一听他这话，就做了个深呼吸。 要是有用的话，公司也不会被安世权这个从总部调来的空降部长给搞成一言堂，还有……在前不久的会议上，安世权也不会在大多数人把掌声送给林深时的前提下，仍然强硬地选择徐白东那伙人。 “那你说怎么办？” “凉拌。” 愣愣地站在原地，目送着林深时渐渐走远的背影，李正尧就头疼似的抬起手揉揉眉心。 随后他注意到了什么，望向窗外，重重吐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这雨还不下吗？尽刮风了……” 6、大树和小溪 作为公司同期入职中晋升最快的那个人，林深时自己也认为，在拥有相应能力的前提下，他的职场生涯算是比较顺风顺水。 但这并不意味他没失败过。 林深时失败过，哪怕次数少，他也是失败过，他有过失误，他也输给别人过。 谁都不是圣人，每个职场上的老手都是从菜鸟成长起来的，所以，失败很正常。 只不过，对于林深时来说，自己这一次的失败却有些说不出的荒诞。 甚至，可以称之为闹剧。 “不是我说，老林，你就真不生气？任徐白东他们小人得志？” 直到两个人回到办公室后，李正尧的嘴里还在念叨。 光看那咬牙切齿的神态，都让人以为前不久在会议室里遭到安世权无视的人是他一样。 “我当然生气啊。” 林深时拉开了办公桌后自己的椅子，一脸平静地坐了下来。 “就你这口气，我听着可不像啊。” 李正尧把双手插进兜里，站直了身体，瘦高的身形让他站在林深时办公桌前的样子看起来有种无形的气势。 林深时却全然无视了他，一边打开电脑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嘴角一边就扯起了一抹不知算是嘲讽还是释然的浅笑，说道：“不然呢？你光生气有用吗？” “我麻烦你活得有点脾气好吧？” 李正尧呼了口气，抬起手揉着自己的眉心，“今天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老安和徐白东在背后合伙摆你一道，上司怎么了，别忘了han shin的宗旨，‘ability is everything（能力即是一切）’。” 李正尧一手插在兜里，一手屈指，在林深时的办公桌上重重敲了敲，发出了两声清脆的声响。 “知道什么叫助纣为虐吗？他们两个，不知道在背地里做了什么勾当，你说算了，他们就真的高枕无忧了。老林，让仇人痛快的做法，这可不像你啊。” 林深时拔开笔帽，却随手把手里的那支钢笔给轻轻放了下来，然后抬头看着李正尧心气难平的面容，说道：“所以我说了，生气归生气，你能拿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复仇办法吗？” “我说了，向总部那边——” “总部会不会受理是一回事。” 没等李正尧把话说完，林深时就抬抬手，示意他停下，“受理之后怎么调查又是另一回事。就算真如你所愿，老安被公司逮住了，那又怎么样？” 李正尧被他说得面上一愣，旋即似乎就想到了什么，皱起眉来。 “对，我有的是办法报复老安，徐白东那小子就更不用说了，但报复完了之后呢？别忘了，韩国人可从来不欣赏什么勇于站出来举报自己上司的员工，或者说全世界都没几家公司会喜欢这样的员工。” 林深时用双手稍稍撑着桌面站起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李正尧，淡然平和的脸色中透着一股理智到不同常人的冷静。 “人们赞扬反抗者的勇气，却永远最喜欢逆来顺受的下属，没有谁想要一个会无视自身权威的员工。我要对老安做了什么，我就有很大几率会跟着他一起‘陪葬’。但我凭什么要给他‘陪葬’？” 一句“凭什么”，说得李正尧哑口无言。 “那你就放着不管了？” 李正尧无奈地看着他。 “你觉得我这个人的肚量怎么样？” 林深时重新坐了回去。 “小心眼一个。” “那不就得了。” “你打算怎么做？”李正尧神色略显古怪地问道。 林深时拿起钢笔，在翻开桌面上文件夹的同时，头也不抬地回了四个字：“君子报仇。” 李正尧直接翻了个白眼，把手插回兜里，摇着头转过身去。 “你就忍吧，忍吧，我就看看你什么时候会真正发火一回……” 等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手抬起来，还没搭上门把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就忍不住满脸腻味地回过头去，扯着嗓子大声嚷嚷了一句： “可你丫就不是君子啊！” 这话说完，他也没管林深时的反应，自己就气冲冲地一拧把手，开门出去了。 只留下坐在办公桌后的林深时微愣地看着“砰”的一声被关上的门，而后哑然失笑。 他手里拿着笔，低下头，半晌后才喃喃自语： “对……我从来不是君子，所以我不会等十年。” 至于说反击的那一刻究竟什么时候会到来。 谁说得清楚？ …… 走出安静的办公室，就像踏入了另一个喧嚣的世界，红尘中的种种烦扰一齐扑面而来。 “铃铃铃……” “喂，你好，han shin综贸……” “嘟！” “我不说了吗？那批货年前必须要到！” “诶，那个谁，去倒杯咖啡来……” “港台那边还没消息吗？” “让让！前面的人让让——呃，李代理！不、不好意思！” 转头看着手里抱着一大叠文件冲自己讪笑的这名年轻职员，李正尧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应：“嗯。” 接着就自己主动侧过身去，让开了道路。 “谢谢李代理！” 见这名年轻职员如释重负地抱着文件飞快跑远，李正尧又扭头扫了一眼这嘈杂声一片、忙得热火朝天的办公区域。 讲电话的，在电脑前专心工作的，还有一小撮人聚在一起开小会的……仿佛每个人都沉浸在工作的快节奏里，无暇去关心其他的事情。 这一幕景象，李正尧过去六年看得太多了，好像每天每天都是这样，想想也不知道成天到底在瞎忙什么。 心情本就不痛快的李正尧更感到胸腔中有点郁结，像是有口气堵在他的嗓子眼里，吐不出去，也咽不进肚里。 想来想去，他就从怀里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喂，二水啊，你小李哥。” “有事就说。” 电话那头的林饮溪显然没有要和他唠嗑的打算。 “嘿，瞧瞧你这孩子。我跟你说，女孩子说话这么冷冰冰的，以后你是嫁不出去的。” 李正尧走到了一个较为安静的角落里，阴沉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拿着手机看向了窗外。 几个小时过去了，外面的天色仍是一片铅沉沉的状态，奇怪的是，居然还是没有丝毫要下雨的意思。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我这边马上就要上课了。” “啊对，差点忘了今儿周一。” “行了，到底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你哥的事。” 电话那头本来还挺漫不经心的林饮溪一瞬间就坐直了身子，惹得身边的同学们都愣神地看着她。 …… 又过去一段时间，距离han shin上午的下班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嘟——” 一旁的座机发出了提示音，紧跟着一道女声就传了出来：“科长，有电话找您。” “谁的电话？” 林深时仍然低头翻看着文件。 “是您妹妹的电话。” 林深时动作一顿，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了几缕疑色。 随即他就若有所思地说道：“帮我接进来吧。” “好的。” 没有放下笔，林深时拿起了座机的话筒，歪着头用肩膀夹住，然后按下了接听键，“嗯，什么事？” “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 林深时闻言就放下了手中的笔，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面露恍然道：“哦，抱歉，早上开会，关机忘记开了。” 他把手机开机后，又拿着话筒继续问道：“说吧，找你哥有什么事？这个时间，你才刚放学吧？不去菜市场吗？” “今天小厨娘要休息一下！”林饮溪在电话那头煞有介事地对他说道。 林深时略感诧异，“你亲戚来了？” “林大树同学！”林饮溪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们上班族都有带薪假，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给你做饭，我凭什么不能休息一天？” 林深时听了这话就咂咂嘴，“林小溪同学，请假是要有理由的。” “那我的理由就是我今天想休息一天！你等下不要急着下班，我坐地铁过来找你，今天我们一起在你公司食堂吃呗？” 林深时这下明白了。 他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拿着话筒问道：“李正尧那家伙又跟你说什么了？” 话筒中静了一下，接着小丫头郁闷的声音就随之传了过来：“有时候装傻不好吗？” “不好！”林深时没什么好气，“他那就是在瞎操心，你别跟着他瞎起哄啊。” 话说着，他就直起身来，拿起笔继续翻看起了文件。 “你要来公司吃饭就来吧，反正我这饭卡办了这么久都没用过。” “好啊！”电话那头的小丫头立刻满血复活。 “不过，不要给我准备什么惊喜之类的东西啊。在公司，大庭广众的，你不尴尬我尴尬。” 电话另一边，小脸被奶油给涂成小花猫的女孩闻言不由瞅了瞅自己面前都快做好的蛋糕，就噘了噘嘴，然后一龇小虎牙，拿着手机大声说道： “我拒绝！” 林深时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话筒，那边已经飞快地传来了挂断的声音。 他眨眨眼，旋即就摇摇头，莞尔一笑。 7、林空鹿饮溪 等林饮溪来到han shin公司所在的这栋大楼时，林深时已经在食堂门口等候一会儿了。 这家食堂是大楼里的几家企业共同承包给一家餐饮公司的，因此在食堂中就餐的人不仅有han shin综贸的职员，几乎整栋大楼的企业员工在工作繁忙之时都会选择在这里用餐，一到上下班时间，宽敞的食堂大堂中就会变得非常热闹，进出的人络绎不绝。 “哦！我看到你了！” 在喧嚷的人群中，林深时一放下手机，就看到一道自己熟悉至极的娇小身影怀里抱着什么朝自己欢快地跑了过来。 “你带伞了吗？” “没有，怎么了？” “外面一直阴沉沉的，我觉得等会儿回去可能会下雨。” “大不了你就淋回去吧。” 戴着一顶鸭舌帽的林饮溪闻言仰起脑袋，白了哥哥一眼，用可爱的小表情来传达自己不屑理会的意愿。 接着她就一脸好奇地左顾右盼起来，“你公司食堂这边还真热闹啊。” 就像林深时平时不会去林饮溪的学校一样，林饮溪也几乎没有来过哥哥工作的公司，兄妹俩每天碰面的地点就是在家里，仿佛彼此间遵守着什么默契，谁都不会在日常之外去干涉对方的生活。 林家人的传统就是这样，不管是兄妹两个，还是林家父母，都喜欢各过各的，所以林饮溪这还是头一回来林深时的公司食堂吃饭。 “别说那么多了，先进去吧。” 林深时可没有继续站在门口让人旁观的意思，直接就伸出手，张开五指，罩住了林饮溪头上的帽子，把她的头摆正了过来，“再晚一点，里面就没位置了。” “哦。” 在公共场合，林饮溪很少会和哥哥唱反调，哪怕被他用手整个抓着自己的小脑袋，小丫头还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很乖巧地点点头。 随后，这对身高差距不小的兄妹就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食堂里，当然，一路也惹来了不少路人的注目。 实际上林饮溪的长相不算上佳，并不是那种第一眼就叫人眼前一亮的小美女，毕竟，作为哥哥的林深时也只是勉强够到普通帅哥的标准而已。 不过，小丫头引人注意的地方有两点，一方面是她不到一米六的玲珑身材，按理说手短腿短，偏偏比例生得极好，看上去十分协调，另一方面，则是她身上好像天生自带的那股清新气质。 就比如今天，一身校服加白色平底鞋，背着个棕皮书包，就这么简单的学生打扮，硬是让她穿出了一种日系女孩的清纯与软萌感。 尤其是她对林深时扬起唇角灿烂微笑的时候，隐约露出的两颗小虎牙，更显青春活力。 在被灰色与黑色的冷色调淹没的严肃职场里，忽然见到了这样一道与众不同的亮眼身影。 这就如同平日里毫无生气的死寂森林中，跑进了一头斑斓欢脱的小鹿，即便是工作节奏很快的上班族们，难免也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对于自家妹妹的魅力，在前两年林深时意外之下亲手逮到几个臭小子打算往他家信箱里塞情书的时候，他就深有体会了。 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想了想，只要不麻烦到他自己就行了。 至于说妹妹会不会早恋的问题，林深时倒不怎么担心。 那些高中男生应该绝对不会想到，林饮溪早就“心有所属”了，而且那个“情敌”……怎么说呢，一般人还真对付不了。 …… “吃什么？” “除了鸡爪。” 兄妹俩挑了一个靠窗的偏僻位置坐下后，林深时就问了一句，结果林饮溪也很明确地点出了核心重点。 她刚刚走过打菜窗口的时候都瞧见了，今天的荤菜里有红焖鸡爪。 林饮溪不喜欢吃鸡爪，或者说，饭随爱豆。林深时本来也不好不坏，不过由于林饮溪当家，差不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家里的饭桌上都看不到鸡爪的身影，导致他在外吃饭时经常会点这道菜。 所以，今天仍然是一个吃不到鸡爪的日子。 林深时莫名叹了口气，又问：“那汤呢？” 林饮溪学着小动物的姿势，两只手抓着桌边，把下巴放在桌上，冲哥哥眨巴着眼睛，故意拿着腔调说话：“萝北儿。” 林深时见况吸吸鼻子，也不废话，起身去打饭。 目送着林深时走远后，林饮溪就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放到一边，然后掏出皮筋把一头齐肩的短发绑成了一个清爽的马尾辫，再拿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桌面。 好，一切准备就绪。 等林深时来回把两个餐盘放到桌上后，兄妹俩就什么废话都没多说，默契地开动了起来。 其实林饮溪不是懒得自己去打饭，但她更享受于那种分工合作，自己又被人照顾的感觉。在家里时也是这样，每次林饮溪做完饭，就由林深时一一端出去，洗碗的工作也是林深时承包了，两个人算是合作无间。 吃饭的过程，比较沉闷无言。 林家的传统是“食不言寝不语”，另外，之前在电话里林深时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林饮溪并没有自讨没趣的打算。 更何况，她转念想想，自家这位大哥，又何时需要别人来安慰他了？ 林家人，无论老少，骨子里都有股韧劲儿。 林深时是这样，林家父母是这样，林饮溪自己更是这样。 所以仔细想想，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一次失败而已嘛，总有讨回来的时候。 直到两个人都闷头把饭吃完之后，林饮溪才掏出纸巾，自己一张，递给林深时一张，开口问道：“听说你们公司过段时间可能会把人调到国外去？” “李正尧的话你也信？我今天就是稍逊一筹而已，还没到那种地步。” 林深时接过纸巾擦了擦嘴。 “我倒是挺期待你出国的，林先生和林太太现在不也在首尔甜甜蜜蜜吗？到时候以我的成绩，去首尔大留学完全不成问题啊。” 林饮溪一边小声嘟囔，一边又随口说道：“对了，我把东西寄回去了。” “东西？” “我原本想给你亲手做个小蛋糕，安慰一下你的，结果你又不领情，只好让蛋糕店的人帮我送到家里去了。” 话说着，小丫头又幽怨了起来，瞅着哥哥，“晚上回家，你得把那块蛋糕全部吃光！” “我拒绝。” 林深时很干脆地回噎了一句，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到了林饮溪随身带来的那个小盒子上，扬扬下巴，示意道：“既然蛋糕都寄回去了，那这个是什么？” “这是礼物。” “礼物？” “我后援会里的一些朋友咱妈不是也认识吗？刚好我有个姐妹前几天去韩国，林太太就拜托她把这个带回国内了。我昨天去聚会的时候刚好碰见她，不过她那时候没带，今天才拿给我。” “你们母女俩倒还真是一脉相承，很懂得利用人力资源啊。”林深时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回可不关我事，这是咱妈让带给你的。” “给我的？” 林深时一愣，接过了林饮溪递过来的这个小盒子，打开一看，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巧的陶瓷雕塑，色彩鲜艳，触手沁凉。 这是一尊类似于古代仕女的女人雕塑，发髻高挽，穿着一身海蓝色的对襟襦裙，披帛飘飘，笑态慈祥，陶瓷制成的光滑表面在从一旁窗外的昏暗天色下微微折射着光。 “这是……什么？” …… “诶，允儿，下午我们就要转去象山了，你还没收拾好行李吗？” 打开门后，孙骁骁一走进房内，就面露惊讶。 床上还放着几叠衣物，就连行李箱都敞开摆在了地板上。 “不用叫你的助理帮你吗？” 正半蹲在地上的林允儿浅浅一笑，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只是用自己生涩的中文回答了一句：“我，自己来。” 孙骁骁听了只好无奈地笑笑，也不再多嘴，转头打量起了林允儿的房间。 和很多女生住进酒店客房后很快就会把房间弄得富有女性特色不同，林允儿随组在横店住了这么久，她的房间依旧显得有些冷清，没有什么太多私人的物品，就连梳妆台上都只摆了几瓶护肤品和化妆用品，相较其他女生而言，算是少的那一类了。 “诶？” 环视一圈后，孙骁骁的目光就被房间里的一样摆设给吸引住了。 她不由上前摸了摸，接着扭头看向身后的林允儿，“允儿，这就是昨天你家里给你寄来的东西吗？” 林允儿抬头看了过来，旋即脸上就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点头道：“对！” “这是什么呀？” 孙骁骁又回头看了看林允儿床头上这个小雕塑，是一个身穿海蓝色衣裳的古代女子，摸上去质地感觉是陶瓷，就颇感兴趣地说道：“是你们韩国的工艺品吗？感觉倒和中国古代的女人很像啊。” 等弄清楚孙骁骁的问题后，林允儿就微微一笑，对她轻声说道： “这似，三神奶奶。” 8、三神与鹿（上） “三神奶奶？那是什么？什么吉祥物吗？” 对于一个从来没有看过韩剧的人来说，林深时当然不知道这个“三神奶奶”所谓何物。 实际上，就算是平时有接触过韩剧的人也不一定知道“三神奶奶”到底是什么。 “那是韩国民间神话里的一个神明！” 林饮溪没好气地瞅着哥哥。 “韩国的神明？做什么的？” “嗯……就类似于守护神那类吧？” “守护神？” 林深时把这个三神奶奶的陶瓷雕塑拿在手里掂了掂，神色略显古怪，“所以说，咱妈特意托人跨国给我运了个‘护身符’？还不是咱们中国自己的？” “那也不一定啊。”林饮溪眨眨眼，“我听说，在韩国，‘三神奶奶’也是帮助分娩、保护产妇和婴儿的神，相当于我们这边的‘送子观音’。” 林深时拿着雕塑的手一顿，皱眉看向了妹妹。 皮了一下很开心的林饮溪吐吐舌头，马上改口道：“不是，神嘛，能者多劳啊，观音菩萨不也有好多化身吗？同样是守护神嘛。” 林深时本能觉得事情不太对，把雕塑放了下来，正色地盯着妹妹，问道：“这个三神奶奶还管着什么？” 林饮溪闻言就眨巴着眼睛，和他对视着，也没说话。 “你不说我就自己百度了。” 本来还想装闷头鹅的林饮溪果断起身，按住了哥哥打算掏手机的手，然后就咂咂小嘴，一脸无奈地对他吐出了两个词： “命运！爱情！” 林深时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 另一边。 “哦！我查到了！” 坐在床边的孙骁骁低头看着手机发出了一声轻呼，念出了百度出来的资料：“允儿，这个‘三神奶奶’就是你们韩国的月老啊？我看这上面说，这个神在你们韩国传说里还掌管着‘命运’和‘爱情’？” 孙骁骁边问着话边转头看去，见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蛋上微微蹙眉，流露出了一副自己熟悉的迷糊神态，她就忍不住笑了笑，用英语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 “啊……对！” 恍然明白过来的林允儿眨眨眼，蹲在地上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是这样没错。在韩国，没有什么大家公认的守护神，只不过因为在电视剧里面，‘三神奶奶’经常被提到，所以知名度会高一点。” 因为这段话比较长，她也是用英语回答的。 “那，”孙骁骁继续用英语问道：“你家里寄来这个……不会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吧？” 这话一说，明显带上了一股若有所指的意味。 见坐在床边的孙骁骁朝自己摆出了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林允儿就愣了愣。 …… “我说实话，我一看到这个‘三神奶奶’，我就明白咱妈是什么意思了。林太太现在为了催婚也算是达到一种新高度了。命运、爱情、生子，一个神，一步到位。” 听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林饮溪摇着脑袋故作深沉的感慨，林深时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他微微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眼前这座栩栩如生的陶瓷雕塑，嘴里喃喃自语：“以前还是什么观音菩萨、阿弥陀佛，现在已经改成外国神了吗？” “我觉得林太太她是看透了自己儿子的本质，觉得与其逼他去相亲，不如求神拜佛，让三神奶奶保佑着送桩好姻缘给你。” “你再贫一个我看看。” 幸灾乐祸的林饮溪立马紧紧闭上了嘴。 不过没过几秒，小丫头又禁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哥，要不然你就从了吧？你把这个放到你床头上，反正咱妈又没让你天天拜它，没准过一段时间真的灵验了呢？” “闭嘴。”林深时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光我闭嘴有什么用？咱妈想抱孙子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你信不信你把这个丢了、摔了或者寄回去，改天林太太就能从韩国给你寄一大堆十字架过来？反正现在哪个神能让她的宝贝儿子谈恋爱她就信哪个。” “要抱孙子你不会给她生一个？” 林饮溪当即睁大了双眸，仿佛在看一个禽兽，“我才高三！” “那我也不是三、四十岁啊！” 某人很幼稚地冲着妹妹瞪眼睛，脸上写满了大龄青年的烦躁。 …… “欧尼，我还没三十岁呢！” 另一边，林允儿也哑然失笑，出奇认真地向孙骁骁强调着：“我家里寄这个过来只是想保佑我平安而已，毕竟我以前没在外国拍过戏。” “好吧好吧。” 见林允儿满脸较真，孙骁骁也摆摆手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但很快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道：“说起来，允儿，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对吧？” “嗯？” 听到孙骁骁这么问自己，林允儿的反应没由来地停滞了一下，接着才对她微微一笑，毫无异样地点头道：“嗯，对啊。” “那下次我去韩国的时候，我们一起见个面吧？”孙骁骁饶有兴致地用英语说道：“我对你男朋友很好奇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会成为你的男朋友。” 听到孙骁骁的话后，林允儿就温婉地笑了笑，也没第一时间回答。 “笃、笃。” 恰好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刚好蹲在房门附近的林允儿就起身去开门。 一名孙骁骁和林允儿都认识的剧组女工作人员从门外探头进来，对两人笑了笑，说道：“允儿，骁骁姐，导演叫大伙差不多可以下去餐厅集合了，等一起吃完午饭，我们就坐车去象山。” “哦，好，知道了。” 等看着这名女工作人员把门带上以后，孙骁骁就拍拍手，站起身来微笑道：“那允儿，我就先出去不打扰你收拾行李了，等下我们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哦……好！” 孙骁骁换回了中文，林允儿揣摩了一会儿她的意思后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模样懵懂中带着一点难言的可爱。 之后，等孙骁骁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林允儿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蹲在地上，扭头看了看四周安静的房间，眨眨眼睛，就沉默地低下头去，仍然整理自己的行李。 然而，过了一会儿，一句无人听见的呢喃就在冷清的房间里蓦然响了起来： “男朋友吗……” …… “女朋友？嗬，你能想象出你哥我谈恋爱时的样子吗？” “不能。” 食堂这边，林家兄妹俩的扯皮仍在继续。 “那不就得了？就连我自己都想象不出来我未来会交什么样的女朋友，说明时机还远远没到，你和咱妈瞎操什么心？” “现在没到，没准过一段时间就到了呢？没准你拿着这个雕塑一走出这个食堂就到了呢？没准你没走出去就到了呢？” 一连三个排比反问，眼见着林饮溪为了反驳自己已然无视了科学道理和正常逻辑，林深时也懒得和妹妹在食堂里面继续讨论自己的终身大事，就摆摆手说道：“吃完了赶紧回家，我等下还要工作要忙。” “哼！母胎单身！” 抓起自己的书包，林饮溪也很直接，对哥哥龇龇虎牙后，就不满地站起身来。 然而，她走出去没多远，又突然莫名其妙地掉头走了回来，坐下来后，小脸上还挂上了一副林深时分外眼熟的灿烂笑容，含着一抹醒目的谄媚与讨好。 “哥~~” 这是有求于自己了。 林深时的态度很不客气：“有话快说。” “等我这周期末考结束，让我去横店一趟呗？我跟姐妹们约好了要去给允儿姐姐探班！” 林饮溪又学着小动物的姿势，趴到了桌上，满怀期待地瞅着哥哥。 “不行。” 林深时的回答直白利落又冷酷无情。 “哥~~欧巴~~木木~~嗯？树树~~” 被林饮溪这一通撒娇弄得脑壳儿痛的林深时皱皱眉头，只好改口道：“看你的考试成绩。” “那就说定了！” 一谈到自己擅长的学习方面，林饮溪瞬间松了一大口气，赶紧确认下来，生怕哥哥反悔。 话说完，她刚要站起来，又忽地凑到了林深时的跟前，再次用希冀的语气说道：“哥，你如果之后真的要被调到国外去的话，你记得一定要申请去首尔啊！” 林深时这时候终于有了一种想要把林饮溪头上那顶鸭舌帽拉下来，然后狠狠盖到她小脸上的冲动。 但他是哥哥，而且林饮溪对打跨国电话告状的这项业务非常熟悉。 所以，他只是冷冷瞪着她，没吭声。 “小气鬼、不孝子，你就一点不想咱爸咱妈吗？” 林饮溪很快败下阵来，嘴里咕哝着背起了书包，“记得别把雕塑扔了啊，好好拿回家供起来！不然你未来女朋友就没啦！” 话音未落，没等林深时起身，这小丫头就一溜烟儿跑远了。 坐在原位，扭头愣愣目送着那道娇小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林深时就回过头又看了看面前桌上的这个“三神奶奶”的陶瓷雕塑。 随即就从口中重重吐出了一口气。 …… 9、三神与鹿（下） 林允儿的动作很麻利。 等她把行李箱整理好，距离孙骁骁离开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看看墙上的时钟，估计等大家集齐还有一会儿，她就起身拍拍手，拿起了剧本，走到床边坐下，准备把之前自己已经背得差不多的一场戏给彻底背完。 翻了没几页，一封叠放好的信封就滑落了下来。 “啊。” 林允儿的口中顿时发出了一声稍显懊恼的轻叫，她抬起一只手拍了拍额头，就弯下腰，将那封信件给捡了起来。 这是昨天随着那尊“三神奶奶”的陶瓷雕塑一起从韩国寄来的家书，可能是林父觉得东西寄都寄了，索性再写点什么。当时林允儿看完之后先随手夹在了剧本里，要不是今天看见差点就忘了。 在信中，林父依旧像往常一样，简单讲了两句，就关心起了林允儿在这边的生活，寥寥十来行的内容，却也足以让林允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温暖。 将这封家书拿在手中端详了一阵，瞧着信封上爸爸亲手写的“女儿”这个称呼，林允儿就微微一笑，把信给小心地收好起来。 其实要说没点想念的心情是不可能的，毕竟是身在异国他乡。只不过两国确实不算远，而且自己每隔一两个月应该就会因为行程的原因回去一趟，再加上电话联系也很方便，林允儿在剧组中这才没有把一个外国人的思乡模样表现得太过明显。 工作就是工作，她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出道时才十八岁的青涩姑娘了。 “叮咚！” 放在一旁的手机来消息了，林允儿拿过来看了一眼，下意识就蹙了蹙眉尖。 是她的经纪人把公司那边新出的行程安排发给了她，说巧不巧，看上面重点标注出来的一项行程，过几天她就得回韩国去参加一个活动了。 刚准备继续翻看剧本的手又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林允儿忽然转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房间里此时没有旁人，她可以放心地释放自己的心情了。 她微微抿动自己的嘴唇，神色间隐约流露出了几分有些烦躁的感觉。 事实上，什么感情问题、想家与否的问题，都还只是小事，现在她更担心自己的工作。 作为自己第一部外国作品，自出道以来就因为演技问题而遭到不少诟病与苛责的她当然想要努力做好，证明给所有人看。 偏偏语言问题成为了她的一大难关。 中文本来就是世界上最难学习的语言之一，她此前又没有任何基础，靠着进组前两个月的临时学习，还是在工作之余见缝插针，想要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跟上剧组的进度实在太难了，否则孙骁骁之前也不会看到她偷偷给自己的剧本写上韩文的谐音标注。 当然进组以后，剧组也有给她安排中文老师，可还得同时兼顾拍摄的工作，实在没有很多的空余时间，她最近甚至连睡眠都不太安稳了。 说实话，被孙骁骁这位自己来到中国后认识的新闺蜜看到自己在剧本上标注的那些韩文之后，林允儿心里还多多少少有点感到羞耻的心态。 总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考试作弊被同学发现那样。 想到这，独自一人坐在房间的床上，林允儿就没由来地叹了口气。 …… 回到办公室后，下午正式的上班时间还没到，林深时难得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清闲了下来，无所事事之下，干脆就把那尊陶瓷雕塑重新从盒子里拿可出来，摆在面前的桌上端详。 外面一片阴霾的天空似乎总算有要放晴的趋势了。 随着阳光的渐盛洒入，林深时办公室里的光线逐渐明亮起来。 就连眼前这尊“三神奶奶”的陶瓷雕塑都仿佛笼上了一层奇异的淡淡光辉，折射的光亮在每一点细节之处呈现，眉眼如生，发鬓生辉，静止摆在那里的模样看上去颇为精美。 其实要光从工艺品的角度来说，林深时倒不介意收下这份礼物。 虽说平时的他和“艺术”这两个字也完全沾不上边，但基本的欣赏力他还是有的。 然而问题就是那远在首尔的林母寄来这样东西的目的，实在是让林深时有种想要把这尊陶瓷雕塑倒手扔掉的冲动。 “叮咚！” 林深时收回手，从怀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口中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啧音。 是林二水同学发过来的消息。 【哥，昨天你说的那个群，那个管理员刚才找我道歉了。她昨天是凑巧和男朋友分手了，所以才情绪不好。处理事情的人是你，我就代为转达歉意了。不过话说回来，哥你真的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怎么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么不给女孩子面子？搞得我现在不仅掉了马甲，还被朋友们误会是很冷酷的人。你这样以后真的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转达个道歉还能数落自己一通，林深时横看竖看这条消息，都觉得这是林饮溪在趁机报复自己。 他随手就把手机丢到了桌面上去，如同在丢某个死丫头一样。 不过没过几秒，他又忽然坐正了身体，拿起手机回复道： 【我的温柔给我爱的人就足够了】 这话发出去后，他就把手机给重新丢回了桌面上，往后靠在椅背上，一脸平静。 肉麻吗？肉麻。幼稚吗？也有一点。 但他无所谓。 毕竟，他说的是实话。 …… 习惯性地抬起手，把手指甲放在嘴中轻咬。 这是林允儿以前陷入思考时的一个小动作，实际上她已经改正过来很久了，只不过最近来到中国之后，就故态复萌，老是情不自禁地做了出来。 墙上时钟的秒针在以轻微而清晰的嘀嗒声忠实地走动着。 好在，自顾自的沮丧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转头再次看了看时钟，时间还剩下一点，林允儿却没有什么继续看剧本的心思了。 她做了个深呼吸，放下手，把才摊开不久的剧本合了起来，就起身准备去楼下的餐厅。 心烦意乱的时候，是最没有工作效率的时间段，与其强迫自己，不如先好好调整一下心态，这是她出道多年个人的经验之谈。 不过，她刚拿着剧本起身，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在了摆在床头的那尊“三神奶奶”上。 南方暮冬时节的稀薄阳光从酒店外面洒进了客房内，将这尊崭新的陶瓷雕塑映得熠熠生辉，叫人赏心悦目。 林允儿的动作不由自主地一停，她又坐了下来，伸出手摸摸雕塑，用一副聊胜于无的口吻低声自语：“好烦啊……希望您真的能保佑我。要是我的中文水平能快点提升起来就好了。” 话音落下。 窗台边上，在淡淡的阳光中，一缕清风被送进了房间里。 在窗纱悄然掀起一角的同时，坐在床头的林允儿也浑然不觉地从自己嘴里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 与此同时，远在sh。 一点点凉爽的感觉拂面而来。 坐在办公桌后的林深时下意识转头看去。 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恢复了一片蔚蓝，透着丝丝凉意的轻风从窗外吹了进来。 林深时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好转。 他回头看看自己面前这尊陶瓷雕塑，微微皱起眉头。 早上失败后的郁闷好像也累积到了这时爆发出来。 想来想去，他索性也重重地从口中吐出了一口气。 …… 同一时间，分隔两地。 年轻的男女们怀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心事，在风中叹息。 这时候，他们中间谁也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 …… “叮咚！” 林深时刚准备把面前这尊“三神奶奶”的陶瓷雕塑放回盒子里，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以为是林饮溪发回的消息，结果林深时拿起来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没有备注人姓名，说明应该不是自己通讯录里的那些人。 是谁呢？ 怀着一丝疑惑的林深时点开短信具体内容看了一眼，整个人顿时就愣了一下。 【好烦啊……要是我的中文水平能快点提升起来就好了。】 “……” 无语了片刻，愣神看着这条短信的林深时才回神地咂了咂嘴。 “槽点还蛮多的，问题是……你这条短信难道不是用中文发的？” 短信诈骗年年有，这么奇葩的情况林深时倒还是第一次遇见。 这到底是想干嘛？骗回复？ 按照林深时往常的做法，他对于这种诈骗短信都是直接拉进黑名单，不予理会。 不过今天的情况不太一样，他正好也心情烦躁到觉得无聊。 瞧瞧联系人，还是zj那边的个人号码，他就信手打了一条内容，发了出去。 …… “叮咚！” 坐在酒店客房里的林允儿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一瞬间，整个人便犹如森林中见到生人后受到惊吓的小鹿，腾地从床上站起身来。 双眸圆瞪，一脸呆萌。 在她手机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条完全由韩文写成的短信——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烦啊】 10、林中有鹿，其角岳岳 “允儿你确定，对方当时接上你说的话了吗？” 将这部才买了两个月不到的三星手机拿在手中反复端详了一阵，经纪人就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林允儿。 林允儿做了个深呼吸，没说话地点点头，给出了一个十分肯定的答复。 事实上要不是这样，她当时也不会那么惊慌。 “这么说来，用的又是韩文，应该不是误发了？” “会不会是哪个朋友开的玩笑？”旁边有人提出了一种假设。 “可这个号码是中国sh那边的，而且我办的这个手机号码，就连首尔总部那边都没人知道，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经纪人皱起眉头，“允儿你私底下有把这个号码告诉给谁吗？” 来到中国拍摄电视剧后，为了方便联系，林允儿的经纪人就找人给她办了中国的手机号，因为中国的sim卡和韩国手机是不适用的，所以顺便还买了一部备用手机。 可以说，除去横店这边的剧组人员之外，就算是和林允儿同一个偶像组合的成员都没人知道这个手机号，更别提对方同样是用中国的号码发过来的。 “没有。”林允儿摇了摇头，“就连新认识的一些朋友我也没有告诉过。” “那我这边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大家都工作那么多年了，应该不会泄漏出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你的重点关注错了。” 一名女助理提出了不同的意见：“现在更要紧的是，为什么对方发过来的内容，据允儿说，会像是在跟她对话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经纪人会意过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对方有可能在进行监控？” “我觉得监听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女助理神色同样不大好看地摇了摇头，“我们入住酒店之前不是都做过安保措施的检查吗？如果有摄像头偷拍的话，太容易被发现了。而且允儿不是说，她当时就是自己小声地说了一句吗？一般监控是不可能听到的才对吧？” “那也不能排除可能性！对方既然连监听都有可能做到，谁能保证情况会糟糕到哪一步？” 经纪人的表情彻底变得凝重，他转头直接进了浴室，众人在外面等了他一会儿，才见他出来摇头示意了一下，紧跟着他又四处走动起来，巡视了一圈客房内的摆设，紧张兮兮地瞧了半天，直到发觉自己光凭肉眼好像还真没发现什么之后，才一手叉着腰，紧紧皱眉地吐出了一口气。 “要是对方真的有监控的话，不管是监视还是监听，那么号码泄漏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女助理接着说道。 “不过我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有人举了举手，语气疑惑：“如果这不是在开玩笑，对方真的有对允儿进行监控的话，他发这条短信过来不就等于是自己暴露自己吗？他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如果那个人真的在对允儿进行监控的话，那他就完全是个大变态啊！”边上有女生冷着脸，咬牙说道：“变态做事情，你能要求他和正常人一样吗？！没准他就是想吓唬允儿呢？” 这话一说，偌大的房间里，气氛就莫名冷了下来。 林允儿团队中的不少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继而有些人就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把事情告知他们后就一直站在一边基本没有吭声的林允儿。 明星要是遭到了侵犯隐私的监控，后果远比普通人要严重得多，因为他们将被毁掉的不仅是生活，还有工作、前途。 特别是对女艺人来说，更是如此。 “会是私生饭吗？从韩国那边跟过来的？” 过了片刻，又有人小声猜测道。 “不好说。对方虽然用的是中国的手机号码，但这个号码是sh那边的，如果对方真的在进行监控，应该不可能在sh那么远的地方吧？他偏偏用的又是韩文。情况实在太让人混乱了，现在根本没办法猜测他的身份。” “不如我们报警吧？” “报警？” 经纪人瞥了一眼提出这个建议的人，皱成川字的眉头貌似更加明显了几分，“想把事情闹大吗？不知道报警就意味着直接告诉记者这件事吗？‘韩国女星遭人偷拍，隐私泄露’，你想第二天看到这样的新闻标题吗？” 那人顿时哑口无言。 “主要是报警可能也没多大作用。我们是外国人，估计还得先去大使馆那边沟通一下。”最初开口的那名女助理出来打了个圆场，“而且，既然对方敢把这条信息发过来，没准等我们跟着警察找过去的时候，人早就跑了呢？” “总之，真的是一个阴险恶毒的家伙就对了！” 经纪人再次重重吐出了一口气，像是想要舒缓胸腔中的浊闷，他把手中那部手机放到了桌上，然后对房间里的其他人没有作声地摆了摆手。 众人见况微微一愣，旋即一个个也都反应过来，各自抿抿嘴，默不作声地跟着经纪人走到了客房外面去。 落在最后面的林允儿默默地注视着大家走出去，红润的下嘴唇不为人知地收紧了些许。 她扭头看了看被经纪人放到桌上的那部崭新手机，光滑如镜的屏幕在午后的阳光下晃着一抹刺眼的光，眉眼间就不为人知地多出了一丝难言的黯淡。 随后，她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声轻响过后，房门被带上了。 空无一人的客房中，唯有窗外吹拂进来的微风在撩动轻薄的窗纱。 在阳光下，和摆在桌上的手机相同，床头上的那尊“三神奶奶”也在微微折射着光芒。 笑靥自然，犹如真人。 …… “首先这件事，性质还不明确，我们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所以大家先守口如瓶，谁都不许说出去。”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没有再进什么客房里面，而是挑了一块比较偏僻的公共区域坐下，相互低着头，小声地交谈了起来。 “尤其是《武神赵子龙》剧组那边，半个字都不准透露。等下会合他们要是问起来，就说我们这边行程出了点小问题，所以临时开会调整了一下。” 大家对经纪人的这个安排都没意见。毕竟，事情就在剧组订的这家酒店里发生的，说不定就和《武神赵子龙》剧组有关，这么安排也无可厚非。 唯独在座中的林允儿听后抬抬眼皮，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在说这话时双手紧张地握成拳的经纪人，从这欧巴紧绷的面部表情她看得出来。 其实对方这个举动就是想封锁消息。 如果被公司那边知道林允儿可能被别人进行监控的消息，经纪人的下场不用想也不知道了。 说到底，也是想先保全自己。 依然没有出声的林允儿悄然垂下了自己的眼帘，脸上不悲不喜。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其他人。 按理说，万一出现最糟糕的情况，她可能就会迎来一个女艺人最凄惨的命运。 然而，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她发觉自己现在的心态居然有点平静下来了。 这种时候，你表现得再惊慌失措也没用。 讲得安慰点，就像经纪人所说的那样，所有情况还是未知。 林允儿知道自己得学会控制自己，让自己尽量避免去往坏的方向想。 所以在这种集中精神、封闭自我的状态之下，就连耳边经纪人那交代嘱咐的低语声都显得模糊了起来…… “还是得查查这个号码，虽然不一定有用……” “我先找人检查一下房间里面到底有没有监控设备，里面的所有东西暂时都先不要动，包括允儿的行李在内……” “衣服……衣服检查一下就先带去，其他日用品之类的就直接在象山那边买吧……” 突然，坐在众人中间像是木头人一样的林允儿毫无征兆地开口说了一句： “我爸爸寄给我的那个陶瓷雕塑我要带走。” 说话的声音立即停了下来。 每个人都转头看她。 “那个雕塑昨天才送来的，不太可能有问题，可以先拿去检查一下，没有问题的话，我要先带走。” 迎着经纪人看来的愣神目光，林允儿一脸平静地对他说道。 看着那双清澈犹如林中溪水的明亮眼眸，经纪人在面露意外之余，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你先坐车去象山和剧组会合，我这边一检查完，就把东西都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林允儿却摇了摇头，“我要带着那个雕塑一起去。” 经纪人不禁皱眉，“允儿。” “欧巴你觉得，就我现在的状态，能和剧组的其他人好好说话，一起进行表演吗？” 这话一说，经纪人就愣住了。 “把我的雕塑好好地带给我，不然我哪也不去。” 丢下这一句自己出道以来最为任性的话后，林允儿就径直起身，裙角飘飘地走开，只留给余下众人一个美好优雅的背影。 …… 11、两只小怪兽 …… “这是干嘛？” 瞧着眼前这张被放到自己桌面上的百元大钞，李正尧就抬头看向了站在办公桌前的林深时。 “你这过年红包给得有点早吧？而且才这么点，也太抠了。” “不是你让我带给你的吗？呐，我给的通讯补贴，一百。” 林深时压在纸钞上的两根手指抬了起来，把手插回裤兜里，“早上忘了，现在补上。” “这多不好意思。” 李正尧顿时回忆起了什么，一边就顺手掏出了自己的钱包。 亲兄弟明算账。 谁都听得出来他之前是随口说说，可既然林深时给了，他就收。 也根本谈不上什么补偿，不如说是哥俩好的体现。 对这家伙没皮没脸的模样早就司空见惯了，林深时也不意外地扭头随意扫视了一圈公司营业二组这片同样忙忙碌碌的办公区。 紧跟着，他就回过头来，直入主题地对李正尧说道：“以后，别什么事都跟小溪讲。换位思考一下，我要是成天向阿姨汇报你在公司里的情况，你受得了？” “得，我又好心当了驴肝肺。” 李正尧一咂嘴，随即就忽然歪了歪头，目光看向了林深时的身后，用手敲了敲自己办公桌的桌面。 声响不大，却格外引人注意。 “别瞎看了啊，去年我们二组的业绩又排在他们一组下面！你们还不打起精神来？人家的大佬都找上门来了，也让我跟他互怼的时候有点底气吧，好不好？麻烦各位了！” 李正尧这没好气地嚷嚷一声，四周那些坐在座位上偷瞄他们两人的职员顿时一个个都正襟危坐起来，另外，不少人口中也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 一些女职员仍然是不死心地用眼角的余光往林深时两人那边多瞟了两眼。 林深时，分公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长，李正尧，和林深时同年进入公司的同期职员，如今也是他们二组的代理之一了。 这两个人目前是han shin综贸sh本部最受女职员们关注的黄金单身汉前几位，互为好友，且年富力强，无论是接触到其中的哪一个都等于是再赚一个职场上的强力外援，就是比起林深时来说，李正尧会更受欢迎一点。 据传，一组的林科长对人处事都非常冷漠，有一位实习期就在他们组的女职员早上见到他想要进行问候，结果他居然一句话都不说地直接从人家女职员面前走过去了，弄得刚准备鞠躬的那位女职员在大庭广众之下十分尴尬。 相比之下，平时说话风趣、待人友好的李正尧李代理当然就更讨女生们喜欢。 虽说超过一米八五的身高摆在那就天然震退了许多人，但还是有人成天惦记着，总比矮个子要好不是，带出去也有安全感。 “诶不对吧，你就为这事亲自跑来二组一趟？” 提醒手底下的员工们收敛一下八卦的心思之后，李正尧又觉得不太对劲儿，看了看脸色平静的林深时，就狐疑地说道：“平时连约饭都懒得打一通电话的人……直说吧，来找我是不是有事求我？” 面对李正尧的疑问，林深时的回答也很干脆：“没有！” 一句话，说得面不改色。 这下子，李正尧确定了。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很大爷地问道：“说吧，啥事？” 谁料，林深时只是用“关爱”的目光瞅瞅他，就摇了摇头，从一旁拉来椅子坐下，道：“说了没事。” “你没事会跑来找我？这感觉简直就像是奥特曼不打小怪兽一样诡异。” 李正尧明显不信，若有所思地皱皱眉头。 林深时和他的性格可以说截然不同，李正尧清楚自己这位死党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要是林深时没有事情却跑来找自己的话，那么只可能是一种情况—— “你妈又逼你结婚了？” 扫了一眼一语中的的李半仙，林深时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轻微变化的语气就已经充分体现出了他此时的心情：“你妈也一样。” “咱还是叫‘阿姨’吧。” 李正尧一拍手，诚恳地说道：“不然这样说下去，我感觉我也很吃亏。” “我妈让小溪给我送了尊外国的‘送子观音’。” 林深时从嘴中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抬起手揉揉额头，眉宇间总算流露出了若有若无的无奈之色。 这是进入朋友谈心模式了？ 李正尧见况就一挑眉毛，同时也略微感到好笑。 “如果公司里的那些年轻小妹们知道她们传说中高冷无比的林科长居然也怕被家里催婚，你的形象怕是要一去不回了。” “这么说，你不怕？”林深时闻言也挑了挑眉峰，看着他。 只是和李正尧给人的搞怪感觉不太一样，由于原本神态的冷淡，林深时的挑眉动作反倒是透出了点淡淡的帅气。 “我算是已经想明白了。” 李正尧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你就算是拯救世界的奥特曼都有个奥特之母来管你，宇宙再大也大不过咱妈。让你相亲你就得去相亲，不去你就是不孝。” “所以你准备去相亲了？”林深时坐在椅子上抱起了手，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饶有兴致地瞅着李正尧，像极了那种见到有人比自己还惨时的幸灾乐祸。 “所以我准备趁着她老人家下最后通牒之前赶紧找一个自己喜欢的！” 李正尧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比上一句还要慷慨就义。 林深时听了就哑然失笑，也没进一步嘲笑什么。 大家半斤八两，没那底气嘲笑。 职场的问题林深时从来不怕，因为人生的一帆风顺不过是一个美好的童话而已，这次不行便下次再来，总有机会的。 唯独，家庭问题才是最令人头疼的地方。 正如李正尧所说，你妈，终究是你妈。 要是在全世界范围内选一个林深时最束手无策的女人，那不会是林饮溪，绝对是林家现任的女主人。 在林深时看来，他着实是不想那么着急地给自己老妈找一位“继承者”。 “老实说，阿姨比我妈开明多了。我妈是真打算让我去相亲，你妈至少目前还保留着你的民主自由。你就学学我，平时去一下什么联谊会啊、公司同事们的聚会啊，做个样子不就得了。先糊弄两年，以你的条件，自然而然不就有了？” 对于李正尧这话，林深时持不同意见：“说得好像很容易一样。要是真的那么容易，你这位派对达人为什么直到现在也还是单身？我没记错的话，距离你上次分手，都过去三四年了吧？” “我好歹有谈过！你瞧瞧你，从小到大，别说对象了，连个暗恋对象都没有！” 好朋友就是要互相捅刀。 李正尧冲着林深时没好气地翻着白眼，“我说，缘分这事你真说不准。不是有句话吗？‘有些人认识再久也做不成朋友，有些人第一次接触就怀疑以前是不是见过，就像是两只找到了同类的小怪兽’。” “你最近是不是特摄片看太多了？”林深时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微咧的嘴角洋溢着少见的爽朗，有种出人意料的阳光气质与魅力，看得不远处几个还在偷偷观察这边的女职员目光都有些愣了。 “要我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真看对眼了呢？” “我更喜欢顺其自然。”林深时笑着摇摇头，“主动去进行社交的人看到的只会是别人想给我们看到的一面。所以比起所谓的眼缘，我倒是更相信现在那些年轻人‘网恋’的说法。” “你得了吧！”李正尧嗤之以鼻地说道：“事实证明，好看的皮囊比有趣的灵魂重要多了。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网恋都见光死吗？” “所以我打算找一个既好看又有趣的。” 没想到，林深时竟然也不要脸了一回。 “你去哪找好看又有趣的小姐姐跟你网恋？” 见林深时说话时那满脸正经的样子，李正尧就好笑地问他道：“难道靠阿姨送你的那什么外国的‘送子观音’保佑？制造什么命运般的巧合，安排一个跟你网恋？要真有这好事，我只能说一句，兄弟，苟富贵，勿相忘，请务必也给我安排一位！” 话说完，两人相视一眼，就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是谁要富贵了啊？” 也就在这时，突然传过来了一道似是好奇的成熟女音，让正在谈笑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去。 林深时坐在椅子上回头一看，先是眯起眼端详了两秒后，接着脸上才隐隐流露出恍然之色，笑容立马由刚才的热切悄然转变成了一种礼貌的微笑，起身问候道：“梁大姐，您怎么下来了？” “我去你办公室找你，结果你不在，一猜就猜你在这。” 踩着高跟鞋的梁恩彩慢悠悠地走过来，朝坐在办公桌后的李正尧笑笑，继而就看向林深时，说出了一句让林深时和李正尧都神色微变的话来： “老安让我下来，亲自请你去一趟办公室。” 12、狸猫和狼崽子 “哒、哒、哒……” 空旷的走廊里，那道颇有节律的高跟鞋声仿佛成为了耳边唯一的动静。 作为公司本部长办公室和本部长秘书办公室的所在区域，大楼的9层此时除了林深时和带他上来的梁恩彩两个人以外，就再也见不到旁人了。 有时候想想，职员们私底下把9楼称为“冷宫”的戏言也不无道理。 偌大一个楼层，平时只有两个活人，光是想象一下就有种说不出的冷清与孤高，甚至还有点鬼故事的感觉。 落在后面，林深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梁恩彩窈窕的背影。 三十多岁的梁恩彩相貌并不输于那些二十岁的年轻姑娘们，平日里也善于打扮自己，很少穿那种死气沉沉的黑色职装，脸上常化着淡雅而精致的妆容。 林深时和梁恩彩谈不上什么交情，但林深时却相当佩服这位公司大姐的工作能力。 能以三十来岁的年龄，再加上中国人的身份，打消安世权接受韩国总公司那边派人过来进行协助的想法，成功上位为分公司秘书部门的一把手，梁恩彩靠的可不是自己那张看不出什么岁月痕迹的脸。 安世权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在这类人眼里，挑选身边人的唯一标准就是能力。有了能力就不愁业绩，有了业绩就等于事业的进步，思路简洁而清晰。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梁大姐很有个性。有时，她甚至连安部长本人都不一定理睬。 能够让老安始终包容，并且对此也有些无可奈何的理由，只有一个——能力。 在公司秘书部门那群小姑娘眼里，大姐无疑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 似乎不管是什么样的任务，她都能够及时完成，同时，都能够做好。 这也正是林深时对她感到敬佩的地方。 要知道，在老安这样从不考虑工作难度的上司手下办事，能跟得上节奏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提梁恩彩表现出来的姿态还如此从容。 由此就可想而知，他们分公司那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安部长心里面该对这位有多么看重了。 所以…… 林深时很想知道，老安今天会特地派他身边这位唯一亲信来找自己的理由。 本部长的召见本来是只需要通过电话告知一声的事，老安却偏偏要梁恩彩亲自下来一趟，这个举动明显透露出了什么信息。 只是林深时眼下还琢磨不出其中的意味是好是坏。 …… “老安就在里面。我刚刚下去之前把下午茶给他端进去了，算算时间，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喝完了。” 站在本部长办公室那两扇紧闭的实木大门前，梁恩彩忽然转头对林深时说了一句，闻言林深时就面露了然。 安世权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工作狂，没有工作狂喜欢在工作时间被人打扰，哪怕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叫来的，这是在好心地提醒林深时进去之后要谨言慎行。 似是满意于林深时的反应速度，梁恩彩冲他勾勾唇角，露出了一个很有魅力的笑容，紧跟着，她就回头屈起手指，在大门上轻叩了两下，隔着门说了一句：“林科长来了。” 话说完，她扳下门上的把手，把门打开了一条缝，自己没有进去，歪歪头，对林深时做了个“请”的示意动作，然后就直接转身，踩着高跟鞋坐回了办公室门前的秘书工作台。 看着梁恩彩坐在工作台后又朝自己眨眨眼，神秘地微微一笑，林深时总觉得自己从对方的眼神读出了一个信息—— 好好保重。 没来得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直觉，林深时不能让安世权在里面多等，只好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走进安世权的办公室，一股冷色调的简约装修风格就扑面而来。 一眼望去，一切都简洁明了。 不提旁边资料柜里排列整齐的那些重要文件，就连窗台边上都只摆放着一盆木槿花以作装饰和绿化。 安世权喜欢简单，连带着他的工作风格也是如此。 但这间办公室不是他自己布置的，林深时知道，这该是梁恩彩的功劳。 “坐吧。” 就在林深时走神的一瞬工夫，一道中气十足的低沉男声就传入了他的耳中。 投去视线，安世权坐在办公桌后，刚好也抬起手摘下自己脸上的眼镜，一双藏在耷拉眼皮下的细小眼睛正如鹰隼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老大总是这么不怒而威，所以当小弟的才会每天压力山大，生怕哪天那眼睛里的锐利真的变成了插在自己身上的刀刃。 带着内心中难得的腹诽，林深时不露声色地对安世权鞠躬问候了一下，这才依言走到安世权的办公桌前端正地坐了下来。 从外表上来看，安世权具备了韩国男人的典型特征，眼角上吊的小眼睛，方正的国字脸，比起他那位美丽的女秘书，安世权本人的相貌称得上平平无奇。 听李正尧说，这在韩国叫作“猫相”，据说生有猫相的人，大多感情浓烈，很有自信，也很容易狂妄自大。 为此李正尧还曾经迷信过了一段时间的相面学，但在林深时看来，这不过就是他自己在心理暗示下的对号入座而已。 安世权狂妄自大与否林深时不知道，可他身上那份好像与生俱来的强大自信打从当初林深时听完他的就职演讲开始，就充分感受到了。 毕竟，一个即将年过六十的中老年人还时刻想着再往前一步晋升公司理事，乃至是常务理事，这可不是一般的自信…… “叫你上来只是想跟你说件事。” 在异国他乡的生活很容易让人练就一口流利的外语，现在安世权说中文的时间远比他说韩语要多。 让林深时忍不住微微皱眉的是，他看到安世权做出了一个令人诚惶诚恐的举动。 安世权居然当着他的面，把手中那把价值不菲的万宝龙钢笔给盖上笔盖，放了下来，摆出一副暂停工作的架势。 能够让在公司开全体大会的时候都没有礼貌地低头工作的人停下手边工作的理由是什么？ 林深时一时想不到，所以他心底开始生出了些不安的预感。 “我年后就会回首尔总部了。” 随后，安世权对自己说出的一句话，就在林深时心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涛。 注意，是“回”，而不是“被派回”，注重自己业务能力的安世权一向喜欢挑剔字眼，这就很大几率意味着，他是主动活动关系得以回到了首尔总部，而且很有可能回到总部以后不会被冷落到退休，而是会再进一步。 安部长马上就要变成安理事了？ 林深时很快就从这件原本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中找到了线头，从而联想到了今早那场足以使人铭记为耻辱的荒唐会议。 果然，接下来安世权就莫名地扫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公司那边给了我两个名额，让我可以带人一起回去。其中一个我已经给了梁秘书，剩下那个，我打算给你。” 这下子，林深时全明白了。 “次长级别的人我带回去很容易被总部的那些虎狼给折断翅膀，而且年纪都太大了。你个头小一点，这点面子他们还是会给我的。回去以后，如果你自己够争气，我会想办法把你调到营业一组的。” 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安世权的风格还是那么直白粗暴，一上来就摆明车马。 林深时不易察觉地眯了眯眼睛。 总部的营业部门他听说过，那里的竞争可远比sh本部这里要惨烈很多，排名按照历年的综合业绩来排列，营业一组那是公司总部历年来的业绩第一才能拥有的称呼。 看样子，安世权这次搭上的人物很有可能是公司为数不多的那三位专务级别。 不过，这和他林深时又有什么关系？ “时间比较赶，春节以后公司就会下达新一年的人事调动，趁着放假时间，你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把工作好好交接给其他人。就算离开了，我们也不能给公司留下一个烂摊子。有始有终。大年初二的时候你就和我还有梁秘书一起坐飞机去首尔，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就行，到了那边一切都会给你安排妥当。” 安世权的语速很快，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霸道，他就像是下达了一个简单的命令一样，把话说完后就一脸淡然地重新拿起了桌上的钢笔。 与此同时，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林深时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语的默然神态，在他低下头继续开始工作的时候，嘴里还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不要想太多，分公司的一个次长而已，到了总部，以你的年纪就算不是韩国人，四十岁前至少也能当上部长。” 听了这话的林深时并没有什么反应。 “回去工作吧。” 这显然是在下逐客令了。 然而林深时还是稳稳地坐在位子上，没有动作。 安世权手中的笔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了他。 13、森林里的狐狸 “允儿，你那边上午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旁孙骁骁的低问声让林允儿从略微放空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她盖上了面前的这个纸盒，冲着坐在身边的孙骁骁浅浅地笑了笑，用自己磕绊的中文回答道：“没……森么。就是公司的……那边的一些问题。” 孙骁骁闻言瞧了瞧林允儿脸上那个看起来似乎和往常一样的温婉笑容，就明智地没有再多问什么。 娱乐圈里的交际原则比普通人严格，相互间都会恪守着一条心知肚明的界线，有些话、有些问题明知不该说、不该问就绝对不会说出口，以免让彼此尴尬，也影响双方才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 今天中午林允儿那边全员出动的情况整个剧组的人都看在眼里，聪明人自然不会相信所谓“小问题”的说法。 谁都知道林允儿那边出了问题，但除了孙骁骁以外，其他人都选择了视而不见，哪怕是剧组方面，在经过和林允儿经纪人私下的交流以后，也不再过问林允儿为什么没有跟随大部队一起出发来象山的事情。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娱乐圈里的集体默契，更是世上很多人的做事标准。 只要顾好自己就行，至于别人，交情好的可以管一下，交情不好的就懒得理睬了。 林允儿当然也知道孙骁骁是在关心自己，或者说也存着点好奇的心思，只是她今天遭遇的这件事实在难以对外人言明，又有种莫名的荒诞感。 连她自己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搞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此也不好对这位自己来到中国后才结识不久的姐姐多说什么。 微微抿了抿红润的唇瓣，林允儿就对孙骁骁轻声说道：“解解……对不起。” 人的心情往往会随着一句真诚的话语而神奇地变好，更何况在这件事上林允儿本来就不需要道歉什么。 孙骁骁的脸上当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笑着伸出手揽住了林允儿的肩头，亲昵地揉了揉，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着，孙骁骁的目光就落到了桌上的那个纸盒上，又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还要特地用纸盒装着？” “怕……碎惹。” 林允儿面色如常地微笑道，放在纸盒上的那只素白手掌无意识地摩挲起了略显粗糙的盒盖。 林允儿不会拿工作开玩笑，经纪人也知道这次的事惹自家这位平时脾气看起来很好的女idol生气了，不敢耽搁，林允儿把话撂下不到半个小时，就收到了经纪人完好送来的这尊“三神奶奶”。 经纪人说，手机还在检查有没有窃听的软体，让林允儿先用自己原有的手机。 他那边已经严格筛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有谁把手机号码外泄，而林允儿自己虽然明面上没说，私底下却也联系了朋友们，询问是不是他们中某个人的恶作剧。 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没人知道那个来自sh的号码的来历，也没人能确定这次这个突发事件的性质。 一切还是那么令人忐忑不安，令人……忍不住暗自猜测。 “你，到底是谁呢……” “嗯？允儿你说什么？” 林允儿稍稍吸了一口气，原本若有所思的面容上唇角弯起，带着仿佛始终不变的开朗，转头对孙骁骁微笑着说道：“没森么，我就是……忽然想到，一个人。” ……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度很紧张。 最终，僵局是在安世权再次放下手中那支钢笔后被打破的。 “在去总部前我先教你一点。在那边的世界，对于手底下有自己意见的崽子，他们的做法都是毫不犹豫地扔掉，不听话的人才没有任何的用处。” 安世权看着林深时，近年来渐显老态的脸庞上依旧是一片平静，那双眼角上吊的细小眼睛却像是一双在隐隐闪烁寒光的狸猫眼瞳，危险而诡谲。 “在这个分公司里，能让我看得上眼的人，除了梁秘书就是你，其余的，最多就是老是跟在你旁边的那个李正尧，只是那小子就像一只懒散的狐狸，成不了器。所以，如果真的甘心烂在这里的话，那你就自己闭上嘴去人事部递交辞职信，安静一点从这里滚出去吧。” 话说完，安世权就不再理会自己面前坐着的这道身影，推了推脸上的眼镜，重新拿起钢笔低头工作了起来，就如林深时之前刚进来时见到他一样。 林深时坐在安世权办公桌前的那张椅子上沉默了几秒后，做出了选择。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对看也没看自己一眼的安世权低低头以作示意，便一语不发地转身朝着办公室外面走去。 直到他走出办公室的门口后，随手带上了那扇看起来十分沉重的实木大门，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霾之色才从他的眉宇间显露出来。 “看来，老安还是一如既往地采取了‘暴力手段’？” 熟悉的女人声音传来。 “提前亲近一下吧。” 梁恩彩走过来，向林深时伸出了手，白皙纤细的两根手指间夹着一张崭新的名片，一脸的似笑非笑，“以后看样子要常常见面了，在那个地方，估计也只有我们两个算是自己人了。怎么说也是老乡，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试着联系我，这是我刚拿到手的韩国号码。” 林深时没有推辞，接过那张名片看了一眼，就随口问道：“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你吗？” “——除了让我说服老安高抬贵手放过你，以及，诸如此类的事项。” 不得不说，梁恩彩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让林深时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李正尧那家伙。 这俩还真有点天生一对的意思，一只公狐狸，一只母狐狸，哪个都不是愿意轻易吃亏的主儿。 “麻烦梁秘书你用现在还在用的中国号码给我发一份日程表，我就不给你名片了，我还没有在韩国用的号码。” 既然帮不到自己，林深时就懒得维持表面上的那份虚伪了。不需要熟悉的人没必要熟悉，需要熟悉的人以后总会接触，他现在更想一个人去单独整理一下自己被人胁迫过后的糟糕心情。 “果然和李代理说的一样，不仅看起来冷漠，实际上真的很冷漠。看来以后我夹在你和老安两个人中间，处境会很为难了。” 梁恩彩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只是状似感慨地摇摇头。她知道，恐怕此时在林深时的心目中，自己这个本部长秘书无异于安部长的“帮凶”，反正不是自己人，再多说也无用。 “你和老李认识？” 本来看样子已经打算离开的林深时听到梁恩彩这话后就停住了脚步，侧头看看她，问了一句。 “对啊。”梁恩彩勾起唇角，又笑了笑，林深时发觉这女人笑起来总是有股爽朗的味道，嘴角咧开，露出部分洁白的牙齿，给人一种落落大方的感觉。 “一位算部门级别相当于公司次长的本部长秘书和一个连公司中层都不算的代理为什么会熟悉？” 林深时的语气显得很诧异，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是我干弟弟啊。” 好像也早就知道林深时会这么问自己，梁恩彩张嘴就说出了一句放到楼下绝对会惊倒一大片人的话来，笑眯眯地解释道：“我家和他家是世交，我们俩从小就认识。” 林深时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琢磨起来。 “青梅竹马？” “算不上。” “两小无猜？” “这两个词有区别吗？” 梁恩彩的态度很坦然，毫不遮掩的表现反倒让人抓不到暧昧，“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是姐姐，他是弟弟，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我给了你我的名片。” 梁恩彩这话其实明显在表达什么了，林深时却像是忽然间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方面上去，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吭声。 不知道为什么，梁恩彩瞧着林深时的反应，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可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应该没有说错什么吧。 “总之……这件事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林深时冲着梁恩彩点点头，这位敏锐的秘书大姐头立即感受到了林深时对待自己的态度发生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变化。 像是变得亲近了许多，又像是还含着其他什么古怪的情绪。 “名片我就收下了，我们春节后再见吧……梁姐。” 目送着这道相较李正尧而言要矮一些、却又显得宽厚许多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梁恩彩不语了一会儿，就忽地笑了一声，摇摇头，低声自语：“臭小子，简直一个德性，难怪会玩到一起……” 她不知道，在转过身，用拐角处的墙壁阻挡住视线之后，林深时的嘴角也意味深长地泛起了一抹罕见的笑意。 邻居？呵呵……这次你藏得够深啊，李狐狸。 “叮咚！” 手机响了。 林深时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看，就不由皱了皱眉头。 一条新短信—— 【你，到底是谁呢？】 14、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其实林深时之前在发了那条类似于消遣心情的回复过去以后，还有心地等待了一会儿，却并没有收到什么“您已经成功订阅……”之类的回信。 随后就放下了这事。 现在仔细回想一下，他就发觉自己倒是忘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发错号码了吗？” 林深时的目光在手机屏幕上这条只有短短几个字内容的短信回复上扫了扫，嘴中低声自语着：“可是，为什么语气看起来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话说着，他的视线就触及到了上面那条第一次发来的短信。 提升中文水平？难道说，还是什么“外国友人”？ 没有过多思考这件事。 说实话，林深时很讨厌用自己的时间去解决一些原不属于自己的问题，比如安世权那个不告而定的派遣安排，又比如眼下他貌似还得为了某个人的失误而浪费自己的精力和电话费去解释一下事情的真相。 停在原地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几秒，林深时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再去理睬讯息另一端那个发了两条短信过来却仍然搞不清楚状况的迷糊家伙。 虽然一条跨省短信并不需要花费多少钱，但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很容易小肚鸡肠。别以为男人不会小心眼，恰恰相反，按照李正尧的话来说，林深时这厮的小心眼比他的心眼还多。 林深时没那个好心，也没那份心情去理会这样的事，他随手就把这个号码给拉入了黑名单，想来对方不久后也会明白自己的确是搞错了人，又或者说这真是短信诈骗的什么新套路，那也无所谓，反正这件事应该从此与他无关了。 一阵微风拂面而来。 林深时侧头看了看一旁走道中半开的窗户。 外面的天气比起早上要晴朗了许多，林深时面对着打开的窗口，便感到了一丝丝凉爽的感觉。 然而看着看着，林深时眉宇间的神色却好像逐渐变得深沉了下来。 他一语不发地眯了眯双眼，接着就在沉默中转身离去…… …… “噗……” “你要是再无所事事地在我身边瞎晃悠，还老是发出那种无意义的傻笑，我在去首尔之前不介意先让你倒霉一下。”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林深时一边伏案工作，一边头也不抬地对满脸促狭的李正尧说道。 “真是，我这张嘴难道开过光了？说去总部就去总部。这么看来，为了孝顺阿姨，我是不是还得祈祷一下你马上就可以遇到一位好看又有趣的网恋对象？” 李正尧笑容灿烂地把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往林深时那边不要命地凑了凑。 看得出来，这厮此时心里面洋溢的幸灾乐祸让他全然无视了林深时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阵阵危险气息。 “你觉得这是一桩好事？”林深时依然没有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翻看着自己手中的文件。 “这当然是好事了。” 李正尧把边上的椅子拉过来，一屁股坐了下来，笑眯眯地说道：“我还以为是你之前哪里得罪了老安，让那老头打算拿你开刀呢，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既然你那么开心，不如你替我去？” “诶，可千万别。” 李正尧果断抬起双手。 “像我这种小杂鱼啊，人家根本看不上眼，还是像您这种头角峥嵘的去趟浑水比较合适。就是点内部派系争斗而已，你在han shin要想往上走，这种事迟早会遇到，没准这趟去了，能早点鲤鱼跃龙门呢？” 这番话李正尧前面说得漫不经心，后面就隐约透露出了别样意味，连带着他含笑看向林深时的目光都带上了点讨打的戏谑。 林深时在这个年纪当上公司的科长，他李正尧的代理也不是白来的。 说到底，聪明人物以类聚，在职场混了这么些年，谁也不是白混的，更别提安世权那边丝毫没有想要掩饰自己的意图。 “听说总部的老社长差不多要卸任了，han shin综贸是han shin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之一，自然不可能出现什么子承父业的情节。现在那三位专务可都卯着劲儿呢。” “这个位置也很有可能会下来一个空降兵。”林深时淡淡地说道：“一个个五六十岁等退休的老家伙，还不知道消停。” 李正尧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指着面不改色地继续工作的林深时，翘着嘴角道：“就知道你这家伙心里头有怨气！可以啊，难得看到你真正生气一回，今天这热闹看得值。不过既然不乐意掺和，你为啥不给老安来个鱼死网破？反正他马上就要走了，这时候应该不敢做出什么大动作来让总部那边的大佬抓到把柄。” “不要用正常人的逻辑去思考上司的做法。这话可是你以前对我说的。” 林深时合上了手中的一个文件夹，终于抬头看向李正尧，一脸平静地说道：“而且我也不想用自己的前途去挑衅一个喜怒无常的老头，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的机会了，任何被他视为阻碍的人，都有可能遭到雷霆报复。老安他现在就不是处在一个正常的状态。还是说，你打算让你姐来帮我？” “我姐？”李正尧一愣。 林深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嘴里起了个头：“梁——” “啊，好了好了！我知道是谁了！” 李正尧嘚瑟不起来了。 他坐在椅子上，不吭声地和似乎正在等待自己解释的林深时对视着，然后就咂咂嘴，道：“好吧，我承认，这事瞒着你是我不对。不过你也理解一下我吧，有的事你一旦告诉了第一个人，第二个人很快就会知道了，接着各种不像话的传闻啊就会像流感病毒一样在空气里散播出去。” 也不知道李正尧是不是有过这方面的经历，林深时发觉他在说这话时，脸上貌似有点心有余悸的神情。 “你这是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你家大姐？”林深时的嘴角总算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什么叫‘我家大姐’？你怎的凭空侮人清白？” “你最好别再说了，你再说下去，我脑海中那个妾有意郎无情的故事就差不多要成型了。还是说你只是在口是心非？这件事我要是说出去，估计不用一天时间全公司就该充满快活的空气了。” 这显然是在报复自己照片的嘲笑，觉得自己情势不妙的李正尧当即就站起身来，准备走人。 只不过，没走几步他就回头坐下，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问道：“你真打算跟着老安一起去韩国？” “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李正尧表示了然地点点头，说道：“一个个老家伙饥不择食，也不怕哪天吃下个铁秤砣噎死自己……那行，等年假的时候，我们出去约个饭，我给你送送行。这一去，估计一两年是见不到面了。” “我初二就要走，没那时间，你要来就直接来我家。” “也行啊，我回头确认一下我家过年那拜年名单。到时候我给你们兄妹俩带点我妈亲手包的饺子吧，二水上次不是很喜欢吗？” 林深时抬头和李正尧相视一眼，而后两个男人的脸上就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抹浅淡而真实的微笑。 “哦哦，对了，差点忘了说最后一句。” 走到门口的时候，李正尧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对坐在办公桌后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林深时笑道：“用我这张开过光的嘴给兄弟送个祝福……事先说明，你要是交了韩国女朋友，我是一点都不介意的。” “砰！” 眼见着一个文件夹作势要飞过来，皮了一下很开心的李正尧赶紧一缩头把门带上。 林深时把手里的那个文件夹随手丢到桌面上，摇着头轻笑出声来。 他做了个深呼吸，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了扫不远处正在风中翻飞的窗帘，旋即就往后靠在办公椅上，有些出神地望着空白一片的天花板。 “女朋友、工作……” 总感觉，突然间，人生的两大难题就同时摆在了自己眼前，叫人头疼。 世界上爱情美满、事业得意的情况太少，能一起做到的人都可以称之为幸福，因此在世人口中，幸福才会显得那样珍贵。 林深时不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或者说他从不苛求什么，向亲人朋友们讲出的那些条件，事实上不过是他自己的一种逃避借口。 比起向其他人的生活看齐，他更希望活出自己，只做自己当下想做的事。 眼下的他，还是满脑子的工作与上进，所以他不想去结识什么异性。 除非，真有那么一个让他心动的人一下子冒出来，出现在他的面前。 “叮咚！” 林深时吸了吸鼻子，坐正身体，从怀里掏出手机。 结果，这一看，他波澜不惊的脸上就立即涌出了一抹无法抑制的愕然。 因为…… 有一条按理来说根本不该出现在他眼前的短信被发了过来—— 【“我是被子”？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 15、她、他 早些时候。 …… “好，cut！” 导演放下手中的扩音喇叭，抬头看了看天色，就又拿起旁边的对讲机说道：“天黑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收工吧。” 周围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不轻的欢呼声。 从横店赶到象山，又急急忙忙地开工，可把自己等人给累坏了。 “允儿。” 接过助理递来的水，林允儿才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不远处传来的低唤声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转头看去，已经消失好几个小时的经纪人正快步朝自己走来。 两个人一起回到了在这边租借的保姆车上，经纪人直到拉上车门之后才从口中轻轻地舒出了一口气。 一直默不作声地在进行观察的林允儿好像看出了什么，轻声开口道：“oppa，没有什么问题吗？” 经纪人扭头和她对视了一眼，就点头道：“你房间里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排查过了。根据过来的那些专业人员说，你应该是没有遭到什么监视或者监听，除非对方动用了军方级别的监控设备和技术，那这就需要更加细致的排查了。” 一听这话，林允儿就习惯性地抿住嘴唇，两边嘴角往上扬起，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谁会对我用到军方级别的东西？” 经纪人却固执地摇摇头，闷声道：“话不能这么说，在中国我不确定，但在我们自己那边，允儿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军队里面的人气，就算对方真的用到了这样的设备，我也不会感到惊讶。否则的话，那条短信又该怎么解释？除非是巧合，但这也太巧合了。总之，没有完全把事情调查清楚以前，我们绝对不能放松警惕。除了手机留下来用来联系以外，你的电脑也暂时放到我这边来吧，这样保险一点，等过两天回到韩国，公司会再给你重新买一台的。” 林允儿觉得自己的经纪人这时候像极了一个老妈子。 对，老妈子……这是孙骁骁他们今天刚教她的新词，她觉得很有趣。 不过唠叨归唠叨，能看到别人为自己着想总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连带着林允儿早上心里的那股怨气也消散了一些。 她想了想，便顺从地点点头。 反正自己又不像sunny欧尼那样，生活中没有那些电子产品就会活不下去，想要联系的人通过手机联系就足够了。 “哦对了。” 经纪人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地看着林允儿，问道：“允儿……公司那边让我问一下，你和李胜基，到底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林允儿面色如常地反问道。 “就是……听说你们两个人，最近有点矛盾？” “oppa你听谁说的？” 面对着林允儿淡然的眼神，经纪人不由面露尴尬，“你别管谁说的，我就是问问……是事实，还是谣言？” “oppa你问我这个是以你个人问的，还是站在公司的立场问的？”林允儿一脸平静地往后靠在车座上，把靠背往后调，还从夹层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眼罩，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oppa你要是用你私人的身份问的，我只能告诉你，这是我的私事，不过你要是被公司派来的，我倒是可以透露给你一点内情。” “一点内情？” 林允儿抬起手把眼罩拉了下来，那双鹿眸般的清澈眼睛狠狠地瞪了自家经纪人一眼，很没好气。 “去年不是早就说好了？我就连自己谈恋爱的事情都得详详细细地写成报告发给公司吗？” 经纪人被她这番话噎得一时语塞，想了想，便咬牙道：“你就当作是公司派我来问的吧！” “不是‘当作’，应该就是吧？” 最近在刻苦学习中文的林允儿同样也沾染到了中国人喜欢咬文嚼字的毛病，她重新拉上了自己的眼罩，往后靠去，“矛盾谈不上，不过估计我们再这样子下去，可能就要分手了。” “什么？”经纪人闻言一愕，赶紧问道，“为什么啊？” “就是，艺人之间不就是那点事吗？” 林允儿戴着眼罩靠在车座上，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 “永远对不上的时间，永远碰不到面的距离。说起来，我现在倒是很佩服那些‘橡胶鞋’1女生，两年的时间，这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两个人见不到面，光是凭借通讯工具来进行联系，这样的感情真的有可能实现吗？” 林允儿此时的样子，不同于她平时在人前表现出来的温婉和纯真，多出了些说不清楚的慵懒与成熟，和她相熟的经纪人也不感到奇怪，只是皱眉问道：“那你们就是，因为行程的原因感情变得生疏了？” 林允儿没由来地发出了一声轻笑，经纪人借着车里的顶灯瞧见了她微微勾起的唇角，看上去很漂亮。 “怎么感觉oppa你的这个解释那么像我们公司给记者们的通告？” 林允儿侧了侧头，抱起双手，连带着换上拖鞋的双脚也曲了起来，脚跟抵在坐垫的前沿上，穿着船袜的双脚调皮地勾了起来，显露青筋的白皙足背呈现出了一条完美的弧度。 经纪人扫了一眼，就马上收回自己的视线，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允儿，我不是有意在追问你的个人隐私，只不过，你也知道今年组合就要回归了，公司不希望在这时候出现什么不稳定的因素。” “我自己的感情我自己处理，公司不想我添麻烦，我自己也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 看似在小憩的林允儿终于语气轻缓地说出了一句重话，随即她又说道：“你们与其把心思放在还没发生的事情上，不如先好好想想工作上的事情吧。对了，我之前说的fm2，公司那边怎么说？” “呃，这个……” 林允儿又抬手掀开了自己的眼罩，瞧了瞧不好意思看自己的经纪人，当即就好看地翻了翻白眼，明白了什么，把眼罩拉了下来。 “又要推迟，对吧？” “公司那边是觉得，你现在还没有正式打入中国市场，时机还不成熟……” “我只是想要和自己的粉丝见见面而已！为什么非得在中国举办不可？” 林允儿脸上戴着眼罩，眉头轻蹙地嘟囔着，侧头安睡的小表情看起来煞是可爱。 经纪人见况，也忍不住摇头失笑一下，神色不觉缓和下来。 事实证明，长相好的人，做出再不礼貌的事情也很容易被人原谅，除非……对方不是正常人。 …… “允儿，怎么还把这个拿在手上？不放在房间里吗？” 孙骁骁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目光扫了扫林允儿放在桌上的那个纸盒。 “别人，在整理。”在孙骁骁的面前，林允儿就变回了那副乖乖女的模样，微笑着摇摇头，解释一句，也端起了自己的咖啡杯。 她当然没办法告诉孙骁骁自己之所以会坐在这里喝咖啡的原因，就是因为经纪人还不放心，正带人在她的房间里安装反监控的装置，她怕会被人不小心碰坏她的这尊“三神奶奶”，只好一起带了下来。 “整理房间吗？哦，也是，你匆匆忙忙赶过来，估计也没时间收拾……我们刚刚说到哪了？哦对，我之前还想找你说这事呢。允儿，你的粉丝这两天好像打算组团来看你。” 孙骁骁一拍手，笑吟吟地对上了林允儿的目光。 “我的……粉丝？” “对啊，就之前我跟你提到的那个粉丝群。他们好像在商量着要来给你探班。” “探、探班……”林允儿眨眨眼，磕磕绊绊地问道，“那是，森么？” “探班就是……啊对，你们那应该是叫‘应援’对吧？” “哦哦！” 一听孙骁骁口中所说的这个词，林允儿这才明白过来，恍然大悟道：“他们，要来，看我……吗？” “对！” 孙骁骁重重一点头，接着就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来，拿着自己的手机坐到了林允儿的身边，登陆上qq后，指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消息记录说道：“你看，组织这件事的人，就是我前面跟你提到的那个‘principal’，那个管理员，之前也是她帮我解围的。” 一大串的中文显然不能让林允儿直接消化，她瞟瞟孙骁骁脸上的笑容，又懵懵懂懂地看向了孙骁骁凑到自己眼前的手机，想了想，便问道：“她……叫作，森么？” “嗯？你说什么？” “她。” 孙骁骁看着那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手机屏幕，又听林允儿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她叫作，森么？” “哦，叫作‘我是被子’。” “我、我素……” “我是！被子。” 这时，茶餐厅窗外的一阵风刮进来，将两人座位旁边的窗帘都掀了起来。 拿着手机的孙骁骁下意识扭头看去，而坐在她身边的林允儿则恍若未觉，那双清澈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视着她手机屏幕上的那行陌生中文。 心中，仿佛若有所思。 …… 16、不解的林深时 …… 是夜。 “哥！” 一进门，林深时就见林饮溪穿着一件可爱的卡通围裙，手里还拿着一把菜铲，小兔子一样窜到了自己跟前，“听说你真要去韩国啦？” 正在想事情的林深时忍不住眉头一皱，看着兴奋不已的林饮溪，反问道：“你真的是我亲妹没错吗？” 小丫头立马吐吐舌头，赶紧一溜烟儿地跑回厨房去。 林深时摇摇头，换鞋进了屋里。 “应该是真的吧？老李应该不敢骗我。” 刚走进客厅，一个秀气十足的脑袋又从厨房的推门里探了出来，看起来颇为讨打。 林深时也不废话，作势拿起了沙发上的一个靠枕，那个小脑袋咻地一下就缩了回去。 没好气地抬起手松了松领带，林深时就打算转身回房间。 “我没记错的话，你公司的总部应该是在首尔对吧？” 林深时停下脚步，无奈地叹了口气。 “喂，林小溪同学，你过来一下。” “林大树同学，请容许我郑重地拒绝你，并且，请你把你手里的那个‘凶器’放下来，不然你今晚没饭吃！” 放下自己手中的公文包，林深时站在原地想了想，也是一阵哑然失笑。 之后总算清净了一点。 等林深时洗完澡出来以后，林家也开饭了。 饭桌上方那盏暖色调的吊灯烘托出了一股油然而生的温馨气氛。 惯例的“食不言寝不语”，兄妹俩都捧着个饭碗埋头吃饭，谁也不搭理谁。 就是林深时能够明显地感受到，来自饭桌的对面，总有一道偷窥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 这种感觉持续到了这顿饭将要结束的时候，林深时才放下已经空空如也的饭碗，一边夹着菜，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要说什么就快点说，等吃完饭我就要开工了，过年前这几天得把公司的业务整理清楚。” “意思就是说你真要去韩国咯？” 得到开口许可的林饮溪抓紧了机会，睁大眼睛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吧。” 林深时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到林饮溪的碗里。 “起因你就不用了解了，你只需要知道你哥我是被人胁迫的就行了。” 林饮溪闻言眨巴眨巴眼睛，就要说道：“那我——” “想都别想。” 没等林饮溪把话说完，林深时就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收拾好自己的碗筷站起来，“用你那个年级前十的小脑瓜子好好想想，你觉得自己出国留学的事情现实吗？” “怎么就不现实了？”林饮溪满脸忿忿不平。 “你对国内的教育有什么不满吗？我这一去指不定一两年就回来了，到时候你想怎么办？继续把你一个人丢在韩国？” 把碗筷放进厨房里的林深时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扫来一眼。 林饮溪很想说“那就把我丢在那吧！”，可一触及哥哥的眼神，整个人就萎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筷子戳着饭碗，问道：“那我一个人在国内怎么办啊？你不把我带出去，总不能把我丢这儿吧？” “我已经打电话跟妈说过这件事了。” “林太太？” “不然你还有第二个妈？” “哥你真的是！” 往嘴里狠狠塞了两口饭，林饮溪嘟囔道：“咱妈和老林同志在韩国过二人世界，你就非得打扰他们？” “不打扰他们，你就得一个人在sh自我毁灭了。” 林深时噎人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林饮溪决定和自己老哥断绝关系十分钟。 然而，没过一会儿，林饮溪就见着本该去书房工作的林深时又莫名其妙地坐了回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模样相当瘆人。 “干、干嘛……” 小丫头下意识把自己的饭碗围护在了怀里，警惕地瞧着哥哥。 “你说，如果把号码拉进黑名单里，还能收到对方发来的短信吗？” 林饮溪一愣，然后就不假思索地说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像你，我对人可真诚热心了，从来不拉人黑名单。” 林深时没吭声地瞅瞅妹妹。 “应该……不能吧？” “不能？” “也说不定。” 见林深时说得认真，林饮溪就放下了饭碗，咂嘴道：“我记得有的手机好像分得比较细，有‘拒接电话’和‘拒收短信’两种，你可能是把对方拉进拒接来电的黑名单里了？” “还有这样的？”林深时一脸的诧异。 “现在的手机功能多了，有的确实挺实用的，但大部分纯粹就是画蛇添足！” “我知道了。” 林深时点点头，就准备站起身来，结果才动作到一半，他又坐了下来，再次没头没脑地问了林饮溪一句：“我没记错的话，你的qq昵称叫‘我是被子’对吧？” “对啊，怎么了？”林饮溪奇怪地眨眨眼。 “我记得你之前有替那个谁来对我转达歉意？” “你说‘允萌萌’？” “哦对，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允萌萌怎么了？” “你知道她是哪里人吗？” 这是什么问题？ “这我怎么……啊，对了。” 林饮溪话说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回忆着说道：“她好像是zj人。” “zj人？” 一瞬间，林深时的双眼似乎眯了眯。 “对啊。她家好像就在横店附近，不过每次想去《武神赵子龙》剧组探班的时候，都被工作人员给拦下来了，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她之前在群里的反应才会那么强烈。说起来，我们这次组织的探班活动，她算是东道主之一，我们上午还在商量这事呢，差点就给忘了。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 没有理会林饮溪好奇的眼神，林深时起身走向了书房。 “过河拆桥的林大树……” 坐在饭桌边上蹙眉望着哥哥的背影，林饮溪小声嘀咕着：“真不知道以后要是谈恋爱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 走进书房，林深时就走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掏出自己的手机，沉默地端详了起来。 林深时并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只是怪事找上门，他也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他分明记得自己把那个疑似发错短信的手机号码给拉进了黑名单里，结果没过多久，他居然又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一条古古怪怪的信息！ 这件事严重点讲，也可以称得上是一桩“灵异事件”了。 是手机设置出了问题，还是哪个环节有毛病？ 林深时惊疑之下，也曾想过找人做做实验，看看他手机上的这个黑名单究竟有没有作用。 可惜他平时人缘不好，又不好意思去麻烦别人浪费工作时间来陪自己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于是，这份疑问就被保留到了下班回家。 林深时的记性还算不错，更何况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名字，在对方发来的新短信中，他第一眼就留意到了内容里的那四个字——“我是被子”。 根据上下文联想意思，这显然是对某个对象的代称。 继而，他就想到了，这件事会不会和自家妹妹有什么关系？ 他思来想去，自己唯一和妹妹的qq账号有关的地方，就是之前他顺手帮妹妹处理的那件qq群里的小事。 刚才他再跟林饮溪验证了一下，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毕竟，应该没有那么巧合，会出现两个代称为“我是被子”的人吧？ 现在的问题是，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手机号码的？ 黑客？亦或是其他什么途径？ 另外还有—— 林深时瞧瞧这三条短信上方显示的那个手机号码，不由就皱了皱眉头。 实际上，在经过了最初的惊愕之后，林深时还发现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 那就是……他发觉，手机号码貌似变了。 对，那个发来这三条奇怪短信的手机号码变了！ 如果仅是变化几个数字还好说，正常人一般都不会注意到。 可问题是，此时林深时手机上显示的这个手机号码前赫然加上了一个“011”！ 这是韩国的手机号码！ 过去由于工作原因，所以林深时能一眼认出来。 然而，他记得这个号码最开始明明是zj那边的号码才对，这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为什么林深时在这个号码前看不到任何的前缀？ 要知道，不管是不是在哪里，不同国家的手机号码发送短信前面都多多少少会加上一个前缀。 林深时却没在自己手机的这个号码上看到。 把手机的黑名单调出来，里面显示着的确正有一个手机号码被限制联系。 林深时对这号码感受不到什么熟悉之处，但看号段，他认得出来这是zj那边的号码。 难道说自己之前看花眼了？ 事实上自己是把这个zj号码给拉进了黑名单，而不是把发短信过来的那个韩国号码？ 那这个zj号码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还是说，这其实是某种黑客手段？ 种种疑问在脑海中翻涌。 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林深时来回翻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眉头轻皱，内心不解。 仿佛有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冥冥回响……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 17、挑重点的讲 …… “好！收工！大家都赶紧回去休息吧！” “大家晚安。” “晚安。” “明天见。” 回到剧组所在的酒店后，林允儿就带着温柔的浅笑，和其他演员礼貌地告别，在自己助理的陪同下乘坐电梯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客房。 “欧尼，你也快去睡吧。今天你们帮我忙碌了半天，应该也都累了。” “没什么，你自己才是最辛苦的那个……哦对了，容夏oppa让我跟你说一下，虽然这边的房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晚上你自己一个人睡觉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点，如果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们说，反正我们的房间就在旁边。” “我知道，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面对别人的关怀，林允儿当然还是报以一个大大的微笑，站在房门口又和这名女助理说了几句后，她就与对方互道晚安，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女孩子的睡前准备往往比男生要繁琐许多。 先卸妆、洗脸，再去浴室洗澡、洗头，完了之后还要做一次睡前的皮肤护理。 林允儿知道有不少女艺人光是护肤就要做将近一两个小时的时间，相较之下，她觉得自己还算是比较嫌麻烦的那一类女生，一套简单的流程下来后，也不过就花去了十几分钟。 坐在化妆镜前擦完面霜后，林允儿眨眨眼睛，好像从镜中看到了什么，不由就回过了头去，望向了自己床头的方向。 在那里，一尊栩栩如生的陶瓷雕塑已经好好地摆放了一段时间。 在床头灯橘黄的暖色灯光笼罩下，整尊陶瓷上不见多少被阴影催生的狰狞，反而多出了几分圣洁瑰丽的感觉，那笑靥自然的慈祥面容在微微折射着莹亮的光泽。 “奇怪……阿爸以前明明不太相信神明的，也不知道这尊‘三神奶奶’是他从哪里请回来的……” 林允儿头上戴着一个粉红色的兔耳发箍，穿着毛绒绒的长袖睡衣，踩着酒店的拖鞋走到了床头前，蹲下来，双手捧着脸，一双明亮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这尊陶瓷雕塑。 “哎，不会的……” 忽然，林允儿蹲在床头柜前面稍稍挺直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兀自摇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冒出了孙骁骁之前的那句调侃。 “命运、爱情……我阿爸可是知道我有男朋友的！” 林允儿抿着嘴唇，目光直视着这尊沐浴在灯光下的陶瓷雕塑，鼓了鼓自己的双颊，较深的人中线将她的这个小表情衬托得非常可爱，就像是一个孩子气十足的小女孩。 然而下一刻，那张美丽脸蛋上鼓起的两个小包就迅速瘪了下去。 “虽然……” 林允儿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嘴里用近乎低不可闻的音量喃喃自语道：“马上我就没有了……” 走到房间的窗户前，窗外吹进来的夜风将窗纱时不时掀起，林允儿将玻璃窗拉了拉，但就在即将完全关上时，又莫名停了下来，留下了一条较宽的缝隙。 她眯起双眸，有些出神地望着外面那片宁静的夜景。 比起早上的冷风，象山这地方夜晚的微风更显沁凉，可恰好就是这点拂到脸上的冰凉感，却让林允儿觉得相当舒适，仿佛在头脑为之一阵清醒的同时，也将内心中的某些郁气给排解了出去。 “晚安……希望您真的帮我有一个好梦！” 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林允儿就转身准备上床睡觉。在拉下床头灯的灯绳前，她看着那尊“三神奶奶”的陶瓷雕塑抿唇笑了笑，用低低的声音小声地自我祈祷了一句。 不管什么命运、爱情了，她记得神明是帮人解决烦恼的。 所以，她希望冥冥中也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这位，真的能帮她解决一切的烦恼。 “啪嗒。” 在一声轻响后，整间房间便陷入了一片彻底的黑暗中。 墙上的时钟在轻微作响，秒针在一下下转动，时间随之一点一滴地流逝。 然而，不知几个小时过去—— “啪嗒。” 又是一声轻响，床头灯重新亮了起来。 床上那道看似已然安睡的倩影莫名其妙地就翻身坐了起来。 “啊……我就知道！睡不着、睡不着……” 纤细白皙的双手呈爪状插在两边的鬓发中，状若抓狂地垂下头，如瀑的乌亮长发滑落在被子上，遮掩住了脸上咬牙切齿的委屈神情。 “不……林允儿，你做得到的，失眠而已，你一定可以克服！不……不对，我真的睡不着……呜……这样下去，我不会脱发吧？” 浑身散发着冲天的怨气，林允儿全然没了白天在人前那副优雅端庄的温柔模样，一边神经兮兮地碎碎念着，一边甚至抱着旁边的枕头在床上打起了滚……反差之大，令人瞠目。 就这样在床上来来回回地翻滚了几分钟，林允儿又腾地一下坐起来，劈头散发，嘴里呼呼吐着气。 “说起来……骁骁欧尼之前好像是说我的中国粉丝过几天会来片场给我进行应援吗？” 没头没尾地嘀咕着，林允儿就突然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穿过额前凌乱的头发，能让人借着一旁的灯光瞧见她收紧的下唇。 “我就知道！我就说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我马上就要回国了，直到过完旧正才回来，这样一来那些中国粉丝怎么遇得到我？怎么办……要通过骁骁欧尼跟他们说一下吗？就说，‘允儿很快就要回韩国了，希望准备来应援的粉丝们不要来了’？可是这样做感觉好奇怪啊……如果别人问是怎么知道粉丝要来应援的这件事，要怎么回答？” 安静了几秒。 “啊不知道了！” 猛地往后倒在床上，修长纤细的两条腿使劲儿踢蹬着被子。 林允儿披着头发，蜷缩着身子躲在被窝里，目光无意识地瞟了瞟立在床头灯下的那尊闪烁光泽的陶瓷雕塑，就满怀沮丧地自言自语着： “每天每天，怎么就那么多烦心的事呢？要是能出现一个人，帮我全部解决清楚就好了……” 无人回应，一片寂静。 床头处散发出的灯光微暗而柔和，洒在女孩的头发、发间的脸颊，乃至是裹着被子的身上。 窗外吹进来的凉风，轻轻撩动了她脸颊边的发丝。 …… 第二天醒来。 林深时站在自己家中，拿着手机，脸色有点说不出的古怪。 【允儿很快就要回韩国了，希望准备来应援的粉丝们不要来了】 他的手机上，赫然显示着这么一条新的短信内容。 这条短信是他今早醒来的时候发现的，只是无论是对方的语气，还是这条新短信的内容，都让林深时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嗯？哥，你起来了啊，我还正想叫你呢。你今天怎么起得比我还晚一点？怎么？公司有事吗？” “……没什么。” 避开林饮溪凑过来的好奇视线，林深时把手机锁屏，抬起手揉了揉脖子，就对妹妹若无其事地说道：“昨晚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好像听到外面一直在刮风，弄得我有点睡不好。” “是吗？” 林饮溪眨眨眼，一脸疑惑，“我怎么没听到有什么动静？” “你当然没感觉了，睡着之后就跟一头小猪一样。” 林深时踩着居家的拖鞋走到客厅去，从冰箱中拿出了一瓶水。 林饮溪跟在他身后龇龇虎牙，皱鼻道：“我跟你说啊，我今天就考试了，考完了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什么事？” 林深时拿着水回头看来，看起来一头雾水。 “我不管！” 林饮溪气鼓鼓地高声嚷嚷道：“反正你之前答应了，成绩出来你就不许阻止我去探班！” 话说完，这妮子就利索地拎上书包，幼稚地用手捂着自己的耳朵，赶紧出了家门，仿佛生怕某人的节操不见了。 瞧着妹妹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的林深时张张嘴，好像想说点什么，结果看了看自己搁到桌上的手机，还是皱皱眉，没有开口。 …… 中午临近下班的时间，林深时收到了林饮溪发来的一条微信，没有文字，就是一个抱着胡萝卜大哭的兔子表情。 【怎么了？】 他问了一句。 【事情泡汤了……】 林饮溪发来的回信，字里行间都写满了一种颓唐。 林深时扬扬眉，又问：【什么事情泡汤了？你考试不顺？】 【呸呸呸！我可是学霸！】 【我是说去探班的事情泡汤了】 看着林饮溪发来的这两条消息，林深时的心脏就像是忽然间漏跳了一拍。 【怎么回事？】他口吻平静地问。 【有一个和允儿同组的演员发了微博，说是她要暂时回韩国赶行程了】 【你们之前不知道这件事吗？】 【这个行程是临时加上去的！！事前谁也不清楚，我们也没想到……】 林深时一阵出神。 谁都不清楚？ 他低头看看自己已经黑屏的手机。 那么…… “她”，是怎么知道的？ 18、没人回答的“树洞” 之后几天里，林深时所希望的“清净”依然没能如愿实现。 每当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下班回到家，手机上就总能收到几条内容莫名其妙的短信。 哪怕……他后来不堪其扰，把那个来自韩国的手机号码也拉入黑名单，结果还是一样—— 【希望那个什么……微博？希望微博能让粉丝们看到吧！】 【今天好冷啊】 【中文真难】 【最近怎么天天刮风？】 【有时候……还真想找个人一起说说话】 【我要不要像骁骁欧尼建议的那样，找位中文老师呢？】 【今天剧组的演员们都去聚会了，什么……‘年前聚餐’？是中国特有的文化吗？在韩国我们在旧正前都没有这种习惯】 【整个剧组只有我和桢勋欧巴没有去聚餐，不过桢勋欧巴我不知道，我倒不是像骁骁欧尼说的那样觉得不便，就是……感觉自己的中文太差了，不太好意思和他们坐在一起】 【这个秘密我只对您说……您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啊】 【刚才听骁骁欧尼一说，我才想起来原来今天是情人节】 【情人节又怎么样？反正我又没有爱人】 【对对对……我总算在您面前诚实了一回，那又怎么样？骁骁欧尼也没有男朋友啊！】 【大发，骁骁欧尼居然有男朋友！】 这个频繁出现的“骁骁欧尼”到底是谁？ 甚至，还出现了类似于【啊啊啊啊啊啊啊】、【睡觉好舒服】这样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内容…… 坐在人来人往的喧嚷食堂中，用手指滑动屏幕，看着自己手机上这一条条排列下来的短信，林深时就缓缓皱起了眉头，神色间有股淡淡的烦躁与说不出的疑惑。 “喂……你知道，‘阿西巴’是什么意思吗？” 他若有所思地放下手机，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李正尧。 “阿什么？” 扫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实时热点新闻，什么《韩国女星经由浦东机场回国，粉丝疯狂相送》，李正尧嘴里小声咕哝了一句，就也放下自己的手机，抬头对上了林深时的目光，神情在诧异中略带一丝微妙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你不是听清楚了？” “我是听清楚了没错。” 李正尧咧咧嘴，脸上流露出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但我不敢相信，你居然也会说这种话？” “这么说，你也认为这句话是那个意思？” “这话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清楚吗？你的韩语可比我好多了。” 摇头一笑，李正尧的目光就落到了林深时放到桌上的手机，眨眨眼，有些恍然地问道：“又是那位‘神秘黑客’？哇，这会儿都直接骂上了？啧啧……你确定自己之前没有不小心惹到什么国际友人吗？” “我接触过什么人，我自己会不清楚吗？还有，你怎么确定这家伙就一定是韩国人？我看她这发短信的频率，比我还熟练。”林深时没好气地说道。 “连‘阿西巴’都出来了，这还不明显吗？人家不都说了吗？在学中文！还有，就你还敢说‘清楚’？你小组里面的新人职员只要换身衣服再站在你面前，你就根本认不出来了！” 李正尧嗤之以鼻地伸出手，把林深时的手机拿过来，轻车熟路地解开屏锁后，就自顾自翻看起了那一大串下来的短信界面。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条处于最下方的【阿西巴】，整个人一下子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喂，这八成是个可爱的小姐姐吧？” 他往前俯身，哈哈大笑地把手机冲着皱着眉头的林深时晃了晃。 “我还奇怪她为什么骂人呢。” 只见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这么几条最新的短信： 【我吧，今天难得地和亲爱的父亲大人聊天】 【我很高兴地发了自己在剧组的照片过去，跟他说自己马上就要回国了，并且问他想不想我】 【结果，他很勉强地回复我说，还好吧】 【然后，他又说，照片上跟你站在一起的女生挺漂亮的……】 【我就问他，难道你的女儿我不漂亮吗？】 【他就说，你的额头太大了】 【我就说，哦】 然后看发送时间，隔了好几分钟后，一条新的短信才被发了过来： 【阿西巴】 …… “不、不过，剧组的话，这个韩国小姐姐难道是在拍戏吗？” 笑得前仰后合的李正尧又想到了什么，稍稍敛住笑意，询问地看向了林深时。 林深时头疼似的抬起手揉揉眉心，“这个你问我？谁知道她是不是妄想症过度？我觉得她没准跟我妹一样，是个哈韩族，而且是比较疯狂的那种。再说，我什么时候认识韩国人了？” “诶，这么说人家就过分了啊。还有，你认识的韩国人，楼上不就有一位？” 李正尧故意用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指了指头顶的天花板，接着他又端详了一番手中的手机，就思索着说道：“我好像有点感觉了。” “什么感觉？” “我以前貌似看过类似的事情。就是有个女孩子，在恋人去世后，很怀念对方，就把自己每天经历的那些事情编辑成短信，发给对方已经无人应答的手机号码，就像是‘树洞’一样。” “树洞？”林深时的眉头皱得更紧。 “对啊，你不知道吗？就是那种，你可以对着它随意倾吐烦恼和秘密的‘树洞’。虽然不会有人回答，但把烦恼和秘密全都告诉给‘树洞’之后，整个人就会感觉轻松下来。” 话说着，李正尧的嘴角就压着笑意，用手朝自己的对面示意地一挥，忍笑着往下接了一句：“就像您这位打死也懒得回一句的‘树洞’一样！” 林深时很不客气地一扬手，李正尧就飞快地把自己的手给缩了回来。 “本来就是！还不是因为你一直不想理会人家？你要真想弄清楚情况，早点发条回信过去，两个人把事情说明清楚，不就得了？何苦还成天自己一个人在那瞎猜？” 李正尧翻翻白眼，拿上自己的手机，端起已经吃完的餐盘就站起身来。 “我跟你说啊，我总感觉对面这姑娘真把你当成是不会回答的‘树洞’了。你看看那些短信，整个就是人家女孩的私密日记。你早点提醒人家，免得以后知道的秘密太多，人家把你‘灭口’的心都有了。早点说，你们俩以后没准还真有点发展的可能。” “发展的可能？”林深时一愣。 端着餐盘的李正尧“嘿嘿”一笑，“你忘了？” 林深时皱眉看着他。 “你前几天自己说的，‘网恋’啊！” 李正尧摆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不正好吗？我掐指一算啊，这没准是上天给你的一次机会，让你好实现自己的‘梦想’啊！” 林深时开始低头找起了食堂提供的那种铁质汤匙。 李正尧赶紧端着餐盘跑远，边跑路还边不忘说道：“说正经的，这事你要真想解决，就快点发条短信！哦还有，后天大年夜，别忘了我去你家蹭饭啊！” 大声的嚷嚷引来在座不少用餐的人侧头注目。 林深时坐在原位，感受着周围的人投来的好奇视线，就面不改色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李正尧丢在桌上的手机。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它拿起来，信手点开了短信编辑界面，迅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是说我们之前认识？不管怎么样，如果你再这样骚扰我，我会考虑报警】 如果李正尧此时还站在一旁的话，一定会摇着头感叹出声来。 一如既往的生硬口吻，冷漠到连一丝基本的礼貌都欠奉。 不过林深时自我感觉倒是不错，一个在他脑海中都没有留下什么印象的陌生人，他觉得自己能通知对方一声就算很好了。 旁边食堂打开的窗户吹进了一缕风来。 林深时把手机放在面前，安静地等待起来。 过了好几分钟，他就不由扬扬眉毛。 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目光定定地凝聚在始终没有半点动静的手机上。 …… 几个小时后，韩国仁川机场—— “允儿，辛苦了！一定很累吧？要先休息一下吗？” 在粉丝们一路的夹道欢迎中坐上保姆车，林允儿轻吐一口气，随即就摇头道：“不用了，时间不是很紧张吗？我们就直接去现场吧，我在车上闭着眼靠一靠就好了……哦，对了，欧巴，我的手机呢？” 林允儿忽然转头向坐在一边的经纪人问了一句。 “哦，在这里。” 经纪人从随身的背包中掏出一部关机的手机，递了过去，顺带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紧急的消息需要查看吗？” 开机后，等待了片刻，见手机上没有什么新消息的提示，林允儿就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手机的屏幕。 紧跟着，她偏头迎上了经纪人的目光，微微一笑：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人会给我发信息。” 19、喜好林中微风的神明 林深时没想到，李正尧那厮的嘴居然真的那么灵光。 就是在他发出那条通篇都透着冷漠的回信以后，两天时间过去，没有回复，也不再有新的短信传来。 一直想要的“清净”，就这么突然到来了。 奇怪的是，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林深时最初心中还莫名有点不踏实。 不过，他也没过多纠结。 很快，这件事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整整两天，哪怕信息再怎么延迟，对方也该看到了他的那条回信才对，无论对方是意识到自己真的找错了人，还是他的威胁起了效果，又或者是对方终于发觉，原来他这个“树洞”，是会“回答”的。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林深时都觉得对方的不再应答，应该就是这件事结束的表示。 他不再去多想，这件在他看来只是自己生活中一段偶然小插曲的事。 即便他至今仍然弄不清楚，对方是怎么做到改变电话号码并且绕过黑名单来对他进行“骚扰”的…… 2月18日，即大年三十。 说要来蹭饭的李正尧果真准时上门了。 不仅人来了，还提前带来了一些拜年的年货。 李正尧家算是正宗的sh本地人，林深时则不然，他家里算是北方人，自从林深时初中时母亲改嫁给他现在的继父后，他和妹妹才随着母亲一起来到了sh定居。 李正尧和林深时是大学时候的舍友，四年同窗的情谊，再加上毕业后又进了同一家公司、同一个部门，足足十年的交情，两家人如今已差不多成为通家之好了。 别人家的孩子总比自己家的孩子看得顺眼些。像李正尧他妈就格外宠爱林饮溪，平时有事没事就让李正尧给林饮溪和林深时带东西，搞得在林饮溪上高中前的某段时期，她学校的同学一度以为李正尧才是林饮溪的那位神秘哥哥。据李正尧说，这显然是他妈为了弥补当年没能生个女儿的遗憾，特意拿他这个亲儿子“出气”。 林深时的母亲今年陪同他那位继父跑去韩国工作出差，两口子还美其名曰“度蜜月”。尽管林深时想不明白一对都再婚快二十年的老夫老妻究竟还有什么婚后的甜蜜可言，但，还是那句话，你妈到底就是你妈，林深时觉得自己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去挑衅家里实际地位第一的林太太。 不靠谱的父母丢下兄妹俩自己跑去过二人世界，作为亲切的叔叔阿姨，李正尧的父母自然要表达关心。 就算林家父母都不在，两位长辈等后面拜年时，还是要正式上门来看看林深时和林饮溪的，至于今天，就先由李正尧这个亲儿子来当代表，传达一番心意。 “二水啊，饭还没好吗？” 早坐在饭桌边上准备就绪的李正尧急不可耐地冲着厨房喊了一声。 “急什么！” 厨房里传回林饮溪同学没好气又稍显柔和的回答：“等我把饺子下锅先。” “我妈那饺子不急，我平时都不吃，你先做其他的啊！” “少废话，爱吃不吃。” 李正尧只好一脸无奈地回过头来。 sh人没有春节吃饺子的习惯，李正尧的母亲是为了照顾兄妹俩才特地包了些饺子送来。 闲等无聊的李正尧看向自己对面，林深时正在用笔记本电脑工作，忽然就神色一动，饶有兴致地开口道：“诶，老林，你知道吗？我这几天专门查了下资料，发觉我之前说的可能有点不对。” “有话就说。”林深时平静而专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瞧都懒得瞧李正尧一眼。 “我在网上查过才知道，这一般啊，正经的神明，是不会直接帮人实现愿望的，祂们会一点一点地去制造机会，引导人们自己实现愿望。意思就是，就算有神明在，你自己也得努力，否则一切都白搭。” 林深时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面无表情地对上了笑眯眯的李正尧，沉默了半晌才从自己嘴里淡淡地挤出一句话：“……你要真闲得没事干，就去客厅看电视。” “我跟你讲啊老林，我这次是很认真的，就算人家神明显灵，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个女朋友给你，是吧？你晓得伐？所以我要收回自己前面的话。”李正尧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你啊，还得靠自己努力！最近要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缘分的话，你可一定要好好抓住啊。不然这辈子你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脱单啊？” 林深时干脆利落地把笔记本电脑压了下来，起身就要回自己房间。 “诶诶！你别走啊！为了让你脱单，咱们真得多管齐下了，你自己平时努努力，顺便啊，有空再去求求神、拜拜佛什么的。我帮你查了一下，就阿姨前几天送你的那个什么，‘三神奶奶’？这位好像不怎么喜欢香火供奉之类的，不过我查到一些偏僻的记载，据说这位好像很喜欢风。就那什么，树林里面吹来吹去的那种风，好像是因为这位是什么山林中的精怪成神。所以啊，你平时没事就多带带那个雕塑去吹吹风……” 压根没心思去听李正尧满嘴跑火车，林深时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砰”的一声轻响，房门关上。 耳边顿时安静下来。 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一旁的桌面上去，林深时整个人坐在椅子上静止片刻，就没由来地回头看了看被自己摆在床头上的那座陶瓷雕塑。 “喜好林中微风的神明么……” …… “允儿，在干嘛呢？快点来帮忙。” 屋内传来一阵轻唤。 “哦！知道了！” 把手心中刚刚接住的那点雪花给拍掉，林允儿四下看看已经被一层薄雪覆盖的偌大庭院，就若有所思地抿抿嘴唇，赶紧裹紧身上的披肩，低着头，脚步碎而轻快地跑进了房子里。 “啊呜……好冷。” 反手拉上宽大的落地推拉窗，林允儿抱着双臂，缩着身子，踩着毛绒拖鞋原地跺了跺脚，嘴上虽然听起来像在抱怨，但唇边却分明挂着一抹心情愉悦的笑容，红润的唇角微微扬起。 浅淡而动人。 “你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干嘛呢？” 屋内，一名高瘦的中年男人正抬起头，嘴角含笑地看了过来，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温和。 他身穿一件大号的围裙，站在一张大桌边上，手下忙活不断，准备着食材，用沾满面粉的手冲跑进屋来的林允儿示意地招了招，说道：“来帮阿爸把红豆洗了。” “哦，好。” 林允儿解下自己肩上那条厚厚的毛织披肩，一边搓着手，一边来到了爸爸身边，把那盆浸泡着红豆的铁盆端到自己面前，然后说道：“我刚才在外面看雪呢。” 林爸爸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仔细看了女儿一眼，和林允儿颇为相似的瘦长脸庞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不是之前在中国拍戏的时候还说太冷吗？咱们这里可比中国冷多了。” “对啊……真奇怪。” 被爸爸这么一说，林允儿也直起身来，浸泡在水中的那只素白手掌一顿，转头貌似不解地蹙眉道：“明明我们这里下雪了应该更冷，我却觉得在家里过得比在中国舒服呢。” “你是一个人待在中国，觉得太孤单了吧？” 林爸爸当即毫不留情地拆起了女儿的台，“所以啊……你说你都这个年纪了，为什么还不抓紧时间发展一段稳定的感情？你以为家里人能陪你一辈子吗？你欧尼今天还不是留在婆家没回来，就剩我和你两个人。” “阿爸……” 林允儿立马睁大了双眼，似惊奇又似紧张地看着爸爸。 紧跟着，她便明白过来什么地咬住下唇，不满地说道：“是欧尼她告诉阿爸你的吗？啊，欧尼真是！早跟她说过千万不要告诉你了……” “你可是我养大的！你出国前那段时间的表现你觉得能瞒得过我？” 林爸爸好气又好笑地抬起手，给林允儿光洁的脑门上留下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白点，“哎一古……算了，分手就分手吧，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还没真的分手呢……”林允儿低声咕哝了一句。 “有差别吗？”林爸爸气场十足地一瞪眼，“这事阿爸做主了，既然不是什么好姻缘，那就别勉强了。要分手就干脆一点，也好快点让你能找到真正的归宿……对了，我之前就想问了，我送给你的那尊‘三神奶奶’呢？你没带回来吗？” “对！我就是放在中国没带回来！所以阿爸你是真的打算拜托神明也要把我赶紧送出去吗？！”林允儿当即高声嚷嚷起来，那一脸怀着怨气和委屈的小表情，简直可爱不已。 没想到，听到这话的林爸爸竟然还很认真地点点头，“没错，希望三神奶奶保佑你能赶紧嫁出去。” 林允儿哑口无言地张大小嘴。 下一刻，她就低下头，满脸“凶狠”地洗起了盆子里的红豆。 20、秘密的朋友 又过去两天。 大年初二的下午，全国上下基本还都处于一种阖家欢乐的氛围中。虹桥机场外面阳光炽盛，洒在人的身上却不显炎热，反而形成了一股驱散寒意的温暖。 李正尧开车载着林深时兄妹俩来到机场附近后，就在路边停下车，没有上高架，大家就地告别。 “我这两天自己琢磨了一下，年后徐白东那货就要当上次长了，这家伙算是小人得志，但你走了，我还留在这当个小代理，总有种不安全的感觉。你去韩国后等等看，我过段时间要是在这里待不下去，没准也会申请来国外和你继续厮混。到时候你可得带着我了啊。” 李正尧的话让林深时有些哑然，两个人相视一笑，就互相拍拍对方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简直没眼看……你们二位这么多年还是单身，不会是因为都在等待彼此吧？” 同样来送行的林饮溪站在旁边一脸怪异地看着两人，见哥哥的目光淡淡地看向自己，鸭舌帽下的那张小脸就赶紧摆出了一个讨喜的笑容，十分乖巧地说道：“哥~~一路顺风！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哦。哦，还有，你落地后林太太要是还没订机票的话，你就跟她说，不用那么着急回来，我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 “你这话说晚了。”林深时朝着似乎有什么不轨企图的妹妹微微一挑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刚才林太太发信息跟我说，她也是下午的飞机。也就是说，等我到首尔之后，她应该也差不多到sh了。你只有大约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 果不其然，一听老哥这话，本来还满脸笑眯眯的林饮溪立马就跟耷拉下长耳朵的小兔子一样，蔫巴巴地瘪着嘴。 完了她还很没道理用自己的大眼睛瞪了瞪林深时，语气不忿地嘟囔道：“好不容易山中无老虎，自己称一回大王……我们家里人没事都这么讲究做事效率干嘛？” “二水，哦不是，小猴子，你觉得你跟你哥这个经常一转头就翻脸不认人的家伙有什么道理可讲吗？” 从车的后备箱拿出行李箱和一个小纸袋的李正尧用玩笑的语气说了一句，他走回来，把行李箱交到林深时手里，然后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那个小纸袋，也递了过去，笑着说道：“送别礼物，顺便庆祝你升职。” “我去首尔，不出意外的话还是继续担任科长的职位。”林深时面不改色地接过纸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了看。 “有差别吗？你和老安搭上了线，等过段时间咱们社长卸任，要是你和老安背后站着的那位专务上去了，你这还不是蹭蹭往上升？” “你给我的……这是什么？” 林深时没有搭李正尧的话，他手里拿着李正尧送给自己的礼物，眉宇间浮现出了一抹由衷的疑惑之色。 “哇。”林饮溪凑过来瞧了瞧，就眨巴眨巴眼睛，“这是，童话书？” 林深时的手中是一本崭新的书籍，看封面的确很像是儿童读物，有两只动物并列坐着，一只健壮又不显凶恶的大黑狼和一只呆萌可爱的小白羊，两者看起来并不像是寻常那种天敌捕食的关系，书封下方标着一行硕大的书名：《翡翠森林的狼与羊》。 林深时随手翻开一看，发现扉页上空白的地方居然还有一段手写的话，看那潦草的笔画就是李正尧的字迹，上面写着： 【暴风凛冽的夜晚，他们在无法面对面的黑暗中成为了“秘密的朋友”！】 字是熟悉的字，但内容却不是熟悉的口吻。 林深时抬头看向了面前的李正尧，目光明显含着询问。 “我这可是专门为你挑选的礼物。”李正尧冲林深时做了个v字手势，贼兮兮地笑道，“童话版跨种族网恋，了解一下？” “说人话。”林深时直接把手中的这本书合起来，收回了那个小纸袋里。 李正尧翻翻白眼，感觉像在嘲笑林深时的不解风情。 “这是rb的一个绘本故事书，我前不久看到的，觉得还行。讲的是一只狼和一只羊被暴风雨困在同一个地方，然后在互相看不见对方的情况下认识，最后还发展出了一段跨越天敌关系的‘友谊’。不过在我看来，这哪里是友谊，彼此没见过面还能为了对方死去活来，这不就是童话版的‘网恋发展到现实’吗？而且，我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狼就一定要和羊发生故事，森林里面还有鸟啊、鹿啊，为什么就不能和它们发生故事？” “网恋？” 边上的林饮溪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林深时忽然开始后悔前段时间和李正尧谈到有关“网恋”的话题，结果现在这货天天拿这事来挤兑自己。 “对了，你之前有去送过你家大姐吗？” 林深时对林饮溪的问题索性避而不答，一边把那个小纸袋放进自己随身的男士手提包里，一边也冷不丁地开口问了李正尧一句。 原本林深时今天该和安世权两人坐同一次航班去首尔，但没想到急不可耐的安世权连几个小时都不愿意多等，把自己和梁恩彩的机票改签，再随便通知了林深时一下，两个人在上午就先出发去了韩国。 “大姐？李哥什么时候有姐姐了？” 林饮溪再次愣神地眨眨眼，小脑袋左右转动地看着自己眼前这对暗中“交锋”的好友，神色间俨然有种貌似发觉自己被组织孤立的小凝重。 “……二水，这事和你没关系。” 李正尧的脸色一阵僵硬，他居高临下地拍了拍林饮溪的头，然后就凑近到林深时耳边，咬着牙低声说道：“休战？以后我再也不拿你单身的事找茬了。” 林深时侧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就往上扯了扯，“成交。” 李正尧瞧着那一丝笑容，脸上的表情有点龇牙咧嘴。 他知道，这是胜利者的微笑……比起他手里的那点黑料，自己无意间被林深时掌握的那个把柄显然更有威慑力。 之后，林深时总算结束了和亲友们的道别，自己孤身一人提着行李箱走向机场的方向。 没有太多分别的惆怅，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人与人哪怕相隔千万里，地域上的距离也无法阻断人们相互间的联系。想念了，便打通电话，再不行，请个假回国内也不是什么难事，安世权要自己安心帮他，总得付出点真正的诚意。 “哥！记了到了就给我打电话！”、“记得也给我打一通！别心疼电话费啊！” 在这样的送别声中，林深时头也不回地对身后挥了挥手。 他不为人知地深吸一口气，望着前方，而后坚定地迈出了自己的脚步。 目标，韩国首尔！ …… 大约两个小时后。 “叮咚！” 刚刚踏上异国他乡的林深时还没来得及走出机场，想起妹妹的嘱咐，从包里掏出手机一开机，一条新短信就神奇地跳了出来。 他起初还不甚在意，然而在打开看过后，脸上的神情就不由自主地变得微妙起来。 【我才不想要男朋友呢！男人都是小狗！】 扫扫上方的手机号码，嗯……确认无误，还真是某个都快被自己遗忘的韩国号码。 怎么说呢，有种看到人“诈尸”的感觉？ 原来你还活着啊？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站在机场里，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林深时再抬起头看看自己周围那些拉着行李走过的行人，一张张司空见惯的亚洲脸孔，黄皮肤、黑头发，他的内心中却渐渐地生出了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最后，林深时就若有所思地抿抿嘴，低下头，用手机尝试着编辑了一条内容，发了出去。 ……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 “嗯？允儿，你不是说你没有把‘三神奶奶’带回来吗？” “哦，刚好这两天留在中国的工作人员要回国，我让他们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带了一下。” “可是你原本不是嫌这个带来带去太麻烦吗？” “那是以前，听了阿爸你的话后我就改变主意了！我决定以后这个‘三神奶奶’就留在家里了！你别想我再把它带出去！” 林允儿冲着站在门口的爸爸皱皱鼻子，接着回头看看被自己摆放在桌面上的那座陶瓷雕塑，嘴里没好气地低声道：“我才不信能靠神明来找到属于自己的姻缘呢……” “你这丫头真是……” “怎么啦！” “叮咚！” 一声清脆的短信提示音。 林允儿一面和爸爸幼稚地瞪着眼，一面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 顿时，整个人如同静止了一般。 “怎么了？” 林爸爸留意到女儿的异样，就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吗？” 他并不避嫌地往女儿的手机看去，结果这一看，他也一下子愣住了。 在林允儿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这么一条由韩文编辑成的新短信： 【请问，你是谁？】 …… ◆ （第一集完）-=待续=- 第一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啊！气死我了！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zjdy市区的某栋民宅中，一名长相还算秀气的年轻女人坐在房间里，满脸抓狂地瞪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差点没拿手中的那杯水泼上去。 “这孩子又怎么了？” 在她身后，一对中年夫妻忍不住低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唉，你就少说两句吧。女儿这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吗？” “我这也是担心她好吧？本来前段时间她不是特地跑去横店那里，说是要去给一个什么韩国的明星探班，结果听说被那片场的人给拦下来了，根本没进去，回来之后我就看她整个人开始不对劲。” “你说，她会不会是真的心里面有什么毛病？就前几年我看一新闻，就一个女的，和咱们女儿差不多，为了追一个男明星，要死要活的。” “你得了吧。我看过那明星的照片，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 “女孩子？那问题就更大了啊！” 年轻女人把水杯放到桌上，无奈地叹口气，回头对门外大声喊道：“爸、妈！我都听见了！” 中年夫妻当即噤声，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真的是，最近怎么就没有一件事顺心？” 把头转回来，盯着电脑屏幕又看了一会儿，年轻女人就非常烦躁地用双手抓抓头发，伏在桌上。 “算了！” 片刻后，年轻女人猛地抬起头来，披头散发，一脸的坚定之色。 “允控女孩绝不认输！总不可能一直倒霉下去！” 话说完，她瞧着群里面那一伙还在欢快刷屏的“混蛋”，一个个都在幸灾乐祸，没一个出来当和事佬，在暗自磨牙之余，先前心中那股无名怒火也奇怪地渐渐平息了下去。 她现在头脑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前面的那些言论，也觉得是有点咄咄逼人了。 于是当下，她略一沉默，就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囔道：“要不然……之后还是去道个歉吧。” 饭圈有饭圈的规则，就像是一滴滴泾渭分明的水珠被放进同一个桶里，表面看起来相融，实际上大家基本都还是保持着个体。毕竟水没有思想，但人有各自的个性，一旦谁与谁发生矛盾，就极有可能让整桶水变成汽油，然后只需丁点的火星，也许所有人都会爆发出来。 因此，混饭圈，首先要学会的一点，就是懂得何谓“和谐共处”。 很少有人绝对正确，也很少有人绝对错误，有了问题，自然就得错得更严重的那个人先站出来。否则的话，谁又会心甘情愿地在谁面前低头？ “哎，说起来也都怪他们乱传消息，搞得我最近心情都不好。每次从韩网那边挖到点不知真假的消息就咋咋呼呼的，这次更过分，居然连李胜基劈腿甩了允儿的话都说出来了……” 年轻女人皱起眉，撇撇嘴。 “要说分手也说得像话点啊，说我们允儿看不上那家伙了，主动甩了对方还差不多……” 花絮二： “那位，是来旅行的吗？过来看看吧，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呢！” 首尔市区的一处市场中，一名摆地摊的老人出声叫住了一位正在四处浏览的中年妇人。 妇人听到老人热情的招呼声，就抬起手摘下脸上的墨镜，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名穿着海蓝色外套的老大爷。 不过想了想，她还真就走过来，先是对满脸皱纹堆成笑容的老人也礼貌地笑一笑，接着就稍稍俯下身，看起了摊位上的商品。 不出所料，看样子都是些自制的小件瓷器，手艺倒不算糟糕，比不上商店里的精致，但有股纯手工的粗粝之美。 “嗯？” 突然间，中年妇人的视线被老人放在脚边的一座陶瓷雕塑给吸引了。 这座陶瓷雕塑是一副类似于古代仕女的形象，发髻高盘，一身海蓝色的飘飘长裙。 “我能拿起来看看吗？” 中年妇人用手朝着老人比划了一下，当即得到欣然同意。 于是她就饶有兴致地从老人手中接过了这座陶瓷雕塑，自己把玩摩挲了一阵，点头问道：“how much?（多少钱？）” 这位韩国老大爷咧咧嘴，居然露出了一口瓷白的牙齿，一瞬间，中年妇人的眼神莫名恍惚起来，总觉得这笑与手上这座陶瓷雕塑脸上的笑容有一丝诡异的神似。 老人比出三根手指。 中年妇人眨眨眼，然后从钱包中尝试性地拿出三张面值一千韩元的纸钞，冲老人晃了晃。 “no，no，no.（不，不，不。）” 谁料，老大爷摇摇头，用蹩脚的英语说出了一个较为准确的数字：“three，two，nine.（3，2，9。）” 这是在要32900韩元，还有零有整的。 这下子，中年妇人忍不住稍稍眯起了眼睛。 “老人家。” 在老人倏地睁大的双眼注视中，中年妇人蹲下身来，用一口纯正的韩语说道：“您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吗？一个才比手掌大一点的陶瓷您就要收我三万韩元？那我还不如去利川陶艺村逛逛呢。” 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片刻后，原本看上去还挺憨厚的老人就一改脸色，也用韩语说道：“韩国人？懂韩语？你早说啊！这件小玩意……就5300拿去吧！” 中年妇人一脸好笑地看着这名俨然有点混不吝的韩国老大爷，脸上的笑容温婉而娴静，她一面从包里再掏出三张一千元的纸币，一面就对老人轻声说道：“您说错了，我是中国人。” “中国人？那你的韩语很好啊，完全听不出来。” “呵呵，我以前在韩国生活过而已。” 收了钱，老人也不再含糊，转身拿出一个崭新的纸盒，给中年妇人装好，连同着找零的硬币一起交了过去。 “哦对了，老人家。我刚刚还没问，这雕塑是谁啊？” “这是‘三神奶奶’。” “三神奶奶？” “对……” 低头收拾摊位的老大爷忽然抬起头来，冲着中年妇人神秘地咧嘴一笑，道： “一位掌管命运的神明！” 花絮三： “阿爸，我来了。” 一个女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笑容满面地从外面开门进屋。 “哦，来了？” 中年男人从厨房里探头出来，看了一眼，近年来也鬓角斑白的瘦长脸庞上不由露出一抹由衷的开心微笑。 “对了，阿爸，我给你还有允儿带礼物。” “不是，你又买了什么？” 中年男人用围裙擦擦手，从厨房里走出来，接过女人手中的那些袋子，嘴里有些责怪：“都跟你说了。我不缺钱，你妹妹更不缺钱，家里也不缺东西，你回家就不要再带东西了。” “那怎么行，作为家里的长女，我平时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女人冲着父亲甜甜地抿唇一笑，与妹妹不甚相似的面容上也有几分温柔的秀美，还带着点孩子气的撒娇意味，“而且我也是阿爸的女儿啊，凭什么每次都让允儿给您买东西？” “呵呵，好好好，你这欧尼当得真的是，结婚之后比妹妹还不成熟……可是，这是什么？你去哪里旅行，买了什么纪念品吗？” “啊，这个……这个是我之前在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做地摊的老婆婆卖给我的。” “老婆婆？” “对啊，突然就从路边跑出来把我拉住，把我吓了一跳。不过人看起来倒是挺和善的，摊位上卖的东西也都挺好看的。” “所以你就买了这个？” “嗯。这是那个老婆婆推荐给我的，说这是‘三神奶奶’的雕塑。‘三神奶奶’阿爸您知道吧？据说这位是掌管爱情的神明。” “掌管爱情？” “对啊，掌管爱情的神。允儿最近不是……哎，不说了，一说就心烦。总之，我觉得看着还不错，就买了一个回来，打算回头送给允儿。反正价格也不贵。不过有一点很奇怪，那老婆婆非要定个4290元的价格，我跟她说不用找零钱了，老人家还不乐意。” 听了自家女儿的描述，中年男人也下意识面露疑惑，然后他又若有所思地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以前不是都不相信这种迷信的东西吗？” “就是说啊……”女人眨巴眨巴眼睛，“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就是感觉自己在听了那个老婆婆的话后，心里面就奇怪地被她给说服了。很神奇吧？” 这话一说，父女俩就忍不住回头看看那座从纸盒中被拿出来的陶瓷雕塑。 在阳光与窗外和煦的微风中，这尊“三神奶奶”立在桌上，遍体上下，仿佛每一处细节都在微微折射着光芒，色彩明艳，栩栩如生。 面部上那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更令它在熠熠的光辉中，看起来宛若真人。 “算了……” 中年男人忽然摇摇头。 “买都买了，好歹这也算是咱们本土的正宗神明，刚好你妹妹在其他国家拍戏，我老是不放心，过几天我就托人把这个带去中国给她。” “希望……三神奶奶真的能保佑她吧。” 1、开始（上） “这是什么？” 林爸爸疑惑地看向女儿。 听到爸爸的声音，本来处于怔愣状态中的林允儿这才回过神来，她微不可察地一抿唇，就抬起脸对爸爸笑了笑道：“没什么，应该是发错短信了。” 话说着，她便把手中的手机给反手扣在了桌面上。 “这样吗？” 林爸爸没有怀疑。 的确，那条短信的内容乍看起来，还真的很像是一条找错对象的信息。 如果……林允儿没有看到上面显示的号码的话。 韩国和中国的号码格式并不相同，这让林允儿能够很轻易地辨认出这个明显就是来自于中国的手机号码。 正是之前那个疑似在骚扰自己的人。 怎么回事？难道他真在监视自己吗？自己在韩国的私人号码，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一时间，表面上像在和爸爸聊天的林允儿，脑海中却是一片茫然出神。 要说对方是在骚扰吧，他发送信息的频率又很低，到目前为止，林允儿也就只收到两条内容奇怪的短信，哪怕是拿到警察局去，估计也无法被立案侦查。 但要说对方不是在骚扰自己，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是怎么在自己换过手机后还能准确无误地找上自己的？ 要说第一次是巧合，林允儿相信，可总不会两次都是巧合吧？ 这件事里面，分明是有点什么…… “呀，丫头，你又在想什么呢？” 林爸爸伸出手在林允儿眼前晃了晃，瘦长的中年脸庞有些没好气。 “拜托你既然回到家里，就不要再想工作上的那些事了！本来每天都在忙，回家了还不能休息一下吗？你看看你自己，这几年是越来越瘦了。” 林允儿把注意力收了回来，她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爸爸，不用化妆也显得十分清秀标致的素颜脸蛋上就不由露出一抹欣然的浅笑。 她起身按住爸爸的肩膀，把他老人家送到了自己原来的座位上去，一边给爸爸按摩，一边小心地微笑道：“阿爸，下午我还要出去一趟。” 林爸爸抬头瞧了她一眼，“又是工作？” 林允儿只是笑着不吭声，手下更加殷勤地捏起了爸爸的肩膀。 “你明天不是就要走了吗？那仔细算算，这次回家，你其实也没在家里待多久啊。除了旧正那一天，其他时候不是一直都工作吗？” “其实这几天我是不打算回家的……” 林允儿忍不住孩子气地小声嘟囔一句。 《武神赵子龙》剧组今年安排了所有剧组人员在杭州一起过年，林允儿最初也不想搞特殊。但碰巧爸爸之前寄来了那封家书还有那尊“三神奶奶”，她想了想，索性还是和剧组商量着更改了一下行程，硬是挤出几天空闲，跑回了韩国。 “对对对，你是大明星。一年到头都很忙，和年老的父亲多相处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哎一古……真厉害，真厉害。” 林爸爸用手拍拍膝盖，就准备站起来。 “哎，阿爸！” “行了，你也别说了。阿爸知道你是为了工作，也知道这是你的责任心，阿爸就是自己心里不舒服，所以你也别多说什么，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 在林允儿略显无奈的注视下，林爸爸摆摆手，刚想往外走，他又脚步一顿，回头看来：“那你下次回国是什么时候？” “23日啊，阿爸你忘了吗？” “我能忘了吗？” 林爸爸瞧着女儿长大后的美丽面庞，就语气一松，轻声笑道：“这可是我女儿的大学毕业典礼，一生只有一次。” “那当然啦！” 林允儿立马走过来，笑容满面地抱住了爸爸的手，“我可是阿爸你最心爱的两个女儿之一！” “哎一古，很骄傲吗？一个大学读了六年，你很骄傲吗？” “诶！阿爸！” 林允儿又瞪起眼来，煞是可爱。 “说起来，既然大学都毕业了，你是不是真的应该认真考虑一下好好找个人交往——” “啊啊啊……别说啦！” 赶紧打断爸爸的话，林允儿故意用双手捂着耳朵，自己在后面推着爸爸，父女俩一起走出了房间。 不过在即将离开的最后一刻，林允儿就悄悄地回头望了望被自己反盖在桌上的手机。 对……这也刚好是我想问的问题。 请问，你是谁呢？ …… 下午。 林深时依照手机上的一条短信找到了位于首尔市三成洞的一家咖啡店。 全世界的咖啡店装潢几乎都是千篇一律，刻意营造出来的雅致氛围相当适合那些向往小资生活的年轻人，却不适合林深时这样的职场老鸟。 比起两人全程只干巴巴地喝一杯苦涩的咖啡，他在约人谈事情的时候，更愿意把地点定在一间风评不错的餐厅里，当然，这也是中国职场与商场约定俗成的习惯。 或许这个异国他乡并不一样。林深时心里这么想着。 倒是进门前，门口立着的那块“本店尚未开业”的告示牌让林深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一走进店里，窗明几净，墙角处悬挂的吊兰下方，一台老式唱片机在播放着一张不知名的黑胶碟片，吧台后面也站着几名神态恭敬的店员，然而那一张张擦拭干净的桌子边上却是空无一人。 唯独店内临街的一面落地窗前，那个阳光正好的位置上，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真皮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热气氤氲的咖啡，侧头安静地望着窗外的街景。 “你还不如直接请我吃顿饭呢。” 林深时径直走到中年男人的对面，一坐下就罕见地发起了牢骚。 旁边的一名女服务员马上拿着菜单凑过来。 “不用了，我谈完就走。” 对这名女服务员示意地抬抬手，林深时就重新把目光投向自己对面，换回汉语问道：“这副阵仗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也想带你去哪里吃顿饭，毕竟首尔这边你也很少过来。但你妈觉得不好。” 中年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温醇，他放下手里的咖啡，嘴角微扬，金边眼镜后那双夹着几丝鱼尾纹的深邃眼睛像在含笑地上下打量着林深时。 “她又哪里觉得不好了？” “她说要是我请你去吃一顿太贵的，那咱俩的关系看起来就有点生分，但要是随便请你吃点什么，我这个当后爹的又可能会被别人戳脊梁骨。咱们自己家里煮的话，我又不会。索性，我最近刚捡了一家咖啡店，就叫你过来坐坐。” 林深时皱起眉头，和自己继父对视了几秒，然后嘴中就冷不丁地蹦出一句话来：“她是不是更年期还没结束？” “我当时也想这么说！” 中年男人用一副找到知己的宽慰神情点点头，让人差点忽略他话中的意思只是如此想过，而不是真这么做了。 “你刚刚说，这家店是你的？” 林深时坐在座位上，再一次扭头扫了扫这家环境幽静的咖啡店。 “你什么时候做起这种生意了？” 中年男人笑了笑，抬起手推推眼镜，云淡风轻地解释道：“有个人欠我了点钱，但他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资金还给我，所以就把这家还没开业的店面转手送给了我。” “你同意了？”林深时挑挑眉，有些惊讶地看着继父，“以资抵债这种事，可不像你的作风。” “那人是个老赖皮，没办法。” 中年男人摇头轻笑。 “你不知道，他最早的时候还当过咖啡店的驻唱歌手，现在倒是当上了资本家，不过……也不太成器。我拿了他的店，只是他向我示弱的表现而已，没有其他意义。而且，他妻子前几个月才刚去世，你知道，我和你妈结婚后，最见不得这种事。” 听到继父的话，林深时点了点头，不再好奇这件事。 “不说这些了，咱爷俩谈点正事。” 中年男人拍拍手，坐正身体，微笑地注视着林深时。 “我和你妈不在的这几个月，你们兄妹俩在国内过得怎么样？小溪一个人在国内应该没问题吧？” “我们俩能有什么问题。至于小丫头，我妈估计这会儿飞机都落地了，你还担心什么？” “我能不担心吗？”中年男人难得地冲着林深时不满道，“那可是我的宝贝闺女！” 林深时深吸一口气，咂嘴道：“您今天下午叫我过来，到底要干嘛？要是光说这些的话，打电话也行。我人才刚到首尔，还有一大堆的事务要处理。” “哦，是这样。这家店你也看到了吧？我打算把它交给你。” 一瞬间，林深时的脸上也止不住涌出一抹惊诧之色：“什么？” “我过几天就要离开韩国了。” 中年男人眨眨眼，理直气壮地面对着林深时的目光。 “你妈都走了，我一个人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也不要你去管理，你就每个月负责收钱就好了。我在韩国的资产都有专门的人进行打理，这件事你知道吧？到时候我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在这里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去找她。” 2、开始（下） “不行。” 听到继父的话后，林深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为什么不行？” “既然你自己在韩国就有人手，为什么还非要交给我？” “你是我儿子！”中年男人好笑地说，“远近亲疏不懂吗？而且你来韩国这么匆忙，应该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吧？这家店的二楼刚好有一层不错的居住空间，平时咖啡店就算是营业的话，噪音应该也不大，正好合用。” 林深时闻言还是皱眉：“照你这么说，你要真不放心，就该把你在首尔的所有事务都交给我才对。” 中年男人似笑非笑地瞧瞧他，问道：“我全交给你，你会接受吗？” “我没兴趣。”林深时摇摇头，“但我想知道，你特地把这家店交到我手里的理由是什么。” “呵，你啊！” 中年男人抬手指指面色平静的林深时，脸上的笑容却显得分外开怀。 “从小就是这样，在外人面前深藏不露，在自己人面前就什么话都敢说。儿子，有时候装傻一点，没什么不好。” 林深时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抬手看看表上的时间，说道：“老爹，您想干什么就直说吧。我来韩国只有半天时间休整，明天就得去公司报到了。” “你就当作是一份礼物吧。” “一份礼物？” “对……一份礼物！” 说着话，中年男人就整了整西装外套，微笑地站起身来。 “你就当作是老爸送你的一份礼物，你先替我收着。我知道你对这家店看不上眼，不过……没准将来你自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不一定。” 林深时还想说话，中年男人却抢在前头打断了他。 “这事是你妈点头同意的。” 这话一说，林深时就没辙了。 “噢，你妈临走前还特意嘱咐我，让我跟你说一句。” 中年男人刚准备转身离开，又停下脚步。 还坐在沙发上的林深时抬头和他对视一眼，就好像明白过来什么，用手揉揉眉心道：“您要是想说什么交女朋友的事，就免开尊口了。” 中年男人摊摊手，“没办法，谁让她是我老婆。” “我明年才三十岁，您二位现在就开始催，是不是早了点？” “你妈也不是要你马上就找人谈恋爱，问题是你总得摆个样子出来让她安心吧？你说你都快三十岁了，别人家的孩子三十岁都——” “行了行了。” 见自己继父也进入了家长絮叨的模式，林深时赶紧摆摆手道：“您还要说什么，快点说完走吧。” 中年男人失笑一声，把双手插进西装裤的兜里，轻声说道：“你妈的懿旨，让你尽快找个喜欢的对象……哪怕是韩国女生她也不介意。要不然，你至少得向家里证明一下，你是喜欢女孩子的。” 林深时十分无语地看着继父。 “你别这么看我，这是你妈的原话。” 中年男人又摊摊手，“好了，我该走了。过几天我离开韩国的时候会再给你打电话。” “哦对了，最后说一句，儿子，老爸的意见呢，就算你——” “拜托您走吧！” 中年男人嘴角含笑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就没再多说地走向店门。 目送着继父推门出去，坐在店里的林深时就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 与此同时，结束工作的林允儿正站在自己家中，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和经纪人通着电话。 “《ceci》杂志四月号的拍摄被我们提前到了今天，之后二月份应该就只剩下24日的毕业典礼需要回来一趟。东国大准备给你颁发‘功劳赏’，明天见面我会把感言稿先给你。” “欧尼，那我其他的行程有变动吗？” “倒是没什么变化，3月3日纳税者日要接受‘模范纳税者’的表彰，第二天我们就要去rb，预计要待上三天左右吧。比较麻烦的应该还是innisfree（悦诗风吟）的广告拍摄。不过你之前不是说想要练习一下马术吗？刚好这次去杨平，你可以去那边的马场看看。” “好，我知道了。” 林允儿把几瓶护肤品装进了便携的小袋子里。 “最后，还有一件事。” 这时，电话那头的女声忽然压低了几分音量，说道：“我在中国这边已经看着那些专业人员做完全部的检查了……什么问题都没有。” 林允儿手上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了放在床头的手机。 “什么问题都没有？” “对！” 电话那头的女声信誓旦旦地说道：“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房间里每个地方都查过了，什么都没发现。” 可以听得出来，对方的语气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林允儿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怎么了？允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吗？” 林允儿回过神来，抿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奇怪。如果不是监控的话，那么，那条短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说啊，真奇怪。不过仔细想想，到现在为止，不是也只有一条短信吗？没准真的是咱们自己吓自己，是哪个人发错了短信也不一定。” 一听这话，林允儿的脸上就无声地泛起了一抹淡淡的苦笑，可惜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 “总之，这件事应该就是一个意外，你可以安心了。” 听着对方的安慰，林允儿就不为人知地做了个深呼吸，旋即还是用尽量平静的口吻应道：“嗯，知道了。” “那就先说到这吧。忙了一下午，你也该累了。明天见吧。” “嗯，明天见。” “嗯，挂了。” 打开外放的手机传来一阵响亮的挂断忙音，林允儿轻叹口气，走到床头前，把手机拿了起来。 她原本打算等回到中国后，再说又收到短信的事。 但经纪人的话让她莫名有了一丝迟疑。 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要知道，对于一名女艺人来说，其实真相并不重要，不管她事实上有没有被别人监控，只要这个消息一泄露到外界，她的工作生涯、乃至是她个人的生活，都将遭到非常沉重的打击。 世界上最龌龊的东西就是人心。人权的大义和互联网的掩护为人类心里的阴暗提供了最好的滋长土壤，人们从来不会吝啬把最为恶毒的揣测施加到他人身上。 这就是新时代下，舆论力量的可怕之处。 经纪人他们之所以感到庆幸，是因为他们觉得他们在一个可怕的祸端疑似出现苗头的时候就将其及时掐灭了。 可要是这时候林允儿再站出来，告诉他们事情实际上根本没有结束，不说其他，恐怕公司那边就瞒不住了。 而这件事一旦传到公司内部，就很有可能在第二天出现在各大媒体的报端上。 一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多，它就越有可能成为众所周知的一件事。 全世界的娱乐经纪公司都不会缺少那么一群为了利益可以出卖各种信息的二五仔。 说实话，在这种时刻，林允儿无法相信外人。 所以她在稍稍斟酌后，还是没有把这个目前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消息说出去。 她也明白事情不太可能是单纯的意外，内心算是抱着有点破罐破摔的想法。 无论如何，假设自己真被人监控，那么反正眼下做什么都太晚了，至少要先把消息给牢牢控制住才行。 “不过，假如我真的被人监控了，怎么说也该有什么痕迹才对，而中国那边又没有发现问题的话……” 蓦地，林允儿神色一动，目光不由转向床上。 她突然间想起来，自己的身边，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接受过严格的检查。 一座不过手掌大的陶瓷雕塑正孤零零地被搁在床上。 其余的行李都差不多被装进了行李箱里，唯独这座雕塑迟迟没用盒子打包起来……就像，主人在犹豫着，是否要将它带走一样。 林允儿沉默了一会儿，俯身把雕塑拿起来，然后，用力晃了晃。 没听见有异响。 然而这并不能证明这座雕塑真就毫无问题。 林允儿想了想，还是拿来一个纸盒，把雕塑装进去，接着将纸盒藏到了家中一间没人住的客房里。 毕竟是爸爸送的礼物，上面承载着家人珍贵的心意，她不好直接把雕塑打碎查看。 还是等我从中国回来，再把这位“三神奶奶”秘密地拿去检测一下吧。 如此想着，林允儿就毫不犹豫地转身回房，把剩余的行李一一装进地上的行李箱里。 一双素手搭在向上翻开的箱盖上，往下一按！ …… “砰。” 一声轻轻的开栓声，把行李箱放到地上打开的林深时看了看里面的行李。 突然，他就感受到什么似的，转过头，把视线投向了自己放在一旁桌面上的手机。 手机的屏幕处于黑屏的待机状态，没有任何动静。 林深时的眉宇间添上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疑惑，好像在不解手机的安静，又好像在奇怪自己心中这种没由来的预感。 他刚要转回头去。 “叮咚！” 一道清脆熟悉的提示音在静悄悄的房间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3、与空气斗智斗勇的年轻男女们 “这是怎么回事？” 行李箱仍然敞开着摆在面前的地板上，林深时的目光却始终定格在手中的手机上，眉头紧锁。 就在刚刚，他再次收到了一条老实说他并不怎么乐意接收的短信—— 【还是等我从中国回来，再把这位“三神奶奶”秘密地拿去检测一下吧】 三神奶奶？ 这个最近频繁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的名字让林深时的精神几乎在一瞬间便高度集中起来。 他下意识看了看行李箱里的一个盒子。 由于之前并不清楚林女士会那么着急地回到国内，他为免自己落地后遭到自家老妈的数落，所以在打包行李的时候，经过再三的犹豫，还是把那座本不在他行李清单上的陶瓷雕塑给带上了。 现在想想，它也算是回归故土了。 问题是，为什么这样一个异国神明，不仅屡次出现在自己身边人的口中，眼下就连自己手机收到的短信都开始提到这个名字了？ 在反复审视这条短信好几遍之后，林深时忽然想起了李正尧之前提起的一种可能性。 “树洞”。 暂时抛去短信中那个“三神奶奶”的字眼不提，林深时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再去重新看这条短信的内容。 发觉，这还真的很像是一个人在记录着自己的心情和备忘事项。 区别就在于，一般有这种习惯的人应该都不至于奇葩到把自己的这些隐私编辑成短信发给别人。 莫非真如老李那家伙所说，对方是把自己错当成了其他人？ 在通讯的另一端，他或者她，一直以来只是想把自己每天的心情发送给那个存在或者原本就不存在的人，却没想到一直错发给了自己？ 不对，这其中有明显的问题。 自己分明有回信过，告知对方自己并不是他或者她所期望的那个“树洞”。 是什么不为人知的执念，导致对方坚持这么做？还是说，对方的精神实际上有什么问题？亦或者还有第三种可能，对方是基于什么林深时目前还不知晓的目的才做出这种奇奇怪怪的行为？ 这个问题林深时一时间得不出什么头绪来，线索太少。 除此之外，林深时还相当在意另外一个问题。 对方是怎么绕过黑名单的拦截，把短信发到自己手机上的？ 如果说自己的手机没问题，那一定就是对方有问题……真的是什么黑客手段吗？ 拿着手机独自沉思了一会儿，林深时就突然从床边站起来。他从地上的行李箱里拿出了自己的电脑包，然后带上钱包和钥匙，丢下一箱子还没开始动手整理的行李，径直开门下楼去了。 他打算去找家电脑城问一问。 暂且不管其他的问题，林深时很在意今天这条短信中提到的“三神奶奶”一词。 是巧合？还是说，不是巧合？ 无论是哪种情况，林深时都准备从最坏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对方有可能在以某种自己此前未曾察觉的方式在窥探自己的隐私。 那么既然提到了黑客，对方会用哪些方法监视自己就大致能想象出来了。 林深时在sh的家位于一个极为高档的住宅区，各种防范森严的安保设施不说，更关键的是，他不认为有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潜入自己的家，再安装一些监控设备，只是为了监视一栋一天差不多14个小时没人活动的房子。 反正自己前段时间也总觉得这台使用多年的笔记本电脑运行速度下降很多，不妨拿去试着检查一下，或者索性再买一台新电脑用于新环境的办公也好。趁明天正式上班前，自己还得去办个韩国的手机号码，顺便买部新的手机。 “哦？您是要出去吃饭吗？” “您好。” “社长好。” 刚下到一楼，一群正在打扫卫生、同样准备着明天正式开业的咖啡店店员就齐齐地转头看向了从楼梯走下来的林深时。 “……你们好。” 林深时有些不适应地用韩语和这些热情的店员相互问候。 他最后还是无奈地选择接受了继父丢给他的这个摊子。 好在这家店的日常运营确实不需要他去关心，他感觉自己住在二楼，和这家店的关系更像是邻居一样。 只可惜，这些咖啡店的店员显然也知道他目前是这家店名义上的主人，都纷纷把他当成了顶头大老板，恭敬到过分的态度让比较习惯一个人安静行动的林深时颇为不自在。 出门来到街道上，林深时才得以微微吐出一口气。 抬头望望天色，黄昏的红霞已染红了大半片的天空，估计等自己办好事情，夜幕就该降临了。 外国人在下午的晚高峰行走在首尔的街头上，心情和白天时应该是不太相同的。 白天见多了这座国际大都市的朝气与繁华，但太阳下山后，人类深植在骨子里的那种日落而息的习性就开始作祟，会让异国的人混迹在下班时热闹喧嚣的大街上，内心中蔓延起一种格格不入的陌生感。 这座城市虽大，人虽多，但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人也是陌生的人。 你在这座城市并没有一个归属，这大抵就是“独在异乡为异客”这句诗会诞生的最根本的原因。 在来韩国前林深时特意下了一个谷歌地图，他不是不能直接问咖啡店里的那些店员，相信作为“本地人”，他们给出的意见应该要比死板的软件好很多，可林深时就是更愿意依靠自己。 人大多是这样，对陌生的人或事物最初时都会怀有一定程度的戒心。特别是，促使林深时来到韩国的真正理由，并不是那么的光彩，连带着他对这座城市的人感观也不是很好。 按照搜索上面说，其实首尔最好的电脑城还是在和jn区隔着一条汉江的ls区。本来也不远，就是转乘太麻烦，林深时想了想，还是决定就近找个地方。 于是循着地图，找到了咖啡店附近的一条有售卖电脑的街道。 结果没想到的是，林深时刚走到地方，还没决定好去哪家店铺，他的注意力就先被街边的一阵动静给吸引住了。 “过来看看吧。” “请看看吧！” “今天有打折促销活动！每位顾客还会附赠一套小礼品。您要看看吗？” “各种各样，时下最新的电子产品！那位大婶，要来看看吗？” 在一家规模挺大的电脑商城前，十几名年轻的男女正戴着红色的绶带，一边派发传单，一边把一位位路过的客人拉到各自露天的摊位上去，向其推销各类的电子产品。 比较引人注目的是，在这样二月份首尔仍会降雪的大冷天下，这群年轻男女的身上，居然只穿着一身看上去不怎么保暖的黑色职装，连一条围巾都没戴。每个人都被冻得鼻尖发红，两只耳朵红红肿肿的，时常就会自己站在原地搓搓手和跺跺脚。 林深时莫名驻足了下来。 他看了看这群站在商城门口进行推销的年轻男女，紧跟着就若有所思地扭扭头，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圈。 果然，没花多大工夫，他就在不远处街边的一个电话亭旁边，发现了几名同样穿着一身黑色职装的人。 这伙人也是有男有女，大体上男性偏多，女性林深时只瞧见一两个。他们手中并没有需要派发的传单，只是时不时会转头观察一下这边商城前正在各自推销产品的年轻男女们，自己一群人则站在电话亭边上，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还有一点相同之处就是，这些人身上，除了那身黑色的职装外，也没有穿上任何的御寒衣物。有那么三四个人，还解开扣子，敞开外套，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衬衣，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夹着烟，在那故作潇洒地抽着，但眼尖的林深时却早已留意到对方偶尔就会抖动两下的脚。 一下子，一抹饶有兴致的浅淡笑意就爬上了林深时的嘴边。 这是很罕见的情况。 因为这两伙人身上统一穿着的这套领口处有特殊设计的黑色职装他认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来到首尔的第一天，竟然就撞见了这么有趣的一幕。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就主动向那家商城的门口走去。 “您有兴趣吗？” 那群人中一名眼尖的年轻男人看到了林深时，当即就目光一亮，机灵地凑上前来。 “我们今天有打折促销的活动，您如果总消费达到一定金额的话，我们还会附赠一系列非常丰厚的礼品！您要看看吗？” 年轻男人的语速很快，再加上用的是韩语，这一连串的话搞得林深时稍稍皱了皱眉头。 然而还没等他伸出手去接过年轻男人递过来的那张传单，一旁就突然有一道略显急促的女声生硬地响了起来。 “请看看我这边的吧！我这边优惠更高！” 一只白白净净的手抓着一张传单横插到了林深时的面前。 他愣了愣，下意识转头看去。 一张紧抿嘴唇的清秀脸庞就撞进了他的视线中。 4、相同的疑问 李正尧曾经说过一句挺有趣的话。 他说，“前辈”这种生物，到哪都是一个德行。 当时他说出这句话的背景，是在他苦心筹备了几个月的一个项目被一位比他和林深时入社早一年的所谓前辈利用一些不怎么光彩的手段抢走之后。 对此，林深时那时候只简单地评价了一句“年轻气盛”，惹得李正尧一阵痛心疾首，大呼交友不慎。 当然，这件事最后的结果还是以那名前辈突然有一天被曝出来有暗吃回扣的不良记录而告终。 把污点秘密地清扫干净是han shin的传统，更重要的是一吐胸腔中的郁气，至于说事后李正尧为什么要请林深时去王宝和吃螃蟹，个中情由就只有他们两人自己清楚了。 话不多说，言归正传。 这世上有无耻抢夺后辈成果的前辈，也有天天想着怎么在后辈面前树立权威的前辈，还有像林深时这样的前辈。 反正自己也要买电脑和手机，在哪买不是买。 只是，像这样半路冲出来拦截，还真是有点出乎意料的状况。 林深时不由眯起眼，打量着自己眼前这名忽然冒出来的年轻女孩。 同样是一身熟悉的黑色职装，厚重的斜刘海与马尾辫略显土气，相貌乍看上去也不属于第一眼美人，好在面皮白白净净，此刻被天气冻得红通通的鼻头和耳尖也多少增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秀气。 尤其是那双正直勾勾盯着林深时的大眼睛，瞳色浅淡，在黄昏时的阳光中，折射着一抹琥珀般的光泽。 如此的造型，应该算是那种比较容易让人感到亲切的类型，有必要做到连同期已经搭上话的客人都要争抢的地步吗？ “呀！奉伽绮！” 最先接触林深时的那名年轻男人气急败坏地叫出了女孩的名字。 毫不掩饰的大嗓门招来周围不少人的侧目，那些和两个人同伙的年轻男女也纷纷停下各自的推销，惊讶地转头看来。 不过其中也有个别人，仍在我行我素地缠着路过的行人，丝毫没有关注这边，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你……走！走开！” 年轻男人气得语无伦次，他索性伸出手，略显粗鲁地抓住女孩的手腕，打算往旁边拽。 这一动手，就连不远处那群站在电话亭旁边的人都发现了动静，一个个站在那边，回头望过来。 “呀，你！” 结果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看上去还挺纤弱的女孩居然大力地甩开了年轻男人的手。 然后她就在同伴微愕的注视下，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皱的衣服，重新站定到林深时的身前，郑重其事地对他说道：“请您看看我这边的吧，我这边的优惠更高！” 和周围人的反应差不多，林深时像是发愣地看着这个好像名叫奉伽绮的女孩，片刻后，一抹说不清意味的失笑之色就从他本来淡漠的面庞上流露出来。 在女孩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自顾自地笑着摇摇头。 这么看来，有时候公司那些奇奇怪怪的传统，也不是全没有道理。现在的新人，现场的业务能力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请帮我拿一台苹果的笔记本电脑还有一部三星最新款的手机吧。” 突然，林深时转头看向了除去年轻男人和女孩之外的另一个人。 “对了。” 仿佛没有看到那人愣住的表情，林深时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你们这里可以办理手机号吗？” 面对着林深时平静的目光，这人打了个激灵，整个人反应过来，当即神色一喜，也不去看年轻男人和女孩的脸色，赶紧说道：“可以！可以！那边就是办理手机号码的地方，等下我亲自带您过去！” 林深时点点头，接着回头看看还在盯着自己的年轻男人和女孩，想了想，就轻声地开口道：“销售要注意方式和态度，更要注意在客户面前的表现，你们俩刚才的样子，恐怕是没办法在评价人员那边得到高分的。” 他这话一说出口，两个人明显都怔了怔，那名年轻男人更是不可思议地微微睁大眼睛。 林深时刚要转身，准备跟着那个被自己点到名的幸运者离开，又注意到手里还攥着那张传单的女孩，就停下脚步，对她多说了一句：“抢是对的，做销售的人就要懂得怎么去抢，但不是像你这么抢。” 话说完，留下愣神的女孩，他就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转身走了。 电话亭那边，已经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了。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是我们的同行吗？” 年轻男人烦躁地一揉头发，低声说了一句。 那名叫作奉伽绮的女孩，则蹙蹙眉，视线跟随着那道在同伴的引领下渐渐走远的背影，一语不发。 …… 在说完自己想说的那两句话后，林深时就不再去理会自己身后的那些人与事。 世上有些事需要去在意别人的看法，有些事却并不需要。 关于那两句提点，是被那对男女记住，还是自身被当作某位怪人，林深时根本不在乎，一时兴起而已，至于后面还会不会再见面，就看个人的缘分了。 买东西和办理手机号码的过程都很顺利，可惜到最后，事情还是出了点小意外。 “什么问题都没有吗？” 这家电脑店技术部的人员对林深时肯定地说道：“我这边并没有检测出什么病毒，一点痕迹都没有，很干净。您平时一般都把这台电脑用于什么用途？” “我一般是用来家庭办公，偶尔也会看看视频、听听音乐。”林深时答道。 “那就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这名技术人员说道，“至于您提到的速度变慢的问题，是因为您的这台电脑使用太久了，系统垃圾太多。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重装一下系统，相信到时候速度应该就可以提升起来了。” “不用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林深时就摇摇头。 他的笔记本电脑中存着一些工作资料，尽管如今到了新的环境，过去的资料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得上，可保险一点总没错。 “麻烦你了，谢谢。” “不用客气，有任何需要您都可以再过来。” 推开店门走出去，林深时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抬头望望天空。 果然，天色马上就要彻底暗下来。 他再一看那边的商城前面，那两伙人已消失不见，估计是集体跑去喝酒了。 没在外面多停留，林深时很快就回到咖啡店里，那帮店员居然还没下班，在林深时摆手的示意中，一群人集体鞠躬道别后，才锁好店门一同离开。 上了楼，把手中那新旧两台电脑放下，还有一部新的手机，林深时站在原地思索一会儿，还是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没过几秒，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从手机中传了出来。 “这才一天不到，你就开始想我了？” 没有理会李正尧的调侃，林深时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在sh认识有关监控技术方面的人吗？” “有啊，怎么了？”李正尧问道。 “你联系下人，挑个时间，最好就明天，去我家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 电话那头的李正尧顿时明白过来，语气严肃起来：“你被人耍阴招了？谁干的？” “你问的问题我现在都没办法回答。”林深时冷静地说道，“目前都还不确定。你就找人帮我去看看。我妈回国，小溪会搬去跟她住，家里没人，你随时可以过去。” “那就现在！” 紧跟着林深时就听见电话那头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像在穿衣服。 “你一个大老爷们无所谓，小溪之前还跟你住在一起呢，要真找出什么，看我不把这瘪犊子揪出来，丢进黄浦江里去！” 一听这番黑味十足的话，这边的林深时倒是笑了起来，依旧沉稳地说道：“你不用着急，我说了，现在什么都还不确定。” “你这亲哥哥不急，当然只能由我这个干哥哥来急喽！好了，挂了，最迟明天给你回信！” 话一撂下，通话就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声，林深时放下手机，脸上若有所思。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由于对方前面那一系列莫名其妙的短信，说实话，在确认电脑应该没问题后，林深时就觉得自己的推测应该是错的。 因为这没有意义，更没有必要。他在公司的职位只到科长，他所掌握的信息根本没有达到足以使人犯罪的程度。所以，除非对方真的是精神有问题，否则林深时不认为他或者她，会冒天大风险在自己家里安装监控。 可是，这样一来，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三神奶奶”这个名字的，又成为了一个谜团。 难道…… ……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林深时恐怕不会想到，与此同时，远在中国，有人和自己发出了相同的疑问。 “允儿，你又在想什么呢？” 一道关切的询问从身边传来。 5、欢迎礼 事实证明，人是一种很难一心两用的生物。 怀揣着一桩重大心事，拍摄过程中屡屡失误的林允儿最终还是被满脸无奈的导演请出了场外，嘱咐她先好好休息一下，整理头脑。 林允儿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太正常，惹得这位和自己相交的好友有些担心，于是当即还是提起笑容，对她摇摇头道：“解解，我，没事。休息，不好。” “真的？” “嗯！”林允儿笑着应道，自然的神态叫人找不出丝毫的破绽。 见此，孙骁骁也就不好再过多询问。 “对了，允儿你之前不是说，想让我教你使用qq吗？刚好现在有时间，我简单跟你说一下怎么样？这个很容易上手的。” 一个话题说完，孙骁骁不想任由气氛沉闷下去，很快就找了个新的话题，把林允儿搁在腿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拿到了她们俩面前的折叠桌上，一脸的兴致勃勃。 “哦……好！” 林允儿愣了愣，旋即就顺从地一口应下来。 这确实是她回国过年前主动向孙骁骁提过的事。 可能是经常听到孙骁骁提及这个中国的即时聊天软件，林允儿心里面也不自觉地生出了点好奇的心思。只不过那时她的电脑已经被经纪人拿走，直到现在她回国一趟，才带回来一台新电脑。 “我给你下载了一个国际版的qq，这个版本你不用担心有语言障碍，可以切换成韩语的，等下你自己操作一下，就知道各个功能是怎么用了。” 还好林允儿的新电脑有中文输入，孙骁骁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嘴里还不忘用英语交代道：“我把我的那个qq号给你，你就不用再申请了。刚好那个号已经加了几个你的粉丝群，你平时可以看看群里面你的粉丝都在聊些什么。不过，你看归看，千万不要发言，不然引起什么混乱可就麻烦了。” 坐在旁边的林允儿赶紧点点头，一副非常期待的乖巧模样。 “允儿，你来看看，这样操作，就能翻译中文信息了。现在你自己来操作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我。” “好！” 说起来，在剧组的这些日子，林允儿其他中文还说不顺溜，唯独这个“好”字，她算是说得字正腔圆，异常熟练。 孙骁骁自觉退到边上去，由林允儿接替她刚刚的位置。 没有了语言障碍，一个现代人想要掌握一个电脑软件，速度当然很快。 简单地熟悉几分钟后，林允儿就大致弄懂了国际版qq的各类功能。实际上和韩国的即时通讯工具kakao talk以及line没有太大差别，就是qq的功能会较为繁杂，好在林允儿也并不需要用到那么多的功能。 她随手点开了一个群组，凑巧就是之前那个孙骁骁常和她提到的叫作“爱允一被子”的群。 里面依旧热闹，水日常、插科打诨，还不时会有几张林允儿自己的照片冒出来，各类表情包是最常见的，看得林允儿略微吃惊，又觉得好笑。 尤其是看到一些从节目上截下来的搞怪表情，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有生气，而是不好意思地用双手捂着嘴。 她本身没有任何sns帐号，也就是所谓的社交网络平台，这就意味着，她跟自己粉丝的沟通渠道近乎于无，除非是活动见面，否则的话，她的粉丝估计只能通过新闻和现场饭拍得知她的现况。 这其实是林允儿过去有意营造出来的状况，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私底下是一个根本不懂怎么和粉丝相处的人，所以在同组合的成员们纷纷开通sns的同时，她作为组合内的人气担当之一，却是毫无动静，让粉丝们很是失望。 不过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态渐渐成熟，从今年年初，准确地说，从去年年底就有的一个想法，林允儿想要增强自身与粉丝之间的联系，这才有了前面她向公司提出的fm请求。 她发觉自己开始想要去更多了解那群名为“粉丝”、对自己而言熟悉又陌生的人们。 这一趟回国，哪怕心头上压了一件更为忧心的事，她也没忘记和公司再次进行沟通，总算有了一个较好的结果。举办fm暂时不太现实，但可以举办生日会。 这是她林允儿出道以来第一次的生日会，目前具体的事项还没敲定，消息也只有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少数几个人知道。 最初从公司那边得到这样的答复时，林允儿在松了口气之余，心中还控制不住地生出些忐忑。 还没展开筹备，她就先担心起这次生日会到时的情况了。 好在，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以一名旁观者的身份，默默看着自己粉丝们平时的聊天日常，她的内心就莫名安定下来。 她看不懂他们的发言，可人与人的沟通，有时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你即便看不懂他们说的话，也能若有若无地感受到什么。 林允儿确信，自己的确从那一条条从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信息中，看到了粉丝们对自己的喜爱。 这就足够了。 没在qq群里待太久，林允儿很快就按照孙骁骁刚才的教导，认真地把信息框关掉，再把qq退出。 这是必要的保险步骤，免得之后出现差错。 这次窥屏，除了那些令自己眼花缭乱的表情包之外，林允儿倒是还记住了两个中文名字，一个是她这个qq号本身的昵称【马鹿0422】，还有一个，就是【允萌萌】。 ——这个被孙骁骁称为“管理员”的人在群里最为活跃，并且，“允”和“萌”这两个汉字恰好林允儿都认识，便悄然留下了印象。 “允儿。” 一声耳熟的韩语呼唤从不远处传来。 林允儿和孙骁骁一齐转头看去，只见林允儿的经纪人快步向两人走来。 林允儿用眼角的余光瞧瞧身边的孙骁骁，就疑惑地用韩语问道：“欧巴，怎么了？” 经纪人走过来，同样瞟了一眼孙骁骁，倒也没顾虑什么，脸色不太好看地说出一番让林允儿瞬间愣住的话来： “刚刚酒店那边出了点状况。金桢勋的助理发现有人在客房门口监视他，查看监控，发现还有跟踪的行为。” …… 次日。 依照han shin综贸全球分部通用的上班时间，第一天到总部报到上班的林深时仍然是踩着点走进了这栋据说总价值超过200亿韩元的公司大楼。 一楼大厅的装潢的确气派，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甚至能够清楚看见上方悬吊的一盏盏水晶吊灯，来来往往的人皆是西装革履，乍一走进去，不太像是一家公司，反而像是一座国际大酒店。 没有多余的好奇心，也不是初次来到总部的林深时径直走到接待台，表明身份后，就请接待员帮自己接通公司人事部的电话。 没办法，他的员工证还没发放下来。昨天梁恩彩两人才回到公司，十分忙碌，直到半夜，梁恩彩才有时间回个电话给林深时，自然是没法把新发的员工证交给他。 不过梁恩彩的电话倒也带来了两点新鲜的消息，或者说，情报。 第一个消息是安世权回归总部后被委任为了营业部的部长，事实上这并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毕竟这次这老头子算是挟势归来。 唯一令人有些惊讶的是，林深时没想到老安会把事情做得这么明显。 没错，梁恩彩带来的第二个消息就是，林深时被任命为了公司营业部门第五小组的科长。 同样的平级调动，同样的工作部门。老实说，有那么一下，林深时心里还真生出了种自己头上有人的怪异感。 营业五组，这在中国分部是一个连听都没听过的编制，但放在总部中，营业五组已经算是营业部门的一个中流砥柱了。 林深时明白梁恩彩为什么会半夜还特意打电话来告知自己这件事，无非就是老安的示意，想让他至少抱着点感恩戴德的心思。 一个国外分部的科长，来到总部后就平级调入了强势部门，再加上林深时的年纪，很难让人相信这背后没有猫腻。 然而林深时对此接受得心安理得，严格来说，他是被强逼来到这异国他乡，没理由到了新环境还要接受比以前更差的待遇。 人事部的人很快就跑下来迎接林深时，顺便还把他的员工证带了下来。 看着已经满是韩文的证件，林深时没说什么，和这名热情的人事部职员一起坐电梯上了楼。 “林科长，今天是您第一天到总部，上头交代我带您先到处转转，不用那么着急去部门。” “叮。” “呀！都给我把手举高一点！给谁耍小心眼呢？” 两个人才出电梯，一幕让人惊讶的情景就出现了—— 一群年轻男女高举着双手，站在办公区门口的墙边，一个个低着头，在他们面前，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叉着腰，在大声训斥着什么。 林深时见况就愣了愣，然后勾勾嘴角。 这个欢迎礼，有点特别啊。 6、新人报到 一群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一个个衣冠楚楚，一派职场精英的形象，却被人跟教训小孩子一样罚站在墙边，低下头高举着双手。 丢人自不必说，任谁初来乍到就撞上这样一幅画面，相信心情都会变得有点古怪。 站在林深时身边的那名职员显然表情不太好看。 在乘坐电梯上来的过程中，他还曾向林深时鼓吹过几句总部的员工秩序与工作环境，结果两人才出电梯门，就见到了此情此景，实在让人尴尬。 “……金科长！” 好在，这名人事部派下来的职员也算圆滑，在经过最初的错愕后，脸上还是迅速堆起了笑意。 他大步走向了那名正叉腰站在那群年轻职员面前的中年男人，用玩笑的语气问道：“哎一古，怎么了？新人又闯什么祸了吗？这一大早的，发这么大脾气，大家都看着呢……” 话说着，他就冲着转头看向自己的中年男人示意地眨眨眼，刻意压低了音量。 中年男人也注意到了过往那些诧异的视线，原本严峻的脸色稍稍缓和，但语气还是不太好：“这群家伙，昨天让他们去现场，结果居然只有几个人的业绩达标，真是……” “慢慢来嘛。”这名人事部的职员笑眯眯地当着和事佬，“毕竟才刚入职，实习期都没过去。再说，卖场销售本来也不归营业部管啊。” “既然有错就得惩罚，谁不是从新人被一路骂过来的？” “对对对，您说得对，但我觉得他们应该也吸取教训了。” 这名人事部的职员转头看向了那一排靠着墙老实站好的身影，问道：“对吧？” “是……是！” “是！” “我们知道错了！” 一群人中比较有眼力的几个人抢先回答了一声，剩下的人也赶紧应和。 一时间，那嘹亮的大声回应又招来四周一大片的视线。 中年男人皱紧眉头，欲言又止了一下，到底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然后，他总算留意到了一直站在边上没说话的林深时。 “这是？” “哦，您应该也听说过了吧？” 这名人事部的职员笑容满面地为两人介绍道：“这位是营业五组新来的林科长；林科长，这位是营业二组的金科长，入社近二十年的大前辈呢。” 林科长？ 这话一说，不光是之前还威严十足的金科长，就连他身后那群刚入社没多久的新人都忍不住一愣。 几名高举着双手的年轻职员私下交换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其中一名年轻男人更是下意识地张张嘴，但话没说出口就被他身旁的一个年轻女职员给一踢鞋跟，立即反应过来，牢牢地闭上了嘴巴，就是脸上明显还布满了惊诧。 殊不知，他们惊讶于林深时的年轻，林深时也在惊讶人事部职员刚刚的那句介绍。 入社二十年吗？ 林深时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往上扬了扬，紧跟着就一板一眼地伸出手，姿态端正地问候道：“您好，前辈。” 金科长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那名站在旁边陪着笑脸的人事部职员。 普通人可能听不出来，可林深时他们三人作为混迹职场多年的老手，自然能听出这名职员对林深时好心的提醒。 从级别上来讲，林深时和这位总部的金科长同级，再加上林深时岁数年轻很多，按理说，林深时并不需要奉承金科长什么。 只是职场的规则不能完全按照这样计较，特别是在讲究尊卑礼仪的韩国，对长辈不敬是相当严重的行为。 这名人事部的职员特地在话中点出金科长的资历，就是希望林深时不要显露出倨傲的态度。 而林深时也领悟得很好，他没有叫“金科长”反而称呼“前辈”就是主动示好的表现，礼貌的举止叫人不好挑剔毛病。 “嗯。欢迎来到总部任职，林科长。” 无论这位营业二组的金科长究竟对林深时的感观如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都不会做出任何落人口实的不良举动，刻板的中年脸庞上难得地扯出了一丝笑意。 他和林深时握了握手，就说：“我昨天也得到了通知，知道你和新任的安部长会从中国一起调动过来，但没想到你本人会这么年轻，韩语也说得很好。” 什么意思，这位年轻的科长是中国人吗？ 除了一旁早就通晓林深时资料的那名人事部职员外，后面那群靠墙站着的年轻职员又纷纷面露诧异。 “我原本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有荣幸到总部来任职。” 林深时也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周围那些悄悄打量自己的目光，“好在在部长手底下工作的时候，专门学过韩语，否则这样的机会估计也轮不上我。” “是吗？”金科长面上的笑意似乎愈发浓郁，直看得后边那群熟悉他脾气的新人神色异样。 什么时候狗脸金性格变得这么和善了？ “那既然正巧碰到，林科长你又是第一天上班，就让我带着你在咱们营业部到处逛逛吧？” “那个，金科长。” 这回没等林深时回答，那名人事部职员就先一步站了出来，笑道：“知道您是好意，但没办法，我们部长特意交代我，带林科长大致熟悉一下公司的环境后，还要领他上楼一趟呢。” “崔部长这么交代了吗？那就没办法了。” 金科长点点头，又对林深时笑了笑：“那么林科长，只能等之后咱们再正式问候一下。” “好。” 林深时同样微笑着点了点头。 金科长笑眯眯地拍拍林深时的肩膀，就转身朝办公区里面走去。 “来，好了。” 人事部的职员拍拍手，向那群还靠墙站着的年轻职员一脸好笑地说道：“都走吧，还有工作没处理完的赶紧去处理干净，记得等下就要公布实习员工的二轮部门分配了，全都不许迟到，知道了吗？” “是！” 一群年轻男女连忙齐声应道。 “呵，这群家伙……” 瞧着眼前这群人放下手后揉肩龇牙，一窝蜂地散开，这名人事部的职员摇头轻笑，回头后发觉林深时正在关注自己，就会意地解释道：“人事部门嘛，同事升迁降还有离职都归我们管，本来就得罪人，我们部长就嘱咐我们，平时要和同事们搞好关系。” 林深时会意地点点头，接着又忽然说道：“多谢。” 这名人事部的职员笑容灿烂地摆摆手道：“没什么，反正林科长您之后也会知道这些事的。” 话说完，这名职员又犹豫了一下，看看附近的同事，还是凑到林深时的近前，对他小声说道：“金科长是公司的老人，听说这次他本来要升迁次长的，结果……总之，两位到时候在一个部门工作，一切还是小心点吧。” 林深时意味深长地看了这名职员一眼，又说了一次：“多谢。” “您太客气了。”对方咧开嘴，笑脸显得很是友善，“那接下来我先带您在这一层逛逛吧，然后我再带您去其他部门。” “好。” 林深时看着这名职员领头走在自己前头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眯眯眼睛，就跟了上去。 …… 职场人向来讲求效率，尤其是上班时间，更不容许有丝毫的拖沓，不到半个小时，林深时就转完了一圈总部的各个部门。 人事部的部长崔英载是一位表面看起来十分爽朗的五十岁中年人，大腹便便，和林深时见面后也只是拍着他的肩膀，简单地交代了几句重要事项后，就算是林深时完成了这次的报到。 从人事部的部长办公室出来后，林深时和那名带领自己浏览公司的人事部职员打完招呼，就收敛起笑容，一语不发地乘坐电梯下到了营业五组所在的大楼三层。 公司的营业部门一共有九个小组，设有三名次长，每名次长分管三个小组，每个小组有一名科长、代理一到两名。一组到五组的办公区在三楼，六组到九组则在四楼，部长办公室也设在了四楼。 林深时下来前打听过，身为新上任的营业部长，安世权和前任营业部长被社长叫到了顶楼办公室去谈话，目前还没出来，估计是在交接工作，所以他也就不着急去四楼找老安报到。 他准备先去自己今后将要经营的地盘逛一逛。 半路上，他遇到了一名行色匆匆的年轻女职员，对方看到他就愣了愣，旋即飞快反应过来，猛地一鞠躬，大声问候道：“您好！” 林深时脚步一缓，就面不改色地点头道：“嗯……你认识我？” 这名女职员直起身来，一瞬间，让林深时看到了她那双在阳光下犹如琥珀般的眼瞳。 “您好！我是今天正式来我们营业五组报到的实习员工——奉、伽、琪！” 中气十足的自报家门惹得许多旁人侧目，林深时闻言一怔，随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对方两眼，一抹略显奇异的意味就从他眼神中流露出来。 7、中国人 han shin综贸总部的办公环境和林深时在国内的情况不太相同。 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的单独办公室没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在办公区里一张比别人大得多的办公桌以及桌子上那块标注着“营业五组科长”的职位牌。 除了走道外，四周都是堆叠如山的文件、打印废纸，不管是桌上还是桌下；靠墙摆放的高大文件柜几乎连原本作为透光的窗户都遮去了一小半；不绝于耳的电话铃声和嘈杂的讲话声很容易使人精神焦躁。 总的来说，多少还是有点心理上的落差。 明明总部一层楼的空间和国内相差无几，可林深时坐在营业五组的办公区里，却有种十分拥挤的感觉，仿佛四周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隐隐向自己散发而来。 人是一种情绪容易受到环境感染的生物，这话一点都不假。 林深时倒也不是头一次见识到公司近乎严苛的作派，只是今时今日，他的心中就没由来地生出了一丝厌烦。 天花板上的“营业五组”提示牌旁边挂着一条横幅，那上面是han shin的公司宗旨。 林深时坐在办公椅上，仰着头，有些出神地望着这一句“ability is everything（能力即是一切）”，神情莫名。 奇怪的沉默导致他周围的那些人都面面相觑地不敢大声说话。 “我回来了！”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小组办公区里的几个人如同见到救星般看着一名提着公文包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 这名年轻人身材中等，相貌也算不上出众，但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穿在他身上，看上去却也显得风度翩翩。 他显然是在收到消息后，匆忙间从外面赶回公司的，微微喘气的样子和额头上的细汗让人不禁想象到他一路奔跑上来的情形。 饶是如此，他脸上露出的那副笑容依然令人感到如沐春风，即便是第一次见面，也能凭空生出几分好感。 “都代理……” “抱歉，科长，我临时有事需要出外勤，结果麻烦您和大家一起等我，真的非常抱歉。” 放下公文包后，年轻人就恭恭敬敬地朝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林深时鞠了一躬，而后就双手合十，对四周的职员们微笑地连连道歉。 林深时低头看了看桌面上的那份人事资料。 都庆洙，三年次代理，进入公司以来履历丰富，人事报告书上的评价是“a”。也是，否则也不会在短短三年内就晋升为代理，而且还是在营业五组这样中等偏上的位置。 随手把文件夹合上，林深时就在眼前那一片眼巴巴的目光中站起身来。 “第一次见面，都代理。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 “是，科长。” 面对林深时伸出的那只手，都庆洙把姿态放得很低，他矮着身，伸出双手和林深时握了握，接着才习惯性似的对林深时温和一笑，直起身来，转头朗声道：“来，大家集中！站成一排，我们在新科长面前简单介绍一下……看什么看，不工作吗？” 期间旁边的营业四组有不少员工好奇地探头看来，结果被都庆洙没好气地教训了一句，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笑了几声，把头缩了回来。 看样子，和同事们的关系相处得不错啊。 林深时把这幕看在了眼里。 “科长，我们五组的成员全都在这了。” 同样是代理，但都庆洙在营业五组明显担当了主导地位，看到他领头站出来和林深时对话，众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议。 “这位是金锡敏代理。” 都庆洙指着一个眼角上扬的年轻男人介绍道。 “您好。”对方拘谨地对着林深时鞠了一躬。 林深时没说话地点点头，表示回应。 “这位是金晟代理。” “您好。” “这位是金秀豪代理。” “您好。” “这三位呢，被称为我们营业五组的‘三金team’。” 都庆洙这句活跃气氛的话一说，大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林深时没笑。 他一如既往地点了点头，平平淡淡。 众人见况，面上的笑意也不由收敛了起来。 都庆洙用眼角的余光瞅了瞅林深时的脸色，就轻咳一声，继续介绍了营业五组的几名签约员工，直到看到最末尾的一张清秀脸孔时，这才略微卡壳。 “这位是……” “啊，代理，这个是新来的……” “大家好！我是实习员工奉伽绮！” 没等旁人提醒都庆洙，那道被众人注视的纤柔身影就主动站了出来，深吸一口气，还是那么中气十足地大声自我介绍道：“今天起我将进入我们营业五组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实习。希望大家多多关照！麻烦大家了！” 话说完，女孩就深深地弯下了腰，一时间还来不及反应的众人基本上都是一脸愣神。 “啊，对了！” 都庆洙懊恼地一拍脑门，看着直起身来的奉伽绮，道：“今天是新入职的实习员工二次分配的日子，对吧？” “是。”奉伽绮抿住下唇，谨慎而小心地回答着。 “嗯，既然来到我们五组，以后就好好努力吧，别看营业组基本上都坐在办公室里，实际上一点都不比现场轻松。” “是。”奉伽绮依旧小心地点点头。 都庆洙笑眯眯地还想说点什么，然而就在这时候，几下轻轻的敲桌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都庆洙顿时想起什么，笑容倏地一敛，回头对林深时低低头道：“抱歉科长。” 都庆洙没说自己抱歉什么，林深时也没问。没准对方平时确实是习惯如此，自己初来乍到，没必要和同事把关系搞得太僵，有的时候，这就是职场的人情规则。 林深时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眼前的这些职员，就轻声地开口道：“我叫林深时。” 一只手伸到桌上的那个职位牌上，点了点“林深時”那三个用繁体中文刻出来的大字。 “我不知道我上任前，你们是不是已经有人提前知道了我的信息。没错，我是一个中国人。做综贸的人都知道，不同国家的人有不同的办事风格，以后，在工作当中，我的风格也许会和大家以往习惯的那种风格不太一样。我在开始的时候提前说一句，希望大家以后能包容一下。当然，如果我有失误的地方，你们也可以放心地提出来。别看我这张脸看着很吓人，实际上，嗯……我的性格还不是那么小气。” 一句简单的玩笑话，总算让众人紧绷的面容稍稍松弛了下来。 他们赶紧冲着林深时提起一个笑容。 “嗯……新年刚开始，我对新环境也不怎么熟悉，所以也没有太多话要对大家说。正式的认识就到此结束吧。” 林深时看看手表，抬头道：“总之，大家今后在一起工作，都好好相处吧。以上。解散吧。” “是！” 一阵不太整齐却很响亮的回应。 林深时点点头，又忽然转头对都庆洙说了一句：“我要去部长那边一趟。今天我会先熟悉一下这边的业务，其余的事，你就帮我多注意一下吧。” 都庆洙闻言一愣，紧跟着就应道：“是！” 目送着林深时渐渐走远的背影，五组的一群员工坐在座位上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呀，刚刚科长过来我们这边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哪里的新人呢。结果没想到他居然是新上任的科长，差点把我心脏病都吓出来了。” “可不是吗？按理说，我们营业组的人应该都是比较和善的那种类型，但不管我怎么看，这位新上任的科长气场都太吓人了，刚刚他坐在那里的时候，我话都不敢说了。” “我也是，我也是。” “哎，可是真的是中国人吗？”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吓了一跳呢，首尔话说得很好啊。” “对啊，完全听不出来是外国人。” “会不会是以前在韩国待过？” “好了好了！” 刚刚被林深时委任过的都庆洙拍了拍手，对众人笑道：“各位，我们开始工作吧？嗯？” “是……” 见都代理发话，众人就连忙各自把座椅转了回去。 都庆洙这才有空脱下西装的外套，他走到林深时办公桌前的一个办公座位上，把外套搭在了椅背上，旋即就若有所思地扭头看了看林深时消失的方向。 与此同时，在办公区的角落里，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也在好奇地望着同一个方向。 原来，是中国人吗？ …… 直接走楼梯来到四楼，林深时找人问了问路，就一路穿过气氛热火朝天的办公区域，来到了公司四楼最安静的一条走廊。 等看到坐在办公室门口的那道亮眼身影后，他今天早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庞上总算是出现了一抹由衷的笑意。 “现在才算是有点体会到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了。” 梁恩彩从成堆的文件中拔出头来，抬手挽了挽耳边没时间整理的发丝，深有同感地握住了那只伸到自己跟前的手，笑容无奈而明媚。 “我也是。” 8、李系 “啊，是。呵呵，就那样，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说起来，林深时直到今天才恍然发觉，自从他认识安世权以来，这个古板的韩国老头似乎从未笑过，或者说，安世权在中国的时候，就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笑脸。 没想到现在才刚刚回到韩国，林深时就亲眼见到了安世权和别人笑容满面地通电话，这不得不说是相当稀罕的一幕。要是李正尧知道的话，没准会要求林深时赶紧用手机拍一段发给他。 林深时当然不敢这么做。 他正襟危坐地坐在安世权办公桌前的客椅上，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看到安世权那满脸笑出的褶子一样。 媚上傲下，这是职场人的通病。 林深时倒没有这臭毛病，只是多少都靠一点边。他能在下属面前摆足架子，却无法在安世权跟前流露出太多的个人情绪。有时候职场就是一个拼演技的地方，如果连这点能耐，他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职位上。 相对地，安世权眼下的表现也是如此。 林深时其实也能够理解，他自己仅仅在这异国他乡的职场待了半天，就浑身感到不适，更别说以安世权的岁数，当初被总部送到中国的时候，想必心里面已经抱着从此惨淡退场的悲哀想法了。 能于黑暗中得见一缕光明，这无疑也是人生的一大喜。 不过林深时才懒得管安世权的际遇究竟是真的否极泰来还是一时的回光返照，他目前内心的打算就是先熬过这段时间，等社长这个位子的争夺战尘埃落定后，再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回到国内。 “……是，我知道了，专务。我会吩咐下去的。” 安世权结束了通话，本有些走神的林深时当即就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认真模样。 “为什么不穿上公司统一的工作西装？” 把手机放下后，安世权张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人不由愣住。 “虽然你才到总部这边，但你以前在国内的制服应该还在吧？” 林深时反应过来，对安世权笑道：“之前来得太仓促，只想着来韩国都要带上什么必需品，所以一下子就忘记带上了。” “是吗？”安世权略显杂乱的浓眉抖了抖，“难道不是因为心里对我有所不满吗？” 林深时微笑依旧：“怎么会呢。的确是忘了。” “这样啊。”戴上眼镜的安世权不露声色地点点头，接着就旋开了钢笔的笔帽，“年轻人终究是有自己的品味，就随你吧。” 闻言，林深时就笑了笑，没说什么。 实际上公司统一样式的工作西装只能算是公司照顾新职员的福利之一，纯手工制作的生产方式再加上从意大利进口的高档面料确实为公司的整体形象增色不少。只是到了林深时这样的级别，大家平时也不会缺那几件高级西装的钱，没人愿意每天都和最底层的职员穿着一样的衣服，所以在han shin的内部，穿着公司职装走来走去的人一般都是代理及以下的级别。 林深时不明白安世权为什么要特地抓出这一点，但他能感觉到，安世权这不是在故意找他的茬，而更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这时，林深时的目光落到了办公桌边上一封显眼的白色信封上，就再度开口对安世权说道：“恭喜您了。” 安世权也留意到了他的视线，那张在中国一直非常严肃的苍老脸庞在回到韩国后貌似真的变得放松下来，一抹很难得的笑意浮现出来，拿着钢笔就点了点头：“嗯。” 据说在整个han shin集团的内部，有不少高层人员有收集那种装有升职通知的白色信封的爱好，看来老安这个一心只想着上进的老头子也开始染上这种毛病了。 “我早上去见过社长了。” 在签了几份比较紧急的文件后，安世权就按下了桌上的呼叫按钮，让外面的梁恩彩进来把文件拿出去，一边盖上钢笔的笔帽，目光正视地看向了坐在他面前的林深时。 林深时不由坐直了身体。 这是要正式谈公事的架势。 梁恩彩踩着高跟鞋进来了。 不得不说，这女人在工作当中和老安还真有一种相似的特质，明明在林深时走进办公室前梁恩彩还说着晚上两个人一定要去喝几杯，以解乡愁，结果这会儿在安世权的眼前，就连林深时看过去的视线都不再理睬了。 直到梁恩彩出去后，安世权才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道：“有些事我不想瞒着你，可能你自己之前也得到了消息。社长马上就要卸任了，时间差不多就在今年的六月份。” 听到安世权的这番话，林深时的心情略微古怪。 他总感觉安世权说的这话和自己之前在下面和五组的职员们说的那番话有点像。 “时间只剩下三个月左右。这三个月里，我要你做的不是安静，是尽你所能，闹出最大的动静来。” 安世权没去注意林深时的脸色，自顾自往下说着：“用你的能力，来证明你自己够资格坐在这个位子上。你应该也清楚，打从你和我一起回到韩国开始，你和我就被绑在了同一条船上。这是你们中国的俗话，我这么说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安世权又拿起了钢笔，那双眼镜后的细小眼睛愈发锐利，“只有我们这条船的船长当家做主了，我们这些站在这条船上的人才有活路。你明白了吗？” 林深时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他才忽然问道：“既然已经回到了总部，您应该还能找到其他更得力的人手。为什么非要依靠我这个中国人？还是说，您现在所说的这些话，只要是您手下的人，您都会跟他说一遍？” 这话一说，安世权居然笑了起来。 虽然笑声不怎么好听，可让林深时大为惊奇的是，这老头子还真在他面前笑出了声来。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后，安世权说出口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格。 他若有深意地看了看林深时，就低下头，继续处理起了文件，“我这个人，也许工作能力不是很优秀，但看人的眼光却很好。你和梁恩彩，都是不错的苗子，我刚回到总部，手头上真正得用的人只有你们。其余的那些人，够忠心的都是些蠢货，要来干嘛？相信我吧，在目前公司三位专务当中，李专务的胜算是最高的，这点我不会看错的。” 李专务？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行了。按理说我们也共事很久了，也就不要搞那些形式化的客套了。你下去工作吧，只要你能做出业绩来，这就是对我最好的问候。” 话已至此，显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深时站起身来，对着办公桌后的安世权微微鞠躬道：“那我就先下去了。” “嗯。”伏在桌上的安世权头也不抬，“记得先认真检查一下五组手头上现有的项目和即将进行的项目。我也是早上才知道，原来五组的科长是另一边的人，我帮你把他踢到其他组去，难免人家会给你使什么绊子。” 林深时的眼睛微不可察地眯了眯，头也低了下去，“我知道了。” …… “李专务吗？” 安世权办公室门口的秘书工作台前，梁恩彩在林深时出来的第一时间就递给了他一杯咖啡。 “啊，就是那个李专务？原来这就是我们上头的上头啊。” 拿着一个纸杯喝咖啡的林深时奇怪地看着梁恩彩，“你不是一直跟着老安吗？你原先不知道吗？” 梁恩彩手里同样拿着一杯咖啡，耸耸肩道：“我怎么知道？你也知道，我只是他的秘书，还是中国人，他不相信我不是很正常吗？不过……这么看来，我们这一边倒是真的胜算很大。你知道吧？我们公司有一个李系。” “李系？”林深时眨眨眼，“那个李专务的派系？” “不是。”梁恩彩摇头，“我说的我们公司，是指整个han shin集团。我们集团会长的三女儿不是招了个入赘的女婿吗？可是，你敢相信吗？就是这个入赘的女婿，后来竟然成为了我们公司的代表理事，十分受会长的器重。所谓的李系，就是指他的派系。据说李专务就是李系的人，至于另外两位专务，在集团中的靠山都比不过那位，所以说我们这边的胜算很大。” “哦对了。” 梁恩彩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很八卦地对林深时说道：“你知不知道？老安的那套狼群效应，其实最早就是那位李代表提出来的论调。那位才是真正的狼王。以一个入赘女婿的身份走到这一步，确实很了不起。这几年，李代表在我们公司的影响力算是越来越大了，听说就连前几年我们公司制服的新样式都是由他亲自过目敲定的。” “是吗？” “当然了，你要相信我的情报能力。” 林深时对梁恩彩笑笑，低头喝了口咖啡。 9、大力女与江南美人 在公司三楼的茶水间中，一群实习职员正聚在一起休息。 han shin综贸总部每层楼的标配其实一共有两间茶水间，一大一小，中间用门隔开。一般来说，正式职员都是在宽敞的那一边，而新进的实习职员们则都自觉地聚集到小的这间来。 “呀，听说了吗？营业部现在完全换了一片天呢。” “怎么不知道，听说新上任的安部长原先在中国那边，结果没想到直接空降回来了。” 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就不会缺少八卦，更何况还是在贸易职场这种信息情报极为重要的地方。 “这下子，朴次长这样原本最有希望就任新部长的人全都要去喝汉江水了……真是，我原本还以为这次朴次长能上去，亏我之前一轮实习的时候还经常跑去营业一组帮忙，想多露露脸，现在，全都白费了。” “朴次长没事都算好的了。你们没听说吗？卞科长，就是原先营业五组的那位卞科长，被咱们新上任的安部长直接踢到了十组去。现在营业十组的情况最尴尬了，有两位科长。” “就是说啊，十组的科长还不敢得罪卞科长，卞科长不是朴次长的人吗？” “哎，这么说起来，你们有谁清楚五组那位新科长的来头吗？我早上看到他真的被吓了一跳，也太年轻了吧？” “会不会是安部长的亲戚？不是说这位新科长也是从中国调过来的吗？” “我们公司你们还不知道吗？走后门是有可能，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到科长的那种程度。除非背后的靠山在集团那边。就算是我们社长也要受到总公司的监管，谁敢把事情做得这么明显？” “也是……” 话说到这，一群围在桌边的人就忽然噤声不语，他们大多转过头去，看着新走进茶水间里的一道倩影，相互沉默地对视一眼，气氛略显诡异。 直到女孩倒了杯温开水出去后，茶水间里才重新活跃起来。 “就是她吗？”一个人问。 “没错……就是她。”另一个人点点头，嘴角勾起了一丝不知是嘲讽还是羡慕的弧度。 “你们说什么啊？”还有人消息比较迟缓，一头雾水地左顾右盼，“刚刚那个人是谁？好像之前没见过啊，也是实习职员吗？” “你当然没见过了。” 最早提问的那个人摇头讽笑，手里拿着咖啡，转头望着门口，低声说道：“因为她就没有跟我们一起参加过第一轮的实习。” “什么意思啊？” “呀，你还不明白吗？就是说，这个叫奉伽绮的女人她是在我们这次开始二轮实习后才进入公司的。” “你们是说她之前没有在哪个组实习过吗？” “当然有啊。”一个人似笑非笑地抬起手指了指上方的天花板，“sky组，从天而降的空降兵。” 这话一说，一群人就随之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明显饱含着冷意与讽刺的意味。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关系，据说她进公司的时候连基本的笔试、面试都免除了，直接被插到了我们中间。”有人摇摇头，感慨一声，往后靠在椅背上。 “哎，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其实你们的消息都不太准确。我听说啊，她其实也不是谁的空降兵，就是一个地方体大出身而已。” “什么？呵。地方大学就算了，还是体大？” “对啊。就是我们公司前两年，不是要经营形象吗？准备帮助一些社会特殊群体解决就业问题。那个奉伽绮，就是因为这个被特招进来的。听说啊，她原先是跆拳道选手，实力不一般，好像是能进国家队的水平。但是后来出了意外，手腕受伤，一切就都结束了。你们想想，前面二十几年的人生全部都在做一件事，除了运动什么都不会，这种人到了社会上还能做什么？” “国家队？会不会太夸张了？”有人忍不住质疑，“我看她的身材也不是那种肌肉女啊。” “你懂什么，她是跆拳道选手又不是摔角选手。我前两天亲眼看到她帮资源组抱了这么大一叠木板上去，大发……” “呀呀，还有，你们知道吗？她吧，看上去还挺漂亮的对吧？实际啊，是‘江南美人’。” “什么？哎，不会吧。” “什么不会，你见过几个运动选手长得漂亮的？她那双眼睛一看就知道是江南那边做的。听女职员说啊，她就是为了这次的入职才特意去整的。” “对了，光日，你不是和奉伽绮同乡吗？你了解她的情况吗？” “啊，没错，你们好像都是大邱的？我之前还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说话呢。” 那名叫作“光日”的年轻男人见大家一下子都看向了自己，就讪讪一笑，摆手道：“我、我和她也不怎么熟悉。不过……我倒是确实也听说过，她高中的时候实力很厉害，原先还是代表选手呢，本来她应该去韩体大的，但因为地方大学的待遇更好，她就留在了大邱。” “是吗？” 听到光日这么说，众人的反应都有点不置可否。 “总之，有点寒心啊。我们以前学习那么努力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和一个满脑子肌肉的整容女同一个水准？” “呀，这话有点过分了啊。” 有人用肩膀碰了碰说话的那人，使使眼色，那人见况也轻咳一声，坐直身体，和大家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那名叫作光日的年轻男人干笑地站起来，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哎西！这些没教养的狗崽子……” 一走出门口，光日的脸色就倏地一变，忿忿不平地把手中的纸杯捏瘪扔进垃圾桶里，刚一转身，就整个人往后退了两部。 “哎！吓我一跳啊！” 看着这道不知道在拐角处默默地站了多久的倩影，光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皱眉道：“你都听到了？” 奉伽绮仰头喝完了杯中剩下的一点水，没出声地点点头。 “所以说干嘛要听？都是一些狗屁话，听了只会让自己糟心而已。” 光日义愤填膺了一阵，就双手叉腰地瞅瞅奉伽绮的表情，不由抿嘴道：“你没事吧？” “没事。” “真的？” “从大邱出来的时候我们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被骂了又能怎么样，我去骂回来，还是把他们全都揍一顿？没意义不是吗？不管怎么样，总得先活下去啊……” 光日闻言略微沉默，接着就点头道：“那就好，你没事就行了……不说这个了，我刚刚还想找你，听说你去了营业五组？就是那个年轻科长的组？” “嗯。”奉伽绮眨眨眼看着他，“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是你失忆了，还是我记忆错乱了？那个人不就是昨天在商场前面奇怪地训斥了我们一顿的那人吗？就是那个男人。你不记得了吗？之前我们去现场体验推销的时候，你不是跑过来抢了我一单生意吗？哎西，现在想想还是很生气……” 突然，光日见面前的奉伽绮像绷紧的弦一样猛地站直了身体，低下头去，还不断对自己使着眼色，就疑惑起来：“哎，你又怎么了？我身后怎么了？我身后有什么——嘶，科长，您好！” 才转过去看到一半，光日就倒抽了一口冷气，飞快转过身来，绷直身体，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林深正一脸平静地站在他的身后，手里还拿着那杯从梁恩彩那蹭来的咖啡。那群刚从茶水间里走出来的实习职员看到他也吓了一跳，一个个赶紧鞠躬问候。 “林科长！” “您好！” “科长您好！” “嗯，回去工作吧。” 林深时没转头，冲这些人随意地挥了挥手。 一群实习职员顿时如蒙大赦，临走前还纷纷好奇地回过头，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被林深时留在原地的两个人。 “宋光日？” 拿起脖子上的员工证瞧了一眼，林深时又抬眼看看万分紧张的宋光日，就淡淡地说道：“还好你没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不然现在你就完蛋了。” “呵呵呵，怎么会呢，科长，我怎么敢……”宋光日勉强扯着嘴角，僵笑着说。 林深时没理会他，走到同样鞠躬的奉伽绮身前，在她不经意抿住下唇的注目中，也拿起她的员工证看了看，脸上这才泛起了一丝惊讶：“嗯？原来是这个‘凤’吗？” 韩国有不少的同音姓，一般来说，讲feng氏，都是侍奉的“奉”，极少看到这种姓“凤”的人。 凤凰，林中神鸟，凤栖梧桐的凤。 “科长您喜欢的话，随便叫哪个都没关系……反正听起来都一样，我平时也习惯了，只要大家方便就好。” 也许是林深时靠得太近的缘故，奉伽绮的神情看起来不太自然，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眼前正盯着自己员工证的林深时。 林深时放下了那块员工证，对奉伽绮说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女孩愣了愣，抬起头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10、你知道什么是综贸吗？ 穿过电话铃声与讲话声、敲击键盘声响成一片的工作区，奉伽绮两人低头跟着林深时回到了营业五组。 “噢，科长，您回来了？” 都庆洙正好也拿着一份文件夹走回来，见到林深时就问候了一声，然后奇怪地瞧了瞧跟在林深时身后的两个人。 “都代理，我们组的文件柜钥匙在哪里？” 都庆洙一拍脑门，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找了找，就拎着一串钥匙走回来，恭敬地递给了林深时，歉笑道：“之前您出去的时候，我一下子忘记把钥匙交给您了。” 林深时点点头，没说什么，接过钥匙后就转手交给了微愣的奉伽绮。 “你们两个人先去打开文件柜，把我们组所有的保留项目、过去一年所有已经完成和正在进行中的项目资料全部找出来，归类整理好，我先出去打个电话……文件柜知道在哪吧？” “是，我知道。” 奉伽绮抿抿嘴，连忙点头。 “呀……” 目送着林深时掏出手机走远的背影，站在一旁愁眉苦脸的宋光日就用手肘悄悄捅了捅奉伽绮，低声问道：“为什么你们五组的事，要拉我过来帮忙？” 原本林深时只叫了奉伽绮一个人，结果后来林深时知道宋光日是营业三组的实习职员后，就莫名其妙地把他也拉过来了。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们科长叫你帮忙，你有什么意见吗？” 奉伽绮把那串钥匙握在手心里，侧头瞅瞅宋光日。 “哎，可是你知道三组的科长就是狗脸金啊！金尚植，那个金科长……”宋光日烦躁地拍拍后颈，“要是午休时间结束我还没回到组里的话，我感觉金科长之后很可能会杀了我。” “别担心。” 正在交头接耳的两人顿时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慌忙低下了头，“代、代理！” 都庆洙端着杯水，笑眯眯地站在两人的身后。 他的视线在奉伽绮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转头笑着拍了拍宋光日的肩头，道：“别害怕，我不会告密的。我比你们也没大几岁，我当新人的时候，也在金科长手下待过，所以我能理解你们的感受。不过这次应该不用担心，不是林科长叫你过来帮忙的吗？到时候你和金科长说明清楚就行了，金科长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啊，是……”宋光日迟疑地点了点头。 低着脸的奉伽绮没由来地蹙了蹙眉，她总感觉都庆洙的这番话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行了，科长不是叫你们去整理文件吗？去吧。刚好也让你们熟悉一下一个项目究竟需要多少的文件资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 “是。” 两个人齐声应了一句，接着奉伽绮就领着对这片不熟悉的宋光日走向营业五组文件柜存放的地点。 都庆洙站在原地喝了口水，又回头望了望林深时走远的方向，嘴里就用低不可闻的音量喃喃自语道：“不知道具体什么背景的年轻科长，还有，不知道在公司待了多少年的老顽固……” 话说着，他就摇头轻笑起来，转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两个人要是对上了，一定很有意思……” …… “老李，怎么样了？” 林深时没有工夫去想自己走后别人会如何议论，在一路和旁人的问候见礼中，他走到了三楼公共的休息区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就拿着手机打了通电话回国内。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对啊。” 电话那头的李正尧坐在一家面馆里，一边搅拌着面，一边就用头和肩膀夹住手机说：“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和我找来的那些专业人员忙了一上午，保安还差点以为我们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呢。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没发现。” 林深时沉吟着问道：“确定吗？” “反正我是跟着他们把你家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事后还是我帮你整理回去的。” 吃着面，李正尧就有点口齿含糊地拿着手机问道：“你是不是多心了？” “我倒也希望是我多心了。” 林深时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又收到奇怪短信的事告知了李正尧。 “不、不是……” 那头的李正尧艰难地咽下了一大口面，皱眉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你就为这事才想那么多的？” “你觉得这事还不够严重？” “我觉得你有点被害妄想症啊。什么普通人被卷入恐怖阴谋当中，现实中哪有谁会那么倒霉？要我说，你要真那么在意，你直接给人回一个电话不就完了？” “你以为我没打过吗？” 李正尧一愣，当即放下筷子急忙问道：“你打过了？那人家怎么说的？接没接？” 电话这头的林深时抬起头，眯眼看看窗外明媚灿烂的阳光，就轻声说道：“打过去后，有一个老先生很亲切地告诉我，‘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他也开始讲冷笑话了。 李正尧还真就打了个寒颤，问道：“等等？老先生？你不会是在唬弄我吧？” “爱信不信。” “你果然是在唬弄我！” 坐在窗边的林深时不置可否，如果此时李正尧就坐在旁边的话，他就绝对不会认为林深时是在对自己开玩笑，他能分得清楚林深时开玩笑和说真话时的表现。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暂时不管了。” “不管了？之前不是很在意吗？” “之前是挺在意的，但既然已经排除掉了那些我想到的坏情况，好像也就没什么好探究的了。我自己现在手头上还有一大堆的事，没那时间。反正我已经换了一个号码，那人应该也不会再找上我了。” “那行，反正这是你的事，你说了算。” 和李正尧又谈了几句，林深时就收起手机站起身来，走了回去。 “呀，你还不给我打起精神来吗？你到底是哪个组的人？” 还没完全接近营业五组的办公区，林深时就听到了一阵耳熟的训斥声。 他停下脚步，在前方不远处，宋光日就像一只鹌鹑一样，站在一个中年男人面前不敢说话，都庆洙正在向那个中年男人努力劝说着什么，在他身边则站着神情焦虑的奉伽绮。 “怎么回事？” “啊，科长您回来了。” 那个中年男人也转过头来，林深时一看到那张紧皱眉头的严肃脸庞就心下了然。 金尚植金科长，早上一进公司就被他撞到在训斥新人职员的那位。 “你们先回去工作吧。” 林深时对凑上来的都庆洙和奉伽绮摆摆手，又转头朝着那些从座位上探出头来的职员颇具威严地说道：“没什么好看的，都好好工作。” 众人纷纷应是。 “林科长。” 金尚植带着垂头丧气的宋光日走到林深时面前，脸色不太好看地说道：“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林深时看看垂着头不敢说话的宋光日，再看看金尚植紧盯自己的表情，脸上就露出了一抹温和的微笑，说道：“抱歉前辈，我早上人手不太够，光日他那时候刚好和五组的实习职员在一起，就被我一起叫过来帮忙了。而且我这边刚好要整理五组以前的项目资料，就想着做这些应该也能帮他们实习职员了解工作。” 金尚植的眼睛似乎又眯起了一些，“林科长，你现在……是在教我怎么教导实习职员吗？” 林深时嘴角的笑意看上去更加浓郁，摇摇头道：“前辈您误会了，我就是……对此感到很抱歉，嗯。” 站在两人旁边的宋光日忍不住龇着牙闭上双眼，他仿佛已经能闻到空气中那股弥漫起来的火药味了。 然而，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金尚植在眯着眼和林深时沉默地对视了几秒后，就说道：“既然是这样，那这次就算了……林科长，希望不要有下次了。” “当然了，这次是我不小心，抱歉了前辈。”林深时笑容不变地说道。 金尚植没再说什么，扭头对身旁的宋光日冷冷地说了一句：“跟我回去。” “是……” 宋光日缩头缩脑地跟上了沉着脸离开的金尚植，在经过林深时身边的时候，还不忘给他投去一个略显幽怨的眼神，让林深时略感好笑。 “看来老人家的胆量终究是变小了，都不敢和新人正面交锋了么……” “嗯？都代理您说什么？” 正趴在隔板上看好戏的都庆洙回过神来，转头对走到自己身边的奉伽绮笑笑，就说道：“没什么，我刚刚想起来一件挺遗憾的事……哦，对了，文件你整理好了吗？” 就在这时，林深时也走了回来，对奉伽绮说道：“整理得怎么样了？先把整理好的部分拿给我看看。” 奉伽绮闻言就赶紧从桌子上那几叠堆积如山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神色忐忑地递给了林深时。 随手翻看两页后，林深时就忽然叫道：“奉伽绮。” “啊，是！” 女孩身体绷紧。 “你知道什么是综贸吗？” 11、东国大毕业生 什么是“综贸”？ 所谓“综贸”，就是“综合贸易”，实际上“han shin综贸”也可以称为“han shin综合商社”。 买进卖出，这就是“贸易”。那么何谓“综合贸易”？顾名思义，即不限制商品种类的综合类商品贸易。 只要有利益，一般从事综贸工作的人，都不会拘泥于商品的类型。 同样是做海外的进出口生意，但综贸与单纯的钢材进出口、木材进出口等等都截然不同。 举个简单的例子，将某国生产的雨伞卖到另一个国家去，这是综贸，将某国的矿产资源买入再卖出，这也是综贸。 在综贸里，或者说综合商社当中，之所以要划分出各式各样的部门，就是因为每个部门负责的商品类型不同。例如资源部，负责自然资源的买卖，又例如钢铁部，负责各国钢材的进出口。每个部门相对独立，却又不完全独立，有时候一个项目或许就需要多个部门联合参与。 至于说营业部，则可以说是综合商社里的“综合部门”。 什么项目都能做，什么项目都可以做，当然，要是涉及到专项部门的项目，大多数时候还是需要两个部门进行协商，免得到时出现内部不和谐的状况。 听完林深时的说明后，原本进入公司前还对这些一知半解的奉伽绮这才恍然大悟。 “你整理出来的资料，其实也不错。” 两个人一起坐在桌边，林深时一边翻看着那些项目的资料，一边就抬眼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奉伽绮，嘴里淡淡地说道：“我能看得出来你的认真，只不过，有些事光靠认真是不够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林深时口头上对自己这句不轻不重的教训，奉伽绮反而感到有点受宠若惊。 “你整理出来的项目资料虽然没有错漏，但你并不知道这些文件之间真正的关联性，所以你是按照普通人的逻辑来进行整理的，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话说到这，林深时就瞧了瞧因为自己的这番话而不住咬住下唇的女孩，把自己手边刚刚整理好的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本来还以为要再接受几句责怪的奉伽绮微愣地接过了这份文件，翻开看了看，果然和自己之前整理出来的顺序大相径庭。 “我不是那种会花费个人时间去教导新人一些常识性东西的好前辈。” 面前再次传来的那道声音让奉伽绮抬头看去。 林深时还在低头翻阅着营业五组过去一年的项目资料，他翻阅的动作很快，却给人一种有条不紊的感觉。 “所以，既然我不会教，可能我们组里的其他职员也懒得教你，那么，这就要求你自己去尽快掌握这些事情……我听说你是体育大学的毕业生？” 林深时忽然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奉伽绮的内心惊了一下，接着又涌出些许的自嘲。 理所应当的事，自己还幻想着能瞒着别人多久？ “是……”她微不可察地做了个深呼吸，抿嘴点了点头。 “那平时就得更努力一点了。” 嗯？ 奉伽绮忍不住睁大眼睛，看向了对面的林深时。 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冷言冷语，亦或是别有深意的告诫。 只是，一句简单的鼓励。 “既然没能参加第一轮的实习，那么第二轮的时候就得努力把前面拉开的差距给补回来才行。你心里面应该也希望自己能够通过最后的实习考核，成为公司的正式职员吧？” 合上手里的一份文件夹，林深时对上了女孩怔愣的目光，就看似严肃地皱了皱眉头：“不懂就问。我看宋光日之前整理的一份文件倒还不错，让人有点意外，你既然不懂，为什么不问他？不是好朋友吗？坚强不是倔强，你不可能光靠自己就弄懂所有的事，暂时不要去管别人会不会笑话自己，就算是厚着脸皮也要去问，让他们教会你。不管怎么样……总得先活下去才行。” 不管怎么样，总得先活下去。 女孩一瞬间微微有些失神。 相同的话，她在前不久，曾对自己的那位青梅竹马说过，只是，她当时说出这句话时，即便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都未能完全察觉出她这话里饱含的辛酸与苦闷。 而此时此刻，有另一个人对她说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和自己不同的是，他说出这句话时的语气带给了奉伽绮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轻描淡写，却让人觉得……十分具有力量，好像，充满了希望一样。 直到视线不经意地注意到那双正在安静注视自己的眼睛时，奉伽绮才猛地回过神来，她紧绷着脸，冲着这个人重重地一点头。 “是……是！我知道了，科长。” 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小声地解释道：“我原本……也想问一问光日的，可是，要问的时候，金科长就过来了。” “是吗？” 不知为何，听到奉伽绮这么说，林深时始终比较平淡的脸上这时倒是流露出了一抹莫名的浅笑，令坐在他对面的女孩不由眨了眨眼睛。 “你就按照我给你的那份文件整理就行了。一般除了正在进行中的项目，其他资料的顺序应该都没错，你核对一下有没有哪些文件缺漏就行了。” “啊是！”拿着林深时刚才递给自己的那份文件夹，奉伽绮连忙应是，视线却仍然若有若无地系在他身上。 “嗯……还是算了。” 林深时突然又改口，他看了看手表的时间，就对奉伽绮说道：“我听说你们这次因为第二轮的分配，这几天一直跟着金科长待在现场？这个周末你们只需要上半天班就足够了，这是公司的决定，虽然不知道其他组的科长会怎么做，但我没有压榨新人的习惯，你下班吧。” 韩国也实行周末双休制，只不过这段时间是新年前后，情况略有不同，所以即便今天是周六，整个公司也到处都是人。 “科长您知道这个消息？” “嗯。” “为……”奉伽绮满怀好奇地盯着他。 林深时继续低头翻起了那些文件，“这些事项都被贴在了公司网站的公告栏里，我昨天准备工作的时候看到了。而且，你们昨天不是都遇到我了吗？” 奉伽绮心头没由来地一紧，“科长……您都记得？” “记得什么？记得你和另一个男同事一起争抢我吗？” “我、我，其实要不是对象是光日，我那时候也不会跑到您面前……” 以往面对这种误会，奉伽绮都不愿和别人多费口舌，今天却有所不同。 没想到，一听这话，林深时就反问她道：“原来那人是宋光日？” 奉伽绮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深时的这个问题。 “总之，我知道现场销售的成绩会影响到你们二轮分配的结果，但在大街上也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吧。说起来，你和宋光日是恋人吗？” “不是！” 奉伽绮顿时摇头，她知道这时候谈办公室恋爱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绝对不是！我就是……和他是同乡的朋友而已。” 林深时略微颔首，也没再多问什么，“你下班吧。” “那个……” 奉伽绮犹豫了一会儿，把自己手中的一份关于羽绒服出口的项目放到了一边去，她已经检查过，没有发现有文件的错漏。 “科长，我……我可以留下来的。” “实习职员加班是没有工资的。” “不、不是！” 奉伽绮赶紧摆摆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周末我可以加班，可是……下周二的时候，科长您能不能让我请个假？” “理由呢？” “啊？” “请假的理由是什么？” “啊，那个，我弟弟下周二的时候大学毕业，我想陪父母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如果此时奉伽绮在另一个组上，她绝对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可林深时不同，奉伽绮能感觉到，这位年轻的科长和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上司不太一样。 “你弟弟在首尔读书？”这下子林深时终于抬头看了过来，他倒不是诧异，而是单纯没有想到奉伽绮请假的理由居然是这个。 “对。”奉伽绮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此前从未出现过的甜美笑意，“他是东国大的学生。” 东国大？ 林深时挑挑眉，就重新低下头，“去吧。” “真的吗？”奉伽绮一脸惊喜地想要站起来，但转瞬间就反应过来，马上就按捺住了自己心里的喜悦，轻抿着嘴唇，不让嘴角上翘的弧度过于明显。 “科长，我去一趟纤维部拿份资料。” “嗯。” 都庆洙冲着奉伽绮笑了笑，就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往外面走去。 在经过第一个拐角处后，那张给人充分好感的年轻脸庞上就出现了些微妙的神情变化。 都庆洙站在拐角转头望了望那边还坐在桌边翻阅文件的两道身影，嘴角似乎又往上扬了扬。 看样子，意外地是个好人呢。 “可是……不知道能力到底怎么样？” 12、呀……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对于上班族来说，实际上工作日与休息日并没有明显的区别，一旦忙碌起来，即便是休息日也得寸步不离地守在办公室里。 花费了两天的周末时间，林深时总算和奉伽绮一起把营业五组的那些项目资料给大致核对了一遍。这种事，不好叫原先五组的职员来帮忙，虽然奉伽绮看不懂文件上的内容，但能够确认没有错漏应该就没问题了。 交接工作完成，那么接下来就该投入新的工作了。 此前五组正在进行中的那几个项目，林深时都转交给了手底下的代理，他自己则从五组以往的保留项目中试着寻找眼下也许能开始推进的项目。 这不仅仅是为了避嫌，也是想要避免麻烦，五组的职员也全都能理解，大家心知肚明。毕竟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利益纠葛在职场上并不少见，林深时可不想刚入职就和同事闹出矛盾。 就这样，刚结束紧锣密鼓的检查工作，林深时从周一开始，又马不停蹄地把精力转入了新的工作当中。 倒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地方，听梁恩彩说，这几天老安每天也是加班到深夜。老头子回到总部后貌似真的焕发了第二春，每天加班熬夜还精神旺盛，导致梁恩彩这几天也不得不多喝几杯咖啡，免得在老板面前露出疲惫的窘态。 林深时这边仍在工作中，奉伽绮那边却终于可以微微喘一口气了。 在获得林深时的签字后，人事部也非常爽快地批了假，就是奉伽绮出现在人事部的时候，一些知悉她底细的职员看着她的目光不免有些怪异。 要知道，第二轮实习的时间远比第一轮要短，每个实习职员都恨不得天天泡在办公室里，只希望能在实习部门得到高一点的评价分。敢请假的人，除了个别亲人丧葬没办法之外，就只有奉伽绮这么一个。 偏偏，她还是众人眼中最应该努力表现的那个“吊车尾”。 “她这个，是自我放弃了吗？” “可能吧。毕竟，你也不想想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她这种地方体育大学出身的资历，怎么能适应得了？” “就是说啊，混进狼群里的土狗能变成真正的狼吗？要么被吃掉，要么就带着浑身的伤口狼狈离开。“ “我倒觉得她这种选择很明智，反正最后没办法留下，为什么不过得舒心点？说到底，在han shin集团实习过的经历对她来说就已经很充分了，以后再求职绝对是最大的加分项……” 拿着假条转身离开前，敏锐的听力让女孩听到了周围不少隐约的低语，但她依然置若罔闻地从人事部走了出去。 所谓人情冷暖，在她当年不得不放弃自己所热爱的那项运动时，她就已经品尝过一遍了。 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会使人变得麻木不堪。嘴长在别人身上，自己又不可能把他们一个个都修理过去，那么当作没听见当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带着心中这种乐观而颓丧的想法，奉伽绮在礼貌地和伏案工作的林深时鞠躬道别后，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公司。 她在首尔是租住的屋塔房，弟弟干脆就住在大学宿舍里，所以她父母也没特地提前一天从大邱过来，而是今天早上直接来首尔参加毕业典礼。 刚刚和弟弟通过电话，父母都到了，全家就差自己还没到场。 于是，奉伽绮一路匆忙地赶回家，换了身平时不太舍得穿的衣服后，就赶紧带上自己昨天买的毕业礼物去坐地铁。 等奉伽绮最后走进东国大学校区的时候，就看到了人山人海的壮观景象。 今天是毕业典礼，一个人一辈子大约也就一次，许多父母为了给孩子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几乎是动用了最大的排场，奉伽绮进校区前东国大学外面的街道好像都被各类的车辆挤满了。 “噢！努娜！这里！”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无头苍蝇般找了好一会儿，奉伽绮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呼唤声。 她连忙扭头看去，娟秀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灿烂笑容。 “不是说要进礼堂了吗？你是特地跑来接我的？” 走到弟弟面前时，奉伽绮才恍然发觉，原本读大学前还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弟弟如今都高出自己一个头了。 整个人看起来高高大大的，戴着学士帽的样子也格外精神。 嗯，很帅气。 “爸妈呢？” “他们本来也想来接你，我让他们先去遮阳伞下面休息了。” 奉伽绮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就伸出手，细心地帮弟弟抚平了一下学士服上的一丝皱痕，姐弟俩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远处一阵突如其来的骚动声就率先吸引了他们和周围人的注意力。 “欧尼！” “允儿欧尼！” “学姐，请看看这边！” “啊……” 一道道激动的喊声远远地传入姐弟俩的耳中，奉伽绮奇怪地转头看向弟弟：“这是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是林允儿学姐。” “林允儿？” “努娜你不知道吗？少女时代的允儿。虽然她是前辈，但她和我们这一届一样，也是今年毕业。” “是吗？” 奉伽绮眨眨眼，不由面露好奇地又望了望传来动静的那个方向。 人实在太多了，她只能看到涌动的人潮，实在看不见人群中心那道被众人簇拥的美丽身影。 “允儿学姐都出来了，估计我马上就得进礼堂了，努娜，我先带你去爸妈那边吧。” “哦……嗯。” 奉伽绮最后往人群涌动的那个方向看去一眼，就若有所思地跟上了弟弟的脚步。 当艺人还真不错呢。 就算生活中不认识，也有那么多人为她高兴和欢呼。 …… “当艺人好累啊。” 少女时代的经纪人金明京刚看了一眼手机上收到的新短信，就听到面前传来一声轻轻的呢喃。 “就算是普普通通的毕业典礼，也被那么多人关注着。” 金明京哑然失笑，抬头问道：“你今天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感慨？你出道都多少年了。” “就是，突然间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可能是因为大学毕业了吧？毕竟，就算我出道了这么多年，我大学也就毕业了一次。” 结尾的那句俏皮话倒是叫人放下了多余的猜测与担忧。 金明京笑着摇摇头，想了想就又低头看看手机，说道：“允儿，真的要直接回家吗？公司的人刚刚发信息过来，说o‘2nd（奥蔻）给你送了毕业蛋糕和马卡龙饼干。” “嗯……麻烦他们帮我道个谢吧。欧尼，我今天有点疲惫了。” 话说着，林允儿的目光就从车窗外那满眼的霓虹灯光与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收回来，回头看向车内，双眼对上了自家经纪人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金明京似乎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点奇怪的感伤，那清澈的眸光里泛着涟涟的光泽，着实令人说不出什么继续去工作的话来。 也是，这段时间一直来回奔波，今天又被东国大学当成人形的广告牌使唤，感到疲惫也是很正常的事。 金明京于是就此打住了话头。 直到保姆车开到林允儿家附近的时候，她才开口对临下车的林允儿嘱咐道：“早点睡，明天还要赶飞机回中国。” “嗯，我知道了。” “哦对了，我听容夏说，中国那边发现了有私生饭在跟踪监视的现象？你在那边拍戏，自己平时也多注意一点，毕竟那是在国外。” 林允儿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接着她还是对金明京温婉一笑，很乖巧地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完，她就戴好帽子和口罩，走下了车。 金明京坐在保姆车里，目送着她渐渐走远，眼镜后的那双眼睛就就若有所思地眨了眨。 “真奇怪……总感觉这丫头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 “嘀哩哩！” “呼……” 解开密码锁，开门走进一片黑暗的房子里，转身打开灯光，下一刻，眼前亮起的灯光和家的气息仿佛一瞬间就让林允儿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紧跟着，她眨眨眼，好像想起了什么，顾不上换下外套，穿着袜子就跑进了家里的一间房间，翻找过后，被她找出了一个纸盒。 把这个纸盒拿到客厅里，放到了茶几上，林允儿坐在沙发上蹙眉犹豫着。 她习惯性地抬起手，把大拇指的指甲放在嘴里轻咬，眼神则飘忽地在纸盒与其他地方之间游离。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红唇一抿，身子往前蹲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纸盒。 失去盒盖的遮挡后，纸盒当中的那尊陶瓷雕塑立即就暴露在了客厅明亮的灯光下，光滑的陶瓷表面上折射着淡淡的光芒。 修长的手指下意识轻敲着桌面，林允儿整个人趴在茶几上，如临大敌般紧盯着纸盒中的这尊陶瓷雕塑，嘴里迟疑地说道： “呀……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13、我看见你的声音 “科长，那我先走了。” “嗯。” 从座位上站起来的都庆洙在低头示意后，就开始穿起了西装外套，“您也早点下班吧，时间不早了。” 通过办公室的小半面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早已红霞满天，街道上不少的商铺都亮起了一大片绚烂的霓虹灯光。 “嗯，我等下就会走。”还坐在办公桌后的林深时继续低头看着文件，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先下班吧。” “是。” 都庆洙拿上自己的公文包，但转身没走出去几步，他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来。 “哦对了，科长。” “还有事？” “澳大利亚的那个羊毛进口案您还记得吗？” “嗯，你周六的时候不是才跟纤维组那边协调好吗？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林深时抬头看向他，虽然语气平淡，但神情却透露出了些许的专注。 “那个，我估计得出差一趟了。那批羊毛的标准回潮率要求是15%，但是有三分之一的货物不达标，要完成交易的话时间有点赶，我今晚就得走了。” “嗯。”听了都庆洙的话，林深时就往后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辛苦你了。” “这是应该的。”都庆洙满脸微笑地冲着他低低头。 “那你就赶紧先回家休息一下吧。” “是。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科长。” 林深时书写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看，就轻声说道：“嗯……走吧。” 都庆洙露出一个让人很有好感的笑容，就提着自己的公文包转身离去。 林深时在后面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随即就莫名地摇摇头，重新伏案工作起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外边的天色都彻底暗了下来。 林深时这才合上桌上的那份文件夹，轻吐一口气，抬起手揉了揉脖子。 接着，他转头看看早已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就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站起身来，一边整理桌上的东西，一边关掉台灯，准备下班回家。 “哦？您现在才下班吗？哎一古，真的是辛苦了。” “呵呵，明天见吧。” 走出公司大楼后，迎面袭来的冷空气让林深时在原地顿了顿足，他看了看四周，就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韩国的上班族绝大多数都喜欢在下班后去喝上几杯，这就是韩国职场盛行的酒桌文化。不过林深时没有这个习惯，事实上，他本身就没有饮酒的爱好。 因此，一路目标明确，对沿途的风景没有丝毫的留恋，不到半个小时，林深时就回到了自己家楼下，也就是如今已名为“秘密森林”的那家咖啡店门前。 推开店门后，迎面就是几张灿烂的年轻笑脸。 “您回来了。” “嗯。” “欢迎回来。” “嗯。” 这几天以来，每天上下班时和咖啡店里的店员们相互问候已经成为了林深时的一项日常，他原本不太习惯，但后来想想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要求店员们称呼自己的时候去掉“社长”的前缀，否则的话，每一次店里面都会有那么几名客人转头看向他。 “嘀哩哩！” 解开一楼通往二楼的那扇门的密码锁，再顺手把门关上，外界的喧嚣就开始与自己无关了。 楼梯上方的感应灯亮了起来，林深时沿着阶梯走上去，再掏出钥匙打开尽头处的那扇木门，里面就是他目前在韩国的住所。 进门后，先打开灯，再把公文包放好，换上拖鞋，顺带着脱下西装外套，挂到玄关旁边的衣帽架上，最后把西装内兜里的手机拿出来，这就是林深时每天下班回到家后的一套基本流程。 “叮咚！” 踩着拖鞋走进厨房里，把手机放到大理石的厨台上，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水，刚喝了一口，一声短信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林深时暂时置之不理。自从他办了新的手机号码后，这几天来就经常收到一些新短信，大部分都是些无意义的内容。 他先喝了几口水，等把那瓶饮用水放回冰箱后，才转过头来，拿起手机看了看。 一下子，平静的脸上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呀……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林深时放下手机，眉头轻皱起来。 怎么回事？ 是怎么知道自己新号码的？ 这可不是凭借什么黑客手段就能办到的事，毕竟自己眼下人在韩国，难道对方神通广大到能通过自己的身份信息查到什么？ 还是说，实际上问题出在自己国内的亲友那边？ “叮咚！” 又有一条新短信发了过来。 【不管你能不能听到……我希望你停止你现在的那些行为】 那些行为？什么行为？ 林深时的指头无意识地轻敲着台面，与此刻身处另一端的那道纤瘦身影恰巧保持了同步。 “叮咚！” 【我知道你可能很喜欢我……可是，这是不对的行为，请您不要再做出这样的事了】 林深时抬起手挠挠额头，完了又重看了一遍这条新短信的内容。 没错，自己没看错。 什么，喜欢你？ 林深时不由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嘴里喃喃自语了一句：“……神经病吗？” 忍不住摇摇头，林深时就拿着手机转身朝卧室走去。 “叮咚！” 没想到，刚走进卧室，在床边坐下，他就收到了第三条新短信。 【哎，算了。我可能真的疯了，就算是听到了我的声音也肯定会当作没听到……要不然，还是把这座雕塑砸掉算了？】 雕塑？ 林深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挑挑眉，目光下意识看向了自己床头那尊立于台灯下的陶瓷雕塑，栩栩如生的造型在莹润的光泽衬托下更显鲜活。 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儿，林深时就回头再看看手机上的这条短信，低声自语道：“听我是没听到……但是，我看到了。” 他并不知道，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地方，在他的话音落下后，就有一声清脆的短信提示音吓人地突兀响起。 “叮咚！” 本来还苦恼地趴在茶几上的那道纤瘦身影顿时就受到惊吓一样，连忙四下扭头看了看，然后才从沙发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结果这一看，她的双眸立刻就睁大了起来。 她情不自禁地抬头看看家里的四周，还有那尊放在茶几上的陶瓷雕塑，眼神活像是一只遭遇到危险的小动物，高度警惕，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害怕。 看到？ 这意思是说，真的是在监视吗？！ 那么，设备装在哪里？家里？还是说…… 林允儿收紧下唇，目不转睛地盯着茶几上的那尊陶瓷雕塑。 还好自己之前并没有把这尊雕塑摆到什么奇怪的位置去，只是床边的话……应该，没被拍到什么吧？ 一想到这，她的四肢就是一片冰凉，一股窒息似的晕眩感袭了上来，紧跟着，一团难以形容的怒火就从心里冒了出来。 她的胸脯一阵起伏，不假思索地抓起了那尊雕塑，想要挥手砸掉，可动作到一半，又意识到了什么，举起的手悬在了半空中。 在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她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把那尊陶瓷雕塑重新摆到了自己的面前，美丽的脸庞上显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神态，语气生硬且郑重其事地对着雕塑说道： “我们，认真地谈一谈吧！” …… “叮咚！” 林深时看了一眼手机上收到的新短信，就愣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思考是怎么回事，他的手机就忽然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个名字，林深时的眉头就皱了皱，他接起了电话，问道：“嗯，都代理，有什么事吗？” “那个，科长……出事了。” 都庆洙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迟疑与懊恼。 林深时的眼睛一瞬间眯了眯，口中依然镇定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着急，把事情讲清楚。怎么了，是那批羊毛出现了什么新的情况吗？” “不是，是这样的……” 电话那头的都庆洙缓了口气，这才讲述起来。 “我刚刚在车上翻看资料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五组的前任主管卞科长之前也接手了一个本该属于纤维部的项目，在卞科长离开前没有结束，就留在了我们组里，是一个关于羽绒服出口的项目。本来也没什么，我就是刚才忽然想起来，这个项目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传来新的进度了。于是，我就打了一通电话过去问了问，结果……” “结果什么？” “结果才知道，人家服装厂的制作的确一直在进行中，但这里有一个问题。我查了一下卞科长当初签好的合同才发现……按照合同的条例，这批羽绒服必须在3月20日之前抵达加拿大。” 所有事情在刹那间就想通了。 林深时抬手捏了捏眉心，拿着手机问道：“我们最近能找到的一班货船是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六点。” 电话那头的都庆洙用十分悲观的语气说出了这个事实。 14、拉你黑名单 “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 刚回到家就不得不再次投入工作的林深时甚至都来不及换一套衣服。 他穿着那件略微发皱的白衬衣快步走出卧室，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就从玄关处的衣帽架上取下了才挂上去不久的外套。 “两万件羽绒服其实已经差不多制作完了，要是今晚服装厂全员加班的话，应该能在凌晨四点前制作完毕。” “这个时候，我们要的是绝对的保证，而不是模糊的推断。” “叮咚！” 【呀，现在你又要装作没听到吗？】 林深时穿上外套，就用一只手拿好手机，见又来了一条新短信，他点开看了一眼，就随手退回通话界面，顺带着不管有用没用，又一次把这个号码给拉进了黑名单里。 做好这一切后，他才弯下腰，从鞋柜里拿出皮鞋，继续讲着电话：“我们现在能找到多少人手？” “这个时间，想找到人太困难了，如果只是一般的劳力还能想想办法。”都庆洙的语气显得很无奈，“关键是需要有一定操作经验的工人，我们现在根本找不到这种人。” “我们公司，或者我们组就没有什么比较熟悉的服装厂吗？” “您也知道，本来这种项目一般都是纤维组那边的，我们组在这方面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脉。”都庆洙为难地回答道。 听到都庆洙的话，换好鞋的林深时就站定在家里玄关口不再说话。 明黄色的暖调灯光从头顶洒落下来，给他的脸上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但没有低沉，也不显压抑，有的，仅仅是给人一种正在安静沉思的感觉。 “你刚刚说如果全员加班的话或许能赶得及，但就算是制作完毕，两万件衣服要打包、装箱、搬运，走海运的话，还需要做好防潮包装，你确定时间还来得及吗？” 忽然，林深时又开口问了一句。 “对……” 电话那头的都庆洙更加苦恼地说道：“这也正是最令人头疼的地方。事实上，因为负责人并不清楚具体的发货时间，目前所有生产出来的衣物都还只是摆在库房里面。现在服装厂的人都投入了生产中，根本没有多余的人员来负责这些。” 林深时眯了眯眼睛，没有带公文包，直接打开门，沿着阶梯往楼下走去。 “听起来这家服装厂好像规模并不大的样子，为什么这个项目会找他们合作？” “实际上，这家服装厂有那么点特别。” “什么特别？” “那个——” “算了。” 没等电话那头的都庆洙回答自己，林深时就改口打断了他的话，拿着手机轻声但发音清晰地说道：“首先，把我们组所有能叫来的职员都叫过来吧，能找来多少的空闲人手也都尽量找来。我们直接去服装厂那边集合。” “是，我知道了。”耳边的手机里传来了都庆洙郑重的回答声。 走到一楼的咖啡店里，店里的落地窗都被拉下了铁皮的卷帘，店内一片黑暗，显得格外安静，唯有墙上的时钟在“嘀嗒”走动的声音。 打开一盏灯后，林深时也没去关注店里那空无一人的寂静环境，走进了咖啡店操作台的里间，准备从后门出去，“不管怎么样，现在首先要避免违约的情况发生，明天一定要把货物准时送到码头。” “今天是24日，就算明天能准时把货物送上船，要在下个月20日前到达温哥华港的话……时间上也很危险呢。” “我们有其他选择吗？”林深时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电话那头的都庆洙沉默了一下，就恭敬地应道：“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通知其他人……抱歉科长，我应该早点发现的。” “和你关系不大。” 从后门出来，经由小巷走到咖啡店后方的街道上，林深时挥手招停了一辆出租车，语气恢复了既往的平静与镇定：“出差了还麻烦你，倒是我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可惜我现在人在外地，没办法一起过来帮忙。” “你只要帮我把其他人找来就行了，你不参加也没关系。” 电话另一头，都庆洙听到这话后似乎就顿了顿，旋即还是郑重其事地拿着手机说道： “是，我知道了。” …… 直到走进服装厂的厂房后，林深时才真正明白过来之前都庆洙口中所说的“特殊”到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家由残疾人组成的服装厂。 看着被引到自己面前的这位服装厂负责人，林深时向来情绪波动不大的脸上就少见地露出了一个让人不由安心下来的微笑。 他自然地伸出了自己不惯用的左手和这名负责人友好地握手问候，仿佛全然没有看到这名负责人右手边空荡荡的衣袖。 实际上也没话好聊，在和林深时简短地说明完目前服装厂的生产情况后，这名负责人就急匆匆地转身回到生产线上帮忙，要知道，着急的人不仅是林深时他们，对于这家服装厂来说，han shin综贸的这单订单也意味着他们年初最大的一项收入。 林深时转头看看站在自己身后的这些人，就点了点头。 营业五组抛开他这个科长，正式的职员一共有四名代理和六名职员，晚上除了都庆洙以外，其余的人全都到齐了。 “相信之前在电话里，都代理应该都跟大家简单解释过情况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抱歉这个时间还把大家找过来。” “哎，科长您太客气，我们都是五组的成员啊，有事情我们当然都得过来。” “对！对！” “这话没错。” 几名正式职员连忙摆摆手，对待林深时的态度依旧是一股掺杂着疏远的恭敬。 这很正常，林深时上任还不到一周时间，大家或许连脸都没认熟，以后自然会慢慢熟悉起来，现在并不着急。 “科长。” 那名叫作金锡敏的代理一脸苦笑地凑上前来，对着林深时深深地弯下了腰，“实在抱歉，这几天因为事情太多了，我就想着先处理要紧的事项，结果没想到……” 他就是自卞科长后接手这个羽绒服出口项目的人，本来以为不会有问题，就暂时搁置到了一边去，结果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其他人、包括另外两名在场的代理见到这一幕都不敢出声，用眼角的余光瞄着林深时的脸色。 没想到，林深时看着在自己身前九十度弯下腰的年轻代理，只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检讨之类的话，等之后再说。现在时间不等人，生产交给工人们负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时间很紧，得快点开始才行。” “是……是！” 金珉锡直起身来，整个人顿时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赶紧就跟上了林深时的脚步。 “呀……说起来我怎么对这个项目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马上就要三月份了，这个时间羽绒服还能卖得出去吗？” 跟在最后面，几名底层职员正在低声交流着。 “你当然没印象了，这个项目是之前卞科长直接从前任部长手里拿的。你就没发现吗？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盈利项目。” “不是盈利项目？那我们、不是，卞科长之前为什么要接？” “还能是为什么？公司交代的任务呗。这个项目啊，其实是我们公司响应政府才做的一个项目，这几年我们公司不是一直都在经营公益形象吗？这个羽绒服的出口项目就是我们公司为一个残疾人组织和加拿大那边牵线达成的一个合作。” “什么，原来是这样吗？” “嗯，没错。这些衣服本来也没打算要卖出去，到时候加拿大那边的慈善机构会免费发放给一些流浪汉之类的。不然你以为这种小项目，我们组干嘛要做？做这个我们根本就没有利润可言，反而还要倒贴不少费用。” “啊……所以说现在科长和代理们才会那么紧张啊。”提问的那人也不是笨蛋，当即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就是说啊，你想想看，要是普通的项目，这点小失误也就算了，但现在这可是公司安排的任务，要是搞砸了，你觉得到时候我们组会怎么样？最关键的是，我们科长不是才刚上任没多久吗？这要是出事了……” 话说到这，说话那人就露出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我听说，这个项目原先签的不是cif合同吗？为什么还规定了抵达的时间？” “呵，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最有趣的地方还是，不知道是卞科长没有通知到位，还是服装厂自己的原因，在此之前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批货下个月就得送到加拿大去。” 一群人突然相互对视一眼，全都默契地不再说话。 他们并没注意到，一道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身影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全都听入了耳中。 奉伽绮紧咬着嘴唇，目光不住地看向前面林深时的背影，低掩的脸上满是自责与担忧。 15、前辈、后辈 两万件羽绒服，必须在凌晨四点前装车出发，这才能够及时赶上货轮“”发船的时间。 以营业五组目前的人手来说，这显然是一件极其困难、乃至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好在，最后经过多方联系，林深时他们还是在这个时间点找来了近二十名的雇佣人员，这才使所有人看到了希望。 “啪！” 当林深时和几个人抱着最后一箱货物放到货车的车厢里后，他们从黑暗的车厢里走下来，林深时先是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再抬头看看四周那一片注视自己的人群，平时没什么表情的面容在这一刻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冲大家笑着说道：“行了。” 手表上显示着，距离凌晨四点钟还差几分钟的时间。 “行了！” “啊，终于……我们成功了！” “哎一古，还以为这一次死定了，吓死我了……真是万幸呢。” 一瞬间，十几声难以抑制的欢呼声就在服装厂前宽阔的露天水泥地上回荡起来。 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喜悦与疲惫并存，有的人甚至激动到相互拥抱了一下。 当意识到这次失误的严重性后，营业五组的职员们都觉得头顶上像是悬着一把摇摇欲坠的铡刀一样，要是没能好好解决问题，谁也不知道公司后续的反应会如何。 越是大企业，就越是容不得半点的出错。这个世界从不缺少优秀的人，当初争得头破血流才挤进这家公司，没人想要狼狈地滚出去。 现在好了，货物将会按时发船，只要海上航行的环节不出意外，一切就都结束了。 “林科长，这一次真的是谢谢你们了！真的……真的是非常感谢！” 目送着最后一辆货车驶出服装厂的大门，林深时一转头，就看见了服装厂的那名负责人走到自己面前，不断对自己鞠着躬。 看得出来，他的确对林深时以及今晚到场的营业五组成员充满了万分的感激。 谁都明白，这个羽绒服项目其实就是han shin综贸在做一次“慈善活动”。可就算是别人送到自己碗里的饭，也要能吃到才行，要是因为自身的原因，连人家的善意都没办法好好接受的话，这才是最令人懊悔的事。 林深时看着眼前这名服装厂负责人略显佝偻的身形，还有随着他的鞠躬动作，在空中晃动的那截空荡衣袖，不由就稍稍默然。 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轻轻地说了一句：“辛苦了。” 这名看年纪大约也四五十岁的残疾男人闻言动作就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紧跟着，他就抬起头来，那张额前头发被汗水沾住的黝黑脸庞对着林深时摆出了一副轻松的笑容。 而后，他就转过身去，咧着嘴大声说道：“各位，非常谢谢各位今晚的帮助！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不如我带大家去汗蒸房洗个澡？解除疲劳这是最好的了，之后大家再回家，怎么样？” “汗蒸房？” 不少本来还在揉脖伸腰的职员一听这话也有些意动，只是他们都没急着开口回答，而是齐齐把目光投向了和负责人站在一起的林深时。 “你们不用在意我，想去的人就去吧，这个时间点，估计回家也睡不了多久，去汗蒸房那边休息一下，等几个小时后再上班也不错。我就不去了，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们去吧。” 林深时一边脱掉工作手套，交还给了负责人，一边就对大家摆摆手，转身走回厂房中。 听到林深时这么说，大家对视一眼，就由代理牵头，一个个朝着林深时的背影微躬说了一句“您辛苦了”，然后一群人就跟着服装厂的负责人走了。 经过今天的相处，他们发觉这位新上任的年轻科长尽管在工作中要求严格，但私底下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人。看来以后的职场生活，相互间没准能过得舒心不少。 营业五组的人都没注意到，有那么一道身影从人群中脱离了出来，她跑过只剩下几盏高杆照明灯的空旷水泥地，也选择回到了厂房里。 “嗯？你怎么回来了？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奉伽绮刚跑进厂房里，刚好就迎面碰到了穿上西装外套正往外走的林深时。 她脚步陡然一停，微张着小嘴，明显一脸犹豫地看着林深时。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回头望了望厂房里面，就转过头来对奉伽绮说道：“如果不是有东西没拿，我们就出去再说吧。里面的那些工人，差不多都睡着了，我们不要打扰人家休息了，今天晚上最辛苦的人其实是他们。” 奉伽绮连忙闭上嘴点头，接着就很乖巧地跟着林深时走了出去。 “那个，科长……” 两个人一起走出了服装厂，在夜幕下，慢慢地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大概是位置偏僻的缘故，一路上街灯的相隔距离很远，导致他们的身影似乎都有点融进这份深沉的夜色里。 “嗯。”林深时鼻中轻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奉伽绮，“你想好要对我说什么了吗？” “那个……” 做了个深呼吸，奉伽绮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十分郑重地对着林深时鞠了一躬，道：“科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这才害得所有人今晚忙碌成这样。” “你的错？你做错了什么？” 奉伽绮紧咬着下唇，不敢抬头去看林深时的表情，“之前科长您叫我帮忙检查组里的项目资料，这个羽绒服的项目当时就是由我检查的……” “就因为这个？如果这是错误的话，也该说是我的错误才对。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要仔细检查合约的条款，与你无关。” “可、可是……”奉伽绮仍在纠结。 “好了。” 奉伽绮感到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止不住地抬脸看去。 林深时面带一抹微笑，继续向前走去，“这件事该负责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我没有把不属于自己的过错揽上身的毛病，所以你也不要这么做。” 奉伽绮一愣，旋即就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那个，科长。” 不多时，身边又响起了一道低如蚊声的声音。 “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那个……我之前听前辈们说，这次这个羽绒服出口的项目签的是cif合约，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你如果是要问这个词的具体意思，等几个小时后公司开门，我记得我们组里有一本《贸易专用英语词典》，你自己去拿来看看就明白了。” 奉伽绮重新低下了头，应了一声：“哦，是。” “不过，我倒是知道你想问的问题到底是什么。这么跟你说吧，在cif合约中，当货物在装运港越过船舷后，就意味着我们完成了交货，此后一切都和我们没关系了。这话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奉伽绮的头脑并不笨，在听完林深时言简意赅的解释后，她顿时就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动：“那么……货物上船后，是不是就意味着，货物什么时候抵达也和我们没关系了？” “嗯，没错。” “那、那为什么……” 林深时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所以说，一般在cif合约当中，我们从来不会规定什么具体的货物抵达时间，这在贸易当中，是违规操作。” 奉伽绮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还想说话，却没想到，就在这时，一道听起来挺耳熟的中年声音就远远地传进了他们两人的耳中。 “哦？林科长。没想到在这里碰面呢。” 奉伽绮扭头看去，忍不住一阵吃惊。 在前方的道路边上，正有一名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站在路灯下望着他们两人。 “金科长？您怎么会在这？” “哦。这附近有一家锗石床垫的生产厂，我刚好有事过来找一下厂长。” “这个时间？” “做现场的人，昼夜加班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凌晨的光线暗淡而柔和，奉伽绮总感觉此时的金尚植看上去比之前白天时所见的模样要和善许多。 林深时听了金尚植的回答也点点头，没说什么，随后就忽然转头对奉伽绮说道：“你先回家吧，今天辛苦了。” 奉伽绮瞧瞧林深时，又瞧了瞧面前的金尚植，就小声地点头应道：“是。” 说完，她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只是临走前，还是回头多看了一眼。 科长这是和金科长有话要说吗？可是，他们两个人又能有什么话好说？ 女孩带着一头雾水离开了。 “奉伽绮吗？这孩子还不错。” 金尚植站到林深时的身边，同样望了望奉伽绮离去的背影。 林深时收回视线，侧头看向金尚植，而金尚植也正好转头看向他。 接着，两个人就站在路灯下相视一笑。 两只不同的手掌伸出，有力地握在了一起。 “好久不见，前辈。” “好久不见，我们后辈。” 16、错过的两个人 “啊，烦死了！” 静悄悄的房间里，突然就响起了一声充满烦躁的叫嚷，那道原本看起来正在安眠的窈窕身影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摸索着打开床头灯，在光芒亮起的瞬间，林允儿的脸孔也在黑暗中随之显露出来。 她的头发略显凌乱，双眼有点红通通的，显然是没睡好觉。 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凌晨四点半了。 接下去最多还有三个小时，她就必须起床化妆，准备去机场，然后在粉丝们的尖叫声中与记者们的闪光灯下，美丽优雅地登上那班前往中国的飞机。 “哎西……” 一句罕见的脏话低不可闻地响了起来。 林允儿抬起手撩了撩自己额前的长发，眉尖紧蹙，抿着嘴唇。 片刻后，她就一掀被子，踩上了拖鞋。 但在走出卧室前，她又想起了什么，回头拿了一件很宽大的外套，披到本来就没有裸露出什么的身上。 来到客厅里，一打开灯，明亮的光线便洒满了客厅里的每个角落，林允儿的视线也自然而然地看向了桌上那座沐浴着灯光的陶瓷雕塑。 “也不知道脸色是不是变得很难看，要是被明京欧尼知道我这么晚还没睡的话，没准走机场的时候她会直接拿块纱巾把我的脸包起来……” 嘴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林允儿紧了紧身上的那件外套，似乎得到了几分安全感，这才走到沙发上坐下，而后疲惫地自我嘲笑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今天实在是过于敏感了一点，甚至可以说是神经质。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不能怪她，世上任何一个女人碰到了这种事，恐怕都无法做到真正的冷静。 她这几个月来的睡眠本就不太好，结果现在又出了这摊子事，夜里躺在床上就只能盯着天花板干瞪眼。 人的想象力才是最恐怖的东西，它能引导人们幻想出无数种可怕的猜测。 时间过得越久，林允儿心里面就越是害怕，在极致的忐忑与忧虑过后，一切的情绪就酝酿成了一股无比的愤怒。 林允儿坐在沙发上，瞧着那尊笑态亲和的“三神奶奶”，忍不住就伸手将其拿了起来，举到自己面前大声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啊？！” …… “叮咚！” 刚举起啤酒罐的林深时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手机，就皱皱眉头，伸出手将亮起来的手机屏幕息屏。 “这个时间，是谁发来的信息？” 坐在他对面的金尚植手里也拿着一罐啤酒，好奇地问道。 他们两个人此时正坐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超市外面，除去店内那名昏昏欲睡的打工店员以外，就只有他们两位客人，安静而自在，正适合坐下来聊天喝酒。 “没什么。”林深时面不改色地说道，“就是一个喜欢骚扰别人的神经病而已。” “就是那种陌生人的短信骚扰吗？” “嗯。” “那你把号码拉进黑名单不就好了？” “没用的，黑名单拦不住她。”林深时喝着啤酒，随口回答了一句。 金尚植挑挑眉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林深时，好像就明白了什么，不由笑道：“你有女朋友了？” “咳！” 差点被口中的酒水呛到，林深时皱眉看向了一脸笑意的金尚植。 “怎么了？你以为我是什么跟不上时代的老顽固吗？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是这样，嘴上在吵架，其实心里面都在为对方打开着门。” 林深时有些哭笑不得，“您误会了。” “误会什么，我都知道。你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好脾气过？什么黑名单拦不住她，我还听不出来这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情话吗？” 林深时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想了想，他也懒得再说，索性就继续说起了他们两人方才讲到的那个话题：“说起来，我们也有两年没见了吧？” “何止两年，都快三年了。” 金尚植见林深时转移话题，也不拆穿，只是略显没好气地看着他，“自从你来韩国参加完科长的培训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呀，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忘了我这个前辈了？” “怎么可能。” 林深时说了一句，接着低头看看逐渐被掌心温热的啤酒罐，“商社男不都是这样吗？平时忙起来，就顾不上亲近的人了。” “你这么一说，倒也没错。”金尚植转头望了望四周空无一人的寂寥街道，也感慨地点点头。 “不说这个了。”林深时抬起头，露出微笑地注视着金尚植，“几年没见，前辈您最近过得好吗？” “还能怎么样？我这个万年科长也没什么特别的。倒是你，这一来闹出的动静倒是不小。这大晚上的，到处找人。” 林深时听到这话就一挑眉毛，“您也收到消息了？” “不然你以为我们两个为什么会这么巧地碰上？原来还想帮帮你，但后来看你自己解决了，就算了。” 说到这，金尚植又笑了笑，问道：“说起来，我那天的问候，你收到了吗？” 林深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同样失笑道：“当然了。‘谁不是从新人被一路骂过来的’，这句话还真是久违了。” “不过，你小子晋升速度还真是很快啊。当初还是在我手底下培训的小代理，现在都被调到了总部来，和我一样了。” “我可不是自己自愿调过来的。”林深时吐了口气，若有所指地回答道。 “我早跟你说了，安世权那家伙，能力不怎么样，上进心倒是很强，你在他手底下，迟早会被他盯上。不过现在想想，这也是好事。我是没什么指望了，要是能看到你成为我们公司最年轻的外籍部长，我就算是得到最大的安慰了。” “我听别人说，这次您本来能够晋升次长的，但因为我的原因被卡住了？”林深时瞧了瞧金尚植的脸色，“这是真的吗？” 金尚植闻言就嗤笑一声，“是那天那个人事部的职员告诉你的吧？他们部长和朴熙庆是自己人，所以你以后千万不要去听人事部那些人的鬼话。”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公司里有些人在胡乱谣传，说我和朴熙庆是一伙的。你和安世权一来，不就打破了朴熙庆晋升部长的美梦了吗？也不用脑子好好想想，要是我真有什么背景，还能当这么多年的次长吗？” “也不一定是胡乱谣传。”林深时思索着说道。 金尚植和他对视一眼，这个平日里一向严肃刻板的中年男人就似笑非笑地压低了声音：“社长马上就要换人了，在公司中层里面，不算你，我是剩下唯一一个说话有一定份量、又没有派系的人。” “看来那位朴次长想让大家误会您什么，顺便逼着您做出选择。”林深时喝了口酒，就对金尚植笑道。 “没错……” 金尚植坐直了身体，一边点着头，一边又莫名一笑，道：“我管他呢，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哦对了，那天那个人事部的家伙，居然还说我入社不到二十年。呵，我真是，我都入社二十五年了！你当时听到也很无语对吧？” 提起这事，林深时也是面露莞尔。 “报到那天你做得不错。”金尚植赞赏地看着林深时，“有时候藏着一点没什么不好。更何况，在这段时期你要是和我扯上关系也没有什么好处。以后，我们在公司里见面还是跟之前一样，装作互相不认识吧，或者偶尔像前几天那样，在他们面前装着吵一架，我感觉也挺有意思的。” 林深时明白他的想法，就点头应是。 “叮咚！” 又是一声清脆的短信提示音。 面对着金尚植看过来的玩味眼神，林深时也没去理会手机上收到的新短信，仰头就把罐中的最后一口酒喝完了。 …… “是假装没有听到，还是真的没有在听？” 双手抓着那座陶瓷雕塑，林允儿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最终，她只好闷闷不乐地将手中的雕塑随意扔到了沙发上，起身走回自己的卧室。 按下开关后，灯光熄灭，随着房门合拢，一切都重归宁静。 寂静的客厅里，只剩下时钟在“嘀嗒嘀嗒”地走动着，这唯一的动静在黑暗的环境中被衬托得更加明显。 直到…… 当墙上的时钟慢慢指向4点29分后，原先漆黑一片的客厅里忽然就亮起了一道光！ 一簇夺目的微光在沙发上毫无征兆地闪烁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林深时家中，卧室里的床头柜上，也蓦然亮起了一缕光芒，认真一看，光芒来源于床头柜上的一座雕塑…… 两个不同的地点，两座一模一样的陶瓷雕塑，冥冥中仿佛在互相呼应。 然而这一切—— 在今夜，不管是已然入眠的女人，还是正在外面喝酒聊天的男人，他们两个人谁也不知道。 17、起风之前 次日。 忙碌成一片的办公室里，电话铃声与敲击键盘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大家各自若无其事地工作着。 工作中难免失误，有失误就该去弥补，这都是职场人习以为常的事，在事情结束的第二天，营业五组的每个人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把精力投入了新的工作中。 “这是什么？” 坐在办公桌后的林深时看着被放到自己面前的这个粉色保温壶。 “是明太鱼汤。” “明太鱼？” “对……是我偶妈今天早上回大邱前帮我煮的，用来解酒很不错的。” 话说着，神色拘谨的女孩就小心地打量了一下男人的脸色。 林深时一愣，旋即瞧着奉伽绮的表情就反应过来，侧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不太好意思地问道：“酒味很重吗？” 奉伽绮连忙摆摆手，小声地解释道：“没有……就是，我自己对这个比较敏感而已。” “那就是真的还有味道了？”林深时略显苦恼地扯扯嘴角，“亏我来公司前还特意回家洗了个澡，看来昨天确实喝得太多了。” “没什么的，科长……职场人喝酒不是很正常吗？我阿爸平时也很喜欢喝酒。” 奉伽绮看起来在竭力向林深时证明自己并没有对他留下什么坏印象，“而且，实际上是我的鼻子比较灵敏而已。” “总之，谢谢你的提醒。” 林深时对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把那个粉色的保温壶给推了回去，“但这不是家人为你煮的吗？我就算是上司，也没理由接受这样的好意。心意我收到了，汤你还是自己拿回去喝吧。” “……是。” 听到林深时这么说，奉伽绮就幅度很小地点点头，伸出手把保温壶重新抱进了自己怀里。 “还有什么事吗？” 刚准备转身，奉伽绮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了顿，稍稍回过头来，林深时也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动作，再次看向她。 “没、没什么！科长，我回去工作了！” 看着抱着保温壶跑回座位上的女孩，林深时摇头一笑，手里拿着中性笔，继续低头翻起了文件。 “咚、咚。” 两声敲着办公桌隔板的声音将走神的奉伽绮唤了回来。 她一抬头，宋光日那张布满狐疑之色的微胖脸庞就进入了她的视线中。 “呀，你和林科长……两个人很熟吗？” 奉伽绮眉头一皱，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不是，”宋光日一边望了望那边正在工作的林深时，一边就瞅瞅奉伽绮，语气很是疑惑，“你什么时候会把自己碗里的饭拿给别人吃了？” “你这是在损我吗？”奉伽绮没好气地看着他。 “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吧？我就从你那夹了一小块肉，你拿着书包追了我半个学校。现在是怎么回事？居然会把自己带来的食物送出去。难道你终于开窍了？懂得要奉承上司了？可要是这样的话，送这个会不会显得太寒酸了一点？” “我偶妈煮的汤可是全世界最高的！” 奉伽绮用自己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狠狠瞪了瞪宋光日，然后就抿抿嘴，低声说道：“科长很照顾我，所以我就拿给他了，这又怎么了？难道感谢别人都不行吗？还有，高中那是因为你抢了我的训练餐，我那时候每天都要大量运动，不保证能量摄入你要我怎么办？” 一听到奉伽绮这么说，宋光日的神情明显就变得尴尬起来，他干咳了两声，打算把这个话题略过去。 “说起来，你怎么跑到我们五组来了？不用工作吗？” “没什么。”宋光日叹了口气，“我们组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所以我就跑出来逛一逛。” “那你就非要跑到我这里来吗？” “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再说了，其他组的科长我都不熟，就像你说的，林科长其实人还不错嘛，要是换了别的组，我站在这里和你说了这么久的话，那些人肯定早就要大声骂人了。” 宋光日的话让奉伽绮一下子有些心虚地瞅了瞅不远处的林深时。 那道坐在办公桌后的身影看上去十分专注，奉伽绮一时都搞不清楚，他究竟有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 “你……快点回去！” 不管怎么样，被宋光日提醒一句，奉伽绮也反应过来，立马就要赶人，她可不想被林深时误会自己不认真工作。 “我会走！”宋光日无奈地翻翻白眼，“我就是趁着狗脸不在才跑出来的，算算时间，他外出马上就要回来了，等下估计就算是休息时间你也看不见我了。” 狗脸？营业三组的那位金科长吗？ 奉伽绮眨眨眼。 她仍然记得昨晚看见的那一幕，只是她也不好直接开口询问，再加上林深时看样子并没有要跟自己解释的意思，就只好把这个疑惑埋藏在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临走前，她感觉金尚植和林深时之间的气氛完全不像先前在公司里时那么针锋相对，两个人反倒是很融洽的样子…… “哦？代理，您回来了？” “都代理，早上好。” “大家早上好，真的很抱歉，昨天辛苦你们了。” “哎，没什么。” “没错，代理您不是刚好要出差吗？我们都能理解，不会怪您没义气的。” 这时候，一阵不小的动静吸引了奉伽绮的注意力，她转头一看，就立刻起身和宋光日站在一起，向提着公文包走进营业五组办公区里的都庆洙鞠躬问候。 在和众人一一问好后，都庆洙看了看自己眼前这两名表现还是很拘束的新人，就微微一笑，对他们微笑地点头道：“早上好啊。” 说完，他也没放下公文包，而是径直走到了林深时的办公桌前，非常恭敬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科长。昨天真是辛苦您和其他的职员了。” 正在操作电脑的林深时扭头看来。 都庆洙此时的形象其实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匆忙结束工作赶回来的缘故，他还穿着昨天下班前林深时看到的那套西装，眼睛微微发红，似乎也是一夜没睡，在用心工作。 相较之下，回过家洗过澡还换了身衣服的林深时看起来倒是要比他整洁和精神许多。 “嗯……你也辛苦了。” 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林深时对都庆洙示意地点了点头，就回过脸去继续注视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显然没有要多说什么的意思。 都庆洙舒了口气一样，朝着林深时又鞠了一躬，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然而在林深时看不到的角度里，都庆洙在转过身后，脸上的放松就变化成了一种若有若无的思索，他坐到座位上，眼角的余光却在不住地审视着林深时平静的侧脸。 难不成，真的没有发觉吗？ 摇摇头，都庆洙就低头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了各类的文件。 他并不知道，在他开始工作后，坐在科长位置上的林深时也有意无意地扫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仅是一眼，就很快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工作上。 “嘟嘟嘟……” 桌上的座机响了起起来。 正在工作的林深时伸手拿起了话筒，轻声说道：“嗯，是我。请问是哪位？” “你到现在还没记熟公司的座机号码吗？” 一道低沉而苍老的熟悉声音传入耳中，林深时先是思索，下一刻就面露恍然，对着话筒说道：“抱歉，部长。” “尽快熟悉这些，这也是业务能力的一种。我也就算了，要是以后专务，甚至是社长通过内线打电话给你，难道你也要他们自报家门吗？” 安世权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严厉，但紧跟着，他的语气也莫名一缓，“那个加拿大的羽绒服出口项目，我今天听说了……你做得不错。” 林深时谦逊地回答道：“没什么，这本来就是我工作上的失误。” 电话那头的安世权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做得好吗？既然是失误，你吃点苦也是应该的……我夸的是，今天你倒是收住了脾气，没去找卞贤的麻烦。” “这件事也不完全是卞科长的错，人都有疏忽大意的时候。”林深时面不改色地说道。 “哼，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不过你现在这么做是对的，我们才回来，不适合闹出太大的动静。记着，这是一次教训，如果还有第二次，你就亲自来我面前说明清楚吧。” 林深时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了扫那边坐在座位上的都庆洙，就若有所思地低声道：“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最好如此……这件事总的来说你还算处理得不错，我这边刚好有一件轻松的差事，过几天是纳税者日的颁奖仪式，本来应该由我去参加，但那天刚好我有其他的事，你就带上梁秘书，两个人一起去吧。从现在开始多认识一些韩国企业的高层人员，对你的将来没有坏处。” 颁奖仪式吗？ 林深时忍不住皱起眉头。 18、就是有那么一个人 韩国的纳税者日，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与国家税务有关的纪念日。 不管林深时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外国人，而且职位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应该与这样涉及到国家部门层面的颁奖仪式扯不上任何瓜葛才对。 直到和了解内情的梁恩彩碰头后，他才知道，其实他俩今天就是来走个过场而已。 这不是个例，而是常态。 大部分的韩国企业来参加这个纪念颁奖仪式都是出于形式，毕竟，除去那会受到表彰的几百名模范纳税人之外，仪式上其他的褒奖基本上全是颁发给公务员以及税务机构的。 因此，像这种既得不到实惠、又没什么意思的政治性活动，han shin综贸的高层们当然不愿意抽出宝贵的个人时间来参加，反正国税厅的邀请也没指名道姓，派谁来都一样。 “这份邀请肯定是社长交给了李专务，李专务又转手交给了老安，最后一心只想工作的老安就随手丢给了我们。” 一走进礼堂外面的等候厅，梁恩彩就附在林深时的耳边，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这番分析。 鉴于她对安世权的了解，再加上自身的看法，林深时对此表示格外赞同。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一定要穿成这样吗？” “就是换上一套正式点的西装和裙子而已，这有什么？” 听到林深时貌似有些无奈的低语，梁恩彩就眨眨眼睛，往后退了一步，侧身一转，向他展现着自己身上这件深蓝色的连身裙。 “好歹是这么正式的场合，听说今天总统都会出席，我们怎么也得穿得好一点吧？” 不得不说，比起平日里那套看惯的黑白两色职装，梁恩彩今天放下长发、换上裙子的样子确实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亮眼之感。 只可惜林深时根本不能欣赏这些。 他抬手松了松脖领上那条刚被梁恩彩绑好的领带，就微微苦笑着说：“我就是有点不习惯参加这种活动而已。而且……你今天穿的这件裙子颜色太深了点，上面又没什么特别的装饰，刚才要不是你叫我，我在一群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堆里都找不到你。” “没想到你会这么关注我今天的打扮。”梁恩彩略感意外地看着他，“我当然有更好的衣服，但我要是穿上那种很显目的颜色，再加上到时候在场的女性又很少，我坐在台下不就显得很明显吗？” 林深时听到她这么说也就点点头，最后看了两眼梁恩彩身上的那件裙子，随即收回自己的视线。 “我听说公司的其他部门也有出席的名额，但我今天实在懒得和那群人应酬，就没去联系他们。等下我们两个低调一点，反正现在总部应该还没有几个人认识我们。” 梁恩彩的话再次得到了林深时的赞同，只是他低头看看自己被她挽住的手臂，神情却稍显异样。 “怎么了？” 女人的洞察力往往非常敏锐，尤其是针对同行的异性，梁恩彩偏头瞧了瞧林深时的表情，就凑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你不觉得在有女伴的前提下，我和你两不相干地走在路上，这样会显得我们两个之间很奇怪吗？” 林深时面不改色地把头转了回去，“我也没说什么。” “老乡，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梁恩彩不满地对林深时抱怨了一句，语气却相当轻松，不会让人心生什么尴尬的感觉。 林深时表示抱歉地低了低头，他的表现的确不太绅士。 “时间还早，我先去趟洗手间。你就站在这里别走，免得到时候又说找不到我。” 林深时还是感受到了女人小心眼的一面，听到梁恩彩报复性的后半句后，他就失笑一声，郑重其事地保证了一番自己绝对不会到处乱走的话。 又说了几句后，梁恩彩也就放心地松开了林深时的手，转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都不是小孩子，总不至于走散什么的。 望着梁恩彩走远的背影，林深时就转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 来往的人衣冠楚楚，一水的西服正装，三五成群地谈笑着，女性的确很少见，仅有的几位也穿着较为死板的职装。 要不是这些人普遍都比较老态，而且林深时也没从这些人的西装上看到那眼熟的标志，不然还以为自己是来参加什么公司会议的。 说曹操曹操到。 正想着han shin集团那套标志性的职装，林深时就留意到了一群刚刚进场的年轻男女，视力不错的他一眼就瞄到了这群人西装领口上那个用金色丝线绣出来的“h.s”标志。 一瞬间，他就立刻装作看向别处地转开了自己的目光，那副生硬的伪装模样如果被李正尧看到，恐怕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办法，刻意的躲藏虽然不是林深时的性格，但他和梁恩彩的想法一致，他真不怎么愿意在公司以外的地方和han shin综贸的人打交道。 金尚植算是一个例外，那是朋友，至于其他的人，对他而言就是同事，同事就意味着工作。 这个逻辑关系很不讲理，可对于大多数的上班族来说就是如此。 “哒、哒……” 这时，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正好由远及近地传入林深时的耳中。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去，就看到一道穿着深蓝连身裙的身影一边低头整理着裙摆，一边走过来。 眼见着她马上就要和han shin综贸的那些员工迎面撞上，林深时赶紧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别过去了，公司的人就在那边。” 结果，当看到对方的正脸后，林深时就愣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那张清丽脱俗的脸蛋上扫视了一圈后，就迅速松开了自己的手。 这不是梁恩彩，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对方一开始被他抓住手腕时，脸上还有点受到惊吓似的神色，不过看到林深时飞快松开手后，总算是没叫出声来，只是惊讶而迟疑地看着他，嘴里问道： “请问……有什么事吗？” 很好听的声音，不同于梁恩彩的成熟，眼前这个陌生女人的音色显然要年轻一些，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对方使用的是韩语。 “抱歉，我认错人了。” 林深时脸上流露出了歉意，很有礼貌地向对方低头道歉。 年轻女人这才稍稍释疑，看到林深时还有意地退后一段距离后，脸上原本的紧张之色也随之缓和下来，她恍然地点头道：“啊，原来如此。那么……” 对方敛了敛自己脸颊边的发丝，对着林深时露出了一个标准的亲和微笑，就低低头转身离开，气质分外的优雅与温婉。 “你在看什么呢？” 一面检查着自己衣物有没有不妥之处，梁恩彩就走到了林深时的身边，奇怪地瞅瞅他，又往他刚才望着的方向看去一眼。 奈何今天参加这个颁奖仪式的人足有上千人，那道纤柔的身影一走远，就淹没在了人群中。 “没什么，我看到了我们公司的人而已。”林深时摇摇头，收回目光。 “是吗？”梁恩彩眨眼看着他，“可我怎么总觉得你刚才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刚刚在宴会上邂逅了心动女生的傻小子一样？” 林深时侧头看了看她，神色不见窘迫，反而有那么点古怪的感觉。 “怎么了？” “我总感觉你跟在我旁边，就像带了一只女版的李正尧一样。”林深时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你这话听起来可比之前的举动还要不绅士哦。”梁恩彩没好气地把手重新放进他的臂弯里。 “怎么了？你和老李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 梁恩彩仿佛见识到新大陆一样扭头看看林深时，然后就犀利地评价道：“我现在发现冰山男果然都有隐藏的毒舌属性。” 林深时闻言哂然一笑。 …… “‘公司的人’？是哪里的职员吗？可今天到场的人职位不是都很高吗？” 林深时并不知道，自己方才冒失之下用中文说出的那句话完完全全地落到了人家的耳中，并且，不巧的是，对方最近在中文学习上还小有进步。 “允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都跟你说直接让我来了，你非要自己去洗手间。” 耳边传来的声音唤醒了若有所思的林允儿，她转头看去，就微笑着说道：“这里毕竟不是我们平时的工作现场，公共场合我不太好意思让欧尼你帮我补妆。” 金明京拍了拍自己肩上那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不解地问道：“你最近没事非要带着一个盒子到处跑干嘛？这盒子里装着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给别人的礼物而已。” “礼物？给谁的？” “就是……有那么一个人。”林允儿面不改色地笑道。 金明京审视地看看她，就点点头道：“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先提前进场熟悉一下等下的领奖流程吧。” “是。” 林允儿乖巧地点头应是，跟在经纪人身后走进了礼堂中。 19、关于我被拉黑名单的这件事 …… 掌声雷动。 不管有心无心，此刻坐在台下的每个人都在礼貌地注视着正在台上受奖的那几十名模范纳税人。 “真的很漂亮啊，这个女明星……” 望着台上那道仅仅站在前列就仿佛成为所有人视线焦点的美丽身影，梁恩彩就侧头对身边的林深时低声赞叹了一句。 “是吗？隔着这么远你也能看到？”林深时的反应比较平淡，只是跟着众人一起象征性地鼓鼓掌。 “当然了，有时候女孩子身上的优点也就只有同为女性才能关注到。我隔着这么远，都能确定她的肤质肯定非常好。” 听到梁恩彩这么说，作为男性的林深时只好无奈地笑道：“这种话题你跟我聊不起来。不过你和我妹妹应该比较有共同语言，她也很喜欢现在站在台上的这个艺人。” “嗯？哪个？”梁恩彩有些惊讶，“你说男的还是女的？” “就是你刚刚说到的那个女艺人，名字是……” 说到这，林深时的声音顿了顿。 “林允儿？” “哦，对，就是林允儿。” 梁恩彩看着这才回忆起来的林深时，不由就眨眨眼道：“看来兄妹俩的取向完全不同啊，人家那么漂亮，刚刚颁奖的时候还有说到名字，连我都记得。” “我刚刚在想一个项目的产品开发。”林深时诚实地坦白了自己的不认真。 “拜托能不能不要在公司以外的地方和我谈工作？” 梁恩彩立马假装用手捂住耳朵，不得不说，这个表现再次让林深时在她身上看到了点李正尧的影子。 这应该算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典型案例了吧？谁能想到平时在工作中独当一面的女强人，私底下也有一点犯二的潜质。 “哦对了，反正今天老安给我俩放假，等下这个仪式结束以后，我们不如去喝一杯吧？” 梁恩彩又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致地提议道：“听说今天还是韩国的什么五花肉节，我们来韩国都好几天了，我还没去体验过正宗的韩式烤肉呢。” 其实这事她早就跟林深时提过，可惜他们两个人在工作日基本上都是忙得脚不沾地，下班后也就没什么心情再去小酌两杯了。 “今天不行。”结果，林深时今天还是给了她一个扫兴的回答，“我等下结束以后还要回公司。” “你要是回公司了，那我怎么办？” 梁恩彩盯着林深时的眼神活像是上学时见到全班唯一一个不逃学的乖孩子。 “没办法，我今天有一个跨国的视频会议，是之前就定好的日程，两边时差比较大，时间很难协调，这次爽约，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林深时给出的理由相当充分，梁恩彩苦笑着感慨：“看来我就是没有工作日放假的命啊……” 她和林深时并不知道，与此同时，就在这间礼堂里，也有一段相似的对话正在展开—— “欧尼，等下我们去喝一杯烧酒怎么样？” 谁也不会想到，一拿着获奖证书走下台，方才在台上还姿态端庄犹如女神的林允儿张嘴就向自己的经纪人小声地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 “不行！”金明京很不客气地拒绝了她，“你疯了吧？现在还是大白天呢，你忘了下午还有行程吗？” “那晚上呢？”林允儿不甘心地争取着。 “还是不行！”金明京没好气地瞟瞟她，“明天还要飞去rb呢，万一在机场被人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你和我都死定了！” “真的不行吗？” “真的不行！” 林允儿看起来很是失望，嚅动着红唇不知在独自咕哝着什么。 “呀，你最近真的有点奇怪啊。你，有什么心事吗？明明以前都不喜欢喝酒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允儿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就转过头来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说道：“没什么……今天不是五花肉节吗？所以就忽然想去喝一杯。” “所以你其实是想去吃肉对吧？”金明京这才恍然大悟，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林允儿，“你忘了在电视剧拍摄结束以前要好好保持体重吗？” “可是我的中国粉丝都说希望我再长胖一点啊。”林允儿略显委屈地答道。 “粉丝们也就是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再说了，你保持身材拍戏这是角色要求，和粉丝又有什么关系？” 经纪人说得对，经纪人说得有道理。 被彻底教训一顿的林胖胖同学只能像小动物一样嗷呜一声，瘪瘪嘴回过头去，叫人觉得好笑又可爱。 原本提出喝酒的事，也被无声无息地揭了过去。 没有人察觉到，在那张看似正常的优雅面容底下，隐藏着的忧虑与哀伤。 实际上想去喝酒的确只是一时兴起，总结原因，主要还是由于最近的心事过重。借酒消愁是成年人的常态，图的不是一个生理上的酒精麻醉，而是一个令自己心安的过程。 林允儿没料到的是，自己就连这一点小小的任性企求都得不到应允，想想艺人这份职业当着还真是没意思。 “欧尼，把手机给我一下。” “怎么了？你有什么信息要看吗？” “算是吧。” 听到林允儿这么说，金明京也就没多问，从帆布包的夹层里拿出林允儿的手机，递给了她。 接过手机后直接打开短信界面，林允儿的视线就聚焦在了一个由韩国号码发来的短信记录。 对……韩国号码。 最初林允儿还没留意到，等她第二天再回头去看时，她才发现一件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事。 发送短信的号码变了！ 不是中国号码，而是一个陌生的韩国号码。 可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不像话的事呢？ 明明上面的短信记录还在，为什么一个新号码发来的新短信，会接在下面出现？ 是……黑客吗？ 思考了没多久，林允儿就得出了一个和某人高度一致的答案，除此之外，她暂时想不出更多的可能性了。 所以现在就连自己的手机都不安全了吗？ 突然间就有种自己的生活被全面入侵的感觉，如山般沉重的心绪就源自于此。 一想起这些，林允儿就觉得分外烦躁，准备关掉短信界面。 手机屏幕上那寥寥三条的短信宛如具有什么不可思议的魔力一般，令她的内心不得安宁。 纤细的手指忍不住夹杂着几分个人情绪，在手机的屏幕上胡乱且用力地点着。 一个拨号确认忽然跳了出来。 林允儿眉头一蹙，就信手一点…… 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至看到那个显示正在拨号的界面后，整个人才愣了愣。 紧跟着，林允儿就猛地睁大双眸，大脑一瞬间清醒过来。 她刚刚没有精神之下居然把号码给拨出去了！ 然而，就在林允儿连忙要把电话挂断的时候，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通话计时显示…… 电话，通了。 “……” 张嘴呆了几秒，林允儿就鬼使神差地把手机凑到了自己的耳边，下意识屏住呼吸，没有出声。 呀，可是凭什么害怕的人是我？我又没做错事！ 紧张时刻，林允儿乱成一团糟的小脑瓜里，还忙里偷闲地冒出了这么一个古怪的想法。 电话的那头沉默片刻，就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对，苍老的声音，准确地说，是一位老婆婆的声音，口吻亲和中又夹杂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大发……我这是，被老人家用上敬语了吗？ 等、等一下！ 这个完全让人反应不过来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再次愣住的林允儿听着耳边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声，想了想，竟然又尝试着拨打了一次。 然后，她按捺着胸腔中那阵奇怪的强烈心跳，把手机紧贴在了自己耳边。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sorry，the subscriber……” 嗯，这一回的声音很正常，就是那种经常听到的标准提示音。 林允儿好像明白了什么，拧拧眉，第三次拨出了这个号码，就连坐在她身边的金明京都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不禁疑惑地转头看来。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 果然！ 林允儿把手机举到了自己眼前，面无表情。 她以前有一次被人误拉过黑名单，所以很清楚……如果你的号码被对方拉进了黑名单，那么你每次打电话过去就会出现各种不同的提示音。 “允儿，怎么了？” “什么事都没有！” 林允儿平静地摇头，语气却莫名让人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感觉。 她拿着手机飞快地操作了一通后就将其递还了自己的经纪人，往后靠在座椅上继续貌似专注地看着台上的颁奖礼。 好啊……我还没拉你黑名单呢，你居然敢先拉我黑名单？ 你以为我不能拉黑你吗？！ 我现在、立刻、马上就拉黑你！ 以上的想法虽然极其幼稚，但这确实就是这个名叫林允儿的女人此时此刻最为真实的心声。 20、翡翠森林狼与鹿 之后的经过就没再发生什么波澜了。 颁奖仪式圆满结束，一整间礼堂的大忙人得以解放，男人和同事回去公司继续工作，女人则带着经纪人赶往下一个通告地点。 生活就是这样，在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务中消磨时间，工作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直到深夜时分，林允儿才被保姆车送回家，和经纪团队的人告别后，她就带着那个被金明京背了一整天的帆布包下了车。 “嘀哩哩！” 进门后，林允儿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在玄关换好鞋，也没脱外套，拎着包就径直走回了卧室，然后携带着满身的疲惫，整个人往前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啊。” 结果，这一倒下去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抬起脸看着洁白的被子上已经留下了些浅浅的痕迹，就叹了口气。 她今天基本处于化妆、补妆、卸妆、再化妆的循环中，现在感觉整张脸都像是被涂上了一层厚重的油彩，黏腻得难受。 “看来得找人来清扫一下了……” 趴在床上勉强撑起身来，林允儿扭头看了看卧室的四周，眉眼泛着淡淡的倦色。 这段时间由于经常在两个国家间往返，停留的时间又大多是一天一夜，所以林允儿一般都会回爸爸那里住，只有在临出发前的晚上才会回到自己家里，自然是没工夫去保持什么卫生。 现在想想，家里好像都快一个月没被打扫过了。 “不过要叫哪个家政公司呢，感觉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翻了个身仰躺着，林允儿疲倦似的微眯着双眼，望着头顶那盏明晃晃的吊灯一阵出神。 一声新信息的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 林允儿刚要条件反射地起身，紧跟着就意识到那根本不是手机短信的提醒，而是她前不久刚刚下载的那个叫作“微信”的中国即时通讯软件的提示音。 【允儿偶逆，我能在自己的微博上传我和你的那张合照吗？】 看着手机上收到的这条中文消息，林允儿眨眨眼睛，就不假思索地回复了一句【ok】。 【谢谢谢谢】 看到对方的回复，林允儿微微一笑，将手机息屏丢回到一边去，继续盯着卧室的天花板发自己的呆。 在《武神赵子龙》剧组她认识了不少新人女演员，她当然明白对方想要发合照的用意是什么，这个还算好的，还有人连问都没问就在网上发了照片。 其实重点也不是照片，问题是她们发照片时的措辞貌似跟林允儿关系很亲近的样子。 然而事实真是这样吗？ 不过林允儿也不会真的在意这点小事，想想她也出道七年了，前辈提携后辈实在不值得计较。 在自家的床上贪婪地躺了一会儿后，林允儿就坐了起来，从旁边的帆布包里拿出了一个有密码锁的盒子。 这几天她身边的人多了一项额外工作，就是每天在她工作的时候，需要多背上一个被密封的盒子，她走到哪里，盒子就要跟到哪里。 也有人曾像金明京那样问过，她只是一律笑着说是别人送的一份礼物。 至于是谁送的礼物，究竟是什么礼物需要每天带在身边。 关于这些问题，她都没有回答。 她知道很多人在好奇这件事，事实上如果把盒子打开，里面出现的东西或许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盒子里不是某一座陶瓷雕塑，而是一个便携式的反窃听设备。 林允儿在过去的几天认真研究过，也偷偷找了专业人员咨询，她发觉自己可能神经太过紧张了。 她的那尊“三神奶奶”雕塑应该不可能实现什么监视的功能才对，理由是林允儿在雕塑上找不到任何能够拍摄影像的东西。 不得不说，这个发现着实令林允儿松了一大口气。 她身边可疑的东西只剩下这座雕塑，要是连雕塑都能排除可能性的话，那么至多，她就是被人监听了而已。 这个情况显然要比最坏的结果好上不知多少。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林允儿买了一个录音干扰器，每天随身携带，哪怕……她觉得这种东西不一定有用。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预感，林允儿更愿意将其归为自身的错觉。 打开盒子确认干扰器在正常工作后，林允儿就把它搁到了床头上，起身去洗澡。 等到用毛巾包好湿发、换上一身居家装的林允儿带着缕缕温热的水蒸气从浴室中走出来时，客厅墙上的时钟已经差不多指向了凌晨时分。 吹干头发后，林允儿也没直接去睡觉，而是从家中一间无人居住的客房里找出一座做工精美的陶瓷雕塑，摆到了客厅的桌子上。 实际上按照正常的逻辑，她既然有所怀疑，早就该把这座雕塑砸开查看才对，偏偏林允儿不太愿意这么做。 说到底，这雕塑的来源是她父亲，要不是确实想不到其他的可疑之处，林允儿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到这尊“三神奶奶”雕塑上。 世上有生性凉薄的人，也有极其重视家人的人，林允儿就属于后者。 老实说，她很不想看到这座雕塑和自己受到监控的事扯上关系。 因为她能想象到，爸爸要是知道这件事，将会是怎样的自责。 所以，算是抱着一定的侥幸心理，再加上林允儿始终将这座陶瓷雕塑藏在家里，她就打算再观察几天看看。 只不过，家里存在一个“不明物体”，内心总归还是会有一点担忧的。 这也正是林允儿睡前总会把这尊“三神奶奶”雕塑拿出来看一下的理由。 当然，在发现自己可能只是被人监听以后，林允儿反而变得谨言慎行起来，没有再对着雕塑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胡话。 今天还是一如既往。 林允儿瞅着这座陶瓷雕塑看了半天，既没听到里面传出什么声响，她的手机也没再收到什么古怪的短信。 嗯，就这样吧。假如能一直这么平静下去也好。 和之前一样，把陶瓷雕塑严密地藏好后，林允儿就关掉了客厅的电灯，转身回卧室睡觉。 “嘀嗒、嘀嗒……” 没有人活动以后，偌大的房子就显得愈发寂静起来。 就在墙上时钟的指针默默地指向凌晨4：29后，一道不为人知的光芒就从林允儿家中一间客房的衣橱里朦胧地透散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林允儿感觉自己今天的睡眠质量似乎变好了很多。 之所以说是“感觉”，那是因为她实际上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浅睡眠状态中，偶尔被睡意侵袭的大脑还能感知到外界的些许动静。 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件相当值得庆幸的事了。 要知道，一个长期失眠的人晚上能睡着就算是万幸了，更别说，林允儿今晚虽然时不时会主动翻个身什么的，但好歹都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种入睡的状态能够保持到天亮，这样她早上出门前就不用费力气遮掩眼睛下方的黑眼圈了。 “唔……” 突然，林允儿感觉自己脖子下的枕头不知怎么往上滑了滑，这对于她这种睡觉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的人来说简直是不能忍受的事。 在黑暗中，她闭着眼睛的美丽脸蛋不由轻轻蹙眉，一伸手就要把自己的“枕头”给抢回来，顺带着整个身子还略微蜷缩着往自己的左手边凑了凑。 三月初的首尔，在深夜里盖着一床棉被也不一定能阻止寒冷，可今晚林允儿却觉得自己的被窝分外的温暖，特别是左边的那一侧，凑近后嗅一口气，仿佛都有一股陌生的好闻气味。 不对……不是仿佛，是真的有一股好闻的气味。 是什么呢？洗发水的气味吗？但这不是自家洗发水的味道啊，仔细闻一闻……也不像是女孩子会用的那种类型，那么，是男士用的洗发水吗？ 不对，自己的床上怎么可能出现男人的气味。 事实证明，在睡觉的时候不能想事情，思考越多，意识就越清醒，最后林允儿就懊恼地发现自己好像醒过来了。 她在黑暗中咬咬下唇，不认命地继续紧闭着双眼，企图再次入睡，一只手还大包大揽地伸出去，打算抄一个枕头到怀里抱着睡。 结果，她的手就摸到了一个很不对劲儿的东西…… 一张脸。 对，就是一张脸，耳朵、头发、略薄的嘴唇、高挺的鼻子，甚至是有温度的皮肤。 可这怎么可能？自己的头还在这呢，那自己的手摸到的又是什么？ 倏然间，昏昏沉沉的意识打了个激灵般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 林允儿强行地撑开自己的眼皮子看去，接着双眸便在一瞬间瞪大了起来…… 因为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面前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漆黑深邃，隐约折射着微亮的光芒。 他似乎皱起眉头，疑惑而茫然地打量着自己。 林允儿也呆住了。 两个人就这样，于黑暗中，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 ◆ （第二集完）-=待续=- 第二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风和日丽的午后，林饮溪和妈妈坐在咖啡店的街边座位上。 “唉，要是明年你哥哥能抱着一个小不点回来见我就好了……” 一听到妈妈这句由衷的感慨，正在低头摆弄手机的林饮溪就头也不抬地笑了一声：“要是明年抱孙子，哥不是现在就得努力了？您是不是想太多了，他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有。” “你就不能盼着你哥点好吗？”林妈妈很不满地瞅着女儿，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万一他过几天就找到了呢？” 林饮溪看起来很认真地想了想，就郑重其事地对妈妈点了点头：“也对……之前你不是送了哥一座外国版的‘送子观音’吗？没准到时候祂真能保佑保佑您儿子。” 林妈妈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林饮溪立马露出一副讨好的笑脸，眉眼弯弯，“不好意思，林女士，是我错啦，是我说话不正经。” “哼……把手机收起来！周末带你出来逛个街，结果倒是玩了一路的手机，你到底在干嘛呢这么忙？”林妈妈依旧没什么好气，看样子没孙子这件事的确成为了她的一大心病。 林饮溪瘪瘪嘴，还是不得不屈服在老妈的淫威之下，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去。 喝着咖啡的林妈妈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手机的屏幕。 果然，这丫头又在刷微博……照片上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叫什么来着？啊，对了，“林允儿”好像。不过她旁边的那几个小女生又是谁？看起来应该是中国人。 林妈妈没有多想，很快就甩开了这些思绪。 管那么多干嘛，先顾好自家人再说。 于是，她就在林饮溪愁眉苦脸的小表情下，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感慨。 …… 片场中。 “允儿欧尼，那我们先回去背台词了，下次再聊。” “嗯！再见。” “再见再见。” 微笑地目送着这群年轻的女孩走远，坐在林允儿身边的孙骁骁就皱皱眉道：“这吃相也太难看了……蹭热度就算了，用了连句客套都懒得说。” 她这番嘀咕是用中文说的，其实纯粹就是个人的抱怨。 扭头看看林允儿脸上那副略显疑惑的表情，想着她应该听不大懂自己的这些话，孙骁骁就换了个话题说道：“允儿，今晚我再带你去吃次火锅怎么样？” “哦？”林允儿不出所料地马上用中文回应，“好、啊！” 孙骁骁笑了笑，拢拢身上披着的羽绒服外套，就继续低头看起了剧本。 林允儿微笑地看着她，然后目光又不着痕迹地望了望那几名新人演员离开的方向，唇边的笑意就渐渐收敛。 真的，听不懂吗？ 不过没关系，不在意自己的人，自己又为什么要去在意他？ 我只要喜欢我的人就足够了。 林允儿面不改色地低下头，翻开自己手中的剧本。 微风中，她抬起手挽了挽耳边的发丝，那一瞬间，美不胜收。 花絮二：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耳边的手机中清晰地传来了一道苍老的男人声音。 站在公司走道的窗户前，林深时有些诧异地把手机举到眼前看了看。 变声器？ 还是说什么黑客的个人恶趣味？ 他若有所思地皱皱眉头，想想也没有再去尝试拨打。 看样子，这个号码要么是一个幌子，要么对方根本就无意和自己沟通。 林深时很少会花时间在无意义的行为上，特别是这个行为做与不做其实都没什么区别。 只要对方不要再继续骚扰下去就行，实在不行就直接转交给警察处理好了。 收起手机，林深时就准备回去继续工作。 “啊，科长好！” “林科长好！” 走到半途的时候，林深时碰到了两名公司的女职员。 他的脚步一顿，审视地看看这两名女职员，就忽然开口问道：“制服呢？” 两名女职员中其中有一个没有穿上工作职装，而是穿着日常的那种便装。 在听到林深时的问话后，这两名本来脸上带笑的女职员就微微一愣，紧跟着那名没穿职装的女职员就连忙解释道：“昨天不小心把两套衣服都弄脏了，今天拿去洗了，今天下午就会换上！” “那员工证呢？”林深时继续淡声问道。 “呃……”这名女职员抿抿嘴，略显尴尬，“忘在办公桌上了……” 林深时眯眯眼睛，沉默地注视着这名女职员，这让对方变得一阵局促不安。 “下次就算是没办法要穿着便装，也要记得戴好员工证，不然我还以为你是哪个混进公司里来的外人。” 林深时的话令两名女职员私下对视一眼，然后其中那名既没穿职装、也忘记戴上员工证的女职员就微低着头道：“知道了……” 林深时总算点了点头，直接转身离开。 “呼……哇，这个林科长真的像别人说的一样，有点刻薄呢。就是点小失误而已，又不是工作上出错，他至于这么说你吗？” “你才知道啊？我早就习惯他这副样子了。” “说起来你以前是在他那个组实习的吧？刚刚他走过去的时候，要不是我和你叫住他，感觉他都完全不认得你了。” “呵呵，是不是觉得有点目中无人？我以前看到他这样子也有点生气，不过后来就想开了。因为他对谁都是这样，你没听说过他在公司里就只有二组的李代理一个朋友吗？” “这就是言情小说里面那种冰山男吧？” “说什么啊，我跟你说像这样的男生真的没人喜欢。” …… 林深时沿着楼梯往下走，那两名女职员的窃窃私语在逐渐远去和消失。 其实他也没听到多少的内容，毕竟他又不是什么顺风耳。 不过他就算是听到了估计也是眼下这副模样。 与己无关的人本就不需要顾虑太多。 碰到在意的人自然会有所改变。 这个，就是他和她之间相同的交际原则。 花絮三： “哦对了，有个问题我得咨询你一下。” 两人喝酒聊着天，金尚植又想起了什么。 “关于爱情方面的。你知道，我和你嫂子都结婚多少年了，爱情是什么早就忘了。” 林深时忍不住皱皱眉头，怎么聊来聊去，这话题又绕回来了？ “我最近在做一个锗石床垫的项目，就是前面跟你说的那个。本来一切都谈好了，企划书、生产线什么的，都搞定了。偏偏，在签约的时候出了问题。” 金尚植满脸郁闷地说道：“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个项目两边的负责人，居然是前任夫妻。结果签约那天，两边一见面，哎一古，你是没在场，所有能举起来的东西都被砸得一干二净。” “那么两边换掉一方不就好了？”林深时奇怪地问道。 “就是说啊，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两边都不同意。” “那么，尝试调解呢？” “做不到，两个人的态度都很坚决。”看得出来，金尚植确实因为这件事而深感头疼，“这个项目都已经正式立项了，再不开始的话，公司那边我可不好交代。” “工作上的事情真的会被个人的感情影响吗？”林深时不理解地看着金尚植。 “我也不清楚，不过毕竟是离婚夫妻，这可不是一般的矛盾，判断受到影响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你知道最奇怪的地方是什么吗？” 说到这，金尚植就一脸的怪异，“前几天，我在街上看到了这对前任夫妻在一起逛街。” 林深时也是一愣，“和好了？” 金尚植却摇摇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结果打电话去问，两边都回答我不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这么问的。结果他们就给我送来了一盏台灯。” “台灯？” “对，一盏还挺奇特的台灯。环形中空的那种，左右两边各有一块磁石，只要把这两块磁石拿起来，在中间接触，两块磁石相互吸住，这个灯就亮了。” 金尚植饶有兴致地用手比划着，完了又补充道：“人家跟我说，他们两个人现在就像是这盏台灯上的那两块磁石一样。”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两个人其实都还爱着对方，但都拉不下面子，得等到他们这两块‘磁石’重新吸引住以后，或者说是等他们和好之后，事情才能得到解决。” “嗯，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我想了好几天才明白，哎，真是，要说话就好好说啊……” 金尚植感慨地咂着嘴。 “哦对了，你知道吗？他们还跟我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公司。” “因为我们？” “对……因为我们，他们才会再见。两块磁石距离越近，相互间的吸引力就越大，等到彼此最接近的时候，就会产生一股超乎想象的能量。” 金尚植微笑地注视着略微愣神的林深时，喝了口酒道：“怎么样？他们管这叫什么磁石理论，很有趣吧？” 1、不许动，也不许说话！ 林深时此时的心情很奇怪。 就在前不久，本来还在睡梦中的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似乎被什么给压住了。 紧跟着，就好像有一只沁凉的手在他脸上胡乱摸着。 但凡是正常人，碰到这种情况显然都不可能再继续睡下去，更何况林深时的睡眠向来很浅。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在自己睁开眼睛之后，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假如你在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的床上躺着另一个人，你的反应会是如何？ 林深时的第一反应相对来说还算平静，他首先怀疑自身是不是出现了某种错觉。 但很快，他就看到，在自己面前的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一双眼睛在黑暗睁开，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由于光线近乎消失，他看不到太多的细节，只能瞧见那双乌溜溜的眼仁上泛着的一泓清亮光泽。 所以，他的身边真的躺着一个人，而且还是在大半夜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床上。 一般来讲，这种设定在不同的故事里也有着不同的发展。 比如说要是在灵异故事当中，这就是一个非常令人惊悚的状况。 身为一个大男人，林深时的胆量当然不至于让他做出什么惊叫一声的失态举动，他只是一下子强打起了精神。 是在做梦吗？ 睡意迅速退去的大脑在冷静而飞快地思考着。 可如果是在做梦，那只掌心发凉的纤细手掌依然停留在他的脸颊上，触感是那么的真实，难道说这也是梦境吗？ 另外，他还能隐隐察觉到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呼吸在渐渐加快，变得急促，那鼻中呼出的热气微微扑在他脸上，传递回来的感觉依旧是无比的真实。 ——关于性别的猜测是林深时自己主观的判断，不光光是因为那被窝里的淡淡香气，他觉得应该也只有女人的眼睛才会有如此柔和的眼波。 问题是，他的床上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女人？ 事实证明，面对相同的情形，女人和男人的反应有时会截然不同。 林允儿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不是遭遇了什么灵异事件，但她相当肯定的一点是，她的确被吓到了。 浑身上下仿佛倏地有股瘆人的寒意淌过，掌心传递回来的温热触感却是那样鲜明，双眸瞪得老大，大脑有那么一刻变得一片空白。 林允儿很想立刻把手收回来，然后裹紧被子往后猛退，打开卧室的灯看看对方到底是谁。 然而，她发觉自己动不了。 对，动不了，一丝一毫都动不了。 明明在睁开眼睛之前，自己的手还在对方的脸上肆意地摸索着，结果等到自己睁开眼睛之后，自己竟然就不能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 同样的情况不止发生在林允儿一个人身上。 等到思维完全清醒后，林深时就准备翻身坐起来，打开床头的台灯。 可这一动，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动弹不得，接着张开嘴，喉咙里也发不出半点的声音。 鬼压床？ 睡眠麻痹吗？ 两个听起来不太一致的念头，在男人和女人的脑海中同时冒出来。 很多人都经历过半夜醒来发觉自己的手脚无法活动的情况，林允儿也经历过好几次，或者该说，睡眠浅的人常常会遇到这种事情。 在中国，这种情况叫作“鬼压床”，而在韩国，人们对此的称呼则较为学术，称之为“睡眠麻痹症”。 不过没有哪一次，林允儿的意识像今天这样清醒。 简直就像是中了中国的那种点穴功夫一样……最近正在努力拍摄古装戏的林允儿控制不住地联想到那方面。 当然，她很清楚电视剧里的剧情是假的，现实中哪有被人在身上随便点两下就不能活动的事。 林允儿本想鼓起勇气出声，不管是质问还是什么都好，可嘴唇犹犹豫豫地张开，却半点声音都挤不出来。 她一时间也并未察觉到异常。 她心里实在太害怕了，以致于气息都在无声地发颤。 深更半夜，自己的床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对方不言不语，就这么盯着自己看，这种剧情无论放到哪个女人身上，能做到像她这样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她眼下的淡定还有一大半是被迫的。 动也动不了，叫也叫不出来，还能怎么办？ 躺在她对面的林深时似是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不由在黑暗中略微皱眉。 他也想在第一时间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奈何他无能为力。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相同的疑问再次在两个人的心中回荡起来。 如果这时有人能从上空往下看，大约会看到这么一幅画面： 男人躺在床上，面朝里面，占据了卧床的左半边，女人也是侧头向里，占据了卧床的右半边。 两人之间本该是泾渭分明，谁都不曾越界。 可不知何时，男人的一只胳膊伸过去，被女人当成枕头枕在了下面，而女人的一只手也越过界线，放在了男人的脸颊上，如同在轻轻抚摸。 他们彼此在黑暗中注视着对方，什么话都没说，任由静谧在四周流淌。 按理说，要是被别人看到这幅场景，大概都会联想到这是一对在凌晨时分先后醒来深情凝望对方的情侣。 只可惜，现实永远比人们的想象还要荒诞。 “嘀嗒、嘀嗒……” 时钟的指针在一分一秒地走动着，这意味着即便床上的两个人静止不动，这个世界仍然没有停止运转。 最开始，作为明显吃亏的那一边，林允儿的心神还一度十分紧绷。 她瞪大了双眼，生怕与她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来。 但渐渐地，她就发觉对方好像根本没打算要做什么，尽管他睁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样子很吓人。 孰不知，林深时的想法也是如此。 不论是男是女，谁会乐意在自己睡觉的时候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再加上，随着时间流逝，林深时也发觉他身边的这个女人貌似并不打算做什么，于是他的注意力就开始慢慢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一个人躺在舒适的被窝里，周身暖融融的，想要不产生睡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好在胳膊被人压着，林深时没过一会儿就感受到了一股酸胀的感觉。 要是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开口跟对方说一句……至少把头挪开吧？ 无奈，嘴是能张开，话却说不出口。 与此相应，林允儿也尝到了“苦果”。 她开始后悔自己前面贸然把手伸出去的行为，不知道算不算是心理作用，时间越久，她就越觉得自己把手放到对方脸上的这个姿势非常难受。 她不敢就这么睡过去，林深时也不敢，而这样的后果就是，他们的感官似乎都变得格外敏感。 到了最后，林深时只觉得对面这女人枕在他胳膊上的每一秒都是折磨，林允儿则感到自己的手心好像都泌出了些许汗水。 拜托……我不能做什么，你倒是做点什么啊！ 他们互瞪着对方，内心有一道极为相似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i love yoona~i love……” 忽然，一阵电子合成的铃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突兀，让躺在床上的两个人都猛地一愣。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都下意识想要转头。 结果这一动……他们真的做出了动作。 林深时撑起身来，扭头发愣地看着自己床头上的那个发光闹钟，上面清晰地显示着现在是凌晨5点30分。 旋即，他就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就见黑暗中，有一道纤瘦的身影和自己一样在床上半撑起身来，目光却没有放在自己身上，而是愣愣地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林允儿的眼眸不由自主地睁大起来。 她也看到了那个闹钟，但她还在林深时的床头柜上看到了另一样意想不到的东西…… 一座正在发着光的陶瓷雕塑。 与此同时，林深时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林允儿身后的某样东西。 那是一团朦胧的光源。 他下意识偏偏头，越过了女人的遮挡，把目光投向她的身后。 整个人也在瞬间愣住。 那是一座他同样眼熟的陶瓷雕塑，被摆在床头。 它在黑暗中，散发着无比显眼的光芒。 下一刻。 床上的一男一女都感到自己的视线恍惚了一下，等到回过神来再去看时，他们就再次愣住…… 没有陌生的男人或者陌生的女人，也没有会发光的陶瓷雕塑。 眼前不再伸手不见五指，周围原本都看不清楚的一切突然就在昏暗的环境中浮现出模糊的轮廓。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家具，乃至是熟悉的时钟走动声。 一下子……全都回来了。 林深时皱紧眉头，若有所思地按掉了不断作响的闹钟；林允儿靠在床头，打开灯光，茫然地环顾着没有任何外人的卧室。 一阵风吹动窗帘。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只见外面的天空出现了一丝熹微的光明。 天，亮了。 2、睡觉的两大基本原则 “允儿，怎么了？昨晚又没睡好吗？刚刚在机场的时候就看到你在打哈欠了。” 刚抬起手掩了掩嘴，旁边传来的一道声音就令本来还有点精神恍惚的林允儿瞬间惊醒。 她转头看向自己身边这名染着蓝色头发的年轻女人，就勉强笑道：“没事，欧尼，昨天晚上……其实我睡得还可以，就是早上醒来的时间比较早。” “那不就是没睡好吗？允儿，我跟你说，你这可是病啊，为什么不让明京欧尼带你去医院看看？公司也太压榨你了吧。” 和林允儿说话时的轻声细语不太相同，年轻女人的声线略显沙哑，相貌也不及林允儿那般亮眼，笔直的悬胆鼻和饱满的唇珠，不过那份举手投足间的爽朗作派倒是让人对她印象不坏。 坐在前面的金明京听到两人的讲话声就忍不住扶着座椅回过头来，对年轻女人说道：“早带她看过了，医生说这是心理压力太重了，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但已经接好的工作又能怎么办？难道全部取消掉吗？” “我又没说欧尼你的坏话，那么激动干嘛？”年轻女人咧嘴笑了起来，笑容落落大方，又透出点小狡黠，“我就是在心疼妹妹而已，怎么了？不行吗？” 金明京和旁边一脸无辜的林允儿对视一眼，就好笑地坐了回去。 她这边没了动静，年轻女人却不放过她，没过一会儿又貌似好奇地探过头去，小声问道：“欧尼，听泰妍说你被公司派去管理red velvet了？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就经常见不到你了？” “呀，金孝渊。”戴着眼罩的金明京动都没动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眨着眼，少女时代组合的另一名成员金孝渊毫不犯怵地盯着自家组合的经纪人看。 “你究竟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起坐到前面去？”抬手摘下脸上的眼罩，金明京哭笑不得地瞪着金孝渊。 在三人座位的前头，好像有几个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探出个脑袋回头看过来。 “我这不是怕你们两个人单独坐在这个角落里太无聊了吗？”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不无聊。” “是吗？那我很无聊啊，欧尼你就陪我说会儿话呗。” “呀，你……” “好了好了。” 看着这幼稚的两个人，边上的林允儿实在是忍俊不禁，出来当起了和事佬，“两位欧尼，飞机还要飞两个多小时，能不能先让我安静地休息一下呢？” 这话一说，两个女人才算是偃旗息鼓。 金明京没好气地瞪了金孝渊一眼，金孝渊则冲她不好意思地眨眼一笑，两个人重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对了，允儿。明天我们估计就能结束拍摄，等后天我们一起去涩谷逛逛怎么样？我也好久没去东京了。” 听到金孝渊的提议，林允儿一边把自己的座位往后调，一边就微笑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紧跟着，她看着拿出一本时尚杂志翻看起来的金孝渊，嘴唇不由嗫嚅了两下。 “那个，欧尼……” “嗯？有什么事吗？” 面对金孝渊疑惑看来的目光，林允儿张着嘴迟疑片刻，还是抿唇笑了起来，摇摇头道：“没什么……” “什么啊？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没什么，真的。” 应付着金孝渊的追问，林允儿就在其不满的注视下笑着戴上了眼罩，往后躺在座椅上休息起来。 只是，在闭上眼后的瞬间，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今天凌晨在黑暗中看到的那双眼睛。 他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说实话，这本该是一幕相当吓人的画面，换成是别人的话，会成为心里的阴影也不一定。 然而林允儿此时回想一下，却奇怪地发觉自己内心中没有多少残留的恐惧。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心情。 她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可要是做梦，自己为什么会梦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还是梦到他和自己躺在同一张床上…… “这孩子……是做什么好梦了吗？” 侧头瞧着戴着眼罩、嘴里却在不断咕哝的女孩，金孝渊饶有兴致地眨巴眨巴眼睛。 她小心地凑近过去，却还是听不清林允儿在嘀咕什么，想了想，突然就笑出声来。 “难道梦到男人了吗？” …… “你昨晚梦到女人了？！” 如果可以的话，林深时现在很想给电话那头的李正尧嘴里塞点什么。 大嗓门也就算了，你这副兴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稍稍捂住手机，林深时左右看了看四周来往的同事，想想还是皱眉说道：“说实话……我都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梦。要说是梦的话，那感觉真的很真实，要说不是的话，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动不了，连话都不能说？” “当然是做梦了。不然呢？大半夜你的床上出现一个陌生女人，你当是拍什么灵异电影吗？”那一头的李正尧用调侃的口吻说着，“而且，你说不了话、动不了也很正常啊。” “嗯？”林深时的眉毛微微往上一挑。 手机中传过来的那道声音充满着压制不住的笑意：“正常人在睡觉的时候，谁会没事乱动和说话？这可是睡觉的两大基本原则啊，不能动，不能说话，你不知道吗？” 林深时顿时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现在可是很认真地在和你讨论这件事。” “我也很认真啊。” 正坐在国内公司大楼里的李正尧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就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眨眼笑道：“这种事除了是在做梦还有别的可能性吗？难道你要跟我说什么神明显灵，半夜给你送一个女朋友过去？再说了，这做梦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有？梦到一个陌生女人躺在自己旁边又算什么，关键就是你说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就算是在做梦，你的潜意识也在克制自己！所以说，像这种梦境，别人我不好说，但以你近乎和尚的性格，那是相当有可能。” 这话开头还算正经，后面又偏到李正尧随口胡柴的风格去了。 心绪难平林深时懒得和这家伙计较，他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 还有一件事，他在迟疑着该不该对死党说出口。 有关于他最后在那个陌生女人身后看到的那一幕。 他很确信，那一刻自己没有看错。 那团发光的物体，绝对是那座平时被他随手摆在床头柜上的陶瓷雕塑。 问题是，自己那时候分明已经清醒过来，甚至都从床上坐了起来，为什么还会看到这么不科学的景象？要不是在做梦的话，那么，是幻觉吗？可什么幻觉能那么真实，能持续那么长的时间？ 一大堆的问题徘徊在林深时的大脑中，头一次，全面压过了他对工作以及其他各种事情的关注。 和李正尧的讨论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不用想也知道，普通人在得知这件事后的反应估计也和自己这位死党没什么两样，认为那肯定是林深时出现幻觉或者是在做梦。 他们没有真正经历过，所以不明白林深时当时的感受。 他甚至直到这时还清晰地记着……那个女人手掌贴在他脸颊上的温度。 有那么一瞬间，非常善于读取人们情绪的他还从对方的那双眼睛里，莫名地读出了几分隐秘的害怕与不安。 她好像和自己一样，也在惶恐于那一片看不见彼此的黑暗。 这一切的感受都令林深时感到疑惑，他分不清哪些是错觉，哪些又是真实，还是说所有的事都是他自身的臆想？ 在匆匆挂断和李正尧的通话后，林深时就带着满心的疑虑，回到了营业五组的办公区去。 本来正在工作的奉伽绮看到他回来，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不由就眨了眨，隐含关切地看着他在办公桌后面坐下。 她总觉得今天林深时从上班开始样子就有点心不在焉，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还有…… 奉伽绮的目光悄然一转，落到了林深时办公桌上那座绘彩鲜艳的陶瓷雕塑上，眼睛又眨了两下。 今天看到林深时忽然带来这么一座工艺品摆在办公桌上后，营业五组的职员都有些惊讶。 他们都没想到，林深时私底下居然会喜欢这样的工艺品。 工艺品吗？ 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的林深时沉思了一会儿，视线就忍不住看向那座在阳光中泛着光泽的陶瓷雕塑。 他伸出手，想去触摸一下，但手才伸出去，又莫名地收了回来。 他往后靠在办公椅上，目光深沉地凝视着这尊名为“三神奶奶”的陶瓷雕塑。 心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 “叮咚！” “欧尼你们先走吧，我在这等孝渊欧尼出来。” “那你们路上小心点。” “好。” 目送着同组合的成员们坐车远去，林允儿就顺手从上衣的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刹那间，神色微怔—— 【三神奶奶、陌生的女人……你，或者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3、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正午时分，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那道正伏在桌上的娇小身影上。 “呼……” 搁下那支中性笔，林饮溪甩了甩写作业写到有些发酸的腕部，目光随之一转，落到了一旁的手机上。 伸出手在屏幕上点了两下，进入微信的界面，见某人依旧没有回复自己，她就蹙蹙眉头，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 “小溪。” 一道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坐在书桌前的林饮溪回头看去，就见妈妈一边手里折叠着衣服，一边走到她的房门口，问道：“你哥回你消息了吗？” “没有！”林饮溪一皱鼻子。 林食萍从女儿这话里听出了一股淡淡的怨气，就莞尔地笑道：“怎么，想你哥了？” “哪有！” “你哥现在又不是在国内。我和你爸之前在国外的时候，不是也很少往家里打电话吗？” “我也知道他很忙，但微信上回个消息总行吧？我就是想问一下他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您看看他，到现在连吭都不吭一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每天除了工作以外，还要忙着谈恋爱呢……” “你哥就是这个性子。就算他在外面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难，他也会想着先自己解决。男孩子就是这样。” 林食萍摇摇头，把手中这件叠好的衣物放到了林饮溪的床上，又对闺女说道：“你哥的事他自己会看着处理，你先管好你自己。告诉你啊，要是高考失利，你的首尔两月游就泡汤了我跟你说。” 这话说到后面，林食萍还有意板起脸来，以证明自己这番话的可信度。 一听到这副被成千上万的中国家长挂在口头上的熟悉论调，林饮溪就立马苦下一张小脸来。 不管是处于人生的哪个阶段，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去追求的东西。 例如她林饮溪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应对今年六月份的那场全国大考，又例如她哥，当下最重要的人生目标，不是什么升职加薪，而是……如何找到一位女朋友。 别说是林食萍和丈夫，就连林饮溪偶尔都会担心林深时会不会就这么一直单身下去。 带着这满脑瓜子乱糟糟的念头，在妈妈的注目下，林饮溪咬咬牙，神情坚毅地转回身去，重新拿起了桌上的笔。 不管那么多了，什么爱工作不爱妹妹的老哥先丢到一边去好了，现在要先想着我们家林大俊！ 等六月份去韩国的时候，一定要去sm公司的门口溜达一回。人要有梦想，指不定自己到时候真能见到活生生的允儿小姐姐…… “叮咚！”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林饮溪赶紧拿起手机一看，又有点失望。 【爱允一被子】 【（管理员）lim：@全体成员】 【（管理员）lim：（图片）（图片）（图片）】 【（管理员）lim：这是今天有人在涩谷看到的新鲜允！看样子正和孝渊姐姐一起逛街呢】 【ya：全世界都在偶遇林允儿。。。】 【（管理员）允萌萌：羡慕舞后！】 【鹿鸣哟哟：同上】 【林和允：+1】 【yoonaaa：+2】…… 见群里讨论得这么热闹，林饮溪眨眨眼，也开玩笑地跟着回复了一句。 【（群主）我是被子：我不羡慕，我以后肯定也能和我们家允儿一起逛街的！】 发完这句话后，林饮溪就悠然一笑，也没去理会群里面的人是怎样劝她现实一点，又或者干脆有人引战说什么时候允儿成你家的了、群主臭不要脸云云。 这就是粉丝聊天群的灌水日常。 把头埋进书山题海中，林饮溪攥着笔，心中充满了毅然决然的斗志。 为了将来能和允儿姐姐一起逛街，努力吧！ …… “啊嘁！” 一声很应景的喷嚏声，轻轻地，反而显得分外可爱。 “呀，感冒了吗？” 用手揉揉鼻子，林允儿就转头对身边的金孝渊笑道：“没什么，感觉好像有人在念叨我一样。” 金孝渊哭笑不得地说道：“你最近是中国电视剧拍太多了吧？哪有这么奇怪的事。要是别人念叨你就会有感觉，那全世界多少你的粉丝每天都在念叨你该怎么办？” 说着，她就率先走进了敞开门的电梯里。 “说得也是……不过，欧尼你以前不是都很相信占卜之类的东西吗？” 林允儿也跟着走进来。 面对着林允儿侧头看来的好奇眼神，金孝渊就笑着说道：“我不是相信占卜，我只是图个心安而已。” “只是图心里安定吗？” “对啊，我才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神啊鬼啊的，这都不科学。” 听到金孝渊肯定的回答后，林允儿就不为人知地抿抿红唇，也没多说什么。 “叮。” 两个人走出电梯后，就在酒店的走廊分开。 “那我先回房间了。” “嗯。” “你回去也休息一下吧，吃晚饭的时候会有人来叫你的。明天回国，后天你又要赶飞机，最近我都觉得你瘦了不少……哎，允儿，说起来你平时那么能吃，为什么就是胖不起来呢？” “呀！” 佯怒地瞪了一眼冲自己挥手告别的金孝渊，林允儿就也嘴角含笑地默默转过身去，走回了自己居住的那间客房去。 “啪。” 关上房门，把房卡插进卡槽里，看着房间里霎时亮起的明亮灯光，林允儿绷着的一张脸就缓缓放松下来，而后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略显疲惫地走到了一张沙发椅上坐下。 她脱下身上那件羊羔外套和摘下脸上的墨镜，一面扭头看向了放在床头的电子时钟。 时间才刚刚到东京时间的下午六点左右，外面的太阳还未完全落山，但她已经感到了一股由衷的倦意。 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疲倦，也是心灵上的疲倦。 林允儿叹了口气，低头从包里掏出手机，打算查看一下有没有什么留言信息。 很好，除了那条最近几乎每天都会发到她手机上的验证信息之外，没人找她。 这意味着，她可以拉上窗帘，躲到被窝里好好睡上一觉，一直到明天早上去机场之前都不会有人来打扰她，或者等到半夜时，她自己被饥饿感给叫醒。 有时候想想，这种独自一人的寂寞感确实更适合自己，至少这样，她能和外界的纷纷扰扰彻底隔绝开来，哪怕只是一时的。 随手拒绝了那条昵称为【lee】的kakao账号的好友申请后，林允儿想了想，又翻开自己手机的通讯录，在黑名单里找到那个有一段时间没联系过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别再打扰我了，等我想好之后，我会找你说清楚我们之间的事】 发完这条短信，林允儿就站起身来，把手机丢到床上，自己也倒了下去，任由那份柔软与舒适淹没自己的全身。 至于那条短信会不会起到效果，她并不在意。尽管她很清楚，对方十有八九是不会听从她的奉劝的。 在床上闭眼躺了一会儿，林允儿忽然又坐了起来，拿起手机，点开了短信界面。 她习惯性地抬起手，牙齿一点点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目光则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条短信。 【三神奶奶、陌生的女人……你，或者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短短的一条信息，却让林允儿从前天琢磨到了现在。 她不光是由此联想到了自己在那天夜里最后看到的那尊“三神奶奶”，她还记起了……那个睡在她旁边的陌生男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她也想问。 说起来，刚到东京的那天晚上，她的心里面还着实忐忑了一阵，直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还是没有任何的异常发生，没有什么陌生的男人，也没有什么会发光的雕塑，她才抵不住困意地勉强睡下。 然而，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也无法抹除林允儿脑海中的记忆。 她在犹豫着，也在思考着。 太多的顾虑致使她迟迟作出反应，乃至是这两天她都不怎么愿意在酒店的房间里待着。 因为…… 林允儿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房间的衣柜。 穿过两扇闭合的柜门，衣柜里放置着林允儿的行李箱，而在行李箱里面，放有一座被盒子密封着的陶瓷雕塑。 没有办法，林允儿相信无论是谁，和她有过相同的经历后，都无法做到保持一颗平常心。 她把雕塑给带了出来，原想着在不耽误工作的前提下好好研究一番，可这两天她却丝毫生不出想要把那座雕塑拿出来的念头。 她承认，她就是在害怕。 人类最大的恐惧源于未知。 假如要还是跟以前那样单纯的监视或者监听行为，林允儿反倒不那么担心了。 可眼下这种不科学的状况，是要她怎么办…… 埋下头去，任由柔顺的长发垂下掩住面容，紧跟着林允儿又抬起头来，满脸坚毅，拿着手机迅速编辑了一条短信。 当手指即将触碰到发送键时，她迟疑地往回缩了缩。 但最终，她还是咬住下唇，用力一点！ 把短信发送出去了。 4、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 “‘etd’和‘eta’分别指什么？” “‘etd’是指在装船通知中预计交货的时间，‘eta’是指预计到港的时间。” “嗯……‘tc’是什么意思？” “‘tc’是指在签订合约的时候，把需求·供给的情报录入系统的工作。” 见女孩对自己的问题基本上都能不经思考就迅速给出答案，林深时点了点头，想想又忽然问道：“那什么是‘无冲突开采’？” 奉伽绮愣了一下，目光就下意识看向了旁边桌面上的那本《营销专用英语词典》。 “我早跟你说过，背完一本词典不等于掌握了全部，你要自己主动去汲取有用的信息。问你词典上的名词就会，词典上没有的词就不会了吗？” 听到林深时的话后，奉伽绮就抿着嘴低下头去，态度诚恳地低声说道：“对不起……” “不要只是口头上道歉，你要自己心里记着。你现在学的东西，是别人早就学过的。你要学会自己动脑筋想想，自己应该要做什么。而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只做什么。” 其实道理大家都懂，林深时眼下说的话难免给人一种说教的感觉。 不过经过这十来天的相处，奉伽绮却很清楚，以林深时的性格能对自己说出这番话，就证明他是真正在为自己考虑。 对于别人的好意，她向来怀着一颗感恩之心。 于是当下，她就抬起头来，很认真、也很郑重地对林深时说道：“是！我以后会记住的，科长！” 林深时颔首，接着脸上又泛起一丝淡淡的古怪之色。 说起来两个人的对话还真让他莫名有种热血番的既视感。 但很快，他看着面前这双明亮而有神的大眼睛，就甩开了心中的那股怪异。 说到底，他从来不是什么会鼓励主角的导师式人物，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偶尔发一发利己利人的好心罢了。 “再过两周，我希望你能背完词典后半部分的名词。不要求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全部熟背，但至少常用的那些名词你要懂得。” 林深时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边就站起身来。 “是！” 看着他转过身去，还坐在椅子上的奉伽绮就犹豫地张张嘴，又小声叫道：“那个……科长。” “嗯。还有什么事吗？”林深时看着手机，头也不回地问道。 “您刚刚说的那个‘无冲突开采’，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奉伽绮好奇又小心地瞅着林深时的背影。 林深时回过头来，奇怪地看了看奉伽绮，就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一名五组的职员在一旁好笑地解释道：“‘无冲突开采’就是指不使用武装力量压迫人民开采的宝石。你们女孩子经常逛首饰店的话，不是都应该很清楚吗？” 前辈的话令奉伽绮有些赧然。 她勉强冲对方笑了笑。 “好了，这种事本来也只能算半个常识，不知道也很正常。” 可能是看出了女孩的尴尬，林深时开口帮她解了一下围，旋即他又想起什么，向奉伽绮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二轮实习的时间到四月初就结束了吧？” “啊，是。”奉伽绮连忙点头。 林深时略微皱了下眉头。 也不知道是单纯在感慨时间的短暂，还是在为女孩隐隐担心。 “如果你以后真想在这个行业工作的话……那就至少趁现在，先把基础打好一点再说吧。知道吧？四月初最后的实习面试是个人pt展示，考验的可是个人的综合素质。” “是……科长，我知道了。”奉伽绮底气不那么足地抿嘴应道。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营业五组的成员也都发现了她相关专业知识近乎于无的事实。说来也不是不能理解，你总不能要求一个体育大学出身的毕业生通晓贸易行业的各种工作流程，并且熟练掌握两门以上的外语。 ——除英语以外的二外，必须精通一门，这是进入han shin综贸最基础的条件之一。 至于奉伽绮，别说两门外语，就连最基础的英语她都讲得磕磕绊绊，否则林深时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像小学时老师检查功课一样，考查女孩背诵词典的进度。 好在由于体力不错，平时奉伽绮在办公室里除了做一些简单的办公任务外，还主动包揽了很多杂务，任劳任怨，再加上林深时这个小组老大的态度就摆在那里，大家都心知肚明，因此至少明面上，营业五组内部对待这个实习员工的态度还是都挺和善的。 只是公司招聘新人，显然不是要招一个只能给人打下手的办公室劳力。 林深时这番话就是在无形地鞭策着奉伽绮，告诫她要懂得把握机会。 她最终也许不会留下来，可在han shin综贸实习的这段经历却没准能够成为她今后的一个宝贵财富。 话已至此，站在林深时的立场上，能说的话他都说了，接下去要怎么做，就看个人了。 不再理会陷入沉思的女孩，林深时拿着手机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座位上去。 他的line帐号上有一条新的留言。 【鹿饮溪：哥！你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后面还跟着一个很气愤的可妮兔表情。 林深时笑了笑，就很不客气地回复道： 【antony：你是失忆了吗？我不早跟你说过我换了手机，这边用不上微信，反正你们的line好友我都有，就不能自己聪明点直接用line来联系我吗？】 把消息发出后，林深时也没等回复，随手就把手机放到了边上去。 首尔时间和东京时间相同，都比国内要快一个小时。 看看现在的时间才六点左右，这个时候，在国内的林小溪同学应该还没放学，她是不会回复自己消息的。 “叮咚！” 这时，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却响了起来。 不是line的软件提示音，而是林深时最耳熟或者说也是最陌生的那种短信提示音。 近年来，随着通讯的便捷，现代人已经很少会使用手机的短信功能了。 到了韩国后，出于工作需要，林深时就使用起了一款名为“kakao talk”的韩国即时通讯软件和“line”。 这也是韩国人普遍使用的联系方式。 所以，基本上没人会给他发短信。 除非……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林深时就露出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甚至，眉宇间还多出点若有若无的无奈感。 【我们谈一谈吧!】 似曾相识的一条内容。 只不过，看着对方发来的这条消息，林深时还真想问问她，自己跟她究竟还有什么好谈的？ 最先发短信过来的人就是她，自己也跟她说过她找错人了，那么，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误会没讲清吗？ 林深时摇摇头，暂时没去理会这条信息。 马上就要到下班时间，他还有一点工作没处理完。 “叮咚！” 结果，他这边刚放下手机，又有一条新短信被发了过来。 林深时皱皱眉头，再次拿起来一看，而这一次，他原本有点不耐的神情就骤然一变。 【三神奶奶...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提到三神奶奶?你是知道那晚发生的事吗?】 三神奶奶？那晚？ 林深时无意识地张张嘴，整个人似惊似愣地盯着手机的屏幕。 他的大脑一时间因为这两个对他来说特别醒目的字眼而思绪翻涌。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用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回复准备发出去。 【我倒是也想问问你，为什么你知道三神奶奶?还有，你说的‘那晚’，是什么意思?】 编辑完毕后，林深时就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发送。 然而，这条回复短信却没有第一时间发送成功。 过了几秒，他居然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出了短信发送失败的提示。 林深时一愣，又尝试点击发送。 还是失败。 之后他又试了几次。 结果统统都是发送失败。 林深时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他查了下手机的话费，明明还很富余。 “先生，很抱歉，我们这边已经帮您认真排查过了，您的号码短信功能是正常的，请您再排除一下设备或者环境的原因。” 听着电话那头人工客服充满歉意的声音，林深时将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左上角满格的信号显示，就忍不住做了个深呼吸。 如果不是号码的原因，如果不是信号的原因，那还能是因为什么？手机坏了吗？但能接收却不能发送这也太不合理了一点……等等，不合理的情况？ 突然间，林深时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霍地站起身来，神色微变地抄起了自己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和桌上的公文包。 “哦？科长您要下班了吗？请您走好。” “嗯……你们收拾一下，等会儿也早点下班吧。” 营业五组的成员们都略显惊讶地望着林深时急匆匆离去的身影，都庆洙侧头望去，坐在角落里的奉伽绮眨巴着眼睛。 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都是组里最迟下班的人，今天竟然早退了。 难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5、你是什么偷窥狂吗？ “铃铃~~” “欢迎光——啊，社长您下班了吗？” “哦……嗯，今天比较早。” 和咖啡店的店员点头示意后，林深时就带着一脸外人不易察觉的凝重之色，匆匆上了楼。 一进门，他并没按照往常下班的那套流程，连西装外套都来不及脱下，仅仅是换上拖鞋，便径直走回了卧室，中途顺手把公文包给丢到了沙发上。 “叮咚！” 【请您务必跟我谈一谈!我知道你肯定在关注着我】 刚走进卧室里的林深时掏出来手机一看，就神色略显复杂地皱皱眉头。 他心想，我连你究竟是谁都不知道，要怎么关注你？ “叮咚！” 然而，没等他收起手机，准备做点什么，又是一声短信的提示音响起。 林深时的动作一顿，无奈地叹口气，还是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谁...拜托，就认真地和我谈一下吧!】 喂，我就是在心里想想而已，怎么会…… 林深时下意识用手指将手机屏幕的显示往上滑了滑。 没错啊，他没看到自己发出去任何的消息。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叮咚！” 就在林深时愣神之际，对方再次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什么意思啊....什么心里想想而已，你刚刚不是已经回复我了吗?】 一瞬间，林深时的目光凝固了一般。 他头一次感受到了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眼下的状况，简直就跟那天晚上的事一样诡异！ “叮咚！” 【那天晚上!!!???果然您知道什么吗????】 林深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拿着手机站在卧室里，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座依然放置在床头上的陶瓷雕塑。 他这边的情况和另一边不太相同，没有太多的猜忌，也没有太多的害怕与忐忑，所以对于前两天那个晚上的神奇经历，他内心更多的是一份好奇。 可惜的是，在过去的两天里，尽管他睡前都特意等待了一会儿，甚至是一直盯着这尊“三神奶奶”雕塑看，变故却并没有再发生。 他倒也不是在期待着什么，他只是想要解开内心的疑惑而已。 不过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貌似抓住了什么头绪。 整个人不住地往后退，林深时一边视线紧盯着床头柜上的那座陶瓷雕塑，一边就缓缓地退出了房间，还小心地将房门带上。 “是……撞邪了吗？” 直到那座栩栩如生的雕塑从自己的视野中彻底消失之后，林深时才稍稍放松下来，紧跟着，嘴里就用难以置信的语气低声自语了一句。 在如今的时代，世界上很少有人不讲求科学，也就是所谓的“无神论”，哪怕是很多信奉上帝的人，实际上骨子里也是不相信有什么超自然现象的。 林深时原本也是如此。 可从今天开始，他不那么确定了。 中国人好像大多都是从小接受了那种传统文化的洗礼，有时会对什么神异鬼怪的说法非常迷信，亦或者说向往。 林深时很想否定此刻自己脑海中的那个想法，毕竟这实在有点颠覆世界观，但在接连碰到这种他用常识无法解释的事情后，他的思维就不得不往某些“不太好”的方面去联想了。 真的是……碰到什么“灵异事件”了吗？ “叮咚！” 【灵异事件?】 一条新消息适时地冒出来，像在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还没走出范围吗？ 林深时瞧着这条短信，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不适，皱眉想了想，索性走到了门口的玄关去。 站在玄关前，他用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斟酌了一番用词后，才点击了发送。 结果不太好。 在耐心等待了几秒后，林深时就看到手机的屏幕上跳出了发送失败的提示，或者说，再一次发送失败。 这次他倒不怎么意外，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望卧室的方向，还是迟疑地走回到房门边上，然后他努力放空自己的大脑，什么都没想地第二次点下了发送。 而这一次…… 短信发送成功了。 忍不住地做了个深呼吸，林深时扭头看看身旁这扇紧闭的房门，目光仿佛能透过那层厚实的木板，看见房间里那座毫无动静的陶瓷雕塑。 “这个，还真是……” …… “叮咚！” 目不转睛地盯了半天，终于，一声让林允儿精神一振的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 她赶紧去看手机上显示出来的回复。 【3月3日那天的晚上，发生了什么?】 3月3日？ 一开始林允儿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混乱的大脑就一阵激灵！ 这不就是指前两天的那个晚上吗？！ 她的呼吸一下子有些急促，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才拿着手机回复道： 【雕像，男人和女人】 无需过多的描述，简简单单的三个关键词，懂的人自然会明白。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这边有一座叫作三神奶奶的雕像】 林允儿的双眸不由睁大了些许。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就编辑短信回复道：【我也是...】 “叮咚！” 【你也是什么?】 【我也有一座三神奶奶.....】 这下子，看着手机上的这段聊天对话，站在自己家中的林深时也感到了一种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的无语与恍然。 他感觉，这件事他总算是寻到脉络了。 【你的三神奶奶是哪来的?】 【是我阿爸送给我的...你呢?】 【我是我妈送给我的】 这话题一说完，手机两端的年轻男女就再度陷入了无话可说的沉默中。 这算是都被爸妈给坑了吗？ 盯着手机的屏幕，林深时心中一时不无怪异地想着。 结果，他这念头刚冒出来没几秒，那一头就有新短信发了过来，言辞间依旧有种对于陌生人、陌生事物的忐忑和高度警惕，较真的语气却也莫名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 【我阿爸才没有坑害我!】 这才反应过来的林深时无奈地转头看了看自己旁边的这扇房门，想想就用手机回复道：【你是韩国人?】 “叮咚！” 【对....你不是吗?】 这话里的试探意味简直昭然若揭。 林深时瞧着手机屏幕上这满屏的中文，皱皱眉头，还是回答道：【我是中国人】 这条短信发出去后，没等对方回复什么，他就立马又打字问道：【先不讨论这个了，现在我想问的是，3日那天晚上出现在我床上的女人就是你吗?】 “叮咚！” 【等一下.....那天出现在我床上的人就是你吗???】 看样子，她知道的信息比自己还少。 “叮咚！” 【我知道的信息比你少??我怎么感觉你的语气怪怪的...还有，按照你的意思，难道我手上这座三神奶奶不是你通过我阿爸交到我手上的吗?】 瞧着对方发来的问题，林深时就十分烦躁地回头瞪着房门，他张张嘴，很想说点什么，只是考虑到目前这种种奇怪的现象，他到底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先把情况整理清楚再说吧。 林深时调整地了下呼吸，稍微平复情绪后，才拿着手机继续回复道：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之前是不是还遭遇过什么事，但我得告诉你，我也是被害者】 被害者？ 远在东京的林允儿看到这个回答就不禁拧拧眉头，她总觉得这句话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她咬咬下唇，就拿着手机回复道：【先生!虽然我目前的确还不了解整件事的经过，但如果那晚出现在我床上的人真的是你，你知道这是什么严重的罪行吗?】 “叮咚！”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你认为那晚我跑到你家里去了?】 林允儿又是一皱眉，气鼓鼓地回复道：【当然了!不然呢?】 “叮咚！” 【可是，那天晚上我一直睡在自己家里】 林允儿当即怔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叮咚！” 【我的意思就是，那天我并没有做什么犯罪行为，但是都拥有一座三神奶奶雕像的我们两个，却在那天晚上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同一张床上，然后......我们彼此又莫名其妙地看到对方突然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坐在酒店房间里的林允儿也开始感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实际上这种惊惧的情绪很早就存在她心里，只是今天，被这一条条短信的内容给诱发了出来，变得分明清晰。 她的目光止不住地望向了自己前方的衣橱，鼻间的呼吸有些微不可察的紊乱。 “叮咚！” 又是一声提示音。 林允儿连忙低头看去，对方发来了一条附带照片的彩信。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很在意，请你看一下我发过来的截屏照片......这些短信都是你本人发给我的吗?】 林允儿眨眨眼，点开了文字信息下方的那张图片。 等到图片放大到全屏后，她整个人就像是僵住了一样…… 几秒之后。 这间位于东京涩谷的酒店房间就传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6、这不是我发的！ 事实证明，哪怕是非常美丽的人，尖叫起来的声音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特别是……像林允儿现在这种仿佛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嗓子眼的尖叫声。 要是有人在客房外面，绝对会第一时间受到惊吓。 好在，才喊出口，她自己就反应过来，赶紧抬起手紧紧捂住了嘴。 只是那双清澈的眸子仍然止不住地圆圆睁大，呆呆地盯着手中的手机屏幕。 林深时发过来的截图照片其实很普通，就是一张短信记录而已。 问题是，这张截图上多出了很多……林允儿记忆中根本不存在的内容！ 而且还是一大堆的中文。 按理说，中文短信的话，林允儿认识的内容应该不多。 偏偏，这些短信都相当简单，有的仅仅就是由三两个汉字组成，经过这段时间的中文学习，林允儿也看懂了其中大部分的内容。 比方说，这一段： 【啊，好像又忘了洗头发了】 【哎，算了，好困，明天还要赶飞机，反正才四天而已，又没人知道】 “……” 在弄明白这些短信究竟都在讲些什么之后，林允儿的大脑一下子就好像宕机了一样。 她看得很清楚，这张截图上的对话双方分明就是自己的手机号码和那个目前还不知名的人。 但为什么截图上的情况跟她手机上的情况完全反过来了？ 相反的视角，相反的语言，甚至，还有那么多自己压根没发出去过的短信。 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重新浏览一遍后，林允儿就发现，这些她见都没见过的短信还真挺像是她自己的口吻，就连其中的某些感慨，她认真回想一下，还能回忆起那天的情形。 可问题是，她什么时候把这些内容发出去过？还是用中文？ 林允儿的思绪一时间很是混乱。 我疯了吗？怎么可以把这些话发给一个陌生人？ 等等，这些话真的是我发的吗？ 可是这个号码分明就是我的啊，要不是我发的，那是谁发的？ 是我发的吗？ 不是我发的吗？ 我疯了吗…… 就这样，无限进入了死循环当中。 “叮咚！” 直到一声犹如提醒的熟悉提示音再次响起后，林允儿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看着自动滑到最底下的短信界面，一抹肉眼可见的红晕就从脖颈迅速蔓延到了耳根。 【看来这些短信还真是你发的......嗯，现在大致的情况我算是了解了】 这一刻，林允儿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手指在手机屏幕飞快打了一条消息就发了出去。 【你什么都没看见!!!!】 为了表示肯定的语气，她还在后面加了一大串的感叹号。 在发完这句话后，手机的两端就貌似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中。 林允儿的耳根彻底烫红起来，她咬住下唇，又发了一条补充的消息过去。 【这些消息不是我发的!】 这一回，语气倒是正常了些。 对啊，这怎么可能是我发出去的，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再说了，我就算要发，也该用韩文吧？说起来，这张图片不会是ps的吧？ 心里这么一想，林允儿似乎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整个人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嗯，肯定是ps的！这么羞耻的话我就算是喝酒喝到断片都不可能打出来发出去！ “叮咚！” 然而这时，一声令她莫名紧张的短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林允儿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集中注意力看向对方发来的这条新短信，这一看，她的表情就又有点僵住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发信息给我的时候用的都是韩文，结果你用韩文发出来，我这边收到的时候却变成了中文?】 呀，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发出去是韩文，你收到的却是中文？ “叮咚！” 【嗯......我好像明白了】 所以说，你到底明白什么了啊？！ 林允儿此时的内心仿佛有一只浑身冒火的小恶魔在不断咆哮。 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直接拽住对方的领口进行质问。 “叮咚！” 【虽然我们相互间并不认识......不过我还是给你提个醒吧，你的那个三神奶奶现在应该就在你身边吧?你最好小心点，不要跟它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看到这条新消息，林允儿就愣了愣。 告诫自己小心点能够理解，但是……不要待在一个房间里是什么意思？ “叮咚！” 【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据我猜测，这个雕塑貌似会读取我们的想法，然后把这个想法给发送出去.比如说现在，我就知道你在疑惑我为什么让你不要和它待在一个房间里.我这么解释你明白了吗?】 林允儿蹙起眉头。 她能理解对方这话的意思，只是，她很难去相信。 毕竟这实在太违反常识了，任何一个现代人都不可能相信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话。 读心？还是一个雕塑？这怎么可能…… “叮咚！” 【你最好不要不相信，你肯定很疑惑为什么之前你根本没把那些信息发给我，我却能收到对吧?你仔细想想，那些信息，是不是基本上都是你当时的一些心理活动?】 林允儿开始啃起了手指，紧蹙的眉头不曾松开。 理智上，她知道对方给出的依据有一定道理，可她目前仍然不能排除这张截图是伪造的可能性。 虽说上面的内容确实令人感到奇怪，但这么多年来的观念还是让林允儿更倾向于比较“合理”的解释。 独自思索了一会儿，林允儿就拿着手机回复道：【抱歉...我能理解你或许是好心，可是我还是很难相信这样的话.....如果这真的是事实的话，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更明确的证据】 “叮咚！” 【你想要什么样的证据?】 林允儿不假思索地回复道：【比方说....您能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这话一发出去，不仅对方没了动静，就连林允儿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手机的屏幕，那副抿着嘴唇、不露声色的样子很难让人猜到她目前心中的所思所想。 等到过了几秒后—— “叮咚！” 【好吧......我现在知道你中午吃的是鳗鱼饭，而且味道还很不错的样子】 林允儿无声地张大嘴，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崩塌。 下一刻，又有一声让人熟悉的尖叫声从这间酒店的客房里响起。 只是这一次，那种羞愤难当的情绪远大于震惊。 大概是因为，她意识到了一个更加严峻的事实…… 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她差不多每天晚上都和她的那尊三神奶奶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 “叮咚！” 【我...我现在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 看着手机上这条明显还没缓过神来的消息，林深时眨眨眼，片刻后，一抹难得的莞尔笑意就浮现在他的嘴边。 当然，也只是一掠而过。 紧跟着，他就把注意力放到目前的正事上。 【那么，接下来我们整理一下情况.首先，我们前段时间都因为父母得到了一座不明来历的三神奶奶雕塑，然后，我们两个人就开始莫名其妙地收到以对方名义发过来的短信.你刚刚是说，你发给我的短信用的是韩文?】 【嗯....】 【但是我这边收到却变成了中文，而我发给你的短信用的是中文，结果你收到了就变成了韩文】 在发完这条消息后，林深时就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地扯扯嘴角。 所以，这位三神奶奶还自带“翻译”功能？ 【这件事我们可以之后再进行研究.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首先我们该怎么摆脱这个雕塑】 “叮咚！” 【丢掉?】 林深时皱眉想了想，就回复道：【这是最直接的办法，或者我们还可以试着砸掉它.但问题是......假设这个雕塑真的有什么超自然的能力的话，我们要是把它丢掉或者砸掉，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叮咚！” 【您的意思是说...怕它会报复吗?】 说实话，第一眼看到“报复”这个词的时候，林深时觉得有些好笑，但在转瞬后，那份好笑的心情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像是忧虑，又像是在隐隐地恐惧，恐惧着那份未知。 【报复还是一方面......其实我更担心的是，我们的雕塑都来源于我们的父母，暂时做个最坏的打算，万一到时候我们没处理好这件事，牵连到父母该怎么办?】 林深时的这条消息发过去后，没过几秒他就收到了一条回信。 【这件事暂时搁置吧!等我们研究清楚再说!】 斩钉截铁的语气，林深时看了就会心一笑。 这也正是他的想法。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雕塑都没展现出真正有害的一面，那么，再忍耐几天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总得把这件事彻底弄清楚才好作出应对。 【那这件事也先押后再说.接下来我们就讨论另一件事吧.关于......那天晚上我们忽然在床上看到彼此的事情】 7、林树和马鹿 一谈起那晚的事情，林允儿也是一下子打起精神来。 她站在酒店客房的门口，左右看看没什么人的安静走廊，就将乔装用的毛绒围巾往上拉了拉，这才低头看向手中的手机。 一双藏在墨镜后面的漂亮眼睛直盯着屏幕，她打字回复道：【那天晚上...我在你身后看到了一尊发光的三神奶奶】 “嗡嗡！” 【我也一样】 在得知远离雕塑就没办法发出短信的事实后，为了避免打扰到他人，也不想太引人注目，林允儿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其实我之前以为我那晚是在做梦.....因为不止是发光的问题，我的雕塑其实被我自己藏起来了】 林允儿没有提到把雕塑藏起来的理由，林深时却也能根据她先前发过来的那些短信大致猜到。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林允儿的做法，毕竟疑神疑鬼的人不止林允儿一个。 只不过有另一件事让林深时稍感疑惑。 “嗡嗡！” 林允儿一看手机上的新短信，脸色就立马紧张起来。 【普通人如果遇到这种奇怪短信的话，要么就没当回事，以为是别人误发的信息，要么真有怀疑，也会选择报警......但是你明明那么担心这件事，偏偏又好像没有选择报警，一直想要私下解决这件事的样子，这反应还挺奇怪的】 品出了对方这话里那股若有所思的感觉，林允儿不敢让他继续联想下去，连忙就打字回复道：【我..我其实就是对这种事比较敏感而已....而且我害怕对方手上会掌握着什么不太好的东西...所以就打算先和对方私下接触看看】 这个解释倒也勉强合理。 在另一端的林深时看着这条字里行间都隐隐透着点慌忙意味的回复，想想也没在意。 说到底，这事与他无关，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共同问题解决就行。 至于说眼下在手机那一端的人是谁，她是做什么的，林深时现在还并不关心。 集中精神，林深时同样站在自己的房门边上，打字道： 【这样么，我明白了.还是说回正题吧.现在我们知道这事多半是跟雕塑有关，但我们不知道那晚的事究竟是偶然事件还是达成了某种条件就会发生，还有，这件事对我们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我认为这两点都需要我们认真确认一下】 表面上看，那晚发生的事好像只是他们两个人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同一张床上，两个人不能动也不能出声，自然不会发生什么。 但事实上，不管是林深时还是林允儿，他们两人都无法肯定，那天晚上的事发生后，他们自身，亦或者是他们的周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变化。 毕竟，任谁在发现整件事的“幕后黑手”居然是两座陶瓷雕塑后，心情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怪异的担忧感。 林深时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座雕塑能做到这一切，难道冥冥中真有什么神明存在吗？他也不知道这一切的发生是否会对自己，或者他身边的人产生什么影响。 因此，他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的风险才行，否则以后连睡个觉都不安稳。 “叮咚！” 【有没有影响我不太清楚....但这两天，我这边晚上都没发生什么】 【我这边也是.但这并不能说这件事就一定不会再发生】 这条回复发出去后，林深时想了想，又打字问道：【你那边，3日那天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叮咚！” 【没有...完全没有】 【那这两天你有做过什么和先前不一样的事吗?】 【好像也没有..我就是和以前一样...你呢?】 【我这两天，生活也没任何变化.甚至那个三神奶奶的雕塑也还是被我放在床头上.每天都在公司和家里之间来回，就是这样】 看到对方的答复后，正站在酒店客房门口的林允儿就眨了眨眼睛。 看样子应该是位上班族呢……啊，不对不对，千万不能乱想！ 胡乱地摇摇头，林允儿的目光正巧瞥见了酒店走廊上贴着的日语标语，顿时就想起什么，拿着手机回复道：【对了!我这两天来rb了】 “嗡嗡！” 【rb?】 【嗯...】 犹豫了一下，林允儿还是打字回复道：【我...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早上就来rb出差了】 “嗡嗡！” 【那你之前是在韩国工作吗?】 【对】 【韩国的哪里?首尔?】 【嗯...】 在手机另一端的林深时端详着这几条信息，就思考着推测道：【我也在首尔......既然这两天来我们生活中唯一的明显改变就是你去了rb.我在想，这件事会不会跟我们的地理位置有关?】 “叮咚！” 【地理..位置?】 【嗯.其实前不久我还在中国工作，那时候我们两个人应该已经都各自拿到了雕塑，但并没有发生像前天那样的事.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那时候我们两个人并不在一个地方，所以才没有发生那样的异常?】 林允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方停滞了那么一下。 她其实很想跟对方说，她这段时间也经常待在中国。可转念一想，她就记起了对方最初的手机号码是来自中国上海，而自己在浙江，所以说这个推断还真有一定的可能性。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 “叮咚！”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就是说在事情没解决前，我们两个人都不能待在同一座城市里了?】 看到对方发来的这条信息，林深时也皱皱眉头，心里面有些犯难。 但很快他还是回复道：【只能先把事情验证清楚再说】 在发完这句后，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在事情清楚以前，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恐怕只能先保持原状了.抱歉】 说实话，在看到对方发过来的【抱歉】字眼后，林允儿的心情也没能好转起来。 内心仿佛有一团无形火焰在熊熊燃烧，令人坐立不安。 毕竟，这种事说到底都是女生吃亏，更何况以她的身份，万一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的话，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如果不是之前被提醒过的话，林允儿现在真的很想冲进房间里，把那座陶瓷雕塑给砸个稀烂。 她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两个人。 “嗡嗡！” 【暂时，我们能整理出来的情况就这么多了.如果之后还有想起来的细节，我们就再讨论.至于现在......我们还是等你回到国内再说吧.出差的话，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吧?】 林允儿咬咬下唇，就回复道：【嗯...我明天就回来】 “嗡嗡！” 【那么，明天我们就可以验证一下这件事了】 发完这句话后，林深时就难得地迟疑起来。 接下来该怎么说呢？难道要说我们明晚再见？ 这时，他想着想着倒是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就问对方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看到这条消息后，原本还沉浸在自我思考中的林允儿就愣了愣。 紧跟着，还没等她为此感到头疼，她就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这一看，她才松了口气。 【现实姓名就算了，我们想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要涉及对方生活的意思，但为了之后称呼方便......我们还是相互给出一个可以称呼的昵称吧.我的话，你可以叫我林树】 林树？树？守？ 在韩语中，“树”和“守”是同音字，只是一个是大树，一个却是守护。 瞧着手机上显示出来的韩文，一时也摸不清楚含义的林允儿喃喃自语着：“‘林树’的话，也是林氏吗？” 这个问题暂且搁置到一边去。 说起昵称，林允儿脑海中倒是条件反射地冒出了一个选择，保证对方不会猜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也没多想，就拿着手机回复道： 【那么，请您以后称呼我马鹿就好了】 马鹿？ 在另一端，看着手机上的这条回复，林深时的表情刹那间就变得有些古怪，嘴里下意识念道：“笨蛋？” 在日语中，有个词字面上写作“馬鹿”，意思就是“傻瓜”、“笨蛋”。 当然，林深时并没把这份“质疑”给发出去，可他没想到，没过几秒，对方就心急火燎地发来了一条消息： 【是马鹿!!!!!不是笨蛋!!!】 这话看得林深时一愣，然后他耳边又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叮咚！” 【马鹿不是笨蛋是马鹿!!!】 一股子急于纠正什么的怨气，其中还掺杂着一丝羞窘不已的情绪。 林深时拿着手机眨巴眨巴眼睛，片刻后，他的嘴角就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莞尔的浅笑。 他有意使自己的口吻尽量显得正常一些，拿着手机回复了一句： 【好的，马小姐】 发出这句话后，他就安静地等待了起来 直到过了一会儿，他以为对方不会再回应自己时，他的手机上就跳出了一条新回复。 “叮咚！” 【嗯...之后就拜托你了，林先生】 …… 于是，我们的林树先生和马鹿小姐，就这样认识了。 8、鸭妈妈和新人考试 经过一段时间的内部整理，han shin综贸也算是正式完成了年后的所有人事调动。 尘埃落定后，就是公司这座庞大机器的各种新零件开始磨合的阶段了。 有人被调到了陌生的部门，也有人从天而降，成为了新的顶头上司。 其中，营业部门的人事安排最受瞩目。 毕竟，从国外直接平调回来一位部长级的中层管理人员，这可是十分罕见的情况。 很多han shin综贸的老人都清楚安世权的性格，知晓对方就算是能力平庸，那充足的野心却也足以成为他忠心的保障。 这是一条特意从外面牵回来的“恶犬”。 哪怕不少人私下认为安世权顶多算是一条年老体衰的老猫，连斗犬都算不上，但这也不妨碍旁人对他的关注。 于是，跟随安世权一同来到总部的林深时两人也就顺理成章地分享到了一部分的注意力。 梁恩彩还好说，不过就是一个女秘书，除了外貌和工作能力外，不值得留心，然而林深时却不同。 那张年纪轻轻的脸孔，落在许多有心人眼里，显得格外扎眼。 营业五组新来的那位林深时林科长，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人？ 最近这个话题在han shin综贸底层职员中间非常流行。 谁让对方不仅是外国人，还是公司总部中最为年轻的一名科长。 背景说和阴谋说接连不断，还有人开始诟病林深时的目中无人。 他们多次在公司外面碰到过林深时，本着礼貌向他鞠躬问好，结果很多次，林深时都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们一样，直接无视地走过去。 不过，奉伽绮的想法倒是完全相反。 说实话，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奉伽绮也觉得林深时的性格有些古怪，但在后面的相处中，她很快就发觉，自己最初的看法是错的。 她感觉林深时是一位相当称职的上司，虽然对底下职员要求会严格一些，比方说要求他们即便不能穿公司的职装，在上班时间也要戴好员工证，但大家基本上都没什么怨言，因为林深时指出的错误和改进方法都是正确的。 作为一名初来乍到的外籍科长，林深时进入总部后的表现十分平静，就好像真的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办公，一切的行动和他在国内时没什么区别，他并没有去刻意为难手底下的韩国职员，也不和公司的其他人过多接触。 他就像是一个游离于公司之外的人。 这就是奉伽绮心里面对林深时做出的判断。 她认为林深时是一名好职员，工作认真而且为人低调，就是有一点不太好，太冷漠了。 算起来，林深时在营业五组也待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连奉伽绮这个可能很快就要离开的实习职员都和五组的大部分职员搞好了关系，林深时作为顶头老大，却从来不参加小组的聚餐，更不和职员们过多接触，搞得每次都是都庆洙都代理来出面安抚。 孤僻、不合群，类似的字眼都能冠在他头上。 尤其是那张平时没什么表情的冷静脸庞，更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有时候奉伽绮真的觉得，或许在林深时的眼中，他们所有人都和公司以外的路人没什么差别。 她是知道的，林深时应该是那种对于不在乎、不上心的事物就毫不关心的类型，所以才会屡次三番在公司外面对那些职员视而不见。 他不是没礼貌，他只是……大脑中根本没有记住这些人而已。 让奉伽绮觉得较为庆幸、或者说还有点窃喜的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坚持不懈，林深时在公司里碰到她，总算是会主动打招呼了。 这可是巨大的进步，至少……现在自己在林科长的眼里，要比路人高上一个等级了吧？ 在内心受到鼓舞的同时，奉伽绮在日常工作中，也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更多地悄悄投向了那道坐在科长办公桌后的身影。 而今天，奉伽绮发现林深时与往常有点截然不同。 “科长，请您签字。” “line~” 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不管是坐在座位上的林深时，还是正站在办公桌前的奉伽绮都循声看去了一眼。 “先放我这吧，下午下班前你一起拿去财务组那边。” 林深时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接过了奉伽绮递来的那份文件，然后就头也不抬地继续工作，并没有要查看消息的意思。 奉伽绮的一双大眼睛瞅瞅他，就小心翼翼地应了声是，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呀，你干嘛呢？” 耳边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吓了奉伽绮一跳，她连忙转头一看，就忍不住咬牙道：“你上班时间不在自己组里待着，又跑来我这里干嘛？！” 宋光日手里端着杯咖啡，倒是一副已经习惯的悠闲模样，先是恭恭敬敬地冲坐在座位上的林深时等人鞠了一躬，就回过头对一脸不忿的奉伽绮说道：“我老远就向你打招呼了，是你自己在看林科长走神，关我什么事？” 奉伽绮的耳根蓦地一热。 她收紧下唇，强装镇定地瞪着宋光日道：“我是在问你，你没事又跑过来干嘛？” “过来当然是有事啊……”宋光日边喝咖啡边眨着眼睛，“不过，你刚刚为什么一直盯着林科长看？” 奉伽绮左右看了看四周，实在恨不得拿块抹布堵住这家伙的嘴。 不过，毕竟是好朋友。 奉伽绮的脸颊泛着不易察觉的红晕，心虚似的扭头望了望林深时那边，见那道伏案工作的身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就站起身来，拉着宋光日的胳膊，往三楼的休息区走去。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你和林科长之间，两个人真的有什么秘密吗？” “你……你给我闭嘴！” 一到地方，奉伽绮就甩开了宋光日的胳膊，红着脸瞪他，一只手还抬了起来，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没想到宋光日微胖的脸庞上却多了几分揶揄，他也瞧了瞧周围来往的人群，就毫不顾忌地说道：“所以到底是什么，你总得说出来我才不会一直问啊。” 奉伽绮无可奈何地看着这家伙捏捏拳头，最后犹豫一下，还是很小声地开口道：“我刚刚是……我是觉得今天科长好像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宋光日眨眼问道。 “就、就是……他平时是工作多么认真的一个人你也知道吧？” “嗯，然后呢？” “然后……你敢相信吗？我今天发现他居然一直在工作空闲的时间跟别人聊天！” 在说这话时，奉伽绮的语气中俨然有点难以置信的感觉。 只是宋光日在听完这话后就无语地咂咂嘴，“这就完了？” “对啊。” “就因为林科长在跟别人聊天？” “嗯！” 宋光日又咂巴咂巴嘴，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在斟酌一番语言后，才语重心长地对奉伽绮说道：“呀，奉，虽然我知道你和林科长的关系不错，但是你也别太过依赖他了，别把人家当成鸭妈妈啊。” “……鸭妈妈是什么意思？”奉伽绮蹙眉看着好友。 “鸭子出生后见到什么就把什么当作妈妈。”宋光日抬起手指指奉伽绮，“你现在就是那只刚出生的鸭子。在这个职场上，因为林科长是最早帮助你的人，所以你就把他当成了‘鸭妈妈’。可是……你要明白，林科长和你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你们两个人连朋友都不是，你不觉得你管的事情太多了吗？简直就像是得不到宠爱的小鸭子一样。” 奉伽绮愣了愣，旋即沉默下来。 但片刻后，她仍然不甘心地抬头问道：“可是，你真的不觉得奇怪吗？林科长之前都不会这样的。” “可能是适应了新的职场吧，大家在刚入职的时候都会比较紧张，现在才是真实的模样，这又有什么？” 宋光日想了想，忽然又说道：“说起来，会不会是女朋友啊？” “女朋友？！” 连奉伽绮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音量拔高了些许。 宋光日倒是瞥了她一眼，就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对啊，女朋友。男人会在工作时间聊天的对象一般不是家人就是女朋友，林科长不是中国人吗？他家人肯定都在中国，两边离得那么远，有什么事要聊一整天？那肯定就是女朋友了。” “可是、可是……” 奉伽绮张着嘴，支吾了半响，却还是找不到话来反驳好友的这个推测。 实际上就连她自己的心里都不禁变得惴惴不安起来，难不成……真的是女朋友？ “好了，你就别关心林科长了。还是先关心关心我们自己吧。” 奉伽绮抬头瞧了宋光日一眼，就闷闷不乐地问道：“我们有什么事？” “你忘了吗？再有一个月就是实习职员的最终考核了，今天就是公开试题的时间。” 一下子，奉伽绮怔住了。 …… 与此同时，处理完手边一份文件的林深时终于放下笔，他揉揉脖子，接着拿起了手机。 9、三神奶奶真的存在吗？ 在大多数情况下，林深时的line帐号上不会添加什么外人，即便是出于工作需要而不得不添加的联系人，在工作结束后，他也会删除掉对方。 这算是他和亲人、朋友之间进行联系的一块自留地。 也就是说，在林深时的line帐号上，真正的好友只有他身边的那些亲友。 可今天情况却发生了点变化。 林深时的line帐号上，多出了一个林饮溪他们根本不认识的新好友。 昵称叫作，“马鹿小姐”。 这个后缀来自于林允儿自身。 因为之前被林深时无声地嘲笑过，她虽然马上作了解释，但仍对此耿耿于怀，或者说有点小记仇，所以“马鹿”就变成了称呼更加正式的“马鹿小姐”，甚至还是中韩双译的版本，一个中文名，一个韩文名。 至于说两个人为什么会加为line好友，那是由于昨天在结束短信对话后，林深时就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件事。 他发觉自己陷入了思维的误区。 既然发送短信限制着他们必须待在雕塑的附近，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换一种联络方式呢？ 没必要非要用短信沟通，不安全不说，有时他们都没办法区分短信的来源究竟是他们自己，还是那两座雕塑。 他赶紧把这事跟林允儿一提，女孩也立马醒悟过来。 她和林深时一样，注意力完全被那种震惊的情绪所影响，一时间大脑都没有好好运转。 于是，两个人一商量，就加上了line好友。 其实林深时一开始还对他们两个到底能不能成功加上好友抱有怀疑的态度。 因为他在和林允儿沟通之后，就知道了他们彼此都曾给对方打过电话的事实，也知道了这通电话很相似的一个结局。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林深时并没有告诉女孩，自己真的把她拉进了黑名单，倒是林允儿在得知“真相”后，误以为自己先前误会了林深时，愧疚之下，连忙就把林深时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虽然这个举动也没有什么意义。 总而言之，通过这一细节，林深时意识到，没准这两座雕塑，并不希望他们两个人通过其他的方式联系。 如此一来，就无法排除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如果他们尝试着用其他方式联系，很可能又会被莫名其妙地阻止，亦或者身边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测的坏事。 好在，这次加好友的举动非常顺利。 也就是林允儿那边在林深时不知情的情况下，小小地纠结了一阵。 她原先倒是有一个line帐号，但平时根本不怎么使用，反而是她的经纪人会偶尔上线看看。 要是把林深时给加进去，林允儿很担心金明京的问询电话会直接打到她的手机上。 所以，为了避免这个对双方都不好的结果，林允儿就悄悄地注册了另一个号。 嗯，一个新号。 在那上面，好友列表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备注名叫作“林树先生”的好友。 出于礼貌添加这个备注的林允儿并未发现，她添加的这个备注和自己的昵称摆在一块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她没多想，林深时也没多想。 毕竟在此时，他们在彼此眼里，还只是一个在因缘巧合下遇到的陌生人。 仅此而已。 …… 林深时在工作时间，一般不会处理私事，他也不想因自己而打扰到同事。 只是他知道林允儿今天要坐飞机回国，也从她那里得知了她今天一整天都没办法回家的工作安排，这就意味着，林允儿今天一整天都必须和雕塑待在一起。 基于内心的某些顾虑，怕到时会出现什么意外，因此林深时今天才会难得地没把手机静音。 当然，这点小心思他没告诉女孩，而女孩那边，在一天下来都相当不安的恍惚状态中，也并未发觉，自己发送过去的消息往往在第一时间就变成了已读状态。 至于刚刚被奉伽绮分外留心的那条新信息，实际上也没什么大不了。 林允儿发过来的内容很简单，由于角度的问题，奉伽绮没有看清弹出来的消息提醒，但林深时看得很清楚，所以他才没有急着去回复什么。 只不过这条信息要是被别人看到的话，没准会引起点骚乱…… 【马鹿小姐（马鹿）：我差不多收工回家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这样一条内容，要是被奉伽绮看见，恐怕宋光日的女友论就要被彻底坐实了。 林深时本人的反应倒是较为平静，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这条消息，大致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女孩掩饰不住的那份忐忑心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是接近晚上，越是接近收工回家的时刻，情绪就越是紧张与惶恐。 这也能够理解，说到底还是个年轻女孩，任谁碰到这种诡异事件都无法做到真正的淡然，林深时的表现已经算是异类了。 斟酌了片刻，林深时就用手机编辑了一条回复内容，发送了出去。 【antony（林树先生）：我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其实你不用担心，即便是今晚又发生了那样的事，这次我们提前有所准备，也不会怎么样】 林深时以往很少会说些安慰人的话，更别说对象还是一个女人，所以他发出去的消息只懂得从理性的角度来分析问题，但这也正符合他的心意，在他看来，与其说些空泛又毫无意义的好话，不如摆出道理把事情讲明白，这样的安慰才具有说服力。 在信息发出去后，林深时等待了一会儿，见消息状态还没变成“已读”，他就知道对方应该正在忙碌中，也就没再继续等下去，放下了手机，独自坐在座位上思考了起来。 摆脱短信联系的一大好处就是可以安心地把那座雕塑锁进家中的某个柜子里，这样至少林深时不用再时时注意着脑海中的思绪。 经过昨天的一番整理，他和林允儿后来又理清了一些事情。 比如说林允儿提起在林深时收到的信息中，有一部分是她对着雕塑说出的自言自语，她想要和林深时讨论一下这会不会也是雕塑自动发送短信的触发条件之一。 但林深时在和她认真研究过后，就认为这应该也是归于读心的一种，毕竟，林允儿在对着雕塑自言自语的同时，也未尝不是在倾诉自己内心的那些想法。 而这个猜测也被轻松验证，林深时自己动手拿着雕塑自说自话了几句，那时他的大脑基本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说出的话只是些无意义的内容，林允儿那边就没有收到任何的短信。 另外，除了这一点，他们还有两点发现。 在互相发送一段时间的短信后，林深时和林允儿就发觉，雕塑在旁边的时候他们才能发送短信，可接收短信却并没有这样的限制。 这件事乍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貌似只是对短信发送机制的完善而已，但林深时在意的是，既然在接收短信的时候，不需要雕塑的帮助也能精确无误地收到信息，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即便到时候他们丢掉了雕塑，他们两个人也依然会摆脱不了这份纠缠呢？ 还有最后一点，林深时偶然间想起来，自己曾经发给过林允儿一条短信，但在林允儿给他的截图上，他并没有看到那条信息，然后他就想起来，自己当时在发送短信的时候，雕塑并不在他的身边。 只是这其中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假如雕塑不在旁边，手机明明会提示发送失败，为什么之前那一次却没有提示？ 为此，林深时想到一个让他心情有些微妙的解释。 他觉得，会不会因为之前的时候，他和林允儿都没意识到怪事的发生是因为雕塑的缘故，所以雕塑干脆就不给予他们两人提示，让他们就这么误会下去。 但等到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开始意识到雕塑的存在后，它就不再进行掩饰，就像是一个恶作剧的人被揭穿后很大方地走到台前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林深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两座雕塑，是“活”的？ 准确地说，它们有自己的思想？ 不得不承认，这个猜测着实令林深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没对林允儿说出这个猜测。 一方面他也看出了女孩心中的恐惧，另一方面，他这只是猜测而已。 而且退一步讲……万一，万一他的猜测是对的，这两座雕塑，或者说，三神奶奶，这位传说中的神明真的存在的话，天知道祂到底是什么脑回路，林深时可不愿意去随便招惹祂。 所以在一切没能弄明白以前，沉默才是正确的做法。 “科长。” 忽然，就在林深时暗自思索的时候，一道年轻的男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抬头看去，就看到都庆洙坐在座位上，放下手中的话筒，对自己语气略显古怪地说道：“人事部刚刚打电话给我……叫您去楼上开会。” 顿时，林深时的双眼眯了起来。 10、森林法则 都庆洙之所以反应会那么奇怪，是因为人事部的这通电话怎么也不该打到他的座机上才对。 在这世上，无论是哪个国家的职场，越级汇报都是一种忌讳，虽说眼下的情况勉强算是由上往下，但一通叫人去开会的电话不直接打给本人，反而绕了一个弯，让下属代为转达，这是什么道理？ 林深时和都庆洙都从中品出了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不过和都庆洙的想象截然不同的是，林深时并没有因此表现出什么愤怒的情绪，他的样子看上去更像是有些无奈。 “你们在上面打架，没事非要把不愿意掺和的人拉进来干嘛？” 走出电梯，林深时一边嘴里低语着，一边就面无表情地走向了前方聚集在会议室门口的那一大群人。 对于这群中老年人居多的han shin综贸中高层管理，大多数的职员都是选择绕道而行，所以林深时一靠近，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一看到那张陌生而年轻的脸孔，一群人基本上就猜到他的身份了。 也就是林深时这样的“异类”，换作是其他人，这半个月时间早就足够他在han shin综贸这个大职场里混个脸熟了。 哪还会像现在这样，几乎所有人都不认识他，也没人愿意跟他站在一起。 由于身上早就被贴上了标签，不同派系的人不会靠近过来，一个个在旁边冷眼而视，甚至哪怕同样是那位李专务派系的人，也没人站出来。 一方面都知道林深时是中国人，韩国人的排外心理众所周知，另一方面，以安世权的性格，以往在公司得罪过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和这老家伙的人多亲近。 林深时也乐意清闲，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独占了一块地盘。 他倒是在人群中看到了金尚植，但两个人在不着痕迹地点头致意后，就继续装成了不相识的样子。 “营业五组的林科长对吧？你好，我是朴熙庆。” 一名长着一对招风耳、笑容温和的中年男人顶着众人的目光，来到了林深时的面前，向他貌似友好地伸出了一只手。 在中年男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她始终落后中年男人半个身位，态度毕恭毕敬。 林深时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注意林深时的视线，中年女人皱了皱眉头，这一皱眉，她略微苍老的面容看起来就愈显刻薄了些，属于那种完全不讨人喜欢的类型。 好在林深时也只是瞄了一下，很快就把注意力收回来，同样礼貌地伸出手，握住了中年男人的手掌，同时略一低头，轻声地问候道：“您好，朴次长。” 朴熙庆，han shin综贸营业部门中明面上分管一组、二组、三组的次长，实际上在安世权空降之前，应该算是营业部最大的实权派，手底下的人差不多遍布整个营业部门。 他的大名，林深时很早就在金尚植的口中听到过。 职场不像政治，在大多数时候，根本不需要讲究什么平衡。 你强，你爬得就越高，你管得就越多。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种强弱分明的等级观念，安世权和林深时他们一来，局面就来了个大反转。 不仅朴熙庆的爪牙一下子全都收了回去，原本营业部的另外两位次长在安世权暗中的支持下，也挺起了腰板。 可想而知，此时站在林深时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面肯定对于他这个所谓安世权的直系人马没有任何好感。 说实话，朴熙庆给林深时的第一印象和都庆洙很像，两个人都是笑里藏刀，但装得太过，就会给人一种虚张声势的感觉。 “这位不知道林科长你认不认识？你们也算是真正的前后辈了。这是原先管理营业五组的卞贤卞科长。” 听到朴熙庆这番似乎别有深意的介绍，林深时的脸上也没露出惊讶的表情，直接就向朴熙庆身边的那名中年女人伸出了手，问候道：“你好，卞科长。之前还没好好问候过，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面。” 身为营业五组的现任主管，在入职后，林深时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原来营业五组的人员资料全部看了一遍，所以他一早就知道这位卞科长是个女人。 一开始的确没想到，可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 在韩国，重男轻女的观念比之国内有过而无不及，在职场上更是如此，只是这种大男子主义在造就那种普遍轻视女性的畸形观念的同时，也令人们对女性多出了一份宽容。 特别是在犯错时，女人总是比男人更容易得到原谅。 不过很可惜，林深时不是这样的人。 在他看来，只要是敌人，就没必要客气。 在朴熙庆的示意下，卞贤尽管不情愿，还是皱着眉头和林深时握了握手，至于嘴皮子，连动都没动。 可能是先前羽绒服出口的那个项目被发现后，她就意识到双方压根不再有缓和的余地，于是干脆连表面工夫都懒得做。 这也让林深时又一次刷新了对她的认识。 总感觉这大妈……有种莫名其妙的公主病。 对，就是公主病。 从卞贤那副不愿意与自己接触的作态，还有那种明明做错了事还在对方面前理直气壮的态度，林深时的脑中就忽然跳出了这么个念头来。 通俗来讲，就是一大把年纪还是小姑娘的脾气。 这个评价算是中性，放在不同人身上的含义不同，比如放在卞贤的身上，显然就不算夸奖。 朴熙庆大概也是看出了卞贤的不耐烦，在笑着和林深时又聊了两句没营养的客套话后，就领着人走开，仿佛他真的只是来和林深时问候一声而已。 林深时站在原地望着两个人的背影，神色隐约有些古怪。 “是不是觉得这俩有一腿？” 一道含着笑意的熟悉女声忽地传入耳中。 林深时转头一看，上下打量一番来人，就微笑着说道：“今天又换了套新首饰？” 梁恩彩惊讶地看看他，笑意吟吟地说道：“看来你这人还真是混熟之后才会变得热络起来。可以，就冲你这份眼力，梁姐免费送你两条情报。” 话说着，这女人就冲着林深时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笑眯眯的模样很是妩媚，林深时却觉得她更像是一只狡猾的母狐狸。 “什么情报？”林深时饶有兴致地问道。 “朴熙庆，那位朴次长你刚刚也见过了。”梁恩彩朝刚才两个人离开的方向扬扬下巴，“他背后也站着一位专务，虽然这位专务没咱们头顶上那位李专务强势，但朴熙庆是人家的小舅子。” 林深时一挑眉，“关系户？” “不然你以为老安为什么老是针对他？老头子这辈子最讨厌靠关系上位的人了。” “那第二条消息呢？” “第二条啊……” 梁恩彩左右看了一眼周围，就眨眼笑道：“说起来，这还是你来到总部后第一次参加科长以上级别的全体会议吧？本来今天这场高层会议一周前就要开了，不过因为社长的身体不太好，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社长吗？” “嗯。听说由于社长的身体问题，公司已经正式进入了下一任社长的考察期。从现在开始，公司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一场考验，比方说下个月的新进社员考核，那就是第一场的试手较量。你不是也带了一个实习员工吗？最好小心一点。” 听完梁恩彩的话后，林深时就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 他倒不在意这些上层争斗，他在意的是，自己接下去该如何置身事外。 梁恩彩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不愿意参与老安的事，但这世界不是你不想、你不愿意，有些事你就可以不做的。除非有一天，你能成为最上面的那批人，那样的话，你倒是可以安逸地看着下面那群傻子斗来斗去。” 话说到这，梁恩彩就伸出手，悄悄指了指他们两人旁边的那一大群人。 “你看看现在在场的这些人，他们披着衣冠楚楚的外表，但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你觉不觉得，他们很像是一群只懂得顺从欲望的野兽？贪婪，而且愚蠢。” 这时，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社长来了”，原先正各自交谈的一群人顿时集体动了起来。 林深时和梁恩彩转头看去。 他们看到了安世权和好几名公司高层一起，陪在一位老人的身边，向这边笑容满面地走过来。 这是林深时第一次在安世权的脸上看到那么灿烂、又那么虚假的笑容。 他转头看看四周那些蜂拥而上的公司高层，突然觉得梁恩彩的比喻很对。 这就是一群野兽。 他们野蛮地互相撕咬，进行优胜劣汰的角逐。 这就在“职场”这座大森林里，生存下去的不二法则。 …… “嘀哩哩！” 解开电子锁，林允儿手里小心翼翼地拖着一个行李箱，走进了家里面。 11、马鹿是女朋友吗？ 往常在工作结束以后，林允儿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一般都是洗澡或者干脆倒头睡觉，直到肚子开始咕咕叫，再迷糊地爬起来，去厨房找东西吃。 只是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同。 一进门，连鸭舌帽都来不及摘，林允儿就直接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去了家中一间目前无人居住的客房。 她把箱子放到房间里面，转身出来关上门，还特地按下了门锁。 最后才如释重负地靠在门板上长出一口气。 “不行不行，现在还不能胡思乱想……” 不知道脑海中闪过了什么想法，林允儿赶紧用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喃喃自语道：“打起精神来，林允儿。事情不是还没彻底搞清楚吗？总能找到解决方法的……嗯！” 说着，她就缓缓做了个深呼吸。 扭头看看紧闭的房门，林允儿脸上的神情总算轻松了一些，她拖着略显疲惫的脚步回到了客厅里。 今天她不打算整理行李，反正明天早上她还要飞去中国。 说实话，她现在非常不想去接触那尊“三神奶奶”雕塑，心里面总有种发毛的感觉。 仿佛无形中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窥视着她，不知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 “啊，对了。” 回到客厅一坐下，林允儿就想起了什么，连忙掏出手机。 之前她在保姆车上感受到了兜里的手机振动，但碍于经纪人就坐在一旁，她只能等回到家再进行查看。 “一个小时吗？” 看完林深时发来的信息后，林允儿就扫了一眼手机上方显示的时间，“那不就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感受到时间在渐渐逼近，林允儿忍不住习惯性地抬手啃起了指甲。 如果硬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此时的状态，那么“坐立不安”应该就是最为贴切的了。 在沙发上坐了不到两分钟，就忽地站起来，双手握着手机在客厅里逛来逛去，等绕了两圈后，又猛地坐下，过不了几分钟，再次起身，绕着整个客厅团团转，如此循环反复…… 恐怕就是最熟悉林允儿的家人，都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 毕竟，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有过和她相同的经历？ 离奇又神秘，简直令人百爪挠心。 “嗡嗡！” 突然，手中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原本等得焦躁不安的林允儿立马就像条件反射一样，拿起手机看去，可一看到上面显示出来的消息后，她就蹙了蹙眉头。 收到消息的软件不是line，而是kakao talk。 看着这条昵称为【lee】的好友申请消息，林允儿在蹙眉之余，内心腾地冒出了一股比平时要强烈许多的怒气。 在这种关键时刻，你这家伙又跑出来凑什么热闹啊？！ 纤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狠狠地戳了两下，干脆利落地拒绝掉了这条好友申请。 林允儿一抿嘴，想想又切换回了line的聊天界面，瞧着上面唯一一个的聊天对象，嘴里就不由小声嘟囔道：“不是说一个小时吗？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一念及此，林允儿就尝试性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 “多亏在座的各位，咳咳！我、我们公司在去年一年的时间里，才能取得如此耀眼的成绩……” 偌大的会议室里，除去空气净化器在“嗞嗞”作响以外，就只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麦克风的作用下大声回荡着。 呈半方形格局的宽长会议桌边上坐着一名名西装革履的人，他们大多正襟危坐，看似专注地转头注视着正在发言的那位老人。 从形象上来看，han shin综贸的现任社长李煐岷给人的印象不太像是一位位高权重的老人家。 尽管听说他的年龄比安世权大不了几岁，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看起来却是暮气十足。 没怎么梳理的一头白发，脸上犹如沟壑的皱纹，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乃至是讲话时的含糊与喘息。 这一切似乎都在向人们证明着他身体的衰老程度。 不过，眼下在座的大多数人，都不会因此而小觑这位讲两三句话就要咳嗽几声的老人。 在han shin集团这样的跨国企业，能够安安稳稳地在子公司的社长职位上做到退休的年纪，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谁都不能保证，在那副老迈昏聩的外表下，是否依旧藏着一颗猛虎般的强悍心脏。 反正再过段时间就不用再见到这个老头子了，每个人在李煐岷的面前都变得出奇的温顺。 这或许就是这位老人一生中权力最为辉煌的最后时刻了。 林深时坐在较为角落的位置，在这么一个与会级别至少也是科长的场合，他当然排不上号。至于说安世权，倒是坐在比较挨近上首的座位，梁恩彩作为秘书没资格入座，则坐在他身后靠墙的椅子上。 耳边听着老社长吐字缓慢的发言，林深时就面不改色地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跟安世权坐在一起的那名中年人应该就是那位传闻中的李专务，他们旁边的那几位，应该都是属于他们那一系的人，而在安世权等人的对面，林深时看到了刚才在外面碰过面的朴熙庆和卞贤。 这两个人同样陪坐在一名中年人的身边。 不用多想，林深时也能猜到对方应该就是朴熙庆的那位姐夫，也就是公司三位专务中的一位。 han shin综贸一共有三位专务理事，自从公司即将委任新社长的消息传开后，其中两位专务都弄出了些不小的动静，唯独有一位，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动作。 那第三位专务到底是想躲在一边看着鹬蚌相争，还是说不想踩这滩浑水，林深时不得而知。 他对此也完全不感兴趣。 其实今天这场会议根本没什么大事可讲，就是各部门汇报工作，业绩好的就夸奖几句，业绩差的就勉励几句，总体来讲气氛还算不错，就是太形式化了一点。 比如说此时此刻，一个社长致辞也能说这么半天。 林深时一向不太喜欢无意义地消耗时间，好在这场会开下来，历时还算比较短，他估计应该能赶在下班时间前散会。 “那么，今天就先说到这吧……哦，对了，最近营业部在做一个中东石油进口的项目对吧？” 不知道是不是怕什么来什么，在李煐岷合上发言稿的文件夹，宣布散会后，这位老社长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了一旁，准确地说，是看向了坐在座中的安世权。 “对，社长。” 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安世权站起身来，对李煐岷恭敬地说道：“这本来就是我们营业部之前在企划的一个项目，在我上任后就开始着手进行了。” 李煐岷闻言点点头，接着又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两边应该要就合约问题开一场视频会议吧？” “是。”安世权低头应道。 “那就现在开始准备吧，我刚好有兴趣旁听一下。” 李煐岷说出了一句让在场很多人都愣住的话来。 可以看得出来，这位老社长的做事风格和他本人的外表截然不同，普普通通的一句嘱咐就带出了一股雷厉风行的味道来。 不同于安世权和那位李专务听闻这句话时的激动，林深时皱眉看看不远处朴熙庆等人略显阴沉的脸色，心中也是暗叹一声，颇有点无辜中枪的感觉。 安世权正在进行的这个石油进口案，他也有所耳闻，但这件事，营业五组并没有参与，他这位五组科长当然也就与此无关。 可问题是，既然眼下这件事由老安亲自出面主持，旁听的人还是李煐岷，那么林深时作为营业部的人，于情于理都没有转身走人的底气。 也就是说，他还有一场与他毫不相干的会议要开。 下意识抬手伸进西装外套的内兜里，林深时就愣了愣，旋即面露苦笑。 他忘了自己把手机留在办公室里了。 …… “line~” 刚从林深时的办公桌上拿起一叠准备送去财务组审核的文件，奉伽绮就听到了一声挺耳熟的提示音。 她回头一看，才发觉桌面上有一部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着一条新消息。 “科长没把手机带走吗？” 想了想，奉伽绮本要按捺下好奇心，回去继续工作，但这一转身，不知怎么，脑中就想起了宋光日对自己说过的话。 女朋友……吗？ 微不可察地抿抿嘴唇，奉伽绮还是迟疑地转过头来，目光小心翼翼地往那亮起的手机屏幕上瞄去。 她发誓，她只是好奇林深时今天都在和谁聊天而已，绝对没有要窥探林深时隐私的意思。 然而，等到看清楚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字体后，她就有些傻眼了。 “这是……中文吗？” 所以科长真的在和家里人聊天吗？ 奉伽绮若有所思地蹙蹙眉，觉得没那么简单。 她咬咬嘴唇，记下了发信人那栏显示的名字，打算回去查查看。 “马鹿”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中文里面“女朋友”的意思吗？ 12、林科长 han shin综贸营业部门这次进行的石油进口案，涉及到中东的多个国家，投入金额巨大，所以李煐岷会对此特别关心也在情理之中。 谁都不想在快靠岸的时候翻船，这个项目如果有任何差池，整个han shin综贸估计都要受到总公司那边的监察。 今天是周六，林深时若不是需要加班，本来也不会特意来公司。至于安世权为什么会将两边开会的时间定在周末，那是因为中东国家的作息时间相当特别。 由于实行***历，他们一周中的休息日普遍是在周四、周五，也就是说，周六恰好是他们上班的第一天。 说实话，林深时压根不关心什么石油进口案，所以在一群人朝另一间专门为视频会议准备的会议室时，他就独自一人偷偷地准备先回楼下一趟。 可惜，他这才走出去没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你想去哪？” 梁恩彩一脸奇怪地看着面露无奈的林深时，她不认为林深时会傻到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我手机忘记拿了，有一个重要信息需要回复。”林深时想了想，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那叫人送上来不就好了？” “下班时间到了。”林深时平静地说道。 “你的职员有加班的‘好习惯’吗？” “过去有没有我不太清楚，不过我一般都让他们按时下班。” 梁恩彩耸耸肩，“要我叫秘书室的人吗？” 林深时回头望了望那群簇拥着李煐岷往前走的高层人员，就摇摇头道：“算了……还是等之后再道歉吧。” 梁恩彩好奇地瞅着他，试探性地问道：“女朋友？” 林深时瞧了她一眼，就没好气地说道：“不是。” “真的？按照你的性格，不重要的人你肯定不会搭理，听说你朋友不多，如果对方是亲友的话，你肯定不会用‘道歉’这样的字眼。那么结论似乎就显而易见了。”梁恩彩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行了，总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深时摇着头朝那群人走去，“说起来，在场那么多人，你非盯着我干嘛？” “你以为我想盯着你吗？”梁恩彩踩着高跟鞋，不急不缓地跟在林深时身边，瞥着他，“要不是我和你是老乡，你以为我会特别关注你吗？跟你说，万一到时候你没及时回来，被老安发现，你就完蛋了。” 林深时当然知道她是好心，所以也没再坚持自己刚才的行为。 想想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晚上尽快赶回去就是了，李煐岷岁数大了，身体不好，不可能在会议室里坐太长时间，到时候林深时就可以顺势溜号了。 会议室的大门向两侧打开，一群人鱼贯而入，不仅仅是营业部的人，包括财务组、资源部等部门的高层人员都来了。 毕竟，一个大项目的完成不光是一个部门的功劳，而是整个公司多个部门的通力协作，例如这次石油进口案就算是营业部和资源部的一次合作。 资源部提供各种支援，实际操作由营业部来进行，两边按出力的多少摊分功劳，谁都不亏。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这次的项目能够成功的前提下。 假如出现差错，就万事皆休。 “社长，通讯准备已经就绪了。沙特那边大约还要十分钟左右。” 负责设备通讯的职员在摆弄了一会儿电脑后，就冲安世权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心情各有不同。 不过，就在安世权等人以为事情将会顺利依照计划进行时，刚才还表示自己只是旁听人员的李煐岷忽然就开口问道：“我看你们的报告书上最初把伊朗也划为了参考对象，为什么最后排除在外了？” “啊，那个，伊朗那边不是一直受到了制裁吗？我们和风险组讨论过后，发觉操作难度太高，所以就放弃了。”安世权出面解释道。 李煐岷放下手中的那份文件夹，转头看着安世权，“难道你们不知道本月伊核协议的文本就要定稿了吗？” 伊核问题向来是伊朗在国际上的最大争端问题，这也导致它常年受到各国的制裁措施，好在不出意外的话，伊核协议应该会在今年达成，最迟在年底前将会正式执行，届时，欧盟和美国应该都会结束对伊朗的制裁措施，其中自然包括对伊朗的石油禁运令。 这种国际新闻安世权等人自然都清楚，只是他们考虑问题的角度更加全面。 毕竟协议目前还未正式达成，han shin综贸既然有其他的选择，那么就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然而，李煐岷显然没这方面的顾虑。 这位老人的魄力出奇的大，伊朗石油解禁，谁都知道会对国际原油供给造成冲击，但在此时，还真没哪家综合商社敢去计划这个项目。 而李煐岷的意思很明显，他要试试看。 既然顶头上司都发话了，安世权他们也不是那种没眼力见的人，一个个在面面相觑后，那名坐在安世权身边的李专务就向他隐晦地递了一个眼神。 安世权会意，尽管事先并没准备好伊朗那边的资料，但苍老的面容上一如既往地不动声色，他转头对一旁进行会议准备的营业部职员嘱咐道：“去和伊朗那边联系一下，还有，把我们之前讨论时用过的那些关于伊朗的资料再打印出来。” “那个，部长……”一名职员迟疑地看看安世权，又瞅了瞅坐在座位上翻看文件的李煐岷。 要在短时间内联系上伊朗是一方面的困难，另一方面，眼下还有一个亟需解决的问题。 “怎么了？”安世权皱起眉头，他很不喜欢下属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么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特别是在目前这样的情况。 这名职员凑到安世权耳边小声说道：“那个，因为之前已经排除了伊朗，我们这边就没有安排波斯语的翻译。这个波斯语也是小语种，我们短时间内要找到翻译恐怕很困难。” 这话一说，安世权的眉头就愈发收紧起来。 和中东其他大部分国家同样很不相容的一点是，伊朗使用的语言不是阿拉伯语，而是波斯语。 事实上，如果han shin综贸能联系上当地的话，要临时找到一名通晓韩语和波斯语的翻译也不是那么困难，问题是，这怎么说都是一场重要会议，哪有只安排一名翻译两头忙的道理。 场面太丢人了。 安世权和旁边的李专务对视一眼，又转头看看那边闭上眼准备小憩的李煐岷。 也不知道这位老社长有没有听见他们刚刚的话，但既然李煐岷没有对此有任何的表示，那么即便是有再大的困难，安世权他们也得一一克服才行。 没看到对面朴熙庆那群家伙正在虎视眈眈吗？ “去找，不管你们找什么样的关系，一定要给我找到一个翻译过来！”安世权沉声吩咐道。 那名职员和同事相互对视，只好苦笑地点头应下。 “那个……” 这时，一直坐在安世权身后默默进行会议记录的梁恩彩抿抿嘴，犹豫再三，还是稍稍举起了手。 安世权等人纷纷转头看去。 “怎么了？” 对比安世权和其他人说话的语气，他对待梁恩彩的态度貌似也是一样的严厉，但如果仔细去感受的话，就能听出来安世权语气中的那一丝放缓。 说到底，这个护短的老头对待自己人是不一样的。 “那个，部长……好像林科长他会波斯语。”梁恩彩一边说着，一边眼角的余光就往某个方向歉意地望去一眼。 抱歉，老乡，这是职责所在。 林科长？ 众人一听大多满脸疑惑，倒是安世权立马眼前一亮。 他直接站起身来，这一动，就吸引了会议室里大部分的视线，就连原本坐在主位上闭着眼的李煐岷都睁开眼睛看去。 就这样，安世权顶着那么多人的目光，走到了林深时的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了他一句：“你懂波斯语？” 林深时一愣，刚才李煐岷说话时没用麦克风，所以他也不知道会议发生了一点小变故。 林深时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道：“略懂。” “你别给我扯中国人谦逊的那一套，直接说到底水平如何？”安世权不耐烦地挥挥手。 林深时斟酌着说：“正常沟通应该没有问题，因为以前有跟中东那边进行过合作……怎么了吗？” “这么说，你还是一个中东通？” “不算吧，毕竟我当初了解的资料现在都已经过时了。”林深时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相当谨慎地说道。 安世权忍不住笑了起来，林深时见况就心里大感不妙。这还真是他最近头一次见到老安对自己露出笑脸，而且那张苍老的笑脸在此时看来，怎么看怎么瘆人。 “等下的会议你来当我的副手。” 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林深时的肩膀上，颇有点委以重任的感觉。 林深时这个当事人却一下子愣住了。 啊？ 13、他叫林深时 林深时入职han shin综贸后第一个独立完成的项目就与中东有关，此后他也做过不少在中东那边的项目。 直到近两年来，他才渐渐没有关注中东方面的消息，但曾经认识的一些人，其实都还在。 所以，说他是“中东通”也没什么不对。 只不过，能力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去表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今天的这场会议因为李煐岷的横插一脚，已经演变成了公司派系的一次提前争锋。 林深时根本无意加入进去，他不想当谁的先锋，为谁摇旗呐喊，他也不想在李煐岷等一众公司高层的面前露脸。 奈何，麻烦总是自动找上门来。 在安世权的注目下，林深时不得不站起身来，跟着安世权一起走向会议桌的上首。 在这过程中，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有许许多多的视线投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或是好奇，或是揣着审视，或是好意，或是恶意……总而言之，从这一刻起，没人再把林深时当成是不起眼的局外人。 他被迫加入了今天的这场争斗中。 “其余的事你不用管，就在这里安心地看完我们准备的资料。等下会先跟其他的地方连线，伊朗会被排在最后一个，你到时候就站在我身边，帮我及时进行翻译就行了。” 林深时对安世权点头示意，就在自己的新座位上坐了下来，与此同时，他眼角的余光也留意到了后边梁恩彩那副双手合十的抱歉表情。 是你卖了我？ 林深时忍不住向她投去一个没好气的眼神。 梁恩彩则冲他满脸无奈地摊摊手，意思也很明显，她能有什么办法？ 万一事后被安世权得知林深时有能力却没主动站出来的话，那事情才是真正的糟糕。 林深时会意地抿抿嘴。事已至此，没有选择的权力就只能按照别人的吩咐做事，虽然他的心情依然不太好。 这时，林深时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由转头看去，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那位老人正在注视着自己。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 片刻后，林深时朝着对方表示恭敬地低头示意，李煐岷见况也平淡地点点头，把目光放回了手中的文件上。 林深时也没多想，同样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桌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上。 营业部此前收集的资料比较杂乱，有些连顺序都没弄好，毕竟最后伊朗并没有被划入计划中，看来某些人又偷懒了。 林深时皱皱眉，只好自己在文件夹里耐心地翻找有用的信息。 此后，第一场和沙特方面的视频会议正式开始，偌大的会议室里彻底进入开会的安静状态中，时间在缓缓流逝…… 在工作的过程中，有人常常会说度日如年，可事实上，假如真正投入工作的话，就很难察觉到时间的变化。 “……希望贵方能相信我们的诚意，刚刚我已经说过了，只要计划能够顺利实施，我们这次的合作将会成为双赢的局面。” 谈判的声音通过麦克风的扩音，回荡在光线昏暗的会议室里。 林深时把视线从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收了回来，往后仰起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他看了一眼此时正坐在摄像机的镜头前主持会议的那道身影，不是安世权，是那位李专务。 安世权再厉害也不可能独自一人主持四五场会议，在主持了两场会议后就由于精力不足，换人上场了。 这么一对比，李煐岷的表现就有点出人意料了。 林深时的目光暗自看向了不远处正坐在主位上认真地旁听会议的那位老人。 巨大的投影屏散发出较为刺眼的光芒，那光芒淡淡地落在那张苍老的脸庞上，就勾勒出了一份难言的气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定要听到伊朗的那场会议，这位传闻身体很不好的老社长硬是从第一场会开始一直坐到了现在，仍然没有要动身走人的迹象。 林深时疲惫地眨眨眼，就回头对坐在后面也一直坐到现在的梁恩彩低声问道：“还剩下几场？” 梁恩彩听到他的声音，小心地看看周围正在安静旁听会议的那些高层人员，矮着身悄悄走了过来。 “这场结束，还有一场就到伊朗了。不过有可能伊朗的那场是开不成了。” “还没联系上人吗？”林深时皱眉问道。 “你说呢？”梁恩彩蹲在他的座位旁边，“以前我们倒是联系上过，但后来老安不是丢掉伊朗了吗？这联系就断了。现在想要开什么视频会议，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作为常年被制裁的对象，伊朗本身就没有多少对外出口石油的渠道，想要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联系上那一边，并且让对方初步接受自己这边的合作意愿，的确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那老安人呢？” “出去抽烟了。” 听到梁恩彩这么说，林深时想了想，就拿着外套站起来。 “你要出去干嘛？” “去找老安。” “你找他干嘛？他现在正烦着呢。”梁恩彩蹲在地上，一脸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 林深时一边穿着外套，一边随口说道：“我去解决问题。” 顿时，梁恩彩愣了一下。 …… 空无一人的走道尽头，窗户被打开，一道穿着西装的老迈身影正一手插兜站在窗前，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他浓眉紧锁，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始终在凝望远方的景物，任由那白色的烟气向窗外飘去。 “部长。” 一道熟悉的年轻声音忽然从身后穿来。 安世权下意识把烟丢到脚下踩灭，这才抬头看向来人。 “……嗯，资料都看完了吗？” 看到向自己走来的林深时，安世权脸色平静，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威严。 林深时走到他身前，先是礼貌地微躬问候，然后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就直说了。部长，我有办法联系上伊朗那一边，但我只能保证等下的会议能够顺利开始，我不能保证合作一定会达成。” 一瞬间，安世权浓眉下的双眼如鹰眼般锐利地眯了起来。 他沉默地注视着站在他面前一脸坦然的林深时，过了几秒才开口问道：“你要什么？” 没有多说废话，大家都是聪明人。 林深时闻言，微微绷紧的面容也随之放松下来。 做出这个决定实属不得已。 他本来只想老老实实地度过这段暗潮汹涌的时期，然而，这次既然已经被逼到了台面上，虎头蛇尾又算是怎么回事？ 在对待工作的态度上，林深时还是十分认真的一个人。 再者说，实际上今天的事要是出了差错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李煐岷还在任上，如果营业部被他放弃，那么且先不说最后新社长的人选究竟会花落谁家，首先营业部所有人的日子都将会非常难过，这种情况甚至有可能持续到新社长上任都不会结束。 不管这场争斗的结果如何，林深时不想跟着一起倒霉，那么，他就只能和安世权他们暂时站在同一战线上。 …… 大约又过去一个小时。 倒数第二场会议已然结束，但在场的人都能看到营业部的职员们仍在角落里焦头烂额地打着电话，心下都一阵了然。 有相当一部分人，诸如朴熙庆之类，脸上都泛起了看热闹的戏谑笑意。 “唉，怎么还不回来？” 坐在墙边的梁恩彩不断看着手表，不时焦急地望向紧闭的会议室大门。 她注意到了坐在主位上正在闭目小憩的李煐岷，显然这位老社长是要听完最后一场再走。 可眼下的问题是，别说会议能不能正常开始，连会议的主持人都找不到了。 在开会期间，安世权的手机向来存放在梁恩彩这里，再加上她要做会议记录，压根走不开，只好坐在座位上干着急。 “啪。” 一声轻微的开门声响起，由于上一场连线刚刚结束，现场略显嘈杂，声音便被盖了过去。 然而在场的不少人，包括刚刚闭上眼的李煐岷都睁开眼睛，转头看去。 一道年轻的身影和一道老迈的身影并肩走了进来。 “呼……真是的，总算回来了。” 一看到走进会议室里来的林深时两人，坐在墙边的梁恩彩终于是松了口气。 要是安世权还没出现，那问责的压力可就全压在她这个秘书身上了。 “嗯？老安不准备主持会议吗？他……” 突然，坐在座位上的梁恩彩露出了微愕的表情。 她看到了那道年轻的身影接过安世权手里的文件夹，在那个被摄像机镜头对准的座位上面不改色地坐了下来。 “嘭、嘭……” 他用手碰了碰麦克风上的话筒，下一刻，一道沉稳而镇定的年轻声音就传入了在座所有人的耳中。 “各位好，我是营业部营业五组的科长林深时。接下来，由我主持伊朗方面的会议。” 刹那间，众人惊愕，乃至是坐在林深时正后方的那位老人，听到这话后也是稍稍扬眉，那张苍老的脸庞上涌出了一抹古怪的神色。 14、已婚男士 不管林深时的突然登场给会议室里这些han shin综贸的高层人员带来了怎样的感观，他们中没有谁会傻到在这时候站出来进行质疑。 毕竟，没看到李煐岷还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吗？ 今天的这场会议由营业部来进行，既然连李煐岷这位社长都不插话，作为其余的旁听人员，他们就更没有资格提出疑问了。 至于说那位暂时还没和林深时正式见过面的李专务，不知道安世权私底下和他说了什么，也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原位上，平淡的表情看不出心情是忐忑亦或者在期待着什么。 要说在场对林深时信心最为充足的人，恐怕就要数安世权、梁恩彩还有一直默默坐在众人中间的金尚植了。 前面两者是因为和林深时共事多年，都清楚他的个人能力，而后者却是单纯出于信任。 金尚植了解林深时的性格，他知道自己这位后辈要是没有充足的把握，是不会主动上台揽下这个责任的。 这令他意识到情况开始朝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要是今天林深时成功救场，就算那群眼高于顶的家伙此前再怎么看不起一个小小的科长，事后也会把林深时列入重点观察的对象中，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念及此，金尚植就悄然转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侧不远处的朴熙庆等人，一双隐含锐利的眼睛若有若无地眯了起来…… “您觉得安部长下这步棋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把林深时推到台面上吗？” 这边，坐在一起的朴熙庆和卞贤恰好也在低头私语着。 听到卞贤猜测似的询问，朴熙庆就微微摇头，面不改色地低语道：“一个外籍科长又有什么份量？我觉得这小子就是来临时救场的而已。” “救场？”在会议室昏暗的光线中，卞贤脸上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不屑，“就凭他吗？安部长也是老糊涂了，这种场合都敢派这样的毛头小子上场。” “我奇怪的事也正是这点……” 朴熙庆在座位上稍稍坐正了身体，目光定定凝视着会议室中央正坐在镜头前的林深时，轻皱的眉头间也浮现出了淡淡的疑惑。 “安世权就那么相信这个人吗？” 与此同时，在会议室的另一边，梁恩彩也正在问安世权同样的问题。 “您……就那么相信林科长吗？” 看了看那边即将开始视频连线的现场，梁恩彩坐在安世权身边的空位上，轻轻抿嘴，掩饰着内心的些许担忧。 她知道林深时的能力，但问题是，眼下的情况收获与风险完全不成正比。 即便林深时精彩地完成了这场会议的主持，顶多也就是得到几句口头上的称赞而已，毕竟这本就是营业部的份内事。 而万一事情搞砸了，那后面公司和部门的压力可就都压在林深时的头上了。 在梁恩彩看来，林深时就不该在这时候出头，明哲保身才是正确的做法。 听到梁恩彩提问的安世权瞥了她一眼，随口就问了一句：“你知道我带你们两个人来韩国的理由是什么吗？” 梁恩彩没有说话，只是规规矩矩地转头看向安世权，当了这么多年的秘书，她当然清楚有时候不开口比开口要好。 “我带你来韩国的理由是因为需要你来当我的助手，很多事情，由你来处理我更放心。” 果然，没等梁恩彩说话，坐在她身旁的安世权就自顾自说了起来，不过他接下去说出口的话却让梁恩彩忍不住愣了愣。 “而我带林深时来这里的目的，也很简单，是因为他可以充当我的帮手。‘帮手’的意思你知道吗？在进攻的同时也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这种人才能叫作‘帮手’。” 话说到这，安世权就把目光投到会议室中央那道在光影中显露出半张平静侧脸的年轻身影，嘴角泛起了一抹罕见的笑意。 “放心吧，我对他的信心比你足，他可是我再三考察后才挑中的人。” …… 从今天的这场会议一开始，坐在主位上的李煐岷就没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过。 包括林深时主持的伊朗会议，在最初双方连上线时，这位老人也是十分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地听着两边的交谈声。 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如果有人细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李煐岷倾听会议内容的模样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专注和认真。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反应也是大同小异。 由于林深时这个本来充当翻译的人亲自上场主持会议，索性他就直接说起了波斯语，安排那名伊朗方的双语翻译协同在当地的han shin综贸人员，向会议室中每个人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实时传达双方的对话内容。 让朴熙庆、金尚植等人感到惊讶的理由不是因为林深时的表现有多么的惊艳，而是因为林深时的表现实在是……太稳定了。 对，就是稳定。 作为一场仓促准备的会议，很多人其实都对这场会议的结果不抱太大的希望，别说初步达成合作意愿，能够保持住联系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也正是安世权要求林深时做到的事。 然而，林深时的表现却比他们预想要好太多了。 每当伊朗方面派出的代表透露出要结束谈话的意愿时，林深时总是能通过三言两语又勾回对方的兴趣，并且，对方那种不耐烦的情绪也在时间的流逝中被一点一滴地消磨干净了。 恐怕就连对方自身都没意识到，他们在渐渐把这场原本只是当成过场的无聊会议当成正式的商谈会议来对待，表现愈发郑重，双方谈论的话题更是逐渐切入了真正的核心问题。 而这一切，都被会议室里旁观的众人看在眼里，内心惊讶不已。 所以说林深时很稳定，他没有过多精彩的言论，毕竟能从营业部事先收集的那些杂乱资料里挑拣出能用的信息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但就是在这样艰难的前提下，林深时还依靠自身的口才，将局面引向了han shin综贸所期待见到的结果。 最后，甚至在伊朗方面要求林深时能够提供han shin综贸的一些实际数据时，坐在主位上的李煐岷还主动转头向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 在场的han shin综贸高层都把这一幕给收入眼中。 他们知道，今天的这场会，事实上已经到此为止了。 结局，以林深时的完美收场而告终。 “拟定的合约内容我们会尽快传真给贵方。那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在林深时面对镜头微笑着用流畅的波斯语说出这么一句结束语后，会议室里的那面巨大投影屏就暗了下来，偌大的一间会议室短暂地陷入了黑暗中。 “啪！” 一声毫无征兆的鼓掌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节奏不快但相当有力的掌声。 直到打开灯光后，众人才看到掌声的来源…… 那位从头到尾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老人此时却是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坐在座位上鼓着掌，而他目光的落点，正是坐在他正前方那道也回头看来的年轻身影。 “啪……啪啪啪！” 一群高层人员面面相觑，下一刻，一片附和的掌声就迅速响了起来，经久不息地回荡在整间会议室里！ 一下子遭受到众人掌声的林深时也不见慌乱，他抬手松了松领带，略带疲惫的年轻脸庞一如既往的镇定，起身站起来，冲着四面微躬示意。 在人群中，他看到了皱眉的朴熙庆、卞贤等人，也看到了冲他暗暗点头的金尚植，更看到了和众人一起笑着鼓掌的梁恩彩以及想掩饰住嘴角笑意却未能成功的安世权…… 很多人，也有很多种不同的模样。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就要光荣地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了。 没办法，生活有时就是被动前行。没准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在会议结束后，身为社长的李煐岷没有任何的表示，先众人一步离开了会议室，林深时倒是被那位李专务特意接见了一下，拍着肩膀说了几句没营养的鼓励。 “这下子你正式陷进老安这个大坑里了。我估计以他物尽其用的性格，也许明天就会宣布把中东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改成是你。” 一起并肩走在寂静冷清的公司走道里，林深时听着旁边梁恩彩略带调侃的话语，就不由自嘲地苦笑一下。 他一手抓着西装外套，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口中低低地感慨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只想回家睡……” 忽然，他话音一顿，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你怎么了？”梁恩彩注意到他的异常。 “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见！” “嗯？喂！我话还没说完呢！” 站在原地，梁恩彩蹙眉注视着那道赶紧穿上外套跑远的急促背影，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那么像是大半夜急着回家的已婚男士一样……” 15、林允儿：我好忧郁啊！ 今天这场会议花费的时间远超出林深时的预计。 硬是从中午十二点开到了晚上的六点半，这里用的是伊朗时间。 最后与伊朗的那场连线，由于双方进入了真正的协商状态，哪怕伊朗的下班时间普遍在下午五点左右，伊方的代表还是主动多谈了一个多小时。 毕竟在伊朗，石油出口算是最重要的事业项目了。 这也导致等到会议正式结束时，韩国这边的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被梁恩彩随口提醒一句后，林深时才骤然想起一件不小心被他遗忘的事……今天晚上，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回家。 没工夫多解释什么，匆匆告别梁恩彩后，林深时就跑去乘坐了电梯，准备回楼下办公室拿上手机和公文包就下班回家。 不过，在他出电梯后，穿过一片黑暗寂静的办公区，却远远望见营业五组的办公区里居然还亮着几盏灯，那孤零零的灯光在黑夜里变得分外抢眼。 他之前可是跟梁恩彩说过他们五组的职员最近没有加班的习惯，更何况现在都快凌晨了，会是谁呢？ 林深时有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走近后便隐约听到了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 “你怎么还不回家？” 坐在电脑前的奉伽绮眼皮子在打架，刚抬起手揉揉脖子，想打个哈欠，耳边突然传来的一道熟悉声音就立刻让她憋回了那口气。 她的脸颊略微涨红，整个人下意识从座位上站起来，冲着悄然来到她身边的林深时猛地鞠躬问候道：“科、科长！您回来了……” 林深时审视地看看女孩，注意到她红通通的眼眶，不由奇怪地问道：“我记得我安排给你的工作应该都能在工作时间内完成吧？你这个时间还留在公司干嘛？” “那、那个……”奉伽绮连忙转身从自己桌上拿起一个林深时眼熟的物件，递了过来，“科长，这个。” “我的手机为什么在你这里……”林深时刚接过女孩递来的手机，就好像明白了什么，抬眼瞧了瞧略显局促的奉伽绮，“就为了亲自把手机交给我，所以你就在这里等了几个小时？” “因为听说科长您和社长他们在开重要的会议，所以我就没敢上去打扰。”奉伽绮小声地解释道。 “那你放在那里不管不就好了？”林深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行！” 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奉伽绮倒是很较真，“手机放在公司里不太安全。科长您又不在，总得有一个人看着吧。” “职员们不是都下班了吗？” “但也有人还留在公司里啊！” 林深时很想说有监控的话应该没人会做这种傻事，但他的目光一触及那双在灯光下显得认真而明亮的眼眸，到嘴边的话还是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算了。 他微微摇头一笑。 有时候死脑筋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怎么说都是一份对上司的深厚情谊，站在他的立场上，他还真没办法在这事情上多说奉伽绮什么。 “快点回家吧。”他对女孩这么说道。 奉伽绮似乎是感受到了他语气中那一丝难得的柔和，低低头，嘴角泛起一抹压不住的欣喜。 紧跟着她又抬起脸来，对林深时摇摇头道：“没关系，我一个人住，家里也没人等我回去。我这边的事情刚好还剩下一点，做完我再走。” “快点走吧！”林深时无奈地说道，“这个时间，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太安全。一起走吧，我打个出租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科长。我没问题的。真的！” 虽然很想和林深时一起下班，但奉伽绮还是不得不遗憾地摆摆手，“我其实也不是一个人加班，都代理也在呢。我和他住的地方刚好比较近，刚刚已经跟他说好了，等下我和他一起坐车回去。” 听完奉伽绮的话，林深时回头一看，这才注意到都庆洙座位上的台灯也亮着，椅背上还搭着西装的外套，人却不知道去哪了。 “都代理刚刚去喝咖啡了。” 注意到林深时的表情，奉伽绮会意地补充了一句。 接着，她的目光下移，落到了林深时手中的那部手机上，就不着痕迹地抿抿嘴，低声地说道：“那个，科长，您也快点回去吧。之前手机一直有新消息，好像很急的样子……” 奉伽绮一提及，林深时也想起正事来，他拿起手机解锁看了一眼。 顿时，一缕淡淡的苦笑就出现在他的脸上。 唰唰下来，至少几十条的新信息。内容都大致相同，无非是“你到家了吗？”、“为什么还不看消息”之类的询问。 林深时看了眼最后一条消息的发送时间，差不多是在半个小时前。 他迅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出去，然后就转身回自己的座位上收拾好了公文包。 “我有事先走了。等下都代理回来，你记得要跟他一起走。” 奉伽绮微笑地对着林深时用力一点头：“嗯！我知道了。您慢走，科长。” “嗯。” 随后，奉伽绮就目送着那道年轻身影提着公文包快步离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在自己的办公座位上坐下。 注视着电脑屏幕上仍在编辑中的文档，奉伽绮不明意味地一握拳，用手揉揉脸颊，继续在键盘上速度不快但稳定地敲击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眼角的余光留意到一道人影在接近，就起身问候道：“代理您回来了？” 眉宇间满是倦色的都庆洙一开始好像在走神，等听见奉伽绮的问候后才反应过来，他勉强点头一笑，又把自己另一只手中那杯没喝过的咖啡放到女孩的桌上，“顺便帮你带的。” “啊，不用了……” “什么不用了，你的眼睛看起来非常红。” 被都庆洙打趣一句后，奉伽绮立即想起了先前的情形，不禁懊丧地咬咬嘴唇，低下头去。 偏偏被那个人给看到了狼狈的模样…… “科长来过了？” 这时，都庆洙的视线扫到了奉伽绮的桌面，面上的笑意不知为何就淡了一些。 “嗯！”奉伽绮倒没发现异样，很老实地回答道，“科长回来过一趟，拿了手机就下班了。” “这样啊……” 都庆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没多问，转身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个，代理。” “嗯，有什么事吗？” 奉伽绮好奇地瞧着都庆洙坐在办公座位上的背影，“我是自己没事找事做，代理您又为什么留到这么晚？刚刚被科长一说我才想起来，咱们组现在不是没有什么项目要跟进吗？” 搭在键盘上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都庆洙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就是有些疏漏，需要我连夜补救一下而已。” 听到都庆洙的回答，奉伽绮眨眨眼，最后还是表示了解地抿唇颔首，不再去关注旁人，回过头来专注做自己的事情。 …… “是睡了吗？”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林深时思索地瞅着手机的屏幕，“为什么还不查看？按理说，应该不会直接睡着吧？” 十分钟过去，之前他发出去的消息依然没被查看，就像是……对方在故意报复他一个晚上不理会自己的可恶行为一样。 顶着车厢里的照明灯，林深时想了想，又编辑了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 “line~” 一声清晰的提示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黑暗中，被搁在桌上的手机亮起了屏光，上面正显示着一条新的消息。 【antony（林树先生）：你睡了吗?】 然而，并没有人来查看这条消息。 静悄悄的家中，早已空无一人…… …… 在林允儿家附近街道上的一家便利超市外面，两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正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大眼瞪小眼。 一个人穿着那种很常见的帽衫，脚上穿着运动鞋，正用手中的一次性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碗面。 另一个人坐在对面，身上穿着羽绒服，打扮稍显怪异，帽子给拉了下来，双手插在兜里，脚上却光溜溜地穿着一双拖鞋，露出涂着各色指甲油的脚趾。 穿着羽绒服的女人吸吸鼻子，眼神无语地盯着自己对面一直在用筷子“糟蹋”那碗拉面的好姐妹，终于是忍无可忍地抬手拉下了口罩，露出一张在韩国可谓家喻户晓的可爱脸蛋。 “呀，林允儿，到底有什么事？大半夜把欧尼叫出来。有话就快点说啊，很冷啊！” 话说着，女人就很不客气地从林允儿的筷子底下“拯救”出了那碗拉面，自己端过来喝了一口热汤。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身材不够高，女人需要完全站起身来才能伸手够到林允儿的那一边。 被女人一教训，林允儿才彻底回过神一般，她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又瞧了一眼对面，就一伸手，把女人端过去的那碗面又给拿了回来，自己毫不介意地吃了起来。 同时，她口中还相当含糊地说道：“欧尼，我最近好忧郁啊……” 16、再次错过的两个人 “呀，你这话要是传出去，真的会被人打的。” 听到林允儿这话，少女时代的另一名成员sunny就满脸无语地看着她。 “脸蛋漂亮，性格又好，又有人气，那么多人喜欢你，你还有什么可忧郁的？你这样让那些真正应该忧郁的人怎么办？” 话说着，sunny把双手插回羽绒服的兜里，穿着拖鞋的双脚缩在一起，一副完全不扛冻的样子。 “你有事就快说！别说什么‘忧郁’之类的不像样的话，要说就说具体的问题。” 从外形上来看，同为少女时代组合中的一员，比起林允儿，sunny的相貌似乎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顶多就是圆润的脸颊配上饱满的红唇，有种既可爱又性感的别样魅力。 当然，如果粉丝们能看到她私底下这副素面朝天的死鱼眼表情，估计都会在有些幻灭之余感到哭笑不得。 和金孝渊很像，sunny的言行举止总是能给人一种明朗与爽快的感觉，这一点恰好就是林允儿一直暗暗羡慕这位姐姐的地方。 扪心自问，她估计自己根本无法像这位姐姐一样，活得那么自在。 正在吃拉面的林允儿听到sunny的询问后抬头看看她，沾着面汤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一语不发地继续吃起了面。 “什么啊，你真的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她这一沉默，sunny反而认真起来，稍稍坐正了身体，双手依然插在兜里，脸上的神情却陡然正经了几分。 “没什么……”面对sunny的目光，林允儿和她对视一眼，还是摆出那副惯有的温婉微笑，“我就是，最近心情不太好而已。” “就因为这个？”sunny挑挑眉毛。 “嗯，对啊。”林允儿低着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sunny审视地瞅瞅她，旋即就没好气地说道：“这不是很正常吗？我们都出道多少年了，你到现在为止还没习惯吗？当艺人当久了，每隔一段就会出现类似的症状。自我调整一下不就好了？” “我也知道啊。”林允儿貌似不想被欧尼看轻，嘴里含着面条，抬起脸来含糊地争辩道，“可是……可是最近心情特别不好，不管怎么样都恢复不了。” “你在中国拍戏的时候被人欺负了？”sunny眨眨眼问道。 “没有！都跟你们说了没有！”林允儿哭笑不得地瞧着sunny，“这段时间以来，光是你，还有泰妍欧尼她们，同样的问题就问了不下几十次了，你们不嫌烦吗？” “因为是珍贵的‘忙内’，所以欧尼们才担心你啊！” “小贤之前出演音乐剧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关心过……” “哎一古，你能和小贤一样吗？有时候我看你就是比她还小的妹妹！” 林允儿皱皱鼻子，相当心塞地低头吃面。 私底下斗嘴的话，她和sunny暂时还不是一个级别。 “哦对了，欧尼。” 等到林允儿化悲愤为食欲，大口大口地吃完一碗拉面后，她忽然又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对面的sunny，“我今晚要回宿舍睡觉。” sunny的嘴角抖了抖，用死鱼眼盯着她道：“为什么？” “有什么为什么，就是，我想回我们宿舍睡觉了，不行吗？”林允儿一边拿起一瓶还未开封的烧酒摇了摇，用手熟练地拍拍瓶底，一边就对冲sunny讨好般眨巴眨巴眼睛。 该死，明明都是素颜，为什么这丫头就比老娘好看那么多？ sunny仰起头，用手拍着后颈，憋了半天还是没把那句“赶紧滚回家睡觉”给说出口。 “好吧。”她无奈地咂着嘴，然后又对林允儿不耐烦地说道，“呀，我们就不能回宿舍再喝吗？刚好泰妍和帕尼她们也在。” “不行。”刚倒了杯酒的林允儿摇摇头，“泰妍欧尼和帕尼欧尼她们明天要去《制作人》的剧组客串演出，不能陪我熬夜。” sunny的眼睛一下子又变回了死鱼眼，“那么我呢？你为什么叫我出来？” “因为欧尼你明天没通告啊。”林允儿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啜着酒，顺带着向sunny投去了一个诧异的眼神，仿佛在奇怪她为何会问出答案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 “哎西，真的太过分了……” 看着林允儿甚至都没有要给自己也倒一杯酒的意思，sunny的脑海中就由衷地冒出了一个想法：不然直接把这丫头丢进汉江里好了？ “呀，你怎么老是关注她们的行程？你喜欢她们吗？你关心她们吗？”心态极度不平衡的sunny又开始了连珠炮模式。 “对啊！”没想到，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催发下，林允儿居然也一口气认了下来，“我就是喜欢欧尼她们，怎么，不行吗？” “拜托，拜托你关心一下异性好不好？” sunny说着又莫名地蹙蹙眉头，“说起来，听说你和李胜基分手了？” “哎，真是……为什么没事要说起这么倒胃口的话题？” 林允儿顿时把手中的酒杯放回桌上，不满地瞪着sunny。 “所以说是真的？我还以为只是半真半假的传闻呢。”sunny惊讶又疑惑，“怎么回事？以你的性格，如果没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结束一段感情吧？” “欧尼你别问了，在我自己整理清楚之前，这个话题禁止。回头你顺便跟泰妍她们欧尼说一下，免得一个个都跑来问我。”林允儿吸吸鼻子，呷了一小口杯中的酒。 sunny若有所思地瞅瞅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很干脆地点头道：“知道了。” 说完，她也拿过来一个空杯子，端起酒瓶倒满，陪着林允儿在这深夜的街头上喝起了冷酒。 “哎西，真的很冷啊！” …… “是出门了，还是故意不回信息？” 坐在家中的沙发上，林深时注视着面前的手机，不由转头望了望窗外。 深夜的街头冷冷清清，只有三两路人裹紧着身上的衣物从路灯下匆匆走过。 “这个时间，天气还这么冷，出门能做什么？” 想了想，林深时还是否定了这一猜测，觉得这个时间点，对方不大可能因故出门，更何况今晚他们两人早就做好了约定，除非真的碰上了小概率的重大事件，否则按照对方白天的表现来看，压根不会轻易出门。 “所以还是因为我之前一直没回消息吗？” 林深时在喃喃自语的同时，内心的情绪多少也有点哭笑不得。因为如果他的推测正确，那么对方的脾气简直和他妹妹一模一样——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算了，无论情况如何，明早起来后总归会有一个答案。 林深时把手机搁到桌上，起身去家里的一间房间中，从一个橱柜里取出了属于自己的那尊“三神奶奶”雕塑。 在发现雕塑的异常后，林深时的处理方法其实和林允儿差不多，只不过大概是由于双方的性格不同，林深时倒是对雕塑没有存在太深的忌惮。 他并没有像林允儿那样天天用铁盒锁住雕塑，只是简单地将其放进了家中的一个柜子里。 而今晚，为了保证实验的准确性，他还要将雕塑放到他的床头上。 回到客厅里，林深时在拿起手机时还打开line看了看。 他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 林深时站在原地思考片刻，还是平静地关掉客厅的灯，拿着手机和雕塑一起走进自己的卧室中。 “也不知道，她今晚到底在不在家？” …… “唔……欧尼，不要走啊！我们再喝一杯！嗯？就一杯？一杯？” “哎西，我真是……喝什么喝？！大晚上叫人出来喝酒，结果自己手机、钱包都没带！要不是我为了打车带着钱，明天的新闻头条就该是《少女时代成员深夜街头喝酒强赊账》了！” 被夜色笼罩的街头，一道娇小的身影费力地抱着另一道醉醺醺的纤瘦身影走出便利超市，口罩下的面容布满了懊悔。 等来到路边后，sunny才狠狠吐出一口气，气喘吁吁地望向一个方向，又瞧了瞧街面上不时飞驰而过的一辆辆出租车，一时迟疑起来。 她是应该把这丫头送回家呢，还是依照林允儿所说，打车带她回宿舍睡一晚？ 反正她们彼此间都挺清楚各自的门锁密码，林允儿家就在这附近，直接把她送回家好像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过，在路边犹豫了一会儿后，sunny扭头看看扒在自己身上这个满身酒气的丫头，到底是叹了口气，抬起手高喊了一声：“taxi！” 算了，反正这丫头家里也没人在等她，送她回去到时候也没人照顾，还是带回宿舍看着吧。 哎西，死丫头你倒是快点找个男朋友啊，老娘大半夜出来一趟居然带了个女人回家…… …… 在关灯睡觉前，林深时又特意看了眼手机，发出去的那些消息仍然处于“未读”状态。 他皱皱眉，也没多想，就随手关掉了床头的台灯。 ……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过去，直至凌晨4点29分—— 分处两地，两道完全一致的光亮在黑暗的家中同时亮了起来…… 17、道歉的两人 第二天。 “i love yoona~~i love……” 在一阵响亮的电子合成音中，晨光熹微的卧室里，一道身影从床上坐起身来，准时按掉了床头的闹钟。 他看看依然完好地摆放在床头的那座雕塑，又扭头看向了自己毫无异样的卧床。 洁白的枕头与被褥上并没有谁遗留下来的香气，完全是他个人留下来的痕迹。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林深时若有所思，抬起双手揉了揉残余困意的脸颊，起床去进行洗漱。 在晨跑完回来后，林深时洗完澡，也大致整理好了思路。 虽然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但他基本上能确定昨晚应该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么如此一来，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要么，昨晚林允儿并不在家里，要么，之前那晚发生的事只是一次意外，又或者他还没找到会发生那种情况的决定性条件。 如果要林深时自己说哪种情况的可能性更高的话，基于理性的思考，他还是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即便是再紧急的突发事件，对方要出门也不至于连发一句留言的时间都没有，昨晚对方之所以不回复他的消息，在林深时看来，更有可能是在为白天的事而生气。 不过，想是这么想，在准备出门上班前，林深时还是拿着手机发了一条询问的消息过去。 他的推测只能是推测而已，真正的结论还是得依照现实的情况来判断。 现在林深时只希望对方能够尽快回复他的消息，哪怕是真的在耍小孩子脾气，在第二天醒来后也该头脑清醒了才对。 “科长您好。” “早上好。” “您好。” 周末不是工作日，林深时在提着公文包走进公司大楼后，面对三三两两的职员问候，感觉倒是比平时要自在很多。 他向人们一一点头回应，然后就在身后那些职员小声的议论中，面色如常地刷员工证进闸，来到电梯前等待了起来。 昨天那场会议的过程与结果应该已经在公司内部传扬开来，对于林深时这位原本安安静静的空降科长居然一下子展露出了大家都意想不到的锋芒，想必不少人都感到了惊讶。 林深时昨晚在主动站出来前就大概预料到了事态后续的发展，所以他对众人的反应也不觉得意外。 估计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除去李系的人外，公司的职员们恐怕都不敢明目张胆地靠近他了。 “那、那个！等一下！麻烦等一下！” 林深时刚走进电梯里就听到了一道耳熟的急促声音，他按下了开门键，果不其然，一道怀里抱着文件的身影很快就跑到了电梯的门口。 “啊！科长好！” 原本还有些慌忙的奉伽绮在看见电梯里那张熟悉的平静脸庞后明显愣了愣，紧跟着她就赶紧向林深时鞠躬问好。 林深时静静注视了奉伽绮片刻，就微微一点头，问道：“不进来吗？” “啊，是！” 被林深时一提醒，还在愣神的奉伽绮这才反应过来，略显拘谨地抱着怀里的那叠文件走进电梯里。 “那个，休息时间来公司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不知是不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奉伽绮在林深时面前也渐渐不再像最初来五组实习时那样小心翼翼，电梯门一关闭，她就侧头小声地问了林深时一句。 “嗯……今天可能会从部长那里接到新的工作。而且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没事做，所以就来公司看看。”林深时说着，眉宇间也泛起了一抹隐约的无奈之色。 不光是因为想到了即将被安世权塞到他手里的中东事业，也是因为想起了国内。 作为一个现代人，林深时日常的娱乐活动出奇的少，每周少说有五天在工作，周末时间也大多是在家里看些感兴趣的书籍，偶尔会陪妹妹出门逛逛街。 没想到，来到韩国后，连这点仅剩的生活乐趣都彻底消失了。 有时想想，真不知道自己这么用心工作是为了什么。 “叮。” 电梯门打开。 林深时率先走了出去，抱着文件的奉伽绮马上跟上他，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穿过了周末不算热闹的办公区。 “对了。” 刚来到科长的办公座位旁边，林深时就想起什么，转头问道：“听说昨天最终考核的试题公布了？” “啊……对。”奉伽绮面露惊讶，随即冲他轻轻点头。 正是由于渐渐逼近的最后期限，他们这些实习生才会不管周末和上下班时间，没日没夜地加班，哪怕最终考核时的成绩不太理想，也希望能从人事评价这里得到点弥补。 “内容是什么？”林深时一边脱下外套搁在椅背上，一边扭头瞟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那排时区时钟。 “pt展示。首先是两人一组的团队pt展示，主题让我们自由发挥，然后是个人pt，给出的题目是让我们自己准备一件商品进行推销。”奉伽绮很详细地说明着。 “看来还是老样子。”林深时的嘴角难得地勾了勾，他解开衬衣袖口的扣子，把两边的袖子挽到肘部，在座位上坐下，“我进公司的那年，遭遇的考题和你们差不多，只不过最后的个人pt展示被限制成了同一件商品。” “这样的话，差距不就很明显了吗？而且还有可能因为内容的雷同被淘汰。”奉伽绮按捺不住好奇地注视着坐在办公桌后的那道身影。 她很想了解林深时过去的事，说不定还能汲取到一点有用的经验。 “嗯，所以说你们这批算是比较幸运的。”林深时拿着笔在文件上写了两笔，抬头冲奉伽绮笑了笑，“用心去做吧。不管成不成功，总归是一个不错的经历。” 奉伽绮似乎有点受宠若惊，抿住嘴唇，连忙朝着林深时鞠躬致谢道：“是！我知道了！谢谢您。” “line~” 恰好这时，一句很清脆的提示音响起。 在场两个人的注意力不约而同地转移过去。 在奉伽绮目不转睛的注视中，林深时从西装外套的内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眉毛顿时不易察觉地往上挑了挑。 【马鹿小姐（马鹿）：抱歉....我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去中国出差】 抱歉的事是指突然间又要去国外出差，还是指昨晚的不应答，亦或两者都是？ 林深时审视着林允儿发来的这条回复，脑中忽然想起一件他此前没有关注到的事情。 他以自身为标准来推断对方的行动，认为昨晚着急地发送了几十条消息给自己的林允儿应该和自己一样急切地想要解开整件事的谜团，却忘记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在手机另一端的那个人……是一位女士。 她不像林深时那样没有太多的畏惧，她有充分值得害怕的理由。 因此，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忐忑等待后，依然没有收到回信的她，如果因内心的恐惧而索性跑到外面去过夜，这种事还真不是没可能。 也就是说，眼下的这条回复没准还包含着点第二天头脑清醒后的懊悔与尴尬？ 林深时一语不发地盯着手机上的这条新消息，想了想，他就打字回复了对方一句话。 【antony（林树先生）：嗯.我也需要说声抱歉.】 在骨子里，林深时其实是一个相当绅士的人。 无论如何，昨晚先失约的人是他自己，而且他的确忽略了人家女生的感受。 他不会比较在昨晚的事情中，他们两个人究竟谁的过错更大一些。 在他看来，做错的事就是做错了，说句道歉的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个，科长？” 等林深时放下手机后，一直站在他办公桌前的奉伽绮才轻声地提醒了他一句。 “哦，抱歉。”林深时重新看向女孩，“总之，到时候我也会作为评委到场，要想过我这关就好好动动脑筋。” “……是！我会努力的！” 奉伽绮用力点头，接着就默默转过身去，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林深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她刚刚倒是没从林深时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猫腻，可她内心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 那位正和科长聊天的人，好像对科长来说十分重要。 在奉伽绮回到座位上的同时，林深时本来还在等林允儿的回复，一旁的座机却又响了起来。 瞧瞧上面的号码显示，林深时脸上就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态，随手拿起了话筒。 “嗯，部长。” “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公司，倒是来得正好，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听到电话那头安世权平稳的声音，林深时莫名地皱皱眉头，在挂断电话后就起身拿上外套，离开了营业五组的办公区。 …… “line~” 另一时刻，在即将起飞的飞机上，林允儿在空姐的提示下刚要将手机关机，一道新消息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她对那名空姐不好意思地晃了晃手机，把手机屏幕拿到眼前一看，便没由来地轻咬住了下唇。 啊，怎么办？这下子感觉更加抱歉了……要不然干脆说实话好了？ 18、允不乐 要说宿醉最令人感到痛苦的地方，不是身体上的不适，而是醒来后才惊觉做错某件事的懊悔。 林允儿眼下就是这种情况。 几乎完全被林深时料中了心思，昨晚由于迟迟收不到回信，尽管林允儿也大致猜到对方应该是临时有急事要处理，但一天下来本就焦虑不堪的心情却无法给出太多的谅解。 于是，一气之下，或者说，也是在那种害怕的心理驱动之下，林允儿就像逃难一样从家里跑了出来，连手机都不愿意带上。 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当时她心里可能也不太想收到林深时回复的消息吧。 因为那意味着，他们两人之间的那个“秘密试验”将会如约开始。 林允儿不得不承认，她昨天生出了一种“逃兵心态”。 说到底，大半夜和一个陌生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这种事无论成功与否，好像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好处。 所以刚才林深时看到的那条回复才会显得那么简短又有些程序化。 林允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昨天晚上的行为，今天又看到了林深时相当体谅的回复，内心更是觉得不好意思。 “抱歉，女士？” 旁边的空姐又在轻声地提醒她。 林允儿咬咬下唇，飞快用手机发了一条信息过去，然后就在空姐满意的注视下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这时，坐在一旁的经纪人看了她一眼，忽然就开口问道：“允儿，昨天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跑回公寓里住了？” 少女时代的集体公寓说是供给所有人住宿的空间，可实际上这些年随着成员们的人气提升，大家当然不会还像出道时那样几个人成天挤在同一栋房子里，基本上都各自有了单独的住处，也很少会去公寓，所以经纪人才有此一问。 “啊……”林允儿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腰背都挺直了不少，如同上学时做坏事被老师给抓到，“其实，是因为昨天我和sunny欧尼一起喝酒，不小心喝醉了，然后欧尼她就把我带回宿舍了。” 一番话，林允儿说得面不改色。 事实确实如此，只不过，被她掐头去尾，砍掉了部分的细节而已，只要事后sunny那边不露馅就万事大吉了。 “嗯？是吗？” 金明京闻言倒是没有怀疑，只是略显无奈地教训道：“你没事和sunny喝什么酒？组合里面明明你和泰妍的酒量是最差的那一批。还有，明知道今天要坐飞机，还敢大晚上跑出去喝酒吗？” “知道啦，知道啦！”林允儿赶紧双手合十，作道歉状，“以后我不会了！真的！” 见她态度诚恳，金明京这才神色缓和地点点头，收回了关注女孩的目光。 林允儿暗暗地松了口气。 紧跟着，她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 这样怎么感觉那么像是自己在刻意隐瞒什么秘密恋情一样？ 哎，真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林允儿你在想什么呢？ 林允儿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嘴唇下意识抿起。 还好她这趟去中国没有再带上雕塑，不然刚刚的想法万一被传到那一边去，那真是…… 对了，不知道现在他看到自己的消息没有？ 林允儿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手机上。 在机舱窗外照射进来的明媚阳光中，那双折射着一抹光泽的清澈眼眸紧紧盯着手机，目不转睛。 直到一段时间后，一声提示飞机已进入平飞时间的广播声响起，她顿时精神一振，在身边经纪人古怪的眼神中飞快拿起手机连上了机内的wifi。 然而，当她兴致勃勃地点进line的聊天界面后，却并未看到应有的回复，甚至就连她先前发过去的那条消息也还处于“未读”状态。 又在忙工作吗？ 林允儿的眉头没由来地蹙了蹙，安静地注视着手机屏幕上自己之前发送过去的条消息。 那是一个正在不断点头哈腰的可妮兔表情。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忍住羞赧的心情，决定向他坦露昨天自身的逃避行为才发出去的一个道歉信号。 为什么就没看呢？ …… “什么？都代理吗？” han shin综贸三楼的小茶水间里，奉伽绮手捧着一杯咖啡，非常惊讶地看着宋光日。 “都跟你说是真的！”宋光日信誓旦旦，“早上财务组去找我们部长，很多人都看到了，现在公司里都传开了。” “可我在组里的时候怎么完全没听都代理提起过这件事？” “你现在整天就知道工作，能知道什么事情？而且，谁会把这种事告诉别人？都是被揭发后没办法才坦白的！”宋光日没好气地说道。 奉伽绮张张嘴，最后还是丧气般往后靠在椅子上，蹙眉自语道：“可是听你这么说，都代理他不也是被害者么……” “什么被害者？自己的事业没能管理好，这就是最大的罪啊！”宋光日喝了口咖啡，摇摇头道，“管那么多干嘛？我们啊，还是先顾好我们自己吧！对了，奉，你和林科长关系那么好，有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族谱’吗？” 奉伽绮抬眼瞅瞅他，依然兴致不高，“什么‘族谱’？最终考核是pt展示，又不是笔试。” “所以说啊！”宋光日用手敲了敲桌面，微胖的脸庞上泛着点急切的希冀，“就是想问问林科长有没有什么推荐的题目给我们啊！你想啊，他自己也是考官之一，要是我们……” 正在宋光日滔滔不绝之际，他浑然没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奉伽绮忽然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并且冲他使着眼色。 “嗯？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一只指节分明的瘦长手掌猛地拍在了宋光日的肩膀上，与此同时，还伴着一声叫人心惊胆战的咳嗽。 宋光日缓缓转过头去，脸上立马扯起一丝异常勉强的笑容，“科……科长您好。” 林深时扬扬眉毛，打量了宋光日一眼，就问道：“要坐着问候吗？” “啊！十分对不起！” 腾地一下，不管是宋光日还是坐在他对面的奉伽绮都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向站在茶水间门口的林深时和都庆洙鞠躬问候。 “科长好，代理好。” “两位好。” 林深时抬起手挠挠额角，转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都庆洙，原本还很严肃的面容总算是流露出了些好笑的神情，一闪而过。 “我本来是想和都代理进来喝杯咖啡的……不过，看来下次我们进来前得先敲敲门了。” “那、那个，其实……” 一听林深时这话，宋光日脑子一热，突然间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说道：“其实，科长，这边是实习职员的茶水间。像您和都代理这样的正式职员，一般都是去旁边那间更大的茶水间才对。” 这话一说，不光是林深时又挑起了眉毛，就连奉伽绮还有始终垂着头一语不发的都庆洙都忍不住抬头看去。 这个傻瓜…… 奉伽绮闭上眼低下头去，为好友默哀。 “是吗？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好在，林深时也不是那种真的小心眼的人，在看到宋光日那副僵硬到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后，他便哑然失笑地勾勾嘴角，转身带着都庆洙走了出去。 两人离开后，狭小的茶水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中。 “呀。” 过了一会儿，宋光日冷不丁地开口说了一句：“以后……我要坐在里面的位置。” “为什么？” “我现在真的很讨厌林科长，他怎么每次都像鬼神一样冒出来？” 又沉默了两秒，奉伽绮也忽地说道：“不要。” “为什么？” 奉伽绮拿起桌上的那一大杯咖啡一饮而尽，冲宋光日翻翻白眼道：“我也讨厌讨厌我们科长的人！” “什、什么？呀……呀！死丫头！你这个背叛友情的家伙！” 不顾宋光日气急败坏的大叫声，奉伽绮喝完咖啡后就急匆匆地跑出了茶水间。 林深时两人刚刚的表现虽然没什么异样，奉伽绮却也从中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再加上她从宋光日那里听来的消息，这个时候，同样作为五组的成员之一，她怎么也该待在组里，和大家一起战斗才对。 “抱歉，我们这里是han shin……” “请问下你们那边能否在短时间内提供一定数量的澳毛……” “啊，是是是……” 回到五组的办公区，奉伽绮果然见到了一派繁忙的景象，每个人都坐在座位上忙碌地打电话，她抿抿嘴，小心翼翼地找到了一位相熟的五组职员。 “那个，前辈，科长还有都代理呢？” “科长？” 这名职员正在讲着电话，嘴巴朝一个方向努了努，随即捂住话筒，对奉伽绮小声嘱咐道：“现在别过去。科长正在和都代理谈话呢。” “啊……是。我知道了。” 奉伽绮轻轻地点头，转头看向了这名职员指出的方向。 她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那间公用会议室里，正有两道自己眼熟的身影站在里面。 看上去，两个人的气氛显然不太好。 19、不回复 仅有两个人存在的会议室很安静，弥漫在公司的那股快节奏气氛似乎被一道门给完全阻隔在了外面。 会议室外的人忙得脚不沾地，会议室内的人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不管您给出什么样的责罚，我都认了。” 彼此默然了许久，一直垂手站在林深时面前的都庆洙才开口打破了安静。 他的神情略显颓败，又有点放下一切的释然。 “你觉得，这次的事是我随便骂你两句、罚你几个月薪水就能结束的吗？” “所以我说！不管您给出什么样的责罚我都接受！” 都庆洙抬起头来，眉头皱起，那稍带一丝烦躁的语气显然在向别人证明着他的心情并不像他言语中的那样洒脱。 林深时靠在会议桌的边上，冷不丁地说道：“要是我想辞退你呢？” 刹那间，都庆洙很明显地怔了一下。 旋即他被气笑似的说道：“好！那就请您准备好材料上报给次长、部长还有人事部吧！我是公司三年次的代理职员，凭您一个人，没办法决定我的去留。” “你不相信我能开除你？” “我相信部长和科长您会是一个公平公正的人！” 做错了事反而比先前还要嚣张。 林深时淡淡地说道：“如果你认为老安不会明着帮我，那你就想错了。难道你不知道我昨天帮了他一个大忙吗？他欠我一个人情。” 终于，林深时在都庆洙的脸上捕捉到了一抹愕然之色，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猝不及防的慌乱。 估计在都庆洙原先的预想中，林深时哪怕再气恼，也不至于将他赶出营业五组才对。 这不仅仅是他个人能力优秀与否的问题，更关键的地方在于——他认为林深时需要他。 现如今整个han shin综贸都知道林深时就是安世权手下的一员大将，但大将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地去开疆拓土，他手底下总得有人。 因此，在全组都挑不出什么出色人才的前提下，都庆洙的心底就有了一份依仗。这份依仗就是他觉得林深时需要他，林深时再怎么样也不会在新社长的人选还没角逐出结果前对他下狠手。 但是，现在都庆洙开始不那么确定自己心中的这个判断了。 因为在那一瞬间，他能感觉到林深时是认真的。 “……根据公司的规定，我犯下的错误应该不至于被辞退吧？” 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都庆洙才重新开口道。 “你不是说什么责罚你都能接受吗？”林深时颇有点得理不饶人的架势，他一脸平静地注视着身前站着的都庆洙。 嘴里的牙关紧咬，都庆洙暗自做了个深呼吸，什么话也没再多说，退后一步，低下头说：“是我的错，我承认，希望科长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看来这句才是心里话？‘我做错了，但希望你们能原谅我这一次’，对吧？” 要是此时梁恩彩站在一边的话，肯定会在心中暗暗感慨，冰山男果然都逃不开毒舌这个属性。 自打林深时来到han shin综贸的总部以后，他从未对别人说过这么刻薄、也这么冷漠的话来。 他好像是看准了都庆洙骨子里潜藏的那份骄傲，有意用言语去讽刺与挤兑，逼得对方恼怒不已却无话可说。 这对于一个性格骄傲的人而言，无异于把对方钉在处刑架上进行羞辱。 都庆洙的反应正好完美地说明了这一点。 他攥紧的双手几乎都在颤抖，却始终一语不发地垂着头，强忍住内心的怒火。 他在向林深时表明态度。 尽管没有直接说出口，可他确实是在向林深时服软认输，他希望林深时能放过自己一马。 在他想来，林深时也顶多就是恐吓自己几句，只要自己愿意服输，一般没人会拒绝一个已经打磨得差不多的得力助手。 然而，林深时也许就是那个他永远意料不到的“例外”。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辞退你？” 林深时忽然说出口的一句话效果极佳，至少站在他面前的都庆洙一下子被吓得脸色微变。 只是，紧接着林深时又话锋一转。 “你猜得没错，我不会辞退你。” 都庆洙下意识抬头看去，眼神略显茫然和诧异，他没想到林深时会那么轻易地承认这一点。 “不过，不辞退你，不是因为我不能，而是因为你犯的错的确还没到那种程度。至于惩罚，刚刚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就是对你的‘惩罚’。你应该感到很生气吧？生气就对了，好好记着之前的那份心情，以后同样的错，不要再犯了。” 都庆洙被林深时的话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忽然觉得这一刻比刚才林深时的那些话还要令他难堪。 “另外，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会把你调到营业部的其他小组或者公司的其他部门去，你自己先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 都庆洙心头一惊，连忙问道：“为什么？您不是说刚才那些话就是惩罚吗？” 他只认为林深时这是嘴上说得好听，说是调到其他小组去，说不定就是降职处理，要是被调到其他部门，那情况更加糟糕。 他在营业部奋斗了这么多年，如今又要他重头再来吗？ “惩罚是惩罚，工作岗位调动是我作为上司的人事安排。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营业五组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都庆洙呆了呆，双手再度紧紧攥起，指节一阵发白。 “您能告诉我理由吗？” 手刚搭到会议室的门把手，林深时的脚步停下，回头奇怪地问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什么老好人吧？” 都庆洙神色怔然。 “对于不该犯的错误，我从来只给一次机会。上次卞贤留下来的那个项目，我不是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吗？” “那个是——” “好了。” 林深时打断了激动地想要解释什么的都庆洙，平淡地说道：“大家都不是傻子，你如果非要把别人当成傻子，那就只能证明你自己是个傻子。” 都庆洙顿时呆立在当场，随即低下头去，双拳紧握。 “我知道你对我很不服气，在工作中一直以一种戏谑的心态来旁观我的动向。我知道，但我不在乎。因为你对我毫无威胁可言。不过既然你犯了两次这么大的失误，我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个不听话的职员？” 这话说完，林深时也不再去理会都庆洙的反应，径直拉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一走出较为安静的会议室，各类嘈杂的声音便灌入耳中。 林深时无奈地扯扯嘴角，转身朝营业五组的办公区走去。 今天发生的事其实非常简单。 他原以为安世权叫他去办公室是想要把中东的那个石油进口案交给他，结果到了那里之后才看到老老实实地靠墙站立的都庆洙。 然后，林深时就在梁恩彩的说明下，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说起来这件事他竟然也算是知情人之一。 就是都庆洙正在进行的那个澳大利亚羊毛进口案，这个项目是林深时来到营业五组前都庆洙就在跟进的事业。 也不知道是由于急功近利，还是真的出现了失误，在整个合约只完成了一半的情况下，都庆洙联系的供货方突然没办法再按照合约上注明的条件供给羊毛了。 先前林深时就曾听都庆洙提过货源出现了一些问题，但既然那时都庆洙说自己能够处理，他也就没有在意。 谁曾想，情况越变越严重，最后即便是都庆洙想要弥补过失也为时已晚，导致财务组找到了安世权，企图捂住的盖子被彻底揭开。 这事既然出在五组，那么无论负责人是谁，林深时都要负一半的责任，安世权把他叫去，一方面是为了跟他说清楚这件事，另一方面，也是把他叫去训话。 前一天才刚受到赞赏，今天就挨了一顿骂。 林深时在苦笑之余也不得不承认这其中的确有自己的责任，他以前出于顾虑，没有去过多管理营业五组在他来之前就在进行的项目，这或许就是他来到总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接连出现失误的真正原因。 错了就错了，错了就得弥补，在向都庆洙摊完牌后，林深时就便回到了办公区里，准备打电话发动人脉，尽快把那批延误的澳毛补上。 只是，刚在座位上坐下，他眼角的余光就瞄到了放在一旁的手机，想了想，还是拿起来看了一眼。 在看到屏幕上显示出来的那个贱气十足的可妮兔后，他先是略显惊讶地眨眨眼，接着就莫名其妙地轻笑了一声。 有时候人的心情就是这么奇怪。 他在上一刻还满腹郁闷，下一刻小小的聊天表情而变得开心了一些。 不过，笑完之后，林深时却并没有回复消息。 他把手机放了回去，专心致志地做起了工作。 眼下不是他处理私事的时间，既然对方接受了他的道歉，这就足够了。 …… “既然看了消息，为什么不回复呢？” 20、当夜晚来临时 从下飞机开始，直到回归片场开工拍摄，林允儿一直都有点心不在焉。 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忍不住瞄一眼手机，惹得经纪人都诧异地看看她。 这孩子什么时候也变成手机控了？ 林允儿会如此的原因当然不光是因为在意对方究竟有没有接受自己的歉意，更重要的是，她心中有种难言的焦虑感始终在作祟。 至于说焦虑的原因，她也讲不清楚。 是由于碰到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的奇异事件？还是由于这段时间以来她心头上未曾消退的那股压力？亦或是这两者相互作用后产生的效果……一时得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来。 但她能肯定的一点是，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承担要好。 所以她才这么迫切地想要得到林深时的回复，或者也不需要回复，她眼下只是需要一个能倾诉的对象来陪自己说说话而已。 “那个，允儿。” 金明京从片场外面走进来，脸上带着点古怪的迟疑，出声打断了林允儿这种出神的状态。 “虽然我知道我这么问很奇怪，但我还是问一下……你明天，要和我一起回韩国吗？” 啊？ 林允儿一愣，下意识问：“我为什么要回去？” 金明京耸耸肩，“你还记得《céci》杂志的拍摄吗？” “嗯。出什么事了吗？” “我刚刚接到公司的电话，说是《céci》那边原先拍摄的照片出现了点问题，他们希望你能抽空回去补拍一组照片，当然，对此造成的任何损失他们愿意完全负责。” 林允儿闻言才明白过来，沉默片刻才又问：“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是明天？我拍的那一期不是四月份才出吗？” 老实说，她自然是不情愿为别人的失误买单，可有时候艺人工作的无奈之处就在于此。合约条例写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对方一句“完全负责”的话，她就几乎没有拒绝的权利了。 哪怕人气再高，在韩国娱乐圈中资历和地位往往更加重要，如今的林允儿仍然没有强硬拒绝的底气。 没办法，就只能接受。 “他们的杂志是四月份才出，但你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都是这部剧的拍摄，所以说到底你都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抽出半天的时间赶回去，然后再回到片场。” 金明京一脸无奈地解释着：“我明天下午刚好要回国，所以公司的意思是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金明京的话提醒了林允儿。 作为女主角总不能老是隔几天就缺席拍摄，因此在公司安排的行程中，她接下去直至4月2日的行程都是待在中国拍摄电视剧。 这也同样是林允儿对林深时难以启齿的一件事。 毕竟，昨晚才刚做出那种不负责任的逃避行为，今天就躲到国外一个月，怎么说都有些过意不去。 内心的苦恼再次涌起，林允儿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向金明京，“不过欧尼你没事回国干嘛？你不留下陪我吗？” “我能有时间一直陪你吗？”金明京冲林允儿晃了晃手机的屏幕，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标记出来的日程，“过两天艺琳她就要正式加入red velvet了，我得赶回去看着。” 林允儿这才记起还有这回事，一想到那几名才出道不到半年的后辈，她的面容上终于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温柔笑意。 “所以你明天到底回不回去？如果回去的话，我就去拜托剧组把你后天早上的拍摄行程改到下午。明天下午的拍摄行程结束后我们就直接赶去机场，刚好你不是也想给泰妍祝贺生日吗？回去后可以亲自去送一下礼物。等到补拍完成后，你回家睡一晚，后天早上你再坐飞机回来。” 不等林允儿说答不答应，金明京已经规划好了一切。 神情一阵犹豫，林允儿还是对金明京说：“那个欧尼，让我想想看吧。” “这种事为什么还要考虑？”金明京感到奇怪。 因为我家里面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超级炸弹”，而且这个秘密目前在全世界我只能告诉一个人，偏偏那个人直到现在为止还不回我line消息，欧尼你能明白我有多委屈吗？！ 有生以来，林允儿的心里面头一次冒出了这么多的怨念。 好在，她知道不好的情绪没理由转嫁给他人，所以还是尽量冷静地回答说：“我就是……两头跑有点累了，想着要不要等过段时间再说。所以就让我一个人先想想吧。” 这个理由倒还不错，金明京瞅瞅她，便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那你快点考虑吧，我这边马上就要订机票了。” “嗯。” 目送着金明京走开，林允儿的眼神略微恍惚与茫然，正在这时，她手中的手机忽然就振动了一下，响起一声“line~”的提示音。 顿时，林允儿如同条件反射一般，举起手机，解锁进入了line的聊天界面。 但下一刻，她就皱皱眉头。 她不是没等到想要的回复，只是某人的回复实在是……太讨人厌了。 【antony（林树先生）：你要出差几天?】 什么啊，这个语气！ 总感觉他是在工作间隙随手给自己发的这条消息。 林允儿不自觉地变得满心幽怨，盯着手机屏幕思考了一会儿，才回复说： 【差不多一个月左右】 过了一分钟左右。 “line~” 【antony（林树先生）：哦】 林允儿情不自禁地攥了攥拳头。 【antony（林树先生）：刚好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估计会很忙，那我们的实验还是等你回来之后再说吧】 很忙？ 林允儿看到这条消息后突然眨眨眼，扭头望向了片场外面金明京所在的方向。 …… 然后，一天后。 “嘀哩哩！” 开门走进家里，站在玄关前的那道身影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马鹿小姐（马鹿）：你现在在家吗?】 【antony（林树先生）：还在公司加班，怎么了?】 【马鹿小姐（马鹿）：没什么....我就是想今晚再做一些尝试，之前我们不是还没测试出雕塑的有效范围吗?】 【antony（林树先生）：抱歉，今晚估计不行.我应该会在公司的休息室过夜】 【马鹿小姐（马鹿）：那好吧...知道了】 完了，她又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辛苦了!】 “辛苦了……” 放下便携的行李包，林允儿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家，抿了抿嘴唇，喃喃自语着：“我自己也辛苦了。” 好在对方今晚真不在家，不然她又得回宿舍凑一觉了。 说起来，早知如此，她还不如把“三神奶奶”带去中国呢。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林允儿总算安心下来地舒了口气，转身去浴室进行睡前的洗漱。 等到她裹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后，搁在架子上的手机恰巧又振动了一下。 她走过去随意地拿起来一看，神色莫名。 还是那条烦人的好友申请。 也不知是第几次点击了“拒绝”后，林允儿望了望打开灯光后更显得空荡荡的家。 厨房里的冷锅冷灶、整洁到不像有人居住的各类家具、此刻才记起要打开的暖气开关，仿佛没有一处不再向她透露着一股孤单的冷清。 在原地驻足了几分钟，林允儿才一语不发地倒了杯温开水，转身走进卧室中。 “啪”的一声轻响，灯一关，这个家便重归寂静与黑暗。 明天依然是最早的航班，在简单做了做皮肤的护理后，林允儿就带着洗浴后被彻底催发出来的满身疲惫，扑倒在床上，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在关掉台灯前，她还不忘往某个方向瞧上一眼。 那是她存放陶瓷雕塑的客房。 之后，她才关上灯，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辗转反侧后渐渐生出了睡意。 她这几天的睡眠依旧不好，严格来说，比以前还要糟糕一点。 不过，也许是这几天赶飞机确实太过疲劳，她在生出睡意后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不像往常那样，夜里只要稍有异动就会惊醒…… “i love yoona~~i love yoona~~i love……” 什么啊？ 黑暗中，那张美丽的脸蛋上眉尖轻蹙，她迷迷糊糊地转过头去，刚开始意识苏醒的大脑在想着一个很单纯的问题。 这是什么声音？我家的闹钟不这么叫啊。 “i love yoona~~i love……” 哎，不管了！ 她猛地翻过身去，闭着眼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摸索到床头上，精准找到目标，狠狠一拍！ “……” 世界终于安静了。 黑暗中，她得意地皱皱鼻子，闭着眼重新缩回被子里，又趴进了刚刚那个温暖的怀抱里。 等等…… 刚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好，身体陡然一僵。 脑中更是像有一道闪电劈过，她强行睁开被美好的睡意粘住的双眼，抬头一看，目光正好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他的气息轻轻扑打在自己脸上，隐约间，她还能瞧见他皱眉的表情。 然后，他们两个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极其相似的想法—— 你这个骗子！ ◆ （第三集完）-=待续=- 第三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你要什么？” 两个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安世权审视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很清楚，像林深时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出现那种盲目的上级崇拜心理。 林深时不会免费帮他，哪怕今天的会议在之后很可能影响到整个营业部。 “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 “什么？” 安世权的脸色未变，或者说他压根不信林深时在提出真正条件前的任何一个字。 所谓的简单也要分具体情况，有的时候，一件看起来简单的事没准才是最难给出的报酬。 “我想要准时上下班。” “好，没问……嗯？” 安世权想也不想就要应下林深时的要求，结果当他意识到林深时说了什么后，不由怔愣看去。 这在他身上还真是一个难得的情况。 “您不用感到意外，说实话，升职或者调回国内，我真正想要的东西您都给不了。索性，我就提一个简单点的条件好了。毕竟我至少还要在这里待三个月左右，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林深时用平静的语气阐述着一个简单的事实。 “我的条件就是这个。今后希望您能少给我安排一些工作，我和梁秘书再厉害也没办法帮您处理整个部门的事情。我偶尔也想体验一下准时上下班的感觉。” 安世权这时才像是回过神来，那双鹰眼般锐利的眼睛再次眯了起来，用一种略显奇异的眼神注视着林深时。 “怎么样？一个对您来说什么都算不上的条件，您应该能接受吧？” 安世权若有所思，想了想就忽然问道：“据我了解，你平时一个人居住，回家好像也没什么事情要做，突然之间想要按时上下班的理由是什么？” 不用想，一听安世权的话，林深时就知道肯定是梁恩彩“泄的密”。 他沉默了片刻，才回答说：“就是……希望能多出一点个人时间来处理私事。” 安世权闻言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林深时的这番话。 “这个条件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可是要是事情搞砸了，你也知道后果。” 林深时低头应道：“我明白。” “嗯，那就抓紧时间去处理吧。” “是。” “哦对了……” 林深时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被安世权叫住。 安世权突然轻咳一声，在林深时疑惑的目光中低声说道：“我妻子不喜欢我抽烟，以后，我是说万一……万一以后她来公司，你绝对不要在她面前露出马脚，知道了吗？” 林深时愣了愣，视线下意识落在了安世权脚边被踩扁的那根香烟上。 “知道了吗？” “啊，是。我知道了……” 安世权这才微微颔首，面不改色地摆手示意。 转过身后，林深时不禁哑然一笑。 看来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他却不知道，在他身后，一道含着点笑意的低语也响了起来。 “能让男人急着回家的理由又能是什么？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也有爱人了。” 花絮二： “真的是，我到底是为什么要遭这份罪？” 夜幕下，sunny带着那道醉醺醺的纤瘦身影，费了好大劲儿，总算是坐车回到了组合公寓所在的社区门口。 “唔，欧尼，我想吐……” “什么？呀，等一下！你就坐在这里等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把那道身影小心地扶到路边的长椅上坐好，sunny口罩下的脸显得僵硬无比，转身往旁边那家便利超市跑去。 “呀呀，对准袋子口，不要趴在我手上！不要！” “哎西，我以后再和你们喝酒，我就是狗啊！狗！我以后要再和你们喝酒，我就不叫‘李顺圭’，我叫‘李狗’好了！” “嗯？李……李狗？” 忽然，那道把头埋在塑料袋里的倩影抬起醉眼朦胧的脸来，努力眯着眼，想要看清楚身边人的样子。 “李狗……李狗是什么？我只知道‘林狗’。欧尼你知道吗？好像、好像林更新是林狗，我也是林狗，我们都是林狗！” 听着这番半中半韩的醉话，sunny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仰头望着月亮，“这死丫头又在说什么呢……呀！你是被人甩了吗？没事耍什么酒疯啊！怎么，想起什么男人了吗？” “男人？” 没想到，一听sunny这话，那道坐在长椅上的倩影愣了愣，紧跟着居然猛地吸了吸鼻子，大声哭嚎了起来。 “就是那个男人！那个混蛋！欧尼、欧尼……” sunny一怔，见这丫头的模样不像是在假哭，也不由抿抿嘴，伸出手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叹气道：“哎，臭丫头，失恋又算得了什么？那个李胜基之前我就不太喜欢他，没想到……” “李胜基？什么李胜基？” 那道趴在她身上呜咽了半天都挤不出半滴泪来的倩影抬起头疑惑地看看她，旋即又毫无形象地大叫了起来。 “才不是李胜基，我说的人才不是什么李胜基！是他啊！他！那个男人！那个臭家伙……” “不是李胜基？那他是谁啊？还有谁能让你这么伤心？” sunny也愣神地眨眨眼。 “就是他啊，他啊……” 嘴里含糊地咕哝着，这丫头总算是松开了死拽着sunny衣服不放的双手，整个人往下滑去，然后在sunny无奈的搀扶下蹲到了地上，用双手抱住膝盖，把脸埋下去。 那姿势，既可爱又叫人忍不住发笑。 “坏人，明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回家，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回家？” “欧尼！” 她仰起脸来，可怜巴巴地望着发愣的sunny。 “欧尼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不回家？嗯？” sunny这时脑中冒出了一个由衷的疑问：我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还有，还有，明明知道我在等你回消息？为什么不回消息？嗯？为什么不回复？坏家伙，真的是最坏的坏家伙……” 听着地上那道倩影嘴里小声的嘟囔，sunny沉默良久，才喃喃自语了一句： “大发，貌似听到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花絮三： “真的！不是，我说真的。二水，你哥真做春梦了。他刚刚才打电话给我呢。” 电话那头的林饮溪很不耐烦地说道：“小李子，你就算是要找我闲聊，能不能找点靠谱的理由？好歹说点我能相信的话吧。” 这边，坐在办公桌后的李正尧一咂嘴，说：“看样子你是怎么都不信了对吧？” “我警告你啊，我可是应届高三生，要是等下半年我不能去韩国见到我们家大俊，我铁定都赖你身上！” “好好一姑娘，偏偏追星追魔怔了……有这闲工夫，替你哥好好想想终身大事不行吗？”李正尧摇着头，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股不善的气息。 “没什么。” 李正尧赶紧坐正起来，咳嗽一声，拿着手机说：“我说实话，我刚刚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不信你打电话问你哥，你问问他，他之前是不是打电话跟我说他昨晚梦到大半夜他床上出现一个陌生女人。” 听到李正尧这么信誓旦旦的语气，在电话另一头的林饮溪也疑惑地蹙蹙眉，想了想又忍不住嘟囔道：“可这听着也不像春梦啊，更像是撞鬼了……” “你又不是男的，你怎么知道男人的春梦是什么样的？” 李正尧提出了一个让人无力反驳的说法来。 “大晚上的，你床上突然出现其他人你不吓一跳啊？”林饮溪很不服气，“反正换成是我，我一看到，铁定照她脸上来一拳。” 李正尧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拿着手机又问：“那要是……那个人就是你天天挂在嘴上的那个什么女明星呢？” “怎么可能！” “做梦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就你哥那性格，我估计也就只能在梦里谈恋爱了。” “我哥除了有些破毛病外，怎么说也算标配的高富帅好吧。” 一提到自家人，林饮溪还是相当护短的性子，“再说了，其实我觉得我哥跟我们家大俊也蛮配的，不一定要在梦里，现在我哥不都在韩国吗？没准有朝一日呢？” “我讲真的，我不是质疑老林的优秀，你真觉得他有可能和一个明星谈恋爱吗？平时连电视剧都不看的人。” “喂！李代理！” 正在说话间，李正尧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歪头一看，嘴里就没好气地低骂一句：“这混蛋……” “什么？” “没说你，我说那个徐白东。” “哦。就是那个顶替我哥当上次长的人？” “嗯。先不说了，我有工作要忙。” 说着，李正尧便挂断电话站起身来，刚要拿着桌上的文件离开，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办公桌上的日历上。 “昨天的话……3月3日，不就是rb的桃花祭吗？还有国内的三月三，虽然是指农历，但恰好就是国产的传统情人节。呵，老林这梦倒是做得很应景。没准桃花运真的要来了？” “李代理！” “来了来了！” 1、梦醒时见你 “line~” 一声很清脆的提示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 面对梁恩彩和安世权看来的视线，林深时举了举手中的手机以示歉意。 “马鹿……你……在家吗？” 坐在边上的梁恩彩碰巧用余光扫到了上面的一些内容，让她忍不住眨眨眼睛的是，她看到的语言是韩文。 这说明了什么？ 正在回消息的林深时并未注意到梁恩彩那副略显微妙的神情，他在发完消息后就把手机设置成了静音状态，继续工作。 不过，对方的询问显然没有结束。 “嗡嗡！” 在接下来的一分钟内，在场的另外两人就看着林深时用手机和一个不知名的人聊了起来。 梁恩彩欲言又止，打算提醒林深时一句，想想还是闭上了嘴。 现在早过了下班时间，处理下私事好像也在情理之中，她觉得林深时自己也有分寸。 【马鹿小姐（马鹿）：那好吧...知道了】 看到对方发来的这条回复，林深时认为今天这场“跨国聊天”到此应该就算是结束了。 “嗡嗡！” 没想到，他这边才放下手机，振动声又响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吗？ 林深时疑惑地重新拿起手机，结果，拿着中性笔的手莫名就停了下来。 【马鹿小姐（马鹿）：辛苦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这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信息，林深时脸上若有所思。 还真是……很久没听到过这句话了。 除去入职公司的第一年常与同期们互勉外，从小到大貌似也只有母亲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坐在座位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环视了一圈四周，就站起身来。 “嗯？林科长，你准备去哪？” 梁恩彩惊讶地问出声来，还顺带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安世权。 “没什么……就是准备下班而已。” 似乎是心情一下子变好，林深时在收拾公文包的时候居然还对梁恩彩露出了一个微笑。 与电视、海报上的那些男明星自然没有可比之处，但看到那张平日里基本没什么表情的年轻脸庞勾起嘴角，梁恩彩仍然是愣了愣。 “那么，梁秘书、部长，我就先走了。” “诶！那个……” 瞧着身旁提起公文包就要离开的男人，梁恩彩下意识张了张嘴，又转头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安世权。 没想到，对于林深时这番“大胆”的行为，安世权却如同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在接受林深时的低头示意后也微微颔首，严肃古板的脸庞上丝毫看不出生气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在我不知情的时候，老安转性了？ 饶是梁恩彩再怎样聪明，一时也想不出真正的答案来。 于是，在外面的办公区灯光完全熄灭的情况下，还留在会议室里的两个人就目送着林深时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想下班就认真工作，坐在那里空想是完成不了任何事的。”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梁恩彩赶紧收回视线，抬起手敛了敛脸颊边的头发，对安世权态度端正地低头说：“是。” 在安世权的面前，或者说在工作当中，她向来秉持着严谨而认真的态度，也很少会在心里面抱怨什么，今晚不过是由于林深时才发生了点“小插曲”而已。 只是，安世权的话是没错，可本来三个人处理的工作变成了两个人平摊，怎么想，下班估计都是遥遥无期的事了。 梁恩彩琢磨着，在明早上班时间前她能有半个小时去进行洗漱就很不错了。 “我听说林科长最近谈恋爱了？” 过了几分钟，那道苍老的声音冷不丁地再次钻进梁恩彩的耳朵里。 嗯？ 她有些茫然地扭头看去，望着安世权的眼神透出了诧异与异样。 很快，她还是抿抿嘴唇，小心地回答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来韩国才一个多月，之前也没听说在国内有什么女朋友，应该……不太可能吧？” “是吗？” 安世权抬头与她对视，嘴里平静地说：“据我观察，他应该是恋爱了没错。就算不是中国女孩，韩国女孩不也不错吗？” 前面虽然是在询问，但眼下安世权却用上了陈述句，仿佛他早已笃定了这件事。 “啊……是。这事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梁恩彩一听，当即也如梦初醒一般，冲安世权恍然地点点头，不再提自身刚刚的回答。 见况，安世权才满意似的低下头去，同时说：“你和林科长是同胞，平时也该多关心他一下。有时间你可以去问问他，如果是真的，只要不影响工作也没什么需要隐瞒公司的地方。” 当然了！居然有这么重大的八卦我不知道，这事能忍？ 梁恩彩想也不想就对安世权重重一点头。 要是李正尧此时能坐在一旁听完两个人的对话，他就会明白，为什么以前还在国内时，公司9层的部长办公室会成为全公司八卦新闻的发源地。 …… 从公司出来后，林深时刚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就见前方的公交站前停下了一辆正好去他家附近的公交车，脚下不由自主地小跑起来。 公交车原本马上就要向前驶去，大概是司机通过倒车镜瞧见了他，车往前开了一小段又停下，总算是让他及时赶上了车。 “嘀！” 对司机表示谢意地笑了笑后，林深时刷完交通卡，这才舒出一口气，在公交车内找了个座位坐下。 坐晚班的公交车其实相当有意思，大家基本都是上班族，你能从不少人的身上捕捉到一种特别的共鸣感。 比如说此刻坐在林深时斜前方靠窗座位上的那名年轻女人，在坐车回家的过程中也不忘翻阅文件夹，突然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她取出来看了看，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脸上勾起一抹会心的笑容，让人的心头也平添了一分奇怪的温馨。 不知道……和自己无缘无故就扯上关系的那个陌生女人，她目前在中国是不是也像这样，正因工作的繁重而感到疲惫，却也偶尔会因为生活中的一些小事而喜悦？ 林深时低头拿出了手机，手指在底部的输入框上犹豫地悬着。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给对方回复点什么，只是思来想去，也不知该怎么说，索性还是收起了手机。 事实上，林深时知道对方发过来的这条消息也许仅仅是出于习惯而已，那个人并不是在关心他，他觉得自身要是表现出什么异常的反应，没准反倒会给人家一种过度的感觉。 既然是没必要的事，想想还是算了。 自己也好些天没睡过一顿好觉了，今天就不要再去多想其他的事情，回到家后先好好睡一觉吧。 “嘀哩哩！” 打开门后走进家里，林深时打开灯后，眼前被灯光映亮的景象让他的动作莫名停了下来。 可能是以前听惯了小溪那丫头的吵吵嚷嚷，如今一个人居住还有点不太习惯。 林深时摇摇头，在玄关前换好了鞋，随后脱下外套、放好公文包，在一系列简单的睡前事宜做完后，他就回到卧室去换好睡衣，躺到了床上。 “啪”的一声关掉床头的灯，返身躺好，整个世界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直到…… “i love yonna~~i love yonna……” 不知为何，今天的睡意好像格外的浓重。 林深时听到那耳熟的闹铃声后并未像往常那样，第一时间就睁开眼睛，起身去按掉。 他难得地贪了贪懒，想要等过几秒再起床。 然而，过了几秒后，他的怀里却率先传来了动静，然后，闹钟就被另一个人给关掉了。 他睁眼看去，终于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儿。 有一个人钻进了他的怀里，那带着香气的长发撩得他鼻子有点痒痒。 不对。 准确地说，是一个人离开他的怀抱去按掉他家的闹钟，接着又躺回他的怀里。 毕竟相同的事他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第二次经历的好处就是他的反应至少不像第一次那么惊慌与茫然了。 看着那双睁开后发呆似的盯着自己的清澈眼眸，林深时迟疑了片刻，低声地开口问：“你……你昨天……” 吐字柔和的男人嗓音，还略带一丝睡意未退的低沉鼻音。 这是她头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可惜，话未说完，眼前便一阵恍惚。 在定神看去时，佳人已不在，唯独空气里还残留着那股淡淡的香气。 林深时在床上半撑起身体看了看床头的时钟，上面的时间刚好来到了早上的5点31分。 他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line~” 放在床头的手机亮了起来。 他扭头看去，那条新消息清楚地映入他的眼中。 【马鹿小姐（马鹿）：我昨天....暂时回了下首尔】 林深时默不作声地从床上下来，“唰”的一下拉开窗帘，明媚而灿烂的阳光顿时洒满这间房间。 远眺着窗外那轮刚升起不久的朝阳，他缓缓做了个深呼吸。 好吧，假设成立。 他，恐怕真的搭上一段不知道该如何去摆脱的奇妙缘分了。 2、记不住名字的那个人 当发出去的消息变成“已读”状态后，林允儿坐在床边等待了片刻，对方才发来回复。 【antony（林树先生）：看来这件事的发生确实很有可能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地理距离，但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性.具体的确认还是等之后再说吧】 不等林允儿回复，她很快又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antony（林树先生）：目前你待在中国应该是没问题的.等到你回国前我们再进行联系.如果你不愿意再冒险的话，我也能够理解.我或者你，到时候暂时先居住在外面吧】 林深时的做法还算绅士，也在一定程度上尊重了林允儿的意愿，然而在看到他发来的这两条回复后，女孩还是皱起了眉头。 林允儿总觉得对方发给自己的消息非常公事化，那种充斥在字里行间的理性与冷静让她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厌恶。 只是，很快林允儿也发觉，这种厌恶的情绪实际上是她自身的问题。 对方的反应实在太平静了。 平静到，似乎令她此刻异常焦躁的心情都变得幼稚不堪。 难道是自己小题大作了吗？为什么对方还能这么镇定？这个世界上没准只有我们两个人碰到了这样离奇的事情！ 林允儿明白，自己这是在把内心的怨气转嫁到那个人身上。 因为她很害怕、她很讨厌自己大半夜和一个陌生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她更不喜欢自己的秘密被另一个人知晓，所以，她很不喜欢对方的这种平静。 这世上有很多的人在难过的时候就期待着别人和自己一样难过，林允儿眼下也是如此。 说到底，在这件事里头，她是更吃亏的那一边。 林深时提出的方案是目前唯一能保证安全的办法，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他俩不可能永远不回家，总得想办法摆脱这种窘境才行，可如此一来，他们又不得不去选择面对雕塑，进行所谓的试验。 也就是说，林允儿终究是得接受今后一段时间里她将要和一个陌生人同床共枕的事实。 这又如何不叫人感到烦躁？ 没心情给对方发出任何的回复，林允儿整个人往后倒在了床上，板着一张脸，出神地盯着天花板看。 过了一会儿，她莫名皱皱眉头，嘴里小声地咕哝起来。 “说起来，那个闹铃声应该是在叫‘yoona’吧？我听错了吗？还是说……那人居然是我的粉丝？” …… “说起来你听说了吗？太搞笑了。十组的那两个家伙估计是当粉丝当傻了，居然打算用少女时代的周边做团队pt，差点被卞科长给提前赶出去。” han shin综贸公司内，宋光日正眉飞色舞地说着，忽然发觉眼前人有些心不在焉，不由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呀，奉！你听没听到我说话？” 眼神恍惚了一下，捧着咖啡的奉伽绮呆呆地抬起头来，对上了宋光日无奈的表情。 “你还在想都代理的事？” 听到好友的询问，奉伽绮沉默地抿住嘴唇，注视着手中的咖啡。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前几天那晚都庆洙顺手带给自己的那杯咖啡，似乎也如现在这般，在氤氲地升腾着热气。 “别想太多了。他那是工作上的失误，怨不得别人，更何况林科长本来就和我们科长一样，属于那种工作严谨的类型，会这么处理也很正常。” 奉伽绮忍不住抬起头来，蹙眉说：“可是，都代理他其实人挺不错的，也只是第一次出现失误而已，科长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一次呢？” 几天时间过去，林深时打算把都庆洙调离营业五组的事情已经在公司内部传扬开来，众人对此反应不一，至于在五组内部，职员们大多是感到了震惊和不解。 相较于才来了一个多月的新科长，他们和都庆洙这位多年代理更加熟悉，彼此间的感情也十分深厚。 诚如奉伽绮所言，都庆洙本人的野心不小，但在下属们眼里，他却是一位不错的上司，待人和善礼貌，又懂得交际。 老实说，在营业五组，他远比平时冷冰冰的林深时要更得人心。 很多人都不清楚内情，自然不知道都庆洙很早就触碰了职场以下犯上的忌讳，林深时采取的措施已经算是较为宽容的处理了。 因此，在大众看来，这次的事件明显是林深时不顾人情，仅仅因一次不算特别重大的失误就把人赶了出去。 这样的行为，哪怕是对林深时好感度非常高的奉伽绮都觉得难以理解。 “看来你还真是没把我之前的话听进去。我们是什么？实习生啊！连自身都难以保障的情况，你还有闲心去关心别人？” 宋光日抱着双手，没好气地看着女孩，“再说了，你关心又能怎样？你能改变林科长的决定吗？别浪费时间了！之前你们五组集体加班加点地弥补都代理犯下的那个错误，就已经对得起你们之间的交情了。” 奉伽绮听到这番话下意识张开嘴，又紧紧地抿了起来，情绪依然不太好。 道理谁都懂，能不能做到才是问题。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希望林深时能给出一个正式的说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公司的那些流言蜚语选择视而不见。 突然，站在奉伽绮身前的宋光日条件反射般站直了身体，毕恭毕敬地弯腰问候：“林科长您好！” 奉伽绮一怔，连忙回头看去，就见提着公文包的林深时正朝他们两人走来。 “科、科长好！” 比以往迟一些上班的林深时停下脚步，端详了两人几秒，这才面不改色地点点头：“两个人在一起商量团队pt的事吗？” 今年han shin综贸实习职员的最终考核，第一场是两人组队的pt展示，奉伽绮和宋光日不出所料地成了拍档。眼下公司大多数的实习职员小组都还在考虑团队pt的内容，他们两人也不例外。 “对。我们刚刚还在讨论运营珠宝原料的可行性。” 林深时一边掏出手机，一边瞅了两人一眼，就问：“是奉伽绮提出来的吧？” 这时候，奉伽绮也大致调整好了自身的情绪，面对林深时的提问，她稍稍正色，轻轻颔首说：“是。” “放弃吧，这是我个人给你的建议。”林深时头也不抬地说，“至于理由，自己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如果还搞不懂，那就只能说明你们不适合这个行业。” 奉伽绮两人闻言皆是愣了愣。 可林深时并未理会他们，低头看着手机就继续往前走去，径直离开。 “哎一古，林科长真的是鬼神呢，鬼神……怎么老是那么刚好就冒出来了？要是再早一点，保不准又被他听到我们在说他坏话了。” 同样没理会旁边宋光日的感慨，奉伽绮注视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嘴唇嚅动了两下，终究是没说什么。 【鹿饮溪：哥，咱们这边收到了一件你的国际快递，好像是从秘鲁寄过来的一叠新年贺卡，估计是延时太长了，春节都过去了那么久，今天才送到。说起来，你什么时候还去过秘鲁？】 在消息后面，林饮溪附带上了一张照片。 看着那一张张贺卡上用蹩脚的中文写下的“春节快乐”，林深时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antony：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在中东认识了一位韩国商人，那时他参加的慈善团体准备去秘鲁，刚好我那时候又对秘鲁的青金石感兴趣，就跟着他去了一趟】 【鹿饮溪：然后你就跟那边达成了合作关系？】 【antony：不.我那时候太年轻了，没考虑好事情的利弊.做宝石进口风险很大，成本太高，再加上运输、货源、税率等等的问题.这根本不是一个适合做的项目】 【鹿饮溪：那你只去了一次怎么就被人惦记上了？我仔细想想，你前几年好像也收到过类似的贺卡】 【antony：因为虽然项目没做成，但我却加入了那个慈善团体.之后几年又去了几次秘鲁当志愿者】 这下子那头的林饮溪激动了。 【鹿饮溪：你还去过秘鲁做志愿者？？？韩国的么？那你有见过允儿吗！她之前好像就去过秘鲁当过志愿者】 托梁恩彩的福，林深时还记得妹妹提到的这个“允儿”是谁，他想了想，就回复说：【是吗?我不记得有这桩事，应该没见过吧.不过你喜欢的那名女明星还去秘鲁当志愿者?如果这是真的，你这次倒是终于喜欢了一个不错的偶像】 林饮溪发来的回复充满了自豪感：【当然了！那可是世界上最好的林允儿！】 林深时看了一笑，刚要回复，一通来电忽然打了进来。 上面的备注名用中文标注着“梁大姐”三个字。 “深时！” 电话刚接通，林深时还没说话，电话那头的梁恩彩就语气凝重地率先说道：“我刚刚收到消息，你提交给人事部要调动都庆洙的申请被崔部长给拦下来了。” 3、林深时的反击 “老安也知道这件事吗？” “我暂时还没向他报告这件事，不过……” 天台上，捧着一杯咖啡的梁恩彩转头瞧着林深时，“你也知道，这种事没有报告的必要。”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老安的意思？” “都是。” 梁恩彩完全侧过身来，正色地注视着林深时。 “如果崔部长拦下的申请来自于老安，那这就是大事，因为这意味着战争要开始了，但他拦下的申请仅仅来自于你，一个刚刚跻身公司中层阶级的年轻科长，深时，你要明白，没人会为你出头。” 迎面吹着天台上的微风，林深时听完梁恩彩的话，平静地喝了口咖啡，目光眺望着远方的高楼大厦，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道理谁都懂，这事有可能意味着崔英载那一方的人将对他出手，也有可能仅是因为人事部的规定，他的申请才被拦截下来——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了崔英载这位人事部部长的态度。 他那边的人，今后不会再对林深时装模作样地客气下去了。 今天的事，就是一次光明正大的敲打。 林深时没有足够的理由去反击，他甚至不能提出质疑，这就是职场的规则。 职场不是学校，上司们不是负责教导下属的老师，他们不需要下面的人提出异议。在这里，以下犯上就是罪，你本身对或不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你的对错。 这就是先前林深时能毫无负担地处置都庆洙的理由，同样，这也是他今天必须吃下这个亏的理由。 都庆洙冒犯了他，所以遭到了处罚，如果林深时一样不识好歹，去找崔英载的话，那也将遭到处罚，只不过到时候他受到的惩罚或许不会像都庆洙那样轻松。 梁恩彩的话其实就是一种隐晦的规劝，她不大清楚林深时的脾气，但以她对李正尧的了解来看，能和李正尧做朋友的人物，显然不会是软弱的受气包。 她之所以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林深时，就是希望能安抚住他的情绪。 眼下绝对不是反击的好时机，更何况崔英载也只是打回了一个人事申请而已。这可能会让林深时在公司里大丢脸面，可相比起脸面，梁恩彩认为生存才是更要紧的事。 “你觉得我应该忘记这件事？” 沉默了一会儿后，林深时看向身边的梁恩彩，语气依旧平静，很难让人揣测他此时的心情。 “忘不忘记又能怎么样？”梁恩彩无奈地看着他，“即便是你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只要你去人事部，人家肯定会告诉你，你的申请不符合公司的规定，但问为什么不符合规定？你只会得到一个虚伪至极的笑脸。这就是结果。” “也就是说，都庆洙这家伙是要赖在我这里了？” “我觉得崔部长也许只是想恶心你一下。”梁恩彩摊摊双手，“这件事根本与都庆洙无关，不管是哪个人，都庆洙、朴庆洙之类的……只要是你提出的申请，崔部长都会拦下来。” “那我换个人提出申请不就好了？” 林深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他转头迎上了梁恩彩疑惑的眼神，忽然微微一笑，“那我找一个……一定能让崔部长通过申请的人提出申请不就好了？” …… “笃、笃。” “请进。” 正坐在沙发上和卞贤一起翻看文件的朴熙庆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他的秘书从外面走进来，有些迟疑地对办公室里的两人说：“那个，次长，林科长来找您。” 顿时，朴熙庆翻阅文件的动作一停，抬起头来。 “林科长？你是说，营业五组的林深时林科长？” “对……” “他人呢？” “在外面等着呢。” 朴熙庆倏地合上手中的文件夹，和旁边的卞贤对视一眼。 “听说他今天才刚被崔部长打了一下后脑勺，这个时候他来见我们做什么？” 朴熙庆皱皱眉，回头对秘书说：“把人请进来吧。” “好的。” 这名秘书这才松口气，赶紧转身把门外的那道颀长身影给请进来，然后迅速关上办公室的门，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现在谁都知道公司内部分成了两大阵营，不用脑子去想都明白，林深时今天跑来找朴熙庆，绝对不会是要说什么小问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科长你的小组并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我很奇怪你因为什么需要来找我？” “既然朴次长你这么问，那我也直说吧。” 在朴熙庆两人的注目下，林深时在他们对面坐下来后，也开门见山地说：“我可以让你加入中东石油进口案这个项目。” 一瞬间，坐在他面前的两个人都眯起了眼睛。 “条件呢？”朴熙庆想都不想就问了一句。 “条件很简单。我知道你们肯定准备好了要破坏中东这个项目的推进，我希望不管你们原本打算做什么，都必须停止。” 朴熙庆扯起嘴角笑了一声，“如果我们加入的话，这个项目就变成了共同事业，我何必要干让自己吃亏的事？这根本算不上是条件。” “所以我还有两个条件。”林深时冲他淡然地竖起了两根手指。 “全都说出来听听。”朴熙庆不置可否地抱起手，往后靠在沙发上。 “第一，我这人很讨厌别人针对我，我也很讨厌针对别人。所以接下去不如让我们和平一点，你们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帮完老安这一次，接下去的事我就不再插手。” 朴熙庆的手指轻敲着他的手臂，眯眼说：“我很难相信你的保证。” “难道我就可以相信你们的保证吗？这其实是一个等值的交易。你们遵守约定，我就遵守约定，如果你们违反了这个约定，那也别怪我正式插手你们之间的斗争。我从不喜欢被动挨打。” “呵，听起来你的报复心还挺强……”朴熙庆皮笑肉不笑地坐直身体，目光紧紧盯着林深时淡定的面容，“那好，这个条件暂时不说。你说说看最后一个条件是什么吧。” “我需要你以营业部次长的名义，向人事部提出申请，把都庆洙调去人事部当职员。” 听到林深时的话后，朴熙庆两人都愣住了。 在一边始终没开口的卞贤终于忍不住出声说：“这种申请并不符合公司的规定，你才是都庆洙的直属上司，而且我们也没权力干涉人事部的决定。” “对。”林深时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其他次长是做不到这种事，但是……这不意味着朴次长做不到。事实上，正是因为朴次长能做到，所以我现在才会来找他，如果你们做不到这些，我又为什么要把中东案这么一个大便宜送给你们？” 林深时直言不讳的话令在场的另外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卞贤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一旁的朴熙庆抬抬手打断。 他正视地凝视着林深时的双眼，问道：“你确定你能说服安部长，让我们加入中东案？” “所以我说这是一个交易，我能做到，你们就必须帮我实现这些条件，要是我不能做到，就随你们的便。”林深时坦然面对着朴熙庆的审视。 朴熙庆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才缓缓点了点头。 “那好……如果你能帮我说服安部长，那我也能帮你说服崔部长。” 卞贤悄悄扯了扯朴熙庆的衣服，他看了一眼，却对她示意地摇摇头。 林深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明意味的浅笑，他站起身来，向朴熙庆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朴次长。” “……合作愉快。”朴熙庆也站起身来。 两只手在空中有力地握了握。 “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这小子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目送着林深时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的门外，坐回沙发上的朴熙庆突然勾起嘴角，饶有兴致地笑了笑。 “您真的相信他能说服安部长？”卞贤在边上皱眉问道。 “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个交易，只有等他给我想要的东西之后，我才会给他想要的东西。” 朴熙庆整了整西装外套，起身朝办公桌走去。 “可是，他最后的那个要求等于是让您帮他一起打崔部长的脸，这……” “那又怎么样？” 走到办公桌前的朴熙庆伸手摸了摸桌上的那块职位牌，他回头看向还坐在沙发上的卞贤，眼神冷冽。 “他们都认为我是靠着我姐夫才爬到如今这个位子，我总得做点什么来回应他们吧？连一个小小的代理都敢做这种事，难道我还不敢吗？” …… “结果如何？” “如您所料，朴熙庆答应了。” 走出朴熙庆的办公室后，林深时就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这么一来，人手不足和支援的那些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了。”安世权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难得地夸赞了一句，“做得不错。” 4、决心 当人进入规律的生活节奏后，不仅生活会变得单调而乏味，时间也会在不知不觉中飞快流逝。 提前排除掉来自朴熙庆那一边的阻碍后，han shin综贸关于中东石油进口的项目大进展相当快，营业五组在人事部下达调令之后也进入了一段诡异的平静时期。 不解也好，气愤也好，职场的义气终究抵不过现实的冰冷。 看着不得不收拾东西前往人事部的都庆洙，除去闷闷不乐的奉伽绮外，甚至没人敢在林深时面前表露出丝毫的不满。 不少知道内情的人都感到诧异，既不明白朴熙庆为何能和安世权达成合作，也不明白崔部长为什么会突然间自扇耳光。 总之，在这件事过后，han shin综贸内部没人再轻视林深时这位新来的年轻科长，既然连朴熙庆都选择偃旗息鼓，短时间内也没人会去继续针对营业五组。 林深时这边较为顺利，林允儿那边也是一样。 相比林深时每天要应付堆积如山的文件，她在片场拍摄的辛苦也不差多少，但辛苦也有辛苦的好处，躲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剧组里，林允儿偶尔也会生出点怡然自得的愉悦情绪。 躲开了不愿意见到的人，也不用去想什么三神奶奶、什么雕塑、什么陌生的男人，一天到晚只需要专心于本职，多好。 当然，在这期间，林允儿也不是没跟她心里面的那个“陌生男人”联系过。 神奇的一点是，即便他们两人大半个月下来，联系的时间不长，每一天却都会互发一两条消息。 例如“你那边有发生什么异常吗？”、“我下班了”、“你的那座雕塑一直是怎么存放的？”之类的消息，最近还发展到了会互道早安的程度。 起因是缘于林允儿总是惦记着那道闹钟声，所以做了一个小尝试，几天下来就发现林深时每天都刚好在韩国时间的5点30分左右起床。 这个数字似乎证实了她内心的那个猜想，530不正好是她的生日吗？也就是说，对方真的很有可能是她的粉丝！ 得出这一结论后，林允儿便陷入了更加痛苦的挣扎中。 一方面，她对自家的粉丝自然抱有一定的好感和宽容心，可另一方面，那个人对她来说又不光光是粉丝，他对她来说还是一名异性，一个大半夜会神奇地出现在她床上的男人…… 这下子要怎么办？ 林允儿发觉自己今后貌似没办法单纯把对方当成一个陌生人了。 对于林允儿的这一系列心理活动，远在韩国的林深时无从知晓，有时候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就在于，当一件事发生时，女人会把注意力放在发生的事情上，而男人却只会注意事情发生的原因。 林深时和林允儿很默契地没有谈论那晚发生的事，在间歇的试验过后，他们也总算是得出了雕塑的大致有效范围。 属于林深时的那座雕塑，有效范围在四米左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属于林允儿的那座雕塑应该也是如此。 不过这只是心理活动会被发送出去的范围，两人同床的现象还不好说。 毕竟无论是林深时还是林允儿，都曾经做过把雕塑放到客房去的举动，然而这也无法阻止雕塑把他们俩凑到一块。 总体的情况便是如此，尽管平平淡淡，却也不是毫无收获。 时间很快来到四月份，后天周六，也就是4月4日，han shin综贸将举行今年的新人考核，上百名的实习职员届时会在公司科长级别以上的全体中高层人员面前向他们展示这段时间以来的实习成果。 最终的时限在悄然来临，哪怕事不关己，很多的han shin综贸员工这几天上班都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在这股气氛的带动下，连本来对通过考核不抱太大希望的奉伽绮都变得神经兮兮起来。 “科长……” 林深时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办公桌前的女孩，手中正在书写的笔停下，问道：“怎么了？” “那个，”奉伽绮犹豫地抿着嘴唇，“科长您能给我一点建议吗？” “建议？什么建议？”林深时一边合上文件夹，一边看着奉伽绮。 “就、就是……” “哎，真是！” 躲在后边的宋光日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拉开支支吾吾的奉伽绮，对坐在办公桌后的林深时挤出一个笑眯眯的表情，说：“那个，林科长，您看后天就是新人考核了，所以我们俩想试试看能不能从您这里得到一点‘宝贵的经验’？” 说是经验，实际上就是想要林深时“漏题”而已。 作为han shin综贸总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外籍科长，林深时的能力自不必说，身为公司的核心人员，他肯定也很清楚哪些类型的pt会更容易得到公司的青睐。 因此，宋光日两人眼下才会跑过来找他。 听到宋光日的话后，奉伽绮忍不住就用鞋尖碰了碰这家伙的后脚跟。 比起她先前准备好的那套说辞，宋光日此时的话简直直白到让她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要知道前段时间因为都庆洙的事，她还故意没去找林深时咨询最终考核的事，结果现在却来临时抱佛脚。 “林科长，您也知道，我和伽绮本来就没什么竞争力，但最后的考核我们也想努力一把，总不能就那么自我放弃地离开吧？” 说起来奉伽绮和宋光日两人还真是今年最可怜的一对实习职员，同期的其他人都能得到组内关系好的前辈或者科长的指点，偏偏他们俩人的上头都是那种有些铁面无私的类型。 只要一看到金尚植那张黑脸，宋光日就不敢开口说话，至于林深时这边，既然奉伽绮自己不提，他也不可能主动开口帮忙。 于是，这对拍档就成了全公司唯一一对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考核具体范围的人。 好在林深时到底和金尚植不太相同，见宋光日说得恳切，他再瞟瞟一旁奉伽绮那副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纠结模样，便哑然一笑，放下笔伸出手说：“我不会告诉你们要做什么，因为你们如果能力不到，即便我为你们选好题目，你们到时候也讲不好那个题目。但我可以帮你们看看你们做的内容，如果连我这一关都通不过，到时候恐怕也很难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那当然，您说得对！只要您能给我们指点一下就好了！”总算碰到了个好说话的领导，宋光日连忙掏出一枚u盘递给林深时，顺带着用手肘捅捅奉伽绮，冲她挤眉弄眼地笑了笑。 看吧，我就说林科长那么爱护你，肯定会答应的。 奉伽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旋即悄悄瞅了瞅正把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里的林深时，眼神复杂。 再过两天，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了……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份奢望和失落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早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却还是有种莫名的难过。 “你们想做之前公司放下的太阳能项目？这个项目很大，但你们还算聪明，没有去提出什么具体的实行方案，只是弄了个风险评估之类的内容，来大概分析一下情况。这恰好在你们的能力范围之内，而且也巧妙地避开了雷区，做贸易这行最要不得那种空想家，倒是不错……” 林深时在快速浏览一遍ppt的内容后便略显讶然地抬头看看两个人，“做得还可以，是你们俩一起做的？” “是光日他做的，我只是负责收集资料而已。”不等宋光日回答，奉伽绮就先一步澄清了事实。 林深时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团队pt的内容这样就差不多了，最终考核其实看的是你们个人，重要的还是你们之后的个人pt展示……” 说着话，林深时忽然又瞧了瞧奉伽绮，问道：“你手里的那个u盘又是什么？” “啊？” 奉伽绮嗫嚅两下，低下头去小声地说：“是我的个人简历……” 林深时闻言眨了眨眼睛，奇怪地笑了一声。 站在他身前的女孩不由地抬眼看他，目光中饱含着幽怨。 怎么了嘛，既然希望不大，当然得提前准备出路了，难道要等到结果出来再死心吗？ “我不是在嘲笑你，我只是……” 林深时的声音顿了顿，然后又摇头笑了起来，“我只是想说……做得好。” 奉伽绮怔了怔。 “本来我还在担心要是最后你没通过考核要怎么安慰你呢，但现在看到你自己就能调整好心态，我的担心倒是有点多余了。提前做准备当然不是错误，你做得不错。” 女孩的心情这才缓和下来，她攥着手里的那枚u盘，默默地注视着正在为宋光日指正一些错误的男人。 她的心里突然就下定了一个决心……一定，一定要留下来，她不想要到时只能拿着一个漂亮的个人简历离开这里。 她不想作为失败者离开，她更不想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 5、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嗯？允儿，你今天不是要回韩国吗？怎么还不去机场？” 正坐在床上叠衣服的林允儿闻声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外一脸惊讶的孙骁骁后，脸上便露出了一个习惯性的微笑。 “我改时间了。” 要说林允儿待在《武神赵子龙》剧组里最大的收获是什么，除了吃火锅和认识孙骁骁这位中国闺蜜外，她的中文能力算是一跃成为了组合里的第一名。 比较奇怪的是，这段时间剧组的人发觉她平时讲话不再使用中文，大多数时间都改用了英语，就好像已经放弃了中文的学习一样。 “改时间了？那你是打算明天再走？” “不是。”林允儿对走进房间的孙骁骁摇摇头，“等下午的戏份拍完就走。” “下午走吗？可你这次回国不是公开的行程吗？我看你的粉丝群里面有不少人还说想要去机场送你呢。”孙骁骁诧异地问。 “所以昨天我就让经纪人帮我发出通告了。” “为什么突然间就改了？” 林允儿的声音顿了顿，很快还是回答说：“因为，想安静地回去。” “怎么了？是不想看到粉丝们吗？” “欧尼！” “哈哈，开玩笑的。” 被孙骁骁用话一逗，林允儿难得白了她一眼，想了想又低下声来说：“是因为有不想见到的人……” 一听这话，本来还在疑惑的孙骁骁似乎就明白了什么，她悄悄看了眼林允儿那副垂头默然的样子，若有所思。 来到林允儿身边坐下，孙骁骁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直白地轻声问道：“是因为感情问题吗？” 林允儿抬头看看她，勉强一笑，“……算是吧。” 实际上，她这趟回国，烦恼的事情远不止如此，只不过，虽然同样都是男人问题，但她只能对孙骁骁说出其中的一个人，至于另一个人，她不能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了？你们俩吵架了？” “不算。” 林允儿摇摇头，又补充一句：“就是要分手了而已。” 孙骁骁的表情顿时一阵怪异，心里既有些好笑又感到担忧。 都要分手了还不是在吵架吗？ “有的时候，分手不一定是因为两个人产生了什么矛盾，也可能仅仅是因为两个人不适合而已。” 仿佛是看透了孙骁骁的心思，林允儿又朝她笑了笑，那笑容很轻松，却也包含着点淡淡的苦涩。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孙骁骁也沉默下来。 “所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林允儿点点头，“我已经想了很久。” 孙骁骁再次默默地注视着她，片刻后才翘起嘴角，抓着她的手跟着握紧了起来，“那就做吧。感情是慎重的事，要慎重地做选择，但在做出选择之后也要尽快解决。把问题拖延下去对两个人都没好处。” “嗯，我知道。”林允儿同样握住了孙骁骁的手，低下头去，“只是我到现在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老实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也是……有时候拒绝别人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孙骁骁也苦恼地抿抿嘴唇。 作为闺蜜，她有义务开解林允儿，然而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问题不是第三方能帮忙做决定的，在这件事上，她不好多说。 这么一想，貌似也只有靠林允儿自己去解决了。 “所以，你忽然把公开行程改掉，就是因为不想被对方知道你已经回国了吗？”孙骁骁很有经验地问道。 女孩们的心思十个人里面有八九个人是相同的，她只需要了解前因后果，就大致明白过来林允儿为什么要修改行程了。 林允儿抬头瞧了瞧这位姐姐，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当然没法对人说，她现在怀疑她的一个粉丝和她产生了某种很难说明的联系，她担心要是对方有一天拿着她的行程表和她口中所谓“出国出差”的日期比对一番，看出点什么，那就糟糕了。 简直比要她去面对那个如今她还不想见到的家伙还要糟糕！ “可逃避也不是一个办法，不想面对的人你最后还是要面对，你迟早得想好到底要怎么和他说这件事。” 听到孙骁骁的话后，林允儿抿唇不语，盯着床上叠到一半的衣物，目光复杂而出神。 这时候要真有一个人能给她意见就好了。 一个不想面对的人，一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的话，到底要如何处理才好呢？ …… “林科长好！各位前辈们好！” 看着笑容满面地鞠躬问候的宋光日，营业五组的职员们对视一眼，都是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其中一人还好笑地问：“呀，你干脆来我们组当实习生好了。上午一直跟在我们科长屁股后面，下午又来？” “没办法，伽绮她走不开嘛，那就只能我过来了啊。” 宋光日笑眯眯地回答着，然后又冲坐在科长办公桌后的林深时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在得到林深时的点头示意后，他才赶紧走到奉伽绮的办公座位旁边。 “哦，你来了？” 正埋在文件堆里的奉伽绮抬起头来，“抱歉，今天组里的事务比较多。早上你和科长讨论之后添加的那些内容，资料我已经找好了，你看一下吧。” “先别管这个了，我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跟你说！” 宋光日左右张望，蹲在奉伽绮的身边，对她神秘兮兮地说：“我刚刚从熟悉的公司前辈那里得到了一个内幕消息，说是咱们的最终考核又加了一位主要评委！” “嗯？”奉伽绮愣了愣，“不是说只有社长才是主要评委吗？公司里还有谁的地位能比得上他？” “咱们公司里是没有能比得上社长的人，但你别忘了……在整个han shin集团里有啊！”宋光日意味深长地说。 “少卖关子。”奉伽绮皱眉，“你知道什么就快点说。” 宋光日咂咂嘴，掏出手机，一边操作，一边嘴里碎碎念：“也就是你，其他人我根本不可能告诉他……哦，找到了！就是这个！” 奉伽绮接过他的手机看了一眼便困惑地问：“这上面是谁？” 宋光日的手机上正显示着一张照片，看角度应该是站在一旁的偷拍视角，一群西装革履的中老年人簇拥着一个年轻女人走进了一栋大楼里。 奉伽绮不认识对方，不过必须承认的一点是，哪怕整幅画面静止，她也能感受到照片上这个女人的气场，那种不说话都能压住所有人的气场。 问题是，一个年轻人，怎么会成为他们最终考核的评委？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后来就拿照片去网上搜了一下。大发，你知道她是谁吗？” 宋光日抬起一只手掩着嘴，压低音量对奉伽绮说：“她……就是曺诗京啊！我们集团曺会长的亲外孙女！是集团第三代的长女！” “是吗？所以，她是因为是会长的孙女，才能参加我们最终考核的评定吗？”奉伽绮的反应较为平淡，反正是永远接触不到的人，比起这点，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当然不是，人家可是咱们集团的常务！就连咱们社长见到她都要鞠躬问候呢。” 奉伽绮这下总算惊讶起来。 以她目前连实习考核都要战战兢兢的状况，自然无法想象到一个和她差不多岁数的人要如何坐在那个比子公司社长还要重要的职位上进行工作。 “你倒是什么消息都知道。” 一道声音响起。 宋光日下意识回答说：“当然了，也不看我是……”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科长！” 奉伽绮腾地站起来，向林深时低下头去，压根没理会一旁宋光日僵硬的表情。 “你得到的这个消息正确吗？曺……这位曺小姐，真的要来我们这里？”林深时也没看奉伽绮，继续看着宋光日，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宋光日扯扯嘴角，颔首说：“一般没错……实际上，我是听说今天下午，好像曺常务就要提前来我们公司进行视察了。” 林深时突然沉默下来。 没过两秒，奉伽绮两人就看到他转过身去，回到座位上拿起了公文包和外套。 “嗯？科长，您要走了吗？” “嗯，临时有事。有问题到时候你们在line上联系我吧。” “啊、是。” 目送着林深时在短短不到一分钟内迅速收拾东西离开，还待在原地的奉伽绮两人互相看看彼此，都是满脸诧异。 望着林深时离去的方向，奉伽绮一头雾水。 这副反应是怎么回事？而且，为什么科长刚才离开的样子有点像是在逃跑？ 十几分钟后，正在讨论团队pt事项的宋光日两人看到了一名踩着高跟鞋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走进营业五组的办公区里。 “林科长人呢？” “刚刚走了。” “他走了？！” 耳尖的奉伽绮有意无意地凑过去，就听到双手叉腰的梁恩彩气呼呼地用她听不懂的中文低骂着说： “这家伙居然逃了！难不成他提前收到了消息？” 6、我单独恋爱中 “欢迎光临。” “哦，来了？” 走进店内的林深时一边对坐在吧台前的金尚植点点头，一边对吧台里的老板说：“一杯生啤就好。” 在老板应了声后，他才在金尚植旁边放下公文包，坐了下来。 “我发觉你从以前开始就喜欢喝生啤，为什么直到现在体型还是和以前一样？” 看着林深时坐下，金尚植也没直接谈正事，反而先好奇地问了一句。 他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中年危机，对一切彰显他中年大叔身份的问题都很上心。 “我不会胖。” 林深时的回答很常见，也很拉仇恨，听到他的话后，正端着一大杯啤酒过来的老板便笑了笑。 不过坐在边上的金尚植却是轻声叹了口气。 “你嫂子最近已经开始嫌弃我了。” 林深时从公文包里拿了几份文件出来，顺带奇怪地看看他。 “就因为你的啤酒肚？” “当然不是。” 金尚植摇摇头，“她是在考虑我的工作问题。明年我就五十了，估计今年换任社长，我依然没有机会晋升。再之后，可能就永远没希望了。有时候想想，早些年要是干脆点到外面闯一闯，会不会如今就不太一样了？” 林深时闻言默然。 金尚植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他年轻时做了不少错的选择，以至于如今成了公司在任时间最长的科长。 心里快不快意另说，如果你做的事只能对得起你自己，那这明显就是一个错误。 林深时能从金尚植的话里听出些说不清楚的悔意，却不知该如何开解。 论职位论辈分，他都是那个该在金尚植面前好好聆听的人，更何况以他的情况，讲什么宽慰的话都显得有点矫情。 “好好过下去吧。这社会，越往上反而越要小心，保不齐，哪天你就踩空摔下去了。” 金尚植喝口酒，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深时，“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也在喝啤酒的林深时扬起嘴角露出苦笑，“消息传得这么快？” 金尚植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冲他晃了晃。 “你没来前我就知道了。公司科长以上级别的人今天下午差不多都去迎接那位曺常务了，个别没去的人，除我之外，其中之一就是你。” 林深时喝了口酒，“我们不是约好了要见面吗？” “对，是要见面。但你偏偏把见面时间调早了一个小时，而且还特意选在曺常务来的时候。” 金尚植眯着眼，一脸好笑地看着他，“我直白点讲，到时候你要是被安世权逮去教训，我是不可能站出来帮你作证的。” “你还不是一样想出来躲清闲？” “我不一样，我那是事前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还能提前下班吗？现在虽然境况不太好，但好歹让我混完那剩下的十来年，之后领着退休金养老吧。” 林深时和他对视一眼，随即端起酒杯，低声说了句：“留下来太麻烦了。” “你平时都能和安世权相处下去，临时应付一下那位年轻的大小姐还做不到？”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对老头子低头，虽然我有时候也有点不服气，但看他的岁数忍忍也就忍忍了。老实说，前辈您能在一个和你岁数差不多的人面前卑躬屈膝吗？” 正在喝酒的金尚植顿时轻笑出声来，“所以你骨子里果然还是有股傲气？也对，年轻人要是没几分心气，反倒不太正常了。” 实际上压根不用林深时亲口说出来，金尚植、包括现在还在公司里头的梁恩彩与安世权都能猜出林深时躲到外面来的理由是什么。 一群糟老头子显然不太适合跟在人家年轻小姐的身边，到时候公司势必要派出几位较为年轻的代表随同陪行。 安世权这一边，唯一合适的人选就是林深时，正是预测到老安铁定会找上自己，林深时才提前离开了公司。 在工作上任劳任怨是一回事，还要费心费力，甚至有可能折损尊严去伺候一位千金大小姐，这事林深时可干不了。 “你现在有几分心气是可以，我听说那位曺常务也不是普通的财阀子弟，应该不会就这么盯上你。不过，等你再往上升一点，在个人意愿和工作之间你就得做出一个选择了。不要像我一样，到了这把年纪还保留着所谓的心气，结果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金尚植的语气十分感慨，一只略显苍老的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林深时的肩膀，他回过头去，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酒，这才扭头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了林深时。 “呐，中午刚从伊朗那边传过来的。这个月框架协议就会达成，最迟明年初伊朗就会解禁，到时候那将会成为中东这个项目里最大的一块蛋糕。我听说朴熙庆那边已经都联系好了人手，你们也得抓紧了。” 林深时接过文件后点点头，放下手中的酒杯，连同自己带来的那几份文件当场就研究了起来。 没想到，一只空酒杯这时却放到了他的文件夹封面上。 “行了。让你抓紧时间是让你在上班的时候抓紧时间，既然已经下班了，好好享受一下个人生活不好吗？你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你结婚了。” 听着金尚植今天也变得絮叨的话语，林深时好笑地扭头看向他，“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一定要做什么事情吗？更何况，我有时候觉得结婚未必是人生中必须做的一件事。” 金尚植皱皱眉，瞅着他，“你是不婚主义者？” “不是。”林深时摇摇头，又冲他微微一笑，“我是单独恋爱主义者。” 单独恋爱？ “我自己的恋爱，我自己会看着办的。所以说，您们就不要再操心了。可以吧？” 在这里，林深时用上了最高敬语，金尚植听后哭笑不得，想了想也不再多说这事。 缘分是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它总会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刻到来，该来的总会来，逃不开也躲不掉。 “没想到你今天陪我在这喝了这么久，平时不都是想要快点赶回家去吗？” 酒过三巡，金尚植看了看手表，忍不住惊讶地抬起头来。 换成往日，林深时在拿到文件后估计都不会在这家酒吧里多停留下去，之前金尚植的注意力被其他的事情吸引，还没多想，眼下想想，就感到疑惑。 “我在等一个比较重要的消息，收到后我才能决定我今天晚上到底要不要回家过夜。”正在看文件的林深时也没多想，随口回答了一句。 结果，这话刚说完，他就注意到气氛不太对，不由转过头去，目光对上了金尚植那一脸古怪的表情。 “深时啊，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已经谈恋爱了？” 林深时愣了愣，紧跟着无奈一笑，他回头瞧瞧看到一半的文件，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文件统统塞进公文包里，然后起身礼貌地向金尚植一鞠躬。 “那么，前辈，我就先回去了。” “哎，呀！你真是……我就问问而已！” “深时！” “呀，等等我啊！一起走！” 走到店门前，林深时刚打算拉开和式风格的地推门，外面突然就有一名的客人率先拉开了店门，两人猝不及防中一对眼，脚步都下意识停住。 “欢迎光临！” 老板热情的招呼声唤醒了两个人，林深时看了看身前这道戴着围巾和墨镜的纤瘦身影，便不发一语地侧过身去。 对方眨眨眼，旋即也冲他礼貌地低头示意，拖着行李箱经过他的身旁走进了店中。 忽然间，一股略微熟悉的淡香飘入鼻中。 林深时本想跟着转过头去，肩膀却被走过来的金尚植没好气地拍了一下。 “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行了，走吧，我跟你说啊，一定要去第二摊，不然今晚我肯定不放你回家，除非你告诉我你女朋友到底是谁！” 胳膊被金尚植拉扯住，林深时回首望了望坐到吧台前的那道纤瘦身影，还是若有所思地和金尚植转身离开这家店了。 “一杯生啤就好了，谢谢。” 一句挺熟悉的点单传入耳中。 正拿着杯子站在吧台内接酒的老板悄悄打量了两眼这位新进店的年轻小姐，在端酒过去的同时就笑着提醒说：“如果在减肥的话，最好不要喝生啤。” “没事，我不会胖。” 又是一句耳熟的话响起。 老板愣神，随即也是摇头一笑，不再多管闲事，回去继续工作。 “嗯，欧尼，我回来了。” “之后？之后就在国内继续工作呗，还能干嘛？” “呀，都跟你们说了不要你们管了！我吧，是单独恋爱主义者，你们明白吗？” “总之，我自己的恋爱我自己会看着办，您们就别操心了，可以吧？” 这下子，背对吧台的老板终于诧异地转过头来，瞧了瞧关上的店门，又瞧了瞧吧台前那位正拿着手机讲电话的女客人。 眼神说不出的怪异。 7、我单独悲伤中 “允儿，你知不知道今年过完生日，你就26岁了？普通人26岁可能都生孩子了！结果你到现在居然连一个可以结婚的对象都没有？” “欧尼你也会说是普通人，我是普通的情况吗？” 话说到这里，林允儿总算留神地瞧了一眼站在吧台里面的酒吧老板。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错觉，她总觉得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 她也没多想，稍稍侧过头去，压低音量说：“你和阿爸都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我就算是现在有男朋友，我也不可能那么快结婚的。” 电话那头的林允珍叹了口气，“呀，你要是有男朋友的话，你以为我和阿爸为什么还要急着催你？去年倒是找了一个，我们还以为你这丫头终于开窍了，结果……你跟我说实话，你和那个李胜基到底为什么分手？” “您的生啤。” “好，谢谢。” 向酒吧老板礼貌地低头致谢后，林允儿端着酒杯对手机说：“我不是说过了？这件事你们别管，我也不会说。” “呀，我们可是你家里人！你不跟我们说，难道打算向那些不相干的外人说吗？” “我谁也不会说！还有，即便我要找男朋友，也总得是我自己好好了解过的人吧？欧尼你还想让我去相亲吗？” 这话说完，林允儿瞅了眼手中的啤酒，又放下酒杯，抬手把脸上的口罩往下拉了一些，这才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要你自己好好了解过的人？难道你还想找个男艺人？不然你天天都在工作，要去哪里了解别人？” 林允珍的语气显然很是头疼，别人家或许会认为外型完美又多才多金的男明星是不错的女婿人选，可林家却不是。 正是由于林允儿自身就是艺人，所以林允珍才不怎么喜欢她再找一个那个圈子里的人。 在林允珍的设想中，最理想的妹夫应该是那种商业精英的类型，至少也该是常务级别的人才行，这样即便以后林允儿人气消退，淡出娱乐圈，她的生活也能有所保障。 这就是真正的亲人，他们总是以所有他们能想到的方式来竭力爱护你。 林允儿其实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可惜她目前对于谈恋爱真的没什么想法，尤其……是在她前不久才刚刚遭遇过那样的事之后。 “拜托，能不能别在你妹妹刚失恋不久的时候就一直在她耳边唠叨这样的事？搞得我好像没人要一样。” 一层细密的白沫覆在林允儿的嘴唇上方，配合她此时眯着眼的嘟囔表情，看起来分外的可爱。 “如果你一直找不到男朋友，那和没人要有什么区别？”林允珍无奈地说着，又问，“对了，你现在在家里吗？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外面？” “没有啊，我现在就在家里。” 林允儿面不改色地喝了口杯中的酒。 “是吗？刚好我前几天想送你点我做的泡菜，干脆我现在来你家坐坐吧。” “怎么办？我刚刚收到了一个男人的短信，我可能要出去和他见见面。” 耳边的手机顿时一阵安静。 过了几秒，林允儿才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呀，你现在不会是一个人跑到外面去喝酒了吧？” 所以说在没谈恋爱前，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就是家人。 忽悠一次也就算了，再来一次林允儿也有心理负担。 索性她就不再说话，没有回答姐姐的这个问题。 电话那头的林允珍好像也得到了回答，顿了顿又轻声说：“算了，今天就说到这吧。你刚刚说得也对，这是你自己的事，要是你自己不愿意的话，我们也没办法强逼你……小心点，别喝太多，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住，到时候记得叫经纪人来送你回去。” “我今天又不工作，没事还麻烦人家干嘛。放心，我就喝一杯，喝完这杯就走。”听到姐姐的话，林允儿的唇角扬了起来，语调中包含着点撒娇的意味。 “嗯，那我先挂了。” “嗯。” 结束通话后，林允儿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这杯已经喝了三分之一的啤酒。 在头顶灯光的照映下，她的眼神略显迷离和出神。 “line~” 突然，一声耳熟的提示音惊醒了她。 她回过神来，拿起手机进行查看。 【antony（林树先生）：你今晚回家吗?】 嗯？是下班了吗？ 她并不清楚林深时今天提前下班，还以为他是刚从公司出来就给自己发了这条询问消息。 想了一会儿，林允儿拿着手机打字回复说：【不.这几天你就照常吧.我待两天还要去中国】 “line~” 【antony（林树先生）：又要出差?】 【马鹿小姐（马鹿）：嗯，可能要等到六七月份才能结束】 在这里林允儿耍了点小心眼，故意把日期说得模糊了一点，免得事后对方真的从过于巧合的日期上察觉出什么蛛丝马迹。 【antony（林树先生）：嗯】 “‘嗯’？还真是跟之前一样的冷漠态度啊……” 看着手机上的这条回复，林允儿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即她也就放下了这事，继续喝起了酒。 等到林允儿喝完酒从这家店出来，又打车赶到目的地时，她的手机才再次响起一声提示音。 “line~” 正好走到门口的林允儿听到愣了一下，伸手去兜里掏手机。 【antony（林树先生）：有件事我一直想问，方便问一下你家住在首尔哪里吗?】 我家？ 林允儿先是蹙眉，紧跟着还是诚实地打字回复：【三成洞】 “line~” 【antony（林树先生）：你家也在三成洞?】 “也”？难道你也是？ 林允儿顿时惊讶地眨眨眼睛，她原以为他们之间的因缘已经很特别了，没想到还有不为人知的细节之处。 【antony（林树先生）：如果我们都在三成洞的话，这会不会意味着那件事的发生条件比我们原先想象的要苛刻?】 林允儿不禁神色一动，瞬间领悟了林深时的意思。 本来他们以为雕塑只要在同一座城市内就会生效，可如果将范围缩小到同一个地区的话，那他们的应对措施就会轻松很多。 只是，很快林允儿还是抿抿嘴，拿着手机回复说：【有可能，但我现在不太想去做实验验证】 这个猜想仅是有可能性而已，相比起要冒的“风险”，林允儿认为她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做好心理准备。 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她这份心情，过了大约一分钟左右，一条新回复才被发过来。 【antony（林树先生）：我说过，我尊重你的选择】 不得不承认，看到这条消息后，林允儿总算是笑了笑。 看来自家的粉丝果然都很棒！嗯，虽然性格冷淡了些，但应该是个好人。 嘴角带着一抹浅笑，林允儿刚要收起手机，手心忽然又传来振动。 她疑惑地把手机拿回眼前，忍不住愣住了。 【antony（林树先生）：晚安】 晚安？ 林允儿一语不发地盯着这条消息，没过多久，她也用手机发出了一条回复。 【马鹿（马鹿小姐）：嗯!晚安】 这是他们两人在互道了几次早安后，第一次向对方说的晚安。 发出这个消息后，林允儿貌似也搁下了什么包袱，伸出手去，解开了门上的电子锁。 然后，她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冲进去张开双臂大声笑道： “孩子们！我回来啦！” 一下子，房子里的几个人诧异地转头看她。 “哦？允儿？你怎么来了？还拖着行李箱。” “呀！你不会是又打算过来睡吧？诶咦！这一身酒味，快点回你自己家去睡！” “sunny，这里本来就是集体公寓好吧？允儿好不容易来一次，你真的是。” “就是，果然还是泰妍欧尼疼我。” 客厅里，被几道亲近的身影簇拥着，拖着行李箱的林允儿始终微笑地瞧着她们。 就像她站到舞台上一样，台下的悲伤她从不带到台上去。 她总是欢笑，她也只能欢笑。 …… 坐在家中，林深时看到手机上的这条回复后也莫名勾了勾嘴角。 他今晚就是突发奇想而已。 前些日子，林允儿奇怪地向他说起了早安，他不太清楚女孩的想法如何，但他把这个举动视为了她正在向自己散发善意，于是他感觉自己也该有所表示才对，这才有了今晚的这句道安。 眼下看来，效果还不错。 把手机放到一旁去，林深时的注意力回归到了先前正在做的事情上。 他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在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一条已经过去很长时间的新闻报道。 报道上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非常亮眼的年轻女人挽着一对中年夫妇的手，笑着站在镜头前。 上方的标题写着：《美貌&能力&背景!三者共存的女人!》 “曺诗京么……” 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林深时凝视着电脑屏幕上的那张照片，双眼逐渐眯了起来，面无表情，让人难以猜到他此刻的想法。 8、如鲸向海 无论包括奉伽绮、宋光日两人在内的一干实习员工愿不愿意，时间依然很快流逝，两天后，今年han shin综贸的实习员工最终考核按时在周六上午举行。 一大早，还远远没到考核开始的时间，奉伽绮就走进了公司。 拉开办公椅，她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发了会儿呆后，忍不住就转头望向了那个她经常看去的办公座位。 办公桌后厚重的窗帘几乎把窗外的阳光完全遮挡住，那人平时沉浸于工作，也很少记得拉开窗帘，每次都是她来上班的时候先悄悄帮他拉开，下午下班时再帮他关好窗户。 不得不承认，这似乎是连清洁工人都不会做的小事，她却每天每天都做得津津有味，就像曾经还在道馆学习的日子，她往往会提前去道场，帮那位杂工阿姨拖干净道场的地板，然后开始一天的练习。 只可惜，今天过后，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呀，你在想什么呢？” 一只手在眼前晃动。 托着下巴的奉伽绮眨了下眼睛，回头看着站在自己办公桌前的宋光日，不由惊讶地问：“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有可能是最后一天了，我想早点过来提前缅怀一下不行吗？”宋光日从旁边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目光盯着奉伽绮，“另外，我还有点担心你。” “我？我怎么了？”奉伽绮不解。 “你就没好好想过？万一咱们今天没过关，我是没有太大问题，毕竟我就算进不了han shin也还有其他的选择，可你呢？你是靠社会名额进的商社，尽管今天之后你的个人简历上就会加上一条‘曾经在han shin实习过’的履历，但随便调查一下，谁都知道你的这条履历是怎么来的，再加上你在实习过程中又没什么特别的个人事迹，你说你以后该怎么办？” 宋光日的语气出奇认真，见他满脸的凝重，坐在他面前的奉伽绮知道，他们俩算是进入朋友商谈的状态了。 商谈的主题只有一个——她，以后要怎么办。 然而，不知是不是内心那股最近一段时间来始终在涌动的情绪再次作祟，奉伽绮听完宋光日的话后，本能地生出了一种抗拒心理。 她不想和他在今天谈论这个话题。 “之后……之后再说吧。等我们度过今天再说这件事。” “伽绮！” “‘未战言败’，过去教练曾经告诉过我是比赛的大忌。” 宋光日一愣。 “今天的事，也是一次比赛。不过我不再是过去的金牌选手，你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只能坐在观众席里为我高声呐喊的观众，今天我们是队友，虽然我们没办法占到很多的优势，但我们也不是毫无胜算。所以，一开始还是先想着我们会赢吧。” 奉伽绮抬起头来，郑重其事地看向宋光日，那张平时看来仅是清秀的脸庞在今天却绽放出了一个格外明媚的笑容。 “先想着会赢，然后必胜的信念或许就能帮我们打赢原本赢不了的战役。这也是教练曾经跟我说过的话。你应该相信这话，毕竟我过去的成绩你也不是不知道。” 宋光日闻言沉默许久，没由来低声一笑。 “好吧。你举出的数据很有力，我就暂且相信一下这个‘项目’的成功率吧。” 奉伽绮也跟着他扬起唇角，就是片刻后又轻轻皱鼻，不太满意好友的这个比喻，一向腼腆笨拙的眉眼间多出了几分少女似的俏皮与活泼。 “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u盘带好了吗？最后检查一遍，咱们就该提前去会议厅外面报到排队了。” “早就准备好了，昨天我们不还看过一遍吗？” “再检查一遍。小心点，这可关系着你这辈子的第一个饭碗，不说金的，怎么说也是一个银饭碗，再小心也不为过，到时候真把饭碗摔了，有你哭的。” “嘁，你什么时候见我哭过？” “当然有啊。当年也不知道是谁知道不能继续打比赛的时候哭哭啼啼……” 话说到一半，宋光日很乖觉地闭上了嘴。 一股幽幽的杀气从他身前传过来，他可永远忘不了这女人曾经在擂台上是什么样子，有时他都觉得那不是比赛，是单方面的殴打。 “喂，你们俩快点！刚刚收到消息，曺常务来公司了！” 两个人刚走出办公区没多久，正巧遇上一位相熟的同期实习生，对方本来正在焦急地等电梯，一看到他们便连忙冲他们招手。 “曺常务？距离考核开始不是还有一个多小时吗？” “对啊，谁知道她为什么提前来了。总之，现在公司的高层都跑到一楼大厅去准备迎接她了，我们这些实习员工要是迟到，后果不用我说了吧？ 三个人并肩走进电梯里，宋光日拍拍胸口说：“还好我今天提前到了，看来今天运气确实不错。” “嗯……”奉伽绮敷衍地点点头，模样有些心不在焉。 “你又怎么了？” “我刚刚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面对宋光日纳闷的表情，奉伽绮扭头看他，就担忧地说：“我们科长不是还没来上班吗？如果那位曺常务来的时候，他还没来公司，到时候情况不就糟糕了吗？上一次曺常务来的时候他也不在。” 一听她这话，不仅是宋光日，就连一旁那名他们两人相熟的实习员工都眼神古怪地瞅瞅她。 “呀，奉。我们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上了，你还有心思去想林科长？再说了，他没来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奉伽绮咬咬嘴唇，低头掏出手机，“不行，我要赶紧通知科长。” “呀，你真是……” 结果，没等宋光日把话说完，奉伽绮又略显沮丧地重新收起手机。 “你怎么了？不打电话吗？”宋光日奇怪地看看她。 奉伽绮侧头和他对视一眼，片刻后才小声说道：“我、我没有科长的电话号码……” “你在line里面说一声不就好了？” “不行，这样别人都会知道我通知科长的事，感觉好奇怪。” 宋光日嘴角一抽，无语地盯着奉伽绮看了几秒，想想还是叹口气，掏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呐，用我的手机打吧。” “嗯？你为什么会有我们科长的电话号码？” 奉伽绮刚接过宋光日的手机，突然又想到什么，抬头看他，那眼神，除了诧异外，居然还透着点莫名其妙的警惕。 “我们之前不是拜托过林科长帮我们看看ppt吗？我有些问题想问他，为了方便联系，就互换了一下电话号码。”宋光日很寻常地回答道。 没想到，他这话一说，他就发觉女孩的眼睛倏地睁大了一圈，神色怔然，仿佛她完全想不到还有这一招…… 宋光日欲言又止地张张嘴，最终瞄了眼奉伽绮那看似瘦弱的胳膊，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换回刚才的话题说：“你不打电话吗？” “哦！差点忘了！” 被他提醒一句，奉伽绮也想起了正事，赶紧拿起手机。 “叮。” 正好，这时电梯也来到了一楼，电梯门向两侧打开，宋光日三人一走出电梯便注意到不远处的大厅中正在紧锣密鼓地排列队形的一大群人。 “看样子曺常务还没来，还好还好……” 宋光日自语着，转头看了看身旁还在打电话的奉伽绮，问道：“呀，你还没通知完吗？” “再等一会儿。”奉伽绮把手机贴在耳边，蹙眉嘟囔，“科长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打不通……是坐车没听到吗？” “管那么多干嘛，我们……呀呀！快点跟我站进去！常务好像来了！” 宋光日来不及多说，一把夺过女孩手中的手机，拉着她站进了大厅中实习员工的队伍里面。 奉伽绮被他夺去手机原本还有点不满，但很快，她的注意力也被大门外的动静给吸引住。 只见几辆崭新的黑色宾利车整齐地停在了han shin综贸总部大楼的门口，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弯腰打开车门，下一刻，一道刹那间夺去所有人视线的年轻女人款款从车上走下来。 她脸上戴着墨镜，一头及肩的中长发被随手绑成了马尾辫，一套普通的黑色职装穿在她身上，偏偏穿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亮眼感。 气质真好啊…… 奉伽绮的脑中刚冒出这个想法，还没等她好好观察一下这位传说中的曺常务，她眼角的余光忽然就注意到了什么，下意识转头看去。 在年轻女人下车的同时，一道提着公文包的身影竟然抢先一步推开了公司的玻璃大门，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脸平静又脚步很快地站进了营业部门的队伍中间。 见到这一幕，不管是此时正等候在大厅里的众人，还是门外那名刚下车的年轻女人，都愣了愣。 在大号的墨镜后面，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紧跟着，鲜红的嘴唇随之抿起。 一抹不为人知的笑意浮现在她的嘴边。 9、世界没有遥不可及 “老实说，你到底怎么回事？” 公司大楼的走道中，一群人大多神色肃穆地跟在领头的那道年轻倩影后边。 梁恩彩有意凑到林深时的身边，悄悄用手肘捅他，蹙眉问：“上一次你逃跑老安还没找你算账呢，这一次你又来？” 林深时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无奈，“大姐，你知道我刚刚来公司的时候才几点吗？” “我记得没错的话，我在收到曺常务要提前来公司的消息后就直接给你发了信息。结果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故意躲我，电话一直不接，刚刚还在那么多人面前上演了那么一出戏码。放在以往，你可不是会犯这种失误的人。” 梁恩彩的语气里还是充满了怀疑。 主要还是由于她比较熟悉林深时，正是因为清楚他的情况，才会对那种玩笑似的失误感到疑惑。 “既然你认为我是故意的，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深时也不一味否认，反而向梁恩彩抛出了一个问题。 听到这话，梁大姐若有所思地瞅瞅他，嘴里低语：“要我看……你要么是真不待见这位曺常务，要么你就是故意想错过她来公司的场合，结果却算错了时间。” “你说的两种情况，还是需要有一个正式的理由吧？”林深时一脸平静。 梁恩彩见况眯了下眼睛，注视男人的目光中似乎已经夹杂着一股看透什么的意味。 紧跟着，她却略过了这个话题，低声说：“老安让我交代你，不管你心里的想法如何，同样的失误，不许再出现。你应该也知道曺常务的背景吧？她可不仅仅是集团第三代的长女。曺会长本人尽管有二子二女，但他却没有一个可以当继承人的孙子，也就是说，在同等的条件下，曺诗京是下一任或者说下下任集团会长最有力的竞争者。还有，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到的那个李系吗？” 林深时偏头看她，没吭声。 “那位李代表，他就是曺常务的父亲！人家作为赘婿，本身能力再强应该也当不上集团的掌舵人，但问题就在于他的女儿是集团第三代最佳的会长人选。谁都不好说曺会长的想法。没准，我们今天见到的这位曺常务，她将来不仅会成为han shin集团的会长，在此之前，她的父亲也会成为集团的会长呢？” 话说着，梁恩彩就回头望向了他们两人的正前方。 在队伍的最前头，那道穿着黑色职装的窈窕背影年轻得令人羡慕。 实际上曺诗京的相貌不能说有多么的惊艳，然而见识过她真人的人总是会觉得她十分亮眼。 源于她身上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气质与自信。 这世界从来没公平过，所谓金汤匙、银汤匙、土汤匙的说法，就是证明。 “能力能提升，出生却改不了。理智的人都明白自己该重视什么。” 一句若有深意的低语传入耳中。 梁恩彩回过神来，扭头看看，不由勾起唇角笑了笑，“我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安慰人？不对，应该说，我没想到你居然能看出来我刚刚在想什么？” “我看不出来。”没想到，林深时摇摇头，“但我能大致猜出来。” 梁恩彩愣了愣，随即眼神略显奇异地盯着林深时的侧脸。 片刻后，她唇角的笑意似乎更浓，“李正尧从小到大交了很多朋友，多数来往不长，真正交心的也没几个。而在这么多人里面，我最满意的就是你。” “你这口气，我还以为是见到阿姨了。” 梁恩彩想也不想就象征性给了林深时的胳膊一巴掌。 “毒舌这一点是我唯一不能接受你的缺点！” 林深时刚面露莞尔，忽然就注意到前面有不少人转过头来，脸色奇怪地望向自己。 “曺常务找你。” 安世权走了过来，稍稍侧身遮挡住他人的视线，沉声嘱咐说：“我不了解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但你应该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好好收敛下脾气，这不光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你自己。” 林深时一下子微微皱眉，他侧头望向了前面，那位年纪轻轻的女常务也转过身来，远远望着他，像在隔空进行着打量。 这种事容不得人考虑，林深时也没得选择。 他立刻跟上了安世权，顶着在场很多人的审视，一直走到队伍的最前端。 “林深时，林科长对吗？” 当听到那道清越中泛着一丝寡淡的女声用相当标准的发音说出他的名字时，林深时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曺诗京。 在韩国人口中，中文名字有时候发音会较为困难，林深时来韩国也有一段时间了，可除去安世权他们以外，他还是头一次遇到一个韩国人能把他的名字说得这么清晰。 “你看起来有点惊讶。怎么了，作为han shin的常务理事，我会中文应该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吧？” 下一刻，耳边那道原本还挺冷淡的女声里突然就带上了一分笑意。 林深时看着这位年轻的女常务笑意吟吟地向他伸出手，主动问候道：“认识一下吧。上一次我过来的时候，这边科长级别以上的公司成员我基本上都和他们见过面了，唯独就剩下你，我还没见过。” 瞧着这只伸到自己眼前的白皙手掌，林深时沉默一下也伸出了手，在安世权等人放松下来的神情中低头鞠躬，问候说：“您好，常务。我是林深时，目前负责公司营业部门第五小组的管理工作。” “你好，林科长。其实不用那么客气，我看过你的资料，我们俩同岁，而且我记得你刚好比我大一个月，如果换成公司以外的场合，没准我还要叫你一声‘oppa’呢。” 两人握手问候，一触即分，不过曺诗京接下去说出口的话却有些出人意料。 许多人抬眼瞅了瞅一脸微笑的曺诗京，又瞧了瞧在她身前始终保持低头姿势的林深时，神色古怪。 果然是年轻比较占优势吗？之前他们这一群老头子和这位大小姐聊了半天，虽然她也是温声细语、和和气气，但也不曾当着大家的面开过这样的玩笑。 好在，曺诗京的玩笑也止于此而已，很快，众人听她和林深时闲聊两句后，两个人的这段谈话就算是结束了。 之后，队伍继续往前走，前往作为今天考核现场的会议厅，不再被其他人关注的林深时则默不作声地退回了队伍中间去。 “看来这位大小姐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难相处，她身上倒是没什么财阀三世的坏毛病。” 听到身旁传来的这句话后，林深时头也不转地说：“那当然。如果不懂笼络人心和做表面功夫，她又怎么可能坐到这个位子上？现实中哪来电视剧那种对属下十分高冷的年轻富二代，这样的人能力再好也当不了领导者。” 梁恩彩讶然地上下扫视他，嘴角含着不明意味的笑意，“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她，没想到，其实你对她还是蛮认可的？” “我只是对她的表现不意外而已，没作其他的评论。”林深时说着，终于转过头来，有点没好气，“不要老是那么八卦，我没秘密可以告诉你。” “是吗？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不科学的存在，叫作女人的直觉？” 梁恩彩冲他似笑非笑地眨眨眼，然后就负着手，满脸微笑地走回到了安世权的旁边去。 林深时站在原地，想了想哑然失笑。 …… 别看曺诗京来时的阵仗很大，han shin综贸的运转事实上并未围着她打转，林深时他们提前来到会议厅后，又一直等到了原先定好的时间，这场一定程度上关系到奉伽绮他们未来的最终考核才正式开始。 奉伽绮和宋光日的运气不错，第一场团体pt抽到了一个靠后的次序。 今天考核的人很多，尽管帮助不是很大，但越靠后的人显然留给人的印象也就越新鲜，说不定在最终比较时能够以微弱的优势胜出。 坐在实习员工的坐席中，奉伽绮眼角的余光老是不住地望向那边坐在评委席第一排正中央的那道年轻倩影。 这个小动作打从她看到曺诗京和林深时握手之后就开始出现了。 令人沮丧的是，她发觉曺诗京不仅气质很好，五官也不差。 杏仁般的明亮眼睛，鼻梁笔挺，脸型很接近女生们向往的鹅蛋脸却又略带棱角，衬出了几分引人注目的英气，充满了魅力。 与人家相比起来，奉伽绮感觉自身更像是灰不溜秋的丑小鸭。 她到了如今的年纪还没长成美丽的白天鹅，看样子，估计这辈子是没有赶上对方的机会了。 “呀，你今天怎么老是走神？” 坐在她旁边的宋光日拍拍她的肩膀，提醒说：“马上就轮到我们了，其他的事先放到一边去，现在先集中精神吧。” 奉伽绮抿抿嘴，旋即郑重地一点头。 “嗯，我知道了。” 遥不可及的世界暂且放到一旁去，她先得往前迈出一步才行。 10、航行的方向（上） …… “……那么，基于以上的这些数据，我们可以发现，这个方案不是不可行，只是回报率与风险率相较前面几种方案都会高一些。” “以上，我的说明结束了。” 在最后一张幻灯片被放出后，侧头看着巨大的投影屏上那两个被标注出来的名字，脸上光影交织的奉伽绮总算舒出了一口气。 她抿住嘴唇转过身来，向面前在座的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负责操作电脑的宋光日也走过来，和她并肩站在一块，一同弯下了腰，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视角里，那张微胖的脸庞冲女孩挤眉弄眼，摆出了一副灿烂的笑脸。 奉伽绮的嘴角同样涌出点不自觉的笑意，悄悄朝他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这一步，她终于迈了出去，只差最后的落脚，看看她到底能不能迈过那个门槛，走进那个人所在的世界里。 坐席中响起了一片象征性的掌声，不少在座的公司高层倒也暗暗点头。 奉伽绮两人的团队pt称不上多么出彩，可确实如他们两个人事前预计的一样，在平均水平以上。 也就是说，如果后面不出岔子，如果今年han shin综贸没有缩减招新的名额，那么这两个人的确是有一定的机会进入公司，成为han shin综贸的正式员工。 评委席第一排最中央的座位上，一支签字笔在指间灵活地转动，曺诗京注视着那名和男同事一起走下台的年轻女孩，处于黑暗环境中的优雅面容似乎泛起了点若有所思的感觉。 “那个女孩，应该就是今年通过社会名额进入公司的实习员工吧？” 她转头看向了坐在她身边的李煐岷，语气虽是询问，实际上已经肯定了答案。 “我没记错的话，她原先是运动员出身？” 李煐岷和她对视一眼，苍老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很难观察到的浅笑，“怎么？您想留下她？” “不。”曺诗京对老人干脆地摇摇头，嘴里苦恼般轻语，“与其说我是想留下她，不如说我是在想着到底该怎么处理她。” “哦？您的意思是？” 曺诗京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李煐岷，低头写起评价表，“李社长，您也别装傻了。我们都知道这孩子的问题是什么。以她的情况，刚刚的表现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程度了。问题是，如果我们让她进入公司，后续产生的影响要怎么办？” “常务您提出的问题也正好是我们在犹豫的事情。” 一旁有人听到两人的对话，也略显小心地加入进来。 “能通过首轮面试进入我们han shin的实习员工全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而奉伽绮她原本就是通过特殊渠道进入的公司。她本来是没有资格和今天在场的这些人共同竞争的。如果我们让她进入公司，以后谁还愿意来我们这里？” “就是，一个地方体大出身的人，居然打败了名牌大学出身的人，这样的做法像话吗？如果学历和资历那么不重要的话，全世界那么多人在学生时代拼命努力的意义又是什么？” “你们不能这么说。奉伽绮能打败其他人，这就证明了她的能力。她的起跑线比别人低，但她依然通过同样的时间来证明了自己。” “确实，我觉得与其说一个地方体大出身的人打败了名牌大学出身的高材生不像话，不如说那些所谓的高材生好好自我反省一下才对，为什么他们会被那样一个女孩子打败？” “我觉得你这话也不对。本身奉伽绮是没有进入公司实习的资格。是我们为她提供了和其他人公平竞争的机会和条件，也是因为公司这段时间的培养，她才有了追上其他人的可能性。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她进不了公司，又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些人？” “你们啊，考虑问题的角度都有偏向。我觉得，应该……” 一群公司高层七嘴八舌地低声讨论了起来。 尽管那边的实习员工区域听不到这边的讨论声，但坐在后面的林深时却把很多人说的话听在了耳中。 “喂，那个女孩是你的人吧？” 旁边的梁恩彩凑过来小声问了一句。 “看样子情况不太妙。你估计得提前想想回去该怎么安慰她了。公司啊，有时候就是这个样。不是你努力，你能力强，你就能活下来的。” 梁恩彩感慨地摇摇头，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句平静的低语。 “不到最后，尚未可知。” 听到这话，梁恩彩忍不住扭头看向林深时，眼神诧异。 “你就那么相信她？” “我不是相信她，我只是认为努力的人值得这样一份期待而已。” 林深时坐在座位上，看似目不斜视，视线却悄然望向了不远处的实习员工区域。 他看到女孩带着浑然不知情的喜悦笑容，在好朋友的陪同下，坐回了属于她的位置。 虽然没人和她搭话，也没人向她道声恭喜，她看上去仍然很高兴，坐下后也不怎么安分，用手拍着胸脯，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像在舒缓着方才的紧张。 这是她平时根本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少女模样。 看着看着，向来淡然的脸庞上也泛起了些许不为人知的笑意。 林深时收回目光，望着前方新上台的一组实习拍档，心情像是放松下来。 然而，几分钟后…… “你干什么呢？！” 突然，从实习员工区域那边响起了一声貌似非常愤怒的大吼。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转移了过去。 梁恩彩惊讶地转头看看林深时，林深时则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皱眉望向了动静传来的方向。 只见实习员工的区域中，两个人正在互相对峙，一群人起身劝阻，其中一人居然是宋光日，他紧咬牙关，双手攥得一阵发抖，用仿佛要吃人的眼神怒视着他面前那个脸上挂着敷衍歉意的年轻男人。 奉伽绮脸色有点发白地站在一旁，当发现很多人都看过来时，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拽了拽宋光日的袖子，低声说：“行了，先坐下来……”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把这个狗——” 话说到一半，奉伽绮猛地踮起脚来，用双手紧紧捂住了宋光日的嘴。 那双睁大的明亮眼眸在此刻眼眶泛着红，在黑暗中直勾勾地注视着宋光日蕴含怒火的双眼。 仿佛在对他说，到此为止，已经足够了。 只可惜，她的阻止还是迟了一步，宋光日那句大声的脏话传进了许多人的耳中。 一部分在座的公司高层直接皱起眉头，有几个人在用笔头敲了敲桌面后，思索地翻开了前面已经填写完毕的评价表。 “怎么回事？” 这时，一道沉稳的年轻声音传来。 众人转头看去，林深时从评委席那边起身，正皱眉向他们走来。 “林科长！这家伙故意把伽绮的u盘给弄坏了！” 一见来人，宋光rb来渐渐冷静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控制不住。 他冲到林深时的面前，恶狠狠地指着那名年轻男人。 什么？ 林深时一愣，顺着宋光日所指的方向低头看去。 黑暗中，在奉伽绮座位旁的地面上，正有一个小巧的u盘在折射微弱的光芒。 林深时蹲下身，捡起这枚u盘看了看。 大致形状还好，偏偏外壳裂开，不知道里面的主板是否有受损。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他身前的女孩。 与他目光接触，原本还眼眶发红的奉伽绮就吸了口气，用尽量镇定的声音简单说明了一遍情况：“我刚刚准备向人借电脑再查看一遍自己做的ppt，然后……这人走过我旁边，不小心碰掉了我的u盘，还在上面踩了几脚。” “什么不小心！他就是故意的！如果不是故意的，u盘怎么会裂成这样？” “呀，我知道自己失误了，所以你们生气很正常。但你们也不能随便污蔑人吧？” 年轻男人面对林深时的视线，赶紧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说：“林科长，您要相信我，太黑了，我真是没看清楚，所以才不小心踩了两脚。” 林深时没理会他，回头又问奉伽绮：“电脑里有备份吗？” “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所以，我就没在电脑上留下备份。” “那小宋，你先去找人试试看能不能把u盘里的文件弄出来。” 宋光日接过林深时递过来的那枚u盘，又看看低头不语的奉伽绮，便重重一点头，转身离开。 “由于结果还没出来，我也不太好说，但有件事我要提前问一下你。” 林深时看着奉伽绮，轻声地问：“如果u盘彻底损坏，你拿不出可用的ppt，接下去的考核你还打算继续进行吗？” 林深时这话一问出口，四周顿时都有点安静下来。 一些和那名年轻男人相熟的女员工甚至走到他身旁，神色不太好看地悄悄揍了他一拳，力道不轻。 努力了几个月，甚至此前十几年的学生时代都是为了今天做准备，难道真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放弃吗？ 11、航行的方向（中） “我……我想要继续下去！” 在许多人的注目下，低着头的女孩在沉默片刻后，给出了一个郑重的回答来。 林深时也不意外奉伽绮的这个决定，毕竟曾经是以体育运动为事业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因挫折而丧失斗志。 只是，听到奉伽绮的回复后，林深时还是提醒说：“你要清楚，没有ppt的帮助，等下你在台上所说的一切内容都将没有资料和数据来进行支撑和证明。” “嗯，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 奉伽绮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光线昏暗的环境中，她面前正有一双隐隐折射光芒的眼睛在无比认真地注视着她。 “公司之所以把最后的考核定为pt展示，他们其实不是需要看到你们的口才，对于商社人来说，口才只是一方面的需求，最重要的是头脑，是策划一切而不出现失误与漏洞的严密逻辑与思维能力。” “公司要你们做一个pt，要看到的是你们筹划事业的能力。正是因为依赖于口才，我们才从不真正相信口才。我们只相信能够真切看到的东西，我们需要数据、需要证明，需要一切能证明你们构想的资料。” “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哪怕你的口才再怎样苍白，我们都会选择认可，因为事实就是那样，你介绍的事业确实值得做。所以，你明白了吗？我们相信的不是所谓的说明，而是我们自己看到和了解到的东西。” “而如果情况相反，你的口才很出众，但你拿不出任何有效的数据来说服我们，那么，谁会为你的空口白牙买单？至少我不会。你想要试试看，到时候坐在那边评委席上的人，有几个人会仅仅因你的说明而触动吗？” 林深时的一番话说下来，音量不大，却压下了周围所有的声音。 四周鸦雀无声。 听见他这番话的实习员工几乎都若有所思地低头想了起来，至于说不远处的评委席当中，一群han shin综贸的公司高层也暗暗点起了头。 公司是由理性组成的集体，凡事只看利弊，作为商社而言，han shin综贸的办事宗旨更是如此。 今天在座的每位评委，甚至包括梁恩彩这个不具备评委资格的人在内，他们都不会因为一个女孩的一点小小的不幸而去同情她，他们只会公事公办。 一个没有资料与数据的pt展示只能称之为“演讲”，在商社人的眼里，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演讲”都是在浪费生命！ 也就是说，如果u盘里的资料真的无法挽救，奉伽绮坚持下去的成功几率也近乎为零。 坐在那边的评委席第一排，听完身边人转述过来的话后，曺诗京就转动起了手中的签字笔。 她的目光没去关注那个垂头不语的年轻女孩，她盯住了站在奉伽绮身前的林深时。 除去唇角那抹饶有兴致的浅淡笑意外，她望着男人的眼神中更包含着一些奇怪的疑惑。 她在困惑，林深时向女孩说出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明知道最后会失败，但人总是抱着侥幸心理，十有八九还是会去放手一搏。更何况，事情还远远没到最糟糕的那一步，林深时眼下的话感觉更像是在用言语提前摧毁那个女孩所剩无几的自信心。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听了我的话，你想好了吗？还要继续吗？” 耳边再次传来那道听似淡漠的询问声，奉伽绮握紧了双手，紧跟着，她深吸一口气，清秀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种她以前面对艰难的比赛时就会露出的坚毅神态。 那是一种已经准备好豁出所有的释然与放松。 “科长，我想好了，我要继续考核！” 林深时脸色不变，确定般又问了一句：“你确定？” “我确定！” 奉伽绮冲他重重地一点头，有很多同期的实习员工在旁边默默看着她，不知为何，他们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泛着复杂的情绪。 大概是因为，在这一刻，他们总算从这个据传是靠特殊关系进入公司的女孩身上，找到了一丝同类的感觉。 人类其实从不缺少共鸣感，只是很多时候，偏见往往先入为主地蒙住了眼睛。 “那好。” 这时，奉伽绮就发觉林深时刚刚还很平淡的面容上忽然出现了一丝外人很难观察到的柔和。 他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看向了那名作为始作俑者的年轻男人。 “我不会在不清楚真相的情况下对人作出任何的处置，但是通过这件事，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首先你在我这里的印象分已经降到了最低，等下除非你的表现能够好到扭转这种印象，否则的话，我会在你的评价意见写下‘不予录用’的评语。” 顿时，年轻男人的脸色一变，连忙向准备走回评委席那边的林深时急声解释：“林、林科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刚才真的是不小心！” “是吗？” 刚走出去几步的林深时闻声回头看来，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淡淡地说：“那就当你是不小心的吧。但有时候，笨手笨脚也是一种罪。谁让你没事要惹上我的人，就当是你自己今天运气不好吧。” “噗。” 一下子，听了林深时的话，围观的人群中间便响起了好几声忍俊不禁的笑声。 “呀……以前怎么没发现林科长这么帅气？‘谁让你没事惹上我的人’，哇，我决定了！要是能进公司，我一定要申请调去营业五组！” “没错，没错，我也一样！” 边上有几名女职员在窃窃私语，奉伽绮忍不住扭头瞧了她们一眼，暗自蹙眉。 不过很快，她又情不自禁地望向了林深时离开的方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方才被他拍过的肩膀，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呵，我知道了。” 李煐岷听见了女人低低的轻笑，不由看看她，就问：“常务您知道什么了？” 曺诗京和老人对视一眼，却没再说话，只是唇角含笑地回过头去，望了望后方那道重新坐回座位上的颀长身影，双眼微眯。 “你刚刚是想要帮那个女孩排除掉心里的负担吧？按照她刚才那个状态，即便最后上台肯定也发挥不好，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上台，也许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才坐下来，身边的梁恩彩就凑过来，用一副“老娘早就看破你”的口吻沾沾自喜地分析起来。 林深时懒得和她多说，目光反而看向了正前方的评委席前排。 黑暗中，他的目光似乎触到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可两个人都是一触即分，马上若无其事地各自坐好。 “台上的事我倒还不太担心，我担心的是台下的事。” 林深时用极低的音量喃喃自语了一句，听到他的话后，梁恩彩偏头瞅瞅他，若有所思。 …… 在学生时代的运动员生涯中，奉伽绮碰见过很多很多的事情，也因此学到了不少的道理。 今天发生的事，也再一次让她认识到，人生从来没有侥幸，只有不幸与幸运。 她的运气好像此前全部用完了，根据宋光日送回来的消息，她的u盘无法导出里面的文件，可以修理，但需要一定的时间，然而她现在最缺少的东西就是时间。 “要不然向公司说明一下情况，帮你稍微延长一下考核时间？” 看着急得抓耳挠腮的宋光日，奉伽绮摇摇头，无奈一笑：“算了。公司不会帮一个人开后门，我要么等下就选择上台，要么就永远不用再上去了。” 宋光日烦躁地用手揉着太阳穴，“那要怎么办？” “只能之后尽力试试了。” 奉伽绮说着，一只手习惯性地伸进口袋里。 突然，她怔了怔，把手抽出来，在手心处，安静地躺着一枚u盘。 她抬头望向台上的方向，片刻后，像是决定了什么，她咬住了下嘴唇，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那另一枚u盘。 “好，请下一位上台。” 听到主持人说出的这句叫号后，现场莫名就变得有些安静下来。 很多人的视线都直接集中到了正站在台下的那名年轻女孩身上。 林深时的眉头忽地往上一挑，因为他注意到，奉伽绮的怀里竟然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不是说u盘暂时修不好吗？她带着电脑上台有什么用？ 随后，女孩上台，巨大的投影屏上显示出来的内容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那是一张她的个人简历表格。 “奉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第一排最中央的曺诗京扶着麦克风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只见奉伽绮绷着一张脸，先冲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她举起了话筒，说出了一句没人能想象到的话来： “这就是我今天的个人pt展示内容，我要向大家介绍的商品是……我自己！” 刹那间，一部分在座的人面面相觑，会议厅里响起了一片哗然的议论声。 12、航行的方向（下） “奉小姐，你确定要用这个来作为你今天的主题吗？” 听到女孩的话后，坐在评委席第一排的曺诗京也陷入了短暂的惊讶中。 不过很快，她手中的签字笔便再次转动起来，双眸直视着台上的奉伽绮，确认似的对着麦克风又问了一声。 “我……确定！” 刚才一瞬间传入耳中的各种议论声完美地形成了一股冲击心理防线的压力，但奉伽绮在深吸一口气后，还是用双手紧握住话筒，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更好的退路了。 她没把握对着空荡荡的投影屏讲着或许她自身都没什么底气的空话，可她却很熟悉她眼下提出的这件“商品”——她自己。 “虽然有点冒昧，但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把最终的选题定为这个吗？” 曺诗京的问题让不少人都悄悄瞥了她一眼。 先前实习员工那边发生的动静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一时间有点拿不准，这位年轻的女常务是故意在装傻，还是别有深意。 “我之所以选择这个，其实也是突然间的想法。但如果您需要我给出一个理由的话，我确实也有一个理由。” 奉伽绮举起话筒，目光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人，忽然开口说出了一句似乎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来：“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在跆拳道的比赛中，有一种叫作‘ko胜’的机制？” 不等台下的人反应，站在台上的奉伽绮便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这种机制和拳击比赛很相似。那就是，如果我在比赛中用正规的方式击倒对手，倒计时10秒之后，对方还不能爬起来，那么无论此前双方比分多少，我都将成为最终的获胜者。” “我不愿意把台下的事带到台上来，就像前辈们曾经告诫过我的话一样，在工作中，不要把自己的私事带进来，但是，我相信刚刚在台下发生的事情，大家应该都有所了解。” 见到奉伽绮如此直言不讳，在座很多人的神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会议厅里开始进入一种安静的氛围中，只有女孩通过话筒扩音的讲话声在四周回荡。 “正如大家所见，如果这是一场跆拳道比赛，我和对方的比分悬殊已经很大了，我必须想到一招，来一击ko对手，达到制胜的目的，但今天的比赛很不寻常，因为我一开始还找不到真正可以作为参考的对手。” “刚刚在台下，我遇到那件事之后，我忽然意识到，今天的比赛不是一个群体性的竞争，因为我们不会知道其他人的表现如何，因为我们即便知道了其他人的表现，超越不了的人就是超越不了，不会因为我们意识到了别人的强大，我们自身就会跟着变得强大。” “所以，我现在才发觉，今天这场比赛，我要竞争的人是我自己。” “我要在今天、在此时此刻，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我才有赢的可能性，我才有ko制胜的可能性。如果连自己都做不到最好，又怎么去奢望成功？” “接着我就开始思考接下去自己该怎么做到最好，我事先准备好的选题现在的成功几率已经不大，理智的商社人应该要学会及时放弃。” “于是，我经过谨慎的思考，我选定了这么一个新的主题，也是新的‘商品’，这个‘商品’全世界没有人比我还熟悉她，我有把握向各位好好地推销她。” 听完奉伽绮的回答后，坐在座位上的曺诗京就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貌似想在评价表上写些什么。 “那么，接下来按照正常的流程。奉小姐你先来说一说，你为什么想要进入我们han shin吧。” “我的理由很简单，经过这段时间的实习，我发觉自己渐渐爱上了这种公司生活，我意识到，我想要留下来，我内心生出了野心，我想要和大家一样，得到认可，然后留在公司里面。”奉伽绮面不改色地举着话筒回答说。 “从某个角度来说，回答的话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身边传来梁恩彩的低笑声，不难听出她话中对于女孩的欣赏，林深时对此却不置可否。 他一语不发地注视着台上，眉头不知为何，反而是轻轻皱了起来。 “呵呵，这的确是很简单也最正常的理由。” 曺诗京的反应和她此前面对其他实习员工没什么两样，她放下笔，抱起双手往后靠在座椅上，对奉伽绮说：“我觉得我们不如直接跳过说明的过程，直接开始提问如何？奉小姐，我现在要你用最简短的话来介绍一下你这件‘商品’，你的优势是什么？” 曺诗京的提问刚说出口，在众人的注目中，奉伽绮也像是早有准备，她直接侧身，向大家展示起了投影屏上的内容，与此同时，她吐字清晰的说明声也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是。从我的个人简历上，大家可以看到，我的父亲是一名跆拳道道馆的馆主，我原先是一名还算不错的跆拳道选手，这样的家族传承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实际上，大家如果有了解的话，就会发现我在大学以前所有的就读学校在大邱当地都是最好的学校。” “在我们国家，普遍认为首尔和地方的条件相差很多，地方大学出身和首尔大学出身完全不同。我自身也承认这个观点，但我从小到大之所以只能在大邱就读，不是因为我个人能力不足，而是因为外在的因素。” “直到大学时，我因为各方面的考虑，才选择进入了体育大学。但说实话，这并不是我个人的选择，而是我父亲为我做出的选择。” “实际上，我记得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当个设计师之类的。女孩子的取向还是偏向于时尚什么的。” “以上我说这些话的理由很简单，我只是想向大家证明一点，我虽然原先是运动员出身，但我除了欠缺一定的专业知识外，我并不比在场的同期们差。事实上，我的学习效率比其他人要高出很多，这一点从我刚才在团队pt上的表现，在座的各位领导应该就能看出来。” 奉伽绮这话一说，实习员工那边的区域顿时就响起了一阵不小的哗然声。 许多原先还挺同情奉伽绮的人望向她的眼神立马变得很是不善。 “哈哈，原本以为是小绵羊，没想到居然是一只小母狼？这个小姑娘，她要是进入公司，估计很快就能适合了。” 梁恩彩嘴角含着笑意，望向奉伽绮的眼神中俨然已充满了兴趣。 捧高踩低其实是正确的做法，在职场上，人就是靠比较才能出头，你比别人强，你自然就有被选择的理由。 至于她的旁边，还是没传来任何的声音。 “哦？” 哪怕是曺诗京，在听见女孩这话后，脸上也头一次流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态来。 “另外，我还是一件性价比很高的‘商品’。” 不去理会别人的眼光，此刻站在台上，奉伽绮鼓足勇气，只想拿着话筒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话说完。 “我很清楚，以我的出身，我不可能直接拿到正式员工的合同，合约工是理想的状态。” “但即便是合约工，我也即将在公司待上两年左右的时间。两年时间，以我目前已经差不多熟悉公司运转的状态，两年后的我绝对不比任何的正式员工差，而公司需要支付给我的工资和员工待遇，只需要达到正式员工的三分之二，甚至是二分之一就足够了。” 终于，听奉伽绮说出这么一番话后，在座不少的公司高层也一下子眯起眼来，若有所思。 奉伽绮今天采取的说服方式十分简单直白，她没去空谈什么理想与精神，她把自身所能想到的所有优势都完全展示出来，赤裸裸地摆到了人们的眼前。 既然公司讲究利益，她就向他们讲明白利益。 她要向他们证明，选择她绝对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在女孩这话说出口后，坐在第一排的曺诗京好像就预见到她周围的很多人内心动摇的结局了。 包括前面还强烈反对奉伽绮加入公司的一些人也是如此。 公司确实是利益至上的地方，这一点这个女孩抓得很准确。 可经过片刻的思索，曺诗京却突然转过头去，向后方问道：“林科长，奉小姐是你的下属，我想问问你，你作为她的上司，你会买下她这件‘商品’吗？” 这是什么问题？ 在座的人都觉得曺诗京问了一个没意义的问题，方才林深时维护奉伽绮的那一幕他们也不是没看到，问他的意见有什么用？ “我……不会买。” 然而，就在众人觉得事情要尘埃落定时，一句轻声的回答却惊雷般响起。 霎时间，别说是站在台上呆住的奉伽绮，即便是坐在男人身旁的梁恩彩都下意识转头看去，目光惊诧无比。 在ko胜的倒计时最后一秒，局面，反转了。 13、我不是她的方向 考核结束后，会议厅的大门向外敞开，以曺诗京为首的评委人员先鱼贯而出，之后才轮到心情如释重负又略显忐忑不安的实习员工们走出来。 从今天起，他们不用每天起早贪黑地来公司工作，直到一段时间后，他们的手机上会收到一条来自于han shin综贸人事部的通知。 这条通知决定了他们今后能不能再次踏进这栋位于三成洞的豪华大厦。 林深时和梁恩彩落到了最后面才走出来，先前他在会议厅里语出惊人地给出那个回答后，他就能感受到实习员工中间有许多目光在暗暗窥视他，他也不以为意。 “林科长！” 但就在他和梁恩彩走出会议厅，马上要回去办公区时，一道急促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与此同时，他还隐约听到了一道很耳熟的年轻女声。 “好了……不要……” “不行！我一定要……” 林深时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拉拉扯扯向自己走来的宋光日两人。 他的目光先不着痕迹地扫了奉伽绮一眼，就看向了一直被奉伽绮拽住袖子的宋光日，平静地问：“有什么事吗？” “别去……” “好了，这事你别管！” “林科长，我向来很尊重您，我认为您是一位很有人情味的上司，但您今天的做法我真的不能理解！” 甩甩手，摆脱奉伽绮的阻止后，宋光日便绷着一张脸来到林深时的面前，一张口，语气中显然就充斥着压抑不住的火气与难以理解的疑惑。 “林科长，您明明知道伽绮为了这个考核有多么努力，您之前也为了我们的准备给予了不少的帮助，为什么您刚刚在里面的时候还要那样回答曺常务的问题？” 当宋光日的这个问题问出口后，林深时就注意到四周有些安静下来。 不远处的一群实习员工不知何时停下了兴奋的交谈，小心翼翼地转头望向他们这边，站在他身边的梁恩彩也抱起了双手，目光在他和宋光日之间，还有后面低头不语的奉伽绮身上来回扫视，看样子是不打算参与这件事。 林深时没有先去回答宋光日的问题，他偏偏头，目光越过这个满脸愤怒的年轻人，落到了后方那道靠在栏杆边上不言不语的身影上。 奉伽绮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稍稍抬起头来，那双初见时便留下深刻印象的琥珀般的眼眸再一次直勾勾地撞进他的眼里。 毫无疑问，她望向他的眼神中同样包含着浓浓的不解，甚至是有一点说不出的委屈和难过。 她明明听从了他的话，她明明那么努力想要留下来，留在这个地方，留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最后却是他主动放弃了她？ “我的意见只是基于我个人的判断而已。” 仅仅是隔空对视了片刻，林深时很快便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自己身前站着的宋光日，他的口吻轻缓而平淡，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个简单的事实：“奉伽绮她的说明确实没有打动我，所以我给出了那样的回答。” 宋光日的双拳无声地紧攥起来，他紧盯着林深时淡然的面容，咬牙问道：“您觉得这样的回答像话吗？！” “不然你还要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没等林深时再说话，一道低沉的中年男声就忽然插入了对话中。 原本还一脸怒气的宋光日顿时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去，紧攥的手随即松开。 提着公文包的金尚植来到了他们的旁边，一张威严的中年脸庞冷淡地扫视了一遍所有人，包括林深时在内。 “不要把别人的爱护当作是想当然的事情。如果今天回答那个问题的人不是林深时科长，而是其他人，比如说我，你还会像现在这样，这么愤怒吗？” 金尚植的话让听见的人几乎都愣了愣。 乃至是本来对林深时的做法也有微词的梁恩彩闻言后也是若有所思起来。 人有时候就是如此，对陌生人一时的好感恩戴德，却经常把亲友们给予的爱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 靠在栏杆边的奉伽绮不自觉地抿起了嘴唇，她没去看金尚植，只是默默注视着什么话也没说的林深时。 在很多人的眼里，林深时的这份沉默似乎也是对金尚植这番话的认同。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 金尚植大手一挥，干脆地打断了还想说什么的宋光日，对他皱眉说：“看你这样子估计最后也通不过考核，现在直接跟我回办公室吧，我给你写封推荐信，免得之后还要来麻烦我。” 这话说完，也不理会宋光日的反应，金尚植径直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往前走。 “科长！” “闭嘴！不想要推荐信的话就赶紧回家！别在这里捣乱。” 两个人吵吵嚷嚷地离开。 林深时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又回过头来，瞧了瞧还站在那边的奉伽绮，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继续朝办公区的方向走去。 一旁的梁恩彩瞅瞅男人的背影和看起来也没意愿凑上来的奉伽绮，还是选择跟上林深时。 “老实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两人并肩走过一个拐角后，听到梁恩彩好奇似的提问，林深时扭头看看她，脚步一缓。 “我刚刚应该说得很清楚了，她的说明并没有打动我。即便不是我，你以为其他人就反应不过来吗？她的自我推销听上去有点道理，实际上是偷换了概念。” “两年后的她的确和正式员工没什么两样，如果可以的话，我相信公司肯定很希望把所有员工都换成像她一样的合约工。但事实就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发展前途的公司谁会愿意来？而如果仅仅是她一个人，那又有什么意义？han shin还不缺一个正式员工的工资。” “因此，总体而言，把她招进来，弊远远大于利。” 一通话解释完，林深时就转过头去，准备结束这个话题。 可没等他走出几步，梁恩彩又冷不丁地开口问了一句：“我听李正尧说过，听说……你当年进入公司的时候，在个人pt展示上，你的选题也是‘推销自己’？” 一下子，林深时才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问这话时有点意味深长的女秘书，“嗯……不过那时候我还在后面附带上了一个自己完成的项目提案。我记得那个项目最终为公司带来了三百万美金左右的收益。” 这是一个放到刚才那个场合足以惊到很多人的回答。 han shin综贸今年的实习员工中不少人在实习期间都没接触过超过百万美金规模以上的项目。 “所以，你是因为认为她不够优秀才拒绝了她吗？” “嗯。难道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梁恩彩抱起手，眯眼盯着男人看，眼神再一次展现出了那种好像已经看透他心思的感觉，“就没有其他的理由吗？” 林深时一语不发和她对视。 两个人都很安静，这样的情况大约保持了几秒钟后，在梁恩彩的凝视中，林深时脸上的表情才无可奈何般缓缓松弛下来。 “她不适合待在这个公司。” 梁恩彩当即蹙眉说：“合不合适不应该由你来决定。” “我确实不知道她最终会不会适应这个地方，但我至少知道她并不喜欢这个地方，不讨厌，也不喜欢……” 这时，林深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什么，他顿了顿，所用的语言悄然换成了韩语。 “她之所以想要留下来，仅仅是因为这里的工资待遇不错，仅仅是因为我而已。” “我其实很清楚她的心思，她也许很喜欢那种和我共事的感觉，所以努力地想要留下来，对此我也很感动。” “但是，经过她之前的说明后，我认识到，她或许不应该留下来。” “如她自己所说，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拥有很多能够帮助她成功的品质，这一点我十分清楚。” “但正因为她还有其他更多的可能性，我才不希望她留下来。” 站在他面前的梁恩彩留意到他视线的方向，不由转头看去，紧跟着整个人微微一愣，神色一阵复杂。 在拐角处，有一截裙角无声无息地露了出来。 “她对于综贸这个事业并不感兴趣，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能感受到。” “凭借在han shin综贸实习的资历，凭借我给她写的推荐信，她可以在han shin集团下属的任意子公司里找到她感兴趣的公司加入进去，重新从实习员工做起，而这一次，有了更多的时间准备，我相信她一定能进入那家公司。” “一个人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她或许只能选择自己并不感兴趣的事业来度过一生，但我不希望她也一样。” “所以，我做出了这个决定，我想放她到外面去，我想给她更多的选择。哪怕……她不能理解我的决定。” 在拐角处的另一面，女孩垂着头，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她今天为了这个考核而特意准备的裙子。 14、我们的选择 …… “好！很完美！今天辛苦了。” “辛苦啦。” “各位辛苦了。” “大家辛苦。” 随着摄影师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后，室内摄影棚的气氛立即变得活跃起来。 站在场中的八个女孩纷纷放松下来，各自捶背揉肩，接过旁边助理递来的水和毛毯。 再过四天，林允儿所在的偶像组合少女时代就将推出全新风格的单曲《catch me if you can》，临近回归，前些日子难得见面的八名成员也有机会趁着工作时间好好聚一聚。 “允儿！” 林允儿刚走到场外想看看手机，身后就传来了一道耳熟的声音，她回头一看，不由笑了起来：“嗯，欧尼，怎么了？” 还穿着刚才拍摄服装的sunny走到林允儿面前，手里边拿着手机，冲她随意地扬扬下巴说：“中午要一起去喝一杯吗？” “嗯？”林允儿眨眨眼，像是惊讶地瞅着她，“今天吗？” “嗯，等之后回归不是就要进入严管的状态了吗？趁机会我们去吃烤肉吧！”sunny收起手机，走过来亲昵地挽住了林允儿的胳膊。 林允儿侧着头，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位姐姐，“可是……欧尼你上次不是打电话跟我说，以后再也不和我一起喝酒了吗？” 顿时，林允儿很明显地感受到她身边的这道娇小身影僵了僵。 “呀，你真的要这样吗？” sunny仰起头来，朝林允儿没好气地翻翻白眼，“说我的时候还不如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呢！真是，我以前以为泰妍她们的醉相已经够糟糕了，什么半夜在大街上打拳，没想到你比她们还糟糕！” 不知道是耳朵尖还是sunny抱怨的时候音量太大，听到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站在两人不远处的那道小巧身影就犹如小狮子般警觉地猛一抬头。 她先是眯起了近视的眼睛，迷糊地环顾一圈四周，然后就回过神来，对sunny不满地嚷嚷：“呀，李顺圭！不许说我坏话！” “哎西，都说了别叫这个名字了！” 两个人互相瞪眼，随后，这俩都没做好妹妹榜样的大龄剩女就在林允儿和在场其他人好笑的表情中浮夸地哼了一声，都假装生气地撇过脸去。 “允儿啊，别理她，我们继续说我们的。” 很快，sunny又凑到林允儿的耳边，压低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子循循善诱的意味，“你看，欧尼一直要做电台，晚上基本没空，我们今年要回归好几次，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开了吃，你今天下午就出来一趟呗？” 听完这话，林允儿若有所思地瞧瞧她，旋即还是摇摇头说：“抱歉，欧尼。我今天下午就要坐飞机去中国了。” “什么？” sunny一愣，眨巴眨巴眼，“你的行程不是调整了吗？我前几天听明京欧尼说你明天才会离开啊。” “对啊，但我觉得自己今天下午也没事做，干脆就提前一点回去好了。”林允儿低下头操作着手机，顺带递给sunny一个歉意的眼神。 “不能改吗？” “机票已经订好了，我如果又要临时改的话，明京欧尼估计会杀了我。你也知道吧？她最近因为red velvet那几个妹妹的事情正忙得团团转呢。” 一听林允儿这么说，sunny也没辙了。 她咂咂嘴，犹豫着说：“允儿，本来这事不应该由我来过问的……不过，你和李胜基之间真的彻底结束了吗？” 一瞬间，低头查看手机信息的林允儿停下脚步。 她转过头来，脸色还算平静地注视着sunny。 片刻后，她就忽然笑了笑，说：“当然了。欧尼你们也清楚我的性格吧？我是不会骗自己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还要强行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 “那，你之前……” sunny还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莫名停住。 她面对林允儿疑惑的目光，想了想还是抿嘴摇头：“没什么。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不过……如果觉得辛苦的话，尽管来找欧尼们，哪怕变成李狗，我也一定会陪你好好喝上几杯的。” “什么？李、李什么？” “没什么！这种事不记得也没关系！” 义正言辞地丢下这句话后，sunny就绷着脸往前飞快走去。 站在原地，林允儿望着这位姐姐离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她垂下头去，唇角不为人知地浅浅勾了起来。 只是，这笑容里依然含着几分说不出的苦涩。 …… “不管怎么样，你这都是过于独裁的做法。” 注视着拐角处那截裙角晃荡地消失不见，梁恩彩神色略显复杂地回头看向林深时，语气松缓许多，但言语间仍然不能释怀。 “我发觉你们男生好像都有这种共性。你们都喜欢替别人做决定，而且打的名义也都是为了对方好、为了对方着想，但你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有没有好好想过，那位当事人，那个小姑娘她自己是不是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有时候想想，我觉得这也是大男子主义的一种。” 林深时和她对视一眼，所用的语言也换回了中文，只是他给梁恩彩的回答怎么听都有种死鸭子嘴硬的感觉。 “难道你觉得我不替她做出选择，她就有其他的选择吗？” 梁恩彩闻言就抱起手，不太客气地说：“我知道你觉得这么做是对她好，我也不否认你的选择的确有道理，只是，有时候人做选择不一定要看利弊，你就没想过，对于那个小姑娘来说，比起具备了更多可能性的未知前途，她更喜欢能留下来的这个现况？” “我的意思就是，你以为我不拒绝的话，她就有可能留下来吗？”林深时的脸色突然有点无奈。 一下子，梁恩彩愣了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深时瞥了一眼那边的拐角，见奉伽绮似乎真的已经离去，这才沉下声来说：“你们其实都太在意我的选择了，你们忘记了，在这场考核中，我的个人意见实际上很微不足道。真正的决定权，在那位曺常务还有李社长的手上。” 梁恩彩的头脑不笨，先前只不过是被女人特有的感性干扰了判断，眼下听完林深时的提醒后，她也当即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那两位根本没打算收下奉伽绮？” “原本伽绮在没登台前，我也以为公司至少会给她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但在那位曺常务故意无视之前在台下发生的那件事之后，我就意识到了她的态度。” “我觉得，这或许只是曺常务的一个考验？”梁恩彩轻轻蹙眉说。 “你别忘了，作为领导者，他们要抓的问题不是那点蝇头小利，而是不放过任何可能对公司造成不利影响的因素。毫无疑问，如果收下伽绮，这对于公司来说，就是一个不利因素！” 听了林深时的话，梁恩彩一时也不禁沉默下来。 “另外，还有李社长，说实话，我不太清楚李社长的个人意见是什么，但我想，他应该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实习员工和曺常务产生分歧。那么，你告诉我，在两位主要评委都反对的前提下，伽绮她要如何突破那么多的阻挠进入公司？” 林深时说着，便做了个深呼吸，双手插进西装裤的兜里。 “最后，还有一点。你也知道招新这一块归人事部管，那边的李部长和我们这边已经开战了。我之前有点冒失的表现让很多人注意到了伽绮，鉴于她没有什么希望进入公司了，那么至少我希望在后续的离职与履历推荐上，人事部不要给她搞什么绊子。” 梁恩彩这时候才彻底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看着林深时，“所以你故意在人前表现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可以这么说吧，虽然让我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比较复杂，但确实是因为伽绮她已经没多大机会进入公司了，所以我才要给她创造一个好点的退路。”林深时摇着头，平静地低声说。 梁恩彩眼神分外古怪地盯着他，过了几秒才开口说：“我以前为什么一直没发现原来你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 “嗯？我只是……” 不等林深时说话，梁恩彩就笑着摆摆手，往前走去，嘴里意味深长地说：“不过也好，你之前做得很好，有时候男人太温柔不是好事。” 林深时怔愣地站在原地，望着那道成熟美丽的背影踩着高跟鞋离去，随即哑然失笑。 “line~” 他刚准备跟上梁恩彩，怀中就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声提示音。 掏出手机一看，林深时瞬间皱起了眉头。 【whale（曺常务）：请营业五组的林科长现在来四楼办公室找我一趟】 …… 与此同时。 刚坐着保姆车回到家附近，想要回去拿几件换洗衣物的林允儿才下车，脚步突然顿住。 一道貌似在她家门口已经等待许久的身影一见到她，马上站直了身体，抬手摘下了墨镜。 …… 同一时刻，在不同的地点，年轻的男女们，都迎来了重要的抉择。 15、一个答案 …… “笃、笃。” “部长，林科长到了。” “让他进来吧。” 听到办公室里传出的回应后，梁恩彩向林深时投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就转身走回了门口的工作台。 林深时伸出手抓住办公室大门的门把手，沉默片刻后还是扳了下去，推门而入。 “部长、常务。” 看着正坐在办公室里的这两道身影，林深时面不改色地弯下腰，鞠躬进行问候。 “嗯。”安世权看样子刚才正在和曺诗京说话，见到林深时进来后便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今天不是我找你，你就在这里和曺常务好好谈谈吧，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俩了。” “安部长不必那么麻烦。这件事不是也和您有关系吗？您就坐在这吧。”不等林深时作出反应，坐在主位上的曺诗京就抢先一步出声，拦住了安世权离开的脚步。 闻言，林深时和安世权两个人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深时发觉自己竟然能从老安的目光中感受到一丝由衷的无奈和歉意。 “坐吧，林科长。说起来我本以为自己对你已经有一定了解了，没想到之前你在会议厅里给出的那个回答还是让我大吃一惊。”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第二次听到，林深时仍然对于曺诗京的中文水平略感惊讶。 他对这位年轻的女常务低头示意，接着就在安世权的旁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为什么坐那么远，难道林科长不喜欢离我近一点吗？” 曺诗京此时笑吟吟的样子和先前那副在会议厅里随性又威严的神态截然不同。 林深时稍稍默然，又在身边安世权的指示下，起身走到了对面，在一个距离曺诗京较近的位置上坐下。 如此一来，从上方往下看，办公室里三人的情况就形成了鲜明的品字状分布。 气氛十分微妙。 “看来一下子站在太高的位置确实不太好。安部长之前和我说话的时候就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没想到同龄人在我面前也是一样。” 见林深时重新坐下来后还是很像一个闷声葫芦，不光坐在对面的安世权用怒其不争的眼神暗暗瞪他，就连曺诗京都自嘲似的扯扯嘴角，摇头一笑。 “算了。对于我这个年纪来说，这种情况没准还算是一件好事……咱们直接说正事吧。” 曺诗京说着，就扭头看向了坐在她手边的林深时，嘴里轻声说出了一句足以让han shin综贸内部无数人感到惊诧的话来： “林科长，我今天找你的目的很简单，我这边有一份不错的工作邀请，我希望你能接下来。” …… “我知道你过来找我是想干嘛，我想我们两个人都很清楚情况，所以，喝完这杯水，我希望你能够尽快离开我家。” 林允儿的家中，她一脸平静地端来了一杯水，放到那名年轻男人的面前，情绪已经比最开始见到对方时要冷静许多，说话的语速不快，语气里却明显透出了一股坚决的意味。 “听说你变动了行程？我知道你这几天一直在躲着我。” 年轻男人没有端起那杯水，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身，垂着头，嗓音显得相当低沉。 “我有没有变动行程是我个人的事，另外，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这不光光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好。” 林允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一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一边莫名地回头望向了身后的那个橱柜。 在柜子里面，正有一尊被她密封存放好的陶瓷雕塑。 她这趟回家本是打算把放在家里的“三神奶奶”雕塑一起带走。 原因很简单，她和林深时都比较担心她一直远离雕塑会不会突然间再发生什么变故，所以这次去中国她准备带上雕塑，反正目前来看，她只需要好好注意一下和雕塑的直线距离就行。 比如说眼下，她和雕塑的距离差不多在五米以上，这个距离应该是安全的。 在目测了两眼后，林允儿就放下心来，转回头去。 不过这一回头，她就看到坐在对面的年轻男人正在用一种如今已经令她无从适应的轻柔眼神默默注视着她，表情中还带着几分淡淡的伤感。 “你看起来很不耐烦。看样子，我的坚持并没有打动你。” 听到对方这么说，林允儿的心里忽然就涌出了些似乎还夹杂怒气的笑意，她好笑地看着对方，就问：“难道你口中的‘坚持’就是每天都用一条所谓的好友申请来骚扰我？” 好脾气不代表着柔弱，事实上，当好脾气的人发作起来，就会像火山喷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是你跟我说过你会自己先整理清楚，然后来找我。可我等了这么久，你真的有想过要给予我回复吗？”年轻男人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答案是什么，其实你和我之间早就已经清楚了。我不来找你，只是因为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这件事而已！” “也就是说，我们之间真的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疏离，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关系冷淡下来，甚至发展到现在你都不愿意坐下来好好跟我谈谈！” “李胜基！” 林允儿的双手猛地一拍桌面，那双往常温柔如水的清澈眼眸此刻却是眼眶泛红。 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呼吸很是沉重，仿佛是要把这段时间以来憋在内心的那些郁气全都吐出来。 “我们最好先整理好一件事……你要搞清楚，最开始做错事的人是你！” 视线紧盯着年轻男人咬紧牙关的脸庞，林允儿脸色异常冰冷，咬着牙，一字一句地低声说道。 …… “再过一段时间，我的工作应该会发生调整。” “你们两位也知道，在我们集团，既有像物流、航空这样的支柱事业，也有像广告、贸易这样的弱势事业。” “会长，也就是我外公想要考验我的能力，所以我之后很可能会接手集团旗下分管广告领域或者贸易领域的子公司。但大家都知道，我此前都在集团总部供职，我手底下缺少在现场工作过的人，所以……” 在一旁安世权毫不意外的表情中，曺诗京看向一语不发的林深时，冲他微笑地歪了歪头，模样乍看起来居然还有一点少女般的俏皮与可爱。 不过林深时的反应显然有些不解风情，他抬头和笑眯眯的曺诗京对视一眼，又瞧了瞧对面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安世权，放在桌下的手悄然握在了一起。 话说到这里，曺诗京的意图昭然若揭，可林深时既想不通她看上自己的原因，也想不通安世权这么容易妥协的理由。 “林科长是不是不明白我选择你的理由？没关系，反正之后你总会明白的。” 曺诗京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想了想又轻笑着说：“我知道这种事一下子要你做决定很困难。不如这样吧？到4月15日之前为止，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复，好吧？” 面对曺诗京已经放下架子的商量口吻，林深时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只好微微点了下头。 “哦对了。” 以最快的效率谈完事情后，林深时就看到曺诗京的私人秘书从外面开门进来，但就在这时，这位年轻的女常务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冲着站起身来相送的林深时神秘地笑了笑。 “由于林科长你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我的要求，这让我有点失望，所以我就先不打算告诉你我为你准备好什么样的条件了。不过你大可以期待看看，也许到时候会吓你一跳也不一定。” 听到这番话，在场的众人，包括梁恩彩和安世权在内，都是神情各异地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林深时。 …… “我说过了，那就是一次……而且！你之前不是已经说过相信我吗？” “对，我相信你的说法，我相信当时的情况确实你所说的那样，但是我不相信你的内心。” “什么？” “不管相信与否，在那件事之后，我们之间的信任终究是出现了一道裂缝，这件事你也清楚。而实际上我们的远离也不光光是因为这道裂缝，你就承认了吧，真正出现本质变化的是我们的感情。” 年轻男人猛地站起身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看来我今天出现确实是一个错误……” 可等他的手要触碰到门把时，动作又不禁停了下来，他头也不回突然说了一句：“我明年估计就要入伍了。” 顿时，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林允儿蹙了蹙眉头，但她还是没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男人继续往下讲。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矛盾很深，但你到底还是欠我一个回答……允儿，别让我等太久，你能逃避一时，却逃避不了一辈子。我等你联系我。” 话说完，在一阵“嘀哩哩”的电子锁提示音后，男人的背影便消失不见了。 16、河己失音，官頭登可 “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的话，希望常务您还能来我们公司再次指导工作。” “李社长您太客气了，实际上应该是我向诸位学习才对。” “呵呵，那么，慢走。” “好，不必多送了，大家都回去工作吧。” 站在公司门口，一群人恭送着那一排气势很足的车队渐渐驶远。 林深时同样立于队伍中间，低着头用外人听不清楚的音量问：“您现在可以向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了吗？” “不就是那样？”安世权面不改色地拢了拢身上的西装。 等到以李煐岷为首的公司高层们转身走回大楼里后，他才平静地转头看向林深时。 “就像我当初看中你一样，那位现在也看上了你。” “理由呢？” “不是已经给你了吗？在这个贸易领域，子公司里面我们公司的成绩向来最好，那么把范围缩小到我们公司内部，挑中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林深时闻言眯了眯眼睛，轻声说：“我以为比起跑腿的小卒，曺常务会更愿意挑几个能管事的人。” 没想到，安世权听到这话却是笑了一声，他拍了拍林深时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是吗？但在我看来，比起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才是更合适的人选。常务她和我们没有共同语言，你以为如果她会缺少那种具有威慑力的管理人员吗？她真正缺的，是人才。目前在公司内部，中层干部以上，你是最年轻的一个，老实说，她会选你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那你就任由她从你手底下撬人？” “不然呢？”安世权慢条斯理的话音中终究透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无奈，“你没听到她刚刚的话吗？我们集团的会长，她的外公！一个人一辈子或许都得不到的晋升机会，她轻而易举就能拿到手里，这就是这世界最大的不公平。” 不得不承认，通过今天这事，林深时还真是深刻认识到了地位高低所造成的差距。 即便刚强如安世权这样的老头子，也只能选择默不作声，任由别人明目张胆地撬自己墙角。 只不过，林深时心中还是有一些疑惑。 “您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和那位曺常务达成了什么交易？我就是交易的‘商品’之一？” 在问出这句话时，林深时的表现非常淡定，他静静地注视着他身前的这位老人，仿佛随便被决定命运的人不是他一样。 安世权和他对视一眼，然后下意识想从怀里摸出一包烟，但手抬到一半还是停了下来。 他想了想就说：“即便真有这么一桩‘交易’，那么这也不能称之为‘交易’，因为我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就像你现在，你也没有拒绝的余地。所以，还是不要多想了。” 说完，安世权偏偏头，感受了一番公司门口的这阵微风，静立片刻后，他才默默地转身朝大楼内走去。 “如果，我真的打算拒绝呢？” 背后传来的那道年轻声音没有让安世权的脚步停下，他只是不吭声地抬起手，往上指了指，接着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站在他身后的林深时抬头看去，只见公司门口的上方挂着一段标语，用的是繁体中文。 “河己失音，官頭登可”。 这句话也许让大多数中国人来看也不解其意，不过在韩企混迹多年的林深时倒是在很多年前就知道了这句话的含义。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如果不想干活的话，就辞职吧。” 真是现实到无话可说。 “呼……” 留在原地的林深时盯着那段在风中鼓荡的标语又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缓缓做了个深呼吸，一边掏出手机查看消息，一边往公司里头走去。 这时，他的目光突然留意到手机的短信箱里有好几条新消息。 他点开一看，先是愣了愣，紧跟着神色变得微妙而古怪。 …… 令人神经绷紧的周末很快过去，两天后又是新的一周。 偌大的han shin综贸总部大楼里，在少了那上百名实习员工后，一下子好像也变得空荡起来。 平日里能经常听到的那些嘈杂而慌乱的稚嫩声音消失不见，走在公司里也不会时不时被某道莽莽撞撞的身影撞上。 一时间，han shin综贸的员工们还都感到不太适应。 “科长好！” “哎一古，部长早上好！” “早啊。” “你们好。” 周五上午，大厅里的一群人正在相互问候，一道提着公文包的年轻身影冷不防通过旋转门走进来后，全场莫名就安静了下来。 尽管没有偏头去看，林深时也能感受到四周似乎有不少人正在暗暗地观察自己。 他并未去在意，一如既往地拿出员工证进闸，走到电梯前进行等待。 “你真的是，年纪轻轻的，就那么视声名如粪土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林深时抬头注视着正在变化的电梯数字，懒得去理会梁恩彩的调侃。 “这都快一周了，大家还在背地里议论这件事。虽然就是一个实习员工而已，但奉伽绮怎么说都是你的人，再加上之前那个都庆洙的事，这下，估计一年半载，公司里不会有人想要靠近你了。” “叮。” 电梯门打开，周围等电梯的人却没一个人走过来，只有林深时和毫无忌讳的梁恩彩一同走了进去。 等到按下三楼与四楼的电梯按钮后，林深时才头也不转地开口说：“真正的朋友有一两个就够了，太多了，也没时间来往。” 梁恩彩挑了挑柳眉，“这么说，现在我们俩也算是真正的朋友了？” “不是。” “叮。” 电梯门打开，林深时提着公文包直接往外走。 “不过如果你再继续在公司的论坛上说些我的隐私问题，我和你就连表面朋友都不是了。” 还站在电梯里的梁恩彩一愣，旋即一抹娇艳的笑意浮现在嘴边。 她伸出手，拦下正在合拢的电梯门，竟然也跟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地踩着高跟鞋，追上了男人的步伐，双手还背在身后，笑吟吟地瞅着他。 “你今天不用去老安那里报到吗？” 这下子，林深时总算诧异地扭头看了她一眼。 “我原本以为你这种老古板肯定不经常上网，没想到你居然还知道我在公司论坛上维护你的事？” 林深时停下脚步，无奈地一抿嘴，回头看向这女人，“如果你口中所说的‘维护’是指把那天我对你说出的实话删删改改，然后前头加个‘猜测’、‘推断’的字眼就丢到网上去，那么，我还真是谢谢你的‘维护’！” “怎么了？风向好歹是靠我才勉强扭转一点。”梁恩彩没好气地看着他，“你知道自己这么一闹，你在公司女职员内部的人气跌了多少名吗？” 林深时少见地翻了翻白眼，没接话茬，继续往营业五组的办公区走去。 “你可别忘了，年底的人事评估也包括了同事们的口碑评价，你要是不重视这个问题，迟早会吃亏的我跟你讲。” “行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你跟过来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对你说？” “你要是没话对我说，这些浪费时间的废话难道你不会留到下班以后再用line发给我吗？” 梁恩彩忍不住眼神怪异地瞅瞅男人说这话时非常淡然的脸色，然后评价道：“虽然逻辑没错，但老实说，你这个样子真的没什么希望能找到女朋友。” “放心吧，这事还不用你操心。” “科长，这是昨天的那份联合销售文件。” 来到办公区里，接过一名组员递过来的文件夹翻看了两下后，林深时也暂时没急着开始今天的工作。 他转身看着抱手站在他身后的梁恩彩，皱眉问道：“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 梁恩彩抬手挠挠额角，咬着嘴唇犹豫了几秒，还是把话说出了口：“老安交代我跟你说，接下去一段时间，中东那边的事你就暂时别管了，他让你去报个什么广告培训班，提前做好准备。” “广告培训班？” “对……” 林深时靠在一张办公桌边上，指头轻轻敲着桌面，目光注视着神情不太自然的梁恩彩。 片刻后，他才开口说：“我还以为那位曺常务找我是想让我提供贸易方面的帮助，但现在看来……她的计划还真是奇怪啊。” “你想太多了，常务那边不也还没确定吗？广告，或者贸易，都有可能。老安是觉得你在贸易这一块已经十分熟悉了，所以才叫你做另一手准备。” 林深时又沉默下来，盯着梁恩彩看了一会儿。 最后，他终于挪开视线，低头翻开了刚才那份文件夹，一边拿起笔进行审阅，嘴里一边忽然说道：“大姐，你知道你这人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嗯？”梁恩彩一怔。 “那就是有时候你说谎，你的耳朵真的会变红。” 17、离别与遇见 …… 中国，上海。 坐在开放式的办公区里，李正尧转头看向四周正在埋头工作的同事们，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电脑上才打了不到一半的报告书，整个人不由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摘下眼镜，往后靠在椅背上，抬起手揉着发酸的脖子。 “嘟嘟嘟……” 桌上的座机响起。 他扫了眼号码显示，无奈地咂咂嘴，还是拉近了办公椅，拿起话筒搁到耳边。 “李代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那道讨人厌的声音。 “几份简单的报告书而已，我给你一个早上的时间还搞不定。本来按资历，你明年就该升科长了，你确定你这样的工作效率还有晋升的机会吗？” 按理说，哪怕情商再低的人在职场上也不会讲出这么直白的话，但鉴于双方的关系本来就只差没有彻底撕破脸皮，对方眼下这种刻薄的口吻倒也不怎么令人意外。 毕竟，在过去的两个月里，类似的话李正尧也听到过很多遍了。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总之，在下班前我要看到那几份报告书！” 拿着话筒的李正尧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和这家伙多纠缠下去，只好支支吾吾地应道：“嗯……是，我知道了，徐次长。” 听到李正尧算是示弱的回答，话筒里的那道声音又语气冷淡地说了两句，最后才挂断了电话。 “这家伙真是……呼！” 重重放下话筒后，坐在办公座位上的李正尧就忍不住闭上眼睛，用手揉起太阳穴。 否则的话，他真担心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直接跑到人事部去甩出一封举报信，然后大家一起完蛋。 “怎么了？你又被徐白东那家伙折磨了？” 碰巧有一位相熟的同事路过，瞧他这副模样，心中顿时了然，不禁好笑地靠在隔板上对他说：“忍忍吧。谁工作的时候没遇到过点糟心事？徐白东要压你也压不了太久了，你明年不就升科长了吗？到时候也没必要太怵他。” “我什么时候怵他了？”李正尧烦躁地放下了手，“要不是碍于公司的规定，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会听从他那些不合理的工作要求？个人恩怨归个人恩怨，完成公司指派的任务本来就是职员的本分。” 那人摇头笑了声说：“我看你是越来越像老林了。话是没错，但又有几个人能真像你们这么想？人都有私心，你能在工作中放下个人情绪，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所以你只能忍下去，不然干脆换个地方好了。” “换个地方？”李正尧略显诧异地偏头看去。 “说到底，这种跨国企业要是不能去总部，终究是没有太大的发展前途，我之前过年的时候还接到几家猎头公司的电话呢。你要真和徐白东相处不下去，反正他肯定不会动，那就只能你走了。” 听完这话后，李正尧还真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喂喂，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当真啊。” 那人看到李正尧的神情，笑着拍了拍隔板，也没再多聊，转身离开。 “嘟嘟嘟……” 这时，一旁的座机忽地又响了起来。 李正尧看都懒得看，腾出一只手去拿话筒。 “徐次长！报告书我会尽快发过去，能不能麻烦你先去关注一下其他人？” 电话那头听到他的话后似乎愣了愣，过了两秒，一道语气有点古怪的沉稳男声才传了过来。 “看样子，徐白东在我走之后确实变得更加讨厌了。” 李正尧一怔，紧跟着满是烦躁的脸庞上蓦然就露出了一个愉快的笑容。 “喂，你没事打公司的座机干嘛？” 电话那头的林深时同样坐在公司里，拿着手机微笑地说：“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手机正处于关机状态？” 李正尧懊恼地“啊”了一声，用手拍拍自己的额头。 “我的错，本来想专心工作，就忘了这茬。” 说着，他又摆正话筒笑问道：“怎么了？你有事找我吗？” “本来我是有事找你，不过现在看来，这件事之后没准和你也有关系。”林深时的话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李正尧疑惑地说：“行了，别卖关子了，有话就说，我们俩还用打哑谜？” “我没记错的话，你上大学的时候，最初选的专业是广告吧？后来才转去读的贸易。” “嗯，怎么了？” “我这边遇到了一件很麻烦的事。” 接下去，林深时就大致向李正尧讲述了一遍曺诗京的事情。 “你会不会太多虑了？” 李正尧若有所思地说：“只要那个曺常务不是傻子，她怎么会把你这样一个人才放到广告公司里面去？” “梁大姐在对我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耳朵红了。”林深时平静地说。 “噢，那就绝对是事实了没错。” 李正尧这才恍然大悟，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这下麻烦了，不管那个曺常务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但把你丢到广告公司里去，跟发配边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所以，你现在是来找我寻求帮助的？” 面对李正尧算是一语中的的反问，林深时却回答说：“原本是这样，但我刚刚发觉，我们还有另一种选择。” “嗯？” “无论如何，那位曺常务心里面肯定也不愿意把事情搞砸，那么，我们不如给她介绍一位更专业的人士，至少比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要强。而且关键是，作为补偿，她肯定会给出一个很不错的待遇。” “你的意思是……” 李正尧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老李，你有兴趣来韩国发展吗？” 假如此刻安世权坐在旁边的话，肯定会怪异地发觉，林深时现在说话的样子，和那天的曺诗京简直如出一辙。 …… “嗯？你这次又要提前走吗？” 刚走进客房里，一见到床上摆开的那堆衣物，孙骁骁马上就反应过来。 “允儿，你这也太辛苦了，天天两头跑。而且行程怎么又变动了？我不是听说你明天才回韩国吗？” “这几天我的戏份不是已经拍完了吗？所以就想着先回去。”林允儿一边坐在床边整理行李，一边抬头冲她笑笑，“后天我的组合要去菲律宾那边参加演唱会，我打算先回去练习一下。” 孙骁骁无奈地瞅着她，“不要太勉强了。这几天你一直待在片场，也没怎么好好休息，既然有空闲的时间，回去后不如先回家好好睡一觉吧。这几天我看你好像也没怎么好好睡觉的样子。” 听到孙骁骁这话，林允儿又抿唇一笑，余光瞄了瞄被她故意放到墙角处的那尊陶瓷雕塑，内心突然有种苦笑的冲动。 这几天她当然没办法好好睡觉，也不光是因为总感觉自身每天睡在一个“炸弹”边上，也是由于心中那诸多的烦恼。 回归前的焦虑，个人感情上遭遇到的困扰，还有……那个亟待她去解决、可她却还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的问题。 怎么想都有太多的烦心事，晚上的睡眠质量又怎么可能变好？ “咦，原来这个雕像还在这里啊？” 大概是注意到林允儿心不在焉的表情，孙骁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墙角里那尊被孤零零摆放着的雕塑。 没等林允儿起身去阻止，她就饶有兴致地走上前去，然后回头奇怪地看向欲言又止的林允儿，问道：“为什么要把它放在地板上？” 林允儿张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也想像往常一样，把雕塑藏进没人看得见的柜子里头，可酒店的房间太小，只有把雕塑放到那个角落去，林允儿平时进出的时候才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然而这样的解释，她要怎么说出口？ “啊，对了！差点忘了重要的事。” 不等林允儿犹豫地张开嘴，孙骁骁突然间就想起了什么，她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允儿你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愣神的林允儿站在房间里，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 过了几分钟，孙骁骁拿着一本包装好的书跑了回来。 “呐，送你的礼物。” 林允儿既惊讶又开心地接过孙骁骁递来的这本书，“礼物？” “嗯！”孙骁骁拍着胸口舒缓了口气，这才冲她笑着说，“你的组合不是要回归了吗？而且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我也没送你什么东西，这次刚好我就给你买了一份礼物。” 林允儿闻言对她笑了笑，倒也没太客套，她低下头，轻声念出了书脊上显示的书名：“《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love（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这是一本短篇小说集，我想你应该会喜欢。”孙骁骁笑吟吟地看着她。 林允儿恍然点点头，刚要收起书来道谢，视线忽然又留意到这书的封面，不由停下了动作。 那是夜幕下的一栋房子，房子的一个窗口亮着灯，就像是……里面的人正在等待着将要回家的旅人。 格外的宁静。 18、独酌男女（上） “允儿？允儿？” 昏沉的睡意混杂着一股奇怪的疲倦在不断冲刷头脑，躺在飞机座位上的林允儿能听到旁边有人在叫自己。 意识如潮水般回归，她摸索着撑住座椅的扶手，坐起身来，拉下了眼罩，一瞬间，映入眼中的灯光让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在刺眼的光线退去后，眼前的世界才渐渐清晰起来。 “唔……欧尼？” “看来你最近真的太疲劳了，两个小时而已，都能睡这么香……” 金明京站在座位边上，留意到她脸上残留的困倦，语气放缓下来：“好了，准备一下，我们要下飞机了。” 林允儿抬手撩了撩额前的头发，轻蹙眉头，眯着还有点睁不开的眼睛，略显茫然地转头望向了窗外。 夜色下，灯火辉煌的机场仍在热闹地运作中，一幕幕的景象伴随着空气中那股极为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时候，心中才油然生出一种恍然的实感来。 嗯，又回家了。 …… 下飞机后，林允儿本想直接打车回家，看见拿行李出来的金明京，又犹豫了一下，忽然问她：“欧尼，后天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菲律宾吗？” “哦、嗯……你等等，我拿笔记一下。”金明京正在打电话，歪头夹住手机，一只手拉开提包，想要拿东西。 林允儿见况就主动上前帮她拿住了包。 金明京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从包里拿出一本小笔记本和一支笔，继续对着手机说：“噢好了，你说吧……嗯……嗯……我知道了……” 等到手中的笔在本子上留下几行潦草的字迹后，金明京才结束了通话。 她放下手机松口气，一边低头把笔记本塞回包中，一边冲林允儿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刚刚公司有事。” 林允儿也表示理解地笑了笑，藏在口罩下的那副微笑似乎一直那么温婉与体贴。 “哦对了，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林允儿亦步亦趋地跟在金明京身边，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你后天不和我们一起吗？” “啊，那个啊，我也想啊，不过rv那边现在正需要我照看，所以就派了其他人。” 金明京拉着行李箱往前走，扭头看了看林允儿：“怎么了？你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就是一天而已，没必要什么事都要我跟着吧？” “不是，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林允儿张了张嘴，最后盯着金明京的侧脸，还是悄然地抿住了嘴唇，牙齿不为人知地轻咬着下唇。 两人一路走出机场，来到路边等车，正低头看手机的金明京突然又开口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因为今天网上的那些评论才……” “啊，不是，你别误会。这件事我们早有心理准备了。”林允儿立刻反应过来，对她摇摇头。 金明京若有若思地看看她，也点了点头。 今天sm公司公开了少女时代新单曲《catch me if you can》的音源，回归固然是好事，却也因为这是前成员jessica退团后组合头一次发歌，网上的议论声比较大。 金明京原以为林允儿今晚的异样是缘于这件事，不过眼下看来，这孩子的心里头好像还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出租车被她们拦下，金明京主动打开车门说：“你先走吧。” “不用了。欧尼你不是赶着回公司吗？” “行了，看着你离开我才能放心，别浪费时间了，快回家吧。”金明京佯装不耐烦地挥挥手。 林允儿见她这样，只好坐进了出租车里。 “笃笃。” 车辆还没开动，窗口忽地传来了两下叩击声。 林允儿按下了车窗，疑惑地看着弯腰站在车外的金明京。 “不要强撑着，要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就找朋友们出去喝一杯好了。” 听到金明京的话，林允儿愣了愣。 紧跟着，她注视着金明京那张戴着眼镜的轻笑脸庞，还是轻轻点头。 “不要敷衍我，要是之后组合回归，你还是这个状态，我就真的有必要找你好好谈谈了。” 之后，出租车开动，林允儿望着窗外向自己挥手告别的经纪人，回过头来靠在出租车的车座上，略显昏暗的车厢内，唯有她的一双眼睛在微微折射着光亮。 “那个，麻烦这里停一下，我进去买点东西就回来。” 出租车在街边暂时停了下来，林允儿打开车门下车，走进了路边的那家便利超市里。 “欢迎光临。” 走进超市里，从冰箱中拿出几瓶烧酒后，林允儿又挑了几桶拉面，这才来到柜台结账。 在等店员扫码的过程中，她眨眨眼，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低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上飞机前关闭掉的手机。 按下开机键后，她结完账，拎起那袋东西走出这家便利超市，把手机举到面前，想查看有没有新的信息。 微妙的是，真的有两条留言，而且来自两个不同的软件。 打开kakao talk，看着上面那条竟然又被发过来的好友申请，林允儿拉开车门重新坐进出租车里，戴着口罩没好气地翻翻白眼，想都不想就直接删除，然后把界面调到了line去。 【antony（林树先生）：你下飞机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前面有了比较，此时林允儿看到男人发来的这条消息，原本很是郁闷的心情莫名就变好了一些。 她双手并用地迅速打起了字，给对方发去了一条回复。 【马鹿（马鹿小姐）：嗯...】 这一次，对方回复的速度很快，没几秒一条回复信息就在聊天界面上跳了出来。 【antony（林树先生）：你今天晚上打算住在哪?】 【马鹿（马鹿小姐）：我这次也待不了几天，还是和之前一样住在外面】 【antony（林树先生）：又不回家吗?】 【马鹿（马鹿小姐）：不过我会回去一趟放行李】 【antony（林树先生）：其实我们俩轮流外宿也可以】 【马鹿（马鹿小姐）：不用了，反正我不会住太长时间】 发完这句话后，林允儿又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再发消息过来，就知道他们俩今晚的这段对话算是告一段落了。 她收起手机，转头看了看身边放着的那袋酒和拉面，神色默然。 “请慢走。” “谢谢。” 下了车后，林允儿提着行李箱和购物袋站在原地，有些出神地望着这辆出租车在夜幕下渐渐驶远。 她咂了咂嘴，转身走向了家的方向。 “嘀哩哩！” 一回到又阔别一段时间的家中，一股子沉闷的气息便率先涌入鼻中。 林允儿皱眉抬手扇了扇，先走到家中的各个窗口前，暂时把窗户打开通风，随后才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卧室。 首先要处理的东西当然是被放在盒子里的“三神奶奶”雕塑。 实际上林允儿之前还担心她在坐车时会不小心“说”漏什么，但看手机上到现在还没收到什么信息，估计是没有出现她预想中的那种事。 她也就安下心来，打开行李箱，大致整理了一番衣物。 接下去，洗澡、换衣服、吹干头发，一系列的事做好后，脖子上搭着条毛巾的林允儿就穿上拖鞋关掉了浴室里的灯，走到客厅中坐下，把买回来的那几瓶烧酒从袋中拿了出来。 才倒了一杯酒，她又想起一件事来，一扭头，从包里拿出了一本崭新的书，正是临行前孙骁骁送她的那本书。 一个人喝酒很没意思，看电视又觉得太吵闹，不如拿书下酒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允儿一边端着酒杯，小口品着，一边盘腿坐在了沙发前的地毯上，翻开那本名为《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的外国小说集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瓶烧酒被飞快喝完，林允儿翻页的速度也慢慢加快起来。 孙骁骁送她的这本书严格来说其实不算难看，然而她此刻的心情却并不适合看这种文学性较强的书籍，特别是满目的英语更让她不得不逐字逐句地进行阅读，没多久就感到了无聊。 不过，又过去了几分钟，在再次翻过一页后，林允儿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落在了这一页的一句话上。 那句话说，“夜里不睡的人，白天总有什么要逃避掩饰的吧。白昼解不开的结，黑夜慢慢耗。” 她看着这句话，不由自主地抿起了嘴。 逐渐泛起些诱人红晕的脸蛋上更是浮现出了一种像是委屈又像是气愤的奇怪表情。 “这酒一个人还真是越喝越没意思……” 她搁下手中的空酒杯，转头瞧了瞧地上堆放的酒瓶，整个人没由来地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line~” 一声毫无征兆的提示音响起。 她稍带醉意地回头看去，就勉强伸出手，从不远处的沙发上将手机扒拉了过来，拿到面前一看。 顿时，她先是怔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就变得有些奇怪，眨巴眨巴眼睛—— 【antony（林树先生）：我们......晚上要见一面吗?】 19、独酌男女（下） 把时间调回到几十分钟前。 另一头，林深时也坐在家中，正捧着本书在看。 明天不用上班，再加上这几天安世权突然给他减负，营业五组因此进入了比较清闲的工作状态，他一下子多出了不少的个人时间。 可惜的是，这世上有种人叫“工作狂”，工作几乎占据了他们生活的每个角落，一旦手边无事可做，他们一时反而不知该去怎么享受个人时间了。 林深时眼下就是如此，他甚至不得不找出李正尧在他出国时送给他的那本童话书翻看起来。 这本童话书的名字叫作《翡翠森林的狼与羊》。 原本林深时心里没抱多少的期待，只是一种纯粹为了打发时间的无聊行为而已。 可经过认真的阅读后，他发觉，实际上书的内容还不错。 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一只羊与一只狼被迫躲进了一间小木屋里。 小木屋里没有灯光，再加上狼和羊都正好淋雨感冒，它们都闻不出彼此身上的气味，所以一狼一羊都没发现对方是自身的天敌，它们本是不相容的异类。 由于躲雨的时光非常无趣，狼和羊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这一聊，它们就发觉双方非常投契，仿佛是天生的朋友。 于是，通过这晚的巧遇，结成友谊的狼和羊约好了第二天再见面。 它们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就定好了一个见面的暗号——“暴风雨之夜”。 之后见面的情况可想而知。 不过童话之所以是童话，那是因为它总能给出现实中很难实现的美好。 即便知道对方和自己不是“同类”，狼和羊还是保留下了这份友谊。 它们愉快地交往了起来。 至于标题中的“翡翠森林”，指的是书中的一个传说，据传山的那边有片翡翠森林，在那里，即便是狼与羊也能在一起生活。 真的有“翡翠森林”吗？ 哪怕明知是童话，在看到这一段时，林深时的脑中还是止不住地冒出了这个问题。 比起狼与羊成为好朋友这件事，“翡翠森林”的这个设定更加给他带来一种童话式的梦幻感。 这就好像分处在不同世界的两个人，有可能交上朋友吗？ 林深时不信有“翡翠森林”的存在，正如他很清楚书中狼与羊成为好友的这件事是假的。 但他还是继续往下看去。 也不光是因为想要消磨睡前的这段时间，他对这个童话故事的结尾也颇为好奇。 结果故事的后半段真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狼和羊的交往被各自的族群发现，它们由于不愿意背叛对方，被两个族群同时追杀。 让林深时心情奇怪的是，狼后来还因逃跑时的大雪冲击而失忆。 即便羊站在它面前，它也认不出来对方。 直至羊哭着说出那句它们之间的接头暗号“暴风雨之夜”后，狼才清醒过来，它才重新认出了眼前的这只羊。 “如果没有那个暴风雨的夜晚，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我倒觉得碰见你是我的幸福啊。” 故事的结局同样是童话，狼和羊永远地在一起了。 看完书后，合上书页，林深时的脸色始终有些古怪。 他算是明白了李正尧当初的那句评价，什么叫作“童话版跨种族网恋”。 再翻开最前头的扉页，李正尧此前留下来的那句留言清晰地映入眼中。 【暴风凛冽的夜晚，他们在无法面对面的黑暗中成为了“秘密的朋友”！】 秘密的朋友吗？ 林深时拿着书起身，来到书桌后坐下，指头轻敲着桌面，面上若有所思。 他又看了一眼那封面上的一狼一羊，不由皱皱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通过这个童话故事联想到了他自身和那个陌生女人。 眼下的他们俩，虽然是有外在的因素存在，但他们是不是也算是某种“秘密的朋友”呢？ 思来想去，林深时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距离他平时的入睡时间至少还有两个多小时。 他的作息向来规律，这么早关灯，躺在床上肯定也是辗转难眠。 这时，他的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以往绝对不会萌生出来的想法。 他莫名地转头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手机，嘴中喃喃自语：“要不然……去见见面好了？” 说做就做，打定主意后，林深时就拿起手机，迅速打开line的聊天界面，给那个陌生女人发出去了一条约见的消息。 实际上这件事也不是凭空出现的想法。 他很早就觉得他们两人应该见见面，总是通过聊天软件沟通，也许会有哪些他们没关注到的有关于雕塑的细节被忽略掉。 可一方面，他工作太忙也没时间，另一方面，他能感受到对方对他的那种隐隐的防备心态。 这也很正常，毕竟经过两次的接触，他知道对方是一个年轻女孩。 只是，今晚他觉得时机或许也差不多了。 当然，如果对方不愿意的话，他也绝不勉强。 “line~” 等了大约几分钟，对方总算发来了回复。 林深时点开看了一眼。 【马鹿小姐（马鹿）：好!】 一个字，简简单单。 …… 直到换好衣服，把书随手丢到沙发上从家里出来后，林允儿被迎面而来的晚风一吹，被酒精弄昏头的大脑才一个激灵地清醒过来！ 呀，林允儿，你这个疯丫头！ 站在街边，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坚定有力地发出的那个“好”字，尽管仍有醉意，林允儿还是恨不得转身抱住旁边的路灯“哐哐”撞头。 她也不知道前不久在家里面的那个瞬间，她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她正觉得独自喝酒很无趣的时候，凑巧看到了那么一条消息，脑中又莫名回想起来之前金明京的那番交代。 于是，她就鬼使神差地发了那条回复出去。 不不，不对，自己应该是看花眼了才对！自己把那个人发来的消息错看成了sunny欧尼发来的消息，嗯，没错！应该是这样才对！ 只是，当林允儿看了一眼林深时那个绝对和“sunny”这个名字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备注后，她不由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一只手扶住了额头，嘴里低喃：“不知道今晚汉江的水凉不凉……” 其实林允儿知道，她真的醉了，哪怕她的思维逻辑好像很正常，但她知道自己是醉了。 否则的话，她又怎么可能弄出今晚这么一个荒唐的举动来？ 当艺人是一份辛苦的工作，时常要忍受不规律的作息、要接受不太人道的工作方式，甚至有时候个人的生活也要为工作做出很大的让步。 越有人气，反而越是煎熬，这是一种很不讲理的反比关系，却也是无可抗拒的现实。 本来工作的压力就很大，没想到生活又接连给自己出了难题。 林允儿发觉她真如明京欧尼所说，她真的迫切地需要一个可以谈话的对象。 然而这对象却不能是她身边的人。 不提工作压力的事、不提个人恋爱的事，她被传说中的“三神奶奶”纠缠上的事情，她又要如何去说？ 搞不好家人和朋友还会以为她精神失常呢。 所以，不管是不是巧合，当林允儿看到那人发来的那条消息，她止不住地意动了。 她承认她肯定是发酒疯了，她承认她是做了一件疯狂的事。 可是……今天晚上，她真想去这么做。 她暂时甩开了理智，放空大脑地去换好衣服，甚至连乔装用的帽子、口罩、墨镜都没忘记戴上。 大晚上，戴墨镜的路人估计也就她一个。 然后，她现在站在了街上，尽管醉意上头，最基本的理智还是阻止了她的脚步。 到底要不要去呢？爽约，还是赴约？ 林允儿踌躇了很久，直到她的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antony（林树先生）：我们在哪见面?】 林允儿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她忽然就深吸一口气，飞快地打字发了一条回复过去。 …… 几十分钟后。 坐着出租车来到汉江边上的这处布帐马车后，林深时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他先谢绝了店主的招待，有些好奇地转头望了望四周。 韩国的布帐马车就类似于大排档，情况倒不像国内那么热闹，十几张折叠桌摆在露天的平地上，客人们三三两两地坐着，也有人大声说话，但总体环境还算不错。 至少林深时扫视完一圈后还算满意。 他拿出手机，准备发消息，忽然，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他本想回头去看，一双微凉的手却忽地从后面捧住了他的脸颊，阻止了他的动作。 “别转过来……我们就……背对背说话怎么样？” 听到耳边这句刻意压低嗓音的闷声低语，愣神的林深时刚皱起眉头，一股混杂着酒气的熟悉清香就飘到了他的鼻中。 他用余光瞧了瞧自己的肩头，一缕柔顺的黑发正落在上面。 他身后的人，也正捧着他的脸，十分紧张地站在他的背后。 20、恋爱是从拒绝开始的（上） “呜——” 远处传来了游轮的鸣笛声，一阵阵浪涛声随风飘入耳中，江面上荡漾着粼粼的波光。 夜晚的汉江边，空气中总是透出几分淡淡的凉意。 坐在角落里的一男一女正处于一种奇怪状态，貌似和这家布帐马车的整体环境非常格格不入。 那边在开怀畅饮，这边却是沉默无话，气氛甚至有点说不出的尴尬。 林深时向来擅长利用自身的感官去记忆他人，例如眼下他鼻间闻到的那股香气。 只是，他还真的从来没被哪个人这么“对待”过。 从小到大，至少在林深时记事以后，他就没被谁用双手捧住过脸颊，别说是异性，家人、朋友之间也没有过这样的举动。 没想到，今天却是因缘巧合地遭遇了一回。 在对方从后面大胆地用手捧住他的脸后，林深时一瞬间还能感受到那双手似乎不自在地往回缩了缩。 林深时能猜到她的心理活动，当两个人真正做到肢体接触时，即便是彼此熟悉，当两种不同的皮肤温度碰撞在一起，产生的微妙反应确实很容易让人退却，或者说，羞怯。 更何况，他们两人现在还根本不熟。 “马鹿……马鹿小姐？” 大约过了两三秒，从愣神中脱离出来的林深时就轻声叫出了那个他目前还不怎么熟稔的称呼。 第二次亲耳听见他的声音后，躲在林深时背后的那道身影安静了一会儿，才犹豫地开口应了一声： “……嗯。” 她依然在故意压着嗓子，再加上口罩的遮挡，要不是林深时听得认真，恐怕还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其实你不用那么紧张。” 林深时注意到了店主大婶从一旁投来的诧异目光，但他没有贸然动作，仍然正襟危坐地保持着两人这副怪异的姿势，任由身后这位陌生的女士捧着自己的脸。 “我能明白你的顾虑，既然你想要这么交谈的话，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今天晚上我们就……背对背交谈吧。” 老实说，在看到对方十分绅士的表现后，脑中正涌动着各种思绪的林允儿居然还生出了一股感动的情绪来。 她这段时间，遇到过太多不称心的事情，如果今晚这事再被搞砸，她没准真会扭头去跳汉江。 当然，在隐隐的感动过后，林允儿的心情又转变成了一种奇特的自豪。 果然！我们sone是最赞的！ 尽管还没得到验证，她好像已经认定了这个暂时被她称呼为“林树先生”的陌生男人就是她的粉丝一样。 否则的话，那句“i love yoona”又从何而来？ 接下去，两个人的氛围总算有所缓和。 林允儿在林深时背后的那个座位上坐下，两人都是单独占据一桌，看上去就像是各自来喝酒的两方人，惹得拿酒过来的店主大婶又是脸色古怪地瞅了瞅两人。 “那个，两位是吵架了吗？等下客人要是多起来的话，你们估计还是要坐在一起。” 吵架？ 不管是林深时还是林允儿，他们都一下子从店主大婶的话中听出了点不同寻常的意思。 林允儿刚想出声反驳，一张嘴又想起自身不好开口，她抿起嘴，去听背后的动静，却发觉坐在她背后的男人也选择了不反驳。 什么意思，是觉得解释太麻烦吗？ “抱歉。” 正在林允儿脑中冒出过多的想法时，她就听到她背后响起了一道沉稳的声音：“我和朋友有点特殊的情况……如果妨碍到你们生意的话，我等下会多付一份的钱。” 顿时，戴着口罩和墨镜的林允儿忍不住抬手拉了拉头上的鸭舌帽，低下头去咬了咬嘴唇。 她感到很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的任性行为，却要对方买单。 她迟疑一下，还是摸索地往后面伸出手去，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对方的后背。 谁料，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一句仍旧平静的低语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没关系，既然你是应了我的邀请，今天晚上就算是我请客。” 林允儿愣了愣，紧跟着被严密遮掩起来的脸蛋上不由就泛起了些异样的神色。 要不是对方提醒，她还没意识到他们今晚也算是一次会面吃饭。只不过，林允儿过去也算是被不少人请过客，来汉江边请客吃饭却是头一回。 至少作为年轻异性的邀请是头一回。 如此想着的林允儿并未想起来，其实今晚定地点的人是她。 所以严格来说，她对于林深时而言，才是那个“头一次的年轻异性”。 林允儿本来以为作为邀请人，林深时会先开口挑起话题，结果紧张地等了好一会儿，她的醉意都开始散去，她背后还是没传来任何的声音。 她疑惑地用余光偷偷往后瞄了一眼，就发现对方竟然一直在自斟自饮，如同已忘了她的存在。 把人叫来，自己怎么不出声？ 林允儿把视线收回来，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桌上的几瓶烧酒。 片刻后，她一鼓嘴，索性稍稍扯下脸上的口罩，也伸手拧开了烧酒的瓶盖。 既然不说话，那大家就一起喝酒呗。 “你刚刚比我早到很多吗？” 突然，喝了几杯酒后，林允儿就听见那道慢慢变得熟悉起来的年轻男声再次从自己背后响起。 林深时其实一点都不意外林允儿能够直接认出他来。 毕竟他在来的路上，早就向她比较细致地描述了一遍自己的穿着和打扮。 可他没料到，林允儿会比他还早到一步。 此前林允儿的纠结，他隔着手机屏幕不是不能感受到。原以为今晚的约见或许会不了了之，谁知女孩不仅一口答应了下来，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比他要积极？ 林深时都有些弄不懂她的想法了。 难道说，她有今晚不得不来见自己的理由吗？ “我只早到几分钟而已，然后就看到你坐车来了。说起来，之前没经过同意就做出那种冒失的举动，实在对不起……” 直到被提了一句后，醉意又一次上头的林允儿才猛地想起来道歉的事。 她不是那种有了人气就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艺人，做错的事自然要好好说声对不起，哪怕对方前面已经说过能够理解她的做法。 然后，不知道算不算是被动地打开了话匣子，本该是少话那一方的林允儿反倒是率先问起了林深时。 “今天你找我出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说吗？” 闻言，林深时端起酒杯的手顿了顿。 对于这种自己突发奇想就把人家给约出来的举动，他也不知该如何说明。 思来想去，他倒是终于想起来有件事值得一提。 只是这事他也不好当面直说，于是在略微斟酌后，他就对背后那个陌生女孩低声地说：“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再认真摸索一下雕塑的有效范围。” 在现实中听到别人提起雕塑的事，林允儿的心情很是复杂。 她止不住地做了个深呼吸，一边把手中的酒杯送到嘴边，一边微醺地眨着墨镜后的双眼，嘴里喃喃道：“有必要吗？我们……不是已经试验过好多次了吗？” “我知道你不太愿意去过多接触雕塑，但有些事我们还是保持谨慎的态度比较好。上次我们只是测试出了我的雕塑有效范围是四米左右，但我们还没测试过你的，谁能保证雕塑的有效范围一定是一样的？” 看来此时此刻坐在自己背后的人还真是那个前段时间一直通过聊天软件和她进行交流的人，连说话的口吻都是一模一样，那么的理性和冷静，真是叫人想和他亲近一些都做不到。 林允儿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抬起酒杯就要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有一道微弱而明显的电流从她大脑中一闪而过。 她蓦地想到了什么，忽然放下酒杯站起来，转过身，目光直勾勾盯着坐在她背后的这个男人，胸脯的起伏逐渐强烈起来。 “你……是不是又收到了什么短信？” 刹那间，刚举起酒杯的林深时怔了一下。 他的表情迅速变得默然难言，按理说，他该在第一时间否定女孩的猜测才对，免得她难堪，可他却没能把那句欺骗她的话说出口。 于是，林允儿因此确定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想。 她的双手倏地攥紧了起来，注视着男人的背影。 “你又知道了什么？工作？家里的事？还是……” 话说着，林允儿的脸色就变了变。 “呀！你不会是——啊！” 刚要心焦地询问对方，林允儿却不小心被塑料凳给绊倒，整个人往前一摔。 “没事吧？”林深时见况连忙起身去扶。 “没、没事……” 林允儿下意识抓住了林深时好心递过去的手，而等她一抬起头来，两个人都是当场愣住了。 原来，在摔倒的过程中，林允儿的墨镜往下震落到了鼻梁上，把原先遮住的一双清澈眼眸给暴露出来，再加上她先前拉下去的口罩…… 一时间，四目相对的一男一女都怔怔无语。 ◆ （第四集完）-=待续=- 第四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几年前—— 南美洲，秘鲁，利马地区。 “康桑米达！” 听到面前这群印第安小孩用不太标准的发音说出这句“谢谢”的韩语后，林允儿口罩下的面容便流露出了一抹动人的微笑。 她转头和身边的同伴相视一笑，一群人继续给这家学校的学生发放各类的慈善物资。 “允儿，这家学校的负责人听说你在韩国是比较有名的艺人，说是想让学生们跟你合张影，到时候帮你做做宣传。” 午饭时间后，团队里的领队人找到了林允儿。 “合影是可以，不过宣传就算了。” 林允儿正在琢磨着怎么给学校食堂打下手，一听领队人似乎有回国后帮自己宣扬这件事的意思，连忙就笑着摆摆手。 “反正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更何况，到时候传出去没准议论还会很多。” 领队人一听也觉得在理，知道林允儿是担心人红是非多，于是就点头应下，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那允儿你能和我们队伍里的人一起拍张照片吗？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 “当然可以！”林允儿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原本她从首尔来到大洋的这一端，应该带上自家的经纪人和助理才对，但她实在不好意思用非工作上的事情去麻烦他们，所以就秘密参加了这支刚好要来秘鲁的慈善团队。 两天相处下来，成员们留给她的印象都不错，自然对于合照留念这种事不会太过计较。 只是当团队里的人基本上全都兴奋地聚集过来后，林允儿在拍照的过程中却注意到不远处的大树下坐着一道她不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上也穿着慈善团队的衣服，这两天林允儿却从未与他有过交流。 除了团体活动外，林允儿仔细一想，发觉自己在队伍中还经常见不到这人，不由有些好奇。 “哦，你说他啊？” 领队人听了她的询问后，先向她轻笑地道了声歉：“你别怪他冷淡，他这个人，就这个样。他其实不算是志愿者，这趟来秘鲁是为了工作。” “原来是这样。” 林允儿恍然点了点头，又往大树那边望了一眼。 结果这时她就看到一个印第安小孩手捧着一颗西番莲、趿着凉鞋，向树下的那个男人跑去。 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林允儿就望见那个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枚蓝色的小石头，放在那印第安小孩的手中，这才接过了他递来的西番莲，两个人如同在正经地进行交换。 “他是中国人，听说这两天有空会去学校里教教那些学生中文，估计这就是谢礼。不过，他这家伙太死脑筋了点，平时就非爱讲究什么等价交换。” 经过一旁领队人的讲解后，林允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然后她又眨眨眼，望着那边树下还在交谈的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唇角就悄然勾了起来。 看样子，应该是不错的人呢。 花絮二： “常务，对于那个特招进来的实习职员，您的看法如何？” han shin综贸的一群高层刚走出会议厅，马上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凑到了曺诗京身边。 合上手中的那份评价表，曺诗京一边偏头看了这名公司高管一眼，一边又看了看走在边上的李煐岷。 “这次我名义上是主持人，但综贸的事，自然还是归李社长管。你来问我，不显得太僭越了吗？” 那人一愣，旋即脸色变得很是尴尬。 不少也抱有相同心思的人见况立即就熄灭了心中的想法，甚至把头低下去，走在队伍中不再吭声。 “呵……” 同样走在队伍中间，看到有人在曺诗京跟前吃瘪后，和卞贤走在一起的朴熙庆就不屑地低笑了一声。 像han shin曹氏这样的出身已经不能算是普通财阀了。 哪怕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家伙在这个高贵的财阀三世眼前也不见得有说话的份儿，这群平时只懂得讨好上级的家伙又怎么可能被她放在眼里？ “营业部的朴次长是哪位？” 这时，朴熙庆忽然听到前头传来了一道很是耳熟的年轻女声。 在一旁卞贤的提醒下，他微愣地抬头看去，就见那位他刚刚还在心里感慨的财阀公主正站在队伍的最前头，在众人主动的退让中，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之前不小心做错了什么？ 即便很清楚对方的年纪，在巨大的地位差距面前，朴熙庆也忍不住心中惴惴。 他强压下紧张的情绪，整了整西装外套，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走到了队伍的前头。 “我听说还有一位卞……卞贤科长对吧？也一起过来吧。” 在一众公司高层摸不着头脑的相互对视中，朴熙庆两人疑惑地跟在了曺诗京和李煐岷的身后，脱离队伍往楼下的营业部办公区走去。 “我就长话短说了，朴次长、卞科长，我听说你们俩之前在工作的事情上和营业五组的林科长产生了一些矛盾？” 听到曺诗京的问题后，原本还在暗自猜测的朴熙庆两人都愣了一下。 “人事部的崔部长我已经找他谈过了。他说他之前只是和林科长发生了一点小摩擦而已。那么，你们两位呢？” 看着那双静静望向自己两人的杏眼，朴熙庆和卞贤都沉默了下来。 “我和他不算是有矛盾……” 很快，朴熙庆便咬咬牙，当着曺诗京和李煐岷的面弯下腰去。 “我们之间只是工作上的利益分歧而已，实际上我和林科长从来没有过私仇。” 曺诗京闻言微微颔首，“这样啊……” 紧跟着，她又突然看向了不敢说话的卞贤，眯起双眸，面上依旧一片平静，说不清是淡定还是冷漠。 “我直说了吧。林科长他很快就会离开综贸，我希望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你们能给他省点心，可以吗？” 朴熙庆和卞贤对视一眼，全都神色紧绷，垂下头去。 “是，我们明白了！” 花絮三： “呀，奉。接下去你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 在公司大门口等到宋光日走出来后，奉伽绮就冲他状若无事地笑了笑，双手负在身后，还挺轻松地朝公交车站走去。 “虽然说希望确实不大了，但也总得等等看不是吗？而且我租的屋塔房月底才到期，我总得把保证金拿回来吧？” 听到她这么说，走在一边的宋光日动动嘴唇，想了想还是小心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听我们科长说，其实首尔这边还有不少规模不如han shin、但招聘条件也不像han shin这么高的综合商社。他给我列了一份名单，我们不如之后去试试看？” “不了。”谁料，女孩却摇摇头说，“剩下这二十多天，我想自己一个人在首尔好好玩一玩。我发觉自从搬到这座城市以后，我每天不是在公司里忙碌，就是在苦恼自己以后该怎么办。现在我想至少在离开前好好看看它，怎么也是我们国家的首都，我这次要是离开的话，没准这辈子就不会再来了。” 宋光日听了她的话，鼻头莫名有些发酸。 他猛地吸吸鼻子，对奉伽绮非常认真地说：“既然想要多看看首尔，那就努力试着留下来啊！反正最后大不了就是回去大邱，如果我们拼赢了，可能就能变成真正的首尔人了！” “首尔人和大邱人又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国人。”奉伽绮微笑地偏头看他，“而且……除非我之后真被录用了，否则的话，我不打算再去尝试综贸这个行业了。” 宋光日闻言一愣，忙问道：“为什么啊？你不是好不容易才熟悉了这个行业？” “因为我不喜欢啊。” 女孩给出了一个在大多数人看来或许很难理解的理由。 她瞧着发愣的好友，抿起的唇角再次绽放出灿烂的笑意，仿佛是雨后经过洗礼的一朵小花。 她原先对这世界还很懵懂，但当真正经历过风雨后，她的成长也不容小觑。 “你不喜欢做综贸，那你之后打算干什么？总不能回去当运动员吧。” “嗯……我回去打算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当上设计师什么的。” “什么？” 看到宋光日那副皱起眉头的诧异表情，奉伽绮的笑容反而愈发显得开心。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总之！就是和时尚有关的行业吧。我觉得我作为女孩子，应该天生对于这种工作也比较有优势吧？” 宋光日无语地张开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女孩。 “那……林科长那边的推荐信你还要吗？如果你不想再回公司的话，我可以帮你去拿。” 听到宋光日踌躇的问话后，奉伽绮站在公交车站的站牌边上，抬头望了望头顶上正好的太阳。 她那双琥珀般的眼瞳在阳光中微微折射着璀璨的光，这一刻的她，显得无比动人。 “放心吧。我会再去找他的，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 1、恋爱是从拒绝开始的（中） 完了！ 即便是此时整个人被醉意和各种各样的纠结情绪所影响，在两人四目相对的霎那，一个最为直接的念头还是挤开了其他所有的杂念，从林允儿脑中冒了出来。 自己明天没准会上头条！ 她也来不及去多看对方的长相，采取了一个很干脆的反正，抬起双手捂住脸，又往地上蹲了下去…… 看到她这个举动的林深时又愣了愣，但很快似乎也明白过来什么，主动背过身去，同时嘴里解释了一句： “别担心，我刚刚什么都没看清楚。” 嗯？ 一听这话，原本已心如死灰的林允儿可谓是激灵了一下。 她重新戴好墨镜，用手拉上口罩和围巾，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瞅着面前这道乍看起来还挺高大的背影，就犹豫着问：“真、真的？” 直到这时候，她还不忘伪装自身的嗓音，心里面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嗯。你脸上不是还戴着墨镜吗？人脸在有障碍物的情况下，辨识度会下降，而且我也只是看到了一秒左右，现在想想，已经记不清楚你的脸有什么特征了。” 听到对方这番听似专业的回答后，蹲在地上的林允儿忍不住就眨了眨眼。 她仔细想想，她的确不清楚刚才自己在对方眼里究竟是什么样子，万一她真的没有暴露太多呢？ 不，也不对……他不是自己的粉丝吗？粉丝居然不认得自家idol，这像话吗？！ 林允儿的心情十分古怪。 她既盼望对方是真没认出自己，又觉得对方身为粉丝，没认出来的可能性实在不高。 再三迟疑，她终究是鼓起勇气，尝试性问出了一个有点无厘头的问题： “那个……或许，你喜欢林允儿吗？” 一瞬间，神经紧绷的林允儿能明显地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嗯？” 之前一直表现很平静的男人听见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后好像愣住了，紧跟着他就皱起眉头问：“你说什么？” 什么啊，这让人不安的反应！ 林允儿抿抿下唇，也顾不得旁边已经有客人看来的异样目光，继续保持着蹲地姿势，打算先把自己心中那个疑惑解开再说。 “那个，我是问！你喜欢林允儿吗？就是允儿，少女时代的允儿？” 林深时皱眉思索了片刻，接着就反问了一句： “那是谁？” 顿时…… 林允儿感觉自己的心头好像被人插了一刀。 她是真想跳起来质问对方是不是在装蒜，四十代以下的韩国男人有几个不知道少女时代？！ 不对，林允儿蓦地想起，此刻正在和她说话的这个人……貌似是个中国人？ 因为他的口语太过流利，经过前头的那番交谈，林允儿都快忘记他是一名外国人的事实了。 如果是中国的话，那还真有可能不知道少女时代…… 这么一想，林允儿的心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要是对方连少女时代都不知道，那岂不是说这段时间以来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吗？ “哦，对了。” 结果这时，背对她的林深时却想起了什么，面朝着布帐马车的灯光，面上若有所思。 “你是说那名叫‘林允儿’的女艺人吗？我倒是知道她，我妹妹是她的粉丝，不过我本人对她没什么了解。怎么了？为什么你要问突然问起这事？” 听完对方的话后，林允儿在愣神之余，脑中的思路也总算通畅了。 “也就是说……喜欢允儿的人是你妹妹，而不是你本人？” “嗯，对。怎么了？” “那你床头的那个闹钟……” 林允儿潜意识想把内心藏了好几天的那个问题问出口，又立马意识到这问题的失礼，就收住了嘴，不过仍是被林深时听到了前半段的话。 他怔了怔，旋即也是明白过来，有些哑然失笑，“你听到我的闹钟声了？那是我妹妹送给我的，我来韩国工作，算是一种家人纪念吧。没有其他意思。怎么了？难道你也是那位女艺人的粉丝吗？” “啊，是……原来是这样……” 蹲在地上的林允儿很是羞赧地埋下脸去，口罩之下，雪白的牙齿咬住了下唇，一股比先前还要强烈的丢人感从她心底油然而生。 还好之前没去试探什么，不然知道真相后就真是太羞耻了！ 林允儿，你真的是，人气高就以为谁都有可能是自己的粉丝吗？不行，今天之后你一定要好好反省，反省…… “那个，如果你没受伤的话，我们差不多可以坐回去了吧？” 正在林允儿独自胡思乱想时，她的耳边又传来了那道年轻的男声，她猛地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便连忙站起来，很局促地垂着头，把塑料凳扶好，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么不管对方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这事情也都无法挽回了。 现在还是得先解决另一个问题才行。 把口罩拉下了一丢丢，林允儿又喝了一杯酒，然后学会教训地戴好口罩，语气肃穆地对也坐回自己背后的那个男人低声说：“请问，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你的雕塑有效范围没准比我的雕塑要大……” “不是！我不是在问这个！你知道我想问什么……我是想问，你的手机究竟又收到了什么样的内容？” 面对林允儿的询问，坐在她背后的林深时稍稍沉默，想了想还是如实地回答了一句：“你和男朋友要分手了？” 果然！ 林允儿情不自禁地抬起双手，愁眉苦脸地揪住了头发。 她当时怎么就没先把那座雕塑拿开呢？明明知道它有鬼！ 唉，说来说去，自己那时候的情绪到底是受到了影响，根本顾不上去思考其他方面的事。 一到这里，林允儿就沮丧地叹口气，拉下口罩，像之前那样自斟自饮。 眼下她唯一能够祈祷的一件事就是，对方是真没认出自己是谁！否则的话，那问题就彻底闹大了。 见身后不再传来动静，林深时大概也是明白了什么，他低头看看自己面前还没喝多少的那瓶烧酒，突然就说道：“实际上，既然觉得双方不合适，分手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吧？” 林允儿拿起酒瓶的手一顿。 她眨了眨略显朦胧的醉眼，而后就做了个深呼吸，咂咂嘴，继续倒起酒来，嘴中咕哝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有些事……外人不会明白。” “你是指你男朋友出轨的事？” 刹那间，林允儿才送到嘴边的酒杯又停了下来。 她倏地握紧手，静了几秒后，就气乎乎地扭头怒视着男人的背影，胸脯一阵剧烈的起伏。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气什么，是在生气男人的直白？还是在生气雕塑的可恶？还是说……她是为了自身的这件事而感到难堪？ “其实他也不是出轨。” 当后面传来这么一句话时，林深时都险些想惊讶地回头看去。 毕竟，他原以为对方应该会很痛恨那人才对。 “你也别以为我在替他解释，我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背对着男人，林允儿又往嘴里送了口酒，一张被墨镜、帽檐遮掩住的漂亮脸蛋上写满了一种淡淡的躁郁。 尽管她事前确实有向她身后那人倾诉的打算，可她没想到她会和对方坦诚布公到这种地步。这简直就像是……主动把自己的心门打开，任对方参观一样。 林允儿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连带着和对方多说两句的心思都没有了。 “我虽然不太清楚事情的经过，但你们争吵时说的一些话我还是知道的。我能看得出来，你对他的一些所作所为感到很生气。” 没想到，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林深时今晚话也变多了。 他同样给自己倒了杯酒，举到嘴边慢慢喝着，淡漠的神色一如既往让人猜不到他的所思所想。 而对于他这话，林允儿选择了沉默，她也只能选择沉默，她不能再往下说了。 但林深时却貌似没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他继续说道：“即便没有事实出轨，难道精神出轨就不算出轨吗？事实上，你不就是因为接受不了这种事，才选择了和对方分手吗？”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林允儿终于控制不住地表现出了烦躁的情绪，她把酒杯重重放到桌上，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这绝对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次失态。 “我也不想管别人的私事，但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不熟悉的人之间却保守着对于对方来说很重要的秘密，我觉得这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尴尬，不利于我们之后的交流。” 林允儿泛着醉意的脸上闪过一抹荒唐之色，她蹙眉嘀咕：“你是说，你怕之后我的事会影响到我们研究雕塑？” “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们现在勉强算是‘朋友’吧。” 朋友？ 林允儿猛然间就有种想转头去看的冲动。 我和这个人……什么时候成为朋友了？ 2、恋爱是从拒绝开始的（下） “朋友”是什么？ 在林允儿看来，两个人相互熟悉并且稳定来往一段时间以上，这样的情况才能称之为“朋友”。 所以，在她看来，她和这个男人的关系不是“朋友”，至少不是她理解中的那种“朋友”。 不过，如果不是“朋友”的话，他们俩又算什么呢？ 陌生人？不对。某种意义上的合作者？也不是。她倒觉得他们俩更像是同病相怜的“受害者”。 听到男人的话后，林允儿不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思考中。 她也开始认真考虑起该怎么界定自身与对方的关系。 一对年轻的男女，每天互发信息，时不时还会像现在这样私底下偷偷跑出来见面，排除掉工作需求和朋友的可能性，那么，他们两个人会是什么关系呢？ “应该不是恋人吧？” 突然间，传到耳中的一句话让出神的林允儿浑身下意识紧绷起来。 她诧异地偏了偏头，用一种似乎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说什么？” “你刚刚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结果林深时的语气显得比她还要诧异，他的背影也动了动，好像想转过头来看她一眼，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举动。 “我刚刚说，你们两个人真正交往的时间不是连半年都不到吗？平时好像两个人都忙碌于工作，也没时间联系。我总觉得你们不是真正的恋人，更像是那种互相有好感的对象，仅仅是为了尝试两人之间的可能性而交往。” 原来是这个意思……还以为这家伙现在都能直接读取到自己的想法呢。 林允儿的心里莫名长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她把注意力放到男人的这番话上，不禁蹙蹙眉尖，口罩下的脸蛋上泛着两抹连她自身都未察觉到的淡淡酡红。 酒水入喉后，累积在肚子里的醉意终于要渐渐上头了。 她有些不满地说：“我不需要你来揣测我的心态……我更在意你刚刚的话，我们俩算是‘朋友’吗？” 要是放在平时，无论如何林允儿都不会说出这种不讲礼貌的话来，但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再加上她手上不停的举杯动作，连带她说出口的这句话里都包含着一股子含糊的醉腔。 林深时应该也听出了她目前的状态，并没未在意她发冲的口气，反而问了她一句：“如果两个人是彼此秘密的共有者，那么他们不是朋友，又是什么？” 听到这话后，林允儿就愣了一下。 她听见男人继续往下说：“即便我们现在还不算朋友，你也知道，人和人相处久了，只要不讨厌对方，总会变成朋友。尤其是像我们俩这种，没办法把自身的遭遇往外说的人，我们能倾诉的对象只有彼此。” 貌似，有一点道理？ 林允儿抿抿嘴，把手里的酒杯凑到嘴边，一边喝一边问：“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想干嘛？” 她并未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她和对方说话的方式也变得愈发熟稔，就像是……朋友一样。 “我现在之所以提前把话说开，是不希望你把事情憋在心里，比如之前我们做试验的时候，我能看得出来你心里在害怕，可如果你不亲口说出来，你又准备让别人怎么去帮你？” 这话是没错，只是这副说教的口吻和一如既往的平静态度依旧令人讨厌。 林允儿想了想，忽然换了个话题：“你刚刚说我们是秘密的共有者，可我到现在为止，好像都不知道你的什么大秘密吧？反倒是你，知道了我不少的事情，还……还……” 后半截没说完的话，在场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背对她的林深时闻言沉默片刻，居然也选择了转移话题，把话头扯回了刚才的那件事上：“实际上我觉得，既然彼此的感情不深，你又无法接受对方的做法，分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什么值得纠结的？” 一听男人这话，林允儿鼻中就微不可察地轻哼一声。 她不是针对他的话，而是针对他顾左右而言他的反应。 果然，前面大道理一堆，在讲到自己身上时，谁也不愿意把内心坦露给一个外人。 她本想再拿话挤兑对方两句，结果举起酒杯，脑袋一晕乎，上一秒的想法又给抛之脑后了。 她嘴里咕咕哝哝地对他说：“所谓谈恋爱本来就是两个人确定真爱前的尝试过程，确定了是自己一辈子的爱人，两个人才会结婚，不是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认为你和他是真正的恋人？” “不是！” 没想到，前一句还在反驳他的女人下一秒又干脆地摇起头来，她很有气势地搁下酒杯，醉醺醺地皱着鼻子说：“我的意思是！我的感情并没有你讲得那么随便！一段恋情的结束，也没你想得那么轻松！” 被她这么一说，林深时一时也变得哑然无语。 他还能怎么说？说到底他也是一个没有实际经验的空谈者，先前给出的建议仅仅是基于理性的判断而已。 要真论起来，他的确不了解两个人在恋爱时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 “我跟你说啊……我刚刚的话没错，他的确不算是出轨，但你……你说的话也不算错，在我眼里，他可能真的是精神上的背叛者吧……” 当整个人醉得飘飘然时，林允儿也没再去伪装声音，但托了大舌头的福，林深时仍然需要非常认真去听她讲的话，才能听明白她所说的内容。 “就是、就是有一天……我在电视台做节目，刚好他也在那里工作，然后我就想着……我和他也很久没见面了，打算私下偷偷去见他一面……” 电视台？ 在说醉话的女人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而背对她的林深时则默不作声地挑了挑眉毛。 “结果……你知道吗？我一打开门，就看见他和他的女助理在笑……他们俩看到我之后，表情也有点不自然。我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两个人当时确实没做出格的事，但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事情的起因就是这样，后来由于工作原因，再加上老是想起那天的那一幕，我和他的关系就越来越疏远，越来越疏远……直到最后，我们俩都意识到我们的关系出了问题，他想挽回，我却不怎么愿意……” 话说到这，林允儿就忍不住醉眼朦胧地转过头来，她满脸委屈似的瞅着身后这个人，问他：“呀……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这句中国话还是她从孙骁骁那边学来的，口音不赖，乍一听，林深时也颇为惊讶。 他神色古怪地沉默了两秒，就端起酒杯说：“不止是男人，只要是人，三心二意是很正常的事。” 林允儿显然对他这回答很不满意，一皱鼻子，没好气地说：“你也是吗？” “我不是正常人。” 女人顿时一怔。 这算是什么回答？ 注视着那道背对自己默默喝酒的背影，方才还满心郁闷的林允儿这时却没由来地想笑。 她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就做出了一个很大胆的举动。 她伸出手去，用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背。 男人的喝酒动作立即一顿，背对着她，不解地问：“干什么？” “你说你不是正常人，意思是说……你以后只会专心地爱一个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问出这句话时，林允儿脸上的笑容很甜。 她像是真的喝醉了，脸上在笑，一双迷迷糊糊的眼睛在不断努力睁大，用极为新奇的眼神，打量着男人的背影。 林深时却给了她一个十分冷静的答复：“我不会随便许诺未来的事，我只能说，现在的我是这样的想法。” 紧跟着，没等愣神的林允儿明白过来，她就听男人头也不回地对她说：“就拒绝吧。” 嗯？ 她再次怔了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方不是还在等你给出一个答案吗？我觉得你就拒绝吧。我知道你为什么纠结，你认为这段感情的结束也有自己的责任在内，所以你没办法主动开口说出那句话。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责任在你，也在他，你又有什么亏欠他的地方？这就是我作为旁观者给你的建议。” 林允儿已经泛满红晕的脸蛋默然下来。 她低声地问他：“拒绝了，然后呢？” “拒绝了，然后就去好好期待下一段恋情的到来吧。” 林深时说着，拿起酒瓶倒了杯酒，转手递到身后去，在林允儿愣愣的表情中，把那杯酒送到了她眼前。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当两个人在一起时，也许就无所不能。我觉得，你将来应该也会找到一个愿意陪你面对一切的人。拒绝不一定是结束，也有可能是另一段的开始。” 林允儿一语不发地盯着那杯被送到自己面前的酒。 几秒之后，她伸出双手接住，并且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 男人也很小声地对她这么说。 3、我拒绝 其实林深时不怎么擅长安慰人。 一来他朋友不多，二来，他向来奉行不干涉他人私事的原则。 只是今晚的情况略有不同。 毕竟约见的人是他，再加上无论有意无意，他确实是知道了人家想要藏住的隐私，坐在那里听人家自顾自地说醉话好像也不太好。 因此，他才想着能够尽快终结掉他们两人之间的这个话题。 当然，他没办法否认，在聊到后面的时候，他也开始理解对方的感受。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他选择了无条件站在林允儿的立场上来思考问题。 至于那个他见都没见过的男方，自然也就成为了他们俩批判的对象。 一场本该是谈正事的碰面被这么一打岔，莫名就变成了类似于朋友喝酒谈心的约会。 不过让林深时比较后悔的是……他没想到对方的酒量会那么差！ 好像，只喝了四五瓶烧酒吧？ 然后林深时就明显感觉到他背后那人进入了醉酒的状态中。 比如说，眼下她使劲儿往自己肩膀上蹭的举动就充分说明了这一事实—— “呀……呀！坏家伙！男人都是坏家伙！那个家伙，还有你，你们俩都是……都是坏家伙……” 听着耳边这道含糊不清的声音，林深时看了看自己被对方抱住的胳膊，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要不是林允儿在喝醉酒后还不忘拉上口罩，林深时都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 “那个，小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家在哪里？我打车送你回去吧？” “不回去……不回去……你还没告诉我呢！” “告诉你什么？”林深时一愣。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大秘密呢！这样不公平！”经过挣扎，林允儿倒是放开了男人的胳膊，只是那副大声嚷嚷的模样依旧没有消停。 林深时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古怪之色。 这算不算是喝醉了还惦记着吃亏的事？ “有什么话，我们之后再说怎么样？”他耐心地看着林允儿，“你先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怎么样？” “不要！不要！” 一瞬间拔高的音量甚至引来了周围不少客人的侧目，面对那些好笑看来的目光，尽管林深时不怎么在意旁人的眼光，也着实略感尴尬。 “快说！你的大秘密是什么？” 林深时做了下深呼吸，仍然轻声细语地对他面前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说：“我没有什么大秘密，行了吧？” “呀！” 结果，林允儿的声调又往上升了一度，其中还包含着一股子让人哑然失笑的委屈。 “你有秘密藏着不告诉我！你、你，你对得起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吗？！” 很奇怪，明明前头的话还咬字不清，现在这句质问倒是说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林深时再次感受到了那来自于四周的注目。 “抱歉客人，能麻烦你和你女朋友稍微小声一点吗？” 听到店主大婶的提醒后，林深时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最后还是哑口无言地叹口气。 他回头看看垂着双手坐在塑料凳、身形已摇摇晃晃的林允儿，眉头忍不住皱起。 以前和他喝过酒的人基本上都是酒场老手，哪里露出过这样的窘态？这是他人生头一次碰到这种会发酒疯的类型。 简称，“酒疯子”。 “呀……为什么还不说话？唔，你再不说话，我就、我就……” 林深时到底是选择了认输。 他无可奈何地瞅着女孩，没什么好气地问道：“只要说一个秘密就行了，对吧？” 一听这话，林允儿原先还晕沉沉的模样立马就精神了起来。 她坐在他眼前的塑料凳上，飞快点着脑袋，墨镜后那双朦胧的眸子睁得老大，满心期待地注视着男人。 “我……” 林深时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给说出了口：“我最近工作上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有一个新的工作机会摆在了我面前，我不怎么喜欢，但我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还有就是……前不久我刚刚拒绝了一个女孩子。” “什么？！”林允儿腾地直起身来，墨镜后的双眼迷糊地眨巴眨巴，“有人向你告白吗？” 这一句话她也说得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 见店主大婶再度看来的视线，林深时只好苦笑地对她低低头，以表歉意。 紧跟着他就好气又好笑地伸出手去，拿起女孩放在桌上的帽子，帮她戴好，顺带把她高昂起来的头给压了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林允儿的表现非常温顺，被男人拍拍脑袋后，自己就会意地缩了缩脖子，随后不好意思似的瞧着他。 林深时见况又笑了笑，斟酌着语言往下说道：“不是告白……是我手底下的一名实习员工，我因为各方面的考虑，没有把她招进公司来。因此，公司里面冒出了很多议论的声音。我自己虽然有充分的理由，但说实话，那天之后，我也时不时会想，我当时的选择到底是不是对的。” 话说到这，林深时顿了顿，不知该不该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但很快，他看了眼面前摇摇晃晃的林允儿，不由摇头一笑，还是用轻微到很难听清的音量，继续说道：“而且……我觉得那个女孩子似乎有点喜欢我。但我不是因为不喜欢她才这么做。这件事其实无关于喜欢与否，而在于合不合适。对于我而言，和下属在一起显然不合适，如果是无果的恋情，只会让人在将来感到更痛苦。而对她来说，她现在并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尤其是——和上司谈恋爱。所以说……我无法否认，我当时拒绝她，还是存在了一些私心。” 把这番藏在心底的话说完后，林深时便止不住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将心中这段时间以来的郁气也给吐了出去。 他抬头看去，结果就怔了怔。 旋即，一抹情不自禁的微笑浮现在脸庞上。 本该在专心听他这个“大秘密”的女孩，不知何时，趴在她自己的那张酒桌上睡着了。 林深时站起身，瞧瞧趴在桌上的林允儿，心中有点苦恼。 他留意到女孩随身带着一个小包，他迟疑片刻，还是伸出手去，把小包的拉链拉开，也没多翻，从里面把手机给拿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他才拿出手机，还没准备尝试解锁，一通电话就恰好打到了这部手机上。 上面的备注显示着：【珊妮欧尼】。 林深时没有多想，随手接起了这通电话。 “呀，刚刚怎么不接电话？不是说今晚要回宿舍睡觉吗？你怎么还不过来？” 刚把手机放到耳边，他就听到电话那头有一个女人在关心地进行询问。 他低头看了一眼还人事不省的女孩，就用礼貌的语气对电话那头说：“抱歉，她喝醉了。请问你们的宿舍地址在哪里？我现在打车把她送过来。” 霎时间，电话那头直接安静了下来。 等过了几秒后，林深时才重新听到对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请问你是哪位？” “哦，我……” 林深时又低下头看向了林允儿，眨眨眼，就拿着手机说：“我是她朋友。今天晚上她出来跟我喝酒，结果现在醉了，我不太清楚她家的住址，如果方便的话，你能过来接她吗？或者我把人送到你们宿舍也行。”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下来，确认似的问了一句：“你是说……她晚上跑出去跟你喝酒了？” “嗯。有什么问题吗？”林深时面露疑惑。 “啊哈哈……没有！没什么！没问题！” 顿时，电话那头响起了一连串尴尬的笑声。 林深时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问道：“那我现在把她送回你们宿舍吧？” “不！不用了！” 谁料，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着急起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这件事，“实际上……我现在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说，今晚她想回宿舍睡觉恐怕很困难。你还是把她送回家吧！” “啊，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fighting！” 什么？fi……fi什么？ 林深时还没来得及追问对方林允儿家的住址，他就听见耳畔的手机里传来了一阵“嘟嘟嘟”的电话挂断声。 “这是怎么回事？” 他把通话结束的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满脸的不解。 …… “sunny，怎么了？接电话的人不是允儿吗？” 少女时代的集体宿舍里，见sunny在挂断电话就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沉默中，边上那个抱着粉色玩偶的女孩就好奇地瞅瞅她。 “呀，孩子们，没准我们明年就能喝到喜酒了……”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 sunny一眨眼，立即反应过来，状若无事地摇摇头。 “什么啊，有什么事情你快说啊，让人心痒！” “都跟你说别问了！” sunny神情严肃地回过头来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你会被污染的！” 一下子，听了她这话的tiffany便愣了愣，她转转头，和同样坐在一旁的金泰妍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很茫然。 4、开始了 事实证明，短时间内接收到超过自身理解范围的信息量后，人会依照本能做出一些非常规的反应。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而已。 挂断电话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sunny就迅速回过神来。 她还是掏出了手机，打算亲自去把林允儿接回来。 不管允儿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总得亲眼见见这丫头再说。 但她的这通电话实际上并没有改变什么，因为就在林深时和她通完话后不久，不知道是不是在睡梦中听到了动静，本来还迷迷糊糊睡着的林允儿忽地又醒了。 这一醒，她的头脑似乎也清醒了一点。 “允儿？你酒醒了吗？” “嗯……”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林允儿一边拿着手机，一边瞧了瞧坐在她身旁的那个男人，嘴里就略显含糊地低应了一声。 “那就好。”电话那头的sunny放松下来，紧接着又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接电话的人是你男朋友？” 这种直言不讳的话恐怕也就只有她们之间能轻易地问出口。 林允儿苦笑一下，有气无力地回答说：“不是……” “不是？那就是正在暧昧的对象？” “也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你竟然敢在人家面前喝得那么醉？” “这件事欧尼你就别问了！” 忍不住重声说了一句后，面上依旧泛着淡淡红晕的林允儿就瞟了眼边上。 好在，林深时大概也知道这是她的私事，压根没有理会的意思，始终目不斜视地望着车的前头。 林允儿这才抿抿嘴唇，放下心来。 其实在意识稍微清醒后，她就知道今天这场酒不能再往下喝了，但她也没拒绝林深时送她的提议。 一种很难形容的心情促使她做出了这个决定。 “那你现在呢？” 既然林允儿不愿意说，sunny也不好多问，马上换了个她更关心的话题问道。 “我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你们不用担心。” “那就好。” 接下去两人又聊了两句，林允儿才挂断电话。 “你身边看起来也有不少关心你的人。” 忽然，坐在旁边的林深时毫无征兆地开口说了一句。 林允儿转头看看他，墨镜后的双眸眨了眨，很快她便轻轻垂首，低应道：“嗯……她们都是我所热爱的人。” 如果换成平时，这样肉麻而直白的话林允儿也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然而在今天，在此时此刻，不知是不是因为对象的特殊和酒精依然在发挥着作用，她把心底最真实的感受给说了出来。 “不过，就是因为热爱，所以有一些话就没办法对她们说出口……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亲近就越是顾虑，反而是面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能够摆脱这种顾虑。” 听到她这话后，在车窗外的浮光掠影中，男人侧头看向了她。 他的脸颊被光线映得棱角分明，眼中隐隐泛着一抹说不清的光泽。 “我就是那种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吗？”他问。 靠在窗外垂着头的林允儿沉默不语。 直到出租车拐过一个街道口，即将来到她家附近时，她才冷不丁地小声说了一句： “之前是，但现在……应该不是了。” …… 之后的告别很简单。 两个人都没多说什么，林深时坐在车里目送着女孩走远后才拜托出租车司机送自己回去“秘密森林”。 “嘀哩哩！” 走进家门后，头脑依然晕乎乎的林允儿扶住墙壁换好鞋，摸索着打开了家里面的灯。 在客厅灯光亮起的瞬间，她轻蹙眉头地眯了眯眼睛，随即抬手一一摘下自己的乔装，帽子、墨镜、口罩，还有围巾。 把重重的伪装卸下后，她走到客厅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来，整个人也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晚上还真是漫长啊……” 她把头往后仰，出神地盯着客厅的天花板。 过了几秒，她扭头望了望墙上的时钟，时间将到凌晨，她明天还有工作，后天又要去参加演唱会，得赶快休息才行。 这么想着，她便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坐起来，打算先收拾好客厅里的东西，再去洗漱一番，准备睡觉。 “嗯？” 结果这时，她才拿了个塑料袋装好先前喝完的酒瓶子，目光突然就瞧见了沙发上的那本书。 也许是走的时候太过匆忙，她把书丢到沙发上后都没注意到自己没把书给好好地合起来。 她重新坐到了沙发上，拿起这本名为《当我们在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的书，视线落在了书页上。 这是她之前没留意到的一页。 很奇怪，仅仅是一眼，她又在上面看到了一句牵绊住她眼光的话。 “喝酒是件滑稽的事。当我回头看时就发现，我们所有重要的决定都是在喝酒时做出的。” 这句话让林允儿的神情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她一语不发地注视着书上的这一页，脑海中骤然响起了男人刚才对她说过的话。 “就拒绝吧……” 她看着书上的那句话，口中呢喃。 “……” 几秒后，她的呼吸莫名急促了起来。 她思索着低头拿出了手机。 打开通讯录后，她在黑名单里找到了那个许久没拨出过的号码，然后，指头点了下去。 手机屏幕上立即显示出了正在拨号的界面。 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安静地进行等待了。 “喂？允儿？” 过了几十秒，电话才被接起，那头传来的声音在困倦中包含着惊喜。 林允儿做了个深呼吸，对着手机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好。明天我们……” “不，我们就在电话里说吧。” 对方刚想往下说就被林允儿出声打断，一时陷入静默。 他从林允儿的语气中隐约猜测到了什么。 “我们，分手吧！” 终于，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迟疑，林允儿才是说出了这句话。 “这不是气话。这是我经过认真考虑后得出的结果。我们也没必要再见面了，为了这种事冒险见面反而可能引出不必要的麻烦。之后该怎么对外界宣布这件事，就让两边的公司来商量处理吧。” 听林允儿已把一切想得妥妥当当，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还是很不甘心地问：“难道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没有了。” “为什么？” “因为我想拒绝你了！” 顿时，电话那头愣了愣。 “我想拒绝你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我也拒绝我们两个人再这样相处下去，所以说……我们就整理清楚吧。以后只剩下工作上的关系了。” 话说完，林允儿就按下了结束键。 她的双眼紧紧盯住手里结束通话的手机。 墙上的时钟一秒一秒地走动，时间在慢慢流逝。 许久之后，林允儿的手机也没有响起。 这下子，她终于像是放下了一个曾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沉重包袱，唇角微微扬起。 结束了，所有的事都结束了。 她默默收起手机，合上书，拎着装有空酒瓶的塑料袋站起身来，把塑料袋放到了临时分类的纸箱中，又走到自家的书架前，把书放了上去，最后她鼻中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转身去了浴室。 等到换好睡衣后，她便什么都懒得去管，直接往前倒在了卧床上，一脸幸福地窝在柔软舒适的被子上。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男人洗了个澡，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的目光留意到了不远处桌上放着的那本童话书，脚步不禁走了过去。 伸出手，用手指碰了碰封面上那只可爱的小白羊，他的脑中想起了今晚遭遇的一幕幕，嘴里便没由来地低笑一声。 “羊是不像，倒更像是一头跳脱的小鹿。嗯……喝醉酒还会发疯的那种。” 如此嘴角含着笑意，他又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坐到办公桌后打开电脑看了看工作邮箱。 见没有待处理的事项，他也起身走回了卧室，来到床上躺下。 分处两地，两个人都把手伸向了床头的台灯。 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在手触碰到台灯开关的刹那间，一个相同的念头从他们脑中晃过。 旋即，两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不管了，先睡觉吧。 于是，灯一关，被子一拉，年轻的男女同时安然地进入了睡眠中。 只是，几个小时后…… “i love yoona~~i love yoona……” 在那阵耳熟的闹钟声中，正在熟睡的一男一女蓦地睁开了双眼。 他们总算想起来什么地方不对了！ 趴在男人怀里的女孩抬头看去，抱住女孩的男人也低头一看。 黑暗中，两双熟悉的眼睛碰到了一起。 一床被窝里又一次混合了两个人的气息，感受着那渐渐都变得熟悉的拥眠姿势，两个人一同躺在床上，怔怔地对视着。 “噗。” “呵。” 过了两秒，两声忍俊不禁的低笑在他们之间响了起来。 按理说这笑声本不该出现。 然而在此时此刻，那从他们嘴里发出的笑声，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正相视而笑的男女耳中。 算了算了，以后再用心注意。 今天，就再睡一次吧。 5、小森林 由于早上的行程安排不需要林允儿过早出门，所以她准备在床上多窝一会儿，希望能缓解一下宿醉带来的头疼。 只是不知为何，在脱离那个温暖的怀抱后，她独自在床上翻来覆去，反而是困意全无了。 最后，只能仰面躺在床上，瞪着一双眼睛，非常精神地盯着卧室的天花板看。 “什么啊，好不容易感觉今天的睡眠质量变好了，现在又要开始失眠了么……” 林允儿挠了挠头发，从床上坐起来。 她略显困倦地抬起手揉揉眼睛，坐在床上兀自发呆，然后突然就用手捂住了脸，整个人向前倒去，把脸埋进被子里，口中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小动物呜咽的呻吟。 “呀，林允儿，你疯了，疯了，你这个疯丫头……” 弯腰趴在被子上，林允儿不断用头撞床，乌黑凌乱的头发下，被发丝遮掩住的面容上写满了一种难言的羞耻感和一丝丝难以言述的异样情绪。 果然，不管之前怎么说服自己，在头脑清醒后再回想一下自己昨晚的那些举动，林允儿的心里还是迟来地涌出了浓浓的后悔。 那简直可以称为是她出道这么多年以来，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了。 “不行，以后绝对不能再见面了！绝对！” 看林深时昨晚的表现，林允儿觉得他应该没有糊弄自己，也就是说，自己的身份应该还没暴露。 既然没暴露，那当然就得好好隐瞒下去了。 她用双手把脸颊边的头发往后撩去，露出一张满怀坚定之色的美丽脸蛋，信誓旦旦地自语道：“以后，一定要小心一点了，林允儿……” 如此反复念叨了几遍，仿佛昨天自身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过去。 林允儿这才掀开了被子，转头准备下床去洗漱。 结果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床头的手机上，动作又不由自主地停下。 在沉默中，她的嘴唇微微抿了起来。 紧接着，她看向手机的眼神中也渐渐涌出了一抹释然与放松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昨天她做了很多的“错误举动”，但有一件事，就只有这件事，她认为自己做得很好，她不后悔。 【允儿：孩子们!我...分手了!以后有什么约会的话尽管来叫我吧】 伸手拿起手机，林允儿想了想，便先打开了kakao talk，在组合的群组中发出了这么一条消息，随后她也没去理会sunny等人迅速发出来的各类消息。 她坐在床边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在窗外洒进卧室的阳光中，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明媚的微笑。 迈过这道坎，她的生活也进入了新的开始。 之后，林允儿起身踩上拖鞋，走向了浴室。 等到她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自己后，正坐在梳妆台前擦着霜，经纪人的电话就适时地打了过来。 “噢，允儿。你起来了吗？听sunny说，你昨天真的跑出去喝酒了？” 电话那头，金明京的语气略显怪异，不知是没想到自己的劝说真的那么有用，还是没想到像林允儿这样私下生活里的乖乖女也有大半夜跑到街头上喝酒的时候。 林允儿的内心倏地一紧，但还是面不改色地拿着手机说：“嗯……没错。昨天因为心情不好。哦对了，欧尼，我已经打电话给李胜基，跟他分手了。” “什么？” 金明京的注意力顿时随之转移，在缓和一下后，她就有些无奈地问：“这种事你怎么不和公司提前商量一下？” 虽然此前和林允儿相熟的人都知道她的这段恋情基本已走到了末路，但毕竟林允儿还没亲口认证，他们也就假装不知情。 这下好了，这丫头前面默不作声，现在就直接丢出了个不大不小的“炸弹”来。 “这是我自己的感情问题，我觉得就没必要和公司商量了。” 在这一点上，林允儿的态度向来很坚决。正如她之前为了双方着想，选择公开恋情一样，在她眼里，公司是她事业上的好伙伴，也可以说是另类的“朋友”，但绝对不该是管制她个人生活的领导者。 “所以，结果如何？”金明京心知拗不过这丫头，索性略过这个话题，问起了重点。 “当然就是分了。”林允儿拿着手机，语气轻松地耸耸肩。 “后续呢？” “已经商量好了，交给两边的公司来处理。什么时候打算公布了，提前告诉我一声就行，我会尽量配合公司那边的。这事毕竟是我给公司添麻烦了。”林允儿对着手机认真地说。 电话那头的金明京沉默了片刻，旋即还是情不自禁地叹口气，再次恢复成了往常那副唠叨的口吻：“总之……你们年轻的时候就不让人省心，现在还是这样。” “什么啊。”林允儿坐在家里的梳妆台前，不太满意地皱皱鼻子，“难道我们现在就不年轻吗？我今年才26岁！” “所以，你很自豪吗？26岁的女idol？” 林允儿非常可爱地皱起鼻梁，幽幽地说：“欧尼，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有点晦气……” “行了！” 电话那头的金明京好气又好笑地说：“说正事吧。既然你已经起床了，我们大约半个小时后就会来你家接你去美容院。” “嗯？今天我不是记得，innisfree那边有一个广告短片要拍吗？” “哦那个，因为innisfree换了新的广告公司，那个拍摄的时间也推迟了。昨天晚上才临时决定的事情，我没来得及通知你。” “新的广告公司？” “嗯，一家叫作‘hart’的广告公司。” “好像是没听说过的名字啊。” “因为算是刚成立的公司吧。但它的前身你肯定知道，就是han shin广告。” “han shin？”电话这头的林允儿眨了眨眼睛。 “嗯。听说han shin集团想要整顿一下公司旗下的广告领域，把几家涉及广告业务的子公司给整合起来，就成了现在这家hart。” 话说到这里，金明京又想起什么，对林允儿嘱咐说：“到时候我们到了拍摄现场，最好去问候一下。听说han shin集团对这家新公司挺重视的，现在我们圈内有不少的代言广告制作好像都跑到那家公司去了。” 林允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注意到了什么，奇怪地问：“不过，欧尼你怎么对这件事这么熟悉？” 这话一问，电话那头的金明京就变得不太好意思起来，她想了想还是诚实地回答说：“你不是也知道吗？red velet也差不多到接代言的时候了。新人总是比前辈要更加注意人脉的建立。” “我就知道。”林允儿这才恍然大悟，故意打趣道，“我还以为欧尼你是特意为我去进行了解的，没想到……哎一古，真是伤心了。” “行了，你这丫头。”金明京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戏，笑骂一声，“赶紧准备准备吧，我们马上就到门口了。” “知道了。” 微笑地挂断电话，林允儿刚要站起来去换衣服，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又响了一声。 【antony（林树先生）：早上好.】 看到手机上的这条新信息后，林允儿的牙齿就微不可察地咬住了下唇，接着她飞快打了一句话发出去。 【马鹿小姐（马鹿）：早上好!】 发完这句话后，她似乎还觉得不太够，又补充发了一个撒娇卖萌的可妮兔表情过去，后面跟上一句：【昨天，谢谢了!】 几秒后，林允儿收到了对方发来的回复。 【antony（林树先生）：不用客气】 一句依旧简单而公事化的回答，林允儿看着，却是莫名其妙地扬起了唇角。 她并不知道，在另一端，刚晨跑完回来的男人正站在自家的冰箱前，也和她一样，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浅浅而笑。 …… 两天后，时间很快又来到了工作日。 这两天时间，除了在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外，林深时和林允人也抽空重新试验了一次两人的雕塑有效范围。 事实证明，林深时手中的那尊雕塑有效范围确实在四米左右，可林允儿的雕塑有效范围却比他大了一米左右的范围，也就是五米左右。 对于为什么两座相同的雕塑却有这样不同的差别，林深时和林允儿两人也弄不明白。 只是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们两人今后对于雕塑的存在又多了一份戒备心，还有……对于彼此，他们的交往也开始变得自然起来。 至少不像最开始那样，充斥着陌生人之间的尴尬。 现在的他们，应该已经算是熟悉起来了吧？ 那边的个人生活问题暂且告一段落，周一一大早，林深时在回到工作中后，他就发现有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他面前。 “这是什么？” 看着自己办公桌上这封显眼的白色红包，林深时脸色很不好看地问道。 “调职令，又称，‘升职信’。” “她答应过我，会给我考虑的时间。” “那你就只能亲自去问她了。” 听到梁恩彩也无可奈何的回答后，林深时一向平静的脸庞上就出现了一丝冷色。 6、大森林 在han shin集团内部，有种说法叫“档案审核”。 这说法听上去很严肃，给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实际上就是集团需要做比较重要的人事调动时，会把调动人员的档案调回总公司的人事部进行审核。 一般来说，一旦出现了“档案审核”的情况，就意味着那人接下去十有八九会有一次比较重要的升职。 眼下林深时遭遇的状况就属于这一类。 他收到了由崔英载亲自签署的档案审核通知，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升职通知，但这份通知书被人事部特意装在了白色的红包里，其中蕴含的意思任谁都明白。 周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林深时受到了公司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关注。 不仅安世权抽空给他打了通电话，说了几句以往绝对不可能在工作时间去说的无意义勉励，就连曾经和林深时算是针锋相对的朴熙庆都亲自带着卞贤来营业五组对他道了声祝贺。 当然，绝大多数人投来的目光还是包含着惊诧与疑惑的审视。 毕竟，在han shin集团，像“档案审核”这样的流程怎么也该是部长以上的级别才有资格启用，林深时此时只是个子公司的科长，距离部长的职位不光差了一级，连资历都相差甚远。 公司这是准备干什么？ 一时间，除去林深时他们几个知情人外，没人猜得透这事情的原委。 对于旁人的反应，林深时都能够理解，包括朴熙庆他们在内，他同样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职场是一座残酷的大森林，遵循物竞天择的原始法则，但有时候，也会出现和平共处的选项。 朴熙庆等人此前针对他的理由仅仅是由于他是安世权的一员大将而已，可如今曺诗京的从天而降，几乎彻底打乱了han shin综贸的这盘棋。 在忙着收拾棋子的同时，朴熙庆他们自然也不会再抽出精力去留意林深时这么一个已注定离开棋局的棋子。 没有利益冲突，不如各自安好。 反正只剩下最后一段时间，没必要为了意气之争而撕破脸皮。 于是，蠢蠢欲动的朴熙庆等人变得安静下来，向来脾气暴躁的安世权这次异常的温顺，而始终能维持一颗冷静头脑的林深时，面对这次的事件却无法再从容下去。 “想开一点。这次的事虽然不是你想要的选择，但至少选择的方向是好的。” 在han shin综贸的大楼里有一层楼是专门开辟出来的职员娱乐区，里面划分出了吧台、棋牌室等区域，平时只有公司科长以上的人员才敢到这一层来玩，林深时来到总部这些日子，也是头一次来到这地方。 听到身边金尚植的宽慰后，林深时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摇头苦笑，晃了晃手中的那杯红参茶，同样低声地说：“该明白的道理我都明白，但是……大脑明白，心里面却难以理解。”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感性的人。”金尚植不像他那么顾虑，上班时间就拿了瓶烧酒喝了起来。 “这不是感性与否的问题。人总有生气的时候，如果始终能压下自己的脾气，做出理性而正确的选择，那样的人还算是人吗？” 一听林深时这话，正端起酒杯的金尚植就忍不住笑了一声，调侃似的转头看他，“原来你还知道自己身上没什么人味啊？” 林深时也侧头和他对视了一眼，嘴里淡淡地说：“我知道在别人眼里，我这个人可能太古板了一点，但是，就算再古板，我依然也是一个人。会生气、会怨恨，有时候也会一时冲动。” “你这说话的样子，还真是没什么说服力。” “前辈你们不能理解也没关系，我自己明白就好。” 举起茶杯喝了一口，那滚烫而微甜的茶水入喉之后仿佛也没流进肚子里，因为他还是没感受到一丝的温暖。 “真是奇怪，曺常务到底是怎么想的？哪怕要招揽你，明明把你留在贸易领域才是最适合的做法，为什么要把你调去那个什么新成立的广告公司？” 金尚植瞧瞧他的脸色，紧跟着又不解地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事实上这也是很多人不能理解的一点。 han shin综贸就是集团旗下最好的贸易公司，偏偏林深时这次的升职调动绝对与han shin综贸无关，这地方没有他能往上升的空间。 也就是说，对于林深时的人事调动，曺诗京明显是另有盘算。 一共就两个选择，贸易，或者说陌生的广告领域。 不是前者，那就是后者了。 经过金尚植他们的简单打听，不到几分钟就得知了“hart广告”这家集团刚刚成立的广告公司。 未来的道路貌似已经被人给决定了下来，反抗不是不行，只是毫无意义，如此想想，无奈接受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老实说，我能明白你的想法，不想受别人的操控和安排，年轻人都是这个样子。但问题是，这个世界，只有你比别人强，你才有说‘不’的权利。生气和怨恨都没有用。而且照我来看，我其实还有点羡慕你。如果是我的话，换成你这样的年纪，哪怕是被人丢到了不熟悉的领域去，但如果能换来上头的赏识和提拔，我认为也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满脸感慨的金尚植，忽然就说道：“其实前辈您现在想要改变的话，也不算迟。韩国的退休年龄是60岁，正常人恐怕都要工作到70岁为止，哪怕是前辈您，也还有几十年的时间。” 金尚植显然是愣了一下，旋即他就扭过头来冲林深时笑了笑，语气中透出一股说不清楚的意味：“那又怎么样？你还没组建家庭，所以不明白。人啊，有了家庭之后就开始图稳定。因为我们赌不起。如果是毫无保障的冒险，我宁愿选择维持现状。” 林深时还想说点什么，怀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对金尚植抬抬手以作示意，就低头掏出了手机查看。 这一看，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串没有备注名的韩国号码，不过，林深时却认识这一串号码的主人是谁。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微微皱眉地接起了这通电话，把手机放到耳边。 “林科长？” 果然，电话一接通，那一头就传来了一道夹着浅淡笑意的年轻女声，操着一口发音很标准的流利中文。 “我原本以为你会更快接起我的电话。” 林深时拿着手机和旁边的金尚植对视一眼，口中就平静地说：“抱歉，常务。因为我没有储存过您的号码，所以不知道打电话来的人是谁。” “是吗？那就现在存吧。”电话那头的曺诗京依旧保持着轻快的口吻，“反正你以后恐怕会经常打这个电话号码。” 林深时不语了几秒，嘴里便低低地应了声：“是。” “我打电话找你也没其他的事情，我原本以为你会主动打电话给我，但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会儿，你还是没有联系我。我相信我的联系方式，你应该不难拿到手。既然直到刚才还不联系，那就是没有主动联系的意愿了。我只好亲自打电话给你。” 曺诗京开头先说了一番似乎没什么意义的话，然后又开门见山地问林深时：“人事部的通知，你应该已经拿到手了吧？” 林深时眯了眯眼睛，拿着手机轻声说：“已经收到了。一大早就好好地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哈哈哈，抱歉，我本来是想叫他们下班前再交给你，免得弄得你一整天都没办法好好工作，但仔细想想，如果连这点压力都不能处理好的话，你也不能算是我看中的人，对吧？” 曺诗京的笑声相当开朗，给人一种不自觉的好感，然而林深时此刻却是没心情与她说笑。 “照常务您的意思，您是不打算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不顾一旁金尚植示意的眼色，林深时口气不太好地对着手机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正如他刚才所说，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他？ “不，不对。约定就是约定，约定依旧有效。”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曺诗京却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来。 “你应该也看过通知上的日期了吧？审核结果两天后才出来，也就是4月15日，我和你约定好的日子。在此之前，只要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让我放弃你，那么你就能得到一个你想要的审核结果。” 林深时的眉头倏地皱起，“我记得我之前已经向你提交过一名……” “那个叫‘李正尧’的人确实不错，我说他不错，不是因为我看到你交的那些资料，而是因为推荐他的人是你。” 曺诗京很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而后忽地压低了嗓音，在电话那头用似笑非笑的口吻轻轻地对他说： “林科长，你应该明白……我要的人是你，除了你，谁都不可以。” 7、古板的树，灵动的鹿 我只要你。 一般来说，这样的话由一名成年女性向一名成年男性说出口，其中代表的暧昧意味不言而喻。 但眼下林深时却很清楚曺诗京说出这句话绝对不是向自己示好，至少不是作为男女之间的那种示好，她这话，更像是某种不容反抗的命令。 有件事只能由你来做，所以你必须去做——大致，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谈话直接陷入僵局，林深时也没和曺诗京说太长时间，他们的这次通话最终以曺诗京的主动挂断而告终。 一口气喝完杯中的茶水后，林深时就从高脚椅上下来，拿起旁边的外套，一边冲略显担忧的金尚植摆摆手，一边若无其事地准备回去办公室工作。 “对了，前辈。”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了还坐在吧台边上的金尚植，远远地问了一句：“如果说有人能给你提供保障的话，你愿意接受这样一个工作机会吗？” 听到林深时的话后，手中举着酒杯的金尚植愣了愣。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笑了笑说：“如果是没有风险的尝试，那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去。 在他身后，金尚植坐在高脚椅上默默注视他的背影消失，想了想，还是转身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来，一杯饮尽…… “噢？科长，您回来了。” 回到营业五组的办公区，面对组员们恭敬又透着点疏远的问候，林深时随意地一点头便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座位坐下。 一拉开办公椅，他的目光就落到了桌上的那个白色信封上。 这不是他今早收到的那封白色红包，而是他写给一个人的就职推荐信。 “那个，伽绮她今天好像没和其他人一起回公司。” 边上有人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小心翼翼地抬手说了一句。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本该是公司人事部出招新结果的日子，尽管还没到正式通知的时候，可有不少的实习员工还是打算趁今天来公司领取推荐信的机会，跑去人事部好好打探一番结果。 在没有正式通知以前，任何的结果都有改变的可能。 这或许就是今年想要进入han shin综贸的人最后能够把握住的时机了。 从明天开始，人事部将会逐步发出短信通知，到时候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也就是说，如果错过今天不来，要么是极有自信能获得这份工作，要么就是主动放弃的人。 林深时能从这名组员的语气中听出一丝遗憾的意味。 他不一定和奉伽绮的交情有多么深厚，他也许仅仅是在可惜一个年轻姑娘努力那么久的过程最终还是成为了一吹即散的泡影而已。 “对了，科长，我刚刚看到人事部内部已经私下发了合格名单，您要我去看看伽绮的结果吗？” “不用了。” 林深时盯着桌上那封白色信封看了几秒，忽然就拉开办公桌一侧的抽屉，把那封信封丢了进去，然后一脸平静地搭好外套，在办公椅上坐下来。 见林深时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那名组员也只好尴尬地闭上嘴，回去老实工作。 当然，心里面对于林深时的冷淡肯定也不无腹诽。 怎么说奉伽绮要是被淘汰的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林深时最后的那句回答，为什么现在一点歉意都看不到？总之啊，这冷冰冰的职场真是越爬到高处的家伙，越没有人情味可言。 坐在办公桌后的林深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淡然面孔，打开电脑开始工作起来。 对于下属的心理活动，他并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也不会去在意。 从年少时候起，他就养成了不为无谓的事情浪费时间的习惯。 有难题摆在眼前不假，但喝了一杯后，适当发泄下情绪就差不多了。 再消沉下去完全是没有意义的行为，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做点该做的事。 人类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们能够在做一件事的同时，去思考另一件事。 问题要解决，工作也要照常，至于夹在中间的那些情绪则是不必要的东西，这就是林深时式的思维。 也是李正尧他们常常认为他更像是一个机器人的理由所在。 然而，他们绝对想不到，有时……“机器人”也有违背固定程序的时候。 “line~”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忙碌的营业五组办公区里响起。 不算大声，却有点明显。 一名职员忍不住疑惑地侧头看去。 毕竟平时在组内，大家为了不打扰同事工作，除非是重要到必须第一时间查看的信息，谁都不会打开手机的提示音。 不过，等这名职员看清楚拿起手机查看信息的人是谁之后，他就想也不想地转回脸去，貌似正经地继续工作起来。 刚拿起手机查看信息的林深时好像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组员们。 每个人看起来都在各自忙碌，没人关注他这边。 他犹豫片刻，还是拿着手机站起身来，准备去休息区把事情谈完再回来。 等他走后，过了一会儿，营业五组内部才响起了一声音量压得很低的询问。 “呀，我们科长……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哎，不会吧？他天天都待在公司里，这段时间要不是我们的工作变少了一些，估计就连周末他都会待在公司里，哪有时间去交女朋友？” “可能是中国的呢？” “嗯……哎，不对不对。怎么想还是不可能。你看看他那个样子，怎么可能？” “怎么了？我觉得我们科长条件还不错啊。” “没有人味啊，人味！条件再好又能怎么样？天天像个冰块一样。” “呀，你怎么知道他在他女朋友是什么样子？” “那还能是什么样子？难道他能像正常人一样笑出来吗？” …… 【antony（林树先生）：今天晚上你打算住哪?】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我回来啦!”的新消息，站在走廊窗前的林深时不由就笑了笑，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发了一条惯例的询问消息过去。 很快，对方发来了回复。 【马鹿小姐（马鹿）：还是住宿舍】 林深时见她这么说就眨眨眼，本想说点什么，没想到不等他把消息发出去，又有一条新消息从手机屏幕上跳出来，后面还是附带一个熟悉的可妮兔表情。 【马鹿小姐（马鹿）：不用觉得抱歉...实际上，这段时间住回宿舍，我反而还觉得更加自在.欧尼们也习惯了】 林深时不由地抿起嘴，想想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 【antony（林树先生）：但怎么说，也不能总是让你一个人麻烦.这次你就住回家里吧，我这边会看着解决】 【马鹿小姐（马鹿）：你不是说你平时在外面也没什么住所吗?要睡也只能睡在公司】 【antony（林树先生）：嗯.我这两天正好有不少工作要处理，睡在公司的休息室里实际上更方便一点】 【马鹿小姐（马鹿）：不会太勉强了吗?】 【antony（林树先生）：没事，反正都是需要解决的事情.快点解决掉，我心里面会更舒服一点】 看到对方发出的这一条消息后，正在另一端坐在保姆车里的林允儿便也眨了眨眼睛，一抹会心的微笑浮现在唇角。 她飞快地打字说：【看来我们的共同点还蛮多的.我非常讨厌把事情堆积起来】 【antony（林树先生）：嗯】 一见林深时的这个答复，林允儿又有些哭笑不得，暗自在心中叹息，对方这样子在生活中会不会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这念头刚在脑中生出来，她便下意识一惊，在旁边组合成员们诧异的眼神中连忙回头望向了存放行李的后车厢。 这一看，她又愣了一下，脑中回忆起自己早就让人把装着雕塑的盒子送回家去，整个人这才松了口气，放松下来。 “允儿，怎么了？” “啊，没、没事……” 笑着摆摆手，林允儿重新靠在车窗边上，安心地用手机和某人聊起天来。 她没注意的是，坐在她前头，以sunny为首几名成员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尤其是瞧见她看着手机屏幕微笑的模样后，几人的神情更是一阵古怪。 林允儿才不知道她那几位姐姐此时正在脑中进行一番怎样的脑补，她和林深时又闲聊两句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就好奇地打字问道：【说起来，你的那件事解决了吗?】 【antony（林树先生）：什么事?】 【马鹿小姐（马鹿）：你之前不是说你现在工作上遇到了一个大难题吗?好像是需要做出什么重要的选择?】 那一端的林深时略感惊讶。 【antony（林树先生）：你还记得?】 【马鹿小姐（马鹿）：当然了，我就算是喝醉，记性也很好的!】 发完这句话后，林允儿又眨眨眼，脸上的笑容透出了几分促狭，她又打字问对方：【对了.那个被你拒绝的女生，你现在和她怎么样了？】 8、可妮和布朗 林深时现在的心情有点后悔。 于情于理，他也不该把奉伽绮的那件事透露出去才对，由此看来，他当时看似清醒，实际上也是受到了酒精的影响。 前几天那一晚，完全是两个醉鬼大半夜在街头上的相互呓语。 当然，眼下来懊悔过去的行为已经没什么意义，既然林允儿问起，林深时想了想，便也如实回答说：【那天之后就没再联系了.看样子，有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马鹿小姐（马鹿）：为什么我感觉你的反应那么平淡?难道心里面不觉得可惜吗?】 【antony（林树先生）：没什么好可惜的.我不是她适合的归属，而我对于她也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现在的结果虽然不太好，但也不算坏】 看到他发来的这句话后，林允儿坐在保姆车就不由抿抿嘴，若有所思地说：【可是我还是觉得你至少应该去找她再谈谈.事情发生之后，你肯定还没找人家好好道过歉对吧?】 【antony（林树先生）：就是因为道歉了也没意义.所以我才不做这种事情】 【马鹿小姐（马鹿）：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那女孩是不是缺一句道歉?有时候人做事情不能仅仅看有没有意义，自己觉得值得才是最重要的】 林允儿发来的话让另一端正站在公司里的林深时陷入了思索。 他不是那么容易会被人影响决定的人，之所以此时有所动摇，只是因为他自身此前就生出过类似的想法。 往常在工作中，除去和上司相处外，他处理任何事务都可以用专断独行来形容。 他算不上刚愎自用，但如果是他认为不重要的人，他向来不会和对方多解释半句，只要是他认为正确的决定，他就会去做，不会去理会旁人是否能够理解。 然而他这次碰到的情况截然不同。 他和那个叫奉伽绮的女孩之间严格来说不能算是工作，可要说不是工作的话，他们之间的事情又算什么呢？私人感情？还是，朋友关系？ 林深时没处理过这种事，他承认自己的思路跑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他有时也和林允儿一样，认为他应该做点什么，但有时他又觉得再做点什么反倒可能横生枝节。 思来想去，仍是踌躇不定。 这在林深时身上算是十分罕见的状况。 或许他真的需要有一个人来向他提出建议。 【antony（林树先生）：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一看到对方发来的这条消息后，林允儿的唇角就泛起了一抹她自己都没怎么察觉到的笑意。 她迅速打字回复说：【那就要看具体情况了】 【antony（林树先生）：什么意思?】 【马鹿小姐（马鹿）：如果你实际上心里面也有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喜欢那个女孩的话，我认为你就应该去找她谈谈;;;再反过来讲，如果你认为你的再次出现对那个女孩来说是一种打扰的话，那你的选择就是对的.可如果对方其实也希望你能见她一面呢?】 林深时站在走廊的窗前，抬起手挠了挠额头，最后还是微微皱眉回复说：【可我......应该怎么猜测她的心理?】 【马鹿小姐（马鹿）：这种事其实该问你自己.凭着感觉去做事就对了.有时候脑子想的事情很多，反而是心里面会给出最正确的选择】 【antony（林树先生）：问题是有的时候，感觉也很可能是错的】 【马鹿小姐（马鹿）：看吧.这就是你不好的地方.我发觉你总是依赖于头脑的判断，问题是，人的大脑也不是百分百正确啊】 林深时又沉思地皱起眉头，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说：【你说得......或许是对的】 【马鹿小姐（马鹿）：我不想自我夸耀什么.不过林树先生...我感觉在处理这种事的方面上，我的判断会比你好一些】 这一条消息的后头同样附带了一个无视飘过的可妮兔表情，隐隐散发出一股贱萌气。 林深时哑然失笑，很快他就放下了这个话题，转而问林允儿：【说起来，我今天感觉马鹿小姐你说话好像变得坦率和自然了一些】 这句话明显就是包含着点调侃的意味了。 靠在车窗边的林允儿微不可察地皱皱鼻梁，打字回复说：【那是因为上次不是林树先生你自己说的吗?】 【antony（林树先生）：我说了什么?】 【马鹿小姐（马鹿）：不是你说了我们是秘密的共有者吗?我们之间可以说是朋友，但我又微妙地感觉...我们好像还要比朋友的关系更近一步?反正我们都知道了彼此的重要秘密，如果互相装作不知道，继续拘谨地来往下去，不是会很不方便吗?所以，林树先生你也不觉得我是什么轻率的人】 对面安静了几秒就发来了一条回复。 【antony（林树先生）：我可没说过我认为你是轻率的人】 【马鹿小姐（马鹿）：你嘴上没说，心里肯定这么想了!】 林允儿瞧着手机屏幕的双眸可爱地一瞪，嘴角却含着淡淡的笑意。 【antony（林树先生）：所以我说有时候人的感觉不一定准确】 后面还附带了一个布朗熊的摊手表情。 呀！ 林允儿有些气笑地想要赶紧反驳对方，这时一道语气古怪的提醒声就传进了她耳中。 “允儿，准备下车了。” 正沉迷聊天的林允儿略显茫然地抬头看去，唇角还保持着一丝未退的笑意。 坐在她前头，一群少女时代的成员回头看向她，那眼神，意味深长。 林允儿这才意识到自身有点不太妥当，连忙轻咳一声，肃容坐好，对组合的成员们轻轻地一点头，若无其事地应道：“嗯。” 不过，坐在她旁边的tiffany还眼尖地瞧见她又用手机飞快打了一条消息发出去。 【马鹿小姐（马鹿）：抱歉.我要去上班了】 很快，林允儿手中的手机也振动了一下。 她瞄了一眼车厢里的众人，把手翻过来，迅速瞧了瞧屏幕上的回复，眨眨眼睛。 【antony（林树先生）：嗯】 永远都是一个字，什么时候能换点别的回答？ 林允儿还在暗自腹诽，她的手机突然又振动了一下，她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了一个新消息。 不是文字消息，只是一个布朗熊的表情，在憨憨地挥手告别。 她愣了愣，旋即不动声色地重新盖好手机，转头看向外头阳光明媚的风景。 在那灿烂的风光里，一抹情不自禁的笑意慢慢爬上了嘴边。 …… 等到保姆车的车门拉下，一群女孩从车上下来后，盯着率先往前走去的那道纤瘦背影，少女时代的几名成员故意落在后面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样？这回是百分百确定了吧？”这是隐姓埋名的sunny。 “我刚刚在旁边看到两个人在用可妮和布朗的表情包！”这是某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告密帕。 “可妮兔和布朗熊？那又怎么样？”这是一位坚决不用line的直男金。 “呀，你不知道这对是cp吗？”这是对直男金表示无语谴责的金某渊。 “所以说……我们现在为什么要这样说话？用表情包？谁用表情包？”这是从机场开始，一路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黑珍珠小姐。 “你、呀，你还看不出来允儿偷偷谈恋爱了吗？”这是崔·心直口快·秀英。 “什么？！允儿她——” 不等权侑莉惊叫出声来，一只白皙的手就从旁边横插进来，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边上的sunny等人默契地对一脸平静的徐贤竖起了大拇指。 这时候，走在最前头的那道纤瘦身影脚步一顿，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头看来。 一群人立马散开，各自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对了，允儿。你等下练习完是直接回家吗？” sunny故意向扫视她们的林允儿招招手，挑起一个话题问道。 “嗯？”林允儿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来，她瞧了瞧面不改色的sunny，就眨眨眼说，“我晚上还有事情要做。” “嗯？晚上还有事情？你今天的行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sunny听似惊讶地问。 分散到周围的一众少时成员都不由自主地竖长了耳朵。 “对啊，我晚上要去私厨进行练习。欧尼你之前不是也听我说过吗？” 听到林允儿很寻常的回答，sunny稍稍一愣，紧跟着就反应过来，“啊……啊，对，没错。上次听你说过来着，你也知道，欧尼现在记性不太好。” 看着sunny故作自然地从自己身边走开，林允儿脸上泛起思索之色。 “嗡嗡！” 手里头的手机恰巧振动了两下。 林允儿低头查看起了新消息。 结果一见到林深时发来的消息后，关于sunny那些异样表现，立刻就被林允儿给抛之脑后了。 她看着手机屏幕，一时为难地抿起嘴来。 【antony（林树先生）：晚上要再喝一杯吗?反正这两天会一直留在公司里，今天晚上我能抽出一点时间来，我有些事还想请教你一下.】 9、允Chef 林允儿最终还是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做出决定的过程其实并不困难，她很清楚自身不该和对方再次见面。 这和他们之间的交情好坏无关，只是他们的相识方式实在太特殊了。 他们两个人的认识过程，完全颠覆了林允儿此前人生中的任何交友经历。 严格来说，他们俩更像是那种直接越过身份障碍和门槛就谈上话的网友。 这一点因素导致了林允儿根本不敢去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也不是说完全不相信林深时的为人，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眼下他们相互间也相处得很好，不如就把现状保持下去。 林允儿也没有想要改变她和林深时之间关系的意思。 至少现在还没有。 所以，她很快就通过line发出了一条略带歉意的婉拒回复。 【antony（林树先生）：好.那我就一个人去坐坐了.】 林深时给予的回应谈不上多么失望，不过林允儿也能从中看出点淡淡的遗憾意味。 对方似乎还挺喜欢和她一起喝酒的感觉。 这使得林允儿的心情变得有些奇怪。 在她以往的生活中，她的异性友人不少，但同性友人还是占据了她交际圈的大多数，而且她也从未像前几天那样，在大半夜单独和一名异性跑去街头上喝酒。 仔细想想，她和林深时所发生的一切，都算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经历。 比如说第一次被人那么直观地窥见到内心，比如说第一次在异性面前耍酒疯丢脸，又比如说……她这辈子第一次、同时也是第二次第三次和一名异性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过夜。 关于她和林深时的这些事，要是传到外界去，恐怕早就掀起轩然大波了。 因此，即便理智很明白对方和自己目前还不算是好朋友，林允儿也尤为在意这个男人。 当然，她不否认，是先前的相处，对方的种种行为给她留下了相当好的印象，让她觉得对方是一个可来往的对象，这才会有了后续的发展。 否则的话，如果林深时是她坚决无法接受的类型，估计她前段时间就在认真琢磨该不该直接砸碎雕塑了。 林允儿不反感和林深时的来往，她也很好奇这个向来比较内敛的男人又有什么事情想要向她请教。 于是，她没有按照原先的想法，尽快结束掉他们俩今天的这场聊天，而是继续往下发消息询问道：【不过，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向我请教?】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一条新消息才在手机屏幕上跳出来。 【antony（林树先生）：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和那女孩之间的事情】 什么啊，是高中生吗？就像那类还对感情很懵懂的纯情小男生一样。 一看到对方居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正乘坐电梯前往sm大楼上层的林允儿就不由地失笑起来。 甚至连脑海中，本来对于对方的冰山男印象都一下子崩塌了不少。 他不会是个母胎单身吧？ 林允儿的脑中冒出了一个令她心绪微妙的念头来。 她抿住嘴唇想了想，就发消息跟对方说：【不如还是尝试着自己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说到底，这是人家的私事，还牵扯到另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于情于理，她觉得自己都不该过多干涉。 【antony（林树先生）：你有体验自己的头脑和心在打架的感觉吗?】 嗯？ 对方的回复让林允儿稍稍一愣。 “叮。” 这时候，电梯门打开，旁边的几个人率先走出去，忽然又觉得不太对，回头一看，只见那道身材纤瘦的身影还低头站在电梯里玩手机。 “允儿？” “啊，我来了。” 林允儿连忙应了一声，她一边走出电梯，一边又瞧了瞧手机屏幕，便若有所思地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马鹿小姐（马鹿）：不如这样?酒我是没办法出来喝了.但等我下班后我们可以再抽时间聊聊?】 在另一端，站在公司的走廊窗户前，林深时看到对方发来的这条回复也不假思索地回道：【嗯】 过了两秒，对方又发来了一条回复，没有文字，仅仅是一个做鬼脸的可妮兔表情。 林深时见况不自觉一笑，平淡的脸庞上再次流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往上翻看了一下自己刚刚向对方发出去的话，心里面也莫名觉得有点怪异。 老实说，他从来不是一个会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么诚恳地表达出来的人，更别提是光明正大地向别人进行求助。 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把这位还没正式见过面的马鹿小姐当成了一个秘密的共享者，所以在面对她时，自己才会这么放松吗？ 林深时心中冒出了这个问题，可下一秒他就摇摇头，把手机收好，转身向办公区走回去。 目前考虑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除非是将来有一天，他发觉他和对方的关系真的发展成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状态时，他或许才会停下来严肃思考这个问题。 至于说此刻，他还是先把今天剩下的工作时间好好安排清楚再说。 …… “那么，今天辛苦大家了，我就先告辞了。” “噢，再见。” “欧尼再见。” 在练习室里和伴舞们练完五月底生日会上打算要跳的几段舞蹈后，林允儿就戴好帽子和口罩，冲众人礼貌地挥手告别，准备前往她最近正在进行学习的一个私人厨房地址。 传授她厨艺的师父和场所一向不是长期固定，因为她总是希望能学习到更多的菜式。 这段时间教她厨艺的那位厨师只带了她一名学生，所以在主厨不在的时候，那里的后厨基本上就完全由她掌控，工作时间以外，由她任意进出。 等到上了助理安排好的车辆后，林允儿才坐在车座上拿出了手机。 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嘴里不禁小声嘀咕：“现在应该还没下班吧……” “什么？” 坐在前座的助理下意识回头看她。 “啊，没什么。我在想一点私事。” 私事？ 这名助理眨眨眼，思索地瞅着林允儿低头操作手机的模样，便神色古怪地回过头去。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们允team的成员都注意到允儿日常中玩手机的频率越来越高，简直就是想要直追泰妍和sunny她们的架势。 问题是，平时看允儿那样子，也不像是正沉迷游戏，反倒更像是…… 哎，应该不会吧？前几天不是才刚分手吗？ 这名助理甩开脑袋里的杂念，专注处理了工作事务。 没过太久的工夫，车辆就把林允儿送到了目的地，她在下车后才尝试性地发出了一条消息。 【马鹿小姐（马鹿）：下班了吗?】 后面附带一个轻轻敲门的可妮兔表情。 她这消息刚发出去，一条回复就立即跳了出来。 【antony（林树先生）：嗯】 紧跟着他还补充了一句。 【antony（林树先生）：刚好下班】 对嘛，我就说我的估算肯定没错！ 林允儿被口罩挡住的脸蛋上泛起了一抹连她自己都没怎么察觉到的浅浅微笑。 像在沾沾自喜，又像是单纯因为对方的第一时间回复而感到高兴。 正巧此时红绿灯转亮，她飞快打了条消息给对方发过去：【你稍等一下，我去放东西】 然后，她就提了提身上的帆布包，站在街边左右望了望来往车辆，趁着绿灯快步跑到了街对面去。 她轻车熟路地走进了一条小巷里，来到一扇装有电子锁的门前，拉开盖子后输入密码解锁，随即扳下门把，开门而入。 “嘀哩哩！” 等“啪”的一声打开灯光后，扫视着眼前出现的整洁厨台和灶台，还有架子上悬挂的锅碗瓢盆，林允儿关上门，摘下了口罩，一抹安心的笑容就浮现在她脸上。 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就是专属于她个人的小天地。 在这里，她可以自由地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包括，一面练习厨艺，一面和自己的那位林树先生进行所谓的感情商谈。 一想到自己竟然还用上了“商谈”这个词，林允儿又情不自禁地摇头一笑。 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了她刚才在车上拿的手机支架，固定到厨台的铁架上，再把手机放到支架上，这才掏出一根皮筋，绑好头发。 在戴围裙的同时，她的上身往前倾，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了两下，解开屏锁，顺带用一根手指打了一行字发给了对方。 【马鹿小姐（马鹿）：ok我们开始说吧】 平静的厨房里响起了洗手的流水声和菜刀切菜的声音，林允儿的眼睛一会儿瞄着手下的菜板，一会儿又瞄着手机上跳出来的消息。 按理说这状况要是被她的老师看见，一定会教训她。 然而，林允儿自己却有种怡然自得的舒心感。 她的身体在练习喜爱的厨艺，她的精神则在和那位她刚结识不久的“新朋友”进行交流。 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好。 非常非常的好。 10、动摇树的鹿 【马鹿小姐（马鹿）：所以说..你就是觉得你不应该再和那女孩见面了，但你的内心又想弥补一下自己之前的过失?】 【antony（林树先生）：嗯.总结来说就是这样.】 看完对方发来的消息后，正在切菜的林允儿就暂时停下了动作。 面上眨眨眼睛，一脸的若有所思。 先前她就发现了林深时的这个特点，也不知道对方是在网上交流时是这样，还是现实生活就是这样的人。 明明平时的行为举止也不能说特别绅士，偏偏在关键时刻总能流露出一种触动人心的温柔。 这点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当初狠心拒绝的人是他，现在想要弥补过错的人又是他。 总之，男生就是这么麻烦，完全不像她们女孩子一样干脆，说断就断…… 林允儿嘴里啧啧地摇摇头，也不知是不太满意林深时的不够果断，还是不喜欢他对那名不知名的女生迟来的温柔。 她又独自想了一会儿，还是拿起旁边的抹布擦擦手，从支架上取下手机打字对林深时说：【我觉得，你的想法太武断了一点】 【antony（林树先生）：?】 【马鹿小姐（马鹿）：你认为你的做法对那个女孩子来说是好事，可能事实的确如此，但是你有想过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林允儿把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对面就安静了下来。 她也没理会，继续打字说：【就像我刚刚的看法一样.我觉得有时候人不一定非要做所谓对的选择.自己喜欢的道路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方向.所以我觉得不应该由你来决定那女孩的道路，应该由她自己来决定】 关于对方所纠结的这件事，林允儿的看法始终未变。 她能明白林深时的好心，可好心不一定能办好事。 换位思考地想一想，如果换成是她自己的话，她绝对不愿意自己的未来被别人决定，哪怕她很喜欢那个人。 对面又安静了一会儿后，林允儿终于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出了一条新消息来。 她轻扫一眼，嘴边的笑意便浮现而出。 【antony（林树先生）：嗯.我会认真考虑一下你的建议】 同样的话，其实梁恩彩早就跟他说过一遍，他当时并未听进去，结果眼下听林允儿又说了一遍后，饶是以林深时的固执，也禁不住认真思考起来。 会不会是他真的做错了什么？或许，他真的应该把决定的权利交回到奉伽绮的手上。 【马鹿小姐（马鹿）：对了，之前不是还说你工作上的事情吗?你要和我再谈谈吗?反正我今天晚上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在一定程度上说服林深时后，林允儿的内心好像也得到了很大的成就感，她开始越发适应于他们两人的这种相处状态。 这感觉就很像网上的那种求助论坛，只不过在他们之间，求助的方式是以单对单的形式存在。 之前林深时在她的感情问题上对她进行开导，那么她今天也投桃报李，在对方遇到的问题上给出自身的建议。 很公平地往来，这类的相处方式正好是林允儿喜欢的类型。 她希望他们相互间能没有负担，就是普通的来往。 要是能保持这样的状态的话，说实话她也不介意和对方发展成现实中的好朋友。 当然，目前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说这些好像还为时尚早。 林允儿此时除了关心她那锅正在煮的汤外，只好奇像林深时这种给人感觉在工作上会相当厉害的人物，究竟会遇到什么样的难题。 而见到林允儿发来的询问后，林深时犹豫了一下，也没拒绝。 既然连奉伽绮的事他都已经说出口了，那么曺诗京的事就更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很快，他就发了几条消息，向林允儿大致说明了状况，当然，在这过程中，他还是隐去了han shin的名字，只说是一家集团企业而已。 他倒不是担心泄露自身的隐私，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饶是如此，在看完林深时发来的内容后，这边正站在私人厨房里的林允儿还是忍不住面露惊讶。 她原先也不是没猜想过林深时的工作身份，但她没想到这男人的成就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 在韩国，能入职一家拥有跨越两个不同领域的子公司的集团，哪怕林允儿并不清楚底细，仍然觉得挺了不起。 要知道林深时是中国人，韩国人传统的排外意识连他们本国人都一清二楚。 更别说，林深时年纪轻轻就已坐到了科长的职位上，马上又很可能要升职，假如排除掉国籍问题，即便以林允儿的眼光来看，林深时也是那一类会很受女孩子欢迎的优质股。 不过……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到这方面的事情？ 惊叹了片刻后，林允儿就发现了自身思维的奇怪走向。 不管林树先生到底受不受女孩子欢迎……这事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神情古怪地抿了抿嘴，迅速压下心底的稍许异样，整理好思路后就拿着手机打字回复说：【我觉得你应该答应那位常务】 嗯？ 另一端的林深时立马回复问道：【为什么?】 林允儿这一回没有用较为委婉的口吻，而是干脆直接地给了他一个非常坚定的答复来，这一点着实令他感到疑惑。 【马鹿小姐（马鹿）：因为既然想要得到，当然就要有所付出】 想要得到，就要付出？ 林深时皱皱眉头，想了想就打字说：【我并不渴望这次的升职】 【马鹿小姐（马鹿）：不是关于升不升职的问题，而是生存的问题】 生存问题？ 林深时安静地看林允儿把话发完。 【马鹿小姐（马鹿）：林树先生你当初是为什么来了韩国?一个人离开故乡肯定是有什么自己的目的吧?说实话，如果你拒绝那位常务的话，最坏的情况或许就是你将会失去这份工作.你仔细想想，这样的后果你能承担吗?再换个角度说，如果你答应那位常务，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不仅能升职，还能如愿地生存下来.这不就是你得到的奖励吗?】 林深时终于明白了林允儿的意思。 他的脸色不禁变得略微复杂。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以往也没人把话对他说得这么直白。 他一下子想起了han shin综贸大楼门口的那行标语。 【如果不想干活的话，就辞职吧】 如果他执拗到底，到时事情果真演变到了最坏的一步，他能够承担那样的后果吗？ 在看到林允儿的提问后，林深时也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如此问自己。 一时间，连握住手机的手掌都下意识收紧了些许。 他当初之所以会来韩国，算是对安世权的妥协，而人一旦妥协，有了第一次就很容易有第二次，既然已经选择了背井离乡，真要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吗？ 忽然，正在林深时沉思间，他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他回神看去，目光集中在了对方发过来的又一条新消息上。 【马鹿小姐（马鹿）：如果你认真询问我的意见，那么我的意见就是这个.不要觉得丢人.因为世上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想要得到什么，当然就要付出什么.关键就在于你认为你得到的东西值不值得你付出.在我看来，既然你已经那么努力地来到了这个地方，就不要为了一时的意气毁掉前面所有的努力.相反，你还应该为自己感到自豪才对】 自豪？ 【马鹿小姐（马鹿）：在人生的道路上能够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做出正确的选择，这样才是真正的大人】 紧跟着，那头的林允儿又补充了一句。 【马鹿小姐（马鹿）：这话是我阿爸以前对我说的】 林深时见况沉默了下来，随即莫名地低笑一声。 他不假思索地拿着手机，打字对她说：【你父亲看样子相当有智慧】 【马鹿小姐（马鹿）：他也没什么...就是公务员当太久了.见过的事多了，明白的道理自然也就多了】 话虽如此，林深时也不难看出女孩话里的得意。 他再次无声地扬起嘴角，盯着手机屏幕又看了一会儿。 最终，他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兀自点了点头。 【antony（林树先生）：我知道了.我会按你所说的做.】 这一回，他的回答也不像刚才那样模棱两可，他给出了一个非常肯定的答复来。 站在厨房里，一见对方发来的这条消息，原本还在为对方隐隐担忧的林允儿总算轻松了起来。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爬满了笑意，用手轻轻拍了拍胸口的位置，微笑地低语了一句：“做得好，林允儿。” …… 之后两个人又闲聊了一段时间，等到林允儿的一锅汤要煲开时，林深时也中断了他们的聊天。 他一个人坐在他和金尚植前些天来过的那家酒吧里，在吧台边的灯光下思索了很久，这才重新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他新存不久的号码。 “嗯。常务，是我……” 11、奖励和人情 “说实话，我没想到林科长你会这么快打电话给我。看来我之前的那通电话确实有一定效果？” 曺诗京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显得有些揶揄，这种不算亲近也不算冷淡的说法方式很容易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只可惜，眼下她要对付的这个男人并不吃她这一套。 “本该尽快做出决定的选择，如果拖得越久，情况就会变得越不利。我觉得常务您应该也不想要一个没有足够判断力的下属吧？”林深时的回答很平静，仿佛压根没听见曺诗京的调侃，话里话外都夹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 曺诗京能听出来林深时话中的不友好，但她好像也不在意这一点，很快就笑着说：“这么说，林科长你是打算要接受我的提议了？” 林深时的这个选择实际上是必然的结果，所以她也不觉得意外，她更好奇林深时此时打电话来找她的理由是什么。 果然，在听到她这话后，这边坐在酒吧里的林深时就拿着手机说出了一句堪称大胆的话来：“我可以接受常务您的要求，但我也有自己的条件。” “条件？”曺诗京的话音顿了一下，像是对他这话感到了惊讶。 “对。我不知道为什么您一定需要我这个人，我只知道我的存在或许对常务您来说有充分的必要性。可是，常务您能给我的东西，对我来说却不是非常必要。” 电话那头的曺诗京不为人知地勾起唇角，她优雅地换了个坐姿，拿着手机饶有兴致地问：“所以说，你的意思是？”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也得从常务你那里拿到一些我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场交易才算是公平，不是吗？” 曺诗京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出声来说：“你和我阿爸还真像，一个一个，都是不愿意吃亏的人……” 林深时闻言刚要皱起眉头，他就听到电话那头的曺诗京继续对他说：“好！你就说说看吧，你的条件。不过，禁止提问。你有什么疑惑的地方，时间到了，能告诉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告诉你，而且你不觉得在电话里谈这种事情很失礼吗？还有，你的机会只有一次。然后判断由我来做，究竟你提出的条件，值不值得我用来交换你这个人。” 林深时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他想也不想就对着手机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几条内容。 “第一，在事情完成之后，我要求拥有自主的选择权利。到时候我究竟是留下来，还是重新回到综贸，都由我自己决定。” 曺诗京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嗯，然后呢？” “第二，我知道常务您应该是打算把我丢到集团刚刚成立的那家新公司去。那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领域，所以我要求在公司内部，我也要有一定的自主权利，这样才能便于我开展工作。” “权利当然会给你，毕竟我让你过去又不是单纯做个傀儡。我看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太管束你吧？” “怎么理解我的话，看常务您自己的意思。” “呵呵，难怪你这么年轻就能和那群老狐狸周旋，该推的责任倒是都推得一干二净……好吧，你还有什么条件？” “第三，人事方面，我要有几个名额。我可以接受常务您安排的人，但在工作中，我只用我自己的人。” “ok。下一条。” “最后一个条件……” 在吧台暖色调的灯光之下，低头讲电话的林深时眼皮微抬，嘴里低声地说：“如果我帮您完成了您想做的事，事后我当然应该领到一份属于我的功劳。” “你要什么？” “集团的一个理事职位。” 刹那间，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 等了几秒后，曺诗京不明意味的低语声才重新响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一个中国人，却想要进入han shin的理事会？” “我当然知道这种事有难度，可就是因为有难度……才有意思，不是吗？” 话说到这里，林深时的脸上居然泛起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这笑不同于他往常对待林允儿和其他人的那种笑，这笑里蕴含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淡淡兴奋，如同嗅到猎物气息的野狼。 另一边，坐在家中的落地窗前，曺诗京看了眼外面露天泳池上泛起的一圈圈涟漪，忍不住就问道：“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吧？你凭什么认为，你为我做的事情值得一个理事的职位？” “曺会长马上就到退休的年纪了。这几年，不管你们这些子孙要做什么，毫无疑问都和集团的继承有关。一个资产过兆的庞大集团，和一个小小的理事职位，您觉得，我要做的事值不值得？” 曺诗京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往后靠在躺椅上说：“我以前觉得你应该是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冷都男，但现在我才发觉，你的野心其实也小不到哪里去。” “这么说，您是准备答应了？”林深时面不改色地问。 曺诗京拿着手机眨眨眼，下一秒就很轻松地说：“答应了。” “既然你都说得这么划算了，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站起来，褪下了身上的那件浴袍，拉开玻璃门，走向了家里的泳池。 “不过……” 屈起脚趾的脚尖轻碰了下凉丝丝的水面，曺诗京在月光下，身姿傲然地站在泳池边上，手里拿着手机轻轻地说： “你也要清楚。这桩交易成交后，你就算是把自己‘卖’给我了。明白了吗？林深时先生。” 话音落下，她也没理会那头的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整个人在泳池边坐了下来。 一双不见丝毫赘肉的笔直长腿浸入水中，白皙的双脚俏皮地拨弄水花，就像是一个小女孩终于得到了心仪很久的玩具一样。 她低下头，看了看身边的手机，一抹得逞的浅笑在嘴边浮现出来。 …… 这一边，坐在酒吧里，林深时略微皱眉地盯着手中结束通话的手机，心情突然有点奇怪。 明明一开始主动权还掌握在他手上，为什么刚刚在结束的时候，他内心反而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他思索了几分钟，还是摇摇头，暂且放下这件事，从高脚椅上下来，一边掏出钱包结账，一边拿上外套往店外走去，打算结束今晚的休息，回去公司。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在离开前，他怎么也该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再说，天知道那个曺诗京会不会提前把调职令扔到他手上。 “line~” 然而正好这时，他怀中的手机响起了一声熟悉的提示。 会在这个时间，又是这么巧合的时机给他发消息的人，貌似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了。 他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一个很熟悉的可妮兔表情跃入眼中。 【马鹿小姐（马鹿）：林树先生，事情怎么样了?】 后面配合着一只表示试探的可妮兔。 林深时不自觉地翘起嘴角，打字回道：【嗯.】 【马鹿小姐（马鹿）：嗯是什么意思?】 【antony（林树先生）：嗯的意思就是，我已经按照你的建议给那位常务打过电话了.不出意外的话，我过几天估计就要升职了】 【马鹿小姐（马鹿）：恭喜!】 【antony（林树先生）：虽然我个人觉得这不是什么值得恭喜的情况，不过还是谢谢】 在另一端，看到林深时发来的消息后，站在厨房里的林允儿就不由微笑地皱皱鼻梁。 什么啊，真傲娇，给人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晦气感。 【antony（林树先生）：另外，也谢谢你之前的建议.帮了我很大忙】 林允儿眨了眨眼睛，立马把刚刚的念头抛之脑后，愉快地回复道：【没什么.应该是我要感谢你才对.那个问题....之前也困扰了我很久.我很感谢你那晚对我说的那些话.而且，之前的酒钱不也是你付的吗?搞得我一直不太好意思，就当我还你人情了】 【antony（林树先生）：不用客气】 紧跟着，又是一条消息跳出来。 【antony（林树先生）：不过这么说起来......你不是应该还欠我一次人情吗?】 嗯？ 林允儿稍感疑惑。 【antony（林树先生）：提出建议是一回事，付酒钱又是另外一回事.说起来我今晚本来想给你一次还我人情的机会的】 林深时说这话当然是玩笑意味居多，他私底下也不是永远那么刻板的一个人，但林允儿在看完他发来的内容后，却是若有所思起来。 想想也对。 怎么说她也该回请对方一次才对，否则的确很失礼。 如此一想，她的眼眸就忽地一转，扭头望向了自己刚练习完厨艺、显得有些杂乱的厨房。 这一边，林深时见对方不再说话，还以为是自身的话让对方觉得尴尬，本想解释一句缓和下气氛，没想到他刚要打字，手机屏幕上就跳出了一条新消息来。 【马鹿小姐（马鹿）：那我回请你一次不就好了!】 12、厨师与客人 “line~” 一声提示音响起。 【马鹿小姐（马鹿）：你看到了吗?】 林深时把锅盖放回去，回复道：【嗯，看到了】 【马鹿小姐（马鹿）：那就好】 【马鹿小姐（马鹿）：怎么样?这次就算我还完你人情了吧?】 林允儿的话显然不乏轻松的感觉。 越是懂得感恩的人也越是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她就是如此。 【antony（林树先生）：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你还酒钱】 【马鹿小姐（马鹿）：但我觉得自己应该还给你】 见她态度坚决，再加上木已成舟，林深时也没再多说，他信步走到了厨房的洗手池前，看到其中一个水龙头下方还残留的水迹，知道这里应该就是之前林允儿练习厨艺的位置。 【antony（林树先生）：不过我有件事很好奇】 【马鹿小姐（马鹿）：什么?】 【antony（林树先生）：这道菜在韩国应该没有，你从哪里学来的?】 发完这条消息，林深时又走回了那个厨台，伸手揭开砂锅的锅盖，一抹哑然失笑的神色终究是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来。 他看到了一道中国人大多很熟悉的菜，川菜中的水煮肉片。 鲜亮的红油浮在汤面，切得整齐的葱花与辣椒撒在了白嫩的猪肉片上，一掀开锅盖，一股刺激鼻腔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总体来说，卖相倒是不错，至少已经超出林深时原先的预期了。 【马鹿小姐（马鹿）：你还记得我之前去中国出差过吧?我在那里认识了一位欧尼，她是四川人，这是我之前和她学的】 可以看得出来，林允儿在发这段话时，言语间还有些小骄傲。 毕竟她自认厨艺不算高，也许不少菜做出来的味道不是很好，但在涉猎过的菜系方面，她却有充分的自信。 今天她也是考虑到了林深时的身份，才会想着给他做道“家乡菜”。 当然，林允儿的得意也只持续了几秒钟而已。 很快，她就因为林深时发过来的一条询问消息而瞬间绷紧神经。 【antony（林树先生）：你是说那位骁骁姐姐?】 一看到手机上出现的这条消息，林允儿瞪大眼眸，然后就反应过来，顿时垂头丧气地趴在了方向盘上。 她当初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怎么就话那么多呢？！ 要不是有林深时的“提醒”，林允儿差点都忘了她以前还留下过这么大的漏洞。 还好她面对的这个男人不是她的粉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车里翻来覆去地哼唧了一会儿后，林允儿就猛地抬起脸来，缓缓做了个深呼吸，整理好情绪，故作镇定地打字回复说：【什么骁骁姐姐?啊...估计是雕塑翻译错了吧.我认识的那位中国欧尼姓萧，所以我才叫她萧姐姐】 【antony（林树先生）：原来是这样?】 【马鹿小姐（马鹿）：嗯!】 欧尼，对不起，妹妹我今天实在是有苦衷……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林允儿默默对远在中国的孙骁骁说了一声抱歉后就迅速把两人间的话题给扯了回来。 【马鹿小姐（马鹿）：总之.我之前也没做过几次这个，今天就随便试着做了一下，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要是不好的话希望你能多多包涵】 这话里头，她还特意用上了中文的语法。 【antony（林树先生）：既然接受了招待，那我们之间就谈不上谁包涵谁】 无论如何都是心意，林深时自然没有挑三拣四的理由。 他暂时放下手机，看看厨台上摆好的几样东西，伸手拿起了那瓶烧酒。 吃饭时饮酒不是他的习惯，更何况韩国烧酒的口感和中国的菜肴也很难搭配，所以他琢磨着自己是该先喝完这瓶烧酒，还是先把它放到什么地方去。 他转转头，望向了身后的那排厨架，便走过去信手把烧酒放了上去，刚要转身，目光忽然扫到了旁边的厨房垃圾桶。 不知为何，他打开垃圾桶的桶盖往里看了一眼。 “line~” 【马鹿小姐（马鹿）：你尝完觉得怎么样?】 林允儿开始忐忑地试探。 林深时走回来拿起手机，又回头瞧瞧垃圾桶，突然就拿着手机发消息问：【你刚刚说你只是随便尝试做了一下?】 【马鹿小姐（马鹿）：嗯.怎么了....很难吃吗?】 【antony（林树先生）：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惊讶你做出来的效果还挺不错】 【马鹿小姐（马鹿）：是吗?我在厨艺方面其实还是有一点天赋的】 在发这条消息，某只待在车里的林小鹿嘚瑟得鼻子都耸了起来。 【antony（林树先生）：嗯，看来是这样】 林深时拿着手机走回垃圾桶前，抬手挡了挡从桶中散发出来的呛鼻味，然后就神色古怪地重新盖好盖子，同时用手机问道：【说起来我还有一个问题】 【马鹿小姐（马鹿）：嗯嗯你说】 【antony（林树先生）：就没有饭吗?】 一瞬间，林深时能感受到对面沉默了下来。 坐在车里的林允儿看到他发来这条消息后，微微张大嘴，一副愣神的模样。 没错……这就是林深时刚刚之所以看到那锅水煮肉片时会表现奇怪的根本原因。 他原以为林允儿只是想让他品尝一道她做的菜品而已，没想到这姑娘的根本目的就是请他吃饭。 然而既然是吃饭，有配菜却无米饭，这不光光是中国，即便是在韩国也不符合正常人的饮食习惯。 发愣的林允儿坐在车里，旋即就抿抿嘴，拿着手机弱弱地给林深时发了一条消息说：【那个...厨房在的那条街，马路对面我记得有一家便利超市，里面有方便米饭....】 言尽于此，她已经尽力了！ 这边站在厨房里的林深时顿时哑然失笑。 他发消息对林允儿说：【不用了.不过干吃这道菜好像有点奇怪，所以我恐怕没办法全部吃完了，只能提前向你说声对不起】 【马鹿小姐（马鹿）：没有.没有.....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我说..是我没考虑好，真的很抱歉】 发完这条消息后，林允儿就忍不住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头，略显沮丧。 都怪自己刚刚一直只顾着去试菜的味道，一下子把其他事情都忘了，结果一场好好的惊喜都被弄得不伦不类。 “line~” 她正暗自懊恼，手中的手机又响起了一声提示。 她抿抿嘴，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却一下子愣住。 【antony（林树先生）：味道不错】 她忍不住眨眨眼，一下子又从懊恼的情绪中稍稍挣脱出来，尝试性地打字说：【你不用顾虑我的感受...如果不好吃的话就告诉我，我下次再改进】 【antony（林树先生）：不，我是说真的.虽然这道菜本身不是我的取向，但在我看来确实不差，只是口感稍微有点奇怪.可能是因为和中国使用的食材不同?】 【马鹿小姐（马鹿）：真的?你骗我吧?】 【antony（林树先生）：呵.我有骗你的必要吗?当然，如果你觉得我的评价不能算数的话，我也能理解.毕竟这道菜是你专门为我做的，仅仅是这点原因，你也能无条件在我这里得到满分.】 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后，这头的林允儿就情不自禁地眨眨眼睛，嘴唇轻抿，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嘴里轻声嘀咕一句：“什么啊……原来不是冷都男的类型吗？” …… 又过了一段时间，当看到那道被自己牢牢记在脑海中的颀长身影从小巷中走出来后，坐在车里的林允儿就立即心虚地低下头，趴在方向盘上。 等到见人离开后，她才小心翼翼地从车上下来，溜进小巷里，跑到那扇密码锁的门前拉起盖子，重新设置密码。 “嘀哩哩！” 等到将门锁密码改回去后，她又马上跑进厨房里面，打算去进行收拾。 今天既然是她私人请客，打扫卫生的事情当然也得由她来做，特别是垃圾桶里那些被她倒掉的失败品，一定要赶紧带走。 结果，等走进厨房中后，眼前出现的景象却让林允儿微微一愣。 很干净，很整洁，一切仿佛就和她先前进来时没什么区别。 她走到洗手池旁边，看到了新的水迹，又抬头一看架子，便看到了一个被清洗干净的砂锅。 她若有所思地转身来到了厨台前，在厨台上还放了一张她刚刚没有看到的便签纸。 【我不太擅长做菜，但好在洗碗还行。做菜由你这位厨师负责，之后的事情怎么也得我这个客人自己看着办。酒我想了想，还是带走了，就当你请我的。希望下一次还有机会一起对饮。】 落款处用刚健的笔迹写着一行中文：林树。 林允儿一下子抿起嘴。 她转头看了看厨房里的一切，最终，脸上的神情逐渐柔和下来，一抹浅笑浮现在嘴角。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这张便签纸，莫名就笑了笑，嘴里呢喃地低声说： “嗯。希望下次再来光临我的厨房，林树先生。” 【马鹿小姐（马鹿）：那个】 13、林大树与马小鹿 周二早上，也就是人事部开始向今年全体实习员工发送录取结果通知的第一天，han shin综贸内部曝出了两条重大新闻。 第一条新闻，与前些日子非常引人注目的营业部门五组科长林深时有关。 本该明天15日才会送回来的审核结果，在他昨晚给曺诗京打了一通电话后，今天早上就被提前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不出所料，又是一封醒目无比的白色红包。 拆开一看，里头放着一张调职令，也可以称之为升职令：人事调动通知，原集团所属han shin综贸营业部门第五小组科长林深时，自今年5月起，调任集团所属hart广告公司担任本部长职位。 从原先的小小科长，连跨三级，直升为子公司本部长！ hart广告目前公司代表与社长职位同设一人，下面没有设置副社长等职位，也就是说，只要林深时一入职，除了上头的社长外，他就是公司最大的领导人。 这下子，不光光是han shin综贸，连带着整个han shin集团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以林深时的年纪和资历，再加上他的外国人身份，如此不合理的人事安排简直闻所未闻。 部分人干脆恶意揣度起了林深时和曺诗京之间的关系，这一推测还得到了广泛的认可。 毕竟，如果没有关系，任谁都想不通曺诗京为什么要这么安排，特别是，林深时的调动还是从一个领域调到了另一个领域，在han shin集团的发展历史上也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不用一个早上的时间，林深时的个人资料就被大多数集团高层拿到了手上。 他们可没在那份还算丰富却仍然不够格的履历上看到什么与广告业有关的事迹。 也就是说，这次的人事安排，完全可以说是由曺诗京的私心促成。 林深时没去关注整件事的动向，但据旁人传回来的风声，好像已经有不少人打算专门针对这件事来对曺诗京进行打击。 一个庞大的集团，哪怕是家天下，内里也存在许许多多的利益斗争，只要事情不牵扯到自身，林深时才不关心曺诗京眼下是不是正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 更何况，他也不相信那个女人在做这件事之前会没预料到后果。 所以，包括林深时本人在内，现在还有很多人选择在暗处观望，他们都想瞧一瞧，那位年纪轻轻的女常务，也是集团的后继者，曺诗京到底准备做什么。 与此同时，在林深时升职的消息被高调传开后，又有一条新消息在han shin综贸内部传开。 比起前一条消息来说，这后一条详细更加触动han shin综贸所有人的神经。 集团总部人事部泄露出口风，五月份后，曺诗京很有可能会担任han shin综贸的代表！ 这条消息本身不算是什么重磅新闻，毕竟经过上次曺诗京的突然来访、还有她插手公司的人事调动等举动来看，一些人早就嗅到了味道。 然而，重点在于，这条消息之后带来的内容……有传闻说，曺诗京将会亲自担任公司社长！ 一时间，得知消息的朴熙庆等人，乃至是安世权、李专务那一边，大家都呆住了。 他们前面争来争去，各种明枪暗箭，只是为了能在李煐岷即将到来的退休日之前争到一丝出头的机会。 谁能想到，他们底下斗个不停，上头直接放下来一位空降伞，瞬间把整个棋盘吹得七零八落！ 要反抗吗？没有反抗的余地。要继续争吗？更是没有丝毫希望，那位大小姐的出身足以让han shin集团内部的所有员工低下头颅。 所以，前阵子还高速运转的han shin综贸，从今早起，便陷入了一种十分诡异的氛围中。 好像每个人都没精打采，安世权等人和李专务召开紧急会议，朴熙庆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办公室里不断抽烟，无论卞贤和他那位专务姐夫如何劝说都不听。 通过这件事，林深时又深刻认识到了那个残酷的道理。 有时候，你本身的实力不代表一切，背景、地位、金钱……所有的因素加起来，才等于你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与价值。 你资历深、你年纪大，也比不上人家出生时嘴里含着的金汤匙，现实就是这样。 好在，此前林深时的志向并不在此，所以即便整个营业部门都闹得兵荒马乱，也和他毫无关系。 从下个月起，至少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和这家公司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了。 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旁观的局外人，在冷眼看着这些为利欲奔波的人变得疯狂。 仔细想想，也很可笑。 他始终没想过一步登天的事，只想靠自身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谁曾想，他不想图谋山顶，有人强拉他上去，安世权他们想踩着别人登临巅峰，偏偏被人按下了头。 人世无常，莫过于此。 在收到调职令后，林深时基本上就进入了离职前的整理阶段，营业五组暂时归由别人管理，至于他这位科长，彻底变成了闲人。 他原先还想要收拾清楚的业务统统被安世权转交给了他人，知道他马上要离开公司后，更是没人来找他。 于是，等到下午把最后一件事务处理完后，林深时发觉他待在公司里面，出现了一种他就业以来从未出现过的清闲状态。 坐在办公座位上，却不知道要干什么。 他看了看四周的办公区，职员们都在忙碌，唯独他是例外。 说实话，这种情况最初让他有点不适应。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状况，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之后，为了找点事情来做，他把注意力放到了随身的手机上。 林允儿明天要回归剧组，但这两天原定好的 innisfree短片拍摄行程往后推延，因此她也意外有了一点个人的空闲时间。 两个很闲的人碰在一起，凑巧他们最近又互相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结果自然是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在好感上升后，对于林深时这个人，林允儿也终于生出了些许的好奇心。 两个人闲聊的话题渐渐偏向了各自的私人生活，当然，在聊天的同时，他们两人也懂得把握分寸，没去直接询问有关个人信息的事情，只是聊到了一些他们之前就想问对方的问题。 比如说—— 【马鹿小姐（马鹿）：我之前就很想问，林树先生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树是哪个shu?树?守?】 林深时微笑地回复她道：【是大树的树.关于这个名字其实是我妹妹给我起的外号】 【马鹿小姐（马鹿）：外号?】 【antony（林树先生）：嗯，因为她的名字里有溪水的意思，所以她从小时候开始就管我叫大树】 【马鹿小姐（马鹿）：溪水?感觉是很漂亮的名字啊...还有，听你这么一说，我能感觉到你妹妹应该很依赖你】 【antony（林树先生）：是吗?】 【马鹿小姐（马鹿）：当然了.大树这样的名字一听不就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吗?】 【antony（林树先生）：那么马鹿小姐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马鹿小姐（马鹿）：我?】 【antony（林树先生）：嗯.我之前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起这样一个名字】 【马鹿小姐（马鹿）：嗯....总觉得你这话里透着点微妙的意思】 后面附带一个眯眼的可妮兔表情，格外可爱。 林深时一本正经地回复：【不，我只是单纯好奇这个名字里是不是包含什么特别的寓意而已】 对面安静了几秒，一条新消息就发了过来。 【马鹿小姐（马鹿）：特别的寓意倒是没有....因为我本身的属相是马，然后又因为我们允儿的外号是小鹿，所以说...我结合起来，就变成了这个网名】 林允儿这番解释严格来说不算撒谎，她当初发给林深时这个名字时内心的确存在这部分的考虑。 只不过，她并没有告诉对方，她这话中的“我们允儿”，算是她本人的自称…… 林深时这才恍然大悟，略微感慨地发消息说：【看来你对那位女艺人的喜欢程度完全不亚于我妹妹.她特别喜欢她，甚至连我家里面一家咖啡店的店名都与林允儿有关】 噢？ 一看到林深时的这条消息，林允儿就下意识坐起来，刚略显兴奋地打字想说自己姐姐也在开咖啡店，打到一半时反应过来，连忙删除，想了想，又重新编辑了一条内容发出去。 【马鹿小姐（马鹿）：我能问问那个名字是什么?】 【antony（林树先生）：店的名字里包含着森林两个字】 森林？ 林允儿眨眨眼，又发消息问道：【可是这和允儿有什么关系?】 “深时，你有时间吗？” 这一头，坐在办公室里的林深时看到消息刚想回复，他的身前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中年声音。 他抬头看去，只见金尚植不知何时走进了营业五组的办公区，来到他办公桌前的不远处，欲言又止，神色间有股说不出的颓然感。 14、深时Team 尽管已经临近下班时间，但han shin综贸为职员而设的休闲酒吧中仍然只坐着林深时两个人。 林深时是无所谓，金尚植则更像是破罐子破摔。 两人闷头喝了会儿酒后，林深时才拿着酒杯，转头看看身边的金尚植，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人到中年，愈发要强。能让金尚植主动找上自己的问题，林深时自然明白严重性，并且他也隐约猜到了一些。 “浪潮来了，可惜我当不了那块巍然不动的礁石。” 果然，金尚植的嘴里低声说出了一句让旁人似懂非懂的话来，紧跟着，他就侧头对上林深时的目光，微微苦笑着说：“我现在和你一样了，也遇到了很不想做出选择的难题。” “老安和朴熙庆那边都找上你了？”林深时回头喝了口酒问。 “嗯。”金尚植点点头，也不意外他能这么快猜到这件事，毕竟眼下公司的风向谁都能看得出来，“那两边，已经开始有些疯狂了。” “他们都给你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 金尚植苦笑了一声。 “我这个人他们其实看不上眼，只是因为我是营业部门的科长而已。现在两边都以营业部门为主战场，展开了第一轮的交锋。他们都不想把这件事拖太久，毕竟他们还有很多的部门要去说服、要去拉拢。所以他们都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加入其中一方，要么，就被其中一方给拿下来，提前退休，换他们的人上。” 正在喝酒的林深时动作一顿，眉头终于忍不住皱了起来。 他原本不是没预想过金尚植会遭遇到的情况，可他没想到老安他们会下这种狠手。 金尚植好歹是公司几十年的老职员，那群家伙居然连一点面子都不愿意给？ “所以我刚刚说他们已经陷入了疯狂。” 不用去看林深时的脸色，金尚植似乎也猜到了他内心的想法，轻声为他解释道：“不管传言是真是假，他们都打算在正式的任命出来先压倒对方，取得绝对的优势。如此一来，哪怕最后真是曺常务渔翁得利，作为获胜者的那一边，也能在那位集团大小姐的手下获得更好的待遇。” 林深时这才好像明白过来，神色略显复杂地抿抿嘴，低头说：“撕破的脸皮没办法再粘回去。” “没错！”金尚植感慨般叹了口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场战役，一旦打响，就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那一群家伙在背地搞小动作，一直弄到现在，上头怎么可能不知道。装作不知道，那是因为他们已经默许了这件事。我现在啊，是越来越看不懂han shin了。” “优胜劣汰，这本来就是企业的法则。更何况曺常务如果新官上任，她必定要在公司内部安插一些自己的人手，让你们斗一斗，既能留下优秀的人，公司又能不留把柄地清理掉一些人，一举两得，有什么不好？” “对，你说得没错！可是……就是这样的企业、就是这样的商社才让我感到陌生！” 金尚植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也不去理会那杯中满溢而出的酒水，举起来，再次喝个干净。他咬紧了牙关，从齿缝间迸发出来的低吼任谁都能听出一股说不出的愤怒。 烧心的酒水顺喉而下，他的内心仿佛也有一团炽热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说不清楚是为谁，为他自身，还是为了那份难以言说的伤感。 “你知道吧？我为公司工作都快三十年了！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几个三十年？我也想追求上进，可是机会总是不愿意找上我，所以我索性就决定舒心一点活着。” “这样活着虽然很辛苦，但总归是种活法。我还以为自己尽管很难升职，至少能安安稳稳地待到退休呢！可是现在这是什么？现在的han shin，不管是集团还是综贸，都已经不是我曾经入职的那个小企业、小商社了！” “狼群效应！狼群效应！就因为这该死的狼群效应！把公司最后的一点人性也弄没了……你说，我该不该觉得很冤枉？把自己所有的青春浪费在这么个地方上。” 林深时能猜到金尚植会来找自己必然是心里面憋了太多的郁闷和怒气。他没办法找别人说，家人是男人这辈子最不乐意诉苦的对象，身边的朋友有的很难理解他的处境，有的即便了解他的处境，也很难在这件事开口。 唯独林深时这个“外来人”，是他最好的倾诉对象。 他相信林深时的人品，也因为林深时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成为一名局外人，所以他才能放心大胆地说出这一切。 人活一世，总不能假装坚强一世，否则朋友之间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前辈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专门为了对我说这些话吧？” 这时候，林深时默默喝完面前的酒，转过身来正色地看向了金尚植，他看着这个把大半人生都耗费在这家公司里的中年男人，嘴里轻声而郑重地说：“说吧，你想让我帮什么忙？能尽力一试的事，我尽量会去试。” 没想到金尚植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来找你之前的确有些盘算，但和你说完话以后，我就觉得那些话不说也罢。” “你要强没事，但嫂子和你孩子怎么办？” “这不是要强，是原则问题啊深时。” 金尚植也侧过身来看他，那张泛着落寞的中年脸庞上勉强扯起了一丝真诚的微笑，说：“如果是你能帮上忙的事情，以我们的交情，我当然不会吝啬向你开口。问题是，你不是也没办法吗？” 话说着，他便伸手拍了拍林深时的肩头，算是表示感谢，随即苦笑着重新回过头去。 “看来我这把年纪还是不得不向生活低头啊。等明天我就会给他们答复，朴熙庆那家伙我实在看不上眼，安世权尽管也很讨厌，但好歹公正一点，看来以后我们的确要成‘自己人’了。” 林深时听到他的话后皱皱眉头，想了想忽然就说：“我可以通过曺常务那边想想办法。” “算了。像人家那样的大小姐，你去谈判一次叫大胆，你去第二次就叫找死！”金尚植想也不想就摇头否定了他的提议，“我可不想再把你搭进去。” “我没必要和她谈判第二次，因为事情第一次已经谈好了。” 嗯？ 顿时，本来都打算接受现实的金尚植一下子诧异地转头看来。 林深时面不改色地迎接他的眼神，然后，那张始终平静的年轻脸庞上就莫名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知道前辈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问过的你那个问题？” 之前的问题？ 金尚植还在愣神，就听林深时对他随口说道：“如果有人能给你一个有保障的冒险……你愿意尝试吗？” 刹那间，注视着那张冲自己微笑的年轻脸庞，金尚植下意识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 几分钟后，金尚植从林深时那边大致了解完情况，不禁就冲他微微苦笑说：“你这简直是又给我设下了一道难题。” 林深时闻言笑了笑，起身站起来，招来酒保结完账后就对金尚植认真地说：“一成不变的生活其实一点趣味都没有，人不应该害怕改变。我相信比起那边给你出的难题，我这边的情况或许会更好一点？” “可……可我根本不了解广告业。”金尚植显然有些心动，又很是犹豫。 “那边我已经了解过情况了，因为是几家公司合并起来，所以根本就不缺少专业性很强的人才。那些人大多是年轻人，即便前辈你懂广告这个行当，你也没什么竞争力。但是，一家公司不光需要具备专业知识的人才。我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太多兼备专业性的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我要带过去的人，是要能帮助我短时间内暂时稳定住那边局面的人。” 林深时说着，亲自拿起酒瓶给金尚植倒了杯酒，冲这位相识也有些年头的前辈微笑地说：“我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终于，林深时的话让金尚植的神情出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松动。 他低头看了看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这杯酒，也是没由来地笑了笑，用手拍着后颈说：“我晚上回去要是跟你嫂子说这件事，她肯定会认为我疯了……” “如果能得到更高的薪水和待遇，有时候疯狂的选择也不一定是错的。”林深时耸耸肩，旋即转身准备离开。 “呀，晚上去我家吃晚饭怎么样？你这小子，请了你好几次都请不动。” “今天晚上真不行，我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 “把我们的人召集清楚。” 走出酒吧后，林深时就从怀里掏出了手机，若有所思地拨打出了一个号码。 “噢，是我，林科长。” “不是、不是，我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是想问问你，伽绮她在首尔的地址，你知道吗？” 15、森林里的分岔口 （草稿，别看。大约六点左右修改成完成稿。在这里给大家说声抱歉。） 大约半个小时后，林深时按照宋光日发到手机上的信息，乘车找到了一个偏僻的地址。 这一片都是较为破旧的楼房，再往上是一条公共的石阶梯，出租车只能在阶梯底部选择停下。 林深时也没什么怨言，下车付完钱后，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沿着年久失修的阶梯路，开始往上走去。 “大婶！怎么说大家也认识几个月了，就不能给我打个折吗？嗯？” “臭丫头，你上个月是不是就跟我说过你马上就能找到工作了？不是说实习一定会过吗？” “哎，不打折就不打折嘛，没事戳人家伤口干嘛？” 刚走到石阶梯的顶部，林深时还没再研究一下手机上的那条地址，前方不远处路边杂货店前的一阵对话声就隐约传到了他耳中。 他下意识抬头望去一眼，目光顿时停住。 他默默注视那个正和杂货店店主大婶讨价还价的苗条女孩，打量了对方几眼后，一抹松了口气似的笑意就略微浮现在嘴角。 看起来，对方至少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颓废，底气挺足的，至少在砍价的时候。 “大婶，我这几天结算的工资才会到账。” 把头发绑成丸子头的奉伽绮穿着一身家居的休闲装，对店主大婶讨好般地竖起一根手指，用俨然已经相当标准的首尔话笑眯眯地说：“就给我便宜一点，一点，这样都不行吗？” “呀，十几包拉面而已，还有几瓶烧酒，你还要我怎么便宜？” “那我有什么办法？这几天生活费花得太厉害了……” “所以说让你赶紧再去找工作啊！每天不是蹲在屋塔房上面看电视，就是跑出去到处闲逛，你到底在干什么呢你？” 奉伽绮眨眨眼，诧异地瞅着这店主大婶：“这些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呀，我的店就在你家下面，你每天出不出门我还不知道吗？” 店主大婶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最后瞧瞧她手中那袋东西，还是无可奈何地摆摆手说：“就给你便宜5000元，就5000元，没得商量了。” “好！” 没想到刚刚还在软磨硬泡的奉伽绮脸色顿时正经起来，低头从自己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小荷包，连同硬币在内都清清楚楚地数好，放到了店主大婶的手里。 “您收好。” 紧跟着，奉伽绮还煞有介事地冲店主大婶鞠了一躬说：“谢谢！” 这番举动算是彻底冲没了刚刚的紧绷气氛，不光是那位店主大婶看了哑然失笑，连一语不发地站在后面的某人见况也是失笑了一声。 奉伽绮听到动静，一下子扭头看去。 这一看，她的双眼顿时睁大。 “嗯？小姐，你多给我了100啊？” 这时候，转头想要走回店里的店主大婶又奇怪地走了回来。 “啊，那、那个我刚刚在店里吃了一盒泡菜……” 正在愣神盯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林深时的奉伽绮听到店主大婶的话后下意思就转头看了一眼，紧跟着她看到店主大婶手里的那一堆零钱，再低头一看自己今晚出门只穿了套运动服和拖鞋的简陋打扮，甚至连妆都没化，整个人顿时抿起嘴，懊丧地低下头去。 哎西，早知道刚刚出门前至少要敷个面膜啊！ “那个，大婶，我仔细想想，这5000元，我还是给您吧！” 在那位店主大婶发愣的表情中，奉伽绮突然神色一变，正经起来从包里又拿出了5000韩元，塞到了店主大婶手里头，然后整个人背对着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拍拍脸颊，这才一本正经地转过头去，冲林深时弯下腰鞠躬问候道：“您好，科长！” “……嗯。” 林深时装作没看到女孩先前的一系列举动，也装作没留意到奉伽绮耳边的红晕，他对她点点头说：“有些天没见了，过得怎么样？” 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风格。 奉伽绮的心情有些复杂，很快抬起头来对林深时微微一笑说：“还不错。虽然还没找到下一份工作，但是……这些天我个人感觉还不错。” 林深时闻言也点点头，又说：“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 “嗯？”奉伽绮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她原以为今天晚上的这次碰面仅仅是次偶遇，刚刚还在心里面有点没出息的小雀跃，但眼下看林深时的样子，似乎并非如此？还是说她只是多想了？ 不论如何，既然林深时提出想要谈一谈，奉伽绮当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底气。 她轻轻点头，提议说：“那边有家不错的汤饭店，味道还不错……您吃过晚饭了吗？汤饭……你能吃得习惯吗？” 奉伽绮本想遵循自己以往招待朋友的思路，表现得自然一些，但说了没两句就透露出了内心的紧张。 林深时也听出了奉伽绮的小心翼翼，便面不改色地做主说：“还是不用了，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就好。” 奉伽绮只能顺从地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便来到了距离奉伽绮家较近的便利超市外头坐下，彼此面对面坐着，一时相对无言。 “那个……” 过了一会儿，奉伽绮才想起什么，鼓起勇气地问：“科长您……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问这话原意是想缓和下气氛，也没指望能从林深时口中得到什么特别的回答。 没有想到的是，林深时看了她一眼，就说：“你还没收到消息吗？” 奉伽绮愣了愣，不解地看着他。 “我马上要离开公司，被调到另一家子公司去了。” “什么？真的？” 奉伽绮面露惊讶。 关于这个消息她还真的没有听说。 “嗯。”林深时的反应比较平静，他顿了顿，突然又说，“其实我今天晚上是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 奉伽绮眨眨眼，没说话，但那副表现明显已经透露出了惊讶和询问的意味。 “我想找你道个歉，为了之前实习考核的事情。” 听到林深时的话，奉伽绮当即神色复杂地抿了抿嘴，她低下头去说：“实际上您不用向我道歉，我知道您对我并没有偏见……说到底，还是我的个人实力不足。” “不。”林深时却摇摇头，说出了一句让人惊讶的话来，“在外人看来，实力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或许仅仅是你现在拥有的能力，但在我看来，这个词的背后还包含着未来的潜力……我充分相信你未来的潜力，所以我并不认为是你的实力不足。” 奉伽绮愣愣地看着他，旋即抓着购物塑料袋的手悄然攥紧起来。 “我今天来找你，要向你道歉的事其实并不是我当时淘汰你的选择，而是……在此之前，我没有和你好好商量这件事的行为。关于这个自作主张的行为，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道歉。我到现在仍然认为自己当时拒绝你进入han shin综贸是正确的决定，但我后悔自己当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太过独断。我应该先找你好好说明清楚情况，然后再做出决定才对。” 不得不承认，林深时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有时候真的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诚意，那副一板一眼的口吻与其说是严谨，反倒更给人一种讨厌的感觉。 然而，听完他的话后，奉伽绮在低下头抿唇之余，一抹不为人知的浅笑也随之浮现了出来。 其实她早知道一切，其实她就选择了原谅对方，但不管怎么样，今天他能找到自己，并且放下所谓上级的尊严向自己道这一句歉，这件事依然值得她为之高兴，甚至是为之兴奋。 因为她能确定，对方至少没有讨厌她，反而非常在意她的感受，这说明她没看错人，这也说明了她内心那个不敢向外人说出口的奢望，也许将来某一天还有实现的可能性。 知足者常乐，这就是眼下奉伽绮的状态。 只要能找到一两件开心的事，哪怕再苦难的日子里，也能找到乐观的理由。 “另外。你之前一直问我为什么那么不留情面地开除都庆洙代理，那是因为他曾经在工作中给大家的工作使了绊子，所以我才选择了调离他。” 奉伽绮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去，这件事是她至始至终还不了解的内容，她事前也没想到事情的内幕竟然是这样。 “对，你还记得服装厂的那个项目吗？那件事就与他有一定关系。”面对奉伽绮的目光，林深时看似平静地点点头，放在桌下的双手却悄然抓紧了裤腿。 “叮叮！” 不过，就在林深时想要继续往下说时，一声手机提示音忽然就在两个人之间响了起来。 奉伽绮眨眨眼，赶紧从怀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她没解开屏锁，但她看到了屏幕消息通知上开头的那段话—— 【您好，奉伽绮小姐。我们是han shin综贸人事部，现在我们通知您，您于2015年春季在我司实习考核的结果是……】 后面的话，正好被省略掉了。 16、追逐的光，活命的氧 在林深时突如其来地发出工作邀请后，奉伽绮也不经大脑地点头同意下来，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忽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似乎一下子无话好说。 好在，最后两个人看看彼此，还是相视一笑，那笑里都包含着点奇怪的轻松感。 林深时婉拒了奉伽绮去她家做客的邀请，简单交代了她几句重要事项后便转身离开了那片旧楼房林立的城区。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过身去后，直至走下那条石阶梯为止，女孩都坐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眼中洋溢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神采。 然后，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一声控制不住的兴奋尖叫就响了起来。 惹来不少人的叫骂后，一道依旧压不住喜悦的声音就开始不断向附近的居民道歉。 没有追逐过繁星的人，很难理解那光芒在他们眼里的璀璨。 那种仿佛把全世界的阴霾都驱散的感觉，让他们即便明知那是飞蛾扑火，也愿意为此奋不顾身。 …… 林深时独自走在街边，脑中又浮现出了刚刚那张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年轻面容，一抹触及内心柔软的微笑随之现出来。 老实说，他必须承认他之所以会那么快向奉伽绮提出工作邀请是因为看见了奉伽绮收到那条短信。 他不知道那条短信究竟是不是han shin发来的消息，就是心里面在那一刻生出了特别的冲动，这才会心血来潮地脱口而出。 林深时不想去了解奉伽绮最终是否被公司录取，相信在奉伽绮的心目中，这件事的答案眼下或许也不再重要。 当他向她提出邀请，而她选择答应后，过去的事于他们而言就已经是翻过崭新一面的旧篇章了。 接下来，林深时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强大自身，这样他才有足够的资格和底气与那群相信他的人携手共进。 嘴角含笑地走在街上，林深时看了眼安静的街面，想了想便低头从公文包里拿出手机。 不过在他点亮手机屏幕后，几条line留言就率先映入了他的眼中，对方的语气相当小心，好像是怕打扰到他工作。 【马鹿小姐（马鹿）：那个...你下班了吗?】 【马鹿小姐（马鹿）：还在忙吗?不是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吗?】 林深时原本还在疑惑她找自己有什么事情，结果对方下一条消息就暴露了心思，令他哭笑不得。 【马鹿小姐（马鹿）：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啊....】 后面带了一个在地上翻来滚去的表情。 【马鹿小姐（马鹿）：现在我终于能理解林树先生你之前的话了....习惯工作的人闲下来之后就会不习惯生活，明明工作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最后一条消息的发送时间是在十分钟前。 【马鹿小姐（马鹿）：我回家了，你还没下班吗?】 不知道为什么，人这种生物在熟悉之前总能尽情冷漠，在熟悉之后就会努力靠向熟悉的人。 仿佛先前那个冷漠的自己只是一层涂上保护色的伪装而已。 也许，她的内心终究是讨厌孤独的吧？ 看到过去一天正常都和自己说不了几句话的那位马鹿小姐如今变成了小话痨，林深时在笑笑过后还是认真回复对方说：【抱歉.我之前就下班了，去办了点私事，刚刚才看到消息】 发完这条消息后，林深时便打开打车软件，先叫了辆车过来，然后继续跳回line的聊天界面，静静等待回复。 “line~” 几分钟后，等到林深时叫的那辆出租车来接他时，一声耳熟的提示音也响了起来。 【马鹿小姐（马鹿）：事情顺利吗?】 她大概是从林深时的语气中感受到了点什么，不禁多问了一句。 林深时一边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边打字回道：【嗯】 完了他眨眨眼，想起来林允儿之前对他的吐槽，又补充了一句：【非常顺利】 这下子，正身处另一端坐在家中沙发上的那道纤柔身影才抿唇而笑。 她本想换个话题和对方继续聊，没想到这时候林深时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给她。 【antony（林树先生）：说起来还要谢谢你】 谢谢我？什么意思？ 【antony（林树先生）：我刚刚去找过那个女孩了.我邀请她担任我入职新公司后的助理，她答应了】 看到对方语气平淡的说明后，林允儿赶紧打字询问：【所以你说的私事...就是去找那个女孩子道歉吗?】 【antony（林树先生）：嗯.所以我说要谢谢你】 【antony（林树先生）：说实话，我不是那种很懂得体会别人心情的人，但我也不想做那种会伤害别人的人.所以说....谢谢你，不管是之前的事，还是今天的事】 我行我素不代表没眼色，有时候他也清楚自身在他人眼中的模样，他没改变，只是坚持做自己而已。 很奇怪，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感谢，可每次一看到对方向自己道谢后，林允儿的心底总会泛起一阵异样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她总是能从对方的字里行间感受到那种真诚的谢意吧？ 摇摇头，没去多想这个问题，林允儿很快微笑地打字回复道：【没什么.如果能让所有人都开始，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紧跟着，她又忍不住眨眼问道：【不过...林树先生你为什么会突然邀请那个女孩子做你的助理呢?】 【antony（林树先生）：我不是间接害人家失去一份工作吗?总得补偿才行】 【马鹿小姐（马鹿）：可你之前不是说你不想给人家虚无的希望吗?】 发完这条消息后，林允儿若有所思地抿抿嘴，又打了一条消息发出去。 【马鹿小姐（马鹿）：实际上....林树先生你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喜欢那个女孩子的吧?对吧?】 后面故意还带上了一个挑眉的搞怪表情。 她问这话原意是想调侃一下林深时，在她看来这位林树先生有时候太过正经，偶尔逗逗他也不错，这才是朋友间的相处模式。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她调侃的消息发过去后，很快对方就发来了一条回复，让她愣了愣。 【antony（林树先生）：嗯】 嗯？嗯什么？！ 林允儿莫名睁大了眼眸。 【antony（林树先生）：我原本还不太确定，但今天见过面后......我好像的确有点喜欢那姑娘】 什么啊！为什么你这家伙在说这种事的时候都能这么镇定？！ 一瞬间，林允儿的眉头莫名其妙地蹙了蹙，她用略微诧异的语气问对方：【可你之前不还是无关心的状态吗?】 【antony（林树先生）：无关心?】 【马鹿小姐（马鹿）：就是好感为零，单纯的同事关系】 这一边坐在出租车中，林深时看到对方的消息后就眨眨眼，若有所思地回复道：【我觉得男女之间的这种事很难用一个判断来下定论.我现在说不喜欢对方，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就像我们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以后会怎么样一样】 没想到对方忽然提到自己两人身上，林允儿神色莫名地抿抿嘴，想了想还是半开玩笑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那你以后可要好好注意了啊.职场上司带头的办公室恋情.呜.....仔细想想还挺有意思?】 见况，林深时哑然一笑。 这时候，出租车也正好到达了目的地，在一家考试院前停了下来。 林深时付好钱，下车出来，拿着手机先走进了考试院旁边的那家书店里。 尽管林深时已经不需要再继续在公司辛苦地加班，但他依然履行了之前对林允儿说过的话，让她放心回到家中睡觉，他在公司附近找了家考试院住了进去。 正好他打算在下个月正式入职前好好恶补一番有关广告业方面的基础知识，一举两得。 【马鹿小姐（马鹿）：对了.之前那件事我们还没说完呢】 正在书架前挑书的林深时看到消息就问：【什么事?】 【马鹿小姐（马鹿）：为什么要叫森林?这和允儿有什么关系?我真的很好奇】 林深时笑了笑，想了想就翻回自己和妹妹的聊天记录，把里面的一段话翻译成韩语，发了过去。 正在手机屏幕前等待的林允儿一看到新消息跳出来，立即睁大眼眸，结果这一看，她便愣了愣。 【antony（林树先生）：好像在中国的粉丝中间流传着这样一段话：他们说，少女时代一众成员，金泰妍是希望的光，jessica 是甜蜜的糖，tiffany 是热情的火，徐贤是优柔的水，孝渊是潇洒的风，yuri 是微醺的酒……而林允儿，则是活命的氧】 紧跟着又是一条消息跳出来。 【antony（林树先生）：因为是活命的氧，所以才叫森林.因为，森林造氧气不是吗?】 后面还附带了一个布朗熊的微笑表情。 森林、氧气……原来是这样吗？ 林允儿情不自禁地抿紧嘴唇，而后没由来地手机放在了胸前，目光出神地盯着上方的客厅天花板。 片刻后，一抹难以抑制的笑意在唇边沁出。 17、继父子 …… 几天后。 “所以哥你真的要转业了？” 周末时间，考试院的单人间中，林深时坐在书桌前刚整理好一本书的知识要点，他面前那台笔记本电脑中就传来了一句好奇的提问。 他合上手中的书，冲视频中的林饮溪无奈地说：“这就是职场生活。” 在视频通话那一端的林饮溪忍不住缩缩脖子，可爱地咕哝说：“我感觉我的就业热情还没等我大学毕业就会被你完全磨灭……” “你的那位上司也太过分了吧？”屏幕边缘晃进来林食萍的面容，她担忧又心疼地看着坐在电脑摄像头前的儿子，语气很是不满，“即便是要给你升职，事前也该和你好好商量一下吧？而且那人为什么没事要把你调去什么广告公司？” 面对林太太的询问，林深时正常地保持着微笑说：“这一点我不早就跟你们说了？我也不太清楚她的想法。总之……怎么说我这下子也算是升职了，总比丢掉工作要好。” “你不会是有什么把柄被人家捏住了吧？”果然知子莫若母，林食萍见林深时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件事的样子，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按照你的性格，被人打了一下后脑勺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对啊，哥你这次的表现有点奇怪啊。”旁边的林饮溪也眨眨眼睛。 好在，就在林深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妈妈和妹妹这话时，视频那端传来了一道含笑的沉稳男声，帮他解围。 “行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事情他自己能做决定，我们尊重他的选择就好了。” 在林深时微笑的注视中，电脑屏幕上又走进来一名端着茶杯的中年男人。 与上次见面时不太一样，林仲平今天戴上了一副无边眼镜，没有穿着正装，一件普通衬衣加一条休闲裤就算是把他平时在其他人面前的气派打消得一干二净。 这是林仲平的习惯，林家人都清楚，他不喜欢在家里面摆出太过严肃的模样，冷酷可以装给别人看，但温暖无条件要留给家人，这是他一向奉行的原则。 “说起来我还有点伤心呢。” 在沙发上母女俩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来，同样笑着看向视频画面里的林深时，林仲平有些调侃地瞧着自己这位继子：“我刚刚在旁边默默听了半天，只听你问家里的情况，问你妈和你妹的情况，那你老爸我呢？你就不关心关心我？” “如果你已经沦落到需要我来关心你，那不是显得太凄惨了点？”林深时的回应也毫不弱下风，他看了继父一眼，旋即一抹浅笑也浮现在脸上。 听到这父子俩一见面就斗嘴，一边的林食萍好气又好笑地轻拍了下林仲平的胳膊，这才奇怪地问儿子：“不过就算是换公司了，你怎么会住在考试院里？是你爸给你安排的房子出问题了吗？” 儿女行在外，报喜不报忧是国人的传统，然而工作调动毕竟是大事，林深时也没理由瞒住家里，所以在升职信一发下来的时候他就发了消息过去。 林家人都知道他最近职场上遭遇的这件怪事，不过除去最初时林食萍表达几句忧虑后，林饮溪和林仲平他们却都不怎么担心林深时之后的情况。 自家人知自家事，林饮溪他们都知道林深时的强大，所以从来不会担忧他。 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严格说起来还是一件大喜事，怎么说也是连级跳，直接升到了本部长的级别，中间不知道省去了多少年的奋斗，林饮溪他们当然更加没有要去担心的理由。 唯一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他们既不知道林深时那位还不知名的上司为什么这么厚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深时这两天突然搬到了考试院里住宿…… “哥，你不会是把‘秘密森林’给卖了，自己在首尔买了一栋房子吧？” 林饮溪用相当狐疑的小眼神瞅着老哥。 “我最清楚你了，你这人，表面上无欲无求，实际上比谁都挑剔。你在咖啡店的楼上是不是睡不习惯啊？” 听林饮溪这么一说，林食萍和林仲平也觉得有道理，忙问道：“你真的在那里住不习惯吗？那换个地方住也好。你之前说你的新公司在哪里来着？啊，狎鸥亭？那我们干脆在那里给你买栋公寓好了？” “对，住不习惯就和家里说。”旁边的林仲平也很淡定地附和妻子的话，“你爹有的是钱。大不了以后你工作稳定再还给我就是了。” 这话题三言两语就就偏了。 林深时坐在考试院的房间里实在是哭笑不得，想了想还是好笑地对家人说：“别担心……我这不是下个月就要紧急入职了吗？虽然工作流程可以慢慢熟悉，但最基础的东西总得先掌握好。所以我就想找个气氛好一点的地方住两周。刚好这里距离综贸也近，我每天上下班也不用多久时间。” “听见没？”林食萍掉头就教训起了闺女，“你哥都大学毕业了还这么刻苦，你别以为自己有点小成绩就能放松。告诉你啊，不管你哥在韩国那边发展怎么样，两个月后的高考你要是没考好，你首尔游照样没戏。” 林饮溪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躺枪，她呆愣地张张小嘴，最后只能鼓起肉包子脸，然后委屈巴巴地低头瞅着视频画面里的林深时。 见况，林深时只能哑然失笑。 作为一个母亲，林食萍是一个很温柔的母亲，但作为一个高考生的家长，林食萍就会化身成挥舞教鞭的冷面严母，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哪怕林深时都没办法解决。 见老哥都不愿意帮自己说话，林饮溪只好忿忿地轻哼一声，嘀咕说：“我一定会考好，我一定会去首尔见我们家大俊的……” “天天‘大俊’、‘大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个男孩子呢。林饮溪同学，妈警告你啊，追星也别太过火，那个叫林允儿的女艺人她又不是我们家里的亲戚，你怎么对待她比对待你妈还亲？” 忽然听到“林允儿”这个名字，正笑着坐在电脑摄像头前的林深时就若有所思地眨眨眼，他本想开口问林饮溪一些事情，没想到这时一旁的林仲平却是率先开口说道：“好了。你们娘俩去别的地方拌嘴吧，这里留给我们爷俩谈谈其他事情。” 听到林仲平的话，林食萍便点点头，拉着不大高兴的林饮溪站起身来，给他和林深时留出充足的空间。 林深时上初中的时候，母亲改嫁给了现在这位继父。 在外人看来，那么大的孩子，早已不算懵懂。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最初的几年，林深时和自己这位继父的关系可谓是十分尴尬，他不仅牢牢记着自己原来那位亲生父亲，他的头脑更比同龄人要聪明上许多，两个人居住在同一屋檐下，就像是两个被硬凑在一起的陌生人一样。 可另一个事实是，林深时他们组成这个家已经有很多年了。 十几年，乃至快二十年的时间，远比林深时和自己那位亲生父亲相处的时间还要长，即便是林深时是一块不开窍的顽石，这么多年水滴石穿，也该留下一块不可磨灭的痕迹了。 所以，在如今的林家兄妹眼里，他们的这位继父和亲生父亲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因为林深时一直记事，他们这对父子俩的相处模式，才会和其他人家里不太一样。 “好了，妈走了，你又有什么麻烦要交给我？” 等到林食萍母女俩一离开，坐在电脑摄像头前的林深时就用一副猜到什么的口吻问着自己这位继父。 林仲平有些诧异地看看他，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有‘麻烦’要交给你？” 林深时通过视频和他对视，抬起手指了指眼睛的位置，林仲平抬手一摸，便摸到自己脸上戴着的那副无边眼镜。 “如果戴了金框，就代表着你刚刚谈了一笔很赚的买卖；如果是无边，就代表着你刚刚去处理了一件你其实很不想处理的事情。多少年了，我还不知道你这个习惯吗？” 听完林深时的话后，林仲平愣了愣，随即摇头失笑，耸肩说：“虽然你说的内容很正确，但被自己儿子这么说，说实话还真有点尴尬。” “作为老爸，把自己的麻烦丢给儿子，你就不觉得尴尬吗？”林深时继续无情地吐槽。 “好了好了。”林仲平连忙摆摆手，顺带摘下脸上的无边眼镜，好笑地说，“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先说好，我最近刚换了工作，本来自己就很焦头烂额，如果你把太麻烦的事情交给我，我可能会直接撂担子。” “这件事说麻烦实际上也不麻烦……” 林仲平罕见地迟疑了一下，就看着视频画面中的儿子说：“我在首尔的那位代理人你还记得吗？她提出来要见见你。” 顿时，林深时眉头皱起。 18、恋爱101 “那个代理人为什么要见我？” 虽然林深时说话时的表情还算平静，但了解他的林仲平已经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了一丝拒绝的意味。 林仲平对此也算是早有预料，他知道自己的这位继子向来讨厌麻烦的事情，要是没有合理解释的话，林深时绝对会毫不客气地拒绝他的这个拜托。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见你。” 林仲平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随便编造一个理由来糊弄林深时，只能无奈地说：“如果是能推脱的事，我当然不会找到你，但是……这个代理人，她的要求我有点不好拒绝。” “等等。”林深时诧异起来，“照你这意思，你在韩国的代理人难道和你其他的那些代理人不一样？她不是你的下属？” “我从来没说过她是我的下属。”林仲平提到这一点，语气也变得有些古怪，“她和我的关系……更像是朋友，对，朋友。” “朋友？一个不是你下属的人，你却能放心把自己在韩国的那些产业都交给她来打理？” “说是朋友，也只是一个大致的概括。我和她的关系很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虽然我和她之间只能说是朋友，但我却能对她保持一定程度上的信任。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在韩国的资产远比我的那点身家要多，她答应在我离开韩国期间帮我打理那些产业只不过是出于道义而已。” 林深时抱起手往后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问：“她几岁了？” 林仲平一下子就听出了林深时的意思，哭笑不得地说：“你妈也知道她！还有，她要是真有问题，我还会把她介绍给你认识吗？” “那可不一定。”没想到今天林深时倒是表现出了和林饮溪类似的一面，用大有深意的眼神盯着视频画面中的继父，“你对人家没意思，人家不一定对你没意思，男女之间可不存在什么纯粹的友谊。尤其是你们俩已经进展到那种能够轻松把利益托付的程度。” “嘘！你小点声！别让你妈听见！” 林仲平下意识就回头望了望里屋的方向，然后对林深时没好气地说：“行了，你也别开你爸玩笑了……就一句话，你到底去不去？” 瞧着林仲平这副心惊胆战的样子，林深时在略感好笑之余，心里面原有的些许顾虑也随之散去，但他仍然觉得很疑惑。 “既然你的那位代理人和咱们家没什么关系，她又有什么理由要单独找上我？” “什么叫‘你的那位代理人’？” 林仲平白了继子一眼，压低音量说：“我不早跟你说了，我也不知道她找你有什么事……不过想一想，事情可能和那家咖啡店有关。” “你是说，‘秘密森林’？”林深时愣了愣。 “嗯。”林仲平点点头，“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她会通过我来找上你的理由。既然她事前通知了我想要找你，那就说明她要找你说的事情八成与公事有关。” 一听林仲平提到了公事，林深时原先还不太乐意的态度便有所松动。 他思索了一会儿，终究是在林仲平的注目中微微颔首。 “那好吧……我这段时间还是要正常上班，虽然没什么事可做，但离开前怎么也得把样子做得好看一点。麻烦你转告她，让她和我在下班的时间段约个时间吧。” “当然，毕竟她才是想见面的那一方，这点让步还是要有的。” 林仲平明显松了口气，紧跟着他又想起什么，看向视频画面中的林深时笑了笑，就问：“你过几天就生日了吧？” 生日？ 林深时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即才面露恍然。 他的生日是4月29日，仔细一算，确实是没剩下多少天了。 “怎么样？没想到今年生日你会在韩国，还是按照往年那样，家人在一起帮你庆祝，我们去韩国，或者你抽空回国内一趟，还是说我们给你发发祝福短信就算了？” 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时候和同为男人的继父对话，远比和老妈讲道理要轻松得多。 听到林仲平的话，林深时也知道他的这位继父能理解他的心思，于是就很干脆地摇摇头说：“一起庆祝就算了，太麻烦。” “那好，这事我回头跟你妈说吧。” 对于林深时的答案，林仲平也不觉得意外，他本想再说两句，一看视频画面中的继子，不由就奇怪起来。 他发觉林深时好像在走神，似乎是临时想到了其他事情。 “那个，爸，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果不其然，过了几秒，坐在视频那一头的林深时就回神似的坐直身体，对视频中的林仲平问了一句。 看林深时这样，林仲平就把一些到嘴边的唠叨给咽了回去，说道：“没事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去忙吧。” “那好。” 林深时也不拖拉，迅速点下挂断键，结束了这次的视频通话。 看到眼前的电脑屏幕暗下来，这边还坐在家中客厅里的林仲平喃喃自语：“奇怪……他工作上的事情应该已经解决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忙？” …… 在结束和家里的视频通话后，林深时就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点进line的聊天界面，飞快给林允儿发去了一条消息。 “line~” 与此同时，正好在片场中途休息的林允儿听到手机响了一声，在经纪人瞥来的视线下，她面不改色地拿起了手机。 【antony（林树先生）：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人的雕塑会不太一样了】 嗯？雕塑吗？ 林允儿谨慎地扭头看看坐在旁边的经纪人，旋即就偷偷摸摸地拿着手机发消息回复道：【你想到了什么?】 后面还附带了一个歪头的疑问表情。 最近她和林深时聊起天来变得愈发自在，最初的拘束早已消失，她很享受于这种以普通人身份和对方进行交流的过程，仿佛两个人现实中真是一对交情不错的好朋友一样。 【antony（林树先生）：我今天才想起来，我和你的雕塑分别是4米和5米左右的范围对吧?我的生日是4.29，所以我猜想这是不是和我们的生日有关?而且之前的时候，我们好像也不是一睡着就会出现在同一张床上，会不会也有什么有效时间?从某一时刻到另一个时刻?】 顿时，看完林深时的消息后，林允儿便眼眸微睁，脑中的思路一瞬间贯通。 林深时对此还只是猜测，然而她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确定了这种可能性。 因为她十分清楚每次因为雕塑而出现的那个神奇现象都是在早上5点30分后才会消失不见！ 原本她和林深时还单纯地以为是因为他们两人都清醒过来，现象才会消失，但此时想想，林深时提出来的想法反而更加有说服力。 既然雕塑在他们俩的手头上，相互间又出现了微妙的不同之处，那么这些不同之处的根源会不会真就在于他们本身？ 如此恍然大悟后，林允儿又突然眨眨眼，思绪莫名转到了另一件事上。 她低头瞅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小声嘀咕道：“4月29日生日……那不是再过一两周就到了吗？” “line~” 这时候，对面的林深时又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林允儿赶紧看去，神情当即略显怪异，隐隐显露出了点为难和紧张的感觉。 【antony（林树先生）：有件事我想冒昧问一下......马鹿小姐你的生日是不是5.30?和你的偶像林允儿一样?所以我们每次都会在我那个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准时清醒过来】 怎么办？这话严格来说是错的，但从某个角度来说，它又非常正确。 林允儿抿住嘴纠结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字回复说：【嗯...是.我和我们允儿....确实是同一天生日】 发完这句话后，她貌似有点心虚，又马上补充了一句：【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当初才会饭上允儿的!】 原来是这样吗？ 那一边的林深时看到她的解释后也丝毫没有怀疑，继续打字说：【那么我们要不要再具体测试一下雕塑的范围，来证明一下这个猜想?】 【马鹿小姐（马鹿）：可以试试....不过我现在在中国出差.可能要等过几天再说了】 【antony（林树先生）：嗯】 惯例给对方发去一句中规中矩的回答后，林深时刚要放下手机，动作也顿了顿，重新拿起手机，瞧了瞧手机屏幕上那个5.30的信息。 “所以下个月就生日了吗？生日啊……” 而在另一边，林允儿一边思考林深时提供的这个消息，一边目光也控制不住地瞄向了屏幕显示的那个4.29，抿起下唇。 “4月29日的话……哎，我的行程好像在中国，有点对不上啊。要不然，干脆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了？” 很奇怪。 明明眼下的重点是雕塑的问题，他们两个人却都对彼此无意间说出的另一条信息感到很是在意。 这是为什么呢？ 19、价值百亿的一家店 虽然搬到考试院学习的说法很大程度上算是林深时的借口，但他也的确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每天准时上下班，回到考试院后就翻开之前买的那些广告业相关书籍，以至于林饮溪这段时间天天被林食萍拿这件事来说教。 时间在充实而规律的生活中流逝，很快这个四月就将过去。 han shin综贸最近两周来的局势愈发紧张，仿佛所有人都被卷入了一个不断转动的漩涡当中，身不由己地跟着转动。 在这样的局面之下，林深时和金尚植这两个公司闲人就变得格外突出。 那天和林深时谈完话后，金尚植回去仔细想了几天，又和家里人商议了一番，终于给了林深时一个明确的答复。 于是第二天他的个人档案就在曺诗京的指示下被送到了集团总部的人事部去。 作为公司中资历最老的科长，金尚植这一动，再加上又有林深时的参与，自然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尽管很奇怪于林深时和金尚植之间突然显露出来的交情感，但既然金尚植是打算抽身走人，林深时现在又是公认的李系人马，这点面子安世权他们还是愿意给的。 自此以后，han shin综贸内部就把金尚植也归入了局外人的名单中，整个公司上下，只有他和林深时两个人能够置身事外。 不得不说，站到外人的视角再回头去看公司的情况，金尚植实在是感触良多。 他既为如今的综贸感到叹息，又庆幸于林深时的提携和帮忙，否则的话，他也必定会成为挣扎在那个漩涡里的人之一。 前几天，林深时趁空带着奉伽绮和金尚植见了一面，并且告知两人，还有一个他在国内的朋友到时候也会来韩国，加入他们这个团队。 金尚植在看到由林深时带来的奉伽绮后，先是觉得诧异，后来又想通了什么，随之释然。 毕竟今后他们要面对的事业对他们几人来说都是一个陌生的领域，他本人也算是门外汉，当然没资格去指手画脚。 奉伽绮的态度也很端正，她很清楚自身在这个团队里的角色定位，今后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该以林深时助理的身份来思考问题，而不是以职员奉伽绮的身份去对待这份新工作。 等安排好韩国这边的两人后，林深时又联系上了还在国内整理后续的李正尧，确定去公司正式报到那天他能踏上仁川机场的土地后，总算把前些日子始终躁动不安的心稍稍沉了下来。 一切按部就班地准备完毕。 接下来，他们只要静静地等待五月的到来即可。 然后，林深时总算能腾出时间和林仲平口中一直提到的那位代理人见上一面了。 4月29日的下午，回复完家人发来的生日祝福短信后，林深时就收拾收拾行装，离开考试院回到了久违的“秘密森林”咖啡店。 “啊，社长，您回来啦？” “您好！” “下午好！” 一进门，林深时一一向热情的店员们微笑点头后，目光就在店内扫视起来。 没两秒，他的视线定格在了落地窗旁边的一个座位上。 他站在原地，认真看了看那位坐在落地窗边的中年女人，大概确定对方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后就快步走上前去。 “抱歉，我来晚了一点。” 怎么说也是长辈，不管来之前心中有多少想法，林深时表面上还是保持了必要的恭敬。 没想到的是，在听到他的客套话后，正望着窗外的中年女人便回过头来看看他，眼神自带一股审视的意味，非常细致，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秒后，才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腕表说：“不，实际上你还差一分钟才算是迟到。” 林深时闻言一愣，旋即神色变得有点古怪，也没接中年女人这话，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后就坐了下来。 等到林深时在对面坐下后，中年女人又轻声开口说：“有时候懂得放低姿态是好事。我们那里的孩子，很多就是不懂得怎么低头，人生才过得不太顺利。你能保持这样的优点，说明林仲平的教育确实还不错。” 这种被人说教的感觉还真是奇怪。 林深时刚想向对方礼貌地道声谢，结果这时候他耳边又冷不丁地传来一句话。 “但是，有时候姿态放得过低也是一件坏事。” 面对林深时愣神看来的目光，中年女人又打量他两眼，才莫名其妙地点点头说：“有骄傲的资本，就不要太谦虚。既然你现在还不认识我，那就没必要在我面前太恭敬。更何况我今天是以你继父代理人的身份来见你，你对待我的态度应该更平等一点才对。” 中年女人的话让林深时微不可察地皱皱眉头，他有些疑惑地注视着此时正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中年女人。 老实说，中年女人的相貌不算出众，以她这个年纪而言，面容和五官只能说是保养很好，气质倒是相当出众。 齐耳的短发修剪整齐，整个人不论是妆容还是身上佩戴的首饰都十分精细，如同被人从头到尾细心打扮过，一入眼便给人一种雍容优雅的感觉。 再看她的穿着，如果此时梁恩彩坐在一旁的话，一定会找机会对林深时低声惊呼，即便是中年女人脖子上系着的那一条手工丝巾都抵得上她几个月的工资。 如此一来，林深时差不多就能直观地判断出这个中年女人恐怕真是一位和他继父差不多的女富豪，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显露出了上层人士的气场，给林深时的感觉和曺诗京极为相似。 问题是，为什么他总觉得中年女人和他说话时的语气很怪异？那口吻又不完全像是居高临下的冷漠与轻蔑，反而让林深时觉得他好像是在和家里的某位亲人长辈谈话一样。 难道说就因为他是林仲平的继子，对方也爱屋及乌，对他存在一定好感？ “我的时间不多，你看样子也是一个忙人。所以我就不继续寒暄下去了，我们直接说正事吧。” 中年女人脱下了身上那件深蓝色的外套，这件外套是她事前和林深时约好见面时的凭证，眼下没了用处后，这件也价格不菲的女装外套便被她随手丢到了旁边去。 “我这次找你的目的很简单。” 中年女人从随身的提包里拿出了几份文件，摆在了林深时的眼前。 “既然你继父已经把这家店交给你了，我就只好来找你谈。你之前应该也听林仲平说过吧？这家咖啡店实际上是别人欠债后抵给他的资产。” 林深时看向桌上的这几份文件，默默点头，他在这几份文件中貌似看到了什么股份转移的文件，这令他很是疑惑。 这些到底是什么？ “现在那个欠钱的家伙拿着钞票上门了，他想把东西拿回去。” 中年女人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伸出手，在林深时面前的那几份文件上点了点，说：“你现在有三种选择。第一种选择是把店还给那家伙，这种选择最简单，等你签完字后，最迟今天晚上钱就会打到你的卡上；第二种选择是，你把股份留下来一部分，另一部分卖掉，我相信那家伙也会接受，反正他在我们面前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过这种做法没什么特别的意义，顶多就是让你在那家伙的公司里掺和一脚而已，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还有最后一种选择，那就是保持现状。虽然这种做法最麻烦，那家伙很烦人，但如果你想这么做，我也会帮你搞定他。你可以继续把这些股份攥在手里，看情况，过几年应该能升值一些，就是升值的那部分也没多少钱。我建议你还是选择第一条比较好。” “等……你等一下。” 听得满头雾水的林深时连忙抬手问道：“不是要说卖店的事吗？为什么又谈到什么股份了？难道这家店是股份制？” 中年女人的话音顿了顿，瞅了他一眼，就问：“难道你还没听林仲平提过？” “说什么？” “看来他还真没跟你说过。” 中年女人蹙了蹙眉，似乎是觉得要解释这件事很麻烦，但她瞧瞧林深时的脸庞，还是轻声为他说明起来：“你继父送给你的这家店，价值根本不在于这个店面或者这块地，而是这家店的名下挂着一些股份。我们现在要讨论的事情，就是这些股份之后的归属。” 林深时用了几秒钟的时候才整理好思路。 他怎么也没料到这家咖啡店还有这样的内幕，想了想就问：“这些股份是什么股份？” “你听说过s.m.entertainment吗？也没什么，就是一家娱乐公司而已。那家公司的会长是个叫李秀满的家伙，他就是欠你继父钱的人。这家店挂着的那些股份就属于那家娱乐公司。” 林深时若有所思，接着问到了一个重点问题：“这些股份值多少钱？” “也没多少。”中年女人平静地说，“就一百亿韩元左右吧。” 20、我们的姻缘 从中年女人口中说出的这件事一时间确实让人难以消化。 好在林深时也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既然林仲平已经提前跟他说过这件事可能会有些棘手，他也没单纯地认为中年女人今天约见他仅仅是为了说些很普通的问题。 尽管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但在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后，林深时还是迅速冷静下来，并且整理好了思路。 “我有两点想再问一下。” “什么？” “第一，我爸需要这些股份吗？第二，如果我把这些股份卖掉，这家店还能留下来吗？” 林深时的第一句提问倒还在中年女人的预料之中，从他这话里，中年女人也能大概猜测到他的想法了。 可她没有料到林深时后面还会多问那么一句。 她大感意外似的瞅了瞅林深时，好像因为这句话而对他增添了一些新的印象。 不过也仅此而已。 很快中年女人就轻声解答了林深时所想了解的一切疑问。 “股份，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只不过碰巧这点股份是他目前在韩国所拥有的资产中最值钱的一部分而已，否则这件事也不需要我来处理。他和那个李秀满的关系也不是什么你想象中的那种朋友或者敌人。区区一家娱乐公司，还当不了他的对手。他当初收下这家店，只不过是因为李秀满的夫人刚好去世了，他也就不想再和那家伙玩下去了。至于说这家店……如果你要卖掉全部的股份，这家店当然没办法留下来，除非事后你再花钱买回来。” 其实要说办法当然是有，然而中年女人似乎不想把事情搞得那么麻烦，直接给了林深时一个干脆的答复。 紧接着，她还转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枚小巧的电子锁钥匙和一张纸条，放到了林深时的面前。 “这是什么？” 正在为自身接下去很可能又要被迫搬家的情况而苦恼的林深时往那张纸条上扫了一眼，大致能判断出那上面应该是一个位于狎鸥亭洞的地址。 他微微皱眉，像是猜到了什么。 “如果你选择卖掉股份，这就是你之后在首尔的住所。” 果然，中年女人给出了一个足以令大部分韩国人羡慕而嫉妒的回答来：“那片社区还不错，我特意帮你选了一栋复式的别墅，距离hart广告的公司大楼只有几分钟的车程。” 看着眼前这两样东西，林深时忍不住叹气说：“我早跟我爸说过，我不需要什么新的住处。” “但如果你离开这里，你就必须要有一个新住处。而且……这栋房子也不是你继父给你买的，是我给你买的。”中年女人又说出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来。 刹那间，林深时抬头看去，目光中满是不解和惊讶。 “您……为什么？” 既然对方主张是她买下的房子，那就意味着她这个举动中很可能没有包含林仲平的示意。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给他这个以前根本没见过面的陌生人买一栋房子？还是在整个韩国最为繁华的地段。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 中年女人的回答再次出乎了林深时的意料之外。 她看看林深时的脸庞，双手合在一起，平静地说：“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也没必要觉得负担，把买房子的那点钱当成零花钱送给你，我还觉得太拿不出手，这才叫人在那边给你买了栋房子。这件事我也问过你继父了，他同意你搬到我给你买的这栋房子里居住。” 林深时紧紧皱起眉头，“可是，我和您的交情应该还不到这个份上吧？” “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 中年女人终于不耐烦起来，她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说：“难道连收一件礼物的胆量都没有吗？我还约了别人，事情到底要怎么处理，我希望你现在就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林深时哑然失声。 他眼神复杂又疑惑地注视着坐在他对面的中年女人，沉思片刻就抿嘴说：“我不会卖掉这家店，我选择第二种方案。还有，这份礼物我也不接受。不是没胆量，而是不想收。” 中年女人闻言审视地看了他两眼，忽然轻笑一声，唇角抿起微扬，也没伸手去拿回桌上的那串钥匙，只是低头拿出一支笔，递给林深时，示意他在其中的一份文件上签字。 既然人家不愿意收，她也不会上赶着塞给他。 左右不过就是一件小礼物而已，不要就不要了吧，以后总有机会。 “之后的事情，我会让我的助理联系你，差不多一两天内，你就可以收到钱了。” 等林深时仔细看完那份文件，签好字后，中年女人也不废话，迅速收拾好东西，一边低头看腕表，一边起身准备往店门口走去。 “那个，女士！您的衣服忘记拿了。” 旁边的一名女店员见中年女人没拿上脱下来的那件深蓝色外套，连忙出声叫住了她。 谁料中年女人闻声回头看来一眼，嘴里就淡淡地说：“麻烦帮我丢掉吧。” “啊？”那名女店员顿时一愣。 “其实我从来不喜欢穿深色的衣服，今天只是为了来见你，才随手买了一件而已。” 貌似是留意到林深时诧异而古怪的表情，中年女人难得对他多解释了一句。 “铃铃~~” “欢迎光临！” 也就在这时，一道气场十足的窈窕身影推开咖啡店的门，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最初没注意到边上的林深时，一眼瞧见中年女人后便快步走了过来，无奈地低声说：“小姨，咱们要快点走了。老宅那边的宴会据说已经开始准备了。” 然后，她这才用眼角的余光瞄到了什么，不由偏头看去，整个人顿时愣住，与同样愣神的林深时对上了眼。 “林……科长？” “曺常务？” 两句截然不同但情绪完全一致的惊疑声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随即，事先都没料到今天会见到彼此的林深时和曺诗京两人就猛地转头看向了脸色淡然的中年女人，他们好像都明白了什么。 “原本我还想着，没准会认出来。没想到……呵，你还真是跟你爸一个样子。” 中年女人也没理会曺诗京略显焦急的询问眼神，总算是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了出去。 林深时伸手接过来一看，神色立刻变得复杂难言。 这张名片上没有写明公司、职务和其他信息，只有一串简单的手机号码和一个名字：【曺海淑】。 “重新认识一下吧。” 中年女人向林深时伸出了一只手，始终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脸上此刻却是浮现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诗京的母亲是我三姐，我是诗京的小姨，也是曺氏的四小姐，han shin集团的曺赫会长是我父亲，目前我在集团内部还暂时顶着一个专务的头衔，所以说……其实我们之间的交情，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浅，对吧？” …… 直到曺诗京急匆匆抓着曺海淑离开后，在店员们全都不明所以的好奇观察中，林深时依旧一直坐在咖啡店的座位上，沉脸不语。 “line~” 一声熟悉的提示音响起，他掏出手机查看，发信人却不是以往熟悉的那一个。 【whale（曺常务）：抱歉，我也不知道小姨今天会偷偷跑来见你】 不知为何，眼下曺诗京对他使用的语气丝毫不见往常的那种自信和强势，估计是看到他阅读消息的已读动态，过了几秒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whale（曺常务）：你...生气了么?】 语气小心翼翼，如同忐忑不安的小女孩。 林深时一语不发地盯着手机屏幕，莫名吐出一口气，没有心情去回复曺诗京，摇摇头便站起身来，打算回去考试院。 “……允儿欧尼吗？” 一道冷不丁传来的声音让他的身形一顿。 因为他听到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名字。 他的脚步停下，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 只见明亮灿烂的阳光从店外洒进来，咖啡店墙上安装的那台液晶电视机正在播放一档访谈类的节目。 林深时看到了一共五名打扮华丽的年轻女孩坐在沙发上，正在接受主持人的采访。 此时电视机的画面给了最中央的那名女孩特写，她看了眼镜头，很腼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似的抬起手，挽了挽耳边的头发，露出眉角的那点细痣。 随后她就一脸认真地回答起了主持人刚刚的那个问题。 “对，允儿欧尼最近都在中国那边拍戏，但之前打歌的时候我们也收到了欧尼发来的鼓励短信。” “所以说算是亲友关系吗？和少女时代？” “没有、没有，其实应该说我们是欧尼们的粉丝才对，我本人就是允儿欧尼的粉丝。” “什么啊，真是一个狡猾的回答……” 前辈、后辈，是女子偶像团体的采访吗？ 林深时若有所思，转身离开前，他还下意识多看了一眼电视上显示的名字。 irene，裴珠泫。 ◆ （第五集完）-=待续=- 第五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所以，最后你还是没逃出那个女常务的魔掌？” “这个比喻虽然不太对，”电话这头的林深时拿着手机哑然失笑，“不过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也没错。” “反正你还是需要我的帮忙对吧？” “如果你愿意过来的话，我当然很感谢，不愿意过来也没关系，这里毕竟不是国内。” “嗬！我辞职信都写好了，准备到时候直接丢到徐白东那家伙的办公桌上，你现在想让我停止装逼是很可恶的行为好吧？” 林深时嘴角含笑地点点头，旋即又对手机轻声说了一句：“多谢了，老李。” “谢什么，朋友不就是这种时候能派上用场吗？” 电话那头正站在国内家中收拾行李的李正尧一边折叠衣服，一边用头夹住手机说：“更何况我在这里实在是无趣，不如跟着你去韩国逛逛。说起来我已经好几年没接触过广告业了，仔细想想还挺兴奋。” 听到好友这么说，林深时才算是放下心来。 他很清楚李正尧的性格，正如李正尧很清楚他的性格。 李正尧不是为了义气就一头热的类型，他答应林深时的邀请，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不需要林深时为他担心。 “不过我有件事很奇怪。” “什么事？” “你向来不会轻易冒险，特别是拿身边的人冒险。可这一次，你明明也说不知道人家挑中你是想干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点有恃无恐的感觉？就好像你知道那位曺常务一定不会害你一样。” 熟悉林深时的李正尧发现了一个外人不太容易注意到的细节之处。 林深时闻言沉默了片刻就坦诚地说：“没错，我的确知道她不会害我。” “所以说啊，为什么？你不是不认识她吗？” “我的确也不算是认识她。” “你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对于你的问题，我的回答是……” 话说到这里，林深时的声音忽然就停了下来，转而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你来韩国跟梁大姐说了吗？” “老兄，你这转移话题也太明显了吧！” 电话那头的李正尧实在忍不住高声吐槽了他一句。 好在，两个人确实是好朋友，李正尧也看出来林深时不肯说实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索性不再逼他，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大姐啊？我还没来得及和她说这事，反正不着急，之后我们又不在一起工作。” “你们俩不是在谈恋爱吗？”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这话说完，李正尧不甘心凭白被林深时调侃一句，立马也找到个话题说：“对了，你和你的那位怎么样了？” “什么我的那位？” “就你那位女网友。” 林深时顿了顿，才平静地回答说：“还好。” “还好？” 顿时，电话那头的李正尧挑起眉毛，而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笑着说： “喂，你不会真和她谈上恋爱了吧？” 花絮二： “胡说什么呢！” 《武神赵子龙》剧组的片场中，一声腔调有些奇怪的中文响了起来，话中还含着些许莫名的羞急。 面对孙骁骁的询问，林允儿放下剧本，举起双手对这姐姐比划了个叉叉?，改用英语义正言辞地说：“绝对不是！我才没有在谈恋爱！你别胡说！” “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没事反应那么大干嘛？这样反而让我觉得更加可疑。” 孙骁骁故意眯起眼来审视林允儿。 “让我们来整理一下情况。” “你看，在之前，准确地说是在你去泰国开演唱会之前，你给人的感觉就是整天很郁闷，不太开心的样子。” “但是！等你从泰国开完演唱会回来后，你的状态就神奇地恢复了？” “不对，也不能说恢复了，应该说是发生了一点奇妙的变化才对。”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你之前有一段时间在片场里面故意不用中文说话，我那时候就觉得你有什么不对。可是现在，你从泰国回来后，居然又开始积极起来，变成中文迷了。” “这前后的变化你别告诉我不存在，你在剧组可是天天和我待在一起。” “所以，老实交代吧，允儿。” “你……谈恋爱了，对吧？” 对于艺人来说，同事和朋友这两种关系存在明确的分界线。 在同事之间，哪怕是关系比较好，开玩笑也绝对不会涉及到人家的隐私问题。 然而两人要是朋友，情况就截然不同。 尤其是所谓的闺蜜。 女生间一旦彻底熟络起来，两个人聊的话题或许尺度根本不亚于男生，至于什么恋爱问题，更是无所顾忌。 在孙骁骁那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的注视下，林允儿的神情显得不太自然。 她抿抿嘴唇，想了想就忽然说：“我……前段时间和前男友分手了。” “分手？”孙骁骁一愣，随即诧异地问，“你之前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如果是还没放下，孙骁骁当然不敢这么直接地问出这话，不过看林允儿的表现，她也知道林允儿该是放下了，这才会这么直白。 “没有，之前是、是还没正式说清楚。前些天我才整理好这些事，所以说……心情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变好了吧。” “是吗？” “当然！”林允儿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见她态度坚决，孙骁骁也不好再逼问，同样点头说：“一段不合适的感情趁早结束的确是值得高兴的事。以你的条件，我觉得很快就会找到真正合适你的人。” 听到孙骁骁的话，林允儿便微微一笑，刚要再说话，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她拿起来一看，又笑了笑，迅速打字回复对方。 “是谁呀？笑得那么开心。”孙骁骁意味深长地问。 林允儿无奈地看向她，笑着说：“是一群妹妹。” “妹妹？” “嗯。我公司的一个后辈组合。年纪都很小，有一个孩子二月份的时候才高中毕业呢。” 花絮三： “允儿欧尼吗？” 几个月前，2月11日上午。 在九老区弓洞首尔公演艺术高中的校外街道上，三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女孩正混在人群中，准备溜进学校里面。 “嗯！昨天不是我生日吗？所以收到了允儿欧尼的生日礼物。”其中一个女孩笑眯眯冲两位同伴比划了个v字手势。 “啊，真羡慕……来自少女时代的礼物。”另一个女孩说起话来相当直爽。 这时候，旁边有道轻缓悦耳的声音传来：“涩琪她是我们中间练习时间最长的人，承欢你也没必要羡慕她，以后会有机会多接触的。” “嗯，珠泫欧尼说得对。反正我们现在都出道了，大家都会变得熟悉起来的。” 被称作“涩琪”的女孩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然后两人对视一眼，便相互搂肩地笑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裴珠泫微笑地注视两名组合成员亲近的样子，白色口罩上那双明亮的杏眼里似乎总是蕴含柔和的眼波。 她回头看了看还没放观礼群众入场的首尔艺高校门，嘴里低声说：“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不会。”作为首尔艺高毕业生的姜涩琪很有经验地摆摆手，“我那次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再等等吧。” “不过欧尼，”孙承欢转头看向裴珠泫，“我们进去真的见见忙内就要走了吗？我对艺高的毕业典礼还挺好奇的。” “我们不是没时间不是吗？”姜涩琪无奈地摇摇头。 “也是……说起来，yeri是下个月加入吗？” “嗯。不知道粉丝们会是什么反应。” “有点担心呢。” 那边的两个妹妹正在说悄悄话，这边等得有些无聊的裴珠泫刚想扭头看看四周，忽然就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扯。 她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挎着花篮的小孩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正仰起小脸看着她。 “您要买花吗？” 裴珠泫惊讶地眨眨眼。 为什么这个时间来卖花？是卖给那些来观礼的人吗？ 裴珠泫一边疑惑地想着，一边还是蹲下身来，拿出钱包对小孩温柔一笑说：“多少钱啊？” 尽管有点意外，但看人家小孩眼巴巴瞅着自己的模样，她当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三枝一起卖，一共3290元。”小孩从花篮中拿出了一束被捆绑好的玫瑰花。 奇特的是，这三朵玫瑰颜色不同，左右两边一白一红，中间则是粉色。 3290元？ 裴珠泫拿钱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看了这孩子一眼，只当是巧合，很快付好钱，从小孩手里接过了花。 “谢谢您！祝您能早日碰上属于自己的姻缘！” 交易完毕后，小孩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裴珠泫闻言一愣，刚要说话，她就看到有一对老人走过来牵走了小孩。 “欧尼！门开了！” “啊，好，我来了。” 裴珠泫站起身来，最后看了眼那对老人和小孩离开的方向，拿着那束被她买下的玫瑰花奇怪地转身离去。 1、遇他 “我刚刚说的话，你们都记住了吗？” 小型的会议室里，金明京正在认真叮嘱面前的五名女孩。 “等下人进来，一定要，一定要记住管理好表情。争取留下个好印象，毕竟是第一次到人家公司来拜访。涩琪，wendy，买好的饮料之后记得也要好好分发出去，记住，微笑。知道了吗？” 虽然心里面多少都觉得自家经纪人有点唠叨，但red velvet的五名成员还是乖巧地纷纷应是。 “是！知道了！” “欧尼你放心好了。” “我们会认真做好的！” 看到这群丫头还算服帖的表现，金明京微微颔首，然后就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记事本，开始翻看。 “不过……欧尼。” 安静了没一会儿，组合中性格最为跳脱的wendy孙承欢就忍不住凑到金明京耳边，好奇地小声询问：“去制作公司、电视台拜访，我都能理解，可我们有必要这么郑重地来一家广告公司拜访吗？” 说话间，她的目光还下意识瞧了一眼会议室里墙壁上刚刚装好不久的一个崭新标志。 那是一只头角峥嵘的雄鹿，边上还用锐利而刚劲的字体端正地标出了公司的名称：hart广告。 “拜访只是顺带的目的而已，之前不是跟你们说得很清楚了吗？” 金明京也没抬头去看孙承欢，依然在专注地翻动手中的记事本，时不时还会用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下个月baskin robbbins冰淇淋的那个集体广告就要开拍了，到时候exo、f（x）还有shinee他们都会参与拍摄。人数太多了，想要共同召开制作会议也不太可能，所以我就带你们先过来了。” 孙承欢有些一根筋地追问道：“可是这事和这家广告公司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是只负责制作广告吗？” 这下子，金明京终于停下了手边的工作，无语地扭头看向这姑娘。 “哎一古……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 看着一下子缩起脖子的孙承欢，金明京在摇头之余也瞧了瞧同样面露关注的其余四名成员，索性把话摊开来对她们讲。 “这家hart广告和我以往带你们接触的广告公司完全不一样，它的母公司可是han shin集团。” “没错，就是那个差不多要跻身五大财团的han shin。” “所以，虽然这家公司才成立几个月，但它的规模已经算是我们国内排名第一的广告公司了。” “据说我们圈内的绝大多数广告制作工作，已经全都改签到了这家hart公司来。现在你们还不明白我为什么非要带你们亲自过来一趟吗？” 见几个女孩脸上总算露出恍然之色，金明京又压低声音对red velvet的五名成员说：“还有，大公司有大公司的好处，有时候那些需要找代言人的公司也会去咨询熟悉的广告公司，听听他们的意见。因为投放广告的是他们，所以他们也很清楚市场的反馈效果。我都这么说了，你们总该了解这家公司的重要性了吧？” 孙承欢重重点头，而后老实闭上嘴，小心翼翼地和成员们对视一眼，几个年轻女孩严肃的表情都有些惹人发笑。 与此同时，会议室的门外忽然传来了开门声。 在金明京的眼神示意下，red velvet的五名成员赶紧在座位上正襟危坐地各自坐好，等待来人进来。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今天公司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后，出现在red velvet成员们面前的人是一名中年女人。 她身穿han shin集团的职装，踩着高跟鞋，一边翻看文件，一边就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整个人看上去很是忙碌。 “没关系，我们其实也没来多久。”金明京很老道地笑着回答了一句。 中年女人拉开椅子坐下后，扫了一眼在场的red velvet成员，随即就转头对金明京笑了笑说：“最近经常见面啊，我们。前几天记得因为你们公司coex广告投放的事还见过面吧？” “呵呵，对的，没错。” “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我也就不客套什么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嗯！” 尽管感觉这位hart广告的女高管对自己等人不太在意的样子，但red velvet的成员们还是牢记经纪人先前的嘱咐，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微笑。 不过，中年女人和金明京聊了没几句话，会议室的门口就又一次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会议室里的众人全都奇怪地转头看去。 紧跟着，在中年女人叫了声“请进”后，一名身穿han shin职装的女职员就从外面推门进来，匆忙地说：“组长！本……听说新任的本部长已经到楼下了！” “什么？！” 在red velvet成员们发愣的注目中，中年女人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是说今天下午才上任吗？” 那名女职员摇摇头，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总之！组长您快来吧！现在公司上下都乱套了！” “啊……真是！” 中年女人烦躁地抬起手揉揉头发，她看了看还坐在位子上的金明京等人，张张嘴，最后还是抱着歉意说：“抱歉，能不能请你们再稍微等一会儿？因为，我们这边……” “啊，没事。您有事尽管先去处理吧，我们可以再等一会儿。” 当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相似的情况金明京也不是没遇到过，她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微笑地对中年女人点头示意。 中年女人的表情这才稍稍放松，也没再和会议室里的众人打招呼，连忙收拾好她刚刚带来的文件，之后就和那名职员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啊，真是！” 等到hart广告的两名职员都出去后，上一秒还在绷着笑脸的red velvet成员们立即垮下脸来。 孙承欢揉揉自己的脸，不满地蹙眉咕哝：“我觉得这家公司完全不像之前的那些广告公司一样，为什么我莫名有种我们是乙方的感觉？” “既然是有求于人，我们当然是乙方。”金明京转过身来，没好气地瞧着女孩们，“你们几个，刚刚装模作样也太过头了，我都能看出来你们的笑容有多假。” “那欧尼你让我们怎么做？我刚刚脸都笑僵了。”另一名组合成员姜涩琪也用手揉揉脸颊，旋即她和孙承欢对视一眼，两个人立马搞怪地互相揉起脸来。 金明京被她们弄得哭笑不得，指了指中年女人离去的方向小声说：“那个人，是目前hart广告里最厉害的ae。我们公司的业务一般都由她来负责，所以说，我再说一遍，之后不要把事情搞砸了。” “‘ae’是什么意思？”曾经是组合忙内的成员joy朴秀荣疑惑地看向了旁边的欧尼们。 “我也不知道。”在加拿大读书长大的孙承欢摇了摇头。 “是什么特殊的职位吗？” “还是说外号？” 一道温柔的声音插入了孙承欢她们的对话中。 “应该是‘ount executive’？好像是指广告公司客户部的组长吧。” 金明京微笑地说：“irene正答。” “喔，欧尼！” “很厉害啊。” 面对成员们齐齐看来的惊奇目光，作为队长的裴珠泫腼腆一笑，接着她对金明京说：“那个欧尼，我想去一趟卫生间。” “嗯，去吧。”金明京低头看时间，“你下午不是要去主持音乐银行了吗？等下再看看那个组长会不会回来，如果不回来，我们今天就先离开吧。” “嗯。”裴珠泫点头，起身后还不忘把椅子给推回去。 “对了欧尼，你明天不陪我们跑行程吗？” “没时间。允儿明天回国。” “这样啊……” 听到身后传来的谈话声，手刚搭在门把上的裴珠泫回头看了看，若有所思地推门走出去。 一路上，她也遇到了不少这家广告公司的职员。 可惜这个地方似乎真的不像以往她们去过的广告公司，每个职员都是片刻不停地从她身边走过，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她就是red velvet组合的成员。 好在大楼里的指路标示很清楚，裴珠泫顺利地找到了厕所。 之后等她从卫生间里出来，偶然看见了走廊里的自动贩卖机，就信步走过去，想要买几瓶饮料带回去给成员们。 金明京今天带来的饮品全都要分发给这家广告公司的职员，姜涩琪她们看样子也不敢碰，只好由她这个队长来解决成员们的难题了。 裴珠泫来到自动贩卖机前，投入了几枚硬币，口中喃喃念叨：“涩琪喜欢果汁，还有wendy她……” 一道穿着西装的身影悄然来到她身边，裴珠泫下意识瞥了瞥，也没在意。 等选好成员们喜欢的饮料后，裴珠泫本来已经打算离开，没想到的是，前面自动贩卖机都还好好的，偏偏在最后一瓶饮料出来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她想要弯腰查看，奈何怀里已经抱了好几瓶饮料，不方便行动。 这时候，一只指节分明的瘦长手掌就从旁边伸过来，帮她在机器上拍了两下，最后一瓶饮料总算是滚了出来。 2、只能被大灰狼欺负的小白兔 “谢谢！” 正当窘迫时能得到别人的友好帮助，这当然是一件值得感激的事。 在接过身边那人递来的饮料后，裴珠泫在舒了口气的同时，也很有礼貌地向对方微微鞠躬。 然后她耳边就听到一道年轻而沉稳的声音响起：“不客气。” 等到抬起头后，她才算是真正看清楚这个人的模样。 不出所料，对方是一个年轻男人，岁数大约二十代后半，见他胸前佩戴的员工证，裴珠泫推翻了此前她心中对于年轻男人不是这家公司职员的判断。 因为她一路看过来，所有人都身穿统一的职装，所以她就以为只要是hart广告的员工都会穿上那种制服，结果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至少眼下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就不是这样。 他穿着一套休闲的男士西装，显然是经过了专业的穿搭，洁白的麻衣衬衫和黑色的外套形成了完美的搭配，露出脚踝的九分裤以及圆头皮鞋也凸显出了几分时尚感。 比起先前见过的那些人来说，裴珠泫不得不承认年轻男人给她的第一眼印象最好，尽管对方的长相五官严格来说不是特别的帅气。 既然对方是hart的员工，再加上刚被人家帮过，裴珠泫立马就想到了一种回报年轻男人的方式。 她从怀里挑出了自己原先要喝的那瓶饮料，递给年轻男人，有些腼腆地微笑说：“送给您。” 年轻男人面露惊讶之色，他看看裴珠泫递给他的这瓶饮料，先是伸手接过来，然后就问她：“那么你和你的同伴不就少了一瓶吗？” 从裴珠泫的外形、没有佩戴员工证等因素上来看，他同样能轻易得出对方不是hart广告员工的这一事实。 一个人显然也喝不了那么多饮料，他理所当然就把她当成了团队中负责出来跑腿的人。 “没关系。”裴珠泫又冲他礼貌地笑了笑，声音一如平时的柔软和温柔，“我之后再买就是了。刚刚多谢您的帮忙，祝您度过美好的一天。” 经过简单的几句话交谈，裴珠泫发觉年轻男人的确带给她一种与旁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仅仅是站在她的身前，挺拔的站姿仿佛就散发出了一股无形的气质，使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聚集在他的脸庞上，配合颇有棱角的线条与那双黑邃的眼眸，仔细多看几眼，裴珠泫就感到年轻男人还是相当英俊的。 她的视线下意识落到了年轻男人胸前的员工证上，想用职称来称呼对方，然而这一看，她整个人就愣住了。 在员工证上，年轻男人的证件照上那副严肃的表情明显和目前的样子存在一定区别，但这一点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在证件照下方清晰打印出来的那行介绍。 裴珠泫在上面看到：【hart广告公司本部长：林深时】。 本……本部长？！ 一瞬间，林深时觉得他眼前这个女孩如同是一只遇到大灰狼的小兔子一样，猛地抬头看他，那双杏仁般大小的清澈眼眸睁得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情绪。 不知为何，他忍不住扯扯嘴角，轻笑了一声。 也正是这声轻笑，惊醒了处于震惊状态中的裴珠泫。 她迅速从脑中一时混乱的思绪中抽出神来，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向林深时弯腰问候：“那、那个，本部长！您好！抱歉，我刚刚……” “砰！啪啦……” 略显磕绊的话语还在继续，一两瓶饮料就通过女孩的大幅动作偷偷滚落了下去，砸到地上的动静吸引了在场两个人的侧目。 裴珠泫发愣似的微张着小嘴，想要弯腰去捡，又瞧了瞧林深时的神色，并且碍于怀里剩下的饮料，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丝难掩的懊丧之色在她轻蹙的眉间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这下完蛋了。 即便是这位年轻的hart广告本部长不计较她的失礼，这又是什么丢人的事故啊…… 正在裴珠泫犹豫要不要蹲下去捡起饮料时，林深时就先她一步弯下腰去，面不改色地帮她一一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饮料。 “你们一共有六个人？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多叫一个同伴帮你？” 林深时把饮料放回裴珠泫的怀中，似乎是压根没去在意她刚才的窘态，随口就问了一句。 裴珠泫的身体没由来地绷紧了一些，她抿抿嘴，有点慌不择言地说：“那个……我是单独出来上厕所的！” 这话一说出口，他们两人间的气氛顿时就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中。 一大片的羞红从脖根处飞快往上蔓延，裴珠泫抱紧了怀中的那几瓶饮料，也不敢去看林深时的表情，内心隐隐有种想要立刻转身逃离的冲动。 “本部长！” 好在，没过多久，一声突然远远传来的年轻女声总算是帮裴珠泫解了围。 林深时和裴珠泫转头看去，只见一名穿着黑色职装的年轻女孩正带着一群人向两人走来。 林深时主动走过去，他看了眼跟在年轻女孩身后的人，就低声问她：“事情办好了？” “嗯！”抱住一大叠文件的奉伽绮认真地点点头说，“公司全体会议的时间定在明天上午上班时间后您看行吗？” “这事你和这里的秘书室决定就行了。”林深时说着又回头望去。 果然，怀抱好几瓶饮料的女孩依然站在那边，没他的允许，貌似不敢随便离开。 “噢？那不是red velvet的irene吗？”奉伽绮见他的举动，也注意到裴珠泫的存在，不由面露讶然。 “red velvet？”林深时偏头看她，眼神中显然包含着询问。 “嗯。”奉伽绮以为他并不知晓这个名字就解释说，“是一个女子idol组合，irene就是她们的队长。” 所以还真是那个red velvet？林深时若有所思地微皱眉头。 “不过irene怎么会在我们公司？” 这时，奉伽绮背后的那群人中有人举起手，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本部长，今天好像是red velvet来我们公司开制作会议，这一块由客户部的高组长负责。”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之前接待过red velvet组合的那个中年女人身上。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暗暗瞪了瞪举手的那人，当着林深时的面也不好发作，索性直接低头认错说：“对不起本部长，因为今天有太多事情要处理，所以我就暂时把那几位安排在了客户部的会议室里……” 中年女人这话多少透着点欲盖弥彰的意味，在场的众人都明白red velvet组合为何会被她丢在那间会议室里。 林深时再次转头望向那道还站在原地的娇小身影。 她站在那里，想看向他这边又好像不太好意思，只能一直低下头去，盯着脚尖。 林深时见况眯了眯双眼，嘴里突然就淡淡地说：“如果连本职工作都不能做好，那么客户部存在的必要是什么？” 中年女人浑身一个激灵，赶紧鞠躬赔罪道：“对不起，本部长！我……” “行了，我不需要道歉，你也不应该向我道歉，我要看的是实际行动。你现在应该要准备回去办完之前没办完的事情了吧？” “啊，是、是！” “那就顺便帮那位irene小姐拿下饮料吧。” 啊？ 中年女人诧异地抬起头来。 林深时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人家毕竟是客人，前面失礼了，后面赔礼，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除去故意板起脸站在边上的奉伽绮外，林深时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都噤若寒蝉。 中年女人也不再多说，快步向尚且不明所以的裴珠泫跑去。 “哦对了……” 林深时刚要带着一群人离开，脚步又是一停，举起手中的那瓶饮料看了看。 他回头看向了在中年女人赔着笑脸的表现下相当不知所措的裴珠泫，转身朝她大步走去。 接下去，在所有人的注目中，他重新来到了裴珠泫的身前，对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裴珠泫抬起脸，局促又不解地瞅着他。 林深时朝她示意地举起那瓶饮料，随后一向淡漠的脸庞上居然罕见地出现了笑容。 “谢谢你的饮料，这大大增加了我做好事的信心，看来以后去买饮料的时候都要特别注意一下旁边的人了。” 裴珠泫怔了一下，旋即些许没能抑制住的笑意倏地出现在她唇角。 她慌忙地低低头，勉强压下了笑意后，这才想要对林深时再次鞠躬致谢。 没想到的是，一幕和刚刚很是相似的情况发生了。 一只手伸出来，挡在了她的肩上，一触即收。 “礼貌是好事，但也没必要把姿态放得太低，严格来说你现在是我们的工作伙伴，同伴之间还需要那么客气吗？” 这话说完，林深时也没再去看愣神的女孩和旁边忐忑不安的中年女人，回过身去走向奉伽绮等人。 裴珠泫目送他的背影走远，在中年女人缓和很多的催促声中也转身离开。 但走了没几步，她就莫名地回头望去一眼，嘴唇轻抿。 3、向往森林（上） “什么？！” hart广告本部长办公室的外面，听完奉伽绮的简单讲述后，宋光日顿时睁大了双眼。 他瞥了眼办公室中正在谈话的林深时和金尚植，压低音量说：“你是说，现在red velvet就在我们公司里？” 言语间，明显有些克制不住的激动情绪。 “嗯。”奉伽绮认真备注桌上的那份hart广告职员名册，漫不经心地回答，“听说是今天有制作会议要开……刚刚组合的队长irene还和我们本部长偶然碰到呢。” “大发！” 宋光日直起身来，用手松了松领口处的领带，发愣似的眨眨眼，长吐一口气，然后忽然转头看向了墙上的那块时钟。 “呀，奉。你知道客户部的办公区在哪里吗？” 奉伽绮头也不抬地问：“怎么？难道你是red velvet的粉丝吗？” “嗯！” 没想到，往常对什么事情都比较犹豫的宋光日这回倒是十分干脆。 他整个人在奉伽绮的办公桌前兴奋来回走了好几遍，这才停下来说：“呀，你回大邱问问，现在有谁不知道‘大邱女神裴珠泫’？我跟你说实话，我来首尔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来看看我们irene！” “我们irene？” 奉伽绮终于抬头看了好友一眼，而后浑身起鸡皮疙瘩一样搓了搓胳膊，嫌弃地皱鼻说：“呀，你对你偶妈好像都没这么亲近过吧？所以说，年轻男人，除了我们本部长以外，大部分都是只看脸的生物！” 女孩叹气地摇了摇头。 “行了！我知道林科长、不是，林本部长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可以了吧？”宋光日也是没什么好气，“但是，这可不是单纯的看脸或者什么粉丝心态啊。这可是同乡情谊！我们irene一个人从大邱来到首尔打拼，不就和现在的我们一样吗？同乡之间当然得多多给予关怀啊！” “人家有很多粉丝排队等着关心她，我看你现在还是多关怀关怀自己吧。” 奉伽绮合上名册，一边瞪了瞪宋光日，一边弯下腰去，从办公桌旁的鞋盒中取出了一双高跟鞋。 “等本部长和金组长谈完话就轮到你的面试了。要是你通不过本部长那一关，即便是我和金组长想要你留下来也没办法了。” 一听奉伽绮提起这事，宋光日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也被一盆水给浇冷静了。 他按捺下内心的浮躁，神情逐渐郑重起来，再一次扭头望了望办公室里的那道年轻背影，心情既忐忑又期待。 在林深时的计划中，他需要的帮手原本只有三个人，新手像奉伽绮来一个人选就足够了。 没想到的是，从奉伽绮那里听说她和金尚植两人最终都会和林深时一起前往新公司后，宋光日也提出了想要加入团队的请求。 这件事实际上不难理解，毕竟林深时这一次的起点很高，再加上团队中几乎都是宋光日所熟悉的人，只要他能加入进来，几乎就能确定未来的职场生活将会一路坦途。 于情于理，宋光日都没有放过这个绝佳机会的理由。 可惜hart广告春招的时间早已结束，宋光日没办法通过正规渠道进入公司，只能私底下拜托金尚植两人说情，希望林深时能给他这一次机会。 林深时也不是绝对公私分明的类型，既然有金尚植两人出面，面试的机会自然会给，但宋光日究竟能不能进入hart广告，还是要看他自身的能力。 “我过去一周把书店里面关于广告类的书籍差不多都看了一遍，但心里还是没底。” 听见宋光日的小声嘀咕，正试穿高跟鞋的奉伽绮看看他，忍俊不禁地说：“你觉得本部长会考专业方面的知识吗？他早知道你不是这块料。这次就算你能进入公司，一般还是去金组长身边当实习生，所以也不用那么紧张。” “那也总得提前准备一下吧？万一林本部长临时起意怎么办？”奉伽绮说的话宋光日也不是不懂，他很有经验地说，“我可不像你，我在他眼里就是可有可无的角色，总得表现出足够多的优点才有留下来的机会不是吗？毕竟那位可不会看人情。” 宋光日的话让奉伽绮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其实她很清楚，宋光日对林深时的评价相当精确。 有时候那个男人看待事物的眼光真的会完全摒弃掉个人感情，例如她自己，之前不也是险些被他放弃掉吗？ 所以说，即便是有她和金组长作保，宋光日的这次面试也确实充满了不稳定的因素。 因为他们都猜不透林深时心中的真实想法。 坐在座位上为好友担忧了一阵后，奉伽绮又想起一件事来，她狐疑地看向面前的宋光日，忍不住就问：“han shin综贸的面试，你的最终结果真的是不合格吗？”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放弃已经到手的工作机会，跑来这里重新从实习生做起？”宋光日面不改色地耸耸肩，“不仅你要在首尔这座城市活下去，我也要去努力抓住所有的机会，好好生活下去。” 听他这么说，奉伽绮也算是收敛起了先前的疑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尝试性地站起身来，想要穿着高跟鞋走几步。 “啊！” 谁料她刚迈开步伐，身形就莫名晃了一下，吓得她口中发出一声轻呼。 “哎，真是！” 站在旁边的宋光日眼疾手快地赶紧搀扶住她，先是担忧地瞧了瞧她光洁的脚踝，接着嘴里就开始唠叨：“呀，过去二十多年都没穿过这种东西，现在就别勉强自己了！你要是上班第一天就直接被送去医务室，别人还以为林本部长有多虐待下属呢。” “不行！”被他扶住的奉伽绮下意识蹙眉地咕哝，“我现在的身份可是本部长的秘书！你有见过哪个秘书会天天穿着平底鞋到处跑？” 小心搀扶她的宋光日闻言悄悄瞅了她一眼，那张微胖的脸庞嘴唇轻抿，紧跟着就故意摇起头来：“所以说这个社会的职场有问题啊！凭什么男人就可以穿着拖鞋在办公室里面到处走，女人哪怕是素颜上班都会被诟病？搞得好像她们上班是为其他人上的一样。” “这件事还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好不好？” 奉伽绮总算觉得能保持平衡，缓缓松开了抓紧宋光日肩膀的手，在试着站了一会儿后，在宋光日好笑的注视下，她还是咬咬下唇，打算弯腰脱下脚上的那双高跟鞋。 “不准笑！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回家多练习一下才行……不然等下当着其他人的面崴了脚怎么办？那会给我们本部长丢脸的！” 宋光日丝毫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说：“拜托，拜托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先收拾一下你自己？既然到了新职场，你也该换个新的形象了？你看看林本部长今天不也换了一身新打扮了吗？广告公司的人要是连自己的打扮都那么土气，客户要怎么相信他们能把自己的产品给推广出去？” 听到宋光日的话，刚要脱下鞋的奉伽绮愣了愣，旋即就不太自信地拿起自己桌上的那面镜子照了照。 镜子中的她依然是以往那副去han shin综贸上班时的模样，厚重的刘海覆盖在额前，脸上也没化什么妆，尽管不算难看，却也说不上有多么出众。 奉伽绮的脑中不禁回想起以前她看见过的那位梁秘书，如今她也成为了一名女秘书，对比之下才发觉自身和那位的差距实在是很大，不管是能力方面，还是外形方面。 光日说得对，一个秘书是老板的门面，广告业某种层面上来说也是和时尚挂钩的产业，她是不是也该适时地作出改变了呢？ “啪。” 奉伽绮还在暗自苦恼时，那边的本部长办公室终于从里面打开了门，林深时和金尚植两个人先后走了出来。 “本部长！” “您好！” 面对奉伽绮两人的问候，林深时和金尚植都是微微点头。 随即林深时似乎是留意到奉伽绮还穿在脚上的高跟鞋，又看了看女孩略显局促的神态，便对她笑起来说：“这双鞋你穿着挺好看的。” 奉伽绮一下子惊喜地抬起头，然后就在林深时微笑的表情中不好意思地扯起了衣角。 一见她这样子，站在边上的宋光日就默默叹了口气。 看来他刚才的那些规劝全都白费了，旁人上百句的“为你好”也抵不过某个人随口的一句称赞。 之后，在场的众人就看到林深时把目光转移到了宋光日的身上。 然而，就在宋光日不自觉地绷紧脸庞时，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却是突然响了起来。 林深时从怀里掏出手机刚要看，又有一个人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喘气说：“本部长……新社、社长来公司了！” 新社长？ 林深时皱了皱眉头，语气诧异地问：“新社长？那是谁？” “是从总部来的曺常务！” 一瞬间，林深时不由看向身边的金尚植，两个人都是神色难言。 4、向往森林（下） “所以，我现在应该称呼您为曺社长了？” hart广告的社长办公室里，只有曺诗京和林深时两个人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单独谈话。 听到林深时明显夹带其他意味的问话，曺诗京低头一笑，抿了口杯中的茶水就说：“我现在还是集团总部的常务，可以说这边的社长职位我只是暂时兼任而已，等到有合适的人选接手后，我就会退位让贤。” 不得不说，曺诗京的中文确实是林深时目前见过所有韩国人中最好的一位，哪怕是安世权有时候的发音也没像她那样自然，看起来在这方面她没少下工夫。 林深时端正地坐在曺诗京对面的沙发上，抬头看看这位比他晚出生一个月却毫无疑问是他上级的年轻女常务，犹豫片刻才说：“我原本以为您会去接手综贸那边。” “为什么？”曺诗京嘴里轻笑一声，也扬起脸来看他，“就因为综贸的规模更大、更赚钱，对我来说意义更大？” 对此林深时没作回应，但沉默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看你其实更想问的是，原本以为我只是会安排几个人来监督你，却没想到我自己会亲自过来吧？” 面对林深时，曺诗京似乎永远是一副微笑亲和的神态，她优雅地换了下腿说：“虽然这算是我的个人私事，但既然你问了，我还是简单回答你一下……综贸那边的事不需要你来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至于这边，正如我刚刚对你说的一样，是因为这边暂时欠缺一位社长，所以我才会过来。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林深时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 “你放心。我们之前的约定依旧有效，实际上我这个社长就是一个摆设而已，公司里真正管事的人还是你。等明天全体会议召开的时候，我会当众把权限放给你，这样一来，只要不是傻子，底下那群人应该不会和你对着干。” 曺诗京的这番话终于使得林深时抬起眼皮看向她，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若有所思地没出声。 “好了，我今天来公司就是打个招呼而已。你刚到公司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就不留下妨碍大家工作了。” 放下茶杯，曺诗京从旁边拿上自己的手拿包，起身朝办公室门口走去。 坐在座位上的林深时看了她一眼，也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选择跟在她身后。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留意到他默默跟随的举动后，背对他的曺诗京顿时就勾起了火红的唇角，心情貌似相当不错。 办公室的门打开，等候在外面的一群hart广告高层全都及时地弯下腰去，谁都不敢去直视那对一前一后走出来的年轻男女。 任由两人如童话中的王子与公主般从他们面前身姿挺拔地走过去。 “明天的会议我会准时参加，接下来的工作就拜托各位了。” “是！” 听见曺诗京轻描淡写的嘱咐后，办公区里所有人的头就越发低了下去，气氛肃穆而紧绷。 直到曺诗京在她随身的助理与保镖护送下走进电梯里后，除了林深时以外，留下来的众人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曺常务怎么会想要跑来我们这里？难道她和其他兄弟姐妹争权失败了不成？” 等一干高层人员告辞离去后，金尚植就来到林深时身边纳闷地低声询问，他的语气诧异，显然很难理解曺诗京的这种选择。 毕竟，即便曺诗京是曺氏第三代的长女，集团也不会给她太多的关照，结果曺诗京居然把这次宝贵的机会用在了hart广告上，实在叫人费解。 林深时环视了一圈重新变得空荡荡下来的办公区，社长办公室的门还往里半敞开，没有关严，让他一眼就能望见最里头那块镶嵌在墙上的hart广告雄鹿标志。 他莫名眯起眼睛，忽然转头问金尚植：“李煐岷社长六月份到退休年纪，但你有听说他正式向集团提交卸任申请吗？” 金尚植愣了愣，下意识就说：“应该是私下已经提交了吧？毕竟这是集团惯例，除了理事会外，任何高层人员都是到了年纪就卸任。” “那如果他真的没提交申请呢？” “如果他没提交的话，六月份肯定来不及卸任，那就……” 话说到一半，金尚植的话戛然而止。 他好像也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林深时，眼神震惊。 林深时对他微微颔首，同样止不住地深吸一口气说：“我们都被这位财阀三世给耍了……李煐岷从一开始就是曺常务的人！他根本没打算今年退休！所以，哪怕到了六月，han shin综贸的社长职位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动。” “这一手棋下得很漂亮啊，充分利用了人心和自身的优势……”金尚植苦笑地揉揉额角，“经过一番‘内斗’，再加上六月份之后李社长亲自动手整顿，等到我们这位曺常务正式接管综贸的时候，那家公司就会轻松转化成她的势力。” 这话说完，金尚植又想起了什么，瞧瞧林深时那张颇有棱角的年轻脸庞，嘴角的苦笑更浓。 “我现在总算明白那位之前为什么会故意坐视她和你的绯闻在集团内部流传了……原来是为了现在做准备。有了你的存在，她放弃综贸来hart就有了另一层解释。这样一来，如果她的对手不太聪明的话，估计有不少人还会对她放松警惕，到那时候，呵，可能会被我们这位年轻的女常务连皮带骨地吞下去也不一定？” 金尚植忍不住同情地拍拍林深时的胳膊。 “只不过这中间就要辛苦你了。我估计她接下去还会故意和你制造一些‘暧昧’。对于集团内部的那些攻击，这位大小姐是无所谓，但对你来说恐怕就是不小的压力了。” 林深时扭头和金尚植对视一眼，脸上倒不见什么紧张之色，好笑地问：“照前辈您这么说，曺常务花了那么高的代价把我拉到这边来，仅仅是为了让我来配合她演场戏？” “没准那位接下去还有其他打算也不一定。”金尚植竟然也少见地耸耸肩说，“反正，像我们这种底层人物还是不要去揣测上头那些人的想法比较好……我现在都能想象到安世权他们过几天发现情况不对劲儿的那副表情了，那一定非常有趣。” 说话间，这位向来比较严肃的中年男人就对林深时挑挑眉毛，见况，林深时也是忍俊不禁地摇头一笑。 在发现曺诗京的打算后，林深时和金尚植的心情都算是较为轻松。 他们两人如今已不是han shin综贸的人，那么不管接下去在综贸会发生什么，也都和他们无关了。 仅仅是心头上有点唏嘘和感慨罢了。 “既然曺常务的目光好像不在hart这边，接下来我们几个人该怎么做？” “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就是了。” “我明白了。” 金尚植了然地点了下头。 林深时又回头望了望曺诗京刚刚乘坐的那部电梯，眉宇间仍然略显疑惑和凝重。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曺诗京的这一系列安排还有别的更重要的用意，只是眼下的他还无从知晓。 …… 第二天，曺诗京保持了她的一贯作风。 一大早准时来参加hart广告的全体会议，在会上惯例性地说了几句勉励职员的话，再当着所有中高层人员的面把公司的所有权力交给林深时代管后，她就飞快带着她的人低调地离开了公司。 惹得还以为要换天的hart广告职员们都是一阵愣神。 原本以为一次性头上会压下来两座大山，没想到其中一座大山竟然和另一座是连在一块的？ 是的。 曺诗京把权力转交给林深时的做法实在是过于明显，明眼人都能从中看出来曺诗京对林深时的信任，以及两人之间不太寻常的关系。 碍于林深时的存在，在hart广告内部，职员们还不太敢私下流传闲言碎语，可曺诗京的这番行为很快也传遍了整个集团。 这下子，更加坐实了先前部分人的那个猜测。 曺氏的大小姐难不成真看上了一个小职员？还是一个外国人？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四起，暗潮涌动。 不过对于外界的那些纷纷扰扰，林深时压根没心思去理会，他目前把注意力全都放到了新工作上。 “公司最近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业务要处理吗？” 办公室里，合上一份文件夹的林深时捏捏眉心，头也不抬地问一旁的奉伽绮。 奉伽绮立马看似专业地打开手中的平板电脑报告说：“嗯……倒是有一个。” “什么？” “一个叫‘innisfree’的化妆品牌，需要拍一部由代言人出演的情景短片，这件事本来四月底就要完成，但由于公司的职位调动，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你去安排一下吧，这件事由我亲自主持。” “嗯？” 一下子，奉伽绮惊讶地低头看向了坐在办公座位上的林深时。 5、观相 按理说，既然身为公司本部长，林深时没理由亲自主持具体的广告制作。 不过一来，这次的广告拍摄毕竟是innisfree和hart广告签约后的第一次合作，作为相对陌生的合作双方，林深时认为他有必要向innisfree表现一下hart的诚意，二来，以他的情况来说，他也有充分的理由去这么做。 林深时从来没有当本部长的经验，他更不像hart广告中的绝大多数人一样拥有从事广告业的工作经历。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手，在这个行业里面。 所以他觉得他需要在上任之初好好地去了解广告公司的运作流程，从小事到大事，从下层到上层，在书本上学到的东西终究要在实践中体现出来。 各种原因叠加起来，这才有了他要亲临现场的决定。 事实上他也没感觉他的这种做法有多么惊人，但似乎hart广告的许多员工心里面并不这么想。 “十分钟了，你手里的剧本一直停留在那一页。怎么？我站在你身边真的给你这么大压力吗？” 明媚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在hart广告短期租借的咖啡厅里，大量的工作人员正在四处忙碌，进行最后的拍摄现场布置。 林深时站在片场的一角，四周的hart广告员工基本上都有意无意地绕路而行。 整个片场的奇怪气氛就连拍摄组的人员和演员们都感受到了不对。 同时，差不多所有人都向林深时身边站着的那道身影投去了同情的眼光。 林深时抬手看了看手表，转头看向因为他的话而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的宋光日，眼神中隐约夹杂几丝好笑的意味。 “那个……”宋光日犹豫了几秒，还是放下手中的广告剧本，低下头实话实说，“我其实不明白您把我带来现场的原因是什么。我们都不了解现场的运转，但伽绮她更想陪在您身边，结果您却把她留在了公司。” “你还记得你欠我一场面试吗？” 一听林深时这话，站在他身前的宋光日就倏地绷紧身体，赶紧点头说：“是……我还记得！” 之前由于曺诗京的突然到来，原本定好的那场面试也被临时打断。 后来在林深时默许的态度下，金尚植还是把宋光日叫来了hart广告，从实习生做起。 但宋光日三人都知道，林深时不会轻易把宋光日放进hart广告。 “今天带你来这里就是我给你的面试。”林深时平静地说。 面对宋光日抬头看来的微愣目光，他偏头环视了一圈热闹的广告拍摄现场，嘴里淡淡地说：“你的情况我们都清楚，我不在意嘴上的保证，我更想看到实际的表现。我今天带你来现场，就是要看看你能不能适应这份工作。什么都不懂没关系，但总要懂得如何向别人请教。毕竟伽绮和金组长也不可能教你什么东西。” 听完林深时的话，宋光日便思索地点点头，也扭头瞧了瞧这个对于他来说十分陌生的现场，心中的压力陡然加剧。 “我不需要你做到最好，这是苛求，但过一段时间后，你总得做得像模像样才行，不然的话，你这个实习生可没有转正的机会。” 宋光日忍不住垂下头去，规规矩矩的模样颇像是回到学生时代站在老师的面前。 他直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以林深时的性格，会不通过面试就允许金尚植把他带入公司，原来他的这次机会就是他的面试。 假如说等他的实习期结束后，他还不能达到正常水平的话，宋光日完全能想象到自己会被林深时毫不留情地淘汰掉。 “对了，既然是面试，我还是问你一个问题好了。” 还有问题？宋光日略显紧张地看着林深时。 “您说。” “我听伽绮说你在综贸那边的面试结果是不合格，事实真是这样吗？” 一句似曾相识的问题传入耳中，让宋光日下意识微微张开了嘴。 他沉默片刻，刚要回答，又听林深时若有深意地说：“回答最好慎重一点，这也关系到你的面试结果。” 宋光日顿了顿，随后深吸一口气，对林深时认真地说：“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好好生活下去而已。” 这是一个貌似答非所问的回答，但林深时好像也听出了他这话里的含义，那双黑邃的眼睛顿时稍稍眯起。 “你在综贸那边上班同样能好好生活下去。” “那不一样。”宋光日却大胆地反驳他，郑重其事地看着他说，“那里少一个人……” 这下子，林深时终于完全明白了过来。 之后，他想了想，便对宋光日示意地点点头，目送这个比他小上一些的年轻人向远处跑去，准备加入拍摄现场的运行。 “喂，咱们这里原来是允许谈办公室恋爱的吗？” 这时候，一道他非常熟悉的醇厚嗓音就带着点揶揄的意味从旁边传来。 林深时面不改色地回头看向不知何时戴着个耳麦走过来的李正尧，把手插进裤兜里说：“我发觉你在偷听八卦的时候倒是每次都能及时出现，为什么在工作上就不行？” 李正尧马上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一脸诚恳地说：“本部长，我向您保证，我真的是临时出了不得不解决的问题，所以才会晚了半天入职，看在好朋友的份上，你就放我一马吧。” “要不是看在好朋友的份上，我现在应该要解雇你了。”林深时低头拿起宋光日刚刚放下的广告剧本，视线在封面上女主角那栏“林允儿”的名字上稍作停留。 “对对对，您的大恩大德，小弟没齿难忘！” 李正尧一边耍着贫嘴，一边来到林深时身边，也环顾着整个拍摄现场，嘴里感慨：“几个月前，你去韩国的时候，咱们俩谁能想到今天我们会站在这里？呵，我好多年没看到那些专业名词了，昨天翻看文件的时候居然差点掉眼泪你知道吗？”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作为你的上级和朋友，老李，你还是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定好1号下午到任，你2号早上才出现在我面前？”林深时合上手中的剧本，再次看向李正尧。 被他的眼神一盯，李正尧脸色纠结地咂咂嘴，最后还是投降地说：“那好……我可以跟你说，但你要保证，你不能把这事告诉别人，尤其！是告诉给大姐。” 林深时看向他的目光一瞬间涌出了点意味深长的感觉，恍然地颔首说：“我现在知道你之前为什么连说个理由都那么别扭了——你妈又逼你相亲了？” 听到林深时最后那句直言不讳的问话，李正尧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 他翻了翻白眼，死气沉沉地应了一声：“嗯……” “可这好像也不能解释你为什么没能及时赶到首尔，你总不会和人家相处了一天吧？”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妈知道我要来韩国工作之后，她立马给我安排了一个正在首尔的相亲对象。我那天其实已经到首尔了，但一个下午都在陪那位女士逛街、看电影，我没法离开啊，免得我妈第二天从国内杀过来，送我去见佛祖。” 林深时盯着李正尧苦大仇深的面容看了几秒，才对这件事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如果被梁大姐知道这件事，你可能也会去见佛祖。” “你以为你能逃过去吗？我告诉你，你妈已经在和我妈联系了！过两天没准咱们俩就得排着队，交叉去见相亲对象了……” 李正尧略显烦躁地摇摇头，而后又纳闷地瞅瞅林深时，“还有，为什么你和大姐的关系一下子变得那么好了？我听说，你最近来上班的穿搭都是她帮你配的？” 话说着，这家伙就不客气地伸手扯了扯林深时的衬衫。 “允儿到了！” 也就在这时，边上几名工作人员的话吸引了林深时的注意力。 他没去拍开李正尧的手，不由地转头望去，只见过了一会儿，有一道踩着高跟鞋的纤瘦身影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咖啡厅里。 站在他身边的李正尧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眨了眨眼睛。 “这就是二水喜欢的那个女明星？” “嗯。” “‘嗯’？嗬，真难得，你还记得人家的名字？” “她是今天的主人公之一。” 调侃林深时两句后，李正尧又盯着那道美丽的身影望了一会儿，突然就若有所思地回头对林深时说：“喂，老林，你还记得我以前给你看过相吗？” “嗯。” “我那时候不是说以你的面相，能和你配对的女孩子太少吗？不过，前段时间，二水给我看了看这个女艺人的照片，我仔细琢磨了一下，我发觉这个叫‘林允儿’的女艺人，面相竟然和你是天生一对。” 听到这话，林深时转头瞧了瞧李正尧，旋即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就走。 “喂！别走啊！我说真的！” “你信不信我送你去弘大算命？” “大佬，我错了……但我的算命实力是我的自信心！” “……” 6、她的他，我的他 innisfree这一次特意大费周章拍摄这部广告短片，实际上是为了宣传品牌刚刚推出的一款新气垫。 整部广告短片将围绕这个气垫展开，可想而知剧情的质量会如何。 不过也不能说这部短片真就一无是处，林允儿和李敏镐会在片中担任一对互相暗恋的大学同学，至少在不少人看来，这对俊男美女的组合就已是一种保障了。 哪怕明知是广告，明知剧情不怎么样，相信两个人的粉丝最后还是会愿意买账。 按照原计划，innisfree本该在5月8日推出这部短片的上篇，13日再推出下篇，上下篇的总时长约为十分钟左右。 相较于真正的微电影，这部广告片的工作量并不大，但由于之前的推延开机，hart广告剩余的制作时间也不多，所以他们打算利用林允儿刚好在首尔的这两天时间一次性把份量拍完，再慢慢做后期。 “所以我明天还是有拍摄行程吗？可我不是还要和始源欧巴一起去参加chanel的早春发布会吗？” 听完经纪人的通知后，刚上完妆的林允儿就忍不住转头看向她。 “只能等参加完发布会再来拍摄了。”金明京对她摊摊手，“等结束的话，时间应该也差不多是下午了？或者说晚上？” “欧尼。”林允儿端正地转过身来，板起脸说，“你是不是忘了我明天早上还要赶飞机回中国？” “允儿啊，这不是没办法吗？”金明京同样一脸为难，“innisfree定好的宣传计划不会随便更改，hart那边也是大公司，而且这么安排并不违反合约，所以我们这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让你再辛苦一回了。” “不是，我倒也不是觉得辛苦……”林允儿微不可察地抿起嘴，视线不由飘向了放在旁边的手机。 “你不觉得辛苦就好。” 金明京也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一听她这么说就松了口气，“再过二十天左右你不就杀青了吗？到时候行程就会变得宽松很多，我会跟公司好好提一下，给你放个假。” 听到自家经纪人的话，林允儿自知不好再任性下去，便无奈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只是在这个过程，她的目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仿佛内心正在纠结着什么事情一样。 “欧尼，我听别人说那位就是hart公司的本部长？他今年几岁啊？这也太年轻了吧？” 这时候，林允儿助理团队中的一名女助理从远处走回来，满脸感慨地低声和金明京八卦道，语气中充满了惊讶。 hart公司的本部长？ 一旁正在看剧本的林允儿耳尖地听到了这句话，心里多少也生出了点讶然的情绪。 她还真不知道今天这家广告公司的本部长也有到场。 难道是因为头一次拍摄这样的剧情短片吗？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事？为什么连本部长都跑到现场来了？ 这些念头在林允儿的脑中转过了一圈，然后就迅速被她给抛之脑后了。 她也没顺着那名女助理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奇怪归奇怪，老实说她对那位hart公司的本部长并不感兴趣。 毕竟大家工作上没什么交集，估计以后她也不会在广告的拍摄现场看到对方了。 既然是不需交流的人，她当然不会去特别留意。 然而没过几秒，林允儿才放下的念头又被身边的金明京给抓了起来。 因为她听到在工作时间一向不怎么爱闲聊的金明京竟然也赞同了这名女助理的话，还顺便称赞了那位本部长几句。 “我之前也没想到这位本部长会那么年轻，听说他本人还不到三十岁。看样子应该也有一定背景。不过工作态度和性格倒是很好。之前我对你们说的那件事还记得吗？那个时候帮了irene的人就是他。” “啊，我想起来了！所以说那个温都男，那个帅气的本部长就是指他吗？” “嗯……仔细看看，本人确实是挺帅气的。没有当idol的那些孩子那么漂亮，但是有种男人的魅力？” 默默听了一会儿，林允儿按捺不住好奇心，偏头看来，故意打趣地说：“欧尼，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帮了irene的人？你们私底下背着我说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带red velvet去hart问候的时候，那位高组长你还记得吧？哎一古，在新人面前高傲得不行。结果没想到irene她出去的时候凑巧就碰到了这位hart广告的本部长，人家可是帮我们好好教训了一下自己的下属。”金明京微笑地解释说。 那名女助理也笑着补充道：“听说这位本部长当时还让高组长帮irene把那些买回来的饮料一起带回去给欧尼她们呢。” “这么说……听上去好像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林允儿一边倾听，一边也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英雄救美的戏码尽管俗套，却也永不过时。每个女孩子心中不仅幻想着一位白马王子，也总是期待着有一名黑骑士能够在紧要关头出现帮助自身。 “嗯！而且我刚刚就近观察过，虽然不是非常帅气，但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和平时见过的那些男艺人完全不一样。” 听女助理这么一说，林允儿也总算提起了几分兴趣，想要看一看那位据说年轻又帅气的本部长。 其实女孩子和男孩子没多大区别，听同伴们提到一位优秀的异性时也会忍不住去偷偷观察，在这点上，女艺人也无法免俗。 “在哪里啊？” “就那个，角落里正在和别人说话那个。” “哪里？” “那个穿衬衫的，看到了吗？” 在女助理的暗暗指点下，林允儿找到了目标。 林深时今天上身穿了件v领的浅灰色衬衣，下身是白色长裤，配上露出脚踝的黑色皮鞋，整个人插兜站在那里的模样远远望上去反而更像是一位艺人。 那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导致他和四周的工作人员有些格格不入。 林允儿坐在这边的演员准备区域里，远远望了对方几眼，也是暗自点头，肯定了女助理的说法。 距离较远，脸是看不太清楚，但从整体形象上来看，她确实从对方身上隐约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质。 普通人不比艺人，对于艺人来说，想要展现出自身的气场和具备魅力的一面是相当容易的事，可对于普通人来说，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嗯，貌似是挺帅气的，尽管看不见脸。 趁闲加入自家团队的话题，并且和金明京她们一同偷瞄了几眼某位据称很帅气的年轻本部长后，林允儿的兴致也随之散去。 她很快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不再去多想这件事。 虽然她听说对方好像帮过red velvet那群后辈，但这是人家和red velvet的事，不该由她这个前辈兼欧尼来关心。 她啊，还是先搞定今天的工作，看看能不能多拍点份量，给明天预留出些时间吧。 “line~”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突然响起，不止是林允儿本人，连边上的金明京几人都看了过来。 在众人不经意的目光中，林允儿若无其事地拿起了手机，稍稍调整角度，保证旁人看不到屏幕上的内容后才放心地查看起了新消息。 【antony（林树先生）：时间约在明天晚上吗?可你后天不是又要去中国出差吗?】 不知不觉，在两个人都没怎么察觉到的情况下，他完全掌握了她的行程安排。 林允儿思来想去，还是咬咬牙发消息说：【嗯!没关系】 【antony（林树先生）：不过你约我去厨房到底有什么事?】 【马鹿小姐（马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antony（林树先生）：那好，明天我会准时到的】 林允儿的唇角不自觉沁出了一抹笑意。 【antony（林树先生）：对了，你现在正在工作?】 林允儿眨眨眼，信手回复：【嗯.你呢?】 【antony（林树先生）：我也在工作】 以往常的习惯来判断，他们俩今天的对话到这里一般就算是结束了。 可没等林允儿放下手机，她忽然又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一条消息。 【antony（林树先生）：对了，我今天在工作现场见到了林允儿小姐.需要我帮你向她要一张签名吗?】 “……” 那道安静坐在座位上的美丽身影盯着手机愣了几秒，旋即蓦地站了起来！ “允儿？怎么了吗？” 金明京本来还在奇怪，结果注意到她正在呆呆地望着某个方向后便不由打趣说：“呀，你也被那位帅气的本部长给迷住了吗？” 出人意料的是，当着她的面，林允儿竟然下意识点了点头。 金明京一怔，刚要再说话，就见拍摄组的造型师走过来，只好闭上嘴。 随后，在金明京略显疑惑的眼神中，林允儿面色如常地任由造型师摆弄自己的发型，一双手却不为人知地揪起了裙摆，胸腔中的心跳莫名剧烈。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只回荡着一个声音。 是他…… 是他…… 那个人……他在这里！ 7、我先生 【马鹿小姐（马鹿）：不用了】 看到对方发来的这条回复，这边正站在咖啡厅角落里的林深时就忍不住心生疑惑。 他打字询问：【为什么?粉丝的话，难道不想要偶像的签名吗?】 对方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拒绝的语气过于干脆了点，安静几秒后忽然又把话题扯回了正常的轨迹上。 她故意用惊讶的语气发消息说：【不是...我一下子有点混乱了....林树先生你在工作场合，见到了我们允儿吗?】 【antony（林树先生）：嗯】 对于这件事，林深时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地方，大大方方地选择了承认。 【马鹿小姐（马鹿）：可是....所以原来您是从事娱乐圈事业方面的工作吗?】 为了表现出“马鹿小姐”的诧异，她甚至重新用上了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对林深时使用的敬语。 林深时见况便笑笑，回复说：【不是.只是稍微比较靠边而已】 【马鹿小姐（马鹿）：那对您的工作没影响吗?毕竟是在工作场合...】 【antony（林树先生）：没关系.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已经升职了吗?所以今天现场由我来管，如果郑重拜托的话......只是签个名应该不会打扰到林允儿小姐吧?】 ok！ 在咖啡厅的另一边，当收到林深时毫无察觉就发过来的这条回复后，看似正经地坐在椅子上的林允儿内心立即一阵鼓舞，仿佛有一个小人在挥拳欢呼。 如果说刚刚她还只有七八成把握的话，那么眼下对照完林深时的回答后，她就能百分百确定了…… 一边举起剧本进行掩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再一次偷偷望向远处那道隐藏在工作人员中间的挺拔身影，林允儿的嘴唇轻抿，耳根处莫名染上了些淡淡的红晕。 那不自觉微微睁大的眼眸中，似乎盛满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真的是他！ 那个在别人口中年轻帅气又善良的hart广告本部长……真的是他！是她的那位林树先生！ 原本基于不涉及双方现实生活的原则，即便林允儿早知晓林深时转职到其他公司并且升职的消息，她也不能确定林深时目前的具体工作和职位。 所以她之前才会对林深时发来的消息感到那么震惊。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在现实生活距离自己那么近。 至于说目标的确定，也很简单。 广告公司派遣到现场的职员基本都是代理以下的级别，林允儿可牢牢记着林深时本来就是一名科长，再加上经过后来据他口中所称的那次“大升迁”，除了那位突然冒出来的年轻本部长外，林允儿一时也想不到条件更吻合的对象了。 仔细瞧一瞧，那身影的确有几分眼熟感。 尤其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模样，完全能想象出他平时的气场……什么“暖都男”，分明就是“冷都男”，外表冷漠但内心温暖的都市男子。 越是偷瞄远处那道低头看手机的身影，林允儿就越是入神，她用剧本遮住脸，在哭笑不得之余，心里面也在暗自懊恼。 哎，林允儿你这个笨蛋，明明那么明显，为什么先前第一眼的时候没认出来呢，要是他不说的话，今天不就错过了么…… “嗡嗡！” 【antony（林树先生）：怎么了?你觉得不合适吗?】 见她始终没回复，林深时就追问了一句。 感受到林深时真诚的态度，林允儿盯着手机屏幕，有些无奈和抱歉地抿抿嘴，然后就打字回复说：【对不起，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不麻烦你了】 对面静了静，片刻后才发来一条回复。 【antony（林树先生）：知道了】 依照林深时的性格，既然人家不愿意，他也不会多问理由，这件事就算是作罢了。 可能是担心林深时会生气，林允儿赶紧又补充说：【实际上...我是想要自己亲自去向欧尼要人生中的第一张签名，所以...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你愿意帮我要一张签名，我当然会很高兴!】 这下子，本想收起手机继续工作的林深时看到她发来的这条消息后就停下了动作。 他倒也不像林允儿想象中那样对她的拒绝心有不满，他仅仅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antony（林树先生）：你的工作不是一直都很忙碌吗?一直在国外出差.有时间自己参加追星活动吗?】 一看到他问的这句话，林允儿的大脑迅速转动，很快打字回复说：【嗯!我这个月底就解放了!接下去应该不用再频繁出差了!】 紧接着，大概是怕林深时会由此联想到某些可能性，她又发了一句具有诱导性的内容过去。 【马鹿小姐（马鹿）：这个月的月底允儿欧尼就会开她人生中第一次的粉丝生日会了.因为是很有纪念意义的时刻，我那时候又刚好有空，所以说...】 话不说尽，不过另一端的人显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要在偶像第一次的生日会上亲手向她要一张签名吗？” 看到林允儿发来的消息后，林深时心中的疑虑总算散去。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小心翼翼的文字，嘴角泛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也许是因为马鹿小姐总是能让他想起同为idol粉丝的妹妹吧，每次和她聊天时，他的内心总是会不自觉地变得柔软下来。 经常出差的话，应该有好几年的工作经历了，加上前不久那晚的接触，据林深时的判断，对方差不多是二十来岁的样子？ 他的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副二十几岁的普通职场女性形象来，嘴角的笑意又浓郁了些。 把注意力放回手机上，林深时原打算直接打一句“我明白了”就发过去，结果打字到一半时，指尖顿了顿，又若有所思地补上了一句话。 “嗡嗡！” 【antony（林树先生）：我明白了.祝你度过美好的一天】 什么啊，突然间变得贴心起来？ 尽管心里惊讶，但唇边一下子浮现出的笑容也出卖了林允儿的真实想法。 她也认认真真地打字回复：“kk，我也一样……祝你度过美好的一天！” 打完字后，点下发送键，往上翻看刚刚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林允儿就如释重负地轻舒了一口气。 要不是金明京等人还坐在旁边，她都想站起来，原地跺一会儿脚，以此来抒发那种紧张的情绪。 真是差点就出大事了……万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林树先生接触的话，说不定真会被他察觉到什么呢！ 然而林允儿随即又转念一想。 要是他发现自己真实身份的话……那么接下去，他们俩又会怎么来往呢？ 这个问题不禁让林允儿略微出神。 直到边上的金明京出声提醒她拍摄马上要开始后，她才回过神，暂时摒弃掉别的心思，专心地投入到工作状态中。 …… “老林，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我刚刚跟你说去要签名的事啊。” 刚从不远处走过来的李正尧眨眨眼说：“我刚刚不还跟你说，刚好今天遇到二水的偶像，她下个月不就要考试了吗？你作为哥哥去帮她要张签名，到时候作为升学礼物送给她。怎么了？不会是我刚刚说话你压根没听吧？” 正在看一份文件的林深时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继续翻阅那份文件，同时嘴里淡淡地说：“啊，那件事……我想了想还是算了。” 李正尧一愣，“算了？为什么？” “人家现在正在工作中，你看其他人有走过去打扰吗？我更需要以身作则。”林深时仍然头也不抬地翻看着文件。 李正尧恍然般点点头，然后又皱起眉头，狐疑地瞅瞅林深时。 “虽然你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我刚刚看你的样子，不是已经打算答应了吗？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林深时“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文件夹，一把塞到李正尧怀里，平静地说：“说过一遍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这个现场我只会待一天，明天就要由你来负责，好好看着，别想东想西，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乱子。” 这话说完，他就不顾李正尧张开的嘴，径直朝那边的拍摄现场走去。 李正尧发愣地抱着那份文件夹，站在原地望着男人渐渐走远的背影，旋即鼻子夸张地抽动了两下，在空中闻了闻。 他啧了声，眯起眼睛。 “奇怪，真奇怪……老林肯定在瞒着什么。不过他还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呵，难道他背着我找了个女朋友不成？” …… 广告短片的拍摄节奏完全不像林允儿过去待在电视剧剧组时那样紧凑，虽说正在赶工，现场的气氛还是相当轻松。 拍完几段剧情后，导演就宣布暂停休息，全场的工作人员当即放松下来。 在敷衍了几句经纪人和助理后，林允儿找了个机会偷偷溜出演员的休息区域，貌似好奇地四处游荡起来。 没过多久，她就在拍摄组后方的休息区里找到了她想找的人。 8、林与树 “啊，您好！” “您好。” 向路过的工作人员自然地低头问候，林允儿一边微笑着抬手挽了挽耳边的头发，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不远处那道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的背影。 她很想靠近过去，又担心会被他注意到，万一双方搭上话，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这是她和他，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以现实的身份见面。 不是以林树先生和马鹿小姐的身份，而是，以林深时和林允儿的身份见面。 关于林深时的本名，她刚刚也从别人那里偷偷打听来了。 如果是普通的韩国人，顶多就是觉得这个名字比较朗朗上口而已，毕竟“深”字和“时”字在韩语惯常使用的人名中也有对照的字音。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中文熏陶后，林允儿却是从这个名字中品出了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那句中文诗句——“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这句诗还是孙骁骁特意翻译给她的一句话，听说在她的中国粉丝当中，这句诗也常被更改为“林深时见鹿”。 在外国人眼里，或许很难理解“林”和“树”这个两个字的区别，翻译过来好像都是树木的意思，只是一个多，一个少。 然而不管多与少……对于林允儿来说，“树”与“林”这两个字都很好。 因为，她都喜欢，不管是哪个。 只是在得知他的本名后，林允儿的心里面又忍不住生出了点无端的猜疑，亦或者说……另类的期待？ 虽然这么想有点自恋，但他难道真的不是自己的粉丝吗？ 妹妹是粉丝的话，哥哥也很有可能被带入粉丝圈嘛，这是很合理的推测。 没准，他此前说的那些话仅仅是不好意思当着自己的面承认呢？ 可要说他真是粉丝，看他上次的样子，又不像是认出了自己，哪有这样的粉丝？想想还真是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林允儿似乎一下子热衷起想要为他们两人之间寻找到更多的关联。 一方面，她不希望对方认出自己，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对方要真是自己的粉丝，那感觉还不赖，甚至心情还有一丝丝的高兴。 仿佛得到了某种认同一般。 林允儿在咖啡厅的led菜单屏前装模作样地站了一会儿，目光划过上面一道道菜名，真正的注意力却时不时飘向了一旁那个坐在座位上、应该正在工作中的年轻男人。 现在即便没看到正脸，她也能百分百确定对方就是她认识的那位林树先生了。 要知道，他们俩认识的过程，比起正脸，她最早看见他的一面可就是他的背影。 那道背影留给了她很深刻的印象，今天再仔细一看，还真是和那一晚他俩喝酒时一模一样。 他坐在椅子上，背影看上去不算非常宽厚，整个人感觉也不是非常高大，沉默无言，却能给人一种特别的安心感。 看着看着，林允儿便勾起唇角。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也该重新开工了，就要转身赶回去休息区域那边，免得经纪人他们起疑。 “那个……林允儿小姐？” 结果就在这时，一道清朗而耳熟的年轻男声骤然从她身后响起。 一瞬间，林允儿感到自己浑身上下都紧绷起来了。 “是林允儿小姐对吧？” 本来正在注视笔记本电脑屏幕的林深时转过头来，恰好瞧见了刚要悄悄离开的林允儿，不知为何出声招呼了一句。 别紧张、别紧张，千万不要乱，林允儿，他没认出你来！只要按照平时对待别人那样就好了，现在装作听不见走开反而更可疑…… 内心反复念叨几句后，林允儿缓缓回过身去，脸上露出了一个还算轻松的微笑，双手却控制不住地握了起来。 她刚要依照脑中设想好的剧本走过去向林深时打招呼，没想到男人就率先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向她走来。 顿时，鼻间的呼吸莫名有些凝滞。 直到林深时在她身前站定后，林允儿才回过神来似的，赶紧抿抿嘴，抬眼看向约莫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林深时。 “你好。我是hart广告公司本部长林深时。本来最开始就要向你问候的，但早上大家都太忙了，所以……” 一只手被伸到了林允儿眼前。 “没什么……本来应该是我来向您问候才对！”林允儿略显拘谨地低下头，同样礼貌地伸出手握住了林深时的手。 两只手短暂地接触后便各自收了回去。 然后，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氛略显微妙。 林允儿能感受到她的心跳仍在加快，仿佛在下一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嘴里就会发出一声轻咦，识破她就是那位他熟悉的马鹿小姐。 好在，哪怕是面对传说中的少女时代，林深时也没表现出绝大多数人的那种爱美之心。 他看向林允儿的目光始终很是平淡，貌似一丝一毫都没怀疑过林允儿和他的那位马鹿小姐有什么关系。 “我刚好有件事想问问允儿小姐你。本来想去询问你的经纪人，但既然你本人在，你介意给我几分钟时间吗？” 可以看得出来，林深时在说出这话前有点犹豫，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向林允儿提出这个建议是否是正确的决定。 林允儿好奇地瞅瞅他，随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说：“好。请问您想问我什么呢？” “其实是关于拍摄的问题。” 见林允儿貌似挺好说话的样子，林深时明显松了口气，引导林允儿来到他先前所坐的那个座位前，向林允儿展示笔记本电脑上的内容。 “啊，这个……” 等到看清楚笔记本电脑上的内容后，林允儿下意识就抬起手掩掩嘴，眼眸立即瞟向站在她身边的林深时，嘴唇轻抿。 她在笔记本电脑上看到了一张制作中的动态图片，这本来没什么，问题是林深时制作动图的素材全部用的是她的照片！ 对！统统是她过去参与海报拍摄、杂志封面拍摄时留下来的照片，部分照片的年代还挺久远，造型就眼下看来已经不怎么漂亮了。 “这个……是什么？” 虽然心情有那么一点怪异，林允儿还是强压下内心的异样，只是面色讶然地扭头看向林深时，她怕林深时会尴尬。 结果林深时的表情倒是很坦然，对她说：“你还记得剧本上，短片下篇的内容吗？” “啊，这个就是那个？” 被林深时一提醒，林允儿才知道自己果然是想岔了。 在innisfree准备的这部广告短片中，下篇的内容是揭晓林允儿和李敏镐两人扮演的角色暗恋彼此的剧情，林允儿所饰演的角色到时候会发现李敏镐饰演角色的电脑屏保是她本人的动图照片。 也就是说，林深时刚才是在制作那张屏保吗？ 林允儿神色微妙地抿抿嘴，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问林深时：“可是……这种图片不是在网上查找一下就好了吗？” 不是她自夸，林允儿很清楚像少女时代的动图屏保在韩国的网络上随便一搜就是一大把，根本没必要让一位本部长花费时间特意制作吧？ “原本道具组确实是打算这么做，但我仔细想想，感觉会不会把屏保中的图片全部替换成允儿你以往参与innisfree的广告图片会更好一点？” 林深时对林允儿用上了一副谈公事的正经口吻。 他弯下腰，点开了电脑中的一个文件夹，林允儿当即微睁双眸，她看到文件夹里少说有数千张她本人的照片在里面。 “这些，全是您搜集的吗？” “不是，实际上是我妹妹搜集的。” 迎上林允儿扭头看来的目光，林深时误会了她的意思，不好意思地苦笑说：“其实我妹妹是允儿小姐你的粉丝……这件事之后再说，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林允儿看着他眨眨眼，旋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把目光放回了电脑屏幕上，唇角却莫名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去了解他，这种感觉还真是……很新奇。 “因为是用你本人的照片，所以我想征询一下你的个人意见。另外，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我不太能分清楚过去允儿小姐你参与广告拍摄的照片都是哪些，等下能麻烦你帮我指出来吗？刚好也可以由你自己来亲自挑选一下图片。” “好，我知道了！” …… “呀，你过去干嘛？” 在角落里，李正尧一把拉住了想要走上前去的宋光日，冲他瞪眼说：“没看到气氛正好吗？你上去捣什么乱？” 宋光日拿着几份文件夹，发愣地瞅着他，随即还是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边去。 “这画面还挺和谐……” 李正尧抱起手想了想，突然一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给二水发一张照片怎么样？” 照相机打开，镜头对准前方那两道正站在电脑前、把头凑近在一起的身影，点了下拍摄。 “咔嚓”一声轻响，两个人的第一张合照从此被定格了下来。 9、为什么不来？ 实际上，林深时和林允儿两个人最后也没能相处多长时间。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拍摄组那边传来了重新开工的动静。 毕竟数千张的照片太多，即便由林允儿本人来查找也相当费时费力，林深时没再麻烦人家，两人简单说了两句后便要分别。 “那么，还是由我这边来挑选照片怎么样？到时候交给您。” “那就多谢了。” “不用客气。” 林允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由衷的微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以真实身份和林树先生见面后，她的内心就时刻洋溢着一股特别的喜悦，难道是因为遇到了同类的缘故吗？ “啊，对了……” 林允儿刚要离开，身后又传来一句有些迟疑的话，她疑惑地回头看去，眨了眨眼睛。 “林本部长，还有什么事吗？” “虽然有点冒昧，”林深时看起来不太好意思地说，“但我想问一下，允儿小姐你这个月是会举办自己的生日会吗？” 什么啊，莫非是在怀疑我？ 林允儿心中微紧，面不改色地回答：“对。我这个月的月底会举办我的生日会。怎么了吗？” “能问一下具体的举办日期吗？” 见林深时不像是在求证什么的样子，林允儿暗松口气，随即就如实告知：“时间定在27日。” “27日吗？” “对。因为我在中国那边……我的新作品差不多26日的时候就会拍摄完毕，那天后我会回到国内来。” 林允儿的手悄然握紧了些，依然保持笑容地注视林深时。 “这样啊……”林深时点点头，语气除了略显遗憾外，也不见什么疑惑之意。 他此前早听林饮溪提过林允儿在中国拍摄新作品的事，故而也不怎么意外。 “您问这件事，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林允儿忍不住好奇地瞧着林深时。 她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好像她的生日会定在27日举办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可他又不是她的粉丝，这事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刚刚不是说过，我妹妹是允儿小姐你的粉丝吗？”面对林允儿的疑问，林深时也没打算隐瞒，冲她无奈地笑笑说，“她六月初就要参加高考了，我本来想考试结束后请她去参加允儿小姐你的生日会，所以……” 听到他的话后，林允儿这才恍然大悟。 她一时不知该好气还是该好笑地隐晦瞟了林深时一眼，轻抿唇角，小心翼翼地敛去了笑意。 她知道林深时估计把她的生日会当成了什么比较商业化的活动，仅仅是套用生日庆祝的名义而已。如果说她的生日真是这样的活动，那么日期究竟是不是定在她生日当天或者生日前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要说这个人，还真不了解饭圈文化，生日会的日期当然是定在生日当天亦或前几天……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考虑到自己最近总是在国外拍戏，没准会把生日会的举办时间往后拖的缘故。 不知不觉中，林允儿开始主动帮某人找起了借口。 她又悄悄瞅了瞅林深时，嘴里就也故意装出一副遗憾的口吻说：“原来是这样。那么，要不要我帮您的妹妹签一张签名呢？就当是我送给她的升学礼物了。” 本来林允儿不想让林深时帮她要签名的理由，一是不敢和他多接触，以免露馅，二是那张签名之后也不太好处理。 但眼下林深时完全不像是对她留有印象，她自然不介意帮他签一张签名。 老实说，现在她也对林深时的妹妹感到好奇。 她很难想象像林深时这种类型的哥哥，亲生妹妹却会是自己的狂热粉丝。 按理说，兄妹俩的取向不该差不多一样吗？ “那就麻烦你了。” 林允儿的反应有点出乎林深时的意料，可于情于理，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因此在冲着林允儿微微一笑后，他马上就从旁边的工作人员那里要来了纸和笔。 “请问，妹妹的名字是？” “林饮溪。” “中文怎么写？” “中文？” “对，不是要给您妹妹的签名吗？” “……我写在纸上给你参考。” 听着耳边传来的柔和声音，林深时一边写下妹妹的中文名字，一边侧头看了看林允儿的脸颊，他的鼻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整个人若有所思。 “林饮溪”？名字里面果然有一个“溪”字吗？ 在暗自会心一笑后，林允儿也在纸上写好了“林饮溪”三个字的中文，字体不算好看，没有办法，目前时间比较紧，她也不能端端正正地照着林深时的字描摹几遍。 不过林允儿倒是发觉林深时写的中文很漂亮，如同他写的韩文那样。 “给您。” “非常谢谢。” 听见林深时的道谢，林允儿的脸上再次止不住地露出了微笑。 此时后方也传来了催促声，林允儿只好对林深时礼貌鞠躬，准备告辞。 “那我明天会把照片给您，直接装在u盘里可以吗？” “不用了。”谁料，林深时却笑着摇摇头，“麻烦你把u盘交给现场的工作人员就行了，明天我应该不会再来现场了。” 林允儿闻言顿时一愣。 “允儿！快点！导演喊演员就位了！” 背后又传来了经纪人的高喊。 林允儿偏头看了一眼，抿抿嘴，旋即也不再多说什么，向林深时低头说：“那么……希望以后还能再见面。” “嗯。” 一声对她来说貌似很熟悉的平淡回应。 在男人的目送中，林允儿缓缓转过身去，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起来。 “为什么不来呢……” “嗯？允儿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在背台词呢。” 面对经纪人的疑问，林允儿迅速按下情绪，平静地转头看她。 金明京眯起眼，狐疑地瞧了瞧林允儿，“你刚刚和hart的本部长在聊什么呢？我看你们俩还挺亲近的样子。” “林本部长的妹妹是sone，所以找我要签名。”林允儿故作无语地看向自家经纪人。 看到她这副模样，金明京心里的疑虑才稍稍散去。 她点点头，又问：“对了，你妆补了吗？等下可有好几个特写镜头，别到时候出问题了。” “行了，欧尼。” 林允儿没好气地轻轻拿开金明京的手，“刚刚我化妆的时候你没看到吗？那位化妆师连悦诗风吟的香水都给我喷了！我现在没闻到自己熟悉的那股香水味都觉得怪怪的。” “这就是艺人！你以为很自由吗？这么多年了还不明白？”金明京也哭笑不得地瞧着这丫头，对她摆摆手，“哎，算了，赶紧过去！不要再让大家多等了！” “知道了。” 望着林允儿优雅的背影渐渐走远，金明京摇头一笑，而后莫名地眨眨眼，又扭头望向了刚刚林深时所站的方向。 “奇怪，近距离去看，怎么感觉这位林本部长有点眼熟？以前在哪里见过吗？” …… 【鹿饮溪：哥！你要是不给我要一张允儿的签名照，我就向妈告发提拔你的那个上司是曺诗京！】 一看到手机上收到的这条新消息，林深时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对眼巴巴想要凑上来的宋光日抬手示意，先一个人拿着手机走到角落里，拨出了电话号码。 “喂？你总算看到我的留言了？” 没两秒，电话就被接了起来，妹妹清脆的嗓音久违地传进了林深时的耳中，仔细去听，他还不难听出她语气间的激动与兴奋。 “我警告你，林饮溪。要是你敢胡来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来韩国了！” 然而，林深时今天的说话口吻却表现出了一种与往常截然不同的严厉，他似乎很不希望看到林饮溪留言中的那一幕发生。 “你说我给你留的那句话？” “不然呢？” 听出哥哥话里的火气，电话那头静了片刻，林饮溪不满的咕哝才随之响起：“狗子，你变了！” “这是很严肃的事。” “我当然知道啦！我就是吓唬吓唬你嘛！”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曺诗京？” 电话那头的林饮溪可爱地哼哼了两声，就说：“我之前是不知道，但谁让你亲爱的妹妹一直很关心你呢？我一直在留意韩网上有关hart广告的新闻，曺诗京那家伙不是当上hart的社长了吗？” “你之前就知道曺诗京是谁？”林深时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显得很疑惑。 “你太小看你妹我了吧？你都知道，我会不知道吗？” “行了，我只交代你一句，记住封口如瓶。” “哎，我知道了！” “那就行了。” 话说着，林深时就要挂断电话，电话那头的林饮溪忙叫道：“封口可以，那我的封口费呢？” 林深时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那张签名，随口就说：“等你考完试再说！” “啊？哥！拜托……” 不等林饮溪把话说完，林深时就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次的通话。 他把一只手插进口袋里，站在原地握着手机，眉头紧紧皱起。 仿佛陷入了某种无解的苦恼中。 10、林本部长和林深时 次日。 偌大一间会议室，静得只剩下翻动文件的声音。 “那么，短期内，公司的计划就暂时按照刚刚商定的内容来进行怎么样？” 林深时合上手中的文件夹，平静地抬头看向下首的一众公司中高层人员。 “是，本部长。” “知道了。” 尽管林深时还只是初来乍到，但他毕竟是hart目前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无论底下人心里的想法如何，在表面上，他们都还是无条件服从林深时的命令。 “那个，本部长！” 当然，偶尔也有例外。 刚宣布散会，带着奉伽绮准备回办公室的林深时就听到一道略显急促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和奉伽绮回头看去，只见之前初来公司时就见过面的那位客户部高组长正踩着高跟鞋向他们快步走来。 “高组长，有什么事吗？” “本部长……我是想跟您谈谈公司新来的那几位同事的职位安排问题。” 高组长来到林深时的面前后，先是犹豫地看了看旁边的奉伽绮，接着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了口。 “您新来公司上任，会携带几名熟悉的助手是正常的事，可是，前面有一位金组长也就算了，现在又有一位李组长要加入我们客户部，这会不会太……” 听到高组长这话，林深时的脸色虽未发生变化，站在边上的奉伽绮却是微不可察地挑起了眉梢，心想，果然来了！ 以高组长为首的客户部职员会找上林深时，这一点是早在他们预料中的事。 作为外行人，林深时把金尚植和宋光日暂时安置在客户部是无可厚非的事，而在hart客户部的职员眼里，以金尚植的年纪来说，如果以后还能继续得到林深时的信任，必然会很快脱离客户部，上升到更高的管理层，至于说宋光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实习员工而已，不足为虑。 然而李正尧的到来，却给包括高组长在内的一干客户部管理人员带来了一种淡淡的危机感。 算是专业出身，年轻不说，性格、谈吐也很适合客户部的工作，而且他还是林深时的同龄至亲。 如此一来，高组长他们几乎都可以预见，不用两三年的时间，这位新来的李组长没准就会完全压在他们头上，成为管理客户部的高层人员。 这样的情况，怎么能让高组长等人甘心？ 在他们眼里，这就是林本部长带来的空降派系在挤压他们本公司职员的生存空间。 事实上奉伽绮也不是不能理解高组长他们的感受。 毕竟在原公司打拼了那么多年，集团突然说要整合，一大群人被辞退的辞退，被调职的调职，剩下那一小撮好不容易生存下来的人，还要面对林深时这位年轻本部长的改革，仔细想想，确实有点可怜。 但可怜又能怎样？这就是职场。 一座大森林不会因为几棵树木而改变规划，特别是……眼下代表这座大森林意志的人还是林深时。 熟知林深时性格的奉伽绮只好在心中为高组长默哀一下了。 “我从来不知道客户部居然还有干涉人事安排的权力？” 果不其然，林深时一张口就是一句逼得人无言以对的话。 他看着高组长一下子微张的嘴，又淡淡地说：“当然，如果是不合理的公司安排，底下的职员当然有资格提出异议。问题是，我现在安排李组长进客户部是不合理的调动吗？在程序上，我是公司的本部长，我充分具备这个权力；在公事上，我想客户部现在应该还没宽裕到不缺少人手的地步吧？” 林深时的一通话说得平时向来牙尖嘴利的高组长微微苦笑。 她很清楚，林深时的话确实占到了一定的道理。 由于公司初创，有过去不少的合作关系要维系，又有许多在集团牵线下达成的新合作关系需要增强联系，所以现如今全公司最忙碌的部门也许就是客户部了。 否则那天高组长也不会平白让金明京和red velvet在那间会议室里多等那么一会儿。 她这个人是比较趋炎附势，也懂得见风使舵，可世上哪个职场不是这样？违抗上司、给上司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样的人又能走多远？ 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明白职场的潜规则是一回事，自身肯定也具备了相应的能力。 高组长能听出来林深时这话里的坚决，她既对这位年轻本部长说话的直白感到惊讶，内心又满是无可奈何的情绪。 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对林深时低低头，保持恭敬地说：“是，我明白了。之后我会好好帮助李组长适应新的工作环境的。” “嗯。”林深时的语气总算稍稍缓和，点点头。 然后，他想了想，忽然又对高组长说：“我这人用人其实不一定看人情，谁能表现出更强的能力，客户部我就交给谁。这话是我说的，你可以回去告诉底下那些人。不要公司的基础还没打好，现在就开始想东想西了。” 高组长抱住文件夹的手悄然攥了攥，她抬起头，认真地应道：“是！我知道了！” 在奉伽绮听来，现在高组长的这声回答显然比刚才要有力很多，看来有动力和没动力真是截然不同。 “怎么样？你不会对人家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吧？” 等到高组长转身离开后，一道默默躲在旁边的高瘦身影才探头探脑地走出来，来到林深时两人的身边。 “我跟你说啊，我听说高组长是位工断女，其实情况和我差不多，你别老是摆出那副吓人的样子，知道的人明白你在讲道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威胁恐吓下属呢。” 走在一旁的奉伽绮忍不住侧头看向李正尧，眨眨眼问：“欧巴，什么是‘工断女’？” “伽绮你不知道吗？”李正尧笑眯眯地伸手帮奉伽绮分担一些怀里的文件，“工断女就是有工作资历断层的女性。我听说高组长以前离过婚，为了从前夫那里把孩子的抚养权争回来，她才会选择重新就职，不然你以为凭她的能力，为什么现在还只是一个组长？” 不知为何，大概是因为初见时奉伽绮就叫了一声“欧巴”的缘故吧，李正尧和奉伽绮两个人亲近的速度飞快，有时看得宋光日都不由皱眉。 “原来是这样。”听完李正尧的解释后，奉伽绮这才恍然。 在职场上，她的确是彻头彻尾的新人，需要积累的东西很多，需要增长的见识也很多。 “在个人生活上，我相当尊重高组长。但在公司里，我是上司，她是下属，我做的决定她就应该遵守，这就是规矩。”林深时抬起手看了看表，“而且，你不觉得我对她一视同仁，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吗？” 李正尧闻言翻翻白眼，“行，你总是有道理！” “接下去我还有什么行程吗？”林深时懒得理睬他，扭头看向奉伽绮。 “啊，是。”奉伽绮赶紧回忆着说，“除了原定好的那些文件处理外，下午创意部那边还有一个小会议要开，另外，客户部那边麻烦我问问您，baskin robbins的广告拍摄，您要不要去现场看一看？因为也是一个比较大的合作。如果需要的话，他们可能要提前准备一下。” “不用了。”林深时放下手，淡然地说，“下午那个短会帮我暂时延期吧，我今天下午会提前下班，晚上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直接联系金组长或者李组长他们。” “哦……好。”奉伽绮眨巴着眼，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你居然会提前下班？”李正尧打量着林深时，“话说，我最近一直觉得你是不是背着我找了个女朋友，你今天晚上……不会是跑去和人家约会吧？” 一听李正尧这话，奉伽绮的神情也莫名紧张起来，悄悄瞥向了林深时。 这时候，恰好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林深时一边拿出手机，一边瞟了李正尧一眼，就随手接起了电话。 李正尧缩缩脖子，冲奉伽绮搞怪地挑挑眉毛，他很清楚林深时这眼神是在警告自己，也没再继续作死。 “请问是林深时先生吗？” “嗯，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 “是这样，林先生，曺女士安排我们做的股份转移手续已经完成，钱款已经打到您的卡上，请您进行确认。” “嗯，我知道了。” “另外，曺女士还让我们询问您一件事。” 林深时下意识皱皱眉，“什么事？” “股份的交易方提出了另一件事，这件事无关于这次交易，他希望您能进行考虑。” “他提出了什么？” “他希望您能担任他公司的名誉理事，不知道您是否有意向？” …… 又谈了一会儿后，林深时挂断电话。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舒展眉头，摇摇头，轻声问身旁的奉伽绮和李正尧两人：“公司附近有什么不错的花店吗？” “你问这个干嘛？” “我要买束花送人。” 11、直击现场 “cut！ok，辛苦大家了！收工！” “喔！” “各位都辛苦了！” 当导演举起话筒宣布整部广告短片拍摄结束后，全场的工作人员都鼓起了掌。 “那么欧尼，你和其他人直接坐公司的车回去吧，我还有事，自己打出租车走了！” “呀，允儿？呀！” 本来走过来想说点什么的金明京看着穿上外套后就飞快往拍摄现场出口跑去的林允儿，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丫头今天到底怎么了？”她疑惑地扭头看向身边的助理，“今天早上的早春秀也是。始源还在接受采访，她就一直催着我们来这里赶工，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谁知道，可能是真的有什么急事吧？” 金明京蹙蹙眉头，又望向林允儿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要说是急事……其实感觉更像是某种好事？” …… 匆匆忙忙地跑出拍摄组临时租用的图书馆后，林允儿一边抬手看表，一边戴上口罩和帽子，在路边挥手打了辆出租车，直接报了上一次那个私人厨房的地址。 “嘀哩哩！” 输入完密码后推门而入，林允儿反手打开厨房里的照明，快步走到厨台上一堆她事先准备好的食材前，挽起袖子开始处理。 她的嘴里还小声念叨：“蛋糕最费时间，先做蛋糕，汤和小菜可以中间同时做。啊对了，还有饭，这次一定要记得煮饭……” 安静的厨房里再次有了烟火的气息和一个人手忙脚乱的忙碌动静。 大约几十分钟后，穿上烤箱手套的林允儿从烤箱中端出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戚风蛋糕。 尽管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些细密的汗水，但看到眼前这个完美成型的蛋糕后，林允儿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个充满成就感的灿烂笑容。 “还有什么来着，啊，奶油、奶油……” 林允儿转头找到自己亲自弄好的奶油裱花袋，屏住呼吸，满脸认真地用裱花袋在这个刚出炉不久的蛋糕上写起了字。 【迟来的生日祝福】 【我们林树先生，献上我的歉意以及祝福】 【祝你生日快乐！】 【马鹿小姐】 这段话她全用韩文书写，本想再加上中文，奈何蛋糕的面积不够，但她还是在末尾的落款处加上了一个小巧的鹿头表情。 由于裱花技巧的生疏，这个小鹿头看上去有些糊在一块，林允儿完成后却仍是满足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她最初想要学厨艺时最期盼实现的事，能为他人准备一顿完美的饭食，这样一来，她认为她和吃饭的那个人都会收获到一份由衷的幸福感。 “嗡嗡！” 弄完蛋糕后，林允儿刚要去弄处理其他的菜，搁在旁边铁架上的手机正好振动了一声，接收到了新消息。 林允儿赶紧摘下烤箱手套，拿过手机查看。 【antony（林树先生）：等下我到厨房是直接进去吗?】 什么？！ 林允儿倏地一惊，连忙发消息说：【请先等等...你先别过来，我这边还没准备好】 过了几秒，对方发来了回复。 【antony（林树先生）：那好......我知道了】 林允儿松了口气，她既庆幸于对方的绅士风度，和女士约见前懂得提前发消息进行询问，又疑惑于对方今天的效率。 “line~” 【马鹿小姐（马鹿）：林树先生你今天怎么会这么早下班?】 刚刚打好方向盘、在路边稳当停下车来的林深时看到手机上又收到了这么一条新消息。 事实上，林允儿原先是想问他不是说今天会很忙吗？连拍摄现场都没空去……但字刚打到一半，她就反应过来，迅速删掉了后半句话。 林深时抬头看了一眼斜前方路边的那个小巷口，就拿起手机打字回复说：【我今天下班比较早】 【是吗?可你最近不是升职了吗?我还以为你的工作会变得更忙碌】林允儿故作懵懂地问。 【因为今天没什么特别的事】林深时也面不改色地回复。 他倒也不是因为害羞，所以故意不想告诉对方他提前下班的理由是因为他们俩的这次约会，他主要是担心说出这话后会给对方造成一定的心理负担。 再说，为了你才提前下班的这种话，在他看来，发出去也很奇怪。 【马鹿小姐（马鹿）：这样啊..知道了.请你再稍微迟一点过来，差不多十五分钟左右就足够了】 片刻后，林允儿的回复发了过来。 【马鹿小姐（马鹿）：我还有最后一点布置没弄完】 她这话里显然透出点神秘兮兮的意味，看得坐在车内的林深时微挑眉毛，嘴角却也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 他坐在驾驶座上，用手指无聊地敲击方向盘，又抬起手看了看时间，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小巷口正对面路边的那家便利超市上。 “看来今天又要当一回食客了。先去买瓶水好了……” 他想了想，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嘀！嘀！”两声，这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凯迪拉克便锁了起来。 原本曺诗京给林深时配了一辆更好的车，但他选择了拒绝。 这辆凯迪拉克是hart公司给高层人员配备的标准配置，他今天也是刚刚拿到手，再加上林深时有国际驾照，所以总算是摆脱了本部长出行靠地铁和出租车的窘境。 “欢迎光临！” 推开玻璃门走进这家便利超市后，林深时在店员的注目下轻声问道：“有方便米饭吗？” “啊，有，在那边。” 在店员的引导下，林深时找到了一排货物架。 他拿起上面的一盒方便米饭看了看，哑然失笑。 对于国人来说，这种方便米饭或许是相当新奇的东西，至少林深时过去二十几年里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商品存在。 他站在货物架想了一下，最终还是轻笑地摇摇头，把手中的那盒方便米饭又放了回去。 就算这一次马鹿小姐还是忘记煮饭，那也是人家的心意，他这个做食客的总得讲点食客的礼仪，不能让主人家太难堪。 放下方便米饭后，林深时又在这家便利超市里四处逛了起来。 严格说起来，这算是他第一次参观韩国的便利超市，之前不是没来过，可基本上都是目标明确，拿了东西就走。 仔细想想，他来到首尔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他却还没有去细致了解过这个城市，现在成为了广告公司的本部长，看来到首尔各处观光浏览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否则的话，要是以后连广告投放的地段究竟在哪里都不知道，那就算是大大的失职了。 在便利超市中逛了一会儿后，林深时也没白看，取了几瓶饮料还有家中比较欠缺的一些物资后就来到柜台结账。 因为林允儿还没给他发消息，他看看表上的时间后又提着购物袋来到了便利超市中的用餐区域，站在玻璃窗前，打开了一瓶水，目光望着马路对面的那条小巷子。 过了大约四五分钟，林深时怀中的手机终于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他从西装外套内兜里拿出手机查看。 【马鹿小姐（马鹿）：完成了!林树先生你现在可以过来了】 紧跟着，又有一条消息被发了过来。 【马鹿小姐（马鹿）：对了，刚刚一直忘记问了，你现在人到哪里了?】 林深时刚想打字回复，他就再次收到了林允儿发来的消息。 【马鹿小姐（马鹿）：不管你到哪里，不用那么着急过来，打车到附近的街道，慢慢走过来也没关系】 林深时愣了愣，旋即莞尔一笑。 随着关系的渐渐亲近，林允儿在和他说话时，语气也越发随便，类似于眼下这类玩笑话，在他们之间已经不算新鲜。 脑中正想着林允儿今天到底煮了什么样的菜，搞得这么神秘，正在喝水的林深时忽然就用眼角的余光瞟见了对面街道的小巷口里走出了一道头戴鸭舌帽的纤瘦身影。 他一下子眯起双眼，好奇而好笑地打量着对方，心里面在琢磨自己是不是该提醒她一句。 等那道身影来到路边后，他原以为她会马上打车离开，没想到她又掏出了手机，看样子正在打字。 林深时见况就低头看向了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 “line~” 果不其然，他的手机很快就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马鹿小姐（马鹿）：你大约还有多久会到?】 林深时的脸色略显古怪，不假思索地回复道：【差不多还有一会儿吧】 【马鹿小姐（马鹿）：哦，知道了】 尽管语气平淡，但林深时还是从她的话中听出了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嘴角泛起笑意，抬头看向马路对面。 结果这时，那道正处于他视线中的纤瘦身影突然就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来。 她好像先前在厨房中被闷得太久，悄悄看了看左右的马路后就抬起手，拉下了脸上的口罩，露出大半截白皙美丽的脸庞。 一瞬间。 站在便利超市里的林深时举着矿泉水瓶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中。 12、约会申请 呼！ 这下子舒服了。 把口罩拉到下巴后，林允儿看着眼前已经渐渐被暮色笼罩的大街，嘴里在呼出口气的同时，脑中也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来。 五月份的首尔早就不存在丝毫的寒冷，她在厨房里面一通忙碌后也出了点汗，走出来戴上口罩才发觉整个人闷得慌。 好在看样子等林深时到来还差一点时间，她也能够暂时喘口气。 当然，在拉下口罩后，林允儿也不忘按低帽檐，遮住自己双眼的部分，如此一来，只要不是站在直视的角度看她，也难以看出点什么来。 然而她显然没意识到另一点，按低帽檐后，别人很难看清楚她的脸，她也很难观察到旁人看向她的目光…… 站在便利超市里，林深时透过玻璃窗注视马路对面那道头戴鸭舌帽的身影，没过两秒他就很有绅士风度地主动收回视线，想了想，低头拿起了手机。 【antony（林树先生）：我差不多到了，你到时候会在门口等我吗?】 在发出这条消息时，他也有意转了个身，背对地靠在了便利超市用餐区域的桌边，只留给外面街道一个身穿西装的笔挺背影。 “line~” 【马鹿小姐（马鹿）：没有，我等下还有事呢，所以今天晚上还是只有林先生你一个人用餐~】 林允儿没再刻意卖太多关子，直言今天就是打算再请林深时吃顿饭，在回复的后面，她还附带上了一个鞠躬道歉的可爱表情，让林深时的嘴角再次挑起了些许不明意味的莞尔笑意。 【antony（林树先生）：那好，我马上就到，期待马小姐你的厨艺】 发完这条消息后，林深时又侧头用眼角的余光望了望身后的街面，顿时就忍不住直起身来。 因为他发觉林允儿在发了消息给他后，竟然还没准备直接叫辆车离开，反而重新戴上口罩，左顾右盼地走过了马路，看样子，似乎是打算朝这家便利超市走过来？ 林深时眨眨眼，脑中思维一转，好像就明白过来什么。 他苦笑似的摇摇头，赶紧拎上他买好的那些东西，弯下腰去，小心翼翼地躲到了便利超市的一处货架后面。 躲在那个位置，就算有人从门口进来，一时半会儿也看不见。 “欢迎光临！”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林深时就听到便利超市的店员喊出了那句欢迎语。 他听不见林允儿和那名店员交谈的声音，只好稍微探出头来观察那道正朝货架区域信步走来的纤瘦身影。 幸运的是，林允儿并未径直走到他所藏身的那个货架来，在经过一两次的挪移后，他总算找到了林允儿不曾留意的空档，整个人猛然站直身来，若无其事地提着那两袋东西迅速朝便利超市的门口走去。 “请慢走。” 正站在货架前挑选拉面的林允儿听到店员的声音后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被匆匆关上后有些晃荡的玻璃门。 她眨巴眨巴眼睛，也没多想，继续挑选起了拉面。 又过了几分钟，刚挑完拉面和饮料来柜台结账的她就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antony（林树先生）：我到地方了】 林允儿连忙收好店员递来的零钱，也拎着那袋东西，跑到了便利超市的用餐区域去。 在用餐区域的桌上还放着一瓶才喝了几口的水，林允儿只当是先前的客人忘记带走，礼貌地放到一旁去，自己打开购物袋，一边拆开拉面的包装，一边不时用目光瞟向马路对面。 很快，她就看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那道身影。 只见他已脱下了原先的那件西装外套，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沿着街道走进了她的视野中。 “嗯？不会真的是走路来的吧？” 林允儿拆料包的动作做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疑惑而好笑地瞅着林深时拐弯走进了那条小巷中。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本人以后，她这一整天下来都在忙碌的疲惫感，很神奇地消失了不少。 明明她自己现在还躲在这里吃拉面，却没觉得有多委屈。 看来自己还真是那种善良到傻瓜的类型啊。 林允儿轻叹口气，抬起手敲了敲脑袋，权当是对自身的称赞。 “不过，那束花又是怎么回事？” 顺手又拉了拉帽檐，林允儿把料包倒进碗里，目光也好奇地落到了男人手中那束非常显眼的玫瑰花上。 难道他也为她准备了礼物吗？ 可惜，没等林允儿想清楚，她就看到林深时解开私厨的密码锁，走了进去。 门一关，她就再也看不见他的行动了。 林允儿无奈地抿抿嘴，貌似在遗憾于无法亲眼见证林深时等下见到那个蛋糕时的反应。 可就在她端着加好调料的拉面碗去倒热水时，她放到桌面上的手机就振动了两下。 她停下了脚步，跑回来用手指划开屏锁。 【antony（林树先生）：谢谢】 这句话，他分别用中文和韩文发了一遍。 话虽简单，但似乎千言万语都融入其中。 顿时，林允儿微弯的眼里就涌出了笑意。 很得意，也很开心。 …… 之前林深时生日时，由于要参加新剧的发布会，林允儿除了发句祝福外也做不了什么。 事实上，她当时连祝福都没发。 因为她感觉要是她给林深时发生日祝福的话，那么他们之间真就像是从网上交流的“网友”，变成了线下现实里的朋友。 这种感觉让林允儿的心情很怪异。 不过一回到首尔，她就后悔了。 复杂的情绪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莫名的歉意。 她不知道她的行为是不是给林深时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觉得她在故意疏远他。 于是，在经过短暂的纠结后，林允儿也得出了一个补救方案来。 其实若是亲近的朋友，即便是帮对方做个生日蛋糕、摆张饭床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往常林允儿只为现实中的同性朋友做过类似的事，像林深时，完全是她的第一次。 还好事情进展顺利，林深时看起来也对这份迟来的生日礼物感到满意，林允儿心中的不安终于随之退去。 她躲在便利超市里，正在等待林深时从私厨里面出来。 她没忘记特别交代林深时一句，希望这次把碗筷留给她来收拾。 毕竟，食客懂礼仪，她这位厨师自然也要有始有终地做完该做的事。 等到林允儿把一桶拉面吃完后不久，她就看见了林深时从小巷中走出来。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也收到了林深时发来的“多谢款待”的消息。 能收到好评是好事，但林允儿没想到林深时会那么快出来，有点发愣。 她目送林深时沿着街道往来时的方向离开后才从便利超市里走出来，快步走过马路，来到了小巷中。 等林允儿解开门锁，走进私厨中打开灯光后，眼前出现的一幕又让她愣了愣。 厨房的灯光下，在整洁的厨台上，放了一束圣洁的白玫瑰，上面还有一张折叠好的卡片。 这本在意料之中，问题是林允儿还在玫瑰花的旁边看到了半个被留下来的蛋糕。 她本来也不认为林深时会一次性把蛋糕吃完，因此提前准备好了盒子，刚刚林深时离开时明明带走了那个蛋糕盒，谁料他居然还留了半个在里面。 林允儿好奇地来到那束玫瑰花前，拿起了那张卡片。 一打开卡片，开头的一句话映入眼中，令她不由自主地抿起了嘴唇。 【这几个月来，辛苦了，我们马鹿小姐】 【谢谢你在现实生活带来的压力以及担忧、害怕的情绪中，选择了相信我，选择了和我一起，共同为了破解我们两人身上这个奇妙魔咒而努力】 【抱歉没有买更好的礼物，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也觉得过度的礼物会让你感到负担】 【总之，恭喜你结束了之前的忙碌工作，接下来在首尔的这段时间里，在我们俩解除魔咒之前，希望我们能够更加亲近、更加美好地相处下去】 【林树先生】 这几段话是卡片上最初就写好的内容，之后在另一面，林允儿又看到了几段新写下来的话。 【下一次，我们一起吃顿饭怎么样？不要再去汉江那边，我们选一家你喜欢的餐厅，以背对背的方式，我好好地请你吃顿饭怎么样？】 【嗯，这算是一次约会申请】 【（ps：蛋糕不是不好吃，只是感觉你这位厨师也应该品尝一下自己的作品，所以我留下了一半给你。可以吃的，因为我这个主人允许了）】 看完结尾的那句备注后，林允儿“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努力抿住唇角，合上那张卡片，又看了看厨台上的玫瑰花和边上的那半个蛋糕。 片刻后，又是一声情不自禁的轻笑在安静的厨房里响起。 林允儿苦恼地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拿出手机，咬住下唇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line~” 【马鹿小姐（马鹿）：好，下一次...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13、我还没谈恋爱 “line~” 【马鹿小姐（马鹿）：5.15的时候我会再回来首尔一趟，那几天我就自己解决住宿的问题吧，免得麻烦你天天跑到外面去睡】 看到林允儿发来的这条很容易引人误会的消息，坐在办公室里的林深时微微一笑，他想了想，就发了个简单的回复给她：【嗯】 这条回复发过去后，他就集中精神，准备开始专心工作了。 他知道再过几分钟，林允儿应该就会登上飞往中国的飞机。 即便是他们俩再想聊一会儿，估计也不太可能了。 不过，林深时并没有立即放下手机。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聊天界面，手指点开备注名称修改，似乎想要改掉“马鹿”这个备注名，但沉默片刻后，他还是摇摇头，把手机放到了一旁的桌面上去。 “算了，现在的马鹿还只是‘马鹿’而已……” 一句外人根本听不见的喃喃低语响起，林深时在翻开一份文件夹的同时，嘴角也浮现出了点神秘的笑意，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 “笃、笃。” “本部长？” 办公室的门外传来了一道年轻清脆的声音，正在伏案工作的林深时抬头看了一眼就随口说：“嗯，进来吧。” 门从外面被轻轻打开，端着托盘的奉伽绮踩着高跟鞋向林深时走来。 “给您。” “嗯，谢谢。” 接过奉伽绮恭敬递来的那杯咖啡后，林深时的目光在自家小秘书穿着丝袜和高跟鞋的腿上一掠而过，不由莞尔地问：“怎么样？还适应吗？” 奉伽绮下意识弯下身来，扯了扯西装裙紧绷的下摆，对林深时不好意思地小声说：“现在还没有……不过我会尽快适应的！” 过去奉伽绮不是没穿过职装，可她从未在工作场合穿过类似的西装裙，像丝袜、高跟鞋这类的女性常备品，她在生活中更是碰都没碰过。 用梁恩彩的话说，这就是一个有点糙的呆萌妹子。 好在，也不知道是经过宋光日的洗脑，还是梁恩彩这位标杆真的起到了作用，奉伽绮到底是迅速克服了自身的心理障碍，开始从各个方面向一名专业的秘书看齐。 实际上对于身边人的工作打扮，林深时的要求一向不高，只要你能穿好职装、佩戴好员工证，就算你一天换一个发色、天天穿拖鞋上班他都无所谓。 然而奉伽绮本人却很在意这一点。 没人规定过秘书该是什么样的打扮，可奉伽绮心里很清楚，既然她成为了林深时的秘书，那么从今往后，只要林深时带她出席任何的工作场合，她就是这个男人的门面。 谁会喜欢一个天天穿黑衣长裤平底鞋、发型土气、甚至最近还有些近视的女孩子？要是奉伽绮仅仅作为她自己的话，她无所谓丢不丢脸，从小到大她接受的武道教育就是这样，但她绝对不能让林深时因为她而丢脸。 因此，最近几天林深时他们上班就看到了这么“新奇”的一幕。 原本奉伽绮还想听取宋光日的建议，去找位专业的造型师进行改造，可惜林深时目前的工作时间几乎是一天十几个小时连轴转，作为秘书，她不光要上班时间紧跟着他，下班后还要抽出时间来补充功课和学习，所以这个计划只好先往后拖延。 “其实我觉得你以前在综贸时的样子就很不错了。如果真不习惯的话，不用勉强自己，就轻松点做自己就好了。” 林深时重新把目光放回文件夹上，嘴里有意无意地说。 听到他的话后，奉伽绮的心头稍稍一暖，低低头温顺地说：“是，我知道了。” “哦对了。” 林深时处理完手头上那份文件后，忽然也想起什么，侧身看向女孩，饶有兴致地问：“听老李说，你这两天一有空闲就往创意部那边跑？怎么，对这方面感兴趣吗？” “啊，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奉伽绮害羞地抬起一只手挠了挠额头，“光日和正尧欧巴他们不都去了公司的客户部吗？所以我就想去公司的创意部观摩一下……因为最近刚好也自学到了广告文案的创作之类的部分。” “是吗？那需要我帮你找一位老师吗？我们公司的copywriter（广告文案撰稿人）听说在业界内都是顶尖的水平。”林深时一边轻笑起来，一边又翻开了手边的一份文件夹。 奉伽绮眨眨眼，悄悄瞅了瞅林深时脸上的笑容，脑中不禁冒出一个想法，本部长最近好像笑的时候变多了？是因为到了新公司后心情变好的缘故吗？ 心中暗暗猜测，她也对林深时摇了摇头说：“不用麻烦您了，我也不想打扰前辈们工作，我就自己私下观摩学习一下就好了。” 听她这么说，林深时也没坚持，点点头便继续处理起了面前的文件。 老实说，他能猜到一点奉伽绮的心思。 身处高位的好处就是工作过程中不会再出现什么敌人在背地里绊你一脚的情况，不过随之而来的坏处也不是没有，其中最突出的一点就是hart广告原职员们的管理问题。 由于林深时安插进去的李正尧三人，作为公司内部最重要的三个部门之一的客户部现如今算是稳定了下来，如此一来，只剩下媒介部和创意部这两个部门中或许还存在不安分的因素。 奉伽绮的举动除了学习以外，恐怕也是想替他这个本部长去不时敲打创意部一下。 这种冒坏水的主意，林深时一看就知道不是奉伽绮这傻丫头能想出来的办法，十有八九出自于李正尧，反正目的正确，手段也不算出格，他索性也就装作不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关于您办公室的布置。” “我办公室的布置？” “嗯。之前秘书处的人不太清楚您的个人取向，所以只是简单布置了一下本部长办公室，昨天我和其他职员一起，挑选了一些工艺品，您现在要不要看看照片？如果有您中意的或者有其他什么建议的话，我之后会和秘书处的职员尽快帮你处理完。” 听到奉伽绮这话后，林深时的神情略显惊讶，他把几份文件夹交给她，不假思索地说：“不用了。我觉得现在办公室的布置就行了，没必要再添加什么工艺品。” “您不喜欢吗？我原本还以为……”奉伽绮本想说点什么，一看到林深时的侧脸，还是及时地收住了声，只是独自在内心思考。 如果本部长不喜欢工艺品的话，那么她以前在综贸的时候，在他桌上看到的那座陶瓷雕塑又算什么？ 想着想着，奉伽绮刚要疑惑地抱着那些文件离开林深时的办公室，突然又脚步一顿，再次犹豫地扭头看向了林深时。 “怎么了？还有事？”林深时也注意到了奉伽绮的动作。 “那个……本部长。” “嗯，有话就直说吧。” “我这么问没有想要窥探您隐私的意思……只是，或许您有女朋友了吗？” 一瞬间，正在纸面上书写的钢笔笔尖停了下来。 林深时整个人安静了两秒，这才侧头迎上了奉伽绮忐忑的目光，面不改色地问：“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我是本部长您的秘书，如果您有爱人的话，平时的日程安排当然最好要安排出一定的空档来，而且本身我也兼任了您生活助理的职务，如果您有爱人的话，我总得知道不是吗？”奉伽绮貌似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林深时注视着女孩，眨了眨眼睛，下一秒就平静地说：“以后不要老是听老李的馊主意，我早跟你们说过了，我昨天买的那束花只是送给一位朋友的礼物而已。另外，虽然我目前还没有女朋友，但如果有女朋友的话，你也不用担心，因为我不会让私人生活影响到工作。这样的回答，满意了吗？奉秘书？” 奉伽绮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连忙垂下头去说：“是！我知道错了，本部长。” “好奇心谁都有，这是很正常的事，怎么说你也算是我徒弟，以后想问什么问题不要拐弯抹角的。” 尽管林深时的语气后面也缓和了下来，但依然盖不住奉伽绮此时的沮丧心情，她很小声地点头应是，然后默不作声地向林深时鞠了一躬，就要转身离开本部长办公室。 这时候，林深时桌上的座机也凑巧响了起来，他按了下接听键，秘书处职员的声音马上传了出来。 “本部长，有一位客人想要见您。” “客人？” 林深时抬头瞧向了还没出去的奉伽绮，向她示意询问：“我今天有什么预约吗？” 通话那头的职员语气相当为难。 “没有……那位不是预约的访客。” “那就让那位客人先留下个人信息，等我之后有空再联系对方。” 从奉伽绮那里得到相同的回复后，林深时就要按掉通话键，结果那头的职员也着急起来。 “那个……可是，是集团的曺海淑曺专务来找您了。” 14、变化的地位 “上次见面没能及时向您问候真是抱歉。” “我记得我好像早跟你说过没关系了吧？我能理解。” 奉伽绮目不斜视地端了一杯红茶进来，送到曺海淑的面前，然后就恭敬地拿好托盘，转身离开，出去前还不忘带上办公室的门。 一声轻响过后，她关好办公室的门，整个人忍不住背靠在门板上缓缓吐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那位曺海淑曺专务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很强，那是一种同为女性才能感受到的强大气场，被她看上一眼，奉伽绮刚刚端着茶杯的手都有点不稳的感觉了。 “是因为家庭出身的缘故吗？” 她嘴里喃喃自语，然后就好奇地回头望向身后被严密关上的办公室门。 至于在办公室里面，气氛也不算好。 林深时看着这位与他暂时只有一面之缘的中年女士，脸上不动声色之余，思维也在飞快转动。 “你现在肯定是在猜我为什么会突然来找你吧？” 一句突兀响起的话传进了他耳中。 尽管在奉伽绮送来茶水时客套地说了声谢谢，但曺海淑看起来并没有要去动桌上那杯红茶的意思。 她优雅地换了一条腿，双手搭在膝盖上，目光似乎在上下审视林深时。 “不错。当上本部长后看上去确实精神了不少。一个好的位置不仅能给人带来物质上的满足，也能带来精神上的改变。” 林深时微微皱了下眉头，开口问道：“您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公事吗？” “我知道你想问我的话并不是这一句。”曺海淑今天换了身浅色的打扮，像在印证初见时她对林深时说过的话，“我们都清楚，如果是公事，我还需要通过你公司的前台才能见到你吗？” 林深时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女人，片刻后就说：“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和您之间唯一的私事，上一次就已经了结了吧？” “事实上，并没有。” 曺海淑终于放下了二郎腿，她坐正身体，对林深时淡淡地说：“我今天会亲自来找你也算是碰巧吧。去集团总部的时候，坐车路过你公司楼下，刚好我又有点事要找你，所以就不请自来了。希望你也别太介意。” “我和您之间还有什么问题没解决？” “我听说，你拒绝了sm娱乐那边提出来的建议？” 林深时眯起眼睛，随即摇头否认：“不能说是拒绝，我只是说还需要考虑一下而已。” “根据我的观察来看，你的性格应该属于比较果断的类型，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会迟疑？”曺海淑抱起双手，“老实说，我原本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掉这个建议。” “答应这个建议对我来说实际上有一定的好处。” “但拒绝这个建议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损失，而且有可能会省掉很多麻烦。” 听到曺海淑的话后，林深时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说：“所以我还在考虑中。我虽然讨厌麻烦，但怕麻烦还做什么事业？” 曺海淑的嘴角倏地涌出了些许的笑意。 她像是赞赏地瞧了瞧林深时，忽然就说：“如果按照我的意见，我建议你答应这件事。” “为什么？”林深时没有对曺海淑想要插手这件事表现出反感的态度，他好像只是有些惊讶于曺海淑的这个回答。 毕竟，无论是以han shin集团的规模来看，还是依照曺海淑上次见面时的表现，他很清楚曺海淑内心对于这类娱乐公司应该很看不上眼，这就是真正的财阀家族天生拥有的心理优势。 为什么眼下曺海淑的态度却发生了改变？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怕麻烦的人还做什么事业。道理都差不多。” 曺海淑一眼就看穿了林深时的想法，那张姿色不算出众但相当贵气的中年面容上出现了意味不明的浅笑。 “我们集团虽然不怎么经营有关娱乐圈的事业，但不能否认的一点是，sm娱乐确实是那个领域的佼佼者。你的这家广告公司，以后缺少不了和那些娱乐圈里的家伙打交道，如果能当上sm的理事，总归能轻松一点。” 林深时听得出来，曺海淑这番话完全是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进行考虑。 他仔细一想，对她点了点头，口中给出的答案却依然模棱两可：“我会认真想想的。” 曺海淑抬眼看他，视线在他身上转过一圈后便又笑了笑，浑不在意地说：“随你。我只不过是给你提一个意见而已。”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你想知道sm娱乐为什么想要你当这个名誉理事？” 不等林深时把话说出口，曺海淑就再次猜到了他的想法，她转头从随身的提包中拿出了两份文件，一边把文件和笔放到林深时的面前，一边说：“理由说起来也很简单。你先看看这些文件吧。” 林深时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旋即拿起桌面上的那两份文件看了起来。 “‘honor society’协会加入申请？还有社会福利共同募金会的捐款协议，金额是……” 林深时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曺海淑，眉宇间泛起一抹惊讶之色，“10亿韩元？” 曺海淑对他的反应貌似早有预料，用简洁而直接的语言说明道：“‘honor society’是韩国的一个高额捐款人协会，你其实也可以把它看成一个社会上流人士提高名望的俱乐部，至于加入的条件，那个10亿就是我帮你定的敲门砖。” “加入的理由呢？”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作为一个外国人，从sm娱乐那边拿到几十亿韩元一点问题都没有吧？” 林深时当即若有所思。 “因为诗京的缘故，集团那边已经有人注意到你了。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不久后就会开始搜罗你的把柄。说到底，你继父得到那家咖啡店的过程也不怎么光彩，让你加入‘honor society’，只是为了不让这笔钱以后出现什么问题而已。” 曺海淑的话非常直白，林深时听完后心里的疑惑尽去，很快不假思索地拿起桌上的笔，在两份文件上签了名。 “这回你倒是很爽快。”曺海淑也平静地收好文件，顺带不知道算不算调侃地说了一句。 林深时却没应她这话，反而冷不防地说：“其实这两份文件应该由曺常务带给我才对，不是吗？” 曺海淑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来看看他，重新笑了起来。 “她本来是这么打算，却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出现，如果让其他人来处理，又不能表达出她的歉意，所以，只能由我这位小姨代劳了。” 林深时闻言颔首，也不再多说这个话题，回到上一个问题：“那么，sm娱乐那边又在打什么算盘？” “你不是没有把股份全部卖出吗？他应该是感到了不安吧。” “不安？” “对。因为他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在背地里玩什么把戏。要知道，你继父留给他的心理阴影非常深。你所占的股份不多，但也不少。所以，与其让你成为日后的不稳定因素，不如干脆一点，把你拉到台面上更好。而且这还是在他不知道你身份的时候，现在交易完成，他一般也调查到了你现在的工作背景，以你hart广告本部长的身份来说，让你加入sm娱乐，对他来说可只有说不尽的好处。” 曺海淑的话总算解开了林深时的疑问。 他不是看不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他的职位晋升一下子跨度太大，连他本人都没意识到，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已经具备一定的拉拢价值了。 直到现在被曺海淑点醒，他脑中的思路才顿时贯通。 “多谢您的指教。” “不用客气，我既然是为私事来的，现在我在你面前也只是长辈的身份而已。” 不知为何，曺海淑对待林深时的态度一向很宽和，全然没有对待旁人的那种盛气凌人。 两人谈完事后，曺海淑就拎起旁边的提包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哦对了。” 走到门边时，曺海淑又想起什么，回头看来。 “有件事，诗京那孩子太害羞，不敢跟你说，索性我这个小姨也替她说出口好了。” 林深时同样站起来，略显不解地看着曺海淑。 “这个月底，29日的时候，是诗京的生日。到时候我们家会为她举办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她一直想邀请你，就是怕你会不给面子。” 林深时的表情一时变得有点奇怪。 他想了想就问：“29日？” “嗯，如果你要来的话，我就让我的秘书把请柬送来给你。” 按理说，既然这件事由曺海淑当面提出，那林深时也就没多少拒绝的余地了。 然而在思考过后，他给出了一个令人熟悉的回答来：“我会认真考虑一下。” 这回曺海淑倒像是不大高兴地蹙了蹙眉，却也没说什么，点头后就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林深时也没去送，留在办公室中，一手扶在沙发上。 那指节分明的修长五指不为人知地陷进了沙发中。 …… 15、曺静淑 是夜，华灯初上。 灯火辉煌的城市四处散发璀璨迷离的灯光。 站在新罗酒店罗宴餐厅的顶级包间里，通过宽大的落地窗往下望去，俯瞰世界的角度难免会让内心生出点异样的抽离感。 仿佛与人世格格不入。 曺诗京举起高脚杯，喝完剩下那口红酒，然后就不再去看窗外那片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景色。 她转过身去，重新在铺就雪白桌布的长条餐桌旁坐了下来。 老实说，她一点都不喜欢在这种所谓的高档场合见面。 相比起什么豪华餐厅，偶尔她更愿意去路边的烤肉店坐一坐，只可惜，以她的出身来说，这明显是一种奢望。 han shin曺氏的女儿当然不能和那些普通市民一样，这是她必须具备的自觉。 从她家族的上一代开始，她的母亲、她的小姨还有她的舅舅们，每个人都在努力学习如何去当一名“贵族”。 这就是一个财阀家族要成长起来必经的过程。 曺赫会长对待子女们的态度一向严厉，曺诗京很清楚自己外公的性格，所以，哪怕是私底下，她也要经营好曺氏第三代长女的这个身份。 要是从哪一天起，她连这些都没办法做好，那么她的那位外公肯定也会把她打入失败者的行列中，毫不留情。 这一点道理，在所有的曺氏子弟身上都适用。 “笃、笃。” 一阵礼貌的敲门声响起，唤醒了陷入沉思中的曺诗京。 她抬头看去，那张淡漠而漂亮的年轻脸蛋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真诚的笑容。 “怎么回事？我们向来讨厌别人迟到的曺海淑女士，自己居然也有迟到的一天？” 曺诗京看了看手腕上的细带表，微笑地起身迎向在侍者引领下走进包间里的曺海淑。 脱下披在肩上的小西装外套后，曺海淑看了曺诗京一眼，嘴里就说：“我去总部开会，中途过来的时候顺便去了趟hart。” 刚帮小姨放好外套和提包的曺诗京立即动作一顿。 她轻蹙起眉尖，回头看来，“您和他说什么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他的感情也不怎么深吧，至于这么袒护吗？” 曺海淑在长桌的另一边坐下，看着曺诗京也拉开了她对面的那张椅子。 “你觉得我还能跟他说什么？帮他处理一下他和他继父的那点小事，还有……顺便向他发出了一个邀请。” “您邀请他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了？”曺诗京一下子就猜到曺海淑做了什么，眉眼间顿时涌出了些奇怪的焦急和不悦，“您明知道他一定不会愿意参加，为什么还要特意提出来为难他？” 倒好一杯酒的曺海淑一边摇晃杯中的酒水，一边瞪了瞪自家外甥女，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乐意让他来参加宴会吗？我还不是为他着想？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进身之阶，偏偏那小子不识趣。” 有时候，人生的无奈之处就在于此。 有的人趋之若鹜的机会，有的人却唯恐躲之不及。 曺海淑之前离开hart广告时会对林深时感到不满的理由就在于，虽然是内容相同的两句回答，但被林深时用在两件不同的事情上后，所代表的含义也截然不同。 当“认真考虑”这句话被放在sm娱乐提出来的那个提议上时，曺海淑和林深时自己都明白，他的内心实际上已经有所偏向；而当同样的话被放在出席曺诗京生日宴会的这件事上，那么林深时的敷衍意味也几乎溢于言表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没有直接答应，那就是拒绝。 林深时没当面把话说出口，仅仅是为了双方的脸面好看而已。 不得不说，如果金尚植或者安世权他们知道林深时居然在曺海淑主动邀请的情况下拒绝了参加han shin曺氏举办的晚宴，一定会认为他疯了。 这不仅仅是放弃大好良机的问题，在外人看来，林深时的做法和自毁前途根本没区别。 “我看他过去的简历，还以为这小子是比较能屈能伸的性格，谁知道，和他爸简直一模一样。真正讨厌的事情，哪怕强按着他的头都不愿意做。” 听到曺海淑的摇头感慨后，曺诗京依旧不满地低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他能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问题是，我们都知道这件事的难度。且先不说他答不答应，我们还需要说服外公和舅舅他们。小姨您这么做实在是太草率了。” “照你这么说，错误还都在我喽？”曺海淑哭笑不得。 “对！”曺诗京如同小女孩置气一般高声说了一句，旋即故意撇过脸去，闷闷不乐地喝起了杯中的酒。 “嗡嗡！” 这时候，她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她放下酒杯看了眼上面的信息，整个人就忍不住站起身来。 “怎么了？”曺海淑疑惑地看她。 “是我秘书发来的消息……” 曺诗京深吸一口气，用意义难言的眼神看向小姨。 “她告诉我，我偶妈刚刚到酒店楼下了！” 几分钟后。 在曺诗京和曺海淑的起立迎接下，包间的门从外面打开，一位穿着素雅的中年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怎么了？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样子，看到我出现，很不高兴吗？” 曺静淑瞧了瞧在她面前略显拘谨的妹妹和女儿，没什么表情的美丽脸庞突然就勾起唇角，摆出了一副温柔的笑容。 她这一笑，包间里本来还挺凝重的气氛也算是稍稍缓和下来。 在外面一贯强势的曺海淑暗暗松了口气，她同样提起笑脸，走上前去亲昵地挽住曺静淑的手说：“怎么会呢，欧尼。我和诗京只是奇怪你怎么会忽然来找我们而已。” “原本你们俩的私下聚餐我不该来打扰，不过正好我有事要找你，所以就不请自来了。” 曺静淑没把手中的提包交给女儿，缓步来到曺海淑刚刚所坐的座位，伸手在那洁白的桌布上摸了摸，接着就随意地坐了下来。 假如此刻林深时在一旁的话，恐怕就会由衷觉得这姐妹俩的行事作风还真是十分相似。 曺海淑和曺诗京对视一眼，犹豫地问：“欧尼你有什么事要找我？” “我听说……”曺静淑姿态很端庄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在包间内看似漫不经心地进行扫视，最后就望向了仍然站在门边的妹妹，口中轻轻地说，“你下午去了一趟hart广告？”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淡淡的语气落在别人的耳中，给人一股相当温婉的感觉。 然而曺海淑和曺诗京听了她这话，神色却都隐隐变得肃穆起来。 曺海淑也没刻意隐瞒什么，点点头说：“对，欧尼。我去找了一下hart广告的那位林本部长。” “你去找那孩子干嘛？”说话间，曺静淑的目光还不经意般瞥了眼自家女儿。 “有些私事要处理，另外……我本来想邀请他参加诗京月底的生日宴会。” 曺静淑面不改色地往下问：“结果呢？” “他拒绝了。” 曺静淑这才微微颔首，表示了然。 她坐在椅子上安静不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片刻才对两个人说：“还站着干嘛？都坐吧，不介意我加入你们的聚餐吧？” “怎么会呢。”曺海淑赶紧笑了笑。 曺诗京看看小姨，抿起嘴唇。 之后，餐厅的侍者送进来一套新的餐具，两人的聚餐彻底变成了三个人。 “对了，诗京呐。” 正在包间里的氛围变得尴尬而诡异时，曺静淑忽然又毫无征兆地开口说：“如果可以的话……你生日那天，就把那孩子带回来看看吧，不用担心你外公和舅舅那边，我会帮你应付。总是听别人在说，却没有真正地见过面，如今你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偶妈怎么说也该见见他才对。” 包间里霎时一静。 低头用餐的曺海淑悄然握了握筷子，并未插进母女俩的对话，充耳不闻地当起了透明人。 曺诗京沉默片刻，便放下筷子，向母亲恭敬地低低头说：“是，我知道了。” “不过他如果不愿意来，也不用勉强。反正大家不久后也会见面。” 一听曺静淑这话，在座的曺海淑和曺诗京都是一愣。 曺海淑瞅了瞅外甥女，终究是放下了筷子，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欧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曺静淑抬头看了看两个人，却是一语不发，那张平静而美丽的优雅脸庞叫人完全猜不到她此时内心的想法。 …… 与此同时。 正坐在家中处理工作的林深时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发信方竟然是“韩信航空”。 作为han shin集团内部与“韩信物流”齐名的两大子公司，相信不光是林深时，连绝大多数的韩国民众都知道这个名字。 林深时抱着疑问点开了这封邮件。 过了一会儿后，他的脸色就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在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一行硕大的标题： 《关于“韩信航空”本年度甄选代言人计划案》 16、雄鹿号角 第二天，奉伽绮一到公司就发觉气氛的不对。 她拉住碰巧在走廊上遇到的宋光日，一边看看周围全在忙碌的同事们，一边好奇地问：“怎么了？大家怎么都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你没收到本部长的通知吗？”本来脚步匆匆的宋光日一见到她，也赶紧提醒她说，“不管你之前有没有了解情况……总之，快去秘书处那边吧！现在估计那边都快忙疯了。” “秘书处？秘书处怎么了？” “本部长今天一早发下来的通知，再过十分钟左右召开公司全体干部会议！” “什么？”奉伽绮愣住，“又？” “嗯！又！”宋光日低头翻动手中的文件，满脸无奈，“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这件事一下子也说不清楚，总之你先去本部长办公室吧。” 听宋光日这么一说，奉伽绮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没再多说下去，跑去按电梯上楼。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hart广告公司大楼规模最大的那间会议室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参加会议的公司中高层干部们纷纷走出，各自神情不一地准备回到工作岗位上。 他们中间有的人十分激动和兴奋，有的人在隐隐担忧着什么，还有的人若有所思，好像在进行揣测。 几乎所有的员工都能感受到公司内部那股即将发生大事的紧迫气氛。 “hart成立后面临的第一个真正考验来了。不过还真没想到……第一个考验，居然就玩这么大。” 奉伽绮用手抱住会议记录，忍不住小声问感慨不已的李正尧：“欧巴，为什么韩信航空重新选代言人，要让我们公司来做决定啊？” “那不叫让我们做决定，只是让我们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而已。” 宋光日跟随金尚植从会议室中走出来，从奉伽绮怀里轻车熟路地接过部分的文件，在帮忙分担的同时，一张微胖的年轻脸庞上也流露出了些少见的郑重之色。 “可是我看本部长收到的通知，上面的措辞感觉就是说，让我们公司来替他们作出决定一样。”奉伽绮蹙眉。 “不管韩信航空的用意到底是什么……”金尚植在旁边沉声开口，“我们，只能、也只要按照他们提出的要求办就行了。” “金组长的话没错。我们这些当下属的，只要看上头的意思就行了。”李正尧抱手点头。 这时候，还待在会议室里头的林深时终于结束了谈话，同他一起出来的人还有客户部的高组长等人。 “那么，本部长，我们就先回去工作了。” “嗯。” 林深时和李正尧几人站在一块，目送高组长他们往楼下走去，片刻后，他们几个人对视一眼，一种更加凝重的氛围似乎也在他们中间弥漫开来。 “本部长……” “嗯，有什么事吗？” 奉伽绮亦步亦趋地跟在林深时的身边，瞧了瞧他低头注视平板电脑的侧脸，小声地问：“今天早上会议的事，您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我？” 照常理讲，她是本部长秘书，在曺诗京的人没有被安插进hart之前，她就是公司秘书处实际意义上的管理者才对。 然而今天林深时的反应却像是完全遗忘了她这个人，不仅把整场会议的筹备交给秘书处的其他资深职员来处理，事前甚至都没通知她一声。 搞得奉伽绮内心惴惴不安，还有点难言的失落，以为自己是不是哪里惹林深时不高兴了。 “别多想，本部长秘书这份工作现在对你来说还太勉强了一点。” 正在用平板电脑查看文件的林深时一听女孩这话就马上猜透了她的心思，头也不抬地说：“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你没办法处理好，所以今天我只需要你当好我的个人秘书就足够了。好好在旁边看看前辈们怎么做事，也能吸取些经验。” 其实林深时说的话奉伽绮都明白，所以她心里的那份失落更多是对于自身的失望感。 “本部长，对不起……”奉伽绮从宋光日手上把文件都抱了回来，同时抿住下唇说，“我一定会尽快成长起来的！” “呵呵，没必要太过压迫自己。” 李正尧从后面走上来，对奉伽绮笑了笑说：“就像你喜欢的梁秘书，她也是在职场上磨练了好多年才出头的。” 这话说完，李正尧又转头看向林深时，语气稍稍认真起来：“本部长，虽然对于集团的命令，我们只需要丢掉脑子，去老实地照做就行，但是，你真不知道韩信航空为什么会突然把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丢给我们的原因吗？这背后肯定有集团的示意，会不会和曺社长有关？” 在职员们的问候下，林深时带着几人走进了他的办公室里，奉伽绮和宋光日出去关好门后，李正尧和金尚植也在林深时面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韩信航空到底想干嘛，但这事应该和曺诗京没有多大的关系。” 林深时放下了那台平板电脑，看着李正尧两人，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或者说冷漠会更好一些。 “以我们那位曺社长目前在集团内的地位来说，她根本影响不了韩信航空的决定。” “这件事可不大好说。”金尚植却摇摇头，皱起浓眉，“可能你们不知道，韩信航空目前的代表就是我们曺社长的母亲……也是曺赫会长的长女，曺静淑曺副会长。” “听您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深时的话是对的。”在私下谈话的场合，李正尧对林深时的称呼也不再那么刻意保持礼仪，“如果这件事与曺社长有关，以她之前的表现来看，这件事她没理由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 “我听说，去年韩信航空的年营业额在国内已经排到了第二的位置，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年发生了。也就是说，在航空客运和货运的领域，韩信已经彻底把原先的第二名韩亚航空给压在了下面，现在上头只剩下一个大韩航空了。”金尚植意味深长地说。 “您的意思不会是……我们集团打算通过这次更换代言人，来开始追赶大韩航空吧？”李正尧脸色略显古怪。 金尚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们又算是什么？一个代言人而已，能带来多大的改变？我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没准是韩信借助我们向外界传达的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 “宣战。” 坐在主位上的林深时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大韩航空是韩国第一家国家航空公司，它的成功不止是因为自身的经营，还因为背后有国家的支持。han shin这些年来一直想要取代韩进集团在国内运输业第一的位置，以此来跻身顶尖财阀的行列，所以大韩航空就是集团必须要解决掉的目标。偏偏，碍于政府的存在，即便是竞争，他们也只能通过温和的手段来进行。不过这几年来，韩亚的事情证明只要是企业间的良性竞争，政府一般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听完林深时的话后，李正尧恍然大悟，“在试探结束后，现在集团准备开始加大力度了？” “看来深时的话没错。”金尚植冲两个人微微苦笑，“我们现在真的成了集团向韩进宣战的一支‘号角’了……问题是这支‘号角’得吹得够响才行，如果代言人的事情没能办好，hart之后的命运就很难说了。” 金尚植的话让李正尧有些烦躁地抬手挠挠额头，林深时倒是仍然很冷静。 他看了看身前桌上那台黑屏下来的平板电脑，若有所思地眯起了双眼，嘴里轻声地说：“但是，如果我们办好了这件事……” “那么我们也会得到集团的大力嘉奖！”李正尧接了一句，咂咂嘴，“果然是最极端的情况，不是好就是坏。” “其实这次的事很简单，韩信就是让我们提出几个不错的代言人人选而已。问题就是这背后牵扯到的事情，让本来很简单的工作都变得不简单了……”金尚植摇摇头，“现在我觉得刚刚我们在会议上提出的那些方案好像都不太好，至于代言人的人选范围，更是不知道该选谁比较好。” 李正尧瞅了林深时一眼，问：“你的想法如何？” 前不久在会议室当中，除了专业方面的内容外，hart广告的干部们也相应提出了些有关代言人选择的意见。 首先是建议男女代言人各设一名，其次年龄的范围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最好是知名度很高的电影演员。 目前公司几个主要部门都在商量近年来哪些知名的男女演员较为适合，但李正尧总觉得林深时有其他的想法。 在沉默地思考一会儿后，林深时放下手，忽然对李正尧两人说：“idol怎么样？” “嗯？” 两个人齐齐一怔。 “在年轻的idol中挑选出一位或者两位代言人，怎么样？”林深时又重复了一遍他说过的话。 17、鹊桥 选择idol来当韩信航空的代言人？ 一开始对于林深时突如其来的发言，金尚植两人都很吃惊。 不过后来经过林深时的解释，两个人也纷纷明白过来。 一般来说，航空公司挑选代言人的主要标准都是基于艺人的形象，这里的“形象”不单单包含了外形条件，还包括艺人本身塑造出来的那种大众形象。 人气完全是次要或者不必要的条件。 事实上，作为国家航空公司，不光是大韩和韩亚两家公司，韩信航空也根本不需要依靠代言人来进行宣传。 这三家彻底分割占据了韩国航空客运领域的航空公司会定期更换代言人的理由，只是因为公司发展要求上的与时俱进以及品牌的经营而已。 然而，现在hart面临的情况与以往截然不同。 假如说hart真是韩信航空此时握在手里的一支“宣战号角”，那么林深时认为，他们要做的事不是把号角声吹得多么好听，而是要把声音吹得足够响亮才行！ 韩信航空这次想要的东西不是企业的例行公事，他们需要的是宣传！一场盛大的宣传！ 最好是整个韩国都人尽皆知的那一种。 于是，林深时才有了那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hart按照往常的经验来办事，去选择那些常年担任这类代言的国民女神或者男神，恐怕无法达到预料中的效果，毕竟人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相反，要是他们让一个idol来担任韩信航空的代言人，这一选择就自带了很高的话题性。 只要人选恰当，再加上hart广告的宣传运营，林深时相信他们必然能够掀起一场国民性的热议。 如此一来，才能实现han shin集团那群高层人员的目的。 不得不承认，林深时给出的说法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说服了李正尧和金尚植。 但李正尧后续还是提出了一点反对意见，他不建议两名代言人都选为idol，最好男性代言人的选择还是依照传统，女方则可以照着林深时的想法，尝试从人气idol当中进行挑选。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相比男性而言，民众更难接受的是比男方年长的女性形象，所以二选其一的话，最好还是把女代言人的人选定位成年下的idol比较好。 对此，林深时当然也说不出否定的话来。 大概的基调定下后，之后整个hart广告就开始为韩信航空的委托工作全面运转起来。 林深时倒也没第一时间就叫手底下的人圈定出一个名单范围来。 他只把男代言人的挑选工作交了出去，至于女代言人的选择，出于保险考虑，他打算先去试探一下曺诗京那边的态度再说。 反正韩信给出的期限是到六月份中旬为止，在此之前，他相信自己应该能有所决定了。 …… 时间飞逝，很快五月份即将过去，来到了5月27日。 【antony（林树先生）：你今天会去参加生日会对吧?】 【马鹿小姐（马鹿）：嗯.怎么了么?】 后面跟了个表示好奇的可妮兔表情。 【antony（林树先生）：生日会是几点到几点?】 【马鹿小姐（马鹿）：从晚上8点到11点，差不多三个小时吧】 一看到对方这个不经大脑的回答，坐在办公室里的林深时就眉头一挑，终究是忍住没问对方为什么会知道生日会的具体结束时间。 他想了想，打字说：【今天晚上我们要不要再见一面?】 【马鹿小姐（马鹿）：今天晚上吗?】 看得出来，她很惊讶。 【antony（林树先生）：嗯.你之后不是一直会在首尔工作吗?之前我们都比较忙，现在空闲下来，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研究一下雕塑的问题比较好.我希望今天晚上我们能把各自的雕塑都带出来看一看】 这件事是早在林深时计划中的事。 那两尊“三神奶奶”雕塑说到底是他们俩必须解决的一个问题，他相信林允儿也明白这事的严重性。 可奇怪的是，在林深时发出这条消息后，界面上尽管显示对方已经查看了消息，他却迟迟没收到对方的回复。 是有事要忙吗？ 林深时的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他就听见一阵敲门声响起。 “请进。” 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打开，奉伽绮抱了一堆文件进来。 “有几份文件要您过目。” 奉伽绮刚递了几份文件给林深时，视线就控制不住地往他脸上飘去，整个人欲言又止，像是想说点什么。 “要说什么就说吧。”正在签署文件的林深时头也不抬地说。 “那个，本部长，”被林深时戳穿心思后，奉伽绮索性就打开了话匣子，“我有一个想法，是关于韩信航空女代言人的人选。” “嗯。”林深时依然没抬起头来，嘴里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您认为少女时代的允儿怎么样？” 刹那间，林深时的笔尖一顿。 他侧身瞧向了略显紧张的奉伽绮，看似平静地问：“理由呢？” “我这几天做了市场调查！”奉伽绮精神一振，连忙又从怀里挑出一份文件，递给林深时，“我发现目前在女idol当中，人气与口碑排行最高的人就是少女时代的允儿，这是第一点理由。另外就是，允儿她本身几乎没有绯闻或者污点，再加上形象也很贴合韩信的要求，所以我认为她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一连串的话说完后，奉伽绮就悄悄退到旁边去，用暗含期待的眼神瞅着翻看起那份市场调查文件的林深时，嘴唇轻抿。 她很希望能为林深时做点事情，为此还专门找其他人商量过。 至于说她为何会注意到少女时代的允儿，原因自然是出在她家那个同样毕业于东国大学的亲弟弟身上。 那小子最近也在首尔找到了实习工作，为了姐弟俩能有个照应，奉伽绮就结束了她之前的屋塔房租约，和弟弟合租了一处距离江南区会近一点的住所。 这么做带来的恶劣后果就是……她时不时就会听到那臭小子安利一句他们学校的允儿学姐。 一来二去，奉伽绮想不记住“林允儿”这个名字都不行了。 “嗯……是不错。” 没过多久，林深时就面不改色地合上了手上那份文件夹，转头迎上奉伽绮欣喜和雀跃的目光。 “不过这件事不能由我一个人单独决定，你先去搜集一下有关的资料吧。等过几天，在公司会议上我们再拿出来讨论一下。” “是！” 奉伽绮相当兴奋地抱起了那叠文件，她本想鞠完躬后就赶紧出去办林深时交代的这件事，结果，她又想起什么，脚步猛地停下。 “啊对了，本部长。” “嗯？” “今天sm coex拍摄广告宣传片的事情您知道吧？” “嗯，那怎么了？” “您要去现场看一看吗？”奉伽绮出人意料地说。 林深时的眉宇间终于涌出一抹惊讶的情绪，随后就问：“那边的现场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不过我听说允儿今天会在coex那边举行生日会，我觉得您或许想要亲自去现场看一看情况？”奉伽绮试探性地问。 林深时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这话是谁教你的？” 奉伽绮一愣，然后就很老实地低下头去说：“是……是正尧欧巴。” 果然是这家伙！ 林深时哭笑不得，却也没直接拒绝奉伽绮的这个提议。 恰好也在这时，他怀里的手机响起了一声熟悉的提示音，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马鹿小姐（马鹿）：抱歉..刚刚临时有事】 【马鹿小姐（马鹿）：你说得有道理，那等到晚上生日会结束后，我再发消息给你约时间和地点见面吧?】 由于生日会还没正式开始，她也无法确定准确的结束时间。 林深时看到这条消息后就陷入了沉思后，不一会儿，他似乎决定了什么，嘴角莫名地往上扬起了些许。 【antony（林树先生）：那好，晚上见】 【马鹿小姐（马鹿）：晚上见!】 可以看得出来，她好像也蛮期待这次的见面，虽然他们今晚的见面估计仍然是以背对背的古怪形式展开。 林深时嘴角的笑意愈浓，他扭头对身边的奉伽绮说：“那你就帮我安排一下吧。” “嗯？”奉伽绮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去coex那边的事。” 奉伽绮当即微张小嘴，而后兴冲冲地一点头。 下定决心后，林深时也迅速收拾好一切，站起身来，带着奉伽绮往办公室外走去。 “啊！我刚好要去找你呢。” 他们看见李正尧迎面走来，笑着说：“晚上大姐约我们俩面，咱们三个坐下来喝点酒怎么样？” “我晚上没时间。” 李正尧一脸诧异，“你晚上要干嘛？” “不是你说的吗？”林深时拍拍他的肩头，“我打算去林允儿……林小姐的生日会现场看一看。” 话说完，他也不理会李正尧的反应，径直推开办公区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只留下李正尧一个人发愣地站在原地。 18、兔来 在早些时候，林允儿刚刚坐上保姆车，准备前往sm coex大楼，也就是她今天生日会的举行现场。 今年是她出道以来首次举行生日会，昨天她才在中国结束新剧《武神赵子龙》的全部拍摄，完成个人戏份的杀青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首尔，然后第二天继续进行生日会的行程，时间上可以说是非常仓促。 在原计划中，林允儿本来是想等到她生日当天再举行生日会，这样一来会更有意义，她也能有更多的时间来调整状态。 奈何，她这两个月来时不时就打乱原定的行程，导致部分的重要行程也被延后，因此只能提前生日会的举行时间了。 说到底，这次生日会纯粹是公司为了满足她的个人心愿才举行的活动，不仅票价被象征性定为了一万韩元，还依照她的意思弄了许多白送给粉丝们的礼物，根本毫无利润可言，林允儿也不好意思要求太多。 “嗡嗡！” 当金明京再一次听到那耳熟的手机振动音在车厢内响起后，她就忍不住转过头去，开口叫了一声：“允儿？” “嗯？” 一听到自家经纪人的声音，林允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管理不太对，立即收敛起了嘴边的那几分笑意，若无其事地扭头看向金明京。 “欧尼，怎么了？” 金明京打量了她两眼，很直白地说出了心里的疑惑：“我最近发现你好像一直在使用line？你过去不是不用这个软件吗？” “嗡嗡！” 恰在这时，林允儿手中的手机又振动了两下。 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了过去。 林允儿倒也没太顾虑，当着金明京的面，先看了看手机上收到的新消息，握住手机的纤细手掌顿时收紧了些许。 紧接着，她才抬起脸来，冲金明京正常地笑笑说：“没什么。因为国外的朋友在用这个软件，为了方便联系所以也利用起来了。” 事实上，她的这个回答还真是实话。 “国外的朋友？你是说你在中国认识的朋友？不对，那边也不用line……”金明京眼中的狐疑并未减弱多少。 林允儿也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微不可察地抿抿嘴后，突然就说：“那个欧尼，抱歉，能不能再回我家一趟？” “回家？”果然，金明京的注意力被稍稍转移，“我们不是刚出来吗？怎么，你忘带东西了吗？” “嗯！”林允儿一脸正色，“我晚上要回阿爸家一趟，忘记要带送给他的礼物了。” “礼物？” 金明京大概是感觉到了林允儿在转移话题，仔细瞅了她两眼。 不过最后，金明京还是点点头，出声让正在开车的助理掉头回去林允儿家附近。 毕竟今天的生日会按照他们的策划，差不多要开到晚上11点左右，如果等林允儿办完生日会回家拿东西，再去汝矣岛就太浪费时间了。 “嘀哩哩！” 等到林允儿解开密码锁走进家中后，她整个人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抬手拍拍胸脯。 “最近确实是太不注意了，明京欧尼肯定是开始怀疑我了……” 一抹淡淡的苦恼之色浮现在林允儿的脸上。 她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先是拿出手机，答应了林深时的邀请，接着匆匆跑进家中一间无人的客房里，从柜中找出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盒。 这么一个大铁盒直接拿出去肯定不行，她又翻出了一个稍大一点的礼盒，把铁盒中的“三神奶奶”雕塑拿出来，装进了礼盒。 在这个过程中，她尽量保持头脑的放空，没去想其余的事。 至于说金明京他们，她毫不担心。 早在很久以前，林允儿就发现雕塑貌似只对她一个人起作用，外人即便是距离雕塑再近也没用。 要不是还有林深时这个“同伴”在，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上出现问题了。 否则这雕塑不去找别人，偏偏缠上她？ 一想起林深时，林允儿就不由想到了今晚他们俩的又一次约见，唇角莫名泛起了些笑意，但很快她又眨眨眼，反应过来，赶紧摇了摇头。 不行！不能想他！ 林允儿做了个深呼吸，抱着礼盒走出家门，在金明京若有若无的好奇注目中，看似平静地重新坐上了sm的保姆车。 之后等保姆车开到sm coex时，林允儿本想把礼盒留在车上，可惜考虑到她前不久刚说出口的那个谎，这辆保姆车一般不会留下来等待她下班接送，所以她还是顶着金明京的视线，把那个礼盒一同带上了楼。 “欧尼，你不跟我一起过去吗？” “噢，等一下吧，我等会儿还要去楼下一趟。” “哦……” 来到待机室里，将一应私人物品留在沙发上后，林允儿看看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电脑工作的金明京，终究没有过多停留，拿上手机，在几名助理的陪同下走了出去。 生日会的正式开始时间是在晚上8点，在此之前，林允儿当然需要提前到场彩排几遍才行。 问题是，今天金明京陪林允儿来sm coex这边还有别的工作安排，她不可能要求对方始终待在她的视野里。 林允儿走在coex五楼的走廊里，在助理们的簇拥下进入了举行生日会的公演场，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她的目光经常往下飘去，落在装有手机的口袋上。 隐隐有些焦虑。 老实说，林允儿并不担心和“三神奶奶”雕塑待在一起的金明京，反正就算把雕塑拿出来，摆在那欧尼面前，金明京都不可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她更担心的事情是，等后面生日会正式开始时，金明京会不会突发奇想，去问问其他人，她这段时间以来在工作时的一些表现。 到时候，恐怕金明京就会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哪怕在工作场合，她也常常会用手机和某个人聊天。 更严重的描述就是，她偶尔还会对着手机屏幕兀自微笑。 没人是傻子，过去之所以林允儿身边的人不问她这件事，主要是他们管不了那么多，再有，也不是谁都能察觉到林允儿的不正常。 然而金明京不同。 她从少女时代出道时就陪伴在她们一群人旁边，手上的权限也大，很难糊弄过去。 林允儿又没办法向她解释林深时的存在，万一金明京怀疑她和林深时是那样的关系……估计情况就有点麻烦了。 眼下公司还没对外界公布她分手的消息，要是真被人误会，天知道公司会不会根据合约对她采取某些限制手段。 更何况，林允儿暂时也不希望被旁人发现林深时的存在，至少，在她和林深时正式认识之前是如此。 思来想去，林允儿认为以后她必须提高警觉，并且更改联系方式，让林深时添加她的kakao好友。 如此下定了决心，林允儿就趁着没人注意，先通过line给林深时发了条提醒的消息，免得之后金明京帮她保管个人物品时，林深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发了什么消息过来。 等发完消息后，林允儿总算是松了口气，暂时放下这件事，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等下的生日会上。 …… 安静的待机室里只剩下了金明京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她登录自己的邮箱帐号查看了一下公司这两天群发的通知，又登上kakao瞧了瞧sm公司内部员工讨论组里的新消息。 做完这些事后，她就打算起身离开待机室。 结果，刚收起平板电脑，金明京的目光就不经意地扫到了林允儿遗留在沙发上的礼盒，脚步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 其实林允儿在匆忙中临时做出来的决定还是略有纰漏，金明京一眼就能看出林允儿用来装陶瓷雕塑的礼盒是已经拆封过的包装。 按理来说，以允儿的性格，怎么会给父亲送一个二手的礼物？更别说这个礼盒本身看起来也比较陈旧了。 金明京若有所思地又坐了下来，她盯着那个简单被绳结栓上的礼盒看了一会儿，犹豫再三，还是伸出手，想要拿起这个礼盒看一看。 她也没想偷看允儿给家人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她只是好奇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她想在礼盒上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商标提示。 然而，经过翻来覆去的查看，她倒是在盒底找到了一个早就褪色的标签，但标签上显示的商品名显然和她此时手上感受到的份量不太相符。 “这丫头，总感觉有什么问题……” 金明京蹙蹙眉，双手摇了摇礼盒，想听听里头的动静，却是一丁点的声响都听不到。 正在金明京迟疑着要不要打开偷偷看一眼礼盒中的东西时，待机室的门外忽然就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谁啊？请进！” 她连忙把礼盒放下，心虚地站起身来。 “您好……” 待机室的门被人打开，一张金明京始料未及的漂亮脸蛋带着点拘谨的神色，从外面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金明京当即一愣，下意识就问： “irene？你怎么会上来？” 19、气味 “欧尼，允儿欧尼不在吗？其他人呢？” 当看见待机室里只有金明京一个人后，突然出现的裴珠泫明显也有所放松，礼貌而好奇地推门走进来。 “嗯，全都先去彩排了。现在只剩下我了。”金明京疑惑地看看她，“你怎么自己跑上来了？宣传短片已经拍完了吗？” “还没有。因为允儿欧尼生日会的领票时间开始了，所以拍摄就先暂停了。” 金明京这才面露恍然，又问：“可是这是什么？炸鸡？” 今天裴珠泫的打扮看上去远比等下要开生日会的林允儿华丽得多，穿着高跟鞋和前段时间组合新曲《ice cream cake》的打歌服，脸上还化了精致的舞台妆。 只可惜，此时她手上小心拎着的那两袋东西把她的气场重新打落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对……这是问候的礼物。” 哪怕在自家经纪人面前，裴珠泫也时常表现出害羞腼腆的样子。 她在待机室的桌子上放下那两袋炸鸡，接着才直起身来向金明京浅笑说：“今天不是我们出道三百天的纪念日吗？刚好允儿欧尼今天也在这里举行生日会，所以我就和孩子们商量了一下，买了这些炸鸡来问候一下大家。” 金明京顿时懊恼地抬手拍了拍额头，“啊抱歉，我一下子忘记这件事了，本来应该由我来处理这些事才对。” “没事，欧尼。”裴珠泫冲她温柔而笑，轻轻摇头，“欧尼你又不止负责我们五个人。今天不也是允儿欧尼出道后第一次的生日会吗？” “不过怎么办？允儿那边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彩排了。”金明京苦恼地低头看看时间。 “没关系。反正我也只是上来问候一下而已，现在差不多也该走了。” 听到裴珠泫这么说，金明京看了看桌上的那两袋炸鸡，随即就问：“饭吃了吗？” 裴珠泫一愣。 “干脆就留下来陪我一起吃点东西好了，反正领票时间不是有一个半小时吗？”金明京回到沙发坐下，打开了炸鸡的袋子，“刚好允儿今天是直接下班，等下你的拍摄结束，直接和我坐车走吧。公司派来接你的保姆车肯定还没到对吧？” “可是……”裴珠泫一脸犹豫。 “行了，知道你不喜欢吃炸鸡，但作为请客的人，你自己怎么也该尝一口吧？” 金明京对裴珠泫无奈地笑了笑，“要我说，你也该学会克服自己这个毛病了。之前不是有款炸鸡代言对你有意向吗？要不是你有这毛病，说不定你早就是组合里最早接到个人代言的人了。” 一听金明京把这件事扯到工作上，裴珠泫的表情一时有些失笑，紧跟着她想了想，终究是走过去，在金明京的微笑中坐了下来。 毕竟盛情难却，她也不好意思拒绝自家经纪人的好意。 在坐下的过程中，裴珠泫看到了林允儿留在沙发上的那个礼盒，不等她多想，金明京就先一步拿起礼盒和其他杂物，放到了旁边的折叠椅上去。 之后，一股韩国人相当熟悉的油炸香气开始在待机室里飘散开来。 两人吃了一会儿后，见裴珠泫半天还啃不完一块炸鸡，金明京只好哭笑不得地不再勉强她，用纸巾擦擦手，起身准备收拾桌面。 “不用了，你别动手，我来就好了。” 对裴珠泫摆摆手后，金明京就说：“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吧，我去看看允儿的彩排情况，没问题的话我再回来找你，我们一起下去。” 裴珠泫闻言就听话地点了点头。 “啊，这气味……” 金明京本想直接离开，忽然又闻到空气里的那股炸鸡味，吸吸鼻子后就转头环顾四周，走到化妆台前拿了瓶香水往空中喷了喷，顺带还在裴珠泫身上喷了两下。 “注意点比较好，万一等下碰到粉丝怎么办？” 注意到这孩子发愣的可爱眼神，金明京就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朝她晃了晃手中那瓶香水，“这个是允儿常用的那个牌子，你闻闻，气味很好。” 裴珠泫回过神来后还是那副略显拘谨的模样，也没说话，只是对金明京抿唇一笑。 “哎一古，算了，知道你和允儿还不熟悉。你就先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裴珠泫再次文静地点点头，目送金明京转身离开。 门一关上，整间待机室便陷入了安静中。 裴珠泫扭头瞧了瞧周围，目光也曾落在那个陈旧的礼盒上，最后她抬起袖口，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那双杏仁般的乌亮眼睛就眨动了两下。 …… “香水？” 一蓬细密的水雾被喷到了空中，而后缓缓消散，微微折射闪亮的光泽。 林深时闻了闻那股四处溢开的香气，回头略显惊讶地问他身边那名中年男人：“化妆品也能作为生日会的礼物吗？” “嗯。这是我们公司和innisfree商量后得到的赞助品，除此之外，我们允儿还为这次的活动弄了各种食物、果汁、画册等一系列免费的附赠品。她还为这次的生日会专门写了一封亲笔信，您要看看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名来自sm公司的负责人对待林深时的态度十分恭敬，站在一旁的宋光日甚至都觉得这家伙的语气里有那么一丝怪异的谄媚感。 林深时本人倒是不见异样，他平静地接过了这名负责人递来的那张复制信件，看了几眼后，嘴角就微不可察地往上勾了勾。 那名负责人一直在小心观察林深时的神情，本来还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却被林深时抬抬手打断。 “真是麻烦您了，为我进行讲解。商场也挺忙的，我们就不再打扰您工作了。” 中年男人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脸上马上露出了一个标准而亲切的笑容。 他没再继续自己之前的话题，朝林深时鞠了一躬就说：“那我也不打扰林本部长您的游览了。有什么需要，请您随时再来找我。” 林深时颔首回礼。 “真是奇怪……” 等到中年男人走远后，始终保持沉默的宋光日才望着他的背影，低声咕哝了一句。 “奇怪什么？”林深时观察了下他们俩附近的情况，见到了不少戴着鹿角头饰的年轻人，嘴角的笑意莫名又浓郁了些。 “本部长您也没有主动提出要求，为什么这个sm公司的室长刚刚会那么主动地跑到五楼去，拿了一堆东西给我们送下来？难道我们公司的影响力真的这么大吗？”宋光日不解地回头看向林深时。 林深时瞅瞅他，难得微笑地问：“我还想想问你，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sm的项目我记得是高组长的人在负责吧？” 宋光日微胖的脸庞上当即浮现出了点尴尬的神色，他抬起手挠挠后脑勺就说：“因为我是red velvet组合的粉丝……今天她们的队长irene在这里进行拍摄，所以我就主动向高组长申请跑过来了。” “irene？”一听到这个有点耳熟的名字，林深时就挺奇怪地问，“red velvet的部分，我记得前几天不是已经拍完了吗？” 虽然没怎么特别关注过sm coex的这个项目，但他还是会从奉伽绮那边了解到整件事的进度。 “因为irene她有其他的个人行程，那天拍摄她刚好要录制打歌节目，所以今天只有她一个人过来。”宋光日显然熟知内情地说。 林深时点点头，不再多问，突然又对宋光日说：“你那边还有临时的通行证对吧？” “嗯，怎么了？您需要吗？” “嗯。” 见林深时没过多解释，宋光日也识趣地没多问。 这时候，林深时想起了什么，从西装外套的内兜里掏出了手机。 他记得刚刚手机上收到了几条新消息，可碍于外人在场，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查看。 这一看，果然是有两个人给他发来了新消息，一个是李正尧，另一个是林允儿。 林深时面不改色地先点开了“马鹿小姐”的聊天界面。 等看完林允儿给他发来的消息后，他就思索地皱皱眉头，又点开了李正尧的留言。 【上竿鱼：你真不来?】 【上竿鱼：我们酒都摆好了!】 【上竿鱼：哥们，你不来我很尴尬啊】 【上竿鱼：好!算你狠!见色忘友!】 原本林深时还打算回复一句，结果看到李正尧发来的最后一句话时，他又眯起眼睛，心安理得地收起了手机。 …… “已阅不回，他这是心虚了吧？” 酒吧的吧台边上，李正尧没好气地放下手机，喝了口酒。 坐在他身旁的梁恩彩毫不意外地问：“看来今晚只有咱们俩了？” “不行，我好像闻到了某种味道。” “你是说恋爱的腐臭味？” 李正尧诧异地转头看向梁恩彩，“你也觉得老林可能找了个女朋友？” “我不是觉得可能。” 梁恩彩摇摇头，放下手中的酒杯，玻璃的杯底碰撞桌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我是肯定他在背着我们谈恋爱！” 李正尧挑挑眉毛，然后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去。 20、为什么现在才来？ sm coex的全称是“smtown coex artium”，大楼内共有六层空间，其中的五到六层就是smtown theatre，拥有可变型的公演场地。 hart广告为sm coex拍摄宣传片，本身就有计划进入五层和六层拍摄公演活动时的画面。 不过林允儿的生日会现场是非公开的形式，hart的摄制组也就没打算去录像，所以眼下只有林深时一个人来到五楼。 他不太想惊动旁人，戴上那张印有“staff”字样的通行证后，他就悄悄进入了五楼的员工区域。 【马鹿小姐（马鹿）：抱歉...我家人最近好像发现了我和你的联系.我觉得我们以后联络可能要换成我常用的kakao软件了.等下我会改用短信联系你.这条消息就不用回复了....免得到时候被其他人看到】 这就是林允儿之前给林深时发来消息的全部内容。 林深时站在没什么工作人员的走廊上，低头注视手机屏幕上的这条消息。 片刻后，他莫名笑了笑，喃喃低语了一句：“被经纪人发现了吗？” 林允儿的这番话乍看上去没毛病，然而她过去几个月基本都在两个国家之间匆匆来返，根据她和林深时平时的聊天记录来看，林深时也知道她已经搬出家门，独立居住了。 那么如此一来，常常见不到面的家人又该怎么敏感地发现她的“奇怪之处”？ 林深时迅速想到了另一种情况，那个恐怕才是真正的理由。 “看发消息的时间，她那时候应该在工作了，看样子还真有可能是被发现了……” 男人的自语声低不可闻地响起，平缓的语气貌似含了点若无若无的笑意。 没过多久，林深时结束思考，收起手机准备去找林允儿的待机室。 发生的状况他已大致了解，接下去就该去找本人确认看看了。 林深时认准了一个方向走去，可没走出几步，他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他面露思索地重新拿出手机，举到眼前，想了想就操作界面，删除掉了line帐号上那个名为“马鹿小姐”的好友。 林深时曾经听说过娱乐圈里有一部分的经纪公司会窥探艺人的个人隐私，虽然林允儿没明说，但他能通过她发来的消息感受到她内心的担忧。 为了保险起见，他索性还是直接消除掉了这些隐患。 反正他们马上就会再次见面，等处理完好友和聊天记录后，他们俩仅有的那点把柄也算是清理干净了。 林深时把手机放回西装外套的内兜里，接着寻找起来。 他事先没去询问过sm的工作人员，因此也不知道林允儿目前正在公演场地里彩排。 现在他更担心另一件事。 那就是，到时候他该怎么解释自身找过去的原因呢？ “不如还是简单点好了？” 林深时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上面的签名还相当崭新，然后他就信手把纸张揉成一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里。 嗯，这下子有充分的借口了。 林深时似乎完全忘记了前些天林饮溪在电话里对他殷切而可怜的请求，从垃圾箱边上面不改色地转身离开。 又过去一分钟左右，他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sm coex公演场后台的待机室属于公用区域，但今天sm的工作人员也在待机室门上贴心地弄了“允儿”的标识，为林深时提供了一定的便利。 他停下脚步，斟酌了下语言，随即就走到待机室的门前，要扬起手敲门。 可就在这时，一个出人意料的变故发生了。 在抬手的那一瞬间，林深时的脸色还透露出了点微妙的紧张，下一秒，他整个人却倏地怔住。 那双黑邃的眼睛更是不自觉地微微睁大了一些。 因为……他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幕似是幻觉又似是真实的模糊画面！ 朦胧显眼的灯光在化妆台的镜子上方亮起，不大不小的房间里，一道看不太清楚面孔的身影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低声通话。 ‘偶妈，嗯，是我……’ 林深时情不自禁地往后稍稍退去，一脸不解地看着这幕如同隔门透视般凭空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 ‘我知道家里店铺的续约金不够了……不用担心，我会帮忙想办法的。’ ‘偶妈你不用担心我，我在首尔过得很好。’ ‘你和妹妹之前不是也在电视上看到我了吗？所以不用担心我的情况……’ 有一丝耳熟的声音，是谁呢？这不太像首尔话，是哪里的方言来着……啊对了，大邱？很像是伽绮的口音。 林深时脑中的思绪飞快转动，他又看到画面上的那道身影拨出了另一通电话。 ‘啊，是……是我，室长……’ ‘那个，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之前海外活动的收入……’ 几秒后，画面又没有一点预兆地消失不见。 林深时如梦初醒般扭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他倏地皱紧了眉头，表情隐隐有点难以置信。 他可不认为自己刚刚是出现了某种幻觉。 “咔。” 恰在此时，他面前不远处的待机室也从里头冷不防地打开了门，一道身影拿着手机刚要走出来，一见到他，同样愣了愣。 “您……” 裴珠泫不知所措地捂着手机话筒，刚要向林深时鞠躬问候，猛然间，她也瞪大了双眸。 交织的光影在晃动，模糊的画面在眼前毫无征兆地冒出来。 渐渐地，影像变得清晰，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张与身前那人一模一样的脸庞。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在画面中，他穿了身没那么正式的便服，一看见她，那张素来不爱笑的平静脸庞上就露出了一个非常温柔的微笑来。 他走过来，对她张开双臂，随后……像是抱住了她，并且在她耳边轻轻地笑问： ‘为什么现在才来？’ “嘭啪！” 手机跌落到了地上，裴珠泫的身形控制不住地往后靠去。 她呆愣而出神望着前方的空气，口中的呼吸在加快，胸脯轻微而快速地不断起伏，浑身上下异常的紧绷。 在刚才的那一刻，她仿佛真的感受到了画面中的男人走过来抱住了他。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在她耳边令人发痒和害羞的吐气。 咕噜…… 裴珠泫下意识可爱地咽了咽口水。 紧接着，不等她回过神来，一个更加让她发愣的情况发生了—— 见她出来后，林深时本来也是惊疑不定地凝视着她。 结果片刻后，他鼻子动了动，好像闻到了什么气味，神色顿时放松下来，一抹微笑之色取而代之地浮现在他面容上。 旋即，他就正了正神态，向裴珠泫微笑地伸出了一只手，沉着地问候说： “你好，允儿小姐。” 嗯？！ 一下子，裴珠泫又呆呆地抬脸看向了男人。 …… “说起来，我直到现在还记得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深时这人留给我的印象，完全是个生人勿近的冰山男。” 另一边，酒吧里的那场两人对酌也仍在继续。 “每次我在公司里碰见他，我就没见他主动跟我搭话过，最过分的是，有好几次，都是我向他打招呼，那家伙好像才注意到我。” 说话间，梁恩彩的语气里就涌出了点淡淡的幽怨。 谁料，李正尧听到她这话反倒轻笑了一声，对她摆摆手说：“这事啊，还真不能怪老林……他有自己的隐情。” “隐情？”梁恩彩闻言就挑挑眉毛。 李正尧左右瞧了瞧酒吧里的客人，对梁恩彩招招手，压低了嗓音： “本来这事放在过去我不该跟你说，不过反正老林现在也咸鱼翻身了，跟你透露一下也无所谓……老林他不是故意无视你或者无视别人，他啊，有脸盲症！” “脸盲症？”梁恩彩一怔。 “对，脸盲症！”李正尧苦笑地靠在吧台边上，“不是那种不识妻美的脸盲，而是真的脸盲，也叫人脸识别障碍。” 在梁恩彩惊讶不已的注目中，李正尧还伸出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番。 “在他的眼里，所有人的脸都没太大分别。打个简单的比喻，你去大树下观察一群蚂蚁，你能轻易分得清谁是谁吗？我们在深时眼里，就是那群蚂蚁！” “庆幸的是，他这病从小带到大，不是近几年才突然发生，所以他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当然，也因为这个原因，深时他从小到大都是个面瘫，他不喜欢做表情，本来就难认的脸做表情的时候就更难认了。” “另外，他也不怎么喜欢社交。你仔细想想，以他的家庭出身，人又那么优秀，为什么从小到大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理由就是他不想谈。” 李正尧告知的消息对梁恩彩而言可谓冲击极大，她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忽然，梁恩彩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如果他以后把别人错认成了女朋友该怎么办？他现在不是刚刚找了个女朋友吗？” 李正尧端起酒杯，意味深长地笑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估计到时候会是一个很惨烈的修罗场吧？” ◆ （第六集完）-=待续=- 第六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其他的手续我们已经替您处理完了，剩下的部分，只要您签完字，整件事就算是结束了。” 年轻干练的女职员把一份今早刚打印出来的合约文件推向了面前这位国字脸的中年男人，顺便贴心地递出一支满墨的钢笔。 李秀满却没有伸手去接。 他抬头望了望这间由他一手创造、与他却只有短暂缘分的咖啡店，脸上难得流露出些许的唏嘘之色。 “一半的股份，你们硬生生向我要了一个远超市值的价钱，结果最后连这家店都不愿意给我？” 那名女职员面不改色地保持微笑：“这些都是已经商定好的内容，如果您有异议的话，事后可以再向我们提出意见。” “异议？” 李秀满收回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女职员领口上那个用金色丝线绣出来的“h.s”标志，嘴里苦笑：“我可没胆量向曺氏提出什么异议。” “这次的事与曺氏无关，仅仅是我们专务出于交情才代为出面而已。”女职员滴水不漏地说。 李秀满摇摇头，又问：“在签字前，我能再问一件事吗？” “您说。” “这家店怎么说也是我的心血，我想你们早该告诉我一下，它以后的主人是谁吧？” 女职员忽然沉默下来，一语不发地凝视李秀满。 “我想曺氏应该很清楚，”李秀满倒是神色不变地端起了咖啡杯，“我要是真有心调查，早就能查到咖啡店主人的背景了。我不动手，是因为尊重曺氏。” 那女职员低头想了想，从旁边的包里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件袋，交给了李秀满。 “我们专务让我转告您，对于那位，您需要了解的东西全部都在这里头了，除此之外的事情，那位不需要你了解……曺氏也不需要。” 李秀满没回应女职员这话，接过那份文件袋打开来看了看，片刻后，镜片后的那双细小眼睛就随之眯起。 “看来我的这个店，倒是找到了个好主人……” 李秀满放下文件，直起身来，语气有些复杂、不甘，还有……怪异。 他低头盯着眼前的这份合约看了一会儿，然后就拿起了那支钢笔，在纸上端正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些微的墨水从钢笔尖端溢出，导致他留下的名字不太漂亮。 不过李秀满的神情看上去却是远比先前要释然得多，他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整个人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在咖啡店店员们的欢送声中，李秀满目送那名女职员带着合约推门离开，他坐在座位上慢条斯理地喝完了那杯早就凉透的咖啡，这才整了整外套，起身走出去。 “会长。” “你去帮我了解一下，最近那个新成立的hart广告，是不是有一个新上任的本部长叫作‘林深时’。另外……准备下，最近我们可能要开个理事会。” 听到李秀满的嘱咐后，他的秘书就愣了愣，也没多想，低头应是。 花絮二： 林深时坐在沿街的车内，看着那道头戴鸭舌帽的纤瘦身影临时从便利超市里又买了包装盒，才算是带走厨房里剩下的那半块蛋糕，忍不住莞尔地用手背拍拍额头。 “早知道刚刚应该把盒子留下才对……” 他回头看了看好好放在车后座上的那个简易包装盒，眼底蕴含柔和，又似乎夹杂了一丝浓郁的疑惑。 他若有所思地伸手入怀，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嗯，是我。” 电话那头的宋光日惊讶又恭敬地回答：“啊是……本部长您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 “那个，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您说。”宋光日当即回应。 “innisfree的短片拍摄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嗯，现在摄制组已经回公司去了，明天开始剪辑。怎么了？” 林深时迟疑了一下才说：“我没记错的话，你那里应该有服装组为林允儿小姐搭配的服装照片吧？” “嗯，有。怎么，您需要吗？” “嗯，麻烦你把今天广告下篇拍摄的时候，林允儿小姐的服装打扮还有造型发过来给我看看。” “是，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挂断。 林深时把手机拿到眼前，安静等待。 “line~” 几秒后，宋光日通过line给他发来了几张照片。 在照片上，林允儿绑了个高马尾，上身穿了件白底黑色星点的衬衣，下身则是条紧身的牛仔裤，显得清新而美丽，样子就像……嗯，就像林深时刚刚看到的那个人一样。 坐在驾驶位上，林深时放下手机，抬头看向了车的前方。 此时那道纤瘦的身影早就抱着蛋糕盒乘车离开，但他的大脑却还清楚记着她刚刚的穿着打扮。 戴了鸭舌帽的高马尾，身上虽穿了件不相关的外套，底下的穿着却和他手机照片上的那个人完全一致。 林允儿绝对不会想到，她的那位林树先生是一个对于别人的衣着有超强记忆力的人。 林深时此前就从服装组那边收到过林允儿在片中的形象设计，这也是为了搭配innisfree那款新气垫的宣传。 老实说，要不是林允儿之前摘下口罩的动作导致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到她身上，林深时一下子恐怕也想不起来那身衣服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而且，最重要的是…… “如果她是从别人那里知道我是中国人，所以才知道签名要写汉字，那么其他的事情呢？” 林深时喃喃自语用手机登上网络，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林允儿个人资料”、“林允儿行程”等关键词。 于是，很快男人就看到了满屏正一一与脑中印象吻合起来的内容。 “喜欢做菜，属马，同一天的生日，每次林允儿去国外时，你也会去，并且目的地一致，再加上今天的这个打扮……你该让我怎么想呢？” 面对手机屏幕上那张甜美微笑的资料头像，林深时的嘴角哭笑不得地勾了起来。 模样，隐隐有点像是逮住了猎物的大灰狼。 花絮三： “眼睛往这边看，嗯……再往这边看……” 用手按掉医用手电的开关后，白发苍苍的老医生一边转身去写诊疗记录，一边就笑眯眯地问面前端正坐好的年轻病人：“你这些年来几乎从来没对外暴露过自己是脸盲症患者的事情，怎么现在轮到那个姓李的小伙子身上就不行了？” 一提起这件事，此时才刚刚踏入大学校园的林深时就没好气地说：“那家伙个子太高了，又有点驼背，有时候身高忽高忽低，偏偏宿舍里又有人和他形象差不多，我认错了他几次，没办法只好说了。” “看样子你对他感观不错啊？”老医生侧头看来，惊讶地微笑，“不过，对于后天性的脸盲症患者来说，身高可是一个最直观的辨认点。” “问题是，您清楚，我先天就有这个毛病！”林深时面露无奈，“从我和家里人搬到上海开始，您就开始担任我家的家庭医生了，难道您还不明白我的情况吗？” “从我小时候开始，周围所有人的声音在没进入变声期之前，对我来说很难听出什么区别来，身高又是一年一个样，至于其他的方面我也就不说了。” “所以我只能学会从其他的地方入手，去辨认他们。” 话说着，林深时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脸上也难得露出了一个轻松的浅笑。 “我的鼻子不是很灵吗？而且我对别人的打扮穿着也很敏感，还有他们的各种小动作、习惯，我都能记住，我感觉目前对我来说，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 老医生笑着摇摇头，“从你这些年的记录上来看，我还真不能反驳你这话……你对待谁都保持一个样，所以即便是认错别人的时候也能较为容易地圆回来。” 话说到这里，老医生的语气变得感慨起来。 “不过，深时啊，你的生活不能只是这样。你在职场上可以这样，你甚至对待身边的亲友也可以这样，因为你有足够的时间和他们相处，可是……等到将来有一天，你想要遇到一个人，想要和她结婚生子的时候，你觉得你要怎么办？” 林深时略微沉默。 他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就说：“我目前还没有这种考虑。我的家庭环境导致了我对结婚、谈恋爱这种事也不怎么向往。” “但你迟早有一天会有这种向往！” 老医生出声打断了他，看向他的目光温和而慈祥。 “我觉得，你要学会开始卸下一点自己的外壳了。你不是和那个姓李的小伙子挺合得来吗？不如试着和他成为朋友怎么样？” “不要再固守在原来的世界里了，虽然对于脸盲患者来说，不变的事情是最美好的。” “但我希望你相信我这个过来人……有时候改变也是美好的。” “终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一个你愿意为她改变的你深爱的人。” 林深时不语地注视老医生，片刻后若有所思地垂下头去。 关于第六集 花絮四： “啊，终于结束了！” 从片场回到落脚的酒店后，林允儿一进房间就张开双臂，痛快地欢呼了一声，往前倒在柔软的卧床上。 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的女助理们见况全都相视一笑，各自帮忙整理起了林允儿的私人物品和行李。 “允儿啊，时间有点来不及了，我们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就要赶去机场了。” “噢，欧尼，先等我一下。” 林允儿从床上撑起身来，抬手往后撩了撩头发，扭头就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看样子是打算发送信息给谁。 站在旁边的几个人隐晦地瞅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不过这一次，她们倒是都误会林允儿了。 她现在不是着急和某人分享工作结束的喜悦，而是在认认真真地用微信给《武神赵子龙》的剧组人员发送感谢的信息。 当然不可能一一谢过去，她只挑选了导演以及部分和她关系不错的演员。 一边用手机还略显笨拙地使用中文编辑消息，林允儿的内心一边也生出了许许多多的感慨。 想当初，她刚进组没多久的时候，真正和她亲近的人除去金桢勋这个同国籍的男演员外，只有一个孙骁骁。 她也曾一度沮丧，不光光是因为陌生的人，也因为陌生的语言和陌生的环境。 林允儿不得不承认，她对于中文的学习有那么一段时间真的让她觉得有些崩溃。 她是一个做事认真的人，虽然有时候效果可能不尽如人意，但她在做一件事的时候却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做好那件事。 学习中文的这件事就是如此，还有，希望能在中国认识更多的人和更新鲜的事物也是一样。 庆幸的是，在她觉得一个人很难支撑的时候，她的身边终究是有人在陪伴着她。 比如说孙骁骁，比如说经常在网上给她鼓励的中国粉丝们，又比如说最初虽然很陌生但之后也慢慢熟悉起来的同组演员们，还有那个也曾给她带来很深烦恼、最终又让她得到解脱的……“秘密朋友”？ 一想起他，正在注视手机屏幕上孙骁骁等人回复的林允儿就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来。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幕更是坚定了她周围那些人的八卦心态。 “允儿，你快出来看看。” 经纪人忽然来到了林允儿客房外的房门口，满脸神秘地冲她招了招手。 房间里的众人面面相觑，包括林允儿自己在内也都是表现出了不解的神态。 “欧巴，怎么了？” “你来酒店大厅看看就知道了。” 满头雾水的林允儿只好跟其他人一起来到酒店的大厅，一下楼，一群女孩子就忍不住轻捂住嘴，低呼出声来。 “大发！” 哪怕是林允儿也愣了愣，旋即疑惑地看向经纪人：“这是怎么回事？” “是你的粉丝刚刚送来的礼物。”经纪人微笑地说。 “粉丝？” 一抹惊讶之色再次浮现在林允儿的脸上。 她回头看去，只见酒店大厅的地面上，此时已经摆好了一大捧白玫瑰，上面还放了一条祝贺林允儿杀青和生日快乐的中韩双文绸带，提醒旁人这花的主人是谁。 犹如一片专为她一人而设的小花圃，显得圣洁而娇艳。 “一、二、三……这到底是多少朵花？999朵？” “没有，我们刚刚数了，正好530朵，应该是这边的粉丝送给允儿的生日礼物和杀青礼物吧。” “哇，好羡慕。” “说起来最早这花送过来的时候我们还吓了一跳呢，以为是有粉丝要向允儿告白。” “什么意思？” “白玫瑰不也是求爱的花吗？花语是什么来着……啊，‘足以与你相配的我’？” “哈哈哈，听你这么一说，突然鸡皮疙瘩起来了。” “是吧？哈哈。” 边上女助理们的窃窃私语也传进了林允儿的耳中。 她哭笑不得地瞥了她们一眼，紧跟着却也抿抿嘴，用一种感动而略显困惑的眼神看向眼前这捧故意为她铺就开来的白玫瑰。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捧应该是由粉丝送的花，让她感到莫名的眼熟。 像极了，她几周前才在厨房的台子上收到的那一小束。 …… 几天前。 “林深时！你个大猪蹄子！” 听到电话那头妹妹的嚷嚷，刚下班回家的林深时松了松脖领处的领带，没好气地说：“林小溪，你要是再胡闹，信不信我真的取消你的首尔两月游？” 林饮溪被抓住了痛脚，气势瞬间萎靡下去，但依然在小声咕哝：“你妹妹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你为她这份爱提供有力的支持吗？” “问题是，你喜欢的人是女的。”林深时面不改色地说。 “哥，你难道不觉得你妹喜欢一个女艺人总比喜欢一个男艺人要好吗？”林饮溪企图对她哥讲道理。 林深时闻言皱了下眉头，想了想就说：“签名可以给你，但要等你考试结束。” “现在。” “不行。” “大猪蹄子！” “你还想不想要？” “那考试前寄回来给我怎么样？就当给我一个激励，嗯？哥，嗯嗯？” “不行。” 林深时非常坚持原则。 “那好吧……”林饮溪也特别现实地换回了那副嫌弃的口吻，“那你把这俩月欠我的零花钱打给我吧！” 林深时被她气笑了一声，问：“你现在是跨国向我要零花钱？” “无论你在哪里，你都是我哥，为什么我不能向你要零花钱？”林饮溪同样理直气壮。 林家也奉守女儿富养的理念，所以自从林深时工作后，林饮溪每个月都能从爸爸妈妈哥哥那里拿到三份零花钱。 “你要零花钱干嘛？” “给我家允儿应援啊！她过几天新剧就杀青了啊。” 林饮溪眼下提起这件事，实际上完全是随便一说，她就是想噎一噎去了韩国以后就经常不和她联系的这个臭老哥。 结果她没有想到的是，电话那头的林深时在听到她的回答后沉默了一会儿就说： “要多少？” 1、又，三神奶奶 “算了，如果他真有女朋友的话，应该也会提前向对方说清楚。” 梁恩彩喝口酒压压惊后，仍然有些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身边的李正尧。 “可是，如果深时真是你所说的脸盲症病人……他当初是怎么进入公司的？你们漏报了个人病史吗？” 李正尧笑而不语。 “我真是服了你们俩了！”梁恩彩抬手拍了拍额头，“当初这事要是被曝光，你们俩恐怕就麻烦了！” “所以我也觉得很神奇，深时那家伙竟然真的安安稳稳地度过了这些年。”李正尧神色莞尔而复杂。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以我打听消息的能力，此前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 “你知道深时他选择han shin的最大理由是什么吗？” 面对梁恩彩不解的表情，李正尧微笑地说：“因为han shin有统一的职装和必须佩戴好员工证的规定，并且这两点情况都被执行得很好。” 梁恩彩一下子面露哑然，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心情地叹气摇头，低头喝了口酒。 “脸盲症的情况也分程度，深时他勉强算是个中度吧。最早的那段时候，他纯靠员工证认人，因为他几乎不和同事们来往，所以也没人发现，等到后来他记住了一些重点人员的特征后，情况也就越来越轻松了。” 梁恩彩又好奇地问：“那出外勤呢？他总要去见客户。” “最早是我陪他去认人，等他当上代理以后，自然有其他人陪他。”李正尧耸耸肩，“难道你们以前都没发现，他外出见客户基本上都会带一个人吗？” “难道他手底下的人就没怀疑过吗？” “正常人谁会想到这个？又有几个人会去八卦上司的这种闲事？光自己生活都很费力了。” 梁恩彩咂了咂红唇，没吭声。 “其实从深时当上代理开始，事情就简单了。”李正尧又看了眼梁恩彩说，“他经手的项目越来越大，全是跨国事业，基本不需要他去见客户，开个视频会议、打个电话就好。即便需要见面，也会约在特定的包厢或者特定的地点。” “他这种情况竟然还能成为公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长，也真是神奇。”梁恩彩感慨。 “不认人和工作能力又没太大关系。深时他也不是傻子，他到一个新环境，最先记住的人不是他身边的人，而是那些所谓的上级。他很清楚以自身的缺陷，想要在这个社会生存就要倍加努力，所以你别看他平时很轻松的样子，其实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更用心地生活。” 梁恩彩一语不发地盯着李正尧镜片后那双沉静的眼睛。 片刻后，她就忽然伸出手和李正尧碰了碰杯，玻璃的杯沿相互碰撞，再次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干杯！”李正尧大概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也重新露出了一抹由衷的笑意。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很好奇，不过如果不方便的话，你不说也没关系。” “什么事？” “深时他平时到底是怎么认人的？你说他对声音还有身高不敏感，可我们一般不都是靠脸还有这两种因素辨认别人吗？” “说是不敏感，其实也是相对而言。” 李正尧解释说：“比方说深时他如果有心记忆的话，只要是闻过一次的气味他就能彻底记住，但如果换成是声音的话，哪怕在用心的情况下，他可能也要反复多次才能记住。” 梁恩彩这才略微恍然。 “另外他也不是完全不会靠声音和身高来认人。只是有个优先级而已。” 李正尧接着往下说： “因为他在生活中碰到的情况经常是需要他去辨认一个单独的对象，而不是去找到某个人。” “身高这种条件，重复性太高，至于声音，大多数情况下，他都需要在一个人开口之前就精准或者大致判断出对方的身份，如果等到对方开口才反应过来，情况就有点被动了。” “一个人的记忆力再强，大脑的处理能力也有限，深时他接触的人越多，他要记忆的人也就越多，如此一来，他只能把那些不能第一时间用上的因素，类似于声音还有身高列入次要的条件中。” “否则的话，要是每个人的各方面特征他都详细记忆，即便是以他的头脑，也承受不了这种负荷。” 话说到这里，李正尧顿了顿，突然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种事也是相对而言。” “什么意思？” “深时他会把需要记忆的人按照重要程度来划分，越重要的人，他记住的特征点也就越多。所以如果你发现他好多次都记不住一个人，那是因为那个人在他心目中完全是无关紧要的人物……” 留意到梁恩彩渐渐不善的脸色，李正尧立即识趣地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说： “说起来，除了我还有他家人外，这么多年来我还真没见过深时他全面而细致地去记忆过谁。没准他对待他那个神秘的女朋友会不太一样？” …… “你好，允儿小姐。” 当林深时说出这句话的下一刻，他就敏锐地观察到女孩表现出了一副貌似相当惊讶的反应。 他内心微紧，多年来养成的经验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挥了作用。 他先是面不改色地收回手，目光在眼前这人的身上彻底扫视一番，终于留意到了她脚上的那双高跟鞋以及与林允儿不太相同的身段比例。 难道自己刚刚看见的人不是林允儿？ 林深时清楚记得，他之前在画面中看到的那人穿着打扮和现在这个他暂时还没分辨出来身份的女孩完全一致。 心中在非常困惑之余，林深时也在女孩疑惑的注视下平静地再度开口说： “你好，请问允儿小姐在吗？” 说话间，他还向对方露出了一个看上去不太好意思的微笑，仿佛在表达自己方才一时表达不当的歉意一样。 裴珠泫发愣地眨眨眼，总算是以为自身领会了男人的意思。 她震的惊情绪稍稍舒缓，一边还在头脑混乱地思考她前不久看到的那幕不可思议的场景，一边就下意识回答说：“那个，您好，允儿欧尼现在不在……她去彩排了。” “彩排？” 林深时嘴里低声消化这个答案，他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待机室里头。 果然，待机室里的状况和他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他看到的人真不是林允儿，或者说，他的“马鹿小姐”？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审视地瞧向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女孩。 过于华丽的服装和妆容，再加上她出现在允儿的待机室里，那么，她也是艺人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看到那样的一幕画面呢？ 林深时的脑中生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恰在这时，一声突然响起的重物落地声吸引了林深时和裴珠泫的注意力。 他们两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原本放在椅子上的礼盒像是从边缘滑落了下去。 盒子本就不太牢固的栓扣当即崩开，一座陶瓷雕塑在掉出来后也滚落到地上，很正常地裂成了两半。 一瞬间。 林深时和裴珠泫都睁大了双眼。 只不过他们两人所关注的重点截然不同。 “三神……” 一句险些脱口而出的轻呼被林深时及时地收了回来。 他不再理会已经转身跑回待机室里的裴珠泫，目光怔怔地注视待机室地面上那裂成两半的陶瓷雕塑。 眼神既难以置信，又夹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啊，怎么办……” 裴珠泫蹲下身来，抬手撩撩脸颊边垂落下来的头发，抿唇苦恼地看着地上已被摔坏的陶瓷雕塑。 她不知道这座雕塑的主人是谁，但以目前这情况来看，无论如何她好像都要承担点责任。 “嗯？” 忽地，似乎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微风拂到裴珠泫的面颊上。 她目光随之偏移，这才发现……在她不远处的沙发旁边，此刻正安静地躺着一枝枯萎的玫瑰花？ 不对，准确地说，那是一朵还未开放就枯黄的玫瑰花苞。 这花是从哪里来的？莫非也是从礼盒里掉出来的？ “哦？hart的……林本部长？没错？” 正在裴珠泫瞅着那朵忽然出现的玫瑰花怔神之际，待机室的门口也传来了一道她耳熟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就见先前离开的金明京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您好，您今天怎么会突然来我们这里？” 对于金明京笑容满面的问候，林深时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待机室里蹲在地上的女孩还有她身前裂成两半的雕塑，只能勉强一笑作为回应。 很快，金明京也把注意力放回待机室里面，整个人顿时惊诧地问： “irene，这是怎么回事？” irene？ 林深时的眉宇间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疑惑之色，他觉得这名字挺熟悉，在认真回想一番后，他才在即将被遗忘的残留印象中找到了对应的目标。 那个叫“裴珠泫”的女孩吗？ 2、打乱的姻缘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台下的粉丝们顿时发出了一阵不舍的声音。 “欧尼明年一定要再见面啊！” “欧尼走好啊！” “呜，欧尼，我们会想你的！” 染了一头金发的林允儿同样带着遗憾的微笑，很快在工作人员的护送下，一边向粉丝们挥手告别，一边离场。 等到彻底离开公演场地后，林允儿才如释重负般轻轻舒出一口气。 “允儿今天做得很好啊。” 对于旁边人的称赞，林允儿只是谦逊地笑笑。 “允儿……” 忽然，林允儿看见经纪人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奇怪。 “那个抱歉，允儿，因为我的失误，你要送给阿爸的礼物不小心被摔坏了。” 送给阿爸的礼物？ 一下子，听到金明京这话，林允儿还没反应过来。 她刚面露疑惑，双眸就倏地睁大起来，连忙伸手抓住金明京的胳膊说：“欧尼你是说三……不是，我送给我阿爸的那个礼物……那个陶瓷雕塑，摔坏了？”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允儿也很难形容自身的心情，大概还是震惊的情绪占据了绝大多数吧。 毕竟，在她和林深时的印象中，那两座陶瓷雕塑既然与传说中的神明挂钩，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摔坏？ 然而，当看到礼盒中，那裂开两半的陶瓷雕塑后，林允儿就愣住了。 如果说雕塑坏了，那么以后呢？ 她这样算不算是已经摆脱这座非常古怪的“三神奶奶”雕塑了？ 猜不到林允儿的心思，金明京满脸歉意地站在她身边，低声讲述事情的经过： “之前irene她来拜访你，我当时也没注意，随手就把盒子放到旁边的椅子上了，结果没想到等我回去的时候，盒子已经掉到地上了……” 金明京有意隐去了裴珠泫的部分。 主要是不想让两个人之间生出嫌隙来，虽说是师姐师妹的关系，但目前在red velvet组合里面，和林允儿真正能称得上关系好的人只有姜涩琪一人。 反正雕塑确实不是irene失手弄坏，这一点当时在场的hart广告林本部长也能作证，索性金明京也不想多生是非，只挑了重点告知林允儿。 “允儿，真的很抱歉……这个雕塑一共多少钱？我晚上回去把钱转给你。” 听见金明京很不好意思的道歉声后，林允儿总算是勉强回过神来，她暂时把目光从礼盒中那两半陶瓷碎片上挪开，对经纪人说：“算了，欧尼。” “那赔偿还是要赔偿的。”林允儿的反应也没出乎金明京的意料之外，这丫头向来是好脾气。 林允儿瞧瞧她认真的表情，往上扯了扯唇角就说：“没关系的，这个其实不是很值钱的东西。而且，事情和欧尼你其实也没太大关系不是吗？” “可是再怎么说，我也有间接责任……” “行了，欧尼。” 林允儿摆摆手，打断了金明京的话，“欧尼，我今天累了，让我先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吗？” 金明京闻言微愣。 尽管林允儿口头上说着不在意，但熟悉她性格的金明京却能够从她此时的语气中听出些异样来。 莫非那个工艺品一样的陶瓷真是什么很贵重的物品？ “那你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金明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林允儿表达歉意，见她低着头，默默注视盒中那座雕塑，只好先选择回避。 “你先在待机室里休息吧，之后不是还要回阿爸家吗？不用担心车的问题，我让孩子们先下班了，等下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欧尼。” 坐到沙发上的林允儿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后抬头冲金明京抿唇一笑说：“抱歉，欧尼。我刚刚语气可能不太好……总之，你不用担心我，我今晚只是有点疲惫而已。雕塑的事你也不要在意了，反正不是你的错。你就直接和其他人一起下班吧，等下我自己打车离开。” 金明京张了张嘴，话却滞在嘴边说不出口。 她只能越发懊恼地轻叹口气，刚要为林允儿带上房门，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但见林允儿那副垂下头去的模样，终究是闭嘴不语，关上门离开。 金明京是想向林允儿提一句林深时来过的事情。 事故发生在生日会开始之前，整场生日会开下来足有三个小时，无论是林深时还是裴珠泫，金明京当然都不好叫他们俩一直坐在待机室里干等到深夜。 所以在林深时主动提出告辞后，金明京也挥手催促满心不安的裴珠泫去楼下把工作完成了。 实际上林深时并不介意等待林允儿，可惜他目前的身份是hart广告的本部长。 有哪家大公司的本部长会专门为了等一个女艺人坐在待机室里三个小时？而且林深时一时间也无法给金明京一个合理而正当的理由来。 因此他也只能先行离开。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独自留在待机室里的林允儿眼下还并不知道，她的那位“林树先生”曾经来找过她，并且亲眼目睹了“三神奶奶”雕塑摔毁的现场。 林允儿盯着礼盒里的雕塑发了会儿呆后才猛地想起了什么，连忙拿起了手机，习惯性地点进了line的聊天界面。 可她没想到手机屏幕上却跳出了一个验证提示来。 “嗯？他把我的好友删了吗？” 林允儿奇怪地自语，旋即又回忆起自己先前发给林深时的那条短信，这才略微恍然。 “算了。” 林允儿想了想，没再费事去重新添加好友，顺手也把林深时的好友给删除掉，另外完全删除了她这个line帐号的信息。 软件她依然保留在手机中，以免显得太过做贼心虚。 之后，她就点进了短信界面，找到了林深时的号码。 “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一点进短信界面后，林允儿就敏感地发觉她和林深时之间的短信记录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仔细瞅了两眼，最后发现原来是此前的不少消息消失不见了。 那些消失的消息好像都是来源于林深时被雕塑发送过来的心理活动。 是由于雕塑损坏的缘故吗？ 林允儿若有所思地看看面前礼盒中裂成两半的“三神奶奶”，不自觉地抿抿嘴。 老实说，在得知雕塑被摔坏后，林允儿心里面最大的感受不是什么得到解脱后的轻松感，而是一种隐隐的不安。 因为她不知道雕塑的损坏会不会给她的生活带来新的变化，而且……即便雕塑的问题真被如此轻松地解决，她感觉自己貌似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反正都已经发生了，还是先找那个人商量看看怎么办吧……” 林允儿收回了注意力，用手机编辑了几条短信内容，简单说明了一番自己这边发生的状况还有询问晚上的约见要不要继续，给林深时发送了过去。 等到短信顺利发送出去后，林允儿就用一只手托住下巴，双眼紧巴巴地盯着手机屏幕，安静地等待男人的答复。 …… 歇业后又亮起灯光的咖啡店里，林深时再次拿起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打开屏幕看了一眼。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11点。 他再一看屏幕正中的消息通知，仍然是没有任何新短信的提示。 林深时放下手机，转头望了望店外的景象。 “秘密森林”位处三成洞的繁华地段，即便是接近凌晨时分，街道上依然是车水马龙，行人们来来往往。 两相比较之下，林深时单独坐在店里倒是显得冷清很多。 他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桌上的手机还是毫无动静。 他拿起手机上网搜索，得知林允儿的生日会早在11点的时候就已经散场结束了。 也就是说，她早该从经纪人那里获悉“三神奶奶”雕塑被摔坏的事，怎么会直到现在还不跟自己联系？ 难不成是临时有什么突发情况吗？可再怎么样，发个消息总有时间，他们俩今天晚上还提前有约定。 林深时微微皱眉，看了两眼手机屏幕上正在慢慢变化的时间显示，他也点进了短信界面，想要给林允儿发一条询问消息。 “嗯？” 进入短信界面后，林深时就愣了一下。 他遇到了和林允儿很相似的问题，只不过林允儿的聊天记录只是少掉了部分，而他的聊天记录……则是完全消失不见了。 什么都没剩下，不管是林允儿主动发给他的消息，还是最早由“三神奶奶”雕塑发过来的那些消息。 在略显惊疑中，林深时刚要尝试用手机编辑消息发出去，又忽然抬手拍拍额头，站起身来，准备先回到楼上去。 他和林允儿之间想要发送短信必须依靠“三神奶奶”的雕塑才行，虽然此刻林深时也不知道在雕塑摔毁后情况会不会发生变化，但他还是先按照以往的规则来做。 然而，在收起手机起身关掉店内灯光的同时，林深时浑然没发现另一件事……短信界面上原先那个以“011”开头的电话号码，不知不觉中已变成了另一串数字。 3、二一二 “谢谢您。” “行了，作为经纪人，送自己手底下的艺人回家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金明京对下车的女孩微笑地摆摆手说：“进去吧……明天开始，一直到六月初，我可能都没办法跟你们的行程了。” 裴珠泫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朝经纪人礼貌地鞠躬行礼后就目送这辆属于公司的保姆车渐渐驶远。 她驻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头望望早就深沉一片的夜空，不由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也不算顺利。 尽管经纪人让她不要在意，但她心里依旧难以释怀，总有种莫名的歉疚感，所以也没听从金明京的吩咐，主动从下午一直逗留到了现在这个时间。 整整几个小时的时间，她就安静地窝在sm coex为艺人提供的另一间待机室里，老实善良的模样令金明京都忍不住叹息一声。 只是由于金明京并未对允儿仔细说明过裴珠泫的事，因此即便等到了最后，裴珠泫也没能如愿当面向林允儿道个歉。 在这个圈子里摆正态度和时刻端正言行是对的做法，不过既然是能避免的矛盾，也没必要去自找麻烦。 这句话是在送裴珠泫回宿舍的路上时，金明京告诉她的。 裴珠泫明白这位经纪人欧尼也是在爱护她，于是没有反驳，默默接受了自家经纪人为她作出的选择，哪怕……她内心还是没能释怀今晚的事。 “嘀、嘀……嘀哩哩！” 裴珠泫这个点回来，估计组合的其他成员早就睡下，她不想吵醒她们，拉起门口的密码锁盖，解开门锁后就小心翼翼地开门走了进去。 不出所料，客厅一片漆黑，她摸索地打开一盏能提供少量照明的灯，放好随身的包、脱下外套搭在手上，蹑手蹑脚地想要走向卫生间。 “嗯？” 谁料，这时候却是有一样意外的事物从她外套的口袋里掉落了出来，跌到地板上，发出一声引人注意的轻响。 刚要往前走的裴珠泫回头一看，顿时眨了眨眼睛。 一朵近乎枯萎的玫瑰花躺在半昏半明的地面上，仔细瞧瞧，居然还有点别样的美感。 这东西是怎么跟随自己一路回到宿舍里的？ 裴珠泫的脑袋瓜里冒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来。 难道是先前收拾陶瓷碎片时，她自己顺手揣上的吗？ 好像是这样。 裴珠泫若有所思地又看了看地上那朵拥有一份奇特美丽的枯萎玫瑰，弯下腰把它捡起来。 她本想直接丢掉这朵眼看已经救不活的玫瑰花，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看四周，踮起脚从厨房的冰箱上取下了一个小花盆。 小花盆里有干燥的土壤，上面却没栽种任何的植物。 这是裴珠泫之前搬到组合现在这个新宿舍时顺手买的。 她原意是想要自己种点什么东西，为宿舍的集体生活增添些新意，结果这段时间忙下来，倒是一时忘记这件事了。 干脆就做个实验好了。 不甚明亮的灯光从头顶上洒下来，裴珠泫随手把这朵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跟她回到家里的玫瑰花插到了小花盆里。 她其实不懂如何栽种，只能去水龙头那里接了点水浇上去，然后再一次把小花盆放回冰箱上。 她们宿舍的厨房有一扇窗户，太阳升起时，阳光会正好照射在冰箱的顶部。 至于接下来究竟能不能活，看这小家伙的运气喽。 深夜时分，裴珠泫站在宿舍的厨房里，看着冰箱上的那朵枯萎玫瑰，先是没由来地抿唇一笑，接着就转身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叮咚！” “嗯？欧尼吗？” 虽然已经很小心地推开房门，但骤然响起的手机提示音还是惊扰了房中一张床上睡着的人影，一道熟悉而睡意浓重的呢喃声传进了裴珠泫的耳中。 “啊，没事，继续睡吧，艺琳啊……” 她用略显尴尬又格外温柔的声音安抚床上的人，见那人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后，一边带上房门，一边凭借记忆，摸黑来到了自己的卧床旁边。 直到整个人坐到那张带有熟悉气味的床铺上时，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旋即面露疑惑，低头掏出手机，查看起来。 是一条新短信，发信人却是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号码，短信的内容是： 【你没出什么事吧?】 嗯？是谁啊？还是发错号码了？ 基于金明京平时告诫的那些话，裴珠泫也没傻乎乎地去回复这个口吻亲近但不明身份的人。 她把手机放到了床头去，暂时没去理会这条奇怪的短信，打算等明天起来后再问问团队里的人，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是谁发来的这条消息。 “唔……欧尼……辛苦了，晚安。” 等她轻手轻脚地躺到床上，准备盖上被子时，又是一句小声的呓语传来。 她的动作一顿，在黑暗中抿起嘴唇，继而又笑了笑，戴上眼罩，仿佛一下子甩开了一天下来的烦恼，安心地靠在了枕头上。 “嗯……晚安。” 在少女们简单的道安后，不大的卧室里很快就响起了两道轻微而平稳的呼吸声。 …… 裴珠泫绝对不会想到，在这一夜，她能安安稳稳地幸福入睡，可在另外的地方，另外的两个人却是盯着手机，难以入眠。 “啊，为什么不回消息？” “是已经睡了吗？” 分处两地，一男一女两道截然不同却情绪相似的声音自语地响了起来。 林允儿绑了个丸子头，坐在老家的客厅沙发上，抬起手来习惯性地啃起了手指甲。 当然不是真啃，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舒缓此时心中那份越来越浓厚的不安感而已。 事实上，对于林深时的迟迟不回复，林允儿已经隐约猜到了一种可能性。 然而她仍然对此感到非常不解，甚至是懊恼和愤怒。 就算如今“三神奶奶”的雕塑被摔坏后已无法再起作用，凭什么她给林深时的手机号码发消息都不行？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而且，她之前分明清楚地看到她的短信成功发送出去了！ 莫非是林深时那边临时碰到了什么紧急的公事，所以没空回复自己吗？ 可是他们俩今晚明明还有一次约会…… 洁白的牙齿轻轻咬在大拇指的肉上，林允儿的视线始终紧紧系在面前的手机上。 该死的是，随着手机屏幕上的息屏时间显示越来越晚，她还是没有收到期待中的那个回复。 哪怕只有一句“正在忙”、“明天再说”的随意回复也好。 让她能够安心，也让她今晚自从看到“三神奶奶”雕塑摔裂后就躁动不安的心情能够平复下来。 “哎西！为什么没有回复……” 整个人烦躁地抓起抱枕乱捶，林允儿往后没精打采地靠在沙发上，心里面异常后悔起了一件事。 她不是后悔前面删除掉line帐号的行为，也不是在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申请个kakao小号来添加林深时。 她是在后悔自己今天晚上就该随身携带那个礼盒才对！ 对，在不知不觉中，对于“三神奶奶”雕塑损毁这件事，林允儿的态度从最早的惊诧和微妙的轻松，渐渐转变成了眼下的懊丧和奇怪的害怕。 恐怕连她自身都没意识到，她在害怕着她脑中的那个猜想会成为现实……一旦“三神奶奶”的雕塑失去了效果，她也将彻底和林深时失去联系。 “要不然……打个电话看看？” 林允儿在翻来覆去地纠结了一阵后，刚想伸手去拿起桌上的手机，结果身后响起的一道声音就一下子又让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缩了回去。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房睡觉？” 穿着睡衣的林父拿着一杯温水走到客厅里，先是疑惑地瞧瞧脸色不太好看的女儿，紧跟着就展现出了父亲的威严说：“快点去睡吧，不是说明天一早还要工作吗？有什么重要的事等明天再说。” 原本林允儿也没打算这么晚回家打扰父亲，谁让她前头撒了那个谎呢？明天一大早金明京肯定会派车来她老家楼下接她，林允儿担心到时候不好解释，只能在深更半夜敲开了老家的门。 “哦，是……” 面对父亲的皱眉注视，林允儿只好怏怏地站起身来，拿上手机，从他手里接过那杯水，踩着拖鞋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她也注意到时间早过了凌晨时分，看样子今晚这事是出不了结果了，她只能等明天再说。 但林允儿不知道的是，在另一处，林深时在工作的同时，等待她的回复等到了凌晨三四点钟。 直到眼睛的酸涩和精神上的疲惫阵阵袭来，他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看看时间，再看看始终毫无动静的手机，最终也只能轻皱眉头地关掉台灯，选择去休息。 当然，包括他在内的三个人都不知道的一件事情是……当凌晨3点29分到来的那一刻，林深时藏在家中柜子里的那座“三神奶奶”雕塑上曾经亮起一道夺目的光，转瞬即逝。 4、我的门面 第二天一早起床后，看到依旧没收到任何回信的手机，林深时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儿。 他知道林允儿那边发生了什么样的状况，以他目前对林允儿的了解来看，他也知道对方应该不是一个会无故爽约的人。 基本的判断加上冷静的思考，无需过多的推理过程，某个不太好的猜测也在内心萌生出来。 最关键的是，林深时明白这个猜测有很大的几率会成真。 不过，尽管他很想拿起手机再试图联络林允儿，大脑的理性还是在下一秒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猜到了整件事可能的前因后果，但那又怎么样？ 对，那又怎么样。 说到底，他和林允儿相遇仅仅是一次命运安排的巧合、一个冥冥中或许是神明开的玩笑。 他和那女孩本不相识，曾经也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如果世事按照正常的轨迹发展，他大概不会和对方相识、相熟，乃至发展成现在的关系。 林深时能推断出林允儿不回复的原因，却猜不到她本人的想法。 也许昨晚的那个意外，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也不一定。 林深时暂时放下了继续联系林允儿的想法，破天荒地没有遵守往日的习惯去出门晨跑，简单的洗漱过后就直接出发前往公司上班。 等到他的脚步踏进hart广告公司大楼时，距离正式的上班时间还有几十分钟。林深时刚要在保安人员的行礼下刷卡进闸，他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浑厚声音。 “你今天怎么会这么早到公司？” 手提公文包的李正尧一边向旁人微笑问好，一边急走几步跟上了林深时，略显惊奇地偏头看他。 只要是林深时身边的人都清楚他平时喜欢踩点上班，不通内情的人只以为他是因为日复一日的晨跑锻炼才会导致时间那么紧张，而知晓内情的人，例如李正尧就明白，林深时这是不想太早到公司和同事们碰面，避免交际和问候。 “我昨天没睡好。倒是你，不是和大姐去喝酒了吗？怎么也这个点上班？” 即便不回头，林深时也能闻到李正尧身上残余的些许酒味。 “在床上多躺半个小时也解不了宿醉不是吗？”李正尧微笑地并肩走在林深时身边，“托你的教导，我现在觉得工作真是醒酒的一大利器。” 在周围一阵“本部长好”、“李组长好”的问候声中，林深时两人来到电梯前进行等候。 “你刚刚说你昨晚睡不着？” 李正尧又疑惑地打量了两眼林深时，敏锐地问：“你心情不好？” “没有。”林深时想也不想就回答。 “还说不是？平时要是听到我这么问你，你铁定会怼我两句才对。” “我说了没有。” “叮。” “奇怪，难道你还在苦恼韩信那边的事？” “有些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那个，请、请等等！” 电梯门刚要关闭，一道磕巴又耳熟的年轻女声就传了过来，李正尧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开门按钮。 合拢的电梯门再次缓缓打开，一道背着双肩包的靓丽身影跑到了电梯门口，向两个人急匆匆地鞠躬问候：“本部长好！李组长好！” “嗯，你好……喂，你！” 李正尧下意识点头回应，结果一看那道靓丽身影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来后，顿时睁大了双眼。 听见李正尧惊诧的语气，林深时也特意看了看从外面走进电梯里的这个年轻女孩。 一身相当具有时尚气息的女士职装，恰到好处的剪裁衬托出不错的身材比例，绸缎质地的黑色v领和内里雪白蕾丝镶边的荷叶领衬衫相互衬托，又显出了几分优雅和清丽。 再加上女孩本身的个头就不矮，穿上那双衬得脚踝纤细白皙的绑带高跟鞋后，整个人静立在侧的模样看起来更是亭亭玉立。 至于说经过烫染和修剪后堪堪落到肩头的亚麻色头发、手上穿戴的细带手表和关节戒指……等等细节也都为女孩加分不少。 问题是，这人是谁？ 林深时扫了一眼女孩空空如也的胸前，刚要皱起眉头，就见对方低头从随身的双肩包里取出了员工证，戴到修长的脖子上去。 在员工证上，林深时看到了一行介绍：【hart广告公司本部长秘书：奉伽绮】。 “咔嚓！” 一瞬间，在林深时的脸上露出微愕神色的同时，他也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声搞怪的人肉拍照声。 他不由回头看去，只见李正尧用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坏笑地抬起双手对准他做出了个照相机的手势。 直到林深时没好气地瞪瞪他后，这家伙才冲着早就被林深时的审视目光弄得耳根发红的奉伽绮挑挑眉毛，放下手说：“伽绮啊，真是吓了我一跳啊，原来你的五官一直这么好看啊？” “谢谢你……欧巴。”奉伽绮害羞又不自然地抬起手挽了挽耳边的头发。 今天的她特意用上了梁恩彩之前教过她的一款上班妆容，由于不熟练，仔细看就过艳了些，却也仍然彰显出了良好的底子。 少却了以往土气又厚重的刘海，换成一头利落又漂亮的中长发，再搭配一身前几天咬牙买下来的名牌服装，今天在来公司上班的路上，她也明显感觉到了四周有挺多人在暗看自己。 甚至，刚刚公交车到站的时候，还有一个年轻男人壮着胆子上来向她索要联系方式。 这一切新奇又陌生的经历让奉伽绮在松了口气之余，心里面依然有点忐忑和不安。 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她最想分享喜悦的人、最想让他欣赏自己这一面的人，其实只有那么一个而已。 可惜的是，无论李正尧怎样故意大声夸奖、奉伽绮眼角的余光多少次悄悄瞄过去，站在电梯最中间的男人都是无动于衷。 他的脸色平淡，一如平常那样。 当电梯来到公司客户部所在的楼层后，林深时无视了李正尧的眼神暗示，对也想跟出电梯的奉伽绮说：“不用跟过来了。我和李组长去客户部办点事，你先去楼上办公室吧。” 奉伽绮一怔，旋即不易察觉地抿抿嘴唇，点了下头。 “哦，对了。” 结果这时，转身的林深时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不经意似的说：“很漂亮，不过也太华丽了。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就好。作为我的门面，只需要成为我欣赏的人就可以了，其他人的想法和目光，你大可不必在意。” 回到电梯里的女孩又愣了愣，而后反应过来，唇角立即难以控制地翘了翘，也没多说话，只是在电梯门合上的前一刻，朝林深时鼓起勇气地明媚一笑。 不像是往日那种紧张又不自信的感觉，而是带着一丝丝的亲昵和小女儿的欢喜。 “啧啧。” 电梯门关闭后，最后瞧了瞧重新往上跳动的楼层数字，李正尧装模作样地跟在林深时身后，低声地笑说：“夸就夸了，还非要说一句‘太华丽’干嘛？” “实话实说而已，难道我夸那姑娘漂亮就很有说服力吗？” 一听林深时这话，李正尧也是咂咂嘴。 “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既然你根本分不清普通人和美女的区别，为什么有时候在你的观念里也有漂亮与不漂亮的区别？” “我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林深时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平静地直视李正尧。 “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什么人见人爱的美人，只要是我喜欢的人，她在我眼里就是漂亮的。” 李正尧僵立在原地，等到林深时不再理会他后才一脸莫名地眨眨眼睛。 在刚才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林深时的眼神中有一股很特别的认真感。 仿佛这话不止是说给他听一样。 “啊，本部长，您来得正好。” 刚走进李正尧和金尚植管理的小组办公区域里，手拿几份文件的宋光日就迎面向林深时两人走来。 “伽绮之前让我整理一份韩信航空女代言人的人选名单，名单上都是近年来国内那些人气组合的门面担当，通常也是组合内人气最高的成员，您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 在宋光日微愣的表情中，林深时淡淡地说：“关于韩信航空女代言人的人选，我已经定好了……就按照伽绮之前提议的那样，选择少女时代组合的允儿小姐吧。” 宋光日和李正尧闻言相视一眼，两个人神情各异地快步跟上了林深时。 “可是……”宋光日小心翼翼地瞅着林深时的侧脸说，“高组长那边的意见是希望您到时候和大家一起开个会议讨论一下。” “那你就告诉高组长他们，会议我就不参加了。” 随手拉开讨论室的玻璃门后，林深时又扭头看看宋光日和一旁的李正尧，嘴里轻声地说：“我的选择就是林允儿，无论如何都是她。” 目送男人走进讨论室里，站在讨论室门口的李正尧两人就再一次对视，眼神都非常诡异。 5、来访 “呀，少女时代的门面大人？” 一只手在林允儿眼前晃了晃，还打了个脆亮的响指。 林允儿顿时回过神，下意识就抬手捋了捋脸颊边的金色发丝，小心掩饰那抹尚未来得及收敛的异常情绪。 “打起精神吧。拍完戏还没轻松呢，你要放假怎么说也要等到六月份。接下来几天可都是高强度的工作节奏啊。” 金明京走进来放下几件衣服，又想起什么，有些尴尬地回头问：“允儿，或许是因为昨天的事……伯父生气了吗？今天早上我去接你的时候，他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 一听金明京这话，林允儿眨眨眼，而后哑然失笑，“不是的，欧尼。我阿爸他只是在生我的气而已。” “生你的气？” “嗯。他以为我结束中国的那边工作回到首尔就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他了，结果这几天恐怕我也没办法再回去看他了。” 金明京听后才稍稍恍然，脸上也浮现出几分无奈和感慨，走到沙发前的桌子上拿起保温壶，递给了林允儿。 “工作不就是这样吗？父母那边，只能以后有空再补偿了。你这几天也要注意休息，刚刚你化妆的时候，我发现你的眼圈好像有点重。怎么，昨晚没睡好吗？” 林允儿接过保温壶，旋开盖子喝了口里面的热茶后就镇定地说：“没什么。可能是第一次和粉丝们开生日会吧，有点兴奋？” 金明京没有怀疑地点点头。 恐怕外人也绝不想到，那座看似普通的陶瓷雕塑，对于林允儿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 “明天‘贞洞夜行’的那个活动暂时帮你推到后天去了，你还记得吧？” “嗯，之前不就已经交代过一遍了吗？” “记住就好，到时候穿好看点。赞助的衣服就不用穿了，你不是自己有几套私人订制的晚礼服吗？到时候我们提前帮你定个造型。” “行了欧尼，别太夸张了。” “啊，对了。” 金明京翻了翻后面的行程表，扭头对林允儿说：“生日会拍的活动照片，不然等你生日那天再上传到网上怎么样？” “为什么？” “反正之后你不是还要临时把头发喷黑去参加活动吗？而且等生日那天再公开新专辑的造型也更有意义不是吗？虽然现在网上可能已经有粉丝曝光这个消息了。” “所以说没事那么早让我染发干嘛？”林允儿冲经纪人可爱地皱了皱鼻子，“害得我昨天回家的时候，还被阿爸说了一句。” 在结束电视剧的拍摄后，林允儿又马上要参与组合新专辑的制作，眼下这头浅金色的长发就是她新专辑中预定的造型。 偏偏今年贞洞街那边打算举行一个以“春夜”为主题的庆典活动，名为“贞洞夜行”，主要以宣扬传统民俗为主，时间就在29日和30日。 林允儿作为首尔中区的宣传大使，要是以这副造型登场的话，估计很快她这个宣传大使的头衔就会被撤回了。 “就是说啊，公司也真是……”金明京像是想起了什么，摇摇头就说，“只能辛苦你了，允儿啊。” 林允儿故意发了声意味深长的鼻音，也没再多说这些工作上的事，把注意力放回了自己刚才思考的问题上。 她看向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微不可察地抿动嘴唇。 她不知道林深时昨晚等她的消息等到了凌晨三四点，同样，林深时也不知道，一两个小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她也从床上爬了起来，盯着手机直到经纪人来家楼下接她为止。 林允儿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会那么在意这件事。 雕塑裂成两半就裂成两半吧，或者说摔碎了更好，刚好实现了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至于说林深时那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允儿也明白他是一个值得来往的人，按理说，如果放不下这段关系，她大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去联系他。 反正她也早知道了他的现实身份。 然而正是这一步卡住了林允儿。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联系现实中的那位“林树先生”，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联系那个人。 顾虑实在太多，比如说她的真实身份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又比如说她担心林深时会怪她长久以来的隐瞒。 所以思来想去，林允儿最后反倒希望“三神奶奶”能再起点作用了。 只是，直到目前为止，她内心那份隐隐的期待也没能得到实现。 注视了一会儿手机后，林允儿的脑中忽然又冒出另一个奇怪的想法来。 假如她和林深时之间的短信联系是“三神奶奶”截断的话……那么，是只有短信不行，还是说她以后都无法联系林深时了？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林允儿就没办法再压下去。 她的胸口幅度很大地起伏了两下，对于她想到的这种可能性莫名感到了十分不安。 犹豫再三，林允儿就趁着经纪人还有其他人出去的空隙，拿起手机，不假思索地点进短信界面，找到了那个她早就眼熟的电话号码。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指头郑重其事地按了下去。 …… 不大不小的开放讨论室里，林深时和李正尧等人正站在一面宽大的移动白板前讨论最近客户部的一些工作事宜。 除去毫不知情的金尚植以及高组长几人外，李正尧和宋光日时不时就会忍不住偷瞄一眼林深时平静的侧脸。 正好这时候，站在旁边的高组长开口说：“对了，本部长。我刚刚听光日说，韩信航空的女代言人，您心目中已经有人选了？” 她这话一说，在场众人的目光就全都汇聚到了林深时的身上。 “嗯。”哪怕留意到李正尧两人的眼神，林深时也依旧面不改色，“我觉得女idol的话，少女时代组合里的林允儿小姐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我之前倒也听奉秘书说过……从形象和各方面的条件来看，允儿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不过，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试探一下韩信那边口风再说？” 在说这话时，高组长完全没注意到边上的宋光日正在向她不断暗使眼色。 没想到，前不久还散发出强大气场的林深时此时听了高组长的话后却没再表现出强势的态度。 他口吻冷静地说：“允儿就是我综合考虑后给出的最佳判断。如果我们还要回头去询问韩信的意见，那么韩信把这件事交给我们的意义又是什么？” “可是，我觉得保险一点还是……” “咳！我觉得吧！本部长的话没错，允儿小姐就是我们最佳的选择。” 不等高组长把话说完，李正尧就连忙咳嗽一声，抢先打断了她的话，来到林深时面前。 “少女时代是韩国历史上成就最高的女团，允儿她已经具备最好的资历了。再说了……人家不是很漂亮吗？不是吗？我和本部长都觉得她的形象很适合。” “啊……对对对！” “我也觉得李组长说得没错。” “允儿她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啊！” 收到李正尧若有若无的暗示后，在场的一群人也反应过来，出声应和。高组长哭笑不得，但瞧了两眼林深时的脸色，也终于意识到什么，若有所思地保持了安静。 林深时面无表情地剜了李正尧一眼，刚要开口说话，怀中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也没管目前在开公司会议，直接接起了来电。 “嗯，我……” “咚、咚。” 接通电话后，林深时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名职员就敲了敲讨论室的玻璃门，恭敬地探头进来说：“那个本部长，社长来公司了。刚刚打电话来说，希望您现在能上去社长办公室一趟。” 社长？ 一瞬间，包括李正尧、高组长几人在内的公司高管都看向了林深时，眼神包含的意味各异。 林深时皱了皱眉头，旋即就拿着手机低声说：“嗯。妈，你稍等一下，我现在有急事要忙。” 电话那头坐在国内家中的林食萍闻言不满地说：“你不是已经当上本部长了吗？怎么感觉还是和过去一样忙？” “越高的位置，不也需要越大的责任感吗？”面对母亲时，林深时仿佛褪尽了平日里的冷淡和棱角。 “好了好了，被你这么一说，老妈也不好意思了……那我微信上联系你吧，注意看消息啊。” “嗯。” 林深时难得露出一抹微笑，收起手机。 “行了，我现在上去。不用一直等在这里了。” “啊是。” 如今在hart广告，曺诗京这位社长的上班行动也算是一则大新闻了。 林深时一时也猜不到曺诗京突然出现的原因，直到他在曺诗京的办公室里坐下，听到她说出口的第一句话为止—— “明晚来参加我的生日晚宴吧，我为你留了两张请帖。” 放下手中的茶杯，曺诗京抬头对上了林深时的目光。 她的语气很淡，也很坚决，如同以前她要求林深时接手hart一样。 6、财阀三世 林深时也不是毫无脾气的人，懂得忍耐是好事，忍耐过头就是坏事。 不过，曺诗京的情况不同。 林深时和她不算熟悉，却也了解她的性格。 他知道，如果没有充分理由，以曺诗京的骄傲和头脑，她不会在曺海淑已经被隐晦拒绝的前提下再来找上林深时。 所以，林深时现在很好奇，那个必要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我今天早上收到了集团秘书室的通知，我外公明天晚上会来出席我的生日晚宴。” 不用林深时开口询问，曺诗京就轻声说出了一句出人意料的回答来。 林深时非常惊讶地看看她。 曺诗京口中的“外公”，自然是指han shin集团的现任掌舵人，曺赫曹会长。 假如放在普通家庭当中，外公参加外孙女的生日会这种事压根不值得稀奇，但要是han shin曺氏的话，哪怕是外人，都能从中品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要知道，han shin集团的曺赫会长一辈子只娶过一任妻子，育有两子两女，按理说该是儿女双全、子孙满堂，偏偏最早出生的长子和次子没有任何的经营才能，守成都略显困难。 反倒是作为第三个孩子出生的曺静淑，也就是曺氏真正意义上的大小姐，尚未成年时就已经开始帮助父亲管理集团内的大小事务，成年后更是直接从头上的两个哥哥手里抢过了han shin集团最大的那块蛋糕——韩信航空的经营权。 这倒也罢了。 谁知道轮到曺诗京这一代的时候，状况变得更糟糕了。 一群小孩子平均素质倒也不低，毕竟都受过了最好的教育，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唯独就一点，曺赫会长没孙子。 即便是早被他放弃的长子和次子，多年来在外头留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也愣是不能给他生出一个嫡亲的孙子来。 因此，在很多有心人眼里，曺赫会长对待第三代的态度才会显得至关重要。 到底是依照传统，把位子传给儿子，还是讲究实际，把大权交给更有能力的女儿……亦或者，女婿。 这件事，如今在所有和han shin集团利益息息相关的人看来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曺赫明晚会亲自出席宴会给曺诗京捧场，这一突发的举动简直是牵动了无数人的神经。 林深时也总算明白过来曺诗京为什么一定要他参加宴会，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他想了想就低声地问：“老人家想见我？” 在这里，他用韩语所指的“老人家”不完全是类似于国内对年长者的敬称，更像是一种尊称，也能够被翻译成“大人”的意思。 这就是han shin集团内部大多数人对于那位一手创建偌大一个han shin的老人的称呼。 “与其说我外公想见你，不如说是我想让你见见他。” 曺诗京见话题说开，索性也不再隐瞒自身的心思，对林深时大大方方地说：“不管外头怎么传，我总该向他老人家解释一句。” 林深时眯起眼睛，又问：“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曺诗京还真想了一下，很诚实地摇摇头，“没有。”完了，她又认真补充说：“但是，等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挑礼服的时候，我可以让你多挑两件你自己喜欢的衣服。” 林深时有些没好气地反问她：“你连这事都要管？” 曺诗京冲他眨了眨眼，神态间流露出一丝小女儿的俏皮，“其他人我当然不管，可你不是不一样吗？你可是我出生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的一位‘绯闻男友’啊！” 林深时一下子面露苦笑。 这是他第一次从曺诗京嘴里听到这样的称呼，他有种预感，这个称呼以后没准还会经常出现在曺诗京的口头上，把他变成一个高高挂起的“活靶子”。 “那我还有什么好说？”林深时终于端起了他面前那杯泛凉的咖啡，“我只希望常务您不要老是盯着我一个人，这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自己。像我这样任劳任怨的下属可不多见。” “你知道外头有多少人争着抢着想当我的绯闻男友吗？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曺诗京同样喝了口茶水，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可以看得出来，比起两个人刚坐下来谈话时，她的神情轻松了许多，大概是得到林深时的应承后，她心里也随之松了口气。 “对了。我外公这几年来脾气有点怪，你以前没和他见过面，到时候无论他对你说什么、做什么，你一定要收敛脾气，不然到时候别说是我，连我爸妈都保不住你。” “放心吧。既然我们已经做过交易，我自然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听到林深时的回答，曺诗京满意地点了点头。 实际上她的这番嘱咐十分多余。 林深时要真想继续在han shin或者韩国待下去，他就绝不会去选择顶撞曺赫。 这点和他平时对待曺诗京截然不同。 曺诗京是一个讲道理的上司，偶尔林深时还能跟她讨价还价，曺赫却是整个han shin集团最不需要讲道理的人。 不要和不用讲道理的人讲道理，那是很愚蠢的行为。 林深时不会做愚蠢的行为。 但曺诗京这话倒是提醒了林深时另一件事。 “我有件事想问。” “你是说，韩信航空的事？” 只用一眼，曺诗京就一如既往地看穿了林深时的想法，她随手放下茶杯说：“如果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事前也完全不知情，你相信吗？” “相不相信都已经没意义了。”林深时一脸平静，“我现在更想知道，常务您的母亲，也就是曺静淑曺代表到底想干什么？” 曺诗京往后稍稍靠在舒适的沙发上，抱起手说：“我看了一眼你们昨天提交上来的报告书，我还以为你早就猜到我偶妈想干嘛了呢。” “这么说……曺代表是赞同hart提交的方案了？” 曺诗京却摇摇头，直起身来，“我的意见可不代表我偶妈。另外，这件事也暂时不急，等明晚的事情办完再说……现在，对于我，还有对于你来说，明天晚上的那场宴会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林深时不由微微皱眉，却也没再说什么。 “哦对了，差点忘了。” 曺诗京扭头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把林深时略微眼熟的电子锁钥匙，连同之前的两份请帖，一起推到了他面前去。 “这是什么？” “公司给你分配的新房子。”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栋房子好像是曺专务，您的小姨私人购买的吧？” “那又怎么样？我小姨已经把这栋房子的所有权转交给我了。”曺诗京面不改色地说。 林深时揉揉额角，“我已经有住处了。” “对，我之前也了解过了。咖啡店的楼上，气氛是不错，地价也还行，就是一点不好……”曺诗京忽然往前俯下身来，目不转睛地注视林深时，“那地方配不上你的身份！” 林深时眉宇间多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无奈，“我又是什么身份？” “我的绯闻男友，我公司的本部长，还有，我的合作者。” 曺诗京一连用了三个排比，全是以“我”为开头，如同在宣誓主权一般。 “这个理由还说服不了我。”林深时说。 “那我就换个理由，我不想让我外公到时间觉得太寒酸，不管是我还是你。”曺诗京重新翘起了二郎腿。 林深时皱眉，“明晚我和曺会长就要见面了。” “所以说，我给你批天假，你现在就回去搬家吧。” 林深时很不理解地看着她，“这么做有意义吗？只是一天而已，你觉得曺会长会在意这种事吗？还是说你认为他老人家会不知道我之前住在什么地方吗？” “那你觉得我会想不到你说的这些吗？” 曺诗京优雅地站起身来，提上了她的包，淡淡地说：“有时候，老人家要看到的东西，仅仅是子孙的一个态度而已……还有，作为hart的本部长，你住的那个地方确实是太寒酸了，传出去连我们han shin都会跟着丢人。” 林深时看样子还想说点什么，一根纤白的手指却伸过来，凑到了他嘴唇前，相互间的距离仅在咫尺。 “什么话都不要多说，你当成是上司的命令就好。” 曺诗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却没有傲慢和冷冽，反而略显调侃和柔和，口吻听上去更像是在对他温言软语地进行劝说。 “现在，下班回家去，我已经安排好司机在大楼门口等你，到时候他会直接送你去你的‘新家’。” 在“新家”这个字眼上，曺诗京故意咬重了些。 碰巧这时，怀里响起了一声消息提示音，在曺诗京的点头应许下，林深时拿出手机看了看，看完后眉头就愈发皱紧。 真是烦心事一桩跟着一桩来。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听到耳边传来的那阵忙音后，正坐在待机室里的林允儿放下手机，轻叹口气。 那张勾人心魄的美丽脸蛋上写满了淡淡的烦躁和哀怨。 7、艾丽丝梦游仙境（上） 越是颠覆性的事物也越是容易给人们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毫无疑问，作为一个正常人，哪怕林允儿没有此前和林深时的那些私下来往，一时半会儿她也很难忘记有关“三神奶奶”的事。 关键不仅在于她和林深时的失联，也在于事情的突发。 突然地发生，又突然地结束。 在没搞清楚“三神奶奶”是否真的不会再影响自己生活之前，林允儿的内心总归是有些不安。 当然，她也不否认，她会这么迫切地想要联系上林深时的另一部分原因是她很想告诉那个人，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昨天和今天不是有意不联系他，也不是故意爽约，只是事出有因。 只可惜，目前看来，林深时那边她很难联系上，至少以“马鹿小姐”这个身份来说是如此。 现实中的林允儿也暂时找不到借口能去找他，林允儿也没做好真正曝光身份的准备。 再加上这几天她都没有空闲的时间。 种种的原因叠加起来，林允儿只好先把困惑和担忧埋藏在心底。 她打算等过几天有空再来解决这件事，顺便观察看看坏掉的雕塑会不会出现什么别的状况。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和林深时之间的联系不该就这么随随便便地中断。 晚上，当林允儿结束一整天的奔波后，回到家里她就忍不住张开双臂躺倒在了卧室里的床上。 不过，累归累，做了近十年的艺人，她也早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在床上抱住枕头静静发了会儿呆后，她还是克服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撑起身来去浴室洗澡。 等到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浴袍从水雾弥漫的浴室里走出来后，经过厨房时，还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啤酒。 “啪啦”一声轻响，些许酒沫涌了出来，林允儿眯起眸子喝了一小口，浑身打了个寒颤，旋即心情貌似好了一些，唇角勾了勾，踩着拖鞋来到客厅里准备看电影。 她能看到家里的时钟上，时间正在一点一滴地指向凌晨时分。 然而前不久还满身疲累的她，现在却是没什么困意了。 不对，困意自然是有，脑子里面却完全没有想要上床睡觉的想法。 林允儿很清楚她为什么不想睡，她也知道明天一早，她又要准时起床，然后在经纪人的陪同下开始一天的行程，可她就是想任性一下。 任性今晚这一次。 客厅里宽大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林允儿前段时间从中国买回来的影碟，她穿着浴袍，靠在沙发上，手里头拿着遥控器。 尽管电视播放的音量远比常人设置的音量要小上很多，她也无动于衷。 她的目光始终在凝视前方，像是在认真观看这部中国电影，又像是在怔怔出神，回忆自身这两天离奇的经历。 又过了一会儿，单薄冷透的浴袍终于提醒她需要更换一套更加舒适的睡衣，原先湿乎乎贴在脸颊上的几缕金发也早就干燥，微曲翘起。 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却没回卧室去换衣服，而是来到沙发的旁边，找到了她今天带回家的那件东西。 一个手提包，包内装了几件杂物，其中最显眼的东西就是一个略显陈旧的礼盒，打开礼盒后，是一座已经裂成两半的陶瓷雕塑。 如今林允儿面对它总算不用像过去那般小心翼翼了。 她抱住膝盖，原地蹲下，伸手摸了摸礼盒里面那座以前也栩栩如生的陶瓷雕塑，眼神难以形容。 今晚林允儿准备住在家里。 一来是没借口再住到集体宿舍去，二来，其实昨晚她就想尝试，在雕塑损坏后，她和林深时还会不会出现那种神奇的情况。 她不清楚今天林深时正好搬离了三成洞，她仍然抱有期待，或者说也不算期待地想要进行一番“实验”。 虽然她明白这场“实验”很有可能不会成功。 在起身回卧室换睡衣的同时，林允儿也拿起装有“三神奶奶”的那个礼盒，带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是近一段时间以来，她头一次这么做。 她也没继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一罐开封后却没怎么喝的啤酒，无谓地打发时间。 她关闭电视机，把那罐啤酒放回了冰箱里，关灯回房。 “啊！不管了！” 安静在床上躺了片刻后，她就忽然扑腾起了修长的双脚，很烦躁地翻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床边地板上的那个礼盒，随即关掉了床头的台灯，被子一拉，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蒙头睡觉再说！ 这一努力在大约几分钟后又出现了波折。 “啊西！为什么睡不着？” “睡吧、睡吧……林允儿！有什么好在意的！” “明天还要工作呢！” “睡吧，拜托！” 外头天空的夜色渐深，卧室里床上的那道身影翻来覆去。 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她的郁闷与躁动。 但不是谁都能留意到她隐藏在黑暗中那张紧咬下唇的面容。 面对被窝里同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那份黑暗，她的眼皮终究是渐渐沉重地合上。 然而没过多久，她的嘴唇莫名翕动了两下，梦呓般喃喃说了一句： “为什么还不来……” …… “谢谢您。” “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上去睡觉吧。” “是。” 裴珠泫礼貌地鞠了一躬，目送保姆车远去后，这才鼓起腮帮子，缓缓吐出口气，沐浴着夜色朝宿舍楼走去。 这两天她的单人通告加重了不少，虽说大多数时间安排在晚上或下午，但在新人时期忙碌也是一种幸福。 抬手看看表，看见上面显示的时间后，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等解开门口的电子锁进了宿舍后，裴珠泫才轻手轻脚起来。 房内一片漆黑，其他的成员早已入睡。 一如既往的程序，裴珠泫脱下外套等，先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后本想直接回房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光着脚丫来到了厨房里。 “抱歉，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给你浇水了……” 她用自己的水杯在水龙头下接了点水，踮起脚尖倒进冰箱上的小花盆里，然后眨眨眼睛。 “奇怪，好像活过来了一点？” 淡淡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皎洁、宁静，却不甚明亮。 裴珠泫又仔细看了两眼，略带疑惑地放下了脚。 她也没多想，在处理好一切后就转身去回房睡觉。 明天她没什么事，除了中午需要去趟公司外就只剩下之后的《音乐银行》主持工作，也就是说，她能一觉睡到自然醒了…… 深夜，那道本在安眠的娇小身影没由来地动了动。 过了几秒，伴随一声包含浓重困意的轻轻鼻音，她昂起头来，抬手摘下了脸上眼罩，可爱而茫然地眯着双眼环顾四周。 房间里黑暗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倒也没觉得有哪里奇怪，不作声地撩了撩头发后就翻身坐了起来，穿上拖鞋想要去客厅里倒杯水喝。 嗯？拖鞋怎么好像大了很多？ 正处于迷糊状态的她想了一下，也没在意，依然遵循脑海里的印象，避开了组合成员床铺所在位置。 直到…… “啊。” 一声短促的低呼响起。 她用手揉揉额头，发愣地瞅着那堵被她一头撞上的墙壁，一只手还不信邪地伸过去，在墙上到处摸索。 房门呢？ 她既迷惑又不想打扰到成员睡觉，只好凭借记忆找起了本该位于这个位置的房门。 十几秒后，她终于是找到了出去的门，原本昏昏沉沉的头脑也变得清醒了一些。 她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儿了。 因为她发现她现在所处的这间房间不仅比她宿舍的房间要大上许多，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找不到她舍友所在的那张床。 偌大一间房间，只有一张床，甚至其余的家具都不多，显得冷冷清清。 什么啊，做梦吗？ 她低头看向黑暗中被自己用手握住的房门把，传递回来的触感又非常真实。 索性，她还是信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结果，一踏出房门，她的双眸立即就睁大了起来！ 她的眼前出现了明亮的灯光，问题是，她看到的景象与她的宿舍内况截然不同。 这是一条不算长的走廊，精美华贵的地毯铺就在地上，两侧还摆放了几样赏心悦目的工艺品装饰，走廊的尽头则承接通往楼上和楼下的大理石楼梯。 裴珠泫呆呆地穿着她脚上那双明显大了很多号的男士拖鞋，在暖色调的廊灯照映下，走到了那条上下楼的大理石楼梯上。 她犹豫地扶住楼梯的扶手往下望去。 紧跟着，一幕仿佛只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豪宅内景就映入了她眼中。 散发出耀眼光辉的水晶吊灯、四处充斥的现代化装修风格……乃至是宽敞到不像话的空间，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在充分刺激着她才刚从睡梦中惊醒不久的大脑。 果然是在做梦吗？ 正在裴珠泫思绪混乱间，她冷不防瞧见了下方的客厅里出现一道人影，整个人下意识就矮下身去。 8、艾丽丝梦游仙境（中） 是男人！ 在看见那道人影的第一眼，裴珠泫的大脑就给出了一个准确的判断来。 她蹲下身，紧张地抓住欧式风格的楼梯铁栏，偷偷观望下方客厅里的那个陌生男人。 这人是谁？为什么她一觉醒来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被人绑架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从裴珠泫脑中冒出来，让她一时间感到非常震惊和疑惑，半夜梦醒的残留困意在这一刻完全被驱散干净。 在裴珠泫小心翼翼的观察中，她发觉男人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她刚刚出来的那间房间，从头到尾都没抬头往楼梯这边看一眼。 看上去，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是正在办理什么公事？ 探头探脑地看了几秒，裴珠泫又觉得男人的背影给了她一种隐约的熟悉感。 莫非是熟人？ 为了稍微能看清楚一些，她脱下了脚上那双很拖累的大号男士拖鞋，微踮脚尖，踩着冰凉的大理石台阶又往下挪动了几步。 终于，当接近到一个裴珠泫认为不能再靠近的距离后，她就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要从那道挺拔的背影上寻找到些许的印象。 过了一会儿，面对笔记本电脑的男人忽然动了动，吓得裴珠泫连忙缩起了脖子。 不过也因此，她总算瞥见了男人的侧脸。 一瞬间，裴珠泫愣了愣。 这位……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应该是hart广告的那位本部长，林深时本部长，对吧？ 裴珠泫发愣地眨巴眨巴眼睛。 她先前有预想过对方会不会是什么一看就很凶恶的面相，毕竟无论如何，她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莫名其妙地带到了这处目前还不清楚具体方位的别墅里！ 要不是裴珠泫醒来的时候也没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恐怕这会儿她都要陷入濒临崩溃的状态了。 可她怎么都没料到，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那位hart广告的年轻本部长？ 裴珠泫一下子又纠结而困惑地咬住下唇，整个人一头雾水地坐在台阶上。 不算之前sm coex的那次偶遇，在两人第一次见面后，林深时留给她的感观其实非常好。 出道也有十个月时间的裴珠泫甚至能够敏感地比较出来，林深时在面对她时，语气和眼神都和她以往见过的那些精英人士不太一样。 他看向她的目光格外平静，也给她带来了一股奇妙的舒适感。 所以当发现坐在客厅里的人是林深时后，裴珠泫的思绪就再度变得混乱起来。 她在猜想，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她不清楚的误会存在？ 还是说，她真是在做梦？ 裴珠泫蹙起眉头苦思，低头看看，还下意识呆呆地抬手在自己的胳膊轻掐了一把。 啊。 会疼。 她顿时吃痛地抿紧小嘴，旋即愈发迷糊地通过楼梯铁栏间的缝隙看向下方。 那副呆愣茫然的模样，活像是一只在森林里迷路的小白兔一样。 这时候，一个裴珠泫怎么也意料不到的状况发生了。 坐下来后就没有动静的林深时突然毫无征兆地拿着水杯站起身来，绕过呈u状排列的沙发，面不改色地走向了客厅的后面，好像是想去倒水。 坐在台阶上的裴珠泫感到自己浑身上下仿佛都冻僵了。 她很清楚地看到，林深时在转身的刹那，视线往她这边的楼梯看了一眼！ 怎么回事？ 他看见自己了吗？可是看见了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话？ 还是说他并没看到自己？ 裴珠泫僵在原地等待了十几秒，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就左右骨碌转动了一下。 见林深时那边迟迟没动静，她强忍住胸腔中那阵剧烈的心跳，起身趴在楼梯的扶手上，往客厅后方的方向偷偷瞄去。 客厅后方的情形和她预想的不太相同。 客厅的后面不是厨房，准确地说，的确包括厨房在内，只不过厨房的位置在更偏的方位，至于说林深时本人的去向…… 裴珠泫瞟了瞟那个被放在长条餐桌上的空水杯，又趴在扶手上伸长脖子，瞅着侧边关上门后亮起灯光的卫生间，大致就猜到林深时在做什么了。 她轻咬下唇，回头望向客厅里林深时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内心当机立断地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来。 她只是想偷看下林深时到底在用电脑做什么，速度够快的话……应该没事吧？ 有了决断后，裴珠泫也不想浪费时间，一边观察那边卫生间的动静，一边蹑手蹑脚地跑下楼梯来，溜进了客厅里。 她没坐到沙发上，而是缩起身子蹲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以免林深时一出来就瞧见她。 紧跟着，她就用手轻轻碰了碰笔记本电脑旁边的鼠标。 原本黑屏的电脑屏幕当即亮了起来。 还好，不需要输入密码。 裴珠泫暗松口气后就赶紧集中精神，浏览起了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的内容。 这一看，她的脸上就浮现出了几分淡淡的惊讶之色。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内容不是她想象中那种不可告人的机密，也不是什么有关工作的内容，与她更是没半点关系。 在林深时电脑的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东西是…… “允儿前辈的资料？什么啊，林本部长是允儿前辈的狂饭吗？” 裴珠泫不禁瞄向电脑屏幕下方显示的时间。 大发，现在已经凌晨4点多了？ 即便是粉丝，也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做这种事吧？难不成林本部长是那种传闻中的“私生饭”吗？ 裴珠泫像是得知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吃惊之下刚想继续看看电脑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她的身体却蓦然一僵。 因为，她看到了一双穿着西装裤的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身边。 在裴珠泫头脑空白的同时，她就看见男人压根没理会她，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为了方便逃跑，她是侧身蹲在沙发前，刚好在林深时坐下后，一双还挺长的腿就在裴珠泫的面前近在咫尺地放了下来。 呀，怎么还不说话？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吗？ 见林深时见到她后也没第一时间采取什么暴力举措，裴珠泫就抿抿嘴唇，犹豫地转过头去，想要主动开口和他交流。 谁曾想，转头看去，她才惊觉，林深时的目光完全没放在她的身上，反而抱起双手，微微皱眉地凝视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那张林允儿的照片。 什么啊，故意无视我吗？ 不对。 仔细看了林深时几眼后，没从神情间察觉出丝毫的异常，裴珠泫就想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可能性，她稍稍屏住呼吸，伸出手去，往半空中挥了挥。 他不会是……他不是无视我，而是看不见我？！ 裴珠泫情不自禁地起身坐到了沙发上，凑近了男人一些，伸手在他的面前又使劲儿挥了挥。 来回晃荡，林深时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个男人始终一脸凝重地在注视着电脑屏幕。 于是，裴珠泫得出了一个结论来。 要不是林深时在故意耍她，要么，她是疯了吗？ 恰在此时，靠在沙发上的林深时也有了新动作。 看到林深时动起来，裴珠泫立马就条件反射地躲到一旁去，小脸紧绷。 结果，林深时依然看都不看她一眼，俯下身去，操作鼠标点开了电脑上的另一个窗口，将这个界面和林允儿的资料界面并列地放在一起。 裴珠泫的眉头顿时蹙了蹙。 林深时新打开的这个界面上是她的资料！ 与此同时，她的耳边也传来了男人貌似很是不解的喃喃低语。 “是我感觉错了吗？不对……允儿肯定就是我认识的那位‘马鹿小姐’。那么，这个名叫‘裴珠泫’的女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林深时自语时明明使用的是中文，落在裴珠泫的耳中却也变成了她能理解的意思。 女孩蹙起的眉间同样泛起了些疑窦。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允儿”是指允儿前辈吗？那“马鹿小姐”又是什么意思？还有，我又有什么问题，让这位林本部长感到纠结呢？ 裴珠泫的心神莫名被林深时简单说出的几句话给吸引住了。 她正在暗自思索，林深时又拿起了放在电脑边上的手机，解锁界面，点开了短信界面。 噢！这是…… 裴珠泫微睁眼睛，看了看手机界面上那条被发送出去的短信以及上方显示的手机号码，又偏头看了看林深时皱眉注视这条短信的侧脸，表情就若有所思起来。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之后，林深时仍然在不吭声地独自沉思中。 裴珠泫小心看了他几眼，还是不大敢相信林深时真看不见自己，心里面想着不然干脆出声说话试一试好了。 没想到，她刚要开口，眼角的余光就忽地瞧见到了不远处的一件熟悉事物。 她不自觉地扭头看去，面上随之一怔。 在她和林深时前方的电视机柜上，放置了一个她分外眼熟的小花盆。 问题是，眼下那小花盆里栽种的那朵红玫瑰花，居然……正在娇艳无比地灿烂盛开？ 9、艾丽丝梦游仙境（下） 怎么回事？ 因为离得较远，裴珠泫一时也很难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她的小花盆。 另外，为什么小花盆里的那朵玫瑰花此时也活了过来？ 她发觉各种各样的疑问已经充塞在她大脑中。 莫名其妙的场景、莫名其妙的人物，还有，莫名其妙的那盆花。 裴珠泫本想悄悄起身，去电视机柜那边仔细瞧一瞧。 结果这时候，她留意到林深时再次拿起了手机，看样子是又打算查看什么消息。 于是她的动作又立马停了下来。 一边控制距离，避免不小心碰到男人，一边尽量探过头去，想要看一看林深时手机上的内容。 她倒也没意识到这种行为是在触犯别人的隐私。 因为她总觉得她目前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她的梦境而已，眼前出现的林深时不一定是真实的林深时，而是她梦里的林深时。 唯独有一点，她知道，她的这场梦很真实，也很特别，有别于她此前人生中经历的所有梦幻。 好不容易瞄到了一点林深时的手机屏幕，这次看见的信息让裴珠泫略微愣神。 林深时正在看他早上收到的那条微信，上面使用的语言自然是中文，裴珠泫却能直接看懂意思。 她本人也未曾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很快就抿抿嘴唇，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视线。 在微信发来的聊天消息上，林食萍给儿子制造了一个很现实的难题。 她为他安排了一场相亲，时间在后天，准确地说，是明天，也就是5月30日的下午。 裴珠泫能察觉到林深时在看这条消息时，指头在下方附带的时间和地点上无意识地轻点。 很显然，这件事也是他感到苦恼的问题之一。 裴珠泫这会儿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情。 她出道时已24岁，要不是坚持想要发展idol事业的决心使得她劝服了她的家人，恐怕现在她在大邱也该被家里人安排类似的事了。 有时候优秀的人也很难找到伴侣，毕竟人或多或少都会有所不足。 比如裴珠泫自己，由于内向怕生的性格，再加上不擅长情绪的表达，时常会被人认为是面瘫或冰山。虽然以往也有不少看上她的长相对她展开追求的人，但真正接近到她身边的人近乎为零。 所以裴珠泫此刻完全能够体会林深时的难处，侧头瞄向林深时的眼神中也不由多出了些同病相怜的感慨。 原来这么厉害的人，也像自己一样，找不到可以恋爱的对象吗？ 接下来一段时间，裴珠泫陷入了一种莫名无聊的状态中。 林深时看样子是真看不见她，只在自顾自做自己的事，而且常常会盯着电脑屏幕上她和允儿前辈的资料好几分钟，也不清楚他究竟在考虑什么样的难题。 百无聊赖之下，裴珠泫就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溜到了林深时家客厅的电视机柜前，开始认真研究柜子上摆放的那一小盆玫瑰花。 经过再三的确认后，她总算肯定下来，这盆花，十有八九就是她栽种的那一盆！ 理由很简单，不仅同样奇特地种了一朵玫瑰花，并且花盆的样式也和她印象中一模一样。 尽管裴珠泫记得她的那朵花在她睡前还处于蔫巴巴的状态，但反正这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哪怕那朵花从死到活，也很正常，对吧？ 裴珠泫尝试伸手去触碰那朵鲜艳绽放的红玫瑰，想试试看会不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然而，花她是碰到了，预想中的变故却没发生。 怎么也想不透为何林深时家中、或者说自己的梦境里会出现一盆和现实基本一致的玫瑰花，裴珠泫抱膝蹲在电视机柜前又观察了那朵玫瑰花一会儿，见毫无异常，只好无聊地往四周看去。 这一看，她的目光就顿住了。 她看见，刚刚还面对电脑屏幕皱眉沉思的男人，不知何时就靠在了沙发上，静静地睡着了。 裴珠泫扶住膝盖起身，尽量放轻动作，重新走了回来。 她依然穿着那身睡衣，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用那双乌亮的眼睛偷偷打量林深时。 无论怎么看，她都感觉眼前这个男人不像是梦里的假人。 双手无意识地搁在了腿上，手里边还拿着手机，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头稍稍侧向了一边去，双眼闭合，睡相很是安静。 裴珠泫的目光不自觉地顺着林深时起伏的胸膛，慢慢上移到他的脖子，扫过他凸出的喉结、修长的脖线，再到那张闭眼沉睡的脸庞…… 忽然，她反应过来，飞快眨了眨眼睛，连忙正襟危坐地侧回身去。 不过，没过几秒，望向客厅角落里摆放的那座摆钟，裴珠泫的脸上就浮现出了点无奈之色。 时间马上要到凌晨4点半了，林深时是睡着了，她该怎么办？ 这场梦境，亦或该说这样的情况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难不成她也该回到刚才那个房间里睡觉吗？ 思来想去，裴珠泫又想到了一件事。 她始终很难理解林深时看不到她的这件事。 如果说林深时看不到她的话，那么，他是不是也碰不到她，听不到她的声音呢？这是不是意味着，不管她做什么，林深时都无法觉察？ 裴珠泫悄然转头看了看安睡的男人，心里面暗暗在想，不如，试试看？ 她想要借用林深时的手机打一通电话回宿舍，如此一来，事情也该明晰了。 有所决定后，裴珠泫就立即展开了行动。 她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则探向了林深时拿着手机的那只手。 过程很顺利，裴珠泫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伸过去，直到……她的指尖，触碰男人的手指。 能碰到！ 皮肤是温暖的感觉！而且触感很真实！ 一瞬间，惊异的情绪在裴珠泫心里冒出来。 她甚至条件反射地想要缩回手去。 可是在心惊胆战地瞧了瞧仍在闭眼沉睡的男人后，她终究是定下心神，继续她的计划，用两根指头一点一点地搬开了林深时的手指。 好在林深时睡着时，手中的手机也差不多半滑了出去，裴珠泫没费太大的工夫，努力一番后还真从男人的手里头拿走了那部手机！ 呼…… 把手收回来的那一刻，裴珠泫拍拍胸口，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以此来舒缓内心的紧张。 她瞧瞧依然没什么动静的林深时，赶紧就划开了手机的屏锁。 她还记得林深时之前输入的屏锁密码，【0429】，是他本人的生日吗？ 没工夫多想其他事，解开林深时手机的屏锁后，裴珠泫就点开了拨号界面，按照模糊的记忆，思索地输入成员们的电话号码，顺带还瞄了眼手机上方显示的时间。 凌晨4点28分，时间好像在正常流逝，这是否意味着什么？ 终于，裴珠泫在焦虑的思考中输好了和她同卧室的成员金艺琳的电话号码，她的心情刚有所放松，准备按下拨号键。 然后，她的动作就突然僵住了。 不是那种自主的僵硬，而是一种……无法控制自身的僵硬。 蓦然间，裴珠泫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客厅角落里的那座摆钟。 富有年代感的钟摆在不停摆动，上方的指针已然悄无声息地划过了凌晨4点29分这个时刻。 与此同时，裴珠泫的视角一转，又发现电视机旁边的那盆玫瑰花出现了异样。 本来鲜艳盛开的花瓣如同被加快了时间一般，在短短的瞬息间就变黄、枯萎，最后凋谢。 整朵花彻底地枯死了。 裴珠泫怔住。 她想低头看一看自己手中的这部手机，眼前的景象却逐渐变得恍惚起来…… “啪！” 一声突如其来的轻响惊醒了浅睡中的林深时。 他困倦地睁开双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坐直身来，疑惑地扭头四顾。 紧跟着，他的视线就落到了他身旁那部丢在沙发上的手机上。 他微微一愣，皱眉看了看放置电脑的桌面和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 “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 “欧尼？irene欧尼？” “欧尼！” 意识仿佛沉浸在深海里难以挣脱，耳边渐渐听到了清晰的人声。 “啊！” 最终，伴随一阵轻轻的摇晃后，戴着眼罩的裴珠泫就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吓了坐在床边想要叫醒她的金艺琳一跳。 “欧尼，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金艺琳惊讶地看着抬手摘下眼罩后不断喘气的裴珠泫。 “嗯……啊不对，不是做梦……”裴珠泫抬起手往后撩了撩头发，神色怔然。 “不是做梦？”金艺琳不解地眨眨眼，旋即一笑，“不是做梦是什么？你刚刚不是在睡觉吗？” 裴珠泫转头看向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头脑混乱地问：“yeri你没事叫醒我干嘛？” “还能干嘛？欧尼你不去上班吗？”金艺琳看看手机，“过一会儿经纪人他们就要来接你了。” 裴珠泫闻言一愣，扭头看去，这才发觉，房间的窗台已经洒进了灿烂炽盛的阳光…… 10、你听说过“马鹿小姐”吗？ “欧尼，还没好吗？经纪人他们已经在楼下叫你了。” “我马上就来！” 站在厨房里的裴珠泫转头应了一声。 她最后看了看冰箱上放置的那盆玫瑰花，旋即就抿起嘴唇，来到玄关处穿鞋出门。 “哦？来了。今天怎么了？起晚了吗？” “啊……可能是昨晚收工时间太晚了吧。” 坐上保姆车后，裴珠泫对发问的经纪人状若无事地笑了笑。 听到她这么说，车内的几个人也就点点头，不再多问。 谁都没注意到，裴珠泫在车辆启动后，目光情不自禁地往车窗外望向了她们组合的宿舍。 那张没有流露出太多个人情绪的精致脸蛋上隐约泛着思索之色。 昨晚，或者说今天凌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梦吗？还是说……其他什么常人难以理解的情况？ 尽管脑中的常识告诉裴珠泫不要往违背现实的方向去想，但刚刚出门前她还是忍不住去查看了一下放在冰箱上的那个小花盆。 这一看，她还真有了发现。 那朵原先都快要枯死的玫瑰花，今天，似乎焕发出了新的活力？ 裴珠泫也不清楚她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但她在看到那朵玫瑰花时，的确感觉花瓣的色泽好像比昨晚她入睡前要鲜艳了不少。 这是否就意味着，那朵玫瑰花正在渐渐活过来？ 当然，花活不活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那花，与她那场似真似幻的梦境，究竟有没有关联？ 内心涌现出来的疑问实在太多，导致裴珠泫乘车来到sm公司大楼后都还没回过神来。 “irene？我们上去吧。” “啊，是。” 沉浸在思考中的裴珠泫收回注意力，冲团队里的人勉强一笑后就扶住车门走下了保姆车。 这时候，她的目光忽然留意到了不远处停驻的一辆保姆车，仔细看了两眼后，她就冷不防地抓住身边经纪人的手问：“那个，允儿欧尼今天是不是也在公司？” “允儿吗？”经纪人先是一愣，接着顺着裴珠泫的视线看去，这才“啊”了一声，“对。她今天也在公司，和少女时代的成员们在一起。她们不是马上就要回归了吗？” 裴珠泫收回手，小心翼翼地问经纪人：“欧尼你知道允儿欧尼她们现在在哪里吗？” “现在？”虽然对裴珠泫突如其来的好奇心觉得有些奇怪，但经纪人想了想还是回答了裴珠泫的问题，“现在应该在楼上的会议室里吧？正在开制作会议？”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裴珠泫暗暗记下，不动声色地礼貌颔首。 “呵，怎么了？你今天有事找允儿吗？你们不是还不太熟悉吗？” 面对经纪人的提问，裴珠泫笑笑没说话。 之后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裴珠泫这边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她就找了个机会，乘坐电梯上楼，打算去找林允儿所在的那间会议室。 老实说，裴珠泫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就是偶然间记起了自己在林深时家中得知的那些事，因此想去找允儿前辈问问看。 她心想，也许这位欧尼能为她解开一些疑惑也不一定。 毕竟是在自家的地盘，裴珠泫一路来到相应的话楼层后，花费了少许的时间就十分顺利地找到了一间门口挂有“少女时代”标志的会议室。 她驻足在会议室的门口踌躇片刻，然后就做了个深呼吸，扬起手，刚要去尝试敲门。 结果，恰好会议室里头有人开门走了出来，一张出乎裴珠泫意料之外的童颜脸蛋出现在了她眼前。 “噢？” 在见到裴珠泫后，对方的反应也相当惊讶。 不过很快，这人就笑了起来。 “irene？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珠泫的身体瞬间如同绷紧的弓一样，赶紧向对方鞠躬问候：“您好！泰妍前辈！” “哈哈，为什么一副堂皇的表情？搞得我也有点紧张。” 少女时代的队长金泰妍眨眨眼，尴尬而可爱地笑了两声后，语气里也带着大前辈的善意。 “泰妍？嗯，是谁？” 待在会议室里的人也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不少人探头探脑地往外望。 “哦？是red velvet的irene吗？” “什么？irene吗？” “前辈们好！” 看见金泰妍身后出现的那几张在韩国几乎家喻户晓的靓丽面孔后，裴珠泫又立马拘谨地弯下了腰。 “好了好了，你们一个个全涌出来干嘛？别吓到人家。” 金泰妍很有队长威严地转身摆摆手，又回头问裴珠泫：“irene你是有什么事来找我们吗？” “啊，那个……我有一点私事，想要找一下允儿欧尼。” “允儿吗？” 一听裴珠泫这话，不仅是金泰妍，连sunny等人都表情讶然。 她们还真不记得裴珠泫和允儿有过私下的往来。 一群人齐齐转头看向了会议室角落里那道正蹙眉出神的纤瘦身影，心里面多少都认为这位后辈找来的时机恐怕不是很好。 “允儿啊，有人找你！” 金泰妍替裴珠泫往会议室里叫了一声，同时很好心地压低嗓音说：“虽然不知道你找允儿有什么事，但她这两天心情好像不太好……如果等下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希望你也别介意。” 裴珠泫也不明就里，听金泰妍这么说就乖巧地点头应是，另外还控制不住地用余光偷瞄这位平时也没机会见面的欧尼。 但凡是亲眼见过金泰妍的人往往都会感慨她犹如精灵般的形象，在小巧可爱中又彰显出了淡淡的成熟魅力。 裴珠泫眼下的心情便是如此。 在她看向这位前辈的眼神中既有那份常见的惊艳感，也有一丝丝被掩藏起来的羡慕和向往。 由于不回归就基本处于清闲状态，金泰妍今天也提前做完了组合新专辑里的造型。 一头从发梢开始渐变的粉色长发，被她随手扎起，挽成了一个充满少女气息的丸子头，身上穿了件简单的大号t恤和牛仔裤，脚下蹬双厚底拖鞋。 犹如漫画的发色配上邻家女孩风格的穿搭，令人很难想象她如今的年纪和成就。 毫无疑问，作为韩娱史上最负盛名的女子偶像团体，金泰妍这个组合队长留给他人的印象也是传说级别。 面对这样的一位公司前辈，要说裴珠泫心中毫无负担是不可能的事。 更别说，在很多人的眼里，red velvet不光光是少女时代的后辈团那么简单。 除了出道时要顶住少女时代此前一系列爆炸性新闻带来的压力外，裴珠泫目前在外界的风评也已经有人把她称为“sm的第二代小鬼队长”。 裴珠泫倒从未想过red velvet有能力再现少女时代的神话。 她和金泰妍的确在某些方面很相像，但她从来不是第二个金泰妍，red velvet也成不了第二个少女时代。 她对金泰妍的羡慕与向往单纯是前辈的崇敬和钦佩而已。 同为队长，出道不到一年时间，裴珠泫就体会到了做队长的各种难处，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她真的不敢想象在少女时代曾经的低谷时期，金泰妍的肩上究竟承担了怎样的重担。 有了榜样在前，难免就会有所比较。 裴珠泫有时也很担心，将来她在队长这个位子上，能不能做到像金泰妍的这种程度。 她和金泰妍私底下接触也不多，不过每次见到金泰妍，她仿佛都能从那具娇小的身躯里感受到一股蓄势待发的强大力量。 而这股强大力量，正好是裴珠泫最欠缺的地方。 她的性格很好，也具备了领导者应有的能力，偏偏少了点本该有的魄力。 这就是她和金泰妍的不同之处。 她也想成为像泰妍前辈那样的组合队长，这就是裴珠泫当下最为纯粹也最想实现的一个心愿。 “irene来找我？” 裴珠泫的思绪还在分散，刚才在自顾自琢磨心事的林允儿也终于在队友们的提醒下反应过来。 虽说心情不太好，但在看到门口那道和金泰妍差不多高的文静身影后，林允儿还是习惯性地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走上前去疑惑地问：“irene，你有什么事要找我？” 裴珠泫瞧了瞧往这边不断张望的少女时代成员，迟疑了下就小声地说：“那个，欧尼我们还是去外面说吧？” 林允儿看她的样子，发觉问题貌似还挺严重，也没多想，在sunny等人失望又幽怨的眯眼小表情中随手关上了会议室的门，跟着裴珠泫一起来到了走廊的一处角落里。 “有什么问题就说吧。前后辈之间没必要那么拘束。” 注意到裴珠泫好像一直在纠结着什么，林允儿就抱起了手，对她微笑地说了一句。 “其实，我是有一件自己很奇怪的事情想要问问欧尼。” “嗯，什么问题？问吧。”林允儿依然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位后辈。 站在她身前的裴珠泫抬头看看她，也总算下定了决心，张口问出了一句让林允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的话来： “那个，欧尼你……有听说过‘马鹿小姐’这个名字吗？” 11、活见鬼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 托了多年表演经验的福，林允儿在听到裴珠泫的话后，总算没一下子暴露出太多的情绪变化。 她也没当即否认或者故意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以免无法进一步展开话题。 饶是如此，一听她的反问，裴珠泫也是明白过来，允儿前辈还真知道这件事！ “我……其实是碰到了一件怪事。不久前收到了一条奇怪的短信，没有备注，但对方提到了‘马鹿小姐’这个词，另外我还在上面看到了欧尼你的名字。” 这套说辞是裴珠泫之前就打好的腹稿。 毕竟，她实在不好解释梦境的事，再加上她目前有点摸不清楚林允儿和林深时的关系，不想贸然说出她知道发短信的人是林深时，免得到时候尴尬。 索性还是简单点。 听了裴珠泫的话后，林允儿除了略微惊愣外，确实也没怀疑。 她的手掌悄然攥紧了些许，尽量平静地问：“你是说，有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发了短信给你，并且在短信中提到了我和‘马鹿小姐’这个称呼？” “嗯。” “抱歉，我能看看你收到的那条短信吗？” “对不起，欧尼。我之前把那条短信删除掉了。” 林允儿闻言一愣。 这回裴珠泫说的是实话。 她先前收到林深时发去的那条短信后，第二天就特意询问了一下旁人，见根本没人知道短信的来源，她就随手删掉了那条短信。 本来还想拉黑林深时的手机号，但仔细想想，没准里面有什么误会，再加上她暂时也没受到其他的骚扰，也就没做。 “那……你能说说看那条短信里具体写了什么内容吗？”林允儿有些紧张地凝视裴珠泫。 “具体的内容我也不太记得了，但大概的意思是，对方好像在问我，或者说问某个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在表示关心。而且我看他的意思，好像是说，允儿欧尼你就是那位‘马鹿小姐’？”说话间，裴珠泫偷偷观察了几眼林允儿的表情。 事实上，当下她最好奇的问题是，“马鹿小姐”这个名字背后包含了什么意思？以及，林深时为什么会把原本要发给林允儿的短信发给她？ 要说是误发的话，这个失误未免太过严重和怪异了点。 裴珠泫能想到的事，林允儿当然也能想到。 然而此时她的心思却完全被裴珠泫所说的另一件事给吸引住了。 按理说，“马鹿小姐”这个名字在这个世上只有她和林深时两个人知道！除此之外，这种莫名其妙收到陌生短信的桥段也让她觉得分外熟悉。 联想到前面那场不了了之的约会，一个结论就呼之欲出了。 如果给irene发短信的人真是林深时，那就代表了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马鹿小姐”！ 不得不说，当意识到这一点后，林允儿的心情一时间变得非常复杂。 她一面感到忐忑不安，明明她如今也了解了林深时的人品和性格，一面又有股说不出的……高兴。 因为正好在她满心苦恼的关键时期，内心那块高悬的大石头反倒是忽然落了下去，导致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她发觉自己貌似不必再去纠结和烦恼了。 要是那个人真的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不管前因后果如何，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马鹿小姐”就是现实里的那名女艺人林允儿，对于前不久她被迫的“爽约”貌似也表现出了理解的态度。 那么，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地方？ 一个念头在林允儿脑海中倏地冒了出来，并且下一秒就再也无法抑制住。 她想要去见见林深时！ 在现实中，以“林允儿”的身份！ “那个……我仔细想了想，我觉得好像是我的一个好朋友错发消息给irene你了。” 思绪在经过一阵短暂的翻涌后，林允儿就回过神来，对裴珠泫也不露声色地微笑说：“‘马鹿小姐’算是我的一个外号吧。至于他为什么会把短信发给你，这件事我目前也不清楚。回头我就帮你去问问他。” “啊，好……原来是这样。”裴珠泫猜不到林允儿刚刚都在想些什么事情，只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irene你还有其他事要问我吗？” 一得知林深时很可能早就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林允儿的心就直接飞走了。 她现在只想要尽快完成今天的工作，然后回去好好想一想她的“面基大计”。 至于其余的问题，等她见到人再说！ “没有了，我今天来找欧尼你就是顺路想说下这件事而已。” 裴珠泫显然也看出了林允儿神色间的一丝心不在焉，嘴里就轻声说：“打扰欧尼你了。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这时候，她好像也从那副极度冷静和聪慧的状态中退出来，重新变回了平时的腼腆模样，朝林允儿很有礼貌地鞠躬道别。 乖巧文静的人总是更容易招来好感。 林允儿看着面前这位说话轻声细语的后辈，眼神也柔化了些。 认真想想，这次裴珠泫算是无意间帮了她一个大忙了。 于是她又对裴珠泫笑着说：“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多亲近一下吧。怎么样？” 裴珠泫微愣地看看她，旋即反应过来，抿唇颔首：“是。” “哦对了。” 林允儿刚要转身回会议室，突然又回过头来犹豫地裴珠泫问：“irene你，以前有了解过‘三神奶奶’吗？” 嗯？ 裴珠泫眨了眨眼睛，旋即不解地问：“欧尼你是说，传说中的那位吗？” “嗯……之前没什么了解吗？” “啊对。” 林允儿想了想，又问：“那你之前，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类似于陶瓷雕塑之类的？” 一听林允儿这话，裴珠泫还以为她在提醒之前的事，当即就满脸歉意地说：“其实，之前欧尼你准备送给父亲的那尊陶瓷在摔裂的时候，我也在场。抱歉……” 林允儿微微一愕，紧跟着，她看向裴珠泫的眼神中俨然就多出了点难以捉摸的感觉。 裴珠泫不知道林允儿是不是仍在生她的气，林允儿在想的事却是，裴珠泫经历的这件事会不会就是她收到林深时短信的原因？ 假如真是这样，那理由又是什么呢？ 又找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林允儿稍作思考后就冲裴珠泫不在意地笑笑说：“是吗？哎，你也没必要在意。不是意外吗？” 林允儿说这话时的语气相当真诚，不似作伪，裴珠泫听后也总算放下了这桩心事，在松了口气之余，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了许多。 之后，两个人又简单说了几句，裴珠泫便站在原地，目送心情明显好转的林允儿走回会议室去。 片刻后，她也想起了一件事来。 她回忆起那天在sm coex时，她走出待机室后眼前出现的那短短一两秒的奇异景象。 一开始她还担心是不是自己这几天太过疲惫，出现了什么幻视幻听的现象，还打算要不要之后去医院检查看看。 然而，今天她的想法改变了。 …… 在江南区，一家有几十年历史的手工西装店里，林深时正皱眉站在店内的换衣间里充当衣架子。 “麻烦再帮我拿另一个款式的马甲来。” 稍稍摊开双手，让双手各拿一件衣服的曺诗京在自己身上随意比划，林深时看了眼旁边的店员，嘴里就低声地问：“你什么时候在这家店里订了这么多同尺码的衣服？”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之前你生日的时候，这些衣服就是我准备送你的生日礼物。”曺诗京也没抬头看他，用十分流利的中文随口回答，淡然的口吻使人无法猜出她这番话究竟是开玩笑还是真话。 “这家店的手艺很好，我家里不少长辈也是这里的常客。我去帮你挑几条领带，你先换上这套试试看。” 不等林深时多说，曺诗京就塞了一套她搭配好的西装到他怀里去，然后在店员的带领下踩着高跟鞋地快步离去。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和这位财阀公主之间有什么猫腻了。”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后，已经换好一身得体西装的李正尧就掀开帘子走进来，抱着双手走到林深时身边狐疑地问：“虽然我觉得不大像，但你老实说，你的那位神秘女友不会就是她吧？” “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在外面老实待着吧。” 林深时静立在试衣镜前，面不改色地换上了曺诗京刚才为他挑选好的西装马甲。 “还不是你非要拉我一起参加那个什么生日宴会？不是说好不去吗？”李正尧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真是活见鬼了，我有一天居然也能看到你把说过的话给咽回去。” 他还不知道曺赫今晚也会出席宴会的消息，见林深时不应声，摇摇头就掀帘走了出去。 不过没过多长时间，刚穿上西装外套的林深时就看到李正尧脸色古怪地走回来，对他一脸愣神地说：“我真的活见鬼了……” 12、深林 在韩国，最有名的酒店自然是所属三星集团的新罗酒店，但如果说到私人会所的话，几乎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想到han shin集团成立的“shining俱乐部”。 那里可以说是聚集了整个韩国上流社会0.1%的顶端人士，哪怕是同为财阀的三星李氏、韩进赵氏等都无法否认shining俱乐部在首尔圈的地位。 有趣的一点是，对于“shining俱乐部”的称呼，人们习惯的用法不是直接称之为“闪耀”，而是将“shin”这个词语单独拆出来读。 所以，在很多人口中，shining俱乐部也被称为“深林俱乐部”。 曺诗京今晚的生日宴会就在深林俱乐部最顶层的那间豪华宴会厅举办。 眼下还没到请柬上写明的晚宴开始时间，但林深时两人跟随曺诗京来到深林俱乐部后就发现，已经有不少看上去衣冠楚楚的男女在宴会厅里欢笑耳语。 大气而奢华的装潢，悠扬古典的奏乐声，还有非富即贵的客人们，任谁一踏入这样的地方，恐怕都会忍不住变得小心和安静起来。 李正尧原本还打算用“深林俱乐部”这个名字调侃林深时两句，奈何他自己倒是先一步遇到了难题。 他和林深时两个人一手拿一杯香槟，正站在宴会厅大门口附近的角落里，冷静地观察在场的这些上流人士。 即便不用转头去看，林深时也能察觉到李正尧的目光时不时就会瞟向那名正和曺诗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年轻女人身上。 对方的长相算是比较出众，没有二十岁出头小女生的稚嫩，站在曺诗京身边也不会显得太过成熟。 更关键的是，林深时很清楚这位女士随身的每一样物品，纵然是那副小巧不堪的耳坠，也足以抵上李正尧一个月的工资了。 他举起酒杯浅酌了一口，若有所思地低声问：“这么说，你马上就要攀上枝头变凤凰了？” 李正尧的眉头当即一拧，扭头瞪他：“你骂谁小白脸呢？” “我倒是很愿意相信你俩结婚后，你依然会自己上班赚点零花钱。” 恶劣的语言用淡定的口吻说出去无疑会效果倍增。 李正尧的嘴角抽了抽，刚要说话，忽然就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名抱住曺诗京胳膊的年轻女人回过头来望向他，还抬起手冲他挥了挥，脸上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灿烂微笑。 李正尧赶紧也扯起嘴角，勉强回以一个笑容，挥挥手，作为示意。 一声没怎么掩饰的低笑在他身边响起。 “咱们就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谁！我跟你说啊，指不定你以后的状况比我还凄惨呢！” 李正尧咬紧牙关，幽幽地盯向林深时。 “如果说和han shin集团的千金相亲也算是一件凄惨的事，”林深时面不改色地喝着酒，“那我相信，应该有很多人会趋之若鹜吧？” “呵呵，那你呢？” “我正好是属于‘很多人’以外的那一类。” “老林你不能这样！” 李正尧压低了嗓音，靠近林深时略带恳求地说：“等下你和曺社长要是把我和那位放到一块的话……我可能真会死！” “说来说去，不都是你自己惹下的祸？” “之前相亲的时候，我怎么知道她的‘曺’就是那个‘曺’？！” 李正尧扬起手，隐晦地一指宴会厅墙壁上的han shin集团标志，怒气冲冲。 “所以你之前真不知道她是曺诗京的妹妹？”林深时也终于压不住好笑的表情，转过头来看看这家伙。 “我要是知道，那场相亲我还有可能去吗？” 李正尧烦躁地抬手想抓抓头发，结果想到发型刚做好不久，只好又放了下去，嘴里狠狠地一喘气。 “你之前和人家逛街的时候就没看出来吗？” “拜托，我去的时候只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好吧？还有，谁知道她堂堂一个财阀千金，居然和一般家庭的女孩子没多大区别！我带她去普通厅看电影的时候，她一点意见都没有，还主动帮我拿爆米花什么的……” 林深时嘴角含笑地举起酒杯说：“我觉得你好像在进行另类的炫耀。” “炫耀个……”半截脏话噎在了嘴边，李正尧又丧气地瞅瞅还在那边和曺诗京说话的年轻女人，不由放低姿态地用手肘碰碰林深时，“喂，老林，咱们到底是不是朋友？” “现在不是了。” “喂！” 眼看满心悲愤的李正尧打算直接掉头跑路，林深时总算伸手拉住了他，收敛起嘴边的调侃笑意。 他也看了一眼那边的两个女人，随即眯起眼说：“不过，阿姨怎么会给你安排曺氏的小姐当相亲对象？” “你问得正好！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李正尧依然沉浸在自身马上要大难临头的焦躁状态中。 “你刚刚说她是谁的女儿？” “敢情你之前压根没听我说话对吧？” 李正尧没好气地回答：“刚刚她私下跟我说了……她爸是曺社长她二舅，就是曺会长的次子。她是她爸最小的那个女儿。” “所以名字才叫‘胜男’？”林深时转头看他，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李正尧咂了咂嘴说：“虽然都是曺氏的小姐，但她这情况你也看得出来，长辈不给力，她又是幺儿，在曺氏内部算是边缘人物吧。” “无论如何，曺氏的出身都不算是拿不出手吧？” “我也不太清楚，她说上次见面的时候没告诉我真相是不想我有什么心理负担……看样子，她应该了解我不是什么富二代子弟吧？” 林深时沉思了片刻说：“集团的权利如今正在进行接替，对于这位曺小姐来说，她这样的边缘人物如果选择和普通人结婚反而更好。当然，如果她有更大野心的话，暂时选择和你交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到林深时的话后，李正尧立马眼前一亮，会意地说：“照你这么说，那位和我其实不是来真的？她只是想找个幌子？” “如果她和我们曺社长真是从小到大一起玩的亲姐妹，这种事还不是没可能。”林深时望了望远处如同众星捧月般的曺诗京。 李正尧有点哭笑不得，“这么说，咱哥俩都成了她姐妹俩的挡箭牌了？” “有时候这样的关系反而更简单一点。不过我现在更关心另一件事。” “嗯？” “我可不相信像曺氏的小姐会在什么相亲网站之类的地方进行登记，阿姨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位儿媳妇候选人的？” 李正尧想了想就说：“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在我家的关系圈里，唯一能和韩国这边搭上线的人只有一个。” 李正尧这话没说尽，林深时却明白的意思。 当下，他的眉头也收紧起来。 其实李正尧想到的事，他也早就想到了，然而正是因为想到了才不理解。 无论如何，既然事情牵扯到了李正尧还有han shin，林仲平怎么说也该提前和他商量一下才对。 至不济，提前通知一声总行。 可是这一次，林深时的这位继父却是不声不响，仿佛是不希望他提前阻止这件事一样。 理由又是什么呢？ “你知道吗？我现在又想到了一点。” 望着曺诗京姐妹俩的背影，李正尧脸色古怪地说：“你知道我妈和你妈向来是同一战线。既然你爸给我安排了一位曺氏的千金，那么明天下午你的那场相亲……” 李正尧这话没说完，他和林深时就突然听到宴会厅的大门口外面好像传来了一阵动静。 两人好奇地探出头看去，顿时微微一愣。 他们看见了曺诗京的母亲曺静淑正面带微笑地挽着一名中年男人的手臂，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向宴会厅这边走来。 场面很是引人注目。 李正尧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句，留意到林深时已经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酒，把空酒杯放到旁边侍者的托盘上，连忙也有样学样地整理衣装站好。 他们俩连同其他人一起，恭敬地站在大门两侧，向到场的曺氏夫妇弯腰问候。 “代表好，夫人好！” “嗯，多谢各位今晚到场来共同庆祝小女的生日。” 一道听上去非常温柔的女声传入林深时两人的耳中，但两个人依然保持住了弯腰低头的姿势，也没贸然抬起头去看。 直到一群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后，李正尧才拍拍林深时的肩膀，两人直起身来，目送曺诗京的父母走进宴会厅里接受宾客们的问候。 “噢？李代表、夫人，两位终于来了啊！” “代表！夫人！” “哦，您好。” …… 尽管隐约听见了不断传来的寒暄和问候声，作为今晚宴会上地位较低的那一批人，林深时和李正尧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外围没凑上去。 “好家伙，曺氏的排场果然很大……” “宴会要开始了。” 没理会李正尧的小声嘀咕，林深时低头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神色平静地说了一句。 貌似是在提醒李正尧，又像是在提醒着自己什么。 13、辛德瑞拉公主（上） 辉煌明亮的吊灯悬挂于大厅的上空，光芒照亮了宴会厅的每个角落，穿着西装与领结的乐队成员在专注弹奏，端住托盘的侍者们神态恭敬地穿插其中。 客人已经纷纷入座，举起酒杯，不时低声笑语几句。 不太喧闹，却有股融洽而雅致的氛围。 作为今晚的非正式宾客，林深时也毫无当客人的自觉，甩下李正尧后就独自来到宴会厅外面，一边查看手表，一边安静等人。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看到两道身影向这边急急忙忙地跑来。 “呼、呼……抱歉！本部长，路上堵车，我来晚了一点。” 看到换上一身晚礼服的奉伽绮气喘吁吁出现在自己面前，林深时并未责怪什么，从她手里接过了那几份他需要的文件。 “没关系，实际上我才是应该说抱歉的那个，今天晚上倒是麻烦你陪我出趟外勤了。” 奉伽绮喘匀了气，悄悄看了一眼正在低头翻看文件的林深时，轻提裙角的双手就紧了紧，说：“没关系……本来我就是本部长您的秘书嘛！” 林深时随手翻了两页文件就合了起来，抬起头冲她笑笑，然后他就注意到了在场的另一道身影，不由微微眯起了眼。 “噢，本部长，这位是郑秘书。本来刚刚会所的保安不让我上来，多亏了她帮忙。” 奉伽绮很有眼色地介绍起了她身后的这个年轻女孩。 本来还在猜这人是谁的林深时这才恍然，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他又上下打量了两眼这位面对他有些拘谨的郑秘书，忽然称赞了一句：“看样子是相当出色的人呢。” 一听他这话，奉伽绮愣了愣。郑秘书也害羞似的连忙摆手说：“没有的事……多谢林本部长您的夸奖，我刚刚帮奉秘书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比起别人的话，我有时候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 林深时最后瞅了瞅这名暂时不知来历的年轻女秘书，转身朝宴会厅里面走去，奉伽绮见况赶紧跟上，余光却不住地往后方瞄去。 “别和别人比较，先做好自己再说。” 听了从前面传到耳中的这句话后，奉伽绮就垂下头去，小声应了句：“是。”语气里依然暗藏了点迷糊和小羡慕。 丑小鸭变白天鹅后，她的自信心还是没上涨到正常水平。 其实林深时作出判断的理由很简单。 他不知道这位郑秘书的长相究竟如何，只能通过声音与皮肤等因素来确定她差不多也是二十代出头的年纪。 尽管和奉伽绮岁数相当，对方给他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哪怕是参与晚宴也不忘穿上的han shin制服；头发剪成了长度适中的程度，并且绑成利落的马尾，既保证了工作的便捷，也保持了一定的美观；脚上穿了双黑色平底鞋，要是林深时没看错，那是故意去掉高跟后改成的鞋型，显然是想要更有效率地完成上司安排的任务；还有手上挎的那个帆布包和走到他跟前不远处时就不自觉表现出的端正仪态…… 各种各样的细节都在告诉林深时，这个女孩比他家的菜鸟秘书要干练得多，经验也丰富得多。 最关键的是，她的风格完全符合林深时的取向。 一瞬间，林深时甚至在脑中对比了一下他以前挑选秘书时的标准。 毫无疑问，要不是有奉伽绮在，像这位郑秘书这种类型的人才是林深时真正想要的秘书。 当然，这话他肯定不会对奉伽绮说出口，他也没心思去了解对方的上头到底是谁。 反正十有八九是不需要交集的对象，费心去记忆无意义的事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总算找到您了！林本部长，” 不等林深时带奉伽绮去座位上坐下，他就听见了一道略显陌生的开朗女声传来。 他和奉伽绮转头一看，只见李正尧正微微苦笑地陪同一名气质不俗的女人走过来。 看到李正尧的表情后，再加上眼熟的形象，即便不用介绍，林深时都能一眼认出另一人的身份。 他把手中的文件夹交给奉伽绮，低头问候说：“您好，曺小姐。” 走到他身前的曺胜男眨眨眼，不加掩饰地审视了他一番，旋即那张同样称得上漂亮的脸蛋上就露出灿烂的笑容说：“我有点伤心啊，林本部长你既然和诗京欧尼那么亲近，咱们也不算外人吧？你没事那么客气干嘛。” 从敬语直接过渡到平语，虽然礼节上没问题，但林深时也一下子感受到了这位曺氏第三代忙内小姐的难缠之处。 难怪以李正尧的性格都降不住她，看来作为财阀子弟，的确没几个省油的灯。 “今晚我是以han shin职员的身份坐在这里，只是保持必要的礼仪而已，希望您不要介意。”林深时平静地说。 “哦？”曺胜男微笑地眯起眼，“看来林本部长真的像欧尼说的那样，是个很严肃的人……好吧，我也不勉强你。诗京欧尼让我来找你，想让你和她一起去见见姑父和姑母。” 林深时下意识望向了宴会厅最靠近演讲台的那一桌。 他能瞧见身穿一袭典雅长裙的曺诗京正浅笑地站立在桌边，在那桌入座的人，每一个都是han shin集团绝对的高层。 其中最为核心的人物，自然是坐在首位的曺静淑夫妇。 林深时在原地稍作踌躇就朝曺胜男低头示意，迈开脚步朝那边走去。 在他后面，奉伽绮在不明所以地为他鼓劲儿，李正尧是暗暗担心，至于曺胜男，在晃了晃杯里的酒水后就一饮而尽，饶有兴致地注视林深时的背影。 她皱皱鼻子，用旁人很难听清的音量自语：“真是，一点都不亲切……” …… “阿爸，偶妈，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hart广告新上任的本部长，林……” “我知道。” 一道醇厚的中年男声打断了曺诗京介绍到一半的话。 听到这话后，不管是曺诗京还是在座中的曺海淑都惊讶地看了看坐在曺静淑身边的曺父。 “林深时本部长对吧？” 在满座的宾客注目中，曺诗京的父亲主动站起身来，向林深时亲和地伸出手说：“hart是一个不太好管的摊子，支起来很麻烦，支起来后怎么撑下去也很麻烦。我这个女儿根本不管事，只能辛苦你们底下的人了。” “代表您客气了。”林深时一丝不苟地鞠躬握住了曺父的手，语气沉稳，“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 “作为集团代表，这些话也是我应该要说的话。”曺父幽默地回了一句，收回手坐下。 在边上的曺诗京抿抿唇，也没再多嘴说话，看向了还不言不语的曺静淑。 “您好，曺代表。” 林深时刚直起来的腰又弯了下去，嘴里问候声却有点与众不同，宾客们暗自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坐在姐姐身旁的曺海淑倒是隐晦而古怪地一笑。 也许是不想去抢女儿的风头，曺静淑今天特意穿了身偏老气的西装裙，面对林深时的问候，她瞧了瞧他，看似寻常地轻应一声：“嗯。” 这一应，算是为林深时的这次问候画上了句号。 曺诗京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一边用手扶住了林深时的胳膊，一边对父母故作不满地说：“你们二位真是，一个太亲切了点，一个又太严肃了点，这样子打算让底下的人怎么办？” 她这话一说，就像是施放了一个无形的信号，酒桌上沉默的气氛顿时被打破。 在座的宾客们全都会意地笑出声来，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曺静淑都在丈夫的轻碰示意下哭笑不得般地微瞪了眼女儿。 然而，若是仔细去观察，或许就有人能发觉，在看着女儿的同时，曺静淑的注意力却始终放在默默站在一旁的林深时身上。 在那副笑容之下，她的眼神分外的冷静和淡漠。 林深时才懒得去分析这一桌子人的心理活动，在见过那两位后，今晚他要做的事就只剩下等之后曺赫会长出人意料地登场，再老实上前刷个脸就行了。 只要平平安安地度过今晚，他接下去应该就能有段安稳的日子了。 可惜的是，他的想法在不久后就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打破了。 “呀！你怎么回事？！” 一声响亮的怒喝声在比较安静的宴会厅里骤然响起，吸引了不少宾客侧目，连现场的安保人员都走上前去。 林深时本来无意多管闲事，奈何事情就发生在他背后的不远处，而且，其中的一个当事人他还认识。 “看来咱们的忙内遇到麻烦了，由我来还是你去处理？”李正尧皱着眉回头问他。 林深时侧头望了望那边的状况，也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随即站起身来，走向变故发生的现场。 “怎么回事？” 他把攥起拳头的奉伽绮拉到身侧，看了看原先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女孩，又看了看对面那个表情难看的年轻男人，脸上大概就露出了然的神色。 14、辛德瑞拉公主（中） 人多的场合难免会发生小摩擦与意外，即便是号称上流人士汇集的豪门宴会也是一样。 通过年轻男人身上的那片红酒渍，以及旁边那个女孩略微惊慌的表情和只剩下一点酒水的高脚杯，林深时不用多问也能大致猜到事情的发生经过。 唯一让他觉得诧异的是，年轻男人手里也拿了个空酒杯，并且他还看到了女孩正在难堪地用手遮挡裙摆上的一大块酒渍。 如果是相互失误的话，年轻男人的酒杯未免太过空荡，尤其是他那副怒气冲冲的瞪眼神态，更令林深时意识到对方恐怕不是什么具备绅士风度的人。 除此之外，他家的小秘书又为什么会牵扯其中？这一点也相当耐人寻味。 是故意寻衅挑事？还是真的缺乏教养，仅仅是个意外？亦或两者兼有？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两眼这名穿着名牌西装、显然也家世不凡的年轻男人，随手脱下了那件由曺诗京特意挑选的西装外套，示意奉伽绮递给那位看起来很无辜的女孩。 “理事！” 没等他开口说话，一道忽然传来的焦急女声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林深时和奉伽绮循声看去，全都惊讶起来。 一身和宴会现场格格不入的干练打扮，另外还有前不久见面时遗留下来的眼熟印象，不必奉伽绮提醒，林深时也认出了来人是谁。 “呀，郑秘书！你刚刚去哪里了？” 年轻男人随后说出口的话也验证了林深时的想法，同时他又注意到，在面对自家秘书时，年轻男人的脸色和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抱歉，理事，我刚刚去外面接了通公司的电话……” “呀，你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你家老板都遭遇了什么样的事吗？”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和奉秘书她们吵架了吗？” 顶着在场那么多人的目光，年轻男人坦然自若地摊开双手，任由郑秘书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纸巾，小心帮他擦拭衬衣。 然而当郑秘书留意到林深时他们身边那个女孩同样被红酒泼过的裙子后，眉头当即一拧。 她收起纸巾，一脸严肃地回头盯向本来还在微微撇嘴的年轻男人。 “理事！” 年轻男人的神色顿时变得不太自然，目光瞟向别处说：“干、干嘛？” “你别告诉我，那位小姐身上的酒渍与你有关！” 在林深时等人古怪的注目中，刚刚还唯唯诺诺的郑秘书双手叉起腰来，很不高兴地怒视自家老板。 年轻男人也注意到了周围那些人的眼神，连忙干咳了两声，小声说：“哎，我这也是……呀，是她先把酒泼到我身上的，真的！” 郑秘书幽幽地说：“所以，你就可以把自己杯子里的酒泼到人家身上去吗？！理事您知不知道您的行为有多过分！” “啊……咳，知道了……是我错了，行了吧？” 说话间，林深时还观察到年轻男人悄悄伸出手，扯了扯郑秘书的袖口，举止间居然还有点可怜兮兮的感觉。 “行了……请您去向人家道歉！”发了通火后，郑秘书也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不太合适，重新恢复成了较为恭敬的姿态，对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什么？让我道歉？呀，错的人又不是……” “您到底去不去？” “……是，我知道了。” 一见郑秘书瞪起那双清澈的眼睛，年轻男人立刻憋回了抱怨的话。 他一改先前的嚣张态度，不情不愿地来到那个女孩面前，快速低了下头就说：“对不起……” 话没说完，身后就飘来了一道冷淡严肃的声音：“请您端正态度！” 年轻男人忍不住咬紧牙关，最后索性闭上眼，当着众人的面，冲微愣的女孩猛地弯下腰去，沉声说道：“对不起！我刚刚的反应太过激了！我应该向你道歉。” 在突然遭到年轻男人郑重其事的道歉后，女孩就有些不知所措看向了站在她身旁的林深时两人。 见林深时朝自己微笑点头，她才深吸一口气，嘴里轻声说：“没关系……之前也是我不小心。” 听完两人的对话后，林深时莫名眨了眨眼睛。 也在这时，一道稍微来迟的优雅身影终于踏入了场中，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曺诗京这话不是在问林深时，而是问还杵在女孩身前的年轻男人。 没想到连曺诗京这位今晚宴会的主人公都被招惹过来，年轻男人流露出了尴尬之色，抬起手挠了挠额角就低声说：“努娜，抱歉……” 努娜？ 林深时不由眯起了眼睛。 这时候，奉伽绮就压低音量对他说：“本部长，我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前段时间恩彩欧尼让我去好好研究一下曺氏的家谱，我刚好有看到这人的资料，他就是申旻（min）！” 经过奉伽绮的提醒，林深时大脑中储藏的信息总算和眼前的人对上了号。 严格来说，申旻不是曺氏的人，可他家和曺氏确实关系匪浅。 理由很简单，申旻背后代表的theer（特我）集团正是曺赫会长亡妻的家族。 因此，作为表亲，申旻称呼曺诗京为“努娜”也很正常。 听说申氏这一代的状况正好和曺氏相反，只有申旻这么一个独苗，继承人的地位毋庸置疑，如此想来，今晚这人会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了。 只是林深时怎么也没料到的一点是……在资料上看还挺正常的一个人，现实里竟然是这副样子。 既然矛盾双方已经私下和解，再加上曺诗京这个主人的到来，附近的宾客们也即将纷纷回过头去，状若无事地继续喝酒聊天，不再关注这边的事。 林深时瞧见曺诗京把申旻单独拉到角落里进行训斥，直到把这位性格高傲的大少爷训得连连陪笑后，这才走了回来。 “你怎么样？那小子刚刚没口无遮拦地惹到你吧？” 目送那位郑秘书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件干净未拆的衬衣，牵住申旻的手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林深时对曺诗京淡淡地说：“好像你应该关心的对象不是我吧？” “放心，那边我已经亲自道过歉了，人家也表示了谅解。” 那个不小心撞到申旻这家伙的女孩方才就被曺诗京的人护送走，似乎是要去更换衣物，临走前还专门来找林深时归还外套和致谢。 林深时对这女孩的印象还不错，尽管对方染了一头十分惹眼的金发，但他总感觉对方的声音比较耳熟。 比起陌生，他更喜欢熟悉的事物。 在女孩转身离去前回头看他一眼时，他的脸上还难得朝对方露出了一抹礼貌的微笑。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不过还真不知道小旻那臭小子是运气好还是不好。”曺诗京抱起手摇摇头，“偏偏他欺负的那位，是今晚到场的客人里面最不容易产生其他麻烦的人。” 林深时扭头看她，奇怪地皱了下眉头：“我还以为我和李组长才是今天晚上这个地方最好欺负的人。” “是吗？在我看来，恰好相反。”曺诗京也偏头迎上他的视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很快，她又收敛起了笑意，冷不丁问了林深时一句：“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之前那位小姐，真人很漂亮对吧？要是不提出身和背景的话，我感觉她比我更像是一位公主。”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们之前提交的方案我已经看过了，既然要选女idol，那当然就要选最好的。刚才那位其实是我特别请来的，打算给你看看，她就是我决定的人选。” 林深时的眉头愈发收紧，犹豫了下就说：“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哦？是谁？” “少女时代的允儿……你听说过吗？” 一瞬间，林深时很明显地察觉到曺诗京看向他的眼光里涌出了些怪异的意味。 片刻后，她就扬起唇角笑着说：“所以，我的选择和你一样。” 林深时闻言一怔，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但下一刻，他就倏地睁大眼睛，转头望向了先前那个女孩离开的方向！ “既然我们选了同一个人，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曺诗京仿佛没看见林深时神色的变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貌似很为他们俩能达成一致而感到高兴，唇角翘起。 紧跟着，她主动凑到他耳边说：“我刚刚接到通知，我外公差不多要从老宅启程了。剩下最后一点时间，你想在这里办公随便你，但是记住一点，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到时候我找不到你，记住了吗？” 林深时的手下意识攥起，他没去理会曺诗京的话，依然侧头望着那个方向，整个人怔怔出神。 他忽地又想起了前不久女孩转身离去时，回头瞧向他的那一眼。 她像极了一只小心翼翼的小鹿，眼瞳里隐含了某种含苞待放的期待，然后那份期待，在他的不声不响中，悄然凋谢成了满地的失落。 15、辛德瑞拉公主（下） “你是说，那个金头发的人就是林允儿？难怪我刚才远远望上去觉得眼熟……” 李正尧皱眉瞧了瞧依然在有条不紊进行的晚宴现场，低声问林深时：“这么说，你在曺社长面前暴露了？” 林深时看样子正在沉思，听到李正尧的话后就瞥了他一眼，嘴里淡淡地说：“暴不暴露都无所谓，反正我估计她早就知道我的情况了。” 李正尧闻言一怔，旋即自顾自地恍然道：“也对。以han shin的势力，想要查到你在国内的医疗记录完全是易如反掌的事。” 不过，很快他就面露困惑：“可是，如果她早知道你的病，为什么还要找你来当挡箭牌？这不等于是绑定了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吗？”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 林深时转身，刚要回自己的座位，结果就看见身穿晚礼服的奉伽绮从宴会厅外小跑进来，脚步当即停住。 “本部长，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去看过林小姐了。”奉伽绮来到林深时两人面前，抿抿嘴小声说，“她没什么事，也接受了我的道歉。” 林深时的脸上不易察觉地晃过了一丝复杂之色，他点点头，又轻声问奉伽绮：“她的衣服换完了吗？” “没有。”奉伽绮摇摇头，“她好像只是简单弄干了裙子上的酒渍，现在已经打算离开了。” 离开？ 林深时的嘴一张，刚要问原因，注意到李正尧两人的注目，只好先按捺下来。 想想也对，毕竟遭遇了不太愉快的事，今晚的宴会她也不是主要的宾客，她要离开，曺诗京不会阻拦。 “那个，本部长。” 忽然，奉伽绮用不好意思的语气说：“其实，整件事还得怪我，不是我的话，允儿小姐她应该也不会撞到申旻。” 嗯？林深时和李正尧都疑惑地看向奉伽绮。 “我们不是已经差不多决定由允儿来当那个代言人吗？我没想到今晚会见到她，所以就想和她打声招呼。结果，她那个时候好像在想事情，被我拍了下肩膀后吓了一跳，这才会不小心碰到路过的申旻。” 听奉伽绮这么说，林深时两人才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以林允儿的阅历，还会在这种场合失礼把酒洒到别人身上去。 “你这孩子真是。”李正尧叹气，瞪瞪奉伽绮，“你不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肢体接触吗？你问问看，谁会在这种场合去随便拍别人的肩膀？你当是我们公司聚会吗？” “对不起，我也知道自己错了……”奉伽绮垂头丧气地鞠躬道歉。 “这件事你确实太冒失了。”林深时也微微皱起眉头。 然后，他若有所思地回头望着他座位的方向。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林允儿当时是站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如果真是如此，按照奉伽绮所说，她那时候到底在走神地想些什么呢？ “说起来，那时候允儿她还一直在看本部长你呢。” 这时候，奉伽绮又不解地眨眨眼睛，“我感觉她好像是有什么话想对本部长你说，但一直不敢过去。” “大概是看到熟人，想要问候一声吧？”李正尧猜测。 奉伽绮思索地点头，“可能是这样吧。” 两个人都没察觉到林深时在听到这话时的神情变化。 他刚要去看宴会厅的大门外面，旁边的李正尧就拍拍他的肩头说：“我们回去坐吧。不是说老人家马上就要到了吗？只能先老实待着了。” 林深时和他对视一眼，垂在身侧的手不为人知地握紧了起来。 …… “允儿，怎么回事啊？我听说你在宴会上和别人吵架了？” 乘坐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里，门一打开，林允儿就见到早已等候多时的金明京一脸紧张地迎上来。 她有些有气无力地扯起唇角说：“欧尼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随便和别人吵架的类型吗？” “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金明京伸出手去摸还留下一块显眼污渍的裙摆，“这裙子又是怎么回事？” 在往前走的同时，林允儿经纪团队里的几个人也出现凑过来，全都在关切地注视她。 林允儿无奈地笑了笑，对众人说：“我在宴会上不小心撞到了别人，所以就把酒杯洒了。” 她没说她裙子上的酒渍来源于对方的报复，除了不想金明京他们担心外，她也不认为她和申旻的事是多么大的冲突。 老实说，在最初的惊慌过后，申旻那个更像是小孩子撒气的回应行为还让她心里面生出了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来。 事发时还没注意到，事后她才回想起来，申旻在泼酒的时候看似愤怒不理智，其实也有意避开了她的敏感部位，只把红酒泼到她的裙摆上去。 说到底是她失误在先，尽管那位财阀大少的做法真的很不绅士，但总体来说，林允儿心中也没多少埋怨的情绪。 要说起埋怨，她倒觉得，她或许更该去埋怨另一个人。 “没事就好。” 金明京了解林允儿的性格，见她说话时毫无异样，再加上深林俱乐部那边的确也没反馈回来什么不好的消息，总算是放下心来。 随后，她的注意力又回归到今晚的正事上，走在林允儿身边，不无遗憾地问：“真就这么走了？本来之前收到han shin联系的时候，公司那边还很高兴呢……” 在林允儿原定的行程计划中，她今天晚上本该去贞洞街那边，参加中区政府举办的“贞洞夜行”活动。 sm公司之所以会临时变卦，甚至提前安排林允儿做好新专辑里的造型，理由就是因为曺诗京派人打过去的一通电话。 之前那位曺小姐在向自己道歉时，确实彬彬有礼，说话也很客气和善，看不出丝毫的架子。 然而这并不能挽回林允儿的糟糕心情。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在那件事发生后，全场几乎没人去真正地指责申旻。 人们都知道申旻做了不太好的事，但好像没有人觉得申旻做了不该做的事。 仿佛在那些人眼里，她就算真受到了欺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所以林允儿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另外，她还在想，她以后大概也不会愿意再去接触那样的世界了。 “欧尼你也别哭丧着脸。我出来前也问过那位曺小姐了，人家并不介意我提前离场。反正今晚我在那里也不是主人公不是吗？” 听了林允儿的话后，本来还在苦恼之后该怎么向公司汇报的金明京就哭笑不得地瞅瞅她说：“你在那里要怎么当上主人公？那位大小姐才是真正的公主啊！” 林允儿冲她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又奇怪地看看四周：“我们的车跑到哪里去了？” 走了一会儿后，她才意识到公司的保姆车貌似不在停车场原先停泊的位置了。 “今晚客人来得太多，为了给俱乐部腾位置，我们把车停到外面去了。”金明京摇摇头，“亏我们今天还拉你去美容院好好做了个造型……没想到宴会还没结束就要走了。” 林允儿好笑地伸手挽住她的胳膊，略微撒娇地说：“对不起嘛欧尼，运气这种事，我也说不好啊。” “对，希望我们允儿大人经过前面的霉运后，变得幸运满满！”金明京偏头看她，被逗笑了一声。 林允儿微笑地皱起鼻子，只是在金明京等人没留意到的时刻，她的神态又透出了几分莫名的落寞。 她完全没有料到今晚会见到林深时，一开始很不知所措，见他还没发现自己就躲在后头，犹豫要不要主动上前和他搭话。 事实上，当林深时出面替她挡住申旻时，她的心里真的很高兴。 可后来林深时过于冷淡的表现又令她飘起来的心直坠了下去。 离开宴会厅后，她一会儿在想林深时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一会儿又在想，没准林深时是根本不想和她现实里有过多的接触，要么干脆是她误会了林深时知道她是“马鹿小姐”的事？ 脑子里的念头乱哄哄，最终，她也压下了所有的异样心绪。 走出深林俱乐部后，林允儿就抬头望了望头顶上那片宁静的夜空。 算了，当陌生人也好，大家都能回归各自的生活，反而是她早前的期待显得幼稚了点。 她凭什么认定林深时会想要和她继续来往下去？ “允儿，走吧。提前走也好，你也能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工作呢。” 林允儿回过神来，看向坐进车里的金明京，勉强一笑，双手提起裙摆，也打算坐上保姆车。 “请等一下！” 一道有点耳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允儿愣了愣，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就猛地从后方伸过来，抓住了她提着裙子的手！ 车内的金明京等人尽皆愣住，林允儿也回头看去，一张正在喘气的熟悉脸孔顿时映入她的眼中。 他在她怔怔的注目下，缓缓站直身来，那只抓住她手腕的手却也不曾松开。 掌心，一片滚烫。 16、拦下南瓜车的王子 夜幕下，这条无人的街道上出现了一幕较为奇异的景象。 “林……hart广告的林本部长？” 坐在车内的一干人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林深时。 紧接着，金明京的目光下移，落到抓在林允儿腕部的那只手上，眉头就不由皱了皱。 “呼！抱歉，因为我刚刚心急了一点。” 鼻间的呼吸依然有些粗重，肺部隐约有种灼烧的感觉，大概是从顶楼赶下来时太过匆忙了点。 当着金明京等人的面，林深时迅速松开了他抓住林允儿的手，往后退去，同时用听不出异样的歉意语气说：“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老实说，他也不太清楚刚刚那一刻，他的脑子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只是在看见路边那道身穿长裙的美丽身影即将坐上车离开后，他就一下子顾不得太多，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伸手抓住了她。 好在他的应对还算得体，sm的职员们见况脸色也有所缓和，但望向林深时的眼神还是充满了疑惑。 “林本部长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金明京等人还不知道林深时今晚也有出席曺诗京生日宴会的事。 “哦，曺小姐是hart的社长，我今晚也应邀来参加她的生日宴会。”林深时一边说，一边就偷偷瞧了一眼旁边的林允儿。 她似乎完全没有要参与对话的意思，也不看他，站在那里垂首不语。 “原来是这样。”金明京恍然地点点头。 老实说，她还以为林深时是早就等在了深林俱乐部门口呢。 “那您现在来找我们允儿是为了什么？”金明京马上又抛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来。 一听她这话，不仅是车上的那几名sm职员，林允儿也微不可察地抬了下头。 “我之前在宴会上见到允儿小姐，有些事本想之后去找她谈谈，没想到允儿小姐中途决定离开，所以我才会匆忙地追出来。” 林深时用眼角的余光瞧瞧仍然一语不发的林允儿，想了想就说：“我们公司最近接到了负责为韩信航空挑选新一届代言人的工作。经过认真的考虑，对于女代言人的选择，我们是属意允儿小姐。这也是曺社长认同的事。” “什么？！” 几声轻呼顿时不约而同地响起。 连林允儿都忍不住讶然地扭头看向林深时。 结果，留意到她的视线后，男人也偏偏头，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庞嘴角翘起，冲她隐晦地笑了笑。 林允儿立即慌乱似的飞快眨了几下眼睛，回过头去，轻咬下唇。 什么啊！明明先前在宴会厅里还对我视而不见！ “那个，林本部长您这话是认真的吗？” 金明京情不自禁地走下车来，在惊喜之余，又不太敢相信地问林深时：“怎么会……hart怎么会选上我们允儿呢？” 林深时看看这位好像经常伴随在林允儿身边的经纪人，也朝她露出了礼貌的微笑，略带幽默地说：“我觉得诸位现在更应该关心的问题不是这个吧？” “啊、是……抱歉！是我失态了！” 金明京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而导致林允儿错失这次的大好良机。 她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就喃喃说：“所以，您现在是想找我们当面谈谈吗？” 金明京这话里的“我们”其实不包括林允儿，毕竟这种连合约都没正式敲定的前期交涉工作自然要交给他们经纪人来处理。 谁料，林深时听到她这话后就很干脆地摇头说：“不是，我今晚只是为了单独找允儿小姐谈一谈而已。” 在“单独”这个字眼上，他悄然加重了发音，可惜在场的人中也只有林允儿听出了他的小心思。 她瞥了瞥林深时，眼眸微眯。 如果此时有人用心观察的话，肯定能看出她神情间的些许怨气。 即便是现在打算弥补，前面在宴会上的事又算什么？当时连一句亲近点的问候都没有，事后才想来补上吗？ 哼，晚了！ “您和允儿吗？”金明京的眉头再次微微蹙起。 “嗯。”林深时面不改色地说，“就当是一次面试或者商谈吧。本来是想之后请你们去公司一趟，不过既然今晚遇到，所以我就过来问问看。” 听完他的解释后，金明京这才稍稍释然。 以往确实存在类似的情况，大公司选定代言人时会给艺人面试，然而由广告公司来承担这项工作，金明京还是第一次见。 她暗暗向林允儿投以询问的眼神。 由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她也知道林允儿的心情不佳，也许眼下并不是一个适合面谈的好时机，再加上目前他们还在大街上，总觉得时间、地点都不太对。 收到经纪人的眼神询问后，林允儿也看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很快她就转过身去，对林深时礼貌而平淡地说：“抱歉，林本部长。我今晚可能不太方便，还是之后您的公司联系完我的公司后，我们再来谈这件事吧。” 对于林允儿的回答，金明京也不大意外，她紧张地瞟向林深时，希望他不要介意，却发觉这位年轻有为的广告公司本部长反应非常奇怪。 丝毫不见生气的迹象，反而表情有一种……束手无策的苦恼感？ 他在苦恼什么？他们才是甲方啊，要是回头公司听说这件事，估计第二天她就得带着林允儿去亲自登门拜访了。 那可是韩信航空的代言！ 金明京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林允儿在略显敷衍地低了下头后就重新提起裙摆，往保姆车上走去。 林深时张张嘴，见林允儿经纪团队里的人也没出声阻止，只好握紧手，忽然叫了一声： “那个雕塑！” 一瞬间，林允儿上车的动作一顿，金明京也回头看去。 面对一群人再度看来的目光，林深时换上了一副非常恳切的神态，对林允儿说：“其实我今晚来找允儿小姐你，另一个目的也是为了之前的事进行道歉。” 道歉吗？ 高跟鞋已经踩到车厢里的林允儿也终于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之前那个陶瓷雕塑摔裂的时候，我也在场。我事前也没想到那雕塑对允儿小姐你来说这么重要，对不起。” 等等，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座雕塑是林本部长你……” “雕塑摔坏的时候，你也在场？” 金明京还没说完，在她身旁的林允儿就抢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不太好，貌似在压制着火气。 金明京暗道不好，刚要出面缓解气氛就听见林深时更加放低姿态地说： “对……不过事情也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我觉得我们之间存在什么误会。所以我希望允儿小姐你能趁这个机会和我单独谈谈。” 这是要私下道歉吗？ 压根不明真相的金明京只能依照林深时的话往下想，她侧头去看林允儿，发现前不久还冷着张脸的林允儿这时候也面露默然。 “那好……我们就谈谈吧。” 一句听似淡然的回答传入众人耳中，让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林深时的面容也放松下来，他转头看了看，就指着深林俱乐部外一处供人休息的区域说：“我们就去那边说吧。” 林允儿没吭声，转身往那个方向走去。 林深时在原地注视了几秒她的背影，也抬步跟上。 最后只留下了面面相觑的金明京等人。 “希望允儿不要对那位林本部长说出什么失礼的话来……” 目送那一男一女走远后，金明京又不解地小声自语：“不过，为什么老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 “好了，说吧。你到底要找我说什么？” 走到那处无人的路边休息区后，林允儿就开门见山地向林深时发问。 林深时看了看她，斟酌片刻就说：“听了我之前的话，你应该也明白了吧？我……知道你是谁。” “嗯。”林允儿抱起双臂，依旧板着张脸，“这事我早知道了。” “你早知道了？” 这回轮到林深时露出惊讶之色。 “你怎么会知道？” 林允儿没回答他的问题，嘴里不咸不淡地说：“那件事不重要。你不是说想和我谈谈吗？快点说吧。”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瞅瞅她，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整个人哑然失笑。 “你是因为我刚刚在宴会上没和你打招呼，所以在生气对吧？” 没想到会被他当面戳破心思，林允儿一时也涌出了些羞赧的情绪。 她刚想否认林深时的猜测，结果就听到男人放轻了声音对她说：“对不起，这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林允儿一怔，目光对上了林深时向她看来的双眼。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在路灯的照映下微微闪着光，显得很是好看，让她的内心莫名一跳。 “我还没那么小气……”她偏过头去，语气却明显松缓了许多。 林深时微笑地凝视着她，旋即稍作踌躇，嘴里就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过去的几天……我其实一直在想着你。” 17、王子的意中人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语言的艺术确实格外重要。 不同的情境、不同的对象，乃至是不同的语言，意思相近的两句话都会存在微妙的差别。 晚风在轻轻吹拂，旁边那盏路灯洒下的灯光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男人脸庞的棱角与深刻的五官。 最重要的是，那副诚挚而专注的眼神。 在他的眼睛里，能够清晰地看见她的倒影。 此情此景，放到一对成年男女中间无疑会平添几分难言的旖旎。 好在，韩语里的“想你”和“想念你”终究是不太相同。 林允儿听到林深时的话后除了心情一瞬间有点异样外，倒也不至于给自己眼前这个男人贴上“轻浮”的标签。 很快她就问他：“既然之前雕塑摔坏的时候你也在场，为什么之后你不联系我？” 这个疑问从今早开始便一直憋在林允儿心中。 她原以为林深时还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却从裴珠泫那里得知了非常意外的真相。 先前的那些怨气，也有相当一部分来源于此。 “其实我那天晚上也给你发过信息，但你始终没回我。”林深时同样很无奈，“我本来也想通过其他的方法联系你……只是迟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听完林深时的解释，林允儿这才算是释然。 因为有过类似的心路历程，所以林深时一说，她就立刻明白了他口中所谓的“合适的时机”指的是什么。 不是时机合不合适，而是理由合不合适。 于是，她的脸色就进一步缓和下来，甚至变得有点不好意思。 相比起林深时从头到尾的良好态度，她之前暗暗埋怨他的表现就显得过于孩子气了点。 “其实……”她忍不住也小声说了一句，“我那时候也给你发了短信，之前还给你打了电话，但也没用。” “你一直没回我消息，我也大致猜到应该是雕塑摔坏后出现什么问题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出了女孩的心思，林深时很配合地顺着她的话往下讲。 然而他马上又皱起眉头：“不过，按这个情况来看，难道雕塑被摔坏后产生了相反的效果，会阻止我和你之间的联系？” “好像是这样没错，但我总觉得又有哪里不太对劲儿……”林允儿也若有所思地蹙蹙眉。 这对前不久还气氛僵硬的男女一时默契地陷入了沉默中。 几秒后，林允儿抬头看看林深时，林深时也看看她，两个人四目相对。 下一刻，他们的脸上就各自露出了点难掩的笑意，忍俊不禁一般。 “嗬。” “呵……” 含笑的目光在半空中相互碰撞，足以消弭彼此间仅剩的那点尴尬。 “这感觉真的很奇怪。”林允儿努力抿起嘴唇，却也压不住她面对男人时流露出的浅浅笑意。 “对，奇怪的感觉。”林深时也翘起嘴角，“可是……心情不坏。不是吗？” “嗯。”林允儿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 紧跟着，她就问林深时：“我的雕塑摔坏后，我手机上有关于你的消息就消失了不少。你那边也是一样吗？” 林深时如实回答：“我这边是所有的短信都消失了。” “什么？为什么会不一样？难道是因为你的雕塑还没坏吗？”林允儿惊讶地问。 “我也不太清楚。” 林允儿的手机没带在身上，眼下也不好对比两个人的状况到底有多大的不同。 可林深时见她实在疑惑便主动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她。 “你可以亲自看看。” 林允儿接过林深时的手机后看了两眼就轻咦一声。 “这个好像不是我的手机号码。” “嗯？” 林深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号码不对。” 林允儿举起手中的那部手机，对林深时正色说：“这上面显示的手机号不是我的号码，无论是工作号码还是私人号码都不是。” 林深时诧异，下意识问林允儿：“那这会是谁的号码？”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着有点眼熟。”林允儿把手机递还给林深时，又想到另一件事，“这么说，你之前发出去的短信会不会都是发给了另一个人？” 林深时皱眉，他正好也想到了这一点。 “会不会我和你的聊天记录的确被删除了，你不小心把别人的手机号当成了我的？”林允儿猜测说。 “可是为什么会凭空冒出一个我也不认识的号码？” 两人说了几句后，林深时就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把手机重新递给林允儿说：“能不能麻烦你输入一下你的手机号？” “嗯？怎么了？” “你先输入一下。” 林允儿不再多问，反正如今他们俩算是正式成为了认识的关系，她也没太避讳，接过林深时的手机后就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然后，林深时就当着她的面，按下了拨号键。 “啊，那个……” 林允儿刚想说话，林深时就冲她眼神示意，只好不解地先闭上嘴。 号码拨出去后，林深时两人并未听到林允儿过去听到过的关机提示音等，反而在响了两声忙音后，电话就被人接了起来！ “是。请问是哪位？” 一道林允儿和林深时都挺熟悉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他们两人倏地转头望向了那边还在路边等待的保姆车，远远地瞧了瞧正拿着林允儿手机进行通话的金明京，神情都怪异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林允儿惊奇地回头看林深时。 假如“三神奶奶”真的阻绝了他们的联系，那为什么林深时能打通她的手机？ 林深时莫名地面露默然。 片刻后，在林允儿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才抬抬手，放在嘴前，很小声地说：“好像是之前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我把你拉进黑名单里忘记修改了……” 顿时，四周貌似都安静了下来。 林允儿怔愣似的看着男人，良久后才细眯起了双眸。 “林深时先生……” “我知道。” 林深时当即做了个深呼吸，抬起头来对林允儿十分恳切地说：“对不起！这事也是我的错……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之后能给我一次赔礼补偿的机会。” 林允儿绷起的脸悄然松了松，内心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眯眼盯着林深时的面容，忽然就说：“老实说，你和我想象中的‘林树先生’不太一样。” 见她不太像是生气的样子，林深时暗松口气后也微笑地说：“你也和我想象中的‘马鹿小姐’不太一样。” “那我在你的想象中是什么样子？”林允儿立马问道。 “嗯……”林深时看似认真地想了想，“在我原本的想法中，我还以为你会是和我一样的普通人。” “哦？”林允儿若有若无地发出了一声鼻音，“艺人难道就不是‘普通人’吗？” 严格而言，这是他们在现实中第一次以“马鹿小姐”和“林树先生”的身份进行面对面的交流。 奇特的是，不管是林允儿还是林深时，他们对待对方都少却了一份本该有的陌生感。 虽然最开始还挺拘束，但在不知不觉地聊开后，他们俩的对话就出奇的融洽。 这也正是两个人刚才感到神奇的地方。 “我的意思是，在我的预想中你的条件应该会和我差不多，例如长相之类的。”林深时当然不会傻到跳进那么简单的语言陷阱里。 林允儿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接着她又好奇地瞅瞅林深时，问：“这么说，在林先生你看来……我的长相还算不错？” 看来，世上的所有女人真的是都喜欢问这样的问题。 在注意到林允儿那一脸隐隐期待的表情后，林深时就哑然失笑地咧咧嘴。 不过他在稍稍沉吟后，却回答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林小姐你的长相到底算不算是好看。” “随便做个判断也这么困难吗？”站在他身前的林允儿不由抿了下嘴。 在她看来，林深时这话显然是不愿意正面回答她的敷衍表现。 要是好答案的话，自然不用回避，如此一来，她难免会想到另一种可能。 “对别人来说，做这个判断也许很简单，但对我来说确实很困难。”林深时继续轻声地回答她。 “为什么？”林允儿不甘心地追问。 “因为我有人脸识别障碍，也就是所谓的‘脸盲症’。” 林允儿霎时一怔，她看着男人说出这话时的平静神态，将信将疑地说：“你是说，你是……” “脸盲症患者。我知道你现在应该在想我是不是在开玩笑之类的，但我可以直接回答你，不是的，我的确是认不清别人的脸孔。” “那、那么……”林允儿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本来这件事我也很多年没对别人透露过了。不过现在好像也不需要我再隐藏下去了。而且……” 林深时迎上了女孩发愣的眼神，他朝她微微一笑说： “我们不是秘密的共有者吗？这件事，别人不可以，但我觉得我可以对你说。” 18、你真好看 “我生下来就患有这种人脸识别障碍，也治疗了很多年。” “目前在全球范围内，像我这样的脸盲症患者暂时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诊断。” “找不到病因，当然也就没办法彻底根治。” “但这么多年下来，老实说，治疗还是收到了一定的效果。” “现在我主动去记忆一个人的话，根据各人的情况不同，几次见面下来，我大概就能初步掌握她身上除了面孔以外的辨认点。” “不过，如果是现实中只见过一两次面的对象，对我来说还是很难记忆的目标。” 听完林深时的简单说明后，林允儿才恍然地喃喃道：“所以，你之前在里面才会……” “嗯。当时人太多，我和你见面的次数也不多，所以我才没能认出你来。”林深时冲她无奈一笑，神情倒是相当轻松。 再多的颓丧和不满也早在漫长的时光里被消磨干净了，如今的他是一个顺从命运又违抗命运的人。 这下子，误会算是完全解开。 林允儿愣了一会儿，便对林深时歉意地说：“抱歉，我不知道你原来是这样的情况。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不想和我说话，所以才会直接离开。” 坦诚自身的错误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林允儿向来认为道歉是弥补过失的第一步。 既然她确实有失礼的地方，当然要说声对不起。 这不光是因为她之前有些任性的行为，也是因为她之前没有想过要去了解林深时的态度。 人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苦衷，林允儿原以为像林深时这样的精英人士不该存在所谓的苦衷，然而事实证明她错了。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她需要好好反省自身。 “其实我觉得我们之间没必要为了这种事而相互道歉。” 林深时静静地注视面前这位他暂时记不住却给他带来一种奇妙感觉的年轻异性。 “我虽然没认出你，但因为我的病，也不算是无礼的行为；你有点埋怨我不假，但实际上你也没说什么不是吗？赔礼道歉的话我觉得太夸张了点……在我们之间，还是不要记挂这种小事了。” 林允儿与他对视，片刻后就垂首应道：“嗯……我知道了。” 紧接着，她又张开嘴，犹豫地说：“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 “你是想问，脸盲患者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林深时早有预料一般。 “对……”林允儿轻轻点头，马上又说，“不过你要是觉得为难或者不舒服的话，也不用回答我。” “没什么。一般人都会好奇这一点。” 林深时摇摇头说：“举个例子来讲，我知道你在外界是一位拥有很高人气的艺人，但在我眼里你的样子其实和其他人也没太大区别。” “这意思是，所有人在你眼里都长得一样吗？”林允儿满脸好奇。 “不是长得一样，而是我找不出每个人的区别。” 这时，林允儿就奇怪地问：“那你刚才从里面跑出来的时候，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林深时扬起嘴角，抬手示意地指了指。 林允儿顺着他的目光，侧头挑起了自己肩头上的一缕浅金色头发。 “你今天的发色很抢眼，身上的穿着也比较特别。虽然它们之前让我没能认出你来，但在之后也起到了特别的作用。” 为了今天晚上的宴会，林允儿特意穿了一身衬托金发的雪白长裙，再加上她本就白皙的皮肤与十分出众的外貌，先前在宴会厅里着实成为了一个很引人注目的对象。 不怪曺诗京会私下对林深时感慨说今晚的林允儿比她还像公主，也就是像林深时这类会无视长相的人才没怎么注意到。 一听林深时解释完，林允儿也明白过来。 她偏头看了看手中这缕浅色的金发，眨眨眼，回过头来朝林深时莞尔一笑。 “看来我还是要感谢公司提前帮我做了这身造型。反正即便我没有染发，你也很难认出我不是吗？倒是托了这头发的福，现在在你眼里，我估计是整条街上最特别的人了吧？” 她在说这话时其实是带了点缓和气氛的玩笑意味，林深时听后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只是他想了想，突然又说：“不止在这条街上，实际上在整个韩国，对我来说，你也是最特别的人。” 林允儿一怔，笑容下意识收敛，但很快她就留意到男人眼神中那股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真挚，嘴边的笑意也就变得更加浓郁。 “对。” 她冲林深时略显俏皮地说：“对我来说，在整个韩国，林先生你也是……最特别的那个外国人！” “是吗？”林深时冷不丁地挑了挑眉毛，“那么，你的‘骁骁姐姐’又该怎么算呢？” 林允儿的面容顿时微不可察地僵住了。 她瞅瞅男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气场立马萎靡下去，像极了前不久向她道歉时的林深时。 “林允儿小姐，我觉得等雕塑的事解决完之后，我们是不是也要好好谈一下……你之前对我说过的一些谎话？” “那个！我是……” 林允儿本想申辩几句，目光触及到林深时的眼睛后，又讷讷地闭上了嘴。 她低下头去，悻悻地说：“知道了……这事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其实你知道我最生气的地方是什么吗？” 林允儿忍不住抬眼看他。 “是你之前明明已经认出我了，却连声招呼都没跟我打。”林深时眯起眼瞧着她。 林允儿听着这番有点耳熟的话，不由张了张嘴，心里面俨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我、我那个……当时情况不是不一样嘛！”林允儿略微张口结舌，“那时候我知道你是谁，可你不知道我是谁，这和今晚的情况根本不一样！” 林深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可是，说到底你还是故意骗了我。不是吗？” 林允儿猛地闭嘴不语了。 她幽幽盯着男人微笑的脸庞看了几秒，然后就毫无征兆地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怎么了？”林深时低头看了眼问。 “把你的手机给我吧。”林允儿的手向他招了招，“我们再聊下去的话，我经纪人估计就要怀疑了。反正误会都解开了，我们先加一下kk的好友，剩下的事等回头再说。” 今晚发生的事变化太快，她需要回去好好整理下思路再说。 林深时却若有所思地说：“还是算了吧。” 林允儿闻言不解地看着他。 “还是等回头……我亲自打电话给你吧。” 林深时面不改色地迎上了女孩的视线，“我的手机还没下载kakao，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也行。反正我们之间已经是可以互相打电话的关系了吧？” 林允儿稍稍迟疑，转头望了望那边已经在不断看手机的金明京，最后还是回答说：“那好吧！” 她觉得林深时的话也没错……反正，他们已经是可以相互打电话的关系了，对吧？ “啊对了，韩信航空的事是真的吗？不会……” “放心，是真的。所以，估计不久后我们在职场上也要经常见面了。” 林允儿终于惊讶又欣喜地开始消化林深时给她带来的这个好消息。 正在她暗暗猜想hart为什么会选择她来当韩信航空的代言人时，一只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就忽然伸到了她眼前。 林允儿疑惑地看向林深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想来想去，怎么说今晚也是我们的正式见面，总得真正问候一下吧？就像其他人那样。” 林允儿这才会意地抿抿嘴，尝试性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她身前的这只手。 在两只手相触的瞬间，林允儿的手不自觉地往回缩了缩，仿佛又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温热。 结果，她这一动，男人的手却是反过来握住了她。 林允儿情不自禁抬头看去，那张平日里非常冷淡的脸庞今晚不知第几次对她露出了一副温润而柔和的微笑来。 “很高兴认识你，貌似人气很高、完全超乎我想象的林允儿小姐。” 林允儿愣了愣，旋即好笑似的抿住嘴角，她刚才还有些退缩的手在这一刻也反击般握住了男人的大手。 温暖在彼此的掌心间传递起来。 “很高兴认识你，暂时认不出我、也完全超乎我想象的林深时先生。” 说完，两个人都眨了眨眼睛，相视而笑。 “对了。” 刚要转身离去的林深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林允儿笑了笑说：“我收回我之前的回答。” 嗯？林允儿茫然地看看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我之前说我不知道你到底属不属于好看的类型，仔细想想，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来说，这样的回答太不讲情面了一点。所以我现在更正我的回答。” 话说到这里，林深时的声音莫名停顿了下，他看了看流露出一脸好奇表情的林允儿，嘴里就格外轻柔地说： “我觉得马鹿小姐你很好看，非常的好看。” …… 19、You＆I 直到坐上保姆车，拉上车门后，林允儿似乎还能感受到内心那丝异样的悸动。 真诚的称赞有时候会比费尽心思掏出来的情话更加动人。 当然，林允儿能确定林深时在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心里面的想法绝对不是想要站在异性的角度来讨好她。他只是在以他的方式，向她问好而已。 毕竟今天晚上才是他们真正的开始。 尽管两个人都心照不宣，林允儿却已经在自己的好友名单上很自然地添加上了“林深时”这个名字。 她相信林深时也是如此。 他们是一对新认识的朋友，也是一对刚认识就交情很不错的朋友。 以往在现实中未曾蒙面的尴尬总归要一点一点消除，一个给双方留下美好印象的开端就显得尤为重要。 所以，林深时大概是觉得他先前留给女孩的形象都不怎么好，离开前才会说出那么一句明显在故意示好的话来。 神奇的是，无论是说的那一方，还是听的那一方，全都不觉得这话突兀。 或者该说，效果反倒出奇的好。 至少林允儿在转身上车时，唇角是不为人知地翘了翘。 以她的阅历和条件，过去类似的夸奖当然也听过很多遍，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不在少数，但今晚却格外开心。 也许是因为她还从来没被一位认不清人的同龄男士夸赞过？ 一抹浅浅的微笑悄然出现在林允儿的嘴边。 她坐在保姆车的后座上，不自觉地抬手按了按胸口的部位，感觉到过去两天藏在心中的那股躁动与不安终于都消失不见了。 现在，她总算能安稳地睡个好觉了。 车窗外掠过的道道光影映在那张绝美的侧脸上，仿佛她的眼里也折射起了斑斓的光泽。 明晦不定，却也潋滟生辉。 “允儿。” 忽然，车前座上的金明京一边低头看平板电脑，一边就头也不回地问：“刚刚我看你和那位林本部长聊天的样子，这次成事的可能性应该不小吧？” 林允儿回过神来，看看前头的经纪人，不由笑起来：“我还以为欧尼你会憋到我到家的时候再问我这个问题呢。” “呀，你这丫头。” 装模作样的金明京只好放下手中的平板，无奈地回头看向后座的林允儿。 “这事只是我的事或者公司的事吗？韩信航空的代言可不是一般的代言。如果真被选上，哪怕只能担任一年，你的人气估计也会再往上涨一大截。” “难道我是小孩子吗？”林允儿也轻声地回答说，“欧尼你的话我当然都明白。不过这种事，最后的决定权不还是在人家的手里吗？hart也说了不算。” “这次可不一定。” 金明京推推眼镜说：“那位林本部长不是都说了那位曺大小姐也同意这事吗？据我所知，韩信航空的代表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女儿都同意的事，母亲应该也不会反对吧？” “而且我看那位林本部长对你的印象貌似也不错，他和那位曺小姐的关系又很好。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很快就会收到通知了。” 如此分析一番，金明京好像就预见到了林允儿和韩信航空正式签约的那一幕，脸上露出了笑意。 林允儿看了她一眼，却泼起了冷水：“我们还是先别抱太大希望……而且，欧尼你又怎么知道林本部长和曺小姐关系很好？” “他不是都出席晚上的宴会了吗？” “作为公司同事和下属，出席这种场合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吧。” “我怎么感觉你在故意和我唱反调？” 金明京略显怪异地瞧了瞧面色平静的林允儿，想想又说：“不管怎么样，这事既然有操作的空间，咱们就得努力争取一下。等过两天你清闲下来，我估计就要带你去hart拜访一下了。” 这回林允儿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应是。 紧跟着，她突然又对金明京说：“欧尼，把我的手机给我吧。” “噢，差点忘了。” 金明京掏出手机递给林允儿。 “对了，刚刚有一个陌生电话打到了你手机上，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可能是打错了吧。没说话就挂断了。” 林允儿面不改色地接过了经纪人递来的手机。等见到金明京回过身去继续拿起平板，她就赶紧解开屏锁，点进了短信界面。 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后，她先是选择了存储对方为联系人，然后指尖在备注名那一栏停了停。 最终，在唇角微翘的同时，她的手机里也多出了一个新的联系人。 “林深时先生”，这就是她为他起的备注。 …… 走出电梯，林深时看看手表，旋即就快步走向了宴会厅所在的方向。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在大门口等待多时的李正尧一见到他就松了口气，没好气地迎了上去。 “老人家到了吗？” 李正尧翻翻白眼：“还没呢。不过刚刚曺社长忽然派人来找你，我总感觉要出事。” “现在人呢？” “一听你不在，当然就走了。人家才是主人，我就算替你隐瞒，又能瞒多久？” 两个人并肩走进宴会厅里，转头四顾，古典悠扬的宴会奏乐声依旧在空中飘荡，参加曺诗京这次生日晚宴的客人们也还在自顾自地笑谈饮酒。 看样子，预想中的坏情况并未发生。 林深时问身边的李正尧：“他们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我问了，没详细说，只说了曺社长有事找你。” 李正尧咂咂嘴，又用眼角的余光瞥瞥林深时。 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值得林深时之前连曺诗京的嘱咐都不顾，匆匆离开宴会的现场？ 不过没等李正尧发问，林深时怀中的手机就率先响起了一声提示音。 他拿出手机查看，表情虽然没怎么变化，眼神却柔和下来些许，同样点开了存储联系人的功能，进行操作。 站在他旁边的李正尧见况挑挑眉毛，敏锐地眯起了眼睛。 “林允儿小姐”。 在稍作犹豫后，林深时非常默契地敲定了一个和林允儿想法一致的备注名。 他们的生活正在慢慢接轨，往后在工作场合见面也是可预料的事，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遮遮掩掩，太过独特的备注反而更容易引起误会。 这样就好。 反正他们各自的心里都很清楚这两个备注名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老林，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该对我说？” “如果是该说的话，我还用你提醒吗？” 林深时随口挡回了李正尧的试探，也没收起手机，走到一旁去，拨出了一通电话。 目前韩国时间是晚上十点多，国内才九点，照理来说，这通电话应该还能打通。 “喂？你这时间怎么打电话回来了？” 电话被接起后，林食萍传过来的声音听上去相当疑惑。 林深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语气沉稳地说：“妈，明天的事，您还是帮我推了吧。”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林食萍用还算平静的口吻说：“你就那么抗拒这事？” “您真的觉得通过别人的牵线搭桥，两个人本来不应该认识的人就会相爱吗？”林深时尽量和老妈讲道理。 “有时候刻意的缘分也是缘分。”林食萍淡淡地回答。 “问题是，这样的几率有多大？”林深时也早有应对般迅速回答，“您儿子我的运气向来不怎么样，所以我习惯了自己去掌握一切。” “问题是，等你自己掌握，我后年抱孙子的几率能有多大？” 在这件事上，林食萍的耐心向来很少。 一句犀利的反问说得林深时哑口无言。 于是他也只能放弃讲道理，耍起了无赖：“您应该了解你儿子我的脾气吧？” “臭小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您决定这件事好像也没跟我商量过吧？” “照你那个性，靠你自己，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你有对象？脸盲又怎么了？我告诉你，要是你真爱上一个人，就算你不认得她的脸，你也能一眼认出她来！” 林深时低下头说：“这次的事也是我不对，我之前确实想顺从您的意思一次，觉得去见见面也无所谓。但我现在想想，我的这种态度也是一种不礼貌。即便我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电话那头的林食萍沉默了一下，终究是叹了口气：“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想不让妈插手你的事，那你自己也得争气啊！” 林深时微微一笑：“嗯……我知道了。” “你也别高兴太早了，道歉的话由你去说，我可拉不下这脸，记得对人家姑娘态度好点。” 林深时愣了愣。 十几分钟后，当他看见那道出人意料的身影后，他才明白过来老妈的意思。 “所以，我明天要见的人就是你？” “嗯……让您失望了吗？” “没有。” 看着自己身前这个略显拘谨的女孩，林深时面露苦笑。 “我只是在想……我们还挺有缘分，对吧，郑秘书？” 20、灰姑娘变公主 “申理事呢？” 两个人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后，林深时就主动开口向郑秘书询问了一句。 可以看得出来，一听林深时聊起工作方面上的事，郑秘书反倒是放松下来。 她微微舒了口气，对林深时说：“理事因为闯了祸，所以之前就被曺常务派人送走了。” “他已经回家了？”林深时面露意外，“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郑秘书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低声说：“我本来已经打车离开了……但是中途接到电话。我也不太清楚林本部长您明天有没有别的行程，所以就回来了。” 女孩的话让林深时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不起。” 他一脸歉意地注视郑秘书说：“本来就算是取消约定，我也该提前告知你才对。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真的很抱歉。” “没什么。”郑秘书摇摇头，“老实说，我心里面早就有预感了。事情能够这样解决，我也松了口气。” 林深时听到这里就不由问她：“你早就知道是我吗？” “没有。”郑秘书又是无奈一笑，“我之前只是看过您的照片而已……所以今晚见到您的时候，我自己也被吓到了。” 林深时发觉郑秘书笑起来的时候，她的嘴角会翘起一个弯弯的弧度，看上去格外温柔，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相较奉伽绮如今在他面前偶尔还会装鸵鸟的表现而言，这位比他家小秘书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孩确实要干练很多。 她显然看出了林深时的一些为难之处，相当善解人意。 “我还有件事很奇怪。郑秘书你的父母和我的父母，两家人是认识的关系吗？” 这个问题算是眼下林深时心中最大的疑惑了。 老实说，他原先还一度以为……会和他相亲的对象是曺诗京。 这种事尽管不像话，但也不是毫无可能。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最后出现的人，居然真是一位他此前素未谋面的女孩。 这情况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听了林深时的发问后，郑秘书就奇怪地陷入了沉默中。 她犹豫片刻，还是冲林深时意味复杂地笑笑说：“其实，安排这次相亲的人不是我父母。”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这事是公司内的一位前辈主动帮我安排的事。我当时也不太好拒绝，所以就先答应下来了……” 郑秘书说着，留意到林深时皱紧眉头的表情，音量就低了下去。 她想了想，忽然鼓起勇气对林深时说：“那个，林本部长，我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正在思索的林深时看看她，语气放缓：“什么事？” “如果以后理事有问到您这件事的话……麻烦您到时候帮我澄清一下，行吗？” 郑秘书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林深时愣了愣，旋即稍稍哑然，心里面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这事，都要怪那些在背地里乱搞事的家伙…… “嗯。我知道了。如果申理事向我问起这事的话，我会帮你把事情说明清楚。” 林深时没有去刻意询问这对老板与秘书究竟存在什么样的关系。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就是两个人的私事，无关乎他人。 他可没那份闲心替特我集团的人去管他们的继承人。 更何况，他认为郑秘书配上申旻那家伙还有点可惜了。 仔细想想，林食萍会为儿子挑中像郑秘书这类的对象也不是没道理。 男人事业有成后，比起同样优秀的另一半，他们或许更需要一个贤惠持家的伴侣。 一想起这些事，林深时又情不自禁地想到这场乱来拉郎配最有可能的根源所在。 他问郑秘书：“曺常务人在哪里？作为今晚宴会的主人，我好像从刚刚开始就没见到她了。” “您不知道吗？临时发生了一点事情，曺常务她正在处理，李代表他们几十分钟前就已经离开了。” “临时发生了事情？” “嗯。”郑秘书点头，看了看四周，突然凑到林深时的跟前小声说，“听说曺会长的车之前已经开到俱乐部的门口了，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老人家没下车，过了一会儿就直接掉头走了。所以曺常务一家现在才会急急忙忙地想了解情况。” 听完郑秘书的话后，林深时既对这条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惊讶，又不禁怪异地瞅瞅郑秘书的侧脸。 这位的情报能力简直堪比梁恩彩，甚至还犹有过之。 假如今晚曺赫会长果真来过深林俱乐部的外面，那么按理说，现在宴会厅里的这些客人也早该乱起来了。 既然直到目前还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氛围，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 要么郑秘书的情报有误，要么，就是这事隐蔽到连坐在这间宴会厅里的那些大人物都不知晓的地步。 如此一来，郑秘书此时为林深时提供的这个情报就非常值得玩味了。 “这事我也不太清楚原委。您和曺常务会更加熟悉，她等下处理完事情肯定还会回来，具体的详情还是由您亲自去问比较好。” 面对林深时毫不遮掩的审视，郑秘书脸上露出了一副标准的微笑，礼貌的仪态叫人挑剔不出任何毛病来。 看来，下属优不优秀还真不一定和上司的好坏成正比。 林深时也不记得他今晚这是第几次羡慕申旻那家伙了。 “本部长！” 想什么来什么。 林深时这边刚念叨起奉伽绮，那边一道急匆匆的熟悉声音就传了过来。 也许是还知道这里不适合大声说话，从宴会厅外面跑回来的奉伽绮一靠近林深时两人就低下声来。 “您交给我的文件已经全部转交给高组长他们派来的职员了，放心吧！” 见奉伽绮过来，郑秘书也就准备告辞了。 “那么，林本部长、奉秘书，我就先走了……” 她和林深时对视一眼，那张没怎么打扮却也有几分秀美的面容微笑着说：“虽然开始有点不如人意，但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和您再好好相处。” 林深时闻言也微微一笑，轻轻颔首：“嗯。” 事情能这样收尾，确实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待在旁边的奉伽绮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个人，直到郑秘书转身离开后，她才忍不住小声问林深时：“本部长，您刚刚怎么会和郑秘书在一起啊？” 林深时偏头看看她，冷不丁就说：“身为秘书，首先应该学会不要多问上司的事吧？” 奉伽绮一愣，怏怏地闭上了嘴。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晚上终于和林允儿见面的缘故，林深时的心情还算不错。 于是他上下打量奉伽绮一番后又难得地说：“今天的打扮很漂亮。” “真的？”奉伽绮倏地抬起头来，双眼晶亮地瞅着他。 “嗯。” 林深时朝他们前方不远处的李正尧招手走去，淡笑着补充了一句：“只可惜就像童话里的灰姑娘一样，等到明天你就得换回工作装了。” 奉伽绮鼓起了小嘴，乖乖跟上他的脚步，低掩的脸蛋上，唇角却依旧勾起。 …… “噢？理事？” 刚走出深林俱乐部，郑秘书就满脸意外地瞥见了街边的路灯下那道穿着西装的身影。 “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能因为什么在这里？身为秘书，你的职责不应该是亲自送老板回到家里吗？我可不想白给你发工资。” 申旻故意板起脸来，走到她身前蹲下，从手边的袋子里拿出一双适合她脚码的平底鞋，亲自帮她脱下了脚上那双今晚负担不少的高跟鞋。 “别误会，这么晚也没巴士了。我只是不想你半路的时候找借口说脚疼。” 郑秘书垂头怔怔凝视这个在她面前半蹲下来的男人，眸光逐渐温柔。 “所以，您为了让我送你回家，特意在这里等我吗？” “对啊，世上像我这样好的老板要去哪里找？你到底为什么又跑回来这地方？害我到处找你。” 郑秘书聪明地没回答申旻这话，转移话题说：“说起来，我刚刚和那位林本部长搭上话了。” “哦？”申旻一瞬间抬头看来，神情微妙。 他眯眼盯着郑秘书看了几秒，嘴里就莫名冒出一句：“他没欺负你吧？” “您以为谁都像您一样吗？” “呀！” 郑秘书面带笑意地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走吧，理事。我一定会亲自、安全地护送您回到家里面。” 申旻低下头看了看紧紧握住自己手的那只白皙手掌，嘴角也悄然扬起。 “嗯，回家吧！” 那一男一女的身影慢慢行走在深夜的大街上。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重叠在了一起…… 其实，哪怕过了午夜十二点，灰姑娘也能变成真正的公主。 因为那位专属于她的王子从来不会在乎她的脚上是不是穿着那双昂贵夺目的水晶鞋。 在他们眼里，无论她们平凡与否、耀眼与否，她们也会是那位专属于他们的公主。 永远的王子与公主。 ◆ （第七集完）-=待续=- 第七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在郑秘书离开几分钟后，林深时终于看见了已经消失一段时间的曺诗京。 他起身对曺诗京身边的曺胜男点头示意，又看了看宴会厅里的气氛，嘴里就低声地问：“听说曺代表他们已经离开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用你多操心。我阿爸离开之前已经和那些重要的客人打过招呼了，之后会有小姨和我一起切生日蛋糕。”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情烦躁，曺诗京眼下和林深时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之前那样淡然和优雅。 她瞅了林深时一眼，忽然就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林深时侧头看向曺诗京，目光惊讶。 事实上，应该是他向曺诗京发问才对。曺赫会长的事如果是真的，哪怕不解释原委，曺诗京现在怎么也该告知他一句。 “你之前为什么会向我推荐林允儿来担当韩信的代言人？” 一瞬间，林深时平静的脸色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他看看曺诗京那副情绪貌似不太好的表情，想了想就说：“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因为综合各方面的条件来看，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是吗？”曺诗京眯起了眼睛。 这时候，旁边的曺胜男微不可察地碰了碰她的手肘，让她反应过来。 只是在她瞥向林深时的眼神中，隐约还包含了一种奇怪的怨气和探究意味。 …… 差不多几分钟前。 曺诗京抱手站在深林俱乐部的保安处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眼前那面由几百块监控画面组成的巨大监控屏幕。 “既然都看到会长的车了，你们之前为什么不报告？” 她的秘书在控制台前指挥那些负责调取监控的人员。 “把监控画面再倒回去！要不然就再想想那个位置还有没有漏掉的摄像头！会长总不会到了地方又无缘无故地离开！” 后面的曺诗京突然一眯眼，抬手说：“暂停一下。” 所有人顿时停下动作，转头看她。 “把那个监控倒回去，放大影像给我看看。” “是！” 工作人员立马按照曺诗京的指示，单独回放了一处监控录像录下来的画面，并且放大到了整块巨屏上。 “这个是……” 所有的人，一看到监控画面上那对站在角落里讲话的年轻男女后都愣了愣。 曺诗京的秘书迟疑地回头去看曺诗京。 “那个位置，外来的车道能看见吗？”曺诗京冷着脸问了一句。 工作人员连忙回答：“这个不太好说，毕竟现场可能会有绿化的树木遮挡……不过，不是没这种可能性。” 曺诗京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紧跟着，她又想起一件事来，扭头问秘书：“代表和夫人离开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秘书明白她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说：“看监控的时间，应该就是前后脚的事。” 曺诗京的手攥紧了起来，她回头盯向监控画面里的林深时和那个叫林允儿的女艺人，眉尖紧蹙。 花絮二： “您说谁？林允儿？我没记错的话，那不是少女时代的成员吗？一名女艺人？” 听到电话那头确定的回答后，郑秘书就露出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接着她回过神来，赶紧微笑地拿着手机说：“知道了欧尼，回头我请您吃饭，一定要赏脸啊！” “哈哈，是、是……” “yes！终于让我抓住一个切入点了！” 又客套了几句后，郑秘书挂断电话，满脸振奋地挥舞了下拳头。 “不管我看见多少次，每次都觉得这种情况好神奇。” 旁边传来一道感慨的声音。 “你是怎么这么快就收到诗京努娜那边的消息？怎么，我们集团在han shin安插了卧底吗？可是我为什么不知道？” 郑秘书收起手机，转头无奈又好笑地说：“您觉得就算我们集团在han shin那边安插了卧底，又有可能安排我和卧底接头吗？请您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多动下您那颗聪明的大脑？嗯？尊贵的理事大人！” “我就是动脑子想了才觉得不理解啊！” 申旻小声咕哝，又不着痕迹地靠到郑秘书身边来，偷偷伸出大手去再次握住了郑秘书的手。 郑秘书低头瞟了一眼，唇角微翘，又瞧瞧申旻那副如同好奇宝宝的表情，嘴里就轻声解释起来：“这就是我们秘书独有的情报能力了。” “像理事您这样的高层当然不理解。平时你们只需要对手底下的人随口吩咐一句，之后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帮你们处理好。” “问题是，那些事也不可能只通过你们吩咐的人来单独处理吧？” “命令都是一级一级往下传的！传到最后就被拆成了最简单的指示，底层的人虽然不知道上面到底要做什么，但正好在这样的环节上，没准就能抓到重要的情报。” 两个人漫步在深夜的街头上，肩并肩，似乎和其他的情侣别无二致。 郑秘书再次低下头看了看申旻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而复杂。 “像我这样在大企业工作的人，跟在高层的手底下，当然也明白保守秘密的重要性。只是瓶口封久了，瓶子里的水也难免会溢出来。” “所以，重要的事该保密还是保密，可如果是一些不那么重要的消息，透露出去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han shin的集团秘书室里有一位我在大学时期就认识的欧尼，关系很亲近，所以偶尔她也会告诉我一些关于han shin的动静，这就是我们秘书的关系网。” “不过您也别以为谁都能这么做。人家是清楚我是理事您的秘书，您和曺常务的关系又很好，所以才会透露给我知道。” “正常情况下，这就是千金都买不回来的情报。” 走在她身旁的申旻听完她的话后就沉思地点点头，然后忽然又握紧了她的手。 “还好我的秘书是你。如果是你的话，我的秘密就算全部告诉你都无所谓。” 郑秘书闻言侧头看看他，而后垂下头浅浅一笑。 花絮三： “哎，我说真的！” 金明京坐在车里，对走下车去的林允儿言之凿凿地说：“我以前分明在哪里看见过那位林本部长……可是好奇怪，仔细去想，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林允儿见她一脸认真，也不由思索地说：“会不会是以前欧尼你处理其他公司业务的时候和他见过面？” “是吗？”金明京也不太确定，“如果只见过一面的话，按理说我应该没什么印象啊。除非是很重要的人。” “现在那位已经变成很重要的人了！”林允儿向她半开玩笑地说。 金明京没好气地瞅瞅她，又望了望前方不远处林允儿的家，语气就放轻下来说：“算了。这种事你不用关心也没关系……回去吧，明天的事情结束后，你的行程应该也能放松下来了。只可惜突然间冒出了韩信的代言，这下子你的假期大概要泡汤了。” 林允儿微笑地说：“没事……毕竟是工作嘛。我个人还蛮期待能和韩信航空合作的。” “呵，行了，回去吧。晚安。” “嗯，晚安。” 林允儿冲掉头的保姆车挥挥手，然后抬头望望宁静的夜空，唇角翘起，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啊对了。”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低头拿出手机，登上kakao，找到了一个她新添加的好友，给对方发去了一条消息。 “搞定！” 等看到消息成功发送出去，林允儿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 “哎，欧尼你别乱动啊，面膜都歪了。” “涩琪啊，这面膜对我来说会不会太大了点？” “啊嘟！” 一道响起的消息提示音吸引了床边两个女孩的注意力。 她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贴有白色面膜的脸上，眼睛都眨了眨。 【允儿欧尼：谢谢你】 “欧尼，这个时间是谁给你发消息？” 还在旁边摆弄面膜的姜涩琪好奇地问了正在查看消息的裴珠泫一句。 裴珠泫抬头看看她，嘴里就轻“啊”了一声说：“没什么……一个朋友。” “朋友？欧尼你在首尔还有其他朋友吗？” “不是，是……其他地方的朋友。” “啊，这样啊。” 见姜涩琪恍然地点点头，裴珠泫就抿抿嘴，低下头又看了看手机上收到的这条新消息。 姜涩琪是red velvet组合内唯一和林允儿关系亲近的人，要是被这孩子知道她和林允儿莫名其妙地亲近起来，肯定会追问几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裴珠泫放下了手机。只是在白色的面膜之下，她的眉头却是不为人知地轻轻蹙起，内心充满了疑惑。 允儿欧尼为什么要感谢她？ 那个奇怪的梦境是怎么回事？ 还有林深时……这个男人，他和她们两个人，究竟又存在什么样的关联呢？ “真让人好奇……” “嗯？欧尼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那个，涩琪啊，你的面膜好像歪了。” “哦真的？欧尼你快帮我看看！” 1、梦再续 林深时离开深林俱乐部的时候，也差不多过晚上十一点了。 他在街边目送李正尧两人离开，最后看了眼不远处那座在夜幕下灯光辉煌犹如童话城堡一样的高大建筑，同样毫无留恋地选择了转身离去。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他一边在看窗外掠过的光影与人群，脑中也一边在回想今晚发生的事。 在宴会的终场时刻，曺诗京到底是出来露了个面。 坐在角落的宾客席里，林深时能看出曺诗京隐藏在微笑表情下的糟糕心情。 想想也对，生日之夜，父母中途离场，只剩下小姨来代作家长，同她一起在满场略显尴尬的掌声中切开那座所谓豪华的生日蛋糕。 如果换作他人，能不能继续保持那样完美的仪态还要两说。 分别前，李正尧还感慨了两句曺诗京的遭遇，向来对曺诗京不怎么有好感的奉伽绮这回也表示了由衷的同情。 林深时当时没接两人的话茬，内心的看法却不大同意。 在他看来，不论曺诗京今天可不可怜，曺诗京本人绝不是一个需要和在乎同情的人。 以她的出身，更没多少人有资格去同情她。 “line~” 手机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林深时拿出来一看，发信人是奉伽绮。 【奉：本部长...今天晚上的线上会议不如我到时候也参加怎么样?】 相隔屏幕，他仿佛都能感受到女孩在另一端敲打文字时的小心翼翼。 他想了想，只回了一句简单的话：【睡吧】 很快，手机又振动了两下。 【奉：哦....】 沮丧之情再次溢出了屏幕。 林深时面不改色地盯了手机两秒，没再发出去只言片语。 不过收起手机前，他倒是想起什么，转到短信界面，指头空悬了一会儿，终究是放了下来，转头看向车窗外面。 他曾以为的那位灰姑娘，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万众瞩目的公主。 好在他依旧是他，她也依旧是她。 以后日子还长，慢慢来，不着急。 …… 回到家，林深时洗了个澡，吹干头发，然后就很有效率地回房睡觉了。 差不多四个小时后，他还要起床，打开电脑和相差几个时区外的人进行一场连线。 这个行程早就安排在了他的工作表上，否则今晚他也不用在宴会厅里偷偷审阅那些文件。 广告公司说到底也是种服务业，在韩国背靠han shin集团，hart的底气还算充足，各行各业也会给点面子。 可一旦到了国外，实力才是真正的底气。 毕竟是乙方，配合甲方的日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林深时也说不出抱怨的话。 在他入睡后，这栋短暂有过人迹活动的别墅也就重归了寂静与黑暗。 包括卧室里面，也是静悄悄的一片。 唯有客厅里摆放的那座老式钟摆仍在一下下发出“嘀嗒”的声响。 当时间走过凌晨3点29分，已然沉沉入睡的林深时在床上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的脸庞朝向了床的另一边。 在他的身边，自然是空无一人。 然而在一楼的客厅，有道娇小的黑影却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沙发上。 她最初还很迷糊，茫然四顾。 直到那阵钟摆的“嘀嗒”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后，一声短促的惊呼声才在黑暗中突兀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 裴珠泫下意识捂住了嘴，双眸圆睁，发怔地望向她周围的一切。 虽说光线很暗，但通过部分电器发出来的提示光，她还是渐渐看清了她目前身处的环境。 有些经历只要有过一次，印象在大脑里就很难磨灭。 更何况她昨天还来过这里一次！ 做梦吗？连续梦？亦或什么灵异事件？我是不是精神上出现了问题？ 一连串的念头冒了出来，裴珠泫往后撩了撩头发，用手指按压两侧的太阳穴，企图先使头脑冷静下来。 老实说，昨天她还以为这事只是偶然现象，疑惑归疑惑，现实还有别的事要做，所以也就暂时没去管，打算等到明后天有空闲再说。 结果，难不成这种事每晚都会来一次？这可不行！ 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理由究竟是什么？ 蓦地，裴珠泫脑海闪过了一道灵光。 对了！玫瑰花！那盆玫瑰花！ 她还记得昨天她梦醒前见到的那一幕，那盆刹那间枯萎、凋谢的玫瑰花。 裴珠泫走下沙发，连忙去找她记忆中看到那盆花的电视柜。 谁知道，任由她睁大眼睛在林深时家的电视柜上扫视，也找不到那盆想找的玫瑰花。 莫非被林本部长扔了？啊，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她蹲在电视柜前，回头看了看这栋对她而言大到过头的豪华别墅。 独自一人待在漆黑又陌生的环境里，还要忍受睡梦乍醒的头疼与困倦，裴珠泫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好在，没过多久她也振作起来，扶住膝盖站起身，嘴里喃喃自语了一句：“打起精神来，裴珠泫……” 难题不会自动消失，再困难的处境也总要试试寻找出路。 确认客厅内找不到上次所见的那盆玫瑰花后，裴珠泫的眼前也就剩下了两种选择。 要么延续她此前的做法，试图联系外界的其他人，要么……她就需要在这栋不知道主人在不在家的大房子里好好探索一番了。 前者的后果难以预料，而且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正途。即便是今晚安然无恙，要是隔天再出现相同的情况该怎么办？ 因此，裴珠泫在稍作斟酌后，还是鼓起勇气，准备在这栋大而空荡的房子里到处逛一逛。 一楼的空间除了客厅外就只有偏厅和厨房，裴珠泫上楼前倒是异想天开地跑去林深时家的厨房看了一眼。 出人意料的空荡，冷锅冷灶不说，连一些基本的厨具和碗筷都没有。至于什么放在冰箱上栽种的玫瑰花，更是不见踪影。 “这人平时在家都不做饭吗？” 作为出道还不满一年的新人、再加上出身的家庭也不算富裕，裴珠泫很难理解林深时随意空置这么大一间厨房的想法。 她也没在厨房门口多待，马上转身去了下一个地点。 光脚踩在大理石台阶上的触感不太好受，但她克制住了偷偷去门口穿一双拖鞋的想法。 对于“潜入者”来说，光着脚行动反而会更方便一点。 在上楼的过程中，裴珠泫留意到了她最早走出来的那条走廊，本想去看一看，理智又阻止了她的行动，没必要而且太过冒险，于是仍然选择继续往上走。 曺海淑为林深时购置的这栋别墅确实非常大。 由于搬家较为仓促，林深时的行李也没很多，这两天来，别墅内的大多数房间连他本人都没去过。 真正被他利用起来的空间不算客厅和卧室，大概就只有楼上那间为他提供办公场所的书房了。 裴珠泫在上楼后，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林深时家办公书房那两扇厚重精美的大门。 按照常理来推断，像这样的大门后面肯定是重要的区域。 裴珠泫来到书房的大门前先琢磨了一阵，确定这门上应该不存在报警装置之类的东西，这才小心地伸出手去。 自家的书房自然没必要上锁，稍稍用上点力气后，裴珠泫就扳动了书房的门把，缓缓推开了一条门缝。 一股子沉闷的空气混杂了点刚装修不久的淡淡气味立即钻了出来。 裴珠泫抬手掩掩鼻子，一边回头张望了两眼还很是宁静的房子，一边就尽量放轻动作地推门走了进去。 手心好像沁出了些汗，裴珠泫走进书房后就攥了攥双手，她没忘记重新关上书房的大门，手却抓在门把上，脚步不再往里走了。 她屏息站在林深时家书房的门内，望着自己面前出现的这片处于昏暗环境下的景象。 尽管书房里的光线条件比外头还要差，但裴珠泫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没费多大工夫就大致观察到了整间书房的空间布局。 她又一次感到了惊讶。 林深时的书房甚至比他家的客厅还要大。 正中央是一片下陷式的小客厅，裴珠泫看不大真切，但通过些微的反光，也看见了那边摆有一张宽大的玻璃方桌，周围就是呈四边形排列的沙发和坐垫。 在书房的一侧，也就是窗户前面的位置是林深时的办公桌。 还有小客厅的旁边，摆放好了一整面高大的书架。裴珠泫最开始还认不出来那是书架，只当是摆放了几样工艺品的装饰墙，空空荡荡的样子在黑暗中反而更加引人注目。 广告公司的收入原来这么高吗？ 裴珠泫的大脑中又冒出了一个直接而简单的念头来。 往常只在电视剧里才能见到的豪宅场面，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亲眼看到，还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 “咔啦！” 忽然，一阵轻微的动静传入了裴珠泫耳中。 她心中陡然一突，连忙转头去看还被她握在手里的大门把手。 此时，这门把正在有力地上下摆动，似乎有人想从外面开门进来一样！ 2、隐形人 怎么回事？ 一瞬间，裴珠泫像极了大半夜潜入别人家里的小贼。 她惶急地松开了手，躲到大门边上，同时整个人紧贴墙面，模样窘迫。 “咔”的一声，书房的门终于从外面被人推进来。 “怎么回事？” 一句仿佛听见她刚才心声的轻声自语响起，令紧紧闭上双眼不敢去看的裴珠泫心跳愈发加快。 又是一下轻响，书房的门关上了。 闭紧的眼皮透进光亮，看来那人已经打开了书房的灯光。 这下子轮到命运抉择的时刻了。 后背贴在墙壁上的裴珠泫在抿唇等待最终审判的到来，她的耳边却出奇安静。 等到从不远处传来了电脑的开机声，她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条眼缝。 刚打开的灯光略微刺眼，在拉上窗帘的落地窗前，穿了件居家卫衣的男人在办公桌后坐下。他揉揉眉心，从桌上的眼镜盒里拿出一副眼镜戴起来。 很多人在睡醒后，身上会有股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慵懒感，他也不例外。 头发不算很凌乱，却也不像白天那么整齐，削去了不少他本身自有的冰冷气质。 除此之外，他表现出来的姿态也很不同。 一只手难得地抬起撑在下巴上，坐姿不再笔挺，在反光的眼镜镜片后，那双黑邃的眼睛还略带倦意地细眯了起来。 这时候的林深时，无疑给了裴珠泫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她低头看身下的影子，又试探地望了望那边貌似真没注意到她的男人，由衷松了口气。 紧接着，与昨天相同的疑惑又涌了上来。 为什么他看不到自己呢？是假装看不到，还是真的看不到？ 她想了想，胆子很大地朝林深时走过去。 因紧张而绷起的脚尖轻轻踩在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直至她明目张胆地走到林深时的办公桌前为止，那个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也始终没瞟向她哪怕一眼。 算了。 不管看不看得见，这样也好，她能省不少事。 裴珠泫的脚步绕过了办公桌，很好奇林深时这时间起床要干嘛。 “哦，爸。” 忽然，有通电话打到了林深时的手机上，他信手接起，脸上也不见惊讶之色。 裴珠泫反倒被吓了一跳，立马原地蹲下，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爸？林本部长的父亲吗？ “你还没睡？”林深时说话用的是中文，裴珠泫却仍然奇怪地听出了他没对自己的父亲用上敬语。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林深时的鼻中轻应了一声。 他想了想，又问：“今晚的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今晚的事？ 裴珠泫的思绪转动，一下子想起了今天临睡前允儿欧尼给她发来的一条消息。 那条消息没有多余的内容，只有一句简单而充分的感谢。 允儿欧尼在谢什么？林本部长眼下所说的事会不会也与此有关？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林深时的语气明显不太好，裴珠泫却感觉，能让这位举止稳重的年轻本部长表现出正常的内心情绪，可见他和电话那头的人有多亲近。 她索性就蹲在地上，一步一步，向林深时的座椅后面挪去。 反正有林深时在场，她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这间书房，不如先凑到这男人旁边观望看看。 现在的她就是一个隐形人，绝不能出声和做出引人注意的事，嗯！ 办公椅很大，林深时的背影看起来却更大，蹲下的裴珠泫侧头往上看，还能瞧见男人的半截头顶露出来。 这不奇怪，毕竟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发觉这个男人至少比她高出一个头。 准确地说，是一个半头才对。 不穿高跟鞋的话，她只能到他胸口的位置，正正好，被他完全压制。 “好了，既然这个时间你打电话给我，看来你也知道我等下还要开一个跨国会议对吧？直接说正事吧。” “我不知道你的打算，我也不想知道那个打算。” “这事其实从之前我就想跟你提了。” “爸，以我的年纪，说句不好听的话，您插手这事的行为会不会太难看了点？” “别说那么多。再说了，我妈在这事上已经让我精神压力很大了，连你也要加入进来吗？” 渐渐地，裴珠泫好像也明白了林深时和他父亲在讨论什么话题。 在办公椅的阴影之下，她微微抿起了嘴。 仔细想想还真奇怪，她两次出现在这男人家里，结果两次都撞见了这种不为外人道的窘事。 昨天是母亲，今天就换成了父亲。 要不是能听出林深时真的对此大感头疼，裴珠泫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在演戏。 有时候要消除人的戒备心，说些题外话反而效果更好。 “好了。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我只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 林深时听电话那头又讲了一会儿后就“嗯”了一声：“之后我再联系你。” 父子俩的一场对话到此算是结束。 放下手机后，林深时就往后靠在了办公椅上，低不可闻地呼出了一口气。 裴珠泫蹲得脚腕发酸，悄悄又往旁边挪去一点，抱膝坐了下来，然后转头看去。 她又看见了男人的头顶正对着她，从这个角度，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回想那通刚结束不久的电话。 她眨了眨眼睛，也暗自思索起来。 从林深时的表现来看，他对她的存在毫不知情的可能性很高，也就是说，即便是房屋的主人，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会在大半夜出现在他家里吗？ 那么这事究竟又与什么有关呢？那盆玫瑰花吗？ 裴珠泫很苦恼地蹙起了眉头。 大概过了几分钟时间，书房里依旧静悄悄。 坐在地上的裴珠泫觉得不大对劲儿，往后仰仰身子，眼中就涌出了一抹说不清楚的意味。 她隐约瞥见了男人靠在办公椅上眼睛合起的侧脸，他像是又抵不住困意地睡着了。 那部手机也还搁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 整幅场景还真是似曾相识。 想一想也对，昨天就没好好休息，今天又为了什么重要的会议而早起，即便精神上能撑住，身体上也很难熬。 裴珠泫这段时间以来也经常黑白颠倒，对此算是深有体会。 当然，她也明白她现在不是能感慨和散发同情心的时候。 在发现林深时好像睡着以后，她就立即意识到，这是她离开书房的一次好机会！ “line~” 谁料，一声突然响起的手机提示音不仅唤醒了正靠在办公椅上小憩的林深时，也直接破坏了裴珠泫还没来得及展开的行动计划。 【高组长：本部长，我们这边已经都准备好了】 林深时捏捏眉心，迅速打字回复了一句，而后推开办公椅，准备站起来。 “啊。” 办公椅毫无征兆地往后退，裴珠泫猝不及防之下被撞了个正着，嘴里下意识发出了声很轻、也很引人注意的吃痛声音。 林深时起身的动作霎时顿住，正抱住胳膊的裴珠泫也心头一惊。 糟了！ 她咬住下唇，刚要做出点应对措施，那高大的椅背就从她面前倏地一转而过。 下一刻，她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去。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错，交集又错过。 她抱手坐在地面上，仰起头怔怔地看他；他坐在办公椅上，低下头像在居高临下地看她。 然而，很快她就从他的眉宇间捕捉了一丝浅浅的困惑之色。 那黑色的眼瞳里，丝毫没有倒映出她的面孔来。 “怎么回事？” 一句耳熟的低语再次响起。 她见男人看了看手机，最后还是疑惑地起身离开。 她本能地往后缩，碰到那厚重的窗帘上晃荡起些许的动静。 男人却没瞧见这细微的一幕，离去的步伐并未停下。 书房的门被打开又关上。 裴珠泫则发呆地坐在原地。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面莫名生出了一个念头。 若是她不声不响，这个男人的眼里便永远不会有她…… 也就在这时，裴珠泫的余光留意到了一抹勾住她的亮眼红色。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 此前她的视线被男人的背影和办公桌阻挡住，直到眼下后退到退无可退时，她才终于望见——原来之前被她忽略的那面书架上，放了一盆正开得娇艳的鲜红玫瑰。 它不是她记忆留存下来的那副枯萎、凋谢的样子，它的花瓣在灯光下尽情舒展，静谧地开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总会在恰当的时机，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 “嘀！嘀！” 不算响亮却也足够醒耳的闹铃声在房间里回荡。 阳光爬过窗台，懒洋洋地洒进了女孩们的卧室里，照在被子上，为安睡的人提供了几分温暖。 躺在床上的她睁开了眼睛，抬起手脱下眼罩，神色怔然地盯着上方的天花板看。 “哎，真是！” 片刻后，她猛地坐起，嘴里意味复杂地低语了一声： “坏家伙……” 也不知道是在骂某位冥冥中的存在，还是在骂那个无视她的男人。 3、我的眼里 裴珠泫已经在餐桌边上呆坐了有一段时间。 她的面前摆放了一盆玫瑰花。 说是一盆，只有一枝。 大半截的带刺枝茎都埋在了湿润的土壤里，唯一的花苞在蔫巴巴地往下耷拉。 乍看起来，这花是快被养死了。 然而很清楚它几天前是什么状态的裴珠泫却知道，这花不是要养死了，而是快要被她养活了。 准确点讲，它是自己快要活过来了。 客厅传来了组合成员们的笑声，似乎在热烈地讨论什么事情。 裴珠泫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抱起这盆花走回厨房里。 在窗外投进来的那束阳光中，她踮起脚，重新在冰箱的顶上放好了这盆当初只是被她无意种下的玫瑰花。 她也想勇敢一回，害怕的情绪和各种各样的担忧却在提醒她别做出多余的应对。 在整件事没有搞明白前，她不能随意丢弃这盆花，最好也不要试图去破坏它。 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收拾好早餐剩下的碗碟后，裴珠泫走出厨房回来坐下，终于拿起了笔，打开笔记本。 在笔记本的纸面上，打头出现的第一个字就是“林”。 往后是“玫瑰”、“声音”、“看不见”等零零碎碎的词语，旁人一般是看不懂。 很奇怪，回忆昨晚的那件事，她脑中冒出来的第一印象不是那盆玫瑰花，而是那个自始至终都未发现她的男人。 不过，“林”字也代表了另一层含义。 代表了另一位应该与此有关的人。 其实关于梦境的出现与消失，裴珠泫目前也不是毫无头绪。 昨天她尽管找到了那盆玫瑰花，最后却仍然坐在林深时书房的沙发上，无聊地听他和别人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会议后才梦醒过来。 除去在梦醒的前一刻，她又看到书架上的那盆玫瑰花瞬间枯萎以外，她很确定她身边没有任何和第一次梦境时有关的事物。 不同的地点、不同的环境、不同的遭遇，连林深时相较之前都变成了清醒的状态。 排除掉各方面的可能因素，裴珠泫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时间这一条件。 紧跟着，她又想起来，这两天她好像都是在同一时段出现在那栋房子里。 如此一来，规律的脉络就大致被她摸到了。 只是，梦境发生的根源她依然没找到。 要说这事真和那盆玫瑰花有关，那么林深时又为什么也被牵涉了进来？ 裴珠泫若有所思地用笔将关键词们一一串联，利索地画了个箭头，然后在箭头指向的空白处，写下了一个新的词语。 “雕塑”。 那天摔裂的那座雕塑，也就是她捡到那朵枯萎玫瑰的时候，这是裴珠泫能想到她和林深时在这件事里唯一的关联点。 当时她和林深时共同见证了那座雕塑落到地上，裂成了两半。 可一座雕塑而已，凭什么能做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想不通这一切。 裴珠泫的笔停下，在纸上烦躁地留下了几个黑点。 她下意识从旁边的塑料袋里拿了块面包片，吃到嘴里却满是干涩的碎渣。 这袋面包在冰箱里搁太久了。 有些东西，迟了就很难下口。 “欧尼，欧尼！” 再次从厨房出来后，裴珠泫就听见孙承欢在客厅里兴奋地叫她。 “我们今天都没通告，下午要不要去贞洞街那边逛逛？我回韩国这么久，还没参加过这种传统活动呢！” 贞洞街？ 裴珠泫先是疑惑，接着就恍然地想起了这两天在实时新闻上看见的“贞洞夜行”活动。 她本想婉拒成员们的热情，转念一想，还是说：“嗯……去吧。” 走出去散散心也好，再说她要不去，其他人顾虑她估计也不会去，没必要因为自己而影响到别人难得的休息时光。 回到餐桌边坐下，裴珠泫今天第三次拿起了笔。 她一语不发盯着那白到晃眼的纸面，索性狠狠地画上了两道叉。 这还不算完。 见纸上规整的笔迹被那随意的两笔给破坏掉，她的心情貌似好了不少，继续用笔，一个个画圈涂黑了纸上的那些关键词。 嘴唇可爱地紧抿起来，素颜的小脸散发出了一股余怨未消的较真。 最终，当轮到那个最早被她写下的“林”字时，她的眉尖更是蹙了蹙，手上一用力，在“咔”的一声轻响后，笔尖糟糕地戳破了纸面。 如此一来，纸上就留下了一个显眼的痕迹。 仿佛在有意留下提醒，那里就是她曾第一次写下那个姓氏的位置。 …… 五月份的尾巴是两天的周末。 开完凌晨的那场跨国会议后，林深时今明两天的行程倒也很是空闲。 公司目前最重要的业务，有关韩信航空甄选新代言人的事已经告一段落。 在曺诗京给出明确答复后，林深时就指示了手底下的人尽快推进这件事，至于他和林允儿什么时候真能在工作场上见面，还是个未知数。 代言人的人选敲定没那么简单，即便韩信航空那边真的同意他们提出的方案，在韩信的公司内部也要经过几轮严格的商议和讨论才行。 等到整件事拍板决定，恐怕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了。 不过，无论这事最后究竟能不能成，林深时和林允儿之间的关系都不会受到影响。 【马鹿小姐：本来就是意外的惊喜.公司方面当然是希望我能得到韩信那边的认可.不过对我自己来说，能成功当然好，不能成功也没关系.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在消息的后面，她还附上了一个抱有绿色小鳄鱼的兔子表情。 这就是kakao talk软件表情包里的两名表情角色，也被统称为“kakao friends”。 刚才通过林允儿兴致勃勃的介绍，林深时了解到这个表情角色叫“muzi”，它不是兔子，而是一只穿了兔子衣服的腌萝卜。 至于被它抱住的那只迷你鳄鱼则叫“con”，在角色设定中，con其实是muzi的主人，因为muzi就是它种出来的萝卜。 老实说，作为一个初次使用kakao软件的人，林深时在看完林允儿认认真真的科普后，实在是忍不住哑然失笑。 他当然能看出来女孩的些许尴尬和紧张。 这就是当“网友”变为真实朋友的必经过程。 彼此仓促地见过面后，再在网上聊起来，反倒不像以前那么自在了。 好在尴尬、紧张也只是暂时的现象。 在林深时有意的引导下，林允儿没过多久也放开了手脚，同他说话的语气渐渐恢复成了“马鹿小姐”的状态，甚至，还多出了点不一样的感觉来。 那是她现实中和自己的朋友相处时才会表现出来的一些姿态。 以往林深时作为“林树先生”，虽然能听到“马鹿小姐”的很多秘密，但有些话题也不会出现在他们中间。 直到今天，“林树先生”成了林深时，“马鹿小姐”成了林允儿。 他们俩的往来，也总算是迈上了正轨。 【林树先生：如果那边能肯定我提交的方案，那么人选十有八九还是你】 【马鹿小姐：kkk放心啦，都跟你说了我没那么大的利心了】 【马鹿小姐：哦对了.明天你有时间吗?】 【林树先生：明天?周日的话我一般有空，怎么了?】 【马鹿小姐：我们....去秘密厨房喝一杯怎么样?昨天晚上只短暂见了一面，回去一直觉得有点可惜.明天我参加完一场电影的首映会后就有空了，到时候我们见个面，刚好我也有事想对你说】 所谓的“秘密厨房”，就是林深时已经去过两次的那间私人厨房。 林允儿毕竟是公众人物，即便两人是朋友，年轻异性也不好在外头单独碰面，林允儿只好找一处他们俩都熟悉并且隐蔽的场所。 面对林允儿的邀约，林深时自然是欣然应允，同时他又好奇地问：【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马鹿小姐：这事我也有点奇怪....还是等我们俩见面再说吧!反正现在我们已经可以轻松地面对面交流了，有话当面说更安全点】 林深时见她这么说便笑了笑。 不多时，林允儿那边发来了工作休息时间结束的消息，林深时表示理解，想了想，又发了一个憨头憨脑的挥手表情出去。 这个表情角色像是一只橘色的熊，而事实上，它是一只公狮子，名叫“ryan”，角色背景设定还挺离奇，因为不想继承王位而离家出走寻找人生的价值。 在林深时看来，kakao的表情当中，这只狮子算是最正常的角色了。 过了两秒，手机又振动了两下。 林深时点开一看，嘴角顿时泛起些笑意。 那是一个muzi和ryan拥抱在一起的表情，那只名叫“con”的绿色小鳄鱼则在用力拉扯muzi的裤脚，如同着急要分开两者一样。 “line~” 【上竿鱼：老林，有空吗?】 林深时这边刚退出kakao界面，那边的line又收到了李正尧发来的消息。 【antony：有事?】 【上竿鱼：出来喝一杯?】 林深时扬扬眉，旋即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好】 4、成年人的处理方法 “看来今天终于有幸能和林本部长一起喝回酒了？” 林深时刚走进这家位于三成洞的酒吧，一道耳熟的调侃声音就从近处传来。 他循声看去，不由哑然。 梁恩彩和李正尧两人正坐在靠近店门的吧台边上，似乎在专门等他。 “你之前可没说大姐也在。” 林深时一边来到两个人的身旁坐下，一边脱下便装外套，放到了手边的桌面上去。 “怎么了？有我在场，你觉得不方便吗？” 不等李正尧回答他，坐在另一边的梁恩彩就率先发问。 看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估计今天是很难蒙混过关了。 林深时和李正尧失笑地对视一眼。 “老样子。麻烦给我来杯生啤。”林深时没先去应对梁恩彩挺有气场的逼视，转头轻声对吧台里说了一句。 接到点单后，酒吧的老板点点头，旋即冲林深时这位熟客礼貌地笑了笑。 这家酒吧就是林深时还在han shin综贸时，偶尔会和金尚植一块来的地方。算是清吧，没有震耳欲聋的dj和全场狂欢的热舞，相当适合下班后朋友、同事们之间坐下来彼此聊聊天。 眼下酒吧里客人较少，显得更加僻静。毕竟才刚到下午时间，等到夜幕降临，这家店里才会逐渐热闹起来。 “我不是觉得不方便。”等点完单，林深时就平静地回头迎上了梁恩彩的视线说，“我只是惊讶老李会叫上你而已……我和他今天要谈的一些事情不一定适合你听。” 如果换成是别人，听到这话恐怕很容易往另一个方向遐想，但梁恩彩却轻描淡写：“你是想说那位曺小姐的事？” “别看我。我原先也想瞒住这事……” 一下子，面对林深时看来的目光，坐在两人中间的李正尧无奈地拿起啤酒杯说：“我也没想到伽绮今天就直接泄密了。” “小奉那不叫‘泄密’，这是我让她做的必要反馈！”梁恩彩一巴掌拍在了李正尧的背上，弄得他咳嗽连连。 林深时见况，嘴角又泛起了些淡淡的笑意。 有时候，朋友间偶尔的聚会确实不赖，尤其是人在异国，他更加喜欢这种用母语畅所欲言的氛围。 “昨天是你第一次参加那种级别的晚宴，小奉她没经验，所以我让她第二天和我交流一下，总结下经验，这比我手把手教她强多了。” 轻松用眼神加武力搞定李正尧后，梁恩彩就正色向林深时解释了一番。 这是必须要说明清楚的事，说到底他们如今已经不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哪怕林深时本人能理解，梁恩彩也有些担心会有不好的风闻在hart内部流传，给林深时和奉伽绮两个人带来不好的影响。 在职场待久了，这点程度总该要有。 梁恩彩可不会因为自己和林深时是老乡之类的原因而无视他们之间的其他关系。 “我坐在这里，名字前头可没有‘本部长’的职称。反倒是我该谢谢大姐你，没想到你居然还真会去教那孩子。” “怎么说也曾经是综贸的人，还是你的秘书，我做这点事也很正常。” 林深时随意的口吻也让梁恩彩放松下来，懒得再去计较屡次爽约的事。 很快，她又好笑地瞅瞅林深时说：“听你对小奉的称呼，怎么老气横秋的感觉？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小奉她，明显是对你有点好感。” 这算是头一次有人当林深时的面说破这件事，然而不管是林深时本人，亦或是老老实实在当陪客的李正尧都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变化。 “您的啤酒。” “谢谢。” 从酒吧老板那里接过酒后，林深时就看了看梁恩彩，说：“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我觉得我现在和奉秘书的相处模式已经很不错了，没必要再做出什么改变。” “嗯？” “哦？” 两声不约而同的轻咦声响起。 李正尧忍不住语气古怪地说：“以你的性格，除非是已经有决定的事，不然没理由把话说得这么绝对。” “对啊。”梁恩彩应和，“而且我看你以前，也不像是完全抗拒小奉的样子。看来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的心思发生了改变？” 手里还拿着一满杯啤酒没动的林深时皱眉看看这两人，总感觉他们话里有话，想了想，决定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生活不是只有爱情，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年纪，专注眼前的工作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有些感情尽管出现得突然，但想要克制也很容易，也许就在不久后，奉秘书她心中的那份感情就会慢慢淡却。我们不能随便拿还未发生的事来谈论别人的将来。” 听完林深时平淡的话语后，李正尧两人那呼之欲出的八卦神态总算有所收敛。 其实他们也明白林深时的想法很正确也很理智。 对于十几、二十岁的感性年纪来说，爱情这类常被众人歌颂的美好事物没准真是最吸引他们的东西，可在年轻的时候，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还是要先学会如何独立生活。 林深时之所以暂时没去理会奉伽绮对他的好感，一是这份好感还没达到那种流于表面的程度，每个人都会有倾慕他人的时刻，那甚至都称不上是“暗恋”，只能说是纯粹的喜欢。二是他相信，以他目前和奉伽绮的相处状态来看，奉伽绮即便会一直对他保持好感，也顶多是止于对优秀异性的崇拜和喜爱而已。 没能得到回应和无法进一步深化的感情终究是无根之萍，纵然不会随风而逝，也只能成为埋藏在心底的一份悸动。 如果林深时真把这件事当成真正的问题来处理，反倒是小题大做了。 他的确没谈过恋爱，但他也知道要拒绝一个人不一定非要说出口，选择最恰当的方法去解决问题才是成年人该做的事。 这一话题大概也只会在他们中间出现这么一次了。 梁恩彩在得到林深时的回答后却依然不大甘心。 她打量了林深时两眼，忽然就单刀直入地问：“深时，我听正尧说，你到目前为止还是单身？” “咳！咳咳……”猝不及防之下，刚喝了口酒的李正尧又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他现在很想找个借口离开座位，免得之后被林深时和梁恩彩的“交锋”误伤到。 林深时本人倒是没多大反应，他也没接梁恩彩的话，侧头就对企图降低自身存在感的李正尧说：“我打电话回家里问过了。这事其实和曺专务有关。” “你是说曺海淑曺专务？曺社长她小姨？” 果不其然，一提及这事，李正尧和梁恩彩的注意力统统被转移了过来。 “这事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严格来说，这事本身和老李也无关。”林深时喝了口杯中的啤酒，“他可能是被我连累了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打了电话才知道，因为我爸的缘故，我妈和曺社长她小姨认识，两个人的关系……还挺奇妙。你妈和我妈不是闺蜜吗？凑巧那位曺胜男曺小姐又和曺诗京是好姐妹。” 李正尧这才理清思路，他张了张嘴说：“所以，因为你爸认识曺专务，曺专务又认识你妈，你妈又认识我妈，这关系就这么搭上了？” 林深时瞧瞧他，默默点头。 “可即便是这样，以曺氏的条件，也没必要安排这么一场相亲吧？”梁恩彩仍旧蹙眉不解。 “听说是巧合。” “巧合？” “因为我和曺社长的事，然后碰巧曺胜男又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所以……” 经过林深时的提醒，李正尧和梁恩彩脑中的思路终于彻底贯通。 李正尧抬手揉揉后颈，叹气说：“所以，殃及池鱼，我就是那条‘鱼’？” “这种情况说是‘爱屋及乌’可能更好一点？”面对李正尧，梁恩彩也没放弃调侃。 不过，林深时倒觉得她是知道曺胜男本身对李正尧不感兴趣后才变得心情愉悦。 当然，这番话他肯定不会说出口，以免今天这顿酒无法喝下去。 “光喝酒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咱们仨又没什么话题好聊。要不然出去逛逛？” “逛？去哪里逛？” 李正尧饶有兴致地放下了酒杯。 梁恩彩掏出手机查了查就说：“我记得前两天看到过广告……哦找到了，一个叫‘贞洞夜行’的庆典，好像是介绍韩国传统文化的宣传活动。我们三个作为外国人去看看怎么样？现在刚好也到了活动开始的时间。” “我就不去了。”林深时用余光扫了扫他身边的这两人，“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老林你这就没意思了啊！”李正尧伸手去拉林深时的胳膊，同时对他哀求地暗使眼色。 林深时脸色怪异，刚要再次拒绝，冷不丁就听边上的梁恩彩说：“嗯？今天那个林允儿好像也会去这个活动。我记得好像你们公司马上就要和她有合作对吧？” 一瞬间，拒绝的话貌似就说不出口了。 5、运、命 今年是首尔中区第一次举办“贞洞夜行”这样的传统宣传活动，所以吸引来的客流量巨大，据说反响不错的话，来年还会继续开展。 裴珠泫几人乔装乘坐地铁从市厅站出来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街面上可谓熙熙攘攘。 一到贞洞街的入口，几个戴好帽子、口罩的女孩就看见一名工作人员正在组织新一批的观光客，准备以贞洞街的各处文化遗产为路线开始游玩和解说。 作为加拿大籍出身的韩裔，孙承欢看到这一幕就露出了跃跃欲试的样子。 旁边的组合忙内金艺琳却伸手拉住了她。 毕竟是集体行动，她们五个人全都跟上去未免太显眼了一点，到时候要是被认出来，这么热闹的场面也有些麻烦。 “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好了。艺琳你和承欢去跟团，我们三个就到处逛逛。反正都在附近，想要碰面的话打个电话就好了。” 这时候，裴珠泫站出来给了提议。 虽然已经习惯了称呼艺名，但反正是私下场合，今天又是特意出来放松心情，她觉得直接叫成员们的韩国名字会更有种普通人的感觉。 “那……好吧。”其实red velvet的其他成员也能看出金艺琳同样在意动，只不过不想给集体添麻烦才没说出口而已。 如此一来，五个人就分成了两队，问题完美解决。 裴珠泫三人留在原地，目送孙承欢和金艺琳偷偷混进观光团里，左顾右盼地随团走远，口罩下的面容都不由泛起了浅笑。 “秀荣你不一起去吗？”既然连大姐都叫起了真名，姜涩琪几人索性也就暂时忘记了平时公司交代的那些事，决定怎么自在怎么来。 朴秀荣是red velvet的前忙内，日常的言行举止反倒比孙承欢等人还要稳重和成熟些。 听到姜涩琪的发问后，她就摇摇头说：“我要是一起跟去的话，两位欧尼肯定不放心，结果不就变成大家一起去了吗？说好是大家出来玩，艺琳和承欢欧尼她们要跟团就让她们去吧，我们三个自己玩自己的。” 对于朴秀荣的这番回答，身高比这孩子还都要矮上一截的裴珠泫和姜涩琪就对视一眼，两个人哑然失笑。 “噢，欧尼。那个是什么？名字要怎么念？” 之后，三人也走进了贞洞街，前不久还一脸漠不关心的朴秀荣突然拉住了两位姐姐的手，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兴奋和撒娇的意味。 “足……啊，怎么办？我对汉字不熟悉啊。”姜涩琪挠挠额角，尴尬地回答。 倒是站在边上的裴珠泫瞧了一眼就说：“好像是叫，‘照足灯’？应该是一种照明工具吧？” “啊，没错。这上面好像说是一种朝鲜时代走夜路的时候会用到的照明灯？” 朴秀荣凑到摊位前的介绍栏弯腰看了看，抬手把头发撩到了颈后去，同时回头惊讶地问裴珠泫：“欧尼你认得汉字吗？” “我也不太清楚。”个子矮矮的裴珠泫很有范儿地抱起了手，眨眨眼，“感觉好像是这个意思。” “啧，果然，欧尼果然是欧尼！我们的队长！” 姜涩琪冲裴珠泫略显浮夸地竖起了大拇指，裴珠泫的脸上涌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好笑神色，不轻不重地拍了她肩膀一下。 接下去，经过摊主的介绍，裴珠泫三人也了解到“照足灯”这件朝鲜时代的灯具在当时确实是供两班贵族或巡逻军打更时使用的照明工具。 准确地说，这就是那时候除去灯笼、火把外用来走夜路时的工具，名字的含义来自于“可以照亮脚下路的灯”。 因为购买一件“照足灯”就能在晚上的开放时间免费参观德寿宫，于是留意到姜涩琪两人的反应后，裴珠泫就很贴心地主动掏钱帮她们组合的五个人各买了一件“照足灯”。 这灯的造型有点类似于手电筒，样式却古朴很多，黑色圆炉般的灯头，堪堪供一只手握住的短柄，从灯头前的圆形缺口内能散发出橘红色的暖光，亮度不高，兴许等天色暗下来效果会更明显。 当然，贞洞街上售卖的“照足灯”不可能真是原版的仿制品，裴珠泫几人也很清楚她们就是买了几件现代工艺品。 帮不在场的孙承欢两人收好她们的“照足灯”后，裴珠泫就见朴秀荣两人兴致勃勃地拿上了她们的“照足灯”，往前方的人群中挤去。 她摇头一笑，如同操心的长辈般跟上了两个成员的脚步。 …… 与此同时，在贞洞街中的另外一个三人组情况也差不多。 “苎（zhu）布……布……等等，这个字怎么读？要怎么翻译？” “大姐，我的韩语比你还差呢。” “这上面不是还有汉字吗？” 正在两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一道平静的声音就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苎布廛（chán）’，这上面是说，朝鲜时代中区这边有个叫‘‘苎布廛’的地方，是专门售卖苎麻布的古代商店。” 听完林深时的讲解后，梁恩彩两人才恍然大悟。 紧接着，梁恩彩又指了指那边坐在摊位前的游客们，好奇地问：“那他们现在在干嘛？织布？” “不是。”林深时仔细看了两眼摊位介绍，“他们好像在尝试制作一种叫‘夜光镯’的东西。” “什么？那不是织布机吗？”李正尧也惊讶起来。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你们要是有兴趣，不如自己去试试看？” 面对这俩大惊小怪的成年人，林深时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然后悄悄就转头望向了一个方向。 他先前听说林允儿目前正和负责这次活动的中区政府人员在德寿宫里游览，之后应该也会来参观这里的街头演出，但时间不好确定。 天知道李正尧两人的这股观光热情会维持到什么时候，天知道他还忍受这种当电灯泡的感觉到什么时候。 三人大约又在街上逛了一个小时左右。 “嗯？那个是韩国的巫师，占卜对吧？” 忽然，李正尧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后就轻叫出声来。 林深时两人根据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还真看到了一处布置很像是韩国巫师祭祀灵堂的摊位。 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男巫师正盘腿坐在木榻上，为游客们进行占卜。 在他的背后还高挂了一方白帘，上面写了“觀相”、“擇日”、“唐四柱”等繁体汉字，服务项目相当齐全。 “我们不如去算算看怎么样？” 李正尧的目光盯住了巫师木案前铺在榻上的那块写有“運命”两字的白布，饶有兴致地问身边的两人。 这一回梁恩彩倒是和林深时的意见一致，坚决摇头说：“我从来不信这个。如果命运不能改变的话，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如果命运能改变的话，我照自己的心意生活就好，为什么还要花钱算这个？” 李正尧见说不动梁恩彩，只好把目标对准林深时。 他没等林深时开口拒绝，抢先就说：“你之前不是遇到事了吗？现在也没空回国内，去算算也不错啊，图个心安。” 林深时愣了愣，旋即皱皱眉头，面露思索。 “什么意思？”梁恩彩左右看看两人，“深时之前遇到了事？什么事？他撞鬼了？” 李正尧轻笑一声，神神秘秘地说：“差不多吧……这事如果他愿意说，你就去问他本人吧。” 林深时明白李正尧的意思，无非是指前段时间他提起过的“怪梦”和经常收到奇怪短信的事。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会认为这是什么撞邪的怪事也是很正常的事。 林深时过去也不信鬼神，只可惜“三神奶奶”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和林允儿的这一认知。 虽然林允儿的那座雕塑如今被摔成了两半，效果貌似也消失不见，但林深时家里的那座却还完好无损，他也不敢贸然处理。 眼下听李正尧这么一说，好像去找巫师占卜一番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管有用没用，试试看也不会怎么样。 然而，不等林深时和李正尧抬步往那处摊位走去，几个游客急匆匆路过时的兴奋低语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真的？允儿吗？” “嗯！我刚刚看了网上的照片，好像人已经去‘军器寺’那边了。我们要过去就快点，不然到时候肯定很挤。” 林深时的脚步一下子莫名停下，他望了望那边还在排队等待占卜的人群，眉头再次皱起。 在奇怪地沉思了几秒后，他就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回头对李正尧轻声说：“算了。” “为什么？你刚刚不还准备去试试看吗？”李正尧不解地瞅着他。 林深时冲旁边的梁恩彩微微一笑，然后就拍了拍李正尧的肩膀，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 一边走，他望着前方渐渐多起来的行人，嘴里一边也在喃喃低语：“我不需要知道自己之后的命运……运气是神明说了算，生活则是我自己说了算。” 6、看不见，但在爱你 “允儿小姐，还有大家，现在我们看到的示范就是朝鲜时代铁匠铺的‘打刻’，这是一种铁制武器的制作方法……” “欧尼好漂亮！” “努娜，我爱你！” “允儿啊，看这边！看这边！” 随行的解说人员正在用扩音麦克尽力向自己和周围的人群进行讲解，她还能听见被安保人员们阻挡住的粉丝们发出的声音。 整幅场面严格来说相当吵闹。 如同飞快旋转的海中漩涡一样，无数的声音海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她就处于漩涡的正中央，不时还能望见一张张狂热的面孔。 好在，多年来的艺人经历也早让林允儿习惯了这样的情况。 她没有慌张，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烦躁与异常，在认真倾听解说人员讲话的同时，偶尔也会回头朝外面蜂拥而来的人们礼貌一笑，自然是又引起了一阵浪潮似的高呼声。 “大发……” 角落里，三道不太起眼的身影正在凑在一块小声感慨，口罩后的年轻面容多少都流露出了点惊讶与艳羡的情绪。 “允儿欧尼这人气真的不一般，对吧？”朴秀荣忍不住转头看向了两位姐姐。 “当然了，这可是少女时代啊！” 刚好在少女时代出道那一年成为sm公司练习生的姜涩琪理所当然是隐藏的粉丝，一听到成员的惊叹后便与有荣焉地微微扬起了下巴。 旁边的裴珠泫和朴秀荣见况都有些失笑。 “不过现在这情况要怎么办？本来听说允儿前辈在这里还想来看一眼，但现在看来我们是挤不过粉丝们了。” 裴珠泫摆弄了下手里的那盏“照足灯”，这灯的质量看来不太好，还没到晚上，散发出来的灯光就开始闪烁不定。 “不知道承欢她们怎么样了？”姜涩琪眨眨眼，“我们也逛了有一段时间了，我刚刚看到那边有一间气氛不错的咖啡厅，人也不算多，不如我们先集合起来，去那里休息一下怎么样？” “我们不看允儿欧尼了吗？”朴秀荣尚且在状况外地问了一句。 “现在这情况要怎么看？而且，我们要看的话，平时在公司里不有的是机会见面吗？” 姜涩琪嘚瑟又骄傲地说出了一句足以令所有sone感到羡慕的话来。 “这情况确实也没办法了。”见“照足灯”实在无法恢复亮度，裴珠泫也失去了耐心。 她抬头望了一眼那边仍然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嘴里就轻声地提议：“我们还是先去别的地方逛逛吧，中间顺便打电话问问承欢她们。如果可以的话，等下我们就直接去涩琪说的那家店集中。” “嗯。” “好吧。” 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见识下同公司前辈的姜涩琪两人面对现实也只好放弃原先的打算。 三人在姜涩琪的带路下悄然地转身离开。 同一时间，在另一处角落里也有人遇到了相同的问题。 “这也太恐怖了吧？以我的个子也只能勉强能看见一点里头的情况。” 听到李正尧的话后，抱手注视人群的梁恩彩倒是毫不意外地说：“毕竟是明星嘛，听说这位林小姐在韩国还是那种家喻户晓的明星，今天的游客又那么多，我们能挤进去才怪。” “老李……你能看到人吗？我怎么好像没看见？” 忽然，一道两人熟悉的男声从边上传来，语气里貌似包含了点疑惑和罕见的焦躁。 李正尧先是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正皱眉眺望林允儿所在方位的林深时，接着就走到他身边，抬手为他指起了人来。 “你这眼神能找到才怪……那个，站在最中间的那位，看见没？” 林深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就愣了愣。 他疑惑地侧头看看李正尧，问：“那位……不是黑发吗？” “对啊。人家今天就是黑发。”李正尧也奇怪地瞅瞅他，“啊对了，你昨天跟我说她染了金发？那今天怎么又变回黑发了？” “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 “昨天看见她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怎么知道？” “好了，你们这俩直男，不知道女孩子想要暂时改变发色有很多种办法吗？” 梁恩彩听不下去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这种活动，谁会顶一头金发来出席？当然要做个端庄点的造型了。你们就没看见她今天还特意穿了chanel 刚公布不久的那件春夏款的条纹套裙吗？” 面对梁恩彩的熟络，林深时和李正尧一时都诡异地陷入了沉默中。 俩大男人默默对视，相互扯了扯嘴角。 “行了，人也勉强算是看到了。现在这情况咱们也不可能去要个签名什么的，接下来要怎么办？” 梁恩彩一边问两人，一边也兴致不减地打开了手里头的那盏“照足灯”。 同样款式的“照足灯”，他们三人也是人手一件。 林深时本来没意愿买，梁恩彩很大方地承担了这一笔费用，硬塞了一盏给他，理由是只有她和李正尧有灯，别人看了还以为他们俩在排挤他一个人。 老实说，当时林深时听了梁恩彩的话后，非常想说一句……难道你们没有在排挤我吗？ 可惜他知道，一旦他把这话说出口，气氛一定会变得很尴尬。 这完全不同于朋友间的那点小玩笑，到头来夹在中间的人依然会是他。 索性，他这位“电灯泡”还是拿上了这盏时亮时不亮的灯具，也算是相得益彰。 林深时又望了望前方还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游客们，头顶上的天色也即将暗下来。 他终究是掩饰住了心里的些许遗憾，对李正尧两人听似平静地说：“算了，反正就是凑个热闹而已。既然没机会见面，我们就先去其他地方逛逛吧，之后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他不否认他今天下午愿意陪李正尧两人来贞洞街的主要原因在于林允儿也在这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怪异心情在推动他，导致他不受控制地随同两个好朋友来到了这地方。 不过，当意识到今天应该没机会和她碰面后，他也没觉得非常失望。 反正以后他们之间也不缺少见面的机会，再说他现在如果出现在林允儿的面前，说不定还会吓她一跳，到时候在那么多媒体的镜头下弄出什么失误就不好了。 所以，他安静地站在远处望上她一眼就够了。 嗯，只要如此就足够了。 “离开？那怎么行！我们还没去过德寿宫呢。” 李正尧和梁恩彩好像也没看出林深时的异样，但在感受到林深时打算离开的意愿后，梁恩彩就向他扬起了“照足灯”，义正言辞地说：“林本部长，钱都花了，来都来了，当然得玩个尽兴才行啊！” 对于这番不知道为什么很耳熟的话，林深时在耸动了下眉峰后，神色间也隐隐透露出了些无奈的意味。 他实际上能猜到梁恩彩的心思。 假如没有他这个第三方在场充当缓和的话，梁恩彩和李正尧两个人恐怕一下午都会在尴尬中度过。 这世上有的人就是这么奇怪，在戳破那层窗户纸之前，两个人单独相处怎么都感觉不自在。 于是，在留意到李正尧和梁恩彩两人目不转睛的注目后，林深时只能点点头说：“好吧……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吧。” “这样才像话嘛！”梁恩彩纯当没看见林深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继续若无其事地伸手拉住了李正尧的胳膊，在街道上左顾右盼地兴奋张望起来。 “接下来咱们该去哪里？直接去德寿宫吗？感觉入夜后再去那里会更有感觉啊。” 李正尧不着痕迹地瞧了瞧梁恩彩亲昵拉住自己胳膊的手，再看看林深时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到底是不太好意思地咳嗽一声说：“我们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吧？差不多也要到饭点了。” “嗯……这样也行，那我们走吧！” 目送这一男一女的背影率先朝一个方向走去，林深时举起了那盏灯光又在闪烁的“照足灯”看了看，轻叹口气就跟了上去。 这时候，处于人群中央的林允儿突然若有所觉一般，稍稍回头望去。 “允儿小姐，这边走。” “啊，是。” 她回过神来，对解说人员很有礼貌地笑了笑，也在移动的过程中向外围挥手示意。 粉丝们仍在放声尖叫，各自朝不同方向离去的林深时和裴珠泫两伙人也没停下脚步，然而谁不知道，此时此刻，林允儿也在暗自出神地苦恼一件事…… 明天，该为他煮点什么好呢？ 不然做几样新菜？不行不行，时间太仓促了，要是食客不满意就不好了。 在不为人知的视角下，她合在身前的双手正俏皮地互相碰着拇指，内心似乎有股特别的雀跃在洋溢。 其实她从不害怕漩涡。 因为再大的漩涡也有停止下来的时刻，海平面上必然会洒满阳光。 幸运的是，她总能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阳光。 比如说现在，即便看不见，那人也在悄悄地照耀着她。 7、这世上最大的秘密就是未来 “真奇怪，为什么我们俩的灯没问题，只有你的灯坏掉了？” “可能是运气不好吧。” “要不然咱们去换一下吧？怎么说也是我送你的一份礼物。” “不用那么麻烦。” “没关系，到时候你在这里等，我去换就好了。” “行了大姐，反正就是件无关紧要的小玩具而已。” 李正尧的发言总算压下了看起来有些坐不住的梁恩彩。 她默默点头，然后忽然就叫了一声：“林本部长。” 坐在两人对面的林深时听见这个称呼，抬眼看了她一下，嘴里就毫不意外地问：“大姐你又有什么事要麻烦我？” 林深时这句聪明的反问让梁恩彩哑然失笑。 她想了想，索性大大方方地交代出了心里话：“我有件事想问你，这件事是以你我的工作身份来发问。” 旁边的李正尧一听这话就张了张嘴，林深时却抢先向他抬手示意。 “好，你有什么事要问我？” 在迎上梁恩彩目光的同时，林深时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用擦手巾擦擦手，似乎已经恢复了平日里在职场上的那份严肃与认真。 连过去两个月和他时常相处的梁恩彩都在一瞬间感受到了点截然不同的压力。 看来地位的确决定了一个人的心态。 在心中暗暗感慨过后，梁恩彩就正色地看向林深时，用上敬语说：“我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希望您能解开我的疑惑……安部长已经输了，他输了没错，但是，曺常务她接下去又打算怎么做呢？” 作为集团的下一代，安世权他们和曺诗京的这场无形交锋本就没有可比性。 林深时和李正尧都知道梁恩彩想问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她想要知道……曺诗京对于安世权那些综贸老人的态度。 驱逐，亦或留下，总该有个说法。 不然等待审判来临前的日子实在是难熬。 林深时沉思了一会儿，莫名就问了梁恩彩一句：“问这问题的人，是你还是安部长？” 梁恩彩顿时勉强扯起唇角，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 “其实根本没有差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就是我的职业。而且，作为秘书，我认为我有责任站在辅佐对象的身边，从他开始，到他的结局为止。” 安静听完梁恩彩的话后，林深时和李正尧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泛起了相同的感慨意味。 不光为了梁恩彩，也为了安世权。 曾几何时，那位刚愎自用的韩国老头也是他们头顶上的一座大山。 只是这座大山，其实从未真正压在他们头上过。 评价一位好上司的标准之一就是，他给予下属的压力是令人感到泰山压顶，还是鼓起勇气，朝山顶的方向攀登进发。 作为商社人，安世权或许未必属于那类很有能力的人才，但作为职场人，他确实教会了林深时和李正尧很多东西。 所以，在林深时眼里，安世权不算队友，却也不算敌人。 “她的盘算我也不大清楚，但既然大姐你想知道，我之后会试探一下她的口风，尽快给你们答复。” 在这家餐厅的灯光照映下，梁恩彩脸部的线条貌似一下子变得柔和了不少。 她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总算如释重负地微笑说：“以我们的关系，我就不道谢了……但还是要庆祝一下，庆祝下我们三个在这个异国他乡的首次聚会。” 林深时和李正尧闻言都笑了笑，也很给面子地举起了手边的饮品。 “叮。” 三只不同的手，三个却挺相似的人，当玻璃杯在半空中相互碰撞后，他们左右相视，各自会心一笑。 “庆祝友谊。” “庆祝友谊！” “等等，林大部长，为什么你还用水杯？” “你们俩都喝醉了，总该有个人开车吧？” “别看我，我只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叫作‘代驾’的职业。” 饭桌边，三人有说有笑地又说了会儿话后就起身去柜台结账。 今天这趟出游，他们到此差不多就结束了。 原定的德寿宫之行，在吃饭前被有求于人的梁恩彩提前取消了。 她大概也不好意思一直找林深时充当俩人欲盖弥彰的那层窗户纸。 不过，林深时之后还得负责把两人一一送回目前的住所……或者说一起送回住所。 “我们先慢慢走出去吧，正好消化一下。” “嗯。” 三个人并肩走出店门，黄昏已至，夜幕渐渐降临，贞洞街的街道上方挂起的彩灯也纷纷亮了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还是拿上吧。”梁恩彩转头把由她收好的一盏“照足灯”交给林深时，冲他眨眨眼，“不管亮不亮，终究是你的东西。” 林深时懒得推托，收下后按了按灯上的开关，果然依旧毫无反应。 “欧尼，快点。” “噢，等一下，还在结账。” 这时候，在三人侧边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店里也走出几道戴好口罩的靓丽身影。 “您的卡。” “谢谢。” 收好收银员递回的信用卡后，裴珠泫礼貌地道了声谢，接着才在成员们的催促声中推开店门走到了街面上。 暂时离开的孙承欢两人之前和她们碰面后，五个人一商量，到底是听取了姜涩琪的建议，来了这家据说气氛不错的咖啡店。 本来裴珠泫还想直接去找家餐厅，毕竟她们几人还没吃过晚饭，但其他四人都以减肥为由坚决否定了她这种妈妈式的想法。 没办法，裴珠泫只好服从大多数人的意愿。 女孩们之间的闲聊话题本就多，随便几份卡路里超标的甜品加几杯咖啡也能消磨上大半天。 结果等出来一看，裴珠泫才惊讶地发觉太阳都落山了。 red velvet目前还在实行出道新人时期的门禁制度，除非是有行程，不然一般都不允许晚归。 如此一来，再加上成员们还想去参观德寿宫的计划，裴珠泫不免就有些担心时间来不来得及。 “好了，欧尼。反正我们五个都在一起，即便晚归一点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听了成员们的宽慰话语后，裴珠泫就无奈地瞧瞧她们，只能轻声说：“那我们就快点走吧。大家拿好自己的灯，免得等下还要临时跑去买票。” “知道了！” 几声整齐而悦耳的嬉笑答应吸引来了周围路人的稍稍侧目，只觉得一股子的青春活力扑面而来。 裴珠泫在后面看着四个成员相互抱手地往前走去，她自己也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另一边，林深时拿着那盏不亮的“照足灯”，看了看前面又自顾自跑到一处摊位前的梁恩彩两人，哭笑不得。 两方人，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不管是裴珠泫还是林深时，他们都没发现彼此的存在。 如果事情按照这样的轨迹发展下去，也许他们后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再度见到彼此。 然而，有时候命运的转角往往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 “不是要回家了吗？你还买？” “反正花我自己的工资，又不用你来付账。” 望着前方窃窃私语的李正尧两人，林深时缓缓吐出一口气就要跟上他们的脚步。 谁料，这时他的眼前却蓦地冒出了一幕朦胧而梦幻的景象。 ‘噼里啪啦！砰！’ ‘啊！’ ‘嘀嘟——嘀嘟——’ ‘irene欧尼！’ 眼熟而画面晃荡的街道，爆出一阵火花的路边灯牌，在灯牌下方惊恐尖叫的那道娇小身影……还有几道模糊的身影急忙赶来的呼唤，汇聚的人群，甚至还有救护车那尖锐而清晰的长鸣声！ 林深时的呼吸倏地急促起来。 下一刻，他就回想起了什么，连忙回头。 在他的视野中，他身后一两百米远的街道上方正挂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灯牌！ 与此同时，刚要追上成员们的裴珠泫也身形顿住。 她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眸，眼前同样闪现出了几幕奇怪的景象。 在她边上爆发出吓人火花的巨大灯牌，锈迹斑斑的铁架好像发出了嘎吱作响的声音，可是，最后一幅画面却是一道她感觉很熟悉的身影快步跑来，然后…… “小心点！” 不等裴珠泫反应过来，一只手就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往他那边拉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裴珠泫一时陷入了混乱的茫然状态中。 电光火石间，她下意识把视线完全集中在了那人的侧脸上。 他正皱眉地凝视她身侧上方那块巨大而闪亮的霓虹灯牌，不算特别帅气却相当耐看的年轻脸庞在交替变化的彩灯中显得棱角分明。 在这一刻，裴珠泫的思绪很怪异。 她的脑中又闪出了她刚才看到的那最后一幅画面。 男人跑过来，然后……抓住她的手，保护了她。 “噼里啪啦！砰！” “啊！” 剧烈的声响和人群发出的惊吓声在刹那间就引得四周的绝大多数路人扭头看去。 于是，人们就看到了街边那块往外蹦出火花却未曾掉落下去的巨大灯牌，以及在灯牌下方的不远处，那对站在一起的年轻男女。 8、照亮脚下的路 “嗯？” 正在一处摊位前的李正尧两人听见动静后就猛地抬起头来，和周围的路人们一样，转身看去。 不过由于入夜后贞洞街上的游客也越来越多，他们一时看不见那两道身影，只能远远地望见那块已经坏掉的巨大灯牌。 “嘀嘟——嘀嘟——” 两人还在疑惑，一阵救护车的笛声也忽然响起。 他们又转头一看，只见贞洞街的一个方向汇聚过去了更多的路人。 李正尧好奇之下，问了问，这才知道原来那边出了事故，连救护车都叫来了。 毕竟今天是“贞洞夜行”活动的最后一天，客流量不比昨天少，会出点意外情况也是很正常的事。 在得知概况后，李正尧和梁恩彩也就随之释然。 紧跟着，梁恩彩眨眨眼，奇怪地四下扫视。 “嗯？深时呢？他刚刚不还跟在我们后面吗？” …… 与此同时，其实和两人相隔不远的林深时也是满心疑惑。 他再次望了望那块在冒出一阵火花后就暗下去的巨大灯牌，眼神有些诧异。 不少的路人虽然最开始被吓到，但在发现那块灯牌并未掉落后也就拍拍胸口，一边心有余悸地望上两眼，一边继续往前走。 倒是有一两个比较有正义感的路人跑进了那家店里找老板理论。 其他经过的路人也不再敢从灯牌的下方走过去。 至于林深时和裴珠泫两人，在没受到任何伤害的情况下，也就没人再去关注他们俩。 这种种的后续发展都让林深时感到了不解。 他明明预见了事故的发生，为什么现在的状况却和他刚才看见的画面不太一样？是因为他插手改变了原来的事故？还是说，他之前看到的那些画面本就是他自己误会了？ 裴珠泫与他的想法则恰恰相反。 她一声不吭地站在男人身边，正在睁大双眼目不转睛地凝视他，眼神包含了不可思议的情绪。 因为，她看见的画面正是先前林深时及时赶到，抓住她的手到安全位置的那一幕。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类似的画面，也是她第一次经历画面中发生的事情，在现实中原原本本地发生。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一个意义不同、内容完全相同的疑问在两个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生了出来。 “欧尼！” “i、不是，欧尼，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几道裴珠泫很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焦急地传来。 不等林深时和裴珠泫转头去看，李正尧两人也赶了过来。 “深时，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两方人，因一次变故而终于碰到了一起。 “抱歉。” 李正尧和梁恩彩的到来提醒了林深时。 他松开了抓住裴珠泫的手，在赶过来的孙承欢几人警惕又不明所以的注目下，轻声地说：“我刚刚看见那个招牌出了点问题，所以……抱歉，好像我的反应太过激了点。” “没有的事。我知道您的好意，谢谢您。” 对成员们表示自己没问题后，裴珠泫也抿抿嘴，回过头来向林深时认真地鞠了一躬。 她很清楚林深时刚刚的举动是在向她施以援手，虽然整件事于她而言也是充满了谜团，但这里面的前因后果她还是分得很明白。 这时候，裴珠泫的余光留意到了点不同寻常的地方，起身动作不由顿了顿。 她瞧见林深时的另一只手拿了一盏她很眼熟的灯，问题是，现在这灯却散发出了淡淡的灯光，灯光不偏不倚地照在了她的鞋面上。 另外，她发觉对方的脚边也有一团模糊的灯光。 她举起手中的那盏“照足灯”看了看，本来这盏时亮时不亮的古代照路灯此时却发出了充足而柔和的光线。 “所以说，是意外吗？” 之后通过林深时和裴珠泫的简短说明，孙承欢她们还有李正尧两人也就弄清了这事的全过程。 几个女孩不好意思地相视一眼，总觉得她们刚才过来的时候对林深时的态度貌似不太友好。 然而，没等她们私下决定出要不要派个代表专门去找林深时道谢和致歉时，旁边的一道轻柔声音就抢先一步替她们做出了决定。 “林本部长……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就刚才的事再向您郑重地表达一下感谢，还有，我正好还有一些别的事想对您说。” 听到裴珠泫的话后，还在关心林深时有没有受伤的李正尧和梁恩彩都诧异地看向了这个戴着口罩的矮个女生，没想到她居然认识林深时。 林深时本人的反应就平静了许多。 他看了看因为裴珠泫这一突如其来的称呼而微微发愣的孙承欢等人，想了想就点头说：“嗯……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想和irene小姐你说。” …… “欢迎光临。” “各位都是一起的吗？那么，请往这边走。” 前不久才离开咖啡店的几位客人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带来了三位新的客人。 在端盘路过的时候，这家咖啡店的服务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谁料，只是偷偷的几眼，她就看见了坐在女孩对面的男人突然看了过来。 那张平静的脸庞没什么表情，一双漆黑的眼睛却非常幽邃，吓了她一跳，赶紧低声道了句歉，不敢再关注两人这边。 在林深时和裴珠泫座位的不远处，李正尧等人的气氛也很尴尬。 两伙人包圆了一处大卡座，相互间却一句话都聊不起来。特别是坐在最边缘的李正尧，看着这满座据说都是女艺人的年轻女孩，心情更是十分怪异。 老实说，要不是林深时一反常态地答应了裴珠泫的邀请，他宁愿独自一人陪梁恩彩慢慢走回她家去，也不愿意坐在这家咖啡店里，忍受这种让人坐立不安的氛围。 “那个，再次谢谢您刚才的帮助！” 又过了一会儿，直到面前的饮料都不再冒出白色的冷气后，裴珠泫总算抬头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林深时。 她的脸上依然戴着口罩，拘束之下向他投来的目光显得有些柔弱和迟疑。 林深时不语颔首，没在这话题上过多纠缠下去。 他冲上去拉裴珠泫一把是出于好意不假，但从结果上来看，他的做法算是多此一举，自然没有居功的理由，而且他做这事也不是需要得到女孩的感激。 比起这个，眼下他更在意裴珠泫提到的另一件事。 “刚刚，irene小姐你说有其他的事想对我说，那是什么？” 林深时一发问，裴珠泫握杯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收紧起来。 她沉默下来，还没能彻底放下心中的犹豫。 要怎么开口才好呢？假如直接把所有的事都说出去，林本部长会不会觉得她精神上有问题？再有一点……万一林深时真知道问题的答案，她又做好了接受真相的准备了吗？ 林深时能看出女孩的纠结，他若有所思地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索性主动开口说：“既然irene小姐你还没想好怎么说，不如由我先来说一说，我要对你说的事情怎么样？” 裴珠泫看看他，旋即就松了口气般飞快点头。 “我有一个听上去比较奇怪的问题……希望问了之后，你不要感到堂皇。” 林深时斟酌一番语言后就开门见山地问：“那个，那一天，也就是我们在sm coex碰面的那一天，irene小姐你回去之后，有没有碰到过什么怪事？” 他这话一说，立即就注意到了对面那双澄澈的杏目在不受控制地瞪大，原本脑中存在的一些疑虑貌似也就初步得到了验证。 假设，第一次幻视是因为自己接近了允儿的雕塑，那么林深时还能把这事当成是一次偶然的意外，可今晚的事又该怎么理解？ 他和裴珠泫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的身上也绝对没有携带“三神奶奶”雕塑。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发生变故的原因不在于雕塑，或者说现在已经不是雕塑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如此一来，林深时也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允儿雕塑的摔毁，可能不像他们两人原以为的那样简单。 在林深时提出问题后，裴珠泫用了几秒时间平复心绪，总算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先转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短信，推到了林深时的面前，然后就在他惊讶的表情中，坐直了身体，轻声而郑重地说：“是的，我遇到了怪事。而且不是一件，而是两件很奇怪的事！” 林深时看完了手机屏幕上那条他很是熟悉的短信，皱眉问她：“你都遇到了什么？” “我发觉我这两天总会做一个怪梦，在梦里面，我会在凌晨某个时刻，莫名其妙跑到林本部长您的家里面去，而且您对此貌似还一无所知。” 女孩的回答让林深时悄然握紧了手。 他也坐正起来，想了想又问：“那么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能预知未来……” 裴珠泫深吸了一口气，满脸认真地对林深时说： “比如说刚刚的事，我好像能看见我和林本部长你，我们两个人的未来！” 9、允儿啊 …… “三、三神奶奶吗？” “嗯。” 咖啡店里，坐在不远处的李正尧等人明显感到经过一番私下交谈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隐隐发生了变化。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即便相隔了一段距离，孙承欢几人似乎也能感受到裴珠泫此时心情的复杂。 到底说了些什么啊，这两个人？ 卡座上，两伙人隔空对视一眼，眼神中全都充满了疑惑与好奇。 “原来是这样……好，我想整件事我已经大致理解了。” 过了一会儿，裴珠泫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迎上林深时的目光。 “很难接受对吧？我能理解你，我和允儿，我们两个人以前也经历过这样的阶段。” 裴珠泫摇摇头，说：“受到的冲击确实不小，我想晚上回去以后自己可能还要认真消化一下这些消息……不过，也多亏了林本部长您，我之前的疑问总算是暂时解开了。” 林深时看了看这个莫名和他还有林允儿遭受到同样命运的女孩，见裴珠泫的情绪还算稳定，便也不再过多劝慰。 他说：“今天的时间太仓促，我只能向你简单说明一下这些事。其他的事情，还是等之后我们三个人找个时间碰面再说吧。” “我们俩……还有允儿欧尼吗？” “嗯。” 留意到女孩语气的些微异样，林深时好像也明白了她的心思，放轻声音说：“说到底，这事好像也是因为允儿你才会被牵扯进来。我们怎么也该想办法帮你摆脱这样的处境才行。” 裴珠泫这才微微颔首。 实际上，相比起三人后面还要再碰头的事，她更在意林深时刚刚对于他和林允儿的自称。 林本部长用上了“我们”这个词，他和允儿欧尼，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听说允儿欧尼和他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状况，那么，意思是说允儿欧尼也曾经半夜出现在林本部长的家里吗？ 如此一想，裴珠泫的心底就生出了些微妙的情绪。 既有点找到同类人的安心，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很难说明。 “时间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 喝完咖啡后，林深时就直接站起身来。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也准备起身的李正尧等人，又低声交代裴珠泫：“虽然irene小姐你应该不想再遭遇一次相同的经历，但今晚还是麻烦你回去验证一下我刚刚对你说过的事。” “是。” 裴珠泫郑重地一点头，同时趁孙承欢几人还没过来，她不好意思地问林深时：“不过，会不会太麻烦您了？今天晚上还要特意去别的地方过夜。” 林深时拿上外套，回头看看她，嘴角就扬了起来：“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听到林深时的回答，想起允儿欧尼，再看看男人脸上的浅笑，裴珠泫好像就明白了什么。 “你给我老实交代。” 两批人分头离开那家咖啡店后，李正尧和梁恩彩就立马追问起了林深时。 “你什么时候和那个韩国女艺人那么熟悉了？隔了口罩你都能认出来？你们俩不会是……” 林深时停下脚步，没好气地说：“如果真有什么的话，在你们面前我还会这么堂堂正正吗？我和那位裴小姐只是有点私事而已。” 一听林深时这么说，李正尧两人觉得也有道理。 “好吧，算你说得通。不过，你说的那个‘私事’也很可疑啊。” “我看二位今晚是想自己打车回去吧？” 林深时的这句威胁效果拔群，眼见找不到林深时和裴珠泫两个人的暧昧之处，李正尧和梁恩彩也就适时地闭上了嘴。 估计眼下裴珠泫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 一群年轻的小女生凑在一块，更加难以打发，也不知道裴珠泫自己会如何应对。 装了满脑子的思虑，林深时先开车送李正尧两人各自回了他们目前的住所，然后又开车去了三成洞。 “噢！社长！今天怎么会有空过来？” 林深时推门走进“秘密森林”的时候，正好赶在打烊前，还在店内清扫卫生的店员们都纷纷向他鞠躬问好。 林深时也露出亲切的微笑，在店员们的目送下，沿楼梯去了二楼。 开门、随手打开门边的灯后，一幕格外熟悉的景象便映入眼中。 林深时走进这处他才搬离不久的咖啡店二楼空间，环顾一圈后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最初他入住这里本来就只携带了自身的行李，所以搬家时，家具、电器等物件统统留了下来，衣柜里面还保存了干净的被褥。 “总比考试院和公司的休息间要强。” 喃喃自语地脱下外套，林深时想先去洗个澡，然而脚刚抬起又放下。 他若有所思地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先拨出了那个他今天才算是第一次拨出去的电话号码。 “嘟……嘟……” 拨号的等待音听上去给人一种怪异的紧张感，几秒后，电话总算被接通了。 “你好？” 一道轻柔而年轻的女声传出，带了点惊讶和小心。 “我刚好收工回到家里，你怎么会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在电话的那一头，林允儿换了身简单清爽的居家穿着，头上还包了湿漉漉的毛巾，好像是刚从浴室里出来。 她站在家里的厨台边上，那张卸妆后的素颜脸蛋上泛起了一丝意想不到的淡淡欣喜。 她本以为明天才会和他再度联系，才会重新听见他的声音。 难不成他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间收工回家吗？ 正在她困惑又惊喜之际，她耳边的手机里也传来了那道她已经比较熟悉的男人声音。 他的声调较低，口吻却有股平时不易显露的温和。 “收工了就好，我还担心自己突然打电话过来会打扰到你……哦，对了。我今天和朋友们一起去了贞洞街，我还看到你了。” “嗯，真的？” 林允儿的双眸微微睁大，嘴里却故作镇定地说：“你当时也在吗？” “嗯。可是因为人太多了，我只是站在远处看了你一眼就走了。” “哦，这样啊……” 在电话这头，林允儿如释重负般悄悄拍了拍胸口。 她还以为她下午不小心无视了在近处的林深时，心里面还短暂地涌现出了懊恼的情绪。 “那你现在打电话来找我，是有事吗？” 林允儿也察觉到了自己和林深时的首次通话，双方都略显紧张，她尽量想用自己日常和朋友们通话时的那种状态来和男人进行交流。 “那个，马鹿……不是，林……” “噗。” 林允儿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对着手机说：“你就自在点叫我‘允儿’好了，我就叫你‘深时’。”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随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好，允儿。” 一瞬间，听林深时说出自己的名字后，林允儿就情不自禁地抿起了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心弦好像被拨动了一下。 “允儿，我现在打电话给你不是单纯想要问候一句。” 在解决了称呼问题后，林深时讲起话也恢复了往常的流畅和平静，他对林允儿说：“我今晚碰到了点事情，我想你也应该知道。” 林允儿眨眨眼，一脸的疑惑。 …… 大约十几分钟后，林允儿才彻底消化了从林深时那里获知的消息。 “所以说，irene她不小心从我那里拿走了一朵花，一朵玫瑰花？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目前还不好确定那朵玫瑰花到底是不是来自于你的雕塑，但事实就是，她的身上的确发生了和我们相似的情况。” “那花呢？” “她暂时留在了宿舍，我让她暂时不要去动。” “嗯，你的做法没错。虽然不知道irene为什么会和我们一样，但我们应该要想办法帮她，这也是在帮我们自己。” 林允儿抱起手，也表现出了极为认真的神态。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三个就明天见面怎么样？明天我和irene应该都有时间。” 在提出这个建议时，林允儿的内心多少有些不为人知的遗憾。 看来她和林深时明天的单独碰面已经没有必要了。 结果，电话那头的林深时一听她这话就否定说：“还是等过几天再说吧。” “过几天？为什么？”林允儿不解地问。 “目前为止，雕塑还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直接的危险。所以我想先做几次试验看看。” 林深时解释了两句后，突然又补充了一句：“根据irene的话，我和她之间不像我和你，所以到时候应该就是单纯做几次试验而已。” 手机里安静了一下，随即女人的声音才重新传过来：“嗯，我知道……不过，这事你对irene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对我说？”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说一下而已。”林深时面不改色地回答。 电话这一头，林允儿眨巴了两下眼睛。 她仰起脸望了望头顶上方那盏明亮的吊灯，轻轻发出一声鼻音，拿着手机说：“嗯，我知道了。” 语调一甩先前的低落，变得十分轻快。 10、两个人，三个人 鼻间嗅到的气味似乎充满了慵懒的感觉，越过窗台洒在身上的阳光温暖而舒适。 戴着眼罩躺在枕头上的那道身影无意识耸动了下小脑袋，柔软的发丝覆在她的脸颊与唇边，看上去安静又乖巧。 “唔。” 大约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像是小动物一样，侧昂起头来，戴着那副眼罩发懵地环顾四周。 吸了吸鼻子后，她也没再赖床，一只手往后摸索地抄来了一个抱枕，垫在背后，整个人在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抬手摘下脸上的眼罩。 一瞬间映入眼里的光线让她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 但在适应过后，她靠在床头，看了看这间非常熟悉的卧室，内心这两天来那份鼓动的情绪好像也一下子平复了很多。 “林本部长说的话，真的没错……” 裴珠泫嘴里喃喃自语了一句。 昨天晚上，她认真遵循了林深时的嘱咐，没去动冰箱上的那盆玫瑰花，只是怀揣忐忑的心情照常入睡。 结果，这一觉总算安安稳稳地睡到了天亮。 没有半夜惊醒，也没有莫名其妙出现在陌生男人的家里，更没看见什么完全无视她的房子主人。 一切都如同回到了往常的生活，平静、规律。 “啊，对了。” 在独自发了会儿呆后，裴珠泫就想起了一件该做的事。 她抬手往后撩了撩头发，同时转头去翻找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手机。 昨晚为了做尝试，她听从林深时的建议握着手机入睡，醒来后就发现手机不翼而飞了。 “欧尼，你在干什么？” “啊、没什么。我在叠被子呢。” 这时候，组合的忙内金艺琳碰巧洗漱完从外面走进来，一看到她下床乱掀被子的举动就奇怪地发问。 裴珠泫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后，余光终于瞥见了藏在被子里的手机，连忙伸手去拿起来。 【结果一切正常】 编辑完这条短信内容发出去后，她就有些紧张地盯住手机屏幕，直到短信的状态变更为发送成功后才莫名松了口气。 她又看了看屏幕界面上先前那条双方唯一的短信记录，脑中的思绪开始涌动。 这也是林深时交代她做尝试的项目之一。 她和金艺琳的卧室距离厨房绝对超过了五米以上，假如说她给林深时发短信真能成功的话，那就初步证明了林深时的猜测。 他和裴珠泫之间的联系，或许并不受到雕塑和那盆玫瑰花的距离限制。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昨天他们两人在街上碰面也能神奇地看见有关于未来的画面。 “目前暂时判断我和林距离接近后才会发生那种现象，但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决定性的因素…” 在笔记本这行记录的结尾留下三个点后，裴珠泫就搁下笔，若有所思地合上这本带了密码锁的笔记本。 一个人离家在外打拼，身边也没几位能真正倾诉的对象，她就慢慢养成了时时记录下自身想法与心情的习惯。 不过出于双重保险的考虑，她根本没在笔记中提到过关键的字眼，即便是林深时的名字也用了代号“林”来表示。 这也算是她整理思路的一个过程。 从林深时的讲述中，裴珠泫知道纵然是早就有过相同经历的允儿前辈和林本部长两个人也还没弄清楚整件事发生的原因。 既然现在她也被动地参与了进来，总不能光等另外两人给她提供答案。 她也该为他们二位出点力才行。 这就是眼下裴珠泫对这件事最真实的想法。 “啊嘟！” kakao好友有人发来了消息。 裴珠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在微愣后不由就浅浅一笑。 【允儿欧尼：情况怎么样了?还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吗?】 在困难的时期收到别人的关心绝对是值得开心的事。 裴珠泫刚想编辑消息回复林允儿，一通电话就打到了她手机上，看看备注名，竟然是此时应该和林允儿在一起的金明京。 “哦，欧尼，有什么事吗？”裴珠泫接起了电话，不明白金明京为何会打电话给自己。 “嗯。醒了吗？” 好在，金明京的语气听上去还挺正常，电话那头还传来了些嘈杂的动静，看样子她和林允儿大概也到了今天的行程现场。 “也没什么事，公司让我来问一下。昨天你们几个好像快过了门禁时间才回来？” “啊，这件事……”裴珠泫悬起的心落了下去，“我们五个昨天去贞洞街那边玩了，稍微回来晚了点。” “嗯。这事我知道。” 谁料，电话那头的金明京却轻应一声，抛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来：“不过，我听说昨天晚上，你们碰到hart广告的林深时本部长了？” 裴珠泫的心里猛地一突。 她下意识诧异地瞧了瞧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成员们，眉眼间浮现出来的情绪显得很是疑惑。 按理说，昨晚的事成员们没理由会上报给公司吧？ “看你这反应，难道还在想着怎么糊弄我吗？” 不等她想通这事，金明京就没好气地告知了她真相：“你知道你们昨天在贞洞街被人拍了照片吗？” 裴珠泫拿着手机的手立即紧了紧，她惊愣地问：“应该……不会吧？” “什么不会？你知道昨天贞洞街那边有多少媒体记者吗？” “那个、我，我……” 金明京吓唬了女孩两句后，见电话里不再传来声音，口吻才缓和下来：“还好，那时候林本部长和别人在一起，你们五个也老老实实地待在一块……你们是在街上偶然碰到吗？” “嗯……”裴珠泫低声承认。 她这话确实是实话，在出现未来的幻视画面之前，她做梦都没想过她会在那个时间、在那条街上见到林深时。 听出来裴珠泫不像是撒谎，金明京也就进一步放松了语气：“因为看气氛不像是什么秘密恋情，拍到的记者也比较熟，公司直接帮你处理了。总体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是误会，也就算了。不过以后你们几个出去的时候记得都小心一点，像这种年轻的大公司高层和女艺人之间的绯闻一直是热门啊。” “是，我明白了！”裴珠泫不敢多说，小心翼翼地回应自家的经纪人。 “哦，还有，昨天遇到林本部长后，两个人坐下来聊天了吗？都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裴珠泫谨慎地斟酌语言，“就是，说了下之后广告拍摄的事。” “工作？那个时间？”电话那头的金明京生疑地问，“他不会是对你有好感吧？” 这是理所当然的猜测。 然而裴珠泫一听就断然否认：“没有！林本部长和我当时只是单纯聊了两句工作上的事而已！” 在回答的时候，她还瞄了眼手边的笔记本，目光仿佛穿过了封面，看见笔记本的纸面上留下的那个“林”字。 这个“林”字，可是代表了两个人。 金明京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放下了怀疑，在电话那一头拿着手机点点头说：“那好，我知道了。” “今天你也没什么行程，在家里好好休息吧。不过记住，以后再有相同的事，提前跟公司说一下，知道了吗？” “嗯。挂了。” 等挂断电话收好手机后，金明京一转身就感受到了一道正在古怪打量自己的视线。 她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好笑地举起手机挥了挥说：“那群孩子还是新人期啊！要是现在不严格管理，以后要怎么办？” “我也没说什么啊。” 正坐在美容院沙发上等待的林允儿收起了刚才那副眯眼凝视的可爱表情，状若无事地继续看起了手中的那本时尚杂志。 “行了。我知道你们这群丫头这几年来一直在埋怨公司的管理。要不然去年怎么会发生那么多事？” 金明京来到林允儿身边坐下，瞅了瞅她的侧脸，嘴里就啧啧感慨：“臭丫头，没化妆都这么好看……” 林允儿侧头冲她眨眨眼，接着就嘚瑟地挑挑眉毛。 同样好看非常。 金明京被她逗笑了下，摇摇头后又皱起眉头：“说起来还真奇怪……那个hart广告的林本部长，为什么总感觉最近老是见到他？” “人家的工作本来就和我们有关系，经常碰面也是很正常的事吧？”林允儿一边翻动手里头的杂志，一边看似不经意地反驳了自家经纪人一句。 “啊嘟！” 恰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了一声。 她瞥了瞥坐在旁边的金明京，随即就神色如常地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嘴边顿时泛起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林树先生：你什么时候下班?】 林允儿趁经纪人不注意，悄悄打字回复：【大约下午五点以前吧..参加完电影的首映礼，我可能还有其他一些事要处理】 等了几秒，林深时那边发来回复：【嗯，我等你】 林允儿抿住唇角放下手机，边上的金明京正巧向她随意地看来一眼，她赶紧就朝经纪人露出了微笑。 一副文静并且老实的模样。 11、三人组 “哥！” 当电话里传来那声许久未闻的清脆呼唤后，林深时也不由露出了一抹温柔的浅笑。 但他嘴里依然在不客气地数落自家妹妹：“下周就要高考了，你现在还有空打电话给我？” 林饮溪一听他这话就不满起来：“老哥，你知道你现在越来越讨人厌了吗？” 林深时轻笑一声，略过这个话题又问：“学校放假了？打电话找我干嘛？” “最后几天温书假呗。”林饮溪沉重地叹了口气，“林女士已经彻底禁锢了我的人身自由，在高考最后一科结束以前，这是我最后一次碰手机了。” “所以你利用这最后一次的宝贵机会打电话给我，到底是要干嘛？”林深时丝毫没被这小丫头的表演影响，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 林饮溪低不可闻地“嘁”了一声，索性也直白地问：“我听说你搬家了？” “这事你怎么知道？”林深时奇怪地反问。 “你昨天不是跟老爸说过了吗？放心，老妈暂时还不知道这事。”林饮溪显然明白哥哥的顾虑是什么。 紧接着，她就略显兴奋地问：“怎么样？听说你家很大？床够软吗？电视够大吗？能放演唱会录像吗？厨房怎么样？先说好啊，太小的地方我施展不开！” 林深时听完妹妹的问话，想了想就只回答了她一句：“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 谁知道，林饮溪在那头的反应更大，隔着手机，林深时仿佛都能想象出她气鼓鼓的小表情。 “你忘了我高考完、那什么，咳，要来你家观光的事吗？” 林深时这才恍然大悟。 他好笑地问：“你是来我家观光呢，还是打算去sm公司观光？” 电话那一头的林饮溪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都一样、都一样，都在行程上……先去欧巴你家里，再去看我们家大俊嘛。” “大俊？” “允儿啊，我偶像林允儿，她的外号。” 林饮溪没有过多解释，过去这种事林深时顶多就听个新鲜，即便是现在记住，过不了几天肯定也会忘记。 不过今天林深时在听到她提及有关林允儿的话题后就罕见地追问道：“为什么一个女孩子的外号会叫‘大俊’？” “大写的英俊嘛，我们允儿可是男孩子！”林饮溪想也不想就回答说。 电话这一边的林深时闻言神色古怪。 他忽然挺想把这件事告诉给林允儿，按照他以往的了解来看，现在的林允儿应该也是一位蛮在意自身形象的女孩子。 当然，这想法在脑中逗留片刻便随之消散。 他和林允儿之间如今尽管关系不错，严格来说都比得上来往几年的好朋友，但在两人发展到现实的初期，他暂时不想太过随意。 哪怕他知道林允儿一般不会在意这类玩笑话，可面对她，他仍然希望保持小心翼翼。 “考试有把握吗？”在短暂的分神后，林深时就谈回了正事上。 “嗯，七七八八吧。” 林饮溪的语气没太绝对，然而林深时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绝对的自信。 他笑了笑，语气柔和下来说：“专心考试，我答应过你的事不会随便反悔。来之前给我打通电话，哥去机场接你。” “嗯~知道啦~”林饮溪也换回了平时那副在家人面前的撒娇腔调。 “好了，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就先挂了。” “啊，等等！还有一件事！” 不得林深时挂断电话，电话那头的林饮溪就连忙制止了他。 “还有什么事？” “我听说你拒绝了咱妈安排的相亲？” 林深时走到家里服装间的试衣镜前，一边比划了下手里头的那件衣服，一边嘴里淡淡地说：“这事已经过去了。而且小孩子家家的，这事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你要是相亲成功，那我未来大嫂不就有着落了？这可关系到未来咱们家会不会家宅不宁的问题！”林饮溪煞有介事。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我想说……你和red velvet的裴珠泫是什么关系？” 拿着衣架的手倏地一顿，林深时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耳边的手机上。 “你回头跟李正尧说一声，他以后嘴巴要再这么大，我就考虑把他调去后勤看仓库。” “行了，别岔开话题。这么多年以来，我就没听说过你和哪个女人在大街上碰见还能坐下来喝杯咖啡。而且我听说当时人家戴着口罩你都能认出来？怎么回事，你眼睛好了？” 林深时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只是一些私事而已。情况不是你们猜测的那样，你之后也别在妈面前乱说。” “没确定的事我当然不会说。不过我万万没想到……自己老哥会和red velvet扯上关系。” 林深时听出了林饮溪话里的一丝异常，问：“你不喜欢red velvet？” 电话那头的林饮溪沉默了几秒才说：“也不能说不喜欢吧……哥你不太清楚，主要是这个师妹团出道的时候，允儿在的那个组合刚好出了点大的变故，所以目前来说，感观不是很好。” 这消息倒还是林深时头一次听说。 他若有所思地看看手机，很快又没好气地说：“总之，该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还想要允儿的签名照，那就老实一点。” 电话那头的林饮溪立即像小狗一样呜咽了一声，然后她突然不解地问：“等等，‘允儿’？哥你什么时候称呼我们家大俊这么亲密了？不会是因为上次见面……” 后面的话，林深时没听到。 因为林饮溪讲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无奈摇头。 “啊嘟！” 一条kakao的新消息跳了出来。 林深时点开一看，眼熟的muzi表情带着小鳄鱼在他的手机屏幕上跃动起来。 【马鹿小姐：等下5：30的时候，我们老地方见吧!】 嘴角微微往上扬起，林深时刚要放下手机，谁知道又有几条新消息跳出来。 这一回不止是好友消息，他还被拉进了一个群组里，目前群组的成员只有三人。 【马鹿小姐：因为我们三个人很难碰面，以后有什么事就尽量在kk上说吧】 在林允儿发出这条消息后，一个林深时较为陌生的新id也冒出头来，很礼貌地发了句问候： 【泫：前辈...本部长....两位好!】 大约过了十几秒，在林深时也发了条简单的问候过后，他和林允儿才看见裴珠泫发出第二条消息。 【泫：抱歉....我对电子产品之类的还不是很在行..以后看到两位的消息..我一定会尽快回复的!】 奇特的是，她在后面也发出了一个乖巧站立的muzi的表情，只是这只兔子的脚边并未跟着那只绿色的小鳄鱼。 从裴珠泫发出的信息来看，林深时和林允儿都能感受到她还没能完全适应眼下的状况。 想想也对，毕竟他们经历的事太过颠覆他们过去对世界的认知，一时半会儿想要回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林允儿在工作间隙抽空安慰了裴珠泫两句，林深时则没参与进两个女生间的谈话。 他和裴珠泫不熟悉，这事也不适合他来做。 等到林深时穿戴整齐后，照了照镜子，再看一眼时间，转身拿上他今天特意准备的鸭舌帽就走了出去。 老实说，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专门为了见异性朋友而打扮出门，在赴约之前，心情有些莫名的紧张，也难得依照往常梁恩彩的那些指点，稍微整理了下衣装。 他不知道的是，在另一边，林允儿的情况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要不然干脆直接带今天的活动妆去好了？” “不行不行……这妆只能拍照用。” “哦，还有衣服、衣服……” 将一套漂亮的连衣裙搭在身前比划，林允儿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在打量一番后还是严格地摇头否定。 “啊嘟！” 旁边的手机响起一声。 【林树先生：我已经出发了】 林允儿赶紧拿起手机回复：【我有个问题，不知道会不会太冒昧....】 【林树先生：什么问题?】 【马鹿小姐：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 另一端坐进车内的林深时一见到这条回复就愣了愣。 好在林允儿立马又补充说：【不是...我的意思..你对什么颜色的衣服会更好辨认一点?】 原来如此。 林深时稍作思考就回复说：【深色衣服可能会比较好一点】 【马鹿小姐：深色吗?】 【林树先生：嗯.因为有时候在一些环境里深色会比浅色好认一些......不过你没必要在意这些，反正我们会在厨房里见面】 林允儿见男人这么回答，却想也不想地发消息说：【不行.我希望你能一眼认出我....仔细想想，如果连朋友亲人都认不出真的是一件感觉很坏的事】 另一端的林深时再次愣住。 他坐在驾驶座上，静静凝视了手机一会儿，然后就不易察觉地抿了下嘴，微笑地发消息给对方。 【林树先生：嗯......我会认出你的】 12、记住你的53种方法 又来到那个熟悉的路口。 林深时下车前还接了通电话，来自于公司，大意就是问他目前在做什么，能不能来公司一趟。 按照林深时往常的性格，不管是不是工作日，他的生活都以事业为先，但今天他在短暂犹豫后却回绝了电话那头。 公司的人也不敢多问，只好暂时把事推延到明天再说。 简单说了两句后，林深时用手机给林允儿发消息提前知会了一声，又看了看时间。 他特意来晚了几分钟。 为了给林允儿一点准备的空余。 在多数男人心中，约会提前到场是一种礼仪，然而有时候晚到一些也是一种礼仪。 站在街对面望着那条小巷等待片刻，林深时缓缓调整了下呼吸，走过马路。 “嘀、嘀……嘀哩哩！” 后门的门锁密码依然是熟悉的【0530】，在扳下门把的那一刻，林深时的目光就正视地看向了前方。 门被推开，遮挡住他视线的障碍物也随之消失。 他没能第一眼就瞧见他想见的那个人，耳边却传来了一阵隐约的动静。 反手轻轻带上门后，他几步绕过了高大的厨架，终于从侧面看见了那道在不远处厨台前忙碌的纤瘦背影。 以脸盲症患者的视角来看，她的身形的确属于人群中比较纤细苗条的那种类型，手长脚长以及优美的脖颈曲线，相当亮眼。 想想也对，她毕竟是明星，所谓的身材管理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就是太瘦了点。 “来了？” 厨房里的切菜声并未停下，一句貌似寻常的问候传了过来。 林深时能听出来林允儿在尽量装出正常的语气和他对话，就像他们俩先前的那通电话一样。 于是他随意地应了一声，脱下外套搁到旁边去，挽起双手的袖口，主动走到了林允儿的身边。 整个人一下子莫名有些紧绷，正在切菜的林允儿扭头看看他，唇边就露出了一抹自然而然的笑意：“刚才进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 无论是中国还是韩国，客人进门时的问候都是必不可少的礼貌。刚刚她分明听见了门锁解开的声音，林深时走进来后却不发出丝毫的声响，搞得她还为此紧张了一会儿。 “我怕突然出声会打扰到你。” 林深时的说法较为委婉，林允儿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好笑地说：“我和你见面又不是真的见不得人，你还怕我会吓得切到手吗？” “你不怕？”林深时瞧了瞧厨台上还有哪些未处理过的食材，到边上的洗手池去洗净手再走回来。 “我当然不怕，我都学习厨艺好几年了！”林允儿觉得林深时太过拘谨了。 “但是我怕。” 林允儿顿时愣了愣。 她花了几秒才弄懂林深时这话的含义，嘴唇情不自禁地轻抿起来。 “你去坐坐吧，这里不用你帮忙。我今天给你做部队锅，很快就好了。” “今天我可不是单纯的客人。”林深时从面前的厨架上挑了把适合的刀，“是我们俩一起吃饭，准备工作当然也是我们俩一起。我不会做菜，但帮帮忙还行……这个切片还是切丁？” 林允儿拗不过他，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回答：“随意……反正都是我们俩吃，不是吗？” 紧接着，她瞅了眼林深时拿刀切菜的稳健手法，“你不会做菜，为什么会处理食材？” “除了洗碗以外，偶尔我也会帮我妹妹打打下手。” 林允儿这才恍然地点点头。 她想把注意力从男人身上收回来，耳边菜刀切在砧板上的动静却总在微妙地干扰她。 借助眼角的余光，她大致打量了一遍男人今天的打扮。 他穿了件白色的麻布衬衣，一排的圆头布扣下来，搭配露出脚踝的九分裤，给人的感觉和平时所见的韩国男人很不相似。 林允儿忽然发觉，林深时的身材相当不错。 具体身高她不清楚，但既然比没穿高跟鞋的她要高出半个头，那差不多也有一米八左右，上下身的比例也挺好，肩膀较宽却不显得过于雄壮，仔细看几眼，确实是蛮有魅力的人。 难怪之前她团队里的人会私下议论他。 “只需要切好这些吗？” 林深时冷不丁地回头看来，吓得林允儿的眼神迅速往回缩去，还装模作样地抬手挽了挽脸颊边垂落的发丝。 “嗯……嗯。你去休息吧，等下菜应该就好了。” 林深时点头，重新洗手、清理厨具，把刀放回去。 只是他也没第一时间去找个椅子坐下，反而继续问林允儿：“你有带皮筋吗？” 林允儿先是疑惑地看向他，接着从他落在自己肩头的目光中会过意来，笑了笑说：“没关系。” 谁料男人却用毛巾擦擦手说：“但我有关系。我可不想等下吃饭的时候，锅里面出现一根金色的头发。” 林允儿瞪大双眼，直愣愣地盯住男人。 林深时面不改色地迎上了她的注视。 过了几秒，林允儿反倒败下阵来。 她再次抿起嘴，微抬双手，冲林深时扬扬下巴说：“在我的围裙口袋里有一条……我刚刚从包里拿出来，忘记绑上了。” 林深时也没多说，很利索地摸出了那根皮筋，绕到林允儿的背后去，帮她束起了落到肩上的那头金色长发。 与此同时，他瞄了一眼厨台上摆放的食材，嘴里突然问： “对了，你饭煮了吗？” 一瞬间，他似乎都能感受到眼前与他近在咫尺的人浑身僵住。 厨房里出现了一阵奇怪的沉默。 林深时猜出了答案，刚要说话，马上就被女人急促的话音打断。 “我、我现在就要准备去煮了！” 林深时站在她身后眨眨眼，嘴角悄无声息地扬起，依旧平静地说：“还是我来吧。你忙你的，煮个米饭我还是会的。” 眼前人又安静下来，片刻才低低地应了声：“嗯。” 林深时帮林允儿绑了个马尾辫后就转身去找这间厨房的米箱。林允儿在厨台前侧头看他，出声指引了他两句。 然后，她看着他，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 “我们之间相处没必要那么紧张。两个朋友碰头吃个饭而已，我知道你只是不小心，我都知道，所以你也不用解释，安心做你的菜吧。” 有意放轻的男人嗓音传进了耳朵里面，林允儿回过头去，扫视一圈厨台上处理好大半的食材。 她没由来地小声咕哝一句：“你来太快了，我一下子忙起来就忘了……” 林深时在洗手池边淘米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背对女人的脸庞上又浮现出了不为人知的浅笑，他头也不回地问：“那我下回等你发消息再进来？” “不用了！下一回我一定会在你来之前把一切都完美处理好的。” “嗯，我知道了。” 男人想也不想就随口应了一句，语气却非常温柔。 林允儿又偏头看他，旋即重重点了下头：“嗯！” 之后，两个人就进入了协力合作、没事会闲聊两句的状态。 在林深时有意无意地引导下，林允儿面对他的态度愈发松弛，直到两人坐下来开饭后，情况才发生了些改变。 部队锅是韩国的一种火锅料理，林深时没想到林允儿会喜欢吃这类的菜。 不过既然人家女孩子不说，他也就识趣地不问。 在饭桌上问女生吃这些东西会不会发胖的问题根本毫无意义，饭后问更没意义，索性就不要问。 她想做什么，他就顺从好了。 值得一提的是，林允儿忘了煮饭，却没忘记带一瓶烧酒过来。 她本想和林深时喝两杯，这是男男女女之间都很常见的朋友相处模式。可惜林深时这趟开了车来，她只好无奈地选择自斟自饮，一杯一杯喝起来也挺自如。 倒是林深时特别留意了下那烧酒的分量。 上次女孩喝醉酒的事对他而言还历历在目。 林允儿的酒量其实不算差，一定程度上也在水平线以上。 只是有的人总会在某个时刻喝醉，这事无关于酒量的大小。 至于今天和林深时见面，林允儿自然不会醉，在两三杯烧酒下肚后，她瞧向男人的眼眸反而愈发明亮起来。 酒能消愁，也能壮胆。 她忽地问林深时：“对了，你平时都是怎么辨认别人啊？” 这是在为两人寻找话题。 林深时抬头看她，放下筷子说：“有不少的方法，根据对象不同，方法也不同。” 不知为何，林允儿在这里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像我呢？你想认出我会用什么样的方法？” 大概是听从了林深时的话，林允儿今天穿了一件很衬托干练气质和白皙皮肤的黑色衬衣，配了条牛仔裤，再加上那头浅金色的头发，不露脸走在街上就相当引人注目。 林深时上下审视她几眼就说：“想要认出你的话，实际上方法很多。” “方法很多？”林允儿饶有兴致地问，“那有几种？” “嗯……差不多有53种方法吧。”林深时想了想就说。 13、朋友半，恋人半 此时此刻，两个人正坐在一张小饭桌边，共享一锅热气腾腾的部队锅。 没有旁人的厨房很安静，显得他们之间也很安静。 “你在糊弄我？”在听到林深时的话后，林允儿一怔，然后下意识就笑了起来。 她倒不觉得唐突和尴尬，因为林深时在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看向她的眼神非常平淡，也非常自然。 感觉上，还真挺像是实话。 “我到韩国之后，在书店找到过一本书，内容和脸盲症患者有关，书名叫《记住你的101种方法》。以你的情况来说，确实差不多就符合书里面的53种方法。” 林允儿讶然。 她拿起手机在网上搜索，结果还真找到了一本同名书，销量不算高，应该属于比较冷门的类型。 “居然是真的？”她抬头看向男人，双眼由于吃惊的缘故瞪得很大。 林深时平静地点点头。 “可是……怎么会那么正好就是53种？”林允儿满脸不可思议地端起了酒。 “因为人正好就分成两种，男人和女人，一半对一半。” 林深时正经的解释进一步说服了林允儿。 她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为什么女人会比男人多出5种方法？” 林深时摇头说：“不是5种，只有1种，其他4种是通用的方法，男人也能用。” “除了通用之外，剩下那1种是什么？” 林深时随手从面前的锅里夹出一筷子菜，轻轻地说：“爱人。” 一下子，气氛好像又静了下来。 “爱人……吗？”林允儿的一杯酒正好举到了嘴边，却怎么也送不进去。 她看着男人，神色似是惊讶，又带了一点难以言明的感觉。 “嗯，‘爱人’。”林深时头也不抬地吃菜，“那本书里有一种辨认方法，专门针对脸盲患者自己的爱人。” 林允儿这才会意，依旧心情古怪地问：“如果爱人也有一种单独的方法，那么家人、朋友呢？” 谁知道，林深时却说：“爱人不一样。” “不一样？” 这个回答让林允儿微微蹙眉。她本身是很重视家人和朋友的人，哪怕有爱人，在她看来也和家人一样，不存在谁高谁低的区别，因此她对林深时的答案并不满意。 “为什么不一样？难道爱人会更加亲近吗？” 林深时大概是听出了她的不满，若有所思地看来，说：“不是亲近与否的问题，而是定位的不同。” “定位？” “嗯。朋友之间，即便是好朋友，也不会长时间相处，更何况有的人交际圈还很独特。至于亲人，亲人也有他们自己的生活要过，父母也好，年老之后也未必就希望一直和子女待在一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唯独爱人不一样，以后你的人生里，唯一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只有你的爱人而已。” 林深时的一番话出乎了林允儿的意料之外。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方面。 以前她认为爱情也只是人的一种感情而已，亲情、友情等等，这些感情丰富了人们生活里的色彩，严格来说，她更愿意把亲情放在首位。 她从不认为爱情在她人生中真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光凭她自身，她好像也能自如地过下去。 事实确实也是如此，只是林深时眼下的话，给她提供了另一条她没预想过的道路。 拥有爱人之后，两个人的命运真的会那么牢固地连接在一块吗？ 她不禁生出了这样的疑问。 沉默片刻后，她终于把嘴边的那杯酒送到口中，仰头饮尽后舒出一口气。 “真奇怪，光是听你的描述，我居然又有点向往起爱情了……前提是，这世上真有你讲的那样，两个人一直一直携手走下去的感情。” 林深时面不改色地又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所以作者为了预备这种情况的出现，特意为读者准备了那一条方法……可能在他看来，哪怕是脸盲患者，也有能找到真爱的一天吧？” “那么为什么在你辨认我的方法里，也会出现这么一条呢？”林允儿彻底进入了平时朋友间交流的状态，促狭地反问林深时一句。 “我刚刚只是单纯作为脸盲症患者来回答你的问题而已。”林深时不慌不忙地吃饭，“因为我不喜欢男人，所以这条不会去掉。” 林允儿坐在他对面努力抿住想要往上翘起的唇角，眼中盛满了愉快的笑意。 这世上，有些人聊着聊着总能让你变得开心起来，没准这就是所谓的投缘？ 这时候，林允儿的目光落到了桌上的砂锅，奇怪地问：“你喜欢吃素吗？” “不是，没什么具体偏向。” “那为什么午餐肉之类的你都不吃？” “因为你好像喜欢吃。” 耳边不再传来回应。 林深时注意到林允儿盯住他的模样，旋即反应过来，笑了笑就说：“因为怎么说我也是半个客人，不好意思多吃而已。” 林允儿的神情随之松缓，她无奈地说：“你这样子，我也很不好意思。不是说好今天是两个人一起吃饭吗？你喜欢的话，全吃了都没关系，我是那种喜欢看食客露出满足表情的厨师。” 说话间，她就主动伸手夹了两片肉递给林深时。 这一举动做出来后，林深时不由自主地看看她，林允儿自己眨眨眼，也愣了愣。 等把手收回来后，她才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小口小口地喝起了酒。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仍在目不转睛地注视她，也没去动碗里的那两片肉。 林允儿不自在地侧了侧身，齿尖在酒杯的杯沿上轻磨。 又过了几秒，她装不下去了。 “哎！快吃啦！” 在林深时露出来的好笑表情中，她故作凶狠地回头瞪瞪他说：“反正都是朋友，有什么好在意的？一次失误而已！” 林深时和她对视了一眼，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低下头去，用筷子拨开那两片肉，吃起了其他的菜。 老实说，看到林深时的应对后，林允儿的心里着实是一松。 天知道她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夹菜给他，同性朋友还好，异性朋友的话，即便是朋友，这会儿空气里都要四散开那股暧昧又异样的气息了。 好在，林深时总算给她留了面子，内心尽管感到好笑，也没出声调侃她。 否则，林允儿还真担心他将错就错地吃下那两片肉该怎么办？ 那样她估计都要马上找个借口逃离这里了。 “那个，我们可能要快点吃了。” 过了一会儿，林允儿看过时间后，对林深时歉意地说：“等下我老师要用厨房，她最近新收了几名学生……” 林深时听后，当即就表示了理解。 林允儿在吃完碗里剩余米饭的同时，也偷偷瞧了林深时两眼，嘴唇抿动。 今天她和林深时的这次见面，打从裴珠泫的出现开始就被打乱了。 仔细想想，他们两人共处了一两个小时，中间竟然一点都没谈到“正事”，林允儿也感觉很神奇。 不过，他们两人说到底还是要谈一谈有关雕塑的事，另外，今天见面以后，林允儿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话想和这个男人继续聊下去。 所以，她决定转移阵地，去另一个他们两人可以自由交谈的场所。 “我们……要不要去看电影？” 在两个人走出那间私人厨房后，林允儿站在小巷里，抬头望了望上空黄昏的天色，突然对身边的林深时说出一句话来。 “别误会，不是什么约会之类的。” 不等林深时说话，她就连忙补充说：“以我的状况，也没办法去普通的电影院。我说的是，我们要不要去汽车影院？你既然开车来了，我们不如躲到那个地方去怎么样？” 其实林深时本来是想邀请林允儿去“秘密森林”里坐一坐，那里会更方便。 可既然林允儿这么提议，他想了想，还是干脆地同意了。 “那既然这样，我们俩也不必分开了。你直接坐我的车吧。” “嗯。” 两人坐进车内后，林允儿也没表现出不适应的样子，老老实实扣上安全带就掏出手机，在网上查找什么。 在这期间，林深时调整了下后视镜，当镜面倒映出旁边那道戴着鸭舌帽安静玩手机的身影后，他的手顿了顿，嘴角莫名就掠过了一抹笑意。 “对了。露天影院的话，应该没什么影片可看，你自己有什么取向吗？” “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几乎不看电影。” 林允儿放下了手机，侧头看他。 “不要说抱歉的话。” 林深时一脸专注地望着前方路面，手里转动方向盘。 “你只是给了我一个选择，而做决定的人依然是我自己。以后我们相处，你可能还会慢慢感受到我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地方，我希望你只需要依照自己的方式来对待我就行了。没关系，这是我允许的。” 帽檐下的那双眼眸在定定凝视男人的侧脸，紧接着她就重新垂下头去，鼻中轻应一声：“嗯。” 听上去很乖巧。 14、我和你 车开到一个红绿灯路口的时候，林深时又接到了通电话。 当时他正开车，看了眼响铃的手机后也没去碰。 旁边的林允儿伸出手，主动帮他拿起手机，挥了挥作为询问。 林深时见况，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冲她稍稍点头。 林允儿很快接通了电话，把手机搁到他耳边去，方便他讲话。 “嗯，还有什么事吗？”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注视男人的林允儿很清楚地观察到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自己一眼。 然后，她就听见他问电话那头：“一定要今天吗？” 对方大概又说了几句。 林深时沉默地想了想，踩下油门，这辆行驶在车流之中的凯迪拉克就继续加速前行。 “我今天……没有时间。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听到林深时的回答后，不光是电话那头的人，连这头就坐在他身边的林允儿都不由眨了眨眼睛。 见林深时态度坚决，打电话来的人显然也不好强求，简单说了两句后，这通短暂的电话就结束了。 林允儿把林深时的手机放回去后悄悄看了他两眼。 然而林深时貌似没有要向她解释的意思，始终在专心地关注前方路况。 林允儿索性就直接开口问：“你今天有其他事要去做吗？” “算是吧。”林深时倒也没隐瞒，拐过个转角后就简单解释了两句，“公司那边有事希望我去一趟，这已经是第二通电话了。” “那你……”林允儿斟酌了下语言，才说，“那我觉得你应该去一趟。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事影响到你的工作。” “没关系。明天工作日再处理也不迟。”林深时淡淡地说。 “但是现在去处理完不是更好吗？”林允儿不太理解地看着他。 再次遇到红绿灯，林深时缓缓停下车，转过头来看看林允儿。 “这些工作我可以留到明天再来处理，早一点处理或晚一点处理都不会影响到事情的结果，可是等到明天的话，我和你未必就能再抽出时间来单独见面了。” 林允儿下意识就说：“我可以之后再找时间……” “我们之间来往，这可能就是你需要容忍我的另外一个‘缺点’了。”林深时轻声打断了她，“大概是工作习惯吧，我做事的思维会比较特别。” “我身边的朋友有时候会说我是理工脑，我不否认这一点。” “我和你要再见面当然也是一件挺容易的事，问题是允儿你的工作比较特殊，我们私下每多见一次，也许就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对我来说，今天我和你之间的事更重要。公事可以明天再处理，但我和你的今天，只有一次。” 一番话说完，远处的红绿灯也正好结束倒计时，在女孩的凝视中，林深时平静地启动了车辆。 感受到车子在往前行驶，林允儿坐正回去，嘴里忽然低声说：“看来我的职业确实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不少的影响……” 她这话并未包含多少的失落，仅仅是有些感慨而已。 林深时却面不改色地说：“只是工作的性质不同而已。如果今天我因为公事而丢下你去公司，回头我也应该向你说声抱歉。” 听似随意的一段话，好像就扳回了刚要低沉下去的气氛。 林允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侧头去看男人，眼中神采涌动，情绪莫名。 “我发觉深时你……不对，林树先生你好像和我印象中确实不大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不是那种坏的不一样，而是好的不一样。” “那倒是万幸。不过，为什么要用敬语？” “感觉上有点不好意思。” 林允儿也没试图遮掩自身的心思，如实地说：“我估计要再过段时间才能轻松叫出你的名字了。” “是吗？” 林深时目视前方，“那看来我应该要再努力一点了。” “为什么？”林允儿疑惑地瞅着他。 “因为我能轻松叫出允儿你的名字，你却叫不出我的名字。看样子，在我们过去的来往中，你做的比我好，所以我觉得自己该更加努力了。总不能只让女孩子付出热情。” 听完林深时的话后，林允儿就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住他看了很久。 直到林深时也转头和她对视一眼后，她才冷不丁向他发问：“深时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怎么了？” “以前谈过很多次恋爱对吧？” “没有。因为脸盲的缘故，所以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不可能吧？” 林允儿故意眯起双眸，说：“像你这样子，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不对，应该说，像你这样子，即便是脸盲，也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 “允儿你有很多粉丝对吧？”林深时也突然问她。 “嗯。那又怎么样？” “那应该也有不少男生喜欢你了？” 林允儿这才明白过来林深时想说什么，她不服气地说：“可是我谈过恋爱啊！” “嗯。”林深时开着车，轻描淡写地一颔首，“可是你现在不也没有男朋友吗？” 局面，僵住了。 林允儿憋了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地说：“我现在发现你身上那种坏的不一样了！” “人与人之间熟悉之后都是这样。”林深时依旧保持那副淡然的语气，“缺点谁都有，朋友之间交往，至少要能在一定程度上容忍对方的缺点才行。” 听了他这话，林允儿就开玩笑地说：“那你还有其他缺点吗？现在早点说出来，我想先确定一下自己能不能承担。” “别担心，你不会再看到其他缺点了。” “什么啊，你这意思是说，你只有这么两个缺点吗？” “不是。因为我的朋友不算多，所以我会尽最大能力珍惜我们之间的缘分，如果你不能容忍我的缺点，那我一定会好好藏起来。” 林允儿怔住。 旋即，她莫名地问男人：“那……要是有的缺点你藏不住呢？” “那就干脆改掉好了。” 林深时很爽快地回答，似乎根本没留意到边上那道目不转睛的视线。 林允儿再度眯起了眼，片刻后又说：“我还是不相信你没谈过恋爱。” 林深时终于压不住笑意，笑了笑后，他就对女孩很轻地说了一句：“相信吧……我肯定不会骗你。” 林允儿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几分钟时间，最后回过头去，没再吭声。 口罩下的唇角却不自觉地翘了翘。 …… 林深时开车到林允儿上网查询到的那家汽车影院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夜幕降临在首尔的上空，繁华而灿烂的夜晚都市开始呈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神奇的是，今晚来这处汽车影院的人居然出奇的多，也不知道是平时就这么多人，还是林深时两人不巧赶上了这趟。 好在汽车影院购票也不需要人下车，只要依次在入口处排队，通过窗口买票即可。 作为循环播放影片的特殊影院，汽车影院当然不会提供给各位车主什么选择影片的权利，林深时和林允儿进入那片开阔的露天场地时，正前方的那块巨大银幕上早在放映一部外国大片。 哪怕是时下最热门的电影，林深时也不熟悉。 他在停车的过程中瞄了瞄，感觉应该是那种爆米花商业片。 这倒是和眼下这家汽车影院里的氛围不大相符。 毕竟林深时和林允儿入场前就注意到今晚来这里的车主大多是年轻的男女。想想也对，这样的地方的确很适合情侣间约会。 在停稳车的同时，林深时通过车的后视镜瞧见了什么，刚要仔细多看几眼，林允儿说话的声音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irene她……应该不会有事吧？” 林深时听出了林允儿这话里隐含的担忧，宽慰她说：“应该不会有事，我和你不也这么过来了吗？我这几天会睡在别的地方，等过两天，我们三个有时间就私下正式地见见面。” 林允儿点点头，说：“我月中的时候要出国拍摄组合的新专辑mv，但在此之前应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irene她的时间应该会比我还要宽松一点。” “嗯。那到时候我抽一天下午时间出来。” “嗯。” 两人静默了几秒，林允儿又问：“雕塑的碎片还在我家里，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如果没别的异常，还是暂时别动比较好。” “嗯，我知道了。” 车厢里回归寂静。 没过多久，那一男一女都奇怪正了正坐姿，不约而同地说： “那个……” “我……” 扭头对上眼的两人齐齐一愣。 紧接着，林允儿就很清楚地看见，她眼前那张半隐在黑暗中的脸庞朝她微微一笑，说：“我们还是先别想那么多了，问题总会解决。我们……不如先看看电影怎么样？” 也许是因为前面银幕上的光太过闪耀，映得他的眼睛也分外明亮。 林允儿本想再说下他和裴珠泫能够预见未来的事。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很单纯的“好”字。 15、我们远不止二十年 如果从上空往下望的话，时不时就有车辆离去与进来的汽车影院会给人一种奇特的震撼感。 夜幕笼罩，巨大的影院银幕前整齐地停好了形形色色的车，大多数人会关掉车内的灯，但也有少部分人会打开。 唯一的共同点是，每个人似乎都静谧无声。 耳边只有回荡在露天场地上空的音响声，无论人们在车内聊了些什么，旁人都绝对不会知晓。 那些车窗内的灯光与这份特别的安静，让整幅画面看上去愈发壮观。 那一辆辆停驻下来的车就像是代表了一个个不同的人，车头朝向大银幕，仿佛所有的人都在专注欣赏此时正在放映的电影画面。 在这样的环境里观影，连林允儿都不得不承认，心情格外微妙，感觉的确是很浪漫。 她有点后悔之前提议来这里了。 因为以她和林深时目前的关系，他们俩显然并不适合来这种情侣夜会的场合。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不自在地走了会儿神后，林允儿的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一句较为兴奋的轻呼顿时引来了林深时的注意。 他把目光从车窗外面的后视镜上收回来，回头问林允儿：“你想起什么了？” “我记得以前你跟我说过，你公司里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喜欢你对吧？” 黑暗中，林深时的脸色一下子古怪起来。 他想了想，还是在林允儿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点了点头说：“嗯……不过你现在提起这件事干嘛？这事已经解决了。” “是真的解决了，还是你没跟我说后续？” 林允儿貌似终于找到了她和林深时能聊的正常话题，故意狐疑地打量林深时，“你以前不还跟我提过，你对那个女孩也有好感吗？” 林深时见她大概是来了谈兴，索性就靠在车座上侧过身来，说：“嗯，那时候是这样没错。” 他没试图否认，毕竟他前不久刚说过，肯定不会骗她。 “那你为什么又拒绝了人家？我还以为你是忙事业，暂时没空去经营感情上的事，但既然一直没谈过恋爱，正常不都会对这种事有点向往吗？”林允儿不解地问。 “理由的话，我想我以前已经跟你说过一遍了吧？” “那些理由都是基于理性的想法，我现在更想知道你自己的想法。” 林深时微愣，“我自己的想法？” “嗯。” 林允儿枕在车座上，磨蹭了两下同样侧过身来，帽檐下的一双晶亮眼眸盯住了男人的脸庞。 “感情说到底是感性的事，有时候连理智都没办法控制的感情，我认为才是真正的爱情。你这么久以来，难道从来没有从感性的角度思考过问题吗？” 听了林允儿这话，林深时还真郑重地思考了一阵。 只是，之后他给出的答案依然是摇头。 “哪怕是从感性的角度出发，我一般还是会拒绝她。” “为什么？”林允儿难以理解，“你不是对她有好感吗？” “有好感，不代表她就一定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 林深时看了林允儿一眼，回答她：“我也不知道。其他人选择理想型的标准好像都是从外貌入手，但我不是不一样吗？所以在没遇到之前，我也不太清楚自己的取向。” 林允儿这才无可奈何地表示了解。 仔细想想，林深时这话也没错，即便不是脸盲患者，世上很多人都是遇见了正确的人后才能清楚地意识到自身喜欢什么样类型的人。 终归是个人感情的敏感话题，林允儿也没过多纠结，很快换了个话题。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这个问题其实藏在我心里蛮久了。” “什么问题？”见林允儿对看电影兴趣缺缺的样子，林深时也很配合地同她闲聊起来。 “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奇怪，不过你的line昵称为什么叫‘antony’？” 以林允儿如今对林深时的了解，她不认为林深时会取一个毫无意义的昵称，按理来说，应该就是他本人的外文名才对。 然而她先前私下去查了下有关hart广告的资料时，林深时的英文名却不是“antony”，准确地说，他根本还没取过正式的英文名。 那么，“antony”这个名字又是从何而来？ “这个啊……” 林深时可能是没想到林允儿会问这件事，沉吟片刻后就奇怪地轻笑了一声。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挺喜欢anthony hopkins（安东尼·霍普金斯）这位演员，所以当初就取了这个名字。” 林允儿当即惊讶地瞅瞅他，“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追星呢。” “不算是追星，我只是单纯喜欢他的作品而已。”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看电影吗？你喜欢他的哪部作品？《沉默的羔羊》吗？” “不是，我喜欢他和anne bancroft（安妮·班克罗夫特）演的那部《查令十字街84号》。” 林深时又说出了一个林允儿意想不到的答案来。 她努力回忆了一番，才勉强想起来这部实际上也十分有名的电影。 《查令十字街84号》，这部上映于1987年的外国电影讲述了美国女作家海伦妮和英国书店老板弗兰克长达二十年的柏拉图式爱情。 穷困潦倒的海伦妮热爱书籍，偶然在旧报纸看见了弗兰克刊登的书店广告，两人因此取得了联系，并且保持了书信来往。随着时间推移，顾客与老板的关系就慢慢变成了个人交往，最后两人成为亦情侣亦知己的挚友。 “除了动画片外，这部电影大概就是我这辈子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正式观看过的电影。可能是因为不需要费力辨认人物就能看懂的剧情吧，也可能是因为当时是我父亲带我去看的那部电影，所以我一直牢记到现在。” 听完林深时简单的叙述后，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林允儿总算恍然地微微颔首。 她突然间好像明白过来林深时为什么会喜爱这部电影了。 “我和你，我们两个人和电影里的海伦妮还有弗兰克其实很像不是吗？” 面对林深时侧头看来的疑惑眼神，林允儿抿抿嘴唇，而后眼里就沁出了分外柔和的笑意。 “我们俩的认识，最初不也是从没有见过面的信息交流开始吗？” “虽然现在想想，依然是一个很奇怪的开始，但是……我今天却有点感谢这个奇怪的开始了。” “深时你说你的朋友不多，其实我生活里真正认可的朋友也不算多。” “不过，现在你就算是一个。” “我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值得珍惜的东西。” “因为这份特殊的缘分，让我们找到了彼此，不是吗？” “所以说……真的很高兴见到你啊，亲故呀。” 一只白皙而纤瘦的手端正地伸到了林深时的眼前。 他低头看了看这只手，又看了看身边已抬手摘下口罩、朝自己甜甜微笑的林允儿，终究也是无声地一笑。 “很高兴见到你，林允儿小姐。” “呀。为什么不跟我一样说亲故？” “因为名字实在太好听了，所以我想多讲两次看看。” “什么啊你……” 在车厢里那两道满含笑意的低声对话中，两个人握了握手，不是基于礼貌的问候，而是紧紧的相握。 不过，此时此刻，在他们之间却不存在多余的暧昧，唯有一股暖流在彼此的手心间静静地传递。 “说起来，我有跟你讲过我在中国拍戏时的一些经历吗？” “没有，不过我倒是通过短信了解了一部分。” “呀，不要再提这事了！” “记忆就存在我脑子里，又能怎么办？” “那你从现在开始就清空大脑，只需要我记住我告诉你的事就行了！” “是是是。” 林深时嘴角含笑地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他眼角的余光莫名又留意到了车窗外面的后视镜，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你知道么，我回韩国前，我从粉丝那里收到了很大一束的白玫瑰花，本来想拍给你看看，但当时我们也没真正认识，所以……” 林深时若有所思收回视线，随即看向旁边的林允儿，笑了笑就说：“没关系，以后你想把自己生活里的什么事情分享给我都可以。” “这倒也是。”林允儿和他对视一眼，也勾了勾唇角。 “哎，我现在特别想看《查令十字街84号》。你说，如果以后我们解决了‘三神奶奶’的事情，我们俩的友谊，能像电影里那样维持二十年的时间吗？” 林深时反问林允儿：“你希望能维持多长时间？” “嗯……”林允儿思索地眨了眨眼睛，“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是希望能够尽量长久一点。” “看来你的信心不是很充足。” “因为是未来的事嘛。” “我倒觉得，提前设立个目标，以后就会比较容易实现。” “那你定的目标是多久？” “二十年以上吧。” “不太可能吧？” “是吗？以后总会知道的。” 男人的语气里有股超乎寻常的笃定。 16、像梦一样 林允儿直到电影终映的时候也没弄清楚这部她和林深时共同观看的电影究竟讲了些什么内容。 她的脑中只记住了“antony”和“查令十字街84号”这两个名字，还有那句“二十年以上”。 奇怪的是，心情仍然非常愉悦。 “我们走吧。”她瞧了瞧已经开始放映下一部电影的汽车影院大银幕，忽然说了一句，语气轻快。 旁边的林深时看了看她，“这么快吗？” 现在时间也不过才刚入夜，他们完全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反正如果还有别的话要说，我们等下回去给彼此打电话不就好了？” 林允儿转头迎上他的目光，那双灵动的眼眸在黑暗中眨了眨，“而且，我看你好像也不怎么喜欢继续待在这里吧？” 听出她这话里的几分揶揄，林深时愣了愣，然后就好像明白过来。 “我刚刚算了算，几十分钟的时间里，你至少往窗户外面看了十几次。我差点还以为外面有什么人气艺人在呢，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对啊，我还坐在你身边呢。” 林允儿回过头去抱起双手，唇边的笑意依旧，只是那副调侃的口吻着实让男人苦笑不已。 “抱歉。” “没必要道歉，我只是奇怪车外面到底有什么让你这么在意？还是你今晚其实有其他的急事要做？” 面对林允儿好奇的询问，林深时想了想就摇头说：“应该是我多心了……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 旋即，他就伸手启动了车辆。 林允儿听到他的话后忍不住侧身盯住他看，表情可爱又狐疑。 “真没问题吗？” “嗯。” “真的？” “嗯。” 既然林深时再三肯定，林允儿也就点点头，收起了自身的疑虑。 之后，这辆凯迪拉克就在夜色之下悄然离开了这家汽车影院。 “你不用一路送我回家，在前面的路边把我放下来就行了。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你平时自己没开车的话，也是独自打车回去吗？” “不然你以为我做什么事情都会安排专门的人进行接送吗？太夸张啦。明星说到底不也是普通人？” 一听林允儿的话，正在开车的林深时就微微一笑：“看来有时候我的想法和大众也没什么区别。” “其实是很正常的事，你毕竟不算圈内人。林树、不对，深时你以后和我来往的话，恐怕也要慢慢学会适应我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的地方。” 话说到这里，林允儿就转转头，浅笑地注视男人的侧脸说：“我希望你能以对待普通人的方式来对待我。没关系，你可以这么做，因为我允许了。” 一下子，两声不约而同的笑声就在车内响起。 “嗯，我知道了。”林深时一边微笑地注视前方的路况，一边说，“那么以后在工作以外的场合，你对我来说就只是普通人林允儿了。” “求之不得。”林允儿居然用较为蹩脚的中文说出了个成语。 观察到林深时侧目看来的惊讶眼神，她稍稍扬起了下巴，故意很得意地说：“我都跟你说了，我在中国拍戏的时候可用心了！没准啊，以后我们俩可以用中文、英文、韩文，三种语言混合来聊天呢。” “你很期待那场面吗？” “当然了！很有趣不是吗？” “中文的学习估计不是那么容易。” “我知道，我早做好心理准备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我到时候可能连中文老师都不用再请了。” 林深时再次失笑，他看准了路边一处临时停泊的位置，缓缓停下车来，说：“那么我就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放心吧，应该不会太久。”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的林允儿戴好口罩，偏头冲他眨眨眼，“我的头脑可比你想象中要聪明。” “不是，我不是在期待你学会中文的时候。”林深时却摇摇头，而后突然对她笑了笑，“我是在期待我们两个人能像那样自在聊天的时候……我真心希望那一天能够快点到来。” 刚拉了口罩到耳边的手顿住。 林允儿的视线情不自禁地对上了男人那双黑邃而柔和的眼睛，几秒后才骤然回神一样，双眼急促眨动了几下。 她偏头打开车门，等到走下车，她才一手搭在车门边，弯下腰来往里瞅去。 口罩后的双唇不为人知地抿了抿，林允儿和林深时对视几秒后，鼻中就对他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嗯”。 “什么？”坐在驾驶位上的林深时好像不太理解她的回应。 林允儿蹙了蹙眉，又小声开口：“我的意思是，我也期待……” “期待什么？” “期待……” 话说了半截，后边的那半句“我也期待那一天”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林允儿索性猛地闭上嘴，本想直接转身离开，结果没等抬脚又想起一件事来，忍不住回头犹豫地看看男人：“你对我就没有什么好奇的事吗？” “什么好奇的事？” “不就是那个……”林允儿略显支吾，“两个人认识，总该对彼此要有点了解吧？之前我已经问了你不少问题，不过我发现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的事。难道你对我就没什么好奇的地方吗？” 林深时这才恍然大悟，他笑着对林允儿说：“我倒也不是真对你一点好奇都没有，不过我心里面有点顾虑的地方而已。” “什么顾虑？”听了林深时的回答，林允儿说话明显松缓了不少。 “你不是艺人吗？而且，两个人刚刚认识的时候，女孩子向男孩子发问可以说是在判断对方是不是一个值得来往的对象，但男孩子对女孩子多问的话，那就叫过度的关心。我不想给你造成困扰，所以也就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好奇心。” 林允儿神情古怪地问：“这些话是别人教给你的吗？感觉不像是你自己的经验。” “这些话是我母亲以前对我说的。”林深时有点哭笑不得。 “原来是这样……”林允儿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深时你偶妈、不是，是阿姨她，感觉也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呢。” “是吗？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帮你转达这句称赞。” 看到林深时脸上露出的笑容，林允儿也不由自主地同他笑了起来。 她知道林深时不好继续停泊下去，于是马上就说：“那么剩下的事，我们之后就在kakao上或者电话里说吧？” “嗯。” 林允儿关上车门，最后看了林深时一眼便转过身去。 坐在车内的男人降下了车窗，目不转睛地凝视她的背影。 没想到过了几秒，那道本要离开的身影又回过头来，瞧了男人两眼，嘴里奇怪地笑出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确认什么？” “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林深时一怔。 “真的像梦一样……不管是我和你之间的经历，还是我们这样的相见……” 林允儿抬起手，无意识地比划了两下，即便看不见面容，林深时似乎也能看到她唇角弥漫开来的笑意。 “那么，”他放轻了声音问，“这个梦，对你而言是美梦还是噩梦？” “嗯……”林允儿貌似认真地想了一阵，“以前算是噩梦，但在认识你之后应该就变成了美梦。” 林深时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他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林允儿就朝他小幅度地挥了挥手，笑吟吟地说：“那么，这回我真的走了。晚安啊，林树先生！” 林深时留在车内，目送她走到前面公交车站的站牌下方，看样子是改变了主意打算乔装坐公交回家，顿时哑然一笑。 “嗯，晚安……马鹿小姐。” 喃喃自语一句后，嘴角带笑的男人就重新启动了车辆。 他矫正了下后视镜，然后回头望了望汽车影院所在的方向。 沉思片刻后，他转动方向盘，在后方林允儿偷偷的留意中，又一次掉转了车头。 …… “看来他真的走了？” “应该是吧？不过，您确定那位真是林本部长吗？” “呀，我的一双眼睛能看错吗？” 只有大银幕上的光影在晃动的汽车影院里，一辆黑漆漆的车内响起了两个人的对话声。 “哎，太闷了，打开下车窗吧。刚刚我还以为我被他看见了呢……我下车去买瓶水，你要喝什么饮料吗？” 这辆躲在角落里的车从里面打开了车门，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刚要去汽车影院的商店，整个人当即被吓了一跳。 “哎！我的心脏……差点还以为遇到鬼神了……” 抱起双手的林深时静静地站在这人车辆后方的不远处，一见他的反应就眯起了眼睛。 “嗯？理事？” 与此同时，车上的另外一人听见动静也走下车来。 当她看到突然打了个回马枪的林深时也是惊呼一声，有些不知所措地鞠躬问候：“您好……林本部长。” 林深时端详了她几眼，紧接着不太确定地问： “郑秘书？” 17、暗流 “郑秘书？” 听到林深时似是而非的问候后，女人稍稍犹豫就再次点头：“是，您好。” 既然是郑秘书，那么…… 林深时的目光不由看向了后面那道还扶住车后盖拍胸口顺气的身影，“theer的申旻申理事？” “对！是我们两个！那又怎么样？” 总算像是安抚住了惊吓的情绪，申旻冲欲言又止的郑秘书摆摆手，大步向林深时走来。 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庞上，写满了上次宴会时所见过的乖戾和没好气的感觉。 “难道我和郑秘书，我们两个人就不能来看电影吗？凭什么你和你的人就能来？嗯？” 郑秘书来到申旻身边，小声说：“行了，理事。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吧。” “什么叫‘你来处理’？我们做错了什么？” 申旻转头皱眉对自家秘书说了一句，同时用余光斜视林深时。 “林本部长对吧？你之前不是已经开车离开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跑回来了？” 申旻这话显然语气不大好，还没等林深时吭声，旁边的郑秘书就扯了扯他的衣袖，申旻则不耐又柔和地瞪了她两眼。 这幅场面，还真是意外的有趣。 站在两人身前的林深时打量他们一阵后就若有所思地扯了扯嘴角。 整件事的起因，源于林深时最开始开车驶入这家汽车影院的时候。 他不经意地瞧见了一名背影和郑秘书挺像的女人，刚好就坐进了他和林允儿斜后方角落里的一辆车中。 当时他还没把那人和郑秘书挂上钩，只是觉得对方有些眼熟，而且那一身死板的职装也相当引人注意。 这件事本该到此为止才对，谁知道后来林深时又忽然发现，坐在那辆车里的人好像在暗暗窥探他和林允儿。 头总是鬼鬼祟祟地探出车窗，朝他们俩这边望过来，中途甚至用上了手机，一只手在放大画面，貌似是想通过不算靠谱的手机镜头来看清楚他和林允儿的脸。 如此一来，林深时想不留意这辆车也不行了。 他首先就想到会不会是什么娱乐记者的问题。 按理说，他和林允儿这趟外出，林允儿基本上全程戴了口罩，除非是早知道她身份的人，否则没理由对他们两人感兴趣。 但林深时转念一想，哪家新闻社会连部相机都不带就来追踪像林允儿这样国民级别的女idol？ 更何况，他全程也没观察到那车里的人有在做偷拍行为。 所以，即便心有疑虑，他最后还是选择先尽快送林允儿离开这家汽车影院再说。 之所以会折返，自然是因为心里面还有所担忧的缘故。 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这事会和自己有关……直到郑秘书的出现。 也多亏是前不久刚留有深刻印象的人，不然林深时这会儿估计会先陷入认不清人的苦恼之中。 在弄清楚两个人的身份后，林深时放下了一个顾虑，内心也提起了另一个顾虑。 或者说，疑问。 “申理事，我们还是实话实说吧。” 林深时看了看默默退到边上去的郑秘书，又看看仍然一脸理直气壮的申旻，嘴里就说：“来看电影当然没问题，虽然二位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我对别人的私生活向来毫不关心……我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为什么会这么巧？” 申旻闻言冷笑一声说：“这话不应该是我来问你吗？在你来之前，我和我的秘书已经在这里了。还有，别说首尔，整个韩国也就这么一点大，偶然间、碰巧地，我们两边的人来到同一家影院，这件事真的那么让人难以理解吗？” “听您这么一说也有道理。”林深时点点头，继而又问，“可是，刚刚……申理事您和我偶然间、碰巧地对上了眼，然后就堂皇地关上了车窗对吧？您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吗？” 在汽车影院不怎么样的光线照明中，林深时敏锐地察觉到申旻的眉尾抖了抖。 他想也不想就态度恶劣地说：“你在说什么？什么堂皇地关上车窗？不要编小说好不好，嗯？！” 对此，林深时依然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说：“是吗？那看来应该是我看错了，抱歉。那么，既然整件事都是误会，我这就告辞了，两位继续好好地看电影吧，祝你们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听到林深时的话后，郑秘书和申旻两人都愣了愣。 他们没料到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林深时竟然还会选择轻轻松松地放过这事。 眼见着林深时作势要转身离开，郑秘书就赶紧走过来拉了拉申旻的手，对他投以略显焦急的眼神。 申旻紧紧皱起眉头，完全没了刚才那副纨绔大少的虚势模样。 等到林深时往汽车影院的出口方向走去几步后，他才沉声开口说：“等一下！” 顿时，林深时的脚步停住。 他低低头，背对申旻两人的那张平淡面容上泛起了一抹莞尔又好奇的神色，回过头去问：“现在，要开始坦诚了吗？” “坦诚什么坦诚，都跟你说了，我们在这里碰到是偶然……” 申旻下意识回了林深时一句，结果就被郑秘书给狠狠捅了下腰间，立马绷紧脸，改口说：“但是！其他的事不是偶然。” “碰到是偶然，其他的事不是偶然……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深时走回来，重新端详两个人。 “我……”申旻本想再按性子说两句，收到自家秘书的小眼神警告后就咳嗽两声，正色说，“我们确实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但是，在此之前，我们也确实是想和你见上一面。” 申旻的回答乍听上去有点绕，不过林深时稍作思考也就明白过来。 这意思是说，申旻两人本来就想去见他当面谈某件事，却未曾想，他们会直接在这种场合遇到？ “这么说，的确是巧合？” “嗯！百分百的巧合。” “那么，申理事您为什么想要见我？您和我分属不同的集团，相互间好像也没什么商业来往吧？” “以后就有了。” 申旻说出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来。 然而，在注意到林深时惊讶的眼神后，申旻反倒是神神秘秘地止住了话头，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在谈正事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很好奇，林本部长你能回答我吗？” “什么问题？” “那个，”申旻抬起手挠了挠额角，用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刚刚坐在你车里的人，或许是林允儿吗？” 一瞬间，林深时眯起了眼。 在郑秘书和申旻的双双注目下，他沉默片刻才说：“您是问，那位前不久和hart有过合作的女艺人吗？” “看你这反应，我猜错了？”申旻莫名扬起嘴角笑了笑。 林深时摇摇头，状似失笑，“老实说，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这话。因为实在太不像话了……我真的很好奇，您会这么认为的理由是什么？” 申旻和他对视了几秒就微微颔首，也没说相不相信，继续发问：“那么，刚刚坐在林本部长身边的那位，究竟是谁呢？” “理事……” 这下子大概连郑秘书都感觉到申旻的话有些咄咄逼人，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林深时本人倒很干脆地回答了申旻的问题：“那位是我朋友。因为我刚刚不知道这车里的人是申理事您和郑秘书，所以就先送我的朋友回去，然后再回来看看。” 申旻挑挑眉毛，“倒也很合理……不过林本部长你之前不是说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做吗？结果就是陪一位不知名的朋友来这里看电影吗？” 他这话一说，林深时的眉头也控制不住地皱了皱。 他瞧瞧站在旁边闭嘴不言的郑秘书，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之前公司会打电话叫我去公司的真正理由……难不成和申理事你有关？” “现在不用敬语了？” 申旻在林深时眼前缓缓站直了身体，淡声说：“没错。这事和我有关。只不过你不愿意来，我也没办法……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居然在这里神奇地碰到了？” “我听说，theer集团除了零售、食品业以外，旗下经营的产业还有涉及到娱乐企划、新闻媒体等等？” “呵，你在暗示什么？theer手底下确实有不少消息灵通的渠道，但光光是为了见你，又不是非今天不可，我有必要特意找人去调查你今天的动线吗？” “那么，我接下来只有一个问题了。” “说说看。” “申先生你，作为theer集团的理事，为什么要特意在没人上班的周末，假借公司的名义，让我这个han shin集团的员工去公司见你呢？” 一句句慢条斯理的话从林深时口中说出来，神情始终如一的平淡。 哪怕是旁听的郑秘书都不禁瞥了他一眼，总觉得一丝紧张至极的气息在两个男人的无形交锋中悄然散开。 申旻耸动了下眉峰，几秒后他就冷不丁地说出一句话来： “你，要不要和我合作看看？” 18、涌动 三个人站在停满车辆的汽车影院里讲话未免太过奇怪。 在申旻的示意下，林深时随同他们坐进了车里。 “申理事您刚刚说要和我合作？” 林深时看了看旁边的郑秘书，又看了看坐在后座上的申旻，轻声问：“什么样的合作？” 他确实猜不透申旻来找自己的目的。 按常理来说，特我集团即便和han shin有业务往来，申旻也不至于要用那样隐秘的方式见他。 既然没直接用公事的名义，那就说明……申旻接下来要和他谈的事，很可能与私事有关。 “说起来，这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提出这个建议可能有点唐突，不过鉴于我们俩想做的事完全可以达成利益统一，所以我向你提出合作，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吧？” 听完申旻的话后，林深时就摇头失笑，“不。说实话，我还是不明白申理事您在说什么。在我的印象中，我们俩好像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合作吧？” 这话说完，林深时就留意到申旻眯起了眼睛。 他和郑秘书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好像都不太能理解林深时的这番回答。 不过，很快申旻就想到了什么， 他往前俯身，眼神狐疑地打量了林深时一阵，心中的疑问貌似也随之解开。 “呵，我真是……” 申旻重新往后靠在车座上，哭笑不得地自语：“我本来以为我已经算是很不幸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比我更不幸的家伙。” “郑秘书，他还什么都不知道。看样子，诗京努娜他们还什么都没跟他说。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听到申旻这么说，林深时忍不住皱起眉头，坐在驾驶位上的郑秘书也是面色惊讶。 她暗自瞅了瞅若有所思的林深时，发觉他真不像是知晓内情的样子，在恍然之余，内心也生出了些难言的苦恼情绪。 没想到，他们想找的合作对象，竟然还不知道那件事。 如此一来，事情就更加难办了。 “你说，我们是现在就告诉他真相呢，还是老实等着，等到诗京努娜主动向他说出一切呢？” 申旻仿佛完全无视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林深时，只是同自家秘书讲话。 片刻后，林深时就看见这家伙打了个响指，说：“嗯，决定了……还是等到林本部长你明白我今晚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我们再好好谈一谈吧？嗯？” “郑秘书。” “是。” “送我们林本部长下车吧。” “啊、是。” 面对郑秘书看来的尴尬神情，林深时再次皱了皱眉头，本来也想就此拉开车门离开。 然而他的手搭上门把后，又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我能问一问，到底是什么事吗？”他在申旻和郑秘书的注目中，回过头去问。 “这事不可能由我来跟你说，要不然你就直接去问诗京努娜好了。”申旻的语气透出了点高高在上的傲慢，“再说了，现在坐在这里和我说话的人，究竟是林深时，还是hart广告的本部长？如果只是一个本部长的话，我又有什么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呀，申旻。” 一句毫不犹豫响起的称呼使得车里的另外两人都愣了愣。 似乎是注意到申旻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林深时平静地说：“现在开始，我用我私人的身份来向你问话。我和你是不熟悉，但我和曺诗京却挺熟悉，而且你也清楚……我们勉强算是平等的地位。所以你就别再给我绕弯子说那些废话，如果是重要的事就直接说吧，不用担心曺诗京那边，事后我自然会帮你挡住她。” 申旻一瞬间神情有些复杂地看了林深时一眼。 此时此刻，林深时已经全然没了先前那副在他面前的恭敬和礼让。 整个人倒也没散发出什么慑人的气场，但就是凭空给人一种有剑架在脖子上的感觉，锋利的剑刃在不断逼近，这让平日里习惯了颐指气使的申旻感到颇为不适应。 可惜饶是如此，在拧眉沉思过后，他还是对林深时态度坚决地说：“你不知道，这事不仅和诗京努娜她有关……我要是擅自做主的话，我就死定了。” 申旻的答复倒也没出乎林深时的意料之外，他的脸色隐约凝重了几分。 事实上，他之前就有了点预感，觉得这事不一般，因此才会不惜打破自身的原则，以个人身份和申旻进行沟通。 假如申旻口中所说的事不光光牵扯到曺诗京，那么这次的麻烦看来会远超他的想象。 当下，心知无法从申旻嘴里撬出想要的信息来，林深时也就没打算再多留下去。 但下车前，他想起来还有件事没问：“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刚刚你会认为坐在我车里的人是林允儿？” 林深时的这个问题一问出口，车里的气氛明显就变得有些诡异了。 “我不在乎你们到底认为那个人是谁。” 林深时发觉申旻两人又在暗暗交换眼神，有意沉声说：“我只在乎，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这里面，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话说到这里，申旻显然也不好再装聋子或者哑巴。 他坐在车后座上想了想就忽然问林深时：“我听说，海淑姨母帮你加入了社会福利共同募金会？” “嗯。”林深时点点头，“所以呢？” “我还听说，你马上就要成为sm娱乐的名誉理事了？” “这个可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听说的事了吧？” “你放心，这事和海淑姨母无关。既然你之前都怀疑我私下调查过你，这种程度的情报收集能力，我们theer总归要有。” 林深时岔开这话题问：“所以，这事和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本来关系不大，不过我后来偶然间又听说你主动打破了过去韩信航空挑选代言人的标准，居然挑选了sm公司旗下的一个女idol。所以我就忍不住在想……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我不清楚的事？” 申旻的解释严格而言逻辑比较牵强，但也不是丝毫说不通。 林深时放下心来，“只是因为这个？” “只是因为这个。”申旻颔首，神态间看不出多少的破绽。 若真是这样，那林深时前面的担忧或许确实是虚惊一场。 他不再多问申旻，反正不管事情真假，这家伙给出的说法也不会改变，之后林深时自然还会托人去调查一番。 今天的事，先到此为止了。 “那个，等一下。” 在林深时下车后，他身后的车内莫名又传来一道声音。 他回头看去，只见申旻降下了车窗，趴在窗口上饶有兴致地冲他笑笑说：“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吧？刚刚，坐在你车里的人真的不是林允儿吗？” 林深时淡淡地说：“不是。” 申旻闻言点了点头，突然又说：“这样一来还挺可惜。我们theer前几天刚好也决定让林允儿来代言一款新上市的零食。我本来还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她适合当这个代言人吗？” 谁料，林深时立马回答他说：“如果不出意外，她马上就会成为韩信航空新一任的代言人。出于维护自身形象的考虑，她的经纪公司一般不会让她随便接代言。不过如果申理事你真想找一个合适的人选，red velvet的队长irene怎么样？我们公司因为baskin robbins广告的原因，和这个组合更加熟悉。啊，我忘了，好像theer旗下的冰淇淋品牌和baskin robbins是竞争关系？抱歉。” 话说完，他也没理会申旻发僵的面容，没好气地径直转身离去。 等到目送男人又一次启动那辆凯迪拉克掉头离开这家汽车影院后，坐在车内的申旻就狠狠一拍车沿，生气地坐了回去。 几秒后，他冷不丁对前头的郑秘书说：“可以确定了。没想到他的软肋竟然是一个女艺人。” “您确定吗？”郑秘书小声反驳，“我刚刚看林本部长的反应，好像不太像是在意林允儿的样子。” “你不懂，这是男人的直觉。别人也许会拿重要的人装相，但我看得出来，那家伙不是这样的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风险，他也不会为了骗过我而把自己在意的人推出来，所以他刚刚才会故意拒绝我。” 坐在驾驶位上的郑秘书扶住方向盘眨眨眼，旋即又问：“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先等等看吧。等诗京努娜他们那边有下一步动作再说。” “不是，我是问新品代言人的事……还是定成林允儿吗？” “不！我们就按照他说的话，改成irene！” 申旻的声调顿时拔高起来。 他抱手坐在后面满脸忿忿不平地嘀咕：“那家伙不是爱装吗？那我们就顺他的意！下个月就签约！不，这个月就签！然后去找hart制作广告！” 侧头通过后视镜瞧了瞧自家上司这副气急败坏的表现，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就从郑秘书嘴边流露而出。 看来……两个人相处得很不错啊。 19、Anemone（上） 第二天工作日，当林深时看见那份来自特我集团的文件特别标明了拟定代言人是裴珠泫后，他就意识到申旻那家伙有多小心眼了。 不仅如此，hart广告甚至一次性接到了特我集团旗下大大小小几十项广告制作的业务。 此举也不知道究竟是向林深时和han shin示好，还是在发脾气。 然而申旻的这番行为总归是帮了始创的hart广告一个大忙，既送了业绩，又给了hart广告全公司上下一次员工磨合的好机会。 严格而言，林深时确实算是承了他的人情。 看样子，这个最开始给人留下跋扈印象的财阀公子实际上也不是那么简单。 林深时没心思感谢申旻，不过这个人情他领了。 至于什么时候还、该怎么还，届时看具体情况再说。 由于申旻突然横插一脚，林深时原打算在新的一周尽快和林允儿两人见上一面的计划也不得不暂且搁置。 虽然他作为本部长，总比手下人要清闲，但在全公司都很忙碌的时刻，他也不好意思独自一人提前下班去办什么私事。 于是，直到第二周的星期二，也就是6月9日，林深时才抽出了半天的空闲来。 这天恰好是国内高考结束的日子，林深时在离开公司前还特意给林饮溪发了条祝贺的短信。 没想到，消息才刚发过去，小丫头就迅速回了一条消息过来。 【鹿饮溪：说空话的祝福就免了。哥，我的签名照准备好了没？】 看到这条回复消息后，林深时一下子指头微顿。 如果林饮溪不提这茬，他还真不记得这回事了。 之前要到的那张签名早被他丢进了sm coex五楼的垃圾桶里，再加上他前面也忘了向林允儿再要一张新的签名。 也就是说，等到过两天林饮溪兴冲冲地跑到首尔来见他时，他没准真没办法当场给她变出一张签名照来。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林深时一边走进去，一边打字有意转移话题问：【你的手机已经拿回来了?】 结果，知兄莫若妹，林深时这话一说，那一头的林饮溪就生出了怀疑。 【鹿饮溪：哥，你是不是把我的签名照弄丢了？】 不是弄丢了，是被我丢了…… 站在电梯里，林深时面不改色地继续打字问：【你什么时候来首尔?】 【鹿饮溪：还在转移话题是吧？我告诉你，我明天就到首尔了！】 明天？ 林深时的眉宇间涌出了一抹惊讶之色，他心情有些复杂地打字回复妹妹：【怎么这么快?你不在家多休息几天吗?】 【鹿饮溪：不用了！一想起我们家大俊在等着我，我就不用休息！】 【antony：那爸妈呢?我不在家，你也该陪陪他们二位吧?】 【鹿饮溪：不用了！现在大俊更重要！】 见林饮溪态度坚决，林深时不想理会她的纠缠，索性先收起手机装死。 他摇摇头，嘴里低喃：“这死丫头……明天吗？” 这时候，正好电梯到达。 林深时刚要往外走，迎面就撞上了准备走进电梯里的金尚植和李正尧。 “嗯？本部长你打算去哪里？” “你一个客户部组长能不能不要天天管上司的事？” 林深时没好气地瞪了李正尧一眼，旋即留意到金尚植也是满脸好奇，他就无奈地解释说：“我不是打算去办私事。我要去集团总部一趟。” 顿时，一听他这话，李正尧和金尚植两人就面面相觑。 …… 在首尔的龙山区，有一座非典型的地标式建筑，这座建筑的整体造型很像是一滴水珠，准确地说，根据它的设计理念，那是一滴海水。 在这滴“海水”上，错落地分布了三个正面朝向城市的巨大空腔，里面布满了树木和水池。 “海水”的正中央是一处庭院，庭院里栽种了一棵听说已有几百年历史的老树。 大片的日光能够通过屋顶花园的水池天窗照亮庭院里的每一株树木，连接外部表面和采光井的空腔更是能借此令光线照进建筑内部的每一间办公室里。 正午时分，这滴“海水”矗立在阳光之下，熠熠生光，极其引人注目。 这座共有五十层楼高、包含了四十多层办公空间的独特建筑，便是han shin集团在首尔的总部。 之所以说是在首尔的总部，那是因为han shin集团在京畿道的城南市盆唐区还设有另一处真正的全球总部。 林深时没去过盆唐总部，他只来过han shin集团的首尔总部一次。 几年前，他来韩国参与综贸的培训，他和金尚植就在这座建筑物里第一次见面。 也是那时候，他从金尚植的口中，得知了han shin集团首尔总部在外的那个别称——“空中森林”。 今天林深时专门抽出时间，目的也正如他对李正尧两人所说的那样，来一趟han shin集团的总部，然后……见一见曺诗京。 有些事，不适合在电话里谈。 曺诗京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因此，林深时只能自己主动过来。 当然，在来的前一天，他也特意向曺诗京的秘书室打了通预约电话。 从昨天到现在，曺诗京本人好像对此毫不知情，既没打电话来询问他，也没叫人通知他取消预约。 林深时就明白了她的态度。 她同意了林深时的要求，同意他以工作时的正式身份来总部见她。 至于他们两人见面的内容，林深时的目标很明确，他想要问出申旻所说的那件事，而曺诗京为什么也愿意见他，理由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么样，等下他们两个人恐怕会有一个人感到非常诧异。 要么是知道林深时来意后的曺诗京，要么就是从曺诗京那里得知真相后的林深时，亦或两者皆有。 只是，林深时怎么也没料到，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当他面色如常地走进那座常常被游客们驻足感叹的“空中森林”后，却从han shin集团的前台处收到了一条意外的消息。 “你是说，曺常务本人现在不在公司吗？” “对。” 前台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很有礼貌地站起身来，向林深时歉意地鞠躬：“抱歉，林本部长。根据曺常务秘书室留下的消息来看，常务她前不久似乎因为一件急事离开总部了。” “那么曺常务她有给我留下什么信息吗？”林深时微微皱眉问。 “抱歉，好像没有。”工作人员查看了下记录后就摇了摇头，“不过，常务她的秘书在离开前曾交代过，如果林本部长您来找常务，先请您上去常务的办公室进行等待，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听到前台的工作人员这么说，林深时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依照曺诗京的性格，若非十分紧急的事情，她不会临时爽约。既然她没打电话告知林深时，那就说明她或许真的就是暂时出去一段时间。 大致厘清思路后，林深时也没固执地选择停留在地面层的接待大厅里，很快随同带路的工作人员，一路乘坐电梯去了曺诗京办公室所在的25层。 那一层也正是“空中森林”中央庭院的所在区域。 据说这里是整个han shin集团权力的核心地区，唯有对集团最为重要的人，办公室才能设立在这一层。 曺诗京尽管是曺氏第三代的长女，但毕竟资历尚浅，她的办公室在25层的边缘地段，导致林深时没能如愿亲眼目睹一下那棵被种植在半空中的百年老树。 在那名带路的工作人员关上门离开后，林深时就走到了曺诗京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抬起头环视打量这间常务级别的高级办公室。 老实说，奢华大气的风格是感受到了没错，布置上却中规中矩。 以黑色和灰色为主色调，办公桌后面是han shin集团的统一标志，同曺诗京这位年轻的女主人不算搭调，倒是资料柜旁边的一盆绿植吸引了林深时多看两眼。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看见过这座建筑物外面的模样，林深时待在这里头，总感觉它的光线分外特别。 在等了一会儿后，林深时就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任由背后那扇百叶窗的窗缝之间透进来的柔和阳光照映在他的手心上。 他坐在阳光边上的那片淡淡昏暗里，眼中有微光闪烁。 胸膛轻微地起伏，仿佛连吸进肺部的每一口空气都变得格外不同，说不上是不是心理作用，但他的确感受到了一种很不一样的心情…… “咔。” 忽然间，一道很轻的动静响起。 这声轻响本不该引人注意，偏偏落在他的耳中就莫名勾动了下他的神经，让他下意识扬起面庞，循声看去。 下一刻，他就看见一道纤细而优雅的身影在阳光中随意地踩着高跟鞋走进了这间办公室。 耀眼的光芒洒在她的脸上，她抬抬手，本想挡住这光线，举到一半却放了下来，定神地望了望照进这片阳光的窗口。 再后来，她就发现了林深时略微发怔的眼神，侧头向他平静看来。 两道视线，从此在空中相触。 20、Anemone（下） 她是谁？ 林深时的目光下意识审视地看起了这个忽然出现的女人。 精致的妆发、比较随意的姿态、手里提了款价值不菲的提包，整体的感觉一看就不像是普通的职员。 可惜的是，他好像也没能从这些特点里分析出什么来。 能够与曺诗京来往的名媛贵女实在太多了。 唯一能帮助他划分出一定范围的条件就是对方的年纪。 这人的岁数大概已经过中年了。 这一点从她眼角的细纹以及过于成熟的打扮等细节都能看出来，不过意外的是……林深时觉得这女人应该相当漂亮。 对，就是漂亮。 一头尚且乌亮的头发被她盘起来，上身穿了件白色雪纺衬衫，搭配一条直至脚踝的黑色长裙，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素气。 在阳光下略显苍白的肤色似乎也为她增添了几分冰冰冷冷的气质，看向林深时的眼神不算惊讶，神色平静又淡漠。 然而正是这份寡淡和清冷，莫名给人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林深时坐在沙发上，身体不由自主地绷起，这是他见到分辨不出的陌生人时，惯有的反应。 “十几秒了，你还没认出我吗？” 突然，女人倒是率先开口，说出了一句让林深时心头一跳的话来。 “也对……毕竟只见过一面，那天晚上你的注意力也根本没在我身上。” 女人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就在林深时有些惊讶和诧异的注目中缓缓走过来，在主位的沙发上坐下。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也给林深时倒了杯水。 “你也不用太惊讶。刚刚上来的时候，你应该也看见了，要进入25层需要通过几重的安保。这里没有前台和秘书室，所以我来这里自然没人告诉你……当然，也没人告诉我。” 林深时没去看那杯被推到他面前的水，沉默片刻就起身向女人鞠躬问候：“您好，曺副会长。” “前些天诗京生日宴会的时候，我记得你对我的称呼还是曺代表来着？” 曺静淑翘起二郎腿，一只手随性地撑住下巴，转头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林深时，“怎么了？现在你倒是想起来我还是公司的副会长了？” “抱歉，我以后会更加注意称呼的问题。”林深时出人意料地干脆直起身来。 曺静淑轻轻眯了下眼，好像受不了他背后百叶窗间透进来的阳光。 很快她就摇摇头，放下手说：“坐吧。看来我今天又遇到一个倔脾气的家伙了。” 林深时没作声，只是按照她的话规矩地坐下来。 “你今天怎么会来找诗京？” “我……有事要找曺常务商议。” “是吗？”曺静淑拿起水杯，放到没涂口红的唇边浅浅地喝，“公事还是私事？” 林深时想了想，老实回答：“私事。” 曺静淑侧头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很老实？” “反正也没有隐瞒您的必要。” “你喜欢诗京吗？” 猝不及防间，曺静淑语出惊人地问了林深时一句。 …… “好，我明白了。” 极为宽敞的会议室里，曺诗京刚坐下，她的随行秘书就接到了电话。 在简单说了两句后，秘书上前附到曺诗京的耳边说：“总部那边打来电话，林本部长已经到公司了。” 曺诗京一边点头应付在座那些向她问候的公司人员，一边面不改色地低声问：“我之前让你嘱咐的话都好好传达到了吗？” 秘书恭敬地回答：“您放心。大家都知道林本部长是您的客人，不会有人敢怠慢。” “我的地位如果真的那么重要的话，现在也不会因为我那位大舅舅的一通电话就像小弟一样赶到他这里来。” 一身利索职装的曺诗京坐在椅子上抬手看看表，眼底毫不见半点温情，只有淡淡的冷漠。 “那位临时召集我们这些子公司的管理人开会，究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听到曺诗京的询问后，秘书就低下头说：“抱歉，我暂时还没收到这方面的消息。” 不等曺诗京再说点什么，会议室的大门就向两侧敞开，两个中年男人并肩走进来。 其中一人身穿熨帖的银灰色西装，面带微笑，尽管年至中年，成熟的长相却依旧显得儒雅而英俊，给人的感觉远比旁边那个神色严肃的男人要亲和许多。 “代表！” “啊，李代表您好。” “代表好！” 一见到两个男人同时出现，包括曺诗京在内，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站起身来。 “阿爸？” 注意到曺诗京讶然的神态，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亲昵地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高大的个子居然比穿了低跟高跟鞋的曺诗京还要高上不少。 “嗯，阿爸在这里。” 曺诗京一时哭笑不得地注视男人，原本躁动不安的心仿佛也随之安定下来。 “阿爸，您怎么会来这里？” “哦，阿爸有事要找我女儿，听说你在你大舅这里，所以就来找你了。” “可是，我还要在这里开会……”曺诗京面色惊讶。 “没关系，刚刚碰到你大舅的时候，我已经跟他了解过了。今天这场会议其实与你无关。” 曺父一手插兜，同时回头笑问：“曺专务，诗京她即便不参加会议，应该也没关系吧？” “当然没关系。”那名眉眼和曺静淑姐妹俩颇为相似的中年男人勉强扯起嘴角，“我今天叫诗京他们过来，只是想例行开个短会而已。” “既然如此，那人我就带走了？”曺父笑容不改地问。 “嗯……” 这时候，坐在会议室里的一众han shin集团高层人影都忍不住看了看安静站在父亲身边的曺诗京。 眼神里既有隐藏的艳羡和感慨，又有一种难言的无力感。 哪怕他们的资历和能力绝不逊色于曺诗京，但这位年轻的大小姐实在是具备太多他们永远无法企及的优势了。 不仅因为她是曺氏第三代的长女，也因为……她拥有一对在座所有人都无法匹及的父母。 ……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这么问我，但您应该清楚，我不可能、也不会喜欢上曺常务。” 听到林深时一板一眼的回答后，曺静淑反倒笑了笑，问：“为什么？我们诗京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眼里，应该算是条件非常好的类型吧？家世、能力，还有外貌。当然，最后那一点对你来说可有可无。” 林深时听出了曺静淑这话里的一丝奇怪嘲讽，皱皱眉头。 “我说我不会喜欢上曺常务，只是因为我和她不合适而已。” “是吗？我倒觉得你们挺合适。” 林深时的眉头皱得更紧，忽然不大客气地反问曺静淑：“您这话是认真的吗？” 曺静淑定定地凝视他那双黑邃的眼睛，脑海中莫名想起了刚刚她走进来看见林深时的那一幕。 当时林深时看见了沐浴在阳光下的她，但他不知道，她也看见了他。 那时候，他坐在那片阴影里，唯独那双眼睛格外引人注目，闪闪亮亮，像在散发光芒。 “真是像啊……” 没由来地，曺静淑口中低喃一句。 紧跟着，她就毫无顾忌地用视线扫视林深时的脸庞，沉默不语。 林深时被她看得不大自在，刚想先告辞离开，冷不防就听见了一句他始料未及的话。 “你对诗京那么抗拒的理由，是因为你爸吗？啊，不对……” 曺静淑继续拿起水杯慢慢地喝，嘴里边在说：“在这里，我应该用‘我丈夫’来称呼那个人才对，你说是吧？” …… “阿爸您是特意从总部赶过来帮我吗？” 在车后座上，曺诗京故意装模作样地问了父亲一句，唇角带笑。 在没遇到对的人之前，每位女孩子人生中最大的英雄就是自己的父亲，曺诗京所认定的那位英雄眼下也坐在她身旁。 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毫无顾忌地表现出内心一切的想法与任性。 曺父正在用平板电脑查看消息，从鼻中轻轻应出一声来，嘴角同样温柔地微微上扬。 “你暗地里对综贸做的手脚还是太急躁了点，太早暴露你和李煐岷的关系了。今天要不是我，你恐怕在你大舅跟前连句话都不敢说就把到手的东西交出去了。” 曺诗京小姑娘似的鼓了鼓嘴，咕哝说：“谁知道他们这些长辈这么不要脸？” “你在曺氏长大，这么多年还不懂你大舅和二舅的德性吗？” “知道啦，知道啦，我以后肯定会注意！再说了，原本综贸就是我想拿到手的东西，之所以最后要hart，还不是因为……” 曺诗京抿抿嘴，没把这番话往下说完。 边上的曺父倒是饶有兴致地瞧了她一眼，突然就改用标准的中文说：“说起来，前段时间我给你哥打电话，他还向我抱怨了。” “抱怨？” “嗯，他说他不太明白你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让我叫你收敛一点。” 话说到这里，李溪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眼里的笑意愈发温柔。 ◆ （第八集完）-=待续=- 第八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曺诗京生日宴会当晚—— “我就知道！集团那些老家伙因为我的缘故为难你了对吧？” 深林俱乐部一楼大厅的角落里，郑秘书回头看看周围的客人们，连忙对怒气冲冲的申旻做安抚手势。 “您小声点吧。今晚这个场合您可绝对不能乱来，知道了吗？即便是要发脾气，也绝对不能在这里，知道了吗？” “呀，你怎么老是这样？要是在公司里被人刁难，你应该对我说啊，你可是我的人……” “理事！” 被郑秘书着急瞪了一眼后，申旻刚强盛起来的气势就立马萎靡了下去。 他咂了咂嘴，没好气地小声说：“知道了……怎么说也是诗京努娜的生日。只要别人不惹到我就行。” “理事！” “哎，又怎么了嘛！我今晚可完全是火药桶，你试试看，要是谁敢惹到我头上，哪怕是女人，我也肯定发脾气给你看！” 话说完，申旻就很孩子脾气地朝那边的保安关卡快步走去。 站在原地的郑秘书目送上司的背影走远，只能摇头叹气，想了想，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真的每天都像是个小孩子，还挺可爱……” “啊嘟！” 刚嘀咕了一句，郑秘书随身的帆布包里就响起了一声提示音。 她疑惑地眨眨眼，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神色顿时再次变得无奈又复杂。 【郑秘，明天安排的相亲你没忘记吧?记住一定要准时啊.相信欧尼吧，男方的条件真的特别优秀.你看看照片就知道了】 郑秘书的指尖往下滑，看了看对方下一条发过来的那张照片。 照片是一张男人的侧脸，拍摄质量不算好，但光从照片的角度来看，确实能看出一点男人的出众气质和颇有棱角的相貌。 “这群家伙真是，一个个要当前辈就好好当啊……集团那群人真的当我是傻子吗？竟然把那位林本部长安排给了我。真当我和我们理事没有注意到这位吗？” 郑秘书一边气愤地嘟囔，一边又不得不装模作样地恭敬回复对方一句，刚要收起手机，忽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动静。 “抱歉，小姐。如果没有请帖的话，任何人都不能入内。希望你还是请你那位持有请帖的上司下来接你吧。” “哎，大叔，拜托，我真的很急！” 郑秘书好奇地望了望那边正被关卡处的安保人员们拦住的那名年轻女孩，突然神色一动，若有所思地重新拿出手机，迅速翻动保存好的资料。 不多时，一张人事简历的照片就出现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姓名：奉伽绮，关系：秘书】。 “那位林本部长的秘书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他本人今晚也……” 郑秘书喃喃自语地用手机抵住下巴，思索了几秒，眼神奇异地看向了不远处沮丧地准备掏出手机联系林深时的奉伽绮。 片刻后，她狡黠一笑，举起手高声说： “那个，那位和我是一起的同伴！” 花絮二： 凌晨的书房里，提前起床准备那场跨国会议的男人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身边似乎还有一道轻轻的呼吸声。 忽然，他搁到办公桌上的手机响起铃声。 他扫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来电备注，没用韩文，而是使用了中文：【爸】。 “哦，爸。” 虽然没想到这个时间对方还会打电话给自己，但他的脸上也没表现出什么惊讶之色，很快信手接起了这通来电。 同一时间，他桌子旁边那道他看不见的身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得原地蹲下。 “你还没睡？” 在电话另一头，穿了件睡袍的李溪午摘下眼镜，往后靠在椅背上，微笑地拿着手机说：“最近集团一直在忙收购韩进海运的事。很多年纪比我大的理事也常常熬夜，像我这种程度不算什么。” 电话那头的林深时应了一声，马上又问：“今晚的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李溪午抬手捏了捏眉心，依旧笑着说：“你是想问我和你曺阿姨中途离场的事，还是想问你那场相亲的事？”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李溪午对儿子一本正经地说，“我是知道那场相亲没错，但这事与我无关。你还是打通电话好好问问你妈吧。” 听到父亲的回答后，林深时这才脸色稍缓。 “好了，既然这个时间你打电话给我，看来你也知道我等下还要开一个跨国会议对吧？直接说正事吧。” “其实也没什么正事，你来韩国后，爸一直没时间去见见你，今晚好不容易见面了，当然要打电话说两句。另外，说到相亲，我正好想问问你。你妈的打算我不知道，但我的打算你应该清楚吧？”李溪午喝了口热茶，笑问儿子一句。 “我不知道你的打算，我也不想知道那个打算。” 林深时没好气的话语当即传了过来。 “这事其实从之前我就想跟你提了。” “爸，以我的年纪，说句不好听的话，您插手这事的行为会不会太难看了点？” 李溪午轻声地说：“我知道我和你妈离婚后，你的事我不应该多管。不过你至少也该给出个说法来，好让父母安心吧？” “别说那么多。再说了，我妈在这事上已经让我精神压力很大了，连你也要加入进来吗？” 李溪午突然开玩笑似的问：“你觉得诗京怎么样？” “您能不能别说笑了？”林深时在那头不满地抱怨，“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您不会有什么事，故意隐瞒我吧？” 听见儿子这么问自己，李溪午只是故意咳嗽一声，继续喝了口手边的茶。 “好了。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我只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 李溪午摇摇头，笑容很是意味深长：“孩子大了可不由父母管……好了，你的时间估计也快到了，爸就不打扰你了。” “嗯。” “之后我再联系你。” 花絮三： 被梁恩彩两人拖离围观林允儿的大拨人群后，林深时也感受到四周清净了不少。 他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瞧着自己前方时不时就会在路边摊前驻足的那对男女，神色间隐隐写满了无奈。 突然间，他的余光留意到街边一家没什么人的小间书店，冲前面的两个人招呼一声，然后就走上台阶，推门走了进去。 “老林，不是我说你，咱们今天说好了是来感受异国的传统民俗，你跑来书店干嘛？要买书的话，平时不也可以吗？” 对于李正尧的抱怨，林深时面不改色地站在那排老旧的书架前，嘴里漫不经心似的说：“我刚刚感觉自己的双眼受到了污染，所以现在想找点东西净化一下。” 蓦地，他注意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书名，不由就抬起手，将那本书拿了下来。 “《记住你的101种方法》？我的翻译没错吧？”李正尧凑过来看了一眼，“这是什么书？你想买？” “不。”林深时出人意料地摇摇头，“这书我家里已经有了。” “已经有了？” “嗯。前段时间买广告业参考书的时候，偶然看到过。看介绍是有关脸盲症患者的书，所以就买了一本回去，但一直忘在角落里，也没时间看，现在再看见才想起来。” 林深时随手翻看了下手里的这本书，刚要把书放回去，目光莫名落在了书封的那句荐言上： “即便看不见，爱情也依旧存在。” …… 与此同时，在贞洞街的另一处。 “哦？来了。” “欧尼！我们回来了！” 裴珠泫和姜涩琪两人都笑吟吟地注视从不远处向她们小跑过来的孙承欢和金艺琳。 看得出来，这俩孩子估计玩得很尽兴，手里边还提了不少新奇的小物件，大多是裴珠泫她们先前逛街时看见过却没买的东西。 “嗯？欧尼你买了‘照足灯’吗？太好了！我和艺琳刚刚本来也想买一个，时间太赶了就没顾上。” 看到裴珠泫从袋子里掏出的那两盏形状类似于手电筒的灯具后，孙承欢和金艺琳都相当高兴。 “行了，咱们先进店里坐坐再聊吧。” “嗯，知道了。” 五个女孩低声嬉笑地走进街边的那间咖啡店，但她们中间谁也没察觉到，在咖啡店外的隐蔽角落里，一个人正端起相机对准咖啡店的玻璃窗，迅速按了几下快门。 “果然……看样子是整个组合集体出动吗？啧，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很有价值的新闻。” 那人隔窗拍了几张裴珠泫等人摘下口罩的照片后就转头望了望另一方向，嘴里嘀咕。 “哎，允儿、red velvet……虽然人气差距不小，但今天的话，不管是谁，要是有人能给我提供点素材就好了。嗯，如果是什么粉红新闻就最好了……” 想了想，那人还是摇摇头。 “算了，允儿那边应该不会有新奇的事了。还是跟一跟这边吧，没准，能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1、母与女 “高兴吗？终于要实现愿望了？” 林食萍刚回到家就听见女儿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兴奋动静。 她靠在门边看了一阵，然后就笑了笑说：“不过，林小溪你好像高兴太早了吧？” 本来正在苦恼去韩国两个月究竟该带哪些行李的林饮溪一听这话，浑身都僵住了。 她可怜巴巴地走到老妈身边，抱住林食萍的胳膊说：“妈……您也不看看等成绩公布还要多久。这样一来，我不还得憋大半个月吗？” 林食萍其实很享受于女儿的撒娇，毕竟自家儿子算是比较早熟的类型，她也只能从小女儿身上找到点当母亲的感觉了。 只是，有些事她还是需要提前和这丫头交代清楚。 “记住，去了韩国别只知道追星，别给你哥添乱。他现在刚升职，本来就容易被人说闲话，再出点错误就麻烦了。知道了吗？” 林饮溪立马大喜，乖觉地连连点头。 不过，很快她又试探性地小声说：“实际上现在我追星也不妨碍我哥……他现在不是去广告公司了吗？我偶像和他们公司还有合作呢。” “所以呢？”林食萍完全不吃这一套，“我就是知道你哥现在做什么，才不许你过去之后给他添麻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的性格，他是公私分明的人，偏偏又疼你，你可别给他出什么难题啊。” “妈，您也太真实了吧？真是高考前像块宝，高考之后连草都不如了！”林饮溪不满地说。 “我最近正愁该怎么解决你哥的单身问题呢，你最好别惹我啊。” “那不是正好？我哥现在的工作可是能接触很多女明星呢！还有我们家大俊！” “呵呵，那我就期待看看你们家大俊将来成为我儿媳妇？” 林食萍没好气地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又想起件事来。 “对了。我今天听说，你哥现在待的那家公司，社长是你爸的继女，这事你知道吗？” “你说谁？那个什么曺诗京？我哥现在和她在同一家公司吗？” 林饮溪装模作样地睁大了眼睛。 “我和我哥基本不谈那家人的事。我也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真的？” “当然了。” “这样啊……”林食萍若有所思。 林饮溪瞅瞅老妈的脸色，“我怎么感觉你听说这事好像也不怎么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林食萍平静地瞧了女儿一眼，“你哥当年毕业后选择进han shin我就料到有这一天了。” “所以我从过去就很奇怪啊，您和老爸当初为什么同意哥去han shin？” “因为han shin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而且，你哥毕竟和你不一样。他和那个人还有我，我们三个人生活了十几年。在你哥心目中，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父亲。他想去找那个人，我也能理解。” 林食萍这番话听上去相当理性，林饮溪却满心不喜。 “我哥认那人，反正我不认。在我这里，我爸就是林仲平同志。谁也取代不了。” “谁也没逼你认。”没想到，林食萍也好笑地回了女儿一句，“只是，他终究是你爸。虽然你出生那年他就和我离婚了，但我也跟你们说过了，他那时候不知道我怀了你。” “后来他知道了，还不是跟你离婚了？” “那我和他本来就是因为感情问题分开，如果光凭孩子就能勉强在一块的话，你哥一个就够了，再加一个你有什么用？” 林饮溪忍不住搞笑而悲愤地大嚷：“林食萍女士，你怎么天天为你前夫说话？” “就事论事。你亲爹和你亲妈我算是和平分手，而且当年要不是他主动退让，你们俩的抚养权还到不了我手上呢，离婚之后他除了没陪在你们俩身边以外，也尽到了应尽的责任。这种情况，你还有什么好埋怨？” 这么多年来，林饮溪只要一提及亲生父亲就无法保持客观，今天也不例外。 一听林食萍还在回护李溪午，她就嘴里嘀咕：“说是感情问题，结果他就爱上了个外国女人？还认了一个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我警告你啊林饮溪，你认不认那人是你自己的事，但基本的礼貌你该懂。”林食萍的语气严厉了些许，“我记得你也有几年没见过你爸了吧？正好这次去韩国，你顺道和你哥一起去看看你们俩的亲生父亲。” “我拒绝！”林饮溪立即反抗。 “拒绝无效！”林食萍也幼稚地回瞪了女儿两眼。 …… “如果非要我说出拒绝的理由，我反倒想问一问夫人您，您又为什么会生出这种不像话的想法？” “空中森林”里，曺静淑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深时，嘴边含着不明的笑意：“怎么称呼又换了？” 林深时面不改色地应对她的注视，“因为现在和您谈话的我，不再是集团所属的职员了。” “说起这件事，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和已经不再是家里人的父亲共事？难道是想让他暗中提携你吗？” 林深时听到曺静淑的话后就皱了皱眉头。 倒不是因为她直白且不客气的言论，而是因为曺静淑看样子并没有要回答他刚刚那个问题的意思。 前些天他和李溪午通话时的结果也是一样，曺诗京本人就更不用说了。 这一家三口，看来确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在隐瞒他。 林深时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就站起身来，依旧保持礼仪地鞠了鞠躬说：“看起来我今天来找曺常务的时机不太好。我下次再找机会过来。那么，副会长，我先告辞了。” 曺静淑一语不发地目送林深时绕过沙发，走向办公室的门口。 她优雅地端起面前的茶杯，背对林深时轻轻说了一句：“以后，还是叫我‘夫人’吧。” 林深时的脚步微微一顿。 “我们以后估计会常常见面了。比起那些职称，很奇怪，我更喜欢你这孩子亲近一点称呼我。” 曺静淑这番话的口吻倒像起了长辈，只可惜那种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来的冷漠，实在令林深时很难相信她的话。 他沉默地转身，再次向坐在沙发上的曺静淑鞠躬一礼后，便要离开这间办公室。 谁知道，这时候一道人影急急忙忙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一跑进来后就看见刚要往外走的林深时。 两个人对视后都愣住了。 “常务？” “嗯……你来了啊？” 一路跑过来有点气喘吁吁的曺诗京稍稍抬手整理了下凌乱的发丝，紧跟着就注意到了此时办公室里的另一道身影。 她当即拘谨地弯腰问候说：“偶妈，您怎么来了？” “嗯。你回来了？刚刚跑去哪里了？竟然把客人一个人丢在这里。” 听见有人急忙推门进来的声音，曺静淑就大概猜到了来人是谁。 han shin集团总部的纪律远比子公司要严格，能够不经过敲门通报就随意走进一间办公室的人只有那间办公室的主人。 至于曺诗京眼下为何会有这样的表现，曺静淑也猜到了一点。 她仍然背对门口安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杯中的凉水。 “啊，那个……刚才我去了趟han shin重工。舅舅他召集我们这些相关子公司的负责人开会。” 听了曺诗京的回答后，老实站在旁边的林深时就惊讶地暗瞥了她一眼。 han shin重工也算是han shin集团旗下子公司中比较强势的一家，只不过在前列当中属于末流，而这家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全集团上下的人都知道，那是曺会长的长子曺胜元。 曺胜元为什么会突然找曺诗京？ 不等林深时想明白这事，他就听曺静淑不紧不慢地说：“你已经去过了？我还想来总部的时候顺便帮帮你……” 忽然，曺静淑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水杯回过头来，“不对，你应该还对付不了曺胜元。” 曺诗京的头愈发低了下去，嘴里轻声地说：“是阿爸他亲自去舅舅那里帮我说话。” “那么他现在人呢？” 曺静淑的目光扫了林深时一眼，又打量了自己女儿一眼，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看来他是提前躲开了。只是不知道……他是在躲他的亲生儿子呢，还是在躲我呢？” 这一刻，连林深时都意识到了这对母女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劲儿。 他的视线往下看见曺诗京并在腿边紧紧攥起的一双手。 那模样感觉并不像是愤怒亦或难过，反而更像是……在害怕。 作为亲生母女，还是曺静淑唯一的血脉，结果曺诗京却很怕自己的母亲？这件事传到外界恐怕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终于，曺静淑喝完了杯里的水。 她放好水杯，拿上提包站起身来。 “过几天可能会让你来一趟韩信航空。我对你还挺期待，到时候再见吧。” 跟林深时把话说完后，曺静淑根本没去看还低着头的曺诗京，直接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那一下下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传到办公室里，莫名显得冰冷刺耳。 2、兄与妹 宽敞的办公室里很安静。 几秒后，弯下腰的曺诗京才直起身来。 她的脸色看上去很平静，然而擅长观察人们表情的林深时却瞧出了几分淡淡的冷意。 这几分冷意不一定是针对方才离开的曺静淑，更大的可能是她此时内心情绪的真实反馈。 “突然间爽约的理由是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曺诗京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回头对林深时平静地说：“刚刚你不都听见了吗？我突然有事要去han shin重工一趟。” “这么凑巧在我来之前你有事离开了总部？” “这事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我舅舅，或者说问曺胜元专务才对。” 林深时想了想，忽然有些僭越地问：“他找你过去有什么事？” 曺诗京看了他一眼，“如果用表面上的理由来解释，他让我过去，是要我参加重工召开的紧急会议。” “重工的会议和你有什么关系？” “综贸近年来有不少业务和重工挂钩，曺专务一通电话打到我办公室里，换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那么，他叫你过去的实际目的又是什么？” “我现在很讨厌你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 曺诗京毫不遮掩地冲林深时蹙起了眉头，“我的亲舅舅今天想从我手上把我应得的东西拿走。我之前一时看不懂，但你这个局外人应该很明白。” 林深时看了看她，说：“我原以为你这位公主在集团内部应该没什么顾忌才对。” 曺诗京嘴里立即发出一声嗤笑，她走过了林深时的身边，往办公室里面走去。尽管同样踩着高跟鞋的双脚还算稳当，林深时却看出了她步态里的一丝别扭。 他的目光不由往下落到了曺诗京一只脚的脚踝上。 “han shin真正的公主向来都是我偶妈。至于我，我在胜男她们那些年轻一代面前装装相还行，但在我舅舅面前，我没资格和他讲道理。” “你的那两位舅舅在你母亲面前也不算什么。” “那又怎么样？他们俩终究是我外公的儿子，是曺氏的男丁，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曺诗京用手扶住了沙发的靠背，转头看向林深时，眼神里似乎蕴含了一种很难形容的意味。 “而且……这次算是我违反了游戏的规则。即便我舅舅以大欺小，集团里的那些人也只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而已。” 曺诗京坐了下来，值得一提的是，她挑中的地方，正好是刚刚曺静淑所坐的那条沙发。 在她身前的桌面上，还好好放了一只空空如也的水杯。 “游戏的规则？那又是什么？” 曺诗京刚拿起水壶就听见了林深时的又一句提问，她好笑地回头看看他，挑眉问：“今天你好像问题特别多。为什么不像过去那样，老老实实地守住那条线？” “因为我有了想知道的事。”林深时居然一反常态地走过来，重新在他前不久所坐的位置上坐下，“我现在，可不是以下属的身份和你交谈。” “嗯，我知道。从你刚才对我不用敬语开始，我就知道，现在和我说话的人是谁。” 曺诗京的唇角挑起了一抹冷笑，随手放下水壶的姿态给林深时的感觉竟然像极了之前的曺静淑。 “不过，我也有一件事很好奇……现在和我说话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你是那个不想和我家扯上任何关系的人，还是和我家有那么一点关系的人？”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受到伤害后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也不管之后再接触你的人到底是谁。” “所以说！你到底算什么？” 曺诗京的音量提高了些许，这时候的她很像一个才受过委屈的小女孩，很幼稚地怒视林深时，“我就算是刺猬，我又没求着你来接触我！你又凭什么来跟我说教？” “你所认为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你觉得我们俩算是什么回事？” 林深时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曺诗京愣了愣。 然后，林深时就观察到她原本绷紧的面容控制不住地放松了下来，连那暗暗握紧的双手都松开了。 “虽然我也知道这种说法很奇怪，但既然你认可了我爸是你的父亲，我记得你的生日比我小一个月对吧？那么无论是在韩国这边，还是在中国那边，你都可以说是我妹妹。怎么样？这样的身份你满意了吗？” 曺诗京一语不发地直视林深时的双眼，林深时也坦然地接受她的审视。 良久后，一句很轻的话才传进林深时的耳中。 她改用了中文。 “我还以为‘妹妹’这个称呼，你永远都不会对我说出口。” 林深时的内心莫名响起一声叹息，也放轻声音说：“你的汉语，远比我想象中要好。” “因为我爸就是中国人！”曺诗京斩钉截铁地回了他一句。她依然在用中文，然而在林深时听来，这话好像比她先前所说的那些韩语还要流利。 “我知道，我和你的关系让你感到很尴尬，我自己也一样尴尬。不过……你自己说的，不管怎么样，私底下，你确实是我哥哥，这一点我愿意承认。” 林深时伸手拿起那杯他没喝完的水，喝了一口才说：“我这辈子，这是第一次听第二个人这么称呼我。” “我这辈子，也是第一次有了所谓的欧巴。”曺诗京目不转睛地看他。 林深时没去理会她的视线，搁下水杯说：“行了。再尴尬，以后也总会习惯。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些话，只是想告诉你，我其实并不讨厌你。过去的公事公办，也只是不想和你家牵扯上过多关系而已。” “你现在已经和我扯上关系了，以后，你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不等林深时再说话，曺诗京就拿起水壶，挑了只新的水杯，自顾自地说：“游戏的规则就是，每个人，只能拿一样东西。我既要综贸，也要hart的做法，在很多人看来就是贪心的行为。” 林深时微愣，旋即问她：“谁定的这个规则？” “你觉得在han shin，唯一有资格制定规则的人是谁？” “那么我就完全想不通你这么做的理由了。” “对啊，我也在想自己为什么要违反规则。” 曺诗京一边喝着水，一边侧头向林深时眨眨眼睛，那副浅浅而笑的模样俨然恢复了往常的神秘与自信。 林深时面露无奈，思索片刻就问：“综贸那一块，留下来的老人你之后打算怎么处理？” “你放心好了，”曺诗京用双手捧住水杯，慢悠悠地喝，“我明白你的心情，剩下的人，依然能存在下去。” 林深时点点头，又问：“我就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吧。” “什么？” “我过去以为你挑中我，仅仅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与其选择一个不认识的外人，不如找一个和han shin本身没多大关系、你又能给予一定信任的人。可是现在我发觉……你的计划，或者说你们的计划，不会就是我吧？” 曺诗京直接回答他说：“这个问题，你需要去问阿爸。” 林深时稍稍沉默，很快表示了然，也不纠缠，马上站起身来。 他刚要走向办公室的门口，又对曺诗京低声说：“等下自己叫秘书进来看一看吧，如果真伤到脚就不好了。另外，多谢你及时赶过来。” 喝水的动作间，齿尖不为人知地咬了咬杯子的边沿。 曺诗京放下水杯，瞧了瞧林深时就说：“我自己太莽撞了而已。看你们俩刚刚的样子，倒是我多事了。” 这话里，又透出了一些不明显的怨气。 “我不太清楚你和你母亲的关系，但你母亲当我的面给你脸色看，也不一定代表了她真有多恼怒你。有时候，什么都不愿意表现出来比至少愿意发发脾气更令人难过。” 听到林深时的话后，曺诗京就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林深时见况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不过等他快到门口时，背后又传来一道声音。 “你知道为什么我外公给这栋大楼的定义是一滴海水吗？” 林深时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曺诗京背对他坐在沙发上，并未回头。 “因为海水里本不可能生长出树木，一滴海水的数量更是无济于事……然而，我外公就是喜欢这样。” “他喜欢看人用微薄的力量，做到几乎不可能的事。” “所以我阿爸拿到了韩信物流，我偶妈拿到了韩信航空，我们所有人，手里头都只有一滴海水。” “我外公不需要我们向他展示我们有多擅于权谋，他要看到的是，我们的能力有多强，我们要如何用自己手里的那滴海水，孕育出最繁盛的那棵树。” “han shin是一片大海，一滴海水也可能成为整片海的主人。” “我明白我外公的意思，所以我不会违背他的意思。” “hart，它不是我的东西。” “那是我和阿爸，我们一起送你的‘一滴海水’，那是一份资格。” 3、父与子 海水里能生长出繁盛的树木与花朵吗？ 这种事本该绝无可能才对。 然而当年在han shin集团创始人曺赫的一声令下，这座至今仍然引人惊叹的“空中森林”就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 如果说企业是一片大海，作为上一代的掌权人自然是希望看到这片大海如何在下一代的手上扩张，而不是见到底下那群人去争权夺势。 现在还只是“一滴海水”，若是连集团旗下一家子公司都没办法经营好的人，将来又有什么资格成为集团的主人、成为整片大海的主人？ 通过曺诗京三言两语的点拨，林深时就大致想清了han shin集团最近以及未来一段时期的动态与局势。 可是，明白归明白，他完全没打算踏入这滩即将被搅浑的水中。 曺诗京本来靠在沙发上，准备等男人给自己一个答复。 谁知道，最后她等来了一声不太明显的关门声。 “啪。” 她一下子放下水杯，转头看去。 当看见已经被带上的办公室大门后，她着实愣了几秒，然后就哭笑不得地轻骂出声来：“没风度的家伙！” 林深时果真没风度吗？至少在曺诗京的看法中，这个表面冷漠的男人远比某些道貌岸然的人要更像一位懂礼仪的绅士。 只是绅士也有落荒而逃的时刻，比如说眼下。 林深时不想也不愿意去回应曺诗京的话，因此选择了一种连曺诗京都始料未及的方式来表明自身的态度。 “不过你以为自己真有选择的权力吗？有些摊子可不是你不想要就能不要的东西……” 嘴里不明意味地喃喃自语，曺诗京回过头来，伸手按了按玻璃桌边角的对讲器。 “我的脚扭伤了，你带个医疗包进来吧。” “是。” 等到对讲结束后，曺诗京就挽发低下头去，看了看那只已然有点发肿的脚踝，一抹不为人知的幽怨与郁闷就浮现在她轻轻瘪嘴的漂亮脸蛋上。 “亏我连脚都崴了还要跑来帮你，这人却一声不响就逃跑了。” “我就那么可怕吗？我和阿爸不也是为了你好？” “还欧巴呢……” 在如同小姑娘一样低声嘀咕几句后，俯下身的曺诗京又留意到了林深时还留在桌上的那杯水。 他喝完了那杯水。 之前进来时，她就瞧见了曺静淑为林深时倒的这杯水——当时几乎是满杯。 也就是说，在面对曺静淑的时候，林深时基本上没动过这杯水，直至她的出现。 有时，女人的比较心态会落到一些很奇怪的地方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意识到了林深时面对自己会更加放松的事实，曺诗京前头因曺静淑的离去而变糟的心情进一步好转了不少。 她没由来地拿起了那只水杯，对准百叶窗缝隙间透进来的阳光，晃了晃杯底那剩余一点点晶莹迷离的水，稍稍眯起了双眸。 “哥哥……吗？” …… 相较曺诗京的表现，林深时对于自身今天多出来一位“妹妹”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太多的感触。 离开曺诗京的办公室后，他一边脚步匆匆地走向电梯的方向，一边就拿出了手机，想了想，拨出了一个他很少拨打的号码。 “嘟……嘟……” 在等待电梯的同时，他也拿着手机在静静等待电话的那一头接通。 结果，电梯门应声打开，电话那头还没连通，电梯的里面却走出了一位林深时略感眼熟的人物。 那是一名大约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穿了身低调而笔挺的黑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鬓角和发际有些斑白。 这身扮相严格来说不算特别，至少在han shin集团这样的地方，林深时随便走到哪一层都能碰到类似形象的人。 问题是，中年男人还戴了一副玳瑁框的眼镜，勾起了林深时脑中的印象。 这副眼镜实际上并不能为这人平平无奇的相貌增添什么魅力，相当老气的款式反而略显土气。 偏偏林深时一见这眼镜，原本专注于耳边手机的注意力就不由迅速转移到了中年男人的身上。 对方看见他后也是面色惊讶，不过在惊讶过后，他就往前走出电梯，露出了一副林深时愈发熟悉的和善笑容。 “几年不见了，少爷。” 这人向林深时恭敬地弯下腰，恰到好处的弯腰角度仿佛是经过专业的训练，一张口，也是一番流利的中文。 “金秘书？” 林深时一时流露出了愣神之色。 “你现在怎么会在这里？我听曺……我听曺常务说，李代表他不是已经离开总部了吗？” “其实代表他是去楼上开会了。” 金成夏直起身来，微笑地说：“您放心吧，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按照您方便的称呼来吧。代表他知道您和大小姐谈完话后恐怕会想要联系他，于是就先派我过来找您。” 这时候，林深时的手机里也传来了一阵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他若有所思地看看金成夏，旋即就将手机收回西装外套的内兜里，问：“我爸让您过来说什么？” “代表他知道您想找他说什么，他暂时不愿意和您多谈那件事，又不愿意挂断您的电话，所以他让我转告您，他不会接你的电话。他还让我转告您，有些事，等时候到了，他自然会跟您说清楚。” 林深时抱起手说：“这话我最近听了很多遍……我不喜欢让别人帮我做选择。而且，当父亲的自己不过来，反倒派您过来和我说这事，难道不显得太没诚意了吗？” 金成夏嘴角的笑意愈浓，看向林深时的眼神中，似乎饱含了一股看待儿女后辈般的慈爱，“看来少爷您对于我的出现感到很不满啊？” 林深时愣了愣，而后就不太好意思地放下手，对金成夏说：“不是。金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家人当中，除了林仲平以外，包括林饮溪在内的三个人都对金成夏很熟悉。 他是韩国人，但在中国差不多生活了二十年时间。从李溪午创业的初期到李溪午结婚生子、再到离婚出国，金成夏一直以林深时父亲秘书的身份，出现在林家人的生活里。 小时候，偶尔林食萍和李溪午在外有事，金成夏甚至兼任了保姆和生活助理的工作，就像家里另一位成员，贴心地照顾那时尚且年幼的林深时。 后来李溪午和林食萍离婚，金成夏也时常来返两国，帮忙林食萍照顾孩子，林饮溪婴儿时期的奶粉大概有三分之一都是金成夏亲手泡好送到她嘴里。 如此一来，在林深时的心目中，金成夏理所当然是一位需要尊敬的长辈。 而且，但凡了解李溪午的人都知道，随着这些年来的地位攀升，能令李溪午身边这位随行秘书亲自出面，仅仅是为了过来传几句话的人，哪怕在整个韩国都寥寥无几。 曺诗京等一众曺氏子弟，平日里碰见金成夏也会用上敬语。 他们是在尊敬金成夏背后的李溪午，也是在尊敬金成夏这个人。 外人很难想象，这个相貌平凡的中年男人这么多年来究竟在背后默默为李溪午提供了多少的支援和帮助。 除了家人，金成夏就是李溪午在这世上最信赖的人。 林深时同样知晓金成夏在他亲生父亲心里的地位，刚刚不过是随口埋怨两句而已。 他也过了可以向父母随意吵闹的年纪，李溪午要是真打定主意不说出实情，林深时在他这亲爹面前，还真不一定能有多硬气。 儿女是父母克星，反之亦然。 “既然情况是这样，那就麻烦金叔叔回头再帮我说一声，这事我不会轻易放过去。”必要的不满还是需要传达一下。 “好。”金成夏失笑一声，好像又回忆起了以前这父子俩斗嘴的场面，“虽然以我的立场也没办法透露什么，但少爷您尽管放宽心。代表他不会害您。” 林深时朝金成夏无奈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低头行礼后就走进了电梯中。 直到微笑地目送林深时乘坐电梯离开后，金成夏才面不改色地掏出手机。 “今天知道林本部长来过总部的那些人员都处理干净。另外，大厅和25层的监控录像也全部删掉。” 这名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面上笑意依旧，拿着手机看着林深时乘坐的那部电梯数字在慢慢下降。 “小心一点，别被夫人那边发现了。” “如果被发现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 …… “金秘书。” “是。”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中年女秘书回过头来，望向了坐在后座上安静注视车窗外面风景的曺静淑。 “去调查一下老爷今天的动线。” 曺静淑秘书的头低了下去，轻声地问：“您是有所怀疑？” “仔细想一想，我本来是去集团找那个人，结果却碰到了那个孩子。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曺静淑的这番话像在询问别人，又像在自言自语。 她回头迎上了自己秘书的目光，在那双平静的眼眸中，泛着些许的冷冽光芒。 4、女朋友与妹妹 …… “说起来，我觉得社长和林本部长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正翻动文件的宋光日忽然侧头看来。 坐在办公桌后的奉伽绮很明显地皱了下眉，“没事不要聊闲话。” “我这可不算闲话。” 宋光日却像是来了兴致，拉来一张椅子坐下，“你仔细想想，要是那两位真谈了恋爱，别说是咱们公司了，估计连外界都要轰动。” 奉伽绮看似不耐地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说：“不管那两位有没有工作以外的关系，这事都和我们无关！而且，我好像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本部长没有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你一个秘书还专门调查过老板的私隐？” “我根本不需要调查好吧？” 奉伽绮白了他一眼，，继续集中精力在面前的电脑上，“正尧欧巴之前就跟我说过了。” “李组长？”宋光日语气里出现些许的异样，“你们两个人最近会不会太亲近了点？他才来了公司一个多月吧？” “职场同僚需要很长时间磨合吗？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警告你啊，别总是想东想西。” 被奉伽绮数落了两句，宋光日反倒是嬉笑起来，一只手撑住下巴，用目光静静端详工作中的女孩。 只是这份宁静没过多久就被奉伽绮主动起身的一声招呼给搅扰了。 “哦？本部长？” 宋光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椅子上腾地起身，转头鞠躬问候：“本部长您好！” 刚从总部回来的林深时打量了两人几眼，旋即就一如既往地点点头：“嗯，还不下班吗？” “现在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呢。”奉伽绮知道这是在问她，心中微暖之余也轻声回答，“我准备把一些明天的公事处理完再走。” “明天的事就留给明天处理吧，今天的事做完就行。早点下班，我只是临时有点事才回来一趟。” 林深时也没多说，留下两个人就径直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走了进去。 “呼，真是……” 宋光日如释重负地拍拍胸口，目送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我现在真对林本部长有心理阴影了。为什么他总会在我察觉不到的时候出现？” “你不应该问问自己，为什么那么多次你都会被本部长给当场逮到吗？” 重新坐下的奉伽绮瞅瞅他，就问：“你还不回去客户部工作吗？最近公司不都因为theer的那些项目忙疯了吗？” “其他部门是忙疯了没错，偏偏客户部很清闲。因为theer那边根本不需要我们过多沟通。”宋光日摇头晃脑。 话虽是这么说，很快他还是利索地合上手头找奉伽绮确认的几份文件，准备离开本部长办公室所在的这片区域。 不过刚走到玻璃自动门的前面，宋光日又莫名顿足回头。 “呀，奉，如果说林本部长真有女朋友了……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再提这事了？还有，即便林本部长有女朋友又怎么样？这点又不会影响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奉伽绮的回答后，宋光日就奇怪地笑了笑。 “如果是这样，那我以后确实不用再提这事了。” 他用文件夹拍拍手心，嘴角带笑地走过了玻璃自动门。 “什么啊，这个人……” 还坐在原位的奉伽绮没好气地注视宋光日离开，忍不住也看向那两扇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小声咕哝：“本部长应该不会这么快谈恋爱吧？他天天和我待在一起，哪有时间去见别人？” …… 【林树先生：我们明天或者晚上见一面怎么样?】 一句话通过电子通讯技术简单地传达到对方的手机上，些许的希冀之意仍然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 只可惜，没几秒林深时就收到了林允儿遗憾拒绝的答复。 【马鹿小姐：估计这几天不行...你忘了吗?我明天就要和组合的成员一起去泰国拍新专辑的mv了】 被林允儿一提醒，坐在办公椅上的林深时才懊恼地轻拍了下额头。 他确实早就从林允儿那里得知过这事，但这几天以来，他一直忙碌于工作，再加上之前去总部发生的那些事，一时间倒是忘了还有这一茬了。 【林树先生：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马鹿小姐：如果行程不耽搁的话....大约是14日?】 【马鹿小姐：怎么了?是艾琳那边出什么事了吗?还是你有什么急事要找我?】 这一头的林深时想了想，也没隐瞒。 【林树先生：我妹妹明天会来首尔】 【马鹿小姐：噢!真的???】 对话那一头待在通告现场的林允儿立即睁大了双眸，心情莫名有些激动和期待。 她连忙打字问林深时：【考试已经结束了吗?】 【林树先生：嗯】 【林树先生：事实上，接下来两个月估计她都要待在首尔，和我住在一起了.这样一来，我要隐瞒她和你们见面恐怕会有点困难】 林允儿这才恍然，接着打字问：【所以你是想趁饮溪她还没来先和我们俩见一面吗?】 她打出林饮溪的名字用的是音译的韩文，林深时见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段时间以来，尽管彼此间能聊天的时间不多，林允儿现在也能很自然地称呼他的名字了。 亲近一点叫朋友妹妹的名字，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林树先生：嗯...可以这么说吧】 【马鹿小姐：实际上没必要刻意隐瞒吧?你只需要和她说出去见朋友不就好了吗?】 林深时苦恼地回答说：【问题是，我平时根本没什么朋友，在首尔认识的人她也基本都认识.而且...】 【马鹿小姐：你担心她会发现三神奶奶?】 【林树先生：各方面的担心都有吧】 老实说，林深时倒不怎么担心“三神奶奶”的问题，毕竟在国内的时候，林饮溪看样子也没受到过“三神奶奶”雕塑的影响。 林深时更担心的是，没了上学压力、两个月只需要吃喝玩乐的林饮溪会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她老哥的私生活上。 万一那鬼精的丫头哪一天发现他和林允儿两人的来往，哪怕她不知道林允儿和裴珠泫的真实身份，事情估计也要变糟糕了。 【马鹿小姐：其实...如果时机恰当的话，你也可以直接把她带到我们俩面前来不是吗?】 林允儿抿住嘴唇，经过再三考虑后终究是打字说：【反正我们是正当的朋友关系.艾琳虽然才刚卷入这件事不久，但她也不算陌生人.你完全可以把饮溪介绍给我们认识嘛.只要说清楚我们的朋友关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久后，另一头的林深时发来回复。 【林树先生：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你和裴小姐不会感到不便吗?毕竟是艺人】 【马鹿小姐：我没关系.那不是深时你的亲人吗?而且饮溪还是我的粉丝呢】 坐在办公室里的林深时看到林允儿的回复后，眼里的情绪就柔和了许多，先前蒙在心头上的那层阴霾似乎也一下子被驱散了不少。 看来李正尧的话有时候也没错。 人总是需要一个能够倾诉一切秘密的“树洞”，那才是宣泄压力最好的办法。 林深时发觉他很倒霉，也很幸运。 至少在这个略显糟糕的一天里，他能在和林允儿聊天的这几分钟里变得轻松和高兴。 得到林允儿口头上的应许后，林深时也对之后该如何安置即将到来的林饮溪有了大致的想法。他很快又想起另一桩事来，不太好意思地问林允儿：【允儿，等你回来之后，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写一张签名?】 【马鹿小姐：没问题啊.不过，深时你身边还有别人是我的粉丝吗?】 林允儿好奇地试探了一句。 【林树先生：不是...其实还是给我妹妹的签名.上次你给我的那张签名不小心被我弄丢了】 林深时这会儿倒是没老实到底，他总不能跟林允儿说，他为了找借口再见她一面，把妹妹渴望已久的礼物给随手扔进垃圾桶了吧？ 【马鹿小姐：给饮溪的吗?可她不是明天就要来首尔了吗?】 林允儿也没多问林深时是怎么弄丢那张签名，认真想了一会儿，盯住手机屏幕就勾起唇角，打字说：【如果是饮溪的话...那干脆我明天直接签好，发个快递去你家怎么样?】 【林树先生：这样不会太麻烦你吧?】 【马鹿小姐：没关系.只是我现在不方便而已，不然现在就可以寄过去给你】 【林树先生：那好】 【马鹿小姐：那就这么说定啦】后面跟了个探头探脑的可爱表情。 林深时微微一笑，打字说：【嗯，说定了】 这时候，办公桌上的座机响起一声提示音，一通社内连线被奉伽绮接了进来。 林深时放下手机，按了通话键后，高组长恭敬的声音就从座机里传出来。 “本部长，irene小姐已经到公司。您准备一起来参加会议吗？” 5、本部长与小idol “请几位稍作等待。因为还没到约定的时间，theer方面的人员也还没到场，所以我们这边还需要再准备一下。” “是，我们知道了。谢谢。” “不用客气。” 一行人被hart的职员引到这处落地窗边的开放式会议室后，纷纷入座。 金明京一边放下随身的背包，一边对身边的裴珠泫说：“我明天就要和允儿她们一起去泰国那边了。接下来是少时的回归期，我很难跟大家的行程了。有什么事，你们自己注意点。” “是。”裴珠泫温顺地轻轻点头，“我知道了，欧尼。” “哦对了，我今天听theer那边说，原来这次新产品的代言之所以会挑中你是因为hart的推荐。你和林本部长的关系真的这么好吗？” 听到金明京的话后，red velvet助理团队里也有两三个人好奇地侧头看来。 事实上，sm公司内部对最近这些突如其来的代言签约确实都感到有点诧异。 林允儿和韩信航空就先不必说了。毕竟现在是还没影的事。 申旻的行动力却很强，短短一周的时间，代言人的合约就已经彻底敲定，而且theer集团给出的条件基本上就是裴珠泫目前所能拿到的最优渥的代言合同了。 尽管theer集团旗下的食品业不像好丽友等国内顶尖食品公司那么出名，但鉴于theer集团本身的规模以及他们和han shin集团的关系，这次的签约对刚出道不满一年的裴珠泫来说显然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 sm公司甚至能借此抬一抬red velvet的身价。 金明京在得知这事背后竟然是林深时助力一把后，自然会觉得惊奇。 “我和林本部长……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 面对几人的目光，裴珠泫没有暴露出什么破绽，腼腆又尴尬地笑了笑，轻声说：“我和那位的确见过两面，但我也说不好人家对我的感观。” “那看样子，他对你的感观肯定差不到哪里去。”金明京拿出平板电脑，有点意味深长地调侃裴珠泫，“不然hart也不太可能无缘无故向theer推荐新人。” “哎，那位林本部长不也挺年轻吗？没准真对irene你有好感也不一定啊。”一名女经纪人同样说了句玩笑话。 裴珠泫一听这话刚要摇头，余光就忽然留意到有人朝这边走来。 她侧过头去，等看清楚领头人是谁后就抿起嘴唇，同时和金明京一起惊讶地站起身来，弯腰问候。 “你们好。初次见面，我是hart广告的本部长林深时。” “林本部长，您好！又见面了。” “哦……你好。” 面对态度热情的金明京，林深时最初还没反应过来，好在通过旁边的裴珠泫，他似乎也拾起了一些对金明京的印象。 两方人在简单又正式地寒暄两句后，林深时就带着高组长等人在会议桌边的高脚椅上坐下。 “气氛不用那么紧张。” 随手翻了翻高组长递过来的文件，林深时在所有人安静的注目下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就说：“我今天只是来旁听一下而已。毕竟和theer的合作对我们公司来说也很重要。” “啊，是。” “原来是这样。” “我刚刚还以为本部长您打算亲自来负责这次的事情，真是吓了我一跳。” 作为sm方面派出的主导人员之一，金明京马上出面说了几句缓和氛围的话。 听完两人的对话后，在座的sm公司人员总算是恍然大悟，只是不少人仍然会时不时地瞟向貌似正专心翻阅文件的林深时。 今天为了去见曺诗京，林深时特地换了身较为严肃的正装，不过从总部回来后，他就解掉了领带。 眼下，他入座后还脱下了西装外套，挽起白衬衣袖口的随性模样相当引人注目。 “挺帅啊，侧脸的线条真好……” “对啊……” 几句林允儿也曾听到过的类似对话隐约传进了裴珠泫的耳中，惹得她紧张地瞧了瞧坐在对面的林深时。 从问候到落座，整个过程实际上林深时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 两个人的关系看上去就像外人脑中想当然的固有印象一样，一个是去年刚出道、组合还不温不火的女idol，另一个则是年纪轻轻就当上行业内龙头公司本部长的菁英青年。 要不是年龄相近，金明京之前都不会怀疑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 在资本面前，人气从来不等同于地位。 然而裴珠泫自己心里的感受却不大相同。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林深时今天来参加这场会议，不是为了尽到工作职责，而是……特意为了她。 这一点猜测，在theer方面派出的人员赶到后、会议都开到一半左右的时候，终于得到了印证。 本来还在专心参与会议讨论的裴珠泫突然注意到林深时合上文件夹并且抬头向自己看来一眼。 没什么痕迹的一眼，裴珠泫却好像明白了什么。 然后她就看见林深时面不改色地拿出手机，像在发送信息。 她心念一动，本想立刻低头去包里寻找自己的手机，又感觉现在查看信息太过显眼，不如等之后再说。 很快，裴珠泫和在座的其他人就见林深时没有征兆地告辞起身，在众人的目送下，拿上西装外套离开了这片办公区域。 这时候，裴珠泫才抓住了机会，小心翼翼地低头取出了手机。 林深时果然在kakao上给她留了条消息。 【林树先生：和我谈一谈吧】 裴珠泫眨眨眼，旋即不露声色地收起了手机，等到众人又讨论了几分钟后，她才转头小声对金明京说：“欧尼，我去下卫生间。” “哦好，快去快回。” 金明京下意识点头，刚想叫一名助理陪同，裴珠泫就连忙抬手示意，对团队里的人不太好意思似的微笑说：“我自己去就行了。” sm的工作人员们也没多想，反正这次会议牵涉到艺人本身的部分也不算多，所以在裴珠泫悄然离座后，由高组长主持的这场会议依然在热烈地进行。 …… “呼……” 直到走过转角，也暂时离开那片办公区域后，偷偷拿上手机出来的裴珠泫才莫名轻舒了口气。 她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没有多想，赶紧用手机发消息给林深时。 【泫：抱歉...现在我才找到机会出来.请问您现在在哪里?】 几秒后，林深时发来回复。 【林树先生：请来茶水间吧】 茶水间？ 裴珠泫收到消息后就左右转头环顾，根据标示，迅速找到了这一层位于办公区角落里的茶水间。 hart的茶水间不同于han shin综贸，不带有休息室，仅仅是一间窄长型的操作吧台，里面也没有可供休息的桌椅。 想要休息的职员要么直接泡好咖啡后就站在吧台前喝，要么就端着杯子回去办公座位上。 因此林深时把地点选在这里，不需要担心会有很多hart的职员看到他和裴珠泫两人。 其实林深时这么做也只是为了避免别人听见他们俩谈话的内容而已。 哪怕有hart的职员看到他和裴珠泫站在一起说话也没什么，只要两个人没做出什么令人误会的举动，在公司这样的开放场合，也不会有人多想。 “您好。” 裴珠泫探头探脑地刚来到茶水间的门口，立即就看见了站在里头正在泡咖啡的林深时。 “哦，来了？” 不同于裴珠泫的拘谨，即便两人目前正身处于人来人往的办公区里，林深时的样子看起来也很坦然。 他的手里拿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一杯被他自己拿在手里，另一杯看情况应该是要给裴珠泫，他却并没有递出去，反而转手放在了吧台上。 裴珠泫见况也没多想，只当是林深时为了防止别人看到后会误会，提前多泡了杯咖啡，届时他们两人也好有个说辞。 “抱歉，裴小姐，突然之间就找过来。” “没关系。不过到底是有什么急事，需要您亲自来找我？”裴珠泫走进茶水间里，好奇地问林深时。 “其实就是和雕塑有关的事。”林深时开门见山地说了句，说话间也看了看茶水间的外头。 大概是先前看到了他这位本部长走进茶水间里，许多harr的职员都绕道去了别处。 此时茶水间的内外都只有他和裴珠泫两个人，显得格外安静。 “难道您的雕塑出了什么问题吗？”裴珠泫顿时紧张起来。 “不是。说起来，裴小姐你那边这几天有发生什么变化吗？” “没有。”裴珠泫认真地想了想，而后摇头。 林深时这才放心，随即又微微露出苦笑地说：“事情是这样，你可能也知道了，允儿明天要出国一趟。” “嗯……所以？”裴珠泫小心翼翼地问。 “很不巧，我这边也出了点变故，所以……之后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我们三个人私下才能有时间碰面。因为我的缘故，我们三个的事也已经拖延很久了，我始终不太放心裴小姐你那边的情况，今天才会突然决定趁机会和你见一见。” 6、咖啡与果汁 听完林深时的话后，裴珠泫才稍稍明白过来他今天找自己的目的。 她略微感激地说：“谢谢您，还有允儿欧尼。我知道你们两位都很关心我的情况，我最近……已经没再遇到什么奇怪的现象了。像本部长您说的什么收发到奇怪短信的事，也没发生过。” 林深时闻言微微颔首，内心的顾虑也消散了不少。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林深时和林允儿就发现裴珠泫的情况确实和他们两人不同。 除了那个目前还不明原因的未来幻视以外，裴珠泫唯一会受到“三神奶奶”影响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几晚莫名出现在林深时家里的现象了。 至于林深时手机上的号码，只要他不发送信息，裴珠泫那边也不会经常收到什么异常的消息，所以林深时和林允儿也就嘱咐她暂时不要去管。 “那现在那朵玫瑰花怎么样了？” “玫瑰花？” 裴珠泫思索地回答说：“那朵玫瑰花倒是很奇怪……明明我每天都没去管它，但看样子它好像正在慢慢活过来。” “活过来？” 这事林深时也听裴珠泫提起过一两次，他想了想就提议说：“不如这样，以后有时间的话就麻烦裴小姐你拍几张照片，发到群组里。我们三个人一起观察一下这花吧。” “好，我知道了。”裴珠泫马上点头答应下来。 之后，林深时看了看茶水间外头，犹豫地说：“那个……还有一件事。我刚刚不也提到，我这边出了点变故吗？从明天开始，我可能就需要搬回家里面去住了。” “嗯？” 这个消息倒是出乎了裴珠泫的预想之外，她不由眨巴眨巴眼睛，似是发愣地瞅着林深时。 “是因为我妹妹的缘故。”留意到裴珠泫眼神中的疑惑，林深时终究是如实交代，“我妹妹刚刚高考结束，不是已经到暑假了吗？她就想来韩国找我。我要继续住在外面的话，难免会让她怀疑。” 其实这件事才是林深时会着急趁今天下午sm来公司开会的机会找上裴珠泫的理由。 林饮溪一旦来到韩国，林深时既然不愿意她也卷进“三神奶奶”的事里面，那就必须对妹妹严谨地封锁消息，最好不要露出任何疑点来。 “秘密森林”二层的空间本来就只能供一人居住，林深时也没有充分的理由放着狎鸥亭那么大一幢别墅，带妹妹住在一家咖啡店的楼上。 所以他只能选择搬回家去住，即便这事能拖延一下，也顶多就是几天的时间而已。 更无奈的是，裴珠泫作为刚出道的新人，在首尔既没有其他可供居住的地方，sm那边也不可能放任她去外面留宿。 如此一来，他们两个人就相当于各自被不可控的因素给硬绑在了家里。 鉴于裴珠泫获得的那盆玫瑰花暂且情况不明，林深时不敢贸然叫她把花移走，他自己的那座雕塑，他也不好处理。 因此思来想去，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抱歉。”林深时放下手里的那杯咖啡，歉意地看着面前的裴珠泫，“我也没想到我妹妹会那么快来首尔，一下子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拖延她。我和你只能暂时先恢复到之前的生活了。” 裴珠泫思考一会儿后就摇摇头，对林深时轻声说：“没关系……我能理解本部长您的苦衷。毕竟不希望家人也牵涉进这件事来。而且，我自己也有一个妹妹，所以很清楚本部长您的感受。本来兄弟姐妹之间也会有点敏感，高中生的话，要是本部长您一直在外面居住，有可能也会误以为欧巴不欢迎自己，这样就不太好了。” “裴小姐你也有妹妹吗？”林深时有些意外。 “嗯。”提到家人，裴珠泫的脸上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微笑，“在我面前还是个孩子而已。不过她不在首尔，和其他家人都在大邱那边。” “原来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彼此间找到了一个共通之处，林深时说话的语气也越发温和。 他对裴珠泫认真地说：“你放心。即便是回到之前的状态，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我和允儿受到雕塑的影响比你要久，事实上除了那些奇怪现象以外，我们的个人生活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裴珠泫点点头，眼下看来，他们也只能这么做了。 毕竟即便林饮溪不来韩国，林深时也不可能一直住在“秘密森林”的楼上。 他们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趁早接触，仔细想想也是一件好事。 “那么，万一我之后在本部长您家里碰到您的妹妹怎么办？”这时候，裴珠泫也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禁抬头看看林深时。 她倒不是怕自身会被林饮溪发现，反正连房子主人现在都清楚她的存在，她出现在林深时家里也就算是半个客人。 她只是有点担心林饮溪要是知道整件事后会受到非常大的冲击。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林深时思索地说，“不是说只要你不出声的话，别人也察觉不到你的存在吗？” “可这事我也就经历过那么两次而已。我不知道除了本部长您以外的人到底能不能看到我。”裴珠泫聪明地关注到了林深时此前没留意到的地方。 这下子，林深时也苦恼起来。 这事他一时半刻也没办法确认，最关键的是，林饮溪明天可能就会来首尔，假如说要是真的只有林深时本人看不到裴珠泫的话，那这事还真是很难办。 “不如这样怎么样？” 林深时征询地问裴珠泫：“裴小姐你之前不是说，如果前一天的晚上你在什么地方消失的话，之后也会在相应的地方出现吗？既然是这样，不如我就在家里为你划分出一处休息的区域，你到时候就在那里休息。只要你不出去，一般不会有事。” “所以本部长您的意思是说……您让我到时候直接在您家，休息吗？”裴珠泫实在说不出“睡觉”这个词，总觉得很歧义。 “对。”林深时倒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难道之前裴小姐你出现在我家的时候，一点困意都没有吗？毕竟是那个时间。” 裴珠泫低声回答：“我也说不好自己那时候的状态……因为太紧张了，也根本睡不着。” “这样下去也不行。”林深时能理解裴珠泫的心情，劝慰她说，“总不能在问题解决以前，你每天晚上都要在我家干坐一两个小时。到时候我们试一试，如果没问题的话，先按照这个办法处理怎么样？” “那好！”裴珠泫郑重其事地一点头，“我知道了。” 见裴珠泫确实是很好相处的性子，林深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只要裴珠泫愿意配合，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很快抬手看了看时间，说：“既然你也同意这事，那么接下去的事，咱们就在kakao上说吧。你快点回去吧，免得到时候你的经纪人怀疑。” “嗯。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今天很高兴见到您。”裴珠泫轻轻应了一声，最后看了男人一眼，便要礼貌地告辞离开。 不过，没等裴珠泫转身走出茶水间，林深时看了眼吧台上多出的那杯咖啡，嘴里就“啊”了一声，想起什么，出声叫住了裴珠泫。 “那个，裴小姐。” 裴珠泫立即停住脚步，疑惑地回头看来。 她看着林深时忽然打开茶水间里的冰箱，伸手从里面拿出了一瓶果汁饮料，走过来递给她。 “就当是今天贸然提出这样要求的一份赔礼吧。” 面对女孩惊讶的眼神，林深时微微一笑，说：“还有theer代言的事……虽然你本人可能不太清楚，但这事其实算是我引起的一桩麻烦。道歉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用这个做表示了。” 说话间，他又用余光留意到吧台上的那杯咖啡，不太好意思地补充说：“我本来想泡杯咖啡给你，但中途才想起来你刚刚在会议上说，最近因为广告代言的事在进行严格的饮食控制，再喝咖啡的话对胃不怎么好。所以只能临时拿一瓶饮料代替了，希望你别介意。” 听到林深时这么说后，裴珠泫就面色讶然地问：“您还记得我之前会议上说的话？” “当然了。”林深时对女孩和善地笑了笑，“怎么说我也是本部长。之后有什么事网上再联系吧。明天我还会再给你发消息。” “啊……是。” 裴珠泫愣愣地目送男人走出去。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手中这瓶微凉的果汁饮料，本想也跟着走出去。 结果一动步，她的目光就莫名落到了吧台上那杯还没人动过的咖啡上。 她想了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那杯已经逐渐变凉的咖啡，喝了一小口。 顿时，眉头可爱地皱巴了起来，双眼眯起。 “好苦……” 话虽是这么说，裴珠泫最后还是抿抿嘴唇，若有所思地带走了那杯咖啡。 连同林深时送她的那瓶饮料。 7、狗与狼 林深时发觉在没有公务缠身的这一天里，他本人好像比过去几天还要忙碌。 事实上，本来在得知林饮溪明天就会来首尔的消息后，林深时今天晚上就想和裴珠泫去尝试看看那个神奇现象发生时的具体情况。 究竟旁人能不能看见裴珠泫、究竟现象发生的规律是否像裴珠泫自己总结的那样。 只是这事毕竟太过仓促，说到底也是因为林深时这边发生的变故，才不得不麻烦到人家女孩子。 心情无奈之余，林深时也只能准备届时尽力掩盖这件事。 反正林饮溪也不可能半夜三更在家里面到处跑，裴珠泫被发现的几率趋近于零，真正需要正视的问题还是在于该如何从根源上解决“三神奶奶”对他们三人造成的影响。 这问题林深时前面也思考了几个月，一直没什么头绪，一时间当然也不可能冒出什么想法来。 结束和裴珠泫的谈话后，他就再次离开了hart广告。 他回到公司前在车上拨出过两通电话，一通始终没打通，另一通的交流倒是很顺畅。 所以他现在要赶到另一处场所，去见另一个他今天想见的人。 “哦！社长！” “社长您回来了。” “嗯，大家继续忙吧。” 驱车回到“秘密森林”咖啡店外面，林深时推门而入后就走向店内的一角，找了个不靠近窗户也不容易惹人注意的位置坐下。 他抬手看看表上的时间，转头叫店员泡两杯咖啡。完后想了想，又抬手多叫了一杯。 “铃铃~~” “欢迎光临，两位是一起的吗？” 带同伴走进来的高大男人不太自然地对热情的店员摆摆手，左右扫视一圈后，这才在角落里找到那道想找的身影。 他没好气地走上前去，在他身后，面带和气笑容的女人连忙向遭遇冷落的店员小声道歉。 “呀，你为什么非要挑这家店？” 一在座位上坐下来，申旻就一脸不满地说：“这样一来，不说别人，诗京努娜他们那边肯定就瞒不过去了。” “林本部长，您好。” “嗯。” 端着咖啡杯的林深时冲后头跟上来礼貌问候的郑秘书颔首示意，旋即瞧了瞧申旻那副别扭的模样，反问他：“既然那么担心被人发现，你为什么不乔装过来？而且还把郑秘书一起带过来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也是theer的下班时间了吧？” 申旻闻言脸色陡然发僵，在他身边坐下来的郑秘书也没打算顾虑老板的脸面，抬手掩饰了下笑意。 “呀，明知道会被发现，那种没用的乔装又有什么用？” 很快，申旻像是找到了说辞，振振有词地伸手敲了敲桌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上这家店的来历。海淑姨母处理这事的时候看似隐蔽，实际上被很多人看在眼里！” “我无所谓。”林深时却仍然云淡风轻，“反正我又没有什么见不得的事需要隐瞒。即便我和你见面的事被别人知道了，我也没关系。” “你当然无所谓了！”申旻被他这话气得一瞪眼，“你背后有诗京努娜还有我那位厉害的姨父为你撑腰。只要你的身份一曝光出去，首尔圈敢随便惹你的财阀子弟我估计都不超过十个！” “这么说，你确实知道我的身份？怎么回事？”林深时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这家伙两眼，“虽然我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但han shin那边肯定会插手别人对我爸的背景调查。别说你是theer的继承人，估计连曺氏自己内部都没几个人知道我是谁。”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事？”申旻皮笑肉不笑地端起面前那杯咖啡。 “一般来说，曺社长她了解我的性格，不太可能透露这消息给你。你的消息来源也不大可能是theer，因为如果你知道这件事，那就意味着整个theer都知道这事。那么……难道是郑秘书的功劳吗？” 听到林深时的分析后，不光是正在喝咖啡的申旻猛地抬头看来，连坐在边上的郑秘书都是面露惊讶之色。 从他们的反应中，林深时得到了答案。 “原来是这样，这还真是让人惊讶……说句失礼的话，我真的越来越欣赏郑秘书你了。” “没有的事。”郑秘书微微苦笑，垂首说，“林本部长您太抬举我了。我虽然有些能力，但还不至于那么厉害。理事他之所以知道这事，其实只是因为他和曺小姐之间的关系而已。” “这么说，郑秘书你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吗？” “这么说也不对……我只是前头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这样也很充分了不是吗？” 林深时仿佛全然没看见申旻逐渐皱紧的眉头和龇牙咧嘴的表情，非常真挚地注视郑秘书说：“不如郑秘书你来hart帮我怎么样？工资待遇就按照你在theer的两倍？” “砰！” 玻璃杯重重搁到桌面上的声音吸引了不少客人的注意力。 郑秘书回过头去，朝四周歉意地致笑。 “郑秘书在我身边的工资待遇可是按照一般情况的三倍！” “是吗？” 面对申旻都要喷火的眼神，林深时随口回答：“可是那又怎么样？你是一般的三倍，我是你的两倍，我给出条件还是比你高不是吗？” 顿时，申旻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抽动了一下。 他僵硬的脸庞忽然之间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状态，整个人倏地往后靠在椅背上。 在旁边郑秘书好笑又略显忐忑的注目下，还有林深时平静的目光中，他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而后就伸手入怀，掏出崭新的支票簿，迅速在上面签好名却没填数字，反手拍到了郑秘书的怀里。 “拿去吧……想怎么花怎么花，这是你这个月的奖金！” 郑秘书一下子哭笑不得地看了看手中这张因为用力过猛而发皱的支票。 她刚要求助般地看向林深时，就冷不丁地听到林深时对自己说：“收下吧，权当是郑秘书你今天的加班费了……接下来，我们也该谈谈正事了。” 林深时这话一说，方才还怒气汹汹的申旻就忍不住和自家秘书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收敛起了多余的情绪，稍稍坐正身体，认真地注视林深时。 “你今天突然约我出来，意思是你已经了解到了那件事，并且准备和我合作了？” 听到申旻的问题，林深时很诚实地摇摇头说：“不。我去问过我爸了，老头子不肯开口，曺社长倒是透露了点消息，但是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那你现在找我干嘛？”申旻立马露出嫌弃的神情，“我不早跟你说了，我不可能告诉你这件事的内情。”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派人调查过我，不过经过这一两次的接触，我想你应该也大致能感受到我这个人的行事作风。” 林深时低头放下了咖啡杯。 “我根本没意愿和你合作做什么事情，这是我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不过……我这个人更讨厌被动挨打，我讨厌由别人来安排与我有关的事。所以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坐在他面前的申旻眯了眯眼睛，眼神貌似深沉了几分。 “你想让我告诉你实情，以此来交换合作的机会？” “看来你确实不是笨蛋。” 林深时也向后靠在椅背上，说：“事到如今，咱们也就互相坦诚地谈一谈吧。我知道你一开始就想主动接近我，这事我之前还不太确定，但现在想明白了，契机就在曺社长的那场生日晚宴。” “han shin集团三代长女的生日宴会，举办场所还是在深林俱乐部那样的地方，上流人士云集这一点就不必说了，结果你却在那样的场合，做出那样失礼的行为来，你要不是傻子，就是另有目的。” “作为theer唯一的继承人，你的地位很高不假，但说实话，盯着那位子的人也不在少数。” “所以你不应该是一个傻子，否则你早该回家好好当你的大少爷了。” “你之所以会选择那时候动手，是因为你和曺社长的关系，再加上托以醉酒的名头和那位林允儿小姐无关紧要的地位，你觉得这件事你很容易就能混过去。” “至于你非要在宴会上动手的理由……是因为我对吧？” 林深时面不改色地迎上申旻投来的视线，说：“你最早的目标应该是我的秘书，林允儿小姐只是一个意外，但你依然选择借题发挥。不然的话，你以其他任何形式来搭上我都很可能引起别人的怀疑。你不想别人注意到我，也不想一开始就得罪我，所以当时那么做了，对吧？” 申旻诡异地沉默了下来，他身旁的郑秘书则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没有试图为自己老板解释什么。 片刻后，申旻才吸了吸鼻子，正色地问林深时：“所以这场交易，你究竟打算怎么谈？” “那就要先看你需要我做什么了。” 林深时笑了笑，重新端起了那杯只喝了几口的咖啡。 …… 8、父与女 为了配合林饮溪的时间，第二天林深时不得不又请了半天假，专门去仁川机场接她。 作为一个考完试后心就已经飞跃国界的狂热粉丝，林饮溪买的航班自然是越早越好。距离中午还有一两个小时，林深时就收到了她发来的消息。 这次林饮溪出游，算是惊动了不少人。 不光是国内，林食萍夫妻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打电话对林深时各种嘱咐，连首尔这边，林深时相熟的众人也为她特意准备了一些欢迎礼物。 奉伽绮私底下还偷偷问过林深时，要不要开个小规模的欢迎派对。 虽然暂时还没见面，但仅仅是林本部长妹妹的这个名头就足以让奉伽绮他们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相比之下，与林饮溪非常熟悉的李正尧就显得随意了很多，只去定制了一条红艳艳的欢迎手幅，上书“热烈欢迎林二水同学莅临指导”一行大字，然后就完事了。 当然，那条手幅林深时压根没带上车。 事情如愿地进展开来，林深时开车到仁川机场后就很顺利地接到了正满心欢喜地打量异国他乡的林饮溪。 兄妹俩几个月不见，尽管在来之前的晚上，林饮溪还用嫌弃的语气怼了老哥两句，但在见面后，林饮溪依然张大双臂，结结实实地给林深时来了个亲热的拥抱。 有时候兄妹之间岁数相差太大，成长起来后的感情和其他家庭那些共同长大的兄弟姐妹就不大一样。 林饮溪嘴上不说，在两人碰面后的第一刻，林深时仍然很清楚地从妹妹的眼神里感受到了浓浓的喜悦和思念。 她着实是想他了。 可惜的是，林深时内心的这份柔软只维持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就消失不见了。 理由很简单，人是接到了没错，结果林饮溪却不愿意和他马上离开机场——这臭丫头想等到送林允儿和少女时代成员们上了飞机之后再走。 “究竟是谁跟你说，林允儿等下会来机场？” “不用别人说，清楚她们的行程就知道了。” 林饮溪瞧了瞧手腕上的卡西欧电子表，转过头来看哥哥，小脸上笑眯眯的表情活像是一出洞就逮到鸡的小黄鼠狼。 “允儿她们今天要去泰国，这个行程早就公布了。按道理来讲，sm没理由让她们下午再走。我原本以为自己今天赶不上送飞机了，没想到这会儿还没走，那顶多再等一会儿，允儿她们肯定就到了。” 说话间，小丫头就抱住林深时的胳膊，撒娇说：“哥，再等一会儿怎么样？一会儿？嗯？我来韩国第一天就能看到自己的偶像，你想想看，多美好的开始啊！” 林深时的心情一阵古怪，想了想就含糊地应了一声，出乎林饮溪意料之外地没有反对。 “可以啊，大树同学，你的思想觉悟提高了不少啊。”林饮溪惊讶又开心，“放心吧，以后你两个月的伙食，本小厨娘承包了！” 林深时瞅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拿出了手机。 旁边的林饮溪在用租借的随身wifi和国内的粉丝好友们聊天、打听消息，同时还在认真关注机场外头的动静，也就没心思去关心老哥此时在做什么。 【林树先生：允儿，你还有多久到机场?】 几秒后，那头就发来了回复。 【马鹿小姐：嗯??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我...现在已经在车上了.差不多几分钟之后就到吧】 【林树先生：这样啊...】 那头的林允儿见他口吻奇怪，忍不住好奇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林树先生：没什么.只是问问.一路顺风】 林深时不打算跟林允儿多说，没意义，而且林饮溪的愿望也就是像普通粉丝那样能在现场亲眼目送自家的偶像登上飞机，林深时要是告以实情的话，没准林允儿还会有心理负担。 自己的好朋友和他的妹妹特地在机场给自己送机，这情节没什么问题，可放在林深时和林允儿的身上就变得分外古怪。 既然是没必要说的事，林深时索性也就没说。 【马鹿小姐：对了，快递我已经安排人寄出去了.你和饮溪到时候记得查收一下】 发出这句话后，正坐在保姆车内的林允儿眨了眨眼睛，又唇角带笑地补充说：【记住，到时候一定要让饮溪自己打开，给她一个惊喜】 这头还陪同妹妹待在机场大厅里的林深时也笑了笑，认真地回复说：【谢谢】 林允儿那边当即回复：【呀.那么客气干嘛?】后面习惯性带了个探头探脑的小表情。 这时候，身边的林饮溪突然猛拍了下林深时的肩头，兴奋地拿着手机说：“哥！快快！人好像到了！” 与此同时，在保姆车上的林允儿也感受到了车辆停止的动静，她一侧头就望见了车窗外面许多等待已久的新闻媒体还有粉丝。 她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收起手机，熟练地调整好状态。 在车门被拉开的一瞬间，伴随潮水般涌来的欢呼声和高喊声，戴上墨镜的她就露出了亲和的微笑，从刚才的林允儿，变成了万众瞩目的艺人林允儿。 …… “允儿！啊——” “欧尼好漂亮！” “泰妍欧尼，欧尼！” “几位请看一看这边……” 时不时的尖叫声和记者们的声音混在一起，热闹的场面完全吸引住了很多外国游客的注意力。 初次见识到粉丝送机的林深时见况也是略感讶然，据他目测，这些来送机的粉丝少说也有上百人。 好在他不需要和林饮溪一起去挤占位置。 他目前正和林饮溪站在大厅的另一边，所以实际上他也没怎么看见林允儿的身影。 只能偶尔从涌动的人群间远远瞥见一抹掠过去的浅金色而已。 “我好像圆满了，哥。” 林饮溪一边直愣愣地盯住她架设好的相机画面，一边歪头靠在林深时的手臂上，喃喃自语：“我们允儿今天的机场装也太绝了吧！啊，林允儿杀我……” 满嘴林深时完全听不懂的饭圈语言。 他无奈又好笑地看了看妹妹，问：“你不打算靠近一点看吗？” “没必要，挤又挤不过，干脆不去给保安添麻烦了，而且我能站在这里看看我们允儿还有其他少时的姐姐就挺好。”林饮溪出人意料地摇摇头。 “那拍照呢？这位置你好像也没拍到几张清晰的照片吧？”林深时瞅瞅妹妹从国内带过来的那台价值十几万的相机。 “我又不是站姐，这照片我私人专用！”林饮溪很嘚瑟地冲哥哥挑挑小眉头，“来，哥，你瞅瞅，我们允儿是不是美若天仙？” 不等林深时靠近，这丫头又一拍脑门，讨嫌地说：“啊，我忘了。是不是天仙在你眼里也没差别。你还是别看了，免得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 老实说，林深时眼下就特别想直接把林饮溪丢在这里，好好清醒下头脑，考虑到小丫头的哭惨功力，终究是按捺下了这一念头。 他低下头看了眼手机，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边上的林饮溪倒像是脑后长眼一般，在注视相机画面的同时，漫不经心地说：“别等了。要真有想法，一早就问了，我的事，那个人才懒得打电话呢。” 林深时微愣，旋即神色有些复杂。 虽说林饮溪来首尔旅游两个月的事在林家人相关的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但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没过问这件事。 林深时原以为李溪午或许是在躲他，才没打电话过来，可现在听林饮溪这么一说，他的心里也不由生出了点难以言明的情绪。 林家人都知道，李溪午在再婚之后，依然很在意林深时这个亲生儿子。 父子亲情到底很难因世事变迁而改变。 然而，对待林饮溪这个亲生女儿，李溪午又是另一番的态度了。 连林深时都摸不清楚李溪午的真实想法，大概是由于林饮溪出生的那年，恰好就是李溪午和林食萍离婚的时候，李溪午从未真正在林饮溪的身旁生活过。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在李溪午的眼里，林饮溪更像是一个他需要承担责任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关于这一点，不光是林深时的想法如此，但凡知道林家内情的人大多是如此想。 林饮溪刚出生那几年，李溪午还会不时来探望，等到林饮溪逐渐长成后，父女间的来往就大幅减少，乃至到了最后，林饮溪上高中以来，唯有她初中毕业的那一次，李溪午在她的毕业典礼上露过面。 至于今年的高中毕业典礼，他就不曾问起了。 还有今天林饮溪来首尔的事，别的不说，林深时相信李溪午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但李溪午的反应依旧是不闻不问。 如此父女，连与两个人同为至亲的林深时都不知道该怎么从中周旋林饮溪和李溪午的关系了。 想起昨晚老妈特意在电话里嘱咐的那番话，林深时只觉愈发头疼。 9、艺人与普通人 “怎么样？哥？” “什么怎么样？” 黑色的凯迪拉克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林深时目不斜视地关注前面的路况，压根没心思去理会林饮溪的搭话。 正摆弄相机的林饮溪头也不抬地说：“当然是我们允儿怎么样啊。你刚刚不也看到她了吗？” “我还面对面见过她呢，所以那又怎么样？” 肩膀立即遭受到一记不痛不痒的巴掌，承载了某个小丫头的嫉妒与羡慕。 “不用你炫耀这事，我也知道你和她见过面，甚至握过手、说过话，行了么！” 林饮溪嚷嚷几句后又低下声来咕哝：“我的意思是，你在首尔就没受到点熏陶吗？粉丝追星也不一定是盲目的爱，也可以是对优秀的人的崇拜啊，比如我们允儿。” 听到这话的林深时忍不住就通过后视镜瞧了妹妹一眼。 他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温声说：“妈之前是不是又教育你了？” 林饮溪抬头看他，然后就瘪起小嘴，委屈巴巴地连连点头。 “哥你之前私下也见过我们允儿了，还有刚才在机场那边，她对待粉丝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明明是很好的人，为什么老妈就是不喜欢呢？”林饮溪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解和些许的低落。 林食萍不是那种思想传统的家长，林饮溪和林深时也知道他们家老妈年轻时在韩国待过，对于所谓的粉丝文化应该很熟悉才对。 正是因此，林饮溪才会感到沮丧。 她总觉得母亲的态度过于严苛了点。 林深时又看了妹妹一眼，想了想就说：“老妈不是不喜欢允儿，她只是觉得太遥远了一点而已。” “太遥远了？” “嗯。普通人和艺人之间，不是好像天然就有一层隔阂吗？每天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人物，当然会感觉很虚幻。妈她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作为大人，她很清楚这种虚幻的事不值得我们付出太多的精力和时间。” 林深时的解释浅显直白，其实也是众所周知的道理，林饮溪在听后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垂头丧气地咕哝：“难道艺人就不是普通人吗？他们也有亲人和朋友，他们的亲人和朋友也会觉得他们太遥远、太虚幻吗？” 林深时没能回答林饮溪的这些问题。 他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妹妹的脑袋，注视前方的面庞也泛起了思考的神情。 他想起刚才他在机场里目睹的那一幕幕。 那时候，他只能和其他人一样，作为旁观者，站在大厅的角落里，远远地目送林允儿的背影消失在自动门后面。 陪伴在她身边的队友们，他一个人都不认识。 喧嚷拥挤的人群中，唯一能指引他找到她的标志就是那一头留给他深刻印象的浅金色头发。 过去在林深时的认知当中，林允儿身上的标签很多，“柔弱”、“坚强”、“善良”等等，甚至是“迷糊”和“可爱”。 这样的标签，普通人也能拥有，不算很特别。 事实上，在林深时的眼里，他也从未真正把林允儿当成过所谓的艺人——直到今天为止。 今天在见识到被众星捧月的林允儿后，林深时的心情有些奇怪。 好像真的难得地生出了一股不现实的虚幻感。 曾经的林深时从不追星，也从不认为那些出现在电视上的明星艺人会和自己产生什么交集，所以他也从来不会产生像今天这样的感觉。 很难形容，要说激动，有一点，要说患得患失，也有一点。 这就是他对林饮溪说，感到太过遥远的理由。 那人明明于他而言近在眼前，忽而间又感到远在天边。 有那么一瞬间，林深时都想呼唤林允儿一声，或者拿出手机给她发一条消息。 只是这些冲动最后都被他克制住了。 “对了。” 萎靡一阵后，林饮溪很快就振作精神，双眼晶亮地坐直身来，扭头问林深时：“哥，我的签名呢！你别告诉我还没准备好啊。” 稍稍回神的林深时哑然失笑，回答说：“马上你就能看到了。” …… 飞机上，坐在头等舱里的林允儿等到广播通知响起，立刻就连上了机内的wifi，点进kakao界面。 在发现没有新消息后，她略显失望地抿抿嘴。 “允儿，在干嘛？”从另一边回来的sunny看了看林允儿，在座椅上坐下。 “没什么。”林允儿若无其事地笑了下，收起手机。 “是吗？我还以为你真像明京欧尼他们说的那样，也变成手机控了呢。”sunny的语气里透露出了点遗憾的意味，“真想找一个一起玩游戏的队友啊。” “泰妍欧尼呢？” “她？你不知道吗？现在只喜欢玩什么单机游戏，还特别喜欢往里面充钱，有时候我都弄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了。” sunny啧啧感慨一会儿后就忽然想起什么，侧头眨眼问林允儿：“对了，允儿。我刚刚去后面听说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什么消息？” “我们公司最近不是和那家hart广告有挺多的合作吗？” “嗯，所以呢？” “那位hart广告的林本部长你熟悉吗？” 林允儿握住手机的手微紧，不露声色地反问sunny：“为什么会提到那位？” sunny眨巴眨巴眼睛，大拇指翘起，一指后头，说：“我刚刚去找明京欧尼，听他们在讨论什么，好奇就问了一下，然后就听说，那位林本部长好像要当上我们公司的名誉理事了。” “什么？！” 一瞬间，没能控制住音量的震惊反应吸引了头等舱里不少乘客的注意力。 连坐在附近的金泰妍等人都疑惑地回头看来。 “允儿，怎么了？” “sunny欺负你了吗？” “呀！” sunny没好气地一瞪眼，在成员们的好笑表情之下，她和回过神来的林允儿一起向周围的乘客不好意思地低头示意。 随后，她才无奈地说：“你没事反应那么大干嘛？一个理事而已，还是名誉理事，虽然身份特殊了点，但也不至于这么惊讶吧？难道你和那位林本部长很熟悉吗？” 当然很熟悉！我现在就在等他的消息呢！ 林允儿还在努力消化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她愣神地思考片刻后就突然站起身来，“欧尼……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啊，好。” sunny很困惑地留在原位，看着林允儿说是去洗手间，结果却径直去了商务舱的方向。 “对啊，难怪我之前一直说什么时候见过那位，原来之前我在会长的秘书那里看到过他本人的照片，只不过那时候没仔细看，所以只是觉得眼熟。” “不过欧尼，那位林本部长之前突然给我们公司拉了那么多代言，不会是……” “呀，这种事不许胡说。” 一靠近金明京几人的座位，林允儿就隐约听到了他们的讨论声，眉头不由轻蹙，悄然走了过去。 “哦？允儿。”金明京第一时间留意到了林允儿的到来，惊讶地抬头问她，“有什么事吗？” “欧尼，那个……”林允儿抿唇犹豫。 “怎么了？” “那……没什么。我只是想再确定下我们这几天的行程而已。” “行程我不是给泰妍发了一份吗？你们kakao上应该都有吧？” “啊，这样啊……我知道了。” 林允儿深吸一口气，攥紧双手走回了头等舱。 她回座位拿上手机，紧跟着又在sunny诧异的目光中，跑进了洗手间里面。 …… “林大树！” 兄妹俩回到位于狎鸥亭的那幢别墅里，林饮溪还没来得及整理行李，小狗似的巡视一圈后就面色不善地抱起双手，站在一楼的客厅里眯眼盯着自家老哥。 “我的签名呢！说好的，那么大一张签名呢！” “你再等等，应该很快就送到了。”林深时抬手揉了揉额角，预感自己过去几个月的安静生活看来是要被打破了。 “你不会是在网上买了一张签名吧？”林饮溪的小脑瓜里立马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喂！你做这事前怎么不先问问我？这种事很多骗子的你知道吗？” “不是，我……总之，你很快就能看到你的签名了！” 面对林深时无可奈何的回答，林饮溪依然报以了怀疑的小眼神。 好在小丫头还算懂事，也没真就胡闹起来，几秒后就气鼓鼓地拎上自己的小行李箱，一个又一个地独自搬上楼去。 林深时好笑地瞧着妹妹生闷气，本想走上前去帮忙，谁知道这时候他外套内兜里的手机就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他看了眼还在搬行李的妹妹，旋即就走到后面的偏厅去，拿出了手机查看。 【马鹿小姐：我听说你要当上我们公司的理事了?】 一句很简单的询问，口吻寻常，看上去没什么特殊。 林深时也没多想，就回了个：【嗯】 谁知道，下一秒，一句隔着屏幕林深时似乎都能听见声音的回复就跳了出来。 【马鹿小姐：呀!!!!你这么做是疯了吗?!!!】 一下子，仿佛就从远在天边的女神变成了近在眼前的凡人。 10、私心与愿望 面对那满屏的感叹号，林深时在愣了一会儿后就轻笑出声来。 该怎么说呢，有种虚幻破灭的感觉。要是林饮溪看见这条消息，恐怕也绝对想不到说出这话的人就是她那位完美的偶像。 不过，仔细体会过后，林深时就发觉这种感觉也不坏。 他喜欢林允儿在他面前像个普通人一样。 【林树先生：虽然这事我没能提前告知你，但问题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那边躲在飞机洗手间里的林允儿仍然在气头上，或者说着急。 【马鹿小姐：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公司达成了什么协议.但就算你真要加入公司，至少也等一段时间再说吧?现在这个关头，公司要是再对外宣布你的消息，网上肯定会有人说你是故意在帮公司的!】 这件事才是林允儿此时会这么激动的理由。 作为朋友，林深时如果能加入sm公司，以另一种方式和自身成为同事，林允儿除了惊讶之外，当然也会感到很高兴。 但正如她所说，时机实在太不好了。 不说还没彻底敲定的韩信航空代言，光是最近裴珠泫代言theer食品新款产品的事就相当引人注意了。 林深时入职hart广告才一个多月时间，却接连为sm公司旗下的艺人拉来了两个普通艺人想都不敢想的重量级代言合同。 出道多年，林允儿远比林深时要清楚娱乐圈从业者的无奈。 因为是公众人物，任何的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诟病、诽谤、流言蜚语，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接踵而来。 她不希望林深时届时遭受到那些人的言语暴力，她更不希望林深时因这事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绝对不希望。 【林树先生：你是担心别人会说我和sm有什么幕后交易，或者干脆就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 【马鹿小姐：对啊!难道你自己就不担心吗?】 林允儿的回复散发出了淡淡的怨气，她不理解林深时现在的淡定。 林深时见此就笑了笑，回复她说：【你怎么知道真相就不是这样呢?】 那头的林允儿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打字问：【你是说...你真和公司做了交易?】 【林树先生：不是.不过我确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林允儿咬住下唇，内心涌出了些难以说明的失望，但很快，她就看见手机屏幕上又跳出一条消息来。 【林树先生：裴小姐和特我的签约只是意外.你和韩信的事虽然和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但确实有我的私心存在】 林允儿打字问他：【什么私心?】 【林树先生：我希望你来当这个代言人，这就是我的私心】 林允儿又愣了愣，在气笑之余忍不住就故意反问他：【我记得某个人之前曾经说过，我被挑上的原因是因为我本身很优秀吧?】 【林树先生：对.但你优秀是你的事，我的私心是我自己的事.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只不过最后得出的结果一样而已】 林允儿愈发抿紧下唇，强压住笑意，继续佯装生气地打字说：【不管怎么样，你做这事就是一点对策都没有!你真不怕到时候的舆论压力吗?】 【林树先生：你在sm公司有听说过like企划吗?】 林允儿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事，皱眉斟酌片刻就回复说：【当然听说过....】 【林树先生：那是你们公司会长，或者说李秀满总监的私产.每年sm会以音乐咨询等名头付给like企划上百亿韩元的酬劳.难道你不觉得这种事远比我现在的情况要严重很多吗?】 林允儿口吻纠结地打字说：【可是这两件事性质也不太一样啊....】 这头站在家里的林深时看得出女孩的担忧，他想了想，终究是提前向她透露出了实情。 【林树先生：放心吧.你所说的事我不是没考虑到.在正式接受名誉理事的职位前，我就已经做好处理了】 林允儿好奇地问他：【什么处理?】 【林树先生：虽然我的手头上确实持有一些你们公司的股份，但我昨天在决定担任你们公司理事之前，就和社会福利共同募金会定好了协议.以后关于我这些股份的一切收入，我会全部捐给募金会处理】 什么？ 林允儿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怎么也没料到林深时会采取这样的举措来防止他担任sm公司理事后所带来的那些不良后果。 【马鹿小姐：既然公司能让你担任理事职位，哪怕只是名誉理事，你持有的股份应该也不算少吧?】 【林树先生：大概几十亿吧】 几十亿？林允儿情不自禁地睁大眼睛。 身为旗下的艺人，林允儿sm的股价也算有所了解，市值几十亿韩元的股份确实不多，但这依然是一个林允儿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她本身的存款也不会比这多出多少，然而在林深时口中，几十亿韩元好像根本不值一提，让她的心里莫名生出了些奇怪的感觉。 【马鹿小姐：那个...深时你的身家很多吗?】 【林树先生：不用担心，即便我比允儿你有钱，我也不会讨厌你的】 她一张口，男人就仿佛洞悉了她的心思，用调侃的方式打消了林允儿所有的杂念。 她不由得皱皱鼻子，嘴角却含着笑。 说来也是，在他们之间，向来不存在现实的身份落差和不同，她的心思完全就是多虑的。 他就是他，她也就是她，那个被他们两人相互称为“林树先生”和“马鹿小姐”的人。 【马鹿小姐：呀，我有点伤心了啊】 【林树先生：抱歉.那么等允儿小姐你从泰国回来，我请你吃饭赔罪怎么样?】 【马鹿小姐：请吃饭就算赔罪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请我吃饭还请不到呢!】后面跟了个怒气冲冲的表情。 林深时微笑了下，旋即就说：【那么...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心愿吗?】 【马鹿小姐：心愿当然有，还很多呢.像什么去法国旅游、出演电影、成为厨艺方面的能力者，等等等等.你能帮我实现吗?】 林允儿这话里颇有点挑衅的意味。 林深时之后给她发来的回复却比较出人意料。 【林树先生：那好】 【马鹿小姐：好什么?】 【林树先生：你的愿望，我全部帮你实现.只不过旅游的事需要你自己安排时间、厨艺也需要时间来练习.嗯.我们就先实现出演电影的愿望吧】 林允儿愣了一会儿，才将信将疑地问林深时：【你..在和我开玩笑对吧?】 【林树先生：没有.我现在...确实有一个不错的机会，想让你试试看】 林深时的回答显得很是意味深长。 …… 一天前，在“秘密森林”咖啡店的角落里。 听完申旻的话后，林深时就皱眉问他：“你打算让我帮你说服sm和theer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公司展开合作？” “嗯。” “为什么？” “你不是已经听诗京努娜透露过一些事了吗？”申旻摊开双手，耸耸肩说，“你以为我是唯一的继承人，就不需要受到什么考验吗？” 林深时眯起眼，“所以你家竟然把一家娱乐公司丢给你了？” “准确地说，theer食品他们也塞给我了。”申旻很敷衍地扯了下嘴角，“问题是，theer食品发展到如今这一步，想在短时间有所成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唯一能做出成绩的地方就是那家破娱乐公司。” “我还以为按你的性格，一开始就会拒绝这种事呢。” “拒绝的话就等于在理事会面前放弃继承人的身份，换成是你，你敢拒绝吗？” 听申旻这么一说，林深时也察觉了问题的棘手。 theer集团作为韩国国内中上游的跨国企业，算是比较少见的经营范围有涉及到娱乐企划方面的一家集团。 问题是theer娱乐的性质和普通娱乐公司不同，这些年以来，他们几乎从不展开艺员包装、企划的业务，公司的日常工作就是电影投资和制作还有发行。 正是由于这一点，theer娱乐才会长期在theer集团的内部排名末流。 毕竟熟悉韩国电影业行情的人都知道，如今想靠电影公司发展起来是非常困难的事，以cj娱乐为首的四大电影公司就像几座大山一样共同垄断了市场，很难撼动。 在林深时看来，theer娱乐这些年能靠制作电影保持这种程度就已经很不错了。 说到底theer集团的主要经营领域也不是娱乐事业。 “我不太明白，你们theer的掌权人身体不还好好的吗？这么着急考验你这个继承人干嘛？” 申旻问林深时：“你知道‘乐天世界大厦’吗？” “嗯。”林深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是那座在‘乐天世界’附近修建的大楼？” “明年，这座高555米的大楼就会竣工，届时它将会成为朝鲜半岛上最高的摩天大楼！”申旻一说起这事就满脸阴沉，“乐天集团建这么个玩意儿是为了什么，你应该也明白。现在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家那么着急了吧？” 11、礼物与快递 “你们的目标是乐天？” 林深时的语气略显惊讶。 申旻倒是神色如常，“这事在首尔上流圈子好像也不是什么秘密吧？从很早前开始，我家的目标就是把乐天这个‘外来户’从五大的位置上挤下去。” “要在一年之内实现这个目标，是不是……太困难了点？”林深时较为委婉地说。 “谁跟你说这个目标必须在一年内完成？”申旻再次耸肩，“这一年只是为了决定集团的下一代由谁来掌舵而已。乐天的发展对于theer来说就是一个强力的刺激。” “如果按照我个人的看法，我认为不支持这种不理性决策的继承人才是适合theer的掌舵者。”林深时摇摇头，难得调侃地说了一句。 “你别觉得这想法不现实，你们han shin当初不也以韩进为目标吗？那时候也没人认为你们能扳倒韩进。可是现在呢？” 林深时没接申旻这话的话茬，他想了想，又不太理解地问：“先不说你提出的要求我能不能帮你完成，即便是我帮你完成了，一家娱乐公司，能够成为你竞争继承人的筹码吗？” “我和你不同，我不是在竞争，我只是在证明，我只需要向理事会那群老家伙证明自己有资质在未来带领theer就足够了。” “用一家娱乐公司来证明？” 申旻扯起嘴角没好气地笑了笑，“重点还是在于乐天。你以为我家为什么非要办一家电影公司？理由还不是因为乐天娱乐是国内电影业的四大巨头。我家那些长辈不愿意在乐天面前弱风头，这才硬开了家没什么用的电影公司。” “这么说，终究是意气之争？” “虽然在大方向保持一致，但我的想法和老人家们也有点不太一样。”申旻的手指轻轻摩挲咖啡杯的边沿，然后端起来喝了一口，“一年时间，我不可能在乐天擅长的领域超过他们。那么，我只能选择另一种方式了。” “你的说另一种方式就是希望我帮你和sm搭线，让他们和你合作，以此来拓展theer娱乐从未涉及过的唱片制作、艺人企划等领域？” 林深时这话显然是不大看好申旻的决定。 申旻本人却郑重其事地说：“我知道你一时不能理解我的想法，但在国内的娱乐圈里，最出风头的人从来不是cj那些电影巨头，而是像sm那样的艺人企划公司，因为自带话题性和热度。我需要的东西不是他们的协助，而是他们本身携带的东西。” 林深时陷入思考，“你是想，通过sm来造势？” “准确地说，是‘出风头’。”申旻自信满满地说，“在过去，theer娱乐在娱乐圈里几乎排不上号。我不需要弄出多好的业绩，我只需要把theer娱乐的名头尽量扩散开来就行了。别忘了，在娱乐圈，名声也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所以你想走一下捷径？”林深时总算会意地放下了咖啡杯。 “那不能算是捷径……”申旻往前俯身，凝视男人的双眼，“那是一种经营的策略！” 林深时和申旻平静地对视，片刻后他才重新开口问：“理由是充分理解了，但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找上我的理由。” “有什么不明白？” “以theer集团的招牌，你要和sm合作，直接找上门不就好了？何必让我这个外人插手？” “因为规则不允许。” “规则？” 不知为何，林深时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曺诗京对他说过的话。 那时候，她也提到了“规则”这样的词汇。 申旻又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回答林深时说：“如果我是theer的继承人，我要联络sm当然很方便。甚至接下来一年里，我都可以借用这个身份，为theer娱乐提供非常多的资源，但是……我能这么做吗？” “你们家的长辈对你的限制是不是太严格了一点？” “他们是想要告诉我，我要不是theer的继承人，可能就什么都不是了。”申旻喝了一大口咖啡，咂咂嘴，“我本来也有其他的办法。不过既然现在你主动送上门，我何必再费神去搭别的线？” “所以这就是条件，我帮你和sm达成合作；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 “对。可是如果你办砸了这件事，我们的事就只能等你知道所有真相之后再说了。” “话是这么说，但你也该提前给出点诚意吧？” 申旻眯起眼注视林深时的面庞，随即就压低了几分音量说：“说起来也差不多是一年的事……你应该知道你父亲，也就是我那位姨父掌控的韩信物流明年就能吞掉韩进海运的事吧？” “嗯，所以呢？” “一旦这件事完成以后，han shin必定会跻身五大。这一点众人皆知。” “所以说，那又怎么样？” 申旻往后靠去，迎上林深时的目光说：“老人家多年前曾经说过，当han shin成为五大财阀之一后，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到时候就轮到他把担子交给另一个人了。” 林深时一愣。 “没错。现在你应该有些明白了吧？明年，韩会长就会卸任，所以说从现在开始，一年之内，han shin的下一任主人就会在这场暂时还无声无息的竞争中产生。”申旻的样子看上去倒像是十分期待最终的结果。 林深时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他思索地说：“一年时间太短了，像曺诗京他们这些小辈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作为。” “本来会长的位子也轮不到诗京努娜他们。小辈们做出来的成绩，是为了给上面的大人们提供筹码。” 申旻再次往前俯身，脸上似笑非笑。 “说实话，比起我家里，我更想知道你们家谁会赢。是我那两位不成器的叔叔，静淑姨母，还是……你的父亲，李溪午代表？” …… 【马鹿小姐：电影机会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哎，你不能说一句就卖关子吧!】 从走神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站在自家偏厅里的林深时看见手机上的那些信息后就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 每次都是如此，她总是能为他驱散不少现实里的沉重感。 林深时原本想留个悬念，等之后给林允儿一个惊喜，但见她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耐不住女孩的恳求，他只好在尽量透露出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林树先生：你们公司可能很快就会和theer娱乐达成合作.我知道那家公司里有一个不错的电影剧本，到时候没准会直接请你担当女主角】 这件事其实是昨天分开前申旻主动向林深时提起的事。 这家伙似乎是认定了他和林允儿之间存在某种关系，还自来熟地故意揶揄了他两句——当然，林深时更愿意把他的这番行为归类为对此前招揽郑秘书的报复。 总之，事后林深时认真想想，觉得也是好事一桩。 前不久林允儿生日的时候，由于那时他们俩还没正式见过面，林深时也没来得及准备生日礼物。 所以……他想补送她一份礼物。 借花献佛算不上，毕竟他和申旻算是达成了真正的协议，theer娱乐的那份剧本应该也可以说是申旻给予他的报酬。 眼下最大的问题就只剩下两点，第一是那份剧本的质量究竟如何，第二就是，林允儿今年究竟还能不能挤出时间来拍摄电影。 【马鹿小姐：啊啊啊啊啊】 在聊天软件另一头的那道纤瘦身影在飞机的洗手间情不自禁地直跳脚。 【马鹿小姐：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的行程能不能协调好....我之后组合要回归...然后马上可能就要和韩信航空签合约..今年还有各种各样的其他行程....啊..】 一个可怜巴巴的咬手绢表情跟着跳了出来。 这还没完，林允儿貌似是想要他替自己拿主意一样，用自身都没察觉到的口吻发消息说：【深时啊....我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嗯?】 这头默默看着消息连番跳出来的林深时眨眨眼，心情既感到好笑又有点古怪。 他很快安抚林允儿说：【冷静一点.所以我不跟你说了，你还是等之后再知道这消息比较好】 【马鹿小姐：我要怎么冷静??那可是电影啊!电影!!】 发来这条消息后，也许是感觉情绪还不到位，林允儿又补上了几个感叹号发过来。 林深时见况更是忍俊不禁。 过往林允儿不是没接到过电影剧本，但无一例外，不是女配角就是摆明花瓶类的角色，公司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全都选择了回绝。 可现在不同，林深时已经说明是女主角的剧本，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是林深时为她找来的机会！ 林允儿在吃惊与高兴之余，内心自然也兴起了许多无处发泄的斗志和激情。 【林树先生：电影的事暂时还没决定，所以现在允儿你还是先专注眼前的工作吧】 林深时还想和林允儿多聊几句，然而这时，他和刚走回到一楼的林饮溪都听见了大门外传来有人按门铃的声音。 兄妹俩全都下意识转头看去。 12、偶像的礼物与姐姐的礼物 sunny刚拿起一本时尚杂志无聊地翻看，余光就瞥见之前说是去洗手间的林允儿走了回来。 她本想关心地问一句，敏锐的观察力却让她及时收住了话头。 这丫头……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当听见林允儿坐下来后，鼻子里开始轻哼她们组合这次新专辑的主打歌，sunny用杂志稍稍遮挡的面容就愈发流露出怪异的神情。 明明前不久还是一副遇到难题的样子，怎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心情就变好了？ “允儿，碰到什么好事了吗？” 不等sunny多想，旁边就有人帮她说出了疑问。 坐在sunny和林允儿两人座位旁的金孝渊和崔秀英侧头看来，两个人的脸上都带上了点疑惑的笑意。 金孝渊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说：“牙根都快露出来了，真的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林允儿这才察觉到自身的表情管理不太到位。 她张了张嘴，而后就对几位姐姐没什么异常地笑笑说：“没什么，只是想到我们也很长时间没像这样聚在一起活动了。” “四月份的时候我们才刚发了首单曲。”崔秀英很无情地拆台说。 “我是说真正的专辑！”林允儿连忙强调，“粉丝们应该也很期待我们这次的回归吧？” 三人见林允儿不露异样也就没多问，顺势聊起了其他的话题，场面一时热烈起来。 见成员们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开来，林允儿悄悄抬手按了按胸口，轻舒一口气，手掌还能感受到快速的心跳。 其实她刚才有件事没和林深时说。 参演电影不仅是她的一个愿望，而且是她这些年来最大的一个愿望，其重要程度甚至要排在成为名chef的心愿之上。 很少有人知道，已经有不少演员经验的她，曾经参与电影选角的试镜失败几十次乃至近百次。 她不是不想演电影，只是那道很高的门槛始终挡住了作为idol出身的她。 所以林深时不会想到，他这次给她带来的惊喜有多么巨大，远胜于先前的韩信航空广告代言。 这份惊喜甚至可以用感动来形容。 哪怕它暂时还是个虚幻的承诺，对于林允儿而言也足以高兴一段时间了。 不过在整理好心绪后，她也理智地收敛住了内心的雀跃与兴奋。 目前这件事比韩信航空的代言签约还要遥远，林允儿不想提前抱有太多的期待和希望，以免到时候遭受打击。 对了，不知道现在我的“礼物”送到了没有？ 在座位上独自放空地想了一会儿后，林允儿才想起来有件事差点被她遗忘掉了。 “要不然还是发个消息问问吧……” 她留意了下身边的sunny等人，旋即就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在发送消息的同时，唇角始终保持微微上翘的弧度。 怎么藏也藏不住。 看得暗暗关注这边的sunny神色微异，双眼眯起。 …… “麻烦在这里签上名。” “啊，内！” 在快递员的示意下，林饮溪一边用磕绊的韩语进行回应，一边有些手忙脚乱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中文，依旧是那手秀气的簪花小楷。 “谢谢惠顾。” 收好仪器后，这名快递员多看了小姑娘一眼，便向林饮溪和站在客厅里的林深时低低头，转身离开。 “嘀哩哩！” 等到大门的电子锁重新锁上后，用双手抱住快递箱的林饮溪才鼓起腮帮子，像仓鼠一样可爱地长长出了口气。 然后她回头看看林深时，问：“怎么样？我的表现？” “还不错。”林深时扬起嘴角，没有吝啬对妹妹的认同。 林饮溪立马得意地笑弯起了眼睛，走回客厅里把快递箱放到桌上去。 在林家人中，林饮溪是唯一不精通韩语的人。毕竟不像林深时那样在韩企工作，平时也用不上，也就是过去在老妈和哥哥的教导下，她慢慢学了个大概而已。 论起韩语水平，她估计连李正尧都比不上。今天初次面对韩国人能保持口语上的流畅确实算是不错的表现了。 反正她后面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一点一点进步就是了。 “你是说，我的签名就在这箱子里头？” 上上下下地审视一番眼前这个规格出奇大的快递箱，林饮溪奇怪地转头问哥哥：“一张签名而已，还用这么大的箱子装？” “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林深时同样略感疑惑。 他看了看快递箱上的单据，随手就拿起了桌上的剪刀说：“总之，先拆开来看看吧？” “诶诶，你先等等！把剪刀放下！” 林饮溪赶紧像护崽的小母鸡似的张开双臂说：“这里面可是我们允儿的签名！万一哥你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慢慢用手撕开？”林深时好笑地反问妹妹一句。 谁料林饮溪居然重重点了点头。 林深时只好脸色怪异地交出了手里的剪刀。 就算现如今他能理解妹妹喜欢允儿的原因，但有时候这丫头的一些行为他仍然是难以理解。 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厨房，林深时还出声问了林饮溪一句：“要给你倒杯水吗？” “啊，好，谢谢。帮我加点冰块。”正蹲在快递箱前不知在琢磨什么的林饮溪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林深时只能失笑地摇摇头，转身去了厨房里面。 然而，没等他端水出来，外头的客厅方向就传来了一声控制不住的尖叫。 林深时皱皱眉头，脚步加快地走到偏厅里，望向客厅问：“怎么了？” “哥……” 林饮溪怔怔地回头向他看来，紧接着胸脯一阵起伏说：“我、我……这个、它这个……” 说话间，小手就直颤地指住已经被拆开的快递箱里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深时放下水杯，走过来往里一看，顿时也愣住了。 但下一刻，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抑制不住的失笑之色。 快递箱里放了一幅非常大的相框，大约有半人高，至于相框里那张照片的主人公，自然是林允儿。 只见相框里的她坐在高脚椅上，一只手托腮，浅浅微笑地注视镜头，眼眸像在闪烁星光，笑意缱绻而温柔，一身及至椅脚的雪白长裙更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分外高贵和优雅。 恰如一朵圣洁的白玫瑰。 在相框的下角处，林深时也注意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签名。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林允儿的签名，这次在签名的下面，她竟然还专门用中文写上了一大段话。 【非常感谢你的喜欢.祝福你和你的家人身体健康，学业进步.希望以后在人生的道路上，你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我会一直在背后为你加油的！】 “文本还挺不错……”林深时抱起双手，嘴角带笑地低语了一句。 他不知道，为了写好这段话，林允儿甚至都求助到了孙骁骁的头上，总算保证了语法的准确无误，中间还练废不少纸张，这才敢下笔。 林深时蹲下身，认真瞧了瞧快递箱里的这幅艺术照相框，他很清楚，短短一天时间，林允儿不大可能去专门定制这么一幅艺术照寄出来。 也就是说……这幅照片很可能前不久还摆在林允儿自己家里。 某种意义上来说，林饮溪眼下得到的这幅签名还真是独一无二。 “不是拿到想要的东西了吗？刚刚吓我一跳。”林深时没好气地瞅着妹妹。 “我这不是激动吗？”舒缓一阵后，林饮溪总算是稍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她用郑重的表情伸出手去，从快递箱里拿出那幅相框，“我还从来没拿到过这样的签名照呢，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托了点关系。” “这样啊，我说呢。不过，这幅照片我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难道是允儿未公开过的私照？还是我记忆出错了？” 林深时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刚要随便应付妹妹两句，目光忽然发现快递箱里还有两个包装完好的包裹，其中一个约莫是书本的大小和厚度，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啥？专辑吗？” “我也不知道。”身为直接导致这一切的人，林深时在妹妹询问的眼神中再次摇头。 “算了，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最要紧的签名照已然到手，林饮溪的动作也就变得轻快了很多，她用剪刀拆掉外包装后，一块崭新的平板电脑就呈现在兄妹俩的面前。 林深时和妹妹疑惑地相视一眼，接着林饮溪就尝试性地按了下home键，本来黑屏的平板屏幕顿时亮起。 于是，林饮溪的双眼倏地睁大，连林深时见况都是一愣。 因为他们看见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还没开始播放的视频，至于视频画面中的人，兄妹俩都很熟悉。 林饮溪想都不想就点了播放键，视频画面中坐在自家沙发上的女人立刻动了起来。 她抬手挽起耳边的头发，仅化了淡妆的美丽脸蛋冲着镜头不好意思般地笑了笑，随后就开口说： “你好，饮溪。我是林允儿。嗯……你可以叫我允儿姐姐……” 13、好朋友与朋友 “突然间做这样的事，应该吓到你了吧？这件事其实和林本部长无关，算是我自己偷偷的决定。” 可以看出来，视频画面中的女人有些紧张。 这是她很久没在镜头底下生出过的情绪。 因为她很清楚这份录像最终会被送到谁的手里，不仅是那个人，还有他的妹妹。 不过尽管略感害羞，她的脸上依然是绽放出了灿烂而温柔的笑意。 “这是我作为偶像、还有林本部长的好朋友，想要送你的一份礼物……当然，录像不是礼物。” 她说着，连忙冲镜头摆摆手。 “平板电脑才是我要送你的礼物。那个，因为要留言的缘故，我提前把机器拿出来了。你看看箱子里面，应该还有我打包给你送过去的那些配件，希望你不会介意。” “嗯……我之前从你欧巴、哥哥，从你哥哥那边听说你是我的粉丝的时候，其实心里面相当惊讶，不过惊讶完了之后，心情当然也变得很好。” 她的中文水平还不算好，尤其是录制这么一大段的话。然而在进行录制前，她特意进行了反复的练习，终于能做到较为连贯和吐字清楚地说出心里面的话。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和你哥哥，也就是林本部长，我和他现在因为工作的缘故已经成为好朋友了。” “嗯……我知道你是我的粉丝，然后也知道你刚刚结束了高考。嗯，人生的新阶段。所以碰巧从你哥哥那边，知道你要来首尔之后，我就想给你送一份礼物。” “这份礼物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也是包含了祝贺还有感谢。” 话说到这里，视频中的女人总算舒出一口气，她抬起手扇了扇，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正色地用韩语和中文分别说： “谢谢你对少女时代还有我这些年来的喜爱，感谢你的支持！” “蟹蟹！”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扬了起来，对镜头笑容明媚地挥动示意。 “之后有机会的话，我们见见面吧？我一直对你很好奇……啊，还有，林本部长，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突然、啊我的唐突。” 女人俯身向前关掉了录像设备，平板电脑屏幕上的视频画面就此定格在了她贴近镜头的微笑面容上。 客厅里一阵安静。 站在旁边的林深时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苦笑。 不出所料，很快林饮溪就轻手轻脚地放下了手里的那块平板电脑，甚至还抽了几张纸巾垫在下面。 随后这小丫头才默默地站起身来，朝向林深时，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来：“解释一下吧，怎么回事？” 林饮溪问这话时，情绪倒没怎么起伏，只是熟知她性情的林深时很清楚问题的棘手程度。 “那个，我……” “不许给我耍什么花招。限时回答，现在开始。三、二……” “我和她有工作上的来往！” 听到林深时的回答后，林饮溪就放下了倒计时的那只手，双手抱胸地眯眼说：“我现在整个人处于一种很奇怪的状态，我自己都说不好。我可不敢保证我还能保持冷静到什么时候。” “这就是实话。” “你当我聋了吗？我们允儿亲口说出来的‘朋友’！‘朋友’！” 林饮溪的声调倏地拔高了几个度。 不知道为什么，林深时莫名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股子正在熊熊燃烧的妒火。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思路说：“我和她有工作上的来往，这事你知道吧？” “嗯。所以呢？”林饮溪板着小脸点头。 “这事估计你们粉丝还不知道。允儿她应该很快就会成为韩信航空那边的新代言人。” “等等。” 林饮溪一扬手，皮笑肉不笑地注视林深时：“你，叫她‘允儿’？” 算了，这丫头看情况是没救了。 林深时在无语过后不由得气笑起来，他索性放开说：“对！允儿！我和你偶像成为朋友了！她的那个代言人就是因为我公司的推荐，所以我和她之间就开始联系了，一来二去，大家就成了朋友。这有什么不可以吗？” 一根白嫩的手指头伸了出去，颤抖似的指住男人。 林饮溪绷住小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地怒视自家老哥看了老半天。 最后，仿佛是一口气从嘴里泄了出来。 她“啊呜”地叫了一声，狠狠跺了下脚，旋即就蹲下身去，十分宝贝地开始收拾快递箱和那块平板电脑。 “我现在脑子不够用，等我整理清楚，我再来找你算账！” 林深时哭笑不得地低头看着妹妹，他本想伸手去帮忙，蹲在地上的林饮溪却凶巴巴地侧头瞪他说：“不许碰！我的！全是我的！” 这下子没辙了。 林深时摇摇头，看了妹妹一眼就躲到偏厅里去，从外套的内兜再次拿出了手机。 不等他发消息过去询问，他就看见kakao的聊天界面上，林允儿已经提前给他留言了。 【马鹿小姐：怎么样?快递收到了吗?】后面跟了个星星眼的期待表情。 过了几分钟，她大概是意识到林深时暂时没空，又发了条留言，小心翼翼地说：【你看到快递后没有生气吧?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只是想给你和饮溪一个惊喜而已】 惊喜是有了，可不安生的日子估计也要来了。 林深时转头望了望还在客厅里研究该怎么用最妥当的方法把那幅巨大相框搬上楼的林饮溪，神色怪异而无奈。 他打字给林允儿发消息说：【以后......做这种事之前还是提前跟我说一下吧，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饮溪她非常喜欢你，一下子接收到这种信息，我怕她接受不了】 按下发送键后，林深时想了想，又补充说：【我不是不喜欢这份礼物.其实不必有那么多的神秘感，只要是你准备的礼物，我想我和饮溪两个人都会很喜欢】 回复完消息后，林深时就准备回去客厅。 谁知道，他还没抬脚，一声提示音就清脆响起。 他眨眨眼，把手机重新拿回眼前一看，顿时笑了笑。 【马鹿小姐：是!】 “啊嘟！” 第二条消息跳出来，语气间有点当事人都未能察觉到的撒娇意味。 【马鹿小姐：以后你教我中文好不好?我昨天才发觉自己的水平好差...】 林深时的眼里涌出了些不易察觉的柔色，他给林允儿简单回了个【好】后就微笑地收起手机，一边看看手表上的时间，一边经过客厅走向了家门口。 “林小溪，哥要去公司了。厨房的冰箱里我放了一些你惯用的食材，中午你就先自给自足吧，我晚上再回来。” 又开始捧住那台平板电脑重头看起林允儿留言录像的林饮溪头也不抬地朝老哥摆摆手，动作间充满了嫌弃。 在玄关处换好鞋的林深时好气又好笑地看了看妹妹，也没多说什么，提上公文包后就开门离开了家。 直到玄关的方向传来电子锁闭合的动静后，装模作样躺在沙发上的林饮溪才猛地坐起身来。 她发怔地瞅了瞅自己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那张她每天都要看上好几遍的美丽面庞让她生出了一种如同在梦中的不真切感。 “活着活着，真的是什么梦想都有可能实现……我哥竟然和我们、竟然和我们允儿成了朋友？！” 林饮溪扭头看向了身侧的那幅巨大相框，嘴里喃喃低语：“这下子好了。我应该从哪一项先开始炫耀呢？啊不行、不行，这种事炫耀出去，等我回到国内，恐怕会被那群丫头给活吃了……” 话音顿住，林饮溪情不自禁地做了个深呼吸。 紧接着她就忽然拿过来一个抱枕，整个人把脸埋进去，双手和双脚控制不住地在沙发上乱动。 “啊啊啊啊啊……允儿！允儿！我们家大俊让我叫她姐姐！让我叫她姐姐！啊啊啊……” …… 之后一天无事。 林允儿到达泰国后就展开了mv的拍摄工作，也没时间和林深时多聊，林深时自己也堆积了一大堆的公务要处理，在公司里一直忙碌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 至于待在家里面的林饮溪，她在兴奋、激动还有恍恍惚惚中度过了大半的天时间，以至于连行李都差点忘记收拾了。 入睡前，林饮溪还缠住哥哥问了很多很多的问题。 林深时短期内没打算向妹妹和盘托出他和林允儿的真正关系，被问烦了，干脆就威胁林饮溪说要把那台平板电脑没收走。 小丫头立马就乖乖去睡觉了——当然，另一个主要原因在于，林饮溪意识到，她从今往后的追星任务就要落到自家老哥的身上了。 现在的林深时，是她惹不起的人。 摆脱妹妹的纠缠后，林深时在进房睡觉前，还不忘留意了一下书房的方向。 他站在房门口沉思片刻，不久后就若有所思地推门走进了卧室。 再往后，当一楼客厅里的摆钟指针来到凌晨3点29分这个时刻后，林深时的书房当中，如约地闪过了微光…… 14、留言与流言 裴珠泫刚醒来就忍不住眯起眼睛，抬起手挡了挡头顶上方亮起的灯光。 直到缓和一阵后，她才在书房的沙发上坐起身来，有些茫然地转头四顾。 这份茫然源自于她内心的疑惑和焦虑。 有了提前的通知后，第三次凭空来到林深时的家里，裴珠泫自然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她原本想要一直保持清醒，等待看看整个神秘现象究竟是如何发生。 结果就像林深时下午给她发消息时预测的那样，她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仔细回想，她也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点情况在林深时和林允儿两人身上也有体现。他们两人也曾尝试过保持清醒，试一试能不能避免雕塑的影响。 然而无一例外，他们都会在某个时刻陷入沉睡。 所以目前为止，林深时他们如果想要规避这类现象发生，唯一的办法还是那一套。 老实说，裴珠泫的心里有些失望。 没有人会愿意纠缠进未知的奇幻事件当中，哪怕林深时和林允儿的存在多多少少给了她安慰。 不过既然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她当然也只能鼓起勇气来面对。 环视一圈这间开始渐渐熟悉的宽敞书房后，裴珠泫就发现书房里面并没有旁人，耳边很安静，书房的门外也没有传进来什么动静。 很显然，书房里的灯是林深时睡前特意为她留的。 裴珠泫抿抿嘴，在心头微暖之余也开始盘算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自己该怎么度过。 她感觉自己一旦身处在这栋房子里就毫无睡意。 这时候，她的目光留意到了面前的玻璃桌上和沙发前放好了几样像是为她准备的东西。 一双挺适合她尺码的卡通兔子拖鞋，一台连接好电源的笔记本电脑，还有一张被折叠放在电脑旁边的纸条。 裴珠泫伸手拿起了那张纸条，缓缓打开，数行端正的韩文字迹就映入了她的眼中。 【相信裴小姐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应该就说明你的试验也失败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你不是一个人在默默承受这一切】 【根据你提供的位置，我在沙发的旁边放了毛毯和枕头；书房的角落里有饮水机，我还放了一台小型的冰箱，里面有些零食和饮品；笔记本电脑是为了预防你届时无法睡着的情况；书房空调的遥控器在我的办公桌上，你也可以使用我的电脑，我没有设置密码】 在隔了一段空白后，男人大概是又想起了什么，补充写道： 【拖鞋是我去给我妹妹购买生活用品的时候顺手一起买的，不知道适不适合你】 【如果你有其他想要的东西或者要求的话，可以用桌上的便签纸给我留言，或者通过kakao发消息给我】 【最后，晚安】 【祝你能度过一个安心的夜晚】 下嘴唇不由自主地收紧，裴珠泫坐在灯光下注视了几秒手里这张男人给她的留言，这才珍而重之地放好这张便签纸，将它归回原位。 然后，她低下头犹豫了一下，特意穿了袜子的双脚才伸进整齐摆放在沙发前的那双拖鞋里。 她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一圈。 拖鞋头部那两个可爱的毛绒兔子头也随之摇晃了几下。 一抹不自觉的浅笑就浮现在嘴边。 裴珠泫并未在林深时的书房随意乱逛。试穿了下那双为她买的拖鞋后，她就去关掉了书房的灯，重新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她准备强迫自己睡觉。 反正按照林深时所说，顶多也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应该就能回去了。即便是毫无困意，闭上眼假寐一个小时应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林深时这边已经为她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她也不能给人家添麻烦才对。 说到底，当初整件事的起因既不能怪林深时，也不能怪林允儿，若真要追究原因，还是在于她自己。 早知如此，她那时就不该捡起那朵红色的玫瑰花。 陷入黑暗后，偌大的书房里仿佛就愈显寂静。 裴珠泫不太好意思地盖上了林深时为她备好的毛毯，小心地靠在枕头上，随后就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书房的天花板看。 这是她第三次来到这个人的家里，也是她能在这里安稳度过的第一个晚上。 心情依旧有点说不出的紧张和惆怅，但是相比前面两次已好了不知多少倍。 在昏暗的环境里，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女孩翻了个身，一只手试探性地伸出去，摸索地用指尖碰了碰沙发底下的那双毛绒拖鞋。 她摸到了兔子头用纽扣做成的眼睛，那双微亮泛着光泽的眼眸也在黑暗中眨了眨。 而后，她又抿唇笑了笑，笑容里透出了一股之前未曾有过的安心。 晚安……林本部长。 …… 第二天一早，林深时起床后就看到了裴珠泫发来的感谢留言，正在刷牙的他瞧着手机微微一笑，正好被经过洗手间外面的林饮溪抓个正着。 小丫头立即狐疑地眯起了眼睛，抱手靠在门边问：“你和谁聊天呢？”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和你偶像聊天。”林深时面不改色地用毛巾擦了擦嘴，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 “林大树同学，你别以为我昨天一时失态，你就可以一直拿这事来调侃我！”林饮溪试图在哥哥面前找回地位。 只可惜，她的挣扎在下一秒林深时冲她晃了晃手机上显示的内容后就化为了无用功。 在林深时手机的聊天界面上，刚好在泰国那边也起床开工的林允儿确实习惯性给他发来了一条问候早安的消息，顺带问了问林饮溪的事。 林饮溪的双眼立马发直，刚要下意识扑过去抓住老哥的手，林深时就及时地收回了手，淡然地说：“老老实实在家给我待两天，周末等哥有空了就带你出去玩。” 林饮溪回过神来，不满地小声咕哝：“拜托，再过几个月我就是大学生了！即便在国外，难道还不能自己逛街吗？” “这话你可以和林女士说。”开始刮胡子的林深时头也不转地说，“总之，没人陪你，你就给我老实在家待着。” “那要买菜咋办？” “下午我下班后陪你去市场逛逛。” “你中午又不回家啊？” 林深时转过身来拍了拍妹妹的脑袋，“抱歉。这几天哥有点忙。你昨天不是还没整理好行李吗？先在家玩两天。我记得这里面修了一间游戏室，你可以去看看。” “那好吧，我知道了。”尽管略感沮丧，但林饮溪也明白她着急赶来韩国的行为打乱了林深时原本的计划，于情于理她都没有叫哥哥放下工作去陪她的道理。 之后，兄妹俩就进入了同昨天类似的行动模式。 林饮溪坐在家里的沙发干瞪了会儿眼睛后就决定再去补个觉先，林深时则开车径直去了公司。 刚进办公室，他就见到早早上班的奉伽绮站起身来，向他鞠躬行礼：“早上好，本部长。” “嗯，早上好。”林深时点点头，“昨天还有几个项目没处理好对吧？今天继续。你等下通知部门开会。” “是，我知道了。”奉伽绮照常地应了一声后就偷偷瞧了瞧林深时。 在林深时推门走进本部长办公室前，她连忙出声说：“那个，本部长……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跟您说一下。” “什么事？” “从今天早上比较早的时候开始，网上好像就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传闻。内容是关于您和sm公司的。” 林深时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他侧头看看自家的秘书，很快就保持平静地说：“我知道了。先处理公事，其他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你们不必在意。” “是！”奉伽绮抱起文件夹，重重一点头。 只是她注视男人走进办公室的眼神中还是带上了点淡淡的好奇和困惑。 午后，大大小小的会议开了几场，林深时总算找到了点空暇时间。他让奉伽绮帮他安排了一间没人用的小型会议室，在那里抽空弄了场视频连线。 正前方的投影屏上亮起了正在连接中的标志，林深时用手机给申旻发了条消息过去后，投影屏上也正好显示出了视频另一头的画面。 一名中年男人穿了身简单的正装，端坐在视频那头的沙发上。 他脸上戴了副黑框眼睛，面宽眼小，气场不弱，笑起来的模样倒给人一种相当和善的感觉。 “李会长？”林深时在座椅上稍稍坐正了身体。 在视频那头的李秀满笑了声就开口说：“我在公司内部的职称其实是艺人总监，很少有人会叫我这个称呼。” “但您终究是sm的掌舵人，而且我如今也快成为sm的理事了，称呼一声‘会长’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 视频画面中的李秀满似乎笑意更甚，他通过镜头深深看了林深时一眼后就说：“那么，我们就直接说正事吧？今天林本部长你特意找上我……究竟是要谈什么样的事情？” 15、合作与风险 …… “所以，林本部长你现在是代表了theer娱乐来找我们公司吗？” “事实上，我就是一个传话筒而已。具体的合作事宜，到时候还是会由theer那边的人和你们沟通。” 坐在视频那头的李秀满闻言就微笑地抬手推了推眼镜，说：“意思是说，林本部长你今天所说的话都不代表你自己的立场？”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李会长您能同意这件事。”林深时说。 视频画面中的李秀满看上去思考了一阵后就摇摇头说：“实话讲，林本部长你提出来的这件事虽然对sm来说没什么坏处，但我在里面也看不到什么对公司有利的地方。” “相信李会长你也知道theer娱乐现在的实际掌控者是谁。”林深时并不意外李秀满的态度，他不急不缓地说，“难道你不觉得这对sm来说是一次很好的投资机会吗？” “任何投资都有风险，这次的风险可能sm并不愿意承担。”李秀满看样子不为所动。 林深时皱了皱眉。 其实明眼人都清楚，如果说sm和theer娱乐合作真有什么大好处的话，申旻又何必需要林深时来牵线搭桥。 尽管同在娱乐圈里发展，但sm和theer娱乐两家公司基本上是风马牛不相及。仅凭theer娱乐目前的规模来看，双方达成合作，显然是sm吃亏一点。 而且林深时很清楚申旻的目的。这家伙的想法也不是要借助sm的资源用心发展theer娱乐，他搭上sm，仅仅是为了造势，声势越大越好。 华而不实的东西，han shin不喜欢，不代表与han shin同气连枝的theer也不喜欢。 从申旻本人往常的作风，林深时就能大致推断出他家那些长辈们是什么样子。 假如theer集团要是能在明年稍稍压过乐天集团建成乐天世界大厦的风头，相信他们不会介意为此花费些许的代价。 更何况申旻此举也是看准了theer娱乐很难在电影领域出头的现况，这才想要抓住sm来开拓公司其他的经营方向。 总体来说，theer娱乐要能和sm合作，好处不少，但换成sm公司的立场，除了能收获theer集团的人情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得益。 最关键的是……李秀满不糊涂，他当然能一眼看明白这件事里的玄机。 “林本部长，我们就实话实说吧。不久之后，我们也会成为自己人，有些事我也不跟你打官腔。” 视频那头的李秀满终于收起了那副常在人前显露的笑脸，面对镜头正色地说：“申理事他如果愿意代表theer和我们sm结成友谊，我当然是乐意之至。但sm不会插手theer自家的私事。我大致能猜到林本部长你突然间愿意接下这个担子的理由，只是sm就是娱乐圈的一家小公司而已。我们没有那个本钱和想法去参与别人家的事。” 不得不承认，李秀满的这番话说得很诚恳，态度也放得很低，然而擅于观察别人的林深时还是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一丝强硬的意味。 sm不愿意加入这件事的理由无非是因为事情关系到了theer集团自己内部，他们在娱乐圈势头正好，自然没必要去惹别的事端，另一方面的理由也在于，sm和theer娱乐合作的确没什么好处可言。 一家电影制作公司而已，要是sm愿意的话，他们未尝不能接触像cj娱乐那样的巨头。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而且最后很可能还吃力不讨好。 连申旻那边都不大看好sm这边的态度。 眼下的局面早能预料，既然能够预见，林深时也不可能毫无准备就联系李秀满。 当下，听完李秀满的话后，他就开口说：“我知道李会长您和sm目前都在寻求稳当的发展。sm的经营理念是专注和开发偶像文化，说实话，你们和theer娱乐是没什么相关性。不过李会长您看到了现在的道路，是否又有看到将来的道路呢？” 李秀满面不改色地反问林深时：“即便是将来，theer和sm应该也会走上不同的道路吧？” “不同想法的人走不同的路，这话没错。但谁又知道不同的两条路，之后会不会重合在一起？”林深时平淡的语气里逐渐透露出了点诱惑力，以及令人眉头收紧的不适感，“sm未来的方向很确定，但theer未来的方向……现在还不确定。另外，据你我所知，这个方向的决定权，最后很大几率会握在申旻申理事的手上。” 视频画面中的李秀满忍不住张了张嘴，可他刚要开口就被林深时给抬手打断。 “我知道您的想法，家事外人不好插手，这一点也没错。可是您别忘了，申旻是theer唯一的继承人。哪怕他真的不成器，几年后他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坐到theer集团的代表办公室里。更何况，光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您怎么就能确定他一定不能成事？” 林深时的话导致李秀满神色微怔，在闭上嘴后，他就皱眉低下头去，像是陷入了另一番的思考中。 “theer的权力终究是掌握在申氏的手里头，那些考验他的人、对他冷眼旁观的人，终究大部分都是申理事的家人和亲人。李会长您真的觉得，你帮这一把手，会给sm惹来什么大麻烦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谁都明白，但有时候就是有一道选择题摆在面前，退缩和往前也许产生不同的结果。娱乐圈和财阀的关系很少会放在台面上，可我们都知道，娱乐圈这地方向来少不了资本的存在。假如真的能和theer结成友谊的话，这份友谊，在李会长您的眼里真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这时候，李秀满沉声地插嘴说：“可如果不幸风险成真怎么办？” “难道你真的在担心theer有可能会报复sm吗？”林深时的脸上露出一抹荒唐的笑意，“那好。即便是theer将来真有心报复，您认为他们会花多大精力和时间来对付sm？而且据我所知，sm过去和theer本来就没有任何往来，也是最近theer食品的代言人合同才找上门来。从来没得到过，再失去也就不存在损失一说。” 李秀满失笑了一声，“林本部长你这是避重就轻。换着法子在用现在还不能兑现的好处来打动我。” “我只是在简单地阐述利弊而已。”林深时耸耸肩，“我之前也说了。我今天只是一个传话筒而已。我没办法给李会长您一个准确的承诺，这事也不该由我来做。不过，我依然希望李会长您能认真考虑一下这个意见，并且和申理事见一见、谈一谈。” 听完林深时的话后，李秀满总算是若有所思地放松了口风：“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公司，即便是我个人答应了这件事，我还需要召开理事会来进行商议。不过，正如林本部长你所说，考虑一下也无妨。你要传达的话我记下了，回头我会让我的秘书和申理事那边联系，我会听一听申理事自己的想法。” 林深时的脸色微微松缓了下来，然后就整了整西装外套，站起身来，向李秀满低头致意说：“很高兴李会长您能改变主意。那么，我今天的任务也完成了。希望这件事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呵，林本部长你的做事风格还真是……”画面中的李秀满失笑摇头，“还真是很符合我的口味啊。这让我想起来你的父亲。” 林深时闻言眯了眯眼睛，却没有说什么。 “也是，一码归一码。今天很高兴能见到林本部长你。之后等你正式进入公司后，我们再好好聊聊吧？” 在颔首的微笑中，林深时亲眼看着正前方投影屏上的画面重新变成黑屏的状态。 随后，他脸上的笑意就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淡淡的思索。 今天的这场私人会议严格而言就是他和李秀满一次较为正式的会面而已，他对此其实也不算上心。 说到底他不是申旻手底下的人，能帮到这种程度已经差不多了。 之后要是申旻自己的团队无法说动李秀满，他总不可能强逼sm那边和theer达成合作。 在生意场上，威胁和强迫的手段永远是最下乘的方法，不到不得已的时刻，估计连申旻自己都不愿意用。 相比之下，林深时倒更关心林仲平和李秀满之间又存在什么样的恩怨。 带着疑问，林深时合上笔记本电脑，走出了这间小型的会议室。不等他回到本部长办公室里面，他就接到了奉伽绮打来的电话。 “本部长。”奉伽绮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紧张，“刚刚从韩信航空那边打来电话，希望您现在能过去一趟。” 韩信航空？被这么一提醒，林深时也想起此前曺静淑确实对他说过可能会叫他过去一趟，应该是有关代言人的事。 “是曺代表那边打来的电话吗？”他问。 “不是。” 奉伽绮的语气略显古怪。 “电话是从韩信航空的社长办公室打过来的。” 林深时听到这话就愣了愣。 16、舅舅与妹妹 “嗯，上次的那个方案就那么吩咐下去吧……” 精美厚重的办公室大门向两侧打开，几个人边说边走进来。 坐在办公室里的林深时立马站起身来。 “哦，还有。报告的事我会亲自去找曺代表谈，你们就别上心了。” “是。” 等到抱住文件夹的秘书及手底下的职员们纷纷恭敬地带上门退出去后，为首的男人才像是注意到了林深时的存在。 那张本没什么表情的中年面庞刹那间就转变成了一副皱纹加深、似乎格外和善的灿烂笑脸。 他走上前来，握住林深时的手说：“突然让你过来，估计吓到你了吧？说起来，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对吧？” “是。”被中年男人握住手的林深时抬头看看他，轻声问候，“初次见面，您好……曺佑元社长。” “哈哈，看看这孩子。那么见外干嘛？” 同家里的兄弟姐妹不同，身材较为矮小的曺佑元很是自来熟地拍了拍林深时的胳膊，然后就直接在主位上坐下。 “我听说你和诗京那孩子，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这样的话，我不也相当于你的舅舅吗？大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那么拘束。来，坐吧、坐吧。” 一时间有些摸不透曺佑元心意的林深时若有所思地坐了下来。 很快，他就开口问曺佑元：“不知道曺社长您今天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哦，这个啊。”曺佑元坐在沙发上，抬手挠了挠额头，旋即就对林深时笑笑说，“还不是你们hart提交的那份报告书吗？我看了下，内容好像不大妥当。” “这件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曺代表已经初步同意了吧？”林深时面不改色地问。 “我妹妹是同意了没错。”曺佑元似笑非笑地坐起身来，侧头盯住林深时，“但她同意的理由真是赞同hart的想法吗？当然不是。还不是因为这个方案和你有关，她担心会被别人说是苛待你。” 说话间，这个和林深时见面还不到几分钟的中年男人又貌似亲近地伸手拍拍林深时的肩膀，笑眯眯的模样看上去总给人一种不太适应的感觉。 林深时倒不在意曺佑元的这番行为，他想了想就说：“所以您的意思是，韩信航空方面最后还是决定不采纳hart给出的意见吗？” “呵，你这孩子。那么着急干嘛？我有那么说吗？” 曺佑元往前俯身拎起了茶壶，分别给林深时还有自己倒了杯水，还亲手把水杯递给了林深时。 “我的意思是啊，你们的方案还欠考虑和实际数据的支持。你看看我们国家设立国家航空以来，有哪家航空公司会选用什么idol来当代言人？即便是有，也就是花架子，为了表示我们亲民而已。” 林深时伸手接过那杯水却没喝，转手放到桌上后，他就平静地回应曺佑元说：“idol就代表了低端与不切实际的流量，现在已经是过去式的思想了。现在整个韩国，最具备影响力的艺人群体实际上就是那些年轻的idol。我记得韩信前几年就有提出过要跟上时代潮流、年轻化思想的口号。所以经过多方面的考虑，我们hart才提交了那份报告。” 曺佑元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被林深时放下的那杯水，接着就笑了两声。 他用手指了指林深时，意味深长地说：“你这样子还真让我想起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我那个妹夫，年轻时在生意场上就是这样。仿佛他做的事情永远不会出错。” 这是林深时今天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然而曺佑元话中所指的人显然和李秀满指的人不同。 林深时本想再说点什么，曺佑元却扬手打断。 “你和hart的观点我都知道。我也不是说hart的意见绝对不行。可是，有关韩信的事毕竟对于整个集团来说都很重要。你知道吧？我们韩信这几年来，一直在尝试把大韩航空从国内第一的位子上拉下来。” 曺佑元拿着水杯站起来，绕着沙发走动，另一只手按在了林深时的肩头上。 “在你面前说话，我也不想绕来绕去。有的话可能不大好听，但也希望你能听一听。hart的意见确实够创新。但创新也意味了冒险。我作为韩信的社长，必须考虑到很多方面的因素。所以，我今天这样叫你过来可能会让你觉得不愉快，但也没办法，因为这就是我的职责。” 在这时候，曺佑元说话的口吻像极了一位和蔼的长辈，前头过于热情的问候好像也能看成是真性情的表现。 然而林深时也不是那种不通世故的傻小子。 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沉吟片刻后忽然就说：“事实上，韩信愿不愿意采纳hart给出的意见也不是很重要。” “别说赌气的话。”曺佑元坐回了原位上，笑容依旧友善，“我说了，韩信不是要全盘否定hart给出的意见。只是这个意见是否值得实施、该怎么实施，还有人选的选择问题，这些问题不都需要认真考虑吗？” “曺社长。从一开始，韩信就不需要hart过多参与这件事。hart要做的工作只是给出意见而已。至于意见提交上去之后如何，我想确实由韩信自己来决定会比较好。” 听到林深时的话后，曺佑元的表情终究是笑意微敛，他显然没想到林深时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会如此豁达。 这情况可和他先前了解到的消息不太相符。 他喝了口水，问林深时：“照这么说，hart其实丝毫不关心韩信这次甄选新代言人的事？”语气里出现了一丝淡淡的严厉。 “hart只是专注于本职的工作而已。”林深时却不为所动，“当初说好的事，hart需要做的部分只是给出意见，我们已经做了，所以之后的事，当然也就与我们无关了。” 曺佑元听完后就点了点头，一边喝空杯中的水，一边往后靠在沙发的靠背上。 在林深时的细致观察中，他能很清楚地留意到曺佑元眼里和神色间的笑意在慢慢褪去，如同戴好的面具正在摘下，靠坐在沙发上的模样莫名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展开话题的由头没了，林深时估计两个人再对话下去也会非常生硬。 他索性就整了整西装外套，打算起身告辞，结束掉眼下这场略显儿戏的会面。 可没等他起身，办公室的门外就突然响起有人敲门的声音。 办公室里的两人都偏头看去，曺佑元的眉头立马皱成了一团疙瘩。 他按下桌上的对话按钮，沉声问：“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半个小时内不许安排外客见面吗？” 谁知道，对话器的那头安静几秒后，一道林深时和曺佑元都挺熟悉的年轻女声就响了起来，口吻还算尊敬，但奇怪地带了点冷意。 “舅舅。您总不至于连我都不愿意见吧？” 坐在办公室里的两个男人顿时神色各异。 曺佑元凝视了一下对讲器后，紧皱的眉头就舒展开来，重新露出了那副先前面对林深时的笑脸。 “哎一古。”他搁下手里的水杯，弯腰贴近对讲器说，“我们可爱的外甥女怎么有空来公司找二舅舅？” “还不是因为我听说二舅舅您突然间把我的人叫来韩信这边，搞得我还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事情了呢。” “呵呵，怎么会呢？再说了，你要犯错的话，也不该由我来管吧？” 曺诗京在对讲器那头笑吟吟地说：“既然如此，我也放心了。对了，那么您找我们林本部长究竟是有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曺佑元面上笑意不减，“我们俩就是谈了谈新代言人的那件事而已。” “嗯？那件事不是我们hart反馈完给韩信的意见之后就结束了吗？还有什么事值得讨论？”曺诗京的口径和林深时刚才的说法出奇的一致。 曺佑元的嘴角勉强往上扬了扬，紧跟着就说：“对……这事是二舅舅考虑不周，刚好我和深时他也已经谈完了。难得来一趟，你不如就顺便带他在韩信里面逛一逛？” “好啊！”曺诗京的回应相当爽快。 于是，这舅甥俩就在你一言我一语中决定了林深时接下来的去向，仿佛全然忘了林深时本人的意见。 之后，办公室的大门再次从外面被打开，林深时就看到了穿着一身女士白西装的曺诗京随同曺佑元的秘书从外面走进来。 她没理会林深时，先朝沙发那边的曺佑元鞠了鞠躬，微笑说：“那么，舅舅，我的人我就先带走了。” “嗯。两个人多亲近一下吧。”曺佑元依旧坐在沙发上没动身。 注视曺佑元的背影，林深时很难揣测出他此刻内心的情绪。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传来一声“啪”的轻响后，坐在沙发上的曺佑元才满脸阴沉地攥紧了一只手。 他看了一眼旁边那杯始终没被林深时动过的水，猛然间甩臂一扫。 玻璃杯顷刻间落地摔碎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乍响。 …… 17、小叮当与大雄 “你到底在看什么？” 两个人并肩走在韩信航空公司大楼的走道里，来到电梯前站定。曺诗京瞅了一眼身边的林深时，眉尖蹙起。 “没什么，”从刚刚开始就不大礼貌地向人家连瞥几眼的林深时难得开了句玩笑，“只是忽然感觉你很像小叮当。” 曺诗京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 “你以为我很乐意来替你解围吗？”她的语气不忿，“别人叫你过来你就过来，你在我面前怎么就没这么听话？” “叮。” 电梯门应声打开。 “‘听话’这个词好像不应该由你对我说吧？” 林深时率先走进电梯里，然后一手按在了开门按键上。 “不进来吗？” 站在电梯门口的曺诗京在蹙眉看了他一会儿后就抿起嘴走进来。 之后，电梯门合拢，仅有两个人的空间里陷入了奇怪的安静中。 不过没多久，曺诗京就忍不住转头对男人说：“我感觉自从上次我们谈完话以后，你在我面前好像放松了很多？我希望你最好别忘记，我是你的上司！” 林深时看似认真地想了想，也转过头来说：“你的意思是，我刚刚应该让你先进电梯？” 曺诗京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精彩。 林深时很清楚地留意到她垂在下方的双手攥成了拳头。 这种状况在这位年轻的大小姐身上显然不多见。 心知自己大概是真撩拨起曺诗京火气的林深时终于亡羊补牢地说：“我不是在故意调侃你，我只是……向你表示感谢而已。” “如果当事人不认为你在道谢的话，那就说明你的方式有问题。这点在中国和韩国应该是共通的道理吧？”曺诗京皮笑肉不笑。 “换你是我，想说句谢谢估计也挺困难。” 曺诗京转回身去，不悦地盯住两人眼前闭合的电梯门说：“既然不会说谢谢，那干脆就不要说了！反正我今天做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做的事是没什么大不了，但我很高兴你的这份心意。”林深时的目光也在看电梯门，“说实话，我们俩没见面以前，我没想过你是这个样子。” “在你没来韩国前，我也不知道你是这个样子。” “但我们俩还是有共同点不是吗？” 曺诗京再次扭头看向林深时。 “我也想能和你好好相处。这话是真心话。所以刚刚就是我表示亲近的方式。如果我真的还像之前那样对待你，你会感到更高兴吗？” 听完林深时的话后，曺诗京冷眼看了他一会儿，直到电梯快要到达底层时，她才收回了视线。 电梯的数字在两人的注视中变成了“1”。 “对，你没说错。因为阿爸的原因，我不愿意和你变成僵硬的关系。可是！你最好也别误会我有多喜欢和你亲近。” 林深时看着电梯门缓缓敞开，相当敷衍地点头回应女人的话：“是、是……我知道你的心意了。” 曺诗京微微咬住下唇，肝火大动地瞪了瞪他，旋即就气愤地往外走。 只是没走出去几步，她又停下脚步，猛然掉头回来咬牙说：“还有，那个小叮当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是、你是什么大雄吗？！” 从小到大都没说过类似的话，导致临到关键时刻，她说起来话来都磕绊了些。 林深时愣神似的眨眨眼，顷刻间就轻笑出声来。 “你还敢笑？”曺诗京的双眸愈发睁大，“呀，你当我在跟你开玩笑吗？刚刚我对你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 “今天曺常务您的脾气好像特别大。”林深时对曺诗京扬扬下巴，向四周示意了下，“怎么回事？不会是……您的哪位舅舅又惹您生气了吧？” 最后的那半句话，林深时有意压低了音量。 曺诗京这时也反应过来，顾虑地瞧了瞧一楼大厅里来来往往的那些职员和外来访客。 抓住手拿包的白皙手掌一紧，她冷起脸来就转身继续往外走去。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林深时在后面若有所思地瞧瞧她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 “其实我有件事很奇怪。” “如果还想讲一些无关的话题，那你就闭嘴。” “你对曺专务表现出了充分的忌惮，为什么在这位曺社长这里，态度好像发生了变化？” 曺诗京的步伐顿了顿。她驻足没好气地问林深时：“你今天的好奇心好像也太旺盛了点？” “因为我仔细想想总感觉很奇怪。只是一次会面而已，需要你亲自过来吗？”林深时也恢复了往常那副冷静的模样。 “你非要和我在这样的场合讨论这种话题吗？”曺诗京对待林深时的态度并不见好转。 然而，没等两个人朝大厅的门口外面走去，他们就注意到有名秘书打扮的中年女人向他们走来。 对方身后还带了几名身穿han shin集团职装的员工，在迎上林深时两人看来的目光后恭敬地弯下腰去。 曺诗京刚要抬起的脚顿时又放了下来。 “金室长？” “是，小姐。” 听到曺诗京惊讶的称呼后，这名戴了副半框眼镜、涂了深色口红的中年女人就直起身来，微笑地应了一声。 紧随其后，她朝旁边的林深时再次低头弯腰：“初次见面。我是韩信航空秘书室室长金东美，您可以叫我金秘书。” “啊……是。很高兴见到您。”林深时伸出手和金东美相互问候的同时，也投给了曺诗京一个询问的眼神。 这是怎么回事？ 曺诗京蹙眉回以他一个眼神。 我怎么知道？ “贸然出现，估计林本部长您也觉得很奇怪对吧？” 金东美仿佛全然没发现两个人偷偷的眼神交流，神色如常地笑着说：“我来是受了代表的意思。她听说您今天来了韩信，所以就叫我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我偶妈？”、“曺代表吗？” 两道不约而同的疑问响起。 曺诗京和林深时对视一眼，随即就抿抿嘴，犹豫地问金东美：“金室长，我偶妈她今天不是没来公司吗？” “对。代表她现在正在深林俱乐部那边，特意叫我过来请林本部长过去。”金东美笑意不改地说。 这下子，林深时的眉头也情不自禁地皱了起来。 他想了想就出人意料地说：“既然见面的场所是深林俱乐部，那么曺代表她找我应该不是要谈公事吧？我能不去吗？” “呀……”曺诗京心头一惊，她看了看脸上始终保持笑容的金东美，一只手就暗暗拉了拉林深时的胳膊，凑到他耳边说，“你疯了吗？阿爸他平时都不敢随便拒绝我偶妈的邀请！” “那应该是他不怎么忙的情况下。”林深时却抬手看看表上显示的时间，“我今天，时间好像有点安排不过来。” 下午不仅抽空和sm那边开了个短会，这会儿又浪费时间来韩信航空，公司内部还有一堆的事务正在等待他回去处理。 “呀，你有那么忙吗？”曺诗京说话时的表情已经可以用“恨铁不成钢”来形容了。 “嗯。我很忙。今天要准时下班才行。” “去干嘛？约会吗？” “不是。要陪妹妹去菜市场买菜。” 林深时给出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回答来。 本来在静静等待两人交谈完毕的金东美不由得多看了林深时一眼。 至于曺诗京，她在发怔地看了林深时两秒后就悄然攥紧了双手，咬住牙关。 “那就随你的心意好了！你爱去不去！反正最后倒霉的人是你！” 一时间，她甚至连平日里的家教修养都抛在了脑后，放开说话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 事实上从刚才起，一楼大厅里就有不少路过的职员在偷偷观望林深时他们这边。 即便他们不认识林深时，作为曺静淑的女儿、集团的孙小姐，还有公司秘书室的室长，曺诗京和金东美他们自然是认识。 林深时疑惑地看了眼突然间又发起脾气的曺诗京，也没多想，侧头对金东美说：“抱歉，让您白跑一趟。今天我是以我自己的身份来拒绝这件事。之后您回去，向曺代表……不对，向夫人就这么汇报吧。” 夫人？金东美半框眼镜后的眼神若有所动，认真瞧了两眼面前这个年轻男人。 尽管以前听到过许多次他的名字，但真正见到本人后，她才知道基因这种东西确实很不可思议。 父子俩还真是像啊。 “我明白了，我会把您的话好好传达给代表。”金东美一反常态地好说话。 随后，在曺诗京不太敢相信的颦眉注目下，金东美很快就对两个人低头示意，带上身后那群人往韩信航空的楼上走去。 “不像话……” “你说什么不像话？” 耳边传来的男人声音打断了曺诗京的思索。 她依旧心存怨气地瞪瞪他，一语不发地往前走去。 只是，没几秒相似的一幕就发生了。 走出去的曺诗京又走回到林深时的身前，面无表情地说：“送我去公司。这是上司的命令！” 18、The K2 “在深林俱乐部，我偶妈拥有一间专属于她的房间。那里她很少对外人开放，han shin内部能够受邀去那间房间里的人无不为此感到荣幸。” 双手扶住方向盘的林深时一边关注路况，一边对身边的曺诗京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炫耀家长的小女孩？” 顿时，肩头就被人拍了下。 准确地说，是拍了一巴掌。 林深时诧异地偏头看去，结果坐在他副驾驶座上的曺诗京却是戴好墨镜，一副与己无关的泰然模样。 “我感觉现在在我们之间更放松的人好像是你吧？” 曺诗京权当没听见男人好笑的调侃，她抱起双手，戴着墨镜的脸正视前方说：“你也别装傻了。你明白我想说什么。去见一见我偶妈对你来说没坏处。” “但估计也没什么好处。”林深时继续集中注意力开车，“对了，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什么问题？” “刚刚我们在韩信航空没说完的那个问题。现在只有我和你了，你应该可以自在地说出口了吧？” 曺诗京很明显地皱了下眉头，嘴里咕哝：“我现在发觉出糗只需要一次就能被人牢牢记住确实没错……你都没亲眼见过，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害怕我大舅舅？” “不是说老爸也去了吗？”林深时目视前方，“我了解他的性格。如果你能自己解决，他不会出面帮你。” 曺诗京眼神古怪又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你可能在外界听说过我那两位舅舅的一些传闻。可不管传闻是什么样子，人，你都要自己亲自相处之后才能了解。我大舅舅和我二舅舅尽管是亲兄弟，两个人的性格却很不一样。我这么说吧，如果说我大舅舅是脾气暴躁的熊，那么我二舅舅就是一条阴险的蛇。” “你不敢得罪一头熊，却敢得罪一条不知道什么会下黑手的蛇？”林深时饶有兴致地问。 “蛇也要看是什么蛇才行。”曺诗京语气平淡，“我二舅舅的毒牙早就被我外公给拔干净了。而且他要真厉害，也不至于被我外公放弃。所以相比起没什么胆量正面较量的蛇，我还是更怕没准会一掌拍下来的熊。” “经验告诉我，被忽视的敌人才最有可能造成致命一击。” “你放心好了，就算是致命一击也不会冲我来。我家里头的那些长辈，他们盯住的东西都是‘空中森林’会长办公室里的那个位子。” 曺诗京揉了揉脖颈，旋即放下手对林深时说：“题外话说完了，咱们也该说说正事了吧？” “什么正事？” “呀，你再在我面前装傻试试看。” “我刚刚不都说了吗？我没空过去。我要准时下班和妹妹……” “妹妹！妹妹！” 副驾驶座上的曺诗京忽然发起火来，她有些暴躁地坐直身来问林深时：“她不是昨天才到韩国吗？在家里老实休息几天不好吗？你每天上班那么累，下班以后还非要陪她逛街不可吗？” 正在开车的林深时被这一通连问给弄得愣住。 他眨眨眼睛，通过后视镜看看脸上戴着墨镜的曺诗京，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 “你今天心情不太好的原因……不会是因为知道了饮溪她来韩国的消息了吧？” 曺诗京被墨镜挡住大半的漂亮脸蛋蓦然僵了僵，她盯住林深时侧脸看了几秒，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说：“你觉得我会这么幼稚吗？” “嗯。我感觉会。” 肩头又遭了下重击。这次力度故意加重，显然是有心虚报复的嫌疑。 “你真的在意饮溪的事？”林深时感到很诧异，在开车的同时，忍不住瞥了眼闷闷不乐的曺诗京，“为什么？” 抱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曺诗京憋了好一会儿才冷不丁地说：“阿爸听说她来首尔的事了。” “嗯。所以呢？” “他让我去你家看看她。毕竟我是欧尼。” 这下子，林深时面露恍然。 他忍俊不禁地摇头一笑，说出口的话却态度坚决：“别去。你要是去我家，你和她绝对会打起来。这点我能肯定。” 曺诗京的关注点很奇怪，她问林深时：“我要和她打起来，你帮谁？” “这种问题在韩国也很流行吗？”林深时脸色怪异地皱了皱眉头，“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我还是更喜欢曺常务或者曺社长的样子。” 曺诗京鼻子里轻哼出一声，莫名让林深时感觉他身边坐着的人是林饮溪。 他好笑地看了眼车外的后视镜，然后就问曺诗京：“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的那几辆车是怎么回事？” “保镖。”曺诗京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词来。 “这么多人？” “我外公为了保护家里人的安全，专门成立了一家安保公司。那些人其实都是我们集团的职员。” 提起这事，曺诗京好像想起什么，偷偷看了林深时一眼，又说：“只要是han shin的重要人员，都会有专人专组保护。不同的保护对象还有不同的代号。你知道我阿爸和偶妈的代号是什么吗？” “k2。这就是我阿爸和偶妈的代号，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代号。” 不等林深时开口，曺诗京就自顾自地说出了答案。她的口吻很感慨，还夹带了点说不清楚的感觉。 正在开车的林深时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偏头问了句：“这种代号也能共用吗？” “能。因为是共用代号，所以实际上我阿爸和我偶妈的安保组是同一组的人员。因为要时刻保持通讯的缘故，所以只要我阿爸或者我偶妈愿意的话，他们就能实时知道彼此的位置，以及对方在做什么。” “据说当初这事还是我阿爸主动提出来的建议。呵，为了表明他们夫妻俩的感情。” 林深时语气不变地说：“你不觉得在我面前说这事很奇怪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不想跟你说这事，不过你这家伙不是不听劝吗？” 曺诗京抬手摘下墨镜，正色地侧过身来看林深时。 “我是为你好才这么说……我就算是我偶妈的亲生女儿，有时候我也摸不清楚她的想法。你也知道你在曺氏是一个很尴尬的处境，而我偶妈平生最讨厌别人给她难堪。你现在在她眼里就相当于一粒很扎眼的沙子。所以，不要再给她理由讨厌你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阿爸和我偶妈的共同代号会被定为‘k2’吗？” “这个代号是我外公亲自取的，而他老人家的代号是‘k1’。” “这两个代号在我们内部分别代表了不同的意思。‘现在的唯一’，还有……‘代表了将来的两位’。” “他们把阿爸他称呼为国王，我偶妈则是那位站在他身边的女王。” “你可能在初步了解han shin的情况后感觉阿爸他是集团目前真正的实权者。可是我告诉你，我外公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你知道吧？他信奉能力。所以他当年把本该交给二儿子的机场交给了他的大女儿。” “我偶妈把我二舅舅安排到了社长的位子上，但你千万别认为她对待别人会多么友好……我远比你了解她。” “所以，我再次劝你，老老实实去一趟深林那边。否则的话，我也不知道我偶妈之后会怎么对待你。” 在驾驶座上安静地听完了曺诗京的话后，林深时轻声问她：“你很害怕你偶妈吗？” 曺诗京的面容有了片刻的僵滞。 她蹙眉注视林深时，很快就气愤地靠在座位上，冷脸说：“算了！你想怎么样随你好了……以后别怪我事前没提醒你。” 林深时闻言轻笑了声，他又看向车窗外后视镜折射出来的那几辆尾随车辆，整个人若有所思。 “对了，你今天怎么会想来公司？” 车辆停稳在公司大楼前的街道边后，林深时顺便问了开门下车的曺诗京一句。 “申旻那小子给你们找麻烦了不是吗？我作为社长总要过来看一眼。”曺诗京重新戴好墨镜，站在门边俯身看他，“你不下车吗？” “我又不像你，随行都有秘书帮忙停车。” 听林深时这么一说，曺诗京果然就没好气地摔上车门，踩着高跟鞋气呼呼地往公司大楼门口走去。 林深时坐在车内目送她走进大楼里后，突然就转动方向盘，调转了车头，朝深林俱乐部所在的地址驶去。 …… “这样吗？知道了。” 金碧辉煌的客厅里，端了杯咖啡的曺静淑平静地说：“没关系，这事不怪你。他自己不愿意来就算了。” “你帮我去社长室警告一下。下次要是再敢越界，后果让他自己承担。” 电话那头传来金东美恭敬的回应。 “嗯。剩下的事你也帮我收尾掉吧，辛苦了……” 通话结束后，曺静淑摘下耳中的蓝牙耳机，随手丢在面前的桌上。 她本要站起身来，莫名又驻足看了一眼桌上的那枚蓝牙耳机，眼帘垂下。 19、秘密的房间 林深时刚驶车来到深林俱乐部的大门口，还没等他降下车窗说明，正前方那两扇充满欧式庄园风格的铁门就往内缓缓敞开。 之后还有专门的人员指引他把车停进俱乐部的地下停车场里。 “金室长已经吩咐过，如果您过来的话，直接通行。” 身穿燕尾服的俱乐部工作人员彬彬有礼地向林深时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您跟我来吧。” 林深时见况也就没有多说，沉默地跟在这几名工作人员身后，乘坐停车场的电梯一路上行到了深林俱乐部的最高层。 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区域，一般只供曺氏的人或者接待什么对han shin集团而言相当重要的人物时才会使用。 不过，有三个人却能在这里拥有专属的房间。 一个是曺赫会长本人，一个是曺静淑，还有一个，那就是以后起之势在集团里掌握大权的李溪午。 所以也有人说，能在深林拥有一席之地的人，未来才有资格在han shin占据一席之地。 林深时原本也不太清楚这些事，还是那天来参加生日晚宴的时候，曺诗京和李正尧在他耳边多说了几句，他才记住。 一行人穿过安静又富丽堂皇的走廊，来到了走廊的最深处，这里有间大门紧闭的厅间。 林深时看了一眼大门两侧站立的黑衣保镖，知道曺静淑本人此时应该就在里面。 “刚刚让人询问过了。” 一路上始终没吭声的那名工作人员这时候小声对他说：“夫人那边暂时没有回应。现在的时间正好是夫人午睡的时候。如果您进去后没有人的话，请在客厅里等候。差不多四点半左右，夫人应该就会醒来。” 按理说，以深林俱乐部的规矩，外客顶多是在门外进行等待，直到曺静淑给出应答后，安保人员才能把人放进去。 可林深时不同。 金东美之前就严肃交代过俱乐部里的人，不能怠慢这一位。 因此这些工作人员也不敢随便让林深时在外头干坐，连曺静淑平日里的一点作息习惯都透露出来了。 林深时有些惊讶，他抬手看看表，问：“夫人平时都是这个时间午休吗？” 下午四点半左右才会醒来，这个时间点显然不是曺静淑睡的时间太长，而是她挑选的睡觉时间本来就较晚。 “对。”这名工作人员保持恭敬地回答说，“只要夫人单独来俱乐部的日子，即是她本人的休息日。” 听工作人员这么一说，林深时更加意外。 他没想到曺静淑私底下也和普通人一样，有任性想休息的时候，也有想要随时随地安排休息时间的时候。 “可是夫人今天好像不是自己单独来俱乐部的吧？”林深时想了想，忽然问了一句。 工作人员抬头看看他，却不作声。 “我知道李代表今天也陪同夫人一起来了这里。虽然不太清楚他们两位今天来这里是要见什么人，但是，我没说错吧？李代表本人现在应该还留在俱乐部里？” 这名工作人员微微一皱眉，刚要说话就被林深时打断。 “我今天来这里，其实是有公事。既然夫人现在正在休息，那么麻烦你们安排我见见李代表也没什么区别。我也不需要你们直接联系李代表——金成夏秘书长应该也在这里吧？请你们联系一下他，只要说是我就行了。” 听完林深时的话后，这几名深林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稍作考虑，最终还是点点头，说：“那么，先请您在这里等待。我们去联系后，收到回复会立刻过来通知您。” “好，我知道了。” 之后，林深时就和门口那几个黑衣保镖一起目送这些工作人员转身离开。 他自顾自走到了旁边的等候区沙发上去，又看了看手表。 时间其实已经过了下午四点，至多再等半个小时，他就能见到曺静淑。 只可惜，他今天来这里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来见曺静淑——前面在听曺诗京提到今天曺静淑没来公司的时候，他就留了个心眼，发消息问了问申旻。 结果正符合了他的期望。 今天不在公司的人不止是曺静淑，还有李溪午。 这夫妻俩都来了深林俱乐部，要说是碰巧，连林深时都不相信。 他并不关心李溪午和曺静淑今天是不是要携手做什么事情，他今天单纯是来逮人而已。 也多亏了深林俱乐部的保密性质，否则换成别的场所，哪怕李溪午与自己只相隔一个房间，林深时估计都不会去敲门。 他坐在沙发上随便应付了两句申旻和曺诗京发来的询问后就看向了曺静淑的房间。 说是“房间”，严格而言是不大恰当的说法。光看门口，林深时也能想象到其中的空间会多么宽敞，同酒店的总统套房恐怕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大上不少。 在大门的上方，挂了块木牌。上面是手写的笔迹，林深时离得较远，看不大清楚，好像是写了个简单的韩文“曺”字，又好像是写了个韩文的“淑”字。 感觉上，应该是曺静淑本人的手笔。 实际上林深时这趟过来也不无想见见曺静淑的意思，他也想知道这位今天叫他过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但既然时机不凑巧，林深时也就没强求。 索性赶快和李溪午说完话，然后就赶回公司去处理好剩下的那些公务。 然而，在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后，林深时没看到之前的工作人员回来，却接到了一通意料之外、又貌似不出所料的来电。 “看样子，老头子还打算躲着我？” 明显感受到林深时语气里的不满后，电话那头的金成夏就轻笑一声，说：“少爷，您挑选的时间不太好。代表他现在……正在和韩进的赵亮镐会长吃饭。” 一下子，这头还坐在沙发上的林深时就眯了眯眼睛。 但他没有多问这事，继续用不太好的口吻说：“金叔叔，麻烦您转达一下我的话。小溪来韩国，他没过问我也不怪他，毕竟我们都清楚他们俩的关系。但是，他自己不来，派曺……派诗京过来算是怎么回事？您知道这事难道就没阻止过他吗？” “您不是也很了解代表他吗？”金成夏无奈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分得很清楚。您应该也知道，代表他安排诗京小姐去做这件事，本意是想让你们三位能够结成不错的关系。” “算了！”林深时难得耍了下脾气，“金叔叔您就跟他说，小溪在韩国两个月，他愿不愿意出现是他的事，但是，他最好别随便招惹我妹妹。” 金成夏再次失笑了一声，语含笑意地回答说：“是，我知道了。我之后会好好传达少爷您的意思。” “哦对了。” 结束通话前，金成夏又想起了什么。 “听说夫人之前也派人请过您？既然如此，您不妨就去见一见夫人。其实是不错的长辈。” 听到金成夏的话后，林深时若有所思地又望了望那边紧闭的大门，嘴里就应了句：“嗯……我知道了。” 然后，他便挂断了电话，站起身来。 林深时本想直接去乘坐电梯离开，可脚步一动，想起了先前曺诗京的劝说和金成夏方才的嘱咐，犹豫片刻后终究是在那几名黑衣保镖的注视下来到了曺静淑房间的门前。 “请您配合一下。” 这几名安保人员压根没问林深时去而复返的目的，在例行公事地搜过身后就让开了路。 “您请。” 林深时瞧瞧左右两侧这些恢复肃立的黑衣保镖，旋即就尝试性地伸手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回应。 他也没多想，信手就打开门走了进去。 只是他刚一进门，脚步就立刻顿住，目光直愣愣地落在了不远处客厅里那道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上。 曺静淑今天穿了件荷叶袖的黑色连衣裙，即便是刚醒不久，重新扎好的头发看上去也依旧显得优雅和端庄。 问题出在她手里的那一小盒冰淇淋上。 对，一盒冰淇淋，大概是路边便利超市售卖的小品牌，还搭配了根小木勺。 林深时进来时，只见这位此前向来以冷艳高贵面孔示人的女强人一手拿着那盒冰淇淋，如同普通的年轻女孩，一口接一口地用小木勺挖着吃。 流程也没多大差别，挖了一小勺，放进嘴里，还咂巴咂巴。 她的耳朵里还塞了一副耳机，头部似乎伴随音乐的旋律在轻轻晃动，鼻中轻哼出声来，唇角上翘，俨然是一副旁人绝对没有见识过的愉快模样。 当然……这一切仅仅是在她注意到林深时的存在以前。 当曺静淑用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到那道从门口走进来的身影后，手上的动作立即停下。 两道目光隔空相望。 气氛一时间变得非常古怪。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震惊，曺静淑口中的那根小木勺突然掉了下来。 “啪嗒”一声轻响，在此时此刻两个人之间显得分外清晰。 …… 20、大柱与大俊 与此同时。 在林深时的家中，林饮溪经过好一番琢磨和布置后，终于给林允儿送来的那幅艺术照相框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摆好。 她十分满意地退后看了两眼，然后就攥紧小拳头，“好想拍张照片出去炫耀啊……” 对于粉丝来说最大的嘉奖，自然就是偶像能够知晓自己的存在。 林饮溪以前的追星日常其实和大多数人没什么两样，由于学业紧张的原因，即便是经济条件允许，许多官方活动她也没办法亲临现场。 很多时候还是只能眼巴巴地隔屏捧脸。 这趟来首尔，除了看望哥哥以外，她的本意也是想能一偿夙愿，希望在上大学之前能够完完整整地当个追星女孩。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才来首尔两天时间，追星生涯就已经达到了巅峰。 林饮溪不敢说她拿到手的这幅签名照是全世界独一份，但估计也是凤毛麟角了。 她确实很想和平日里饭圈的那些好友分享这份巨大的惊喜。 奈何她很清楚，这照片要是发出去的话，带来的后果恐怕更多是麻烦。 所以，即便再想兴奋地放声尖叫，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憋住。 “好无聊啊。” 如此折腾一通后，林饮溪看看时间，才不到下午四点半，距离林深时回家至少还有一个半钟头。 “算了，打扫卫生好了！”思来想去后，林饮溪就一捶手心，准备当个勤快的田螺姑娘。 她知道林深时是仓促之间搬来这里，家里头大部分地方这几周以来甚至都没清扫过。 既然接下来两个月她都要在这幢房子里生活，林深时又要上班，那么打扫卫生的重任很显然就该落在她娇嫩的肩膀上了。 “先从哪里开始呢？” 戴好手套跟防尘口罩后，林饮溪一边用皮筋绑好头发，一边四下扫视。 最终，她的目光看向了一个方向。 “先从最常用的地方开始吧……我要没记错的话，哥的书房应该在上面吧？” 林饮溪很快带上打扫工具去了林深时的书房。 “咔，咔、咔！” “嗯？怎么回事？” 站在书房的大门前，林饮溪信手去开门，谁知道居然上锁了。 她不由面露疑惑。 “没事锁门干嘛？里面还有什么我不能看的秘密吗？” 一时弄不清内里的缘由，林饮溪低头掏出手机，刚要发消息问问哥哥，结果这时候恰好就有两条新消息通过line软件发到她的手机上。 点进界面后，率先就是一张柴犬歪头吐舌的蠢萌表情跳出来。 这家伙最近从中国又不知道收藏了多少的表情包。 接下去，才是正经的消息内容……实际上也不是那么正经。 【nana：啊!水水，我要死惹...】 后面配上了一张仙气飘飘的饭拍照片。 然而林饮溪却是满脸的皮笑肉不笑。 理由很简单，饭拍照片上的主人公并不是林允儿，而是…… 【鹿饮溪：所以，你最近又爬了红贝贝的墙头？】 【nana：世上漂亮的女孩纸辣么多，为什么我不能全都喜欢?】 【鹿饮溪：但最漂亮的只有我们家大俊！】 【nana：对对对，第一永远是大俊.但第一可以并列啊，我觉得我们家大柱也很漂亮啊...】 林饮溪蹙眉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这张裴珠泫之前参加活动时的饭拍照片。不等她回复对方，她的手机又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nana：对了水水，你啥时候来首尔啊?】 林饮溪一眯眼，面不改色地回答说：【快了，护照还没下来，大概八九月吧】 【nana：是么?可是好奇怪啊.你平时回复我不都要等你挂上vpn看到消息之后吗?为什么今天这么快就回了?】 这头的林饮溪沉默了两秒，打字说：【我刚刚正和我哥聊天呢】 【nana：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已经到了韩国，不想让我知道呢.毕竟你之前护照下来的时候就发照片向我炫耀过了】 这一回，林饮溪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她没有感情地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那张裴珠泫饭拍，最后给对方发消息：【我仔细看了看……艾琳好像确实很漂亮】 【nana：对吧!我跟你说啊，我们大柱已经接到新代言了】…… 对方在预料之中地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 林饮溪翻了翻白眼，无可奈何地看着好友自顾自刷屏。 她转头望向自己的房间，旋即就坚定地暗暗一握拳。 嗯！刚刚说了不算！果然还是我们家大俊最漂亮！ …… “果然，我感觉我们这次回归的造型还是允儿最漂亮，对吧？” 刚结束一天的拍摄工作后回到下榻的酒店里，林允儿的房间就迎来了其他几位成员的光临。 少女时代这次拍摄的mv不需要夜景，因此尽管白天的工作较为繁重，泰国的太阳也很大，但好在晚上她们能尽情放松。 正如林允儿在来的飞机上所说，她们从去年开始，的确是很少私下碰头聚集在一块了。 难得公司今年还有回归计划，几个相识多年的好闺蜜在酒店的房间里大大咧咧地各自坐下来，分发经纪人买回来的啤酒和零食，少女时代的成员们就这么闲聊了起来。 即便是艺人之间平时也少不了谈论谁与谁孰美的俗气话题，尤其是女艺人。 往常听到类似的讨论，林允儿要么是先嘚瑟地自夸几句，要么就索性坐在旁边笑眯眯地不说话。 今天也不例外，在听到权侑莉更像是夸奖的感慨后，她一面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罐啤酒，一面就冲诸位姐妹勾唇笑了笑。 眼眸下的卧蚕凸显出来后，使她的笑容看上去更为可爱。 “哎一古，真是晦气。这样笑起来好像比刚刚拍摄的时候还要漂亮了？” 几名成员也笑着相视一眼，继续揶揄林允儿。 这下子，林允儿也不好弱了气势，她马上就说：“哪里有，欧尼们以前不都说泰妍欧尼才是最漂亮的吗？” “嗯？” 正在那边的桌子前尝试把泰国本土三大啤酒品牌调和成一杯的金泰妍回过头来，满脸无辜地眨眨眼睛说：“为什么这种时候我都能听到有人说我漂亮？呀，说老实话，你们是在故意调侃我对吧？” “噗。” “哈哈哈哈……” 一众女生立刻就笑成了一团。 “呀，轮到漂亮的话，现在已经是red velvet那些孩子的时代了。比如irene。在现在的孩子们眼里，我们已经是‘阿姨’了。”崔秀英说。 “什么啊，我们可是少女时代！永远！”sunny迅速瞪眼反驳。 “酒还没喝就醉了吗？” “嗯！你们不觉得我喝醉酒之后会更漂亮吗？” “噗，什么啊，哈哈……” “嗯？欧尼，那是什么？”在说笑几句后，坐在众人中间的徐贤忽然抬起手，指了指林允儿床头的一样物什，“那好像是欧尼你带来的东西吧？” “哦，那个。”林允儿状若平常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床头柜上的那个盒子，“那是我阿爸送给我的护身符。” “护身符？那么大？”少女时代的成员大多神色好奇。 “嗯，是一座雕塑。只不过前阵子不小心被我弄坏了，所以只能先用盒子装。”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只要一和人提起这件事，林允儿的内心就会生出一股油然的郁闷感。 仿佛她真的对雕塑的损毁感到非常遗憾一样。 明明在几个月前，她的想法还不是如此。 除此以外，她还有点不为外人所知的心虚。 这趟带“三神奶奶”雕塑出来，她可没和林深时提过。 “我还没听说有这种护身符呢，你这是什么雕塑？” “是‘三神奶奶’的雕塑，欧尼你知道吗？”林允儿微笑地瞧着对这方面的事最有研究的金孝渊。 可没等金孝渊说话，tiffany就先顺嘴惊讶地问：“‘三神奶奶’？那不是李……” 话说到一半，这妮子意识到了不对，连忙住嘴。 “自己罚喝吧。”金泰妍很好心地从边上递过来一杯刚刚调和完的试验品。 “是。”tiffany也不敢多说，接过来就喝了一口。 紧接着，她就悄悄向好友投去一个幽怨又可怜的小眼神。 金泰妍立马会意，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双手合十互搓。 “咳咳！” 经过短暂的安静后，金孝渊就咳嗽两声，缓和场面说：“不过，允儿你以前不是不信这些吗？难道是叔叔要求你随身带着这么大的东西吗？” “不是，我只是最近感觉有这个放在旁边，好像确实会睡得安稳一点。”林允儿摇摇头，说出一句让人颇为惊讶的话来。 “看来你是要向我靠拢啊。” 金孝渊说这话本是开玩笑，但林允儿听后还真若有所思地又回头看向床头柜上装有“三神奶奶”雕塑碎片的盒子。 片刻后，她的唇角莫名往上翘起。 “对啊……我好像是要改变一下以前的想法了。” 一句无人听闻的喃喃低语响起。 如种子破土而出，包含了一丝丝正在萌发的情思。 ◆ （第九集完）-=待续=- 第九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叮！” 电梯门打开，站在里面的金明京一看到门外的人就连忙问候：“您好。” “啊，您好。”李秀满的秘书同样很有礼貌地向金明京低头示意，然后走了进来。 “总监今天有来公司吗？”金明京感到奇怪。 “没有。只是我一个人过来而已。”李秀满的秘书头也不回地解释说，“我来公司帮会长处理点事情。” “总监都不在，什么事情还需要您现在就赶回来处理？” “这个嘛……反正对公司来说是挺重要的事情。” 金明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也没多问。 “啊嘟！” 忽然，李秀满秘书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新消息，他拿出手机看了起来。 正好站在他身侧稍后位置的金明京不经意地瞥去一眼，发觉他似乎点开了手机上的一张照片，正在放大查看。 那照片应该是一个年轻男人，只不过此时电梯也到达了相应的楼层，金明京就没有过多留意。 在朝李秀满的秘书再次微笑颔首后，她就走出了电梯。 直到电梯门重新关上，走出去几步的金明京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嘴里嘀咕：“到底是什么事呢？难不成公司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 之后，时间来到少女时代集体乘坐飞机去泰国拍摄mv的当天。 听到广播的通知后，金明京也在第一时间连接上了机内的wifi。像他们这样的工作，时时刻刻都需要保持消息的畅通。 若是有航班延误、接送地点改变、下榻酒店变更等情况发生，他们就负责在第一时间把消息传达给林允儿她们。 “噢！欧尼！你快看看工作群组！大发……”突然，旁边有工作人员拍了拍金明京的手，满脸惊讶地叫她去看sm公司工作群组的消息。 “怎么了？”金明京不明所以地看看身边的几个同事，也拿起手机打开查看。 与此同时，刚好从头等舱过来找金明京的sunny就听见了金明京口中也发出一声轻呼，顿时好奇心起。 她凑了过去，压低声音询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吗？” 说话间，她的目光还左右扫视在座的sm工作人员，模样俨然有些兴奋。 金明京和其他的工作人员好笑又无奈地瞅了sunny一眼，然后金明京就犹豫地附到她耳边说：“我们公司好像要多一位名誉理事了。” “什么？”尽管不是自己期待的那种新闻，sunny仍然表现出了诧异的样子，“难道是允浩欧巴吗？他也要当上非注册理事了吗？可是我叔叔怎么没跟我说过这事？” “不是。据说这次的新人理事手上掌握的股份可不少，可是人家好像不愿意管公司的事务。而且，这位的身份有点特殊。” “已经公布了吗？是谁啊？”sunny眨眨眼问。 “就是hart广告的那位林深时林本部长。非常年轻，听说还没三十岁？” sunny一愣，旋即若有所思地回头望向了头等舱的方向。 花絮二： 结束一天的行程后回到家里，林允儿就习惯性地点开了kakao。 只是她才进入聊天界面，好像又想到什么，动作不由停了下来。 “他明天还要去接妹妹，不知道几点的航班。这段时间又一直在忙……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好了。” 当然，话虽是这么说，林允儿抿嘴看了看手里头的手机，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给对方发过去了一句【晚安】。 那头的男人大概还在书房里加班工作，过了几分钟后，林允儿才看到自己发出去的消息转为“已阅”状态。 然后，她就如愿地收到了一条惯例的回复。 【林树先生：嗯，晚安】 一下子，唇角就抑制不住地往上扬起。 明明就是一条很普通的消息而已，但最近她似乎是已经养成了习惯，总感觉睡觉前不和他说几句话就哪里欠缺了什么。 今天也是圆满地度过去了啊。 林允儿心情不错地收起手机，刚要去洗漱，嘴里就“啊”了一声，纤手一拍额头，赶紧四下找了起来。 “礼物、礼物……我上次把东西放在哪里？” 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阵后，林允儿总算找到了她早就提前买好的那盒平板电脑。 不过，眼下礼物是准备好了，该怎么送出去还没有头绪。 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苦思许久后，林允儿还是决定找一找外援。 她重新拿出手机，登上了微信，斟酌再三，编辑了一条消息发出去。 【允儿：欧尼...你们中国给粉丝送礼物的话，一般会怎么做?】 对面的孙骁骁很快发来回复：【你怎么突然问到这事了？你要来中国开粉丝见面会吗？】 林允儿较为含糊地回答：【啊...嗯...差不多】 孙骁骁也没怀疑，回复说：【这样啊。中国这边，见面会的话一般就是准备些自己亲手做的礼物？要不然就是自己拍摄的一段感谢录像？】 感谢录像？这个好像可以！ 林允儿马上来了灵感。 对面的孙骁骁又说：【不过外国艺人来中国的话，最好还是讲中文。允儿你的中文水平不是也挺不错了吗？要不要挑战一下？】 这头坐在家里的林允儿看着手机屏幕，也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怎么说也是一份表示问候的见面礼，她要向林饮溪表现出诚意才行。 只是……她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能完成这些吗？ 林允儿瞧瞧手机上方显示的时间，她今天收工较晚，现在也将近凌晨了。 之前经纪人在她们收工的时候还特意嘱咐过最好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还要坐飞机去泰国，万一届时机场照不小心表现出疲态的话，那就有失少女时代的水准了。 然而，林允儿的纠结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 “这些都是为了粉丝啊，嗯！毕竟是第一次的问候，如果她能喜欢就好了。对了，签名照的话要怎么选呢？随便签一张好像太敷衍了。应该要准备一张特别一点的才行……” 花絮三： 敲门声从外面传进来。 坐在办公桌后的李溪午摘下眼镜，一边捏了捏眉心，一边就看向了已经开门走进来的金成夏。 他不由笑了笑，说：“早说了让你直接进来就是了，没事还成天敲门干嘛？别人不行，但是你可以。再说了，我就算坐在这里面说话，你在外面不也听不见吗？” “这是基本的礼仪。”金成夏来到办公桌前站定，用手压了压西装外套的下摆，微笑地鞠躬示意，“我已经见过少爷了。” “嗯。”李溪午重新戴上眼镜，继续翻看文件，“怎么样？” “少爷长大了。几年没见面，现在好像真的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了。”金成夏的语气里充满了欣慰的笑意。 “谁让你说这个？我是问他的反应怎么样？”李溪午没好气地抬眼看来。 “他还能是什么反应？” 没想到向来在人前对李溪午保持恭敬的金成夏私下对待老板的态度也相当放松，他好笑地看着李溪午说：“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我知道您恐怕是惹他生气了。” “没关系。”李溪午的嘴角也浮现出了一抹神秘的笑意，，“他随我。无意义的情绪不会持续太久。我要是不理会他，他估计第二天就会自己去找别的方法了。” “那么，您确定要任由申旻理事和少爷接触吗？”金成夏轻声问出了一句放到外界去足以掀起一片不小波澜的话来。 “那小子我见过几次。能力是有，性子还要磨一磨。当theer的继承人是还不够格，但给我儿子当当帮手倒是绰绰有余。”李溪午低头翻动文件，很随意地回答说。 “那么夫人那边呢？” “你今天的好奇心很重啊。” “我不关心您的计划。我只是关心少爷他们而已……您刻意安排夫人和少爷见面，难不成是想让他们二位缓和一下关系吗？” 李溪午突然笑了一声，说：“他们俩的关系有什么好缓和？而且，他们的性格我都很清楚，两个人都是不好相处的类型。难道就因为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想生一个儿子，所以见到深时之后就会感到亲切吗？” 不知为何，听完李溪午的话后，金成夏的脸上涌现出了些许的复杂情绪，他想了想，低声地说：“夫人其实是不错的长辈。” “她对诗京可不怎么亲切。” 金成夏索性就换了个话题说：“小溪高考就要结束了。听说她之后会来首尔旅游。” 李溪午手上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片刻后，他抬起头迎上金成夏看来的目光，面容平静地微微颔首说：“我知道了……这事之后我自己会看着处理。你不用费心。” 金成夏恭敬一礼后就转身要离开办公室，只是他刚走到门口，又莫名回过头来。 “代表。” “嗯？” “不要过得太孤独了。” 李溪午的笔尖停下，再次抬头看去，几秒之后，他就冲金成夏点了点头，却什么话都没说。 1、意料之外的相识 厅间里的气氛一时诡异莫名。 不过隔空对视的两个人很快也各自反应过来。 为了避免外面的安保人员生疑，林深时很是自然地带上了大门，等他回过头来时，那边坐在沙发上的曺静淑也摘下了耳机，姿态端庄有如平常。 仅在短短的几秒内，他们两人似乎就整理好了一切，让事态回到了原本的发展轨迹上。 “夫人。”林深时毫无异常地走到客厅里向曺静淑鞠躬问候，仿佛刚刚他什么都没看见。 “嗯……你来了啊。”曺静淑同样面不改色，优雅地翘起腿，双手搭在膝盖上，对林深时点点头。 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深时还是能从曺静淑的这话里听出一丝异样。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客厅玻璃桌上还没被曺静淑丢进垃圾桶的那盒冰淇淋，依旧不露声色地说：“不知道您有没有收到金室长的报告。贸然又跑了过来，真是抱歉。” 曺静淑又点了点头，说：“我之前好像是收到了保安处发来的询问，但还没来得及听。” “嗯……我对刚才的失礼感到很抱歉。” “没关系。反正你在我面前也不必那么拘束。” 说完这些话后，林深时和曺静淑就面对面地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中。 好在，没多久林深时就想起了他来见曺静淑的目的，开门见山地问道：“那个，不知道您今天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被林深时一提，曺静淑也反应过来，她一边叫林深时坐下说话，一边问他：“我听说你今天被我们韩信的曺社长给叫去了？” “对。”曺静淑的行为其实是多此一问，但林深时仍是选择了认真回答，“曺社长他叫我过去是因为代言人的问题。” “他肯定对你说，韩信不想用什么年轻的偶像艺人，对吧？”曺静淑的表情出现了点似笑非笑的感觉。 她好像总算恢复了往常的从容，对林深时淡淡地说：“这一点确实是公司内大多数人的意见。你作为hart的本部长，你对这事怎么看？” “我本人没什么意见。hart也一样。因为在这件事上，我们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林深时很规矩地坐好，“关于这个问题，之前我在曺社长那边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回答。” “我还以为hart的态度会更加积极一点呢。” “其实选谁都不重要，无论最后韩信选了谁，广告的制作还是会由hart来接手，不是吗？” 林深时不慌不乱地迎上了曺静淑看来的目光。 “因为韩信和hart的来往是集团决定的事，韩信和hart都无权干涉。这就好像韩信要选出自己的代言人，hart也无权干涉一样。” 听到林深时的话后，曺静淑就很明显地眯起了眼睛，带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若是此时别的han shin集团人员坐在这里，不说是和林深时同级别的人，哪怕是那些理事会的成员，这会儿恐怕内心也会生出很大的压力来。 偏偏林深时是一个例外。 光是看看林深时那副始终镇定的神态，曺静淑就知道，这孩子不害怕她。 虽然不清楚他心里的依仗是什么，也许是她那位如今已经压她一头的丈夫，也许是他的确不在乎她的想法……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曺静淑知道，林深时和以往她见过的那些人不太一样。 她如同发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抱起手往后靠在了沙发上。 “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虽然大多数人的意见是不赞同，但是我最后还是决定采纳hart的建议。” 相同的答案早在曺佑元那边听说过一遍，所以眼下听到曺静淑本人亲口承认后，林深时也只是坐直了身体，向曺静淑低低头表示谢意：“多谢您的信任。” “你这反应也太让人失望了。难道你不想问问理由是什么吗？”曺静淑笑起来问。 在这个时候，林深时确实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她与曺诗京的相似之处。 这对母女，有时候做事风格简直一模一样。 只不过，曺诗京给林深时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公主，而曺静淑给他的感觉，则是一位令人琢磨不透的女王。 她是长大后的公主，也有可能是抛去了天真和善良后的冷酷掌权者。 “虽然确实好奇理由是什么，但hart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既然我们已经做到了我们认为最好的程度，那么结果不管成功与否，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重要？”林深时平静地说。 “呵呵，真的很新鲜啊。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我……”曺静淑往前俯身，一只手撑住了下巴，笑吟吟地注视林深时，嘴里轻语，“明明连我自己的女儿都怕我。你却不一样。” 林深时面不改色地接受她的打量，脑海中却不由想起了之前曺诗京说过的那些话。 他很疑惑，曺静淑尽管城府很深，但经过这两次的接触，他认为曺静淑应该也不至于真是一名严苛到让子女生惧的母亲。 莫非母女俩之间还发生过什么外人不知道的巨大矛盾吗？ 还是说……曺静淑目前对他展现出来的这些样子，还仅仅是个假象？ 不等林深时多想，曺静淑就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重新向后靠去，用一副近于吩咐的口吻对他说：“既然你不想知道理由，那我也就不说了。以后，除非是我父亲的命令，不然的话，集团里面任何人叫你见面，你都可以不用理会。如果别人有质疑，你就让他们来找我。” 林深时想了想，冷不丁地问：“您这是在保护我吗？” 曺静淑看了他两眼，然后反问他：“在你看来，我这是在保护你吗？” “有时候做一件事也不光光是为了达成单一的目的。目的与目的之间也不一定存在冲突。”林深时回答，“这就像是您的举动乍看上去是不想暴露我和您丈夫的关系，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这也未尝不是对我的一种保护。” 曺静淑蹙了蹙眉，抬起手，不客气地指住他说：“你要怎么想我懒得干涉。可是，不要随便猜测我的想法，我最讨厌别人这么做。” 林深时刚才的话从某种程度而言确实有些僭越，所以听到曺静淑类似于警告的话后，他也老老实实地颔首回应：“是，我记住了。” “行了，你可以离开了……哦，还有。以后，在没有充分的情报支持前，记住也不要随便推断任何事情。没准别人的目的是你根本不了解的事情。” 这下子曺静淑的语气就很像是家长教训小孩子了。 林深时也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默默站起身后就低头一礼，准备离开这里。 然而在他走到大门前的时候，他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说：“其实我还有一个疑惑的问题，您能为我解答吗？” “你先说说看。”曺静淑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刚刚……您在听什么音乐？” 刹那间，似曾相识的寂静就重新在厅间里出现。 顷刻后，曺静淑在林深时的注目下转过头来望向他，回答说：“是拉赫马尔诺夫的《vocalise op.34 no.14》。我最近午睡完了之后总会有点头疼。” “嗯……相当有名的曲子呢。”林深时的反应看似淡然。 “怎么了？”曺静淑眯了眯眼睛，在不为人知的视角里，她的一只手紧紧攥起，“你不相信我的话？” “没有。”林深时状若无事地否认说，“只是您刚刚的样子好像不是在听那么伤感的曲子。” 曺静淑的嘴唇逐渐抿起，不过没等她发作，林深时貌似就有所察觉地说：“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不小心打扰您了，抱歉。请继续吧。” 说完，林深时就不再理会身后的曺静淑，迅速转身打开了大门，在那些保镖的侧目中，带上门匆匆离去。 只留下曺静淑一人似是怔愣地坐在客厅里面。 良久之后，她回转视线，瞧了瞧面前桌上那盒还没吃完的冰淇淋，旋即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像是已经平复了情绪。 然而，不到一秒的时间，她就再度攥紧双手，抿起嘴唇，用旁人绝对无法听闻的音量咬牙切齿地嘀咕： “父亲是这样，儿子也是这样。小气又记仇，只不过作为长辈教训了两句，连门都没出就来反击！真是，有一个就够，为什么还来第二个？明明预想的见面方式根本不是这样……” …… 林深时开车出了深林俱乐部后，本来还想发消息给曺诗京，问问她到底知不知道一些有关她妈的内情。 仔细考虑后，他终究是放弃了这个有点危险的想法，转而点开和申旻的聊天界面，发了条消息过去。 【林树先生：我们的约定你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不多时，申旻发来回复。 【min：别着急，等我这边和sm接触过了之后再说.放心我不会赖账】 林深时坐在车内思考了一会儿，最终摇摇头，转动方向盘朝公司驶去。 2、实时热搜D-1 【雕塑与花（3）】 【林本部长：所以昨天你还是看到了那盆花?一样的情况吗?】 【泫：对】 【允儿姐姐：这点好像和我们的情况很相似?我们之前不也会看到雕塑吗?】 【林本部长：不过裴小姐提到的那个过程让我有点在意...那盆花为什么在梦里是从盛开到凋谢，而在现实中却是反过来呢?】 指头在手机屏幕上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小心地打字发消息说：【会不会...这意思是说当现实里的花恢复成原样的时候，这种现象就会消失?】 看她这么一说，林深时和林允儿也各自发表了意见。 【林本部长：有这种可能】 【允儿姐姐：我感觉没那么简单.我们之前雕塑不是也一直没有要失效的迹象吗?而且艾琳的花严格来说我们也不知道和雕塑有什么相同之处】 【林本部长：实际上我有想过要不要试试看打碎我的雕塑，看看里面会不会也出现什么东西】 看到林深时发言后，裴珠泫刚要打字劝阻他，结果键盘才敲了两下，林允儿的回复就率先跳了出来。 【允儿姐姐：不许试!艾琳她之前拿到那朵花也不是她自己主动的行为，谁知道你这么做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林深时有些哭笑不得地发消息说：【你会不会太敏感了一点?】 【允儿姐姐：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不都已经认识到‘三神奶奶’的神奇了吗?谁知道那位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样子....】 也对。 这头的裴珠泫双手捧住手机，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经过前面的事情后，原本最为迫切想要摆脱出去的她反而和林允儿一样，变得保守起来。 毕竟她和林深时两人还没遭遇但什么影响人身安全的状况，无法用常识解释的东西，往往也需要更加小心地对待。 在这一点上，裴珠泫和林允儿持有相同的想法。 短暂地思虑过后，裴珠泫又回神地看了看手机上的聊天信息，不由就眨眨眼睛。 “允儿欧尼她……好像真的和林本部长关系很好的样子？”她感慨般地喃喃低语了一句。 目光更是在林深时发出来的消息上停留了片刻。 她手机显示出来的称呼是她自己填写的备注，不过之前在添加林深时为好友的时候，裴珠泫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林深时所取的kakao昵称。 他没再使用“antony”这个名字，而是用了林允儿更为熟悉和喜欢的“林树先生”。 这个昵称乍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然而裴珠泫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三人还未正式认识前林深时无意间透露给她的那个称呼。 那个与林允儿似乎有很大关系的称呼。 “马鹿小姐”，“林树先生”。 当这两个名字放到一块的时候，即便是外人都能看出点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虽然林深时和林允儿当初取昵称的时候也根本没有多想，但现如今对他们两人而言，这两个曾经看似随意的名字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俨然已经大别于往昔。 从平日里林深时和林允儿的聊天对话，裴珠泫也能敏锐地捕捉到些蛛丝马迹。 她发觉，允儿欧尼在提到林本部长的时候，用到的最多的词汇就是“我们”。 这里的“我们”显然不是指他们三个人，而是单指林允儿和林深时两个人。 这样的小口误显然不会是林允儿有意为之，那就只剩下一种解释……她早已习惯了如此称呼自己和林深时。 同在一个群组里面，林深时和林允儿恐怕都不会想到，日常最为少话的裴珠泫反而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认识得最为清楚。 之后，三个人又合计了下彼此接下去一段时间的行程。 【允儿姐姐：我一般是14号回来，但之后我和艾琳的行程可能会有点对不上】 【泫：我15号要和组合的成员一起去北京参加活动.17号才能回来】 【林本部长：我没记错的话，18号你们组合还要参与一次baskin robbins冰淇淋广告的拍摄对吧?】 【泫：对..而且19号的时候是周五，我还要主持《音银》】 两个人这么一说，林允儿就哭笑不得地发消息说：【什么啊?这么说我们三个七月前是不可能碰面了吗?】 【林本部长：没那么严重，过了那几天不就行了吗?】 【允儿姐姐：恐怕有点困难.20号和21号是周末，还是父亲节.我这几个月不是出国就是成天都在工作.那两天要待在家里才行.我们估计只能等到月底见再面了】 “哎，欧尼，今天天气好热啊！” 这时候，同组合的成员孙承欢从不远处走过来。 坐在遮阳伞下的裴珠泫若有所思地顺势收起了手机，然后抬起脸笑笑说：“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不是还没轮到我们的部分吗？” 在申旻的示意下，裴珠泫和theer食品的签约进度非常快，可广告拍摄的准备工作却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至少也要等到下个月裴珠泫才会正式展开theer食品那款新产品的代言工作。 她今天和组合的成员一起来爱宝乐园，其实是为了拍摄另一则筹备已久的广告，也就是林深时刚才提到的baskin robbins冰淇淋广告。 baskin robbins冰淇淋目前的主要代言人是exo，sm安插red velvet这个新人女团进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只是目前裴珠泫的处境也较为尴尬。 因为baskin robbins冰淇淋在韩国的竞争对手正好就是theer食品旗下的冰淇淋品牌。尽管裴珠泫代言的那款新产品与此毫无关系，但theer食品的新任代言人出现在对头的宣传广告里，这种感觉确实让人心情微妙。 好在这些问题早在裴珠泫和theer食品敲定代言合约的时候，sm就做好了充分的打算。 说到底sm是娱乐公司，旗下的艺人不可能只和一家公司合作，既然baskin robbins和theer那边现在都还没有提出异议，上头也就嘱咐裴珠泫暂且不要多心理会。 “对了欧尼，你听说了吗？” 两个人坐在遮阳伞下喝水，孙承欢在浏览手机的过程中想起一件事来，转过头来挺兴奋地说：“那位林本部长好像要成我们公司的理事了！” 裴珠泫看看孙承欢的表情，旋即也莞尔地颔首回答：“当然知道了……这两天公司里不都到处传消息了吗？听说前天还有人不小心把消息传到网上去了？” “对啊。”孙承欢一脸八卦地压低音量说，“不过因为没什么证据，公司也没有正面回应，传了半天时间，大家也就不关心了。”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裴珠泫不在意地笑了笑，“林本部长他也不是艺人，即便他真当上了公司的理事，大家估计也不会太在意。” 在这件事上，裴珠泫的表现就恰好和林允儿完全相反了。 消息流传出来后，不光是林允儿想到了关键之处，sm内部的许多人也不禁在大胆猜测林深时和自家公司真正的关系。 然而裴珠泫却不怎么担心，理由或许是因为……她对林深时存在一股奇怪的信心？ 这个前不久闯进她生活里的年轻男人，从他出现在她眼前开始就带给了她一副仿佛无所不能的强势印象。 大概也是因此，在林允儿知悉消息后为林深时感到担忧的同时，裴珠泫却相信林深时能自己处理好这件事。 而且，也正如她对孙承欢所说，在如今的时代，人们对网上信息的汲取往往更倾向于娱乐的方面。 林深时加入sm的事勉勉强强能和娱乐圈沾上边，但他一个圈外人，即便从此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日后差不多也就是稳坐幕后而已，自然不会有多少人关心这则新闻。 连hart的公关部门在收到奉伽绮的嘱咐后关注了半天时间也不再理会这事。 芝麻绿豆大点的小道传闻，连实时热搜的排行榜都上不了，影响力近乎于无，也不怪昨天林允儿给林深时打睡前电话的时候嘟囔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点。 “欧尼！” 突然，旁边的孙承欢猛地发出一声惊呼。 在裴珠泫手拿水瓶看过来的疑惑眼神中，她神色迟疑而异样地举起了手机展示，说：“林本部长上实时热搜了……和我们一起。” 嗯？ 乍一听到孙承欢的话后，裴珠泫还没反应过来。 她在愣了愣后才倏地睁大双眸，连忙放下手里的水瓶，抓住孙承欢的手仔细看手机上的信息。 实时热搜上前几名是这两天的娱乐圈热门新闻，裴珠泫飞快略过后就在榜单的后半部分找到了孙承欢提及的内容。 8、irene曝光恋情；9、irene圈外男友；10、sm内幕…… 可以想象，这三个关键词应该是刚刚空降热搜不久，差不多在几十分钟后，它们也许就会占据榜单的前列！ 裴珠泫的呼吸一时有点急促和紊乱，可没等她的大脑从混乱中恢复过来，她忽然又看见有两个新的关键词空降到榜单上。 那两个词是：“sm澄清恋情”，以及……“林深时理事”！ 3、他居然喜欢林允儿？ 现代人在阅读新闻的时候往往会有一种奇怪的倾向性。 大多数人对商业新闻不感兴趣，除非那则商业新闻本身自带了娱乐性质。 林深时正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此前奉伽绮询问时，他才让自家的秘书不用过多理会网上的那些传言。 网络是一个忘性很大的地方，前一个小时的热门新闻，一个小时后未必还能停留在榜单上，基于韩国娱乐产业的发达，情况更是如此。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本以为会好好降下去的新闻热度居然会因为几张差点被弃用的偷拍照片而冲上实时热搜。 问题的源头还要从“贞洞夜行”活动的那一天说起。 要不是接到sm公司打来的致歉电话，林深时甚至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原来那天他和裴珠泫见面的过程被记者拍到了照片。 裴珠泫倒是较早就得知了这一消息，然而当时金明京几乎拍胸脯和她保证，公司已经彻底解决好了。 故而，她也就没再多过问。 在新闻曝光以前，这件事里所有的知情人都以为是小事一桩。 经营娱乐公司、出道当艺人，无论是sm还是裴珠泫，也不是头一次遇到类似的状况了。 没人能预测到，此后那名记者会发现网上那条没什么人关注的曝料新闻，并且敏锐地嗅到了这其中蕴藏的机会。 一次制造国民热议的好机会。 从年纪、背景还有伴随消息而挖掘出来的部分情报来看，林深时突然加入sm的事确实令人惊讶，相信不少人都会联想到什么行业内幕、金钱交易等坏标签。 可如果整件事到此为止，林允儿原先担忧的事也不会发生。 人们并不关心娱乐公司的内里，他们只关心娱乐公司披在外面那层光鲜亮丽的“表皮”，即对外代表公司形象的那群艺人们。 偏偏，事情在收尾的阶段拐上了另一条道。 其实那名记者也没做什么大事。 他只是起了个暗示性非常强的诱导标题，先是引用了前两天林深时被曝料将成为sm公司新理事的新闻，然后就贴上了自己在“贞洞夜行”活动时拍摄到的照片。 这些照片本该完全消失才对，只可惜暗地里的交易最初就没办法拿到台面上来论道理，更何况那记者所属的媒体也不算是什么大媒体。 小刊小报也有自身的优势，本来他们和娱乐公司就没有情义可言，自然是趋利行事。 娱乐公司的权威在娱乐圈媒体们的眼里很多时候也不值一提。 林深时能充分理解那名记者和他背后媒体的想法，但他依然有些动气。 理由在于，那篇报道中贴出来的照片刻意隐瞒了孙承欢等人的存在。 由于当时林深时和裴珠泫谈话是独坐一桌，要是忽略掉边上的孙承欢等人和李正尧两人的话，远远看上去就极像是情侣间的私下约会——那天林深时还穿了身便装，丝毫不像是要谈公事的样子。 说实话，在发报道的时候，连那名记者心里面都不大确定sm之前给他的说法究竟是真是假，有没有可能是他们为了林深时和裴珠泫而刻意说谎？ 毕竟林深时才将近三十代，相貌也十分端正，配合他的身份地位，简直是许多年轻女孩子的完美理想型，假如说他和裴珠泫谈恋爱，恐怕还真具备了不低的可能性。 而且从照片上来看，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产生的化学反应竟然还出奇不错。 那名记者自己在撰写报道的最后，甚至还真看出了点粉红的感觉来，所用的笔锋与词句无不引人遐想，只差笃定地直说两个人绝对是恋人了。 于是，不到一小时，这篇报道就迅速攀升到了实时热搜榜单的前列。 red velvet是sm公司新一代的当家女团，裴珠泫自出道以来更是以“神级外貌”等评价著称，个人人气名列前茅。 当林深时的名字和裴珠泫的名字放到一块时，即便韩国的网民压根不知道他是谁，也不妨碍他们在网上疯狂议论这件事。 不用去问，林深时都能猜到那些网上评论的趋势是什么，无非就是一面倒的谩骂及诟病罢了。 12日刚好是周五，休息日的前一天，处理完今天的事务，林深时就能放心地陪妹妹在首尔的街道上逛一逛。 结果麻烦却找上门来，着实是让人头疼。 好在，尽管事前也没预料到会出现这类的状况，但林深时还是很快采取了应对的措施。 他首先联系了sm那边，随后才让公关部的工作人员发出一则澄清通告。 通告的文字内容没什么特别，大意就是否认网上的报道内容，官样文章，重点在于通告中也贴出了几张照片。 那是去“贞洞夜行”游玩的当天，梁恩彩帮他们三个人拍的一些照片，照片的下方还有日期和时间充当证明。 这几张照片有力地推翻了林深时那天是独身一人去贞洞街和裴珠泫约会的说法。 更妙的是，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在咖啡店里面的时候，梁恩彩竟然也偷拍了几张林深时和裴珠泫的近照，包括了坐在她和李正尧对面的red velvet等人。 如此一来，局面不消片刻就出现了反转。 两个人约会总不能各自带一支亲友团过去，因此街头偶遇的说法显然更加可靠和可信。 当然，也有极少部分的人仍然保持了质疑的态度。 他们一方面是见多了这种事，怀疑sm公司和林深时联起手来忽悠大众，另一方面，也有人奇怪为什么明明是不太相干的两个人，在街上遇到之后还要特意坐下来说话？真是为了工作吗？ 面对这样的声音，林深时和sm商量过后就向网上抛出了他提前准备好的预防手段。 sm正式宣布林深时成为公司理事会的名誉理事，同时附带说明了林深时已决定把股份的收益全部捐献出去的事实。 顺带，sm还公布了裴珠泫会为theer旗下新产品代言、hart广告负责制作的消息。 这下子，网上的各种声音就莫名哑火了。 主要是林深时和sm的反应实在太快了。 按理来说，往常遇到这种事，娱乐公司哪里有像今天这么积极过？ 除此以外，林深时甩出的一套组合拳更是使得韩国的网民们有了种憋得难受的感觉。 明明事情才刚冒出了火苗，他就直接一脚给踩灭了，连争论的机会都不给大家。 基于这种种意外的展开，此后几小时内，这事不但热度没往下降，人们议论的重点更是从裴珠泫、sm公司的身上，渐渐转移向了林深时这个突然出现在韩国大众视野里的外国人身上。 “你从今天开始是不是要成为网红了？哦不对，韩国这边应该叫‘脸赞’？” 李正尧伸出手抓住林深时的肩膀，打量了一番后就自顾自点头说：“确实挺帅，只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看样子老林你以后没准还有机会被人邀请出演电影呢？” 林深时懒得理会这家伙，只说：“回头帮我谢谢大姐，今天要不是有她的照片，事情还有点麻烦。” “你怎么不感谢感谢我？”李正尧继续笑眯眯地调侃好朋友，“要不是我那时候叫她拍几张照片，你现在不就麻烦了吗？所以啊……老林，你老实点告诉我，你和那位裴珠泫小姐，真的没猫腻吗？” 一听李正尧这话，旁边的奉伽绮等人也全都竖起了耳朵。 “如果我没记错，这事很早之前我就解释过了吧？。” “那不是之前吗？我跟你说啊，我今天特别研究了下那位裴小姐的长相。我发觉，她的长相居然和你也很配！就比之前那个林允儿小姐差一点，一点。” 李正尧用手比划了一条细不可见的小缝给林深时看。 林深时没好气地撇开他的手，转身往前走去，“你是不是真想辞职去算命？” “喂，你这摆明是在质疑我的观相实力啊？两个里面，你总喜欢一个吧？”李正尧在后面朝他高喊，“那不是裴小姐的话，就是林小姐喽？” 林深时一边往前走，一边不耐烦似的摆手回答他：“对对对……我更喜欢林小姐。行了吗？” 顿时，李正尧怔了怔，驻足在原地注视林深时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捧住文件夹的奉伽绮好笑地凑到李正尧的身边，小声问他：“欧巴，你还不跟上去吗？本部长不是说今天和han shin汽车的会议必须要您一起参与吗？” 李正尧却愣愣地转头看她，一手指着林深时离开的方向说：“你刚刚听到了吧？” “听到了？听到什么了？”奉伽绮不明所以地问。 “林本部长……他刚刚说自己喜欢那位林允儿小姐，对吧？” 奉伽绮愣了下，旋即下意识失笑说：“那不是本部长在开玩……” “不对。”谁料，李正尧却坚定地摇头，瘦长的脸庞上忽然勾起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我比你们都了解他……他刚刚回答我的语气，是认真的！” 4、关键是，搜索词 “简直是铁树开花。” “你真的喜欢林允儿？那、那位女明星？你对她有好感？” “等等，小溪这几年不是最喜欢她吗？哈，所以你们兄妹俩的取向终于难得地达成了一致？” 一手抓在会议室的金属门把上，林深时对明显激动过头的李正尧说：“从现在起，你要是再多说一句不相干的废话，我就让你卷铺盖去东大门当韩国的巫师。” 一下子，李正尧乖觉地闭上了嘴。 只是看这家伙那双还在乱转的眼珠子，林深时大概就能猜到不久后他还会收到梁恩彩的消息。 有时候仔细想想，这家伙与其关心他的私生活，不如赶紧把自己的事处理掉。三十岁还不结婚，到底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去？ “等下的会议，你代替伽绮帮我做记录。” “说到底，han shin汽车一直是高组长他们的业绩，你非让我来参加会议干嘛？搞得我今天在部门里面也不太好意思。” “你马上就知道了。” 林深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正尧一眼，然后就扳下门把，推门而入。 李正尧在他身后好奇地往里看去，结果一看清会议室里的人后，他的脚步就下意识想往后退。 “敢跑的话，你今年的工资就全没了。” 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注意到会议室里投来的那几道目光，李正尧只好保持脸上的僵笑，凑到林深时的耳边咬牙说：“你简直是魔鬼！魔鬼！” “你刚才像只马蜂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叫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么形容自己？”林深时这话里显然是包含了点报仇的快感。 在众人的注目下，他带着一脸不自然的李正尧在会议桌空椅的那一边坐下，然后就平静地开口说：“又见面了。说实话，之前我还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曺小姐你。” “林本部长您是没想到以我的出身居然还能担任han shin汽车的理事，还是您没想到……我会和申旻有合作呢？” 此前与林深时有过一面之缘的曺胜男微笑起来地注视林深时。 “其实都有一点。” “我也是今年才刚刚入职而已，就像林本部长您一样。” 比起那晚在生日晚宴上所见的模样，今天这位曺氏的忙内小姐换上han shin集团的职装后倒还真展现出了年轻女精英的风范。 “至于我和申旻的事。估计林本部长您不太清楚，本来我们han shin汽车和theer娱乐就是常年的合作伙伴。theer娱乐出品的大部分电影都有我们han shin汽车的投资，甚至不少影片，我们就是主要投资方。” “原来如此。”林深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给人的感觉却有些欲言又止。 han shin汽车是han shin集团旗下排名末流的企业。主要是早有像“现代汽车”这样的庞然大物压在头顶上，能够占据的市场份额本就不多，处境只就比申旻接手的theer娱乐好上一些而已。 作为曺氏第三代内部不太受重视的一员，曺胜男会被她父亲安排到han shin汽车上班尽管有点让人意外，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林深时真正感到惊讶的地方其实正如曺胜男所说……他没想到曺胜男居然也是申旻联手的对象之一。 “放心吧，林本部长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带来的人都是我能信任的自己人。” 曺胜男看出了林深时的顾虑，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扫老实坐在林深时身边的李正尧，笑眯眯地说：“我相信林本部长您带来的人也是一样，对吧？” 林深时闻言也终于是笑了笑，颔首说：“当然了……毕竟今天我们要谈的事，既是公事，也是私事。” 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林深时就发现曺胜男说话有一个特点。 这女孩似乎正好是普通人喜欢的那种阳光类型，天生的嗓音不算悦耳，略微中性，但总是保持自信的开朗口吻非常容易让旁人产生好感。 尤其是她身为曺氏的小姐，那副平易近人的处事态度，老实说，比曺诗京更加讨喜。 林深时看人向来很准，他知道曺胜男此时表现出来的形象不是精心经营的伪装，这姑娘确实是大方而明朗的性格。 不过，林深时也不会因此就小觑她，认为她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 恰恰相反，仅仅是双方见面后的三两句对话，林深时就意识到了曺胜男的厉害之处。 “既然曺理事你让我有话直说，那我就把话摊开来说吧。” 林深时看了眼曺诗京身旁负责会议记录的随行秘书等人，嘴里说：“作为hart成立前就是集团广告业务的长期客户，han shin汽车这次因为一个所谓的业务咨询，特地来到hart，这个理由不觉得太牵强了吗？” “我应该也没有故意隐藏自己的目的吧？”曺胜男含笑回应了林深时一句，“没错，我就是申旻找来的说客。不管是我们han shin汽车，还是theer娱乐，我们都希望接下来和hart能有更加深入的合作。” 林深时皱皱眉头说：“关于这事，我好像早跟申理事说过了。合作是要讲究诚信和诚意的。之前的结果还尚未兑现，我凭什么要和theer谈下一次合作的事？” 旁边的李正尧这时候忍不住捅了捅他的胳膊，小声说：“你怎么了？火气那么大干嘛？咱们能和theer合作不也是好事吗？虽然这些大少爷和大小姐是难伺候了点，但这几天我们不也从theer那边受益不少吗？” 话说到这里，李正尧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古怪地瞅了瞅林深时冷淡的侧脸。 “你不会是……还在记仇申旻之前泼那位林小姐酒的事吧？” 听到李正尧这么一说，本来还在自顾自思考的林深时就脸色怪异地转头看来。 见林深时这个反应，李正尧反倒愈发笃定心中的猜测，他一边顾虑还坐在对面的曺胜男，一边苦口婆心地低声劝说起林深时来。 “老林，咱不能意气用事你知道吧？即便你喜欢人家……那这事不也过去了吗？” “你别以为你背后有咱们社长撑腰就能随性子来。天知道曺社长到底想利用你干嘛，到时候被人卖了，没准咱们还不知道呢。” “再说了，你可是公司的本部长，不能光靠个人的感情来做判断。” “我们和theer娱乐合作，完全是稳赚不赔的事嘛，你为什么不答应？” 说完，这家伙还微妙地瞧了林深时两眼，嘴里啧了一声。 “没想到……你这人竟然还是护犊子的类型。也对，叔叔对阿姨不也是这样吗？父子之间，一脉相承。” 耐住性子听完李正尧这一系列的废话后，林深时不由就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纵然是交情深厚的好朋友，相互间也存在一定的秘密。 林深时最大的秘密除了他的脸盲症以外，就是他的身世背景。 关于这件事，他连李正尧都没告诉过，平时林饮溪也是守口如瓶。 一来他不想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他也不想给李溪午添麻烦。 于是，眼下面对李正尧这番毫不知情给出的劝说，他只能是报以没好气的苦笑。 实际上林深时早就知道今天曺胜男来hart的理由是什么。 据申旻说，theer娱乐和sm的商谈正在秘密进行中，他答应的报酬也需要等到整件事敲定后才能兑现。 林深时对此虽有不满，却也没什么话好说。 问题是申旻那家伙此后还提出，想要和林深时还有他掌管的hart达成进一步合作的意向。 虽说不太清楚这家伙想干嘛，林深时当时还是一口回绝了。 他原本就无意参与财阀家继承权的更替斗争，把hart牵扯进去更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然而他始料未及的是，申旻会找来曺胜男。 重点不在于曺胜男的身份，重点在于曺胜男这次是走了正经渠道来找林深时谈事。 为了避免钳制太多，林深时事前还特地支走了高组长等人，只带了本不相干的李正尧来参加会议，本意就是不想被曺胜男拿捏住。 只可惜现在看来，他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本来就只适合私下谈论的事，非要拉到台面上来讲，最终造成的局面肯定会有人为此感到尴尬。 比如说此刻的林深时。 “老李，你先和han shin汽车的各位职员出去一下吧。有些话我要单独和曺理事说。” 林深时突然出声吩咐，李正尧略感惊讶之余却也留意到曺胜男主动配合林深时的话，同样示意她边上的人起身离席，因此即便有所疑惑，李正尧也不得不咽回疑问。 “直说吧。申旻到底想干什么？他的计划我很清楚，忽然又把我和hart扯进来是为什么？” 等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后，林深时就不再保持面上的和睦，皱眉问曺胜男。 “其实整件事的关键不在于林本部长你，也不在于现在的hart。” “那你们想要什么？” 坐在林深时对面的曺胜男没由来地神秘一笑，抬手挽了挽头发说：“关键只在一个……‘搜索词’。” 5、未来，Han Shin的未来 搜索词？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林本部长您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说法？如今的时代，是搜索的时代，也可以称之为‘热词时代’。” “这两个词从字面上来看，应该很容易理解。” “我前几年就听人说过，什么新闻营销、广告效应，这些严格来说都是过去式的东西。” “在韩国，门户网站每天累计的搜索词量大概在四亿多条以上，平均每秒就会出现五千条的新增搜索。” “人们喜欢‘搜索’。” “随时随地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所有的情报都能在第一时间提供，全世界只有一种途径能同时做到这么多的事……那就是‘搜索’！” 曺胜男说话间，便向林深时伸出了一根手指，双眼看上去格外晶亮。 然后她就笑了笑，收回手，重新坐好身体，等待林深时的进一步发问。 坐在她对面的林深时斟酌片刻才开口说：“总之，我暂时理解曺理事你的意思了。不过这些事和我们现在要谈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 “林本部长您应该还记得申旻的计划吧？” “嗯。”林深时平静颔首，“所以呢？” “那家伙的计划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娱乐圈里流量、曝光度，有时候就相等于你的人气和地位。theer娱乐和sm公司合作只是完成了他计划里最基础的部分而已。接下来，他的行动就是努力把这部分能产生的利益最大化。” “你的意思是，他要把他和sm合作的事大肆宣扬，最好全世界都知道？” “不止如此。”曺胜男明显听出了林深时话里对申旻的不满，面上依旧保持甜美的笑容，“他准备和sm从七月份起共同推出一个名为‘theer＆sm station’的计划。” 林深时终于微微皱眉，问：“这是什么计划？” “以一年五十二周为周期，每周推出一首全新数位歌曲的创新音乐计划。” 虽然不太懂音乐制作的事，林深时听曺胜男这么一说还是忍不住问：“一周一首新曲，不说制作速度的问题，歌曲的创作问题要怎么解决？sm怎么会答应这种事？” “实际上，这个计划本来就是sm公司自己的作品。他们预计的实行时间是明年，申旻只是把这件事提前了而已。主要歌手当然还是由sm方面提供，不过合作艺人、作曲家、制作人等，统统会由theer方面协助支持。” 言下之意，sm在之后的一年里，会得到theer集团大量的资金支援。 林深时想了想就摇头一笑。 这笑倒也不包含多少的嘲讽意味，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一家公司辛辛苦苦计划了几年的项目，还不如财阀家少爷的一时念起。申旻或许只要几通电话就能解决sm施行这计划的全部难题。 这就是现实，全世界都通行的现实。 “照这么看来，他的计划进展不是很顺利吗？下个月的话，看样子这一两天内，他就能和sm达成合作了？”林深时又问曺胜男。 “没那么容易。这个计划刚推出的那段时期还能保持一阵子热度，但再新鲜的事物，也不可能吸引人们的目光太久。”曺胜男摇摇头，“所以他今天让我来找你，希望你能帮忙。” “怎么帮？hart就是家广告公司而已。” “林本部长您忘了我刚刚说的‘搜索词’吗？” 曺胜男似笑非笑地端起面前那杯咖啡，喝了口后就道出了申旻后续的真正企图：“申旻那家伙，他的野心还不小。他想要接下来一年里，整个韩国娱乐圈都能持续听到来自theer娱乐的声音。每个月，最好每一周，实时热搜都能有一个搜索词与theer有关。这样一来，他认为他就算是圆满地完成任务了。” “先不说theer能不能做到这件事——即便能做到，那也是申旻自己的事吧？莫非他认为和hart合作就有希望实现这种事情吗？那他还不如直接和门户网站私下合作，让他们篡改数据好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该来找hart。” 静静听完林深时的回应后，曺胜男就忍俊不禁般地说：“看来申旻真的惹到您了？不过这次的事，您就别怪他了。因为这里面有您不清楚的内情。” 不清楚的内情？ 林深时刚生出疑问，对面的曺胜男就马上替他解疑说：“我原本还以为申旻是在糊弄我，没想到……您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太清楚。那么，我免费给您提供一些情报好了？这些情报原本就在申旻要支付给您的报酬里面，现在我想由我来提前兑现。” 这位年轻的财阀小姐再次释放出了林深时意料之外的善意。 他的手指敲敲桌面，思索地瞧了曺胜男一眼却也没说什么，看样子是打算听一听曺胜男的说法。 见况，曺胜男就很聪慧地露出笑脸，重新端正坐姿地说：“现在林本部长您应该也大概知道，你会被安排到hart的原因和李代表还有诗京欧尼有关。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是hart？为什么要是一家在集团内部其实也无足轻重的广告公司？” 面对曺胜男的发问，林深时也在第一时间眯起眼来。 事实上，他不是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只是相对于李溪午和曺诗京把他强拉到这个局里的目的而言，为什么要是hart这类的问题就显得旁枝末节了点，林深时也就暂且没去多想。 直到眼下曺胜男把这件事放到台面上来说，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忽略了什么。 “虽然把申旻和我爷爷比是一种冒犯，但不得不说，hart现在的情况就像是那小子的计划一样。成立hart就是老人家计划里的第一步，很微小的一步，不过从这一步里，我想以林本部长您的头脑，应该也能看出不少东西。” “明年起，han shin将会成为五大财阀中的一位‘新贵’。不管是谁最终接任会长的位子，对han shin来说，其实都是一场胜利。那么在胜利过后、成为新的五大之后，han shin的脚步就会停下来吗？” “不会，永远不会！” “这就是我爷爷的性格，我们全家族的人都知道，在完成一个目标前，他老人家往往就会开始盘算下一步的事。” “hart就是下一步的开始！” “对，这家广告公司盈利不高，毕竟全世界的广告业，利润也就那么一点。可是我爷爷依然耗费人力和财力，宁愿付出一定代价也要成立hart，您认为理由是什么？” 林深时神色不定地想了几秒后，嘴里就冷不丁吐出一个词来：“垄断。” “没错！”曺胜男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笑眯眯地瞅着林深时，“就是垄断！如果林本部长您稍微对韩国这个国家有所了解的话，肯定会发现，这个国家很多事业，几乎都出现了被财阀们所垄断的现象，或者说，近乎垄断。” “三星是电子，乐天是零售、食品、地产，韩进是物流、航空……在我们han shin成为顶尖财阀的瞬间，也意味着我们没有多少的进步空间了。” “市场就那么大。再想发展下去，我们要么对其他人下手，要么就找出一条新途径来。” “无论如何，han shin吞下韩进，终究是打了一场很不容易的仗。胃口很大也要慢慢消化。” “我们不适合再开战。所以我爷爷就想到了去开拓han shin此前没有涉及过的新事业，那些还没被财阀们所掌控并且具备了一定潜力的新事业。” 两个人说到这里，林深时总算是初步明白过来。 他不知算不算苦笑地说：“广告业可也满足不了那位大人的胃口。” “hart当然不行，它只是我爷爷规划蓝图里的一小块而已。但是……明年han shin就会有新的动作。我爷爷打算收购nate和daum，成立一家全新的门户网站。” 林深时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他定定地注视曺胜男说话时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容，随即就说：“即便我不清楚那个行业，我也知道韩国目前排名第一的门户网站应该是naver。” “嗯。”曺胜男干脆点头，“据统计，naver在国内占据的市场份额少说在七成以上。” “那老人家成立这么一家新公司不是做无用功吗？” 曺胜男不置可否地回答：“nate和daum加起来也有两成了。” 林深时又问：“既然老人家要经营新事业，为什么不干脆收购naver？” “接触过了，没谈拢。而且当然是自己家慢慢经营起来的公司更让人放心，我爷爷很喜欢击败对手的感觉。” 林深时沉思片刻，最后问了句回到正题的话：“那么，这事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和你有关系了。” 曺胜男忽然改掉了先前一直在用的敬语，用双手互搭撑住下巴，意味深长地笑看林深时说： “这就是李代表和诗京欧尼的目的之一……他们，想要到时候由深时欧巴你来接手这家门户网站。不是小小的本部长，而是统领那家公司的，会长。” 6、林饮溪上街记（上） “未来，是互联网的未来。” “这句话如今已经实现了，甚至愿景正在无限量地扩大。” “虽然我爷爷马上就要退休了，但将来的han shin，也会在他的意愿之下发展。” “那位老人家指定的未来，才是han shin的未来。” 不得不承认，经过这段时间以来和han shin的人接触，林深时的脑海中就渐渐勾勒出了一个霸道又心思深沉的老头子形象。 那位曺赫会长，一手创立如今的han shin，连李溪午都在他面前服服帖帖的老人，有机会的话，林深时还确实想见一见。 只是，不是通过别人安排的方式。 “说实话，我不太确定曺理事你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林深时抬手看了看表，反应出乎曺胜男意料之外的平静。 “曺常务我还不太了解她，但我爸却很了解我。别人强塞给我的东西，我向来不要。” 曺胜男思索地打量了他两眼，然后就再度露出微笑，若有所指地说：“深时欧巴，生活当中总会遇到一些自己违抗不了的事，这才是真实的人生。” “那好。”林深时点点头，“那就暂时当你的话属实。那么……为什么是我？老人家既然这么看重那个所谓的计划，为什么要挑中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 听到林深时的问题后，坐在他对面的曺胜男就笑了一声，反过来问他：“为什么不能是欧巴你？” 林深时皱皱眉头，不语地看她。 “这个世上，有时候爬上一个位子需要的条件很多，但在那么多的条件里面，有一个条件永远排在第一位……” 曺胜男说着话就忽然站起来，来到林深时的旁边，笑看他说：“那就是，家世、背景，或者说你的地位。” 林深时像是听明白了她的话，眉宇间多出了一抹不太好看的神色，一只手轻轻地叩击桌面。 “有才能的人和有钱的人合伙开公司，谁当大老板？当然是有钱的人。欧巴你最开始不也是在综贸公司上班吗？从贸易到广告，再从广告到互联网，我感觉这两者的跨度也差不多。” “你以为我爷爷现在把集团扩张到这样的规模，他各行各业，什么都精通吗？当然不是。” “涉及到专业部分的事当然会有我们雇佣的人来处理，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把权利好好攥到手里。” 一只白皙的手在林深时眼前用力地握成拳。 奇怪的是，林深时不觉得曺胜男的话可笑。 他从这位年轻女孩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隐藏很深的野心。 这就是财阀家出来的儿女。 碌碌无为要么是真无能，要么就是志向不合，可这些毕竟是少数。 出生的高度决定眼界。在见识过世界真正的高处后，很少有人真会选择背离繁华，跑回底下去。 即便是像曺胜男这样出身的幺女，也不例外。 “欧巴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不止是我羡慕你，我们家族里面有不少人都像我一样，也都在羡慕你。” 曺胜男靠坐在会议桌边，自顾自地感慨低语起来。 “明明你不是曺氏的人，但因为你父亲，因为我那位厉害的姨父，因为我们han shin的李代表……你的起点一点都不比诗京欧尼他们低。” “现在竞争下一任会长最有力的候选人其实都是你的长辈。如果李代表真胜出的话，他当然不希望那家新创立的门户网站落到别人手里头。” “因为那是han shin崭新未来的开端。” “所以说，你才会被选中。” 林深时忍不住打断了曺胜男的话：“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曺常务自己？以她的身份，远比我这个外人要合适不是吗？” “诗京欧尼？” 没想到，一听林深时这话，曺胜男居然发出了声嗤笑，她偏头看看林深时，冷不丁地问他：“欧巴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父亲能在我们han shin坐到如今这样的位子吗？” 林深时闻言愣了愣，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 “算了，没什么。” 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曺胜男很快意兴阑珊地站直身来，正视林深时说：“现在那位子最有力的人选就是欧巴你。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另外，申旻要我带的话，我也带到了，至于答不答应，全看欧巴你自己的意思了。” 说完，女孩就让人猝不及防地作势欲走。 林深时依旧坐在座位上，皱眉注视那道转身的背影，直到曺胜男的手搭到门把上后，他才出声问：“那么你呢？” 手上的动作不易察觉地一顿，曺胜男抿了抿嘴，若无其事地回头说：“什么？” “你和申旻合作的理由是什么？或者说，你今天故意代申旻来找我，又突然告诉我这些事的理由是什么？”林深时的指头停止了一下一下轻敲桌面的无意识动作。 他似乎也在短短的几秒内就从刚才那一系列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看向曺胜男的眼神里不光有沉着和冷静，还有一股子不加掩饰的审视，彻彻底底的审视。 曺胜男整个人大约静了两秒，突然就冲林深时吐吐舌头，口吻亲近地笑起来说：“现在还远不是时候，因为有些话提前说也没什么意义。不过如果欧巴你真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行。放心，我的要求没有申旻那么多。” 话音未落，曺胜男就在林深时微怔的注目中，打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没过几秒，李正尧从门外探头探脑地冒出来，满头雾水地问：“你刚刚和她说什么了？你答应合作的事了？走的时候她怎么那么开心？” 林深时沉默片刻就同样起身来到会议室外，临走前拍了拍李正尧的肩膀说：“老李，我现在收回我以前说过的话。” “什么话？” “说你和这丫头挺合适的话。现在看来，果然还是梁大姐在你身边，我更放心。” 李正尧下意识就点脑袋：“我早跟你说了，我和她……”话说半截，意识到不对，连忙“诶”了一声，追上林深时的脚步。 “等等，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和大姐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你信我啊！” …… 虽然从曺胜男那里貌似得知了很不得了的消息，但林深时短时间还没有去找自家老爹还有那个便宜妹妹麻烦的打算。 且先不论曺胜男透露给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哪怕这事是真的，林深时这会儿找上门也不会有任何的好结果。 他很熟悉李溪午的性格，没决定前的事，可以有商有量，已经决定的事，除非你有谈判的资本，否则绝无可能改变主意。 比如说当年李溪午和林食萍离婚的事。 因此，慢慢在本部长这个位子上逐渐坐稳当的林深时也学会了更加快速地调节自身状态，不让烦躁的情绪萦绕心头，完全投入到了当下更要紧的日常工作中去。 周五一晃而过，第二天就是周六，林深时刚做好和妹妹上街观光的准备，结果缠了他三天的小丫头却在最后时刻自己反悔了。 “对不起嘛，木木~~” 客厅里，林饮溪双手合十地装出一副可怜样儿，蹲在沙发边上对哥哥说：“我今天真有事！我有个特别要好的韩国闺蜜，她今天特地约我见面。我又不是一个人出门，你就放我出去嘛。” “重点是你能不能出门吗？”林深时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问题是你从哪里忽然冒出来一个韩国闺蜜？还有，明明今天我们已经约好了，你不能改改时间吗？” 一提起这事，林饮溪就讪笑地说：“那个……咳。我这不都来韩国两三天了吗？就一直没告诉她。然后她今天就发现了，我要是不去赴约的话，这姐妹没得做了呀。” “既然是闺蜜，你为什么不告诉她自己来韩国的事？”林深时一脸疑惑地问。 “不是有那么一种情况吗？有些人你平时看就特烦，但偏偏关系和你就最好。”林饮溪皱了皱鼻子，“我那闺蜜就这样。平时你恨不得天天屏蔽她，但关键时刻，你看她就贼可爱。” 林深时被妹妹逗笑了下，想了想就问她：“也就是说，真有这么个人？” “当然了！”林饮溪信誓旦旦。 “那行。回头给我拍几张认证照回来，不然你签名照没了。” 林饮溪的脸蛋很明显地抽了两下，她咬牙切齿地瞪着林深时，一边嘴里咕哝“算你狠”，一边还真就起身回房间准备出门逛街…… “喂，你人在哪里？” “什么？” “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站在热闹繁华的异国街道上，林饮溪在讲着电话的同时，还兴奋地左看右看，总感觉眼睛用不过来。 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在她面前停下，车窗降下，探出一张戴了大号墨镜的漂亮小脸来。 对方屈指勾下墨镜，同林饮溪大眼瞪小眼地互瞅了一会儿，而后俩女孩就默契地笑了起来。 “水水！” “哈，傻娜！” 7、林饮溪上街记（中） 其实林饮溪确实没骗林深时。 nana是几年前林饮溪在国内一次组织和韩网粉丝交流的线上活动中认识的好朋友。 那时候林饮溪也才上初中，nana与她年纪相仿。 两个女孩尽管不曾在现实里碰过面，但相互间发照片和视频通话也不在少数，携手走过了人生最重要的青春期阶段，感情自然非常深厚。 唯一林饮溪没对自家老哥说实话的地方就是，她不是嫌弃nana的话痨，她只是一时半刻不知道该怎么去见这位相交好几年却从未会面的朋友而已。 直到独自琢磨了两天后，林饮溪才隐约明悟自身真正的想法。 大概还是因为这份缘分的珍贵令她感到珍惜，所以她才会不敢去见nana吧。 本来今天之前，林饮溪还想找哥哥商谈一下，问问看大人的观点如何，但她转念一想，自家老哥这么多年来连在现实里交友都挺困难，更别提是网友见面的事找他商量了。 恐怕他也没办法给出什么好的建议来。 索性，林饮溪就把心一横，很有戏精风范地发消息向nana告知了自己到达首尔的“喜讯”。 对面的nana似乎一如既往的呆，林饮溪不大确定她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什么，两个人例行公事般通过聊天软件欢呼雀跃一番，然后就迅速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出门前，林饮溪还有些忐忑。 这份忐忑不止是来自于即将和好友见面的紧张，更是由于如今她脚底下所踩的土地对她而言极为陌生。 当然，等到正式走上街后，林饮溪很快就甩开了思想包袱，如同溜出家门的小狗，睁大眼睛四处撒欢起来。 在上海生活多年，她自是不会对首尔这座国际大都市的繁华生出什么多余的感慨来，真正让林饮溪生出兴奋与激动情绪的原因还是在于街道上四处弥漫的那股异国文化气息。 每当有那么几个路人讲着韩语从自己身边走过时，林饮溪就愈发真切地感受到她此时此刻真的置身在国外！ 然后她就会不自信地拿出随身小挎包里携带的词句本，在街头上默念，以免等下和闺蜜见面后出糗。 今天林饮溪和nana约定的见面地点位于著名的明洞，也就是首尔中区。在林饮溪来首尔的第一天，林深时就帮她办好了交通卡，之后再经过几句简单的口头嘱咐，小丫头也就轻轻松松地找到了约见的街道。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首尔中区的宣传大使，林饮溪和nana碰面的那条街附近刚好就立有一块林允儿的广告牌。 要不是后来nana打来电话询问她人在哪里，她或许会一个人站在那块广告牌底下，仰起头，咧开嘴角，呆呆地注视广告牌上那个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林允儿——这是幸福的傻笑。 “哎呀，你要是不跟我说，我刚刚都认不出来那个人是你。再怎么喜欢允儿，你就不能注意下自身的形象？” 几年的跨国闺蜜终于如愿以偿地面对面坐在街边的冰饮店里，林饮溪却发觉自己失策了。 失策的地方在于她好像没必要事前为了这次见面做那么多的心理准备、还有什么提前一晚上努力复习各种韩语词句等。 她和nana一见面，两个国籍不同、母语不同的女孩就特别自在地聊开了，一如她们以往在视频通话中的状态一样。 而且几个月不通话，林饮溪发觉这只傻娜的外语水平居然快比她好了。 这里所指的“外语”理所当然是中文。 nana算是韩网饭圈里极少数会混到外网活跃的人。她没担任过粉丝站和后援会的管理，但介于她在韩国也加了不少后援会，再加上日常很有空闲，因此国内的粉丝也经常就仰赖她第一时间传递饭圈的消息。 在国内的圈子混久以后，这名韩国女孩的中文自然也是突飞猛进，另外还有林饮溪时不时的视频教学。 所以今天坐下来聊聊天后，林饮溪就猛然感觉她家的傻娜没准都能去考中文证书了。 “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在自家姐妹面前丢脸不算丢脸，林饮溪咬着吸管，冲她面前的这个女孩眨眨眼，“不过，你和我约会没事还打扮这么漂亮干嘛？” “是吗？”女孩的双眼貌似蹭地一亮，每次看到她这表情，林饮溪就会奇怪地想到哈士奇，“咱们今天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吗？我还以为你也会打扮得很漂亮呢。” 林饮溪默默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短袖衬衫和热裤，简简单单，再看一眼她对面那个正嘻嘻哈哈地吃冰淇淋的丫头，不由感叹她的这位外国闺蜜真是毫无求生欲可言。 从长相上来看，林饮溪属于同龄人中较为优越的那一层次，可如果较真地进行比较，她也不得不承认nana的模样要比她好上一些。 重点不在五官，而是这丫头足有一米七以上的个头，光是站在人群里就有种高挑出众的气质。更别提虽然nana平日里常常会表现出天然呆的一面，以至于林饮溪都给她取了个“傻娜”的外号，但实际上nana本人的外形绝对称得上是idol级的美貌。 比起林饮溪，这个本质蠢萌的年轻女孩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明艳动人。 上半身是相当漂亮的印花雪纺衫，一头染成亚麻色的长发还用条黑色丝带束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不算是美艳，却有一丝在渐渐成熟的妩媚感从她的眉眼间流淌出来。 有时候林饮溪都怀疑她是不是把全部的智商拿去换打扮方面的天赋了。 “对了，你别跟我说中文了，还是说韩语吧。” “为森么？” “入乡随俗嘛，而且我决定这两个月要好好锻炼下自己的口语能力。” 林饮溪说话间就斗志昂扬地一握小拳头，“也许不久后，我就能和我家大俊面对面聊天呢！” 说完这话后，她就开始静待闺蜜的反驳。 朋友归朋友，饭圈的日常嘲讽还是不会落下。 不过她没想到，听到她这话后，坐在她对面的nana依旧在用精致的汤匙往嘴里送冰淇淋，然后整个人眯起眼来，乐呵呵地缩拳打了个寒颤。 样子傻到不行。 直到几秒后，这姑娘才留意到好友的幽怨，一边仍不肯放下手里的冰淇淋，一边冷不丁地眨眼问了林饮溪一个问题：“你先用韩语叫个‘大俊’我听听？” 林饮溪的表情顿时当场僵住，一腔的豪情壮志都化为了内伤。 “我见到大俊、呸！我见到我们允儿当然是叫本名啦！怎么可能叫那种外号？”要不是在公众场合，林饮溪恨不得拍桌大喊。 nana闻言却搁下那根小汤匙，伸手一指林饮溪，义正言辞地说：“你说中文了！” 林饮溪的嘴角一抽，看看nana还挺肉乎的脸颊，两只手有点蠢蠢欲动。 这一刻她忽然记起来自己出门前为什么会对林深时那么说了。 以前视频通话的时候，要不是不能顺着网线过去打人，她和nana之间的友谊估计早就死于这丫头的话多了。 “好啦好啦。” 好在，nana终究还是残留了点眼力见儿，很快就笑眯眯地摆摆手说：“咱们私下见面就别谈饭圈的事了，聊点别的……” 话说着，她就突然露出一脸八卦的神情，凑到林饮溪的身边去，抱住她的胳膊说：“水水，你知道这几天我们家大柱和人闹出绯闻了吗？” “……” 林饮溪面无表情地侧头看nana。 她很想说，我不仅知道这事，其中的一个人现在还跟我同居…… “除了我们家大俊，我对别的女人根本不感兴趣！” “我又没向你安利大柱，我是想和你一起分析分析。” “分析什么？” “分析这绯闻是真是假啊！” 林饮溪诧异又古怪地瞅了瞅nana，“现在你们这些粉丝不应该处于无限否定的状态吗？” “我和别人不一样。”nana的脸上露出洋溢笑意的甜美笑容来，“我对我们家大柱这段恋情倒挺期待……” “为什么？”林饮溪略感荒唐地笑了笑，“难道你很期待你们家大柱谈恋爱？” “当然不是，主要是这次的对象挺特别。” 林饮溪饶有兴致地挑眉问：“我记得男方是什么公司的本部长吧？你认识他？” “不认识。”nana老实地摇摇头。 “我就知道你不认识他。”林饮溪莫名得意地笑了一声，转头望向窗外。 “那是你家的车吗？” “对啊，我哥派来的人，我一般出门都不带他们。” 林饮溪若有所思地望着那辆在路边已经等待她们很久的宾利车，心里暗暗在猜自己这位韩国闺蜜莫非是什么富家大小姐？以前都没听她透露过。 nana没在意林饮溪的走神，她先是小心地瞧瞧周围，随后就说悄悄话似的贴到林饮溪耳边小声地说：“这事我只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 “嗯？” “我虽然不认识那位本部长，但是……他其实算是我表哥。” 一瞬间，林饮溪就瞪大双眼回头看来。 8、林饮溪上街记（下） 当听到好友的这句秘密吐露后，林饮溪的第一反应就是想问她“你爹妈叫啥”。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暂且压下情绪，故作无事地问：“既然是表哥……为什么你们俩会不认识？” “我和他的关系比较远。说是表兄妹，人家都不一定认识我呢。” 真名叫作“申娜”的女孩冲林饮溪眨巴眨巴眼睛说：“他爸是我表姑父，但他是他爸和前妻生的孩子，所以我和他实际上没有血缘关系，连见都没见过。” 林饮溪忍不住调整了下呼吸，盯住身旁这张貌似人畜无害的俏脸，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什么你是谁？”申娜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你不就是水水吗？傻水水！” “你还是傻二哈呢！”林饮溪下意识就反驳了好友一句。 “嘿嘿。”申娜得意洋洋地说，“我不是二哈，我哥才是！我跟你说，他才是纯种的二哈！” “你哥是二哈，那你呢？” 被林饮溪反过来用话噎到，申娜就像小孩子一样鼓起腮帮子，模样可爱地回到座位上去继续埋头吃冰淇淋。 坐在对面的林饮溪看看她，心中的猜疑与顾虑终于放下了些许。 看样子这傻妞确实不认识她。 本来也挺正常，毕竟两家的亲戚关系说是全无关联的陌生人也不是不行。 问题是，申娜明明知道林深时，为什么却不知道她呢？ “傻娜。” “干啥？”气鼓鼓的语气明显还在气头上。 林饮溪往前凑去，小心地问：“你知道你表哥有个妹妹吗？” “当然知道了。”在林饮溪又不由睁大双眼的注视下，还在吃冰淇淋的申娜头也不抬地说，“哥哥我是不熟，但是妹妹我很熟啊。我和她关系很亲。” 说话间，她就想起什么，抬头奇怪地问：“不过，水水你怎么知道我表哥还有个妹妹？你们俩认识吗？不可能啊……对了，刚好等下她会来这里，我介绍你们认识啊？” “什、等，你先等一下。” 本以为申娜真的早就知晓自己身份的林饮溪顿时又思绪混乱起来。 她抬抬手问：“你说谁要来这里？” “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要麻烦你和我在这里等个亲近的欧尼吗？” “嗯……然后呢？” “那位就是我表哥的妹妹啊。”申娜面对林饮溪发怔的眼神似乎感到很困惑，手里仍不忘嘴中送进一大口冰淇淋。 林饮溪花了两三秒的时间，总算整理好了思路。 她不易察觉地咬咬嘴唇，问申娜：“所以，你说的那个所谓的妹妹……她其实是你表姐？” 申娜愈发迷糊地看她，回答说：“我表哥的妹妹当然不是我表姐就是我表妹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曺诗京？” “噢？” 申娜当即面露惊喜，搁下汤匙说：“果然，你真认识诗京欧尼？” 林饮溪僵硬地扯扯嘴角，露出个假笑来应付好友的这番欣喜。 她应该说什么？ 难道回答说，那女人算什么妹妹？林深时的妹妹只有我一个！本尊！如假包换！就坐在你面前！i''m here！ “欢迎光临！” 正在林饮溪琢磨该怎样“敲打”下自家闺蜜，好掰正她的认知，顺带两个人再好好认个亲的时候，申娜忽然就站起来，笑嘻嘻地挥手招呼：“欧尼！这里！我们俩在这里！” “哒、哒……” 一阵由远及近的高跟鞋声传来。 林饮溪在发了下呆后，第一反应就是侧身去看窗外。 “不是还有一个月才放假吗？假期的时候做假期的事，学习的时候做学习的事。倒是难得见你改变这种习惯。” 相当成熟的女人嗓音近距离地传进了林饮溪的耳朵里来。 对方的语气很淡，听上去莫名让林饮溪想到哥哥林深时，暗暗就蹙起眉头。 “我今天本来也计划待在家里，可是我的亲故从中国来首尔了，我当然就要出来见她啦！” 申娜亲昵地抱住了女人的手，拉她走近几步，主动介绍说：“欧尼，这是我的至亲，名字叫‘饮溪’。” “饮溪？”果然，平静的口吻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波澜。 这下子，林饮溪也不好再装聋作哑。 她在申娜期待又鼓励的目光中，慢吞吞地转回头来，起身问候说：“您好。我是……林饮溪。” 说完，她就为了表明勇气般，抬脸看向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 在两人第一次对上眼的时候，曺诗京和林饮溪的心里都冒出了些与众不同的想法来。 林饮溪很不甘心地发现，自家亲哥哥捡来的这个便宜妹妹、自己压根不愿意承认的这个便宜姐姐……长相要比她好看多了。 女人常说男人是看脸的生物，事实上但凡是人都如此。 对于女生而言，十几岁和二十来岁的年纪，原本就各有春秋。 青涩和成熟，这是两种无法兼备的气质。 然而林饮溪在曺诗京的跟前却生出了由衷的不自信。 她从不认为自身的年纪是优势，青春是世上最昂贵也最廉价的东西，往后十几年，她林饮溪就会失去这样东西，往前十几年，她眼前这个女人也拥有这样东西。 谁都有过单纯懵懂的时刻，但不是谁踏过青春后都能走向真正的成熟。 正好在三十岁的关头，今天的曺诗京穿着身黑色订制的女式西装，手里再提个价格令人望而却步的名品包，浑身上下就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魅力。 导致林饮溪颇受打击的一点就在于此。 因为曺诗京完全就是那种小女生们一看就会心驰神往的女性典范类型。 而且还有一件她不太愿意承认的事情就是……比起她如今这副还充满孩子气的形象，在外人看来，没准曺诗京真就比她更像是林深时的妹妹。 厉害的哥哥，自然也要配一个厉害的妹妹。 不比还好，一比就气弱。 林饮溪在和曺诗京对视的短短瞬间里，甚至都生出了点前所未有的退却。 在她的观察中，曺诗京的反应倒是出奇淡然，即便大概也猜到了她的身份，表情也几乎没有变化——这点和林深时就更像了。 “你好。曺诗京。” 一只白皙纤细到叫林饮溪羡慕嫉妒的手伸了出来，看来曺诗京是不打算和她“相认”。 这样也好，林饮溪暗松口气，同曺诗京虚握了下手，然后就迅速收回去，脸上再次摆出假笑说：“你们两位是有重要的事要谈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 “不。”曺诗京出人意料地坐了下来，还是林饮溪的旁边，刚好把她堵在了卡座里头，“我公司还有别的事，坐下来说两句就走。” 林饮溪只好暗暗攥紧小拳头，在申娜依旧傻乐的表情中强笑地坐了回去。 “不过，诗京欧尼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曺诗京一到来，申娜好像终于有了点正经样儿，很规矩地递过去菜单，同时好奇地问：“平时你去我家做客，不都是找我爸妈或者我欧巴吗？” 可能是怕林饮溪听不懂，申娜说话时有意地放缓了语速。 曺诗京随手接过那本菜单却没翻开，放回酌情后，突然看了眼身边坐立不安的林饮溪，口中就淡淡地说：“我听说是你把林本部长的消息透露给小旻？” 这话一说，卡座上的气氛就陡然发生了转变。 林饮溪看了看在座的其余两人，小脸上却没流露出什么神情来，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懂曺诗京的这句话。 “什么？”申娜茫然般看着脸色寡淡的曺诗京，“我知道林本部长还是因为我欧巴呢……” “这事我查了两次。第一次到郑秘书那里就断了，只知道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情报。第二次才发现你和郑秘书私下见面的痕迹，但我感觉这痕迹是你故意留下来的……你这是在告诉我，你想要帮申氏插脚han shin的事？” 明明曺诗京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很轻，但不知为何，听完后内心就随之悬起、绷紧。 申娜手足无措似的向林饮溪投去求助的小眼神。 林饮溪没吭声，微微蹙眉。 “总之，今天我过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不要再插手这事，你以为老人家那边没注意到你的小动作吗？” 还坐在原位的林饮溪两人目送曺诗京起身，说完想说的话后就毫不拖泥带水地准备离开。 结果这时，刚刚还满脸低落的申娜毫无征兆地开口问了一句：“可是欧尼……你今天就为了说这些话才亲自来找我吗？这样的话，不是打通电话就行了吗？” 曺诗京的脚步微顿，回过头来看看貌似还挺不高兴的申娜和垂头沉默的林饮溪，眯起双眸。 旋即她走回来，意味深长地压低音量说：“不亲自过来，我担心你会继续放肆下去……申氏的小魔女，这外号我也曾经听说过。” 曺诗京的话音刚落，林饮溪就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曺诗京的这番话是刻意说给她听的。 …… 9、我想你了（上） 林饮溪回到家后，林深时就发觉了妹妹的不对劲儿。 经过短暂的考虑，他端了两杯温水到客厅，一杯推给正窝在沙发上发呆的林饮溪，一杯送到自己嘴边，同时开门见山地问：“怎么了？见面失败了？” 这是唯一的可能性，他只是想了解下起因和过程。 林饮溪坐起来，接过哥哥递来的水杯后就陷入了沉默。 林深时也不催促，静静坐在旁边喝水。 “我和她没什么问题。” 忽然，林饮溪侧头看来，林深时也配合地放下了水杯。 “既然问题不在你们俩身上，那在哪里？你总不会告诉我，你这才第一天上街就被人欺负了吧？” 面对哥哥的调侃，林饮溪习惯性地皱起鼻梁，旋即她忍不住就问林深时：“哥，假如有这么一种情况……” “嗯，你说。” “一个你特别讨厌的人，突然间冒出来，说你最好的朋友的坏话，说她其实是坏人，什么类似于她恶名在外、她是故意接近你的话——当然，那个讨厌的人也没有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就是那么个意思而已。你的看法如何？” 林深时安静听完后就轻声一笑，主要是很难得见到妹妹这副患得患失的苦恼模样。 然后他才对林饮溪说：“重点不是我怎么想，而是你自己怎么想。看你现在问我这话，实际上你心里面也有点相信那人的话，不是吗？” 林饮溪被切中了心事，不由蔫巴巴地瘪起嘴来，继续低头小口小口地喝水。 林深时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问：“你之前说你的那个韩国闺蜜叫什么？” “叫‘申娜’啊。”林饮溪疑惑地看看哥哥，也没试图甩开头顶上的那只大手，“怎么了？难道你认识她？” 想到这点，林饮溪的心就情不自禁地一紧。 好在林深时马上摇头否认：“不认识，没见过。”这才使得她放下心来。 不然总有种所有人都把她瞒在鼓里的感觉。 但很快，林饮溪就听到哥哥若有所思地说：“所以，整件事就是，你和申娜逛街的时候碰到了曺诗京，曺诗京告诉你，申娜是申氏有名的小魔女，顺带提醒你，申娜和你做好朋友有可能是别有用心？” 在林饮溪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林深时仅凭妹妹的三言两语就几乎复盘了前不久事件发生的全过程。 留意到林饮溪下意识攥起的小拳头，林深时失笑地解释：“我是不认识她，但我也听说过她的名字。你应该也知道吧？她是theer集团的小公主，也是唯一的公主。” 自从申旻毫无征兆地出现后，林深时就对整个theer集团重新进行了一番调查。 其中，作为申旻的亲妹妹，申娜的名字理所当然就被他多次关注到。 只不过和早就成人、参与集团业务管理多年的申旻不同，还没办成人礼的申娜在外流传的情报并不多。 theer申氏对这位小公主也算是十分宝贝，要不是林深时本身就在han shin工作，恐怕也很难通过正常渠道打探到什么消息。 据奉伽绮整理后送来的资料来看，申娜这女孩给人的印象非常中规中矩。 她既不像哥哥申旻那样因脾气而时常闯祸，好像也从来没利用自身的家世背景做些出格的事。 然而在那些资料里面，提到的一件事很奇怪。 “听说在首尔上流圈子里，申娜一直在财阀子弟中间有个‘小魔女’的外号。不过为什么会取这样的外号、她又做过什么样的事，哥就不太清楚了。” 听林深时说完后，林饮溪就点点头，情绪仍然很低落。 林深时能够理解妹妹的感受。十几岁时的友谊总是更纯粹，更何况通过林饮溪的描述，林深时也意识到，那个叫“申娜”的女孩对自家妹妹而言，大概也就相当于他和李正尧之间。 他们兄妹俩都有个特点，朋友不用很多，两三个真心和真挚的人就行。 因为少有，所以也格外珍惜。 “其实我刚刚……坐她车回来的时候，她可能也发觉了我不太高兴，所以主动向我解释了。” 林饮溪突然说出一句让人惊讶的话来。 刚喝了口水的林深时看向妹妹。 小丫头深吸一口气，终于振作些许地转过头来冲哥哥笑笑说：“她跟我说，她确实比较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但她和我认识也确实是一个意外。几年前，我和她才十岁出头，那个年纪的小孩子能懂什么？而且，她就算故意接近我又有什么用？我那个亲生爸爸可一点都不喜欢我，她要是提前赖上你没准还有点用处。” 这话说到后面，显然又变成了林饮溪式的抱怨。 林深时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又听妹妹说：“所以……我还是决定先观察看看！毕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光是问别人也没用，接下去还有两个月，我会自己去好好感受一下的。哦对了，哥，我之前还听曺诗京说，什么你的情况好像是娜娜她故意透露给她哥的，这是什么事，你自己知道吗？” 听了林饮溪说出口的这另一件事后，林深时的眉峰就不住地往上扬了扬。 这事他还真不知情。 “看样子，我之后有空要去找一找你这位闺蜜了。”林深时想了想就喝口水说。 “怎么了？”林饮溪的神态透露出了紧张和歉意，“她偷偷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是不是不好的事，我现在也不好判断。不过从她的立场上来说，她这么做，我倒也能理解。”林深时说着就朝妹妹安慰地笑了笑，又摸摸她的头，“别担心，真要是坏人，我肯定第一时间把你和她隔离开。而且，老爹不也在首尔吗？” 林饮溪在哥哥跟前温顺地垂下脑袋，鼻子却又皱了皱说：“我只要哥还有老爸保护就行了……其他人我才不需要。” “不管怎么说，曺常务这次也算是照顾了你一把，我也不强求你打电话道谢，但下次见面的时候，记住对人客气一点。” “我今天见她也很礼貌啊……”林饮溪嘴里咕哝，忽地又瞧向哥哥，问，“不过，哥你感冒了吗？怎么感觉鼻音有点重？” “嗯。”林深时喝着温水，低应了一声，“睡完午觉起来就这样了。” “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在林饮溪的印象中，自家老哥也有好几年没生过病了。 毕竟林深时之前在国内的时候，尽管平时工作也不算轻松，但好歹每天都有坚持锻炼运动，身体素质比同龄人要好上不少。 结果没想到，林饮溪才来首尔几天，林深时就病了。 林饮溪起身去拿家里她刚整理好的医疗箱，回来打开后拿出一支耳温枪。 林深时用手挡挡说：“你回来前就测过了，药也吃了，估计等明天就没事了。” “你测过又不是我测过，少说废话，把头伸过来。” 这时候的林饮溪颇有气势，稍稍一瞪眼，林深时就无奈地放下水杯，坐到妹妹的身边去。 “还好，不算严重。”看了看耳温枪上显示的数字，林饮溪的脸色也有所松缓，但她一瞥林深时，语气就依旧严肃地说，“今天，禁止工作！” 林深时刚拿空水杯站起来的脚步一顿，叹口气回过头来说：“我公司还有事。” “别说你是大boss，再狠的公司也总该给员工提供休息的时间吧？我看你这次生病就是之前工作太辛苦了。不行，这两天，书房你不许进去！快把钥匙给我。”林饮溪板起小脸来伸出手。 林深时本想再挣扎两下，耐不住林饮溪如影随形的小眼神，只能屈服。 等到林饮溪亲手把书房的门锁上后，林深时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送妹妹去厨房为他煮点清淡的粥。 人在病中，精神一旦松懈下来，各种各样的虚弱感似乎就随之涌上来。 林深时眼下也是如此。 他坐在沙发上，只觉浑身上下都很乏力，心情貌似也不太好，用一只手撑住头，另一只手想去拿电视的遥控器。 动作到一半，他就思索地坐直身来，拿出手机。 “啊嘟！” 【林树先生：还在工作吗?】 那头正好也回到下榻酒店里的女人看到这条消息后就隐晦地笑了下，有意躲开旁人的视线，坐到床上去，打字回复说：【已经下班啦!】后面跟了个疑问的表情。 【林树先生：没什么事...只是周末有点】 话打到半截，林深时莫名就按下了发送键，看到已经发出去的半句话，他略显懊恼地用手背拍拍发烫的额头。 刚要重新打字续接前面的话，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抿抿干燥的的嘴唇，转到拨号界面，没有多想地拨出了那个被他特别标记的号码。 “嘟、嘟……” 几声等待音后，电话被接起。 一道诧异又小心地压低几分音量的熟悉女声传进他耳中。 “你好？深时？” 不知为何，在听见她声音的瞬间，他的嘴边就泛起了笑。 那种很安心的笑。 10、我想你了（下） “深时？” 为了避开其他人的注意，林允儿拿上手机走到了阳台去。房间里的女人们仍在欢声笑谈，仿佛毫无察觉。 这次的mv拍摄工作不算轻松，连续几天站在大太阳底下的拍摄也耗干了少女时代成员们的热情。 所以往往回到酒店后，她们也没有心思出门，索性趁机会就每天在各自的房间里聚一聚。 之前在林允儿的房间，今天是在sunny的房间。 不过林允儿没想到，她这边才刚坐下就接到了一通计划之外的电话，这下子连刚打开的那罐啤酒都只能先搁到旁边去。 自从最早在街边布帐马车的那通闹后，她就不太想喝完酒后再和他讲话，总感觉长此以往下去，会留给他一个不好的印象。 “嗯……允儿。” 电话那头传来了道鼻音较重的慵懒声音。 林深时说这话是夹带了笑意，但林允儿听后却感觉很奇怪。 她不由把手机贴紧耳朵，紧张起来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出了她话里的关切，男人嘴角的笑不觉又浓郁了几分。 他有些歪斜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撑住了头，手机同样今天紧贴在耳边：“也没什么事……啊，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听林深时亲口回答无事后，林允儿总算放下心来，同时又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我昨天听说theer和你们公司可能马上就要达成合作了，大概就是这几天的事吧？到时候，估计你拍摄电影的事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林深时这会儿说话隐隐带上了点少见的邀功意味，林允儿却显然没留意到这些。 一听到男人告知的这个好消息，她差点原地兴奋地叫出声来，连忙用手捂住嘴，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才算是平复情绪，把手机放回耳边满怀期待地说：“真的？” “嗯！真的！”林深时信誓旦旦地回答他。 林允儿又拿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 紧跟着，她想起一件事来，不禁为难地咬住下唇说：“可是，我下个月就要和组合一起回归了，怎么办？” “没关系。”林深时的鼻音好像轻了些，“你可以先配合组合的工作。我听说那部电影还在前期筹备，没那么着急敲定演员。” “我这次回归差不多也要两三个月了，真的能等那么久吗？” “我之前也帮你问过theer娱乐的社长了，他说能配合你的行程。” “这样会不会不大好啊？” 林允儿歉疚地对着手机说：“我之前也没有大银幕的经验，让制作组等我几个月的时间……” 林深时笑了声：“我和theer娱乐的社长算是熟人。” “那样我就更不好意思了。我也不希望因为我，去为难你的朋友。” “我和他目前还不算朋友。而且，你的事不也是我的事吗？” 话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顿，没等睁大眼睛的林允儿说话就大喘气般接了一句：“……我们不是至亲吗？” 林允儿又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 她不自觉地抿抿嘴唇，拿着手机笑骂说：“呀！我们什么时候成为至亲了？” “看来成为林允儿小姐的至亲还相当困难？”男人的声音里始终含有淡淡的笑意，低哑中带着温柔，“你说说看，我们如今应该也不算普通朋友了吧？那么普通朋友之上不是至亲又是什么？” “是好朋友啊！”林允儿理直气壮地说。 “那好朋友之上呢？” “那种程度的话，我估计都要对外公开了。以后没准我和你在天气好的时候单独逛街吃饭，被记者拍到了，粉丝们也不会说什么？大概就等于是中国的‘男闺蜜’？” 然后她就又听见了声电话那头传来的低笑，唇角也是情不自禁地往上翘了翘。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听到他的笑声，她的心情也是莫名地愈发雀跃。 真神奇，明明前不久从拍摄现场回来的时候还感觉身心都很疲惫呢。 “那么再往上，应该就是至亲了吧？” “嗯。”林允儿若有所思地微笑点头，“那种程度的话……确实差不多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嗯”了一声，忽然就自顾自地说：“也就是说，接下来我想要晋升成至亲的话，还需要和你逛街吃饭对吧？怎么样？林小姐，我们什么时候挑个天气好的日子？” 这头的林允儿一怔，双眸下意识飞快眨动了几下，再次收紧嘴唇。 “呀，你不会是……” “嗯？” “你，喝酒了对吧？” 一说出这个猜测，林允儿就笃定了般，压根不给男人解释的机会，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说：“呀，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怎么可以喝酒？我自己刚刚要喝都没喝呢！这是最基本的礼仪，你不知道吗？” 被她几句话数落下来，正坐在家里的林深时也像是懵住了。 然而几秒后，他就重新露出笑容，拿着手机轻轻地问：“既然想喝，为什么刚刚不喝？” “因为要接你的电话啊！”林允儿还在气头上。 “我觉得喝了也没什么啊。” “当然不行了，我喝酒之后在你面前总会说胡话。” 提起这事，林允儿就絮絮叨叨地咕哝起来：“真奇怪。明明我和其他人喝酒的时候从不这样……难道是因为我面对你会更自在吗？也是。我有什么秘密你不知道？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我们之间才要更守规矩一点。你也不喜欢别人喝醉酒之后再跟你通话吧？” “其他人我是不喜欢，但是你，我喜欢。”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突兀地插了进来。 顿时就让电话里的那道女声戛然而止。 他却仿若未觉，身体愈发歪倒下去，整个人迷迷糊糊地躺到了沙发上，手机却仍然好好地贴在耳边，轻声细语的模样展现出了一副在外人面前从未有过的姿态。 “我喜欢你的那些胡话，我也喜欢喝醉酒后的你。所以，以后面对我就随心所欲吧。无论你向我表现出什么，我……大概都会很中意吧。” 电话的另一边安静了几秒，一道没好气的声音才传过来。 “呀！你真的喝酒了对吧？对吧！这说什么胡话啊……” “我才没有说胡话！” 林深时半眯半睁的眼睛一下子努力睁开，一本正经地对手机说：“而且，我也没喝酒，我今天只是有点发烧了而已。” “发烧？你病了吗？” 林允儿的音调陡然拔高。 她先是顾虑地转头瞅瞅房间里头，接着才用一只手捂住话筒，惊讶又担心地问：“你怎么现在才说？严重吗？” “没什么。差不多明天就好了。” “别以为是小病就没事。药呢，吃了吗？” “吃了。” “真的？” “真的！” 林允儿将信将疑地说：“那等我明天回来，我们见一面？” 谁料，她说完话，电话那头就奇怪地沉默了下来。 直到林允儿都莫名其妙地想要出声询问时，男人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我刚刚查了一下。” “查了什么？”林允儿一脸不解。 “明天的天气好像不错。” 林允儿闻言疑惑两秒，之后会过意来，立即哭笑不得地说：“我不是要和你逛街吃饭！” “那么明天见面后，我们做什么？”他的口吻反而更显积极。 “什么都不做！”林允儿忍着笑意说，“我们只是见见面！” “是吗？嗯……那好，我知道了。”林深时出人意料地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 在林允儿有点疑惑的情绪中，她听见电话那头的男人感慨般地小声说：“你明天能回来就好……其他的事倒也无所谓，以后再慢慢说吧。” 林允儿眨眨眼，问：“我明天回去，你很高兴吗？” “嗯。高兴。” “为什么高兴？”林允儿鬼使神差地问出了一句。 等到问题说出口后，她就后悔了。 她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后悔，只是心里面控制不住地生出了这样的情绪，如同此前在一点点试探的某条界线，今天又不小心被她稍微跨过去了点。 然而男人的反应却根本不像林允儿想象中那样。 他没反问些“这种事为什么还需要理由”之类的话，而是很认真地回答说：“我最近几天，发现没有你在的首尔还真无聊。” “无聊？” “嗯，好像少了点什么。仔细想想，你是我来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算是我和这座城市最主要的一个羁绊。你不在，我和这里好像也就少了关联。” 林允儿默然片刻，随即唇角就泛起了浅浅的笑。 她故意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那这样看来，我离开的这几天，你一定很想我喽？” “嗯。我很想你。” 一句干脆到令人再度愣住的回答。 随后，林允儿就屏住呼吸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男人呢喃如呓语般的声音。 “我很想你……允儿啊。所以说，快点回来吧。回来后……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去逛街、吃饭，我们……约会吧？” 11、洞悉 无论在中国还是在韩国，“约会”这个词的含义其实都具有两层含义。 一方面，它专指情侣间的见面，另一方面，它也广义地指人与人之间的预定会面。 毫无疑问，在中文里的“约会”几乎已经被固化成了前一种意思，但在韩国，“约会”这一词汇却仍存在两种用法。 朋友间的见面可以叫作“约会”，恋人间的见面也可以叫作“约会”。 最让林允儿感到心绪复杂的是，她一时有点弄不清楚林深时眼下说出口的这个词究竟属于哪一种情况。 是迷迷糊糊中的口不择言，还是说…… “唔。” 忽然，耳边传来的梦呓般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她眺望了眼远方逐渐落下的红日，拿着手机就轻声地说：“你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好？听你说话的声音，我感觉病情还挺严重的样子。”镇定的口吻仿佛根本没有听出男人刚刚话里的歧义。 “我没事。”林深时低沉又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征询似的问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林允儿不自觉抿了抿嘴唇。 “当然是明天回来的事。快点回来吧，不然感觉我的病也不会那么容易好。” 这时候他的口吻听上去简直像是个大孩子。 林允儿低低头，掩去唇边泛起的笑，还有眼中那一丝丝不明显的悸动。 她忍不住抬起手按在心口，然后继续对着手机寻常地笑道：“呀，听你这么一说，怎么感觉你生病完全是因为我？” 她浑然没注意到，她的语气也愈发温柔。 “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只是向你倾诉一下，一位病人的心愿而已。” “你只是感冒发烧了而已。” “几分钟之前你好像说过，别以为是小病就没事？” 实在说不过他，这头的林允儿转身背靠在围栏上，哭笑不得地说：“好好好……我明天一定回来。” “真的？”他的语气显然高兴起来，完了还不忘为自己推脱，“我可没有强迫你。” “我现在感觉你生病的样子真的很有趣。”林允儿忍住笑意说。 电话那头的林深时也笑了一声，出人意料地说：“我知道你的感受。我也几年没生过病了，这种感觉对我来说有点陌生。好像你喝醉酒时一样，明明头脑是清醒的状态，做出来的事和说出口的话却和平时不大一样。” “现在我倒是觉得你恢复了一点。”林允儿不甘心一直被他掌握主动权，反过来调侃了他一句。 躺在家里沙发上的林深时倒是无所谓地扯扯嘴角，侧侧身闭上双眼，手机依旧搁在耳朵上说：“不过明天见面的时候，我们可能要小心一点了。这两天我公司门口好像也有记者蹲守。” 即便身在泰国，林允儿也知道林深时和裴珠泫闹出的那桩绯闻，当下就哼笑地说：“看来我们林树先生现在也要出名了？刚好也让你体验下我和艾琳平时的生活。” “我看马鹿小姐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嗯？” “我提醒你，不是因为担心我自己，我只是担心你而已。如果那些记者只是冲我来，我面对他们又有什么值得心虚的地方呢？” 林深时的话令林允儿略微语塞，甚至是生出点反驳不能的尴尬。好在如今他们也不再是陌生人，于是林允儿很快就耍赖皮地说：“那么艾琳呢？” “什么？” “你和她的绯闻。你不也处理得很冷静吗？即便媒体把你和她放在一起，感觉你也完全没有值得心虚的地方。到时候要真出事的话，我们也像那样好好澄清不就好了？” 连林允儿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她此时的表现确实可以用“蛮不讲理”来形容。 然而林深时却回答她说：“你们俩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林允儿不假思索地追问。 “我和艾琳反正是假新闻，不是吗？所以我和你的事不能那么处理，因为不一样。” 顿时，林深时就很清楚地感受到电话另一头再度陷入安静。 他笑了笑，似乎是明白他这话里比刚才还要露骨的意味，思考了下就说：“允儿啊。” “嗯、啊？”手机里传来女人莫名磕绊的声音。 “我困了，因为之前刚吃了药。晚上如果我还能醒过来的话，我再给你发消息。” 林允儿抿住嘴唇，柔下声说：“不用发消息也没关系。你就好好休息吧。” “不行。”林深时的态度却很坚定，“我到时候还要确认一下，我现在经历的一切是不是在做梦。” 林允儿被他逗笑了说：“即便是做梦又怎么样？我明天就回来了，还能跑掉吗？” “我不担心你会跑掉，我只是想确定看看，自己今天是不是真的和你说上话了。” 林允儿怔了怔。 不等她反应过来，电话那头的男人就飞快地说：“好了，我睡了。晚上再联系。” 再往后，手机里就传来了挂断的声音。 林允儿默默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片刻后，眼神柔化下来之余，又透露出些许的纠结与难言情绪。 她很快整理好心情，转身回了房间里面。 房间里的少女时代成员们还在愉快地喝酒聊天。 刚帮助tiffany拉起喝醉的金泰妍去床上躺着，sunny回头就瞧见了从阳台走回来坐下的林允儿。 “允儿，有什么事吗？” 林允儿知道她在问什么，赶紧微笑地摇摇头说：“没什么。不是公司的电话，一个朋友而已。” “这样啊。”sunny看样子也没怀疑，来到她身边，随手又打开了罐啤酒。 “哦对了，回头帮我向林本部长问声好。” 林允儿下意识就颔首说：“嗯，知道了。我明天……” 话到半截，戛然而止。 “怎么了？” sunny貌似不明所以地侧头迎上林允儿的目光，眨眨眼，而后就笑起来说：“我听明京欧尼说，你们俩不是朋友关系吗？好歹是公司的新理事，我总要提前问候下嘛。难道两个人不认识吗？” “啊……对，我和他算是朋友关系。”林允儿不太自然地捋捋脸颊边的金发。 sunny点了点头，突然又说：“‘他’，你都没用敬称，看来两个人的关系确实很不错了。” 林允儿低头喝酒的动作似是僵了僵。 旁边的sunny又瞅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喝起了手中的啤酒，只是在喝的过程中，她的嘴角却悄然勾起。 …… “真是！怎么在这里睡了？” 在厨房里好不容易把粥调凉到适合温度的林饮溪端盘出来后就面露无奈地看到了横卧在沙发上的男人。 嘀咕了两句，她走上前去，轻柔地推推哥哥，顺便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哥，醒醒，咱们回房间再睡……嗯？温度好像真的退了？” 林饮溪蹲在沙发前，反手去摸自己的额头，相当惊奇：“怎么我才离开一会儿就退烧了？那药真那么管用？” 再看看躺在沙发上闭眼沉睡、脸上挂了抹安心笑容的哥哥，林饮溪就无声地叹口气，可爱地翻翻白眼，站起身来，重新把粥带回厨房里去，找个保温壶先装起来。 “睡吧，林大猪！” 找来条轻薄的毛毯给哥哥轻手轻脚地盖上后，林饮溪嘴里终究不忿地说了句。 谁料，她刚要转身回楼上，背后就传来了声睡意沉沉的呢喃：“去吧，林小猪……” 林饮溪当即止步，恶狠狠地扭头瞪向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恨不得立刻掀了他的毛毯，然后打开客厅的音箱，放几首重金属音乐叫他好好清醒一下。 当然，这些冲动最终也没能付诸行动。 一是林饮溪找不到重金属音乐，二是她怕被打。 来到楼上后，林饮溪本想直接回卧室，忽地眨巴眨巴眼睛，转头望向了书房的方向。 紧接着，她就信步来到书房的门前，掏出林深时之前交给她的钥匙，解开了门锁，径直而入。 “这书房也太大了吧？” 带着感慨和惊叹，林饮溪在林深时的书房里大致逛了一圈，随即就疑惑地自语：“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我还以为大树同学在这里面偷藏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呢。不过既然没什么，他没事成天锁门干嘛？” 摇摇头，刚要带上门离开，林饮溪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不远处沙发上那条叠放整齐的毛毯和上头放好的小枕头。 事实上吸引她视线的东西不在于这两样，而是那双摆放在沙发前面的兔子拖鞋。 自家老哥没事在书房里放双女生拖鞋干什么？ 林饮溪走过去，蹲下来拿起那双拖鞋打量两眼，瞧瞧玻璃桌上摆放的笔记本电脑和干干净净的便签纸，本要带上那双拖鞋离开，想了想又抱起了毛毯和枕头。 前两天她打扫卫生的时候，还没清洗过这里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却飘到了林饮溪的鼻间。 她诧异地蹙起眉头，把鼻子凑到怀中的毛毯上嗅了嗅，双眼陡然睁大。 “女人的香水味……” 12、你就先到那里为止，我就先到这里为止 林深时醒来的时候，外头天空的夜幕早已降临多时。 他从沙发上坐起，然后就想起了此前的事，当即懊恼地用手背拍拍额头，转身去找手机。 还好时间不算太晚，他不假思索地点进kakao，给林允儿发去条询问消息。 【林树先生：睡了吗?】 大概等了十几秒，回复跳出。 【马鹿小姐：没有.你不是说之后还要联系吗?】后面搞怪地跟了个闪星星眼的表情。 林深时柔和地笑笑，稍作思索就忽然转到拨号界面，拨出了林允儿的号码。 这回他等的时间不长，没两秒电话那头就被接起，同时林允儿惊讶又不乏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呀，你今天怎么了？平时一天也不见得能打一通电话。” 话虽是这么说，但林深时还是能听出她的心情相当高兴。 他神色略显复杂地笑了笑，说：“抱歉，下午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好像说了些奇怪的话。” 电话那头的林允儿顿了顿，旋即就含笑地说：“没关系啊，朋友之间又有什么？”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失误的话一定要尽快道歉才行，不是吗？” 林深时的语气依旧温柔，但相比起下午通话时的状态，林允儿总觉得此时的他似乎有点不太一样了。 在旁边台灯的照映中，她抿了抿嘴唇，拿着手机说：“嗯……我知道了。那我就接受你的道歉。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之后就不要再提起这事了。” 林深时也轻“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说：“还有一件事。” “嗯？” “明天……我们的见面恐怕要取消了。” 听到林深时的话后，林允儿就莫名陷入沉默。 几秒后，她才问：“为什么？” “公司突然有比较重要的事务，考虑到明天你从泰国回来，估计也会很忙碌，所以还是取消吧，我们的这个约定。” 林深时给出的理由很正当，但不知为何就是给人一种很敷衍的感觉，说完后，电话的两端都安静了下来。 静到两个人只能听见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很快，林深时听见那头传来林允儿表示理解的声音：“我知道了，毕竟是工作。不过，越往后，我就越没有时间了。我们三个不是还要见次面吗？” “这个的话，暂时不用担心。”林深时低下头说，“我之前已经抽空和艾琳谈过一次了。我们三个人见面的事，可以等到你回归结束后再说。” “那按照你的意思，往后两三个月你都不打算见我了吗？” 电话那头的女人突然如此问了一句。 林深时张了张嘴，最后低声地说：“允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电话里重归寂静，片刻后林允儿貌似也意识到了自身的失态，尽量用镇定的口吻说：“抱歉，我白天工作好像太疲惫了一点。” “嗯，我明白。”林深时仍是那副温吞的态度。 “那，我们就先说到这里？”林允儿却对他眼下的样子没由来地感到烦躁，故意问他，“时间似乎也不早了。” “嗯，那就先到这里吧。”又是这句叫人恼火的回应。 林允儿胸口一阵起伏，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挂断键，连句告别都没说。 听到耳边的挂断音，坐在家里客厅的林深时把手机拿到眼前，只是深吸口气，掀开身上的毛毯后就踩上拖鞋，轻手轻脚地起身走上楼去。 他先去找出了备用钥匙，谁知道书房的门锁压根没再上锁。 “这丫头……” 不用多想，林深时也知道始作俑者是谁。 他倒也不太担心林饮溪会从他书房里找出什么。林饮溪虽然好奇心重，但很少会私自动他的东西。更何况林深时每天出门前都会把裴珠泫在家里留下来的痕迹清除干净。 他自认应该是没留下什么破绽。 于是没有多想，他就推门走进书房里，打开了灯光。 环视一圈后，他发现书房里的情况果然如他所料。 办公桌没被人动过；书架上的书依然顺序摆放；不远处沙发上的毛毯和枕头也整齐地放在原位，当然，还有那双兔子拖鞋。 “不过看样子，过不了几天，她就该找我旁敲侧击地问点什么了。” 林深时望了望那双本来不该出现在他书房里的兔子拖鞋，喃喃自语一句后就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弯下腰用备用钥匙打开了一层上锁的抽屉。 抽屉被他拉出后，里面出现的是一本本新旧不一的笔记本和相册，最上头还有一支不那么崭新的录音笔。 林深时随手拿出那支录音笔，推回抽屉，坐在办公椅上沉思起来，手指轻轻地敲击桌面。 最终，他好像终于决定了什么，看了看手中的录音笔，露出苦笑，旋即就按下了开始录制的按钮。 “2015年6月13日。这是我今年第一次录音。” “我原以为自己再也不需要用到这些东西了。” “最开始是笔头的记录，记下我要记住的人物特征。然后是资料照片，心想即便是低微的人脸识别能力，反复看几百次、上千次，应该也能有点印象。后来就变成了录音，因为实在太忙了，需要记住的人也变少了，能够随身携带的录音笔会更加方便。” “直到最后，我连录音都不用了。” “差不多半年前，我认为自己生活和工作的交际圈基本已经固定，即便出现个别需要记忆的人，凭我如今的能力也不需要再用到这些辅助工具。” “我越往前走，这些东西就容易成为我的软肋。” “所以我有意识地抛弃了它们。” “可是今天……我发现自己再次需要它们了。” “因为我有了一个非常非常想要记住的人，也有了一个连对她都没办法说出口的‘秘密’。” “我发觉正尧的话没错。人都需要一个‘树洞’，因为你总有无法对别人把话说出口的时候。” “我现在就是那个时候，所以我选择把这个秘密，以这样我熟悉的方式说出来。” “我……好像喜欢上她。” 话说到这里，他停住了话音，像在整理情绪，随后，他又把那支录音笔举到嘴边，用坚定的口吻说：“没错，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不得不说，这对我而言是一种很陌生的情感。不仅陌生，更感到生疏和茫然。” “我之所以说是‘好像’，那是因为，我根本没办法确定我对她的感觉到底是不是喜欢，那种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感情。” “我和她认识也有几个月时间了，但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相互间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哪怕之后真正地认识了，我们好像也没能见过几次面。” “所以我很奇怪，我心里的感觉，真的是喜欢吗？” “或许那确实是喜欢，但有没有可能只是一时的悸动？在我以前的人生中，我从来没有和一个陌生人那样相处过，没准是这样的特殊，导致我产生了这种异常的情绪也不一定？” “我现在不能确定这份感情的本质，我更不能确定它究竟能存在多久。” “所以，我必须先确认看看……确认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她，那种长长久久的喜欢。” “遗憾的是，如果我在现实里面对她，我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要偷偷告诉她一些话。一些我心里的话。我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 “这样不行。” “在我确认之前，我不能释放给她太多的‘错误信号’。” “因为这样也许会给她带来慌乱和为难，同时这也是一种轻率，无论对我来说，还是对她来说。” “毫无疑问，我不愿意破坏我和她之间的这段缘分。” “因此，从今往后，我要开始慎重地处理我和她之间的事了。” “这就是我暂时还不能对她说出口的秘密。” “我在这里用这样的方式记录下这个秘密，那是因为我发现……除了我的病之外，她好像成了我另一个软肋。” 至此，他的自白也像是结束了。 按下结束按钮，坐在座椅上又发了会儿呆，他就做了个深呼吸，打起精神来，操作录音笔，删掉了刚才的那段录音。 现在，这些话才算是真正地成为了他心里的秘密。 至于这个秘密以后有没有光明正大说出来的机会……现在的他，还不是很清楚。 “line~” 放到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林深时拿起手机看了眼，发消息的人是奉伽绮。 等到看完消息的内容后，林深时的神情总算轻松了几分。 【奉：本部长.sm和theer放出消息说将达成战略合作，还提到了这事和您有关…现在消息都上实时热搜了，您知道这事吗?】 提前许下的礼物到位了，礼物的主人却也不小心得罪了。 林深时再次面露苦笑地站起身来，拉开窗帘，望向城市那片辉煌的灯火。 他这时原本该去想未来道路的波澜壮阔才对，然而脑子里却塞满了前不久电话挂断传来的那几下声音。 回头要好好苦恼下该怎么哄了…… 13、实时热搜D-2 时间一晃就到了新的一周。 昨天上午，林允儿和少女时代的其他成员如期完成mv的拍摄工作，通过仁川机场归国。 林饮溪自然没错过粉丝接机。照她的话说就是有始有终，作为亲妈饭，怎么把闺女送出去就怎么把闺女给接回来。 只是小丫头从机场回来后有点烦人，再三缠住林深时，试图询问偶像的情况。最后林深时不得不以那幅已经被林饮溪当成宝贝的签名照相要挟，这才消停。 值得一提的是，陪同林饮溪去仁川机场的人是李正尧和申娜。 听林饮溪说，她和申娜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君子协议。 见妹妹自己有主意，林深时也就不再过问这事。 说到底，申娜算是小辈，他插手的话，势必也会牵扯到申旻那边。 反正有李溪午在，林深时也无需担心林饮溪会出事。 “本部长您好。” “您好。” “早上好。” 在一片恭敬的问候声中，林深时走进了hart广告的公司大楼里。 等来到电梯前站定后，他就拿出手机，点进了kakao界面。 聊天记录显示的最后消息发送时间仍然停留在昨天。那时候林允儿刚下飞机，给他报了声平安，之后两人还简单地聊了两句。 仅此而已。 无论是林深时还是林允儿，他们都察觉到彼此的关系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 这几个月以来，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出现一天只能聊上这么几句话的情况，但却是两个人第一次出现这种类似于冷战的气氛。 仿佛是本来畅通无阻的空间里立起了一堵墙，很轻薄但确实存在。 想要拆掉那堵墙也很容易，只要林深时打通电话过去，向林允儿解释清楚原因并且道歉就行。 林允儿不是因他的爽约而生气，她在意的是他敷衍的态度。 然而，林深时明白要如何打破僵局，他却不能那么做。 因为他要道歉，首先就要说明他爽约的真正原因，偏偏这一点是他目前无法说出口的事。 所以，即便知道林允儿会为此生一段时间的闷气，林深时也只能隔着屏幕，苦笑地装作不知道。 “那感冒药的效果是不错，但副作用也未免太大了点……” “叮。” 电梯门向两侧打开，林深时默叹口气，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机，走进电梯里。 一如他寻常的时候。 …… “本部长，送您的礼物！” 一只抱枕大小的橘色狮子玩偶被笑容灿烂的奉伽绮送到办公桌上放好。 正在审阅文件的林深时抬头看了她一眼，也笑了笑，问：“ryan？” “对！”奉伽绮脸上的笑意更浓，“kakao那边的事终于敲定了。这是他们送给您的礼物，一整套订制的‘kakao friends’玩偶。” 林深时能理解奉伽绮此时的心情。 作为韩国占比一位的即时通讯软件，kakao talk的广告制作既简单又麻烦。 简单在于，它本身就自带了独创的表情包代言人，不需要请真人代言就能实现良好的宣传效果。 麻烦的地方则在于，由于kakao对品牌内的一系列角色有严格的设定和故事背景，在广告设计和剧情创作上，hart为了能和他们达成协议，这段时间以来也是绞尽脑汁。 这是奉伽绮随林深时入职hart后，第一桩完整接手后并协助完成的项目，她会感到兴奋和雀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我怎么感觉，今天除了你之外的人也都很高兴？” “本部长您忘了吗？从前天到昨天，我们公司算是沾了您的光，在实时热搜上停留了好久呢。大家都说，这可是一次绝佳的免费宣传。” 一听奉伽绮的解释后，林深时才哑然地会过意来。 这两天他光顾去惦记自身和林允儿的事，一时倒是忘了申旻那家伙给他惹的“麻烦”。 严格来讲，林深时和hart的这次上榜也有赖于前不久的热搜宣传，要不是有热度的积累，韩国的网民也不会在theer娱乐和sm携手提到他后，立刻把他重新送上实时热搜的排名前列。 只可惜，名气从来不是林深时的追求。 申旻在宣传theer娱乐的同时携带上他和hart，与其说是好事，还不如说弊大于利。 树大招风这道理全世界通用，对于眼下的林深时而言更是如此。 “原来是这样……对了，既然是一整套，为什么只给我一只‘ryan’？”林深时没继续和奉伽绮讲公司和theer的事，很快换了话题说。 说话间，他还饶有兴致地拿起那只憨态可掬的橘色狮子玩偶端详。 “因为正尧欧巴说那些玩偶都不符合您的取向，也就是ryan勉勉强强。”奉伽绮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问林深时，“要不然……我还是把玩偶放到外面的办公区去？” “不用了，毕竟是合作方的好意，我总要留一只装装样子。”林深时出神地想了下，忽然就说，“我记得有一只叫‘con’的小鳄鱼对吧？” “啊，对。”奉伽绮点头。 “帮我把那只玩偶拿进来吧。” 奉伽绮讶然地瞅瞅林深时，显然是没料到林深时的取向，她踌躇地说：“可以是可以，但您可能不大清楚，con和muzi是配套的人物，我们收到的玩偶里也没有单独的‘con’。” “那就一起拿进来吧。”林深时不假思索地说。 见林深时态度坚决，奉伽绮只好神色微异地看看他，转身出去。 几分钟后，林深时的办公室里就多出了一只和小鳄鱼手牵手的“兔子玩偶”。 林深时侧身看了看架子上的muzi和con，想起林允儿先前向他科普这些时的过程，不由会心一笑。 可下一刻，他又笑意微敛，整个人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中。 …… “怎么样？服气了吧？” 客户部的茶水间外面，李正尧得意地问周围的金尚植等人：“按照之前说好的内容，你们可不能反悔啊？” 金尚植皱紧眉头，一脸费解地抱起手说：“以我对深时的了解，他唯一有可能喜欢的角色应该就是‘ryan’没错啊。” “对啊。”旁边的高组长也是相当纳闷，“本部长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喜欢‘muzi’的类型啊。” “其实是‘con’，本部长喜欢‘con’。”奉伽绮小声地纠正。 站在众人中间的宋光日猛地一拍手，转头问李正尧：“那个……莫非本部长的女朋友喜欢‘con’？” “嗯？” 在场的其他三人顿时愣住。 李正尧惊奇不已地看着像是抓住什么重点的宋光日，不露声色地反问他：“小宋，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男人会改变自己爱好的理由，只有可能是因为喜欢的女人啊。” 听到宋光日的话后，李正尧和金尚植还真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那不是还有亲人吗？”奉伽绮却不同意这说法，举起手坚决反对，“我没记错的话，本部长他妹妹前几天不是刚来首尔吗？” “你忘了吗？本部长平时只用line，而且他之前和家里人联系也是用这个软件，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知道他妹妹喜欢kakao里的哪个角色吧？” 李正尧忍不住微挑眉毛，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用奇异的眼神暗暗打量宋光日的那张胖脸。 若是可以，他这会儿都想意味深长地拍一拍宋光日的肩膀，感慨一声“同道中人”了。 “咳！总之，愿赌服输。大家不要耍赖啊。” 已经有结果的事再讨论也无济于事，金尚植他们总不能当面去问林深时，几个人都是大忙人，因此没多久也就抱着疑惑各自散去。 只有李正尧嘴角含着笑，跟奉伽绮一起乘坐电梯，去了本部长办公室。 “笃、笃。” “进来吧。” 用手揉揉后颈的林深时看了看微笑走进来的李正尧，好笑地问他：“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散漫了？上班时间也敢跑来找我闲聊？”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闲聊？”李正尧叫屈地拉过椅子坐下，“我来找你，是有正事要说。” “什么正事？” “我们和kakao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那事不是已经敲定了吗？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是没有。不过，你知不知道，kakao这款软件有个叫作‘plus friend’的功能？类似于我们国内的公众号，用户关注后就能收到一些企业账号发去的广告等信息，这是他们的主要营收之一。” “所以呢？” “所以……我听说少女时代也有在那上面开设账号。你应该也知道吧？她们下个月就要回归了。” 林深时低头翻看文件的动作当即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我听说由于theer，kakao那边决定帮少女时代弄一次特别规格的广告宣传。拍摄的时间就在今天……” 李正尧抬起手一看，旋即就迎上林深时看来的目光，手指点了点手表，笑眯眯地说：“大概就是一个小时后？顺带一提，本部长，半个小时后就是我们公司的午休时间。员工们可以自由利用休息时间……不管他们想去哪里、做什么。” 14、弱小卑微金泰妍，憨厚正经李Sunny …… “欧尼。” “嗯？” “如果你的朋友对你做错了事，但是完全没有想要道歉的迹象，你会怎么做？” 室内摄影棚里，林允儿突然放下手机，转头看向身边的sunny。 同样正躺在椅子上玩手机的sunny头也不转地问：“你是说交情很好的那种朋友？” “嗯……应该算是吧？”林允儿思索地说，“否则也不会期待对方主动道歉不是吗？” “男的女的？”sunny一边用指头飞快消除手机屏幕上的方块，一边单刀直入地切中问题的关键。 林允儿稍微犹豫后才老实回答：“男的。” 这下子，sunny总算瞅了她一眼，然后就继续玩自己的手机游戏，意味深长地说：“看来不是交情好的朋友，而是刚认识的男朋友啊。” 林允儿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忙解释：“不是，我说的是……” “是你说的那个人不是你自己啊，还是你说的那个人不是男朋友啊？”sunny淡定地打断了她的话。 林允儿定了定神，脸色镇定地回答：“两个都不是。” “哦。”还在玩手机游戏的sunny嘴里发出一声林允儿怎么听都别有深意的回应，“两个人年纪相当吗？” “什么？” “我说你口中的那两位，是不是年纪差不多？” 林允儿不明所以地说：“对……差不多。男方可能会大几岁？” “两个人是亲戚吗？” “不是。” “那他们不就是男女关系吗？” sunny也放下手机看过来。 “欧尼，你没听到刚刚我说的话吗？”林允儿面露无奈。 “你又不是你朋友本人，你怎么知道她怎么想？” sunny眨巴眼睛，理直气壮地说：“在我这个外人看来，这分明就是情侣之间闹别扭了嘛。” “你好像都没听是什么事情吧？”林允儿哭笑不得地说。 “这种事，不需要知道具体情况都能推理出来。”sunny语重心长地伸手拍了拍林允儿的肩膀，“你想想看，你那位朋友想要对方主动道歉，理由是什么？” “理、理由？” “理由不就是想跟对方和好么！” sunny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林允儿，进一步侧过身来说：“和好是想做什么？不就是期待两个人能够继续来往，聊聊天啊、逛逛街啊、吃吃饭啊，没事的时候再去看看电影，你说是不是？” 林允儿下意识就附和她的话点点头。 “那就是了吗？”sunny一拍手，“你仔细想想，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有这些想法，这不是喜欢人家是什么？” 一瞬间，林允儿张了张嘴，想反驳sunny的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欧尼，人家也有可能是单纯的友谊啊！” 好在，林允儿的词穷并未维持多久。 很快她就振振有词地说：“照你所说，你又不是那两个人，你怎么知道他们之间就一定存在暧昧？难道异性朋友就一定是这样吗？那如果双方是同性呢？” “说实话，你要是因为一个女孩子专门找我问这种问题，我也会认真考虑一下你的取向。”sunny压根不按套路出牌地幽幽回道。 说话间，她还面无表情地摆出死鱼眼，当着林允儿的面，双手交叉地自我拥抱。 林允儿有些好笑又有些抓狂，她没好气地瞪了sunny两眼说：“呀，我这可是很认真地在咨询欧尼你！” “我也是在很认真地回答你好不好？”sunny也是一脸无辜，“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们都认为我对解决这种问题经验很丰富？拜托！你欧尼我，现在是单身好吧！你要咨询感情问题，难道不应该去问那种‘恋期服役者’吗？” 说完，sunny还很好心地抬起手给林允儿指路，刚换完美甲不久的白皙手指笔直地指向了正在镜头下笑容明媚的崔秀英。 结果不清楚是感知敏锐还是心有灵犀，林允儿很明显地看到崔秀英在换姿势的时候往她们俩这边抛来一记白眼。 见况，sunny都愣了愣，回头问林允儿：“她听到了吗？” 林允儿情不自禁地抿起嘴，冲她摇了摇头。 “哎一古，这崔有毒，啧啧……你看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坐在sunny旁边的林允儿很敷衍地干笑了两声，推回了她卷起袖口露出来的胳膊，眉眼间的些许愁绪仍未散去。 sunny大概也察觉到了这点，收敛笑意地放下袖子，终于正经一些地问：“听说公司差不多要公布你分手的消息了？” “嗯。”林允儿看看她，脸上露出习惯性的温柔笑容，“应该是七月初？反正回归前肯定会放出消息。” “啧，虽然是亲叔叔，但有时候我感觉公司还真是没什么人情味。”sunny咂咂嘴，“我们就是‘商品’啊，连感情破裂这种事情都能拿出去利用。” “总要向粉丝们说明清楚不是吗？”作为当事人的林允儿这会儿倒是微笑地反过来宽慰sunny，“而且这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孝渊欧尼不也特地把新书发布的日期定在7月1日吗？” “她的情况能和你的情况一样吗？” sunny握了握林允儿的手，神情复杂地还想说点什么，不远处传来的动静就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辛苦了！各位辛苦了！” “请休息一下，喝点饮料吧。” “哎，这也是我们公司应该做的事……” 远远注视那几名身穿han shin集团职装的工作人员热情地分发手中购物袋里的饮料，林允儿就和sunny疑惑地相视一眼。 “怎么回事？我们不就是拍个简单的宣传广告吗？这样也有人来探班慰问吗？” “我也不知道……” 嘴上说不清楚，但当林允儿认出这些人是来自hart广告的职员后，整个人就有点坐不住了。 “欧尼，我过去看看，你要喝什么饮料吗？” “哦……帮我拿瓶水就好了。” “允儿，顺便也帮我拿一瓶。” 忽然，有道两人都很熟悉的声音插进来。 在林允儿和sunny的注目下，刚结束个人拍摄的金泰妍带了身华丽的服饰和妆容施施然地走过来，在林允儿空出来的椅子上坐下。 随后她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满脸期待地抬起头来，对林允儿说：“你问问看有没有初饮初乐的烧酒，柚子味。” “你要喝酒？这时间？”sunny惊讶地问。 金泰妍朝两位成员竖起一根手指头，小声说：“一杯，我就喝一杯。你们不知道，那是新推出的口味，真的很好喝！” 面对金泰妍眼巴巴的神态，林允儿就忍笑地说：“好，我知道了。那你们两位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 “嗯，快去快回。” “允儿，别听她的话，有点丢人。” “呀！不要欺负我。” “你最近真的……为什么老是这样？” 说说笑笑间，少女时代目前最年长的两名成员就目送林允儿暗暗调整呼吸地走向远处那群hart广告的职员。 金泰妍见那道纤细的背影走远后就没什么异样地拿起化妆镜，照着镜子，平静而专注地调整头上小发夹的位置。 过了几秒，她冷不丁地开口说：“允儿好像谈恋爱了。” 边上的sunny立马用仿佛见了鬼的表情扭头看她。 “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发现吗？允儿这段时间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平素比起娱乐更喜欢提升自己的孩子，突然间变成了手机控，偶尔还会盯住手机傻笑，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秀英她们不说，只是不想干涉个人的私事而已。” 金泰妍放下镜子，好整以暇地转身迎上sunny的目光，淡然的模样似乎与刚才的软萌不是同一个人。 “我知道你也看出了点什么，而且你还掌握了一些消息？所以我有事想问你。” sunny少见地蹙起眉头，“那是允儿自己的事。” “你以为我是想了解她的隐私吗？只不过是，作为组合的队长还有欧尼，我觉得我有必要了解下情况而已。” “那你想问什么？” “对方，是不错的人吗？不对……”金泰妍重新斟酌了下用词，“在你看来，那是段好姻缘吗？” sunny一语不发地凝视她，片刻后就轻笑一声，抬手拍拍后颈说：“哎一古，我真是……你们到底为什么都认为我对这种事很擅长吗？允儿的姻缘，当然是由她自己说了算。那个人，我们喜不喜欢有什么用？允儿怎么想才有用。” 金泰妍微微愣神，旋即也苦笑地说：“也对……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不过看你的反应，对方应该是不错的人？” “这个嘛……”sunny望向正和hart的员工交谈的林允儿，神秘地笑笑说，“这种事，找机会和他喝喝酒才能弄清楚。” “呀，你们要背着我喝酒吗？” “哎西，你每次就不能保持大姐的风范久一点吗？” “那我就问一个很有大姐风范的问题。” “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允儿的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真是，也太狡猾了吧！” “咳，好吧好吧。这事啊，要从允儿一次夜里喝醉酒说起……” 15、Leo＆Lass＆Lovesick 大人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小气，很多事过夜就会抛之脑后。或者说，在太阳重新升起以后，伴随新一天到来的新事务会导致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和空闲去置气。 林允儿原以为会是这样。 老实说，她也有点想不通。明明林深时就是收回了一句可能是生病时随口胡说的呓语而已，他们两个人甚至都没那么正式地约定过，可她对于林深时昨晚的“反悔行为”仍然是感到耿耿于怀。 这种表现不太像是平时的她。 如果是平时的她就不该这么小心眼，也不该在工作时间里屡屡分神去想个人的私事。 在反复思索过后，林允儿才终于得出了结论。 虽然她确实很不喜欢林深时昨天收回那句话的敷衍态度，但她真正纠结的事情却是……她在担心林深时是不是突发什么状况。 毕竟男人的反悔实在略显突兀。 难不成和她约会就是什么绝对不能做的事吗？那先前两人见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没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啊。 在林允儿的印象中，林深时也不像是会食言而肥的人。 因此她才会感到困惑和不满。 既想不通林深时的反常因何而起，也不太满意男人不愿意告诉她实情的表现。 眼下，比起道歉，她更想听到理由，林深时之所以取消见面的理由是什么，她要知道这些。 “本部长吗？” 面前这位形象精致的年轻女孩听了林允儿的询问后，用一种林允儿形容不出来的奇怪眼神看了她几秒后才说：“本部长本人现在不在公司。他只委托了我，把这份礼物送到允儿小姐你的手上。” “是吗？”林允儿低头看了看手里头的这只橘色狮子玩偶，略感失望。 刚刚她听说林深时专门托公司的职员给她送来了一份礼物，还以为一早上都没动静的男人总算明白要端正态度了。 谁知道，礼物，真的只是个象征性的礼物。 “怎么了？您不喜欢‘ryan’吗？”女孩开口问她。 林允儿回过神来，连忙微笑摇头：“没有……我只是听说林本部长要给我送礼物，还以为是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呢。” 她说这话的语气并未刻意避嫌。反正现如今好像越来越多人都知道她和林深时的关系不错，今天林深时甚至还大胆地嘱托别人给她送东西，她若是再继续在言语上保持距离，反倒会让林深时的立场变得尴尬。 听到林允儿的话后，年轻女孩神色未变却稍微眯了下眼睛。 不知为何，自打两人搭上话开始，林允儿总感觉女孩对待她的态度隐约有些警惕和冷淡。 她还在疑惑，耳边就忽然响起女孩的声音：“其实已经很特别了。” 嗯？林允儿不解地迎上对方的目光。 “我和我们本部长工作这么久以来，我还从来没见他私底下给谁送过礼物。特别是——以工作的名义拜托别人。” 年轻的女孩在林允儿的注目中抱起双手，口吻平淡之余又吐露出了丝丝的锋芒：“本来就是很谨慎和体贴的人。所以说……允儿小姐你现在收到的这份礼物，确实很特别。” 这下子，即便是不需要暗暗地揣度，林允儿也能感受到这位年轻女孩对自身的些许敌意了。 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尽管不晓得内情，当下还是顺嘴地应了句说：“如果他真用心的话，那就该把‘muzi’和‘con’送给我才对，他明明知道我最喜欢的是那两个。” 顿时，林允儿就察觉到女孩的表情僵硬了一些。 很轻微的变化，然而她的这句话貌似真对其造成了某种冲击。 林允儿愈发觉得莫名其妙，比如她和这女孩三言两语间就突然冒出来的那股火药味。 她不想再持续这场无意义的谈话，在得知林深时不是想要向她解释理由以及他目前不在公司的消息后，她就立马对年轻女孩失去了兴趣。 准确地说，此时的她对所有事情都兴趣缺缺。 为了死心，她转身前还是多问了女孩一句：“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一下，林本部长现在人在哪里吗？” “您不知道吗？”虽说内心相当挫败，听见林允儿的发问后，女孩还是详细地回答了林允儿的问题，“今天本部长要去sm参加理事大会，正式就任名誉理事的职位。难道允儿小姐你之前没听说过这消息吗？” 林允儿愣了愣，旋即就生出懊恼的情绪来。 这事她还真知道。只是去了泰国几天，昨天回来前，心情又被某人给搅了一通，自然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 经过提醒后，林允儿也冷静了下来。 她和林深时说到底不是小孩子，日常各自都有工作和其他杂事要忙，也许等后面有了空闲，林深时就会打电话向她仔细解释，没必要在这时候自我拗气。 这样会显得她太幼稚，也会给别人增加负担。 至于林深时没意识到问题所在的可能性，林允儿压根就没想过。 她知道林深时能看懂她的想法。 在寥寥几次见面后，她就无比地坚信这一点。 “您客气了。”体会到林允儿主动传达过来的善意后，女孩的锐气也收敛了不少，底子很好的年轻脸蛋上露出了浅笑。 笑意勉勉强强，却出奇的腼腆。 林允儿这才发觉对方那身利落职装里所包裹的稚嫩。 她不由停下脚步，想了想就说：“你的眼睛很好看，天然的琥珀色对吧？我能看出来你没戴美瞳。” 女孩讶然又微愣地看着她，一只手下意识去摸眼角，然后就反应过来，抿抿嘴，主动弯下腰感谢说：“谢谢您的夸奖。” “之前听你说，你是林本部长的秘书对吧？请问，名字是？”因为看得出来女孩不是普通职员，存了点亲近心思的林允儿难得多问了两句。 “奉伽绮。” “奉伽绮？” 林允儿眨眨眼，而后就笑了起来，伸出手说：“很高兴见到你，奉秘书。” 尽管很不甘心，但奉伽绮依然不得不承认，这位叫“林允儿”的女艺人的确很美。 尤其是她露出笑容的刹那，连同为女人的自己都不禁心生感慨。 想到李正尧此前的那番话，林深时身边的这位新手女秘书就越来越感到不安和沮丧。 她有点心不在焉地同林允儿握握手后就先去了别处，只留下不明所以的林允儿停在原地。 “之前怎么没听他说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秘书……啊，等等。” 直到奉伽绮走远后，林允儿才忽地微张小嘴，发怔似的喃喃自语：“奉伽绮、奉伽绮……莫非就是以前他提到的那位？” 林允儿忍不住咬咬下唇，倒不是由于想通了奉伽绮对她的敌意源自什么，而是由于她方才的表现。 “这个女孩子应该是他挺亲近的人，早知道刚刚就不和她那样说话了。不小心就失礼了……” 摇头微微苦笑，林允儿再次看向怀里那只被包装完好的狮子玩偶。 她没和奉伽绮说谎，她不怎么喜欢“ryan”。 可爱是可爱，背景和设定却蕴藏了狮子王式的伤感。 麻烦旁边的助理收好这件林深时送来的礼物后，林允儿也没忘记去拿sunny两人要求的饮料。 不过在动步离开前，她又望了一眼远处的奉伽绮，嘴里嘀咕：“说起来，现在还喜欢他吗？这女孩子……” …… 林深时从sm公司大楼离开的时候，他脑子里所想的事情不是前不久会议上sm公司理事会成员形形色色的目光和那些记者烦人的纠缠和发问。 他只在想一个简单的问题——道歉的话，该买什么礼物比较好？ 奉伽绮顺带送去现场的玩偶不过是他临时念起的结果罢了。 李正尧的建议具备了一定的诱惑力不假，可纵使林深时今天不用来sm公司参加理事大会，他也不会贸然去找林允儿。 那不止是给林允儿添麻烦，更是给他们俩添麻烦。 更何况林深时还没想好回应林允儿的说辞，与其着急联系后口不择言，不如先拖一两天，等有了充分的准备再说。 他刚走出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里，结果没过一会儿，脚步就停下，远远望见自己的车旁站了道陌生的身影。 她穿了身带兜帽的卫衣，靠在他的车门边上专注地玩手机。 林深时驻足观望了片刻，确定这人不是想偷车之后就若有所思地走上前去。 “请问是哪位？” 原以为更有可能是不认识的路人，对方听到他的声音后却抬起头来，伸手拉下兜帽，散出一头亚麻色的漂亮长发来。 那双很像小狗的乌溜眼睛好奇似的眨巴眨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遍后才细细地弯起，脸上摆出可爱的笑容来。 “您好~深时欧巴。你可能也听过我的名字，我是申娜。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面对那只凑到自己眼前的白皙小手，林深时脸色平静地看了申娜两眼，终究是伸出手去，同笑眯眯的少女虚握了下。 16、LLL “葛格……”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路边咖啡店的遮阳伞下，林深时平静地抬手看了看时间，迎上申娜投来的目光。 “我不是饮溪，你是她朋友，不是我朋友，我们俩今后不是没有来往的必要吗？所以就自然点说话吧。” 申娜垂头丧气地松开嘴里叼住的那根吸管，“看来葛格你也不喜欢我了啊？” “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林深时回了一句有些气人的话。 申娜眨眨眼，旋即就略过了这个话题，看起来小心翼翼地问：“水水她，还在生气吗？” “你们之前不是一起去过机场了吗？”林深时又一次看手表，淡漠的表面之下，不耐烦的情绪充分用言语传达了出来，“而且，难道你没有饮溪的联系方式吗？” “葛格。” “申小姐，我们今天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 “那也不妨碍我叫你‘葛格’啊！”申娜瘪起嘴咕哝，“葛格你不知道，我今天是好不容易甩开家里那群保镖才能来找你。” “真可惜。如果你们家的保镖敬业点就好了。”林深时面不改色地说。 申娜忍不住换上韩语问林深时：“欧巴，以前有人说过你偶尔说话的时候微妙地讨人厌吗？” “倒是有人说过。不过，我们今天不是第一次见面吗？你又依据什么来判断出我只是偶尔这样？没准我说话一直都是这么讨人厌呢？” 坐在男人对面的少女愣了愣。 然后她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没错……这点我认证！今天之前，我完全没想到欧巴你私底下居然是这个样子。” “这句话，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恰好是同一个人，也是你认识的人。”林深时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你是说诗京欧尼？”申娜瞬间甩开了刚才那副可怜样儿，非常八卦地凑近问，“虽然关系有点奇怪，但我感觉欧巴你和诗京欧尼很般配啊！怎么样？有意向吗？我可以帮你们安排一下哦。” 林深时端杯的手顿了顿，看看申娜后就很认真地说：“老实说，现在和你见面后，你本人也出乎了我原先的预想。” 申娜再次嘿嘿笑地仰起了下巴，这时候的她就像是只嘚瑟的小猪，也像是眯起眼来的哈士奇。 林深时现在终于感觉林饮溪此前的话里面有一部分的内容没说错了。 这姑娘……真是傻得出奇。 不是指现实的状况，就是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如此。 “我其实一点都不傻，只是喜欢在不同人的面前表现出不同的样子而已……” 重新切回中文后，申娜展现出来的语言水平就直线上升，咬字发音的清晰程度完全不亚于曺诗京。 她吮了一大口杯中的果汁，这才咂咂嘴对林深时说完后面的话：“以我的外形条件，有时候只需要善于利用，很多困难的事也能轻松解决不是吗？” “嗯。只可惜今天坐在你面前的人是我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林深时无动于衷地第三次看表，“我的耐心有限。希望你能尽量在五分钟之内把话说完。” “我有点不明白葛格你对我的恶感，只是因为那些不知真假的传闻吗？我看你也不像是会轻易相信那种事的人。” 申娜此时仿佛已经褪尽了她在林饮溪面前的呆萌，咬了根吸管的模样居然还隐隐散发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精明感。 “我只是突然发现最近我好像常常和你们这类人谈话。曺常务、你哥，甚至是一些所谓的长辈。明明是不同世界的人，我也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地越过界线来找我。” “不同的世界？在我看来可未必是这样。” 申娜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后就清清嗓子，总算坐直身来，对林深时说：“首先，第一件事，非常重要。” “嗯，说吧。”见大半杯咖啡都喝完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才正式展开，林深时在内心无声一叹后也是打起精神，勉强摆出专心倾听的神态来。 “从后天开始，直到七月少时回归之前，我和水水想去朝鲜八道简单旅游一下。希望作为监护人的葛格您，能够同意！” 话说完，少女还一本正经地站起身来，冲林深时一鞠躬。 林深时用手揉了揉额角，无奈地说：“这事难道不应该由你们两个人自己商量吗？” “本来之前是有商量。”申娜坐下来很弱气地说，“但不是发生了意外情况吗？要是提前征求到葛格您的同意，我再去找水水也有点底气。” “你今天来找我只是为了这事？”林深时想了想就放松口风地问。 毕竟他再不待见申氏这对兄妹，自家妹妹还是该关心一下。 他知道林饮溪来韩国这几天待在家里比较无聊。说到底小丫头来韩国是旅游，不是生活定居，长达两个月的假期不可能让她从头到尾都停留在首尔。 可随便放林饮溪出门，林深时和家里人又不大放心。 申娜眼下提出的建议倒是很及时，有她陪同，theer集团肯定会安排人保护，如此一来，留在首尔的林深时也能放心工作。 “这么说，葛格你是答应了？”申娜很聪慧地听出了林深时的意思，眼睛晶亮。 “我还需要考虑一下。你先说下一件事。”林深时冷淡地说。 “哎，葛格你干嘛这样？” “你应该知道饮溪很听我的话吧？” “对不起！我知道了！” 申娜立马收起笑容，板起小脸起身退后，向林深时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郑重鞠躬。 不知道为什么，林深时这会儿莫名同情起申旻那家伙了。 同时，他也大概明白为什么申娜在首尔上流圈子里的外号是“小魔女”了。 他没意愿和申娜纠缠下去，推开手边的咖啡，很直接地问：“接下来还有什么事？一口气全说出来吧。” “第二件事。”也许是林深时前头的威胁起到了良好的效果，申娜这回很老实地一句话概括，“我哥让我来当说客。” “之前的那件事？” “嗯。”申娜轻点下头，“之前胜男欧尼的那件事。” “我没记错的话，那家伙还没兑现对我的承诺吧？且先不说之后我到底会不会接手那个摊子，即便是我真接手了，我又凭什么要帮他？” 说到这里，林深时看了申娜一眼，冷不丁地问：“说起来，theer最近的动作是不是太多了点？申旻现在连sm旗下艺人的事都要管了吗？” “我哥之所以插手少时回归的事，也是为了之后两家公司合作的station计划。希望葛格你能理解，毕竟这些事对我哥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尽管林深时并未实际指明，但申娜也奇怪地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说话间，她还没由来地补充说：“对了，我听我哥说，之后允儿也会出solo单曲。” 林深时盯住少女的面庞看了一秒，随后就毫无异样地问：“这事为什么要跟我说？” “水水不是允儿的超级粉丝吗？”听到他这话后，申娜反倒用怪异的眼神打量他，“而且我听说……葛格你和允儿私下的关系不是不错吗？”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水水告诉我的啊。” “忘了吧。”林深时不带犹豫地说，“只是她粉丝心态发作后的臆测而已。我和那位林小姐只是偶尔会碰面的工作关系。” “是吗？”申娜也没执着，很快换了个问题，“那葛格你能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什么？” “你和我们家irene的绯闻，是事实吗？” “不是。” 也是不带犹豫的一句回答，收到两次相同答复的申娜眯起眼来，问：“真的？” “真的。” 申娜狐疑地端详一阵林深时的表情后就松下脸色，拿起饮料，往后靠在椅背上含糊地说：“那还真是遗憾啊……irene、允儿，两个人都是我很喜欢的女艺人。而且她们俩的名字在中文里不都带一个‘lin’吗？要是她们中的一个和葛格你谈恋爱的话，lin氏的loveline，lll，多好啊，不是吗？” 林深时没理会申娜的感慨，只当她是一时少女情怀发作，拿上账单本就站起来说：“你还有其他的事要说吗？” “关于我自己的话，应该是没有了。”申娜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林深时点点头，转身就准备离开。 “不过，如果葛格你真的喜欢那两个中的一个的话……注意要好好藏好啊。” 背后骤然传来声音，林深时的脚步停住。 他回头皱眉地问：“什么意思？” “第三件事。”申娜笑眯眯地竖起三根手指来，“与我无关，却与葛格你有关。” “既然是我哥之前许下的承诺，当然要实现才行。你不是想知道李代表他们对你隐瞒了什么吗？可以啊，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知道之后，可要好好地做出决定。” “不然的话……葛格你不会有事，其他人、比如说你喜欢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17、灰姑娘里的王子 “葛格，下次再见面啊！” 林深时从路边咖啡店结账离开的时候，身后还传来了讨嫌的欢送声。 他不予理会，打开车门径直坐了进去。 喝完一大杯果汁的申娜放下手里的空杯，目送他启动车辆掉头离开。 她冲马路对面走过来的保镖们随意摆摆手，从随身的小背包里取出个记事本来，还郑重其事地戴上一副眼镜，独自在遮阳伞下写写画画。 “看那反应，我们家大柱莫非真没机会了？可是我的占卜没理由出错啊……” 这位外号“小魔女”的theer大小姐神神叨叨地嘀咕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刚刚那辆黑色凯迪拉克驶离的方向，忽然狡黠一笑。 “不着急。命运，会告诉我们答案。” …… “嘟、嘟……你好？” 车载支架上的手机里传出一道略显惊讶的年轻女声来。 正在开车的林深时瞟去一眼，嘴里就应了声说：“嗯，现在忙吗？” “忙倒是不忙。”电话那头的曺诗京对秘书做了个噤声手势，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又出什么事了吗？我这边没收到消息啊。” “随时监视别人是能那么正大光明说出来的事吗？” “呀，你非要把话说这么难听吗？”曺诗京柔和又无奈地说，“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能让你打电话给我，应该不会是普通的麻烦。” “我听说，李代表打算让我和你结婚？” 当听见林深时这句几乎不夹带任何情绪的问话后，曺诗京的神色很明显地变了变。 在微怔之后，纤眉倏地蹙紧。 她转身示意秘书等人离开，直到办公室的大门被带上后，才拿着手机沉声问：“谁告诉你的消息？不可能是小旻，他估计宁愿得罪你都不会这么大胆。” “你现在听到我提起这件事，第一反应是想要追究责任吗？”林深时在电话另一头平静地反问她。 曺诗京尽量调整语气说：“欧巴……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之后都会告诉你，但现在更要紧的事是谁把消息透露给了你？我舅舅他们吗？” “告诉我的人是一个不怎么讨喜的小姑娘。”林深时直接告知了真相。 反正他和申娜之间也不存在什么保守秘密的义气，而且他很清楚曺诗京即便没派人监视过他不久后也会下命令让人去查他今天的动线。 与其两边继续磨蹭下去，不如干脆一点，直入主题。 曺诗京愣了愣，旋即就深吸一口气，咬牙说：“又是娜娜吗？那个疯丫头？我之前不是通过林饮溪已经提醒过你，申家的那丫头不是可以信任的人物！” “不是可以信任的人物，不代表她给出的消息就全部不能相信。我现在打电话给你也不是因为我信任申娜，而是因为申娜告诉我的这个消息。看你的反应，至少第一次见面，她送给了我一份不错的‘见面礼’？” 曺诗京忍不住咬住下唇，勉强平复好心情后才认真地对着手机说：“欧巴，这事情我会向你解释清楚。所以，你先不要激动，也不要做什么冒失的举动……我们先坐下来好好谈谈，可以吗？” “不用了。有人会代替你向我解释清楚这件事。” 曺诗京神色一紧，连忙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这件事你不是主导。” 在保安挥舞指挥棒的引导下，林深时转动方向盘，缓缓开车驶入了这处地下停车场里。 他抬头看了眼停车场上方那块显眼的“韩信物流”标志牌，如同自语般地喃喃说：“既然要好好谈谈，我当然是直接去找‘主谋’会更方便一点。不是吗？” “欧巴！你千万不要——嘟。” 没等电话那头的曺诗京把话说完，停好车的林深时就伸手挂断了通话，然后面不改色地解开安全带，拿上手机下车。 “请问，李代表现在在公司吗？” 向几名安保人员出示了下员工证件后，林深时就察觉到这几人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其中一人走到旁边通过耳机对话了一阵后就走回来鞠躬说：“林本部长对吧？请跟我们来吧。” 闻言，一路上都没什么表情的林深时终于扯了扯嘴角，露出点带有讽意的疲惫笑容来。 “打算带我去哪里？想先清空停车场，让李代表离开吗？” “您误会了。”那名领头的安保人员垂下头去，很具备职业性地说，“收到秘书室的指示，安排我们带领您去代表办公室。” “那我要是不愿意呢？” …… “知道了，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你们叫监控室的人观察好动线，务必不要让旁人看见林本部长。” 下达完指令后，金成夏就收起手机，转身推开了那两扇大门，走到那张如今同样象征han shin集团至高地位的宽长办公桌前面，恭敬地弯下腰去。 “少爷大约在两分钟后就会到达这里。” 在办公桌后正翻阅文件的李溪午不明意味地轻笑一声，头也不抬地说：“我以前总感觉这小子太过稳重老成，今天倒是给了我惊喜。说起来，申氏的小丫头是不是算准了我的反应？所以才敢这么大胆地破坏我的计划？” “如果您有意愿的话，在申小姐去找少爷的时候就可以派人阻止，所以眼下发生的事不也是在您的计划中吗？”金成夏愈发低下头说。 “看看，连你都在说我以老欺小。”李溪午面带微笑地盖上笔帽，抬起头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秘书，“看来申氏这代确实出了一个不错的苗子。做儿媳妇的话，好像也不错？我最近，心态好像和孩子他妈一样了。那臭小子都多大，别说结婚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 金成夏低垂的面容上悄然流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像在感慨父亲的狠心做法，又像在感慨那个儿子接下去或许可以预见的命运。 “您真的打算改变想法，在这时候就和少爷摊牌吗？”金成夏迟疑了下，小心翼翼地说，“按照原本的想法，不应该让他和诗京小姐多相处一段时间，或者等到老人家的心意定了，再告知少爷一切吗？” “计划是这样没错，但计划不是被人破坏了吗？” 李溪午放下笔，合上文件夹站起身来。金成夏轻车熟路地率先从衣帽架上取下西装外套，帮李溪午穿上。 “不光是计划外的人不想让计划继续进行下去，连计划里唯一的主人公都不太听话。不是说他和诗京完全相处不来吗？既然计划不行，那索性就不要计划了。” 这时候，有道身影也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外。 站在衣镜前的李溪午和金成夏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去，正好隔空对上了一双黑邃又仿佛蕴藏火焰的眼睛。 “出去吧。如果诗京来了，也让她在外面乖乖等着。” 金成夏看了看沉脸走进来的林深时，又看看姿态依旧随性的李溪午，只是默不作声地低头示意，带上大门退了出去。 林深时看着办公室的门慢慢关拢，紧接着就听到耳边传来声音：“坐吧，不是要找我算账吗？” 他转过头来，淡淡地说：“坐就不必了。你只需要快点给我想要的答案就行了。我很忙。” “你爸我就不忙吗？”在沙发上坐下的李溪午如同一位寻常的父亲，没好气地白了儿子一眼，“还有，我还以为你来这里是要反抗什么，没想到居然是来要所谓的答案？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让我和诗京结婚……你为什么会冒出这种奇怪的想法我就不问了，毕竟我也能想到一些理由。我来这里只想当面问你一件事。” “什么？” 林深时从口中缓慢地吐出话来：“为什么这么做？明明知道我不会乐意，我肯定会反抗，甚至会和我闹翻关系，但还是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你不是我儿子吗？” “所以呢？” “所以，王子要和公主在一起，这种事很难理解吗？”李溪午提起茶壶倒了两杯水说。 “且先不说我和han shin之间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关系，王子必须和公主在一起又是什么狗屁的歪理？”林深时难得说了句脏话。 结果，李溪午反倒诧异地抬眼瞧瞧他，搁下茶壶说：“你难道以为我在说什么爱情和门当户对之类的道理吗？王子和公主在一起确实不是必然，必然的理由，只有利益而已。” 林深时突然间沉默下来。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轻声地问李溪午：“那如果我不愿意呢？” “傻小子。” 这位在首尔上流圈子里以儒雅谦和还有疼爱女儿著称的中年男人笑了起来，往前俯身注视自己的亲生儿子，用十分温柔的口吻说：“从小到大，在那么多故事里……你见过几个王子有资格主宰自己的命运？儿子，我让你做什么，还是乖乖听话吧。” 18、男人的肋骨（上） 聪明人对话无需赘言，何况还是父子之间。 林深时了解李溪午的性格，正如李溪午了解他这个儿子。 “所以，安部长被调回韩国，从来不是一个意外。别人都以为那只是综贸内部的小小争斗，其实那是你的示意？” 李溪午和煦地笑笑说：“如果是我的示意，那巧合的因素会不会太多了点？李煐岷刚好在今年退休、安世权所在的队伍刚好势颓、李专务身边又刚好无人可用，这些在你看来都是巧合吗？” “巧合归巧合，巧合不一定就无法被人为地利用。”林深时很冷静地分析说，“如果老安被派去中国不是意外呢？如果他正是因为条件合适，才会被某些人选中呢？” “听你这话，好像我是什么别有用心的恶人一样。即便如你所说，我确实这么做了，身为父亲，希望在职场上暗中关照一下儿子，这也是值得谴责的事吗？” “你这话是站在父亲的角度来说还是站在上司的角度来说？” “有区别吗？” “没有。因为无论站在哪个角度，在我看来你都没有做对过。”林深时很不客气地说。 “在职场上历练几年，你表面上倒是已经磨砺出了棱角，只可惜内心还是一如既往的柔软。”李溪午摇了摇头，口吻依旧柔和。 “现在你在我眼里确实是越来越像别有用心的恶人了。工作和做人不同……冷酷和理性也不同。” 李溪午闻言又是微微一笑，说：“我猜你的原话是想说我冷血或者残忍吧？” 林深时面无表情地说：“你一开始就猜到了我的反应。你知道我面对老安调任韩国的局面，不会甘心放弃多年的努力；你也知道，由于你的缘故，我对诗京不存在太多的戒心。作为父亲，这么算计亲生儿子，我现在就是当面骂你几句应该也不为过吧？” “家长不总是希望把最好的东西送给孩子吗？” “你是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我，还是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你自己？” 林深时突然的一句抢白让办公室里的声音消失不见，沉默的气氛蓦地降临。 坐在沙发上的李溪午终于稍稍收敛了笑意，皱起眉头地瞧着明显流露出火气的林深时。 这一刻，在外人眼里，这对父子的眉宇间竟然也总算出现了几分神似。 或者该说，在不笑的情况下，李溪午才给人一种真实的感觉。 “到目前为止，你的计划成功了两次。第一次把我骗到韩国来，第二次算是半哄骗半利诱，把我架到了如今的位子上。至于第三次，看样子你是打算跟我摊牌了。” 在李溪午的视线中，林深时的手悄然抓紧了沙发的靠背，五指陷入。 他对父亲冷脸说：“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对我说说看吧，为什么你的计划要用到我？为什么在你的计划里，实现目的的方式一定要是我和诗京结婚？如果你的说法合情合理，说不准，我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 沉默地注视了儿子一会儿，李溪午毫无征兆地轻笑出声来。 他如同寻常家长般感慨地叹气说：“你小时候可从来不敢这么大胆和无礼地跟我说话。看样子，儿大确实不由爷。” “别说什么转移话题的屁话了！” 林深时强压住内心怒火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调整了几秒后又睁开双眼，沉声说：“爸，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现在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只是想要个理由而已……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李溪午也反问儿子。 “我们就先不说我和诗京到底合不合适的问题。我听说你们还打算把我送上更高的位子？那个什么明年就会成立的互联网公司？你们先是自作主张地丢我到广告公司去，现在又想把我丢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你们凭什么，我又凭什么？” 李溪午平静地说：“你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那句话吗？当一个人有用的时候，他身上的优点就会无限放大；当一个人没用的时候，哪怕再小的缺点也很扎眼。” “那么请问，在你们眼里，我又哪里有用？” “你不是我儿子吗？”李溪午说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回答来。 只是这一次，他答复的口吻更加斩钉截铁。 “虽然确实有一些格外的理由，但我认为说出这一点就足够了。因为你是我儿子，所以你有资格和诗京结婚，因为你是我儿子，所以你就算什么都不懂，你也有资格坐到那个位子上！” 面对林深时意味难言的复杂眼神，李溪午的语气里首次出现了不容抗拒的霸道。他扬起手，重重地指了指不远处他办公桌后那面象征han shin集团的标志墙，掷地有声。 “每个人出生以后都会具备不同的优势和优点，但在这么多优势和优点中，唯有一点从始至终都排在第一位。” “才能重要吗？品德重要吗？当然都重要。可是在家世和出身面前，它们一文不值。” “你以为诗京真是能力出众才能当上集团的理事吗？当然不是。换一个人来，即便比她再优秀上几倍，也没资格坐上那位子。” “所以，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儿子，这就是你最大的优点和优势，也是你独有的资格。” “我接下来要你做的事，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这么向你解释，应该已经足够清楚明白了吧？” 等到李溪午把话说完，林深时就没由来地叹口气说：“所以，我的预感没错？你之所以暗地里策划那么多事，不是因为出于父亲的疼爱，至少从主要目的上来说不是。在你心里，关于这件事的考虑，从来就没有想到过我和诗京的感受，对吧？” 李溪午也是看似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往后靠在沙发上问：“这种问题真有讨论的意义吗？既然能实现统一的利益，为什么还要理会目的所在？撮合你和诗京也是我的主要目的，不可以吗？” “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但对我来说有。”林深时看看表上的时间，又说，“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你索性就告诉我全部的事情好了……你要和我诗京结婚，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应该知道明年就是决定han shin命运的时刻吧？”李溪午直起身来说。 “嗯，所以呢？” “我和你曺阿姨虽说是夫妻，我们俩手上也的确各自掌握了集团的半壁江山，但在老人家的心目中，他对于退休后究竟要把权利交给女婿还是女儿的问题，仍然没个定论。” 林深时难以理解地问：“哪怕您二位只是表面夫妻，暗地里各自争权，对于究竟是把大权交给亲生女儿还是交给外人这种事，曺会长还需要多想吗？” “你这会儿的刻薄倒是像极了你爸我年轻时候的样子。”李溪午也不生气，不以为意地微笑说，“你和诗京也来往了一阵子，难道你就没从她那里听说过曺会长的性格吗？” “即便是能力至上，不想让家业毁在儿子手上，把大权交给女儿又怎么了？”林深时皱了皱眉，“您二位的经营能力好像也差不了多少吧？” 李溪午呵呵笑了两声，忽地问儿子：“你真的认为，像han shin这样规模的跨国企业，适合交给女性接手吗？” 林深时怔了怔，旋即若有所悟。 “所以，一个重男轻女的老人家，偏偏又信奉能力，没能力的儿子不行，有能力的女儿也不行……数来数去，便宜给作为外人的女婿了？” “你在这里讽刺我，一点用都没有。事实上，即便是我们不在乎那些俗气的观念，那又怎么样？你能让全世界的人都不在乎吗？” 李溪午拿起他面前的那杯水，淡淡地说：“这世界就是这样，再落后的观点，既然能一直存在，那就意味了仍有很多人在信奉。你可以在背地里骂他们愚昧，但你没办法扭转所有人的想法。所以，这就注定了静淑她没办法当上han shin未来的掌舵人。哪怕她能力足够，哪怕她拥有和男人一模一样的魄力和意志，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不如男人优秀的女人。” 林深时一语不发地看着父亲，片刻后问：“既然胜利的天平已经向你那边完全倾斜，你又为什么需要我？” “你当曺会长是什么善人吗？”李溪午哭笑不得地抬头瞅瞅儿子，“他之所以选我，也是因为我是目前最适合带领han shin继续好好走下去的人。可是han shin的主人会从此改变吗？你认为他会让这种事发生吗？” “所以，我们才需要你！” “我和饮溪感情不深，等到将来我退下来，我手头上的权利除了交给诗京以外，还能交给谁？只要你和诗京结婚，等于是保障了han shin下一代的主人。” “现在，你明白了自己的重要性。接下来我们父子俩就该好好谈一谈了吧？” 19、男人的肋骨（下） 林深时忽然想起他曾听说过的有关李溪午的一些风闻。 他第一次得知李溪午在han shin发生的事，当然不可能是来自于年初时梁恩彩的那两三句闲言。 作为父子，即便彼此间的距离跨越国界，毕业后选择进入han shin集团旗下子公司的林深时依然能时不时获知父亲的消息。 不提外界的看法，在han shin集团内部，关于李溪午本人的传闻也是形形色色。 毕竟他以赘婿的身份走进“空中森林”，本身还是外国人，人们给予他坏的评价很多，好的评价也不在少数。很多人都佩服他的能力，感慨于他的经历，亦或者是嫉妒和诋毁。 在那么多的评论里面，林深时印象最深的话却还是李溪午被人比作“头狼”的那句戏言。 在成年人看来，这类言论无疑显得中二了些，林深时也不再是小时候会挥舞玩具剑、四处疯玩的淘气年纪了。 他不会因为父亲被人这样称呼而感到自豪，他也不会因为父亲的传说而心生崇拜和向往。 他在意的是……包括安世权在内，han shin集团里居然有不少直接或间接接触过李溪午的人都赞同这一比喻。 他过去不太能理解这一点。 直至今日，当他亲眼见识过父亲那陌生的一面后，他才恍然明白过来。 狼这种生物，能养熟叫狗，养不熟才叫狼。 林深时实际上完全不相信曺赫会仅仅因为李溪午能力出众就打算把集团交给这个外国女婿掌管。 人都有私心，曺赫的私心就是他把目光放到了家族长远的未来上，而不止是当下。 为了han shin的未来，这位林深时目前还没见过面的老人家甚至不惜将两个亲生儿子当成弃子，不顾亲生女儿和集团内许多人的反对，也要把李溪午捧到集团代表的职位上。 由李溪午当家的han shin，未来的道路可能确实很光明，但李溪午身份的局限之处也会给这条路添上大大小小的阻碍。 李溪午之所以能成为下一任han shin集团会长的有力竞争者，内里真正的原因，恐怕还是在于他这十几年、近二十年的经营。 没人知道，抛去明面上的情报，背地里还有多少han shin集团的高层人员已经站到了李溪午的阵营里。 曺赫把他列为继承人之一，既是明智之举，也是迫不得已。 不过养不熟的狼总不能真听之任之，总该有几手保障，以防它伤人才行。 于是，林深时就顺理成章地进入了han shin集团众人的视野中。 在这件事即将发生的最初时期，李溪午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可以选择放弃竞争会长，退而求其次，帮扶曺静淑上位也未尝不是一条好的出路，多年夫妻，在林深时看来，曺静淑也不是很绝情的人，李溪午甚至还可以选择强硬地采取手段，去保护儿子和其他家人。 但林深时眼下既然站在了这里，那就意味着李溪午选择了最安全、也是回报最高的那条路。 “我现在倒是有点庆幸饮溪不愿意见你这件事了。” “你从小到大，包括你妈和周边的很多人都说你的性子和我很像。那你就该清楚，像我们这样忠于自己的人，做决定最先考虑的事情就是自己。我已经尽量选择了一条不会伤害到你的道路。” “正如你当年选择和我妈离婚？” 林深时的话让办公室的气氛再度陷入寂静。 坐在沙发上的李溪午沉默片刻就说：“看样子，事情还是走到了预料的局面。你应该不会乖乖听从我的安排，对吧？” “原来你还清楚这一点？”向来觉得讽刺别人非常幼稚的林深时今天却一反常态地表现出了幼稚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会认为全宇宙都围绕你打转，直到你成为老得不会思考的糟老头子为止。” “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清楚你的脾气吗？不然诗京她也不会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开口说这事。”李溪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只是，你真认为你选择反抗的后果，仅仅是你辞职回家那么简单吗？” “既然你们都料到了我的反应，肯定也就做好了准备。我琢磨，再不济，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身安全的问题，索性就直接来问问你。” “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我最初的计划里，如果你真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因为我没有办法强迫你。你的话没错，你是我儿子，如果真是用用就丢的小角色，我之前对待你也不必这么束手束脚。” 林深时关注到了李溪午这话里的重点，他眯起眼问：“也就是说，现在你认为你有办法强迫我了？” “名字是，林允儿？” 正在喝水的李溪午抬头看来，脸上带了很自然的征询神态。 “还是说，我应该叫她林润妸小姐？韩国人的中文名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惊讶的是，一个韩国女孩会和我的儿子扯上关系。” 留意到林深时下意识攥紧的双手，李溪午冲他摆摆手，笑起来说：“放心吧。目前注意到这女孩的人没有多少。怎么说我也不会亲自去对付这么一个小姑娘。不过我有件事很好奇，她是你的意中人，还是你们俩已经是情侣了？” 林深时经过几秒的调整，总算暂时稳定住情绪，面对父亲的询问，他语气镇定地说：“她是我朋友。” 完了，他又强调什么地补充了一句：“非常要好的朋友。” 李溪午点点头，也不再多问或是质疑，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你小时候，我曾经给你讲过一个关于攀登者的故事对吧？” 林深时不带情绪地看看他，眼眸幽暗深沉。 “面对一座大山，人们想要登上巅峰，想要征服它，关键就在于领攀者。走在最前头的人手拿绳索，拉动后面的跟攀者往上爬。现在，咱们父子俩就到了那个时候了。” 李溪午拍拍膝盖站起身来，走到儿子面前，伸手替他整理了下衣领。 “我们是父子，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的手里都抓着我的绳子，我爬上山巅就代表了你也会跟我爬上去。” “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这里的风景，但既然上去了，留给你的选择就不多了。” “现如今，你是我制胜的关键，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弱点。” “那个女孩子，我不对她出手，不代表别人也不会。” “一个消息被一个人知道了，接下来就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第三个、第四个……只要有心，很多人都能知道你和这女孩的关联。” “现在的你没能力封锁住消息，你也保护不了别人，可是，我能。” “算是当作迟到的一份生日礼物吧，老爸我会替你掩盖一阵子。至于之后，取决于你自己。” “所以，好好考虑清楚，你的选择。” 在林深时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李溪午帮儿子弄好领带后就用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感叹地喃喃说：“你现在真是长大了。作为大人，也到了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的时候。要么，你就乖乖跟我上去，要么……有本事，你就试试看把我拉下去。这两条路，你自己看着选。” 话说完，父子俩的视线就在咫尺之间碰撞。 那片相同的漆黑瞳色里，像是蕴含了同样相似的锋芒。 林深时咬紧牙关，一语不发地冷脸往办公室的大门口走去。 他一打开门就看见了门口正垂头站立的那道倩影，稍稍顿足后就越过她，继续往外大步离开。 “阿爸的主张确实过激了点，但你们是父子，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啊！” 曺诗京连忙跟上了林深时。她的脚步有些急促，细跟的高跟鞋摇摇晃晃，她咬住下唇，索性就脱下了鞋，光着一双脚奔跑追上了那道准备匆匆离去的身影。 “欧巴！” 曺诗京的手拽住了林深时的衣服，当她略带委屈和哀求的声音传进林深时的耳中时，男人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我没打算怪你，生在这样的家族，你受到的束缚远比我多。可你说到底也是他的合谋者，所以今后我也不太想再和你来往。我想这样的理由，应该足够为我们之间那份还没来得及诞生出来的友谊做个了结吧？” 曺诗京的嘴唇紧紧抿起，她的手指本来用力地扯住了林深时的袖子，之后在男人平静地回头看来后一点点失去力气地松开。 最终，怀里抱住那双高跟鞋，她发怔似的看着林深时的背影消失在走道尽头的拐角处。 “小姐。” 金成夏悄然走过来，低下头说：“代表说您可以进去了。” 眼眶略微发红的曺诗京转头看他，又望了一眼那边大门敞开的办公室。 那面隐约显露出来的标志墙，此刻远远莫名令她有股压抑到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旋即就把高跟鞋丢到地上，随意地穿回去，什么话都没说地转身离去。 只留下身后露出了苦笑的金成夏。 …… 20、请输入搜索词 “你们说，上帝会不会也有重男轻女的想法？” 共同坐在回公司的保姆车上，百无聊赖的金孝渊忽然说了一句。 “呀！”前座的tiffany不由严肃地拧起眉毛，回头看来。 “sorry，sorry。”金孝渊立马赔笑地双手合十，“我的意思是，我昨天学中文的时候，发现中文里有个词汇叫作‘软肋’。” “‘软肋’？” “嗯。” 正靠在椅背上休息的林允儿听见姐妹们的小声讨论后也抬手拉下眼罩，扭头看去。 “那是什么烤肉的特殊部位吗？” “呵，我真是……你看，《圣经》里不是说，上帝创造了亚当，然后用亚当的肋骨创造了夏娃。所以说在中国好像有种说法，说女人是男人的软肋？”金孝渊很认真地进行解释。 听完她的话，刚刚还有点小生气的tiffany也是眨巴眨巴眼睛，问林允儿：“允儿，真是这样吗？” “这个嘛……”林允儿勉强笑了笑，思索着说，“我没学到过这个词，所以也不大清楚。” “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金孝渊正色说，“我就是因为这个突然想到，上帝会不会也是重男轻女？毕竟女人为什么一定要由男人的肋骨变成？按照母亲孕育生命的说法，传说完全可以调换过来嘛。” “你的意思是，女人是男人的软肋，男人也可以是女人的软肋？” “当然了。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哎一古，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这些高深又毫无用处的事？” “呀。” 面对保姆车里还没安静几分钟又开始闹腾的情况，包括林允儿在内的其他几名少时成员均是摇头失笑。 揣了点小心思故意坐到林允儿身边的sunny同前面转头看来的金泰妍交换了一个眼色。 她若无其事地凑到林允儿的近前问：“允儿，我们之前拍摄kakao广告的时候，林理事是不是托人给你送东西了？” 一听她这话，本想重新戴上眼罩的林允儿就在车内照明下微微露出无奈的苦笑来。 她知道这事不可能隐瞒太久，也没办法敷衍过去，索性就点头承认说：“对，大概是什么顺手送过来的礼物吧。我和他不是朋友吗？” 大约是由于之前和奉伽绮对话的缘故，她终于能在外人面前大大方方地说出她和他的这段关系了。 “可是我从之前开始好像就没看见你拿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吧？” sunny的这番好奇心还在正常范畴内，林允儿也没多想，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了那只玩偶来，递给sunny观看。 “呐，这就是他送我的礼物。” sunny倒也没接，看了两眼后就冲林允儿笑起来说：“什么啊，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不大高兴？” “我不是感觉他突然间送我这么一个娃娃有点奇怪吗？虽然还挺可爱……”林允儿口不对心地收回手去，把那只ryan玩偶抱在怀里，纤长的手指下意识揪它的小耳朵。 sunny闻言又笑了下，刚要说话，突然就眼尖地瞧见ryan玩偶身前的小口袋里好像露出了什么。 她伸出手指问：“那个，是纸条吗？” “什么？” 林允儿把玩偶翻转举起，也看到了这只ryan玩偶肚子上的口袋里被挤出来一角折叠整齐的洁白纸张。 “这是什么？” 拿出纸张前，林允儿还有些莫名的紧张，结果打开一看后她才发现，这张纸条是打印出来的内容，挺像是这只ryan玩偶本身自带的小彩蛋。 关键是上面写了硕大的“mi”两个字母，按理说不该是“hi”吗？ 在不自觉地皱眉间，林允儿暂时忘了旁边的sunny，心里涌出股较真的劲儿，拿出手机上网搜索了起来。 就在她从网上寻找到答案的同一时刻，默默端详那张写有“mi”字样的sunny也冷不丁地开口说：“mi，??（mi an）？对不起？” 在网上的论坛里，从一个有类似经历的女生那里知道，有一次情侣吵架，她男朋友就是用这样隐晦的方式来向她道歉后，林允儿的心情就发生了新的变化。 她没由来地偷偷瞥了sunny一眼，旋即将那只ryan玩偶连同那张纸条一起放回了背包里去，对sunny貌似漫不经心地微笑说：“查不出是什么意思，可能就是意外放进去的纸张。不用在意。” “啊，原来是这样？” “嗯。” sunny暗暗抿紧了嘴唇，直至她留意到林允儿还用手拍了拍背包的小动作后就彻底忍不住地背过身去，装模作样地目视车窗外面，唇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在前面没听清楚两人嘀咕的金泰妍给sunny发了条消息，内容是个贱兮兮的挑眉表情。 这意思是，状况如何？ 好不容易压住笑意的sunny趁林允儿不注意，也给金泰妍发去了一条消息，内容是：【lll】。 即，“lip”、“lol”、“lovely”。 keep a stiff upper lip，故作镇定；lol，笑死我了；lovely，太可爱了。 看到sunny发来的信息后，金泰妍也差点笑出声来。 她通过余光瞄了瞄后头发现某人塞到玩偶里的那张纸条后显然心情就愉悦不少的林允儿，在偷笑的同时，眼中也浮现出了些许感慨和担忧。 恋爱吗？这对于她们此前经历的人生来说，可以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新命题。 毕竟到了如今的岁数，恋爱就等于是婚姻的前奏。究竟能不能好好地走下去，还真是让人感到想象不出。 …… “你认为那孩子，之后能和深时他走下去吗？” 代表办公室里，听到李溪午自语般的话后，站在他办公桌前的金成夏就低头说：“我只知道，这好像是少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吧？” 原本还在眺望窗外风景的李溪午闻言侧头看看他，忽地就笑起来，用手没好气地指指说：“我早跟你说了，那小子人缘比我好。他才来韩国几天？你就不说了，连诗京都开始向我发脾气。这是时隔几年发生的情况？” 金成夏很清楚这时候不能接李溪午的话茬，以免这个近年来越来越像是年老担心起儿女家事的中年男人又拉住自己聊一下午的家常。 他不动声色地翻转手中的平板电脑，转移话题说：“计划很顺利，申少爷那边也相当配合。这几周以来，少爷和hart的名字已经成为了韩国人认知里的一个新词。” “这样还不够，他要站上舞台，最好要让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认识他。” 李溪午扫了一眼平板电脑上显示出来的门户网站搜索指数，随之冷淡下来的脸色仿佛已经回归成了平时那位执掌han shin集团大权的代表理事。 他坐在办公椅上，再度转身面朝落地窗，俯瞰高楼下方繁华的城市景象，嘴里呢喃：“正是好时节……我想给自己送份礼物，权当是这么多年来努力的一个结果；我也想给你送一份礼物，一份别人或许努力一生都拿不到的礼物。不管你愿不愿意，给不给礼物的决定权可在你爸我的手上。” 在他身后的金成夏适时地提醒说：“以少爷的性格，万一真要是不管不顾该怎么办？” “以前的他可能会这么做，但现在他不是有软肋了吗？”李溪午轻笑了声，“相比起这些，我倒是很想看看，接下去他要如何反抗。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光凭他自己，绝对没办法赢过我。” 保持鞠躬姿势的金成夏接话说：“所以您之前不是故意给少爷铺了一条路吗？那是唯一有可能成功的办法。” 李溪午回过头来，嘴角的笑意更浓。 “你应该知道吧？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准备反抗我，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像他这样，特别的对手。我还真是期待……他会成为那个反抗成功的王子吗？” …… 【whale（曺常务）：王子只能和公主在一起，这是童话也是现实】 林深时刚走出韩信物流的公司大门，他的手机就收到了曺诗京发来的几条消息。 【whale（曺常务）：我从小就被家人告诫，不要把童话当真.你以为灰姑娘的故事，新奇的地方在于灰姑娘的幸运吗?不是，这故事新奇的地方在于那个王子.他居然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命运.】 【whale（曺常务）：你也想当那个迎娶了灰姑娘的王子吗?】 人来人往的大楼门口前，林深时沉默地凝视了一会儿手机上收到的这几条消息，随即就收起手机，朝一个方向走去。 “我可不是王子……” 同门口的保安平静地点头示意后，林深时面不改色地重新走进这家地下停车场里。 “另外，她也不是什么灰姑娘。” “嘀！嘀！” 掏出车钥匙解锁后，林深时怀里的手机又振动了两下，拿出来一看，是申旻发来的消息。 【min：那份电影剧本定稿了】 林深时本不想理会，伸手拉开车门后，考虑了下，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 【林树先生：名字?】 “啊嘟！” 【min：名字是，《请输入搜索词》】 ◆ （第十集完）-=待续=- 第十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二： 曺诗京生日宴会当晚——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说动了阿爸他从老宅里出来，怎么突然之间又回去了？” “欧尼，你这话问我有什么用？阿爸的心思，我们兄妹几个什么时候弄清楚过？” 深林俱乐部的vip室里，包括李溪午在内的几人悄然离开宴会厅聚到这里来，正在为前不久收到的那条消息而烦恼。 敲门声响起，在黑衣保镖恭敬地打开门后，曺诗京就双手微提裙摆地着急跑进来。 “姨母，怎么回事？我听说外公他改变主意了？” “呀，你们母女俩为什么都跑来问我？我刚刚不和你们一样也在厅里面应酬吗？我是亲眼看见了阿爸他的车掉头离开，还是我是开车的司机？” 面对曺海淑没好气的回应，曺诗京其实也能从小姨的语气里听出些焦虑的感觉。 毕竟今晚的这场宴会，严格而言主人公不是她这位寿星，而是早前答应过曺静淑夫妇会亲自到场的曺赫。 谁都没想到那位向来行事严谨的老人家也有突然改变主意的一天。 “欧尼，会不会是二哥那边？或者是大哥？毕竟他是长男，以前阿爸不也挺疼爱他吗？” “你认为两兄弟现在有这个能耐影响老人家的决定吗？在我看来，应该是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曺静淑蹙眉自语：“阿爸他这两年虽然心思越来越怪，但在小辈面前，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失礼的事。简直是给别人看我们家的笑话。我要赶快去老宅一趟了。” 进入房间后就乖乖没说话的曺诗京闻言愣了愣。 她就不易察觉地咬咬下唇，问正在披起外套和拿上手包的母亲：“那么，我的生日、不是，宴会要怎么办？” “海淑，你留在这里。这事我和你姐夫去处理就好了，要是我们俩都不行，再加别人也没什么用。” 转头对妹妹匆匆说完这两句话后，曺静淑甚至看都没看噤声站在旁边的曺诗京，在安保人员打开门后的护送下，迅速走了出去。 “哎，这欧尼真是……” 曺海淑刚无奈地目送姐姐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和曺诗京就听到了一道温和醇厚的声音传来。 “女儿，抱歉，生日快乐。” 慢了一步起身的李溪午走到低头不语的曺诗京面前，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头，然后凑近小声地宽慰说：“你妈的性格就是这样，要强。你外公的态度会牵动很多人的神经，希望你能理解。” 曺诗京抬眼看看他，如同小女孩一样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 李溪午见况就微微一笑，又对身后的曺海淑嘱咐了两句，同样带了一群西装革履的安保人员快步离开。 等一行人以最快速度来到地下停车场里后，刚坐进车里的曺静淑忽然就幽幽地开口问：“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吗？那个孩子，你今晚来这里，不也是想见见他吗？” “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想到用最快的速度去解决问题根源的人，你还好意思问我这样的问题？” 听到丈夫私底下较为随意的调侃后，本来淡漠目视前方的曺静淑就忍不住侧头看来。 在不太明亮的车内照明掩饰下，她的神情间浮现出了点被人戳破心思后恼羞成怒的感觉。 “去老宅吧。再晚一点，那地方就该熄灯了。” “是。”、“我知道了。” 车前座响起了一男一女两道异口同声的回应。 分别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的金成夏与金东美齐齐转头看向后座各坐一端的夫妻俩。 两个人相视一眼，金东美的眼神里倒是颇见火药味，反观金成夏则是不以为意地笑笑，非常沉稳地启动了车辆。 “为什么司机是你的人？” “多大岁数了，还这么记仇，要找场子也不是像你这样。难不成去老宅前，你还要跟我吵一架？” 放在西装裙上的双手暗暗攥紧起来，曺静淑面色发冷地横了丈夫一眼，旋即就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了耳机和十分具有年代特色的随身听，把耳塞戴进耳朵里。 她当然没留意到她身边的那个男人面朝车窗的脸庞上流露出了莞尔的笑意。 只是没过多久，当他们乘坐的这辆车从深林俱乐部的地下停车场里行驶出来后，始终在看窗外的李溪午突然就神色微动。 他先像是感到惊讶，紧接着仿佛发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低不可闻地笑了笑。 “你一直看外面干嘛？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有点走神而已。” 李溪午面不改色地回过头来，同时侧身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妻子的视线，微笑地问她：“说起来，你在听什么音乐？” 一手取下耳机的曺静淑有些狐疑地瞅瞅丈夫，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是拉赫马尔诺夫的《vocalise op.34 no.14》。” “是吗？”李溪午的反应看上去不大相信。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曺静淑再度皱起眉头来。 李溪午和妻子对视片刻后才说：“没什么。只是感觉你刚刚的样子不太像是在听这种伤感的曲子。说到底，等下不是要去见岳父了吗？” “正因为要去见他，所以我才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听听音乐，我能更冷静一些。这是我的习惯。” 说话间，曺静淑就抬手想把那只耳塞给戴回去。 谁知这时候，一只手却毫无征兆地从她的手机顺走了那只耳塞。 在曺静淑怔神的注视之下，李溪午坦然自若地反手把那只耳塞给塞进了自己耳朵里。 “?就像暴风巨浪肆虐的大海里，我是如此渺小而无助。但就算是要分开海洋，我也会来到你的身边。总有一天，we can be divine……” 渐渐地，在曺静淑瞪大双眼，耳根处不为人知地升起红晕的同时，李溪午的面容也少见地爬上了些许古怪之色。 花絮三： 林允儿回国当天—— “我只是希望你帮我问问我们大俊从机场离开后安全到家了没、午饭吃了没，林大树同学，我们十几年的交情了，你连这点要求都不能办到吗？” 林深时完全无视了身旁那双快要喷火的大眼睛，平静地端起水杯说：“你就没感觉你关心的这些事正在渐渐向私生靠拢吗？” 林饮溪气笑一声，瞪住老哥说：“你现在还知道‘私生’这个词了？” “那好，让我来问问你。”喝口水后，林深时也暂时停下手头的工作，看向妹妹，“来首尔之前，我们明确地约定过，我不干涉你的追星自由，但是，你也不许给我添麻烦。这话你自己还记得吗？” “记得啊，那又怎么了？” “我们的约定里面，有约好我要帮你追星吗？你确定你现在的行为不是给我添麻烦？” 林饮溪语塞了下，不甘心地说：“可你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也分层次。有泛泛之交的那种普通朋友，也有感情深厚的至交。如果你现在想问的人是老李，那也许我还会帮你打通电话。” 看得出来哥哥是没准备松口，林饮溪就一咬牙，决定拿出杀手锏。 “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林深时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妹妹身上去。 他能感受到林饮溪眼神里毫不遮掩的探究和狐疑。 想了几秒，他就面不改色地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昨天帮你整理书房的时候，发现你书房里的毛毯和枕头有女孩子的香水味！”林饮溪也大方地交代出了实情。 隐瞒也没意义，昨天她离开书房前没重新锁好门就是想看看林深时之后会不会主动找她坦白。 结果现在这事反倒被她自己先拎出来了。 “那是我喜欢的人用过的东西。” 结果，林深时也不按套路出牌。 在林饮溪不由瞪圆双眼的可爱表情中，林深时很淡定地问她：“难道我不可以有喜欢的人吗？” “等、你先等一下！” 林饮溪往后退去，整个人呆了几秒才用一副不可思议的口吻问哥哥：“所以，你现在是告诉我，你有女朋友了？！你还和你女朋友同居了？！” 林深时无奈地翻翻白眼，说：“我只说我有了喜欢的人，谁告诉你我谈恋爱了？” “那、那你啥意思！” “之前我邀请过她来做客，只是临时休息而已。即便是普通的客人，我也不至于安排人家睡在书房里吧？” 经哥哥这么一说，林饮溪也不得不承认她之前的想法确实太过主观了。 不过很快，她也不再去思考这些问题，兴奋地抱住哥哥的胳膊问：“快说！你们俩进展到哪一步了？告白了吗？” “还没。” “你还没告白，人家女孩子就愿意和你回家？”林饮溪的语气愈发震惊。 “其实也快了……但还要过段时间再说。” “啊，为什么！” 挣脱开妹妹无尾熊似的纠缠后，林深时喃喃自语说：“毕竟是我今生的第一次……为了她和我自己，我要好好地准备一下。” 1、旷工是第一次（上） “什么？本部长您……准备休假吗？” 电话那头顿时传来一阵轻微的嘈杂人语。 片刻后李正尧的声音就代替了原先负责接听的奉伽绮。 “喂，老林？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一身家居装的林深时站在二楼阳台的地推门前，伸手摸了摸两侧刚养上不久的盆栽植物，“只是忽然有点累了，打算休息几天。”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寻常，熟悉他性格的李正尧却察觉出了异样。 “你这样子还跟我说没事？” “我什么样子？” “你不是突然请假了吗？而且事前一点通知都没有。” “难道我就不能请假吗？” 林深时的反问噎住了李正尧。 “别人都能做的事，为什么我不能做？至于通知，我现在不是正在做吗？” “不是，我说……”李正尧顿了顿，压低音量问，“你突然之间耍起小孩子脾气是怎么回事？昨天无缘无故旷工，今天随随便便给秘书打一通电话，你就管这种行为叫作‘通知’吗？” “不然你还想让我怎么通知你们？我可是你们的上级。” 林深时说出口的话挺不客气，但那是由于听者是李正尧。 他终究没在好朋友面前太过掩饰自身目前的心情，在电话那头的李正尧也迅速感受到了这一点。 又过了几秒，李正尧才无奈地重新开口：“好吧，我知道了。之前听小溪说，你还生病了？趁机会在家里休息几天也好——你还有话要对金组长他们交代对吧？我把电话给他们了。” 金尚植等人刚刚在旁边把两人的对话大致听在耳中，于是在转交手机后，金尚植也就没再多问，公事公办地同林深时交流起了之后他不在公司的期间，一些事务该如何处理等问题。 林深时也十分耐心地一一同公司这群中高层人员沟通完，这才在奉伽绮情绪有些低落的告别声中挂断了电话。 结束通话后，他望了眼外面阳光明媚的天气，独自发了会儿呆，又把手机举到眼前看了看。 手机的背壳还犹在发烫。 他花了几十分钟的时间，仿佛在甩包袱一样，把本来应该由他承担的那些事务统统丢给了他手底下的这群人。 事由正不正当不好说，不过无论是林深时本人还是hart公司的职员们都不会去追究，因为毫无意义。 请假的申请已经通过正式渠道发给了曺诗京，至于同不同意都无所谓。总之林深时会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过上与工作、与han shin集团彻底隔绝的生活。 他要一个人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 楼下传上来妹妹的呼唤，注视手机屏幕黑下来的林深时终于回过神来，他伸手关上了打开通风的地推门，转身下楼。 “也就是说，我出去旅游这半个月，你准备单独待在家里吗？” 小碎步地赶紧把热气腾腾的砂锅放到饭桌上，林饮溪脱下了围裙和隔热手套，在林深时对面坐下，很关切地问：“你真不打算和我一起出去玩一玩吗？” “没事。你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加一个我算什么？”林深时低下头开始吃饭。 林饮溪抿抿小嘴，也就不再提起这事，露出可爱的笑脸来，给林深时盛了碗汤，献宝般送到他面前去。 “你尝尝看，我按网上查到的菜谱刚自学的韩式大酱汤。正不正宗不好说，但味道应该不错。” 面对妹妹期待的小眼神，始终绷着脸的林深时总算是莞尔一笑，很给面子地当场喝了两口，而后咂咂嘴。 “怎么样？” “有点咸。” “是吗？我发现韩国的酱油比我们国内的酱油咸度要高不少，等我回来之后肯定做顿完美的给你！” 林深时微笑地看着转眼间就充满雄心壮志的妹妹，眼里装有淡淡的温柔。 然而很快，他嘴角的笑意又莫名转淡。 原因大概是他想起了某位常常为他下厨又常常忘记做饭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天这样的时候就会更加想念她。 那个人，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呢？ …… “林允儿，你能不能打起精神来？” 站在厨台前的林允儿恍惚地看了一眼“咕噜咕噜”冒出气泡的汤锅，紧接着就回过头去，呆呆地“啊”了一声。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姐姐林允珍叹口气，接过了她手中那瓶酱油，放回橱柜里去，又拿出了另一瓶递给她。 “浓酱油当成汤酱油用。呀，只是让你帮忙煮个大酱汤而已，才一两个月不见，你不会是开始讨厌我了吧？” 被姐姐没好气地说了几句后，林允儿才像是完全回神。她苦笑地抬起手摸了摸额头，喃喃说：“抱歉，我这几天实在没什么精神。” “为什么？”林允珍看看她，神色间也添上了几分关心，“你生病了吗？” “没什么……就是，有点烦心的事。””林允儿摇摇头。 林允珍若有所思，也不避讳地问：“你还在想分手的事？听说消息七月份就要对外公布了？” “欧尼！”林允儿哭笑不得地侧头看去，“我不早就跟家里说过，那件事对我来说已经结束了吗？” “每个分手之后的人都像你这么说，嘴上结束了，心里面呢？” 林允珍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接替了林允儿的位置，一边往锅里加酱油，一边感慨地说：“我跟你说啊，这男女之间分手，无论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彼此还是会成为对方在意的人。因为分手本来就是遗憾的事，人这辈子不就最在意遗憾吗？只有一种情况会是例外。” “例外？”被姐姐嫌弃的林允儿也不敢反驳，站到后面好笑地问，“什么例外？” “除非，你已经有新的喜欢的人。” 林允儿倏地一怔。 “没错，新的喜欢的人。” 如同是听见了妹妹的心声，拿汤匙试味的林允珍转过头来眨眼说：“本来恋爱就是这样，会给人留下永远忘不掉的伤口，也拥有抚平那些伤口的魔力。如果你有了一段真正的新恋情，那么才算是和过去的感情彻底分手了。” 说话间，林允珍就把汤匙送到妹妹嘴边。 “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发愣的林允儿下意识就喝了一口，而后咂咂嘴。 “怎么样？” “有点酸，又有点甜。” “什么？” 林允珍诧异地收回汤匙，刚要自己再尝一尝，旋即反应过来，“呀，死丫头，咸辣口的大酱汤你能尝出酸味和甜味来？” 奈何林允儿已经发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声，往客厅里退去。 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林父抬抬头，失笑地瞧了瞧这对从小玩闹到大的女儿，日渐苍老的脸庞上也流露出了些许的欣慰和温情。 “阿爸！”林允儿很亲昵地坐下来，抱住爸爸的手臂，“周末你想好要去哪里旅游了吗？” “只是个节日而已，你们平时能多给家里打几通电话就行了。”林父故作不耐地翻动报纸，“还有，你要真想孝顺阿爸，早点带个男朋友回来就行。” “我倒是想带回来，以我目前的状况，即便带回来也不可能结婚啊。”林允儿不假思索地咕哝。 结果她这话一说，林父就目光怪异地瞅瞅她，放下报纸问：“我怎么听你这意思，好像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什么啊，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林允儿面不改色地回答。 林父盯了她两眼，最后摇摇头，继续摊开报纸说：“随便你们吧。反正也就两天时间。” “大不了我到时候旷工再陪您几天？” “行了，说点有诚意的话。今天难得回家里一趟，好好待一会儿再去工作。” 林允儿立马信誓旦旦地重重点头，眼角的余光却比进去厨房之前还要高频率地瞥向放在桌几上的手机。 某人和她，已经有一整天没互发过信息了。 …… “那个姓李的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又？” “你会来韩国不也是因为他吗？” 收到哥哥惊讶的眼神后，正在吃饭的林饮溪就平静地说：“我一猜就知道。你来韩国，他有可能不知道你的人事调动吗？要是他不希望你来，肯定就改了。” 林深时反应过来，低声地说：“大人的事，你别管。” “你们还当我是小孩子。之前也是，你书房里睡过女生，我要是不问你，你是不是等到结婚才打算告诉我，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有些事不告诉你，那是因为那些事不该与你有关。” “和你有关的事怎么就和我无关了？我也能帮上忙好不好！” “你能帮什么忙？” “他不是对我有愧疚吗？大不了我舍下面子，帮你去说说呗。所以啊，你就告诉我，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铁定站在你那边！” “行了，老实吃你的饭。” 正巧有电话进来，林深时看了眼来电显示，拿上手机站起身来，然后冲妹妹摆手示意，走到角落里去接通了来电。 “嗯……裴小姐？有什么事吗？” 2、旷工是第一次（下） 早在裴珠泫收到那唯一一条短信的时候，林深时和她就拥有了彼此的手机号码，只不过在林允儿去泰国之前，为了方便联系，他们两人才正式地添加成了联系人。 严格来说，这是裴珠泫第一次通过这种方式联络林深时。 当然，比起裴珠泫突然打电话来的行为，林深时更好奇她打给自己的理由是什么。 他很清楚，要不是有重要的事，裴珠泫应该不至于会拨打他的号码才对。 事实也正如林深时所料，裴珠泫在电话接通后先是向他简单问候了两句，接着就说出了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来。 “什么？” 林深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饭桌那边正伸长脖子的林饮溪，旋即就愈发压低音量地问：“你是说......玫瑰花凋谢了吗？” “啊，还没，现在还没。”电话那头的裴珠泫连忙强调，“只是比之前要枯萎一些了。” “你确定吗？” “您之前不是让我每天拍张照片吗？我昨天因为在中国有演出活动，离开了两天，今天回宿舍一看就发现不对。对比了一下出发前拍摄的照片，确定是枯萎了没错。” “方便的话，能请你发下照片给我吗？” “啊好。” 之后对比完裴珠泫发来的两张照片后，林深时确实感觉裴珠泫在出国前那天拍摄的照片，色泽会更加鲜艳一点。 他想了想就问：“我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但原因会不会在于裴小姐你的舍友？” “没有。”裴珠泫很苦恼地回复，“我在给您打电话之前就问过她们了。她们知道这花平时是我在养，所以也没人去动。而且在她们看来，这花两天没人看顾，会枯萎好像也是正常现象。” 如果不是知情人的话，恐怕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情况有多么异常。 “你给允儿打过电话了吗？”林深时沉思片刻又问。 “嗯？” 面对他这句突然的询问，电话那头的裴珠泫像是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地说：“没有。我之前有点慌神，所以也没多想就先打电话给本部长您了。” “也对，现在会受到影响的人好像只有我们俩，你打电话给允儿也没多大的意义。” 林深时已经完全没了吃饭的心情，走到饭桌边示意还在试图偷听的林饮溪帮忙收拾下碗筷，然后就在小丫头气愤的瞪眼表情中，拿着手机上楼去。 “我们先排除下可能的原因吧。既然事情是在裴小姐你离开韩国后引起，会不会这花发生变化的理由就是因为这个？” “这个嘛，目前我也不知道。而且......” 裴珠泫嗫嚅了一阵，才说：“我现在更担心的是，花发生变化后，我和林本部长您会不会也受到什么影响？” 林深时一听也皱起眉头，下意识地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电话里静了几秒，裴珠泫的声音才小声地传过来：“所以我现在才打电话过来问本部长您不是吗？” 林深时这边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电话的两头一时间沉默弥漫。 墙上的时钟在“嘀嗒”走动，林深时侧头看了看，嘴里冷不丁就说：“要不然，我们两个人见见面怎么样？” “啊？”电话那头的女孩显得相当惊讶。 “如果不见面的话，我们接下来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了。等到过两天，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变化吧。” 裴珠泫也会过意来，顾虑地说：“可是我们俩见面的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裴小姐你相信有神明的存在吗？” 在家里的林深时走到衣柜前，一边对着手机说：“即便是过去不相信，现在也相信一次吧。这可能是我们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接触这种违背我们常识的事物了。既然是神明，如果我们真有危险的话，哪怕待在家里也不安全吧？” 听到林深时的话后，裴珠泫的内心也稍稍释然。 她当然清楚男人这话的更大成分是想让自己能够安心，她也没再纠结下去，很快就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见面比较好？” “最好就今天吧。等到晚上，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真会发生什么事情。” “今天吗？” 正在换外套的林深时从女孩的话里听出了迟疑，很体贴地说：“如果裴小姐你不方便的话，那么之后再安排也行。我们也不是一定非要见面。” “不！”结果，刚才还比较犹豫的裴珠泫这会儿倒是态度坚定起来，“我们见面吧！就在今天！” 林深时问：“可是听你刚刚的意思，今天你工作应该比较忙吧？” “大、大不了就请假好了！” 隔着手机，林深时仿佛都能想象出女孩在那头握紧小拳头的表情。 他莞尔一笑，想了想就说：“裴小姐你现在应该还在宿舍里吧？” “嗯，怎么了？” “距离下个行程还有多长时间？” “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怎么了？” “那我们现在就见面吧。” “嗯？” 没理会裴珠泫的怔神，已经飞快换完外套的林深时随手拿上了鸭舌帽和口罩，再次出门下楼。 “地址等下我会发给你，那是家我熟悉的咖啡店，位置不算偏僻，但人都比较熟，我们到时候也可以去楼上谈。” “啊是。可是......” “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我是没问题，可是本部长您工作没关系吗？”裴珠泫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问。 “我最近在休假，实际上比你们清闲多了。” “啊......原来是这样。”裴珠泫这才放下心来。 若是林深时专门为了她而旷工，她心里面也会感到十分负担。毕竟林深时那边的雕塑一直没出现过异常，这样一来反倒是她给人家添麻烦了。 两人又简单讲了几句，林深时就挂断电话，走到了一楼客厅。 “哥，你要出门吗？” “嗯。” “去干嘛？” 在玄关处换鞋的林深时头也不抬地回答：“去约会。” 听他这么一说，原本满脸狐疑的林饮溪反而散去疑惑，没好气地说：“一看你就知道是去见朋友。你旷工，小李哥找你麻烦了对吧？” 戴好鸭舌帽的林深时直起身来，故意叹口气：“知道你还问？”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老妹我明天可就要出门了，十几天啊，你就不觉得伤心难过吗？” 话刚说完，一记关门声就作为回应传到了林饮溪耳中。 那张可爱秀气的小脸陡然僵了僵。 林饮溪面无表情地注视被林深时带上的大门，手里的筷子不断戳着饭碗，幽幽地嘟囔：“真好奇谁那么倒霉会被这样的人看上......该不会是老哥他自己在做梦臆想出来的人物吧？” 说到半截，她又眯起眼来，疑心重生。 “话说他不会真的是去约会吧？要不然等会儿去问问？不过这样哥会不会不高兴？哎，算了，算了......” ...... “欧尼，现在这时间你要出门吗？” “啊那个......” 刚蹑手蹑脚走到玄关的裴珠泫没想到本来该去午睡的组合成员会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干笑地放下手中拎起的那双平底鞋，故作镇定地说：“我家里亲戚来首尔了，我出去见见他们。” “时间这么急吗？我们等下不是还有通告吗？” “那个，因为对方今天就要走了。” 听了裴珠泫的解释，姜涩琪才点点头，仔细打量裴珠泫两眼后，又奇怪地问：“可是，欧尼你去见亲戚，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养的花带上？” 说话间，她的手就指向了裴珠泫臂弯处那个想要隐藏住的小花盆上。 “呃，这个、礼物！”裴珠泫板起脸来。 “礼物？”姜涩琪眨巴眨巴眼睛，“你要把这花送出去？刚刚不还很紧张地问我们是不是动过这盆花吗？” 裴珠泫词穷了一下，不自然地拉了拉头上的鸭舌帽说：“总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快点进去睡觉吧！我很快就回来。” “哦......” 面对组合队长的威严，姜涩琪也只好按捺下好奇的情绪。 等到她目送裴珠泫离开宿舍关上门后，打了个哈欠，本想去厨房倒杯水，然后回去卧室继续休息，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侧头看了看已经人影消失的门口。 “等一下，这种表现，欧尼她不会是......” 神色古怪地想了一会儿，姜涩琪就摇了摇头，自我否定说：“哎，不会不会。练习生时期都没谈过恋爱的人，现在这阶段，怎么可能胆子那么大？” 话是这么说，然而脚步一动，又放了下来。 姜涩琪再次侧头看去，纠结地咬住嘴唇。 “可是分明有什么异常的气氛......那种慌乱的感觉，对我们都要隐藏的秘密，除了那个的话，还能是什么呢？” 思来想去，她还是摇了摇头，一边走进厨房里拿起水壶，一边就小声嘀咕。 “说起来欧尼最近是有点不对劲儿。每天出门前都要拿手机给那盆花拍照......还是玫瑰花？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 今天补更要鸽了…… 为了十月份的休假，我现在周末也要加班。当然这不是鸽的主要理由，主要理由是我今天莫名写得很慢，一个小时才写了几百字，可能还是因为新的一集，要铺设开头，潜意识里就很纠结。 然后我今天发现自己数学不太及格，前面算漏了一更，也就是说，我现在其实还欠大家三更。 明天一般补不完，除非我能三更。 具体情况还是按照我之前说的，没补完更新前，我不会休更（当然，补更过程中，工作日的更新也是照常算） 最后，我强调一下好了。《秘密》已经基本确定是允单，之所以说是基本，那是因为，我现在凡事不想说太绝对。林深时也不可能出现一脚踏两船的情况。至于具体怎么发展，看后面就知道了。 3、梦想是第一次（上） 当裴珠泫推门走进这家名为“秘密森林”的咖啡店时，她的心情有些莫名的忐忑。 哪怕是艺人，也不可能一点个人生活都没有。乔装上街之类的事对裴珠泫来说不是第一次，但出门和男人见面就是第一次了。 老实说，从宿舍楼里出来后，她的心底就迟来地生出了后悔的情绪。这份情绪在后面还因为路人频频向她怀里那盆玫瑰花投来的好奇目光而随之加重。 她不是后悔答应和林深时见面的举动，她是后悔她在决定过程中的轻率。 之前通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男人有条不紊的话语后，她就鬼使神差地顺从了他的安排。 当然，裴珠泫也明白林深时给出的理由很正当。 他们俩今天若是不见面，那就只能怀揣忐忑的心情等待明天了。 人就是这样，明知有的事必须做也必须那么做，仍然会感到后悔。总结原因，大概都是缘于内心的害怕吧。 裴珠泫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怕什么，是在担心她和林深时这次短暂的见面会再次被记者拍到，曝光到网上去，还是担心花的变故会给两个人造成影响，亦或两者兼有。 值得庆幸的是，出道近一年的经历不仅让她学会了不少事情，也教会了她不要轻易退缩的道理。 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就不要再多想其他，先去做了再说。这是裴珠泫在正式登上舞台后最大的感悟。 “欢迎光临，请问您是一个人吗？” “那个，我来找你们社长。” “啊，这样啊。” 听到裴珠泫的回答后，这名店员似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重点落在她的鸭舌帽和口罩上。 “怎么......怎么了吗？”裴珠泫敏感地留意到对方的视线，又把嗓音压低了几分。 “没什么。”店员反应过来，露出标准的笑脸，“请跟我来吧。” 裴珠泫踌躇片刻才跟上了店员，她的目光不住地往两侧瞄去，像只提心吊胆的兔子。 还好，战战兢兢的小兔子很快就眼前一亮，主动加快了步伐。 相比起前几次林深时留给裴珠泫的印象，今天的林深时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普通人——这形容略显奇怪，然而裴珠泫在看到林深时后，脑中的想法的确就是如此。 只见男人穿了身不太显眼的便装，低低地戴着鸭舌帽，坐在角落的窗边座位，正在借助阳光阅读手里头的书。 这时候的他，俨然褪去了在工作场上的威严和气场，平平淡淡，如同很常见的路人。不过在裴珠泫看来，这副模样的林深时反而显得很特别。 那种好的特别。 “麻烦你了。” “您太客气了。” 直到在林深时的对面坐下来后，裴珠泫才发觉有点失礼，不好意思地又起身向带路的店员致谢。 这名店员摆摆手，目光在裴珠泫和林深时两人身上隐晦地扫视了一圈，然后就问：“社长，现在客人已经到了。可以点单了吧？” 在两个人的注目下，林深时放下书抬头看来。 他先确认似的问了一句：“裴小姐？” “啊，对。”裴珠泫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 林深时也点点头，这才对旁边的店员说：“我就老样子，至于这位小姐......来杯果汁吧，糖分少一点的那种，她最近在减肥。” “是。”这名店员微笑颔首。 没想到林深时会在外人面前再提及这事，更没想到林深时还记得自己当初的随口一说，裴珠泫既愣神，又没由来地感到害羞。 等到店员转身离开后，她才从嘴里憋出话来：“本部长，我虽然在进行身材管理，但......程度还没那么夸张。” “是吗？那不如试试店里的甜品怎么样？最近好像新推出了一款冰淇淋。”林深时重新拿起了那本名为《记住你的101种方法》的书。 裴珠泫口罩下的嘴唇抿得更紧。 明知男人这话里玩笑的成分更多，她仍是赌气般地回答：“好啊！”说完，也许是为了增加气势，她还认真地补充说：“我这个月刚好还有一次吃甜食的份额！” 可惜，在当下的这幅情景里，她正经的回复只会引来对方一声忍俊不禁的发笑。 听到林深时的笑声后，裴珠泫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耳根微微泛红地垂下头去，双手别扭地纠缠在一块。 不算是羞恼，却也相差不远。 “心情应该轻松点了吧？刚刚看你走过来，感觉就是别人稍微大声点说话都会吓你一跳。” 林深时拿起了书却没继续往下看，随手合上放到一边去。面对裴珠泫抬眼瞧来的目光，他就笑笑说：“所以不用那么担心和紧张，我们俩现在见面不也没发生什么吗？” “没有想到本部长您也有这样的一面。”裴珠泫难得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看来之前我在你眼里也是挺可怕的形象？” 托了开场白的福，林深时和裴珠泫很自在地聊了起来。 “没关系，我知道很多人平时对我是什么样的感观。” 林深时堵回了裴珠泫试图解释的话。 “我的朋友偶尔也会说我是面瘫。什么意思你应该能理解吧？我个人倒没觉得有什么。工作的时候严肃认真点是正常行为，私下的话，我和别人相处还是希望轻松一点。” 裴珠泫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从宿舍一路赶来的裴珠泫起身去洗手间，林深时坐在原位等她。 等待的过程无疑十分无聊，林深时没再拾起那本他看了一半的小说，转而关注起裴珠泫带来的那盆玫瑰花。 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这盆花。 事实上，在裴珠泫入座时，由于店员在场，他们两人都不好表现，但暗中都在留神这盆无甚特别的玫瑰花。 如裴珠泫所说，这朵花刚要恢复活力的枝叶目前又显得非常蔫巴。 林深时靠近它没发生什么状况，林深时注视它看了几秒，也没发现它有什么出奇之处。 可是林深时知道，这盆花的本质和他家里存放的那尊雕塑一样，是普通人遥不可及的事物。 又过了一会儿，林深时的面前坐下来一道倩影。 他瞧了瞧对方一眼，嘴里就说：“如果你不是来通知我假条已经批准的话，那还是免开尊口吧。” “我还以为你会更在意我坐在这里的事。” 突然出现的曺诗京没有选择在裴珠泫坐过的位子上坐下，而是挑选了其余的空位，这导致她和林深时斜对说话的状态颇为怪异。 “看来你也打算充当一回烦人的角色了。” 林深时看似不经意地拉过来那盆玫瑰花，同时就说：“有什么话就说吧。以你的性格，我之前都那样说了，结果还是不顾面子找上门来，不让你把话说完，看样子你也不会离开。” 曺诗京今天穿了素色的裙子，很端庄地坐在咖啡店的椅子上，她对林深时平静地说：“我偶妈有一条行事准则，无谓的努力她不会做第二次，我也一样。所以类似的话我只对你说一遍，你要是还听不进去，我也不再多说什么。” “这话听上去倒更像是赌气。”经过一天一夜的冷静，林深时现在对待曺诗京的态度好歹是好转了一些。 曺诗京看向他的眼神里却仍带了些不明显的怨气，还有难以理解。 “你应该知道反抗的后果是什么吧？说实话，如果你的性格真像你平时表现出来那么理性，为什么会做出现在这样的选择？我实在无法理解。” “别说得好像说出‘拒绝’两个字，人生就会毁灭一样。你如果无法理解，我也想问问你，他们的这个安排，你自己能接受吗？” “我当然没办法接受！”曺诗京加重了发音，“但是，不是家人吗？家人之间即便难以沟通，但还是可以坐下来商量不是吗？” “所以，你真的相信老头子他在这件事上会听进去你的意见吗？” 曺诗京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那只昂贵的提包。 她咬牙问林深时：“你有梦想吗？我猜你没有。” “这又是什么话题展开？”林深时已经看见柜台那边端出了他和裴珠泫的订单。 “你就回答我就是了！”曺诗京此时的口吻令林深时想起了还待在家里收拾行李的林饮溪。 他回过头来无奈地看看她，旋即叹口气说：“你好像搞错了什么。我更愿意把对于工作的上进心称之为‘目标’，世上有不少人以登上高位为梦想，但我不是。而且无论是梦想还是目标，那都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人活着就一定要有梦想吗？如你所说，我确实没有梦想，我只是那么生活而已。这样不行吗？” “你现在之所以能这么说，只是因为你早拥有了别人没有的东西。”曺诗京冷冷地吐出话来。 林深时坦然地回答她：“对，你的话也没错。其实以后的事我也说不准，梦想也许我以后也会拥有，但至少不是现在。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4、梦想是第一次（下） 其实曺诗京坐下来没多久，去洗手间的裴珠泫就已经回来了。 只是她望见坐在林深时对面的曺诗京后，以为是凑巧遇到了林深时的熟人，于是就自觉地没走过去。 “那个，给我就好。我等下自己端过去。” “啊，好。” 拦住了准备去送订单的店员，裴珠泫接过托盘后又望了一眼那边正在交谈中的两个人，好奇地自语：“气氛好像不太好......在说什么重要的事吗？” 见林深时两人一时半刻也说不完话，裴珠泫不好意思占用店内的空位，只好继续靠在柜台边上。 她取出手机，一边不时侧头留意，一边想看看有没有人给自己发消息。 “你真的很讨人厌。” “既然是讨人厌的家伙，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这件事，我偶妈也是默许的态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没人会帮你，除非你愿意去找我那两个舅舅。” 林深时很不理解地注视曺诗京，问：“你这么努力劝说我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因为老头子？” “我是希望你不要一时昏头！阿爸现在和你一样，也没有退路。你以为继承人的名单是想上就上吗？既然参与了竞争，我外公就不可能让人随便弃权。han shin以后的主人会是谁，实际上还是在我外公的一念之间。如果他老人家真选定了我阿爸，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那么到时候你要面对的压力可就不仅仅是来自于家里面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担心我？” 曺诗京严肃的面容不易察觉地僵了僵。 她瞅瞅林深时，旋即就口不对心地说：“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希望因为你而把事情搞得太复杂而已！” “看来你还真是在担心我。”林深时却压根不吃她这一套。 不等曺诗京再试图说明，她就听见林深时说：“行了，这些不是你该负担的事。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你真认为我会随便认输吗？现在把后果说得再严重也没有意义，等到我将来真弄得头破血流再说吧。你以为老爹那边现在为什么会这么安静？说是让我好好想想，不如说他是在给我准备的时间。” 曺诗京忍不住问：“准备什么？” “还能准备什么？”林深时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准备和他对抗呗。只是现在有些事我还没想好。所以劝说的事你也不用再做了。” 曺诗京神色间流露出几分复杂，“你真认为自己有胜算？”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刚刚说的梦想不也是这么一回事吗？” 曺诗京点了点头，低下脸去，过了几秒，她就冷不丁地换了个话题：“那盆花是怎么回事？” “嗯？”林深时故作疑惑地看向她。 “别装蒜。我一开始就发现了，你似乎不想我去在意那盆花。那是什么？你和刚刚那个女生的定情信物吗？” 林深时面色古怪，曺诗京抬头和他对视，像是确认了什么，这才语气稍缓地说：“看来不是情人。也对，你也不像我们圈子里的那些家伙一样是个花心鬼......至少目前不是。” “如果你把最后半句话收回去，我会更高兴。”林深时哭笑不得。 “以后的事你也说不准不是吗？也许你以后也会变成一个花心鬼呢？”曺诗京忽然用了一段林深时颇为耳熟的句式来回复他。 说完，女人就板着脸提包站起来。 “我开头说过的话你应该还记得吧？像今天这样的行为，我只做一次。你要怎么做，随你自己。只是......我不希望在这件事里看到有人受到伤害。仅此而已。” 曺诗京刚要转身，又想起什么，蹙起眉头问林深时：“我听说那丫头明天要出去旅游了？” “你说的‘那丫头’是指谁？”林深时头也不抬地反问她。 “呀。” “要想像大人一样做事情，首先自己不要像是小孩子。饮溪还有两个月才上大学，你也一样吗？” 被林深时噎了几句，曺诗京才不情不愿地改正说：“我说饮溪......她出门旅游的话，这周末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了？” “周末是父亲节。” “那又怎么样？” 面对林深时的装傻充愣，曺诗京咬咬牙就意兴阑珊地说：“知道了，我走了。” “嗯。” “我说我要走了。” “所以呢？” “难道你连起来送送我都不愿意？” “你是幼儿园的小孩子吗？还要家长亲自送到门口才愿意走？” 林深时的回答见效很好，曺诗京扭头离开时，手里的那只提包差点没甩到他脸上去。 目送那道生闷气的窈窕背影脚步匆匆地推开店门走出去，林深时的嘴角泛起了些笑意。 他转头四顾，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起身走向了店里的柜台。 直到柜台内的店员忍笑向他暗指了一个方向后，他走过去一看，才看到柜台边上角落里蹲着的那道娇小身影。 她私底下的穿着风格偏向中性，很常见的灰色衬衣挽起了袖口，露出两截白生生的手臂，头上戴住的鸭舌帽则彻底遮盖了面容，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玲珑小巧。 “为什么不干脆回来坐下？” 林深时看了看柜台上放置的托盘，心里面就大致明白过来，好笑又无奈地开口说：“或者找他们要张椅子也行，这样反而让我不好意思了。” 骤然听见男人的声音传到耳中，原本专心致志的裴珠泫还以为是错觉，略显迷糊地仰起头看去，眯了眯双眼，眼神分外无辜。 不过，林深时也因此看清楚了她之前是被什么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这游戏叫什么？《打地鼠》？《打兔子》？” 看到男人伸手端起托盘的动作后，裴珠泫终于反应过来，她连忙羞赧地用手去遮掩她手机屏幕上完全可以用“幼稚”两个字来形容的卡通游戏画面，想要站起来解释几句。 谁知蹲了一会儿就有些发晕，脚下略微踉跄，好在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看来我之前点错单了，裴小姐你应该多摄入点糖分才行。” 听了男人有意缓和气氛的调侃后，裴珠泫耳根发红地松开了自己下意识紧抓住林深时手臂的双手，然后就想从他那里接过托盘，“让我来吧。” “行了，让我们好好喝完这些饮料，然后我就继续在街上逛一逛，而裴小姐你就快点赶去工作吧。今天麻烦你出来一趟了。” 裴珠泫口罩下的嘴唇抿起，最后还是默默地选择跟在林深时身后，两个人一起走回了他们原先的座位上。 “裴小姐，怎么样？” “嗯......嗯？什么？” 林深时示意裴珠泫不必紧张，“我是说从见面到现在，你有看到什么奇怪的画面吗？” 裴珠泫这才恍然，飞快摇头说：“没有。” “我也是。而且特意让你把花带来，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也许只是我们多心了？” 听到林深时一本正经的分析后，裴珠泫也差不多摆脱了方才的羞窘，认真地思索说：“说起来有件事也很奇怪。” “什么事？” “按照本部长您之前所说，您遇见我一共看见了两次画面，而我看到了三次，虽然具体有一点差别，但影响应该不大。我真正在意的地方是，我们看见画面的时机似乎都太微妙了。” “什么意思？”林深时放下了搅动咖啡的汤匙。 “第一次我们看见画面也是在我们俩最初见面的时候，而第二次是在我们互相发现对方身份的时候，您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看见画面的时候，刚好都推动了一些事情的发展？或者换句话说，我们是在某些节点才看见了那些画面？”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裴珠泫颔首。 林深时也思索了几分钟，说：“目前发生这种现象的次数还太少，要总结规律好像依据也不太充足。总之，我们目前还是先集中在花的事情上吧。如果今晚没发生什么意外状况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初步判断花的变化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 听林深时这么说，裴珠泫也就暂且放下了疑惑。 两人安静地喝了会儿饮品后，林深时大概是察觉到气氛的尴尬，主动抛出话题说：“说起来，刚刚想到的一个问题，裴小姐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 “嗯。” 林深时原以为裴珠泫会需要一段时间来思考答案，结果女孩很快就不假思索地说：“希望组合能够成功，希望自己能够成功。” “这么简单？”林深时有点惊讶于她的直白。 “我偶妈告诉我的道理。梦想是要定为有希望实现和你现阶段最需要的目标。我现在最迫切的事就是成功。” 裴珠泫十分坦诚地回答了林深时的问题。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不知为何直勾勾地盯住了男人的脸庞，片刻后，又后知后觉般向他腼腆地微微一笑。 5、闲暇是第一次（上） 最终，没等裴珠泫喝完那杯果汁，她和林深时还是先行离开了“秘密森林”。 两个人目前还不熟悉，共同话题不多，而且裴珠泫也需要提前回去准备工作行程，所以当林深时主动提出今天先到此为止的时候，裴珠泫也立刻表示赞成。 结账时，裴珠泫安静地待在林深时旁边，鸭舌帽下那双杏仁般的眸子时不时就会往男人身上瞄去。 当然，她这时的小动作纯粹是因为不知道应该把视线放在哪里。 总感觉看向别处不礼貌，一直盯住人家看又显得太古怪。 裴珠泫第一次发觉她好像完全不懂该如何和同辈的异性单独相处。 究竟是眼下的气氛太过尴尬，还是面对的对象比较特别？她也说不清楚个中的缘由。 “给。” 林深时忽然转头递给裴珠泫一组六杯的咖啡。 看到女孩下意识投来的疑惑眼神，他就笑起来说：“收下吧，送给你和队友们的一点心意。纯当是今天麻烦你抽空出来一趟的补偿吧。” 裴珠泫明白林深时的意思，今天这次计划之外的碰面，她需要承担的风险远比林深时要多得多。 不光是身份暴露、再次流传绯闻的问题，她冒险带那盆花来见林深时，搞不好到头来反而会弄巧成拙。 林深时现在表现出来的歉意也是源于此。 老实说，裴珠泫本来不太想接受这份礼物，她认为林深时没必要对她感到抱歉，然而留意到男人眼里的诚挚后，她还是抿唇收下了这盒咖啡。 “那个……” “嗯？” “刚刚那个问题，本部长您自己有什么梦想吗？” “我自己吗？” “嗯。” 两人并肩走出咖啡店，裴珠泫终于开口说出了一句之前就想问的话。 她侧身看向林深时，轻轻眨动的眼睛里包含了淡淡的好奇。 “我大概是本性比较散漫，没有什么梦想。”林深时给女孩的回答和他在曺诗京面前给出的回答一样。 只是这一次，他说完话后又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我近期倒是有了几个想要完成的目标。” “我能问问是什么吗？” “具体不好说明，最简单的一项应该是想要改变一下自己。” “改变自己？” “嗯。我之前不也说了吗？以前我经常被人说是面瘫，但是现在感觉自身也要改变一下了。我的日常被太多的工作占据，感觉工作时的状态也影响到了我私下的生活。” 裴珠泫若有所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盒咖啡，莫名笑了一声。 “怎么了？感觉我的目标很奇怪吗？”林深时也不生气。 “不是。”裴珠泫连忙摇头，“我只是突然间想到……林本部长您和我见面，好像每次都会请我喝一杯。” 林深时恍然，笑着说：“前面都是一时的念头或者感觉气氛有点尴尬而已。” “这么说现在不同吗？”裴珠泫好奇地问。 “现在的话，感觉更像是从陌生到熟悉的磨合阶段？”林深时很诚实地回答说。 裴珠泫闻言就点了点头，像在表示认同。 她静了片刻，嘴里又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我也一样。” “什么？” “我说本部长您遇到的情况，我也是一样。” 裴珠泫侧头迎上了林深时的目光，口罩下的唇角微微地翘起。 “其实，我平时也常常被人说是面瘫。因为性格的缘故，在镜头前还有陌生人面前也不怎么敢说话，所以我能理解本部长您的感受。虽然我最初见到本部长您的时候，也感觉您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但现在我的想法已经不同了。我认为您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林深时像是惊讶于她突如其来的这番话，几秒后才重新露出笑容说：“多谢夸奖。不过裴小姐你和我好像也没见过几次面，这么早就对我下判断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他这话里自然是玩笑的意味更多，没想到女孩听后居然也俏皮地举起了手中的咖啡，眨巴眨巴眼睛说：“如果像您这样每次见面都送我饮料的人还不是好人，那怎么样才算是好人？” 林深时被裴珠泫的话逗笑了。 旋即他也故意唱反调说：“照你这么说，只需要见面一杯饮料就能把裴小姐你收买了吗？” “收买？”林深时的说法偏向中式，但裴珠泫也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想也不想就说，“当然也不是谁都可以。因为对象是本部长您才行。” 这句话说完，裴珠泫自己就愣了愣，偷偷瞟了眼男人的表情。 好在林深时并未多想，对于她的言论仅仅是失笑摇头。 见况，裴珠泫口罩下的嘴唇又抿了抿，一份奇怪的欣喜在心底逐渐蔓延开来。 她鼓起勇气，对林深时说：“其实本部长您没必要对我那么客气，您叫我‘艾琳’就行了。” 林深时也没问裴珠泫为什么会忽然间提到这一点，他微笑地说：“可是‘艾琳’这个词指向性会不会太强了？如果之后不小心被别人听到的话，好像也很容易暴露你的身份。” 裴珠泫纠结了一会儿说：“那么……直接叫名字，‘珠泫’怎么样？” “珠泫？” “嗯……嗯！” 压下了一瞬间内心涌起的那丝异样，裴珠泫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深时说：“以后私下见面的话就这么称呼，怎么样？” 林深时也没想那么多，不假思索就应了下来，“既然本人这么要求，那就这么办吧。不过这样一来，你叫我‘本部长’好像也显得太生疏了。” 裴珠泫神色微动，口罩下的嘴张了张，却因害羞而出不了声。 结果与此同时，她就听见林深时说：“还是叫‘先生’吧？感觉我们要是互相称呼名字的话，不管是裴、啊……珠泫你，还是我，心里面都会感到挺负担。” 裴珠泫暗自松了口气，对林深时颔首应道：“是，林先生。” “嗯，这样子好像确实是自在了点。” 林深时转头看看街上热闹的人群。 “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以后再有什么问题，尽管对我和允儿说，我们俩都会想办法尽量帮你解决。” 裴珠泫依旧很乖巧地点头应是。 “啊，那个……” “嗯？还有什么事吗？” 叫住刚要转身离去的林深时后，裴珠泫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祝您度过愉快的一天。” “嗯，希望你也是。” 等到目送林深时的背影消失后，裴珠泫才吐出一口气，小声自语：“他和允儿欧尼闹矛盾了吗？如果是之前，他应该也会把允儿欧尼叫过来才对……” 没有多想这事，裴珠泫提起两只手里的花盆和咖啡瞧了瞧，无奈一笑，正打算打车回宿舍，余光却扫到身后那块标有“秘密森林”几个字的招牌，脚步就随之停下。 “铃铃~~” “客人，落了什么物品在店里吗？” “不是……我听说，你们店里最近推出了一款新的冰淇淋对吗？” “啊，是。” “请给我来一份吧。” “您要打包带走吗？” “不用，我在这里吃完再走。” 今天格外想吃点甜食呢。站在咖啡店的柜台前，裴珠泫如此心想。 …… 与裴珠泫告别后，林深时就从附近的地铁站入口走了进去。 直至刷卡进站后，他看见走廊墙上的交通路线图和那些提示、广告等设施，才慢慢停下脚步来，心情突然变得很坏。 来到韩国将近四个月，他几乎没怎么乘坐过首尔的地铁，每次来也都是赶时间，为了工作。 他从来没能静下心来好好观察他有可能马上就要离开的这座城市，仔细回想，他发现他在国内也是这样。 大学毕业后参与工作，唯独从han shin综贸转到hart广告公司的间期还有今天，他真正感受到了生活里的闲暇。 然而这份闲暇他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利用。 比如此时此刻他站在陌生的地铁站里，望着发出亮光的地铁路线图，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站应该去哪里。 不得不说，这感觉还真糟糕。 他驻足在原地，思索几分钟后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通，不等他开口说话，对方就急吼吼地说：“你和林允儿的事不是我说出去的消息！” 他怔了怔，旋即没由来地笑了一声。 “有空吗？出来喝一杯吧。”他对着手机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两秒后才传来对方惊疑不定的声音：“你不会是打算一见面就揍我吧？” “你会揍比自己小的家伙吗？” 电话那头的申旻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说：“看情况。” “我也一样。”林深时拿着手机平静地说，“你不乱说话，我也不会做一些失礼的事。” “怎么感觉你一下子跟诗京努娜很像……”申旻咕哝了一句，又问，”我能带人来吗？” “郑秘书？” “嗯！” “不行。” “为什么？！” “我现在不想看到男女成对出现在我面前。” “……” 6、闲暇是第一次（下） 林深时很清楚自己突然的悲春伤秋缘于什么，人一旦开始做平时不会做的事，要么是心态发生了转变，要么就是遭遇了烦心事。 他很不幸是两者兼有，所以也不太想多见人。 当然，他的要求是一回事，具体执行又是另外一回事。 “之前通话的时候，我应该明确地说过，不让你带人来吧？” “我没带，她自己要过来而已。”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在工作日叫我出来，我的秘书要跟在我身边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事吗？” 林深时看看自己面前已经公然牵手的这一男一女，沉默了一会儿才问申旻：“你说实话，这是在故意挑衅我对吧？” 为了避免两个人因为奇怪的理由吵起来，难得换了身便装的郑秘书就赶紧开口说：“林本部长，确实是我自己主动要求过来。因为听说是您约理事出来，所以我感觉有些奇怪。” “你是担心我会对这家伙不利吧？” 郑秘书一时面色尴尬。 “算了，我也不在乎你们的想法。问题是，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秘书？还是说，女朋友？”林深时非常直白地问。 郑秘书愣了愣，旋即瞧瞧身边表情忽然间也有些绷紧的申旻，嘴边就泛起了一抹不自禁的笑意。 她张张嘴，最终还是冲林深时无奈又隐含甜蜜地笑笑说：“我是……陪我男朋友一起来这里。” 这话一说口，郑秘书立刻就感受到那只原本牵住她的大手又握紧了几分。 她低头浅笑，被牵住的手也反过来用力地紧握。 之后，那两只牵在一块的手就自然而然地五指相扣。 喧嚣热闹的首尔街头上，这不起眼的一幕仿佛给周围的空气里都增添上了些许粉红而悸动的气氛。 完全把两人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的林深时忍不住轻叹口气说：“我约你们出来就是为了看到这些吗？” “那个，您不用担心。”郑秘书很快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我只是跟过来看看而已，马上就走。” “行了。女朋友要陪男朋友，我还能说什么？我还不至于当这样的恶人。” 林深时的回答收到了申旻暗自投去的赞赏眼神。 结果郑秘书却坚持地摇摇头说：“本来我贸然到场就已经是失礼了，现在既然确定本部长您的确只是想约我们理事出来见见面，我也就放心了。公司还有其他事务等我去处理。” “那些事改天处理不行吗？难得我们有正当理由出来逛一逛。”比女朋友要高出两个头的申旻此时就像是大号的宠物犬，可怜巴巴地注视女主人。 “不行！”郑秘书哭笑不得地摆出严肃脸，“您忘了自己目前在集团内部的处境了吗？” 话说完，她就从试图耍赖的申旻那里抽回了手，朝脸色略微古怪的林深时恭敬地微躬一下表示告辞。 “我和你没见面也才几周时间吧？上次见面两个人之间还是暧昧关系，期间就直接告白了吗？” 两个男人站在原地目送郑秘书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申旻依旧紧盯郑秘书离开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回答：“没告白。” “没告白？” “嗯。没有。” 直到走动的路人彻底遮掩了视线后，申旻才转头迎上林深时惊讶的目光说：“两个人相爱就一定要告白吗？不像普通人那样，而是按照我和她自己的方式，顺其自然地在一起，不行吗？” 林深时意外于申旻给出的说法，然而他仔细想想，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世上的情侣，其实情况都不一样，因为共同经历过的事就不一样。该不该告白、要不要告白，要问问自己才知道。”申旻用上了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伸手拍拍林深时肩膀。 林深时好笑地看着这家伙，倒也不是很反感申旻的自来熟。 “对了，你今天怎么会突然想约我出来喝酒？”申旻总算想起了正事，“你在首尔应该不至于连个喝酒的朋友都没有吧？” “有，但今天不是工作日吗？” “那我呢？我也要上班啊。” “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不是有求于我吗？你是乙方，我是甲方，我和你喝酒更自在。而且我们又不是朋友，我和你说话也不必太顾及你的感受——比如说现在。” 申旻沉默地看了林深时几秒，然后伸出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手指狠狠点了点他。 像在表达乙方无声的控诉。 …… “呀，臭丫头，我是乙方吗？我是你的员工吗？这么多东西你就让我一个人提？” 正在吃冰淇淋的林允儿转身轻叹口气说：“所以欧尼你刚刚为什么要让姐夫先回家去？” 提着大包小包的林允珍同样翻翻白眼，“呀，我这还不是为了给我们姐妹俩提供一点独处的空间吗？” “那么事情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 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最后那点脆皮筒的林允儿擦擦嘴，重新戴好口罩，一边从姐姐手里接过一部分的负担，一边看了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路人。 “欧尼，我不是跟你说了，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就要去工作了。好不容易有点休息时间，你非要拉我出来逛街干嘛？” “你也会说是好不容易有了点闲暇，光是待在家里不觉得很浪费吗？” “一个上午加中午的时间而已，这算是什么闲暇？” “这怎么不算是闲暇？休假的时候叫作闲暇，工作之余好不容易找到的那点时间当然也可以叫作闲暇。” 林允珍甩了甩有点发酸的手腕，用肩头碰碰妹妹说：“我们去附近的饮品店坐一坐吧，我刚好也走累了。” “又？刚刚在商场不是已经休息过了吗？” “哎，那时候不是有你姐夫在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林允儿警惕起来，问：“你又要说什么？你今天有点奇怪你知道吗？” “有点奇怪的人难道不是你吗？行了，臭丫头，别说那么多，快点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林允儿无可奈何地瞧着姐姐往前走去的背影，只好抿嘴跟了上去。 “欢迎光临，请问一共是两位客人吗？” “对，麻烦给我们找一个角落的位置。” “好，请跟我来。” 戴了鸭舌帽和口罩的林允儿走进这间客人挺多的饮品店里也不怎么感到顾虑。 她和姐姐在店员的带领下来到窗边的一处座位落座，两姐妹各自放下那些购物袋后就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好了，说吧，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随手把菜单递给姐姐后，林允儿就开门见山地发问道。 林允珍低头翻开了菜单，同时嘴里问道：“你今天回家里，感觉又不太对劲儿了啊。” “有什么不对？” “很像是你之前去中国的那段时期，但总体又不太一样。你又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林允珍放下菜单，抬头看来。 林允儿直接反问姐姐：“我还能遇到什么问题？” “对，所以我和阿爸都感觉挺奇怪。” 林允珍索性合上了那本菜单，先搁到旁边去。 “中国的那部电视剧都拍完了，之前不是听你说，你很快就要当上韩信航空的代言人了吗？以后出国没准都是看着自己的广告上飞机。像你这样，又能有什么烦恼？” “对啊，像我这样又能有什么烦恼？”林允儿重复了一遍姐姐的问题，听上去的感觉却莫名像是在问自己。 林允珍抱起双手审视妹妹，眯眼盯了林允儿一会儿后就说：“你，确定分手了对吧？” 林允儿哭笑不得地伸手把姐姐搁在边上的菜单拿过来摊开，啧声说：“你要我向你们申明几次才愿意相信？” “那你就是遇到了新的感情问题？”林允珍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等林允儿说话，她就自顾自地分析道：“你看看，一个人的生活又能遇到多少问题？总结起来，不就是事业问题或者感情问题吗？你总不可能告诉我，你还像小时候那样，会和朋友之间闹矛盾吧？” 林允儿情不自禁地张张嘴，只可惜有口罩的遮挡，林允珍也完全看不见。 “这样一来，不是事业问题、不是过去就有的感情问题，那不就是有新人了？” 林允珍掰着手指一一排除，随即语出惊人地问妹妹：“你是被人告白了所以才感到苦恼，还是因为没有被告白才感到苦恼？” “……” “请问，两位客人看好菜单了吗？” 和姐姐对视的林允儿往后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看走过来询问的店员，手指就点在菜单上问：“这款冰淇淋是新品对吧？麻烦给我来一份。” 等到店员收走菜单离开后，林允儿才回头迎上姐姐的目光，语气平静地说：“我今天比较缺糖分，欧尼你不是我所以不知道，生气很消耗能量——比如说现在。” “所以你就给我点了一杯咖啡？” “嗯。我还顺便让他们不要加方糖和奶油球。” “……” 7、遇见是第一次（上） “呀，你一个约别人出来喝酒的人，怎么可以连去哪里喝酒都不知道？” “喝酒的地方我倒是知道。” “然后呢？” “只知道一个。而且容易碰到熟人，我现在不想去那边。” “为什么？” “不都有那种时候吗？在逃避问题的同时，也想要逃避与问题有关的人或事物。” 两人说话间，林深时向走过来送毛巾的服务员礼貌示意。 申旻手捧菜单，若有所思地看看他，咂嘴说：“知道了。不过既然让我来选地方，等下东西要是不好，你可别抱怨。” “还没点单就坐在人家店里说这种话，你不觉得很失礼吗？”林深时面不改色地摘下了鸭舌帽和口罩。 申旻冲他很没正形地挑衅龇牙，旋即就合上勾好的菜单，递给旁边保持微笑等候的服务员。 “对了，你出来喝酒为什么还要带一本书？”申旻好像才注意到林深时手边的那本《记住你的101种方法》。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顺便就带出来了。” “看吧，看吧。” 几碟小菜先被送了上来，申旻拿起不锈钢的扁平筷子指指林深时。 “这就是你的问题啊。你和诗京努娜两个人实在太像了，平时只知道工作。一旦有了闲暇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对吧？” 林深时有些惊讶地看着申旻，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有这份眼力。 “那本书，讲的是什么内容？”可能是刚坐下来不久的缘故，申旻选择了继续延续这一话题。 “小说。” “小说？什么类型的小说？” 同样拿起筷子夹杂菜的林深时头也不抬地回答说：“这个嘛……爱情小说？” “什么？”申旻挑挑眉，语气里出现了一丝明显的诧异。 林深时明白他的想法，很平静地说：“内容是关于一个患有人脸识别障碍的人遇见爱情的故事。怎么了？我不像是会看这种书的人吗？” “嗯。”申旻很老实地点点头，“你留给人的印象就是，家里面应该是堆满那种自我提升类型书籍的人才对。” “我以前是这样没错，不过现在不会了。” “为什么？” “因为没意思。”林深时言简意赅地答了一句。 申旻嘿笑了一声，赞同说：“对，非常没意思！我家老头子前两年出了本自传，我翻了翻，怎么说呢？那本书里真是充满了各种矫揉造作的自我炫耀，让人倒胃口。” “亲父子之间，也不可能完全达成观念的一致。”林深时淡淡地说。 “没错，看来我们还是有一点相似的地方。”申旻似笑非笑地送了一筷子菜进嘴里，“所以说啊……直说吧，今天你约我出来，究竟是想谈什么事？” “难道我叫你出来就不能单纯只是喝酒吗？” 申旻一脸奇怪地看他：“我们应该不是那种没事可以约出来喝酒的关系吧？” 听到他这话后，林深时瞅瞅他，“我现在反倒觉得，比起我，你和曺诗京更像。” …… “我和欧尼你相像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们可是亲人。” “呀，林允儿。” 好不容易要了几块方糖丢进去的林允珍一边搅动杯中的咖啡，一边冲对面的林允儿瞪眼说：“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平时有像你这样吗？” “欧尼，”林允儿皮笑肉不笑地舀起一勺冰淇淋，却没送进嘴里，“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和阿爸一起催我结婚？” 林允珍一下子哑然无语，她叹口气说：“呀，你未免也太记仇了吧？” “所以说我是像欧尼你啊。” 这话题简直没法往下说。 林允珍用汤匙搅了搅咖啡，很快失去耐心地蹙起眉头，直接问妹妹：“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我这趟出来可是受了阿爸的指示，你总得跟家里人说说看遇到了什么问题，我们才能想办法帮你啊！” “我不是跟你说了，没问题！我没遇到任何问题！”林允儿没好气地插回去了手里的小勺子。 “没遇到问题也有可能是你自己还没意识到问题是什么，心情变郁闷总该有原因吧？你总不会连这点都想否认？” 林允儿张张嘴，沉默下来。 片刻后她扭头瞧了瞧此时店里的其他客人，压低声音对姐姐说：“行了，我都跟你说了没事……赶紧吃完吧，然后我还要回家休息一下。” “你真要这个样子吗？” “哎，我又怎么了？” “分明是有了问题，既然被发现了，现在那个问题就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了，允儿啊。你想让关心你的人和你一起郁闷吗？你是小孩子吗？这个岁数了还不懂得痛痛快快地说话？” 林允儿抿起了嘴唇，一语不发地同姐姐对视。 直到几秒后，连咖啡升腾起来的热气都散去，她才不得不投降似的垂头说：“对，我是心情不大好……可是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可能还是跟事业有关吧？” “事业？你的工作不是一直都很顺利吗？” “我个人的工作是很顺利，但是组合的事就比较复杂了。你不也听我说过吗？年初的时候，公司就让人和我们交涉过了，以后公司对我们的资源投入大概都会下降一个档次，今年回归完以后，red velvet那群孩子就会被正式推上舞台。可能就是因为这样……马上就要回归了，我的心情还是挺复杂。” 林允珍握了握妹妹的手，安慰她说：“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吗？idol组合天生就是无法长久的事。只要以后你们的个人事业都能好好发展，偶尔聚在一起，这样子不也挺好吗？” “sunny欧尼她们也是这么说。”林允儿轻轻颔首，“我也没想过我会这样。也许是需要在舞台上一直保持笑容的缘故，心里面的感性全都留到私底下来释放了吧。” 俩姐妹的人生轨迹实在是不相同，林允珍对此也无话好说，只能是又紧握了下妹妹的手。 林允儿抬头看她，而后就朝姐姐温婉地笑了笑。 …… “等一下！” 一只手举了起来。 “这样好像不太对吧？” 给自己倒了杯烧酒的林深时反问申旻：“什么事情不太对？你的意思是我对你说谎了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申旻俨然已经完全进入了喝酒谈心的状态，“我的意思是，你刚刚对我说的那些事，说来说去不都是大家已经知道的事情吗？” “所以呢？” “我怎么感觉你就是在单方面地诉苦而已？” 林深时又喝了口酒，嘴角难得扯起：“我找你喝酒的理由不就是想要诉苦吗？” “正常是这样没错，但我认为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更愿意去积极地想解决问题的办法。”申旻分析说。 “我认为以我们之间的交情，你应该还不能下这种判断吧？” “交情是一回事，看人的眼光是另外一回事。我之前说你和诗京努娜很像，这是事实没错，但有句话我没说，我感觉你和我那位表姑父更像。” 听到这话后，林深时喝酒的动作终于一顿。 他和申旻相视了一眼，再次扯起嘴角，这一回醉意里夹杂了几分说不清楚的笑意。 “嗯。今天约你出来，我本来确实是有一些事要找你谈。不过现在我对另一个问题更感兴趣。” “什么问题？” “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现在对这件事更感兴趣。你能跟我介绍一下吗？” 申旻伸出去夹菜的手立马停在了半空中。 …… “哎，看不下去了！” 林允珍放下了差不多喝空的咖啡杯，转身拿起袋子和提包。 “行了，丫头，要么就忘记掉身材管理的事，痛快点把点的东西吃完，要么就干脆一点，我们现在就起身结账。两种选择，你要选哪一种？” 坐在她对面几乎一勺没动那杯新款冰淇淋的林允儿尴尬一笑，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就出声说：“那个，欧尼。” “嗯，怎么了？” 鸭舌帽下的脸蛋浮现出犹豫的神色，但留意到姐姐疑惑又关怀的眼神后，抿动嘴唇的林允儿似乎终究是鼓起了勇气。 她迎上了姐姐的目光说：“我、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问欧尼你。” 已经准备好要起身离开的林允珍闻言就垂下了手，好奇地眨眼问：“什么问题？” “那……” “哎，到底是什么问题？我都跟你说了要痛快一点！” “男人！” 注意到姐姐一瞬间也被镇住的神态，林允儿的大脑顾不及多想，连忙就补充说： “我遇见了一个男人，那个，我的意思就是说……一个异性朋友？对，没错，异性朋友！我和那个异性朋友之间发生了点问题，所以，我这几天，会心情郁闷的理由里面……可能也有这部分事情的因素存在。” 原本侧身的林允珍发怔地看了妹妹几秒，下一刻就转回身来，双眼晶亮地说：“说说看吧！你和那个男、不是，你和那个‘异性朋友’的故事？” 8、遇见是第一次（下） “不可能！” “比起让你和我一起去对付我爸，我的这个要求应该还算是简单吧？” 申旻顿时语噎。 确实，他和林深时都清楚，他不可能同意帮林深时去对付李溪午，因为风险太大而且几乎没有胜算。 然而若是抛去这一点不提，他手头上就再也不剩下任何的筹码。 愿不愿意合作，全看林深时个人的意愿。 “呀，我发现你的取向也太奇怪了吧？喜欢看爱情小说，还喜欢听别人的爱情故事。你，不会是有什么怪癖吧？” 林深时无语又好笑地瞧瞧这家伙，端起酒杯什么话都说。 见况，申旻的表情就愈发纠结。 他重新拿起筷子，狠狠往嘴里塞了口菜，另一只手撑在大腿上，思来想去，还是闭上眼睛说：“不行！” “再好好想一想。现在我可是甲方。” “即便你是甲方也没用……” 申旻在林深时注目下咬牙说：“在你上面，对我来说还有更大的‘甲方’。” 更大的甲方？ 林深时闻言先是不解，接着反应过来，一下子就面上失笑：“看不出来，你的情话其实还讲得不错？” “哎，总之！”申旻也不动旁边的酒杯，埋下头拼命吃菜，“你想知道其他事还好，唯独这事不行。” “为什么不行？如果郑秘书知道的话，她应该也能理解你的苦衷。” 其实林深时原先也是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但见到申旻的反应后，他也生出了兴致，想逗逗这家伙。 “换成是你的话，你会愿意自己女朋友把两个人的恋爱过程说给其他人听吗？” “这个嘛，分对象。而且男人和女人的情况不太一样。” “没错，要分对象！” 申旻又用筷子指了指林深时，边咀嚼边咕哝说：“你现在对于我们也就是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而已，谁会愿意对你说这种隐私的事？我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就是打电话直接问她，她一般也会同意你的要求，但是，恋爱过程中不让自己的问题打扰到对方，这才是恋人应该遵守的礼仪啊！” 听完申旻的回答后，林深时忍不住就用一种很新奇的眼光打量他。 “我知道，”申旻头也不抬地说，“你没想到我私底下居然是这个样子对吧？” “不是。我只是惊讶郑秘书居然有能力把你这样的家伙改造成这种样子，确实是很有能力。我还真是越来越想把她招到han shin来了。” 申旻的手一顿，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说：“你高兴吗？逗完我，现在心情好了吧？” “嗯。”收到预料中反应的林深时很诚实地点点头，嘴角翘起，“果然和你出来喝酒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申旻翻翻白眼，刚准备拿起手边的烧酒，忽然想到什么，又看了看林深时。 “有什么话就说吧。不过合作的事就别说了，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是你自己放弃了。”林深时看也不看地随口说道。 “要不然你自己来说说看？” “什么？” “故事。你遇见那个女孩子的故事……我看出来了，你是遇到感情方面的问题了对吧？说说看吧，没准我能以过来人的身份为你解答一下呢？” 林深时的手举起杯来，沉默片刻后就和抱起双手的申旻对视一眼，神色莫名。 …… “哎，我不想说！” “你到底要不要我帮你分析？” “我不是已经说了我和他之间发生的问题了吗？” “呀，臭丫头。随便几句，你和他本来约好了见面，结果他突然反悔，然后两个人的关系就莫名其妙冷下来了，只是这样，没有前面也没有后面，你让我怎么帮你？” 又点了一杯奶昔的林允珍瞧了瞧妹妹面前那杯才吃了不到一半的冰淇淋，无奈地说：“我们可是家人，你有什么话不好对我说？” 原本还在犹豫的林允儿听到姐姐这话后就愣了愣，旋即定定神，在内心自语：没错，对象是欧尼，有些事透露出去也没关系。 于是，她终于在林允珍充满期待的眼神中吐出一口气，微微苦笑地说：“要怎么说才行？” “嗯……就从最开始说起吧。” “最开始？” “嗯，你是怎么遇到了那个，‘异性朋友’？” 谈起自身和林深时的事，林允儿也罕见地表现出了些忸怩的姿态，她放松会儿心态后才开口说：“这事还要从我去中国拍戏的时候说起。” “什么啊，那不是已经过去五个月，快半年了吗？” “不是，我和那个人没有认识那么久。只是……三四个月的程度？” “对了还有，中国的话，那个人是中国人吗？” “嗯。” 林允儿见姐姐突然不说话，不由就问：“有什么问题吗？” 林允珍抬眼瞅瞅妹妹，嘴里小声嘀咕：“也是，允儿喜欢就行，首先，允儿喜欢就行……” “什么？欧尼你说什么？” “没什么。” 迎上妹妹疑惑的目光，林允珍笑眯眯地说：“我刚刚就是惊讶了一下而已。你继续往下说吧。” 事实上，林允儿也不是没察觉到姐姐的异样，不过她并未多想，继续往下说了起来。 “我之所以会遇到他，其实是因为一次巧合。我……不小心把信息发错了号码，结果收信人就是他。” “什么啊，这个老套又感觉很浪漫的电视剧情节！” 已经三十来岁的林允珍像是小姑娘一样用双手搓起了胳膊，看向妹妹的眼睛里却洋溢着超乎寻常的兴奋。 “什么浪漫？”林允儿哭笑不得地直接打破了姐姐的幻想，“你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我和他之间还出现了不少乌龙呢。” …… “最早的时候，我以为她是什么短信诈骗、骚扰犯，之后我又以为她是监视我隐私的黑客、犯罪者。” 申旻盯着林深时看了一会儿后就鼓起掌来。 “你真是，大发……呀，你知道吗？如果在首尔，别人知道你这么对待林允儿，你以后上不了街了。” 林深时面不改色地拿起酒杯说：“我可没说那个人就是林允儿。” 申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饶有兴致地问：“那接下去呢？如你所说，你们俩之后应该就杜绝接触了，而且也没有联系的必要了，两个人又是怎么发展到互相来往的关系？” …… “本来确实不会再来往了没错……可是，欧尼你也知道，我那段时间心情非常糟糕，因为工作的事、分手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就对那个人的信息很在意，结果有一天下午，我又发了条消息给他。然后……那个人，他竟然头一次正面地回答我了。” …… “不是，怎么会？”同林深时碰了下杯的申旻满脸诧异，“你不是说自己已经拉黑她了吗？” 这部分实在不好说明，林深时只好含糊地解释说：“就是偶然间，偶然间看到了她的消息……” ……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啊！” 见姐姐都激动地拍起了桌子，坐在她对面的林允儿连忙冲她竖起手指，面颊也没由来地略微发烫。 “什么命运？都跟你说了只是偶然而已！” “那么，全世界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你和他，为什么偏偏在缘分即将断开的时候，他和你真正联系上了？” 面对林允珍的一番反问，林允儿嘴唇嗫嚅，却说不出话来。 很奇怪，明明就是简化、稍微删改一遍自己和林深时相遇的过程罢了，林允儿发觉自己可能是受到了姐姐影响的缘故，她也慢慢感受到了心里面生出来的那丝悸动。 那一丝，很特别的悸动。 这份悸动是怎么回事呢？不等她思考出答案来，面前的姐姐就心急地问她：“那之后呢？两个人正式见面是什么时候？” …… “是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 “嗯。” 不再去留意申旻眼中渐渐浓郁的奇特意味，林深时放下空掉的酒杯后，像是也陷入了回忆的追溯中。 他仰仰头，望向上方的灯光，如同再次看见了那天晚上，在他视野里跃动的那一抹金色。 ……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遇见了他，也是第一次真正见到了他，就在他从会场里赶出来，把我拦下来的时候。” 话说到这里，林允儿情不自禁地抬起了手，注视自己雪白的手腕，嘴里边喃喃地说：“欧尼，真的是第一次，我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什么情况？” “被人抓住手腕的时候，感觉他的手心非常的烫，但又感觉很温暖。心里面，有一种很奇怪的心情涌了出来，像是在高兴。在那之前，我完全没想到过，当他认出我的时候，我的心情会那么高兴。高兴到……也想要去握住他的手。” 林允珍略微出神地看着不知不觉就露出一抹动人浅笑来的妹妹，片刻后，她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傻丫头，本来遇见就是这样，第一次遇见那个人的时候，真是……一件让人喜欢，又让人心动的事。 9、喜欢是第一次（上） “于是，你们两个人就成了朋友，开始保持联络？” “嗯……大致过程就是这样。” 林允儿忍不住问姐姐：“怎么了？感觉很奇怪吗？” “嗯。”林允珍往后靠去，抱起双手点了下头，“任谁来听，你们俩相遇、相识还有相交的过程，真的很奇怪！普通人都不会像你们这样。” 听姐姐这么一说，林允儿也开始怀疑，过去一段时间里，自己面对林深时种种的行为是不是真的太过奇怪了。 短短几个月时间，甚至两人在现实里还没见过几次面，交情就意外的深厚。 说实话，现在要不是碍于林深时的身份和性别，林允儿如果有空出国旅游的话，她恐怕都会想要邀请林深时一起前往。 理由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想来想去，大概还是由于两个人目前似乎正处在感情浓厚的时期，只要几天不和他联系，林允儿就会感觉浑身不自在，一旦有空闲，脑中的思绪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他。 难道正是因为她过度的亲近，这才导致了那个人忍受不了吗？ “不是！” 听完妹妹的忧虑后，林允珍就哭笑不得地用手拍拍桌子问：“你真的不明白吗？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林允儿疑惑地看看姐姐，“我不小心忽略了什么吗？” “呀，林允儿，我说你们俩‘奇怪’的理由不是指你们俩的行为，而是指你们的关系啊！” “关系？我们关系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林允儿愈发不解，如同还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一样，一只手下意识舀起了勺冰淇淋，凑到嘴边后又醒悟过来，顾虑地没吃进去。 “哎，你就吃吧！”林允珍实在看不下去地站起身来，抓住妹妹的手，直接把那勺冰淇淋送进了她的嘴里，“照我看，你的生活也是时候需要一点‘糖分’了！” “到底什么意思啊？”林允儿边嘬嘬勺子，边看了姐姐一眼，小声嘟囔。 “我的意思是，你，喜欢那个朋友对吧？”林允珍面无表情地说。 “咳！咳、咳！” 一个不留神，林允儿差点被呛到，连咳几声后，她才没好气地冲姐姐瞪眼说：“我跟你说过别开这种玩笑了没有？” “现在不是开玩笑了。” “什么话……不是开玩笑的话，你就是真认为我喜欢他了？” “嗯。”林允珍理所当然地一点头，旋即也难以理解地看着妹妹，“难道你自己真的没有一点察觉吗？” 林允儿放下勺子，本想向姐姐解释几句，想了想还是无奈地说：“那好。既然你是这么想，那么就说说看吧，根据是什么？那个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根据、你认为我喜欢他的根据是什么？” 林允珍被妹妹的话逗笑了。 她往前靠在桌面上，莞尔地注视妹妹说：“你的表现不已经说明一切了吗？喜欢和他见面的感觉、看见到他会有悸动、一天不和他联系就会没精神，甚至人家只是取消了一个临时约定的碰面而已，你就一直在意到现在。呀，林允儿，你告诉我，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也有可能是单纯的友谊啊！欧尼你要是和一个朋友关系很好，突然对方疏远你，你会不在意吗？”林允儿的回答也很理直气壮。 “他可是男人！” “对，他是男人。但谁规定，男人和女人之间就不能有单纯的友谊？” “当然是有，单纯的友谊……除非那个男人不喜欢女人。”林允珍无话可说地摇头感慨。 林允儿闻言也较真起来。 “好，那就先当作是我喜欢他，或者说我对他有好感？可是怎么会呢？欧尼你也知道，我和他认识的时间还不到半年，我们最常联系的方式就是kakao。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这样怎么会产生好感？” “你难道没听说过一见钟情的情况吗？” “听说过，不过我不相信这种事。而且，说实话那个人的长相也不是很帅气……” 话说到这里，林允儿蓦地顿了顿，又咳嗽了声补充说：“……虽然不是很帅气，但是，也不差。他平时应该也是挺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欧尼你认为我是那种会因为长相而爱上别人的人吗？” “你十几岁的时候不是还很喜欢木村拓哉吗？为了看懂他的电影，还努力学习日语。”林允珍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妹妹的话。 “哎，那个、那个就是年轻时喜欢的idol而已！” “意思是说，你现在已经到了不会只看外貌的年纪了？” “当然了！” “那么你们俩在现实里见不见面又有什么关系？” 林允儿顿时愣了一下。 “难道不是吗？”林允珍微笑地用吸管搅了搅面前的那杯果汁，“你们都清楚对方的现实身份，你又不是那种只懂看脸蛋的年轻女孩，那么约出来见面和在网上聊天又有很大的区别吗？为什么你会认为，必须是在现实里常常见面的人才会产生好感呢？我听说艺人当中，不也有很多人的恋情是从网上的交流开始吗？” 被姐姐的话弄得哑口无言，林允儿一时心情烦闷地吃起了冰淇淋，眉尖轻蹙。 她知道两人再继续争论这个话题也没什么意义，索性就说：“不管欧尼你怎么讲，我都认为我的感情不应该是这么简单就会产生。” “其实不是简单地产生。”林允珍忽然说。 坐在她对面的林允儿则困惑地看向姐姐。 “不是很特别的人吗？”林允珍意味深长地瞅了瞅妹妹，“无论是你对于那个人来说，还是那个人对你来说，你们对于彼此，从一开始就是很特别的存在。因为很特别，所以就会忍不住去在意。人的感情，往往就是从在意之中诞生出来。” 林允儿抿起了嘴，目光定定地同姐姐对视。 片刻后，她仍然是不由自主地张口想去否定说：“可是，再怎么说几个月时间而已，我也不至于会爱上……” “我可从来没说过你爱上了他。现在你们之间的感情肯定还没那么深厚。”林允珍勾起嘴角低下头去，“我只是说，你喜欢上了他。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林允儿的嘴唇嚅动了两下，最后瞟了眼姐姐的神态，就自语般嘀咕：“也有可能只是有点好感啊……” …… “对，我是喜欢上她了没错。” 酒过三巡，面对面喝酒的两个男人也逐渐放开。 面对申旻调侃的笑问，林深时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脸庞上流露出了复杂的温柔：“只是，我还不确定，我对她究竟是一时的好感，还是能长长久久的喜欢。” “肯定是喜欢，我作为过来人，明白地告诉你！” 申旻拍了拍胸口，说话的腔调也带上了些许的醉腔。 “好感呢，只是稍微会在意，喜欢，那就是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是生活里的一个瞬间，你想起了她，然后脑子里、心里，全部都是她了。这个，呃……这个就是你和她现在的情况啊！” “我有时候看你根本不像是经营企业的人。” “巧了，我女朋友也经常这么说我。” 醉意有些上头的林深时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拿起酒杯懒得回应这家伙的嘚瑟。 “我感觉吧，你的不自信，其实更多还是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心意吧？因为是第一次？”申旻用手撑住脸颊，乜着眼看林深时，“担心对方不喜欢自己，担心自己的感情会给对方造成困扰，对吧？我都知道。第一次就是这个样子！” 林深时好笑地瞧着他。 “可是吧，我感觉你最需要担心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以目前的处境来说，你要怎么处理这份喜欢才好？” 一只手拿着酒瓶凑了过来。 林深时沉默了一会儿后就举起手里的空杯，任由申旻斟满酒后与其碰了碰杯，随后一饮而尽。 …… “即便我真的喜欢他，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候。” 又送了一口冰淇淋进嘴里，林允儿看了看终于快要被吃完的甜品杯，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呀，还有几年你就要三十岁了，现在还不谈恋爱，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林允珍皱起眉头问。 “哪有人为了着急结婚而恋爱？”林允儿瞧瞧姐姐，低下声来说，“而且现在时机不适合。” “为什么不适合？你又不是刚出道的时候。” “我不是刚分手了吗？”林允儿面露无奈，“而且今年也差不多是组合的最后一段时间了……欧尼，我没办法做到那么任性，这样我会对其他成员感到非常抱歉。” “林允儿，你知道你这个只是为了说服自己，临时想出来的逃避的借口吧？” 对于姐姐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林允儿默默地吃冰淇淋，没有回应。 不过在她心里面，实际上还有一番话没说出来。 那个人，他也拥有相同的心意吗？如果不是，那她就绝不能给别人带去苦恼……尤其是他。 10、喜欢是第一次（下） “我是喜欢她没错，但还是打算等之后再说。在我决定好该怎么对付我爸之前，我靠近她的话，太危险了。” “那你估计是没希望向喜欢的人告白了。” 好不容易积累点交情的申旻老毛病发作，很耿直地冲林深时连连摇头。 “别说是几个月时间，即便是真给你一年，光凭你一个人也不可能让你爸妥协。那位可是我为数不多也要感到敬畏的长辈。” 林深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继续低头喝酒。 用手托腮的申旻眯眼瞅他，咂咂嘴，拿起酒瓶晃动，正要举起手点单，林深时就出声阻止。 “行了，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呀，叫我出来喝酒的人可是你。” “酒这种东西，适可而止就好。适度叫消愁，过度叫颓废，到时候模样看上去就太丢人了。” 给申旻倒了杯酒后，林深时看看酒瓶上的标签，忍不住就笑起来：“老实说，我之前还以为你会点你们集团旗下品牌的烧酒。” “你以为只有你有想要逃避的东西吗？我在工作以外的时间也想要逃避出我们家的视线。”申旻没好气地喝了口酒。 “看来我们确实是有相似的地方。” “只是相似而已，我和你实际上是不同的人。” 申旻接过酒瓶，反过来给林深时倒酒，这一回他没有像寻常那样倒到七八分满就停住，仿佛是想刚好倒满一杯。 可惜，仍然有少许的酒水从边缘溢了出来。 “看到了吧？” “什么？” “你现在正在苦恼的这件事，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我感觉你的顾虑实在太多了。你越是想要圆满，最后就可能越是不圆满。” 申旻指了指那杯被他倒满的酒。 “我知道你很喜欢她，所以小心翼翼，所以想要准备好一切，保证结局万无一失。正是因为我明白这一点，我现在才想要告诫你一句。” 目视那双黑邃的眼睛，申旻似乎散去了先前的狼狈醉态，很认真地说：“差不多就行了。你确定自己喜欢她就行了，喜欢那就告白吧，拖延没有任何意义。” 林深时忍不住皱眉说：“可是如果她并不喜欢我……” “那就被拒绝呗。怎么了？难道你觉得你准备时间长一点，人家就会改变心意吗？还是说，你们两个成年人，还不懂体面地处理这点感情问题？”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申旻鄙视，林深时哑然失笑，想了想又问：“那如果恋爱之后没多久就发现两个人不适合呢？” “所以我说你真的顾虑太多了。”申旻重新拿起了筷子，“本来恋爱就是确认两个人合不合适在一起的过程，你连试都不敢试，还以为自己能够凭空推断出结果吗？” 面对申旻的回答，林深时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他面露默然，之后就若有所思地垂下头去。 正在吃菜的申旻瞅瞅他，冷不丁又说：“我知道，你今天约我出来，目的是想要封我的口。” 林深时惊讶地抬头看去。 “怎么了？我这个人，表象是比较浮夸，但头脑可不傻。接到你的电话后，我就确认了，那个猜测没错。” “什么猜测？” “你想要反抗你父亲，所以你没理由接受那个早就为你准备好的位子，你更没理由和我合作。那你突然打电话找我干嘛？” 申旻一边吃菜，一边喝完了面前的那杯酒。 “理由，我只能想到一个。关于林允儿的消息，目前你知道的人当中，恐怕就只有我最有可能把这件事外泄。所以你才会找我喝酒，一边向我倾诉自己所谓的喜欢之情，一边暗中警告我，绝对不要去碰你的软肋。难道不是吗？” 林深时静静地注视了这家伙一会儿，把酒瓶里剩下的那点酒倒出来，说：“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愿意坐下来？据我所知，你的性格可没这么随和。” “因为你做的事比较对我胃口。” “什么事？” “因为讨厌的长辈们而颓废，但在颓废了一天之后，振作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申旻拿起空杯子去碰了碰林深时的酒杯，旋即朝他咧嘴一笑说：“这种行为，还挺帅气。我喜欢。而且，有些事不试怎么成不成？总该争取看看。” 林深时闻言就眯起眼来，微笑地说：“看来你这人的确只是表面浮夸而已。” “我就当你这话是称赞了。我今天是来陪酒，所以一些倒胃口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刚刚的那些话，只是作为酒友，我对你的一些建议而已。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两个人喝完酒起身结账，申旻又想起什么，回头对林深时说：“我公司那边这周打算找那位林小姐开第一次的制作会议，有关于剧本的事情。你既然这几天没事做，要去旁听一下吗？” “这周？什么时候？” “周末。” “周末不行。” “为什么不行？” “周末她要陪家人。” 面对申旻一下子微妙起来的眼神，走到柜台前结完账的林深时压根不想理会他，径直往店外走去。 结果，这一走出去他就愣住了。 “哎，真是。我发现欧尼你和我讲了这么半天，还是没解决问题。” “我不是都帮你理清楚你的心意了吗？” “你小声点！” 刚结账走出店门的林允儿顾虑地瞧了瞧街上的行人，“我的意思是，你还没告诉我，你认为那个人取消约定的理由是什么？还有，我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话说完，她就无奈地想拿出手机看一看时间，余光却扫到了街对面从一家酒屋里刚走出来的身影。 有点眼熟，她最初没在意，直到下意识多看几眼后，鸭舌帽下的那双眸子就缓缓睁大。 “不是我说，你们俩的关系都那么好了，有什么事你直接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给他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这么纠结？” 林允珍说着话就奇怪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不过你怎么了？为什么好像看到了记者一样？” “不要说话，我们走吧。” “嗯？真的有记者吗？” “哎，别说了，快点走啦！” 抬手拉下帽檐，直接抱住姐姐的胳膊往停车的方向走去，林允儿也说不清楚她在这一刻的想法。 只是在发现那个人后，潜意识就驱动她快点逃离出对方的视线。 可能是源于内心还残留的怨气，也有可能是源于那份莫名涌起的害羞和难为情。 总之，她希望对方千万不要察觉到她。 没关系、没关系，他应该没看见自己，街上这么多人，自己还戴了帽子、口罩，他又认不清人，肯定没认出来，嗯…… “嗡嗡！” 紧握住的手机突如其来地振动了两下。 林允儿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后在身边姐姐疑惑的眼神中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才迟疑地点开了消息。 【林树先生：我刚刚看到你了.那个一发现我就逃跑、头发是浅金色的女人，对吧?】 林允儿立马控制不住地懊恼闭眼，口罩下的嘴唇轻咬。 “嗡嗡！” 【林树先生：为什么要逃跑?】 好吧，既然被发现了，那就面对吧，自己又有什么心虚的地方？ 林允儿又做了个深呼吸，刚要打字回复，谁知道手机屏幕上就跳出了一条她意想不到的消息来。 【林树先生：真的抱歉，之前爽约的事】 大概是被触发了怒气，林允儿很不客气地打字问他：【为什么道歉?】 【林树先生：因为做了需要道歉的事】 【马鹿小姐：是吗?我感觉之前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语气还挺堂堂正正】 这显然是生气了，百分百。 还停留在酒屋门口的男人微微失笑，又打字说：【所以说我现在才向你道歉嘛】 【马鹿小姐：之前那头小熊也是?】 【林树先生：嗯】 【马鹿小姐：为什么不把con和muzi给我?明明知道我更喜欢它们】 【林树先生：对不起】 看到男人干脆的道歉后，站在街上的林允儿就不自觉地皱皱鼻子，仍是不依不饶地说：【反正都是酒后的话.没诚意!】 不等对方回复，她就迅速打字补充说：【不许否认.我刚刚都看见你从酒屋里走出来了!】 那头静了几秒，一句哭笑不得似的答复就发了过来。 【林树先生：不否认，我怎么敢在你面前撒谎?】 这样才对嘛！ 林允儿总算心满意足，刚要收起手机，又听见“嗡嗡”的两声响。 她拿起来一看，口罩下的面容不禁怔然。 【林树先生：下一次见到我不要再逃跑了.我想你了.这不是酒后的醉话，我向你保证.】 “什么啊？你在跟谁聊天？” 旁边的林允珍想凑过来，林允儿连忙把手机护在了胸前。 她故意没去理会姐姐狐疑的眼光，若无其事地看向前方。 耳朵里却在不断回响“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让人烦躁，心里面又……不是那么讨厌。 …… 嗯，喜欢。 11、孤单是第一次（上） 翌日，林深时收到了两条不知算不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其中一条就是，在他眼前蹦跶几天后已经开始招嫌的林饮溪终于准备在今天下午和申娜一起去朝鲜八道旅游了。 “所以第一站是去大邱？” “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认识的韩国人里面，还挺多人来自那里。” 差不多整理完行李的林饮溪闻言就忍不住抬头看向哥哥，眯起眼睛来。 “怎么了？”林深时不解地看看她。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点事情而已。” 林饮溪神秘兮兮地回答，随即就抬起双手压下了行李箱的箱盖。 “啪”的几声锁住后，她和林深时不约而同地舒出一口气来。 “到了地方以后，记住发信息。”林深时拎起行李箱，轻轻放到地上，然后转头认真叮嘱妹妹。 “知道啦！年轻人就像个年轻人，别学老妈子一样唠叨！”林饮溪皱起鼻子。 林深时无奈地笑了笑，刚要转身出去，站在他背后的林饮溪就出声说：“你真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吗？接下来十几天我都不在家，你一个人又没事做，不无聊吗？” “有时候无聊和孤单能让人更好地思考。”林深时回头看来。 他的神色还算正常，林饮溪仔细观察两眼后才遗憾地咂嘴说：“那好吧，我之后每天会给你发消息。记住是line，我发觉你最近好像非常喜欢用kakao……哦对了，还有，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身为家属，难道我不应该先帮你把把关吗？” “你现在都没办法为自己做主，还想替我做决定吗？”林深时没好气地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哎西，真是！我刚梳好头发！” “‘哎西’？呀，你想死吗？” 可怜巴巴地用双手抱头的林饮溪敢怒不敢言，她瞪着哥哥，转身拿起了一个包装好的礼盒递给他说：“既然你那么闲，过几天帮我把这个寄出去吧。” “这个是什么？” “礼物。” “礼物？给老妈和爸？” “不是，给那个姓李的。” 注意到林深时流露出的惊讶之色，臭着张脸的林饮溪就不情不愿地咕哝说：“还不是林女士？周末父亲节，她非要我表示表示……没办法，我只能敷衍一下喽。” 林深时低头瞧了瞧手里的礼盒，问：“所以你要我帮你把这个寄给老爹？” “不是。”林饮溪再次否定，一只白皙的小手放在了礼盒上，忽然对哥哥笑眯眯地说，“你把这个寄给那个曺诗京就行了。” 林深时顿时微挑眉毛，很直白地问：“为什么？你的礼物和她有关系？” “没关系，但我要是这么大大咧咧地寄礼物过去，万一给那个姓李的惹麻烦怎么办？到时候老妈又要找我麻烦了。” 林饮溪给出的理由还算合理，然而熟知妹妹性格的林深时却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他也没多想，随意应下了林饮溪托付的这件任务。 反正现在无论是han shin还是曺氏那边，暂时与他都毫无关系。 他不关心和他们有关的事，他也不想去关心。 “还有多久出发？” “大概一个小时吧。我和申娜说好了，等会儿她会坐她家的车来接我。” “嗯。不过这情况仔细想想，心情还挺奇怪。” “对吧？” 林饮溪侧头冲哥哥眨了几下眼，继而就很可人地笑起来说：“快点告白吧！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遇到就该抓住啊。不然再过两年，没准我都交男朋友了，哥你还是单身呢！” 虽然对妹妹的话多少感到哭笑不得，但林深时和她对视后依然是扯起嘴角点点头。 他走出房间后就拿出了手机，轻车熟路地点进kakao的聊天界面里，他们之间最后的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昨天他醉意上头发出去的那句话。 她看了那条消息，并未回复。 可是这一次林深时却不怎么觉得后悔。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悬了几秒，刚想落下去，结果一条别人发来的消息反而率先跳了出来。 “啊嘟！” 【泫：抱歉，本部长.我刚刚在拍摄中，所以没看到你的消息.对，那盆花也没有什么变化.】 女孩的口吻从字面上来看依旧显得拘谨，不过向来擅长观察他人情绪的林深时却也从这条回复里看出了细微的变化。 少了一些前段时间始终存在的生疏，多出了一些……奇怪的亲近和雀跃。 …… 林深时今天收到的第二条消息就是来自于裴珠泫的回复。 事实上，不需要裴珠泫多发消息，今早起床走进书房里看到那条被重新叠放好的毛毯和上面压住的枕头后，林深时就知道，昨天晚上应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只是那盆玫瑰花恢复了凋谢的迹象，这算是好事吗？ 林深时和裴珠泫目前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在事情总算没出现变坏的倾向，他们两个人内心都松了口气。 无事发生总比发生了什么要好，唯一不好确定的地方就是，林深时和裴珠泫不清楚眼下的这种平静是否仅仅是短暂的假象。 在经纪人和助理的陪同下从广告的拍摄地点离开后，裴珠泫一坐上保姆车就取出了手机。 果然上面有留言。 她习惯性地咬了咬嘴唇，很快打字给林深时发去了一条消息。 没想到状态迅速变成了“已读”，难不成林本部长刚好在看手机吗？还是说…… 不等裴珠泫多想，男人就给她发来了回复。 【林树先生：嗯.辛苦你了.】 非常韩式、也非常公事化的回答，裴珠泫看后却也微微一笑，收起了手机，安心地往后靠在车座上休息。 同时，她还对坐在前头的经纪人轻声地开口说：“对不起，欧尼。还让你专门陪我跑来一趟。” “没什么，这也是工作不是吗？” 短期内代替金明京的这名女经纪人看上去格外和善，她回过头来，微笑地对裴珠泫说：“反倒是你，辛苦了。坚持个人行程的时候还要兼顾组合的行程，我有时候看你在片场独自一个人也感觉有点心酸。” 这话里显然是开玩笑的成分更多，裴珠泫听后也就腼腆地一笑置之，没有选择回应经纪人的这番话。 18日和19日这两天又轮到了red velvet拍摄baskin robbins的宣传广告片段，奈何裴珠泫明天还有《音乐银行》的主持工作，只能又和成员们分离开来，单独先拍完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 出道近一年以来，这确实是裴珠泫第一次真切地感到十分疲惫。 不光光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个人行程，还因为那份常常一个人跑来跑去的孤单感。 “觉得累就说吧，说出来会感觉更好。你又不是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经纪人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伸出手示意裴珠泫去拿车座网兜里的那袋红色喜糖。 “累的时候就多吃点糖果吧，补充糖分的同时，心情也能好一点。” 裴珠泫下意识用双手捧着接住了经纪人递来的喜糖，疑惑地问：“我们车上什么时候有这种零食了？” “不是，这不是公司准备的东西。” “那是？” “月初的时候，我们有个职员结婚了，你还记得吗？明京欧尼，还有公司的其他艺人，包括允儿他们都去了，我们几个也去了。我那时候就随手在车上放了一袋。” 裴珠泫恍然大悟，犹豫地又瞧了瞧手里的那几颗包裹鲜亮红衣的糖果。 “吃吧，几颗糖而已，公司不至于那么不人道。” 经纪人仿佛是脑后长眼，一边目视车的前方，一边笑着对后面的裴珠泫说：“这上面沾到的喜气还很新鲜呢。本来明京欧尼她们接到捧花之后，我还想拿到车上来放一放，结果那欧尼直接放到允儿的车上去了。” “欧尼想要结婚了吗？”裴珠泫到底是放下了心里的顾虑，拆开一颗糖，尝试性地放进嘴里。 最初时没甜味，之后慢慢就有股沁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不算甜，但很值得回味。 “怎么不想？”经纪人反过来问裴珠泫，“你呢？” “我？” 裴珠泫想了想就略微露出苦笑说：“我虽然对这种事不怎么迫切，但是也有一种焦虑感。年纪不是渐渐也大了吗？” “呵呵，我前阵子听别人说，想要结婚的人其实和岁数没什么关系，就是……感到孤单了而已。” “感到孤单吗？” “嗯。成天看别人是成双成对，自己回到家里就只有一个人，当然会感到孤单了。” “可是也不该因为这种理由就找人结婚吧？”裴珠泫不由反对地说。 “所以说，恋爱就是，你遇到那个人之前，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孤单，而在遇到他之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内心，之后就想要结婚了，想要两个人永远地在一起，非常恳切的。” 听到经纪人的话后，裴珠泫就愣了愣。 12、孤单是第一次（下） “据说喜欢独处的人，更多还是感觉别人打扰了自己的个人空间，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依然会想要和他在一起……” “欧尼。” “嗯？” “差不多行了。” 坐在前座絮絮不休的经纪人转过身来，装出郑重其事的表情，低头说：“抱歉，原谅一下三十代还是未婚女性的心情吧。” 本来闭眼靠在车座上的裴珠泫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经纪人。她侧头看向车窗外面，忽然就对司机说：“那个，麻烦停下车。” “怎么了？” “等会儿说。欧尼，把钱包递给我。” 经纪人不解地伸出手去，随后目送裴珠泫穿戴好帽子和口罩，拉开车门下车，如同普通人一样走进了街边的便利超市里。 等她再回到车上后，手里边就多出了两大袋东西。 经纪人眼尖，当即没好气地发问说：“零食就算了，可是，酒？” “欧尼，这次就当是没看到吧？”裴珠泫双手合十，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双眸微亮地注视对方，“今天不是yeri出道百日吗？我和孩子们都说好了，晚上想稍微庆祝一下。” “yeri可是未成年！” “所以我给她买了果汁啊！”裴珠泫献宝般从购物袋里抽出一瓶卡通包装的果汁饮料来，“你放心，酒一般都是其他人喝，我就是陪陪她们而已。” “你以为我现在是在担心你会不会喝醉吗？” 经纪人好笑地冲裴珠泫翻翻白眼，回过身去佯装生气。 裴珠泫只好可怜兮兮地抓住对方的手，在后座小声地请求：“拜托了，欧尼。我现在不也是不想隐瞒欧尼你吗？放心吧，我们晚上都在宿舍里，能出什么事？” 在裴珠泫的不断恳求中，经纪人的表情这才逐渐软化。 她回头对裴珠泫语气严肃地叮嘱说：“我不管你们懂不懂得克制，要求只有一个，不要弄出意外来。知道了吗？” “嗯！” 裴珠泫立刻认真点头。 之后，保姆车内才算是恢复安静。 裴珠泫一边拿出早上记好的便签，又检查了遍自己有没有漏买东西，一边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夜景。 唇角微微地翘起，心情很好。 …… “别玩太晚，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行程呢。” “是！我会好好监督她们！” 好不容易应付完唠叨的经纪人，目送公司的保姆车离去后，裴珠泫就脚步轻快地转身上楼去。 她一解开密码锁，回到宿舍里，聚在客厅的几名成员马上就放下手边的事，围聚了过来。 “欧尼，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刚刚还在说，为什么今天会这么晚呢。” “我感觉你不太像是在想欧尼，应该是在想酒对吧？” “什么啊！” “哈哈……” 感受到组合宿舍里欢乐的气氛，被几个妹妹围住的裴珠泫也是露出了笑容来。 她把购物袋递给其他成员，心里面忍不住就想起了之前经纪人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孤单……没错，她的确是讨厌孤单没错。不过摆脱孤单也不一定要谈恋爱才行，身边能有交心的人不也同样很好吗？ 如此想一想，心情貌似也愉快许多。 裴珠泫习惯性地走进厨房里，打算下厨做点佐酒的小菜。结果她刚洗净手，余光就扫到了什么，动作顿时停下。 她不太敢相信地眨眨眼睛，走到了冰箱前，仰起头来看去。 “欧尼，需要帮忙吗？” 这时候，姜涩琪从外面走进来，见裴珠泫的神色有异，嘴里就说：“啊，那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它就自己活过来了。我下午回来的时候看见，也吓了一跳呢。” 听到姜涩琪的话后，裴珠泫看看她，旋即留不易察觉地抿起嘴唇，继续仰头怔然地盯住放在冰箱上的那盆玫瑰花。 此时，这盆前两天还呈现出凋谢趋势的玫瑰花居然重新出现了鲜红的色泽，犹如是褪去了枯萎的外衣，整朵花的姿态看上去竟有些鲜活的瑰丽。 这是怎么回事？ 裴珠泫的脑子里难以抑制地冒出了这么一个疑问来。 只可惜没人能告诉她答案，光凭林深时和她共有的信息来参考，她一时半刻也想不到答案来。 在观察了一会儿突然间就活过来的花后，裴珠泫就暂且压下心头的种种猜测，先收拾好内心，和组合的成员们庆祝忙内的出道百日纪念。 说是庆祝，其实就是她们五个人在日常的工作中找出点空闲的时间来放松身心，大家能够单纯地坐在一起，玩玩聚会游戏、喝酒聊天。 真正成为艺人之后，裴珠泫才体会到她们平时想去过普通人那样的生活有多么的困难。 正因为难得，才觉得很珍惜。 她不想破坏掉其他人的这份兴致。 同成员们坐在客厅里畅聊玩耍时，裴珠泫并未流露出丝毫的异样来，哪怕她的视线总会控制不住地瞟向厨房的方向，但在成员们看来后，她还是会若无其事地露出微笑来。 直到短暂的疯玩结束，裴珠泫在睡前又去看了眼那盆玫瑰花。 不是她的错觉，花确实是活过来了没错。可这是为什么呢？内里分明是有某种理由或规律。 裴珠泫本想去联系林深时，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后便放下了手。 允儿欧尼那边，大概还不知道本部长他休假的事吧？ 这几天虽然裴珠泫和林深时的联系还算频繁，但在他们三人的群组里，几乎没有新消息出现。 裴珠泫不清楚林允儿和林深时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问题，她也不知道林深时口中所谓的休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能看出来林深时在寻常的表象之下，隐藏住的疲惫。 她很熟悉要在别人伪装正常的那种感觉，所以她也不想去打扰那个人的安宁。 至少休息还是要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算了，还是明天再联系吧。” 握紧手机，终于有了主意的裴珠泫很干脆地选择走回卧室。 在关掉客厅的灯前，她最后望了一眼厨房里头，按下了开关。 “欧尼，晚安！” “嗯，好好睡。” 走进两个人共有的卧室，裴珠泫就见金艺琳脸蛋略显泛红地自顾自掖好被子，躺在床上朝她傻笑。 刚刚的场面有点乱，裴珠泫也弄不清楚金艺琳是不是趁乱偷了点酒喝。她无奈地摇头一笑，没多想这事，做完睡前的护肤后就进一步关掉了卧室的灯光，带着手机上床睡觉。 这是她最近新有的习惯。 先前被成员们发现后，还被调侃说是她总算适应现代社会了。 裴珠泫当然没办法告诉她们，她这么做的理由仅仅是为了安心而已。 每晚她出现在林深时家里时，除去穿戴在身上的东西以外，其余的物品统统无法带过去。 一旦到了那栋房子里面，她就只能使用那个人为她准备好的一切。 不方便是一回事，她偶尔也会感到不好意思和害羞。 比如说——今晚她就出现了很难为情的状况。 凌晨3点29分，准时从梦中惊醒的裴珠泫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她轻车熟路地先观察了一圈四周。 偌大的书房里很安静也很黑，唯独旁边的玻璃桌几上为她留了盏小台灯。 “你好，我又来做客了。” 她自嘲般在黑暗中低语一句，然后就再度闭上眼睛，准备像往常那样躺上一小时。 在林深时的家里，她很少会产生困意，亦或者该说，奇怪地睡不着觉。偏偏每天这个样子，第二天醒来后她的精神反而也很好。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裴珠泫就把这种现象归类于常人无法解释的范畴。 今天也是如此，在接近四点半的时刻，紧闭双眼的裴珠泫实际上意识还很清醒。 她忽地就张开了双眼，咬唇坐起来，毛毯下的双腿相互摩挲。 “这时间，卫生间应该没人吧？” 实在憋不住地从沙发上走下来，裴珠泫小心地穿上兔子拖鞋后就走到书房门口，打开门悄悄走了出去。 她不是第一次走出书房，最初几次还有顾虑，后来也由于一些无可奈何的情况，例如眼下，不得不出去一趟，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让裴珠泫感到安心的是，她走出去后，林深时的家一如既往的漆黑和安静。 她按照记忆，轻手轻脚地往二楼的卫生间走去。 林深时家的卫生间算是为数不多能在凌晨时分为她提供点光亮的地方，里面的照明灯常亮，裴珠泫很轻松就找到了卫生间的门。 伸出手轻缓拉开地推式的玻璃门后，在洗手池上方的暖色灯光映入眼里的同时，裴珠泫也不由自主地舒出口气，好像情绪也随之放松下来。 然而，不等她去马桶坐下，一阵很细微的动静就传到她耳中。 整个人刚要弯身的动作陡然僵住，裴珠泫下意识睁大双眼地看向门口，一道人形的黑影出现在玻璃门外。 还来不及出声，话语卡在喉咙间，玻璃门就被拉开，闭眼用手揉着眉心的男人在她一下子屏息的凝视中，走了进来。 13、看到是第一次（上） 现在我是要怎么办才好？ 裴珠泫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林深时以这样令她措手不及的方式出现，走进卫生间来，然后放下揉捏眉心的手，准备站到洗手池前进行洗漱。 眼看两人的身体就要碰在一起，裴珠泫连忙就往后让开，同时她强行压下了那些不断冒出来的杂乱念头，迅速转动起大脑。 她必须尽快摆脱这让人尴尬又难为情的处境才行！ 很快，看到林深时伸手去拿牙杯装水，裴珠泫就有了一个想法。 她先是悄悄来到洗手池的边上，捏住搁在牙刷架里的牙刷，拉出来一小截，之后就不需要她再多做什么，撤开手后，那支牙刷就自动歪倒地掉落到了地上。 “啪嗒”一声轻响，在此时安静到只有两道呼吸声的卫生间里显得尤为明显。 在裴珠泫紧巴巴的注目下，林深时侧头看了看掉落在洗手池边沿的牙刷，还犹有倦意的脸庞就泛起了点疑惑的神色。 可惜的是这份疑惑并未持续多久，裴珠泫就见他正常地拿起那支牙刷，送到了自动挤牙膏器的下方去。 哎，真是！多想一想嘛！为什么明明没人去动，牙刷会掉下去？难道是示意得太过隐蔽了吗？ 待在旁边不敢出声的裴珠泫一边羞急地扯了扯自己睡衣的下摆，一边瞧了眼就在林深时边上那扇半开的地推门。 结果，不等她下定决心，已经开始刷牙的林深时就冷不丁侧过身去，顺手拉上了卫生间的门。 这下子，裴珠泫彻底无计可施了。 她抬起手气愤地往后撩了撩头发，很想直接趴在男人的耳边大喊一声，奈何羞赧的情绪就是阻碍她再三开不了口。而且眼下要是真被发现的话，无论是林深时还是她，恐怕今后一段时间都会难以自然地相处了。 与其把局面弄得更糟糕，不如干脆就等他离开，或者等待时间过去好了？ 心里面想是这么想，裴珠泫的一只手下意识就摸向小腹，盯住男人后脑勺的眼神愈显幽怨，连穿在拖鞋里的双脚都不由自主地弓起、脚趾绷紧。 要不是真憋不住，她刚才也不至于从林深时为她圈定的区域里跑出来。 裴珠泫知道，像林深时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哪怕是男生，洗漱的时候也会花一定时间来整理形容。 这无关于个人的性格，毕竟他出门在外的形象也会影响别人看待他的眼光。 公司里的男艺人们，平时出门前化妆的用时偶尔比女艺人还要久，裴珠泫不认为林深时会那样细致，但即便是再乐观地估计，等到林深时刷牙洗脸再刮完胡子后，裴珠泫也该在宿舍醒来了。 只能努力忍住了，裴珠泫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她后面醒来不会出现更糟糕的状况，例如…… 这时，试图转移自身注意力的裴珠泫见林深时把牙刷放回去，他用毛巾擦擦嘴后，转身就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没错，他离开了！ 惊吓和惊喜都来得太过突然，裴珠泫一时都未能反应过来。 直到男人的身影在玻璃门上消失后，她才快步又小心地走到马桶边上，眼睛依然直勾勾留意门口的动静。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都感觉一个小时很容易度过，今天裴珠泫却感到了时间的缓慢。 好歹最终是没再发生什么突发情况，裴珠泫自我安慰地舒出了口气来。 之后，她也准备开门离开，耳边却又听见了动静，整个人立马警觉地退后，那双杏仁般的眼眸更是不由气呼呼地瞪起。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大半夜……大早上在自己的家里……逛什么逛啊！ 熟悉的人影不多时就出现在玻璃门上，抱起双手重新退回马桶边上的裴珠泫板着小脸，静静地等男人走进来。 谁知道那人影就站在门外，始终不见他开门。 正在困惑间，裴珠泫就看到他背过身去，用手背对轻叩了两下卫生间的门，然后一道犹豫的声音低低地传进来。 也许是刚醒来的缘故，他的嗓音还略显低哑，可听到他说出口的话后，裴珠泫就又一次屏起了呼吸。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之前没考虑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刚刚纠结了一会儿，本来和你的想法一样，打算安静地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以后没准这种事还会发生，我和你迟早要坐下来商量，所以我就想，索性趁大家都尴尬的时候，一次性把这种情绪消耗完吧。” 什么啊，这个理由！ 内心刚涌起惊愕和羞愤的裴珠泫被林深时说出的后半段话差点逗得气笑，她攥了攥手，没吭声回应男人的话。 门外的林深时似乎也早有预料，自顾自地往下说：“以后，一楼的卫生间就留给你用吧。我和妹妹即便临时起夜也不会去一楼。万一……万一遇到人，你把门锁上就好，解释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这话说完，裴珠泫就看到他的身影晃动了两下，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 她张张嘴，心底生出了一股冲动，快步走到门前，抬起手，踌躇地用手指头轻敲了两下门上的玻璃。 她原本没指望男人能听见这动静，她也不觉得他能理解她的意思。 然而男人的脚步真的停下来了。 在裴珠泫的目不转睛中，门外的那道身影好像隔门看了看她，随即就开口说：“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在里面？” 裴珠泫抿抿嘴，再次伸手轻敲了两下。 这是表示肯定。 林深时可能也是理解了这意思，他想了想就说：“我最初也不知道，可是……后来我看到了。” 看到？看到什么？我吗？ 裴珠泫不解地眨巴眼睛。 “我看见兔子了。” 兔子？ 裴珠泫更加怔愣，无奈在留下这么一句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林深时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外了。 思考几秒后，裴珠泫低头一看自己的脚才恍然大悟。 在她的脚上，那双兔子拖鞋上缝制的眼睛还在圆瞪地与她对视。 所以说，他在刷牙的过程中就看见了地上的那双拖鞋在乱动，不光是自己被他吓到，他大概也被自己给吓到了吧？ 终于理清思路的裴珠泫哭笑不得地抬手拍了拍额头，心里的情绪一塌糊涂。 害羞和难堪依旧存在，奇特的笑意也从心底由衷地堆积，涌了上来。 她忍不住瞅了瞅玻璃门静悄悄的外面，嘴里低不可闻地咕哝了句话，很轻，旁人听不大清楚。 …… “嗡！嗡！” 手里头设置的手机闹钟在不停振动，裴珠泫睁开眼后就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床上，瞧着卧室里的天花板。 片刻后，她才猛地翻身坐起，连晨起的梳洗都没顾得上先去做，直接就把手机举到了眼前。 她点进了kakao，手指飞快打字给林深时发去了一句话。 一句首次没用上任何敬语的话。 【泫：为什么那个时间就起床了?】 没过一会儿，林深时的回复发了过来。 【林树先生：睡不着】 【泫：睡不着所以就干脆起床了吗?那个时间?】 男人的回答是简短的一个“嗯”。 裴珠泫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拧起眉来，赌气般给他发送消息说：【你应该装作不知道才对!】 “啊嘟！” 【林树先生：嗯.没错.】 哈！这是什么态度啊！ 一团无名火像是窜上了头，裴珠泫压根不经思考地发消息说：【那你道歉!】 这一回对面静了几分钟，回复才被发过来。 【林树先生：嗯...抱歉】 【泫：为什么总要带上一个烦人的语气词?】 【林树先生：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泫：不知道怎么办的人，结果那么大胆就来敲我的门了?】 【林树先生：准确地说...那是我的门】 两个人胡讲一通后，胸脯连续起伏的裴珠泫总算像是逐渐冷静下来。 她盘腿坐在床上，长久地凝视手机上这几条新增的聊天记录，最终板着脸打字给男人又发去了一条消息。 【泫：对不起...】 【林树先生：怎么轮到你来道歉了?】语气间俨然有点莞尔。 裴珠泫打字说：【不是因为昨晚..不是，不是因为今早的事.而是因为我刚才的行为.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在另一头收到消息的男人看着手机屏幕，几秒后就若有所思地打字说：【那么我也直说好了】 【泫：什么?】 【林树先生：谢谢你.帮我拿牙刷.】 拿着手机的白皙手掌瞬间隐约显露出青筋，裴珠泫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打字回复说：【虽然知道本部长您是想让我尽快忘记这件事...可是，这样的您真的很不讨人喜欢!】 这话发完，她不高兴似的把手机给反扣砸在枕头上，掀起被子躺了回去。 不过没过几分钟，她又在金艺琳诧异的目光中掀开被子坐起来，恶狠狠地在手机上敲出一句说过一遍的话发过去。 【泫：对不起!!】 大约两三秒后，男人的回复发过来，仍是一个“嗯”。 气人又讨厌。 14、看到是第一次（下） 男人都是幼稚的生物。 直到今天裴珠泫才深刻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知道林深时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来缓解他们之间的尴尬，但内心那股莫名的气愤依旧存在。 奇怪的是，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气愤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不在于昨晚的那出意外，也不完全是由于男人比较气人的说话方式。 找不到原因，所以怨气就憋在了心里，反而愈发在意，伴随时间的流逝也不曾消失。 “珠泫啊，真的很累吗？” 坐在前座开车的经纪人瞧了瞧后视镜，提议说：“不如我向公司申请，稍微帮你调整一下之后几天的行程怎么样？” 放下揉搓太阳穴的手后，裴珠泫就勉强一笑说：“没关系，我还没到那种程度。” “那是昨天没睡好吗？今天在现场感觉你也不在状态。还是说，家里面出了什么事？” 听出经纪人弦外之意的裴珠泫失笑地说：“欧尼，在你的印象中，我是那种在外面努力拼搏、只能靠自己一个人来帮衬家里的灰姑娘女孩吗？” “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真的没事。” 裴珠泫打断了经纪人的话，礼貌地叠好盖在腿上的毛毯后就往前俯身，拍了拍经纪人的肩膀说：“放心好了。” 面对裴珠泫始终轻声细语的口吻，经纪人只好哭笑不得地点头说：“是，我知道了，珠泫大人。” 裴珠泫闻言就微微勾起唇角，神态有些可爱的自得，也有一份自然而然的温柔。 “不过，我们不是马上就要去电视台了吗？为什么还要中途转折回公司一趟？” 从停车场下车后，裴珠泫才想起来发问。 结果经纪人还没开口回答她的问题，她就率先被她视野里出现的一道眼熟身影给吸引过去了。 他没开平时的那辆凯迪拉克，像是随同别人一起过来办事，从副驾驶位开门下车后，裴珠泫就见他和另外一男一女并肩走向了员工电梯的方向。 “珠泫？怎么了？” 耳边响起的声音唤回了裴珠泫的注意力。 她看看脸色疑惑的经纪人，愣了两秒才说：“啊……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话说完，她也没理会经纪人的反应，暗暗加快脚步地跟上了前面的那一行三人。 “哎，你没事走那么快干嘛？” 小跑了几步追上裴珠泫后，经纪人才回答起了她刚才的问题：“你七月初不就要正式开始担任theer食品的代言人了吗？今天他们公司听说刚好有高层人员来我们公司，室长他们就叫我临时带你回来一趟，双方见见面也好。” “这样啊，那么，hart那边呢？” “什么？hart？”经纪人很是不解，“为什么突然提到hart？广告制作的事应该是下个月再说了。而且你之前不是已经参与过那些会议了吗？以后不用再去了。” “不用再去了吗？” “嗯。你也不是第一次拍代言广告了，还不清楚流程吗？” 裴珠泫不再说话，继续默默地往前走去，终于在那三人按下电梯按钮的同一时刻，她和经纪人也赶到了他们的身边。 她看到那个人正在安静等待电梯，随行的一男一女则在低声交谈什么。 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她抬手拿下头上做遮挡的鸭舌帽，整了整头发，然后若无其事般悄悄站到了那人的身侧去。 距离不近，也不远，中间刚好空了一个人的位置。 然而事情并未按照裴珠泫预想的那样发展。 对方压根没转头看她，安静地目视前方，等到电梯门打开后，裴珠泫不得不故意落后半步，让那三个人先行走进去。 人确实是先走进去了没错，可男人和她对视过后就毫无表示地转移开了目光，仿佛完全不认识她一样。 这下子，裴珠泫拿着鸭舌帽的手就情不自禁地紧了紧。 “嗯？” 忽然，男人身旁的两人发出了声轻咦，很快那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就询问说：“irene小姐，对吧？我是theer集团的申旻。” “啊是！申理事您好！” 本来还在奇怪这三人身份的经纪人陡然一惊，连忙鞠躬问候，一只手还提醒地轻轻按在裴珠泫的背上。 有点走神的裴珠泫也反应过来，她扫了一眼站在电梯角落里的林深时，嘴唇就再次略微抿起，弯下腰去礼貌问候。 在郑秘书和林深时的共同监督下，申旻这会儿的表现还算是绅士，他向裴珠泫颔首示意后就拉起郑秘书的手，给裴珠泫他们让开了空间。 电梯门开始自动合拢，裴珠泫和经纪人刚要伸手去阻止，门就朝两侧缓缓敞开。 随着金属的电梯门收回去，裴珠泫也瞧见了那张仍然没什么神色变化的脸庞。 他的目光总算是主动迎上了裴珠泫的视线，开口说：“还不上来吗？” “谢谢。” 经纪人没留意到两个人的眼神交流，拉住裴珠泫的手就拘谨地走进了电梯里。 不过在进入电梯里后，经纪人忍不住多看了林深时两眼，好像这才认出他来，惊讶又不好意思地赶紧问候：“那个，请问是林理事吗？” 林深时看了看这名随行经纪人，又瞧了眼低头不吭声的裴珠泫，便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点温和的感觉。 “啊，对不起！我向您问候晚了！” “没关系。我基本没来过这里，你们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irene？” 被经纪人又一次提醒后，尽管不大情愿，裴珠泫也只能侧过身来，向林深时微躬问候说：“您好，林理事。” 林深时打量了她片刻，嘴里就轻声地说：“行了，我们之间没必要这样，反而会让我不好意思。” “嗯？”申旻饶有兴致地问，“你们俩是认识的关系吗？” “嗯。”在众人的注目中，林深时面色如常地点了下头，“前段时间的新闻你没看吗？我和裴小姐差点闹出绯闻，所以彼此间也算是成为朋友了吧。” “那这关系已经不是认识了啊。”申旻似笑非笑地调侃了林深时一句。 他转身面朝裴珠泫，伸出手笑着说：“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和这家伙目前还只是认识的关系。你比我厉害多了，竟然能成为他的朋友。” “呀。” “理事！” 申旻这话一说，裴珠泫还未有所反应，林深时和旁边的郑秘书就先皱眉看他。 “叮。” 电梯这时候正好到了相应的楼层，裴珠泫和经纪人先走了出去，申旻用肩膀碰了碰林深时就说：“那我就先去找sm的人谈一谈。你就先自己上去见见作家、导演他们吧。允儿估计也快到了。” 允儿？他今天来公司是来见允儿欧尼吗？ 在裴珠泫的暗暗关注下，还留在电梯里的林深时简单冲几个人示意颔首，随即就连同重新闭合起来的电梯门一起消失在了几个人的视线中。 “没想到就这么在半路上碰到了，那我们就一起去会议室吧。” “好，我来带路。” 经纪人一边往前走，一边丢给裴珠泫眼神暗示。 按理说，眼下这种情况，本该由裴珠泫出面和申旻两人攀谈才对。 谁知道往常都很聪明的裴珠泫今天却出现了失误，仿佛全然没接收到暗示。 过了一会儿，等她和申旻两人来到sm临时准备的会议室后还找了个机会溜出去，用手机发出了条消息。 【泫：刚刚...本部长您是没看到我还是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这问题的答案其实很明显，林深时要是真不想别人知道什么，方才就会装傻到底才对。 正是因此，裴珠泫才难以理解他之前的样子。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她呢？ 几秒后，消息被对方阅读，一条回复也发了过来。 【林树先生：看到了，但是没认出来】 【泫：没认出来?】 【林树先生：嗯】 这是什么回答？ 心里面越来越纠结的裴珠泫反复琢磨林深时发来的回复，又问：【为什么没认出来?】 她这话的潜在意思当然是不理解为什么男人会认不出她来，然而林深时给出的答复同样模棱两可。 【林树先生：不好说，可能是刚才我走神了吧】 看样子，再执着问下去也没有意义，裴珠泫刚要回去会议室，林深时就又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 【林树先生：抱歉】 看着手机屏幕上收到的这条消息，裴珠泫原先还挺郁闷的神情就逐渐柔化，她打字俏皮地回复说：【您没必要道歉.看来是我个子太小了.以后....我一定会努力让您能快点认出我来】 在另一头，看到女孩发来的消息后，林深时果然笑了笑，他不假思索地给她发消息说：【嗯.我也会努力认出你的】 这话发完，他就微笑地收起手机，刚要往前走，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停住。 在他的正前方，不知何时站定了一道纤瘦的身影。 她戴着鸭舌帽，抱起双手眯眼审视他，目光在他嘴角的笑意还有手上的手机之间来回扫视。 15、质疑是第一次（上） 等到两个人走近后，林允儿就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怎么会来我公司？” “没什么。今天你不是要和theer那边开会吗？” “嗯，本来我应该亲自过去才对，但没想到地点被定在了我们公司。这又怎么了？” 林深时对林允儿眨眨眼说：“所以我也被邀请过来了。” “这事应该和你没关系吧？”现如今两人早已不再是曾经那样陌生的关系，林允儿和林深时说起话来也直白了许多。 “怎么和我没关系？别忘了，你还是我介绍过去的人。” 林深时走过了林允儿的身边，朝前方不远处的会议室走去。 林允儿在他后面奇怪地看看他，旋即也不避嫌地走到他身边，侧头问他：“我记得最早约定的时间应该是在周末？” “嗯，我让他们帮忙协调了一下，调到了今天。你周末不是有事吗？”林深时看上去很随意地回答说。 林允儿也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想了一下又问：“那你跑来我公司，你自己公司那边呢？这个应该不算是公务吧？” “我休假了。” “什么？什么时候？” “几天前。” “结果你现在才跟我说？”林允儿蹙起眉头来。 林深时停下脚步看向林允儿，也没故意调侃她，只是反问她：“那你有给我机会说吗？明明前几天不联系也让人感觉怒气冲冲的样子。” 林允儿有些语噎，她不服气地反瞪林深时：“难道起因不是因为你吗？要是你早点向我解释清楚，我至于表现出那么小心眼的样子吗？” “所以我不是道歉了吗？”林深时也是理直气壮。 林允儿眯眼瞅他，片刻后就板起脸回过头去问：“刚才，你在和谁聊天？感觉气氛很好啊。” “没什么，是珠泫。”林深时几乎没有犹豫就说出了实话。 面对林允儿一下子又看过来的目光，他就认真解释了一遍之前的情况：“我凑巧在楼下遇到她，你也知道我的毛病，我没能认出她，所以刚刚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这样吗？” “嗯。” “可是你为什么要笑呢？”林允儿冷不丁地问了一个似乎很尖锐的问题。 林深时的表情终于流露出了些许的复杂，他纠结了一会儿才回答说：“因为善良。” 林允儿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又问：“所以说，喜欢吗？” 这个问题显然不好回答，林深时却不假思索地说：“你不是更善良吗？” 这话说完，他就悄然加快了脚步，走到会议室门口，推门而入。 只留下重新抱起手的林允儿留在原地盯住他的背影走进去。 “好……我们就看看到底谁更有耐心！” 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淡淡的幽怨，林允儿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 “已阅不回”往往有两种情况，多数人是前一种，但也有一些人是后者。 他们之所以不回复对方的消息，只是希望他能主动开口再说点什么，说点更明确、更能令人下定决心的话来。 可谁知道某人压根没领会她的意思，看情况貌似还把之前的事给完全抛之脑后。 这如何不让人感到气愤？ “你要是不先开口，也别指望我会回答你！” 像拗气的小孩子似的咕哝了句后，林允儿就也走进了大门敞开的会议室里。 在会议室中，包括金明京在内的几名sm工作人员早已入座，还有申旻那边派来的导演和编剧等制作组人员也都早早地到场了。 此时他们正分别向林深时进行问候。 theer娱乐的人还好说，他们虽然知道林深时和申旻的关系不错，但不清楚林深时的家世背景，所以不过是比较恭敬而已。而sm那边就十分惊讶了。 金明京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见到林深时。 林深时确实是不管事，也不在sm公司内部握有实权，问题是林深时的手上实实在在地拥有sm的股份，数目还不少。 没有权力的人，拥有地位也足够使人敬畏了。 金明京等人眼下便是如此，他们对于林深时的突然到场既觉得惊愕，也生出了忐忑和不安。 林允儿却不吃这一套。 她来到金明京身边坐下后就小声地说：“没关系，欧尼。他今天就是来旁听而已，大家都不用紧张。” 金明京诧异地瞧瞧林允儿，又看了看在会议室内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的林深时，嘴里同样压低音量问：“你和林理事刚才在外面见过了吗？” “嗯。” “那你进行问候了吗？” “没有。”林允儿直接摇头，还冲自家经纪人眨巴眨巴眼睛，“我连‘你好’都没说。” “呀！你疯了吗？”金明京忍不住轻拍了下林允儿的胳膊。 “哎，怎么了嘛？我不是跟欧尼你们说过了吗？我和那个人是好朋友！”林允儿不满地揉了揉手臂。 “就算是朋友，在公司里面遇到当然也要问候啊！这是基本礼仪！再说了，你认为你和人家是好朋友，那林理事自己呢？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和你一样？” 金明京这番话本是好意，林允儿听在耳朵里却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忽然很想调出手机的聊天记录，向金明京堂堂正正地证明，她和那个人之间，关系就是很好！ 可惜她很清楚自己不能这么做，只好又隐含怒气地扫了一眼低调坐在会议室里的男人，不再反驳经纪人的话。 之后，没过多久，先去和sm公司的高层人员见了一面的申旻两人终于到来，关于林允儿出演theer娱乐下部作品的会议也正式开始。 首先是双方确认档期和协调拍摄时间的事。这项工作原本不该在这样的场合提及，但考虑到今天难得主要人员都在场，申旻就提议索性大家就提前商量好，以免后续再出现波折。 作为少女时代里面的人气成员，林允儿下半年到明年上半年的工作行程尽管都有所安排，但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忙碌，至少在回归结束后排出时间来参与电影拍摄还是绰绰有余的程度。 于是sm和制作组也很快达成了初步的商量结果。 在少女时代组合这次回归期结束后，林允儿就会开始准备入组拍摄，届时整部电影也会真正进入制作的流程。 接下来就是今天这场会议的重点内容，剧本阅读，也可以说是剧本商讨。 制作公司亲自带人上门来送剧本，这种情况往常在韩国电影圈基本只会出现在大势演员的身上，像林允儿这类的idol大概是头一次。 电影的导演和编剧虽说都心有顾虑，但碍于是申旻亲自做的决定，他们也只能说服自身以专业的态度来应对这场更像是来自于演员本身的“面试”。 “如我们刚刚所说，《请输入搜索词》这部电影不是一个很主流的题材，以三十代职业女性为视角的剧情发展虽然能吸引到一定的观众群体，但毕竟主人公有三个人，我们也无法保证届时电影一定会卖座。所以说，这是一部创新又有点冒险的作品。” “没错，李pd刚才的介绍算是涵盖了咱们这部作品的优缺点。接着，由我来向允儿你简单介绍一下‘裴塔美’这个角色吧……” 此时在用麦克风说话的一男一女瞧上去都很年轻，他们就是《请输入搜索词》的导演和编剧。 实际上这次申旻敲定的导演和编剧也都算是新人，导演李炳宪前两年才拍摄了第一部长篇作品，可能也是题材不怎么主流的原因，他在获得大钟奖的提名后并未拿到那年最佳新人导演的奖项。 李炳宪的第一部作品就是他自编自导，今年他本要筹备一部早已完成剧本的新片，没成想被theer娱乐一份还未完成的剧本给勾了过去。 至于那份剧本的作者就是此刻坐在李炳宪旁边的女人，权恩率。 权恩率是新人编剧，资历比李炳宪还要空白，唯一拿得出手的部分或许就是她曾经是名编剧金恩淑的助理作家，也可以说是门下弟子。 正是有了这一层的关系，此前theer娱乐才会注意到她投递的这份剧本。 “其实……我对于《请输入搜索词》这部作品的原计划是制作成电视剧，因为本身我对电影剧本没有任何的经验，还好之后有李pd的帮忙，我才能完成如今这份剧本。如允儿你所见，我们的这部作品可能从一开始就有所不足，但不足可以弥补。我真心地希望，能够看到你的加入。” 听完导演和编剧的发言后，林允儿和在座的sm人员也差不多看完了手里的剧本梗概和一部分的剧本内容。 至于剧本的质量，在成片没拍出来之前，谁都不好断言，但既然能被theer娱乐选中，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场的林深时能看得出来，林允儿早就意动了。 然而在所有人的注目中，林允儿自己在沉思了一会儿后却仍是不好意思地对李炳宪两人说：“那个，能再给我几分钟时间考虑一下吗？” 16、质疑是第一次（下） “因为什么在犹豫？” 没过多久，申旻就提议大家暂时休息一下。在众人暗暗的关注中，林允儿一语不发地起身走出了会议室，林深时见况也跟了出去。 听到他的声音后，正站在走廊窗户前的林允儿就回头对他勉强笑了笑，说：“抱歉。” “现在又为什么道歉？” “我不是把气氛搞僵了吗？” “那这话你应该进去说才对。” 林深时来到林允儿的身边，同她一起望向窗外。 “我只是旁听者而已，你没必要向我道歉。而且，我不是站在你那边的人吗？” 林深时的话让林允儿再次失笑般微微一笑，她没多说什么试图掩饰的话，很自然地向他表露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在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自己会毁掉这部作品、担心自己没办法饰演好那个角色。” “所以犹豫的理由就是因为没信心吗？” “你也别说我是单纯的不自信。不自信也有理由，正是因为清楚自己的能力，我才知道自己目前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林允儿说着话就侧过身来，满脸担忧地问林深时：“如果我没办法演好那个角色该怎么办？剧本你也看了，虽然有三个女主角，但大概是因为你的缘故，他们选择了我，让我担任最重要的那一位。” 林深时端详了两秒女孩轻蹙起眉头的表情，他不由就轻下声来说：“你会不会给自己的负担太多了？” “怎么会多？”林允儿对他不满地咕哝，“我才不希望因为自己而毁掉一部好作品。不管李pd他们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选择了我，我当然不能让人家失望才行。还有，推荐我的人可是你，要是我搞砸了，到时候你的立场该怎么办？” 林深时微笑地说：“我的立场你不用担心也没关系。” “怎么可能不担心？”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人。虽然自己推荐的人表现不如人意想一想确实有点尴尬，但也就那么回事。而且，对象不是你吗？如果是你的话，我有可能生气、埋怨你吗？” 林允儿不吭声地同男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就继续闷闷不乐地回过头去说：“你这样安慰我，反而越来越打击我的信心了……你可以不在意失败的结果，但我很在意！这事不光联系到你，也和我自身有充分的关联。我这不是第一次出演电影吗？” “所以说，总结来讲就是确实非常想出演，但又担心自己没办法承担失败的结果？” “嗯。不过，你其实可以把话说得含蓄一点。” 林允儿皱起高挺白皙的鼻子，用手指戳了戳林深时的手臂，然后就重新看向窗外，叹口气说：“真是神奇……以前都是别人来质疑我，我就一直告诫自己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即便是试镜失败，也会说，这一次不行就下一次，不要害怕跌倒。可是这一次，我害怕了。我第一次，开始质疑我自己了。” “因为我吗？”旁边的林深时冷不丁地问。 “才不是！”林允儿下意识回答了句。 结果她说完话就神色不太自然地转头迎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嘴里不情不愿地补充：“好吧，有那么一点原因是因为你。” “我感觉你好像还没说实话。” “哎，真是！” 林允儿瞪起双眸来，虎着脸故作严肃地说：“现在重点是那个吗？重点难道不是该怎么解决我的问题吗？” “说到底是自身的心态问题，你让我怎么帮你一起解决？” “呀，你跟我出来难道目的不是这个？” 逗弄了林允儿两句后，林深时总算稍微收敛起笑意，想了想就忽然对她说：“感觉自己没办法饰演好那个角色的话，不如就去体验一下怎么样？” 其实比起言语上的开解，他向来更喜欢给出更实际有效的建议。 遇到困难没什么，解决了就行，那样自然也就从根源上解决了烦恼的发生。 “什么？体验？怎么体验？”林允儿疑惑地看着林深时。 “你不是没有过职场经验吗？年纪上也存在落差。既然如此，我们去体验一下主人公在现实里的生活怎么样？这样的话，虽然年纪阅历的差异确实无法完全填补，但至少你能找到那份缺失的感觉。” 林允儿若有所思地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体验角色吗？” 林深时笑着点了点头。 所谓的“体验角色”，指的是演员为了能够更好地诠释角色，去尝试体验剧中人物工作及生活的行为。 这是专业演员才会采取的方法，会用的人不多，也不少。林允儿过去也曾经从几位前辈演员那里听说过这方法，只是她作为人气idol，从来没被公司安排过这样的事，也不太可能被安排这样的事。 毕竟在体验的过程中，抛去各方面的考虑和安排不算，演员差不多还要放下所有的工作和行程，即便是临时赶场，时间也几乎被压缩到了极致，这对于工作本来就非常繁忙的idol来说，很难达成两边的平衡。 然而林深时提出的办法却也是当下最可行的方法了。 林允儿在片中被安排的角色是一名三十岁出头的职业女性，职场的工作经验将近十年。尽管林允儿的出道时间也相差无几，但艺人这份职业终究和普通的工作不同，更别说片中女主人公的性格和林允儿本身也存在差异。 这些原因就是林允儿此前会感到顾虑的根本所在。 所以，在努力思考该如何解决这部分问题的时候，林深时给出了一个恰好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掉问题的好提议。 可惜的是，林允儿认真地思考过后就略微丧气地说：“问题是，想要实现困难很多。公司那边先不提，时间上就比较难安排，如果只是体验一两个月的话，意义不大，剧组真的能等待我那么久吗？还有就是，像门户网站那样的公司，恐怕也不容易进去。” 对此，林深时的回答却很轻松。 “谁提出来的建议，当然就该由谁来负责解决。”他就这么对女孩笑着说。 林允儿抿嘴瞅瞅他，说：“我不想再麻烦你帮我了。” “那你刚刚不是还要求我帮你一起想解决的办法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怎么知道你真想出办法了？” 林允儿的回答格外理直气壮。 看到男人哑然失笑的反应后，她自己就没好气地撇过脸去，几秒后也是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她轻轻勾起了唇角，口中低喃：“还好……” “还好什么？” “还好自己刚刚鼓起勇气跟你说了这些话。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对别人说出自己真正在苦恼什么。不对，应该是第一次对男生这样子。本来我面对那些亲近的异性朋友，也不会这么诚实的。” 林允儿很想在男人面前摆出正经的模样，奈何总是忍不住露出来的笑容和她注视对方晶亮的眼睛彻底出卖了她的心思。 “好了。现在，就算是事情没办法那么顺利地开始，我也不会再无谓地提前担心了。” 林深时会意地问她：“有决定了？” “嗯！”林允儿郑重其事地说，“我要出演这个角色！世上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等我准备好再做！” 听了林允儿的话后，林深时愣了愣，脑中莫名回想起了之前喝酒时申旻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他侧头望向了窗户外面。 中午时分，阳光正好，明朗的天气总能扫清人心里的阴霾和沉重，也能让他们看清楚内心的一些东西。 “那个……” 正打算回去会议室里的林允儿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来。 她看见男人站在窗台边上，金灿灿的阳光勾勒出了他侧脸的轮廓，在耀眼的光影中，她突然留意到他的眉宇间夹带了几分犹豫和决定什么的释然。 “今天的天气不错，我们，等会儿结束后要去喝一杯吗？” 林允儿面露意外地沉默下来，她没说话地驻足在原地。 而正当林深时担心是不是自己过于唐突的时候，他的耳边就传来了一句低而清晰的回答。 “好！” 面对他一下子看来的惊喜目光，林允儿在装作平静的同时，唇角也一点点地翘起。 她问他：“地点在哪里？” 他想了下就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江边的布帐马车怎么样？” “好！”林允儿再次干脆点头，转过身去后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凶巴巴地瞪他说，“这次要是再放我鸽子，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松地原谅你！” “放心吧，这一次我绝对不再逃跑。”林深时信誓旦旦地说。 林允儿这才眯眼放过他，在背过身去的同一时刻，她也不由自主地缓缓从嘴里吐出了一口气，饱含了紧张的情绪。 她有意放慢脚步地朝会议室门口走去，胸腔里的心跳却又一次跳得很快，在她耳朵里“扑通扑通”地响。 17、YOLO是第一次（上） 原本就是毫无阻碍的事，在林允儿克服自身的顾虑后，在之后的会议里，sm公司和theer娱乐也就顺理成章地达成了初步协议。 目前这件事还处于筹划阶段，所以双方暂时都没意愿对外透露，一切打算等到少女时代七月份的回归结束后再说。 让人意外的是，林允儿在会议中主动提及了想要体验角色的事，关于这一点，sm和theer娱乐两边的反应不一，反倒是李炳宪两人对此大加赞同。 他们都很支持林允儿的这一决定，同时也希望sm公司方面能够配合。 这下子，一开始还存了拒绝心思的金明京等人也不由得陷入犹豫。 最后一锤定音的人仍然是林深时。 他在整场会议中都很好地充当了一个旁听者的身份，但在结尾的时刻，他到底是出面为林允儿说起了话。 如果林深时仅仅是han shin集团的高层人员，哪怕hart广告和sm公司的来往很多，金明京几人也顶多就是表面上敷衍一下而已。 毕竟一旦真的敲定林允儿去体验角色的事，那就意味着早就定好的行程表将要全部推翻，重新制定。 偏偏林深时的态度是金明京他们无法无视的情况。 提议林深时担任公司名誉理事的人正是李秀满，连公司的实际掌权人都要给林深时几分薄面，他们这些底下的员工在林深时面前自然没有反驳的余地。 于是，在会议结束后，林允儿也是暗暗地放松了情绪。 她能看出来金明京他们内心的松动，虽然整件事还需要公司内部好好商议一番，但好歹是有了希望，她也能暂且放下担忧的念头，把注意力从工作中抽离出来，回到生活当中。 “刚刚李pd他们离开前的表情，你看到了吗？” “他们的表情怎么了？” “那是在担心的表情。” “担心什么？” “担心我做不好这件事呗。” “那还好。” 提上帆布包的林允儿侧头瞟了林深时一眼，不大高兴地问他：“还好什么？” “他们只是认为你不适合这个角色，而不是否定你，比起最初就戴上有色眼镜看待你们的人来说，这种情况不也挺值得庆幸吗？” 林允儿眼神奇怪地看着男人，嘴里嘀咕：“有时候我真的感觉你安慰人的角度很特别。” “只是想安慰你才这样说，如果是别人，正常的发展我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了。” “女生也是吗？” “女生连拍都不会拍。”林深时想都没想就回答说。 林允儿皱皱鼻子说：“好可怜。”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说林深时，还是说以前或将来被他安慰过的那些女孩子。 等林允儿穿戴好帽子和口罩后，她想了想，忽然就侧过身来盯住林深时。 “怎么了？” “拍拍我。” “什么？” “肩膀。” 林允儿指了指自己的肩头，冲他眨巴眨巴眼睛，貌似很是期待。 “仔细想想，我好像很少被人这样安慰过。” 林深时脸色古怪，在林允儿的注视下伸出手，手掌刚要犹豫地落在林允儿的肩膀上，忽而又转了个方向，往上抬起，精准地轻轻拍在了她的鸭舌帽上。 “顺带一提，无论男女，对待小孩子我都是这样安慰的。” 面对林允儿在帽檐下露出的怔神表情，林深时的手在她头上轻拍了两下后就嘴角悄然扬起地转过身往前走去。 林允儿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男人刚刚拍过的部位，内心这才涌起了一阵迟来的羞赧。 她咬住下唇，加快脚步追上了他。 “呀，向我道歉！快点！” “嗯，对不起，我刚刚太唐突了。” “不是这个，是你说我的坏话！” 林深时转头莫名其妙地看她，问：“我说你是小孩子，这算是坏话吗？” “当然了！” “为什么？” 林允儿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说：“因为我已经是大人了！” “那我就收回刚才那句话好了。” 这还差不多！ 林允儿很幼稚地表示心满意足，结果等两人走进楼梯间，她又感觉不对。 “这样算来算去，我不还是吃亏了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把我的头给你摸一摸吗？” 林深时的话听上去更像是玩笑，林允儿听后却说：“好啊！那你站好，把头低下来！” “为什么要我低头？你自己伸手不也能够到吗？” “那样的姿势太别扭了。还有，现在吃亏的人是谁？” 林深时状若无奈地停下来，在林允儿较真的神态中转身低下头。 他的姿势看上去的确有点别扭，与其说是自然而然地低头，不如说更像是在忏悔认错。 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从林允儿的嘴角划过，旋即她就轻咳一声，不带表情地伸出手去摸男人的后脑勺。 说起来，这还是林允儿第一次主动去摸年轻异性的头发。 林深时的发质偏硬，摸上去有些刺刺的感觉，林允儿却很喜欢这份手感，好像小时候在摸心爱的玩偶一样。 “差不多行了，再摸下去我就可以反过来说你在骚扰了。” “你去说啊。看看我和你之间，人们更相信谁的话。”林允儿私底下也有女流氓的一面。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忽地抬起，抓住了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顷刻间传递过来，唤起了林允儿脑中些许残留的印象。 在她发愣的注目中，林深时把她的手好好放了下去，然后就没好气地说：“最后，这是我安慰你的方式。知足吧，只有你最特别了，连我父母都没这样摸过我的头。” 说完话，他就率先沿着楼梯继续走下去。 林允儿在后面看看他，也不吭声地跟上去。 坐员工电梯很容易碰到熟人，他们俩只好走这条没什么人的楼梯，周围很安静，两个人之间也很安静。 林允儿抱起手走了一会儿就说：“以后，没我允许不准摸我的头。” “嗯。”走在她旁边的林深时依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不过以后我估计还会想像今天这样。” 林深时顿时诧异地扭头看去，女孩的耳根在浅金色的头发遮掩下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若无其事地目视前方说：“所以，以后要再想安慰我，直接跳过前面的步骤，你无条件把头低下来就行了。” “虽然现在的气氛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好，可是我还是想问一下，我凭什么答应这么不公平的事？”林深时一脸好笑地问。 “怎么了？不愿意吗？” “不，当然是愿意。” 林深时微笑地回过头去，“不过我也有条件。” “什么？” “我也要摸你的头。” “不行！” “那我就不征求你的同意了，反正有些事是没办法事前征求意见的。” “你想死的话就试试看。” “总要试一试，不试怎么知道结果。” 林允儿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鼻中发出轻哼，却像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等两人避开旁人的视线来到地下停车场后，林允儿才知道林深时并未开车前来。 “那现在怎么办才好？我也没开车，难道要打车吗？” “打车两个人的话好像太显眼了。” “所以说啊。” “不如坐巴士好了。” “什么？” 听到林深时的话后，林允儿刚要反对，话到嘴边就自动滞住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对林深时比较小声地说：“我已经很久没坐过巴士了。印象中最近几次还是之前去国外旅游的时候。” “所以，今天要体验一回吗？”林深时很专注地看着她，“作为艺人的林允儿已经脱离普通的生活太久了，所以你没办法演好一个普通人。” 林允儿想了很久，最终犹犹豫豫地抿嘴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交通卡很久没用了。” 这回轮到林深时愣住了。 他面露失笑之色，伸手拍了拍林允儿的脑袋，故意豪气地说：“今天我请你。” 林允儿仰起脸来，一边瞪着男人，一边也抑制不住地露出笑容。 “说起来，应该很辛苦吧？” “嗯？什么？” “刚刚说到的那些质疑，这些年过来，应该很辛苦吧？” “你还真是奇怪，通常我和别人说这些事，他们都不会这么说。” “那他们会怎么说？” “会说些安慰的话，他们只是潜意识里明白了我的辛苦，但他们未必真的意识到了那份辛苦，所以只是理所当然一样，对我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所以，不喜欢我这么说吗？” “不。不过我也不反感别人安慰我，至少有人关心的感觉还不错。” “这样啊。” “对了。” “嗯？” “你摸了我的头，现在应该把自己的头低下来了吧？” “最近的巴士站在哪里？我不是经常过来，所以不太清楚。” “跟谁耍花样呢？马上把头低下来！” 偌大的停车场里，时不时响起男人无奈又隐含温柔的声音和女孩气势十足的娇嗔，中间还混杂了几声不太明显的笑声。 欣喜，又悸动。 18、YOLO是第一次（下） 之后两个人乘坐巴士去江边的过程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毕竟车上人太多，他们俩也不会做出些引人注目的举动或多说些什么。 仅仅是很普通地刷卡上车，到点换乘，最后一段路需要下车步行。 非常平淡的经过，但是林允儿从巴士车上下来后，双脚轻轻地一落地，心情就莫名舒畅。 如果硬要说出点她不满意的地方，那估计就只有前不久发生的那段小插曲了。 “呀，刚刚你怎么可以那么做？” “什么事？” “我给那位老奶奶让座的时候，你不是什么动作都没有吗？” “我要有什么动作？阻止你吗？” 林允儿直接伸手捶了下林深时，没好气地说：“你肯定也看到我一个人站不稳，为什么不扶住我？按照电视剧里面发展的话，这时候男生不是都会那么做吗？” “你站不稳还不是因为只用一只手的缘故？” 林允儿又捶了他一下，瞪眼说：“那我应该举起两只手吗？那像什么样子？” 于是，林深时就很明智地选择认输了。 “对，这么想一想，确实是我的错。我应该把我的一只胳膊借给你才对。” “现在才这么想已经晚了！以后你估计也没机会和我一起坐巴士了！” 林允儿故意摆出嫌弃的模样，鼻中轻哼出一声后，便转身往不远处的那家布帐马车走去。 林深时哭笑不得地看她，似乎不希望她离自己太远，很快就迈开脚步追到了女孩的身边。 “看来普通的日常你也相当适应？” “我只是职业特别一点而已，我和其他人又能有多大区别？你别总是说得好像我是什么外星人一样。” 话说到这里，林允儿眨眨眼，转过头来补充说：“不过我确实有一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脸。”林允儿很臭屁地认真回答说。 结果林深时的回答也相当从容。他一边和女孩一起往前走，一边微笑地说：“那看来你在我眼里确实是没什么特别了。” 林允儿口中“啧”了一声，皱鼻嘀咕：“为什么偏偏是有那样的病？这样你就无法完全体会到和我成为朋友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了。” “说实话，现在听完你的话之后，我还有点后悔了。” 林允儿再次伸手去捶林深时，故作凶狠地说：“后悔什么？” 其实，即便是平素和朋友们往来，林允儿也很少会做出这样的打闹举动。一方面这么做在她看来有些出格，另一方面，这种做法也可能引发别人的不快，所以她从来不会这么做。 只是林深时很特别，特别到足以令她忘却不少自身往常保持的规矩和礼仪。 能够亲近地打打闹闹，万一生气了，摸摸头也能和好如初的关系，这就是她和他如今的情况。 一种十分特别、又让林允儿感到舒心和自由的情况。 果然，哪怕是屡次体会到了林允儿的“娇蛮”，林深时也只是苦笑地揉揉胳膊，叹气说：“还能后悔什么？后悔没能早点体会到这份荣幸呗。”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口才其实这么好？”林允儿表现出了真切的好奇。 “你不也知道吗？我过去的职业好歹是做贸易的人。谈生意，不会说话的人可不行。”提起这方面，林深时好像也想起了过往的生活，语气里涌出了感慨。 林允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侧脸拿起了自己肩上的一缕头发，低声地说：“之前你在公司里面的时候，没能认出艾琳来对吧？” “嗯。怎么又提起这事了？”林深时疑惑地看她。 “你和她之间也有‘三神奶奶’的联系，既然你认不出她，那是不是也代表了，如果我之前没有染发的话，我们就还会错过？你仍然认不出我？” 女孩子的感伤和苦恼有时候会来得猝不及防，致使陪在身旁的男孩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林深时眼下也像是如此。 他看了看一下子就从雀跃转为沉默的林允儿，嘴唇微动，又闭了起来。 漂亮话谁都会说，可漂亮话也很容易被一眼看穿。 林深时没办法在这时候对林允儿说，纵使她没有染成那种独特的发色，他也能认出她来。 这已经无关于个人的意愿或能力。 他在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常常也会给周边的人带来类似的问题。 当一个人认不出来另一个人时，仿佛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彻底断绝，因此而受伤的人绝不止是认不出的那个人，无法被认出来的人也会觉得非常难过。 林食萍、林饮溪，甚至是林仲平、李溪午……这些很久以前就陪伴在林深时身边的人，他们都曾感受过相同的难过。 现在，开始轮到新的人了。 那个林深时才认识了几个月就已经充分喜欢上的人。 林允儿用鞋尖碰了碰林深时的脚，垂头问他：“为什么现在不安慰我了？” “没用的安慰做了又有什么意义？”林深时深吸一口气说。 “那你也该做了才知道啊？”林允儿的声音里有点不满，真正的不满。 林深时停了下来，在女孩看过来的目光中，他侧身正视她，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要说出什么话，罕见地陷入了踌躇当中。 林允儿注视他的脸庞，貌似也察觉到了什么，口罩下的嘴唇不自觉抿起，抓在帆布包系带上的手也慢慢收紧。 “那个，两位是要入座吗？” 可惜，不等男人开口说话，边上突然传来的一道声音就打破了气氛。 对视的两人立马都神色不太自然地扭头看向了别处。 缓了两秒，林深时才反应过来，回头迎上店主大婶困惑的眼神，勉强笑了笑说：“对……我们是两个人。” “哎一古，那我们还没正式营业呢，不如两位客人先找个位子坐下吧？” “麻烦您了。” “别客气！” 重新来到这家熟悉的江边摊位，林深时主动想帮林允儿挑一个边角点的位置，在太阳落山后既能看见夜里的江景，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避人耳目。 林允儿却兀自走到两张桌子的中间，指着塑料凳子说：“我们就坐这里吧。” 林深时走了过来，看看这两张桌子就问：“哪一张？” 谁料林允儿压根不理睬他，走到其中一张桌子边上坐下就说：“你随意，我就坐这里。” 林深时瞧瞧她，又转头看了下另一张桌子，脑中这才浮现出了相应的印象。 “真亏你能记住这些。” 听到林深时好笑又无奈的话语，背对他的林允儿就听不出多少情绪起伏地说：“这家摊位向来都是这么摆桌子，如果你像我一样，稍微留意一点，也能记起来我们俩上次坐过的地方。” “我那时候可没敢仔细看你坐的地方。” “说谎。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胆子分明就已经很大了。” “你是指自己被我吓到地上的那件事？” 林允儿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瞪他，片刻后又转回脸去，故意赌气说：“反正我第一次坐在这里，现在我还坐在这里。你自己决定是坐在原来的位子，还是坐到我这边来。” “我要是不坐到你那边去，会死吗？” “百分百！”林允儿咬牙切齿地说。 “那还需要多考虑吗？” 林深时利索地来到林允儿的对面坐下，见况，林允儿口罩下的表情总算略有缓和。 此时才是黄昏，摊位还不能点单，林深时和林允儿就先接过店主大婶递来的两碟小菜吃起来。 林深时歪头瞧向林允儿的身后，口吻莫名地说：“原来从这个视角看过去是这样的感觉。” “你那个位子我可没坐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用筷子夹菜的林允儿还是那副任谁都能看出来不高兴的样子。 林深时忍俊不禁地看着她，沉思了一会儿，旋即就开口说：“有一件事，我从小到大，只和家人一起做过。你要试试看吗？” 林允儿抬眼瞅他，“什么事？” 林深时举起自己的手说：“摸脸。” “摸脸？” “嗯。我的双眼不是会欺骗我吗？可是我的其他感觉不会。眼睛没办法为我在脑海中形成具体的印象，但我可以通过用手来触摸你的脸，额头是什么样、眼睛是什么样、鼻子和嘴唇又是什么样……之后，没准就能凭借想象力，在脑子里面勾勒出你的样子来。” 听完林深时的话后，林允儿既意外又犹豫，她想了想就抿嘴说：“可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吗？即便你脑中有我的样子，光凭眼睛你也认不出来不是吗？难道每次见面，你都要摸一次我的脸吗？” “即便是这样，我也想努力试试看，能不能认出你来，这是我的真心话。”林深时突然地说。 紧跟着，他就大胆地站起身来，坐到林允儿的身边去，目光近在咫尺地凝视她那双清澈又浮现慌乱的眸子，嘴里轻轻地说：“要试试看吗？把你的样子刻在我的脑子里。” 19、今生是第一次（上） 远方的太阳逐渐沉到海平面以下，江面上泛起粼粼的余晖，海浪轻拍在堤岸上，浪涛声伴随江边的风吹拂到耳边。 坐在布帐马车里比较角落的座位，面前还摆了几盘在赌气中被扫光的菜碟，林允儿侧着头，呆住了一样和男人定定地对视。 但她的失神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很快她就感慨地低声说：“为什么你开玩笑的时候，可以用上这么真挚的表情？” “被发现了吗？”林深时笑容不改，身体坐正了回去，整个人却依然坐在林允儿的身边，似乎不打算再回到原先的座位上。 “怎么可能不发现？不是开玩笑的话，难不成还是认真的吗？”林允儿面不改色地继续拿起筷子夹菜吃，“而且，现在我们在哪里？我要是答应你的话，我大概也疯了。” “所以说，拒绝了吗？” “嗯，拒绝。” 扶了扶墨镜的林允儿一边吃菜，一边转过来用双手对林深时比划了个叉的手势，抗拒的态度显而易见。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问：“那如果我不是开玩笑呢？” “差不多就行了。如果不想再把头给我摸的话。”说话间，林允儿也是失笑了下，不知是想起了两个人前不久的互动，还是真对男人的举动感到无奈。 “又生气了吗？”林深时看了她一阵后问。 “没有。还有，别加上‘又’，搞得好像我很小心眼一样。”林允儿没有去理会男人的视线，只是自顾自地吃东西。 然而林深时好像看出了什么，他忽然就说：“其实……如果能近一点的话，我现在大概也能认出你了。” “什么意思？”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辨认别人的时候，往往都是根据自己记住的那些特征吗？但是特征也有类别，有粗略的特征，比如说身高、体型，还有细致的特征，比如说胎记、一些特殊的行为举止等。我能记住谁的特征越多，我就越有可能在平时的生活里认出那个人。” 这下子，林允儿总算停下筷子，转过头来问：“也就是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记住我的一些特征了吗？” “嗯。” “那说说看吧，都是什么样的特征？个子？要么是脖子？”林允儿看上去相当兴致勃勃。 “不是，不是身体的其他部位，因为出现情况重叠的可能性太大了。”林深时摇摇头。 “不是其他部位的话，”林允儿不解地看着他，“那你记住了什么？” “你的脸，还有你整个人的一点特征。”林深时思索后给出了一个有些出人意料的回答来。 林允儿瞅了他两眼，神情略显古怪。 她不是在质疑林深时的话，她只是感觉诧异而已。 “我的脸……你要怎么记住？不是说完全认不出人的脸吗？” “五官、脸型，以及其他那些常人辨识的点，我确实分不清楚。”林深时点头。 “那你要怎么记住我的脸？”林允儿愈发奇怪。 “普通人用来识别的特征我记不住，但是在普通人识别的那些特征之外，全都是我能记住你的地方。” 林允儿不禁愣了愣。 林深时侧过头来，迎上了她微怔的目光，声音很轻地说： “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脸就留给我一个深刻的印象，你的下颌线很好看。” “我其实也无法分辨别人的脸型，不管是圆脸还是方脸，在我看来是同样的概念。但是大的概念拆成局部特征的话，我倒是能记住。” “因为过往很少会见到和你相似的人，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记住了这一点。你让我记住的第一个特征。” “后来我们一起在私厨那里吃饭的那一次，那是我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你的脸。说出来不太好意思，但当时，实际上我全程都在暗暗地观察着你。因为成为了朋友，我不想让亲近的人难过，所以我希望在我某一次认错你之前，我就能记住你。” “结果，收获还不少。” “你的左边脸有颗痣，脖子的右侧也有，在脖子后面可能还有一颗，我帮你绑头发的时候偶然瞥见了一眼，但没看仔细。” “如果说普通人看待别人的脸是一张张有各自风格的图画，那我看别人的时候，眼睛里面看到的东西大概都是一片空白的纸张。” “像是痣、胎记这类的东西，是我能在那张白纸上看到的最显眼的东西。” “嗯……还有，你笑起来的时候，笑容特别，爽朗。这也是我不常在别人那里见到的情况。” 话说到这里时，林深时明显留意到女孩在抿紧下唇的同时稍稍瞪了自己一眼，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见到他的笑容后，林允儿也是忍俊不禁。本想张嘴埋怨他两句，那话到嘴边又不知为何，化成了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回落到肚子里，不断冲击着她的内心。 她未曾想到过，原来在他和她之间那寥寥几次的相处中，林深时的目光从未有一刻从她身上移开。 从最初由于工作的缘故而鬼使神差地碰面起，这个男人就开始留意她了。 “还有吗？其他你记住我的事情？”林允儿开口问道，口吻连自身都未察觉到地柔软下来。 “还有一点。我们正式认识的那天晚上，我发现你在挥手的时候，手掌好像总是会习惯性向外翻？可能是人太瘦的原因？” 林允儿暗自鼓了鼓腮帮子，好气又好笑地瞪住男人问：“你就没记住什么优点吗？” “优点？当然有了。” “什么？”林允儿立马来了精神。 “每次你在说完自己观点的时候，往往就会用一种十分真诚的眼神注视着对方，让人……很难拒绝你的请求，让人忍不住感觉你的眼睛真的非常、非常漂亮。” 在林允儿再一次怔然的表情中，林深时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手指触碰在她的墨镜上，如同在间接触摸她的眼睛。 “对我来说，你知道那是多么新奇的状况吗？” “我明明没办法分出每个人的眼睛是什么样子，所有人的眼睛在我看来都差不多，可是我却感觉你的眼睛格外的漂亮。” “心理作用吗？还是说，我真的喜欢……” 话到一半之际，戛然而止。 林深时后知后觉地收回了手，他和抬抬脸看向自己的林允儿相视一眼，哪怕有墨镜的阻挡，他好像都能直接看见墨镜后的那双眸子正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她的眼睛里蕴含了只有本人才清楚的心情。 彼此间突然就陷入了沉默中，两个人对视一会儿后就各自转回身去。 林允儿拿起筷子又放下，她微低着头问：“所以……以后，只要你能近一点看到我，你就一定能认出我吗？” “这世上很难说出‘一定’这句话，不过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林深时望向了远处在夜色下徐徐荡漾的江面，“我不是说过吗？我想要认出你，我想要记住你的脸。” “为什么你想要认出我？为什么明明你身边也有其他亲近的人，你就对我这么特别呢？” 林允儿毫无征兆地问。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林深时，说：“你今天，有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听到林允儿的这句话后，林深时表现出了默然的神态。 “你约我出来，总不会真就是打算和我喝喝酒吧？”林允儿进一步逼问他，被墨镜遮挡住的眼神既郑重，又透露出了一丝丝的紧张。 一丝丝，她不知道是该期待，亦或者不该期待的紧张。 林深时看看她，嘴巴刚要张开，结果两个人的旁边就似曾相识地传来了一道煞风景的声音。 “哎一古！麻烦两位多等了！” 用围裙擦手的店主大婶笑容满脸地走到两个人的座位边上，非常热情地说：“现在可以点菜了。两位想吃点什么？” 林允儿放在桌下的双手悄然攥紧起来，她暗暗怒视了一眼又不再吭声的林深时，旋即就对店主大婶微微咬牙说：“酒！” “酒？”店主大婶一愣，可能是因为林允儿说话的语气实在不太像是来喝酒的样子。 “嗯！酒！” “啊……酒。”店主大婶这才反应过来，貌似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有点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允儿问，“那小姐想要什么酒？” “烧酒，不对、啤酒……不对，全都上吧！” 林深时无奈又好笑地安静待在旁边，见店主大婶隐隐有些不知所措，歉意地说：“您就先拿几瓶烧酒和啤酒上来就行了。另外按照刚刚的小菜，再给我们来一份。” “是！” 店主大婶暗松了口气，瞥了瞥显然心情不太好的林允儿，感慨地转过身去，嘴里小声嘀咕：“现在的年轻情侣为什么都喜欢来路边摊吵架？哎一古，真是……” 话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疑惑地回头瞧了瞧那边坐在一块的一男一女。 “奇怪……我怎么感觉以前好像见过这两个人？” 20、今生是第一次（下） “欧尼，你还在纠结那件事吗？” 从客厅的方向传来了姜涩琪等人的声音。 “可能是你照顾得很好，所以就一下子活过来了也不一定？没必要想那么多。” “就是说啊。快点过来坐下吧。我们玩游戏。” 戴上眼镜的裴珠泫对成员们微笑地摇头表示谢绝，继续专注地端详面前的这盆花，脑中却想起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林深时说是一时没认出来她来，这理由明显太过牵强，更大的可能性是他有意装作不认识裴珠泫。 问题是，为什么呢？ 只是普通地进行问候而已，眼下连不少韩国网民都知道裴珠泫和林深时认识的事，这又有什么好掩饰的地方？ 除非林深时是自身不想和她打招呼。 本来裴珠泫也是这样想，不过现在回到宿舍里认真思考过后，她就发觉事情也许不是那样。 林深时和她虽然认识没多久，但也绝对不至于生疏到那种连问候都不喜欢的地步。 也就是说，这里面还有其他的原因。 一个林深时没说出口的真正原因。 这边裴珠泫还在沉思，那边的姜涩琪看了她两眼后就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问：“还在苦恼吗？” 裴珠泫侧头和她对视一眼，便抿嘴点了点头。 关于花和“三神奶奶”的事，她和林深时两人一样，没办法向外人透露，所以她也知道姜涩琪恐怕无法理解她的苦恼。 没人能够倾诉和进行商讨，裴珠泫只能自行思索。 实际上她已经有了一个较为明确的方向。 花的变化很可能与她自身有所关联。 问题是，这盆花的前后变化仅仅相隔了一晚而已，如果非要说她做了什么，那就只有和林深时见面的事情了。 仔细想一想，她和林深时第一次见面后，那朵花确实就一直在慢慢摆脱枯萎的命运，中间两人还在贞洞街偶遇过。 这两次见面严格来算，都是比较久远前的事。 难不成真是因为自身和林深时的见面？这才是导致花朵变化的契机吗？ “欧尼，你按按看。” 裴珠泫还没想出答案来，孙承欢就从客厅里拿了个玩具一样的东西走过来，对她兴致勃勃地说：“我们都按过了，现在就剩下你了。” 很随意地瞧了一眼，裴珠泫认出来那是一个咬手鳄鱼玩具，绿色的外皮和张大的巨嘴相当能戳中一些人的萌点。 她挨不住孙承欢的撒娇，随手就在鳄鱼张开嘴露出的一颗牙齿上按了一下。 结果，“咔”的一声，在姜涩琪等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的反应中，裴珠泫就怔神地看到自己伸出去的手被这只鳄鱼给咬住了。 …… “行了，别喝了。” 看看桌上的空酒瓶，林深时拿过了林允儿手里的酒杯，对她正色说：“再这样下去就该醉了。” “已经醉了……”林允儿半耷拉着头，勉强用一只手撑住脸颊。 言语和模样是醉醺醺，语气听上去却十分清醒。 她皱起鼻子来，伸手想从男人那里把酒给要回来：“唔，反正我又没开车，你管那么多干嘛？” “别人喝酒是因为想喝，你现在喝酒只是为了喝。你说我该不该管你？”林深时完全不容商量地说。 戴着墨镜的林允儿用幽怨的小眼神瞪他，过了片刻就猛地想要举起手，不料举到一半，林深时就早有预料般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招你半个小时前刚用过，忘了吗？不许再点了。等你坐一会儿醒醒酒，然后我就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 瞬间大声起来的音量吸引了店内不少客人的注意力。 林深时在内心默叹口气，瞧了瞧林允儿墨镜下方已经微微泛起红晕的双颊，知道她确实是醉了。 “允儿啊，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就走吧。不要再喝酒了，我们说说话怎么样？” 他放轻了声音，温柔地注视着女孩。 醉酒状态下的林允儿却压根不想理会他，隔着墨镜丢给了他个白眼后就像是生气的小孩子，整个人趴到桌上，还故意冲林深时哼了一声，把脸转到另一个方向去。 林深时哑然失笑，对她说：“你这样子，小心被别人发现。” “被发现就发现。”林允儿背对着他小声咕哝，小脸贴在自己的手背上，目光出神般看向了前方江边的夜景，“反正我们不是朋友吗？” “听到你这话，我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随你的便，高不高兴反正都在于你自己。” “怎么回事？明明之前还很自豪的样子。” “信心已经被打击了，不管是在职场上还是生活里。”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说了几句后，林深时就再次低头而笑。 他顿了顿，笑意收敛地问：“心情不好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林允儿还是那副不耐烦的口吻。 “为什么不好？” “哎，不知道！别跟我说话！” 林深时看着那头披散在背后的浅金色长发，突然就伸出手摸了摸林允儿头上的鸭舌帽。 于是女孩就倏地坐起来，蹙眉扭头，迷迷糊糊地盯住他看。 “干什么？”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 “在说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想先问你。” 林允儿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莫名安静了下来。 坐在她身边的林深时酝酿了片刻，问出了一个听上去格外唐突的问题：“近期内，有再接受一段感情的打算吗？” 林允儿像是愣住了。 她沉默了几秒，在林深时的注目下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我知道了。”林深时也不意外，他平静地点头，如同早就预想到了女孩的回答。 林允儿情不自禁地抿起嘴唇，她坐直了身体，刚犹豫地想对林深时说点什么，话就被林深时给打断了。 “第二个问题，万一谈恋爱的话，有两个人未来一起走下去，最后结婚的打算吗？” 林允儿又一次愣住。 她张开嘴，貌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深时的这个问题。 然而无论是她，还是问出问题的林深时，他们两人其实都清楚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有人说过，之所以工作这个词汇不包含在生活里，那是因为有的时候，你的工作导致了你和你期望的生活背道而驰。 林允儿悄悄地握紧了双手，她垂下头去，浑然没了方才任性而为的模样。 林深时也没追问她，继续开口说：“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 林允儿下意识抬眼看他。 “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刹那间，与女孩露出的呆愣表情相对应的是林深时那一脸平淡而自然的神态。 仿佛他在上一秒说出口的话，真的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征询罢了。 下一刻，不等林允儿说话，他就先抬抬手说：“问题问完了，回不回答都没关系。现在我该说出我要说的话了。” 这时候，他总算流露出了些许的紧张。 在女孩目不转睛的注目中，他用尽量镇定的语气对她说：“我喜欢你。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只有这句话最想告诉你。” 林允儿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才开口说：“你知道你对我说出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吗？” “嗯。” 林深时点了下头，同时出人意料地弯下腰去。 “所以我提前准备好了。不用困扰，我们之间不是特别的关系吗？即便是你选择了拒绝，我们互相摸摸头，然后就继续当好朋友吧。我们之间的这份羁绊，远比我对你的心意要重要得多，我不希望我们……” 话没说完，女孩就毫无征兆地伸出手去，捧住了他的脸。 她的指尖发凉，掌心却很温热，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只是那一次，她躲在他的身后，而这一次，她坐在了他的面前。 在林深时的凝视中，大晚上戴着墨镜的林允儿把手绕到了他的颈后，抱住了他的脖子。 紧接着，她身子前倾，脑袋顶住他的下巴，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嘴里边懊恼又高兴地喃喃自语：“我大概是疯了吧？可是……我好像真的喜欢你。真的。” …… “啊，对了！” “哎，吓我一跳。怎么了？” 布帐马车负责下厨的男老板诧异瞅了瞅妻子。 店主大婶很兴奋地对他说：“我终于想起来那两个年轻人是谁了。” “是谁？” “不就是那个吗？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那个占了两张桌子的情侣！” “啊，是他们？” 老板放下勺子，走出去远远地望去一眼，嘴角就咧开说：“那一次我还以为两个人会分手呢，今天看来是和好了？” “我早就知道他们会和好。” 店主大婶也走到他旁边，夫妻俩笑眯眯地望向了不远处在江边那对相依在一起的身影。 “你还记得当时那女孩子喝醉酒的样子吗？呵呵，那时候，那小伙子不知道对这姑娘多好。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们俩，肯定分不开……” ◆ （第十一集完）-=待续=- 第十一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从咖啡店气冲冲地回到家里后，曺诗京就把手中的提包砸到了沙发上，看得旁边的佣人们以及金成夏均是面色古怪。 “大叔，为什么那家伙的性格那么恶劣？” 喝了口水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后，曺诗京才坐下来开始向金成夏抱怨：“阿爸就从来不会这样，那个林阿姨应该也是位知书达理的人。他到底是像谁了？” 金成夏忍不住心想，你没见过那位私底下的模样，不然你就会明白，林深时现在的性子究竟是像谁了。 恰好这时，刚回家不久的李溪午也从楼上的房间里走出来，他站在栏杆边往下望向一楼客厅里，嘴里就失笑说：“怎么回事？在房间里就听见你的声音。” “阿爸……” “嗯，怎么了，我的女儿？” 在恭敬的问候声中，换了身居家便装的李溪午走下楼来，来到曺诗京身边坐下。 看到曺诗京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微笑地问：“你去和他见面了？” 曺诗京侧头和他对视，闷闷不乐地说：“嗯。见了。” “惹他生气了吗？毕竟他可不怎么喜欢别人监视自己的私生活。” “没有。他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事。” “是吗？那看来他对你的感观还不错。那小子对自己人向来很宽容。” 曺诗京不满地咕哝：“不错什么？反正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仔细想想，他的表现也没错。我和他又不是很熟悉，即便我真为他着想又能怎么样？反正他又不领情。” “这话里怨气很足啊。”在曺诗京面前，李溪午似乎永远都保持着那副慈父般的温和形象。 曺诗京情不自禁地叹口气，歪头倒在父亲的肩头上，问：“阿爸，现在你们俩要怎么办才好？” “什么怎么办？” “那家伙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倔脾气、死脑筋的人。明明只要稍微把头低下来，以后就能得到很多，甚至他想要的东西也不是不能之后再来实现，偏偏他就是要在我面前装傻，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我就最讨厌他这一点了。” 站在父女俩边上的金成夏悄然屏退了其他人，自己也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了李溪午两个人。 “那小子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别人都说他性格像我，理性为先，但实际上他更像他妈。在理性的外壳之下，他的内心充满了感性。他其实是一个非常感情用事的人，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 “优点？” 曺诗京疑惑地看向父亲。 李溪午重新露出了笑容，他意味深长地抬起头看看上方的天花板，说出口的话像在说给曺诗京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对，优点……感性的人一旦理性起来，为了不受到外界的影响，没准他会采取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举动。那个举动，可能就会成为他取胜的关键。问题就在于，有没有人能激发出他的这种动力？” 花絮二： “什么？深时葛格他有喜欢的人了吗？” 两个人从高铁站出来后，申娜就缠住林饮溪直奔来了这家据说是red velvet队长irene母亲开的店用餐。 正在琢磨之后游玩路线的林饮溪抬起头来，没好气地丢给申娜一个白眼，说：“你小声点！还有，这事你要是再敢对外泄露出去，我们之间就结束了！知道了吗？” 申娜用手捂住嘴，连连点着脑袋。 只是过了一会儿后，她又忍不住凑过来问：“是谁啊？你知道吗？” “我要是知道的话，现在估计都不会告诉你这个消息了。”一提起这事，林饮溪就感到郁闷。 她没想到，林深时才来了韩国几个月，居然就破天荒地有心上人了。 最重要的是，为了保护女方，林深时连她都打算隐瞒！ 这当然让林饮溪在生闷气之余，又对自家哥哥的那个心上人生出了浓郁的好奇心。 “来，我们做个排除法怎么样？” “排除法？” “嗯。深时葛格他平时的交际圈不是不大吗？那么我们稍微推理一下，应该就能大致猜到对方是谁了吧？” 听申娜这么一说，林饮溪也来了兴趣。 但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好。 “我哥不告诉我是谁，可能就是因为对方是他比较亲近的人，例如在工作里遇到的合作伙伴？没准以后还有见面的时候。万一她和我哥没成，我见到她不是很尴尬吗？” “可是深时葛格又不知道。”申娜眨巴眨巴眼睛，若有若无地引导林饮溪，“即便是我们知道了那人是谁，我们也不可能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被申娜一番劝说后，林饮溪的内心总算有所松动。 她思考了一会儿就猜测地说：“会不会真像我所说，是我哥在职场或者工作中碰到的人？他平时的活动地点不就是家里和公司吗？” “你是说办公室恋情吗？哎，不会吧？我认为深时葛格应该分得清楚工作和私人生活。” “那你说是谁？” 申娜抱起手思考了几秒，目光突然就落到了林饮溪背后那堵墙的一幅相框上，唇角可爱又狡黠地扬起来。 “这副恶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林饮溪不解地回头看去，顿时就看见了相框里装裱好的那张裴珠泫照片。 她想都不想就赶紧否定：“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申娜也不服气地说，“两个人都很好啊，我们大柱在工作上也常常和深时葛格他接触啊。” 林饮溪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反正不可能！” “那……如果对象是允儿呢？” 林饮溪一怔，“允儿？” “嗯，允儿。大柱有机会的话，我们大俊当然也有机会了。万一，深时葛格他喜欢的人就是允儿，你觉得怎么样？” 听完申娜的话后，林饮溪忽然间就陷入了沉默中。 她抿了抿嘴，然后就小声嘀咕：“我们允儿……哎，也不可能，怎么说也是……可是……万一……” 花絮三： “我不走！” “那个，小姐，不然我再打电话通知你朋友过来接你怎么样？” “什么，朋友？哎，不知道……反正不走了！” 夜晚的江边，林深时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个今晚才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年轻女人，有些头疼又有些好笑。 难道女孩子喝醉之后就是这个样子吗？ “哎一古，小伙子，辛苦你了。” 店主大婶走过来，瞧了瞧趴在桌上这道披头散发的醉酒身影，啧啧摇头，“这个看来暂时是不行了。估计要等她醒醒酒才能走。” “可是我们留在这里会不会太打搅您的生意了？”林深时抱歉地说。 “哎，没关系。”店主大婶大方地一摆手，“你们俩不也是客人吗？只要尽量别打扰到别的客人就行。” 紧跟着，她又挺八卦地凑到林深时身边小声问：“不过两位和好了吗？看样子是和好了对吧？女朋友还在生气吗？” 林深时苦笑了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场误会。 这时候，本来趴在桌上的林允儿就突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唔，走、走吧！回家！” “小心点。” 林深时见况就下意识上前扶住她。 女孩的胳膊握上去很瘦，林深时的心情也有点奇怪，但眼下他顾不上多想这些，见林允儿终于像是清醒了一点，他的内心着实松了口气。 然而，他刚搀扶林允儿走出去没几步，林允儿整个人突然又原地蹲了下去。 “不行……我不走！” 她的双手抱住了膝盖，把下半脸全都埋了起来，如同去幼儿园上学时耍赖的小孩子一样，完全无视林深时哑然失声的神态，自顾自地蹲在地上咕哝和嘀咕。 “我不回家……家里面，太冷了。” “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阿爸，欧尼，大家都没办法听我说话。” “我、我没有人要，没有人要我……” 渐渐地，林深时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想了想就蹲下身来，轻声地说：“不是没人要你。如果没有地方倾诉的话，可以对我说。” “唔，你？”埋头蹲在地上的女孩醉眼朦胧地抬起头看来。 她乌黑的头发凌乱地落在手臂上和脸颊边，配上她此时佩戴的那副墨镜，模样显得既可爱又惹人莞尔。 “嗯，我。”林深时的嘴角忍不住勾起，很温和地低声说，“我不是还在这里吗？以后，有些话如果没法对别人说，那就说给我听吧。” “真的？可以吗？” “嗯。我们不是特别的关系吗？” “谢谢你！” 醉醺醺的女孩感动似的瘪起了小嘴，之后甚至还举起手，食指和拇指交叉，对他比划了个不怎么标准的比心手势。 “爱你！” 林深时一愣，旋即就失笑出声来，笑声里包含了点难得的爽朗和开心。 默默在远处观察的店主大婶把这一幕收入眼底，也是会心一笑，总算放心地转身去忙活。 “我就说嘛……一定会好好在一起的。” 1、Butterfly in the stomach 有时候真的觉得，人的心情就像是一只在心里面横冲直撞的小怪兽。 它高兴的时候能够很顺从，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到处搞破坏，激动的时候还会让你做出一些正常不会做出的举动。 可是这些，不一定都是你本意啊。 不也有那样的情况吗？恰当的气氛、恰当的言语、恰当的情绪酝酿，人就会做出点情不自禁的举动来。 然而这种情不自禁并不理性，它不是大脑认真思考后得出的结果。 当然也有可能会导致误会，不过只要是冷静而理智的人，应该都能理解。 “所以说，基于这些理由……” 夜晚的江面依旧伴随微风荡漾，林允儿一本正经地放下酒杯，望向远处的江景说：“刚刚的事，你就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坐在她身边含笑喝酒的林深时想也不想就选择了拒绝：“不行。” 刚刚还在努力绷住表情的林允儿一下子就闭上双眼，她垂头丧气地歪倒在男人的肩膀上，嘴里咕哝：“哎，可是我现在真的不能谈恋爱啊，不是那样的时候啊……” 林深时侧头看看满心苦恼的她，眼里蕴含说不出的温柔，“那我们之后隐蔽一点交往怎么样？没人发现的话应该就没问题吧，我听说很多艺人不都是这么做吗？”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林允儿坐起身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口吻却无比的柔软：“我上一段恋情就正式地向全国民宣布过，他都可以，凭什么轮到你的时候，需要你躲在暗地里？” 林深时看着她，嘴角再一次自然而然地扬起，然后抓住了一个有点话题外的重点：“你上一段的时候居然正式向外界宣布了？” 林允儿的手轻捶了下他的胸口，墨镜后的双眸瞪起来说：“不许跟我算后账。还有，我和他的结束严格来说还是你一手促成的呢！” “是吗？那这么看来我当初真的做得很好。” “哎一古，高兴吗？得意吗？” 林深时眨眨眼和林允儿对视，少见地表现出嘚瑟的姿态，点头说：“嗯！” 林允儿又捶了下他，唇角却忍不住跟他一起翘起。 一丝丝后续涌起的幸福和甜蜜在两个人的内心不约而同地涌动。 “既然你有这样的顾虑，那我们就先不要谈恋爱好了。” 林允儿一愣，疑惑地问：“那，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干脆就按照以前的样子继续来往好了。我们之间不一定需要常常见面，只要彼此能保持联系就好。只不过，我们的关系已经从特别的朋友变成了恋人。” 林允儿咬了咬嘴唇，再次歪头倒在他的肩上问：“这样也行吗？” “怎么不行？反正我们之间和普通关系不一样。即便是不像普通恋人那样经常联系，也不会忘掉对方。”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样不会太委屈你吗？明明告白之后应该是最火热的阶段，偏偏因为我的原因，好像又变得和过去没什么不同了。” “说实话，当然是希望能像真正的恋人那样来往。不过，像我们之前那样好像也不坏。” “难道你不想天天见到我吗？” “当然想，但不是没办法吗？我们现在的关系对我们俩来说似乎都太危险了。” 林允儿靠在男人的肩头，沉默了一会儿就用他能听见的音量小声嘀咕：“可是我想天天见到你……” 林深时失笑了一声，提议说：“那不如我们每天通个视频怎么样？” “不行。”谁知道上一秒还充满恋期感伤的林允儿这一秒就很理性地摇头说，“既然明确了决定，那我们就该好好遵守才行。一切，都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偷偷联系的话，应该不会有事吧？” “不行。我跟你说，这个圈子那些被曝光的恋情，全都是抱有侥幸的心理。一旦通了视频，见到对方，然后就会想要亲自见面，结果你也知道。” “我好像可以忍住。” “我忍不住。”林允儿面无表情地说。 林深时顿时低头而笑。 他抬起手来摸了摸她头上的鸭舌帽，像在安抚她郁闷的心情，“那就听你的决定。我们可以每天联系，但除非遇到和‘三神奶奶’有关的事情，不然最好就不要见面。” 林允儿闷闷不乐地点点头，完了忽然想起什么，直起身来满脸严肃地对男人说：“虽然我们暂时是这样，但你最好给我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单身了。直到我们正式公开的那一天为止，你要是敢和别人搞暧昧，你就死定了！” 林深时忍俊不禁地问她：“在你的印象中，我是会这样的人吗？” “这种事可说不好，男人吧，在谈恋爱前是一个样，谈恋爱后又是一个样。还有，你又不是没有前科！”林允儿对待这件事的态度非常认真。 “前科？什么前科？” “你公司的那位奉秘书，你以为我忘了吗？” 林允儿这时候的口气仿佛在明白地告诉林深时，如果敢装傻充愣，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呀，那要说起来，你当初不是还撺掇我回应小奉的心意吗？”可惜，林深时终究是和普通男人不太相同。 听到他不客气的反驳后，林允儿就攥紧拳头地语塞了。 老实说，在她被墨镜遮掩住的眉眼间，此时还真迟来地流露出了少许的懊悔。 早知如此，她当时就不该对别人的事“指手画脚”。这算什么啊，这个？ “总之！我的话，你必须给我记住了。” 林深时好笑地瞧了瞧林允儿板起脸的模样，旋即总算听话地颔首说：“嗯，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林允儿伸手抱住他的手臂，重新把头靠到了他的肩上。 这些举动实际上在他们之间是第一次出现，但无论是林允儿还是林深时，对此貌似都没什么不适应，就像是类似的情景已经在他们的心中上演了很多遍。 各自把心里话说出来后，两个人再坐在江边喝酒好像也就没什么滋味了。 林允儿明天约好了要陪家里人，说来也很有空闲，但林深时和她并未在那家布帐马车里享受太久两人独处的时光。 日子还长，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对他们来说都太过重要和值得慎重了。 现在该轮到他们分开，独自整理心情的时候了。 林深时和林允儿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当林深时主动提出来送自己回家时，林允儿没有拒绝。 当然，所谓的送回家，目前只能送到林允儿家附近的街道而已。 在林允儿下车后，林深时莫名跟在她身后走下车来。 背上帆布包的林允儿回头看看他，眼神就不由自主地柔化下来，走回到他面前，帮他整理了下衣领，轻声说：“晚安。” 明明上车前表现还很平静的林深时眼下却是一语不发地凝视着她，他突然就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又紧紧地将林允儿抱在了怀里。 这是他和她之间的第一次拥抱，在他第一次送她回家的这个晚上。 “嗯……晚安。”他把脸颊轻轻贴在女孩的头发上，在她耳边不舍地呢喃。 他能感受到自己怀里的那具身躯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她也抬起了手，抱住他的腰，又把耳朵贴在他的心口说：“我们从今天起就是第一天了。” “第一天？”暂时还不怎么了解韩国恋人文化的林深时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就是你可以叫我女朋友的第一个日子！”林允儿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随即又控制不住地露出浅笑。 “走吧，早点休息。”她对他挥了挥手，本该更加稳重的语气中也终于是涌出了恋恋不舍的感觉。 这种情况连林允儿自己都想不通，她明明不像林深时一样是个恋爱方面的白丁，为什么胸腔里面那种“砰砰”的心跳声还是那么明显呢？ 两个人分开后，背对地转过身去，林允儿把手按在胸口上，连续做着深呼吸，回到出租车上的林深时也是相同的表现。 他的手按在心口，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自身剧烈的心跳，以及那份后知后觉的悸动。 在她靠在自己肩上的时候、在她对自己表达出爱意的时候、在她和自己像寻常恋人那样说话的时候，还有自己刚刚拥抱住她的时候，甚至连她鼻中吐出的气息扑打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悸动。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啊嘟！” 手机收到了条新消息。 【马鹿小姐：不要乱想了.回去好好睡觉!】 林深时刚要打字回复，结果又有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马鹿小姐：不过....睡觉之前必须想我一遍.不然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的状况也太吃亏了!】 林深时愣了一会儿，之后就无声地低下头来露出笑容。 他的手指触摸了两下屏幕上她发过来的消息，眼里既有柔情，也涌现出了几分决定了什么的毅然。 2、遗憾和欢喜 这一天晚上林深时和林允儿自然都没睡好。 大致的情况就是其中的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没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然后另一个人就立马翻身坐起来回复。 如此循环，直到凌晨时分，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的林允儿向林深时严肃提出了终止聊天的要求。 林深时也欣然应许，只不过两人kakao上用文字消息互道晚安后，林允儿又纠结地打了通睡前电话给林深时。 她想听听林深时的声音。 磨蹭了十来分钟，两人才重新睡下。 比较要命的是，这股兴奋劲儿连林深时都无可避免，等到他睡了几个小时后从床上睁开眼睛，他就发觉自身的精神状态似乎还非常亢奋。 无奈之下，只好提前出门晨跑，大概天色完全亮起后，他才气喘吁吁地回到家里。 顺带一提，在出门前去卫生间的时候，他特意留意了下书房的方向。 这一次，他就没再和裴珠泫凑巧撞到一起。 “所以饮溪这几天不在，你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清晨，站在镜前整理衣装的林深时听到耳机里林允儿的询问，老实地回答：“嗯。她差不多要等到七月初才会回来。” “这么说……晚上的话，艾琳不就和你同处一室了吗？”果然在谈了恋爱后，林允儿抓住重点的角度就浑然不同了。 林深时的穿衣动作微顿，对着蓝牙耳机莞尔地说：“你这‘一室’的范围未免也太大了。珠泫她晚上又不是直接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珠泫？”林允儿听上去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林深时刚刚的称呼。 林深时愈发失笑，却也没继续惯着她，说：“如果你以后能对所有亲近的异性都不称呼名字或者欧巴的话，我也向你保证，我以后和别的女生说话都会用上敬称。” “呀，为什么听你这么一说，感觉我自己很小气的样子？” “难道你实际的样子不是很小气吗？” 电话那头的林允儿又气又笑地抿起嘴唇，她拿着手机说：“总之，你给我注意一点。当然，如果艾琳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你也不要太顾虑。” “只是在房子里面活动而已，应该不会出现意外。” “这可不好说。事情不是和‘三神奶奶’有关吗？” 现如今，林允儿提起“三神奶奶”的名字已经充满了奇怪的敬畏。 林深时哑然失笑，顺从地应道：“是、是，我知道了。” 林允儿这才心满意足，完了看看时间，很不舍地说：“我差不多该和阿爸他们一起出去逛街了。” “嗯，去吧。”林深时温柔地回答。 “今天之后，我是不是就不能再像这样打电话给你了？” “马鹿小姐。” “嗯？” “我们就酷一点吧。明明最坚决的人是你，你这样搞得我也很纠结了。别把别人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心情又撩动起来，好吧？” 听完男人的话后，林允儿隔着电话冲他轻哼了一声，下巴扬得老高，片刻后又可怜巴巴地说：“可是怎么办？我好像没办法酷一点……要不然你先挂电话吧？” “我也做不到。”林深时面不改色地说。 “那该怎么办才好？” “不然我们就这样通话，等到手机都没电怎么样？” 电话的两头都静了两秒，而后女人“噗哧”一声笑出来，男人也是低头而笑。 “呀，林树先生，你说实话，你以前真没谈过恋爱吗？” “没有。” “那现在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样了？” “你现在比我还熟练啊！” 林深时没好气地反问她：“你谈过恋爱很值得自豪吗？” 林允儿一下子就闭起了嘴。 很奇怪，其实不是需要感到抱歉的事，但在现任恋人面前提起以前的恋情，很多人都会觉得心虚和弱气。 即便是被万众追捧的艺人，林允儿也无法免俗。 她开始乖巧地拿着手机问：“生气了吗？” “没有。”林深时的语气听不出多少的情绪起伏。 林允儿一时拿捏不准，刚好又听见爸爸和姐姐在外面叫自己，她就有些着急地说：“不许生气！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 “都跟你说了没有。”林深时的话里总算出现了点笑意。 林允儿稍稍放下心来，瞅了眼外头，抓紧时间说：“那你刚刚干嘛不吭声？”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遗憾。” “遗憾什么？遗憾我们没有早点相遇？” “不是，遗憾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我没能给你一个安慰的拥抱。” 林允儿愣了愣。 “我很难对别人的感情产生共情，尤其是像恋爱这样的情况。所以那天晚上，现在想想，我大概也是想当然地对你说出了那些劝解的话。庆幸的是产生了好的效果，遗憾的是……我没能做得更好。” 话说到这里，电话那头的男人就低笑了一声。 “不过我只是遗憾而已，不是后悔。我那时候的行为在当时的情境下是比较恰当的做法，因为有了这份恰当，我们之间才能走到今天。所以只是遗憾而已。我为自己没能拥有你的过去而遗憾，但也为了和你的现在感到高兴。”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林允儿语气古怪又甜蜜的声音才传进他耳中。 “你就非要在大清早说这些让我起鸡皮疙瘩的话吗？”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林深时笑了笑，“就是话到嘴边，自然而然说出来了而已。” “你跟我说实话，你真没谈过恋爱吗？” “再问我就真该生气了。” “是。”林允儿在那头立马很恭敬地应了声，“那么，祝你拥有美好的一天，我们男亲。” 林深时站在家里眨眨眼，然后就较为支吾地应：“嗯……嗯，我知道了。” “呀，为什么不说？” “不说什么？” “你再装傻！” “哎，不是要出门了吗？我先挂了，等会儿再联系。” 不等林允儿在那头继续抗议，林深时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抬手按在心口，苦笑地自语：“这种难为情又忍不住去做的心情还真是……” 他很快就嘴角含笑地摇摇头，做了几下深呼吸，继续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没等多久，电话那头就接通了。 “让我猜猜看，你专门打电话给我，应该不是想专门确定一下，东西送到了没有吧？” 正坐在办公室里摆弄秘书刚才送上来那个礼盒的曺诗京一边对着手机这么说，一边眉眼间就浮现出了浓浓的疑惑来。 “你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林深时顿了顿就问：“礼物已经送到了？” “礼物？”曺诗京面露诧异，“什么礼物？你送我的礼物？” “当然不是。是饮溪送给老头子的礼物。” 听到林深时的话后，曺诗京就陷入了沉默中。 林深时也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耐心地进行等待。 过了几分钟，坐在办公桌后的曺诗京才把复杂的目光从面前的礼盒上收回来，问电话那头的林深时：“说吧，找我到底干嘛？” 她的口吻不大好，可能是认为林深时是为了公司的事才找她。 “你不会还想继续请假吧？我跟你明白地说了，顶多就容你到七月份而已。小孩子也不像你这么任性！” 林深时无奈又好笑地说：“放心吧。问题解决了，我自然就会回到我应该在的位子上。” “那你到底想干嘛？你和我之间有什么话没说完吗？不是说不再来往吗？”曺诗京毫不掩饰地显露出了内心的怨气。 “所以我现在只是拜托你而已，如果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也没关系。” “什么问题？” “你偶妈的行程表。最好是剔除掉那些公开场合的行程，告诉我她最近的私人行程就行。” “你没事问这个干嘛？”曺诗京刚露出疑色就意识到了什么，“你盯上我偶妈了？” “没必要用那么危险的词汇。” “问题是你现在的行为在我看来就很危险！” 曺诗京斩钉截铁地拒绝说：“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不可能告诉你这些事。” “你以为除了你之外，我找不到其他渠道拿到这些消息吗？”林深时淡淡地噎了她一句。 曺诗京蹙眉抿起了嘴。 “我之所以打电话给你，也算是提前知会一声。而且不管是我还是你，应该都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吧？所以你就安静一点，把我要的东西给我就行了。” 曺诗京被气得胸脯一阵起伏，她嘴硬地说：“反正你不可能从我这里拿到消息！” “耍小孩子脾气吗？” “闭嘴！” “确实是耍小孩子脾气没错。” “呀！” 曺诗京还想说什么，结果就听到电话里传出了挂断的忙音，整个人当即怔住。 片刻后，她重新蹙起眉头，又看了看手机，嘴里嘀咕：“莫非……故意的吗？” …… 似笑非笑地收起手机后，林深时就转身下楼，出门在路边径直招了辆出租车，直奔深林俱乐部的方向。 3、讨嫌的儿子和傲娇的老妈 林深时第三次来到深林俱乐部已经算是轻车熟路。 即便是没开车，大门处的安保人员看见他本人后好像也认出了他的身份，如同上次那样，恭敬地敞开道路，另外有专门负责引路的工作人员上前来接待他。 “我长话短说，我知道今天午间的时候，曺副会长会来这里休息。我只想知道她现在人是不是已经在这里了，或者她还有多久才能到达？” 听到林深时的话后，这名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显然愣了愣。 他迟疑片刻，便向林深时低头示意，得到林深时的应允后，走到旁边去按住耳朵里的耳机开始跟某一边进行联系。 差不多十几秒后，他才走回来歉意地鞠躬说：“抱歉，客人。您需要的信息，我们无法为您提供。” “因为副会长的级别过高，所以我无权过问，对吧？”林深时对此也不怎么意外。 这名工作人员对他微微苦笑，得体又谦卑的姿态很容易让心软的客人不再执着下去。 但林深时依然继续问出了一个有点不按常理出牌的问题：“那如果我要问金东美金室长当前的行程呢？” 这名工作人员当即就再次弯下腰去说：“我们能做的事，顶多就是帮您引进俱乐部里而已。” 见况，林深时就不再说话地皱起眉头。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始终驻足在原地，气氛僵硬。 林深时不动步，这名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也不敢抬起头来。 好在这时候，林深时总算如愿以偿地听见一连串较为轻促的脚步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刚刚才提及过的金东美果然带了一群黑衣保镖正向他走来。 “您好。” 走到近前后，金东美先是朝林深时恭敬地鞠躬问候，之后才转头吩咐那名工作人员：“走吧。告诉其他人，林本部长由我来接待。” 看得出来，这名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明显松了口气。他连忙冲林深时和金东美依次鞠躬告辞，这才恢复先前仪态地挺起腰来回去岗位上。 “我现在倒是有点好奇，我在这里到底算是什么级别的客人了。”目送这名工作人员的背影远去，林深时回过头来平静地看向金东美。 金东美的神情有些疑惑和复杂，她再次一丝不苟地向林深时弯下腰，轻声地开口询问：“您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这个问题是金室长你要知道的事，还是夫人要知道的事？”林深时不回答地反问一句。 “两者都是。”金东美的回答相当坦诚，她直起身来正色地说，“以您的身份，想要见代表我当然没有资格阻止，但是我的职责决定了我必须充分了解过您前来的目的之后才能决定放不放行。” “这么说，夫人现在就在俱乐部里？” “您不是已经有一定把握了吗？否则也不会故意通过底下的人叫我过来。”金东美一眼就看穿了林深时的小计策，她不解地注视林深时，“正是因为您花费了心思，所以我才会感到奇怪。” “如果我随随便便地去夫人的房间门口，你们会放行吗？”林深时问。 “当然不会。”金东美面不改色，“没有夫人的允许，没人能做这个主。所以我现在才要向您问清楚。如果您的回答不能获得夫人的同意，今天只能请您回去了。” “那就告诉夫人，我今天正好有空闲，所以来找她喝下午茶。”林深时给出了一个听上去就十分敷衍的答复来。 金东美蹙眉，她确认地问林深时：“您确定要这么回答吗？” “嗯，我的回答就是这样。” 听到林深时这么说以后，金东美也就不再多说，走到边上去打起了电话。 林深时很安静地看着她和电话那头的曺静淑通话，没过几分钟，金东美走回来，语气无奈地说：“请您跟我们来吧。” 曺静淑真的答应见他了。 虽然不算是出乎意料的情况，但即便是林深时自己，在见到这样的结果后也是不由得微挑眉毛。 他知道曺静淑对他挺感兴趣。 这份兴趣也许是缘于他和李溪午的关系，又或者单纯因为他是林食萍的儿子。女人哪怕到四五十岁，彼此之间也会随时兴起不见硝烟的战争，尤其是双方的矛盾基于感情问题。 当然，林深时认为更有可能的理由还是在于他本身在李溪午那场布局里的特殊地位。 现如今的林深时，由于李溪午的缘故，在整个han shin集团内部，可以说是非常特别的存在。 林深时摸不太准曺静淑的真实想法，但毫无疑问，他作为李溪午成功关键的一环，要说曺静淑对他浑不在意是没道理的事。 这就是林深时今天贸然前来也有自信能见到曺静淑的最根本原因。 没过多去揣测曺静淑的内心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林深时很快跟随金东美等人来到了深林俱乐部顶楼那间熟悉的豪华套房前。 在金东美低声和门口的安保人员嘱咐完毕后，林深时就在一干人意味不明的注目下坦然自若地推门走进了这间他第二次前来的房间里。 “坐吧。然后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交代清楚你来见我的目的，视你的回答，我再决定要不要和你继续谈下去。” 曺静淑今天照常穿了身黑白色调搭配的西装套裙，样式倒不算老气，可惜过于严肃的配色总给人一种过于冷淡的感觉。 林深时来到她面前坐下，看看她自顾自倒了杯茶喝起来，忍不住就笑起来说：“比起上次见面，您这次的态度倒是不客气了很多。” “因为发现对待你客气好像没什么用。”曺静淑端庄地放下茶杯，“而且我和你之间，也没理由需要我对你客气吧？” “这话是没错，不过夫人您的不客气，有点不同。” “有什么不同？” “不客气的表现也分很多种，有的人是因为厌恶所以不客气，有的人是因为冷漠而不客气。夫人您的表现和前两种都不一样。” 林深时顿了顿，面对曺静淑眯眼看来的视线，嘴角就扬起说：“您对我的不客气，感觉更像是那种亲近之后无所谓才表现出来的不客气。” 曺静淑纤细的眉毛不易察觉地挑起，她几乎不带表情地问林深时：“你是根据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不是很不礼貌吗？您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曺静淑对话的时候，林深时总会显露出一些在旁人面前不常显露的样子。 比如眼下，他就用微笑的表情对曺静淑说：“就算我只是集团的一名普通职员，以您的身份也不会说出这么失礼的话。唯一的解释就是您心里认为，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没关系。虽然也有可能您私底下就是一个没礼貌的人，但我更愿意往好的方向想。” 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曺静淑抱起手，面无表情地盯住他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才直起身来瞧瞧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要你说的内容一句都没提，走吧。另外，你以后再想见我，那就正式一点，向秘书室提出预约。” “我今天要和您谈的事，恐怕没办法通过那么正式的渠道。”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曺静淑的语气里出现了一丝不耐烦，她甚至对林深时拧起了眉头。 如果此时在场的人不是林深时，而是除此之外其他的han shin集团人员，纵然是理事会的成员，这会儿估计都会感到诚惶诚恐。 然而相同的情景，若是换成曺诗京或金东美他们来旁观，大概心里都会觉得异常吃惊。 因为他们也看出来了，曺静淑对待林深时的那份宽容。 只要是在曺静淑身边工作过一定时间或是熟知她性格的人都知道，曺静淑真正讨厌一个人，她绝对不会在面上露出来。 相反，如果她能当着谁的面表达出心中的真实情绪，那就证明这个人已经得到了她的信任，亦或该说是，好感。 这是一个格外怪异的状况。 林深时也能敏锐地感受到曺静淑对待自身的独特态度，那不像是冷冰冰的外人或敌人，而真的像是家里面的一位长辈，就是这位长辈平时不怎么坦诚，而且常常不够亲切。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暂时想不明白的事就不必多想了，曺静淑会对他另眼相待的原因可能只有她本人最清楚。 无论如何，在看到曺静淑的反应后，林深时好歹是多了几分底气来谈接下去他要提出来的事情。 “我爸的计划我已经知道了。说实话，我没打算配合他。” 对于林深时说出口的这个好消息，曺静淑没什么反应，她只是换了条腿翘起，朝林深时保持冷脸的表情，那意思不言而喻。 “我准备和您合作。”林深时终于说出了今天此行的目的。 这下子，曺静淑的神态也有所变化。 她重新拧起眉头，这次眉眼间流淌出来的情绪不是故意表现出来的不耐烦，而是思索和莫名的感慨。 4、父子，母女 “我拒绝。” 压根没做思考，曺静淑就断然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来。 听到她的答复后，林深时也不见失落，只是轻声地问：“我能问问理由吗？” “我大致能猜到你来找我的理由。han shin之外的人你不认识，变数也太多，在内部，你唯一能稍微依仗并且和你父亲对抗的人就是我。” 寥寥两三句，曺静淑就轻而易举地剖析了林深时的心理。 “说实话，我之前在知道你父亲和你摊牌之后，也预料到这种可能了。但我的回答仍然是，拒绝。因为你需要我，可我不一定需要你。” 林深时看着她问：“这么说，即便我不得不按照我爸的意思和诗京结婚，您也完全不在乎吗？” “我不知道你是没想到这一块，还是故意跟我装傻。不管你会不会服从你父亲的安排，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 曺静淑往前坐直了身体，修长的脖颈和腰背形成挺拔的线条，类似于芭蕾舞者的形姿，显得格外优雅。 假如这会儿曺诗京在旁边的话，应该就能看出来，这才是曺静淑在生活中面对其他人的模样。 用最平静的语气和最简练的阐述来和别人对话，曺静淑讨厌浪费时间，她也讨厌有人浪费她的时间。 注意到曺静淑看了眼手表的小动作，林深时沉默了一下就继续说：“我当然知道，无论我按不按照我爸的安排走，对您来说都没什么两样。” 为什么没什么两样？ 因为曺静淑其实也和李溪午一样，有着类似的问题。 那就是，曺氏的第三代全是女孩子。 在曺静淑的这一代，有曺赫盯住，李溪午纵然是想篡权也难有作为，可在曺赫去世之后呢？ 以曺静淑的性子，将来如果掌权，必然不可能把集团交给她的那两位哥哥或者曺氏的其他子弟，她只会把集团也交给她唯一的子嗣。 然而曺诗京说到底也要嫁人。 曺赫能管住一时，管不了一世，他不能保证曺诗京这个外孙女在他去世后会遇到什么样的人。难不成身为外公，曺赫还要硬逼亲生的外孙女一辈子不外嫁吗？ 所以，他在从会长的位子上退下来之前，先要把一些事敲定才行。 这就是曺诗京先前之所以说曺静淑也默认李溪午行为的真正理由。 曺静淑也需要在她父亲面前拥有一个安心的保障。 林深时若是能和曺诗京结婚，这件事对于李溪午夫妇俩而言都是好事一桩。 只要李溪午和曺静淑唯一的继承人能凑成一对，曺赫就能安安稳稳地退下去。 到了那时候，他选择谁都无所谓，哪怕他在选了一个人后，另一个人今后借机上位也是没什么不同。 反正李溪午和曺静淑的东西怎么都会传到林深时和曺诗京的手里，然后还会传给林深时和曺诗京的孩子。 当然，亲生女儿终究比外来的女婿金贵。即便没有林深时的这一出，曺静淑也有不少把握能胜出。 所以曺静淑才会对他那样说。 她不一定需要他，相反，答应和林深时合作还是件有极大风险的事。 “你不愿意和诗京结婚，那你能帮到我的地方就是尽力得到我父亲的青睐，成为那家新门户网站公司的主人。问题有两个。” 曺静淑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向林深时伸出了两根手指。 “第一，哪怕我能帮你成为那家公司的主人，我又怎么保证你不会在之后背叛我？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不算是亲近，甚至可以说是尴尬和对立。我是你父亲现任的妻子，你偶妈是你父亲的前任妻子，仔细算起来，你还是我情敌的孩子。我丈夫和你生活了十几年，我要怎么相信你会全心全意地帮我？” “第二，回到最根本的问题上。你之所以能成为那家新公司的管理候选人之一，原因全是因为你父亲。他想要推你上去，因为这样对他来说有利，但对我来说有什么用？你和我之间任何信任都没有，与其推你上位，我为什么不挑选一个具备专业能力和值得我相信的人？” “所以说，你现在手里头一点筹码都没有。你不站在你父亲那边，你就没有本钱获得支持，那个新公司的位子，也与你无关。” 难得说了一大段话，曺静淑注视林深时的双眼问：“所以，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吗？” 林深时深吸一口气说：“虽然要说的内容很多，但总结起来就只有一点理由。” “什么？” “我是我爸手里有力的筹码，但同时我也是他的软肋。” 曺静淑微微蹙起了眉头，却没打断林深时的话。 “夫人您前面的话都对，但都有些片面了。我如果愿意和我爸合作，我现在也不至于来找你。”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父子俩的计划？”曺静淑淡淡地问。 结果林深时就眼神奇怪地瞅瞅她，问出了一句让曺静淑禁不住收紧手掌的话来：“您二位的感情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既然是夫妻，相互间已经可以卑劣到不惜用上这种肮脏的手段也要获胜的程度了吗？ 曺静淑能听出林深时的潜在台词，她自然而然地冷下脸来，没回答林深时，只是默认他继续往下说。 “我要是按照我爸的计划走，我其实就相当于我爸立给老人家看的一个保证。相反，如果我站在您这边，我也相当于您的一个保证，只不过这个保证是针对我爸的而已。” 林深时同样往前俯身，非常认真地对曺静淑说：“我们俩的合作，将成为您获胜的关键。因为老人家看到我就会知道，他即便选择了我爸也没用，反正我和诗京都站在您这边。相应的，他绝对不会再选择我爸。因为在我的背叛后，很难说我爸以后会不会把集团交给别人。整个集团的第三代都不成器，唯一的希望还在诗京身上，老人家要是不想将来集团内部出乱子，选择您就是最好的决定。” 听完林深时的话后，曺静淑就陷入了思索中。 事实上，她的思考只维持了很短暂的时间，拒绝的态度不再像最开始那么坚决，但她也进一步问了林深时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诗京她会站在我这一边？” 林深时闻言怔了怔，旋即明白了什么，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很可笑吧？” 曺静淑在这时露出了本不该露出的笑容，她勾起嘴角，面上的神态像是感慨又像是遗憾，却找不到多少的伤心和难过。 “我和他虽然在事业上都很在行，在当父母的方面却也都很失败。我和他的孩子都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从这点上来看，我们果然是夫妇。” 对于曺静淑的这番话，林深时就只能选择沉默以对了。 曺静淑在沉思一会儿后就说：“走吧，回去等我消息。” 能令向来行事不容置疑的曺静淑改变想法，一般人到这一步基本都会长松一口气，连忙依言离开。 但林深时不是一般人，他大胆地追问曺静淑：“具体是什么时候？” 曺静淑抬头看向他，冷清的脸色足以吓住han shin集团内部的许多高层人员，偏偏林深时还是一脸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 一抹失笑之色忍不住就从脸上闪过，曺静淑的表情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地柔和了些许，她没好气又放松口吻地说：“差不多等到七月初吧，韩信航空正式敲定代言人的时候。” “要那么久？”林深时有点得寸进尺的感觉。 曺静淑瞥瞥他，这回不吭声了。 林深时也自知他耍赖皮顶多就到这种程度了，于是总算自觉地站起来。 不过在他离开前，他又对曺静淑多说了两句。 “其实我刚才的问题是另一个意思。” “什么问题？” “我问您在不在乎我按照我爸的计划办事，意思不是问您在不在意后果，而是问……您在不在意诗京的感受。” 曺静淑拿起茶杯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住。 “您不必回答我这个问题，反正问题的答案您只要自己清楚就好。” 林深时刚要转身就“啊”了一声，回头说：“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合时宜，但您刚刚笑起来的样子挺漂亮的。” 曺静淑保持举杯的姿势，一语不发地盯着林深时看。林深时也面不改色地回应她的目光。 “我和你妈，哪个人笑起来更漂亮？” 忽然，曺静淑问出了一个按理说她绝对不会问的问题。 这回轮到林深时不吭声了。 几秒后，他就迅速朝曺静淑鞠躬告别：“那就祝您拥有美好的一天。”然后就完全不听曺静淑后面的话，大步往门口方向走去。 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目送林深时离开，曺静淑过了片刻才笑了笑。 “臭小子，跟谁耍心眼呢？” 她心情不错地低下头去喝茶，但动作到一半，脑中突然又想起了林深时方才那个关于曺诗京的问题。 笑意逐渐褪去，最终消失不见。 5、我们为何睡在同一张床上？ 从深林俱乐部里出来后，林深时回望身后那座如同童话城堡般的巍峨建筑物，内心悬起的大石头也跟着落了下去。 整件事已经十拿九稳，若无意外，他总算有了足够的底气来对抗李溪午。 这是好事，也算是坏事。 他转身坐上了出租车，没过多久曺诗京的电话就凑巧打了过来。 刚按下通话键，手机里就传出了一阵劈头盖脸的发问。 “你去深林找我偶妈了？你疯了吗？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对，你们兄妹俩到底想做什么？！” 前几个问题还比较合乎逻辑，最后的那句话听上去就略显突兀了。 林深时从曺诗京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异常，他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的曺诗京好像也不意外他能看穿自己的心思，在喘了两口气后就通过line给林深时发去了两张照片。 林深时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点开一看，一下子就莞尔地笑起来。 第一张照片是礼盒打开后，里面展示出来的一款男士手表。单从礼物来讲，作为送礼人的林饮溪还算用心，但鉴于被送的对象是李溪午，小丫头恶劣的小心思就昭然若揭了。 至于第二张照片，那是一张纸条。上面一行熟悉的簪花小楷很轻易就能帮助林深时认出笔迹的主人是谁。 【我就算丢掉不要的东西照样是我的东西】，简单又挑衅意味十足的一句话。 配合礼盒里装有的礼物，林深时差不多就能想象出此前曺诗京打开盒子的心情了。 “那孩子也太放肆了！你怎么不管管她？我自己是无所谓，可她怎么可以对待阿爸也是这样的态度？” 这回确实是林饮溪理亏，林深时也不好为妹妹辩明，他安抚曺诗京说：“嗯，我知道了。我回头会帮你好好说一说她。” 曺诗京没料到林深时这会儿这么好说话，在电话中沉默了片刻就狐疑地问：“你不会是想先糊弄我吧？” “她是小孩子，我也是小孩子吗？”林深时哭笑不得。 曺诗京在那头嘀咕：“你虽然不是小孩子，但偏起心来的大人比小孩子还可怕。” “你不会是在嫉妒吧？”林深时很直白地问。 曺诗京语塞了下，旋即恼羞成怒地回归正题说：“好了！快说你找我偶妈到底想干嘛？” “不管我想干嘛，现在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你再问有什么意义吗？” 那边坐在办公室里的曺诗京抿起嘴，忽然就问林深时：“你之前故意打电话给我，目的是想让我把这消息告诉给阿爸对吧？” “以你的头脑，确定这点小事应该不用问我吧？”林深时的反应很平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你以为阿爸知道你和我偶妈见过面，他就会感受到威胁吗？”曺诗京很是不解。 不知道是不是思维上天然的局限，她暂时还想不到林深时的真正打算。 或者说，她根本不认为曺静淑会答应林深时的提议。 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明明曺静淑连她这个亲生女儿的话都听不进去。 林深时自然也不会主动说出实情，随便敷衍几句后便不顾电话那头曺诗京的反对，直接结束了通话。 他在车上又沉思了几分钟，这才想起来刚才的事，重新拿起了手机。 “喂？咋啦？想我啦？” 很快，林饮溪清脆又讨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林深时没多扯其他，在妹妹接起电话后就严肃地问她：“你给老爹送的礼物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明显安静了一秒，林饮溪才说：“那家伙把礼物拆开了？然后还向你告状了？” “什么那家伙？诗京怎么说也是比你年长的姐姐。” “什么姐姐？那按照这么说，她还算是你妹妹喽？” 每次碰到与李溪午有关的事，林饮溪就出奇执拗。 这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叛逆，林深时和林食萍纠正了好几年也毫无见效。 正和林饮溪坐在路边店里吃甜品的申娜耳尖地听见兄妹俩的争论，悄悄挪动屁股下的小凳子，想要凑过去偷听。 谁知拿着手机的林饮溪立马冷眼扫来，在首尔财阀子弟中间叱咤风云的申氏小魔女就只能“嗷呜”一声，听话地坐回去。 “算了，这话题争下去也没意思。我只告诉你，以后不要再做多余的事。听到了没有？” 从哥哥的话里听出了严厉，林饮溪也不敢再顶嘴，小声地咕哝：“还不是你和妈非要逼我送什么礼物，我送了又要说我……” “好了，装可怜相给谁看？”林深时完全不吃妹妹这一套，想了想就问，“现在你们到哪里了？路上没出什么特别的事吧？” “葛格！我们已经到釜山了！” 旁边的申娜抓住机会，连忙出声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釜山？”林深时倒不怎么介意申娜旁听他们兄妹俩通话的事情，他疑惑地问，“你们在大邱已经玩够了吗？这么快就去釜山了？” “一共就十来天，怎么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耗时那么久？”林饮溪努力把闺蜜的脸推开，顺便向林深时埋怨，“本来昨天我们就要来釜山了。但是娜娜她忽然想去什么三神奶奶的祠堂，所以就晚了一天。” 林深时顿时集中起精神，诧异地问：“三神奶奶的祠堂？” “嗯。老妈前几个月不是让我捎带给你个工艺品吗？那个雕塑就是那个神。”林饮溪没察觉到林深时的异样，自顾自往下说，“你知道吗？娜娜她中途居然用你的名义求了姻缘签。” 哪怕被当面数落，申娜也不见生气，林深时只听到她在电话那头不满地说：“水水，那不叫姻缘签，韩国没有这说法。” “不是差不多吗？那个巫师怎么说来着？啊，对了，想起来了。” 然后林深时就听见妹妹的声音在电话里变得清晰，用好笑的口吻对他说：“我们见的那位巫师，说是什么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人就是你的命运。这不是废话吗？” “水水，不是睡在同一张床上，按照巫师的说法，原意应该是睡在同一个房子里的人就是深时葛格的命运。”申娜反驳说。 “这有什么区别吗？” “怎么没区别了？” 林深时不想多听两个小姑娘斗嘴，打断她们说：“还有呢？之后那个巫师还说了什么吗？” 林饮溪惊讶地说：“你过去不是完全不相信这些吗？”话虽如此，她还是告知哥哥说：“后面还说了什么来着……噢，说是要去发现。” “发现？发现什么？”林深时莫名感到紧张。 “我也不太清楚，我韩语不是很好。” 这时候申娜就自告奋勇：“我来！我来！我知道！” 在林饮溪好气又好笑的瞪视中，申娜兴冲冲地接过手机就对林深时说：“葛格！我还记得那巫师的原话！那个人说，问题要自己去发现答案才行。等你明白问题的答案之后，你也就找到自己的命运了！” “问题？” “嗯！” “什么问题？” “这我怎么知道？要问你自己才行啊！” 林深时微微皱起眉头，脑中的思绪却忍不住涌动。 要说起所谓的问题，在他心里存在很多。比如雕塑为什么会突然摔碎失效？比如这世上真有神明吗？还有一个他最初就在思考的问题——为什么，那个冥冥中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神明，会安排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呢？ 林深时难以理解他和林允儿之间、他和裴珠泫之间发生的现象。另一方面，他如今又不得不承认，若是以前没那么多事的发生，他和林允儿不一定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其实，从最开始的时候，林深时和林允儿就在有意无意地忽略一点很关键的地方。 那就是有关于他们被雕塑选中的理由。 这件事他们努力思考过，口头上都说毫无思路，但在他们的内心，早就有了某个他们不愿意去想的方向。 “三神奶奶”是掌管爱情、命运的神明，祂既然挑中了林深时和林允儿，那么按照常理来想，结论就很清楚了。 然而在林深时和林允儿正式地相互告白前，这样的结论放在他们中间无疑会显得非常尴尬。 所以无论是林深时还是林允儿，前面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这事。 而在两个人告白之后，林深时再回头看看当初早就埋藏在心底的这一猜测，心情就更为微妙。 毕竟，“就像命运一样”的话虽然听上去很浪漫，实际上真遇到以后，人们却可能不会喜欢这份“命运”。 因为那样的话，感觉本来纯粹而炽热的感情里就多出了些说不清楚的东西来。 我们之间发生的爱情不过是某位存在的安排而已，这就是我们的爱情和命运。 这样的想法光是在大脑里想一想，感受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再说了，万一他们两人之所以会获得雕塑，真是由于命运的安排，那么裴珠泫的出现又算是怎么回事？ 6、跟他分手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 “我一看你就知道你一点灵性都没有。” 李正尧喝了口咖啡说：“神明那么忙，哪有时间一一安排每个人？祂不会帮人做决定，祂只会给他们选择，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选择？”林深时脸上流露出真切的疑惑，“什么选择？” “这我怎么知道？你要自己去发现啊。” 李正尧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刚捏瘪纸杯丢进垃圾桶里，走出去没几步又折返回来，对林深时伸出手。 “借我枚硬币。” “干嘛？” “我再去买杯咖啡喝。” “我刚刚来找你的时候，不是一直说自己很忙吗？” 李正尧一脸诚恳地说：“我现在发现不用工作的话，即便是要站在这边听你说些神神叨叨的话也不错。” 林深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还真掏出两枚韩元硬币放到他手上。 “我借一枚就够了，我从不欠人情。”李正尧正色说。 “你借一枚就不是人情？顺便帮我买一杯。” “我能不能拒绝？” “那硬币还我。” 李正尧立马合上手，不再废话地走向那辆正在售卖纸杯咖啡的推车。 于是，之后在这处现场进进出出的hart广告职员就看到客户部的李组长和自家的本部长很没形象地坐在路边喝起了廉价的纸杯咖啡来。 两个人也怡然自得，浑然没在意旁人奇怪的眼神，继续聊起来。 “销声匿迹了好几天突然出现，看样子你终于打算收心了？” “别误会。我去了公司才知道你跑来现场这边。” 李正尧嗤笑一声，“我还不了解你？要不是问题解决了，你怎么可能露面？现在估计伽绮他们都在提前庆祝了。” 林深时低头看看杯中的咖啡，模棱两可地说：“再过几天吧。” “再过几天是几天？”李正尧这时候特别像是之前追问曺静淑的林深时。 “差不多等到七月初吧。” “你干脆说韩信航空那边有了答复你才愿意工作好了？” “我还真有这意思。” 懒得多说，李正尧摇摇头喝咖啡：“你这次的脾气也闹太久了，看来问题不小。” 作为多年的朋友，林深时知道他就算对李正尧再怎么伪装也没用，索性就选择了默认。 聊工作的话题很没意思，过了一会儿，李正尧手里的咖啡又要见底，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转头问林深时：“对了，之后怎么样了？” “什么之后怎么样了？”林深时不解地看他。 李正尧笑眯眯地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说：“那个骚扰你的女孩子，现在怎么样了？看你不再提起这件事，究竟是断了联系还是问题已经解决了？” 林深时没想到李正尧会冷不防地提起这事，犹豫了一下就说：“问题解决了。” “是吗？怎么回事？”李正尧不出所料地露出了八卦的表情。 “就是……约出来见了个面，误会就解开了，另外，我和她现在还成了朋友。” 李正尧一下子瞪大眼睛，“你是说，你和她，你们两个人成了朋友？” “对。”林深时保持镇定地点头承认下来。 他是经过认真思考后才决定向李正尧透露出这部分的实情。毕竟他迟早要向身边的人介绍林允儿，关于雕塑的事怎么也说不出口，那么提前编好恰当的说辞也是不错的选择。 李正尧连剩下一点咖啡都不喝了，兴奋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竟然和一个陌生人成为朋友了？这么大的事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林深时不想被李正尧看出破绽来，简练地挑了些他和林允儿初次见面的情况，半真半假地讲述了出来。 “所以那姑娘就因为失恋了答应你的邀请，你也真就贸贸然和一个陌生人出去喝酒了？” 不好详说个中的缘由，林深时只好对李正尧的这番总结表示肯定。 “哈，那你们俩这经历，前半段还说得过去，后半段的发展也太不正常了吧？”李正尧似笑非笑地推了推眼镜。 “怎么不正常？” “孤男寡女，女方还因为情伤喝醉了酒，这要放在电视剧里，你认为后续的发展会是什么样？” 李正尧调侃了林深时两句，然后又调转话头：“还有，我发现你这家伙有时候真是直到无话可说。你和她都不熟悉，竟然就叫人家分手？” “那样的感情，不放弃还有第二种选择吗？”林深时皱起眉头。 “不是理由正不正当的问题，是你说这话的立场问题。” 李正尧好像没发觉林深时话里的不善，自顾自地说：“劝和不劝离你听说过没有？你和人家又是什么关系？就当时的情景来看，如果对象不是你而是别人，我恐怕都会以为那男的潜在台词是‘跟他分手和我在一起怎么样’了。这样你还说没问题？” 林深时一时也无法回应李正尧的话。假如抛去雕塑的存在不提，以他当时和林允儿之间的状况，说起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他在那时候对林允儿说出口的话，在别人听来确实多少有些别有用心或者多管闲事的感觉。 “即便是这个样子，那姑娘之后还和你成为朋友了？你们两个还真是神奇。你和她都很神奇。” 李正尧面露感慨，突然就眨眨眼，问林深时：“你说的人是林允儿？” “咳！”刚想喝口咖啡的林深时差点没被呛到。 “看这反应，我又算中了？”李正尧皮笑肉不笑地挑眉打量还企图掩饰的林深时。 林深时纠结了几秒就纳闷地放下纸杯问：“你不会是故意这么猜吧？” “什么故意？我这叫有理有据！”李正尧振振有词地瞪眼说，“你自己想想，那姑娘是韩国人，前几个月待在中国，你去韩国后，她又凑巧和你前后脚回了首尔。综合这几个条件，你告诉我，我最先应该怀疑的对象是谁？” 这话说完，他就特别嫌弃地瞥了瞥林深时，拍拍手起身走进了前方的室内摄影棚。 直到走进死角，避开林深时的视线后，李正尧才思索地停下脚步，回头眯起眼来自言自语。 “如果真是林允儿，他没必要对我隐瞒。难不成是因为说到人家分手的事情？那如果有顾忌的话，以他的性格铁定就不会提这茬了。他既然对我说了这些事，又故意隐瞒对方的身份，那就说明他应该是想让我先有个心理准备。问题是准备什么？” 陡然间，李正尧的眼角抽动了下。 他不可思议地望向了摄影棚外头。 “不会吧？但万一……” ……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回想李正尧离开前的那个眼神，林深时内心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不能说不好，但就是觉得不太妙，仿佛什么麻烦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他下意识就抬起手想喝咖啡，谁知道这一倒才发现纸杯已经空了。整个人刚要站起来，一只白皙的手就毫无征兆地拿着杯店里正式包装好的咖啡递到他面前。 他抬起头看去，怔了一下，而后才笑起来。 “我们这几天经常见面啊？” “我也没想到今天会碰到本部长您。” 不知何时来到他近前的裴珠泫也露出了腼腆的微笑，她的目光在林深时身上流转了一圈，最后就回到了她手中的那杯咖啡上。 “收回去吧，这里人太多了。” 林深时用相当客气的口吻婉拒了她的好意，起身走到售卖咖啡的推车旁掏出一枚硬币，一边就很自然地侧头问抿唇跟上来的裴珠泫。 “你今天怎么会来这边？” “啊，我那个因为今天有其他的代言广告需要拍宣传海报，所以就过来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男人的三言两语给打散，裴珠泫用双手捧住那杯还没拆开的咖啡，心里面莫名涌出了一阵沮丧的情绪。 她刚才远远瞧见林深时和李正尧两人在这边聊天的时候，还禁不住感到了惊喜。 犹豫再三才决定上前来主动问候，不料效果却不怎么好。 好在打击只是一时，很快裴珠泫就振作起精神，对林深时笑着说：“今天我倒是成功让您认出我了。” “说出口有点不好意思。”林深时没和女孩靠太近，尽管路过的一些人认出了裴珠泫，但见两人仅是相隔一段距离说话，也没过多留意，“我这人不怎么擅长认人，我是看到你头上的小发夹才认出你来。” “小发夹？”裴珠泫抬手一摸自身的刘海，这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她在准备造型时很喜欢把发夹留在发际线和分开刘海的位置，回头不用太麻烦地整理，但她没想到才见过几次面的林深时会注意到这一点。 “心情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 “感觉这个发夹好像在本部长您眼里抢了我这个主人风头一样？” 裴珠泫扭头迎上男人的视线，随即就冲他再度微笑起来。 一只手仍然在轻轻地抚摸头上的发夹，前不久才低落的心情这会儿就神奇地变好了。 7、无法说出口的嫉妒 林深时没对裴珠泫直说的一点是，他之所以能认出裴珠泫的小发卡，理由纯粹是因为他这两天特意去网上搜索过她的照片。 裴珠泫毕竟和他在工作中遇到的人不同，他们俩虽然不会常常见面，但如果林深时三番两次没办法辨认出裴珠泫，难免就会滋生误会。 保守自身的秘密固然重要，林深时也不想裴珠泫和他产生误解。 所以，为了避免最坏的局面发生，他只能提前做好准备。 说起来，这还是近几年来，除去林允儿以外，他头一次对一位不怎么熟悉的人这样上心。 眼下看来，效果还不错。 林深时相当庆幸他之前的临时起意，不过在打完招呼后，他也没打算和女孩继续聊下去。 “那么，祝你拍摄顺利。我就先走了。” 裴珠泫没想到林深时会这么快提出告辞，有些措手不及地问：“您这么快就要走吗？” 当然，这话一说口，她自己感到了后悔。 她的反应太急切了，仿佛多么期待能和林深时多聊一会儿一样。 “嗯。我在这里就是个闲人而已，而且有我在，公司的职员们估计也会觉得不自在。”林深时的笑容倒没什么变化。 见到他扬起下巴的提示动作，裴珠泫也回头看向了他们俩身后不远处的那些hart广告职员。 林深时今天来到这处拍摄现场的事不算秘密，所以不少的hart职员也都顺带注意到了裴珠泫的存在。 两人前阵子刚闹过绯闻，导致很多人都知道林深时私下和裴珠泫有交情，当下大家便也没多想，就是有的人比较好奇他们正在交谈的内容。 “也对……现在确实不方便我们说话。” 裴珠泫抿唇回过头来。 假如裴珠泫只是普通人，那么林深时这会儿也许还能和她多聊几分钟，只可惜他们两个都太过引人注目。 虽说堂堂正正的来往本来不需要顾虑太多，但没必要的误会自然是能避免就避免。 “那么，祝您拥有美好的一天。”又是这句熟悉的告别问候。 伴随裴珠泫双手互搭地弯下腰来，林深时对女孩笑了笑，也很有风度地低头示意。 等到他目送裴珠泫转身离去后，脸上才隐约显露出了思索之色。 前不久他才刚和李正尧谈到相关的话题，现在裴珠泫就碰巧出现在他面前，他和林允儿她们的这些缘分，真的仅仅是巧合吗？还是说，真有什么命运的安排？ 那若是命运的话，裴珠泫的忽然出现又代表了什么呢？ 想了片刻后，林深时就忍不住微微苦笑。 猜测的方向其实有很多，奈何不管他目前再怎么推断和猜想，终究是得不到证实。 他不再多想这事，随手把纸杯丢进垃圾桶后就往拍摄现场的出口方向走去。 今天是星期天，也是林允儿跟随组合回归前的最后假日。林深时今早原本想过要联系她，至少能和她多说说话，林允儿却被姐姐给拖出了家门去逛街。 无奈之下，林深时就出门来找了李正尧。 一方面他是想提前给公司的职员服剂安心药，再过一周左右他便会回归，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是在家里闲待无事。 仔细想想，要不是裴珠泫实在不合适充当聊天的对象，他还真不介意和她站在路边多聊一段时间。 在脑中思绪涌动的同时，林深时也来到拍摄现场的出口前，他刚要走出去，整个人却突然愣住。 眼前似曾相识地凭空浮现出了一幕幕模糊的画面来。 感觉很熟悉，看到的景象却较为陌生。 在画面中，他看到了自己，还看到了另一个人，面孔不太清晰，但通过画面中的穿着来看，林深时基本上能确定那就是刚刚才和他分别的裴珠泫。 问题是，在画面当中，情况很奇怪。 他发觉自己和裴珠泫像是单独坐在了什么地方，两个人之间一句话都没有，他却如同听见了女孩紧张的呼吸声，然后……他就见自己侧着头，慢慢朝女孩靠近过去。 直到画面消失后，林深时还处在愣神的状态。 他思索地皱起眉头，脚步一抬刚要继续往外走，动作又莫名停住，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望拍摄现场的里头。 约摸迟疑了两秒，他就决定掉头往回走。 裴珠泫今天工作的地点显然和hart租借的那处室内摄影棚不是同一个地方，林深时不太清楚她的位置，因此只好先在心里盘算着等下该怎么寻找女孩。 然而他往回走了没几分钟，他的视线中就意外出现了一道也朝他这方向小跑而来的身影。 对方的身形娇小，最初还没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但当留意到她头上那枚眼熟的小发卡后，林深时就不由自主地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和同样怔神地停下脚步的裴珠泫相隔几步对视，之后两人就不约而同地莞尔一笑。 “你也看到了吗？”走近后，林深时扫了一眼裴珠泫额头上稍微被汗水贴住的几缕头发，大概能想象到女孩应该是在看见画面后就做出了和他相同的选择，着急忙慌地跑来了出口这边。 “嗯……”裴珠泫缓缓调整了下呼吸，这才抬起头来，“您看到了什么？” “这个嘛，”林深时很平静地说，“时间太短了，时间、地点，我统统没观察到。所以要说发生了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你呢？” 听到林深时的发问，裴珠泫张张嘴，面上就隐隐表现出了些羞赧的感觉来，林深时甚至能观察到她耳廓的发红。 他顿时心领神会。 看样子，这一回他们俩见到的画面倒是差别不大。 这问题不着急交流，林深时想了想就问裴珠泫：“看珠泫你现在的样子，你的想法应该和我一样。只是，你今天方便吗？” 裴珠泫明白林深时在问什么，她认真地思考一番后就向林深时点点头，说：“我剩下的行程还有两个，但很快都能解决。” “如果我们只是待在一个地方的话，不好说那些画面上发生的事会不会改变，也不好说如果真的改变了，又会发生什么。” “所以您只需要等我解决好这边的行程就行了。”裴珠泫似乎迅速和男人达成了某种心灵上的默契，有条不紊地做出了后续的安排，“之后的行程我会拜托经纪人延后处理。” “这样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林深时觉得不太好意思。 裴珠泫摇摇头，忽而对他露出腼腆的笑脸说：“没关系，这不是为了我们两个人吗？” 为了我们两个人？ 林深时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下意识就颔首说：“嗯……确实是为了我们两个。” 裴珠泫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两眼，在他的目光看过来后，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 暂时还总结不出规律的突发现象打乱了林深时的计划。 他会选择折返的原因也很简单，从画面上看，事情发生的时间就在今天，且先不提画面中的事究竟会不会发生、又是怎样的经过，林深时担心的是万一事情没发生会怎么样？ 比如之前在贞洞街的那次乌龙，林深时事后换个角度想过，他那时候如果无视了那些预知的画面，裴珠泫真就会有惊无险吗？ 没发生过的事，谁都无法知道结果。 林深时和裴珠泫思路一致的地方就在于，他们都考虑到了要尽量降低可能出现的风险性。 在已知的画面里，好歹他们两人都没生命危险，相反，如果画面预知的情况不能发生，林深时和裴珠泫都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正是出于这一重的考虑，他们俩才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抱歉，欧尼。我今天真的有紧急的私事要处理。” “没关系。一个人也不可能每天都是工作，总要有点私人空间来处理私事。只不过这种事你下次要记得提前通知。” “我知道了！”裴珠泫乖巧又故作郑重地一点脑袋。 “不过，”经纪人奇怪地瞅瞅她，“我怎么感觉珠泫你心情一下子变好了不少？怎么了？莫非是什么好事吗？” “啊……这个……” 面对经纪人的好奇，短时间内编不出说辞来的裴珠泫只能用害羞的微笑来充当掩护。 经纪人看出了她的难处，也不再为难她，好笑地摆摆手。 裴珠泫当即如释重负地暗松口气，很有礼貌地分别向在场的工作人员告别后，她就怀揣了一种难以言述的紧张心情，小心翼翼地跑去她和林深时提前约定好的碰面地点。 地方就在她工作的摄影棚附近，很快裴珠泫就远远地瞧见了躲在角落里的林深时。 她刚要高兴地跑过去，目光就留意到男人手里拿着手机，他正在和谁通话。 裴珠泫眨眨眼，脚步不自觉地放缓。 她走到几步远的地方自觉停下，没刻意去偷听男人讲电话，但她看到了林深时在通话的过程中，时不时就会低下头露出的笑容。 很高兴的笑容……就像她刚刚看到他一样。 8、你，喜欢林允儿？ 从洗手间回来后，林允珍就发现妹妹在鬼鬼祟祟地打电话。 之所以用“鬼鬼祟祟”来形容，那是因为无论谁来看林允儿此时的模样，大概都会感觉她是什么偷偷泄露国家机密的间谍。 整个人侧过身去，一只手按在耳朵上排除环境的干扰，另一只手拿住手机贴在耳边，弯下腰借助桌子遮挡视线的姿势差点连林允珍第一眼都找不到她人在哪里。 好笑又疑惑地走回原位坐下，林允珍用手轻敲了下妹妹的桌面，但没开口去打搅。 刻意压低说话声音的林允儿风声鹤唳地一抬头，见是姐姐才放下心来，结果不巧也被林允珍捕捉到了她唇边那抹还来不及收敛的甜蜜笑意。 顿时，这位过来人就大有深意地眯起眼来。 “……嗯，我之后再联系你。” 等到妹妹结束通话后坐直身来，林允珍才喝了口红酒，慢悠悠地问：“谁啊？这时间打电话给你应该也不会是公司的人吧？” 这话的指向性太明显了，林允儿瞥了姐姐一眼就继续吃她桌上的牛排，没吭声。 “我去洗手间的时候，你就开始打电话了吗？那肉应该也凉了，我们再叫一份怎么样？” 林允珍把自己的盘子挪到旁边去，又装模作样地瞅了瞅林允儿的神态，清清嗓子就说：“你不想浪费也没关系。不过欧尼已经吃完了，还以为我回来之后你也差不多吃完了，结果还剩下这么一大盘。我总不能干坐在这里看你吃吧？我们要不要聊点什么有趣的话题？” 听到姐姐明里暗里透露出试探意味的这番话，刚把一块肉放进嘴里的林允儿终于忍不住笑了笑。 她抬起头和满怀期待的林允珍对视，张了张嘴陷入犹豫当中，结果仍然是转头拿起水杯喝起来。 林允珍不由失望地暗叹口气，不好勉强妹妹，于是也低下头去喝酒。 “刚刚，是我男朋友给我打电话了。” 一瞬间，听见座位对面这句低低传过来的话后，林允珍就猛地看向了故作平静、面颊却隐约泛红的妹妹。 片刻之后，她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用克制又有些兴奋的语气压低音量问： “怎么回事？跟我说说看？” …… “本部长？” “哦，来了？抱歉，我刚刚在通话中。” “没关系。我也才刚结束。” 裴珠泫毫无异样地来到林深时面前。 她也没问林深时刚才在和谁打电话，直入主题地说：“虽然没看清楚，但据我看到的画面，我们俩好像不是坐在室内，可能是露天公园之类的地方？我们要不要先去这类地方逛一逛？” 林深时仔细回忆过后也认同了裴珠泫的猜测，问：“不过这附近有公园吗？” “嗯……这附近我不太清楚。”裴珠泫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我们不如尝试想象看看？”林深时引导裴珠泫进行思考，“一般情况下，我们应该不会轻易私下见面。那么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我们不得不再仓促地碰面呢？” 裴珠泫先是感到困惑，紧接着大脑中就冒出来一个清晰的念头，她恍然地看着林深时：“花？” “对。花。”林深时挺无奈地微微扯起嘴角，这是他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万一真是花又出现了什么变化，接下来我们俩待在一起可能确实会更好一点。” “那个，我宿舍那边好像有一个小公园。”这时候，裴珠泫也想起了什么，转身指了指出口的方向，又迟疑地看看林深时，“只不过那里常常有艺人出入，难免会有记者蹲守或者遇到粉丝。” “所以说，我们现在需要好好慎重地考虑一下了？” 林深时并未思虑太久，马上就有了决断：“反正即便是去别的地方，我们也只能选择等待。与其这样，不如主动去验证一下我们的猜测。” 裴珠泫明白了他的意思，抿嘴点点头后就主动说：“那么等下我先带本部长您去公园里，我自己回去宿舍看看。现在我组合里的其他成员也都在赶通告，应该没人在宿舍里面。” “嗯。那就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裴珠泫重新露出笑容，“我之前不是已经说了，这是为了我们两个人吗？” 林深时闻言就礼貌一笑，没说话。 之后两个人一起往拍摄现场的出口方向走去，一边走，裴珠泫也一边轻声地开口说：“今天的事有点突然，有可能还会影响到允儿欧尼那边。我们要不要也打电话告知她一声？” “不用了。我刚刚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 裴珠泫似是惊讶地转头看林深时，“所以之前就是……” “嗯。”林深时非常坦然地颔首承认，“我之前就是在和允儿通话。只是她今天和家人外出，不太方便和我们联系。等下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会再联系她。” “之前本部长您一直没有提起允儿欧尼，我还以为两个人闹矛盾了。现在倒是可以放心了。”裴珠泫口吻轻松地打趣了林深时一句。 “之前的时候确实是不希望她也产生无谓的担心，不过现在想一想，总该还是要跟她说一声。” “为什么？允儿欧尼的雕塑也有什么问题吗？” 林深时侧头看了看女孩，微笑地说：“没什么。我都不知道她的那些雕塑碎片放到哪里去了，就是……感觉应该和她说一下。” “这样啊。”裴珠泫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来。 她和林深时并肩往前走，彼此间的气氛却有点奇怪。 在无人察觉到的角度里，裴珠泫合在身前的双手时不时就会松开又攥起，像在纠结和苦恼着什么。 直到两人乘坐出租车来到red velvet组合宿舍楼下附近的那处小公园里以后，状况才有所好转。 “那我就先上去了，等我确认完毕会发消息给您。到时候我们再决定之后的行动。” “嗯，我知道了。” 坐在公园的长条椅上，林深时目送裴珠泫小跑地远离而去，眉宇间也再度泛起了思索之色。 虽然说他和裴珠泫私底下见面的唯一理由大概就只有可能是由于那盆玫瑰花，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林深时心里总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他和裴珠泫见到的画面真的是未来会发生的某一幕吗？那么他们提前预知了这一幕，那件事还会发生吗？即便是依然会发生，那位神明又为何想让他们看到这一幕呢？ 脑中的问题太多，一时也难以想通，林深时只好把注意力暂时转移到其他方面上。 他拿出手机查看，一抹温柔的笑容就在脸上情不自禁地出现，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她和姐姐怎么样了，两个人逛街开心吗？” …… “当然开心了！” 听完妹妹的话后，林允珍又兴奋、激动地连喝了几杯红酒，旋即她就面颊发红地俯身上前说：“我们把这件事告诉给阿爸怎么样？” “不行！” 好不容易压住内心的害羞和想要和人分享这份喜悦的心情，林允儿一听姐姐这话就赶紧拒绝。 “这件事如果告诉阿爸的话，从现在开始，他肯定就每天催我结婚了。要不然就是逼我把那个人带去给他看看。” “呀，你这是什么话啊？当父母不都是这样吗？你都多少岁了？这年纪谈恋爱不想结婚，你是什么流氓吗？” 面对亲姐姐的一通反问，林允儿着实是哑口无言。 她喝了口水整理下思路，这才支支吾吾地对姐姐说：“不是不想结婚……就是，现在时机不太好。” 林允珍眨眨眼，瞧了瞧这丫头，似笑非笑地会意说：“所以说，不是不想结婚的意思就是，现在的这个人，即便是结婚也可以，对吧？我这么理解没错吧？” 林允儿很不自然地端着水杯看向了别处，那帽檐下掩映在浅金色发丝间的精致耳朵在稍稍泛红。 把这些细节收入眼底的林允珍也控制不住笑意，她抱手往前俯身，对妹妹小声说：“我现在是真的非常好奇他了。怎么样？暂时不能告诉阿爸的话，欧尼总可以吧？什么时候带他和我见见面？” “哎，欧尼，我和他交往现在连一周都没满呢。” “我告诉你，如果是对的人，一周和一个月或者一年也没什么区别。” 林允儿皱鼻说：“我自己都不能确定他就一定是对的人，欧尼你倒是比我更确信？” “所以说我现在不是想帮你把把关吗？”林允珍也没好气地说，“还有，你也别指望我能帮你保守秘密多久。没准哪天阿爸心情不好，我就直接把你卖了呢。” “欧尼！” “怎么了？所以你就快点确认好自己的心意吧！然后把那个人带到我们面前来。” 说着说着，林允珍的眼里又涌出了温柔的感觉。 她伸出手和林允儿握了握，说：“我真的很好奇……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让你感觉结婚也可以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9、我知道这是明天就会后悔的告白 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后，林允珍的注意力就回到了林允儿方才所说的内容上来。 “所以是对方先开口告白，对吧？” “嗯。” 总算在姐姐的纠缠下吃完那块半冷牛排的林允儿擦了擦嘴，恢复镇定地点头回答。 “真的？”林允珍狐疑地审视妹妹。 “这种事有什么好值得质疑的地方？”林允儿难以理解地看着姐姐。 “因为在我看来，好像是你更喜欢人家。在谈恋爱之前就想到结婚问题的话，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谈恋爱了，而是从一开始就把对方当成可能陪伴一生的对象来对待。”林允珍一边喝酒，一边调侃。 “哎，欧尼。”林允儿哭笑不得，“之前说我这年纪谈恋爱不想结婚是耍流氓，结果我确实慎重考虑过了，你又说得好像我迫不及待想嫁给他一样，我到底要怎么样才好？” “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行了。” “什么？” 林允珍晃动杯中的酒水，斜眼瞅瞅妹妹，嘴边的笑意却格外柔和。 “对于我和阿爸来说，只要你能保持现在这种开心又轻松的状态就行了。这样的话，即便是你以后都不结婚也没关系。说到底家长还不是担心孩子将来总有一天会感到孤独？结婚只是一种形式而已，两个人相爱就行，万一关系需要用法律的正式承认来捆绑，那就太没意思了。” 林允儿怔了一会儿，默默低下头去小声咕哝：“欧尼你这回答也太狡猾了吧？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反驳你的话？” “就是想让你反驳不了才这么说的！”林允珍莞尔地拿起酒瓶给妹妹倒酒，“所以说我才是欧尼，你是妹妹。” “我只碰杯，等下还要开车呢。” “行了，知道了，从之前就在说了……咳咳，说回正题。” 林允珍收回手，继续兴致勃勃地问妹妹：“究竟谁更喜欢的这种问题先放到一边去，毕竟我还没见过真人。不过我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什么事？” “为什么会那么突然就告白了？” 听到姐姐的这个问题后，林允儿也面露思索，想了想就假设性地说：“大概是喝醉了吧？一时冲动？” “你不是说那天晚上，他为了照顾你基本没喝酒吗？还有，一时冲动的告白在事后多半会后悔，你希望他是一时冲动吗？” “那就是因为气氛很好吧？”林允儿一只手撑在下巴上，冲姐姐卖萌地眨巴眼睛，“也有可能是有点看脸？我喝醉酒之后不是很可爱吗？本来平时就很漂亮了。” 林允珍皮笑肉不笑地说：“大晚上，戴着帽子和墨镜，你还不如说他看你的墨镜款式挺好看呢。” “那也是因为我啊！我的墨镜也是我自己眼光好才挑中的嘛。” 林允珍抱手往后靠去，好笑又奇怪地问：“怎么回事？这种遮遮掩掩的感觉？你跟我说实话，其实先告白的人是你对吧？因为你先撑不住了向人家告白，你们俩才会在一起，对吧？” “才不是！”林允儿立马瞪眼。 “你再说一遍，用那种有把握说服别人的口吻再把这话说一遍。” 在姐姐仿佛已经看穿什么的眼神中，林允儿的神情逐渐变得不自然。 她端起酒杯刚要喝又放下，转而拿起水杯喝完了里面的水，这才小声地说：“说实话……我确实感觉，他之所以会告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 “什么啊，你真的先开口告白了？” “不是……”林允儿张张嘴，旋即低下声去说，“我之前不是喝醉了吗？他怎么劝也不听，我感觉他像是为了安慰我一样才不得不向我表白。” “所以就是有点强迫的感觉？感觉对方好像也不是那么乐意的样子？” “也不能这么说。” 林允儿抿嘴斟酌片刻就向姐姐交代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我现在是能确信他心里面对我的感情。问题是我们俩现在的确都不是谈恋爱的时期，我的问题欧尼你也清楚，他那边好像也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所以我就感觉他现在就向我告白，好像有点受我影响的成分在里面。” “说来说去，你确实是不怎么确信人家对你的心意？”林允珍微笑起来说。 “这是两码事吧？感情确实存在，但要怎么做也得考虑现实因素啊。” “可是如果你确定对方很爱自己，那又怎么会担心他心里面有所芥蒂？” 姐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戳穿了林允儿的心思。 “允儿啊，女孩子，在谈恋爱之前可以很善良，但在谈恋爱之后，我们就不那么善良了。虽然你的顾虑听上去好像只是单方面对人家感到抱歉，但事实上你就是担心对方会因为你的缘故而有所介怀。感情可以一时冲动，生活不行。你现在害怕的事情是，如果你和他的恋情影响了他的生活，他会怪你，怪你当时所谓的逼迫，对吧？” 林允儿本想再为自身辩解几句，组织了了一会儿语言后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手握紧那只被喝空的水杯。 她知道姐姐的话没错，因为林深时当时的表现实在太突然了，导致她事后都不由自主地去想，会不会真是由于自己的缘故，才会致使那个人被迫开口？ 哪怕结果相同，过程中的主动和被动对于感情而言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 林允儿既不希望她的爱情是在那样的情景下得来，她也不希望自己将来和林深时会因为这事而争吵。 很多感情不安的源头其实一早在两人来往时就已经埋下，这也是林允儿今天会向姐姐透露这些事的原因。 她希望能从姐姐这里拿到点有用的建议。 “今天看来，我们允儿真的长大了。”林允珍忽然感慨摇头，“之前你谈恋爱的时候，我还一点感觉都没有，直到今天你居然都为了这种事来咨询我，我才真正感觉到，你在谈恋爱了。看来那个人，在你心目中真的很重要。” “重要也不会是单方面。他在我的心里很重要，我在他的心里当然也是。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林允儿对姐姐微微一笑。 “你只要能确信这一点就行了，其他的矛盾其实都不重要，在恋爱当中，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连当事人都不能确认彼此仍在相爱。如果没有爱情的话，他们再争吵又有什么意义？” “哎，欧尼。你别说得好像我已经和他吵起来一样。我和我男朋友现在才交往不到一周呢！” “‘我男朋友’？呵。呀，这个称呼从你嘴里面说出来，我的心情怎么就那么奇怪呢？而且你也太熟练了吧？之前在心里面已经练习很多次了吗？” “大家都这么叫，我为什么就不行了？”林允儿强撑住羞涩的情绪说。 “所以，你们俩之前还是朋友，你以后有自信叫他‘欧巴’、‘亲爱的’，甚至是‘老公’吗？” 被姐姐这么一说，林允儿的耳根也是越来越红，她恼羞成怒地轻轻一拍桌面：“到底要不要谈事情了？你要是不能给出什么建议，我就直接去找别人了！” “哎一古，啧啧，瞧瞧看。这就是恋爱中的女人，不再善良不说，小心眼、忧愁善感、经常嫉妒，连亲欧尼都可以不要了……哎，知道了，知道了。” 憋笑地躲过林允儿的巴掌，林允珍正经一些地说：“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我又不是你们，我怎么知道真实情况？你要真好奇，干脆就自己直接问他啊！” “疯了吗？我怎么可能直接问他？” “那还有什么办法？只能之后慢慢相处再慢慢处理呗。事情发生都发生了，我现在提醒你有什么用？难道两个人还能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再回头去办一场正式的告白吗？” 没好气地喝了口红酒后，林允珍又想起一件事来，问妹妹：“说起来我之前一直没问。你男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人？听你的意思，事业规模还不小？” “他……目前是公司的本部长吧。” “本部长？”林允珍相当惊讶，“只比你大几岁的话，这个年纪还是外国人，居然能当上我们这边的本部长？很厉害啊。难道是家庭原因？” “我暂时还不清楚他家里的情况。不过他妹妹是我的粉丝。”谈起和林深时有关的事，林允儿的嘴边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笑意。 “那以后结婚的话，婆家至少已经有一个帮手了。嗯，倒是不错。”林允珍笑眯眯地喝酒。 “对了。今天是休息日吧？他在做什么？欧尼也不是不懂事理的人，你把他叫过来，等下两个人偷偷去约会吧。你七月份不就没时间了吗？” “他今天恐怕没时间。” “怎么了？刚刚两个人不是还在通话吗？” “他现在……” 林允儿犹豫了两秒就对姐姐笑笑，意味莫名地说：“他现在正在处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暂时没空。” 10、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喜欢你！ 【泫：本部长，花没有出现异常】 在消息的下方，女孩还附带上了张刚拍摄下来的照片。 林深时对这状况倒也有些不出所料的感觉，他打字对裴珠泫说：【嗯，我知道了.辛苦了.】 【泫：没关系.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知从何时起，裴珠泫就将林深时当作了两人中间拿主意的那个人。 林深时倒也没觉得不对。 他想了想就发消息说：【你先下来吧.情况有点不对劲儿，我们先待在一起等等看看】 【泫：好】 再过多思考也没有意义，本来整件事就很突然，林深时压根没能从他看见的画面中汲取到多少的信息。所以接下去他们只能等，等到画面中的事在某一时刻发生或者一直不发生为止。 由于家里面有个妹妹，林深时也知道女孩子回趟家，哪怕是随便拿个东西，也有可能临时拾掇一番再出门。 十分钟过去，裴珠泫的身影还没出现，林深时也没发消息催促，思考过后反而是发了条消息给林允儿。 【林树先生：还在和欧尼逛街吗?】 过了一会儿，林允儿的回复发了过来。 【马鹿小姐：没有，现在和她坐在酒庄聊天呢】，语气很寻常，后头却跟了个憋红了脸的可爱表情。 林深时忍不住笑了笑，继续问：【酒?你等下不是还要开车吗?】 【马鹿小姐：只有她喝，我在喝中国的茶】 【林树先生：味道怎么样?】 【马鹿小姐：之前还感觉不适应，现在还好】 【林树先生：你以前没喝过韩国的传统茶吗?】 【马鹿小姐：喝过.但中国的茶不知道怎么说.....就是给我感觉不一样】 【林树先生：所以现在已经适应了?】 【马鹿小姐：不.之前感觉很苦，现在也是】 林深时奇怪地问：【那怎么说还好?】 【马鹿小姐：你不是来了吗?味道被中和了】，几个粉色的爱心被猝不及防地附在了消息后。 见到这条消息，林深时不出所料地愣了愣，但他的反应和大多数人不太相同，很快就微笑地打字说：【不用这样也没关系】 【马鹿小姐：?】 【林树先生：不是想让我放心吗?想告诉我，即便我和珠泫两个人单独在外面，你也没有对此生气或嫉妒，难道我的理解出错了吗?】 这下子，那一头就静下来了。 几秒之后，林允儿的消息才重新传过来。 【马鹿小姐：你有时候就不能配合一点吗?我们交往还没一周呢!!】 林深时好笑地问：【所以呢?】 【马鹿小姐：所以现在不就是我们俩拼命想在对方眼里树立好形象的时期吗?为什么我从你身上一点都感受不到这个??】 林深时对此的回答更加气人。 【林树先生：林小姐，我们之间就别玩这一套了好吧?我是亲眼见证过你和前男友闹分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人啊.】 换了个场所和姐姐坐下来闲聊的林允儿看到男人的消息后差点没在椅子上手脚蜷缩地攥起拳头来。 她在姐姐意味深长的眼神中，气极反笑地打字说：【所以说，你现在是觉得我一点都不温柔，而且小心眼，对你和艾琳的事在意到不行却不敢问.对吧?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吗?】 男人感慨地说：【看来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啊】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个样子的男朋友？ 林允儿彻底无话可说地幽幽盯住自己的手机屏幕看。 这时候，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林允珍就在对面非常适时地叹口气，自言自语般嘀咕：“朋友变成恋人就是这样。你之前什么糗态都被他看过了，现在想装温柔善良，已经不可能了。” 林允儿默默攥起了小拳头，刚要气愤地给男人发去一句【之后半个小时内不许和我说话】的消息，结果林深时正好发过来的一段话就制止了她的冲动。 【林树先生：嫉妒也没关系，嫉妒了才说明在意.我之前打电话给你就是希望你能放心大胆地嫉妒.我们可是互相拥有秘密的关系.你不用在我面前掩饰自己，就像我现在真的非常非常想念你，我也会这么直接地告诉你】 抬起来的手指缩了回去，林允儿又开始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了。 “啊啾，这个突然开始往外冒爱心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坐在对面的林允珍仿佛全程旁观了两人的对话一样，连连摇头。 “看来这亲故不是普通的角色。一句话就直击心脏了？我回头估计要和阿爸好好担心一下你以后该怎么办了，完全不是对手啊。” 林允儿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姐姐一眼，本想对她说些什么，嘴唇嚅动两下，目光又回到了手机的屏幕上。 最终，唇角一点一点控制不住地翘起，不争气的笑意还是在她脸上浮现出来。 她故意用不高兴的语气回复男人说：【别想了!我告诉你，恋爱以后，你只会看到一个不真诚的我!我就算是嫉妒、讨厌，我也不可能对你说!】 【林树先生：所以你现在嫉妒吗?】 【马鹿小姐：嗯!嫉妒！】 一时不经大脑地顺手发出去这条充满诚实的回答后，林允儿整个人就猛地陷入安静中。 正在摇晃高脚杯的林允珍瞥了瞥妹妹的表情和她手里的手机，貌似都能感受到对话两端的沉默气氛。 如此大约静默了十几秒后，林深时的消息才再度发过来。 【林树先生：很可爱】 林允儿深吸一口气，飞快打字说：【闭嘴!】 【林树先生：真的.非常....非常可爱】 如果他不在之后接着发一个ryan微笑竖起大拇指的表情的话，这句话可能还有点说服力。 【马鹿小姐：呀!你再这样，我就该开始后悔之前不该喜欢你了!之前做朋友的时候多么善良啊!】 【林树先生：现在已经晚了.现在就算天塌下来，你也是我的人】 【马鹿小姐：早知如此，当初天塌下来我也不该喜欢你！】 【林树先生：所以后悔了吗?】 【马鹿小姐：没有!!】 用愤怒的语气发出了内容截然不同的回答后，林允儿胸脯一阵起伏，然后就不情不愿地抿起嘴补充说：【不仅不后悔....还非常庆幸，你的手，我握住就不会放开了.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可以了.其他人不管是谁，我嫉妒也好，不嫉妒也好，其实都无关紧要.因为他们是他们，我和你才是我们】 这话发出去，她就眼不见心不烦似的关掉了手机，随手放到旁边去，顺便冲似笑非笑的姐姐一瞪眼，“怎么了？没见过和男朋友闹别扭啊？” 林允珍忍俊不禁地直摇头，嘴里边只是不断感叹“刚刚的画面应该好好让阿爸瞧一瞧”之类的话。 然后姐妹俩就默契地转移话题，聊起了其他方面的事情。 …… 在公园里，看见林允儿发来的话后，林深时自然是心头止不住地变得柔软下来。 然而，在最初的感动过后，他认认真真地端详了几遍林允儿发来的内容，表情却是略显复杂地笑了笑，低声呢喃：“有点过度了……” “那个抱歉，我来晚了！” 已经开始熟悉的嗓音从面前不远处传来，林深时收起手机抬头看去，旋即就微微惊讶地说：“没什么，我还正想联系你呢。” 终于从宿舍楼里回来的裴珠泫歉意地低低头，“我有点事要在宿舍里处理，所以就稍微迟了一点。” “我都跟你说了没关系。”林深时表示不在意地摇摇头，目光却不由在女孩身上多看了两眼。 不是因为裴珠泫回去宿舍一趟后回来有多么惊艳，事实上……她似乎不像林深时所想的那样更换过衣物，身上的穿着基本还是之前和林深时乘车回来的那套私服，只不过去掉外套和戴上鸭舌帽后，她的形象看上去就普通了一些。 问题是，林深时注意到女孩的帽檐下竟然还戴有那枚眼熟的小发夹，他有些犹豫该不该提醒她一句，或者说，这是裴珠泫的个人习惯？ “您今天有其他的事吗？我刚刚看您好像在和谁发消息。” “哦，那个……那个是允儿。” “啊，是。” 在林深时身边较为拘束地坐下来后，裴珠泫可能是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主动侧头问：“本部长您的妹妹是还有十天左右就会回来吗？” “嗯，现在还不确定她回来的时间。等到我和她沟通完了之后，我会提前通知你。”林深时显然明白裴珠泫在顾虑什么。 裴珠泫轻轻点头，侧回身去看向前方，随后两个人就重归了那份安静的状态中。 有点尴尬，又有点微妙。 …… 与此同时，在釜山的街头，阳光灿烂的天气好像与首尔阴沉截然不同。 林饮溪和申娜各自戴着墨镜坐在路边的遮阳伞下，正聊到一个比较奇特的话题。 “水水。” “嗯？” “你知道刚交往的恋人之间，存在一种过度的状态吗？” 11、第一次单恋吧？ “过度的状态，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指，在恋爱的初期，两个人才刚刚相爱，彼此间或者其中的一个人却表现出了超乎他们之前感情积累的爱意，这种情况就是过度的状态。” 林饮溪若有所思，旋即眨眼又问：“不过你突然对我提起这些干嘛？”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间想到了。”申娜的反应毫无异样，抬手一扶脸上的那副墨镜，迎上了林饮溪的目光，“而且你之前不是希望我给你点建议吗？” 林饮溪没好气地说：“我那是问你我哥谈恋爱的事，你这偏题也太严重了吧？” “不也一样吗？深时葛格即便是告白了，也是刚恋爱不久啊。你现在从我这边学习的经验，等你回去之后就可以教他嘛。” “我要是没记错，你好像也是个母胎solo吧？” “呀，理论经验丰富不行吗？” 申娜一下子仿佛被踩中了痛脚，林饮溪憋笑地连连摆手。 好不容易安抚好这丫头后，她回想申娜刚才的话就疑惑地问：“不过这种情况应该是正常现象吧？一般人谈恋爱的话，一开始不都是你侬我侬，很甜蜜吗？” “小孩子谈恋爱才这样。”如今同样尚未成年的申娜嗤之以鼻地说，“人越是成熟，面对感情的态度当然也就越成熟。偶尔的示爱很正常，可如果一直都是这样，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就算是异常了，不是双方都有问题，那就是其中一方有问题。”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问题？”林饮溪也生出了兴趣来。 “最常见的情况就是，一个人在上一段感情中经历了比较大的问题，然后就容易出现这种情况。或者就是，两个人在决定恋爱关系的时候情况比较特殊，这种特殊就会影响到他们之后的相处。” 话说到这里，申娜就清了清嗓子，坐正身子对林饮溪讲述起来。 “我有见过这样的情况。” “女方呢，上一段感情是因为男朋友出轨才结束。只是在她自己看来，上一段感情的失败，总结原因还是由于两个人聚少离多，这才导致了彼此的感情越来越冷淡。” “这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即便过错在别人的身上，她也习惯从自身的角度来寻找问题。” “然后，在分手后的几个月内，这个女孩子就找到了一段新的感情。” “听到这里，你应该就已经察觉出一些问题了。” “时间太短了，短到连当事人都在困惑那份新感情的实质。这就是他们之间隐藏的第一个矛盾。” “刚刚我跟你提到的过度状态，在他们中间，实际上就体现在女方的身上。”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因为上一段感情的失败，她的潜意识里就希望自己能在这一段感情里做得更好，她不希望自己会再次伤害到恋爱的对象。” “所以，明明以往是对待感情很慎重、很内敛的人，现在也可以随口说出‘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之类的话了。即便别人起哄、调侃，她也统统选择了默认和接受。” “她在尝试毫无保留地宣泄出她的爱意，问题是，这份爱意不是源于感情，而是她的大脑中，认为她自己应该这么做。” “这就好像是根据逻辑思考之后得出来结论，然后她依照那个结论做事一样。” “可感情明明不是这样啊！” “不纯粹的理性，也不纯粹的不理性，当心里面的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做出各种各样外人难以理解或者会心一笑的举动，这样才是感情驱使之下会做出来的事。” “我的大脑告诉我应该爱你，所以我就爱你，这种话你光是听一听就觉得不像话对吧？” “当然，会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理由，也不仅仅是女方本身的问题，那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的原因就在于……两个人告白的时候实在是太轻率了，喝醉酒，在路边摊上说出口的告白。” “在电视剧里面，常常有类似的情节出现，大家都认为这种事没什么不妥，甚至是浪漫，可这种情况真在现实里发生？一时冲动之下的告白，真的能保证自己在第二天醒来后不感到虚幻和后悔吗？” “还有，你知道最严重的问题是什么吗？” “这两个人，之前是朋友，关系非常特别的那种朋友。” “不是有那种人吗？连对家人都无法说出口的秘密，对那个人却可以轻易地说出口。” “这两个人以前就是这样的关系。” “现在你也该明白会导致这一切的另一个原因了吧？” “没错，担心，从恋爱一开始他们俩就在担心，万一分手怎么办？” “分手后两个人还能回到从前吗？” “明明在恋爱前对于彼此也是很重要的人，难道就要因为这样的理由而不再相见吗？” “没准在两个人的心目中，他们之前的那层关系远比所谓的恋爱要重要。他们宁愿不恋爱，也要维持他们之间的那份特别的感情。” “偏偏就在那天晚上，踏出了那该死的一步。” “人的心意，真的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东西，对吧？” 听完申娜所讲的这件事之后，林饮溪也像是生出了不少的感慨。 她忍不住摇摇头，一边叼住吸管，一边咕哝：“心意太复杂了，感情也太复杂了……其实按照你这么说，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爱情也不好说。可能是有好感，只是还没到爱情的程度，之所以会在一起，还是相互间的亲近填补了那份空缺感。” 正在喝饮料的申娜连忙拿起吸管指了指林饮溪，表示赞同。 不过在她咂巴咂巴嘴后，又意味莫名地说：“你知道吗？那个男方，其实在告白之前，他就苦恼过相似的问题。他纠结了一段时间，确定了自己是真心地爱女方，然后他又开始没办法确定双方的这份爱情能持续多久了。结果导致他会告白的理由，是在女方喝醉酒的那一晚，他看到她，心里面忽然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 申娜叹口气，像在自说自话，又像是在代为阐述出那晚男人的心情。 “他明白了……自己不该再去顾虑那份心意能维持多长时间了。” “反正这瞬间的心意，下一瞬间可能就会改变，这就是人的感情。不管心意是一瞬间，还是千年、万年，即便你的心意真能坚持很长很长的时间，你的身体也只有一百年。” “人不是神明，只能活一百年，哪怕是将来会后悔，他也不希望自己在那一刻后悔。” “反正……他明白自己爱着那个人。” 林饮溪微微怔神地低下头去，搅了搅饮料就说：“听你这么一讲，那个男生，他其实远比女生要明白他们感情的本质。” “怕就怕他太明白了。”申娜无奈摇头，“如果他不明白，他也许还能享受那份过度的爱，直到两个人正式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可他一早就明白了，却仍然要照顾女方的心情，配合她笑、配合着她爱自己。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 “单恋。”林饮溪冷不丁地说。 “啊，没错！”申娜一拍手，“就是那样的感觉，单恋。” “哎一古，听说他还是第一次恋爱，结果人生的第一次单恋就是在第一次的恋爱中实现，实在太可怜了。” 林饮溪好笑地看了申娜一眼，说：“别人的事，你那么上心干嘛？” “关心一下嘛，没准以后我还能帮上忙呢？” 申娜吮了口饮料后好像又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说：“对了，现在情况好像有另一种发展的方向了。” “什么情况？” “那个男生，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和他非常契合的女孩子。” “非常契合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俩不仅性格相似，日常的行事作风、生活习惯，甚至思考问题的方式都是绝搭。还有啊……” 申娜神神秘秘地凑过去，附到林饮溪耳边说：“两个人的默契简直绝了。无论男生在想什么、心里面藏了什么秘密，那个女孩子总能很快察觉到和猜到，仿佛他们俩才是天生一对一样。” …… 时间慢慢流逝，天空上的太阳都由正午时分的高挂转而逐渐西垂，这处小公园里平时没什么人来往，坐在同一条长椅上的林深时和裴珠泫却时刻能感受到身心的紧绷。 终于，在又持续了半个小时的安静后，裴珠泫像是憋不住地忽然站起来，对林深时鞠躬致歉说：“那个，对不起！本部长，我有件事要对您说出实情。” 林深时看看她，不解地问：“什么实情？” “其实我之前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在林深时的注目中，裴珠泫抿动嘴唇地低声说：“我已经知道您的情况了。您……是认不清人脸，对吧？” 说话间，她就在男人的怔愣中抬起手，轻轻触摸了下自己戴着的那个发卡。 12、这不是恋爱，而是战争！ 裴珠泫突如其来的一番坦白显然带给林深时不少的惊讶。 他思索地看着女孩，想了想就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珠泫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病？” “其实不是别人告诉我……”裴珠泫连忙摆手，话中的“别人”当然是特指他们俩人都明白的那一位。 “我就是碰巧发现了这件事，之前也不是那么确信。”一边说，裴珠泫就一边小心地观察林深时的表情。 林深时自然没那么小气，事实上，比起自身的秘密被又一个人知晓的慌张无措，眼下他心里面更多是对裴珠泫生出了浓浓的好奇。 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轻易地揭穿。 他很想知道，裴珠泫到底是怎么猜到的这些？ “你不用紧张。坐下来吧。即便是你真猜对了又怎么样？反应比我还堂皇。明明我才是那个被知道秘密的人。” 听出了林深时口吻的轻松，再一看他的模样确实不像是有怒气，裴珠泫这才放松下来。 她也说不清楚刚刚那一刻她为什么会鼓起勇气坦诚这件事，不过总算把话说出口后，她也感觉内心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去。 这下子，她就能没有遮掩地同这个人来往了。 “整件事的起因，还是由于之前本部长您在电梯里认不出我的那一次。” 重新坐下后，裴珠泫整理了一会儿语言就开口向林深时解释起来。 林深时闻言点点头，这一点倒不出他所料。 问题是，这种事即便发生一次、两次，寻常人应该也不会多想，林深时过去就常常因此蒙混过关。 没想到裴珠泫竟然会如此敏锐？ “因为我很奇怪啊。” 口罩上方的双眸眨巴眨巴，表现出了几分呆萌，裴珠泫很有条理地跟林深时分析说：“本部长您不是没有无视我的理由吗？但要说您没注意到我，我们分明都对上眼了。所以说，那时候我就忽然想到了本部长您自己的解释。” 林深时一下子好像也明白过来，“因为我跟你说认不出来，所以，你就相信了？” “认真想一想，这也是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于是我就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本部长您会认不出我？” “然后，你就想到了那种可能性？” “嗯……因为正常人应该都不会在这方面失误吧？所以，我就稍微大胆地假设了一下，本部长您是不是有什么辨认能力方面的障碍。” 裴珠泫抬起手，用手指比划了段很短的距离，以此来表明她此前对林深时的猜想并未太过冒犯。 林深时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嘴角，有意板起脸，迎上女孩略显忐忑的目光说：“结果就是，你查到了现实中原来真的有一种病，能导致人认不出别人的脸？” “嗯！”裴珠泫在男人的注目下乖巧地一点头。 “可如果光是这样，依据会不会太少了点？” “您之前不是还把我错认成了允儿欧尼吗？” 裴珠泫果然没忘记林深时最早的失误。 她貌似也多出了些底气，还大起胆来直勾勾地盯住林深时看。 见男人似有察觉，她才转移开视线，嘴里支吾：“本来我也没在意那次的事，但后来想一想，前后就串联起来了。” 林深时不说话地打量了她一阵，忍不住轻声感慨了一句：“很聪明。” 裴珠泫刚要摇头表示谦虚，又听林深时说：“所以……你刚刚在宿舍里面，其实是在纠结该不该换身衣服？如果不换的话，难免会有点奇怪，换的话，你又担心我认不出你，对吧？” 女孩愣了愣，旋即抿动嘴唇，也没试图隐瞒，选择了默认。 “看样子不仅是聪明，人还很善良。” 听到林深时不加保留的称赞后，裴珠泫愈发不好意思，耳廓有些发红，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夸奖，还是因为男人这话里蕴含的浅浅笑意。 “先披上吧。” 忽然，一件宽大的男生外套被递到了她面前。 裴珠泫不解地抬头看去，林深时就对她无奈地笑笑说：“先收下吧。我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如果再不做点什么，我心里面会感觉很愧疚。” 由于是从拍摄现场直接下班的缘故，裴珠泫尽管在回来的路上有做乔装，穿在外套下面的便装仍然比较单薄，再加上可能是担心林深时无法迅速分辨出自己，她下楼前还脱掉了那件充当保暖作用的外套。 简单来说，现在裴珠泫在林深时眼中，简直就像是一只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小兔子。 他之前就留意到了她悄悄缩起来的肩膀和紧握的双手，只是暂时不好开口，拖延到这时候才有所行动。 不给裴珠泫机会拒绝，林深时就先一步把自己的外套放到了女孩的腿上。 接着，他看了看女孩头上的那枚发卡，眼里涌出柔和。 “既然现在你也知道了这件事，我就索性向你承认了，对，我确实认不清人脸。但是，你不需要为此而特别照顾我。以后即便是我认不出你，叫我一声就行了，没必要再这样。而且……其实我现在已经能记住珠泫你的一些特征了。” “特征？”裴珠泫的手轻轻放在了还留有温度的外套上，然后就一时茫然地仰起脸来看他。 “嗯。我不是认不清人脸吗？”林深时在她身边坐下来，目视前方，“所以我想要记住谁的时候就会专门去记忆他们的部分特征。” 裴珠泫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那本部长您都记住了我什么样的特征？” “嗯……私下的话，你好像比较喜欢穿衬衫和卫衣？还喜欢戴圆框的眼镜。手臂上、右眼角和右脸颊有痣，还有右手的无名指也有。当然，那个发卡也是一个记忆点。我暂时还没怎么准备，所以能说出口的东西不多。” 听到林深时的回答后，裴珠泫就微微张开了小嘴，仿佛是诧异于男人不知何时就记住了有关她的这几个特征点。 “哦，还有。” 林深时转头对女孩笑了笑。 “我之前发现珠泫你好像有一个挺特别的习惯。” “什、什么？”裴珠泫下意识放轻音量地问。 “在你的很多照片上，我发现你每次用左手比划v手势的时候，小拇指就会微微翘起来，右手就不会。” 说着，林深时又对裴珠泫莞尔一笑，“感觉就好像你的左手小拇指特别有自己的想法一样，我感觉非常有意思。” “……” 不知为何，听完男人的话后，裴珠泫在发怔了几秒后就没由来地低下头去，如同地面上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林深时也发觉了异样，不由回想自己的话是不是太过随意了点。 他刚要张口向裴珠泫询问或道歉，结果就听裴珠泫很突然地说：“那、那个！本部长！我们今天不如就先到此为止吧？” “嗯？”林深时一愣，没能反应过来地瞧着她。 “那个，不是你看，现在天色不是都快暗了吗？结果画面里的事还没发生，会不会是我们想太多了？像之前，本部长您预见的画面不也没有印证吗？” 听裴珠泫这么一说，林深时也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再说了，难道本部长您不想试试看吗？” 林深时疑惑地问裴珠泫：“试什么？” “如果我们看见的画面真是未来，那么这个未来能不能改变呢？如果不能改变的话，我们看见这些画面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裴珠泫深吸一口气，正色地站起身来，“所以我想试试看……我们能不能改变它。” 林深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沉思片刻就提醒说：“问题是，万一出现了什么异常，遭殃的人很可能会是珠泫你。” 毕竟看见画面的事也是发生在裴珠泫获得那盆玫瑰花之后。 “我知道，所以我也做好充分的准备了。” 见裴珠泫心意已决，林深时当然不好再劝，他迟疑了一下只好说：“那么，小心一点，如果有什么事就联系我们。” “嗯，我知道了。” “那么，再见？” “嗯……再见！” 目送裴珠泫转身离去，林深时看了眼旁边那件没忘记被留下来的外套，总感觉裴珠泫离开前的样子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然而，还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来，一道戴着鸭舌帽的眼熟身影就毫无征兆地走到他近前，拿起那件外套，嫌弃似的丢回到他怀里去。 “怎么了？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吗？” 林深时低头看手里的外套，似笑非笑地说：“你出现当然没有不应该，但我记得我们好像是约好在外面的路口见面吧？” “我比较关心艾琳的情况，所以就想进来看一看。” “话是好话，可是为什么我好像闻出了点奇怪的火药味？” 同样戴有口罩的林允儿特意选择了先前林深时和裴珠泫相隔的那个空位坐下。 她歪头靠在林深时的肩上，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口中幽幽地说：“本来恋爱，就是一场战争！” 13、说爱你都超过几百次了 被抱住胳膊的林深时无奈地笑了笑，说：“突然间好像说了什么很吓人的话。” “当然是吓人的话！这可是非常严肃的话题！” “问题是话题的插入时机有点奇怪吧？” “哪里奇怪？” 林深时仰头望向黄昏降临的天空，微笑地说：“在我的印象中，我女朋友可不是这么小心眼的性格。” “呀，明明之前聊天的时候还调侃我小气来着。”林允儿把头安稳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别总是想迎合我，女生口是心非才是正常现象。” “所以理由是嫉妒？” “不算嫉妒，但心里确实不太舒服。能理解，但不舒服。” 林深时又笑了一声，说：“那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在恋爱中，能像你这么理智就很厉害了。” “就是说啊……我为什么这么理智？” 明明是夸奖，林允儿的反应却像是受到了教训。 她很明显地叹口气说：“按理来讲，艾琳她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为什么看见她和你坐在一起，我只是感觉有点不舒服，心里面却不会感觉受到威胁呢？” 林深时神色古怪地侧头瞧瞧她，耿直地说：“你这反思，说实话才是最不正常的现象吧？” “是吗？” 林允儿直起身来和他对视，旋即重新歪头倒下去，问了一个挺奇怪的问题：“比如说，我像现在这样抱住你的手，你的心里面会有特别的感觉吗？” “什么特别的感觉？” “嗯……心动？恋爱初期，男女身体接触不都会有那种感觉吗？” 林深时认真想了想，回答说：“有啊。” “那我怎么没见你在脸上表现出来？”林允儿一本正经地同他讨论起了这个奇怪的话题。 “不是难为情吗？还有，你问我的话，那你自己呢？你自己做出这举动，心里面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有啊。”林允儿给出了个完全一致的答案来，较真的态度却令人莞尔，“不过只有一点。很奇怪吧？明明我们俩以前连手都没牵过，现在做出这些情侣间的举动，我却只有一点害羞。一点点。” 林深时皱眉侧过身来，凝视她说：“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去想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对我说，这就是最大的应该。” 林允儿帽檐下的双眸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她就情不自禁地垂下头，放进男人臂弯里的手始终没有收回去，反而用手指悄悄地捏住了他的袖子。 很小心，仿佛是在寻求安慰的小动物。 “我感觉，我们之间的状态有点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 “你没谈过恋爱，所以可能不太清楚。本来一段恋情的展开，大概就像是一朵花的生长过程。萌芽、吐苞、绽放，这些阶段往往最让人悸动，然后等到花开后，恋情就进入了所谓的平淡期。惊艳已经体验过了，之后就看我们俩会不会慢慢感到厌烦了。如果厌烦了，那朵花就会枯萎、凋谢，我们也就结束了。” 林允儿顿了顿，又斟酌一番语言后才继续往下说去。 “本来第一次说‘爱你’是最大的冲击，等到说了几十次、几百次之后，人就开始无所谓了。这就是恋爱。可是我现在发现，我们好像是跳过了前面的阶段，直接到了后期。心动、害羞、甜蜜，还有幸福，这些我们当然也有。有是有，可是……感觉一切又不太足够。所以我现在，心情有点奇怪。可能这也是恋爱初期的一种奇特心理？” 话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用求助般的眼神抬头看向了身边的男人。 看见她眼里的烦恼和茫然，林深时下意识张了张嘴，结果话到嘴边又被他及时收住，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就伸出双手，如同告白的那一晚，林允儿主动拥住他一样。 他在这时候，也反过来抱住了她。 “能主动意识到问题就是好事。” 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一只手温柔地抚摸她从鸭舌帽下散落出来的浅金色头发，声音很轻地说：“我们之间是很特别，但我们的时间不也很多吗？我现在就感觉很幸福和悸动。问题，我们肯定能一起解决。所以说现在先别苦恼了。走吧……先开始我们之间的第一次约会。” 林允儿被他抱在怀里，静了几秒，然后就抬起手回应，闷闷地发出了声鼻音。 “嗯！” …… “听你这么一说，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状态其实还不错？” 坐在遮阳伞下，林饮溪喝了口饮料后尝试性地分析说：“因为之前就有很深交情的缘故，所以两个人谈了恋爱之后，很多亲密的举动就能自然而然地做出来。他们之所以会感觉奇怪，大概还是不适应这种转变吧？” 申娜却摇摇头说：“不对，真正的理由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事吗？” “我不是说了吗？男方其实明白一切，真正的理由我之后再跟你说。现在我先跟你说一说另一边的情况，你就能明白他们之间确实存在别的问题了。不是单纯因为不适应。” “另一边？” …… “呼！” 从公园回到宿舍里后，裴珠泫还能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跳有些快速。 她去卫生间卸妆，洗了把脸后看了看镜中自己的面容，不由就抬手摸了摸耳根和脸颊的相接处。 在那片还泛有淡淡的红晕，这不是仓促跑上楼来所造成的影响，而是别的什么原因。 好在之前有妆容的掩饰，男人没能看出来。 她的脑海中开始再次闪现出先前在拍摄现场的时候，她眼前所见到的那些预知画面。 一幅接一幅地掠过去，耳中似乎又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 ‘我之前发现珠泫你好像有一个挺特别的习惯。’ ‘在你的很多照片上，我发现你每次用左手比划v手势的时候，小拇指就会微微翘起来，右手就不会。’ ‘感觉就好像你的左手小拇指特别有自己的想法一样，我感觉非常有意思。’ 相同的场景，相同的人物，唯独视角截然不同。 林深时在他的画面中，只看到了他自身的背影，他在朝女孩靠近过去；裴珠泫却预见了不太相同的画面。 她没看到男人采取冒失的举动，可她清楚地看到了他此前向她吐露实情时，那张朝向她的脸庞。 实际上也是些没头没脑的片段，没有暧昧、也不怎么独特，偏偏……眼神很让人在意。 林深时曾经说过，林允儿在和别人讨论问题时，眼神往往会显得格外真挚，使人不忍拒绝，但那时候，林允儿没告诉他的一点是，相同的情况，在林深时身上也有。 就在他说起他记住了别人哪些特征的时候。 那时候，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非常明亮，眼角微微地一弯，顷刻间就透出了几分令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的笑意。 很好看、很帅气，还有……叫人心动。 这就是裴珠泫最初被林深时问及她预见了什么后，会面红心跳的理由。 “真的是疯了你，裴珠泫……” 女孩缓慢做着深呼吸，抓住洗手池的双手分外用力，像在努力抑制内心的某种情绪。然而，她不断起伏的胸口却全然暴露了她心情的无法平复。 “人家只是对你笑了笑，然后就心动了？” “我看你最近是根本打不起精神来了！” 裴珠泫的手抓紧了心口，她又一次抬起脸看向镜中的自己，嘴里咬牙自语。 “现在你要怎么办才好？虽然不太清楚允儿欧尼的心意，但那个人不是非常喜欢允儿欧尼吗？” “还有，什么改变未来啊，这种不像样的借口，真是丢脸……他肯定看出点什么了吧？万一真看出来怎么办？” 她恼羞成怒地用手一抹镜子，水珠划过，镜中清晰的影像便瞬间模糊起来。 “我和他，到底为什么能看到这些？未来真的能改变吗？光能看见不能改变又有什么用？” “我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就做点什么呢！” “不对的事就该纠正过来，不该发生的事就不要发生，这才是我要的未来！” …… “看到了吧？” “什么？” 申娜放下杯子，煞有介事地说：“同一个男人，不同的对象，前者感觉平淡，后者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无比悸动。这还不能充分说明问题吗？我说的这对情侣，他们之间确实是存在很大的问题。” “是吗？”林饮溪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感情不还是先到先得吗？我还是更支持最开始那个女孩。” “确实都是很好的人没错，也都是很好的姻缘。 申娜感慨地连连摇头，靠在椅子上，抬头看了眼依然阳光明媚的天空。 “问题就在于，那个人会怎么做？他和那孩子之间的问题如果不能快点解决，以后等新的问题到来，情况就太危险了……” 14、我们，分手吧 “对了，刚刚你们俩在聊什么呢？” 两个人并肩往公园外面走去，听到林允儿这句迟来的发问后，林深时就不假思索地交代出了实话。 “珠泫她发现我认不清人脸的事情了。” 林允儿倏地转过头来看他，愣神地眨眼，“那孩子是怎么知道的这事？” “她自己发现了。” “对啊，我的意思就是，怎么会？” 林深时摇头回答：“要说正式的理由，还是因为我之前不小心留下的那些小痕迹。不过事实上，应该说是她很聪明才对。” “我看不是聪明，应该是她非常了解你吧？”林允儿意味深长地眯起眼来，“真羡慕，我这个女朋友之前都没发现的事，结果那孩子只和你见了几次面就发现了？” 林深时嘴角的笑意不变，一只手却看似不经意地握住了林允儿的手掌。 “嘴上说羡慕，实际上是懊悔吧？” “懊悔什么？” “懊悔自己以前为什么没能做到相同的事。你不是从来不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吗？不管是什么事。” 即便这是两人为数不多的牵手，林允儿的表现也很自然和平静。 她反过来握了握那只修长有力的手，目视前方感慨说：“真好，有一个知道我全部秘密又能充分了解我的男亲。” 林深时笑而不语。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你和艾琳看见的画面。原本想等你自己开口，但结果你好像没意愿说？” “因为我自己也不确定结果，所以才没有说。珠泫提前想要离开，我总不能把人强留下来。” “因为这种事强留也没关系，反正我之前也做好心理准备了，今天晚上我们去室内布车喝一杯就差不多了。” 虽然早上林深时联系林允儿的时候，林允儿已经被姐姐拖出了家门，但两人后来还是偷偷约好了要见一面。 毕竟七月份后林允儿就会彻底忙碌起来，今天会是他们俩的第一次约会，也很有可能是这几个月的最后一次。 “说起来，这还是你第一次坐我的车？我驾驶技术其实非常好，今天刚好让你见识一下！” “作为男朋友，听到女朋友这么说，心情还真有点奇怪。”林深时哭笑不得。 “谁让你没有自己的车？”林允儿白了他一眼，旋即就利索地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坐进去。 林深时也无奈一笑，很有蹭车自觉地闭上嘴老实坐到副驾驶座上。 等到两个人都戴好安全带后，林深时一边看着林允儿启动车辆的熟练动作，一边就问出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刚刚为什么会那么说？” “嗯？什么？”林允儿打着方向盘，专注地留意路况。 “恋爱是战争，你不会真的在意我和珠泫的事，以你的性格说出这种话也有点奇怪。所以说我有点在意。” 林允儿忍不住用余光瞧瞧他，嘴里不知是称赞还是感慨地说：“你也太敏感了吧？不对，这种程度应该说是敏锐？” “别转移话题。”林深时闭上眼，安然地靠在车座上，“我想知道理由是什么。” “我们男亲，虽然我们之间不存在秘密，但你女朋友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告诉你我在想什么吧？” “我们女亲，问题在于，那个理由，那个导致你说出那句话的理由，让你心情不好了不是吗？” 听到林深时的回答后，林允儿就愣了愣。 “爱人就是这样，你的所有幸福，不一定都要和我分享，可是你所有的难过和哀伤，我都应该知道，不是吗？说出来会更痛快点。不好的事憋在心里不排出去，有害健康。” 被他最后的一句话逗笑，林允儿口罩后的唇角抿了抿，犹豫片刻终究是对他开口说：“也没什么，确实是突然间就想到了这句话。” “为什么会想到？” “大概是因为，我看见你了吧。” “看见我？” “嗯，不是看见你和艾琳坐在一起的画面，而是单纯因为看见了你。” 林允儿开着车，轻声地解释说：“因为看见了你，所以一下子就想起了很多的事。恋爱是战争，不光是针对一切第三人的战争，也是针对彼此的战争。” 林深时在座位上睁开眼睛，喃喃说：“这说法还是头一次听说。”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更爱的人往往会输。确实是这样没错。我欧尼以前对我说，不要把恋爱当成两个人的较量，不然这样的恋爱就会分出输赢，甚至是会失败和结束。恋爱本来不该是战争，可是一旦有了胜负，它就是战争，而这场战争，无论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大家都不会高兴。因为战争本来就是不好的一种事。” 林允儿这番话越说到后面，音量便越低下去。 林深时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悄无声息地坐直身来，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放到了林允儿头顶的鸭舌帽上。 他也许是担心会干扰到正在开车的她，结果只敢把手搁在她后脑勺的部位，一下、一下，慢慢地抚摸。 被他像小孩子一样安抚的林允儿也没多大的反应，趁着红灯停下车后扭头看看他，反而挺开心地笑出声来。 “我前面和欧尼吃饭的时候，跟她说起了你的事，她很想见见你。” “是吗？那这件事看样子需要严肃地列入日程了。”林深时故意正色说。 “不用太夸张，即便是我的家人和亲人，他们也就是普通人而已。没什么出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以后要真有机会，你就以平常心来面对他们就好。” “你的家人和亲人，我怎么可能做到平常心？” “所以说我才不想安排你和他们见面，到时候恐怕就是非常尴尬的场面了。我男朋友和我阿爸满脸严肃地面对面坐着，这场景我光是想象一下就受不了。” 林深时笑了一声，说：“因为是你父亲嘛。” “我父亲又有什么特别？难道以后你带我去见你家人的时候，你也希望看到我很拘束的样子吗？” “不是拘不拘束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他们不是你的亲人吗？所以说，现在他们也成为了我的亲人。” 双手握住方向盘的林允儿再次愣住。 她没侧头去看，耳边只能听见男人的声音在她身边低低地响起。 “拘束的理由不在于尴尬，而是在于，我和他们见面后，我们就会成为彼此新的家人。无论在什么地方，这都是挺正式的场合，所以即便到时候我和你父亲满脸严肃，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你的人生里要开始接纳新的家人和亲人，有谁面对这种事不是严肃认真的态度？” 又到了一处路口，林允儿缓缓停下车，总算控制不住侧头看向男人。 他在说完前面那些话后却泰然地在座位上抱手开始闭眼小憩。 她咬了咬嘴唇，回过头继续望向前方，思绪略微出神。 心情，既高兴，又有点说不清楚。 直到他们俩到达了目的地，下车后林允儿才找到了个新的话题。 “之前，你是不是打算脱下外套给艾琳？” 刚关上车门的林深时意外地看了看她，反问道：“你看到了？” “其实没有，但猜到了。所以之前才那么做。”林允儿指的是她之前把长椅上的外套丢回给林深时的举动。 “我仔细想想，发觉你好像前面也是这样？和我正式认识的那一天晚上，你也把自己的外套给了我，以非常绅士的方式。” “现在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了？” 林深时不动声色地伸手揽住了林允儿的肩头，说：“我会把自己的外套递给有需要的人，你应该也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是一个冷漠的人吧？不过，如果对象是你，我会和你一起分享我的外套，就像现在这样。” 林允儿睁着一双好看的眸子注视他的侧脸，片刻后就露出浅笑，“虽然是很讨巧的回答，但心情不坏。” “那就好。”林深时也装模作样地表现出松了一大口气的反应。 两人继续往前走，眼见快要走进店里，林允儿就毫无征兆地小声开口说：“真的……完全不一样。” 林深时侧身看她，“什么？” 林允儿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握紧他的手，说出了刚才没能吐露出来的实情。 “对不起。刚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其实是想起了自己上一段的感情，所以才会突然说出那样的话。” “我知道。所以不用道歉。我全部……都能理解。”林深时面不改色地回过头去，与女孩相握的手，变成了五指的紧扣。 林允儿面露怔然，她低下头去盯住了被他握住的手，脚步下意识跟随男人往里走。 当推开店门后，感受到这家室内布车里如潮水般扑面而来的吵嚷动静和热闹的气息，她仰起脸，注视男人的后脑勺，心里面突然就涌起了一股想哭的冲动。 不是悲伤和懊悔，就是握住他的手……感觉太过温暖了。 15、每天望着窗外好几次 曾经也像很多人一样去恳切地期待过。 一朵花在它短暂的生命里拥有的最美好的时刻，不是花开，而是在花开之前的那段等待。 你小心翼翼地培育它，眼见它吐出花苞，于是就开始满心欢喜地等它绽放的那一刻。 可惜别人的花总能生出瑰丽的色彩，属于她的那一朵却在开放的同时，也开始枯萎了。 她不是没在恋爱里尝试去了解过对方—— ‘呐。’ ‘这是什么？’ ‘药。听说对眼睛部位的治疗效果不错。’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的事？那时候不是在国外吗？’ ‘作为女朋友，我和男朋友的经纪人保持联系不是最基本的事吗？’ 面对对方的困惑，她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可惜，对方好像不怎么想了解她—— ‘抱歉，刚刚人实在太多了……我怎么能想到那个戴口罩的人就是你？’ 她瞥瞥他，有些闷闷不乐，‘你不知道我最近已经换发色了吗？’ ‘所以我说了对不起嘛。idol天天都在换发色，我怎么可能一一去记？’ ‘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没能认出我，所以责任在我吗？’她忍不住颦眉。 “哎，为什么每次都要曲解我的意思呢？难道每一次都要是你正确吗？” 最后，只能在原地目送对方带着气愤似的神态转身回去整理，准备和她一起去进行所谓的约会。 她也不是没想过要向对方吐露心声和倾述烦恼—— ‘哦，允儿啊。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那个，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你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那个……其实是关于西卡欧尼还有我组合的一些事。’ 在电话的这一头，她咬着嘴唇，经过再三的踌躇才说出了这句话。 可惜，对方似乎从未配合过—— ‘关于你组合的事吗？呃，允儿啊，那个，我现在有点忙。你也知道吧？剧组的事。我等会儿闲下来再打电话给你怎么样？’ ‘啊，没关系。你有事就去忙吧。’她连忙说，‘我还以为你现在已经结束拍摄了呢……’ ‘拍摄是结束了没错，但剧组里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抱歉。’ ‘没关系……’ 于是，鼓起的勇气就慢慢消散了。 她过去也以为恋爱是分享—— ‘你早上给我发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是我之前去做志愿者的时候，我和当地的孩子们拍的一些照片和风景照，好看吧？’ 可惜，对方却告诉她恋爱是分担—— ‘以后在约会的时候，我们能不能不聊这样的话题？’ ‘允儿啊，爱人不就是这样吗？帮助彼此分担痛苦。我们互相理解才能好好走下去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能不能不要每天都是抱怨和那样子去说别人？我们，不能说点好的方面的话题吗？’ ‘……’ ‘为什么不说话？’ ‘没什么。’ ‘有什么话你就说啊。’ ‘好吧。我想说，为什么你总是只想着自己开心呢？’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当时的她愣住了。 于是，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恋爱里就再也没有过笑声，每次都是充满了战争般的硝烟味。 实际上也没有多少的争吵和冷战，但内心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负担和疲惫。 当恋爱变成了负担与难受，这份感情是否还有持续下去的必要呢？ ‘我下个月差不多就要去中国了。我阿爸……他又说想和你见见面。’ ‘我也理解。老人家不都这样吗？不过我明年就计划要去服兵役了。现在见面的话，感觉也只能仓促地见一见。’ ‘所以说，又是回避？’ ‘允儿啊。’ ‘行了。其实我也没想过你会答应。只是问问看而已。’ ‘呀，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不相信我吗？’ 然后，很快可笑的事情就发生了。 ‘允儿啊！你……相信我，对吧？我刚刚根本没做什么。这都是误会！’ 她冷眼看了看被对方抓住的手腕，再一看那张明显浮现出几分慌乱的脸庞，于是，曾经恳切过、期待过、炽热过的心，终于彻底冷却和坠落下去了。 ‘我们，分手吧！’ 在那天晚上，当她拿起了失却已久的勇气，对着手机说出这句早该说出口的话后，她感受到的东西是身上如卸下了枷锁般轻松和自由。 可她那时候也压根没想过，她刚沉下去的心，会在不久之后就因为另一个人而上升、而跳动。 由于刚结束了一段不怎么愿意回想的爱情，因此在男人不知情的时刻，她就曾在心里面无意识地对比过两个人。 结果也显而易见。 进入分手敏感时期的她，却能够和这个人完美、融洽地相处。 他愿意当她的“树洞”，在她潜意识里抗拒和别人沟通的时候； 他会主动去了解她，在她已经习惯不在关系里去打听别人太多信息的时候； 他重新告诉她恋爱是分享； 他从未在她面前试图逃避过什么，哪怕他和她都清楚地知道，他和她恋爱后，他也需要承担很多很多的事和责任…… 曾经每天都在望着窗外，结果有一天，有那么一个人不需要她再去等待，他走进了她的空间里来，坐到她面前，看着她，也任由她看着自己。 所以说，两个人真的完全不一样。 曾经的那个人和现在的那个人，对比实在太过鲜明，鲜明到……明明是不该也不想去回忆起来的记忆，这两天却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 …… “花朵开得太蔫是一件不好的事，开得太好也是问题。” 叼住吸管的申娜连连摇头，靠在椅子上没什么形象地仰脸望天，嘴里出神地自语：“失败太多不会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唯独就失败了那么一次，而且在失败后马上就收获了值得很多人羡慕的大成功。反而，会让人不断回忆起之前的那次失败。” “其实应该是双重因素吧？”林饮溪分析说，“一方面是因为上一段感情的失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男方的优秀？我感觉那女孩子是不想再经历一遍相同的事情，再加上她认为男方是很好的人，一下子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 申娜坐正回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好友说：“花开得太好，也会让人无从下手。生怕会把花弄枯萎，或者不再像现在这么美好。这种情况就是刚分手后立刻进入新恋情的后遗症之一。” “这种程度应该不能说是单纯的感情问题了。我认为说是那女孩自己的心障会更加贴切一点。”林饮溪越来越被申娜带入了这场讨论当中。 “不过普通人的话，即便是有问题，也不会像这对这么严重。这里面还有我没说出来的因素。” 林饮溪眨眼，“就是你之前说的，促成两个人之间无法产生真正恋爱感觉的那个根本理由？” “嗯。” “那你快点说啊。”林饮溪很感兴趣地往前俯身，“我还挺好奇是什么样的理由。” 申娜看看她，吸管里发出了吸空的“嗞嗞”声响，这才不再卖关子，考虑了几秒就说：“那个影响他们俩的根本理由就是……他们俩，其实是我和朋友们介绍认识的。” “什么？”林饮溪一愣，满脸诧异地问，“这算是什么理由？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又有关系？” “问题是他们俩比较特殊。”申娜连忙解释。 “怎么特殊？” “比如说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其实完全不来电，那个男方甚至都没注意到那个女孩子。结果，后来他们俩共同的朋友，就是我和别的几个人有一次做了几件手工陶瓷，顺便给他们俩分别送了一对。好巧不巧，是情侣款。” “然后呢？” “然后他们俩就联系上了啊。怎么说呢，彼此间找到了共同话题？”申娜笑眯眯地说，“本来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嘛，还以为他们不会再有关联了，谁知道就因为这样有了联系。” “因为这个而联系上确实是有点微妙。”林饮溪也是笑了笑，紧接着又狐疑地瞅着申娜，“不过你们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撮合两个人？” “你胡说什么呢？之所以送情侣款也不是故意的行为，只是觉得有趣而已。谁知道他们俩会联系上？我又不是神。”申娜面不改色，“而且你都不知道，我不是交友圈比较广泛吗？这两个人原本还语言不通，第一次那个男方联系女方的时候，还是我费心费力地帮忙翻译的呢。” “所以，这又怎么样？即便开端奇特了点，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地方？”林饮溪回归了正题。 “不止是开端奇特，两个人在恋爱之前的过程也比较奇特。” 申娜神秘地左右看了看四周，凑到林饮溪近前说：“原本两个人联系上之后还是不温不火的状态，结果你猜怎么着？有一次，又因为我和我的朋友们，那两个人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16、“我爱你”，这句话打动我的日子 林饮溪瞪圆了眼睛。 申娜赶紧解释：“两个人就是单纯地睡到一张床上去而已，什么事情都没做。反而事后也很堂皇。”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当然会慌张了。” 林饮溪这才把一口气给放下去，但她也慢慢理解了申娜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我倒是能大致猜到之后的发展了。因为有了那样的意外，两个人就出乎意料地开始亲近了？那这样一来，他们俩之所以从陌生人变成现在的状态，最主要的转变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外人？” “对！”申娜一拍手，“我要说的意思就是这个！后面其实也发生了一些事，偏偏两个人私下的交际圈就是我们几个人，每次产生交集的理由或多或少都是因为我们。” “因为这个样子，两个人能成为彼此特别的存在，然后又恋爱。仔细想想，还真是神奇。”林饮溪生出了点感叹。 “他们俩就是感觉这样很神奇，所以才会不确定嘛。” “不确定什么？” 林饮溪正疑惑，忽然又自己反应过来，“他们不能确定他们之间究竟是不是相爱？” “‘我爱你’这句话要说出口太容易了，可是，真正打动内心的时候又有几次？” 申娜总算丢下了那根吸管，回头整理背包，一边嘴里说：“接触的时间太短，两个人本来也是很慎重的性格，如果说成为朋友还能理解，突然之间又变成了恋人，关系转变实在太快，所以对于如今的情况，他们也感到了懵懂和神奇。” 林饮溪若有所思，“或许不是不懂，而是太过清楚状况了，才会有疑惑呢？” “谁知道呢？我又不能知道他们的心里话……总之，命运注定听上去挺美好，实际上若是巧合太多，人就容易产生逆反的心理。他们会忍不住去质疑，质疑他们爱上彼此究竟是因为真正的爱，还是因为那份神奇。” 林饮溪听完好友的话后咂咂嘴，喝空面前杯里的果汁，最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感觉，人的感情真的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 “当然是复杂的事，说不定连冥冥中的神明都看不懂人的感情。” 申娜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来，又很有礼节地将椅子归位。 “走吧。” “嗯？不继续往下说了吗？我还想知道那两个人之后的结局呢。” “我不是说了吗？两个人还正在苦恼呢，等过几天有了什么阶段性的结果了，我再跟你说。” 林饮溪只好同样起身，她瞅了眼头上的天空，又看看手表，纳闷地嘀咕：“奇怪，现在不都是晚上了吗？太阳怎么还没落山？” “可能已经落山了，只是光线还在吧？” 说话间，申娜就自顾自地伸出手去，对着天空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呀，清醒点。” 林饮溪刚要笑话她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结果就感受到了一份淡淡的凉意随风拂过脸颊，下意识抬起头望去，顿时惊奇地发现天色真的在迅速地暗下来。 “看到了吧？”申娜又趁机装起了恋爱大师，“感情也像这样。在落幕之后也有残余的影响存在，没人知道这份影响什么时候能消失。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之间的那个问题，也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 林饮溪好笑地看着她，说：“既然自己想不明白，他们不会去求助别人吗？有人开解的话，可能很快就解决了呢？” “怎么可能？这种事最终还要看自己嘛。”申娜想也不想就否定说。 …… 在首尔合井的一条巷子里有家傍晚开门经营到凌晨的小店，名字翻译成中文叫作“愫门”。据说之前是李正尧和梁恩彩两个人约会时偶然找到，因为名字有意境，加上店面虽然不大，气氛却很好，便记了下来。 “我说了几次了？不是约会！我只是碰巧在街上和大姐遇到了而已！” 坐在林深时身边的李正尧重重放下酒杯，几乎在用尽全身力气诠释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深时脸色如常地看看他，然后就简单地反问了一句：“因为在街上碰巧遇到，所以，两个人顺便就一起吃个饭？” “当然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林深时注视了这家伙一会儿，回过头去喝酒：“没问题。不过，你最近说话倒是越来越像韩国人了？” “可能是受到影响了吧。”李正尧暗自松了口气，接住林深时抛过来的话头顺势往下说，“说起来，你不也一样？在这里待久了，我感觉你的变化也蛮大。” 林深时偏头看了他一眼，“是吗？” “比如说以前，你怎么可能隔三差五来主动找我？我可跟你说，再过俩小时就是30号了，然后再过一天就正式进入七月份，也就是你之前所说的‘过几天’。不要想再懒在家里面，过两天给我老老实实上班。” 李正尧用手指点了点腕上的表，提前封死了林深时可能开口说的一些话题。 林深时好笑地看着他，想了想就轻叹口气说：“不是关于工作的事。” “那是什么事？”李正尧顺嘴说了一句，“难不成还能是因为感情的事？” 结果，他就发觉林深时不说话地转头盯住了自己。 那眼神里的意味非常明显。 李正尧愣了两秒，旋即就饶有兴致地咧嘴笑道：“可以啊，新鲜！我们向来帮助别人解决问题的林本部长，居然也有向别人咨询这种问题的时候？” “别废话，听不听？” “听啊。说吧，你那位朋友是出了什么感情问题啊？”李正尧很有深意地说。 谁知道林深时看了看他，便语出惊人地回答说：“不是别人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李正尧瞬间面露愕然，接着他皱起眉头和林深时对视，脸上不正经的笑意就迅速褪去。 转头拿起啤酒瓶给林深时续满了一杯，他才看着柜台里面问：“怎么回事？” 林深时平静地拿起酒杯，也没去关心李正尧为什么丝毫不惊讶的问题，好比李正尧就从来没问过林深时一开始会笃定梁恩彩和他有关系的理由。 “有些事情，人与人之间就是心照不宣。” 听林深时大致讲了几分钟后，李正尧就先下了个结论：“在恋人之间，这种事就更多了。估计不仅是你意识到了问题，那位也意识到了问题。” “如果她不知道有问题那还好。”林深时摇摇头，“从第一次约会结束到今天，也有一周了。我和她那晚也没怎么说话，只是坐在一起喝酒，送她回家前倒是小闹了一通，不过这也是她常有的事。” 话说到后面，聊到林允儿，林深时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往上勾了勾。 这份心情无关于他们正在谈论的事情，就是单纯想到了那个人后最直接的反应。 李正尧神色古怪又感慨地瞧着他嘴边的笑，仿佛见到了什么很神奇的事，之后就用双手搓了搓胳膊，赶紧喝了口酒。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现在发觉有句话真没错，活久见。我有一天居然也能看到你谈恋爱的时候？” 林深时无奈又莞尔地瞪他，说：“说回正题吧。这一周以来，我和她基本就没怎么联系过。气氛不能说是坏，但是……” “但是很奇怪、很尴尬，对吧？”李正尧很有经验地接嘴道。 面对林深时看来的目光，他笑了笑就说：“像你们这样，从朋友变成恋人，本身就会有问题，关系的变化啊、初期的不适应等等。再加上，人家又刚分手不久、你们俩的认识过程确实也挺奇特，会有各种各样的不确信和说不出口的问题也是正常的事。” 李正尧坐正了身体，正色和林深时说：“说实话，我倒觉得那女生直接把情绪表现出来更好。如果换成是你，估计就会顾虑对方的心情，一直装傻下去。你们俩要是这样你好我好地强行相处，后面更不可能意识到问题了。只会越相处越别扭，然后肯定是分手结局。” “所以，李专家，你有什么好建议吗？”林深时苦笑地说。 “建议不好说，我倒是可以说点事给你参考一下。” “什么事？” 李正尧瞅瞅他，然后就脸色不太自然地干咳两声，摆出一套很经典的开场白：“那个什么，这是我朋友的事……” “嗯。”林深时面不改色，“是你朋友，然后呢？” 李正尧很心虚地又瞅了林深时两眼，没看出异样才往下说。 “他啊，情况其实和你差不多。他有位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一直是朋友，结果后来有一天，突然就变成了情侣。” “怎么突然变成的情侣？”林深时眼睛也不眨地插嘴问。 李正尧立即卡了下壳，扭头和他对视，犹豫再三终于是支支吾吾地说：“有一天我那朋友喝醉酒了……” “然后呢？告白了？” “没有，两个人睡了。” 17、装醉吻一下？ 林深时险些被酒水呛到。 他连咳了两声，刚要开口，李正尧就语气不妙地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别问。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很大牺牲了，你要想听我继续讲下去就闭嘴。” 脸色古怪地注视了李正尧几秒，林深时就摇头而笑，确实没去调侃或多问什么。 “那么，之后呢？两个人就因此变成情侣了？” 有意摆出一副严肃面孔的李正尧没好气地说：“哪有那么容易？那次意外只能说是个契机而已。这个契机让两个人不得不开始正视和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喝醉酒的事，没想过直接糊弄过去？”林深时倒是真能从李正尧的讲述里找到同感，因此他也能大致想象到当时两个人的反应。 “当然想过了。”李正尧叹口气，握住啤酒杯的杯柄喝了起来，“问题是，两个人通过这件事，大概也都不想再持续那样的状态了。” “什么状态？” “模模糊糊，连自己都讲不清楚彼此究竟算是什么关系的状态。” “暧昧？” “说是暧昧好像也不准确。这是适用于普通情况的词，而他们之间抛去男女关系以外，也像是亲人还有朋友。所以说是模模糊糊。害怕如果真踏出去一步，关系有了清晰的界定后，他们俩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林深时听完就短暂地陷入了沉默。他的目光盯住了啤酒杯里最上面那层逐渐消散的酒沫，脑子里忍不住想起他和林允儿之间。 他和她，好像也是如此。 最初的时候，他们的关系也难以言明。说是朋友，交情又不深，反而说是“伙伴”会更为贴近，可是“伙伴”又能说是什么样的关系？到了后来，伴随感情的升温，他们俩就越来越说不准他们在对方眼里的身份了。 最重要的是，曾经林深时也有过相同的顾虑。 他真切地担心过，他和林允儿成为恋人后，他们俩将来有一天会形同陌路。 这份担忧，林深时相信林允儿应该也有过。 “看来这就是本来关系好的人变成情侣后的通病了？” “毕竟这世上能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的情感又不光是爱情。友情、亲情，等等。人之所以要给自身和别人之间的关系下个清晰的定义，既是为了给彼此画一条明确的线，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也是为了保障双方的感情能够长久下去。” “听上去不错的一番话。”林深时看着柜台里面，一只手举起酒杯凑过去。 李正尧头都不转地举杯和他碰了碰，略微出神地喃喃说：“我知道你想听到什么。可惜，我可能也没办法给你答案。那两个人，后来经过了几番推拉，没什么奇特梦幻或者浪漫的情节，他们间的事就有了结果。” “什么样的结果？” “不是说了吗？成为情侣了呗。不过可能和常规的情侣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两个人不是关系特殊吗？双方的父母也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再加上两个人目前事业不是可以安定下来的时候。所以商量之后就决定先不对周边的亲朋好友公布这件事，别人就算问起来也是一律否认，仿佛……两个人还是之前那个样子一样。” 林深时再次面露默然。 举杯的手悬在了半空中，迟迟抬不起来，也落不下去。 “为什么不说话？感觉这恋爱谈得太寒碜了吗？” “虽然特别是特别了点，但两个人真诚地相爱本身就是件美好的事，在这基础上，除了当事人以外，谁也没资格评价说好与不好。” 低下头的李正尧忍不住笑了一声，感慨说：“你到底是比我会说一点，难怪以前在公司里你总能先我一步。” “这次是我慢了。” 林深时终究是送杯到了嘴边，喝下一大口后就认真地转头看向李正尧，说：“不管是怎样的恋爱，结果两个人还是坚定了下来，不是吗？我想知道这一点是怎么做到的。” “我刚刚也说了，不知道。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心情，要怎么对别人仔细讲解？总之就是那样稀里糊涂又非常恳切地在一起了。” 李正尧拿起啤酒杯，低声地说：“抱歉……说是要给出点建议和帮助，结果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林深时不吭声地看了他一会儿，之后就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回过头去轻声说：“难兄难弟不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吗？我能向你诉苦，当然也是代表着，你能痛快地对我说出心里话。” “我都跟你说了那是我朋友的事！” 一下子莞尔失笑，林深时拿起了酒瓶，分别给桌上两只空杯续上了酒。 李正尧咂咂嘴，又瞅了他一眼，犹豫后就说：“能给你的意见只有一个。” “什么？” “首先要明确两个人的心意，这是最基本的前提，否则之后无论怎么说你们都不可能整理清楚立场，然后就是需要两个人坐下来，面对面地解决问题。不要再隐藏内心，一定要说出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 李正尧正色地侧过头来。 “有的人说爱情是朦胧而隐约，说透了就会俗气，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爱情就是死在这份朦胧上。” “话不说清楚，对方不确信你在想什么，你也不确信对方在想什么。结果只会走向不好的结局。” “还有，在双方共同的问题上，不要再选择无视。” “两个人相处要学会迁让没错，但现在不是你迁让的时候，现在也不是你展现温柔的时候。” “如果你装聋作哑，对方也很大几率会陪你沉默下去，那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 “该解决就果断地解决，明明在事业上那么有决断力的人，偏偏在感情问题上考虑那么多。” “知道你害怕伤害到她，可你知道把问题拖下去是种更大的伤害吗？” 听了李正尧的看法后，林深时就进入了默默喝酒的状态。 他在沉思李正尧的话，他也在回顾过去几个月他和林允儿经历过的种种。 良久后，他忽然就开口说了一句：“其实那天晚上，我知道那是明天就会后悔的告白。” 李正尧停下喝酒的动作，转过头来看他。 “但是在那一瞬间，我决定不再去顾虑那么多了。反正……我喜欢她，这是我非常确信的事。” 眼镜后的双眼眨了眨，嘴角就微微往上扯起，李正尧吐出了口气，一边喝酒，一边揶揄：“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听到你亲口说出这样的话，人生还真是……有意思。所以，现在有决定了吗？” 林深时微笑不语，两个人又碰了碰杯，默契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大概又喝了半个小时，李正尧接到了通电话，他向林深时抬手示意，很神秘地捂住手机躲到了店外去通话。 林深时则坐在原位，好笑地瞧着他这副遮遮掩掩的模样。 他回过头在柜台边的椅子上想了想，便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进聊天界面，稍稍迟疑，还是编辑了一条消息发出去。 “啊嘟！” 【林树先生：睡了吗?】 直到无意识地用指头轻敲桌面为止，林深时才看到发过去的消息变成了“已读”。 然而读取信息后，林允儿却迟迟没回复消息过来。 在继续等待一段时间后，林深时就默然地准备放下手机。 谁知道也就在这时，他手里头的手机终于振动了两下。 赶紧拿起来一看，林深时的眉宇间就浮现出了一抹怪异之色。 【马鹿小姐：在你眼里，我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他不假思索地打字回复：【突然间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马鹿小姐：别问那么多，回答就是了!!】 “什么情况？喝酒了吗？” 林深时尝试性地回复说：【嗯...硬要说的话，整个人太瘦了一点?】 【马鹿小姐：你不喜欢吗?那我要变胖一点吗?】 【林树先生：不要用反问的语气回答，这样看上去很吓人】 【马鹿小姐：回答我!!!!】隔着屏幕，仿佛都能看见一只鼓嘴咆哮的小鳄鱼。 林深时只好无奈地打字说：【不用.你就做你自己就行了.】 【马鹿小姐：可你不是不喜欢吗?】 【林树先生：但我不也爱上了这样的你吗?】 发完这话后，林深时又斟酌语句地补充了一条发过去，用上非常真挚的口吻。 【林树先生：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按下发送键后，他就看着手机，静静等待起了林允儿的回复。 结果不到两三秒，手机屏幕上就突然跳出了个来电提示。 他诧异地眨眨眼，在疑惑之中接起了电话。 “这时间方便通话吗？” 电话那头隐隐传来了一道不断深呼吸的喘气声。 林深时刚要进一步发问，他就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用可怜巴巴的哭腔在电话那一边大声地对他说：“我喜欢你！所以说……你绝对不能和我分手！不能！” 嗯，果然是喝酒了。 18、刚刚说我是坏女人吗？ “你现在人在哪里？” “别以为我会告诉你！” 女孩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忽大忽小，旋而又嘟嘟囔囔。 “我也一样了解你，我了解你……你肯定是想找到我，然后好好教训我一顿，对吧？没错吧？我都知道……我不会告诉你，你想都别想知道我在哪里……” 林深时没惯着她，直截了当地说：“在你男朋友生气之前，最好自己老实交待。” “不要！在你女朋友生气之前，你最好停止你的试探！”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戏剧台词？ 些许的失笑之色闪过，林深时加重了语气：“我再问一遍，你人在哪里？外面吗？你现在身边肯定没人，我怎么可能放心？” “那我要是待在家里呢？” 林深时没料到她醉酒后思路还挺清晰，当下就气笑说：“那我就去你家里！怎么样？需要我现在就过去吗？” 电话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过了几秒，林允儿不情不愿的咕哝声才传过来：“我在老地方……” 老地方？林深时几乎不用多想就明白了林允儿所指的地点是哪里。 他立刻拿上外套起身，向店外走去。 “嗯？老林？” “抱歉，下回我请客，我现在有点急事！” “急事？这时间？”同样拿着手机的李正尧看了看表，满脸惊讶。 “嗯，突然有事。” “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我女朋友喝醉了，我去看看情况。” 李正尧闻言就下意识张开嘴，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林深时匆匆跑到街边拦下了辆出租车离开。 片刻后，还站在原地的他忍不住笑出一声来，仰头感慨吐气。 手机里传出女人的声音：“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 最后看了一眼林深时离去的方向，李正尧就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对着手机说：“没什么。我刚刚跟你提到的那件事，现在好像马上就能解决了……” …… 没怎么浪费时间，在简单叮嘱林允儿两句后，林深时就挂断了电话，很快坐车来到他和林允儿此前最常见面的那家私厨附近。 他付完钱下车跑进小巷里，拉起盒盖准备解锁进去。 谁知道在“嘀嘀嘀”几声后，密码锁却响起了错误密码的提示。 他皱起眉头思索，迅速想到了什么，尝试性输入了“0429”这串数字，也就是他的生日。 于是，“嘀哩哩！” 这扇门就在他面前敞开了。 心情有些意外，又不那么意外，林深时柔和地笑了笑就随手扳下门把走进去。 进门后，入眼的景象完全没有想象的明亮。 偌大的厨房只打开了一盏灯，悬在正中央的上方。听不见人声，也没光亮，显得十分寂寥。 林深时关上了门，快步往那片唯一被灯光照亮的区域走去。 结果还没走过铁架，一抹眼熟的浅金色就在视野里掠过。 他一下子莫名放轻了脚步，拐弯绕过去后才真正地看见那道正安静趴在厨台上的纤瘦身影。 光线不太好，再加上她的脸被卫衣的兜帽所遮挡，实在让人不好判断她眼下的状况。 不过光是闻一闻空气里弥漫的那股淡淡酒味，还有厨台边角随意摆放的空酒瓶，林深时就能大致猜到她目前的状态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自身进来的动静，林深时也没刻意大声说话。 他悄悄来到林允儿的身后，看了眼她穿着的白色卫衣，便叹口气，轻手轻脚脱下了上衣外套，披到她背上去。 这时候，他的目光注意到对方被兜帽盖住的脑袋动了动。 见她有意装睡，林深时也没拆穿，来到她脸朝的那一边，抓住厨台的边沿蹲下来，开始目不转睛地盯住林允儿看。 他当然不是想光靠眼神来唤醒她，他只是在看的同时进行思考，考虑该如何应对这种他以前还从未碰到过的情况。 作为男朋友，应该怎么处理喝醉酒的女朋友呢？ 思来想去，林深时认为他还是先采取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办法比较好。 然而，他刚要抬手，方才还不动弹的女孩就猛地一昂头，如同警觉的林间小鹿，在男人的诧异中翻身般坐了起来。 她先是发呆似的看了一会儿空无一物的正前方，随后才转过身来，看向了林深时。 没等男人说话，林允儿就突然伸出手，以一个熟悉的姿势捧住了他的脸。 感受到她手掌的温热后，林深时就疑惑地抬眼看去。 较为凌乱的发丝贴在她的脸上，双眼还在呆呆地眨动，表情却很平静，仅仅是双颊留有淡红的酒晕而已。 他和她在静静地对视。 两个人对他们之间的这副亲昵举动都不感到害羞或别扭，也没人对此时的安静感到不适应。 一切都自然而然，一切也都像是习以为常。 “怎么了？突然这样。” 听到林深时的轻声发问后，林允儿就咂巴咂巴嘴，反问了他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外面很冷吗？” “什么意思？” “你的脸，很凉。” 回答完这话后，林允儿还用手指摸了摸男人的耳朵，触感果然也是冰冰凉凉。 这是夜里匆忙从外面赶来的后遗症。 “你是想用自己的手当暖宝宝吗？”林深时仍然半蹲在她跟前，好笑地问。 他对于林允儿的行为倒不觉得难为情，只是感觉在喝醉后，她的思维方式似乎与平时有了微妙的不同。 “当然不是，我又不是傻瓜……如果要温暖的话，我现在就应该抱紧你才对。”林允儿有气无力地垂下头嘀咕。 听得出来她的酒还没醒，说话间口齿仍不太清楚。 林深时面露无奈，见她整个人坐在小凳子都在打晃，偏偏那双手还执着地抱住了自己的脸，又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好了。”他不由自主地柔下声说，“差不多也该回家了吧？再过几天不就是回归前期了吗？你现在这样子也没关系吗？” “我、我这不是有特别的理由嘛……” “什么特别的理由？” “我男朋友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我应该要让他意识到这一点才行！” 自顾自地说完话，林允儿就毫无征兆地弯腰向男人凑近过来，带着股浓重的酒气，那双乌溜溜的眸子还努力睁大，直勾勾地盯住她眼前的这个人看，略显吓人。 林深时最初确实被吓了一跳，但哭笑不得的情绪也飞快涌上心头。 他很淡然地看着抿紧嘴唇、一语不发地注视自己的林允儿，问她：“你想干嘛？” “亲你！” 一句毫不犹豫的回答传来，终于使得林深时露出愣色。 “我想亲你！” 说罢，那张令无数男性魂牵梦绕的漂亮脸蛋就可爱地紧紧闭上眼睛，进一步凑了过来。 “呀……呀！” 林深时差点没往后跌倒在地，他仓促间就直接用手按住了林允儿的额头，阻止她靠近的动作。 紧跟着，林允儿就睁开眼睛，一脸懵然地同他相视。 两人各自瞪着眼，气氛一时间相当怪异。 好不容易回过神后，林深时就挣开了林允儿的手站起身来，刚才还非常理性的头脑貌似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彻底弄乱了。 “不管怎么说……怎么可以就这样随随便便地亲过来？” 过了半晌，林深时才像是找回了语言能力，神情很难形容地瞧着在凳子上抱住双腿埋住脸的林允儿。 显然被男人的反应打击到的林允儿扬起头来看他，在连续几下的深呼吸后，她就瘪起嘴，大声地反问他。 “那你怎么可以在那时候挡住？！” “你知道我之前下了多大的决心吗？酒喝了这么多，心跳快到不行，即便感到难为情和尴尬，还是那么做了。” “结果你用手挡住了？挡住了？” 面对林允儿好像眼里都泛起点泪光的委屈神态，林深时忽然间也是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沉默几秒就咳嗽了两声，不自然地扭过脸去，小声说：“不是……再怎么样……呼，好吧，对不起，我错了。” “没诚意！”林允儿幽幽地眯起眼来说。 林深时勉强平复心绪，回过头来重新蹲下来。 “抱歉，允儿。我刚刚……的确是一下子有点慌张，所以做了点失误的反应。” 尽管知道这大概是酒后的乌龙，林深时还是用认真而恳切的口吻向林允儿道了声歉。 他清楚要是在正常状态下，他的反应估计会伤害到大多数女孩子的心。 林允儿虎着脸看了他很久，才换了个话题说：“刚刚，在心里面说我是坏女人了对吧？” “喝醉酒了就知道胡闹，明明麻烦你跑过来，结果反而你向我道歉……我很坏，对吧？” 林深时莞尔地扯起嘴角，正要回答这问题，坐在凳子上的林允儿就摇摇晃晃地往旁边歪倒，他立马面容一紧地伸出手，把她险之又险地抱进怀里。 在这一刻，他的表现和前不久发生的那一幕恰恰相反，又出奇神似。 因为珍惜才拒绝，因为爱她到心里才会倍加慌乱。 19、没有不结束的爱情，但是…… “我听很多人这么说过：” “爱情的最终形态就是亲情，或者说类似亲情。” “这世上没有不结束的爱情，毕竟时间是不可抗拒的存在，相较于人的一生，无论曾经多么深刻的心动也会显得短暂。” “爱情，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 坐在飞驰山间铁路的火车上，林饮溪为手里的这本书折上一角，她莫名地不想翻到下一页。 摘下眼镜揉揉鼻梁，前不久去厕所打了通电话的申娜也刚好走回来，两个人还没重新聊上话，林饮溪的思绪就飘远地想起了远在首尔的林深时。 准确地说，那是想念的情绪。 这是两个女孩此次短期旅行的最后一段旅程，结果直到快要回去以前，林饮溪才开始思念哥哥。 她突然感觉自己这个妹妹好像也不怎么称职。 “怎么了？开始想深时葛格了？”坐在对面吃起小点心的申娜似乎总能看穿她的心思。 她的指头捏住牙签，递了块水果过来。 “又酸又甜，尝尝看。” 在林饮溪接过那块水果后，她就笑眯眯地说：“最后一站啦，反正很快就能见到人。不过我有时候还真羡慕你们的感情，在我家，可不怎么能体会到这种亲情。” “体会不到亲情，那你就去体会爱情喽。反正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共同相处这么多天，林饮溪怎么可能还看不透这丫头腹黑的本质，当下也不客气地回答她。 “哎，爱情最后说到底还不是亲情？要么结束，要么变质。没意思。”申娜连连咂嘴摇头。 “我感觉这世上应该还是有那种长长久久的爱情。”林饮溪把水果塞进嘴里，嘟囔说。 “长长久久不能光靠嘴说，不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而在走到最后之前，也没人能确定。” 申娜罕见地说出了一番在林饮溪听来比较靠谱的话。 她瞅瞅好友，没再说话。 以她们目前的年纪和人生阅历，讨论这话题没说服力也没意义，还不如留点精神多看看沿途的风景，舒缓身心。 “哦对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我刚刚听说，我之前跟你提到的那对情侣，他们之间的事好像快要有结果了。” 林饮溪顿时眨眼看来。 …… 仅仅亮了一盏灯的厨房里很安静。 耳边似乎连水龙头往下滴水的声音都没有，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 手掌刚好按在男人心口上，触及到他在刚才那瞬间迅速加剧的心跳后，之前还有些任性幼稚的林允儿就忽然变得乖巧下来。 她静静地趴在他的胸口，感受他慌乱过后调整恢复的喘息，心里面居然生出了一点说不清楚的高兴。 虽然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强势被突如其来的小插曲给破坏掉，但从收获上来说，结果也不坏。 她终究是看见了他在乎自己的一面，只有这点也足够了。 “我从来没觉得你不好。” 大约过了几分钟，男人的声音才低低地响起。 他也没松开抱住她的双手，两个人就那样保持拥抱的姿势，站在这间他们最初约会的厨房里，享受这份难得的二人时光。 “不过，老是喝醉酒这一点就有些让人头疼了。在认识我之前，你也经常在别人面前这样吗？” 听出了他话里的调侃，用手环抱住他腰的林允儿却懒得打他，把脸贴在他的胸膛，小声咕哝说：“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这样。” “在我面前才会做这些事？那就是出于故意了？” “不对。”她纠正了他的说法，“是只有在你的面前，我才会喝醉。” 林深时稍稍怔住。 “因为知道喝醉了你才会不担心那些影响，毫无负担地跑过来，然后出现在我面前。因为知道我就算喝醉了，等下要面对的人会是你，所以我才会放任自己喝醉。在这世界上，从我出生，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你一个人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只有你一个。” 说不清楚内心是种什么感觉，好像暖暖的，又像是有根羽毛在轻轻撩动。 在听完林允儿的回答后，林深时就控制不住地低下头看她，那白色的兜帽映入眼里，甚至连她那头浅金色的头发都看不见，他的嘴角却仍是往上扬起。 “笑了吧？其实我安慰人也是一把好手。” 哪怕不直起身来，林允儿仿佛也看见了他的表情，继续眯起眼像只白色的树懒般倚在他身上，嘴里头说出的话比先前要清晰顺畅很多。 “我现在想想，如果我的雕塑还完好无缺就好了。” 林深时哑然失笑，“如果是换成雕塑没碎掉之前的你，好像也不会这么说。” “我当然知道，有些事要经历之后才会改变，但改变了也回不到以前。所以我只是有点遗憾而已。” “所以遗憾的理由是什么？” “如果我的雕塑还完好，艾琳就不会被扯进这件事来，最重要的是，如果是那样，我现在就能知道你的心里话了。”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抱着她说：“你不能确信我的话吗？” “当然可以确信。确信是确信没错，可还是会想要有别人的验证……我的想法太奇怪了吗？” “不……我好像能明白你的想法。” 听到男人的回答后，闭上双眼的林允儿就看上去很安心地勾起了唇角，貌似也早就猜到了他的答案会是这样。 “我发觉，雕塑的变故好像正好和人的关系一样。” “什么意思？” “你看，假如说我们当初收到第一条短信起，我们就算是成为朋友的话，那期间我们的心里话被发给对方就可以说是朋友交心之后的交流，而后来雕塑碎裂，也像是提前预见了我们的关系变化。当两个人从朋友变成恋人后，他们之间，反而不会知道彼此的心里话了。” 林深时倒是第一次想到这方面，他相信裴珠泫也是一样，除了林允儿以外，没人想到过雕塑导致的那些现象会不会有什么现实含义。 “那按照你这么说，我们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同一张床上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目前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现在感觉那个现象会不会是反映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之间的关系？” “嗯。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不是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吗？在现实里没见过也没碰到过，当然就不可能说话，也不可能对彼此采取什么举动。可是，伴随我们俩的关系变化，没准情况有了不同？” “有吗？”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酒的那晚吗？那天晚上我们俩都忘了雕塑的存在，结果又睡到一起去了。那个时候，我们都奇怪地听见了对方的笑声，你的手还摸了我的头发。” “那个……好像是一开始我的手就放在你的头发上。” “不是！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偷偷占我便宜！” 这道理没法讲，既然林允儿这么说，林深时知道当初的情形不管怎样，他没做也是做了。 于是，他就很明智地改口说：“对。其实我一开始就对你有好感了。” “真的？”林允儿竟然还很天真地问了一句。 “嗯。” “那你喜欢我哪里？你又不会看人的长相。” “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喜欢你喝醉酒耍无赖的样子？” 林允儿到底是没忍住捶了男人胸口一下。 林深时微笑地拥紧了她，趴在他怀中的女孩也没反抗。 之后又静了一会儿，林允儿就冷不丁地说：“呀，林树先生。” “嗯，怎么了？马鹿小姐。” “和艺人谈一下恋爱吧，很有意思的。” “谈恋爱是为了有意思吗？” “没有意思的恋爱谈了有什么用？” 林深时一下子面露莞尔，“嗯，我输了。那么，你为我介绍的恋爱对象在哪里？” “马上就有了。也可能没有。关键，在于接下来你怎么看待我说的话。” 些许的愣色浮现出来，男人渐渐收敛起眼里和嘴边的笑意，他再次低头看向了怀里。 戴着兜帽的女孩推开了他，低着头退后到距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与他近在咫尺，又触不可及。 然后，她就双眼泛红地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 “我真的想过要和你长长久久，甚至是永远地在一起。” “可是……结果现在一开始，我发现自己好像就没有信心了。” “之前看见你和艾琳在一起的时候，我其实不是不嫉妒，可是我更讨厌自己。” “因为我发觉，如果没有‘三神奶奶’，如果最初你只是林深时，我只是林允儿，我们之间可能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你可能也不会爱上我。甚至……我都无法遇见你。” “我不是不适合你，但还有很多女孩比我适合你。” “没有雕塑，我们之间的姻缘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我看不到任何没了雕塑你还会爱上我的可能性。” “你知道吗？这才是我这些天以来，心里最害怕的事情。” 20、Melo的发现 人的关系转变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事情之一。 当人处在不同的关系里，他们看待问题的视角和思考方式也会截然不同。 比如说，作为“马鹿小姐”的林允儿和作为“林树先生”的林深时是朋友，那么在林允儿结束上一段感情后，林深时就能坐在她身边，好好地安慰她，而不是眼下成为面对面沉默的那个人。 又比如说，如果两人仅仅是朋友，他们就无须去考虑命运或者什么神明的问题。 即便友情是在第三方的引导下建立，他们彼此也不会介意多出一位人生的挚友来。 但是，爱情不同。 爱情，完全不一样。 只是朋友的林允儿和林深时，他们能够无视很多的问题，可当两个人成为恋人，他们也不得不正视一些问题。 “其实我知道，我自己也有意识到，同时我也知道你看出来了……我，好像很在意我之前的那段感情。” “我不是在意已经无关的人，而是在意我自己的那段经历。” “究竟我在那段经历里都做了什么、曾经的我是不是犯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错误，所以才会导致最终那种不好的结局。” “这些天，我脑子里开始浮现出这样的问题来。” “那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次非常失败的尝试一样，我头一次知道自己的胜负心这么强烈……不对，不是胜负心。而是不希望同样的事再度发生的那份心意。” 在林深时默然的注目中，那道平日同他说话总会昂起脸来、用那双灵动的眸子含笑看着他的纤瘦身影，这时候却是低下了脸去。 她像是不敢触碰他的目光，又像是不想再被他瞧见自己发红的眼眶。 今天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不争气呢？ 感受到泪水在蓄积，林允儿的大脑既清醒又茫然。 仔细想想，除了去年末的那次以外，她已经有好几年没真正地哭过了。 而现在，她却真的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至于理由？不知道。 究竟是因为担心之后双方的结局，还是前段时间沉淀在心底的难过与悲伤一齐爆发，亦或两者兼有？ 林允儿讲不清楚，讲不清楚她也就不再去想。 她努力控制住胸腔里涌动的那些情绪，尽量用冷静的语气重新开口说：“可是，我很快就发现，其实我上一段的感情，对我们来说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我从来不是那么脆弱和别扭的人，所以那天和你约会结束之后，我回到家里，等我醒来，我就开始思考在我们之间究竟还存在什么样的问题。” “我知道我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我和你之间最后也会变成不好的结局。” “但如果仅仅是因为我之前的那次失败就导致我有这么深的顾虑，这理由也未免太勉强了。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对。” “所以在过去的一周里，我花了几天时间，总算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那个雕塑，那位安排了我们两个人遇见的神明大人。” “结果到头来，我们相遇、我们相识、我们相知，再到我们现在相恋，全部都……离不开那位的存在。” 林允儿把话说到这里就很轻地笑了一声，明明听上去是笑，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的男人却是稍稍垂下眼睑，眼底多出了几分外人无法知晓的怜爱，连垂在身侧的手都悄然攥起。 他在克制走上前去抱住她的冲动，他在等她把想说的话说完。 “明白问题的关键后，我就开始陷入了另一种状态。” “挣扎、纠结，我就这样又度过了几天。然后到了今天，从明天起，我就要正式投入回归前的工作状态了，再过两天，不对，一天，我的公司就会对外宣布我分手的消息。” “事情都堆积在了一起来，对吧？” 感慨似的摇摇头，林允儿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脸看去。 她对上了林深时的双眼，说：“从明天起，我就要开始忙碌了；从明天起，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已经结束了之前的那段感情。所以，我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什么样的决心？”林深时突然插嘴问。 林允儿看看他，非常郑重地回答：“我决定不再拖延下去，再拖下去，最终它只会成为我们之间最大的矛盾。我讨厌那样。所以我要在今天，就在现在，解决掉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 林深时闻言静了一会儿，像在思考，而后又问：“所以，你要对我说的话是什么？你自己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林允儿顿时抿起嘴唇看他，想也不想就说：“当然是喜欢！我不早就说了吗？我喜欢你！喜欢你！不是受到‘三神奶奶’影响什么的，我确信自己是真心地喜欢你！” 林深时貌似被她这一连串坚定的回答给镇住了。 整个人一语不发地凝视着那张双眸隐泛泪光的委屈面容。 他的眼里看不见她的美，然而他的心里却早就实打实地认定了她是最美的那个人…… “呵。” 一声轻笑忽然响起。 林允儿睁大眼睛，盯住了男人扬起的嘴角，压根不能理解他在此时笑出来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那么，这样不就行了吗？” 林允儿愣了一下。 “我也喜欢你。不是受到‘三神奶奶’影响什么的，我确信自己是真心地喜欢你。” “两个人互相喜欢，彼此间又没做过失误的事，这样不就行了吗？我们还需要苦恼什么？” 林允儿张了张嘴，下意识就说：“可是、可是我之前的表现……” 不等她说完，林深时就打断了她的话。 “正常地结束一段感情是什么无法调和的大问题吗？” “在向你告白之前，我已经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了。” “我知道让你立即摆脱以前的影响，投入新的感情可能会有些困难。” “可那又怎么样？” “过去的东西终究是过去了，有一天你就会真正忘掉以前，而那时候，握住你手的人是我。” “这根本不是问题。正如你自己所说，你真正害怕的事情是我们分开，而不是那段会被遗忘掉的经历。” 林深时在说话的同时就往前迈出了一步，林允儿的脚不自觉想往后退，可脚跟挪动了两下，终归是定在了原地。 她怔然地看着他，原本过去几天里始终都很是紧绷和伤感的内心似乎被他简简单单的几段话给掀起了翻天覆地的波澜。 “允儿，虽然这么说有点丧气，但这世上好像少有不结束的爱情。” “再怎么努力，中途可能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夭折。” “但是，如果我们真想走到最后，那么在最初的时候，我们俩最先应该做的事，难道不就是坚定会一起走到最后的念头吗？” “如果连自己都无法确信结局，当然没办法共同走下去。” 林深时又往前走了一步，这下子，他总算站回到了女孩的面前。 他伸手温柔地帮眼前人揩去了眼角的湿润，嘴里轻声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们的最终会怎么样，但至少在那之前、至少在现在，我们，只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们，先好好在一起吧？” 林允儿一语不发地看了他很久，最终就像难过时得到安抚的孩子一样垂下头去，很小声地问：“那‘三神奶奶’的问题呢？” “如果光以我这个人来说，我们相遇，然后相处的话，你会喜欢上我吗？” “当然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喜欢你，真心的！” “我也是一样。” 林深时一脸理所当然地伸出手去，反过来捧住女孩的脸抬起，然后无比认真地注视她说：“即便没有雕塑，我也一样会喜欢上你。这是真心的话。所以不要再去想什么别人会不会更适合我之类的问题，因为我已经遇到你了，然后你就变成我的人了，我也是一样，变成了你的人。” “允儿，我喜欢你。不，我爱你。” “……” 良久之后，女孩终于有了动作。 她踮起脚，闭上眼向男人凑过去，结果——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又一次精准地按在了她的额头上。 林允儿依旧闭着双眼，保持姿势说：“你想死吗？” “明天酒醒了，你就会后悔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所以在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快点把手拿开，你还有一次机会！” “让女士在酒后失误可是不怎么绅士的行为。” “呀，你！” “所以，这个失误就由我来代劳吧。”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正经，但仔细品味，好像又夹带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林允儿刚要睁眼，一股淡而熟悉的男人气息就带着柔软的触感堵住了她的嘴。 细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刚要睁开的眼睛就又闭了起来…… 于是，我们的林树先生和马鹿小姐，在谈恋爱后的11天里，闹了一场必然又平安无事的矛盾，对彼此说了17句“喜欢你”和1句“我爱你”，最终，有了初吻。 ◆ （第十二集完）-=待续=- 第十二集片尾花絮 花絮： 从那间私人厨房出来后，林深时和林允儿很默契地没在第一时间打车离开。 他们俩手牵手，漫步在夜深无人的街头上，十指紧扣。 周围很安静，路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两个人并肩每走出去一步，他们嘴边的笑意好像也就增添了一分。 过了一会儿，林允儿幼稚地想要和林深时保持同样的步伐，只可惜她才跟了两三步，身形就晃了晃。 林深时连忙把肩膀靠过去。 于是，她就又顺势抱住了男人的手臂，整个人依赖地倚在他身上。 林深时在好笑之余瞥见了她卫衣下摆露出来的一截衬衣，嘴里轻声地说：“为什么经常像个小孩子一样都不懂穿好衣服？” 神奇的是，明明还醉得晕乎乎，林允儿却一下子就听懂了他所指的意思。 她歪头抱紧了他的胳膊，咕哝地反驳自家男朋友：“你不懂，这是时尚！” 林深时面上失笑，没再说话，当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那个，男亲。”没过多久，林允儿忽然偏着头，开始盯住林深时看，眼睛忽闪。 “嗯。怎么了？” “你之前既然没谈过恋爱，那刚刚……不就是你有生以来的初吻了吗？” 如果此时有少女时代的成员在场，不用猜测她们都能听出来，林允儿这摆明就是事后的嘚瑟。 谁知道林深时却给出了个出人意料的回答来：“好像不是吧？” 林允儿一愣，旋即可爱地收紧眉头，仿佛酒都醒了。 “不是？那你的初吻给了谁？读书时候有过什么暧昧的对象吗？！” 不难听出来她这一串连问里包含的醋味和咬牙切齿。 从今天晚上起，她真正将身边的这个男人当成了她完全的所有物，连同他的过去，她都十分在意。 林深时侧头与林允儿对视，而后就相当恶劣地笑了笑，说：“这个嘛……谁知道呢？” “呀！” …… “呀！” “给我老实站好。” “哦。” 一周前，在那家室内布车的外面。 林深时哭笑不得地帮女孩把卫衣下方的内衬给塞进去，然后直起身来，瞧了瞧她那张醉得迷迷糊糊的脸蛋。 由于口罩的遮挡，他也只能借助灯光看见她那双困倦般半眯半睁的眼睛，还有站都站不稳的身体。 他无奈地扯起嘴角，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小心搀扶她往街边走去。 “我发现你和我喝酒，好像经常喝成这个样子？” 女孩有气无力地垂下头，片刻后就把额角贴在了他的胸膛上，貌似已经不太清醒。 但过了两秒，她惊醒般昂起头来，使劲儿眨动眼睛，转头看他说：“不一样……” “什么？” “只有你可以……” “什么意思？” 后面的话，林允儿就没再回答他，带着醉酒的呓语，安心地靠回了他的怀里。 林深时不明所以地低头瞅瞅女孩，想了想也没再多问，继续扶住自家女朋友走到路边，拦下了辆出租车。 以林允儿目前的状态来看，林深时显然不能放心让她独自一人乘车回家，好在先前在店里喝酒的时候，林允儿就没怎么忸怩地告诉了他住址。 眼下只需要坐车把人好好送回家里去，林深时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一大半了。 可惜问题也很快出现了。 好不容易扶林允儿坐进了车里，她却不乐意把脚也放进去。 林深时伸手抓住她纤细的小腿，想帮她转身，林允儿却用那双冰冰凉凉的小手反抓在了他的手上，眼巴巴瞅着他，连连晃头表示拒绝。 蹲在车门边的林深时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一边把林允儿冰凉的双手揣进自己外套的口袋里，一面抬头轻声问女孩：“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允儿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放进衣服口袋里，听见他的话后又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想在外面多待一会儿吗？”林深时很有耐心地询问着。 林允儿再次摇头，之后直勾勾地盯了他几秒，嘴里就突然冒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来：“bobo……” “什么？” 不等林深时反应过来，他就见戴着口罩的女孩紧紧闭上了眼睛，凑到他近前，那包裹在口罩后面的柔软嘴唇在他的嘴上结结实实地碰了一下。 这下子，林允儿总算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尽管没瞧见她完整的表情，但林深时看到了她一瞬间弯成月牙状的眼睛。 “好啦！回家！” 前不久还要人搀扶的她这会儿动作出奇灵敏，迅速往车厢另一侧退去，给林深时让出位置，还很狗腿地帮他拍了拍座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就这样，在出租车司机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林深时心情很奇怪地坐进了出租车里。 报完地址后，车内陷入了短时间的安静。 林允儿等林深时一坐上车就自然而然地重新趴在他的胸口上，连带那双手都悄悄插回了林深时的兜里。 林深时过了几分钟才低声地开口说：“你不会是在装醉吧？” “没有。”一句清脆且干脆的回答直接从他的胸口处传来。 “这样会不会太狡猾了点？如果换成是我想亲你的话，至少也该事前询问一下吧？” “男女朋友还问什么？”林深时感受到他怀中的那颗脑袋动了动，语气还很理直气壮，“而且，谁让你反应这么慢？有本事你下回挡住啊！” 林深时的神情就愈显怪异。 他现在有点摸不清林允儿到底是真醉，还是在装醉了。 当然，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并没有意义，因为作为男朋友，林深时都只能选择认真充当他的骑士身份。 好在，后来直至到达目的地为止，林允儿都非常老实。 鉴于两人不好在公共场合停留太久，下车后林深时也就没过多去留意林允儿平时生活的环境。 他索性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了女孩，走进电梯里。 在整个过程当中，林允儿都像是睡着了，很是安静。 这点着实令林深时暗松了口气。 老实说，他还没从林允儿方才那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中回过神来。 那算是吻吗？那这么说，他的初吻不就是被一个酒鬼给强行夺走的吗？ 如此一想，今晚发生的所有事都变得略显古怪了。 林深时摇了摇头，认着门牌，没花费太多工夫就把林允儿送回到了她家门口。 韩国人的门锁惯用智能门锁，这一情况和国内不太相同，林深时前面喝酒时不小心忘记了问这事，林允儿自己也没说，也不知道是单纯忘记了，还是有其他原因。 在尝试几遍无果后，林深时只能回头去求助林允儿本人。 “允儿啊，密码是什么？” “唔，密码？” “嗯，门锁的密码。” “那、那个，生日。” “生日？可是我刚刚已经试过你的生日了啊。” 闭上眼把头靠在男人肩上的林允儿睁开眼睛看看他，随即就醉醺醺地发出一声轻笑，小声嘀咕了句“笨蛋”。 “生日，你的生日！我们交往后第一天，我的所有密码就都被我换成了你的生日……” 男人闻言就愣了愣。 …… 时间回到现在。 在火车上，申娜放到一旁的手机毫无征兆地振动响了两声。 她拿起来一看，眉眼间便流露出了些许异色，像是惊讶，又像是某种无奈的笑意。 “怎么了？”林饮溪问她。 “问题解决了。” “什么？” “那两个人，听说是和好了。不对……应该说是顺利地解决了问题。虽然不能说一下子就不再在意那些矛盾，但事情大概是开始朝好的方向发展了。” 听完申娜的话后，林饮溪不知为何，心里面也如同有块大石头落地了。 她不由微笑地说：“那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因为我其实比较支持另外一个女孩子。我认为那女孩更适合那男生。”申娜咂嘴而笑，拿起饮料，“倒是其他两个人高兴了。” “其他两个人？” “嗯。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两个人会认识是因为我和几个朋友。另外两个人呢，一个没什么立场，算是支持男方，另一个人是支持女方。刚刚就是支持女方的那家伙给我发了消息。” 林饮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偏头瞧瞧车窗外掠过的风景，紧跟着嘴角又随之翘起，心情莫名好转了不少。 她捡起了之前那本看到一半的书，翻开了下一页。 崭新的内容映入她眼中： “——但是，以上的话我其实都不怎么认同。” “爱情可能很难坚持到最后，但如果一开始就持有悲观的态度，当然不可能长久。” “坚信能够永恒才是爱情不结束的前提。” “另外，最好还要保持一颗懂得发现的心。” “爱情需要melo（浪漫）的维持，但浪漫不一定就是你侬我侬或者如电影情节一般的互动。” “对方那份在意自己、热爱自己的心意也可以是浪漫。” “只要能时刻发现这一点和保持这一点，爱情就能做到永不结束。” “这就是，melo的发现。” 1、天气好的话，我们见面吧 整整一周时间，甚至从更加久远前就在苦恼的问题，最后轻轻松松得到了解决，这样的结局确实在林允儿的预想之外。 可问题的解决不表示矛盾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在这件事里，林深时和林允儿真正解决的东西是剔除了两个人内心的踌躇和不确信。 他们都想要牵住对方的手，共同走下去，所以就决定把剩下的事统统交给时间来处理。 过去的情感和记忆会被时光磨灭，由那份不自信所带来的迷茫也终有一天会转为坚定。 这就是林深时和林允儿从彼此那里获得的答案。 他说他爱她，而她……当然也爱他。 虽然也有过迷惑，但在鼓起勇气正面迎接这段感情后，林允儿就非常地肯定，她喜欢这个人。 她，也爱他。 …… 【林树先生：睡了吗?】 【马鹿小姐：没有!!!】 消息的后面跟了个兴奋跳跃的表情，仿佛整个人都充斥着清醒到天明的兴奋劲儿。 趴在家里的床上，白皙的双脚翘起来一晃一晃，林允儿眼睛晶亮地看着手里头的手机，唇角上翘的弧度在今晚似乎就没消下去过。 【林树先生：快点睡吧.明天不是还有事吗?】 林深时所用的口吻看上去与平常没什么两样，偏偏林允儿就是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一丝丝别样的温柔来。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哪怕是两人正式告白的那一晚，乃至是上一段恋情里，林允儿也没有过类似的心情。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分开都几十分钟了，为什么心跳还是那么快？心里面，好像在涌动着一种完全形容不出来的奇妙感觉。 难不成，恋期初始的悸动，总算迟来地降临到她身上了？ 脑子里一冒出这念头，即便还处在晕晕乎乎的幸福状态，林允儿仍然是羞赧不已地闭上双眼，用手揪紧枕头，埋下脸去发出一声闷闷的嘤咛。 “清醒一点林允儿，你已经26岁了！不可以再像没有谈过恋爱的小孩子一样！” 很快，林允儿就面色发红地跪坐起身来。 她先是郑重其事般用双手举起手机，结果盯住手机屏幕看了两秒后，嘴里就下意识呢喃出声来：“啊，好想他……” 腮帮子可爱地鼓起，回到家后就很乖地听从男人嘱咐，换好睡衣的林允儿把手机捧在胸前，整个人哀怨似的又往前倒了下去。 “啊！想听他的声音，好想打电话给他……哎，不行、不行！这么晚了，不能再打扰他休息了。” 自言自语了几句，她又忽地一昂头。 “等一下，以前不相互打扰是因为出于礼节，可是，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啊！一家人为什么还要讲究这些？” 顿时，如同找到了什么很有力的说服依据，林允儿跃跃欲试地拿起了手机。 然而，等把手机重新举到眼前后，她就再度面露犹豫。 她轻轻咬住下唇，一语不发地凝视已经有几分钟没新消息跳出来的手机，像在暗自期待着什么。 时间过去了一秒、两秒，林允儿都在心里数到了第三秒，屏幕上的聊天界面依然没有半点动静。 “坏蛋……难道就我一个人在高兴吗？” “呀，你不想我吗？” “啊嘟！” 不忿的咕哝才说了不到两句，那声清脆的提示音就突如其来地传进林允儿的耳中。 于是，上一秒还溢于眉眼间的怨气，下一秒就被满心欢喜地抛之脑后。 【林树先生：睡吧】 林允儿眨眨眼，面不改色地打字回复：【我已经睡了】 “啊嘟！” 【林树先生：睡着的人还能回复我的消息?】 【马鹿小姐：我那是被你吵醒了!】 【林树先生：是吗?我还以为你现在正在纠结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打电话给我呢】 一下子，林允儿忍不住疑神疑鬼地扭头看向房间的四周。 她的视线迅速落到了她床头柜的那个锦盒上，旋即还狐疑地眯起眼来，直勾勾地审视那盒子。 准确地说，她是在审视那盒子里装有的某些碎片。 【马鹿小姐：难道我的雕塑已经恢复能力了?】 【林树先生：有没有恢复能力我不知道，但既然你这么问，那看来我的猜测确实没错】 见到男人发来的这句回复，林允儿就后知后觉地露出懊恼之色。 她这边刚要琢磨该怎么扳回一城，屏幕上方就突然弹出来电的提醒。惊讶地点开后，上面的备注显示果然是那个她已然熟悉的昵称。 唇角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往上翘起，林允儿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滑动了通话键，随即把手机搁到耳边，清了清嗓子问：“怎么啦？你憋不住了？” “林小姐，你的语气好像有点太得意了吧？”那道耳熟的声音隐隐含着笑意，从电话那头传来。 可能是夜深的缘故，他把嗓音压得很低，略显沙哑，林允儿却十分喜欢他此时的说话声。 她调整了下坐姿，盘起双腿，嘚瑟地拿着手机说：“反正赢的人是我！最先憋不住的人就是你！” 在电话那头的林深时脸色古怪，他还从未见识过林允儿如此幼稚的一面。 好笑的情绪浮上心头，眼里却也情不自禁地涌出了淡淡的温柔和宠溺。 他对着手机轻声地说：“好吧，赢的人是你。” “这话听上去很不服气啊，林先生。” “不对，这是真心话。本来在打电话之前，还以为自己能够比较平静一些。毕竟我们都谈了快两周恋爱了，现在还像之前那么激动有点不像话。但听到你的声音之后，我才发现……现实就是这么不像话。” 正坐在自家卧室里的林允儿不由怔住。 “我想你了。虽然我们分开好像还不到一个小时，但我想你了，允儿。”话说到这里，林深时貌似也不太好意思地抬起手挠了挠额角。 这头的林允儿抿起嘴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蹙眉说：“不行！” “嗯？” “我比你更想你！” 林深时也是一怔，继而哑然失笑：“你是小孩子吗？” “嗯！”盘腿坐在床上的林允儿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我在我自己男朋友面前幼稚和任性，有什么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有一点，以后绝对不许在别人面前喝成这样。” 在说这话的时候，林深时的神情真的严正了几分。 林允儿努力控制想要上扬的唇角，佯装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说：“所以，你是不相信我吗？还是不相信我之前对你说的话？我说了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这样。” “不管怎么样，难道你认为在别人面前喝成这样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男人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定，说出口的内容也依旧让林允儿无法反驳。 她轻哼着说：“那别人不行，你就行吗？” “我不是你男朋友吗？”林深时回答这话时也是面色如常。 “有时候，女朋友在男朋友面前反而更要注意形象！尤其是恋爱刚开始。万一亲近起来后和想象中相差较远，那今后两个人的相处就会很难受。”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 “男人一般都这么说。” “你的男人不一样。” 林允儿不屑的神色还停留在脸上，听见林深时的话后就逐渐变成了一股羞涩和不知所措混杂起来的愣神感。 连放在腿上的手都不自觉地抓紧了衣服。 “我和常人不同的地方，这是我的缺点，也是我的优点。所以，不管以后你会不会变胖、变老、变丑，我都不在意。我爱你不是爱你在我眼里的样子，而是爱你这个人。你是什么样子，我就喜欢什么样子。” 在电话的那头，林深时拿着手机讲话的神态充满了认真。 林允儿在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就模样不自然地说：“总、总之！反正以后我也没什么机会再这样了！不管是跟你，还是跟其他人。我工作很忙好不好？你以为你女朋友我，有那么多时间和别人喝酒吗？” “意思是，你今后都不打算和我约会了？”林深时的话听上去还有点无辜。 林允儿又小嘴微张，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如还是像之前那样？”林深时大概是隔空感受到了她的羞窘，浅笑着说，“天气好的话，我就来找你？” “……随便你！先说好，我到时候要是没空，你不许怪我！” “对我来说，只要能看看你就足够了。” 耳根不需要醉意的催发也泛起了遮不住的红晕，林允儿缓了好一阵才压住那股想要躲进被子里放声尖叫的冲动。 她挺直腰背，摆出严肃的架势对着手机说：“好了。闲聊到此为止，现在到了提问时间了。” 林深时的话里仍旧包含笑意：“嗯？什么问题？” “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 “嗯。最近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听到林允儿轻下声来的话语后，那头同样回到家中的林深时就随之一愣，而后陷入了沉默中。 2、红色 有些事林允儿之前不问，不代表她就真的毫无察觉。 以hart如今在行业内的地位，哪怕它表面上只是一家刚成立不久的新公司，林深时作为主要领导者，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想休假就休假。 人要休息，总要有个由头。 从林深时这次的休假里，林允儿却找不到丁点的正常痕迹。 另外，她也不是没从男人当时的回答当中品出点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她之所以没问，那是因为林深时并未主动向她透露内情。 既然当事人不说，她自然也不便多问。 她和林深时确实是很特别的关系不假，但仅以两个人此前的交情而言，有的事和有的礼节，也需要讲究。 如果林允儿把疑问大大咧咧地问出口，很可能就会触及到林深时不愿意对她多谈的内容。 再换个角度，从那时候他们俩之间的状态来看，她贸然的发问也可以视作是一种越线的行为。 暧昧的人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懂事的人很少去点破，不懂事的人则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时的林允儿不愿意林深时有所误会，她也自认没立场去过多关心林深时的私事。 于是，这个问题就被她暂且压在了心底，直到两人终于牵起了手，她才得以把那份早就存在的关心给问出来。 现在，她有充分的资格和理由去过问那个人的私生活了。 因为他们的生活已经彻底连接在了一起。 然而，林允儿从来没想过，困扰住林深时的难题，居然会是那样的事情…… 【马鹿小姐：所以，我从头梳理一遍.因为一些原因...你被集团的高层看中，对方想撮合你和他的女儿，你不愿意，所以你就选择了暂时休假?】 【林树先生：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虽然整件事的实际情况要复杂不少，但总结起来，林允儿的表述也没错。 看到自家男朋友的回复后，这边正坐在sm公司会议室里的林允儿就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 她暂时放下手机，思索地转头看向了会议室窗外阳光明朗的天空。 昨天时间太晚，再加上她的酒未醒，所以林深时在听到她的问题后也没第一时间做出详细的回答，只是轻声嘱咐她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第二天再说。 林允儿酒劲尽管仍在，却也不是完全听不进别人的话，尤其是林深时的话。 因此，到了今天中午，林允儿和其他的少时成员被召来公司开会，她才再次向林深时开口询问。 这一次，另一端的林深时就没有再多犹豫，简单又比较全面地说出了他前些天会赋闲在家的真正原因。 不过他没具体说出李溪午和曺诗京的身份，也没向林允儿主动交代他和李溪午的父子关系。 这件事毕竟牵涉较广，往小了说，这是曺氏内部和林深时自己的家事，可往大了说，它也和整个han shin集团有莫大关联。 而且即便是为了李溪午和曺诗京考虑，林深时也没办法贸贸然说出一些事情。 所以他只好暂时性选择对林允儿有所保留。 当然，这份保留，他也很直白地对女孩说了出来。 【林树先生：抱歉.因为整件事其实也不是那么简单，所以更详细的内容我暂时没办法对你说.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已经想好处理的方法了，不用担心】 这就是他给林允儿的全部说明。 “笨蛋……” 目光出神地望着窗外，林允儿嘴唇轻动地喃喃自语了一句：“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嗯？允儿？你刚刚说什么？” 坐在林允儿旁边的金泰妍疑惑地侧头看来。 她今天没化妆，中分的粉色头发被随意地别在耳后，乍一眼看去，脸上的细痣与淡眉一目了然，少了几分明艳，又多了几分清秀。特别是配合那副睁大眼睛的好奇表情，整个人就如同十几岁的小女生。 林允儿和她对视一眼后，不着急解释，脑子里反而是抢先冒出了一个以往没有过的念头。 她忽然有点羡慕金泰妍了。 明明是姐姐，结果无论在工作还是私底下，金泰妍都能保持那种纯真和孩子气，相比之下，她这个小了一岁的妹妹更像是年长的人。 心里面藏了很多的事，也时常会有各种各样的烦恼。 比如说这次的事，要不是林深时的话，林允儿估计今天在座的少时成员就会看到她红肿着一双眼睛来上班了。 “欧尼。” “嗯？” “你平时都是用什么护肤品来着？” 金泰妍回过头去翻看文件，眼睛也不眨地反问林允儿：“怎么了？谈恋爱了吗？” “咳！咳！” 两人附近正在喝水的sunny没由来猛地咳嗽了几声。 林允儿和金泰妍同时扭头看了看，然后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她们之间的话题。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呢。女孩子忽然开始关注起外貌的问题，不是有了嫉妒心，就是有了想要展示外貌的对象。” “这话你听谁说的？” “李顺圭小姐。” 林允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边上的sunny脸色不善地敲了两下桌面，可惜压根没人理她。 “所以说你是哪种？”合上手里的文件夹，金泰妍不着痕迹地瞟了瞟林允儿放在桌上的手机，“嫉妒？还是说……新的恋爱？” 林允儿好笑地说：“欧尼，我明天就要向全世界宣布自己分手的消息了。” “那又怎么样？分手，和新恋情，冲突吗？” 说完这话，金泰妍就摊开手作无奈状，看得周围的少时成员均是哭笑不得。 林允儿不再多说，笑着摇摇头，坐在组合成员们中间，重新拿起了手机。 她抿唇犹豫片刻，发了条消息出去。 【马鹿小姐：那个人，漂亮吗?】 没过一会儿，林深时就发来了回复。 【林树先生：漂亮】 林允儿神情微妙地眯起眼来，板着脸打字说：【你会不会太诚实了点?】 【林树先生：如果诚实的话，我就该说我看不出来.那个人在别人看来确实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没错】 【马鹿小姐：那在你看来呢?】 【林树先生：如果是站在我的角度，那么这问题就没什么意义了】 【马鹿小姐：为什么?】 【林树先生：不管我对那位的感观如何，反正我喜欢的人是你.那么她漂不漂亮，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看到这里，林允儿眼神里的不善总算消退下去，甚至还转而涌出了些小窃喜。 她又看了一遍男人发来的这条回复，心里面暗自嘀咕某人还算识相。 “啊嘟！” 【林树先生：那么，我们女亲，还有其他问题要问吗?】 【马鹿小姐：对了，还有一件事】 【林树先生：什么?】 【马鹿小姐：我忽然想试试看能不能修复雕塑了】 …… 办公室里，林深时看到林允儿发来的这条消息后就愣了愣，旋即略微皱眉。 紧接着，他手机上就又收到了消息。 【马鹿小姐：不许生气!】 【马鹿小姐：我知道你觉得这么做太危险了，但我们总不能一直这么等待下去吧?突然把艾琳牵扯进来也是一个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把风险重新揽回自己身上】 林深时想了想，就打字问她：【所以你的意思是?】 【马鹿小姐：之后还是找个时间，三个人见见面吧.我们认真商量一下】 对于林允儿的提议，林深时刚要考虑该怎么回复，突然一阵“笃笃”的敲门声就从办公室外面传进来。 他奇怪地看了眼桌上的座机，来人就不请自来地开门进来，然后在林深时好笑的注目下，一手插兜地斜靠在门边，挑眉说：“怎么样？终于打算收心回来了？” “嗯。差不多就是这一两天吧。” 林深时点了下头，目光落到了李正尧手中拿着的那一束玫瑰花上，面色古怪地问：“这是要干嘛？” “还能干嘛？复职祝贺呗。”李正尧走过来，把那束鲜红的玫瑰花放到他桌上，“括号，勉强算是复职。” “我不在乎你送礼的名头，但送的这个，会不会太……夸张了点？”林深时抬头和他对视。 李正尧耸耸肩，“伽绮他们都在商量着要不要搞个庆祝派对了。而且这花不是我个人送的，而是高组长他们一起商量之后，托我送过来。” “所以说，为什么是玫瑰花？” “代表祝福呗，希望你的恋情能够一帆风顺。红色，多浪漫热烈的颜色啊。” 瞧见李正尧说话时嘴角憋不住的那股笑意，林深时就知道，高组长他们在商量的过程中，这家伙绝对没少给出所谓的“参考意见”。 他看看那束被放到他面前的红玫瑰，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我更喜欢白色。” “谁知道呢？在没真正拥有前，人人都有自己的取向，但取向会根据实际情况而改变。事实就是，红色更适合绝大多数人。” 在说这话的时候，李正尧的话里明显满是意味深长。 3、Red Deer 林深时这趟来hart还不算正式回归工作，李正尧代表公司的其他人过来和他闲聊几句后也没逗留太久，很快就选择了告辞。 他随手带上了门，回头看见那道还坐在座位上发呆的苗条背影，走过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突然发问：“大白天想什么呢？” 奉伽绮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扭头看到李正尧那副恶作剧得逞后的坏笑，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拍拍胸口吐着气。 “欧巴！” “干什么？” 见李正尧一脸装作无辜的表情，奉伽绮心里边就来气。 她刚要拔高音量，结果又顾虑地瞧了瞧林深时办公室的大门，最后只好在李正尧似笑非笑的注目下，低下声来抱怨：“我还以为是本部长出来了呢……” “你啊，还是不了解深时。”李正尧连连摇头，来到奉伽绮的办公座位前说，“如果有一天他真会跟你开这种玩笑，那就说明你在他心里面的地位和亲人差不多了。” 这话一说，奉伽绮果然不出所料地皱起鼻子：“所以我们本部长平时看上去就相当可靠，哪像欧巴你？天天这么随便和轻浮！” 最后那个形容词，女孩用上了发音较为含糊的中文，听得李正尧露出惊奇之色，饶有兴致地问：“学中文了？” 在办公椅上端端正正坐好的奉伽绮懒得搭理他，哼出了声鼻音表示回应。 “学多久了？” “差不多从本部长休假的时候开始吧。” “噢，那就算是刚刚起步？” “嗯。” “为了深时？” 敲打键盘的双手当即一顿，奉伽绮抬起眼皮，眼神幽幽地看向了靠在柜台上正努力憋笑的李正尧。 她还真是头一次和林饮溪等人产生了相同的心情，感觉这家伙实在烦人。 “伽绮，在职场关系里投入太多个人情感是不明智的做法。等你什么时候能接触到深时的私人生活，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再来计划其他也不算晚。否则的话，你会很容易受伤。” 李正尧难得正经一次，奉伽绮听完他的话后就神色不自然地抿嘴说：“我感觉欧巴你们都想太多了。我对本部长确实有好感没错，但我对他的感觉更多是那种敬仰和尊重，就像其他女生面对自己的偶像一样。你们为什么都认为我一定要跟他发生什么？” “就是觉得你不会和他发生什么，我们才担心你会受伤。” 其实有时候林深时的说话方式，也不无点受到近墨者黑的影响在里面。 在听见李正尧这句比起安慰更像是想约架的话后，奉伽绮索性不再应声，板着小脸就在电脑前面噼里啪啦地敲起键盘来。 李正尧见况咳嗽一声，换了个靠姿继续说：“老林现在回来了。你也不必再像前些天那样了，他就是你的靠山。你有什么话，以你们俩的关系，你就直接去问他，没关系。” 这话说到后面，李正尧瞧着奉伽绮的目光里也多少涌出了些长辈看待晚辈的怜惜，连带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林深时休假的这些天，对于整个hart而言，实际上没有多大的影响。 毕竟林深时在离开前就已经嘱咐好了各人，有什么重要决策，公司还是会打电话联系他。 更何况如今汇聚在hart公司内部的这群员工，原先都是han shin集团在各个公司经过去芜存菁，筛选过一遍后留下来的人物。 李正尧几人要不是有林深时的关系在，他们短时间内在各自的部门也不可能拥有现在这样的话语权。 再说句不太好听的实话，连林深时这位本部长，现阶段也可以说是可有可无的角色。 林深时以前从未接触过广告业，他在进入hart后确实进步迅速，但一个人要从基础开始，直至上升成行业内的精英，即便林深时此前也有一定的管理经验和过硬的个人素质，当下的他也不能说是一个完全合格的领导者。 所以，林深时暂时离开公司，受到影响最大、也最为难受的人恐怕就只有奉伽绮一个人了。 她是林深时的秘书，本身在公司里也没兼任其他的职务，于是在林深时休假期间，她就彻底沦为了朝九晚五、上班打卡的透明职员，平日里闲到只能多看看高组长他们推荐的专业书籍来进行学习，勉强算是为工作做准备。 时隔几周后，林深时终于回归，李正尧他们都明白，对此最为高兴的人不是李正尧或者金尚植这两位和林深时有深厚交情的朋友，而是奉伽绮这个只和林深时认识不到半年的韩国小姑娘。 今早一上班，李正尧就听说奉伽绮独自把这么大一片办公区给打扫得干干净净，原因就是因为昨天晚上，林深时提前告知过他今天会来公司一趟。 这份心意，哪怕是对这方面的事不太敏感的金尚植都能察觉出点痕迹来，遑论李正尧等人。 “人啊，眼睛要能像马一样就好了。在看着别人的同时，他们往往不知道，也许身后也有人在看自己。” 听到李正尧这番突如其来的感慨后，奉伽绮依旧没好气地注视电脑屏幕说：“别以为你用中文嘀咕，我就听不懂。你刚刚在说我和本部长的事，对吧？什么人啊，马啊。” 李正尧笑而不语，冲女孩比划了下大拇指。 奉伽绮一挑眉，嘴边才重新流露出了几分轻松的笑意。 她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瞥向后面的那扇办公室大门，嘴唇轻抿，心里面的感受还真就如李正尧他们预料中那样，既觉得欢喜雀跃，又莫名有点惴惴不安。 “欧巴。” “嗯？” “这问题我就问你一个人，你不许跟别人说……” 面对李正尧的疑惑，奉伽绮犹豫片刻后就稍稍起身，凑到近前问他：“你认为本部长这次忽然休假的理由，真是因为感情上的问题吗？” 对，感情问题。 这就是目前hart内部猜测林深时会突然休假的理由当中，流传最为广泛的一种说法。 连奉伽绮他们几个也不禁在怀疑。 倒也不是没人猜过林深时会不会是由于工作出现问题被上头的人秘密停职，不过这种推测很快伴随林深时离职后，han shin集团那边的毫无动静而打消了。 有不少消息灵通的职员告诉大家，在总部也有很多人在奇怪林深时会休假的理由。 小道消息要流通开来也要有个源头，在林深时尚未接触过集团那些高层人员的前提下，一些人就不得不把视角放回到林深时和曺诗京以前的绯闻上。 说到底林深时的请假申请也是由曺诗京批准，要说这位集团大小姐不清楚内情那是不可能的事。 而如果不是公事的话，林深时能在曺诗京那里讨到假期的依据就相当耐人寻味了。 因此，当前最普遍的看法就是……林深时和曺诗京之间的感情出现了问题，两个人正在闹别扭！ 老实说，李正尧以前也不太支持这类的猜测，可是在那晚林深时找他喝酒之后，他就开始不那么确定自己以前的想法了。 当然，缘于感情问题可能是没错，对象却不大正确。 忍不住偏头瞟了一眼林深时的办公室，李正尧最终还是决定老实闭上嘴，压住那种有秘密无法说出口的心痒，故作无事地回答说：“我不都跟你们说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人不都回来了吗？你现在又问这事干嘛？” “我只是突然觉得……” “突然觉得什么？” 奉伽绮蹙蹙眉，同样瞅了瞅林深时办公室的方向，然后就凑到李正尧耳边说：“欧巴，你知道……谁是‘马鹿小姐’吗？” “什么？”李正尧看上去满是困惑，“马什么小姐？” “马鹿小姐！” “那是谁？” “我也不知道。以前，在综贸的时候，我有一次不小心看到了本部长和人发消息聊天。我感觉这位‘马鹿小姐’可能就是他的女朋友！” 说起这事，奉伽绮的表现还略显心虚。 李正尧面色古怪地皱眉思索，旋即又问：“所以呢？你总不会是想拜托我去问老林这件事吧？”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奉伽绮嘴里咕哝，“因为我最近研究了下中文，发现曺社长应该不是那位‘马鹿小姐’。” 李正尧见她煞有介事，便好笑地问：“那你觉得是谁？” “我觉得会不会是，林允儿小姐，或者那个，red velvet的irene小姐？总之应该是和本部长工作上有联系的人。” 李正尧愣了愣，看着奉伽绮的眼神愈显古怪。 他想了想就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欧巴你知道我们公司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hart’，其实也有雄鹿的意思，特别指的是雄红鹿。而我之前查了才知道，马鹿这种动物，别名就是红鹿。所以说，‘马鹿小姐’这个名字没准是对照我们公司？本部长代表雄红鹿，是‘马鹿先生’，所以他的女朋友就是‘马鹿小姐’。” 4、谁是鹿小姐？ 奉伽绮的这番推论说起来头头是道，李正尧听后也不由笑着问：“那按照你这么说，老林的女朋友不更应该是曺社长吗？” 在真正和林深时有关的那些女性当中，曺诗京是同他在工作关系上最为接近的人，两个人同为hart公司的最高领导者，理应正好符合奉伽绮的猜测才对。 只是奉伽绮对此仍然摇头说：“我感觉不是。” “为什么？”李正尧很是奇怪。 “直觉。我感觉曺社长她不是我们本部长喜欢的类型，或者说我在他们俩之间根本没有感受到本部长和那位林允儿小姐之间的气氛。” 奉伽绮的回答直白又简单，李正尧心里面的感受愈发古怪，他忍不住问：“那你又为什么会把目标放到那两个人身上？” “要说和本部长在工作上有关的女生，除了曺社长以外，不就剩下这么两位吗？而且本部长会给别人起这样的昵称，肯定也有一定的理由。所以我就在想，那位神秘的‘马鹿小姐’会不会本身就和这个名字有什么关联。正好我听说林小姐她在粉丝当中的外号就是‘小鹿’，而裴小姐我就不用多说了吧？她们俩，好像谁都有可能是红鹿。” 红鹿小姐？马鹿小姐？ 听完奉伽绮的全部分析后，李正尧不得不承认她的想法还真是很有道理。 因为据他对林深时的了解，林深时从来不是会给别人随便起昵称的性格，除非那个人本身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此看来，那位“马鹿小姐”如果真的存在，十有八九就是林深时背着他们藏起来的女朋友，也就是那位韩国的顶级女明星林允儿小姐。 不过作为能够相互帮忙保守秘密的至交，李正尧当然不可能放任奉伽绮继续琢磨下去。 他想了想，便刻意引导说：“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没错。有些事情无风起浪，老林对于那位林小姐的态度倒是很堂堂正正，想一想，也许最有可能的人是irene？” “irene？什么irene？你们在聊什么？” 这时候，有道熟悉的声音突如其来地插入两人的对话中，包含了感兴趣和一丝丝隐约的警惕意味。 李正尧和奉伽绮转头看去，只见宋光日不知何时走进办公区里来，手上拿了台平板电脑，视线正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动。 明显感受到宋光日眼神里的那股警觉，李正尧在心里哑然失笑，他摇摇头，同坐在办公座位上的奉伽绮对视一眼，两人就默契地结束了方才的话题。 “你怎么又跑我这里来了？” 作为客户部的职员，宋光日在林深时休假的那段时间里也没少往奉伽绮这里跑，尽管内心明白宋光日是怕她一个人不好过，但面对这份殷勤，奉伽绮偶尔也感到十分无奈。 “我这不是听说本部长今天来公司了吗？” 见李正尧两人闭口不言先前所聊的话题，宋光日也大概明白了什么，除了暗暗瞟向李正尧的目光里又多出了几分狐疑，他倒是没表现出太多的好奇心，很快就顺着奉伽绮的问题把话题引到正事上。 他冲在场的两个人晃了晃手里头的平板电脑，说：“我又被抓壮丁了。那些家伙不知道本部长今天心情怎么样，只好让我过来。theer食品的广告过几天不就开始制作了吗？有些资料需要本部长过过目。” 李正尧从他那里接过那台平板电脑，点开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张定妆照。 原本飘逸的长发被染成了亚麻色，姣好精致的五官没有施加过浓的妆容，再加上恰到好处的服装搭配，光是照片上展现出来的浅浅一笑便足以勾动人心。 “irene？” “对，red velvet的队长irene。”宋光日瞧了瞧李正尧的表情，“如果本部长看过之后认为没问题的话，我们就要提交给theer了。” “什么东西需要我来确认？” 林深时一边穿上外套，一边从办公室里开门走出来。 “林本部长！” “本部长！” 奉伽绮和宋光日一见他从办公室里出来就连忙站直身体，准备鞠躬问候。 “你怎么还没回去工作？”林深时对两人摆摆手，从李正尧手里也接过那台平板电脑，说出口的话惹得旁边的宋光日努力压住想上扬的嘴角。 李正尧翻翻白眼，问：“怎么？这就打算走了？” “嗯。”已经穿好外套的林深时低着头，在奉伽绮的窥视中面色如常地翻看着屏幕上那几张裴珠泫之前配合hart公司拍摄的定妆照，“小溪明后天不就回来了？感觉之前给她准备的东西漏买了不少，趁今天下午有空去商场逛逛。” 李正尧这才恍然地点点头。 “回头把这些文件发给我，我会在今晚给他们答复。” 林深时没花太多时间来浏览这些文件，抬起头把平板电脑递还给宋光日，然后就好笑地教训对方说：“还有，你一个客户部职员天天帮其他部门做事像什么样子？老老实实跟在金组长身边做事，没准过两年就能升职了。” 话说完，他就伸手拍了拍宋光日的胳膊，转身离去。 李正尧见况跟了上去。 等到办公区的玻璃自动门重新闭合，一只手按在刚刚被林深时拍过那处部位的宋光日才愣愣地转头问：“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本部长对我笑了？” 奉伽绮先是不讲理地瞪瞪他，接着同样奇怪地望向了林深时两人离去的方向。 …… “老林！” “怎么了，你还有事？” “我刚想起来。前两天我跟我妈打电话，你爸也在韩国对吧？我要没记错，人应该也在首尔？小溪过来，你有带她去见见人吗？”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事了？”林深时好笑地问。 他倒不担心李正尧会察觉到他和李溪午的关系。 “我虽然好奇心重了点，但哪有闲心管你家的私事？”李正尧没好气地说，“还不是我妈？她看小溪跟看亲闺女一样，小溪不是特讨厌她亲爹吗？我妈就托我问问你，想知道一下小溪的情况。” 李正尧的母亲确实向来疼爱林饮溪，两家人也交情匪浅，既然明知林饮溪看待李溪午的态度，身为长辈会有此一问倒也无可厚非。 林深时稍作思考就回答李正尧说：“目前来看，情况还不错。两个人还没见面，好歹火药味不是那么重。她前些天还送了份礼物过去。” “谁？你说林二水送了她亲爹一份礼物？她不会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林深时自然不会跟李正尧说，他的猜想一语中的，只是摇了摇头。 见况，李正尧也有所会意，点了下头后忽然又问：“你说，我该不该去见见你爸？” “你去见他干嘛？” “怎么说我也是晚辈，你亲爹和你家关系又不是很差，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吧？” “不用了。” 林深时干脆地帮李正尧掐灭了心中的困扰。 “我和我爸最近关系也不好，连我这个亲儿子都不想见他，你就更不用去了。” 李正尧闻言愣了愣，不解似的瞅着林深时平静的侧脸。 …… 与此同时，在江南那家拥有几十年历史的手工西装店里，白发苍苍的裁缝师傅正帮李溪午穿上一件刚制好的西装。 一名西装革履的人从外面脚步匆匆地走进来，通过安保人员的检查后就附到李溪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溪午对着镜子整理衣装的动作顿了顿，旋即就轻声地问：“那女孩真名叫什么？” “裴珠泫。”这人恭敬地垂下头去。 “一个个名字倒都挺漂亮……”李溪午低头笑了一声，慢悠悠地扣起衣袖，“不用特别去关注，省得那小子总觉得我没事天天盯着他。” “是。” “对了，上次，诗京应该带那臭小子来这里做过衣服吧？” 边上那名老裁缝不作声地弯腰示意。 “按他的尺寸，老规矩，各款各色也都准备一套吧。” 老裁缝保持垂头的姿势问：“职业装还是便装？” “挑一套做职装吧。没准明年他就能穿上了。” “那还是绣线？” “不，用纽扣吧。” 李溪午这话一说，周围的气氛便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老裁缝抬抬眼皮，又问：“那，领口还是袖口？” “当然是袖口。” 李溪午侧头看来，那张儒雅的中年脸庞笑了笑，温和而平静，放下手后，便显露出了袖口那枚刻有“h.s”标志的纽扣。 守在一侧的两名安保人员暗暗对视，全是心绪莫名。 在han shin集团里，有条不成文的阶级规矩，除底层员工以外的人很少会穿着公司职装，但每次遇到高层集会，例如例行理事会之类的活动，很多高层人员还是会换上公司的统一装束。 可他们的职装与普通职员不仅样式不同，领口处的集团标志也不是用丝线来表示，而是用纽扣。 至于有资格把这枚纽扣装在袖口的人，迄今为止……只有曺赫、李溪午和曺静淑三人而已！ 5、最了解我的人 “阿爸！” 李溪午刚在陪同下走出店门，便看见抱手站在另一辆车旁边的曺诗京。 “怎么突然跑来我这儿来了？” 没去理会女儿明显充满抱怨的表情，李溪午对她惊讶地笑了笑后，仍然自顾自先坐进了车里。 曺诗京杵在原地看看他，之后还是叹口气，同样坐了进去。 等到车门轻轻关上，街边这两辆分别送父女俩过来的黑色宾利车就一前一后地稳速行驶起来。 “让我猜猜看，能让你情绪这么激动的人，不是你那两个舅舅，应该就是你妈了？” 车厢里，李溪午嘴边带笑地摊开了一份报纸，一边看似专心地浏览，一边好像也留意到了曺诗京欲言又止的神态。 “您好像忘记了加上一个人！” 曺诗京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偏头看了会儿窗外，又回转视线瞧瞧李溪午的侧脸，嘴里就小声地说：“欧巴他今天去公司了……” “哦？看样子那小子应该是找到对付我的方法了。”李溪午翻过了报纸的一页。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从他的动作来看，没准他真的找到了办法。” 说到这里，曺诗京就再也忍不住地侧身紧紧注视李溪午。 “阿爸！你不是也知道吗？欧巴他去找过偶妈了！虽然不知道两个人究竟谈了什么，但毫无疑问，如果偶妈接受了他的提议，不管那个提议是什么，阿爸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两个人就要站到你的对立面了！” “即便他们俩不合作，以往我做的一些事情也足够把他们推到我的对立面了。”李溪午说话间还轻笑了一声，“而且阿爸不是还有你吗？至少你还站在我这边。这么算起来，我们两边也是二对二，很公平。” “哎，真是！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曺诗京蹙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万一偶妈真和他合作，到时候无论谁输谁赢，传出去也是丢我们全家的脸。” 李溪午放下报纸，转过头来有些意外地看着曺诗京，说：“诗京，你是害怕自己比不过深时吗？” 曺诗京和爸爸目不转睛地对视，旋即就若无其事般认真回答：“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自信心自然从不缺乏。我只是讨厌这种变故带来的麻烦而已。” “是吗？”李溪午挑眉问她。 “当然！”曺诗京斩钉截铁地一点头。 结果李溪午却大失所望地连连摇头，说：“我还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和他总算产生了点真正的感情，不愿意和他敌对。如果是这样的回答，我估计会更加欣慰。” “阿爸！”曺诗京当然不至于被这点程度的调侃难倒，她无奈地说，“我知道您因为偶妈的缘故，一直不想我参与这件事太深。但我的心情何尝不跟您一样？您不愿意我偶妈和自己的亲生女儿敌对，我难道就乐意看到您的亲生儿子和您对着干吗？趁着事情还来得及，我们为什么不尝试阻拦或者改变一下呢？” “因为事情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李溪午继续看起了报纸，同时轻声解答女儿的疑问，“在我向那小子摊牌的时候、在你偶妈和我决定争夺那个位子的时候……一切就已经不能回头了。事情只能往前发展，不可能从头来过。” 曺诗京抿动嘴唇，终究是闷闷不乐地靠回了车座上。 她盯住车窗外面，喃喃说：“母亲对女儿、父亲对儿子，家事闹这么大……真不怕被外人笑话吗？” “这就要取决于他们俩到底想走哪条路了。”李溪午重新露出笑容，显得神秘而淡然，“说实话，这两个人组合在一起，产生的效果没准真会给我迎头痛击。” 话是这么说，然而在曺诗京听来，她这位继父的语气可一点都不像是露怯的样子，反而如同棋逢对手，正在跃跃欲试。 她好气又好笑地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做？欧巴要是真插脚进来，恐怕外公那边都会被惊动。我们不去阻拦，好歹要做几手准备吧？” “现在来准备可能也有点晚了。” 面对曺诗京一时显露出的疑惑神情，李溪午偏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说：“你还不了解你妈吗？她这个人啊，等她真正对一件事做出决断的时候，她要做的铺垫也差不多完成了。或者换句话讲，其实她心里面早就有了决定，只是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付诸行动而已。” …… 此时，位于韩信航空公司的代表办公室里，在处理完今天上午的事务后，曺静淑刚习惯性地去拿下一件需要处理的纸面文件，手下却摸到了一份没什么份量的文件夹。 她昂起脸来，先像是不解于这份文件的出现，接着眉眼间的迷糊之色就迅速褪去，貌似想起了什么。 把手里的这份文件夹拿到面前，翻开看了看，曺静淑面不改色地沉思了几分钟，然后就忽然按下边上的座机按钮。 没等几秒，金东美就从办公室外面敲门进来，来到她的办公桌前站定。 “金室长。” “是。” “我把这份文件压到最底下是什么时候来着？” 曺静淑摘下眼镜，揉揉鼻梁后抬头看向了站在她面前的金东美。 “20号。在林本部长来过之后。” “20号？”曺静淑罕见地扬起纤眉，这副神态放在她身上颇有点少女般的青春感，“那就是才过去了九天，连十天都没到。” “对。”金东美低头回答。 曺静淑的手指开始在实木的桌面上敲击一下一下地敲击。 这种不合礼仪的小动作原本不该出现在她身上，只是熟知她私底下模样的金东美却明白，这位只有在考虑某些特别问题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无意识的思考动作。 以往这动作出现时，往往就表示曺会长那边出现了什么新动向、李代表又做出了什么成绩，或者诗京小姐升职之类的情况。 但在今天，金东美知道，曺静淑之所以会如此，理由纯粹是因为一个过去不曾出现在han shin曺氏视野里的人。 这人意味着巨大的变数，对于曺静淑和李溪午来说皆是如此，所以金东美其实并不怎么喜欢他，而且以那人的出身，也注定了他在曺静淑身边这群人眼里的异样感观。 可是让金东美感到荒唐和无可奈何的是……她发现曺静淑本人却很喜欢那个人。 明明本来该是天生对立的两个人，偏偏气场出奇的相符。 这也就导致了如今这么一个怪异的局面。 而接下去这个局面会如何发展，关键就掌握在眼下曺静淑的手上。 在金东美的暗自关注中，曺静淑的指头在敲击了桌面十几下后，终于停了下来，像是有了决定。 之后她便看着曺静淑起身，不假思索地将那份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文件夹放进资料柜里，仿佛要永远封存一般。 她的心里不由就松了口气。 谁知道，下一秒她就听见了曺静淑自言自语般的嘀咕声。 “再等一天。凑个整。磨磨他的耐性。省得天天在我面前没大没小，连低头卖个乖都不懂……” 金东美一下子又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 不等她从内心那股古怪的情绪里拔出来，她就听到耳边传来曺静淑的话：“金室长，让人准备好，明天正式通知hart和那个sm公司，后天一早，对外公布我们韩信新的代言人。” “是。”金东美马上不露声色地弯腰应是。 “哦，还有。” 刚坐回椅子上，曺静淑又想起什么，拿起钢笔淡淡地说：“可能要麻烦你和其他人做点分外的事了。家里边，之后一段时间有什么风声和动静多留意一下。” 作为财阀家族，若说曺氏的成员对家族内部的消息毫不灵通，那是不可能的事，再怎么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也多少会关注下家里面发生的大事。 曺静淑此前也一直有派人秘密监视曺胜元兄弟俩以及曺氏老宅，这是早就吩咐过的事，如果曺静淑现在所指的事是这一点，显然没必要多此一举。 于是金东美就不得不联想到了其他方面。 她小心翼翼地瞧着曺静淑，问：“您指的动静是？” 重新审阅起文件的曺静淑抬眼和她对视了下，很平静地回答说：“家里的那些小孩子。我知道他们中间已经有人知道了那孩子的事，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至少在之后的一年之内，我不希望听到有什么不好的风闻。” 这下子，金东美实在忍不住发问：“代表，您是打算亲自出面保护那孩子吗？” “怎么了？不行吗？” “不是，那个……” 曺静淑头也不抬地说：“他是那人的孩子，接下来他和我的关系也会发生变化。说到底，他现在是我的人了。我的人，我骂也好，敲打也好，疼爱他也好，应该都由我来做。在这件事上，连我阿爸都没资格管。” 金东美顿时肃容，垂下头去说：“是，我知道了！” 6、关于未来嫂子的一二猜想 七月份到来的第一天，韩国娱乐圈就发生了不少的新闻。碰巧的是，大多与少女时代有关。 例如组合成员金孝渊的新书发布，还有关于林允儿那两条一经公布就迅速空降热搜榜单的消息。 现在只要韩国网民打开门户网站，看见搜索排行榜的第一名就是“林允儿、分手”，接着列在第二条的搜索词是“林允儿、韩信航空”。 仅凭月初的这两桩新闻，许多媒体就评价说林允儿作为少女时代的门面，可谓是帮组合一下子吸引了足够多的眼球和热度。 这话里的含义有褒有贬，另外也不无感慨的意味。 几乎每个韩国人内心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少女时代是区别于其他韩国女子idol组合的存在。 14年经过成员**风波后，有人曾经认为这个也巅峰不再的国民女团将会就此彻底地跌落尘埃。 然而在一年后，少女时代还未真正回归之前，身为成员之一的林允儿似乎又一次向世人证明，少女时代正如它的口号一样，代表了“永远的时代”。 且先不说sm公司上下以及韩信航空此时的忙碌，在林允儿和少女时代的名字占据实时热搜前几名的时候，其实还有一些事情也在同一时刻发生。 这一天也是裴珠泫担任theer食品代言人后正式开始工作的第一天。 伴随一组被red velvet组合官方、hart广告和theer食品三方同步更新到网上的****发布，目前还算比较少数的red velvet组合的粉丝们也在为此而欢呼雀跃。 出道后就有了“高祖奶奶”这一外号的裴珠泫迄今为止，除去宣传以外，还没有几次能够以较为私下的状态出现在官方渠道的照片里，更别提这次hart提供的现场照里还混杂了几张裴珠泫本人的自拍。 尽管那牙疼似的捧脸姿势和对焦不太好的自拍技术实在叫人哭笑不得，但也足以让red velvet的粉丝高兴几天了。 与此同时，他们中间也有人忍不住去sm的sns下面评论。 明明裴珠泫也同样获得了一份分量不轻的广告代言，结果sm官方却只发布了同林允儿相关的新动态。 简而言之，就是不满于sm的厚此薄彼。 只可惜以眼下red velvet组合的粉丝数量，这些人的抱怨就像是浪涛里产生的些许泡沫，不太起眼，也很快就消散不见了。 在林允儿和少女时代组合的影响力之下，包括裴珠泫代言theer食品新产品在内的一干娱乐圈新闻，全都如同被一片夺目的光芒所掩盖住。 很难被人看到，即便是注意到了，也顶多是匆匆一眼便不再上心。 2015年七月的这一天，注定是属于少女时代，或者说单单是属于林允儿一个人的一天。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在意娱乐圈的新闻。 就在人们大都密切关注着sm和韩信航空，乃至是林允儿自身的新动向时，在hart公司和han shin集团里，很多人非常关心的事情却是一件听上去不太重要的小事——hart广告的本部长林深时，今天将会结束休假，回归公司恢复工作。 不过作为当事人，林深时其实对那些明里暗里向他投来的目光不是很在意。 他目前正站在家里悠闲地进行上班前的准备，顺便，还要应付一个他在今天之前完全没料到过的麻烦。 “哥，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究竟是谁？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不然这个通话键我就按下去啦！” 看着不远处正企图用一部手机逼自己就范的妹妹，林深时突然很后悔他昨天下午把这丫头接回家来，当时把她扔在高铁站清醒几天也许是更加正确的选择。 无奈又好笑地审视了一会儿貌似很有气势的林饮溪，林深时压根就没理睬她，回过头去照着镜子继续打起领带。 “喂！” “再胡闹，我就包机票送你回国。” 林饮溪鼓起腮帮子，在林深时的房间门口独自发了会儿闷气，然后就把手里头已经点开拨号界面的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犹豫再三，终究是没真的按下那个拨号键。 “过来给我帮个忙。”虽然没瞧见妹妹的动作，但林深时依然像是脑后长眼，嘴里平静地使唤了一句。 整个人犹如一只气泡鱼，脸颊可爱地鼓起又瘪下去，如此反复几次，林饮溪才深吸一口气，怏怏不乐地走到林深时的背后，帮他整理衣服。 林深时一边扣起袖口的纽扣，一边偏了下头，嘴角就不为人知地扬起，到底是轻下声来，好笑地问妹妹：“没事忽然关心起这件事干嘛？难不成和申娜去旅游的时候还碰到了什么事情？” 林饮溪自然不会告诉他，因为申娜的话，她的心里面生出了一丝丝以前根本不敢多想的小希冀。 明知不太可能，林饮溪多少还是抱了点希望。 或者不该说是希望，而是盼望才对。 奈何，这一切也要建立在林深时的个人意愿上。 自家老哥若是不愿意，林饮溪知道她无论再怎么期望都没用。 “没什么......”她低下头，明显是不高兴地嘟囔，“我只是突然很想知道自己未来嫂子是什么样子了。” “为什么？” “那个......申娜跟我说，她哥计划明后年就和她那个未来嫂子结婚，我听说人家不是还比你小几岁吗？”林饮溪打算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申娜吗？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问：“你是说，申娜告诉了你，申旻的女朋友是他的秘书？” “对啊。”林饮溪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看哥哥，“说起来，申娜她哥还真勇敢。像他们那样的家境，家里面肯定不会愿意申娜他哥娶那么一个普通女孩子。” 林深时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哭笑不得地试探说：“所以，你就在猜，我喜欢的人也是我公司里面的职员？” 林饮溪闻言一怔，不由睁大眼睛：“真的？哥你、不是，你喜欢的人其实是自己的同事吗？不对......难道你喜欢的人其实也是你的秘书？” 也联想到那方面的林饮溪说出这话时，语气里甚至都涌现出了震惊的情绪。 这可和她先前对林深时的判断截然不同！ 林深时转过身来，没好气地用手捧起妹妹肉乎的脸蛋说：“我这么说的意思就是让你别多想！别成天想一些没有根源和可能性的事。” 小脸被哥哥挤在一块的林饮溪更像是一只嘟起嘴的气泡鱼了。 她眯起眼瞅了哥哥几秒，口中就吐字不清地说：“你稀饭的人不素你的同事？” “当然了。”林深时的嘴边晃过笑意，捧住妹妹脸蛋的双手却没放下来，难得很有恶趣味地说，“如果我不说的话，你估计一辈子都猜不到她是谁。” “不会素我家大俊吧？” 一句突如其来的话响起。 胸腔里的心跳仿佛猛地加剧了一下，林深时顿了顿，旋即就在妹妹目不转睛的打量中面不改色地说：“你说谁？” 林饮溪终于拍掉了他的手，揉揉自己的小脸蛋，同时也是口吻不见异样地说：“我是说我们允儿！你不早就知道她的外号吗？” “刚刚一下子没想起来而已。”林深时摇摇头，又皱眉瞧着妹妹，“你怎么没事扯到林小姐身上了？” “什么林小姐？之前不还说是朋友吗？” “朋友也分普通朋友和好朋友。” “你的意思是说，你和我们允儿就是泛泛之交而已？” “嗯。” “哦嚯？” 林饮溪抱起双手，扬了扬下巴，那副狐疑的小模样怎么看都不像相信林深时的回答。 面对妹妹的视线，林深时很正常地皱眉说：“我听说人家不是有男朋友了吗？你这话在我面前胡说还行，出去之后别乱说。” “我们家大俊今天已经分手了！” 一提起这事，林饮溪果然被分散注意力，神情既愤慨又解气地点开手机的新闻页面给林深时看。 “呐！分手了！看到没有？” 林深时随意扫了一眼那则他早就看过的新闻，又瞧瞧妹妹的脸色，失笑地问：“之前看个菜单都不会，现在连新闻都能看懂了？” “你不懂！知道这是混了多少年饭圈练出来的吗？” 林饮溪小手一挥，一面收回手机美滋滋地看着那上面满是韩文的新闻，一面仍然将充满怀疑的眼神抛向林深时，小脑袋瓜里貌似在暗暗思量什么。 猜不透妹妹会突发奇想的原因，林深时正在头疼间，外套内兜里的手机就好巧不巧地响起了来电铃声。 林深时拿出来一看，疑惑地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到耳边问：“我正要出门呢，有什么事吗？” “那个，”电话那头的李正尧欲言又止，随即就压低了嗓音，害怕被谁听见一般，“你快来！我这边要扛不住了！” “怎么了？” “唉......有人来了！” “有人？谁？” 电话那头的李正尧憋了一阵，嘴里就吐出了一个出乎林深时意料之外的名字：“那位曹小姐，曺胜男......她来我们公司了！” 两件事通知一下 第一件事，我的旅行计划临时有了变通，我妈过两天，也可能是下一周在国内要动个小手术，我等下就要去机场准备回国。有很大可能，我要陪着在医院待几天。提前说一下这件事情，是因为明天（就是指国内时间的明天）我不一定能抽出时间来码字，如果没更的话，就算是我请假，之后有空当然是照补。 第二件事，关于《秘密》的后续，我有计划要延长到18集了，事业线16集能讲完，但感情线16集总感觉还是差了点铺垫。当然，目前这事还是计划，我还没有正式确认，等到正式确认后会再另行告知大家。 就这么两个事说一下，另外，今天的更新已经更正了。 7、毛遂自荐的某人 在又一次见到曺胜男后，林深时的脑海里就立马生出了一种明悟。 他对站在旁边的奉伽绮颔首示意，等到暗中向他连连合十感谢的李正尧都松了口气地躲出去后，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和曺胜男两个人。 走到这位曺氏小姐的对面坐下来，林深时才要拎起茶壶，便听到曺胜男忽然开口说：“今天算是我有求上门，按理说不应该由欧巴你来招待我。” 说完话，她就自顾自从林深时的手里接过那只精致昂贵的茶壶，分别给林深时还有自己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茶是典型的韩国茶，林深时平时也尝不出什么滋味来，他静静审视了曺胜男一会儿后，嘴里就冷不丁地说：“所以，你选择了背离你的父亲，转投到自己姑母的麾下？” 这里的“背离”也是林深时几经琢磨才用上的词语，正在低头喝茶的曺胜男听后抬起头看他，眨眨眼便笑着说：“欧巴你其实是想说，‘背叛’对吧？” 林深时对此不置可否。 “作为我父亲的亲生女儿，我明知道我父亲和我姑母是对手，仍然站到了对面的阵营去。这种行为用中国的话应该怎么说？哦，‘吃里扒外’？”曺胜男看上去非常有兴致地延展开了这一话题。 林深时淡淡地回答她：“我还以为这种行为在你们那样的家庭里用‘明哲保身’来形容会更加恰当，或者说‘良禽择木而栖’？” 听到他这话后，曺胜男的眼睛里像是掠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神采。 她笑眯眯地问林深时：“怎么？欧巴你认为我是‘良禽’吗？我们俩明明还不怎么熟悉啊。” “没事别学曺诗京。还是说，这是你们家里人的通病？总是一副企图用笑容来掩饰真实想法的样子。在这点上，我倒是更喜欢曺副会长的作风。” 林深时拿起茶杯，同时轻声地说：“你是不是优秀的人才我不知道，但我至少知道你不是个傻子。待在你父亲那里，有些事你肯定做不到对吧？所以你转投到了曺副会长那里。这些浅显的事情我也知道，至**深入一些的理由我就没必要去了解了。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一件事就行了......曺副会长今天让你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考虑了十天之后，曺静淑终于在昨天给了他提议的答复，结果那位采用的方式居然是通过韩信航空的公司秘书室，招摇过市一般，给他打了通电话。 而且在电话里，金东美也只代表曺静淑透露出了初步达成协议的意向，至于具体的细节以及曺静淑本人到底愿不愿意把林深时当成一位合作对象来看待，有关这些问题的内容统统没有涉及到。 这也是林深时从昨天到今早为止，心情都十分古怪和隐隐感到焦虑的理由。 他倒是能猜到一点曺静淑的心思。 无非是想磨一磨他的性子，另外应该也不无点再观望一段时间的保守打算。 所以林深时苦恼归苦恼，说到底他才是有求于人的那一方，也奈何不了曺静淑，只好乖乖闭上嘴进行等待。 可他没想到的是，曺胜男会在仅隔一天后就代表曺静淑来找上他。 在看到她后，林深时就骤然明白过来，曺胜男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远远不及曺诗京那样耀眼和优秀，但这个在众多曺氏子弟当中不算出众也不算平庸的年轻女孩却做出了一个曺诗京根本没勇气做出的大胆决定——她要反抗自己的父亲，准确地说，她是要反抗家族里那些长久以来压在他们这群小辈头上的压力与制约。 作为曺赫会长次子曺佑元的女儿，曺胜男的父亲其实也给她安排了一条不错的人生道路，只可惜，曺胜男自身似乎很不满意她父亲的决定。 在没经过验证的前提下，林深时还不能百分百肯定曺胜男投靠了曺静淑，但他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 仔细想一想，曺胜男会选择曺静淑的理由和林深时之前去找曺静淑合作的情况很相似。 他们俩都是为了对抗某种降临到他们身上的既定命运而选择了最有可能成功的那条道路。 只是这条路是否真的能够通向他们所希望的那个未来，目前还尚未可知。 对于林深时更像是试探的问话，曺胜男既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也没有否定。 她先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然后就坐正身子说：“我今天来有两件事，一件算是公事，一件算是私事。林本部长你想先听哪件？” “对于主动上门的人来说，先说哪一件事，其实他们自己心里已经有数了吧？”林深时很平静地看看曺胜男，“就按照曺小姐你自己的想法来说吧。无论公事还是私事，我还都挺好奇你要说的内容。” 曺胜男点点头，又说：“其实这两件事完全可以当成一件事来说......简单来讲，我背后的一些人，和我本人，希望能和林本部长你达成一个合作。” “什么合作？”听着这番有点熟悉的对话，林深时的心里头就莫名泛起了些笑意。 不是针对谁的嘲笑，单纯是感慨他脱离综贸以后，找他谈合作的人反而是越来越多了。 曺胜男当然不知道林深时此时的心理活动，她很认真地对他说：“我知道林本部长你接下来的目标，我能在你成为集团那枚先行棋子的事情上出力，而事成之后，我希望能在那家公司里得到应有的地位。” 林深时眯了眯眼睛，先问了一个看似关键的问题：“如果事成，你想得到什么样的地位？” 曺胜男抬抬头，目光丝毫不退缩地同他对视，片刻后就轻轻说出一个回答来：“在你之下最高的地位。”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堪称狂妄的回答。 林深时听后却也没怎么变化脸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即便我被委任为那家新公司的掌舵人，理事会成员和高层人员的任命恐怕也不是由我的意思来决定。” “你知道我要什么。”曺胜男的指关节叩了叩桌面，“我要的是真正的位置。” “你之前在han shin汽车的位置也不错，很多人梦寐以求，或许奋斗一辈子也达不到。” “但那不是我要的东西。”曺胜男直截了当地回答了林深时一句。 林深时暂时停下了话头，若有所思地瞧瞧她。 “我知道林本部长你可能不太能理解我和诗京欧尼他们的想法。这个世界其实是很公平的等价代换，即便你出身再好，有些别人天生就有的东西，你也很难拥有。追求人人都有，只不过各人不同而已。” 曺胜男的解释很简单，林深时却好像大致理解了她的意思，微微颔首后就略过这话题不讲，再次发问：“那么，你背后的那些人，指的都是谁？” “其实有很多，我阿爸、我大伯，还有我那位厉害的姑母。” 在说出心里话后，曺胜男像是松了一口气，也向后抱手靠在了沙发上，对林深时语气挺轻松地说：“在这三位背后，其实还有不少人。你目前在集团内部既是个烫手山芋，又是枚令人眼热的好棋子。我姑母让我来帮你、我阿爸让我来利用你，但我今天坐在这里，代表的人就是我自己......” 她顿了顿话音，略微垂下眼帘。 “欧巴，我知道我其实没什么资格和你谈条件。即便我不愿意，我背后的那些人也会推动我去帮你。他们从不在乎我要什么，只有我自己在乎。所以，我们现在要讨论的重点就是，你愿不愿意为了你想要的东西而提前约定付出一点你根本不在乎的东西。” 林深时沉默不语地凝视了她很久，最终轻声一笑，低下头说：“你谈生意的技巧还太嫩了点，与其说是偷换概念，不如说是明目张胆地摊牌。” “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曺胜男微不可察地攥起了手。 “有一点你一直没说，对我而言，用你和用别人没什么区别，试试又怎么样？” 林深时说出了一句让曺胜男内心陡然放松的话，但紧跟着他又说：“不过我也没理由宽待你。我先要试试看，不光是验证你的能力，也是验证你这个人到底能不能用。” “听欧巴你这口气，我还以为自己从曺氏的小姐变成了一个来求职的普通人呢。” 曺胜男这话听上去是抱怨，眼里和嘴角却沁出了控制不住的笑意。 “那你到底愿不愿意当这个‘普通人’？” 压根没有犹豫，曺胜男站起身来，郑重地伸出手去，还用另一只手表示尊敬地扶住了手腕，如同一名真正的求职者。 “之后，请您多多关照......老板！” 林深时也起身和她握了握手，纠正说：“目前我们只能算是合作关系，我还不是你的老板。” 曺胜男不说话地看了他几秒，那双和曺诗京很是相像的杏眼就笑弯成一轮月牙，不去反驳，也没认同。 8、小心眼的男人们 林深时这边前脚刚送走曺胜男，后脚他就接到了一通事先没预想到、又不是那么值得意外的电话。 来电的人是申旻。 “我听说胜男去见你了？” “有事就直说。” 林深时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边翻动手边的文件夹，一边歪头夹住手机，挺不客气地回复了一句。 自从那天他和申旻喝过一次酒后，双方的关系似乎就从最开始互相抱有试探意味的陌生人转变为了近似朋友的感觉。 不过也仅此而已，即便真是朋友，林深时对于那些“不怀好意”联络他的人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比如现在的申旻。 大概也是听出了林深时话里的不待见，电话那头的申旻顿了顿，才说：“好吧。我很好奇胜男她找你是想做什么。按理说，不太可能是公事，偏偏她又那么招摇，好像根本不怕人知道一样。” “你是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还是想知道她做的事情，能让你做什么？”林深时仍然在低头审阅文件，同时嘴里很直白地戳破了申旻这通来电的用意。 大家都不是傻子，申旻这番像是闻到肉骨头一样迫不及待找上门的表现其实也是在开门见山地向林深时表明，他是怀揣某种目的才打来了这通电话。 “我说，你有时候就不能虚伪一下吗？这么说话，咱俩不都挺尴尬吗？”申旻表示不满。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我还能听进去。”林深时随口回答他，“但要是你来说这话，说服力好像有点低吧？” “我又不是真的草包。什么时候什么话真的不能说，我当然知道。” “所以你也别把我当成草包。再说一遍，有话直说，我回公司第一天，正忙呢。” 感受到林深时毫不留情的态度后，申旻就清清嗓子，正经起来说：“我其实能猜到大致的过程。不管是谁派胜男去找你，那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和野心，我猜……在你们俩交涉的过程中，她肯定也向你提出了一些关于她自己的意见吧？” “既然都猜到了，还打电话过来干嘛？”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申旻连忙阻止了林深时作势欲挂断电话的举动，很认真地说：“我知道胜男想要什么，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现在再一次向你郑重提出那个建议，你愿不愿意和我联手？让我们俩互相帮助对方完成想做的事。我相信比起胜男，我这个theer集团的大少爷，作用应该更大吧？” 林深时终于暂时停下了翻看文件的动作，他抬起头来，改用一只手拿住手机，似笑非笑地说：“如果我没记错，你最早好像把宝押在我爸身上了吧？” “不对。”申旻否定了他的话，“我一直都是看好你。你父亲不需要我的帮助，但你需要。” “可是如果我没有我爸的支持，好像你也不需要我吧？难不成我们喝了一次酒，你就忽然看好我了？” 当下在所有人眼里，林深时能竞争那个重要位置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和李溪午的父子关系。 此前，林深时和申旻的交涉之所以会中途搁置的根源也在于此。 没了李溪午的林深时，在很多人看来，什么都不是。 然而在时隔一段日子后，申旻突然又找上门来，这个中的缘由如果仅仅说是出于曺胜男今天的行为，完全讲不通。 因此林深时的意思也很明显，他是在告诉申旻，要么老老实实坦诚一切，还能有交谈的余地，要么就不要再提及这事为好，以免连两个人前面好不容易才积累起的那点交情都被磨灭干净。 面对林深时装傻充愣般的反问，申旻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消失了一会儿，林深时才听见他呼了口气，说：“好吧，我承认，昨天我听说我表姑母通过秘书室联系你的时候，心里面就有了一些猜测。但我找你主要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我意识到只有你可以和我合作。” “你这话听上去可不怎么能说动人。” “无所谓。”申旻耸耸肩，“你也明白，你和我合作有很大好处，即便我输了，你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老实说，你和我那位表姑母之间肯定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难道你就真的百分百信任她？多个人合作，好歹多一层保险。” 他这话说完，坐在办公室里的林深时也陷入了沉默当中。 申旻拿着手机，转头和身边的郑秘书静静对视，这对既是上下级又是情侣关系的年轻男女，全在心里忐忑地等待着来自于林深时的选择。 这个选择不仅关系到林深时和他们俩的未来，也很有可能会影响到han shin集团和theer集团之间的格局和今后的发展。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容我先拒绝。” “为什么？！”申旻瞬间拔高的音量差点令人误以为他要从电话里跳出来。 林深时神色古怪又好笑地看了看手机，说：“你还记得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时发生过的事吗？” “嗯。”申旻先是愣了愣，旋即就想起什么，整个人闭上眼低下头去，微微咬牙，“呀，你会不会太小气了一点？” “如果当时是我随手泼了郑秘书一身酒，你会放过我吗？”林深时笑容不变地回答他。 申旻直接无话可说了。 除此以外，他也在这时候猛然意识到……他和林深时的这场谈判没准真会因为这么一个听上去很可笑、实际一想又很严峻的问题而失败。 申旻忍不住侧头看向了同样一脸紧张的郑秘书，在目光对上那双冲自己不解眨动的眼睛后，他就在内心无声地一叹。 回过头来，他稍稍避开了女朋友的视线，用手捂住手机说：“我道歉……改天私下约个正式的场合，我会当面向林小姐道歉，这样总行了吧？” “这种事不应该由我来决定，我回头帮你问问看。在此之前，我先替她收点‘利息’。如果有耐心的话，就等我的答复吧。” 话音落下，手机里也同步传来了电话挂断的提示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林深时挂断电话前，申旻好像都能听到电话另一头响起了一声低笑。 “哎西，这家伙……” “怎么样？林本部长答应了吗？他没答应吗？” 站在一旁的郑秘书相当关切地问。 申旻看看她，咂嘴说：“暂时还不清楚。” “还不清楚？” “嗯。那家伙想考验我一下。” “考验你？”郑秘书面露疑惑，“考验什么？以理事您的身份，应该就是很有力的合作条件了吧？林本部长他还需要你做到什么？” “他是想看一看我的决心。” 申旻摇摇头，丢下手机，坐到办公椅上闭目养神。 郑秘书走到他身后，帮他揉压太阳穴，若有所思地问：“林本部长是担心你会半途顶不住压力？毕竟到时候你也要面对李代表和咱们集团内部的压力。” 闭上双眼的申旻懒洋洋地应了声鼻音，顺便向女朋友简单复述了一遍他和林深时刚才的对话。 “等等，照这么说，林本部长他也许就是想磨一磨你的脾气罢了。他这不就等于是向你承认了那位林小姐的身份吗？这是已经把你当成可以信任的人了啊。” “什么可以信任？” 申旻哭笑不得地睁开眼睛，“他啊，这是故意让我给他女朋友当保护伞呢！” 郑秘书起初还没会意，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张开小嘴喃喃地说：“因为林小姐的存在现在已经暴露在一些有心人的眼里，但以林本部长目前的处境，万一林小姐有什么麻烦，他不适合出面解决，所以，他就故意向你强调这一点？让理事您来代他出手？” “对啊！”申旻心气难平地说。 “林本部长真是个好男友啊！”郑秘书感慨又羡慕地说。 然后，这对也刚刚恋爱没多久的小情侣就对视一眼，安静片刻后，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你说！他好还是我好？” “你好！” 看到申旻一瞬间露出的满意表情，郑秘书在他背后好笑地拍拍他的脑门，想了想，又伸手揉了揉。 …… 与申旻通话结束后，林深时倒是没再去多想。 他和申旻目前还没达成真正牢固的合作关系，双方的交情不浅也不深，与其说他是有意引导申旻当冤大头，不如说他是想再验一验这位申氏大少爷的成色。 关于这一点，他和申旻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表面上，申旻自然是不想向郑秘书多说这方面的事。 之后，林深时在公司一直忙到了下午的下班时间，他的办公室门就再次被李正尧给敲响。 “走吧。” “干嘛去？” “公司聚餐，本来在你上任的时候就想办了，结果拖到现在，大家和你稍微混熟了点才敢邀请你。” 李正尧的回答把林深时到嘴边的拒绝给堵了回去。 他低头想了想，终究是无奈地站起身来，收拾好东西同露出微笑的李正尧一起下班。 9、无意间的修罗场 “村口外，果树，干杯！为纪念金合欢花灿烂绽放，干杯！” “是酒喝我，还是我喝酒，来吧！亲爱的本部长，干杯！” 夜晚街边的烤肉店里，弥漫的酒味和食物香气混杂了喧嚣的人声，每张围坐客人的桌子上都升腾起白色的烟气，氛围火热。 店内角落的长桌边上，林深时作为今晚的主人公被职员们连番敬酒，在苦笑之余也只能一一应下。 几轮喝下来，饶是以他的酒量，也有些上头了。 梁恩彩笑吟吟地坐在他和李正尧的中间，依然很有大姐风范地代替他和其他人喝起酒来，充当黑蔷薇的角色。 hart广告的这些中高层人员虽然多数不认识梁恩彩，但一听说梁恩彩是林深时和李正尧的好朋友，众人面对她自然也是笑脸相迎，满满几桌子的人相处起来其乐融融。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路过，恐怕还会以为真正的主角是在座最为活跃的梁恩彩，而不是在主位上开始默默看起手机的林深时。 “你今晚怎么回事？” 比起李正尧，梁恩彩和林深时熟悉以后，她对待林深时的态度还要更加放开一点，趁一轮喝罢，她就悄悄凑到林深时身边，顺便递出那杯她特意向店员要来的温水。 “怎么样？我们林本部长应该不至于这么逊吧？这才喝了几瓶啊。” 听出梁恩彩这话里不加掩饰的调侃意味，林深时接过她递来的水后也没道谢，一边放下手机，一边好笑地偏头看看她，说：“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今天晚上是有心事吧？” “当然，这点眼力，姐姐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吃饭！” 梁恩彩显然也是有了醉意，旁边的李正尧听到她的声音，看过来一眼，旋即就拿着酒杯和林深时隔空摇头，哑然失笑。 “那你还来打扰我？没看到别人都识趣地躲开了吗？”林深时故意用上没好气的口吻，嘴角却也带了几分笑意。 梁恩彩不是hart广告的职员，年纪又比林深时要大，眼下听林深时这么一说，当然也没被他唬住。 她妩媚地翻了翻白眼，继续抓住啤酒杯的杯柄，说：“因为是朋友才来问你。你好歹是今晚的主人翁，总不能喝点酒就完事了吧？你难道看不出来在座的这些人都希望你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吗？哪怕是你编的说法，只要逻辑说得过去，能解释清楚你之前休假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也就能安心、踏实地工作了。” 这话说到后半段，梁恩彩也有意无意地压低了音量，还用胳膊肘戳了戳林深时，冲他瞪眼示意，那副神态竟然也有些小女儿家的可爱。 林深时微笑地看了看梁恩彩脸颊与耳根处逐渐蔓延的酡红，不着痕迹地歪下头，向李正尧投去一个眼神。正在喝酒的李正尧看懂了他的意思，哭笑不得地点头应了下来。 “我有心事不假，但这事解决的关键在别人身上，所以即便我告诉你们也没用。至于其他的问题，大姐您懂的道理我当然也懂，我不主动说明情况，自然也有我的原因。这事我自己会看着处理，你还是别操心了。” 话说完，林深时和李正尧就径直站起身来，一人一边搀扶住了梁恩彩。 “你们、你们俩想干嘛？” 被两个大男人拉住手臂的梁恩彩醉眼朦胧地左右转头看两人，一脸懵然。 “送你回家啊。” “唔……现在？” “大姐，差不多行了。你的量我还不清楚？” 李正尧低下头瞪她，语气却放得很柔和：“我先送你回家吧。我不会走，到时候我就留在你家照顾你，行吧？” 不小心听到好友这番话的林深时似笑非笑地瞧了李正尧一眼，也很和气地蹲下去劝梁恩彩：“大姐，这回人太多了，下回我再单独请你和老李，怎么样？” 没想到梁恩彩今晚可能是真的醉意上涌，很固执地板脸不吭声。 于是，在座的hart广告职员就脸色怪异地看到他们公司客户部的李组长和公司实际的最高领导者围在那位和他们公司其实没什么关系的女士身边，两个人都表现出束手无策的样子。 好在，最后林深时搬出了杀手锏。 他低声对梁恩彩说：“你再这样耍脾气……你男朋友可要在同事们面前出糗了。” 这句话的效果真就立竿见影。 上一秒还用手抓住一瓶烧酒的梁恩彩，下一秒就蹙眉眯瞪着眼睛，扭过头来同林深时对视。 僵持了大约两秒后，梁恩彩抬起手晃动一根手指，有点大舌头地咕哝：“再给我十分钟……我不是不想走，现在有点走不动。你们俩小子真当我那么不懂事吗？什么时候该走我自己知道……你们倒是提前跟我说一声要走啊，做什么事说也不说一声，简直跟老安一个德性……” 蹲在地上的林深时无奈又好笑抬头和李正尧相视，紧接着两个人终究是在众人的暗暗关注中重新坐回了座位上去。 同时，林深时顺嘴似的问梁恩彩：“老安最近又怎么了？” “他啊？”梁恩彩用一只手撑住脸颊，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遭受的打击太大，最近工作比以前还要积极。你知不知道？前两天他都没跟我说，竟然跟公司申请，又从咱们那里调了人过来。” “是吗？这么想想，其实也是好事吧？积极总比消极要好。” “他最近熬夜比我还勤快，我这个秘书都跟着他掉头发，再这样下去，我担心我和他之间会先垮一个。” “那就和他明说呗。” 李正尧拍掉了梁恩彩企图去摸酒杯的手，也插进话题里来：“你和他共事这么多年，虽然口头上没明说，老安不是已经把你当半个亲闺女了吗？” “你以为我没跟他提过类似的话吗？那死老头子，脾气忒倔了，说什么非要在退休前做出一番让集团瞩目的事业来……” “本部长。” 林深时这边正和梁恩彩两人聊天，眼角的余光忽然就扫到了今晚迟迟没到场的金尚植终于从烤肉店的外面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噢，金组长您终于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到？” “您好。” “迟到的人可要罚酒，老金你这回可不许赖。” 在场的hart职员们也纷纷注意到了金尚植的到来，与他同职位或同辈分的人全都举杯调侃，惹得金尚植也是笑着连连摆手。 他先来到了林深时等人这边，保持礼仪地鞠躬问候。 “抱歉。现场那边收工比较晚，我就来迟了一点。” “尚植叔，”身为后辈，李正尧和金尚植私底下说话也是用的敬语，“说到底现场交涉也不该由你来做，交给光日他们不就行了？” 金尚植笑了笑，“毕竟咱们和theer是第一次合作，首次拍摄我去能表示诚意。” 始终老实待在边上的宋光日和奉伽绮两人总算有了表现的机会，很积极地腾出了空位给金尚植坐下。 谁知道金尚植却摆摆手说：“先不急坐。本部长，我今晚请了客人过来。” “客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 喝了口温水的林深时挺好奇地抬头问：“是哪位？theer食品的人吗？” “不是，是本部长您的熟人。” 我的熟人？ 林深时一听金尚植这话正奇怪，突然也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点嘈杂的动静。 他和李正尧几人起身看去，只见比较靠近门口座位的hart广告职员们像是提前收到了什么消息，均是伸长脖子，翘首以待般看向了店门外面。 不多时，一道被几名工作人员簇拥的娇小身影就低头走了进来。 她身上披了件大号的外套，脸上戴着口罩，不知情的普通客人见了也很难分辨出她的身份来。 但林深时在远远瞧见她额头发际上那枚隐约折射光泽的小红发夹后，还在困惑的头脑顿时就明白过来。 他回头去看还挺高兴地冲他露出笑脸的金尚植，心情一时既感到好笑又复杂。 不过事情到此还没结束，很快奉伽绮就发出声轻呼，她用手捂住嘴，面对林深时侧头看来的目光，连忙向他示意去看门口。 林深时再度移目看去，整个人也愣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在那道娇小的身影之后，还有一道他很眼熟的纤瘦身影也低调地走了进来。 “irene小姐和本部长你不是朋友吗？我听说公司要搞聚餐，顺便也就把她请过来了，咱们公司最近和她的合作可不少。另外，我们走的时候没想到还碰到了那位林小姐。我听说她和你关系也不错？提了一下，两位就一起过来了。” 金尚植在旁边很寻常地解释了几句。 只是他一转头，便对上了李正尧看来的怪异眼神，不由就疑惑地问：“怎么了？” “那个……咳，算了，没什么。不过，尚植叔，我看接下来咱们几个还是去另一边喝酒吧。” “嗯？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我这是为你好。” 10、两朵花，你拿哪一朵？ 梁恩彩今天这趟参加hart广告的职员聚餐，本身也是带了心事过来。 依照安世权的年纪，几年之后如果还能从部长的位子上安稳退下来，自然也称得上是有始有终。 问题就在于他自己不甘心，而且不甘心的人不止有他，梁恩彩其实也不甘心。 她是跟随安世权多年的老人，在安世权离职后，她即便受到公司的再度安排，有机会保持现状的可能性也非常小。毕竟与安世权同等地位的人，身边不会没有可以重用的人，但若是把梁恩彩调去下面，新人之间如何协调不说，这么多年来的辛苦努力一下子消失殆尽，换成谁又能甘心？ 更为重要的是，几年后，等安世权退休，梁恩彩也不再年轻，三、四十岁的时候，正是人生中不尴不尬的阶段。 在这个阶段要让梁恩彩从头再来，她不乐意，可要说谋求他路，光凭梁恩彩自身的条件同样困难重重。 所以，比起安世权本人来说，当初曺诗京忽然插手han shin综贸所造成的影响，反而更遭难的人是梁恩彩他们这些利益的直接相关者。 今早和国内的父母通完电话后，李正尧就看出了梁恩彩的低落，碰巧林深时回归，他在询问过林深时的意思后顺势把人也带到了现场。 之所以会这么做，李正尧的本意自然也是希望聚餐热闹的气氛能让梁恩彩的心情好转一些，除此之外，他也希望林深时能帮忙开导一下梁恩彩。 有些事，第三方能起到的效果比亲近的人要好得多。 只不过，李正尧怎么也没想到……梁恩彩的情绪确实如他期望的那样恢复了不少，但促成这一结果的原因却令人啼笑皆非。 “喂，别看了。” 夹了几块刚烤好的五花肉送到女朋友碗里，李正尧瞧瞧梁恩彩那一脸陡然精神的样子，顿时莞尔又没好气地用筷子敲了两下盘沿。 他压低了声音说：“大姐，算我求求你。你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生怕别人看不见你脸上写满的‘八卦’两个字吗？” “因为我嗅到了有猫腻的气味！”先前还说很快就会离开的梁恩彩这会儿却仍然稳稳当当地坐在位子上，一边乖乖喝李正尧给她倒的解酒汤，一边偷摸关注林深时那边的情况，神色间俨然蕴含了浓郁的兴奋。 “什么猫腻？老林会有俩异性朋友我也挺惊讶，不过你能不能不要见风就是雨？”李正尧若无其事地拿起水杯喝水。 听到他这话，梁恩彩就偏头瞅他，眯起眼来显露出狐疑之色。 “你今晚的态度也有猫腻。” “咳……什么猫腻？” 瞧瞧李正尧故作正经的表情，梁恩彩撇嘴一笑，低头把她碗里的那几块肉直接塞进嘴里，边吃边嘟囔：“你还想骗你姐？我和你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吗？要真没什么，看到今晚这情况，你还不跟我一样兴奋？你有了不一样的反应，这就代表了你提前和深时通过气对吧？” 李正尧看着她吃东西时变得油汪汪的红唇，好笑地抽出纸巾，帮她细心擦嘴，说：“你误会了。朋友之间开玩笑归开玩笑，人家毕竟是女艺人，还是外国人，想拉郎配也不是时候啊。” “你没糊弄我吧？”此时的梁恩彩依旧有醉意，微红着脸眯眼注视自家男朋友，语气却已经松了几分。 她还真被李正尧这话给骗过去了。 心里面尽管叫苦不迭，李正尧面上仍是不改颜色地说：“当然了……我怎么会骗你？” 闻言，梁恩彩这才点点头，很豪气地竖起一根白皙的手指在李正尧眼前晃动。 “那我就相信你一回。但你要是敢骗我，之后你就死定了。” 这话梁恩彩说得十分平淡，仿佛仅仅是一句酒后的醉话，然而熟知她脾气的李正尧听完后却是勉强笑了笑，暗自瞟向林深时那边的眼神愈发幽怨。 他今天算是舍身取义了，好不容易算是压下了梁恩彩这边，如此一来，至少消息不会过早传回国内。 可这消息究竟还要封锁多久？如果不是时机和场合都不恰当的话，李正尧都想拿出手机给林深时发去好几条求助的消息了。 当然，这事也就是想想而已。 李正尧很清楚现在的林深时恐怕比他还要头疼。 在安抚梁恩彩的同时，他的目光也忍不住和今晚在场的其他人一样，频频往烤肉店角落里的那张桌子瞟去。 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在意料之外地见到裴珠泫和林允儿的到场后，林深时就迅速决定换一张新桌子吃饭。 他从最开始当成主位的那张长桌边上起身，由店员安排到了旁边差不多能容纳下四个人用餐的那处座位。 虽然独自一人和林允儿两个人一起用餐，看上去感觉有点奇怪，但林深时从来不是那种会很在意旁人眼光的类型。 反正今晚有这么多人在场，在座位的安排上，他也特意把林允儿和裴珠泫的椅子挨近，自己则算是保持距离地坐在她们的对面，如此，怎么也不会传出不好的新闻来。另外，他还可以利用这次偶然的机会，实现他们三人之间一直在考虑的那件事。 那就是，他们三个与“三神奶奶”雕塑有关的人，能在现实里面对面坐下来好好交流一番。 林深时没想到他和林允儿两人此前始终在苦恼的契机会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但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和心理，裴珠泫和林允儿来都来了，林深时总不能为了避嫌，再背地里催促两个人快点离开。 事实上，与李正尧的想象不太相同的是，在经过最初的错愕后，林深时反倒对今晚的这个突发状况感到挺开心。 因为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在林允儿正式回归之前和她有一次不那么正式的“约会”。 就是这场“约会”的具体情形显得比较奇怪…… “你们两位，谁先打算跟我说明一下今晚是怎么回事？” 主动拿起夹子烤肉，林深时翻动在铁板上嗞嗞作响的肉片，顺带抬眼看向了他面前这两道都看似端庄的身影，眼神里既包含了哭笑不得的意味，又隐约夹带了几分疑惑。 纵然整件事的发生和经过真像金尚植叙述的那样，在到来之前，无论是裴珠泫还是林允儿，她们两个中间也总该有一个人会提前给他发条消息告知，偏偏就是没人这么做，着实叫人奇怪。 一开始放下去的几片肉已经烤熟，林深时刚要用夹子夹起来，林允儿就自然而然似的拿起自己面前的盘子，递了过去。 结果林深时瞥了她一眼，却是面不改色地转而放到了裴珠泫的碗里。 “啊，谢谢……”从反应上来看，裴珠泫显然也没料到林深时会先给她夹肉，连忙拘谨又微抿唇角地用双手拿起盘子去接。 不过，很快在座的林允儿和裴珠泫也反应过来，明白林深时这是在故意敲打林允儿，表达不满。 林允儿很干脆地微微皱了下鼻梁，没说话地放下手里的盘子，神情倒也不是很生气，并且在林深时看来，她今晚倒像是一过来就怀揣心事的模样。 而接受了林深时夹肉的裴珠泫，在拿起盘子接住后，也没第一时间动筷子，整个人稍稍低着头，很文静地坐在座位上，乍看上去还有点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 林深时感受到气氛的怪异，瞧瞧左边这个，再瞧瞧右边这个，最终不由失笑地放下筷子，叹气问：“到底怎么了？你们俩吵架了吗？” “不是……” “才不是呢！” 两声不约而同的否认响起，声音都不大，林允儿和裴珠泫也还知道眼下他们三人都在公共场合。 林深时看看裴珠泫那副张开小嘴不知道怎么说的神态，然后就偏头去看坐在旁边安静喝水的林允儿，略微正色地说：“说吧。总不会一直让我猜吧？” 今晚低调地戴着鸭舌帽和穿了件牛仔衫的林允儿闻言就瞥瞥他，旋即抿了抿嘴，开口说：“我和艾琳今天来这里的原因，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林深时不说话地点了点头，表示确定。 “本来事情也没什么……但我们俩在来的路上，凑巧在聊天的过程中聊到了一个话题。” “什么话题？”林深时一挑眉，心下诧异俩人难不成真吵起来了？ “我和艾琳那时候聊了一下各自对雕塑的看法，然后……我们就都聊到‘三神奶奶’的身上。”话说到这里，林允儿很明显地瞧了瞧林深时。 “然后呢？”林深时很淡定地问，内心却也泛起了些莫名的不好预感。 果然，接下来他就听到林允儿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和艾琳聊到了有关于‘三神奶奶’的神话内容上，从而联系到了我们三个人……如果说我和你之间一对一还能说是缘分的话，那艾琳呢？她和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11、白色 虽然林允儿说话的方式还算委婉，但等她把话说完，林深时和裴珠泫依然是整齐地陷入了那份怪异的静默中。 这番话，等同是戳穿了他们三人之间那层一直被有意无意忽略掉的窗户纸。 那个不管谁去触及都会感到尴尬的问题。 时至今日，哪怕是林深时都知道“三神奶奶”除了守护神的身份以外，还掌管了命运与爱情。他和林允儿前不久引发的那场矛盾，根源也在于此。 如此一来，林允儿今晚提及这事的意图就相当明显了。 如果说她和林深时是“三神奶奶”撮合而成的注定姻缘，那裴珠泫的出现又代表了什么？ 尖锐的话题即便被包裹在寻常的话语里，也掩盖不了那丝直逼人心的感觉。 尤其是眼下三个人都在场，气氛就愈显古怪。 林深时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林允儿，目光继而转向旁边的裴珠泫。 一察觉到男人的视线，不等林深时说话，裴珠泫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站起身来，准备告辞：“那个，我还是先离开吧……抱歉！本部长、欧尼。” “坐下吧。” 林允儿抢在林深时前面阻止了裴珠泫，她的神态任谁看上去都会认为她的心情不大高兴，语气却意外的挺柔和。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们今天晚上只是单纯讨论一下这个问题而已。你应该也早就意识到这方面的事情了吧？我们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裴珠泫刚要伸出去拿包的手一下子僵住，整个人保持弯腰的姿势，神情可怜又茫然地侧头对上林允儿看来的双眸，大脑似乎暂时性地短路了。 “咳。”最后圆场的人仍是林深时，“没错，裴小姐你就先坐下来吧。你要是就这么直接走了，我和允儿两个人不就都有点尴尬了？” 被林深时这么一点醒，裴珠泫好像也恍然回过神来。 她瞧了瞧男人冲自己露出来的微笑表情，终究是不作声地坐了回去。 坐在她身边的林允儿则发出了声若有若无的轻哼，针对的人却不是裴珠泫，而是端坐在两人对面的林深时。 林深时的话，实际上也是在帮林允儿打圆场。 说到底金尚植最先邀请的人是裴珠泫，假如正主提前离场，林允儿反而还好好坐在位子上，难免外人会有所猜测。 裴珠泫正是领会了林深时这一层的意思，这才会一边向林允儿投去歉意的眼神，一边拘谨地重新坐下来。 只是林深时和裴珠泫都不知道，林允儿真正在意的事情，其实从来不是裴珠泫和林深时私底下或明面上的那些接触。 “说起来，你们俩能彼此预见未来的事，也让我感觉有些奇怪。” 安静了几分钟后，林允儿再度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又夹带了几分冷场效果。 林深时闻言下意识和裴珠泫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目光一触即分，各自混含了较为复杂的心绪。 裴珠泫是莫名其妙的紧张，林深时却是哭笑不得，又对貌似无辜被牵扯进来的裴珠泫感到抱歉。 他想了想，算是主动帮裴珠泫回答说：“虽然我和珠泫都不太清楚我们俩看见的画面是怎么回事，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俩看见的画面应该只能算是未来的某种可能性而已。不能说是必然会发生。至于‘三神奶奶’，那位的用意到底是什么，我和你之间，我们俩不也没想明白这事吗？” 听到林深时这话后，在座的两个女孩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内心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林允儿今晚或许是打定了主意要耍脾气，完全不加掩饰地蹙起眉头，还趁裴珠泫不注意，暗自瞪了林深时一眼。 这一眼是为了男人那声“珠泫”的称呼。 她知道，林深时这是故意这么叫。 有脾气的人又不光光是她一个，就算再怎么宠她，有的事林深时也不可能任她胡来。 至于裴珠泫的那道眼神，包含的东西就含蓄了许多。 或者说，她压根没敢多看林深时，目光怔神般在男人的面庞上流连了两三秒后便迅速收了回去，低下头拿起杯子开始装模作样地喝水。 胸腔当中，心脏却在不争气地砰砰狂跳。 这不仅是由于又想起了前些天那件事的害羞，她也是在踌躇和犹豫着，该不该对林深时交代出实情。 有一件事，林深时看样子还没发现。 他和裴珠泫看见的画面，尽管在他的那一边，画面里的事从未在现实里实现过，但在裴珠泫的这边，她看见的画面，几乎每次都完完整整地实现了。 裴珠泫此时也不知晓这种现象意味着什么，是否单纯是巧合也尚未可知。 总之，在三人之间提到这个话题后，她的心思就控制不住地转移到了这方面上去。 以至于，她甚至都没发觉，自己从始至终脑子里的念头都是在迟疑要不要把事情告诉给林深时，而并没有去考虑林允儿那边。 目前谁都没能进一步去了解的事情，讨论来讨论去，无非都是徒增臆测和所谓的猜想。 林允儿自己在说完话后也有点后悔，把话说到这份上，她的确是对irene那孩子表现出了一点本不该有的敌意。 于是在林深时开口后，她也默契地略过了这话题，清了清嗓子，转而说道：“我在想……不如我们还是试试看吧？试试看能不能把雕塑复原？” 当听见她说出这话后，反应最大的人不是初闻此事的裴珠泫，而是林深时。 他刚要夹肉过去的动作一顿，今晚头一次皱起眉头地盯住林允儿看。 大概是被男人流露出的不满给稍稍镇住了，刚刚拿起架子的林允儿心虚似的没敢去看林深时的脸色，双手却自然而然地捧起盘子凑到男人的夹子底下。 与此同时，她偏过头去，佯装镇定地对裴珠泫说：“这事其实我和林本……其实我和深时在之前就提过了。我觉得艾琳你被牵扯进来实在太无辜了。我们不如试试看重新把那朵玫瑰花放回雕塑里面怎么样？” 不得不说，林允儿这想法多少有一些小孩子一样异想天开的感觉，东西坏了，收拾好碎片装回去就满以为能恢复如初。 可裴珠泫也没办法否认，这方法确实具备了一定的可行性。 毕竟谁也不能笃定地说，这样做不可能成功。 从理性的角度来思考，裴珠泫有意赞同林允儿的这一提议。 不过她刚想到这里，目光就忍不住瞟向了对面坐着的林深时。 从林深时的一语不发当中，她知道了他的答案。 放在桌下的双手微不可察地相互握紧，她看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对林允儿歉意地摇摇头说：“抱歉，欧尼……我觉得，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风险了？虽然我现在的生活确实是有点不便，但适应之后感觉也还好。” 听裴珠泫这么一说，林允儿就哑口无言了。 她能怎么说？现如今她算是半个局外人，遭遇麻烦的人也不是她。 所以她没那立场、也没那权利去劝说裴珠泫。 沉默的气氛又一次降临。 林深时看着面前这两个女孩，忽然就起身说：“看来珠泫你今天晚上确实不太适合留下。改天我再请你吃饭。现在我先送你出去吧？” “啊，不用了……”裴珠泫如释重负地摆摆手，也抓着包站起来，“我自己和经纪人离开就好了。本部长您就不用送了。” “怎么说我也是主人，你这位客人离开，我总该表示一下心意。” 这话说完，林深时也没去看林允儿，拿上外套，在店内不少双眼睛的注目下，带着欲言又止的裴珠泫径直走向了店外。 两个人都离开后，林允儿独自留在原位上，神色倒是出乎意料地逐渐平静下来。 她低头看看她桌上的盘子，上面好好放着几片刚烤好的肉，旋即又回头去看店门口，眨眨眼睛。 片刻后，她就微微抿起了下唇。 …… “抱歉，今天晚上的事。” 来到烤肉店外面，经纪人先坐上了保姆车，只留下两个人在路边单独说话。 林深时没把话说透，裴珠泫也没主动提起，在简单地摇了摇头后，双方好像就在心里达成了某种共识。 然而就在林深时刚要转身的时候，裴珠泫还是出声叫住了他。 “那个，其实这事之后允儿欧尼应该也会和我说清楚。本部长您没必要向我道歉。”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回头看看她，然后就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说：“其他人当然没必要。她嘛……” 后面的话，裴珠泫没听男人说完就见他对自己笑了笑，没有停留地转头推门走了回去。 直到身后传来经纪人的催促声，裴珠泫似乎才脱离了那种愣神的状态。 她先是默不作声地坐上车去，但在保姆车启动的瞬间，仍然不由自主地趴在车窗边上，往烤肉店里面张望。 结果她的视线被关上的店门和其他客人所阻挡，什么都没看到。 12、只是相爱的关系 “艾琳她，看上去生气了吗？” 林深时回来坐下后，林允儿没有第一时间询问他是不是生气了之类的问题，反而迟来地关心起了今晚确实算是无辜被牵连的裴珠泫。 对于自家女朋友的这个表现，林深时还算满意。 他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再瞧瞧林允儿那副眼巴巴等待的神态，便失笑地说：“既然明知道会后悔，事前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如果人都能依照理智来做事，这世界还会是这样吗？” 林允儿的回答也意外的一针见血。 不过这种态度可就不太对了。 注意到男人扬起眉峰的小细节后，坐在对面的林允儿立马垂下头去，语气嘟囔又诚心诚意地说：“对不起！我错啦！” “你这话好像不应该对我说吧？”林深时面不改色地拿起水杯。 “先向你道歉，回头我私下再去找艾琳嘛。”林允儿抬起脸来，神色间涌出了些本人都未察觉到的委屈与撒娇。 她委屈的原因不是认为她做的事不需要道歉，而是因为男人之前表现出来的严厉。哪怕她没立场和底气去埋怨什么，但在这个人的面前，这样的情绪已经会自然而然地从心底里跑出来了。 她喜欢他永远对她轻声细语地说话，她喜欢她就算是任性、不占理，他也永远无条件站在她的那一边。 这就是女孩子在恋爱关系里所拥有的特权。 “我的意思是说，你向珠泫道歉就行了。” 不知是不是也感受到了林允儿的心理活动，林深时笑了一声，再开口时，俨然就有了平常的那份温柔。 “对象要光是我的话，你还需要道歉吗？我之前生气的地方难道不是在于你因为我们的事情而去麻烦其他人吗？” 同样的话，如果换种方式来讲，林允儿这会儿估计都顾不得有旁人在场，满脑子只想着该怎么去讨得林深时的原谅了。 可谁让她的男朋友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呢？ 于是在放下高悬的心后，林允儿甚至有些飘飘然地开始为自己辩解：“其实我之前真的是打算坐下来好好谈一谈那个问题，也没有去牵连艾琳的意思，但等到了地方之后，不知怎么，心情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我知道。” “你知道？”林允儿感到惊奇。 “嗯。”男人头也不抬地说，“你今天晚上不是真的着急了吗？” 听到他这话后，林允儿就不由得愣住了。 又用夹子给烤炉上的几片肉翻了个面，林深时看看林允儿的表情，一抹终究没收住的柔和笑意浮现在嘴边。 他没好气又夹带了几分宠溺地说：“你不是着急了吗？因为意识到‘三神奶奶’有可能转过头来撮合我和珠泫。如果是别人的话，包括珠泫在内，刚才可能都会以为你是因为嫉妒和不满才发脾气，但我还不了解你吗？我知道，你其实是因为害怕还有担心才会这样。为什么？因为到了现在，恐怕我们三个人中间，没有人比你还要相信‘三神奶奶’的存在了。不是吗？” 林允儿盯着他看，片刻后就微微噘起了嘴，趁他们身后的那些hart职员不注意，悄悄拿起调料瓶给林深时烤的肉上多撒了几下辣椒粉，举止幼稚至极。 “你都知道，刚刚还不出来帮我圆圆场？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但有你在，我难道还会不听话吗？” 林深时哭笑不得地看着彻底沾满辣椒粉的烤肉，旋即还真拿起夹子，把这几片他原先烤给林允儿的肉夹到自己碗里，一边脸色古怪地吃起来，一边回应自家女朋友的愤慨。 “在场一共就三个人，我出面的话，除非是站在珠泫那边来教训你，否则难免都会给人家一种我们俩联起手来欺负人的感觉。你认为那样的场面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好吗？” 然后林允儿就没话说了。 她总不能跟林深时说，让他真就去帮irene来对付自己。这种话从本心上，林允儿说不出来，她也知道林深时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今天的这场情侣拌嘴，又以她的失败而告终。 但老实说，比起往常说不过林深时的那几次，林允儿今晚即便是被男人说得哑口无言，心情也格外美好。 她装模作样地拿起那只其实没剩多少水的杯子，用目光偷瞄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话题忽然转回了前头的一句话上。 “你刚刚说自己生气是因为我把艾琳给牵扯进来，也就是说，你真的生气了？” 正在低头吃东西的林深时不轻不重地应了声。 林允儿偷偷看了看后面，往前凑近了些，很小声地说：“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 林允儿一鼓嘴，“为什么？” “至少要等一个晚上才能和好吧？”林深时放下筷子，抬头向她看来，一本正经，“不然这样不就显得我这个人太容易哄了？” 林允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似的同他对视，紧接着嘴里就没控制住地冒出了声“噗哧”的笑声。 她连忙用手捂住嘴，心虚地去留意周围那群hart广告的职员，同时努力抿住唇角地看着自己男朋友说：“你从哪里学来这样的话？你是女孩子吗？” “凭什么男人就不能耍脾气？” “当然能啊，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有点卡壳的林允儿在张开嘴愣了两秒后就猛地肃容正色，理所当然地说：“但是你是我的男朋友啊！非常完美的林深时大人。两个人里只要有一个人会耍脾气不就够了？作为完美的男亲，你当然会时时刻刻化身为理性派来督促我，还有包容我，不是吗？” 等林允儿把这番话说完，她就看到了林深时正一脸平静地注视着自己，什么话都没说。 她立马就压不住内心的那股羞耻感，随手摘下鸭舌帽，把脸埋进双臂间，闷声说：“很浮夸吗？” 男人看着她，嘴角不为人知地往上勾了勾，嘴里则应了一声：“嗯。” “能不能忘记掉我刚刚说的话？” “不行。” “为什么？” “这不是你第一次夸我吗？以女朋友的身份。”林深时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是浮夸了点。” “啊，真是！” 林允儿攥紧双手，面色泛红地抬起头来看他，脸上却不是恼羞成怒的表情，而是单纯的害羞，害羞到连耳朵尖都发红、发烫的程度。 若单纯是开玩笑，还不至于这样，然而她刚才所说的话，全部都是她的真心话。 她是真的如此感慨，也是真的如此庆幸，这个叫“林深时”的男人是她的男朋友。 仔细想想，这或许会成为她有生以来最为幸运的一件事。 林允儿急切于想要略过这个话题，她瞧向了自家男朋友碗里的那几片肉上，突然又伸手探出筷子，从林深时的碗里夹走了一片红通通的烤肉。 好在他们的座位经过林深时的安排，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后方的视线，不然林深时恐怕真要想一想之后该怎么解释的问题了。 “咳！咳咳！” 被林允儿不讲理地抢走碗里的肉后，林深时起初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直到女孩吃下肉后不出意料地呛出声来，脸颊在一瞬间比方才还要涨红，他才流露出了莞尔之色。 “你这是在干什么？赎罪吗？” 接过林深时递来的水，林允儿也毫不介意地喝上了一口，接着就瞪起那双有些湿润的眼眸，嘴硬地说：“我这叫共同承担！” “不好的事情有什么好分担的？” “就是不好的事情才要一起分担。” 林允儿说着，又从他碗里夹走了一块肉，还挑衅般嘟起了发红油亮的嘴唇。 他教会她要分享快乐，她也教他要分担辛苦，她认为这才是真正的恋爱。 林深时目不转睛地盯住她的嘴看，微笑着说：“你明天不是还要参加宣传工作吗？不怕晚上吃这些不太好吗？” “当然怕了。但谁让我今晚展现出了自己不好的一面呢？总得在我男朋友面前好好表现一下，挽回点印象嘛。”林允儿边吃边说。 “其实我认为你的担心完全没必要。”林深时说。 “男人不是都喜欢漂亮的女人吗？”林允儿旧事重提。 “男人不是喜欢漂亮的女人。” 这一回，林深时给出了一个不太相同的答案。 面对林允儿看来的目光，林深时认真凝视她的双眼说：“男人是喜欢自己认为漂亮的女人。比如你之于我。” …… 不远处，暗暗观望大半天的李正尧神情变得越来越古怪。 在梁恩彩起身去卫生间的期间，旁边的奉伽绮也抓住机会凑过来。 “欧巴。” “嗯？” “我坐的座位角度实在不好，但感觉上，本部长好像真的和林小姐关系很好的样子？” 李正尧不由笑了，“他们俩不是关系好不好的问题。他们只是……” “嗯？只是什么？”奉伽绮好奇地眨眨眼。 李正尧却不再多说，神秘地笑了笑。 13、三角关系？ 在林允儿离开后，林深时就开始迎接李正尧意味深长的眼神。 有些事哪怕早就知道，也要等到亲眼见证后才会有实感。 迟来的惊讶与感慨在李正尧的肚子里绕来绕去，话语攀升到喉间又被压下，最终他发愣般看了林深时一会儿，没由来就低笑出声来。 一只手凑过去，两个人熟练地碰了碰杯。 李正尧总算开口问道：“怎么不去送送？好歹人家主动来找你，她还是明星，顶的压力比你大多了。” “你这话是说笑还是认真？送也就送到门口而已，再多的路走不出去，过于殷勤又太惹眼，索性适当就好。”林深时淡淡地说。 李正尧闻言笑了笑，“我就是奇怪，小情侣刚恋爱不久，不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吗？难不成你在谈恋爱的时候也能那么理智？但据我观察也不像啊。” 刚才他在后面也都看见了。 虽然两人背对着众人，看不清楚互动和表情，但李正尧还是发现了那股在空气里荡漾的温馨感，或者说，粉红气息。 这也是他会帮忙稳住梁恩彩和奉伽绮等人的理由。 这回他是真相信林深时已经谈恋爱的事实了。 “你今晚可欠了我人情。”李正尧咂了一口酒说。 “嗯，我知道。”林深时点头。 他当然也注意到了店里其他人的动静，有几次他也想主动起身去应付一下，不过每当他要站起来，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看向坐在对面的林允儿，看着她把筷子叼在嘴里、直勾勾盯住炉上烤肉的馋相，看着她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后，连忙露出的那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还看着她瞧着自己，那眼里隐约折射的晶亮光泽……然后，他就把这些事给忘在脑后了。 “人情以后再还。老实说，我现在是真羡慕你了，老林。” 几杯酒下肚，再加上前面的量，李正尧说话也带上了醉意。 “事业有成不说，还有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以你现在的年纪，好像已经算是达到了人生巅峰？” 往常面对这类的话，林深时基本上是一概不应，可是今天听李正尧这么一说，他却一反常态地颔首应了下来：“嗯，好像是这样没错。” 略眯着眼的李正尧用一只手搭住下巴，转过头诧异地瞧瞧他，问：“今天怎么转性了？” “其他的事我不知道，但我女朋友确实很漂亮。所以你这话没错。” 李正尧冲他眨了几下眼睛，醉意上涌的面庞看上去泛着懵然。 片刻后，又是一声低低的压不住的笑在两个人之间响起。 猛地吸了吸鼻子，李正尧回过头去，一边举杯喝酒，一边不客气地评价了句：“宠妻狂魔！” 旁边的林深时平静地吐出个词来回应他：“半斤八两。” 旋即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头去看背后正披着李正尧的外套昏昏欲睡的梁恩彩。 两个男人的脸上都不禁流露出了笑意。 只是导致他们露出笑容的人并不相同，李正尧是因为眼前人，林深时则是因为此时藏在他心里的那个人。 “啊嘟！”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下。 李正尧非常没皮没脸地想凑过来，林深时懒得和他多说，直接拿着手机起身去了烤肉店的角落里。 【马鹿小姐：我到家啦!】后面跟了个喜气洋洋的雀跃表情。 林深时嘴边的笑意不觉加深了几分，他打字回复：【回到家就快点睡吧】 一个乖乖点头的卡通表情跳了出来，但没过两秒，他手机屏幕上又出现了个飞快摇头的表情。 【马鹿小姐：不想睡】 一句乍看没什么特别、仔细品味又似乎夹带了某种情绪的话被林允儿发了过来。 隔着屏幕，林深时好像又看见了那双迷离又好看的眸子，正满怀期待地注视着自己。 今晚的共处加上酒精催发之下生出的情愫在他们俩的胸腔里涌动，炙热着他们的内心，仿佛有种讲不清楚的冲动正在酝酿。 林深时没经历过类似的情况，但他也知道今天他和林允儿恐怕不适合再多聊下去。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讲。 因此他只能发出去一句令林允儿大失所望的回复。 【林树先生：现在不适合通话，聚餐马上就要结束了】 看到男朋友发来的消息后，林允儿趴在自家的床上嘟起嘴，不甘心地打字问：【一点点时间都没有吗?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林树先生：刚刚不是听过了吗?】 【马鹿小姐：谁会对自己男朋友的声音感到腻烦?!!!】后边还特意配上了个表示震惊的表情。 林深时见况失笑，温言回复说：【时间不早了.你明天不是还要工作吗?】 【马鹿小姐：我要听到你的声音才能睡得好!】 【林树先生：是吗?那林小姐你前二十几年怎么没有这个毛病?】 【马鹿小姐：前二十几年还没遇到你嘛.所以今后就拜托啦，林先生~~】 看来酒还没醒，否则林深时大概都能想象到此刻在手机另一端那张羞得面红耳赤的俏脸了。 他没有和女孩温存太长时间，很快身后也传来了李正尧的招呼声，于是在互道晚安后，两人也就结束了交流。 这边的林深时和公司的人一起离开烤肉店，准备回家，那边回到家里头的林允儿在盯了几秒手机屏幕后就抿嘴翻了个身，转而调出另一个聊天界面，思索地发了两条消息过去。 一条消息是【对不起】，还有一条消息是一个不断鞠躬的可爱表情。 林允儿知道，有时候朴实的道歉方式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果然，洗完澡后回来，林允儿就看到消息变为“已读”，同时裴珠泫也发来了回复。 【泫：没关系!】后面跟了个讨人喜欢的大笑脸。 裴珠泫也没刻意去装作对今晚的事毫无察觉，如此一来不仅会让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还等于是她无形间把自己给摘出了三人的群体，摆明立场要置身事外。 裴珠泫不愿意这样做，她本身确实也不怎么介意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所以，在两个女孩的默契中，今晚这场本来都要弥漫起硝烟气味的纠纷就此轻飘飘地结束了。 其实在道完歉后，林允儿心里面仍然存了点内疚的情绪。 因为她总感觉裴珠泫是碍于前后辈的身份还有同公司的情谊才会大度得丝毫不去进行计较，让她觉得自己像在欺负人。 可这份内疚，她也没办法宣之于口，毕竟有的事光靠嘴说不明白，只好留待以后，找到机会再用实际行动来弥补今天的失误了。 心情好转不少的林允儿又和裴珠泫聊了几句，给林深时留了条睡前信息后就带着睡意甜甜地入梦了。 至于收到消息的林深时，反应则是会心一笑，他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想了想，发了个消息问李正尧：【我没记错的话，明天irene她还因为国内那边的美特斯邦威的合作广告要来我们公司的拍摄现场对吧?】 【上竿鱼：嗯.怎么了?】 【antony：你回头用公司客户部的名义，帮我送份礼物给她吧.讲明是我的意思，她应该会明白】 【上竿鱼：（怀疑表情）】 【antony：别多想，因为今晚没怎么招待人家，总觉得过意不去】 那头的李正尧这才释然，调侃地回复说：【我看人家是被你们俩秀到了才待不下去吧?】 对于李正尧这话，林深时并没回应。他特意通过公司的渠道来向裴珠泫再次表达歉意，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事情。 收起手机后，林深时就侧头望向了车窗外面。 他和林允儿都不知道，在他们不知情的时刻，有人也面对着手机屏幕迟疑不定，最后都没能把输入框里那句实际上很普通的问候给发出去。 “呼……” 忍不住缓缓吐出一口气，坐在梳妆台前的裴珠泫放下了手机，心有所感般也侧头去看房间的窗外。 她的眼睫毛轻轻眨动，眼帘随之垂下来。 那句没能发出去的消息到头来化成了她嘴里的低语，由她独自呢喃。 “晚安，林先生。今天能见到你很高兴……” …… 几天后，结束家族演唱会的少女时代成员们从东京匆匆赶回首尔，紧张地筹备起组合新专辑的回归舞台直播。 然而同样坐在后台的待机室里，林允儿和其他比较兴奋的成员却不大一样，模样有一点心不在焉。 “所以，欧尼你的意思是说，这位曺诗京小姐就是和hart广告关联最大的人？” “不是关联最大，她好像就是唯一和hart广告有直接关联的han shin高层子弟。人家是曺会长的亲外孙女，她父母就是集团目前的掌权人，本人年轻又漂亮，听说不光是兼任hart广告的社长，她还是han shin集团的理事呢。” “所以说……条件很优秀吗？” “当然了！” 站在边上的金明京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句，随即疑惑地看过来。 “不过，允儿你突然关心起这方面的事干嘛？” 14、父母与子女战争的开端 面对金明京投来的好奇眼神，林允儿不想其他人也注意过来，索性就说出了部分的实话：“我其实是因为朋友的事。” “朋友的事？” “嗯，hart广告的林本部长。欧尼你应该也知道吧？” 金明京愣了一下，旋即就笑了。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公司现在还有人不认识这位吗？另外，不该叫林本部长了，应该称呼为‘林理事’才对！” 林允儿被这么一提醒，也才想起来自家男朋友的这层身份。 她莫名抿了抿唇角，继续若无其事地说：“总之，欧尼你也知道我和他的私交不错……事实上，我和他现在已经算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 金明京有些诧异，心里面却也不是很意外。从以前的一些事情上，她不是没看出点痕迹来，只是没想到林允儿有一天会当着她的面“如实交代”。 “所以，这事和林理事有关？”金明京忍不住凑近到林允儿身边。 自从林深时成为sm的理事之后就非常低调，几乎没在公司露过面，别说是中低层的人员，听说连理事会的成员都没见过他几次。 在许多人看来，这个不是韩国人、背景又出奇神秘的年轻男人似乎只把自己加入sm的举动当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门心思地专注于他个人的本职工作上。 也就是公司的人陪同艺人去hart广告的时候能偶尔瞥见他一两眼，还不敢近距离去看，只能远远地偷拍上几张模糊的照片，发到职员内部的群聊里。 如此的行事作风自然导致了sm公司员工对林深时的好奇心日益加重。 金明京也不例外。 她既疑惑于林深时是怎么无声无息地拿到那么多的公司股份，又和别人一样在暗暗揣测林深时和公司高层之间的关系。 因此一听林允儿提到林深时，她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娱乐公司的职员也丝毫不缺乏八卦的心态，光是瞧一瞧金明京的表情，林允儿就能大致猜到这姐姐内心的想法。 她有点哭笑不得，面上则毫无显露，很快就想好了一套说辞来糊弄金明京。 “我听深时说，他最近因为一些原因，好像要和集团内部某位高层的女儿相亲。这件事还挺让他感到苦恼，我本来想问问详情，他又不肯跟我说。所以我就想私底下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这事。” 朋友间的关心和打探是很正常的行为，共事多年，金明京也相当熟悉林允儿私下里温柔的性格，很多的事她总会为周边的人默默地去做。 虽然林允儿忽然间多出了个年纪相近的异性好友，这点叫人费解，但金明京也没真的多想。 她先是打趣地看看林允儿说：“居然直接叫名字？看来两个人的关系确实不一般啊。”随后就补充道：“这样一听，其实也是好事吧？那位曺小姐的条件的确很不错。没准两个人正式接触之后，林理事的想法就会改变呢？” “我们都还没确定人就一定是那位曺诗京小姐呢，欧尼你现在下结论会不会太早了？”林允儿终究没控制住地表现出了点不满的意思。 金明京奇怪地瞅了她一眼，说：“既然你这么在意，干脆还是直接去问问林理事吧？” 如果他乐意告诉我，我现在还需要坐在这里苦恼吗？ 林允儿很想依照金明京所言，打电话给林深时问个明白。 两个人恋爱关系的加深所带来的一个影响就是，她这些天以来越发想要了解林深时口中的那个麻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深时不想她过多关注这件事，林允儿心里知道，她也很清楚自家男朋友估计是有不能对她说的难言之隐。 可就是这种难言之隐令她十分在意。 “好了。什么朋友的事、八卦的事，咱们先放到一边去。” 金明京并未瞧出林允儿的异样，她看了看时间就一拍手，转头对工作人员说：“马上就要倒计时了，抓紧时间，孩子们要上舞台了。” “是！” 待机室里响起整齐的应是声，里面也包含了林允儿的声音，带着思索和一丝无人察觉到的忧心。 …… 正在林允儿这边准备回归的时候，林深时那边在公司里也迎接来了一场他等待已久的视频会议。 准确地来说，这是一次对话。 参与对话的人只有两位，他，以及此时坐在视频另一头的曺静淑。 “终于要开始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我还以为夫人您要反悔呢。” “我从来不做自己会后悔的决定。” “是吗？” “你现在不应该来问我，而应该祈祷，我们俩的合作不会成为我这辈子第一个感到后悔的决定。” 在林深时的面前，曺静淑还是习惯性地摆出了一副威严而冷漠的面孔。 今天的场合不太适合说笑，林深时也收起了以往的讨嫌模样，很安静地聆听曺静淑的话。 见到他这样，曺静淑显然还算满意。 “我知道你在做决定之前，自己心里面应该也有了充分的准备。不过有些事，我想我还是需要提前向你说明一下。” “什么事？” “一些需要注意的事，还有，流程。” “流程？” “嗯。关于你想达到那个目标，究竟要完成多少的步骤。” “洗耳恭听。” “首先就是你需要通过我，来向整个集团，甚至是外界来宣布你的存在。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人，也告诉他们，你不再是局外的人。记住，没我的同意，你最好不要对任何人泄露你和你父亲的关系。这也许会成为别人攻击我们的把柄，也可能成为我们手里的一张底牌。” 林深时不置可否地没回应这话。 曺静淑也不在乎，继续往下说：“其次，宣布入场之后，也不代表你就有资格参与这件事了。你可能需要先面对一些明里暗里的考验和试探，自己能够站稳脚跟再说。不过，关于这事你其实也不用太在意，到时候也许没人会动手。” “因为我爸？”林深时一点就通。 曺静淑瞧瞧视频里的他，更正说：“你是我选的人，敢来碰你的人就那么几个，我了解他们的性格，这些人没准都会选择先等等看。” “等？” “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第三点，也就是事情正式开始前的最后一步。关于这一点，没人能帮你。如果你过不了这一关，接下去一切的事都只能免谈。” 林深时若有所思，没过多久就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 “猜到了？”曺静淑老神在在地抬手摘下办公用眼镜，“第三步，你要拿到我父亲的认同。不是让他现在就选定你，而是让他同意你加入进来。如果他不同意，没人能帮你。” “我可不太擅长和老人家打交道。”林深时摇摇头。 “那就去适应，或者学会怎么装。”曺静淑毫不犹豫地说，“我提前提醒你，在那位老人家的面前，记住要好好守规矩。你在我面前没大没小的那一套，绝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老实说，在那位看来，我恐怕也算不上什么小辈吧？” “别把这事当成什么家事。”视频里的曺静淑蹙眉向前，目光直视林深时的双眼，“你把它当成工作、当成生意就行了！以前你在综贸工作的时候，难道没有委屈自己应付过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吗？” “有过。可我没想到这种话会从您的嘴里说出来。”说着，林深时就多了两眼视频画面当中的曺静淑。 “我年轻的时候，han shin的规模还远远没有如今的百分之一。”曺静淑的神色很平静，“你知道我大哥和二哥明明能力不行，我父亲为什么依然给他们安排了那样的位子吗？那是因为他们曾经也是支撑集团一路走过来的功臣。” “既然是这样，我就更不能理解那位偏向我爸的理由了。” 曺静淑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说：“你认为我父亲现在是属意那人？” “至少没偏向您。否则执掌了这么多年的会长位子，那位不至于连这样的执行力和果断都没有。家里人和外人，换我也会干脆地选您。”林深时很实诚地说出了心中的看法。 曺静淑闻言眯了眯眼睛，倒也没生气，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总之，你一定要获得我父亲的认同！完成这个条件，届时我才能计划之后的事。” 林深时也没再多说，点点头后就问：“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进行第一步？” “不着急。”曺静淑突然流露出了几分神秘的表情，“算算时间，马上你就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 约摸过了十几秒的时间，林深时的座机就“嘟”了一声，传出奉伽绮焦急的声音。 “本部长！我刚刚接到总部的电话，他们说李代表下达通知要让您暂时停职……” 林深时愣了愣，紧接着，他就听见眼前视频里的曺静淑早有预料般地说：“看吧，机会来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15、家长打孩子，老婆疼老公 强者对弱者的出手往往会根据情况的不同而被界定，有的人是毫不在乎，有的人是不想节外生枝，还有的人纯粹就是不要脸面。 不过林深时认为他的处境和绝大多数人都不相同。 在han shin集团内部那些不知情的人看来，他们大概很难理解李溪午的这番动静。 哪怕林深时真的投靠了曺静淑，李溪午选择在第一时间正面发难的行为也未免太失风度。 只有少部分知晓内情的人才会明白，身为han shin集团代表理事的李溪午自然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处理一个区区的子公司本部长，但如果对象是林深时的话，状况就截然不同了。 强者对弱者出手还有第四种结论，那就叫“家长打孩子”。 …… “你打电话给人事部把命令拦下来，直接用我的名义。” “嗯。还有我之前交代你的那件事，可以去做了。” “如果他有任何疑问，让他打电话给我。” 只有两个人参与的视频会议里，曺静淑当着林深时的面用一通电话就解决掉了这个许多人都以为会对他造成巨大麻烦的难题。 放下话筒后，她对电脑屏幕上的林深时说：“你现在应该明白了，你最大的优势是你父亲，但你最大的劣势也是这个。” 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内心风波的林深时苦笑地点头：“我本来还以为他多少会有点气量。” “气量那是对外人。”曺静淑不客气地说，“他对付你可没有心理负担，因为你是他儿子！” “从我和你坐下来开始谈话起，其实他那边就已经收到消息了吧？”林深时终于想明白曺静淑为什么那么笃定李溪午会有所动作。 因为在他真正接触曺静淑的那一刻，他就等于是彻底进入了他亲生父亲的警戒范围。 “这还只是开始。你这一脚踏进来，那就意味着今后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我清楚那人的脾气，今天的事只是一次尝试，或者说，问候。不过他未必真的没有采用雷霆手段将你清扫出场的打算。你是他的弱点，他不会喜欢你暴露在太多人的目光下。” 曺静淑说到这里就摇了摇头。 “他和我父亲相处了很多年，翁婿间的关系即便是我有时候也看不透，但他从我父亲身上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说……对待子女的方法。我父亲对付不听话的孩子，向来不懂什么柔情。你要反抗，他就用巴掌来扇你，你受不住这巴掌，那就乖乖挨打，然后站到旁边去，你要是能受得住，他倒也会认可你这脾气。” 林深时笑了一声，不明意味地说：“我爸不会这样。” 视频里的曺静淑和他对视一眼，然后就表示认同地说：“对，他骨子里比我阿爸还霸道。你和他之间，一旦挑起战争，只有一方真正输了才能结束。” 听到这话后，林深时也随之沉默下来。 “怎么？怕了？”曺静淑平静地问。 “应该说是‘担心’才对。”林深时居然也坦诚了心里面的想法，“父母在孩子面前毕竟是有天然的优势。这点连我也不能例外。” 曺静淑闻言却也露出了一抹不明显的笑，她唇角微勾，低下头翻开面前的文件夹说：“有自知之明是好事，盲目地往前，没准过不了两天真会被你父亲一巴掌拍得不知东西。”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林深时很有充当手下人的自觉。他知道他和曺静淑等人相比起来依然稚嫩得很，从今天起他就该摒弃往常那副孤军奋战的处事态度了。 “接下来？接下来就耐心等待呗。” 成为自己人后，曺静淑对林深时说起话也总算放开了架子。她一边低头处理工作，一边嘴里意味深长地说：“目前谁也说不准我父亲对你的看法。” 林深时会意，“我们先做准备虽然会减少很多的麻烦，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就等于是把动静闹大了？” 曺静淑趁闲向林深时投来一个充满赞赏的眼神，那张以往不显露人情味的成熟面庞好像也冰霜消融一般，泛起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温和。 “你的身份毕竟有点敏感，我父亲的态度不明，他不一定希望你暴露在世人眼里，所以，在得到他老人家的认同之前，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尽量安静，然后，以静制动。” 林深时思索着问：“那如果老人家迟迟不表态呢？” 他不认为他的这层顾虑毫无必要，现如今han shin集团之所以会形成所谓“双王对峙”的局面，全是缘于那位曺会长的踌躇不决。 若是时间越往后拖，留给林深时的机会也就会越小。距离人选敲定可能只剩下几个月，他以前没和曺赫接触过，摸不准这位的脾气，需要争取时间来进行充分的准备。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好了，我阿爸其实早就在关注你了，没准他老人家现在心里面就已经有了决定也不一定。” “那么那位还在等什么？否定还是肯定，无论是怎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应该都没差别。” “你说他在等什么？” 曺静淑停下书写的钢笔，抬头看来，恰在这时，她桌上的座机也响了起来。 她看了看林深时，头也不转地拿起座机的话筒搁到耳边。 “嗯……” “处理完了？” “好，知道了。” 几句简单的对话后，林深时就见曺静淑放下话筒，同时对他淡然地说了一句：“从今天起，你就是hart的唯一领导人了。” 林深时愣了愣，旋即明白了什么，皱起眉头问：“您对诗京下手了？” “不是下手，只是比赛之前，整理一下而已。本来她就是名义上替你站到hart的台前，既然现在你自己要站出来，她就老老实实地回去管综贸，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现在感觉您确实和我父亲很般配。”林深时神色古怪地说。 曺静淑也不生气，看着他说：“你是认为我太小气了？你应该知道，她现在是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对待敌人你应该留情吗？她自己事前应该也清楚会有这样的后果。” “我感觉您和她之间，应该不能只用立场来划分关系吧？” “我倒是没想到，你们俩才接触了一段时间，感情就已经变得不错了？不如你再考虑考虑和诗京结婚的提议？” 林深时还想再说什么，手机就凑巧先后收到了两条新消息。 他拿起手机一看，微微怔然。 第一条新消息来自于曺诗京，她给林深时的留言十分简单，只有一句【这回我们两清】，平平淡淡，看不出多少的情绪，不像是生气，显然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至于第二条消息，才是林深时会愣住的根源。 【马鹿小姐：我们...今天要见一面吗?】 “有事？那你就先去忙吧。” 林深时抬眼看去，视频画面里的曺静淑俨然已经恢复成了工作时的状态，伏案翻阅文件，丝毫没去理会他的目光。 “那么，之后我再联系您。” “嗯。”低头注视文件的曺静淑发出声略显慵懒的鼻音。 随后林深时就压了压嘴角，没说话地伸出手去，挂断了这次的视频通话。 等到电脑屏幕黑下来，他出神了几秒，这才重新拿起手机，打字发消息说：【你今天不是要准备回归舞台吗?】 那头的林允儿好像一直在等待，立马回复：【我是说直播结束之后!】完了，她还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加上一句：【我自己想见你了...好不好?】 按理说林允儿没理由会知道前不久发生的那件事，也就是说，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李正尧，你这多管闲事的家伙……”林深时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喃喃自语。 …… 与此同时，在办公室里的曺静淑也收到了条意外的信息。 【其实你没必要通过胜元大哥来向诗京施压，有什么事你说一声，她自然会答应你】 曺静淑一语不发地盯着这条信息，打字回复：【你要逼你儿子放开手脚，我就不能做同样的事吗?】 【别总像刺猬一样】 【是你让我变成这个样子】 之后，另一头的李溪午也就不再发消息过来了。 曺静淑的鼻子里发出声不为人知的轻哼，她本想直接放下手机，结果又想到什么，犹豫地瞥了眼屏幕上的聊天界面，到底是又编辑了条消息发出去。 【你儿子看起来已经对你很不满了】 消息发出后，一时没有回应，直到曺静淑的注意力都快控制不住地完全转移过去时，她的手机屏幕才重新亮起，跳出一条新回复。 【你女儿也是】 曺静淑小女孩似的撇了撇嘴，没成想又有一条消息跟着发出来。 【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哄好她】 这位在首尔上流圈子名声赫赫的女强人顿时愣了一下，她脸色不太自然地皱眉反盖住手机，随即似乎又感觉自己弱了气势，用手机恶狠狠地发过去一句话。 【我才不用你来帮我!】 16、其实是嫂子和小姑子 首尔banyan tree club＆spa的户外游泳池oasis边上，火热的演出正伴随暮色的降临而走向落下帷幕的尾声。 “那么，以前是，现在也是少女时代。最后要再向大家打个招呼吗？” “噢，当然了。” “哈哈，好，那么，现在是——” “少女时代！” “谢谢！” “sone最棒！” “party time~~” 在现场以及正在观看网络同步直播的观众们注目下，露天舞台上那八道窈窕身影在主持人的带领下，齐声清脆地喊出了那句已经快要有八年历史的响亮口号。 结束的舞乐随之响起，在全场的欢腾声中，林允儿和身边的成员们一起保持微笑地向下方的粉丝挥手致意，神情间却有些隐约的恍惚。 “允儿？快走啊，下班啦！”依次下台的时候，排在林允儿后面的tiffany歪头拍了拍她的肩膀。 “哦，欧尼。”林允儿回过神来，转头对她勉强笑了笑，“我忽然想到了点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说起来之前彩排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好像一直拿着手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也跟上其他成员走下舞台，在安保人员和助理、经纪人的护送下走向保姆车。 “也没什么。可能是担心今天回归的成绩吧？”林允儿状若无事地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 tiffany眯起眼来瞅她，神情略微古怪。 “怎么了？”林允儿疑惑眨眼。 “我每次都感觉允儿你这样笑的时候最漂亮，怎么说呢？有种温柔动人的感觉？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总觉得你心里面似乎藏了什么事情。” 林允儿微怔，而后笑容不变地说：“欧尼你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 “大家不都一样？”接过旁边助理递来的外套，tiffany披上后就侧过头来看她，那双戴有美瞳的大眼睛里折射的光泽莫名叫人生出点心虚感，“可能不是我太敏锐了，而是允儿你表现太明显了。” “我有吗？”林允儿说。 tiffany和她对视了两秒，然后就摆出那副众人熟悉的可爱笑脸，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去，说：“哎，没事那就行啦！” 林允儿在后面看着她追上前面的金泰妍，见两个人手挽住手，耳边听见了粉丝们如潮水般涌来的欢呼和尖叫声，心里面就莫名冒出了声叹息。 她没忘记艺人的本职工作，同其他的成员一路笑着向今天到场为她们应援的粉丝们挥手告别，直到坐上保姆车后，拉上的车门将车内与车外的世界相隔离，她才往后靠在车座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暂时没去理会成员们兴奋劲儿未退的交谈，她独自坐在车窗边，低头默默地拿出手机，点进了kakao的聊天界面。 她没有收到新的留言，手机屏幕依然只显示着她之前和男人互发的几句对话而已。 到头来，林深时也没答应她见面的事。 林允儿知道林深时是在为她考虑，另一方面，这个聪明的家伙大概也猜到了自己会突然联系他的原因。 然而理智上虽然明白，林允儿也不是非要在今天见到林深时不可，但她内心仍然有点郁结，或者说气闷。 男人难道都是这样吗？什么问题都喜欢一个人来承担。如果只懂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还要谈恋爱和结婚？两个人在一起不就应该要携手共进，共同分担彼此的困难吗？ 前不久才教过林深时这一道理的林允儿在事后想一想，更是气得牙痒痒。 她很想直接打电话给林深时，告诉他，若真不想她担心，那就该把一切放到台面上讲明白，结果现在两个人都闷着头不吭声，连带她也心情不好了。 “孩子们，咱们先在这里下车一趟。” 分别载有少女时代八名成员的两辆保姆车刚开动不久就奇怪地停下，经纪人金明京说：“刚刚收到公司的消息，韩信航空的曺社长正好在附近，那边想和你们见见面。因为允儿的事，公司之后可能还会和韩信航空有进一步的合作，大家等下去问候一下就好。” 听完金明京的话后，少女时代的成员自然都把视线集中向了林允儿，但林允儿自己也在疑惑。 她和韩信航空的往来目前还不算多，早前签约时倒是见过一次这位曺社长，不过当时对方貌似很忙，签完代言合约后就匆匆离开，在林允儿看来，那人好像不怎么喜欢她这名公司的新代言人。 没想到，今天却主动提出问候？ 这个疑问直到林允儿亲眼见到曺佑元后也没能解开。 问候的场面相当简单，两边人就是碰了碰面，除了还穿着舞台装束多少让少女时代的成员们感到不自在以外，整个过程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正如这次碰面的名义一样，仿佛真的仅仅是个问候而已。 可就在即将分开前，曺佑元却说出了一句吸引林允儿注意力的话。 “我听说，允儿小姐你和深时是好朋友？” 林允儿面露惊讶，旋即比较小心地点了下头说：“对……我和他是挺要好的朋友。” “是吗？”曺佑元脸上的笑意更浓，“那看来今后我们韩信确实要和允儿小姐你好好合作了。” “哦，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外甥女诗京，她和深时两个人估计快要结婚了，促成这婚事的人还是我妹妹和妹夫呢……” 后面的话，林允儿就没怎么听清楚了。 她下意识攥紧了双手，目光定定地盯住了曺佑元那张皱纹加深的笑脸，思绪似乎慢慢飘远，变得空白起来。 …… “你今天不和你的小女友见面，跑来请我吃饭真没问题吗？” “我今天为什么要和她见面？” 气氛典雅舒适的西餐厅里，正用刀叉切割牛排的曺诗京听到林深时的反问后就嗤之以鼻地扫了他一眼。 “连我都知道那个少女时代组合今天会举办回归舞台，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 坐在她对面的林深时平静地放下红酒杯，说：“所以呢？” “所以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曺诗京很英气地挑了挑纤眉，摇摇头说，“看来和你谈恋爱确实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放心，你不会体验到的。” “那可不一定。” 手中的餐刀停下，林深时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她，嘴里问：“你还真想和我结婚？”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曺诗京没理会他的目光，举止优雅地吃着盘里的菜，“我怎么想不重要，因为我们的意愿决定不了事情最后的结局。你不想和我结婚，到头来你还不是陷在我偶妈手里了？” “我会把我和曺副会长之间的关系称之为‘合作’。” “合作？”曺诗京没什么形象地嗤笑一声，也就是在林深时的面前，她才会做出这种失礼的行为来，“我偶妈只是把你当成一枚棋子而已。这就像是下国际象棋一样，她想看看你这枚‘兵’，有没有‘兵升变’，成为制胜一手的机会。” “目的一致就行。”林深时淡淡地说，“和她合作，代价我能接受。” 喝了口红酒的曺诗京蹙眉看看他，继而放下酒杯，用旁边的温毛巾擦擦手说：“我看你今天也不像是来找我和谈或者谋求某种目的，你忽然约我吃饭到底是想干嘛？” “算是补偿吧。” “补偿？” 曺诗京的眉头收得更紧，这不是一个她喜欢的用词。 “嗯。”林深时也喝了口酒，点点头后看向她，“因为我的缘故，因为我爸的缘故，你现在的处境不是比我还要糟糕吗？” 曺诗京一只手攥起五指，她冷脸对林深时说：“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为什么？因为这样会让你显得有些可怜？”林深时继续往下说。 “林深时！” “呵，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曺诗京愣了愣，不满地瞪着男人。 不等她有所反应，林深时就拿起边上的那瓶红酒给她重新倒了一杯，说：“不管你是不喜欢也好、不适应也好，从今天起，我们俩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了。所以现在你就乖乖闭上嘴，好好吃我请你的这顿饭就行了。” “哼，现在不是我下属了就敢在我面前嚣张了？” “你之前发给我那条消息的时候，潜意识里不也是希望我能安慰你吗？因为现在在这世上，也只有我能安慰你了。” 曺诗京张了张嘴，倏地沉默下来。 “哦，对了，还有。”林深时晃了晃酒杯，突然皱眉说，“我不太喜欢你对她的称呼。” 她？曺诗京微不可察地撇了下嘴，问：“那我应该怎么称呼她？” “你自己想。” 曺诗京先是眨眨眼，接着在林深时不动声色的注视下，她的脑子里好像就闪过了什么，抓着餐刀的手立马握紧。 她莫名感到羞赧地瞪起眼来，恶狠狠地说：“你想也别想！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对她叫出那个称呼！” 17、拈花惹草 在林深时看来，自身和曺静淑的合作其实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无论是今天发生的事还是之前就出现过的种种迹象都让他有种逐渐步入泥潭里的感觉。 这片泥潭浑浊而广大，底下不知是什么，双腿陷下去就难以拔出来，心里面难免会担忧是否还能干干净净地回到以前。 不过林深时也从不后悔他做的决定。 尽管来说，他的所作所为最初是有些迫于无奈，但事后冷静下来地想一想，他认为他的应对不能说是最好的举措，却也不算差。 李溪午在han shin内部的外号被称为“头狼”，十几年来在经营企业的过程中，所采取的手段自然温和不到哪里去。 林深时表面上是个相当温柔的人，但他的温柔并不是对所有人，面上的冷，有时也是心里的冷。 所以，在得知林深时真和自己母亲联手的时候，曺诗京内心说是意外也不意外。 因为她虽然没和林深时相处多长的时间，但她和另一个与他相似又比他成熟太多的男人共同生活了十几年。 他们俩是父子，亲父子就该有相同的地方。 从不被动挨打，笔直逼来的刀锋也要用最正面的方式去回应。 这就是这对父子之间流淌在血脉中流传下来的东西。 “老实说，我还挺羡慕你。” 两人喝了大半瓶红酒后，曺诗京嘴里忽然就冒出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来。 林深时看看她，流露出些许笑意地说：“今天怎么变得坦诚了？” 醉后的曺诗京白了他一眼，姿态妩媚，眼神也是真的嫌弃。 “你要不是我欧巴，换成其他身份，早在综贸的时候就会被收拾一顿了。凭什么你无拘无束，我就要顾虑那么多？” “如果我不是你欧巴，现在被逼着和你结婚的人也未必是我。”林深时反驳了一句叫曺诗京哑口无言的话来。 她举着酒杯和他愣愣对视，之后就很明显地撇了撇红唇，咕哝说：“所以阿爸和偶妈他们也太可恶了……” 林深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你今天，或者说这辈子最诚实的一句心里话？” “你也别太高兴。”曺诗京对他轻哼一声，“对于我们俩之间的事，我和欧巴你的想法虽然差不多，我也不想拥有一段被安排好的婚姻，但我也早说了，有些事由不得我们做主。你接下来要面对的世界只讲究利益，这是生活在那世界里的人的共同观念，有时候连我也不例外。” “所以如果有必要的话，你也可以违背自己的意愿嫁给我？”林深时晃晃酒杯说。 “当然！”曺诗京毫不犹豫地点头，“你并不知道我想追求什么，为了自己想追求的东西，有所牺牲也能接受。” 林深时也不再去反驳她，只是摇头失笑：“搞得好像和我结婚你吃了多大亏一样。” “欧巴你当然不差，事实上你的性格很对我的脾气，假如我们之间没那么多的事，我们俩可能会成为好朋友，但哪个女人会想要一个心有他属的男人来当丈夫？”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认同我的一切想法，但你就是要帮着我爸，和我还有你母亲作对？我有时候真的挺奇怪，你为什么非要选择我爸？曺副会长和你的关系尽管僵硬，但你们毕竟是母女，你帮她的话，不也一样会得益？” 提起这话题，曺诗京的脸色就逐渐冷淡下来，她对林深时平静地说：“欧巴你不也一样？父子的确是父子，母女也的确是母女，但目的不同，导致了我们只能站在各自的对立面。” 林深时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过后就拿起酒杯。 “今天之后，恐怕就暂时不是朋友了。” “暂时而已。结果也许很快就会出现了。”曺诗京也举起酒杯，同他碰了碰杯。 玻璃制成的高脚杯在半空中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将杯中的酒水震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互相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女相视一眼，然后就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曺诗京仰头露出修长的脖颈，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后就放下酒杯说：“即便不是朋友，你当欧巴好像也不错。” “只要不是夫妇关系就行。”林深时调侃地说。 “现在轮到你来嫌弃我了？” “我挺喜欢你的性格，也挺喜欢你这个人，但我不喜欢和你谈恋爱。” “果然……” “什么？” “我在想，我们这对兄妹之间其实还是有天然的共通点。我很喜欢欧巴你，但要让你当我男朋友甚至是丈夫，还是免了。” 说到这里，曺诗京用手撑住下巴，上下瞧了瞧林深时，旋即就啧啧说道：“欧巴你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唯独这个长相，太普通了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行了。”林深时悠然地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再说下去，这顿饭就你来结账。” “小心眼！” “我不仅小心眼，我还很不懂得怜香惜玉。之后如果对你下了什么狠手，你可别怪我。” “为什么你能用这么淡定的语气说出这么讨人厌的话来？” “这话很耳熟。” 两个人斗着嘴起身结账，等到走出餐厅后才发觉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路人，曺诗京沉默了一会儿就冷不丁地开口说：“最后再友情提供给你一个情报。” 林深时转过头来看她。 “今天之后，全集团的人大概都会知道你是我偶妈的人。在之前的时候，阿爸他也许还会帮你保护你那个女朋……帮你保护那一位，但在你站到我们的对立面之后，阿爸他恐怕就不会再保护她了。这件事你要先有心理准备。你要面对的人不止是我和你父亲，还有我大舅、二舅，以及集团内外的很多人。你最好是能护住人家。” 林深时低下头笑笑，不明意味地说：“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实情？她现在因为你也被动地被牵扯进来，我认为这件事她有知情的权利。” “这个我目前还不好说。” “怎么了？” “我还在想，我应该怎么告诉她，我的家庭是怎么一回事。” 曺诗京面露默然，作为拥有类似经历的人，她能够体会林深时的这份心情，因此也没再多言。 “哦对了。” 正要向不远处的保镖和司机走去，曺诗京一转身又想起什么，回头看来问：“那个姓裴的小姑娘，裴珠泫？她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林深时不动声色地问。 曺诗京认认真真地审视了他一番，似乎也散去了疑虑，颔首说：“没事就好。”完了，她突然又严肃起表情，用手指了指林深时说：“你可不许在外面拈花惹草，对不起人家！” 这话她是用中文说的，听到后林深时就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和她好像也只见过一两次面吧？” “你懂什么？我是不喜欢自己的哥哥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曺诗京冲林深时小姑娘一样吐了吐舌头，旋即就欢快地跑进了路边的那辆黑色宾利车上。 等到车子启动，开出去一段距离后，林深时还看到车窗被降下来，一只白皙的手从里面伸出，向他挥动致意。 “呵。” 眼里的笑意更浓，林深时在目送曺诗京的车离开后就转过身去找自己的车。 结果他刚掏出车钥匙就发现自己的手机上不知何时有了条留言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马鹿小姐：一个月后见!】 韩国歌手正常的新歌回归期是维持一个月左右，八月份虽然是少女时代的周年纪念，听说还有别的行程要忙碌，但林允儿之前就和林深时说好，两人一个月至少要见一次面。 要不是回归期几乎每天都有行程安排，再加上周围的记者太多，林允儿大概还会进一步要求每周见一次面。 不管怎么讲，林深时都依着她。 可眼下林允儿发来这条留言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感觉比较多余，与其说是在打招呼，不如说是侧面告诫林深时什么。 稍稍琢磨一下，大致体会到自家女朋友用意的林深时就摇头而笑，故意没去回复这条消息，打算等晚上她联系自己的时候再和她说。 在看信息的过程中，林深时也来到了停泊的车位，他刚要收起手机去打开车门，整个人的动作就蓦然一顿。 神色变化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幕朦胧而真实感十足的画面。 那该是位陌生的中年女性，她坐在自己的面前，放下茶杯看过来，然后口吻怪异地问： “你们俩，其实是恋爱关系对吧？” …… 与此同时，距离林深时不远的一条热闹街道上，正戴着顶鸭舌帽逛街的裴珠泫也猛地转过头去，惹得与她同行的那名中年女士诧异发问：“泫儿，怎么了？” “哦……”裴珠泫在怔愣中回过神来，勉强朝对方笑笑说，“偶妈，没事。” 18、姻缘 度过七月份的开头，比起十分忙碌的林允儿，裴珠泫倒是收获了一段难得的空闲期。 现在除去每周例行的《音乐银行》主持工作以外，她基本没有其他的行程安排。毕竟出道还没满一年，连hart广告那边的代言宣传工作也早就初步结束了。 这几天，裴珠泫甚至都盘算起充分利用一下公司内部发放的那些门票，去看几场演唱会放松放松自己。 最近她的身心状态是既充实又疲惫，组合里的妹妹们大多很羡慕她能找到像theer食品代言这样对于新人而言相当优质的资源，但没人知道，每当裴珠泫享受到这件事给她带来的好处时，她都会控制不住地想到促成这一切的那个人。 原以为前些天晚上的那次悸动只不过是一时的鬼迷心窍而已，不用太长时间，那股心跳加剧的感觉或许就会被慢慢淡忘。 可是谁曾想，冷处理的办法用了，裴珠泫反而变成了每天都会想起林深时。 难不成是因为宿舍冰箱上那盆正开得娇艳的红玫瑰在时时刻刻地提醒她吗？ 过去的这些天里，每次晨起看见比昨日似乎更鲜活一分的那盆玫瑰花，裴珠泫都要拿出手机，但每次动作到一半，她也会自我醒悟过来，独自站在原地出神了一会儿，摇摇头后就选择了放弃。 她还不能够去联系那人，在她平复自身那份不该有的情绪之前，她不能有事没事就主动去找他，这样会让她逐渐养成贪心的习惯，然后去渴求更多的东西。 外人恐怕很难想象到在裴珠泫柔弱的表象之下，藏有一副和林深时极为相似的理智而坚硬的内心。 不想犯错，那就干脆连犯错的苗头都掐灭。 裴珠泫知道林深时目前看待她的心态里不包含男女间的情感，另一方面，通过那晚林允儿的种种表现来看，她也终于确定了早前的某个猜测。 那人是喜欢允儿欧尼的，允儿欧尼看来也非常喜欢他。 既然如此，自己就不该再插足进去了。 心里面有了这种明悟的裴珠泫变得轻松了很多，心情却也低落了很多。 她甚至都说不清楚她的低落究竟是缘于那段尚未成形就不得不打压下去的感情，还是单纯缘于她发现了那个人喜欢允儿欧尼的这一事实。 总之，不开心的时候，自然要找点开心的事来做。 裴珠泫事前也不知道远在大邱的妈妈会正好挑在这两天来首尔看望自己，但在接到妈妈的电话后，她仍然是满心欢喜地早早去接了人。 宿舍里还住着其他成员，裴珠泫昨天就订好了酒店的客房，准备今天陪妈妈逛一逛首尔后就带她过去住下。 这趟母亲过来，怎么也该让她安心待几天再说。 所有的事宜，裴珠泫都计划得很好，可她唯独没有想到，她会遇到这种“意外”…… “泫儿？到底怎么了？你有工作要忙？” 在走进这间咖啡厅以前，裴母就留意到了女儿的异常之处。 裴珠泫坐在临窗的卡座上，目光时不时就会隐晦地投向窗户外面，貌似正在街上寻找着什么，样子还有些莫名的紧张。 搞得裴母都误以为自己和女儿逛个街也能招来记者，困惑地同样往店外看去。 “哦，没什么……突然间想起了点工作上的事情而已。” 听到妈妈的询问后，裴珠泫内心一紧。 她连忙露出笑脸，低下头去搅动起了面前的那杯咖啡，却没有要喝的意思，另外还不自觉把手缩进袖子里，顺带用鼻子闻了闻袖子里的气味，模样既懵懂又可爱。 坐在女儿对面的裴母从面相上看也是位气质温柔的人，在看到女儿的这番小动作后，她的脸上就晃过了一抹古怪之色。 裴母略微眯起眼睛，眼角的细纹使她的神态看上去透着温婉的柔和，嘴里轻声说出去的话却令裴珠泫腾地绷直了背部。 “你不是看到了记者，那就是在街上看到什么熟人了？普通人的话顶多是公司的员工而已，没必要这个样子。艺人的话，你要么不熟悉，熟悉的话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尴尬，这么说来……应该是什么男艺人？” “偶妈……”听完妈妈条理清晰的分析后，裴珠泫惊讶又愣神。 她抿了抿嘴，想要赶紧打消妈妈的疑虑，偏偏这时候她又听裴母若有所思地说：“不对。可能不是男艺人，或许单纯就是因为对方是男人？一位会让你感到尴尬的异性？” 裴珠泫立马就闭口不言了。 她忽然记起自家母亲的厉害，再讲下去没准说多错多，反正看情况她之前预见的那幅画面不一定还会实现，只要她这边不暴露，裴母那边当然也不会一直揪住这事不放。 裴母大概也是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喝着咖啡的同时瞥了她一眼，莞尔地笑笑说：“倒是提防起偶妈来了……也行，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你自己也懂得怎么处理。” 作为土生土长的大邱人，裴母说起话来会有淡淡的大邱口音，裴珠泫早些年刚来到首尔那会儿也是如此，但在裴珠泫看来，母亲说方言却远比她要好听许多。当初她刚来首尔时，由于地方口音的缘故在公司里面几乎不怎么和别人交流，直到后面习惯了首尔话后才渐渐和同公司的练习生有了亲近的往来，眼下听见了熟悉的乡音，裴珠泫心里头难免涌起了点别样的感慨。 她也换上了都开始生疏的大邱方言，同妈妈交流起来。 “孩子最近怎么样了？” “还不是老样子？想学她欧尼，但是吧，我感觉她恒心和毅力都没你强，当艺人很可能会吃亏，索性还是先抓着她。” 听了妈妈的话后，裴珠泫忍不住就好笑地为妹妹说话：“我自己也没优秀到哪里去，当初决定要当艺人还不是犹豫了那么久？不然我早就该进入公司练习了。” “你这孩子顾虑多，考虑久一点也正常。”裴母上下瞧了瞧女儿，“但你一旦决心去做了，不是就能做得很好吗？要是那丫头能像你一样，我才懒得管她呢。” 裴珠泫对此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她在母亲面前到底仍是个孩子，家里的事还轮不到她来做主。 “你才刚出道，家里面前段时间虽然确实有些困难，但也不用你一直惦记。”聊到这个话题，裴母也不由多关心了女儿几句，“有钱的话，自己就先存下来。偶妈知道你平时用度少，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也不喜欢乱花钱。但你将来总有用到钱的时候，特别是在首尔，买栋房子要多少钱？你以后就算退出娱乐圈也总不能再回大邱去，这些事都要好好先打算一下。”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裴珠泫才会觉得母亲贤淑美人的形象里多出了几分市侩又唠叨的烟火气。 老实说，她有时很羡慕妈妈。 她总认为自己到了妈妈这个年纪，恐怕也做不到这副模样，做什么事都能冷静从容。 好在，至少和家人相处时，她能放下心中全部的负担和忧思。 今天的她是裴珠泫，不是red velvet组合的队长irene！ 想归这么想，等到母女俩起身结账时，裴珠泫还是在妈妈好笑的注目下抢着先把卡递给了店员，然后戴着口罩冲妈妈微微带着得意地一笑。 这是为人子女，裴珠泫在出道以后所获得的最大的成就感，也是她人生中目前拥有的最大幸福。 现下的她，只需要能维持现状就能感到满足了。 “对了，泫儿。” “嗯？” “我来首尔之前听说你好像跟谁传了绯闻？” 刚走出咖啡厅的裴珠泫心里一突，紧接着她又听妈妈说：“那个什么，朴宝剑？听说是个男演员？你妹妹还挺喜欢他。” 情不自禁地暗松了口气，裴珠泫若无其事地转头对妈妈失笑说：“那是我的同事，我和他最近一起担任一档节目的主持人。” “所以是谣传？” “当然了！” 裴母的反应有点失望，裴珠泫看了更是哭笑不得。 她正要去路边拦出租车，目光突然就扫到了马路对面的一辆车，整个人的动作当即出现微不可察的停顿。 全首尔市的凯迪拉克轿车数不胜数，但当第一眼看见那辆阳光下静静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后，裴珠泫的脑子里就没由来地冒出了个异常笃定的猜测来。 “泫儿？”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裴珠泫回过神来，她强行收回了视线。 车停在那里，主人也许在车上，也许就在附近，很快就会回来，裴珠泫绝对不想当着妈妈的面和他纠缠在一起。 离开，必须尽快离开！ 谁知，她刚转身，眼前就是一黑，迎面撞上了道高大的身影，她来不及去揉发酸的鼻子，刚要道歉，头低下去一半，身子蓦然就顿住了。 她猛地昂起头，然后那双圆睁的眸子就对上了一双含杂怪异情绪的黑邃眼睛，以及一张她熟悉不已的脸庞。 19、粉色 其实对于林深时来说，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家仅仅是图个心安而已。 他和裴珠泫一直没机会去测试两个人究竟要在多大的范围相遇才能出现那种预见未来的现象。甚至于是否一定要两人一起才能出现这种情况，他也不能确定。 之所以没离开，主要还是出于保险的心理。 画面上发生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暂且不去想，考虑到自身每次预见未来都与裴珠泫有关，林深时自然就想到了这次或许也不例外。 偏偏在事情发生之后，裴珠泫那边毫无动静，林深时这才担心起来。 他不知道裴珠泫目前在做什么，可能还在工作，于是就通过kakao给她留了言，可kakao也始终是未读的状态。 于是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林深时就开车在附近的街道转了一会儿。 在相遇发生以前，面对首尔夜晚更加热闹的街道人群，林深时心里面实际上已经选择了放弃，下车仅仅是为了买杯咖啡而已。来首尔工作几个月，韩国人的其他习惯他没学，倒是被热衷于咖啡的氛围感染了。 没想到事态又在出人意料的时刻走向了未知的发展。 关于这一点，林深时没想到，裴珠泫更没想到。 在发现自己撞到的人居然就是林深时后，裴珠泫来不及去感受内心那股浓郁的荒唐感以及其他诸般复杂的情绪，缩在袖子里的双手一瞬间就紧张不已地攥成小拳头。 “抱歉。” 一句听上去口吻很寻常的道歉声却率先响起。 不等裴珠泫表现出愕然，她就见手里提着咖啡的林深时脸色平静地越过她身边。 这时，裴珠泫生出了明悟。 她知道林深时是认出自己了，但在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们也各自在心里达成了共识。 既然知道裴珠泫没出什么意外，其余的事自然可以之后等线上再说。 然而，事情并没像他们希望的那样结束。 “那个，您是……林本部长？” 当听到旁边迟疑响起的那道声音后，林深时就开始后悔他今天出门没戴口罩了。 他微微吸了口气，故作诧异地转过头去问：“请问您是？”刻意装作不认识是种很露怯也很不礼貌的行为，林深时大概能看出这名站在裴珠泫身边的中年女士是她亲近的人。 尽管他不能确认对方就是预见画面里的那个人，但事已至此，只好先应付看看了。 “那个……”面对林深时的询问，裴母显然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求助似的看向了女儿，像是确认似的问，“没错吧？” 裴母没明说问题，裴珠泫却明白妈妈问的是什么，她无声一叹，当即配合露出笑容说：“您好，本部长。我是irene。”顺便表示恭敬又疏远地鞠了下躬。 “irene？”林深时也迅速反应过来，脸上相应摆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很自然地露出微笑，故意打趣说，“原来是裴小姐你？刚刚怎么没说？难道在故意躲我吗？” 裴珠泫低下头挽挽头发，腼腆地笑了笑，顺带用余光去瞥妈妈，貌似在怪她多此一举。 即便事前没排练过，林深时和裴珠泫的搭配表演也是一气呵成，足以造成迷惑他人的效果。 “您好。那个，伯母对吗？” 裴母好像真被两人默契十足的表演给糊弄住，看看自家女儿那副尴尬又暗暗羞恼的模样，又看看林深时坦然自若的神态，模样也拘谨了些。 她同样向林深时点头示意，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林本部长，我是泫儿的偶妈。因为之前……在新闻上看见过你，所以一下子有点冒失了。” 听到这话后，裴珠泫就忍不住偏头瞧了瞧妈妈，抿起嘴唇，旋即又偷瞧了一眼面前的林深时——她有些担心林深时听不懂大邱的方言。 好在林深时并没有出现理解障碍的情况，爽朗地笑了一声，有意舒缓气氛地说：“您是看到我和裴小姐的绯闻了吧？前段时间我父母都打电话给我，他们还以为我真找到了像裴小姐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呵呵，林本部长您过奖了。”见林深时这么直白地挑开话题，母女俩都愣了愣，但很快裴母的脸上也露出了真切的笑意。 当父母的当然都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家的孩子，双方第一次见面的距离感也一下子被打消了不少。 裴珠泫一边抱着妈妈的手乖乖站在旁边，一边也不由多看了两眼笑容自如的林深时。 假如此时奉伽绮、李正尧等人也在场的话，他们恐怕不光是会惊讶于林深时的演技，同时还会对林深时竟然还有如此开朗的一面感到诧异。 表现出这么一面的林本部长，也许是……允儿欧尼都不曾见到过的样子？ 裴珠泫被自己脑中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忽然感觉眼下这个场面让她的心情很奇怪，她不愿意母亲和林深时再交谈下去，扯了扯妈妈的胳膊后就敷衍地一低头说：“那么，本部长，我们就先告辞了。” “你这孩子，先等等！” 结果林深时还没开口，裴母就先一步把垂着头的女儿给拽了回来。 她可能也看出了裴珠泫不怎么乐意继续待下去，所以也没固执地拉住林深时多聊。在抓住女儿后，这位很有贤淑气质的中年女士就礼貌地向林深时微躬致意说：“我听说本部长您和我女儿是朋友？那以后就拜托本部长您多多照顾她了。” 林深时也稍微正色，低头说：“您放心，伯母。” 双方都直起身后，裴母又认真看了看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脸上的微笑难掩住内心的欣赏和喜爱之情。 连她自己都很诧异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年轻人为什么会这么合自己的眼缘。 她悄然瞅了瞅身边低头不语的女儿，若有所思。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哦，好的。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下次见面一定会和伯母您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好不容易蒙混过关，在裴母和裴珠泫的目送下，林深时松了口气转过身去。在他转身的瞬间，裴珠泫似乎隐约听见了声kakao的新消息提醒。 见男人低头拿出了手机，她好像也猛地想起了什么，一面继续装着没事的样子和妈妈来到路边拦车，一面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熟人都清楚，裴珠泫的kakao消息提醒时常是静音的状态，因为担心会在公共场合给别人添麻烦，组合里的那几个年轻小丫头实在太会闹腾了。 不过今天裴珠泫就有点后悔自己的这个习惯了。 看到手机上这几条时间较早的留言，她突然意识到她和妈妈之前安然逛街的时候，林深时却是在人海茫茫的大街上担忧她的安危。 没错，在见到林深时的第一眼，裴珠泫就猜到了他会出现的主要原因。 换成是她的话，可能也会反过去担心林深时那边的状况。只是林深时终究和她是不一样的。 那个男人和其他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虽然没亲身体会过，但裴珠泫能够大致想象出要让林深时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寻找一个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她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内心突如其来地涌起了一股连她自己都收敛不住的懊恼。 手指情不自禁地攥起，她却仿若未觉，看看手机屏幕上的那几条留言后就鼓起勇气地发了条消息出去。 这一回，她没选在三个人的群组里发言，而是单独给林深时发了消息。 【泫：本部长...抱歉】 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一句表达心情的道歉而已，这样应该不算是越界吧？裴珠泫如此想到。 但过了一会儿，她看着依然没被阅读的消息，心里面却是控制不住地涌起了焦虑的情绪。 一只手缩回袖子里，习惯性抬起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目光仍然紧紧盯住手机看。 这一幕被旁边的裴母收入眼里，瞧向女儿的眼神里又多出了几分不为外人所知的莫名意味来。 …… 裴珠泫发去的消息，林深时事实上是看到了，只是他暂时还没点进去而已。 他需要处理另一件“更紧急”的事情。 此时在他手机的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张刚拍摄不久的照片，拍摄者明显是专门找好了角度才拍下这张照片，给他发过来。 而照片上的内容很简单，也有点叫人摸不着头脑。 那是一大捧被摆放在地板上的玫瑰花束，998朵白玫瑰，配合最中间的那朵粉色玫瑰，不用去数林深时也知道具体数目，毕竟这是他早在一周前就预约好的礼物。 在照片的下方，还有两条问询的消息。 【马鹿小姐：这是什么?】 第一条的语气还挺诧异，第二条消息就彻底暴露对方当前的心情了。 【马鹿小姐：林先生，下次送惊喜之前能不能先和你女朋友商量一下?不过这次....也还行，我就先收下了!】消息的屁股后面，她还不忘加上一个斜眼表示浑不在意的表情。 20、La Rouge 林允儿是带了心事回家的，但她没想到家里面会有这么一个礼物在等待着她。 曺诗京之前问林深时今天为什么毫无表示的时候，林深时并没有回答她。 因为那是他和林允儿之间的事，他准备好的惊喜，只给她一个人看。 【马鹿小姐：你知道刚才为了保密，我签收之后一个人费多大劲儿才把这些花搬进家里吗?】 男人发来的回答却有些吃惊：【你一个人把那么一大捧花搬进去了?你力气多大?】在自家女友面前，林深时也有了不正经的一面。 林允儿直接发给他一个比划拳头的威胁表情，又憨又萌。 【马鹿小姐：你想死吗?】 【林树先生：说实话，今天做这些我是为了想听到称赞】 林允儿却开始不买账了，她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咂嘴打字说：【那你就挑好一点的礼物啊.一点创意都没有.而且这么多花我除了摆来看，还能有什么用?之后枯萎了还要收拾掉】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没多久，男人就给她发来一条新回复，等看清楚回复的内容后，林允儿差点没跳起来。 【林树先生：你......没有把花篮拆开来看过吗?】 什么啊？这是什么意思？ 脑子里头一瞬间冒出很多很多的念头，胸腔里的心脏更是砰砰直跳，林允儿回头看了眼还被她摆在客厅地面上的那大捧玫瑰花，下一刻就果断放下手机，起身走了过去。 那头的林深时似乎也猜到了这情况，毫不着急，没再发来多余的消息。 然而，等到林允儿花了几分钟从中央部位开始把那朵粉色玫瑰连同周围的几圈白玫瑰都拆出来后，她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蹲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林允儿攥紧拳头，穿着拖鞋的双脚极其用力地跺着走回了沙发边上，然后弯腰拿起手机，直接打了通电话过去。 没过几秒，电话便被接通，同时传来了那道故作惊讶的男声。 “允儿？你怎么会……” “少废话！戒、不是，你藏着的礼物呢？” 电话那端静了一会儿，旋即就响起男人隐约忍着笑意的声音：“我送的礼物你不早看见了吗？” 林允儿瞪大眼睛，“你是说你没在花篮里藏东西？！”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在花篮藏东西了？”这下子，林深时干脆连那点掩饰都没懒得做，轻笑出声来，“你真的把花拆了？拆成什么样子了？拍张照片我看看，我倒是对这照片更感兴趣。” 林允儿现在感觉自己莫名像是只宠物犬，她在听自家男朋友说话的时候，甚至都觉得有那么一只大手正通过手机，隔空恶劣地揉着她的脑袋。 她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想死吗？”一句似曾相识的话，但经过嘴说出来和用聊天软件发出去，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心态。 林深时在电话那端好笑地说：“你真的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手机里传来了中气十足的一句大声反问，语气委屈又可爱。 “你就没感觉……那些玫瑰花的插法不怎么专业，仔细看一看，有一些的位置还歪歪扭扭？” 听到林深时颇有意味的话后，林允儿愣神地再次回头去看地上被她拆得七零八落的花篮，脑中就蓦地闪过了什么。 她很诧异地拿着手机问：“你……这个花篮难道是你做的？” “嗯。”林深时应了声鼻音。 “你工作不是很忙吗？而且这花，这么多，要摆好应该费了很长时间吧？”林允儿不由得抿了抿嘴唇。 “其实很简单，又没有什么花式。我特意抽了个下午做的。不过因为我坚持一个人做，所以一开始确实弄得有疏有密，不得不从头再来。”说到这里，林深时也是无奈地笑了笑，“好在，最后的完成品还行。你喜欢就好。” “呀，”林允儿忍不住对男朋友用上了责怪的口吻，“你好不容易做完的成品，怎么可以随便让我拆掉？” “这样不是很好吗？我这人不怎么擅长恋爱方面的事，也不知道拥有一位明星女朋友应该怎么祝贺她。想来想去，也就是送束花，顶多就是大点而已。而且，我做的花，由你来亲手拆掉，这不正是这份礼物最好的结果吗？也省了等花枯萎的时候，你再苦恼该怎么处理。” 林允儿微微蹙起眉头，脸上神色间涌动的情绪却不是生气抑或懊恼，而是一份自然而然混杂了感动的喜悦。 她偏头又看了看地面上被她拆出来的那些玫瑰花，尽管依旧保持娇艳，花瓣和花枝也难免被她刚才的拆除动作给破坏了些许，心里面就涌起了一种说不清楚的酸楚。 “怎么办？”她这时候说起话瘪了瘪嘴，就像是碰到了麻烦的小孩子在向家里的大人可怜地求助，还隐约有丝沮丧的哭腔，“我刚才太不小心了，花好像还原不回去了。” 林深时的声音依旧包裹着温柔的笑意：“还原不回去就不还原了。我刚刚不是说了？现在提前收拾掉也省了你之后麻烦。” “但是我想好好留下这花！”林允儿提高了音量，“这是恋爱之后你第一次送我的花！” 林深时闻言就愣了愣，继而眼神柔化，愈发放轻声音地说：“没关系，花总会枯萎的。不过，在枯萎之前，我会送给你新的花。这是第一次，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次。你到时候别嫌我烦就好。” 站在家中的林允儿一下子破涕为笑，她抬起手揩了揩眼角的湿润，故意加粗嗓音地严肃说：“这可是你说的，林深时先生！你以后还要送我好多好多的花！” “对对对……”林深时在电话那头也低笑地连连颔首，“只要你不抛弃我，我们一直都会有以后。” 一听他这话，林允儿就不高兴了。 “凭什么一定是我抛弃你？没准是你抛弃我呢？” 林深时没想到她对这话题这么敏感，无辜地眨眨眼说：“我不会抛弃你。” “我也不会！”女孩非常郑重地说。 “那不就行了？我们约定好了？” 林允儿怔了一下，牙齿咬住了下唇，最后还是没忍住地哼着鼻音说：“你想得美……几句话就想骗我一辈子？现在你是这个样子，等过几年你要是还没变就再说吧！” “我怎么感觉谁家的小猪被放出来了？” “好啊你！谈恋爱之前怎么怎么夸我，现在呢？所以说，男人的话不能相信！” “你男人的话也不能相信？”惯来在情感表达方面比较含蓄的林深时忽然大胆地反问了一句。 林允儿陷入沉默地不再吭声。 她把手机拿到眼前，抿着嘴憋了好一会儿，然后就猛地举起手机到嘴边，生怕让人听清楚一样含糊说了声“能”，紧接着飞快用手指按下了结束通话的触屏键！ “嘟，嘟……” 当听见耳边响起的挂断忙音后，林深时还愣了几秒，看看手机上显示的通话结束界面，顿时就莞尔失笑。 【林树先生：谢谢你的信任】 耳朵和脸颊都红得发烫，林允儿收到男人发来的这句调侃后下意识就想转移话题：【说起来男亲你真的太不会送礼物了.以前你就送过花，难道不能上网查一查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是怎么做的吗?】 谁知道林深时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别人的经验是别人的，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感性，不是我的.我希望自己为你做的那些事里面全都百分百是自己的心意.】 呀，呀，呀！ 林允儿侧身倒在了沙发上，整个人闭眼咬唇手脚蜷缩，激动的心跳貌似导致了她不断做着深呼吸。 林先生，你这样子让你女朋友怎么圆场？ 转动方向盘停好车后，林深时才听到提示音响起，他拿起手机，收到的回复却不是文字信息，而是条语音消息。 好奇之下，他信手点开，一连串幼稚至极的哼声就传入他耳中。 “啊嘟！” 下方又有新消息跳出来。 【马鹿小姐：这是你家的小猪】后面还不情不愿般，隔了好几段的“.”，再发来个卡通小猪的表情。 林深时坐在车内的驾驶位上，抿着嘴角反反复复把这几条消息看了好几遍，最终就微笑着、包含浓浓柔情地打字发了一句话过去。 “啊嘟！” 【林树先生：作为男朋友，以后我会努力学习的，林女士.】 双手拿着手机，眼瞳里倒映出男人刚发来的这条消息，林允儿勾勾唇角，随即就放下了手机，嘴边的笑意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份思索和坚定。 她默默握紧了拳。 …… 玻璃桌几上的电子钟显示出【3：29 a.m.】这一时刻，黑暗的书房里，那道突然从沙发上坐起身来的娇小身影好像已经彻底融进了这个地方，毫无突兀感。 裴珠泫侧头看了看安静的四周，之后就坐在林深时家的沙发上若有所思地抱起了双腿。 ◆ （第十三集完）-=待续=- 第十三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 “哎 rouge！法语里‘红色’的意思！” 申娜放下饮料，一伸手从林饮溪那里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喂，我找你出来是想要再合计一下我哥的心上人到底是谁。”林饮溪也没好气地叼住吸管，白了她一眼，“你没事给我看这些东西干嘛？我对恋爱不感兴趣！” “为什么不感兴趣？”申娜诧异地看她。 “你看，像我们允儿这么优秀的人，也会遇到感情上的问题，公布一年多就分手了，虽然是可喜可贺，但也由此可见这谈恋爱完全是项技术活。”林饮溪很有自知之明地摆摆小手说，“像我这样的人，还是抱着零食和电脑活吧。” “像你这样子怎么啦？” “嗯……相貌平平，又没谈过恋爱？我实话跟你说，我还有点脸盲。谁跟我谈恋爱谁倒霉了。” 坐在林饮溪对面的申娜喝着饮料，目光瞧了瞧林饮溪那张在感慨摇头时仍然不失甜美的小脸，又偏头去看她们俩座位附近那些不时偷瞄过来的年轻男生，嘴里就轻轻啧了一声。 她不予置评地说：“你对恋爱不感兴趣，倒是对深时葛格的恋爱很有兴趣？” “那当然，我哥的八卦，我八卦一下不是很正常吗？”林饮溪正色说。 “是吗？可是我怎么感觉水水你关心的人其实不是深时葛格？” “什么？我哥谈恋爱，我不关心他还能关心谁？” 林饮溪面不改色地糊弄了句，然后就迅速转移话题：“你刚才说的那个 rouge？那个又怎么了？” “你不是想问之前那对情侣的后续吗？” “对啊，这个法语单词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准确地说，这不是法语里的单词，这是我自己造的词。不过这个词我认为能够很好地诠释那两个人现在的情况。” 林饮溪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意思？” “红色，多浪漫热烈的颜色啊。”申娜兴致勃勃地说，“不过我更喜欢它的另一种解释。” “另一种解释？” “嗯，‘rouge’在英语里不也有‘胭脂’的意思吗？我以前经常听人说粉色代表了爱情，但我总感觉，粉色其实是爱情之前的一种颜色，代表了悸动和情窦初开。那对情侣，我认为他们现在已经摆脱了粉色的状态，进入了真正的爱情。我喜欢用‘胭脂’来形容这种爱情。” 申娜一拍手，脸上笑意盎然。 “胭脂不光是代表了女孩子的那种胭脂，把它放到两个人中间，它就分别代表了两个人，一个是涂上胭脂的女孩，另一个是帮她涂上胭脂的人。怎么样？我这种解释是不是很有中国的诗意？” 林饮溪面对闺蜜的得意，愣了好一会儿才笑出声来。 她摇摇头，却有点兴趣阑珊。 申娜好像是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伸过去握住她的手，对她笑着说：“别挂心了，没准啊……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那位神秘嫂子呢？” 花絮二： 精度准确的机械钟在不停转动，偌大的办公室里静悄悄一片。 被金东美迎进来之后，曺胜男就规规矩矩地坐在座谈区的沙发上，既没表现出紧张不安的样子，也没时不时偷偷去看正戴着一副眼镜伏案工作的曺静淑。 “你阿爸知道你来我这里吗？” 一句平静的话语突然传入耳中，曺胜男不自觉坐直了身体。 终于来了。她心想。 “现在可能还不知道，但今天之后应该就会知道了。”她没选择用太花俏的说法方式来博得关注，只是实事求是地进行了回答。 同时，她也端正地侧过身来，正式看向了办公桌那边也正抬头向自己看过来的曺静淑。 冷清的气质配上知性的风格，在首尔上流圈子里，曺静淑其实也是位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只是比起她的相貌，这位中年女性历往所展现出来的手腕和魄力更加令人心惊，以至于熟知她的人和她见面后往往都会不自觉忽略掉她的形象、忘记掉她的性别。 曺胜男从小到大有个秘密，她最崇拜的人一直不是在家族内部如天般崇高威严的爷爷，也不是那位从小到大几乎没给过她真正关爱的父亲，而是眼前这位她小时候就开始听闻她事迹的姑姑。 女孩子也有选择人生的权利，女孩子也能有大的格局。 这些心声，曺胜男从未对旁人吐露过，哪怕眼下面对曺静淑本人，她也不打算说。 因此在曺静淑问到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她很镇定地回答说：“这是我到三十岁之前，最好的一次机会了。” “难道三十岁之后，你就没有机会了吗？”当着女性长辈的面谈论年纪显然是个危险的举动，曺静淑的反应倒是依然平平淡淡。 “不是，但三十岁之后，像我这样在家族里没什么地位的人，恐怕就不再有自己决定的权利，连婚姻都要交给别人来选择了。” 曺静淑眯了眯眼睛，说：“你这是在帮诗京说话，还是在故意讽刺我？” “都不是。”曺胜男摇摇头，“我只是在向您阐述自己必须搏这一次的理由而已。” 坐在办公椅上的曺静淑思索地看看她，然后就说：“你应该知道，要是我不接受你，一旦被你父亲知道你来找我的事，即便他不会立刻发难，以后也有你苦头吃。” “这点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不，你没做好。你只是自以为做好了准备。因为你甚至都没准备好能够让我给予你基本信任的东西。你这孩子终归是被家族保护得太好，光靠言语想来说服别人，之前我倒是见到一个，但他能做到，你做不到。” 伴随曺静淑的话音落下，曺胜男的脸色就微微变了变。 不过没等她说话，曺静淑低下头又说出口的一番话就让她整个人愣住了。 “去找那个叫深时的孩子吧。如果你能说服他，我就接受你。” 花絮三： “欧巴。” “嗯？” “你说……那个‘红鹿小姐’，她究竟是谁？” “人家是‘马鹿小姐’。”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唉，算了！” 一块目送林深时离开后，李正尧听见旁边奉伽绮不死心似的咕哝，转过来莞尔地说：“你呀，别老关心深时的事。你自己算一算年纪也不小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谈恋爱？” 说话间，他还若有若无瞥了眼宋光日。 感受到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后，正浑身僵硬地搀扶着奉伽绮的宋光日莫名就心虚地撇过脸去，面上赧然。 “唔？我谈恋爱？我和谁啊？我又没有男朋友……” 李正尧又是一笑，没再去搭理醉得晕晕乎乎的奉伽绮，向其他人点头示意后就小心翼翼地带着歪头倒在他肩上睡觉的梁恩彩坐进出租车里。 虽然梁恩彩租住的这处小寓所自己已经来过很多次，卫生间里梁恩彩还为他准备了男士的洗漱用品，但每次走进这里，李正尧都没有表现出主人的姿态。 脱下的鞋会归正放好，挪用了什么东西都会好好放回原位，吃了冰箱里的东西还会写下便签专门告知一下。 这是礼貌，却不是情侣之间的相处状态。 不过今天李正尧没再这么做。 他费力解开电子门锁后就随意地换上家里的拖鞋，送梁恩彩回了卧室，先把人好好送上床，他再去打水。 “不要，我想睡……” “先起来，咱们洗个脸再睡好不好？你妆都没卸呢。” 被李正尧这么一说，本来耍赖裹紧被子的梁恩彩就像是清醒了过来。 旋即她腾地坐起身来，整个人却左右扭头找起了什么。 李正尧看得纳闷，问她：“怎么了？” “我要补妆！” “什么？” “我要补妆！你不知道吗？我不涂口红，整个人就不漂亮了！” 蹲在床边的李正尧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见梁恩彩闹腾来闹腾去，索性就失笑地拉住她：“好好好……我们涂口红。不过不能你自己来，现在你这样子，一划拉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隔着凌乱的发丝，梁恩彩迷迷糊糊地看着他，问：“那谁来帮我涂啊？” “我来吧。” “你？” “当然了，你忘了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想勾搭同级的男生，还是我帮你化的妆吗？” 李正尧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沾了沾口红尖上那鲜艳的红色，低下头来细心地帮眼前人涂抹双唇。 床上的女人老老实实地盘腿坐着，眼神却直勾勾地盯住正一脸专注的男人。 气氛在静谧里酝酿。 忽然，李正尧开口说：“以后咱们结婚，请老林和他女朋友来给咱们当伴郎和伴娘怎么样？” “深时他现在有女朋友吗？” “我说是等以后，等他像我们这样的时候。” “等他和他女朋友像我们一样的时候？” “嗯。” “好啊！那我们也要给他们当伴郎和伴娘，这样才够意思！” “当然了。” …… 1、唐突的女人 几个小时前。 “偶妈，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晚了，不用再回宿舍了吧？跟公司说一声，陪偶妈住一晚不行吗？” 面对妈妈的挽留，裴珠泫笑了笑，坚持说：“您知道，我毕竟是队长，孩子们全住在宿舍里，外宿的话，我有点不放心。” 裴母顿时哭笑不得，“看来那些新闻上也没说错，你这哪里是欧尼？分明是‘偶妈’！” “我从小到大还不是偶妈您教导我，作为姐姐要照顾妹妹吗？” “这个能一样吗？” “这个怎么不一样？”裴珠泫稍稍正色，“现在对我来说，涩琪她们也算是半个亲人了。” 裴母见女儿说得认真，决定退而求其次，她拿开酒店客房沙发椅上的枕头，拍了拍坐垫说：“那坐下来陪偶妈聊一聊总行了吧？你才刚送我到酒店，人就要走，有什么事那么着急吗？” 裴珠泫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裴母满意的表情中坐了下来。 她的坐姿很规矩，即便正在谈话的人是母亲，潜意识里似乎也保持着应有的仪态，只是这副模样落在裴母眼里，难免就显得拘束了些。 “好好坐吧！”裴母摇了摇头，“本来以前就觉得你太约束自己，没想到当了艺人之后，更收着了。规矩太多也不一定是好事。” “我习惯了而已，总比一不小心冒犯到哪位前辈要好。” “怎么了？你之前有和前辈发生冲突吗？” “我做个比喻而已！”裴珠泫好笑地说。 裴母这才点点头，然后又想起什么，忽然说：“之前……” “啊，之前我们在街上碰到林本部长的时候，偶妈你就不该随便乱打招呼！” 不等妈妈把话说完，裴珠泫就像是提前猜到她要说什么一样，连忙故意板起脸来说：“人家不光是大公司的本部长，还是我们公司的理事呢。虽然说在外人眼里，我和他有点交情，但私底下咱们也不能这么放松吧？” 裴母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愣神地看了女儿一会儿，旋即反而意味奇怪地笑起来：“这还是头一次吧？” “什、什么？”裴珠泫不明所以地急促眨了眨眼睛，“什么头一次？” “自打你长大之后，这是你头一次为了谁对偶妈说重话吧？正常的话，不管我有没有做错，你这孩子不都会把话藏在心里吗？今天怎么直接说出来了？” 妈妈饶有兴趣的一番话马上让裴珠泫的心高高悬起，完全没想到自家母亲会这样敏锐。 她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相互握紧，大脑飞快转动，想着该怎么把这事圆过去。 结果这时裴母就进一步发问：“说起林本部长……你们俩，究竟是怎么认识的？既然有私交，那应该就不是在正式的工作场合碰见的吧？” 听到妈妈的问题后，裴珠泫蹙了蹙眉，说：“偶妈，这件事不要再说了。” 裴母面不改色地问：“为什么？” “就……我不想说这件事。” “你是不想说这件事，还是，不想谈论和那个人有关的事？”裴母说话间就侧身从旁边的桌几上拿起那杯裴珠泫刚给她倒的温水。从头到尾她说话的神态和语气都很平静，仿佛仅仅是在和女儿讨论一件普通的事情而已。 看到妈妈的样子后，裴珠泫就微微垂下了头，握起的手愈发攥紧。 “你真觉得偶妈之前看不出来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你把人家给撞了，结果一看到脸就不敢出声了。既然时时刻刻都知道要保持礼仪，为什么偏偏面对那个人的时候不行？” 裴母悠然放下了水杯，偏头看过来，目光里貌似只是单纯的好奇。 “你们俩，难道谈过恋爱吗？” 裴珠泫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今天下午她在逛街时看见的那幅画面。 画面中那道端坐在她面前的人影正和眼前的母亲逐渐重合，连记忆里听见的声音也毫无出入地重叠在了一起。 ‘他喜欢你吗？’ “你，喜欢他吗？” 裴珠泫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说：“他不喜欢我！还有，我也不喜欢他！” 裴母不说话地注视着女儿，视线好像在静静观察她抿起嘴的那张忿怒面容，之后就确定什么似的颔首说：“看来确实是喜欢了没错……” “我不喜欢他！” “大声嚷嚷什么？” 裴母也颇有气场地一拍扶手，瞪着女儿：“怎么了？感觉单相思很丢人吗？没去争取过就先放弃才叫丢人。还是说你已经争过了，结果输了？” 裴珠泫沉默了几秒就突然起身拿上自己的包，往客房的门口走去，嘴里边闷声说：“偶妈你什么都不知道！” 坐在沙发椅上的裴母无奈地往后靠去，眼见裴珠泫的手都搭到了房门把手上才重新开口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对吧？然后你觉得争不过，自己就提前放弃了，对吧？” 抓住门把手的裴珠泫背对着她，个头娇小的背影此时看上去多少显得惹人怜爱，尤其是当裴母注意到她那只抓紧包链的手时。 “总之这事偶妈你不要再说了！以后也不要再提！” 话音未落，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就随之而来。 这是裴珠泫长大后为数不多对长辈很不恭敬的时刻。 还待在房间里的裴母盯着被关上的房门看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思索着面露默然。 …… 回到现在。 当习惯性从这张沙发上睁眼醒来后，裴珠泫坐起身来的第一眼就关注到了身边那张玻璃桌几上端正摆放好的电子钟。 这是林深时前不久为了方便她夜里辨认时间专门准备的物件，类似的东西其实还有好多。例如入夏后帮助睡眠的小风扇、一支方便她在夜里活动的手电筒、供她娱乐用的电脑及电源插排等等……她几乎不用怎么走动就能解决一切的问题。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这何尝不是林深时想要方便自身？那个人，应该也不愿意她被别人给发现吧？ 在黑暗中抱住双腿的裴珠泫莫名叹了口气，她有些困倦又毫无睡意地仰起头来，用双手的大拇指压了压太阳穴，然后就转过身，双脚轻车熟路地找到那双兔子拖鞋穿上，打开了玻璃桌几上放置的那台笔记本电脑。 最初的那段时间，裴珠泫压根没碰过林深时为她准备的这台电脑，但后来也许真是慢慢放开了，有的日子里，裴珠泫实在睡不着，感觉长时间躺着也是种负担，于是就忍不住打开了这台平时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用过的笔记本电脑。 当然，即便是挪动林深时的电脑，裴珠泫也时常是小心翼翼，顶多上网浏览下新闻或者登录自己的kakao账号看看有没有新的留言而已。 “噢，大发……欧尼们的新专辑点击已经破300万了吗？” 在散发出淡淡屏光的电脑屏幕前，看着网页界面上那张大幅恭贺少女时代组合的捷报，裴珠泫不知是羡慕还是向往地喃喃自语了一句。 她很快抿了抿嘴，手里的鼠标一动，转而登上了自己的kakao账号。 没什么要看的新留言。 裴珠泫私下和人交际不多，能加上联系方式的人也就更少了，不算姜涩琪等人，她kakao账号上的好友屈指可数。 想了想，裴珠泫就点开了一个聊天界面。 这是林深时和她的聊天记录。 后来男人到底是给她回了消息，时间不算晚，也早不到哪里去，内容很寻常，两人当时又聊了几句，无非就是些客套，再接着，他貌似就下线了。 事实上，裴珠泫有那么一刻想要打字问他，他之前在和谁聊天？ 但她内心也隐隐有了答案。 所以，她就没再去问，也没再鼓起勇气去联系那人，希望和他多说几句话。 今天晚上看来又是个独自度过的夜晚。 哪怕明知道眼下这栋宽敞到不像话的房子里还安睡着另一个人，裴珠泫也只能像是个不存在的幽灵一般，尽量不去打扰他、不去吵醒他。 时间将近四点半时，裴珠泫打开书房的门去了卫生间。尽管早前的时候还很害羞和窘迫，但过了几天裴珠泫也担心她如果硬憋着会发生更令人羞耻的事。 索性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她也不是很顾虑这方面了。 刚把卫生间锁好不久，裴珠泫蓦然就心惊地瞥见了卫生间的门外映出道晃动的人影，她动作先是顿住，继而抿起下唇，红着耳根站在马桶边上，打算等人走了再说。 然而，门外的人意料之中的碰壁确实是发生了，卫生间的门锁发出几声轻响。可是，接下来从门外传进来的嘟囔声却让裴珠泫整个人僵在了当场。 “唔……哥？” 两下敲门声传进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穿着身丝绸睡衣的林饮溪站在卫生间的门外揉眼睛，她看了眼里面映出灯光的卫生间，又伸手敲了下门。 “那我等你啊？上完了快点出来……哥，你说话啊？” 2、延伸的意外 在今天之前，裴珠泫有生以来最为窘迫的时刻就是那天晚上撞见林深时。 不过在今天之后，这件事大概就要退居二位了。 “哥？哥？” “你在里面吗？” “怎么不说话啊？” 听着眼下卫生间门外传进来的那道年轻女声，裴珠泫僵立在马桶边上，整个人的思绪都有些陷入空白。 她此前不是没设想过会碰到林深时的妹妹，但她压根没料到，她和对方的第一次相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三神奶奶，您难道真的在戏弄我吗？ 向来很少在内心抱怨的裴珠泫，今晚在羞窘难当之间，也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这样的呻吟。 “奇怪。难道是哥忘记关灯了？” 站在卫生间外面的林饮溪渐渐摆脱了睡意，她疑惑地眨眨眼，伸手又扳了扳卫生间的门把，确实是上锁的状态没错。 这么说来，里面不就是有人吗？偏偏又没回应，难不成是自家老哥在里头出什么事了？ 忽然想到这一可能性的林饮溪开始心慌了。 她又看了眼紧锁的卫生间门，转头快步离开。 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夹紧双腿的裴珠泫瞄见了门上映出来的那道人影消失不见，也没再听见什么声音，不由就心生奇怪。 这是怎么了？放弃了吗？ 心里面仍有不安在躁动，裴珠泫继续屏息等待了几秒，见门外依然毫无动静，便做了个深呼吸，大胆伸手握向了门把。 与此同时，同样焦急起来的林饮溪开始在整栋房子上下翻箱倒柜地进行寻找。 她想找件趁手的工具，看看能不能把门给撬开，结果她一打开林深时的房门，一下子就愣住了。 “唔……小溪？” 还在安睡的林深时被吵醒过来，他揉了揉太阳穴，一边稍稍起身打开床头的灯，一边眯起眼疑惑地看着妹妹。 “有事吗？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下意识张开嘴的林饮溪用手指着他，然后又愣神地回头去看卫生间的方向。 “怎么了？”林深时不明所以地掀开被子下床。 “那个，哥……哎！你等等，你先跟我过去看看！” “过去看什么？”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等兄妹俩赶到家里卫生间的门口后，林深时才从妹妹口中了解到大致的来龙去脉。 “所以，”他脸色略微古怪，隐隐了然地看向还好好关着的卫生间门，“你刚刚扳不动门把，所以就以为我在里面出事了？” “对啊！” 林饮溪用力点头，同时伸出手去，想要扳一扳门把，证明给哥哥看。 谁知她这一扳，先前那种锁住的卡壳声却不再响起，反而顺顺利利地一扳到底，再习惯性往里一推，卫生间的门就在兄妹俩各异的神情中，缓缓往里打开了。 装潢不错的卫生间被打开了几盏灯，里面却空荡荡得毫无一人。 在目瞪口呆了几秒后，林饮溪甚至打心眼里涌上些许的寒意。 她惊恐般扭头去看身边的哥哥，却看见了林深时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立马就委屈地用手指拽住哥哥的袖子，低声说：“我刚刚真的扳不动……而且很奇怪啊，明明我们俩都不在里面，灯是谁开的？” “可能是我忘记关了吧。” “你？” “嗯。” 这时候，林深时只能老老实实地担下这个责任。 他看了看明显有点被吓到的妹妹，好笑地拍拍她的头，温声说：“行了。可能是家里的门锁突然出什么问题了吧？明天我找人来看看。” “真是因为锁坏了？”林饮溪心中仍有疑虑，仰脸瞅着哥哥，“我刚刚总感觉卫生间里好像有人影。” 这就纯粹是心理作用了。你哥我都看不见人呢。 林深时哭笑不得地扯扯嘴角，揽住妹妹的肩膀，将满头雾水的林饮溪好好送回房间，没再多说什么。 “哥。” “怎么了？” 用被子裹紧自己、像只毛毛虫似的露出个小脑袋来的林饮溪故作可怜地瘪起嘴，说：“晚上陪我呗？” “林小溪，你多大了？” “胆量这种东西还能随着年龄增长吗？我看你这房子没准是有点邪门，仔细想想别人会这么大方送你一套房子，这件事本身也很奇怪。” 见妹妹说得煞有介事，林深时一手拉住门把，莞尔地说：“那么害怕，早点去找个男朋友啊。不然以后连恐怖片都看不了。” “我才多大啊！你倒是快点给我把嫂子带回来啊！” 一提起这事，林饮溪就气，整条“毛毛虫”都快从床上跳起来了。 林深时懒得再理会她，随口交代了句“好好睡觉”就不顾妹妹的反对带上了门。 被这么一折腾，林深时也没了睡意。 他站在家里的走廊上想了想，旋即就若有所思地望向了书房。 轻微而单一的脚步声再次在安静的房子里响起，顺手关掉卫生间的灯后，林深时也来到了书房的大门前。 他没贸然进去，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力度不大，产生的响声应该足以提醒里面待着的人。 等了几秒没有回应，他还是思索着扳下门把，侧身缓步走了进去。 其实就连林深时都没怎么在凌晨时分来过自家的书房，所以当他走进这处宽敞又落针可闻般的寂静空间里后，他就发觉这地方似乎并不适合平时招待“客人”。 地方是够用了，但太冷清，也太黑暗了。 “走了吗？” “刚刚，是你吗？” 阒然昏暗的书房里貌似只有不远处的玻璃桌几上亮有电子钟的led光，开口问了几声也没人回应后，林深时就轻舒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可在这时，一声很轻的叩响就传了过来。 紧接着，又响了一声，像是有人犹豫着用手去敲玻璃质地的桌子。 林深时惊讶地回过头来看这间到处黑暗一片的书房，他脚下动了动，又停下，驻足原地，希望能让对方不至于太过紧张。 “小溪她已经去睡了。你放心，她没有发现什么多余的痕迹，估计过几天就没事了。” “笃”的一声传来，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林深时忍不住笑了笑，也默认了裴珠泫的这种回应方式，嘴里继续说：“之前是你对吧？你处理得很好。我也没想到真会有这么不凑巧的时候，对你带来的不便，我感到很抱歉。” 又是两声连续的叩响传来。 很轻。 不知道为什么，林深时好像都能听到那道温软和气的女声在亲口对他说着没关系。 他面色里的情绪又复杂了些，沉默了一会儿就干巴巴地问：“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回头在kakao上说一声，我给你准备。” 这回就不再有叩响了。 林深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摇头而笑，转过身去，准备带上门说：“那你先好好休息吧……晚安。” “那个！林……” 不等他关上门，身后的黑暗里就蓦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 林深时诧异地看去，不用看见脸，他都能从裴珠泫的语气里想象出她此刻急切的模样，不由就问道：“之前还发生了什么吗？” “没、没有……只是，事情有点奇怪。”柔柔弱弱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仿佛就在他身旁耳语一般。 “什么事奇怪？” “时间……” “时间？”林深时面露疑色。 “时、时间到了！我还没回去！”待在那边沙发上的裴珠泫终于把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林深时闻言顿时愣住。 他眨了眨眼，马上走过来拿起了玻璃桌几上的那块电子钟查看，在他动作间，他的鼻子闻到了股淡淡的香气。 他不禁侧头去看，由于昏暗的环境而扩大的瞳孔里没能倒映出任何人的模样，可是……他隐约感受到了有股热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脸颊上，而且频率越来越急促。 “抱歉。” 明白了什么的林深时当即往后退了一小步，为了掩饰双方的尴尬，他直接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中的电子钟上。 之后，他就皱起了眉头。 电子钟上赫然显示着时间已过了凌晨四点半，裴珠泫没说错……今天晚上事情发生了变化！ “会不会，是因为我碰到了人？”那道犹豫的声音近距离响起，转头一看，处在黑暗的沙发上却空无一人。 这一幕落在普通人眼里多少有些惊悚，林深时倒是毫无感觉，他还莫名想起了以前他和允儿最早接触的时候。 那时他们也是在几乎看不清彼此的黑暗环境里，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毕竟之前都没事，偏偏就今晚出现了意外。”林深时沉声说，“但我们目前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要先解决问题。” “那应该怎么解决？”裴珠泫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林深时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如果他真有什么好办法的话，当初也不会逼得他和林允儿两个人不得不轮流外宿了。 “要不然……我陪你先等等看吧？”他思考了一会儿就转过头去，面对着他什么都看不见的那片黑暗如此说道。 3、眼里的他 眼下的情形对于林深时两个人来说，无疑都是一种挺尴尬的状态。 偏偏经过前面那么一闹，两人的困意都被打消得干干净净，再说林深时也不可能搬一床被褥过来，在书房睡觉。 于是，在接受林深时的提议后，没有开灯的书房里就陷入了一阵很微妙的沉默。 “那个，之前在街上碰到后，伯母还有再说些什么吗？” 作为主人家，林深时自然不好任由气氛变得尴尬，他想了想，便主动挑起话题。 然而听到他问题的裴珠泫却在心里面苦笑。 她该怎么跟林深时说呢？难道跟他说，她母亲不仅看出了两个人的猫腻，还看出了她努力想在他面前隐藏的心事吗？ 不行，她不能告诉他这些，只好装作平静地回答：“没什么……她没怀疑什么。” “真的没事吗？” “嗯。” 裴珠泫开始庆幸男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了。 因为看不见，所以就能藏住很多很多的事，那些她不愿意给他知道的事。 林深时点点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补充一句：“我们先等到五点半，如果还没动静的话……到时候再想办法。” 裴珠泫也默默点头，做完才想起来男人看不到她的动作，正要说话，就听林深时“嗯”了一声，像在回应她。 他能看到她？裴珠泫先是诧异，接着就莫名领悟过来。 林深时不是看到了她，而是早有预感般猜到了她的反应。 内心涌起了一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的感觉，裴珠泫咬唇看向了桌上的那块电子钟。 上面亮着屏光的电子屏幕在一秒一秒地计算时间的流逝。 后来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裴珠泫依然清醒得很，她拘谨得盘起腿坐在沙发上，悄悄偏头去看旁边坐着的男人。 安静已经在他们中间保持了一段时间，裴珠泫刚才就留意到林深时用一只手撑住了头，看样子是身体里残余的困意终于涌了上来。 她一再想要开口请林深时回房间去休息，可每每话到嘴边又停下。 她知道林深时一般不会同意，另外……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她其实有点享受于现在的情境。 如果是在白天的时候，如果是在现实里，裴珠泫知道自己绝不会有机会和林深时单独相处这么久的时间。 只是单纯坐着，两个人甚至都没怎么说话，这样的行为应该不算是越界吧？她如此心想。 时间仍在一点点地过去，百无聊赖之中，裴珠泫也在努力控制自身不要去过多关注林深时那边的动静。 她也不敢随便乱换姿势，以免声音太大，引起林深时的注意。 不知从哪一刻起，她就下意识想要做只轻手轻脚的小猫，在他身边安静地待着，不求能上前去触碰他，哪怕只是蹭蹭他的衣角。 “困了吗？” 含有倦意的男声毫无征兆地传进耳中，使得刚想捶捶肩膀的裴珠泫立马挺直了背。 “没有。”她小声地说。 “嗯？”男人大概没听清楚，他此时的嗓音里混杂了较重的鼻音，带着低沉的磁性，听了让裴珠泫不住地抿起了嘴。 “我没事了……不如你先回房间去睡吧？”她不由自主地虚起了声，语气却比先前的小心和恭敬要放开许多，感觉上，就像两个亲近的熟人正在对话。 林深时换了换姿势，他的手改为撑住下巴，鼻子里又含糊地应出一声来，然后也像是放开架子地说：“没事，再等等，时间就要到了。”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假思索地补充了一句：“你别怕。” 你别怕……口吻俨然如同哄小孩子一样的话，裴珠泫听后却愣了愣。 她揪住毛毯的双手愈发收紧，看了看还坐在那里的林深时，整个人就从沙发上走下来。 “那个，毯子还是给本部长您用吧，我不用——啊！” 盘坐了差不多几十分钟的双腿甫一站直就毫不意外地生出无力的酸麻感来，刚拿起毛毯的裴珠泫立时身形一歪。 好在，她在慌忙无措中抓住了黑暗里伸来的一只手，这才没让她窘迫地摔倒在玻璃的桌几上。 “对、对不起！” “裴小姐你现在才想把毯子给我，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等到觉得裴珠泫站稳后，林深时就收回了手。心情当然是有一点奇怪，但他还是浅笑着抬手捏了捏眉心，开了句玩笑话缓和场面。 裴珠泫低头看着被男人抓过的手腕，不言不语。 “怎么了？”感受到她的沉默，林深时不由多问了句。 “那个……” “嗯，伤到哪里了吗？”想到这方面，林深时的话里也多出了几分关切。 “没有，但是……您碰到我了。刚刚，我们的身体接触了。” 林深时愣了一下，而后就笑了声说：“对，碰到了。这有什么稀奇的吗？”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感觉就很稀奇。这好像是第一次在您和我都知情的情况下，您碰到了我吧？”裴珠泫没头没脑地说。 她抬头迎上了男人的目光，她的眼睛分明已能在黑暗里识别出他的轮廓来，可她知道，她所注视的这个人，眼里并不能看见她。 也许是从裴珠泫的话语里察觉到了什么，林深时听完后想了想就站起身来。 他特意避过裴珠泫所站的那一边，走向了办公桌。 在女孩不解的注目下，他一边走到落地窗前打算拉开窗帘，一边嘴里说：“之前是我考虑不周，感觉拉上窗帘更方便你休息，但现在想想，明亮的环境可能会更好……” 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理由是他不小心撞到了自家的办公椅。 “噗。” 一声没忍住的轻笑在身后的那片黑暗里响起，似乎让这份什么都看不清楚的漆黑都变得可爱起来。 林深时的嘴边也泛起了些尴尬的笑意，他没再多说，转过身就伸手拉开了书房里的窗帘。 “唰”的一声后，熹微的光线就从窗户外面瞬间洒入，将他的身形和背影勾勒了出来。 这是日出前的光。 那光拥有和黄昏时相似的红色，不怎么明亮，但人看了就有种新一天马上到来的蓬勃朝气。 “看吧？” 站在窗前的男人回头看来，原本还稍有倦意的面容上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我们躲在这里面，连太阳出来了都不知道。” 裴珠泫微微睁大了双眼。 她的眼瞳变得斑斓而闪亮，但若是仔细去观察的话，便会发现她的目光实际上是被光芒里站着的那道高大身影给完全占据了。 慌乱和一丝丝的悸动从心底蔓延而出，裴珠泫没由来地垂下头去，尽管她知道不管她进不进行掩饰，那人都不会发觉她的异样。 这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块电子钟，钟上的数字正正好跳动变整为了【5：30】。 这是一个叫她心绪难言的数字。 预想中的变化依然未曾到来，裴珠泫本人却也不像她想象中那么茫然和害怕，她正要整理好情绪，开口询问男人，视线就猝不及防地触及到了一双隔空盯住自己看的眼睛。 没错，她能很确定，男人就是在定定凝视着她。 这怎么会呢？ 代表震惊的疑惑从大脑里冒出来，裴珠泫也从林深时那副讶然的神情中明白了他同样对此感到很困惑。 “欧尼？” 突然，一只手拍在了裴珠泫的肩头上，她被吓了一跳，圆睁着眼睛扭过头去看，手里拿着个水杯的金艺琳就面色诧异地映入她眼中。 “你怎么了？刚刚不是还见你在床上睡觉，怎么这么快就起床了？” 见裴珠泫一脸怔神的模样，起床喝水的金艺琳就打了个哈欠问：“欧尼？你不舒服吗？” 裴珠泫失神地环顾四周，她竟然回到了组合宿舍的客厅里，低头一看，脚上光溜溜，那双可爱的兔子拖鞋已然消失不见。 “欧尼，你出来怎么连鞋都不穿？” 面对金艺琳的关心，裴珠泫对她勉强笑了笑，旋即想起什么，神色微变地赶紧跑进卧室里拿起手机。 她打开手机一看，屏幕上果然有了条新留言。 【林树先生：裴小姐你没事吧?】 裴珠泫一下子松了口气，她迅速打字回复：【我没事!已经回来了!】 过了几秒，林深时也表示放心的回复传了过来。 【林树先生：那就好】 【泫：嗯..麻烦您了】 【林树先生：别客气】 两人对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欧尼，睡不着吗？” 金艺琳走回卧室里。 裴珠泫看看她，放下手机露出笑容说：“你再睡会儿吧，我就先起床了。” “哦。”金艺琳瞧了瞧她，也没多问。 走进卫生间，来到洗手池前站定，裴珠泫出神了一会儿就做了个深呼吸，伸手去拿牙刷。 她刚挤好牙膏，习惯性地扬起脸来。 “噗！” 结果下一刻，她就猛地把嘴里的水给喷了出来。 因为……镜子上映出了一张她很熟悉的男人脸庞，他也正拿起牙刷，貌似和她一样在准备洗漱。 4、Irene Fati 如果早上起来在自家镜子里看见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会是怎样的一番体验？ “咳！咳咳……” 有生以来最为浓重的荒唐感伴随一时间止不住的咳嗽袭上了心头。 裴珠泫一边放下手里的牙刷和水杯，一边惊愕地盯住了卫生间镜子上倒映出来的那张脸庞。 那是林深时，而且应该是刚刚和她分开不久的林深时，裴珠泫还认得他身上的睡衣。 怎么回事？ 一个几乎是从潜意识里油然而生的疑问在她大脑中冒出来。 当然，她其实很清楚问题的答案能归结于什么，眼下她更想弄清楚的事情是……她看到的这幕画面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者说，她应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裴珠泫想要强行冷静下来，不断用手按压太阳穴，希望多少能起到一点安定内心的作用。 她仍然不敢相信地看了看镜中似乎对此毫无察觉的男人，旋即就抿起嘴，打算先跑回房间拿手机。 只是她脚下刚动，内心又有了另一重的顾虑。 眼下她还没搞清楚状况，贸贸然联系林深时不一定就是好事，至少在镜子里，林深时尚且还没遇到任何的危险。 对，还是先观察看看！ 总算拾回点理性的裴珠泫暗自嘀咕地回过头来，然后用一种连她都说不准确的心情，开始重新审视镜上出现的林深时。 在她犹豫的时候，林深时已经利索地刷上了牙。 耳边没听见声音，但普通常见的刷牙动作和有些睡眼惺忪的面容却让这个平日里看上去很有气场的男人一下子变得极具生活气息。 渐渐地，裴珠泫的注意力也有所分散。 她不再紧绷神经，低头去看洗手池旁边的牙刷和水杯，正迟疑间，卫生间外面就有人敲门。 “哦？这么早就有人起来了？” 裴珠泫回过神来，连忙扭头对门外说：“嗯、嗯！wendy啊，你要用卫生间吗？” “欧尼在里面吗？”孙承欢的声音隐约从卫生间的门外传进来。 “那个，我简单洗漱一下，马上就出来！” “哦好，欧尼。我等你。” 没工夫再发呆下去，裴珠泫不假思索地拿起了方才放下的牙刷和水杯，如镜子里的林深时一样，刷起了牙。 单一而窸窣的刷牙声在卫生间里响起。 裴珠泫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总是瞟向面前镜子里的男人，耳旁的刷牙声仿佛把她和他的动作串连了起来。 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她正和林深时两个人面对面地进行洗漱，跟电视剧里的情侣似的…… 刚想到这里，裴珠泫就使劲儿摇了摇头，驱走杂念，盘算着要是刷完牙后还没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她就先出去再说。 林深时到底是更快放下牙刷，裴珠泫原以为他要转头离开，心情正不知是放松还是失落，结果就见镜子里的林深时拿起了瓶标注为“beard oil”的玻璃瓶子。 对了，男生起床后还要刮胡子来着！ 裴珠泫呆了一下，心里面可爱又令人失笑地如此懊恼想到。 老实说，在亲眼见识之前，裴珠泫也不知道男人们晨起刮胡子的流程居然丝毫不比她们女孩子化妆的步骤少。 先擦须前油，之后才用獾毛刷沾上剃须膏在脸上涂抹打泡，整个过程充满了独特的仪式感。 林深时以前也喜好使用电动剃须刀，可自从来到韩国以后，身份地位的提高也注定了他在许多交际场合必须更加注重个人的细节，这些细节不仅仅是体现在他的穿着打扮上，在这方面，梁恩彩帮了他很大的忙。 “嘶。” 估计是几个小时前累积下来的困倦起到了后续的影响，锋利的刀片将男人下颌接近脖子的部位划出了道小口子来。 连默默旁观的裴珠泫瞧见那抹显眼的红色冒出来时，心里头都不由自主地揪紧了下。 她还没来得及自责，便见镜中差不多刮完胡子的男人侧头拧开明矾笔，扬起下巴对着镜子止血。 于是，她的双眸就慢慢睁大了些，眼神变得直勾勾，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镜中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庞。 平静的神情显得沉着而冷淡，往常没怎么留意到的高而挺直的鼻梁和略薄的嘴唇被灯光所衬托凸显，此时的林深时竟格外有几分平时没显露过的帅气。 裴珠泫忘记了她以前是从哪里听说过这么一句话，男人其实和女人相同，真正展现魅力的时刻就是在他们生活里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点点滴滴。 以往见识圈内那些被粉丝们疯狂追捧的年轻男idol，裴珠泫从未想起过这句话，直至今天，当她看着镜子里的林深时不急不缓地刮着胡子时，她就没由来地从脑海深处把这一小段记忆给挖掘了出来。 好像是她的内心正急于寻找一些恰当的词汇和语句来形容她目前的心情。 “欧尼？” 敲门声又“砰砰”地响起，实际上孙承欢的动作不大，那动静更像是裴珠泫胸腔里的心跳声。 她咬住嘴唇，头也不敢再抬地慌忙应了一声“我这就来”，立刻就逃也似的跑到门口，扳下门把。 一打开门，还抬着手的孙承欢就愣神地出现在她眼前。 “欧尼？” “我、我用好了！wendy你去吧！” 孙承欢眨了眨眼，正要发问，便见裴珠泫奇怪地低着头，从她身边匆忙跑了过去。 然而没等孙承欢带着困惑伸手去抓卫生间的门把，刚才跑走的裴珠泫又猛地从房间里冲出来，着急地按住她的手说：“那个！不行！先……我还需要再进去一下！” 她被情绪给冲昏了头，没确认过就跑了出来，万一孙承欢也能看见镜子里的林深时该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行！ 这一刻连裴珠泫都搞不明白自身在想些什么，她直接跑回卫生间里，反手一关就把孙承欢给堵在了门外，整个人靠在门板上微微喘着气。 “欧尼？欧尼？怎么回事啊？” 门外传来了孙承欢不解的问话声，裴珠泫用余光去留意镜子上林深时的动向，不得不硬着头皮大声说：“那个，wendy，抱歉！你先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好在，用明矾笔止住血后，林深时简单拍了拍须后水便转身走开，裴珠泫等了几秒也没见人回到镜前，嘴里就长出一口气，看样子终于是离开了。 “欧尼！你怎么回事？” “抱歉……” 打开卫生间的门，裴珠泫正满脸歉意地向孙承欢道歉，豁然间就瞄见了一幕很不可思议的景象…… 在她和孙承欢的边上，也有一扇门被打开，那道她前不久才刚见过的高大身影从里面旁若无人地走了出来！ 双眼瞬间睁大，裴珠泫在旁边孙承欢皱起眉头的注目下，呆呆瞧着林深时无视了她们两人，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可没走几步远，那身影便犹如泡沫一般消失不见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裴珠泫回头去看林深时刚刚走出来的那扇门，在她们组合的宿舍里绝对不存在这样一扇门，但裴珠泫隐约记着那门的样式和林深时家里卫生间的门非常相似。 也就是说，空间重叠？还是说，自己只是单纯能看见此时此刻那个人在家里都做了些什么？ “欧尼？” “哎，欧尼！” 一只手在裴珠泫面前晃来晃去，还打了个响指。 等裴珠泫愣愣地看向自己后，已经夹紧双腿的孙承欢绷着脸咬牙说：“现在能让开，让我去上厕所了吗？” “啊……啊！抱、抱歉！对不起，承欢呐。”裴珠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开路，双手合十地道着歉。 等到委屈巴巴的孙承欢进了卫生间后，裴珠泫站在原地怔怔出神了一会儿，紧接着她就深吸一口气，开始在宿舍各处寻找起来。 她在试图找出今天这个奇异现象的规律。 没找多久，她就在宿舍的厨房里看见了那道她想找到的身影。 林深时绕过了厨台，背影在她视野里一晃而过便再度消失了。 心底隐隐生出了某个猜测，裴珠泫抓住机会快步跑进厨房里。 果不其然，在她进入的厨房的那一刻，她就见到厨房的冰箱前面又一次凭空出现了林深时的身影。 脚步止不住地放缓，裴珠泫很紧张地来到林深时的身边。 男人显然完全没发现她的存在，打开了冰箱，正在挑选里面的食材。 裴珠泫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朝男人的手臂碰去。 尝试出奇的顺利，她的指尖先是接触到质感顺滑的睡衣，接着就隔着一层衣物，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方的身体。 竟然能碰到？ 一个惊奇的想法刚从她脑子里冒出来，下一刻，一只掌心带着点温热的大手就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裴珠泫下意识愣神地抬头看去，目光对上了一双正惊异不已地凝视着她的黑邃眼睛。 与此同时，在两个人身旁的冰箱顶上，那盆彻底恢复生机的玫瑰花正好舒展枝叶地迎接了今天的第一缕阳光…… 5、禁止接触的“同居生活” “唔，哥？” 客厅的方向传来林饮溪含着困意的呼唤声。 正在对视的两人慌忙撤开了手。 林深时皱眉回头，心情很不平静地问：“嗯……怎么了？” 同时，他还不自然地偏偏视线，结果就愣住了。 人不见了。 之前还站在他旁边的裴珠泫凭空消失了，一如她刚才的出现方式一样。 那究竟是他的幻觉，还是说，裴珠泫刚刚确实来过？ “哥。” 趿拉着拖鞋的林饮溪从厨房外面走进来，她倚在门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讨好地冲林深时笑：“今天你给我替替班呗？” “替班？”林深时开始环顾四周，有些心不在焉。 “嗯！我今天不想做饭，你看，我一大早被吓了那么一大跳，感觉需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来恢复才行！”林饮溪尽量使用了夸张的语调来形容自身的遭遇。 林深时收回注意力看向妹妹，旋即不假思索地说：“那行，你再回房间睡一会儿吧。等我晨……等会儿我给你做早饭。” 林饮溪眨巴眨巴眼，一脸惊奇，“你今天怎么这么爽快？” “这不是住了个鬼宅，吓到你了，心里面内疚吗？”林深时又打开了冰箱的门，目光在一层层的食物间认真探寻。 “哎，你找什么呢？” 林饮溪听出了哥哥的敷衍，从背后想伸手过去，谁知道林深时条件反射般先抓住了她的手腕。 兄妹俩一时间就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那里。 “你今天有点奇怪！”收回手后，林饮溪很敏感地皱起鼻子说。 林深时叹了口气，抬手捏捏眉心，“可能是吧？今天早上被你吵醒，我好像也有些神经衰弱了。” “喂，这事你怎么能怪我？换成任何一个女孩子过来，碰到这种事都会感到害怕好吧？” “是吗？”林深时若有所思地看看妹妹，“那如果……你的偶像林允儿碰到这种事，你觉得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林饮溪微微蹙眉，“这事怎么突然就扯到允儿身上了？” “好奇，随口问一问。” 拿上一瓶水，林深时就拉着妹妹的手往厨房外走去。在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边的冰箱。 眼神里既包含了疑惑，也有些许复杂的情绪。 仔细想想，他方才好像不止是看见了裴珠泫，还看见了那盆留给他很深印象的玫瑰花。 这意味着什么？ “你是说，如果是我们允儿？”林饮溪来到客厅就很没形象地横躺下来。 “嗯。”林深时拧开了瓶盖，思索地看着她，“你作为粉丝，应该也挺了解允儿的性格吧？你觉得，她对于我们凌晨经历的那些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个啊，”仰躺在沙发上的林饮溪瞧着天花板，想了想就说，“允儿的胆子在组合里算是比较大了，倒是她的队友有人很怕这方面的事。不过嘛，女孩子碰到这种事多多少少都会感觉很无助吧？” “也就是说，应该还是会感到害怕？” “正常都会害怕吧？别说是女孩子，普通人遇到无法理解的事情，最先感受到的情绪不就是恐惧吗？如果有人在身边的话那还好点，比如说我和你。” “可是，如果她根本没办法对别人说出这件事呢？” “嗯？你说什么？”林饮溪不解地扭头看来。 林深时沉默了几秒，便摇摇头说：“没什么，随便说说。” 林饮溪也没多想，抱住个枕头兴奋地撑起身来，说：“那哥，我先回楼上去补觉啦！你自己亲口说过的话，今天你做饭啊？” “嗯。” 小丫头立马喜笑颜开，穿上拖鞋后走出去没几步又狐疑地转回头来。 “你不许反悔啊！” 林深时无奈地笑了笑，懒得搭理她，也起身朝楼上的书房走去。 等到反手把门带上，将林饮溪叽叽喳喳的声音给隔绝在外后，林深时靠在书房的大门上，这才仰起头来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刚进入他和林允儿的聊天界面，一看时间才早上六点不到，又犹豫地转而点开了裴珠泫的窗口。 【刚刚...】输入框的信息编辑起了个头就停下，林深时思索了一会儿，终究是放弃了原先想要联系裴珠泫的念头。 他误以为先前的那一幕是他单方面的状况。 莫名冒出来的女孩，那如同接触真人般温软的手，不到片刻又像泡沫似的悄然不见。 这一切与其说是真实发生过的现象，不如说是昙花一现的幻象。 问题是，他为什么会见到这样的幻象？ 在没考虑清楚问题前，贸然联系裴珠泫的话，也许会导致双方的关系变得更加尴尬，这是林深时不太想看到的局面。 所以他知道自己眼下最好先等待看看，看一看会不会再有相同的事发生。 到了那时候，他才好有所决断。 今天实在没办法像往常那样去晨跑，为了消磨时间，林深时来到书房的架子前取下了一本书。 当然，他并不知道，在他打算静下心来看书时，也有人正在纠结该不该给他发送消息。 在连忙缩回手后，裴珠泫也无法再看见林深时的身影了。 她在自家宿舍的厨房里茫然地站了几分钟，便先走回卧室去拿手机，咬住嘴唇踌躇起来。 裴珠泫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可她心里面很清楚地知道，原因应该都在她的身上。 不管变化的起因是不是由于她凌晨时偶然撞见了林饮溪，现在的事实就是，她和林深时之间的事，已经从以前的那个“小麻烦”变成了此时让她完全不知所措的“大麻烦”。 歉意和其他诸多的心绪纠缠在一块，整个人心乱如麻，导致裴珠泫忽然不敢去联络林深时，另一方面，她也还没彻底搞懂整件事的经过。 几分钟之前她和林深时的那次接触，究竟是因为她主动伸手去触碰了林深时，还是因为他们俩当时正好在那盆玫瑰花的附近？ 两种可能性所带来的影响和后果自然是截然不同。 要是后者，裴珠泫今后尽量回避就是，若是前者……裴珠泫就不得不重新思考她以后该如何和林深时相处了。 希望情况很快能回到从前，希望这事仅仅是暂时的意外而已。 无从推敲答案和进行预测的裴珠泫只能在内心默默地如此祈祷。 她是盼望着能和林深时在生活里多多相处，这不光光是从个人情感的角度来考虑，哪怕是单纯站在她的立场上，结交林深时也是一件很有益处的事。 可是，裴珠泫并不愿意她和林深时的关系里掺杂了太多人为制造似的尴尬。 那种仿佛是硬生生被人用红线绑在一起的感觉，其实，她也很不喜欢。 …… 接下去的一两个小时，风平浪静。 特意裹着被子窝在床上发呆的裴珠泫也没再继续见到那道令她魔怔的身影。 这是一个不错的发展趋势，假如这份平静能够一直延续，裴珠泫甚至会总结性地觉得昨天晚上到今早发生的事情尽管惊险又刺激，但也不失为人生当中一段很有趣的经历。 只可惜，这一丝感悟在不久后到底是没能成型。 “欧尼，今天的早饭我们是自己做还是出去买？” “哦，那个，我出门去买吧。” 同起床洗漱的孙承欢等人说完话后，裴珠泫就怀揣着如释重负的心情，走到宿舍的玄关前低头换鞋，准备出门。 正常来讲，艺人的经纪人与助理很多时候不单是工作助理，也是生活助理，在工作之外的时间也会负责照顾艺人们的饮食起居。 不过red velvet还没到那种程度。 公司要求她们过集体的合宿生活，本意就是想要几名成员能够通过日常来增进感情。 这是所有idol团体出道前期的必经之路。 好歹今年刚搬了新宿舍，在担当队长之余还兼任了宿舍主厨工作的裴珠泫对此也没什么怨言。 事实上，她还挺享受于这样的同居生活。 “欧尼快点回来啊！” “呀，你先把脸擦一擦再说话吧。” “什么啊，讨人厌！” “哈哈。” 蹲下身绑好鞋带后，裴珠泫微笑地看了看一早气氛就很欢乐的宿舍，转身戴上口罩就要出门。 “那我先出去了。”、“我出门了。” 在她习惯性打完招呼后，一道男人声音就极为突兀地近距离传进她耳中。 裴珠泫猛地看去，然后就睁大眼睛地看见了眼熟的一幕再次发生。 有道背影在她面前慢慢站起身来，直到裴珠泫不得不怔然地抬起头来仰视他的后脑勺。 对方偏了偏头，露出那张她熟悉至极的脸庞，平淡的目光像是穿过了她，远远地投到她触及不到的地方，又像是真的在同她近在咫尺地对视。 “下班时间我就回来，乖乖在家等我，知道了吗？” 不知为何，裴珠泫在这一刻胸腔里的心脏跳得非常快。 她怔怔地注视着男人的那双眼睛，嘴里下意识就应了一声：“嗯……” 我在这里，等你。 6、嫉妒罗曼史 像是刹那间的事，又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直到朴秀荣拍拍自己的肩膀后，裴珠泫才脱离了那种恍惚的状态。 她第一时间就想追出门去看看，动作刚起又停下。 混沌的大脑在这时候彻底清醒过来，裴珠泫知道她就算是追出去，恐怕也没办法再看到那道身影了。 只能在家里吗？ 她的内心找不到缘由地响起了这么一声呢喃。 “欧尼，怎么了？” 朴秀荣疑惑发问：“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吗？” 裴珠泫回神地看向她，勉强一笑，说：“没事……突然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看到什么了？刚刚看你的表情，简直就像是看到前男友跑到宿舍里来一样。”作为距离感不强的姐妹，朴秀荣她们偶尔也会大胆地调侃裴珠泫。 谁知道，今天的玩笑似乎过头了点。 裴珠泫一听这话就蹙起了眉，神色看似不悦，又隐约有点奇怪。 正笑着的朴秀荣见况一下子乖觉收声，闭上了嘴。 结果不等她双手合十地准备赔罪，她就听到面前的裴珠泫低声地开口，像在反问她，又像在自言自语。 “一定就是前男友吗？” 朴秀荣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算了。” 裴珠泫没解释地转过身去，留给朴秀荣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小巧后脑勺，“你们乖乖在家等着，我马上就回来，知道了吗？” “哦，知道了。” “欧尼早去早回。” 朴秀荣和正巧经过的姜涩琪齐齐点头，然后两个女孩站在玄关前相视一眼。 为什么总觉得这话不太对劲儿？平时这姐姐不都是一副软绵绵的样子吗？ “对了，大家还有其他要我帮忙带的东西吗？”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方向传来，看见那道一如既往倚在门边发问的娇小身影，两人也就随之释疑。 没错，姐姐还是那个姐姐。 “欧尼，冰箱里没饮料了！”孙承欢冲过来举起手。 裴珠泫哭笑不得，“你们打算让我一个人把几箱饮料扛回来吗？” “那就先带几瓶回来吧。”旁边的金艺琳也插进话题。 “你们要喝什么？” 在这问题上，几个女孩的意见很统一，全让裴珠泫来拿主意。 “让我做决定，你们到时候可别反悔。” 今天心情不大好，裴珠泫对待成员们的态度也不像往常那样温柔。 “没关系，只要是欧尼你买的，我们都喜欢！”每当这时，red velvet的成员总能默契地达成共识，嘴甜又乖巧。 裴珠泫自然能看穿她们的心思，好笑地摇摇头，脑海里却莫名浮现出了一幕与眼下不太相干的画面。 那大概是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她在那家初次拜访的广告公司里，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人。 那时她的怀里抱满了饮料，想来形象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估计给他留下的印象既浅薄又普通。 好在，那个人并不是那种会在意女生外形的男人，这多少给裴珠泫带来了安慰。 要说起漂亮的话，当然是允儿欧尼更漂亮。 向来有自卑心理的裴珠泫从不认为她和林允儿相比长相能占到优势，能力、名气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唯一的特别之处，应该就只有那盆连她自身也感观复杂的玫瑰花了。 想到这里，裴珠泫便叹了口气，一边向组合的成员们挥手示意，一边轻轻带上了宿舍的门。 只是在那密码锁闭合的提示音响起的同时，她又后知后觉般抿起了嘴。 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她开始无意识地考虑要如何胜过允儿欧尼这样的问题，这是怎么一回事？ …… “ rouge’，这个词不光光象征了爱情，还可以代表女人在恋爱里的那份嫉妒心。” “什么意思？”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化妆品是女人的武器。胭脂就是那种最常见的化妆品。所以 rouge’这个词也可以翻译成‘女人的武器’。武器的作用是什么？斗争、防御。而女人之间斗争和防御的起因又是什么？往往来源于比较的心态，嫉妒。” “原来如此。不过，嫉妒不是贬义性的词汇吗？这样作为主题真的好吗？” “有嫉妒心也不完全是贬义，人人都有嫉妒心，关键在于有了嫉妒心后会怎么做。那边想要宣传的核心概念就是，女性在有了嫉妒心后那种武装自己去积极竞争的正面心态。” “这么解读倒是挺有意思，但和另外那个罗曼史的主题就不太相符了吧？” “谁说嫉妒和罗曼史无关？这次的真正主题就是，因为嫉妒心而引发的浪漫爱情。” 林深时刚到公司就看见李正尧等人和创意部的人员在口沫横飞地交流。 一发现他，李正尧就大步走过来，招手说：“你来得正好，我刚要打电话给你呢。” 林深时看了看那边还在沟通当中的两个部门，便扬扬下巴问：“怎么回事？” “应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李正尧脸色古怪，“今天早上咱们突然接到theer那边的联系。他们集团旗下的那个珠宝品牌‘eves’你有印象吗？eves最近打算推出一个新系列，咱们又接到了一个大单。” 刚听到这消息，林深时也有些惊讶，他想了想就说：“即便是这样，也没必要这么快就正式开始吧？” “如果是按部就班地来，我们当然不急。问题是人家两个月后就要推新。而且，连新系列的代言人都直接定好了。” 林深时诧异地问：“谁？” 李正尧瞧了他一眼，眼神有点怪异。 “你的熟人。” “所以说是谁？” “你觉得同时和你还有和theer有关的人有几个？”李正尧意味深长地说。 顿时，林深时的思绪贯通了，脑中闪出了一张仅能留有温柔印象的模糊面孔，还有那道每次面对他都会柔声细语的声音。 他不禁皱起眉头，没再和李正尧多说下去，提着公文包转身坐电梯去了楼上。 “本部长早上好！” “嗯，早上好。” 同门口的奉伽绮点头问候后，林深时开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里，连西装的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对方可能是早就猜到他会联系，电话没等多久便被接起，手机里传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怎么样？我的这份礼物你还满意吗？” “我现在感觉你这位太子爷完全就是玩一玩而已，theer旗下的珠宝品牌也归你管？”林深时语气不善地问。 电话那头的申旻嘿笑了一声，很得意地说：“那牌子是不归我管，但管它的人是我妹！” 这下好了，又加进来一个。 林深时抬手捏捏眉心，说：“你要让申娜也搅和进这些事来？” “作为欧巴，我当然不会这么做。这次只是请她帮个小忙而已。” “所以，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你别告诉我你猜不到。” “你做这样的事就是为了让我打电话给你猜谜吗？” “呀，你再装傻下去，我都要开始嫉妒了啊！” 申旻在电话那头幼稚地耍起脾气说：“凭什么胜男你就能接受？我就不行？你和我合作不也多个帮手吗？难道让事情更保险一点不好吗？” “你是想和我合作，还是想和曺副会长合作？”林深时不客气地反问他。 “哎，干嘛这样？”申旻笑眯眯地往后靠在办公椅上，“大家都是聪明人，同样的意思怎么说都行。重点不是我找你的理由，而是我们合作之后的结果。你获益，我也能获益，这不是双赢的事吗？” “可是我觉得自己好像不需要你的帮助。”林深时颇有些油盐不进的样子。 申旻不得不搬出杀手锏，说：“林本部长，怎么说咱俩也算半个朋友了吧？你可别忘了，你女朋友的事还需要我来帮忙。我知道你是不想让theer那边也插手进来，让局面变得不可控制，但我们俩说实话，现在可以做主的人也不是你了。我的要求不多，只是希望通过你和我表姑母搭条线而已，你连这样都不愿意吗？” 听到申旻这话后，林深时就陷入了沉默中。 明白人之间的对话毋庸多言，道理大家都心知肚明，严格来讲，林深时也没有非要拒绝申旻的理由。 因此在简单思虑过后，他就拿着手机说：“这次我可以帮你，但不管结果，我不希望你之后成为搅乱局面的人。” “当然不会！”电话那头立马传来了坚定的回答。 林深时点点头，又说：“还有……那个代言，撤了吧。” “为什么？白送的好处也不要？”申旻很是疑惑。 “太引人注目了。” “呵，本来theer和han shin就是亲戚啊！自家人之间的合作有什么？” “我说的是代言人。” “不是你自己不愿意太多人关注到你女朋友，所以我才特意继续选了那位irene小姐。难道这也不行？” 话说到这里，申旻的声音就顿了顿，他意识到什么，古怪问道：“那个irene，你们俩……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7、鹰落在了树上 “你觉得呢？”林深时反问。 “我觉得？”申旻的话里明显压着玩味的感觉，很快他却改口，“那我可不在乎，反正又不是我的事！” 在韩国的上流圈子，历年来花边新闻众多，只是多数被压下来而已，申旻早已司空见惯，他也知道林深时曾经和裴珠泫闹出过绯闻。 正如他所说，不管真相是什么，他不在乎，看林深时表现出来的态度，他最好也不要去在乎。 “你这会儿倒是聪明了。”林深时的语气古怪了几分。 因为他忽然发觉，眼下的情况像是他在威逼申旻闭上嘴一样，好像他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允儿的事情。 “这不叫聪明，这叫识趣！”电话那头的申旻翻了翻白眼，“我现在可正在讨好你。事情没办成之前，我没必要和你闹不愉快。” “所以我才感到惊讶。没想到，郑秘书在你心目中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到能让你改变自己的做事方式。” 怎么说也是解决了一个烦人的问题，林深时终于有空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挂到办公室的衣帽架上去。 “你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面对林深时的调侃，申旻的反应倒是很坦然。 “你是不是忘了，你和我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 “我发现你这家伙还真是小气。我那还不是为了和你见面？如果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找上你，这么处理你就乐意了？” “你以为我在意的是你借允儿来接近我？” “那不然呢？” 拉了拉领带后，林深时在宽长的办公桌后坐下，拿着手机意味深长地说：“我在意的是你做的这件事本身！申旻，你既然向我证明了你不是草包，那你认为自己当时在宴会上做的那些事还说得过去吗？” 电话那头一时就莫名陷入安静。 “那天是曺诗京的生日宴会，我就不说你和她的关系了，光光是那晚到场的嘉宾就有多少的重要人物？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演绎一个嚣张跋扈的财阀子弟。我可不相信你只是为了接触我才采取这么不智的行为。我之前原以为你还有别的目的，但今天想想，或许整件事很简单……你那天晚上，单纯就是想发脾气而已。” 林深时一边翻开面前的文件夹，把手机打开扩音放到边上去，一边拿起钢笔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你是故意想让theer集团丢脸，所以那晚才会那么做。我和你的接触实际上也是一种附带，你那晚更想的是发泄怒火。至于理由，我想应该和你们家内部看待郑秘书和你的态度有关？所以，你也别把那天晚上的自己说得多么理性。其实那晚你就是不理性，仗着自己是家族继承人，在那里肆无忌惮地演了出闹剧，还欺负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好了好了！你说得都对！行了吧？” 申旻总算忍不住出声打断，他搓着牙花子说：“我承认你聪明，看人的眼光也很准，但现在你提出这件事，应该不止是想要埋汰我吧？你还是担心我的入场会搅乱局面？” “知道就好。”林深时头也不抬地说，“换成是你，你会相信一个快三十岁还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的家伙吗？” “你这话就太伤感情了吧？” “我是要你做好克制自己的准备。” “呵，我面对你的时候不就很克制吗？” “那是因为你把我看成了自己人。” 林深时说出了一句非常出人意料的话来。 “说实话，申旻，我了解像你这样的人。平时习惯用那副表面经营出来的形象来保护自己，很少和人交心，能够来往的朋友自然就很少。你应该也感到很孤单，否则之前和我来往的时候，也不会屡次三番提到像我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当你朋友之类的话。你那些话真正的含义其实不是指我的背景，而是指你在面对我的时候那种自在的状态。你和我相处的时候，不用当你的theer大少爷，这道理放在你和郑秘书之间也一样，在她面前，你可以自在很多。所以你的脾气既简单又麻烦，但凡是你亲近的对象，你在他们面前都能好好表现，可是面对外人呢？我目前还没见过你对待别人的真正样子，我也不能相信你的保证。我觉得既然这么多年来大家都知道你脾气不好，这里头多多少少也应该有点真实的成分吧？” 听完林深时的话后，申旻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过了不知多久，他忽然低笑一声，口吻复杂地说：“说实话，如果今天说这些话的人不是你，换成别的什么人……我还真的不能保证我现在还会和他好好说话。” “因为你有求于我。”林深时平静地说。 “不。”谁知这回反而轮到申旻一本正经地说，“那是因为我中意你！” “中意？” “对，你没说错，经过这几次的接触，我感觉你很对我的脾气，甚至可以说我现在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你嘴上说是担心我，实际上是担心整个theer吧？无论这件事最后结果如何，你和我表姑母输了，那无话好说，但如果你父亲输了呢？如果这个局里只在han shin自家，你届时自然有办法去保全你父亲，否则的话，我表姑母和曺会长也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他们不会留下一个对于集团来说极不稳定的因素。所以你不想我加入进来。但是你其实也不是那么了解我，所以你并不知道……我对外的脾气不太好，对待自己人，我说过的话从来不会失信。我答应过我女朋友，我一定会娶她，这话我一定做到，她也相信了我的话。而我现在答应你，你我合作，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你又相不相信我这话？” 手上的笔不知不觉停下，同样安静地听完申旻的话后，林深时想了想就淡然地说：“答案我早就给你了。现在我信不信无所谓，关键要看你怎么做。” 电话那头的申旻立即会意地笑了笑，颇有些得意：“这么看来，你对我终归是已经有了点信任？” 林深时不置可否。 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伴随彻底摊在台面上的这席话而随之缓和。 申旻说回了先前的话题：“所以你真打算让我撤掉那位裴小姐的代言？我是没问题，不过我妹妹估计会不大高兴，她可是irene的大粉丝。” 结果林深时这时候重新思虑整件事，又改口低声说：“算了……我不干涉你那边的决定。你们想怎么做，那就怎么做吧。” “究竟是不干涉，还是不想干涉？”申旻没心没肺地多问了一句。 当然，这回没等林深时说话，他就马上换了件林深时感兴趣的事。 “对了，前两天我就想联系你来着。七月份一到，我和sm那边商量的那个station计划也该正式启动了。不过考虑到林小姐七八月份之后又要直接投入新片的拍摄准备工作，所以我让人把她的顺序排到了明年上半年去，到时候没准还能和电影的上映赶在一块。” 林深时继续工作，“嗯”了一声说：“这些事你其实没必要对我说。你那边直接通知就行了。” “我这不是给你机会吗？”申旻没好气地说，“由你去通知，两全其美。你别告诉我，你这几天不想找机会联系她？” 林深时好笑地偏头看了一眼搁在桌上的手机，然后就伸手拿起搁到耳边说：“我和她约定好了，在她工作的时候，我不想用我和她之间的事去打扰她。” “该说你对她爱护过头了吗？”申旻很有经验地说，“不过林小姐看待这件事的态度可能就和你不太一样了。” “为什么会不一样？” “我跟你说，在恋爱关系里，常常会出现一方比较理性，一方不那么理性的情况。现在你显然是理性的那一个，但是林小姐可不一定能体会你的苦心，或者该说，即便她知道你的苦衷，心里面估计也会埋怨你为什么不联系她。” 林深时无奈地笑着说：“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别扭了？” “你别不信，到时候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对了，回头记得帮我把她约出来，答应的道歉，我说到做到……” 申旻后面的话，林深时就没怎么去听了。 他侧头看向旁边柜子里陈列的那几只kakao玩偶，那只假兔子muzi一如既往地带着小鳄鱼con。 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林深时和申旻又讲了两句后便结束了这次通话，甩开多余的思绪，专心于眼前的工作。 大约一两个小时后，正伏案工作的林深时收到了条意料之外、又像是酝酿已久的kakao信息。 【泫：本部长，我有话跟你说.关于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 用了几分钟时间从裴珠泫那边大致了解到实情后，林深时皱紧眉头，作出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和裴珠泫商量对策，而是点开了他和林允儿的聊天界面。 8、小鹿乱撞，兔急咬人 简单和成员们吃过早饭后，裴珠泫就一身轻简地挎着个帆布包出门了。 今天她的行程安排依然是陪妈妈游览首尔。裴母并非不熟悉首尔这座城市，以她的年纪，自然也没到事事需要别人陪同的时候，但这是裴珠泫目前唯一能表达孝心的方式，所以把女儿心思看在眼里的裴母只能无奈又欣慰地选择了接受。 只是，今天母女间的气氛明显要比昨天沉闷很多。 理由不是两个人昨晚分开前的那场对话，而是裴珠泫自己有些心不在焉。 逛商城时，裴母一边比划手中的衣服，一边也用余光去瞥旁边的女儿。 裴珠泫抱着手站在那里，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身形站得板正，貌似在安静等待妈妈挑选衣服，裴母却看得出来，这丫头完全就是在走神。 “发生什么事了吗？”终于，忍了再忍，裴母还是佯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被口罩包裹的脸一抬，裴珠泫回过神来，不为人知地抿了下嘴，说：“没什么。” “因为那位林本部长？”裴母仍然是那副开门见山的风格。 裴珠泫瞧了瞧妈妈，蹙眉强调：“我说了没什么。” “但你的反应，可不像是你嘴里说的没什么。” 裴母把挑好的衣服递给店员，回头看向不大高兴的女儿，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没好气的神色，说：“你知道昨天那件事，偶妈最在意什么吗？” 裴珠泫看看她，抿着嘴不吭声。 “因为你在人家面前表现出来的弱势！” 说完这话，裴母就先去了那边的柜台结账，裴珠泫默默跟在后面，刚要低头拿出信用卡，却被妈妈压住了手。 她抬头看去，只见裴母颇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母女俩都没说话，最后由裴母花钱买下了那几件给家里人买的衣服。 “看你这样子，昨天晚上回去估计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并肩走出这家衣店，听见妈妈低声问出口的话后，裴珠泫下意识就要否认，谁知话到嘴边就被堵了回去。 “行了，也别说对不对，偶妈不关心这个。我关心的是，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裴珠泫低下头闷了一会儿，直到她们混进商场喧嚷的人群中，她才在边上几个小孩子的打闹声中，喃喃地开口说：“我和他……只是朋友！” 很小声的一句话，偏偏裴母像是听清了一样，侧头向她看来，叹了口气，神情也隐约复杂了些。 她握了握女儿的手，轻声说：“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以后别后悔就行。” 裴珠泫的手被妈妈握住，嘴里边迟迟没有应声作答，仿佛一提及“后悔”这个字眼，她内心就涌出股情绪，堵住了她的喉咙。 “偶妈。” “嗯？” “以后别在外人面前叫我‘泫儿’，太难为情了。”裴珠泫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说。 “呀，你从小到大我不都是这样吗？现在倒是知道害羞了？” 裴珠泫正要不满地反驳妈妈，有个戴着面具的小女孩就毫无征兆地撞到她身上，打断了她的话。 “没事吧？” “没事！谢谢您！” 这名戴着副卡通小鹿面具的小女孩先是向裴珠泫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接着就重新奔向了另外两个小伙伴。 “你刚刚抓错人了！大灰狼应该来抓我才对！你不能去抓小兔子！”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先来的嘛！” 看到戴着小鹿面具的小女孩大胆地抱住了那个戴着灰狼面具的小男孩，另一名戴着白兔面具的女孩似乎愣住了。 片刻后，兔子女孩像是着急了，小手一叉腰，用周围的人都能听清楚的音量稚声稚气地大声喊道：“呀！你们再这样我就要嫉妒了啊！” 一群路过的大人笑眯眯地看着几个孩子幼稚地玩闹，连站在裴珠泫身边的裴母都是会心一笑。 “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得了，‘嫉妒’？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词？” 裴母好笑地转头看女儿，发现裴珠泫看着那几个小孩好像又有点出神，便疑惑地伸手拍拍她，问：“你又怎么了？” 裴珠泫神态恍惚地收回了视线，旋即就垂下眼帘，摇摇头说：“没什么……对了，偶妈你是明天就要回大邱了吗？” “看看，从小到大转移话题的时候都是这么生硬，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有问题吗？”裴母哭笑不得。 裴珠泫还要说话，突然就听见随身的帆布包里响起了一声消息提示音。 …… 白皙修长的手拿起了手机，等到看清楚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发信人昵称后，一抹不为旁人察觉的欣喜就从眼底涌现。 坐在化妆台前的林允儿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继续端正坐在椅子上，接受造型师的摆弄。 眼下不适合她浏览这条消息，只能先按捺住冲动，之后再找个机会。 “允儿，《lion heart》里，你的造型看来是要变动了。” 正坐在一旁看手机的金明京忽然开口说。 她也没等林允儿询问，直接就解释说：“公司和韩信航空那边商量过了，他们能理解你需要配合组合打歌、宣传的事，不过你的发色估计也只能维持到八月初了。” “他们能接受什么程度的造型？我没记错的话，《lion heart》里面我好像只是亚麻色的头发吧？”林允儿奇怪地问。 “必须染回黑发。”金明京向她耸耸肩，“考虑到航空形象代言是面向全年龄人群，那边甚至希望你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尽量别对外展现出什么出格的形象。当然，类似于绯闻、丑闻之类的消息更是完全不可以。” 最后的那句话算是提醒，林允儿听完后莫名感到了一阵心虚。 她悄然合握起了放在腿上的双手，故作镇定地说：“也就是说，八月份我就要正式开始代言活动了？” “对，行程是这样安排。本来这个月就该开始了，但你的行程不是很忙吗？估计到了八月也够呛。”金明京脸色感慨，紧凑的行程不光光考验艺人们各方面的素质，连带他们这些做幕后协助工作的人也同样辛苦。 林允儿对此倒没什么怨言，她反而偏头看了看落在肩上的浅金色长发。 “怎么了？”正在看她的金明京有所觉察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还挺喜欢这款发色来着。”林允儿收回注意力，不着痕迹地说。 金明京闻言就失笑了下，也没在意。 “对了，八月份之后，你真的打算放下工作，去体验角色吗？” 这时候，金明京又想起一件事来。 “这事公司不是还没决定吗？”林允儿正对着镜子，眨眨眼说。 “我估计是会同意。林理事不是也提议了吗？我跟你说，他和会长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好像他的那些股份来源就和会长有关。” “是吗？” “具体真假我也不知道，总之你临时想要空出几个月时间去做别的事，恐怕有点困难。” 听了金明京的曝料后，林允儿先是暗暗记下了这事，然后就讨好地微笑说：“所以要麻烦欧尼你们了。很多行程希望大家能尽量帮我延后或者取消掉。这次的作品，我真的想用心去对待。” “行了，这话早听你说好几次了。”金明京笑着扶了扶眼镜，“不过说起之后的行程，除了九月底的巴黎时装周推不掉以外，可能临时还要多加一个活动。” “嗯？什么活动？” “这事还只是提议，公司那边尚未决定，但我觉得应该和你提前说一下。韩国jts你知道吧？那个帮助饥饿儿童的联合国慈善机构，它的韩国分部每年会进行两次的街头募捐活动。” “嗯。我好像有听说过。”林允儿好奇地问，“它怎么了？” “韩信航空可能是想借机会来经营形象吧，听他们说，社会福利共同募金会那边今年打算和jts联合举办这个街头募捐活动，想邀请高人气的艺人参加，所以他们希望你到时候能和另一名代言人一起去。” “具体是什么时间？” “不好说。本来jts是每年五月和十二月会办这个活动，今年可能会提前。” 林允儿点点头，又留意到另一处：“等等，社会福利共同募金会的话，不就是深、林理事宣布捐掉所有股份收益的那个组织吗？” “嗯，就是那个。总感觉这位的名字最近经常出现在我们的对话里啊。” 可能以后还会更加经常地出现。林允儿暗自而笑地心想。 “啊嘟！” 又是一声kakao的提示音响起。 这回连金明京的目光都短暂地移了过来。 林允儿也没过分掩饰，自然而然地拿起手机，点进去查看。 结果过了几秒，金明京就敏锐地发觉她的面色变得不大对劲儿。 “允儿？” “欧尼……” “嗯，怎么了？” 在金明京不解的注目下，手里紧攥住手机的林允儿面无表情地抬头对她说：“我现在，有种被人咬了一口的感觉。” 9、恋爱与嫉妒 【林树先生：我有事和你说】 【林树先生：看样子你在工作，我先给你留言吧.那盆花又出现了状况.这回比较复杂，时间上的限制似乎已经消失了，只要我和珠泫各自回到家里，我们就会见到一些...异常的现象.具体的事一下子很难说明，看到消息的话，尽快回复我】 这就是林允儿眼下手机上收到的两条消息。 她一开始只看到了第一条信息，也没多想，直到她看完林深时发来的第二条消息后，心情立刻变得有些难以描述。 可惜金明京还在边上看，否则她真想马上打电话给林深时问个究竟。 “你到底怎么了？什么被咬了？谁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金明京好笑又疑惑地看着她。 好不容易平复下激荡的情绪，林允儿装出没事的样子，放下手机说：“没什么……家里面突然有了点问题。” “家里面？又？”金明京这话问得颇有意味。 林允儿面不改色地点头，想了想就趁机发问：“对了，欧尼，我这几天能请个假吗？” “你是说请假半天或者一整天，还是腾出几个小时的那种空闲？如果是后者，那你根本没必要问我，反正你的私人时间都由你自己安排，但如果是前者，抱歉，不行。”金明京很直接地说。 “只是一次都不行吗？”林允儿想去见见林深时，她本来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反悔先前说过的话，但毕竟事出有因，而且既然要去见面，她自然希望能和林深时有多一点相处的时间。 如果在谈恋爱的时候，忽然接到一通电话要赶去工作，这不是很煞风景吗？ “你自己的行程你不知道吗？最近这段时间，你哪有机会抽空去办私事？除非你告诉我原因，不然估计连公司都不会同意。” “我们不是后天才登台打歌吗？明天怎么样？明天给我一点时间？” “呀，明天你们要录制《游击队约会》。” “那大后天呢？” “sunny的电台嘉宾，你们白天还要排练。” “12日、13日？” “12日要拍摄，13日参加《kiss the radio》，14日打歌，15日那个onstyle的综艺，叫什么来着？《channel少女时代》？还有什么要问吗？” “那、那之后呢？16日？17日？” 金明京叹了口气，“16日你要出席韩信航空的新闻发布会，17日super junior回归，你不是早答应了要当特别嘉宾出演吗？” 林允儿还欲再说，金明京就低头拿出个厚厚的笔记本，放到了她面前。 “允儿小姐，为了记录你们接下来两个月的行程，我特意买了个新的笔记本。你还有什么问题，不如自己动手翻翻看？我嘴疼。” 这下子，刚刚被整理好发型、浑身上下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林允儿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坐在椅子上低下头去，局促地交叉起双腿。 不过就在金明京以为她终于要消停时，耳边又传来了小心翼翼的期盼声音。 “半天，这些日子里连抽出半天时间都不行吗？” 刚收好笔记本的金明京无可奈何地回头看着那双充满期冀的眸子，她翻翻白眼说：“真想抽出半天时间，也不是不行。可是你之后的行程多数都是组合行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还有那些商业活动，官方协调不说，粉丝们那边也是一个问题。难道允儿你真想让别人迁就你吗？” 于是林允儿就没话说了。 她当然不希望去麻烦别人，仔细想想过后，她也不得不承认金明京说得没错。 私事就该放在工作之外的时间解决，其他的人没理由为她的问题买单。 “我们自己人还好说，如果你真有隐情，泰妍她们肯定也能理解，但是其他人呢？少女时代共同走了这么多年，我们没必要在这种小细节上失误吧？” 见林允儿沉默，金明京的语气也缓和下来，她重新坐下，关心地问：“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吗？” 林允儿抬头看她，一时间话就堵在了喉咙里，有点想要露出苦笑。 难不成她要跟金明京说，她男朋友由于一些特别的原因和别的女生纠缠在一块，她要快点赶去处理吗？ 这么说的话，没准金明京真会答应帮忙，可是后果也不堪设想。 “没事，欧尼……虽然是着急想去处理的事，但问题也不是很大，只是我自己心里面比较焦虑而已。” 听到林允儿依旧模棱两可的回答后，金明京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多问。 之后待机室里就陷入了莫名的安静中，林允儿继续坐在化妆台前，视线不时会不经意似的扫过桌上的手机，至于金明京在瞧瞧她后就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允儿谈恋爱了。” 一来到待机室外的走廊上，金明京就如此笃定地开口说。 “什么？”旁人面露诧异，回头看了看关上门的待机室，“哎，不会吧？她不是刚分手吗？” “对，所以我之前也不那么确定。”金明京满脸严肃地抱起手，“但今天我确定了。” “因为什么？因为允儿想要请假？” “呀，你当经纪人这么多年，这点职业的嗅觉都没有吗？什么时候允儿做事会这么遮遮掩掩了？不管是家事也好、私事也好，连一句简单的交代都说不出来吗？还有她刚刚看消息的表情，我差点都以为她看到自己男朋友出轨的消息了呢。”金明京连连摇头。 那人仍然不信，“允儿都出道多久了？她自己清楚这时期不能谈恋爱。你要是说red velvet那边有人偷偷谈恋爱我还相信，比如irene，她最近人气不是很高吗？” “irene？” 金明京一愣，旋即就下意识反驳：“不可能，irene不会谈恋爱，连嫉妒都不懂的孩子。” …… “干脆去谈段恋爱好了？” 刚确认完手机上收到的消息，裴珠泫还就听见妈妈在旁边若有所指的话。 她不忿地蹙蹙眉，向妈妈展示说：“承欢她们的信息啦！问我要不要带偶妈你回去，她们也挺想见见你。” 这段讲完，不等裴母说话，她又紧跟着说：“还有！偶妈你觉得自己的话像样吗？我现在是可以谈恋爱的时候吗？组合怎么办？其他成员要怎么办？” 裴母被说得哑然，哭笑不得地看了女儿一会儿，然后也幼稚地瞪眼说：“对！既然你自己都知道现在这时期不能谈恋爱，那你还在纠结什么？要么就快点放弃好了，为什么这么犹豫？” 裴珠泫怔了怔，之后悄然握紧了手机。 见女儿不说话，裴母又偷偷摸摸瞧了瞧她，神色有所松缓地说：“其实偶妈的意思很简单，你想怎么选，那就尽快去做。放弃也好，想要勇敢地抓住也好，外人会怎么想，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想法。” 裴珠泫和妈妈对视，内心似乎有波澜翻涌。 片刻后，她就突然缓缓吐出一口气，沮丧地说：“那个人有喜欢的人了。” 一听到她这话，裴母丝毫没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也叹气追问说：“他是有了喜欢的人，还是说对方已经成为他的女朋友了？” “不清楚。”裴珠泫摇摇头，“不过就算现在不是，估计很快也会是了。” “所以说这就是你的问题，有目标的时候，执行得很快，但在决定目标的过程中却非常拖沓……走吧，既然要去见见和你同组合的孩子，偶妈也不好空手去，顺便帮我挑挑礼物。” 这时候，裴母看见商场里的另一家店，走了过去。 “对了，你对那个人有多深的了解？不要只看表象，也要看看其他的方面。他的家庭出身，你都知道吗？” 默默跟在后面的裴珠泫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 “你得罪总部那边的人了？” hart公司里，听到李正尧夹带试探意味的询问后，林深时合上手中的文件夹看向他，平静地说：“你倒是很会从伽绮那边套话。” 前不久那场还没开始就被消弭于无形的风波实际上并没有传播开来，在林深时的特意嘱咐之下，奉伽绮和秘书处的人对外也是三缄其口。没想到今天李正尧会再提起这事来。 “我一早就知道这事了，听说还是李代表亲自下的命令？我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咱们哥俩要卷铺盖回国了呢，结果这几天过来风平浪静？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关于李正尧提出的问题，其实林深时也挺纳闷。 之前在接受曺静淑的提醒后，他原以为hart广告接下来会受到一系列的刁难，谁知道这一周时间，别说刁难，连最基本的试探都没有，各方都是十分安静，仿佛那天曺静淑的出手已经带给了他们足够的威慑。 “这事我现在也不好说，反正再怎么样也不会影响到你们。之后我会再跟你们说明清楚。” “本部长，你这话可不是一个答案。” 两个人正说话，林深时桌上的座机就响起了声音。 10、平常的人们（上） 林深时忽然发觉他最近经常会见到一些他不怎么情愿碰面的大人物。 当奉伽绮通知他说总部的曺专务想预约和他面谈，甚至人已经在来公司的路上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皱眉。 好不容易遣走神色微妙的李正尧，等到双方正式会面，林深时又难得地感到了无话可讲。 他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曺海淑，终于发问：“您来找我，应该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吧？” 大人物来找也没什么，底下的人只需要谨言慎行地应对就是了。麻烦的地方在于，这位大人物很可能是携带了难题而来。 林深时前阵子才因为李溪午夫妻俩在han shin集团的那些高层人士眼里露了下脸，这时候曺海淑突然找上门来，若说两件事没有关联，林深时根本不信。 “我之前进来不就说了？我去办事，顺道来你这里送封请柬而已。” 这次见面，曺海淑不出所料地又换了身截然不同的打扮，唯一的相似之处，大概就是服装整体不变的深色调。 听到她的话后，林深时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他面前的那个白色信封上。 信封的表面很简朴，样式不算华丽，拆开来看后，抬头的标注是家名叫“join together society”的单位，另外还有个印章，那是林深时比较熟悉的韩国社会福利共同募金会的标志。 “以募捐为目的的慈善晚会？” 大致浏览了一遍内容后，林深时就放下这张整洁的邀请函。 “我既不是慈善家，好像也没有必须参加这晚会的理由，为什么您找上了我？” “你不是募金会的成员吗？”曺海淑放下茶杯看他。 “募金会少说也有上百名成员吧？到时候都要参加？” “你比较特别。” “哪里特别？” “你不是能算我的子侄吗？” 曺海淑说话也直白，她俯身伸出手，又将那个白色信封往林深时那边推去。 “这次是我个人的邀请，不混杂其他任何的因素。之前你加入募金会的时候有一点资格审核，我那时候才听说，原来你早些年也做过国际志愿之类的慈善行为？所以我希望你能来一趟，也希望你不要拒绝。”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林深时本身的态度还有些拿捏不定。 他抬头问曺海淑：“只是这件事吗？这点小事，可以通过募金会的官方渠道通知我，您大可不必亲自跑来一趟。”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顺道而已。” “说实话，我不太相信这套说辞。” 曺海淑盯着林深时看了一会儿，忽然就说：“我本来还以为你会用更高明的方式来让我说出实情。” “我想您今天过来找我，已经是一种很直接的方式了。”见曺海淑果然有别的事，林深时的心情反倒有所放松。 比起喜欢公事公办的曺静淑，他面对更像是用长辈的态度来对待他的曺海淑，有时反而会无所适从。 能把话说开就好，遮遮掩掩地交谈，谁都别扭。 “估计最近的平静你也感受到了，我是过来提醒你几句。”曺海淑也没再卖关子。 “提醒什么？” “我欧尼直接帮你出头，这算是一种威慑，告诉所有人，份量不够就别来碰你了，这也是你这些天会这么安稳的理由。当然，下面的人不敢动手，也就轮到上面了。” 林深时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接下来我要面对的人差不多都是您这样的级别？” 曺海淑又端起茶杯瞧了他一眼，“不光光是你父亲那边的人，你还要小心我欧尼的人。” 林深时一时不解地看着她。 “我二哥也在韩信航空，你真当他是草包吗？他是不太成器，但这个不成器是因为他有时候用的手段很不上台面，我阿爸不喜欢。另外，即便是我欧尼手底下的人，你觉得他们真的会百分百遵从我欧尼的意思吗？” 林深时总算生出明悟，“在这场争斗里面，我是最不稳定的因素，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最没必要的人。用我是一招险棋，对于曺副会长来说也有一定风险。” “到了一定的位子上，已经不是忠不忠心的问题了。大家全是为了个人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前程而站队。我欧尼那边的人，有些人不是她的下属，而是她的合作者。如果他们中间有谁认为不该用你，我想我欧尼的立场也会很为难。” 林深时沉默了几秒，然后低声说：“这些风险我在做出选择前就有了心理准备，除此之外，我好像也没别的选择。” “即便这个选择看上去很傻？”曺海淑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了没好气的神色，“你知道你站出来的话，有多少人会觉得你碍眼吗？你现在就是整个集团处境最危险的人，差不多所有人都对你有敌意。” “别人我还能理解，那些原本就和集团继承无关的人呢？他们总不会也敌视我吧？” “你知道我姐夫和我欧尼过去在集团里有多少敌人吗？又有多少人嫉妒他们吗？” “嫉妒？” “对，嫉妒。凭什么我姐夫一个外来的女婿能坐到代表理事的位子上，凭什么我欧尼作为一个女人可以当上韩信航空的主事人。在过去，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看他们这对夫妻不顺眼。结果现在倒好了，你是我姐夫的亲生儿子，现在你又成了我欧尼一枚挺重要的棋子，你觉得有些人为了报复我欧尼和我姐夫，会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曺海淑瞪了瞪林深时，往后抱手靠在沙发上。 “我敢说，一旦你的身份泄露出去，集团里想对付你的势力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区别只是在于他们会用什么方法赶走你而已。值得庆幸的是，你这个廉价少爷的身份还有点用处，至少不用担心哪天出个车祸意外……哦还有，你也别小觑了诗京他们那一辈的人。曺氏里的那些小孩子，估计敌视、嫉妒你的人更多，他们的手段可就是层出不穷、幼稚又没分寸了。” 林深时脸色古怪地看着曺海淑，半响后才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您说起话来也这么……” “什么？倒人胃口？”曺海淑丝毫不意外地接上他的话，又喝了口茶说，“你要我直接一点对你讲，那我就直接一点，现在不是正好吗？事情也说完了。今天之后，大概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体会到我刚才那些话的真正意思了。除非我阿爸表态，不然连我欧尼也不一定能每次都护着你。” 林深时想了想，反应倒是没像曺海淑预料中那样忧虑。 反正眼下木已成舟，后悔、担心都是没意义的事，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才是正确的应对。 想到这里，林深时不由又看向正在喝茶的曺海淑，口吻较为复杂地说：“我发现从一开始，您对待我好像就格外友善？我能问问理由吗？” “我会照顾你可不是因为你是我姐夫的亲儿子、我名义上的外甥，也不是因为我继承不了集团，所以打算当个左右逢源的人物。” “那是因为什么？” 曺海淑瞧了瞧林深时，突然就无奈地说：“我不是早说过了？我和你继父有交情，还有，其实我和你母亲也有交情。作为你父母的朋友，我照顾你一下，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林深时很诧异。 “您和我妈，两个人是朋友？” “怎么了？因为你母亲算是我欧尼的情敌，所以我不应该和她有交情？放心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我欧尼嫉妒过哪个人。” “实际上我惊讶的是我妈。”林深时用手挠了挠额角，“我还以为她不愿意和han shin有别的牵扯。” “那你就太不理解你父母了。我想你大概都不知道，林仲平和我大哥，两个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说，在han shin你最不用担心的人可能就是我大哥。”说到这事，曺海淑的语气里也出现了点许外人察觉不到的怪异。 “是吗？”这又是林深时万万没料到的消息。 曺海淑看看他，说：“你之前就没想过要请你继父来帮你解决那些问题吗？我想你对他的实力也有一定了解。” 林深时不假思索地摇头，“我要是去找他的话，那就代表我妈也会知道这事。” “也对。”曺海淑这才点点头，“而且你如果请了你继父过来，他的立场恐怕会很尴尬……他对于我姐夫，一直有种隐藏的嫉妒心。” 林深时又皱了下眉，下意识反驳：“老爹他应该不会在意我爸吧？” 曺海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他对我姐夫的嫉妒可不光光是体现在男人的争斗上，也体现在父亲的这层身份上。你不想让他参与那件事，一方面是不想麻烦他，另一方面，不也是潜意识里把他当成外人了吗？你别看他平时那样子，他也是个平常人，他也会嫉妒。” 顿时，听到这话的林深时就愣住了。 11、平常的人们（下） 在经过又一次公事化、还像长辈教训晚辈一样的谈话后，曺海淑就带着她的助理在众多hart广告职员的目送下离开了。 这次见到曺海淑，奉伽绮依然能感受到强大的气场以及那份让同样身为女性的她相当羡慕的从容。 林深时在办公室门口送人离开时，想法和自家的小秘书差不多。 他看着曺海淑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忽然就由衷感受到了一种他在曺诗京和曺胜男那里、甚至是曺静淑身上都没发现的潇洒和坦荡。 曺海淑今天这趟来hart找他，肯定瞒不过旁人的耳目，他相信曺海淑自己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可她还是毫无顾忌地来了，甚至是很直接对林深时进行了提点。 很显然，曺海淑不怕麻烦，因为她即便这么做，应该也不会有人敢对她的行为指指点点。 这恐怕就是作为曺氏第二代忙内、同时又众所周知不会参与集团继承权竞争的曺海淑，在han shin集团内部所拥有的特殊地位。 有时候不去争的人，才是最没有束缚的人。 回到沙发上思考了几分钟，林深时就暂且放下他之前和曺海淑所谈论的那些烦心事，转而拿起手机，点开了他和裴珠泫的聊天界面。 不知是有意无意，早上裴珠泫联系他的时候没把消息发在三个人的群组里，林深时回复她自然也不好放到另一处去说话。 【林树先生：抱歉，之前一下子也没了想法，手头又有其他的工作，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重新联系你】 他没刻意掩饰自身的拖延，在说明状况后等待了几分钟，消息迟迟没被阅读，看情况大概是裴珠泫那边有什么事情，于是也没再等下去，起身回去办公桌那边继续工作。 之后过了十几分钟，一通电话却率先打了过来。 “喂？听得清楚吗？” 当听见那道努力用正确的中文发音来讲话的小声女音时，林深时的脸上就不由得露出笑容来。 他故意也压低了音量，如同两个人秘密接头一样，说：“喂？我听得清楚。有什么话，说吧？” 电话那头的林允儿立马鼓起了嘴，一边顾忌着旁人，一边用手掩住手机说：“你在笑话我！” “我没有。”林深时一本正经地否认。 “你有！” “真没有。” “我说了你有！” “那好吧，我有。对，我笑话你了。对不起。”林深时忍着笑意说。 林允儿这才心满意足地哼哼了两声，特别像是那天的林小猪。 “行了，不用那么遮遮掩掩。”身为男朋友，林深时很自觉地主动换回韩语说，“你又不是打电话来跟我偷偷谈恋爱，只是正常说事情而已，还怕被别人听见？” “当然怕了！”林允儿不满地咕哝，“这可是大事……好了，不说那么多了。我这是趁着正式开工前抽空给你打电话，讲不了多久，咱们直接说正事吧。” 提到正事，林深时也没再多开玩笑，用简单的几句话向林允儿转述了裴珠泫先前告知他的内容。 “所以说你们俩算是间接性地同居了？” “这哪里算是同居？” “共用同一空间，互相还能看见对方的生活，这不是同居是什么？” “纠正一点，我看不见珠泫。”林深时面露无奈。 “irene她不是可以看见你吗？这有什么区别吗？还有，手！手！不是说碰到的话就能看见吗？”林允儿这话里满满全是醋意。 “所以说我现在不是来找你了吗？”林深时很有耐心地温声说，“我知道你肯定想第一时间知道这事，虽然不想让你和我一起着急，但有你一起的话，我会安心很多。” 那头的林允儿一时就卡壳了。 林深时的话陡然提醒了她一件事。 碰到这样的事情，不止是她和裴珠泫会感到害怕，面对未知的神秘现象，又有谁能做到真正的冷静？没准现在林深时他们遭遇的事就是危险的前兆也不一定。 可是此时的情况却是，林深时这位当事人反过来哄她。 刚涂好唇妆的嘴唇没忍住地抿起，林允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生气。” “没关系。”早就猜到自家女朋友会有这一反应的林深时直接笑了笑说，“说实话，看到你会嫉妒和吃醋，心里面还奇怪地有点开心。” 那头的林允儿又哼了一声，“我也是平常的人好不好？不希望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别人纠缠在一起，也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有任何的危险。所以说既然现在还没什么情况，你们就先保持现状，等到之后我有时间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再好好想一想。” “嗯，我知道了。”林深时很听话地答应。 这时候，不远处的工作人员正好也开始招呼。 林允儿回头看了一眼，连忙对着手机说：“我这几天实在没时间，但是，记住万一还有什么事，不许隐瞒我！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又是一声乖乖的回应。 “允儿！” 那边远远传来了金明京的呼唤声。 林允儿刚要转身，又想到了什么，重新把手机放回了耳边，嘴里支吾：“那个……” 正要挂断电话的林深时不解地眨眨眼，安静听着她把话讲完。 “我这两天仔细想想有点对不起你，我那时候有点懵住了，事后感觉我也应该作出一点回应才对，所以说……我也爱你！我的林树先生！好了，你的女朋友现在要去当她的大明星了！” 说完这话后，不等林深时有所反应，林允儿就慌忙挂断了电话，反手盖住手机，整个人站在原地做着深呼吸，面颊隐隐觉得发烫。 片刻后，她就羞赧地垂下头去，咬着嘴唇嘀咕。 “为什么这么害羞？打起精神来，在谈恋爱方面，你才是前辈啊林允儿。嗯，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了……一定要做个更厉害的女朋友……” …… 这头听完林允儿的话后有些发愣的林深时侧头看了看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过了好半晌才轻笑出声来。 他抬起手靠在嘴上，努力想止住笑意，那股压不住的开心却从眼里和嘴角迅速蔓延开来，最后再翻开文件夹时，脸上都是带着一副任谁看都会觉得大有问题的微笑。 “啊嘟！” 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条新的消息。 林深时拿起来点开查看。 【泫：抱歉，本部长….我刚刚在宿舍里面和人说话】 紧跟着又有条消息跳出来。 【泫：所以您认为现在应该怎么做比较好?】 林深时想了想就回复说：【首先不能排除今天的事不是一次性事件，有可能今天晚上又会回到之前的样子】 那头的裴珠泫也若有所思地打字说：【所以您的意思是..再等等看?】 等待和观察似乎成为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常态，尽管这态度不算积极，但裴珠泫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稳妥的方法，至少迄今为止，在他们没有贸然对那盆玫瑰花或“三神奶奶”的雕塑做一些处理的前提下，谁都没遇到那些奇妙现象以外的事。 【那如果确定情况已经发生变化呢?】裴珠泫又问。 【林树先生：那估计我们三个人又得碰碰面了】 碰面吗？裴珠泫最初还没明白，但也飞快理解了林深时的意思。 林深时想要和她见面的另一层理由在于，他想看一样看他们俩会预见未来的现象是否也发生了变化。 想通这点后，裴珠泫很快就打字说：【那好.需要我回头跟允儿欧尼说明这件事吗?我和她可以在公司里面对面交流，会更方便一点】 【林树先生：不用了，我刚刚已经跟她说了】 裴珠泫愣了愣，旋即就不见异样地回复说：【嗯…那么，我们明天再联系吧?】 【林树先生：嗯】 “呼……” 放下手机后，林深时往后靠在办公椅上，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莫名摇了摇头，收回注意力，准备专心于工作上。 然而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注定是一个交际忙碌的日子，没过一两个小时，林深时再次接到了一通电话。 这回他看见手机上显示出来的来电备注就露出了惊讶的样子，信手接通后奇怪地问：“妈，您找我有事？” “瞧你这话说的，”电话那头的林食萍一张嘴就教训起儿子来，“没事你妈就不能找你？” 当然，教训归教训，林食萍的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声细语。 “小溪去你那里也有一段日子了，你这孩子不恋家，多少天了也不打一通电话回来，我就只能主动打电话给你了。” “行了，这事是我的错，您有什么话，说吧。”林深时很老实地端正了态度。 林食萍对此还算满意，想了想就冷不丁地问：“我刚好有件事想问你。前些天我和小溪打电话，她跟我说，你和她喜欢的那个女明星，什么……林允儿林小姐？你们俩成为朋友了？” 12、王子与公主？ 林饮溪答应过哥哥，暂时不会把他有喜欢的人这件事告知家里。 但林深时忘记了约定另一件事，他没提前告诫妹妹不要把他和林允儿表面上的关系告诉给任何人，以免给她的偶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在没找到可以炫耀的对象之前，小丫头自然就只能把那些憋在心里的激动话向家里人吐露了。 大脑稍稍一转，林深时就已经明白过来了状况。 他无奈地捏捏眉心，重新合上文件夹说：“对……那位林小姐在小溪来韩国之前，我和她有过合作，所以双方就有了一定交情。” “你这话会不会说得太平淡了？”电话那头的林食萍带着笑意，明显有些惊奇，“你从小到大一共才几个朋友？而且对方还是个年轻的姑娘。你们俩，不会真像饮溪说的那样，有什么事吧？” 林食萍这话当然是说笑，她再怎么样希望儿子能尽快找到位对象，也不会逮着林深时身边出现的一名年轻异性就怀疑。 再说，她听说那位林允儿小姐在韩国、乃至全亚洲的人气都很高，这样的女孩子，在林食萍的想法里，应该和她儿子不是会交缠在一起的人。 林深时很清楚自家老妈的性格，故意没好气地轻声说：“我就是因为这样，之前才不愿意被她知道我和人家的关系。” “你这个哥哥偶尔宠宠妹妹也没什么嘛。”林食萍未觉有异，很有兴致地说，“这么看来，之后我要找个机会见见这位林小姐了？能和我儿子交上朋友，她可不是一般人。” “妈，您打这通电话来就是为了埋汰我？”林深时哭笑不得地说。 “好了好了，说正经事。” 在电话那一端的林食萍拿着手机正色说：“妈是打电话过来问问你和你妹在韩国的生活情况。” “这些事你平时和饮溪联系的时候不是已经都问过了吗？” “我问饮溪和我再问你一遍有什么关系吗？” 面对老妈的强势，林深时只得乖乖服气地回答：“我没什么问题。至于饮溪，她待在这里虽然无聊了些，但这段时间也有个朋友在陪她，应该也没什么事。” “你是说那个叫‘申娜’的女孩？” “嗯。饮溪跟你说过了吧？” “我听说这姑娘是那个theer集团的孩子？”林食萍忽然问。 林深时沉默了一下就如实说：“对。那个和han shin算是联盟关系的theer。” “这样啊……” 光从电话里，林深时听不大出来老妈的情绪，他等了几秒就听林食萍毫无异样地重新开口：“对了。相亲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话题就这么转移了，还是转到了一个林深时不怎么乐意谈论的问题上。 林深时眉头又是一皱，“妈。” “行了。”林食萍抢先打断了儿子的话，“这次我也不搞先斩后奏那一套。你也别说你妈控制你的生活，你想想自己多大岁数了，你总不能告诉我你一辈子不结婚吧？这样，你先考虑一下，过些天我再跟你说这事，怎么样？” 这完全是流氓的讲话方式，从小到大一直在自家老妈这套面前吃瘪的林深时只能是欲言又止地露出苦笑来。 他知道林食萍的意思，林食萍不是非要逼儿子现在就谈恋爱、结婚，而是希望他能在如今这个年纪就适时地作出对未来的规划。 人生有的事不怕晚，有的事太晚就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关键在于，林食萍眼下给出的难题，会感到为难的人可不仅仅是林深时。 “好了，妈的话就说到这里。我也不打扰你工作了。记住有时间的话就自己主动打电话回来，别让我成天像个老妈子一样上赶着找你。” 见老妈作势要挂断电话，林深时忍不住一张嘴：“那个……” “嗯？什么？你还有事要说？” 其实不光是自身感情的事，最近林深时碰到的其他事情，han shin、曺静淑、曺胜男……甚至是李溪午，有太多的消息都让林深时犹豫着是不是该提前告知林食萍。 可是这所有的话从喉咙徘徊到嘴边后，终究是消失不见了。 “没什么……我和饮溪都不在，您和老爹两个人也注意多照顾身体。” “知道了，别总觉得你妈老了。你虽然老大不小，但你妈和你爸还没到那份上呢！”林食萍笑骂一句后就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当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时，林深时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复杂。 他放下手机，往后靠在办公椅上吐出口气，然后又习惯性地看向了旁边橱柜里陈列的那几只玩偶，眼神柔和里夹杂着疲惫。 …… 时间很快过去两天，来到7月11日，也就是星期六。 由于制作周期的紧张，再加上eves品牌方面的催促，hart广告索性就动作迅速地决定把制作前的三方碰面放到这周六来办。 这又是出乎林深时和裴珠泫意料之外的一件事。 他们俩都没想到，在三个人碰头之前，林深时和裴珠泫会先有一次光明正大接触的机会。 既然有机会拿公事的名义当借口遮掩，林深时也不会矫情地选择回避。在提前和林允儿以及裴珠泫沟通过后，他们三人就一致拍板在这周六先趁机让林深时和裴珠泫见面交流看看。 林深时走进会议室的时候，sm公司的人早已到场。 一见到他，一众sm的人员便纷纷恭敬地起身进行问候。 林深时一一点头回应，同时目光看似不经意地落到了众人中间那道最为特别、也最为安静的娇小身影上。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裴珠泫今天特别戴上了那种整理发型用的小发夹来充当小饰品，样式是有点普通和惹眼，但旁人乍一看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有林深时能看懂她的意思。 她想要他能一眼认出她来。 克制地看了裴珠泫两眼后，林深时也若无其事地随同公司的人坐下来。 会议室里开始变得很安静，这份安静直到一行人从会议室外面推门走进来才算是结束。 这群人走进来时，排场远比早就到场的两方人员要大，几乎是一水的黑色西装，每个人形容整理得一丝不苟，这也就格外衬托出了为首那名穿着深蓝色西装的中年男人。 “金部长，您好。” 林深时很早就知晓eves今天会派来的人员名单，在见到eves方面的人员终于到来后也主动起身问候。 这不是表示尊敬，而是礼仪。在外界的人看来，theer集团丢给han shin集团旗下子公司单子，这是交情，亦是人情。那么承人情的那一边也该相应给予充分的回应才对。 “林本部长，您好。早就听说过您的名字，今天见到，很是荣幸。” 没想到eves公司这名相貌平平也没什么威严感的品牌推广部部长同林深时微笑握手后会讲出一口流利的中文来。 见林深时略显惊讶后，他神秘地笑了笑，也没解释，转身带着一干eves公司的人员坐到了林深时他们的对面去。 “您好！” “你好。” 面对sm公司派来的代表人员，金部长的反应显然就寡淡了很多，甚至没和对方握手就直接坐了下来，导致那人面上流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他选择的座位也相当出人意料，就在裴珠泫身边，整个人随意地坐下，翻开面前的文件，浑然没察觉到周围隐隐投来的惊讶目光一样。 裴珠泫也挺诧异。 在金部长坐下来时，她不自觉往边上坐了坐，睁大眼睛瞅着对方，等意识到这举动不太礼貌后才连忙收回视线，低下了头。 只是那小眉头依旧若有若无地蹙着，不是不喜，而是单纯觉得有股微妙的不舒服感。 身为乙方公司，林深时坐在椅子上看了看金部长，又隐晦地扫了一眼低着头没说话的裴珠泫，倒也没多说什么，旋即就面色如常地开口进行会议的正式流程。 接下去一段时间，会议室里的氛围逐渐恢复，三方人员之间的谈话都很正常，也很平静。 这多多少少给一些有不好预感的人舒了口气的感觉。 慢慢地，整场会议到了尾声。 在座中发言比较少的金部长抬头看看众人，出声说：“讲了这么久，相信诸位应该也清楚了我们eves这次的新系列是想要表现出女性在恋爱关系里强大的那一面，但也不光光是那一面。所以到时候广告方面也许我们就需要体现出多种情景和场面。” hart的创意部人员赶紧说道：“这件事您可以放心，我们一定会给出一套令您满意的广告剧本。” 金部长点点头，突然转过头去看着裴珠泫说：“其实我们这次是希望irene小姐能做一些大胆的尝试，比如说设计一些接吻的亲密镜头，试着做一些出格、性感的打扮，这样或许能够很好地表现出我们eves这次新系列珠宝的主题。不知道贵方意下如何？” 霎时间，一听到金部长这话，会议室里的场面就产生了些骚动。 13、美人自救 “那个，金部长抱歉，这件事不行！” 没等旁人说话，裴珠泫经纪人里就有人忍不住拒绝。 “为什么？” 金部长看向那人，淡然地反问：“我想我们提出的要求应该也在正常范围之内吧？难不成作为艺人，连这点职业素质都没有？” 裴珠泫的经纪人被气得一时哑然，看着金部长说不出话来。 会议室里也忽然陷入了沉默。 不少人开始神色古怪地进行眼神交流，多数的目光还是落在脸色平静的金部长、以及像是非常手足无措的裴珠泫身上。 “为艺术献身”这句如今在中国已经差不多满是戏谑意味的话在韩国娱乐圈也通用。 不管是男女艺人，有时候为了事业做一些个人牺牲是很寻常的事，是否出演吻戏之类的问题确实算是小意思，甚至在专业的演员看来，金部长眼下提出的要求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裴珠泫不一样。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不一样。 她仅仅是个刚出道不满一年的新人团体成员，她是以经营人气和粉丝喜爱度为主的年轻idol。 所以一个小小的吻戏，对象换成她就变成了大问题。 在娱乐圈内，经纪公司在安排年轻的idol们去接一部分会包含亲密演出内容的工作时，前面都会经过慎重的考虑。更别说裴珠泫这才刚出道，哪怕是基于整个组合的未来发展着想，sm也不大可能同意让她因为拍一部广告片就献出自己的荧幕初吻。 功利一点讲，idol们全身上下在经纪公司眼里都是具备价值的商品，什么时候卖出去、该怎么卖出去，他们不会无端便宜给别人。 如此一来，eves和sm的矛盾几乎就是不可调解了。 光是听一听金部长说话时的语气，林深时就老练地知道，对方当面提出这个要求就没打算听取sm方面的意见。 说到底，eves在这次的合作里才是最大的甲方。 所以除非有足够份量的第三方介入，要么就是sm公司闹掰不干，否则这件事就会不可避免地走向eves方面想看到的结局。 有人暗暗瞧了瞧林深时的表情，想要揣测他现在的想法。 包括裴珠泫在内，第一反应也是不由自主地求助般瞟向了他，嘴唇抿起。 按理说，在hart广告的地盘，eves公司的人这么专横行事算是不太客气的行为，但考虑到广告公司本来就是拿钱办事，没人能摸清楚林深时会不会为了裴珠泫这位听说有点交情的朋友出头。 而林深时接下去的表现也有些让人失望，想想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他没立刻帮裴珠泫发声，反而看着没和他有眼神接触的金部长，像在思考着什么，一语不发。 看样子，也是默认了eves公司的做法。 见林深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sm公司的人员只能先硬着头皮准备开口，结果谁都没想到，有道柔弱又坚定的声音会率先鼓起勇气。 “我想这件事不光光是从公司的立场，我这边也会有点困难。” 所有人的目光马上投向了竟然自己主动出面的裴珠泫，别说其他人，连sm公司己方的人员都愣了愣。 “irene……” “欧尼，这事还是让我来说吧。” 对旁边的工作人员做出稍安勿躁的手势后，裴珠泫就回过头迎上了金部长不善的注视。 放在桌下的双手悄悄握紧，她面上保持镇定地说：“首先我真的很感谢eves能给我这次机会，能够选中我、让我来担任这次新系列设计的代言人，但是我想贵公司希望我来担任代言人，应该也是看中了我目前的形象和人气吧？” 金部长闻言挑了下眉，不说话地继续盯着裴珠泫，显然是示意她把话说完。 在心里面自我鼓劲后，裴珠泫一边整理思路，一边不紧不慢地往下说。 “我想我和我公司不能接受您这些要求的理由，您也能理解和明白。” “我个人意愿当然是非常想和您还有eves保持长久的合作，我想您今天在来之前的想法应该也是如此，毕竟贵公司在那么多的艺人当中挑中了我，这让我深感荣幸。” “只是我想eves邀请我来当代言人，应该也不是为了让我做一些破格的表演，来短时间地吸引大众的眼球吧？” 金部长听到这里就要说话，没成想刚才还一脸紧张的裴珠泫会小幅度地抬起手，抢先打断了他到嘴边的话。 “我知道您提出的要求不算过分，但现在对我来说很困难，而且这要求并没有充分的必要。我想我们用不着往双方都不愉快的方向去谈吧？” “如果您非要坚持这个意见，我会觉得您只是单纯想要刁难我。若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好谈下去的余地。” 在众人的关注中，裴珠泫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对着金部长正色说：“最后还有一点……对于您刚刚所说的话，我感觉有些委屈，因为我不认为能不能接受您的那些要求是作为评价一名艺人的标准。您可能会说这是专业演员的基本素质，但很抱歉，我现在还不是专业演员，我只是一个很年轻、很不懂事的idol而已。” 说完这些话，裴珠泫就站起身来，退后一步向金部长呈九十度地弯下腰鞠躬。 “也许我今天说的话都太过狂妄和目中无人了，如果惹您不快，我在这里向您郑重道歉！” 突然之间，会议室里变得十分安静。 每个人都在看着那道冲金部长弯腰鞠躬的娇小身影。 hart广告的职员是纯粹的诧异，sm公司的人则是既惊讶又担心，同时还有那么一点不明显的欣慰，至于说eves方面的人，那就是神情莫名了。 “呀！”跟随金部长来的另一个人拍了拍桌子，怒声说，“这就是你们的态度吗？嗯？你是代言人，我们向你提出意见，难道这样也不行？！” “提出意见当然可以，命令别人就没什么意思了。” 一道平静沉着的男声终于迟来地响起。 面对一下子又统统集中到自己这边的视线，林深时没去在意那名被自己一句话就顶得下不来台的eves高管。 他拿起桌上那杯他没动过的温水，走过去递给同样愣神的裴珠泫，一手插兜地看着金部长说：“玩笑话就到此为止吧，再闹下去，申娜的面子也不好看。” 金部长一句没说地抬头同他对视，面无表情。 会议室里的人都感到坐立不安。 但在下一秒，那张普普通通的中年脸庞就露出大大的笑脸来，其中还带着点尴尬的赔笑感。 大家都发怔地瞧着方才还气势逼人的金部长忽然像是夹起尾巴，收敛起了所有的气场，不光站起身来，向林深时没头没脑地鞠了一躬，还对眨巴眼睛的裴珠泫格外友善地笑了笑。 “那么，前面的话就当我从未说过。改天如果有机会，我再向irene小姐你亲自赔礼道歉。” 什么啊，这情况？ 在座的人都一头雾水看着这很不真切的一幕，他们中间的多数人都没能理解金部长为什么会陡然发生态度的转变。 裴珠泫最初也挺发懵。 不过很快，她就若有所思地偏头看向了站在她身边的那道高大身影。 凝视着那张始终沉着的侧脸，她总算像是明白了什么，低下头去看看自己手里的那杯温水，什么话也没再说。 …… 会议结束前，金部长专门请林深时到走廊上谈话。 两人一走出会议室，金部长就谦恭地站好，低头说：“这件事和小姐无关。” 林深时毫不意外地问：“那就是申旻家里的那些长辈了？” 金部长露出微笑，模棱两可地回答：“大人们……对您很好奇。” “他们对我好奇的方式就是试探我和别人的关系？我怎么感觉你们是更好奇我的把柄是什么？”林深时的第二句话就直接带出了刺。 金部长依然面不改色地说：“大人们确实不放心您周边的情况。少爷选择和您合作，老实说也出乎了集团内部很多人的预料。” 林深时深深看了这名圆滑的中年男人一眼，想了想就换了个话题。 “我有件事挺奇怪。” “您请说。” “即便我刚才第一时间就站出来维护irene，这又能证明什么？很多人都知道我和她是朋友，为了朋友愿意得罪客户的人，这世上不多，但是也不少。” 这回就轮到金部长奇怪地看看他，旋即颇有意味地笑起来说：“不管现在是什么关系，一个男人一旦在意另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他的软肋。尤其，对方是女人。” 听到这番话，林深时就皱眉瞅着金部长。 等到散会，eves的人私底下也受到了金部长的嘱咐，三方人员相互地礼貌道别，场面也融洽了许多。 裴珠泫正犹豫着该不该和公司的人离开，刚和hart的人打了声招呼的林深时就意外地快步走来，对sm公司人员很直白地说：“请诸位在我公司多留一会儿，我和irene还有一些别的事要说。” 14、对面的人是谁 林深时今天来参加这场会议就是想和裴珠泫见面，可惜整场会开下来，两个人也没能找到机会溜出去交谈。 在听完金部长的话后，林深时心里反而放下了一些顾虑。 他忽然觉得，有时候他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了。他既是sm公司的理事会成员，眼下的场合又是在hart广告的大楼里，他要找裴珠泫谈话，完全不用过于遮掩。 哪怕他单独找裴珠泫说话确实有一点敏感，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直接的表现也会被众人视为问心无愧的坦然。 关于这些道理，裴珠泫被林深时请到公司的休闲区喝茶后，也很快就想通了。 “坐吧。我的口味可能会偏向老年人，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再去帮你要瓶果汁。” 在身后sm公司人员连同hart职员们暗暗投来的关注当中，裴珠泫拘束又寻常地坐了下来。 她捧起面前的这杯热茶，冲林深时微微一笑：“没关系，其实我平时的口味也挺偏向老人家。” “那我们俩的共通之处还真多。”林深时也笑了笑，客套了一句。 双手捧住茶杯的裴珠泫悄悄瞟了他一眼，目光有些疑惑。 因为林深时在说完开头的话后，只是低头喝茶，似乎还没想好该怎么和裴珠泫接着往下说。 这不太像是林深时平常的样子。 心里面稍作思索，裴珠泫也明白了什么，没去引导话题，陪林深时一起沉默下去。 过了一两分钟，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明显出现了尴尬的感觉。 林深时仍然在喝茶，裴珠泫不得不把视线投向了别处，在休闲区里无聊地四处观察。 hart广告每层的休闲区都摆放了几台大屏电视，除去日常放送新闻时事以外，还会循环播放以前那些归属于han shin集团制造的优秀广告片段。包括休闲区的墙面，也会张贴各种各样的画报和横幅。 大略地巡视过后，裴珠泫的注意力就被一张电影海报给吸引住了。 这张海报上的照片和她印象中不太相同，想想应该是韩国这边配合宣传制的另一版海报，若不是一眼就看见那熟悉的电影名字，她估计都不会留意到。 “你喜欢这部电影？” 沉稳的男人声音传进耳里，裴珠泫立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回过头来，正襟危坐地端正坐姿。 对面正喝着茶的林深时看看她，哑然失笑，重新问了一遍：“珠泫你喜欢那部电影吗？” “啊……对。”裴珠泫下意识点头，“我非常喜欢这部电影饰演女主角的那位女演员，前两年上映的时候就偷偷和朋友去看了。那时候还差点被公司分管练习生的室长教训呢。” “是吗？”林深时保持礼貌的笑容，略显讶然地看了看裴珠泫。 他原以为裴珠泫在练习生时期会是乖乖女才对，没想到她也会为了想做的事而做出叛逆的行为。 好奇地看向那部名为《about time（时空恋旅人）》的电影海报，林深时突然就问裴珠泫：“我这个人不怎么看电影。这部电影有趣吗？大致的内容是什么样？” 裴珠泫先是愣神地抬眼瞅他，接着就抿起嘴，斟酌着语言，努力向他概括整部电影的内容。 “那个……这部电影讲的故事就是，男主角的家族拥有进行时间旅行的能力，但时间旅行并不代表着能改变一切，比方说让不爱你的人爱上你，这种事哪怕是能回溯时间也做不到。之后的内容就是……男主角碰到了女主角，在两个人的相处中，他慢慢领悟到了……生活的真谛？” 什么啊，这个！什么生活的真谛……裴珠泫，你是傻瓜吗？ 磕磕巴巴把话讲完，在男人的眨眼注视下，裴珠泫现在最想做的反应就是羞赧地低下头去，严严实实地埋住脸。 只是她不能这么做。 所以在一只手忍不住揪紧衣角的同时，她就灵光一闪般又说：“对、对了！那部电影里面，男女主角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黑暗餐厅里！” “黑暗餐厅？”林深时看着她。 “嗯！就是那种在没有灯光的环境下用餐的地方，客人们随机分配，没人能看见自己对面的人是谁，好像我和本部长您之前那样……” 这话说到后面，裴珠泫的音量就逐渐降低。 在林深时愈发困惑似的眼神中，她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面颊火烧一般发烫，揪紧衣角的手都可爱地死命握成了拳。 好在，林深时这时候总算开口圆了下场。 “这么听起来，应该是个很浪漫的爱情故事？”听他这意思，貌似是没听出裴珠泫话里的歧义。 紧跟着，裴珠泫就见他看了自己一眼，微笑地调侃说：“我刚刚看珠泫你面对金部长好像口齿很伶俐，怎么现在就变得这么害羞了？” 裴珠泫闻言一抿嘴，尽管羞恼的神色都从眉眼间跑了出来，但内心的那份窘迫却也一下子消退了许多。 她接上了林深时抛来的话头，有些不满地小声说：“我这不是紧张吗？从会议的时候开始，发生的事情太多，搞得我面对本部长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话放在你最早见到我的时候可不敢说，我倒是没见你有多紧张。”又是句点到为止的玩笑话。 不等裴珠泫再说话，林深时就抬起手示意，稍作犹豫后对她说：“抱歉。” 挺突兀的一声道歉，如果不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多数人都难以理解他的歉意是怎么回事。 然而裴珠泫安静地看了林深时几秒，嘴里就回答说：“没关系。” 林深时轻笑了声，爽朗又复杂的那种，问她：“你知道我在为什么事而道歉？” “难道不是因为之前金部长的事吗？” 林深时怔了一下。 “您的心事实在太明显了。”裴珠泫故意皱起鼻子，“我刚才看您的表情就大概猜到了。看来我又一次托了您的福，也又被您牵累了一回。这么算算，我也没亏啊。eves答应的签约费用可不少。” 林深时和她不语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就由衷地笑了。 “那就谢谢你的宽容了。”他感慨地说。 既然裴珠泫已经表态，那多余的话也不必再说，他之前的那些杂念可以丢掉了。 “我这不算宽容，因为我承了您不少的情，即便抛去私人关系不提，站在工作的立场上，我也没有责怪您的理由。” 林深时点点头，不再提及这话题，转而终于切入正题说：“那我们，差不多该谈谈正事了？” “嗯。”裴珠泫稍稍坐正了身体，盯着男人，“从会议开始到现在，我的身上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异常。” “我也一样。不过，这暂时还不能说明什么。” “嗯，可以之后再观察看看。可经过这几天时间，我觉得虽然现在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但我们的处境应该还是和以前一样，处于比较安全的状态。” 林深时对于裴珠泫的这个观点也表示了认同。 过去这两天，他和裴珠泫证实了现象的改变恐怕不是一次性的事。 如今即便是白天，只要裴珠泫和林深时都在家，裴珠泫就有可能会毫无征兆地看见林深时的身影，相同的情况在林深时那边则还未有过。 至于这现象维持的时间、有没有别的变化、林深时前面究竟是因为什么能看到裴珠泫等问题，他们俩还没探究过。 一来是林深时工作忙碌，工作日差不多整天都在公司，二来，作为异性，这种事情的发生，无疑进一步扩大了林深时和裴珠泫的尴尬感。 刚才要不是林深时的那番闲聊，恐怕裴珠泫此时面对他也不会如此放松。 “有些事，还是趁早弄清楚比较好。明天还是休息日，我可以待在家里，珠泫你呢？” “我？” 裴珠泫的目光莫名瞥向了随身的小提包，她的手不自觉伸过去，张开嘴正要回答，又听林深时问道：“对了，伯母还在首尔吗？你明天是不是还要陪她？” 实际上裴母昨天就回大邱去了，可听到男人的询问，刚把手伸到小提包上的裴珠泫侧头看着他，不知为何就忽地抿起嘴，很小声地说：“偶妈她……我也不好说。可能我明天会有别的事也不一定。” 林深时对此也不意外，放下茶杯起身说：“毕竟你的工作和我不太一样，这样吧，具体的事，等明天再联系，怎么样？” 裴珠泫坐在座位上仰头看他，不说话地点了下头。 “那今天就先这样，我就不送你了，免得真被人怀疑。” “嗯……祝您拥有美好的一天。” 正在穿外套的林深时侧身看了女孩一眼，继而就对她温和地笑了笑，抬步离开。 目送着男人的背影逐渐远去，还留在原位的裴珠泫低下头，瞧着自己从小提包里拿出来的东西，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是两张日期是明天的演唱会门票，连在一起的座位，要去的话，总该找个人陪着。 15、她看着他 【林树先生：计划定了】 那边没等多久，发来了回复。 【马鹿小姐：定了什么?】言辞简单，寥寥几个字符间却散发出一股子警觉感。 这边的林深时笑了笑，打字说：【还能是什么?先尝试看看.如果真是珠泫碰到我，我就能看见她，那之后我和她相处也不用那么被动了】 林允儿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在琢磨和消化林深时说的这件事。 等到林深时都乘坐电梯回到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后，他的手机才收到新的回复，内容相比上一句话却歪到了另一个方向去。 【马鹿小姐：你和艾琳真找到机会私下谈话了?】 林深时眨眨眼，如实回复：【谈是谈了，但不是私下.我直接约她在公司里坐了坐】 在公司里？那就证明至少还有不少人看着。 林允儿很快又问：【只聊了正事?】 这话就问得很直白了。 【林树先生：前面还闲聊了下】 【马鹿小姐：闲聊什么?】 【林树先生：嗯...喜欢的电影、家人之类的话题?】 【马鹿小姐：为什么感觉像是相亲时才会说的话题?】 【林树先生：你相亲过吗?】 【马鹿小姐：那你呢?】 一下子，林深时哑然。 见他没说话，手机立马又振动了两下。 【马鹿小姐：什么啊?这让人怀疑的沉默?】后面跟了个小猪哼哼鼻子的搞怪表情。 林深时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 【林树先生：我有件事正好要跟你说...跟相亲有关】 【马鹿小姐：什么事?】 【林树先生：我妈之前联系我，说是想安排我和别人见面.我不是一直没谈过恋爱吗?她希望我这一两年，至少有过这方面的尝试】 这回轮到林允儿安静了。 林深时也不催她，在他们之间提出这件事，林深时的意思其实两个人都明白，他是想问问看林允儿的想法。 结果，林允儿之后发来的话又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说：【这两天....我们不如找个时间单独见见面?】 一看到这条充满小心思的消息，林深时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边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一边打字说：【我们不是约好了，最近这段时期不见面吗?】 【马鹿小姐：可是......】 【林树先生：你想见我，我当然很乐意.可是允儿，你那边能有时间来见我吗?不是说这段时间会被记者盯着，私人时间也最好别见面吗?】 【马鹿小姐：我....】 被男朋友一通连问下来，林允儿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显然就被打消得干干净净。 她闷闷不乐地回复说：【那，算了】 林深时见况，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打字对她说：【我知道你很不安，可能也是回归期的焦虑?可是我们之前既然共同做了决定，现在就反悔的话，以后要怎么办?】 【马鹿小姐：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错了!不许再教训我了!】 【林树先生：我这是跟你讲道理啊】 【马鹿小姐：呀，你还反驳我?】 林深时这时候才忽然想起来一句话，不要和恋爱中的女人讲道理。 他好笑地摇摇头，思索片刻就点开了拨号界面。 打出的电话迅速被接通，同时那道含着疑惑和惊喜的女声压低了音量传过来。 “你怎么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有的话用文字不方便。” “你要说什么？”电话那头的林允儿很是不解。 “我告诉你那件事，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下而已。我妈那边，我自然会应付过去。放心，没有相亲，你也不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可以吃醋的对象。我知道你现在什么话都不能对我说，所以这个决定我来帮你做。好好工作，不要瞎想。随便嫉妒一下可以，但不要让嫉妒变成你的负担。不然我可能也会忍不住想去见你。” 电话的那一边不再吭声。 “去工作吧。这段时间就专心自己的事，不要把注意力两头放。我要是成天想着你，估计一天下来都做不完一半的工作。” 那头的林允儿低低地应了一声“嗯”，作势要挂断电话。 然而就在林深时把手机放下前，他听见了有道很轻的声音响起。 “我爱你……” 这一句近期听过两遍的话，今天来听，意味又截然不同。 林深时的动作当即顿住。 静止了一秒后，他低下头，应道：“我也是。” ……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裴珠泫就起床了。 她昨晚没睡好，大约凌晨时分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盯着床头的钟过了早上五点半就立马翻身坐起。 其实这两天林深时有件不知晓的事，每到晚上，裴珠泫就发觉她在家里好像也看不见林深时了。 这也是他们俩这两天没再怎么接触过的根本原因之一。 林深时习惯性会早起，晨跑后洗澡出门去公司，为了避免尴尬的事情发生，裴珠泫连着几天都有意无意地睡了懒觉，拖到林深时上班时间后才起床，待林深时下班回家，现象也就基本快要结束了。 当然，这还只是裴珠泫个人的猜测而已。 所以她今天打算也验证看看。 先是定好了闹钟，等起来后，一边穿上拖鞋，一边心里默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就赶紧去卫生间里面。 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后，裴珠泫的神经有些敏感。 她时不时就会转头看四周，总担心会见到一些猝不及防的画面。 如此心不在焉地挤上牙膏，开始刷牙，等她中间“咕噜咕噜”刚要吐出口水时，一抬头，双眼就陡然睁圆。 她面前的镜子上，意料之中地出现了一道刚睡醒不久的身影。 他也站到洗手池前，吸吸鼻子，也拿起了牙刷和杯子。 裴珠泫的注意力情不自禁地全放到了他身上去。 卫生间里只剩下了刷牙的声音。 裴珠泫的目光跟随着男人，一见他换边，也跟着换边，见他漱口，也跟着喝了一大口的水，浑然忘记自身已经洗漱完毕。 直到林深时刮起胡子，她才突然回神，整个人猛地吸了口气，顶着那份隐隐的面热感，转身先跑了出去。 约莫几十分钟后，在宿舍里像只不出声的小贼一样，转悠来转悠去的裴珠泫终于再一次看见了林深时的身影。 他凭空出现在沙发上，但看他坐的那一半沙发样式，裴珠泫知道他应该是来到了他家的一楼客厅里。 裴珠泫在他身后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探头瞧了一眼。 林深时手里捧了本书，满眼的英文看得裴珠泫有些晕乎，封面被压低，瞧不清标题是什么。 她想了想，犹豫着是不是现在就该联系林深时。 刚刚她没一见面就提醒林深时，原因是林深时和她都想试验一下，除了肢体接触以外，林深时是否真的完全无法感受到她的存在。 眼下看来好像的确如此。 只是看样子林深时并不着急于联系她，裴珠泫自己思考过后也就决定再观察一阵。 她也去拿了一本前段时间刚买的书，回到客厅坐下看起来。 客厅的气氛一时间似乎愈发静了。 很奇怪，哪怕没留心去听，裴珠泫也能听见耳边轻微传来的翻页声，书翻开看了没几页，她眼角的余光就不由得飘了过去。 男人用手撑着头，坐在那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书。 坐在裴珠泫的位置，她能正好瞧清楚他侧脸的线条，以及阅读时脸上会出现的细微表情。 比如说一次不经意的挑眉、一次不知看到什么的摇头，或是思考书里内容的认真，或是全程如一的专注，还有他偶尔露出的微笑、他垂下眼睑时清晰可见的睫毛…… 本来，裴珠泫很好奇他在看什么。 可她慢慢就忘记了这份好奇，反而全心全意地关注起他来，连眼睛都不眨。 “你现在正在做什么？” 一句话突如其来地响起，吓得裴珠泫心脏貌似都漏跳了一拍。 旋即她就见林深时抬起头望向客厅的四处，几秒后继续低下头看书。 裴珠泫这才恍然，林深时可能就是随口问问，想看看她在不在他身边。 一念及此，她又偷偷看了男人两眼，抿起了嘴。 “那个……” 林深时这边还在看书，突然就感到衣服被谁扯了扯，耳边也响起了一道很熟悉的柔弱声音。 他惊讶地转头看去，只见他旁边不知何时跪坐了道娇小的身影，一只手轻轻揪住他的袖子，另一只手抬起，冲他晃了晃。 留意到他的目光后，她努力控制住加快的心跳，尴尬又腼腆似的笑笑说：“我、我也在看……” 林深时的视线落到了裴珠泫手中的那本书上。 那书看上去是本插画书，裴珠泫摊开的那一页，其中一面正好画着一对坐在一起的男女。 男生拿着笔在认真看书，边上的女孩却不住用眼睛瞄他。 在另一面上，则写了这么一段话： 【早晨的阳光很好，我们坐在客厅里.你看着书，我看着你.偶然相触的一瞥，用目光对你诉说“我爱你”.】 16、森林战争 气氛突然安静。 不光是安静，隐隐约约还有一份不知名的东西在酝酿。 好在手机这时候乍响，惊醒了正在对视的两个人。 林深时一边低头拿出手机，一边往身边多看了两眼。拽住他袖子的那只手已经不见，连带那么一个大活人也凭空消失。 不过他知道，裴珠泫现在应该还坐在他的身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心里面的感受一下子也挺奇怪，林深时随手接通了来电，同时身体不自觉往沙发的另一边坐了坐。 “喂，老林？快点来公司，出事了。”电话那头的李正尧一张嘴就直奔正题。 听出他话里的凝重，林深时皱皱眉头，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朝楼上走去。 “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曺社长卸任，我们的头上空降了一位新boss。” 整个人微微顿足，林深时沉默片刻就挂断了电话，加快脚步上楼。 大约十几分钟后，他就简单换了身西装下来，拿上公文包、车钥匙，行色匆匆地经过客厅走到家里的玄关前。 “嘀。” 刚打开门，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去，犹豫了一下说：“我临时有事要去趟公司，之后会再发消息联系你。” 这话说完，他就不再多作停留，拉着门把走了出去。 伴随一阵“嘀哩哩”的电子锁提示音，大门关闭，偌大的房子像是恢复了无人的寂静。 不知多久过后，一句回应才迟来地响起，带着一份无人知晓的情绪。 “走好……希望一切顺利。” 坐在沙发上望着宿舍的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直至彻底意识到她的眼里再也看不见那人后，裴珠泫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她抱着双腿，侧头看了看也被她搁到一旁去的那本插画书，脑子里却在想她刚刚趁林深时上楼时瞥见的那个书名。 林深时看的书她并不认识，但她认得书名里意为“advertisement（广告）”的英语单词。 然后她就猜到林深时刚才是在做什么了。 一样的空闲时间，一样在看书，别人在工作之余提升自我，自己却在看前几天偶然买下来的女生恋爱读物。 难道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别？ 裴珠泫把脸趴在膝盖上，歪着头目光放空，乱哄哄的小脑袋瓜里冒出了这么一个挺奇怪的念头来。 “欧尼？” 起床的金艺琳从房间里走出来，奇怪地看着她问：“你在干什么？” “yeri啊。” “嗯？” “你有体验过自己的头脑和心在打架的感觉吗？” “什么？” 来到厨房倒了杯水的金艺琳刚顺便查看了下冰箱上那盆开得娇艳的玫瑰花，旋即就诧异地偏头去看客厅里面。 “没什么……” 裴珠泫深吸气，摇摇头就从沙发上走下来，踩上拖鞋、拿上书，走回了卧室。 “我补会儿觉，午饭的话，你们自己看着解决吧。今天我想休息一下。” “哦。欧尼你去睡吧。” “嗯。” 喝着水的金艺琳目送那道娇小的背影走进房间，之后眨眨眼，暗自嘀咕：“怎么回事？简直像是被人甩了一样。” …… 一路匆忙赶到公司的林深时暂时不像裴珠泫那样，满脑子杂乱的思绪。 他一走进公司大楼，已经等待多时的李正尧和奉伽绮就正面迎上了他。 “对方的身份知道了吗？” 李正尧快步走着，耸耸肩说：“我要是知道，刚才在电话里就告诉你了。” “人还有多久会到？” “还没有具体通知，本部长。”踩着高跟鞋跟在两人旁边的奉伽绮很不好意思地说，“早上我在家里接到电话的时候，只说是今天会来提前问候，没实际说时间、也没说会来做什么。” 三人刷卡过闸，并肩来到电梯门前站定。 李正尧抬头盯着正在变动的电梯数字，嘴里低声说：“集团这次搞的事实在太过分了。先不说曺社长的去留，一家这么大的公司，社长卸任和更替，事前竟然就光光通过一通电话来通知，总部的人是真当我们只是按照指令行事的小喽啰吗？” 林深时侧头瞧了他一眼，没说话，电梯门一开就迈步走进去。 “这次的社长任免和我有关。等下如果人来了，你们谁都不准开口，包括老金和高组长他们在内。人由我来负责接待。” 听到林深时的话后，奉伽绮就面露担忧地悄悄打量他依旧保持平静的侧脸，李正尧则“啧”了一声。 他没好气地说：“你当我们不知道这事和你有关？但人家是来当我们的上司，不是当你一个人的上司。” “老李。”眼看着电梯来到相应楼层，林深时皱起眉头。 “叮。” “行了，别说那么多废话。半个小时内，公司所有部门组长级别以上的人员都会到场，其他的事我们会帮你处理好。你只需要待在会议室里，先好好想想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不速之客吧。” 李正尧率先走出电梯，回头看来，还留在电梯里的林深时无奈似的看着他。 他和身旁的奉伽绮对视，从先前开始就一直绷住的面部线条终于有了一些松缓。 “快点和李组长去准备吧。其他的事，有我在。” 奉伽绮方才还隐隐担忧的神情顿时一变，非常振奋地露出笑容，对着林深时弯腰低下头，大声应了句“是”，随即就在李正尧哭笑不得的注视下，飞快跑走。 “你以前到底给伽绮灌了什么迷魂汤？我总感觉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可能都和父母差不多了。” 没和李正尧多闲扯其他，林深时来到他面前，正色地压低音量：“你也准备好……我也不知道等下来的人会是谁，但我知道他们的背景是来自集团的最高层。今天之后，不是我这个本部长挪位子，大概就是那位还没正式上任的社长直接离开了。” 李正尧瞅着他，片刻后咧嘴一笑，扶扶眼镜。 “今天是大事，我先不找你麻烦。等事情结束之后，你最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希望能平安地结束。” “对，最好平安结束。否则你到时候还得给我们几个人一份补偿。” 这些自然都是缓和氛围的玩笑话，等到林深时和李正尧快步赶到这次开会的地点后，他就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地接到了另一通电话。 冲会议室里更早到场的几个人抬手示意后，他就拿上手机，来到走廊外面接通了来电。 “看样子，这回是您输了？” 正在办公室里伏案工作的曺静淑头也不抬地冷哼一声，对着手机说：“你还想不想要我的提点？” “以您的性格，居然会在我和对方还没有正式接触之前就联系我，看来这次我爸出的招确实很棘手？” “棘不棘手，难道你自己事前没有心理准备吗？” 林深时稍稍沉默。 曺诗京的卸任是他早就知情的事。起初李溪午第一次出手时，曺静淑为了回护他就借了曺胜元的手，准备暗地里将整家hart转交到他手上。 曺氏的小辈在集团内部无论担任怎样的职位，一人向来只能掌控一家公司，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曺诗京选的筹码是han shin综贸，之所以会贪心地揽住hart广告，最开始的理由也是想送林深时一块适当的“垫脚石”。 结果，这份心意就成了如今她被逼不得不退让的根源。 这件事是曺静淑亲自做的决定，她是曺诗京的亲生母亲，在整个han shin，恐怕没人比她更有资格做主这事，因此在事情发生后，曺诗京就索性选择了放弃，郁闷地约林深时出去吃了顿饭。 可是估计连曺静淑都没想到，李溪午会顺水推舟，不声不响地借助此事再次发难。 “我现在打电话给你，其实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说，因为我就算提点了你也没用。我只是打算提前跟你说一下，等下你要面对的对手是谁。” 林深时这边正听曺静淑说话，忽然就望见走廊的另一端出现了一行人。 走在最前头的人是一名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的沉稳男人，穿着身熨帖的西装，胸前还别了口袋巾。 对方一看见他，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马上加快了步伐走来。 “这个人的韩国名字叫姜民宇。名字你未必听说过，你只需要知道他曾经在奥美、阳狮等全球排名前十的广告公司先后任职过，还有他原先在集团里的根底，更是你这次会遇到的最大麻烦。” 林深时偏头注视那群接近而来的人，嘴里边就轻声地问：“什么根底？” “你好，林深时林本部长，对吧？”说话间，那名沉稳男人就微笑着来到他面前，礼貌地伸出了手。 不等林深时开口，从会议室里赶出来的高组长等人就轻呼一声，连忙鞠躬问候： “社长！您怎么来了？” 社长？ 林深时下意识一挑眉。 紧跟着，电话那头显然也听到动静的曺静淑就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 “姜民宇这个人……他以前就是han shin广告的社长！” 17、阳谋 关于“姜民宇”这个名字，林深时此前确实没有太深的印象，他更熟悉的称呼是，“addy姜”。 han shin广告是在hart之前集团内部规模最大的广告业公司，高组长等人最早就在那里供职，它也算是hart广告的前身。 因此姜民宇的身份放在如今的hart可以说是非常微妙。 他是外籍韩裔，在国外有过丰富的从业经验，回国后被招揽进han shin集团，后来因为个人能力以及han shin本身在广告行业发展的需求，年纪轻轻就被提拔到了社长的位子上。 按理说，在几家公司被整合之后，姜民宇最不济也能拿到一个本部长的职位才对。 谁知道当时的姜民宇似乎和集团发生了矛盾，在hart成立前夕就离职出国了。 以上的信息就是林深时对于这人的全部了解。 他刚入职的时候虽然扫过几眼姜民宇的档案，但没留下多少的记忆，直到今天亲眼见到本人，他才隐约明白了什么。 “我刚向高组长他们偷偷打听过了。” 坐满了人的会议室里弥漫着开会前的安静与肃穆，李正尧一边偷瞄主位上正在翻阅文件的姜民宇，一边就不露声色地压低了音量。 “姜社长那时候本来是被安排了你现在的职位，结果，咱们曺社长大手一挥，改了人事安排，这位估计是气不过，这才会愤然辞职。” 旁边已经大致猜到事情来龙去脉的林深时忍不住屈指敲了敲眉心，闭上眼睛什么话都没说。 不用他开口，李正尧也明白他的想法。 不说别的方面，如果这消息属实，那姜民宇这趟回归，立场尴尬的人反而是林深时。 只是有些问题，林深时很疑惑。 从资料和情报的显示来看，姜民宇应该是个挺有傲气的人，当初曺诗京就是无意间把他压下去，最终才导致了姜民宇离开han shin。 也就是说，姜民宇一开始不太可能是李溪午的人。 这正是林深时感到困惑的地方。 从曺静淑决定撤掉曺诗京的社长职位起，直到今天也就过去一两周的时间，李溪午居然就派人说动了远在海外的姜民宇？这事不是说不通，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还有，林深时原以为李溪午这次会借换掉社长的机会，顺便也换掉他这名本部长。 结果姜民宇露面后的表现却丝毫没显露出这方面的迹象，这点着实是古怪。 “麻烦诸位久等了。” 正当林深时脑中思绪翻涌之际，浏览完手头上文件的姜民宇也终于抬头看向在座的众人。 被他视线关注到的每个人都下意识挺直了腰背，这是基于一种长久以来累积的崇敬心理。 过去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姜民宇就是这群人心目当中的最高领导者。 眼下看来，旧时的光景大概是要重现了。 “本来呢，我也不想休息日叫你们出来，但我周一就要上任了，所以只能提前开这个碰头会。希望大家能谅解一下，” “没关系，这也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我们没想到社长您会回来，非常欢迎。” “对、对！欢迎！” 姜民宇这一开场，应和的声音就接二连三地响起。 奉伽绮几人不由都担忧地看了林深时一眼。 林深时本人倒仍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模样。 “呵呵，好了，叙旧的话咱们之后再说。” 姜民宇笑着抬抬手，接过秘书递来的另一份文件夹翻开。 “那我们现在就正式开始吧？大概的流程大家也熟悉。先从各部门的介绍开始吧。” “是！” 一名高管人员起身，小心地向姜民宇介绍公司当前的状况，不时还会回答姜民宇提出的问题。 整体的开会情形和林深时平时大致相同，很多细节又不太一样。毕竟姜民宇是专业出身，且是多年的资深从业者，两相对比之下，hart广告的人自然能体会到两个人存在的不同和差距。 会议室里的气氛不算差，但身处其中的人大多心情比较奇怪。 奇怪的原因不在于正在发生的事，而在于彼此座位挨近、关系又怪异莫名的林深时和姜民宇。 当然，在场的人当中，没人敢去过多窥探这两位顶头上司，大家只能把这份古怪藏在心里，面上则保持正常。 然而许多人都不知道，包括姜民宇在内可能也不会想到，林深时现在的感受完全不像外人想象的那样沮丧。 此刻在他内心，更多是感慨的情绪在涌现。 坦诚地讲，若不是牵扯到李溪午，安排姜民宇担任hart社长的这件事，林深时从本心而言并不反对。 他自知自家事，这世上有天才，但想在短短几个月内就赶超别人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积累，这是只存在故事里的童话和痴人说梦。 哪怕贵为公司的本部长，林深时也很清楚他在广告业领域是个新人。 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资深的职场人。 职场人都懂得一条最基本的道理，把合适的人安置到合适的位子上。 在姜民宇上任前，hart广告的成功林深时其实不占几分功劳，几乎没在公司露过面的曺诗京更是可有可无的摆设。 这是一家通过完整的结构和足够的资金支撑起来的公司。 真正起到大作用的人，恐怕都是像高组长他们这样的中坚人员。 别的不说，光是对照曺诗京当初上任只到公司找林深时谈谈话就离开的行为，姜民宇如今摆出来的态度，可谓是鲜明至极的反差。 这种反差足以令人觉得嘲讽和难堪。 难堪的人不止是林深时，连曺诗京也会被计算在内。 “年轻有为”这个词背后往往也代表了那个人的自信心与骨子里的傲。 林深时知道曺诗京的性格和他在一定程度上很相似，他更知道由于性别和出身，曺诗京是非常要强的人。 李溪午指派姜民宇上场顶替曺诗京的位置，事前不会不和她商量，可是体谅归体谅，个人的感想又是另一回事了。 傲气的人向来讨厌见到比自身更厉害的人出现，那是因为即便被比下去，他们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干脆地选择认输。 如此一来，结合方才的直觉，看着此时正在有条不紊进行的会议，林深时就忽然间明白过来李溪午想要怎么做了。 没过多久工夫，听完各部门的报告后，姜民宇就点点头，思索着说：“情况倒是比我的想象要好不少啊。” 这话的意思就若有所指了。 在座的一些人想转头去看林深时的反应，好在全都克制住了。 紧接着，他们就听姜民宇说：“我刚上任，可能会做些适当的人事调整。具体的内容我之后会吩咐秘书处发出去，可能就这两三天内吧。今天在这里，我先简单布置一下。”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姜民宇就自顾自当场做起了人事安排。 没有升降职的情况，仅仅是再划分一下职务范围，这让不少人原本悬起的心都落了下去。 在这期间，林深时依然没发表任何的意见或看法。 直到姜民宇看向了客户部人员所在的方向时，会议室里的气氛才又有了变化。 “金尚植，金组长对吧？” 手上翻动着人事资料，姜民宇很寻常地扫了扫面色严肃的金尚植，普通人的话，这时候多少会有点心理压力，金尚植却平静如初，整个人看上去很是镇定。 姜民宇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让在场的很多人暗暗吃惊。 “想必金组长您也知道自身的局限之处，您没有从业经验，更不是专业出身，但您之前在贸易行业工作，有很强的涉外能力，在人员管理、办公能力等方面也很出色，安排您在客户部确实挺合适。不过您毕竟才入行不到一年，我想先给您减减负担，您之后先负责公司对内的工作，怎么样？” 不出所有人的预料，姜民宇的确对林深时带来的人下手了。 但是这板子未免拍得太轻了，甚至熟悉姜民宇行事作风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没在刻意针对谁，单纯是实事求是地做工作安排。 面对这样轻拿轻放的结果，早有心理准备的金尚植在同样惊讶之余，自是无话好说，在悄然看了看依旧没说话的林深时后，他就默默地站起身来，朝主位上的姜民宇鞠躬应是。 然后就轮到了李正尧。 姜民宇对他的安排反而比对待金尚植要严苛，尽管没约束李正尧的管理范围，但也用较为委婉的方式提出，他今后处理业务的时候不能再独自进行，必须和别的组长一起才行。 从某种角度来讲，这已经算是把李正尧的职位从组长的位子上往下调了半级。 只是这样的处理，仍然算是很宽松，这也使得在场的很多人心里面愈发纳闷。 这姜社长真的这么公私分明？ 等到安排完一圈后，姜民宇的目光总算头一次转到了林深时的身上，留意到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集中起精神。 他们意识到今天这场会议的重头戏来了。 18、幼狼 “林本部长？” 一句话响起，连带着在场绝大多数的人都跟着悬起了心。 始终安静坐在座位上的林深时也终于有了动作，他转头迎上姜民宇看来的目光，问：“姜社长打算也调整我的职务？” 手里拿着文件夹的姜民宇眼睛也不眨地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低头一笑，说：“林本部长是集团直接任命的人员，我虽然是社长，但也没权利无缘无故调整你的职位。” “所以姜社长现在是有别的事想和我说？” “我听说前段时间因为林本部长你的原因，咱们公司接到了theer的几桩大单，还有韩信航空那边。严格来说，我作为社长，应该代表公司给予你奖励才对。” 姜民宇说出了一番意料之外的话来。 林深时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继续问道：“什么奖励？” “嗯……以林本部长你目前的职位，升无可升，除非我让出自己的位子。” 姜民宇往后靠去，貌似还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就说：“不如给林本部长你放两三个月的带薪假吧？我听说前段时间你因为工作也经常加班，算是一种事后的补偿。” 这话一说，会议室里的氛围顿时变得十分微妙。 很多人暗暗对视，在座的金尚植和李正尧、还有坐在林深时身后不远处的奉伽绮则皱起了眉头。 从表面上看，姜民宇的安排没什么不妥，但问题在于，林深时真能离开hart两三个月的时间吗？ 尽管不太清楚内情，李正尧等人也察觉到了姜民宇此举别有意图。 他在借用公事的名义，光明正大地支走林深时。 “我想带薪假就不必了。” 在众人的注目下，林深时直接拒绝了姜民宇给出的提议。 “我入职公司才不到几个月时间，现在就开始休假的话，别说集团那边，这消息在公司内部传开，影响也不好。” 姜民宇点头说：“这么说也对……但不奖励也说不过去，这样吧？公司内部会发放一笔奖金，除此之外，刚好我新上任，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替你多分担一下工作。你每天只需要来公司清闲一点上班，怎么样？” 这样的做法和前一个选项有什么区别？坐在林深时身边的李正尧差点没忍住出声质问。 他偏头看了一眼林深时，暗暗叹气。 其他人的想法和李正尧差不多，很多人都以为林深时和姜民宇之间的火药味将会彻底爆发。 结果这一次，林深时却不假思索地说：“好……既然姜社长再三坚持，我自然乐意接受。” 怎么回事？这就退让了？ 众人的脸上纷纷浮现出诧异之色。 近些日子也和林深时混熟的高组长等人更是一头雾水。 据他们对林深时的了解，他们公司这位年轻的本部长可不是会轻易忍让的性格。 不管别人怎么想，听到林深时的回答后，姜民宇就笑了一声，样子看上去挺高兴。 “那好。那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说话间，他转而看向旁人，“今天麻烦大家过来一趟，其余的事，等我周一正式上班后再说。现在，散会吧。” 一干人先是略有迟疑，等发觉林深时没有再讲点什么的意思后，有人就站起身来鞠躬告辞。 “那么，社长、本部长，我先走了。” “我先离开了。” “社长再见。” “本部长再见。” 有了第一个人，很快本来满满当当的会议室就走得只剩下寥寥几个人。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话要和姜社长说。” 看看特意留下来的高组长还有李正尧几人，林深时平静地说了一句。 见他没其他表示，李正尧等人只好相视着起身，先到会议室外面去等候。 姜民宇抬眼看来，想了想也合上文件夹，转身交给旁边的秘书说：“你和这位奉秘书也一起出去吧。” “是。”姜民宇的秘书并未多嘴询问，低头示意后就跟着微微抿嘴的奉伽绮一块恭敬地退了出去。 最后，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坐着林深时和姜民宇两个人了。 “我还以为今天的任务会很难办成。没想到您的性格和我的预想确实有所出入。”闲杂人等一走，坐在主位上的姜民宇就单刀直入地开口了。 他的口吻和先前开会时没太大区别，反而还进一步对林深时用上了最高敬语。 这似乎代表了眼下的林深时在他眼里身份的转换。 盯着姜民宇看了几秒，林深时就低下头，说：“我了解派你来的那位，按照他的性格，有了行动可就不会给我多少的选择余地。” 姜民宇点点头，冷不丁地说：“所以该说两位果然是亲父子吗？您很了解您的父亲。我还以为您是也了解我的性格，刚刚才会那么做。” 林深时挑了下眉毛，没去问姜民宇为什么会知道这事，反倒说起了貌似不太相关的话题。 “看你之前的表现，我还以为你心里面对我实际上没多少的怨气。” “怨气自然是有，但也只是最初，很快也没了。我早过了那种愤世嫉俗的年纪，虽然看重能力没错，但我不会傻到认为这世界是只靠能力说话。您和曺小姐在其他方面的条件比我优越，所以我输了，我也无话可说。”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回来？” 姜民宇莞尔地笑了笑，“我毕竟根在这里，以前也在han shin工作过。怎么说呢？也挺怀念在韩国的生活。所以您父亲抛给我一根不错的橄榄枝，条件、要求，各方面的事我都能接受，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能回来证明我自己，那么我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我之前也这么想，但总感觉还有其他的原因。”林深时看着他说。 “您还记得我刚才的话吗？起初的时候，曺社长要了社长的位置，我无话可说，因为她是曺诗京，但你不同，所以我当时选择了辞职。可是后来我听说了您的真实身份，心里面也就释然了。” 林深时听完这话后有些怔然，但没过多久，眉宇间又隐约流露出了点复杂的恍然之色。 他之前完全没想到姜民宇会回来的原因竟然如此简单，也如此让人难以想象。 姜民宇离开，理由是心气难平，但得知林深时的真实出身后，他就不再感到委屈了。 能力不是权衡一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站在姜民宇的立场上，被一位背景深厚的财阀大少爷比下去，总比被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外国人胜过要好受很多。 “我没想到，你会是一个这么……” “这么俗气的人？” 姜民宇微笑着接上了林深时的话，他合起双手说：“我更愿意把这种事称之为‘成熟’。我想林本部长您应该也能体会我的意思。这世界就是这样。” 林深时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姜民宇仔细瞧了瞧他，又坐直身来说：“我不太了解您二位究竟在吵什么。我这趟回来，只会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李代表让我先压住您，几个月或者半年，之后就随您的心意。您爱留在hart，爱去其他地方，没人会管您。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您能理解我的苦衷。” 这一回，林深时没再回应他，站起来走向会议室的门口。 在开门出去的那一刻，他听见身后的姜民宇轻飘飘地说： “您了解您父亲，希望您也能稍微了解一下我。中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可一可二不可三。我给了您两次选择，好在您第二次就接受了，不然我会很难办。既然接受了，我希望您也不要再反悔……” 后面的话，没听完就被关上的门给隔绝掉了。 “老林！” “本部长，怎么样？” 来到走廊上，林深时先向迎上来的李正尧几人抬手表示没事，然后就独自一人来到窗户前站定，出神地望向窗外。 李溪午这次的安排，下的力气不重，但掐准了林深时的七寸。 在本公司内都被死死按住头的人，不会再有作为。只要这消息传出去，恐怕多数人都会不屑地放弃对他的关注。最重要的是，这事很有可能会影响到那位曺赫会长对他的看法。 如果连送到屁股底下的位子都坐不好，还能有怎样的期待？ 若是不能逆转局面，今后林深时想要竞争未来集团的那个位子，希望就会变得很渺茫。 可是，林深时一下子真的想不出办法来反抗。 因为这回，李溪午用上了更加简单又难以应对的招数。 姜民宇担任hart社长的这项任命，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毫无问题，今天的这场会议，他们就是想让林深时自己看明白这一点，让他后面无话可说。 更别提，姜民宇就算要强硬地裁掉他这个来历不正的本部长也说得过去。 这也是林深时刚才在会议室里会那么沉默的理由。 从小到大，他从未在李溪午身上体会到这样的感觉……仿佛是野兽的幼崽，头一次被父母用无比凶狠的眼光给死死盯住一样颤栗。 19、小情侣 “你就这么认输了？” 林深时回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李正尧，说：“不算是认输，但这一步，确实得退了。” 李正尧来到他身边，斜眼瞅他，“你真甘心？” “不甘心有什么用？咱们不占理，如果闹起来，那就只能用无理的方式去闹，到时候的结果，也许会比现在还要难看。” 同样明白个中道理的李正尧只能叹口气，又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先老实待几天吧。”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李正尧很意外地说：“我还是头一次见你毫无主意就做了选择。” “我以前被老安逼着来韩国的时候，不也是这样？” “这可不一样。那时候你就算选了这条路也无所谓，但现在，你明显是有什么顾忌了。” 听出好友话里的若有所指，林深时犹豫再三，终究是放下了什么负担，正色说：“老李。” “嗯？”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知道之后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大姐那边。你能答应吗？” 李正尧面色诧异地盯着他，抬起手扶了扶眼镜。 …… 十几分钟之后，还是相同的两个人，气氛却有点不一样了。 “所以，李代表，他是你亲生爸爸？” “嗯。” “那曺社长就是你妹妹？” “算是吧。” 总算整理清楚家谱后，李正尧不说话地打量着林深时。 “难怪我之前担心你和曺社长发生冲突的时候，你那么淡定！” 林深时面不改色地说：“那时候我和她确实刚见面不久，算是陌生人。” “嚯，陌生人？” 李正尧上前，突然龇牙咧嘴地用双手箍住林深时的脖颈。 “人家都差点成你未婚妻了！你跟我说你和她是陌生人？还有！我前几天怕你被李代表针对的时候，你心里面是不是早就笑开花了？嗯？！” 林深时好笑地挣开了他的手，“之前是没有说这件事的必要。” “现在就有了？”余气未消的李正尧不屑地说，“早知道你要对付的人是集团的代表理事，我就带伽绮他们直接撤了。反正你是他儿子，总不至于真把你往死里揍。” “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话？” “我怎么不正经了？我就是太正经了才被你骗到现在！” 两人正说着话，林深时的手机收到了曺静淑的联系。 不是电话，而是一条发过来询问情况的讯息。 他想了想就如实向曺静淑说了刚才会议上发生的事。 没过一会儿，曺静淑回了一句，问他想怎么做，林深时说会自己看着办，然后曺静淑那边就不再有动静了。 如果是旁人可能会误以为曺静淑这是无声地置气，认为林深时没有达到她的预期，但林深时明白曺静淑的意思。 她的意思是，让林深时放手去做。 简单地伤神一阵也就够了，林深时很快就麻烦李正尧替他去向金尚植等人解释和说明，他本人先回了办公室，半路上点开了kakao。 他没忘记先前出门时说过的话，在点进他和裴珠泫的聊天界面后就迅速打字说：【抱歉，我现在才腾出时间.早上的情况看来已经初步确定了，我们在做相同的事情时就有可能会看见对方.而我如果想看见你，我们俩还需要有肢体的接触】 没过多久，裴珠泫发来回复。 从她发来的消息里，看不出丝毫的异样，相当冷静地同林深时分析起来。 【泫：我认为还有两点需要确认】 【林树先生：你是说如果你不碰我的话，我能不能直接接触到你?】 【泫：对】 【林树先生：那还有一点是什么?】 【泫：其实...我发现这种现象是存在时间限制的，好像是每次入夜之后就会消失.但因为本部长您不是一直在家，所以我也不能肯定这件事】 得知裴珠泫的这一发现后，林深时确实感到意外。 他思索着收起手机，走出电梯后就快步走向本部长办公室的方向。 本来今天不需要上班，他是想着在姜民宇正式上任前做好手头上一些工作的交接。 即便对方已经明摆着会压住他，但林深时不会用工作开玩笑，一时输了，也要有输的风度。 “噢，本部长！” “本部长，您没直接下班吗？” “嗯。伽绮你整理一下会议记录，然后就直接下班吧。” 还没进办公室，身后就传来声音。 林深时回头看见了大概是回来拿东西的奉伽绮和刚刚闻讯赶来公司的宋光日，朝他们点点头后就打开门走了进去。 只留下两个人面色复杂地对视。 【林树先生：现在有时间吗?】 等脱下西装外套后，林深时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他在办公桌后坐下，再次点进kakao，给林允儿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几乎是同一时间，林允儿就阅读了消息，并且发来了回复。 【马鹿小姐：有事?】 从她仓促的用词来看，应该还在工作间隙，林深时就言简意赅地打字说：【今天我和珠泫尝试之后发现，应该是她接触到我的时候，我就能看见她】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林允儿才发来第二条消息。 【马鹿小姐：所以这事就没有挽回余地了?】 明白自家女朋友心思的林深时只能安慰她说：【相比之前的情况，可能现在会更好.至少小心保持的话，我和珠泫就谁也不用麻烦谁了】 【马鹿小姐：难道你的生活一直会被另一个人关注不算是大麻烦吗?】 【林树先生：那你有更好的方法吗?】 林深时说这些话是用着温柔而带笑的口吻，可惜文字的表述似乎过于苍白，那边的林允儿一下子像是生气了一样，好半天都没回一条消息过来。 直到林深时都放下手机，开始工作之后，他才听到手机振动了两声，收到了条语音消息。 他点开举到耳边，一道有些叫人心疼的低沉女声就传进他耳中，带着含糊的鼻音和齿音，很小心翼翼，还有一丝丝讲不清楚的情绪。 “对不起，我……最近几天可能太累了，你不要生气……我现在要去拍摄节目了，之后再联系你吧，嗯？” 生气？我哪里生气了？ 意外又奇怪的林深时刚要不假思索地打字询问林允儿，结果目光扫到前面他们俩发的消息，动作就莫名停了下来。 他沉默地重新审视了几遍方才两人的消息记录，旋即点开拨号界面，想直接打电话给林允儿说点什么，结果几下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就传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想法。 “林本部长？” 前不久才见过面的姜民宇从外面探头进来，自然地带上了微笑。 “我看你的秘书已经下班了，所以就自己进来了，希望你别介意。” “姜社长……你还有什么事吗？” 强压下内心涌动的情绪，林深时把手机不着痕迹地放到一旁，装作平静地示意姜民宇坐下。 站在门边的姜民宇笑着摆摆手说：“不必了。我就是过来打声招呼而已。我觉得社长办公室独占一层实在太浪费空间了，打算给公司其他部门腾腾地方，之后我会把办公室搬到这一层来。” “这一层？” “对。所以咱们俩今后不光是同事，还算是‘邻居’了。我提前来打声招呼。” 林深时注视了几秒保持笑容的姜民宇，旋即就垂下眼睑，继续翻阅起面前的文件说：“姜社长你太客气了。” “现在公司可以做主的人只有我和你，彼此间当然还是处好关系比较好。” 姜民宇显然不是毫无眼力见，见林深时低着头没说话后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那既然招呼已经打了，我就不打扰林本部长工作了。” 正在审批文件的林深时头也不抬地说：“姜社长，走好，恕我不能远送。” “没关系。我说了，友好相处。” 姜民宇一手插兜，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 “哦对了……还有件事。我听说，曺社长、也就是曺诗京常务，她快要成为您的未婚妻了？” 书写的笔尖一顿，林深时抬起头看去，“你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姜民宇耸耸肩，“只是想向您确认一下而已。毕竟，我回国工作，也不想后续有别的麻烦发生。而且我觉得您和曺常务两个人确实很般配，王子和公主的结合，多让人期待的好事。”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往后靠在椅背上，盖上了手里钢笔的笔帽。 “姜社长你认为所谓的政治联姻是好事吗？”他这次开口，也抛却了表面上的礼貌，言辞直白而隐含锐利。 “这个问题我可没办法替您回答。” 面对林深时的提问，姜民宇笑眯眯地说：“但是，我个人认为，这样的关系也有它的好处。省心、省力。不会再有人阻碍你，也不会遇到普通恋人之间的那些事……比如因为工作繁忙、生活琐碎而产生的距离感和危机感之类的问题，不是吗？” 20、夜里的玫瑰 姜民宇走后，林深时坐在办公椅上，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思。 出于一些考虑，他最终只给林允儿简单回复了一句【没关系】就强迫自己集中起精神，专注于工作。 只是他想安静，对面的林允儿却出乎意料地缠上了他。 【马鹿小姐：为什么突然就不理我了?你今天明明没有别的工作】 “啊嘟！” 【马鹿小姐：你好，有人在吗?】 屏幕亮起的手机连续振动，很像是小孩子想要引起别人的关注一样。 正在看电脑的林深时瞥了一眼，没有反应。 “啊嘟！” 【马鹿小姐：真的没人在吗?】 “啊嘟！” 【马鹿小姐：我现在有时间啊】 “啊嘟！” 【马鹿小姐：呀，林先生.别太过分了!】 “啊嘟！” “啊嘟！” “啊嘟！” …… 林深时叹了口气，终于转头拿起少说已经有十几条留言的手机。 结果也就在这时，林允儿忽然消停了。 不再有新的消息跳出来，也不见她气冲冲地打电话过来质问。 林深时有些奇怪，但想想也知道自家这位女朋友大概是去忙工作了，总归耳根能清净了。 “line~” 只可惜，周末时间，打扰他的人不光是林允儿一个。 【鹿饮溪：哥，你怎么还不回家？我等会儿看电影去了啊】 【妈：[图片]】 【妈：[图片]】 【妈：你喜欢哪一款衣服？】 林饮溪发消息的时间几乎和林食萍同步，林深时差点都以为这母女俩是约好了来骚扰他。 他摇了摇头，先打字回复起了妹妹的消息。 林饮溪告诉他，她今天和申娜约好了一块去看电影，下午出发，估计很晚才会回来。 【antony：记得早点回家】 【鹿饮溪：知道啦！还有别的事吗？】 林深时想了想，问妹妹：【你们去哪里看电影?看什么电影?】 【鹿饮溪：其实是去娜娜熟悉的一家小影院。听说今天是放一部国外上映过的爱情片，叫《时空恋旅人》？】 看到林饮溪的回答后，林深时一愣。 好巧不巧，手机屏幕的上方突然也弹出了一条来自kakao的新消息。 【泫：本部长....您在吗?】 偏偏全赶在一起，林深时的心情变得古怪了些。 他暂时没去点开kakao，转而回复起了林食萍的消息。 【antony：我在韩国已经有足够多的西装了】 过了几分钟，林深时抽空又处理了下工作上的事，林食萍也有了回复。 【妈：你自己买的衣服和你妈买给你的衣服能一样吗？再说了，你连看别的女孩子的眼光都古里古怪，你让你妈我怎么相信你的品位？】 林深时无奈又好笑地打字说：【您现在是三句不离催婚了?】 【妈：这是好心提醒你！我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自己好好想想】 【妈：你要是不选，那妈就自己挑了啊】 林深时挺想告诉林食萍，他家中的衣柜早在前段时间就被曺诗京和梁恩彩两个女人挑选的衣服给塞满了。 不过他很明白，一旦他把这话说出去，惹来的后果远比林食萍的自说自话要麻烦得多。 索性他就闭上了嘴，连林食萍质疑他有没有审视异性的眼光这一点都不去反驳了。 在回复完妹妹和老妈的消息后，林深时看着手机上显示有多条留言的kakao软件图标，终究是点进了他和裴珠泫的聊天界面，发消息问：【有什么事吗?】 不用几秒，裴珠泫貌似早在等他的回信，立即就发来了回复。 【泫：您现在那边方便接电话吗?】 电话吗？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林深时打字说：【嗯......现在可以通话】 “嗡……” 他还没来得及多问，手机就跳出了一通来电显示。 眉宇间流露出不解，尽管如此，林深时还是接起了这通电话，举起手机到耳边问候：“珠泫？” 电话里先是安静了一下，接着就响起了裴珠泫很低柔的声音。 “对，本部长……我没打扰您吧？” 林深时笑了一声，有意让裴珠泫先放松心态，嘴里就说：“虽然确实是打扰了没错，但打扰的人也不止你一个。所以没关系，说吧。有什么事吗？难道是你又有了别的发现？” “那个，倒也不是。”那头的裴珠泫支吾地说，“我打电话来是想问一下，本部长您今天大概几点会回到家里？” 也许是怕林深时误会了自身的意思，她马上补充说：“那个，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晚上约好了去应援前辈的演唱会，所以……” 林深时本来还挺惊讶，很快也会过意来。 “你是希望我能尽早回到家里？这样如果你的假设没错，我们就能尽量准确地估计现象消失的时间？” 裴珠泫又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这样啊……珠泫你什么时候去演唱会？” 在电话的另一端，正坐在宿舍沙发上的裴珠泫低头看向手里攥着的那两张演唱会门票，抿了抿嘴回答：“大约六点之后？” 虽然没想到裴珠泫会专门为了这事打电话来询问，但林深时也知道这确实是件挺要紧的事，所以立刻就给出了较为准确的答复。 “我现在还在公司，具体什么时候会下班回家，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会尽量赶在下班时间前回去，另外，回去前我会再给你打电话，你看怎么样？放心，如果时间来不及的话，你就先去参加前辈的演唱会吧。反正我们可以试验的机会也不是只有这两天。” “那个，本部长，我的意思不是……” “我知道。” 这头的林深时温和地笑了笑，对着手机说：“你也是想尽快排除掉别的风险，而且前辈的演唱会，既然说好了要去应援，那当然不好失约。我能理解。” 电话那头的裴珠泫不由沉默下来，拿着门票的手却莫名用力了一点。 她冷不丁地问：“您不生气吗？” “生气？”林深时眨眨眼，“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也和您事前约好了不是吗？” “但我之前不也说了？你今天如果有别的事情，可以先去办。我都没关系。”林深时笑着说。 “所以说……为什么和别人的约定就一定要遵守，您却不怎么在意我和你的约定呢？” 一瞬间，听见裴珠泫的话后，林深时就愣住了。 紧跟着，他听到电话里隐约传来有人深吸气的声音，上一秒情绪还不太对的裴珠泫连忙就说：“那个，抱歉。其实是我自己很纠结……没有选好时机，连跟您说件事情都犹犹豫豫……明明我和您的约定更重要，但现在却可能因为别的约定而错过，对于这样的事，我心里面对自己有点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林深时总感觉她此时的声音和先前林允儿发给他的那条语音消息很像。 在普普通通的话语里，似乎都夹杂了几分欲言又止。 林深时本想开口宽慰裴珠泫两句后，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去。 电话的两端，一时间就只剩下了两个人安静的呼吸声。 之后，裴珠泫又一次为方才的失礼向林深时道歉后，两人就结束了通话。 回忆他们前面的对话，林深时实际上能理解裴珠泫的想法，换成别人，面对他们三人那样的处境，恐怕没几个人能没心没肺地开心过日子。 不安和焦虑才是常态。 然而林允儿以前还能把烦恼向他倾吐，裴珠泫在林深时的面前却也只能保持谨言慎行的样子。 继续工作了几个小时后，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林深时手头上的交接事项也没完全整理完毕。 可他就是有点做不下去了。 理由不光是因为裴珠泫之前的那通电话，也因为林允儿发来的那些信息，甚至是大脑还会不断分神去想妹妹的出门、母亲的催促等等。 坐在电脑前，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后，林深时知道他今天不太适合再工作了。 于是也没去强逼自己，关掉电脑、带上外套和公文包后，他最后看了看寂静昏暗的办公室，随手就带上了门。 离开公司时，天色已然出现了黄昏的迹象。 林深时从停车场把车开到街上就直奔家的方向，等快到家的时候，他就若有所思地拿出了手机，拨打了裴珠泫的电话号码。 约定过的事，他总不会忘。 “嘟、嘟……” 接通前的忙音在车内慢悠悠地响起，转动方向盘驶入社区的林深时也没着急，先去停车。 直到他下车，等待了近几十秒的这通电话才被人接通。 “本部长，您好……”手机里再次传来了那道今天听过三遍的声音，她像是经过了再三的犹豫，这才下定决心。 与此同时，林深时也从车库里走出来。他刚要拿着手机说话，目光忽地就看到他家的大门旁边蹲着道被包裹严实的身影，整个人当即顿住。 对方显然在他开车回家时就留意到了他，见他看过来，一只手就抬起来，尴尬似的挥了挥，问候道： “你好……我们男亲。” 第十四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本部长是不是真得罪了总部那边？还是说，真像别人说的那样，因为他和曺社长秘密分手了，所以才……” “呀，你想死吗？” 扬起白生生的拳头晃了晃，正在整理办公桌的奉伽绮没好气地瞪了好友一眼，顺便把脸颊边的头发挽到耳后。 宋光日看着她，脸色有些复杂。 然后他低低头，悄然拿出背在身后的手，露出手里两张门票样的东西，微胖的脸庞就隐隐浮现出了犹豫之色。 “你在干嘛？” 留意到这一幕的奉伽绮直接伸手过去，拿来那两张门票瞧了瞧。 “super junior world tour……super show6？” 放下门票后，奉伽绮看向一脸尴尬的宋光日，眨眼问：“这是什么？”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演唱会的门票……”宋光日忍不住偏头咳嗽了声。 “所以说，你来公司没事带上这个干嘛？”奉伽绮没有忽略掉重点，她审视了宋光日两眼就疑惑地问，“你想请我一起去看演唱会吗？” “什、什么？” “难道不是吗？一共两张票，你在首尔又不认识其他人，除了我，你还能请谁去看演唱会？” 这话真是，虽然心里面有点高兴，又微妙地感到伤人。 见到奉伽绮这种惯常式的反应后，宋光日在哭笑不得之余，心情反倒放松了不少。 他有意装出不忿的样子，迎上女孩的目光说：“对！我就是来邀请你，因为太可怜了，连一起去看演唱会的人都没有，不行吗？” “突然间请我去看演唱会，连个实际的理由都没有？” 宋光日不耐烦似的瞅瞅她，之后就低下声来说：“你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和本部长待在一起吗？我们俩也很久没私底下聚一聚，所以就……” “你，或许是在嫉妒吗？” 忽然，奉伽绮嘴里说出了一句让宋光日心脏都貌似漏跳一拍的话来。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奉伽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旋即就一咂嘴。 “不是就算了。” 宋光日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地松了口气。 他看了看还在收拾文件的奉伽绮，迟疑着说：“我知道，今天不是好时机。因为本部长的事，你估计没有心情去看什么演唱会。即便你拒绝了，我也能理解。没关系。” “不……我去。”结果，奉伽绮给了他一个非常意外的回答。 面对宋光日一下子惊喜又立马压住了情绪的疑惑面容，奉伽绮神色如常地低下头去关掉电脑，说：“反正我待在本部长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自己之后估计也有一堆麻烦，周末时间出去放松一下也好。” 话说到这里，她又抬头瞧着宋光日，正色地教训说：“不过你下次邀请我，能不能别挑这么特别的日子？你不知道这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吗？” “这个日子怎么了？不就是周末吗？”宋光日一头雾水。 “你忘了吗？再过两天，14日，可就是‘银色情人节’了！” 花絮二： “东西都带上了吗？” “之前出门的时候不都已经检查过一遍了？” “啊对了！我准备的那些礼物，偶妈你没忘记吧？” “带了！带了！要不然你自己现在再打开来看看？” 人来人往的首尔站里，乔装成普通人的裴珠泫像是老妈子一样，在妈妈好笑的注视下不断叮嘱着一些琐碎的事。 裴母也颇有点乐在其中地瞧着唠叨的女儿，说：“难怪你的队友都说你像妈妈，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这种过度的关心？” 裴珠泫一边帮妈妈系好脖子上的丝巾，一边委屈地翻翻白眼说：“现在的人都把好意说成是‘过度的关心’吗？” 裴母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冷不丁就说：“不要太善良了。有的时候，坏一点也没关系。” “您在说什么？”裴珠泫抬起头来，帽檐下的双眸眨动，像是没听懂妈妈的话。 “我说，如果那段感情真的让你这么苦恼的话，干脆就试着去主动接触看看？你连试都不试，天天在这里自我哀怨又有什么用？那个人看得见吗？” 听到妈妈的话后，裴珠泫似乎愣了愣。 旋即她就重新低下头，手里帮妈妈整理外套，说：“我不是说了吗？那个人不喜欢我。” “呀，”裴母被女儿的回答气笑了，“这世上难道有没接触过就产生的爱情吗？你都退缩着不敢去碰人家，人家当然不喜欢你了！” “可是万一他和别人已经是恋人了呢？”裴珠泫忍不住也撒起气来。说实话，此时的她也不知道她是在气妈妈说的这些话，还是在气她自己的一些行为。 “那不正好吗？两边把话说清楚，如果还能做朋友就好好来往，不能的话，以后干脆就别再接触了，省得你天天一副还没谈恋爱就先失恋的样子。” 被妈妈没好气地用话挤兑，裴珠泫也不吱声，闷闷不乐似的垂着头。 裴母瞧了一眼女儿的神色，又松缓口气说：“老实说，你真的甘心吗？不觉得嫉妒吗？当你看到那个人和别人十分亲密的时候，当你看见他对别人露出开心的表情的时候，你不觉得伤心吗？” “嫉妒、伤心，有用吗？”裴珠泫深吸了一口气说，“再说了，喜不喜欢，我自己现在也数不清啊。” 裴母无奈地看着女儿，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嘴里就说：“我马上就进站了……” “嗯，一路顺风。” 裴母点点头，刚要转过身去，突然又停下动作。 “过些天，好像是个好日子？不是快到七月份的情人节了吗？我记得那个情人节好像是两个人向父母亲人公布恋情的时候，然后征得大家的认可？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如果你成功的话，连步骤都省了，偶妈已经见过那个人了，挺满意。” 对于妈妈的这个提议，裴珠泫依然没作回应，只是在目送她转身提着行李进车站后，交握的双手就暗暗用力了些。 花絮三： 【这件事我想自己先试着解决看看】 【你知道失败的后果吗?】 【您放心，我明白关键时刻自己该怎么选择】 等看完林深时发来的回复后，戴着眼镜的曺静淑就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手机。 “怎么样了？那孩子估计也没辙了吧？” 面前传来好奇的询问，她抬头看去一眼，然后就继续伏案工作说：“比想象中要沉稳。” “是吗？”坐在客椅上的曺海淑点点头，“那孩子我接触过几次，也有一些了解，骨子里太古板，心里面还有坚持信念的想法。姐夫今天这一招，恰好抓准了他的弱点。” “你这话好像是认为他会输？”曺静淑头也不抬地平静说道。 “难道还有赢的可能吗？说实话，本来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就算能逃过这一次，下一次呢？欧尼你比我熟悉姐夫他的性格，可一可二不可三，前面两次出招都算是问候，第三次，那孩子大概就要回家去了。” “既然如此，你之前为什么还特意跑去找他？”曺静淑停下笔尖，神色冷淡地看向妹妹，“你应该知道吧？阿爸在默默看着我们，你去接触那孩子，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曺海淑笑了笑，姿态却也不像她面对别人时那么放肆。 “欧尼，你现在是在护着那孩子吗？” 曺静淑面不改色地回答：“你手底下的人，你自己不看着吗？”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对待别人这么宽和？”曺海淑脸色古怪，“这次要不是姐夫他用了正当的手段，我总觉得你还会像之前那样护着那孩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 曺海淑打量了姐姐一会儿就冷不丁地说：“欧尼，你知道我之前和那孩子见面的时候，他和我聊到过有关他母亲的话题吗？” 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曺静淑抬眼盯着妹妹，尽管没说话，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生气前的征兆。 曺海淑见况也聪明地选择转移话题，看见办公桌上的台历，忽然就说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再过些天……好像就是你和姐夫的结婚纪念日了？” 曺静淑一语不发地处理文件，看样子是不想再回应妹妹的话。 “说起当年，欧尼你也真是了不起。我记得那天是‘银色情人节’吧？突然带着姐夫出现，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要和这个人结婚，然后过几天就真去登记了。我那时候，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阿爸露出那样的表情……” “你到底要说什么？” 曺静淑放下钢笔看来。 曺海淑如同小姑娘一样，在姐姐威慑性十足的眼神下眨了眨眼睛，之后就摇头说：“没什么……我其实就是有件事一直挺好奇。” “什么事？” “欧尼你对食萍，究竟是什么样的看法？” 曺静淑凝视妹妹，继而眯起眼往后靠在椅子上，淡然的表情叫人摸不清她此时内心的真实想法。 1、就是，想到你了 “本部长？” 耳边传来疑惑的声音，眼睛却在看着自己面前这道蹲在地上的身影。 林深时很快回过神来，表情没出现什么波澜，仿佛没有看见林允儿那僵硬的招手动作一样，先侧身拿着手机说：“嗯，我能听见。” “这样啊，我还以为信号不太好呢……”可以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裴珠泫也有些淡淡的尴尬。 她正要鼓起勇气往下说，结果就听林深时歉意地说：“抱歉，珠泫。我这边虽然已经回到家了，但忽然就有了别的事要处理。所以，我们改天再约时间怎么样？” 听到林深时这么说以后，电话两边的两个女人就有了不同的反应。 戴着卫衣兜帽的林允儿一昂脑袋，眯起眼来盯住林深时，显然是听见他的称呼后，明白了眼下和林深时通话的人是谁，眼神像是瞧见了自家的猫在偷腥。 裴珠泫则愣了愣，不为人知地抿起了嘴。 她倒不是单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感到意外和失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敏感的缘故，她能察觉到林深时有意没对她明说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 如果是临时碰到家事或者公事上的问题，林深时没必要那么含糊地讲话。 这不是他的风格。裴珠泫知道。 于是，她的心里面就蓦地明白了什么。 沉默了几秒后，裴珠泫没去多问、也没表达不满，只是轻声地回答：“嗯……我知道了。” “那我们明天再约时间？” “嗯，好。” “那好。” 简单和女孩又讲了几句后，林深时终于在林允儿都快把眉头拧成疙瘩的小表情中挂断了电话。 他转回身来，目光在自家女朋友的这身打扮以及林允儿身边放置的一个类似于保温壶的东西之间来回看了一遍，嘴里就问：“说吧，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想到你了。” 林允儿扶着膝盖站起来，一开始身形还有点打晃，大概是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林深时想都不想就伸出手扶住她。 抓住男人的手臂后，感受到两个人肢体的接触，脸上戴着口罩的林允儿偏头看看自家男朋友，然后就故作轻松地说：“怎么样？惊喜吗？” 扶着林允儿站稳后，林深时往他们俩的后方看了一眼就收回手，低声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怎么了？难道作为女朋友，我都不能来看自己男朋友吗？”林允儿佯装委屈地说。 “当然可以，如果你现在就做好了向全国民公布恋情的准备，那我也毫无问题。”现如今的林深时可不吃这一套。 他又低头去看林允儿脚边的那个保温壶，扬扬下巴问：“那个是什么？” 林允儿怏怏不乐地瞅瞅他，旋即还是蹲下身，拧开保温壶盖子，献宝似的对他说：“明天就入伏了，我今天拍摄结束得早，刚好想起来就给你做了参鸡汤送过来。你不知道吧？在韩国呢，三伏天就要喝参鸡汤。每个女朋友都会帮男朋友煮的。” 林深时看看眼前这罐升腾出热气和香味的保温壶，本来还挺无奈和严肃的面容就不自觉柔化了些许。 他抬头一看林允儿，好像都能从她弯弯的眼眸里看出点隐藏的得意和笑意。 嘴角也不着痕迹勾了勾，林深时很快又正色地说：“别以为找了个借口，我就会无视你做的事情。林允儿，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这段时间不见面吗？” 手里还捧着保温壶的林允儿似乎撇了撇嘴。 她也顺着林深时刚才留意的方向望去，幽怨地嘟囔：“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我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找过来，你作为男朋友就不能不教训我吗？” “比起你现在的委屈，我觉得总比之后哪天你哭着来找我要好。” “我什么时候哭了？” “你现在先擦擦自己的眼睛再说这话吧。” 林允儿怔了怔，刚要下意识抬起手，动作到一半回过神来，直接就一巴掌轻轻拍在男人的胸口上。 “呀，这才几天没见？你现在对待我就是这样的态度了？” 这话说完，林允儿很小心地盖好保温壶的壶盖，又悄悄抬眼瞥了瞥林深时，小声地说：“你打算一直站在门口和我谈吗？放心，如果有记者的话，我们刚才的行为已经暴露了。你以为你一直挡在我前面有用吗？” 林深时不作声地看着自家女朋友，当着林允儿的面，很直白地叹气摇头，终于越过她，拉起了大门的密码锁盒盖。 “嘀哩哩！” 伴随电子门锁的解除声，林允儿头一次走进了林深时在首尔的住处。 还没等她左顾右盼地感慨出声，她就听到弯腰给她拿了双拖鞋的林深时说：“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还有，不担心会碰到小溪吗？” “你忘记自己之前给我发过住址吗？连自己男朋友家住在哪里都不知道，这像话吗？还有，我刚来的时候就按过门铃了，饮溪是你妹妹，我怕什么？” 假装浑不在意地回答着，林允儿同时低下头穿上了林深时给她拿的拖鞋。 换上拖鞋后，她抖了抖那毛绒绒的兔子脑袋，莫名皱起眉头。 “这是饮溪的拖鞋？” 走进客厅倒水的林深时回头看她，随意地点头说：“嗯，怎么了，太小了吗？” “倒也不是……不过我更喜欢小鹿。” 这点小事没必要记挂，林允儿随口问了一句后就转移了注意力。 她先接过了林深时递来的水，另外把始终宝贝地抱着的保温壶交给他，接着就仰起头，在林深时家的客厅里四处转悠起来。 “这房子你找谁设计的？”她喝着水，在电视边上的立式音箱前蹲下来，饶有兴致地查看。 林深时见她这副完全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自在的模样，不由就笑了笑，走到她身后说：“没找人，房子到手就是这个样子。” “你们公司的福利这么好吗？” 林允儿奇怪地站起身来，捧着水杯，回头眨巴眼睛看着自家男朋友。 “竟然直接送这么一幢别墅？我出道这么多年，也是最近才达到这种程度。” 说话间，拉下口罩的白皙脸蛋上就可爱地露出皱鼻子的神情。 林深时微笑地注视着她，余光留意到了她卫衣下方那截熟悉漏出来的内衬，嘴角又一次失笑地扯起。 他一边伸出手，老父亲似的帮自家女朋友把漏出来的衬衣塞回去，一边轻轻地说：“有很多事情，我现在很难对你说。你要惊讶的话，以我现在的年纪能当上本部长，不也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吗？” 以前一再申明这是时尚风格的林允儿也任由男朋友毫无欣赏眼光地整理好她的衣服。 哪怕在林深时的手触及她身上的衣物时，她嘴里喝着水，目光仍然安静地注视着男人的面容。 林深时也是一样，平静而自然地做完了这一切。 仿佛这样的相处，在他们之间早就变成了习以为常的事。 “坐吧。除了水以外，还想喝点什么吗？或者吃一点什么？” 林允儿眨眼说：“你之前不是还想赶我走吗？” 整理好衣服的林深时抬头迎上她的双眼，口吻没好气又柔和地说：“我赶得走你吗？” “你这是在拐着弯说我脸皮厚？” “不是，我这是在说我自己没出息，不舍得赶你走。” 林允儿再次一愣，盯着男人转过身去的背影，然后就抿着水杯的边缘，偷偷地抿唇笑了。 “对了，你刚刚和艾琳打电话说什么呢？” “这事我之前倒是忘记跟你说了。珠泫她发现，我和她之间的那个现象好像还是有时间上的限制。大概是下午或者晚上，不过我和她目前都不能确定这个猜测。” “所以，你和她约好了，等你回家的时候跟她说一声？”林允儿的头脑也很灵通，不需要林深时多说也就明白了之前是怎么一回事。 来到沙发上坐下的林深时瞧瞧她，便点了下头，同时拍拍旁边的沙发垫，示意林允儿也坐下。 “这么说倒是我有点冒失了。”林允儿也听话地过来坐下，紧挨着林深时，“既然是重要的事，你刚才为什么还挂断电话？之后再跟我说明清楚不就行了？” “呀，你不是都来了吗？” “来了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很嫌弃我。” “哪有女朋友在旁边，我把注意力全放在别人身上的道理？”林深时这会儿心里的气早就消得干干净净，瞧着林允儿的眼神尽管依然是充满了无奈，但也带着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过的温柔。 林允儿闻言就眨巴眨巴眼睛，唇角没控制住地抿起。 发觉她那点细微的神色变化，林深时就好笑地问：“听到我这么说，开心吗？” 林允儿眼睛紧盯着他，听到他发问就毫不犹豫地重重一点头：“嗯！开心！” 林深时像是有些愣神，过了片刻，他看着女孩，含着笑的眼神也愈发柔软。 2、我总是需要朋友和恋人 谈恋爱之后，林深时和林允儿每次的相处大多有一个共通的特点。 那就是他们见面通常没什么大的事情。例如林允儿这次主动上门，思来想去也没找出个像样的借口，只能抱上家里的保温壶，可怜巴巴地蹲守在男朋友的家门口，希望能让他心软。 不过彼此无事，不代表着两个人待在一起就会很尴尬，无话可说。 这才交往不到一个月，林允儿也是头一回来林深时的家，哪里都想去看看，还有满肚子的话想说。既然前面聊到了裴珠泫，她也就顺势想起要去参观一下林深时的书房。 要知道，那间书房可是他们三人平时聊天记录里最常被提到的地方。 “这双鞋，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刚走进书房，林允儿一眼就瞄到了沙发旁边那双被归置好的兔子拖鞋，同她穿的款式一模一样。 林深时当然不会在书房准备这么一双鞋给自己穿，那这双拖鞋的主人是谁，也就显而易见了。 “林小姐，你本来就是这么会吃醋吗？”面对林允儿转头投来的幽幽目光，林深时只觉得很是好笑，“珠泫用的很多东西都是我给饮溪购置日用品的时候一起买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为什么现在还不收起来？” “谁知道这现象会持续多久？也许哪天夜里又变回去了呢？” 林允儿毫不掩饰地眯起眼来说：“你倒是很关心艾琳？” “你别忘了，你以前的情况和珠泫差不多。” “所以说，林先生你现在是在暗示我不要太刻薄，还是想说，艾琳她如果早点出现的话，没准就轮不到我来得意了，对吗？” 如果没能亲眼见到，恐怕外界的粉丝们很难想象到林允儿私底下这副幼稚又小心眼的模样。 “我的意思是，”林深时面露无奈，“我在珠泫身上看到了你过去的影子，所以才想对她尽量好一点。因为，我那时候不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忽略了你吗？” 林允儿愣了愣。 林深时伸出手，拉下了她头上的卫衣兜帽，顺便帮她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浅金色头发。 然后，他就低下头，握住了她的双手说：“那个时候，一个人应该很辛苦吧？不光要面对现实，还要面对自己无法理解的状况。我还记得，你当时发给我的第一条信息，应该是倾诉学习中文的困难。我当时原以为你在抱怨，但后来想想才发觉，你其实只是想找个对象把心里的话说出去而已。所以……很抱歉，我没能早点发现真相，也没能早点注意到你。不然的话，你就不用担惊受怕那么长的时间。我照顾珠泫，也是想弥补过去的你。” 几段话说下来，刚才还满嘴醋味的林允儿就说不出话来了。 她很快偏过头去，别扭似的咕哝：“你每次都选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搞得我好像很不懂事一样……” 林深时也微笑地歪头去看她，有意逗弄说：“难道你还认为自己很懂事？” “当然了！” 林允儿猛地回过头来，眼眶居然泛着微红，十分认真地说：“我以后一定会做一个非常、非常完美的女朋友，绝对会和你相配！” 林深时哑然片刻，继而就眼光柔化下来。 “我不需要你变得更完美了。” 他自然而然地张开双臂，拥抱着面前的人儿入怀，下巴亲昵地抵着她的发丝，低声呢喃：“允儿，这世上没有如果，你的自信心不应该由一座雕塑、一盆花，或者是一个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明来赋予。我希望见到有自信的林允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还问我认不认识少女时代的林允儿吗？那时候的自信满满去哪里了？” “呀。” 正安心趴在他胸膛上的林允儿羞赧地用脑门撞了撞自家男朋友，虎着脸警告：“以后，不许再提这事！” 林深时眼里笑意不减，“这么想想，我当时就应该察觉到才对。没想到反而是你先认出了我。” “所以说！我们才是真正的姻缘！” 林允儿主动脱离了男友的怀抱，低头一看，脚丫子就抬起来，抖了两下上面的兔子头。 “我不喜欢这双鞋。”她很坦诚地说出了此时心中的想法。 林深时瞧瞧她，笑问：“那你想怎么样？” 林允儿把视线转移到了林深时的脚上，盯住了他那双大号的男士拖鞋。 “你把鞋给我呗？”她仰起脸来，满怀希冀地注视着自家男朋友。 可惜林深时想也不想就回答：“不行。” “为什么？” “我想在这件事情上，我没必要惯着你吧？马鹿小姐。” 林允儿的表情可爱地一垮，思来想去，索性气鼓鼓地脱下那双兔子拖鞋，只穿着袜子踩在书房冰冰凉凉的地面上。 “行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她抱住了林深时的手臂，正要往书房外面走去，结果就发现自家男朋友正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啊！” 不等她发问，整个人就发出了声惊呼，一对有力的手臂突然把她给拦腰抱起。 “你是想让我就这么抱着你下楼，还是背着？” 林允儿的双眼睁得老大，缓了好几秒才一脸懵然地侧头迎上了林深时的目光。 瞧着她缩在自己怀里呆滞的神态，林深时莞尔地扯起嘴角，用下巴没好气地磕了磕她光洁的额头，旋即就横抱着林允儿走出书房下了楼。 林允儿突遭袭击，还迷糊地抬起手去摸，眨眨眼睛，接着才回过神来，鼓起了腮帮子。 这时候，她胸腔里的心脏莫名跳得很快。 在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及侧脸看了一会儿后，她就毫无征兆地伸出了手，在他惊讶的反应中，将他的脸扳过来，在他的嘴上用力地啄了一下。 之后，她强忍住面颊的隐隐发烫，还有似乎越来越快的心跳，假装镇定地说：“这是报复！” 林深时不说话地盯了怀里的林允儿许久，直到林允儿都恨不得先侧身滚下去躲起来时，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依然什么话都没说地继续沿楼梯往下走。 这个表现引起了林允儿的疑惑。 她犹豫了几秒，小声地开口问：“刚刚为什么不说话？” “刚刚在思考一个问题。”林深时像是早猜到她会发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什么问题？”林允儿躺在他怀中，掩不住好奇心地问。 “我在想，我是应该亲回去以示回应呢，还是应该正经地告诫你，这段时间不要再天天想着我了。” 对于林深时的话，林允儿一开始还不太明白，稍后一琢磨才会过意来。 她忽然间就显得沉默了些，在男友准备把自己放到沙发上的时候又冷不丁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脖子，貌似不肯离开他的怀抱。 “我知道你关心我，担心我和你的关系会影响到我的事业。” 林允儿把脸贴在了男友的胸口上，像在安抚他地喃喃说：“但你这份担心在我看来，过度了。不是理性上的那种过度，而是你作为我的男朋友，你不应该太过担心这些事，我也不希望你去担心。” 林深时的动作停住，干脆抱着林允儿一块坐到沙发上，随后就腾出了另一只手，搂紧了自家女友。 “你心里面应该知道我之前为什么突然就不理你了吧？” 靠在他怀里的林允儿点点头，很聪明地说：“因为你感觉到我的状态不对……明明我每天的工作也很辛苦，身体已经那么累了，心里面却也很焦虑。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究竟是因为艾琳和你的事在着急，还是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希望你在工作当中就不要想起我了。那样只会让你自己感到更疲惫。”林深时的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温柔。 “可是我怎么可能不想起你？换个角度说，只在特定时间和特定的地点能够去思念和表达爱意的情侣，这样真的是在谈恋爱吗？” 林允儿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声。 “其他人都可以顾虑这些、顾虑那些，你知道我们刚出道那会儿，连手机都会受到公司监管吗？但是，我不希望连你也需要这样。” 林深时很耐心地解释说：“允儿，不是我顾虑太多。而是我们在一起，这些问题就是必须考虑的事情。” “我知道！我当然都清楚！我不是讨厌你的这些顾虑，而是我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我而这么累。” 林允儿咬住了嘴唇，双手转而抱住男人的腰，牢牢地抱着他，仿佛永远也不愿意撒手。 “别的女生都不需要男朋友付出这么多，为什么我就做不到这样？刚谈恋爱，不仅之后一两个月、甚至更久都不能经常见面，每次见面还都要弄得偷偷摸摸。我不希望你去担心那些事，真要担心也该由我来担心，你见到我之后只需要负责笑和抱我就行了！” 3、我亲你也可以吗？ “前段时间我跟我欧尼说过你的一些事情后，她就跟我说，以后我大概有得辛苦了。起初我还不太理解她这话的意思。直到最近，我才明白。” 出神望着客厅天花板的林允儿没由来叹口气，她起身看向林深时，然后就幽怨地问：“为什么你这么好？” “什么？”林深时失笑了一下。 “我这个人，别人对我好，我也会尽量补偿回去，否则我就会感到歉疚。可是遇到你之后，我心里面的歉疚就越来越多了。” 林允儿咕哝两句后又依恋似的张开双臂，靠回男人的怀里，小声呢喃。 “作为男朋友，你实在是太好了。所以，这就显得我这个女朋友很没用。” “你的事业我没办法像你帮我那样帮你，你想好好地谈恋爱我也没办法，甚至，我还需要你这个男朋友来处处为我考虑。” “不能时常地联系、不能过度地亲密，更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我们的关系。” “明明你不需要这样，明明你和别人谈恋爱的话就不需要这样。你说，如果换成你是我，你的心情会不会很糟糕？” 听完林允儿的话后，林深时就说：“那按照你这么讲，我对你不是一样有歉疚的地方？” “嗯？”林允儿的脑袋动了动。 “我明知道你现在不是需要恋人的时候，我还不是向你表白了？如果你的恋情曝光，受影响的人不光是你，还有那些和你相熟的队友，她们也是你的好朋友对吧？我不是没想到这些，真论起来，造成现在这局面的人其实是我才对。” “你看看，我就是因为你每次都这样，我才会对你感到很内疚。” 林允儿用自己的手去握住林深时的手。 她伸开了修长的五指，比划两个人手掌的差异，她的手指很纤细，又比林深时的手要瘦得多，但在他们十指紧紧相扣后，那两只手看起来却又是无比的契合。 “你先表白了没错，但答应和接受的人不也是我吗？我们都有过失。还有，我当然需要朋友，我也需要事业，但这不代表我不需要你。事实上，我很需要你。我的林树先生。” “一开始要不是你，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你知道我会有多害怕和多堂皇吗？第一次我们出现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我还很惶恐和着急，但后面慢慢心里面也有了一丝丝的安慰。” “总算我不是一个人，还好还有一个人陪着我。虽然我不知道他的长相、不知道他的年纪、不知道他在现实里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样的看法，但好歹当时的你作为陌生人，已经给予了我最大的安慰。”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和你见面吗？我是艺人，即便再急于解决问题，也不可能贸贸然去见一个陌生人。” “那是因为，我们从最初的时候起，你就成为支撑我内心的一个人了。” “可能当时就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其实挺期待和你的见面，我想看一看‘林树先生’是谁。” “现在想想，这份期待也许那时候就在我心里面埋下了一点不为人知的种子。” 话说到这里，林允儿也不好意思般抿嘴笑了笑。 即便到了当下的年纪，她仍然是一个不懂得怎么去表达感情的女孩子。她会因为情感的表露而害羞，她也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抛却所有的顾虑，独自跑来男朋友的家，不是为了说出内心的这些话，而是单纯想要见见他。 看他对自己露出笑脸或者给自己一个拥抱，这样就足够了。 充分的足够了。 林深时忽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场讨论其实不能解决实际的问题，他和林允儿之后还是需要面对现实的情况，不过在听了林允儿的心声后，林深时也觉得他先前的做法似乎欠缺了些妥当。 他用了很理智的方式来处理恋爱过程中遇到的困难，但他忽略了爱情本来就不是一种理性的产物。 如此沉思了一段时间，林深时才找到新话题，接着往下说：“其实我还挺好奇一件事。” “嗯？什么事？”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什么？” “我这个人，往常留给别人的印象应该就是严肃、冷漠，虽然有一些优点，但缺点也不少。现在想想，之前你会答应我，我的心里面也觉得不大真实。” “因为人好、在我心目当中很特殊？还有……哎，我也说不来。”林允儿掰着指头盘算了下就蹙蹙眉，转头眨眼问，“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 林允儿再次翻身坐起，拽住了林深时的胳膊，“好歹说一两个吧？嗯？我不也说了一点吗？总不至于连一个理由都说不出来吧？” “感情这种事，谁能说得清楚？” “呀！” 眼见林允儿气得瞪眼，林深时又笑又无奈，想了想就说：“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最早讨论雕塑的时候吗？” “嗯，那又怎么了？” “我们俩当时说到了我们的雕塑都是通过父母获得，也许我们冒失地采取什么措施还会危及到家人。我那时候和你聊这件事，其实心里还在想，如果你太过着急，执意想要快点摆脱雕塑的话，我应该怎么去劝说你。” “这么看来，你一开始是把我当成不懂事的人了？” “所以说你的反应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的顾虑，你也一下子想到了，并且做出了和我一样的选择。” 林允儿这才恍然，有点得意地挑眉说：“所以说因为觉得我这点不错、觉得我孝顺，开始对我产生好感了？从那么早的时候开始？” “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确实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对你有了关注。”林深时若有所思地微笑说。 现如今回忆过去几个月发生过的种种，在他看来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关注？意思是，关心？”林允儿看着自家男朋友，很是好奇这问题。 在韩语里，“关心”这个词等同于有好感，如果按照这么说，林深时很早就有了喜欢林允儿的迹象。 林深时却否定了女朋友的这个推断：“不能这么说。如果仅仅因为两三句话就觉得孝顺、对你产生好感的话，这也未免太片面了吧？”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林深时沉默片刻，然后就突然低下头，轻轻吻了下女孩的头发，“好像，我的眼里开始有你这个人了。” 这一句的回答很动人，躺在男友怀中的林允儿情不自禁就安静了下来。 “允儿，有的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这世上，每个人在我眼里都像是戴了块面具。有的面具上花样比较多，有的面具上只有名字，有的干脆连名字都没有，只是空白一片。” “你一开始在我眼里也是这样。” “在我最早的印象里，你先是一个定义模糊的对象，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上心你的事，后来因为那些频发的怪事，我才越来越在意你，你也从模糊的对象变成了切实的存在。” “我和你第一次真正的接触，那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从那个时候起，你才算是正式进入了我的生活，开始被我铭记在脑子里。” “允儿，我至今还不太懂感情方面的事，所以我自己也说不上来，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又具体是因为哪些理由而喜欢你。” “不过我以前听说过一句话，爱上一个人或许并不是哪个时间点，而是一段有迹可循的过程。” “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喜欢你，但从你和我接触的那一刻起，你做过的很多事就值得我喜欢。”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但我知道我对你的喜欢应该是在时刻地增加。比如现在的我，应该就比昨天的我还要喜欢你。” “我这个人，不喜欢讨论过去式的东西。所以与其你问我是怎么喜欢上你，不如问问我，我以后会喜欢你多久？会喜欢到什么样的程度？” 这时候，林允儿就附和似的轻声问了一句：“那你的答案呢？” 一个毫不犹豫的回答传进了她的耳中。 “说永远太假了，但我会喜欢到你讨厌我为止。” 喜欢到讨厌为止……这话并不是在说到时候或许会发生的互相厌弃的状况，而是在说，在她不需要他喜欢自己的时候，他才会放手。 这就是他今后会喜欢她的时间，也是今后他会爱她到什么程度的回答。 眼眶莫名有些发热，林允儿一语不发地坐起身来，眼神直勾勾地问男人：“我现在亲你可以吗？” 林深时的脸上晃过失笑之色，说：“不行。” 女孩才不管那么多呢，她今天第二次大胆地捧住自家男朋友的脸，狠狠亲了他一口，完了没够，又亲了一口。 最后，她什么话都没说地趴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了他，宝贝极了。 4、多点被爱吧，这次 有人说，初恋时的吻总是清清甜甜，难以忘怀。 从第一次两个人的吻，再到今天情难自已的亲昵，林深时的内心其实远不像他表面上那样平静和镇定。 在双唇接触的刹那，他贯来冷静的头脑也会变得迟钝和迷糊，最后只能傻傻地迎接女孩笑吟吟的注目。 他不知道林允儿有没有看出他的异样，这种表现不像是他往常留给别人的印象。 在恋爱面前，他林深时也会变成一个害羞和懵懂的大男孩。 只是，他并不排斥这样的感觉。 他知道他走在一条通向未知的道路上，但他也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会和他携手并进。 “其实，我这段时间心情不好的原因，也不全是因为艾琳的事。” “嗯？” 客厅里，林允儿早把先前放下参鸡汤就走的打算给抛之脑后，两个人忘却时间地腻着待在沙发上，聊着私房话。 “主要的原因……实际上是因为又想起了我上一段的感情。” 林允儿说着话就仰起头来，瞧了瞧男朋友的下巴，然后才小心地往下说：“虽然那段感情的失败掺杂了很多的因素，但我总觉得一切还是源于我没能平衡好自己的生活和工作。”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握着她的手，安静地倾听。 “艺人很忙，比许多的职业都忙，即便是圈内少见的真挚感情也常常会因此结束。我这些天都在担心，我和你太久不见面的话，我们的感情也会出现问题，重复我以前的错误。” 这话不像是一名出道多年的艺人会说的话，打从遇到林深时后，林允儿好像就变回了刚出道那会儿的那个小姑娘，重新变得不成熟。 成熟的人自然懂得权衡，有经验的艺人也早就明白为了事业要有所牺牲的道理，林允儿却不愿意像以前一样妥协了。 她这一回，宁愿不成熟一点。 “所以你才会忽然跑来见我，丝毫不害怕曝出绯闻？”听完林允儿的话后，林深时也大致摸清了自家女朋友的心思，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 林允儿一颦眉，直起身来看他，嘴里却是较真地说：“我们要是被发现了，那不叫‘绯闻’，应该叫‘恋情曝光’才对！” 林深时忍俊不禁，“所以你已经打定主意了，万一曝光的话，也会老实地承认？” “当然了，我不早就对你说过这事了吗？” 林允儿牵住了林深时的手，嘟囔说：“我知道，现在我们俩不适合见面，但我真的担心……万一哪天我们生疏了，那该怎么办？” “你会不会担心过头了？” “什么担心过头？你自己不都说很难有永远的爱情吗？我和你认识也不到一年时间，那之后咱们要是一年都经常见不到面呢？感情真不会变淡吗？” 林允儿提出的顾虑很现实，林深时听后却莞尔地说：“感情淡一点就淡一点呗，只要还喜欢不就行了？” “不行！”林允儿板起脸来的严肃神态里充满了可爱的霸道，“你自己说过的话，你会一直比昨天的自己还要喜欢我，这么快就要反悔吗？” 这时候和林允儿讲道理显然是不明智的做法，林深时索性就直入重点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之前说这段时间保持距离的人是你，现在不听话跑来找我的人也是你。” “你这是说我反复无常喽？” “不。”林深时面不改色，“我是让你拿主意，反正我都听你的。” 林允儿这才哼了一声。 之后，她低下头玩起林深时的手指，用商量的口吻小声说：“我是想，不见面没错，但也不能总不见面吧？不如还是彼此有空的话，咱们就尽量见一见？怎么样？” “好。你怎么说就怎么做。”林深时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林允儿抬眼看他，接着就忍不住笑了。 “对了，我之前听说你的单曲发行被推到明年上半年了，接下来几个月倒是能轻松一点了。” 林允儿偷偷瞥了男朋友一眼，装模作样地说：“嗯。不过我这个月忙完，下个月还得忙。到时候连头发的颜色都要换了。” 听出女朋友的若有所指，林深时看看她，笑起来问：“难道你还想一辈子保持这个发色？” “谁让我怕自己男朋友认不出自己呢？”林允儿用眼角的余光瞅着林深时，“说起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辨认艾琳的时候就没什么困难？” “不要小心眼。”林深时从容地回应说。 林允儿皱皱鼻子，再次靠进他怀里，“小心眼就小心眼吧！总比心里有话不说出来要好。” “你以前心里有话可瞒不过我。” “呀，你又想让我变小心眼对不对？你现在是在替艾琳向我炫耀吗？” 明明前几个月连做梦都想摆脱掉雕塑的林允儿，眼下却是一副酸溜溜的语气，完全藏不住那话里的怨气。 抱着女朋友的林深时无声一笑，他想了想，难得地轻声说了句肉麻的情话：“放心吧……我这座林子不大，只能装下你这么一头鹿。” 趴在他胸口的林允儿眨巴眨巴眼睛，总算是心满意足地露出笑容。 说是嫉妒没错，然而她的嫉妒很单纯，只要几句简单的告白，不安的心就很容易被安抚，变得坚定而幸福。 “我们刚刚是不是忘记一件事了？” “什么事？” “你说艾琳她能不能看见别人和你在一起？还是说她只能看见你？她现在还在宿舍里吗？”林允儿连续发问。 林深时不由转头看向四周。 宽敞的客厅亮着明亮的灯光，显得非常安静，他却知道，也许裴珠泫真看见了他和林允儿两个人，又也许她并没见到林允儿，但在某一刻，看到了他微笑的样子，从而就意识到了什么。 脖子上传来了点气息扑打的感觉，微痒而温热。 林深时转回头来，只见一双圆而明亮的眸子正直勾勾盯住自己，貌似正在观察自己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 “你刚刚在想艾琳，对吧？” “嗯……有点。”林深时思索了下，很老实地点头承认。 可不等林允儿眯起眼睛，他就坦然地说：“只是作为朋友而已。如果你因为我而临时丢开别的朋友，你们见面还是为了谈论重要的事情，你现在会心安理得吗？” 林允儿瞥瞥男友，没再多说。 林深时看出了她的心思，微笑地凑近过去，同样撩得她耳朵直痒痒地突然说：“想去看电影吗？” “电影？”还在吃味的林允儿当即愣了愣。 “嗯。小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而且你来都来了，我们总该做点什么吧？电影院的话，应该还算比较安全的约会场所。” 林允儿陡然心动，但很快又担心地说：“这样不会耽误你别的工作吧？” “没关系……我今天没有别的事了，很有时间。” 林允儿没从林深时的身上发现异常，被他利索地抱起、站到地上，手里被塞进墨镜和口罩。 “我之前说我和珠泫聊到电影的话题，你不是有意见吗？所以今天我们俩亲自去看一场电影怎么样？就像我们最开始那样？” 林允儿终于被男朋友说动，她看了看已经在穿外套的林深时，旋即就暗自雀跃地戴上了口罩，抿动的唇角泛着掩不住的笑意。 不过在两人穿戴完毕后，她和林深时牵着手来到玄关前，也不免留恋地又环顾了一圈林深时的家。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男朋友的家，总觉得还远远没待够。 “之后还有机会。” 耳边传来声音，林允儿回头来和身边的林深时对视，瘪瘪嘴就说：“你上次去我家倒是待了很长时间吧？我之后要再等机会来你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要看我的眼色，你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吧。” 林允儿对林深时这回答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看着他来到她身前蹲下，一边帮她绑脚上的鞋带，一边说：“不成熟也没关系，你就做你喜欢和开心的事就行了。不然的话，我这个男朋友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绑好鞋带站起身来，林深时又没好气地敲了敲女朋友的脑门。 “不过，下次来之前记得通知，让我尽量做到保护你的责任，好不好？” 话说完，他就走过去拉住门把，同时疑惑地回头问：“怎么了？不走吗？”嘴角带着些不明显的笑。 林允儿发呆似的眨巴着眼，片刻后回过神来，赶紧跟上男人，脚步匆忙而欢快，如同一下子就甩开了全部的烦恼。 …… “对了。林小姐平时喜欢看什么电影？” “这要分目的。” “目的？” “嗯。比如心情忧郁的时候想看喜剧片，感伤的时候共情，又想看会难过的电影。” “那现在想看什么电影？” “现在……想看时间长的电影。” 说话间，女孩就悄然紧了紧自己和男人相握的手，仿佛两个人永远无法分离。 5、错误的交往 【鹿饮溪：哥！哥！哥！】 【鹿饮溪：俺们大俊拿到回归的第一个一位了！】 【鹿饮溪：呸，是俺们少时！】 看着手机收到的新消息，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林深时就好笑地扯了扯嘴角。 他倒是不用林饮溪来兴冲冲地告诉他这件事，因为昨天他就已经收到了一连串的提醒。 【马鹿小姐：明天是韩国的银色情人节!】 【马鹿小姐：你知道韩国每个月都有一天是情人节吗?】 【马鹿小姐：（沮丧表情）】 【马鹿小姐：可惜我明天就要正式打歌了，我们也没时间再出去约会....】 自顾自发了好几条留言后，对面的林允儿又很快振作起来，隔着屏幕，林深时仿佛都能看见她扬起下巴露出的笑容。 【马鹿小姐：算啦!希望明天能拿到一位!你记得也要关注啊，不然我就生气啦!】 末尾的消息是张照片。 熟悉、纤细的一只手，手指交错，趁身后的工作人员不注意，偷偷对着手机镜头比划了个“爱心”的手势。照片上还用歪歪扭扭的笔迹写上了中韩双语的“爱你”字样，看得林深时忍俊不禁。 被女朋友如此“重点关照”过，林深时自然不会忘记今天少女时代的打歌舞台。 早在林饮溪发来通知前几分钟，他就发了祝贺的消息过去，只是林允儿还没阅读。 林深时也并不着急，继续坐在电脑做着自己的事情。 “你干嘛呢？” 一张戴着眼镜的脸忽然从侧边探出来，刚要歪头去看林深时的电脑屏幕，结果就被一巴掌按在脑门上盖了回去。 “没必要下此毒手吧？”揉着额头的李正尧退后两步说。 “你进本部长办公室都不会敲门？” “现在你这本部长就是个虚职，伽绮都被你派去协助其他部门工作了，再说，我来找你又不是谈公事。” “所以你是上班时间来找我闲聊？” “你自己还不是在摸鱼？” 放下手后，李正尧就冲林深时挑眉一笑，“你刚刚在干嘛？什么‘情侣必备常识’？老林，你现在是职场失败，打算转战情场了？” 没想到还是被这个眼尖的家伙给看见了电脑上显示的页面，林深时心里面有些无奈。 他索性大方地向李正尧展示了电脑屏幕上的内容。 “我不是没谈过恋爱吗？有很多恋人之间需要知道的事，我都不清楚。而且这两天我还发现，韩国这边的情侣文化和我们不太一样。我和我女朋友谈恋爱，总不能一直让她手把手教我吧？” “所以你就趁上班时间摸鱼了？” 面对好友的调侃，林深时很平静地回答：“你刚刚不也说了？我这个本部长现在就是虚职。” 李正尧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刚搬来这层的姜民宇办公室的方向，也耸耸肩。 “恋爱真是神奇。” 从旁边拉来客椅，李正尧坐下后就感慨地说：“换成以前，你遇到这情况，肯定早就在琢磨着该怎么反击了。” “你这是拿自己和我作对比？”人生首次搜索起恋爱方面资料的林深时一边滑动鼠标滚轮，一边就偏头瞧了瞧好友，“你和大姐谈恋爱，两个人不就都是侧重于事业？” “对！”李正尧重重一点头，“事业、恋爱，这两个本来没什么关联的东西，怎么就感觉天生犯冲一样？” 林深时看出了他的异样，问：“怎么了？” “我妈又逼我相亲了。”李正尧揉揉眉心，很直接地交代道。 “你和大姐还不愿意向家里坦诚关系？你们的状况又和我不一样。” 林允儿职业特殊，再加上两人感情尚不稳定，林深时这才会选择暂时隐瞒恋情。 可李正尧就截然不同。 “你知道我向家里坦白，后果会是什么吗？”李正尧直叹气，“后果就是我和大姐都会被强制安排回国。我们俩都必须丢下刚有起色的事业，回国内结婚定居。” 这一点倒被林深时不小心忽略了。 他沉默下来，想了想也一时找不到什么好的说辞来安慰李正尧。 李正尧之所以会来韩国，一半原因在他，另一半原因则在于李正尧本身的上进心。 二三十岁的年纪，很少有人真就怠惰到混吃等死的地步。 更何况，爱情的萌生也是一种无形的鞭策。 有了想要握住手的对象，人就更有动力和野心去争取更好的将来。 换个立场想，梁恩彩同样不是乐意安心居家当主妇的人。 她的事业心尤胜林深时他们。 因此对于这对情侣来说，之后该如何劝说各自的家里人确实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现在想一想，我和大姐当初突然决定在一起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我们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机，导致整段交往都出现了错误。” “别胡说。我和你也差不多。我妈这阵子也催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她了。” 李正尧笑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你妈可比我妈开明多了。阿姨她肯定愿意你带个韩国儿媳回去。倒是你爸那边……你和曺氏的事情，你还没告诉林小姐吧？” 林深时面露默然，“说了也没意义，只会徒增担心和可能发生的意外。” “那你就打算一直瞒她？” “我在想能不能等事情快要结束的时候，再跟她说。” “呵。恐怕你现在的情况，她都不知道吧？老林，你这事说好听点是有担当，说难听点就是大男子主义。你女朋友不一定需要你单方面的保护。” 林深时也不客气地翻翻白眼，说：“照你这意思，你是觉得让她去正面集团那边的压力更好？” 李正尧一下子哑火了。 过了片刻，他咂着嘴嘀咕：“也是……我到今天都觉得有点不真实。你爸居然就是那位李代表？叔叔他这种催婚方式可是比我妈硬核多了。” 话说到这里，他又一眨眼，奇怪地看看林深时。 “对了，有件事我今天才听说。你和那个irene小姐真是好朋友？如果只是普通的工作关系，你不可能帮她出头啊。” 李正尧是很惊讶林深时和裴珠泫之间的交情。据他对林深时了解，这两个人本该毫无结交的可能性才对。 偏偏，不可能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这事在李正尧看来，简直和林深时谈恋爱一样不可思议。 见林深时貌似懒得回应这问题，李正尧也不在意，“算了，不管怎么样，你自己注意一点。那天在场的人可不少，万一再传点闲言碎语出去……” 李正尧说的事，林深时当然也懂。 他和好友对视一眼，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啊嘟！” 好巧不巧，这时候他的手机终于收到了条久候的回复。 【泫：对不起...我今天早上临时有工作，所以现在才回复您.经过昨天的尝试，我发现入夜之后我好像确实看不到您，但具体时间依然没办法确定】 看完裴珠泫发来的消息后，林深时就在李正尧好奇的目光中陷入了思索。 由于前天下午林允儿的出现，林深时和裴珠泫拖到昨天才有空做了尝试。 经过尝试，他们就发觉，若是双方刻意为之，哪怕是保持一致的行动，裴珠泫也常常看不见林深时的身影。 所以，昨天的尝试可以说是不怎么理想。光凭一天的实验也很难得出结论来。 【泫：其实，我现在有一个猜测】 【林树先生：什么?】 【泫：我们之前的现象不都和时间有关吗?所以我想这次会不会也一样?】 林深时若有所思。 【林树先生：你的意思是.......这次现象开始和结束的时间也和我们的生日有关?】 【泫：嗯.但也不一定是生日.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数字】 这倒也是个值得考虑的方向。 林深时默默颔首，又看了眼手机，忽地想起什么，犹豫着刚要打字，便见屏幕上跳出新消息来。 【泫：那个..那本部长，我经纪人叫我了】 林深时立即会意。 【林树先生：哦好，你去忙吧】 【泫：嗯，抱歉.有事您就先留言】 【林树先生：以后不要再说抱歉了.不管是因为工作还是个人的私事，这是我们三个人共同的事情，你没必要单独承担什么】 看到他信手发来的这段话后，另一端坐在沙发上的那道娇小身影似乎就愣了愣。 她不为人知地抿住下唇，接着打字，按下了发送键。 【泫：嗯!我知道了!】 一个很正常的回答，不会透露出她内心的丝毫情绪。 “欧尼，下午我们一起出去逛街吧？” 房间里面传出了孙承欢高声的呼唤。 裴珠泫回头望去，回答说：“你们去吧……我想待在家里睡觉。” “欧尼，过两天开工，你可不要后悔！” 裴珠泫笑了笑，回过头轻轻吐出一口气。 “后悔？” 她抱住自己的双腿，又看了看手机上那个人给她发来的那些消息，嘴里边就喃喃地低语。 “现在确实是有点后悔了……也许，这就是一次错误的相遇？” 6、怎么可以变成单恋 其实不用林深时开口，裴珠泫也知道他心里藏着的话。 这两天他们虽然联系甚密，但谁都没再提起林深时之前失约的事。 那天下午，裴珠泫究竟有没有看见出现在林深时身边的林允儿？她又独自在组合的宿舍里待了多长的时间？ 这问题的答案，裴珠泫自己不说，没人知道。 林深时想问，话到嘴边又好像失去了发问的底气。 那一丝转瞬即逝的迟疑，即便隔着手机，也被裴珠泫捕捉到了。 所以，她又小心翼翼地“后退”了。 “欧尼。” 朴秀荣走到客厅来，从沙发后面偷袭般抱住了裴珠泫，说：“你真不出门？我们也就这几天有空了。欧尼你过两天不是比我们还要早复工吗？” 裴珠泫把头仰后，抬手拍了拍朴秀荣的脸蛋，莞尔地说：“你们想去就去吧。难道我还会向公司告状吗？” 对待旁人，裴珠泫私下里说话永远都是那么轻声细语，再加上她本就娇小的个头和现在戴着的圆框眼镜，看上去很有种惹人怜爱的感觉。 朴秀荣更紧地抱住了她，在她耳边笑意加深地调侃：“欧尼你不会是担心上街看到太多的年轻情侣，自己承受不了刺激吧？” 出道不满一年，red velvet的组合成员就统统知道了裴珠泫心底的一大痛处——年纪。 “呀！” 果然，这一招百试百灵。 兔子被惹毛了也会咬人，裴珠泫面对成员生气的样子却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她放下手中的书，瞪起了眼睛，说出的话依旧软软糯糯。 “你们是不想出去玩了吗？” 朴秀荣忍着笑，故作无辜地说：“可是我又没说错。欧尼你不是到了年纪，开始羡慕别人谈恋爱了吗？” “谁告诉你这话？你把他叫出来。” “还用别人说？” 朴秀荣绕过来，拎起桌上那本反盖住的书晃了晃，笑眯眯地讲：“你买的这书，不就充分暴露了你现在的心态了吗？” 裴珠泫的目光落到那本封面美好而精致的绘本书上，内心开始懊悔起前些天是否真的不该买下这本书。 “好了，我们就一起去嘛，欧尼。嗯？” 朴秀荣蹲下来，晃动着裴珠泫的手，撒娇说：“不然我们四个人都出门了，唯独你留在家里，不是显得很奇怪吗？” 裴珠泫瞅瞅她，难得孩子气地嘀咕：“所以你们干嘛要出门？最近不是有那个mers吗？老老实实地待在宿舍里不好吗？” 朴秀荣眯起眼来，“欧尼你之前去看演唱会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说过。” “我那是去应援好吧？” “少来啦。你敢说不是因为觉得待在宿舍里太无聊了？” “那为什么非要是今天，你们前两天和我一起去看演唱会不是很好吗？” “欧尼你忘了今天是情人节吗？” 裴珠泫愣了一下。 “你就宽心吧。我们也不会出去太久，四处逛逛、吃点东西，晚上就回来了。” 两人正说话，孙承欢几人也从房间里面兴致勃勃地冲出来。 “欧尼！欧尼！” 孙承欢向裴珠泫猛地展示出一个她有些眼熟的手电筒状物品，笑容满面地说：“我们去德寿宫的石墙路玩一玩吧！” “对啊，今天去那里肯定很有意思！” ……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韩国这边啊，有个传说。据说情侣沿着德寿宫外面的石墙路散步的话，两个人就会分手，但整个首尔的情侣还是很喜欢去那里，可能是因为这样能验证两个人的感情？” 听完李正尧的解释后，林深时哑然失笑。 他摇摇头，继续浏览着网页，说：“封建迷信不可取。” 李正尧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最近不就迷信了很多。”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等会儿下班你有时间吗？算了，不用问，你肯定清闲得很。干脆和我还有大姐一块去街上逛逛？” 林深时头也不转地平静反问：“理由呢？” “我担心我和大姐两个人去石墙路的话，传说真会应验。”李正尧一脸严峻。 “你还有一次机会。” “好吧，好吧……你现在不是约等于被停职了吗？这事你又没办法对家里说，大姐也不知道李代表就是你爸，所以站在朋友的立场，她让我约你出去喝喝酒，当是解闷了。” “你居然能忍住，没向大姐泄漏消息？” 李正尧翻着白眼，说：“反正小溪这几天不都和那个申小姐一起混吗？又没人等你回家吃饭。你不答应的话，回头就该是大姐打电话给你了。” “今天是情人节，你让我陪你们这对情侣出去逛街，你倒反过来说是帮我解闷？”林深时的口吻怪异。 “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 “不去。” 裴珠泫顿了顿，在旁边四双眼睛的注目下，又悠然地补充了一句：“绝对不去。” “哎，为什么嘛？” …… “因为没意思。” 林深时关掉电脑的浏览器，回头看见李正尧的表情，不由就笑笑说：“你回头帮我向大姐说声谢谢吧，但我不需要安慰。工作偶尔清闲一点不也很好吗？我今天下班就想快点回家，躺到床上。” …… “我们也知道，欧尼你最近工作压力增加了不少，想要清闲一点也很正常。可是清闲不代表就要天天宅在家里嘛。” 姜涩琪也加入了对话。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起裴珠泫。 “你之前也知道要去看演唱会，我们本来工作的时候就是家里和工作地点来回奔波，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如果连休息的时候也成天待在家里，那这样下去，人都要发霉了。” 裴珠泫听后眨眨眼，为难地抿起了嘴。 …… “我也知道一个人独处不是长久的办法，但我就是没心情去快快乐乐地逛街，我又能怎么办？” “正是因为你没心情，所以我们才要去做别的事，转移注意力，让你有副好心情啊。你说你成天想那些问题，苦恼来苦恼去，有没有效果先不说，你就不怕一个人先把脑子憋坏了？” …… “生活的时候快乐点！工作的时候认真点！” 孙承欢振奋握起的拳头在裴珠泫眼前不断摇晃。 “欧尼你也学学我们，休息的时候就放下工作时的习惯。这样的话，一些苦恼的事情也能很快忘掉嘛。” 这句话总算打动了裴珠泫。 她犹豫地蹙起眉头，想了想，又迎上成员们期待的眼神。 最终，在孙承欢等人的注视下，她还是轻轻点了下头，同意了集体出门的事情。 看到几名成员故意表现出来的兴奋姿态，裴珠泫也微微流露出了笑意。 只是在放下书、从沙发走下来的过程当中，她低下头的那一刻，脸上也不为人知地晃过了些外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烦恼不去想起就真会消失吗？ …… “好吧。” 实在被李正尧缠得没办法，坐在办公桌后的林深时连连摆手。 “我去，行了吧？” 不等李正尧露出得胜的笑，他又话锋一转。 “但我事先说好，我不管你们两个的约会，差不多到时间我就走了。还有，晚上出去，你最好把口风把牢一点。” “我要是口风不牢，你现在这事，我就该第一时间告诉你女朋友！”李正尧甩出了一句真正制住林深时的话来。 林深时用手指用力点了点他，然后自己也好笑地拿起手机，点进了他和林允儿的聊天界面。 留言还没被阅读，他就先发了条消息过去。 【林树先生：我之后下班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回家】 发完这条消息后，林深时暂时搁下手机去做别的事。直到下班时间，李正尧又来办公室来找他时，他才收到林允儿的回复。 【马鹿小姐：要去哪里?】后面跟着好奇的表情。 刚拿上外套的林深时见况就如实回复：【和朋友有约】 “啊嘟！” 【马鹿小姐：（点头表情）】 “啊嘟！” 【马鹿小姐：大约几点会回家?】 林深时奇怪地问她：【为什么问这个?】 【马鹿小姐：我到时候发消息提醒你记得回家】 紧接着林允儿又发来消息：【不要喝太多酒，也不许去见别的女孩子.公司联谊和男女聚会什么的禁止!知道了吗?】 林深时忍俊不禁地回复说：【知道了】 【马鹿小姐：嗯!】 结尾附带上了爱心。 微笑地收起手机，接着林深时就在李正尧似笑非笑的神情中，面不改色地穿上了西装外套。 “你回头要不要带你家那位也去一次石墙路？” “算了。” “怎么了？你是害怕自己到时候又变成一个人？” “你想死吗？” …… “欧尼！” “哦，我这就来。” 对着镜子戴上口罩，回头望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后，裴珠泫就文静地混进了兴致很高的成员们中间，在玄关处低头换起了鞋。 她抓着帆布包背带的手很用力，暗暗下定了一个决心。 对，无论如何都该去改变那份心意了。 否则的话……怎么可以变成单恋呢？ 7、你恋爱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吗？ 林深时并不排斥上街这种行为，一个人的生活也不能光有工作，只是他很少和别人一起逛街。 特别是，当这个“别人”还是对情侣的时候…… “来，你站到那边去。” “这样会不会太奇怪了？” “哪里奇怪了？现在这个地方就属你最漂亮了。” “嘴滑……我们俩合照一张吧？” “我拿着相机怎么拍？” 【鹿饮溪：对了哥，老妈最近有联系过你吗？】 【林树先生：怎么了?】 【鹿饮溪：她这几天总是问我要不要买什么东西…我感觉她最近是不是打算偷偷来韩国一趟？】 林深时正要回复妹妹的消息，李正尧的招呼声就从不远处传来。 “老林，帮个忙呗？” 看着递到眼前的这部数码相机，林深时抬头和李正尧对视了一眼。 面对他的目光，李正尧有些尴尬又讨好地说：“我和大姐两个人出去约会总觉得太尴尬，真是幸亏有你在。”话说到这里，他又不着痕迹地往后瞥去，压低了音量恳求：“实不相瞒，这是我和大姐正式约会的第一张合照！以后你和林小姐约会，我绝对投桃报李！” “难道我的记忆出错了？如果这是第一张合照，刚刚在大汉门的时候，你们俩使唤我拍的那些照片又算什么？彩排吗？”林深时一脸平静地问。 “那是手机照片，相机当然不一样！”李正尧义正辞严，“珍贵的记忆希望用最郑重的方式保存下来，你就原谅大姐这点迟来的少女情怀吧，行不行？” “喂，你们哥俩在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背后忽然响起梁恩彩的声音，李正尧被吓得连忙回头赔笑，之后就在林深时似笑非笑的注目下转回身来。 “老林，现在咱们俩才算是真的同一阵线。你也谈恋爱了，你很快就会明白我今天的心情。帮帮忙，临时客串一把恋爱助理怎么样？” 林深时也受不了李正尧的样子，终于接过那部相机，“是吗？我可不认为我谈恋爱之后会变成你这样。还有，我可跟你说，我手机都快没电了……” “明白！”李正尧立马心领神会地比划了个ok的手势，“等下我就劝大姐先找个地方歇会儿！一切费用我请！” 林深时看着这家伙，想说点什么，片刻后还是摇头失笑。 “你们俩到底过不过来？” “来了！来了！老林？” 望了望头顶上红霞遍布的天空，林深时无奈而笑地走向了摆好姿势的李正尧和梁恩彩两人。 “你们看这里……” 调整焦距，镜头迅速拉近，对准了露出灿烂微笑的脸庞，然后，手指轻轻按下快门。 …… “咔嚓！” 一张笑对镜头、比划着剪刀手的美好合影被定格了下来。 “好了！” “快让我看看！” 人来人往的德寿宫大汉门前，几名戴着口罩的女孩子低调地混在游客中间，围聚到其中一人的身边，查看着手机上的照片。 “哎，你别看那么快啊！” “等一下，再让我看看前面那一张。” 好几根白皙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胡乱滑动，被挤在中间的裴珠泫缩着脖子，茫然般左顾右盼。 几秒后，她才无奈又宠爱地笑笑，索性把手机交给她们，自己一边收起刚刚用上的自拍杆，一边整理随身的帆布包。 仔细检查一番后她才发现，她的包里塞满了像抽纸、自拍杆之类的出行用品，几乎都是为了大家共同准备，能称得上是她个人物品的东西，也就那么几件而已。 从帆布包拿出那盏上次“贞洞夜行”活动和别的成员一块购买的照足灯，裴珠泫随手打开开关后，对准地面照了照。 天色已经逐渐昏暗，这盏顶多充作纪念品的手持灯倒是没像当初那样掉链子，光线不算特别明亮，看上去也还行。 “可是没事带上这个干嘛？” 裴珠泫刚嘀咕了一句，她就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说：“这样更有气氛不是吗？” 她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侧身看向了不知何时凑到她旁边的孙承欢。 两个人互相眨巴眼睛地对视，两声低笑就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什么啊，什么气氛？” 裴珠泫好笑地低下头收起那盏照足灯，孙承欢抱住了姐姐的手，很像个小男孩地微笑说：“之前出门的时候不就下午了吗？带上这个来德寿宫这边走夜路应该更有感觉吧？” “是吗？”裴珠泫嘴边的笑意没压住，故意用眼角的余光瞅了瞅孙承欢，“我倒是没有这种感觉啊。” 偶尔她也会调皮一下。 “是吗？”孙承欢果然像是被她的回答给难住，戴着口罩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到她这呆呆的反应，裴珠泫就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种私底下没怎么遮掩的大妈笑，惹得回过神来的孙承欢都有点害羞地箍了箍她的胳膊。 “哎，欧尼！” “好了好了。” 裴珠泫摆了摆手，端正模样轻咳了一声，“嗯！我不笑了。” 孙承欢记仇地盯着她看，过了一会儿才撇嘴倒在了裴珠泫的肩上。 她看着德寿宫门前来来往往、成双成对的这些情侣，嘴里就小声咕哝：“真好……” 裴珠泫再次一笑，嫌弃似的用手轻拍了下孙承欢的头顶，问她：“怎么了？现在又开始羡慕别人能谈恋爱了？” “也不算吧。”孙承欢直起身来对上裴珠泫的目光，“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我们哪敢去想什么恋爱的问题？拼命练习都来不及。” “所以呢？现在为什么会想起来这个？” “可能是因为允儿欧尼分手的事情吧？我觉得我们想像普通人一样还真是困难，有点开始抗拒恋爱这种事了，但奇怪的是越不愿意去想，脑子里面的想法反而就越多。” 裴珠泫闻言一愣。 “不说这个了。”孙承欢摇摇头，转过头来冲裴珠泫笑，“欧尼！我们快点去石墙路吧，不然天色真要暗了！” “晚上等灯亮起来，我们再去逛不也挺有气氛？”姜涩琪过来将裴珠泫的手机递还给她，顺便抱起了她另一只手。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等到九月和十月再来，到时候石墙路那边的枫叶和银杏才是最漂亮的时候。” “嗯，没错。” 朴秀荣和金艺琳也像树懒一样张开双臂，凑上前来。 “呀，你们干嘛这样？” 方才还心情难明的裴珠泫这时就被成员们的拥抱给弄得哭笑不得。 “这样好奇怪啊！” …… “是吗？真的很奇怪吗？” 下班后的保姆车里，sunny无语地瞧着有意摆出一副无辜面孔的林允儿，抱起手说：“你真没意识到自己这几天的表现有多奇怪吗？一会儿低气压，一会儿又成天笑嘻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不是谈恋爱了，而是精神不太正常呢！” 林允儿刚要下意识反驳sunny这话，突然感觉不太对，马上面露警觉。 “行了，丫头。”sunny没好气地闭上了眼，往后靠到车座上小憩，“想说的时候再说，欧尼们也不差你那点准备的时间。还有，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秀英她不也在谈恋爱？没准过几年我们就能去当伴娘了。” 林允儿注视着组合里的姐姐，旋即就默默抿起了嘴。 “对了。” 没过多久，sunny又坐起身来，拉开眼罩问：“你是明天拍摄节目吗？” “嗯。”林允儿点点头，脸上有了点苦恼的笑，“行程很赶，也没时间做计划和彩排。” 《channel少女时代》是sm公司联系on styel频道配合回归宣传推出的一档少女时代组合真人秀综艺。除却正式的节目内容以外，每位成员还需要应制作组要求，拍摄一档个人栏目，内容不限、题材也不限，主要是为了展现个人特色。 本来个人栏目的拍摄在月初时就该伴随节目预告的放出而完成，但由于林允儿的行程难以协调等问题，导致整个组合现在就只剩下她还没进行拍摄。 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然而林允儿除了一个主题之外，任何的内容都没想好。 “名字还是定成《yum yum tv》？” “嗯。” “那还有什么好考虑？你就录制一下自己的做菜过程不就好了？”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 “不然再找个人来帮你试菜？” sunny的话也就随口一说，谁知道林允儿听后却是若有所思。 “如果请我们的话，应该不符合节目要求吧？而且明天拍摄，现在才来临时邀请的话，别人的行程估计也很难协调。”sunny看出了林允儿的些许想法，不由提醒说。 林允儿看看她，眨眼说：“我也不是一定要邀请艺人来当嘉宾吧？” “那你想邀请谁？” sunny话说到一半，脸色变得很古怪。 “呀……莫非是我想的那样？不是吧？你疯了吗？你谈恋爱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吗？” 面对sunny惊诧不已的眼神，林允儿仅是神秘地笑了笑，抿唇望向窗外，貌似很是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8、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情调和气氛都不错的咖啡厅里，灯光明亮而舒适，背景音乐是时下热门的《party》。 red velvet组合的成员们正待在角落里的座位上，有意压低音量地分享着今天集体出游的喜悦。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多，开启夜生活的街面上暂时没有太多人，但也相当热闹。 “说起来，那个是什么？” 金艺琳忽然指着店外摆放在路边的一个类似于钟架的大型道具问。 坐在她们的角度，可以观察到有不少的路人也围聚在那道具附近，好奇地拍照、交流。 “哦，那个？”正好对此有一定了解的朴秀荣拿着手机，举举手说，“今年中区不是一直在宣传贞洞街和德寿宫吗？这个听说也是最近刚弄的活动。每天到了晚上，整点的时候就会有扮成仪仗队的工作人员来街上敲钟。” 金艺琳几人这才恍然。 “模仿普信阁？” “对。听说等仪仗队来了之后，其他人也可以上去尝试敲钟。” “哇，这个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欧尼，不如我们……” “不行！” 还没等几个人兴奋起来，作为保姆的裴珠泫就直接打断。 “喝完东西，我们顶多再逗留十几分钟，然后就必须回宿舍了。你们都知道了没？” 别看裴珠泫性子软，真等她板起脸来，组合里也没人敢和她顶嘴。 所以遗憾归遗憾，red velvet的几名成员也只能各自坐好，乖乖地点头应是。 一时间，场面倒有点像是老师在教训学生。 裴珠泫好笑又温柔地瞧瞧在座的几名成员，然后也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安静地整理她们这次出行拍下的那些照片。 在归整这些照片的时候，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张张的笑脸，她的眼里也始终含着淡淡的笑意。 其实她也很珍惜组合成员能够像家人一般的相处，否则她也不会冒着事后被公司批评的风险，带着所有成员一起跑出来玩。 五个青春靓丽又吵吵闹闹的女孩子终究是目标大了点，一路上还好有裴珠泫时刻保持小心和进行约束，不然她还真担心会重蹈覆辙，出现和先前某件事一样的意外。 “欧尼，我记得我们还有其他合照吧？除了大汉门的这几张，没有别的集体照片吗？”裴珠泫身边的孙承欢眨眼问道。 “有啊。”裴珠泫随口回答，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我们当时不是在那几尊被压扁的雕像旁边也拍过照吗？还有……啊，找到了。” 手机放大地展示出了一张照片，不知为何，一看清楚照片上的内容，裴珠泫就好像愣了愣。 “给我看看。”孙承欢不觉有异地接过手机，看了几眼后就没忍住地发出了声轻笑。 “怎么了？” “拍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让我也看看。” 姜涩琪等人迅速凑了过来，然后一个接一个，也低下头笑了。 原来照片上的五个人照常地挤在被高举的手机镜头当中，手上纷纷比出了爱心的手势，唯有不怎么擅长比心的裴珠泫最特别，肢体发僵地站到了照片边缘去，模样着实是既可怜又引人发笑。 “欧尼，”朴秀荣一边憋着笑，肩膀一边抖，“你那个表情，是在旁边委屈地看着我们吗？” 她这话一说，red velvet的几名成员就更忍不住了，不得不克制的笑声引得周围的客人都留意地看来。 裴珠泫终于回过神来似的拿回了手机，顺带冲这几个抿嘴憋笑的丫头可爱地翻了翻白眼，嘴里边咕哝：“你们就欺负我，天天就知道欺负我……” “哎一古，谁敢欺负我们欧尼？嗯？你让他站出来！”孙承欢和姜涩琪马上讨好地笑着搂住了裴珠泫，一个个装乖地睁大了眼睛。 听着耳边的撒娇声，裴珠泫就忍俊不禁地直摇头。 过了一会儿，等到red velvet的其他成员都转移开注意力，她才悄悄地又点进了刚才的相册界面。 抛却裴珠泫个人的些许糗态以外，这张照片确实没什么问题。 关键就在于，照片的背景。 在整张照片的边角，有几个当时不小心也被拍进去的普通游客，大多不怎么起眼，可裴珠泫刚刚在查看照片时，她却迟来地发觉了一些状况。 手指情不自禁地碰了碰手机屏幕上自己身后正后方的那棵大树，在树下有三道看上去同样在合照的人影。 其中两个是一男一女，第三个人则站得稍微远一点。 很难说清缘由，明明照片被放大后，那人的面孔和衣着仍然十分模糊，裴珠泫却有种出奇笃定的直觉，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她能够非常肯定，这个人就是他。 也就是说，就在一两个小时前，他和她曾经碰巧聚到了同一个地方，相互之间只隔了十几步远，可是那时的她却完全没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嗡嗡！嗡嗡！” 桌上搁着的呼叫器毫无征兆地响起，顿时惊醒了沉浸在思索中的裴珠泫。 “你们坐着吧，我去拿。” 裴珠泫微不可察地深吸气，对几名成员摆摆手，放下手机后就起身去了前台。 算了，也没确认过，谁又知道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她来到咖啡厅的前台，递给店员呼叫器后就仰头地盯住了店里的菜单显示屏，脑内的思绪仍在发散。 再说，哪怕真是他又怎样？错过就是错过了，这或许就是别人常说的没有缘分吧？假如真有缘分的话，他们俩现在的情形就不该是如此才对。 “给您。” “谢……” “谢谢。” 店员礼貌的提醒声传来，裴珠泫收回视线下意识想去接，一只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就先她一步，拿走了店员放到柜台上的东西。 裴珠泫怔了一下，定定神才发觉那是一块租借的充电宝。 紧跟着，她浑身上下突然绷紧，僵硬地微微转头，用余光去偷瞄那道站在她身旁的高大身影。 不过没等她亲眼验证对方的身份，她自身就先退缩地回过头去，心脏狂跳地暗暗握紧了双手，连店员端出饮料后的招呼声都仿佛全然没听见。 “那个，客人？您的订单好了。” 别叫…… “客人？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说了别叫我了……拜托，这会儿就先当我不存在吧！ 要不是怕引起那人的关注，裴珠泫现在都想转过去朝那名店员使劲儿比划噤声的动作。 她的大脑此时彻底变得乱哄哄了。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人、怎么会……呀，你怎么这么不经念叨？我在心里想一想你，你就要配合地出现吗？ “这位客人？” 直到几秒之后，实在没办法再装作听不见，裴珠泫只好微低着头，抱着尴尬又莫名激荡的心情伸出双手去接店员困惑递来的托盘。 结果也在这时，她发现她旁边那道高大的身影离开了前台。 没错，如她所愿，对方没认出她来，拿上充电宝就走了。 见到这情形的裴珠泫既怔愣，内心又着实放松下来。同时，她的心底还有一丝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的失落。 也是，没认出来才正常。可惜有的事即便很清楚，也总会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偷偷去期待什么。 松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一口气的裴珠泫对着前台的店员不好意思地致歉过后就目不斜视地转身端着托盘，往她们组合座位的方向走去。 她不想也不敢去观察林深时接下来的动向，怕自身会冲动地去做些什么。 然而，命运并不是个人意志能决定的事。 “噢，欧尼！” “嗯，这杯咖啡是谁的？” 回来后，裴珠泫刚放下托盘，说话的声音却倏地停下，口罩上方的双眼似乎稍稍睁大，失神地注视着前方。 一幕幕虚幻又真实的情景在她眼前迅速掠过，伴随着末尾一声突兀又余音悠长的钟声，她全身的感知才像是回到了现实的世界，耳畔的声音逐渐恢复真切。 “欧尼？” 孙承欢奇怪地站起身来，摸了摸裴珠泫的肩膀问：“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没、没什么。” 裴珠泫勉强对组合的成员笑了笑，分发饮料的手却不为人知地用力了些。 她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从画面上来看，那人到时候应该不会有任何危险，这可能仅仅是他们俩偶然相遇后引发的一个“后遗症”而已。 对……不会有问题的，不会…… “最后，欧尼你的果汁！对了，你今天怎么不喝咖啡了？” 盯着眼前的这杯果汁饮料，裴珠泫的脑海就闪出了一幕被她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气度不凡的男人在公司的走廊上迎面撞上了冒失的女孩，当初那瓶被送到她面前的饮料，为什么就那么难以忘怀呢？ “呼……真是，坏家伙。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欧尼你说什么？什么家伙？” 忽然间有些气愤地插上吸管，裴珠泫摇了摇头，低下脸去谁也看不透情绪地闷声回答：“没事，我只是突然又苦恼起了一些问题。” 9、找到你 裴珠泫碰见的人的确是林深时没错，在这方面，无论女性还是男性，直觉都非常准确。 因为在意一个人，所以哪怕只能看见他的手、听见他的声音，也会从心底最深处挖掘出那份熟悉的感觉来。 只是他们俩的相遇，其实也不是裴珠泫想象中那么巧合。 林深时走进咖啡厅仅仅是路过而已。他和李正尧两人结束石墙路的游览后同样选择了回到贞洞街这边，本来也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喝酒聊天，奈何梁恩彩依然精力充沛，购物热情不减。 中间林深时的手机没电关机，再加上实在看不下去这对情侣，他才趁着梁恩彩和李正尧走进商店挑挑拣拣的空隙，抽空去裴珠泫她们所在的那家咖啡厅，租借了个充电宝。 好不容易充上电，打开手机后，林深时就看到屏幕上接连跳出了几条留言。 【上竿鱼：你人在哪呢?】 【马鹿小姐：你明天一整天都在公司吗?】 【鹿饮溪：哥！哥！我才听说你和娜娜她哥要让我们大俊参演电影？！】 【妈：你认识曺胜元曺专务吗？他和你爸是朋友，我从他那里听说，你最近在公司里遇到了点情况？】 这才离开一会儿，怎么感觉很多问题都找上门来了？ 林深时有些头疼地惯常先应付了下老妈和妹妹，然后才腾出手来回复林允儿和李正尧的询问。 他给林允儿发去表示疑问的问号，又转到李正尧的聊天界面问他：【你和大姐人呢?】 早在连上充电宝的过程中，他就原路找了回去，谁知道这俩人居然丢下他这个电灯泡直接消失不见了。 不得已之下，林深时只好没方向地留在街上，一边百无聊赖地观察着来往的路人，一边等待李正尧的回复。 他也没特意打电话过去，省得真在无意间当了电灯泡，如果李正尧迟迟不回消息，他认为就此打车回家也是不错的选项。 结果没等几分钟，李正尧倒是挺积极地发来了回复。 【上竿鱼：我们往前走了一下就发现你不见了，到处找也找不到你】 【antony：我是小孩子吗?不认人还不认路吗?你们老实待在原地等我不就行了】 那头的李正尧明显也有点讪然，回复说：【我一开始不是着急么....然后大姐也说你不会有事】 【antony：所以呢?】 【上竿鱼：所以我们就先去一家商场里逛了逛...现在大姐正试衣服呢..】 【antony：我怎么记得你们今天约我出来是想安慰我来着?】 【上竿鱼：（严肃表情）纯属误会】 【antony：你们这是打算过河拆桥了?】 【上竿鱼：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至于】 【上竿鱼：我和大姐试完这件衣服就来找你.你待在原地别动就好】 【antony：我去找你们吧】 毕竟一同出来，即便要回家，林深时也该当面说一声才对。 【上竿鱼：还是我们来找你吧...你一个人在大街上不是不怎么舒服吗?】 看了李正尧的这条回复，林深时挑挑眉毛，继而什么话都没说地收起了手机。 他又看了看他面前那些过往的车辆和同他擦肩而过的各色路人，乃至是路边店面在入夜后亮起的霓虹灯与远处闪烁的led广告大屏，神色莫名。 来了首尔几个月，这座城市的夜晚于他而言，还是太过陌生了。 …… “谢谢招待！现在出去，我们正好能按时赶回宿舍。” “那就走吧。” 咖啡厅里，裴珠泫起身去拿放在座位上的帆布包，被卫衣兜帽稍微遮挡住的双眼却不由自主地往前台方向看去。 她原以为在她离开之前，林深时还会中途回到这里一趟。 现在看来，她和那个人之间，可能真就是没有太深的缘分。 “欧尼，走吧！” “嗯。” 裴珠泫小心地藏住了自身的失落和内心那份她也说不清楚的难过，任由孙承欢和姜涩琪一左一右地抱着她的手走出咖啡厅。 领头走在前面的金艺琳忽然又一抬手，说：“哦？欧尼们，那个是不是就是敲钟的那个仪仗队？” red velvet组合的成员们闻言纷纷望去，发现早前摆放钟架的地方出现了些工作人员，正在做活动前疏散围观群众的准备，边上还站着几名穿有传统礼服的人，应该就是等会儿进行敲钟的仪仗队人员。 “等等活动开始，他们应该会先从那一头，慢慢再走到这边来敲钟。到时候肯定很热闹。” “可惜我们今天也体验不了了。” 朴秀荣几人遗憾地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只有裴珠泫留在原地，怔然般望着那边预备敲钟活动的现场，脑子里似乎有思绪在不断翻涌。 钟声，还有越来越多聚集过来围观的人……这一次，她看见的画面还是会成真吗？那么，包括那个人发生的事情，也一样会实现吗？ “欧尼，怎么了？你想留下来尝试一下吗？” 耳边传来成员疑惑的声音。 裴珠泫连忙低下头掩饰，旋即重新挽起了孙承欢和姜涩琪的手。 …… 【antony：你们还有多久结束?还是我来找你们吧】 【上竿鱼：喂，我们已经走出那家店了.你就在原地等等啊，顶多十分钟，肯定到】 【antony：可是我已经离开刚才那个地方了】 对于林深时突如其来的任性，那头的李正尧就无奈地回复：【那你想怎么办?】 林深时想了想打字问：【你们还有多久会到?】 李正尧过了两秒回答：【不好说....我们在商场的楼上，刚刚上来的时候人还很少，现在好像连上下的电梯都挤满人了】 【antony：那还是我来找你们吧】 【上竿鱼：你在移动，我们也在移动，这里还是商场，你要怎么找到我们俩?你还是先待在原地，跟我说说附近的特征.我和大姐出了商场就打电话给你】 见李正尧这么说，原本等得不太耐烦的林深时也没再执拗下去，他仰头望了望四周，接着目光就有些意外地落到了他身侧上方一块还没亮起来的硕大灯牌上。 这里竟然是上次他和裴珠泫偶遇的地方。 正是有了那次的经历，他才确定裴珠泫和他还有林允儿状况相同，被那位冥冥中的“三神奶奶”给莫名其妙地纠缠上了。 不过今天再看这块灯牌，貌似已经被修理、更换过，本来锈迹斑斑的铁架焕然一新。要不是上面的标志和这附近的街景还挺眼熟，林深时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上次都没发觉，这家店原来是炸鸡店吗？” 盯着灯牌上正中央那块鸡腿与啤酒碰撞的显眼标志，林深时没由来扬起嘴角笑了笑。他举起手机，对准这块灯牌拍了张照，连同店名一块发给了李正尧。 几秒后，李正尧发来了个ok的手势。 再次放下手机，抬头舒出口气，林深时安静地驻足原地，等待李正尧他们的到来。 然而没过多久，平日里不太常见的躁色又从他微皱的眉头间渐渐浮现。 李正尧不想让林深时去找他和梁恩彩是事出有因。林深时从不排斥上街，但若是陪同别人的话，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这是一个唯有林深时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的属于他的小秘密。林深时很不喜欢在家以外的地方等待别人，因为当他为了期待谁的出现而待在大街上时，他感受到的更多的东西，那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心情。 他看着一个又一个的路人从他眼前经过，形形色色，这些人对他来说，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陌生人，可是从小到大他总会忍不住去猜……在这些人里面，会不会有他认识的人？会不会有某个他曾经有过短暂交集、彼此间却不怎么熟悉的人？ 甚至于，从他面前走过的人，会不会就是他正在等的那个人？ 因为他没办法认清别人的脸、因为对方不小心的忽略，他们就这么错过了。 事实上，在林深时的学生时代，这种事还真的发生过几次，这也是致使他直到大学毕业为止都很少再交朋友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不希望再有朋友从他面前走过，他却无法认出对方的事发生。这世上很多的人都能期待某一天和相识的人久违重逢，可他不行。 因此，林深时并不喜欢等待别人。 这是他在日常生活当中心理最不安定的时刻。 李正尧也清楚这一点，这才千叮万嘱，希望林深时不要到处乱走，以免节外生枝。 可惜他高估了林深时这时的耐性。 结束消息聊天大约两分钟后，林深时就又迅速失去了耐心。 他皱眉瞧着入夜后愈发热闹的贞洞街，刚想拿起手机发消息，屏幕上就适时跳出了一则来电显示，心里顿时微微一松，也没细看就接通了电话，放到耳边。 可没等林深时说话，他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道像在做着深呼吸的声音，片刻后，他十分意外地听到对方鼓起勇气对他说： “林、深时欧巴……你现在人在哪里？我去找你！” 10、不再低着头看你 “珠泫？你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 手机里静了几秒才传来男人的声音。听着这熟悉的嗓音，内心莫名躁动的裴珠泫就神奇地镇定下来些许。 “欧巴你刚刚在街上的时候，没发生什么异常吗？” “你现在也在贞洞街？”林深时的反应速度不慢，在接到裴珠泫的来电后，他就隐约有了猜测。 “我今天和组合的成员出来逛街，刚好碰见过欧巴你。因为也没什么特别的事项，所以我当时就没和你打招呼，没想到后来看见了一些画面。”由于男人的口吻很严肃，裴珠泫也不自觉用上了尽量简洁的说话方式。 电话这头的林深时沉吟了一会儿，很快就单刀直入地问：“你看见什么了？” “这个一时半刻很难说清楚，因为我也讲不好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裴珠泫语气为难，“欧巴你还是先告诉我目前你的位置吧，我们俩先会合再说！否则时间就来不及了。” “时间？什么时间？” “钟声马上就要响了！” “钟声？” 林深时刚要表示疑惑就忽然发觉四周比刚才要喧吵了不少，很多人都往同一方向涌去。 他拿着手机侧头望去，只见那边的街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陈列好了一支穿着传统礼服的仪仗队伍。 许许多多的路人低声交谈着从他身边兴奋经过。 “那个，请问，那是做什么活动吗？” 有对年轻情侣被林深时拉住询问。 “那个？”这对情侣好心地解释说，“啊，那是等下整点的敲钟活动，从那边走到另外一边交接敲钟。” 林深时这才恍然，他转头望向了他所在位置的街道另一头，并未看到什么被人围住的钟架。 想一想也对，这种宣传活动哪怕有条件局限，所谓的交接仪式也不至于仅仅是走个几十米距离那么小家子气。 “所以，你说的钟声就是这个敲钟活动？你之前听见了钟声？”类似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林深时很有经验地迅速猜出了整件事的大致轮廓。 对于林深时处事的冷静，裴珠泫可能是为自身之前的表现感到不太好意思，很小声地回答：“对。” “你现在人在哪里？” “在钟的这边……本部长您呢？”悄然之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貌似又被男人过于认真的态度给打散了。 “我好像是在另一头。”林深时未觉有异地如实回复。 “那，不如您先在原地等我，我现在就找过去。如果本部长您不在钟的附近，到时候即便真有什么意外，我们也能尽量避免。” 眼下不该考虑别的事情，处在电话那头的裴珠泫默默调整了呼吸，向林深时提出了一个很正常的建议。 林深时听后却不为人知地皱了皱眉，“在原地，等你吗？” “嗯！”裴珠泫没听出男人的异样，“保险起见，最好是这样。而且我戴着口罩，如果我不主动，本部长您也认不出我不是吗？”正经的话语里还夹杂了一丝抒发怨气的小女儿心思。 “可是……”林深时尝试斟酌着语言说，“我今天的打扮同样不太起眼，珠泫你的身份也不方便，不如还是我来找你吧？我虽然不怎么会认人，但认错了大不了道歉就行了，你万一认错了怎么办？” 林深时这话也不无道理，他害怕认不出人来，裴珠泫则害怕被人认出来。 然而裴珠泫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依然坚定地说：“不了，还是我来找本部长您吧！” 林深时下意识就面露无奈，对着手机说：“也许会有意外也不一定？” “没关系！您放心吧！只要告诉我您现在的大概位置就行了！” 前不久还挺强势的林深时这会儿倒像是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他抬头又看了看那块还没亮起来的灯牌，终究是皱着眉低声说：“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在贞洞街碰到的地点吗？” “嗯，您在那儿附近吗？” “事实上，我现在就在那块灯牌下面。如果你要来找我，那就要尽快了。” 林深时没去理会女孩的惊讶，他看着面前越来越热闹的街道与汇聚的人群，瞧了瞧时间就说：“现在距离八点还有五分钟左右，你能赶过来吗？” “没问题！我一定会找到本部长您！”裴珠泫回过神来后就郑重其事地说。 如果确定地点的话，五分钟内想赶到林深时的身边也不是毫无可能，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裴珠泫中途没遇到别的事态。 随后，两个人简单交换完今天的穿着打扮等信息后就结束了通话。 驻足街上，林深时盯着手机屏幕上正在慢慢增长电量的电池图标，还有旁边那个同样不急不缓地变动着的时间显示，旋即就摇摇头，手指一动，打开拨号界面，拨出了李正尧的电话号码。 “喂？老林？” “你们俩还在路上？” “刚刚出商场的时候耽误了会儿时间，人太多，地方又绕来绕去。不过你放心，我们马上就到！” “算了。”林深时应了一句，彻底死心地看向那些来往的路人，“你们俩就安心逛街吧。我这边临时有事，打算先走了。” “临时有事？不是，你等会儿。大姐，先等一下……” 约莫十几秒后，手机里才重新传来声音，带着试探和讶异。 “这个时间你能有什么事？难道是生气了？我知道你在等别人的时候有那么一点人群恐惧症，但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别想太多，临时有约而已。”林深时不想过多解释，又担心李正尧真领着梁恩彩跑来，只能勉强给出理由。 “有约？”李正尧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诧异过后就立马低笑着问，“弟妹？” “不是。”林深时脸色古怪又还算平静地回答。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可惜李正尧不信，调侃他说：“自己人你都要装？不用这么宝贝地藏着吧？你放心，大姐她现在听不见。” “真的不是。” “那你说是谁？谁找你有必要连我都瞒着？” 林深时实在懒得和这家伙多说，原本情绪就不大好。他刚想随便应付李正尧两句挂断电话，余光就扫到了一道挺眼熟的小个子身影，连忙出声说：“那个！” “嗯？” 那人回过头来，面带困惑。 林深时和这位路人对视一眼就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相应地立刻整理出了略带歉意的惯性表情。 “抱歉，我认错人了。” “哦，没关系。” 直到目送对方转身走远后，留在原地的林深时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后颈。 从小到大，相似的事他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从最初的满是尴尬和慌乱，再到现在从容中又带着些奇怪的心情。 有的事，哪怕体验再多，也总是无法适应。 好在，不小心认错一次人也有好处，林深时总算得以按捺下了浮躁的情绪。 他静静地站在街上，瞧着人来人往与夜间愈发绚烂的霓虹和灯光，不时就会面色平静地低头看看手机的时间。 若是不知情的外人来观察，或许没人能猜出他此时心里面的想法。 五六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在林深时自我感觉度过一段很漫长的等候之后，他看到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变为晚上八点零一分。 他再抬起眼去看整条街道，热闹喧嚣的景象和几分钟前好像没什么两样。 没有危险和别的状况发生，也没有听到什么钟声，进行敲钟活动的仪仗队早在五分钟前就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人群涌动，他只能主动往后靠。 “所以又是一次神的玩笑吗？情人节的玩笑？” 从上次预见未来的情形来看，林深时对于这样的结果也谈不上有多意外。 他最后扭头望了望应该是敲钟活动钟架摆放的那个方向，然后就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准备打电话给裴珠泫，为今晚这场看似小插曲般的故事做个收尾。 可是就在他拿起手机的一刹那，眼前便毫无征兆地闪出了一幕画面…… 那是光。 画面里只有一团明亮而耀眼的光，明亮到意外地牵动人的注意力，至于其余的事物，他都没看见或感受到。 “呼！终于找到了！” 一只白皙的手从后方猛地伸来，大胆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林深时回头看去，一道弯着腰的身影就映入了他眼中。 她没什么形象地垂头喘着气，手心都沁出了汗，泛着冰凉，一只手却紧紧地抓住了他，仿佛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开一样。 “我说过了吧？你认不出我没关系，我能认出你不就行了吗？” 眼前的女孩缓缓直起身来，迎上了男人怔住的目光。 她一边喘气，一边冲他傻傻地眨着眼，口罩上方那双好看的眼睛就弯成了月牙，非常开心地笑了。 这时候，“叮”的一声响起。 位于两个人头顶上方那块始终黑暗的灯牌突然就亮了，在晚上八点过一分的夜里散发着出奇柔和的光芒…… 11、抓住你 霓虹灯构成的卡通风格标志在夜幕下一闪一闪，不少过路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连带注意到那两道站在灯牌下、看似一对的年轻身影。 “我们先去旁边吧？” 原本觉得裴珠泫不会赶到的林深时着实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也不想两个人太过显眼，直接带着裴珠泫去了附近的角落里说话。 “抱歉……本部长，我刚刚太兴奋了。” 直到重新对上林深时的眼睛后，裴珠泫才反应过来，连忙缩回了她始终粘在男人腕部的手，然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额上的刘海。 那模样，简直跟刚才出现的时候一样呆。 林深时看看裴珠泫明显经过不断奔跑后出汗的样子，又看了看她下意识缩着背到身后的那双手，忽然之间也有些沉默。 他此前还以为，裴珠泫只是在大街上的人群里谨慎又安逸地寻找着他，毕竟相较于找到他，裴珠泫不被人给认出来也是挺重要的事，否则后续的麻烦恐怕还会接踵而来。 这个道理，林深时相信裴珠泫心里也很明白。 但明白归明白，她却还是做了一个林深时意想不到的选择。 刚刚抓住他的那只手，手心带着汗，在冰冰凉凉之余又有那么一丝被清晰感受到的温热。 正是这丝温热，导致林深时眼下完全无法对她表现出前不久在电话里的那种冷静和理性了。 “谢谢你。” 不由得放轻下来的声音冷不丁地传进女孩的耳朵里，让本想着会被教训一两句的裴珠泫意外地抬头看去。 “我也没想到你能成功找到我，这点让我很感动。所以说，虽然这次好像也是一次让我们大题小做的玩笑，但我很感谢你的这份心意。谢谢你，珠泫。” 在留意到女孩眼神的怔愣后，林深时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地轻笑了一声。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包纸巾，很有风度地递出去说：“不过再怎么样，你也别忘了，我是你公司的理事。虽然我们都知道我这个理事是怎么回事，但我也不希望你这位冉冉升起的新星再因为我而有什么负面的消息。所以，裴小姐，以后不要再为别人的事那么努力了。嗯？” 到头来，果然逃不过挨训的结局。 裴珠泫不为人知地噘了噘嘴，很孩子气，可视线很快又被那包递来的纸巾所牵住。 她一语不发地接过，握着纸巾的手却悄悄地收着力气，仿佛担心会不小心把这包崭新的纸巾弄皱。 “怎么了？不用吗？现在熟悉了之后，在我面前连保持形象的必要都没有了吗？” 林深时带着善意的调侃传来，裴珠泫只好抿着嘴，动作很轻地抽出了一张纸，之后鞠着躬，礼貌地还了回去。 她突然间感觉现在的情景很像她和这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某个细节或者对话相似，而是那份心情，总令她……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过去。 “说起来，你之前不是说你和成员一起出来逛街吗？她们现在人呢？你跑来找我没什么问题吗？” 裴珠泫冲男人眨眨眼，旋即就不动声色地回答：“没关系，她们已经先回宿舍了。” “先回宿舍了？”林深时面露好奇。 …… 六七分钟之前。 “啊，欧尼你的灯又不亮了？果然上一次就该回去找那个商家更换一下吗？” 听到身边孙承欢打抱不平的话语后，还在暗自苦恼什么的裴珠泫才回过神来。 她偏头和组合的成员对视一眼，再低头一看，这才发觉她手里的那盏照足灯不知何时又没亮光了。 明明黄昏时还没问题，别的成员的灯也还完好，唯独她的这盏不亮，场面看上去多多少少比较尴尬。 “欧尼，不如我和你换着拿吧？”姜涩琪很好心地递来了自己的灯。 裴珠泫对她笑笑，刚要说话又蓦地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意逐渐消退。 她不由自主地再次低下头，片刻后就在组合成员们挺疑惑的注视中毫无征兆地开口说：“那个，大家不如先回宿舍？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要办，等下再回去。” “欧尼你要去办私事吗？欧尼你吗？”金艺琳等人闻言都很讶异。 朴秀荣甚至露出惊奇的笑容问：“欧尼你在首尔不是没有多少认识的人吗？难道有临时的行程？” “对啊，而且刚刚你都没看过手机，突然之间能有什么事？” “欧尼你刚刚在那家店里落了什么东西吗？” 被几个好奇心涌现的丫头团团围住，一时半刻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借口的裴珠泫只好板起脸说：“哎！好了！我真的有事。别问那么多，乖乖回宿舍里去！快点回去！” 裴珠泫不端队长架子还好，这一装起强势来，每天和她相处的red velvet成员就愈发感到奇怪。 站在中间的金艺琳忽然眯起眼，语气怪异地问：“欧尼你有男亲了吗？” “什么？” 一瞬间，包括裴珠泫在内的一干女孩子全都错愕地看向了语出惊人的金艺琳。 “难道不是吗？伯母之前也回大邱了。欧尼你现在在首尔好像也就那么几个亲故吧？从下午开始，别说电话了，我感觉你好像都没收到过别的消息，就算收到了也不该现在才来说，所以，总让人觉得很微妙？” 被金艺琳这么一说，孙承欢几人瞧着裴珠泫的目光也添上了点古怪的意味。 裴珠泫焦急地张开嘴，刚要反驳金艺琳这番不像样的推断，心头又莫名涌上了一阵说不清楚的感觉。 她只能抿了抿嘴，略带磕绊地说：“小孩子……没事想大人的事干嘛？什么男亲？不像话……我真有的话，我连一通电话都没接到，也不可能跑去见人吧？行了，别操心了。全都回去！快点！快点！” 话说完，不等red velvet的其他成员说话，她就逃也似的转身走远了。 只留下几个年轻女孩保持诡异的安静，在热闹的街上面面相觑。 …… “所以她们主动先提出了要回宿舍，你才安心地跑来找我吗？” “嗯！没错！” 面对林深时的提问，裴珠泫毫不犹豫地一点头。 “她们先提了。我也觉得很庆幸，说了我有别的事要办之后，她们就直接走了。” 林深时点点头，也没多想这事，接着就说：“那咱们说正事吧？” 在裴珠泫到来后，他原本略微躁动的心也终于安定，开始集中精神地思考起今天的这件事。 “正事？我们就在这里说吗？”裴珠泫不禁发问。 当然，在问出口后，她也马上反应过来，刚想把话收回，结果就听林深时思索着说：“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说？” 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裴珠泫愣了愣，紧接着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顿时就看到了一块鸡腿和啤酒碰撞的闪烁标志。 “你晚饭吃了吗？我今天陪一对情侣出来逛街，结果连顿饭都没蹭到。” 林深时似乎察觉到了女孩的惊讶，歪歪头看她，问：“怎么了？你之前已经吃过饭了吗？” “啊……那个、那个……对！”在林深时的注目下，裴珠泫结巴了两下后就用力点头。 可她话还没说完，一声很轻微的动静就很不给面子地突然响起。 “咕噜噜……” 背在后面的双手立马就捂住了肚子，还没等裴珠泫万分羞赧地咬唇闭上眼，她就听见林深时干咳了一下，问：“看来还没吃对吧？” 垂着头沮丧不已的裴珠泫像只小鹌鹑似的，点了下头。 “刚刚逛街的时候有吃什么东西吗？不会只是喝了咖啡之类的饮品吧？” 裴珠泫又咬唇点了点头。 林深时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空腹喝咖啡对胃可不怎么好。如果你不喜欢炸鸡的话，那我和你再去找找别的地方？” “不、不用了！” 裴珠泫深吸气，总算勉强找回点勇气地迎上男人的目光说：“我们就在这里吃吧！” 这话说完，她就露出一副毅然决然般的表情，抬步向前走去。 然而没走出去几步，一只手就用手指勾住她卫衣的兜帽，轻飘飘地拉住了她整个人。 “上去的入口好像在这边。” “啊，是！” 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裴珠泫努力绷着脸，一边赌气般拉上了被男人拉住的兜帽，一边强忍着面上害羞到发红发烫的感觉，打算先行上楼。 只是从林深时身旁经过的时候，她终究是没忍住地小声抱怨了一句：“本部长您太幼稚了！” 她这话，指的是某人明摆着在看她笑话的态度。 “之前在电话里不是还偷偷叫我‘欧巴’吗？结果喊着喊着，自己也心虚了？” 就像平时和李正尧他们开玩笑一样，林深时在恶劣地丢下一句“谁让你真跑来找我了？”后，他就微笑着跨过了女孩旁边的台阶。 这条通往楼上店面的窄小楼道短暂地静了下来，过了几秒，一句无人听闻的嘟囔才低低地响起。 “因为……喜欢嘛。” 12、我喜欢你可以吗？我单恋你就行了 “两位请慢用。” “谢谢。” 看着桌上这一大盘热气升腾的炸鸡，在服务生走后，面对面坐下来的裴珠泫和林深时就一时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林深时忽然坐直身体，面带歉意地开口说：“抱歉，我一下子忘记了。艺人的话，应该不能吃碳酸和油炸食品对吧？” 裴珠泫的视线落在她面前摆放好的炸鸡和可乐上，然后抬头去看林深时，语气古怪地问：“本部长您难道不是有意带我来吃这个吗？” “怎么会呢？”坐在女孩对面的林深时看上去很正经，“如果之前能想起来的话，我肯定会带你去别的地方。” “因为我们俩四处走动的话，暴露的风险不也会增加吗？还有，您请我吃东西，主要的目的真是为了填饱肚子吗？反正只要有个能坐下来好好说话的地方就行了。”裴珠泫很聪明地戳穿了某人的小心思。 林深时也毫不恼怒地安静注视着裴珠泫，片刻后就莞尔地说：“我现在感觉珠泫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我能问问是谁吗？”裴珠泫眨眨眼。 “我的秘书。她和你的年纪应该差不多，以前她对我还算尊重，最近有时候也会对我有怨言了。” 裴珠泫能听出林深时这话里的调侃意味，忍不住就小声嘟囔：“那还不是因为本部长您有时候确实有点过分？” “我可是真心请你吃东西。”林深时正色回答。 裴珠泫暗自撇嘴。 “请别人不能吃的东西，也算是请吗？” “正是因为平时不能吃，现在吃才会觉得更幸福不是吗？吃吧，我这位理事特许了。” 裴珠泫可爱地眯起眼来，不说话地瞅着男人看。 林深时也面不改色地应对她的目光。 “所以，你不想吃吗？” 上一秒还绷着脸的裴珠泫立马摇头，“为什么不吃？肉当然要吃！” 话说完，她就拿起吸管，打算先喝口饮料，旋即后知后觉地发现吸管的样式还挺特别。 白色的吸管上布满了粉色爱心的图案。 “今天不是情人节吗？难道你不知道吗？” 听到林深时的话后，裴珠泫再抬眼一看男人脸上流露出的笑意，在气恼和害羞的同时，内心好像也控制不住地充盈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不坏，相反还很愉悦。 这是她和他第一次接近于两个人单独约会的经历，心情真的感到很奇妙。 裴珠泫掀起了口罩的下边，仍然不肯放弃乔装地喝起了可乐。 刚查看完手机的林深时一抬起头就略微失笑地问她：“你不觉得，你这个样子会更引人注意吗？” “总比直接被人认出来要好。上次被人拍到照片，实际上我也觉得有点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有我在，本部长您也不必被卷进那些舆论里。” 林深时又笑了一声，“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应该反省自己为什么不是女性？这样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容易产生什么绯闻不是吗？过失是我们俩共同犯下，由我们共同承担，我认为这种事很公平。” 裴珠泫似乎愣了愣。 她咬着吸管，小心地瞧瞧男人后就没由来地岔开了话题：“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讲正事吧？” “你不先吃一点吗？晚饭不是没怎么吃吗？”穿着一身英式剪裁西装的林深时待在这家生意不错的炸鸡店里，其实显得相当格格不入。 老实说，裴珠泫认为，比起她而言，林深时更不像是平时会吃像炸鸡这类食物的人。 索性先把重要的话讲完，之后她还能舒服一些地吃东西。 听裴珠泫这么说，林深时也点点头，“那就如你所愿。你来说说看吧？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裴珠泫当即放下手里的吸管，整理完语言后认真地讲了起来：“大致的过程您也知道了。我当时看到的画面，其实是本部长您独自一个人拿着手机站在街上，同时画面里还有类似于钟声的动静。” “只有这些吗？这就是全部了？”林深时意外地问。 “嗯，这就是全部了。”裴珠泫明白林深时的疑惑，马上解释说，“虽然我现在也不太清楚我看到的画面是怎么回事，但我当时想了想……觉得会不会是本部长您在街上遇到了什么困难？之前我还以为只有您一个人在呢。” “所以你就为了这一点我会遇到什么困难的可能性，直接跑来找我了？”林深时对裴珠泫说的话作出了总结，接着莫名多看了她一眼。 悄悄地，很不经意。 裴珠泫没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在讲完自己此前全部的猜测和想法后，她就挺难为情地说：“早知道您身边还有别的朋友……我之前就不多事了。” “被你这么一说，感觉自己对你的感谢应该要更郑重一点。”林深时则是笑了笑，语态愈发放松，“不如我真请你去一家不错的餐厅怎么样？” “算了，我完全感受不到您的诚意！”裴珠泫用出了大邱口音来拒绝，非常自然地翻了翻白眼。 到了如今，她面对他，已经能放下大多数的顾虑和心防了。 “那个，两位客人？打扰一下，这是本店今天特别准备的免费赠品。刚刚忘记给您放上了，很抱歉。” 裴珠泫刚在林深时的注目下戴上塑料手套，这家炸鸡店的服务生突然又走过来，把两条一看就是量产定制的情侣手链放到了两人的桌边。 这两条手链是比较廉价的针织品，一条手链上是红色玫瑰的图样，另一条是简单的绿叶图样。 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的林深时不由得面露惊讶。 “怎么了？今天不是情人节吗？难道你不知道？” 前不久才说出去的话这会儿就被女孩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还了回来。 瞧着裴珠泫明显报复成功后舒心不少的畅快模样，林深时心里既感到好笑，又有些淡淡的难以言明的感觉。 “两位看上去感情真好。”旁边的服务生又微笑地说了一句误会的话。 笑归笑，眼下这情况对于两个人来说确实都挺尴尬，作为女生的裴珠泫看了看那两条放在他们桌边的情侣手链后就先一步开口说：“不用了。其实……我们俩是朋友。” “啊，对不起！” 听见裴珠泫的话后，林深时也看向了她。 由于口罩的遮挡，林深时没法看见裴珠泫此时的表情，但在裴珠泫主动帮他缓解场面后，他也微微松了口气。 否则这种事由他来做，难免更添尴尬。 那名服务生连忙向在座的两个人鞠躬道歉：“因为我们这边判断失误，所以就……那么，需要我帮二位更换成一样的手链吗？作为纪念品的话，应该也不错。” “不用了。”再怎么说，也不能总让女孩子出面。林深时冲这名服务生摆摆手，直接收下那两条手链，很自然地转头全收进了公文包里。 “那么，我就不打扰两位用餐了。”这名服务生如蒙大赦，重新露出礼貌的笑容，微躬过后就赶紧转身离开。 “看来我们俩确实不适合在公共场合吃饭。” “嗯？啊，嗯……没错。” 在那名服务生离开后，裴珠泫就心不在焉似的时不时会去偷瞄林深时放在座位旁的公文包，口罩后咬着吸管的嘴唇微抿。 “怎么了？你想要这两条手链吗？那就给你带回去吧？” 林深时这时候的观察力貌似很敏锐，听见他这句玩笑似的话后，裴珠泫就下意识使劲儿摇头，嘴里却也没能说出一句拒绝的话。 有的东西，在不想拥有之前都觉得无关紧要，但当真正面临时，大脑和心好像又开始作斗争了。 不主动去做什么，她目前也只能懂事到这种程度了。 “那我们就，开动吧？” 林深时亲近又带着一定距离感的微笑从方才起就丝毫没发生变化，迎着他的目光，裴珠泫轻轻地点了下头，默默拿起一块炸鸡。 刚出炉的炸鸡还带着灼热的温度，她慢条斯理地撕开，也不说烫，一点一点地吃干净。 偶然间，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店内大概是为了配合宣传刚贴上去的一行标语，动作不禁顿了顿。 那上面写着，“love（爱）=quod amor sit vita aliorum sustinuit operam（爱是对他人生命长久的关注）”。 边上还有一句话，“开心是喜欢的同音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开心的时候”。 爱是关注，喜欢就会开心吗？ 她在心中喃喃咀嚼着这两句话，下一秒，又从心底生出了一声不为外人得知的叹息。 可是，为什么她也乖乖地克制自身，只在角落里看他，可她还是……感受不到开心呢？ 她想要更靠近他一些，最好能伸出手去，抓住他，至少能去告诉他，她的存在。 目光悄然转向对面那道同样在低头吃东西的挺拔身影，裴珠泫嗫嚅了两下，一个没有说出口的问题就从她内心无声地响起。 林先生，我喜欢你可以吗？ 13、不要走，留在我身边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嗯，慢走。” 这场安静的用餐，预料之中地很快结束了。 提着公文包目送那道娇小的背影离去，还停留在这家炸鸡店灯牌下方的林深时犹豫了一下，又出声叫住女孩：“那个，珠泫？”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裴珠泫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我们之前约定的那一晚，你在我家没看见过别人吗？” 男人直言不讳的轻声话语随着晚风飘来。 裴珠泫垂下眼想了想，又平静似的问他：“您觉得我应该会看到谁？” “比如说，我妹妹？”林深时面色如常地问。 “我没记错的话，名字是，‘林、饮、溪’？” 裴珠泫比较磕绊又准确地说出了这个中文名字。 面对林深时惊讶的表情，她冲他微微一笑，说：“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因为花的缘故，所以即便本部长您在家的时候说中文，我也能听得懂。虽然现象结束之后就不行了，但可能是因为这样，我好像也慢慢学会了一点。” “看来比起我们俩，‘三神奶奶’好像更疼爱你一点？”林深时这话仅仅是为了缓和气氛。 他又看了女孩一眼，终究是正色地问：“所以，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吗？” 裴珠泫思索了下，然后就对他肯定地点点头，“除了本部长您以外，其他人，我一概没看到。” 她的语气很确定，林深时与她对视几秒后也点了下头。 “那看样子，你好像只能看见我。” “嗯，我好像是只能看见你。” 裴珠泫毫无异样地点着头，作势转身，但也在这时，她忽然又回过头问：“那个，欧巴？” 刚拿出手机的林深时讶异地侧头向她看来。 “现在，我应该可以叫你‘欧巴’了吧？没关系吧？” 拿着手机的林深时发愣般眨眨眼，然后就不假思索地颔首说：“当然……可以了。我们之间的称呼亲近一点，我也觉得挺高兴。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成为亲故了吗？” “亲故？” “嗯，亲故。” 听到男人直接给出的回答，裴珠泫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抬起手向他小幅度地摆了摆，声音软软地说：“那么，欧巴……晚安！” 林深时有些失笑，同样对她摆摆手说：“嗯，晚安！” 这一回，裴珠泫没再停留，对男人笑笑后就戴上卫衣的兜帽走远了。 留在原地的林深时缓缓吐气，眉宇间浮现出思索之色地望着女孩消失的方向。 他今晚请裴珠泫坐下来好好聊聊的另一个目的，自然还是由于那个积在心里的问题。 老实说，林深时也说不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这件事在意起来，但既然眼下得到了答案，那其余的事就无需再去回想了。 他刚要用手机打电话，耳边却冷不丁地听到些动静。 那动静原本不太明显，他却留了神，仔细去听才听出来……那是钟被敲响的声音。 整个人倏地愣住，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四周。等到林深时看见他前方不远处的一对情侣后，这才隐隐明白过来这钟声的来源。 “看到了吧？我都跟你说了早点过来了！孩子们都拍了视频，发到sns上去了，只有我不在。” “哎，不是一个小时一次吗？我陪你等半个小时，不也能看到这个敲钟活动吗？” “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迟来就是迟来了！” 听着那对情侣隐约的争论声，驻足在他们身后的林深时莫名有点默然。 他仰头去看头顶上方那块闪动的大号灯牌，像是猛然间明白了什么，又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两条还包装完好的崭新手链。 不该由两个人共同收下的礼物，由他独自拿走才能避免大部分的尴尬。只是现在想来，或许这本身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在街上想了片刻，林深时就出人意料地扭头又迈步回了楼上去。 他推开那家炸鸡店的店门，来到柜台前不好意思地问：“那个，我想了想，不太喜欢手链，能不能帮我换成别的赠品？” “啊，可是，我们今天没有准备别的赠品。抱歉，客人。” “没关系。” 林深时完好地归还那两条手链后就随手从旁边的篮子里拿了颗免费的清口糖，对店内的服务生晃晃说：“我换颗糖就行了。可以吧？” “啊，是……” “那就行了。麻烦你们了。” 直到男人礼貌地低头离开店内后，柜台附近的几名服务生才面面相觑地相互交换眼神。 几分钟后，店门被再次推开。 在柜台后面的服务生下意识鞠躬问候：“欢迎光临，请问……那个，客人？” 她诧异地眨眼看着面前这道戴着兜帽和口罩的娇小身影，脑子里自然还留有印象。 “您二位，还有什么事吗？” 女孩没有先去回答她的问题，视线在飞快地搜寻一圈后就找到了那两条还留在柜台上的情侣手链。 按理说，今晚来这家店吃东西的成对男女也不止他们俩，但她有种直觉，她知道那个人跑回这家店来到底做了什么。 因为她总是能猜到他的想法。 “那个，很抱歉……这个手链，能不能再卖给我？我会付钱的。” “啊？” 柜台后的服务生闻言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等看到女孩都低头掏出小钱包后才意识到她这话是认真的，连忙就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本来就是送给两位的赠品，您能喜欢，我们当然很高兴。您不用再额外付款，直接带走就行了。” 话说到这里，这名服务生瞧了瞧柜台上的两条手链，貌似察觉到什么地小心问道：“那个，请问您是两条手链都要带走吗？我再为您准备个包装的袋子。” 那道站在柜台前的娇小身影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来展颜一笑说：“麻烦都帮我装起来吧！” “哦，好！” 一两分钟后。 “请您拿好。” “麻烦你们了。” “不用客气，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在服务生很有礼貌的恭送声里，裴珠泫推开这家炸鸡店的玻璃门，走下了楼，再度来到大街上。 她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左右望望人来人往的街道，那个人的身影果然早就消失不见了。 夜里街边的路灯很明亮，很利索地拆开手链的塑料包装后，裴珠泫眨了下眼睛，可能是觉得这上面的红色玫瑰图样不太好看，翻了个面，露出白色的针脚，将原先的红玫瑰手链变成了白玫瑰戴在手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紧跟着她就想起什么地掏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孩子们睡了吗？” “也没什么事……炸鸡要吃吗？我刚好打包了一些带回来。” 电话那头杂乱了一阵，旋即姜涩琪惊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欧尼你不是不喜欢吃炸鸡吗？” 站在晚风里个子好像显得愈发娇小的裴珠泫一咂嘴，没好气地问：“所以你们到底吃不吃？” “吃啊！肉当然要吃！” 电话里立马传来了整齐的回答。 裴珠泫哑然地笑了笑，挂断电话后就拎着手里的大包小包，最后凝望了一眼身后的方向，转头往前走去。 …… “饭吃了吗？” “嗯，刚刚。你呢？” “呵，我也刚刚。” “吃了什么？” 刚在家里洗完澡的林允儿包好头巾，十分好奇地走到架子前，拿起了手机放到耳边询问。 电话那头的林深时不明显地顿了顿，嘴里就如实回答说：“炸鸡。” “炸鸡？”林允儿的反应就像姜涩琪她们听说裴珠泫吃了炸鸡一样，素颜又清丽的脸上写满了讶然，“你和谁一起吃的？饮溪吗？” “不是。我和珠泫一起吃的。” 接着，电话里就不出所料地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在林深时神情古怪又觉得有点好笑地等待了一会儿后，他才听到林允儿重新开口说话，口吻听上去很冷静，每个字却都刻意用着劲儿：“事由、经过、结果？” “事由是我和她今天又出现了预见未来的情况，至于经过，算是无惊无险，之后见面就坐下来谈了谈，顺便请她吃了东西。还有结果，我现在正在打电话向你进行报告。” 面对男朋友的坦诚，林允儿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依然忍不住酸溜溜地说：“你们俩也要碰到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今天，就在刚刚，你和她居然还在街上偶遇了？嗯？平时连约会都没时间的人，今天没事出去乱逛什么？” 手机里响起了男人压不住笑意的声音。 “呀，林小姐。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既可爱又有那么一点不讲理吗？” “哈！我的男亲、我的男人！我对别人讲礼貌、讲道理，表现出好的公共形象，我为什么还要对你讲道理？” “好像有些道理？” “当然了！” 电话这头的林深时走在喧闹的大街上，嘴角含笑地说：“那么，我现在去你家道歉怎么样？当面认错，显得郑重一点。” 14、你，更喜欢我吧？ “明明知道我现在不能这么做还故意这么说……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也觉得你和艾琳之间有点特别的缘分了吧？” 电话这头的林深时哑然失笑，“这点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男人有时候比我们女人还迷信！” “我可不迷信。”林深时浅笑着说，“我自己告白追求到的女朋友，凭什么归功给别人？” 听到男朋友的回答后，本来确实有些在意的林允儿总算微微释怀，又不忘拿捏腔调地咕哝：“你每次就知道哄我……” “不如我现在真来见你怎么样？看到我的表情后，你就会明白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少来！再说了，我让你过来的话，你真会来吗？明明平时比我要理性得多的人。” “如果你说想见我的话，我当然会毫不犹豫地跑去见你。恋爱的人，再理性有什么用？我也想和你面对面地说话，抱抱你，然后互道晚安，哪怕只是这样也好。” 手机里顿时安静，片刻后林允儿就犹犹豫豫地说：“那不然，你就过来一趟？先说好啊，只能站在门口！你上次来我家的时候，真是……” “事情发生的主要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你喝醉了吗？”林深时忍俊不禁。 “呀，我喝醉了又怎么了？”林允儿也不服气地说，“男亲的作用不就是这个吗？否则我还能在哪个男人面前喝醉？” “上一次谁跟我说，只会在两个男人面前喝醉，一个是男朋友，还有一个是阿爸？” 正在家里的林允儿又好气又好笑，她走到沙发上坐下，继续对着手机说：“所以你现在连我阿爸的醋都敢吃了？” “这个嘛，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了。以前还觉得自己很大度，现在发觉，原来我也是个俗气的人。”林深时还有意地叹口气。 “希望你以后见到我阿爸的时候，胆子也能这么大！”林允儿压着嘴边幸福满溢的笑容说。 “今天不就是银色情人节吗？要不然我现在就去拜访一下？” “呀，你喝酒了吗？” 两个人又有说有笑地讲了几句，林允儿忽然把话题引到林深时那边问：“对了，饮溪他……你的家里人，应该还不知道我吧？” “嗯。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的事，我暂时只对我一个至亲说了，那位李组长。”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们说这件事？如果是因为顾虑我，我也跟你说过了，你是我男朋友，我也是你的女朋友，所以如果你决定把我们的事告诉谁的话，我都会支持你。”这时候，林允儿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柔。 林深时笑了笑，短暂地思考后就反过来问自家女友：“那你又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家里人？” “我和你的情况又不同。” “有什么不同？我觉得我们俩考虑的问题完全一样。”林深时在路边拦下了辆出租车，坐进去说，“慢慢来吧。你家里要接受你一下子又找了一个男朋友的事实，恐怕也有点困难。” “也是。”林允儿咂咂嘴，“你愿意慢慢来，我当然也觉得庆幸。” 林深时嘴角带着笑，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说：“好了，回家前最后跟你说一句，今天工作辛苦了。如果觉得疲惫或者有不开心的事，记得随时打电话给我。” “嗯，我也一样。”林允儿撒娇似的应了声鼻音，“上班辛苦了，我们男亲。晚安！” “不用那么着急说晚安，睡觉前我还会打电话给你。” “什么啊，现在轮到你开始粘着我了？” “所以你承认之前是你在粘着我？” “我、对！怎么了，不行吗？” 林允儿支吾了一下就理直气壮起来。 她才不打算听自家男朋友的回应，语速飞快地堵住他的嘴说：“我就粘着你，你也必须粘着我！这事不许再说了！结束！” 话说完，手指一按结束通话的触摸键，林允儿就把手机反盖在腿上的抱枕上，抿着嘴，眼睛左顾右盼，余光却心虚地瞟向手里的手机。 仿佛在担心某人会再打电话过来，又像是在期待着他的来电。 那个人恐怕压根不知道，刚刚洗完澡出来后发现是他的电话，她有多么的高兴，连头发都来不及吹干就匆匆拿起条毛巾裹了按下通话键。 直至此刻，内心的那股兴奋劲儿貌似也还没消退。 “怎么回事？明明赢了，但又微妙地觉得自己好像输了……” 过了几秒，头上还裹着毛巾的林允儿很可爱地瘪起嘴，弯下腰去趴在抱枕上。 “林允儿啊，林允儿，话到嘴边你怎么就不懂得憋住呢？喜欢就喜欢嘛，没必要非要说出来啊。即便要说，也应该要他先说出来才对！” “也不对……这段时间都见不到面，如果不说实话的话，他会不会……” “啊啊，不会，不会。取消，这个可怕的想法取消！” “哎，真是，偏偏这么忙的时候，又老是有别人冒出来……” 嘴里嘀咕到这里，林允儿就忽然一歪头，幽怨地瞪着她身后柜子上新近安置好的一座摆设。 那摆设造型奇特，看上去是一尊形态优美的陶瓷雕塑，上面却有不少裂开后经过修复的痕迹。最特别的是，这尊雕塑从上到下，中间仍然有一条大裂缝将整尊雕塑一分为二，像是刻意保留下来，没去彻底复原。 “看什么看？当初不是说好只单推我一个人吗？结果现在却这个样子……您实在太不讲信用了！” 目光盯着“三神奶奶”慈和的眉眼看了一会儿，林允儿就嘟嘟囔囔地站起身来，走向浴室的方向。 可惜没走出去几步，她又轻叹一声，闭上眼走了回来。 “老人家，拜托！不能给予祝福的话，至少不要再给我的恋爱添乱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每天向您祷告！” 在女孩念念有词的祈祷声中，架子上那座被拼凑而成的陶瓷雕塑自然毫无变化，在客厅灯光的照映下，笑靥不改。 …… 第二天一早，林深时又意外地接到了林允儿的来电。 “你今天会在公司待一整天吗？” “差不多吧。”林深时眨眨眼，“为什么这么问？”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着自己工作结束之后能不能去看看你。”电话这边的林允儿不动声色地讲。 “今天我们和韩信航空那边应该没有工作会议吧？” “我去看我男朋友，一定要找个什么合理的借口吗？” “不然呢？” 林深时略微失笑，警觉性很高地开玩笑说：“你问我这件事，不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当然没有。既然你一整天都要工作，我也不会去打扰你。” “嗯。那我就先挂断了？” “嗯，回头见。” 等到男人挂断电话后，林允儿才放松地拍拍胸口，舒缓情绪。 还没等她整理好，背后就传来了别人的呼唤声：“允儿小姐？我们的拍摄可以开始了吗？” 她回过头去，神情像在暗暗期待什么地比划了个ok手势说：“嗯，开始吧！” “您那边的准备都顺利吗？” “没问题。一切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吧。” 得到林允儿自信满满的答复后，《channel少女时代》制作组的人员也不疑有他地点点头。 大约几十分钟后，几辆车先后秘密驶进了林深时家的社区里。多亏有林允儿出面，加上工作人员出示的证件，一群人才被放行，但动线依然会受到监控。 “呃，今天吧。” 在车内，时不时会看向镜头的林允儿不好意思似的露出微笑，故意做了个深呼吸，说：“刚刚也说了，我会展现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另外还打算给我的一位国外粉丝，给她一份秘密的惊喜。现在心情有点紧张。” 说话间，车辆也停了下来。 同摄像机对视一眼后，镜头下真切地表现出紧张模样的林允儿就在几名制作组人员的陪同中下车，来到林深时家的大门前，假装第一次到访地礼貌按下门铃。 “不知道她在不在家？希望她别受到惊吓……” 在林允儿转头对着镜头讲话的时候，原先紧闭的大门也相应打开了。 有点奇怪，按理说不该先通过视频确认一下来人是谁吗？ 抱着心里一瞬间生出的疑惑，林允儿在制作人员下意识举起摄像机的动作中，心情也十分忐忑地转过头去。 第一次见男朋友的妹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表现好？ 她刚要摆出一副早就排练好的微笑，既不会给人负担，又能恰到好处地表示喜悦。 结果等她看清楚出现在门后的人后，整个人就突然愣住了。 紧接着下一秒，连原本格外紧绷的情绪都一下子神奇地消失了。 穿着身居家装的林深时脸色古怪地瞧着他家门口这一群人，最后视线就落到了他面前那道他熟悉的拥有浅金色头发的纤瘦身影上。 然后，情侣俩就久违地生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想法—— 你这个骗子！ 15、一起吃一千次拉面算是告白吗？ 两边人目光交汇，场面一度陷入寂静，之后率先反应过来的人是林允儿。 她先是演技不错地低呼一声，接着就抬手掩嘴，讶然地问：“林理事您怎么会……这里是饮溪学生的家，没错吧？” 手里还握着门把手的林深时看着自家女友的这副作态，再一瞧她身后那群扛着摄像机的人员，心里面就大概会过意来。 他的嘴角若有若无地动了动，在林允儿背对着镜头努力暗示的眼神中，说出了一句其他人都意想不到的话：“小溪她和朋友出去玩了，应该下午才会回来。” “什么？”听到林深时的话后，林允儿还没开口，《channel少女时代》节目制作组的工作人员倒是先一步着急起来。 不过没等那人把话说完，旁边就有人拍了他一掌，阻止他冒失地往下讲。 从林深时的家和林允儿那句“理事”来看，哪怕不认识林深时，明眼人也能看出来林深时的身份并不简单，万一言语上产生冲突，对于双方都不是好事。 “那个，您好！” onstyle外派现场的人员都有足够的工作经验，知道按照这情况没办法再连贯地进行拍摄，不用负责人提醒就纷纷自觉地关掉了机器。然后那名示意别人收声的制作组负责人就来到林深时面前，先行道歉说：“我们是《channel少女时代》节目的摄制组。本来是想安排一个惊喜，让您家人喜欢的艺人允儿小姐登门拜访，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实在很抱歉。” 这人的态度算是比较诚恳，解释的方式也言简意赅，林深时听完后就脸色平静地点点头，同时用余光不经意般扫了一下没再说话的林允儿。 眼下不是能讲究交情的状况，地位相差较大的两个人，无论再怎么对外宣称是好友关系，有些规矩和表象依然需要维持。在旁人看来，林允儿作为sm公司旗下所属的艺人，这时候不敢向林深时表现出任何的亲近姿态才是正常的反应。 即便要主动示好，也该由林深时来做才对。 “虽然确实挺意外，但我妹妹知道这消息之后估计会相当高兴。” 在摄制组收起设备的期间，林深时短暂地回了屋内一趟，再走出来时，手上就多了杯水。 “只是需要拍摄家里的话，恐怕会有点困难。” 负责人立即颔首说：“我们能充分理解您的想法。” “除了拍摄家里的内景，其他的事情我倒是能尽量配合。”林深时这边说着话，忽然就转头把水递给了林允儿，简单说了句“喝吧”。 本来乖乖站好、企图消除自身存在感的林允儿忍不住抬起头，注视着男人淡然的侧脸眨眨眼，内心在惊讶之余，也不禁生出一丝甜滋滋的感觉来。 她很小心地抿了抿想要弯起的唇角，接过了林深时递来的水，另外没忘记礼貌地致谢一声。 七月份的首尔正好进入酷暑的天气，戴着鸭舌帽的林允儿手捧着这杯外壁上都蒙着白雾的冰水，入口却没想象中那么冰冷，凉润的口感正正好沁入心底。 这是男人特意隔了一会儿再把水递给她的结果。 “所以我现在需要打电话把人叫回来吗？” 那名负责人不由多看了一眼正在喝水的林允儿。等到林深时面露疑惑时，他才回过神来，连忙收回目光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我个人是无所谓，反正参与拍摄的人又不是我。”林深时好像没意识到他刚刚的举动有什么不妥之处，面上总算露出微笑说，“我就是不太清楚，依照现在的情况，有没有把我妹妹马上叫回来的必要？” “这个嘛，我们这边也……其实今天的节目拍摄都是根据允儿小姐的计划来实行。” 一听负责人这么说，林深时就很干脆地背着手转身，近距离盯着林允儿帽檐下那双眼眸，模样看似寻常地问她：“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需要打电话把人叫回来吗？” 林允儿没料到这两人会突然把难题抛给自己，她一时慌乱，回答说：“饮溪她、她不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吗？” “嗯。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把她叫回来。”林深时面色如常地点着头。 林允儿情不自禁地再次抿起嘴。她偷偷转动眼睛去看站在两个人边上的制作组负责人，却见对方把视线投向了别处，仿佛压根没察觉出林深时对待林允儿明显截然不同的态度。 这情形可不太妙。 奈何，向来惯着她的林深时这次像是变成了看不懂暗示的愣头青，只是面带笑意地看着林允儿，既没有要帮自家女朋友解围的意思，看样子也不打算向制作组的负责人澄清方才那点暧昧。 最终，林允儿只好握紧手中的水杯，幽幽瞅着男人微笑的面庞说：“还是变更一下今天的计划吧？饮溪既然出门了，那我们就等她个人的事情办完再说。” “那现在怎么办？”林深时倒冲她无辜似的眨眼。 “现在，”林允儿暗暗磨牙，控制着表情间的怨气，“我们就先离开了。之后请您……等到饮溪学生回到家之后，打电话再联系我们，看看能不能安排时间。”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这样办了。 《channel少女时代》的这名负责人知道林深时尽管表面上还算友好，但这个年纪轻轻又气场不俗的男人恐怕不是多么好说话的脾气。 从刚才双方的对话来看，林深时说话客气不假，可每一句话几乎都把制作组后面的路给堵死了。要不是有林允儿在，今天这名被外派的负责人都怀疑林深时会不会愿意和他们交谈。 onstyle虽然也不算是小规模的制作公司，但涉及到普通人嘉宾参与节目与否的方面，自然还是必须以当事人的意愿为前提。 所以，林允儿给出的方案也是当前最好的处理了。 现在这名负责人只能在心里可惜无法体现出原先预想的节目效果，如果是请林饮溪到制作组布置好的现场参加录制，那林允儿的这档个人节目和一般的艺人个人秀也没多大区别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从头到尾和整件事都没太大关系的林深时当然不会提出别的意见来，他向自家门外这群顶着大太阳的工作人员点头示意后就准备回屋，关门前还不忘拿走林允儿手里那杯没喝完的水，一句话都没多说。 “呀……” 面对自家男朋友这样的表现，林允儿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差点没露馅地喊出声来，在注意到负责人若有深意投来的目光后，她就对他们勉强笑了笑，算是表示尴尬。 …… 关上门后，林深时顺手喝完了林允儿剩下的那半杯水，走进厨房放回水杯后，他就上楼拿了本书下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安然又古怪地看起书来。 在此期间，他还会不时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直到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后，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他才听见玄关的方向隐约传来电子门锁被人触发的声音。 他也没回头去看，耳边听着那“嘀哩哩”的解锁声，手上依然有条不紊地翻动着书页。 在安静了几秒后，一双纤长的手臂就忽地从沙发后面伸出，环住了他的脖子。 他好笑地合起手头的书，刚要开口，耳朵就感受到少许喷出的热气，还有女孩抱着他的脖子，嘴里幽怨说出的那句话。 “我现在可不是你随便哄哄就能哄好的程度了。” 林深时嘴边的笑意不减，好好把书放到面前的桌上说：“你这是打算恶人先告状？也不知道谁不提前通知一声就偷跑到别人家里。” “呀。” 一声生气又没什么气势的软喝响起，紧接着她又低下声嘟囔：“我男朋友的家，我借来拍拍节目都不行吗？你之前把门锁密码告诉我的时候，不也说你家就是我家吗？” “所以，你今天来你男朋友家里，究竟是以明星林允儿的身份，还是以女朋友的身份？”林深时也流露出了几分没好气的神情，“如果我不是通过视频看你的背影眼熟，我都不知道今天这个按我家门铃的女人是我女朋友。” 从沙发背后抱住自家男友的林允儿轻拍了男人的胳膊一下，旋即又瘪嘴帮他揉了揉，小声地讲：“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也知道自己错啦，所以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特意给你带了道歉的礼物！” “道歉的礼物？” 林深时刚要侧头去问，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就拿着颗硕大的红苹果腾地冒出来，使劲儿晃动。 “看！苹果！” 听着女孩献宝般又略带一点撒娇意味的话语，林深时发愣地瞧着他眼前这颗红苹果，片刻后哑然失笑。 他摇着头站起身，转头对还蹲在沙发后头、眼巴巴看着他的林允儿说：“忙着录节目，午饭还没吃对吧？早饭呢？我去煮点拉面给你吃怎么样吗？” 16、这是告白 “拉面？” 迎着林允儿看来的目光，林深时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地点头说：“嗯，拉面。你要我煮别的东西，我好像也拿不出手。” “拉面……好啊，那就吃一点吧？”听到男朋友这么说，林允儿也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反正一颗苹果我们两个人吃，也吃不饱。” 她说着话就啃了一口手里的那颗红苹果，然后像刚刚林深时把水递给她一样，扶着膝盖起身，随手递了出去。 “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想煮拉面给我吃？中国那边好像也没这样的习惯吧。”话说到这里，林允儿就故作神秘地露出微笑，瞧着自家男朋友说，“对了，你知道请女孩子吃拉面在韩国是什么意思吗？” 谁知道林深时接过她的苹果后就一脸平静地转身走向厨房，说：“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好像已经过了那种暧昧的阶段了吧？” “什么？”林允儿露出惊奇的表情，小尾巴似的紧跟上男友的脚步，“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走进厨房仰头打开柜子的林深时偏头看了看那张满是好奇的脸，无奈又好笑地停下动作说：“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我最近正在学习一些……韩国情侣之间的知识。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我也想当一个称职的男朋友。” 林允儿恍然大悟地长长“哦”了一声，“所以，你是这两天知道了这话的意思，现在才特意在我身上试验一下？” “不是。” 对于林允儿明显含着调侃意味的话语，林深时对着她吃了口苹果，旋即就没好气地拿起厨台上的锅子去接水。 “我只是单纯觉得你这么着急偷偷趁我不在家的时候跑过来，应该还没吃过饭吧？” 还穿着之前登门拜访时那套衣服的林允儿站在男朋友身后鼓嘴，很幼稚地问他：“你为什么不吃我刚刚吃过的地方？” 林深时头也不回地说：“因为上面有你的口水。” “哈！” 林允儿瞪大眼，气呼呼地来到男朋友身边，伸出双手扳正他的脸，上前就啄了一口，又连亲了好几下。 “我的口水又怎么了？脏吗？很脏吗？我现在就恶心你！恶心你！” “呀！”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双手，拿着锅子的林深时往后退了两步，哭笑不得地看着林允儿。 “马鹿小姐，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在我面前变得和以前越来越不一样了？” “那是因为我已经进入状态了！” 林允儿抱起手，自豪地强调说：“女、亲、状、态！”紧接着她又虎起脸来，“把我吃过的地方也吃掉！现在！马上！” “我拒绝。” “快点！” “我不要。” “呀，吃掉！你不吃的话，你之后就永远别想亲我了。” 话说完，林允儿就抬起双手，反手挡住了自己的嘴，摆出一副抗拒的架势和男朋友对峙。 林深时脸色古怪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很无情地回头说：“那就不亲算了……” “呀呀！” 林允儿连忙拉住了他的手，瘪起嘴，可怜兮兮地小声说：“我今天节目拍摄不顺利，你要是不吃完这个苹果，我就只能当你不接受我的道歉了。你舍得吗？” 林深时和自家女友对视，片刻后终究是叹口气，拿起旁边那颗只吃了两口的苹果冲她晃了晃，专门挑林允儿方才吃过的位置咬了下去。 眼前那张漂亮的脸蛋这才喜逐颜开。 “我也要吃。” 林允儿走到男朋友的背后去，踮起脚，伸长了手从男人那里接过了那颗苹果。 林深时把装好水的锅子放到电磁炉上加热后，在那对纤长的手臂再次环住自身脖子的同时，也伸手抱住了林允儿的腿，将笑眯眯吃着苹果的她，自然而然地背在了身上。 “话说回来，你在网上还学到了什么？我有点好奇。” “嗯……像是百日纪念、千日纪念之类的事？周年纪念日我倒是能理解，但我没想到韩国这边会这么重视记录双方的恋情。” 情侣俩你一口我一口地飞快吃完了那颗苹果。丢完苹果核后，林深时想了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地说：“说起来，我一直有个问题很好奇。” “嗯？什么问题？”正趴在男朋友肩上看水烧开的林允儿撩了撩脸颊边的头发，眨眼瞅他。 “事情是这样，我之前在网上的时候，还看到过一句话，说是‘一起吃过一千次拉面就算是告白了’，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在网上查过，好像也没什么具体的解释。” 看得出林深时神情间隐藏的苦恼，林允儿一下子既惊讶又感到好笑。 毕竟男朋友向女朋友询问这方面的事，即便自己不是男生，林允儿也能大概想象到林深时内心的纠结。 于是她就努力压下嘴边莞尔的笑意，直起身来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解释说：“啊，那个啊？那句话其实不是指什么具体情况。还有，这句话里的‘告白’，应该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意思。” “那不然呢？”林深时很疑惑地想要抬起头来问，结果依然看不见林允儿的脸。 “这个嘛……” 林允儿悄然低下头，下巴搁在男友的肩上，用嘴唇吻了下他的耳垂，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这话里的‘告白’，指的是，求婚。” 求婚？林深时愣了愣。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吃了成百上千次的拉面，始终在一起，哪怕只是吃拉面，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差不多就是要表达出这样的意思。然后，这句话就慢慢变成了恋人之间的俗语。如果有人说，我要和你至少吃一千次拉面，这句话的含义其实就是，我想要和你结婚。” 林深时听完后似是讶然地侧头迎上女友的视线。 在那双近距离凝视着他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闪动。 他沉思了几秒，说：“上千次还是算了，但今后你想吃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 “学得很快嘛，我们男亲。”林允儿微笑地注视着他，歪了歪头。 “现在还不够，我要学的东西貌似还很多。”林深时面不改色地低头拆开拉面的包装袋，嘴角却也微微往上扬起。 …… 林深时本身的厨艺说好不好，说坏也不算很坏，但林允儿显然忘记了她家的男朋友有时候是个十足十的“笨蛋”，所以当她满怀期待地坐在林深时家的饭桌边，看着被男人端出来的那碗真就照本宣科煮出来的拉面后，心情着实是有点复杂。 她沉默了半响，最后学着男人之前的样子摇头叹气，在林深时紧张又困惑的眼神中抬头对他非常认真地说：“以后，你还是就负责出门工作吧。做饭的事，我来做。” “你尝都没尝过，怎么知道味道？”林深时不太服气地讲。 “呀，拜托你上网学习的时候不要光顾着看恋爱方面的事情好不好？”林允儿也瞪起眼来，一边拿起筷子，“再怎么说，难道你来韩国之后就没吃过拉面吗？一次都没有？你真不知道韩国这边的煮法和中国不一样吗？” “什么？”林深时怔了下，“真的？” “真的？你还来问我？” 看到自家男友这副呆呆的样子，林允儿又气又笑，她整整筷子吃起了面前的拉面，边吃边咕哝：“看来以后我要教你的东西确实很多。不过能吃到男朋友亲手煮的东西，比起有些女孩子，怎么说，也还算可以了……” 听着林允儿到后面又放松下来的语气，林深时在略微尴尬之余，也是面色失笑。 他看看闷头吃面的女友，之后就挺小心地问她：“那，需要我再出门给你买点什么吗？你再待一会儿应该就要走了？总得先吃饱吧。” “怎么了，你很盼着我走吗？我不走了，先等饮溪回来再说。”林允儿说出了一句很让林深时意外的话来。 “你要在这里等她回来吗？”他诧异地问。 “嗯。”林允儿对他点点头说，“之前搞突袭是想给个惊喜，本来我就准备好要见面了。再怎么说，男朋友的妹妹，又是我多年的粉丝，即便我们不能告诉她实情，我也可以用你好朋友的身份出现嘛。另外有些节目的事情，我也可以提前跟她讲一讲。希望她能答应参与拍摄。” 林深时若有所思，“不能明天再来吗？我可以帮你先瞒住。” “不行，本来我这个行程就是后补的，再拖下去节目都要开播了。而且我明天要参加韩信航空的发布会，没有时间啊。” 林允儿说完话就眨眨眼，总算想起什么地问：“对了，你现在已经对我消气了对吧？之前说过的话可不许反悔。那现在就轮到你了。” “我？轮到我什么？”林深时装傻地说。 “少给我装糊涂，你不是跟我说你今天会在公司吗？为什么现在会待在家里？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面对林允儿奇怪的眼神，林深时开始头疼了起来。 17、林深时归林允儿所有（上） “我会留在家里，理由……其实是因为珠泫。” 再三犹豫后，林深时说出了一个让林允儿瞪大眼睛的答案。 “因为我和她都还很在意最近的那个新现象。”不等女友发作，林深时就及时解释说，“而且珠泫她明天开始又要进入工作的忙碌期了。” “所以你就为此专门请了一天假，和她一起做实验？”林允儿差不多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这对于我们三个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事，不是吗？”林深时努力应对着来自饭桌对面的小眼神。 “三个人？呀，说话给我小心一点。” 手里还拿着筷子的林允儿理解归理解，依旧心情郁闷地嘟嘟囔囔。 她不是爱嫉妒，她仅仅是不喜欢她的“所有物”被别人触碰而已。 “说起来，如果我今天没出现的话，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了？” “我就算要告诉你，也需要时间吧？按照我之前知道的信息，你现在也应该在工作才对。” 林深时从容地缓解着女朋友的怨气，只是回答的同时，他也在心里暗叹。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话题会走向哪个方向。 “再怎么说，你也不该为了这件事就请假吧？艾琳的工作重要，你的工作就不重要吗？” 果然，林允儿意料之中地抬起头来看他，眼里带着吃味的不满。 林深时沉默了一下，说：“我请假也不光是因为考虑到珠泫的行程安排。”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我最近工作上出了点问题，即便不去上班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林允儿认真瞅了男朋友两眼，见他的神情不似作伪，眉头就蹙了起来。 “怎么回事？”她放下了筷子，严肃地问。 “简单来讲，我手头上的职权被限制了，目前在公司里我就相当于一个透明人。”林深时对她面色如常地笑了笑，“至于理由，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件事吗？” 那件事？ 林允儿正想发问，脑海里就冒出了一段被她有意压下的记忆。这段记忆，是关于那天她和韩信航空的那位曺佑元社长碰面时发生过的交谈。 “看来你还记得？也是。我知道你很好奇这件事，之所以一直没问，只是想等我做好决定再说。谢谢你。” 哪怕是相爱的伴侣，相互间能理解彼此和达成共识的情况也不多。 林深时很庆幸他和林允儿之间能够拥有这样的默契，也正是因为这点默契，导致他无法对林允儿透露出更多的内容。 “因为我拒绝了相亲的事，所以算是从上面传下来的压力吧。我这段时间会先被搁置，直到我愿意妥协或者这件事有了别的结果为止。” 听完男友的概述后，林允儿就直接气急地说：“那个人会不会太过分了？” 林深时对于她的反应也不感到奇怪，微笑地安抚她：“你先别着急。我说了，只是暂时性的搁置，之后没准就会有转机。” “难道这种事就没办法吗？我们不能向你们集团举报吗？或者通过新闻曝光？” 出道多年，林允儿偶尔也会表现出不通世故的单纯一面。 相比起自家的男友，她本身并没有多少的职场阅历，自然不懂公司内部的倾轧与潜规则。 更何况，林深时遇到的困难其实也压根不是什么工作问题。 “举报估计没什么希望，曝光报道也差不多。而且站在我的立场上，我也不希望这件事闹得太大。不过，我已经想到别的办法了。我会好好地解决这件事，你不必担心。” 假如连舆论压力都无效，对方的势力和地位显然就毋庸置疑了。 林允儿禁不住又想起了曺佑元说过的话。林深时预定结婚的对象若真是那个曺诗京曺小姐，那么现在对林深时施压的人不就是han shin集团的代表理事了吗？当下韩国排名前列的商界风云人物？ 在事后也尽量去了解过的林允儿悄然抿起了嘴。 李溪午在韩国媒体的口中可不是常见的那种愚蠢又负面新闻众多的财阀家女婿。身为外人，能在向来注重家族经营的韩国集团里爬到如今的地位，即便没接触过本人，林允儿也知道这位李代表绝对不好对付。 如此一来，被这种大人物盯上，林深时目前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 问题绝不像林深时嘴上说的那样轻松，林深时的内心恐怕也不像表面上那样镇定。 他的所有平静和笑容，不过是摆出来给她看的安定剂罢了。 林允儿忽然觉得很烦躁也很酸楚。 她的恋爱好像真的逃不过多舛的命运，冥冥中总会有苦难降临。另一方面，她更心疼她眼前的这个男人。 尽管碰到了很大的难题，林深时还是优先考虑到了她的感受，没去一味地向她倾吐烦恼，很小心地收敛着脾气。 他就像棵扎根在那里、十分可靠的大树一样，寡言，又总能给她一份暖心的爱护。 可她又能给他带去什么呢？ …… 好不容易决心透露出部分实情的林深时很敏锐地察觉到女友的闷闷不乐，心里面就少见地生出了后悔的情绪。 他有些懊恼又不安地端正了下坐姿，正琢磨着该怎样开口挽救气氛，一道出乎预想的冷静声音就传入了他耳中。 “很诚实，加一分，但是之前对我故意隐瞒，减一分。还有，拉面的味道不怎么样，但那份心意还不错。” 在男人疑惑的注目中，林允儿煞有介事做着简单的加减法，然后起身绕过饭桌，伸手捧住了他的脸。 “所以，综上所述，还是给你一次奖励好了？” 她猝不及防地凑过去，在他脸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口。 “你知不知道？现在比起一句‘我爱你’，我更喜欢你对我说‘我需要你’。有些事你不希望让我一起承担，这是你对我的爱。但你有没有想过？我非常想和你一起承担你的一切负担，这是我对你的爱。” 面对发愣的林深时，林允儿对他噘了噘嘴，蹲下身来把脸靠在他的腿上，喃喃地说：“你是我的，我要对你负责才行。” 她想得很仔细，她似乎真的没办法为他做到那些真正能帮到他的事。 他们俩生活的圈子在同一个地方，又有点遥不可及。 可是她仍然想要站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犯愁、一起苦恼，一起跌倒、一起沮丧，接着互相搀扶地站起来，再前行。 她不该是这副被他单方面保护住的样子。 “以前我欧尼对我说，有了爱人之后就像是养了一只无法割舍的宠物一样。我以前不太懂，现在才明白。你们男人都是这个样子，认为自己就该站在前面。但事实不是这样，恋爱呢，应该是我握着你的手，我们俩并肩站在一起才对。不管前面会出现什么，我都不希望你一个人来扛。否则，我凭什么说自己爱你？” 林深时想了想，温柔地握住了那只纤细的手，问：“像这样？” 那修长的五指立刻反过来紧紧扣住了他的手，林允儿直起身来，对他斩钉截铁地说：“像这样！” 他略微失笑。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放开我的手了？” “没办法，现在看着你就像是在看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一样。被我领回了家，你现在就是我的东西了。你已经跑不了了。这辈子只能我先抛弃你，宠物可不能反过来抛弃主人。” 林允儿说完话就一本正经地伸出手，在林深时古怪的表情之下，恶作剧般胡乱摸着他的头发。 “哎一古，我的崽子，哎一古……” “呀，林允儿？” 最终用眼神制住了还蠢蠢欲动地憋着坏心思的女孩，林深时刚打算抬手去轻敲她的脑门以示警告，视线却不自觉被她冲自己露出的那张明媚笑脸所吸引住。 那装模作样抿住的唇角，弯起的眼眸，还有一汪沁入心底似的甜甜笑意。 之后，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地再也提不起脾气来，满心柔软。 跑不了了吗？ 他无奈又好笑地想着，目光突然就定格在了那两瓣鲜红的嘴唇上，在情不自禁低下头去的瞬间，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大概……不对，真的跑不了了。 还蹲在地上偷笑的林允儿被这一“突袭”弄得愣住，但等她呆呆地眨完眼后，感受着嘴上传来的柔软触感，以及那股日渐熟悉的男人气味，她就也浅笑地闭上了眼。 如同寻找到大树的小鹿，安心又幸福地沉溺在男人这主动的一吻里。 唇齿相触，中间不小心被笨拙地磕到牙齿的林允儿忍不住仰后笑出声来。 她瞧着一脸无辜的男人，忍着笑地站起身来，以大胆的姿势坐到了他腿上，随后再次捧住他的脸，凑上前去…… “哥！你一个人在家居然煮方便面？我还以为你不在……” 一道娇小的身影刚穿着拖鞋从客厅外面走进副厅里来，见到这一幕后顿时就停下了脚步。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18、林深时归林允儿所有（下） 为了节目录制和照顾到林饮溪的感受，林允儿来男朋友家之前专门摆弄过自己的造型。 足够体现亲和力的私服穿搭，配上随性又花了点小心思束起的马尾，今天的她确实就像是一个卸下了明星光环的普通女孩，顶多是脸蛋不寻常的漂亮。 只可惜，事情没能如她所愿地发展。沮丧之下，林允儿心里憋着的那股劲儿好像也跟着泄掉了。 刚刚她还叫林深时帮她解开头发，挽了个丸子头方便吃面。虽然男人的手笨，导致最终成果在头上软塌塌地摇晃，林允儿对着手机照照之后也开心地笑了。 反正计划已经失败了，何必再顾虑形象？ 她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尝到“苦果”。 绑着丸子头的林允儿在脱下外套后，整体形象看上去愈发居家。她坐到林深时腿上的姿势更是说不清的暧昧，旖旎而微妙。 老实说，有那么一刻，林饮溪差点以为她走错了家门，跑进了另一对年轻夫妇的家里。 没错，年轻夫妇。 这种融洽又诡异的氛围……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回来了？” 事实证明，比起措手不及的林允儿，有着更多和林饮溪相处经验的林深时显然就老练了很多。 他在妹妹出现的短短几秒间就迅速反应过来，不慌不忙地稍稍扶着林允儿从椅子上起身，用中文问：“刚刚在外面怎么不说话？” 林饮溪瞪大的眼珠子这才转了转，定格在林深时和林允儿接触的那只手上，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盯着看。 林深时和林允儿眼下的神态倒是称不上多么慌乱，两人分开的时候，林深时的手也仅仅是礼貌地碰了碰林允儿的肩膀，很快就撤开。 这样的情况符合林饮溪对自家老哥的印象，再加上被刻意营造出来的平静态度，林深时的表现很容易带给人一种错觉。 难不成，我误会了什么？ 林饮溪基本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不由冒出了这一疑问。 然而等她的目光再次注意到旁边那道正冲着她尴尬微笑的美丽身影后，那丝刚要恢复的理智又没了。 “哥……那个！哥……” 一阵低如蚊声的动静忽然传了过来。 还在严阵以待的林深时脸色变得略微古怪，连渐渐冷静下来的林允儿都奇怪地眨眨眼睛。 只见不久前还大咧咧地闯进副厅里来的林饮溪这会儿的模样反倒最不自在。 她左右转移视线，不敢去看副厅里面，同时也顾不上礼貌和家教，一只手在底下拼命朝着林深时挥动示意，如同在着急寻求家长帮助的小孩子一样。 见到这一幕，林深时开始还挺诧异，直至他留意到林饮溪已然涨红到耳尖的面色和另一只攥紧的手，他再一看身边的林允儿，心下才恍然大悟。 “饮溪她，怎么了？” 作为“始作俑者”的林允儿还茫然不知，担心地偷偷凑到男朋友耳边去问：“她是因为我们的事生气了？还是说，我惹她生气了？” “没什么，她只是太兴奋了而已。” “兴奋？”林允儿疑惑地侧头和他对视。 “反正就是有那么一回事。” 林深时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当着林饮溪的面，对林允儿装模作样地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旋即就拉上妹妹去了客厅。 刚来到客厅里，估计自身大概脱离了林允儿的视野范围后，后背都快彻底僵直的林饮溪就一把甩开哥哥的手，无头苍蝇似的转悠了好几圈，最后才跑到客厅角落的花盆边上，双手抱头地蹲下。 林深时看得哭笑不得。 他走到妹妹身后，轻声开口说：“不是在做梦。” 正努力把头埋进腿间的林饮溪闷声闷气地回答：“我知道……你不要吵我，我正在清醒自己！” “我还以为你让我带你出去是想要大喊大叫，发泄一通呢。” “……” “小溪？” “……” “林饮溪？” “……” “林二水。” 发懵到团起身体的林饮溪气急地回头瞪人，“哎，干嘛啊！” 少有逗人心思的林深时在对上那个怒气冲冲的小眼神后就挑起眉毛说：“饭厅是半开放式，她在里面可以听见我们说话。” 顿时，林深时就如愿以偿地见识到了自家妹妹的花样变脸。 尚且满脸赤红的林饮溪张了张嘴，紧接着磨起牙关，此时此刻还不能进行思考的头脑导致她不得不可怜巴巴地接受哥哥的调戏。 “行了，别懵了。” 勉强向破坏掉别人美好时刻还不自知的妹妹做了点小报复后，林深时总算也拾回了当哥哥的自觉。 他没好气地揉了揉林饮溪的小脑袋，说：“没错，你偶像现在就在里面。你没看错，你也没在做梦。想要冷静的话等之后再说，你打算把客人晾在那里多久？” 林深时的后半段话起到了很好的效果，经过哥哥的提醒，林饮溪似乎才意识到林允儿正在等待他们俩的梦一般的事实。 她伸出一双小手，颤巍巍地抓住了哥哥，刚要站起身来，混沌的大脑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个问题。 “你们俩，刚刚在干什么呢？” “嗯？什么你们俩？”林深时面不改色地冲她眨眼。 “不是，你和允儿，你们俩刚刚……” 林饮溪一手指着副厅的方向，转头看看那边，又转头看看哥哥，小脸上依旧写满了可爱的懵然。 她直到这时候还没办法真正回过神来。 此前她进去的时机很凑巧，只看见林允儿坐在林深时的身上，那场面说怪也怪，心中同样隐隐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可是总觉得很不现实。 “你以为我们俩刚刚在干嘛？她就是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后，林深时还是露出一副正常的笑容，不等妹妹想明白，直接就转移话题说：“允儿来我们家做客，目的可是为了找你。” “啊？” 果然，林饮溪立马绷紧小脸，如临大敌般异常严肃地注视着哥哥。 “我以前不是和你说了？我和她……交情不错。她也听我说过你是她粉丝的事情，这阵子她要录制一档个人节目，突然就想邀请你去当她的节目嘉宾。” “我、我吗？” 难得结巴起来的林饮溪睁大眼地消化了几秒这个突如其来的重大消息后，突然就出手相当重地拍了哥哥一掌。 “呀，林饮溪。难道你偶像来找你，你不高兴吗？” “这种事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下？！” 小丫头没大没小地拽住了哥哥的胳膊，把他拉近过去，羞急地压低音量，飞快说道：“还有，你没事跟允儿说我干嘛？她知道我了？早就知道了？我、我，我真是……” 憋到后面，这丫头甚至蹦出了一句最近学习韩语的后遗症来。 林深时难以理解地瞅着妹妹，片刻后就语气怪异地问：“所以，人家来都来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进去问候？她今天来，可是专门为了向你提出邀请。” 这话倒不是林深时说谎。 “哥、哥……你抓着我点呗？” “怎么了？” “我感觉自己有点走不动……” 林深时哭笑不得地牵住了妹妹的手，像是拖着一只不怎么听话的大号宠物，带着她回到副厅去。 “回来惹？两个人，谈好了，吗？” 一见到兄妹俩回来，饭桌旁的林允儿就条件反射地起身迎接，还意外地换上了一口仍不熟练的中文。 林深时能感受到被妹妹握着的手更用力了，恐怕这丫头现在的内心都不知道在激动万分地吼些什么呢。 他微微按下失笑之色，用中文和韩语各说一遍：“两个人认识一下吧。” 什么？认识一下？就我们两个？ 在场一大一小的两个女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用余光瞥向了若无其事的林深时。 别提林饮溪焦急到快要张嘴喊出来的表情，连林允儿都有些求助地看着男朋友，貌似压根不清楚该如何应对目前的状况。 可是林深时自认他都摆好了饭床，没理由还要亲手把饭一一喂进俩人的嘴里，索性就装作视而不见。 万般无奈，林允儿和身前的林饮溪短促地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只能默默做了个深呼吸。 “允儿、姐姐……允儿姐姐，你、你好！” 林饮溪起初伸手的动作还挺镇定，眨眼间的工夫，伴随着她变得发抖的问候声，连伸出去的手都不前不后地僵在了半空中。 原本也挺紧张的林允儿见况，情绪反倒放松了些。她莞尔地主动握住了林饮溪的手，然后在她猛地愈发涨红的脸色中，微笑又不好意思地用中文问候说：“饮、溪？饮溪你好，我是，你哥哥的女朋友……不对，你哥哥，他是我的，男朋友！嗯！没错！” 话说完，林允儿还心虚地扭头去看愣住的林深时，小声又带着点撒娇意味地问自家男朋友：“我没说错吧？” 刹那间，还被偶像握着手的林饮溪也呆呆地侧头看向了哥哥。 双眼圆瞪，叫人心慌。 19、嫉妒的化身（上） 场面有那么一刻像是静止了。 林深时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好在他还有办法应对。 “你家偶像，中文好像还不怎么熟练？” 听到男友救场的话后，林允儿就愣了愣，心里瞬间会意又莫名生出几分低落来。 她原以为林深时拉着林饮溪出去是想提前做好铺垫，方便向家人告知实情。 看样子，他和她之间的默契还没到她想象的程度。 当然，失望归失望，林允儿也明白林深时的做法是为了她考虑。 所以在反应过来后，她也连忙顺着男朋友的话说：“啊，对……我、那个，中文还不是，很好。” 话说完，她又忍不住多看了林深时一眼，讲不清意味。 还和林允儿握着手的林饮溪左右看看两人，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拍着胸口自语：“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没人能说清楚她在这十几秒内，心情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起伏跌宕。 事实上，一看到自家偶像那张微笑的脸庞，林饮溪的大脑就已经考虑不上其他了。 她感觉自己的手心好像都快要出汗了。 想要和偶像正经地握握手，不敢用力，想往回缩，又担心会给允儿造成不好的印象。 “你们俩第一次见面，感觉倒是还挺亲近？” 结果出面解决僵局的人自然是站在旁边的林深时。 被他这么一说，一大一小的两个女人似乎才找到合适的时机撤开手，各自冲对方礼貌地笑了笑。 林饮溪是那种不照镜子都知道自身有多别扭的笑，林允儿给她的笑容则有一点炫目。 温柔又恰到好处的微微一笑，完全就是林饮溪脑子里刻着的模样。 眼尖的林深时还发现了妹妹紧张到双手握拳的小动作，正感到好笑，他就忽然留意到身边林允儿向他暗暗投来的视线。 略微幽怨，还带着点奇怪的生气感。 林深时肯定他不会看错，然而林允儿很快就收回目光，对林饮溪笑吟吟地说：“你，不用，紧脏。我会说中文。我会。” 林饮溪刚要心脏猛跳地回应偶像的话，林深时不怎么合时宜的声音就加入了两人的对话中。 “行了，你们俩要交流还差得远呢。还是由我来当翻译吧。” 林允儿当即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林饮溪也是暗自咬牙地瞪着哥哥，恨不得拽着他的衣服大喊，为什么要破坏她和偶像的双人世界？ 不过，林允儿和林饮溪也没办法否定林深时的话。 假如任由她们俩半说半猜地沟通下去，这种微妙又尴尬的情况恐怕还要继续维持，眼下办正事更要紧。 如此一想，林允儿内心的气倒是消了一些。 她对着面前的林饮溪微笑地点点头，于是小丫头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听从安排。 几分钟后，在客厅里听完林深时转述的内容，林饮溪就咬住嘴唇，整个人陷入了纠结当中。 本心而论，她不愿意参加这个节目录制，偏偏邀请她的人是林允儿，这又使得她说不出拒绝两个字来。 “没关系，只是一个提案而已。即便你不参加也没关系，我今天上门，其实就是拜访做客，顺便来看看你。” 摆脱窘境后，林允儿面对林饮溪也恢复了往常的仪态。 她是大人，而且是懂得察言观色的那类大人，没理由看不出眼前这位小姑娘的踌躇。 联想到自家男朋友的性格，林允儿很顺利就能理解一切。虽然确实觉得遗憾，但她现在想想，她今天的举动未尝不是掺杂了太多的私心。 她实在太想要更进一步地参与那个人的生活，她想认识他生活圈里的每个角落，包括他的亲人、好友。 可惜，目前看来，她大概是太着急了。 这边向妹妹再次转述完林允儿的话后，林深时就若有所思地侧头看去。 林允儿此时的表现很文静也很正常，林深时却隐隐能察觉出她情绪的不对劲儿。 “不如，我还是去吧？” 考虑了一会儿，林饮溪就很没主见地向哥哥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林允儿说是没关系，可是作为粉丝，又怎么可能真的当成没关系？ 这回不用林深时翻译，林允儿也猜到了林饮溪的意思，她主动出声，用不熟练的中文强调说：“没关系，的。我更在意，你们的，感受！” 林饮溪不由睁大了眼，一语不发地看着自家偶像。 一见妹妹这神态，林深时就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会如林允儿所愿了。 只是还没等林饮溪给出答复，林允儿又换回韩语，转头对林深时轻声说：“不如再给饮溪几天时间考虑一下怎么样？” 林深时惊讶地问她：“你的行程不是很难配合吗？” “正常是来不及，但我去拜托的话，制作组应该还可以宽限一下。”林允儿很温婉地笑笑，“而且错过今天的话，我也要等到18号签售会之后才能再抽出一天或者半天时间来。那是最后的机会。”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林深时思索着问。 “什么麻烦我？我才是要求的那个人，被麻烦的人应该是你和饮溪才对。” 林允儿笑着说完话，回头就朝一脸茫然的林饮溪挥挥手，略显俏皮地用中文说：“那就先再见啦？饮溪。” “你这就要走了？这么快？” 林饮溪尚且还处于很迟钝的状态，林深时替妹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讶然之中，他甚至流露出了点真切的情急。 林允儿用余光瞥了瞥边上的林饮溪，对男朋友说：“嗯。饮溪不是都回来了吗？我就不再打扰了。” 这点可和林允儿之前的说法不太一致。纵然林饮溪在场，她也不必如此心急地离开吧？ 林深时终于确定他貌似在无意间做了什么失误的事。 他和妹妹一起注视着林允儿拿上外套向玄关方向走去的纤瘦背影，片刻后他就皱眉对妹妹说：“我去送一送人。” “那、那我呢？” “你？老实待着就行了。” 仿佛全然没看到林饮溪震惊又委屈的小表情，林深时直接起身追上了林允儿的脚步。 “你不用来送我。” 正在穿鞋的林允儿抬头看了看走过来的男朋友，神色如常地笑起来说：“估计那孩子现在还很堂皇呢。你帮我多安抚她一下。希望今天没吓到她。” “你想把我们的关系告诉给我的家人吗？” 走近到女朋友身前，林深时短暂地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假思索地问出了一句令林允儿愣住的话来。 刚弯下的腰不禁慢慢挺直，林允儿直视着男人的双眼，旋即就抿起了嘴，用一种尽量平静又难掩郁闷的口吻回答他说：“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只要是你的意思，我都会同意。” 谁知林深时却伸出手，扶住她的肩头，正色地说：“我现在想要知道的答案不是我的意思，我要知道你的意思，你自己真正的意愿。两个人的事情，你为什么让我一个人的意志来决定？” 林允儿发怔地瞧着男朋友。 “允儿，我再问你一遍。你想让我告诉我的家人，我和你真正的关系吗？” 耳边变得安静，静到只有那道缓缓加快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林允儿低头沉默了半晌，最终昂起脸来，对男人微微瘪嘴地用力一点头。 “嗯！” 坚定的回答传入耳中，林深时的脸色刹那间似是讶异，又像是释然。 过了两秒，他就眼神复杂又柔和地凝视着她说：“看来我之前做错了？你可要好好记得自己今天的选择，以后要是出了意外，我除了可以抱着你安慰你以外，可不当你的出气包。” “噗。”听了男友这时候没好气的玩笑话，林允儿很是没心没肺地笑出声来。 “走吧。” 林深时对她伸出了手。 “嗯？去哪里？” “当然是做你想做的事了。” 林允儿还来不及回神，她的手就被男人霸道地牵住，然后下意识跟着他走回到了客厅里去。 “林饮溪。” 还缩着身子靠在沙发上的林饮溪一扭头，见到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情不自禁地眨巴眼。 “公事谈完了，现在来谈私事吧。” 在两个女人的共同注目下，林深时嘴边泛起了无奈又温柔的笑意，他冲着发呆的妹妹示意地举了举他正和林允儿紧握的双手。 “我刚刚说过了吧？她的中文还不是很好。不是什么她是我的女朋友，也不是什么我是她的男朋友。” “我和她，我们俩，我们是彼此的恋人。” “认识一下吧。” “林允儿小姐，你未来的嫂子。” …… 【马鹿小姐：呀，什么叫未来的嫂子?我有答应过要嫁给你吗?（抱着小鳄鱼的昂首表情）】 【林树先生：你和我谈恋爱没打算结婚?】 【马鹿小姐：当然..当然打算啊...但..只是有可能嘛!如果以后我们分手呢?】 【林树先生：所以我现在不是在努力按照计划走吗?】 【马鹿小姐：什么计划?】 【林树先生：去掉前缀的计划】 20、嫉妒的化身（中） 韩信航空此次举办的发布会没像往年一样选在自家公司里进行，而是罕见地选择了han shin集团总部大楼的媒体厅。 自从“空中森林”建成以来，这间媒体厅一年也未必会敞开几次大门，但每次启用，几乎都会占据经济与商业版块的头条。 这一不同寻常的决定似乎正在向外界释放着某种信号，导致16日这天上午，全韩国大大小小的媒体都蜂拥而至，希望能获取到第一手的新闻材料。 担任少女时代组合的经纪人这么多年，金明京也没见识过像今天这样的场面，紧张的情绪自是不必多说。 只是她站在电梯前，侧头看着她身边那道已经拿着手机摆弄一路的窈窕身影，眼里的焦虑和忐忑就化为了难言的古怪。 “今天的发布会，你可千万不能失误啊。” “放心吧欧尼，公司给我准备的发言稿，我差不多都能倒着背了。” 心情从昨天一直美好到现在的林允儿头也不抬地比划了个ok的手势，笑眯眯的模样不改，看得经纪人更是一头雾水。 金明京刚想用余光偷瞄一眼林允儿手机上的内容，立刻被女孩发现，警觉地回护：“欧尼你要干嘛？” “没什么，我刚刚还以为你的头发掉色了呢。”金明京面不改色地扯着谎。 “什么？”林允儿当即侧头看了看她肩上的黑色长发。 这趟为了配合韩信航空的宣传，她今早在公司的安排下临时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虽然近看的确能看出些许的瑕疵，但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 “没有啊？哎，欧尼你看错了吧？再怎么说是一次性，掉色也不至于快。” “好像是吧？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金明京点点头，旋即眼镜后的眼睛眯起，暗自盯着林允儿的侧脸看。 她有种直觉，这丫头绝对有什么大事在瞒着她。她很想直接开口问问林允儿，是不是真的背着她和公司又和谁谈了恋爱，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去了。 算了，等今天的事情结束了再说。没错，还是正事比较重要。 抱着如此的想法，金明京勉强压下心里的各种猜测和担忧，回过头去和林允儿继续等待电梯。 这次发布会的外来人员实在太多，尽管han shin集团总部有足够的安保人手在维持秩序，但为免发布会前发生意外，韩信航空还是专门派人接待林允儿和她经纪团队的人走员工电梯。 忽然，走廊的拐角处出现了几道身影。 那是一小群穿着集团职装的人，为首的中年男人气质沉稳，那身近乎标志性的银灰色西装在阳光里格外显眼。 “啊，您好！代表！” “等金秘书回来后，让他直接去问问情况。曺专务来总部应该不会是来随便逛逛。” “是，我明白了。” 刚向旁边的人简单嘱咐了两句，李溪午听到问候的声音就转头看向正等在电梯前的这群人。 他神色平静地眨眨眼，然后就点了下头，还算温和地回应说：“嗯，今天的发布会辛苦你们了。” “您说哪里的话，这是我们应做的事！” 那名韩信航空的职员显然有些激动，看他年轻的面相，或许加入han shin的时间还没多久。林允儿短暂分神，很快又悄悄回到了她眼前这位长相绝对称得上俊朗的中年男人身上。 她的眼睛睁得有点大，内心更是感到愣神和惊讶。 这人就是那个传闻中的han shin集团代表？ “您好！” 不管认不认识李溪午，金明京几人可没听漏旁人对李溪午的称呼，当下也纷纷弯下腰去。 “允儿？愣着干嘛？” 等到低下了头，金明京才发觉身旁那道倩影还毫无反应，不由心急地用手肘碰了碰她。 明后年就将跻身为韩国五大财阀之一的han shin集团，可远远不是他们公司能惹得起的庞然大物。万一由于失误引得李溪午不快，简直是种无妄之灾。 林允儿也挺意外于她第一次见到这位han shin集团代表，心中却没生出多少的敬畏或惧怕，反而有一丝碍于场合不能发泄又确实存在的恼火。 对，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如此恼怒于一个才刚和她见面的陌生人。 理由就是因为他用微不足道的方式欺负了她心爱的那个人。 “允儿！” 经纪人都快咬住牙的声音低低传进耳中，在众人的注目下，倔强地挺着腰背的林允儿终究是面无表情地向李溪午鞠了一躬。 “嗯……你们好。” 两方人相遇的过程说来很长，实际也就短短几秒，李溪午没对这伙一看就知道不是集团人员的人投以过多的关注，随意扫了林允儿他们几眼就出乎意料地收回了注意力。 边上有人很殷勤地按开了电梯的门，等李溪午率先带着随行的一名职员走进电梯后，围在电梯门口的一干人才怪异地互相对视起来。 “欧尼，怎么了？不进去吗？” “你疯了吗？谁敢和代表坐同一台电梯？而且还是这么多人？” 听了金明京没好气的低语，林允儿正满心郁闷，突然就听见电梯内的李溪午开口说：“你们就等下一部电梯吧，让客人先进来。” 客人？这后半句话显然不是在对han shin集团的职员说。 金明京一时诚惶诚恐，也不敢带sm的人统统涌进电梯里，最后只好独自拉上蹙了蹙眉的林允儿。 “谢谢您。”不高兴归不高兴，林允儿也不是十几岁的幼稚岁数，生怕她会失礼的金明京都快把她的手捏疼了。哪怕再不情愿，为自家人考虑，林允儿也只能装模作样地向李溪午低头道谢。 “没关系，这是主人家应有的礼貌。” 在外人看来，此时的李溪午大概完全可以用“风度翩翩”来形容。 说来也怪，这是林允儿第一次见到李溪午的真人，看久后心底就生出了种奇怪的熟悉感。 她倒也没去多想，抬头板着脸，注视着变动的电梯楼层数字。 眼下的她还无法为林深时做什么，即便是言语上的报复也不可能，所以她认为她能做好的事就是管住自己，不要给林深时增添别的麻烦。 “叮。” 和全身紧张的经纪人一起沉默地忍耐片刻后，林允儿就如愿以偿地见到电梯门向两侧打开。 李溪午要去另一层，与她们并不顺路，看样子这场计划之外的碰面总算要结束了。 “请等一下。” 结果，那道平稳的中年男声猝不及防地叫住了刚走出电梯的两个人。 疑惑的林允儿和经纪人回头看去，只见先前还没什么神情变化的李溪午这会儿却用一种挺奇怪的眼神瞧着电梯外的林允儿。 “请问，是林允儿小姐吗？” 听到李溪午这句似乎有点多此一举的问话后，林允儿两人都愣了愣。 “呵呵，抱歉。你的头发颜色……和我印象中不太一样，所以刚刚一下子没有把你认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林允儿的心底猛地生出了一丝怪异感，但没等她仔细去琢磨这份怪异的来源，李溪午的话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没记错的话，你和hart的林深时林本部长，两个人应该认识吧？” 懂得控制不代表就能百分百做到，林允儿尽量用较为缓和的方式回应李溪午说：“嗯……确实认识。” “那两个人具体是什么关系？朋友？林本部长身边还有其他关系比较好的女性朋友吗？我最近对他的事倒是很好奇。” 李溪午在金明京意外的眼神中走出了电梯，保持和煦微笑地来到林允儿的面前。 然而也就在这时，正在对视的两个人若有所觉一般，转头望去。 “弟妹，这次来首尔，你们可要好好让我请一次客……” 办公区的自动玻璃门打开，一行四人正有说有笑地朝电梯这边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人是名相貌清瘦、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后面则跟着对差不多年纪的夫妇，丈夫戴着金框眼镜，妻子笑态温婉。 最吸引林允儿视线的是，跟在三人边上的那名年轻女人。 她认得那张姣好的面容，前不久她才特地搜索过。 “嗯？阿爸？” 原本还很尴尬的曺诗京停下脚步，很是诧异地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两个人。 李溪午对女儿微微颔首，旋即目光就少见地略过了随行的曺胜元——也就是曺氏的长子、曺诗京的大舅——转而直接看向了那对中年夫妇。 嘴角挂着的那点作表面工夫的笑意好像就消失不见了。 陪同着丈夫的林食萍貌似也有些讶然。 她看看猝不及防间碰到的前夫，发觉他正和林仲平在对望，面露无奈之余就留意到了紧盯着曺诗京的林允儿，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回忆起什么的思索与好奇。 与此同时，曺诗京也察觉到了林允儿的视线，略微蹙眉地抱起手，转过身来看她。 一时间，“空中森林”里的这层电梯间像是陷入了诡异的僵局。 各路目光在空中交汇，意味不明。 ◆ （第十四、十五集完）-=待续=- 第十五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7月7日，少女时代组合回归舞台的当天。 气氛不错的西餐厅里，曺诗京吃完小半块牛排后就放下了刀叉。 “这就饱了？看来请你吃饭是件很划算的事。”坐在对面的林深时抬眼看来，语气调侃地说。 “总要注意点形象，特别是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会成为自己对手的人面前。”曺诗京拿起红酒杯，若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 “我有时候觉得你对我有点微妙的敌意，这种感觉很早就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当然不只是错觉。” 曺诗京出人意料地直白：“你本人估计完全没有察觉。其实我和我偶妈……我们母女俩，偶尔会对你产生点嫉妒心。” “嫉妒心？你们俩？”林深时停下了进餐的动作，迎上曺诗京大有深意的眼神。 “事到如今，我在你面前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所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自己嫉妒我，我倒是还能理解。这事又和夫人有什么关系？” “你还记得我生日宴会那天晚上吗？” “嗯。那晚可是发生了不少事。”林深时略微感慨地说，眼底晃过一抹旁人无法觉察的温柔。 曺诗京眯起眼来看他，旋即就说：“那宴会上有个小细节你还记得吗？” “什么细节？” “我阿爸、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我们李代表，他见到你的第一眼，居然就把你认出来了。你说说看，难道这点还不值得我和我偶妈嫉妒吗？” 林深时听后愣了愣，神色忽然有些默然。 “我和偶妈天天生活在阿爸身边，他能一眼认出我们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你呢？不管他是真的把你的样子刻在了脑子里，还是一直有在暗地里关注你。他对你的这种关怀，真是想一想就让我觉得嫉妒。” 曺诗京喝了口酒水，郁闷又可爱地撇嘴咕哝： “说到底……像你们这样的脸盲症患者，如果能够一眼认出谁来，这不就是他能表示出的最大的爱了吗？” 林深时沉默了一会儿就重新露出笑容，故意开玩笑说：“听你这么说，我怎么感觉你还挺羡慕我和我爸的病？” “说实话，确实有一点羡慕。”曺诗京呼出口气，放下酒杯，“总感觉，这也是父母和子女之间一点微妙的缘分？” “别羡慕。这不算是什么好事。搞不好，有时候还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地方。” “也是。好在林饮溪也没有遗传到阿爸的这点，这么想想，我心里就安慰很多了。” “呀，你可是姐姐啊。” “等她真叫我一声‘欧尼’再说吧。” 话讲到这里，曺诗京突然蹙眉地看着男人，说：“呀，说起来，以后你可不许拿这件事去攻击阿爸。这世上谁都可以这么做，唯独你不行。” “你就放心吧。” 林深时摇摇头，晃动红酒杯里剩余的酒水，然后抬起头来饮尽。 “这世上谁都有可能这么做，唯独我不会。” 花絮二： 曺诗京生日宴会当晚，刚从地下停车场里驶出的这辆豪华轿车，后车厢内此时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安静。 不想引起前座金东美两人的注意，曺静淑一把从丈夫手里夺回了耳塞，拧眉瞪着他低声说：“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冒失。” 李溪午哑然失笑地回应：“那你今年是多大岁数了？居然还像年轻的孩子们一样，偷偷听流行音乐？” 在车内较为昏暗的光线遮掩下，曺静淑不太自然的表情间泛着点难为情的感觉。 她还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窘迫的情况，偏偏是被这个人发现了这件事…… 过了片刻，曺静淑才恢复平静，对丈夫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 “我倒是不清楚，你想要给我介绍？” “为什么笑？” “什么？” “不许笑。” “好，我知道了。” “我怎么感觉你还在笑？” “没有，你看错了。” 夫妻俩的声音隐约传到了车厢的前面，分别坐在正副驾驶位上的金东美和金成夏对视一眼，两名在职场也不怎么对付的秘书都无声地笑了笑。 也只有每当这种时刻，这两位要强的人看上去才像是对正常的夫妇。 …… “你在我面前就不能更严肃一点吗？如果平时你在公司里也这么嘻嘻哈哈的话，别人还会懂得尊重你这位代表吗？” 习惯性地抱怨完丈夫后，曺静淑也懒得过多解释，闭上眼往后一靠就说：“这首歌是那个偶像团体少女时代的歌。还不是你那位好儿子？公司正在考虑采纳他提交的建议。我总得先了解一下吧？” “建议？什么建议？” “你少给我装蒜。你以为我不知道，打从他来韩国的第一天起，你就在关注他吗？” 李溪午的脸上保持着微笑，同样坐了回去，侧头望着车窗外掠过的夜景说：“我觉得他提了个不错的建议。”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在丈夫面前，曺静淑似乎永远不像她对待旁人那样冷静和讲究形象，说话间，她语气里甚至多出一丝讲不清楚的意味。 “你以为我会因为他是你儿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如果他提出的计划不行，我照样不会多看一眼。” 李溪午回过头来看她，“我本来没这么想过，但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可以这么想吗？” “不行！” 曺静淑下意识就从嘴里说出一句斩钉截铁的回答来。 紧接着她就有所反应，可惜身边的李溪午已经冲她微微一笑，什么话都没说地转过头去。 “那孩子比我年轻的时候主意要正，我从来不担心他。你也不必偷偷担心他。” 曺静淑听后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前头的金东美就恭敬地提醒说：“代表，我们快到了。” 坐在后座的李溪午与曺静淑不约而同地向车的前方投去目光。 只见在笔直而平坦的上山道路尽头，山巅上正矗立着一幢灯火通明的韩屋宅院…… 花絮三： “哥？” “嗯，怎么了？” 正在客厅里看书的林深时偏头望向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林饮溪。 “家里怎么多了个保温壶？我看着好像也不怎么新。” 话没说完，林饮溪就自顾自旋开了手里那个保温壶的盖子，往里瞅去。 “嗯？这是……” “参鸡汤。” 早料到会有这一出的林深时无奈地说，他顿了顿就解释道：“别人送的汤。这是韩国的习俗，入伏都会喝一点。” “是吗？那我要不要也做一点回礼吗？”林饮溪并未多想，这段时间她也不是很经常在家，多个保温壶没必要刨根问底。 “不必了。再说了，你懂得做吗？” “听你这意思，这汤味道还不错？”林饮溪被激起了胜负心，“那我倒是想尝尝看了。” “不是，你等等！”眼见着妹妹要拉开椅子坐下喝汤，林深时不由就放下书，坐直身来。 “怎么啦？”林饮溪一脸莫名地望着他，“这里面不是参鸡汤吗？” “的确是参鸡汤没错，但是……算了。你喝吧。” 张嘴犹豫了一下，林深时还是在妹妹疑惑的眼神中败退下来。 林饮溪这下子倒是挺敏感地眯起眼来，“我怎么感觉你是不舍得让我喝这个汤？林大树，你也太小气了吧？这汤就那么好喝？” “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只是想提醒你，汤估计已经凉了。”林深时装模作样地摇头。 林饮溪盯着哥哥看了一会儿才重新盖好保温壶，准备拿进厨房里热一热，走出去没几步又回头望去，面色狐疑。 …… “以我对大树同学的了解，他最近肯定有事瞒着我！” 嘴里叼着吸管，脸上还戴着墨镜的林饮溪如此言之凿凿地说。 同样坐在遮阳伞下的申娜瞧了瞧她，替林深时说起话来：“水水，你这几天会不会太敏感了？难道是因为阿姨的事？她又不一定真的会偷偷跑来韩国。” “我正和你说我哥的事，你没事又讲到我妈干嘛？我才不怕她来韩国呢。要说怕，也是我哥麻烦大一点。” 吮了一大口饮料，林饮溪咂着嘴嘀咕：“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我哥谈恋爱。我现在真是做梦都在猜他喜欢的那个女生是谁。” “我上次不是说了？没准很快就能见到。” “谁知道我哥会藏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大宝贝……等到了那天，我真得好好看看。” 正好这时，申娜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来一看就“啊”了一声，说：“抱歉水水，我临时有事要先回家了。” “有事？那你就先走吧。拜拜。” “嗯，拜！”匆忙拿上手机和包的申娜冲着林饮溪可爱地挥手，“你回家也小心一点。” “我？我还没这么快，打算再逛逛。反正家里又没人。” “这可说不准。” “嗯？” 面对女孩困惑的目光，申娜毫无异常地笑弯起眼说：“也许会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呢？” 1、嫉妒的化身（下） “成夏大叔不在吗？” “金秘书被代表派去今天发布会的现场了。您需要我帮忙联系吗？” “这样啊。不用了，你们忙吧。另外，不必和大叔还有我阿爸说我打过电话的事。” “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曺诗京刚要舒口气，身后就冷不丁响起道耳熟的声音。 “你今天怎么也来总部了？” 曺诗京连忙转身，果然看到了张留着精致的络腮胡、相貌与曺静淑等人有几分相似的中年脸庞。 这人脸色冷淡，穿着套造价昂贵的意式西装，适当宽松又得体的剪裁相当衬托气场，凡是路过的han shin集团职员见到他后都会神色一肃地低头问候。 曺诗京也要行礼，突然就留意到中年男人身边站着的另外两人，动作不由得滞住。 “怎么了？我现在已经连让你问候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作为长辈的曺胜元毫不客气地皱眉看着一下子走神的曺诗京。虽然言语上没几分好的态度，但倒也没再往下说些训斥的话。 “算了。刚好你在，我有段时间没来总部了，等下你在前面带路，顺便帮我照顾一下客人吧。” “啊？” 好不容易把视线收回来的曺诗京听到舅舅的话又愣了。 “又怎么了？不愿意吗？” “那个，也不是，只是我……” “我什么？” “行了，胜元欧巴，别把孩子吓到。” 一道很温柔的女声加入了舅甥俩的对话。 曺诗京暗自尴尬地看过去，只见那对貌似是夫妇的中年男女正微笑地瞧着自己，其中那名气质娴静的女士挽着丈夫的胳膊对她说：“不用紧张。你是诗京对吧？以前我还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呢。没想到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 对方的韩语很好，超乎曺诗京想象的好，柔和的咬字莫名让曺诗京的思绪不断联想到母亲曺静淑。 她没去多问对方的身份，毕竟她对此早已心知肚明，只是没由来流露出少许恭敬和拘束地说：“请跟我来吧。刚才的失礼，实在很抱歉。” “没关系。麻烦你了。”中年女士对她很亲切地笑了笑。 初次接触，感觉……像是一位很好相处的长辈？ 一边带头往前走，一边担心着周围的那些员工，曺诗京努力回忆着母亲曺静淑这个时间段的行程安排，心乱如麻。 她原以为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算是很棘手了。 直到她跟着三个人来到总部大楼的上层，走到楼梯间撞见那两道意外的身影后，她才意识到这一天大概是要出大事了。 …… 从双方立场而言，如今曺诗京没理由去替林深时操心，但看到李溪午平静的面庞，她的心里还是不禁生出点担忧来。 她太熟悉李溪午的性格了。猎人捕食有时候不一定会有目的地去执着于一个目标，可是猎物都撞到手边了，李溪午会不会真的做些什么，连她都猜不到。 偏偏眼下的处境又不适合她插嘴说话，想要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想到这里，无奈的曺诗京也只能勉强冲林允儿点头笑笑，以表问候。 结果，她就发觉林允儿注视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不像是那种正常的惊讶和友好，反而，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敌意？ 女人的直觉往往天生强大，没等曺诗京细想这件怪事，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被曺胜元所吸引。 即便是见到身为集团代表的李溪午，气势凌人的曺胜元也不像旁人那样唯唯诺诺，反而很直接地问：“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句开场白哪怕在曺诗京这样的自己人听来，也是丝毫和“客气”两个字挂不上钩。 她略微诧异于舅舅的口吻，好歹上次面对李溪午，曺胜元多少还会让步一些。 但她转念想了想，心下也恍然明白。 今天旁观的人少归少，身份却截然不同。再加上先前李溪午之所以会找上门去，终究是因为曺胜元以大欺小，以她这位大舅舅傲气又耿直的脾性，心中恐怕也觉得自身理亏，这才不多计较。 可惜这回的情形不一样了。 “我刚好有事下来一趟。倒是大哥您，今天怎么会突然来总部？我之前还想让金秘书去问候一下您呢。” 彼此间成为家人多年，李溪午当然知道曺胜元的行事作派，与其说些有的没的，不如一上来就把话讲清楚，能够省事不少。 看着李溪午脸上露出的笑容，曺胜元就皱了皱眉。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食萍夫妇，嘴里才松缓几分地说：“我今天是为了这两位。大家都认识吧？仲平和你虽然没怎么见过面，但两个人应该也听说过对方的名字。过段时间，仲平他和我们也许会有业务上的来往，我就带人顺便参观一下咱们集团。” “是吗？什么样的业务？”李溪午很有兴趣似的追问。 曺胜元皱眉看他，说：“我觉得你没必要过问。反正这事是由我来负责。”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下次再说吧。”李溪午看上去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十分随和地回答。 老实待在边上的曺诗京见况就暗自盯着自家舅舅的背影抿嘴。 对李溪午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哪怕再私人的事，他也绝不会在公开场合、特别是在公司里表现出个人情绪。 说到底，这会儿也有外人在场。 不过表面上好说话，不代表整件事就到此为止。 据曺诗京所知，尽管李溪午进入han shin这么多年以来，他和曺胜元两个人算是相安无事，但私底下曺胜元吃李溪午给的暗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最近曺诗京就记得han shin重工内部由于年薪协商问题还闹出了事端来，再加上这次的事，保不齐过几天她就会见到曺胜元被叫去老宅训话了。 男人间经常会为了一时之气争斗，在曺诗京看来真的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事，好在她崇拜的父亲是个少有的例外，她也只能在心底偶尔替舅舅惋惜了。 “那么，各位就先走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眼见着本来很有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出奇轻松地解决，曺诗京自是一万个愿意。 她还特地观察了下前面表现古怪的林允儿，见她和经纪人依然没说话，整个人又是松了口气。 曺胜元不是咬住人就不松口的性子，李溪午一让步，曺诗京就知道她这位大舅舅纵然心情不好也不会再小气地继续纠缠。 然而，事态总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刻发生转折。 原本仅仅是偶遇的两方人，在简短交流后就各自分开，谁知曺诗京刚要去按电梯的按钮，已经和丈夫走出去几步的林食萍就毫无征兆地转回身去，走向林允儿，不太好意思地问：“那个，请问是林允儿小姐吗？” 正低头走神的林允儿一听这话，忍不住就抬起头来，同时用余光瞄了瞄表情同样有点异样的李溪午。 为什么她觉得这话很耳熟？ 没有多想，出于平时养成的良好素养，林允儿当即就挽起耳边的头发，微笑着说：“对，是我。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她见林食萍夫妻俩人同曺胜元随行，还有曺诗京陪同，自然明白眼前这名不认识的陌生女士地位和背景应该并不简单，说话也多了点谨慎。 “说起来挺难为情。”瞧着穿着典雅礼服的林允儿，来到她面前的林食萍眼里不免多出了些长辈看到讨喜晚辈的喜爱来，她对林允儿苦笑着说，“我女儿是林小姐你的粉丝。所以，今天刚好遇到，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签个名？” 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件事，在场的人闻言都神色各异。 “啊，好，当然可以。”林允儿对于类似的事倒是司空见惯，当下就轻车熟路地说，“不过我现在身上没带纸笔，您那边……” “啊，这个我好像也忘了。”林食萍对面前的年轻女孩歉意一笑，旋即就不假思索地问，“不知道林小姐你接下来还会停留在这里多久？” “我今天来这里是参加活动，差不多还有几个小时吧？”出于对长辈的尊敬，林允儿很乖巧也很小心地如实回答。 “今天的发布会吗？那么我们不如一起过去怎么样？那个地方应该能借到纸笔。刚好我和我先生也打算去现场看看。” 听到林食萍说的话后，曺诗京差点没忍住立马出声阻止。 她下意识慌忙地看向父亲，结果本该把人留下来的李溪午居然反常地沉默了。 在林食萍开口后，他就没再说过一句话。 正当曺诗京愕然又心急之际，众人都没料到的转折点又来了。 “因为我女儿实在很喜欢林小姐你，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爱人的唐突。” 听了林仲平笑着替林食萍致歉的话后，刚刚还一语不发的李溪午就忽然皱起眉头来。 “很抱歉，我和林小姐还有点公事要谈。” 一时间，众人就齐齐望向了也开口说话的李溪午，然后又看看似是讶然的林仲平，气氛重归诡异。 2、鹿野食萍 “行了，作为长辈那么小气干嘛？” 谁也没想到，率先出面圆场的人会是最没有干系的曺胜元。 包括曺诗京在内的几人闻言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李溪午。 被说成是小心眼的长辈，李溪午倒也神态淡然，顶多是向自家的大舅哥怪异地瞟去一眼，那眼神仿佛在问曺胜元，原来你也懂这样的道理？ 这时候，旁边的林食萍也冷不丁地插了句嘴：“你真的有重要的事？” 李溪午看了看前妻，忽然就有些默然，这一幕落在边上的曺诗京眼里，又是暗自蹙眉。 “那还是让林小姐自己来做决定吧？如果她打算和你们先去发布会的现场，我也没有意见。” 几个人的对话内容简短又含糊，叫人摸不着头脑。林允儿眨眼间就发现，李溪午把皮球踢给了自己。 她和同样满头雾水的金明京小心地相视，旋即就抿起嘴，不假思索地说：“那……我和这位女士一起先去现场好了。李代表您如果还有别的事，我们之后再说？” 老实说，她猜不到李溪午为什么会突然说有事要和自己谈，不过基于个人的喜恶，她自然不愿意和李溪午过多相处。 反正李溪午早就欺负到她男朋友头上了，她也懒得去虚情假意地讨好han shin的人。 “呀，允儿……”金明京挺紧张地提醒了下自家艺人。 在她看来，李溪午无论如何都是han shin集团的代表理事，林允儿没必要为这点小事驳李溪午的面子。 林允儿却比自己的经纪人要看得透彻。 她若有所思地悄悄瞥向了正对她含笑点头的林食萍，心里就莫名涌出了几分坚定的勇气来，转身对李溪午说：“抱歉，李代表。” 李溪午看上去也没动气，他打量了林允儿两眼，便再度摆出了那副儒和的笑容。 “不碍事。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希望我们下次还有机会碰面。” 我才不乐意和你碰面呢。抱着孩子气的想法，林允儿装模作样地同李溪午鞠躬握手。 随后，李溪午就带着人走回电梯里，毫不拖泥带水。目送他离开后，在场的众人总算微微放松下来。 “抱歉，我好像无意间给林小姐你添了麻烦。” 转回头来的林食萍又对林允儿笑了笑说：“发布会应该就在这一层举办吧？希望不会耽误林小姐你的时间。” 林允儿对这位今天才见面的女性长辈很有好感，她刚要礼貌地回答林食萍的话，俩人就听见有道年轻的声音传来。 “林阿……林太太，发布会目前应该还没准备好。林小姐是公众人物，我们和她一起过去，路上可能也会引起媒体的关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不如我和舅舅先带两位去楼上逛一逛，我们可以等到发布会筹备差不多的时候再下来。” 大概是有意为之，曺诗京用上了林允儿听不大懂的中文来试图侧面劝说林食萍。 回头看看这个说话有板有眼的年轻女孩，林食萍略微哑然。 以她的阅历，当然不会傻到看不出来曺诗京的目的，她更能看出曺诗京面对她时的不自在。 “我听说你和我家那小子见过面了？两个人关系应该还不错吧？我之前打电话给他，也没见他抱怨过你。” 曺诗京一时感到困惑，没想明白林食萍现在提到这话题的理由。 “我的样子看上去应该不像是会为难自己孩子朋友的人吧？” 林食萍终于意味深长地说出了句出乎曺诗京意料之外的话来。 她走上前去，好笑的神情间带着些正常的爱护，注视着曺诗京的面容说：“平时让你爸带你去多吃点吧，真人比我想象中要瘦不少。放心，我就去看看，不会多留。大不了等时间到了，你就赶我走嘛？” 出生以来似乎从未见过林食萍这种类型的长辈的曺诗京直勾勾瞧着眼前那张亲切又温柔的笑脸，片刻后就垂下眼，没了声。 正对她笑着的林食萍若有所觉，也不再多说，转身向林允儿她们示意。 林允儿和金明京连忙习惯性地低头回礼。 等到五个人走出“空中森林”这层楼的电梯间后，林允儿感受着沉默又微妙的氛围，脑子里的思绪才逐渐活泛起来。 刚刚曺诗京和林食萍的对话，她其实也有半数听懂了。尤其是“小子”、“孩子”、“朋友”这类的单词。 她没料到林食萍和曺氏的人关系会这么复杂，李溪午和林食萍夫妻俩相熟，曺诗京看样子也和他们的儿子是朋友。 一边整理着方才发生的事，林允儿的大脑还短暂地冒出过一个充满私心的小念头——为什么李溪午不把曺诗京嫁给这位林女士的儿子？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念头很怪，说不出的怪，索性抛之脑后。 “抱歉，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经过却不怎么好。” 亲切的嗓音再次传进耳中，林允儿侧头看去，拘谨地笑笑说：“没什么。而且您也不必一直向我道歉，这样反而让我觉得对您感到抱歉了。” 特意落到后面的林食萍有些意外地看着女孩，紧接着脸上的笑意又真切地浓郁了些。 这样的回答很合她的心意。 “嗯？这是？” 林食萍转头从包里拿出了两样令人意外的东西，递给林允儿。 那是一本封面带有少女时代粉丝风格的签名本和一支油性笔。 “吓到你了吧？我今天才刚到首尔，我家的女儿一直吵着让我帮她带上这东西，我下飞机后就随身带着。” 从先前起就表现强势的林食萍此时也露出了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她面对林允儿惊讶又不解的眼神，颇有意味地解释说：“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个人估计就要好好为难你了。” 林允儿一开始也没能领会这话的含义，直到她的目光接触到林食萍眼里浅浅的笑意后，这才豁然开朗。 “您……”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下意识就满心好奇地问，“您和李代表，两个人很熟悉吗？” “嗯，我和他认识很久了。所以我刚刚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要做什么。”林食萍微笑地说着，态度远比旁人想象中要坦然许多。 她瞧了瞧林允儿，又继续说：“我虽然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惹到他了，但希望你不会介意我的插手。” “当然不会，我很感谢您……”林允儿刚要摇头否定，话说到一半才自觉失言，当即尴尬似的看向了林食萍。 林食萍的嘴边含着毫不意外的笑意，装作没听见女孩心里话地回过头去。 见况，林允儿内心既感到害羞，那份古怪的感觉也重新涌了上来。 她忽然发觉林食萍和自家男朋友有一些神似。 林深时每次用言语逗完她也是这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那个，林小姐你现在方便签名吗？” “哦，哦！当然了。” 回过神来的林允儿翻开了手里的这本签名本，讶然地发现，这本有不少年头的签名本里确实有她们组合成员各时期的签名。 尽管签名不全，数量也没几个，但这本薄薄的签名本也给她带来了一种难言的厚重感，当下就更提起了几分认真来。 “请问您女儿的名字是？” “不必了。麻烦林小姐你简单写两句祝语就行了。我家那孩子的名字有点不太好写。” 可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林食萍不好意思地冲林允儿笑了笑，那神情又一次让林允儿想起了男朋友。 她很快甩开这奇怪的联想，倒也没坚持询问，在本子上签完名字、写完寄语后就准备完好地交还回去。 然而，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到了扉页的一角，动作立马停下。 那里有个娟秀标明的中文名字，由三个她格外熟稔的简体汉字组成：【林饮溪】。 “哦，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 与此同时，林食萍接到了通来电，她对怔神看来的林允儿歉意地抬抬手，便要走到另一边去讲电话。 不过，也许是她的通话音量调得太大声，以致于她还没来得及走开，距离她最近的林允儿就心脏狂跳地听见了道隐隐约约的男人声音！ “妈，我听饮溪说你和老爹来首尔了？” 那耳熟的音色，尤其吸引注意力的名字，还有最前头的那句称呼，林允儿一瞬间貌似再也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了…… “呃！” “我说你今天怎么有空闲打电话来，原来是小丫头打了报告。怎么？你不喜欢我们俩来首尔吗？” 这边的林食萍刚想没好气地教训儿子，她和前面的曺诗京等人就猛地听见了道很明显的打嗝声。 一干人诧异地停下脚步，只见前不久还挺正常的林允儿这会儿就满脸通红地用双手拼命捂住了自己的嘴。 在见到拿着手机的林食萍扭头向自己看来后，她的双眼更是瞪得滚圆，余光不断瞟向那边也是面露疑惑的林仲平，又不争气地打了下嗝。 这下子，整个人就显得愈发仓惶了。 …… 3、你可别欺负她 …… “怎么了？突然不说话。” “知道了，那我等会儿再打给你。” 林深时放下手机，抬头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那道身影。 “抱歉，让您久等了。” “没事，我也才刚来不久。你等我，我等你，很公平。” 曺海淑没去多问林深时刚才那通电话的细节，转头将一本装帧不错的设计册递给了他，“咱们就直接说正事吧。” 接过曺海淑递来的设计册，林深时一边翻看，一边就问：“今天您约我出来，说是关于慈善晚会的事？我能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你现在就是在帮我。”曺海淑示意地扬扬下巴，“你手里的册子是这次晚会的所有纪念品设计。” “纪念品？” “嗯。虽然慈善活动的纪念品通常不会太贵重，但总要体现出心意不是吗？我之前已经看好了一些设计，但还没做最后的决定。” 林深时终于恍然大悟，“所以您就特意跑来问我的意见？” “不要把好事说得那么不满。”曺海淑没好气地看着他，“你刚刚翻到的那几页，我都比较中意，你觉得怎么样？” 林深时听后就信手翻回前面去，浏览着设计册上的彩色照片，他不得不承认曺海淑办事情确实很让人放心。 这些纪念品的款式设计，哪怕在他看来，也有不少的精巧之处。 毕竟曺海淑为了这事特地找上门来，林深时也没过多抱怨，认真地思考一会儿后，忽然就说：“我们用青金石怎么样？” “嗯？”曺海淑有些没反应过来。 林深时合上手中的设计册，抬头看她。 “说实话，我不太懂得设计方面的事，您挑中的这几款样式在我看来都挺好。不过我认为，纪念品的重点在于它包含的心意和意义。心意的话，用心的设计已经足够体现了，至于意义，我觉得我们不如从材质上下手？” “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用青金石来制作这个纪念品？”曺海淑会意地考虑起来。 “作为宝石来说，青金石不会显得太贵重。颜色沉稳，相当适合中性的设计。另外，青金石本身的寓意也不错，象征着希望、平和还有善良。” “而且还有一定的地位象征意义？”曺海淑听着连连点头。 她想了几分钟，对林深时惊讶地说：“你还挺在行嘛？我倒是对你的工作能力越来越满意了。” 林深时谦逊地笑笑：“只是凑巧而已。我以前在综贸工作的时候，专门了解过这方面的事。如果您需要的话，我认识一个在秘鲁专门做青金石生意的人，我们可以从他手上拿到一批来源正宗、质量上乘的材料。” “嗯，行。那你回头把那人的信息发给我，我会让我的人去联系他。” “嗯。” “说起来，秘鲁的话，你以前做志愿者的时候去过那里对吧？我还以为你是单纯抱着慈善的目的呢。” 一桩事解决，曺海淑明显心情也不错，开始调侃起林深时。 对此，林深时只能是摇头笑着不说话。 “好了，不扯题外话。你帮募金会做了事情，现在我也能光明正大把你的名字加入帮忙筹备晚会的名单里了。还有一件事，回头让你的公司做好准备，下个月起帮募金会做一些公共渠道的慈善宣传。” 林深时一愣，没想到曺海淑的话题会转得这么快，紧跟着他就意识到了什么，盯住了曺海淑淡然的面容。 “您……” “怎么了？”曺海淑转身收起设计册，“我不是说了吗？我喜欢做公平的事，你帮了募金会，募金会也帮你，很公平，不是吗？” 林深时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这才意识到曺海淑今天叫他出来的真正目的。 片刻后，他就轻声地说：“其实您不必特意帮我，这样反而会妨碍您往常表现出来的中立立场。”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办法，刚才一看到你的样子我就知道。” 曺海淑翘起了二郎腿。 “但我这个人吧，做好决定就很少改变。而且我帮你又怎么了？我就是看不惯你爸欺负小孩子的样子。” “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 “你的名字一旦出现在募金会的名单上，让那些人看到你的背后还站着我，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后续可能会产生一些我都预料不到的影响。还是说，我直接让募金会把那些广告的制作交给你算了？让你先解决当前的窘境，安分一段时间再说？” 林深时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就迎上了曺海淑的目光。 他一句话没说，曺海淑却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早有预料般点点头，端起咖啡杯说：“知道了。那就把你的名字从名单上去掉，但是，那些广告还是会找你。先别急着不安，大人要给小孩子一点甜头，你就该感谢地捧着双手去接才对。否则我今天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了？” 林深时哭笑不得地瞧着她，犹豫再三，涌到嘴边的话还是化为了一声由衷的感谢。 “那就谢谢您了。” 曺海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只是给你加加码而已。别忘了，不管你能为自己争取到多大的优势，最终的胜负手还是在我阿爸一个人身上。他老人家要否定你的话，什么努力都没有意义。” 林深时没作声地笑了笑。 “啊嘟！” 这时候，林深时放到旁边的手机振动了两下，上面显示出一条新消息。 【min：我马上就到了】 不等林深时拿起查看，眼尖的曺海淑就促狭地瞅着他说：“看来今天我的确是添数的那个？” “这个，只是碰巧而已。”林深时也难得尴尬地冲着中年女人笑。 “行了。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不过，你们这些小孩子做事情谨慎一点，做之前要先想想后果，否则小心遭殃。” 做了番简单的告诫后，曺海淑就十分潇洒地提上包，戴上墨镜站起身来。 林深时目送着她推门离开了“秘密森林”，不由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留在原位又等待了五六分钟左右，便见到他今天约见的另一个人推开店门走了进来。 “今天没带着郑秘书？” 刚坐到座位上的申旻忍不住歪头瞪了他一眼，摘下脸上的墨镜说：“我带上她的话就太显眼了。” 林深时一脸好笑地回应道：“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一天？” “大胆也要分对象。”申旻说着话就压低了音量，“我可是经过认真考虑才决定帮你对抗你爸，万一失败的话，你是不要紧，我怎么办？” “你可是theer的继承人。”林深时镇定地喝了口咖啡。 申旻翻翻白眼，“别人不好说，李代表他要是真想教训我，连我家那些长辈都不会拦着。” “那你也总归不会出大事不是吗？这点才是你决定帮我的理由。你失败了也没关系，成功的话就能得到我的回报。”林深时一眼就看穿了申旻的心思。 有时候和聪明人讲话轻松归轻松，也无趣了很多。 等到服务员送上来一杯早就点好的咖啡后，申旻就直入主题地说：“所以，我要做的事就是声援你？由我出面的话，姜社长也不得不把theer相关的那些业务交还给你。有了theer的案子在手，hart的其他业务倒也确实都是旁枝末节了。” “谁让你们最近动静最大呢？”正在喝咖啡的林深时抬眼瞧了瞧他，“正适合我表示存在感。” 申旻“呵呵”笑了两声，戳穿说：“恐怕还不止如此吧？我之前安排theer的业务给hart，在外界看来还可以说是两家集团的交情，但如果我正面出声支持你的话，我可算是被你绑上车了。这下子你倒是威风了，有theer集团的继承人替你当前锋。” “互利互惠而已。在你心里，咱们俩谁是谁的前锋还未可知呢。”林深时不为所动地说，完全没被申旻的话给骗到。 发觉林深时连言语上的争锋都不乐意让步，申旻就牙疼似的咧咧嘴。 “line~” 手机屏幕再度亮起。 林深时伸手拿起一看，当即皱了皱眉头。 是有段时间没联系的曺诗京发来的消息。 【whale：你妈今天来集团总部了】 下面还跟了另一段触目惊心的文字。 【whale：现在正和你女朋友在说话】 “怎么了？” 林深时无视了申旻气闷的表情，直接拿着手机去角落里拨出了一个号码。 没过多久，电话接通，一道意外的沉稳男声传进他耳中。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了？” 林深时没心思闲聊，开门见山地问：“我妈今天去总部了，您见到人了吗？” 那头的李溪午顿了顿就问：“为什么忽然问我这个问题？” “我倒是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在意的事情是另一件。” “什么？” “您和允儿碰面了？” 电话那头顿时又安静下来。 林深时感受着这份沉默就拧起了眉，脱口而出地严肃说：“你可别欺负她！” 4、小媳妇 林食萍会突然前来首尔和她会带着林仲平一起去han shin总部的事确实都是林深时始料未及的情况。 但在惊讶过后，他的内心倒也没生出多少的慌乱来，哪怕他看到了曺诗京给他发来的那两条消息。 可是隐藏在这两件事背后的另一个问题，那就相当让他在意了。 “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今天会来总部的事我倒是知道，但这件事和我有没有见过你妈有什么关系？” 沉默了一会儿，李溪午的声音再度在电话里响起。 相比对待旁人，李溪午和林深时通话时的语气终究是不太一样，嗓音里似乎总是夹着笑意，温和而沉着。 “因为我刚刚听说她和我妈见面了。” “所以呢？” “所以算算时间差，我担心您去见我妈的时候会顺带着碰上她。”林深时一张嘴，尽管时间先后顺序不太一致，结果和事实却也相差无几。 李溪午挺好奇地问他：“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去见你妈？” “因为我不相信我妈来首尔的事，您会不知道。” 林深时轻声说出了一句外人很难理解的话。 “还有，我也不相信，如果我妈就在您的周围，您会忍住不去看她一眼。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可能在她走进‘空中森林’的第一时间，你就规划好了该怎么和她‘偶遇’了？” 亲生父亲对于亲生母亲的精心盘算，通过林深时这个儿子的口说出来，本来应该是一件挺有浪漫色彩的事情，但基于两个家庭如今的现状，林深时眼下所说的这番话就非常令人尴尬了。 正处在电话那头的李溪午眯了眯眼睛，“我发现你这孩子，这几年来倒是越来越不懂得礼貌了？” “毕竟我有一个不懂礼貌的父亲。我妈给我安排相亲的时候好歹会提前通知我一声。”林深时的回答同样不客气。 李溪午终于哼了一声，“所以你就觉得，我如果碰到那女孩，一定会对她做点什么？”他这话等于是间接向林深时肯定了之前的提问。 “我知道您不会刻意去欺负一个小姑娘，但问题是允儿在您眼里可不仅仅是个小辈那么简单。据我的了解，您绝对是那种会故意去考验未来儿媳妇的人。” 听完儿子的话后，李溪午一时间就诧异又失笑地拿着手机说：“喂，我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进度会不会太快了点？我记得你这孩子以前不是很温吞的性格吗？谈了恋爱之后就变了？那个叫允儿的孩子，她能不能继续和你交往下去都还是问题呢。” “这件事不会由您来决定。”关于这话题，林深时表现出来的态度十分坚定，“这是我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会阻止您的干涉。” “是吗？那我倒是要拭目以待了。”李溪午这时候的口吻很有点大人撩拨小孩子的恶劣感。 林深时不愿意和父亲多在这事上纠缠，回归正题地问：“所以，您没真的对她做什么吧？比如说些当众敲打她之类的话？” “臭小子，真是有了外人就忘记爹妈……”李溪午难得笑骂了句，很干脆地告知实情，“你既然能想到我会和她碰面，那你就不想想在场的人难道只有我和她吗？你妈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她当着我的面直接把人抢走了。” 林深时愣了愣，紧张的思绪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件被他忽略的事，整个人一下子既舒了口气，又生出些隐隐的尴尬来。 “关心则乱？”李溪午饶有兴致的声音传进他耳中，“我现在倒是对这位林小姐越来越感兴趣了。” 不等林深时皱眉开口，李溪午就抛出了另一段话勾起儿子的注意力。 “不过，你担心我，难道就不担心你妈？那小姑娘现在可正陪着你妈呢。你应该还不想那么快说出你和她的关系吧？” 当父亲的总归是对儿子的心思洞若观火，光是瞧一瞧先前林食萍对待林允儿的那副模样，李溪午就猜到了林深时没向家里老实交代，至于原因，他不必去想也知道。 “我倒是有点意外，没想到你还顾虑着我和你妈的关系？担心她要是知道我阻止你和那女孩在一起会找我算账？” 在林深时渐渐变得复杂的神色中，李溪午貌似已经毫无介怀的平静话语通过手机传到了他这边。 “我一直觉得你这点不大好。你能对别人狠心，对自己人却不能。这事迟早会成为你的缺点。我和你妈的事，不用你来操心。不过，你不告诉她也是好事，免得高兴了一阵，结果又失望。” 林深时收紧眉头，无声做了个深呼吸，重新开口生硬地说：“我的事也不必你来操心。她们俩就算是见面了也没什么。” “你妈有时候可比我还精明。”李溪午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吓唬儿子。 “那又怎么样？允儿和我确实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即便真的暴露了，反正对象是我亲妈，我害怕什么？而且我相信允儿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 林深时的话里充满了对自家女友的信心。 …… 我不行了！我一个人快撑不住了！ 强撑微笑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喝茶的林食萍，屡屡将余光瞟向手机的林允儿此时感觉全身都快要僵住了。 在han shin总部这一层的媒体厅后面，透过可视的玻璃窗，走廊上全是忙碌走动的工作人员，提前到场的林允儿在补完妆后基本无事，于是就在曺胜元的特意安排下，被动地待在了林食萍身处的这间会议室里。 一张桌子，分坐两边，明明平时自己才是会给人带来压力的那一方，林允儿现在却无比想要通过聊天软件向自家男朋友紧急求助。 我碰到伯母了，该怎么办才好？！ 有生以来从未遇到过类似状况的林允儿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出下一步的行动。 她当然能看出林食萍对她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看样子林饮溪真的有乖乖遵守和她的约定，没向家人告密。 可惜林允儿如今倒宁愿林饮溪不讲信用一点，她这会儿也就不必如此窘迫了。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偏偏是工作当中碰到了男朋友的母亲，偏偏她是以这种状态见到了林食萍，她究竟该说出实话呢，还是该装傻呢？ 如果装傻的话，情况自然简单很多，可是等到以后林食萍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怪罪自己？而如果说出实话，那她该怎么开口呢？时机、场合，并且只有她一个人在场，所有的因素都完全不对嘛！ 一想到种种选择可能造成的后果，林允儿都焦虑得想要当着林食萍的面啃手指了。 “我在的话，会给林小姐你造成不便吗？” 忽然，坐在林允儿对面的林食萍开口问了一句。 原本要完签名后，林食萍也没打算再干扰别人的工作，整件事算是曺胜元的自作主张，但询问过林允儿本人的意见，这名年轻漂亮的艺人小姐也没拒绝陪同她在会议室里等待林仲平两人商谈完正事。 林食萍刚才还在心里赞叹着这姑娘的好性格，结果没过一会儿就发觉了林允儿的坐立不安，不由心生疑惑。 “啊，那个，我……” 仿佛是被老师当场抓到了开小差，不像样的结巴更添了几分紧张，正当林允儿心跳加速之际，一声开门的动静及时解救了她。 “那个，林太太？” 正在对视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去，被她们的目光盯住，刚从会议室外面开门进来的曺诗京张了下嘴，旋即就恢复镇定地说：“抱歉，打扰一下。等下发布会上的稿件，有一些细节我需要和林小姐一起确认。” “我吗？”迎上曺诗京的双眼，林允儿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啊，好！” 只是话是这么说，她脚下依然没动，连同曺诗京一起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还在位子上的林食萍，两道巴巴的目光像在等待着某种未能明说的许可。 感受到这一点的林食萍心里既疑惑又感到失笑。 她瞧了瞧林允儿那双明亮而清澈的眸子，莫名地没去看她，转而对曺诗京说：“没事，你们忙你们的事。我等我先生回来就走。” 被避开视线，林允儿敏感地愣了愣，紧接着暗暗抿嘴，什么话也没多说，十分乖巧地随同曺诗京向林食萍行礼告辞。 她转身走出了两步，忽然又迟疑地回过头来，在林食萍的注视下，再次认真地鞠躬说：“今天见到您……我真的很高兴。我希望以后还能和您见面，真心的！” 手里端着茶杯的林食萍见到她的一脸郑重，不禁面露意外。旁边的曺诗京则悄然蹙眉，看着林允儿背影的眼神里却也有点没说出口的无奈。 直到目送着两个年轻女孩离开，曺诗京将门带上后，若有所思地喝了口茶的林食萍才独自低声自语。 “怎么回事，这个孩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让人在意……” 5、Home grown alligator 出生在han shin曺氏这样的家族，曺诗京从小到大得到了很多的自由，也失去了很多的自由。 比如，关于恋爱。 因为是曺氏的长孙女，出门在外的一言一行都暴露在韩国各大媒体的镜头之下，别说是读书的时候答应同龄男生的追求，即便是长大成人，每个接近到她身边的异性都会被认真排查，这种排查的结果往往就是那个人短暂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很快又消失不见。 当然，正如儿时曺赫对她的评价，“曺氏的女儿比起男孩更有野心”。 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的曺诗京暂时还不关心恋爱方面的问题，不过今天发生的事，确实给她带来了一些以往没有的认知。 “恋爱还真是件辛苦又幸福的事，对吧？” 两人来到走廊外面，林允儿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开口的曺诗京，大概是没想到她们俩今天的第一次正式对话，曺诗京的开场白会是这么一句内容。 路过的han shin职员向她们行礼问候，曺诗京一一还以微笑后，笑容不改地压低声音说：“怎么了？我看林小姐你之前的样子，还以为事情你差不多都知道了呢。” 林允儿上下审视了她一番，机灵地问：“我应该知道什么？” 曺诗京似笑非笑地回过头来。 “刚刚是林本部长拜托我救你出来，所以我们之间是不是也该讲究一点基本的礼貌？受到帮助的人，应该先对帮助者说一句什么？” 林允儿很明显地蹙了下眉，旋即还是说道：“谢谢曺理事您刚才的帮助。” 所谓的“帮助”，不点透，她们俩也心知肚明。 “我知道你有不少问题想问我。”曺诗京抬手看了看表上的时间，“长话短说，我和林本部长，我们俩算是朋友。好朋友。” 在她面前的林允儿思索地盯着她看，没有忽略被曺诗京特别强调的那个关系称呼。 “曺理事您应该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吧？” “当然清楚得很。”曺诗京面色如常地点头。 “那我听说您和他之间也许会定下婚约的事，也是事实吗？” 林允儿这时的提问出人意料的直接。 曺诗京看着她，莫名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来。 “如果不是事实的话，我大概都不会和他认识了。” 这话另有深意，可惜在林允儿和绝大多数人听来，只能听出曺诗京故意的挑衅。 按照正常情况来判断，曺诗京想着她或许马上就能看到这位如今人气依然算是国民级别的女子团体成员动气，当众失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林允儿蹙着眉注视了她一阵儿后，却做出了个谁都没想到的反应来。 “有点幼稚。”她如是评价说。 曺诗京差点怀疑她是不是一时听错了。 “难怪是朋友，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面对曺诗京下意识拧眉的神态，林允儿用手示意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你在故意学他吗？还是说，朋友之间相处久了，的确会变得相似？那个人，他每次这么逗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幼稚的小孩子在期待着恶作剧的效果一样。那表情就和曺小姐你刚刚一模一样。” 曺诗京忽然间有点说不出话来。 利落的职装外加高挑的身材，导致她和林允儿站在一起挺像是年纪相近的姐妹。只可惜，此时的她看上去倒更像是年纪小的妹妹。 “因为他和别人相处的时候有认真观察对方的习惯，所以我现在也慢慢沾上这种习惯。不过我只喜欢观察他一个人。他说话时的眼睛、鼻子、嘴巴，每个特别或者普通的细节，我都会记住。现在他要是撒些明显的谎，我大概都能一眼看穿了。” “允儿小姐您好！” “你们好，辛苦了。” 林允儿对几名路过向她开心打招呼的工作人员粉丝挥手问候，然后收敛笑意，转回头来对曺诗京淡淡地说：“现在在这个世上，除了亲人以外，应该没有比我更了解他的女人了。所以我相信你说的话。你和他是好朋友，单纯地……只是好朋友。我知道他不会把一个和自己有暧昧可能的对象送来见我。倒是我们之间。我之前有什么事情得罪了曺小姐你吗？值得让你幼稚地吓唬我一次？” 曺诗京终于在这番出人意料的应对之中回过神来。 她又看了林允儿几秒，神色便突显复杂地笑了笑，说：“林小姐你并没有得罪过我，只不过你本身的存在……对我来说有点不利。” 有点不利？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没等林允儿想明白曺诗京的意思，她就再次听到了那句耳熟的感叹。 “恋爱还真是件辛苦又幸福的事，对吧？” 她不由抬头看去，只见曺诗京面露感慨地望着林食萍所在的会议室方向，嘴里轻声地呢喃：“因为在意那个人，因为从那个人那里得到了需要的爱，所以宁愿辛苦一点，也会去小心翼翼地对待他的家人，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林小姐你的这段感情，可能会比普通人的恋爱辛苦很多，很多很多，可能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嗯？” 面对林允儿一下子显得困惑的眼神，没了刚才那股小气劲儿的曺诗京也拾回了曺氏大小姐的仪态。 她微微一笑，随手将拿着的发言稿件递给林允儿，告辞说：“有什么问题就去问你男亲吧。以我现在的立场，可没义务帮你解答什么问题。那么，我就先走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林允儿小姐。” 话说完，她就挥挥手，在林允儿皱眉的目送下转身离开。 直到走出去几步后，确定身后的女孩不会听见，脸上挂着古怪微笑的曺诗京才喃喃低语了一句旁人无法听闻的话。 “还以为是温驯的小鹿，没想到接触之后是趴在水里的小鳄鱼。一张嘴就咬住人不放，像谁了这是？说我像他，也不想想自己。这对恋人真是，呵……” …… 【马鹿小姐：你和曺理事是朋友?还是那种要好的朋友?】 看着曺诗京的背影消失后，上一秒还装着冷静的林允儿就咬着牙，拿出手机气鼓鼓地发出了一条质问的消息。 没过多久，男人哭笑不得的回复被传了过来。 【林树先生：你和她吵架了?】 手机屏幕前的林允儿立马可爱地眯起眼来，打字的手指飞快跃动。 【马鹿小姐：哈!看来两个人真的很亲啊?你一猜就猜中我会和她吵架了??】 【林树先生：我和她倒还不至于亲近到那个份上，但是我对于我女朋友实在太了解了】 【马鹿小姐：什么啊?你这意思是说我肯定是无理的那边吗?】 【林树先生：你占不占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算她不挑衅你，你之后肯定也会找机会去挑衅人家.对吧?我家了不起的小鳄鱼】 林允儿想也不想就给他发了个张嘴咆哮的表情，继“小鹿”、“小猪”之后，“小鳄鱼”在前不久成为了他们之间的第三个爱称。 说实话，眼下林允儿确实很想抓住男朋友的手，狠狠咬他一口，谁让他对自身隐瞒了那么多事情？ 【马鹿小姐：行了，老实交代吧.你和那个曺小姐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伯母今天怎么会在han shin?你早就知道吗?】 【林树先生：你觉得我有可能早就知道吗?她和我继父突然来了首尔，我也是前不久收到饮溪的消息才知道】 【林树先生：至于曺小姐...我和她的关系确实像是朋友，不过别担心，没你想象中那么亲近】 见男朋友再三保证，林允儿受到惊吓后倍增的嫉妒心这才逐渐熄灭。 她咬了咬嘴唇，很委屈地问：【我刚刚听她说，我们的恋爱会超乎我想象的辛苦....意思是即便你们之间有交情，也没办法改变那位李代表的想法对吧?】 事到如今，林允儿也没什么好再遮掩，想必先前曺诗京也是想通了这一点，才会明白她一开始的表现为何会那样奇怪。 她知道了他目前遇到的最大难题，也知道了挡在他们前路的人对他们而言就像大山一样难以撼动。 另一端坐在咖啡店里的林深时沉默了片刻。 他没去问林允儿是怎么知道曺诗京就是被安排和他结婚的对象，只是轻声细语地回复：【别担心，改变不了就不去改变.我们俩不需要去在意我们关系之外的人.】 过了几分钟，林允儿那边才传来了句蔫巴巴的【嗯】。 林深时见况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在对面申旻嫌弃的眼神中，满脸微笑地打字说：【那就先说到这里，详细的话等晚上回家再说.see youter，my alligator（之后见，我的鳄鱼小姐）.】 正在“空中森林”大楼里的林允儿看到男朋友发来的消息后也是没好气地笑了。 她嘟起嘴，压着唇角的笑，认认真真地打字回复他。 【马鹿小姐：嗯!after a while， crocodile（之后见，我的鳄鱼先生）!】 6、鳄鱼和恐龙 “你确定自己不去现场看看？” 经过商量敲定双方合作的一些细节后，坐在林深时对面的申旻就冷不丁地问了他一句。 林深时后面打电话并没有刻意回避他，眼下谈完公事，正适合来说一说私事放松心情。 “我家的事可不是你下午茶配的点心。” 刚好喝完杯子里最后那点咖啡的申旻听了林深时的话后就笑了笑，总算逮到机会似的揶揄说：“你家的事？看来你是打定主意非那位林小姐不可了？” 有时候，伴侣之间确实存在不平等的关系。有了林深时后的林允儿，哪怕是申旻这样玩世不恭的性格，在背后提起也不得不加上敬称。 当然，尊重是相互的事，懒得搭理申旻的林深时眼皮子都不抬地回复他：“如果我说我还想把郑秘书挖到我这边来，你的反应会怎么样？” 刚露出的笑容不由就僵在脸上，手里拿着咖啡杯的申旻抽动了两下嘴角，然后从嘴里非常耿直地吐出句回答来：“那样我一定会杀了你！” “看看。我和允儿目前只是把彼此视为未来有可能结婚的对象，而你呢？郑秘书在你眼里，恐怕已经是生命当中不可缺少的家人了。所以在这场争斗里，你的退路远比我要窄很多。” 眯起眼的申旻这才回过神来，哼笑着说：“你这家伙还真是了不起。明明是已经谈完的事情，结果不到两三句你又给我绕回去了？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在我手上讨到更多好处吗？合作本身就没有一方更得便宜的道理。对，没错，我承认，郑秘书就是我的女人，我绝对不会松开她的手。那么你呢？你嘴上说得那么轻松，你能放走你的女人吗？” “所以我现在不正在为可以抓住她的手而努力吗？” 两个大男人不害臊地接力说着当事人听不见的情话。 林深时一脸平静地应对申旻鄙夷的眼光，“我相信她，她不是需要我捧在手心里的琉璃。而且除了我爸之外，她今天在那里又能遇到什么困难？” “不是。”申旻往前坐了坐，“你不懂我的意思吗？其他人当然不用在意，但是，我姨母那边怎么办？你忘了她今天也会出席韩信航空的发布会吗？” “那又怎么样？” 林深时的反问让他愣住。 “你可能不怎么了解你的那位姨母。我打赌夫人她早就知道我妈今天去han shin总部的事，她肯定也知道允儿和他们碰面的事，但她不会去理会。” “为什么？”申旻不太理解地问。 林深时和他对视了一眼，“因为那位的性格和我很像，今天韩信航空还有真正的大事，她不会、也不急于去处理别的事。这就像现在我坐在这里和你谈话一样。我刚刚如果一下子就着急地跑去找人，那我的表现不就太让人失望了点吗？” 申旻不说话地看了林深时一会儿，缓缓吐出口气来，摇头说：“偶尔，我会觉得你更像是我姨母亲生的孩子。特别是理性的那部分，两个人太像了。” “我这部分是遗传自我父亲，所以应该说是夫妻俩的共通性？” 即便知道了母亲和继父一起来到首尔，并且和自己亲生父亲碰过面，林深时的心情也谈不上有多么激烈。 因为他知道，这是那些长辈独立于父母身份之外的问题，该由他们亲自去面对和解决才对。 “也是。”又续了杯咖啡的申旻忽然咂咂嘴，“夫妇之间才是真正的无寸，我们这些子女又能替大人们决定什么？” “没想到你也会有点孝子贤孙的样子？”林深时意外又好笑地看着他。 “这世上，没良心的人混不长久，总归要有一点才行。” “挺新鲜的言论。” “估计过段时间你也会听到了。” 留意到林深时看来的疑惑目光，申旻喝了口咖啡后就意味深长地说：“这话是以前老人家对我说的。” 老人家？听到这个在han shin内部专属的代名敬称后，林深时有些沉默。 他想了想又笑了，说：“我很期待，和那位的见面。” 在他面前的申旻仔细瞅了他两眼，嘴角也是古怪地往上扯了扯，没再应声。 两人继续闲聊了几分钟，申旻又想起一桩事来。 “对了，有个问题。” “嗯，什么？” 刚才还挺快人快语的申旻这会儿莫名有了几分迟疑，他咳嗽了两声，旋即一本正经地问林深时： “你，喜欢‘恐龙棱线’吗？” …… “什么？你再问一遍。” “欧尼，你喜欢‘恐龙棱线’吗？” red velvet的经纪人十分茫然地瞧着自家艺人，眨眼问：“那是什么？” 一袭盛装打扮的裴珠泫噘了噘涂好唇色的嘴，举起手机晃动说：“看看，这个。” 经纪人凑上前去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原来是雪岳山？你这孩子，直接说不就行了？不过，你没事说到雪岳山干嘛？” “我想去旅行。” “什么？” 裴珠泫收敛起拖到地上的裙摆，在经纪人发愣的注目下端正坐好，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等过段时间，我要去旅行。” “去……去哪里？啊，雪岳山？那个，恐龙棱线？” “嗯！”裴珠泫绷起小脸，重重地一点头。 关掉手上的平板电脑，经纪人用难以言述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几秒，犹豫地问：“你这孩子，最近受了什么刺激吗？” “没有，完全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那为什么突然间说些没意义的屁话？” 听见自家经纪人一时没忍住的发言，裴珠泫眨巴了两下眼睛，便脸色幽幽地不再吭声。 经纪人见况叹了口气，起身来到裴珠泫的跟前，抄着挎包，蹲下身来轻声细语地劝说：“最近很辛苦吗？辛苦的话就说，之前不也给你们安排了足够的休息时间了吗？现在是组合起步的关键时期，你作为队长可不能掉链子啊。” 裴珠泫同样无奈地瞧着经纪人，语气保持一贯温柔地说：“欧尼，我什么时候说要丢下组合？放心吧，我不会无缘无故地闹情绪。我知道，其他的成员可以这么做，我不可以。我只是……遇到些问题，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地想一想，所以才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经纪人惊讶地看着她，“所以你是认真的？真的要去旅行吗？” “嗯。不过还是要看实际情况嘛。孩子们走不开的话，我当然也走不开。”裴珠泫的回答滴水不漏，没再流露出丝毫的异样来。 蹲在她身前的经纪人若有所思地抱起双手问：“你遇到了什么样的问题？如果是压力太大的话，需不需要公司帮你抽空安排个咨询什么的？” “哎，没必要那么夸张。就是，我个人的私事而已。” 经纪人见她说得信誓旦旦也略微放心，点点头后目光落到了一处，笑起来说：“看看那些家伙的精神头，这次直播你的私人物品可不能出镜，得快点拿下来才行。” 裴珠泫低头看了看她手腕上隐藏在袖子里的针织手链，抿抿嘴后就微笑地点头应是，带着小心地乖乖取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晚上后，她就对这件廉价又不起眼的饰品有了浓厚的感情。 正如，她对那个人一样。 …… “什么‘恐龙棱线’？你说雪岳山吗？” “你竟然知道那个地方？”申旻露出了格外惊奇的表情。 “我以前来韩国也有过旅游计划，可惜因为工作，一直没能实现。”林深时简单地解释了下，接着就问，“不过你突然问这个干嘛？你要去江原道旅游吗？” “什么旅游。”一提到这事，申旻也变得不好意思，“其实……都是因为我妹妹。” “你妹妹？申娜吗？”林深时的脑海里立刻闪出了道不记得多少面部特征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狡黠身影。 “嗯。突然又疯了呗。这几天到处抓着人问，早上还缠着我，让我找你问这个问题。她吧，可能真像老人家说的那样，天生带着神气。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刚好在今天让我问你这个问题？刚好就在你约我出来见面的今天？” 对于申旻的感慨，林深时不以为意地笑笑说：“所以，她让你问我这个问题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嗯。她只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请你和别人一起去那里旅游。” “我和别人吗？谁？”林深时失笑地问。 “我怎么知道？”申旻翻翻白眼，“这要问你自己啊。看你希望和谁一起去那里。” 林深时听后就边笑着边陷入了思索。 “哦对了，她还让我问一个问题。” “嗯？” “昨天晚上有发生什么吗？” 林深时一下子怔住了。 …… “哦对了。我早上可听说了。” “嗯？什么？” “还装傻？” 经纪人回过身来上下审视若无其事的裴珠泫，神情间满是疑惑。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7、我未曾期待过又悄然到来的那个位置（上） 那么，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同样在内心如此自问的林深时在告别申旻后，带着思绪回到了家里。 听见玄关的方向传来开门的动静，已经在客厅沙发上瘫了大半天的林饮溪条件反射地迅速爬了起来。 等到她冲到林深时面前，抓着他前前后后翻看时，男人才语气古怪地问：“你在干嘛？” “你回来了？允儿呢？不对，嫂子……不对，你女朋友……不对，我家的大俊呢！” 脸红脖子粗地结巴了好一会儿后，林饮溪总算找到了个她最顺口的称呼。 面对那双瞪大盯着自己的眼睛，林深时莫名生出些压力地回答说：“她今天有其他的工作。” “嗯！我知道！”林饮溪一点头，视线依旧直勾勾地锁定在自家哥哥脸上，“她今天要参加那个航空公司的发布会，对吧？” “嗯。看来你很了解啊。”林深时意外地看看妹妹，心里也稍稍放松。 结果他刚要走去客厅，手腕就被一股很难想象的力道给硬生生拽住。 “你要去哪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迎着他回头看来的诧异目光，林饮溪一脸奇怪地瞪眼问。 林深时皱起眉头，神色怪异地想了想就说：“什么……问题？” “刚刚啊，我问你允儿呢？不是，我们大俊呢？” “我不是说了吗？她今天有其他工作。” “对啊，有其他工作！可是你们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那个词语，林饮溪就卡住了。 她张嘴对着哥哥无声地愣了几秒，便深吸口气地正色说：“你们……昨天都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不会告诉我，你今天一直没联系她吧？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睁着眼睛一个晚上睡不着？！” 又来了，又是昨天。 被妹妹这么一提醒，林深时好像才明白过来她想问的问题是什么，回过身来思考了一阵儿，又看了看被小丫头牢牢抓住的手，忽然就有些失笑地说：“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该说的话我昨天都说了。我们确实恋爱了，那种很普通的恋爱，没什么特别，也没什么值得让人震惊的地方。还是说，只是向家里人介绍一下自己的女朋友，你也需要我像告白的时候那样，激动得睡不着觉？” “告白？” 林饮溪关注的重点一下子偏移了。 她用上一副和昨天完全一致的瘆人表情，盯着林深时看了好几分钟，然后才咬住下嘴唇，悲愤似的问：“你们，恋爱多久了？” “这个问题我昨天不是回答过了吗？” “闭嘴！我那个时候什么都没听进去好不好？我就盯着你和允儿牵着的手看了！那只手！” 林饮溪一时情绪激动地举起了拽住哥哥的那只手，冲着林深时本人不断晃动。 林深时彻底忍俊不禁地笑了。 他没好气地使劲儿收回了自己被妹妹紧抓的手，揉了揉腕部说：“你要真有那么多问题，等今天她下班，你自己问她吧。我让她和你视频连线，她应该很乐意。” “视频？” 差点被哥哥勾走注意力的林饮溪在短暂走神后，很快重新咬紧牙关地盯住了自己前方那道高大的背影。 下一秒，她就像只气急的小兔子，猛扑到哥哥背上，又拍又打地大叫：“林深时！你真的和我们大俊谈恋爱了？” “呀，呀！” 冷不防遭到袭击的林深时也是哭笑不得，他下意识抱住小丫头的双腿，想丢她下去，又担心伤到她，只能偏头气笑着说：“对！我们谈恋爱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吃了我吗？” “啊啊啊啊啊！” 被哥哥再次刺激的林饮溪气得用双手乱挠乱捶，只差没张口去咬哥哥的肩膀了。 “林二水，你疯了吗？” “林大树，我跟你拼了！” 兄妹俩在家里的玄关前团团转地闹了一通，最后林饮溪被哥哥拽下来、横抱着丢回沙发才算是结束这场吵闹。 “啊啊啊！” 林饮溪在头发散乱地喘了会儿气后又精神十足地对着空气踢起脚来，模样着实是郁闷，或者说生无可恋。 这一幕看得旁边的林深时好笑不已。 他松了松领带，拿起水壶倒了杯水，边喝边问：“我和你偶像恋爱的事就那么让你不高兴吗？” “你真的是笨蛋！” 躺在沙发上的林饮溪腾地坐起身来，气呼呼地转头看哥哥。 “我不是不高兴，我只是……只是……” 林深时不解地看她，问：“只是什么？” 犹豫地支吾着，林饮溪之后就猛地抱起只枕头，侧过身去躺下，嘴里小声嘟囔：“我是怕你到时候会受伤。” 正在喝水的林深时顿时愣住了。 “允儿可是艺人啊，还是当红的女idol……我当然知道老哥你有多好，可是明星和圈外人的恋爱，你知道有几对最后能幸福吗？” 背对着怀抱枕头的林饮溪看不见哥哥的脸庞，似乎也得以放下心防，愁眉苦脸地嘀咕着。 “一个是我的偶像，一个是我亲哥哥，两个都是我认为世上最好的人，但是你们俩真的合适吗？如果以后分手怎么办？允儿那个职业，分手的风险实在太高了。你们俩一个月都未必能见一次面……还有哥哥你的性格，你的情况，万一以后两个人分手了怎么办？万一你最后受伤了怎么办吗？到时候我还没办法安慰你，那个女人可是允儿……哎，真是！” 自言自语到后面，林饮溪就烦躁地踹了踹沙发，口中还冒出了句发音不怎么好的韩语来。 这时候，一道她无比熟悉的男声近距离地传到了她耳中。 “小孩子家家，谁让你担心这些事了？” 抱着枕头的林饮溪噘起嘴，委屈地翻过身来，目光就迎上了正在沙发边上注视着她的那双黑邃眼睛。 “我是小孩子没错，你们是大人也没错。但是大人就不会受伤吗？我不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以后会伤心。难道我想错了？” 林深时抬起手帮妹妹撩去了额前的头发，微笑着说：“你没想错。大人确实也会受伤，但问题是，这不该是由你来考虑的事情。你还记得允儿昨天对你说过的话吗？我们两个人，从现在开始决定为对方的未来负责了。恋爱就是这样。不管未来怎么样，全都是我们俩的问题。换个角度，难道担心会分手就永远不去恋爱吗？我们没办法保证自己不会受伤，可是我们至少能保证不去伤害别人。你要相信，我和你允儿欧尼都是这样的人。” 听完哥哥的话后，林饮溪总算变得安静下来，侧躺着同哥哥对视，整个人看上去分外的袖珍和乖巧。 “哥。” 突然，低声的呼唤再度传进耳中。 “嗯？” “如果以后你敢欺负允儿，你就死定了。” “你以后大概没这个机会了。” 闭上眼的林饮溪无声地皱了下鼻子，嘴角却带上笑意，终于安心地放开了从昨天紧绷到现在的身心。 她还有句话藏在心里没说出口。 如果以后是允儿欺负了他，那么她这么多年的粉丝生涯也会到此为止。 虽然有生以来未曾想过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但当那个未曾期待过又悄然到来的位置真的摆在自己眼前时，林饮溪思考了整整一夜，也明白了自己只能老实选择接受的道理。 “你们两个，我都太喜欢了……” 听见耳边的这句呢喃，正用手心轻轻摩挲妹妹额头的林深时眼底更添了几分难言的温柔。 “啊，对了！” 猛然间，眼看着要睡着的林饮溪在哥哥困惑的注目下又一次爬了起来，睁大眼地问：“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快点告诉我啊，不然我连觉都睡不着了！” 林深时愣了愣，紧接着莫名陷入了沉默当中。 昨天在他家里统共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发生在下午的时候，他当时牵着林允儿的手，来到妹妹的面前公开了两人的恋爱关系。 这件事后续的过程只能用“安静”和“平缓”两个词来形容，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又奇怪。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差不多都是林深时出面在讲述，两个女人则各怀心绪地坐在旁边。 林允儿是震惊和紧张到不知所措，说实话，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过如此大胆的经历。至于林饮溪，还没送走自家偶像前，她的大脑基本处于停止运转的状态，直到林允儿走后不久，她才算是迟来地反应过来。 昨天晚上，在林深时好不容易哄着她睡下前，这丫头半是间歇性大叫、半是扑到床上又拍又打地折腾了好几个小时，精神失常的表现一度让林深时也后悔他的行为是不是太直接了点。 关于这些情况，揣着满心幸福离开的林允儿自然都不得而知。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也是林深时今天没找到机会说、林允儿目前还不知晓的事情。 那件事，发生在林允儿离开后的入夜时分。 …… 8、我未曾期待过又悄然到来的那个位置（下） “阿芙洛狄忒是神话里的美神，也是爱神维纳斯的另一个名字。” “传说，阿芙洛狄忒曾经爱上人间的一名男子。” “有一天男子在森林里受伤，阿芙洛狄忒知道消息后连忙跑去救他。” “路边白玫瑰的刺划破了阿芙洛狄忒的脚，鲜血滴落。在她跑过的地方便逐渐开满了鲜红的玫瑰。” “这就是红玫瑰的来历。” 富有童话风格的绘本图画展开呈现在眼前，女孩的目光随之落到了书页的角落。 “金牛座（4.21~5.20），守护神是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所以说，红玫瑰对于金牛座而言是世上最动人的花朵。” 看完这段很有迷信色彩的介绍后，如同花瓣的鲜红嘴唇下意识翕动，她喃喃复述了一遍结尾的那句话：“红玫瑰是……最动人的花朵吗？” 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欧尼在干嘛呢？” “偶妈呀！” 正在走神的裴珠泫立即被吓到，拍着胸口，没好气地瞪着组合里最小的妹妹，“yeri啊！” “我刚刚出来的时候就打过招呼了，欧尼你自己没听见而已。”蹲在沙发后面的金艺琳想也不想就恶人先告状。 “那你也该提醒我一声啊。” “我还以为欧尼你早知道我在呢。” 裴珠泫一时说不过她，哭笑不得地回过头去。 站起身来的金艺琳讨好地问：“欧尼生气了？” “没有。”板起脸继续看书的裴珠泫装模作样地应了一声。 “哎，我只是看你的样子有点奇怪，所以才想逗逗你嘛。” “奇怪？哪里奇怪？”裴珠泫忍不住侧头看向金艺琳。 “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最近还买了不少像我这样年纪才会买的幼稚书籍。欧尼你是思春期到了吗？” “呀！” 听到忙内最后那句直言不讳的提问，尽管内心也提起紧张的情绪，裴珠泫依然失笑地举起旁边的抱枕，作势欲打。 “我实话实说而已！欧尼你最近确实不太一样了。”金艺琳思索着说。 “最近怎么了？”裴珠泫略微心虚又控制不住好奇地问。 “好像，花朵又一次绽放的那种感觉？”金艺琳绕过了沙发，来到裴珠泫手边说，“那个，我的意思是，欧尼你本来就很漂亮对吧？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那种已经开放的成熟的花朵一样。可是最近不同。虽然外貌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就是有种不同的感觉。怎么说呢，像是回到了花朵刚刚开放的那段时期，给人一种年轻和新鲜的感觉？” 裴珠泫不说话地盯着自家忙内，很快脸色古怪地说：“所以你现在是在说我以前看上去很老气吗？” “说实话，”金艺琳煞有介事地比划起手指，“有一点？欧尼你以前真的有点像大妈。” 那只red velvet成员共有的抱枕终究是砸了出去，可惜被金艺琳早有预料般笑着躲开了。 然后她就在裴珠泫鼓起腮帮子的注目下，理直气壮地说：“所以欧尼你没事做些以前不会做的事干嘛？最近在苦恼什么问题吗？还是自己已经有了想法，心里面却在犹豫什么？” 裴珠泫不由愣了愣。 “别犹豫，特别是像欧尼你这样喜欢替别人考虑的人。” 双手插进卫衣口袋里，金艺琳走到饮水机前接了点温水，边喝边说：“欧尼，我偶妈以前告诉我，不要小心翼翼地活在世上。反正今生只有一次，你现在的小心，以后给你带来的结果未必是福报，还有可能是后悔哦。”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裴珠泫凝视了金艺琳的背影好几秒，直到见对方打算离开客厅时，嘴巴才迟疑地张开，出声回应：“呀……小孩子家家，没事装什么大人？” 捧着杯子的金艺琳回头看她，眯眼说：“有些问题，小孩子和大人可都有。” “所以说，”裴珠泫气笑地问，“你看出了我在苦恼什么？不对，你确定我真的在为什么问题苦恼吗？” “欧尼。你知道公司里那些练习生孩子经常会偷着谈恋爱吧？你知道其中有多少人失恋的时候像个没人要的小狗崽一样，大晚上偷跑出去喝酒，闯祸、吵闹，还让一大群人帮忙掩护吗？” 瞧着裴珠泫猛然间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正喝着水的金艺琳大有深意地说：“我是小孩子没错，欧尼你是大人也没错。可是有一些问题，说不定我比欧尼你见识得更多。谁知道呢？也许我的建议会给欧尼你一点帮助？” 裴珠泫终于反应过来地抿起嘴，她刚要开口向金艺琳解释什么，组合里的忙内就抬起手冲她示意。 “我可不关心事实，猜错也好，猜对也好，反正那是欧尼你的私事。哦，为了防止误会，我提前说一句，我会站在欧尼你那一边。我要是遇到喜欢的东西，真的讨厌那种抓不住的感觉。” 哑然地目送着金艺琳走进两人共居的卧室里，腿上盖着书的裴珠泫心情既复杂又激荡，仿佛有某种讲不清楚的情绪在酝酿，冲击着她的头脑。 发了几分钟的呆后，她才缓缓吐气，又望了望卧室的方向。 “你懂什么？” 她低头看着手里翻动的书，小声呢喃：“那个人，他身边的那个位置，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以这样的方式靠近一个人。可是那个位置就是那样，以我不知道又没办法抗拒的方式，到来了。现在我又能怎么办？你要是真的全都知道的话，倒是告诉我啊……” 好不容易抒发出几句心声，她好像也失去了看书的兴致，烦躁地合上那本图书，正要往后仰仰脖子，舒展僵硬的身体，紧闭的房门忽然就再次打开，金艺琳从里面探出头来。 “对了，欧尼。” 用手扶着后颈的姿势一下子僵住，裴珠泫转头迎上忙内看来的视线，神情里多少藏着几分可爱的幽怨。 “欧尼你明天不是就要复工了吗？直播的主持吗？今晚可是最后的休息机会了，快点睡吧。” “我知道了……”裴珠泫像是被父母催着上床的小孩子一样，幼稚地蹙起眉来，“你也早点睡。” “可是我等下要用浴室啊。” 裴珠泫无奈地放下手，侧过身去，尽量心平气和地说：“知道了……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会儿？” “嗯。” 金艺琳望了她一会儿，点点头，“知道了。那你快点。” “嗯，知道了。” 半哄半骗地应付完组合成员后，还待在客厅里的裴珠泫就蹑手蹑脚地站起来确认，见房门内不再有动静传出，她才放松地坐回去。 “呵……真是。” 事后想想，自身也感到好笑，裴珠泫摇着头，往前俯身放下图书，又拿起了桌上的手机和另一本书。 她先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见距晚上八点正好还有几十秒，嘴里边就习惯性地计起时间来。 “一、二、三……” 等八点正式到来后，裴珠泫抬头望向四周，结果没有发现期待的那道身影，奇怪地眨眨眼。 她又耐心地等待了一分钟左右，仍然毫无变化，刚要低下头琢磨发条消息过去，眼前就蓦然出现了只拿着本厚重书籍的修长手掌。 那只手看上去先是透明的虚幻状态，转眼间就真实到令人难以分辨的程度，连带着手腕连接的身体也逐渐显现出来。 仓促间看见人影的裴珠泫倒是很有经验地收起双脚，娇小的身子迅速靠到沙发边上去，旋即微微抿住唇角地注视着那道凭空冒出的高大身影坐到自己的身边，看起书来。 “今天晚了一分钟呢？” 又看了眼手机的裴珠泫重新坐好，用余光去瞄今天比往常要晚了一些的林深时。 她情不自禁地盯住了男人拥有柔和轮廓和棱角的侧脸，审视着他脸上那副最近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的专注神态，柔软又带着一丝丝喜悦的神色就从她的眉眼与嘴边流露出来。 和这个男人隔着一定地理距离地“同居”后不久，裴珠泫就发现了林深时在生活里的一大特点。 他日常的行动相当规律，每个时间点会做什么样的事，差不多都做好了计划。除非是加班的日子，否则裴珠泫都能背着手站在玄关前，默念着倒计时，用他压根听不见的问候声，欢迎那道提着公文包的身影回到家里。 一开始裴珠泫还觉得这样很奇怪，随后她就发觉了其中带来的好处。 比如现在，她很清楚，她能够在什么时间、什么位置，跨过空间和感情的限制，不用顾虑任何事地……找到他。 【林树先生：抱歉.中午一直都在处理别的事情，现在才有时间和你联系】 见男人拿出手机发消息，裴珠泫就连忙去看自己的手机。 她果然收到了他的询问。 【林树先生：对了.你现在在做什么?能够看到我吗?】 裴珠泫咬住下唇，紧跟着心虚地打字回答：【没做什么..只是刚刚好像看见本部长您了】 9、撞树入怀 裴珠泫撒谎了。 这大概也是藏在她心里的那些话以外，她唯一对这个人说过谎的事了。 【林树先生：刚刚吗?那珠泫你看到我妹妹了吗?】 【泫：没有，完全没有】 【林树先生：这样啊】 林深时也没怀疑，裴珠泫看着他点了点头，表情好像有了些放松。 她不由得打字问他：【本部长您为什么突然问到这个?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深时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然后就回复说：【没什么，只是中午发生了点事，结果她情绪一直有点激动】 见他没明说，裴珠泫也就没往下问。 她知道有的事情没必要刨根问底，她很清楚这男人的性格，该说的话总会说，不说的话，那就不是她该多问的事了。 【泫：那....我们就开始试验吧?】 一个话题讲完，裴珠泫的注意力也转回到了正事上。 今天她可不是专门为了在睡前和林深时多相处一会儿才特意等在客厅里。明天她的空闲期就会暂时结束，恢复忙碌的日常，她和林深时都希望能在今晚收获点有用的东西。 林深时很快回复她：【嗯，我现在正在看书】还是由他先报上了正在做的事。 裴珠泫略微心虚，打字说：【那我马上就来...】 手机屏幕上又跳出个简单的【嗯】后，裴珠泫就见林深时放下手机，看起手里的书来。 她特意往前俯身，偷看了下那书的封面，旋即就鼓鼓腮帮子，显得有点气馁。 又是她生活当中完全不会接触、乍看还挺难理解的那类晦涩书名。 她无奈地直起身来，一边翻开腿上那本学习中文的入门级教材，一边眉眼间就泛起了淡淡的可爱愁绪。 每次都是这样，虽然她已经努力去尝试，但她的取向和爱好同他貌似真的全然没有重合的方面。 明明性格很相似，结果这些的细节之处，总是提醒着她：她现在距离这个人还很远，他们还不是熟悉到可以让她不在意彼此间差异的那种程度。 那么，允儿欧尼呢？她又到哪一步了？ 翻动书页到上次阅读的位置，裴珠泫的脑子里也毫无预兆地冒出了这么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很多时候，有了比较就是竞争的前兆。 裴珠泫自己还未察觉到她心态的这点转变，她没过多久就抛下了各样的杂念，认真地学习起来。 学习中文对于林允儿来说是一大难题，于她而言同样如此，在没人教授的前提下，裴珠泫目前的进度离入门仍然有一段距离。 实际上谁也没去要求她，近些年来，sm公司旗下艺人的中国活动愈发减少，公司内部也从最早的学习部分日常用语降低成了近乎无所谓的态度。 前两天被成员发现她在看中文教学视频做笔记时，还被惊讶地询问过。 裴珠泫统统以“提前做准备”的理由敷衍过去，至于她忽然想要学习中文的真正原因，只有她本人心知肚明。 眼下的她只能偷偷坐在那个人身边，连她正在注视着他的实话都没办法说出口，因为害怕，因为她知道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她这样的行为只能用“奇怪”来形容。 可她还是希望能靠近他一点，哪怕是一点点。 ……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各自沉浸在书中的裴珠泫和林深时表现都挺自然。 在收到裴珠泫表示能够看见自身的消息后，林深时的反应依然很平静，至少裴珠泫看不出他有不自在的感觉。另外，除了一开始总是走神地瞟向旁边，裴珠泫没用多长时间也进入了状态。 气氛很安静，沙发上的两个人都专注于手上的读物，中间没人多言，似乎也没人感到不适。 恰恰相反，有林深时在身侧，裴珠泫今晚的学习效果比起平时她一个人学习同等时长要好得多。 很快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不知不觉坐到桌几前的裴珠泫忍不住轻舒了口气，用手揉揉发酸的脖子。 她悄悄转头去看还在专心看书的林深时，圆框眼镜后的双眼眨了眨，又涌出了些没出息的欣喜笑意。 正当此时，她见林深时再次拿出手机，也马上会意地回头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查看。 【林树先生：时间不早了.你还能看到我吗?】 每次他们俩相处，多数都是林深时先开口，今晚也是一样。其实裴珠泫明白她早该快点发几条告知状况的消息过去，但她实在压不住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总是期盼着男人能主动和她搭话。 哪怕就是句寻常的问话，也值得她高兴。 裴珠泫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林深时的话没错，她觉得两人的共处才开始一会儿，结果居然就临近凌晨时分了，当下很是不好意思。 她抿起嘴打字回道：【抱歉...我还是能看见本部长您.....您说，会不会是我的推测错了?】 在裴珠泫这边的角度，侧着抬起头看去，刚好能看清楚林深时低头看着手机的面庞。 她很明显地看到男人收到她的回复后笑了笑，先放下书略显疲惫地揉揉眉心，接着就用手机回复她说：【我之前也同意了珠泫你的看法，所以不是你的推测.只能说是我们俩想错了而已】 始终都是这样呢，那么温柔。 尽管没真切地听见声音，在地板上抱着腿看手机的裴珠泫照样情不自禁地抿唇而笑。 她用余光偷瞄着林深时，留意他的神情变化，同时试探性地问：【那.....我们今晚还要继续吗?】 【林树先生：既然都等到这个时间了，不如等到凌晨后看看.不过珠泫你明天还有工作，会有问题吗?】 对此，裴珠泫当然是想也不想就回答：【没事!本来艺人昼夜颠倒是常有的事，这对于我们俩都是重要的事嘛】 林深时回复她：【嗯，那我们就再等等吧】发完消息后，他就重新捡起了书。 正坐在他身前地上的裴珠泫继续偷看了他几秒，之后回过神，也小幅度地伸伸懒腰，小脸上浮现出些许的疲态。 她刚才的话确实是实话，要说出道一年来，她和red velvet的成员们学会了什么，其中一件事就是懂得如何时刻保持清醒，以免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在公共的镜头里出洋相。 只是今晚的情形略有不同，她正待在自家组合的公寓里，边上还坐着一个非常能给她带来安心感的人，一旦放松下来，困意就阵阵袭上大脑。 不行了，先去洗把脸吧。 心念一动，裴珠泫又看了一眼林深时，一只手便悄然扶住桌面，打算瞒着男人去洗手间一趟。 她怕她要是跟林深时知会，林深时会直接体贴地催促她去睡觉。 今天晚上算是她为数不多能光明正大地同林深时相处的机会，她可不愿意就这么快结束掉。 怀着这点小心思，裴珠泫撑着客厅里的桌几慢慢站起来，然而就在她要转身，蹑手蹑脚地往洗手间方向走去时，一个小意外发生了。 大概是怕动作太大会碰到林深时，裴珠泫起身后才发觉她双脚的站姿有些别扭，毕竟是从盘坐直接转变过来，她原想要纠正一下，这一动，脚下却猝不及防地被相互绊到。 “啊！” 一瞬间，一声没收住的惊呼就从口中传出。 哪怕裴珠泫很努力地想控制住身形，她的身子还是无法挽回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了男人的怀里！ “呜……” 伴随着刹那间的惊慌失措，裴珠泫还没来得及懊恼，后脑勺撞到什么坚硬物件的痛感就使得她像小动物似的嘴里呜咽了声。 她下意识皱巴起眉头，手摸向脑后，这一摸才发现原来是书本厚重坚实的书脊。 等等，书？ 在摸到那本显然不属于自己的书后，还吃痛地闭着眼的裴珠泫瞬间清醒过来，紧绷起了身体。 她一下子闭上嘴，甚至是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耳畔很安静，静得只有属于她自身还在加快的心跳声。 片刻后，一声很轻又被她清晰捕捉的笑终于打破了沉默，传入她耳中。 “没事吧？” 那声音里的笑意还算克制，带着一贯的绅士风度，但在裴珠泫听来，比她当着其他所有人的面出糗还要令她羞得无地自容。 难以抑制的红晕从裴珠泫的脖颈，飞快攀升到了她的耳根，乃至是白皙的双颊上，那副侧躺在男人腿上、紧紧闭住眼睛的模样显得乖巧又诱人。 “怎么了？欧尼？” 这时候，身后的几扇房门突然打开，几道疑惑的倩影从里面走出来，望向了客厅里。 没等林深时和裴珠泫有所反应，俩人又听见耳边传来了道语气古怪的嗓音。 “哥？” 林深时霍然回过头去，只见早该睡着的林饮溪穿着睡衣，眯起眼站在他背后不远处。 “欧尼？” 与此同时，金艺琳等人踩着拖鞋来到客厅里，纷纷诧异地睁大了眼。 这一时刻，分在两处的两个地方仿佛因为那沙发上接触的两道身影而重合在了一起…… 10、我们都是匹诺曹 “啊！我在！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一听见成员们的声音，哪怕再慌乱，裴珠泫也在第一时间撑起身来。 她连忙和林深时分开，扑到沙发的另一边，然后睁大眼看向了走到客厅里来的金艺琳几人。 她的面颊这时候依旧滚烫，或者说涨红到她自己都能清楚眼下的样子有多藏不住事的程度，但现在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从房间里出来的red velvet成员奇怪地瞅着半趴在沙发上同她们讲话的裴珠泫。 片刻后，姜涩琪就眨着眼，脸色古怪地问：“这话不应该是我们问欧尼你吗？刚刚是怎么回事？” 裴珠泫心里一突，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女孩，小心翼翼地张嘴问：“你们……” …… “……看到了吗？” 另一个地方也响起了一句包含相同紧张的疑问。 手里抱着枕头的林饮溪蹙眉看了哥哥几秒，走过来坐下。 “看到什么？你还瞒着我做了什么吗？比如你已经和允儿去见过家长了？” 看着妹妹臭着张小脸，林深时却是松了口气。 他隐晦地瞥了一眼身边空空如也的沙发，再次确认地问妹妹：“你刚刚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没看到其他人吗？” “其他人？”用手揉了揉眼睛的林饮溪不解地扭头看他，“谁？允儿吗？” 小丫头原本还有点惺忪的睡眼立马睁圆，还条件反射地想要站起来。 林深时彻底放心地拉住她的手，笑着说：“她当然不在，逗逗你而已。我没记错的话，几个小时你就该睡觉了吧？忽然又起来干嘛？” 林饮溪依旧狐疑地瞧着哥哥，瞟了瞟两人的周围，企图寻找到一些她先前没注意到的痕迹。 显然经过中午的事情，兄妹俩之间已经产生了十几年来最为严重的“信任危机”。 你亲哥哥追到了你最喜欢也是唯一喜欢的艺人，而且起初还打算向你隐瞒这个消息，林饮溪冷静下来后，越想越气。 “所以你是失眠了，跑下来想找我理论？”林深时好笑地问妹妹。 “当然不是！”换了身睡衣后更显娇小的林饮溪郁闷地低头揪动抱枕的边角，“我确实睡不着，所以想跟你说一声，今晚我想换个地方睡觉。” “那就换吧。不过你特意跑来问我干嘛？难道你还想睡我的房间？” 眼看着今晚的试验又只能宣告失败，林深时一边和妹妹说着话，一边就悄悄拿起手机，给裴珠泫发了条消息过去。 …… 【林树先生：今晚就先到这里吧.我这边没事，你那边呢?】 飞快扫了两眼手机上收到的新消息，裴珠泫在重新抬头迎向成员视线的同时，内心的大石头也完全落了下去。 “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吗？” 听完裴珠泫差不多算是如实交代的解释后，因为她那声惊呼而走出房间的red velvet成员们互相对视，也没表现出别的怀疑来。 “那欧尼你伤到了吗？我听你刚刚的声音好像很痛的样子。” 裴珠泫背到身后的双手不自然地动了动，这才感受到后脑勺那一丝丝残余的痛感。 她毫无异样地露出微笑，对姜涩琪等人说：“没事，头好像不小心磕到了一下。” “什么？真的？我看看。” “哎，没关系。现在已经不痛了。抱歉，打扰你们休息了。大家都快点回去睡觉吧。” 见她笑得不好意思，好像真的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几个女孩也就释疑地没再坚持。 不过就在其他成员要转身回房的时候，孙承欢突然举起手招呼：“那个，欧尼。” …… “哥！” 一只白皙的小手猛地盖在林深时的手机屏幕上。 他面不改色地抬起头迎上妹妹看来的幽怨眼神，问：“干嘛？” “你刚刚听见我说话没有？” “你说什么？” 林饮溪气得一翻白眼，干脆摆出副无赖架势地抱手靠在沙发上说：“我今晚要睡在书房里！” 林深时一愣，旋即眉头皱起，不假思索地说：“不行。” …… “为什么不行？” 孙承欢奇怪地看着裴珠泫。 “洗澡的顺序不是早就定好了吗？欧尼你用完，我们才能去啊。难道欧尼你现在还不打算去睡觉？还有别的事要做？” 裴珠泫微微咬住了下唇，余光不住地飘向她放在旁边的手机，心里的无奈和窘迫愈发加重。 她想也不想就拒绝孙承欢让她去浴室的提议，真正的理由恐怕只有她和林深时才会明白。 自从两人共居的现象变得越来越神奇后，裴珠泫和林深时也产生了部分没说出口的默契。 例如，相互间会错开各自洗澡的时间。 裴珠泫并不清楚现象发生的规律是不是真的只在他们俩做相同行为时发生，但她和林深时明显都不愿意某些令人尴尬的状况出现。 所以与其去猜测和抱着侥幸的心态，不如一律规避和排除掉。 林深时每天用浴室的时段一般是早起晨跑后和晚上睡觉前，通常裴珠泫都会有意识地避开这两个时间，林深时大概也是知道她的意思，这段时间来愈加恪守习惯。 这才有了裴珠泫前面的那声拒绝。 当然，眼下她恢复冷静地想一想，也清楚自身不必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太过激，尽量平静地处理是最好的方法。 “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马上就会结束。你们能不能再稍微等我一下？” 脑子里努力想着措辞，裴珠泫不动声色地拿起了手机，想要等糊弄完孙承欢她们后就立刻给林深时发消息。 这事她必须先应下来。她可不希望有别的成员在林深时不知情的情况下去浴室里面，这也算是她的一点小私心了。 裴珠泫的回答有些出乎red velvet成员们的预料。 不管是站在边上的金艺琳，还是孙承欢三人，心里头都古怪地觉得裴珠泫今晚的模样和平时不太相符。 可是她们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奇怪。 这时候，原本老实站在边上的金艺琳冷不丁地开口说：“欧尼。” “嗯？”裴珠泫一瞬间绷起神经来，看向了今天的表现和往常也不大一样的组合忙内。 “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要做？” 寻常的语气却充分带动起了人的心跳，随着金艺琳指了指自己悄然握在手中的手机后，一阵强烈的危机感就再一次袭上了裴珠泫的心头。 “还有，我刚刚就注意到了。这么晚了，你刚刚和谁在发消息呢？那么着急？” …… “我就是想试试在允儿睡过的地方待上一晚，没想做别的。她现在好歹也算是我半个嫂子了，你没事那么着急干嘛？” 面对妹妹气鼓鼓的表情，林深时屈指敲了敲桌面说：“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行。还有，林小溪，我应该早就告诉过你了吧？之前睡在书房里的人只是我的同事而已，不是允儿。” 双手抱着枕头的林饮溪对哥哥的说法嗤之以鼻。 她酸溜溜地嘀咕道：“得了吧，林大树。竟然不声不响就和妹妹的偶像谈上了恋爱，我再也不信你了！” 林深时很是无奈，“睡在书房的人……她真的不是允儿。” “少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们俩哪里像是才谈了一两个月的样子？你要说你们准备结婚了、快瞒不下去了才选择摊牌，我还有点相信……” 继续争论不是个办法，哪怕再多费口舌，也顶多是让妒火中烧的林饮溪变得更精神而已。 林允儿中午好不容易说服了这丫头暂时不要向家里泄密，万一再受到点刺激，林深时也说不好妹妹会不会反悔。 正当头疼之际，他又听林饮溪思索地问：“对了，我刚刚说话的时候，你一直在和谁发消息呢？这么晚了，你最近工作又不忙，总不会是你和小李哥在临睡前还要互道晚安吧？” 林深时的背脊莫名僵了僵，他转过头对上妹妹的目光，林饮溪先是一怔，接着就眯起眼来，相当敏感地盯住了哥哥。 “允儿吗？” “不是！”林深时直接摇头否认，他说的是实话。 “骗人！”得了教训的林饮溪自然不信。 恰在此时，桌上的手机毫无征兆地亮起屏幕，在偌大的客厅里回响起了来电铃声。 坐在沙发上的俩人没反应过来地相视一眼，下一秒，兄妹俩的手全都冲向了正在振动的手机。 “啊！哥！” “闭嘴，我出去一趟……” 实在没法待下去，林深时抢到手机后，迅速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就在林饮溪抓狂的注目中拎上外套，起身走向玄关。 …… “我出门一趟，那个，你们就先去洗吧。嗯，你们先用吧，大家不用等我了，先去睡吧……” 与此同时，red velvet组合的集体宿舍里，在其他成员怪异的目送下，一手拿着拨出号码的手机，裴珠泫一面干笑着，小心翼翼地来到玄关处换鞋。 …… 直到各自走出家门后，背对着门口的一男一女才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11、鼻子变长了吗？ “看来我们之前的考虑还不够周到，需要一些确切的章程才行。” 将近凌晨的夜色里，来到楼下附近花园的裴珠泫坐在长椅上，听着耳边传来的这道声音，勉强笑着轻应了一声。 然后她拿着手机，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穿出来的毛绒拖鞋，又望了望组合公寓所在的方向，戴着口罩的小脸上就泛起了些许说不清楚的忧色。 当成员们开始对她表现出怀疑时，为了守住秘密，裴珠泫只好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就急匆匆地逃出门去。 那一刻，她能很肯定，金艺琳看向她的眼神里包含着某种让她不安的东西。 裴珠泫知道，金艺琳主动想去戳穿她的举动并非怀着恶意。她们这位忙内的性格向来如此，不喜欢她的人会说是没想法，喜欢她的人则会夸赞她率真。 无论基于哪种评价，金艺琳想做的事确实给她带来了苦恼。 那丫头估计是有意想引导她向大家摊牌，在尚且不明真相的金艺琳看来，喜欢一个人绝对不是什么错误的事，裴珠泫与其遮遮掩掩地隐瞒下去，不如早点告诉成员们，兴许她们还能给她出出主意、帮点忙。 只可惜除了裴珠泫自己，大概没人会明白，她喜欢上那个人究竟是一件多么困难、又多么难以说出口的事情。 就好像现在，明明是两个人的责任，当听到林深时苦笑着说他在妹妹的逼问下也不得不暂时离开家后，裴珠泫的心底就涌出了一股奇怪的自责来。 仿佛正是因为她心里面那点本来不该有的心思，使得她和林深时之间的这份关系变得那样无法对人明言。 “珠泫？” 电话那头的林深时似乎发现了她的走神，轻轻地唤了声，等到裴珠泫收回目光，连忙用手捂着手机回应后，他就忽然低声地说：“抱歉。” “嗯？”一下子抬起头来的裴珠泫眨巴眨巴眼睛，压根没想到她会先听到一句道歉。 “仔细想想，我之前好像太过避讳和你的接触了，所以才导致我们的事拖延到现在。像今天这样的意外，我们原本可以提前防止，但我心里面就是有意无意地拖着和你沟通的这件事，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有些话你才会藏在心里，不敢对我说？” 听完男人颇为敏感、重心又貌似有些偏离的话语后，电话这边的裴珠泫张了张小嘴，旋即被口罩遮住的面容就无声地露出了个真切而无奈的笑来。 她再次低下头，垂着眼帘，眼底里盛满了复杂的柔意。 突然之间，她终于找到了她和林深时真正共通的地方。不仅仅是性格，或者说，光用一句性格相仿来形容，还远远不够充分。 他们俩太像了，两个人，太像了。 解决任何问题的前提都习惯先从自身寻找原因，总是会对别人近乎夸张地生出歉意，说话的语气总是那么温柔，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内心好像就会有股亲切的暖意生出…… 这些都是他们相似的地方，同时，也是她喜欢他的理由。 现在回想一下，或许当初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她站在那台自动贩卖机前，从得到他帮助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开始留意到他了。 这种感觉无关于外貌，抑或彼此间发生过怎样感人的经历，她就是……单纯地喜欢和他相处，喜欢听他说话，喜欢和他接触的每段时光。 如果心脏和大脑都发出同样的声音，让她想要待在一个人的身边，甚至不去思考期限，这份心意，应该就可以称之为“喜欢”了吧？ 可是，光是她喜欢有用吗？事到如今，裴珠泫才确信，单恋真是这辈子最令人苦恼的事。 “不。实际上我不也没有主动？” 在沉默了片刻后，裴珠泫就深吸气，微笑地对着手机说：“我们俩都没主动，本部长您有的顾虑，我也有。所以我们就别去计较应该归责给谁的问题了。在问题发生的时候，我觉得我们最先应该去想想怎么解决问题才对。” 对于裴珠泫的回答，林深时的反应略微讶然，一点他自身都没意识到的笑意却第一时间浮现在他嘴边。 没错，裴珠泫的想法和他完全一致。这女孩似乎总是能和他轻而易举地达成共识，想想也真是神奇。 “那不如这样？” 没去多想其他，林深时思考了一会儿后就给出了一个方案来。 “我觉得光是珠泫你能看见我并不保险，看来我也需要确切地知道你在哪里、在做什么事情才行。这样有意外状况发生的时候，我们俩的行动才能尽快达成一致。既然只有我们接触的时候，我才能看见你。不如我们就弄个简单的接触方案怎么样？” “比如？”裴珠泫眨着眼问。 “比如像今晚这样，我们碰巧都在看书，彼此的时间又没办法错开的情况，珠泫你或许可以抓着我的衣服，或者我们之间共同牵着某样东西？如果我们的衣服能够充当媒介的话，按理说只要是我们俩同时接触的东西，应该都可以让我们看见彼此。” 林深时的主意出乎裴珠泫意料的大胆。 当然，她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林深时提到的第一种方案上。一想到自己今后看书学习时，另一只手还要揪着男人的衣角，先前那种面颊发烧的感觉就又一次袭了上来。 裴珠泫知道林深时说出这话的时候，脑子里并没有别的想法，可惜她有。 所以，这种方案除了让她害羞和增添心虚感以外，似乎就不是那么合适了，而且限制也较多。 “这么说，你觉得第二种更好？” 听着林深时毫无异样的询问，裴珠泫抿着嘴“嗯”了一声，然后又小声地补充说：“虽然没具体尝试过，但我觉得本部长您的想法没错，只要是我们俩接触的东西，应该都可以让我们看见彼此。而且我们或许还可以进一步试一试，在不接触的情况下，我们俩如果拿走了对方拥有的东西会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我们拿着对方拥有的东西，这样没准就能保持住那种互相看得见的状态？” “对。” 电话那头的林深时忍不住点头，他觉得裴珠泫的这个想法具备了一定的可行性。 如果他们的想法成真，那么“三神奶奶”给他们俩生活带来的影响就可以被最大可能地降低。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没准就会随时随地在家里看到彼此了？” 尽管还没进行尝试，林深时也先一步去设想了一下他和裴珠泫尝试成功后可能带来的改变，心情一时间也变得有点古怪。 听到他的话，这边的裴珠泫仅仅笑了笑，没应声。 在没人能看见的视角里，她就如同开始憧憬某个美好未来的小女孩一样，浅浅地勾起了唇角。 假如真能在家里时常地见到他，那她估计就会真的成为成员们口中的“宅女”了。 “既然珠泫你也同意，那我们明天就试试？等你明天结束行程后，我们再挑个安静的时间尝试一下吧。” “嗯，那到时候我再给本部长您发消息。” “好。” 林深时是很有决断力的人，裴珠泫也愿意配合他的决定，两人商量的速度出奇的快，你一言我一语就敲定完了全部的细节。 紧接着，电话里便出现了一阵夹着淡淡尴尬的沉默。 按理说这会儿结束通话是最恰当的选择，然而正当林深时准备用一声晚安和女孩道别时，他就听见手机里抢先传来了一句带着那么点羞意的问安。 “那，我就先挂断了！晚安，欧巴！” 最后的那个称呼像是迟来地提醒了林深时，他眨了眨眼睛，不由好笑地问：“刚才不是还叫‘本部长’吗？” “您、不对，你之前不是同意了我这么叫吗？”女孩尽量让自己此时说话的声音不出现磕绊。 “我是同意了没错，但之前听珠泫你那么叫，还以为你自己觉得不便呢，或者是害羞？” “我不是觉得不便或者害羞……只是先前在谈正事，现在才回归到我们俩私下的交情上，不是吗？” 电话这头的裴珠泫很想抹去脸上那片蔓延到耳根的红晕。 在男人无法看见的时刻，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接着就可爱地无声瘪起嘴来，连那纤秀的眉毛都皱成了八字。 今晚哪怕在努力说着谎，她还是没能拥有一次和他完整相处的经历，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原来是这样吗？”男人的声音明显含着笑意，也不去戳破她，转回正题说，“今天晚上的试验看来是不会有结果了。辛苦你了，晚安。” 裴珠泫抿唇浅笑，嘴里很轻地说： “嗯，晚安，欧巴……祝你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 凌晨时分，躺在床上的裴珠泫猛地醒来。 下一刻她的双眼便睁大瞪圆，愣愣地盯住了自己面前那双近在咫尺的黑亮眼睛。 12、看见你……和看见你 虽然类似的情况以前也经历过很多次，但当夜半醒来，看见自己面前那双同样有些怔神的眸子后，林深时还是愣住了。 紧接着，呆住的裴珠泫惊觉过来，目光下移，这才发现她的手不知何时压住了男人的睡衣。 她连忙往里缩了缩，想要开口说话，言语却滞在了嘴边。 睡意和各种思绪混杂的头脑一时间难以有个明确的反应，但裴珠泫侧卧在床上，很快还是紧紧一抿嘴，尝试性地伸出了只手，往旁边摸索过去。 不消片刻，她的指头就戳到了块温热的皮肤，准确地说，那应该是脸颊才对。 当两双眼睛在黑暗里再次对上后，裴珠泫刚碰到男人面庞的那只手立刻僵住，她下意识想缩回去，手腕却被男人的手掌猛地抓住。 这一回，她算是彻底感受到了他的温度。 “我去书房里睡。” 羞涩难当间，裴珠泫听见了他有意放轻的低沉嗓音，急忙抬头看去，悬在半空的手落到了被子上，视线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昏暗，空空如也。 那道出现在她床上的身影，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又从她眼前消失无踪了。 整个人出神了一会儿后，一点说不清楚的怅然才从裴珠泫的眉眼间浮现出来。 她赌气般重重把头砸在枕头上，又半撑起身来看了看那边果然还在熟睡的金艺琳，心情一下子变得复杂无比，困意全无。 尽管没有经过任何的言语交流，裴珠泫和林深时两个人也迅速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看来他们当初的一些顾虑确实要成真了。 如果两个人只要做相同的举动就有可能产生时空的交互，那么每晚他们入睡时呢？ 刚刚发生的情况就很好地告诉了他们这一假设的结果。 没有通融，也没有别的变化，他们俩真的会在睡梦中，偶然地躺在同一张床上……就好像曾经的允儿欧尼和他一样。 相比起来，裴珠泫还知道，她和林深时之间要幸运不少。至少他们俩看到彼此后还能说能动。 当然，也正是因此，她和林深时才得以确认这是正常的状况。 正常的是他们能理解这现象的发生。 说实话，裴珠泫不怎么喜欢这样的情形。 她自然很想去亲近那个人，可是毫无感情基础的强拉硬扯，很多时候带来的结局反而是给双方造成强烈的尴尬感，甚至是弄巧成拙，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裴珠泫眼下的感受就是如此，有些沮丧和说不出的烦躁。 林深时没明说，她也能从男人的表现中看出点迹象来。 他明显并不喜欢今晚的这个变故。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自己是不是该给他发几条消息挽救一番？ 还有，今后俩人又该如何相处才好？总不能每天晚上都错开睡觉。而且裴珠泫也不认为林深时转移阵地后就会百分百保险。 说不准过个几分钟，她又能在床上看见他呢。 想到这里，起身靠在床头的裴珠泫就苦中作乐地小声笑了下。 她转头望向房门的方向，安静而黑暗的环境总能增添人心里的犹豫和担忧感，但在短暂的纠结后，裴珠泫还是选择了悄悄掀开被子下床，连拖鞋都没穿就往门口走去。 等到拿着手机来到卧室外面，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裴珠泫眯起些许近视的眼睛，一边往后撩着头发，一边低头看着手机，走到客厅当中坐下。 在黑暗中显得比较晃眼的手机屏幕上，林深时和她的聊天界面并没有新消息跳出来，他似乎真去书房里躺下睡了。 裴珠泫在沙发上抱着腿刷新了手机好一阵后，嘴里就呜咽一声，闭上眼侧着倒了下去。 “完了，他肯定生气了……”没出息的话语伴随着低声的呢喃，只供她一人独自苦恼。 她所说的生气，对象自然不会是她。 林深时即便要怪，怪罪的人也应当是从头到尾一手促成如今这一切的那两座雕塑才对。 可是裴珠泫仍然觉得沮丧。 不光是因为她算是又给林深时添了麻烦，也因为……她发觉林深时真的把这件事当成了一桩麻烦来看待。 假如今天晚上是允儿欧尼的话，他的态度会完全不同吗？ 一个似曾相识的疑问从裴珠泫的脑子里冒出来。 她没去思考这问题的答案，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更糟糕，双手撑着正要坐起来回去卧室里面，等她一坐正，余光却蓦然看见身边出现了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心脏猛然间像是抽了一下，但裴珠泫惊吓的情绪却不像往常那样浓郁，因为这份惊吓感下一秒就被她内心那种无法说明的情绪替代了。 她沉默着不发一语，侧头注视短时间内第二次被她看到的男人。 他正用一只手简单地撑住了面颊，较为困倦地眯眼瞧着手里的手机。不过他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像是睡前在摆弄手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动也不动。 尽管不是有意，但由于角度正好，裴珠泫第一时间还是瞥到了那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些许内容。 那是个聊天界面，却不是和她的界面，上方那个标注为【马鹿小姐】的亲昵称呼很清楚地告诉了裴珠泫男人在事情发生后第一个想要联系的人是谁。 她的牙齿轻咬住嘴唇，低下头攥起双手，刚想站起身来回房，忽然又见男人叹了口气，摇摇头转换了手机的界面，把同她的聊天窗口调了出来。 刚站起来的裴珠泫马上就紧张兮兮地拿起了手机，一面盯着屏幕，一面去瞄男人的动作，好像生怕他会察觉到自己这边的动静一样。 可惜，在转到和她的聊天界面后，林深时的表现和前面基本一致。皱着眉头像在苦恼着该怎样编辑消息，手指空悬了半天后，终归是叹气摇头，把手机放了下来。 站在他身侧的裴珠泫双手拿着手机，眼神莫名地凝视着他。 然后她就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垂下脸去，过了十几秒才吸着鼻子重新抬起头来，打算告知林深时她的存在。 暗自地窥探一个人，哪怕她的心里能拉出“喜欢”这面的旗帜充当理由，她自己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个礼貌的行为。 然而正当裴珠泫伸出手，想要去轻轻拍一拍眼前人的肩膀时，一幕在常人看来颇为惊悚、在她眼里却相当奇怪的景象就发生了。 林深时的身影，再一次凭空消失了。 伸手摸了空后，裴珠泫就愣了愣，她脸色难言地又往身前摸了几把，抓住的东西只有空气，仿佛她先前所见仅仅是个幻觉而已。 这种情况略显奇怪，以往看到人后，林深时很少会好端端地在原地消失，怎么也该等他起身离开后再说，裴珠泫隐隐感到不对。 她站在原地蹙眉思考，突然打开手机查看，上面的时间刚好过了凌晨的三点二十九分。 这下子，她的脑海就划过了什么，神色怔然。 接下去一段时间，睡意全无的裴珠泫貌似是执拗地想要验证某件事，在黑暗中睁大着一双眼睛，默默地盯着手机，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直到手机显示时间超过了凌晨四点二十九分后，斜靠在沙发上的她就若有所觉一般，倏地回头。 她的眼瞳里折射着手机微弱的屏光，同时还在昏暗的环境中模糊地勾勒出了用手支撑着头休憩的高大身影。 他的腿上还搁着一本书，看样子原本是打算待她安眠后再躺下入睡，结果半途就一不小心睡着了。 若说内心的直觉不足以作为依据，那在经过如此凑巧的时间确认后，裴珠泫想着，她是不是就可以确定她心里的那个猜测了呢？ 她长久地凝视着男人闭上眼的侧脸，心情其实很奇怪，因为纵然她举起手机，那屏幕的光也照不到他脸上，即便她与他之间只相隔着一个人座位的距离，她不自觉地抬起手，那伸出的手指也怎么都不敢触碰到他的身上。 原来是这样，原来她的猜测没有错……过去是一天只有一个小时能够看见他，现在，变成了一天只有一个小时无法相见，明明时间变长了，两个人的交流和接触也多了，为什么她偏偏感受不到她和他距离的拉近？ 有重看不见的障碍横亘在他们中间，裴珠泫直到此刻才恍然发现这个事实。 他们的距离，无关他们的接触、无关他们能在一起多久，关键在于……她敢不敢去越过那重障碍，伸出手抓住他。 倏然间，客厅的灯被人打开，大亮的灯光叫人禁不住眯起双眼来，眉头紧皱。 “欧尼？” 一声带着迷糊和诧异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你不睡觉跑出来干嘛？” 回头看了看裹着毯子、揉着头发从房间里跑出来找自己的金艺琳，握着手机的裴珠泫沉默了几秒，没由来地转头瞧了瞧厨房的方向，嘴里就意味难言地回答： “没什么……就是，突然睡不着，想出来浇浇花。” …… 13、不完美的人们（上） …… “所以说啊，半夜起来浇花？” 经纪人狐疑的目光在上下扫视着裴珠泫。 “你自己觉得这个理由像话吗？irene呐，你说实话，这里面有什么事情，对吧？哎，我们都是自己人，即便你真有什么事，公司难道还会不管你吗？你要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嘛。” 面对经纪人的试探，裴珠泫索性不回答地低下头去，幼稚地转动起了手上那枚由eves赞助提供的戒指。 很漂亮的关节戒指，纤细的戒身犹如缠绕的花枝，衬托出镶嵌的那一点红宝石。 恰似一朵正在绽放的鲜红玫瑰。 经纪人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那你不管怎么样，也该给我个合适的理由吧？不然我之后怎么向公司交代？我的工作内容可也包括对你们的身心管理。你总不能让我直接把这个问题无视掉吧？” 难得表现出点叛逆姿态的裴珠泫抬头看了看经纪人，接着就无辜似的眨眼回答：“那就当我压力太大，晚上失眠睡不着吧？” …… “你再给我说瞎话试试看？” 客厅里，林饮溪冲哥哥瞪眼说：“晚上失眠，结果你就跑去书房睡了？” “我不是说了吗？只是想去看看书而已，没想到后来就睡着了。”林深时滴水不漏地解释着。 “那之前呢？”林饮溪抱起手问。 “之前什么？” “之前你背着我和谁发消息，中间还跑出去不知道做了什么。这事你又要怎么解释？” 林深时脸色古怪起来，反问妹妹：“如果我告诉你，我临时出去是为了工作上的事，你会相信吗？” “你还想找借口？”林饮溪果然表示出了不满。 “所以你看，反正我解不解释，你也只愿意相信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测，那我为什么还要多费口舌向你解释？” 说完话，林深时就谈兴大减般摇摇头，起身要上楼去。 “诶，诶！你等等嘛！”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的林饮溪连忙拉住了哥哥，撇着八字眉说：“你就告诉我，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又见了允儿嘛？” …… “不是，当然不是。” 裴珠泫脸上露出了很明显的失笑之色。 她看似自然地解释说：“我昨天是突然接到了家里人的电话。因为是一些不太想被大家知道的事情，所以也顾不上多说就出去了。” “真的？不是关于恋爱之类的问题吗？”经纪人的口气总算有了松动。 “当然不是了！” 事情说到这里，裴珠泫的心里也多少松了口气。看样子艺琳那丫头好歹是有所保留，没有把所有事和盘托出，否则这会儿她就该被经纪人和公司“三堂会审”了。 见她说得言之凿凿，经纪人这才彻底放下疑心，旋即注意力又转到了裴珠泫随口扯出来的借口上。 “那家里的事……我前阵子好像听明京欧尼也提过，伯母那边，没出什么大问题吧？” …… “哥，你可别忘了。林女士和老爸现在已经到首尔了，我的靠山来了！” 看着妹妹嘚瑟的小脸，林深时伸出手去，在林饮溪吃痛的嗷叫中，直接掐住她的脸蛋说：“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知道今天老妈他们会来首尔？” “我哪里知道？早说了他们是搞突然袭击好伐？”林饮溪郁闷地揉着脸，忽地又一瞥哥哥，“那你呢？你老实说，你真的真的没骗我吗？” “已经回答过好几遍的问题，你还要我怎么向你解释？林小溪，你哥我的耐心也有限度。” 话虽如此，林深时的脑海还是闪过了昨晚刻在他记忆里的那几幕画面。 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内心既生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来，又有点疑惑。 昨晚发生的事，在他看来虽然不至于造成困扰，但也给他带来了一些过去没有过的顾虑。 他和裴珠泫之间，今后究竟还会发生什么？那朵来自于“三神奶奶”的玫瑰花，之后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属于林允儿的那座雕塑，又会不会有一天能够得到修复？ 这些以往被他有意无意忽略掉的问题头一次以十分郑重的姿态呈现在他的大脑当中，让他无法再去忽视它们的存在。 当然，饭要一口一口吃，解决问题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这件事的处理，回头不光是裴珠泫，他还要和林允儿好好商量后再说。 “哥。” “嗯？” “林女士说这两天她要跟老爸先去处理一些公事，先住在酒店里头，等过几天再来看我们。” 躺在沙发上看完妈妈发来的消息后，林饮溪咂咂嘴，歪头对哥哥吐槽：“看来我们俩确实是意外，他们俩才是真爱。” 彼此作为家人共处这么多年，这点程度的玩笑话放在如今的林家自然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 哪怕是外人偶尔会问起林饮溪似乎和父母长得不太相像、尤其是不像父亲的时候，小丫头也会得意又毫无障碍地回复对方一句她是家里基因优化变异之类的话。 林深时失笑地瞧着妹妹，又想起了今天早些时候发生的那些事，心中的头疼感愈发加重了些。 林食萍夫妇的到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 “没什么大事就好。” 被裴珠泫三言两语敷衍过去的经纪人也没多问，她点点头又嘀咕说：“只要你没真的谈恋爱就好……” “欧尼，”裴珠泫哭笑不得的口吻里也夹了几分真切的苦笑，“我现在是可以谈恋爱的时候吗？而且好像也没人喜欢我。” “呀，这又是什么倒胃口的话？”经纪人笑着回她，“你真的对自己的那张脸毫无概念吗？去年你们刚出道的时候，我和明京欧尼他们最担心的人就是你了。生怕引来一堆别家公司的年轻小子。” 听完自家经纪人的话后，裴珠泫忍不住侧头看向端坐在化妆台前的自己，嘴里边就喃喃地说：“所以欧尼们的意思是，只有年轻一点的人才会喜欢我吗？” “什么啊？”经纪人看了眼时间，低下身帮她又整理了下裙摆，“不管是二十代还是三十代，你的那张脸都会迷倒所有人。除非那个人是瞎子，看不到你的脸！行了吧？听到我这么说，心里面高兴了吗？” 裴珠泫如同正在乖乖接受摆弄的洋娃娃，低头注视着经纪人，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了一种旁人看不懂的情绪来。 她轻声地问经纪人，又像在自问自答：“那他要是真看不见我的脸，那个人是不是就不会喜欢上我了？” “你现在是铁了心和我唱反调吗？还是说你以后真打算找一个盲人当男朋友？” 经纪人仰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没好气地拉开待机室的门，朝女孩做了个弯腰恭请的动作。 一抹不自禁的笑容出现在裴珠泫的嘴边，看上去很是美丽。 她轻提起裙子，在经纪人的带领下走了出去，心里面回荡着她不为人知的呢喃。 算了……反正都是需要收敛和整理掉的感情，那个人到底会不会喜欢上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接下来这段忙碌的日子倒是开始值得她庆幸了，因为她至少可以在繁忙的工作日程帮助下，学会不去想他。 两个人不见面不就行了吗？ …… 第二天。 “我想我就没必要介绍两位认识了吧？” 看着自己面前表情同样有那么点怪异的男人，裴珠泫微微张开小嘴，一时间甚至有些失态地问：“不是……欧、本部长您为什么会来这里？这里不是现场吗？” “啊，那个，因为公司内部事务的一些分管问题……” “发生了一些事情。总之，从今天起，与theer有关的业务都会由我直接负责。” 没等金尚植把话说完，对着在场的sm人员一一颔首示意的林深时就抢先解释了一句。 他似乎也看出了女孩的犹疑，很亲和地向她伸出手，主动问候说：“所以，今后我们看样子会经常在现场见面了。珠泫小姐？” 裴珠泫注视着伸到她眼前的这只修长手掌，悄然抿紧了嘴。 但最终，在周围一群人的注目下，她还是努力不露出异样地伸出了双手，和男人礼貌地握了握，弯下腰说：“您好，本部长……原来是这样，那以后就请您多多关照了。” “我也是。请你多多关照。” 在旁人听来，林深时这句含着笑意的回应只是普通的调侃，裴珠泫却能听得出来他在这话里的真情实意。 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朋友，不是那种见过几面的普通熟人，而是，“朋友”。 然而裴珠泫抬起头来看着她身前那张微笑的年轻脸庞，心情却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好。 她眼神隐含复杂地凝视着男人，仿佛是在看小时候妈妈在教堂里常对她讲述的故事里的主人公。 那些故事的主角不是勇敢正义的王子，而是常常会披着一身美好伪装的恶魔。 那种会诱惑着人堕落的……英俊的恶魔。 14、不完美的人们（中） “没想到姜社长会那么容易就同意。” “他如果揪着我不放才奇怪呢。” 听到林深时的话，金尚植一开始还有些疑惑，而后恍然。 林深时今天来eves品牌广告拍摄现场的事，姜民宇当然知情。 在收到申旻的联系后，这位前不久才给林深时使过绊子的年轻社长就非常爽快地松口了。 审时度势是一回事，为人处世又是另一回事。 大家都是聪明人，林深时和姜民宇都清楚，只要姜民宇还有心在han shin待一天，他就绝不会把林深时得罪死。 李溪午只让他回归后用正当手段压下林深时，这事姜民宇已经做了，接下来除非李溪午再有指示，否则他才懒得去管林深时。 “不过，你这次会不会太心急了点？” 两个人拿着罐装咖啡看着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忙来忙去，金尚植不太理解地侧头去看林深时。 “我之前还以为你这么快就想好了怎么对付姜社长，没想到你用了theer的这张底牌就没有下文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林深时笑了笑，他明白金尚植的意思，只可惜他没办法说出他的苦衷。 如果能够从姜民宇手上拿回所有的权力，这自然是好事，但相较于当下的情况而言，却未必是一个好的选择。 “心急是心急了点，但我现在有点赶时间，所以只能做个取舍。总归是个好的开始。再说了，这世上又哪来真正完美的结果？” 见林深时自己都这么说，金尚植作为局外人也不好再多问，顶多是又表示了两句朋友间的关怀。 之后两人继续闲聊了一会儿，金尚植望着场外忽然就露出笑容。 “说起来，你和裴小姐，俩人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正在喝手里那罐咖啡的林深时顺着金尚植所看的方向望去。 只见忙碌的拍摄现场里，有道腿上披着条小毯子的娇小身影正十分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广告的剧本，敬业的姿态引来路过的工作人员频频侧目。 准确地说，是被她那副抿起小嘴、低着头专注的模样给吸引了。 “很漂亮吧？个子是矮了点，但我实际接触之后，发现性格确实不错。以前光日那小子天天在我耳边絮叨，我还不太相信娱乐圈的艺人会这么单纯来着。” 金尚植似有深意的话语从身边传来，林深时脸色古怪地回头看他，问：“您没事说起这个干嘛？” “我是让你有心思的话就抓紧时间去追！”金尚植语出惊人地说，“不然我们还要多久才能看到你结婚？现在事业也慢慢走上正轨了，也该考虑这方面的事了。” 瞧着金尚植那一脸的语重心长，林深时一时间既有点愣神，心里又生出了几分失笑之意来。 他想也不想就说：“您怎么会认为我喜欢珠泫？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虽然哭笑不得，林深时解释这事的语气也还算正经，但金尚植瞧了他一眼就笑了起来。 “你以为有多少人是直接从情侣做起？很多都是先从类似朋友的熟人关系开始！更何况是像你这样的性格？以前我可没见过你对哪个年轻女孩子那么亲切过。再坚固的墙壁，一旦被凿开口子，想要完全拆掉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已。你可别想了这话。” 林深时不由愣了一下。 这时候，有现场的人来找金尚植，他和对方说了几句就转回身来，“那我先去做事了。”他又朝裴珠泫那边暗示地努努嘴，“男女之间来往，最重要就是认清楚自己看待对方的感觉。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真不喜欢人家？” 话说完，金尚植就笑着拍了拍林深时的肩膀，随同那名hart的员工离开。 留在原地目送着人走远，林深时微微皱起眉头，他若有所思地准备扭头去开车回公司，余光又瞥见场外那道坐在折叠椅上的娇小身影，犹豫间就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一罐咖啡被递到自己面前，还在专心看剧本的裴珠泫迷茫地抬起头来。 结果四目相对，盯着男人那双黑邃的眼睛，她握着剧本的手就悄然攥紧了些。 “喝吧。其他人我也请了，所以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林深时把那罐权当是见面礼的咖啡随手放到裴珠泫的怀里，紧接着就在女孩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旁人经过尽管会多看两眼，倒也没太在意。 现如今很多人都知晓这俩人的交情。 “虽然都知道我们是亲故，但我经纪人他们今天也在，本部长您就不会避讳一点吗？还是说，真的感觉没有任何问题？” 含着小心思地小声埋怨了一句，裴珠泫就带着熟悉她的亲友们见了后都会感到惊讶的随性，也大大方方屈指打开了男人给她的这罐罐装咖啡。 她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眉毛就皱巴在一块。 “为什么是黑咖啡？” 林深时偏头看她，笑了下就说：“你不是不能摄入糖分吗？” 裴珠泫用怀疑的眼神瞅他，“咖啡而已，又不是奶茶！” “所以你还是喜欢喝甜的饮料？”林深时眼下的表情像极了平日里逗弄妹妹时那样。 裴珠泫的反应也如往常的林饮溪一样，幽幽地眯起眼来，板着的小脸很是可爱。 “知道了。以后我都给你带奶茶。”林深时无奈似的故意叹气，口吻愈发像在哄小孩。 裴珠泫心里疑惑地蹙着眉，瞧了瞧他，总觉得他是有意在调戏自己，低下头看向手中捧着的那罐咖啡，嘴里就咕哝说：“不用了……我偶尔也喜欢喝苦的。” 只要是你给的。她在内心如此默默地补充。 林深时又看了看垂着头的裴珠泫，冷不丁就问：“为什么又不叫‘欧巴’了？现在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因为在工作嘛。而且我觉得您直接过来找我说话不太好。”裴珠泫好像早料到了他会问这问题，也抬头向他看来。 林深时和她隔空对视了几秒，面容再次透出些笑意，轻声地问：“为什么今天见面后，总感觉你在躲着我？” 他又不是真的木头，早就感受到了女孩今天和他碰面后的不自在。 可他想不出理由来。 两人的关系明明在靠近，裴珠泫这会儿的冷淡就来得莫名其妙了。 刚才仰起头的一瞬间，林深时捕捉到了她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 仿佛是四处藏身的小白兔，终究被他这只大灰狼给发现了。 裴珠泫的目光在那一刻下意识流露出的躲闪和紧张，全被林深时看在眼里。 于是他就愈发奇怪。 “珠泫你是因为之前的事，所以觉得今天和我见面有些难为情吗？” 之前的事？ 裴珠泫稍稍困惑就迅速领会了林深时的意思。 他指的是他们俩前天试验那晚发生的事。 “不是。您想多了。” “真的？” “嗯。我就是有别的事在烦恼而已。”裴珠泫既违心又诚实地回答着男人的话。 她认真地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还真像林深时所说，她闷闷不乐的原因有一部分就在于那晚发生的事情。 若不是有那件事，她也不会意识到她对于林深时的好感已经积累到了一种相当危险的程度，她也不会明白，她真正想要从林深时那里得到什么。 那是光靠冥冥中的神明也无法获得的东西，她必须要主动伸出手去抓住、去争取才行。 昨天凌晨回到卧室后，裴珠泫翻来覆去睡不着，早上五点多又醒了，整个人鬼使神差地盯住床头的时钟看了十几分钟，直到过了早上五点半才沉默地重新闭上了眼。 后来她起床拉开窗帘，窗外的阳光刹那间洒进卧室里，她只觉得异常的刺眼，浑身上下袭上来一阵脱力似的疲惫。 那束光如同是照出了她藏在潜意识里的那点私心和念头，导致她再也没法在林深时的跟前装出以往那种若无其事的模样。 至于那个新的发现，裴珠泫暂时还不想说。一来，这事她毕竟还没正式确认过，二来，她即便告诉林深时这件事，似乎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三神奶奶”这次做出的改变只像是一记棒槌，狠敲她的脑袋，让她彻底明白过来一些事。 “原来是这样。我能顺便问问是什么事情吗？”林深时今天的好奇心格外的重。 “也没什么。”裴珠泫很镇定地说，“只是突然在两样我都很想要的东西之间犯了难。如果我选择了一样，大概就要放弃另一样。更重要的是，我想要那样东西的话，估计还要度过很多困难和影响到别人。所以现在很犹豫。” 林深时这才思索地点点头。他的样子貌似有话要说，嘴张开又闭上。 裴珠泫装模作样地瞧他，问：“那本部长您呢？” “嗯？” “您今天既然来这里，这意思是说……您已经解决了最近困扰您的那个问题？” 在林深时惊讶的注目下，裴珠泫问出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来。 15、不完美的人们（下） “突然间为什么会这么问？” 林深时也没慌乱，只是难掩好奇地看着女孩。 毕竟，即便是他身边的人也不一定都了解他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裴珠泫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裴珠泫显然很懂眼色，立即听出了林深时语气里的些许凝重，“如果是让您为难的问题，本部长您就不用回答我了。” 林深时忍不住笑了，倒也减却几分着急地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从裴珠泫的反应来看，他至少确定了这事和李溪午那边无关，担忧的情绪就散去了大半。 面对他的目光，裴珠泫一边留意着他的脸色，一边就低声地解释：“其实理由很简单……我没有听谁说过您的事，但我早就注意到您这些天的异常了。您很少会有工作这么清闲的时候不是吗？之前我们俩试验时，我原以为工作日您不会同意，谁知道还是请了假。我可不认为自己的面子大到这种程度。还有今天，本部长按理说不该亲自管现场这边的事，我又听您说，以后theer的事务都由您来处理，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是不是说，以后除了theer的事都和您无关了？所以我才彻底确认，您的工作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不过看您刚刚还有心思和我开玩笑的样子，事情应该也暂时得到了解决，对吧？” 林深时半是惊讶又半是感慨地瞧着裴珠泫。 以前都是他在旁侧默默地观察别人，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被别人观察，而且对方对他的分析还挺清晰和彻底。 这种被人暗暗关注的感觉本来不算多好，但当听到裴珠泫很有条理说出自身关于他的推论后，林深时的内心却也没有不满。 他反而是有了点找不到根源的失笑感，嘴角不自知地翘了翘。这一幕裴珠泫收入眼底，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 她其实完全不知道林深时遇到的困难有多严重，只以为是一时的小事。她对林深时有信心，觉得他肯定能独自处理好，所以这几天才把话憋在心里，没去表现出任何的关切来。 她实在害怕她的这份关心还没给林深时带去多少的好感，会先一步把她自己给拖下水。 当然，在把话说完后，裴珠泫也后知后觉地发觉了她话里的不妥之处。 她用余光偷瞄着男人，见他似乎没什么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一个女孩子一直在留心着一个男人的生活，这样的行为又能有几种解释？若不是她还有宿舍里冰箱顶上的那盆花能充当借口，裴珠泫早就起身跑走了。 比起被他发现心意后的羞涩，她更不想看到林深时届时有可能表现出的尴尬和沉默。 那样的话，她都不晓得该怎样去挽救局面了。 好在，事情算是圆满地圆了过去。 林深时在考虑了一会儿后，还是有所保留地告诉她：“没错，我这段时间的工作确实出了点问题。不过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我们三个人的事情。” 裴珠泫不由张了张嘴，见林深时一脸诚恳的样子，唇瓣又悄然抿起。 也对，她又哪来的立场和身份去关心他？ 老实说，裴珠泫也不是很想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所以听到男人这么说，顶多是有点低落而已。 仅仅是低落而已。 “哦对了，我来找你，其实也是为了正事。” 一件事说完，林深时的话头就转到了另一件事上。 “我们昨天不是确认了那个推测吗？只要我们相互交换拥有的东西，离开家之前就能一直看到对方。我想今天有空的话，我们俩就尽快把这事敲定下来吧。” 一听林深时提及的事情，也早有心理准备的裴珠泫就点头应了一声。 林深时说的是昨天裴珠泫收工后回到宿舍，他们俩抽空做的第二次试验。 确切地来讲，不是他们会一直看到彼此，而是当裴珠泫能看见林深时的时候，即便不用两人直接接触，交换物品后，林深时也能看见她。 在没解决雕塑和花的问题前，总有两个人不得已要相处的时候，林深时的意思就是不想他们临到关头再晕头转向地去找给对方的物品，裴珠泫也了解他的想法，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个主意。 “那这事就等晚上我们各自回到家再说吧。” 见裴珠泫一如既往的配合，迅速和她达成一致的林深时也就不再多待，表露出了离开的意愿。 然而他刚起身，又回过头来。 “对了，刚才那个问题。” “嗯？”还坐在折叠椅上的裴珠泫抬起头看他。 “珠泫你是说自己遇到了个两难的局面，选择了一样东西就不得不放弃另一样对吗？” “嗯……没错。”裴珠泫没料到他还惦记着这事，握着那罐咖啡的手又收紧了起来。 “我虽然不知道你具体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但如果是我自己的话，”林深时不假思索地说，“我应该会试着去同时把两样东西都抓住。” “凡事总要试试看嘛。” 面对裴珠泫睁大的双眼，他不太好意思地笑笑说：“如果真是那么想要的东西、那种即便有所牺牲也想要的东西，为什么没有勇气去试着全部抓住呢？凡事没有绝对嘛。” 蓦然间好像有很多的话语涌了上来，堵在裴珠泫的嗓子眼里。 她一语不发地注视着男人，嘴中就喃喃地说：“可是，如果我选了那条路，我就注定要惹一些人不高兴了……” “如果是不违背道德和自己本心的事，我倒觉得没什么。” 林深时对她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珠泫你因为职业的原因可能会很在意别人的评价和看法，很怕别人会对自己失望。我以前刚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但后来我就想开了。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一次都不失误，这真的是可能的事吗？所以有时候，我反而觉得冲动一回也好。” “冲动……一回吗？” “嗯。我们都是第一次过自己的人生，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一定要小心翼翼地活着，我们又为什么要努力地生活呢？” 林深时笑着说出口的话又像是一记棒槌一样，狠狠敲在裴珠泫的脑门上，致使她低下了头去，默然不语。 站在她身前还对一切毫无所知的林深时无奈地看看她，心里只希望她能够尽快走出纠结，没再多说下去，悄悄地转身走了。 他并不清楚，在他转过身后，一道无比复杂和犹豫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久久地难以挪开。 …… “啪。” 坐进驾驶位关上车门，林深时扶着方向盘想了想，转头就拿起手机，拨出了自家女友的号码。 “嗯？” 没过多久，电话被接通，熟悉的女声通过手机传来。 “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吗？” 可以听见此时电话那头比较嘈杂，听着林允儿压着声的声音，林深时的脸上就再次浮现出真情实意的笑容来。 这回他的笑意比面对裴珠泫时还要浓郁，内里更包含着一份淡淡的温柔。 “我怎么发现你最近接我电话都是这句话？林小姐，我们虽然是地下恋情，但也不至于打通电话都要专门为了什么事情吧？” 林允儿愣了愣，旋即娇声哼道：“难道这话不是你最早在说吗？说什么我们要是没事的话，尽量还是不要联系。以免不小心越线！” “呵呵，我怎么记得这后半句是出自你的口？” “你现在是特意打电话来和我计较这件事吗？” 娇蛮的女朋友不好惹，尤其是林深时清楚她这两天正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当下就压住了笑，正经地问林允儿：“我是想问问你，明天你有什么打算？” “只要伯母他们明天不来的话，我当然没问题。饮溪她不是早就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吗？” 林允儿嘴上说得轻松，那话语里隐藏的忧虑仍然没逃过林深时的耳朵。 明天18号就是他们约好送林饮溪去参加节目录制的日子，结果前两天见到了林食萍夫妇，林允儿现在反倒比林饮溪还要紧张了。 “那你俩明天需要我在场吗？还是我待在家里就好？” 林允儿闻言一张嘴，又闭上，嘴硬地嘀咕：“你爱留在家里就留在家里吧……饮溪都那么大了，不需要你陪，我也不需要！” “那看来就是需要我的意思了？” “你是什么时候听出的这层意思？” “就在刚刚。我觉得我女朋友明天可能要握着我的手才能录节目了。” “呀！” 林深时笑了一阵，突然就对着手机低声说：“允儿。” “嗯？干嘛？”林允儿还在嗔怪他方才的调侃，鼻音拉得老长。 “今天你有时间吗？我有件事，我想我应该要告诉你了。” “什么事啊？我今天下午还要出演同事的回归舞台，可能走不开。”林允儿问。 林深时犹豫了几秒，说：“是关于我父亲的事。” 16、没有秘密的我们 林深时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就告诉林允儿有关于他生父的事情。 只是通过和裴珠泫的交谈，想起最近生活里的烦心事，也有可能是他自身的念头在某个瞬间发生了转变，总之，他最后还是以一种让人意外的方式对林允儿说出了实情。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现在，轮到你来说了。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秘密森林”咖啡店里，林深时为了避开旁人的耳目，特意带着林允儿去了楼上他曾经居住过的二层空间。 头一次来到男友在韩国最早的住处，林允儿的内心却没能像之前那样生出多少的喜悦来。 她在林深时的注目下，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手工咖啡，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就说：“所以，那位李代表，他其实是你的亲生父亲？我以前认为的职场欺压，其实是亲人之间的矛盾？你的亲生父亲想要你娶那位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曺小姐，因为他觉得你们俩更登对？” 几句简洁明了的反问说出口后，那份含带在内的不快也充分体现了出来。 再没什么比恋情中的隐瞒更能成为情侣间产生嫌隙的导火索了。 在意识到林允儿果真生气了之后，林深时算是既后悔又有那么一点庆幸。 “看样子，你倒是挺得意自己的行为？你觉得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很及时吗？” 现如今能看穿林深时的心思已经不是裴珠泫独有的专长了，虽然自家男友仅仅是皱着眉头没说话，林允儿却好像也亲耳听见了他的心声一样。 她目前身上正穿着件不怎么应季的线衫外套，内里是一身由赞助商提供的衣服，棒球帽下那套更适用于站在媒体记者摄像机前的妆容也来不及卸下。整个人除去漂亮的脸蛋以外，看上去不怎么显眼，但放到人堆里就是有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仿佛是从城堡里偷跑出来的公主。 林允儿是趁着她中午那点硬挤出的午休时间，这才得以跑来见林深时。 一开始接到电话的时候，她还满心震惊和好奇，结果此时听男友把一切说明清楚后，她的感受就变得和先前截然不同了。 “你事前应该知道我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吧？”林允儿喝了口咖啡，口吻还算平静地问。 林深时的脸色有了些复杂，嘴里如实回答：“我知道。”只此一句，不去解释太多，也没去辩明什么。 林允儿扬起纤细的眉毛，紧紧地盯住了他，“那你还故意瞒着我？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即便是之前，我对你说我愿意帮你分担烦恼的时候，你也没有选择告诉我！” 这话实际上不是在提问，而是在尽可能控制地进行宣泄。 林允儿在用质疑的方式来代替她心中那股恨不得抓着男人大骂的冲动。 他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难不成他认为他遇到的问题和她毫无关系吗？她不是他的女朋友吗？ 答案，两个人自然都心知肚明。 林深时当初之所以没对林允儿说出全部实情，理由恰好就是因为她是他的女朋友，因为这世上大多数男人都拥有的所谓的责任心。 他们总觉得女方是需要精心呵护的陶瓷，一碰就易碎，可惜林允儿压根不稀罕他这样的体贴。 “好……反正事情你做了都做了，我现在再来追究原因也改变不了什么。” 林允儿闭上眼反复做着深呼吸，然后放下手上的咖啡杯，正色地问林深时：“不过你现在为什么突然又想要告诉我这件事了？不会又是因为什么我还不知道的‘意外情况’吧？” 没想到她会气得连这种平时绝不会说的冷嘲热讽的话都冒出来了。 林深时微微露出苦笑，回复说：“没有。现在关于我所有的秘密，你应该都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偏偏选在今天告诉我这件事？”这会儿的林允儿才不会被他这点示弱的表现给骗到，进一步紧逼地问，“按照你的性格，你可不是那种会临时改变主意的人，还是说，有谁劝你改变了主意？” “我这么做的理由，可能比你想象中要简单很多。”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看着林允儿这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林深时真就如她所愿地仔细想了想：“老实说，我发现自己会忽然想要告诉你这件事，理由好像只是因为……我有点累了。” “嗯？”林允儿愣了愣，眉头下意识愈发蹙紧。 她以为男人还想着糊弄她。 “我刚刚对你说了吧？因为我爸的缘故，我不得不暂时放弃我在公司里的事务。我刚才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回到停车场坐进车里，忽然就有种很奇怪的疲惫感，也可能是烦心？说到底，我其实没多大把握能赢过我父亲。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我以前没有过的想法，不对，应该说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过的想法……我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了。我想有个人，能够帮我分担一下苦恼了。” 林深时并未发觉，他在说话时，林允儿始终在默默观察着他交错地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原先目光里的怨气和愤怒莫名就消退了许多。 她无声地抿起嘴，依旧面色不善地盯着男人看，胸腔里面的躁动却渐渐平复了下来。 正如林深时眼下对她的毫无保留一样，她曾经也很多次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暴露出最脆弱的自我。 如同刺猬的人类，愿意向对方敞开最柔软的肚皮，剖心析肝，他们又怎么可能赢得过彼此？她又怎么可能对他生气？ “允儿，之前你知道诗京的事情之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找我？” 林允儿流露出了默然之色，坐在那里不吭声。 “其实相爱的人都很像。我们不是立场不同，我们只是在分着情况为对方考虑。允儿，你之前装作不知道那件事的理由，也是我选择向你隐瞒的理由。” 林允儿有点听不下去地用手拍了拍桌子，瞪起双眸说：“呀，你现在是说我错怪你了吗？” “当然不是。”林深时面对着她的怒视，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我就是在向你解释，我前面会瞒着你，真的不是因为我还有别的心思。我从来都是为你考虑，没有想过别人。” 林允儿的气势不由一滞，蹙眉瞪着林深时微笑的脸庞，努力绷着脸。 这坏人总是如此，三言两语就能打消掉你所有的怒气。有时候哪怕心有不甘，你也想不到说辞去反驳他。 再这么计较下去，反倒显得她不讲理和小心眼了。 “不过，”她幽幽地当着男人的面开口说，“你是我男朋友，我干嘛要在你面前讲理？” 坐在她对面的林深时一怔，旋即哑然失笑，心情却终于松了几分。 他们俩把话说到这份上，实际上已经迈过了那道坎。 他再次庆幸他之前通话时突然做出的那个决定，事实证明，秘密在他们这对情侣之间，确实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有什么话不该憋在心里，无论是他和林允儿，他们对彼此的爱意都在迫切地想去包容对方的一切。 例如他先前发现林允儿对他们俩未来的那些忧虑，例如林允儿知道他当前真正在遭受什么困难后的闷闷不乐。 “你知道我这次最生气的事情是什么吗？” 对着男人发了会儿闷气后，林允儿就低下声来问他，说是在问，事实上听起来更像是在自问自答。 “我生气的是，明明问题更严重了，我却和之前一样，根本没办法插手帮你。” “我虽然算是公众人物，han?shin却不是我可以接触到的层面，你的亲生父亲、你的家事，现在暂时也不是我能插嘴的立场。” “你知道我有多郁闷吗？” “我也想我能坐在你身边抓着你的手，一边骂你，一边跟你说，没关系，我在这里，什么事情我们俩都能一起度过去……可是，我发现自己没办法这么做。” “我的男朋友，我喜欢的人，他遇到了问题，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我只能让他顾着护着我，成为那种被隐瞒着才能好好过着的人。” “呀，坏蛋，这世上最坏的大坏蛋，如果换成你是我的话……你，你会高兴吗？” 真心话讲到了最后，注定没办法再关好情绪的闸门。 林深时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在女孩委屈又眼眶微红的表情中，来到她身边，伸出手非常爱护地搂住了她。 “没关系。能够共同面对当然是一种美好的情况，但即便我们不能一起面对一些事情，这也不代表着我们俩的手就没牵在一起。老实说，我其实很喜欢这种保护你的感觉。” 靠在他胸口的林允儿揩了揩眼角，直起身来瞅他，脸板了片刻就噘起嘴嘀咕：“我不喜欢，我也想要保护你……” 林深时顿时笑了一声，在她唇上亲了亲，又把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很宝贝地抱着，不乐意松手。 …… 17、天生一对 “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吗？” 林深时毫不犹豫地点头，“知道了。” “以后还敢吗？” “大概不敢了。” “大概？”林允儿冲着男朋友晃动纤细的拳头，“我警告你，再有一次，你真的会死在我手上……现在把头低下来。” “嗯？” “把头低下来！” 林深时先是不明所以，然后就记起了什么，无奈又好笑地扶着沙发垂下了头。 一如既往板直的腰背，一如既往僵硬的姿势，仿佛是正在忏悔认错的家养大狗一样。 林允儿憋着笑，很是过瘾地摸了摸自家男友有些刺手的后脑勺，这才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说：“好，这次就暂且放过你吧！” 坐在她面前的林深时一脸古怪地抬起头来。 林允儿立马护住了自己的脑袋，“你不许摸回去！这样我就亏了！” 林深时见况只好失笑出声来。 林允儿则保持姿势地继续盯着他。 过了几秒，两个人对视，全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你现在已经是我在世界上最信任的那一小撮人了，如果有事连你都瞒着我，我要怎么办才好？” 情侣俩总算解决了矛盾，林允儿又自然而然地窝进了男朋友的怀里，用头顶着他的下巴，双手拉着他，尽可能地想和他紧贴在一起。 “以后我一定要让你看看我以前的那些综艺节目，医生说我的身体比男人还好呢，我才不需要你保护。” “嗯，以后你带着我看。” “为什么要我带着你？” “我自己认不清人嘛。你带着我，我会记住你过去每一幕的样子。” 靠在男人胸口的林允儿没由来地安静了一会儿，最终坚定地应：“嗯！我带着你。我一定，一定会让你好好记住我所有的样子。” 林深时笑了笑，脑中忽然想起了一段话。 那是他前些天在林饮溪的一本书上看到的话。 那本书本身并不出奇，但恰好他最近正逢人生的第一次恋爱，当时就多看了两眼。 他还记得那段话的内容是这样： “人生在世，人与人比起来都有缺陷和显得不完美，但幸而有各种各样的关系调和我们之间，使不完美的我们变得完美。例如爱情，它让两个不完美的人融为一体，互相拼凑。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比能够确认你我是天生一对更加令人心动的事了。” 从儿时起，林深时就知道自身那个认不得人的毛病，真要说心里没芥蒂的话，也是假话。 虽然时至今日，他早就看开了很多，但偶尔，内心也会有一种讲不清楚的情绪漫出。 他也曾经为了这事对人生产生过许多的忧虑和假想。 可是现在他觉得他差不多能彻底放下一切了。 这世上从未有过完美的人，然而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她会带给你不再困扰于那些缺点的理由。 你在他人眼里不完美，你在她的眼里却总是完美。 所以，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就够了。 对他而言就足够了。 …… “请客道歉吗？” 躺在男友臂弯里的林允儿仰起头来眨眨眼。 “你希望我去吗？” “这问题应该问你自己才对。”林深时微笑地说，“如果你想去的话，我才会陪你去。如果你不想去，我一个人没事和申旻那家伙吃饭干嘛？” “那就约个时间吧。”林允儿很快给出了个出人意料的回答来。 像是留意到了男人意外的眼神，她不假思索地说：“现在我在那位申理事眼里，代表的人又不仅仅是我自己。我的一举一动，实际上也是代表了你。我可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背后有人说你度量小或者说胆子太小，连一场赔罪宴都不敢去。我去，反正又不是我做错了事情，我怕什么？” 林深时听完女友的话后才没再多问，他握住了她的手，两人十指紧扣。 林允儿说完后又叹了口气：“而且，如果不是这样的机会，之后我又有多少时间能和你光明正大地见面？” “等到八月份后，你不就有时间了？” “你知道现在距离八月份结束还有多久吗？还有，即便团体综艺录制完毕、两次回归结束，我九月份的时候马上又要开始着手准备角色体验的事了。” 林深时挺好奇地问：“你们已经决定好去处了吗？” “暂时还没有。”林允儿带着慵懒的鼻音，唉声叹气地说，“正常应该是去naver吧，公司那边正在帮我接触。本来想去daum或者nate，动静会小很多，结果这两家公司最近好像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这样啊。”林深时装傻地应着。 他并未详细地告诉林允儿，李溪午和曺静淑究竟想提携他到什么样的位子上，毕竟涉及到这一部分就不光是他的家事了。像这类的商业秘密，林允儿不知情更好。 “其实我也不是苦恼角色体验的事，关键是时间太紧了，我还没办法放下所有的工作。比如九月下旬的时候，我还要抽空去巴黎参加时装周的活动。因为韩信航空的代言，我后面还不知道要在哪天去参加一场慈善晚会。另外我还要抽空练习厨艺、学习中文……” “等一下。”林深时打断了数着手指的女友，“你为什么还要学中文？中国那边的活动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结果林允儿也奇怪地看看他，旋即躺回去说：“因为我的男人是中国人啊。” 林深时眨了下眼睛。 “虽然你的韩语很好，但没理由只让你用我的母语和我沟通，我却连你的母语都说不好吧？反正将来总要学，现在早点准备嘛。” “为什么将来总要学？”认真听着的林深时冷不丁地问。 林允儿侧头瞅他，而后就白了自家男友一眼，完全不上当，惹得林深时边笑边摇头。 事实上，还有一点原因，林允儿没说出口。 她会突然下定决心，也是由于前两天受到了曺诗京的刺激。 直到当面见过林深时的家人后，林允儿才清晰地意识到她和她心爱的男人、还有他的亲人们，他们之间存在的距离感有多严重。 万一以后再见到林食萍，她连林深时父母几句普通的家常话都听不懂该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行。 现在就该有所行动了，免得日后临时抱佛脚。若是再在林食萍的跟前露怯一回，林允儿真就要原地找个洞钻进去了。 “说起来，你刚刚说自己也要去参加han shin弄的慈善晚会吗？”林深时低下头问。 “也？”林允儿听出了男友的弦外之意，“你也要去吗？” “嗯。”林深时点着头，“你说的是由honor society和jts一起办的那场晚会吧？” “没错。因为韩信航空那边形象宣传的要求，我和另一个代言人今年都要去参加jts办的那个街头募捐活动，也就顺势收到了后面晚会的邀请。不过比起那个募捐活动，我参不参加晚会就无所谓了，倒是公司那边很希望我能去一趟，多认识点人也好。” 林允儿说到这里，困惑地坐起身来，问自家男友：“可是为什么你也要去？这里面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林深时对于眼下这个比较敏感的丫头实在束手无策，只能是好笑地伸出手，搂着她轻声说明了一遍他和曺海淑的事情，林允儿方才释疑。 “还真是了不起的家族啊……”趴在男友怀中的林允儿酸溜溜地嘀咕，“没想到连像社会福利共同募金会这样的机构都和曺氏有关？这么想想，还真是庆幸。” “庆幸什么？” “你不知道，我年初的时候原本也打算加入募金会来着，后来发生了点事情就忘记了。” 林深时正想进一步问问女友，林允儿就重新露出笑脸地起身看向男友。 “不过，你什么时候去过秘鲁当志愿者了？我以前也去过呢。还有青金石手链，我记得我当时离开那里的时候也收到过一串当谢礼。说不定我们当时还见过面呢？” 林深时愣了愣，不太确定地笑着说：“这个嘛，即便真见过，我们俩当时应该也没留意到彼此吧？” 林允儿想想也是，不无遗憾地嘟了嘟嘴。 她拿出手机瞧瞧时间，再待下去就该被金明京发现异常了，于是就依依不舍地向男朋友告别说：“我差不多也要回去了。之后用kakao联系吧？” 林深时也挺舍不得，仍然很理性地拥抱了一下林允儿。 “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到了地方记得给我发消息。”他温柔地交代着。 “我知道了。”林允儿乖乖答应。 走到门口时，林允儿回头看了看，又瘪起嘴，在男人含笑的注目下委屈巴巴地张臂走了回来。 他怀抱着她，也不催促，由着她耍着那点难得的小性子。 “男亲。” 一道闷声闷气的声音传进他耳中。 “嗯？” “我们要一直走下去，永远永远。我真的，想要有一天成为你的新娘。” 男人眼底一柔。 “嗯。你已经逃不了了……我也是。” 18、命运是什么？ 林允儿走后不久，林深时就收到了她发来的消息。 【马鹿小姐：我上车了!（小鳄鱼握拳表情）】 【马鹿小姐：说起来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我去秘鲁的时候周围还有一大群人呢，全是亚洲人】 林深时还待在咖啡店的楼上，看到女友充满活泼的文字就笑着回复说：【不如我们俩回头都找找看?】 【马鹿小姐：嗯?你有时间吗?好啊!】 【马鹿小姐：对了...还有件事】 【林树先生：什么事?】 【马鹿小姐：我欧尼说阿爸想和你见一面，让我问问你之后有没有时间】 看着手机的林深时一怔，很快却不假思索地打字说：【好.时间由伯父那边来安排吧，我随时都可以】 见到他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另一头正坐在出租车里的林允儿高兴地勾了勾唇角。 她放松口吻地打字说：【你不必紧张.我已经跟家里说了，你这两个月和我一样忙.而且我们恋爱还不到一个月，那么早见面干嘛?我觉得，等到年底的时候再安排你们见面吧?】 林深时不由松了口气，又觉得好笑地回复她：【你既然已经有决定了，刚刚为什么不一起说出来?】 【马鹿小姐：总得让你体验一下我前两天的心情嘛.你现在还是我提前告知了，你能想象到我当时在现场知道伯母的身份后，我的心情是什么样吗?】 一回想起那天在“空中森林”的经历，林允儿就懊恼不已。 现下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林食萍如果知道她是林深时的女朋友，会不会因为她当天的隐瞒而生气？ 【林树先生：放心吧.我妈是挺和善的人，她至少比我亲生父亲要友好很多】 林深时微笑地发出了这段话，神色却有些淡淡的复杂。 经过和林允儿的交谈，他终于彻底意识到他如今的生活正在接二连三地遭遇困难。有的问题他和林允儿能够共同面对，有的问题却只能由他一个人去迎接。 “下半年还真是有的忙了……” 他刚喃喃感慨了一句，手机就又振动两下。 【马鹿小姐：这倒也是...你也别担心.我爸非常和善，至少比你的父亲要友好很多】 瞧着屏幕上这段俏皮的回应，林深时由衷地轻笑出声来。 【马鹿小姐：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后面证实，我们俩当初真的有可能在秘鲁见过面，你说这算不算是命运?】 林深时反问道：【你觉得什么是命运?】 那头的林允儿在车里想了想就回答：【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林树先生：我觉得现在对我来说的命运就是，我和你相遇，我喜欢上你，你也喜欢上我，然后我们不会分离】 相当偏离原意的解释，甚至男人借机表白的意图都难以掩盖，林允儿见后眨眨眼，心里却格外喜欢，抿着嘴偷偷地笑了。 【马鹿小姐：被你这么一说，好像命运都由我们决定一样】 【林树先生：事实难道不是如此吗?我喜欢你是因为我喜欢你，而不是因为命运让我喜欢你】 这事真要谈论起来只会没完没了，林允儿很快就转开了话题。等到两人结束这次闲聊后，各自放下手机，均是浅浅一笑。 无论如何，他们都已经握住了彼此的手。 这世上没有比这个更清楚的命运了。 当然，他们俩也并不知道，在他们谈论“命运”的时候，也有人在为“命运”而苦恼…… 【问：命运是什么？】 【答：情侣之间注定好的缘分。】 注定好的缘分？这意思是说，即便不用努力，也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吗？相反，不属于你的东西，无论你再怎样努力都没用？ 盯着手机上这条似乎是无聊中进行搜索后获得的网上问答，裴珠泫整个人有点怔怔出神。 “irene小姐？” 她侧头看去，当即和经纪人起身，对迎面走来的金尚植露出礼貌的笑容。 “今天辛苦你了。后续的拍摄工作应该要等到八九月份再说了。” “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倒是金组长你们，今天真是辛苦了。” 裴珠泫腼腆地笑，鞠了鞠躬，一如既往地保持着礼仪。 站到她面前的金尚植听后也是笑笑，没再客套。 他是客户部的组长，按理说纵然现场没人领导，也不该由他来一人担当，谁叫他今天这趟算是陪同林深时巡视呢？ 林深时走后，哪怕是做做样子，他也需要把这里的事务都处理好后再回公司。 好在今天的现场工作确实进行得很顺利，刚到下午，整个拍摄组就可以收工了。金尚植这会儿不过是出于客气才来打声招呼，毕竟hart和sm两家而今也不算是陌生关系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之后我们在hart再见面吧。” “嗯，您慢走。” “呵呵，你们也是。” 目送金尚植转身离开，裴珠泫来不及喘口气，也和自家经纪团队的人收拾收拾，准备赶去kbs电视台主持《音乐银行》的直播放送了。 “说起来，今天的一位应该是少时了吧？” “当然了。毕竟是k-pop的女王嘛。” “珠泫呐，多和前辈们学学吧。你们少时的欧尼们可是女团的尊严，毫无疑问的第一。” 低头在看手机的裴珠泫像是被经纪人的说笑给唤回神来。 她抬头看看他们，然后就毫无异样地微微一笑，点头应是。 出道至今，她早就习惯了类似的话。反正别人也就是开开玩笑而已，从心底，实际上他们都不认为red velvet会有挑战少女时代的一天。 不行，也不会。 之后，忙碌了一天，结束最后一项行程的裴珠泫在地下停车场里，一边冲身后的粉丝们灿笑地挥手示意，一边就坐上了保姆车。 “irene！欧尼加油！” “欧尼，要幸福啊！” “啪！” 关上的车门隔绝了外面高亢的尖叫声，坐在车内的red velvet成员们下意识想要舒口气，结果瞧见脸色平静的裴珠泫后，一个个又不敢出声了。 前两天的那场“告密”，着实是惹到了裴珠泫，反倒是作为忙内兼始作俑者的金艺琳对此浑然不惧。 皱眉揉了揉太阳穴后，她的目光就瞟向了靠在车窗边上的裴珠泫。 “欧尼你最近也有手机依赖症了吗？现在看手机的频率比以前多很多啊。” 仿佛压根没收到成员们使的眼色，金艺琳看上去大咧咧地问了一句。 拿着手机的裴珠泫瞧瞧她，反应倒是和往常相似，不好意思地尴尬而笑，接下去却并未像众人预料的那样收起手机，依然旁若无人地低下头去。 不管是金艺琳还是旁边的姜涩琪等人，见况都愣了愣。 裴珠泫没去理会她们，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缓缓滑动，回顾着她和林深时以往的聊天记录。 【林树先生：说起来，为什么伯母称呼你为泫儿?】 【泫：那个...因为妈妈喜欢这么叫，算是家人的爱称?】 【林树先生：原来如此】 这是之前裴母来首尔那次，她和林深时事后的几句闲谈。男人当时应该是随口发问，她回答时的心情却记不清了。 究竟是羞涩难当呢，还是犹豫着往回藏了藏几句到嘴边的怯言？ 她没跟他说的是，这个称呼不光是家人，还是她周边最亲近的那些人才能称呼她的名字。 她……也想让他如此称呼自己。 可惜，一瞬间丢掉的勇气就很难再拾起了。 无声地做个深呼吸，裴珠泫又点开手机里的相册随意翻动了几下就关上手机，在车里那几道视线若有若无的关注下，抱起手靠后休息。 这时，在眼前变得黑暗下来后，她的脑中莫名又想起了下午在拍摄现场搜索的那个结果。 命运是什么？ 对于有的人来说，命运是注定好的缘分，对于她来说，命运却是爱而说不出去的那一堆话。 …… 次日18号，裴珠泫的行程相对昨天就清闲了不少。 中午随组合完成希望篮球全明星赛的演出后，她做完了个人行程，总算赶在晚上八点前收工回家。 “孩子们？” 一进门，裴珠泫刚要扬起手里的购物袋，待到看清楚宿舍里的状况后，不由就眨了眨眼。 客厅黑漆漆的一片，好像只剩下悬挂的时钟正在“啪嗒”作响。 裴珠泫奇怪地脱下包和外套，开灯后来到客厅的桌几前坐下，转头就拿出了手机。 【秀荣儿：欧尼你这么快就下班了吗?】 【涩琪：我们以为你今天也会很晚才回来，所以就自作主张出去看电影了..】 【胜完：欧尼我们现在回来吗?】 看完成员们的消息，裴珠泫露出了恍然的苦笑表情。 她速度不快地打字说：【没关系.涩琪你记得看好妹妹们，看完电影就快点回来】 群组里立马跳出了一列整齐的应是。 屏幕前的裴珠泫笑了笑，又不为人知地嘟嘟嘴。 她放下手机，看向面前这一大袋特意买回来的零食，郁闷地自语：“看样子要一个人喝酒了。” 19、爱闯祸的小孩子（上） 连续赶了几个小时的行程，裴珠泫捶捶肩膀，也懒得再起身，索性就盘腿坐着，抬起手肘熟练地敲了敲烧酒瓶的瓶底、拆开一袋虾片，自顾自地吃起来。 她随意丢了块虾片进嘴里，“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尤为明显。 过了几秒，“咔嚓”声停下，一道孩子气的咕哝声响起。 “一群臭丫头……亏我今天还想着跟你们和解。一个个都觉得我顶多生一两天气对吧？” 扭头环顾着冷冷清清的四周，裴珠泫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 她拍拍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走到厨房当中，先打开角落里的橱柜给自己拿了只酒杯，又拿起水池边上的小喷壶，给冰箱上那盆长势越来越好的玫瑰花浇了点水。 “你就好了。每天就杵在这里晒太阳，总有人给你浇水、施肥，还有抓虫子，帮你解决一切的问题。” 大概是实在找不到人说话，裴珠泫今晚难得开口说了两句。 她低下头，顺手翻了翻厨台上搁着的那几本她前些天买的花卉种植指南，唇角就扯了扯，无声地自嘲一笑。 “啊嘟！” 这时候，放在客厅的手机传来新消息的提示。 裴珠泫回头看了一眼就拿着空酒杯走了回去，解锁手机后查看，原来是远在大邱的妈妈发来的消息。 【偶妈：现在方便说话吗?下班了吗?】 裴珠泫的手指往上滑动，想看看前面有没有漏掉别的消息，一边倒着酒，一边就打字回复妈妈。 【泫：现在一个人，今天已经收工了】 趁着裴母还没回应，她又跳到别的聊天界面瞧了瞧。 【泫：本部长..我就选这个了】 【泫：（照片）】 这是她中午抽空给林深时发去的信息，照片上是一枚小巧的百元硬币。 考虑到便携性和私密性，她选定了这么一件东西，作为她和林深时今后交换用的个人物品。 不过从中午到现在，她发出去的消息一直没得到确认，看样子今天林深时的工作相当忙碌。 裴珠泫并不着急，她知道林深时顶多再过一段时间就该回到家里了，盯着手机屏幕的同时，小酌了一口手中那杯水果味的烧酒。 这种酒比寻常的韩国烧酒酒精度还要低一些，通常是女生饮用，但裴珠泫本身的酒量并不差，只是自从出道后，她都会很注意地控制。 毕竟，出道之后，她就不是普通人裴珠泫和练习生裴珠泫了，而是red velvet组合的队长irene。 “铃铃！” 最终，没等来林深时的回复，裴珠泫先接到了妈妈的来电。 她看到手机上提醒的来电显示后有些疑惑，信手接起。 “嗯，偶妈？” “下班了吗？饭呢？”电话那头传来了从小到大早已熟悉的慈爱声音，还带着点让裴珠泫感到安心的乡音。 她垂下眼帘，高兴地笑着，想也不想就说：“嗯，吃了。” “真的？”裴母完全不像其他好糊弄的家长，怀疑地问女儿，“你现在才回到宿舍对吧？不会又是工作的时候随便应付了两口吧？” “偶妈！” 裴珠泫内心既暖和又觉得头疼，对妈妈嘟囔：“我当然吃了，你之前不也看到新闻了吗？偶妈您女儿我吧，现在已经不算是新人了。真的！我接到了好多工作，虽然忙是忙了点，但也有钱了。有钱为什么不好好吃饭？那赚钱是为了什么？” “你现在是在向我炫耀吗？”裴母半是失笑半是严肃地说，“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偶妈不管你能赚多少钱、你会不会成为大明星，反正你都是偶妈的女儿。我只要你健康，还有开心。知道了吗？” “我知道啦！”裴珠泫故作不耐烦地应着，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这是一天以来，她笑得最真心的时刻。 “不过偶妈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专门问我的晚饭吗？” “呀，你这叫什么话？难道吃饭就不重要吗？人工作不就是为了吃饭这种最基本的事吗？不然干嘛那么用心地生活？” 对于母女俩这一前一后格外相似的论调，裴珠泫和电话那头的裴母静了静，旋即都止不住笑出声来。 “好了，我打电话来就是想问问，之前那位林本部长，你和他怎么样了？” 听到妈妈直言不讳的发问后，刚刚还在笑的裴珠泫就不快地叫道：“偶妈！” “知道！我知道你们现在只是同事关系！好朋友，对吧？” 裴母的语气颇有点无奈。 “问题是，你不是喜欢人家吗？难道我们一直装作不知道，你就会不喜欢了？” “当然！”裴珠泫斩钉截铁地回答，“必须是这样！” 裴母哑然，片刻后才说：“所以你是准备放弃这段感情了？” 裴珠泫抿着嘴，“不是我准备放弃这段感情，而是这感情本来就不该出现。我现在只是在纠正错误而已。” “你有自信？”裴母突如其来地问她，“你有自信忘记吗？不对，你有自信以后再面对那个人也能不再喜欢他吗？你不是说你们是同事吗？那以后工作的时候肯定还会有很多接触不是吗？” 裴珠泫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没有自信……我也必须这么做才行。因为这么做才是对的。” 手机里传来了清晰的叹气声。 “泫儿啊。我们，要不然就试试看？” “不行！”裴珠泫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因为是艺人，所以不行，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裴珠泫下意识张开嘴，停滞了几秒后才说：“总之……偶妈你就不要再管这件事了。我会自己处理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现在确实不是小孩子了，但问题就是这个。因为偶妈现在已经没办法把你对别人的感情看成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了。泫儿，你是大人了，可是大人就一定能处理好自己的心意吗？” 面对妈妈的反问，裴珠泫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裴母似乎也感受到了女儿那部分潜藏在心里、没能说出口的情绪，再次沉默后就突然气恼地说：“有时候觉得你还不如不要这么懂事，当个爱闯祸的孩子好了。我们家的女儿又不是没有家长，小小年纪没事那么小心地活着干嘛？还不如痛快一点，别管其他地闯一次祸呢。” 裴珠泫一时失笑，眼眶却略微发热，她连忙低下头揩了揩眼角，拿着手机说：“偶妈，你只要对我们家里人负责就行了，可我还要对别人家的孩子负责呢……” 这话说到半截，裴珠泫的话音停住了。 她脸色怪异地注视着她前方不远处。 有道穿着睡衣的身影正从黑暗里走出来，向她一脸尴尬地挥挥手，表示问候。 …… 几分钟后，总算听完妈妈唠叨的裴珠泫放下手机，看向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金艺琳。 “说说看吧，怎么回事？” “欧尼们今天不是说要出去看电影吗？我本来也要去，但这两天头有点痛，所以就留在宿舍睡觉了。”金艺琳很规矩地坐着。 “那我刚才回来你怎么不出声？” “我在房间里没听见啊。” 裴珠泫蹙眉喝了口酒。 “涩琪她们也真是……你在家也没跟我说一声。” “其实是欧尼你没问吧？” 金艺琳偷瞄着她手中的酒杯，不怕死地嘀咕了一句：“跑了一天行程，精神头看来不太好啊。” 一记没好气的白眼丢了过来。 金艺琳立即正襟危坐，手下却捞了块虾片。 听着耳边的“咔嚓”声，裴珠泫好气又好笑，盯了这丫头一会儿才继续问：“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出来？装作没看到，安静地退回去不就好了？” 金艺琳很老实地交代：“我出来是想喝口水嘛，水还没倒呢……而且，我总觉得我刚才要是不出声，我的下场会比现在还糟糕。” 裴珠泫面露默然，“所以说，全听到了？” “嗯。” “听到了什么程度？全部？还是只有几句？” “放心吧，欧尼。”掀开购物袋往里瞧，金艺琳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我知道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 “你让我相信你这话？” “欧尼。”金艺琳忍不住抬起头来，正色地说，“年纪小归年纪小，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义气好吧？” “我只知道正常的小孩子，这个时间就该睡觉了。”裴珠泫淡漠地看了看表。 金艺琳无语地扯了一口刚拿到手的鱿鱼干，见裴珠泫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不太情愿地起身。 走到房门口时，她又回过头看去。 那道小巧的身影仍然文静地坐在那里，桌上放了一大堆零食，看上去很是丰盛。金艺琳却眼尖地发现，这酒越喝，裴珠泫的眼前好像也就只剩下了那一瓶酒，以及那只不断饮尽又倒满的杯子。 “哎，真是！” 在裴珠泫疑惑的注目下，她忽然间臭着脸走回来。 “说说看吧，那个人是谁？嗯？究竟是谁这么了不起，能让欧尼你这么苦恼？” 20、爱闯祸的小孩子（下） “欧尼你就别再说什么为组合考虑的话了，你现在分明还有别的理由不是吗？” 见裴珠泫不吭声，金艺琳用手扳了扳盘着的腿，无奈地说：“我能看得出来，你现在就是顾虑着别的事，所以才没去追求这份爱情，不对吗？” “呀，说是‘爱情’会不会太过头了？” 裴珠泫终于开口，她对上金艺琳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嘴，强调说：“现在，顶多只能说是好感而已！” 虽然貌似是莫名其妙之间就展开的话题，她和金艺琳倒是谁也没表示异议，默契地顺势谈了起来。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早来、晚来，迟早都会有的对话。 “欧尼，好感不就是爱情的前提吗？还有我看你这样子，可不像是仅仅有点好感那么简单，难道不是整个人已经陷进去了吗？” 被还没成年的妹妹调侃，按照裴珠泫的性格也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她索性羞恼地摆出一副生气的面孔，果然顺利止住了金艺琳还想往下说的势头。 收住了声，金艺琳咂咂嘴，又问：“或许是因为双方年纪相差太大了？年上？年下？” “不是。”裴珠泫懒得理睬她似的倒了杯酒。 “那是那个人不喜欢你？这也太不像话了吧？以欧尼你这样的外貌，那人难道是瞎子吗？” 裴珠泫默默地喝着酒。 老实说，她也不清楚林深时对她的感觉。说是有好感吧，她能感受到两个人的距离感，说是完全没好感吧，林深时最近对待她又有一种不同于他人的亲切，而且她也能明显感到他们的关系正在慢慢加深，照这样发展下去…… “看来也不是毫无可能性，对吧？” 金艺琳这会儿的眼力见倒是不差，暗自窃笑后就不耐烦地问：“那到底是因为什么？除了组合的缘故，两个人还因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裴珠泫犹豫地摇摇头，下意识暴露出了自身心里同样存有的茫然。 当局者迷，眼下她对于这份感情，未必就比金艺琳他们看得明白。 “那人不会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吧？”金艺琳突然问。 这一句话刹那间就像是点中了裴珠泫的死穴，导致她举着酒瓶的手都直接停在了半空中。 “欧尼？你……” “别问那么多了！” 在金艺琳惊诧不已地睁大眼的同时，裴珠泫就放下烧酒瓶，抢先打断了她的话。 面对忙内的注视，裴珠泫很诚实地解释道：“我确实知道他喜欢另一个人，但我还不是很清楚两个人的关系。另外，说来说去，哪怕我们再怎么说服自己，现实的问题总要面对吧？组合该怎么办？公司那边又该怎么办？所以，别说了。没有任何的意义。” 金艺琳皱眉看着裴珠泫无甚表情的脸庞，终究是撑着地板起身，刚要离开，冷不防又转过头来，手伸向了那瓶拆开的烧酒。 “啊！欧尼！” 一只白皙的手早有防备般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疼啊！我已经工作了好吧？” “工作的小孩子就不是小孩子了？”裴珠泫毫不留情地回道。 金艺琳张张嘴，无话可说。 此时的裴珠泫显然不是那种讲得通道理的状态，先前她和裴母结束通话后，那个向自己看来的眼神金艺琳实在忘不掉。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姐姐这么具有侵略性和危险性的眼神。 仿佛是从人畜无害的兔子摇身变成了秘密蛰伏的猛兽，正在等待着亮出爪牙的时刻。 没想到喝口水都能一波三折，最后连杯酒都没讨到的金艺琳面带愤然地转身走向了里屋。 不过边走，她也边说：“欧尼。关于这件事，我的立场我早就对你说过了，现在也没什么改变。你是欧尼，我是妹妹，所以我不会教你做事。只是，我觉得组合和公司的问题，其实你没必要看得太重。” 留在原地的裴珠泫好像完全没听见她的话，自斟自饮着。 “公司和我们是合作关系，虽然添麻烦不太好意思，但我们和它签约，不就是为了让公司帮我们解决一些我们个人难以处理的问题吗？至于组合，欧尼你是队长没错，可是你不可能真的对我们的人生负责，在什么事情都没做之前，我们为什么要先去设想最坏的结果呢？” 重新来到卧室的门前站定，金艺琳低下头握住门把手，又悄悄用余光去瞟客厅中的那道身影，口中就嘟囔地补充：“最重要的是……我们这么努力、出道，不就是为了能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吗？如果随便放过眼前的姻缘，反正我这个小孩子肯定会后悔。” 这话说完，她背后的那道视线就目送着她走进了房间。 随着关门声传到客厅，裴珠泫举杯到嘴边，结果空悬了两秒，又莫名地放下。 玻璃质地的酒杯中，清澈的酒水由于摇晃而一圈圈地荡漾开了涟漪，难以停止一般，折射着潋滟的光。 “啊嘟！” 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起。 【艺琳：对了，关于欧尼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如果自己的头脑和心脏打架的话，难道就不可以努力试着让头脑和心脏达成一种协调吗?我们为什么非要去沉浸在徒劳的难过里?】 往后靠在沙发上，抬手撩起额前的头发，面颊愈渐发烫和泛红，微眯的眸子也变得迷离，待到看清楚金艺琳发来的这条消息后，裴珠泫就笑了笑。 很轻声的笑，温柔中像是包含着一些复杂的味道。 “真的是小孩子呢……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能达成协调，大人们就不会有那么多苦恼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刚想放回手机，手指又思索着点进了相册里。 在最近的图片里面，有着两张她亲手拍摄的照片。 一张是她发给男人的硬币，一张，是一条整齐摆放好、绣有绿叶图案的针织手链。 之前她曾经在这两件东西上短暂地迟疑过，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会令她、还有她和那个人轻松许多的那一样。 “年纪不小了，总不能再闯些幼稚的祸吧？” 皱着鼻子喝完杯子里的酒，裴珠泫习惯性地想点到聊天界面看一看，指头动到一半，她整个人却奇怪地停下了动作。 沉默片刻后，她就猛地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抓起手机朝宿舍门口跑去！ “欧尼！” “回去睡觉！” 冲到玄关换鞋的裴珠泫回头和从房间里跑出来的金艺琳隔空对视了几秒，她就紧紧地抿起了嘴。 “我去找他……马上就回来！” 丢下这句话后，她就再也没去理会身后金艺琳的呼唤声，低头迅速换上鞋，打开宿舍的门往外面冲去。 有月无星的夜空下，原本毫无动静的宿舍楼里从上至下，开始逐层亮起了灯光，并且间隔越来越短，犹如一池平静的湖面被彻底搅动起来。 不想坐电梯碰上熟人的裴珠泫扶着楼梯，飞快往下跑去。 她紧盯着空无一物的楼道下方，脑子里既是一片空白，又似乎确实地有着什么。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胸腔中，心脏正在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着。 那逐渐响亮的心跳声甚至清晰地传进了她自身的耳朵里，以至于她跑到路边去，拦下一辆出租车后都没怎么听清司机的询问。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车窗外城市的车水马龙全都融在那走马灯般掠过的霓虹里，她垂着头，紧张地调整着呼吸，查看手机里的信息。 她看到了发出去的消息依然未被阅读，她也注意到了手机上方已经不算早的时间提醒，但现在这一切于她而言都无关紧要了。 关上手机，缩起肩膀、抱着手靠在车座上，呼吸有了平复趋势的裴珠泫目不转睛地扭头望着窗外的首尔，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暗暗地用力握了握，如同在为谁打气。 “砰！” “谢谢您！” “那个，小姐，您慢点走！” 乘坐出租车到达目的地后，裴珠泫就一路快步跑进了林深时家所在的社区。 很快，她来到了那个她过去早就查询过无数遍的地址。 站在台阶下望着上方紧闭的大门，裴珠泫反复深吸着气，鼓足勇气拾阶而上，站到门前，按下了门铃。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慢啊？我的汤都快煮完了……”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正当她疑惑屋里的人为什么问都没问的时候，一道穿着围裙、手拿厨铲的意外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两人对视，那两双漂亮的眼睛均是发怔地眨了眨。 紧跟着，气氛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 “林深时先生对吗？” 与此同时，林深时拎着一袋女朋友要求的食材才走出家附近的便利超市，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老人家想请您去深林一趟。” 来人让开道路，连同另外的几人弯下了腰，向林深时恭敬地敞开车门。 刚拿出手机的林深时惊讶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一幕，旋即就皱起眉来，垂下了手。 21、片尾 kakao的聊天界面上，发出去的消息已经悄然变为了“已读”。 可惜，此时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没有工夫去注意这方面的事了。 他们都各自有着该解决的事要去面对。 …… “艾琳？” 在见到裴珠泫的第一眼，拿着厨铲出来的林允儿也愣了愣，脸上那副灿烂的笑容好像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那个，我是来找欧、林本部长……” 裴珠泫下意识攥起的手完全压不住她内心的那一丝张皇。 说实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时候的她究竟是为何而慌乱。 是因为身前那道直勾勾的目光，还是因为她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的那个不好的预想？可能都有吧。 林允儿看了她大约两三秒的时间，蹙起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抱歉，我刚刚还以为是深时自己回来了呢……他出门了，我麻烦他去超市买些家里没有的食材回来。你来找他是有什么急事吗？这个时间，还是自己一个人跑过来。” 裴珠泫忍不住抬眼看向林允儿。 重新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后，裴珠泫就能明显看出林允儿眼里含着的淡淡笑意。 亲切，又不失得体。大概谁都会觉得平易近人吧。 偏偏裴珠泫的心情并不是如此。 她像是看到了林允儿笑脸之下藏着的东西。 “欧尼，我来找本部长是有些私人的事要说。” 私人的事？这话的另一层含义显然就是不愿意对她过多解释了。 林允儿细长的眼睫毛微微往上颤动，很快又展颜一笑，出人意料地说：“那你就先进来等吧？放心，今晚饮溪和朋友出去看电影了，应该比较晚才能回来。” 裴珠泫听后没应声。 “怎么了？时间来不及吗？”林允儿微笑地问。 “不！” 眼前的女孩深吸一口气，给出了一个同样意外的答案。 “那就麻烦欧尼你陪我一起等等本部长了！” 林允儿不易觉察地眯了眯眼，而后笑靥不改。 裴珠泫则勇敢地迎上她的视线，垂在身侧拿着手机的手再一次暗暗地握紧。 …… 指节分明的手掌放好拿了一路的手机，林深时转头四顾，这间茶室里肃穆而立的这些黑衣保镖带给他一种挺眼熟的感觉。 他以前见过的李溪午夫妻俩的保镖也是类似的气质。 “我看你倒是不怎么害怕的样子，刚刚昂着头就走进来了。” 一道老迈又陌生的声音传进耳中。 林深时回过头来，平静地望向了此刻坐在他座位对面的这位老人。 老人家瞧着还挺矍铄，鼻梁上架了副厚重又宽大的眼镜，在专注地研究着摆在桌几上的这局国际象棋。 “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手指正摩挲着一枚棋子的老人听到他这句话就笑了一声，依然低头注视着棋盘，嘴里漫不经心地说：“你倒是擅长把选择丢给长辈。” 林深时很端正地坐着，目不斜视地回答：“这样的态度不正好符合您的心意吗？我看您和其他的长辈好像都不怎么喜欢把选择的权力交给晚辈。” 老人又发出了一串低而哑的笑声，中间还夹了几声轻咳。 他手拿棋子，往后靠在椅背上，忽然就头也不抬地问林深时：“听说你过去没在韩国生活过？” “是。” “韩语不错。” “多谢夸奖。” 老人摆摆手。 “我不太喜欢那些听不懂我说话的人，更讨厌那些在我面前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人。你不错。用词不错，这副态度也不错。让我感觉挺新鲜的。” 林深时沉默了一下，有些没头没脑地说：“看来您是希望我今晚用晚辈的身份来面对您了？” “呵呵，说起来我本来对你的期待也没多高来着。现在倒是挺让人意外？” 双指夹着石质的棋子敲了敲扶手后，老人总算抬抬眼皮子，瞧了瞧跟前这道低着头、腰背却挺得笔直的年轻身影。 “我确实喜欢把选择的主动权握在手里，但我可不喜欢别人把难题丢给我。” “今天你可以特别一点，毕竟是我把你叫过来，所以我也不追究你的失礼。” “至于我们用什么身份交谈，有区别吗？长辈也好、集团的会长也好，你现在看着我，反正你心里一点都不害怕我，不是吗？” “无论如何你都没有敬畏，我们就这么装模作样地谈吧。” 林深时低垂着眼，默然片刻后，终于进入正题地问： “您今晚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 头一次在现实里走进林深时的家，裴珠泫的反应不像林允儿想象的那样故作淡然，反而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自身的好奇。 在玄关换下鞋后，她就像是一只闯进森林的小兔子，大胆地左顾右盼，肆意观察着这栋她早就十分熟悉、又不是那么熟悉的房子。 连林允儿从厨房轻车熟路地拿来一壶水招待她时，她除了伸出双手道谢以外，表情也没再发生任何的变化。 仿佛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这样的发展可不是林允儿想要的情况。 她不为人知地抿了下嘴后，也在客厅里坐下，不一会儿就有点耐不住性子地再度发问了。 “你突然找来，不会是花出了什么问题吧？” 裴珠泫听到林允儿的问题后，反应却令人郁闷，捧着杯子冲她笑笑，居然一声不吭，压根没表露出作答的意愿。 结果没过两秒，反倒是她开始问林允儿：“欧尼，说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沉浸在自我思索当中的林允儿回过神来。 她和裴珠泫相视一眼，不露异样地挽挽鬓边的头发，笑着说：“晚上饮溪不在家，所以深时请我过来聚一聚。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挺有自信，不如等下你和深时谈完事情，也留下来尝一尝？” 手捧水杯的裴珠泫侧头盯着她，却没第一时间回应她的邀请，一反常态地继续冒昧发问：“这么说，今晚欧尼你和深时欧巴只是单纯的朋友聚会吗？” 林允儿挽着头发的动作当即顿住，她定定地凝视着问出问题的裴珠泫，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手。 “为什么这么问？”她问。 “只是好奇而已。毕竟回答不一样，结果可能也会不一样。”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裴珠泫又不说话了。 直到林允儿都烦躁地想偷偷给自家男友发去条消息询问时，她才听到裴珠泫轻声地开口说： “如果是的话……那我今晚的告白应该就能继续下去了。” 顿时，林允儿缓缓昂起脸来。 她的双眼直视着裴珠泫那张丝毫不带玩笑意味的认真面容，刚摸到手机的手就不自觉地收紧了。 …… “你的那个女朋友，放弃吧。” 用如同寻常对话似的口吻说出这么一句霸道到不讲道理的话后，老人就在林深时紧紧的注目下，弯腰把那枚也把玩了好一阵的棋子，搁到棋盘上。 林深时顺势往下一瞧，口中就低低地自语：“兵升变……” “对，兵升变。”老人的指头随意地敲着棋盘的边缘，没去理会林深时的脸色，“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也有可能变成有用的车、马、象。重点是，我这棋盘上这么多的兵，我为什么非要挑这一个呢？” “对啊……为什么非要这一个？”林深时冷笑地讽刺出声来。 “刚刚你自己也说了吧？像我这样的长辈，都不喜欢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你们这些晚辈。所以，你现在为什么没有一点做晚辈的自觉？人生中遇到的人很多，机会很可能只有一次……” “我只有这一个！”林深时毫无征兆地强硬打断了老人的话。 在他面前的老人又一次抬起头看他。 …… “你喜欢他吗？” “嗯，喜欢。非常喜欢。” 得到女孩直言不讳的答复后，林允儿怔了几秒，似乎这才看出裴珠泫眉眼间逐渐流露出的坚定与固执。 然后，她就莫名地失笑了下。 按理说，她现在只需要亮出她的身份就好了，只要她把话说出口，今天晚上这个莽莽撞撞地找上门来的年轻女孩，应该就会无比失意地回到家里去。 可是她忽然不想这么做了。 因为如此一来，好像她就只是因为一个先来后到的机会才得到了胜利一样。 如果她没先得到雕塑、如果她没先遇到林深时，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她不想给裴珠泫这种误解的余地。 于是，她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可是怎么办呢？我不想把他给你。” 顷刻间，裴珠泫看着她的眼神貌似变了变。 …… “那个人……” “那个人……” 两个地方，那一男一女的声音在这一刻同时响起。 …… “他是我的男人。”面对裴珠泫，林允儿如此说道。 …… “她是我的女人。”面对曺赫，林深时如此说道。 …… 紧跟着，他们不约而同地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永远。” “永远。” 简单的话语里，如同包含了永恒的决心。 ◆ （第十六集完） （第一季完） -=待续=- 第十六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曺诗京生日宴会当晚，位于山顶的曺氏老宅在差不多一个小时前敞开大门后就未再对外开放过。 外围有着许多黑衣保镖站岗和巡逻的韩屋里面，此时的场景或许会让后来的林深时感到相当熟悉。 三张桌几被各自摆放在面前，旁边还放了盏早就冷掉的茶水。 除去穿着睡袍的曺赫在兴致勃勃地俯身研究棋局外，端坐在他对面不远处的李溪午夫妻二人全都垂着眼没说话。 这样的情况在他们走进这间屋子后已经维持几十分钟了。 “呀，大晚上把我这个老头子叫起来，结果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你们是想和我比耐性吗？” 这时候，一道苍老的嗓音终于响起。 在座的曺静淑刚要说话，放在腿上的手就被丈夫隐秘地按住，她侧头看去，只见李溪午面色如常地注视前方，笑着问开口的曺赫：“您用过饭了吗？” 鼻上扛着副眼镜的曺赫抬起头来，眯眼看了自己这位女婿一会儿，然后他也笑了起来，手握棋子地指了指人，对女儿说：“你男人可比你聪明多了。大晚上敲开老父亲的家门，结果连句最基本的问候都没有？静儿，你让阿爸以后怎么放心你？经营事业不懂人情和人心可不行。” 被父亲当着丈夫的面数落，曺静淑多少有些难堪，但也顶多是难堪而已。 “父亲，您不是很清楚我们来的目的吗？晚辈要孝顺，也要长辈慈爱才行啊。” 用余光瞧了瞧脸上微笑不变的丈夫，曺静淑蹙眉回过头来，看向了仿佛不明白他们夫妻俩今晚来意的父亲。 也就是她能这么直面地询问曺赫。 换成家里的男孩，例如曺胜元兄弟俩，每次回到老宅，在曺赫的跟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不是让人给诗京那孩子送了份礼物吗？”曺赫的注意力似乎放回了眼前的棋盘上。 “可是您之前分明答应过……” 曺静淑刚要起身，手腕又被一只手给轻轻握住。 李溪午对她暗示地摇摇头，旋即就坐直身体，向貌似正在琢磨下一步该怎么走的曺赫问道：“丈人您这次是因为孩子们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而生气，还是因为在生我的气，所以连事前说好的约定都不打算遵守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屋子里的气氛明显就冷了下来。 边上的那三盏茶水在微不可察地荡开涟漪，看着忽然间不说话的父亲，曺静淑的眉头愈发蹙紧。 她正要出声为丈夫圆场，她和李溪午就听见曺赫双指夹着棋子敲击棋盘边缘的声音。 “父母和子女可是天生绑定在一起的关系，你现在走不了了，那个孩子当然也走不了。你最好让他也明白这一点。否则，你管不住自己的孩子……我帮你管，也行。” 刹那间，曺静淑微微色变。 她看着手持棋子的父亲和身边的丈夫默然不语地对望，两个人之间像是正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酝酿…… 花絮二： 几年前—— 南美洲，秘鲁，利马地区。 “让我，签名吗？” 看着面前这个抱着笔记本的印第安小孩使劲儿点头，正准备和团队回去收拾行李的林允儿就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然后带着讶然的笑意，接过了小孩手中的纸和笔。 “嗯？这是你自己写的吗？还是老师教的吗？” 一接过本子，林允儿就看到笔记本的纸面上已经留有书写的痕迹。 那是一个汉字的“木”。 林允儿不认识这个汉字的具体含义，但她知道这字应该怎么接着往下写。 因为语言不通，她只好压下心里的疑惑，迷糊又奇怪地抿嘴笑着，在笔记本上认真留下了自己日常用的那种签名。 写完后想了想，她又在那个“木”字旁边补上了另一个显得小一些和歪扭一些的“木”字，凑成了一对。 “欧尼吧，姓氏应该是这个。不是单个这个，而是两个这个，two，明白了吗？” 蹲下身来，林允儿冲着这名印第安小孩比划完两根手指后也忍不住自我笑了起来，很亲切地递还笔记本回去。 “允儿，快点走吧，不然等下可能就赶不上航班了。” 背后传来了道声音。 林允儿回头应了声就抓紧时间向小孩告别，她摸摸小孩的头，灿烂地微笑说：“那欧尼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她说完就要起身，衣角却被人拉住，只见那名印第安小孩眼睛晶亮地注视着她，同时还高高举起小手，露出了手心里的一串湛蓝手链。 …… “呼！抱歉，让你等了很久对吧？我工作上有点别的事情。” 一路跑过来的男人叉腰喘了会儿气，在大人们面前常常没什么表情的脸庞就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蹲下来对这名印第安小孩伸出手，用西班牙语熟练地说：“拿来吧？让我留个名字对吧？我刚刚就起了个头，还没写完呢。” “嗯？这是谁的签名？” “一个姐姐？也是这次来当志愿者的人吗？” 男人打量着手里的这本笔记本，原想翻到新的一页去重写，结果瞧了一眼边上目不转睛的孩子，还是在那个奇怪的“林”字底下，若有所思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如此一来，在两个“木”组成的“林”字下方，也并列地排着两个名字。 林允儿，还有…… “对了。我前面和你交换的那条青金石手链呢？” “送人了？又是那个姐姐吗？” “为什么偏偏要送给她？这次来的人又不止她一个。” “什么，很漂亮？” 男人愣了一下，见小孩噘起嘴，他才忍住了笑。 “好好好，我知道了。希望以后有机会，我也能见识见识你口中这个……很漂亮的大姐姐？呵呵。” “不过，你把我做的手链送给别人，会不会不太好？这东西在你们这里不是相当于定情信物吗？” 说完这话，他就彻底没忍住地笑出声来，倒也丝毫没把这句随口说的戏言放在心上。 花絮三： “出现在待机室里的人是？” “irene！” “宝剑！” “这里的待机室是今天的一位候补。” “欢迎你们！” “every day，girl''s day.” “大家好，我们是girl''s day。” “一、二、三……大家好，我们是少女时代！” 《音乐银行》节目的放送待机室里，一群人正微笑地面对着镜头。 “看了两队的撒娇比赛，大家又准备了什么样的一位庆祝式呢？” 裴珠泫刚说完词，余光就意外地留意到有一双正在直勾勾注视自己的眼眸。 她愣了愣，结果对方也微微一笑，很是坦然地没有躲闪视线，反而还冲她点了下头，像在问候。 如果换成是以前，这样的情况应该绝对不会发生才对。 可是如今，她们之间就是和以前不同了。 裴珠泫下意识抿起嘴，她刚想尴尬地回应点什么，结果上一秒还在偷偷和她对视的林允儿就表情一换，准确地抓住了切到少女时代那边的镜头。 “代替我们歌词里出现的柠檬烧酒，我们会拿着柠檬饮料上台的！” “这周究竟谁会获得一位，真的让人很好奇。” “是……带着对一位的好奇，来看接下来的舞台吧！” “稍候，一会儿哦~~” 在举起话筒说完最后一句台词后，侧头看到工作人员比划了个“ok”的手势，裴珠泫本来紧绷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这间狭小的待机室里，气氛也顿时变得放松起来。 “还是有点紧张吧？毕竟才主持两个多月的时间。”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裴珠泫暗暗地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笑着鞠躬说：“对。可能是因为今天有太多前辈在场吧？” 穿着打歌服走过来的林允儿听到裴珠泫老实的回答后眨眨眼，而后唇角再次勾起。 “不用紧张，下个月你们出道就一年了吧？很多事情马上就习惯了。” “真的吗？” “嗯，当然了！”林允儿作为前辈，信誓旦旦地说。 裴珠泫笑了笑，没再多说或者多问。 不过等到一群人准备集体转移时，她忽然又出声叫住了林允儿。 “那个，欧尼……” “嗯？” 林允儿疑惑地回头看来。 裴珠泫犹豫了下，问：“如果我想达到欧尼你这样的程度，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行？” 很微妙的，她没用“我们”、“你们”，而是用了，“我”和“你”。 林允儿似是意外地看着她，沉默片刻后就露出微笑。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努力的话，你们应该迟早会达到像我们这样的程度吧？可是如果单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已经先行一步了，我可不会好心地停下来等你赶上我。你在追赶的同时，我也在前进。” 这话一说，先前垂着头的裴珠泫就抬抬眼，向她看来。 “那我就只能期望自己比欧尼你更快一步了。”裴珠泫说。 “嗯，我期待着。”林允儿点点头。 紧接着，两个女人隔空对视，各自都莫名地笑了。 季终花絮（上） 花絮一： 从观影的地方出来后，林饮溪照例和申娜一起去了她推荐的饮品店，两个人坐下来休息聊天。 “《情书》确实是一部好作品，不过我看完之后，有点疑惑。” “嗯？” “比如说男藤井树，他是因为和女藤井树的缘分，所以才会注意到她、喜欢上她吗？如果他们俩不是同名同姓，男藤井树还会爱上她吗？” “这个嘛……” “还有还有，渡边博子和男藤井树之间的感情。男藤井树究竟是因为渡边博子和女藤井树长得一模一样才对她产生好感，还是单纯喜欢她这个人？” “嗯……”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渡边博子一直以来感受到的爱会不会只是一种错觉？如果是后者的话，那男藤井树心里面是不是也藏着一份他自己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对渡边博子的爱？” “嗯，这个嘛……” 看着身边一直支支吾吾应着的好友，兴致勃勃的申娜就不大高兴地拍拍桌子说：“哎，水水！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被她这一声唤回神来的林饮溪茫然地侧头看去，“嗯？” “嗯嗯啊啊！你到底在应什么呢？我发现你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我在线上找你也没怎么回消息。” “我能有什么心事？”林饮溪依照往常的反应，用手推开了申娜凑过来的头，解释说，“我妈这两天不是来首尔了吗？” 说完话，她就忍不住有些紧张地暗暗留意着好友的神情。 申娜虽然平时看上去呆呆傻傻的，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也明白了这丫头背地里比谁都精明。 最要命的是，申娜还隐约有种脑洞天才的潜质。 她们俩之前比猜谜，十次里面她顶多能赢一次，林饮溪甚至还怀疑那一次的胜利都是申娜放水后的结果。 她既然答应了哥哥和允儿要暂时保守两个人的秘密，那自然就得牢牢地封上嘴。 别说是闺蜜了，现在就算林食萍坐在她面前，她都会守口如瓶。 申娜狐疑地打量着面不改色的林饮溪，貌似没能找到什么破绽，整个人就失去兴趣似的往后靠去，重新喝起饮料说：“阿姨来首尔之后就没找过你和深时葛格吗？” 林饮溪这会儿巴不得她转移话题呢，连忙就唉声叹气地回答：“没有！估计办完事之后，夫妻俩又如胶似漆地跑去哪里玩了吧。” 申娜想了想，忽然问道：“水水，你说阿姨这次来首尔，会不会是要张罗深时葛格相亲的事啊？” 林饮溪一愣，这种可能性她事前还真没想过。 话到嘴边想要说出口，结果林饮溪又拧着眉，同样沉默地喝起饮料来。 她仔细一想，申娜的推测不无道理。 可是，她家老哥要是被逼着去相亲的话，那她们家允儿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又生出苦恼来的林饮溪就陷入了重重的纠结中。 坐在她旁边的申娜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抿着吸管的嘴唇就勾了勾嘴角。 花絮二： “你说如果我先把人约出来，然后把地点定到一块去，这样行不行？等他人来了，即便知道上当了，我和人家女孩子都在场，他总不能直接甩脸走人吧？” 酒店的客房当中，听到妻子的盘算后，林仲平就放下手里的报纸，好笑地看着她说：“如果你真这样做的话，深时他没准真不会给你这个亲妈面子。” “是吗？”在床边整理今天逛完街后给兄妹俩买的那些衣服，林食萍还挺有自信地迎上丈夫的目光。 当然，她的这份自信很快也在林仲平含着笑意的注目下迅速退去。 没过两秒，她就气恼地用手上那件衣服一砸枕头，仿佛已经预见了林深时到时候皱着眉冷脸离开的场景，嘴里嘀咕：“这个不孝子……你说他都快三十了，为什么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重新举起报纸的林仲平眨眨眼看来问：“你和深时他父亲是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比他现在的年纪还要早几年呢！结婚之后我就生了这个兔崽子！不对，狼崽子！”林食萍没有多想就回答说。 “哦……”林仲平听后就颇有意味地点点头。 这时，林食萍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转头不太好意思地窥视丈夫的表情。 结果她就瞟见了林仲平那副压着嘴角偷笑的样子，刚要向他丢去点什么手边的物件，下一秒又忍不住像小姑娘一样叹口气，站起身来向他走去。 坐在沙发椅上的林仲平也自然而然地张开手，微笑着将妻子拥入怀里，听她靠在自己肩头喃喃倾述：“你说我这个当妈的该怎么办才好？我当然知道深时是因为他那个天生的病，从小到大才这么孤单。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想补偿他。我想给他找到一个喜欢的人，能够在以后代替我们陪着他。” 林仲平的手轻拍着妻子，低头对她说：“其实你不必想那么多，深时他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你逼他没有用。没准过阵子，他就会给我们一个惊喜呢？” “问题是，我等他自己给我领个儿媳妇上门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啊？” 林食萍躺在丈夫的胸口抱怨，只是没过一会儿，她就莫名蹙眉，直起身来狐疑地审视着丈夫。 “怎么了？”林仲平不动声色地迎接着妻子的视线。 “不对劲儿。” “什么不对劲儿？”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深时他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是你们爷俩憋着没告诉我？” 林仲平顿时面色古怪。 “看吧！被我说中了是吧？” “林仲平，你给我说实话，我那个儿媳……不对，我儿子他喜欢的人是谁啊？究竟是谁让那个不开窍的小子开窍了？” 林食萍兴奋了起来，没说几句，她眨巴眨巴眼睛，又一拍大腿，说出了一句林仲平完全没想到的话来。 “对了……前阵子，那臭小子是不是和哪个女孩子闹出了什么交往绯闻？” 花絮三： 站在书店成排的架子前，裴珠泫一边挑选着想要的书，一边也忍不住想到，如果换成几个月前，她大概绝不会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拥有并适应人气艺人的生活。 无论是头上戴着的鸭舌帽、脸上的口罩，还是身上那件宽大的卫衣，此时全都给她提供了不错的伪装。 至少眼下在书店的这些客人，看样子都没把她和最近那个人气渐渐上涨的red velvet组合队长联系起来。 不过，乔装也不光是因为人气的上升，吃一堑长一智，自从上次她和林深时被拍到照片后，裴珠泫哪怕短暂地出个门都要戴上口罩。 “《花卉种植指南》？新手教程？嗯，差不多了。” 拿完需要的书后，挎着购物篮的裴珠泫就生出了再逗留片刻的念头。 她这趟出来实际上也算是心血来潮，她发觉自身确实不能像成员们说的那样，成天宅在宿舍里，偶尔走到外面看看世界也不错，也许真的能顺利地转换心情。 最近她快要被弄得失眠了。 先去柜台结了账，裴珠泫就拿着刚到手的书，来到书店角落的那片阅读区里坐下。 约莫过了几十分钟，坐在落地窗边的她就伸了伸懒腰，合上手里的那本书，转头望向了窗外。 书的内容还行，主要是看的人没有看书的心情。 “现在真的是连生活都被干扰到了……成了大问题呢。” 眯起双眸，出神地望了一会儿窗外阳光明媚的街道，裴珠泫就回过头来，准备收拾收拾起身走人。 结果这时候，她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见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幕，动作就不由停住。 那该是一家子祖孙三人，年迈的爷爷和奶奶正带着年幼的孙子在欢笑地翻阅着图书。 本来这是挺温馨和谐的画面，但裴珠泫被吸引的理由却不是这个。 她莫名有了一种眼熟的感觉。 正想要悄悄走上前去多看两眼，旁边却忽然有人碰碰她，带着惊喜地小声问道：“请问是irene欧尼吗？” “啊，那个……”一时脱不开身的裴珠泫侧头去看那祖孙三人。 结果那三道身影正好也起身向店外的方向走去。 “欧尼，能不能签个名？” “啊？是，好……” 最后只能目送对方离去的裴珠泫心里生出了莫名的低落与疑窦。 但她很快也回过神来，露出微笑地回头去看这位难得认出她的路人粉丝，相当温柔地问：“请问名字是？” “shin。” “嗯？”裴珠泫心头一抖。 面对她看来的发怔眼神，这位戴着口罩的女粉丝就强调说：“申氏。” “啊……申小姐？” “对！” 压下那份古怪情绪的裴珠泫签好了名字，然后把本子交还了回去。 “那欧尼，我先走了。欧尼fighting！遇到困难的话就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好了！” 裴珠泫愣了愣，而后露出笑容，颔首应道：“好，我知道了。” 听到她的回应，这位女粉丝的双眼好像也愈发笑弯起来了。 季终花絮（下） 花絮四： “允儿啊，密码是什么？” “唔，密码？” “嗯，门锁的密码。” “那、那个，生日。” “生日？可是我刚刚已经试过你的生日了啊。” 靠在男人肩上的女孩小声嘀咕了句“笨蛋”。 “生日，你的生日！我们交往后第一天，我的所有密码就都被我换成了你的生日……” 林深时愣了愣，侧头看向肩头那张泛着满面酡红的脸蛋。 她闭眼搂着他的脖子，看上去非常安心地倚在他身上，嘴唇时而微微张合，时而又抿成一线，像在可爱地呓语什么。 冷不防间，她长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醒转过来，迷糊地也转头看了看男人。 四目相对，彼此的目光先是如水的平淡，渐渐地，便如同湖面荡起涟漪。 林允儿不说话地盯着男友看了半天，忽然就莫名其妙地抬起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耳垂，一边困惑地问：“为什么还不进去？等下要是有人路过怎么办？” 林深时的脸色变得略微怪异，诧异又好笑地注视着她，旋即倒也摆脱了刚才那份难以言喻的心情。 他没再多说，回过头去再度拉起了密码锁的盒盖。 还被醉意干扰头脑的林允儿不解地瞅着他，片刻后大概是觉得这种思考毫无意义，索性一咂嘴，重新歪头倒下，嘴里同时懒洋洋地说：“反正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把我的东西也变成你的，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这句话的前半句，她今晚自打喝醉酒后说过不下数十遍，后半句却是林深时第一次听到。 男人的手禁不住顿了顿。 很快，他还是沉默地解开了林允儿家的门锁，在一阵熟悉的电子提示音中，两人面前的大门就向里敞了开来。 “允儿，我们进去吧？到家了。” “嗯？那你要走了吗？你不许走！” “好，好，我不走，我陪着你。” 温声安抚着醉醺醺的女孩，林深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走了进去。 实际上他原先确实没打算久留，只是想等安顿好林允儿后就抓紧时间离开。 毕竟他们俩恋爱才短短几天，林深时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林允儿今天晚上的“失误”，他本不该这么早踏入女方的私人空间。 可是，他现在的想法却有了些改变。 “允儿，浴室或者洗手间在哪里？” “唔，那里……” “哪里？” 刚刚躺下的林允儿一听见男人低柔的问话就立马翻身坐起，连眼睛都没睁开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为他指明了一个方向。 林深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一面光溜溜的墙壁，顿时哑然失笑。 “允儿，我出去一下。” “啊？你不许走！” “嗯，我就出去一趟，不走。” 好不容易说服了拽着自己衣服不放的女孩，林深时差点在林允儿噘着嘴的注目下选择了妥协。 他帮她掖好被子，无奈地露出笑容，这才转身出门。 虽然找到干净的毛巾和热水是当下的第一要务，但也不妨碍林深时顺便浏览一下自己女朋友的家。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过多久就发觉允儿家的装潢风格居然和他家十分相近。 客厅与其他的开放区域基本都偏向于简约风，宽敞的居住空间实际利用率不高，各类家具和所有杂物也都归放得很清楚。 偶然间找到林允儿家的衣帽间，打开灯往里望了一眼，林深时就知道自己女朋友尽管在外面不像那么井井有条的样子，私底下的生活却相当规范。 不过，有时候家里整洁也不全是好事。 林深时个人就深有体会，至少从一个人居住的角度来看，没有丝毫杂乱的生活环境和一丝不苟的房子，住久了就会觉得冷清和空旷。 “还以为私下是个很爱热闹的孩子呢……”大致转了一圈后，林深时就颇为意外地喃喃自语了一句。 这是他首次用韩语里的“孩子”来称呼她，内里包含的意义却也不单单是表面上的那点爱护与怜惜那么简单了。 又过了一会儿，林深时找到了林允儿家的浴室。 他很利索地从浴室的架子上拿了毛巾，装了一盆的温水，然后就端着水盆回去了林允儿的卧室。 说起来，比起外头，空间狭小很多的主卧在经过林允儿单独的布置后，氛围倒是温馨了很多。 走过时多看了两眼自家女友放在墙角的那些艺术照和乐高玩具，林深时就收回注意力，专心照顾起了躺在床上的林允儿。 他出去了大概几分钟时间，先前还睡意沉沉的林允儿这会儿反而像是没了困意，靠在枕头上很精神地看着他，双眸目不转睛。 连林深时叫她起身洗洗脸和擦手都听话地乖乖照做了。 “你刚刚去浴室了？”简单地清理完后，靠在床头的林允儿似乎也越来越清醒，突然就问了男友一句。 正在拧毛巾的林深时偏头看看她，没什么犹豫地点头说：“嗯。” “那你看到我放在浴室里的内衣了吗？” 骤然间，气氛好像就古怪了起来。 “回答啊。”林允儿眨巴着眼睛，平静地面对着男人看来的视线，“你看到了吗？” 林深时神色很怪异地同她对视了片刻，就问：“你问这个干嘛？” “你要是没看到的话，说明我没忘记拿去洗；你要是看到的话，正常我不是应该害羞一下吗？”林允儿理所当然地回答着。 林深时侧过身来看她，语气依旧奇怪：“我看你的样子……可不像是在害羞。” “是吗？”林允儿冲他困惑似的眨眨眼，接着就装模作样地“啊”了一声，“那大概是因为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吧？” 林深时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看到眼前的女孩直接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她将脸颊埋进他的怀里，深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唇角得意地翘起说：“我从以前就很想试着说一说在网上看到的这些话。有男朋友真好，不对，你是我男朋友真好……我真的很幸运，对吧？” 饶是以林深时的头脑也缓了几秒才明白过来，林允儿方才是故意在调戏他。 他一时哭笑不得地低下头说：“你信不信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回去了？” “你会吗？”使劲儿往他怀里钻的林允儿发出了声娇憨的鼻音，“我男亲可是世上最好的！” 林深时的嘴角含着笑，干脆也伸手抱住了这个小无赖，轻声地说：“作为朋友，我可能还不赖，作为男朋友嘛，我目前也没什么自信。” “没关系，我会和你一起变好……只要你不离开我的话。” 听着耳边这句声音逐渐变低的话语，林深时脸上才洋溢起的笑意也慢慢收敛，但眼里的柔意却没有减少半分。 “我其实知道你现在最担心的问题是什么，你也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感到患得患失。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应该和你把话讲清楚呢，还是应该等着你自己把一切都想通呢？” 怀中的人静悄悄的，没再说话。 林深时也没去吵她，一只手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借着这个没有旁人的时刻，独自倾诉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允儿，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对你说，你才会相信，我对你的喜欢不是因为什么命运和神明。” “的确，我这个人，外表看上去很不近人情，不像是那种会轻易爱上一个人的类型。” “我自己也曾经疑惑过一段时间，可是很快我就不再疑惑了。” “因为我发现，我除了那个与生俱来的缺陷以外，我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不对，我其实就是普通人。” “我遇到喜欢的人、遇到感觉对的人，我也会很容易生出爱意，因为……你就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嘛。” “遇见你之前，我也不太了解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遇见你之后，我脑子里的概念就一下子清晰可起来。” “人与人之间非要那种长时间的观察和来往，小心的试探和了解，最终才会喜欢上彼此吗？” “不对，我觉得不对。” “人的心意可不听自己的大脑指挥。” “我喜不喜欢你，在我遇到你之后，我想我的内心就有了一个潜藏的答案。我们相处越久，我内心的那个答案也就越清楚，最后连我自己都无法不去在意了。” “所以，你就伸出手抓住我吧……反正不管你怎么往后退，我都会跟着往前一步，靠近你。” 话说到这里，林深时情不自禁地做了个深呼吸。 他低头看去，却见到一张有点睁不开眼睛的面容正迷糊地看着他。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什么伸出手？” 他不语地凝视着她，紧跟着就释然地笑了笑，抬起手，像前不久她对待他那样捏了捏女孩圆圆的耳朵，然后就凑到她耳边，说出了让她忍不住睁大眼睛的话。 “没什么，我刚刚说……你是我的，林允儿。永远。” 1、一枚硬币（上） 孙承欢刚走出房间就被客厅里坐着的那道身影吓了一跳。 “欧尼？” 有些惊疑的声音传入耳中，坐在沙发上发呆的裴珠泫也总算回过神来。 她回头和一脸惊讶的孙承欢对视，然后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就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来，“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眼下应该还没到早上的五点半，即便她们几个人两三个小时后就要赶去机场，孙承欢现在也算是起了个大早了。 “这话我也想问欧尼你呢。”还穿着睡衣的孙承欢揉了揉醒后蓬乱的头发，来到裴珠泫身边坐下，旋即也笑了，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因为今天是一周年，所以从昨晚开始就有点兴奋。” 裴珠泫这才点点头。 8月1日，这是red velvet组合的出道日。从去年的8月1日到今年的8月1日，她们从四个人变成了五个人，大家共同携手走过了一年的时光。 韩国人对纪念日总是很敏感，裴珠泫能充分理解孙承欢。 如果不是她最近脑子里都充塞着别的事情，像组合出道一周年这种事，理应是她这个队长最感到高兴才对。 孙承欢挺小心地用余光打量着裴珠泫。 她的眼力不差，一看到裴珠泫刚才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位姐姐已经干坐有一会儿了。 问题是，理由是什么呢？不太可能是因为组合。最近她们发展的趋势正好，前几天还接到了个新的团体代言。看情况也不像是为了家事。那么……是为情所困？ 孙承欢被自己脑袋瓜里冒出的念头又吓了一跳，连忙刹住思绪，开始自顾自地否定。 不可能，难不成yeri之前的那些话还真的说中了？很大概率只是她们在胡思乱想而已。这几天裴珠泫的表现不就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吗？ 想到这里，孙承欢又心虚地侧头看了看，在心里默默地补充，嗯，顶多……顶多就是比往常安静了不少。 “wendy啊。” 裴珠泫当然不知道成员此时的想法，她轻唤了一声，孙承欢就立刻直起身来应了句“是”。 “再去休息一会儿吧。今天是一周年的纪念日，等会儿机场那边肯定有不少粉丝，万一到时候露出疲惫的样子或者笑不出来，那不就很让人失望了吗？” 听到这副熟悉的温柔语调，刚刚生出忧虑的孙承欢就变得安心了许多。 她很听话地起身，想了想又问：“那个，欧尼，那你呢？” “我？我……在等一个信息，等收到后就回房间。” “信息？” “嗯，一个‘信息’。”裴珠泫的嘴边多出了几分神秘而俏皮的笑意。 孙承欢也不好多问，只能交代说：“那欧尼你也注意休息。别像上周那样又生病了。” “知道啦！”偶尔被年纪比自身小的成员唠叨两句，裴珠泫也会皱起鼻子，展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两个女孩相视着各自笑笑，很快裴珠泫就目送孙承欢回到了卧室里去。 她转回头来，整个人歪倒了下去，目光出神地鼓起腮帮子，又吐出气，如此循环，像是只在生闷气的金鱼。 与此同时，她的手里头，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500元的韩元硬币。 硬币在她指间转动，时不时又被她牢牢地攥住，如同是件很珍贵的宝物。 “看起来，你很满意我的这份‘礼物’？” 耳熟的男人嗓音突如其来地响起。 裴珠泫一下子撑起身来看去，入眼就率先看到了沙发旁边站着的那双笔直修长的大腿。 他穿了身居家的长衣长裤，看上去很宽松，不过也被他的身材给完美撑了起来；状态挺精神，完全不像是平时刚睡醒时那样有一点迷糊的模样，手里还端着杯咖啡。 诧异地看了他两眼后，裴珠泫就明白了过来。 她拿起面前桌上的手机，果然时间过了五点半，但也仅仅是过了一两分钟，嘴里就疑惑地嘟囔。 “我今天比平时起得早了点。”林深时没听见她的嘟囔声，却猜到了她的心声。 手中握着硬币的裴珠泫放下手机，眼神挺古怪地看着他说：“这个早一点，恐怕是一个小时前吧？”她的语气里有点莫名的懊恼。 “那你呢？”林深时可不会被这点小小的质疑难倒，干脆地反问了一句。 他们俩都明白，裴珠泫这么早起床可不是随便用一两句“睡不着”就能搪塞过去的。 两人互相望着彼此，气氛倒谈不上多怪异。 原本神色平淡的林深时忽然间就露出了亲近的微笑，他举起咖啡杯向女孩问候轻声说：“早上好？” 他没用敬语，用的是平语。 裴珠泫冲他眨巴了两下眼睛，陡然泛起一股灿烂的笑意，在整张脸庞迅速蔓延地开来。 “嗯。”她轻轻用鼻音应着，“早上好！欧巴。” 不枉费她的等待，想要的“信息”，她都听到和见到了。 今天大概会是一整天的好心情了。 …… 等到女孩的身影从眼前消失后，在自家沙发上喝着咖啡的林深时才若有所思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百元硬币来。 没人想到，他和裴珠泫最后决定给对方的私人物品居然都是一枚硬币。 不同的是，裴珠泫给他的是100元，他给裴珠泫的会大方点，500元。 虽然是半斤八两，但当时林深时很明显地察觉到了裴珠泫由于不高兴而轻拧眉头的表情。 当然，他并没看出来，女孩的不高兴是源自于那份没能一步到位的默契。 100元和500元，只差了一档，可惜心思不同就是不同。 至于说林深时方才的行为，在他自己看来，他的举动更像是在“打招呼”。 对于他生活里的一位“新邻居”，致以问候。 雕塑和花的事不是那么轻轻松松就能决定和解决的问题，既然他们暂时有了应对的方法，那除非是中途又有状况发生，否则林深时估计这样的现况少说会维持几个月。 好巧不巧，这段日子他们三人都是忙碌的时期，林允儿和裴珠泫八九月的行程先不说，林深时接下来也会十分繁忙。 说实话，这会儿比起“排除风险”，“稳定”对他们来说更重要。 再等等看，假如真的毫无改变，那无论是好办法还是坏办法，届时都要试着上了。 林深时摇摇头，放下杯子就起身上了楼。 大约两个小时后，从外面晨跑结束回来的他洗完澡就接到了林允儿的电话。 “醒了吗？” “嗯。” “早饭呢？” “吃了。你呢？” “我吃不了，公司定的食谱又调整了。” “你不是不会胖吗？” “可是公司不信啊。再说了，我要是真的胖了，你喜欢吗？” “你不管是胖了还是瘦了，我都喜欢。” 听着这句一本正经的回答，电话那头拿着手机的林允儿就眨了下眼睛，悄悄地笑了。 “你猜猜我现在在做什么？” “你现在在做什么？”林深时很直接地放弃了猜测的过程。 林允儿不满意男友的不配合，噘噘嘴就故意吓唬他：“我现在在染头发！” 这头还在家里的林深时愣了愣，接着反应过来，“你身边没人吗？”问的态度依旧很冷静。 这下子，正坐在化妆台前无聊地等待染发剂上色的林允儿就怨气十足地眯起眼来，板着脸问：“上个月，我出道八周年为什么忘记了？” 林深时哭笑不得地说：“是我疏忽了。不过我也没想到，你们这里出道的日期还按身份区分？” 上个月的23日，是林允儿演员出道八周年的日子，毫无疑问，某人没能及时送上祝福。 “那就当你那时候不知道，事后呢？总该补一份礼物吧？” “你确定我补一份礼物给你就会消气？”林深时含着笑问。 林允儿最讨厌他这副总是不留情面戳穿自己心思的样子，恨不得立马跑到他身边去咬他一口。 “算了！反正你就是不关心我！像今天也是，我早跟你说过了，我一到八月就要染回黑发，你早就忘记我说过什么了对吧？” “林女士，你知道自己现在已经26岁了对吧？” “那又怎么样？你可是我男亲！” 见林允儿不出意料地又搬出这句杀手锏，林深时在失笑之余，终究是无奈地说：“我知道……你是怕你换了发色，我就认不出你了？” 电话里那道气愤的女声顿时没了。 感受到林允儿在那头的沉默，林深时垂下眼，低声地说：“你害怕我之后认不出你了，对吧？别担心，这是该由我来苦恼的事。” “所以你真的有可能认不出我？”忍不住开口的林允儿抿起嘴，不是质问或生气，面上挂满了惹人怜的委屈。 林深时知道这时候他或许说句实话会更好，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我会认出你。”他如此说道。 “真的？”电话那头传来了略显紧张的声音。 “嗯！”他非常坚定地回答她，“真的。” 林允儿静了片刻，唇角浅浅地勾起。 “嗯，我相信你。”她说。 2、一枚硬币（中） 林允儿知道男友是在哄自己开心。 hart广告的那位李组长李正尧，他和林深时从进入大学到毕业再到工作，俩人每年至少有两百多天都会见面，即便是这样，林深时有时候也不一定能从人群里把李正尧给挑出来。 这是林深时亲口说过的话，林允儿记得很清楚。 所以她知道林深时是在安慰她。 爱情这种东西很不可思议，它有时候能够激发出非常强大的力量，帮助两个人度过难关，但再怎么强大的力量，也没办法在单薄的基础上敌过现实。 林允儿心里有点失落，很快又重新振作。 她只要听到男人话里的坚定就足够了。他们俩满打满算，恋爱也才一个半月的时间，如果这一个半月就能抵过别人的十年、乃至十几年，林允儿估计都会忍不住怀疑，她和林深时之间是不是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力量在作祟了。 慢慢来也好，反正他一定会等她，她也一定不会轻易地离开他。 “想通了吗？”电话那头的林深时显然在等着她自个儿解开心结。 听着他的声音，林允儿抿了下嘴，老实地回答说：“嗯……大概。” 林深时笑了笑，明智地无视了那个“大概”的用词，又问：“那现在可以说说了吧？还因为什么事情在生气？”他顿了下，语气更加放松，“你这样子显然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憋着不是吗？” 林允儿依然闹着别扭说：“我这个样子是哪样？” 林深时一愣，笑着说：“就像你现在这样。” “到底是哪样？” “你在背绕口令吗？” 电话这头的林允儿嘀咕着“最近看了好多中文练习题”，然后就幽幽地说出了自身今天心情不好的实际理由：“公司又帮我接了两个代言！” 林深时脸色古怪，“这不是好事吗？” “好什么？！”林允儿的声调都瞬间拔高了不少，“你也知道我接下来的行程有多忙，体验角色的事要怎么办？难不成在公司时不时就请个假吗？” 林深时没料到自家女友这还没上岗，职场觉悟就这么高，好笑地对着手机说：“你九月底不是也要去一趟巴黎吗？还有那个慈善活动，也定在了十月底。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体验的事，但反正有些行程你推不掉，多几个也就无所谓了吧？职场生活也不是完全不给职员留个人时间。” 林允儿很可爱地皱巴起脸来，“怎么感觉有点奇怪？明明艺人才是我的正业。” “你想象中的正业不是厨师吗？或者乐高积木收藏家？”林深时没良心地逗弄着女朋友。 林允儿鼻子里再次哼出一声来，“总之，我就是不高兴！” 要不是头发还包着，这会儿她估计都会唉声叹气地趴到面前的桌上了。 等到sm整理完她之后几个月的行程，林允儿才发现，原来她八月和九月有那么多的工作。 光是八月的回归打歌，她就要跟着成员们活动到九月份的中旬，再算算九月底的那些行程，连theer那边都认为她最好延迟到十月初再开始体验角色的事。 这状况和林允儿的预想出入太大了。 更为重要的是……她发觉从现在直到九月底，她很难再抽出时间来和林深时私下约会了。 这对于刚刚因为一些事情提起万分警惕和危机感的林允儿而言，无异于一种煎熬。 好在，九月的时候red velvet也会展开回归，否则林允儿都要认真考虑，每周抽出一点时间，哪怕是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也好，冒着被记者发现的风险和被林深时口头教训的后果，她也要偷偷去林深时的家里，见一见他。 “明明是我的男人……”林允儿的嘴里嘟囔着，“我觉得自己到时候会很想你，我该怎么办才好？” 林深时也数不清他是第几次被林允儿的话触动内心，理智的大脑也生出了类似于此刻想要丢下一切去到她跟前的幼稚冲动。 幼稚的冲动自然不能真的付诸行动，两个人之中总要有个人把握好分寸。他要好好地护着她，有的事就只能由理性来做主。 “不如我说点能让你高兴的事？” “什么？”林允儿立刻来了精神。 “虽然你之后很忙，还有新的代言，但这样不是也意味着，你能来hart的时间变多了吗？这样想一想，心情是不是就变好了？”林深时眼下的口吻很像在哄骗小孩子。 林允儿不上当地眯起眼来，问他：“那我去hart能见到你吗？” “这个嘛……大概？” “大概？”林允儿咬重了字音。 “你不是也知道吗？我现在只负责面对theer的业务了，而且我接下来也有其他事要忙。”林深时含糊其辞地回答着。 “不如我今晚偷偷去你家怎么样？”林允儿忽然提议，“反正我今天的行程还不算多。也就是昨天为了韩信的代言活动没帮帕尼欧尼庆祝生日，虽然说好了会补，但只是个礼物而已，我可以等明天见面再给她嘛。” 听到林允儿不断自我说服找着的借口，林深时也没打断她，微笑着静静等待她把话说完。 没过一会儿，电话这头的林允儿就从男人的沉默中反应过来。 不用多问，她也能猜到林深时对此的回答，整个人变得略微沮丧。 抿抿嘴后，她突然就问林深时：“我最近，是不是太嘚瑟了点？” “嗯？”林深时想不到她会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就是，那个……”林允儿小声地拿着手机说，“我和你恋爱之后，感觉你经常在哄我，好像我很多次都是在向你抱怨和闹脾气。” 话说到后面，她越没了底气。 林深时想了想就问：“那你不向我抱怨和闹脾气，你打算向谁抱怨和闹脾气？” 林允儿愣住。 “林女士，把你的心思给我收好。以后除了亲人和朋友，你的所有怨言、包括耍酒疯一系列的行为，全都只能由我来接收。别的男人不行，知道了吗？”林深时压着嘴角的笑意说。 林允儿这才回过神来，张开嘴，呆了片刻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脸上的表情似嗔似喜，怪异不已。 “林先生。” “嗯？” “既然说起这个话题，以后，能不能把你的甜言蜜语也收好，只准对我一个人说。别的女人不行，知道了吗？” “我怎么发现你学我的样子总是很快啊？”林深时的笑容里带着惊讶。 “因为你是我男亲嘛，我不跟你学，跟谁学？”林允儿理直气壮地说了句逻辑上压根站不住脚的话。 林深时眨眨眼，继而一脸严肃：“嗯……很有道理。我知道了，一定会把女朋友的话铭记在心的。” 林允儿努力了几秒，唇角还是压制不住地往上翘起，眼底和嘴边都泛起了甜滋滋的笑来，连最初端正坐好的双腿都开始在化妆台底下有一下没一下地磕起鞋跟，暗暗地抒发着内心的喜悦。 果然，在一天开工之前就是要和林先生讲讲话，这个决定做对了。 “说起来，我最近跟李慧贞厨师开始学习了。” “李慧贞厨师？” “嗯！”林允儿像个小孩子一样向男朋友炫耀着，“李厨师是韩国很有名的料理研究员，我好不容易才约到她的课呢！可惜，现在可能都没时间去了。我以前还想约李连福厨师的课呢，他中餐做得很好……” 林深时有意转移自家女友的注意力，称赞说：“忙到这种程度还想着学厨，不愧是我们允儿。” “‘我们允儿’？”林允儿咀嚼着男友的这个称呼。 “嗯。饮溪自从上次和你录完节目后，后遗症直到现在还没消退呢。她每天提到你的次数估计比提到家里人还多。”林深时笑着说。 林允儿嘟了嘟嘴，生怕某人听不见地说：“我倒是觉得‘我们允儿’这个称呼很好……” “你不觉得‘嫂子’这个称呼更好听？” 不得不承认，谈恋爱之后，林深时在某些方面也愈发流氓了。 林允儿不屑地皱鼻说：“你先摆平伯母再说吧！” 十几天过去，林食萍夫妇也和兄妹俩碰了几次面，林深时从老妈那里得知了一个挺不幸的消息。 林食萍这趟来首尔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催婚。 催婚的前提当然是要有个结婚的对象，林深时如果真领不来人，林食萍并不介意亲自为儿子安排一位。 这事让林深时感到头疼，也让知情后的林允儿满心幽怨。 她也说不清楚这事究竟应该怪谁，暂时隐瞒恋情是她和林深时的共同决定，即便要向家人公开，这一两个月好像也不是那么合适，但放任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人约会，这种事光是想想，林允儿都会气得想要直接把她和林深时的恋爱官宣发遍各大平台。 “我的男人，谁都不许碰！”今天第二次说到这样的话，林允儿拿着手机讲电话的神情有些恶狠狠，心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3、一枚硬币（下） 恋爱不久的情侣往往一通电话就能浪费大量的时间，好在林深时和林允儿都没忘了正事。 估摸着出去的经纪人和工作人员也快回来了，单独待在美容室里的林允儿只好乖乖和林深时告别，不舍地结束了通话。 这个月到九月初为止，《channel少女时代》的制作组人员会一直跟踪拍摄她们组合的成员在工作当中的样子。所以林允儿很清楚，今天估计是这两个月她最后一次偷偷在行程中给自家男友打电话了。 放下手机后，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眉眼间就浮现出几分在外人面前不曾显现过的深沉。 上个月，在她和林饮溪录制个人节目的前一天，裴珠泫忽然找上门来的事，她和裴珠泫在事后都默契地选择了隐瞒。 她们两个人之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林深时更是对此毫不知情。 裴珠泫在想什么，林允儿其实完全能猜到。 这女孩那天来到林深时家的门前时，显然是下定了非常坚定的决心。尽管林允儿的出现出乎了她的意料，但裴珠泫也没因此退却。 甚至于，在送裴珠泫出门的时候，林允儿从那道默默离开的娇小背影上隐约看到了一股正在酝酿的昂然斗志。 林允儿突如其来的表态可以说是彻底打乱了裴珠泫的告白计划，可是也让她冷静下来。 她很清楚眼下林深时的好感都倾向于允儿前辈那边，她贸贸然的表白除了宣泄出她内心积压已久的那些情绪之外，恐怕不会收到多好的效果。 更大的可能性是，林深时当面直白或委婉地拒绝她。 那样的话，虽然她也不能说是全无机会了，多多少少也是个大的挫败。 于是，裴珠泫就改变了主意。 她希望能拿到一击制胜的成功。 这一想法正好也迎合了林允儿的心意。 那一天，在分开之后，两个女人的脑中不约而同地生出了同一个念头——竞争！ 同为女生，林允儿能看出来裴珠泫是想要通过光明正大的竞争，从她那里把林深时的喜欢全都夺过去，然后再表明心意。 可惜她能看穿裴珠泫，裴珠泫却看不透她。 仅仅是碰面后开口的那么几句话，林允儿就马上判断出裴珠泫还不知道她和林深时已经恋爱的事实。 或者说，裴珠泫心中有过猜测，潜意识里还是更偏向于有利于她自身的情况。 在明白这一点后，林允儿就做了一个林深时知情后或许会很难理解、乃至是会气得打她屁股的决定。 她不打算用那种既定的事实来劝退裴珠泫，从而不战而胜，她做好了迎接裴珠泫挑战的准备。 理由是，对于那个男人的感情，不光是裴珠泫不甘心，憋着一股劲儿，林允儿的心里也憋着一团火。 “我会好好证明给你们看，这个男人本来就属于我……”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一些事而已。” 如今早就练就一套面不改色的工夫的林允儿只是转头对经纪人笑笑，那副温柔浅笑的模样令人全然想象不到她方才自言自语时的凌厉与气势。 “对了欧尼。” “嗯？” “我们就不能推迟一天再去纽约吗？反正9号才是公演，我们没必要6号就去吧？” 金明京对林允儿摇摇头，说：“不行，公司已经决定了。” “为什么？” “行程安排就是这样，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还有，《channel》制作组那边也拜托了我们，希望能在纽约的时候多拍到一些节目素材。我听说他们都做好策划了。” 解释到这里，金明京看着有些失望的林允儿，问道：“不过突然间为什么说到这个？你那两天有什么事吗？” “不是……只是最近离开首尔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林允儿当然不会告诉经纪人，她并不在意离不离开首尔，她在意的是，她离开首尔的时候，谁还留在首尔。 金明京合上了手里的平板电脑，打量着林允儿说：“你不会是想偷偷和谁约会吧？” “什么啊？” “你少给我装蒜。你给我老实一点交代，那男人究竟是谁？” 此时在美容室没外人，她们还能聊点私人话题。 “哎，欧尼，我还是新人吗？不管谈没谈恋爱，公司就不能给我一点私人空间吗？为什么天天对别人的事那么关心？我听说秀京欧尼都快结婚了，你呢？” 金明京恨恨地用手指着装傻充愣的林允儿，愈发肯定了自己的那个怀疑，在略微心急之余，也是一阵无奈涌上心头。 这群丫头确实已经不是当年初涉娱乐圈时战战兢兢的她们了。 说句很现实的话，即便林允儿再嘴硬，今时今日，公司也拿她没办法了。除非是真到了那种需要向公众交代的程度，否则金明京今天的这番试探也只能是作为她们私底下的询问。 “我就看看你能把人藏到什么时候去！” 鼻子里轻哼着组合即将推出的新曲旋律，端坐在化妆台前的林允儿闭上双眼，权当是没听见自家经纪人的嘀咕声。 从现在开始，她的爱情只由她来掌控，旁人谁都不准指手画脚。 …… 前不久刚刚以不同方式和两个女人交流过的林深时自然想不到她们背着自己产生的那些暗潮。 早上出门后他就开车前往了hart广告的公司大楼。 “啊，您好……本部长。” “早上好。” “您好！” “嗯。” 刚好也在上班时间来到公司的hart广告员工都暗暗吃惊地目送着林深时的身影走进大楼里。 上层的那点事，再怎么密不透风也瞒不住底下的人。 自从姜民宇上任后，他和林深时之间的暗斗，全公司上下无人不知，从结果来看，也没人能说清楚，究竟是谁胜谁负，但林深时从此远离公司内部管理却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hart的职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在现场以外的地方见到林深时本人了。 他们都忍不住在猜想，今天林本部长忽然回到公司，是不是又要生起什么波澜来？ “啊，本部长！” “本部长您怎么来啦？” 一坐电梯来到自己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林深时就远远地瞧见自家小秘书的办公桌前赖着的那道微胖身影。 他走到两人面前，瞧了瞧满脸惊喜的奉伽绮，还有俨然像是被猫逮到的老鼠一样的宋光日，心情微微古怪，嘴角扯了扯又放下。 “以后别在工作的时候来找伽绮，被人看见的话，影响不好，如果被姜社长逮到，你们俩都要倒霉。” “是！我知道了！” 见林深时不像动怒的样子，宋光日当即松了口气。 没等他再说话，他就语塞地看到先前还对他没什么好气的奉伽绮激动又高兴地冲到男人身前，殷勤地接过林深时手中的公文包问：“本部长！您今天在公司有行程安排吗？我这边没收到通知呢。” 不同于对待宋光日，在奉伽绮面前，林深时总归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他的目光落到了奉伽绮散在肩头的头发上，顺带看了两眼她今天这一身的穿着打扮，心底就莫名涌起了些感慨。 最初陪他来到hart的时候，奉伽绮才刚剪了短发，笨拙地学着别人家的秘书那样，学起了穿衣化妆，适应着磨脚的高跟鞋。 时至今日，女孩的头发变长了，披散在拥有精致锁骨的双肩，曾经不适应的高跟鞋，而今也能稳稳当当地踩住，整个人亭亭地站在他眼前。 “变化很大呢……” 听见本部长的低语声，奉伽绮愣了愣。她不由得抿起嘴来，内心除了开心以外，还生出了点难以描述的感觉。 她总觉得林深时这会儿的语气里包含着某种使她不安的意味。 “你来我办公室，我们谈谈；至于你，老老实实地回客户部去。” 对奉伽绮和宋光日简单地下了番指令后，林深时就要打开办公室的门进去，与此同时，从他们身后传来了引起三人注意的声音。 “老林！” 回头望着居然这么快就闻讯赶来的李正尧，林深时的脸上也流露出了意外之色。 他留意到了李正尧面上的严肃表情，看看身边的奉伽绮两人，只好又轻声说：“伽绮你先在外面等等吧。我和李组长有别的事要先谈。” “好……我明白了。”奉伽绮点点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始终倒映着男人的身影。 见到奉伽绮他们也在场，李正尧就没立即发作。 直到他跟着林深时进了办公室，俩人一入座，他就拍了拍桌子，正色问道：“说说看吧？你这两周究竟怎么回事？我问了尚植大叔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实情。” “这事要从一枚硬币说起。” “一枚硬币？” 面对李正尧疑惑的眼神，林深时点了点头，随手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裴珠泫给他的百元硬币来借用，搁到他和李正尧的中间。 “我被一枚硬币给难住了。” 4、森林与大海的赌约 …… 上个月，18日的当晚。 深林俱乐部里，等到表明完自身坚定的立场后，林深时就做好了接下来承受曺赫怒火的准备。 从他以往的了解和今晚这次短暂的接触来看，眼前的这位老人绝对谈不上是个多么和蔼大度的长辈。 谁知道曺赫不说话地看了他一会儿，嘴里反而发出声轻笑来。 那笑声听不出多少的情绪，所以林深时也没办法判断，曺赫此时的发笑究竟是由于生气还是讥讽，抑或还包含着别的什么。 忽然，一枚崭新的500元硬币被放到了他们之间的棋盘上。 在林深时的注视下，老人不紧不慢地收拾起了桌上的棋子，苍老干瘦的手掌随意一扫，棋面上便空出了一大片来。 “500元，或者更多。你试试看从我手里拿走这枚硬币吧。” 什么意思？林深时选择静静地往下听。 “不过，”曺赫抬了抬头，厚重镜片后眯起的那双眼睛，突然就有了一份刺人的锐利，“你不能用han shin职员的身份拿到这份钱。从现在起到九月吧，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 林深时明白了。 他沉默片刻就问了一个听上去不太合时宜的问题：“如果我做到的话，我在您这里就能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力吗？” “别那么自信，等你真正做到了再说。”老人漫不经心地收着棋子。 林深时平静地点点头，放在桌下的双手却不为人知地攥起。 …… “等一下，所以曺会长是要你通过外界的渠道，从han shin集团赚到一笔至少高于500韩元的资金？” 硬币只是个象征而已，曺赫给予林深时的考验不是真的要他想方设法拿到那枚特定的硬币，而是要他从han shin那里拿走一笔属于曺氏的钱。 乍听起来，这件事要做成不算很难，实际上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下限是500元，这个限制有和没有一样，也就是说，只要你能从han shin赚走钱就行了，没限任何手段，哪怕只是一枚500元的硬币……很强大的自信啊，气魄大到甚至让人觉得自负的程度。” 李正尧感慨地自语，同时眉头也跟着收紧，脸上流露出少见的严肃之色。 曺赫把话说得很轻松，然而没人会天真地以为，曺赫给林深时定下的限制真就只有表面上的那么几句。 “至少集团里的很多人不会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往往曺会长交代一句话，他们可能就会照着十句、百句去执行。而在这次的事里，谁都能看出来曺会长是想给你个教训。” 李正尧屈指敲了敲桌面，满心愁绪。 “他这是准备拿自己对集团的掌控力和你赌一局啊。难怪尚植大叔他们一句话都不敢透露。我打赌，现在整个集团上下，或许不是谁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你的名字，铁定上了绝大多数人的黑名单。任何能从集团那里批到钱的人，他们都不会帮你。” 见好友这么快就想通了整件事的关节，林深时也就不再多解释，苦笑着说：“你现在知道我遇到什么事了吧？” 李正尧看了他一眼，焦躁又关心地问：“所以你到底想好怎么做了吗？过去两周时间，除了关注现场那边的事，你和集团这边丝毫不来往。没人能联系上你，你也不去联系任何人。如果不是我感觉奇怪今天跑来问你，我甚至都不知道这消息。你不会是真的打算乖乖按照规则来办事吧？真的不求援？” “我不是也需要时间整理和想想办法吗？依照现在的情形，普通的说服方法恐怕不会起到多好的效果。” “不会起到多好的效果？”李正尧被他的话气笑了，“那叫根本不会有效果！你想光凭一张嘴就让别人冒那么大风险来帮你，有可能吗？” 光是设身处地地想想，李正尧也能理解林深时现在的难处。 曺赫丢出的难题，可不是光靠谁与谁的义气就能随随便便成事。 “我早来了一步，尚植大叔他们这会儿应该也知道你来公司的事了。不过他们估计都不会来见你。” 听到李正尧略显低沉的声音，林深时也不觉意外地赞同颔首。 林深时算是被曺赫给光明正大地针对了，谁都明白，无论这事到了最后林深时有没有赢下赌约，在这个过程当中帮助过他的人，事后大概都不会被集团轻易放过。 最关键的是，坐在赌桌对面的人是曺赫，整个韩国掌握着国家经济、最顶端的那几个人之一。 帮了林深时就很有可能不仅仅是丢掉工作了。 大家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哪怕金尚植他们和林深时的私交再好，眼下也只能旁观了。 “不如你去找找曺常务？或者曺副会长？”李正尧苦思了一阵提议说。 “不行。”林深时摇头。 “为什么？你和曺副会长不是同一边的人吗？现在也只有她能帮你了。” “正是因为她也帮不了我，我才说不行。” 面对李正尧一时不解的眼神，林深时心里好像也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因为她们要面对的人，不光光是曺会长，那个人还是她们的外公、父亲。整个集团谁都有可能帮我，唯独曺氏的人，绝对不可能。她们不会，也不能。” 李正尧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额角，烦躁地低声说：“那咱们要怎么办才好？” “不是‘咱们’，是我要怎么办才好。”林深时露出微笑说。 李正尧一扯嘴角，直起身来，恨铁不成钢似的瞪着他，没过几秒，突然小声地说：“不如，我们回国？” 林深时看了看他，没作声。 “我们玩不起这么大的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是，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工作也好些年了，再过两年就十年了，你现在放弃这里的一切，回到国内等于放弃你过去十年的努力，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但是老林……” 李正尧凑近了些，目光十分恳切地看着林深时的眼睛，他说：“咱们要是被这么操控着，平时连饭都会吃不好不是吗？回国重新开始，怎么样？我现在的态度很认真。” 林深时和好友对视着，旋即低低头，神情有些无奈。 李正尧一看他这样子就立即会意，生气地甩着手往后退去，大声说：“你就倔吧！还不到三十岁，有什么不敢拼？” “问题是为什么要拼？他们欺负我，难道我就任由他们欺负？因为别人的一个刁难就放弃自己曾经踏踏实实努力的几年青春。老李，你告诉我，我凭什么要认怂？” 听着林深时这番云淡风轻的话，李正尧张了张嘴，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还有，咱们就算是回国发展，估计也是重操旧业。可是你还记得国内有多少家贸易公司和han shin综贸有联系吗？你觉得，真的有资本会为了一个又不是世界唯一的员工和那样的一家跨国企业作对吗？你再想想，到时候我们的处境和现在比起来，是不是现在还要显得好得多？” 见李正尧彻底无话可说了，林深时笑了笑，又低下声来喃喃说道：“而且……我即便逃了，han shin估计也不会放过我。我要迎接的问题不会只是han shin的针对。那位老人家总会想办法把我再抓回去。” “为什么？说实话我有点没想通。”李正尧不由坐正身体，“伯父他想让你进入集团的核心圈，这我倒是能理解。曺会长又为什么非要抓住你这个外人不放？” “他要抓住的人不是我。”林深时说。 “那他想做什么？”李正尧疑惑地问。 “他想要的是，掌控住我爸。” 听林深时一说，李正尧猛然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皱皱眉，面露默然。 有些事林深时之前从曺静淑那边了解到之后知道不适合对外去说，但李正尧终究不算外人，林深时索性就当着他的面把话说开了。 “整件事，最关键的问题其实不在我身上，而是在我爸的身上。他不是要争集团的那个位置吗？既然他要争，曺会长看到了他的实力，也就放任他去争。可是曺会长想要发展han shin，根本目的不还是为了曺氏吗？他可以把权力交给自己和曺氏没血缘关系的女婿，但他必须要再加个枷锁，或者说保障。” 李正尧会意地说，“我听说伯父在国内没别的亲人了……” “所以说，在将来我爸掌权之后，如果他有二心，我这个儿子估计就是他唯一的选择了。很不巧的是，我们父子俩的关系还不错。这点只要雇人查一查就知道了。你说说看，曺会长会愿意放掉我这么一个上好的棋子吗？这可关系到整个集团的未来。” 李正尧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听你说完，我发觉这事你其实一点风险都没有，再不济也就是被迫入赘豪门。咱们要不然……” 这话说到一半，他回过神来，抬头对上了林深时微微挑眉的表情，顿时心虚地咳嗽了两声。 5、森林里的 “你这话要是被允儿听见，连我都保不住你。”林深时显然没打算装作听不懂李正尧话里的意思。 坐在他对面的李正尧挠挠额头，说：“不至于吧？我也见过允儿几次，人看上去挺温柔的感觉。” 林深时却意味深长地笑着问他：“你怎么知道她私底下又是什么样子？我是她男朋友，但我也不敢说我百分百了解她。” 李正尧愣了愣，忍不住多看了林深时一眼。 他总觉得林深时话里有话，口吻不像在开玩笑，奈何林深时不愿意多说。 两个人很快又聊回了正事上。 “说起来你不打算逃，其实也是为了允儿吧？既然连我都知道你谈恋爱的事，我大胆地猜一猜，叔叔那边大概也早就知情了吧？” 见林深时不说话，李正尧了然般点点头。他想了想，忽然又问：“如果允儿没出现、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现在还不认识允儿的话，关于曺氏的事，你会选择答应吗？” 林深时看上去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结果就如李正尧预料的那样点点头，回答说：“有可能。” 单说了句“有可能”，不过这个答复也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李正尧故意开着玩笑说：“我还以为你的情意有多坚定呢？” “不认识允儿的话，我那时候也并没有喜欢的对象，生活里除了工作，也没别的人际往来。反正迟早都会被安排相亲，从利益方面还有别的角度来考虑，我和诗京尝试交往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我没有多少理由可以拒绝。”林深时给出了一个相当理性的解释来。 可是李正尧看着他，好像也看穿了他的心思，低着声补充说：“但是这件事依然没得商量……你可从来不喜欢被别人赶鸭子上架。” 林深时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嘴里说：“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允儿已经出现了。” 他很彻底地表明了自身的态度。 李正尧微微颔首，旋即又想到什么，似笑非笑地说：“放心，你今天的话我不会告诉允儿。” 不说还好，一说怎么听都像是这家伙在隐晦地讨要封口费。 林深时没好气地瞪了李正尧一眼，却也提不起多说几句的心情来。 “不过，叔叔怎么也不至于真的让人去对付你女朋友吧？” “我爸自己不动手，别人呢？而且，这是han shin的事，可不仅仅是我家的事。我不怕我爸会对允儿做什么，但其余的那些家伙，我可不知道。”林深时这话等于是间接承认了李正尧前面的发问。 在他如今所处的世界里，没有哪个选择是真的单纯和轻松，在外人看不见的平静表象之下，实际上他也在如履薄冰地斟酌着自己的每一步。 他不得不牵住女孩的手，否则他就保护不了她，可他有时候也会担心，他和她牵在一起的手，最后会牵连着她同样跌进冰下的深水里，那是林深时不愿见到的情况。 所以他偶尔也会有些纠结和踌躇，无法对林允儿说出口。 “管那么多干嘛？” 过了片刻，李正尧忽然猛地一握拳，抬头看向林深时。 “爱就爱了！咱们在综贸的时候，胆子可比现在大多了。反正也没多大风险，为什么不去争一争？” 林深时听完后就笑了，李正尧所言和他的想法差不多，这才是他即便被人当作笼中雀一样摆弄、甚至屡次面对曺氏的傲慢也没去直接撂担子的主要原因。 人都有傲气，林深时此前在曺赫的面前也还算不卑不亢。然而过刚易折，自尊和自傲完全是两回事。 han shin集团是庞然大物，作为创始人和掌权人的曺氏家族在林深时的跟前，他们就是有能够高傲的底气。 林深时早就不是那种刚出社会的年纪了，自信过头又无知无畏。 他尊敬曺赫、尊敬曺静淑，甚至尊敬整个han shin，那都是真的尊敬。因为他知道，纵然他拥有和曺赫当年相同的条件，他也未必能经营出第二个han shin来。相对的，以女性身份坐稳偌大企业的副会长职位，曺静淑靠的东西也不光是她的出身。 这群人全都不比他傻，或许说还要聪明得多，阅历丰富不提，一个个还有钱有势，像林深时这么一个半年前还在谋求从科长职位上晋升的年轻人，又凭什么对他们给出的刁难信心十足？ 他当然要学会谦卑，当然要学会低头。年轻是将来的潜力，不是现在的实力。 一味死抗不是不行，毕竟他也不是毫无背景，但这样的处理方式简直糟糕透顶。 林深时正在悄悄思考着用属于他的方法来解决这一切，他正在尝试用他的节奏来融入所有的事当中。 他不心急，那群暗中旁观的人更不心急，猜不到的结局才更令人期待。 很多人都想看一看，他究竟能做到怎样的程度。 “总之，之后有什么事你说话。你这家伙，办大事的时候总是遮遮掩掩，我也猜不到你到底想干嘛。还记得以前咱们刚入社那会儿，你帮我把一个抢了我项目的前辈弄走的事吗？” 听李正尧提起几年前的往事，林深时的脸上也不由露出笑意，嘴中却依旧不漏口风：“那是你自己的推测，我可从来没承认过这事。” “行行行，反正那顿王宝和我都请了，这人情咱早就两清了。”李正尧摆摆手，小声嘀咕，“反正依我看啊，咱们那一届再没有比你更阴险的家伙了。” 林深时拎起桌上的茶壶意味莫名地笑了笑，也没去反驳。 “行了，该了解的事也了解完了。我知道你今天来公司铁定有什么事要做，我就不打扰你了。记得，有麻烦需要我帮忙就直说，你就我这么一个死党，我也就认了这个劳碌命了。别害羞，好吧？没准过几年咱哥俩就要一前一后走进婚姻的坟墓里了。” 一谈起这事，李正尧又是一阵长吁短叹的感慨，林深时见况好笑不已。 直到送这家伙离开办公室后，回到沙发坐下的林深时出神地思考了几秒，才缓缓吐出口气来。 他站起身来，从角落的柜子底下找出几个空置的塑料整理箱，开始收拾起办公室里一些他需要的文件和个人物品。 没错，他今天这趟回公司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打包走人，免得以后还要浪费时间往返。 老实说，林深时不是很执着于hart本部长的位子，之前和姜民宇争也是想要引起曺赫的注意而已。 眼下他都收到了曺赫的考验，公司这边短期内放一放，做个姿态出来也能省事不少。 “笃、笃。” 林深时刚从架子上拿下那两只kakao送的muzi和con玩偶，他就听见办公室外面有人敲门的动静。 他奇怪地回头看去，见奉伽绮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 “本部长！有人要找您！” 不等林深时说话，奉伽绮就害怕他会先说出什么似的，马上抢先说了一句。 林深时听后略感疑惑，等他看到奉伽绮身后出现的那道人影后，脸色就不由自主地变得复杂了些。 “前辈……” 原本在他和李正尧的预想当中应该不会来找他的金尚植，此时却是闷着头，出乎意料地找上了门来。 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后，林深时还没来得及招呼金尚植，他就听到金尚植开口说：“我是来赔罪的。” 手里提着茶壶的林深时若有所思地看看他，继而无奈地露出笑容：“前辈，有些话我们之间就不必说了，说出来反而显得疏远。”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知道你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怪我，但有些事我做不了，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金尚植也没坐下，在林深时沉默的注视下冲他鞠了一躬，低着头沉声说：“本部长……对不起，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下属，这次都没办法帮到您。” 这是他们俩相交多年以来，林深时头一次听金尚植如此郑重其事地对他用上敬语，他突然间就觉得有点荒诞和可笑。 “人生在世看来真的会遇到很多的不如意，前辈。没想到我到了现在的年纪还会有这样的感慨。” 金尚植弯下去的腰直起，面上散去了恭敬与肃穆，恢复了往常的亲近和笑意，可惜这笑意里实在糅合了太多的苦涩。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常常也会有类似的念头。” 林深时轻轻摇头，又问：“来了hart以后，前辈感觉怎么样？” 这时候，金尚植就露出十分满足的笑容来，“很满意。” “那就好……”林深时总算放松了一样，低头放下茶壶，“出去吧，为了嫂子他们也要用心工作才行。” 金尚植似乎并不意外他这么快就选择送客的态度，默默颔首后转身，直至走到门前时才停下脚步。 “深时，关键或许还是在综贸那边。安部长的胆子比我们想象中要大得多。” 目送着对方出去的林深时，直至金尚植带上办公室的门后都未发一语。 6、我的方向 金尚植临去前留下的话，林深时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不光明白是什么意思，之前还认真考虑过。 曺赫让他设法以个人身份从han shin获取一笔钱。这笔钱的名目可以有很多，例如酬劳、抽成，甚至林深时如果能不靠内部职员的身份就拿到一份薪水，只要能高于500韩元，曺赫估计都会认可。 问题是眼下整个han shin，于他而言还真有点像是颗找不到缝隙的鸡蛋。 林深时总共就在那么两家公司任职过，曺赫的话还无形地封锁了他仅有的人脉，再这么下去，他要真想完成赌约，恐怕只好去想一些不入流的小伎俩了。 可是，这种小伎俩真能放上台面吗？ 林深时很清楚，他这次不光要好好解决曺赫给出的难题，做法最好还要足够漂亮。 否则的话，曺赫可没答应过他只要能过了这关，他就能去争取或者说拿到李溪午和曺静淑都想推他上去的那个位置。 相比起几乎不接个人业务的hart，本身就作为贸易公司的han shin综贸是林深时更好的入手点。 这也正是金尚植离开前会那么说的主要原因。 不过，综贸的那群人铁定也早就收到了集团的暗示，林深时和他们又没多深的交情，渠道是容易得多，可惜要找个人能里应外合也难得多。 安世权差不多就是林深时唯一的选择了。 他和林深时之间的交情深浅暂且不提，林深时早从梁恩彩那里得知，安世权退休前想再进一步的想法因为曺诗京的出现而破灭，现在对于工作上的事倒是看开了不少。 反正再过几年安世权也会退休离职，金尚植是觉得，林深时或许能用往年的情分来打动这老头子。 另外，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是……他在提醒林深时，他们能找的门路可不只有韩国。 在国内，还有一家林深时更为熟悉的han shin综贸存在。 如果有安世权暗中帮忙，两个月的时间，林深时也不是毫无希望。 当然，有希望归有希望，这一切的成功率仍然不算高。即便抛去安世权会不会乐意相助的问题不提，林深时可不认为他和金尚植他们能想到的事，曺赫会想不到。 想要瞒天过海，他需要另有一番打算才行。 …… 金尚植离开后，林深时的办公室总算清净下来，他也得以慢悠悠地收拾完要带走的那些东西。 看了一眼时钟，时间早过了hart规定的上班时间，办公处同样在这一层的姜民宇直到此时还迟迟不露面，林深时也就明白了他潜在的意思，双方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林深时不让他为难，姜民宇也会继续不闻不问下去。 等到盖上最后一个整理箱后，林深时坐下舒了口气，申旻的电话就很适时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林深时有些奇怪，随手接起。 “我听说你今天回公司了？” “你又知道了？” “现在谁不关注你的动静？我得到消息的速度还算慢了。我估计你刚进公司不久，你们那边的不少人就知道你出现的事了。” “长话短说，找我干嘛？” 电话那头的申旻不爽地咂了下嘴，还是如实说道：“你这次是出风头了。老人家居然亲自对你出手，我估计你的身份过不了多久真就要传遍整个首尔圈了。” 林深时微微皱起眉头，“你家也下了指示？” 申旻并不意外他能听出自己的弦外之意，无奈地说：“下了，正好也在今天早上。我爸亲自打电话警告我，theer和hart之前的那些合作就算了，他也不管我和你的私交，但这次的事，我不能插手。” 这话说完，他就停下话音，特意等待着电话里的回复。 谁知道林深时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呀，听到我这么说，你就一点都不堂皇吗？” “说实话，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而且堂皇有用吗？” 曺赫这次是明摆着要给他弄个孤立无援的困局，那些明面上能够借助的力量自然都会遭到限制，其实不用申旻多说，林深时也知道这次的事theer帮不了他。 “那你到底想怎么做？”申旻纳闷地问，“你认识的路子一共就那么多，你总不会指望你爸帮你吧？” 林深时和他如今算是同盟，申旻也不想林深时到时候真被淘汰出局，这才会专门打电话过来询问。 “我早跟你说，你爸，在我们这里也是出了名了。说句不恭敬的话，心思太深，连我表姑母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你是他亲儿子没错，但这次的事，即便老人家真要把你攥在手里当把柄，你爸没准都会装作看不见。” “这些话还不用你来提醒我。老人家这次是冲着我来，你们就不必上心了，反正九月底才到期限，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听到林深时不咸不淡的口吻，电话那头的申旻也是一阵皱眉，脸上的表情却若有所思。 他从林深时的态度里隐约琢磨出了点味道来，但既然林深时不想多说，他也就没多问。 有的事他们彼此也心知肚明，林深时不一定有多么信任他，毕竟他们目前还仅仅是相互合作的利益关系，林深时有别的想法不告诉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想到这里，申旻也就暂时压下自身的忧虑，转而笑着问：“我这个要请客赔罪的人早早就把话说出了口，你们那边作为客人是不是也该快点给我个日期，好让我做点准备啊？” “允儿和我这两个月都挺忙，你总不能专挑人家忙的时候请客吧？”经过这段时间李正尧几人明里暗里的调侃，林深时如今说起自家女朋友也是面不改色。 “那行。”申旻倒也爽快，反正已经是应承下来的事了，“我等你的消息。” 然后，他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许联系郑秘书，直接打电话跟我说！” 一时间，不管是电话那头就坐在申旻旁边的郑秘书还是这头的林深时都哑然失笑。 “你今天打电话来不会就是为了试探我的口风吧？” “当然不是。” 话说到这儿，申旻稍稍压低了声音，“我是来给你送个‘锦囊’。” “‘锦囊’？”林深时一挑眉，饶有兴致地听着。 “你最近有关注han shin重工那边的动向吗？” “han shin重工？”林深时想了想，那是曺胜元负责管理的集团部分，“曺专务那边出问题了？” 申旻笑了一声，多少显得幸灾乐祸。 “最近是han shin重工内部进行年薪协商的时候，按照往年的做法，那边应该是依照老一套的年功序列制，但今年，我们的那位大伯父打算改一改。” 改一改？林深时心思微动。 他和申旻都是长年待在职场的人，申旻侧面说明两句，林深时也就看懂了han shin重工近期遭遇的状况。 所谓年功序列制就是那种工作年资长的职员在年薪协商时会受到优待的人事制度。不光是han shin重工，在许多企业每年年薪协商的时候也差不多是奉行这样的制度。 “这种人性化的规定本来好处很多，可han shin重工这几年业绩那是屡屡下滑。照我看，那边是想要开始整理掉那些老员工了。” “结果呢？” “结果我现在不就在跟你说这件事吗？胜元表伯他虽然是长子，近些年在集团内部的威望反而还不如那位二伯父，更别说和咱们静淑表姑比了。他要改制，在很多人看来是个很莽撞的行为。” 林深时明白了申旻的意思，“你觉得我能插手这件事？” “试试看又不会怎么样。你不是重工的人，胜元表伯也不是外人，而且搞不好，老人家就是想要你这么干呢？你别忘了han shin的宗旨，能力即是一切。你光明正大地帮曺氏解决了问题，让胜元表伯随便找个由头给你一笔酬劳，这事不就解决了吗？大家双赢。” “笃、笃。” 林深时正要说话，一阵敲门的动静又传到他耳中。 他转头看去，拿着手机匆匆说“我回头想想”，旋即也没管申旻在那头的高喊就挂断电话，正色说了句“请进”。 门从外面打开，一道不出他所料的身影低着头走了进来。 “本部长……我打扰您了吗？” 看到林深时放下手机的动作，刚刚想说点什么的奉伽绮就闭上了嘴。 “没什么大事，回头再说也行。”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林深时看了看她，很快起身，“坐吧。我们谈谈。” 奉伽绮的嘴唇微不可察地抿起，很听话地在林深时面前的沙发上坐下。 “你其实应该知道我今天有话想对你说，对吧？” 不等女孩斟酌好该怎样开口，在她对面给她倒了杯水的林深时就直截了当地说：“我准备把你从我身边的秘书职位移到公司其他部门的岗位上。” “我不愿意！” 一瞬间，女孩几乎脱口而出的回答仿佛让气氛变得停滞。 林深时提着茶壶，似是惊讶地注视着双手紧抓裙子却满面坚定的奉伽绮。 7、Oh Boy “你应该知道我最近的情况吧？” “知道。”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现在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不需要秘书的事实吧？” “嗯……” “那你还非要耍什么无赖？” 林深时一时失笑，“放心，我会帮你安排一个比本部长秘书还要好的职位。” 奉伽绮张开了嘴，嗫嚅片刻就重新垂下头去，执拗地闷声说：“我不愿意！” 林深时脸色古怪地打量着自家的小秘书，“为什么不愿意，你总得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吧？” 奉伽绮不得不抬起头来，蹙着眉问：“本部长您之后不会继续待在hart了吗？” 林深时想了想，如实回答：“不好说。” “那就是有可能还会留下来喽？” “嗯，算是吧。”林深时点头。 得到他答复的女孩立马就隐隐噘起了嘴，低头嘟囔：“那您是不打算要我了吗？” 林深时愣了愣，哭笑不得地说：“我……有这么说过吗？”他迟疑了那么一下，还是没和女孩一样，用上“要”与“不要”这样较为暧昧的字眼。 “那我继续做您的秘书有什么不可以？”奉伽绮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逼视着男人，“我知道您的意思，这段时间您不在公司，我也有帮其他部门做点我能做的工作，但我不想换个岗位。” 林深时开始有些头疼了。 “我之后几个月或许都不会在公司，你继续做我的秘书的话，可能待遇还不如我给你安排的新职位……” “我不在乎！” 林深时没好气地笑着，对奉伽绮说：“几个月前，我记得某人好像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吧？” 奉伽绮抿动嘴唇，经过修理变得纤细的眉尖紧紧拧在一起，不再吭声，只是盯着男人看。 “又开始耍无赖了？” “没有……” “那到底去不去？” “不去！” 林深时忍不住屈指敲了敲额头，像极了碰见任性孩子的家长。 “你应该知道，我今天这趟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安排你。老李和老金他们那边都不需要我担心，即便我离开了公司，他们也能继续在自己的职位上工作下去。那你呢？你是打算等我走了，当我继任者的秘书吗？” 话说到后面，林深时也说了句被气到的玩笑话。 谁知道刚才底气听上去比他这位本部长还要足的奉伽绮反而更加怏怏不乐，低着头说：“所以您真的想要离开公司？别说什么可能不可能的话。我现在也算是很了解您的性格了。至少有机会的话，您的想法就是离开公司，不是吗？我知道，从一开始，来到hart就不是您自己的意愿。可能比起现在本部长的位置，您还是更喜欢以前在综贸的日子？” “伽绮，你还记得以前在综贸的时候，前辈们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林深时正色起来。 “中国有句话叫‘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概的意思你应该也明白。我一开始就没想做什么鸭妈妈，你也不应该是只知道跟在我屁股后面走的小鸭。我希望你能走出自己的路、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业。你跟我来hart，可以说是为了寻求更好的机会。但相同的事做一次可以，不能再做第二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的这番话算是说得十分恳切了，也已经打破了他以往的原则。 以前在国内，林深时不是没带过后辈，可是能够和他发展到深厚关系的人，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奉伽绮一个。 她在他眼里终究也是特别的。 这不光光是因为这女孩是他孤身来到韩国后遇到的第一位自己人，也因为他很喜欢和欣赏奉伽绮身上的某些特质。 他期待她能成功，他希望她能成功。 这个愿景没有多么具体的理由，仅仅是由于他这么想着而已。 所以他今天才非得把她从身边撵走才行。 对于奉伽绮而言，林深时恐怕就是她踏入社会工作后的“舒适圈”。没人能在呵护里最终长大，她早就该像宋光日那样，独自出去承担一点事情了。 而且和自身关联太大，未必是好事。这才是林深时哪怕去找金尚植等人尝试一次的行为都没做的原因之一。 他如今处境不好，没必要把他周边的人也拖下水。 这时候，无关的人能离他越远越好，这也是他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本部长您要调整我的职位，其实我没有意见。” 也许是看出了林深时话里不容改变的意味，手抓着裙子坐在他对面的奉伽绮终于松动口风，似乎受了多大委屈地小声说：“但您要向我保证……如果之后您要去哪里，您要带着我一起。我现在还没有真正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业，但我很清楚自己喜欢跟在您身边！难道这就不算是我自己想要做的事吗？而且以后您身边肯定也会缺少一个秘书，难不成您想再找一个新人来代替我？” 林深时的脸色再一次变得古怪。 还好现在没旁人在场，回头要是李正尧那家伙偷偷向允儿告密，那奉伽绮的秘书职位可能就真的悬了。 当然，林深时也很清楚奉伽绮眼下对他说出这些话，内里其实不包含多少男女间的好感。 在奉伽绮看来，林深时称作是她的老师也毫不为过。 她依赖他，跟随他，更多是出于崇敬的心态和那种后辈对前辈的很纯粹的喜爱……尽管很多人并不能分清自身的这份心意。 在奉伽绮紧张的注视下，林深时大约思考了几分钟时间，终究是在女孩得胜般欣喜的表情中，点了点头说：“你想跟着我，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你不可能永远只当个秘书，你的目光也不能只放在一个机会上，让你去公司的其他部门，这是一次不错的锻炼。老实在公司待着，时间到了我自然会通知你。” “是，我知道了！”奉伽绮把背挺得很直，声音中气十足。 林深时瞧了她一眼，摇头笑了笑，又说：“这段时间，你也可以试着接触一下有关门户网站方面的事情。” 曺赫的出面使他意识到，han shin集团有关未来的布局或许在不久之后就会全面启动，消息不需要再保密多久了。 听了林深时话的奉伽绮也若有所思，听话地点了下头。 “那行了，你出去吧。”林深时把该说的话说完就摆摆手，“下午大概就会有人找你交接。你如果有属意的部门，到时候也可以说一声，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我全听您的安排。”好不容易动摇了林深时的决定，奉伽绮这会儿就懂得卖乖了。 见林深时那副恨不得再敲打自己两句的模样，她很机灵地迅速起身，告辞说：“那本部长，我就先走了？” “嗯，走吧。” 奉伽绮抿着想要上翘的嘴角，转身往外走。 还坐在沙发上的林深时原想开口叫住她，结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直到轻轻“啪”的一声响起，双手拉上本部长办公室大门的奉伽绮用头抵住了门板，嘴里不明意味地嘀咕： “本部长这个笨蛋，也不知道过去是不是其实就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他自己看不出来而已……还有，又不是人人都懂得进退，看得清楚自己和别人的心意，你倒是当面说句拒绝的话啊，这样我才好死心嘛。” …… 【泫：本部长，我回来了!】 8月4日，刚经由仁川机场回到韩国的裴珠泫一上车就牢记着给林深时发去一条消息。 往常除了必要的联系，她几乎不会主动和林深时说话，一方面是最初两人并不熟悉，另一方面，她的性格天生如此，与其说是害羞，不如说是对人际交往这方面比较冷淡。 不过现在不同了。 她有了目标，一定要达成才行！ “孩子们，这次组合的首张正规专辑，你们最喜欢哪首歌？可以一个个说。” 忽然，坐在前头的经纪人拿着平板电脑回过头来。 “嗯？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公司安排的问答。不算很正式，你们随便说说就行。” red velvet的成员们闻言释然，紧接着孙承欢就不假思索地眨眼说：“那就先从珠泫欧尼开始吧？” “我？”裴珠泫一脸惊讶。 一群成员整齐点头。 “欧尼你不是队长吗？当然是你先说。” “对啊。” 朴秀荣等人默契地做出了选择。 裴珠泫不好再推脱，略作思考就说：“那我就选《oh boy》吧。” “嗯？为什么？”经纪人好奇地问，她还以为裴珠泫会稳当点，选择这次的主打歌。 “这首不是以《沉睡森林的公主》为主题吗？” “嗯。” “欧尼你原来喜欢这样的童话吗？”旁边的金艺琳讶然地笑问。 裴珠泫面对车内一干人的注目，不露异样地笑着说：“嗯……其实也不光是喜欢主题，我也很喜欢歌里描述的那种感觉。” “感觉？什么感觉？” 这下子裴珠泫就不再作答了，不好意思似的腼腆一笑。 8、沉睡森林的公主 “那种见到喜欢的人后……重获新生般的感觉？” “嗯，你听听看。” 林允儿沉默地听起了耳中响起的歌声。 “?oh boy，将我从沉睡中唤醒的你。用似乎不曾学过的话语将嘴打开，只为了容下你而睁开紧闭的双眼，发现了连我都从未知晓的自己。yeah！在梦中描绘的幻想中，他寻觅而来，寻觅而来，不发一言地靠近，呼吸停止，只剩下微笑……” 后面的部分，林允儿就没继续听下去了。事实上，她能忍耐着听到这里就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抬手摘下耳机后，林允儿整个人像是怔神了一会儿，忽然就叫道：“欧尼。” “嗯？”坐在她旁边的金明京转头看来。 “邱作家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还是说这次的作词，艾琳她也有参与吗？” “什么意思啊？”金明京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专辑的制作概念都是公司做的决定，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为什么突然提到珠泫？你那么不喜欢这首歌吗？” “公司本来还想过把这首当成主打呢，我现在可是拿着后辈们的作业给你们这些前辈欣赏啊，总得给点像样的评价吧？” 林允儿稍稍垂下头去，任由肩头倾泻下来的黑发遮掩住脸颊，她好像完全没听见经纪人的话，无声地抿住嘴唇，眼里似乎噙着几分不易见的薄怒。 三神奶奶……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总是疑神疑鬼地认为，那位不清楚到底存不存在的神明真的在冥冥中观察着他们三个人。 她才刚想着同裴珠泫竞争，心思仿佛就被洞察，好巧不巧地撞到这么一桩事。 那句中国话怎么说来着？啊，对，膈应人！ “……允儿？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正当金明京皱眉之际，低着头不吭声的林允儿嘴里就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沉睡森林的公主》，我记得这个概念，西卡欧尼以前表演的时候也用过吧？” 这话一说出口，先前就挺安静的保姆车车厢里立刻就愈发阒然了。 侧着头的金明京一时间张张嘴，还没想好该怎么去接林允儿的话，前面车座上也戴着耳机的金泰妍就回过头来。 她用手扶着座椅，脸色平静地开口问金明京：“欧尼，听说事情决定了？” 金明京头疼地正了正坐姿，又瞟了一眼此时都在这辆保姆车里的sunny等人。 少女时代的成员们没有全都看向她，有的人毫不关心一样，依然在做着手头上的事，但那种过于寂静的气氛已经充分地告诉了金明京什么。 她只好扶扶眼镜，叹气说：“即便公司的人特意瞒着你们，一些风声你们不是也知道吗？已经决定了。再过两天就会对外公布解约的消息。” “死丫头！” 本来还在翻动手里那本游戏资讯杂志的sunny突然咬紧牙关，低骂了一声。 那一声的骂里却不包含着多少的愤怒与不满，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崔秀英几人也默默地对视，各自流露出相似的神情。 在金泰妍身边的tiffany微微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有些关切地注视着她。 金泰妍对她示意无碍地摇摇头，在座位上坐好，等到重新拿起耳机塞入耳中后，她却情不自禁地扭头望向了车外。 波光粼粼的江面，对岸灯火辉煌的都市，过去每次因为忙碌的行程而看过一遍又一遍的景色，明明早就熟悉了，如今不知怎的，心里又莫名地多出一份萧条和冷清来。 只是少了一个，为什么就感觉耳边安静了这么多？ 起初也没想过打搅成员们心情的林允儿不由暗暗地向大家投去歉意的目光。 她拧着眉，随手把金明京递给她试听的手机还了回去，然后就在自家经纪人若有若无的关注中，胆大包天地咬唇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在手机相册里挑选了几张今天刚照的自拍，用kakao发了出去。 【马鹿小姐：好好看一看我的脸，以后要是认错人的话，你就完蛋啦!】 没过多久，林深时给她回消息了。 林允儿点开一看，愣了下，旋即就低低地笑出声来，郁闷的情绪都如同一瞬间消退了许多。 林深时没给她回复文字消息，反而也发了一张照片给她。 那是一张节目画面的截图，如果是旁人，林允儿或许还要认真思考一下，但她一看清画面上那道拥有着浅金色头发的主人公后，立马就惊奇又欣喜地打字问他：【呀，你刚才看我们组合的团体综艺了?】 【林树先生：嗯】 【林树先生：被林饮溪逼的】 【马鹿小姐：后面那一句不用解释也没关系!】 【林树先生：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免得之后你变成黑发录制的那几期放送，我没看你又怪我】 手机屏幕前的林允儿果然皱鼻哼了声。 【马鹿小姐：为什么不看?】 【林树先生：因为分不清】 某人的回答非常老实，这也正是他眼下发给林允儿这张截图的原因之一。 至于另一个原因，很快，林允儿就看到自家男朋友发来了一条看上去不那么寻常的消息。 【林树先生：说起来，你和你公司的其他男艺人都很熟悉吗?】 林允儿见后眨眨眼，脸上就闪过了一缕会意的窃笑之色。 她佯装不知地回答说：【嗯，赫宰欧巴他们和我在做练习生的时候就认识了.大家都在一个公司工作，我当然和他们很熟悉】 今晚这期《channel少女时代》里有一段内容是她做游戏需要打电话给认识的人撒娇，让对方说出特定的语句才行。林深时这会儿给她截取的画面正好就是那一段的镜头。 不用多说，林允儿也能猜到某人在收到她的答复后，表情大概会变得相当微妙。 谁知道林深时的反应往往出乎她的预料。 【林树先生：说实话，我也觉得你在节目上的撒娇方式很...你原来就是这样吗?】 还准备着难得地瞧一瞧男友吃醋模样的林允儿登时呆了一下。 紧接着她就咬住了牙，忍着气，两根拇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打字说：【才不是!!!!那是为了节目效果!!!】 【林树先生：是吗?可是我怎么感觉你生活里就是这个样子...】 隐约间，林允儿仿佛都看到了男人在聊天软件的另一端低头而笑的样子。 她做着深呼吸，想要索性不再理会他，叫他看看惹火自己女朋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可是这样就认输，不是她的性格。 想着想着，她就没由来地瞄了瞄车里的众人。 除去坐在她边上的金明京以外，少女时代其余的成员貌似都没注意到她这边。 林允儿眯了眯眼，手下就若有所思地编辑了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马鹿小姐：那你现在想见识一下吗?】 嗯？什么意思？ 那头收到女友消息的林深时疑惑地皱起眉头。 【马鹿小姐：我还在车上，准备和成员们一起回公司.不如我干脆现在就打电话给你，我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撒娇是什么样子，顺便我们俩借此机会，公开怎么样?嗯???】 老实说，要不是这段话最后那三个触目惊心的问号，林深时差点就以为自家女友是认真的了。 既然不是认真的，那林允儿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她在“威胁”他。 没错，这个今年已经26岁的女人居然在用她自己的工作来威胁她的男朋友。 当意识到林允儿的意图后，林深时实在是哭笑不得，低下头去，用手撑住了额头。 【马鹿小姐：嗯?怎么样?你倒是给我一个回答啊】 另一头坐在保姆车里，似乎已经稳操胜券的林允儿嘴边露出得意的微笑。她笑眯眯地靠在车座上，给自家男友打字说：【你要是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喽?】 【马鹿小姐：时间可不多了，你知道吧?你女亲很没有耐心】 【马鹿小姐：我真的会打哦】 【马鹿小姐：一】 【马鹿小姐：二】 “嗡！” 输入栏里的“三”才刚打到一半，手机上方跳出了一则来电显示。 顿时，骄傲得都快把下巴扬起来了。 林允儿努力掩饰着自己脸上快要藏不住的笑容，背对着经纪人和队友们侧过身去，接通电话后装模作样地问候了一句：“您好？” “……” 电话里隐隐传来一阵呼吸声。 林允儿抿着唇角，也不着急，悠闲地欣赏着车窗外面的江景。 没过几秒，一道郑重其事的声音终究是认命般传了过来： “撒浪嘿。我错了。” “错在哪里了？”林允儿小心眼地问他。 “我不应该无知地认为我比我女朋友厉害。” “嗯。”林允儿点点头，“总结得还不错。可是还不够。” “你还想怎么样？”男人失笑着问。 “亲我一口。” 电话里再次度安静，几秒后，伴随着一声尴尬似的轻咳，翘着唇角的林允儿如愿以偿地听到了耳边的手机里传来道微不可察的触碰声。 轻轻的，像在挠着她的耳朵。 9、大家都知道 8月6日，近两个月来时常登上韩国热门搜索前列的少女时代组合，又曝出了一条占据实时榜单的新闻来。 少女时代的原成员jessica，正式和sm解除合约了。 很多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消息一出，不知多少粉丝涌入了sm公司的官网及各大留言板。 粉丝们的评论各有趋向，有的人在痛骂，有的人在哀伤，而更多的人，选择了安慰。 彼时林允儿和少女时代的其他成员已经乘机准备前往纽约。 在飞机上看到别人发来的那些截图后，被sm此行人员占据的机舱里，气氛变得相当沉闷。 林允儿坐在靠窗的座位，默默看了一会儿手机，然后就侧头望向了舱窗外面。 晦沉浓厚的云层在飞机下方缓缓涌动，远空的天际却浮现出一轮赤红而耀眼的太阳，光芒在瞳孔里倒映着，左右延展铺成了一条界限分明的分割线。 如同日与夜的交接。 可惜很难分清楚，那究竟是一轮冉冉上升的朝阳，还是渐渐西垂的落日。 “很漂亮，对吧？” 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林允儿回头看去，发现登上飞机后就在她身边静静补觉的金泰妍终于拉起眼罩，两只纤细的手臂往上抻了抻，像只刚睡醒的小猫一样，伸了个很有柔韧性的懒腰。 见林允儿在盯着自己看，貌似真补了个好觉的金泰妍就扭过头来，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早走机场时也没化妆的素颜小脸此时在光照调暗的机舱里，更有了几分真实的秀气美感。 出道八年，时光好像真的没舍得在她脸上留下多么深刻的痕迹。 “纽约现在应该已经是晚上了吧？”金泰妍拿出手机，微弱的屏光照亮了她醒后眯瞪着双眼的可爱面容。 林允儿又看了她一眼，微笑地轻声说：“但是等我们到了，估计也快要到中午了。” “也对。那个时候就轮到首尔变成晚上了。”金泰妍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又随意地收起手机，往后靠在座位上合起眼，“等我们到达的时候……国内那些讨论的热情应该就快没了吧？” 林允儿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金泰妍不去关注，不代表她这位少女时代的队长就完全猜不到事态的发展。 “一天时间估计不够。” 坐在两人前面的崔秀英忽然也加入对话。 她翻动着一本杂志，用手撑着脸，头也不回地说：“怎么也得过几天吧？我们可是少女时代！” 那后半句话说出口时，就带出了一股讲不清的昂然自信。 金泰妍重新睁开眼，注视着面前挡住她失笑的飞机座位背板，旋即也微微一笑，低下头说：“嗯，确实……我们可是少女时代。” 相同的话，她再说一遍，便愈显坚定。 听见自家队长的低声呢喃后，林允儿和崔秀英都悄悄翘起了嘴角，她们继续做着手头上的事，不再发言。 机舱里似乎也无人再去理会那则在韩国本土掀起热议的大新闻。 安静重归耳畔，林允儿心里面却想起了另一桩成员们并不知晓的事情。 其实她之前不是没考虑过找林深时帮忙。 林深时可不光光是公司的一位名誉理事，林允儿而今也十分了解自家男友的能耐和背景。 别的不说，sm娱乐和han shin集团相比就不是同一量级的存在。 如果林深时能出面，整件事的结局或许就不会像今天这么糟糕。 可是经过再三犹豫，林允儿到底是放弃了脑中的那个念头。 林深时最近也在面临着麻烦，而且是那种非常棘手的大麻烦。林允儿虽然不知全貌，但也能想象到男友的苦恼。 她不想给他添乱，哪怕她明知，这次的事可能会被她、被少女时代的所有人牢记一辈子，她也依然没对林深时开口提及半分。 老实一点讲，林允儿也说不好她究竟能为“少女时代”这四个字付出多少。明明就是一句话的工夫，纵然林深时届时真感到了为难，好歹她也努力过了，可她终究是连最后的努力都放弃了。 欧尼们知道的话，她们会怪她吗？粉丝们会怨她吗？西卡欧尼呢？ 这事未必没有挽回的余地，若是林深时出手，也许还能给jessica一次走下台阶的机会，每个人都能松下那口气。 可惜，很可惜。遗憾，也很遗憾。 再怎么样后悔和多想，这所有的事都已成定局了。 林允儿无意在事后再去懊悔和感慨，只是眼下想起，她的内心仍旧平添了不少难以抒发的情绪，莫名又苦涩。 “噗。” 突然，一声不太明显的轻笑在安静的机舱里响起。 刚要拉下眼罩的林允儿和裹着毛毯半趴在扶手上玩手机的金泰妍都不由得探出身去，在她们前座的崔秀英也是如此。 那笑声她们都很熟悉。 “欧尼，怎么了？” 刚好就坐在中间那排、sunny座位后面的徐贤探出头来，立即留意到了sunny手里拿着的那台平板电脑。 只看了两眼，徐贤的脸色就略微变得古怪。 她和眼前憋着笑对她连连摆手的sunny相视了一眼，还是忍不住失笑地回过头去看向了林允儿和金泰妍两人所在的方向。 那微妙的神情，如在暗示着什么。 “呀，小贤。” “什么啊？欧尼发了什么恶搞我的照片吗？” 林允儿和sunny差不多是同时有了行动。 sunny向徐贤不满地嗔怪了声，林允儿则是从徐贤投来的眼神中得到了示意，当即不安地拉开毛毯站起身来，走向sunny那边。 她这一动，少女时代的成员就都动了起来。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大家的筋骨都快僵了，起身活动活动也不错。 于是，这架飞机此次航班的头等舱里很快就出现了一幕极其少见的景象——八名年轻美丽的女人聚集到了一块，充满好奇地凑头去看sunny不情不愿展示出来的平板电脑。 没过几秒，几道忍俊不禁的笑声就很不留情面地随之冒出。 林允儿着实呆了一阵，一根纤细的手指才微颤地指着平板电脑上显示出的画面问：“这个，欧尼你什么时候……不对！你怎么会偷拍这个？！” 在她周围，忍笑的少女时代成员们几乎都撇过头去，想给林允儿留点面子，免得这丫头过会儿恼羞成怒。 “这个是手机拍的，还是用摄像头？” 金泰妍的小手还拽着毛毯，毫无负担地蹲在众位妹妹的包围中间，双手持着那台平板电脑，煞是惊奇地转头问sunny。 sunny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瞅瞅边上林允儿的表情，弯下身去就附在金泰妍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哦哦……” “真的？” “那么神奇吗？” “回头我也要试试！” 这俩现今在组合内年纪最大、个子最小的女人直接旁若无人地咬起了耳朵。 林允儿试图控制住自身的反应和神态，结果没成功。 没等金泰妍两眼放光似的听sunny把话讲完，她就顾虑地望了望不远处端正站着的几名乘务人员，满心羞恼地压低嗓音问：“欧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刻，在sunny 的平板电脑上正播放着一段经人录制的视频。 大概就是昨天晚上她们一行人结束外头的行程乘车回公司的时候，sunny在车厢里偷偷录下的一段影像。 这事本身也没什么。毕竟当时众人都在，没谁会去做太过隐私的举动，以往别的少女时代成员在车内也会用手机进行短暂的录制，发到她们的sns上。 关键就在于，sunny录的这则视频，镜头只对准了林允儿，并且在拍摄时，林允儿正侧身面向车窗，偷偷对着手机在讲话……没错，她把昨天林允儿和林深时私底下偷通电话的画面给全程录下来了！ 导致少女时代成员们发笑的原因也在于此，尽管视频的清晰度不算高，但她们都能看到视频里的林允儿满脸压不住的笑意，一只手还时不时会在车窗上无意识地写写画画。 最多的形状是，爱心，还有一串少女时代多数成员认不得的林深时的中文名字笔画。 此情此景，落在金泰妍她们这群对林允儿早就熟稔的人眼里，即便林允儿再长一张嘴，状况都解释不通了。 果然，sunny和金泰妍很快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说出了一句林允儿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话来：“别激动……大家实际上早就知道了，你背着我们谈恋爱的事。” 林允儿一怔，余光下意识去看四周。 大家……都知道了？ 被她目光扫到的权侑莉、金孝渊朝她尴尬地挥挥手，崔秀英莫名其妙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仿佛很是欣慰。 就连平时在组合里不爱聊八卦的徐贤都抱着手，试探性地说出了让林允儿愈发崩溃的话：“应该是……林理事，对吧？” 你们真的全都知道了？！ 林允儿睁大了眼睛。 站在她旁边吃东西的tiffany也停下了抓零食的动作。 她左右看了看组合的成员们，一脸茫然。 等一下，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10、DAYS and MOONS（上） “所以咱们的事算是小范围地曝光了？” “对啊！” 林允儿一脸不忿地讲着电话，往后挽了挽耳边垂落的头发。 “不是，你说说看，这像话吗？她们都知道了！结果一个个在我面前居然都装成不知道的样子，也就是帕尼欧尼还算不错，讲良心。” 电话那头的男人忍不住低笑了声，对她说：“如果论起这个话题，不应该是你更理亏吗？” “我怎么了？” “不是你先装作没谈恋爱的样子吗？” “你去问问看，问问看如果换成那群丫头自己谈恋爱了，看看她们会不会选择坦承。” 面对男友的反问，林允儿的态度也很理直气壮，“我们是恋爱一年了还是两年了？一共不到两个月时间而已。难道要我一有了喜欢的人就兴奋地通告全世界吗？” 电话那头的林深时愈发失笑。 他想了想就微笑地轻声问：“所以现在呢？” “现在什么？” “听你刚刚说话的语气，我还以为你会气得一下飞机就和她们打一架呢。”林深时调侃着自家女友。 林允儿撇撇嘴，拿着手机侧头看向了自己目前身处的环境。 此时她正在纽约市内公司预订好的酒店当中。 前不久被助理提进来的行李箱还没来得及打开整理，林允儿就迫不及待地掏出了手机，来到窗台旁，一边望着酒店下方繁华热闹的街道，一边小心眼地向自家男友告着状。 实际上也不算是告状，顶多是在气鼓鼓地发泄不满。 被同组合的成员当场逮到自身在谈地下恋的事实，饶是林允儿到了如今的年纪，也会暗自害羞得面上发烫，眼下的这通抱怨，更多是为了遮掩内心的羞窘。 作为男朋友，林深时当然早就看穿了林允儿的心思。 他看破不说破，对着手机温声地笑着说：“好好休息吧。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了，现在应该也很疲惫了吧？” “噢，对了。” 林允儿挑开身前的窗帘，仰起头望了望窗外的天空，阳光正好，闪耀到有些刺眼的程度。 她不由眯了眯双眸，拿着手机问：“现在首尔已经是深夜了对吧？” “嗯，不过我还没到休息时间。” 在大洋的另一端，站在书房里的林深时做出了不约而同的动作，他伸出手夹住帘布掀开，侧着身往落地窗外面望去。 社区内的路灯已经全部亮起，照在地面上一片雪白，四周阒然，几乎看不见行人，夜空下，远处的城市闪烁着绚烂又迷离的灯光。 “我这边还是中午呢，太阳很大。”林允儿在电话里低声说。 “嗯，我知道。” “你那边却是晚上了，汉江那边的布帐马车应该都开始营业了吧。” “嗯。” 女人顿了顿，忽然像小孩子似的感慨说：“真神奇。” 林深时不自觉扬起了嘴角，声音很轻柔地问她：“哪里神奇？” “就是……心情觉得很神奇。”收起双腿往后靠在沙发椅上，林允儿盯着酒店窗外那片金灿灿的阳光，出神地说，“时间的差距很神奇、两边的不同感觉很神奇，还有现在我和你这样说话，我也觉得很神奇。全部都，我全部都觉得很神奇。” “所以结论是？” “我想你了。” 林允儿回过神来，偏头看了眼手机，很自然地笑起来说：“很神奇吧？我才离开首尔十几个小时，我就开始想你了，明明之前还维持过好几天忍着没去见你的记录呢。” “明明以前你还巴不得多点海外行程，好避开我呢。”林深时眨着眼笑着说。 “我能怎么办？那个时候我也被吓到了好吧？”林允儿嘴里嘟囔着，“白天也是，晚上也是。我那时候就总是在想，这个神明怎么可以这样？捉弄人也该给人留一点休息的时间吧？我白天要防着被偷窥心事，晚上……晚上还要避免和某个暂时还没成为我男朋友的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你试试看站在我的立场思考问题，估计你也会觉得烦躁。” 林深时笑意不减地看看脚下，说：“可是现在，心意变了吗？” “嗯！”林允儿磨着牙，毫不掩饰地回答，“我现在吧，恨不得立刻跑去艾琳那里，把那盆本来应该属于我的花给拿回来！” “你要是这么做的话，小心被我打屁股。”林深时想都不想就说出了这句威胁的话。 恋爱不到两个月，他们之间仿佛就越过了几年的跨度，成为了对彼此非常熟稔的恋人。 “你打啊。我做错事，我当然会乖乖认错。” 林允儿抬起下巴，十分认真地说：“我现在就很后悔，当初我应该把雕塑时刻带在身边，也许这样事情就不会有变化。你知道我是天主教徒吧？我感觉我现在更像是‘三神奶奶’的信徒。尽管因为那位的一些做法，我做不到从心里敬爱祂，但我现在可是非常迷信和崇敬那位的存在。” 林深时哑然了片刻，最后好笑地咬重字音说：“小迷信！” “你现在难道不迷信吗？” “我从以前开始可就是无神主义者。” 林允儿蹙起了眉头，冷不丁地说：“说‘呸呸呸’。” “什么？”电话那头的男人一愣。 “说‘呸呸呸’！快点！” 林深时彻底忍俊不禁，故意回答说：“不说。” “呀！” “我为什么要说？我又不信祂。” “呀，你真是！” 林允儿紧张兮兮地抬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旋即就冲着手机嗔道：“快点说！‘呸呸呸’。‘三神奶奶’是很宽容的神灵，一定会原谅你的无礼的。” “哎，允儿……” “说啊，‘呸呸呸’！” 眼见着男人还是无动于衷，林允儿噘起嘴，终于拿出了杀手锏。 “亲爱的，答应我一回嘛~~嗯？你希望我一个人在纽约干着急吗？” 电话那头的林深时脸色顿时变得很奇怪。 他下意识张了张嘴，紧跟着就无声地露出失笑的表情。 最终，在林允儿撒娇的鼻音中，他无奈地闭上眼，对着手机说：“呸呸呸……我收回刚才说的话，真的是十分抱歉，三神大人！” 电话这头的女人这才露出了明媚而动人的笑脸来。 “可是，我依然不算是信徒。” 林允儿把手机拿到面前大喊了一声：“呀！” “我也不是无神主义者了，我现在换了一种立场了。”林深时稍稍拿远手机，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 “换了一种立场？”林允儿拧着眉问，“现在是什么？” “我现在，是林润妸至上主义者。”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林允儿着实怔了一下。 林润妸…… 她喃喃地咀嚼着男人的这句话，林深时在说她的名字时改用了汉语，无比清晰地说出了她真正的中文名。 对于自己的名字，林允儿当然能听懂。 不过她不太明白林深时在这里改称呼的理由。 “‘允儿’这个名字，其实是粉丝们的称呼不是吗？我记得你以前也说过，因为粉丝们喜欢，所以愿意把自己的中文名改称为这个。” 林深时在电话那头很温柔地解释着。 “可是，我作为爱人，果然还是喜欢你原本的名字。我不光喜欢‘允儿’这个名字、我不光喜欢在电视屏幕上、在大众面前光彩照人的你，我还喜欢私底下的那个林润妸。” “林润妸小姐，我喜欢你。” “我非常喜欢你。” “我喜欢你的名字，喜欢你在我眼里的样子，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的声音……你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我都喜欢。” “甚至，连你迷信的样子我都喜欢。” “从以前到现在，我都不是谁的信徒。可是对于你，我愿意成为你的信徒。” “允儿，润妸啊……我爱你。” 在电话这端，待在纽约酒店里的林允儿呆呆地听着男人通过电话传来的话语。 直到林深时都奇怪地问了她几声后，她才猛地眨动眼睛，垂着头咕哝：“突然间为什么说这些话？” “不知道。就是接到你的电话，我很高兴，高兴到自己也不知道会随时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林允儿又沉默了下来。 然后她突然抬起脸来，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对着手机说：“过阵子，等我忙完了，我带你去见几个人吧？” “嗯。不过是谁？” “我的朋友们。全是我的至亲，她们是圈外人，和我真的差不多都认识十几年了。本来过去我们一共有七个人，现在有一个出国了，除了我就只剩下五个了。” 林深时这才点点头，又问：“可是忽然间怎么想到了这个？” “sunny欧尼她们不都知道我们恋爱的事了吗？少女时代的成员差不多就是我在圈内交情最好的朋友了，她们都知道了，我在圈外的那些朋友当然也该知道我恋爱的消息。还有，我们现在也该提前做点准备了。” 林深时一时不解地问：“什么准备？” “结婚的准备啊。” 11、DAYS and MOONS（中） “结婚？现在吗？我和你？” 林深时并没有被女友的话吓到，反而好笑地反问了她两句。 “当然不是现在。”林允儿在电话里很有条理地盘算道，“我们已经和公司谈过了，今年过后，组合就要让出资源给后辈们了。但我怎么说也是idol出身，没意外的话，总要等个两三年才能结婚。” “那你现在提这件事干嘛？害得我刚刚心里还高兴了一下。”林深时自然也没把林允儿的发言当真，顶多是有些好奇她忽然提及这事的理由。 “不是跟你说了吗？提前做准备。反正我也不可能和别人结婚了，早点把我们的事告诉给我们周围的人，不是很好吗？” “这算是告白吗？” “难道你还会放任我和别人结婚吗？” 林允儿噘起嘴来，说：“我认真想过了，在我生命里出现了像你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如何，我今后都不可能和别人在一起了。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不过我觉得，我将来要么不结婚，要么，结婚只和你结。反正你肯定会是我未来的丈夫，我提前做点准备，也好防止意外发生嘛。” “什么意外？”林深时笑意渐浓地问。 “嗯……不知道、不对，我不想告诉你。”林允儿本想装傻，话说到一半又改了口风。 “嗯？” “别想了，不说！因为我说了，你肯定会生气！” 听到女朋友相当坦率的回答后，林深时在疑惑之余，脸上的笑也依旧盎然。 “不说就不说吧。”他转身靠在书桌上，故意对着手机讲，“反正，你的秘密对我藏不了多久。” 这话明显若有所指，林允儿不由就回忆起了最初接触雕塑时那段担惊受怕的日子，微微皱起鼻子。 她突然嘟囔着说：“林树先生。”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做错了事，而且是那种你一听就会很生气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林深时不假思索地答道：“会！” “真的？”林允儿立马精神一振地坐起身来。 谁知男人很快又含笑地补充：“等我消气之后。” “呀！” 一声气呼呼的娇嗔传了过来。 “你自己都说了，我知道后会很生气，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无条件地直接选择原谅你吗？” “为什么不行？我可是你女朋友！”林允儿这么说着，语气也愈加不满。 她倒也不是非要无理地讨个结果，只是感觉林深时这个男朋友没自己想象中那么疼爱自己，内心有点拗气而已。 这就是女人在恋爱中常有的心态。 不知不觉间，曾经牵绊住林允儿的那层心理障碍已经淡薄到不再存在的地步了。 现如今，她总算能够把自身和林深时的关系摆正到恋人的位置上。 林允儿向来不喜欢对亲近的人作太多的隐瞒，自从和林深时交往后，她更是希望她和他之间能做到毫无保留的程度。 有的事，尽管她现在还没办法对林深时说出口，她也并不打算完全瞒住他，不让他知晓。 “你不让着我，那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 “什么事？” 林深时当然能听出林允儿此时的不开心，可是转念想想，他也没去追问。 “等你知道了那件事之后，我要你先冷静下来，好好听我解释完再说。” 林深时思索了片刻，颔首说：“可以。” “真的？”林允儿略微讶然。 她很熟悉她家这位的性格，林深时既然答应了这条件，后面就绝对不会反悔，林允儿悬着的心也能落下去大半。 问题是，林深时为什么会如此干脆？ “你不是我未来的妻子吗？” 貌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林深时再度笑了起来，话语里夹了些许的调笑，还有淡淡的温和。 他轻声地对她说：“我这辈子，估计很难再对你发火了。目光只要一对上，心就软了，这让我怎么对你发脾气？” 林允儿没想到这会儿反倒听到了她先前想要的话。 她无声地抿起嘴唇，最终低下头拿着手机说：“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会乖乖的。哪怕是任性，应该也只有这一次了。” “嗯，我相信你。” 男人的回复还是那样轻易和不带犹豫，仿佛他的态度里也没带上多少的认真。 林允儿却感受到了他话里包含的柔情。 他很聪明，肯定察觉到了什么。可她不愿说，他也就不去问。 不是难得糊涂，他就是太喜欢她了，这份爱，便成了他们信任的基础。 说实话，林允儿并不怎么适应眼下两人的气氛，或者说讨厌更为合适。 她怕他们再多讲几句，她就忍不住主动向林深时和盘托出她和裴珠泫发生过的事。 他们两个人，可不光是林深时在爱着她。她对于林深时的爱意，没准还要超出林深时和她本身的预计。 所以林允儿明智地开始转移话题。 “对了，前面光说我的事了。我刚刚好像听见你家有别人的声音？不是饮溪吧？” “我们的马鹿小姐，你的这个问题问得还真早啊。” “哎，小气的男朋友！” “说什么？应该是宽容的男朋友才对。” 林深时笑容不变地侧头望了一眼书房门外的方向，嘴里就如实告知说：“你打电话来的时机倒是很好，我刚刚正和家人在客厅看电视呢。” “家人？”林允儿注意到了林深时的用词。 林饮溪是林深时的家人，但她男朋友又不止这一位亲人。 “我爸妈今晚来我家了。” 林深时说出了一个令林允儿莫名紧张的答案来。 “为什么……”她刚要表示诧异，意识到不妥后，立刻又改口说，“伯母他们，今天来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不怪林允儿会感到奇怪，林家夫妇在子女成年后就彻底过上了二人世界，即便一家人在同一座城市，林食萍和丈夫来到首尔的这些天里也没去过几次儿子的家。 “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妈可能是觉得丢下亲生儿子和女儿不管太久了，今天觉得抱歉，特地上门来给我们做了顿晚饭。”林深时笑着说。 “伯母的手艺怎么样？”林允儿的关注点不自觉偏移了些。 “还行。” “这是什么评价？” 林深时思索着说：“饮溪的厨艺是我妈教的。你之前不是和她录过节目吗？应该对她的手艺有一些了解。” “那伯母的实力不是很厉害吗？”林允儿惊讶地说。 “很厉害吗？” “嗯！饮溪那天虽然只帮我做了点准备工作，但我看她处理食材的手法和刀工都很好，比我还强呢！” 林深时被女友孩子般的夸张口吻逗笑了，问她：“为什么突然间这么严肃？” 林允儿斗志昂扬地捏起拳头说：“我发觉我还要更努力才行。” 林深时眨眼，“哪方面需要更努力？” “厨艺啊！” “为什么？” 林允儿这时面上就浮现出了几分忸怩，嗫嚅几秒后，她闭上眼答道：“不然的话……以后我总不能……总不能……” “嗯？什么？”林深时是真的没能理解。 正在纽约酒店里的林允儿露出气笑的表情来，终于是认命似的大声说：“要不然！等以后结婚了，我的手艺比婆婆差了一大截该怎么办才好？！” 林深时一愣，脸色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不许笑！” “嗯……不笑。” “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因为高兴。” 脸颊泛着薄红的林允儿哼着鼻音，装模作样地问：“高兴什么？” “高兴我妈终于要有儿媳妇了。” 女孩努力压住心中不断上涌的羞涩和欣喜，又问：“那你呢？你不高兴吗？” “我？我早就高兴过了。” “什么时候？” “在我向你正式告白的那一晚。”林深时在电话那头微笑地说，“那天大概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 “……” “哎，不管了！我要挂电话了！” 林允儿从沙发椅上起身下来，赤裸的双脚急忙去踩地上的拖鞋。 “再和你讲下去，我才刚到纽约就要买机票回首尔了！以后我不打电话给你，你不许打电话给我！我才不要听到你的声音呢！不要！” 男人在大洋彼岸的那一端忍俊不禁。 “允儿。” “不许叫。” “允儿啊？” “哎，我要挂了！” “允儿？” 耳边传来的嗓音越来越温柔，刚刚穿好拖鞋站直身体的林允儿抿着嘴，想要狠一狠心挂掉电话，那只握着手机的手却始终动都没动。 她板着脸问：“还有什么话要说？快点讲。” “我爱你。”男人突如其来地说。 林允儿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就破功似的，整个人呜咽一声地蹲下身去，把脸埋进了臂弯里，手机依旧紧贴在耳朵上。 “亲爱的。” “嗯。” “我想你了。不是现在才想，是之前见不到你的每一天都在想。真的，我该怎么办才好？我以前明明也是工作很努力的人啊，现在却只想谈恋爱。” “不如我现在买张机票去纽约怎么样？”林深时忽地说。 12、DAYS and MOONS（下） 没亲身经历过的人大概很难理解那种具有魔力的爱情，为了对方，能够心甘情愿地改变自己。 林允儿现在就是如此，相对应的，林深时也一样。 “算了。” 听到男友的话后，林允儿有那么一瞬间也动心了，但很快，理智还是压下了澎湃的情绪。 “我可不希望自己变成别人口中那种耽误自己男朋友工作的人。” 林深时笑了笑，又努力了一下说：“没关系。我最近倒是突然间变得不怎么忙碌了。” 自从曺赫和他碰面后，申旻那边也开始约束起了theer方面的业务。这些天以来，除非真是很重要的内容，否则没人会去打扰林深时，至于说hart公司，姜民宇当然更不会主动去联系林深时，所以他的生活确实又进入了一段古怪的清闲时期。 至少直到九月底，赌约结束之前，没人会去管束林深时，哪怕他成天不工作都会被人们视而不见。 林允儿并不清楚林深时的情况。 尽管她能听出男朋友的话里多多少少也含着些认真的成分，但她面对林深时的提议，依然皱皱鼻子说：“那也不行。我可不希望你变成别人口中那种耽误自己女朋友工作的人。” 林深时又一次失笑，就没再坚持。 “那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不是很想我吗？”男人微笑着说，语气始终如一的温柔，“我也一样。我也很想你。我们两个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电话那头的林允儿嘟起红唇，同样煞有介事地说：“的确……很让人苦恼的问题！” 耳边的手机里传来了很轻的笑声。 “不如，等你回来，我们见一面怎么样？”林深时忽然提议说，“那种正式的约会，我带你出去逛街吃饭。” “你应该知道如果这种事你敢爽约的话，我会很生气吧？”林允儿在电话里用上了恫吓的口气。 “别担心，只要到时候你没问题，我随时都可以。” “你确定吗？” “嗯。” 女孩不再说话了，林深时却能想象出她此刻在电话那头开心得直抿起嘴的模样，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扬起。 “不过到头来，明明约好了，等你清闲的时候再见面，结果每次都坚持不了多久。” 听了男友苦笑的感慨，正暗自高兴的林允儿也没忘记安抚他，咳嗽了一声就说：“没办法嘛，这也是无解的事。总是时刻想着彼此，不偶尔见一面的话，你让我怎么办？说不定哪天就忍不住向媒体直接曝光我们的关系呢。” “你好像给我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思路？”林深时重新笑起来说。 “你有胆量的话就试试看！”林允儿臭屁地高昂起下巴来，“现在连你家的电子钥匙我都有了，你到哪里都躲不开我。” “我要是真这么做呢？”林深时冷不丁地说。 林允儿愣了愣，忍不住迟疑地问：“你这话是认真的还是故意吓我？” “反正han shin那边的事，我也要等到九月底才能有个结果。我们断开联系一两个月，我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林深时在电话这头眨着眼，半真半假地忍着笑说。 “呀！” “怎么可以对男朋友说‘呀’？” “那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的女朋友？” “我怎么了？” “你！” 林允儿拿着手机憋了半晌，最后居然用口音还不怎么好的中文说了一句：“你欺负我！” 电话这头在首尔的林深时禁不住地侧过头去笑。 由于发音生涩的缘故，林允儿这会儿的声音和语调活像是个委屈巴巴的小女孩。 “你欺负我！你、你讨厌！” “我记得你之前还说很喜欢我来着。”林深时也换上了中文，一本正经地说。 “对呀！” 没想到，林允儿思路非常清晰地反驳他道：“我，那么喜欢你，你还欺负我，所以，你素坏人！” “呵呵，看来以后结婚会变得很辛苦了。” “嗯？什么，意思？” 电话这头已经彻底控制不住脸上洋溢的笑意的林深时有意放慢着语速说：“因为太喜欢我们的马鹿小姐了。不生气的时候喜欢，生气的时候也喜欢，总之就是全都喜欢。在恋爱当中或者夫妇关系里面，本来更爱对方的那个人会更辛苦一点不是吗？” 林允儿眨着眼，换回韩语说：“那我也更喜欢你一点，不就行了吗？” “可是这样我也会忍不住更喜欢你。” “那我也会更喜欢你！” “哎，最后肯定是我程度更高一点。” “说什么啊，刚刚看在你最近工作很辛苦的份上才让着你……我说！林先生，你知道你女朋友我，究竟有多喜欢你吗？” 在电话当中为了很奇怪的问题而争执起来的两道声音很快安静下来。 紧接着，那一男一女的轻笑就在电话两端不约而同地响起，彼此的笑声仿佛顺着手机的连接沁入了他们的心底。 “允儿啊，早点回来。” 林深时收敛笑容后就柔声地说：“虽然之后一段时间不一定能常常见面，但只要和你距离贴近一点，我也会觉得安心很多。” “嗯……我知道。”女孩乖巧地应道。 “那约会的事？” “当然不许反悔！”林允儿连忙说，“你都答应了，你也不想想你女朋友都多久没亲眼见到你了！” 林深时笑眯眯地说：“那好，等你回来，咱们就久违地一起吃顿饭吧。” “去哪里吃？”林允儿追问道。 “嗯……议政府？” 议政府？林允儿眨巴着眼睛，旋即就笑了。 “好！看来我们林树先生，最近做了不少功课啊？” “当然了。对于我们家的润妸小姐，我还有很多需要了解的事情。”林深时半靠在书桌上，对着手机笑着说。 “别着急。”林允儿在那头对他轻声地说，“反正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给你了解。” “你也别着急，我虽然不知道你之前犯下了什么我不知道的错误，但事情应该是因我而起吧？你可不是那种会在自己的事情上失误的性格。我知道你有多善良，也知道你有多好，所以以后在你和我的交往中，你大可以按照你的节奏，慢慢地来。我就在这里，我永远不会躲着你。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做错事，这样的话反而会让我对你感到歉疚。知道了吗？” 林允儿似乎怔住了。 过了片刻，她垂下头，很小声地应道：“嗯，知道了……” “别把我的话当成教训，要听进去才行。”男人语重心长地说。 林允儿微微噘起了嘴，看上去有些可怜地讲：“知道啦！我都说知道了……讨厌的男亲！” “这样的话以后也许你还要听一辈子呢。” “那有什么办法？听着呗。我这辈子估计也就只会受你这一个男人教训了。”林允儿嘴里嘟嘟囔囔，“连我阿爸现在都不怎么说我了，没想到年龄大了又有老公管着……” “你刚刚叫我什么？” “不知道！想再听一遍等你什么时候向我求婚再说！” 电话的这头，林深时无声地露出笑脸。 他看了眼通话时间，不知不觉俩人也聊了几十分钟了，再不出去，估计林食萍就要生疑了，于是就说：“那就约定好了？我先挂了？” “等一下。”林允儿叫住了他。 “嗯？还有事吗？” “也没什么……”女孩忸怩地说，“就是之前说到的事情。我觉得既然我们已经准备好向身边的人公开了，那么，其实你现在也可以适当向伯母他们透露我的事情了……” “你那边没关系吗？”林深时挺关切地问。 “其实一开始就是为了保险起见而已，我又不是不想告诉伯母他们，现在反正消息也瞒不住了，总该让我们的家人先知道嘛，不是吗？”林允儿总算压下羞涩地说。 “那好。”林深时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呀呀，这样就挂了？” “不然呢？” “林先生，你不觉得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吗？” 林深时先是不解，接着就好笑地摇摇头，清了清嗓子，对着手机很认真地说：“我爱你，先去休息吧。” “嗯！”林允儿在电话那头终于满足地应道，“晚安！你也早点睡。” “嗯。” 两人结束通话后，林深时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又浅浅地一笑，正准备转身下楼，动作到一半，想到了什么，蓦然间就拿上了书房里挂着的西装外套，开门下楼。 “哥？” “这个时间你要跑去哪里？” “我有事出去一趟。” 站在玄关换鞋的林深时冲家人们摆摆手后就急匆匆地出了家门，只留下还在客厅里的林食萍三人疑惑地面面相觑。 …… 约莫半个小时后，开车在狎鸥亭逛了一会儿的林深时来到了一家网上品牌评价很高的珠宝店里。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他张了张嘴，对柜台内的店员不太好意思地说：“麻烦，帮我挑选一对戒指……” 13、日光漫长，月色亦然 林深时过去没有挑选情侣戒指的经验，费了好一番工夫，他才在店员的建议下选定了一款样式看上去比较简洁大方的男女对戒。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带您的女朋友来我们店里试戴一下。” “抱歉，因为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 这名女店员露出了会意的笑容，“好的，我明白了。万一，到时候大小有些不合适的话，客人您随时可以过来退换。” “好，谢谢。” “您不必客气。” 略显小心地拎着装有戒指的包装盒离开那家珠宝店后，林深时站在店前看着狎鸥亭夜里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由就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低头拉开纸袋往里一看，嘴边泛起了些许夹着幸福的苦笑。 谈了恋爱后，他好像做了很多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换成往日，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为了买一对戒指而苦恼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是深夜时分，line上还收到了几条妹妹的留言。 【鹿饮溪：哥，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鹿饮溪：你不会大半夜跑出去和我们大俊约会吧？！！】 【鹿饮溪：不对。。我们大俊现在应该在纽约啊】 在聊天软件的另一端，小丫头陷入了非常疑惑的纠结当中。 林深时原想给妹妹回复一条马上回去的消息，打开车门坐进车内后，他的手搭到方向盘上，手指又若有所思地敲动了两下，最后拿着手机打字说：【我在外面吃点夜宵再回去】 没过几秒，林饮溪就发来了回复。 【鹿饮溪：夜宵？和谁？】 【鹿饮溪：大树同学，你很不对劲儿啊】 林深时忍不住笑了笑，照实回答说：【没谁，就我自己一个人】 【鹿饮溪：那你准备去哪里吃？】 【antony：这个嘛...汉江附近?】 汉江？ 那头躺在家里的林饮溪看到哥哥的回答后就眨眨眼，总觉得林深时的话里还有别的深意。 她正要多问两句，手机上方就跳出了新消息的提示。 【nana：水水!!!出去吃夜宵伐?】 【鹿饮溪：不吃。。】 【鹿饮溪：你今天怎么也想着吃夜宵了？之前不是还要减肥吗？】 【nana：我在家里好无聊...刚刚还被人教训了（可怜表情）总觉得出去一趟能碰见什么好玩的事情】 【鹿饮溪：拒绝】 手机屏幕上继续跃出了个抱着兔子玩偶难过的表情。 …… “欢迎光临……哦？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啊？” 布帐马车的店主大婶一眼就认出了今晚没戴口罩的林深时，很热情地招待他坐下。 “还是角落没人打扰的座位，对吧？” “对。”林深时有些耐不住地失笑说，“谢谢您。” “哎一古，没关系，别客气！今晚吃点什么？” “嗯……就普通的下酒菜和一瓶烧酒吧。” “今天就一个人来吗？” “对，一个人。” “又和女朋友吵架了？” 面对店主大婶八卦又关切的眼神，林深时愈发忍俊不禁地说：“没吵架。她出差去工作了。” 店主大婶这才一脸恍然，这时候不远处马车的男老板叫了她一声，她就冲林深时笑眯眯地摆摆手，转身去忙活了。 “你别老是找客人说话，人家都快被你吓跑了！” “呀，我怎么了？关心一下年轻人的姻缘不行吗？” “人家这么一个年轻小伙还要你关心姻缘？你倒是关心关心我们家的生计先吧！” “诶咦……” 听着隐约传到自己耳中的对话声，林深时眼里流露笑意。 他侧头眺望远方的江景，迎面沐浴着凉爽的晚风，瞳孔里倒映的粼粼波澜很快就化成了脸上淡淡的怡然笑容。 他今夜的这些举动与其说是一时兴起，不如说是内心涌起了一股不知道该如何释放的冲动更好。 仔细想一想，他的人生好像真的是在获得那座神奇的雕塑后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无论是他的职场，还是他的私人生活，全都有了令他或喜或悲的变化。 太多的情绪被积压在心底，直到今天和林允儿通话结束后，由前所未有的恋爱心情冲击打开的一道口子，终于导致他做出了一些往常不会去做的行为。 这就是由感性作为主导的生活方式吗？ 曾经像是苦行僧一般在严于律己地度日的林深时，发觉自身似乎头一次体会到了正常人的感受。 下班后和女朋友打一通电话，无需顾虑太多地尽情去倾诉思念和爱意，可以光凭脑中临时冒出的一个念头而付诸实际的行动，他不是不能等到明天或之后再去挑选那对戒指，但他就是想在今天、在那一刻跑出门去完成这件事，然后在回家的路上小酌几杯，夜深后躺上床，大概就会是一晚的好梦。 该庆幸自己的运气吗？还是该感慨于命运的莫测？ 林深时没去想太多，在人声嘈杂的布帐马车摊位上，他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自斟自饮，偶尔悠闲地欣赏一会儿汉江的夜景，心中有的不再是从前满盛的孤独，而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充塞着心灵的满足感。 “姨母，麻烦这边结下账。” “啊，好！” 掏出钱包付完钱后，重新提上纸袋向店主大婶礼貌地低低头的林深时就要转身离开。 他的车就停在附近，等会儿还得叫个代驾过来才行。 结果就在这时，刚要抬步离去的林深时余光貌似瞄到了什么。 他不禁留神地多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让他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 “小伙子，怎么了？落了什么东西吗？” 林深时回过神来，对店主大婶笑笑说：“没什么……您去忙吧。”随即就继续向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不过没走出去几步，他又停下脚步，皱着眉思考了片刻，到底是转头折返回来，留意了下周围没有别的客人才径直来到他刚才所坐座位边上的一张桌子旁边，蹲下身来，目光十分大胆地直视着在这个座位上的客人。 “没错吧？” 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前这道局促又不敢动弹的娇小身影，语气惊讶地低声问：“是珠泫对吧……我没认错人吧？” 一瞬间，伪装了几十分钟路人的裴珠泫就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卫衣下的胸脯稍稍起伏，像在努力舒缓诧异和紧张的情绪。 “您……不对，欧巴你，怎么认出我的？” 她总算是犹犹豫豫地扭头对上了林深时那双黑邃的眼睛，口罩下的嘴唇抿起，原本互抠着指甲的双手合握在了一起。 本来先前还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和林深时搭话，看到林深时准备离开后，她的心里还着实失落了一通。眼下虽然很意外，但林深时主动找来的情况于她而言却属于意料之外的惊喜。 这次大着胆子跑到出来的决定，看来是做对了！ “你是不是应该先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管女孩心头的想法怎样涌动，林深时在确认他真的碰到裴珠泫后，面上的神情也是说不出的古怪。 有点惊诧，有点不解，还有点感叹于缘分的好笑。 蹲着说话太惹眼，他起身走到裴珠泫的对面坐下，然后就开门见山地抬起手指指自己的眼角说：“痣，你眉角的那颗痣，还有身形和背影的感觉。脸上戴着口罩对我来说其实压根构不成什么辨认上的困难，反正我也认不清你们的脸。倒是有时候，心里面能准确地抓住一种直觉，认出熟人来。另外，决定性的一点是……”男人说到这里就笑了笑，示意地扬起下巴说，“珠泫你的衣服颜色，有点引人眼球。” 原来是这样。 裴珠泫下意识低头去看身上的这件紫色卫衣，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唇角动了动，悄然地抿住。 很开心。 光是听听他说话就很开心，听完他所说的内容后就更开心了。 “现在轮到你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偶然吧？” 裴珠泫瞅瞅他，接着就小心翼翼地问：“欧巴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林深时挺困惑地问。 “预见未来啊。我今天晚上又发生了幻视的情况。” “什么？” 林深时顿时一怔，紧跟着他就急忙问裴珠泫：“什么时候？” “嗯……大概几个小时前？”裴珠泫想了想说。 几个小时前？ 林深时微微出神，忽然就想到了什么，脸色莫名地闭上了眼，放在桌下的手攥起，“三神奶奶……” 几个小时前，正好是他和林允儿正在通话的那会儿。 按照以往的规律，裴珠泫有了幻视的状况，他应该也有才对，偏偏这次是例外。联想到此前自己和林允儿的那番对话，林深时就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地无声叹气。 真是因为“三神奶奶”吗？这也太小气了吧…… 还有，没事告诉裴珠泫，他几个小时后会来这里的理由又是什么？ 林深时皱皱眉头，看向了对面相当好奇地注视着他的裴珠泫，心里面突然就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14、有人闯进你眼中，又从那里逃离 即便不去考虑林深时为什么没有出现幻视的问题，在这件事里头还有一点值得两人注意。 那就是林深时和裴珠泫往常都是在双方地理距离很接近的时候才会有预见未来的情况发生，这次却也不同。 如果说一处的改变还能称之为意外的话，那么整体状况的变化就不得不让人提起警惕了。 在相继意识到今晚的事不对劲儿之后，林深时和裴珠泫就沉默地各自陷入了思索当中。 过了一会儿，林深时想起了另一件事，抬头就问对面的裴珠泫：“对了。珠泫你刚刚是说，你看到了我单独来到这里的画面吗？” 裴珠泫迅速点了下头。 “那在画面里，有发生什么别的情况吗？例如，一些比较危险的事情？” 裴珠泫知道林深时其实是奇怪她会跑来汉江边的理由。毕竟按照常理和以往的情形来判断，裴珠泫在看到那些画面后理应先打电话给林深时进行商量才对，没道理一个人贸贸然地跑出来。 心里面一下子涌现出难以启齿的窘迫，戴着口罩的裴珠泫张张嘴，想要老实交代，她实际上是想和林深时在外面单独见见面才循迹找到了这家布帐马车，但话到嘴边又实在讲不出口。 最后她只好略低下头，说：“我是……我是发觉当时的情形有点不对，我不是还在宿舍里吗？旁边还有成员们。我以为欧巴你就在附近，不敢惊动她们，所以就想着先下楼找找看，结果找着找着就找到这里来了。” 做得好……不对，你真的变坏了，裴珠泫。 低着脸的女孩心情纠结地咬住了嘴唇，同时还抬起眼眸，偷瞄着男人的反应，生怕他当场识破自己话中的破绽。 “原来如此。” 裴珠泫给出的解释当然不能算是无懈可击，有的部分较真地想一想，也很容易发现古怪的地方。 不过林深时的心思本身也不在这事上，他只是随口问了问，在得到裴珠泫的回答后就没再多想。 他合握起双手，视线忽然扫到裴珠泫面前那瓶为了装样子而点的烧酒，意味复杂地笑笑说：“我们俩的缘分还真是时常和饮料分不开啊。” 裴珠泫也留意到了他的眼神，不知道自身该高兴还是该羞窘地随着男人浅浅一笑，举止依旧显得很拘谨。 远处的江声隐约传来，林深时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坐在他对面的裴珠泫就抢先一步说：“我们……不如再聊一会儿看看？等一等？反正现在都遇到了。” 林深时的动作当即停住。 他一语不发地看着说出这番话后就强装镇定的裴珠泫，像在认真思考她的这个提议。 裴珠泫的内心自然是紧张，可是哪怕藏在桌下的双手已经揪紧了衣服，裴珠泫仍然鼓足勇气地迎上了男人的目光。 既然决定要好好争取，她就不想再像从前那样畏畏缩缩，今夜的举动也是缘于此。 “也好。” 林深时很快就点点头说：“虽然现在我已经觉得这一切只是‘三神奶奶’的恶作剧而已，但等等看确实也保险一点。” 裴珠泫口罩下绷紧的小脸立刻放松，不自觉地流露出丝丝的笑意，唇角勾起又连忙小心地抿住，不敢太过显露。 在他跟前，她要把翘起的小尾巴先乖乖地藏起来才好。 在她有足够的底气说出那句喜欢之前，太早的暴露她怕会把这个人从自己身边推走。 她如今太了解他了，理解他的理性和温柔，万一被他提前发现自己的心意，没准他就会有意识地开始和她保持距离，这是为裴珠泫好的做法。 她是idol，可不是能随心所欲谈恋爱的普通人。 然而裴珠泫并不愿意如此，所以她要藏住和忍住对他的喜爱，直到她能自由的那一天。 “那我们现在应该聊点什么好呢……珠泫你的花怎么样？你出门前应该有查看过吧？” “这个嘛，我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是实话。 “对了，欧巴。” “嗯？” “我刚刚看你的样子，好像你还是这家的常客？” 裴珠泫主动挑起了一个话题，林深时倒也没怎么遮掩，爽快地解答说：“我和允儿第一次正式碰面的时候就约在这里，所以相比其他地方，我确实对这里更熟悉一点。” “你和允儿欧尼……吗？” “嗯。那时候我和她还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有一天晚上，我忽然想约她出来，觉得双方正式地谈一谈有关雕塑的事比较好。” 谈及和林允儿的初次见面，林深时就想起了当初那道跌到地上十分慌张的可爱身影，嘴角逐渐上扬。 当时他还不明白林允儿惊慌的原因，纵然被他看见了脸，他们俩也仅仅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已，有必要表现得那么紧张吗？但不明白归不明白，那时的他也有心让林允儿放松下来，于是就很少见地说谎了。 事实上，他那时候并非真的没看见林允儿墨镜下的那张面容，惊鸿的一瞥，尽管在脑海中没留下太多的痕迹，那双后来被他深刻记住的小鹿般清澈的眸子却已然被他情不自禁地关注到了。 “现在想想，我当时和允儿说过的话，还有她做过的一举一动，还全都很鲜活地存在我的脑子里。我和允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两个是背对坐着的，这是她的要求。很奇怪吧？” 裴珠泫抿抿嘴，然后就不露异样地笑着说：“换成是我的话，应该也会这么做。允儿欧尼她当时肯定很害怕，而且说实话，艺人遇到这种事比普通人要棘手很多。我们其实很难去求助别人。” 林深时颔首，似乎深表赞同：“我现在也大致能感受到她当时的心情了。” 裴珠泫注视着他，轻轻地眯了下眼睛，突然说：“那个时候，欧巴你应该也有点担心吧？” 林深时看向她，微笑地说：“我看上去像是那么大心脏的人吗？当然也会担心和紧张，冷静只是表面上的样子而已。” “所以我忽然有点羡慕。” 林深时一愣，“羡慕什么？” “羡慕那个时候的允儿欧尼她和你……明明两个人一开始也是会互相防备的陌生人，结果那么快，你们就能够向彼此打开心防，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裴珠泫这时候的语气里确实难掩一丝叹息似的艳羡。 她不光是羡慕林允儿比她更早遇到林深时，也在羡慕着两人这份相依相持的关系。 “当艺人，即便是团体出道，有时候也只能靠自己去支撑着生活。我们不是什么话都能对别人说，有一些话，有一些特定的秘密，我们不能说。不管是朋友还是亲人，我们都不能说。可是欧巴你和允儿欧尼就不是那种通常的关系不是吗？” 裴珠泫低头摆弄起了她眼前的空杯，话里话外渐渐透出了一股说不清楚的向往与期冀。 “欧巴你和欧尼，其实有时候是比至亲还要好的关系。无论什么秘密，在你们之间都能分享，全都能放心大胆地说出口。所以我很羡慕，如果以后我的身边也有这样的人就好了……” 说着说着，裴珠泫好像意识到她一时间暴露了太多的真实情绪，赶紧就抬起脸来冲男人笑了笑，用开玩笑的口吻补救说：“老实说，再一步的话，你们俩成为恋人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一听女孩这话，坐在她对面的林深时表情就隐隐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与此同时，他貌似也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的地方，不由默然地多看了裴珠泫两眼。 “我们要把酒喝完吗？” “算了。我也没办法送你回家，想喝酒的话，还是等你回到宿舍去再说吧。” “好。” 裴珠泫很听话地点头，旋即两个人就默契地站起身来，准备结账离开。 “那个，欧巴你这个时间去了珠宝店吗？”在掏出钱包向店主大婶付钱时，裴珠泫的余光也落到了林深时手中提着的纸袋上。 上面珠宝店的logo相当显眼，她从起先开始就挺在意了。 林深时低头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将手往后移了移，随即就抬起头笑着说：“没什么，送人的礼物。” “哦，这样啊。”裴珠泫听出了林深时不愿多说的意思，没再多问，付完钱后就转身和男人向远处的路边慢慢走去，预备打车回宿舍。 这是今天晚上最后一段能和他相处的时光，裴珠泫格外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对了，珠泫。” 两人并肩离开那家布帐马车后，漫步在晚风吹拂的汉江边，林深时忽地就开口叫了女孩一声。 “嗯？欧巴怎么了？” “本来有件事之前就想和你说来着，刚好今天晚上遇到了你。” “什么事？”裴珠泫转过头来，眨眼看着她身旁这道高大的身影。 “我和允儿恋爱了，已经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了。” 刹那间，亦步亦趋地跟随着男人的脚步像是僵在了当场。 15、狠毒的男人和女人 也许在目前很多暗中观察林深时的人看来，他是一个相当聪明却办事优柔的年轻人。 曺赫和他定下赌约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的时间，林深时的态度依旧不紧不慢，除了去过一趟hart以外，表面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当然，这样的表现也可以理解成他还在潜心思考着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拥有足够的耐心绝对是一项良好的品质，只是在多数人眼里，林深时的做法难免显得温吞了些。 唯有真正了解林深时的人，例如林饮溪他们才会明白，林深时非但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有的时候，他体现出的决断力还会给人一种他似乎丝毫不会受到情绪影响的错觉。 过去还在han shin综贸供职的那会儿，被人针对后，他就不惜联合当时作为对手的朴熙庆等人也要用最快的速度予以反击。 这既是基于性格，也是因为他很理性地知道，若是不能当场反击回去，以后他就很难再有站得住脚的报复理由了。 当断则断，这是林深时一向的做事风格，无论是对待工作，还是在个人生活里。 其实他不像自己嘴上说的那般不懂恋爱，至少不会连旁人的喜欢都察觉不到。 具体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何时发现了裴珠泫对自身的好感，貌似就是在不知不觉间，心里莫名有了明悟。 然而在今夜之前，林深时都并未太过正视这件事。或者说，他并不想因此就给出过于严肃的应对。 但凡异性接触，时间久了就容易有暧昧横生，更别说，他和裴珠泫的相遇本就很有梦幻气息。 再腼腆内向的女孩也有幻想童话般爱情的时刻，可这份幻想往往不能代入现实。 林深时始终认为，短暂的好感不代表一定会发展成爱情，更不代表着这是什么需要严阵以待的状况。 男女间初次相识后产生的那点好感，比起真实的情感而言，它更像是荷尔蒙短时间内分泌后的结果，如目光相触时的一丝悸动拂过心田，转瞬即逝就不会再留下痕迹。 小孩子或许还会分不清楚状况，执拗地抓住那份心动不放，林深时和裴珠泫自然不能还说是小孩子。 这个女孩留给他的印象偶尔会和奉伽绮重叠在一起，但相比曾经的奉伽绮，林深时对裴珠泫的信心会更加充足。 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裴珠泫不是那种只懂怀春的少女，24岁才出道的经历足以把这名来自地方的年轻女孩打磨得比同龄人还要成熟。 反正就是个谁都没想到的“小意外”而已，裴珠泫迟早会丢掉这份心意，他又不是真正的白马王子，何必把事挑明开来，平白使得大家尴尬？ ——起初，林深时的想法是如此没错。 他压根没料到，裴珠泫心底那株最初还不用在意、仿佛被风一吹就倒的幼苗会迅速长成到现在的程度。 刚才就在两人谈笑的时候，他看见了裴珠泫注视着他的眼神。 其中包含的情绪还不好说，一双杏仁般的眼睛瞧上去却分外的明亮。 他确实很不擅长辨认别人的面容，可他擅长观察。 他能敏感地发觉，裴珠泫在同他说话时，那双眼睛简直和允儿面对他时一模一样。 那是一个女孩，真正在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的眼神。 裴珠泫……真的喜欢上他了。 不是那类短暂又朦胧的好感，不是依赖和感激混杂而成的错觉，而是真的喜欢，把他当成了异性的喜欢！ 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林深时在感到荒唐的同时，头脑还有些罕见的混乱。 他可以很轻松地应付像奉伽绮那样初入社会又单纯烂漫的小女生，他却没有多少把握去对付裴珠泫。 他和她认识不到几个月，林深时就能由衷地感受到裴珠泫身躯里蕴藏的坚韧和倔强。 她甚至比林深时认知当中的林允儿还要坚强几分。 可能是出道后经历不同的缘故，身为组合队长的裴珠泫，林深时在她身上能看到林允儿所不具备的属于领导者的气质。 这种气质很能给在职场拼搏多年的林深时带来好感。 以致于，他在察觉到事态的失控后，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竟然是束手无策，只因他面前的人不是奉伽绮、不是林允儿，而是裴珠泫。 那个在他跟前从来都如兔子一样害羞而拘谨的女孩。 裴珠泫本人不知是否能感受到林深时此时心中对她的无奈，在听到林深时突如其来告知的那条消息后，她足足愣了几秒钟，才在林深时的注目下沉默地缓缓低下头去。 没办法，再怎么头疼，林深时还是下意识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他此前想让时间慢慢消磨的想法眼看是行不通了，那么，只能是明确的拒绝才行。 可惜，温和的性子和双方逐渐加深的关系终究是起到了一部分的阻碍作用，林深时到头来也没能十分无情地当面说出他知道裴珠泫喜欢他、但他希望裴珠泫不要再喜欢下去之类的话来。 他仅仅是侧面提了一句他本不想告诉裴珠泫的有关他和林允儿的话。 这是林深时最大限度上能留下的体面了。 裴珠泫显然接收到了男人藏在话里的这层含义。 之后乃至走到路边拦下出租车，她都垂着头没吭声。 她知道她的反应简直是在坐实男人的猜测，如果说林深时在开口前心里还有不确信的话，如今就算是彻底确认了。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那份失魂落魄的心情在她的身体里肆虐。 被挥手招来的出租车来到他们俩的身前稳稳停下，看到车门被林深时绅士地拉开后，戴着口罩和卫衣帽子的裴珠泫仍然是一语不发。 “客人，不走吗？” 出租车司机出声催促了一下。 林深时连忙报以歉意的笑容，旋即侧头看向身边那道娇小的身影，眼光深处隐匿着难言的复杂。 没等他斟酌好劝慰的言辞，上一秒还不肯挪步的女孩忽然就迈开脚，通过他打开的那扇门坐进了车内。 “欧巴，路上小心。我先回去了。” 听起来非常平静的声音传进了他耳中。 “哦……嗯。”林深时在微愣过后也毫无异样地点点头，“走好。” 车门被轻轻地关上，在留心记下车牌号后，林深时就驻足在原地，默默目送着那辆出租车在夜幕下飞驰而去。 坐在车后座，背对着身后的那道视线，裴珠泫重新低下了头，从兜帽里滑落出来的头发顺着垂下，遮掩住面颊。 她的一只手悄然抬起按在心口上，然后五指渐渐地收紧。 在车外刹那间掠过的光亮中，她的袖口，隐约露出了半截针织而成的简陋手链…… 今晚她去见他，明明是满心欢喜的。 …… “呼……” 送裴珠泫离开后，还留在江边的林深时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决定再在街上逛一逛，散散酒气。 他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高立的路灯从他头顶洒落灯光，在他身前照出了一条拉得很长的影子。 约莫走了十几分钟左右，林深时就没由来地再次取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手机屏幕上的画面立刻转为通话界面，他略微出神地凝视着上面显示的那个备注昵称。 直至电话被接通后，他才回神一般，把手机举到了耳边。 “嗯，是我。” “……” 电话里传来一阵像在抑制的呼吸声。 林深时状若无事地笑了笑，扬起嘴角说：“为什么不说话？我忽然又打电话给你，不觉得惊讶吗？” “你在我面前装傻很好玩吗？明明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电话那头的林允儿终于幽幽地开口。 她顿了顿，毫无征兆地继续说道：“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之前就知道了，艾琳她喜欢你的事情。” 这下子轮到林深时不说话了。 他站在路灯下眯起眼，默然了片刻依然保持微笑说：“亏我前面还在想怎么借着安慰你的理由转入话题呢。” “安慰我？”林允儿的注意力好像马上就被转移了。 “你有一名队友不是退出组合了吗？” 林深时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林允儿顿时觉察到了什么，微微拧着眉问。 “你忘了？我家里还有一个你的粉丝呢。” 在电话的另一端，林允儿懊恼似的无声嘀咕了两句。 “那你之前怎么没打电话跟我说？我还一直担心你知道之后会帮我去找公司呢。” 手机里传出男人的轻笑声。 “虽然我也很遗憾，但即便和你是同一个组合的人，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别人的人生？没准现在的结局就是她最想要的结果呢？” 林允儿又陷入了沉默。 她咬住嘴唇，没忍住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珠泫会通知我前面你和她发生的事？” “只是些模糊的预感而已。”林深时的回答还算正常。 但紧接着，他就低声地补充：“不过，其实我很不希望这些预感成真。” 16、神只给人选择 为什么裴珠泫在告别林深时后会再发消息告知林允儿她和林深时之间发生的事情？ 明明通过林深时所说的话，她就能意识到之前林允儿是有意对她隐瞒住了两个人正在恋爱的事实。 生气和怨恨都来不及的状况，为什么，她还会好心地选择通知林允儿？ 一开始，林允儿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直到她和林深时通话后，从男人的语气当中，她忽然就得到了答案——因为裴珠泫知道，她知道林深时事后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林允儿这件事，所以她也提前发了消息给林允儿，希望她能先做好准备。 按理来说，其实默不作声才是裴珠泫最好的做法。 一来林允儿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继续对林深时进行隐瞒的话，等到以后林深时知晓真相，这件事就会如同炸弹一样在他们俩之间炸开。这可以说是裴珠泫对她的一记有力的报复。 二来，在事情暴露后，保持沉默的裴珠泫也能在林深时的眼里竖立起一个愈发可怜的形象。 她没向林深时当场告发林允儿，这就已经是善良到极致的表现了。 娱乐圈里向来有个共识，能够从那么多竞争者当中脱颖而出并且顺利出道的女孩子，谁都不会单纯简单到哪里去。 所以林允儿在想通了裴珠泫会决定帮助她的关键之处后，她就更加茫然了。 或者说，她不愿意去想她脑中已经隐隐存在的那个答案，宁愿朝其他方向去做着无用功，寻找另一个不可能的真相。 这世上没有人会真的善良到那种地步，在遭遇那样巨大的屈辱和挫败后还好心好意地去提醒对方。 裴珠泫之所以会放弃掉对她自身最有利的选项也要帮林允儿应付过去男人的试探，原因只有一个……她不希望林深时伤心。 没错，林允儿思来想去，无论她怎样去恶意地揣测，她的理智和内心都在反复地告诉她，只剩下这个太过不像话的可能性了。 假如可以的话，她知道裴珠泫如今绝对不会去介意她和林深时的恋情告吹，但是如此一来，林深时势必也会受到很沉重的打击。 这是裴珠泫不愿看到的事。 比起自身的得意和成功，她更在意林深时的感受。 哪怕现在知道自己和他似乎不再具备可能性后，裴珠泫还是做出了那个看上去很不可思议的选择。 在自己和林深时之间，她把林深时的幸福放在了第一位上。 当明白了这一点后，不管心里愿不愿意承认，林允儿的心情都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而另一件让她感到烦躁的事情是，她明知道眼下的时机并不合适，可她的内心还是无法控制地生出了一丝对于裴珠泫的嫉妒。 明明她才是林深时的女朋友，明明她才是更早认识林深时的人，结果裴珠泫却比她更了解林深时的想法。 他们俩之间好像都不用言语的交流，仅仅是通过一个眼神、一句话的语气，他们就能察觉到彼此的许多想法。 林允儿此前从未告诉过林深时，她会对裴珠泫的出现感到不安的真正理由是，她在两个人的身上看到了太多的契合点。 这种契合令她情不自禁地产生了敌意，直至后来林深时和她的关系逐渐深化以后，林允儿才算是放下了这些扰乱她心神的念头。 没有想到，那些本来都快被埋葬在她心底角落里的东西有一天会重新反扑上来，而且这一次的攻势比以前要猛烈和强大得太多，几乎快要让林允儿出道多年来养成的心境崩塌下去。 自从6日那晚和林深时通话后，之后两天时间，林允儿都像是换了一个人。 沉默寡言的样子甚至影响到了她周围的人，以至于登上飞机后，少女时代的其余成员都不太敢大声说话。 “哎，真是！感觉吃饭都要噎到了！” 拿着本旅游指南翻来覆去看了几十分钟的sunny终于在成员们鼓励的眼神中没好气地站起身来，走到那道戴着眼罩的纤瘦身影旁边一屁股坐下，板着脸问：“怎么回事？不会是还在生气我之前偷拍的事吧？哎，只是开个玩笑嘛。你谈了恋爱我们其实都很高兴。” 看着眼前的人还是毫无动静，sunny烦躁地说：“好！我向你道歉！我道歉，总行了吧？究竟怎么了嘛？你说出来欧尼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嘛。” 终于，仰靠在座位上像是睡着的林允儿微不可察地抿起嘴，向里面侧过头去，同时轻轻地开口说：“和欧尼你们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自己的问题？” sunny疑惑地转头和后面那几个丫头对视一眼，然后就使劲儿摆摆手，示意她们老实地坐回去，自己继续耐心地待在林允儿身边说：“yoong啊，你就说说看嘛，嗯？你和我们出去一趟，结果回来这个样子，我们之后都不好对公司交代了，你说对吧？” 出道多年，sunny私下偶尔和成员们说话还是喜欢用那种讨人嫌的撒娇口吻，至于说什么不好对公司交代之类的话，自然更是信口胡说。 忍不住被这欧尼逗笑的林允儿勉强扯起了嘴角，她无奈地回过头来，拉起自己脸上的眼罩说：“欧尼，我自己做错了一些事，正在反省当中。所以你们就别管我了，先让我自己一个人好好整理一下吧。” 说话间，她的目光就瞟向了她和sunny的附近，座椅上方那几双睁得老大的眼睛立刻就缩了回去。 “做错了事？”sunny皱眉问她，“很严重吗？” “嗯……”林允儿想了想，“一开始做的时候，我本来也以为没什么大不了，不过现在想想，自己好像真的做了挺过分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有个人因此开始生我气了。” sunny看看林允儿那副苦笑的表情，语气就带上小心地说：“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因为你对别人犯下的错而生气了吗？” “其实也和他有一点关系。但归根到底，问题是我犯了错误。他，还有别人……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所以他即便真的生气了，我也能理解。毕竟现在我好像真的是一个坏人。”说着，林允儿就低下头有气无力似的笑了笑。 “这么说，你其实都不知道人家到底生气了没有？”sunny好笑又怜爱地看着她。 “这有什么重要？我从他的语气里能听出来，不管有没有生气，这次他对我做的事肯定是感到不满了。还有，我不是跟欧尼你说了吗？问题在于我。重要的是我做错了事。所以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sunny还想再说点什么，背后突然有人扯了扯她的衣服，回头一看，金孝渊脸色挺难看地冲她招了招手。 “怎么了？有什么事就当着我的面说吧。欧尼们不用避着我。” 听到林允儿的话后，少女时代的几名成员为难地相互对视，最终还是由作为大姐的金泰妍做主，拿着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林允儿两人。 手机上显示着一条她们刚收到的转发新闻，一看到上面的标题，sunny就闭上眼往后仰头，嘴唇无声挤动，看口型像是在说脏话。 《sm青年理事再次被拍到同red velvet组合队长irene街头约会画面》。 接过手机的林允儿愣了一会儿，最后像是被气笑了一样，嘴里喃喃地说：“还真是什么都赶在一起了……” “允儿，这应该是误会……” 旁边的金泰妍想要劝慰两句就被林允儿抬抬手打断。 “欧尼，我知道了。我自己的男朋友我还不知道吗？我只是……有点生气。” “生气？” 少女时代的一众成员面面相觑。 “嗯。不知道究竟是针对别人，还是针对我自己……” …… “说起来，还真是少见。你居然也会因为这种绯闻而生气？” 在屏幕上滑动了两下后，随手放下这台平板电脑的申旻就幸灾乐祸地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那道身影。 “不过这次好像确实有点麻烦了。你这是第二次被逮到了吧？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和那个irene没有什么吗？放心，我肯定会帮你保守秘密。” 待在边上的郑秘书赶紧戳了戳申旻的腰，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哎，怎么了嘛？祸是他自己闯出来的，做错事的人也是他自己，我为什么不能说？这也太过分了吧？” “砰！” 空空如也的酒杯被猛地放下，磕到塑料的桌面后发出清脆的声响。 申旻被微微吓了一跳，一脸警觉地盯着默默喝酒的林深时。 过了片刻，在面前两人的注目下，放开酒杯的男人缓缓吐出口气，摇了摇头自语：“确实太过分了……” 申旻一愣，“你说谁？” …… “神明……您真的有点过分了。” 林允儿注视着手机上显示出的那张照片，照片上在江边摊位喝酒聊天的两个人，远远看上去极为登对。 紧接着，她就死死咬住了下唇，眼里和脸上都隐隐泛着叫人心疼的难过。 17、婆媳的初次阵线 有所怀疑的人不光是林允儿，现在就连林深时都在猜测那天晚上他在汉江边上遇到裴珠泫会不会是“三神奶奶”的刻意安排？ 没办法抓到实质性的证据，但内心诸多复杂的情绪依然导致他很想在此时找出个罪魁祸首来。 “呀，神？你是说命运？命运又有什么罪，最后还不是人自己做了决定？” 申旻拿起酒杯呷了一口，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你也别太担心，这事回头我帮你摆平。” 坐在他对面的林深时听到这话后，饶是心思正在别处，也不由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眼里的诧异，还没伪装几秒的申旻就在旁边郑秘书恨铁不成钢的注视下说出了实话：“你找谁闹绯闻不好？偏偏找我这边的代言人。现在我不帮你擦屁股，我也得被你拖下水！” 本来心情不太好的林深时也被这家伙逗笑了，特意多问了一句：“你帮我，你家里没意见？” “我家里只是不让我插手你和老人家的事而已。那群老家伙精明着呢，我在你身上投资，对于theer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申旻一边喝着酒，一边翻白眼。 “这么说，我应该不必感谢你了？反正现在的投资，将来总会有回报。” 申旻嗤笑一声，“感谢是不必，但你最好给我心怀歉意。” “心怀歉意？对谁？你吗？”林深时好笑地问。 “对你女朋友！”申旻没好气地回答说。 这话一讲，酒桌上的气氛就不出所料地再次冷却了下来。 郑秘书的目光瞅瞅这边，又瞅瞅那边，最后很懂事地站起来，主动选择了回避。 今天这间归属于theer名下品牌的烤肉店被申旻包场了。 如果换在几天前，这个动作显然会很引人注目，但在今早林深时和裴珠泫的绯闻又一次铺满韩国各大门户网站的首页之后，外界那些投来的目光就隐隐变得戏谑了许多。 很多人都想着看林深时的笑话。 “所有人都在等你解决老人家给你出的难题，结果，呵，你居然先和一个idol闹了绯闻？说起来，这应该是你这段时间以来闹出的最大动静了吧？” 申旻如今也很有损友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说：“不过我也懒得管你。倒是我刚刚说的话，你最好上心一点。今天你女朋友回国对吧？两个人通过话了吗？” 林深时和他对视，如实地摇摇头。 “什么？闹出这么大动静，你就算了，她也没有主动给你打电话？” 申旻眨着眼，脸色变得古怪了些。 “难不成她真的相信了？我之前看这位林小姐的样子，好像也没那么傻吧？” 面前立刻投来了一道不善的视线，申旻识趣地闭上嘴。 他一琢磨，又说：“算了。别人的恋爱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今天找你，目的就是说说你的绯闻，估计过两天热度就没了。不过有一点，我希望这事不要再发生第三次了。你要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脚踏两条船好了！” 没想到申旻也学会了一些中文俗语，林深时不说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松缓面容，说：“我现在压根不担心你说的绯闻和老人家给我出的难题，我在意的是别的事。” “什么事？” “不告诉你。” 申旻嘴角抽动了两下，推开塑料凳起身说：“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好好过日子吧！” 他刚要扭头离开，忽然又坐下正色地问：“对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依然在自斟自饮的林深时抬眼看他。 “我请林小姐吃饭的事啊！哎，真是，非得让我这个请客的人一直催吗？你们到底要不要我道歉？要不然这事就算了？” 林深时当即轻声笑了笑。 申旻非常不满地伸手敲起了桌子。 “行了。”林深时用手撑着额头，意味不明地垂眼笑着说，“我们俩就别越混越亲近了，免得以后有什么事互相不好意思下手……我和允儿，不用你费心。我要见自己女朋友的话，还需要你帮我找借口吗？” “你们这父子俩还真是像到了极致。那句中国话怎么说来着？啊，好心当成驴肝肺！” 申旻彻底失去了耐心，转身离去说：“最好之后别后悔地打电话给我。” “这个可能性不大。” “别把话说得太早。” 走到门边的申旻回过头来，一脸不屑。 “我以前也以为自己没有弱点，可是现在呢？男人的弱点就是女人这句话，还真是该死的准确。你的弱点不就是她吗？” 林深时沉默不语。 “走了。看在之前那点投资的份上，我会再给你留一次机会。需要我帮忙的话，回头打电话给我……记住，是打电话给我！你再没事打电话给郑秘书试试看！” 好笑地目送着申旻的背影消失后，低头给自己倒酒的林深时就忍不住喃喃自语：“兄妹俩一个比一个幼稚，theer的教育方式还真是和曺氏截然不同啊……” 他正出神地想着，搁在一旁的手机就突然响了。 林深时侧头看去，脸上晃过一抹淡淡的无奈之色，想想还是接通了来电。 “嗯，妈。有事吗？” “新闻我可看到了。”电话那头的林食萍也挺直接，“真的假的？” 连自家人都有了怀疑，林深时这才发觉他好像太过低估这次他和裴珠泫二度绯闻曝光的影响力了。 眉头微微皱了皱，拿着手机的林深时不假思索地给出了一个让老妈大失所望的答复来：“假的。我和珠泫只是朋友而已。” “你没骗我？”林食萍失望地追问道。 “你觉得我有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你吗？” “那你女朋友到底是谁？” 林深时一张嘴刚要说话就被电话那头的老妈打断说：“不许否认。你要是敢骗我，之后看看我会不会再给你安排十几场相亲！” 不得不承认，这威胁很有力度。 头疼地闭上眼的林深时只好犹豫地回答说：“我……确实有正在交往中的人。” 电话那头的林食萍一下子转头冲不远处的丈夫振奋地挥了挥手，林仲平瞧见妻子这副模样就摇头一笑。 “对方是谁？”好在，林食萍也没太过沉浸于即将拥有儿媳妇的美好想象当中，很快压下激动的语气，努力装作平静地问。 “现在不能说。”林深时迟疑了一下，脑中想到了林允儿先前对他说过的话，又想到了这几天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结果仍然是没能向母亲说出林允儿的身份。 林食萍对此当然很不满意，但她清楚自家儿子的性格，知道林深时不愿意开口肯定是有什么隐情，只能是按捺下了好奇心。 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另一件事，对着手机说：“不对啊。” “嗯？什么不对？” “既然你真的有女朋友，大半夜没事和别的女孩子喝什么酒啊？嗯？” 听到末尾那声气势十足的鼻音，林深时顿时找回了一点儿时被母亲拎着衣服后领教训的熟悉感。 他苦笑地想要解释两句，林食萍压根没给他机会。 “喂，儿子。你不会是两个人都喜欢吧？妈可告诉你，你敢做出这种事，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任外人如何去想都不会料到，在外面向来以温婉贤淑的形象示人的林食萍私底下会是如此的火爆脾气。 “这种事当然不可能。”林深时揉着眉心说。 “那你就别做让人误会的事！自己不注意也就罢了，还没事连累到别人。” “您这意思是说，这事都怪我？”哭笑不得的林深时下意识地问。 谁知道林食萍立即肯定：“难道你还想怪别人？你自己有女朋友，不管是人半夜约你出去，还是你半夜约人出去，那结果不都是你坐到了人家对面去吗？你总不会想告诉我，连家里人都不知道你谈恋爱的事情，那个小姑娘就知道吧？她也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但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还坐在那边和人家喝酒聊天。你说说看，这事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林深时一时间张口结舌，来到首尔这么久以来，首次有了那种完全无法反驳别人的感觉。 “这么看来，听你现在这副藏着掖着的口气，两个人不会因为这事闹别扭了吧？” 这时，林食萍直觉强大的自语声又通过手机传进林深时耳中，惹得他无力地扯扯嘴角。 “喂，我可不管啊。你也知道，我顶多在首尔待到小溪假期结束为止，到时候就得带着她一起回国内了。不管你们俩有没有闹矛盾、责任主要在于谁，回国之前，我一定要见到你女朋友。记住了吗？” “妈，她不方便。”林深时无可奈何地说。 电话那头的林食萍一瞪眼，“你都没问怎么知道人家不方便？” …… 【马鹿小姐：我很方便，没问题!】 几分钟后，满心惊喜地收到林深时消息的林允儿咬住嘴唇思索了一阵，而后就下定了决心一样，飞快地打字回复说。 18、复杂的心 【林树先生：你要知道，我妈所说的见面可不仅仅是一次拜访那么简单】 【马鹿小姐：我当然明白伯母的意思..你以为我会连这点事情都没想明白就回复你吗?】 林允儿语气有些不高兴，透着股闷闷不乐的感觉。她发觉林深时好像不怎么乐见于她的应承。 【马鹿小姐：难道你不希望我答应吗?】 【林树先生：我当然希望你和我父母见面.正如我希望和你的家人见面一样.可是允儿，你是公众人物，我们俩的事不能光从我们的主观意愿去决定和判断.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 他的这番回答还算妥帖，林允儿看完后也稍稍安心，但情绪仍然不高。 她不太喜欢林深时眼下这副公事公办的冷静态度，仿佛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了当初还没交往时那段相敬如宾又带着点陌生感的时期。 她忍不住说：【我其实没关系的...】 【林树先生：你总要想想公司、同组合的成员和你的粉丝吧?最近不光是你在回归期，今天的这件事一闹，估计短期内我也会被很多记者盯住.现在可不是一个适合见面的时间.我们总要为其他人着想一下.允儿你也从来不是在做一份只需要对自己负责的工作不是吗?】 林允儿被男朋友说得哑口无言，心情沮丧。 其实今天看林深时说话的口吻，林允儿更多还是感受到了那份熟悉的温柔。 这点着实使得她松了口气，可问题是，除了温柔以外，她还能从男人的话语里捕捉到些许的生硬。 隔阂未曾在他们之间竖立起来，可惜确实已经有了迹象。 【马鹿小姐：别再说我了....再说我脑子都要变笨了...】 看到女友发来的这条嘟嘟囔囔的消息后，正在路边等待代驾司机的林深时就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正如林允儿所想的那样，无论如何，面对她，他总是内心柔软，很难说出哪怕半句的狠话来。 【林树先生：现在在哪里?家?】 【马鹿小姐：（摇头表情）】 【马鹿小姐：公司】 【林树先生：这个时间还有行程?你们今天不是刚回国吗?】林深时有点惊讶。 林允儿告诉他：【马上就要回归了.今天要和成员们一起练习，差不多到晚上才能回家】 【林树先生：这样不会觉得太勉强吗?】 【马鹿小姐：这就是艺人的生活嘛】 林允儿盘腿坐在舞蹈练习室的地板上，拿着手机微笑地打字说：【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以前活动期的时候，我们连吃饭、背台本的时间都没有，全是在车上赶着把事情做完】 林深时忽然间感到略微心疼。 他沉默片刻就问：【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林允儿抬头张望了一眼不远处同样在休息的成员们，然后就低下头打字问他：【怎么了?】 【林树先生：有些话感觉在电话里说更方便一点】 林允儿若有所感，旋即就抿抿嘴站起身来，也没多事地向成员们报告行踪，自己悄悄溜到了练习室外面的走廊上去打电话。 【马鹿小姐：现在可以了】 她的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屏幕上方就跳出了来电提醒。 连忙接起后，林允儿用手掩着嘴，侧过身去对着手机小声说：“嗯。有什么事要说？” 男人在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轻声地说：“我知道，你这两天估计一直在想先前那件事。” 林允儿下意识蹙起眉头，不说话地听着他往下讲。 “不要再去想了。”林深时说，“我打电话来就是想亲口告诉你这句话。关于这件事，我之后会再找你谈。现在即便你在意也没用，你应该把注意力和精神放到工作上。” 听着他的话，林允儿冷不丁地问：“你生气了吗？” 男人的话音顿了顿，很快回答：“没有。” “骗人！” “没有。” “你说过你不会骗我！” 林深时在电话那头面露哑然，不由微微苦笑着说：“你还讲不讲道理？” “你要对我说实话，我才能确定事情没有变得太糟糕。”林允儿却是一脸认真，“否则的话……你只告诉我没关系，这样反而会让我感到更加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电话两端的人都心知肚明。 林深时握着手机低头想了想，郑重地依然答复她说：“我没有生气。” “你还不愿意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他无奈地，“只是……讲实话，我的心情有点糟糕，自己说不明白的糟糕。” 这下子，终于确定了什么的林允儿就紧紧咬住下嘴唇。 她不自觉地拿开手机，偏过头去，想要舒缓一下胸腔里那一瞬间涌出的酸涩和懊悔。 她开始后悔那天晚上没选择把实情告知给林深时了。 可是她不是因为如今的事发而后悔，她是因为见到林深时眼下这样的反应而后悔。 她不想被他讨厌。 “珠泫的事，她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不管是她得到那盆花，还是她……喜欢我的事情，她都没有错。但她是受害者，也不代表着你就是错的那一边。当然这件事里面，你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比如说不该撒谎，比如说不该在知道事情后还隐瞒我，但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最重要的是，我是你男朋友。其实你会那么做，归结原因也是因为我。所以即便其他人可以去指责你，我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怪罪你。” “这话听上去，感觉我好像确实就是最大的恶人。”林允儿声音很轻地说。 “不对。如果要说最大的责任，恐怕还是我。” 林允儿再次蹙眉，对他说：“做错事的人可是我。” “可是我是你男朋友。” “那又怎么样？”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你会对珠泫犯下那样的错吗？因此，我刚刚才会说自己没有办法去指责你。” 林允儿愣了愣，没想到男人能掰出如此的歪理来。 她的情绪莫名好了一些，好气又好笑地说：“现在连谁对谁错你都要跟我争了？” “也只能现在争了。不然等到以后结婚了，我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林深时半开玩笑地说。 林允儿的唇角又翘了翘，她噘起嘴总算开心不少地咕哝：“我不需要你逗我开心，我也不需要你帮我把责任揽上身。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会认。只是现在我们讨论的问题其实不是艾琳的事，而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欧巴，我们好好地谈一下吧，嗯？不然这件事一天没解决，我就一天睡不好觉。” 不算前面的特别情况，这是林允儿头一次叫林深时“欧巴”。 这句称呼放在他们俩的身上自然不属于那种寻常的昵称，也和先前林允儿玩笑时叫过的“亲爱的”、“男亲大人”有点不同。 在简单的呼唤声中，林深时能由衷感受到女孩对他的深深眷恋。 她此刻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在电话的另一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宣判。 林深时张了张嘴，终究是垂下眼说：“允儿……我们三个人，因为这件事立场都变得太尴尬了。这件事至少对珠泫来说是一种伤害，可是我不知道应该去怪罪谁，我现在没办法再以朋友的身份去安慰珠泫，那样只会让情况变得混乱，我更不可能去安慰你，或者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和你幸福地谈恋爱。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林允儿也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他这话了。 她能理解吗？当然能。 自己的女朋友对别人做了错事，如果林深时还能心安理得地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他就不是她喜欢的那个林树先生了。 也正是由于她很清楚林深时复杂的心态，她这两天内心才会无比纠结。 她不是不想林深时干脆就此忘掉这件事，他们俩再恩恩爱爱地交往下去，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更何况，林深时果真仅仅是为了她和裴珠泫的事而闹矛盾吗？ 林允儿隐隐察觉到自家男友还有别的话想对她说，结果却原因不明地藏在了心里头。 她究竟该如何做才好呢？ “允儿，给我一些时间。我们各自也需要一些时间。我会尽快联系你，到时候我们俩再坐下来好好谈谈，然后决定好该怎么去向珠泫道歉。” 林允儿咬着嘴唇。 道不道歉的事她无所谓，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她不甘心林深时和她真的出现了芥蒂。 然而再不甘心也好，在闷头不语了几秒后，林允儿依旧只能乖乖地对着手机说：“嗯……我知道了。我等你。” 她这时不敢再在他面前任性了。 …… 与此同时，包括林允儿在内都不知道，在她身后的练习室那边，有人正靠在窗边远远望着她的背影。 “顺圭，干嘛呢？” sunny回过神来摇摇头，不着痕迹地拉着也想去窗边看一看的崔秀英回去坐下说：“没什么……只是忽然想找人喝一杯了。” 19、我又不是要吃了你 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作为当事人之一，裴珠泫的反应远比旁人想象中要冷静得多。 孙承欢忍不住有些诧异地问：“欧尼你早就知道你和林理事被拍到照片的事了吗？” 正在低头看台本的裴珠泫听到这话就回过神来，好笑地微瞪了她一眼，说：“你觉得有可能吗？” “那你为什么感觉一点都不惊讶？” 连告知她们这一消息的经纪人都悄悄打量起了裴珠泫。 她同样觉得裴珠泫的表现过于平淡了点。 “反正是假新闻，干嘛要去在意？”裴珠泫不咸不淡地回了她们这么一句。 “你说是假消息，我们也知道是假消息，可是这又怎么样？” 经纪人听她的口气不似作伪，放松之余也头疼地叹口气。 “偏偏又是那位林理事。你和他的关系真的那么好？大半夜两个人还约出去喝酒，普通的碰面也好、真是约会也好，怎么还约在了那种露天的场合？” “欧尼，只是偶遇而已。”裴珠泫合上手里的台本，貌似无奈地说。 “偶遇？真有那么巧？” 经纪人和孙承欢都挺怀疑地看着她。 “真的！”裴珠泫哭笑不得地解释说，“就是……一次凑巧的相遇而已。可能在别人看来会发生什么，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 她喃喃自语了两句后又抬起头来，对面前的两个人露出那副习惯性的笑容说：“我们就别想那么多了，公司不是说会看着处理吗？林理事好像自己也有女朋友，你们可不要乱猜，公司里面最好不要让人传闲话，不然以后我和林理事见面岂不是很尴尬？” 听她这一讲，经纪人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孙承欢却若有所思地问：“欧尼你怎么突然也叫起‘林理事’了？” “嗯？什么？”裴珠泫转头看她，眨着眼睛。 孙承欢刚要开口，视线忽然就落到了裴珠泫的眼角上。 上好眼妆和假睫毛的那双眸子瞧起来愈发好看，似乎什么异样都没有。 可是早上出门前，金艺琳没由来地说了句欧尼的眼睛好像肿肿的，惹得裴珠泫立马就大呼小叫地躲进房间里补妆。 她不知道的是，当时在外面等候她的几名成员都在沉默地对视，气氛说不出的奇怪。 自从前两天的那个晚上，裴珠泫深夜时分才回到宿舍之后，red velvet的成员就连着两天看到她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别人劝她也只说要开灯做些准备工作，不好意思打扰金艺琳休息。 年纪小归年纪小，孙承欢等人其实都能看出裴珠泫的不对劲儿。 如果之前还不明白原因的话，今天这出绯闻一闹，孙承欢心里也就隐隐有了觉察。 还好今天金艺琳三人全都去参加了偶像运动会的录制，没和她们俩一块活动，这会儿也打不了电话，否则指不定会口不择言地冒出几句不该说的话来。万一被经纪人听到或者戳到了裴珠泫的痛处，情况恐怕就更加糟糕了。 想到这里，心思远比外表看上去要柔软和机敏许多的孙承欢就连忙装傻地摇着头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种不像话的绯闻实在有点烦人而已。” 裴珠泫不说话地看了她两秒，旋即又微笑地低下头去：“没关系……假的又真不了，过一阵子那些声音就统统消失了。” “那个……珠泫啊，有件麻烦的事情。” 这时，旁边的经纪人放下手机，面露难色地说：“刚刚公司给我发了消息，说是希望你可以联系一下林理事那边。” “嗯？怎么了？” 孙承欢问着，裴珠泫也侧头看来。 她戴着美瞳的琥珀色眼眸里乍看仅仅是盛着疑惑的情绪，但若是仔细观察，眼神中又像是隐隐蕴含着别的意味。 公司为什么突然做出这番安排？难不成，这是那人的要求？ “这个吧，”结果，经纪人当着她们俩的面不好意思地说，“公司主要是觉得这两次的绯闻都是因为你不太注意和林理事的私下距离。本来那位不应该被媒体屡次在大众面前曝光，算是我们给人家添了麻烦。所以……公司希望你能给林理事打通电话，稍微表达一下歉意。” “什么？” 孙承欢的音量一下子变大了。 “不是，欧尼！这件事里面珠泫欧尼不也是受害者吗？我们是故意向记者披露消息吗？我们欧尼是故意和林理事坐在一起说话吗？明明两个人都是真心实意，为什么……” “行了，承欢。” 对于替自己打抱不平的孙承欢，裴珠泫内心既感动，又有一丝难以言明的苦涩。 她终于有点维持不下去表象地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 然后，在身边两人的注视下，她缓缓睁开眼，语气不起波澜地颔首说：“我知道了……我之后会负责打电话给林理事。” “欧尼！” “wendy你先别说话。” 经纪人打断了孙承欢，转头对裴珠泫一脸歉意地说：“抱歉，珠泫。我替公司向你说声对不起。本来这事不应该由你来承担，但是林理事的背景一向很神秘，据说是会长亲自把人领进理事会里，公司上面估计是不愿意因为这些事惹得林理事不高兴，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欧尼，不用说了。”裴珠泫脸上露出了孙承欢两人都很熟悉的温柔笑意，她状若无事地柔声说，“我明白公司的意思。这事说起来，确实是我有点不注意。既然是艺人，而且才出道不久，闹出绯闻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林理事来说都不是好事。我应该早点意识到这点才对。” 这话说完，她又不经意似的吸吸鼻子，抬头就摆出一张明媚的笑脸来，笑着说：“说起来，还好我和林理事的交情确实不错……如果对象是他的话，说两句道歉的话，我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地方。” “你能理解就好。”完成任务的经纪人松了一口气。 边上的孙承欢欲言又止，她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裴珠泫重新垂下头去看台本的身影，旋即就烦躁地揉了揉脑后的头发。 关于爱情这种事，旁人从来没有发言的权利。 …… 下午，从家里来到“秘密森林”咖啡店的林深时正和人说着话，放在旁边的手机就嗡嗡地作响起来。 他和坐在他对面的曺海淑同时停下说话，循声看了过去。 当看见手机屏幕上那个备注为【珠泫】的名字后，曺海淑的眉尾似乎微微向上挑了挑，她没出声，也没去看林深时的表情，只是若无其事地端起了桌上的咖啡，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林深时本人，他默默地凝视着正在响动的手机。 片刻后，他就摇摇头，伸出手去拿起手机，选择了拒绝来电。 正喝着咖啡的曺海淑抬起眼来，挺惊讶地瞧着他说：“我刚刚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合适的借口走开一会儿呢。” “现在不合适接这通电话。”林深时给她的回答也相当有意思。 他很清楚裴珠泫的性格，相信裴珠泫也很了解他的性格，他刚才的举动，已经在向她充分传达自己的意思了。 假如没有林允儿之前做的那件事，或许他们俩还有机会坐下来，由他好好地表达拒绝的意思，至少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让大家都难以面对的局面。 只可惜世上没有假如。 假如林允儿没那么做、假如裴珠泫没冲动地表露出心迹、假如林深时那天晚上再稍稍犹豫一下、假如他们中的另一个人能认识对方早一点……这些假如，统统不存在。 本来就不存在的事就无需去考虑了。 曺海淑放下杯子，认真地瞅了林深时两眼，莫名就笑笑说：“回头有机会，介绍那个女孩和我认识一下怎么样？我对于你钟情的人还挺好奇。” 林深时点点头，忽地开口说：“我发现比起其他人，我和您私下见面的次数好像最多。我妈来了首尔，您不去找她，没事又跑来找我干嘛？” “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大忙人，没事会来找你吗？”曺海淑直截了当地问他，“过两天有安排吗？” “没有。我现在清闲得很，您也不是不知道。”林深时自嘲地笑了笑。 “那就行了，回头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 “你代我去那个sm公司一趟吧。” 林深时一怔，皱眉地直起身来，注视着说出这个意外要求的曺海淑。 …… “嘟嘟嘟……” 听着耳边传来的忙音，裴珠泫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的电话被对方挂断了。 她把手机举到眼前，盯着屏幕看了良久，直到不远处的经纪人都频频往这边张望时，面对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她这才低下了头，唇角无奈似的勾起。 “连一句解释的消息都没有？即便不喜欢，对我好一点也不行吗？我又不是要吃了你。” 她脑子里一时间掠过了很多的念头，又被她一一压下。 “真的那么喜欢她吗？真的……我比不上她吗？” …… 20、森林里的呼朋唤友 在han shin集团会长曺赫的四名子女当中，二女儿曺海淑作为忙内，应该也算是四兄妹里挺特别的存在。 一方面，曺海淑也有着财阀子弟从小养成的部分坏毛病，例如生活作风豪奢、花起钱来如饮水吃饭一样寻常；另一方面，她的有些行为又可以说是相当另类。 比方说，明明自身只在家族企业里挂了个有名无实的专务职位，以往也从未展现出像哥哥姐姐那样的经营才能，当曺赫给四名子女外加李溪午这个外来女婿划分好集团的管理范围后，无事一身轻的曺海淑在外头却迅速建立起了一番令人侧目的慈善事业。 在韩国众多财阀家族的眼里，所谓的慈善事业就是花钱买名声，它不会给家族带来什么实际的金钱利益，很多时候都是为了营造体面而已。 可是站得越高的人，往往也越注重体面。 当时谁都没想到，曺氏二代子女里平日表现最为跳脱的曺海淑反倒是最先给曺赫带去惊喜的人。 然而，在靠着操作多家慈善财团狠狠捞了一大把名声和目光后，曺海淑接下去的做法又让人大跌眼镜了。 她竟然没把她亲手创立的事业交给han shin，反而是靠向了韩国的社会福利组织发展，仿佛真的是一心一意跑到家族以外的地方实现梦想了。 当然，她的这一举动，除了使得曺静淑和李溪午把她叫去教训了一通以外，压根没有人私底下会为她惋惜半句。 据说当时已经对小妹生出戒心的曺氏兄弟俩都松了口气，至于分出权利后就常常待在老宅里不出门的曺赫本人，也没为这件事发过声。 所有的人好像就只当是年至四十的曺海淑又开了一场孩子气的玩笑，没人再把她视为曺氏这场下一代权位之争的候选人。 她被大家默契地排除在了局面之外。 不过，有时候不再具有威胁、或者说不再被视为威胁其实是一桩大好事。 至少林深时听曺海淑自己亲口说，她周遭那些明里暗里的钳制消失后，她整个人都变得松快了许多。 同时，超然于外的另一点好处就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曺海淑想办慈善晚会，han shin就任由她办。哪怕是要借借曺氏的名头也无甚打紧，曺胜元等人都不在意。 再怎么荒唐不羁，曺海淑终究也是曺赫的亲生子女，假如连她都没资格借曺氏的势，这世上还有谁有资格这么做？ 以上的这些渊源和道理，以前曺海淑都当着林深时的面掰开来细讲过，他也明白而今曺海淑或许正是曺氏内部唯一能帮到他的人。 可是曺海淑眼下能由着性子随心所欲，不代表她永远都能这样。 特别是现在的关头，林深时总觉得曺海淑没必要为了同他父母的交情和他牵扯太多，这不光是为他好，也是为了曺海淑好。 “你真以为我是什么外表装得洒脱、实际上心眼很多的人吗？你觉得我不简单，觉得我在蛰伏蓄谋着什么，你以为你能看出来的事，我欧巴和欧尼他们就看不出来吗？韩国的财阀在你眼里都是一群笨蛋吗？” 听到林深时表示担忧的话后，曺海淑就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起他来。 “我为什么不去争？我又不是傻子，即便不注重财富和地位，但这种东西多一点会嫌多吗？我不去争还不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争不了！” “别人都以为我有才能。可我有才能，你以为别人就没有吗？我告诉你，哪怕是目前看起来最势弱的我二哥，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初如果我行动再慢一点，保不齐现在你只能在监狱里看见我了。” 曺海淑不经意间透出来的一些事实令林深时略微感到心惊。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从小到大都生活在林家那种和睦家庭里的他根本无法想象像曺氏这种大家族里的勾心斗角。 “亲兄妹、亲姐妹，那又怎么样？我们倒也不是完全没底线，只是这个底线会低得超乎你的想象，只要不触及那个低得可怕的底线，其他所有事都有可能会去做。哪怕是亲人。” 说着说着好像也烦心起来的曺海淑又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她想了一下，忽然纳闷地看向林深时说：“不对啊，我们刚刚不是在说让你去sm帮我办事的事情吗？你没事扯到那上面干嘛？” 林深时面色古怪地说：“我记得好像是您自己……” “闭嘴！长辈说话，老实听着就行！” 愈是来往，曺海淑在林深时面前就愈是没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那副雍容端庄的样子。 有那么一刻，林深时甚至错觉地以为他正在面对林食萍。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类人总是更容易亲近在一起。说实话，林深时至今仍然没想明白，林食萍究竟是怎么和前夫的现任妻妹勾搭成为好朋友。 “所以您需要我去做什么？”林深时眼见是说不动曺海淑，只能无奈地发问道。 “很简单，你不是那里的理事吗？你回头凭着募金会的名头上门去借几个人就行。” “借人？借什么人？” “以前办慈善晚会的思路都是财阀圈子里内部的事，大家坐在那里喝酒聊天，然后随便捐点钱，意思意思就好。不过我前阵子听手底下的人提议，或许让那些人气idol和艺人进一步参与进来会更好。比如说慈善晚会的另一部分，可以办场网上的拍卖会？” 林深时立刻听懂了她的意思，皱眉说：“您准备让艺人也成为晚会的主要参与人员？” “嗯。”曺海淑点头，“虽然像我这个年纪去算计年轻女孩子的荷包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反正她们也没亏，既赞助了自己的偶像，她们付出的钱也会用在社会慈善的事业上，多好？” 林深时更发觉曺海淑的性格实在和他妈太像了。 他没过多迟疑，直接实话实说地劝说道：“您应该明白这么做的后果吧？” 曺海淑瞥了他一眼，神色不变地说：“你是觉得，如果艺人也加入进来，有些不懂事的家伙会不高兴？” 林深时颔首说：“本来晚会只是想请几名艺人充当嘉宾而已，不算入席的客人自然也没什么问题。可是到时候，整个会场里聚集了韩国上流社会至少七八成的财阀子弟，您不觉得到时候场面会有点难以控制吗？搞不好，那场网上拍卖会就会变得难以收拾。” “你觉得我的面子不够大吗？有人敢在我的地盘闹事？”曺海淑看上去不太高兴地问。 话是如此讲，林深时却能听出她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全然不把这问题放在心上。 “小子，让你去做的事就去做，其余不用多想。我早说了，我算是你亲姨母，即便事情真搞砸了，我又不可能把你推出去顶缸。” 听到曺海淑的话后，林深时欲言又止。 最终，他看着曺海淑直视他的双眼，只好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暂且应承下来。 …… 第二天一早，林深时就驱车去了sm公司。 这不是他首次来sm，但却是他头一次以公司名誉理事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走进sm公司的本部大楼。 当下，收到消息的sm职员们都在私下议论。 很多人猜测，林深时来公司的原因可能和之前的绯闻有关，有人却认为林深时来这里是为了别的大事，对于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年轻理事，不少人都抱着些奇妙的幻想。 谁也猜不到，林深时这次来sm公司，仅仅是帮替别人跑腿而已。 “那个……事情我们已经大致明白了。本来之前曺专务那边就有联系过我们，但没想到她会这么重视这次的活动。” 被李秀满派来和林深时接洽的这名中年男人完全不敢怠慢他眼前这个表面上很温和的年轻人。 几名高层人员效率很高地谈论完后，负责人就回头对林深时爽快地说：“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双赢的合作，我们公司也可以借此宣传一下正面的形象，既然是理事您亲自上门，我们也就省掉那些繁琐的过程。后续的事项我们会亲自和募金会那边接触，今天麻烦您亲自过来一趟了。” 从头到尾坐下才说了不到十句话的林深时闻言微微一笑，心里则默默叹口气。他实在想不通，既然曺海淑私下也派人打过电话，还非要他专门来一趟干嘛？难不成真是要在他身上也贴上她的标签？ 对面那名负责人笑呵呵地正想和林深时多套套近乎，余光就突然扫到会议室的门被人打开，有半张他眼熟的小脸从外面探进来，貌似在好奇地观望。 他当即想开口叫人，又顾及到在场的林深时，一时间连神情都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几分古怪来。 结果林深时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看去，中年男人见况，只好无奈又疑惑地出声叫道：“泰妍，你在门外干嘛呢？” ◆ （第二季第1集完）-=待续=- 第1集片尾花絮 花絮（上）： 上个月19号当天，林深时陪同着坐立不安的妹妹在家里等候林允儿上门接人。 “行了，别晃悠了。” 正在看书的林深时本来不想打扰妹妹的兴致，但林饮溪在房子里上上下下跑来跑去的样子着实有些引人注意。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调整心态，免得等会儿在摄像机前面出糗。” 刚刚又上楼去换了身衣服的林饮溪停下脚步白了哥哥一眼，带着可爱的骄横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这两天光和娜娜排练自己到时候要在节目上说的那些话了。” 林深时奇怪地问：“你和申娜说了允儿的事？” “说了啊，我告诉她，因为你我才会去录节目。”林饮溪显然明白哥哥的意思，皱着鼻子说，“但我可没说你和我们允儿的实际关系。你放心，我不是早就答应了我们允儿一定要保守好秘密吗？” 她说着话就来到哥哥身边坐下。 “对了，说起来你和我们允儿的事，连你公司还有申娜她哥那边都知道了？那这么算算，咱们周边除了咱妈以外，是不是只有娜娜一个人不知道你和允儿谈恋爱的事情了？” 听到妹妹抓着自己胳膊傻傻问出的问题，林深时神情有点怪异。 因为他知道，真论起精明，自家妹妹估计还不是申家那位小魔女一只手的对手……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觉得林饮溪的推测不无道理。 虽然申娜是theer的小公主，但这事毕竟不光是他的私事，只要申氏那边无人透露的话，申娜没准还真不清楚他和允儿的关系。 当然，若是林饮溪真不小心漏了口风，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哥，你盯着我干嘛？你不会真觉得我会把你和我们允儿卖了吧？” 兄妹之间总有心有灵犀的时刻，从小一起长大生活，林饮溪很容易就能猜到哥哥的心思，当即就不满地鼓起嘴来。 回神的林深时笑着直起身来，合上手里的书，同时不客气地伸出大手，捏瘪了妹妹圆鼓鼓的脸蛋说：“说起来，你就不觉得别扭吗？一口一个‘我们允儿’，以前你可不这样。” “那我应该叫啥？以前允儿是远在天边的偶像，现在不是不一样了？还是说，你要我直接改口叫‘嫂子’？” 这话说出口，林饮溪自己也立马闭上了嘴。 她不是自觉失言，而是一时间那份不可思议的心情又涌了上来。 自己喜欢和崇拜了好几年的女偶像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亲嫂子，在如今的饭圈里头，恐怕没几个人比她这经历更刺激了。 “还觉得很神奇吗？难以置信？” 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林饮溪转头看看哥哥，旋即就老实地点了点小脑袋。 她在林深时微笑的注视下歪头靠在哥哥的肩膀上，抱着他的手臂喃喃自语地说：“真的感觉像做梦一样……老哥你能想象到那种，每天仰着头看天空，结果有一天伸手真的摘到星星的感觉吗？” “准确地说，你应该是站在旁边看到我伸手摘到星星的人。” 林饮溪恼火地张开嘴，作势要咬哥哥一口，瞪着他说：“没想到，最后是你这头猪拱了我们家的大白菜！” “你还不如说是我这只大灰狼叼走了你家的林小鹿呢。”林深时失笑地回道。 “你还想当大灰狼？你就是林大猪！” “那你呢，林小猪？” “我告诉你，我呢，现在有了嫂子，我不要你这个猪哥哥都可以。” “你给我过来。” “才不！” 恰在此时，大门玄关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递进的门铃声。 在客厅里玩闹的兄妹俩不约而同地偏头看去，林深时就起身走过去，按下门铃的对讲键问：“你好？” 可视门铃的对讲里果然响起了道林深时和林饮溪都不陌生的女人声音。 她像是隐隐含着笑意，很轻快地说：“嗯，是我。我来接饮溪了。” 很难形容的感受，在听到林允儿声音的那一刻，林深时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柔柔扬起。 他眼里含笑，回头望向一下子慌张又激动的妹妹，用开玩笑又带了些认真的口吻说：“你嫂子来接你了。” …… 几分钟后，身后还跟着工作人员的林允儿没在林深时的家久待就和林饮溪一块准备离开出发了。 等他们之后和《channel少女时代》的节目组会合，林饮溪会暂时待在林允儿经纪团队随行的车里，由sm的工作人员照顾，直到节目组拍摄两人同框的部分时再在镜头前露面。 这一期林允儿的个人栏目录制，自然不用林饮溪全程参与，只是林允儿考虑到林饮溪这是第一次参加综艺节目的录制，年纪又小，届时难免会有镜头恐惧等问题出现，她希望可以先让林饮溪适应一会儿，等到正式拍摄时才会更容易进入状态。 关于这点心思，她完全没向林深时隐瞒，早在录制节目的前一天晚上就向男友仔仔细细地交代好了。 另外，林允儿还很关心地询问了林饮溪的状态如何，如果感觉勉强的话，不必强撑着上节目，她邀请林饮溪当节目嘉宾也不是出于自身的需求。 【马鹿小姐：本来我们录制这个团综也存在一层用心就是希望回馈粉丝.出道这么多年，粉丝说没看我们录制过团综，于是我们几个人和公司商量了一下，拍一档团综给大家看看】 【马鹿小姐：一开始就是希望粉丝们可以开心的事，如果因为我的缘故弄得饮溪那么为难，我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在镜头前面弄场厨艺秀呢】 【林树先生：理由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瞧着手机上男人这句仿佛看透自己内心的话，坐在保姆车上的林允儿也没忍住地抿唇笑了笑。 她没好气地打字说：【对，你最聪明了!我想和自己男朋友的妹妹处好关系，这又有什么错吗?】 【林树先生：没错是没错，但你是不是忘了?你好像一开始在她心目中就比我这个哥哥的好感度要高得多】 发出这句话的林深时也有些无奈和好笑，养了十几年的妹妹，这胳膊肘终究是拐得很彻底。 好在，他和林允儿也不分彼此。 【马鹿小姐：正是因为饮溪是我的粉丝，所以我才更要这样】 【马鹿小姐：以前她喜欢的是舞台上的我，从现在开始，我该向她展现一下私下的我了】 【马鹿小姐：你说，如果她和我接触之后反而不喜欢我了，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另一头的林深时愣了愣，很想对女友说，她这不过是杞人忧天的想法。 可是悬在手机屏幕上方的手指一动，他整个人又若有所思起来。 这头坐在保姆车内的林允儿也没专门去等男友回答自己的问题，她在车内几名随行人员的注目下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好，还侧头冲着旁边两只手都暗自攥成拳头的林饮溪温柔地笑了笑。 这一笑，原本大脑就不怎么清醒的林饮溪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那张秀气的小脸上写满了愣神，惹得人发笑。 林允儿抿起唇角，并未刻意去掩饰笑意，反而很亲近地凑到林饮溪的耳边用还不太熟练的中文说了句：“很，可爱！” 然后，她没再去看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全身都要彻底僵住的林饮溪，回头从车座旁拎起几个纸袋，从里面取出两三包用塑料袋封好的手工曲奇饼干，分发给了自家经纪团队的人。 “你自己做的吗？” “嗯。”林允儿脸上露出了那副自然而然的温婉笑容，笑眼弯弯，“这两天一直在想要做什么，然后在亲故的建议下，忽然就想到简单一点的烘焙了。你们尝尝看。不过我没做多少，剩下一半等下要发给节目组的人。” 她说着话，表情间就有了由衷的歉意。 林饮溪还没反应过来，她歪头也塞了一袋她亲手拆开的饼干到林饮溪手里，继续用中文小声地说：“尝尝看，味道怎么样。”紧跟着，她又扭头对车里的几人笑着说：“总之，今天麻烦你们了。不光是我，我们饮溪也拜托各位了。” 我们……饮溪？ 手上拿着那块由偶像亲自拆好的曲奇饼干，林饮溪侧头注视着林允儿。 正午美好的阳光从车窗帘子的缝隙洒落些许进来，映在林允儿的侧脸上，金灿的光芒勾勒出姣好的轮廓。 不知怎的，林饮溪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随后，趁旁人不注意，她忍着几乎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跳，动作僵硬地同样凑到林允儿那边，对她低如蚊声地说：“谢、谢谢……嫂子……” 还在疑惑林饮溪为什么凑过来的林允儿马上眨了眨眼睛。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害羞到耳根都红得吓人的小姑娘，唇角就再一次弯起。 她什么话都没说，在林饮溪下意识挺直背部的动作中，伸出手揽住了林饮溪的肩头，无比亲昵地揉了揉。 这是对那声称呼的回应。 第1集片尾花絮（续） 花絮（下）： “啊，您好。” “今天的拍摄就拜托各位了。” “这是我朋友的妹妹，希望今天大家也能多多照顾她。如果有什么失误的话，请诸位包涵。” 《channel少女时代》节目组租借的室内厨房场地里，正式开拍前，林允儿领着林饮溪开始四处分发起她亲手烤制的曲奇饼干。 林饮溪就像是过年被长辈带着串门一样，虽然拍摄现场嘈乱的环境和来往繁杂的人员都使得她非常紧张，但是目光一落到林允儿牵着她的那只手后，她就什么都顾不得多想，乖乖地随同林允儿向在场的工作人员们鞠躬问候。 其实由于从小到大的文化习惯，林饮溪本身并不适应韩国这边的繁文缛节。频频的低头行礼在生性有点小叛逆的她看来，显得既烦人又讨厌。 可是哪怕内心不愿意，她也明白林允儿的这番举动是在帮她。 林饮溪从来不算好脾气，偏偏受不了别人对她好。更何况，这次对她好的人还是她追捧已久的偶像，心情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高兴吗？感动吗？或许都有，然而高兴和感动到了极致后，整个人反倒渐渐冷静下来。 她开始真切地感受起了自家偶像和自己关系的变化。 以前的林允儿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真就如林深时口中所说的那样，对方是天上伸手摘不到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即。 她怎么也没想到，幸福和转变会来得那么突然，还是以一种她完全没设想过的方式到来。 偶像变成了亲嫂子，尽管八字还没一撇，甚至连一捺都够不上，但林饮溪能感觉得到，允儿似乎已经把她当作了未来的小姑子一般疼爱。 这大概就是林饮溪追星生涯以来最为理想的结局了。 她过去自然也推崇不去干扰偶像生活的追星方式，只是真正喜欢一个人，心底又哪会没有一点想要靠近她、站在她身边的期盼？ 现如今，林饮溪一次性全都实现了。 并且，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没准她还能和自家偶像彼此作为家人生活一辈子。 “简直是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不小心听见旁边女孩轻声的自语后，林允儿偏头看来，困惑地问：“嗯？你说什么？” 见到林允儿很亲切地侧耳凑来，林饮溪的脸立即又憋得涨红，连忙摇头，动了动被牵住的那只手。 她发觉自身的手心都微微冒汗了，想要收回来，又害怕这种手牵手的好机会以后很难再有，心里纠结得不行。 至于林允儿这边，发觉男友的妹妹仍然是那副害羞的模样，她就温和地笑了笑，也没去强求林饮溪和自己多说说话。 这时候有人叫了一声，林允儿回头看看就随手抽了两张纸巾，在林饮溪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温柔地帮她擦了擦手，说：“我去工作了，你就在场外坐着先看一看。不用紧张，有我在呢。” 为了方便林饮溪理解，她尽量选择较为简单的韩语句式来表达。 等到擦完手后，林允儿瞧了瞧面前过于羞涩的女孩，又是一笑，悄悄看了一眼四周就压低声音，改用中文对她说：“没关系……嫂子，在这里。” 说着，她的手还向自己俏皮地示意了一下。 林饮溪睁大眼睛，冲着她眨巴眨巴。 林允儿觉得她实在可爱，忍不住笑着摸摸她的刘海，刚要转身又“啊”了一声，一脸认真地叮嘱说：“记住千万不要告诉你欧巴，咱们俩私下可以这么称呼，这是我们的秘密。告诉他的话，到时候又要笑话我了。” 她随意地噘噘嘴，并未去关注林饮溪看见她这表情后愈发古怪复杂的神态，之后就笑着挥手离去，只留下林饮溪独自待在原地愣神。 差不多过了两分钟，林饮溪一边垂着头往场外走，一边抬起双手，看看两只手里的饼干和团起的纸巾，嘴里就喃喃说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我们大树有这么大的本事？！” 曾经她也说过林深时以后去了韩国兴许会和她家偶像产生交际之类的话，但那不过是兄妹间浑说的玩笑而已。 谁知道林深时不光把玩笑话变成了现实，他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放在以前，再给林饮溪几个脑子和胆子，她依然连做梦都不敢去想她家的林大树能追到她家林小鹿的可能性。 “真不知道林女士知道这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她以前可不怎么赞同我追允儿，说什么明星艺人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现在是真的有天大的关系了。”林饮溪思绪很乱地想着。 经过今天的事，她估计又要好几天才能缓和过来。老实说，比起别的允控，她认为自身的表现已经算是很好了，换成其他人，指不定早就抱着腿蹲在哪个角落里了。 “那个，饮溪？”韩语的呼唤声从后方传来。 “那边是出口，你跑到那里去干嘛？休息的区域在这边。” “啊，是！” 走着走着就想要跑去外面喘口气的小丫头立马老实地小步跑回来，板着腰，脚下发虚地坐在了工作人员搬来的折叠布椅上。 现在她也很想原地抱着腿蹲下了。 …… 后面的过程说来简单，节目组也知道嘉宾是没有演艺经验的素人，也没给林饮溪安排太多的内容，顶多是借着外国粉丝的噱头，给她和林允儿安排了一些粉丝和偶像的互动环节。 关于这部分，林允儿事前也早就有过沟通，得到林饮溪的点头后才同意了节目组的拍摄。 初次出现在镜头前，林饮溪的表现压根没出乎节目组众人的预料，果然很僵硬，不管是对话还是反应都会慢上一拍。 好在有林允儿事先的铺垫，再加上私下的耐心引导，在缓慢的拍摄速度之下，几个小时后，节目也拍摄到了收尾的部分。 “好，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吧。” 在pd的拍手示意下，现场的气氛顿时放松起来。 即便是像这样短时长的栏目，也不是毫无剪辑的必要。例如林允儿和林饮溪合作做菜的过程偶尔需要长时间的等待，类似于这样的等待间隙等到正式的节目放送就会被剪辑掉，同时也多出了一些可操作性，万一林允儿这回没煲好，中间还有机会给她补做，届时衔接剪辑起来就好。 场外，林饮溪低着头来到林允儿身前，在她好奇的目光中，沮丧地小声说：“欧尼，我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太差了？” 先前在车上的那句“嫂子”称呼不过是一时情绪激动的产物，尽管林允儿后来也准许了她这么叫，但在头脑清醒的状况下，林饮溪尝试了几遍也实在叫不出口，而且眼下还有旁人在场，所以她只好换成比较寻常的称呼。 当然，能够当面称呼偶像为“欧尼”，说起来也是林饮溪过去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好事。 在听到林饮溪的话后，林允儿和她身边的几名工作人员都不由得笑了笑。 倒不是在嘲笑她，而是感觉她的模样可怜巴巴，尤其是那一口还不怎么熟练的韩语口音，十分讨喜。 当然，在轻笑过后，林允儿也懂得要维护小女生的自尊心，用眼神暗示周围的那些女工作人员走开，然后就握住林饮溪的手劝慰说：“你是第一次上节目，又没有经验，如果表现很好的话，让我这个出道这么久的人怎么办？那就要轮到我不好意思了。” 她微笑地拉着懵懂的林饮溪来到身边坐下，看上去很认真地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比我预想要好得多。如果换成你欧巴来的话，估计情况比你还糟糕呢。” 偶像的安慰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林饮溪情不自禁地抿唇笑笑。 不过没过多久，她就护短似的又小声嘟囔：“如果真换成我哥来的话，即便没有经验，他的表现估计也会比我好多了。从小到大，他各方面的天赋都比我要好，从来没在外面露过怯。” 林允儿听后眨眼瞧着她，再次露出笑容说：“我知道……所以有时候觉得他有点晦气对吧？我没和他谈恋爱之前就觉得他很了不起，谈了之后就总觉得自己和他在一起会没自信。” “没自信？” “嗯。” 林饮溪偏头瞧瞧，忽然抿着嘴，挺大胆地开口说：“我觉得欧尼你不必担心，我觉得你和我哥两个人以后一定会长长久久，好好在一起！” 林允儿似是惊讶地看着她，旋即轻轻“嗯”了一声，很浅地笑了下。 林饮溪大概是感觉自身的话没起到多大的作用，禁不住就张开嘴，神色跟着变得艰难又羞怯。 “嫂……嫂子……fighting！” 这一回，林允儿终于转过头来诧异地直视着她。 整个人如同怔住似的，直到林饮溪都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后，她才恍然回过神来，眸光柔和地注视着女孩，一只手愈发紧握住林饮溪的手，笑容十分灿烂地回答她说：“嗯，我会加油！” …… 1、恋爱时代 “听说了吗？” “什么？” “那位林理事今天来公司了。” 金泰妍瞧了sunny一眼，继续低头玩着手机问：“所以呢？” “你一点都不好奇吗？好歹是允儿的男朋友。” “别人的男朋友我为什么要好奇？” 电梯门这时候“叮”地打开，两人并肩往外走去。 “呀，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没事装什么傻？”sunny斜眼瞅着那张被白口罩几乎全部包住的小脸。 “别关注别人的恋爱了，省省心吧。”还在用一根手指笨拙地操作着游戏界面的金泰妍终于透露出了点不耐烦的情绪，“反正你也不可能替他们做决定。” “那允儿的事就放着不管吗？” 听到sunny这话的金泰妍也诧异地转头看她，“除了刚出道那几年，我们什么时候真的去管过别人的事情？有这个时间不如再练习一下舞蹈。你不知道我们马上就要回归了吗？” “那你觉得以允儿现在的样子，我们回归的时候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吗？” 金泰妍这才暂停了游戏，蹙眉想了一会儿抬手勾下口罩问：“所以，你想做什么？” 趁着没人注意，sunny拉着她去角落里说话。 “我直说了吧，我们去找林理事谈一谈怎么样？” “呀，我刚刚的话你没听到吗？” “我知道！成员们的恋爱和我们确实没关系，但允儿现在这样，欧尼你是队长，总该想办法了解一下情况吧？” sunny说出这些话时脸色真挚，可惜金泰妍不像林允儿和tiffany她们那么好骗。 她狐疑地瞧着貌似一心为公的sunny，“那我直接去找允儿谈不就行了？你让我去找林理事，这样的做法不是很奇怪吗？” 金泰妍一时半刻也猜不到sunny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但她知道，让李顺圭开口叫欧尼，多半不会是好事。 “如果能让她开口，我早就这么做了。”结果sunny头疼地说，“昨天我就找她谈过了，那丫头完全不搭理我啊。” “那我们去找林理事，人家就搭理我们吗？别人的感情问题，我又用什么理由和立场去问？开玩笑吗？” 不得不承认，在正经讲话的时候，个子小小的金泰妍还是很有几分身为队长的威严。 被她瞪眼看着，sunny似乎也陷入哑然。 “那……我们就当作去问候一下？不提他是允儿的男朋友，怎么说也是公司的理事，我们两个作为组合的代表去问候一下总行吧？” sunny想了想，依然没放弃劝说金泰妍。 “到时候，我们再装作不小心地提一提允儿。哪怕只是起到个促进效果，也总比什么事都不做要好吧？允儿那模样，我看着都郁闷。我觉得她和林理事谈恋爱，主动权肯定都在人家手里头。” 金泰妍有些犹豫，瞥了瞥sunny又失笑地说：“现在又成恋爱专家了？以前孩子们找你商谈的时候，不是嚷嚷着等你自己恋爱了再说吗？” “以前其实根本没这方面的心思。”sunny也笑了笑，低声地说，“现在忽然感觉我们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前两年你们一个接一个，允儿现在又这样。看来‘少女时代’的确永远不可能是少女。” “心态年轻不就行了？”金泰妍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之前不就被叫成是‘恋爱时代’了？” “我知道，也没觉得这种改变有什么不好……算了，现在重点还是允儿的问题。这丫头，以前没事，这一谈恋爱就连谈了两场。说实话，她前面那回，我作为旁观者，心里面倒没什么感觉，现在这一回，感觉就不一样了。” 金泰妍疑惑地问：“谈恋爱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呗，还能有什么不一样？” “我觉得，这回允儿没准谈到最后真会结婚。这一回和之前的感觉不同，现在的她身上好像有一点过去没有的东西。” 金泰妍像是被sunny的这番发言稍稍惊到了。 结婚、生子，让一个人的生活和自己彻底绑定在一起，这种事对于idol出道的她们而言，还真是遥远到不现实的事情。 可眼下sunny却说，允儿可能会和那个林理事结婚？ “行了，别想了。到底去不去？” sunny的声音打断了金泰妍的思考。 她冲着楼上林深时他们所在会议室的方向努努嘴，说：“可能也就今天这次机会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本人，没准是在允儿的婚礼上？哎，去见一见又不会怎么样。” 金泰妍抱起手来，一时间皱着眉头不吭声。 …… “泰妍，你在门外干嘛呢？” “啊，我那个……” 被逮了个正着的金泰妍用手挠着后脑勺，一边回头看看会议室外面，嘴里就回答说：“我听说林理事今天来公司，所以好奇来看一看。” 这个直女！你干脆坦白说我们是来找林理事谈话好了！ 躲在外头走廊的sunny一下子无语地瞪着金泰妍的侧脸，脸蛋那么漂亮，脑子的构造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来找林理事吗？”中年男人和同样感到惊讶的林深时对视了一眼，“你来找林理事做什么？” “呃，来问候？” 金泰妍说话间就悄悄扯了扯sunny的袖子，sunny很想拍掉这只手，但想到自己两人的目的，只好扯出一副假笑的表情来，在会议室里一众讶异的注目中，牵着金泰妍的手主动走进会议室里。 “那个，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少女时代的sunny，这位是我们的队长泰妍。” “啊，你们好。” 林深时下意识站起身来，看看来到自己面前露出笑容的sunny和被她带着走来的金泰妍，脸上的神情很快转为了温和的微笑。 他伸出手和sunny轻握了一下，三人各自低头见礼，场面让旁观的几名sm高层人员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无论是按照地位还是背景，林深时应该都是那个可以坐在座位上接受金泰妍两人问候的人才对。结果现在这三个人怎么瞧起来像是亲戚之间相见一样？ 别说是其他人，在实际见到林深时面对她们的反应后，sunny和金泰妍的心里在讶然之余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哪怕是好朋友的对象，有时候那种地位高低带来的差距感仍然能把人与人之间分割得如同两个世界的人。 别说她们只是林允儿同组合的成员，即便她们真和允儿沾亲带故，林深时作为公司的理事，需不需要给她们面子也完全是看林深时个人的心情。 好在，允儿那丫头确实没看错人。 在真切地感受到林深时对待自己两人的友好态度后，sunny和金泰妍就心有灵犀地偷偷相视一眼，均能看到彼此眼中流露出的满意。 嗯，开场这一下的表现，可以给林女婿记上一分。 “我和允儿交情很好，她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 林深时的话算是稍微解开了周围人的疑惑，紧跟着众人就听他说：“既然现在正事已经谈完了，今天我难得来公司一趟，不如请泰妍她们带我参观一下？” “嗯？”金泰妍愣了愣，好像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这么顺利。 还没等她说话，站在她旁边的sunny就抢先答道：“好啊，不过我们来公司也有工作，可能没办法帮您多久。” “没关系。”林深时微笑地说，“到时候我再拜托其他人好了。” “那就这样。” 直到目送着林深时和sunny两人离开会议室后，留在会议室里恭送林深时离开的几个人依旧有点没反应过来。 身居高位多年，他们也能嗅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但看林深时和sunny的样子，心里又实在想不通缘由。 “林理事不会是看上sunny或者泰妍了吧？” “不对，我怎么感觉他们更像是有什么话要躲着我们说？” “他们不是不认识吗？” 有人冷不丁地说：“林理事和少女时代的其他人不认识，但他刚刚不是说了吗？他和允儿很熟悉。” 突然间，会议室里的气氛就更加诡异了。 …… “其实今天应该不算是我们初次见面吧？sunny小姐。” 本来低着头躲在后头的金泰妍一听林深时这句话，小脑袋立刻就昂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地左右瞅着林深时和sunny两人，好奇的心思藏也藏不住。 sunny好笑又嫌弃地推开她的脸，解释说：“你忘了？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允儿不是有一次晚上喝醉酒吗？当时我和林理事通过话。”然后她也看向林深时，眼神透出惊讶，“没想到您居然记得我的声音？” “其实也不是声音，而是‘珊妮欧尼’这个名字。”林深时微微一笑，“不过……当时sunny小姐你确实也给我留下了挺深的印象。” sunny的神色顿时变得颇不自然，显然她也没忘记自身当初那句惊人的“fighting”。 我当时到底为什么就没管住这张嘴呢？真是的…… 她在心里叹气，片刻后就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抬起头来对林深时斟酌着地说：“林理事，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一歇怎么样？” 2、她们是小孩子 林深时没有拒绝sunny的邀请，或者换句实话说，sunny的提议正合他的心意。 “抱歉，林理事，我们公司的环境还比不上hart那边。” 三人来到了大楼这层的公共谈话区，刚坐下，sunny就先表达了一下歉意，柔声细语的态度和往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惹得旁边的金泰妍都暗暗朝她投去目光。 林深时自然没把这句客套话当真，笑了笑就说：“没关系，反正我和两位也不好单独去别的地方说话。” sunny有些意外，身心很快进一步地放松下来，心知林深时果然猜到了她带上金泰妍来旁听的理由。 她特意拖着金泰妍过来，不是为了更有底气，而是想要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闲话。 所以她才会选在公司的开放区域谈话，在这里交谈，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们三人即便被别人看到，也不会闹出任何不像样的新闻来。 “你们是为了之前我和珠泫的绯闻来找我？” 接下来，林深时继续说出口的话又引得sunny和金泰妍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们都没想到林深时会如此直白，为此准备好腹稿的sunny更是微微拧眉，内心愈发困惑地瞧着男人那张平静的脸庞。 老实说，sunny在此之前确实怀疑过允儿和林深时的矛盾是源于他和裴珠泫的私交。 诚然，林深时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会脚踏两条船的人，可是谁又说过，情侣之间一定要是确凿的问题才能勾起矛盾？ 更何况，sunny和林深时完全不熟悉，也不能笃定他的性格。 只是眼下听林深时这么一说，包括金泰妍在内，在场的两名少女时代成员都开始觉得，没准真是误会一场。 出道这么多年，至少基本的察言观色她们都不差。 仔细想想也对，林深时若是真在和允儿恋爱的同时，又跑去招惹同公司的irene，这胆子未免太大了。 将来被媒体曝光的话，林深时的背景再深厚也会受到影响。 可是如此一来，允儿难道单纯是看不惯男友和irene来往而生气？还是说，这对情侣私下还有别的情况？ 实在想不通的sunny头疼地想要挠挠头，又顾虑到对面还坐着位年轻的异性，只好维持着表面上的矜持说：“那个……我们倒也不是想问您这件事，毕竟这也不是我们应该过问的事情。” “允儿最近情况很不好吗？”林深时却像是更加看透了她们的心思，审视地看着在座的两个女孩，“连同组合的成员都不得不来找我算账的程度？” “啊，那个……” sunny刚要惊得直起身来，她的手就被金泰妍给按住了。 “有些事本来不该由我们来做，有的话也不该由我们来说。今天我们来找您已经算是出格的举动了，所以我在这里先向您道声歉。” 金泰妍在其他两人的注目下，起身朝着林深时很端正地鞠了一躬。 本来还有点失笑的林深时在见到女孩的行为后，眼神终于略微变了变。 他在金泰妍的身上，突然看到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这份熟悉的感觉不是来自于允儿，而是来自于同样在组合内担当队长职务的裴珠泫。 不过，如果说裴珠泫在他眼里还仅仅是个挺稚嫩的领导者，那么金泰妍的表现就显得成熟了很多。 他很清楚地留意到，在插话之后，从金泰妍那张十分童颜的小脸上流露出的认真和严肃。 这和她前面那副怕生而寡言的脸孔截然不同，仿佛是卸下了什么伪装。 “泰妍小姐，请坐吧。” 林深时摇着头说：“如果被允儿看到现在的场面，回头估计就是我受教训了。其实我也大致猜到了两位今天来找我的目的，虽然有点惊讶，但说起来我还挺感谢你们，那么关心允儿。” “既然林理事您把话说开了，那我们也就不再拐着弯说话了。” 被金泰妍拿走话语权的sunny此时很配合地退到边上去，任由队长代表着她们发言。 “我就说两句话吧，希望您不会怪我们多管闲事。” 金泰妍说话的声音很轻，咬字却非常清晰。 “我们外人都不知道您和允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问题，但是我能看得出来，允儿这些天相当苦恼，她很想和您和好。我觉得您的想法应该也是一样。所以哪怕是为了组合之后的回归也好，我在这里大胆地请求您，不要再让她难过下去了。恋爱本来是件开心的事不是吗？” “还有一句话……我们都是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出道了，所以别看我们现在长到这样的岁数，实际上有的方面仍然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允儿她吧，有时候就是小孩子，她做不到像您那么成熟。我不是在要求您包容她，但是我希望您作为男朋友能够试着去真正理解她的性格。我们在外面是很光鲜的形象，可是我们也是普通人，允儿她也有缺点，她不是真的那么完美无缺。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允儿她如果做错了什么，我们作为外人插不了嘴，但我希望您能够先去听一听她自己的话。我相信在您面前的话，允儿她应该会愿意向您展现真正的自己。我能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您。” 一番话说下来，即便是sunny都能感受到金泰妍话里的诚恳。 一个组合的队长偶尔也像是家族里最大的长辈，金泰妍嘴上不说，心中未必真不在意林允儿最近的变化。 当允儿沉浸在恋爱的幸福时，她祝福过她；在允儿为恋爱而苦恼难过时，她也会为她感到着急。 今天她们俩和林深时见面，又何尝不是她内心的意思？ 在说完心里话后，金泰妍就再次站起来向林深时鞠躬，坐在她身边的sunny很自觉地跟着起身，也低下了头。 “拜托您了！也谢谢您能听完我们俩今天的这些话。” 面对着少女时代两名成员的鞠躬行礼，坐在沙发上的林深时甚至顾不得去理会旁人看来的目光。 他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他眼前的这两个女孩，忽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这时，他的余光瞥到不远处站着一道挺眼熟的身影，不由就转头看去。 金泰妍俩人也注意到他的动作，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结果，三个人的脸色都稍稍有了变化。 “艾琳，你这时间怎么会在公司？” sunny反应迅速，连忙笑着迎了上去。 原先站在原地望着他们三人的裴珠泫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旋即就抬起脸来露出笑容说：“有个行程临时取消了，距离下一个行程还有一点时间，所以就先和成员一起回公司了。然后又听说林理事今天也来了，所以我就过来了。” “你来找林理事有什么事吗？”sunny有点疑惑。 毕竟这会儿在公司里，裴珠泫此前又和林深时闹过绯闻，再怎么有重要的事，也没道理非要赶在现在来说才对。 “公司让我过来，为之前新闻的事向林理事道声歉。” 当着sunny的面，裴珠泫苦笑着并未试图掩饰她这趟找来的目的。 然后，她就没再去看sunny顿时变得稍微异样的神情，径直来到了林深时的面前，先向金泰妍低头问候，接着就如同场景再现一般，也直接冲着林深时呈九十度地鞠了一躬，嘴里说：“抱歉，林理事，看来我给您惹麻烦了。” 这下子，别说是路过的那些sm工作人员，就连在场的金泰妍和sunny都涌起了一股难以言明的心情。 像是更加纠结于眼下这状况的头疼，又像是有些被裴珠泫的表现给惊到了。 无论在旁人眼里如何，至少在她们和林深时看来，裴珠泫的这声道歉简直充满了无声的委屈，以至于让人看着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小脸都忍不住心生怜爱。 作为当事人的林深时眉头皱得比金泰妍两人还要紧。 他不光感受到了裴珠泫这声道歉里的情绪，还隐约察觉到了女孩话里另一层的意味。 一时间，他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地无奈说道：“会不会太小心眼了一点？” 结果听到他这话的女孩就抬起头来看他，眼圈再也抑制不住似的变红，全然不像是道歉的那一方，一句话都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只丢下林深时和金泰妍两人尴尬地留在原地。 …… “欧尼，怎么样了？” 裴珠泫一回到休息室，red velvet的其他成员就纷纷围了上来。 她们也知道裴珠泫这次出去是做什么，尽管义愤填膺，但考虑到公司的态度，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裴珠泫一坐下就陷入了沉默，模样看得人担心。 几名成员张张嘴刚想再说，就见她毫无征兆地转头抓住了平日里和林允儿私交最好的姜涩琪问：“允儿欧尼就那么好吗？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她？！为什么连泰妍欧尼她们都……”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红着眼圈的她侧头去看表情愣神的成员们，最终深吸一口气地闭上眼睛，将满腹无法当着那个人的面说出口的话语又全都咽了回去。 3、小兔桑普 毫无疑问，前不久发生的那一幕对于当时在场的四个人而言都是挺尴尬的情况。 金泰妍两人怎么都没能料到裴珠泫的出现；裴珠泫也难以相信她自己亲眼见到的画面。 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和辩明，在她看见金泰妍俩人之后，她心里就明白过来……这两位是在帮允儿欧尼向林本部长寻求和好的机会。 可是为什么呢？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裴珠泫的思绪忽然间变得很乱。 一方面她感到了震惊和恼怒，她控制不住地迁怒着出面帮助林允儿的金泰妍和sunny，另一方面，她也在嫉妒。 这是她第二次如此深刻地嫉妒一个人。 正如她回去后对姜涩琪等人说出口的第一句话那样，她真的在困惑，允儿欧尼真有那么好吗？为什么就连同组合的成员都愿意为她的私事出头？ 感情问题可不同等于别的事情，交情不到，别人没理由去插手你的事。 裴珠泫自认她对待red velvet的几名成员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但即便是她，除非是关系到组合的大事，她平时对其他成员那些过于隐私的事也会选择视而不见。 她做不到、也没办法让旁人做到的事，林允儿却做到了。 这就是她方才未曾表露在脸上的另一重心思。她除了气愤和不解于那时的状况，她的内心还生出了一份浓重的挫败感。 关于裴珠泫的这些想法，金泰妍和sunny两个人其实都没察觉。 她们只是慌乱于裴珠泫的乱入，还不知道裴珠泫如今和林深时情侣俩的真实关系。 即便她们知道，大概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想到那么多。 真正觉察到裴珠泫心理活动的人，只有林深时。 在他和女孩四目相对的刹那，林深时就领会了裴珠泫目光中包含的所有情绪。 他感受到了她的埋怨，感受到了她的委屈，也感受到了她的不甘。 所以他才会在那种气氛之下，对她说出了一句不太合时宜的“小心眼”。 明明最应该难过的人就是她，这男人还反过头来怪罪她，裴珠泫自认她没当场发火就算是她性格太好的缘故了。 “真窝囊……还有这讨厌的默契，你凭什么看穿我的心？真是……” 特意等到成员们都离开这间休息室后，独自一人留下的裴珠泫才彻底卸下了坚强的伪装，抱着腿缩在沙发上，埋下脸去不言不语。 在发觉林深时一眼就看破了自身藏住的念头后，这份该死的心有灵犀让她觉得既喜悦又悲伤。 喜悦的理由毫无头绪，在生出的瞬间就被她主动掐灭，然后转化成了一股更加浓郁的伤感。 结果，在伤感结束后，理性的头脑也不幸地回归到了她身上。 裴珠泫开始担心起了她刚刚的表现。 她在泰妍欧尼她们的旁观下太意气用事了，还有她在成员们跟前露出的样子，也太不小心了。 万一真被人发现她对林深时的心意该怎么办？ 另外……林深时不会因为她的行为而真的生气吧？ 自顾自地难过了一阵后，裴珠泫就好笑又悲哀地意识到，她果然依旧很在意林深时的态度。 “裴珠泫你真的是……你真的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个样子？” 深吸一口气，裴珠泫抬起眼圈发红的脸颊，整个人出神地注视着空空如也的前方。 “究竟是在恋爱里很特别呢，还是那个人很特别呢？” 关于她的问题，眼下无人能够回答。 …… “虽然很多人在恋爱的时候会变成另外的样子，但这也是他们的一面不是吗？究其原因，全是因为喜欢，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林饮溪意外地看着申娜，咬着吸管眨眼说：“难得见你严肃一回。” 申娜转动眼珠子瞅瞅她，那张姣好的脸蛋上立马就露出了个娇憨的笑容，拉着椅子坐到林饮溪的身边去，抱着她的手问：“所以，你问的问题我也帮你解答了，水水你现在总该告诉我深时葛格的女朋友究竟是谁了吧？我太好奇了！” 林饮溪神色不太自然地挣脱开闺蜜的怀抱，故意不带表情地说：“我只是忽然有点好奇有的人恋爱的时候和平时是不是完全两个样子，你给我扯了这么一大堆干嘛？” 申娜冤枉地睁大了眼，很大声地说：“明明是你旁敲侧击地问我，深时葛格的女朋友对你那么好是不是因为他们俩还在热恋，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林饮溪恨不得拿手里的纸杯塞进她嘴里，不好意思地侧头看向周围望来的客人们，捂住申娜的嘴，瞪着眼睛小声说：“平时让你聪明一点只知道犯傻，没事在这种事情上精明什么？” 申娜“唔唔”叫了几声才撇开好友的手，冲着林饮溪讨打地直笑，弯着眸子挺得意地说：“我本来就很聪明好不好？只是你自己平时看不出来！” “呵呵。”林饮溪嗤之以鼻，也不想再和她多说这话题，索性搬出杀手锏说，“我早跟你说了，我被我哥下封口令了。你要真想知道我嫂子是谁，你干脆直接去问我哥好了。” 申娜非常郁闷地喝着饮料说：“你以为我不想问吗？” “怎么？你不会连我哥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吧？”成功甩开包袱的林饮溪很高兴，笑眯眯地问了好友一句。 谁知道申娜瞥了她一眼，脸色古怪地说：“我有啊。深时葛格的手机号码、邮箱地址、line好友，甚至ka……咳咳，反正我都有。” 林饮溪诧异地问：“你什么时候加了我哥好友？” “以前啊。” “‘以前’是什么时候？” “‘以前’就是‘以前’嘛。” 别的不说，林饮溪不得不承认她的这位闺蜜装起傻来确实是一把好手。 她眯着眼打量了申娜一会儿，咂咂嘴说：“那你直接发消息问他不就好了？”虽然她对于林深时会愿意回复申娜消息的这件事压根不抱希望。 “我有发过消息给深时葛格，除了一开始，他之后就没回过我。” “那你打电话嘛。”林饮溪靠在椅背上，又进入了懒散的闲聊状态，不假思索地出着馊主意。 这话比发消息还不靠谱，她可不相信有了申娜电话号码的林深时看到来电显示后会接电话。 申娜更郁闷了，唉声叹气地说：“我被他拉黑名单了。” “噗”的一声，坐在她旁边的林饮溪差点没把嘴里的饮料喷出来。 她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地拿纸巾擦擦嘴，眼神异样地瞧着闺蜜说：“我哥，不至于这样吧？” 申娜扭头和她对视，嘴噘得老高，像极了一只没人要的小狗。 “好吧……这事确实是我们家大树太冷漠了。”林饮溪只好伸手抱住好友安慰说，“不如，你回头去问问你哥？我听说他也知道我嫂子是谁。” 经过纠结，林饮溪依然决定坚守誓言，她不能失信于她们家大俊啊。 比起好朋友，肯定是偶像更重要一点。 再说了，她要是失言，以后大家成为一家子，这留下的印象多不好？只能是先委屈申娜了。 申娜估计也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在她怀里靠了几秒就坐起身来，怨气十足地眯眼看她，不大高兴地说：“算了！” “怎么了？终于准备放弃了？” “不，我觉得我还是直接问深时葛格更快一点。”说着，申娜就低头拿出了手机。 林饮溪按捺不住笑意地说：“你认为我哥会回答你吗？” “我直接问当然很难，但我可以迂回地问嘛。” “迂回？怎么迂回？” “我准备请深时葛格去看电影！” 林饮溪顿时呆了一下，瞧着申娜斗志满满的模样，下意识问她：“看电影？你和他两个人？” “对啊。”申娜眨着眼，偏头看来，“水水你也要去嘛？”问完，她的脸上就露出了很明显的嫌弃神色，犹豫地说，“我还想和深时葛格一起过过二人时光呢……” 林饮溪的胸脯一阵起伏，捏起小拳头又松开，认为没必要跟这种迟早得意不起来的家伙置气。 她也没再提醒申娜她的计划成功率近乎为零，只是没好气地说：“公共影院我哥肯定不会和你去。我们经常去的那家私人影院，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不是放的动画片吗？《小鹿斑比》？” 正是由于对类型不感兴趣，现在她们俩才会坐在这里闲聊。 “两个女孩子没事看什么动画片？”申娜突然一脸正色地说，“有男生在的时候才去看动画片，这样会显得你很可爱！有童心！” 林饮溪扯扯嘴角，没对她的这番言论发表意见。 大约过了几分钟，眼瞅着申娜一直在低着头看手机屏幕等待回复，林饮溪才又没忍住地出声劝道：“行了，我哥不可能……” “啊嘟！” 恰好这时，申娜手上的手机响起了声清脆的提示音。 林饮溪一愣，注视着申娜在看过消息后，抬起头来冲她笑眯眯地说：“深时葛格……答应啦！” 4、小鹿斑比 老电影放声机似的音效在气氛不错的私人影院里断断续续地回响。 白色的幕布上正在放映着色彩经过修复的电影画面，富有年代感的台词声接连传入耳中。 “hello，little prince.（你好啊，小王子。）” “look，he’s trying to get up.（你们看，他正在试着站起来。）” “kinda wobbly，isn’t he?（他是不是站得摇摇晃晃？）” “thumper!（桑普！）” “well，he is.（我又没说错。）” “aren’t you?（你觉得呢？）” “looks to me like he’s getting kind of sleepy.（我看他是有点困了。）” “i think it’s time we all left.（我认为我们应该离开了。）” e on.（走吧。）” “thumpere on.（桑普。走了。）” “whatcha gonna call him?（您打算为他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well...（这个嘛……）” “i think i’ll call him bambi.（我准备叫他斑比。）” …… 坐在观众席里，光影交织地映在申娜和林深时的脸上，两个人似乎都在专注地观看着电影。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头顶上方的灯光被打开，大银幕也开始滚动起制作名单，仿佛看了场好戏的申娜这才高举起手，伸了伸懒腰，完全没有名门淑女风范地打了个可爱的哈欠。 她揉着眼睛，嘟囔地问林深时：“深时葛格，现在几点啦？” 林深时低头看表，时间已经临近深夜，估计外面的街道都看不见多少路人了，天知道这丫头为什么非要约他看晚场电影。 “没办法。”像是听见了林深时的心声，申娜不好意思地露出笑脸说，“我想和深时葛格你单独看一场电影，白天的话，时间不好安排。” 林深时看了看还在播放制作名单的银幕，也不着急起身离开，侧头对申娜似笑非笑地说：“申氏的小公主连包场看一场电影都做不到吗？” 不算躲在幕后的工作人员，眼下这家私人影院只有他们二人，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谈话场合，林深时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虑。 申娜撇嘴说：“那斑比还是森林里的小王子呢，他不也是差点被人抢走了配偶？” 林深时挑了下眉，倒是没再调侃她，免得口头上欺负太过，之后申旻那家伙来找他麻烦。 “深时葛格，你觉得我挑的这部电影怎么样？” 在舒缓了一下看完电影的疲惫后，申娜又重新有了精神，兴致勃勃地靠近林深时，那双戴着美瞳的大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如同也在放着光。 林深时瞅瞅她，稍微和她拉远了一点距离，然后就说：“还行。” “还行？” 见申娜的语气好像有些不满意，林深时又补充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至少我看得懂。” 所谓“看得懂”，不知道内情的人可能还会以为林深时是在自嘲或在暗讽申娜的品味幼稚，知情的人就会明白，他的话确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从小到大，大概也只有这种动画电影是他真正能看得懂的影片。 申娜应该是听出了他话里的真诚，笑弯起了眼，想要亲昵地伸手去抱林深时的胳膊，被男人不着痕迹地再次让开后，噘了噘嘴，倒也不觉得尴尬，转而就说：“有时候背负了太多东西也不是好事，所以比起作为主角的小鹿斑比，我倒更喜欢电影里那只自由自在的兔子桑普。” “但这电影终究是斑比当主角，你再喜欢别的角色也没用。” 听到林深时随口说出的这句话，申娜眯了眯眼睛，旋即笑意更浓地完全侧过身来，以手托腮地注视着林深时说：“的确，所以这部《小鹿斑比》一直以来只是我第二喜欢的电影。” 林深时转头和她对视，哑然失笑地说：“看样子是准备让我问一问？好吧，你第一喜欢的电影是什么？” “《about time》，一部中文应该叫作《时空恋旅人》的电影，水水陪我看了好几回。深时葛格你有印象吗？” 申娜笑眯眯地说出了个出乎林深时意料的答案来。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女孩，问她：“为什么最喜欢这部电影？” “寓意很好嘛，又有甜甜的爱情。我推荐葛格你也去看。”谈到喜爱的电影，申娜更加来了兴致，“一开始看到男主角和女主角在黑暗餐厅认识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俩只是彼此的过客呢。毕竟他们只在分别的时候见过一面。” “你们这个年纪不是挺愿意相信一见钟情的说法吗？”林深时看上去没有多想地说。 申娜眨眼看他，问：“葛格你也相信一见钟情吗？” “不相信，因为这种事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那你还觉得这种事很正常？” 林深时摇头说：“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我相信有时候爱情诞生的速度也许是很短暂的事情。” 申娜像是新奇于他的言论，思索地点点头，又抬起脸来笑着说：“反正我后面确实也相信了他们俩是真爱。只不过相比起爱情，我更喜欢那部电影表达的另一个主旨……在你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情况下，你的态度不应该是去试着改变那个未来，而是应该作为警醒，试着去改变自己的现在。” 林深时沉默了几秒，问：“你今天约我出来，只是为了跟我讨论电影吗？” 申娜笑容灿烂地说：“那深时葛格你呢？你忽然答应我的邀请，也仅仅是为了过来和我看场电影吗？” 林深时给她的答复很坦然：“我最近碰到了点难题，你应该也有所耳闻。现在我好像什么事都不需要去做，很清闲，又不想只在家坐着，看到你的信息就答应了。” “你这是打算让我帮你转换心情？” “可以这么说吧。现在有很多人我都不想去见，数来数去，突然发现你是很合适的对象。你距离那些事很远，我和你这个局外人一起说说话，没准脑子里的思路就能整理出个头绪来。” 林深时丝毫没去掩饰自身赴约的真实意图，听得申娜噘起嘴嘀咕：“这么说，我就是被利用的工具？” 男人却好笑地瞧着她。 “我利用你，难道你就没有想要利用我的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这个时候约我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可是你肯定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我们俩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照葛格你这么说，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就该让我来达成我的目的了吧？” 申娜的眉眼间蓦然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林深时显然不会被她用话拿住，留有余地地说：“我先听听看，如果是力所能及的事，帮帮你也无所谓。” “eves是我的事业，这件事葛格你也知道吧？” “嗯，然后呢？” 申娜靠回了椅背上，目视前方说：“虽然我现在年纪还小，手头上好像也不怎么缺钱，但有的事趁早做准备也没什么坏处。” 这下子，林深时貌似就有所会意。 他侧过头来问：“你想发展eves？这种事我可帮不了你。” “我不需要hart的帮忙。”申娜却摇了下头。 “那你需要什么？”林深时挺疑惑地问她。 只见申娜双眼晶亮地转过头来，兴奋地盯着他说：“葛格你懂得什么是炒作吗？” 林深时一愣，紧跟着皱起眉头。 “你指的是什么？” “哎，葛格你的记性也太差了吧？你前几天不是才刚和我旗下的品牌代言人闹出绯闻吗？” 没等申娜把话说完，林深时就想都不想地拒绝说：“不行。” “为什么啊？”申娜看似不解地问，“只是炒作嘛，又不是要深时葛格你和irene真的谈恋爱。” “这件事不行，另外，我好像也没有非要答应你的必要吧？” 申娜眯起眼来，幽幽地说：“看样子，葛格你是非常想要避开这件事了？” 皱眉的林深时这时候也觉察出哪里不对，审视了申娜一会儿就说：“什么炒作的话太荒唐了……你是故意在试探我？” 在他身边的申娜立即笑出声来，双手竖起大拇指说：“看来我欧巴没说错，深时葛格你真的很难骗。” “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林深时问。 “绯闻真的只是绯闻。我一直挺好奇我欧巴提到的有关葛格你的软肋是什么，现在好像终于可以确定了。” 果然，申娜带着淡笑，轻声说出了一句足以令林饮溪瞠目的话来：“葛格你的女朋友……是林允儿对吧？” 林深时不说话地盯着她看，片刻后脸色古怪地说：“你今晚费了这番工夫，只是想知道我女朋友是谁？” “喂喂，你就不能有点危机感吗？万一我是什么坏人呢？被我捏住把柄，葛格你就一点都不方吗？”申娜不忿地嚷嚷说。 林深时没放松口风，滴水不漏地说：“且先不说允儿是不是我女朋友，即便她真的是，你又能对她做什么？” 结果他就听到女孩笑笑，说：“我是不能对她做什么……可是，如果只是让你们俩分手，我想我还是能做到的。” 5、被欺负的Sin 如果眼下换个人在场，哪怕认为申娜在开玩笑，心里面恐怕多少也会有些动怒。 林深时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他皱起了眉，冷不丁地问申娜：“你的意思是说……这次我和irene的绯闻，背后是有人推波助澜？” 申娜的眸光里漾起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她弯起唇角，终于也开诚布公地说：“我可没这么说，但我确实是在提醒你。那些想要对付你的人，大概没人会愿意主动降低身价去对付一个女艺人。他们也很聪明，明白痕迹太过明显的话，保不齐会断掉全部的退路。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得势？所以，聪明人就要有聪明人的做法。” 林深时蹙眉想了一下，豁然开朗：“虽然绯闻曝光的事不一定是有人操控，但这件事对于一些人来说是个好机会。” “看来也用不着我解释了。”申娜再次用手托住了脸，笑眯眯地注视着男人，“这次你和irene的绯闻，闹出来的时机真是太绝了。更绝的是，我这两天听说那位林小姐的状态可不怎么好。看来，哥哥你和她之间是出了什么情况？” 林深时侧头看向她。 “别瞪我啊，你自己也会说，我好歹是theer的小公主，有点自己的消息渠道很正常吧？只要之后消息传开，我相信盯着她的眼睛绝对不止是一双两双。这次你和irene的事就给了他们一个很大的提醒。他们动不了你，也不好去动允儿。可是有一些人，比如说你父亲，完全就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利用外界的舆论来迫使你和允儿分手。你不是公众人物无所谓，允儿可不是。所以我现在可是在好心提醒你，既然没把软肋藏住，那至少也该好好地保护起来吧？你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 被申娜揪住机会口头教训了一通后，林深时既有些好笑，心头又有点犯冷。 原先他也在奇怪李溪午那边为什么会忽然没了动静，纵然是顾虑他和曺赫之间的赌约，也不该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才对。 或许，真就像申娜警示的那样，李溪午正在盘算着一个一击制胜的计划。 林深时不是公共人物，所以哪怕他两次和裴珠泫上了韩国的网上热搜，受到影响更大的人始终都是裴珠泫。 同样，这方法没准也适用于林允儿。 想要利用所谓的绯闻来离间他和允儿的感情是种可笑的行为，但是这种行为要是由李溪午来做，林深时就不敢再持有任何轻视的心态了。 他太了解他亲生父亲的性格了。 假如李溪午果真打定了主意要拆开他和允儿，前面的所有行动就只能算是预热的警告而已，接下去，他很可能就要动真格了。 “这些事，你当局者迷，我欧巴之前本来也想和你说一说，否则的话，你真当我们theer会在意旗下代言人闹出的一些绯闻吗？你们俩，男未婚女未嫁，又算不上丑闻，顶多最后就是依照合约更换代言人而已，我欧巴为什么要这么积极地帮你摆平这件事？还不是怕有人会利用这些新闻做点事情。他不和你说，一则是不想逼你，另外，他也有他的心思，他未必不想你顺从李代表的意思和诗京欧尼结婚，这样一来，别的不说，你肯定会是han shin第三代的掌舵人之一。但我不同，我觉得从深时哥哥你那里蹭一份人情也是不错的选择。” 林深时沉默片刻就扯起嘴角说：“我倒是没想到自己的人情这么值钱。” 坐在他身边的申娜托着腮，笑眯眯地瞧着他，“反正我再努力，家里的继承人也是我欧巴。这就是当忙内的好处和坏处。你什么都不能争，也什么都不用去争。而且，我和水水可是至亲，我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人，那些人想欺负深时哥哥你，没关系，我帮你一起对付他们。” 看着女孩似乎信誓旦旦的样子，林深时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捏捏眉心问：“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准备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建议？” “我的建议，哥哥你也早就猜到了吧？我欧巴可能没把话说出口，或者，他故意没摆出多么认真的姿态跟你说这件事。而我呢，其实我也觉得诗京欧尼不错，但既然哥哥你不愿意，那我现在只能建议你……赶紧找个机会和好吧。” 眼神若有所动的林深时再度转头，对上了女孩的眼睛。 “在现在这种局势之下，你们俩想要长久地在一起，你就不能忽视你们之间任何细微的裂缝。在罅隙生出的第一时间，你就应该要去修复好它。否则，我敢肯定，未来你们俩终究会分开。有时候，爱情的消失不一定是在彼此身上消磨完了爱意。” 说到这里，申娜撇了下嘴。 “当然，你还有另一个选择。” “嗯？”林深时盯着她。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可惜你不愿意。另一个方法就是……借着这次机会，你趁机去炒作一下你和irene的事情。现在还来得及，你可以先把允儿推到棋盘外面去。对外做出花心的姿态，让大家认为一个女人对你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这样一来，即便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至少你不必再担心有太多的人去关注你和允儿，从而可以腾出手，先把你面对的那些难题解决掉再说。如果你最终真的赢过了你父亲，你和谁结婚，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申娜提出的观点又是林深时此前从未想过的方案。 他像是思考起了申娜这一提议的可行性。 待在旁边的申娜低头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玩了起来，眼角的余光却不断去瞟林深时的脸色，暗地里的笑容愈发显得狡黠。 只可惜，林深时的犹豫压根没持续多久，申娜就见他抬起头来，缓缓吐气地说：“这种事，确实不可能。” “深时哥哥你应该知道你做出的这个决定并不怎么理性吧？”申娜隐含失望地说。 林深时看看她，突然微笑地伸出手，捏了捏申娜的脸说：“我做事情，确实很讲究理性，可是在感情方面，我不认为还应该由理性说了算。” 诚然，林深时很清楚他要是真按照申娜所说的话去操作，在目前他和允儿的事还没大范围曝光的时候，确实能起到很大的效果。 即便李溪午等人不会相信他的表演，允儿那边将要承受的压力也会少很多。 可是，他依然选择了拒绝。 他甚至不必去问林允儿的意见就知道，她会做出和自己相同的决定。 “反正就算没有其他人，我要解决的主要问题还是在我爸身上。你提的建议很好，可惜我不认为我爸会上当。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做一些让自己喜欢的人难受的事？本身我反抗我爸，理由就是因为我不愿意那个人伤心。现在却要为了达成所谓的目的而本末倒置，这样不就显得太傻了吗？” 听着林深时貌似依旧理智的回答，被他捏着脸的申娜就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总算显露出几分小魔女本性地咬牙嘀咕：“什么本末倒置，说到底还不是心疼自己女朋友？虚伪！” 林深时瞥了她一眼，“你在我面前倒是越来越懒得伪装了？” “你还不是一样？直接上手算是怎么回事？”申娜瞪眼说。 “作为半个哥哥，我看你可爱，不行吗？” “你这分明是伺机报复！” “谁让你天天欺负我妹？” “我哪有！” 申娜冤枉地睁大了眼，震惊地看着林深时，这男人简直比她还不要脸！ 林深时却不再理会她，笑着拿上外套站起身来，又拍了拍申娜的脑袋，往影院外面走去说：“这次算我欠你人情，回头我找机会还给你。以后别没事逗饮溪玩，很有意思吗？” “你平时逗我欧巴有意思吗？”申娜捂着头说。 结果林深时还真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想了想后点头说：“有意思。” 申娜脸色略微古怪，“比起他们俩，我怎么觉得我们俩更像亲兄妹？” “我可不想和你当亲兄妹。” “水水辣么傻，我这么聪明，不好吗？” 林深时看上去迟疑了一阵，说：“我觉得你不像好人。” 申娜一把抓起手边喝空的塑料瓶，作势欲打，谁知道那道站在原地的高大身影完全不闪不躲，给她来了个措手不及。 一只修长的手屈起手指，伸到她面前，在她额头上猝不及防地敲了敲。 “啊！” “哥哥走了，回头不要想着成天骚扰我还人情，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再还给你。形式和做法都由我定。” 抱着脑门的申娜埋下身去一声不响，直到影院的负责人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询问时，她才猛地昂起头来，抓狂地叫了两声。 她泪眼汪汪地扭头瞪着男人离开的方向，最后却“噗哧”一声笑出来，抱着手坐回去自语：“这回我可是吃了老大的亏，林大树，这人情以后迟早要你还给我……” 6、第二次见家长 抛开别的因素不提，林深时和林允儿事前大概都很难想象，相比起他们自己，不少旁人反而更加殷切地希望他们俩能够尽快和好。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压力了。 林深时那边还好说，尽管收到了申旻和申娜等人的连番劝告，心里面早就打定主意的他看上去依然没有动摇的意思。 倒是林允儿这边，在事后从尴尬的金泰妍和sunny那里得知那天在sm公司发生的状况后，她整个人就陷入了懊恼又抓狂的状态。 她完全没办法告诉金泰妍两人，裴珠泫和她还有林深时之间的真正关系。 好在，忙碌的工作根本容不得她长时间沉浸在个人的情绪里。 没过多久，少女时代的正式回归就如约而至，然后又过了两天，林允儿又不得不从繁忙的行程当中抽身，前去参加一场她无法拒绝的宴会。 那是来自于青瓦台的邀请，名头是“午餐恳谈会”，据说届时到场的人全是曾获得过国家模范性表彰的各界代表。 林允儿今年刚拿到模范纳税人的表彰，再加上少女时代的名气和艺人职业的特殊性，所以也在受邀的行列。 说实话，林允儿眼下压根没心思去出席这种形式明显大于意义的政治活动。 奈何sm公司没给她第二个选项。 所以，20日中午她只能乘车来到青瓦台的外围，在助理们紧张又鼓励的注目下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端庄地往里走去。 之后的经过没什么好说，面对在座一众平均年龄、包括社会地位都比自己要高出一大截的社会上层人士，早就被公司重点交代要谨慎言行的林允儿在会上只好从头到尾地保持笑容，偶尔小心地发言两句，连摆在面前的那些精致餐点都不敢去动。 直到她又在一名受邀记者的镜头下微笑地拍好照片后，林允儿这才感受到自身在这些大人物眼里失去了可利用的宣传价值，被暂且放过。 再熬一会儿，她就可以解放地回家好好休息了。 林允儿暗自揉了揉都快僵硬的脸部肌肉，转头想先拿点东西垫垫肚子。 结果这时候，有道似曾相识的中年声音就不高不低地传入了她耳中：“现在你和他的消息还没传开，如果他们知道你是我儿子的女朋友，现在你受到的待遇就不是这样了。” 林允儿吃惊地回头看去，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地问候道：“那个……伯……不是，李代表？您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回事？！林允儿的大脑立刻充满了疑惑。 今天的这场恳谈会，李溪午应该不在受邀之列。事实上，如果他之前真在场的话，林允儿也早该注意到他才对。 毕竟han shin集团的代表理事，在这样的场合里怎么可能不成为被人们围聚的中心？ “我的办公室之前收到过邀请，说起来我前两年也得到过‘模范纳税人’的表彰。不过我不太喜欢韩国这些媒体的镜头，所以等到记者离场之后才进来。” 听到李溪午这话，林允儿下意识扭头看去。 果然，恳谈会的会场已经被人封锁，外界能看见的恳谈会现场，也只有刚才那群记者拍的几张新闻照而已。 “我今天来这里实际上也没什么事情，该说的话也早说完了。不过对于林小姐你，我倒是还有一些话想聊一聊。” 面对林允儿，李溪午的表现还算有绅士风度。 他彬彬有礼地邀请说：“我看你刚刚也没吃什么东西。不如这样？等到恳谈会结束，希望林小姐你能赏脸和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吃顿午饭，怎么样？” 林允儿的心情顿时变得纠结了起来。 她不知道李溪午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今天的日程安排，由于有恳谈会这么重要的事在前，公司下午也就没给她安排别的行程。 也就是说，除非是明着说不愿意，否则林允儿找不到其他像样的借口来拒绝李溪午的邀请。 问题是，这位为什么会忽然想要和她吃饭？ 不对，重点不是吃饭，而是接下去会在饭桌上谈的内容。 林允儿不由回想起了她上一次和李溪午的见面，那也是她和李溪午第一次的正式会面，谁知道就在那次碰面后，她才知道……原来她曾经暗中敌视的这位中年男人，他是自己男朋友的亲生父亲。 眼下她的处境，不亚于林食萍再度出现在她眼前，进退不得，又左右为难。 林允儿能感受到一点林深时对待李溪午的态度，有孺慕、有亲情，同样也有一份叫人难以去插嘴过问的忌惮和防备。 亲生父子间做到这种地步，连带着林允儿都不禁怀疑起李溪午那副儒雅和善的外表之下，究竟隐藏着一颗怎样的心？ 另外，她可知道李溪午早就打算着撮合林深时和那个曺诗京小姐结婚。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和现在站在她身前的这个人，也是敌对的关系！ 敌人请你吃饭，去，还是不去？ 林允儿彻底迟疑了。 “不必紧张。”李溪午显然是看出了林允儿的些许心绪变化，微微一笑地举起手中的高脚杯示意，“我也不用林小姐你现在就给出答复，等到恳谈会结束后，我会在外面等你一会儿。无论如何，我想我们俩需要好好谈一谈。” 李溪午的话让林允儿心中一动，她抬起头来，蹙眉地注视着这名中年男人，在李溪午将要转身离开前，突然小声地开口问：“您是想和我……谈深时的事吗？” 回头看向她的李溪午沉默地想了想，莫名露出笑容说：“不算。其实我更想和林小姐你，谈一谈你自己。” 我自己？ 林允儿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惊讶之色。 …… 约莫几十分钟后，林允儿费心思把身边的经纪团队都糊弄走后才回到地下停车场里，在几名黑衣保镖的躬身敬礼下，一语不发地坐上了李溪午为她安排的车。 大约是考虑到了林允儿的心情，李溪午没安排她和自己同乘一辆车，反而找来了一辆一模一样的座驾，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了青瓦台。 独自一人坐在车里，林允儿环视着对于普通人而言豪华过头的车厢内景，也感到了些微的坐立不安。 作为国民女团少女时代的成员，林允儿出道至今实际上接触过的生活层次恐怕也超出寻常人的想象，她对韩国所谓的上流社会也算不上陌生。 可是，不陌生是一回事，心态如何又是一回事。 出生在普通家庭、父亲只是公务员的林允儿在她方才答应李溪午的邀约后就隐隐开始后悔了。 尽管以李溪午的身份地位，不至于亲自出面去欺负和算计她这样的年轻女孩，但想到林深时此前遭受过的一些刁难，林允儿心里又变得不那么确定起来。 连自己儿子的幸福都能无视的人，真的不要脸面地对付她，好像也不是毫无可能的事。 在车上，林允儿越想悔意越浓。 她看了一眼车前座的方向，放在腿上的手就动了动，想去包里拿出手机，先给林深时打通电话通通气。 这事她早就该做，可惜前面脑袋晕晕乎乎，一下子忘了这茬。 不过想归想，等到真拿出手机后，林允儿盯着屏幕上那串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拨出过的电话号码，心里面又生出了一阵犹豫。 她打电话给林深时，好的情况是林深时跑来接她，坏的情况至多也就是换成林深时和他父亲沟通。 有林深时的插手，李溪午今天的某些盘算也该打消了。 可是，如此一来，状况不就又回到了今天之前吗？ 林允儿这才恍然地意识到，她之所以会答应李溪午的邀请……理由是她其实也很想听一听，这位气度不凡又位高权重的中年男人，究竟想对自己说些什么。 “林小姐，我们到了。” 驾驶位上的保镖出声提醒。 回过神来的林允儿苦笑地摇摇头，又把手机放了回去，旋即就在这些保镖的护送下走下了车。 “‘shining’？” 林允儿驻足仰头望了一会儿她前方那片犹如童话城堡般的高大建筑物，然后就低下头，随着走在前面的李溪午等人走进了深林俱乐部里。 然而没过多久，在俱乐部里，他们一行人才刚刚走出电梯，脚步就停了下来。 “夫人……” 躲在后面的林允儿隐约听见了一名保镖如此称呼那名忽然带着人出现的黑衣贵妇。 夫人？ 她眨眨眼，仔细看了看和李溪午站在一起的曺静淑，脑子里这才猛然想起她之前在曺诗京的生日宴会上也见过这位。 她是……李代表的妻子？那么，她和自己男朋友又算是什么关系？ 正当林允儿的脑袋里在乱糟糟地想着的时候，在人群最前头和丈夫说话的曺静淑突然若有所觉，望向了躲在后方的那道身影。 在看清林允儿的脸后，她愣了愣，马上就蹙起眉头，生气地瞪向了一脸无奈的李溪午。 7、父母之爱子（上） 从丈夫的表情来看，曺静淑知道这次他们三人的碰面应该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事实上，她自己仔细想想也知道，李溪午没道理这么做。 只是如此一来，这场所谓的偶遇，落在她心里就更显得不那么美妙了。 她扫了一眼在场的这些人，又看了看缩在人群最后方的林允儿，忍了又忍，还是没好气地附耳对丈夫说：“你真打算看着你儿子跟你翻脸？” 李溪午笑呵呵地没说话，侍立在两人旁边的那几名中年人却是感到冷汗浃背，几乎要控制不住鞠躬谢罪的冲动。 由于他们的疏忽，李溪午一行人和曺静淑撞了个正着。 本来夫妇之间在外面遇见是件挺值得高兴的事，可是这对夫妻，全集团的中高层都知道李溪午和曺静淑的关系有多别扭，眼下看这气氛，深林俱乐部的这些负责人更是暗道不好。 说起来这事也不能全部怪罪到他们头上，谁知道曺静淑会忽然跑来俱乐部？ 如果时间上能打个落差，两拨人兴许还遇不到，偏偏李溪午等人到达的时机又是如此不凑巧。 只能说，有一些微妙的运气在作祟，倒霉的人是他们和李溪午，至于幸运的人…… 在妻子蹙眉的注视下，李溪午笑容不变，余光却含笑地扫向了队伍中间那个谨言慎行地懂得躲藏的年轻女孩。 这一遭，还真说不好林允儿算不算是走运。 曺静淑恼怒归恼怒，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开口要求李溪午放人。无论两人私下再怎么闹，她都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去落李溪午的面子。 现在的林允儿还不值得她这么做。 李溪午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不管曺静淑再怎么冲他瞪眼，他都是微笑地不予回应。 看着他的反应，曺静淑就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结婚十几年，她知道李溪午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些事了。 “这事，我不会替你瞒着……现在你儿子虽然被我阿爸盯上了，但过了这一关，他没准会变得很有用。我不会为了你和他搞坏关系。那小子的脾气，像极了你，以后他要是知道今天这事我在场，真敢甩脸色给我看。” 听着妻子的语气里都出现了点不忿的情绪，李溪午终于好笑地低声对她说：“我怎么听着你这话，他更像你儿子？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他了？” 这男人，说他亲生儿子和他脾气像还不乐意！瞧着这转移话题的嘴贫模样，确实像足了十成十！ 曺静淑又瞪了丈夫一眼，懒得和他多说。 今天她会来深林还真是意外，在公司那边她还有更紧要的事务要赶回去处理，压根没工夫留在这里盯着李溪午。 她心知林允儿今天要面临的这关不好过，但内心除了对父子俩今后关系的担忧和联想到林深时知道情况后的些许头疼以外，她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当然，在带着人经过林允儿身边的时候，曺静淑多少还是犹豫了一下。 她一语不发地注视着不明所以又小心翼翼的女孩，然后凑到她耳边，对她轻轻地说：“不用过于胆怯，如果真的无法再谈下去，你可以逃跑。” 一句“你可以逃跑”，这就是她能给予林允儿的最大帮助了。 清脆的高跟鞋声再次在宽敞的走廊上回响起来，林允儿和旁人一样，怔怔出神地望着曺静淑的背影被人簇拥着消失在尽头的拐角。 等到她回过头来，牙齿就微微咬住了下唇。 她刚才在曺静淑的气场笼罩之下，嘴里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甚至很难去直视曺静淑的眼睛，正如她先前面对李溪午时表现出的弱势。 “后妈，她是他的后妈……”喃喃的话语，道出了她方才在意识到曺静淑的身份后脑中那个问题的答案。 准确地说，假如林深时以后果真进入了曺氏，那么在普遍的观念里，曺静淑就同样可以被称为是林深时的母亲。 所以，林允儿在今天同时见识到了她男朋友的父母，这两位长辈的出现仿佛挟带着一股高不可攀的威势，压得她心头喘不过气来。 在做了做深呼吸后，林允儿才勉强平复心绪。 她望向走在前面始终没回头看她的李溪午，仍然咬牙跟了上去。 …… “看来，我今天的邀请给林小姐你带来了不少压力？” 坐在韩式风格的包厢里，李溪午提起茶壶要给林允儿倒茶。女孩连忙伸出双手举杯去接，那双小鹿似的眸子对上中年男人的目光后，眼里却也看不见几分本该有的怯意和迷茫。 李溪午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睛，笑着放下手里的茶壶继续说：“想吃点什么？这里没有菜单，但客人想吃的东西，十有八九都能备好。” 林允儿低着头拿起筷子，忽而又搁下，她抬头和李溪午对视，眼神突然显得非常明亮地说：“我本来想拖延一些时间，希望能等到深时过来，但我现在放弃这个打算了。您的夫人……她和我男朋友，应该是同一边的人吧？” 李溪午的眼神似有变化，过了片刻，他也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她是他的长辈。” “您还是他的父亲呢。”女孩想也不想就回答说，话里其实无甚讥诮，像是不经意地吐露出了潜意识里的想法。 然而，包厢里的气氛依旧一下子就变得怪异而沉默。 林允儿的胸口不易见地加快起伏，老实说，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刚刚那一刻她怎么会如此胆大包天地回了李溪午这样一句话。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那就不必再去害怕。 她在李溪午的盯视之下，面不改色地继续说：“我问这个问题，不是希望从您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今天不管我男朋友会不会出现，我和您之间，应该都有一些事要先处理完。” 李溪午想了想，问她：“我知道你刚刚有些害怕了。我和你见面之后就知道，你不是那种无知无畏的小女生。所以在来到这里的一路上，我给你留足了时间，让你自己意识到你将要面对的对象是谁。你明明已经害怕了，有时候害怕并不是一种可耻的情绪，它至少能让你保持着基本的理智，可是现在为什么你又不怕了？我看你的样子，好像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尊严和面子强撑。” 他没去问林允儿忽然把话摊开来讲的理由，他完全不关心这问题的答案，不管是受不了压力也好、想要抢先掌握一点主动权也罢，既然林允儿打算略过前面那些客套的过程，他也就如她所愿。 林允儿大概能猜到李溪午的心思，又有点疑惑于他现在所关心的这件事。 她不假思索地蹙眉回答：“我的胆量并没有您想象中那么小。han shin对于很多人来说虽然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但作为您儿子的恋人，我想我还没有不堪到连坐下来和您谈一谈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你没有别的依仗，只是自恃胆气，认为你，或者说他能够帮你一起对付我？” 李溪午看上去有些失望，他没等林允儿再开口，便抬抬手打断说：“既然林小姐想和我开门见山地谈一谈，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很简单，我想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我希望你能和深时分开，现在的你，是他的最大拖累。”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李溪午真正开口之后，林允儿的脸色依然忍不住变了变。 她默然地盯着李溪午的脸庞，几秒后出人意料地说：“您不说一些给我的条件吗？钱，或者对于我工作上的一些帮助。” 结果李溪午好笑地看看她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平时少看那些电视剧，看多了，心里反而少了点敬畏……我为什么要对你说些什么条件？我们俩现在不是在谈交易，你难道认为你和深时的感情是一件可交易的商品吗？如果真是如此，我倒是不介意花钱消灾。” 在韩国居住多年，李溪午的韩语很好，好到，足以把他话里想要表达的所有意思传递给林允儿的程度。 当听到“花钱消灾”这个词后，林允儿放在腿上的手就情不自禁地攥紧了些。 她看着李溪午脸上淡淡的笑容，再也看不见从前的那份儒雅和温和，但她也没就此丢开晚辈该有的礼貌，只是稍稍垂下头去说：“这么说，您是希望靠言语来规劝我？” “我今天坐在这里，确实不是以han shin代表理事的身份和你谈话。我是以深时父亲的身份来找你，虽然今天之后，那臭小子指不定会不会认我，但我始终是他的亲生父亲。我想我应该有资格对他的恋情提出意见。” 说到这里，李溪午莫名地笑了笑，他喝了口杯中的茶水，轻声说出了一句引得林允儿霎时抬头的话。 “说起来……比起你，我有时候觉得还不如是那个叫裴珠泫的女孩当那小子的女朋友更好。” 8、父母之爱子（中） “为什么？” 脑子里刹那间生出的一声疑问，还没来得及摆脱迟疑地问出口，坐在林允儿面前的李溪午就手捧茶杯，平静地告诉了她答案。 “很简单。” “那位裴小姐的阅历还很少，她在爱情面前会犹犹豫豫，她还是想要享受恋爱的时候，两个人磨磨蹭蹭的话，也许几年就过去了。” “再有，她的事业刚起步，她再赶时间，也不可能在近年内和深时结婚。” “这样时间不就很充裕了吗？我总有办法让她和深时分开。” “所以，你和她在我眼里，你们俩截然不同。她比你少了很多危险性，她也比你合适得多。” 听完李溪午的话，林允儿沉默了很久才攥起手说：“所以，无论是我还是她，您的想法始终都是希望那位曺小姐和深时在一起？” 李溪午却摇摇头。 “林小姐你玩过国际象棋吗？” “这个下棋吧，其实思路很简单，尽量为自己制造优势就可以了。” “来，现在我们看看。” “如果深时他选择了我替他铺好的路，他不仅能成为han shin集团未来的孙女婿，还很有可能成为集团未来的掌权人。至少是其中之一。” “但如果他选择了你，他能得到什么？他的事业会受阻，他会受到包括我在内很多人的刁难。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要推掉一个对他来说其实很好的机会。” “这种对抗的结果，不用我说，你也很清楚，十有八九他会输。” “哪怕他真的赢了，他又能得到什么？事业肯定没了，仅仅是换来了一点所谓的恋爱自由。” “最后，他还把这份自由，用在了你的身上。” “对，爱情。爱情确实是你的优势。问题是，这个优势是只有你有吗？” “深时现在爱你没错，但你能保证，他永远不会爱上别人吗？你能保证，错过你，他就会后悔一辈子，你就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挚爱吗？” “我想你应该不能保证，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感情永远不会变质。” “所以爱情这个优势还不错，只是份量轻了点。” “至少在我这样的老人家眼里，你们口中的爱情太过微不足道了。” “人生可不止是两个人在一起，短时间的你侬我侬那么简单。” “如果你对深时起到的影响不那么大，我不会插手过问你们之间的事，但现在，深时想和你在一起，他甚至想和你结婚。这是影响他一辈子的大事，我只好来当这个恶人了。” 话说到这里，李溪午顿了顿。 “我其实一早就知道林小姐你想说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深时的结婚对象并非只有诗京可以，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是你。” “理由，我刚刚说了，你不合适，你很不合适。” 几句轻飘飘的不合适，似乎就使得林允儿的脸色略微泛白。 她微微垂下了头，双手愈发交互地握紧，胸口起伏。 老实说，在今天之前，她不是没预先设想过自己将来会和男友的父亲有这样的一场谈话。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李溪午会远比她预想中的态度还要直白，她没想到……对方的话会如此刻薄、冷酷，还有现实。 过了片刻，实在找不到话来打破沉默的她不得不直接搬出了她准备好的杀手锏：“我听深时说过……您之前之所以希望他和曺小姐结婚，也有一部分您自己的原因在里面？” 李溪午果然停下了喝茶的动作，抬眼向她看来。 林允儿下意识挺直了背，抿紧嘴唇，毫不退怯地迎上了中年男人的目光。 她的这番话也算是撕破了脸，只差当面问李溪午，他想要赶走自己儿子的恋人，理由果真像他自己口中所说的那样不夹私心吗？ 李溪午显然是听出了林允儿的弦外之意，不语地笑了笑，像在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直到对面的林允儿都等得有些坐立不安的时候，她才听见那道磁性而温和的中年声音重新传入自己耳中。 “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留有余地的必要。” 李溪午再次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续了杯茶，然后浅尝着说：“我刚刚说，那个叫裴珠泫的女孩比林小姐你适合当深时的女朋友，你知道另一重的理由是什么吗？” 林允儿听后没应声，这么无礼的行为本来不符合她的性格，可惜今天的情况于她而言和往日不同。 她的心中有团怒火正在燃烧，但不知道该针对谁、该怎么去发泄出来。 李溪午好像也不意外她的沉默，自顾自地往下说：“我觉得林小姐你不合适，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你是艺人，还是名idol。虽然那位裴小姐的情况和你差不多，但你们俩仍然有些不同。我这么说吧，如果是她，我不是不能考虑，真让她和深时在一起，可是你不行。为什么？因为她才刚做这份职业不久，而你，好像已经算是功成名就了。全韩国的人好像都知道你的名字，你和你的组合，一度是这个国家的标签之一。” 慢悠悠的话语在包厢里响起，李溪午也没忘给林允儿添茶，尽管这一回，他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孩不再像之前一样，那么恭敬和紧张地伸出双手举杯去接。 他浑不在意地收回手，脸上的笑容里有点说不清楚的意味。 接着，林允儿就听到他继续说：“如果是普通人家，娶到你的话，或许还会认为是家里的子孙争气。毕竟，能在一个领域里做到顶尖的人，我相信林小姐你有自己的优点。你已经很优秀了，你比这社会上的大多数人都优秀。可是，不管你有多优秀，偏偏你遇上了我们这样的家庭。我在这里可以毫不避讳地告诉你，你想要成为深时的爱人，你有多么优秀根本不重要，你再优秀也只是锦上添花的添头而已，重点在于，你的出身、你的背景，还有你过去的经历。” “我刚刚说了，我不一定非要深时娶诗京不可，甚至，我不一定非要什么门当户对。深时如果继承了我的事业，或者他选择继承他继父的事业，他也就不需要依靠什么联姻来增加自己的优势了。” “我其实没想过逼他。” “同诗京结婚的事，最初只能说是吓唬吓唬他，逼他入瓮的玩笑而已。” “可是后来，随着情况的变化，我的想法也改变了。” “因为我发现，他竟然想娶你。没办法，我只能真的做一些事情，出手阻止了。” 渐渐地，林允儿才恢复些许的面容又变得发白了。 她像是从中年男人的话里听懂了什么，嘴里却一句话都不说，也一句话没去反驳。 她仅仅是孤零零地坐在那里，身形看上去消瘦而可怜。 李溪午放下喝空的茶杯，淡然的神情找不到丝毫的犹豫和软化。 “前些年，因为公司的发展需要，我也开始试着了解和接触你们这些idol是怎么回事。” “说句很不礼貌的话，当时我在看完手底下的人整理的资料后，我对你们的第一印象是……一种‘商品’。你们的身份很光鲜，如果走运的话，在短时间内就能拥有很大的能量，可是你们真的不像是那种拥有独立个性的职业，你们甚至和你们同行业的其他明星也不一样。” “我曾经出席过一场晚会，在晚会上，有些好像当时人气很高的年轻idol在舞台上表演，当时我认识的一位老人家就在我耳边说，等到她们结婚后，她们的孩子将来长大看到她们现在这个样子，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句话的记忆很深。” 李溪午摇摇头，忽然吐出口气来。 “那个叫裴珠泫的女孩，我知道她和深时也有一点关系。如果今天把你换成她，我或许会采取更柔和的方式来应对。” “甚至，她如果真让我看到了她喜欢深时的决心，并且愿意放弃她现在的事业，我不是不能帮她抹掉她过去的那些痕迹，让她和深时好好地在一起。” “可是，你不行。” “我知道你从刚刚开始就想问我，为什么你不行、为什么我认为你和深时不合适。理由很简单，因为……” 李溪午注视着女孩依然在竭尽全力维持情绪的脸庞，终究是轻轻地说出了那句残忍无比的话： “丢人。因为深时如果和你在一起，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是非常丢人的事……” 话音未落，包厢的门外突然传来了沉重的敲击声。 几下如同用拳头闷砸门板的动静过后，正在包厢里的两个人就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 包厢的门被人拉开，一群黑衣保镖在后面惭愧地低下头，映衬着出现在门外的那道气喘吁吁的身影。 他看了看一下子见到自己就吓得连忙转过头去擦眼泪的林允儿，又看了看李溪午那张平淡的面庞，神色立即变得格外冰冷。 9、父母之爱子（下） 忽然出现的林深时什么话都没说，在看了李溪午一眼后就径直走进包厢里，弯腰牵起了林允儿的手。 “让开吧，他是我儿子。” 外面的黑衣保镖们刚要拦住准备离开的两人，在场的所有人就听见身后的包厢里传来李溪午平静的话语。 尽管琢磨不透自家老板的心思，但李溪午这话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领头阻拦林深时去路的那名高大男人微微一怔，继而就低下头，带着手底下的人恭敬地让开了道路。 与此同时，同样赶来的深林俱乐部人员不知道是不是也听见了李溪午那句传到外界去足以掀起轩然大波的坦白之语，无需交代和命令，在林深时牵着女孩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每个人都垂首退立到了两侧。 一时之间，走廊上的气氛安静而肃穆，耳边只有男人干脆利落的脚步声和女孩有些急促的高跟鞋声在回响。 直到两个人快要消失在尽头的拐角时，不知是哪个家伙脑子里搭错了筋，开口喊了声“少爷慢走”。 然后，如同是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不可避免地往外扩张。 几乎是被训练好似的，包括那群黑衣保镖在内，很多人在这时候都默契地说了一句： “少爷慢走！” 汇聚起来的声浪回荡在走廊里，刹那间成为了耳中唯一的声音。 男人的脚步一顿。 林深时侧头望去，冷脸冷眼，之后依旧一语不发，转身就走。 他没有注意到，林允儿在听见那整齐划一、夹带尊敬的恭送声后望向他的复杂眼神。 她曾经以为她是艺人，他是普通人，虽然有点困难，但只要她和他愿意努力克服那些差异的话，他俩应该还是能够长长久久地交往下去。 然而今天，她却忽然发觉，他和她，好像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 …… “砰”地关上车门后，林深时先侧身给女孩戴上了安全带。 一边戴，他嘴里也一边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大脑似乎还没恢复正常运转的林允儿缩着胳膊，任由他的身体从自己眼前经过，等到林深时收回手，疑惑地看向她时，她才冲着他怯怯地眨了下眼睛。 一下子，明明心头还压着怒火，男人的嘴角仍然控制不住地往上僵硬地扯了扯。 “别因为我和你父亲吵架。”林允儿突然小声地说。 林深时不说话地盯着她看，片刻后问：“如果今天换成是我和你父亲，你会是什么反应？” “我会帮你骂他！” 女孩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紧接着她却抬眸对上男人近在咫尺的眼睛，伸手捧住他的脸说：“可是你不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我就算骂了我阿爸，他顶多也就是生气而已，不会对我们俩做什么。至于你父亲……”林允儿说到这里可爱地皱皱鼻子，“他太可怕了。” 林深时像是被她这句出人意表的回答给弄得愣住了，两秒后，嘴角又动了动，这回却是没笑，反而伸出了手，呵护般抱住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女孩。 林允儿好像早猜到他会这么做，唇边泛起了些浅浅的笑意，非常温顺地靠进他怀里，侧着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说：“我其实有点高兴。” “嗯？” “那位曺夫人好像和你真是同一边的人，这样你要对付你父亲的话，身边至少也有一个能帮到你的人吧？还有，我猜到了你会赶过来，但当你刚刚真的出现的时候，我的心里很感动……谢谢你，来找我。” 林深时听完她的话，沉默了半晌，最后脸上勉强挤出点笑来，微笑地低声问：“情况是不是有点奇怪？” “嗯？”趴在他怀中的女孩昂昂脑袋。 “我明明都准备好一肚子安慰你和不让你哭的话了，为什么现在反而是你在安慰我？” “哈哈……” 林允儿被他古怪的语气逗笑了，双臂环着他的腰，翘着唇角仰起脸来，眼眸明亮地注视着他。 紧跟着她就毫无征兆地凑上前去，在他的嘴上啄了一口。 林深时眨眨眼，问：“这算什么？” “安慰的吻！” “你安慰我？” “什么啊？”脱离他怀抱的林允儿丢给了他个白眼，非常傲娇地说，“是你安慰我！” 她说着话，那红润的唇瓣还咂了咂。 “嗯，味道还行……” 林深时一阵哑然，刚要有所动作，早有防备的女孩就笑呵呵地挡住了他。 “现在不许胡闹！先离开这里再说，没准还有监控呢。” 明明也没打算做些什么的林深时被她这么一说，更加失笑，摇摇头就戴上安全带，启动了车辆。 林允儿看着前方，一只手在底下自然而然地握住男人的手说：“我今天累了，不想再回公司，也不想回家里。你带我出去玩吧，怎么样？” 转动方向盘的林深时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她的面容，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嗯。” …… 随后，两人先开车去了“秘密森林”。 林允儿身上还穿着今天她出席午餐恳谈会的那身米色连衣裙，款式倒不算华丽，不过终究惹眼了点，林深时就先把她安置在咖啡店的二楼，出去给她买了身便于上街的衣服。 结果等到林深时回来后，他就看到女孩不知何时侧躺在他的床上，闭着眼，沉沉地睡着了。 他愣了愣，放轻脚步地带上门，提着手里的那袋衣服，走到沙发上坐下，整个人旋即莫名地吐出了口气。 回头望向大概睡了有段时间的女朋友，林深时微微一笑，随手放下购物袋，难得生出了些男友的心思，低头取出手机，打开相机，镜头对准了正枕着手在睡觉的那道纤瘦身影。 林允儿的睡相谈不上有多好，简单地盖了层薄薄的空调被，一双摆脱高跟鞋后无比自由的白皙脚丫却伸到了床外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深时甚至远远地看见她在梦中蹙起了眉头，小嘴微张，时不时又紧紧抿起，像在嘟着嘴。 林深时拍了几张照后就笑着起身，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蹲下来，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女孩的脸庞。 过了不知多久，他嘴边的笑意逐渐淡去，低下头自言自语似的说：“对不起……” 这句话，他早在俩人走出深林俱乐部大门的那一刻就想说出口了。 可是一句苍白的道歉有用吗？他认为自己需要做出一些更实际的行动才行。 动作依旧很轻地撑着地板转过身去，林深时靠坐在了床头边上，他耳旁听着那轻缓的呼吸声，眼底满是柔意，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之前和曺赫见面时听到的另一番话。 当时他即将离去，老人却突然叫住了他。 ‘对了……毕竟我是长辈，你是晚辈，咱们俩今天这次见面，我总该给点见面礼。有些话，在你走之前我就提醒提醒你。’ 林深时那时尽管疑惑，但也老实地坐了回去。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给你造成的问题比你父亲给你造成的问题要棘手得多。但其实，有些事我只是不愿意那么麻烦而已，重点在于，你有没有让我愿意变得麻烦一点的价值。可是你父亲，他阻拦你的理由其实和我完全不同。’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很正常。父母的心，子女向来很难理解。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就行了……即便你解决了我给你的问题，但在将来，你也许会从你父亲那里受到更大的阻拦。他和我不同，我看待你，只有利益，而你对于他而言，除了利益之外，还有另外的意义。’ 当时听到老人这些话的林深时，并不能领会其中的含义，直至今天的事发生后，他的心里才忽然有了明悟。 “父母的……心吗？有时候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大麻烦。” 他喃喃低语着，往后仰头闭上了眼，好像也想要暂时忘却今天发生的这些事。 …… 林允儿的这一觉睡到了深夜时分才醒来，连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林深时都略微吃惊。 “我真睡了这么久？”不敢相信地再三确认过时间后，刚刚醒来的女孩显得十分懊恼，“啊，真是……明明还想着今天能有机会约会呢！” 她转头瞪向了露着笑脸的男人，不讲理地说：“你干嘛不叫醒我？休息一会儿就算了，从中午睡到现在诶，你当我是猪吗？你就不怕我出什么问题吗？” 绝对不要和有起床气的人吵架，林深时深谙这道理，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说：“其实现在还来得及。” “嗯？什么来得及？” “约会啊。快的话，凌晨左右我就能送你回家。” 林允儿瞅着他，随即鼓起嘴，揉着睡意难退的眼睛说：“可是现在街上还有什么好逛的？我知道的那些店估计早就关门了，本来还想给你挑几件衣服呢……” 林深时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突然若有所思地对她说：“不如，我们去看场电影怎么样？” 10、则为之计深远（上） 碍于林允儿的身份，林深时和她一起去看晚场电影，说不定比白天在首尔的大街上乱逛还要有风险。 好在林深时前不久刚被人推荐了一个不错的好去处。 反正他和林允儿对电影的类型也没具体要求，在林允儿的好奇之下，林深时开车带着她，去了申娜刚约他见过面的那家私人影院。 之前申娜嘴上说得无辜，实际上林深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天申娜是真的包下了整间放映厅，只为了俩人谈话的时候能方便一些。 既然能被申娜看中，那么这家私人影院的保密性总比外面那些人来人往的公共影院要强。 只是林深时千算万算，依然算漏了一点。 “抱歉，今天之后的时段只剩下这部电影了。” 站在柜台内的服务员看着面前这两名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年轻男女，推荐性地说：“其实这部《时空恋旅人》真的蛮适合像两位这样的情侣观看。如果您和您女朋友没看过的话，我们这里推荐您看一看。” 林允儿偷偷瞧了瞧男友的脸色。 尽管有口罩的遮挡，她仍然感受到了林深时的迟疑，不由就用手肘戳戳他，小声地问：“怎么了？这电影很难看吗？” 林深时没想到她的观察力会这么敏锐，拉着她去旁边的角落里说话：“我老实跟你说，你不许生气。” “怎么了？”林允儿开玩笑地说，“我想我今天的抗压能力已经是这几年来最强的时候了。” “电影我没看过，所以也不知道好不好。不过……我知道珠泫很喜欢这部电影。”林深时用近乎陈述式的口吻说出了他前面犹豫的理由。 果然，刚才还笑眯眯的林允儿怔了一下。 她在林深时的注目中，收敛起了笑意，低下头像是想了一会儿。 然后她就苦笑着说：“感情有时候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事情对吧？有些事明明很莫名其妙，但就是会发生和存在。” 说实话，林允儿根本不关心裴珠泫以前喜欢哪部电影的问题，但如果现在让她和林深时一起去看这部名叫《时空恋旅人》的电影，哪怕她的气量再大，一时间内心也有股无名火在升腾。 这件事无关理智，正如她话中所说的那样，莫名其妙却难以控制。 “你倒是对她的事记得很清楚？”两个人就这么僵在了影院的前台处，过了片刻，林允儿忍不住迁怒地瞪起了男朋友。 林深时无奈而笑，“有时候，记性太好确实不是坏事。” 林允儿纠结地拧起眉头。 她已经看见前台的那名服务员望向他们这边好几眼了，她没办法再踌躇下去。 “算了……看吧！” 林允儿咬牙说出了一句其实没怎么出乎林深时意料的答复来。 在载着女孩来这里的路上，他就看出林允儿的状态了。她很疲惫，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灵上的困乏和麻木。 林允儿之所以非要和他看这场电影，原因也在于此。 她提不起劲儿再和他去别的地方了，可假如就这么败兴而回，林允儿心里有种难以说明的不甘心在作祟。 反正不管是谁喜欢的电影，现在和林深时在一块的人终究是她，何必想太多？ 林深时没去猜女友的想法，轻声地问她：“你确定吗？电影看不成的话，咱们俩开车去江边吹吹风、走一走，这样应该没问题。” “不要！”林允儿不自觉地紧握住了男人的手，同他十指紧扣，“这一走搞得好像我怕他们一样……不是说适合情侣看吗？我们俩为什么不能看？” 他们吗？ 林深时点点头，不再多问，顺从女友的意思，在影院的服务员终于露出的笑脸之下，两人手挽手地走进了影厅里去。 算是比较走运，即便林深时没包场，今晚没有别的观众和他俩看同场电影。 一走进黑蒙蒙的观影厅内，林允儿似乎就甩开了方才在外头的一切烦恼，相当兴奋地打开手机手电筒，找到她和林深时的座位坐下，还冲着男朋友不停招手，像个二十来岁才和男朋友第一次约会的傻姑娘一样。 林深时在她的招呼声中好笑地走过去，坐下后说：“看来没人在，你就彻底地放松了？” “你懂什么？”林允儿白了他一眼，“你知道平时我去外面看场电影有多难吗？这还是我这几年来头一次这么自在地看电影呢！” “所以，心情有高兴一点吗？”林深时微笑地注视着她，神情非常温柔。 林允儿侧头和他对视。 正巧，前方的那块大银幕上亮起了一片耀眼的白光。 在闪耀到无法形容的光芒中，林允儿轻轻地一弯眸，颔首说： “嗯……有你在，我就高兴！” …… “big lesson number one，all the time travel in the world can’t make someone love you.（第一个大教训，所有的时空旅行都无法让别人爱上你。）” “how long will i love you?（我对你的爱能保持多久？）” “for the people we love most，not forever，but cherish.（对我们最爱的人，不说永远，只说珍惜。）” “i’m not particrly proud of many things in my life.but i’m very proud to be the father of my son.（我这辈子没为什么事特别地骄傲过。但是我很骄傲，做我孩子的父亲。）” “……” 在闪烁的光影中，入场前怀揣在心的那点小情绪早被林允儿给抛之脑后。 她歪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张大眼地专注观看银幕上的一幕幕画面，眼里噙着光，甚至有那么一刻，眼圈都情不自禁地随着片中的人物而变得泛红。 “如果你有了时空旅行的能力……不对，如果你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你会怎么去做？” 忽然，她转头看向了男人，明明听上去是句有感而发的提问，表情间却写满了认真和郑重。 林深时知道她的话里还有另一层的含义，脑中不由就想起了自从裴珠泫拿到雕塑里跌落出的那朵花后，在他们三人身上发生的种种，整个人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也侧过身来，思考着回答说：“我想，即便我知道了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还是会更注重眼下的事。”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试着去改变吗？” “为什么要改变？” 林允儿的气息好像有些急促，她的双眸在影院的环境里忽亮忽暗。 “如果，那个未来不是你喜欢的未来或者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你还是会乖乖地任由事情走向那样的发展吗？” “为什么一定要那么悲观地想？说不定，那个未来正是我们喜欢的样子呢？” 林允儿感觉他在有意装傻，立即气鼓起了嘴，反应看上去不仅仅是有点寻常的郁闷。 林深时歪头看来，被林允儿闷闷不乐地想要推开他的脸。 男人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起身来到她面前蹲下，将她的双手紧紧地合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允儿，我刚刚的意思是，不管未来是什么样子，那都是未来的事了。我不会为了还没发生的事而活，我现在做出的所有行为是因为我自己喜欢才这么做，这样才是我的人生。所谓憧憬的未来，不也是想要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吗？所以我只要顾好眼下就行了，只要我自己确定我现在正在过自己喜欢的人生就行了。” 眼前的女孩也低下头看他，彼此相视了很久之后，林允儿才小声地开口说：“那如果，我们的未来真的已经被决定了……该怎么办才好？” 林深时微笑地说：“我可从来不相信生活是由一个结论倒推出来的过程，我只相信，我们的未来怎么样，由我们现在做什么来决定。” “那你，决定怎么做？”女孩怔怔地问。 男人凝视着她，片刻后，他目不转睛地突然说：“我决定爱你，我想和你结婚，这才是我想要的未来。” …… “啊嚏！” “怎么了，生病了吗？” “啊，没什么……” 捏捏鼻子的裴珠泫转身拿过枕头，仰躺到了沙发上，对着手机说：“我没事，倒是偶妈你，马上入秋了，注意别感冒。” 电话那头的裴母说：“你在首尔照顾好自己就行。” 裴珠泫在这头笑眯眯地听着妈妈的嘱咐，过了几秒，她望着上方的天花板，嘴里没由来地问：“偶妈。”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在年轻的时候就知道你和阿爸，两个人将来会结婚，你会怎么做？” “突然间为什么问这个？” “只是一下子想到了而已。”裴珠泫随口糊弄说。 裴母没好气地笑了笑，想了一阵才回答：“那我可能就不会和他结婚了？” “为什么？”裴珠泫一蹙眉，身体都跟着坐了起来。 “嗯……可能就是因为知道结果？我觉得提前知道未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你只看着那个结果前进的话，过程中你会错过和做错很多事情，但如果你选择无视那个结果的话，你知不知道未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顿时，裴珠泫愣了愣。 11、则为之计深远（中） “那我就回去了。” “嗯，走好。路上小心开车。” 站在家门口，林允儿扬起胳膊，冲着男人恋恋不舍地挥手告别。 她很清楚在眼下的时期，她任由林深时开车把她送回家是一种任性而危险的行为。 可是她不想去在乎了，也不愿意再去想那么多现实生活的利弊，至少在今天之内，她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林深时大概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选择了用自己的行动来表示支持。 转身走了几步，林深时莫名停下脚步，回头看去，结果目光就撞上了那双还含着笑的眼眸。 他忍不住也是微微一笑，抬起手朝她挥了挥，动作间充满了没说出口的眷恋。 林允儿忽然抬步向他跑来，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张开双臂扑进了他怀里。 “嗯？怎么了？”林深时抚摸着她的头发，低下头温柔又疑惑地问她。 女孩昂起脸来，很孩子气地噘着嘴，对他说：“bobo……亲完再走。” 林深时怔了下，旋即忍俊不禁。 “让我再开心一点嘛，我今天晚上只想开开心心地躺到床上入睡。” “这样就能开心吗？” “哎，快点！” 在女孩的催促声里，林深时忍着笑，稍稍犹豫又轻柔地在她嘴唇上吻了吻。 “可以了吧？” “别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好不好？你也给我开心一点！” 林允儿伸出双手，扯了扯男人的脸颊，然后可爱地皱起鼻子，笑容灿烂地转头跑回到了家门前。 “现在觉得心情真的好多了。晚安，我们男亲！” 听到女孩这话的林深时嘴角扬起。 他走到车旁，一边拉开车门，一边高声地说：“进去吧，我走了。” “嗯！晚安！” “晚安。” 深夜无人的社区里，林允儿微笑地挥动着手，目送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缓缓驶走，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淡去。 本来这回他们见面，林深时应该和她谈一谈上次有关裴珠泫的事才对，可惜有了李溪午的举动在前，他们俩到头来，谁也没能开口去提那件事。 “好多烦心的事情啊，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决……” 带着没人听见的喃喃自语，林允儿幅度很大地叹口气，解开自家的电子门锁，走了进去。 “啊嘟！” 进门后刚换好鞋，林允儿就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林树先生：快点睡吧.我爱你.】 不知不觉，他们俩已经成为能够把这种真挚的告白挂在口头上的关系。 瞧着手机上收到的消息，前不久还有些垂头丧气似的林允儿立刻又笑了，笑得很高兴。 她正要抓紧工夫卸下身上的诸多负担，跑进房间，扑到床上去，回复男朋友的消息，手机的屏幕上方就忽然跳出了个她意想不到的来电显示。 整个人有些惊讶和疑惑，摘下帽子和口罩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后，林允儿就接通了电话，放到耳边说：“嗯……阿爸？” …… 在中午林深时从深林俱乐部带走林允儿后，李溪午留在了那间包厢里，他盘腿坐在垫子上，依然不紧不慢地吃着菜，只是手边的那壶茶，被换成了几瓶青岛啤酒。 没过多久，他的手机传出来电铃声。 停下筷子的李溪午侧头看了一眼，毫无意外地笑笑，随手滑动屏幕，点开了外放，边吃边问：“这可不太像你，在工作的时候办私事。” 电话那头顿了顿，随后响起了曺静淑平静的声音：“这也不像你，在工作日饮酒。” “你人都回公司了，能不能不要老让他们看着我？”话虽这么说，李溪午脸上挂着的笑容看起来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曺静淑沉默了一会儿，没由来地说：“在你眼里，那孩子果然是有点不一样。” 李溪午嗤笑了两声，好笑地举着酒杯说：“这事如果换成诗京，她要是找个娱乐圈里的什么男idol，我也会搞今天这么一出。” “可是你不会像现在这么失落。”曺静淑突然说。 刹那间，电话的两端都有点安静了下来。 李溪午放下酒杯，重新转过头来，注视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电话那头的曺静淑显然没有要住口的意思，毫不客气地往下说：“今天的事如果换成是诗京，她再怎么对你撒气、她再怎么对你冷眼以对，你绝对不会在意。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哪怕你把诗京视为自己的亲生女儿，但你做事依然奉行理性。你认为你这么做是为她好，所以你绝对不会后悔。可是……深时不一样。他是你第一个孩子，你对待他，感性罕见地跑到了理智前面。说实话，我真觉得有点新奇。我和你结婚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你有几回这样……啊，林食萍当年嫁给林仲平的时候，也算一次吧？” 如果此时林深时在侧旁听的话，恐怕会对曺静淑的表现感到咋舌。 他还从来没见过对外讲究优雅与从容的曺静淑对谁说过如此刻薄和恶毒过。 饶是如此，李溪午也没动怒。 他在听完妻子明显有异的那最后一句话后，摇着头无奈似的低声说：“这都多少年的事……你还想记挂一辈子不成？” 电话里若有若无地传来了记哼声。 “再说，我现在也不光是在想那臭小子的事。” “难不成你还在想林食萍的事？她现在倒是还没离开首尔。” “有时候诗京倒是没说错。” “什么？” “你更像那个臭小子的亲妈。母子俩一样的小心眼。” 没等曺静淑再说话，这头坐在包厢里的李溪午就为了打断她似的说：“我的意思，我对那个叫允儿的女孩也有点抱歉。” 曺静淑的话语果然一顿，讶异地说：“你还会对她有歉意？”怀疑之意，溢于言表。 李溪午苦笑，然后不轻不重地吁了口气，抬起头望望上方低喃： “当然有……我现在可也是父亲的身份。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受伤，所以伤害了别人家的孩子。权当是喝了酒之后难得的良知吧，我刚刚才忽然想起来……那个孩子，也是别人家珍贵的女儿来着……” …… “阿爸，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 林父在电话那头呵呵笑道：“没什么，忽然睡不着，所以就想起来打了个电话给我们家的宝贝女儿。” 林允儿一愣，旋即不见异样地笑着说：“快点去睡吧。年纪大了越要注意身体了。” “阿爸知道。” “那我也差不多要睡了，有什么事的话，明天我再打电话给阿爸你？” “那个……” “嗯？” 林允儿停下了挂断电话的动作，眨着眼把手机放在耳边。 林父犹豫了一下，这才说：“我听你欧尼说了你和那个孩子的事……听说他家里的背景不一般？” 林允儿情不自禁地收紧下唇，低下头强笑地说：“阿爸你听谁说的？我可没跟欧尼这么说。” “你当阿爸是傻瓜吗？他那么年轻就当上本部长，这可不仅仅是能力的问题。”林父的语气里有了几分严肃和认真。 林允儿沉默了一会儿，问：“那……阿爸您的意思是？” 林父像是听出了女儿话里的忐忑，也不由放轻了声音，问：“真的喜欢吗？” “嗯！”林允儿毫不犹豫地点头。 “非常喜欢？喜欢到愿意结婚的程度？” “嗯！” “那么……就随你自己的意思吧。觉得辛苦的话，就回家里来。如果觉得没办法再喜欢下去了，也回家里来。阿爸和你欧尼都在。在我们面前哭，不丢人。” “嗯……” 林允儿在沙发上抱着腿，用微颤的鼻音努力保持正常地应着爸爸的话。 “那，晚安。阿爸爱你。” 在电话另一端不知道的时候，女孩抿紧了嘴，仰起脸来，长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让眼眶里的湿润快点蒸发。 然后，她才重新低下头，对着手机轻轻地说： “嗯……我也爱你。阿爸。” …… 林深时刚转动方向盘要往车库的方向驶去，目光就留意到前方他家的大门前停了辆车牌号他挺熟悉的车。 车上的人正好也看见了他，降下车窗，露出了一张戴着无边框的眼镜的中年脸庞。 双方接近后，对方见到他后就慈祥地笑了笑，冲他招了招手。 12、则为之计深远（下） “坐吧。我这里不常来客人……” 刚给林仲平端来杯水的林深时和继父对视一眼，自知失言地笑了笑：“这么多年，好像还是头一次在大晚上招待爹妈，说话都有点不清楚了。” “本来子女大了，父母也就成外人了。”林仲平同样微笑地说，“你们终究会找到自己人生的另一半，组建新的家庭。说是‘客人’，也没错。” 林深时举起双手，示意投降：“算我说错话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这个时间，您怎么会来找我？” “其实我等你等了有一会儿工夫了，本来以为今天你会早点回来呢。” “您待在门口，怎么不叫饮溪给您开门？” “今天我来找你，这事我可是连你妈都瞒着。” 听到林仲平直言不讳的回答，林深时愣了愣，紧接着若有所思地问：“您来找我，是不是也听说了什么？” 林仲平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摇着头说：“我这耳朵，一到首尔就痒得不行。什么消息都听了点。你要问我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具体在问什么。不过我今天来找你呢，目的很简单。” 林深时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林仲平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就说：“我来找你，其实是想听一听，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您是说我？” “嗯。估计你都忘了。我在这里的事也差不多办完了，这个月月底，我和你妈就要带着小溪一起回国内了。没剩下几天时间。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最好现在就说。再晚的话，恐怕就有点来不及了。” 继父意味深长的话让林深时沉默不语。 他似乎确实才想起来，再过几天就进入九月份了。距离他和曺赫约定的最终期限越来越近，林饮溪也到了开学的时候。 不知不觉，那小丫头来首尔也两个月了……而他来到这座城市，也将近半年了。 “饮溪估计不会乐意离开。”过了片刻，像是想缓和下气氛，回过神来的林深时重新露出笑容说。 林仲平也笑笑说：“前两天她和你妈就在闹了。不过，也由不得她了。上学这种事又不是谈恋爱和结婚，任她找什么对象，我和你妈都管不着。而且，想见偶像，将来没准有的是机会。” 林深时注视着他，最终，依然低下头说：“没错……说起来，我还欠着小丫头的人情。她的心愿，我会努力帮她实现。” 在客厅上方吊着的那盏水晶灯照映之下，林仲平的脸上好像隐隐闪过了一抹复杂的无奈情绪。 他索性近乎直白地说：“不一定要你自己一个人。爸和妈，我们俩也可以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林深时轻声地说，“这条蛇的头上貌似都长角了。” 林仲平一语不发地看了他半晌，最终点点头，往后靠在了沙发上，“你知道这条蛇都快变成地头龙了，还敢自己一个人往上冲？” 林深时难得带上点憨厚地笑着说：“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可不需要去压住这条蛇，我只要临时充当人家的爪牙，做点事就行了。您来的话，这事可就闹大了，不值当。” “你是我儿子，有什么不值当？”林仲平在说这话时皱了皱眉头，无边眼镜后的那双眼睛里，竟然有了一分往常从未显露的霸气。 林深时抬手指了指自己眼睛的部位，对他说：“您今天戴了这眼镜，不正说明您心里也没底吗？咱们一家人，性格像得很，既然现在我还有办法用简单一点的方式解决问题，我就认为没必要让您出面……我也不是傻子，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关头，有背景当然要用一用。” “所以你真打定主意了？”林仲平忽然似笑非笑地问，“真就非那个姑娘不可了？你要是给个准信，回头我在你妈那里也好交代。” 林深时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但应答的速度不慢。 他很肯定地回答：“如果可以，我想和她结婚。” “那她呢？别到时候你自己一头热。” “现在的事好像和她无关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您能把她带出这个局面。” “这事怎么会和她无关？”林仲平反倒教训起了儿子，“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已经被你弄成了你们俩共同的事！别说你给人家惹的麻烦，她是你女朋友，你就不是她男朋友？只许你护着她，不许她护着你？回头小俩口好好把话谈清楚！另外，你今天说的这话可别让你妈听到，否则你这么大岁数还得挨一顿抽。” 在长辈面前，林深时的表现很老实，只是林仲平的话他究竟听进去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林仲平显然也知道林深时内心有自个儿的主意，想了想就转回话题说：“所以这事，你真没打算开口让我帮忙？” 林深时看看他，胆子突然也大了点问：“如果我开口的话，您真会帮吗？” 谁知道林仲平毫不犹豫地说：“现在的时机确实不好，我插手的话，问题的层次就会变得很高，咱们没必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不过，如果你真的开口，爸一定帮你。” 林深时果然再度陷入沉默。 “你呀……” 林仲平并不意外于他的反应，又拿起水杯感慨地说：“我其实知道你的想法，你只是不希望我为了帮你而吃亏。不过，我有时候也忍不住会去想，如果把你的亲生父亲放在我现在的位置上，你是不是就不会去想那么多？有时候太讲情分，反而生分。” 林深时刚想说话，林仲平就抬手打断他。 “我都主动送上门了，你还不开口。那这事就先依你的意思去办。到时候真有什么，我再给你兜底。” “来都来了，趁着我和你妈没离开前给你留点消息吧。” “你被安排的那桩婚事，说实话，曺氏那老爷子心里未必在乎。” 林仲平这话一说，林深时就有点吃惊地看向了他。 “看样子你从来没想过，为什么han shin直到现在才出头？” “韩进从芯子里开始烂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han shin很早就有了吞掉它的实力，否则你当那么大一家集团，真是他们曺氏餐盘里的一块肉，任他们一家子随便瓜分？” “可是，明明实力够了，为什么最近才有人把han shin和前面的那几家并列在一起？什么排名根本不重要，只要你有足够的资本，即便han shin不踩着韩进上位，所谓的五大财阀为什么不能变成六大？” “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会这样的原因？” 在继父循循新岛下，林深时很快喃喃地说：“因为……han shin把自己藏起来了？明明所有的韩国人都知道它是一家很大的集团，可是在社会上的各种报道里，han shin的身影近些年来几乎没出现过。” 林仲平笑着喝完了杯中的水，“出头的椽子先烂。韩国这地界，地盘少得很，早被分干净了，上头压着下头，没本事的家伙上不去。曺老爷子是个有野心的人，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送han shin进前五……有机会的话，争一争第一又有什么不可以？所以他藏起了han shin的爪子和牙齿，暗暗地做着准备。” “所以现在，他准备好了？”林深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紧紧皱起。 林仲平颔首说：“他这一动，未来几年、乃至是十几年内估计都不会太平。老爷子身体还挺硬朗，想死早着呢，不过也就剩那么十几、二十年了。” 林深时心神一动，脱口而出地说：“他根本没打算放权，想趁着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把han shin彻底推上去？！”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他，谁知道他到底舍不舍得那个位子。”林仲平赞赏地瞧了瞧儿子，“不过，他现在做的一切，的确都在为后面的事做准备。图穷匕现，首尔圈上面的那群人在他对韩进动手的时候就发现han shin的野心了，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浪费，趁着明年到来之前，他要把家里整顿好。他家的那点事你也清楚，接下来han shin要做大事，容不得内斗，所有的矛盾在此之前必须解决。所以我说，那老头子其实完全不在乎你进不进曺氏。反正那也是他死之后的事了。han shin要真上去了，兴许人家还看不上你小子呢。” 林深时失神了半晌，然后就苦笑着说：“您现在跟我说这事，意思是希望我宽心？毕竟如果真是这样，那老人家松口的几率就大了很多。”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遇到的这些，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大事还牵扯不到你，也轮不到你这样的小孩子来插手。比起别的方面，我倒希望你能借此机会好好锻炼一下自己。” 林仲平说着话就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眼神温和而慈爱地看着儿子说：“你想怎么做，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吧。出了什么问题，有爸给你撑腰。” 13、我要你现在就快乐 “总之，我能做的事差不多都做了，该说的话也说了。接下来的事，由你自己来决定。” “我送送您……” “不必了。” 林仲平笑着摆摆手，起身拿上外套说：“时间也不早了，早点睡吧。”他又看了林深时一眼，稍稍迟疑着说：“我和你亲生父亲不太一样。” 同样跟着站起来的林深时看向了他。 “我下面说的话，不是想证明我比他好在哪里，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他的不同之处。” “《战国策》里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母对孩子的爱，往往会为他们考虑将来。” “老实说，你父亲做的那些事，目的虽然不一定完全正当，但我能理解他的一部分行为。我相信，你自己恐怕也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即便如此，他做错的地方也很多。他好像还当你是十几岁的时候，或者说，他可能认为你自己没办法下决断，所以他就替你下决断。” “这点就是我和他的不同。” “另外，其实在你谈恋爱的事情上，我和他的观点也不一样。” 林深时眼神微动，仍旧安静地看着林仲平微笑的脸庞。 “他认为你的将来很重要，所以那个叫林允儿的女孩不适合你。而我认为你的现在更重要。” “无论如何，我们只是希望你的人生能够足够幸福和快乐而已。” “李溪午他觉得那女孩会妨碍你的未来，但他没想过，即便事实真是如此，失去那个女孩的你，恐怕也会度过一段并不开心的日子。” “所以，在这件事上我选择支持你。”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我要你现在就快乐。” “如果未来真有什么问题，到时候作为父母，我会再帮你摆平那些困难，或者，我会把你培养成能够克服那些困难的人。反正路是你自己选的，吃点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样，我认为才是真正的‘计深远’。” 林深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笑说：“您虽然没说有对比的意思，但听完您的这些话，我还是觉得您趁机踩了我爸几脚。” 林仲平学着年轻人耸耸肩，眼镜后微眯的双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你也知道，我和你爸可绝对称不上是朋友的关系。我也知道，他和你共同生活了十几年，比起小溪来说，在你的印象里，自己的亲生父亲永远是他。但是我现在可不是在离间你们的感情，我只是实事求是地告诉你一些事情而已。” “希望您回头当着我妈的面也敢这么说。” “臭小子……” 林仲平刚笑骂了一声，林深时就赔笑地说：“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然，我妈估计都要给我打电话了。” “她要知道咱爷俩在说话，应该会挺高兴。” “高兴是高兴，但您别忘了，我妈那鼻子，稍微有一点可疑的味道她都能闻到。我和允儿的事，我现在要是说了，我妈跟着搅和进来，我和您两个人都得头疼。” 林仲平仔细想想，觉得也是，于是就不再多留，走到玄关处换上鞋说：“那我就先走了。过几天、月底的时候，我和你妈，还有小溪，咱们一家子再在家里吃顿团圆饭。否则再见面，估计就是年关了。” “年关我也不一定有时间回国。”林深时摇摇头。 林仲平瞪着他，“那我和你妈就带着小溪来首尔找你！反正只要四口人都在，在哪里不是过年？” 林深时只好无奈而笑，来到门边，目送着林仲平上了车后，车辆慢慢地驶远。 “哥？” 身后传来了道熟悉的嘟囔声。 林深时关上门回头看去，只见穿着睡衣的林饮溪正揉着眼睛从楼上走下来。 “刚刚家里来客人了？” “老爹。他来找我喝茶。” “哦。” 睡得迷迷糊糊的林饮溪点点脑袋，看上去也没怀疑，很快又问：“你这么晚才回来啊？” “我在外面有事。” “什么事？” “约会。” 还在揉眼睛的林饮溪立马皱起眉头，老大不高兴地抬起脸来，瞅着哥哥看。 “我和我女朋友约会，还需要向你报备不成？”林深时半弯下腰，捏了捏妹妹的脸蛋，“好了，快回去睡觉。你在韩国可待不了多久了，听说过几天，咱们就要吃散伙饭了？” “讨人厌！”林饮溪抬起脚，气鼓鼓地踢了下这个老是戳她痛处的臭老哥，脚上那只兔子拖鞋的毛绒脑袋犹在晃动。 “好了，不开玩笑。回去之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再天天惦记你嫂子了，听见没？” 林深时扳过妹妹的肩膀，把她推着往楼上走去。 “没听见！” “没事，记住就行。” “记不住！” “记不住你也给我记住，林小猪。” “哼！林大猪！” 送妹妹回到卧室门前，林深时放开手，瞧着她那张噘着嘴的小脸，好笑地说：“你这胳膊肘也拐得太彻底了吧？你就记着允儿，也没舍不得我？” 结果，林饮溪看看他，忽然小声地问：“哥……你和嫂子，你们俩最近没出什么问题吧？” “为什么这么问？” “我从娜娜那里听说，你们好像遇到了点问题。” 面对妹妹的注视，林深时毫无异样地点头回答：“放心吧，没问题。” “你确定？”林饮溪的神情看上去放松了些。 “你和允儿谈恋爱还是我和允儿谈恋爱？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林饮溪这才抿起嘴点了点头，旋即很乖巧地拉开门，缩到了卧室的门后去，冲着哥哥挥手说：“那晚安……明天你要是起得早，不许吵我！” 林深时笑了笑，也很温柔地挥挥手。 直到看着那扇房门被关上，他才呼出口气，摇着头转身下楼。 关了客厅的灯后，重新回到二楼的他走进书房里，坐到书桌后面想了片刻就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他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拨出过的电话号码。 没过多久，电话被接通，那头传来了还算精神的声音。 “我还以为事成之前，你不会联系我。”对方的语气相当熟稔，平静之余似乎还带了点感慨的笑意。 “我也以为你的第一句话会是怪我这么晚还打扰你。” 林深时扬起嘴角，转动身下的办公椅，拿着手机望向背后的落地窗外面。 窗外夜色一片静谧，闪烁着星星点点灯光的城市像是还在安眠与蛰伏。 “你是当着甩手掌柜，安逸了，我这段时间可是有点睡不着。不过，你直接打电话给我，没关系吗？”对方若有所指。 林深时笑了笑说：“如果连我的个人电话都监控，那位老人家即便赢了，最后也算是输了。” “也对……作为han shin的理事长，这么做丢份了点。所以，你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我拜托你的事，我希望能加快一点速度了。” “你之前不是说，最好能拖到最后期限，这样更保险吗？” “对，这样确实更保险。但是我今天忽然有点等不及了。” 对方顿了顿，挺直白地问：“因为女人的问题？” “我更希望你把她称呼为‘林小姐’。” “所以那位裴小姐与此无关？” 林深时脸色变得古怪，“没想到你还会关心这种八卦？” “别人的八卦我当然不关心，但是你的，很有意思。”对方意味深长地说。 林深时笑着摇头，然后给出了个斩钉截铁的回答：“这只是我和允儿的事，其他人与此无关。” …… “泫儿啊。” “嗯？” 刚要挂断电话的裴珠泫听到妈妈的话后顿时就停下了动作。 电话那头的裴母欲言又止。 裴珠泫好像感受到了妈妈的想法，她默然地低下头，说：“偶妈，我没事……恋爱失败又不是人生也跟着完蛋了。大不了伤心一阵子，以后总会忘记。” “问题是你真的放下了？”裴母语重心长地说，“想断的时候断不了，这就是感情麻烦的地方。你这孩子很少会喜欢一个人，真的喜欢上了，谁知道你会惦记他到什么时候？听偶妈的话，如果真决定要放下，那你就一定要断干净。” “偶妈……我已经被他拒绝了。”裴珠泫垂着头咕哝，“他现在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信息也不回。” “你看看。如果真的已经放下了，那就不会去在意这些事。你之前一定是想着找他把话正式说清楚对吧？可是真给你这样的机会，你觉得自己会说吗？” 裴珠泫像是愣了愣。 裴母叹气着说：“泫儿，偶妈吧，有时候也是个很自私的人……不愿意去想别人家的孩子，只要自己的孩子能幸福就行。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来决定。接触也好、从此不再见面也好，偶妈都支持你……但你一定要尽快有个结果，明白了吗？”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女孩沉默了很久，最后她轻轻地点了下头，说：“嗯……我知道了。我自己做的决定，我不会后悔。” 14、我们约会吧？ 27日那天，少女时代组合要去大田拍摄《m! countdown》节目的打歌特辑，sm公司还顺便安排了一场当地的签售会。 早上刚到地方，成员们和团队就抓紧时间去了签售会的现场，等到活动结束，还没来得及歇两口气，她们又忙不停蹄地赶往摄制场地进行直播前的彩排。 如果用金孝渊的话来形容，那就是“久违地有种晦气的忙碌感”。 好在，由于少女时代这边行程配合很快，又是先到场的前辈，《m! countdown》安排她们用完舞台后，八个女孩总算有机会坐下来歇息一会儿了。 “吃吧。”金泰妍突然来到林允儿身边，神神秘秘地递给她个锡纸包。 林允儿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几块紫菜包饭。 “孝渊的主意，我只是出了钱而已。”金泰妍注意到她看来的诧异眼神，冲着她一脸无辜地眨动眼睛。 “明京欧尼知道吗？” “放心，他们现在都不在。” “欧尼……我们之后可就要登台了！”林允儿一时哭笑不得地合上了手里的纸包。 “我当然知道！可是俗话说，‘金刚山也是食后景’嘛。一份包饭我们八个人分着吃，倒不如说场面让人看了还有点心酸。” 林允儿这才流露出些许的犹豫之色。 她的身材苗条，但食量向来在队内名列前茅，连林深时私下都知道自家女友的饕餮之名。 “你要是不吃，我和孝渊她们就拿去分了啊。”金泰妍使出了杀手锏。 林允儿立即不再迟疑，在金泰妍窃笑的注目之下，脸色微羞地重新拆开锡纸包，低头吃了起来。 一边吃，她眼角的余光也一边偷瞄着旁边的金泰妍。 过了片刻，她接过金泰妍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后就说：“其实欧尼你们不必太在意之前的事。” 正在帮林允儿放风观察周围的金泰妍听到这话就回过头来看她。 两个人对上了目光。 “之前深时他去公司的时候，虽然欧尼你们没跟我商量就去找他，这事让我觉得事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才好，但我心里面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也知道欧尼们是在帮我。这段时间我不爱说话，不是在生气，只是有点累了，再加上恋爱的事也没处理好，所以才会那样。欧尼们其实不用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了前面李溪午那一遭的缘故，林允儿现在和队友们说话也坦诚了不少。 金泰妍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你觉得我现在是在赎罪？” “说是‘赎罪’可能过度了点，但是……” “别想太多了！” 金泰妍好笑地打断了林允儿的话。 “允儿，你可不要觉得自己有多么特别。现在组合里面，除了我之外，还有七名成员。你认为这次的事换成别的成员，我会不会管？顶多是因为对象不同，处理的方式也不一样。所以……允儿，组合不欠你什么，你也不欠组合什么。我和sunny之前那么做，只是因为我们是亲故，只是因为你和我们是同组合的成员，仅此而已。你明白吗？” 林允儿沉默了几秒，苦笑着说：“欧尼你这么说，反而让我更在意了。秀英欧尼也在谈恋爱，她就没给组合添什么麻烦。” 金泰妍只好无奈地耸耸肩，“秀英和你不一样。我们每个人的恋爱都不一样。允儿，说实话，有的事我们完全可以商量，可是你必须把话说出来才行。你不说，没人可以帮你。” 去年，有关恋爱方面的事情，少女时代内部早就有了共识，林允儿也知道她们如今已经不是曾经需要处处小心、处处顾虑的新人了。 可是，作为idol，谈恋爱这种事终究是敏感话题。特别是林允儿自知自家事，她和林深时的情况恐怕早就不仅仅是俩人正在交往的问题了。 他们……很有可能会结婚。 不对，应该说，正是因为想要结婚、考虑到了结婚的事，林允儿这段时间以来才会陷入如此艰难的处境。 她和林深时在一起，可不光是希望和他拥有一场甜甜蜜蜜的爱情，随着时间推移，林允儿不得不承认，自己再也无法避免去想象她和林深时的将来。 情侣俩的将来还能是什么？好的坏的都只有一条路。 这些天，在深夜睡不着的时刻，林允儿的脑子里甚至恍惚地盘算起了以后她和林深时举办婚礼时该穿什么样的婚纱才好。 金泰妍大概也隐约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前面才会对她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在无人察觉的角度里，少女时代这位小鬼队长的脸上也晃过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她们出道八年了，没想到就这样来到了思考人生大事的年纪，她更没想到的是，最先为此苦恼的人居然是只比忙内徐贤大一岁的林允儿。 以前她们刚出道那会儿，晚上一群人裹着被子在宿舍里聊天，大家都认为应该是秀英或者金泰妍她们先嫁出去呢！ “欧尼……”林允儿想着想着就忽然叹了口气。 “嗯？” “如果真到了该说的时候，我会找大家把话说清楚。只不过，现在我碰到的问题，估计组合也帮不了我。所以你们就暂时别管我了。如果我到时候不能解决，后面的问题自然也就没了，如果我能解决……剩下的问题就是我们之间的事了。我不会去逃避和躲着大家。” 林允儿说着话就垂下头，像是回到了十九岁那年对前途彷徨而迷茫的那段时期，多年来内心慢慢积累的成熟与坚强在自身能力似乎无法企及的难题面前，顿时也显得格外脆弱。 金泰妍不再说话，作为队长，她其实是组合里对别人的情绪变化最为敏感的人。 她能感受到林允儿在这一刻身上散发出的无助和茫然，尽管她并不清楚林深时和她究竟遇到了怎样的困难，但既然林允儿说是她们没办法帮忙的事，那她眼下也只能尽她最大的能力去给予林允儿安慰了。 “女人，和男人，你选谁？” 刚刚还沉浸在失落里的林允儿侧头看来，不明所以地问：“嗯？欧尼你说什么？” “我说，两种安慰的方式，女人和男人，你选哪一种？”金泰妍面不改色地伸出两根手指晃动。 林允儿神色略微古怪地看着她。 “哎，算了！”金泰妍收回手，翻着白眼头也不回地起身，“不用问也知道你这丫头的答案……今天是欧尼们给你的特别待遇，之后除非你们俩公开，不然想都别想。” “什么？”留在原地的林允儿依然一头雾水。 直到之后节目直播开始，在不经意的一次转身间，林允儿瞥到了台下观众席里一道非常眼熟的身影后，差点就错过了节拍。 她下意识看向金泰妍，结果被几名擦身而过的成员微妙地瞪了两眼，大脑这才陡然明白过来金泰妍方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欧尼……” “别说了。” 下了舞台后，林允儿刚要找上金泰妍进行询问，边上拿着毛巾擦汗的崔秀英等人就幽幽地说：“今天特别允许你不讲义气一回……收拾收拾，快点出去吧，明京欧尼那边我们会帮忙应付。” “哎西……”说着说着，崔秀英忍不住就放下手，仰头望天嘀咕，“为什么我以前和我们敬淏谈恋爱的时候，不见你们这么配合？” 路过的sunny随口接了一句：“你男朋友是公司的理事吗？” 一条毛巾马上丢了过来，被她早有防备地侧身躲了过去。 然后，sunny就来到林允儿面前，抬起双手拍拍妹妹的肩膀，煞有介事地说：“走吧。坐专属你一个人的私家车，好好地回首尔去吧，路上别忘了停下吃顿海鲜再走。不要想欧尼们，只要你自己开心就行了，哪怕我们坐ktx，你坐男朋友的车，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嗯……” “呀呀，李顺圭。”眼见着这丫头演戏越演越夸张，金泰妍走过来救场说，“你再这样……以后我们结婚，谁都不敢请你。” “哼，我给礼金！保证信封的厚度让你们满意。”sunny说。 “给多少都不请你！” “你们有男人再说吧。” “呀！你过来……” 一下子被冷落在旁的林允儿发怔地瞧着眼前成员们吵闹的这一幕，旋即就忍俊不禁地低笑出声。 她转头看向了摇着头不愿意用小身板去劝架的金泰妍，两人默契地对视，均是微微一笑。 …… 几分钟后，偷偷换上了身私服、戴好帽子和墨镜的林允儿溜到了节目拍摄地点的外面。 看到站在那辆眼熟的凯迪拉克旁边的男人后，她就忍不住加快脚步，跑到了他跟前，然后背着手，佯装平静地问：“解释吧，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给了女友一个大惊喜的林深时摘下脸上的墨镜，将女孩自然而然拥入怀中，微笑地说：“约会。” “嗯？” “听不懂吗？” “我来接你去约会，女友大人。” 15、他不一样 情侣约会的话，通常应该做些什么事情？林深时对于这问题的答案不太清楚，很不巧，林允儿也不清楚。 在谈恋爱方面实际都没什么经验的两个人窝在车里合计了半天，也只能憋出几句干巴巴的“逛街”、“看电影”、“买东西”。 连林允儿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在男朋友面前得意的底气究竟是什么？好歹林深时用手机在网上查了好几种方案，结果她连做个选择都没办法。 机会太宝贵了，她很想找到个完美的计划，利用好今天剩下的每一分时间。 “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去厨房怎么样？我感觉我们俩之前坐在里面聊天吃饭的时候，总比什么逛街、买东西要有意思多了。”林允儿小心翼翼转头问着男朋友，眼睛忽闪。 答案当然是否定。 哪怕是林深时都觉得，如果真按林允儿所说的话来安排，他们俩今天的这场约会大概真会散发出一股令人啼笑皆非的寒酸感。 好在，两个人也不需要立刻做出决定。林允儿明天仍然要迎来忙碌的行程，林深时不可能和她留在大田过夜。 在开车回首尔的路上，摆脱掉最初的兴奋后，林允儿总算想起来要追问男朋友。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还能是怎么回事？突然想给你一个惊喜而已。” 林允儿侧着头，大有深意地看着自家男朋友。 她知道，林深时今天的这番举动恐怕和前不久发生的那件事脱不了关系。 那天晚上在家门口分别时，林允儿就隐隐察觉到了男友的变化。 他的心里像是有了什么决断，所以这会儿在她面前的样子反而显得格外轻松，仿佛两人之间什么矛盾都没发生过一样。 林允儿没打算去追问这事。 因为她相信，假如是她应该知道的事，林深时肯定会挑个合适的时候告诉自己，假如那件事她不该知道，她就会在他跟前乖乖地装傻。 自打俩人开始谈恋爱，除了获得巨大的幸福感和喜悦之外，林允儿最大的收获也许就是她和林深时之间那份空前的信任。 她有生以来，从未如此依赖和笃信一个人。 林深时是第一个给她这种信赖感的人，十有八九也是最后一个了。 因此，她很快就转开话题问：“所以你和泰妍欧尼两个人是提前联系好了？” “嗯，我昨天给她发了消息。泰妍小姐很好说话，我刚拜托她，她就一口答应下来了。”林深时一边开着车，一边回答。 坐在副驾驶位上，林允儿眯起眼，忽然问：“你什么时候有了泰妍欧尼的联系方式？” “嗯？上次我去sm的时候。” “不是，我的意思是……怎么有的联系方式？” 男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偏头瞧了瞧身边那双睁得老大的眸子，最后犹豫地说：“大概就是，双方认识之后，简单地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 “谁先提的？” “什么？” “谁先提的交换联系方式？”林允儿咬重字音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是泰妍欧尼，还是……你？” 正在开车的林深时沉默了两秒，说：“是sunny小姐。” “嗯？”林允儿面露意外。 “是sunny小姐先说大家已经不算外人了，不如交换下号码之类的……”林深时说着，余光就瞥了瞥女友的脸色。 林允儿狐疑地瞅着他，“真的？” “嗯，确实是sunny。”男人面不改色地回答。 与此同时，还留在大田的sunny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大喷嚏，她奇怪地揉揉鼻子，左顾右盼。 林允儿听到男友信誓旦旦的保证后，这才渐渐收起了怀疑的表情。 说实话，在她的印象里面，sunny还真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她想了想，又瞧了男人一眼，伸出手戳戳他的胳膊，问：“你怎么了？” “嗯？什么？” “如果换成平常的时候，刚才的情况你肯定会反过来开我玩笑，今天怎么变得这么顺从了？” “你不是刚下班吗？” “所以呢？”林允儿眨眨眼。 林深时没转头去看，嘴里十分简单地回答说：“所以我想让你放松一点啊。” 林允儿的神色一瞬间有些异样，她不禁追问：“只是这样？” “嗯。只是这样。”林深时点头，“还需要别的什么理由吗？” 林允儿抿起嘴，回过身去坐好，“确实……不需要其他的理由了。” “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没有！你看错了！” “我的视力很好。” “哈，走到大街上说不定连自己女朋友都认不出的人，林深时先生，你敢说自己视力很好？” 男女间的相处模式有时会呈一种奇怪的曲线发展走向。 在告白之前，嬉笑打闹，告白之后，相敬如宾，又过了一段时间呢，有可能会再次回到那种嘻嘻哈哈的状态。 从林允儿眼下这副毫不留情地挖苦自己的表现来看，林深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欣慰于他们俩已经提前进入了那种“老夫老妻”的状态，还是该怀念刚交往那会儿林允儿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模样。 “你刚才是不是在想我如果还像以前那么温柔就好了？”林允儿突然问他。 坐在驾驶座位上的林深时毫不犹豫地摇头说：“怎么可能。当然不是。” “就算你这么想也没办法。”林允儿皱起鼻子，“本来人呢，远一点看，忽略了很多东西，就会显得完美一点。相处久了，自然会看到了一些以前没看到的东西。”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到现在，可能还不了解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林允儿的语气忽然低沉了许多。 林深时微微皱眉，刚要开口询问，他就又听到女孩振奋起精神地问他：“好了，泰妍欧尼的事就算了。那公司那边是怎么回事？” 恋爱中的女人很容易丢开理智看待问题，但林允儿当然不会傻到了连金泰妍她们都警惕的地步。只不过方才听到林深时提及的时候，她的心里面仍然不自觉地生出了不高兴和防备。 没想到人在恋爱后，私心和占有欲真的会强到这种可怕的程度，连自己都无法免俗。 林允儿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嗯？你问什么？”林深时稍稍偏头。 “别装傻！”回过神来的林允儿鼓起嘴，很想捏一捏男人的脸，又担心他的驾驶，只好放下蠢蠢欲动的手，“你以为你女朋友真傻吗？你把我从大田带走，公司的人怎么可能不发现？你究竟是怎么和公司沟通的？居然让他们放行了。” 林允儿没有掩饰她话里的惊奇意味。 想象一下，你过去十几年都在一所规矩森严的学校里生活，好不容易在校外谈了个男朋友还得偷偷摸摸地来往，谁知道你男朋友一出面，学校居然就为你们的恋爱大开绿灯了。 估计换成别人遇到这种情况也会大为惊诧。 “前些天，我去了sm公司，多亏如此，我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理事的身份。” “所以呢？就算你是公司理事，随随便便就想从现场带走少女时代的成员，还是我？你觉得可能吗？”林允儿蹙着眉说。 林深时见她的模样实在可爱，微微一笑就意味深长地说：“光是理事当然不行。还要有一重身份才行。” “什么身份？” “我告诉他们，我是你男朋友。” 话说完，林深时就通过后视镜瞧了瞧女孩怔住的面容，嘴边保持笑意地轻声说：“一个公司理事当然没办法把人带走，但如果这位理事还是你男朋友呢？他们总不能连恋人约会这种事都管吧？” …… “这理由像话吗？” sm公司的办公室里，金英敏哭笑不得地捏着眉心说：“什么时候idol谈恋爱这么堂堂正正了？公司还需要予以支持吗？” 李秀满老神在在地喝着茶说：“别人当然没有这个待遇。” “即便是允儿也不行！” “我说的是林理事。” 金英敏这才住了嘴。他和林深时在sm的股东大会上见过面，但说实话，从始至终，连他都不太清楚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您的意思是？” “这种事，别人当然不行，但林理事……他和别人不同。” 金英敏皱起眉，脸上流露出犹豫之色。 李秀满显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放下茶盏说：“如果之前你问我，我不会回答。但现在，情况有了变化。有些消息不必再瞒着了。不过说实话，我也很意外他的实际背景……” 金英敏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点味道来，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他的关系不是在han shin那边？” “他的关系确实在han shin那边。”李秀满不明意味地哼笑一声，“只不过，这层关系比想象中要深不少。” “什么意思？” “他父亲是李溪午。” 金英敏呆了一下。 李秀满又琢磨着补充说：“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位，可是han shin第三代唯一的男丁了？” 16、重要的东西 那天李溪午在深林俱乐部的所作所为，其实向外界很好地传达出了一个信号。 这个信号不仅解除了关于林深时身份的封锁，还向每个有资格知道这事的人表明了立场。 李溪午的意思很简单，无论他们爷俩如何争斗，林深时始终是他的亲儿子，这是家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也不能插手。 换个角度来讲，李溪午实际上也在间接替林深时划归阵营。 他在向韩国的上流社会宣布，林深时同样是han shin曺氏的人。 本身父子之间，大家都认为李溪午的这种做法无可厚非，哪怕他事前没有询问过林深时自己的意愿。 真正令人意外的地方是，han shin集团那边在事后居然也毫无动静，仿佛还真就承认了李溪午的说法。 这一情况意味着什么，许多人都心知肚明。 “首尔圈今后看来要多一位两班少爷了……”李秀满略显感慨地呢喃着，手心下意识摩挲着温热的茶盏。 世事有时候就是如此不公平，他奋斗了几十年才有了如今的财富和地位，林深时只需要投个好胎，眼下在他面前便俨然高了他一头。 只是这种事即便要羡慕也羡慕不来，倒不如多想想实际一点的问题。 “照您这么说，咱们以后对待这位林理事，应该多加注意？”等到金英敏消化完李秀满告知他的信息后，也忍不住缓缓吁出一口气来。 他的感受倒不像李秀满那么深，总归在sm公司，他名义上是社长，实则也就是个高级打工仔。反正当不了做主的人，公司混进这么一位棘手人物，该头疼的事情就留给上头来头疼了，他只关心自身的利息。 李秀满摇头回答说：“有的方面，比如像今天这件事，年轻人谈个恋爱而已，该让步就让。不过也不必那么小心。我和他私下谈过，骨子里也有股天生的高傲，但品行看样子比那些纨绔子弟要好得多。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偶尔闹点绯闻之外，他不是也很安静吗？” 金英敏神色微动，忽然问：“您说，允儿和林理事谈恋爱……那么，irene呢？” 在他这话里，所谓“谈恋爱”的意思似乎就有点变味了。 李秀满瞅了金英敏一眼，嘴里就不轻不重地哼道：“说话小心点，怎么说也是我们公司的孩子。人家的私事，我们不管，你最好也别去好奇。他既然只说了允儿是他的女朋友，那我们之后就按照这个来办事。其余的事，不要多事。” 金英敏自然听出了李秀满的警告之意，他苦笑着说：“您误会了，我可不是想钻营什么。问题是，现在这位就像不定时的炸弹一样。他将来会不会给我们公司带来好处先不说，谁知道除了允儿之外，公司里还有没有他的‘引线’？万一，之后我们对irene做了什么安排，结果惹怒了他怎么办？” 这倒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李秀满听后也微微皱起眉头。 事实上，他内心的想法也和金英敏差不多。 男人总是爱口是心非，越是来自高端的圈子，人反而也越是虚伪。天知道林深时和裴珠泫究竟有没有猫腻，假如真的有，林深时又不说，总不能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也把裴珠泫当小祖宗供起来吧？ “回头找个机会……你亲自去找irene探探话。”李秀满的手指轻叩着沙发扶手，不假思索地做了决定。 金英敏说：“我平时和底下来往不多，让经纪人去问会不会更好一点？” “我们的重点又不是真的想从irene那里挖出点什么……即便真要知道答案，我们也不该从她那里知道。”李秀满喝了口茶，意味深长地说，“如果她真和那位有关系，你去找她的事，很快就会传过去。届时我们这位名誉理事也该会明白我们的苦恼。” “这位会愿意主动向我们坦白吗？说到底是在揭自己的短。”金英敏对此不太看好。 说来说去，脚踏两条船不是多么光彩的事。纵然是你的能力足够支撑起你的花心，道德方面也站不住脚。 金英敏可是清楚得很，那些财阀家的人，大多非常爱惜羽毛——当然，韩进集团的赵氏家族是朵例外的奇葩。纵使是近些年闯进首尔圈里的那群新生暴发户，家里面也几乎没有像赵氏姐妹那样作派的傻子存在。 李秀满虽然和林深时仅仅就见过那么一两回，看人的眼光倒也老练。 听到金英敏表达的担忧后，他就较为笃定地说：“我刚刚也说了，这位的作风和那些纨绔子弟不太一样。他自己肯定也很清楚，有的话不说明白，反而会变成更大的麻烦。” 金英敏这才点点头，说：“那我尽快找个时间。” 两人的话题告一段落，李秀满又喝了两口茶后就莫名地笑出声来说：“说起来，的确是年轻。” 金英敏侧头向他看来。 “为了哄女朋友开心，自己把主动权交出来……也是，估计在这位大少爷眼里，咱们公司的这点股份他也看不上眼。” 坐在下首的金英敏很明智地选择了沉默不语。 任谁都能看出来李秀满在说嘲讽的反话，也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高兴。 自然是高兴，林深时今天的行为，等同于是拿他对sm公司的全部话语权和李秀满做了个交换。 从今往后，林深时手头上就算继续持有他前期保留下来的那点sm公司股份，他本人也真正地放弃了任何插手sm公司内部的机会。 这是一场双方达成共识的默契交易，然而在李秀满看来，这场交易他得了大便宜，从此就能安心踏实地回到他以前在公司当着统治者的日子，杜绝后患，至于林深时，却是用如此大的利益，换回了个在李秀满看来十分可笑的“约会自由”的权利。 因此，李秀满突然就觉得自己曾经的坐立不安有些可笑。 虽说林仲平是位极端可怕的人物，但这也不代表着他的儿子一样厉害，更别说林深时还是个继子，他的根脚应当在han shin，而且估计往后一门心思都会扎进曺氏家族争权夺位的战局里头了。 既然是无关的局外人，还是个感情用事的年轻小子，以后确实是不必再多加担心了。这就是李秀满当下最真实的想法。 只可惜，他并未询问别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至少金英敏在经过今天的这件事后，他的心中反倒打响了警钟。 若是他知道李秀满的想法，没准就会委婉地提醒对方，过去林深时没和sm产生任何的利益冲突，其实是好事一桩，结果现在多了个林允儿夹在他们中间……李秀满恐怕完全没想到，即便林深时以往对sm毫不在意，现在有了允儿，说不定以后他就会真正地盯上sm公司。如此一来，好事就成了坏事了； 若是此时林深时也在场的话，大概会一眼洞悉李秀满的心思，然后哭笑不得地明白过来，以前林仲平对他说李秀满这人并不成器的根本原因。 森林里的恶狼盯着远处的猎物，缩在草丛里的小动物，即便与它近在咫尺，狼经过时应该也不会在意，因为它有更重要的目标。 可是现在，小动物也有了吸引恶狼的理由。 双方正面地进行了谈判，自以为得到安全保证的小动物沾沾自喜，却全然没发现恶狼的目光已经正式地注意到了自己。 往后的结果，谁又说得准呢？ …… “你说，我以后找个机会把你们公司买到手里怎么样？” 正在欢喜地翻看手上那几张拍立得的林允儿听到这话后立刻就诧异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男朋友。 她眨眨眼，问：“你在开玩笑？” “只是突然觉得有点麻烦而已。”林深时人畜无害似的微微一笑，“你看，我和自己女朋友约会，我还得帮你向公司请假，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你不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解决方法太恐怖了点吗？男友大人！” 脸上戴着口罩的林允儿可爱地白了男朋友一眼，转身混入街上的人群当中，继续往前走去。 林深时追到她身边，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笑着问：“生气了？” “嗯。” “太小气了吧？” “哼，当然小气了。我们这种普通家庭出生的人，完全不能理解像您这种财阀少爷的想法……你的钱就那么多吗？” “多也是我家里的钱。” “其实就是觉得还不够多！不然你和你父亲，还有其他那么多的人，比如那个曺小姐，你们争来争去又是为了什么？” 林允儿小声嘟囔地说出了一番叫人无法反驳的大实话。 紧跟着，她就停下脚步，抬头盯着男人，问出了个很经典的问题来：“钱重要还是我重要？” 林深时一下子忍俊不禁。 “不许笑！认真回答我！” 男人这才收敛了笑意，然后在女孩蹙着眉的注目下，直接张开双臂，将她抱进怀里说：“我和你，我们俩更重要。” 17、一起洗澡吗？ 最后，林深时两人还是按照网上的建议，在尽可能宽裕的时间安排之下，去了几个首尔有名的情侣约会地点，还体验了不少往常没做过的互动。 比如说合拍大头照，又比如说，用拍立得相机记录下两个人这次约会值得纪念的每个瞬间。 尽管林深时掌握的拍照技巧还仅限于懂得要把人摆在画面的最中央，但走在路上，看着手里这一大叠质量并不怎么好的照片，林允儿的唇角仍然控制不住地往上翘着。 有时候幸福确实是件很简单的事，可惜生活里有太多的苦恼在干扰。 “你知道吗？” 两人经过一家宠物店时，林允儿忽然来了兴致，蹲在路边，逗弄起了玻璃橱窗内的小家伙们。 “知道什么？” 林允儿扭头看看男朋友，嘴里就说：“我之前跟你说，我阿爸想要见你的事，你还记得吧？” “嗯，这又怎么了？” “那个，其实是谎话。” 林允儿说出了一句林深时意想不到的话来。 注意到他眼里的惊讶后，林允儿就无奈而笑地说：“说谎的人可不是我，是我欧尼。” “允珍……努娜吗？”林深时的表情愈发讶然。 尽管还没正式见过面，他和林允珍之间也早通过林允儿听说过很多关于对方的事。 “嗯！” 林允儿口罩后的嘴唇不为人知地噘了噘，继续对着橱窗漫不经心地伸出纤长的手指。 “很不像样对吧？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欧尼她知道我暂时不想把你的事告诉家里，但她又很想和你见面，所以就编了个瞎话，想诓你和她先碰一碰面。” 这话说到后边，林允儿的语气里都生出了些气笑的感觉来。 林深时不以为意地笑问：“那为什么现在改主意了？” “还不是因为之前绯闻的事？”林允儿看上去毫无异样地抱怨着，“她和泰妍欧尼她们一样，觉得我和你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放心不下，索性就把阿爸也拖进来了……” 这时候，林允儿又转过头来瞅瞅男朋友，像是感受到了林深时的沉默，故意冲着他撒娇说：“呀，你知道我为了安抚住阿爸、告诉他你其实是很好的男人，究竟费了多大劲儿吗？你以后必须补偿我！” 林深时这才回过神似的，笑了笑，也蹲下身来，牵起女友的手说：“以后，有什么事我都和你一起面对。” 林允儿应该是没想到他会用如此真诚的话语来回应自身的玩笑话，整个人都愣了愣。 旋即她就回过头去，瞧着橱窗里边眨眨眼，抿起唇角，几秒后鼻中才很轻地“嗯”了一声。 关于他的这句话，她绝对不会去质疑和有所怀疑。 “那么喜欢的话，自己养一只怎么样？” 见女朋友蹲在这家宠物店的窗前迟迟留恋地不肯走，林深时也瞧了一眼窗里的那只小家伙。 这是只白色的比熊犬，估计刚出生不久，半趴在笼子里的迷糊模样的确惹人怜爱。 结果林允儿想都不想就摇头说：“没时间照顾，而且……” “而且？” 林允儿扶住膝盖站起来，重新挽住男友的胳膊说：“我不喜欢那种背上责任的感觉。如果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我绝对不会把它们带回家。” 听出她话里的坚定后，林深时也就点点头，不再坚持。 “走吧，让你陪我在这里干站这么久，辛苦了男亲。” “没关系，反正我本来也很喜欢宠物店。” “嗯？为什么？”林允儿有点惊奇地侧头看他。 这对她来说倒是个意外收获。 “没什么，小时候的习惯而已。” 林深时对着她指了指眼睛的位置，这是一个会让林允儿莫名心脏微缩的动作。 “我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地方都挺繁华，每次到街上人都很多。起初让我难以适应，尤其是从父母那里知道自己的病之后。差不多，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爸带我去了一家宠物店。他告诉我，他小时候也像我一样有相同的苦恼，但每次待在宠物店里，心情就会好一些。” “理由是什么呢？”林允儿情不自禁地问。 林深时对她笑着说：“大概是因为在宠物店里面，我好像就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了吧？我看着那些动物和正常人是一样的感觉。偶尔啊，因为平时锻炼出来的观察力，我分辨那些动物反而比别人要快。那个时候，头一次因为自己的眼力，被同龄人夸奖和崇拜了。” 林允儿抿动嘴唇，“所以……从那时候起，开始喜欢待在宠物店这样的地方了？” “嗯。不过长大之后就没有这个习惯了。总去会让人觉得奇怪不是吗？” 林允儿低头想了想，突然就停下脚步。 “怎么了？” “我们再回去待一会儿怎么样？” 面对女友期待而晶亮的眼神，洞悉她心思的林深时在心头微暖之余也感到哭笑不得。 他说：“算了吧。只看不买，到时候万一再被人认出你，你这么多年营造的公共形象可就没了。” 林允儿可爱地皱起鼻子，把头靠在男友的肩上说：“形象没了怕什么？只要你开心我就满足了。而且，大不了我们真的养一只嘛。我听说很多情侣会合养宠物，这样还会增进双方的感情呢。” “不是说没时间照顾吗？我之后估计很快也会忙起来，饮溪回国之后，我家里也没人能帮忙照看。” “说起来，你从小就爱往宠物店里跑，自己就没养过宠物吗？” “嗯。想想确实挺奇怪，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要养一只宠物的想法。可能内心的想法和你差不多吧。”林深时若有所思，“我们都很害怕承担责任这种事。” 林允儿欲言又止。 她本来想问一问，在林深时小的时候，李溪午和他究竟还有怎样难忘的过往，但话到嘴边，她就改变了主意，娇憨地小声说：“再跟我说说你以前的这些习惯吧。” “嗯？” “以后我们俩要一起生活一辈子了。我们不可能一直去回避你的病——虽然我也不觉得那是什么病——总之，我想要更多地了解你。不止是积极的作为普通人的那一面的你，还有你藏在心里面，不想被别人知道的那一面的你。” 林深时对此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为难，不假思索地说：“那我们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怎么样？” “好！”林允儿很积极地提议，“那我们就去你的那家咖啡店吧？” “‘秘密森林’吗？为什么？” “我喜欢那里的空间，虽然不大，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显得温暖不是吗？” 女人把头靠在男人的心口，深吸气地聆听着他的心跳声，口中呢喃：“我喜欢气氛温暖的地方，感觉这样就能和你一直幸福地相处下去……” …… “啊，社长您好！” “社长好，夫人好。” “嗯，你们好。” 手挽手地走进店里后，林允儿和林深时就意外地听见了一名店员恭敬的问候声。 林深时还没说话，林允儿就率先笑弯起了眼。 从她那副恨不得拉着这名女店员聊天喝茶的亲切架势来看，林深时就知道自家女友被这么一句简单的称呼给轻轻松松地收买了。 上楼时，林允儿果然凑到男友的耳边，非常认真地说：“这个店员，我很喜欢。看样子，工作很用心。” 林深时偏头和她对视，好笑地问：“所以呢？” 林允儿煞有介事地看着他说：“这么认真的员工，你难道不应该奖励一下吗？” “你不是社长夫人吗？你来奖励不就好了？”林深时有意逗弄她说。 “所以啊，我是社长夫人，让自己老公出钱，有什么问题吗？”林允儿理直气壮地回答。 林深时打开门后忍俊不禁地回头看她，最终选择投降地微笑叹气说：“知道了……夫人。回头我就给她发足一年的奖金。” “才一年？”林允儿跑到男友的床边一屁股坐下。 看样子，她真的很喜欢咖啡店老板娘的这个头衔。 “呀，这是咱们家的钱，省着点花。” 被林深时一“提醒”，林允儿眨着眼，口中“唔”了一声，沉吟着说：“那……给个半年？” “随你的心意吧。”林深时见她如此执着，脱下西装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反正以后是你管账。” 林允儿坐在床上一阵蹙眉沉思，貌似还在纠结该给刚才那名店员多少奖励的问题。 持家有道的贤妻良母与亲切友爱的社长夫人，这似乎是个两难的抉择。 “允儿，我先去洗澡了。” “嗯……啊，等一下。” “怎么了？” “我想先洗。” “可是我这里只有我自己换洗的衣服。” “那我就穿你的衣服嘛。” “我？” “嗯！” 从床上跑下来的林允儿飞快来到男友面前，踮起脚在他嘴上琢了一口，然后就夺过男人手里的浴巾，笑眯眯地抢先溜进了浴室里。 林深时独自站在门口，偏头看了半晌后，哑然地笑出声来。 18、你了解真正的林允儿吗？ 电吹风“呼呼”的动静在咖啡店楼上的房间里作响。 洗完澡后，情侣俩就一前一后地坐在床边，由林深时帮着林允儿吹干湿漉漉的头发，两个人顺带聊起了一些林允儿感兴趣的话题。 “语音记录吗？” “嗯。一开始还是用纸笔，但上了大学、进入职场之后，发现社会不会因为你而放慢自己的节奏，每天需要记忆的人也变多了。所以就开始学着用语音记录一些自己想记住的人，偶尔还会做一做语音日记。” 林允儿恍然地低语：“语音日记……听起来蛮有意思的样子。哪天我也做一做怎么样？”她说着就像个小女孩似的，双眼晶亮地回头看向男友：“到时候我们俩交换日记，看看自己不在的时候，对方的一天都经历了什么？” 手里还举着吹风机的林深时有些失笑，“我现在没有这个习惯了。” “哎，为什么？” “本来我做日记也不是为了想要哪一天回顾自己以前的生活，而是有的时候，有些话没地方去说，所以就记在了日记里面。” 林允儿听懂了男友的意思，“你是说，像可以诉说秘密的树洞那样？” “嗯。”林深时笑着点头，“写日记这种事就像是为自己找了个树洞一样。” “那现在呢？你不需要‘树洞’了吗？”盘腿坐在床上的林允儿好奇地转过来问。 “现在我遇到了一个人，我有什么秘密都可以跟她说。所以，我好像是不需要别的‘树洞’了。” 有些蔫耷耷的刘海之下，女孩盯着男朋友看了一会儿，旋即就毫无异样般回过头去。 藏在发丝间的耳尖却显得红扑扑的。 “忽然有点伤自尊心呢。” “怎么了？” “明明我们之间，没谈过恋爱的人是你，为什么有时候我连你的话都接不上？” 林深时微微而笑地说：“林小姐，你不觉得自己的这个好胜心有点莫名其妙吗？” “不是好胜心！只是，我听欧尼说，一段感情要维持下去，双方最好要势均力敌，不能总是哪一边弱一点、哪一边强一点。” 收好电器的林深时走回来，蹲下身微笑地捏了捏女友的脸颊，说：“所以，你的目标是有一天让我无话可说？” “至少我要在你面前拥有自己的强势吧？”林允儿握住他的手，可爱地蹙起眉尖，“完美的女朋友，至少不能总在自己男朋友面前弱于下风。” “那你估计要从好好洗头开始做起了。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在中国的时候，有一次三四天没洗头了吧？这次又是几天？” “呀！你没事记着这种事干嘛？忘记！赶紧给我忘记！从脑子里删除！” 女孩张牙舞爪地扑到男朋友身上，俩人在床上嬉笑地打闹了一阵后，林允儿才气喘吁吁地重新坐好，低头扯了扯身上明显大了很多的衣服问：“说起来，这里怎么会有你的衣服？” “因为我以前就住在这里啊。”林深时好笑地说。 “对啊，你以前住在这里，现在又不住在这里，怎么还会有换洗的衣服？”林允儿抬起头来，眨动眼睛，逻辑压根没被男友带偏。 这下子，林深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才好了。 被女朋友渐渐生出狐疑地打量着，他最终如实交代：“等到饮溪回国之后，我准备搬回这里住一段时间。” “为什么？你……”林允儿的话刚问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她怔怔地看着男朋友，脑子里突然就明白了他这么做的理由。 “允儿，有的时候我确实很迟钝。我以前总认为，事情该尽量从安稳的角度来考虑。可是现在想想，或许从一开始，我就该像当初和你那样，尽量去避免一些事的发生。” 选择回到“秘密森林”的二楼居住，并不是因为林深时真的很怀念在这里生活的日子，而是因为如他自己所说，他离开那栋位于狎鸥亭的房子之后，可以避免不少事情的再度发生。 林允儿大概也没想到男朋友会不声不响地做出这个决定。 “你住在那里，工作不是更方便一点吗？而且我之前听你说，那房子还是那位曺海淑专务？人家送给你的住处。现在说搬就搬，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林允儿过去也不是没有生出过希望林深时搬去别处的想法，但等林深时真有这打算后，她反而担心地劝说起了男友。 “如果你是因为我才想搬走的话，其实不必如此……经过前面的事，我自己现在也想通了。你向来都没有问题，甚至艾琳也没有问题。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罪？她喜欢你之前也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说来说去，反倒是我自己一直在过度地执着。” 男人面对喜欢的女人会变得幼稚和脆弱，这道理反过来也成立。 如果眼下换成这世上的其他人，无论是谁，林允儿都不可能摆出这副诚心又沮丧的认错姿态。 她只在这个男人面前会如此。 林深时的眼神很温柔，他笑了笑就伸手帮女友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说：“没关系。反正之后我也不一定会再回hart上班了。至于曺专务那边，以前我和她还不熟悉，现在交情倒是变深了，所以也不用有太多的顾虑。而且……这个选择对我们三个人来说，也是必要的做法，不是吗？” 必要的做法吗？林允儿一时不再说话地注视着男朋友的脸庞。 她当然明白林深时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这个举动，目的是要一次性断干净他们三人之间曾经所有复杂的纠缠。 “那么，搬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告诉艾琳？” 哪怕这事和裴珠泫按理说毫无干系，但林允儿认为林深时于情于理都该通知那边一声才对。 “我本来想着发条信息，但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不如由你去告诉她，怎么样？”林深时轻声地说。 林允儿又蹙起了眉。 她忍不住嘟囔地说：“你这么做，也太狠心了吧？” 她清楚以她的立场和此前的所作所为，此时她不该说这话，但同为女生，林允儿对于男友的做法实在是无法做到无视。 换位思考，假如今天被拒绝的人是她，她也绝不会希望见到林深时这样决绝。 “那还是按照我原先的想法，由我给她发条信息？” “这种事……你至少亲自打个电话吧？” 谁知道前面还很好说话的林深时这会儿就面不改色地反问：“有什么区别吗？” 林允儿愣了愣。 “发消息也好、打电话也好，说来说去也只是哪种做法的程度稍微好一点而已。珠泫她依然会受伤，你不能说让她受伤的程度轻一点就能当她受伤的事实并不存在了。我们何必在这种时候心软？既然要做，那就做得好一点、干脆一点，省得大家事后再纠结。不对吗？” 林深时平时很难得会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来，在听完男友的解释后，林允儿就情不自禁地抿起嘴，抱着腿坐在床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连她自己都无法形容内心那股正在涌动的情绪是什么了。 过了片刻，林深时才看到她眼圈微红地抬起头来，侧身看向自己说：“你应该知道我之前那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吧？” 林深时默默地点头。 林允儿凑过来，在男人自然张开双臂的动作中钻进他怀里，把头抵在他的胸膛上低声自语：“我其实已经不再纠结我们的爱情是不是因为‘三神奶奶’才出现的问题了。反正我喜欢你、我爱你，这样就足够了……可是那一天，当看到艾琳出现在你家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就意识到一件事。即便我爱上你是因为我真的爱你，但那两座雕塑，它们依然在影响我和你的生活，祂在试图干涉我和你的感情，甚至……甚至……我有那么一刻想到，万一你真被祂影响，转而喜欢上艾琳该怎么办？” 她从男人的胸前扬起脸来，眼眶里的湿润已经渐渐收敛不住。 “于是，我开始害怕了……这感觉就像是，我们俩当初第一次意识到雕塑的神奇之处一样，但和那时候也有点不同，那时候我更多是感到惶恐和不安，可是在那一天晚上，我心里面却是迫切地想去做一点什么，想要去阻止那个可怕局面的发生。” “后来我就莫名其妙地对艾琳隐瞒了我们之间的事情。” “我当时很不服气、我很紧张，我也很想做一些反击，去进行报复，我、我……” 她越说到后面，也越来越语无伦次。 林深时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把她重新拥进怀里柔声安慰：“我知道，我都明白……” “不，你才不明白！” 林允儿挣脱了他的怀抱，痴痴地望着他，而后又扯起唇角，极其无奈似说：“我们家的男亲，你还没有完全了解我……你并不知道，你的女朋友，我，真正的样子。” 19、不完美的我 你了解真正的林允儿吗？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 特别是当这个问题由当事人自己问出来的时候，被她询问的林深时更是不知该从何作答才好。 看到男友沉默的样子，林允儿忽然就展颜一笑，转头拿出手机，拉着他躺到了床上去。 “你看。” “这是什么？” “今天的签售会，经纪人帮我们拍的照片。” 林深时看着照片上那道头戴花环的身影，又看看此时正靠在他身边的林允儿，嘴里就由衷地说：“很漂亮。” 林允儿对他的称赞似乎也丝毫不觉得意外，一边保持着笑容，一边意味不明地低声说：“我让你看这个，可不是要你夸我。” “那你是为了什么？单纯是想让我看看你今天都做了什么？”林深时说话的语气很放松，也很温柔。 他还在试着缓和他们之间的气氛。 躺在他怀里的女孩却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自顾自地操作了一会儿手机才重新开口说：“那你再看看这个。” 林深时接过她手里的手机，稍稍一愣。 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内容，而是韩国一家娱乐媒体发的林允儿前些天从仁川机场回国时的新闻短视频。 视频里的环境音已经全被消除掉了，但光看背景里人头攒动的拥挤场面，林深时不用亲临现场也能想象到当时在场粉丝们的热烈。 “这又怎么了？”他低下头问。 这一回他的语气里是真的包含了不解。 林允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视频立刻定格下来，画面上显示出来的内容是林允儿在安保们的保护下低头走出机场。 林深时反复看了几遍，最后才不确定地说：“脸，鼓起来了？” 因为实在抓不到别的重点了，视频里的人他几乎都认不出来，只能挑着比较细微的地方来讲。 没想到林允儿还真就点点头说：“没错，脸鼓起来了。” “所以，这又怎么了？” “你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会做这个表情吗？” “为什么？”林深时没能理解地猜测说，“因为，下意识的动作？” 林允儿用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仰头看向他，“事实上……这个表情是以前还没出道时公司教我们的。” “教你们？” “嗯。idol在出道之前要学的东西很多，其中一项就是表情管理。但这个表情管理不止包含了你在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样的表情，还会教你怎么做表情会显得更可爱一点、怎么做是你最漂亮的表情……说来挺简单，但说实话，做这种事就像是你生活里的一言一行都已经被算计好了。” 林深时安静听着女友的话，脸上的神情也渐渐有了变化。 他微微皱起眉头，沉默不语，揽着女孩肩头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紧。 林允儿感受到他的举动后，侧头看他了一眼，微笑之外也添了几分淡淡的暖意。 “不用担心我。这些事早就发生了，我们改变不了过去。而且我也早就明白，这世上你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点代价。当idol就是这样，很容易成名，但这条路并不好走。” “我以前并没有鼓嘴的这个习惯，哪怕是小时候都没有。可是因为公司说这样会显得可爱一点，所以我们从出道开始就学着去做了。” “在外界以为我们最自然、最放松的时候，去自然地制造一些所谓粉丝们喜欢的表情和小动作，让媒体记者拍拍照片，希望从平时这种很细节的地方一点一点地积累人气。” “我们的粉丝，很多都是喜欢我们对外展现的形象，但这些形象，最初有一半以上的成分是出自公司的塑造和设计。所以有时候连我们自己都在想，他们究竟是喜欢那个被设计出来的形象，还是喜欢套用形象的那个人？”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们自己都开始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我曾经没有鼓嘴的习惯，但后来在公众面前经常这么做之后，现在这个动作就变成了我的习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好像真成了粉丝们口中那个品行完美的人，但那天经过和艾琳的交谈之后，我忽然意识到……我其实并不完美，这世上就没有那样的人。” “他们喜欢的林允儿，从来没有真实存在过。” 林允儿说到这里，喟然一叹。 她将脸颊贴在男人胸口，像是想要在此刻借助他身上的温暖来安抚她内心涌荡的那些情绪。 关于这些话，她从来没有说出口过，唯有今天，她向他全部吐露了出来。 “所以我刚刚问你，你是不是真的了解我，这话不是在开玩笑。” “因为连我自己都不了解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那天在包厢里，伯父有一句话其实没说错……他说他觉得我们不像人，更像个精心包装的商品。老实说，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 林深时抚摸着她的头发，静静地等到怀里的人儿没再出声后才斟酌地问：“你现在跟我说这些，理由是什么？” “你可别误会，我才不是要跟你分手！” 林允儿突然破涕为笑似的坐起身来，注视着他说：“你已经落在我手里了，想走也走不了。我之所以现在把这些话告诉你，其实是想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瞧着她唇角的笑意，男人的神情也情不自禁地变得柔和，连带着方才心底渐渐蔓开的阴郁感都散去了不少。 “当然是做好以后也许会娶到一个不怎么完美的妻子的准备啊！” 林允儿冲着他嘟嘴，拉起他的胳膊又熟练地躺下了。 “谈恋爱也好、追星也好，最美好的时候还是远远地看着对方的时候，但所有的感情总要有个阶段性的结束。所以等我们俩以后结婚了，你见到了真正的我，可不许后悔……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哪怕我也分不清楚哪部分是真实的我，但到时候，我的心一定会向你完全开放。就算这世上已经没有单纯是普通人的林允儿，你得到的林允儿也一定会无比真诚地爱着你。” 林深时在床上侧了侧身，伸手将女孩彻底地拥进怀里，思索片刻后就莫名地低笑出声来：“仔细想想，真是有点没想到。” “嗯？” “我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理性的一面。” 他的话没说得很明白，林允儿却一下子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同样好笑地抬起脸来问他：“因为我在你面前一直都很感性、很孩子气？最开始的时候，甚至还不小心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你了？” 林深时又想了想，挺诚实地点点头。 “其实很正常啊，世上谁只有一个样子？有感性，也会有理性；有坚强的一面，也有脆弱的一面。具体我们会是什么样，应该要看当时的情景，还有面对的人。老实说，以前我在恋爱里也很理性。那个时候，我甚至认为恋爱更像是我生活里的附属品，可以拥有，但不能为它影响生活。” 林深时奇怪地问：“这想法有什么不对吗？” 林允儿不轻不重地瞪了瞪他，“可是真正恋爱的时候，谁又愿意对方把自己当成可有可无的存在？我以前也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恋情会失败想想也很正常……现在当然不一样了，因为我面对的人是你。” “这么说，我其实一直很幸运地看到了你比较美好的一面？” “不要说得好像我很刻意一样，也许我当明星的时候是这样，但私底下我和你相处可从来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林允儿噘噘嘴，旋即思绪又飘到了另一件事上，“说起来，其实这也是我一直在苦恼要不要开通sns的理由，因为现在我开始觉得对粉丝们伪装是件感到抱歉的事，另外我也不知道，等我开通sns之后，我应该向他们展现一个怎样的我。” 林深时思索着说：“其实我觉得你不必想太多。” 林允儿疑惑地看他。 “你没试过，你又怎么知道处在比较真实状态之下的你不是粉丝们喜欢的样子？允儿你之所以会感到苦恼，也正是因为你真的把粉丝们放在心上，你害怕他们会受伤、也害怕自己会受伤，但这种心态何尝不是他们喜欢你的地方？” 林允儿若有所思，“你这话也不是没道理……但就算我想做自己，有时候公司也未必同意。” “我帮你不就行了？” “嗯？” “呀，男朋友是公司理事，这么有利的事你为什么不懂得利用呢？林允儿小姐？” 男人故意把头低到女孩的耳边，在感受到他轻吐出的热气后，林允儿的手脚都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但在满心的羞赧之余，她埋头靠在他怀中的模样却是笑得无比幸福…… 畅快地说完所有想说的话后，她就安心了。 因为林深时的反应正在她的期盼之中。 他知道她不完美，但仍然爱着她。 这就是她所要的，真正的爱情。 20、我们，一起睡吧？ …… 【马鹿小姐：对了，申理事那边的邀请，看来还是要等下个月13号那天，我再看看有没有时间了】 【林树先生：突然为什么想起这件事?】 【马鹿小姐：毕竟是人家先提出的邀请，总不好一直拖下去】 【林树先生：他其实不会介意的】 【马鹿小姐：但是我介意啊】 【林树先生：?】 【马鹿小姐：我可不希望自己男朋友被人说是失礼的家伙】 “允儿，准备一下。我们走吧。” “哦好。” 没等男人发来回复，嘴角含着笑意的林允儿就听见了边上传来工作人员的呼唤，注意力立刻从手机上挪开。 29日这天，少女时代难得没有打歌活动要参加，但林允儿也不得放松，被公司安排着做了几个个人行程——九月份后她就会进入暂时放下工作的状态，不少定好的日程只能提前到她休息的时间来做。 有那么一刻，林允儿还真想说些自己的男朋友是林深时理事之类的话，但等这阵孩子气过了，她就忍不住低笑地摇摇头。 那坏蛋把她骨子里的勤奋和上进都快磨干净了，成天只想着和他腻在一起。 不过，她的决心可没那么容易被改变，倒不如说，反而是这份眼下来之不易的幸福感让她有了更加昂扬的斗志。 以前没出道时，脑子里的梦想就是要当最有名气的偶像，现在她好像已经达成了这个目标，正愁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林深时的出现刚好给了她之后的方向。 “钱和家世都比不过，只好在一条路上走到黑了……不管是电影部门还是电视剧部门，总之，如果能拿到一座国民认可的奖杯的话，这身份总该和他有那么一点点般配了吧？” 嘴里嘟囔着，林允儿看到附近走来的工作人员，脸上立马就换上了一副温和动人的笑容，起身向他们鞠躬示意。 没过多久，她就在经纪人和助理的护送之下，离开了这处工作地点。 直到坐上保姆车后，林允儿才揉揉脖子，舒了口气。 这时，她也不小心听见了车上几名助理的议论声，像在聊什么严肃的话题，不由就好奇地问：“大家在说什么呢？” 助理们看看她，犹豫了一下就小声说：“允儿，听说今天社长单独找irene谈话了。” 还在扣安全带的林允儿听到这话后就动作一顿，回头向她们看来。 她神色未变地问：“艾琳吗？” “嗯。”其中一人点头说，“本来好像是偷偷的谈话，但因为刚好要准备mbc那边的直播，临时收到了消息，有人找过去，所以就看到了。” “这样啊……”林允儿不经意似的说，“不过这又怎么了？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内容被听到了吗？” 她说着话，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这名助理看。 对方也没发觉她的异样，抱着手摇摇头说：“倒是也没什么很特别的地方。不过社长越级直接找艺人谈话，本身这事就有点奇怪不是吗？而且，听说两个人当时的气氛不太好。” “气氛不太好？什么意思？” “就是，irene出来之后，听说脸色有点难看。” 旁边有人皱眉说：“说起来社长是不是也有点……毕竟就两个人单独在会议室里面。” “哎，说什么呢。我听说吧，好像是两个人吵架了？” “吵架？irene吗？” “不是，平时不是很温柔的一个孩子吗？还会和上司吵架吗？” “所以说大家都很好奇啊，当时两个人到底在会议室里面谈了什么？” 默默听完几个人小声的讨论后，坐在窗边的林允儿就微微蹙眉，重新拿出手机，给男朋友发去了一条消息。 【马鹿小姐：艾琳...今天有联系你吗?】 消息发出去后，并没有迅速转为“已读”状态，林允儿估计男朋友是有事在忙，也就暂且搁下。后来差不多到了晚上快收工回家的时候，她才想起来中午给男朋友发消息的事，连忙拿出手机查看。 林深时早给她留了言。 【林树先生：没有.怎么了?】 林允儿有些犹豫地抿起嘴，最后还是决定等自己了解完情况再说，于是就换了个话题打字回复：【我就是想问问..我们和艾琳的事，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等待了十几秒左右，消息被阅读，林深时那边也发来了答复，内容很干脆：【你去和她说】 【马鹿小姐：只有我一个吗?】 【林树先生：这事如果加上我只会变得更复杂.而且本身这问题好像就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虽然谈不上欺骗与否，但做错就是做错了，之后记得好好道歉】 林允儿看着手机屏幕略微皱鼻，却也不得不乖乖地回答说：【是...我知道了】 这事就算是在他们俩三言两语之间敲定了。 …… “允儿，到了。” 耳边传来的轻柔声音唤醒了半睡半醒的林允儿。 “唔好，欧尼……今天辛苦你们了。” 她迷糊地拉起眼罩，解下了那个挺可爱的颈枕，在简单地拾掇自己一番后就带着疲倦的笑脸，拉开车门下车，还不忘冲着车上的众人挥手告别。 “晚安。” “晚安，早点回去吧，大家。” 目送着眼前的保姆车掉头离开后，站在家门口前面的林允儿才鼓起嘴，又浑身松垮下来似的放掉了嘴里的气。 紧跟着，她大概是觉得这习惯性的动作有点奇怪，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哑然地笑了笑。 “又是当艺人的一天……” 她刚要转身解锁进门，莫名地回头望了一眼，眉眼间刚流露出疑惑之色，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再次响起了新消息的提醒音。 林允儿低头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消息内容叫她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林树先生：饭吃了吗?】 【马鹿小姐：吃了，你呢?】 【林树先生：正在吃】 正在吃？林允儿眨眨眼，想起了另一件差点被她忘记的事。 【马鹿小姐：饮溪明天回国对吧?】 【林树先生：嗯】 【马鹿小姐：我记得你之前说她晚上会先搬到酒店里和伯母他们一起住】 【林树先生：嗯，怎么了?】 得到男友肯定答复的林允儿眼睛忽然有点晶亮地打字说： 【马鹿小姐：那今晚..不如我去你家睡吧?】 她这话实际上也不乏些逗弄的意味，谁知道林深时收到她的消息后只是简单地回复说：【你确定吗?】 什么啊，看不起我吗？ 【马鹿小姐：当然了!!!】 【林树先生：好好好....我知道了】 这回答，光是看看文字，熟知自家男友性格的林允儿甚至都能想象出他在聊天软件另一头那副不以为意的失笑表情。 你真当我不敢吗？ 兴许是由于内心的不忿，林允儿很快就做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举动——她竟然真的扭头回到路边，打电话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林深时家的地址而去！ “瞧不起我是吧？林先生，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搞惊喜？等着吧，哼……” 待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外面的路灯与夜色飞速地掠过，林允儿稍稍仰起了头。 光芒在她的眼瞳里闪烁，嘴中的语气不屑且幼稚，却又夹着点不易觉察的期待与欣喜。 她是真想和他在同一栋房子里，甚至同一间房间、同一张床上过夜。 而且很早很早就想了。 可惜以往即便有这想法，她也只能按捺在心底，直到今天，林饮溪搬离，她终于有了机会！ 闯多大的祸自然是不会，可是总要吓吓他吧？谁让他刚才居然连一点惊喜的反应都没有……还有自己好久没和他一起睡了，今晚没准能睡个好觉……必须提前想好应付明京欧尼他们的说法才行，省得他们明天有所怀疑……不对，我都快公开了，没事还非要藏着干嘛？我在自己男朋友家休息，不行吗？ 如此时而偷笑、时而得意地想着，等出租车到了地方后，林允儿就迫不及待地跑下车，到那人的家门前，满心欢喜地按下门铃。 她都准备好在对讲机里试着忽悠他的说辞了，结果约莫过了几秒，大门直接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林允儿一愣，也没多想就灿笑着张开双臂大声叫道： “亲爱的，我来找你睡觉啦！我……” 话到半截，卡在了喉咙里。 刚开门侧头探出来的林食萍一开始见到这位戴着口罩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年轻女孩时还有些疑惑，等到听清楚她喊出口的话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煞是怪异。 她瞧了瞧自己面前这道动作僵住的纤瘦身影，回头望向了屋内。 正在吃饭的林家人不知道是不是都听见了动静，林深时刚要站起来，马上也感受到了桌上向自己投来的两道诡异视线。 他看看停下筷子、笑容古怪的林仲平，又看看一张小脸非常纠结的林饮溪，最后也偏头望向了家门口的方向，扯起嘴角，心里面也不知该哭该笑。 这回，真是天大的“惊喜”了。 ◆ （第二季第2集完）-=待续=- 第2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你好？对，我是泰妍。啊，您……” 坐在对面的sunny看来一眼，瞧出了金泰妍神色间的异样，忍不住就做着口型问：谁？ 金泰妍用手捂住了手机，对她稍稍张嘴也做了几个口型。 说什么啊，女婿？林女婿？林女婿是谁…… 手里拿着酒杯的sunny猛然愣了愣，旋即兴致大发地撑起身来，盯着金泰妍看。 直到金泰妍若有所思地挂断电话后，她才迫不及待地开口问：“怎么样？林理事找你有什么事？” “他希望我能帮他一个忙。”重新把手机放回桌上的金泰妍也端起了酒杯。 “什么忙？” “其实和你也有关。” “我？” “嗯。”金泰妍看似随意地点点头，“他希望明天我们在大田做完行程后，能对他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要做什么？” “他想接允儿去约会。” 不出金泰妍的预料，sunny听到林深时的这个请求后，果然也愣了愣。 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莫名地笑笑，同面前的金泰妍碰了碰杯说：“允儿这回的眼光似乎比上次要好很多。” “虽然我也赞同你的这句话，但老实说，林理事他之所以会不同，很大原因是因为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是圈外人，所以不像我们，受到那么多的约束。”金泰妍淡然地喝着酒。 “那你还忽略了另外一个重要因素。他和我们不一样，并且他还不是普通人。一般人可接触不到我们的圈子。” 金泰妍听出了sunny的弦外之音，接话说：“你是想说，一般人接触不到我们，能接触到我们的人，大多数却不像他一样？” sunny冲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示意认同。 “你必须承认林理事的特别。允儿能碰到他，说实话，运气太好了。因为她找到了一个条件适合她、为人也适合她的男人。这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说，一辈子没准都碰不到一次这样的机会。” 金泰妍沉默片刻，语气怪怪地问：“我怎么感觉你在羡慕允儿？” “要说羡慕当然是有一点，像这种外貌不差、条件不差，而且性格还好的男人，你以为想找就能找得到吗？”sunny摇摇头，“不过，我只是羡慕允儿遇到了这样的好机会。” “我们每个人有自己的感情要管，你不要总想着用挑剔的眼光去看待允儿的事情……别人的恋爱，我们顶多在旁边看看而已。” 金泰妍听完sunny的话后，一声不吭地继续喝酒，又过了一阵，她嘴里就幽幽地冒出一句话来：“问题是，林理事好像也没那么好？” sunny抬头向她看来。 “艾琳……你不是也发觉了吗？那天她和林理事，两个人有股不同寻常的味道。”金泰妍很可爱地皱起鼻子，口吻却十分冷静。 sunny翻翻白眼，低下头去喝着酒腹诽。 所以都跟你说了，别人的恋爱，我们在旁边看看就好……那三个人的事，还是由他们自己来解决吧。 花絮二： “我们今天不如就在这里睡吧？” “秘密森林”的二楼空间里，林深时听到女友的话后就笑着反问她：“你明天不需要工作了吗？” 对了，明天还要工作来着……别的不说，经纪人到时候肯定会去她家接人。 林允儿不由沮丧地赖在男友的身上，抱着他的腰不肯放开。 林深时只好无奈地伸出手，在林允儿的惊呼声中，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 “选一个吧，辛德瑞拉小姐？自己走下楼，还是我抱着你下楼？午夜12点之前，你必须回到家里。” 双手环住男人脖子的林允儿颦眉地小声嘟囔：“即便你是王子，以我的条件怎么说也不算灰姑娘吧？” 林深时稍稍哑然，明白她在意的事情是什么，于是就从善如流地改口说：“那就是‘辛德瑞拉公主’？好了……不管是灰姑娘也好，还是公主也好，现在我只想送我未来的妻子回家睡觉。” “你未来的妻子并不想回家睡觉，只想和你睡觉！”林允儿下意识很幼稚地回答了一句。 当然，在话说出口后，她自身也意识到了不对，飞快地瞥了男人微笑的表情一眼，耳根处又开始升起淡淡的红晕了。 哎，真是……为什么在他面前就会变得像孩子一样呢？ 随后的结果自然是我们的辛德瑞拉公主不情不愿地穿好水晶鞋后，被王子驾着马车安全地送回了家里。 “再亲一口。” “允儿？” “哎，再亲一口嘛。” 男人失笑的声音伴着那道大为不满的撒娇声在家门前的上空隐约回荡着。 直到板着脸回到家中后，林允儿摘下头上的帽子一丢，心里的怨气依然没有消除。 然而过了片刻，她又会自顾自地拉过抱枕，抱在怀里，带着莫名其妙的欢喜和笑容在客厅的沙发上来回打滚。 等到换好衣服回到自家的卧室里后，林允儿躺到床上，立刻就想起了一件被她惦记的事。 她侧身从床头拿过手机，点开了她几乎没用过的录音备忘录功能，在按下录制键后犹豫了几秒，这才尝试性地举起手机到嘴边，轻声地开口讲述起来： “2015年8月27日。” “今天，我们俩算是进行了第一次正式的约会。” “说实话，虽然很开心，但还是有遗憾的感觉。因为想做的事还有很多，因为还没办法和他像正常的情侣那样在一起……” “不过，我今天很勇敢地向他说出那些话了。” “从今往后，我所有的秘密，他都知道了。” “这个男人、不对，我们未来的新郎……终于，我感觉自己能真正像个爱人一样，待在他身边了。” “我的心里，还有不少的茫然，对于未来、对于现在，甚至是对于过去。” “但是，我现在不会再害怕这种茫然了。” “因为……” 在床头那盏朦胧而富有暖色的灯里，女人的唇边露出了一抹更加温暖和幸福的笑意。 “现在的我吧，有他了。” 花絮三： “啊，突然感觉好空虚。” 正在试图吸起杯中最后一粒珍珠的林饮溪抬起头来眨眨眼，旋即就露出笑脸说：“我回国内，你就这么难过吗？” 张开手趴到桌上的申娜侧过头来，也眨眼看向她。 “其实也不必这样。反正我们以前不也经常是网上联系吗？”林饮溪还在试着安慰好友，“而且，我哥还在这里呢。等过几个月，我放假了，我就再来首尔找你玩。” 申娜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她想了想，坐起身来，同样喝着饮料含糊地说：“水水。” “嗯？” “今天是你离开韩国之前，我们俩最后一次见面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这样的机会。” 林饮溪点头，“嗯，所以呢？” “所以……你还不打算向我透露一下你家嫂子的身份吗？” 申娜这时的口吻有一丝奇怪，林饮溪倒像是毫无察觉，她只是不说话地瞥了瞥好友，大概是没想到她对于这件事竟然会如此执着——之前申娜成功约出林深时的时候，林饮溪一度还格外担心呢，谁知道根据事后申娜的陈述，林深时和她那晚真就只看了场电影那么简单。虽然林饮溪也不是很相信申娜的说法，但作为当事人的申娜和林深时都不漏口风，她自然也无从打探。 既然申娜此前也没从林深时那里得到正确答案，林饮溪在略微走神地喝完手中的那杯奶茶后就迅速打定了主意。 她准备坚定地遵守她和林允儿之间的约定！哪怕林食萍亲自过问也绝不透露半分！ “抱歉，娜娜。我答应了我嫂子……我暂时没办法透露她的身份。” 老实说，在提到“嫂子”这个词的时候，林饮溪内心还有种莫名的激动和兴奋感。 她保持笑意地瞧着面前的好友，心想申娜恐怕无论如何都猜不到，她未来的大嫂居然会是允儿！ 坐在林饮溪对面的申娜不知是不是看出了这丫头的心思，眉毛微不可察地挑起，带出了些许怪异的感觉。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往常在林饮溪跟前的那副姿态，似是气闷地一鼓嘴，重新趴回桌上说：“我刚刚其实不是在想你离开的事……” “嗯？那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哎，算了。你之前说，你们家今天晚上吃家宴，林姨母想请我也参加？” “嗯。” 申娜不解似的问：“为什么？” “我在首尔两个月，不是你一直陪着我吗？我哥工作又忙，多亏了有你在。所以我妈就说，临走之前想谢谢你。” 申娜蹙起眉想了一阵，摇摇头说：“替我谢谢姨母的好意，我还是不去了。” 这回就轮到林饮溪来问“为什么”了。 “因为总觉得到时候会发生一些不适合我这个外人在场的事情……” “你说什么？” 面对林饮溪有点困惑看来的目光，申娜扯扯嘴角，看上去很是乖巧地喝起了饮料，不再回答好友的话。 1、偶像大危机！ 早上开完这周的例会后，英利就飞快跑回了座位上，收拾东西，准备外出。 像她目前就职的这类新闻社，对于职员的出勤向来没什么硬性要求，只要你能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哪怕几天不露面也没人会去追究。 要不是社内规定周会绝对不能缺席，英利指不定就在家里睡个痛快后再起床了。 只可惜，尽管她一开完会就溜回了办公区，动作依然慢了一步。 “金主编好。” “主编好。” “嗯。” 步姿挺拔的男人平淡地回应着旁人的问候，径直来到英利面前，屈指敲敲隔板说：“中午你回家吃饭吗？” 英利脸色有些发僵，小心地回答：“应该不回去……您有什么事吗？” “那今天中午你和我一起在公司食堂吃吧。刚好前阵子你的那几篇报道，我还有些问题要跟你说。” 果然，被找上就没好事。 英利心里腹诽，嘴上连忙说：“抱歉，主编，我今天刚好准备去外面取材，所以……” 男人眯了眯眼，云淡风轻地继续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开车送送你吧。我刚好有事也要外出一趟。” “主编……”英利张张嘴。 这回男人就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冷峻的眉宇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味：“成记者，我说话向来不喜欢说第二遍，你应该很清楚。” 英利欲言又止，最后就像只垂头丧气的鹌鹑，在办公室里暗中窥视的各色目光之下，跟在男人的身后，抱着包离开了公司。 “你今天要去哪里？我的事不急，我先送你过去。”两人坐进车内，男人戴上安全带问。 “今天……sm那边吧。” “sm？”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男人通过后视镜瞧瞧她，“说起来，你前几天抢了别人的工作去大田，难不成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男人的口吻终于有了点感兴趣的波动。 英利讪笑着说：“那也不算是抢工作吧……” “分配给别人的事，你争着去也就算了。结果《m! countdown》特辑直播结束之后，我给你打电话，居然没接。我差点以为你偷偷和男朋友跑去约会了呢。” “哎，您说什么呢，我现在还是单身！” 见英利否认的态度坚决，男人的余光又瞥了瞥后视镜，没再多说。 直到送英利到达目的地后，他才再度开口交代了一句：“我回公司的时候会打电话给你，需要的话，坐我的车一起回去吧。” 英利自然没别的话好说，捣蒜似的点着头。 “请您慢走！” 貌似恭敬地目送着对方离去后，英利的表情就立马垮了下来。 她狐疑地瞅了瞅男人驶离的方向，转身朝sm公司大楼所在街道对面的一家咖啡店走去。 韩国的娱乐记者在各大娱乐公司的地址附近几乎都有个公共的聚集地。英利以前实习的时候也经常光顾这些店，找地方自然是轻车熟路。 在咖啡店里坐了几个小时，期间英利接到了金主编的电话，也收到了不少同行下班前的招呼声，直至日头西垂，对着笔记本电脑发了一下午呆的英利才长叹一声，趴到了桌子上。 她小声地呢喃：“我那天，应该是看错了吧？不管怎么想，我都不应该在会场外面看到允儿才对，而且她的身边还……” 满心烦躁地揉揉头发，英利蹙着眉起身，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敲击，用电脑登上了一家网站。 在她输入完账号与密码后，眼前的屏幕就出现了一则欢迎提示：【“允儿是吾之路”大人，欢迎您今天的访问，让我们日常赞美一遍我们世最美的苏斯大人！】 “允儿是世上最漂亮的孩子！”英利状若神棍一般，面对着电脑非常虔诚地比划了个十字圣号。 然后，她的心情总算变好了点，熟练地浏览起了这家网站的发帖区。 刚上线，英利就看到她之前发布的新帖被大量留言顶上了版块的前列。 大多数人的评论仍然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全是赞美之辞或者夸奖允儿的内容。 她熟练地回复了几个想求原图的用户后，旋即切换到ps软件的页面，调出前两天拍的现场图，干劲十足地修了起来。 英利是一名从事娱乐新闻报道的记者，以往在同事们眼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女孩。然而，她拥有着一个谁都不知情的潜在身份…… “叮咚！” 忽然，屏幕的下角弹出条新私信的提醒。 英利点进去一看，神色略微有了变化。 【辛迪：呀，我怎么想都不对...你前几次拍的那些照片，看背景和时间都很奇怪.这难道不是私生的行为吗?】 英利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晌，打了几行字，手上又顿了顿。 最终，她不发一言地按下删除键，删掉了她在输入栏里打的那些装傻的辩明。 没错，除了明面上的记者身份以外……英利平时还是名喜欢窥探偶像生活的私生饭。 “私生饭”这个词，简单地解释，便是“侵犯偶像私生活的粉丝”。 很显然，这并不是个好的称呼。 即便是让英利自己来申辩，她也无法把她曾经的部分举动归类为“正常的追星行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英利至少不像别的私生饭那么狂热和疯狂。 老实说，她偶尔的几次尾随和跟踪，基本也就是想看一看允儿下班后都会做些什么事、一般喜欢和团队里的人去哪里吃饭，诸如此类的好奇心。 说是行径恶劣也没错，说是一时粉丝心态作祟的失误，好像也说得过去。 总之，这是藏在英利心底最大的秘密。 她没办法对任何人把这事说出口，最近也因为一些事情，开始陷入十分纠结的复杂情绪当中。 英利自知她没资格去怪罪别人，又在咖啡店里呆坐了一会儿后，她就沮丧地合上电脑，打算先在街上散散步再回家。 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英利接到家人打来的电话时，她才猛然发觉天色已经晦暗。 她赶紧预备着打车回家，突然就注意到一辆车从她身前驶过，整个人不由愣了愣。 作为娱乐记者，英利自然认得出艺人们经常乘坐的那种保姆车，尽管车上没有喷贴特殊的标志，她脑子里却记得车后的那串车牌号。 “啊，对了……允儿家在这儿附近来着。”彻底回神的英利环顾四周，无奈又好笑地拍着后颈。 竟然不知不觉跑到这里来，成英利，你这家伙真是没救了。 只是，想是这么想，没料到今天能如此走运地撞见自家偶像，英利的心又不免有点蠢蠢欲动。 她倒不至于跑进小区里去，不过是想在允儿家外头的街道多停留片刻，哪怕让这一刻的欣喜能够保持得久一点也好。 远远地望着sm公司的保姆车送人进去、又开了出来，躲在路灯下面的英利就攥了攥身上的挎包背带，强迫着自身放下心头的执念，左顾右盼地等着出租车路过。 结果，她才瞧见一辆出租车驶来，还没招手呼停，便看着这车拐了个弯，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小区的大门口。 一道光是身形就令英利眼熟得睁大眼睛的纤瘦身影戴着帽子和口罩，坐进了车内。 “那个，t、taxi！” 如同是条件反射一样，眼见着这辆出租车要载着人跑远，英利想都不想就连忙叫住了另一辆经过的出租车，催促司机跟了上去。 随后，坐在车后座的英利神情一阵变幻不定。 她紧盯着前方混在车流里的那辆出租车，忍不住抬起手啃着指甲，心里面默念，不会吧，怎么可能…… 可是，英利的职业思维却在不断告诉她，她的直觉和猜测没错。 等到英利运用日常积累的追踪技巧，缀在女人身后，跟着她找到那栋一看就造价不菲的房子后，英利紧张不已的一颗心才蓦地稳定，也变得空落落的。 她先是望见有个她并不熟悉长相的中年女人出来开门，双方不知说了些什么，接着就有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出现，带着人一起走了进去。 整个过程大约也就十几秒的工夫，待到大门被关上后，英利的脑海里还在回想着刚刚那名年轻男人把手搭在允儿腰上的动作，还有……在进去之前，允儿看着那人的神态。 那是个放在他们粉丝眼中显得无比可爱的可怜表情，纵然由于距离的问题，英利没能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她似乎也能感受到林允儿对他的依赖和眷恋。 所以，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在英利的粉丝生涯里……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降临了！ 在原地呆站了许久，英利的目光才往下落在了挂在她肩头的那台相机上。 她又抬头望向那扇闭上的大门，眼神里的意味，前所未有的复杂。 …… “妈！这一切，其实是我的主意！” 近乎寂静的客厅里，闷头坐在一旁的林饮溪鼓起勇气，勇敢地选择站出来。 偶像的危机，当然该由粉丝来帮忙解决！ 2、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如果申娜在场的话，看到林饮溪此刻的神态，也许会感慨地嘀咕出“英勇就义”这四个大字的评价。 即便是林允儿都感受到了她身上那份闭上眼豁出去的气势。 她当然并不甘心只是躲在粉丝的身后，奈何话到嘴边就陷入踌躇。 这时候，一只手落在了林允儿的肩头，安慰似的拍了拍。 林允儿偏头看去，惊讶的眼神甚至显得有些慌乱，像在无声地询问你怎么敢如此大胆？ 林深时见她一脸懵懂的模样，嘴角都不由得扬起，索性凑到她耳边，轻声地说：“没关系，有我在。” 这句话其实早在他们刚进门时，林深时就趁着母亲不注意对女友偷偷说过一遍，这会儿再听，林允儿忐忑的心情依然安定了不少。 她瞧着男人眼瞳里倒映出的面孔，尽管唇边也微微泛起一丝幸福的笑意，但目前的气氛让她暂时还没办法摆脱那种“新媳妇儿上门”的状态。 在抬手也亲昵地摸了摸男友的手背后，她就迅速拉开距离，顺便还瞪大双眸地表示警告，告诫他不许再接近自己。 当着长辈的面，她若是不懂事地尽和他闹些小动作，万一再给林食萍留下不好的印象咋办？ 所以很抱歉，我们男亲。现在最重要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的母亲大人。 完全领会到林允儿眼里意味的林深时一边诧异于他们俩何时变得这么心有灵犀，一边也有点哭笑不得。 看着眼前正儿八经、仿佛是乖学生一样老实坐好的林允儿，他难得地生出了些蠢蠢欲动的恶作剧心理。 不过，没等他再有动作，盯着林饮溪看了半晌的林食萍终于开口了。 “你的主意？说说看，你给你哥出了什么馊主意？” 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了林允儿还在场，林食萍说话也没避讳，直接用上了一口流利的韩语。 这就难倒了全家外语水平最差的林饮溪。 她低着头、背着手，在母亲跟前规规矩矩地站好，余光瞅了瞅似乎压根没打算替她说话的林深时，恨得直磨牙之余，嘴里就很泄气地用中文说：“是我让他们俩暂时不要公开恋情的。” “公开恋情和告诉给家里人，应该是两回事吧？”林食萍面不改色地说。 “确实是两回事，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之前允儿姐姐和我哥，他们俩才谈恋爱不久啊！我们都觉得没必要那么早说出口。” 母女俩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混用着双语。 直到林食萍回到最初的问题，看似不经意地问到为什么不能公开恋情时，林饮溪下意识回答的一句“因为允儿姐姐是明星啊”，终于导致在场的另外三人有了明显的反应。 默默喝茶的林仲平抬起眼皮，无奈地瞧着还迫切想为偶像和哥哥争取机会的林饮溪，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帮自家这傻闺女一把，得到女儿答复的林食萍就不出所料地眯起眼来。 林深时等人只见她点点头，说：“明星确实是有这方面的顾虑……” 她说这话时语气莫名，还换成了中文，听不大明白的林允儿只好悄然扯动男友的衣袖，希望他能解答一二。 然而没等林深时斟酌好该怎样向她说明，几个人就听到林食萍出声说：“抱歉，林小姐……因为之前深时这孩子也一直没说过他和你的事，所以我们一家人刚刚就有些慌张了。实在是失礼。现在正好是饭点，不知道林小姐你吃过晚饭了吗？如果不嫌弃的话，大家先坐下来，吃个便饭怎么样？” 虽然林允儿今晚在来男友家之前就说过自身早在工作地点吃过晚饭的事实，但哪怕她再迟钝，面对此时的这种情况，大脑也很清楚地知道该如何作答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是！伯母！那我就打扰了！” 在坚定有力地响应林食萍提出的建议后，林允儿还不想在未来婆婆的面前和男朋友表现得太过亲密，于是就抢先一步站起身来，面上露着礼貌而小心的笑容，乖乖跟在了林食萍身后，以客人的身份往林家饭桌的方向走去。 喝茶喝得嘴都发干的林仲平在妻子离座后，冲着儿子暗暗使了个眼色同样起身，自觉去林食萍身旁坐下。 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兄妹两人面面相觑。 刚才独自面对着老妈的林饮溪小嘴噘得都快能挂酱油瓶了，她幽怨地注视着哥哥，嘴里咕哝：“不讲义气！” “你倒是讲义气，可惜就是脑瓜子笨了点。” 林深时来到妹妹身前，刚要扬起手，被早有经验的林饮溪觉察，连忙捂着脑门往后退去，他就稍稍哑然，转而伸手捏了捏那张手感不错的小脸。 “恩将仇报！”林饮溪恨恨地拍掉他的手。 “你给了什么恩？”林深时没好气地转身走开，“连‘她是明星’这种话都答得出来，要不是看在你是好心的份上，今晚我不好好敲你脑袋几下都是轻的。” 留在原地的林饮溪困惑地瞧着哥哥的背影。 她蹙眉地想了一阵，忽然间就张大了嘴。 严格说来，她方才的应答并没有什么大的差错，错就错在，她是以一名粉丝的身份来回答妈妈的话。 作为粉丝而言，林饮溪对于林允儿的艺人身份自然是感到自豪和骄傲，她潜意识地认为，这是林允儿值得拿得出手的优点，彻底忽略了场合和情景。 要知道，今天可不是她向家里人介绍朋友，更不是真的有客人来家里做客。 林饮溪看待林允儿是站在粉丝的角度，林食萍看待林允儿却是站在观察儿子交往对象的角度。 身为一位母亲，未来儿媳妇是艺人，不光俩人的恋情会受到大众关注，将来她和儿子的往来或许还会有种种限制，连婚姻大事都会遭到影响，这种种的因素才是林食萍思考和评价林允儿的重要依据。 因此，林饮溪刚刚的回答不仅不妥当，还一下子把本来就不太好的开局弄得更加不好了。 好在，反正关于允儿的职业和工作，林深时和她迟早都需要在双方家长那里把话说明白，早一点捅破，没准也能早一点安心。 在全家人里面，林食萍的做事风格向来最令人琢磨不透，即便是林仲平，也不好说妻子眼下脑子里正在想些什么。 以往心心念念的儿媳妇人选总算有了着落，偏偏对象很特殊，而且前阵子碰面时，她还被对方瞒在鼓里。 纵然林食萍真对林允儿产生不好的感观也并非毫无可能。 一切的一切，还得看林食萍接下去的表态才行。 …… 饭桌上，气氛貌似比前不久在客厅时还要安静。 坐在林食萍旁边的林允儿当前唯一的感受就是坐立不安。 她知道林深时家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可眼下这份安静对她来说实在太不友好了。 光是感受着林食萍在她身侧吃饭时的一举一动，明明还没动几下筷子的林允儿就觉得自己快要积食了。 “嗡嗡！” 突然，林深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响。 他低头看了看，脸上就隐隐晃过了一抹好笑的神情，抬头看向对面。 在他对面，口中咬着筷子的林允儿趁着大家不注意，朝着他露出了可怜兮兮的小表情，满眼满脸的求助之色。 【马鹿小姐：亲爱的....我紧张的（这里是错字）胃都快绞在一起了.....】 林深时看着女友在桌下盲打发来的消息，失笑了片刻，总算装模作样地开口说：“妈。” 他这一出声，全桌人的视线就都汇聚到了他身上。 “你们四个人坐在一起也太挤了一点，让允儿坐到我这边来。” 在丈夫和女儿转头看来的目光之中，林食萍看上去很寻常地想了想，便颔首说：“只要林小姐自己不介意就行。” “啊，我没关系！没关系的！” 林允儿立刻连声回答，如释重负般拿着自己的饭碗坐到了男友身边去。 值得一提的是，兴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她一开始还忘了带上筷子和汤匙，在坐下来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悄悄地瞧了瞧林食萍的反应，然后抿着嘴唇又回到了林食萍边上，拿来了属于自己的餐具。 那副轻手轻脚的小心样子，连林仲平见了都垂下头去，微微地笑了笑。 林深时见到女友在自己家人面前拘谨又乖巧的态度，内心好笑之外也略微感到了心疼，在林允儿重新坐下后，他就沉默地握住了女孩的手，同她十指相扣。 林允儿愣了愣，侧头看他，手下动了动想挣开，没成功，瞅着男友的眼神里便多出了几分焦急。 她刚要提醒林深时，长辈们还在看呢，所有人就听见林食萍放下筷子说：“林小姐……算了，还是叫‘允儿’吧。允儿？” “啊、是！我在！”林允儿一时慌忙地回过头来。 “你和深时，两个人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刹那间，在座的众人又静了下来。 3、婆媳三问 在意识到自己未来几年真的很有可能会和一个人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后，林允儿就开始考虑起了一些往常从未想过的问题。 尽管她也觉得现在就进行准备还为时尚早，但在偶尔空闲的时候，她仍然会忍不住在网上搜索些奇奇怪怪的内容。 其中她最好奇的事情就是，婚前该如何和未来丈夫的家人们相处？ 这个问题其实囊括了很多方面，不过在林允儿看过的帖子里面，差不多所有人都提到了相同的一点，那就是搞定未来婆婆就等于安生了一半。 特别是当婆婆在结婚之前问到以下三个问题时，必须再三慎重。 第一，两个人为什么吵架？绝对不能真把对方当成靠山一样去哭诉，这位心头最爱的人还是她的亲生儿子；第二，两个人对未来有什么计划？重点有两处，一是，绝对不要让婆婆有机会聊到生孩子的话题，二就是绝对不要展现出和男朋友利益相悖的野心，哪怕你心里想的是另一个计划，也要先把人哄走了再说；至于第三，也就是林允儿眼下遇到的问题…… “你和深时，两个人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饭桌上，在听到林食萍突如其来的发问后，所有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林允儿张张嘴，飞快调动记忆，想从以往看过的那些帖子里找到个稳妥又令双方都满意的答案来。 然而，没等她思绪就位，坐在她对面的林食萍就稍微蹙眉，进一步地问：“怎么了？平常没想过这事吗？” 如果说林食萍上一条提问还夹杂着突兀的性质，那么此刻她的架势就明显带上了点气势逼人的感觉。 “妈。” 林深时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刚想出面替有些陷入慌张的女友解围，林食萍就向儿子扫来一眼。 “我和你女朋友说话，你插什么嘴？还是说，她的事，你都能做主？我只需要和你谈就行了？” 一下子，连林深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母亲这话才好。 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见过林食萍这一面的样子。 而且林食萍的风格实在太直接了。 明明前不久大家还像是隔着层薄薄的窗户纸，尽管是一戳就破的程度，好歹是有缓冲的余地。 谁知道，转眼间林食萍就略过了前面所有的询问过程，几乎是跃进式跳到了倒数的那一两步上。 还在吃饭的林饮溪眨巴眨巴眼睛，感受着桌上的气氛。 旋即她就悄悄放下筷子，双手收到桌下规规矩矩地放好，身子却歪到了老爸那边，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您以前看过老妈这样吗？” “见过一回。”林仲平同样小声地回复闺女。 “什么时候？” “当年我向你妈求婚的时候。”林仲平的口吻有点莫名的感慨和复杂，“你也知道，你姥爷和你姥姥去世得早，我那时候还以为见家长那一关能轻松一点。谁知道你妈当时收了戒指，先拽着我盘问了一下午，我面对她一个人，等于同时面对三个人，好不容易过关了，她才勉强戴上那戒指。” 林饮溪呆了呆，忽然很担心地说：“我以后结婚不会也要这样吧？” 林仲平瞥瞥她，“那就是我的事了……放心，我比你妈好对付。” 林饮溪扯扯嘴角，干笑地瞧着自家老爸那副淡然的神情，余光瞟向老哥，内心就多了几分心有戚戚的同情。 对于丈夫和女儿的讨论声，林食萍虽然留意到了，却没去在意。 她的注意力依然全部集中在她面前的这女孩身上。 当林允儿沉默了好几秒后，她似乎也得到了问题的答案，面上丝毫不掩失望地点点头，说：“看来结婚这件事，暂时还不在你们俩未来的计划里。” 林允儿抬头看去，欲言又止，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她很清楚林食萍想要的回答是什么，此时她也只能想到那个回答，可偏偏，她没办法把那话说出口。 她不想骗人，更不想去违背自己的内心。 看来，今晚的这次碰面，果然是注定要失败了？ “那我换个问题吧。” 这时候，方才看上去还挺失落的林食萍又摆起了那副认真的神态。 她很诚挚地注视着林允儿，问她：“你有想过和他结婚吗？或者说，哪怕不是这几年，将来你们俩会结婚吗？” 林允儿一怔，立刻不假思索地重重点头：“会！” 她的气息略微急促，如同急于要证明两个人的感情，在林食萍的注目之下，她又稍稍结巴地补充说：“我们俩一定会结婚！绝对！” 这番话她说得斩钉截铁，话中那份貌似完全抛却了羞涩和矜持的坚定更是使得在座的几个人也愣了愣。 林饮溪无声地张开嘴，一时间也不知是惊讶于偶像的这番发言，还是被她语气里的真情实意所震撼。 即便是她身侧的林仲平都短暂地停下了筷子，今晚头一次正视地望向了这名叫作“林允儿”的年轻女孩。 这是今天晚上，除了一开始她在他们面前亮相之外，林允儿第二次如此直白地当着他们的面表达出她对林深时的爱意。 虽说林允儿讲出这话的原因里或许避免不了有先前被林食萍给予压力的缘故，但林仲平和妻子自然都能听出林允儿说话时的态度正如她自己所说的“绝对”一样绝对。 林食萍不作声地盯着女孩看了一会儿，脸上终于浅浅地露出了笑容。 她这一笑，落在林允儿眼中，仿佛就有只手将前面压在她肩上的诸多压力拂去，叫她整个人都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对嘛，心里面是什么答案就直接说出来，比起那些小心翼翼显得聪明一点的女生，我更喜欢直爽的人。”林食萍重新拿起筷子，微笑着给林允儿夹了块肉，“我问什么，你就直接回答。不必紧张。其实我只是想知道，有些问题你们俩平时有没有考虑过。” 林允儿用手捧着碗，恭敬地接过了林食萍递来的菜。 她总算体会到了网上那群人所说的“受宠若惊”的心情。 林食萍大概是来了谈兴，桌上的氛围刚和缓一些，她就继续向还没彻底回过神来的林允儿发问道：“既然短期内没打算结婚，允儿你是想要继续以偶像的身份发展吗？” 来了！关于未来计划的提问！ 林允儿心神一紧。 按理说，她这会儿该赶紧否认才对，至少该提一提将来有准备学习一点有关商业管理的知识，好帮助林深时之类的话，但想到刚刚自己没能及时回答林食萍的第一个问题，以及林食萍说的那些话，她就抿抿嘴，踌躇又诚实地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伯母，我其实是想……以后向演员方面发展。” “演员？”林食萍饶有兴致似的问。 “嗯。”林允儿一边观察着未来婆婆的神色，一边斟酌着说，“idol的工作并不长久。实际上我们组合在今年活动结束之后，以后可能就很难再合体活动了。我并不想放弃自己多年的努力，所以就准备着……转型成演员。” 林食萍安静地听完女孩的话后，若有所思地说：“只是因为这样吗？因为事业心，所以才想转型成演员？” 林允儿看看林食萍的表情，最终抿着嘴一点头，说：“嗯，只是因为这样。” 林食萍也不再多问地微微颔首，想了想，忽地又问了个包括林深时在内都惊异望来的问题：“虽然现在说这事还太早……但是，允儿你，应该不是不喜欢孩子的类型吧？” 又来了，关于孩子的话题。 林允儿的脸色隐约变得古怪了些，她偷偷地转头瞧向了身边的男朋友。 正当林深时以为她是希望自己帮忙说话时，他和在场的林家人就听见林允儿含着羞意又毅然决然的回答： “这事，我都听长辈们的！” 都听长辈们的？这意思是，林食萍他们觉得应该生几个就生几个？ 林饮溪再次呆了呆。 她茫然地低头瞅瞅自己塞在口袋里的手机，蓦然间就想到了，假如她把今晚的这场对话给录下来，放到外界去的话，究竟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哪怕是全家最想抱孙子的林食萍在听到女孩的答复后，表情间也泛起了些许的怪异。 但很快，她看向女孩的眼神也愈发显得柔和。 她并不是因为林允儿的顺从而感到满意，而是因为林允儿表现出的态度才感到满意。 林允儿给她的答复，很好地证明了人家姑娘对她家这傻儿子的爱意有多深。 看起来，今晚的问答大约可以收尾了。 在有了比较满意的收获后，面对着林允儿依旧严阵以待的目光，林食萍就最后问出了一个出乎众人意料的问题来： “我还有一件事很好奇……前几天，你们俩为什么吵架？” 林允儿放在腿上的手一瞬间抓紧了裤子，双眸睁得很大。 她曾经在网上看过的三个问题，在今天，全被她遇到了。 4、八十分不够，一百不嫌多 吃完晚饭后，林食萍等人没有逗留太久，夫妇俩裹挟着不情不愿的女儿很快就准备告辞，林允儿连忙拉着男朋友起身相送。 趁着最后的寒暄工夫，林食萍单独把儿子叫到边上，教训了起来。 “刚刚你带着允儿做的那些小动作，全是故意在我面前显摆对吧？” 林深时看着有些疑惑地问：“您这是准备找后账？” 林食萍没好气地瞪着儿子，“你当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无非就是借此告诉我你和允儿有多亲密、让我不要当这个恶人了，对不对？” “既然您都明白，刚才还故意吓人？”林深时原也没打算在母亲面前伪装什么，索性把话摊开来讲。 “兔崽子，你还没结婚呢，心思就尽向着你未来老婆？” 林食萍摇着头，一脸的荒诞之色，时至今日，她似乎总算体会到了国内那些朋友在儿女成年后的心情。 “你以为我想摆出那副架势吗？今晚是偶遇没错，我大可以装一装友善的伯母，不去提前感受一下做婆婆的感觉，但是你别忘了，只要你和允儿在一起，像今晚这样的事，将来迟早会发生。我马上就回国内了，指望你这藏东藏西的小子自己把女朋友带到我面前，我要等到猴年马月去？还有，你当结婚是小孩子过家家吗？你好我好大家好就行了？有的问题与其婚后糊里糊涂地弄不清楚，还不如让我来当这个恶人，让你们俩在婚前好好先想明白再说！” 听完母亲的话，林深时也老实地闭上嘴了。 他这辈子头一次带女朋友见家长，这一见，还就是以结婚对象的身份碰面。 无论是他，还是林允儿，对于这种事都没经验，在林食萍的跟前，他们都没资格说话。 “行了，我刚刚说到哪里了？啊对了……被你这臭小子一打岔，差点忘了。” 林食萍侧头望了望那边正和林仲平搭着话、笑容始终显得有点拘谨的林允儿，嘴里就忽地低下声来说：“这种事，以后别做第二次了。你知不知道，你今晚不以为意的这些事情，对于你女朋友来说，其实有可能是她非常在乎的问题？” 林深时微微一愣。 “你从小就聪明，做事都爱带着目的性，可是感情的事，不是简简单单思考利弊就行了。” “在你的心中，你可能不觉得今晚我们和允儿的见面有多么正式或者说多么重要，所以你不喜欢我之前的态度，但你大概完全没想过允儿是怎么看待今晚和我们的碰面。” “在任何爱着自己男朋友的女孩子心里，同他的家人见面，无论何时何地，这都是一件值得重视的大事。” “偏偏你不以为意，还希望用自己的方式来让她变得和你一样放松。” “这世界上，不是什么场合都适合保持放松的心态。” “允儿她自己很严肃地对待刚才和我的对话，你却没考虑到这一点。” “我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在爱情方面像其他不懂事的男孩子一样那么幼稚。你要清楚，当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你的肩上就已经开始承担责任了。” “你谈恋爱，你就需要对你女朋友负责。”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丈夫’还是‘男朋友’，这两种身份的前面都不该贴着‘不成熟’的标签。” “你要当个成熟的爱人，至少先学会站在对方的立场想问题……你自己好好想想看，如果今天换成是你面对允儿的家人，你的心情是什么样子？你又希望你的女朋友为你做什么？” “好好想一想妈妈说的话。没谈过恋爱，至少要有点新手的谦虚态度。多听多想，多看多记，还有……” 林食萍的手指点了点儿子的额头，眯起眼来。 “以后你妈和你老婆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学学你爸，在旁边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 顿时，林深时略微扯动嘴角。 他的余光瞥向了不远处一派儒雅的林仲平，内心蓦然就加深了不少对自家继父的理解。 加上林允儿，他们家未来十有八九会变成三个女人的天下了…… “今天晚上的见面让我感到很高兴。” 正式告别前，林食萍又拉住了林允儿讲话。 她没做太多的动作，仅仅是双手和女孩握了握，然后脸上就泛起了一抹温柔又慈爱的笑意，在林允儿抿唇的注目之中，轻声地说：“以后我们还会见很多次面，但今天晚上我会一直记得。不必担心和紧张，你的表现很好，人也很漂亮，我很喜欢你。” 也许是同为女人的缘故，林食萍十分了解眼下女孩的想法，简明扼要的三句话就神奇地迅速消解了林允儿心底还存有的大部分忧虑。 林允儿的眼睫毛轻微眨动，她瞧着眼前笑容满面的林食萍，像是确认了林食萍的语气不似作伪后，唇角也略略弯起地小声说：“我也……我也很喜欢您！” “是吗？那就太好了，初次见面，结果很顺利。” 说着话，林食萍还学着年轻人的模样，挺俏皮地微笑举起了一只手。 林允儿先是不解地眨着眼，旋即恍然大悟地用手扶着手腕，在林食萍的手掌上轻轻一拍。 紧接着，这两名岁数不同、今夜又才第二次见面的女人便相视一笑，气氛瞬间有了进一步的变化。 之后，林仲平去开来了车，林食萍刚要拎着包上车，嘴中又“啊”了一声，回过头来说：“允儿。结婚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只关心，但不插手。不过如果你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才犹豫结婚的事情，我觉得你自己心里要做好衡量。” 林允儿稍怔地注视着林食萍认真的神态。 “工作和生活都是人生的一部分，重心放在哪个方面，由你自己决定。只是我觉得，如果你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那就不该为了工作放弃一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有……不要为了另一半去决定自己的未来，婚姻和爱情同样是人生的一部分，但不要让它们变成你的人生。你要好好想清楚，你选择的路究竟是不是你自己想要的未来。不管以后会不会成为家人，我们这一家子都会支持你做的决定。” 话毕，林食萍便颔首示意，不动声色地拽着还恋恋不舍的女儿坐进车内。 直到目送着载有三个人的车远远驶离后，站在夜幕之下，林允儿才回神地缓缓吐出口气来。 她下意识抱起双手，肩上立刻就被人搭上一件外套，暖意带动着她嘴边的笑意，使得她笑吟吟地转身看向了背后的男人。 然而下一秒，她面上如女神般的浅笑就垮了下来，整个人愁眉苦脸地钻进男友怀里嘟囔：“怎么办？没想到第一次正式见面是这样……啊，我的分数估计只有八十分左右！” 很奇怪，尽管是初次听到的词，林深时依然在第一时间就理解了女友的意思，他忍俊不禁地拥着她说：“八十分还不够？超过及格线很多了。” “当然不够！”林允儿离开他的怀抱，一双明眸盯着他，“我从出道开始就立誓，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一百分！” “那估计有点困难。”林深时摇头而笑，“我妈要求向来严格。即便是我这个儿子，在她那边估计都没有得过满分。” 与此同时，在看着后视镜上面的那两道人影消失在视野当中后，坐在副驾驶座的林食萍就扭头挽住丈夫的手连声问：“我今天表现怎么样？刚刚真的显得很凶吗？” 正在开车的林仲平面不改色地回答说：“一百分，很完美。” 听见继父这违心的回答，一整晚都没机会和偶像说上话的林饮溪就没忍住地发出声嗤笑。 结果在发觉老妈看过来后，她又赶紧补救说：“一百分太夸张了……八十分差不多。” 林食萍略微蹙眉，回过头去靠在座位上，用林深时此时绝对似曾相识的语气低声嘀咕：“八十分也不够，差得远呢。” …… “说起来，我都见过伯母两回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见我爸？” “我早说了，只要伯父时间允许，我随时都可以。” 大概是刚经受过考验的原因，林允儿实在看不惯男友这副自信满满的态度，她撇着嘴说：“那我也回家啦。晚安，男亲！” “回家？”林深时偏头看来，挑眉问，“你今晚不是打算睡在我家吗？” “哼！你想得美！我已经改主意啦！” “你这想法变得也太快了吧？” “还不是因为你惹我生气？” “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但凡你和我聊天的时候多提醒一句，我今晚都不至于这个样子！” 情侣两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不时在深夜的街头上空回响。 黑暗里有个端起的摄像头对准了他们的面容，镜头快速拉近，在迟疑了两三秒后，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那两道在路边笑着拉拉扯扯的身影就此被定格了下来。 5、倒了八辈子霉的人 “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阳光明媚的午后，林深时在咖啡店里招待抽空跑来找自己的李正尧。 两人说了没几句，林深时就见李正尧神神秘秘地递来手机，他接过看了一眼后，眉宇间不由多出了抹诧异的意味。 坐在对面的李正尧喝着咖啡，笑眯眯地说：“还记得以前你和允儿第一次见面吗？” 林深时回忆了一下，“你是说，拍摄悦诗风吟广告的时候？” “回答正确！”李正尧打了个响指，往前俯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当时我觉得画面不错，所以顺手就拍了一张。” 林深时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这部手机上。 此时屏幕上面正显示着一张挺奇怪的照片，照片的主人公是两道背对着镜头的身影，他们凑头在电脑前面，似乎正在研究和探讨着什么。 通过背景和下方的拍摄时间，林深时很容易就想起了那天的场景，同时也彻底认出了这两道背影究竟是谁。 “这应该是你和允儿的第一张合照吧？虽然不怎么正式，但那天你们俩第一次见面，这照片可是很有纪念意义。以后你结婚，这照片就当是我的随礼了，怎么样？” 回过神来的林深时抬眼看了看李正尧，嘴里忽然就问：“你知道允儿和我爸妈见面了？” 交情深了，偶尔稍微透露一点口风就能嗅出味道来。 李正尧也没打算装傻，略微促狭地瞅着他笑：“二水回国的时候帮我给我爸妈带了礼物，我昨天给她打电话道谢的时候，顺便听她说了两句。” “你就这么把她卖了？” “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那这个秘密她知道吗？你一开始拍这照片是为了调戏她对吧？” 李正尧嘴角动了动，满脸无语地瞧着林深时，放下咖啡杯说：“你不至于吧？一张照片而已，这你都要坑我？” “这话还给你自己。”林深时面不改色地通过李正尧的手机将那张照片传走，然后删掉了这家伙保存的原图，这才还回了手机，“如果不想让二水知道这事，以后我结婚，红包记得包厚一点。” “喂，你拿我照片还想让我给你倒贴钱？” “你哪来的脸说这是你的照片？”林深时一脸奇怪地看着好友，“不提肖像权的问题，我女朋友是公众人物，谁给你的权利偷拍？更别提那还是工作场合。还有，我现在还是你的顶头上司……” “好了好了！” 李正尧高举双手地表示投降。 “我错了。我就不该拿着鸡去敲黄鼠狼家的门！这次是在下的脸皮没您厚，行了吧？林本部长！” 听到李正尧最后那句咬牙切齿又好像很久没听过的称呼，林深时终于稍稍露出失笑的神色。 他拿起手边那杯气味醇香的咖啡，含着笑问：“所以，你怎么有空跑来找我这个闲人？听说我这一系的人，姜社长最重用的人就是你？平时和你见面比见其他的客户部组长都多。伽绮最近都给我发消息说，怀疑你私底下是不是叛变了呢。” 林系，这是一个对于林深时来说相当陌生的词。 偏偏这个词就是因他而诞生。 不知从何时起，听说在hart广告内部开始管李正尧、金尚植这几名以前和林深时来往甚密的公司人员称作“林系人马”，甚至连曾经常常和林深时共同工作的高组长等人都被包含在内，相对而言，自然就是以姜民宇为首的“姜系”。 据奉伽绮打的小报告称，如今连几家同hart合作关系较深的集团公司都知道这名头了。只是姜民宇在林深时放权后还尚未显露出任何要打压李正尧等人的迹象，所以这所谓的派系之分也还仅限于口头上而已。 “是吗？”李正尧的音调拔高了些，“回头我一定要找这丫头好好说道说道，她把她欧巴看成什么人了？这要按照级别来算，你是将军，我怎么也是个左右副将吧？连我都叛变的话，这仗还打什么打？” 从好友的话里立刻察觉出点弦外之音的林深时瞧瞧他，摇头说：“本来就没有什么仗，也无关于打与不打。” 李正尧皱起眉瞅他。 两人对视半晌后，各自默契地放下了杯子。 “所以伽绮没猜错？你真不打算回hart了？”李正尧语气不大好地问，但听不出到底是生气还是疑惑。 “眼下的局势你们还看不明白吗？”林深时淡淡地说。 李正尧哼笑一声，“眼下什么局势？打从曺会长他老人家摆下珍珑棋局之后，您这小和尚可是连一步棋都没走过。你就算是闭上眼瞎走几步也好啊，现在不声不响的，外人都在猜，我们这些自己人也被蒙在鼓里。” 林深时想了想说：“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了吧。” 李正尧一听他这话就来了精神，凑前问：“终于准备好了？” “嗯。” “按你的习惯，藏了这么久，铁定是一招制胜了对吧？说说看，你给老头子准备了什么‘惊喜’？” 林深时又看看他，“谜底揭晓之前没人知道才叫‘惊喜’。” “你这就没趣了吧？” “保险起见而已。有的事，你们提前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实际的作用，反而会多出一些风险。这次的事，我毕竟输不起。” 李正尧小声嘀咕：“我看你就是喜欢吊胃口……”说着话，他又皱眉问：“老人家之前和你做赌约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向你透露了什么？” “没有，但我自己有预感。”林深时平静地说。 李正尧眯起眼来，“所以这次不管是输是赢，你都会离开hart？” 林深时点点头，“算是升职了吧，只是区别在于，我是自己走上去，还是被人硬拉上去。” “真有区别吗？说到底都是别人给的尊严。如果那位不愿意和你打赌，咱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好想。”李正尧有些丧气地说。 林深时突然笑笑：“可能有些人觉得我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之前不也觉得横竖都是家事，怎么样都是好事一桩吗？” 李正尧被他说得也不禁无奈一笑，摇了摇头：“这话说来矫情……忽然就觉得你也不是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至少这回输了，所谓的自由也就没了。” “所以我才更要慎重一些。” 李正尧调侃着说：“你是够慎重了，慎重到几乎没人知道你都做了什么。现在外面都还在猜，你是打算等到最后期限再出牌或者干脆就是放弃抵抗了。” “如果是了解我的人，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林深时微笑着认真地说。 “确实，如果了解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李正尧注视着他的神态也格外认真。 他今天特意跑来，自然是有他的目的。 正是因为清楚林深时的性格，他才会有点担心，假如事不可为，林深时也许会做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傻事。 好在，现在看来，他此前和金尚植他们的担心都是无谓的多虑了。 有的时候，人的镇定与自信能够很轻易地感染到身边的人，林深时就是这样的人。 李正尧从男人的神情间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于是也就彻底放心了。 “如果你之后不回hart了，我们倒是无所谓，反正都在首尔，倒是伽绮，估计就要哭成小花猫了。” “不至于吧？那孩子向来很坚强。” “‘孩子’？” 李正尧一挑眉，表情似笑非笑，但见林深时还是那副坦然自若到叫人连打趣的话都说不出口的模样，只好没好气地说：“大姐果然没说错，哪个女孩子要是喜欢上你，不是上辈子救了全世界就是倒了八辈子霉。” “啊嘟！” 林深时刚要回答好友的话，放在旁边的手机就振动了两下。 他拿起一看，眼神略有变化。 坐在对面的李正尧故意拖长地发出了一记讨人嫌的鼻音，林深时莫名其妙地看向他，问：“怎么了？” “我从你的表情里看到了。”李正尧抬起手来比划。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个倒八辈子霉的人出现了。” …… 【泫：好...我收到了】 手机之上，仅仅是发出了这么一句简单的答复，谈不上有多冷淡，但总令人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裴珠泫的手指往上滑动屏幕。 消息记录表明最近她和对方完全没有联系，最近唯一收到的信息就是今早那个人给她发来的一条信息。 【林树先生：在解决雕塑和花的问题之前，我会先搬回自己以前的住处】 同样简洁明了的通知，这句话倒是比她的回复要长，可字里行间却也真切地诠释着何谓“冷淡”。 裴珠泫凝视着屏幕上的消息看了很久，她看到了消息被对方阅读的提醒，却没收到哪怕一句“嗯”的回复。 最后，她丢开手机，整个人轻车熟路地横躺到沙发上，抱过一只枕头，将脸深深埋入，闭上了双眼。 究竟从何时起……她开始喜欢上了这种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安心感？ 6、你是要打一架吗？ 金英敏找到裴珠泫谈话的那一天，其实她本人也很茫然。 哪怕她是sm新一代女团的队长，也不是很经常能够见到像金英敏这种级别的公司高层。 直到对方有意无意地提及林深时的名字后，她才陡然间明白了这位金社长找她的真正目的。 于是，那天在气急之下，她差点和金英敏吵了起来。 原因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也许是金英敏的举动提醒了她，那个人的地位真的与她相差甚远，远到公司甚至不惜派社长来慈眉善目地套她的话，又也许，她单纯就是出于厌恶。 金英敏当天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试探她和那人是不是也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他嘴上可能没明说，裴珠泫却已经从气氛里感受到了一些东西。 这人，恐怕很想当面问她一句“你是不是林理事的秘密情人”之类的话。 仅凭这一点，裴珠泫就认为她那时候对于金英敏的顶撞没有做错。 当然，她气愤的理由，或许也还包括了公司居然如此看低林深时的因素在内……总之，这几天来，裴珠泫的头脑一直很乱。 道理她都很明白，偏偏心情也烦躁得紧。 red velvet的成员们也知道自家队长这两个月来情绪起伏很厉害，一个个就像是清楚父母生气的孩子一样，不敢来打扰。 然而今天是朴秀荣二十岁成年的生日，她有恃无恐，中午趁着休息时间，很欢快地跑来找裴珠泫，拿着手机希望姐姐能给些指点。 “欧尼，我今年收到好多生日礼物。你觉得应该怎么回礼才好？” 最近躺着沙发就不愿意动弹的裴珠泫瞥来一眼。 她看了看朴秀荣筛选过的这些礼物照片，倒是挺认真地给了意见：“统一回礼可能会比较好一点？到时候手写几张感谢卡，心意到位就好。” 朴秀荣却略微苦恼地说：“可是如果收到很贵重的礼物怎么办？” “贵重的礼物？”裴珠泫翻了个身看来。 red velvet出道这一年以来，每位成员过生日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一般都是出自她的手。 毕竟是队长，又是被成员称为“像母亲般的欧尼”，虽然同样是新人，手头也较为拮据，但在成员们生日时，裴珠泫都会用心地挑选礼物。 难不成，这回有人比她还大方？ 裴珠泫细想想依然感到不解。 目前和她们组合交情最深的几个人无非就是公司的那些前辈，如果是普通的人情往来，那几位都不至于送个不好回赠的重礼才对。 而且，朴秀荣今年是过二十岁的生日，真想送好的礼物，早在成人礼时就该送出手了，拖到现在未免奇怪。 结果，从朴秀荣嘴里说出的答案也确实让裴珠泫始料未及。 “允儿欧尼昨天送了我一条价格说出来欧尼你绝对不敢相信的珠宝项链来着。” 几乎是眨眼间，起先还趴在沙发上面的裴珠泫就丢开枕头坐起身来，反应之剧烈，看得朴秀荣都愣了愣。 “允儿欧尼，送了你生日礼物？” 面对裴珠泫貌似也很是诧异的问询，朴秀荣下意识就点头说：“嗯……对了，品牌还是欧尼你代言的那个牌子，‘eves’？正好就是欧尼你之前拍过广告的那个系列，名字叫作 rouge’。款式真的很漂亮，欧尼你要看吗？” 注视着成员脸上那副惊喜又不好意思的表情，裴珠泫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她才冷不丁地问：“真的很贵吗？比我送的礼物还要贵重？” 朴秀荣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纠结。 她听出了裴珠泫这话里的比较意味，尽管很难理解裴珠泫这会儿突然又激起好胜心的缘由，但眼下的重点是她该怎样回答这话才好呢？ “欧尼……” “啊嘟！” 朴秀荣刚要说话，她和裴珠泫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提醒。 裴珠泫低头拿起手机，很快朴秀荣就发觉她的神色不太对劲儿。 眉尖轻拧，嘴唇动了动，像在无声地嘟囔。 假如朴秀荣懂得唇语的话，大概就能看出裴珠泫是在说：这是准备打一架吗？ 因为此时此刻，在女孩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这么一条意味不明的信息： 【马鹿小姐：我们找个时间，见见面吧?】 …… “前辈。” “嗯？” 办公区里，英利对着电脑发了一会儿呆后，转头问了同事一个很古怪的问题：“red velvet，还有少女时代，哪个更厉害一点？” “说什么呢？”正抱着杯咖啡的同事疑惑地瞧瞧她，“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英利用笔挠了挠头，换了个说法问：“我这么说吧……如果让前辈从少女时代或者red velvet之中，挑一名成员来当女朋友，你会选哪个组合？” “呀，这是什么白日梦电台吗？” 这名同事忍俊不禁，但见英利蹙着眉，似乎十分认真，只好说：“你要这么比较根本比不出来，每个人的取向不一样……而且这都是男人之间的话题，你关心这个干嘛？” 英利无奈地揉揉额头说：“那么，我再换种说法……假如，允儿是前辈你的女朋友，你会偷偷出轨吗？” “呀，”同事失笑着说，“要真有这种事，我平时除了约会、工作之外就是去庙里烧香了，哪来的时间去找别人？” “对嘛！” 英利仿佛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猛地一拍手，拔高的嗓门都差点压下了周围的动静。 同事被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压低音量说：“呀，你怎么了？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英利那双隐约有点黑眼圈的眼睛直瞅着他，摇头说：“我只是觉得前辈您说的话很对而已。” “很对？什么话？”同事一脸莫名。 “就刚刚的话啊……有了允儿当女朋友，怎么还会去想其他人？” 英利回过头去，面上流露出了一个旁人看不见的咬牙表情，手中的圆珠笔都用力地划破了纸面。 做记者这一行，有时想查点消息，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只需要提供一则地址，深入的内容估计很难，但浅一点的资料，例如户主的信息，很容易就能查询得到。 一开始，英利非常诧异。 最近在韩国的娱乐记者之中，没人没听说过林深时的名字。 可是英利仍然很相信自身的直觉……她知道，允儿，十有八九真和这个人谈恋爱了！ 那么irene呢？ 按照他们圈内的风传，irene和这位确实也像是真的。 思来想去，英利的脑子里就有了个挺不像话又是最为合理的解释。 “这个人渣，有了允儿居然还敢脚踏两条船？看我不……” “你说什么呢？” 冷淡的男声从面前传来，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英利腾地丢下笔、昂起头去，做了个习惯性的条件反射。 果不其然，今天穿着身熨帖西装的金主编正一手插兜地站在她的办公座位前，低着头，平静地看着她。 英利没由来地一阵心虚，小声回答：“没什么……主编。我刚刚在琢磨一些私事呢。” 私事？ 金主编的眼睛淡淡地审视着她，英利只觉有一柄柄小飞刀从脸颊边掠过，很想犯怂地道声歉算了，转念一想又觉得毫无理由。 这个狮子，办公室里那么多人，每天为什么只盯着她看？ 英利内心腹诽，表面上只好强撑着，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来。 我idol的事，当然就是我的私事！当记者就不能追星吗？ 金主编又盯着英利看了几秒，随后便令她暗松口气地点了点头，没去表现出多余的好奇心。 不过，在转身回办公室之前，金主编还是顿了顿脚步，突如其来地问：“这几天，有什么意外收获吗？你如果准备递稿的话，提前跟我通通气可能会比较好。” 英利抬眼和男人对视，旋而就低下头去，闷声说：“没有……没有什么收获。” 金主编终于不易见地眯了眯眼睛，总算不再多问地颔首离开。 等到上司带来的压迫感消失不见后，英利才往后瘫在座椅上，生无可恋般瞅了瞅电脑屏幕。 她犹豫了很久，手下操作鼠标，选中了桌面上一个被她隐藏起来的新建文件夹，她没贸然点开来看，办公区里人多眼杂，而且反正这两天来，她那晚拍下来的照片早被她反反复复地研究足够多遍了。 想要一锤定音或许力度还不够。 毕竟林深时和林允儿俩人再冒失，也不至于在大街上做些搂搂亲亲的出格举动，旁人顶多是从画面上看出两个人之间的亲密而已，但英利心知，换成别的同行拍到这些照片，早就兴奋不已地借此炮制出一篇篇引人眼球的绯闻报道了。 英利内心却很迟疑。 她很清楚自身在迟疑什么，另一方面，她又不太清楚自身是不是还在为了别的事而迟疑。 最终，凝视着屏幕上这个她早该着手进行处理的文件夹，英利唉声叹气地闭上眼，鼠标一动，又将其隐藏了起来。 算了……再观察看看吧。 7、妹去妹又来 “成记者，今天外出吗？” 这边刚关掉窗口，英利就猛地听见了同事的询问。 她支吾两声便说：“今天……算了，今天要修一修之前被打回来的稿子。” 尽管刚才金主编没说什么，英利心里也提起了些许的紧张来，想着还是抓紧时间先把手头上积压的工作处理完再去想别的事情。 “你这段时间外出不是很积极吗？今天怎么改主意了？”同事笑着问。 英利恢复了镇定，埋头回电脑前，随意地甩甩手说：“今天少时还是去《m! countdown》打歌对吧？没什么好看。而且我上次抢了你的工作去大田，差点没被主编拎出去教训呢。” 这名同事奇了，“你天天盯着少女时代干嘛？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往sm跑，还以为你和别人一样是想盯着irene呢。” 现在英利就听不得别人把“少女时代”和“irene”并列在一起。 她瞥了同事一眼，想了想，终究是假模假样地扯了个说辞：“我觉得irene那边的潜力已经挖完了，少时那边虽然目前也只能出一些回归期的常规报道，但允儿这几个月动静不是也挺大？我感觉她那边更有料可挖。” 结果同事听完她的话后就不赞同地摇摇头说：“咱们这娱乐新闻要想吸引眼球，总归还是要靠明星们的私生活来支持。五组的前辈你也知道吧？上次‘贞洞夜行’，他拍到了irene和她那位绯闻男友的照片，现在都快升职了。而且这对十有八九是真谈恋爱，你想想sm那边蹲着的人，大家全是冲着irene。回归期的报道交给别人做就好了，别人蹚好的路，为什么还要自己辛苦去碰运气？” 英利蹙起眉来，“照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允儿现在还比不过一个后辈？” 同事听出了她话里的火气，见劝不动便无奈地笑笑，不再多说地回过身去工作。 英利心情不大高兴地干坐了片刻，忽然站起望了望他们部门五组所在的办公区域方向，计上心头，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 “啊嘟！” “来了！” 工作之余被经纪人拉到美容院来的林允儿一听见那声期待已久的新消息提醒，连刚包好的头巾都顾不上，几乎是用跳的动作离开了躺椅。 但等她看完手机上的回复后，脸色也跟着垮了下来。 消息的来源倒没什么意外，确实是来自于裴珠泫那边，用词很礼貌，态度也很客气，可惜总结来说就是俩字：拒绝。 没错，裴珠泫拒绝了她见面的邀请。 这是出乎林允儿意料之外的变故。她忍不住马上琢磨起了女孩拒绝的理由，苦恼着该怎样让对方改变心意才好。 按理说，在此前的那件事里面，林允儿要说理亏也占不了几分。毕竟就算是不知情，裴珠泫也的的确确是当着她的面向她吐露了喜欢她男朋友的心声。 林允儿相信这事无论放到谁的身上，大概都能理解她那时的心情。 裴珠泫是个善解人意的人，林允儿从来不否认这一点，甚至有些欣赏后辈的这种特质。 因为她自己就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在她周围，也有不少性格类似的朋友存在。 物以类聚，人总是更容易亲近和自身有相同之处的人。 只是，有时候当朋友能看到的优点，换成做情敌的话，那就是值得提起警惕的事了。 林允儿很明白林深时之所以完全不插手她和裴珠泫之间的事情，一是为了避免可能引起的麻烦，二就是他在向林允儿表态，他并没有被裴珠泫前面的那些作为所打动。 所以眼下整件事依然只能是她和裴珠泫两个人的问题，与他无涉。 老实说，林允儿对男友的做法既有点不满，又感到十分满意。 不满的是他这副撒手不管的作派令人咬牙，仿佛之前两个女人为了他而产生的争斗都毫不值得他挂心一样；满意的是，林允儿想了又想，发觉林深时的决定其实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了。 矛盾由她和裴珠泫而起，也由她们两人独自解决，这样最好，干干净净。 于是这几天除了忙于工作以外，林允儿也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该如何和裴珠泫达成和解。 昨天她给朴秀荣送的那份厚礼，实际上既是基于前辈的关怀，也是一块预备好的敲门砖。 林允儿认为她是在向裴珠泫传达善意，却不曾想，假如林深时知道她这计划的话，一定会哭笑不得地指出这番行事的错漏所在——林允儿一开始就没把自身的位置摆正。她以为她要去道歉，所以就采取了自认较低的姿态去接触裴珠泫，但她忘了，如今在裴珠泫眼里，林允儿是胜利者，而她是个甚至连表白的话都没能说出口的失败者，所以坦白直接、光明正大地约人出来见面才是正解，像林允儿这般，道歉前先给对方身边人送礼的讨好行为，反而是显得挑衅了。 当然，即便林允儿此时想到了她举止的不妥之处，她也不能确定裴珠泫拒绝她的原因就是由于这个。 “允儿，你在发什么呆？” 林允儿刚刚的举动没有引起其他人的留心，反倒是距离林允儿有几张床位远的sunny像是嗅到气味似的溜了过来。 她的美甲总算做完了，正背着手在美容院的这间包间里无聊地到处闲逛。 林允儿收起手机刚敷衍sunny两句，俩人就注意到了金明京从外面走进来，立刻默契地收住了声。 少女时代的成员和金明京交情都不浅，可是有很多的私事，她们也不愿意当着她的面说。 走进包间里来的金明京瞧着有些心不在焉，独自找了张椅子坐下后，她沉思了半晌，突然就找到林允儿悄悄地问：“允儿，你和艾琳关系好吗？” 这话一提，不光是林允儿偏头向她看来，连躲在旁边偷听的sunny都神色微异。 这是什么意思？ 林允儿的目光在金明京的脸上小心又仔细地扫视了一圈后就状似平静地说：“我和涩琪还有秀荣关系比较好一点……最近，因为工作的缘故，也和艾琳来往比较多。不过欧尼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在两个女孩明里暗里的注目当中，金明京毫无异样地叹口气说：“我听涩琪说你和艾琳最近关系不错，所以还以为……算了，没什么。” 林允儿装作好奇地眨眼说：“哎，究竟是什么事？你不能起了个头就不往下讲了吧？” 拗不过林允儿的追问，金明京犹豫再三，只好低声向她简单地交代了内情。 根源，原来仍然是出在了前头的那两次绯闻上。 哪怕是在理念向来领先于圈内的sm 娱乐，如裴珠泫一般的“大龄队长”也是史无前例。二十四岁才出道的女idol，换成别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可想而知公司的寄望有多重。 金明京本来也不愿去多想手底下艺人的私生活，然而这两天她和那边一联系，听red velvet的成员们提及了裴珠泫这段日子以来的异常后，她这不担心也得担心了。 偏偏绯闻的另一方是公司的理事，她不好摆明车马地跑去找裴珠泫进行询问，只好想办法通过旁人，先探问一番。 了解完金明京的烦恼后，林允儿的心绪也一下子变得复杂了。 她看着面前煞是头疼的金明京，微微垂下了眼帘。 曾几何时，每天都只顾着工作和奋斗的她们，也开始为爱情而苦恼了？ 林允儿没法回答金明京的话，也解决不了她的问题，但听她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要询问。 “欧尼，我听说艾琳之前被社长叫去私下谈话了？” 金明京这两个月虽然都跟在她们身后忙活，但她仍然是red velvet大经纪人，林允儿不相信她会完全不清楚那天在公司发生的事情。 果然，金明京听到林允儿的询问就蹙眉说：“你怎么也关心起这些事了？” 林允儿露出笑容地说：“你问问看公司里的其他人，看看他们好不好奇？我也不止是关心艾琳，也很好奇社长找她究竟有什么事。” 金明京咂了下嘴就说：“还是一样的问题。” “嗯？”林允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irene和林理事的绯闻……我听说社长是想当面向irene问清楚，毕竟林理事在公司里的地位也挺特殊。” 听完金明京的透露后，林允儿眨眨眼，继而就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过没过多久，等到金明京走开后，她就情不自禁地抿起嘴，思虑着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了出去。 …… 【欧尼，我来首尔了!!!】 还在组合宿舍里和成员们协作布置今晚生日派对现场的裴珠泫看到自己手机上收到的新消息后，格外诧异。 她向边上的姜涩琪等人示意，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外面去拨出了一则号码。 不一会儿，电话被接通，那头传来了道带着大邱口音、裴珠泫非常熟悉的高兴女声： “欧捏！我来看你和姐夫了！” 8、当小小兔遇上大灰狼 “欧捏！我来看你和姐夫了！” 当这句过于欢快的问候语在电话里响起后，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妥。 裴珠泫在这头隐约听见了她向四周道歉的声音，脸上就不由得露出哑然又高兴的表情来。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特意去纠正或者否定对方的说法，哪怕她一瞬间就明白了那句“姐夫”所指何人，嘴上依然佯装着平静问：“你来首尔之前怎么也没联系我？” “我是因为工作所以才来了首尔，不是特意来找欧捏你。偶妈说欧捏你平时工作很忙，所以让我等到了地方再跟你说一声。”经过最初的兴奋后，对方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只是言语间难掩即将和亲人相见的喜悦。 裴珠泫这下子倒是比刚才还要惊讶，她眨着眼用大邱方言问：“工作？什么工作？” “朋友介绍的工作，大概相当于平面模特之类的事吧。我这几天刚好空闲，听她说报酬不低，所以就过来试试。还没确定呢，只是来参加面试看看。” 听完妹妹的解释，裴珠泫心里既欣慰又有点淡淡的担忧。 她也曾经孤身一人在首尔打拼，尽管起初她就顺利地进入了sm当练习生，但往常也不是没从旁人嘴里听说过那些地方人来首尔后所经历的险恶。 在裴珠泫看来，妹妹的这个决定实在冒失了点，母亲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点头同意，只是她也不好多说，毕竟妹妹是想打点零工来补贴家用，于情于理，裴珠泫都说不出半句教训的话来。 她只能是像平日里对待red velvet的成员那样，轻声地嘱咐说：“那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她顿了顿，又不太放心地说：“算了，不如还是我找个时间陪你一起过去？” “哎，欧捏！”手机里传来的笑声又憨又娇，“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首尔我也来过好几次了，像这种面试对我来说完全没问题。倒是欧捏你，这几天有空吗？如果现在有时间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见面？” 被妹妹一提醒，裴珠泫也想起了正事，她拍拍额头说：“没错……我帮你安排住的地方吧？” 说着话，她回头望了望屋内，“我现在手头还有点事。你就按照以前的安排，先到公司附近等我，怎么样？” “ok！” 听着这道熟悉又开朗的声音，裴珠泫多日以来始终忧郁的心情也变得愉快了一些。 趁着对方还没挂断电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莫名地添了一句说：“对了……我和林理事只是朋友，你别和偶妈一样，乱说乱想。” 她这话一说出口，电话那头就安静了些许。 过了片刻，裴珠泫才安心地听到妹妹忍着笑意的话语传进她耳中：“我知道！如果真有男朋友，偶妈之前从首尔回来的时候，也早就说了。不过我倒是有点意外啊，看来欧捏你和人家的关系真的很好？居然迟疑了这么久才开口？” 关系好的兄弟姐妹之间也难免调侃与玩笑，裴珠泫有意拿出姐姐的威严，哼了声说：“我是不希望你之后乱说话！” “那有什么？反正我之后也未必会和欧捏你的朋友见面。” 裴珠泫懒得再说她，看看时间说：“裴褚琇，话我只说一遍啊……我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过来。你自己找个地方先歇一歇脚，记得把地址发给我。” “知道了。” “嗯，小心一点。” 听到耳边的挂断忙音后，戴着墨镜的年轻女孩抿了抿嘴。 她收好手机和长途巴士的车票，在喧嚷繁华的大街上高高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 “接下来该怎么说服欧捏呢……哎，算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嗯！吃饭最重要！” 女孩晃晃脑袋，看着对面的红绿灯亮起后连忙就拖上手边的行李箱，混在人群里面往前走去。 在她随手塞进钱包里的住民登录证上，清晰地显示出了她本人的汉字名：裴株守。 …… 裴褚琇不是第一次来首尔，也不是第一次和姐姐约见。 以前的时候，她会向sm公司的前台通报姓名，然后坐在大厅里等人，可如今裴珠泫出道了，这种比较招摇的见面方式就不太适合姐妹俩了。 在打车来到sm娱乐附近的街道后，裴褚琇就选了家距离大楼不远的咖啡店进去坐下——实际上她更想找家正经的饭馆先吃午饭，奈何这趟来首尔，她随身没带太多的零用，在没确定能逗留多久之前，裴褚琇不希望自己的钱包那么快就瘪到需要向姐姐张口求援的程度。 在咖啡店店员很好的服务态度之中，不想暴露口音的裴褚琇很小心地点了杯菜单上中等价位的饮品外加一份蛋糕。 她预计着等到她解决完面前的这一碟一饮后，前面说着会很快出门的姐姐也该到达店里了。 一个人吃饭是件无聊的事，即便裴褚琇的这顿饭更接近人们口中的下午茶。 她坐在这家咖啡店的落地窗旁，以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望着外面，慵懒又撩人的姿态已经吸引了好几名男客人的注意力，她甚至还看到一对情侣当中的女生掐了掐同行男伴的胳膊。 对此，她除了略微失笑之外，倒也没什么多余的感想。 她对首尔这座城市的憧憬与向往，更多是冲着城市本身，而不是因为居住在这里的人。 更何况在大邱那边，相似的情况她也早就司空见惯了。 不过，等到裴褚琇第三次婉拒了一名男生想要交换联系方式的请求后，她就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窗边迫切地巴望姐姐的到来确实是个愚蠢的行为。 瞧着眼前玻璃窗上隐隐倒映出的那张秀美面容，裴褚琇皱起鼻子，做了个绝对会让身后那帮男人再次心动不已的可爱表情，旋即她就闷闷不乐地准备端起餐盘，想去店里的角落先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藏起来再说，省得姐姐来到的时候却因为她身旁的一群狂蜂浪蝶而难以接近。 这时，她偶然望见了有道步姿挺拔的身影从窗前走过，她瞥了一眼，最初没在意，紧接着却扬起脸来，眉眼间泛起了疑惑之色。 她眨眼回忆着，进店后头一次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歪着头往窗外看，结果刚刚的那道身影走出去没几步，也像是陷入了某种踌躇之中，驻足片刻，竟然掉头走了回来。 猛然间，裴褚琇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态，如同受惊的小兔子般把头缩了回去，双手还下意识紧张地抓住了桌沿。 她没看见对方接下去的举动，但她的心里面却有种强烈而奇怪的预感。 “铃铃……” “欢迎光临。”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背脊发紧地听到了咖啡店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听力和姐姐一样很好的她甚至还竖直耳朵地听见了几句对话声。 “请问您需要什么？”这是吧台服务员的声音。 “嗯……给我来杯美式吧。”这是道挺沉稳的声音，很标准的首尔话，听不出半分的口音来。 在听到对方点单的内容后，裴褚琇的目光几乎第一时间就落到了自己面前那杯喝了将近一半的美式咖啡上。 她点的两样东西，一苦一甜，刚刚好中和。 没等她回神，她就又听到服务员问对方需不需要外带，这回裴褚琇就明显感受到了他的犹豫。 大约是过了几秒，又像是过了十几秒，她听到了一句叫她莫名有些雀跃的回答： “不用外带，我在这里喝吧。” 随后的过程就不是很遂裴褚琇的心愿了。 对方挑了个相较僻静的座位坐下，离裴褚琇所在的窗边有一定距离，而且她必须完全转过身去才能看见对方的身影。 在对方等待着店员把他的那杯咖啡送过去的同时，趴回桌面上的的裴褚琇脑筋也在飞快地转动。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脑中的判断，首尔市的长居人口有上千万，她这才来第一天就撞到本人算是怎么回事？而且听说上次妈妈也是一样，在街上就碰到了人，难不成他们一家子都和对方这么有缘？ 可是她又转念一想，这是在sm的附近，也不是随便哪个地方，这么想想……她会遇到对方，好像也不是很奇怪的事了？ 诸多的念头在裴褚琇的大脑里惊奇地碰撞着，最终，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在深吸一口气后，装着若无其事地端起餐盘，转了个身，像是寻常的客人那样，在咖啡店内走动起来，趁着这工夫，她抓紧时间多瞟了几眼角落里的那道安静身影。 在反复观察完对方的长相后，顺带也找到位子重新坐下的裴褚琇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下意识吮了口手上的咖啡，冰凉又苦涩的口感让她的头脑瞬间有了些清醒。 先前她居然真的没看错。 在还没见到亲生姐姐之前，她倒是先见到了姐姐的那位绯闻男友，也就是她之前故意挂在嘴上的那一位“姐夫”……sm公司的林深时林理事！ 9、何谓缘分？（上） 出生在同一家庭，裴褚琇身上有很多和姐姐相似的特质，可是姐妹俩在某些方面也存在着差异。 尽管年长，裴珠泫的心理年龄却不见得比妹妹要大，有时候裴褚琇甚至觉得她的这位亲姐姐心里面还藏着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仍然怀揣着梦幻的想象。 裴褚琇则截然不同，她和姐姐都做过脸赞，虽然还没工作却也频频接触过社会的她看待事物的角度会比同龄人要现实得多。 裴珠泫和林深时的绯闻最早传回大邱时，连裴母都没怎么在意，偏偏裴褚琇有些上心。 她倒不是通过几张照片就神奇地感应到了姐姐和那位林理事之间的微妙气氛，单纯是看过林深时的长相后，她认为姐姐如果真和这人谈恋爱，好像也不是毫无可能。 这就是裴家姐妹的相同之处了，取向类似。 打小裴褚琇就知道，通常她看得过去的男生，放在姐姐那里，一般也是比较入眼的类型。 更别说……林深时的外形在她看来，还不是普通的顺眼。 当然，毕竟当时是远在首尔的人和事，裴褚琇只是稍稍留意就选择抛之脑后，没再挂心。 谁知道，这件事居然还有后续。 裴褚琇没想过自身的想法会成真，她更没想到性格腼腆内向的姐姐竟然会胆子那么大地试图去触碰新人的恋爱禁忌。 不过，等到回过神来，裴褚琇就发觉这是一桩好事。 对，一桩大好事。 很多人想当艺人、想当idol，说到底，无非是冲着这份职业的高薪与附带的社会影响力而去。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梦想，更没有什么伟大的目标。 裴珠泫一开始就是这样。 裴家人都清楚，裴珠泫已经比绝大多数的人要幸运了。 至少她成功出道了，还是在sm娱乐那样有名的大公司。 然而，idol的活动生涯是有限的，女idol更是如此。 在家的时候，曾经也有意向艺人方向发展的裴褚琇偶尔会非常担心姐姐的未来。 自家人知自家事，说句不好听又确是事实的话，裴珠泫整个人，也就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能拿得出手。 关于这一点，裴褚琇从来不好意思当着姐姐的面讲，裴珠泫自己恐怕也心知肚明。 论唱功、论舞蹈，裴珠泫的水准都不算差，但也仅此而已，想要转型、想要在韩国的娱乐圈长久地扎根，裴珠泫估计也只能走一走万金油的演员路线了。 问题是，裴珠泫走运过一回，她能永远走运下去吗？ 裴褚琇的担忧就源于此。 所以她在听说姐姐找到了一位条件不错的交往对象后，她的反应和为人父母的裴母不太相同，她的内心更多是希望姐姐能抓住这段姻缘。 好男人不容易找，合适的好男人更难。 只要头脑不蠢，任谁都能看出来林深时之所以能当上sm公司的名誉理事，能力、背景，他总有一样出挑的，抑或二者兼有。 再加上，年岁相当、外貌合眼，又难得能这么快敲开向来不近男色的裴珠泫的心防。 任裴褚琇再怎么研究，她也很难挑出林深时的毛病来。 既然是这样，尝试来往一下又有何不可？ 总之，裴褚琇对姐姐这场萌动的爱情是持支持的态度的。 可是，无论事前脑子里转过了多少的弯弯绕绕，裴褚琇怎么也预料不到她会在此时就见到林深时。 裴珠泫耳朵好却是近视眼，裴褚琇耳朵好，眼神也好。 在前来首尔之前，她就看过好几遍林深时的照片了，因此她能够百分百地肯定，眼下她偶然遇见的这个人，正是林深时本人！ 要说慌张吧，够不上，要说意外吧，有一些，但总体来说就是有种糅杂的古怪情绪在心里躁动。 轻轻地像在搔着痒，导致裴褚琇完全无法收回注意力，不去留心坐在角落里的那道身影。 “呀，你在发什么呆呢？” 一只白皙的手忽然在眼前晃动，心不在焉地叼着勺子的裴褚琇一晃神，转过头去瞧着身边这道戴着鸭舌帽的娇小身影。 尽管没拉下口罩确认过面容，光是帽檐下露出的那双眼睛和刚才传到耳朵里的熟悉声音就足以让裴褚琇确认来人的身份。 她一下子张张嘴，抬起手想指向男人所在的方位，下意识又收住了声。 “你到底怎么了？” 在不太恰当的时机赶到这家咖啡店里来的裴珠泫在妹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然后冲着她眨动眼睛，目光既带着笑，又显得疑惑。 不必去摘墨镜，她也能瞧出妹妹方才看到自己的惊讶，但这丫头见到她有什么好惊讶的？ 总算反应过来的裴褚琇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抿抿嘴，向姐姐扬起下巴，往旁边示意。 裴珠泫顺着妹妹的视线不解地回头望去，这一看，动作就立时顿住了。 即便她看去时，男人正低着头喝咖啡，她也通过轮廓，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怎么办？”裴褚琇手里抱着咖啡杯，凑近到姐姐跟前小声地问。 内心怎么想是一回事，实际怎么做是另外一回事。 哪怕裴褚琇再觉得姐姐和这位林深时理事如何般配，说到底要嫁人的又不是她，她不会擅自替姐姐做主。 在妹妹的注目中，头戴鸭舌帽的裴珠泫在座位上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就不说话地摇了摇头。 裴褚琇当即心领神会，心底不无遗憾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也不再多问。 来首尔前，她从母亲那里听说了些事，现在再看看姐姐的模样，也明白了自己之前的那些想法可能更像是一个美好的念想。 反正裴珠泫不乐意说，她也不会问。距离她回大邱应该还有一段日子，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会想办法帮姐姐开解开解。 毕竟是别人的感情，她能做的事也只有这么多了。 在裴珠泫到来之后，明明咖啡店里的客人仍旧不少，待在其间的姐妹俩却都感觉气氛有点安静，安静到令人尴尬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好在没过多久，裴褚琇就用余光松了口气地留意到那道角落里的身影推开杯子起身，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 在他走过姐妹俩所在的桌子、拉开咖啡店的门出去的整个过程当中，裴褚琇情不自禁地留心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令人失望的是，他没往她们这边瞟来哪怕一眼。 直到目送着那道背影消失在店门外面，裴褚琇才莫名叹了口气，喝完杯子里已经微凉的苦涩咖啡，伸出手去往姐姐面前的桌面敲了敲，说：“人走了。” 似乎在走神的裴珠泫抬头看来，她盯着妹妹，嘴里忽然冷不丁地说：“他……认出我了。” 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心态，刚拿起勺子想把盘中剩下的那小半块蛋糕吃完的裴褚琇一听这话诧异地看来。 “你脸上不是戴着口罩吗？” 裴珠泫轻轻摇头，语气很坚定地重复说：“他认出我了。” 裴褚琇想了想，蹙着眉放下勺子：“我刚刚没发现他往我们这边看了。” “他认出我了。” “不是，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如果认出欧捏你了，为什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结果裴珠泫又抬眼和妹妹对视，脸上露出了一个说不清楚的笑来，旋而很小声地说：“正是因为认出来了，他才不跟我打招呼……” 裴褚琇像是呆了呆。 她斟酌了几秒，小心地问：“我怎么感觉欧尼你还挺开心的样子？” “因为他认出我了啊。” 不明就里的裴褚琇有些卡壳，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句出奇坦率又难以理解的话。 目视着妹妹的面容，裴珠泫嘴边含着笑，很认真地对她说：“因为他认出我了……所以我很高兴。哪怕他因此没有跟我打招呼。” …… 推开咖啡店的门走出去几步后，林深时突然顿足，回头望了望，之后垂下眼，一语不发地转身继续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他接到通电话，接起后听对方说了一阵，忽然问：“如果在看不见脸的情况下，一个人在大街上依然能从人群里把另一个人认出来，这种情况应该怎么理解？” “嗯？”对方愣了愣，旋即迅速会意，那副平静的口吻里多出了些怪异的意味，“如果你说的那个人是你，这就说明那个人已经被你铭记在脑子里了。” 林深时皱眉说：“这个答案太暧昧了。” “你是指含糊不清的暧昧，还是说感情上的暧昧？”对方调侃他，紧跟着不等他发作，又说，“如果答案不是你已经记住她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什么解释？” “你们很有缘分。”对方强调着说，“天生就有缘分！” 缘分？ 林深时略微怔然，最终莫名露出苦笑地重新抬步往前走，“这个答案太不现实了。” “那你究竟想怎样？” “我认为这只是偶然。” “偶然？” “嗯。” 男人深吸气，然后对着手机斩钉截铁地说：“我认为这是偶然，所以这就是偶然。” 10、何谓缘分？（下） 缘分这种事，你认了就是缘分，你不认，那就只能是偶然、巧合。 要说起来，林深时今天会来sm娱乐附近也算是一种巧合。 他之前收到林允儿发来的消息，听说了金英敏私下找裴珠泫谈话的事后就不假思索地来了这一片。 林深时向来是个不喜欢欠人情的人，相应的，他也不喜欢给别人招惹麻烦，更别说如今裴珠泫和他正当剪不断理还乱的关键时期，林深时不愿意再节外生枝，由旁人给他和裴珠泫再搭接一条莫须有的关联。 于是，他就驱车赶了过来。 有的话，通过电话去讲，力道不够，林深时最初的想法是当着面好好传达一下自身的意愿，但等到了sm公司本部大楼的附近之后，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他这一去，大招旗鼓固然能完美地解决他自己的问题，然而给裴珠泫造成的影响又该如何计算？ 连林允儿的经纪人都知道部分内情的话，可见当天金英敏并没有刻意去隐瞒他找上裴珠泫的事。 林深时心里清楚，这无非也是种传达信息的手段，或许金英敏本人这几天早就期待着他的登门拜访了。 如此一来，无论他再怎么强调他和裴珠泫之间关系的单纯，谣言一旦生起，便很难断绝。 一时踌躇之下，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来到韩国后，林深时被改变的最大一点就是有了喝咖啡的习惯。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也喝，但不像现在这样，总喜欢在思考事情的时候点上一杯。 谁能想到他前不久满脑子正在想的人，转眼间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这说法听上去挺暧昧，可惜事实就是这么暧昧。 回过神来后，林深时就果断结束了这个于他不利的话题，对着手机说：“所以事情办妥了吗？” “喂，你这也太明显了吧？生怕我看不出来你心虚吗？”传到林深时耳中的笑声居然显得有些爽朗。 想想也对，这家伙很少抓住过他的把柄，眼下会感到兴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林深时没好气地掏出车钥匙，拉开车门坐进去说：“我发现你和老李越来越像了，谈正事的时候能不能正经一点？” “好像最早谈不正经话题的人是你吧？”对方寸步不让，“再说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就这点爱好，喜欢收集别人的黑历史。” 林深时明白不能再任由这对话发展下去，直截了当地问：“东西你打算怎么给我？” 见他语气变得严肃，对方除了好笑之外，也只能跟着恢复正经地说：“你确定老人家没派人盯着你？” “那位应该没有。相比起从我身上着手，他应该更喜欢掐住源头。只要他管住了集团内部，其余的事他压根不用理会。” 对方“嗯”了声，又说：“不过也难保你身边没有别的眼睛。” “其他人我不知道，我爸肯定有人手在我的周围。”林深时拿着手机转头望向窗外，平静地说。 “老人家让人盯着你，算是监督。你爸让人盯着你，这格局低了点吧？”对方略微惊讶。 “他是我爸。” “正是因为你们是父子关系，在外人面前，李代表更要保持风度不是吗？” 林深时摇摇头说：“你不了解他。我爸这个人，做事向来公事公办、私事私办。” 对方好像听懂了他的意思，沉吟着问：“那你这一回，算是私事还是公事？” “你说呢？”侧头欣赏着窗外街景的林深时挑起嘴角，却没几分笑意，“在他看来，我是他儿子，他在我身上采取一些幼稚手段是天经地义。甚至，他都未必会在我面前掩饰这一点。说不定我现在打电话问他，他就会直接告诉我，究竟有几个人在跟着我。” 电话那头顿时没了声。 片刻后，林深时就听到对方古怪地说：“听你爸这作风，我感觉你们俩的确是亲父子。” 林深时面不改色地回答：“你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 对方没再谈论这事，想了想，出人意料地说：“按照老一套来吧。” “老一套？”林深时不发表意见，只是问，“这样会不会太不保险了？” “有时候灯下黑就是最大的保险。” 林深时笑着说：“所以你还是打算鱼目混珠？” “我这算是额外劳动了。本来事情办成也没我的事了。事实上，你也不一定非要拿到东西不可。说来说去，这不过是为了你自己谈判的时候能多点底气而已。” 林深时思考着说：“我这里有家咖啡店的地址，你让人把东西寄到那边去吧。” “看来你自己也没什么信心啊？”比起李正尧，这人明显还要刻薄得多。 林深时却早就熟悉他的性格，不在意地笑笑说：“事成之后，我请你喝酒。” “这酒你早该请了。”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准备叫上老李他们，大家聚一聚。” 明明是请客道谢的酒局，被林深时这一讲就硬生生变成了他顺利过关后联络感情的庆功宴。 林深时等了两秒，果然听见了耳边传来电话直接被挂断的动静。 “这家伙，脾气越来越冲……估计还是朋友太少了。” 林深时好笑地看了看跳出通话结束界面的手机，随手放下，转身戴上安全带。 “说起来，刚才坐在她对面的人是谁？” 开车离开之前，林深时手扶着方向盘，最后望了一眼那家咖啡店的方向，随后默然不语地又拨出一通电话，顺便掉转车头。 “嗯，金社长……” …… 裴珠泫此时的心情很怪。 在她还没来得及从方才和男人偶遇的惊喜与伤感之中回过神的时候，她又从自家妹妹口中得知了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 “你说你想留在首尔发展？” 面对着姐姐突然间似乎威严许多的目光，低头瞅着空杯看的裴褚琇就心虚似的点了点脑袋。 其实这才是她这趟离开故乡的主要原因。 早前在电话里，她就准备把话说出口，但裴褚琇实在拿捏不定姐姐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只好暂且压住不提，没想到刚刚在林深时走后，她就稀里糊涂地全盘托出了。 见姐姐沉着脸不说话，裴褚琇就先沉不住气地开口解释说：“欧捏，我来首尔是有自己的事业……大邱实在太小了，我不希望一辈子只是局限在那么一个小地方，甚至被首尔的人说是乡下人。” 裴珠泫的眉头没有舒展，她思忖着，提了个很没水平的问题：“你来首尔，家里怎么办？” 裴褚琇倒是理解姐姐的心情，又低下声来，小心翼翼地说：“店里招人了，我不在偶妈也忙得过来……” 裴珠泫听后就动动嘴唇，想再说些什么，又陷入沉默。 姐妹俩这一问一答，内容听着毫无实质，却也带出了两个人的真实想法。 裴母在大邱开着家店面，规模不大，要说非要有人帮衬才能忙得过来也是句虚话。 说到底，裴珠泫内心并不是那么愿意妹妹来首尔生活，而裴褚琇刚刚的回答却也表明了她此行的决心，她是抱着要说服姐姐的想法才来的首尔。 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整理了半天思绪，裴珠泫才试着平心静气地劝说妹妹：“欧捏不希望你来首尔，不是不愿意你有更好的发展，只是我……” “我知道。”不等她把话说完，对面的裴褚琇就蔫答答地点着头说，“我知道欧捏你的想法。你是因为自己在首尔还没彻底安顿，所以不知道等我来了之后该怎么照顾我。” 裴珠泫微怔，眉眼间掠过了一抹复杂又欣慰的神情，她放松语气地说：“既然如此，你还非要来首尔？” “这事偶妈已经点头同意了。”裴褚琇冷不丁地搬出了个杀手锏。 注意到姐姐惊诧的眼神，裴褚琇很沉着地说：“我也知道欧捏你在首尔的情况，我来首尔找你，是希望咱们俩互相作伴，而不是想一味地依赖你。我之后居住的地方和工作，其实都不用你担心，我来首尔之前已经都联系好了。” 裴珠泫面露哑然，问：“你租房的保证金要怎么办？” “我自己付，这些年我自己偷偷攒了些钱。” “数目有那么多吗？” 裴褚琇噘起嘴，“我租的可是屋塔房，实际使用面积可能还没有二十平。如果不是实在受不了半地下的那股气味，我现在手头还能剩下一点。” 被妹妹幽怨的口吻给逗笑了，裴珠泫一下子好笑又无言地盯着她看。 过了片刻，大概是暂时找不到能抓住的漏洞，裴珠泫索性就问道：“你说来首尔是为了工作，究竟是什么工作？” 裴褚琇瞧瞧她的脸色，“我说了，你可不许发火？” 裴珠泫奇怪地看着她。 裴褚琇清清嗓子，说：“我来面试一份广告模特的工作。” “广告模特？什么公司？” “姐夫的公司。” 姐夫的公司？ 裴珠泫愣了愣，而后呆住。 11、很抢手的林深时 在裴珠泫因为妹妹突如其来告知的话而感到震惊的时候，不久之后，林深时也从另一个人的嘴里得知了类似的消息。 “面试会？”等到听清楚电话那头的声音，林深时就忍不住看了看手上的手机。 这段时间以来，他接到的电话和收到的信息并不多，但每一次好像都能给他带来不小的意外。 “对。”来电者说话带着点客气的笑意，“希望能由林本部长你来负责。” 林深时微妙地眯起了眼，片刻后就说：“姜社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今天之前，我在公司里也就只剩下一间办公室和一块刻着职位称呼的名牌，而这一切，是由你一手促成，结果你现在却要我回去？” “不是要林本部长你回来。”姜民宇的口气依然显得笑眯眯的，“只是这次的事，需要你来负责。” 林深时像是被他坦率的态度给逗笑了，问：“是我来负责，还是我和你一起负责？” 这是个要问清楚的问题。 姜民宇明显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郑重地说：“放心，这次的事，我不插手，由你来全权管理。” 在电话的这一头，林深时听完姜民宇的话后，不由就靠在家里的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不用想也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姜民宇是个有傲骨的人才，所以他服从作为上司且手腕极强的李溪午，打心眼里却不怎么认同林深时这个被他视为依靠着父辈上位还很矫情的“纨绔子弟”。 林深时之前和这人简单地接触过后就知道，如果有机会，这家伙绝对不会愿意他继续留在hart广告里面。 那里已经被姜民宇当成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为此他宁愿作出一定的让步。 比如说，即便林深时手头的权力被架空，他的待遇仍然在，他的地位也仍然在，此前林深时突袭hart本部的那一次，姜民宇事后完全不闻不问，只当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就是明证。又比如说，在林深时半退后，姜民宇重用李正尧，也从不在公司内部表态和孤立林系之中的那些人。 诸如此类，这就是聪明人的做法。 姜民宇很巧妙地让林深时感受到了他们俩彼此气场不合，又很好地把握着分寸，令这位看着不算特别草包的大少爷不至于对他真的动气。 姜民宇很骄傲，他相信以林深时的出身，也必定会是个骄傲的人。 像这样不值一提的心理战术，涉及不到所谓的胜负欲和自尊心，但足以使得姜民宇每次和林深时接触的一言一行都慢慢地激发出男人骨子里的傲气，讲得直白一点，姜民宇要的就是林深时那种“索性离开就离开”的心态。 如此煞费苦心，看待他如同盯着企图谋取家产的贼的人，林深时可不信姜民宇会主动向他释放缓和关系的信号。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绝对不是表面上的简单差事。背后有人指使是肯定的，问题就在于，指使的人是谁？ 林深时稍稍想了想，排除了李溪午再次从中作祟的可能性。 没必要，更没什么操作性，姜民宇既然一再强调需要他来单独负责，那就很大程度上意味着，幕后之人只是希望他能参与这件事而已。 很快，林深时就明白过来，这应该是曺赫的安排，进一步的，他还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这次的面试会，是为了什么广告而举行？” 一听到林深时的这句询问，尽管是再正常不过的例行了解，在电话另一头的姜民宇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手头的那支签字笔开始不为人知地轻轻敲击起了桌面。 林深时静待了片刻，耳边才传来回答：“是为了hart而面试。” 他扯起嘴角，脸上露出了个少见的笑来。 “为了hart而面试”，这话很有讲究，既可以指hart广告本身，也可以指公司接到的某项任务。 “行吧，这事我接了。具体的行程安排，让我的秘书联系我。”林深时的语气在电话里听着忽然有了点古怪的松弛。 姜民宇的话音顿了顿，随即毫无异样地笑着说：“那一切就麻烦林本部长你了。” 通话结束后，坐在hart公司大楼社长办公室里的姜民宇思索了一会儿，往前按下座机的对讲按钮说：“送一杯咖啡进来。” 几分钟后，他的秘书端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从外面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默不作声地放下咖啡后，这名跟随姜民宇出国又回到韩国来的美女秘书就注意到自家上司还在用笔帽敲桌的小动作，于是脚下并未挪步。 直到姜民宇大致回过神来，停下了这种不太讲究仪态的思考习惯之后，侍立在旁的秘书才适时地开口问：“您怎么了？” “没什么……”姜民宇看了她一眼，“只是忽然发觉，有个人好像和一开始的印象不太一样。” “您是说，林本部长？” 姜民宇又奇怪地看看自己的秘书，“你有注意过他？” 入职时间不长但在公司内部已经有“气质女神”外号的姜民宇秘书微微一笑，看着像在开玩笑，又貌似挺认真地说：“林本部长的长相是我的理想型呢。” 姜民宇的脸色变得略微怪异，然后他就摇着头说：“他生活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仔细想想，他拥有这样的素质也很正常。至少要拥有这种程度的水平，他享受那些条件才不至于显得太浪费……” 秘书保持着微笑，说：“我好像很久没见您对一个同辈人表现出嫉妒了。” “嫉妒？”姜民宇的表情嗤之以鼻，但也没再多说。 大约过了几秒，他抬头吩咐：“那场面试会的事，你全都移交给那位奉秘书，让她和自己的老板去琢磨吧。” 秘书点点头，突然又不无遗憾地低声说：“我还想借着这次筹备工作，多和林本部长接触接触呢。” “呀！” 唇边立即泛起了浅笑，秘书在抱着托盘向办公桌后的姜民宇低头示意后，便盈盈笑着转身退了出去。 待到带上门后，秘书才无奈似的自语：“分明就是嫉妒，总是这么孩子气……”她回头看看紧闭的办公室大门，随即就踏着清脆的高跟鞋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看样子，林本部长也快要离开了。小奉秘书啊……不知道到时候这个小姑娘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 奉伽绮是什么样的心情林允儿不知道，但她知道，再次见到林深时的这个女秘书，她的心情还挺高兴。 “允儿小姐，这是广告的分镜剧本。” 怀里抱着一大叠东西，比起在办公室时，又恢复了几分以往干练模样的奉伽绮略微别扭地递出了手里的一份印刷剧本。 林允儿墨镜后的那双眼睛在女孩束成马尾辫的头发和身上的工作人员衣服上留意了一下，旋即就礼貌地接过剧本，很温和地说了声“谢谢”。 刚要转身离开的女孩脚步一顿，憋了两秒，说：“不客气！” 紧跟着，还坐在太阳伞下面的林允儿就浅浅而笑地目送着女孩的背影逃也似的迅速远离了自己的视线范围。 旁边的经纪人走过来，困惑地说：“我怎么感觉这人怪怪的？” 对于女孩的心思有了些许洞悉的林允儿可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着男朋友平时的样子开玩笑说：“我也觉得怪怪的。大概就是商场推出了很抢手的限量商品，她也很想要，结果唯一的一个被我抢走了，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 “什么啊，这微妙的比喻？”经纪人哭笑不得。 随口凑趣了两句的林允儿也马上微笑着不再谈论这话题，她借着翻看剧本的空闲工夫，时刻留意着搁在身旁的手机。 约莫十几分钟后，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就振动了两下。 林允儿连忙拿起查看，嘴里立刻就不可自抑地发出了声吸引周围人注意力的低呼。 裴珠泫答应和她见面了！ 用手轻捂着嘴，强压着欣喜的林允儿不好意思地一一回应着别人投来的目光，随后她重新低头看向手机，眼中又不由添上了一抹淡淡的疑惑。 其实今天为了完成说服裴珠泫的工作，林允儿做了不止一手准备，谁知道她这边才刚开口，前面还明摆着不愿意和她见面的裴珠泫就立马松口答应了。 难不成之前是她会错了意？裴珠泫此前真的仅仅是因为临时有事才拒绝了她的邀见？ 林允儿当然不会知道是由于妹妹的到来和她带来的消息才导致原先正犹豫着该不该和她见面的裴珠泫忽然下定了决心。 她独自困惑了一阵，又独自欢喜了一阵，最终放下手机，抬起头望望人来人往的工作现场，心头莫名袭上了孤独和寂寞的情绪。 她抿了抿嘴，很想将此时的感受分享给另一个人。 这个对象的人选自然不必多想，所以很快，林允儿就趁着经纪人离开的空档，偷偷摸摸地拿手机给林深时发送起了消息。 12、天生一对，还是命中注定？ “啊嘟！” 放在旁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新消息，发信的人却不是林允儿。 【泫：本部长...您现在有时间吗?】 裴珠泫明白男人的心意后就主动和他断掉了联系，所以这是林深时近日以来头一次收到她发来的消息，而且还是用这种商量的语气。 拿起手机的林深时有些意外，他思索片刻，发了条回复过去：【有什么事吗?】 “啊嘟！” 【泫：我听说您的公司近期内会举办一场面试会?】 看到裴珠泫的这句询问后，林深时的脑子里就转过了许多念头，原有的些许疑惑似乎也瞬间明晰了起来。 他没有单刀直入地发问，反而继续用那种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的态度，一板一眼地回答说了个“对”。 然后，聊天界面就短暂地平静了下来。 林深时隐约感受到了女孩在那一端的迟疑，但他若有所思地保持着沉默，依然只答不问。 差不多过了几分钟，他才看见手机的屏幕上跳出一条经过踌躇和反复斟酌的回复。 【泫：本部长...我妹妹近期来了首尔，我听她说....她也会参加你们公司的那场面试会】 话讲到这里便结束了。 哪怕事前再三坚定内心，临到了关头，女孩的脸皮和羞耻心好像仍然难以支持她把心里话完整地讲出来。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至少林深时在扫了一眼后就彻底明白过来裴珠泫今天会一反常态地联系自己的理由了。 在聊天软件的这一端，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有点复杂。 想了想，他终究是打出了那句询问：【你希望我到时候帮忙关照一下她?】 他替她把那一句最难以启齿的话给说出口了。 很快，裴珠泫大概也真正放下了所谓的自矜，迅速发来答复，也是个简单的“对”字。 这下子，在林允儿那边想不通的一个难题，在林深时这里却是豁然开朗了。 他往上翻看对话记录，两个人的话都很简短，所说的事情貌似也无关于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个问题，可是林深时却像是透过了这些文字，看到了裴珠泫今天和他这场交流之中潜藏于心的诸般情绪。 回想前不久的那次偶遇，林深时自然就想通了裴褚琇的身份，嘴角也莫名泛起了一抹苦笑的意味来。 因为他知道，裴珠泫终于下定决心了。 在此之前，裴珠泫之所以婉拒林允儿的约见，一是她猜到了林允儿约她见面是为了什么，二是她明白她还没做好准备和林允儿去解决那件事，于是，她就暂且选择了回避。 在这一点上，这个在娱乐圈里还尚显稚嫩的年轻女孩相当的聪明。 若说裴珠泫心里对林允儿毫无怨气是不可能的事，但她们俩不光是前后辈的关系，林允儿天然占着优势，从道理上来讲，裴珠泫也并非完全的受害方。 所以要裴珠泫那么轻易就原谅林允儿，很难，可要她继续和林允儿僵持下去，也很难。 比起前面在收到裴珠泫拒绝答复后杂七杂八想了很多的林允儿，林深时看得很通透，他清楚裴珠泫的拒绝，仅仅是由于自身的进退维谷而已。 其实今天也是一样，裴珠泫会做出眼下的选择，同样是出于一个两难的局面。 只是略有不同的是，裴珠泫知道她和林允儿的见面能拖，hart广告不久后将要举办的面试会却不能拖。 她懒得再去想妹妹究竟会不会遇到林深时、林深时届时又会不会发现裴褚琇就是她亲生妹妹之类的问题，她只去思考最坏的情况。 毫无疑问，最好的情况和最坏的情况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裴褚琇顺利入选了hart广告此次招聘的广告模特行列，而区别的地方就在于，林深时后续会不会知道裴褚琇的真实背景。 万一最坏的情况真的发生了，那么随之而来的后果恐怕就是裴珠泫和林深时两个人之间会被捆绑得越来越紧。 裴珠泫不清楚林深时很有可能快要离开hart广告的事实，在她看来，即便是短期内小有挫折，林深时也绝对能找到机会复起，到时候他依然会是hart广告内部至关重要的掌权人物，偏偏裴珠泫自己和theer签署了不少代言广告，偏偏theer今年又一门心思地只跟hart合作，又偏偏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她自己的亲生妹妹还凑过去，成了hart广告旗下的签约模特。 牢牢绑定的工作关系让裴珠泫纵然想要离那个男人远一些，好像也做不到了。 那天和妹妹分别后，裴珠泫回去考虑了一晚，最终，她咬牙定了心。 她自然没道理、也没理由去要求妹妹退出hart广告的面试会，所以她只能自己想办法，提前向林深时挑明一切。 与其让这些偶然的巧合到了后面被发现，更加难受地令人误认为是两人之间的缘分，不如由她早早地说破，如此一来，影响也会被降到最低。 除此之外，裴珠泫还顺带做了个林允儿若是知情必定会非常震惊的决定……她替妹妹向林深时要求了帮助。 没有过多的客套话或是委婉的旁敲侧击，这个性格向来内向又坚韧的女孩甚至没对林深时之后顺势的应答表现出任何的推诿和歉意。 这使得他们之间这次久违的网上交流产生了本质性的变化。 男人和女人，抛却亲属关系，要么是情人，要么就是作为朋友或者普通的人情交易才能像裴珠泫刚才那样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 裴珠泫不是前者，那她今天就只能是站在后者的立场来向林深时开这个口，甚至进一步地讲，裴珠泫今天的所作所为不太像是朋友间的请求，她是在直接利用自己往常和林深时积累的交情来替妹妹换取了这么一个进入hart广告的机会。 重点不在于目的，而在于方式。 通过寥寥数语，林深时就猛然间明白了裴珠泫藏在话里，想要向他传达的意思……她放弃了，这场还没开始就让她尝到惨败滋味的竞争，她选择退出了，她不仅退出了，她还不打算继续和林深时保持那种纯粹的朋友关系了。 裴珠泫想要用这场简单的对话来让她和林深时的关系转变成娱乐圈那种常见的人情交际，林深时只要不计回报地帮她这一回，两人过往的一切应该也就被默认消耗干净了。 从此之后，他们俩连朋友都算不上。 要断就断得干净一点，在林深时印象当中那个最初怯懦如兔的女孩如今用她的行为向林深时展现出了她的决意和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谁又能想到，这一切仅仅是由于裴褚琇这么一个“外人”的小小预谋，也仅仅是因为林深时和裴珠泫姐妹俩在咖啡店里的一次偶遇？ 在洞悉了女孩的全副心思后，林深时发了一条如裴珠泫所愿的应承答复过去。 他随手放下手机，没再去关注消息是否被阅读，往后靠在椅背上，转了个身，略微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说实话，他的心情很奇怪。 裴珠泫的举动让他忍不住想起了他曾经和申娜交谈过的一些话。 那天在电影院里，那位申氏的小魔女曾有意无意地试探过他对裴珠泫的看法如何。 林深时当时自然没什么好气，结果申娜随后说出口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她告诉林深时说，她觉得裴珠泫和他很契合，换言之，她认为两人的性格很相像。 唯唯诺诺的小兔子和张牙舞爪的大灰狼很像，这是什么话？ 那时候林深时对于申娜的话只是一笑置之，没有去接茬，更没有去深想。 然而今天，他却突然理解了申娜话里的含义。 裴珠泫……真的跟他很像。 他们俩在太多的事情上思维相通，最古怪的是，林深时还从女孩今天的做法里，看出了点熟悉的感觉来。 那是他自己惯有的做事风格。 出于职场人的习惯，林深时对于类己的人一向有天然的好感，因为理念相同，因为心意相通。 以往他不是没遇过和自己作风相似的人，但是，林深时从来没想过，他会在裴珠泫的身上看到这种特质，他更没想到，裴珠泫带给他的感觉会比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人都要强烈。 这种相似，放在男女之间，简直是种强烈的征兆与暗示。 墙上的钟在转动，坐在椅子上的林深时时而皱眉，时而又舒展，但无论如何，总有股淡淡的说不清楚的郁结在他眉宇间蔓延。 直到某个时刻，当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再度响起新消息的提示后，他侧头拿起查看，嘴角才不由自主地扬起。 刹那间，郁气散尽，只留下单纯的欢喜。 【马鹿小姐：男亲，在干嘛?】 后面跟了个藏头藏脑的卡通表情，那是个头顶鹿角的女孩，正躲在棵大树后面，扑闪着大眼睛，像在偷瞄着手机屏幕前的他。 仔细想想……果然，他这只大灰狼比起天生合口的兔子，还是更喜欢那头不经意间赖到他身上的小呆鹿。 13、小俩口 【林树先生：所以你今天遇到伽绮了?】 【马鹿小姐：对.今天有韩信航空的宣传视频需要摄制来着】 不听林允儿提及，林深时都差点忘了最近从他生活里渐渐失去存在感的韩信航空和曺静淑了。 他若有若思，旋即微笑着打字问：【你没欺负她吧?】 【马鹿小姐：呀...女朋友在你眼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林深时这边刚有笑意，佯怒地嗔怪了一下的林允儿也挺心虚地老实交代：【不过.....确实是有一点啦】 【林树先生：嗯?有一点什么?】 林允儿的回复愈发忸怩和不好意思：【我见到她其实很高兴..因为感觉见到她就好像见到你一样，所以就....】 林深时理解了：【所以就欺负人家了?】 【马鹿小姐：呀!】 【林树先生：不好意思，我纠正一下，是欺负了一点】 林允儿也忍不住笑了，想了想就打字说：【之后我们找个机会，把你平时关系比较好的那些同事叫出来见见面怎么样?】 【林树先生：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马鹿小姐：因为你看..反正我和伯父伯母他们都见过面了...总感觉好像是时候向我们周围的人公开一下我们的感情了】 【林树先生：可是这样不会对你造成困扰吗?】 看到男友的回复，林允儿心里就甜滋滋地飞快打字说：【你不必总是事事顾虑着我...谈恋爱又不是单方面的事情.我的身份虽然比较特殊，但能在工作方面被你认同的人，多半都是可交的对象.他们其实都算是你的朋友不是吗?我不久后还希望带你去见我的朋友呢，你都没问题，我以女朋友的身份去见见自己男朋友的友人们，又有什么问题?】 前不久和林食萍两口子碰面后，俩人的恋情进入下一阶段的同时，林允儿的想法也渐渐发生了转变。 林食萍离开前留下的那番话使得林允儿这些天来也在不断地反省和思考。 她发觉自身以往的部分心态与做法确实不对。 因为是艺人、更是idol，她曾经也和很多同行一样，对于恋爱和公布恋爱的事讳莫如深。 可是如今，她却有了另外的认识。 她努力工作、努力拼搏事业，最终的目的说到底还是为了人生的幸福，而恋爱、结婚，同样是组成幸福的因素，她为什么要本末倒置？为了达成目标的过程而去改变自己的目标？ 于是，林允儿最初在脑海里根深蒂固的一些念头就开始产生松动了。 在聊天软件这一端的林深时显然想象不到女友的思想经过了怎样的蜕变，但他也感受到了林允儿话里的认真，便打字说：【那好，我之后会联系他们，看看哪一天大家比较有时间】 林允儿在那头坚定地打字说：【嗯!对了，一定要记得叫上奉秘书!】 【林树先生：为什么?】 【林树先生：她..可能不一定想和你见面】 【马鹿小姐：正是因为她不想见我，所以在那种场合之下我才一定要见到她嘛】 看着林允儿大有深意的回复，林深时好像才方才察觉出自家女友此前逗弄他那位可怜的小秘书恐怕不仅仅是出于好玩的心态。 他思虑再三，脸色古怪地打字说：【你别那么小气】 【马鹿小姐：放心，我至少得确认一些事情才能安心嘛】 【林树先生：你可别忘了，最初你还隔空给人家送过鼓励呢】 这一回，他的手机隔了一会儿才收到新消息。 文字简短，表情带笑，语气却很吓人。 【马鹿小姐：你再提那件事试试?（微笑表情）】 林深时果然选择了换个话题说：【所以你找我没有别的事吗?】 【马鹿小姐：怎么了?还没结婚呢，现在就开始嫌我烦了?果然....说什么不讨厌吃醋都是假话（微笑表情）】 【林树先生：亲爱的】 【马鹿小姐：干嘛?（微笑表情）】 【林树先生：别这样，我有点害怕】后面还跟了个ryan面无表情地颤抖身子的表情。 那头的林允儿一下子笑出声来，也再也装不出严肃的态度，但依旧微噘着嘴，带着醋意地说：【以前我要知道你会变成我的男人，别说有点暗恋你的女秘书了，只要是女的我都要叫你离得远远的!】 林深时好笑地说：【呀，那这样一来我不就只有男性朋友了?】 【马鹿小姐：怎么了?你还想有女性朋友?】 李正尧说得没错，这世上除了你妈和你老婆，其他女人多少还是可以讲讲道理的，问题是以上两者除外。 没等林深时想好该怎么回应女友这话，林允儿就又给他发来一条消息说：【对了.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林树先生：有事拜托我?】 【马鹿小姐：唔...说法确实有点怪，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难道该说有家庭任务要向你交代?】 林深时嘴边泛起笑意：【好吧，未来的林太太.你有什么家庭任务要交代我?】 时至今日，林允儿早对男朋友时不时的撩拨处之泰然，或者换句话说，尽管有些害羞，她现在也不觉得林深时这句“未来的林太太”有哪里说得不对了。 她确实就是“未来的林太太”，然后眼下和她聊天的人正是她未来的丈夫，如此想想，林允儿也莫名地迅速甩开了内心的些许怪异与羞涩。 在林深时好奇又好笑的心情中，她用很正常的口吻打字对男人说：【我家里冰箱空了】 家里冰箱空了？这是什么意思？ 过去恋爱经历为零的林先生终于在此时表现出了新手应有的样子。 他迟疑了一阵。 本来还期待他主动有所表示的林允儿就先一步不耐烦地直接说破道：【所以我希望你帮我去超市采购啊!】 男人这才恍然大悟。 【马鹿小姐：我最近完全没有空闲，等到晚上回家的时候，又累得不想动了...这种事我不太喜欢麻烦助理去做.所以就拜托你了，未来的林先生】 下面紧跟着个拍肩膀的表情。 林深时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才打字说：【如果你不加未来那几个字，也许我答应的几率会更高一点】 林允儿从善如流：【亲爱的~~拜托你了，帮你女朋友把家里的冰箱填满吧！】 林深时略微哭笑不得，又顾忌地问：【可是我单独去你家，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少女时代的回归期尚未结束，谁也不知道林允儿周围有多少双眼睛，再者说，如果是林允儿在家时，林深时登门被拍到还能勉强解释为朋友拜访，但若是主人都不在家，他这个所谓的好朋友堂而皇之地开门走进去，那就彻底无法辩解了。 【马鹿小姐：没关系的.本来韩国的记者也不会真的跟着艺人回到家里，我住的地方安保还不错】 【马鹿小姐：哦对了，你到时候直接进去就行了，我之前已经把你的车牌号登记到业主资料里了】 话说到这份上，林深时自然也无话好说。 他笑着看了看手机上的信息，然后就客套性质地打字问：【只是需要我帮你补充食材?其他的事不用吗?】 【马鹿小姐：哦哦，你提醒我了】 【马鹿小姐：家里客厅的顶灯好像坏了，你去的时候顺便帮我买几个灯泡和两桶油漆】 【林树先生：油漆?】 【马鹿小姐：我觉得家里的几扇门不太好看，想自己重新粉刷一下】 林深时眉宇间浮现出了古怪之色，但他没往下继续询问林允儿，而是回到上一个话题说：【嗯，还有别的事吗?】 他这话仍然是随口问问，谁知道林允儿又给他发来一句“卷纸好像快没了”。 他沉默片刻，接着说：【还有吗?】 【马鹿小姐：我的被子很久没有晒过了，最近几天太阳好像都不错】 【林树先生：嗯...还有呢?】 【马鹿小姐：家里的卫生也很久没做了，特别是厨房里面】 【林树先生：嗯，我知道了】 【马鹿小姐：哦还有还有……】 【……】 几分钟后，瞧着这一列下来的文字消息，林深时总算没忍住地打断了准备把这两个月堆积的所有家务一次性解决的林允儿。 他从聊天界面切出，给女朋友打了通电话问：“总之，我们家现在问题很多，对吧？” 电话那头的林允儿愣了愣，回答说：“嗯……”她的声音很心虚，貌似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模样太像个喋喋不休的新婚妻子了。 林深时的表现就很干脆，他说：“有消息记录在，我到时候会一一核对。如果还有别的事情，明天下班时间之前你记得留言。” “嗯……哦对了！再买几根蜡烛吧。” “你是说那种香薰蜡烛？” “不是，普通的蜡烛就行了。” 大概是察觉到了男人的疑惑，林允儿解释说：“晚上我会回家，到时候我给你做饭……我们一起吃顿烛光晚餐怎么样？” “在我们家。”她在电话里如此轻轻地说。 14、相见礼，成 林深时第二天是踩着点、挑着昏昃时分去的林允儿家。 选在这时间也有他的一番心思在。他听女友提起过这个时段通常是打歌节目的下班高峰，也就是说他这时候去林允儿家，风险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被降到最低。 这是林深时这种理性男特有的包容和浪漫。 他从不介意为了女朋友的事业而像特工接头一样和她隐秘来往，哪怕林允儿的工作相较于他和他的家庭而言，似乎并不怎么值得留恋和坚持。 按照李溪午等人曾经表现出来的微妙态度，如果换成别人，恐怕多多少少都会考虑一下让林允儿换份职业或者干脆隐退在家相夫教子的可能性。 林深时却不会这样，在这一点上，他和自家那位十分感性的老妈很像，他认为由允儿自己决定她的未来是一种尊重。 这种尊重不仅仅是在情侣之间，更是伴侣之间应有的礼貌。 所以他并不觉得他今天做贼似的开着车驶进林允儿家所在的公寓区有什么值得心头苦涩的地方，倒是林允儿见他出发前再三通过聊天软件和她确认一些躲避记者镜头的注意事项，言语间有了点心疼。 她如今也很清楚男友的家境，说句现实的话，以林深时的家世和他人生至今拉出来也相当能够入眼的个人简历，他若非和她谈恋爱，完全不必如此遮遮掩掩。 他本能坦然地谈一场在阳光下接受许多人祝福的恋爱。 偏偏他看上了她。 光是在脑子里想象着林深时褪下平日里已经渐渐养成的气场，像个普普通通的小男人，心甘情愿地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偷偷溜进她家里，还拿起了抹布和拖把，帮她解决近日来堆积的那些家务，林允儿的心里就愈是甜蜜，也愈是气恼。 在旁人疑惑的注目中，她莫名其妙地狠揪了下怀里的玩偶。 她也说不好这份气恼是冲谁而去，估计有一部分是冲着她自身，还有一部分是冲着那些干扰她和林深时恋情的人，例如那群总想在鸡蛋上找缝叮的烦人记者，又例如那位丝毫不友善的未来公公，以及暂时和她还没有太多交集的曺诗京等人。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千回百转，令人摸不着头脑。 坐在边上的金明京抬了下眼皮，奇怪地打量着林允儿在躺椅上的身影。 她自然也注意到了林允儿方才闷头走神了一会儿后突然发起脾气的小动作。 那只叫“con”的鳄鱼玩偶是林允儿费了工夫才从网上买到的心爱之物，在kakao friends出品的众多周边玩偶当中，眼下时常在工作现场被林允儿抱在怀中的这只小鳄鱼大概是为数不多没和那只外形是兔子、实际上是腌萝卜的muzi共同出现的单品。 金明京知道林允儿手头上还有一只私人订制的ryan玩偶，但不知道为什么，林允儿从不随身携带。 不过，她和林允儿都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那只被林允儿很是爱惜地安置在家中的狮子玩偶正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拿在手里，还掂量了两下。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林允儿？” 口中喃喃自语，林深时上扬的嘴角却自打进门以后就没有放下去过。 他侧头环视着林允儿家相当宽敞的客厅，仿佛每一处都很合他的喜好，每一个地方都使得他眼里的笑意有增无减。 相较于林允儿平常很不矜持地喜欢往男朋友家跑的模样，林深时来女朋友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他也早就对这栋随时对他敞开大门的房子有了大致的了解。他熟悉林允儿家的每一间房间，更知道林允儿居家的各种小习惯，了解她爱把每类东西归置到哪里。若不是林深时感觉暂时没有必要，林允儿还很想日常准备一套男士专用的睡衣、浴袍，包括洗漱用品和剃须刀等物品，锁在一个只有她和林深时有钥匙的柜子里，等他来过夜时就拿出来用。 比起他本人，林允儿好像更加热心于尽快在他身上打上这家男主人的标签。 她不吝于改掉家里的所有密码，像个十来岁时刚谈恋爱的小姑娘一样，积极地同他分享着本来只专属她一人的秘密空间。 林深时能感受到她那股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干劲儿，今天他过来的这一趟，恐怕多半也是出自林允儿隐藏的小心思。 她忽然比林深时还要着急地想要她的房子里增添上这个男人的气息和痕迹。 林深时什么都猜到了，也什么都明白，所以他满口答应着女友的要求，给予着她无限的宠溺。 有时候契合不是性格上的相配，单纯是指他和她合适，如同命中注定的那种合适。 “哪里都好，就是冷清了点。” 脱下外套后的林深时这会儿确实有男主妇的样子，他折起袖口，又看了看安静的四周，然后就摇摇头，打开了旁边的吸尘器。 过了片刻，他看到架子上放置的几个相框，不由伸手拿了起来。 相框里的照片年代并不久远，林允儿明显不是很怀旧的人，她把自己和家人的合照摆在家中，更近似于一种仪式化的装饰。 不过，在架上这一排相框里，林深时就看到这么一张她和家人的照片，家中的各个房间，尤其她自己的卧室里还摆了不少没有对外公开过的艺术照。 很显然，这女人私底下不是一般的自恋。 没想到自己看着女友和家人的合照，思维还能拐弯地想到她身上，驻足在架子前的林深时忍不住就咧开嘴笑了笑。 细想想，他和林允儿自顾自地谈着恋爱，林允儿连他没血缘关系的继父和后妈都见过了，他却还没见过林允儿任何一位有直系关系的亲人，这不得不说是男朋友的失职。 林深时认真地多看了两眼照片上笑容开朗的中年男人和女人，随即放下手里的相框，转头继续弯腰打扫着，同时嘴里难得地低声自语：“第一次见未来岳父和未来的大姨子应该准备一些什么东西？回头得好好和老李他们研究一下……” 他这话刚嘀咕完，那边的大门口方向就突然传进来一阵有人解锁的动静。 “嘀嘀嗒嗒”，想听不见都难。 然而对方第一次并没能成功解锁进来，又试了一次，还是失败，之后大概失去了耐心，林深时直接听见了一道该是用电子钥匙解锁的声音。 紧接着，有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就提着满手的东西走了进来。 女人走在前头，还在抱怨：“允儿什么时候改密码了？这丫头也不跟我说一……” 话没能说完，因为她和身后的中年男人都看到了那道站在客厅里还拿着吸尘器的身影。 林深时的目光简单地审视着突如其来出现的两个人，随后就缓缓地直起腰来，转身面对着来自于他身前方向的那两道视线。 …… “你又要早走？有事？” 寻常这种私密问题，林允儿自然不必回答，但碍于提问的人是金明京，她稍作迟疑，还是点了下头。 金明京困惑似的皱着眉，看了她几秒，终究是摆摆手说：“那我们就不送你了，需要安排人跟着你吗？” 林允儿连忙摇头。 女经纪人就不再多问，点着头走远了。 松了口气的林允儿迅速换好了乔装，按了按头上的帽子后就低调地走出工作现场，招了辆车离开。 “明京欧尼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转头望向车窗外面，眺望着远方黄昏天色的林允儿无奈地小声感慨。 从出道初期合作至今，她太清楚金明京今天轻易地放过她不是散去了疑虑，反而是这位少女时代的经纪人疑心到达顶峰的表现。 这姐姐，往后估计会睁大眼地盯住她。 可惜林允儿也没有别的办法，若只是后面她和林深时的幽会的话，她倒也不用如此着急地赶回去，偏偏她今天还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耽误不得，也不能向金明京明说。 乘车来到约好的地点后，在走下出租车的那一刻，林允儿忽然就卸下了一路上那副隐隐紧张的姿态。 她从容不迫地问清了价格，付好车钱后才提了提肩包，站定到咖啡店的门口，仰头注视着那块富有格调的店面招牌。 在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她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秘密森林，请问客人您……” “哦，我约了人。” 戴着口罩和渔夫帽的林允儿环顾着店内，目光很快锁定了一道坐在角落里的身影。 她毫无异样地走过去，放下肩包坐下后，有点意味难明地轻声问：“有必要非要在今天吗？” 她的面前响起道轻柔的声音：“我也回归了，之后没有时间。” 林允儿这才点点头。 “他知道我和你今天见面吗？” “不知道。我没跟他说。” 坐在林允儿对面的裴珠泫也点了点头，默然片刻就转动着她眼前那杯根本没动过的冷咖啡说： “那我们就开始好好谈谈吧……欧尼。” 15、这一招，叫鹿啃白菜，也叫兔急咬人 “我们……” “我其实知道您今天约我出来的目的，说实话，这段时间过去，我心里已经不再挂怀之前的事情了。回头想一想，我也能理解您当时的做法。” 林允儿有些惊讶地看着裴珠泫。 不止是惊讶于女孩所说的内容，也惊讶于她的表现。 尽管平日接触不多，在林允儿的印象当中，裴珠泫也从来是个温顺又知礼的人。 她应该很少像这样直接打断别人说话。 从这个举动里，林允儿就充分感受到了裴珠泫并不愿意和她纠缠太久的想法。 如此一来，林允儿在“我们”之后跟到嘴边的那些话就忽然说不出口了。 她想了想，只好也坦率地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们俩就算是……和解了？” “好，和解吧。”裴珠泫在林允儿的注视之中，坐姿很端正地点点头，这就是她给出的回答。 林允儿莫名地蹙起了眉。 因为此时的裴珠泫似乎给她带去了几分熟识感，那是曾经她只在她们组合队长金泰妍身上见到过的气质。 在那具娇小的身躯里，仿佛蕴藏了比其他许多人都要蓬勃和强大的力量。 她光是坐在那里，气势就不弱于她之下。 这无疑是件奇妙又古怪的事。 不算自夸，林允儿确实从来没想过一个后辈能和她在气场上进行较量。 特别是，今天的这次面谈，理论上来说，她是道歉的人，亦是以胜利者的身份前来。 可是现在这情况，到底是谁输了？ 林允儿的心头刚升起了不服气的胜负欲，转念她就回过神来，暗自苦笑。 明明她今天是来道歉的，但无可否认的是，面对着这么一位曾胆大包天地当着她的面向她男朋友隔空表白的“竞争对手”，林允儿往常哪怕再大度，见到裴珠泫心里也难免带着三分火药味。 这种状态并不理智，也不正确，自打和林深时谈恋爱以后，从男友那里也渐渐学到点理性习气的林允儿很快重整心绪，较为平和地重新看向了她面前的裴珠泫。 在她的手底下，指尖也无意识地转动起了身前的水杯。 裴珠泫先一步原谅她了，从结果上来说，林允儿此行的目的已然达成，但道歉这种事，但凡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是道歉的人心里不舒服就是被道歉的人心里不舒服，总之，还是郑重点好。 于是，大脑里急闪过几个念头后，林允儿就有了新的主意。 …… 气氛僵持了十几秒，很有眼色的林允珍拍手站了出来。 她从林深时手里接过了那台吸尘器，笑容满面地问：“林理事今天怎么会来家里？” “哦……”林深时稍稍一晃神就反应过来，他侧头看着举止亲近的林允珍，语气真诚又微含一丝感激地说，“允儿这些天很忙，让我过来帮她做做家务。” 林允珍不由得回头望向了还站在玄关的父亲。 林父和大女儿对视，父女俩都没吭声。 林深时的这句答复很简短，内里包含的信息却不少。 且先不论两个人一进门就明白看到的事实，听林深时的口气，他并没有对林允儿的要求有什么不满，样子还毫不介意，这在大男子主义盛行的韩国是极稀罕的表现。 当然，林允珍也拿不准这是不是林深时见到他们两位家属后故意说的漂亮话。 但无论如何，他们父女俩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纵然允儿和这位林深时林理事从家世背景再到事业成就都有一定差距，但从林深时今天的表现来看，男方显然是宠爱着他们林家的女儿。 仅看这点一见面就透露出的细节之处，便让人舒心不少。 再回过头来说话时，林允珍瞧着男人的眼神里明显就多了几分真情实意的热切和笑意。 她弯腰收起了吸尘器，一边半开玩笑地说：“允儿这丫头真的是，你平时估计工作也很忙，她打通电话给我也好，叫助理过来也行，没事还使唤你这个男朋友。” 林深时微笑着摇摇头，“您也知道，她不太喜欢别人进她家里。而且我最近也不是特别忙，闲着也是闲着。” 林允珍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你姐夫要是有你这样的态度就好了……”她偷偷瞥了瞥不远处不说话地低头换鞋的林父，凑到林深时耳边：“以后都是一家人，私底下就别用敬语了。” “好。”林深时很干脆地应了下来，“努娜，我知道了。” 林允珍直起身来，两人便相视一笑。 虽说是初次见面，林深时和他的这位大姨姐彼此留给对方的印象都很不错。 “咳咳……” 一阵粗重的咳嗽声传来，林允珍冲着林深时眨眨眼，很自觉地接过了未来妹夫手头上的这些家务活，躲到了旁边去。 林深时转身看去，挺想凑到林父身边，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凑上前去该说些什么才好，等到林父一语不发地换上拖鞋，经过他旁边的时候，林深时才像个第一次来女友家里拜访的毛头小子，连忙双手并拢地鞠躬问候：“您好！” 他没看见的是，看到他礼貌的见礼后，林父较为严肃的瘦长脸庞上就晃过了一抹和善又复杂的神情。 直到抬起头来，林深时就见这位明明没什么气势、带给他的压力却比以往他见过的很多上层人士还要强烈的中年男人轻轻点头，什么话都没说，走进了家里。 林深时微愣，旋即默然地目送着林父的身影走到客厅里面。 兴许是同为男人的缘故，翁婿之间往往一见面就会有种非常准确的直觉存在。 比如说眼下，林深时能感受得出来，林父好像并不怎么待见他这个暂时还没敲定的未来女婿。 …… 相比起林深时此刻有点担忧的情绪，裴珠泫的心情就纯粹得多了。 她十分吃惊地看着在她面前突然起身向自己鞠躬赔礼的林允儿，紧接着就情不自禁地回头看向咖啡店内的其他客人。 “对不起，艾琳。虽然我现在才来说这个话未免太迟了一点，但这句话我认为我必须要对你说，这也是你今天最应该从我这里听到的一句话。” 把想说的心里话一股脑儿地说出来后，林允儿就浑身轻松地坐了下来。 她自然注意到了裴珠泫刚刚表现出来的慌乱，心底也生出了些幼稚的得意。 再仔细想想，她这会儿的心情更近似于功德圆满后的心满意足。 坐在她对面的裴珠泫大概也察觉到了她的心理活动，藏在口罩后面的唇角苦涩地翘了翘。 再回过神来时，裴珠泫也恢复了平静，对着林允儿点点头，说：“那么，我们之间的事，算是了结了？” “了结了。”林允儿也点点头，舒了口气。 裴珠泫应了一声，刚要起身离开，忽然又听林允儿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女孩的动作就停住，看了过来。 林允儿面对着她的视线，面不改色地说：“事情解决了，你的心意我也明白了，既然是这样……那盆花，你挑个时间，交给我怎么样？” 刹那间，原本在两个女人之间还算平和的气氛似乎就发生了改变。 裴珠泫目不转睛地凝视了林允儿良久，然后重新坐下，低着头说：“您……欧尼你应该清楚我们这么做的风险吧？” 林允儿泰然自若：“我知道，我也准备好了。” 裴珠泫又沉默了片刻，旋即问了个挺耳熟的问题：“这件事，他知道吗？” 林允儿看看她，如实回答：“不知道。所以我希望这件事之后你也能帮我暂时保密。” 裴珠泫点了点头，指腹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沿：“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来跟我谈这件事吧。” 顿时，林允儿同样转动水杯的动作停下了。 她抬头看去，目光逼人的明亮，而对面那双与她对上视线的眼睛却是丝毫没有退缩和退让。 “欧尼。” 裴珠泫抬起手，首次拉下了她脸上的口罩，然后浅尝了一口那杯凉透的咖啡。 她冲着林允儿浅浅地笑了笑，眨着眼睛说：“你要我原谅你，我可以原谅你，因为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但是这件事……可不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不是吗？” …… “阿爸，那……我们就先走吧？” 客厅里，林允珍很仗义地主动提议说：“毕竟允儿他们难得约会一次，咱们俩就别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吧？” 谁知，林父闷头想了一会儿，却在女儿吃惊的眼神中说：“晚饭就在这里吃，我们一块等你妹妹回来。” 说着，他毫无征兆地看向了林深时，问：“林先生会做饭吗？” 林深时一愣，赶紧说：“平时不怎么做，帮把手可以。” 林父颔首，说：“够了，今晚这顿饭，我们俩一起做吧？” “好……我知道了。” 最终，只留下一脸愣神的林允珍，看着父亲和林深时走进厨房里去。 她琢磨了半天，还是纳闷地转头拿出手机，准备给妹妹通风报信。 16、他看强，我看弱 厨房里的气氛很安静，除了林父在案板上切菜的动静以外，几乎就只剩下装着水的锅子在灶上烧开后的汩汩沸腾声，连待在客厅的林允珍都不敢打开电视，传出太大的声音。 林深时刚才给林父的回答丝毫没有谦虚，他平常就不怎么做饭，论手艺，他在家中的排名估计也就高于林仲平，被妹妹和老妈远远地压在下面。 所以进了厨房，看到林父挽起袖口那一手熟练的架势，他就很自觉地没上前乱搅和。 然后，饭煮上了，菜也麻利地烧了几道，林深时过程当中的表现还好，至少确实起到了他帮把手的作用。 只是依然找不到和林父说话的机会，或者说，人家从头到尾就没有搭理过他。 这情况，哪怕林深时再迟钝也有了危机感，但他暂时还没摸清楚林父的心思，只能是先默默地观察着和等待着。 等到一桌子的菜也码得七七八八了，忙进忙出的林父才用围裙抹了抹手，从厨房里探出身来，大声问：“饭快好了，你妹妹什么时候回来？” “哦，那个……”从先前开始就攥着手机的林允珍回过头来犹豫地说，“我给她发信息，她一直没回。” 林父的浓眉皱了起来，“你给她打电话试试？”话刚说完，他自己又摇头摆手，“算了，估计还在工作呢，免得打扰她。” 刚要按照爸爸的话去做的林允珍应声乖乖地放下了手，同时她还微微露出苦笑地丢了个眼神给站在林父身边的林深时，有些无奈，也有些歉然。 尽管还没正式摆在台面上介绍过，林深时在他们家也绝对算不上是外人了，但客气是不必太客气，礼貌却也不能丝毫不讲。 于情于理，林深时是客人，哪有像林父这样支使着人家忙来忙去，之后又丢到一边去不理睬的道理？ 连林允珍都认为，阿爸现在的态度太不讲人情了，更不像他以往的作风。 可是想归想，作为半个自家人的林深时这会儿也看懂了一点林家内部的状况。 身为父亲，更是亲手带大两个女儿的大家长，林父在家里的威严和地位毋庸置疑，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所以纵然林允珍也不满意自家老爸的做法，但当着林深时的面，她不敢、也不会去指摘些什么。 到了这时候，林深时才算是彻底体会到了林允儿此前去他家的那晚处境有多么为难。 他也明白了林允儿当时面对林食萍，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忐忑不安。 在这边的林家，林父是拿主意的人，在他家的那个林家，别的不好说，反正他和林饮溪未来的婚事肯定是要通过林食萍的拍板认同才行。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和在一起却是两个家庭的事。 林深时今晚真正认识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 林允儿还没回来，这饭显然也还吃不成。 林允珍在客厅里坐得别扭，低眉顺眼地跑到爸爸跟前小声说了一句后，林深时就见她上楼，大概是去了妹妹的房间。 如此一来，被留下来的两个大男人之间就更只有茶水上面的热气在飘了。 过了一会儿，林深时忽然看到对面的林父换了换坐姿，他若有所觉，不由稍稍挺直了腰背。 果不其然，很快他就听到林父开口对他说了今晚第二句较为完整的话：“不知道，林先生的父母都从事什么工作？” 假如此时林允珍还在旁边的话，估计会忍不住诧异地转头去看爸爸。 因为林父问了一个好像在情理之中又比较出人意料的问题。 现如今外界听说过林深时名字的人，大多对他有个基本印象就是，这是位财阀公子，就算林深时不是韩国人，他的父母在中国应该也不会太简单。 正是因此，林父眼下问出这番话才显得怪异。 未婚情侣间交往，无论是哪一方的家庭门槛高到一定程度，另一方的心态往往都是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自不必说，担忧的原因方方面面，但最主要、也是最常见的一点就是怕被人说闲话。 特别是爱名声的，既怕被外面的人看不起，也怕被对面的亲家看不起。 所以见面之后，反而是不会急切地当头去问，多少总要有点矜持。 偏偏，林父的做法不同 而且这还是他有意无意地冷落了林深时几十分钟后最先说出口的话题，这就不得不让人充分提起紧张的心理了。 林深时斟酌了片刻，才回答说：“我父亲从商，母亲已经退休在家休息了。” 按理说，他这话差不多等于没讲，回答得很空泛，但林父问他这事似乎也不是为了得到一个特别准确的答案。 在听到林深时的答复后，他就拿着茶杯点了点头，低声念叨着：“从商，从商……”随即又抬起头来问：“林先生现在是在首尔工作对吧？” “对。”林深时正襟危坐地颔首。 “那以后肯定是要回去中国的吧？” 林深时微不可察地一顿，最后仍然是一点头，说：“不出意外是这样。” 林父听后就“嗯”了一声，面上无喜无怒，完全看不出情绪来，但已经隐约对自己这位未来岳父的心思有所察觉的林深时却禁不住地暗叹口气。 大约又过了几秒，林深时就听对面的林父说：“有些话，在我的角度不应该说，或者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来说。只是我前面想了又想，现在看到你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咱们俩之间不该有太多的顾虑。” 林父说着话，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他低头像是沉思了一会儿，接着抬眼瞧瞧林深时，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中年脸庞上头一次露出了皱眉的神态来。 “我觉得，你和允儿不太合适。”他用非常坦诚的口吻说着这番定下结论似的话，“我很担心你们俩的未来，我很担心你们不会有好的结果。” 林深时正要张嘴说话，林父就挥挥手打断了他。 “我从小就教导允儿要做个知礼的人，没想到我自己今天就当了个坏榜样。我为我之前的表现向你道个歉，你也先听我把话说完，然后咱们俩再谈谈，怎么样？” 林深时也略微皱起了眉，然而在林父认真的注视之中，他终究是默然地点点头。 见林深时没有动气，也没有急不可耐地想要向自己证明什么，坐在他对面的林父舒了口气，脸上也不再掩饰欣赏的意味，可是他的眼神里依旧带着一种讲不清楚的复杂感。 林父喝了口茶，应该是整理好了言语，重新开口说： “说到底，恋爱和婚姻其实是两回事，恋爱的时候，嘴巴上说得漂亮就行，结婚之后，那就得看你实际做的是什么了。” “所以，说实话，我不爱听你现在就对我承诺些什么，你现在是真心的，没用，因为我要的是你以后一辈子都是真心的。” “而且，有些事不是你们小俩口爱不爱对方、能爱多久的问题。” “深时……我这么叫你可以吧？我打听过你的一些事情，我相信你能够理解我的意思。” “我并不介意把允儿嫁给外国人，哪怕她是少女时代，她是什么国家符号，我们家，还有那丫头自己心里都清楚，她一旦外嫁的话，外面的舆论大概会是什么样子。” “儿女大了，总要住到外面去，虽然没准距离会远一点，但我也早有心理准备了，只要她自己喜欢就好。” “可问题是，我不能让她嫁给一个外国人，同时还把她嫁给一个我没办法安心把女儿托付给他的对象。” 林父的手屈指叩了叩桌面，沉声地说：“我们这一辈，经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常常会说，女儿可以往高了嫁，但最好不要太高……深时，以你现在的年纪和你现在拥有的东西来说，你们家对于我们家来说，就是太高了。” 当林父的这一句话说出口后，从头到尾安静地端坐在他面前的林深时也就彻底明白过来了。 很罕见的，他第一时间什么话都没说。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还莫名地想起了之前李溪午背着他找上允儿谈话的事情。 在那一次的交谈里，来自林允儿面前的那道目光，全是看到了她自己和她家庭的缺点，而林深时今天面对的这道目光，说来好笑，对方在他身上看到的全是优点。 这两次的事，对象不同、立场不同、所说的内容也不同，但诡异的是，他们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林深时想了想说。 林父缓慢又坚定地点着头。 不过，紧跟着他就冷不丁地听见身前又传来一句话说：“可是，您考虑了那么多，考虑过允儿自己的想法吗？” 刹那间，林父的浓眉便再度皱起。 他抬起头，看向了他面前这个坐姿挺拔的年轻人，他看到了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于是，这一老一少的视线，仿佛就第一次在空中产生了碰撞。 17、女大不中留啊 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和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相恋，这种灰姑娘遇到王子的故事通常只有在影视剧里出现的时候才会让人产生憧憬和会心一笑。 因为如果它真的发生，很多现实的问题就会接踵而至。 林深时倒并非不能理解林父的心情。 毕竟，此刻坐在他面前的人是一名忧心女儿未来的父亲，站在父母家长的立场，林父无论作何考虑都是合情合理的。 更何况，林深时心里清楚林父的顾虑未必就是杞人忧天。 林家的确是富贾之家，观念与习气却和韩国多数的财阀家族截然不同，至少在这件事上面，林深时能够拍着胸脯保证，等到以后允儿嫁进来，她和林仲平还有林食萍这对公婆应该会相处得十分融洽。 可是在当下，他确实没办法对林父信誓旦旦地许下什么诺言。 而且，林父今日的话也提醒了林深时。 哪怕他今后和han shin真能撇清关系，他是个外国人的事实依然不会改变，他和允儿的结合将会给他们俩带去巨大的舆论压力，其中承担更多的人必定会是林允儿。 跨国婚姻再加上疑似崇拜金钱而攀附豪门的恶意揣测，足以让林允儿多年来积累的国民认知度一夕之间全都转化成抨击她和她家人的庞大力量。 这是件可悲又可怒的事。 林深时听得出林父刚才那番话里的弦外之意，倘若林深时果真爱着林允儿，那就不该让她承受这一切。 这使得他再次联想到了此前李溪午和林允儿的那次约见。 那个时候，李溪午据说也给林允儿出了个类似的难题。 这个难题就是，林深时所谓光明远大的将来，以及两人之间看起来似乎并不太适合的这段感情，林允儿需要二择其一地做个选择。 尽管没见过面，林父和李溪午的思路出奇的相似，他们给自己眼前的这双小儿女出了道乍看像是提问、实则早就限定了答案的考验：你爱他（她）吗？爱的话，那就该做出应有的牺牲和决定。 毫无疑问的是，林允儿当时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 她努力坚守了自身的坚强，可惜她面对的人是李溪午。 不过换个角度来讲，林父不是李溪午，林深时也不是林允儿。 因此，今天的这场谈话，结果或许会和前一次大不一样。 …… 在听到林深时突如其来的话后，林父就皱了皱眉。 林深时的语气依旧谦和，但若是仔细品味，不难听出里面反向质问的意味，这就多少令人感到愕然了。 林父在此之前还真没设想过这样的情况，哪有女儿的男朋友头一次上门就反过来质疑女友父亲的道理？ 偏偏林深时就是这么做了。 于是，在回过神来后，林父再看向自己对面的这名年轻人，心里就不免生出了些生生被气笑的感觉。 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林深时问出这话的目的，好笑地说：“你的意思是，我考虑了方方面面却没有顾虑到自己女儿的心情，还是想说，这件事我不应该绕开允儿和你直接谈？” 林深时微笑地回答：“都有。” 林父又是一愣，抬起手指着他，心情一时也不知该是好气还是好笑。 唯一肯定的是，在林深时开口后的三言两语间，林父前面铺垫许久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就神奇地遭到了化解。 林父思来想去，也没办法否定林深时的说法，他只好点头说：“这事确实不该绕开允儿……但是，我今天选择这个时机和你谈话，也是希望允儿之后受到的伤害能够降到最低。” 林深时却摇摇头说：“您要这么说，我不否认，但有一点，您所说的减少伤害，实际上是在您已经敲定了结论的前提之下。您认定了我和允儿应该分手，也认定了允儿和我继续发展下去会遭遇不幸，却完全忽略了别的可能性。我不认为您这样的想法和做法是正确的。” 假如此时林允珍还待在旁边，恐怕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谁见过如此大胆的新姑爷？ 听完林深时的话后，林父的眉峰耸动，果然有一股隐隐的恼怒浮现而出。 他沉声地说：“所以你认为你有能力实现另一种可能性？” “没错。”林深时镇定颔首。 “那就证明给我看！就现在！” 林父的神情已经很不对劲儿了，林深时却仍是那副平静的样子。 “将来的事，谁都无法保证。”他说。 “那你凭什么有底气现在让我支持你和允儿继续交往下去？”林父的眉间出现了一道很深的皱痕，“光凭嘴巴说说？你刚刚应该也听到我说的话了。” “我说了，您不应该因为自己现在的推断而完全不愿意把事情反过来看看。至少，我现在已经有了实现另一种可能性的基本条件了。” “什么？” 林深时非常认真地注视着林父的双眼说：“允儿现在和我在一起，很幸福！” 林父再度愣了愣，然而他的嘴牵动了两下，忽然就有点哑口无言了。 这就是林父和李溪午的差异之处，林深时眼光很精准地看穿了这一点。 李溪午或许并不在意林深时和林允儿在一起开不开心，因为他很笃定他能给林深时铺出一条更幸福的人生道路，但是林父不一样。 终归到底，林父是在乎女儿的感受的，这便是他今天和林深时的这场谈话里，他难以占据上风的关键所在。 你现在为了女儿未来的幸福而这么做，但你女儿现在的幸福该怎么办？ 林深时把这句暗藏的提问包裹在话语里，丢给了林父，让他这位未来的老丈人陷入了和他之前相同的窘境。 “看来……我是说服不了你了？” 过了良久，脸色阴晴不定的林父终究是长叹一口气。 林深时倒没有得意忘形，很是恭敬地回答说：“我并没有要对您不敬的意思，只是您所担忧和顾虑的事情，未免太过长远了。我不指望您等我太长时间，但我希望您至少不要急着下定论，先给我和允儿一次机会怎么样？” 林父皱着眉，一语不发地盯着男人。 很快，他什么话都没说，突然往前拿起了桌上的那杯水，重新喝了起来。 见况，林深时就微微露出了笑容。 “你最好别忘了……”大概是实在不习惯这种反过来被压制的状况，林父瞧了他一眼就轻哼着说，“允儿现在虽然喜欢你，但我是她父亲，我说的话，她不会不听。” “我明白您的意思。”林深时笑眯眯地说，“您是她在这世界上最爱的男人。” 只是，没等林父露出比较舒态的表情，他就听到男人不假思索地补充说：“嗯，之一。” 林父的杯子当即就停在了嘴边，他的眼神异常复杂地凝视着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刚要再说点什么，他和林深时就听见有人从楼上匆匆跑下来的动静。 坐在客厅里的两个男人回头一看，刚下楼想要出声提醒他们的林允珍就莫名尴尬地收住脚步，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说：“我刚刚接到电话……允儿说她快到家门口了。” 与此同时，在场的三人也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解锁声，大门被人打开，一道纤瘦的身影回到了家里来。 一看到小女儿回来，原本坐在林深时对面还捧着茶端着样子的林父忽然就不太自在地咳嗽一声，正了正坐姿。 拎着包的林允儿一边走进来，一边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允儿……” 没等想林允珍开口说话，三人就见她挥挥手，瞧了瞧站起身来的林深时，又瞧了瞧还拿着茶杯坐在座位上的林父，随后她就来到林深时的面前，伸出了一只手。 男人稍稍愣住，但还是下意识顺从她的意思，没有多问地握住了女友的手。 林允儿牵着自己的男朋友，回到父亲的面前，满脸严肃地说：“以后不许欺负他！” 这一句简单的话，立刻就把林父到嘴边的言语给噎了回去。 然后，在父亲和姐姐的注目之下，林允儿和林深时手牵手地直接往家门口走去，但是没走几步，林允儿又冷不丁地折返回来。 她冲着父亲非常幼稚地比划晃动着她和林深时十指相扣的双手，抿起的嘴唇嗫嚅了几下，拧眉瞪眼的模样明显是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只发出了一声刻意到不能再刻意的重哼。 其中隐约充满了某种威胁的意味。 旋即，便带着同样一脸愣神的林深时扬长而去。 直到大门被带上后的声响传来，愣愣地坐在客厅里的林父才和不远处的大女儿对视一眼。 林允珍很想安慰父亲两句，抿住的嘴巴动了动，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她看着有些想笑。 林父举起手里的茶杯想喝，又猛地放下，纠结了半天，只能从嘴里挤出一句心情愈发复杂的低喃：“那小子还说是‘之一’？我看我现在顶多也就是排到第二位了……” 18、你们不能这样！ 林允儿家所在的高档住宅区里，一对男女牵着手，一前一后地来到了路边。 直到林允儿低着头松开手后，林深时才弯下腰，侧头瞧瞧她，然后伸手摸了摸女朋友的头。 “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他温柔地轻声说。 虽然林父和林允珍估计都以为林允儿是因为临时听说了父亲故意为难他的事才生气，但作为男朋友，林深时很敏感地注意到了林允儿的心里应该还藏着别的事情。 刚才在家里，当她走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就从她的眼神当中看出了些奇怪的情绪来。 似乎有点委屈，又有点说不出口的愤懑。 一看就知道是在哪里受了气。 林允儿看看男友，忽地就颦起眉来说：“不许笑！” 还在微笑的林深时愣了愣，旋即很听话地收敛了面上的笑意。 直到林允儿轻哼着转过头去后，他才小心地牵住她的手，低声问道：“为什么不让我笑？” “因为晦气！” “嗯？” 林允儿板着脸回头看他，眯着眼说：“因为笑得实在太帅了……让人觉得晦气的那种帅。所以以后，你不许笑，省得在外面招惹别的蝴蝶！” 别的蝴蝶？ 林深时心里头好像一下子就恍然明白过来。 了解症结后，他反倒放松下来，好笑地问女朋友：“你和珠泫又怎么了？” “珠泫？！” “呵呵，好好好……irene，我说irene，可以了吧？” 林允儿此时瞪着男朋友的样子像极了撞见丈夫和以前的初恋情人在街上聊天的妻子一样。 她微微噘着嘴看向别处，独自闹了会儿别扭后，不等林深时再哄她，自己就垂着头，非常沮丧地转回身来，钻进了男人的怀里。 林深时也失笑地张开双臂抱住她，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轻声细语地问：“到底怎么了？她欺负你了？” 林允儿用额头抵着他的胸口，闷闷不乐地说：“她说让你亲自去拿那盆花。” 林深时忍不住眨眨眼。 林允儿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他也很快就猜到了整件事大致的来龙去脉。 “这样吗？”他不假思索地说，“那就……不要算了。” “啊？”林允儿十分吃惊地仰起脸来看他，双眸睁得大大的。 林深时再次露出笑容，在她的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跟着语气终于摆脱了几分玩笑意味地说：“珠泫……不对，irene，那盆花就留在她那边吧。反正那花是她的，雕塑才是你的。” 林允儿被男朋友亲了下后，晕乎乎地没回过神来，一脸犯愁地小声说：“可是，‘三神奶奶’那边该怎么办？” “管祂怎么办呢？”林深时总算没好气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凝视着他怀中那双直勾勾瞧着他的清澈眸子，嘴角又沁出笑意，在女友的眼睛、鼻子、小嘴上各自宠溺地亲了亲。 “我的雕塑我也不要了。我就看看丢在那栋房子里头，究竟会不会出什么大事。” 林允儿往后仰着被他抱住，抿起了唇角，眼睛晶晶亮亮地看着自己男朋友。 忽然，她挺得意地说：“我刚刚做得好吧？” 林深时不由笑得咧开了嘴，又见女友一副眼巴巴等着被夸奖的模样，只好拍拍她的脑袋，故作郑重地说：“嗯，做得好！” “又对我心动了对吧？心里面现在正在biubiu地向我发射爱心，对吧？所以现在才会对我表现得这么亲热？” 男人愈发压不住笑意，连头都弯了下去。 “呀。”同样在抿唇憋笑的林允儿用手轻拍他的胳膊，“都跟你说了不许笑！” 她捧住男人的脸，非常认真地说：“以后这笑容只能我一个人拥有。我为了你，连我阿爸都反抗了，估计以后我连老家都回不去了。” 林深时也抬手握住她的手掌，微笑着轻声说：“那么以后，和我一起住吧？” 林允儿痞气地一挑眉毛，问：“只是一起住？” “那应该怎么说吧？和我一起生活吧，最好再跟我生……” 难得耍一回流氓的林深时没能把话说完，眼前的人儿就羞红着脸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林允儿注视着她面前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接近到能够时刻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乃至是心跳与潜藏在无声之中的诸多想法。 像只被大灰狼盯得受不了的受惊小鹿一般，林允儿蜻蜓点水地啄了啄男朋友的嘴唇，之后就完全不给男人得寸进尺的机会。 她放下了脚跟，急忙忙地脱离了男人貌似越来越火热的怀抱，耳朵红通通地闷头往前跑去。 留下林深时一人还站在原地张着手臂，哭笑不得地望着她的背影。 “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以后结婚该怎么办才好？”男人低笑着，快步跟了上去。 想着心事往住宅区外面走的林允儿一边戴好了口罩，一边偏头看他，眼眸眨动，倒是又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抱住了男朋友的胳膊。 “我们这是去哪里？” “不知道。总之先离开再说吧。” “可是伯父那边还有允珍努娜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的。我都多大人了，和自己男朋友出去约会难道还要向家里报备吗？” 林允儿的态度很嚣张，下巴都昂了起来。 林深时听到她这么说也只能是笑着点头说：“好吧……不过今天我可没做什么约会攻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林允儿低下头，纤细的手掌紧紧地握住男人的大手，唇角翘起：“这样才是约会的真谛不是吗？” …… 小区大门口的栏杆向上抬起，一辆车牌号在韩国娱记之间小范围流传的sciro跑车从住宅区里低调地驶出来。 等到这车拐了弯驶走后，一辆停在不远处路边的车内，坐在驾驶位上的英利就长叹口气，双手紧握着方向盘。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一拉车档，已经在这条路上停留了一段时间的车子就立刻驶动起来，加快速度地悄悄跟上了前面的那辆车。 半路上，突然接到了电话。 眼珠正在一动不动地盯梢着前头那辆sciro的英利嘴里低骂了一声。 她不耐烦地等了几秒，来电铃声依然在耳边吵闹不休，只能把手伸过去，使劲儿滑动了几下支架上的手机屏幕。 “噢，前辈，有什么事？” “呀！你还敢问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没好气的声音。 “成英利，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英利咬着牙踩下油门，目光紧盯着前方说：“我现在正在出现场呢！” “现场？哎西……呀，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有公司聚餐？你这一次再不过来，你……你自己算一算究竟是第几次了！” 车头的反光镜上倒映出了英利无奈的面容。 她很想揉一揉太阳穴，又不得不放松口吻地说：“前辈……我今天真的有重要的事，您就帮我跟公司说一说吧，嗯？” “呀，我帮你几回了？刚刚出发之前，金主编还问我你人在哪里。听说今天晚上，我们社长还会带着客人一起过来。到时候大家估计都要过去敬酒，唯独你不在。你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对吧？” “哎西……” “什么？‘哎西’？呀……” “哎不是，我是说……” 车缓缓在路边停下，英利在发现原先还在视野里的那辆sciro转眼消失不见后，懊恼地用脑门撞了撞方向盘，还不小心碰到了喇叭，吓了经过的路人一跳。 隔着车前窗，勉强笑着对那名路人挥挥手，低头致歉，英利紧皱着眉头想了一阵，终究是再次叹气，转头从支架上拿下手机，放到耳边说：“地址是哪里？” 电话那头的前辈语气有所和缓：“被吓到了对吧？这样就对了……你倒是早点这么想啊。” 英利有气无力地打着方向盘，重新启动车辆说：“我今天可是因为前辈你，错过一件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大事……” “呵呵，你今晚要是不到场，你的人生才是真的要发生大事了！”前辈催促着她说，“我发定位给你，快点过来。金主编一直在看着我呢……” “知道了……” “记住，注意时间。” “知道了！” 英利愤愤地挂断电话，点开了手机上收到的地图定位，重新把它放到支架上，边掉转车头，嘴里边喃喃嘀咕：“臭小子，你最好别对我们允儿做什么坏事，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大约十几分钟后，英利总算找到了公司今天集体聚餐的地点，她在附近寻找着停车位，余光冷不防瞥见了什么。 “什么啊？” 她眨着眼，整个人愣愣地瞅着她斜前方那辆慢慢驶入付费停车场里的sciro跑车。 随后，她又看着那两道眼熟的身影从停车场里出来，挽着手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名为“jvl部队锅”的店里。 英利发怔地低头看看手机，夜色里，发着光的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她方才的导航地点：江南区三成洞152-51，jvl部队锅。 19、求婚就该有花 “这是怎么了？哪家公司聚餐吗？” 两个人在店员的带领下刚走进去，大堂内热火朝天的气氛就吸引了林允儿的注意力。 她看着这满座推杯换盏的热闹景象，似乎觉得有些新奇。 “对。”稍微弯着腰的店员笑着说，“好像是哪家新闻社？” “新闻社？” 林允儿忍不住偏头和身边的男朋友对视。 两人跟在店员的后面一边往包厢走去，一边小声地交流：“林小姐，我们要换一家店吗？” 林允儿看看男朋友，又回头看看大堂的方向，抿嘴思索了两秒，旋即很放松地回过头来说：“不必了！我们吃我们的，他们吃他们的，有什么好怕？” 林深时低声问：“真的没关系？” “反正我们坐在包厢里，大家互不干扰。这样我都怕的话，以后我该怎么和你一起逛街约会？以我的人气，其实只要一上街就有被人认出来的风险啊。”林允儿相当臭屁地说。 林深时就无奈地摇头笑笑。 其实按照他以前的性格，无论男女，他都不可能喜欢对方这副自夸的模样，偏偏谈恋爱之后，林允儿的一举一动仿佛都能戳到他内心柔软的部分，即便是像这样的自我吹嘘，他居然也觉得十分赞同。 “也是……”他伸手揽住女友的肩头，侧头迎上她的目光，“咱们以后时间还久，确实应该先练练胆量。” 林允儿口罩后的嘴唇微微噘了起来。 “林先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我胆小吗？” 她咕哝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和男人十指相扣的手，纤长的手指舒展地伸了伸，又紧紧地握起。 “我才不怕呢，反正有你在我身边……” 牵着女朋友的手往前走的林深时没有再转头看来，只是在嘴角微微扬起的同时，他的手指，也轻轻摩挲着女人的手背。 等到进了韩式风格的包厢里盘腿坐下，林允儿在店员走后就歪头又瞧了瞧外面，凑前好奇地问男朋友：“一般公司里面都会组织这样的聚餐吗？” 刚顺手帮女友摘下那顶渔夫帽的林深时眨眼看看她，嘴里应了一声，回答说：“通常是定期的活动。怎么了？sm应该也有组织过这种活动吧？” 林允儿坐了回去，语气像是遗憾地说：“类似的活动倒是有过。不过你也知道，我们不适合来这种公共场合。倒是以前在剧组拍摄结束的时候，我有参加过几次小规模的聚会。” 林深时又眨眨眼，微笑着问：“羡慕吗？” “嗯！”林允儿出人意料地点头，“有点？” 她冲着男友抬起手，双指可爱地比划了个挺短的距离。 “我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出道了。”她收回手说，抿着嘴盯着面前的那杯清水，“大学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挺出名的缘故，虽然没怎么去过学校，倒是被人邀请过好几次，所以也参加了几回同学之间的聚会。但怎么说呢？我总觉得自己和同龄人之间存在着一层隔阂。然后到了现在的年纪，我感觉自己在很多方面好像还都是一片空白。像这样正正经经的公司聚餐活动，我一次都没经历过。” 林深时思索着说：“不如下次hart聚餐的时候，我再叫你过来？” “算了！”林允儿好笑地伸出手去轻拍了他一下，“你们公司的聚餐，我这个家属凑什么热闹？我想要的是那种，以正式职员的身份参与的活动。” 林深时好像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我记得，等到这个月下旬，你就可以暂时放下艺人的身份了？” “嗯！”谈起这事，林允儿明显很高兴，也很期待，“我最后的行程应该是去巴黎参加完时装周的活动，回国之后就是我的自由时间了。” “那不就正好吗？可以有机会实现愿望。”林深时浅浅地笑着，同样为女友感到高兴。 “谁知道呢？”林允儿双手拿起了水杯，似紧张又似茫然，“‘公司职员林允儿’？感觉是个很陌生的名字。也不知道我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现，也不知道我去了之后会是怎么样的情况。”她说着，便重新露出笑容地抬头看向了男友。 林深时不说话地同她对视，很快忽然也拿起眼前的水杯，往前轻飘飘地碰了碰林允儿手上的杯子。 玻璃质地的杯沿碰撞后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谁知道呢？”他也这样说，然而在下一秒，男人的脸庞上就泛起了无比温柔的笑意，他眼睛里含笑地注视着对面的人儿，口中轻声地说，“不过不管‘艺人林允儿’也好，‘公司职员林允儿’也好，总之都是我女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后给你应援的。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反正你不能靠上班养活自己，你未来的丈夫也很有钱。” 在听到林深时前面的话时，林允儿的表情还很感动，结果听完他最后一句话后，面上的神情就立刻变得哭笑不得。 “呀，我再警告你一次，以后不许在你女朋友面前提你比她有钱的事实！” “照你这么说，以后结婚了，咱们俩也各管各的？” “你想得美！” 林允儿瞪大双眸，纤手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响亮的动静。 “结婚之前，我肯定会找个时间把你的所有资产全部统计一遍！你要敢私藏，你就死定了，林深时先生！” 林深时下意识往后靠去，想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以后是不是可以省略掉求婚这个过程了？鉴于你这么早就盯上了我的存折本？” 坐在他对面的林允儿没再吱声，只是眯起眼盯住了自家男友，那眼神，意思明显。 “我们喝点酒怎么样？”拉下口罩，喝了口水后，林允儿晃晃杯子就提议说。 “不行。”林深时想都不想，干脆一伸手，连她手里的杯子都拿走了。 林允儿板起脸，“为什么不行？” “你不是开车来了吗？”林深时看了她一眼，给出了一个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林允儿委下身去，稍稍趴在桌上生了会儿闷气，忽地又抬起头来，瞧瞧男人的身影，整个人就撑着地板站了起来。 “你又怎么了？” 刚拿起筷子的林深时哭笑不得地张开手臂，看着这道纤瘦的身影拿开他的手，明目张胆地坐到了他怀里去。 “看不出来吗？” 林允儿很舒适地伸长双腿，后脑勺靠在男人的胸口上，说：“我在发脾气！辛苦你了，有我这么一个小气的女朋友。你再等一会儿，等我自己觉得气消了就起来。” 林深时更加失笑，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感受到女人的头发正在不安分地轻撩着他的下巴，莫名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他只好保持着这副后仰的姿势，任由自家女朋友舒舒服服地躺着。 过了几秒，他发觉怀中的那颗脑袋动了动，一低头，瞧见一双漂亮的眼睛正努力地往上瞟着自己。 林深时的嘴边流露出苦笑，静静地看着她，躺在他身上的林允儿也不说话，凝视着男朋友的眸子眨巴了两下。 耳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似乎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毫无征兆的，林允儿就翻了个身，双手捧住男人的脸庞，柔软的嘴唇在他的嘴上轻轻碰了碰，然后，近在咫尺的四目相对，她又往前啄了两口。 之后，她才以横躺的姿势重新趴回了男朋友怀里，把头轻靠在他的肩头，一只手按在他的心口上，感受着连那寻常的跳动都令她感到无比幸福的心跳声，嘴中喃喃地说：“求婚，必须要有。我的要求没那么多，但是……你至少要送我一朵花，否则，你别想让我和你一起办婚礼。” 林深时沉默片刻，低头笑了笑说：“只是一朵花？这样会不会太简陋了？” “是至少要有一朵花！”女人的手伸上来，掐了掐他的脸，看着挺气愤，手下却全然没用力，“反正，我梦想当中的求婚，最重要的条件是有你这个人在就行了……其他的东西，我不是很在乎。” 林深时好像又沉默了下来。 “知道了吗？”不满的嗔怪声传进耳朵里。 他低下头笑着，亲吻着她的额头，然后非常郑重、也非常认真地说：“嗯……我知道了。” …… “噢，英利？这里这里！” 在店外再三做好心理准备后，英利就深吸一口气地推开了店门。 先前给她打电话的那名前辈一看见她就高高举起了手，起身走过来说：“麻烦你了，我走之后才发现电脑忘记关了。我的那篇稿子，你帮我保存了对吧？多谢了。” 英利感激地看看这位前辈，收到他的眼神暗示后，脸上迅速挤出了笑容，在一众同事的注目下捏着挎包的背带，九十度地鞠躬致歉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被小组成员包围的金主编拿着酒杯，侧身望向她，随即平静地点点头，说：“坐下吧。” 英利和那名帮她开脱的前辈都舒了口气，气氛马上又火热了起来。 来到同事们为自己预留的空位坐下后，英利一边僵笑着拿起手边的杯子，余光一边不住地在店内乱瞄，心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正好坐在英利身后方向的金主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影，喝了口杯中的酒。 20、她的私生活 英利在部队锅店里寻视了几圈，依然没能看到心目当中想要找到的那两道身影。 她闷头喝着酒，忽然就恍然大悟地反手拍着额头，嘴里嘀咕：“肯定是躲进包间了……估计吃完才会出来吧？也是，我之前还以为他们进来之后马上就会离开呢。” “嗯？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这家店的味道还不错。” “你最近工作会不会太努力了一点？”同事看着英利的面容，一只手拿着酒杯凑过去，“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工作上的事就放一放吧。” 英利笑着和她碰碰杯，将杯子里剩下的烧酒一饮而尽。 “呀，”之前特意打电话提醒英利的那名前辈又凑了过来，拉起英利说，“你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干嘛？跟我过去给主编敬一杯酒吧。” 其实即便没有今晚早前发生的那一幕，英利平时也不怎么喜欢这种职场交际和应酬。 她的时间很忙碌，除了工作以外，还要腾出充分的空闲来忙她的“应援活动”……总之，虽然英利平常在公司内部看着挺合群，实际有交情的朋友并不多，否则今天晚上也不至于只有一位私交还不错的前辈通知她聚餐的事。 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刚刚才帮自己打过掩护的前辈，英利只好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无奈地跟随前辈来到他们附近气氛最为热闹的那张长桌边上。 “哎一古，主编，我来陪您喝一杯。” 站在前辈身后，双手捏着酒杯的英利一看到那道被众人笑容满面地恭维着的身影，心里就感到一阵别扭。 这位年轻的美男主编是英利现如今每天上班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很多人说他是社内某位高层的儿子，也有人认为，对方仅仅是因为在外国取得的那份高学历才被公司特聘进来，直接空降成了小组主编，总之，背后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 被聚光灯照中的地方，总是会吸引更多人的关注，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更别说，英利所在的公司还是家娱乐版块流量很高的新闻社。 只是这些都不是英利不待见金主编的理由。 她从来不会关心不在乎的人，也懒得去眼红别人的成功，所以与其说是她不待见人家，不如说是他们家的主编大人并不待见她。 两个人共事也有几年了，连英利都忘了俩人的关系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古怪和异常了。 一般来讲，英利只要不犯错，金主编也不会找上她，但只要她稍稍有一点失误，哪怕是上班忘了打卡这种小事，也难以避免被主编办公室里的那双眼睛盯上。 日子久了，现在连组里的职员也都清楚主编爱抓英利的毛病。 他们倒也不会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暧昧，毕竟除了上班时间，没人再见过金主编私下和英利有任何来往。 然而长此以往，总在上司眼里保留着一副容易出错的马虎形象，总不是件好事，那名前辈眼下之所以硬要拉着英利来敬酒，也是希望借此机会缓和缓和两人的关系。 排除掉英利，他们编辑小组里的人跟金主编共事也有几年了，内部的口碑和评价都相当好，有了判断后，心中的天平难免倾斜。 最让英利感到委屈的地方便是，大家都感觉，她和主编的事，责任全都在她身上。 几乎每个人都认为，只要英利放低姿态诚心认错、平时再小心一点不要被抓住错处，兴许本来遥遥无期的升职机会就会突然惊喜地出现了。 前辈的心思，英利都明白。 说实话，她倒是很安逸于现状，如果能升职的话固然很好，不能她也不会觉得太失落。不过再怎么样，英利也不好辜负前辈的一番好意。 “呀……”前辈的手肘戳了戳英利，眼神不断示意。 手中还攥着酒杯的英利抿抿嘴，刚要低着头上前说话，不远处忽然就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动静。 众人循声看去，还坐着的人也连忙站起来。 “社长您来了？” “您好！” “哎一古！社长好！” 英利所供职的这家新闻社的社长带着笑容走进店里来，在冲着职员们点头示意的同时，英利也发觉他正在小心地陪侍着身边的几名中年人。 当记者的人眼力劲儿都不会太差，更何况他们中间有人早早就得到消息，说是社长今晚会邀请贵客一起过来聚餐地点。 因此，在简单地问候一声后，所有人就识趣地没再上前打扰，一个个有模有样地盘腿坐着，余光却也不时瞟过去打量着。 “那个，金主编？” 在吩咐完店员后，站在柜台那边的社长高声招呼了一句，朝着英利他们这边挥挥手说：“你也过来吧，陪客人喝几杯。” 即便坐下来喝了这么久，衬衣看上去也丝毫不显发皱的金主编恭敬地轻应着，随后他便在英利等人的注目中拿上西装外套站起身来。 穿好衣服走过时，他向着英利的那名前辈轻轻颔首，又瞧了旁边的英利一眼，忽然就问：“这酒是给我的？”伸出手就作势要接过。 “啊，那个……”平日里还算口齿伶俐的英利不知怎的，每回在这家伙面前都变得很是迟钝。 结果，没等她把话说明白，她就见那只伸到自己眼前的修长手掌很自然地收了回去， “啊，原来是你自己的？” 在装模作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后，金主编就没再多说，转头和在座的同事们示意后，径直朝社长等人所在的包厢方向走去。 英利忍不住暗暗咬住了牙。 她分明看到了这混蛋转身时扬起了嘴角，他方才就是故意在逗弄她！ “奇怪……为什么你和主编这么不对付？” 原本就在纠结着一桩烦心事的英利这会儿更是满心郁闷，她仰起头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酒，闷闷不乐应了前辈一句“谁知道呢？”，旋即就转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得不承认的是，心情被这么一搅乱，回来坐下后，英利的思维反而变得顺畅了不少。 她若有所思地瞧瞧店内柜台的方向，又瞥了一眼里面包厢所在的区域，心里开始琢磨着，她要不要想想办法，溜进包厢那边看看？ 可是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在满是陌生人的部队锅店里，她要想办法找到林允儿两人所在的包厢并不是多大的难事，问题是，她即便找到了地方又怎么样？ 在这种地方偷拍的照片属于彻彻底底的触犯隐私，连他们公司的网络报道都上不了，而且拍也拍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再有就是，哪怕她真拍到了进一步敲定恋情的证据又如何？她的电脑里还存着那些一旦流传出去就足以掀起震动的照片呢，可她时至今日，依然拿捏不定该怎么做才好。 如果说光论记者的本职，这对于英利而言自然是个绝妙的机会，放到别人手上就绝不会放过的那种，可是英利看待这件事的角度却无法单纯只是站在一名记者的立场上。 私生不是粉，这点连英利都难以否认，但同样不能否认的另一点事实是，英利很喜欢允儿。 甚至可以说，允儿就是她进入行业的最大原动力。 所以在那一天偶然撞破自家偶像的地下恋情后，在矛盾的心态碰撞中，英利反倒是久违地拾起了那种纯粹的粉丝心理。 一方面，她对林深时很好奇，据她对允儿的了解，他们家允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和人谈恋爱的类型，更别说她在今年才刚刚公布分手的消息，而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恨得牙痒痒，起初真有那么一刻想过放出照片，拉其他人和自己一起向偶像施压，让允儿站出来把事情向他们全部交代清楚好了。 如此左右纠结，到了今天，英利仍是没能拿定主意。 然而实际上事情拖到了现在，尽管英利仍然说不清楚自身究竟在想什么，但她其实已经隐隐明白了自己心底的决定…… “呀呀呀！” 突然，旁边有人拍着同桌人的肩膀，看着手机睁大眼睛说：“快点拿出手机看看现在的实时热搜！快点！” 与此同时，英利也疑惑地发现周围的同事们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起了什么。 “呀呀！” 前不久刚坐回去的前辈一拍英利的肩头，从后面伸过手来，让她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大发，这下圈子里可有热闹看了……” 英利不解地抓住他的手，定睛往他手机上看去，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立马就喷了出来。 只见那亮起的手机屏幕上，当头显示着一行令人震惊的新闻标题：《少女时代允儿新恋情曝光!男方系同公司后辈red velvet组合队长irene绯闻男友》。 手指连忙往下划，一看到那几张明显是在路边偷拍的眼熟照片，英利的一双眼睛缓缓睁大。 她情不自禁转头望向了店里的包厢方向，牙齿紧紧咬住了下唇…… ◆ （第二季第3集完）-=待续=- 第3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几年前，位处京畿道内的某座荒山上面，天色将晚，有两道身影正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在往上爬。 “呼……呼！等一下……” 上山前还特意把头发绑成马尾辫的英利甩甩头，气喘吁吁地放下手里的登山杖，摆着手说：“主编，还是您先上去吧……呼，我等会儿再跟上来……” 走在英利前面的年轻人回过头来，不像工作日那样用发胶整理清楚的散乱刘海之下，是一张隐隐透着无奈、也比几年后要冷漠和生硬许多的脸庞。 金主编皱着眉看了看山路的上方，又眺望了一眼远空红霞连片的天际，走到英利的身边说：“再坚持一下吧。天很快就黑了，我们如果不能及时找到落脚的地方，走这样的山路很容易出危险。” “所以说啊！” 平素在大都市里被养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英利瞧似乎已经临近极限，她终于忍不住弯腰喘着气抱怨说：“主编，我们社主要的版块都是娱乐新闻，咱们小组也经常是负责这一块！您这次没事跑到这么偏僻的乡下来取材，还听信那个村子里的人说什么，山上还住着位老人家……您究竟为什么这样？不是，这路让我们走都够呛，哪里有老人会住在这上面？” 金主编眉头皱得更紧了，但看看英利的样子，还是耐心地蹲下说：“你刚刚不是也听见了吗？因为妻子的遗愿，那位老人家把她的坟墓修在了山上，每个月都会定期下山。我们不是已经通过很多人证实过这事了吗？你还有什么怀疑？” 英利在渐渐暗下来的暮色里瞧着他那双微亮的眼睛，闭上眼呼出口气说：“好……那就当这山上确实有人。我们就非要找他采访吗？即便是要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咱们不是还有更轻松和更吸引人眼球的选择吗？” 结果，听到她这话后，男人的脸色便不易觉察地又冷了几分。 “成记者，”他轻声地问，“你入行的理由是什么？” “我当记者是……”英利张开嘴，一下子语塞。 她怎么可能把心里的那个真实想法说出口？ 于是，经过再三犹豫，双手扶着膝盖的女记者瞅瞅明显意志坚定的上司，只能是无可奈何地重新拿起登山杖说：“我知道了……我跟您上去，行了吧？” 金主编挺意外于她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但点点头，也没再多说。 “不过……您觉得咱们到了上面，那位老人家会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吗？不对，人家会愿意留我们过夜吗？我刚刚听山下的那些村民说，这位的性格好像很古怪？” “放心吧，这种事……” “啊！” 不等金主编把话说完，他就见到身边的英利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歪去，心头陡然一惊，连忙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女孩。 电光火石间，在近距离的喘息声当中，惊魂甫定的两双眼睛缓缓地对上了视线…… 花絮二： “那么，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麻烦您今天过来一趟了。” 神情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女孩重新起身鞠躬示意，然后在那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之中，推开玻璃门，离开了这家咖啡店。 “期待您的下次光临，客人！” 背后还有店员礼貌的送客声，有些出神地驻足在街上的裴珠泫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恰好刚才那名目送着她出去的店员回到了柜台里，按下了开关。 “嗡”的一声，那面以文艺风格为主调的店面招牌立刻就不复黯淡，在夜色里映出了一行淡而温馨的霓虹灯光：欢迎来到，秘密森林。 在特意放大突出的店名上面流连了片刻，重新戴好口罩的裴珠泫就垂下头收回了视线。 她转身茫无目的般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嘴里却在用无人听闻的声音低语：说起来，‘秘密森林’，这个名字用中文应该怎么说来着？意思是，‘藏起秘密的森林’？还是，‘被秘密藏起来的森林’？” 这问题显然很难得出结论，因为知道答案的人只有那么一个，而他现在，根本无法予以她应答。 …… “啪嗒！” 站在路边的自动售货机前，裴珠泫提了提挎包的肩带，蹲下身去拿起那罐果汁饮料，来到旁边的长椅坐下，歇歇脚。 在左右转头观察完四周后，她就偷偷地拉下脸上的口罩，得救似的长长呼出一口气，拉开了饮料的拉环，送到嘴边。 过了一会儿，女孩仰起头，出神地凝望着头顶的那片夜空。 顷刻，一声突兀的轻笑在寂静的环境里响起。 “你到底在做什么呢，裴珠泫？” 她喃喃自语，唇角弯着，神情却笑得很是无奈，也很是怅然。 垂着头去看抬起来的双脚，她慢慢喝着手里那罐发甜又沁凉的饮料，口中很小声地说：“如果真见了最后一面，估计又要舍不得了。所以说啊，没事非在那时候发脾气干嘛？反正……那些确实是别人的东西。” 在她的脚上，穿了一双坡跟的凉鞋，很时尚，露出的十根脚指头前几天还被她以转换心情为理由，涂上了漂亮的肉色，衬得足面白皙而精致。 说实话，她平时上街更爱简单地穿宿舍里的那几双平底鞋，可是今天，当她即将出门前的那一刻，目光不经意地扫到鞋柜里的这双鞋，手就鬼使神差地伸了出去。 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实际上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啧，现在事情又被你搞糟了，裴珠泫。” 她用最快的速度喝完了手上的饮料，然后站起来，随手把空罐子丢进垃圾桶里。 听着易拉罐碰撞后发出的清脆声响，她俏皮般耸耸肩，旋即又一提肩带，转身离去。 昏黄的路灯旁，再无一人的长椅上，空气里只留下了一句轻到像是无意识呢喃的嘀咕。 “希望他知道以后不要生我的气就好了……” 花絮三： 夜里，在林允儿带着人离开后，灯光明亮的客厅里就变得十分安静。 过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这份沉默的林允珍开口说：“阿爸……您刚刚不会真的在和深时说些不太好的话？您也不是不知道允儿的性格。她是很孝顺你，可是有的事她一旦犯倔的话，家里人谁能拧得过她？” 坐在旁边沉着张脸的林父瞟了大女儿一眼，哼了一声：“你也别装得好像和你没关系一样。允儿要不是从小跟着你，脾气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哎，阿爸！”林允珍也埋怨起来，“您这么说就过分了吧？允儿的事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和人家林理事谈恋爱，我也没比您早知道多少。” “所以说你们一个个为什么这样？非要气死你们亲爹是吧？” “看您这话说的。允儿就是谈个恋爱而已，对，虽然是找了个外国人，但她又不是叛国了，您没事非要把事情讲得这么严重干嘛？” 林允珍抱起手往后靠在沙发上，嘴里咕哝：“要我看……深时他确实和允儿很般配。以他的出身和成就，您要再去哪里找个脾气这么好的女婿？我都不用猜也知道您和他大概都说了些什么。要换成是我，早不乐意听了。” “你倒是先和人家亲近起来了？”林父被气笑了，转过身来说，“正是因为他的出身太好了！你妹妹的身份又特别！你觉得他们俩以后结婚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吗？” “所以呢？”之前在林深时面前，林允珍多少要给父亲留点面子，这会儿人走了，她也打开了话匣，“条件好，父母有话说，条件不好，父母也有话说。您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林父皱眉闭上眼，少顷就突然松缓语气：“你还记不记得你妹妹前段时间的样子？” 林允珍没好气地笑着说：“她前阵子闹的事情多了，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谁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时候？” “就前几天！我有次晚上给她打电话，我从那时候起，心里面就隐隐约约地觉得，你妹妹和这位林理事谈恋爱，压力很大。” 林父睁开眼，重重地叹出口气。 “你们以为我愿意当这个恶人吗？有些话，允儿她自己藏在心里不愿意说。你说说看，如果我找到她，跟她说如果心里觉得累的话，不如先把这段感情放一放或者干脆放弃算了，她会听我的话吗？” 林允珍稍稍哑然。 她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但在沉思了一阵后，她还是蹙眉站起身来，往楼上走去。 “呀，你这是什么反应？” “哎，我也不知道了！” 站在楼梯上方，林允珍冲着楼下的父亲大声说：“我也不知道我们干涉允儿的事情对不对，但我觉得还是要让她自己来决定……我相信她！” 林父愣了愣，随后，也摇头默然。 相信她……她自己一个人，真的能处理好吗？ 1、你明白当粉丝的心情吗？ …… “来。” “是。” 双手举着酒杯凑过去，冷淡的眉眼多少带了点浮于表面的恭敬意味。 在接完酒后，金主编也按着西装外套的下摆，拎起酒壶给对方倒了杯酒水。 这就是韩国职场惯见的酒桌礼仪。不久以前，英利恐怕很难想象她平时经常腹诽的“狮子”主编，私底下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副姿态。 “算算时间，现在也该闹腾起来了吧？” 英利所供职新闻社的这名社长望了望包厢外面，回过头来和在座的几个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笑。 “这次的事，真是多谢两位了。” “哎一古。” 社长也连忙起身去接酒，笑得满脸生褶：“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吧，本来也没什么，只是拍到了几张照片、帮忙发发报道而已。这些事还都要感谢我们金主编。” 他拍着金主编的肩膀说：“这位亲故吧，家世好，学历也好，能力那就更不用说了。这可是我们公司将来要担起重任的人才啊。” “家世？这位是？” “这是金理事家的公子。” “金理事？” 在场的人好像都知道社长口中的“金理事”所指何人，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再看向这个一脸沉静的年轻人时，面上的神态就少了些虚假，多出了几分真诚的热切。 “哎一古，我之前居然都不知道这事。看来需要好好再请这位亲故喝杯酒才行了。” 刚才象征性给金主编倒了杯酒的那名中年人又微笑地直起身来。 “谢谢您。”金主编眼角的余光瞥了瞥身边坐着的社长，嘴里平静地说，“我只是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而已，这都是我该做的事。” “哈哈哈！”社长立即大笑着说，“诸位，怎么样？咱们金主编确实是位很好的亲故，对吧？” 众人发出了一阵客套的笑声。 “不过再怎么说，能够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也是自己的能力。金主编你就不要再谦虚了。” “其实……这次的事，也多亏了我手底下的一名职员。她做的贡献比我多。”金主编低头喝着酒，忽然说。 “哦？”同他对饮的中年人扬起眉毛。 “她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人，请您放心。” “是吗？那就好。” 听金主编这么一说，几人才重新笑了起来。 社长挺奇怪地问：“这事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因为我并没有告诉她报道的事情，她只是偶然间帮到了我而已。”提起心中所想的那人，金主编的眼神似乎也略有柔化，还带着笑意，仿佛回忆起了她之前在他跟前装傻的那些情景。 “确实。这次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金主编你处理得很好。” “既然金主编你说这个人也做了贡献，那公司怎么也该给她点奖励才对。”社长也笑着说，“究竟是谁？我也认识的人吗？” “不。您估计不认识。她是我小组里的职员，名字叫成英利。” “成英利？”社长仔细想了想，大概的确没能从脑海里挖掘出有用的信息，摇摇头说，“看来真是老咯，脑子不管用了。既然是金主编你的人，那么奖励的事就由你看着办吧。我回头会打好招呼。” “是，我替她多谢您。” “哎，这又有什么？” “行了。现在不说这些事了。我们，还是喝酒吧？” “哈哈，好好好！” 金主编拿起桌上的杯子举到嘴边。 他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他眼前的这片觥筹交错，以及这些目前所谓权利和地位都要远强过他的高层人物，突然在某一刻，放下手里的酒杯说： “不过……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像han shin这样的企业，为什么会想要曝光这么一桩地下恋情？林允儿只是普通家庭出身，这件事早就通过多方的人验证过了。那么，这事就应该和那位林深时林先生有关了？” 骤然间，酒桌上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先前主动为两人倒酒的中年人转头看来后，饶有兴致般眯起了眼。 “金主编对吧？” “对。” “你刚刚提到你的那个下属，为什么你没选择把事情告诉她？” 男人的眼睫毛像在轻轻颤动，金主编抬眼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中年人。 “反正，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不就行了？哪来那么多的事情需要解释，不是吗？”中年人似笑非笑地说。 金主编听后沉默了片刻，颔首说：“我明白了。” “那就好，如果能顺利解答你的疑惑，我会觉得非常高兴。”中年人很是和善地说，“毕竟，我们han shin从来不会亏待老老实实办事的人。” “哦，对了。” 刚要撤开目光，中年人又想起什么似的。 “金主编。” “是。” “以后……如果不知道是不是该问的事情，那就别问了。这是作为职场上的前辈，我真心给你的建言。” 在中年人把话说完后，包厢里的气氛有些诡异的凝重。 但顷刻后，他们就见方才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冒失的金主编神色寻常地说：“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记住这句话。” 中年人也笑眯眯地点头。 他拿着酒杯，同样望了一眼包厢的门，喃喃自语：“现在，外面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 前不久还相当吵嚷和热闹的部队锅店大堂里，这会儿莫名安静了很多。 几乎每个几分钟前还在高举酒杯的客人，眼下都低头拿出了手机，还三两成群地凑到一块交头接耳。 这幕十分奇怪的场面，自然引得店员们频频侧目。 “哎西！” 在看到那则曝光林深时和林允儿恋情的新闻后，英利越想越不对劲儿。 她直接抢过手机，双指在屏幕上滑动，放大了那几张报道里贴出的曝料照片，最终咬着牙低骂了一声。 “怎么了？”还蹲在她身后的前辈不明所以地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呀，即便没抢到头条，你也不必这么生气吧？好歹这回总算轮到咱们公司出次风头了。” 气得额角血管似乎都在狂跳的英利恶狠狠地扭头瞪他。 “呀，我说错了吗？你现在还敢对前辈瞪眼睛了？” 胸脯剧烈起伏，英利一句话都没说地回过头去，抓起酒杯就仰起头一饮而尽。 酒精味浓郁的酒水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后，女孩被心底那股说不清楚的怒火灼烧着的头脑也多少冷静了些许。 对……反正再生气，事情都已然发生了，与其去想自己存在电脑里的那些照片究竟是被哪个狗崽子偷走的，不如好好想想后面该怎么做才好。 一念及此，英利的目光就再一次望向了这家店的包间方向，心情不由自主地陷入焦虑。 她在替自家的偶像焦虑，也在为当前的状况而焦虑。 那两个人，现在得知消息了吗？如果不知道的话，估计很快也该接到别人打的电话了。如果知道的话，他们今晚的这顿饭十有八九也吃不下去了。 英利想着想着就拍拍额头。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想他们俩今天晚上能否成功约会。看来，比起事业受挫的大麻烦，身为粉丝的自己，哪怕是私生饭，也对偶像谈地下恋爱这种事提高了不少包容度。 虽然很不理解也很难接受，可是，若是真让喜欢的人受到伤害，她们也并不愿意。 英利的思绪有点恍惚，正当此时，她冷不丁就瞥见了一道即便丢到人群里也格外显眼的挺拔身影从店里包厢的方向走到了大堂外面来。 她的背部猛地像是自身遭遇了什么重大危机一般，绷直了起来，双眼紧紧地盯住了戴着口罩的男人。 林深时被林允儿拉出门时，连外套都来不及带上，好在半途俩人决定先来吃晚饭，林深时就顺路在街上买了个口罩先戴上。 然而，在饭店里还戴着口罩的人，明显也有别于旁人，特别是个子还很高大的话，简直是招摇过头了。 英利的身形动了动，她很想站起身来，跑过去忿然地提醒男人两句，但是此刻她要是这么做，难保同事们不会因为她而顺带留意到对方，那事情就真的变得糟糕了。 哎西，现在要怎么办才好？你出来也就算了，干脆带上允儿一起离开好了！一个人出来算怎么回事？ 满脑子念头乱飞的英利一边紧张地关注着停留在柜台前面的林深时，一边也身不由己地在替男人盯着自己身旁的同事们，心里头还在不断祈祷。 她可不想两人被发现，否则局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过了大约十几秒，英利总算松了口气地看见男人离开柜台，往包厢走了回去，同时，她的脸上又不禁蹙眉地流露出了疑惑之色。 那个人，到底出来和柜台说了些什么？ 又过了两分钟，始终在暗中观察的英利瞧见了有名店员从柜台出来，抱着箱烧酒往里走去。 等等，酒？ 待在大堂里的英利脸色顿时变得怪异非常。 在这个关头，他们竟然还要喝酒？！ 2、你们不要这样行不行 “这个时间，你真的要喝吗？” 包厢里，林允儿接过男朋友推来的一杯酒，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在还不喝的话，我又该在什么时候喝？” 这话，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林深时也低低头，轻声地讲：“那好。你想喝就喝吧。不过……后果你可要自己想清楚。” “什么后果？” “比如就在眼前的一件事，等下你打算怎么开车回家？” 手里举着酒杯的林允儿在听到男友的话后就神态略显茫然地眯了眯眼睛。 她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才喝了那么两口酒水，满腔的醉意就已然被勾了上来。 人在喝酒时有两种状态，一种是努力保持清醒，另一种则是刻意去放纵那种醺醺然的感觉，因为有醉的理由。 “我不是还有你在吗？” 林允儿很快思考出了答案，每当这时，林深时就很想伸出手，帮她抚平那轻拧着的眉头。 “难道你之后打算让我一个人回去？” 面对着女朋友近乎威胁的眼光，林深时哑然失笑。 他点点头说：“车可以让我开，那你就不怕被记者发现吗？按照时间来估算，说不定等我送你回到家的时候，咱们家门口就有一群记者在蹲守了。我不适合露面，你也不适合以这样的方式露面。” “呀。”林允儿在怒视着男朋友的同时，还不忘喝一口杯中的酒，“我喝都喝了，这些话你之前不说，现在说有什么用？” 林深时一脸平静，“因为我很难拒绝你的要求。可是，有的事我总要跟你说清楚。总不能两个人都迷迷糊糊吧？” 白皙又纤细的拳头冲着他示威般攥起示意，林允儿发音开始变得含糊：“什么，你说谁迷糊？” 男人不由叹口气。他突然起身，在女人的愣神之中，一反他们俩先前的情况，伸出手环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然后将她整个人抱进了自己怀里。 林允儿抬着双手，担心酒水洒落，旋即皱眉往后看，一点都不害羞地直视着男人的双眼，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该怎么说呢？”男人思索着回答，“商谈模式？” 林允儿眨眨眼，低头看向了林深时抱着她的胳膊。男人的大手很不注意地贴着她的小腹，掌心的温热仿佛穿透了衣物，些许迟来的羞意这才夹着好笑的情绪，浮上她的脸颊。 “商谈模式？”林允儿装模作样地审视着男友，眉眼带笑，竟有点往常很少显露的妩媚横生，“我怎么感觉你在趁机占我便宜啊？” “那我坐回去好了。”林深时毫不犹豫地说。 “你想得美！”林允儿瞪大双眸，一把又将男人的手拉了回来，“你碰都碰了，现在开始由我说了算！” 她还没板着脸把话说完，一股貌似火热的鼻息就近距离地扑在她的脸上，导致她的身体倏然紧绷，嘴巴不自觉闭牢。 果然，下一秒，眼前的这个臭家伙就直接凑近在她的红唇上啃了一口，接着还可恶地笑起来：“现在可以认真听我说话了吧？” 趴在他身上的林允儿想都不想就扬起手，在男人的胸口结结实实地拍了好几下。 林深时连吃痛的样子都懒得装，搂紧女友说：“虽然很意外，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没办法挽回，那就只能去面对。你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不知道。”林允儿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像被抽去了浑身的骨头一般，慵懒地窝在男友怀里，“以前倒是有设想过类似的情况，但一直都没有得出答案。你呢？” “我？”林深时晏然自若地说，“我都没关系。我听你的决定。你想要继续隐瞒，我就想办法帮你和公司串通说辞，再请些媒体，应该能让现在的局面变好一些，之后时间久了，人们总会忘记这件事。如果你不想藏了，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sm还有hart。明天早上，全韩国都会知道，我是属于你的人。” “呀……你这样让我怎么办才好？”林允儿的声音难以自制地变得无比柔软。 “爱情是平等的，但有时候我们遇到的问题并不平等。”男人的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虽然也很想和你公开交往，但比起你遇到的困难，我的需求就不是那么迫切了。允儿，你应该为你自己的事业考虑，我不希望你抱着该有人牺牲付出的想法来向大家宣布我们的恋情。这样做的结果以后是会变成遗憾的。” 林允儿的手也抱住了他的腰，脸靠着胸膛，嘴中出神地呢喃：“你知道吗？其实我觉得现在是个很好的公开时机。” “嗯？” “你看，现在我们彼此都见过对方的家人了，我们周围的亲友也大多知道了我们的事情，这种情况比我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可是好多了。至少我们已经得到了身边人的祝福。”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问：“但是？” 林允儿仰起头来看看男人，亲了亲他的下巴，抿起嘴说：“但是，最大的问题在于我的粉丝。” “其实，我现在已经完全不担心自己的事业了。” “之前听完伯母说的话之后，我自己也意识到了，我不应该因为工作而影响自己的生活。” “如果我和你的恋爱真的会导致我的人气下滑，甚至是工作受阻，那也没办法。” “因为，现在在我眼里，你更重要嘛。” “而且说句比较现实的话，反正我现在的积蓄都够我好好生活一辈子了，我未来丈夫还是个比我有钱得多的家伙，我就算是真的不当艺人了，好像也没什么？” 林深时点着头说：“但是？” 林允儿无奈又隐含笑意地白了他一眼，又亲热地啄啄男朋友的嘴唇。 “但是！” “抛开那些现实的因素，我就开始单纯地苦恼起我的粉丝他们了。” 林允儿深吸气地坐起身来，伸手去拿桌上的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那是一群无条件支持我的人，我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林允儿转过头，定定地凝视着男人的面庞。 “我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林深时终于理解了她的心思，“所以，现在你最苦恼的事情，其实是该如何让粉丝们接受我和你交往的这件事？” 林允儿眼巴巴地瞧着他，点点脑袋。 林深时想了想，突然笑笑说：“这事听着更像我应该苦恼的问题？我找的女朋友，我要娶她过门，看样子好像需要征得很多人的同意。” 林允儿立刻哭笑不得地拍了他一下。 “我这可是真心话。”林深时一脸无辜地眨着眼，“我刚刚没说，我今天见到岳父，他本人看着可比我的亲生父亲要吓人多了。” “岳父？”林允儿挑眉。 “那么，‘父亲’？” 林深时的胳膊不出意外又挨了一掌。 林允儿忍着笑看他，片刻后就孩子气地噘起嘴，转身趴在桌子上咕哝：“我今天不回家了，我要在这里喝酒喝到天亮！” “不行。” “那我该怎么办？我家门口现在肯定有人守着了。” “那就去我家住算了。”男人下意识说。 顿时，包厢里的气氛似乎静了静。 林允儿回头，眼眸晶亮地看向了自己男朋友。 …… 现实的情况当然不可能遂林女士所愿。 林深时家的地址以及“秘密森林”咖啡店不能说有多隐秘，万一林允儿明天早上暴露了形迹，或是被人注意到她昨晚和林深时待了一夜的事实，那事情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所以林深时之后开车带林允儿去了家han shin集团名下的高档酒店，用自己的身份为她开了间套房。 喝了酒后的林允儿既大胆又幼稚。 尽管还没明目张胆到公然大喊大叫的地步，但也小动作不断，用例如戳后腰、甩开手不搭理人的方式来频频向男友表达自身今晚没能在他家的床上入眠的不满。 以致于林深时在哭笑不得中都没注意到，在见到他们俩总算离开那家部队锅店后，有道复杂而松缓的目光在后方默默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既然要暂时先冷静地考虑问题，林深时就不会留有余地，等到把人安全送到房间里后，他就浑然无视了林允儿在床头眯眼盯着他的幽怨眼神，很干脆地关掉灯走了。 【林树先生：乖乖睡觉，听见没?】 【马鹿小姐：不要!除非你回来陪我!】 【林树先生：林小姐，你今年已经26岁了】 【马鹿小姐：所以呢?】 【林树先生：再过几年，你就会是一个妻子，或许还会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你老公可不想到时候需要自己照顾两个小孩】 不得不说，林允儿清楚地认识到了她这辈子大概都逃不出这男人的掌心了。 【马鹿小姐：（图片）】 回到住处后的林深时点开了林允儿给他发来的最后一条睡前消息后，忍不住就轻笑出声。 他转而点开网上已经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不久后，陷入了沉思。 3、你是人群里的一朵奇葩 林允儿和林深时交往的消息被媒体曝光是在6日晚上，报道放出后不到一个小时，网上的实时热搜就被各类相关的关键词所占据。 然而正当外界的绝大多数人还在为这条突如其来的娱乐新闻感到惊诧莫名之际，作为当事人之一，林深时的注意力却被整件事里面几个似乎微不足道的小细节给吸引了。 他留意到了新闻出现在网络上后，在一段极短的时间里，便被韩国的几家门户网站争相转载和放到网站的实时推荐栏位上。 这段极短的时间相对而言差距不大，长则几分钟，短则也就几十秒，其中目前在韩国占有市场份额最多的搜索引擎门站及门户网站“naver”算是反应比较快的一个，它在报道被发出后的短短几分钟内就已经完成了一系列的消息推送，同naver并列的“nate”和“daum”则稍慢一些。 有趣的地方在于，林深时在最早那一批进行转载报道的网站当中，看到了一个陌生而又有点引人注目的名字。 那是家名叫“unicon（独角兽）”的新生门户网站。 说是“新生”，毫不为过。 依据林深时通过搜索后得到的部分资料信息来看，这家门户网站在前两年才刚刚成立，背后的资金来源与背景尚不明晰。 也就是说，从根本上来讲，这家公司就有不小的可疑之处。 毕竟，现如今在韩国想重头做一个新的门户网站，无疑是把钱丢进水里，连个响声都未必听得见。 naver是全球排行第五的搜索引擎网站，在门户网站及搜索引擎领域几乎已经可以说是无人能敌了，一家便独占了韩国全国七成的用户人数，余下三成再被nate与daum瓜分，留给别人的余地完全所剩无几。 所以，林深时在看到“unicon”这家仿佛忽然间凭空诞生的互联网公司后，脑子里就蓦地闪过了灵光。 这份预感在他往后看到unicon转载有关他和允儿的那条恋情新闻时，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 unicon转载报道的时间和英利所供职的新闻社发出报道的时间竟然是先后脚同步的。 尽管现在的门户网站对于每日大量的资讯需求处理早已实现了智能化和自动化，但有些必要的人工程序却没办法省略。 如此一来，unicon和那篇首发报道能够同步发布消息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他们早做好了准备。 这一发现让林深时立刻意识到了他今天的那点个人私事之所以被宣扬得人尽皆知，背后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人为。 不过，他也仔细想了想，并不认为是对方不小心才暴露了破绽，很大几率只是他们明知道有可能被自己发现，但毫不在意。 “也是……毕竟是han shin，而且我和允儿的事迟早要公之于众，难不成我还能为了这点事去拼死拼活不成？” 在外人想来，眼下本该乱得焦头烂额或是非常糟心的林深时心情却平静得很。 他仅仅是皱着眉头，略微奇怪于另一件事。 “只是，han shin特意曝光我和允儿的事，理由是什么？” 林深时很快摇了摇头。 他察觉到了幕后有人操纵的痕迹，只能算是意外的收获。事实上，这事究竟能不能称得上是“收获”，还得看后续的结果如何。 现下，他不得不先去认真地思考他和允儿的事该怎么解决才行。 …… “你的事情，圈子外面的人都在伸长脖子等着看热闹，圈子里面的人呢，顶多就是听个乐子而已。我猜整个首尔圈估计都没几个人会想到，你这个前段时间才突然冒出来的曺氏编外人员，居然真的会去苦恼什么自己和女明星的绯闻。” “纠正一点，不是绯闻。”林深时很较真地对着手机讲。 “好好好……”电话那头的申旻充满了嫌弃，“我知道你们俩情深意切，可是光我知道有什么用？外面的人，有几个人会信？这事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反正都是个麻烦。” 林深时问：“你身为theer的继承人，平时就没有听说过你们圈子里有什么应对这种紧急情况的方案吗？” 申旻笑了一声，“林大少，看来你现在倒是对自己的身份有点自觉了？打算用钱解愁？” “我的时间有限，等会儿还要去处理别的事。”林深时淡淡地说。 “应急方案当然是有，而且每家每户估计都有那么一组人专门处理这类事件，但我估计你不会喜欢他们的方案。” “什么意思？” “老兄，你觉得我们那个圈子里，像你一样偷偷和女明星谈恋爱的人有多少？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几个人被曝出来？因为即便那些记者知道，也不敢拍；即便拍了，也不敢发；即便要发报道，上面也会给你按住。为什么？因为我们是财阀。” 老实说，申旻此时的口吻属实嚣张异常。 “当然了，世玲努娜是个例外。这努娜是自己主动要求曝光，连自己的感情史都能拿来营销的人，咱们就不作参考了。” “但是你呢？你的事，不是已经传得满天飞了吗？这是其一。” “第二，han shin的公关团队应该不会愿意帮你处理这事吧？而且，往常呢，那群家伙也就是玩玩而已，不会有人和女idol真的交往和结婚，所以那些公关部门也是一贯按照上头的指示去处理。你觉得他们所谓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申旻在电话里似笑非笑地说：“我怕，到时候即便事情解决了，结果也会让你感到非常不满意。” 听完申旻的话后，林深时沉吟着说：“照你这么讲，完全没办法了？” “办法是肯定有，但你不应该来找我。利用han shin的渠道是最快的办法，重点是你那个家里，究竟有几个长辈愿意帮你？” 得到申旻最终答复的林深时也不见失望，他点点头说：“虽然没什么参考价值，但还是多谢你了。” 申旻咂着嘴说：“如果什么时候你能改掉这种倒人胃口的性格，没准我会试着帮你一回。” “是吗？以后你和郑秘书要是分开了，最好记住，也许就是因为今天你没能把握住好唯一一次向我施恩的机会。” 电话那头当即沉默下来，过了片刻，申旻隐隐咬着牙的声音传来：“你和你女人到底什么时候和我吃饭？！” “我不是说了吗？”坐在躺椅上的林深时终于翻开了腿上搁着的那份策划书，随手翻看着，“等允儿她回归活动结束的时候。” 申旻冷笑着说：“谁知道你女朋友到时候究竟还有没有闲工夫来参加饭局？” “那你就等着吧。反正要站在她面前鞠躬道歉的人是你，我和我女朋友不着急。” 手机里又是一静，旋即就狠狠地响起了“嘟嘟”的挂断声。 男人的嘴角这才流露出莞尔的笑意，转瞬即逝，不一会儿，他就收起了手机，整个人思索了起来。 “本部长！” 一道看上去跃跃欲试的兴奋身影跑到了他面前。 林深时抬头一看，露出微笑说：“全都准备好了？” “嗯！” 有段时间不见，奉伽绮的皮肤好像晒黑了点，却是那种富有健康美的小麦色，变长的波浪头发绑成大马尾束在脑后，穿着打扮的风格已然和曾经初见时有了天差地别的改变，充满了引人注目的活力与魅力。 “本部长您接下来是打算亲自面试，还是我在后面给您安排一个监督的座位？” 卷着策划书站起身来，林深时摇着头说：“交给专业人员来吧。我只是个临时被派来的监军而已，那些全程参与策划的人员比我熟悉。而且……”他顿了顿，转头看着女孩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这个人可分不清美丑，还是由你这个秘书来代劳吧。” “好，我明白了！”奉伽绮显然对男人话里那句“你这个秘书”感到很欢喜，怀里抱着文件，有意落后了半步，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身边，时不时用余光瞟他。 林深时当然也注意到了自家秘书的小动作，心里笑笑，没去理会。 因为他从奉伽绮的一言一行里，只感受到了一种重逢亲近之人的喜悦，这份喜悦里甚至不包含着丝毫的恋心，就像是在外许久的孩子见到了家长一样，纯粹地充盈在心中。 林深时来到韩国，他在han shin这座犹如森林般的巨大职场里其实没得到多少东西，遇到奉伽绮这么一个人，却是他认定的为数不多的收获。 “好，请各位按照手上的号码牌排好队！等下叫到号数就进场……” 走进这间占地面积不小的室内摄影棚里，遇到的hart职员看见久违的林深时，纷纷鞠躬问好，林深时冲着他们摆摆手，目光望向了此刻棚内那一片正在等候着后头面试的人员队伍。 他没能从人堆里顺利地找到想找的人，但他未曾发觉的是，在那人群之中，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已经反过来远远地注意到了他。 4、Heart Knocker “琇啊，你觉得我们能入选吗？” 望着那边正在调整灯光的面试场地，有人凑到了裴褚琇耳边小声说话。 她偏头看了一眼，也压低声音说：“我们前面不是已经通过海选了吗？” “海选又不等于我们的条件真的符合hart的选人范围。” 眼下坐在裴褚琇身边的这人是她在大邱打零工时认识的模特前辈，这一趟来首尔，俩人算是结伴同行。 “欧尼，”裴褚琇有意识地讲起了首尔话，口音还不错，这是她过去几年努力练习和这几天接受姐姐紧急辅导后的成果，“放心吧，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再紧张又有什么用？” 妆容妍丽的女人做了个深呼吸，回过神来后，微微苦笑着说：“抱歉，让后辈看到了自己不自信的一面。” 裴褚琇摇摇头，她其实很能理解对方的心态。 在近两个月彻底完成整合和重组工作后，夸张一点讲，现如今在韩国本土，已经没有哪家广告公司的体量能超过hart了。 虽然还不能确定hart广告此次公开招募的实际目的，但大家心里的想法都差不多。 像裴褚琇她们这样来自地方的女孩都很希望能借此机会从故乡一跃跳到首尔这个崭新的大舞台，而那些本来就在首尔圈发展的人，也想着能爬上行业顶尖，比以往更进一步。 所以，对于某些人而言，称今天的这场面试为“人生的转折点”也毫不为过。 只要，她们能够顺利地入选。 …… “裴小姐以前没有拍摄广告的经历对吧？” “是。” “这样啊……”奉伽绮又翻了翻面前的资料，“好，麻烦你了。之后还有第二轮面试，请提前做好准备。” 在聚光灯前露着甜美笑容的裴褚琇愣了愣。 她有些迟疑地看看这位年纪估计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面试官，很快还是收敛心绪，礼貌地鞠了一躬。 “本部长，怎么了？” 直到目送着人转身退场后，奉伽绮就注意到了男人的表情变化。 抱着手站在后头观察的林深时不知为何也皱起了眉。 “你的表现太明显了。” “嗯？可是，前面的人我也是按照这一套流程进行询问啊。” “前面的那些人，她们也不是裴褚琇。伽绮，如果我们开这场面试会仅仅是为了把人叫来问一些我们早知道答案的问题，那这样的招募流程又有什么意义？” 奉伽绮头脑并不笨，她迅速醒悟过来：“我刚刚在问完话之后，应该让她表演一两段广告摄制的状态才对。” 林深时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文件夹：“记住，你要学会去挖掘别人身上更多的可能性，看看她们是否有hart需要的东西。这才是我们办这场面试会的意义所在。” 奉伽绮略微懊恼地点着头。 她沉默片刻，又大着胆子开口问：“本部长。” “嗯？” “您和林小姐的绯闻……” 忍耐再三，奉伽绮总算把昨晚就憋在心底的话给说出口了。 手里拿着文件的林深时抬头瞧着自家秘书，笑了笑说：“等之后她那边整理好官方立场，我再跟你们说吧。” “是，我明白了。”奉伽绮听着男人的话，内心却好像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的心情不出所料地跌落下去，但奇怪的是，难过的情绪也不像想象当中那么严重，仿佛她很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好了，别想太多。回去好好当你的面试官。” “是。” 女秘书乖乖地回了评委席那边，只留下林深时一人疏离似的待在场外。 按理说，今天他不该来这里，没那份闲情逸致，他也不想在这时期再和裴珠泫的亲妹妹碰面，但谁让他早早就在电话里答应了姜民宇呢？ 事情总是不可避免地出现，而你也总是不可避免地迎头撞上。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自己会成为国民关注的大热点？ 林深时今早和奉伽绮他们会合之前，还着实和那群恼人的娱乐记者周旋了一番。 至于说林允儿，倒是所有人都想逮住她，奈何很不巧，少女时代全员偏偏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对外公开的行程。 部分消息灵通的记者倒是可以查到工作地点，但即便他们一窝蜂地跑过去，他们的采访也失去了正当性，别说林允儿会不会同意在镜头前面吐露实情，届时sm雇佣的安保人员也有充分的理由直接把人赶走。 没办法，成批想要预约采访的电话只好打到了sm公司的服务台，甚至有不少人还想着跑到裴珠泫跟前去问问看她对此事的看法。 在憋了一上午后，大概是不堪其扰的sm终于向外界翘首以待的人们放出话来：正在联系允儿本人确认情况，之后会予以正式的回复。 这种万金油的回应自然无法满足公众的好奇心，不过在发出这则公告后，无论外面的舆论再如何高涨，sm都始终保持着沉默，不再出声了。 林深时也看到了sm的公告，但他没去尝试联络此时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的林允儿。 他昨天就对她说过，他把一切选择的权利交到她手上，除非她亲口说需要他的帮助，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否则，他就只会像其他人一样，选择安静地等待着sm此后代表林允儿本人意愿给出的答复。 …… 第二轮面试不久又轮到了裴褚琇。 这一回，奉伽绮就全然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了。 等到再次鞠躬离场时，裴褚琇才鼓起勇气，目光隐晦地瞟向了位于评委席正后方场外的那道身影。 她并不清楚在奉伽绮手头的人事表格上面，在她的那一页，最下方留着一行男人手写的字迹，标明了“额外录用”这句话。 hart本次招募没有真正限制人数，裴褚琇占有的名额与他人并不冲突，反正不影响公平性，又是本部长的空降伞，即便是在场的几个招募人员，也不会多说什么。 微妙的是，尽管事前并不知情，经过又一轮的面试后，裴褚琇的心里却仍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直觉。 她总觉得今天这场面试会于她而言，气氛怪怪的。 “好，感谢诸位今天的到场。面试的结果，之后我们公司会通过短信及邮件的方式传达给大家。现在，诸位可以离场了。” “那个，欧尼，你稍微等我一下。” 老是难以控制地分神去留意某个方向的裴褚琇忽然咬咬牙，对同伴匆匆交代了一句。她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瓶未曾拆封的果汁饮料，加快脚步跑回了场内。 “这位小姐，面试会已经结束了……” “抱歉，我只是想找熟人简单地说两句话而已。”裴褚琇把音量压得很低，她不想被身后那群还没全部离场的竞争者听到她所说的话。 看着她手里的饮料，再瞧瞧那一脸楚楚可怜的哀求模样，出面拦住裴褚琇的两名工作人员就忍不住面面相觑。 “行了，让她过来吧。” 这时候，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 裴褚琇禁不住稍稍屏住了呼吸，她看见那道她前面就在一直关注的身影划开人群，走到了她面前。 林深时端详着女孩，嘴里挺好奇地问：“你有什么事吗？”纵然没明言，他却也隐隐猜到了裴褚琇想找的人就是他。 这是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裴褚琇拿着饮料瓶的手莫名紧了些。 如果说在男人开口前，她心中的把握还只有五成的话，那么现在，她就彻底笃定了大脑之中的那个想法。 如此一来，她此刻的行为也有了正当性。 “那个，”她把饮料很不好意思地递出去说，“非常感谢您……因为欧尼前面也没跟我透露过什么，所以我今天过来之前也没有好好准备什么谢礼……” 林深时的脸上泛起了明显的惊讶。 他低头看向了被女孩送来的这瓶果汁饮料。 这种类似于朋友之间互赠物品的所谓答谢方式，在他看来，并不应该出现在他们俩身上。 只是，他看了看周围还在看着他们俩的一群人，还是伸手接过了女孩递来的饮料，然后对她点点头说：“那就谢谢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见面吧。” 说完，他就越过了女孩，脚步径直往前走去，跟在他后面的奉伽绮在走过时，眉尖轻蹙地瞅着裴褚琇姣好的侧脸。 “呀！你和林本部长认识吗？” “没有……只是突然脑子发热，想着能不能给自己多争取一点希望而已。” “大发，你就因为这样的理由跑去打扰那样的人物？小心别弄得本来可以被录取，现在反而被淘汰了。” “说得也是啊，我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接……” 走回去后，裴褚琇对同伴腼腆又难为情地笑着，神色间还恰到好处地表露出了点懊恼和担忧的样子。 但在旁人没有留意的时刻，她的一只手却抚上了胸口，低着头，抿起嘴唇。 手心里，似乎还能感受到刚才那份剧烈加快的心跳。 5、那又如何？ “嘭”的一声关上车门后，裴褚琇一边拉着安全带，一边瞅着旁边的姐姐，嘴里忍不住夸赞说：“欧尼，明明是姐妹，为什么你就是比我漂亮那么多呢？” 还没赶得及卸妆的裴珠泫在调整后视镜的同时，哭笑不得地扫了妹妹一眼，懒得回答她这话。 “真的！在我眼里，除了偶妈以外，欧尼你就是世上第一美人了！”裴褚琇继续煞有介事地说。 这话的确是她的真心话，很多idol对外公开的模样，无论是照片还是视频，其实和本人都存在一定的差异。既有拍摄角度和专门使用软件修饰的原因在内，也缘于镜头画面天然存在的模糊美化因素。 像是裴珠泫眼下所化的舞台妆，本来完全不适合近距离观看，否则只会让人觉得妆容过于浓艳，反而招来不好的视觉感。 偏偏同样的妆容，换在裴珠泫这张脸上，相似的观感是没有消失，但看到的人却不会再生出什么“妆太浓”之类的念头，只会感觉即便是这样的浓妆，由她来用也显得依旧好看。 “不过，欧尼你不是说今天没有行程吗？” “之前拍的一组照片需要补拍，因为杂志交付的日期没办法拖延，所以临时加了个班。”裴珠泫扭头冲妹妹眨着眼，桃色的眼影映衬着长而弯曲的假睫毛，带出了点勾人心魄的笑意。 “那你没被记者遇到吧？” “别担心，临时的行程而已。”裴珠泫插好了安全带，“现在他们估计都以为我还住在组合的宿舍里呢，我刚刚借完车从那边路过都没人注意到我。” 裴褚琇这才彻底放心，“不如欧尼你和我就多住一段时间吧？” “不行。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你，我才不会向公司提出暂时搬离宿舍去你那里照顾你几天呢。” “那要是这新闻一直不消退怎么办？” 一只手扶上车档，裴珠泫顿了顿就摇头说：“无论事情和我有没有关系，一味的躲藏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而且，我估计这件事很快就会有个结果了。” 她说完话就要启动车辆，结果耳边冷不防听见妹妹低声地说：“对了……欧捏，我把今天早上出门之前、你塞到我包里的那瓶饮料送给姐夫了。” 裴珠泫停下动作，蹙着眉看向身旁，嗓门直接拔高了一度问： “你说什么？！” 即便不用说明，现如今在姐妹俩之间，“姐夫”这个称呼似乎也已经成为了某个人的代称。 “那个牌子的饮料也就是欧捏你喜欢喝，在这点上，我们俩的取向倒是很不一样……” “等等，你先等等！” 裴珠泫抬起手，做了几下深呼吸说：“你、你姐夫？不对……我知道！我知道你今天可能会碰到林本部长，可是！送饮料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喜欢喝甜的，容易发胖。”裴褚琇镇定自若地说。 “呀！裴褚琇！” 裴珠泫生气的声音好像都传到了车外。 裴褚琇通过车窗，瞧了瞧外面沐浴在黄昏余晖里的停车场与远远经过的路人们，回过头来就无奈地举起双手说：“我知道了……我实话实说，可以了吧？” 裴珠泫眉眼间那股忿怒不已的焦躁方才有所抑制。 紧跟着，她就听到妹妹咂着嘴问自己：“欧捏你帮我向姐夫托了人情对吧？” “叫‘林本部长’！”裴珠泫没好气地纠正妹妹的称呼，旋即用目光瞥瞥她，抱起手说，“对！我有点担心你，所以就联系了他！这又怎么了？难不成你还觉得我做错了？” “怎么会……”裴褚琇捋了捋长发，垂下头小声咕哝，“我是小孩子吗？我可没那么迂腐。别人想拥有像我欧捏一样这么好的姐姐还没有呢。” 裴珠泫才不吃她这一套，冷着脸说：“所以，你知道要感谢欧尼，结果还做了那样的事？” “不是，这件事严格说起来也不能怪我啊。” “那么，应该怪我咯？” “我送那瓶饮料给姐……不是，给林本部长，又不是想做些多余的事。我傻了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不是因为欧捏你事前一点口风都不跟我透露，我为了向人家表示感谢，只好这么做了。” 裴珠泫抬手捏了捏眉心，这举动由她来做，既惹人发笑又有些莫名的可爱。 “裴褚琇，你……” “欧捏，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么做有点冒失，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林本部长这回帮了我很大的忙，即便他是欧捏你的朋友，我怎么也该对人家表达一下谢意吧？但是错过了今天，难不成我之后私底下去找林本部长，或者托欧捏你联系他，你就觉得更妥当了？” 听着妹妹连珠炮一般的辩解，裴珠泫小脸煞寒地瞪着她，伸出手指虚点着，口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话坏话全叫这丫头一个人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想了半天，裴珠泫只能是烦躁地回过身去问：“除了表达感谢，你没做什么多余的事吧？” “当然了！”裴褚琇连忙凑近过去，讨好地捶着姐姐的肩膀，“那个时候，我连感谢的话都不敢说太多呢。” 裴珠泫闭上眼点点头，总算舒了口气似的。 “不过，现在我倒是彻底理解了欧捏你为什么会喜欢人家了。说实话，我现在对林本部长也有点好感了。” “呀！！！” 一声比刚才还要大上好几倍的惊怒大叫在车内响起。 “裴褚琇！你想死吗？！” 及时用手堵住耳朵的裴褚琇好笑又无奈地瞧着姐姐，一语不发。 裴珠泫还想大声训斥妹妹两句，注意到了妹妹的眼神之后，被怒气冲击的头脑蓦然就清醒过来。 “欧捏。”裴褚琇叹出口气，握住了姐姐的手说，“你还喜欢那个人，对吧？非常非常喜欢……对吧？” 裴珠泫面无表情地说：“不，这只是你的错觉而已。” “是吗？” 裴褚琇突然歪头望向了裴珠泫身后的车窗。 “哦？姐夫？” 一下子，裴珠泫就条件反射般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了窗外的空无一人。 “裴褚琇……你来了首尔之后，胆子好像越来越大了？” “才不是呢。” 裴褚琇笑眯眯地抽出了快被姐姐捏红的手，“我只是勇敢地揭露了一个真相而已。” “真相也好，错觉也好。比起现实来说，又有什么重要的吗？”裴珠泫瞪了瞪她。 “至少我现在确定了两件事。” “什么？” “第一，看来确实不适合叫‘姐夫’，这样我们欧捏实在显得太悲惨了。第二，欧捏你吧，还真是纯情派呢。” “好，我是纯情派，那你呢？这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裴珠泫的语气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 裴褚琇还欲再说，张张嘴又闭了起来。 “算了，我也不知道了……”她向后靠去，盯住了车前窗的顶端呢喃，“本来是想确认一下欧捏你的心意，可是确认完心意之后，确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才好，感情这种事，啧，太烦人了。” 原本还有点紧张的裴珠泫放松下来，她看看妹妹，也往后靠着座位，出神地说：“把别人的伤心事挖出来，结果却说这种话，像样吗？” “抱歉，感情这种事，妹妹我也不怎么擅长。还是交给欧捏你自己解决吧。” 裴褚琇直起身，转头看来轻轻地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你别受伤就行了，可以吧？” 在车座上闭起双眼的裴珠泫勾起唇角笑笑，说：“放心吧，其实我现在也已经不太喜欢他了……” 面对姐姐的回答，裴褚琇刚要失笑地开口，视线转向窗外，嘴里就“哦”了一声说：“姐夫？” “呀，同样的招数你认为对我有用吗？” “不是，我说真的。” 裴珠泫睁开眼，狐疑地瞅瞅妹妹，然后她就望见了车的侧前方远远地停着黑色的凯迪拉克轿车，车旁还站着一道她十分眼熟的身影，正在接听电话。 过了一会儿，姐妹俩就默默地望着男人讲完电话后收起手机，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飞快拉开车门，开车驶向了停车场的门口。 直到那人和车的影子都消失不见后，裴褚琇才收回目光，终究是斟酌地问了一句：“欧捏……万一，林本部长和那个允儿承认了恋情，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 裴珠泫和妹妹对视一眼，没说话地启动了车。 在倒车出来的过程中，车侧的后视镜倒映出了她一如寻常的脸庞。 她很安静，也很平静。 从这份沉默里，坐在副位上的裴褚琇貌似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答案其实谁都知道，只是那句话，裴珠泫不愿意再当着任何人的面说出口了。 那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 “嗯，允儿。” 与此同时，对于旁事一无所知的林深时正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一手拿着手机说： “我现在就过去，你等我。” 6、Hello（上） 林允儿打的这通电话完全是预想之外的情况，以致于林深时起初还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麻烦才会突然打来，不免有些紧张。 好在上车之后，林允儿大概也觉得不妥当，特意又打过来，只说是希望男亲今天能来接自己下班，仅此而已，林深时心里的那点忧虑这才散去。 “那你还需要我顺路带点什么东西过去吗？” “嗯？” “我看网上讲，男朋友去接女朋友的时候，通常都会帮她带点什么，比如喝的、吃的……哦对了，你冷吗？今天的天气好像降温幅度挺大的样子。” 九月份的首尔，已经是入了秋。林深时一路驶来频频望见车外的行人换上大衣，有的人把手缩进口袋，有的人则挽着臂弯，并肩前行。 “不用那么麻烦。”电话那头的林允儿抿起了唇儿。 她可能是想把话里的笑意给压一压，省得叫自家男友尴尬，但静了片刻，林深时还是听见了一记很轻的笑声。 她似乎很高兴，很高兴能在这个时候，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 “真的不需要吗？我记得路上好像有一家卖马卡龙的甜品店是你平时喜欢的口味？”林深时对女友的反应充耳不闻，继续唠叨似的讲着。 “不用啦！我都说了不用！”林允儿的语气既失笑又带着嗔意，听得出来，她其实很享受男人的这份关切。 “那饮料呢？你工作一天了，嘴不渴吗？” 如果眼下林饮溪坐在车里，恐怕很难想象，曾经冷峻十足的哥哥有朝一日竟然也会问出这种恋爱傻瓜一样的问题。 “没关系，我在现场休息的时候都有喝水。” 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林允儿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了男朋友。 她甚至饶有兴致地向他介绍起来。 “我们工作的时候，因为怕口红掉色，全是用那种吸管杯喝的水，你见过吗？” “没见过吗？那看来下次我要带一个回来炫耀给你看看了……” “啊，对，今天就可以啊。你要看吗？我今天好好休息、好好喝过水的证据。” “是吗？那要不要我也给你买一个？咱们俩的杯子凑成一对，情侣cup，哈哈……” “哎，真是，我都跟你说了不用买别的东西了……我平时在你眼里的形象就是这样吗？” 听着耳边那嗔怪的咕哝，正在开车的林深时扬着嘴角，眼底盛满了温柔的笑。 车子来到一处路口暂时停下后，他就不假思索地摘掉蓝牙耳机，拿下了支架上的手机，用手举着，将扬声器尽可能地贴近耳朵。 他想要再近一些地聆听她的声音。 “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你出去问问看，或者去网上搜索一下，大家对于少女时代的允儿是什么印象？” “允儿不爱吃东西？哎一古，看来这世道都要变了。” 几乎没听过他学韩国人说话的林允儿努力忍着笑，很快故作严肃地说：“总之！快点过来接我回家啦。要是别人都走了，你还没露面的话，今天唯一一次你和我见面的机会可就没了啊。” “知道了……那么，你再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找你。” 女孩的话音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旋即就兴致高涨地应了句：“嗯！我等你！” 林深时微笑着结束了通话。 搁下手机后，他就回转视线，静静等待着红绿灯切换信号，但没过一会儿，修长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敲起了方向盘。 男人莫名又转过头去，看向了一旁的手机。 眼神里有着说不清楚的意味。 “嘟！嘟！” 是后方响起的催促车笛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启动了车，踩下油门，向着前方驶去。 …… “那欧尼们，我就先走了？” 拍摄地点的后门处，换好一身便装的林允儿在男友的帮忙下戴正了口罩和帽子，然后就回头冲着身后的几人挥手告别。 “路上开车小心点……啧，我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sunny转头对身边的崔秀英说，“‘路上开车小心点’，哇，真的，原来人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嘴里真的会冒出一些平常绝对不会说的话来。” 崔秀英看看她，问：“你是羡慕允儿了对吧？” sunny想了想，坦诚地点头：“有点？毕竟像这样的男朋友，可不是哪里都能找到。” “羡慕也好，担心也好。”站在边上的金孝渊目送着载有两人的那辆车逐渐驶远，直至消失在她们的视野当中，“现在我们的想法毫无意义，希望允儿她可以顺利度过这一关吧……” “也对，现在我们能做的事情也只有祝福了。你说呢，欧尼？” 被问及的金明京回神一般看来，戴着眼镜的脸上就露出了个十分复杂的笑容。 她重新望向两人离去的方向，嘴里喃喃地说：“是啊……祝福……希望这丫头能幸福吧。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太好了。” …… “我刚刚看你们的经纪人，盯着我的眼神，好像是我把别人家珍贵的女儿给偷走了一样。” 本来还出神地坐在副驾驶位上望着窗外的林允儿冷不防听到这话就“噗哧”笑出声来。 她没好气地拍了下男人的胳膊，又倏地正色：“你确实是偷了别人家珍贵的女儿啊。” “呀，林小姐，这话可要讲清楚。”林深时一脸冤枉，“我是正正经经和你来往之后，双方积累了足够的感情，经过正式的告白，我们俩才成为的情侣，现在却用‘偷’这样的字眼，不觉得过分了吗？” “那我那天晚上要是拒绝你了，你要怎么办？”林允儿好奇地问。 “那就之后再找机会呗。”林深时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觉得没准是因为我们俩不合适呢？不合适的感情，也要继续下去吗？” 还开着车的林深时张了下嘴，兴许是觉得这话题实在太过无稽，索性霸道地抓住女孩的手说：“我觉得这样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为什么？” “因为事实就是，我们相爱了。” 林允儿盯着他的侧脸眨巴眼睛，可爱地皱起了鼻子。 她靠回车座，一只手和男人牵着，口中嘀咕：“我要是拒绝你了，然后和别人恋爱，你大概会再把我抢回去吧？” “这又是什么假设？” “没什么……随便说说而已。” “那我可能会放手。” 女孩又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话，你可能真的是不喜欢我？”林深时思索着说。 “不行！” 林允儿忽然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 她再度扭头看来，举起了和男人相握的那只手，非常强硬地说：“你必须把我抢回来！” “什么？”林深时像是一时没听清楚她说的话。 “我说，即便是我自己，即便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要离开你的话，我也要你把我坚定地抢回来……让我待在你的身边！永远！” 车内骤然安静。 “快答应我啊！” “嗯……我知道了。”在那双目光灼灼的眸子逼视之下，男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的回答很简短，但就是这么一句简短的话，使得林允儿紧紧绷住的脸庞瞬间绽放出了无比明媚的笑容。 她心情大好地回过头去，鼻子里甚至开心地哼起了不知名的曲调。 通过后视镜关注着她的林深时也是低低头，微微地笑了笑。 他并没有针对她方才的那番话作任何的提问，只是在转过一个拐角后说：“我应该把车停在哪里？” “不用了。”女孩却摇头回答，“你直接把车开进小区里吧。” 林深时下意识皱眉：“允儿……” 话没说完，他就感受到了那只被他握着的手反过来用力握紧了他的手。 “我知道……” 在他旁边的林允儿转过头来看着男人的侧脸，郑重地说：“现在我的家门口估计全是记者对吧？所以说啊，我要你把车开过去，停在他们面前。” 林深时陷入沉默，最终像是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再次点头说：“我知道了。” 林允儿的唇角立即弯起，心情貌似格外愉快地欣赏着车窗外面的风景，那只与男人相握在一起的手，始终不曾分开。 …… 林允儿家所在的高档住宅区已经派了好几拨的安保人员，希望能把小区门外驻守的那些媒体记者们劝离，奈何这群家伙都有经验得很，既不影响交通，也没制造噪音或去打扰别的住户，即便是打电话给附近巡逻的警员也是全然无用。 守在门口的那几名保安只好头疼地进行待机，随时准备等这些人稍稍做出违反规定的行为就马上过去制止并驱赶他们。 “呀，那个？” 蹲在大树下方的一名记者忽地碰了碰身旁的同伴。 “应该是他，对吧？” 两人往一个方向望去，只见一辆车牌号在今天来到这里之前就被上面严格要求背熟的黑色凯迪拉克轿车正缓缓朝小区大门口这边驶来。 7、Hello（下） 大批守在林允儿家附近的记者们开始躁动起来。 很多人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把游近脚边的鱼儿给惊跑了一样。 结果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在瞧见小区门口的这一大群人后，车身果然停了停。 然而下一秒，众人就见它重新驶动起来，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目之下，缓缓开进了住宅区里面。 一群从事娱乐新闻报道多年的记者忍不住面面相觑。 “现在该怎么办？跟进去？” “呀，你真想去派出所喝茶吗？” “前辈们以前也没有处理过这样的情况吗？” “谁知道他们的胆子居然这么大？”有人开口说，“本来只想找允儿，结果，倒是直接抓到正主了。” “看来这回sm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 “不是，解不解释对我们来说有什么意义？我还宁愿他们不出现，至少通过电话采访能说几句话呢。” “他们总不可能一直待在里面吧？” “出来了又怎么样？你敢去拦车吗？你要怎么办？这位可不是演艺界的人！” 一票人面露哑然。 对啊，到了此时，他们被热点与抢占头条冲昏的头脑好像这才有所清醒。 这一回被他们盯上的人可是全然不同以往。 仔细想想，刚才那辆车从他们面前堂而皇之地驶过时，心里貌似就有种前所未有的怪异感油然而生了。 换成普通的艺人，哪怕事情不好回应，谁敢当着这么多业界媒体的面，表现出如此无礼的态度？ “等等，那边是不是有人出来了？” 前不久才敞开大门的住宅区门口忽然又有了新的动静。 有两道并肩而行的身影挺低调地从侧门里走出来。 当大家看清楚他们俩的样子后，现场的气氛就变得异常怪异。 人们都眨着眼，似是难以置信地瞧着这对尚未公开的地下情侣，竟然胆大到公然摘掉了遮挡用的口罩和帽子，再一次从众人眼前旁若无人地走过，去到了马路对面，走进了一家便利超市。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有人喃喃地问身边的人。 直到那两道身影又出现在便利超市门前时，路边才突然跑出一个人来，冲上前去，拿着录音麦克对准两人当中的那个男人说： “请问！您可以针对之前您和允儿疑似恋情曝光的报道进行一下回应吗？” 边上的人一下子都露出讶然的表情来。 谁也没想到，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之下，还有人会傻愣愣地跑过去进行采访。而且，麦克风怎么说也该对准女方才对，问男方，人家真的会理睬你吗？ 有生以来头一次被人用采访麦克对着的林深时也有些意外。 他忍不住看了看冲到他和林允儿跟前的这名女记者，绑着利落的马尾辫，长相不好说，但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很吸引人，像是有股直来直去的光芒蕴藏其中。 “这话我可不好在外面乱说。sm和hart今天早上不是已经暂时有过公告吗？之后会正式宣布官方立场。至于现在……请让我和女朋友回家，安静地享受一下晚餐行吗？” 在听到男人前半段回答的时候，女记者的神情还止不住地垮落下去。 说实话，她内心希冀着林深时能在这时勇敢一点，她知道这做法很不理智，也很不现实，但……哪怕是同样基于女生的立场来考虑，她也很希望，眼下挽着手站在林深时身旁的林允儿，可以听到男朋友公开地承认双方的关系。 这对女生而言，其实是十分重要的事。 然后，她就听见了男人的后半段话，整个人顿时愣住。 “我可以过去了吧？” 挡在俩人身前的女记者下意识让开了路。 与此同时，在她附近也偷听到了男人那句回答的记者们精神大振，如同池子里发现饵食的群鱼一般，纷纷涌来，瞬间将平静的水面搅乱！ “等等！” “林先生！请您回答一下，您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允儿小姐！林理事刚才的那句话是否意味着你们俩已经准备好对外公开交往了？” “请问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请您回应一下！” “……” 即便是远处路过的行人也不由得停下脚步，吃惊地望向了这边非常难得一见的混乱场面。 方才在同行们眼里侥幸走了狗屎运的女记者在人群中被挤得跌跌撞撞，她挺焦急地看向前方，却见到了一幕出乎意料的画面。 尽管记者们围聚而来，面对着那长枪短炮，还有耳边终于响起的成片快门声，刚刚好不容易开口的男人却又牢牢闭上了嘴，恢复了沉默。 他稍稍低着头，一只手有力地护住了身侧的女友，与她一齐默默地往小区的大门口方向走去。 有人想学女记者的方式，阻在了两个人的前路，刚要举起麦克风，目光就蓦地撞上了一双深邃黑沉的眼睛。 男人一语不发，使得每个和他接触过视线的人都情不自禁地退到了一边去。 便是这般，还留在原地的女记者就这样怔怔地看着那两道原先眼看就要被人海淹没的身影，划出了一条格外鲜明的轨迹。 仿佛是茫茫的海水向两侧分开，一路笔直前进，没有事物或人能够拦下他们的脚步。 等到连住宅区的保安都跑来，摆出接应的架势后，还以为升职加薪的希望又从手边溜走的记者们才垂头丧气长叹一声。 可是接下来，那两道身影又做出了出乎众人意料的举动。 他们在小区的门前停下，重新牵起了手，回过身来。 众人来不及疑惑和惊讶，连忙架起了相机和话筒。 “请你们两位就说几句吧！” “对啊！至少对着正在关注两位的人还有粉丝们说一说话吧？” 夜色即将降临的天空之下，照相机亮起的闪光灯不断地照映在两人的脸上和身上，还有他们紧紧相握的那双手上。 男人明显不太适应这情况，微微皱眉地眯起眼，始终在旁边暗中关注着他的女人就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关切地看来。 他侧头对她笑笑，示意自身无碍后，女人眼神里的忧虑似乎才减轻许多。 她回头去看他们俩身前那晃得人刺眼的灯光与喧嚣的人们，做了个深呼吸，又有力地攥紧了掌心不知何时沁出些汗水的手。 在他们此前商量好的“计划”里，一切的步骤到此为止就结束了。 她不打算在官方宣布之前，也就在她的粉丝们获悉消息之前，对这些蹲在她家门口的记者多说什么，但她和女记者的想法有点不谋而合。 她认为，在今天、在这个场合，她应该为她身边的这个人做点什么。 她不希望连他开车送她回家、他们俩在自己家里煮菜吃顿晚饭都要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躲躲藏藏。 我可以受委屈，我身边的这个人不行。这就是她今天给男人打出那通电话前，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现在好了，虽然没有多说半句话，但需要做的选择，都已经做好了。 她忽然间由衷地感受到浑身上下一阵轻松。 她又暗示地握了握男人的手，告诉他，他的眼睛可以不用再受罪了，至少接下去的一整晚，他们俩可以不去理会外面的任何事情，只窝在她的房子里，好好谈他们的恋爱。 林允儿正想转身，她却感到牵着的那只手轻轻拉了拉自己。 没等她表示出不解，所有人就看见那道挺拔而高大的身影，牵着女孩，面向他们的镜头，欠欠身，弯下腰鞠了一躬。 现场本来吵嚷不休的快门声在这一刻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 连几个刚张开嘴想说话的记者，话语都像是卡在了喉咙里。 这是他们职业生涯之中，大概从未遇过的状况。 待到男人抬起头来后，人们就留意到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其中像是夹着些许歉意和某种坚定的意味。 林允儿呆住似的凝视着男人的脸庞。 旋即，她莫名抿起嘴，垂下了头。 不一会儿，她也学着男朋友的模样，郑重其事地对着记者们的镜头弯腰鞠躬，像在道着歉，也像在表达着自身的决心。 等林允儿鞠完躬，眼尖的记者就瞧见男人面上好像晃过了失笑之色，他伸出手，温柔地帮女孩擦拭了下眼角。 最后，全场渐渐安静。 在所有人的目送中，那两道身影手牵着手，再次背过身去，进了小区大门，回去了属于他们的那个家。 …… 当天晚上，有个名为“lin__yoona__lim”的新建instagram账号在sm娱乐与hart广告等官方账号的转推之下，迅速被外界所注意。 该账号发出的第一条动态是三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背景忙碌的工作现场里，两道凑在电脑前面的身影正背对着镜头。 第二张照片是林允儿今年五月份刚办的那场生日会，她在会上与到场的所有粉丝的合照。 至于最后一张照片，只有张洁白的纸条，上面端正而认真地留着一行手写的寄言： 【hello，我的爱人】 8、我们 裴褚琇横躺地窝在单人沙发里，点开了那段今天在网上热度很高的新闻视频。 “请你们两位就说几句吧！” “对啊！至少对着正在关注两位的人还有粉丝们说一说话吧……” 一开始，便是某个喧闹的采访现场，晃眼的闪光灯不停明灭，照亮了正前方的那两道人影。 然后，伴随着其中的一道身影牵着伴侣的手，对着镜头稍稍欠身鞠躬，无论是视频里的人，还是正在观看视频的裴褚琇，全都感受到了气氛似乎有一丝变化。 整段影像很短，在两人转身进了小区后便戛然而止。 戴着副平光眼镜的裴褚琇咬了咬下嘴唇，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将时间轴拉到了最左边，从头看了起来。 如此将这段新闻视频看了好几遍后，裴褚琇的指尖终于往下滑，浏览起了评论区。 【什么啊?这是谢罪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动作好像有种说不出来的力量】 【呀，明明就是普通的鞠躬和微笑而已，为什么我会被这一幕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艺人们的眼睛真的不是开玩笑....我光是看视频，眼睛都快闪瞎了;;;呀，停一停!让我看看欧尼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啊!】 【怎么办?长相完全是我的取向...一露出笑容完全心动，特别是那种抱歉和温柔的感觉..啊...】 【kkkk你们想和允儿抢男人?】 【鞠躬还行，可是那笑容难道真的不是挑衅吗?把snsd中心抱走的家伙..】 【……】 视频上传后不到一天，点击数与评论人数已经呈现出了一种相当夸张的增幅比例。 往下还有许多留言，但立场和观点都大同小异，裴褚琇看了几页后便关掉了手机，往后仰着头，出神地盯着天花板看。 “你怎么了？” 边上传来声音。 “欧捏，”她蹙着眉，嘴里呢喃，“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不太生气的样子？” “什么？” “那个，允儿不是恋爱了吗？她可是idol啊。”裴褚琇撑着坐起，一脸费解地说，“idol谈地下恋情的话，大家通常不是会非常愤慨吗？” “现在也很愤慨啊。” 崭新的拖把来到了沙发底下。 穿着清洁围裙的裴珠泫直起腰来，呼出口气，“呀，把你的鞋拿走。” 裴褚琇柔韧性不错地盘着腿弯下腰，老实地拎起拖鞋，同时继续问姐姐：“‘现在也很愤慨’是什么意思啊？” “你去sm的官方账号底下看看，还有hart……哦，还有允儿欧尼新开通的那个账号，虽然粉丝们的留言和祝福居多，但也有不少人的情绪很激动。”挽起丸子头、素面朝天的裴珠泫一边拖着地，一边辛劳地满足着妹妹的好奇心。 她说话时的表情很淡然，这多少消去了裴褚琇心里原有的那点担忧情绪，但又让她愈发感到不解。 “欧捏，你们艺人恋爱被曝光的话，大家怎么会这么……这么……” “什么？” 裴珠泫再次停下拖地的动作，没好气地扭头看来：“你是想说，大家都太宽容了？” 裴褚琇连忙点头。 “其实这种情况也不是很值得意外。”女孩重新低下头说。 “为什么？” “因为林本部长不是艺人，只要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不是艺人，影响就会减弱一半，而且允儿欧尼已经出道多年了，之前也有过公开交往的事迹。大家的包容度和容易接受的程度就完全不同了。” 裴褚琇这才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 “思考完人生，那就快点从沙发上面下来！呀，这是你住的地方，再过几天，我回组合宿舍了，你打算请个家政姨母帮你打扫吗？还有，要么就联系别人看看收到面试结果了没有，你来首尔就是为了找个借口离开故乡吗？” “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裴褚琇小声咕哝地穿好拖鞋，整个人站起来。 “昨天才刚去的面试，结果暂时没出来也很正常。而且，我可是为了欧捏你才会这么关注这些新闻。” “我？为什么？”裴珠泫双手撑着拖把，注视着妹妹，面目清冷，“我昨天好像已经跟你把话说清楚了。不管我过去的心意如何，我现在，已经不喜欢林本部长了。” “是是是……” 裴褚琇敷衍地点着头，又无奈地作势把手机递向姐姐。 “这段视频现在已经上了实时第一了，欧捏你不看看吗？怎么说也是公司里的大事。” “不看。”还在清扫的裴珠泫头也不抬地说，“我没戴眼镜，看了怕眼睛痛。” 裴褚琇只好悻悻然地收回手，目光忽然又落到了女孩挽起袖子后光细而白皙的手腕上。 她口中发出轻咦，伸手想摸一摸裴珠泫戴在腕部的那条廉价针织手链：“欧捏你什么时候喜欢戴这种东西了？而且，为什么要把手链反过来……” “别乱碰！” 女孩突然生气的反应着实吓了人一跳。 裴褚琇微微愣住，只看见了一双莫名含着怒气与激动的眸子。 裴珠泫用手遮住了她戴着的那条针织手链，很快平复心绪，侧过身去低声说：“抱歉……我好像做家务，头弄得有点晕了……我现在私下不怎么喜欢红色了，所以就反过来戴了。只是因为这样，其他没有什么。” …… “为什么挑了红色？” 枕着沙发扶手的林允儿面朝灯光扬起手，纤细修长的手掌翻转，从各个角度观看着她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红宝石戒指。 戒指的样式并不像正式的结婚戒指那样奢华，一颗像是天上繁星的鲜红宝石镶嵌其上，却也熠熠生辉，格外引人注目。 从林允儿唇边始终洋溢的笑意就可以看出来，她内心对于这枚情侣戒指显然感到非常满意。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送戒指的那个人。 林深时的目光从面前的电脑显示屏上挪开，歪头望向了沙发那边，露出微笑地说：“从小到大的习惯，每次给人送礼物的时候都喜欢挑这种色泽鲜艳的风格。” “所以说啊，”林允儿转头向他看来，依然伸直了手，欣赏着这枚情侣戒指，“为什么偏偏选了红色？只是鲜艳的颜色，其他颜色不也可以吗？” “这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林深时想了想，“可能只是因为我自己喜欢？好像也是因为当时那个店员这么推荐的。红色不是火热的颜色吗？象征着爱情。” “象征着爱情？”林允儿喃喃重复着男人的这句话，旋即一只手便握紧了戴着戒指的那只手。 她把双手捧在胸前，像是手里攥了个举世珍稀的宝贝一样，轻手轻脚地起身来到了男人身侧。 “谢谢你……”她坐进了他的怀里，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送了我这枚戒指，还有，为我做的一切。” 其实昨晚在小区门口的那一幕，受到冲击最大的人反而是林允儿自己。 她根本没想到林深时会为了她而冲着镜头诚心诚意地鞠躬行礼，她知道韩国这种近乎严苛和迂腐的礼教往往是很多外国人所不能接受和不屑的。 林深时并不是韩国人，以他的立场和身份，他更是丝毫没有理由做出那种低姿态的样子。 可是他仍然在记者们的镜头前那么去做了。 理由很简单，林允儿从昨天到现在，心里面就一直在念叨着相同的一句话……他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 即便时间能磨灭一切，即便林深时有办法把他们俩宣布交往的舆情降到最低，林允儿的事业终究是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倘若不能想办法在最初之时就扭转口碑，让人们愿意献上祝福的话，林允儿计划的事业道路很可能便要延后几年，甚至于少女时代组合那边也会不可避免地遭到波及。 这都是林允儿此前在决定公布恋情时，内心所担忧和苦恼的事情。 林深时全都猜到了，并且，他也在用他的方式，来尽着男朋友应尽的责任。 如果光光用一句“感动”来形容林允儿眼下的心情，恐怕远远不够充分，也不够贴切。 他和她，他们俩之间，到了今时今日已经不是用“谁为了谁”这样的话就能划分清楚的了。 林允儿能感受得到，他们，正在慢慢变为一个整体。 不是“我和你”，而是“我们”。 所以，尽管当时就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但她仍是拖到了第二天，拖到了现在才难以控制地说出了那句感谢的话。 而林深时，也正如她预想当中的一样。 他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嘴里很轻柔地说：“谢什么……我总不能看着自己未来的老婆被一群不相关的人从我身边拉走吧？” 前半句话是意料之中，后半句话就超出林允儿原先的预想了。 她哭笑不得地从男人怀里抬起头来，抿着嘴似嗔似喜地瞧着他，之后就捧着他的脸习惯似的亲了一口，又问：“早上饮溪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什么了？” 9、爱你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林深时拍拍女友的脑袋起身，走到客厅那边，“我接通电话后，光听见那丫头在那边大喊大叫了，完全听不清楚她在讲什么。” 林允儿忍俊不禁地顺势坐到了男友的椅子上，“我感觉我们俩公开交往，饮溪她比你要高兴多了。亏你还是当事人呢。” “那你要我怎么办？”林深时走回来，“再借着hart的官方账号，面向所有人高调地回应你的告白？” “呀，那你怎么也该在私底下，比如说……抱着我在客厅里转几圈？类似于这样嘛……”林允儿的声音在男人的注目之下越来越低。 她的面颊染上了羞赧的颜色，想要故作强硬地瞪回去，结果，一杯被递到面前的温水就堵回了她所有的话。 “喝吧，看你刚刚过来的样子，说不定连午饭都没吃好。我这里虽然没有吸管杯，但至少可以让女朋友自在地喝口水。反正我不需要在乎你的口红有没有掉色。” 林允儿脸色古怪地接过男人递来的水，捧着抿了一小口后就忍不住嘟囔：“你为什么老是这样？” “什么？”在办公桌前重新坐下的林深时疑惑似的向她看来。 “明明是你做错了，结果每次都用这种方式让人说不出话来，真的，太狡猾了！” 林深时面上有些哑然。 他低头想想就换上副正经的口吻说：“我也不是不高兴，但问题是伯父那一关，我不是还没过吗？” “照你这么说，伯母那边我是不是也该担心一下？从昨天到今天，她可还没对我们公开恋爱的事有什么表态呢……说到底，我们高兴我们的，该苦恼的事也是之后再苦恼，你如果总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连我也会觉得负担，不是吗？” 交往后，林深时很少有被林允儿单方面教训的时候，但眼下他却无法对着那双充满真挚和庄重的眸子说出任何表示反对的话来。 他无奈而笑，握住她的手说：“我知道了。所有的困难，我们都会一起度过。” 林允儿的唇边这才有了点笑意，仔细瞅两眼，还能看出些得意的感觉来。 “不过，阿爸那边，我们确实得注意一点了。之前直接把你带走的那件事，我直到现在还没找到机会向他道歉呢。” 林深时点头说：“等你准备好要道歉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为什么？” “未来的老婆做错了事，我当然要陪她一起去道歉才行。更何况，上次的事情，我也有失礼的地方。” “呀，林先生，我有时候真的感觉……有你这么一个未来老公，心里压力很大。” “是吗？那么林小姐，我们接下来聊点压力不那么大的事情怎么样？” 林允儿忍着笑，扫了男人一眼，从他掌心里抽出手说：“说起来，我们回头真要感谢李组长一下。” “嗯？” “那张照片啊。如果没有他帮我们拍下来的话，你不觉得会非常遗憾吗？以后等我们结婚了，结果好像也没有多少值得回忆的东西保留下来，我最近光是想想这种事就觉得心情不好，现在都开始想着要不要把我们以前互发的那些短信记录复制回手机上了。” “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全都删除了吗？”林深时意外地问。 林允儿不好意思地回答：“那时候确实是这么打算来着……但总想着以后没准能派上用场呢？所以，还是偷偷保留了一份。” “这么说，我好像也保存着那些记录。” “哦？真的？” “我还记得你当时无意间发给我的一些话。” “什么？” “比如说，有一天发来一句，‘阿西巴’？” 林允儿不说话地凝视了男人许久，而后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说：“是吗？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印象了。你确定吗？我，有发给你这样的信息吗？” 林深时看似认真地回忆了一番，最终摇摇头说：“那估计是我记错了吧。” 如果他在说这话时，能够把扬起的嘴角放下去一些的话，或许可信度会更高点。 林允儿以前并不能理解那些处于热恋之中的女生为什么偶尔也会在网上发出想要收拾男朋友一顿的感慨，明明看日常都很甜蜜不是吗？现在她能理解了。 她情不自禁地想到，男人为何会如此幼稚？难道他们都不明白逗弄自己女朋友往往不会有好下场吗？ “说到见面的事，申旻那边又打电话给我了。”对于女友的心理活动貌似一无所知的林深时拿出手机冲她晃了晃说，“这件事还是尽早解决比较好。你之后的时间能配合吗？” 林允儿对他皱起鼻子，又喝了口水就思考着说：“等到26号之后吧。” “26号？” “嗯。今年的时装周行程比预计要早一周左右，我大概看完前几天的秀就可以回国了。到时候和申理事约个时间吧。” 林深时点点头，然后看了眼手表就说：“你下午的行程大概什么时候开始？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本来是有些非公开的行程，但闹了这么一出，公司也很头疼记者们的纠缠。反正今天的行程也不是很重要，干脆就让我休息半天了。” 林允儿提起这事就来了精神。 “所以说，我就来找你了！今天下午，我们在家约会吧？今天刚好是《channel少女时代》的终放呢，我想和你一起把节目看完。” 林深时犹豫了一下却说：“可是我今天下午没有时间。” “嗯？”原本还满怀期待的林允儿顿时一愣，“为什么没有时间？你最近又不需要工作。” “提前和别人有约了。” “什么人的约会比我还重要？” 林深时吸吸鼻子，像是闻到了女孩话里的那股醋味，甚至还有一点隐隐的警惕。 他又站起来，双手撑着办公桌，眼里带笑地瞧着女朋友蹙眉的可爱面容说：“第一，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而是诚信的问题。你如果早点说要来找我，我也不会和人家约到今天下午。第二……林小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昨天做了什么？” “呀……”林允儿立即一阵支支吾吾，“我那是，因为记者们都在外面守着啊。我和你又刚刚公开……” 林深时点着头，“所以说吃了顿饭后就把我赶走了？” “如果你在我那里过夜，又被记者们曝光，现在的舆论肯定会对我们不利嘛。我这也是……” 林允儿说着说着就摆出一副眼巴巴的样子，噘起嘴瞅着男友看。 这毫无疑问是个糖衣炮弹。 林深时俯身上前，在那红唇上轻轻尝了一口，把“糖衣”吃了，“我这个人其实有点记仇。”又把“炮弹”给退了回去。 在林允儿怨气十足的眼神中，男人保持着微笑，转身从衣帽架上拿下外套，一边穿一边说：“有的机会你昨天错过了，今天也不会再有了。林小姐，我希望你好好记住这一点。” “林先生，”林允儿抱起手，指头敲着胳膊，“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对吧？以后你可别后悔！” “我当然知道。”男人面不改色地走到玄关处换鞋，回头对她笑着说，“既然下午有空，那就在我这里好好睡一觉再回家吧。家外面都是记者，估计你也没办法好好休息。” 林允儿四下转头，很想找点什么趁手的东西朝这个家伙砸过去。 “呀，你这里的‘con’为什么会和‘muzi’连在一起？” “这个玩偶不是本来就是这样吗？” “我就有一个单独存在的‘con’！”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你也应该有一个”。 “允儿，我走了……爱你。” “呀！” 随着门被带上，一只布偶玩具也带着气急的意味，迟来地砸到了门板上，跟着“啪嗒”掉落在地。 “好歹抱一下再走啊……” 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的林允儿嘴里嘀咕，心情既气愤又郁闷。 她走过去，捡起那只无辜的玩偶，替它拍了拍，整个人就此蹲在地上，抱着双腿，静静注视了一会儿关上的那扇门。 旋即，她就转嗔为喜地弯唇一笑，宛如目送着丈夫出门的妻子一样，眉眼温柔地轻声自语： “我也，爱你。” …… “真的爱吗？” 香炉里飘出氤氲的烟气，还是那间四处守卫着黑衣保镖的茶室，还是那位身形干瘦的老人，还是那盘没下完的棋，以及，神色沉静的林深时。 “你应该很清楚有了这么一段历史，你以后如果想娶那些自命两班的家庭里的女儿，可就不那么容易了。爱……这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出口的话。” 听到曺赫居然也拿现在外界的事情调侃起了自己，坐在他对面的林深时不置可否地取出一枚崭新的500元韩元硬币，搁在身前的棋盘上。 然后，他就在老人抬头看来的目光之中，非常平静地开口说： “约定，我完成了。希望您也能实现您的承诺。” 10、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故事 茶室里挂在墙上的摆钟在“啪嗒”、“啪嗒”地发出机械老化的声响； 旁边的香炉刚摆好不久，气味还很浓郁； 老人手里捏着的棋子，停止了转动。 “说说看吧。” 曺赫看了看那枚占据棋盘一格的500元硬币以及林深时平静的面庞。 “方法是什么？还有帮你的人。我倒是久违地有点好奇了。” 他并没有去问林深时拿出的钱是否真是出自han shin集团的资金账户。 自打“空中森林”落成，迄今为止，在他跟前敢于说谎的人屈指可数，倒不如说，林深时要是真敢玩这样的小伎俩，曺赫反而会更感兴趣。 在han shin，乃至是整个韩国，已经很久没人和他作过对抗了，哪怕仅仅是在明面上。 强势了太久也会感到无聊。 眼下这一刻，林深时从他对面的这名老者身上，很清楚地感受到了一股类似于高高在上的捕食者看到新鲜事物的感觉。 他不由得警醒。 现在和他交谈的人可不是什么垂垂老矣的老人家，也不是面善心慈的和蔼长辈。 如果将整个韩国的上流社会比作一片大海，那么凭着赤手空拳，从基层崛起，创下han shin这份庞大基业的曺赫，无疑就是这片大海里最为庞然的存在。 他甚至不再列于普通捕食者的行列，他是一头难以撼动的巨大鲸鱼，身为海洋里的霸主，光是让人望着便生出深深的敬畏。 林深时稍稍低下头说：“在我解答您的问题之前，我希望您能和我做个约定。” “你这样可不行。”曺赫似乎一眼洞悉了他的心思，“有的事既然做了，现在才来顾虑后果，你不觉得太迟了一点吗？而且，从过程和结果来说，那些帮你的人，的确是‘背叛’了我。” “问题是，这种‘背叛’，您不是一早就有所预料了吗？”林深时说。 “嗯？”曺赫不明意味地瞧着他。 “这个考验，只有两种方法能完成。要么我找个靠山，做他们的帮手，要么我就找来一群帮手，自己单干。您的四个子女，除了海淑姨母以外，其他任意一个，愿意帮我完成这个考验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这种方法，太下乘了一点。而且说不定会让您感到失望。所以我就选了后面那条路……您的话没错，无论从过程还是结果来说，我找到的人确实‘背叛’了您。可是，您一开始设置这个题目，答案也只有‘背叛’两个字。我觉得比起不太相关的职员来说，大概从子女那边感受到背叛感的话，应该会让您觉得更难受吧？” “你的意思是说，你替我在两条路里选了个我更能接受的情况？”曺赫的语气里似是出现了一丝怪异。 林深时却摇头回答：“我只是在这两种情况当中，做了个能让我更有可能得到您认可的选择而已。” 曺赫眯起眼，盯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顷刻后，茶室里便响起了一串另类地显得有些豪迈的干哑笑声。 “好。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曺赫对林深时伸出了一根手指，许是起了点老顽童的心思，苍老的脸上满是意味深长。 “如果你的方案能够带给我足够惊讶的话，这次参与你那些行动的人，不管他们本身知不知情，我都可以放他们一马。不过——前提是你说出口的答案，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好，我明白了。”林深时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这就是极限了。他默默地心想。 他并非曺氏真正的小辈，换个角度讲，即便林深时在曺氏内部拥有和曺诗京等同的地位，他如今面对的人却是在家族里威严如天一般的曺赫。 能拿到曺赫嘴里的一句承诺，这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接下来，只能看看他口中那个估计超乎很多人预料的故事，能否得到曺赫的认同了。 …… 几十分钟后，当穿着白衬衣的林深时抄着西装外套从深林俱乐部的大门里走出来时，他仰起头，望向远方天际缓缓西垂的落日，不禁吐出了一口气。 热气在空中刹那间凝结成了淡淡的白雾，他看见后愣了愣，下意识想伸出手去触摸，结果手刚刚扬起，整个人便哑然失笑。 “天气凉了。” 他低声自语，一边对那名询问他是否需要代驾司机的俱乐部人员摆手示意，一边穿好外套，独自沿着有坡度的街道，往上一步一步地走去。 今天他来这里并没有开车，可能是腻烦了那种紧凑的匆忙感，想要慢一些地欣赏路上的风景。 他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怀里的手机就突然响起。 拿出一看，林深时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拍拍额头，接通了来电。 “喂！你到底什么情况？” 电话刚被接通，李正尧的大嗓门就从那头传了过来。 林深时扯着嘴角，稍微拿开了手机，等到声音减弱后才重新把它贴回耳边说：“你就不能约个别的时间吗？我之前忘记跟你说了，允儿现在在我那里。” “允儿？”还想说话的李正尧先是诧异，接着就没好气地说，“你现在是谈恋爱的时候吗？” “你怎么听着比我还着急？” “行了，少废话！到底怎么样？那个……老头子那关过了没有？” 拿着手机的林深时侧侧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面，片刻后嘴角就随之扬起说： “当然……当然过了。”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后，李正尧如释重负的话语方才传来。 “呼……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一下午完全没办法工作？心想着要是你这家伙玩垮了，我是应该兄弟到底，陪着你回国呢，还是……” “行了。” 林深时好笑地打断他的话。 “如果我真到了回去国内的那一步，那也连累不到你们。你不是准备着和大姐结婚了吗？婚礼肯定要回国内办，但我可不想你是以这种灰溜溜的姿态回去。” “那我总不能看着你不管吧？”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一些已经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也对……” 电话那头的李正尧又重重吐气，回过神来般兴奋地问：“说起来，你瞒我瞒了这么久，现在事情结束了，总该告诉我你小子背地里究竟憋了个什么诡计吧？那笔钱，你是怎么从集团账户上拿到的？” “多大人了，好奇心还那么重。”林深时伸手在路边拦下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我不是说了吗？允儿现在在我那里，之前约好的事情，估计只能往后推了。” “喂喂，大不了你把允儿一起叫来啊……允儿可能来不了，但你必须来。不是，现在伽绮他们都在这里呢。赢了就当是庆功宴，输了就当是安慰酒，这事大家早就说好了，你不能这么见色忘义吧？” 刚在出租车后座上坐好的林深时面露无奈之色。 他想了想，终究是打字发了条信息给还在“秘密森林”咖啡店那边的林允儿，然后对着前面的司机说出了个他很久没去过的地址。 之后等他赶到han shin综贸附近那家他以前常去的酒吧时，早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李正尧等人就一拥而上，几乎是一人一只手，把他裹挟着带进了店里。 “说说看吧。” 一杯淡啤酒被递给了林深时。 他的目光扫了扫周围这一张张好奇的脸庞，干脆先放下酒杯，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一张前不久刚刚摊开过的纸条，放到了酒吧里的桌上。 “这是？” “综贸的财务报销单？” 在han shin综贸总部工作多年的金尚植立刻认出了林深时此时向他们展示的这张东西。 李正尧拿起这张纸条，认真看了两眼正面的内容。 他也认得出，这是张很“标准”的报销单。 所谓“标准”，即是这种职员填报的潦草格式简直太符合他记忆里的印象了，其上在“用途”那栏填写的“其他支出”这一项，李正尧往常也写过不少张。 但仅以这条“其他支出”，很难猜到具体的状况，更重要的是，这张报销单有两个奇怪之处。 它没贴上应有的发票或收据，上面所写的另外几项信息更是令李正尧感到诧异莫名。 他琢磨了下，忍不住就瞟向正平静地喝着酒的林深时，语出惊人地问：“你不会真和曺大小姐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吧？” 他这话是用的中文，旁边的宋光日听得一脸茫然，倒是绑着马尾辫的奉伽绮眉头一蹙，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林深时的表情。 “你们说话之前能不能先把东西看清楚？” “其他事先不说，你能不能先解释一下这个？” 李正尧的手指着桌上那张报销单上填好的金额。 “五百万韩元？我工作了这么久都不敢像你这么搞。老人家当时就没问问你那枚硬币是怎么翻一万倍的？” 坐在边上的金尚植则若有所思地拿起那张报销单，翻到背面之后，当即意外地出声： “这是，安部长的签名？” 11、狼与狈（上） “这是……安世权部长出手帮忙了吗？”宋光日忍不住问。 没等林深时和金尚植作答，他身边的奉伽绮就摇头说：“不会，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仅凭目前他们看到的这些东西，还很难得出有效的判断。 金尚植略显赞赏地看了女孩一眼，特意向宋光日解释说：“如果只是请安部长帮忙的话，那痕迹就太明显了。” 事实上，宋光日自己在说完话后也反应过来，颇为讪然地摸了摸后脑勺。 以林深时的头脑，不可能采取这么简单又显眼的方式，这是在座的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更何况，之前连金尚植都没能打破心中的顾忌去冒险帮助林深时，安世权又为什么愿意帮林深时？难道光光由于双方曾经上下级共事的情谊？ “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李正尧琢磨了一阵也没抓住头绪，索性就直接问起了林深时这位当事人。 有他开口，其他的几个人自然也顺势看向了居中而坐的林深时。 男人无奈地笑笑，喝了口杯中的酒说：“你们还记得，那桩伊朗的石油进口案吗？” 他这话一说，李正尧和金尚植就对视一眼，神色古怪。倒是奉伽绮马上小幅度地举起手，踊跃地说：“我还记得！当时安部长还安排了您来负责这个项目呢。” 那算是林深时来到韩国之后首次在所有人面前展露峥嵘的事迹，所以奉伽绮对此仍然记忆犹新。 对于自家秘书的积极应答，林深时报以莞尔的微笑，点了点头。 “莫非你是想说，你拿到的这笔钱和那个项目有关？”李正尧接过金尚植手里的报销单，一脸纳闷，“可是你已经离开综贸了，凭什么忽悠着老安给你掏钱包？还是冒那么大的风险？” 旁边的金尚植接口说：“而且，伊朗的石油进口案在我们离开公司之前都还只是个计划而已，因为真正实施的条件还不成熟……” 话没说完，金尚植和李正尧就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什么，再次对视，然后都拿出了手机开始搜索。 很快，在hart早已习惯了广告业人员生活的两个人终于看到了网上一条他们直到今天才知道的消息。 伊核问题的九年谈判长跑已然结束，伊朗和六国正式达成了全面协议，石油的禁运令亦被解除，至于协议达成的时间…… “七月份？” 李正尧盯着手机上显示的信息喃喃自语：“曺会长最开始把那个硬币考验丢给老林是什么时候来着？” 探头想往他手上看的宋光日嘴里下意识应了句：“七月……” 顿时，酒吧里这一桌子的气氛就变得相当沉默而怪异。 其余的四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中间那道正在安静喝酒的身影。 大约静了两秒，李正尧替大家把内心的疑问说了出来：“你不会在知道老爷子给你的那个考验之后就立马计划好了这一切吧……不对。”他思绪有些混乱地摆摆手，“即便是你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早就不归你管的项目，这时间也太凑巧了吧？究竟是你早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还是说，老爷子之所以会给你这么一个考验，有你刻意引导的因素在里面？” 这两个猜测一说出口，李正尧瞧着好友的眼神就全然变样了。 因为不管林深时做到了其中的哪一项，他展现的能力都足以令人惊为天人了。 好在，林深时在听到李正尧受到惊吓似的话语后，当即就忍俊不禁地否认说：“没你们想象中那么了不起……巧合而已，只是巧合而已。” 一听他这样回答，李正尧等人方才莫名地松了口气。 “所以，”稍稍稳定心绪后，金尚植也按捺不住好奇的心，继续追问，“因为当时全面协议碰巧达成，你就决定在这方面下工夫？” 林深时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比较心急的李正尧连酒都顾不上喝了。 “一开始我确实动过这方面的念头，甚至准备付诸行动了。”林深时依然不紧不慢地解释着，“但没想到，后面又有一个巧合出现，导致了我的计划有了变动。” “又有巧合？什么巧合？” 林深时看看面前的这几个人，总算向他们娓娓道来了整件事的大致前叙。 林深时所说的“动过念头”，当然不是指他用个人身份与han shin综贸进行合作，以此从那个石油的进口项目当中获取利益。这不现实，时间上更不允许。 全面协议尽管达成，起效还要等到明年的一月份，也就是说，林深时用这方法不可能赶在期限前完成曺赫给他的考验，甚至于他和综贸合作，拿到手的钱究竟属不属于han shin集团账户上的支出都不好说。 所以，林深时必须想出个更加隐蔽、更加恰当的办法才行。 经过不算困难的思考后，他就记起了一件事来。 禁运令虽然要等到来年才能真正解除，但眼下已经收到消息的全世界各地，恐怕都暗中开始尝试联系伊朗方面，希望能在禁运解除后的第一时间从中得利。 然而，碍于多年的禁运，伊朗的石油出口渠道早与外界断绝，即便是曾经有过稳定关系的企业，想要恢复以前的联系也十分不易。 han shin综贸是不可能轻易放弃早就谋划的石油项目的，这点林深时可以非常肯定。 哪怕是作为主事人的曺诗京在这方面的进取心不足，身为多年的职场人、贸易人，现今依旧担当着社长职位的李煐岷必定也会说服她去推进这个或许完成难度会很高、回报率却也很高的进口项目。 理由很简单，这是块明摆着的大肥肉，不上前去咬一口，根本不符合贸易公司的作风，再有，倘若han shin综贸不推进这事，韩国国内却有其他公司做成了这项目，这又上升到了一个行内地位的问题。 别人都能做到的项目，凭什么综贸做不到？难不成综贸比不过别的公司？ 在前任领导者曺赫与现任领导者李溪午的影响之下，现在的han shin集团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拼搏的狼性。 据林深时以前对李煐岷这位老社长的了解来看，假如这事办砸了，在李煐岷的心目中，他的那张老脸大概也丢尽了。 这就给林深时插手此事带来了很大的可乘之机。 此前，本来han shin综贸和伊朗方面的初期合议就是阴差阳错地由林深时来充当了主持者。 再加上他过往在中东那边拥有不少人脉与交情。 如果林深时此时还在综贸供职，那么他毫无疑问会成为han shin综贸推进这一项目的最佳人选，而即便他如今已经离职，他也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来参与其中。 “介绍人？” 见到林深时点头承认，李正尧和金尚植都恍然大悟，彻底明白过来林深时拿到的这笔钱是怎么一回事。 “欧巴，‘介绍人’是什么？”奉伽绮碰了碰李正尧的胳膊，小声地询问。 “这个‘介绍人’，其实也很简单。” 金尚植笑着向在场两个实际在han shin综贸没工作多久的年轻人简单说明了一番。 原来这种从国外进出口的大宗项目，通常要做，也是由设立在当地的分公司先进行联络和沟通，然后国内再予以推进，但han shin综贸在伊朗国内压根没有设立分公司，另外因为常年没有推进的项目，设立在中东的几个分公司也和伊朗那边缺乏联系。 在这时候，林深时用第三方的身份，主动向综贸介绍一位在当地可以完美完成搭建渠道等任务的人员，甚至是将他曾经在中东的那些交情与人脉贡献出来，他就担当了一种类似于“中介”的角色。 简而言之，那笔五百万韩元的金额便是han shin综贸支付给他的介绍费与借用关系的费用。 “难怪我听这个五百万还有点耳熟……敢情是公司里介绍费的最高限额。”李正尧喝完了杯中的酒，想了想又挺疑惑地问，“不过，这也不太对吧？” “按照这形式，你确实是符合了老爷子的要求。问题是，综贸那边真敢雇你吗？” “这就是我刚刚说的第二个‘巧合’了。”林深时平静地说，“我本来是打算通过中东那边，做一个假身份来迂回和综贸搭上线，没想到在我走之后，老安把那个项目交给了一个我的老熟人，在他的帮助下，我就出奇顺利地完成了今天的这一切。” “熟人？谁啊？” 李正尧刚问了一句，脸色骤然变得古怪异常。 他放下啤酒杯，眼睛都不眨地看了林深时许久，直到其他人都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他才伸出手，动作僵硬地点了点桌上的那张报销单，说：“老林，你可别告诉我，帮你的人……是这个家伙？” 奉伽绮等人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那是整张报销单的填报人一栏。 其上用打印的形式标明着一个名字：seo baek dong，徐白东。 12、狼与狈（下） “欢迎光临！” 几人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在吧台擦拭桌子的店长忽然开口招呼了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穿齐了西装六件套、手里还提着个奢侈品级别公文包的男人从店外推门进来。 这人用发胶梳出了个一丝不苟的背头，身姿尽管不像林深时那么挺拔，但也算得上昂然，在店内寻视一圈后看见了挥手的林深时，便步伐沉稳地走来，很有精英人士的样子。 当然，这副作派落在李正尧眼里就变成了一句：“人模狗样……” “李代理，这应该不是见到曾经上司的态度吧？” 男人来到桌边准备坐下，奉伽绮就主动起身帮他拉开了椅子。 他看了奉伽绮一眼，礼貌地道了声谢，待到坐稳后便转头对林深时说：“看来你连调教人都比我厉害一点。李正尧在我手底下工作也有几年了，现在你看看，还是这副德性。” 边上的李正尧刚要说话，奉伽绮连忙就伸手示意地拉了拉他。 桌上的气氛略微紧张。 唯独坐在中间的林深时左右看看，笑着开口说：“多大人了，你们俩怎么还耍这种小孩子脾气？” 这一笑，立刻使得局面有所缓解。 奉伽绮低着声，好不容易劝着李正尧把气咽回去后，也暗自舒了口气，下意识看向了上司。 她是想听林深时也夸奖她两句。 结果这时，林深时正好也向她看来，顺带就招招手说：“伽绮，你来我这边坐吧。省得夹在这俩家伙中间，让你觉得不自在。” 奉伽绮愣了愣，既羞又喜地马上站起来。 刚刚向她道过谢的男人也很绅士地微微一笑，起身把路让了出来。 “大家认识一下吧，这位是徐白东徐科长。在中国那边，他是比我和正尧要早几年进入公司的前辈。现在，他也调到首尔来了。我离开综贸之后，营业五组的新科长就是他。” 听完林深时简短的介绍后，除了一脸没好气的李正尧以外，在座的几个人均是恍然，特别是奉伽绮，在得知徐白东是林深时继任者后，心里更有了点天然的好感。 她的想法很单纯，既然大家都在营业五组待过，本部长眼下又把人叫来了这里，那就是自己人了。 “徐科长，很高兴见面，我是金尚植。” “营业三组的金科长对吧？我早从部长那里听说过您。见到您很荣幸，前辈。” 看着徐白东和金尚植礼貌地见礼，奉伽绮忍不住就小声地询问林深时：“本部长，我看徐科长好像人也挺不错的样子，为什么正尧欧巴和他关系那么差啊？” 李正尧和徐白东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连他们这些外人都能看得分明。 喝着酒的林深时瞧了瞧奉伽绮离开后就被迫挨坐在一起的两个男人，话里带笑地说：“因为他们是朋友。” “啊？”奉伽绮扭头看来。 “也不对。”林深时又想了想，“反正……你就当他们俩虽然讨厌彼此，但其实感情还不错吧，他们就是那样的关系。” 奉伽绮略微懵懂地点点头。 她悄悄观察着入座后就和金尚植聊上的徐白东。 其实在她来看，徐白东的气质和李正尧意外地有些相近。 因为俩人的个子都很高，但略有不同的是，李正尧的身形高且瘦，再加上平常总戴着副眼镜，无论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有种假正经的感觉，徐白东在这方面给人的印象则就近似于林深时。 他不说话时便将嘴唇薄薄地抿成一线，给人以严肃与冷淡之感。 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睛，皱眉眯起后，仿佛就有道格外挑剔的视线在你身上扫视，不像李正尧那般显得狡狯，反倒是有一点让人莫名背部发紧的危险感。 不过——在正常说话时，嘴角挂上淡笑后，倒也不会令人觉得非常难以接近。奉伽绮眨眨眼，转念想着。 “好了。” 喝了两口闷酒后，李正尧就不耐烦地出声说：“别的事等会儿再说。正事不是还没谈完吗？” 他上下瞅着身旁的徐白东，嘴里就不大客气地问：“说吧，你到底怎么回事？” 有了前面不怎么愉快的见面开场白后，徐白东这会儿倒是不太在乎李正尧的态度了。 他不以为意地笑笑说：“老林走了之后，安部长在社内的处境愈发艰难，后来可能是忽然想起我了，所以就打了电话过来，希望我能来首尔帮他。” 李正尧又转过头去，瞪着林深时问：“他叫你‘老林’？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我们刚入职那会儿，你被人抢了项目的事吗？”林深时斟酌着说。 “当然记得了，不过你现在提这个干嘛？”李正尧拧眉问。 “那个时候，其实是老徐帮忙收集的举报资料。严格来说，你需要好好地谢谢人家。”林深时说出了一段出人意料的话来。 “没必要这么说。”徐白东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我其实也没做什么。我和老林当时算是初次合作，大家互惠互利而已。那个家伙本来手下就很不干净，之前也和我在争项目，我只是送了个顺水人情而已。” “所以……” 由于曾经也和林深时做过类似的事情，在座的金尚植看出了苗头，试探性地问：“你们俩，实际上是朋友？” 林深时和徐白东对视一眼，两人就在旁边那几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会心一笑，碰了碰酒杯。 李正尧张了好几次嘴，最终摘下眼镜，捏着眉心说：“所以……其他的事我就先不问了，你们俩是朋友？那你们以前特意在公司里演那一出是为了什么？” “接下来由我来说吧。”招手点完单后，徐白东就把话茬接了过来，“一开始，我和老林根本没打算隐瞒什么。可是我和他认识的契机就是为了帮你收拾那个连后辈的项目都抢的家伙，那时候公司里的风头有点紧，而且我和你们这些新人既不在一个组工作，又差着级别，贸然在公司里来往的话，难免会引人注意。然后等到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以后，我和老林又觉得公是公，私是私。即便有私交，也没必要在公司里特意表现出来。所以平时我们也顶多是在公司以外的地方碰碰头、聚一聚。至于再往后嘛，由于我和他分别进了一组和二组，两个组属于竞争关系，表面上就更不好来往了。” “那你之后又为什么故意和老林公开地争锋相对？” “你还记得，我和老林在公司里公开对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吗？” 李正尧收紧眉头地思索了一会儿，忽地脸色一怔，喃喃地说：“好像是，自从老安调任过来以后？” 徐白东似笑非笑地歪头向林深时那里示意了一下，说：“这事就全是他的主意了。” 在大家重新集体投来的目光之中，林深时很淡定地喝着酒。 “因为公司几乎没有从韩国总部空降领导的先例，老林觉得老安的调任，背地里可能有什么问题。刚好那些新官上任总爱玩些相同的把戏，所谓拉一批打一批。一组和二组正正好是天然的对手，他当时就提议，与其让新领导之后找机会下手，不如我们自己主动一点。这样一来，有什么消息，大家都可以互通有无。” 不得不说，众人在听着徐白东讲出全部的来龙去脉后，神色越听越奇怪。 “老林，你果然适合玩阴的。”李正尧用一句话的感慨，充分表达出了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瞟了瞟在座也喝起酒来的徐白东，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地说：“所以老林来韩国的事？” 徐白东拿着酒杯点头，“当时老安应该是想两手抓。他先找了我，背地施恩，说是会让我得到那次晋升机会，结果转头就带走了老林。” “所以你早知道那次升职没希望了？”要不是手实在够不着，李正尧都想狠狠箍住林深时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质问他一通。 林深时反而很无辜地说：“我那时候只知道老安拉拢老徐的消息，谁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当然，事后证明，他的预感没错，安世权被调往中国，背后的确有李溪午的影子。 李正尧扯扯嘴角，郁闷地回头看向了徐白东，“不是，那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平时在公司里为什么针对我？” 这回就轮到徐白东诧异地瞧着他。 “第一，我和老林是朋友，我和你又不是朋友，咱们俩不熟。第二，你最好再仔细回想一下，我真的有针对你吗？” “怎么没有？你平时连组里的一些重要会议都不让我参加！” “谁让你和大姐一样，天生是个爱打听？嘴巴还不牢。你自己算算看，你在二组这些年，你往老林那里漏了多少消息？” “你还说我，那你自己呢？” “我说了，公是公，私是私。我可从来没有对老林泄露过二组的机密。” 李正尧张嘴瞪眼，最后着实是没脾气了。 13、运气也是实力 一场好好的庆功会，在徐白东到来之后，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李正尧单方面的诉苦大会，再往后，又演变为了几个人各自诉说最近生活的朋友聚餐。 不过，作为主人公的林深时，倒是从头到尾都有点乐在其中的感觉。 酒酣过后，众人一个搀扶着一个，有序地离开。 “伽绮，好好送光日回去。” “是。”一手拎着包，一只手搀着宋光日的奉伽绮好笑又有点不舍地告别说，“本部长，那我们俩就先走了。” “嗯。” 林深时点点头，又看向了身边扶着李正尧的金尚植，脸上的失笑之意更浓。 “前辈，这家伙就麻烦你了。”他略带歉意地说。 以往在公司总以严肃著称的金尚植不在意地摆摆手，说：“没关系。你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我和正尧的关系也变得亲近了很多，他家的地址我现在都记得了，你就不必跟着一起过来了。” “那就拜托您了。” “我都跟你说了没关系。” 目送着几个人坐进出租车后，林深时怀里的手机恰好作响。 他拿出查看，嘴边便泛起了温柔的笑意。 “看来是女朋友催你回家了？” 耳边冷不丁地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林深时无奈地收起手机，转过头来说：“你还说老李爱打听，你自己好像也差不多吧？” 手里拿着外套和公文包的徐白东耸耸肩说：“至少我只关心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和大姐，这对夫妻档可是什么八卦都爱收集。” “你知道他和大姐的事？”林深时挺意外地看着他。 “你回去问问看，分部的人有几个不知道他们俩之间的猫腻？也就是他们自己自以为藏得很好而已。”徐白东摇着头，想了想也莞尔一笑，大概是想起了曾经在国内工作的日子。 “是吗？那我之前为什么看不出来？” “你以前连大姐的脸都认不出来，你能看出什么东西？” 被多年好友当面讽刺的林深时哑然一笑，旋即就伸出手，非常郑重地说：“这次的事，多谢你了。” “行了，咱们之间就别来这一套了。”徐白东随意地拍掉他的手，模样和之前又稍有不同，“我帮你，本来就是互惠互利。你帮我顺利完成了项目的前期准备工作，我帮你向公司申请酬劳，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你知道我谢的事情不是这方面。”林深时保持着微笑说。 徐白东侧头瞧瞧他，“至于那些额外的风险，在我看来也是很正常的等价交换。作为朋友，至少要有点这样的用处。否则做咱们这一行，平时维持那么多人脉又有什么用？” “如果曺会长之后反悔的话，老安是说过他差不多到退休年纪了，退下去也就退下去了，你可不一样。在综贸，像你这样年轻的科长可不多见。你是拿自己的前途来帮我，这点我很清楚。” 徐白东薄薄的嘴唇抿着勾起，带出了一丝不屑的笑来：“你不如问问看李正尧，看看在他们心目当中，我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前途？我和你比又如何？” 林深时颇为无奈地说：“老李他们和你不熟悉，但咱们俩之间就别说这种虚话了。例如我来韩国之前的那次年终总结一样，你如果想要做到更好，不是不能拿出足以服众的方案来，你只是懒得做而已。” “我这个人，向来是别人给我多少，我回馈他们多少。我一直没跟你说，我觉得综贸给的薪水实在少了点，所以，这份工作要是丢了，也就丢了吧。反正你不是也说了吗？我有能力，总会找到新的事情。虽然比起你这个万年第一来说，我这个万年第二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徐白东没等林深时再说就抬抬手，神色稍微认真地说：“你是我们分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长，我是我们分部有史以来第二年轻的科长。虽然第一和第二在别人眼里或许总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但谁说第一名和第二名就不能当朋友？综贸这个职场对我来说，如果没有你在的话，实在太无聊了点，留与不留都一样。” 他说着话便向林深时伸出了手。 “所以，比起基于感谢的握手，你现在倒不如给我来一个老友久别重逢的问候更好一点？” 林深时沉默片刻，之后释然而笑，再次伸出手，很坚定地握住面前的这只手说：“久违了，亲故。” “等等，为什么用韩语说？” “哦，习惯了，需要我换成中文再说一次吗？” “算了，入乡随俗吧。” 徐白东同样笑了笑，伸出的手和林深时有力地相握，问候说：“久违了，亲故……隔了这么久才见上一面，我顺便送一句建议给你怎么样？” “嗯？” “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这世上，永远只有第一名才有真正受人关注的资格，也只有第一名，才有底气去发出自己的声音。”徐白东轻声地说。 林深时若有所思，笑着说：“这道理，我明白。” “你明白，可不代表你就懂得做。” 徐白东终于放开他的手，说：“总之，加油吧。如果我之后真被辞退了，说不定以后还要指着你吃饭呢。” 林深时对他好笑地说：“如果真有这一天，我铁定给你找个高薪的闲职。” “这就不必了。你也知道，我这人，不爱欠人情，白拿白吃，我心里也亏……哦对了，过两天，有件事我顺便跟你说一声，安部长约我们去他家吃饭来着。” “老安吗？” “嗯。他其实有点犹豫要不要请你，毕竟你最近也是麻烦缠身，但你要是不去，总感觉主人公也没了。我就这么一说，你如果有空的话，回头记得联系大姐。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安部长的家人。” “我也没见过。” “是吗？” “……” 俩人在街边说了会儿话后，由于本身各自也不是特别健谈的性格，彼此就渐渐没了话题，气氛很明显地变得尴尬起来。 约莫过了几分钟，徐白东像是忍不住地开口问：“你在等车？” “不是。”林深时摇头，“我在等着把你送上车之后再离开。” “我也是。我也在等着把你送上车之后再离开。” 两人之间又是一静。 紧接着，两道笑声不约而同地响起。 最后是徐白东打电话先约了辆出租车。 在等待的期间，他又想起一件事，好奇地问林深时：“对了，之前被李正尧闹了一下，忘了问了。曺会长在听完你说的这些事情之后，他是什么反应？” “曺会长的反应？” 林深时稍稍默然，旋而神秘地笑笑说：“他倒是说了一句话。” “什么？”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 “果然，运气也是实力啊。” 坐在沙发上面的金明京一边刷新着手机，一边显得非常感慨。 她有些庆幸，又犹带怨气地望向了化妆台前的丽人，口中说：“以前你第一次公布恋情的时候，大家的态度可不像现在这么温和。” “我听欧尼你这意思，可不太像是在为我高兴啊。”正对着镜子摆弄发饰的林允儿转过身来，露出笑容说。 光是看她那一脸得意又幸福的样子，金明京就哭笑不得地回答：“呀，难道作为你的经纪人，你突然曝出地下恋情，我还应该称赞你吗？不是，你究竟是怎么做到其他人都知道，唯独瞒着我一个人这种地步？我跟你讲，这次要不是因为林理事不算圈内的人，再加上他和你那次在媒体镜头前演的那一出，你说不定现在连活动都要暂停了！” “欧尼，我现在才发现你真的很不会说话啊？”谈了恋爱以后，性情就愈发幼稚的林允儿皱起鼻子说，“什么叫‘演那一出’？我和我们林先生的感情可是超乎你想象的诚挚！” “是是是……”金明京翻着白眼，敷衍地应着，“如果粉丝们也能听得进你这些话就好了。” 林允儿瞥瞥她，又挺关切地问：“欧尼，现在网上的舆论风向怎么样？” “还不错。”金明京看看自己的手机说，“但也只是‘还不错’的程度而已。现在少女时代在大家眼里可还没到那种可以随意谈恋爱、嫁人的时候。好的评论我就不说了，坏的评论……好像也没必要说，反正你自己也能想象出来。” 林允儿苦恼地蹙眉，“那如果让欧尼你来判断，你觉得大家之后能够顺利接受这件事吗？” “那要看现在的局面能维持多久了。” 金明京叹口气，面上浮现出了一抹复杂的担忧之色。 “说实话，我现在有个很担心的事情……” “什么事情？” 女经纪人正要回答林允儿这话，目光就瞟到了自己手机屏幕上刚刷新出来的实时热搜，有一条新的热搜上了排行榜，她的内心就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那条新的热搜便是“林深时、林允儿、裴珠泫三人关系”。 14、专注于自己，不行吗？ “请问，网上传言您和贵公司近期曝光的一对恋人，林深时理事还有少女时代的允儿，三个人是三角关系，这是事实吗？” 费力挤到前排的记者伸直了手，试图递出手里的话筒。 刚刚结束少女时代那边工作安排的金明京想要出声制止，被提问的裴珠泫就微微一笑地说：“关系？关于我和林理事的关系，好像之前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吧？” 这名记者精神一振地继续问：“可是，有传闻说您和林理事曾经也是恋人的关系？” “我和林理事从过去到现在，我们俩都只是工作伙伴以及朋友的关系，仅此而已。所以希望记者您回去发出报道之后，您口中的那些传闻也能随之停止。” 记者愣了愣，他看着女孩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想张嘴再问出些更具有攻击性和引导性的话来，但是直到那道娇小的身影冲着他们这群今天分明是不怀好意而来的新闻工作者礼貌地微笑道别后，他依然讷讷地难发一语。 仿佛，刚才对方眼神里流露出的那份真挚又清澈的感觉一下子就把他瞧得张口结舌了。 等到安保人员围聚上来以后，他和同行的人对视一眼，只好无奈地转身离开。 “怎么样？”有人问。 “看着像是实话。” “看着？” “你刚刚没看见表情吗？很认真不是吗？” 那人想了想，也不由点头。 别看裴珠泫刚刚仅是面上挂了点不明显的笑意，从业多年，几名记者都能看出来，她当时对着话筒已经是相当认真的态度了。 “连营业性的表情都放下了，看样子心里面其实也不是不生气吧？” “呀，换成是你的话，你不生气吗？因为男方的身份，不是还有人说，说不定两个人都正在交往吗？” “总之，真是花样百出啊……” 有人又问方才采访裴珠泫的那名记者：“我们先坐车回公司了。你呢？” “啊？”他回过神来，“你们先走吧。我打通电话再走。” “知道了。哎，今天又白跑一趟。” “总之是拿到回应了不是吗？” “那有什么用？民众们可不想看这种内容。” “……” 目送着人离开后，特意留下的记者才从随身的包里取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被接通，那头传来了紧张的声音。 “前辈，怎么样？”英利莫名有些忐忑地问。 英利所属新闻社的这位前辈若有所思地说：“我也感觉是实话。” “什么？”英利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这么说，您是认为传闻并不真实？” “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今天见了本人，确实不像是说谎……再说了，即便是之前有过恋爱关系，人家就不能分手之后再交往吗？允儿不也是光速衔接？” “前辈！您这话我可不爱听了。现在网上那些anti可有不少人都是拿这种话到处说。分手之后一定要难过几年才能继续谈恋爱吗？” “啧，你说实话，你是sone吧？” 英利连忙咳嗽了两声，拿着手机说：“总之，今天的事多谢您了！” “记住，加上之前聚餐的事情，你已经欠我两回了。”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下个月发了工资，一定好好请您吃一顿！” 英利信誓旦旦又殷勤地各种保证，好不容易说得前辈满意后这才挂断了通话。 她如释重负地放下手机。 “哦，成记者？” 碰巧办公区有人路过。 “恭喜了？听说这次的升职名单里面，终于有你的名字了？” 正在沉思的英利扭头一看，嘴角便扯起一丝略显僵硬的笑来，低低头说：“是，谢谢……” “可是，你究竟做了什么？”娱乐记者惯有的好奇心又出现了，这名同事趴在格子间的隔板上面，往主编办公室的方向努了努嘴说，“以前不是说你们金主编很不待见你吗？” 英利顺着他示意的动作望去，忍不住也深吸了一口气，强笑着说：“这个嘛，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几分钟后，总算敷衍地把人送走后，坐在办公椅上的英利就没好气地翻翻白眼。 她虽然不清楚对方问她这话的想法，但她不用想也知道，十有八九不会是出于好意。 “算了，工作吧，工作吧……” 英利拍拍脸颊，拿起桌上的发绳，很利落地束起脑后的长发，身子跟着转动，面向了往上翻开的笔记本电脑。 “担心的事也已经得到答案了，现在该开始工作了……对，认真工作……” 然而，女记者的手刚放到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她又情不自禁地停下。 在沉默了半晌后，英利再次转头望向了主编办公室所在的方位。 …… “主编。” “嗯。” “那个，成记者来了。” 刚回到公司的金主编侧身看向了说话的这名编辑组助理。 “成记者？她找我有什么事？” “不知道。”助理犹豫了一下，又提醒说，“不过我看气氛，她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心情不太好？ 金主编一扬眉，思忖着颔首说：“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没什么，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嗯。” 助理走远后，金主编回身注视着不远处自己办公室的门，旋即就神色平静地走上前去，扳下了把手。 门开了，室内的沙发上果然坐着一道他熟悉的身影。 “主编您回来了。” 一开始，英利见到人，表现还挺慌乱，这给金主编带去了点一如既往的感觉。 可还没等他心底油然生出那股和她见面后的高兴，他就听见站在沙发那边的英利郑重其事地问他：“主编……曝光允儿和林深时理事恋情的那篇报道，应该和您有关吧？” 金主编握着门把的手不觉松了松。 他似是惊讶，又似是默然地瞧着突然间鼓起勇气跑到他眼前来的女孩，心里好像有许多的话想说，但最终，那种种的言语都被他咽下。 迎着英利不再退怯的视线，他的脸色几乎没有变化地保持着冷淡，嘴中简洁明了地回答说： “对，是我做的。”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立刻感受到了他对面那个女孩情绪的变化，紧跟着，甚至不等他的大脑反应，攥起双手的英利就说出了一句他很不愿意听到的话—— “您真是太过分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为之一静，外头的人貌似都听见了动静，纷纷探头看来。 金主编背着手，轻轻把门关上，又在女孩气愤不已的注目之下，先走到了办公桌旁边的衣帽架前，放下公文包、脱下外套，然后他一边解着袖口的纽扣，一边回过头来问她：“你在气什么？” 这一问，把原本牙关都紧咬起来的英利问得怔住了。 她也不禁地在想，对，她为什么生气？她又有什么理由生气呢？ “我们是记者，还是擅长娱乐版块的记者，所以专注于报道民众们想看到的新闻就行了。这不也是你经常说的话吗？” 解开袖口后，金主编缓步走到了英利的面前，居高临下般直视着她的双眼，问：“如果你是因为我不经允许就使用了你的照片，我向你道歉，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让人把你的名字加到发表者那栏里。升职的事情也并不是一种补偿，而是基于你自身的功劳和你过去努力工作的成果。不过，我想问，你现在真是在为我用了你的照片而生气吗？” 女孩抬起眼看他，金主编禁不住地愣了。 因为他看见她的眼圈发红了。 “对……我不是因为您未经允许就用我拍摄的照片而生气。反正在这职场待久了，什么肮脏的事情我没经历过？可是……” 英利的话音再三停顿，她最后抿抿嘴，说：“我还是很生气，因为您这次的行为。” “为什么？”金主编的心情忽然变得很糟糕，以致于都有点口不择言，“难道就因为你是林允儿的粉丝？” 于是，他就看到女孩的脸上露出了如同躲在黑暗角落的小老鼠陡然被人拽到阳光底下一样的表情来。 他还在后悔，耳边又传来了女孩重新咬着牙对他说出口的话：“您不觉得，这是种伤害吗？” 伤害？对谁？ 难道我们过去做的工作不是相同的事情吗？ 很多的反诘涌到了金主编的嘴边，可是他只是非常漠然地说：“从结果来说，这次的事其实对那两个人造成的伤害并不大。” “难道因为造成的伤害不大就可以去做吗？” 英利说出了一句令他真正愣住的话来。 “这句话，明明是以前您对我说过的。可是现在，您是忘记了吗？” 女孩没再去期待回应，她头一次勇敢地转过身去，径直开门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只留下金主编一人还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苦恼又烦躁似的低头笑了笑，喃喃自语：“原来还记得吗？可是记得的话，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15、与君相恋（上） 这次的事件总的来说，的确没给林允儿带去太大的伤害。如果用sm公司内部的说法来讲，这样的结果甚至可以用“好”来形容。 不论是网上的舆论还是外界民众的反馈，全都没给林允儿个人以及她的事业造成过大的冲击。构成这一结果的理由很多，既是缘于林深时此前的那番举动，也有部分因素在于林允儿自身，总而言之，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局面了。 然而，“好”也是相对而言。 “没有带去太大的伤害”，并不意味着就没有伤害。 至少拿林允儿自己来举例子，她最近的心理活动就可以用三个形容词来进行总结：开心、轻松，还有忧郁。 “开心”的理由不必多说。“轻松”是因为她和林深时的恋情总算来到了崭新的阶段，从今往后，他们俩好歹能在阳光底下好好地交往了，这多少弥补了一些林允儿曾经对于男友的歉疚。至于说“忧郁”，原因也是由于感情的曝光。 “让我说，允儿你就不该去看那些恶评。不是还有不少人都在祝福和好奇你和林理事的交往经历吗？为什么好的内容不看，非要去看那些坏的内容？” 扎着个丸子头的林允儿穿着长衣长裤，盘腿坐在地上，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件物品来，同时头也不回地说：“说的也是……欧尼，为什么人总是喜欢自讨苦吃呢？” 还在摆弄指甲的tiffany奇怪地瞟了她一眼，“我还在问你呢，为什么你又反过来问我？” “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啊。”林允儿笑盈盈地说，“欧尼你不是姐姐吗？所以我想问问看你的想法。” tiffany开始纠结地收紧了眉头。 没过多久，她就轻哼道：“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你肯定又想捉弄我！” 正背对着她的林允儿无声地弯起唇角，笑得略微莞尔也相当温柔。 在很多人的认知当中，她的性格应该格外活泼才对，但镜头之前的表现毕竟不能和本人真正地画上等号。 年纪愈长，林允儿在他人面前就愈发褪去了所有的不成熟，文静又内敛。 “欧尼。” 不过，恋爱也许真能给人带来很大的改变。 在整理一会儿从国内带来的行李后，林允儿就忽然停下动作，语气不明地问身后的tiffany：“为什么我们想拥有普通人那样的生活会这么困难？” 共同入住酒店后就特意跑来林允儿这里做客的tiffany再次放下手，看向了她。 其实这趟巴黎之行，完全不需要派来两名少女时代的成员，可是tiffany依然跟来了。个中缘由，林允儿内心也隐隐猜到了一点。 “最近有点辛苦对吧？”不知不觉间，tiffany脸上的神情就有了变化，她轻柔地说，“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不就是我们的职业和工作吗？” 林允儿忍不住扭动上身朝她看来。 “虽然是讲过很多遍的话，但允儿，我们没办法改变其他人的想法，至少不能改变所有人的想法，所以我们只能让自己去努力把事情做好。” 林允儿问话的态度很正经，tiffany回答她的态度也就变得很正经。 实际上这是这些年来，在她们之间已经被屡次提及、老生常谈的一个话题了。 不管讨论多少次，她们得出的结论都一样，那就是她们影响不了别人，只能专注于自己。 大概也早知会得到类似答案的林允儿默然点头，紧跟着，tiffany又听见她叹息似的呢喃：“如果那些恶评能够全部变成好评就好了……” “呀，你说点像样的话。”待在沙发这边的tiffany情不自禁地笑了，摇着头说，“你就算是钱，也有人会不喜欢。与其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还不如干脆让自己学会不要去关注那些恶意的舆论更好。难不成被别人多说两句，你就过不成了吗？” 谁知道，听到她这话后，方才举止还挺正常的林允儿突然就回过头来，蹙着眉说：“可是那些人骂我男朋友！” tiffany不由张了下嘴。 “而且他们还打赌我以后不能和他结婚！” “……” “欧尼，换成是你的话，遇到这种情况能忍吗？” “……” 眉眼间带着股幼稚怨气的林允儿一边继续折叠着衣服，一边口中说着她往常从不会说的一些话。 “如果不是现在时机不好，真想让公司帮忙搜集证据，回头我一定要告这些敢骂他的人！别人珍贵的男朋友，你们胆敢……” 听着耳边这道隐约传来的嘀咕声，tiffany莫名觉得她或许没必要专门敲开林允儿的房门来这一遭。 “这丫头……”她注视着组合成员的背影，面上渐渐泛起了无奈又含着祝福的笑意，“看来是完全陷进去了啊。” …… 9月26日，也就是巴黎时装周进行的第二天。 一大早，林允儿就顶着场外大群记者的闪光灯，穿着公司订好的服饰，一连看完了好几场秀。 今天的时装周行程是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八点，每隔一小时便会有一场时装秀演出。sm派遣随同的团队原是计划着看完早上的几场秀后就离开，但林允儿看过时间安排表后，又临时改变了主意，留下来多看了一场秀才走。 那是一名叫作“yang li（李阳）”的华裔设计师组织的同名品牌秀。她的这个品牌三年前诞生于巴黎本地，蕴藏在作品里面的极简主义倒也符合林允儿的取向——当然，她之所以会选择看完这场时装秀，单纯是因为得知了对方华裔的身份而已。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难以控制地想要去接触和了解他的一切，甚至亲近养育他长大的那片土地和国家。 林允儿心里头藏着个秘密没告诉林深时。她预备着今年年底去参加汉语水平口语初级的考试（hskk），她想等拿到合格单后再兴高采烈地跑去和他分享这份喜悦。假如计划顺利的话，她准备在未来两三年内考完高级考试，这样即便以后和他一起回中国，她也不会在他的亲友面前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吧？ 联想到了自身美好愿景的林允儿终于多了点好心情，这也使得她最后几乎是全程带着笑容看完了整场时装秀的演出。 等到走出秀场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林允儿上午出门前还看过天气预报。听说这半个月以来，巴黎的天气始终都很阴沉，时不时就会下场小雨，致使街道上总有点湿漉漉的感觉，但是据说明天起就会是放晴的好天气。 希望天气好了，心情也能跟着变好吧。 坐在回酒店的车上，林允儿侧头望着窗外的异国风景，心中忍不住这么暗暗地想着。 这时候，她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作响。 林允儿疑惑地拿出手机查看。 然后，那垂低的眼帘之下，眼底便漾起了一抹雀跃至极的欢喜。 她用最快速度接通了来电，在车的后座上侧着身，如同在讲着悄悄话一般，对着手机小声地说：“你好？”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她这副口吻给逗笑了，也学着她的样子，压低声音说：“你好？” “你找谁呀？”她眨着眼问。 “我找我女朋友。”他忍着笑回答。 “这么巧啊？我也在找我男朋友呢。”林允儿一本正经。 “是吗？那需要我帮忙吗？” “好啊！” 林允儿眼角弯弯地随口应着，没曾想，她很快就听见手机里传来话说：“那么……快点回酒店看一看怎么样？” 女人一下子愣了愣。 旋即她就明白过来什么，整个人连带着呼吸都稍稍紧促了起来，赶紧拜托前面的司机加快速度回去。 等她赶回到下榻的酒店之后，大门口居然还有工作人员正在等候着她。 “允儿，上楼看看吧？” 看着工作人员对自己笑得很是神秘的表情，林允儿的心仿佛也跟着加速跳动。 她保持着还算镇静的神态，来到电梯前按下了按钮。 随后电梯门打开，她走进去，门又关上。 上方的楼层数字在变动，经过几秒、或者说十几秒的等待以后，眼前的电梯门就再次敞开了。 她小心翼翼般走出电梯，侧头看去，一眼便望见了有个背影十分熟悉的人正静静地站在她的房门前等待。 “呀。” 一声短促的呼唤响起，像是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 听见声音的男人转头向她看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那道还穿着一袭盛装的纤瘦身影就不管不顾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找到你了。” 她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嘴里喃喃地说。 连日来躁闷的心情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安定和宁静。 男人下意识举了举手中的那束玫瑰花，好像想提醒一下林允儿，俩人现在的这副姿势有些奇怪，但他想了想，终究是没说出那些放在眼下很破坏气氛的话。 他只是手拿着那束红玫瑰，轻轻地环抱住她，鼻子里应了声：“嗯。” “我想你了。” “嗯。” “我爱你。” “嗯，我也是。” 16、与君相恋（下） “你来得正好！我之前不是说要给咱们俩买一对情侣cup吗？虽然巴黎买不到那种吸管杯，但我昨天逛街的时候觉得有对杯子不错就买下来了。你看看怎么样？喜不喜欢？” 飞机一落地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这家酒店里的林深时还没来得及歇两口气，视线就被女朋友使劲儿凑上来的双手和手上的那对情侣杯给弄得眼花缭乱了。 他有些好笑地脱下外套，还真就端起认真的态度，接过了女友手中的杯子仔细端详。 两只杯子其实就是市面上很常见的那种马克杯，但杯身上特意做了两个标识，一个是“lin”，一个是“lim”，不问便知，这肯定是林允儿的手笔。 值得注意的是，这对杯子的颜色居然不是情侣款普遍的黑白色，反而是一白一红。 白的是“lin”，红的是“lim”。 “你最近很喜欢红色啊？”林深时侧头去看女朋友。 林允儿冲着他昂起下巴，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正在恋爱中啊！” 男人不出所料地被她这个回答逗笑了，又低头看看这对杯子，嘴角便泛起笑意：“嗯，我很喜欢。” “真的？”林允儿顿时露出笑脸地抱住了男友的胳膊。 “嗯。不过，只是这样吗？” “什么？” 林深时指了指地上那一堆被林允儿顺带翻出来的礼物，故作不甘地问：“你买了这么多东西，结果只给你男朋友一只杯子？” “不是给你，是给我们！”林允儿纠正了他的说法，旋即眨巴着眼说，“因为我们的关系和其他人不一样嘛。我和你，我们之间还需要用俗物来衡量感情吗？” “不需要吗？” “嗯？”林允儿眨着眼看他。 “嗯？”林深时也歪着头看她。 林允儿的脸绷紧了那么几秒就败退般松弛下来，“那我再送你一样特别的东西好了。” “特别的东西？” “嗯！” 林允儿转过身去，非常神秘地捧出个包装不错的礼盒来。 “你看！” 林深时的表情变得相当古怪。 “这就是‘特别的东西’？” “嗯！” “一盒巧克力？” 林允儿听出了男友话里若有所指的意味，哼了一声，回护般把她前不久才在巴黎巧克力博物馆买的这盒手工巧克力收回怀里，说：“我都把吃的东西分享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林深时面上失笑，“所以，你还不是准备把这盒东西送给我，而是打算和我分着吃？” “你三我五！”林允儿一脸严肃地说，“有些东西还是提前划分清楚比较好！知足吧，男亲，你回去问问看，你女朋友我，私底下什么时候愿意把自己嘴里吃的东西分给别人了？你要不是我男人，根本不会有这样的特别待遇！” 林深时愈发莞尔。 “那还有两成呢？”他顺着往下问，“我和你加起来不是只有八成吗？” “总得带点回去给其他人尝尝吧？我阿爸、我欧尼，还有成员们……哦对了，秀彬你还记得吧？” “前几天送蛋糕来家里的那一位？” “嗯。我跟你说过她开了家年糕蛋糕店吧？最近好像在研究巧克力的口味来着。我这次来巴黎，她还特意让我带几份样品回去给她尝尝。不过，这和我分享给你的部分，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林深时摇摇头说：“我觉得你确实更适合当一名厨师。” 关于这话题，他们俩早就聊过许多次了，林允儿也早得出了结论。 她拿回林深时手里的杯子收好，摆摆手说：“如果我当厨师的话，我岂不是很可能遇不到你了？” “这很重要吗？”某人明知故问。 “当然重要了。” 林允儿也满足他的愿望，重新盖好行李箱后就自然而然地坐到男人的腿上，用手勾着他的脖子，与他近在咫尺地四目相对。 “好的厨师也需要有好的食客。没有你的话，我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厨师，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极动人的情话。 男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柔化，缓缓地想要凑上前去。 结果这时，一只修长的手就突兀地按在了他的嘴上。 “自从以前被你这样拒绝之后，我就一直想回敬你。爱人之间还是不要留下什么没解决的矛盾比较好。你说对吧？我亲爱的林树先生？” 心中涌起的柔情被戛然而止地打断，林深时面色怪异，林允儿则抿唇忍笑地离开了男朋友的大腿。 当然，她终究是心软了点，还是在男朋友的脸颊上面蜻蜓点水地吻了吻，之后就背着手，笑吟吟地问他：“好了，说吧。” “说什么？”林深时摸着脸，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 “你怎么突然来巴黎了？” “因为有重要的事，所以觉得亲自和你见见面会比较好。” “重要的事？” 林深时大有深意地看了自家女友一眼。 他起身拿起搁在桌上的那束玫瑰花，迟来一些地敬送到了女友面前，弯着腰对她说：“你自己看看吧？” 依然满头雾水的林允儿和男友眨眼对视，不解地拿下了插在花间的那张卡片，打开一看，一行硕大的标题就映入她眼中。 【祝林深时和林允儿相恋百日快乐!】 霎时间，林允儿的双眸陡然睁大了。 她抬头去看男朋友，站在她身前的林深时像是早猜到了她会是这副反应，笑着点头。 “等、等一下……”林允儿扬扬手，“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正式交往的？” “2015年6月19日的晚上。”林深时很严谨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6月19日到今天9月26日……”林允儿连忙掐指想要从头计算一遍，不过没等心算出结果，她就选择相信了男朋友的说法，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咬着嘴唇垂下头去。 “为什么？”她万分懊恼，甚至于有点不知所措似的埋头呢喃，“为什么我会忘记这件事呢？” “这个嘛，其实我也挺想知道答案。”林深时看上去寻常地说，“本来我看网上的说法，韩国的情侣好像都很重视交往百日的纪念日，所以也用心记着，但是看你现在的样子……” “好了！别说了！” 林允儿深吸一口气，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开始在房间里四下转悠起来。 “你在做什么？” “找手机啊！我要打电话给经纪人请假！现在大约是下午三点，从巴黎飞到首尔差不多五个小时，时间还来得及！” 林深时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说：“估计来不及了。” “嗯？”刚扑到床头随手丢开一只抱枕的林允儿回头疑惑地看向他。 “我亲爱的马鹿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时差的问题？位于东一区的巴黎和东九区的首尔，之间相差了八个小时。现在首尔那边，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听到男朋友最后说出口的那句话时，停下寻找动作的林允儿就默默地张开了嘴，模样呆愣。 林深时忍俊不禁地坐到床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说：“所以我现在不是过来了吗？时间还剩下几十分钟，在这里，我们的时间还来得及。” 从焦急状态脱离出来的林允儿逐渐变得垂头丧气。 她满脸郁闷和不高兴，歪头倒在男朋友的胸口，很是内疚地说：“对不起……我最近光注意自己的事情，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 林深时摸摸她的头，用似曾相识的话语纠正她说：“那些事怎么可以光光说是你自己的事？那也是我们俩的事情。现在时间不多了，你是要继续沮丧下去，还是要跟我一起庆祝？” “那还用说吗？”林允儿腾地直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对他说，“我们约会吧，在巴黎！” “嗯，不过约会之前，先交换礼物吧？” “交换礼物？” 林深时按着她的肩膀，让斗志昂扬的女朋友先坐好，又去拿来了一样出乎林允儿意料之外的东西，送到了她跟前。 “这是什么？” “礼物。” 见女友满眼晶亮又十分期待地接过这只需要两只手才能抱住的大礼盒，扭头看着自己，林深时的嘴边也带上了温柔的笑意。 “这是……乐高积木？” “嗯。我之前拜托他们订制的。大小放在书房的窗户旁边差不多，你不是老说觉得那边少了一块什么吗？” 听完林深时的讲述后，林允儿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盒子，但最先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块没有开机的平板电脑。 “这是什么？”她愣了愣。 “礼物。”林深时给出了个相同的回答。 林允儿茫然又可爱地问：“什么……什么礼物？” 林深时拿过那块平板电脑，开机后操作了两下，又递还给林允儿。 “你自己亲自看看吧。” 林允儿带着好奇看去，双眼便再一次睁大起来…… 她看到了一幕监视录像的画面，看背景应该是在林深时的家中。 重点是监视画面当中，此时有只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家伙翻动着雪白又圆润的身子，正趴在它的小窝上睡觉。 17、最大的惊喜 蓝天白云的背景之下，由积木搭建起来的大房子前面，携手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小人，他们俩在大树底下用餐休憩，旁边还有一只像在欢快跑动的白色小狗围绕。 这一幕画面，便是林深时送给女朋友的这套乐高积木组装完毕后的效果图。 房子和人、还有那棵树，其实都有了，林允儿的关注重点就放到了那只意外出现在俩人身边的小家伙身上。 “男亲，说明一下吧？”林允儿侧头看来。 林深时笑了笑伸出手，接过女友手上的平板电脑，调出了存在相册里的宠物体检报告等等。 根据上面的资料显示，这是只刚出生不久的比熊犬，男孩，身体各方面指数都非常健康。在电子档案的最下方，宠物店还贴心地加上了个q版标识的主人签名。 名字分别是，林深时，还有……林允儿。 “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要养一只宠物犬？” “你不是喜欢吗？” 林深时握住了女友的手。 林允儿对他微微露出苦恼的表情说：“可是我之前都说了，我没有时间……” “一个人挤不出充分时间的话，那么两个人呢？”林深时稍稍打断了她的话，一只大手覆在林允儿的手背上，掌心显得很温暖，“我只需要你告诉我，喜欢，还是不喜欢，这就足够了。剩下的问题，我都帮你解决。” 林允儿微怔地瞧着男友。 他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永远都是那么平和与宁静，但这并不代表着他蕴藏在心里的那份爱就不够浓烈。 只要她想要的东西，他就会想办法带给她。 于是，林允儿实在说不出再要拒绝的话了。 她只能无奈地低下声来问：“你已经买下来了对吧？” 林深时立刻听懂了她的意思，嘴角自然而然地上扬，难得也像个邀功的小孩子一样，较为得意地说：“在你坐着飞机来到巴黎的时候付的款。因为没办法托运过来，所以只能想办法用这种方式，让你这位女主人第一时间见到它。” “这也算是百日纪念的礼物吗？” “当然了。” “那我就收下！” 林允儿终于像是坚定了念头，但很快，她看看手里的平板电脑，口中又可爱地发出“呜呜”的哀叹，整个人在床上半趴着埋下身去。 那长而柔滑的黑发顺着修长的手臂两侧披散滑落，犹如花儿在无意识地舒展着美好的枝叶。 坐在旁边的林深时看到她这样子，又是忍俊不住。 他很清楚自家女朋友眼下脑子里的想法。 “允儿，不想要随意地承担责任，确实是件好事，这代表着你拥有充分的责任心。可是，我们总不能为了担心自己没办法做好一件事，然后只去一味地回避吧？” 林允儿抬起头，那双清澈如鹿的眸子穿过额前垂落的发丝，看向了在她床前蹲下，满脸温柔的男人。 她从他注视自己的目光之中，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力量。 “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害怕承担责任了。我们换一种思路，把‘害怕做不到’，转变成‘努力想要做到’怎么样？这样即便将来遇到了再大的困难，我们也能产生足够支撑下去的力量不是吗？” 林允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低头笑笑，嘟囔着说：“你这语气怎么那么像是我阿爸在我二十岁那年和我说的话？” “因为你现在确实又来到了人生的一个新阶段。林允儿小姐。”蹲在她身前的林深时煞有介事地说，“你从现在开始，可要对我还有ryan好好负责了。” “‘ryan’？”林允儿的注意力顿时被转开了。 “嗯，我刚取的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林允儿思索地皱起眉，说：“我想起一个更有纪念意义的昵称。” “什么？” “咱们俩正式看的第一部电影，你还记得吧？” “你是说《about time》？你想用男主角tim的名字？”林深时试着问。 林允儿摇头：“女主角，我想用饰演女主角的那个女演员的名字，‘rachel（瑞秋）’。” 林深时的脸上不由露出惊讶之色，他不太理解地问：“为什么要用女演员的名字？角色名不行吗？” 林允儿的反应有些异样，她不好意思似的瞅了瞅男朋友，嘴里就很小声地说：“因为我觉得给宠物取名叫‘mary（玛利亚）’不太好……” 林深时愈发奇怪，他倒是领会了林允儿话里的含义，又问：“你不是不信教吗？” “可是我偶尔也会去教堂啊。”林允儿的语气逐渐恢复正常，生出底气地说，“我还受过洗礼呢！” “是吗？名字（洗礼名）是什么？” “anna（安娜）。”林允儿下意识回答。 男人当即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拉长鼻音。 被男朋友三言两语就试探出心思的林允儿微红着脸，之后就故作强硬地说：“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取这名字！不行吗？” 林深时哑然失笑：“行倒是行，问题是，这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吗？” 林允儿浑不在意地讲：“为什么非要是男孩子的名字？现在我是它偶妈了，名字的话，只要我叫得顺口不就行了？” “呀，你就不替孩子考虑考虑吗？”林深时说着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而且怎么说我也是它的主人，你总得参考一下我的意见吧？” 他倒也不是真的十分在乎一个宠物的命名权，但像这样和林允儿进行日常式的讨论，让他觉得挺有意思，也就不介意多“纠缠”一阵。 “啊，有了！” 林允儿突然说：“干脆把两个名字合起来怎么样？” “合起来？”林深时困惑地笑着。 “嗯！”林允儿兴奋地拍着手，“‘rachel’就简称成‘rae’，‘ryan’和‘leo’都是狮子的意思。两个词凑起来缩写一下，名字就叫作，‘rae-o（莱奥）’！怎么样？” 林允儿看上去很是满意地抱住了男朋友的手说：“你看，男孩子的名字、我取的名字，‘莱奥’也和‘leo’的发音相近，反正都是狮子嘛。这下子条件全都满足了。你总觉得可以了吧？” “‘莱奥’？” “嗯！‘莱奥’！” 不得不说，这是个发音很常见、实际书写却不那么常见的宠物名，但在念了两遍后，大概是由于提出名字的那个人，林深时竟然也爱屋及乌地觉得这名字读起来挺顺口。 “好吧，我同意。” “确定吗？” “嗯。” “太好了！” 见到了想见的人，得到了出乎意料之外的礼物，此刻和男朋友正处在世界著名的浪漫之都的林允儿反而更加有了想要快点买机票回去的念头。 “好了，已经是体验角色之前最后的行程了。”林深时按住她的肩膀，安抚着女友说，“接下来你至少有一个月的自由时间，想做什么事就留到那时候再说吧？” 最近林允儿一提起这事心情就会大好，这会儿也不例外。 一听男友提及她结束巴黎之行后便能暂时脱离艺人生活的事情，林允儿那双缀着卧蚕的眸子就笑得像月牙弯起。 “不过有一点挺遗憾。”她抿着嘴说，“公司最后说是怕引起太大影响，没让我去naver那边。” 林深时瞧瞧她，突然说：“我其实还有一份‘礼物’要给你。” “嗯？”林允儿马上眨眼看他。 “你之前说，公司安排你去的那家公司叫什么？” “好像是家刚成立两年的新公司，名字叫……‘unicon’？” “这就是我给你的另一份惊喜。” “什么？” “我最近大概会有新的工作调动，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去一家新公司里任职。” 面对着林允儿如同意识到了什么渐渐睁大的双眼，林深时对她意味难言地说： “那家公司的名字就叫作，unicon。” …… “《love is 爱·小时光》？欧捏你平时还看这种书吗？” “这又是什么？中文辅导教材？欧捏，你要学中文？” 蹲在那边地上封箱的裴珠泫没好气地回头说：“呀，我让你帮忙收拾，你在做什么？” “我现在可是免费劳动。谁让欧捏你之前那么着急赶回宿舍，连自己的东西都没有全部带走……” 裴褚琇正嘀咕着，余光又冷不防瞥见纸箱里有一本巴掌大的记事本。 她刚要伸手，放在边上的手机忽然就响起一声提示。 几秒后，刚扯下一段胶带要贴的裴珠泫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吓人一跳的尖叫。 “欧捏！” 没等她惊魂甫定地拍着胸口准备转身训斥，她就见妹妹拿着手机，欣喜不已地跑过来说：“我面试通过了！” 刚要发火的裴珠泫愣了愣，而后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又像往常那样轻柔地说：“辛苦了，我们褚琇。” “嘿嘿……不过，有个地方很奇怪。” 裴褚琇低着头蹙眉。 “奇怪的地方？哪里奇怪？” “公司的名字……” 裴褚琇将手中的手机转过去，展示给姐姐看她刚刚收到的那条入职信息。 “为什么会叫‘unicon’？” 18、你平时就这样吗？ …… 那天在深林俱乐部的茶室，当看到那张由林深时拿出来的报销单据之后，坐在他对面的老人好像一下子就全都明白过来了。 “有意思。” 曺赫似笑非笑地俯身往前，放下了手中一直攥着的那枚兵棋，恰好就落在那张报销单的旁边。 “情况，我好像大致了解了。现在我们俩可以谈一谈了，有关于之后的事情。” 还在观察棋局的林深时抬起头来，语气依旧镇定地问：“之后的事情？” “你不是期待了很久吗？” 曺赫笑着往后靠了靠。 “不光是你，外面的很多人可能也在猜……如果，你真的完成了约定，我应该给你一个什么样的奖励才好？” 林深时垂下了眼，面上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应有的恭敬，言语却渐显犀利：“只要不是一锤子买卖，商人总会拿点甜头出来，这样双方才好有下一次的交易。商人，也可以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嘴巴倒是很厉害。”曺赫摇摇头说，“可是，你怎么确定一定会有下一次？” “因为您总不可能真的只是为了单纯想要考校一下我才把我找来不是吗？我们之间可不是这样的感情。”林深时不假思索地说出了一番落到曺诗京等人耳中绝对称得上胆大包天的话。 他迎着老人的视线，平静地说：“这个所谓的约定，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我能因此得到什么，而对您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只是我这个人合不合用而已。雇主，还有被雇用的人，两边如果需要达成长期合作的关系的话，从一开始，您总得给我一点福利吧？” 曺赫开始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他的目光很快又落到了身前的棋盘之上，嘴里说：“我们今天的这场对话……还真是，越来越不像是长辈和晚辈见面了。” “本来就不是，即便装得再像又有什么用？”林深时又大胆地随口回答，“说实话，集团的会长与底下的职员，这样的工作关系反而让我觉得更自在。反正，我终究不会成为您的亲孙子。” “这个嘛……” 歪靠在椅子里的曺赫低头研究着棋局，笑着低语：“世事也很难说？站得越高，你就越会明白，拥有可能性这种事，本身就是一种让人担心又相当重要的资本。” 老人说着话就伸出手，似乎想把方才丢下的那枚兵棋重新抓在手里，但手在棋子的上方犹豫了一会儿，迟迟没再采取下一步的动作。 最终，他抬眼看向面前这个今天再见气质愈显沉稳的年轻人，眯着眼就忽然说：“好……既然你做了该做的事，我也会做我该做的事。你想要的东西? 我可以先给你一部分。” 林深时顿了顿，接着说：“多谢您。” “算了，本来就不含谢意的感谢听着有什么意思？”曺赫随意地摆摆手? “你也别以为我给的东西很容易拿。现在有一家叫‘unicon’的公司? 你知道吗？” 林深时似是惊讶地看看老人? 旋即点头：“嗯，我知道。” 曺赫听到他这回答也不意外，似乎林深时至少也要有这种程度才有资格去完成他所想的那些事。 “你准备准备? 后面去这家公司上班吧。”他语出惊人地说。 林深时的反应明显愈发讶然? 但没多问半句，颔首应了下来。 一老一少两个人在茶室里又秘密地交谈了片刻后，守在边上的人就很有眼力劲儿地走过来? 扶着曺赫从座椅上站起。 “好好做……应该有自信吧？” 同样起身恭送的林深时低了低头? 嘴上所说的话却引得老人身边的几个人有些侧目：“说实话? 没有。不过? 我会尽最大努力试着完成看看。” 曺赫哑然地用手指指低着头的林深时? 问左右的人：“这几年是第一次吧？有人在我面前敢这样说话？” 周围的人均是弯着腰不应声? 也没把夹带惊异的眼神投向林深时那边，各自都好好地藏住了情绪。 “没自信也给我去做好！” 见没人敢说话，曺赫回过头来，总算对林深时稍稍板起了脸，那副看着严肃又貌似压根没生气的样子反而更加令人心惊胆战。 “总之? 你要的‘甜头’? 我给你了。你如果不能给我想要的东西? 你就再也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了。你最好自己清楚这一点。” 曺赫刚要在一群黑衣人的护送之下离开? 忽地又侧过身说：“不要把你努力的动力全都寄托在所谓的感情上面。” 林深时正巧也直起了腰，望向了他。 “如果说男人是天，那女人就是地。看起来绝配对吧？毕竟拥有天地才能组成世界。可是? 其实天和地分开也不会怎么样，天还会是天，地还会是地，大家不会离了谁就活不下去。” “这算是作为长辈，我今天特别给你的劝告。不要以为人生只有那么一个人，那样的话，你这个人也会很容易完蛋。” “你要明白自身的重要性才行。” 老人的话算是说得语重心长，哪怕是曺诗京等曺氏子弟，以往在家族内部，也很少能够听到曺赫这样以长辈的身份进行劝导，仅从这一点来讲，林深时今天这趟来深林俱乐部的价值已经很充分了。 可是，对于曺赫的这番话，林深时给出的应答却是—— “这个嘛……如果光从商人的角度来说，所谓的天空一点价值都没有，现在的地皮不知道有多昂贵。所以我觉得吧，论起重要性，可能还是‘地’更重要一点？” 茶室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奇怪。 曺赫一张老脸上写满了古怪，他问林深时：“你这小子，平时在你女朋友面前也是这么说话吗？” 正在旁听的人大多不由自主地愣了愣。 这是什么反应？会长竟然没生气吗？ “当然不是。” 面对着老人异样的眼神，林深时微微一笑，回答着说：“也许是今天在您面前，我的状态有点不正常吧？” …… “你这是有点不正常吗？完全不像话好吗？” “哪里不像话了？”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调职的事几周前就决定了，结果我前不久告诉你，我体验角色的地点换成了你即将去任职的公司，你居然憋到现在才告诉我，这难道还要我称赞你吗？” 牵着女朋友手的林深时笑了笑，脸皮挺厚地说：“称赞吧，我平时在别人面前也经常称赞你呢。” “嗯？”林允儿的注意力暂时被转移了一下，“你称赞我什么了？” “嗯……称赞你的价值？” “什么？” “就是，”林深时还是那股神神秘秘的语气，“大约就是说你看起来很像身家不菲的财阀公主？比如家里地皮很多的那种？” 林允儿怔神似的打量着男友，最后一脸认真地说：“今天是莱奥和我们见面的第一天，我饶你一回。” “是吗？既然是这样，林小姐，能不能先把你男亲的手放开？快捏红了。” “忍着吧，林先生。我现在非常想在你的肩膀上咬一口，但你女亲我也忍住了。” 然后，酒店里的这间客房就莫名陷入了安静的状态。 脸上挂着埋怨神情的林允儿斜眼瞅瞅男朋友，问：“为什么不说话，一直盯着我看？” “我大概疯了。”林深时忽然说。 “说什么啊？” “现在居然开始觉得你凶巴巴的样子也很好看了，明明在脑子里面根本想象不出你的长相。” 林允儿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说：“你非要这样吗？” 男人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彼此四目相对，耳畔则有很郑重的话语传来：“我爱你。” “呀，别这样。” “我爱你，林允儿小姐。” “别这样！我都跟你说了别这样！” 不知不觉就晕乎乎地被男人趁机搂进怀里的林允儿看上去格外气恼地握紧拳头，捶了捶男友的胸口，力气却没几分落到实处。 几秒后，她窝在他怀里，哭笑不得地仰起脸来说：“以后再敢用这招来对付我，我就……我就不煮饭给你吃了！” “哎一古，真的是很有力的威胁呢？” 男人得胸膛又招来了一记拳头，这回力道就大了很多。 林深时微笑地抱着女友躺在床上，脑中的思维却在飘远。 老实说，他其实是猜不透曺赫作出这一安排的目的和理由，所以之前才犹豫着该不该把实情告知给林允儿。 不过现在想想，考虑再多也没用，允儿的计划不会改变，他所受到的人事调动也不由他自己说了算。 接下去一段时间，他们这对挺苦命的小鸳鸯终究是得在同一个职场工作了。 “哦对了。” 林深时出了会儿神，突然就想起什么，低头对怀里的林允儿说：“最后还有一个‘礼物’来着。” “还有？”林允儿疑惑地仰头看他。 “嗯。不过这个‘礼物’就不是我送的了。你需要自己回国之后，亲自去见一见才行。”林深时意味深长地说。 19、他是个好男人 “抱歉，林小姐。我在这里为我以前的行为，真心地向你道歉。”说完话后，站在女孩面前的申旻就出人意料地弯下腰一躬到底。 林允儿忍不住回头看向了身后的男朋友。 原以为所谓的道歉宴不过是个双方彻底冰释的由头，没想到申旻摆出的姿态会这么正式。 林深时同样惊讶地扫了一眼还弯着腰的申旻，起身揽住女友的肩，帮她接过了话头，“好了，装装样子差不多就得了。” 他的这句话很好地中和掉了眼下的这股严肃气氛。 申旻直起腰，换下了那副前不久还挺诚恳的神态，皱着眉说：“让我道歉的人是你，让我差不多得了的人也是你，你这家伙，性格简直和我妹妹一样反复。” 林深时牵着女朋友的手坐回去，头也不抬地说：“你心里很清楚我要的东西是什么，我也很清楚你今天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咱们就别说得好像彼此真的很真挚一样好吧？” “呀，你再说下去，允儿都该伤心了。” “所以你把事情做好一点多好。” “不是，我都这样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在我的预想当中，如果theer能以你的名义发布一封道歉信那就再好不过了。” 乖乖跟着男朋友的林允儿暗自捏了捏他的手。 结果让她颇为吃惊的是，申旻在听到林深时这个明显更该归类为无理取闹的要求之后，竟然丝毫没有生气——或者该说，他压根就没把林深时的话当成是一种冒犯。 俩人就真的如同那种私交甚笃的好朋友一般，意外地斗起嘴来。 “这样的话，你还不如让我直接去sm公司当众道歉呢。”申旻很没形象地龇起了牙，这副模样是他在外界无论如何都不会显露的。 “倒也不是不行。”林深时貌似思索着说，“你这半年来不是一直都在试图拉高自己的知名度吗？反正在你的努力之下，sm和theer的名字如今在公众眼里也有了一点捆绑的趋势。干脆你再加一把火好了。” “呀，我要是敢这么做的话，你信不信理事会那帮老家伙会直接取消掉我继承人的资格？” “说起来，你就那么自信你妹妹没在你背后搞点小动作？我和申娜接触虽然不多，但我可不认为她和我妹妹一样，属于那种人畜无害的类型。” “你现在是在向我炫耀吗？” “你居然听不出来？” “呀！” 两个男人之间十分幼稚的对话使得在场的两个女人都忍俊不禁。 这对于她们来说也是乐见其成的事。 郑秘书心里很清楚，在目前和申旻有所往来的人里面，林深时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他既不像曺诗京他们那些真正的财阀子弟，拥有许多的顾虑，他本身和林允儿相似的境遇也很大程度地增加了林深时出手帮助申旻的可能性。 假如林深时将来真能在han shin集团内部取得一席之地的话，那么他毫无疑问会是申旻日后和家里对抗的一大助力。 因此，若是两人能成为真的朋友，不管是站在自身的角度来考虑，抑或单纯为申旻以后的事业道路着想，这在郑秘书看来当然都是好事一桩。 至于说林允儿的想法? 那就简单很多了。 在她想来，自家男朋友由于从小到大的识别障碍，很难交到几位知心的朋友? 倘若申旻能成为其中之一? 林深时内心的孤独感就能减少一分。 只是在这样的基础之上? 林允儿就毫不介意申旻和林深时能够结成友谊，哪怕申旻这人留给她的第一印象谈不上有多好。 “好了，不开玩笑。” 申旻忽然拿着酒杯? 转向坐在林深时身边的林允儿。 “林小姐? 我听说……前段时间，你私下和李代表见过面了？” 被他注视的林允儿愣了愣。 谈到这件事，就连总是习惯在私人场合也保持着工作态度的郑秘书都情不自禁地看了过来。 她拿着筷子的手? 默默地攥紧了。 曾几何时? 她也遇到过相同的事? 但那一回? 她遭遇的阵仗可要大得多? 其经过和结果? 也不像李溪午和林允儿见面时那样平和，反而充斥了不少往常在电视剧当中才能见到的狗血情节。 很遗憾的是，即便过程和电视剧一样狗血，郑秘书当时的表现却没办法像那些女主人公一样做出一个狗血又潇洒的应对。 所以，她很想知道? 有着和她类似经历的林允儿? 情况又如何呢？ “我……没错? 我和深时的亲生父亲见过面了。” 在几个人的注目之中? 一开始还对申旻的提问有些讶然的林允儿很快予以了肯定的回答。 她似乎明白申旻接下去想问什么，马上不假思索地补充说：“我也说不准自己当时的表现如何……但从结果来说，最后是深时出现帮我解了围? 所以，那次见面应该算是我输了吧？” 包厢内顿时变得稍稍安静。 旁边的林深时略微皱眉，刚想开口，林允儿就心有灵犀般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那轻柔的力度像在无声地告诉他，她此刻心情的平静。 大概也没料到会得到这种回答的申旻若有所思地瞧瞧说出这些话时一脸坦然的林允儿，嘴里突然又问：“你应该知道他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吧？” 林允儿点头说：“大致知道。” “即便如此，你现在还是选择和他在一起？” “当然了。”林允儿眨眨眼，似是不解地看着他。旋即她就回头去看身侧的男人，脸上嫣然一笑，眼底含着化不开的柔情，“我不会和他分手的，永远。” 猝然间听到别的情侣当面的表白之语，申旻和郑秘书露出的表情都相当古怪。 “既然是这样……那我之前所说的话，林小姐你其实就完全可以视为是我自己发自内心的道歉了。” 众人的视线又汇聚到了申旻身上。 只见他举起酒杯，一改平日里不大友好的性格，对林允儿看上去很真诚地说：“我为自己之前的行为真心地向你道歉。我现在说这话不是因为你男朋友的缘故，而是因为你本人让我觉得我应该向你道歉。” 林允儿面上颇为意外，但她低头想了想，也拿起酒杯，回答说：“好，我接受。” 看到这一幕的林深时和郑秘书都不由得笑了笑，申旻和林允儿碰完杯后也是感到了一身轻松。 倒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林允儿心里不怎么感慨。 距曺诗京的生日晚宴早已过了几个月的时间，纵然是曾经有过冲突，林允儿心上其实早就不记挂当初的那点事了。 她向来是个大度的人，偶尔的小肚鸡肠只针对自己在乎的人或事，现在更是如此，毕竟，现在她的眼中常常都看不见旁人了，满心满眼只有那一个人…… 解决完整场饭局最主要的头等大事后，在席上，四个人相处的氛围显然就融洽了很多。 没过多久，申旻就暗暗使了个眼色，把林深时叫到了包厢的阳台外面去。 “你和老人家的事，现在已经传开了。那个人叫‘徐白东’对吧？他也算是托你的福了，现在连我父母都知道他的名字了。” 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林深时迎着拂面而来的晚风，眯着眼摇摇头说：“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不管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总之，他能在老人家的眼皮底下协助你办成那件事，这就足以让人高看他一等了。” 申旻刚从怀里掏出一包烟，见林深时盯着自己看，挑眉说：“怎么了？又不是在里面。” “允儿等下没准会闻到味道。” “所以呢？” “我讨厌身上气味很复杂的人，我不希望自己女朋友这样，所以我也会努力不在她面前这样。” 这会儿若换成李正尧在场，大概率会对说出这话的林深时投以鄙夷又痛恨的眼神，但申旻在听完林深时的这番言论后，居然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也是。”他老实地收好了那包烟，再抬头看向林深时后，目光中还出现了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 林深时没打算和申旻展开交流这方面的话题，他很直接地问：“你找我出来就为了这事？” “当然还有别的事。你被老人家丢去别的地方，那接下来theer和hart的合作怎么办？” “照旧就是了。”林深时回过头去望着阳台之外的城市灯火说。 以theer集团与han shin得关系，姜民宇再觉得申旻是个烫手山芋，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地把人往外推，至少得等前面签好的合同到期之后再说。 申旻又下意识做了个掏烟的动作，“那……你和那个irene的事呢？” 林深时当即转头看来，眼里带着诧异和别的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 “别瞪着我，我妹让我问的。” …… “欧捏！” 又听见客厅方向传进来的那声大喊后，正在静静看书的裴珠泫闭眼叹气，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个妹妹。 20、成双对 自九月初发布组合首张正规专辑以后，裴珠泫就恢复了往日的忙碌状态。 只是这大半个月忙下来，裴珠泫和成员们的心情都有些微妙的沮丧。 她们这次打歌的成绩不能说不好，主打歌《dumb dumb》目前已经拿到了四个一位，但是这段时间以来，网上有关sm公司的热议却大多是另一个话题。 时至今日，关于林允儿新恋情的新闻热度依然没有完全消散。 尽管一名顶尖idol的感情曝光确实比所谓的新人组合回归的消息要引人眼球得多，但这件事的后续影响居然能在整件事本身没什么争议内容的前提之下延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甚至还可能更长，这种强烈的对比显然冲击到了前不久才刚刚庆祝完组合出道一周年的red velvet成员们。 前两天在宿舍里，金艺琳嘟囔了一句“允儿欧尼一个人好像就顶得上我们五个人”，尽管裴珠泫当时就说教了忙内两句，但她看着其他成员的反应，神情也不由自主地变得默然。 “欧捏，放弃算了。” 正戴着副平光眼镜在网上查找资料的裴褚琇嘴里突如其来地说：“不要一直拖下去让自己受伤。” “你说什么？”一道似是疑惑的声音近距离地传来。 还盯着电脑屏幕的裴褚琇面露无奈地回过头去，看向了坐在她身后沙发上看书的姐姐。 “你和林理事……你们俩还没断干净对吧？” “把话说清楚一点。” 同样戴着一副眼镜的裴珠泫翻过手上中文教材的崭新一页，非常平静地说：“什么叫‘没断干净’？我和他，只能算是我单方面的好感而已。人家林理事又没和我谈过恋爱。” 打从那天在停车场把话算是彻底讲开之后，裴褚琇如今在她面前谈起某人也无所顾忌了。 “所以说啊！”裴褚琇忍不住摘下眼镜，盘着腿侧过身来，“你究竟为什么放不下他？明明就是单恋！” “你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我还没有放下？” “因为你妹妹我长着眼睛啊！眼睛！” 裴褚琇抬起手在脸上胡乱比划，她叹着气说：“欧捏，我们现在就专心地工作，不行吗？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都在犹豫是不是该和偶妈说一声了。” “我什么样子？”裴珠泫终于也蹙着眉放下手里的书，看了过来。 “什么样子？那种好像很正常，但和你接触之后，谁都知道你并不正常的样子！说实话，我承认林理事是个很不错的恋爱对象，如果不是欧捏你，我说不定都——可是！” 裴褚琇高高举起了双手，制止了自己眼前那道娇小身影准备拿起抱枕砸来的动作。 “可是！人家现在都摆明要和你划清界限了啊。既然他这么绝情，你何必又要这么深情呢，欧捏？” 裴珠泫在妹妹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缓缓放下抓着抱枕的手。 她看看妹妹那副纳闷又郁闷的表情，突然也扯扯唇角，重新拿起腿上的书，遮住了脸说：“谁告诉你，他这是绝情的做法？” “不是，不管怎么样，你们俩好歹也算是朋友吧？前段时间欧捏你被那些记者不停骚扰，换成谁也该打通电话过来表达一下歉意吧？结果呢？什么都没有对吧？对方感觉就当欧捏你不存在一样。这样的做法还不叫绝情吗？” “倒不如说，这就是他的温柔……”书的后面忽地冒出这么一句低语来。 “什么？”裴褚琇一怔。 “没什么。” “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关于这事，以后你也别再问了……不管我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样? 心里还放不下那些事，你真的认为靠着贬低自己曾经喜欢的人来摆脱内心的感情，这真是一种好的结束方式吗？” 裴褚琇不由哑然。 她摇摇头? 终究是放弃了劝说。她看出来了? 姐姐对那个人的喜欢并非是乍然之欢? 能够轻易随着理智而飞快消退。 人真正爱上一个人是个逐渐增长的水磨工夫，而她要放弃爱那个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好在眼下的局面总不会再坏下去了? 裴珠泫总有一天能完全放下。裴褚琇心里侥幸又替姐姐感到略微难过地想着。 一件事被姐妹俩默契地揭过? 裴褚琇隔着衣服摸摸肚皮，又开始苦巴巴地望着姐姐说：“欧捏，给我饭吧？” “呀? 你不是马上就要入职新公司了吗？现在这种吃法? 等你十月份去的时候不会胖上一圈吗？”这时候正处于身材严格管理阶段的裴珠泫好心地劝着妹妹。 裴褚琇有气无力地躺到客厅的地毯上说：“我这是精神上的疲惫带动身体消耗好不好？”她扬手指指被她琢磨了一整天的电脑? “明明之前是hart? 谁知道现在一下子变成了什么……互联网公司？还是新成立不久的那种。我在网上了解了半天? 也没想明白我之后入职该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做饭？”裴珠泫没被妹妹的说法迷惑。 裴褚琇腾地坐起身来? 严肃地瞪着姐姐说：“这是欧捏你天天跑来我这里的合理费用好不好？分明自己有宿舍，还天天跑来我这里，本来我这房子就小，还要存放你的那些东西！你这是看我留在了首尔，专门把我这里当成自己的仓库是吧？” 说着话? 裴珠泫就顺着裴褚琇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时间沉默不语。 在裴褚琇的出租屋里? 现在的一面架子上正放着一盆开得还算不错的玫瑰花? 那鲜红的花瓣在阳光里仿佛沾着露水般剔透晶莹…… “说起来，你这几天，晚上睡觉没发生什么事吧？” “又是这个问题。”裴褚琇狐疑地瞅着姐姐? “欧捏你不会是在我这里放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说什么呢。”裴珠泫面不改色地回答，“没事的话就好。” 她说着，目光又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那盆花，再次举起了书，口中低低地呢喃：“没事的话就好……” 还坐在地上的裴褚琇奇怪地瞧着姐姐，总觉得她像是陷入了某个难以解开的结，正在亟待一个厘清所有事情的机会。 …… “你们俩刚刚出去说了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随便聊了聊……我刚刚还说到老林在某些方面似乎是个奇怪又温柔的人呢。” 听了申旻这话的林允儿不禁眨眨眼，坐在她身边的林深时忍不住皱着眉，暗暗向这个胆子总是很大的家伙投去视线。 虽然觉得这对话很有趣，但再说下去难免日后会被林深时找机会报复回来，申旻只好咳嗽一声，换上了个更有意思的话题：“对了，我还有份‘道歉礼物’要送给允儿你。” “礼物”？ 放下筷子的林允儿和身旁的男友对视一眼，看见林深时嘴边泛起的神秘笑意后，她就有点好奇和期待地问申旻：“我之前好像听深时也提过这事……他说，申理事您给我准备了一份大惊喜？”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惊喜，需要你自己看看才知道。” 申旻转头从郑秘书那里接过了一份文件夹，递到了林允儿手中。 女孩满心疑惑地接过翻开一看，整个人顿时愣住。 她看到了一份综艺节目的策划书，播出的频道是现今在韩国国内相当有名的有线电视台tvn，至于节目的主要内容则是以“人生已经有所建树的人们，是否在别的领域也能够拥有机智（意为程度不错）的表现”为标语，有关明星在一定时间内，以普通人的身份加入并参与各个职业真实生活的体验类真人秀。 没错……这是一档可以说为她量身制作的节目。 在这份策划书上，尤为吸引林允儿目光的一段话便是：“人生已经走在另一条与众不同道路上的艺人们，如果有机会踏上另一条路，又会遇到怎样的风景呢？” 这句几乎全然映照了林允儿曾经所思所想的节目介绍，让她的心情微微地激荡起来。 她深吸气地合上手中的策划书，看向在座的男友与对面的申旻，口中很是吃惊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算是我们公司和sm的一次合作吧。”申旻主动帮林深时接过了讲解的工作，他用很简单得语言化解了林允儿内心的疑虑，“这节目本身之前就有计划，只不过碰巧很适合允儿你而已。而且《请输入搜索词》这部电影，我们theer对它未来的票房表现也寄予了厚望，就当是我们预先做的宣传吧。” 林允儿的手悄然收紧了些，“所以申理事您的意思是……希望我出演这档节目？” “其实不光是你。” “嗯？” 面对林允儿不解的眼神，申旻忽然瞟向了林深时，“事实上……这档名叫《机智的职场生活》的节目，我们是希望你们两个人，共同出演。” 这话一说，包括林深时在内，他和林允儿两个人都愣了愣。 ◆ （第二季第4集完）-=待续=- 第4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他勉强靠着那张罩着防尘布的旧木桌刚要睡下，推拉门外面就突然响起了一阵窸窣的动静。 有人在轻轻地敲门，小声叫他：“主编？主编？” 金主编睁开眼，无奈地看向门上隐隐约约映出的那道人影。 其实不用对方出声，他也能从轮廓把她给认出来。 “英利吗？有什么事？” “主编，你先让我进去再说……” 隔着门传进来的声音听着不大真切，金主编只好倦怠地坐起身来，捏捏眉心，打开了头顶那盏聊胜于无的灯泡，然后伸手拉开面前的地推门。 门一开，这山上夜里的寒风就止不住地往杂物间里钻。 身上还披着件男人外套的英利脸颊冻得有些发红地跺着脚爬了进来。 看见她这样子，金主编就下意识皱眉，转头想找出那台他刚才试用过一次就收起来的老式取暖器。 结果英利见况吸吸鼻子，摆手说：“不用了，那东西声音实在太吵了，而且不安全……”说完她就紧了紧裹着的衣服。 金主编若有所思地看看她，仿佛明白了英利的来意，眉宇间少见地浮现歉意：“太冷了吗？抱歉……我之前只顾着要抓紧时间上山，忘记考虑其他问题了。我这里也只拿到了一条毛毯，你需要吗？” 英利愣了愣，连忙摇头：“不用，您都把自己外套给我了……我只是……”她张嘴犹豫着，最终凑到了金主编的耳边，对他压低音量说：“我刚刚有点睡不着，所以偷偷去那间小屋子看了一眼。” 金主编忍不住侧头看她，既是因为英利说出口的这件事，也是因为女孩靠近他后无意间吹到他耳上的热气。 也许是接近零下的夜间气温太过寒冷，导致麻木的耳朵似乎也对这份温暖感到格外的敏感。 按下心头刚涌起的那丝异样后，金主编就皱眉问英利：“你也知道，那位老人家说过了，他虽然能留我们过一夜，但也希望我们这些客人能遵守规矩。那间屋子不是绝对不让进入吗？” “话是这么讲没错。”英利依然没注意到自身的举动有何不妥，那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金主编，“可是，记者的基本不就是好奇心吗？难道主编您就不好奇那间屋子里有什么东西？” “所以，究竟有什么？”金主编算是看出来了，自家这个属下肯定是有了什么重要发现，才会大半夜孤男寡女地敲开自己的房门。 “门口挂着铁链和锁，我没能进去。但是吧，我在屋子外面转悠了一圈，在后面的那个林子里面，发现了个土坑。”女记者用手比划着。 “土坑？多大的坑？” “差不多能装下一个人。” 金主编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了变化。 “主编? 您相信我吗？” 在昏黄的灯光笼罩之下，英利的面容上覆盖着阴影，此时竟显得有一丝吓人。 “我敢非常肯定……那坑里? 原先肯定装着一具尸体！” 花絮二： “欧捏? 这个就留给我怎么样？” “不行！” 还在整理行李的裴珠泫一转头? 看见妹妹手里拿着的那样物品后，整个人就条件反射般地站起，伸手将其抢到了怀里：“这是我的东西！” 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的裴褚琇发愣地看着她? 旋即也鼓起嘴来? 大声说：“不是，你也太小气了吧？一双拖鞋而已！难不成还是你的宝物吗？” 蹲在地上的裴珠泫背对着妹妹。 她低头看着手上这对有着毛绒兔子头的可爱拖鞋，不为人知地垂下眼帘? 嘴中似乎很敷衍地回答说：“嗯? 没错……这是我的宝物。” “哎? 瞧瞧这样子！”裴褚琇压根没有相信她这句话? 皱皱鼻子就气乎乎地走到沙发那边坐下? 拿起只抱枕来揣在怀里。 然而过了片刻? 她又回头望望，无奈地翻着白眼起身，走回来继续帮姐姐收拾着之后要带回组合宿舍的行李。 至于低着头整理箱子的裴珠泫，从始至终都没抬头看她。 “干脆把一部分东西留在我这里算了。”裴褚琇捶着脖子说。 “等你面试结果出来再说。”耳边传来声音。 裴褚琇无语地瞥了瞥说出这话时面不改色的亲姐姐，她可是很清楚裴珠泫话里的潜在含义? 假如她面试失败? 指不定过一阵子就要灰溜溜地回去故乡了? 裴珠泫怎么可能把个人物品留在她这里？ 再看看自己租住的这间尽管不算非常狭小但也略显逼仄的出租房? 裴褚琇莫名觉得她来首尔之前所做的计划有哪一步走错了路。 没办法，谁让眼下蹲在她身边的这个女人比她要早几年从偶妈肚子里爬出来呢？作为亲妹妹，裴褚琇可是十分清楚裴珠泫文静的外表之下? 骨子里隐藏的泼辣和韧劲儿。 别说打嘴仗了，姐妹俩从小到大每次扯着头发打架的时候，往往也是个子更高的裴褚琇率先败下阵来。 这可不是能用常理来衡量的女人啊…… 裴褚琇一边腹诽着，一边老老实实地在旁边帮忙递东西。 “嗯？这是什么？”她忽然拿起一本很小巧的记事本问。 裴珠泫总算看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接过后才说：“我的笔记。” “笔记？”裴褚琇眨眨眼，然后就恍然地点点头。 她是知道的，自家姐姐一直有随手记录点什么的习惯，有时是备忘录，偶尔还会当成日记来写。 不过她这边又忙了一会儿，裴褚琇就再次侧头看了看被姐姐暂时放到箱子旁边没收纳的那本记事本，心里面忽然生出了浓郁的好奇。 她和姐姐有一年多没见面了，以往裴珠泫还能向他们这些亲友倾述一些自身的烦恼，出道后却是忙得疏于联系了。 人没了“树洞”，那就自己制造一个。 也就是说，自从裴珠泫出道以来，她所有的心声或许都被她记录在了这本小小的本子里……这里面，很可能存放着裴珠泫全部的秘密。 花絮三： “道谢的话在电话里说就行了，何必特地上门。” 林深时微笑地摇摇头说：“有些话当面讲才有意义。” 有关伊朗石油进口的那个项目，倘若没有担当主管的安世权默认徐白东的行为，林深时他们想要功成也是件不易的事。那张报销单背面的签名，便是帮助林深时轻松通过综贸财务组审核的主要原因。 尽管没再多说，但从表情来看，安世权显然也相当满意自己这名前下属的态度。 但他的脸上很快也出现了些许不易觉察的落寞，叹气说：“我付出的代价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大……我对会长的了解比你们多，对于我这种马上就要退休的老员工，会长他老人家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林深时想了想，用中文对他说：“在《黑奴吁天录》里有这样的一段对话，奴隶说，我的主人用一匹马把我买下，所以我欠了他一条命，别人则回答他，也许你只欠了他一匹马。” 安世权转头看向他。 “我对这话的认同感有一半，因为有的时候、有的机会，可能错过就不会有人再给予你了。”林深时对眼前的老人很认真地说，“我对您，确实有不少值得感谢的地方。” 安世权注视着面前的这张年轻脸庞，最终沉默地拍了拍林深时的肩膀，力度不大，伸出的手却似乎有些颤动。 他追求了很久，希望能够得到上面人的认可，但到头来，真正给予他认可的人，却是他曾经的后辈。 或许，真到了该放下的时候了。 “老公，还有林本部长，外面有点冷了，进来说话吧？” 这时，屋内传来一道声音，正在阳台得两人就相视一笑地走了进去。 ……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问各位。” “夫人您请说。” “我们家老安，他在公司里应该没有偷偷抽烟吧？” 当这名神态远比丈夫要和蔼许多的中年妇人问出这句话后，客厅里莫名静了静。 前不久在林深时跟前还端着架子的安世权连忙对在座的几个人使着眼色，众人也赶紧装模作样地回答。 “看到了吧？” 等到安世权亦步亦趋地随着妻子走进厨房后，梁恩彩就偷偷凑到男朋友耳侧说：“现在知道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了吧？” 李正尧摸着下巴，“看面相，夫人好像是狗相，正好和老安的猫相配成一对。” “你现在还喜欢卖弄自己那点神棍本事吗？”旁边有人插话。 “老徐，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李正尧没好气地皱起了眉，“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神棍？老林和允儿还是我一开始就看好的呢！” “所以你以前在背地里说我一定是奸诈悖逆之相？”徐白东悠然地说。 “喂！你怎么会知道这事？再说了，你和老林干的那点事，难道还不奸诈？” “……” 坐在边上看着两个人斗嘴的梁恩彩和林深时对视一眼，哑然而笑。 1、没有狗粮 凌晨不到五点半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林允儿醒了。 她从上一秒似乎还很沉溺的睡梦之中醒来，在黑暗里眨动有些沉重的眼皮子，然后就吸着鼻子翻身去找手机。 输入解锁密码【0429】，先关掉设好的闹钟，接着眯着眼滑动查看了一会儿未读信息，林允儿方才恍然地记起——从今天起，往后至少将近两个月，经纪人他们都不会给她发送联络的消息了。 这无疑是件想想心情就会变好的事情。 “不过，今天会下雨呢？” 她喃喃出声，看见了屏幕上角显示的天气预报：【2015年10月1日，首尔市，小到中雨/晴，22c/ 11c】。 “天气还这么冷……” 她转眼间就像个喜怒无常的小孩子，嘟囔着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一边用手顺了顺起床后的头发，一边轻手轻脚地往房门口走去。 出了卧室后，下了个小台阶来到客厅里，林允儿忽然停下脚步。 她驻足在沙发后面，侧着头出神似的望着落地窗外远方那轮即将从天边浮现的朝阳。 乌黑的瞳孔里倒映出了那片熹微而耀眼的光芒。 渐渐地，唇角便重新扬起。 “总之，会是个好日子吧？”她如此自语着。 …… 这栋房子和林允儿的家有很大不同。 首先是空间狭小了不少，一个小平层，主卧、客厅、厨房、卫生间……仿佛所有地方都挤到了一块。 当然，林允儿住进这里后倒觉得气氛很好，有种回到了曾经组合集体合宿时的感觉。 “呜呜！” “啊，抱歉，吵醒你了吗？过来这里。” 林允儿歉意地伸手抱起好像被她的动静惊醒爬动的小家伙。 “莱奥啊，从今天开始，你就要经常自己待在家里了，其他东西都无所谓，可是，偶妈搭好的房子绝对不许碰，知道了吗？” 被摸着脑袋的小比熊犬懵懂地看着女主人。 被风带动飘起的窗帘下方摆着一张小桌子，桌上精心安置着一座拼装好后放进展示盒里的积木房，在那块状组成的大树下面，正有两人一犬三道身影和睦地生活着。 “明白就好，继续睡吧。一定要长长久久地活着，嗯？” 林允儿可不管自家的宠物犬究竟能不能听懂她的话。现在还没到给幼龄犬喂食的时间，她自顾自地说完话后就扶着膝盖站起来，转身去了厨房里面。 按照她的计划，她接下去得抓紧工夫了。 林允儿打开了冰箱的门，就像寻常人家的妻子一样? 端详和思考起了该如何处理这些提前冷藏的食材。 那双微微睁大寻视的眸子，伴着那副十分认真的抿嘴神态，哪怕素面朝天? 依然非常引人注目。 一双手突然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 “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他的声音里略带着早上醒后的低沉与沙哑? 落在林允儿耳中却显得痒痒的? 很撩人。 “那你呢？这么快就到五点半了？”她偏头去看把下巴搁在她肩上的男人，眼里自然而然地涌出浓郁的笑意与柔情。 她低头想掏出装在围裙口袋里的手机，挺委屈地小声说：“我刚刚下床的时候还特意放轻了动作? 不想吵醒你呢。” “如果我连自己抱着睡了一个晚上的人不见了都没发现? 作为男朋友是不是太失职了点？” 林允儿的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鼻音。 她抬起手，张开纤细的五指说：“手？” 男人很听话地依言把手放到了她的手上，同样张开五指。 林允儿的手和男友紧紧相扣? 只见各自的无名指上都戴着一枚款式相同的戒指。 女人的唇边就泛起了笑? 在男人的手背上亲了一口? 之后转过身来? 摆出了一副刚刚睡醒的迷糊模样? 整个身子如同赖到了他身上? 双手抱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闭上眼说：“别动，再让我睡一会儿……” 林深时小心地抱着她，以防她摔倒受伤? 嘴里无奈又温柔地说：“先去洗脸刷牙吧？反正我都醒了? 你也没必要偷偷给我准备什么惊喜。” 果然? 这男人总是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真正就是她的克星！ 女人嘟嘟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男朋友的怀抱。 在略显拥挤的卫生间里，嗡鸣而有节奏的刷牙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并排站在镜子前? 两个人瞧着镜中拿着自动牙刷、满嘴白沫的彼此，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还在刷牙的林允儿歪头顶顶男朋友。 男人则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肩膀，身体依偎在了一起。 等到后面吃早饭时，共同坐在那张林允儿前两天刚买的小饭桌旁边，林深时就忽地说：“对了，我的入职金今天应该到账了。” “入职金？这么快吗？”林允儿惊讶地端着一碗汤走出来，“你不是才入职吗？” “组长级别和普通职员不太一样吧。而且本来我们俩就是特殊状况……”林深时接过碗尝了下，冲着女朋友竖起大拇指，“今天的味道比昨天还要好。” “是吗？”拉开椅子坐下的林允儿挑挑眉，也端起自己的汤碗微笑地说，“难道是因为你今天陪在我身边的缘故？” 男人抬起眼看她，失笑地问：“难道我之前没有陪着你吗？” “那可不一样。最近等我起床，你都已经晨跑回来了，我连你起床的样子都没看到！” “所以今天就特意早起，打算等我从房间出来找你的时候，吓我一跳？” 被男友完全说中心思的林允儿也不见害羞，喝着汤理直气壮地说：“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嘛，还是人生第一次正经地拿着职员证去报到。我总得做点什么，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吧？” “我看你可不像是紧张的样子。” “那是因为有你在。有你在的话，我不管是料理还是做别的什么事情，全都会自信满满。” 不得不说，林小姐在恋爱以后，性格和某人越来越像了。 “亲爱的，你说，我的ojt时间会是多久？五天？还是像你一样的一天？简单一点？” “这个我可不清楚。不过，听说负责给你培训的前辈还是我认识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林深时整理好用完的碗筷，起身送到了厨房的洗碗池里。 “你认识的人？我也认识吗？”林允儿惊奇地问。 “你应该也认识……” 拿上外套和公文包的林深时刚要走去玄关换鞋，冷不丁地瞥见女朋友眼巴巴的表情，只好哑然一笑，走回去，弯下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不过，”他补充着说，“这是你自己的工作，我希望你不要过度借用别人的帮助。可以吗，林小姐？”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形象？”林允儿噘着嘴在男友的脸上回亲了一下，“放心吧！到时候在公司里遇到，我肯定装作不认识你！” 林深时嘴角翘着，捧住她的脸又在那红唇上吻了吻。 “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侧身挥手告别，刚带上门的林深时扭头就被冲到面前的摄像机略微吓了一跳。 “从现在开始就要拍吗？”他有些意外地瞧着自家门口这一大群人。 在他面前扛着那台摄像机的vj回头征询pd的意见，得到点头的回应后才开口回答说：“对，有的片段或许后期剪辑的时候能够用到。您不必紧张，当我们都不在就行了。” 林深时正要说话，身后的门就被人猛地打开，追出的林允儿还没张嘴也看见了节目组的镜头，下意识就抬手遮住素颜的脸颊，哭笑不得地说：“从现在开始就要拍吗？” 这是什么默契的发问？ 几名站在后头的工作人员脸色古怪地对视偷笑。 按常理，主要嘉宾的画面是不该出现幕后人员的声音的，但反正刚才也回答了林深时的问题，这名节目组vj就颔首说：“现在还没正式开始，两位轻松一点就行了。” 轻松一点？ 本职是艺人的林允儿得表现明显要比男朋友从容得多，在回过神来后，她就不好意思地笑着，双手捂着嘴，对早早就到场准备的节目组鞠躬问候，转头递给了林深时一把伞。 “我刚刚看了天气预报，说是今天会下雨呢。” “哦，谢谢……不过，等会儿到了公司再给我不也可以吗？” “我才不要呢。”林允儿背着手眨眼，“我都说了今天在公司遇见一定不理你了。” “呀。” “怎么了？” “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饭吧？” “哼，现在才想着和解？” “嗯。对不起。” “好吧……原谅你了。bobo？” “……” 在场的节目组众人全都默默听着俩人的对话。 有人忍不住低下头翻开了手里的文件夹，犹豫再三，有张原先觉得不大合适的备选宣传图被他放到了最上面那层。 在阳光下，通过透明的文件夹封面，彩色的宣传单上清晰地印着： 【罗曼史与现实并存的职场live秀!11月12日，tvn《机智的职场生活》正式放送!】 2、Welcome to Unicon World! “unicon”，这是一家近两年来在业界还有少数用户群体之中才会流传名字的新生门户网站与搜索引擎网站。 林允儿最初得知公司把自己安插进了这么一家名声不显的新公司时，心里自然有些失望。 她也有常人都有的心态，也期待着能够进入像naver那样在韩国国内人尽皆知的大公司见识见识。 unicon本来不在她的期待范围以内。 谁知道后来林深时告诉她，他预计也会在uncion内部工作一段时间，并且申旻与theer还横插了一脚，又向林允儿和sm公司丢出了一份似乎没有理由拒绝的提案。 尽管林允儿的确很想自在地体验首次的社会生活，但是考虑到剧组前期的宣传需要，再加上申旻在劝说时提出的某些诱人说法……最终，她还是答应了出演那档定名为《机智的职场生活》的真人秀节目，担当该节目的首位明星嘉宾。 今天是十月份的第一天，也是林允儿准备去unicon报到的日子。 按照之前收到的短信通知，她的报到时间会比正常上班稍晚一些，所以在林深时出门之后，她先请节目组进了屋，在卧室里迅速打扮完后才来到客厅里，接受预先的采访。 “允儿今天的模样有点特别啊？” “啊，对。” 面对着镜头和一众工作人员，端庄地坐在众人眼前的林允儿习惯性地抬起手，掩嘴而笑。 “因为……真的是人生第一次。第一次去公司上班，也是第一次录制像这样的综艺节目，所以，特别地参考了一下网上的意见，把头发剪短了。” 说着话，林允儿就朝着正在录制的摄像机展示地歪头捏起了耳边的一撮头发。 围在监视器前的节目组人员其实都明白林允儿口中所谓的“把头发剪短了”是一种很简略的说法。 因为仔细观察的话，他们都能看出林允儿现在的发型仍然存在着不少造型师的心思。 它将林允儿的头发剪成了两个层次，长的部分落至肩头，发梢微微烫了个外卷，增添了足够的俏皮感，短的部分则刚好垂至耳下，与斜分两边的刘海一样烫了个弯曲的内扣，完美地衬托出了脸型的优越。 “果然……女艺人即便是去上班也和普通人不一样。她嘴里的简单的造型和我们公司女职员口中的简单好像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种精致的‘平凡’还有和普通人的对比感，不也正是我们节目想要体现的内容吗？” 几名工作人员在后面窃窃私语，略显异样地望着谈笑自若地回答着节目组提前准备好的各个采访问题的林允儿。 在他们看来，林允儿的表现无可挑剔，纵然是初次合作，对方的落落大方与身上仿佛天然带有的那份亲切感，皆让在场的人忍不住对其心生好感。 可是……偏偏就是这种轻松应对节目的姿态，让几人的心情有点微妙的怪异感。 …… “那么? 我出门了！” 由于早早就对过答案，整个流程也不算长，在结束采访后? 林允儿请所有人喝了杯茶? 大家就各就各位? 开始了正式的拍摄。 节目组的vj重新扛起机器，跟着林允儿来到了家里的玄关前面。 她此时已经换了身很典型的黑色职装，还背了个斜挎包? 一边开门往外走出去? 一边回头对还留在屋内的人们矮着身，微笑地挥手致意。 这自然是出于节目的镜头需求才特意拍摄的画面。 然后，vj还会跟在林允儿的身后? 一路扛着摄像机随行着她走到外面去? 拍下林允儿第一次上班沿着坡路往上走去的背影镜头。 这一幕景象? 兴许会作为《机智的职场生活》第一季第一集最初的画面进行播出。 在笑着离开家时? 林允儿的表现还很平静? 但等到和节目组暂时分别后? 她戴好口罩，内心却渐渐生出了一股久违的紧张感来。 《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需要表现出艺人作为普通上班族的真实生活，节目的拍摄当然要从方方面面着手，于是出行就成了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 再三探讨过后，节目组决定在上班第一天? 由林允儿来自主选择出行。 节目组会派人跟在后面? 以防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但他们只负责当隐形的保镖? 在上班途中的这段拍摄，节目组的pd很大胆地全权交给了林允儿自己来做——对，他们甚至没有准备好台本? 只是让林允儿自己去选择用哪种方式出行上班，同时嘱咐她提前想好在上班过程当中的十几分钟或者几十分钟内，她该对观众们谈及什么样的话题，无论是介绍今天的心情，或是聊点她想说的话，全都没问题。他们不会多加干涉。 这是节目组为了增强观众们的共情与节目效果做出的选择，林允儿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她并没有任何推辞，然而等到实际操作的时候，她才充分意识到了困难。 “大家知道‘unicon’吗？” “所以就是说……我吧，我从今天开始，将进入这家互联网公司，进行一个半月？或者两个月左右的实习。具体的时间，听说是要看我在公司里的表现如何，呵呵呵……” 跟在林允儿身后的节目组人员均是低头憋着笑，他们在林允儿的身上别了隐藏的麦克风，再加上手机画面传输，他们也能实时听到和看到林允儿一路走来在镜头前所说的话与进行的介绍。 不得不说，虽然他们都能看出林允儿在努力调动气氛，但几乎从未经历过类似情况的她在节目里变得像是笨拙学步的小鸭子似的，即便是后期会有所剪辑，节目组的人员估计到时候的节目效果依然会挺尴尬。 不过，这也正是他们想看到的情况之一。 人一旦暴露了尴尬的状态，被隐藏起来的诸多情绪也会很容易流露出来。 先前在家里采访时还不太明显，眼下到了上班路上，节目组的众人终于在林允儿身上看到了一点他们想看到的样子……那种初涉社会的新人第一天走在上班路上的紧张而忐忑的感觉。 站在飞驰于城市地下的地铁列车上，收好自拍杆、只是简单拿着手机对准自己的林允儿左右看了看。 列车里的声音略微嘈杂，但每个人的注意力差不多都集中于自己的身上，他们要么看着手机，要么坐在座位上闭目休憩，要么就是同身边的人正在说话。 没人去关注她。 因为此时此刻她不再是艺人的身份，她甚至不是以乔装逛街的目的出现在这里……她现在和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一样，只是作为普通人，开始了自己的一天。 这种逐渐明晰的实感浮现在林允儿的心中，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微微吸了口气。 于是，暗中观察她的节目组又发现她出现了另一种状态——那就是紧张过后的慢慢平复与冷静。 后来地铁很顺利地到站了，从地铁站重新回到地面的林允儿好像总算放松了不少。 “哦对了，可能有很多人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我进入的地方就是unicon的总部，它的总部并没有设在像盆唐区那样的地方，而是就设在了首尔，距离han shin集团的总部，也就是大家口中常说的‘空中森林’，好像只隔了几条街的距离？” 京畿道城南市的盆唐区矗立着包括三星集团在内的韩国多家大型企业总部，首尔市昂贵的地价导致那些还坚持把公司大楼设在首尔圈内的顶尖企业显得越来越与众不同。 作为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开的集团的一部分，unicon在建立之初就和总公司达成了作风的一致。 在距离“空中森林”不远的街区，街边有一整栋写字楼成为了unicon公司的总部大楼。 这种做法对于一家新生公司来说相当招摇，但也算是一种隐性的持续宣传。 林允儿在远远望见unicon公司大楼后就结束了手机影像的录制，她原地整理了一下衣装和发型，这才走过马路，怀揣着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心情，走向了大楼门口。 至于早早就乘车到达附近的《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也躲在角落里，将镜头对准了她的身影。 这没准会是他们整个节目历史性的一刻—— “叮咚！” 忽然，头顶响起了一声类似于游戏里掉落道具的提示音。 紧跟着，一道非常甜美的女声就传入林允儿耳中：“祝您玩得愉快！”面前的自动感应门也向两侧敞开。 面露惊讶的林允儿下意识往里走去，她还没来得及去看清楚一楼大厅里的情况，在一阵蓦然响起的惊呼声当中，她猛地睁大双眸，看见了一头色彩斑斓的巨大鲸鱼从空中迎面向她撞来！ “哗！” 虚拟得光影临近到身前不远处时就化为了一个个绚烂的光点散去，但那凭空溅起般的浪花投影却是直直冲到了穹顶构造的大厅上空，形成了一行转动的3d全息投影标语： 【wee to unicon world!】 3、独角兽和黏土 “允儿小姐？” 这个“欢迎仪式”显然过于别致，以致于林允儿足足愣了两三秒才注意到那道传到她耳中的声音。 有位略微面善的年轻女人正带着笑向她迎面而来。 对方轻盈且飞快地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穿着一身和林允儿近似的女士职装，架势和周围的人很不相同。 同样的衣服给不同的人穿，体现出来的效果自然也有微妙的不同。 林允儿曾经被许多造型师和服装设计师私下里称赞过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事实也的确如此，高挑修长的身形让她总是能够完美地消化各种服饰。 只是一套衣服穿着好不好看与穿出气质其实是两码事。 例如眼下，林允儿就能从这名女人身上感受到一份久历职场后的干练与锤炼出来的强大自信。 这正是她所要追求、或者说她所缺少的东西。往后的两个月，她在这个地方想从旁人那里汲取和学习的内容，不意间已然部分呈现在了她眼前。 “您好……” 林允儿把鬓边的头发往后挽了挽，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刚被吓了一跳，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和您打招呼。” 听到林允儿开口的第一句话后，女人就意外似的瞧瞧她。 她刚刚很清楚地看到了在那幕全息投影播放到最高潮的时候，林允儿碰巧从大楼外面走进来。还以为会不小心吓到这位特殊的公司新人，没想到林允儿的反应出乎她预料之外的镇定。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毕竟这位林小姐可是曾直面过她那个平时光是咳嗽一声就能镇住家里那些小辈的大姑父。 “抱歉，本来一楼大厅的欢迎影像不是这样。结果richard（理查德）在上周开例会的时候又突发奇想，想偶尔给到访我们公司的客人一个‘惊喜’……” 话解释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尽管林允儿挺想问问对方口中的“理查德”是谁，但鉴于当前的气氛似乎还不太合适发问，于是就老实地闭着嘴。 女人对林允儿伸出了手，很和善地说：“又见面了，允儿小姐？啊，今后在公司里，应该直接叫‘允儿’？” “啊，您是……”这时候，林允儿看着女人的面容，也终于回忆起来般连忙问候，“曺胜男曺理事对吧？” “嗯。”曺胜男微笑地歪歪头，“自从诗京欧尼的生日会之后，我们应该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林允儿还记得这名和曺诗京同属于han shin曺氏第三代的财阀小姐。 此前在曺诗京的生日晚宴上，对方是为数不多主动和她攀谈的人，当时曺胜男谈话时的开朗与友好态度给她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对不起，曺理事。因为没想到您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我一开始……”如果说林允儿之前的道歉还仅是出于礼貌的话，那么现在她的语气里就明显带上了些真诚的歉意。 她这才明白早上林深时所说的她也认识的人是怎么一回事。 “没关系。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而且我现在的样子也和过去有所不同，前几天回家，有的人还认不出我呢。”曺胜男说起话来一如既往的客气。 有趣的是，在她说完话后，林允儿和她的目光都落到了各自的头发上面。 几个月过去，俩人再见面，林允儿剪了头短发，本来外形偏中性的曺胜男反倒是蓄了一头长发，绑起的低马尾长长地落到了背上。 两个人又默契地对视，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彼此的距离感立即打消了不少。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估计允儿你也猜到了。没错，你的ojt会由我来负责? 往后你在公司里? 不管你轮转到了哪个部门? 如果遇到什么困难的话，都可以试着联系我。只要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会尽量帮你想办法。” 曺胜男低头看表? “嗯? 明明通知过你可以稍晚一点再到，还是比预定时间早了十几分钟呢？” “我虽然来早了一点，曺理事您不也早早就在这里等我了吗？”此时背着挎包的林允儿很规矩地站好? 如同真是第一天来公司报到的新人那样。 “这只是我的工作习惯而已? 所以你也不需要有什么负担。”曺胜男面上浅笑着说? “我对你特别关照可不是因为深时欧巴? 而是因为公司的吩咐。” 被看穿心思的林允儿张张嘴? 随后就微微一笑——她在摄像机的镜头前能自如应对? 但轮到不太熟悉的人面前时，又忍不住会暴露小女儿的害羞心态。 “后面那几位就是负责拍摄的节目组吗？” 既然要拍摄真人秀节目，提前和公司做好沟通是必不可少的环节，曺胜男的主动询问也省却了林允儿再多费唇舌地进行说明。 “我们的话已经说完了。诸位可以跟过来了。” 曺胜男冲着那群守在大楼门口的工作人员招招手，然后就对林允儿说：“接下来咱们差不多就该抛开私人关系? 正式地进行新人培训了？” 林允儿点点头? 神色马上跟着紧张了一些。她稍稍犹豫? 又低声说：“有件事? 不知道我能不能问？”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曺胜男很轻易地猜到了她的想法，“很简单，我已经从han shin汽车离职了? 现在这里才是我的职场。以后允儿你也别再叫我曺理事了。我现在在公司的职位是公关部的组长。” “好的，曺组长，我记住了！”林允儿从善如流地迅速改口。 曺胜男转头冲她笑笑，又见节目组的人已经走近，便说：“好了，个人话题，咱们之后再说。现在先办正事吧。” 面对着节目组黑漆漆的镜头，曺胜男的表现很镇定，这一点也让林允儿有点惊讶，她隐约明白过来，为什么unicon会派曺胜男来负责自己了。 “嗯……首先当然是熟悉环境。本来我之前已经做好了计划，不过现在想想，或许用更加轻松的形式来进行介绍，会让允儿你更自在一些？” 几人说着话往前走，摄像机亦在旁随行。 目前在unicon公司大楼内的访客并不多，一楼大厅里多数都是公司的职员，可能是早就得到了内部的通知，尽管有人远远地侧目望来，但没有人上前来打扰。 曺胜男作思考状想了想，说：“啊，那就干脆以允儿你刚刚看到的内容来展开介绍怎么样？” “刚刚看到的内容？” 正疑惑间，林允儿的视线就情不自禁地被他们边上发生的一幕景象所吸引。 绚丽的光在空中生出，渐渐构成了几头单纯由光点和线条组成的小鹿。 它们像在草地上嬉戏和玩闹，时而消散不见，时而汇聚而出，引得人甚至想要伸出手去触碰。 曺胜男站在林允儿身边，抱起双手问：“允儿你看到这些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林允儿侧头看她，在微愣之余，嘴里也不假思索地回答：“神奇……有种很神奇的感觉。” “对，这正是我们公司想要带给人们的感觉。”曺胜男打了个响指，示意地往上指了指说，“‘未来是神奇的，永远向民众展示最前沿、最新潮的资讯’，这就是我们公司的理念之一。” 林允儿顺着她的手看去，正好看到了在大厅上空变幻的光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公司标志。 相当特别的是，unicon公司的标志并不是一个平面的徽章，而是一个立体的雕像。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坐在高高扬起前蹄的独角兽背上，抬起手，犹如油画上的战神一般充满着昂扬的气场。 “本来听说我们公司在创立之初，在决定公司名字的时候有备选过另一个名字，‘barro’。这个词在西班牙语里是塑造雕像的黏土的意思，喻示着这是一个由我们亲手去塑造形状的全新企业。可是后来，公司的创始人还是放弃了这个名字，取名为了‘unicon’。他说，比起什么充满可能性的未来，他只要一种未来，那就是unicon成为行业独角兽的未来。” 听完曺胜男的介绍之后，林允儿也略有感慨地点着头。 她一边笑着说“看来是位很有气势的人”，一边再次抬头望了望头顶上方的那个巨大标志，嘴中轻喃着：“塑造雕塑的黏土么……” “那接下来，咱们就到楼上去，我带你逛一逛公司的各个部门。” 曺胜男的话唤回了林允儿得注意力。 “和大多数的门户网站一样，unicon的主要部门有搜索部、公关部、广告部、开发部、行销部、游戏事业部等等。另外还有像服务战略组这样的特殊部门……” “?我从不曾放弃，使劲儿挣扎……” 一行人刚要走向电梯，曺胜男忽然就被一阵从不远处传来的吉他声与歌声打断了话语。 她和林允儿还有随行的vj转过头去，望见了在附近大厅角落的会客区里，一群人正聚在那里，围着一名抱着吉他弹唱的短发女人打着节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意。 4、年轻化 “?我从不曾放弃，也不再奢求支持和鼓励，只要不嘲讽。” “?冬天来了呢，现在连冷的感觉都没有，这冷却的臃肿身体比冬天更冷。” “?又是春天了呢，我还在这个座位上坐着，守护这个座位好像成了我的业务。” “?我从不曾放弃，我仍然在挣扎……” 不太整齐但足够嘹亮的齐唱歌声在大厅的这一角回荡，不少路过的公司职员都露出感兴趣的样子，暂时停下了脚步。 “这歌允儿你可能也有印象？” 曺胜男在林允儿耳边小声介绍：“这是去年两名待业生自创发布到网上的歌曲，名字叫《就业学概论》。当时一度引起热议。那个时候最先从网上把这首歌给挖掘出来的人正是我们公司的新闻部。” 她留意到了林允儿的眼神，悄悄冲着那名被众人簇拥的短发女人抬起下巴说：“那位。那位就是我们公司现任新闻部的本部长，韩正午。” “本部长吗？”尽管心中也有所猜测，林允儿在听到曺胜男的介绍之后，还是忍不住惊讶地转头看来。 “看起来很年轻对吧？别看脸长得很年轻，本人其实是三十代的欧尼了。”曺胜男微笑着说，“当然，即便是以这样的年纪，担任本部长的职位的确也显得太年轻了一些。这就是我们公司经营的另一个理念了……在我们内部，包括社长在内，全都认同保持职员的‘年轻化’是互联网公司在未来持有竞争力的基础。” “‘年轻化’吗？”林允儿像是不解地重复了一遍曺胜男的话。 “这里的‘年轻’不是单纯指身体年龄，而是指心态与接受新鲜事物的认知能力等。我们社长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现在这时代最流行的东西就是互联网，可是如果连做互联网的人都是满脑子陈旧的东西，这社会应该要怎么进步才好？’。” 曺胜男抱起手低笑说：“无论是年长还是年少……我们只要我们需要的人。这就是unicon的社内信条。” 林允儿缓缓做了个深吸气的动作，再望向那边在落地窗边沐浴着阳光合唱欢笑的人们，眼睛里似乎也多了些晶亮的东西。 “看来unicon的气氛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她回过头，也对曺胜男笑起来说，“这下子我今天来之前的担忧，好像也可以放下一些了。” “在允儿你原先的想象当中，我们公司应该是什么样的气氛？”曺胜男饶有兴致地问。 林允儿眨眨眼，瞥向俩人身边的摄像机镜头，旋即就露出了那种难为情的苦笑。 与此同时，在大厅的另一边，负责吉他弹奏的短发女人低着头，舒缓地拨拢了一下琴弦，嘴里收尾地轻唱： “?春天啊，快来吧，我还有很多事想做呢，像是爱情、像是结婚? 还有……就业。” 随着人声与琴声慢慢收住，全场安静了片刻，然后就轰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喝彩声与掌声！ “喔? 韩部长? 很厉害啊？” “嗯？你怎么也在这里？今早你们部门不是还有任务吗？” “部长? 爱您！” “本部长！我决定好了，我想进新闻部实习！” “哈哈，多谢了。可是? 这话咱们还是私下再说吧？不然传到其他部门耳朵里? 我要怎么办？” “哈哈哈……” 拿着那把吉他起身，短发女人笑容灿烂地回应着四周传来的打趣声，忽然余光望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影? 立刻就高高扬起手? 大声说：“哦？scarlett（斯嘉丽）？” 被她的招呼声吸引的曺胜男和林允儿重新朝她看去。 “嗯? aileen（艾琳）。”曺胜男也抬抬手问候。 “irene吗？” 林允儿立即微不可见地睁大了眼。她歪着头? 诧异般瞧着曺胜男。 “不是那个‘irene’? 是‘aileen’。”曺胜男用标准的发音向林允儿解释了一番。 过程中? 她还不由得多看了林允儿两眼，目光深处大有意味。显然她不可能猜不到林允儿突然有此反应的理由…… “啊，原来如此……” 听完 曺胜男的话后，林允儿就勉强笑了笑。 这是她走进unicon公司的总部大楼以后，第二次在摄像机面前有些失态。 但相比起前一次被大厅里的那幕投影吓到? 眼下林允儿的心情反而更加窘迫……或者说? 不是窘迫? 而是有别的什么情绪在内心像被瞬间撩起火星子的一把野草一样? 一时难以控制。 她暂时敛住心神，又略带疑惑问：“可是，为什么那位韩部长会……” 曺胜男明白她的意思? 凑过去无奈地说：“这是理查德的要求，unicon的社内职员都要取一个方便在公司里称呼的英文名字，也可以说是一种昵称吧。” “理查德？”林允儿终于有机会把刚才藏在心中的疑问问出来。 “就是我们社长。”曺胜男给了她一个意外的回答。 注意到她愈发讶然的神情后，曺胜男就挺神秘地说：“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估计允儿你很快也会见到他……一个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老男人。” “哦嚯？” 一道声音从两人边上冷不丁地响起。 “被我逮个正着？” 在林允儿和曺胜男的回头注目之下，不知何时装好吉他向她们走来的短发女人用手指着俩人，眨动的一双眼睛里含着促狭的笑意。 “斯嘉丽，我要向理查德报告！你居然敢在私底下非议上司！” 曺胜男莫名叹了口气，偏着头对林允儿小声说：“看吧……确实是个很‘年轻化’的人吧？” 被她的这副语气逗笑的林允儿面色莞尔。 这时，她正好注意到了短发女人的视线像在暗暗观察她和那位扛着摄像机的随行vj，便立刻很规矩、也很有仪态地合手弯腰说：“您好，韩本部长，我是今天来公司报到的新进职员林允儿。” “果然是吧？我刚刚望着就在猜，没想到真的是。” 短发女人来到林允儿的身前，同样礼貌地低低头问候说：“您好，林小姐。初次见面，我是unicon新闻部的本部长，韩正午。见到你很高兴。” 说完 ，她就斜眼瞟着旁边的曺胜男，佯装不乐地补充：“我找理查德和leon（里昂）说了半天，结果他们原来把接待允儿的任务交给你了？” “里昂？”林允儿又小声地问了句。 她其实是有意打断韩正午的话，她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曺胜男感到为难，虽然韩正午的性格看上去好像相当大方和开朗，不像是普通的那种职场上级。 “里昂就是林组长的昵称。”曺胜男又说出了一句令林允儿吃惊的话来。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韩正午突然也插话说：“对。我之前本来还想着找林组长来负责允儿你的ojt。听说，两个人是情侣关系？” 在场的人大概都没想到她会大喇喇地当着节目组的镜头把这种话说出来。 林允儿莫名地如同感受到了什么，她看向韩正午，黑亮的眼眸倒映出对方的面孔：“韩本部长您……和林深时林组长认识吗？” “当然了。”韩正午摆摆手，双眼笑弯成了月牙状，“我们的关系很亲近的。” “亲近”？ 当这个词从她嘴中说出后，连起初还没搞清楚两个女人之间是怎么回事的曺胜男都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 她非常诧异地看了看满脸微笑的韩正午，骤然间感到头疼，然后就沉默地看向了一语不发的林允儿。 …… “欧捏……” “怎么了？” 等了一会儿，身后毫无动静。 还在专心做题的裴珠泫咂咂嘴，往前放下笔和书，扶着沙发坐起身来转头问：到底怎么了？” 趴在那边桌上的裴褚琇有气无力地嘟囔：“欧捏，你说为什么有的人会见不得别人好呢？” “你在说什么啊？” “薄暝欧尼和我之间，结束了。” “薄暝是谁？”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有位认识得欧尼从大邱和我一起来首尔吗？” 裴珠泫恍然点头，“你们俩不是感情还不错吗？” “之前还不错。” “可是？” 趴着的裴褚琇总算叹气地直起身来说：“可是……那场面试，我通过了，欧尼她却被淘汰了。她可能是觉得原因只是因为我比她年轻几岁吧，昨天我们俩通话的时候，大吵了一架。” 裴珠泫彻底会意，出乎妹妹意料地摆手说：“行了，像这种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欧捏！” “我说错了吗？模特这种职业说是很看年龄段，但实际上高龄模特并不是没有。凡事不愿意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明明是自己在意年纪、明明是自己心里面先认输了，这种人有必要当朋友吗？身体在慢慢变老的话，至少自己的心要保持年轻吧？难道非要别人把机会让给你吗？” 裴褚琇愣了愣。 “对了，”裴珠泫又想起一桩事，“你今天几点什么时候去新公司报到来着？” 裴褚琇抿抿嘴回答说：“下午。” 5、“灰姑娘历险记”（上） “unicon施行弹性工作制，但每天食堂开放的时段就那么几个小时。我们公司的伙食还不错，不少人都不愿意错过，所以现在正好是各部门上午最忙的时候。” 曺胜男看看手上那块女士腕表，“允儿，我们先休息一下吧？你先留在自己的座位上熟悉熟悉环境，等会儿我再过来带你去食堂吃午饭。然后下午我们继续参观。” 林允儿很服从安排地点点头，拉开办公椅坐下，新奇地审视着一切。 挺狭小的格子间，但早早就被打扫过的桌面和隔板、还有地上的垃圾桶都显得干净而整洁。 在电脑的显示器边沿贴有一张便签纸，这是唯一出现在林允儿办公座位上的“外来物品”。 “哦，这是林组长……” “我知道。” 林允儿伸手摘下那张纸条，回头展颜而笑：“这上面都写明白了，这是我的职员账号……他的字迹我认得出来。”言语间带着不自知的欣喜。 曺胜男不易见地挑挑眉毛，很明智地没有展开这一话题。 “那允儿，我就先走了。我的内线号码刚刚已经告诉你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联系我。或者直接打我的手机也行。” “好的，谢谢您。”林允儿很诚恳地道着谢。 尽管由于男朋友的缘故，林允儿对han shin的人都无甚好感，但好赖她是能分得清楚的。以曺胜男的职级与出身，今天她对于林允儿的关照绝对算得上是无微不至了。 “允儿。” 曺胜男刚要转身离开，又稍稍犹豫。 “嗯？您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刚刚韩本部长说的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曺胜男轻声解释着：“你可能也对韩本部长的性格有一些感觉。她是很直率的人。说好听点是实诚，难听一点的话，有时候她说话就是不懂得看气氛。” 林允儿若有所思地看看她，旋即便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和深时的事情，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奇。再加上如果韩本部长真没说错的话，她和深时算是朋友，那对于我感到好奇就更是正常的事情了。我能理解。” 曺胜男看了林允儿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作罢。 她不再逗留，在办公区里扫视一圈后，帮林允儿屏退了周围那群职员的窃视，然后就径直离去了。 直到来到电梯厅，独自站在门前等候，曺胜男才抱起手喃喃自语：“理解归理解，但那个笑容? 可不像是没有生气的样子啊……哎，欧巴他不会是早猜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才故意不让韩部长负责这件事吧？” 她拿着的手机忽然作响。 一看来电显示? 曺胜男就眯起了眼。 说曹操? 曹操到。 …… “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什么啊？正在忙吗？” 听到电话里传出的提示音，坐在椅子上的林允儿把手机重新拿回眼前，看着没能接通的通话界面抿起嘴。 有点不高兴。 不过? 她很快就想起了什么? 伸长了脖子环视着附近各自埋头工作的职员们，立刻心虚地低下头去。 “差点把这里当成了平时的工作现场了……这样可不行，打起精神来? 林允儿！你现在可不像以前那么自由了！” 嘴里刚嘀咕完 这句话? 林允儿脸上又神色微异。 曾几何时? 她还天真地认为普通人的职场日常要比艺人自由得多了。没想到这才上班第一天? 她的大脑就开始意识到了差别。 “允儿? 请在镜头前说几句话吧？” 旁边突然传来声音。 林允儿侧头看去? 眨动眼睛。 “刚刚我的话，也录进去了？”她半趴在桌上，指着摄像机的镜头小声询问。 随行的vj很耿直地点了点头。 “不能剪辑掉吗？” 这话甫说出口，林允儿自己也不由得笑了。 她“嗯嗯”地清了清嗓子，总算端正地坐好? 转过身来说：“是。说实话? 现在的心情有点奇怪。有种……好像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但不知道应该先从哪里着手的感觉？” “刚刚不是拿到了职员账号吗？”随行vj大概是收到了节目组的指使? 对林允儿提议说，“这个应该也是人生第一次吧？不如先登录公司的内部网络看一看？” 这算是《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的临时起意。 此前林允儿进入大楼时所经历的那一幕，实际上也惊到了他们? 再加上曺胜男前头一系列的介绍，兴许是发觉unicon这家公司比想象中要有意思得多，所以节目组的pd和作家商量之后，决定暂且搁置事前准备好的引导任务，先指示着林允儿做好新人该做的程序。 “啊，也对。确实得看看才行。”经过提醒，林允儿马上如梦初醒。 这确实是她人生头一次拿到属于她个人的职工内部账号，在打开电脑时，她的心情还有些莫名的激动。 等到面前的电脑开机后，林允儿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那个公司标志图标。 她双击鼠标、在弹出的输入框里认真填好刚刚到手的账号与密码，这个同样以公司标志为造型的登录栏就瞬间活动起来。 高高扬起双蹄的石像马如同打了个响鼻，那骑在它背上本来凝望远方的人影也忽地转头，挺吓人地盯着眼下坐在电脑前面的林允儿。 不等林允儿有所反应，一条提示就在屏幕上跳出。 【欢迎您的登录，id：nova（诺娃）。】 “诺娃？”林允儿刚露出疑惑的表情，视线就下意识落到了手里的那张便签纸上面，整个人跟着恍然大悟。 如曺胜男所说，每个人都需要取一个昵称的话，那么她的昵称，看来某人在帮她弄好这个账号的时候就取好了。 “可是，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林允儿还没思考出个结果，她和身旁那名把摄像机对准电脑屏幕的随行vj、以及也在实时进行关注的幕后人员们就统统看到电脑屏幕上又弹出了一条新提示。 【检测到账号为初次登录，是否进行新人引导任务？】 下方还附带了一段说明，要求林允儿拿出自己的手机扫码下载和绑定unicon的手机端app。 “嗯？‘新人引导任务’？这是什么？” 这时候，办公室里不少前不久还佯装漠不关心的unicon职员悄然探头，一个个面带着古怪的笑意，望向了林允儿这边。 “不管了。先照着做吧。” 进入工作状态的林允儿行动力很强，她拿起自己的手机，迅速下载好了unicon公司的内部app，并且点击了电脑上的“确认”选项。 之后，在林允儿诧异的眼神中，她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幕非常有游戏风格的画面。 压着煤油灯的老旧桌子上放着一本书，伴着轻缓的背景音乐，像是有一阵微风拂过，书页簌簌翻动，最后停止在其中的一页。 林允儿定睛看去，只见一行挺漂亮的手写字迹在纸面上慢慢浮现：【你偶然打开了这本名为《独角兽王国游记》的书籍，你对其中一名主人公的故事产生了兴趣，他/她是谁呢？】 一支小巧的羽毛笔自带魔法效果地“砰”的一声冒出，充当游标，那行字迹的下面又浮现出了几个类似于人物身份的名词。 林允儿用手指控制着羽毛笔在手机屏幕上随意地转动几圈后，吃惊的头脑这才回过神来。 她扭头对着摄像机的镜头茫然又意外地笑了笑说：“这是用游戏的方式来向新人介绍公司吗？” 富有经验的随行vj这时候从画外接上了一句：“我们也不清楚。” 这是百分百的实话，连身在幕后的节目组人员事前也没了解到unicon在接待新人入职时居然还有这么一道特别又新颖的步骤。 林允儿内心的疑问一时半刻显然得不到解答，她只能在镜头前苦笑着又好奇地按照手机屏幕上给出的指示进行选择。 她先是思索着选了一名介绍为【平凡的灰姑娘】的角色，再是经过几个移植却也简单的设置选项后，屏幕上的那本书就重新飞快翻起了书页，同时手机提示她将相机镜头对准地面。 完 全不明所以的林允儿迷糊地照做，谁知道这一回屏幕上的书没像她预想中那样又停止在哪一页，反而出乎意料地化成了一团光，那团光从屏幕里的桌子上一跃而下，当它落到地面后，林允儿的手机屏幕背景却是陡然一变，跳出了相机拍摄时的实景画面。 她被吓了一跳，拿着手机朝四周扫去，也确实清晰地照出了办公室里的环境。 问题是……此时林允儿用手机镜头对准身前的地面后，屏幕上居然出现了一个五短身材的拟人化卡通角色！ 那是头带有独角的粉红小马，它在林允儿把手机移回来后就立即活动起来，很有绅士风度地用它得马蹄抚胸鞠躬，与此同时，林允儿的手机里传出了一道人工合成的童音问候： “你好，nova小姐。我是你的向导独角兽，con。” 6、“灰姑娘历险记”（中） …… “说起来，我还以为欧巴你会找个机会来见见人呢。” “嗯？” 手里拿着咖啡的林深时像是不解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曺胜男。 一身利落职装的年轻女人嘴角含着笑意，很有几分调侃地瞧着他说：“明明之前连开通职员账号这种小事都亲自跑去盯着，用心的程度都快让人掉眼泪了，现在为什么又要装着保持距离？刚才我送允儿去办公区的时候，她认出了那张纸条是你写的，还高兴得不行呢。” 林深时无奈而笑，“如果你只想说这些话的话，那你还是快点回去办公室做你的事情吧。” 曺胜男皱皱鼻子，面上笑容不改。 她此前特意留下林允儿独处主要是想给对方一点自由的时间，倒也不是手头上有什么急事要赶着回去处理，所以在接到林深时的电话之后，她就欣然同意了男人的喝茶邀请。 一开始，她还挺奇怪林深时会突然找上她的理由，现在想想，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我可不仅仅是在开玩笑。欧巴你要不是想从我这里了解允儿的状况，为什么会忽然对我表现出热情？” 林深时愈发失笑地说：“你能不能不要把一件挺普通的事情说得好像多么夸张一样？我入职也有几天了，偶尔找你说说话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事吧？毕竟，我们俩怎么说也算是同一阵营里的人。” “严格来说，我们现在好像也不太能确定彼此的立场吧？” 曺胜男指指林深时，“像欧巴你，一入职就去广告部当了组长。谁都知道广告部的李本部长本来就是临时任用，马上就到退休的年纪了，部门里目前只有欧巴你一个实权组长，下一任本部长由谁来当，一目了然。” “而我呢？”她又反手指向自己，“虽然是专业出身，好不容易让爷爷看顺眼了，帮我摆脱了我阿爸的掌控、进了unicon，现在我也只不过是当个公关部的组长，和欧巴你平级，距离升职却是遥遥无期。” “说实话，我现在都有点分不清楚，究竟我们俩谁才是曺氏的人了。爷爷他对待你的态度……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面对着曺胜男似乎大有深意的眼神，林深时不以为意地笑笑说：“有时候，你在短时间内获得很多东西，有可能你也会在短时间里失去很多东西。这世上越是聪明的人做事越讲究目的性。胜男你虽然是专业出身，但缺乏相应的从业经验，让你从组长做起已经是曺会长对你最大的关照了，再往上提，对你的成长来说不一定是好事。至于我嘛……”他顿了顿，又莫名地笑了一声? “你有没有想过？我能很快上位，或许只是因为老人家需要我担当这个职位？他安排这件事是出于他自己的需求，而他安排你待在现在的位置上? 却是为了你这个孙女的将来考虑。这就是我和你之间最大的不同。” 曺胜男侧头看看两人的附近? 抿了口饮料说：“欧巴? 有的话以我的立场不好说出口，不过，有些话我倒是可以在你面前讲一讲。” “什么？” “从我懂事起? 我阿爸就一直想在我爷爷面前争取出头的机会? 可是，我爷爷对待他的态度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过。我的意思你明白吗？有价值的人，才有被利用的资格。而有价值? 本身就是一种值得被人在乎的本钱。” 听了曺胜男的话后? 林深时沉默片刻? 而后就抬起头重新展露微笑说：“这算是安慰吗？看来人和人的感情的确需要相处。我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你的脑子里估计也都是想着该怎么发挥一下我这个‘外人’的价值。” 曺胜男当即回头对他露出哭笑不得的嗔怪表情。 两个人之间的这番对话算是告一段落。 过了一会儿? 曺胜男又问林深时：“你真的不去看看吗？” 林深时一脸平静地摇摇头? “这是在公司里面，而且没有必要的话，我并不想在她的镜头前露面。” 先前林允儿打来的未接来电他也看到了，想了想暂时没去回复。 有关申旻提出的那个提议，林深时他们其实只接受了一半? 那就是林允儿会出演节目? 但不包括林深时在内。 原因谁都明白? 倘若能通过节目得到观众们普遍认可的话? 那么林允儿遭到恋情曝光后产生的那些坏影响大概就能在最大程度上被抵消，问题在于林深时不愿意去冒险，他不愿意拿林允儿在乎的事业去冒险。 林深时才不管申旻提出这样的建议到底是不是真为了俩人着想? 他并不打算配合申旻的计划，让这家伙的如意算盘打响。 “不是说你们俩已经住在一起了吗？比起在镜头前面出现的问题，好像这件事更严重吧？”曺胜男疑惑地问。 “我和允儿搬到现在的住处只是出于一些特别的原因而已，等到节目播出的时候，估计我们俩已经回到各自的房子居住了。” 曺胜男如对林深时的回答嗤之以鼻，眯起眼没说话。 坐在她面前的林深时则丝毫不理会她的反应，自顾自地喝着咖啡。 他没说假话糊弄人，他和林允儿之所以会忽然间决定短期同居，确实是基于因缘巧合。 一方面，由于恋情曝光的缘故，林允儿的住所至今仍然有记者蹲守，无论是考虑到节目组的保密性质，还是想到林允儿接下来近两个月时间想要安静一点体验普通上班族生活的需求，暂时性搬到别处居住都是个不错又不得已的选择。另一方面，林深时如今也完 全搬出了曺海淑当初赠送给他的那栋房子，他住在“秘密森林”的二楼，平时不管是生活起居还是工作上班好像都不是那么方便了。 于是，申旻请客吃饭那天四人在饭桌上一合计，林允儿就突然有了让林深时搬过来和自己同居的想法。 林深时起初是比较犹豫的，最后实在受不了林允儿恳求的眼神，再加上申旻信誓旦旦地保证地址不会外泄，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仔细想想，欧巴你最近正在走运中？喜欢的恋人和自己住在一起，两个人每天都可以见面。集团那边因为你得到了爷爷的认同，原本不太安分的一些人也安静下来了。这不是事业和爱情都有了吗？” “很不巧的是，你说的这些事都是暂时性的。比起现在，我更希望未来的事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曺胜男笑而不语地瞧着在她看来眼下明显有些贪心的林深时，没再多说地喝着饮料，又偏头望望周围。 “啊，对了！” “怎么了？” “欧巴，”曺胜男回过头来，微愣地说，“我忘记跟允儿说游戏的事情了。” 林深时听后也微微一愣。 紧跟着，他哑然失笑般思索着自语：“算算时间，现在……她应该已经在公司里到处乱跑了吧？” …… “快点！快点！” “你稍微等我一下啊！” 略微气喘的话语刚下意识说出口，戴着耳机的林允儿就有所反应地转头望向四周，脸色微红。 被她跑动的身影和那名扛着摄像机的vj吸引注意的unicon职员一看见林允儿拿在手上的手机后，均是露出恍然的神情，不少同行的人还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最近又到了秋招的时间了吧？” “可不是吗？昨天我还看见韩本部长领着一群新人到处参观呢。” “那估计我们很快就能看到很多有趣的场面了。去年你还记得吗？那个在一楼大厅对着空气大喊出技能名字的新人？” “呀，怎么说也是前辈……不过，我怎么看这位女职员的侧脸，有点眼熟？” “嗯？眼熟？” 有人再次好奇地望去，却只看到正背对着他们的一道纤瘦身影。 林允儿蹲在墙边的一处盆栽前，在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的那头粉红小马的指示中，拿着手机往盆栽背面一照，总算看到了一枚在空中漂浮转动的金币模样的虚拟道具。 她的脸上露出了那种小时候和同伴们玩游戏般的童趣笑容，在手机镜头的显示当中，伸出手去对着那枚金币做了个凭空抓取的动作。 顿时，手机屏幕上就跳出了【金币+1】的提示字样。 “yes!”蹲在地上得林允儿喜不自禁地振奋一挥手。 她很可爱地握拳在嘴前，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打开了一个类似于商店的界面，选中其中一件道具，选择购买并确认！ “叮咚！” 【你成功购买道具“里昂的宝剑”！】 在随之跳出的道具界面上显示出了很多相应信息，有攻击力和耐久度等等，下方的说明还给出了背景介绍，说这是王子里昂亲手打造的利剑。 不过关于这些林允儿都不是很关心，她最在意的是在这件游戏道具的最底下，用小字标注出了一行信息：【该道具由广告部林深时组长参与设计】。 7、“灰姑娘历险记”（下） “nova，快点快点！” 屏幕上那只名为“con”的粉红独角小马又在跳着脚催促了。 林允儿无奈地抿起嘴唇看它，然后就笑了笑扶着膝盖起身。 “con”这个昵称、包括小马的肤色和性格倾向等，全是由她一手设定。 自己选的宠物，再怎么麻烦当然也只能选择包容。这是初次养狗不久后，林允儿内心生出的一份奇怪的责任心。 “新闻部，韩正午本部长？” 这是一幅挂在墙上的常见人物照片，上半部分是人像，下半部分则是相关的文字资料说明和一个二维码。 听con之前的介绍，林允儿得知在unicon公司内部有大量的固定地点每天都会刷新游戏里的金币。这些固定地点分布有个特点，那就是它们附近必定会有unicon的公司展示。 看着被自己找到的这幅人物图，林允儿就回想起了此前在一楼大厅里的情形。 她不动声色地举起手机，对准人像下方的那个二维码，粉红小马就精神一振地跃到手机屏幕中央，两只小马蹄挥舞，向林允儿展现出了一系列关于韩正午对外公开的背景材料。 其中有对方平时工作的照片、演讲会现场的视频等等，远比现实里一幅死板的资料介绍图要丰富生动得多。 林允儿直接点选了保存，打算等之后有空再看。 对于林允儿的行为，身在幕后的节目组也没什么意见。现在比起以后才有可能和林允儿产生交际的人员，他们更想知道更多有关unicon公司这款内部游戏的新内容。 接下去，林允儿被粉红小马引领着来到了新的地点。 她走进了一间足有几个篮球场大小的大厅，看门口的招牌和内里的布置，这里显然就是曺胜男前面对她提及的公司食堂。 眼下还没到上午正式的下班时间，所以食堂里的人并不算很多。 但林允儿走进食堂后，她看到不少人没在座位上吃饭，反而跑到了边缘区域几块像是特意划分出来的宽敞场地里面。 这群人大多戴着一副看上去挺有科技感的头盔式眼镜，有的人手里还拿着个手柄状的握持装置，对着空气舞动。 林允儿若有所思地拿起手机对准，屏幕很快识别出这是unicon内部研发的新款ar设备。同时，也让林允儿看见了那群人正在面对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一只只形态近似于软泥的卡通风格怪物，但很多颜色不同，头上显示的名称也不一致。 有的怪物名叫“难吃”，有的则叫“疲惫”，还有一只明显比其他怪物要大上一圈的怪物叫作“拒绝加班”！ 林允儿和身侧的那名vj均是脸色古怪地憋着一丝笑意。 这些游戏怪物的名字，任谁来看都清楚是满满地包含了游戏开发人员的私心。 “允儿也要试一试吗？”随行的vj马上得到了节目组的指示。 林允儿稍稍犹豫地瞧了瞧手机上无甚反应的粉红小马。 在战斗方面，游戏似乎就不太热衷给予引导，con引她到食堂后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只是没过两秒，林允儿就有了决定。 她抬起一只手，用举着手机的另一只手对准照去，一柄很有现实风格的长剑就凭空呈现在她手上。 根据游戏提示，长剑并不需要林允儿做出相应的持剑动作就能固定在她手心，但偶尔在游戏过程当中会出现被击打脱落的现象，这一点就和她的角色属性有关了。 没心思去研究那么多游戏内容的林允儿心满意足地拿着虚拟的长剑挥动了两下，旋即就把长剑的剑柄拉近放到手机的镜头前查看。 在屏幕画面清晰的显示之下，她看到了剑柄上镌刻着一行很难被旁人觉察的字迹。 “for nova”，“致诺娃”。 这才是这把剑真正的名字。 林允儿此前正是由于偶然看到了这把剑的详细说明后，发现了这个绝大多数外人无法理解的暗语般的彩蛋设置，脑中才生出了必须把这把剑买下来的想法。 起初本来也没想着真要用，没想到这么快这把剑就有了用武之地。 林允儿左右翻看着自己手里的这把古典长剑，怎么看怎么喜欢，继而就自我鼓劲地暗暗握拳，想要走上前去凑凑热闹。 说起来，她们组合里的游戏迷也不少，偏偏她往常对这种同龄人都挺爱好的事情兴趣缺缺，如今才有机会好好地体验一把所谓玩游戏的乐趣。 “嗯？您是……允儿吗？” 林允儿侧头看去，一名刚刚摘下ar眼镜的年轻男生正吃惊地注视着她。 她神色稍顿，紧跟着就露出了往日惯有的温和样子，很客气也很柔美地挽挽头发说：“对，您好。” “大发，真的是吗？”这名穿着格子衬衫的男生连忙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副眼镜戴上，认真看了看林允儿后便傻傻地张大嘴巴。 直到林允儿和vj都有点忍俊不禁时，他才猛然回神一般，看看林允儿和跟在她身边的vj，一度激动和紧张的头脑好像也慢慢冷静，突然思维很跳跃地问：“允儿你怎么会来这里？” “啊，我知道了！” 不等林允儿回答，他就恍然大悟般地说：“看允儿你的样子，应该也是想来打一把‘贪吃大王’吧？” “‘贪吃大王’？”正欲告以实情的林允儿也来了兴致，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年轻男生诧异地反问，“就是食堂里的限定区域boss，一次刷新要好几天呢。算算时间，最多十分钟，等下马上就要刷新出来了。现在在的人，基本上都是在等它的刷新。” 林允儿看了眼周围那些还在和小怪搏斗的人们，心头了然，又挺积极地问：“那我也能参加吗？” “你？”年轻男生不假思索地说，“可以是可以，反正到时候一群人在，允儿你就在外围时不时补上一刀就行了。不过你的角色等级太低了，说不定等下攻击砍到怪物身上，装备会直接脱手。” 林允儿再次可爱地抿起嘴，她刚想说话，她和在场的众人就忽然听见一声广播似的提醒：“提示，该区域即将汇聚强大的力量，请诸位玩家做好准备！” “来了来了！”年轻男生立刻一脸跃跃欲试，重新戴好ar眼镜。 没等太久，满心好奇的林允儿和旁边扛着摄像机的vj就通过她的手机屏幕见到了一头体型夸张的巨大怪物原地冒出，引起现场一片惊呼！ “这个就是‘贪吃大王’？”林允儿吃惊又新奇地打量着手机屏幕上这只实际投影足有一人高、外形与南瓜头相似的浮空怪物，“看起来果然很厉害……” “当然了，我参加了几次围攻，也就杀过它一次而已。”年轻男生刚接上一句，莫名又犹豫了一下，“不过，也不一定很强。” “嗯？”林允儿偏头看他。 “几天前它就被消灭过一次，当时杀死它的玩家只有一个人。” 林允儿还想再问，年轻男生就忽然说：“等一下！” “允儿！快让开！怪物过来了！” “啊？” 几乎没什么游戏经验的林允儿受到提醒后还愣愣地回头去看，她只看到了纷纷避开的人群以及空空如也的空气。 头脑迟钝了片刻，她才连忙举起手机查看，这一看，双眸当即睁大。 只见前不久还和她有点距离的“贪吃大王”居然一路笔直地向她这边冲来，那冒着森森鬼火的大嘴张开，仿佛发出了桀桀怪笑。 任谁陡然间经历这种虚拟与现实加叠的突发状况大概都难以迅速反应。 说了一句话后就自顾自跑开的年轻男生躲在远处望着还呆站在原地的林允儿，刚要扶额叹气，所有人就见上一秒还被吓到似的林允儿面容紧绷地抿嘴举起手中的剑。 留给她作出应对的时间实在太少了，在剩余的短短一两秒间，林允儿只来得及朝着向她扑来的巨大怪物狠狠地递出一剑！ 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她甚至下意识闭上了眼，心跳加快！ 现场大约安静了那么两三秒，林允儿才迟来地听见耳边传来游戏的提示声：“你的装备‘里昂的宝剑’因为遇到强大外力而脱落。” 紧闭着眼的她刚在心里叹口气，冷不防又听见游戏继续提示说：“你最后终结了‘贪吃大王’，获得特殊奖励一次！” 嗯？怎么回事？ 正在疑惑间，林允儿的耳畔传来道好笑又温柔的低语：“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林小姐？” 心率一时间剧烈加速的林允儿倏然睁开眼，转头看去。 与此同时，在众多旁观的人注目下，那只弹开林允儿的长剑、本该一口气清空她血量的南瓜头怪物崩解裂开，散落了一地的装备和道具。 在它的脑门上，此刻则插着另一把剑，剑柄上同样刻着那行外人不得而知的字迹，不过这把剑却有个新的名字——“诺娃的水晶鞋”。 …… 王子拿着这只“水晶鞋”，最终找到了属于他的灰姑娘。 8、持续性打击 “啊，食堂最近的泡菜好难吃啊！” 在“贪吃大王”彻底消失之前，硕大的南瓜头里还发出了一声洪亮的哀嚎，惹得还在盯着男朋友发怔的林允儿都忍不住回头看去。 “呀！游戏事业部！你们这群小子接下来是不打算在公司吃饭了是吧？” 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怒吼声，待在边上的那名年轻男生缩缩脖子。 他赶紧冲着那边舞着勺子的食堂大婶表忠心地大喊：“姨母，这都是开发组那群家伙干的好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算了！回去告诉你们部长，今天的牛肉汤，你们全都没有份儿！” “不是，我……” 食堂里其他那些没有玩游戏但大致都能猜到情况的unicon职员冒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 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 自从游戏事业部的人捣鼓出这么一款内部游戏以后，unicon的很多部门就迅速达成了统一。 反正有什么事，首先指责游戏事业部就对了！ “林组长，您也帮我说说话嘛！” 刚伸出手帮女友捋捋刘海的林深时听见年轻男生的求助后，侧头看了他一眼，好笑地说：“我们公司食堂的大婶们可是连理查德都不敢招惹的存在，我去说情又有什么用？而且我没记错的话，matthew（马修）你可是公司刚创建的时候就在的老员工，怎么说也比我这个才进公司不久的人说话有份量吧？” 年轻男生苦巴巴地讲：“谁让姨母她们更喜欢林组长你呢……” “那你平时也多去问候一下不就行了？” “我倒是想啊。你不知道，我每次提着礼物过去，那群大婶首先张嘴管我要一台ar设备，你说我怎么敢把设备给她们？我要是这么做，以后我们部门就真的不可能在公司里用餐了。” 年轻男生唉声叹气地摘下脑袋上的ar设备，他还想再和林深时多说两句，冷不丁就瞧见乖乖站在林深时跟前的林允儿突然隐晦地看向自己。 前不久俩人刚见面时，他还在心里感慨艺人的亲和度果然不是开玩笑的，即便是面对他这样初次碰面的陌生人，林允儿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格外的平易近人。 然而眼下，年轻男生却有了点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仿佛从林允儿的眼神之中看出了某些令人寒颤的危险意味……他再一看林允儿转回头去后对着男人展露的笑颜，迟钝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一样，默默地闭上了嘴。 “马修，等一等，我介绍你们俩认识一下吧。” 刚轻手轻脚地准备溜走的年轻男生骤然停下。 他背对着两个人闭眼叹气，一边在心里哀叹着今天是倒了什么霉，一边脸上强装出笑容，回头干笑着说：“是……” “认识一下吧。允儿你应该也知道，她从今天起会在公司里实习，不过平时工作的时候还是尽量不要叫名字了，你们还是叫她‘诺娃’吧。” 林深时对女朋友轻声说：“这是公司游戏事业部的表俊秀代理，你可以直接叫他‘马修’。他的职位其实和我差不多平级，估计再过几年就是游戏事业部的二把手了。” 听完男友介绍的林允儿配合地露出了微微惊讶的表情。 “哎，林组长太捧我了。”本名叫“表俊秀”的年轻男生谦虚地摆摆手说，“我们部门和公司里的其他部门情况不太一样的。” “不太一样”是什么意思？ 林允儿眨眨眼睛，很聪明地暂时把内心的疑惑给压了下去。 紧接着，她就听见表俊秀用相当意外的口吻说：“‘诺娃’吗？我说嘛，原来林组长之前非要让开发组加上名字的那个‘nova’就是允儿你啊……” 他的神情有点奇怪，看了看林允儿，却不再说这个话题。 林允儿不由得蹙眉，总觉得对方的话里还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意味。 “哦对了。”既然没办法马上脱身，表俊秀侧头看看“贪吃大王”被消灭后还留在原地的装备和道具，好心地提醒林允儿，“允儿你最好快点把归属权是自己的物品收起来，否则等时效过了就变成大家可以自由拾取的状态了。” 头脑尚且没从方才那一幕里完全清醒的林允儿略显懵懂地点点头，林深时带着笑跟在她身边，也顺手收取了几件归属权是他的游戏物品。 等到一股脑儿把东西收起后，林允儿才抓住男朋友的胳膊，非常好奇地问：“刚刚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的装备明明脱落了，却是我杀死了怪物？不对，你怎么会……” “让我来说明吧。”刚才恰好在旁边目睹一切的表俊秀主动开口，“其实在允儿你出手之前，林组长他的攻击就已经落到怪物的身上了。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前几天‘贪吃大王’被人单独打死过对吧？那个人就是林组长。这位的游戏天赋可是连我们部长都很惊叹呢。” 林允儿恍然又仍然有些不解地点着头。 “可是，为什么最后打死怪物的人是我？” “这是游戏机制的缘故，”表俊秀解释说，“其实林组长刚才的攻击已经足够杀死那个怪物了，但我们部门的开发人员给这些boss加了个隐藏设置，在遇到一次性可以清空全部血量的攻击时，它会强制留下1滴血。而允儿你那时候刚好接上打了一下，虽然装备脱落，但刚好也会强制扣除1滴血，于是游戏就判定你是最后终结怪物的人了。” 说着话，表俊秀还多看了林深时两眼。 “关于这些，林组长应该也很清楚吧？” 林允儿彻底会意，她偏偏头，眼眸晶亮地微笑注视着男人无奈的面容。 “其实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林深时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我本来想代替曺组长带你来食堂吃饭，没想到通过游戏查询之后就发现你人已经在食堂了，所以就过来看看……结果突然看到刚刚的情况，什么都来不及想就采取了行动。” “这个游戏还可以查看别人的位置吗？”林允儿的注意力怪异地转移到了别的方面。 “嗯。不过只有在公司里才行。” 林允儿很积极地拿着手机凑到男友身边去，“哪里哪里？你快告诉我！” 林深时只好哭笑不得地帮她进行操作，顺带加上了两人的游戏好友。 然后林允儿就眉开眼笑地捧着自己的手机，用手指轻轻地触碰屏幕上显示的那两个紧挨在一起的光点。 一个叫“里昂”，一个叫“诺娃”。 这画面被旁边扛着摄像机的随行vj与表俊秀全然收入眼底。 表俊秀情不自禁地瞟了瞟摄像机那黑漆漆的镜头，很想提醒一下这两位，但回想起林允儿刚刚的警告目光，他就咽回了嘴边的话。 算了，我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人，还替别人操什么心？ 他再瞧一瞧不知不觉都快把整个身子靠进林深时怀里的林允儿，愈发感到憋闷。 “我得快点走才行，不然这波可是持续的会心一击……” “嗯？表代理你说什么？” 面对着这一男一女投来的视线，小声嘀咕的表俊秀就强笑着说：“哦，我是说，正好我也在这里，允儿你、不是，诺娃你顺便跟我说一下特殊奖励的要求好了，回头也省得开发组的那些家伙再来麻烦你。” “特殊奖励？”林允儿也想起了先前差点被她遗忘的那则游戏提示。 “这个特殊奖励是游戏事业部开发组他们自己弄的。你可以提一个游戏里的要求。”话说到这里，表俊秀就又一次用余光瞄着林深时，补充说，“比如说诺娃你拿着的那把剑……那个就是林组长他之前消灭‘贪吃大王’之后要求添加的道具。” 林允儿顿时心头了然。 旋即她就不假思索地说：“那我也添加一个新的道具吧，名字……就叫‘诺娃的宝剑’！” “不过，我想在剑柄上加一句话。” 她转头和身旁的男人对视，甜甜地弯眸一笑。 “‘for leon’，‘致里昂’。我要加上这句话！” …… “你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嗯？” “你不是有意在公司里躲着我吗？” 刚夹起一筷子小菜的林深时动作一顿。 之后他就继续把那筷子小菜放到林允儿的碗里，很平静地低下头说：“我的表现有这么明显吗？” “嗯。”林允儿收下他夹来的菜，边吃边说，“一开始我还没想到，但后来你不是没回我电话吗？” “那又怎么了？” “除非你是故意不回，否则你什么时候接到我电话没有回复过？” 听着林允儿这话中那份莫名奇妙的炫耀感，沉默片刻的男人就哑然般失笑了一声。 “我要吃苏子叶。”对面含着筷子的女人嘟囔地撒娇说。 林深时马上伸出筷子，帮她按住黏在一块的菜叶一端，然后含笑地瞧着吃unicon公司食堂的饭吃得津津有味的林允儿，嘴里也突如其来地问： “听说你之前和艾琳遇见了？” 9、现实 “帮我按住那边。” 林深时手中的筷子转而压住了菜碟的另一头。 夹着好不容易撕下的苏子叶包了饭囫囵塞进嘴里，林允儿又拿起不锈钢的汤匙喝了口汤，全程不紧不慢，也没去看坐在对面的男朋友。 等到她好好咽下口中的食物以后，方才说：“说吧。” “说什么？” “你既然都这么问我了，那我之前感觉韩本部长她对待我的态度有点特别……应该就不是错觉了吧？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理由不是吗？” 林深时下意识去看边上端着餐盘回来坐下的vj。 “这种事可以直接说吗？” 林允儿也看到了那台还在运转的摄像机，没有异样地点头回答：“反正之后会进行剪辑。” 林深时微微诧异，倒也没多问。 然而《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的人通过监听耳机听见林允儿说的话后，pd等人就忍不住对视一眼。 事实上涉及这种较为敏感的话题，到了节目正式放送的时候，确实有很大可能会被直接删除，但是像林允儿这样直言，也是相当少见的情况。 在他们的印象当中，林允儿可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 所以，与其说林允儿眼下的这番话是在阐述与说明，倒不如说她单纯就是找了个借口让两个人之间的这段对话能够继续下去。 “其实艾琳她会那样，的确有她的原因。” 听到男友的开场白，林允儿就不易见地挑了挑眉毛。 如果林深时的恋爱经验稍微丰富一点的话，那么他至少就会明白，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在女朋友的跟前替另一个女人进行辩解。 好在林允儿也不至于连这点飞醋都赶着吃。 她没打断林深时，示意他往下讲。 “在你们这批新人进入公司之前，unicon前两个月也接纳过几批新的实习生。其中有个人正好ojt和实习阶段都跟着艾琳，所以，应该说两个人的关系比较亲近？” 林允儿渐渐听出了苗头，“然后呢？” “本来这名实习生的成绩应该是可以通过考核，得到签约入职的机会，可是后来你出现了。”林深时回答时的语气很平静。 林允儿一怔，放下了汤匙。 她的余光再次瞥向旁边的摄像机和随行vj，这回眼神里包含的情绪却截然不同，大概是没想到林深时所说的内情居然会如此不合时宜。 连待在车内的节目组都精神起来，一个个手上捧着饭盒，凝神倾听。 他们很清楚接下来林深时讲出的一些话将来或许完全没机会在节目上出现，但听一听也无妨。 人总是爱好那些所谓阴暗而真实的隐秘。 “你的意思是说……”林允儿犹豫了一下，“因为我要来unicon，所以那位和韩本部长关系不错的实习生被淘汰了？” 她的神色有些复杂，脑中一时间转过许多念头。 林深时却摇摇头说：“这是艾琳的想法。或者说，她也知道这事不怪你，但心里面总归有点不舒服。” 见林允儿还是不太理解，林深时就耐心为她解释说：“你觉得如果没有你的话，那名实习生就真能进入unicon吗？打个比方说，现在公司要招收十名左右的新人，但事实上，通过正常渠道进入公司的人真的会有十名吗？” 林允儿的脸上立刻流露出了一丝恍然，却又显得怔愣。 她开始定定地注视着男友，沉默得一语不发。 “允儿，unicon这家公司是有些特别的，估计你也已经初步认识到了它的魅力之处。” 林深时又夹了一筷子的菜到林允儿碗里，对她说：“可是，其实特别的公司也有不那么特别的地方。有的东西有它梦幻的一面，自然也有它现实的一面……” 男人的话没说尽，林允儿却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连吃饭的动作都不知不觉地停下。 “终于找到你们俩了！” 最后是一道从远处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安静。 林深时和女友回头看去，只见这时间本该把空间留给他们俩的曺胜男脚步匆匆地走来。 “怎么了？”林深时从曺胜男的样子里看出了点什么，搁下筷子。 曺胜男的手指点了点腕上的表盘，在俩人隔壁的空位坐下，说：“你们还有差不多十分钟把饭吃完。” 那边的林允儿还没搞清楚状况，林深时就稍稍眯起了眼，有所猜测地问：“理查德又要开会了？” 曺胜男冲着他耸肩摊手。 “这回是为了什么？” “他突然想见一见新入职的职员和目前正在实习的新人。” “只是这样吗？” “其他倒也没说什么，不过理由还是挺充分的，允儿他们这一批差不多就是今年最后的新进职员不是吗？” 曺胜男说着话就转头看向安静听着两个人讲话的林允儿，对着她友好地笑了笑，表示问候。 林深时彻底放弃了进餐，往后靠在椅子上说：“我的预感不太好。” “我们也一样。”曺胜男哑然失笑，“可是，又能怎么办？毕竟他现在还是社长。” 林深时很快留意到了林允儿那副好奇又担心的神态，缓下声来说：“没事……快点吃吧。等下你就可以见到这家公司的社长了。” 林允儿若有所思地瞧着男朋友，问：“这算是好事吗？” “不算是好事……”林深时扯起嘴角无奈地笑笑，面上又泛起了点奇异的感觉，“不过，应该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 考虑到公司会议的保密性质，再加上等会儿那么多人坐在会议室里，偏偏有台摄像机格外扎眼地对准林允儿，那场面光是想想就不大好看，于是节目组派来的那名随行vj就根据指示留在了外面。 好在unicon负责布置会议现场的秘书部门和节目组有过提前的接洽，开会时林允儿身后的那几面窗户的百叶窗不会被拉上，虽然听不见室内的动静，但多少可以给节目组提供一些镜头素材。 此刻，林允儿独自坐在靠墙的一排座位后边，心情略微紧张又新奇地观察着会议室内的气氛。 以往她不是没参加过各类会议，例如公司的行程会、剧组的围读会等等，但她通常都是会议的主人公之一，并且谈及的内容往往也不算很专业，仅仅是些寻常的讨论而已。 像今天这般正规地参与一场工作会议，算是她人生的第一次。 “社长。” “本部长好。” 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在座的不少人立刻起身。 “嗯，大家都坐下吧。” 领头进来的人摆摆手，几个人跟在后面鱼贯而入。 躲在人群里的林允儿也乖乖地鞠了一躬，然后就眼尖地瞧见了和曺胜男并肩走进来的林深时。 她趁旁人不注意，偷偷地朝着男朋友眨眼示意，谁知道林深时这会儿却如同根本没看见她一样，没去回应她的小动作，举止一丝不苟地坐到长桌边上。 林允儿只好气馁地暗自瘪嘴，忽然间又醒悟过来，想起窗外还有摄像机在拍摄，连忙在自己的座位上正襟危坐。 包括林深时在内的一干人依次入座后，之前和林允儿有过一面之缘的韩正午不出意外地坐在了较为上首的位置，在她对面和身侧都是些林允儿不认识的生面孔，估计也是unicon各部门本部长级别的人物。 她往主位上的那名中年男人那里多瞟了两眼，内心就泛起了嘀咕，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林允儿平时很少腹诽一个陌生人，可是在她看来，那位被林深时等人称呼为“理查德”的中年男人身上的确无甚出奇。 一身宽松的休闲西装，挺着的啤酒肚，非常有中年职场人士的模样，但不像是一家企业的领导人，连一头灰白相间的头发都没梳理好，看着有点不修边幅。 没等林允儿多想，会议就很有效率地开始了。 内容嘛，中规中矩，主要就是关于新入职员的安置以及之后实习生的考核问题等……林允儿原本也想认真旁听，奈何在场发言的这群人说话都太过迅速，或者说第一天上班思维还没完成转化的林允儿压根跟不上公司会议的节奏，只听了几分钟就不由自主地走神了。 直到—— “对了。我们公司这一期还来了个特别的亲故。她今天也在吧？” 基本在边缘区域的林允儿猛地回神，条件反射般地举起手： “是！我在！” 挺有元气的声音在会议室里骤然响起，还有几分突兀感。 坐在主位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看了林允儿几秒便微微一笑，颔首说：“好……允儿小姐的实习轮换还没定下来吧？”他偏头问手边的韩正午。 韩正午也隐晦地看了一眼突然间就隐隐成为会议室里众人视线焦点的林允儿，简单地回答说：“你之前说要亲自决定。” “啊对。”中年男人摸着下巴想了想，语出惊人地说，“不如，第一周就去新闻部吧？” 霎时间，不光是曺胜男几人，连始终表现正常的林深时都抬起头来，皱眉看去。 10、第一课 什么部门？新闻部？那不就是…… 林允儿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后也愣了。 在她入职的当天，unicon还没定好她之后实习的轮换部门次序，这件事本身听着有点不太靠谱，但是林允儿此前也没多想。 毕竟她自知身份特殊，再加上由她带来的节目组也有着各种拍摄需求，难以决策也不是不能理解。 谁知道这个敲定的过程会如此草率？而且结果也谈不上理想。 “理查德……”算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韩正午率先皱起了眉。 “行了，反正都要去一遍，谁早谁晚又有什么区别？”中年男人大手一挥，“这事就这么定了吧。至于各部门怎么管理新人，这事我管不着，你们自己看着办。” 这话说完，中年男人就直接起身朝会议室门外走去。 刚刚举手示意的林允儿还出神地坐着。 她很快留意到了长桌那边曺胜男暗暗投来的视线。 对方的表情泛着苦笑，眼神里还有些微的歉意和无奈，像是在对林允儿说，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我们公司的社长时常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了吧？ 林允儿确实明白了。 她目前还想不清楚这位理查德社长是否对她进入unicon实习的事情存有什么看法，她也不清楚理查德是否知道韩正午和她之间存在着某些间接的恩怨，但她至少充分意识到了对方性格的随性。 想来头顶上有这么一位随性而为的社长，林深时他们平时工作的时候也会经常感到头疼吧？ 思绪有些混乱的头脑不知不觉就想起了某人，然而没等林允儿向自家男友投去求助和诉苦的目光，她就看见林深时收拾好文件起身，连看都没朝自己这边看来一眼，紧跟着理查德的脚步就出了会议室。 她再次颦眉，这回却是真的心情有几分失落了。 在公司里，林深时不和她多作接触是正确的做法，可是，谁又能说正确的做法一定是好的呢？ “允儿？” 有道听上去不冷不淡的声音在身边忽然响起。 回过神来的林允儿下意识侧头看去，马上讶然地站起来问候：“您好……韩本部长。” 不知何时走到她座位旁边的韩正午点点头，看了一眼会议室里社长走后就面面相觑地各自离开的众人，然后转回头来说：“跟我走吧……我们部门和公司其他部门有点不一样。有些事情我要亲自和你们说明。” 她此时的样子看着明显有别于上午初次见面时，少却了开朗的笑脸，平静的面容上却多了些叫人生畏的气势。 “那我的ojt……”林允儿忍不住回头去看曺胜男所在的方向，内心生出的第一想法其实是不太情愿的。 “你ojt的事当然还是由曺组长负责。”韩正午轻声戳破了她的幻想，“只不过今天下午我们部门的实习生有一次集体的行动，你确定不跟着来吗？” 听对方这一说，林允儿就哑然地张张嘴，偏头看向了已经扛着摄像机进来的随行vj。 正在车内的节目组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现在的心情，随之沉默。 这趟职场体验之行，好像从最初开始就朝着难以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 按下开关后，中年男人正等着电梯门关上，外面突然就有一只修长的手伸进来，挡住了即将闭合的电梯门。 “里昂？” 中年男人双手插兜，挑挑眉毛，默默地给林深时让开了点位置。 拿着一叠文件走进电梯的林深时也没多说什么，冲着理查德稍稍点头后就站到他的边上去，按下了广告部所在楼层的按键。 终于关上门的电梯缓缓运作，站在电梯里的两个男人却是一语不发，气氛多少显得有点诡异。 直到理查德抬头盯着变动的楼层数字时，他才冷不丁地幽幽开口说：“不用试图劝我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林深时侧头看看他，眼神格外平静。 “李社长，这是不太合理的决定。” 听着耳边传来的话，理查德带着鱼尾纹的眼角莫名抽了抽，他没好气似的瞥了林深时一眼，嘴里纠正说：“是‘理查德’！要么就叫‘理查德社长’！”完了，他又说：“你刚刚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反正总要轮到的，总不能因为林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公司的制度就要因此改变吧？而且这么做，她来我们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 “虽然早晚会轮到，但这个早和晚还是有些区别的。”林深时瞧着紧闭的电梯门，末了还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补上了一句“李社长”。 理查德翻起白眼，兴许是懒得再强调了，索性转过身来问：“你所说的区别，又是什么区别？” “两点。第一，新人的前期和后期当然是不一样的，初期如果能有个友善的环境的话，对于适应公司的生活也有一定帮助。” 理查德不置可否，“那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是，您这么做，除了您预想当中的后果以外，还会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坏处。” “嗯？什么？” “您这么做，我会生气。” 电梯内顿时静了静。 理查德用手指着身侧的这名年轻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咂咂嘴，意味深长地说：“女朋友吧，不能只是一味护着。难道你不觉得让她先和正午那丫头磨合磨合，对于她接下来在公司里的生活会有很大好处吗？” 电梯恰好到达相应楼层，门应声开了。 “所以，我刚刚在会议室里才没多说什么。” 林深时的回答依然平淡。 他打开手里的公文包，面无表情地检查了一番，然后就抬步往外走去。 留在电梯里面的理查德还想说话，便见他回头看来，不由闭上了嘴。 “您就理解一下吧。每个人总有那么几件自己不能容忍的事情不是吗？我就是非常讨厌有人欺负她……您说对吧？李社长？” 中年男人的眼角抽动，他刚抬起手，面前的电梯门就气人地关上了。 重新运行的电梯内安静了几秒，响起了一道咬着牙的声音。 “臭小子，等你以后结婚，我在婚礼上一分钱礼金都不会给！” …… “你知道吗？” “什么？” “我们公司的社长据说本名叫‘李海镇’，听着还挺正常对吧？但他平时最讨厌别人叫这个名字或者叫自己李社长，所以才特意规定在公司里大家都必须叫英文名。” “嗯？这是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因为naver的创始人，名字不也叫‘李海镇’吗？一个行业内，有两个李海镇，偏偏提起名字，大家都会想到另一个人，换成是你会怎么想？” “原来如此啊……” 坐在大巴车的后排，尽管前座的两名同事很小声地控制着讲话的音量，但林允儿仍然奇怪地能够听到他们所说的内容。 车厢里有不少装模作样的窥视眼光时不时从她身上掠过。 大家都很小心翼翼，也十分新奇和激动，刚才有很多人都和她同时在场听完了那场直到最后才和她切身相关的会议，每个人都知道她是谁，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住。 “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高兴？” 总算有人当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不少人睁大眼睛的注目在林允儿身侧的那个空位上一屁股坐下。 林允儿收回注意力，往身旁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立即变得有些诧异和古怪。 她抬手摘下根本没有播放音乐的耳机，稍稍迟疑地问：“韩本部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自从上车后就没搭理过她的韩正午摇着头说：“我没什么事。” “那……” “但我看你好像有什么事。” 林允儿一怔。 “可能允儿你自己看不见，但你现在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在告诉大家，你的心情并不好，怎么了？进入新闻部真的让你心情这么忧郁吗？” 林允儿看向了边上的vj，结果对方就朝着她不易见地微微点头，表示韩正午的说法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确的。 林允儿一下子纠结地抿起了嘴，她刚要开口回答，她和韩正午就听见前头的大巴司机传来动静，说是差不多要到目的地了。 “先办正事吧。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等下我再腾时间给你。” 韩正午说完话就站了起来，顺手还拿出了个没拆封的口罩递给林允儿。 林允儿抬头看她，旋即就明白什么似的伸手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韩正午随意地摆摆手，一句话都没多说就径直往大巴车的前门走去。 等到林允儿和那名随行vj在同事们有意的礼让下先行下了车后，看到眼前呈现的景象，林允儿已经戴上口罩的脸上才第二次出现了较大的情绪波动。 她和其他人一样，茫然地集体望向了韩正午。 “孩子们，这就是你们进入新闻部要上的第一课……在这家派出所里。”韩正午用大拇指比划着指了指身后那栋人进人出的的建筑物，如是说道。 11、我罩着你 韩国的派出所、或者说各个片区的警察所，有别于别的国家，内部有个挺特别的设置。 除了警员的值班室还有接待室以外，他们还会专门设立一间“记者室”。 那么这间记者室的作用又是什么呢？ “看到了吗？那群穿着羽绒服的人。” 在派出所的外面，站在路边的大树底下，韩正午正在给手下的新人们进行事前的讲解与说明。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瞧见那几名从派出所门口并肩进去的年轻人后，一群新进职员就连连点头。 “其实光看他们衣服背上的标志，你们应该也能猜出来，这几个人大概就是sbs电视台今年的新人记者。”韩正午低头掏出了个小本子，上面好像标明了首尔市区内各处警局的分布地点，“当然，每年各大电视台、杂志报刊、网媒的新人记者不可能全都挤在像江南、瑞草这样的繁华地带，有的人甚至会被派到地方去。这时候就得看各家的实力了。地段越好的地方当然人也就越多，守在警所也就越有可能碰到具有报道价值的案件。” 在韩正午说话的过程中，边上的林允儿偷瞄了两眼她手里的小本子，模样有些好奇。 当然，她的这番小动作也被默默无声的随行vj用摄像机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不过……本部长。”有人迟疑地举手提问，“门户网站的话，我们新闻部的工作不都是转载别家的报道吗？难道我们还需要自己写新闻吗？” 众人纷纷对视，气氛略微尴尬和安静，这问题兴许也是很多人此时心中所想的。 韩正午倒是毫不生气，颔首说：“你问到了关键。”她很平和地看着自己面前这群公司新人，“我曾经是社会部记者出身，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业内都有一定的声音说门户网站的记者根本不能称之为记者。这其实也不能说是完全不对的。因为我们的工作性质的确和大众通常定义的新闻工作者有所区别。” “可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庞，“难道门户网站就一定不能做原创的新闻内容吗？我们的本职是从网上挖掘出具备价值的新闻信息，但这个和我们自己去寻找情报、写成报道又有什么冲突呢？” 韩正午简单的几句话说得所有人都不作声了。 方才举起手发问的那人也被同伴使着眼色，赶紧把他的手拉扯放下。 “即便是门户网站的记者，也是记者！”韩正午如此重声下了定论，“我不要求大家向其他同行看齐，因为这对于一家门户网站的新闻部门来说确实没有意义。但我也不希望我们整个部门的人，最终都变成只在网上四处抓取新闻的编辑！记者应有的本事，你们也该学一学，不是吗？” 一干人连忙乖乖附和，口中应是。 韩正午又审视地扫了几眼，不明意味地扯扯嘴角，继续说：“一般来讲，警所的记者室名额会优先供给像sbs那样的大电视台，而且说实话，别说是unicon，即便是像naver那种体量的门户网站，也没必要到处安插新人。所以实习期，我们就只在这一家警所。” 她的手再度指向身后那栋不算高大的建筑物，林允儿等人也顺势望向了派出所门前那面在阳光底下熠熠折射着光的旧招牌。 “这家弘一派出所和我们公司关系还不错，准确地说，这里面的警员我都认识。第一次，我会亲自带队，不用太多人，反正记者室也住不下。从今天起，包括往后两天，参加的人需要和我守在这里的记者室。如果碰到合适的新闻素材，只要内容没有重合太多，同一批的人，我允许你们发相近的报道。如果认为这几天实在没遇到什么具有新闻价值的内容，回头也要上交给我一篇个人感想。总而言之，两天两夜，你们分批次过来蹲守，回头每个人都要交给我一份文章。注意，这个之后要计入你们的实习考核成绩。” 韩正午的表情严肃中带着些轻松，但大家都能听出来，这件事显然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好了，该说的话都说了。现在，第一批想跟我一起的人举手。你们心里可能也清楚，这就像第一次打游戏一样，有个前辈带着，总能少走些弯路。不过呢，跟着我的话，想要偷懒可就完全不可能了。”韩正午的语气隐约有点玩味。 一时间，事前毫无心理准备的新人们大多陷入了犹豫之中。 有的人下意识抬起了手，但看脸上的神态，也不是跃跃欲试的感觉，反而更像是赶鸭子上架。 韩正午对于这种情况也丝毫不觉意外，她正要从举手的人里面选出几个比较顺眼的，余光忽然就瞥见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举起了手。 “允儿？” 韩正午没由来地皱皱眉，直接说：“我刚刚忘记提了，这个事你可以不用参与，找你过来只是让你了解一下而已。你在部门的实习时间也就一周，平时待在办公室里熟悉熟悉业务就行了。” 韩正午的说法还算客气，也大致向其他人解释了林允儿会受到“特殊待遇”的理由——她的实习期最长不到两个月，在unicon的主要部门各轮转一周已经是极限了。 然而，听韩正午这么一说，旁人看向林允儿的眼神还是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或明或暗的视线投了过来，连旁边的vj都挺惊讶地用机器对准了突然采取行动的林允儿。 虽说为了节目效果，林允儿此刻的做法也不能说是错的，但这事说到底会影响接下去几天的安排，林允儿却连商量都没和节目组商量就自行决定了，这多少超出了《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预先的计划。 “不是说进入新闻部的实习生都要参加吗？”面对着大家的注目，林允儿格外平静地问了句听上去很正常也很没意义的话。 “这个没错，但是……”韩正午还想说点什么，又停下了话头。 她蹙眉看了林允儿片刻，问：“你确定吗？以你的身份，待在派出所这样人来人往的半公共场所，可能不太方便。” “记者不是只需要旁观就行了吗？我们根本不需要和别人进行接触。” 林允儿过于单纯的态度让韩正午难以拿定她是不是在故意装傻。 不过，她紧跟着说出口的话，还是使得韩正午下定了决心： “而且，大家都要这样，唯独我不需要，这样的实习期好像也并不完整吧？” 韩正午往四周环视了一圈，再看看貌似心意已定的林允儿，终究是点了下头。 “那就算你一个。”她抬头对众人说，“允儿算是例外，她的名额我会单独和派出所商量……其他还有谁想来？” 这一回，不少人就忙不迭地高举起了手。 韩正午见况，内心了然地随意点了几人，男女凑成对，然后就安排随同的部门人员带领暂时没轮到的人回公司去。 一行人进了警局，韩正午轻车熟路地先把人领去派出所后面的休息室里，接着就专门把允儿叫到了走廊上。 “你确定没问题吗？”韩正午看了一眼跟来的随行vj，并未去在意摄像机的镜头。 眼下她对林允儿所说的话，从某种角度来说，完全是在替林允儿考虑，纵然届时被节目放送出去，也不怕舆论压力。 重点还在于，林允儿的回答究竟如何？ “您想听实话还是比较好听一点的实话？” “有区别吗？” “要说区别当然还是有。”韩正午眼前的林允儿斟酌着说，“实话就是，我根本没有选择，等到节目放送的时候，说不定就有人在网上说我享受艺人的特权，总不能拜托节目组把今天这段全部剪辑掉，所以我只能来参加了。” 韩正午很明显地愣了愣，甚至和那名随行vj相视了一下，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诧异。 谁也没料到林允儿讲话会这样大胆。 “那比较好听一点的实话呢？”韩正午想了想问。 戴着口罩的林允儿就很可爱地耸肩摊手，“我来这里是为了体验角色，如果单纯想要避苦的话，我何必来这一趟？” 这次，韩正午盯着林允儿看了较长一段时间。 “这么说，你确实下定心意了？” 得到林允儿肯定的答复后，韩正午就说出了一句打从今天见面以来她最合林允儿心意的话。 她瞧着林允儿，若有所思地说：“现在我倒是有点能理解里昂为什么喜欢你了。” 没等特别好哄的林允儿讶然之余也想着说几句好话缓和缓和俩人之间的关系，她就见韩正午自顾自地转身离去。 “既然如此……其他事就不用你担心了。至少在新闻部的期间，我会罩着你。” 林允儿微怔地注视着摆摆手就径直离开的短发女人，这一刻，她的反应同样被身边的随行vj与节目组的镜头给收入眼底。 12、完美艺人与不完美新人 韩正午所说的“罩着”的确不止是嘴上说说而已。 经过她巧妙的解释，弘一派出所的警员们直接把节目组派来跟拍的那名随行vj当成了unicon负责实习影像记录的人员，也没人留意摄像机的镜头基本只跟随着一名留着中长发、总体存在感不高的女实习生。 进入派出所后不到半个小时，林允儿和其他几位同行的人就充分感受到了新环境带来的种种不同。 首先自然是各种局限之处。哪怕获得了警方的首肯，在派出所内部，除却记者室和警员办公室等少数区域以外，别的地方都不允许外来人员擅自进入或者进行窥探。 而且在记者室落了脚，韩正午要求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记熟巡警们的值班表。 “来，你们看，这位吴阳春警卫。”被几人围着，韩正午低声交代，“刚刚我已经带你们去问候过了。那位面相看着很吓人的警察，还有印象吗？” 见大家憋笑点头，她依然平静地往下讲：“你们别看吴警卫面相吓人，所以觉得他性格不太好，事实上——他确实是性格不太好。” 她的话锋来了个始料未及的大转弯。 “不过！”韩正午扬起手，抖了抖值班表，“吴警卫他辈份高，所以在弘一，他虽然时不时会犯错，但也没受过太重的惩戒。所以，像这样的人就是我们接下来可以重点关注的对象。理由是什么，有人能说出来吗？” 韩正午开始环视在场的众人。 “因为也许这位警卫之后会犯下什么严重的失误，这样就可以让我们抓住机会？”有人猜测着说。 韩正午摇摇头，“算是答对一半。” “韩本部长的意思应该是……” 这时候，人群中保持着安静的林允儿忽然开口。 面对周围看来的目光，她思索着轻声说：“吴警卫虽然脾气不好，但人都有各自的性格。如果对方真有犯过什么警察不该有的失误，相信不用轮到我们，韩本部长以前可能早就曝光了，可见吴警卫他的程度也仅仅是韩本部长所说的‘性格不太好’而已。所以，韩本部长的意思应该是希望我们可以从这么一个比较特别的人物身上，看看能不能挖掘出什么具有报道价值的内容。不是让我们去盯着对方之后可能做下什么事情，而是让我们去关注这个人本身。因为在一群普通人中间，只有特别的那个才有报道的价值不是吗？” 一番话说完，先不提旁人的反应如何，韩正午看向林允儿的表情明显就变得有些意外。 她也没刻意卖关子，颔首表示认可说：“没错。诺娃她表达的观点，才是我希望你们去做的事。往后两天、包括接下来你们在新闻部的时间，我都希望大家能记住一点，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我们要明白，不是只有坏的消息才有成为新闻的价值。” 韩正午教导的话十分简单，但站在她身边的林允儿倒是觉得浅显而正确，忍不住偷偷地多看了她一眼。 与此同时，韩正午也转过头来，双方正好四目相对，彼此的眼里都含着一点讲不清楚的意味。 “不过，诺娃她也有些地方说得并不对，或者说在我看来，她的说法并不对。” “不是众多普通当中特别的那个才拥有被报道的价值，我的看法是……一件事值不值得写成报道，唯一的标准就是，你认为你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吗？” 林允儿口罩下的面容顿时浮现了几分怔色。 “好了！” 这话题只持续了一会儿就见韩正午拍拍手示意。 “我的任务是教你们怎么做一名新闻工作者，而不是教你们怎么去当一名成功的记者或者说如何向我学习。我要说的话已经讲完了，从现在开始，进入自由时间。除了刚才警员交代的那些事，还有我刚刚提到的那几点忌讳以外，我不管你们接下来两天怎么去寻找你们的新闻素材。这是你们来到部门之后的第一项任务，大家记得用心对待，知道了吗？” 仅能供两三人并行的狭窄走廊里立刻响起了一阵还算响亮的应是声。 “哦对了，记者室其他那些实习记者。我虽然不限制你们去进行接触，但在外面，你们也代表着公司和部门的形象，做事自己小心一点。还有，明天带行李过来的时候，不要太夸张，整一个大箱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来派出所里旅游呢。” 一群人不由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韩正午的脸上也勾起了一抹早上林允儿见过的温暖笑意，她随意地一摆手，说：“行了，散了吧。如果有想提前去吃晚饭的人，现在就可以抓紧时间了。到了晚上，派出所说不定比白天还要忙上好几倍。”她的口吻隐隐显得玩味而期待。 几名实习生在恭敬地告别过后，很快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你不去吃饭吗？”刚要转身，韩正午就注意到了那两道还留在原地的身影，疑惑地问。 “本部长您呢？”一绺乌黑的刘海下面，林允儿轻轻眨眼地瞧着韩正午。 她其实是看见韩正午也没跟着大伙离去，所以就莫名其妙地停下了脚步。 对于林允儿的询问，韩正午的态度也很坦然，她回身说：“我？我有段时间没来这里了，所以打算过去和警员们聊一聊。没办法，当记者的时候留下来的职业习惯。” 林允儿想了想，脑中冒出了个想法：“那……我可以跟您一起去吗？” “你？”韩正午露出了惊讶的样子，她抱起手挑眉，余光还扫了一眼边上的摄像机。 林允儿心知她有顾虑，不动声色地回答：“对，比起其他同期，我不懂的东西太多了，而且我的实习期还比别人短得多，现在可没有悠闲的工夫。” 韩正午看着她，发出了一声似是恍然又似是另有深意的鼻音。 “我给本部长您造成麻烦了吗？”林允儿看上去挺忐忑地问。 韩正午眯了眯眼，神色略微古怪，紧跟着就放下抱着的手，重新转过身去说：“我倒是无所谓……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是！”在节目组的镜头面前，手里紧攥着挎包背带的林允儿马上振奋似的应道。 她和随行vj赶紧跟上了韩正午。 “说起来，”韩正午目视着前方，突如其来地问，“诺娃你为什么一直叫我的职称？公司的规定你还不习惯吗？” “啊，”没等林允儿给出答复，韩正午就一拍额头，“以前里昂好像和其他人闹出了点不太像样的传闻，我记得对方的名字……”她有意般没把话说尽，仅仅是侧着头，用一副终于理解的表情注视着林允儿，“难怪你不喜欢叫我的名字。好吧，我明白了。你不必说了，我能理解。” 她伸手拍拍林允儿的肩头，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气人地摇头走开了。 林允儿沉默片刻，突然扭头问旁边的vj：“她这是故意的对吧？” 这名随行的vj还没来得及张嘴说话，便见她咬住牙关，埋头向前走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嘀咕：“那个人究竟为什么会和她做朋友？我实在不能理解……” “那个人”？不用问也知道，林允儿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谁。 随行vj正要哑然失笑地追上她，走远的林允儿又奇怪地折返回来，双手合十地对着镜头说：“刚才我说的话帮我删掉吧？拜托！” 这下子，连身在幕后的节目组人员都变得忍俊不禁了。 《机智的职场生活》的pd通过设备传送回来的画面端详着林允儿的背影，情不自禁地想起他们节目在前期的制作会议上提出的一个核心概念：“真实”！ 这里的“真实”指的不光光是“真实的职场”，还有“真实的人”。 说到底，严肃风格的真人秀也只有实现了同观众们的共情才有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吗？ 林允儿不知道是不是领会到了节目组的意图，抑或说，她自身也很了解她该在这档节目中展现出怎样的形象。 所以她前面在韩正午的跟前大胆直言，说明了她“必须参与蹲守”的理由——idol是不敢如此的，因为没人能保证他们这么做会造成什么样的舆论反馈，林允儿偏偏这样做了。 “看样子是真要从idol转型成演员了？”pd喃喃自语。 当然，“真实”也不代表着真要多么实诚。 林允儿能冲着镜头明说她如此积极、也只能积极地参加行动的实际原因，但她不能在镜头前说其他人的“坏话”，特别是韩正午还属于非公众人士的范畴。 在她的心里头，是有把尺在始终把握分寸的。 想明白这些以后，《机智的职场生活》的pd再看向监视器里的那道身影，内心的期待感就愈发高涨了。 他挺想看一看，已然堪称是一名完美艺人的林允儿，她之后会如何适应这个新的“职场”呢？ …… 13、LIVE（上） 等到两个人连同一名扛着摄像机的vj来到位于弘一派出所最前面区域的警员办公室之后，林允儿就彻底收敛起了不满的情绪。 韩国的派出所办事流程通常不算繁琐，每位进入派出所寻求帮助的市民推开那两扇玻璃大门后第一眼看到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办公室，寻常的笔录和报案程序都可以在警员们各自的座位上面进行，这就意味着警员的办公室基本就等同于外面的公共场合。 林允儿很清楚该在什么时间做什么样的事情，所以哪怕眼下她很想说几句话好好回击一下韩正午刚才的调侃，这事也得押后再说，至少要等她们俩都有了独处的空闲才行。 连那名始终寸步不离跟着她的随行vj也在边上警员的示意之下，老实地带着机器坐到了办公室大厅的角落里去。 这还是韩正午和派出所努力协商后得到的结果。节目组不可能在这里肆意拍摄，顶多暗地里让人把镜头对准远处的林允儿就是极限了。 “你真要跟着我？” 带人进了大厅，先跟几名迎面走来的警员笑着打了声招呼，韩正午的模样也变得正经了一点。 她回头看向安静跟在她身后的林允儿，忍不住微微蹙眉。 尽管林允儿之前的表现多少使得她有点改观，但她的内心依然不太乐意和林允儿待在一起。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林允儿的心情倒不像韩正午那么复杂，vj离远后，她说话也再次放开了不少，“我觉得我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跟着韩本部长您也许会有一定收获。” “这不是你随便找的借口吗？”没了摄像机在旁，韩正午的态度同样愈加直白。 “当然不是。”林允儿很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如果我嫌弃麻烦的话，又为什么要选择来unicon？” 韩正午挑了下眉，说出一句差点令林允儿面上绷不住的话：“我还以为你单纯是冲着里昂来的。” 不过，她大概也接受了林允儿的这番说法，很快思索地自语：“所以说，确实是实话……只是，算是比较好听一点的实话？”她应该是想起了林允儿此前提出的概念，不明意味地又侧头看来。 面对韩正午若有深意的视线，戴着口罩的林允儿则绷着脸，不打算再说话了。 “好吧。既然你真的决定了，那我也懒得再劝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反正里昂之后要是问起来，我就说是你自己的主意。”不知不觉间，韩正午和林允儿对话的口吻也偏向了随意的状态。 这更像是朋友间闲聊的那种感觉。 林允儿则对韩正午这副看似随和的姿态毫无触动，她只是略微疑惑地抓住了韩正午话中的一处重点问：“做好心理准备？” 韩正午正想开口，两人就听见派出所的门口方向传来了一阵动静。 只见两名穿戴整齐的巡警一脸无奈地搀着一个已经醉得人事不省的西装男人从派出所的外面走进来。 其中一人还对同事往后比划了下大拇指，说：“又是这些上班族。一群人聚会，结果全醉了，在街上又吵又闹。后面还有呢。” 这人话还没说完，他和同事刚要把醉汉带到墙边的长椅坐下，本来迷糊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醉汉就突然“哇”的一声张开嘴，整个人朝前一倒。 在一片不小的惊呼声中，呕吐物的腥臭味蔓延开来，周围的人都唯恐躲之不及。 “看到了吧？” 韩正午的声音唤回了林允儿的注意力。 她犹有惊讶地看着韩正午脱下外套、挽起袖口，同时用上了先前出现过的那种玩味语气，歪着头对她说：“这就是你要做好的心理准备……平时有照顾酒鬼的经验吗？” 还没反应过来的林允儿下意识茫然地摇头，“我身边的人都不怎么嗜酒……我自己倒是有被人照顾过的经验。” 韩正午口中低低地啧了一声，“算了，反正现在你想反悔也来不及了。跟我过去吧。” “嗯？做什么？” “当然是帮忙啊！” 刚走出去几步的韩正午回过头来，理所当然地注视着对这一切完全措手不及的林允儿。 …… 林允儿此前之所以选择跟随韩正午是有她自己的考量的。 综艺节目讲究内容的质量和如何去创造有价值的镜头，实习生的生活也讲究该怎样高效和快速地融入公司内部。 通过多年的艺人经验以及出于自身的某些想法，林允儿都认为她不随大众地先和同期们出去吃晚饭是比较正确的做法。 然而她没想到，原以为她去了门户网站就能直接迈入互联网公司的领域，谁知她转头先去了新闻部；本以为去了新闻部，日常工作也仅仅是做一做网站编辑而已，结果现在她又出现在派出所里。 甚至，她还不得不做一些往常连想象都没想象过的事情—— “那个！那边！诺娃，那个女士好像快要吐了，你快拿个桶过去！” “啊是！” 方才接过一名女警员好心递来的水，林允儿连口气都来不及喘，旁边就响起了韩正午严肃中带着些沙哑的指挥声。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一次性纸杯，拿上了一只内里装了不少呕吐物的塑料桶跑过去。 前不久还忙得人仰马翻的派出所大厅里这会儿清净了许多，有的人在经过警方联系之后，已经由家属赶来带走了。韩正午提到的所谓的女士，林允儿也知道，对方被巡警带回派出所后就独自待在墙角，含含糊糊地醉呓了半天，算是极少数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监护人前来认领的女性人员之一。 “呕……” 林允儿刚拿着桶赶到，这名看长相或许也不过二三十岁的年轻女人就梗红了脖子，往前一倒。对此也有了一点经验的林允儿只好是抿着嘴闭上眼，赶紧把手中的塑料桶凑到对方的嘴底下去——必须准确地塞到他们的嘴巴前，位置只要稍微有所偏移，说不定就会吐你一手，林允儿最开始的几分钟就吃过这个亏。 “呕……哗……” 年轻女人双手紧抓着林允儿递去的塑料桶，埋头吐出来的东西都是些成分不明的水状物，看得附近那几名从记者室里出来看热闹的sbs电视台实习记者忍不住捂着嘴连连往后退，即便是在远处偷偷进行拍摄的随行vj与幕后的节目组都不由自主地替帮对方举着桶的林允儿感到同情。 但林允儿本人的反应却和旁人不大相同。 她的手上戴着副皱巴巴的塑料手套，也脏得不能看了，她只好抬起胳膊，缓慢而轻柔地拍着年轻女人的背部，等对方总算像是吐完了这一阵后，她还蹲下身，体贴地轻声问：“需要我再给您倒一杯温水吗？” 吐完后意识有些清醒的年轻女人气喘吁吁地看了她一眼，看见那双在凌乱的发丝间依旧清澈而明亮的眸子后，苍白的脸上也隐隐晃过了一抹感激之色。 她勉强点了点头，林允儿就会意地先将对方轻轻扶正坐好，然后才拿着散发臭味的塑料桶走回警员办公室的休息区。 此时派出所的男警员大多也在负责联络和照顾这群同一批被带回警所的醉酒人士，派出所的其余业务则交给了所内为数不多的女警员们，林允儿和韩正午算是当前唯二忙前忙后的女同志。 虽然还没正式问候，但派出所的这些警员也将二人的表现统统看在眼里。 韩正午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倒是林允儿，他们没料到在这一批unicon的实习生当中，还真有人能跟得上韩正午的节奏，不怕脏也不怕累，自然是心生好感。 “名字是什么来着？”一名刚拿了杯热水休息的中年警员望着从厕所回来戴上塑胶手套、拿起刷子清理塑料桶的林允儿，挺感兴趣地问。 好不容易把醒酒药给一人灌完的韩正午呼了口气，站起来也望了一眼那道在水池前默默忙碌的纤瘦背影，旋即就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说：“诺娃。” “哎，不是你们公司的那些洋名。我问的是人家小姑娘的本名！以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总不能也像你这么叫吧？” “没必要。”背对着人的韩正午不耐烦似的回答，“她顶多在这里待个两天，以后你们都不会看到她了。” “是吗？”中年警员喝了口水，忽然说，“我倒是觉得，兴许以后经常能见到。” 韩正午听懂了他的意思，嗤笑了一声停下动作，回头问：“你觉得她有可能得到我的认可进入新闻部？” “这个嘛……凡事说不准的嘛。”中年警员很有他这年纪的油滑风范，冲着韩正午挤眉弄眼地眨了眨眼睛。 蹲在地上也忙得形象狼狈的韩正午不由得露出失笑的表情。 紧接着她却莫名地皱了皱眉，再度望向了林允儿那边，面上神情不定，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14、LIVE（中） 折腾了约莫两三个小时，弘一派出所总算差不多把人都给安全地送回了家。 在警员们客套的道谢声中，韩正午随意地摆摆手，又掏出了那个林允儿见过的小本子，就地靠着所内的咨询台写起了什么。 她眼下只单薄地穿了件高领毛衣，袖子挽得一高一低，脑后由短发绑成的小辫已经歪歪扭扭，额前甚至有不少头发由于汗水贴在了上面。 林允儿却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乱中有序的美感。 韩正午仅仅是站在那里，用单边手撑着头，拿着一支铅笔在摊开的本子上皱眉地写写画画。 这幕简单至极的景象，在富有画报拍摄经验的林允儿看来，几乎不用怎么调整和费心构图，完全就能够直接用照相机拍摄下来，充当一期杂志的封面图…… 这个人，是一名真正的新闻工作者。 这一突如其来的念头在林允儿略微出神地窃视着韩正午的侧脸时，从她的脑海中冷不丁地冒了出来。 这就是韩正午现在给所有人的感觉。 哪怕她没有像别人那样穿着标志鲜明的羽绒服，也没在胸前挂个显眼的记者证……但是，林允儿忍不住在想，大概任谁看到韩正午的这副样子，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认同她的身份吧？ “你下班吧。” 忽然，韩正午一边在纸上写字，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林允儿愣了下，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那我差不多花半个小时出去吃个饭就马上回来……” “不必了。”韩正午打断了她，终于侧着头向她看来。 即便一连忙碌了这么久，她的眼神似乎依然显得精神奕奕，丝毫看不见困倦与疲惫。 “我是让你直接下班，现在也差不多是公司的正常退工时间了，很多人可能很早就回家去了。”韩正午也抬起手看表说，“你也听斯嘉丽提过吧？我们公司采取弹性工作制。” 林允儿下意识点头。 “理查德说过一句话，我们公司因为‘有弹性’所以才叫‘unicon’。”韩正午随口玩了个韩语里的谐音哏，又瞟了一眼边上模样文静的林允儿，“总之，我也不是那种完全不懂人情的前辈和上司。今天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林允儿仍然有些犹豫地回头看看，“可是，其他人……” “他们又没像你一样，前面吃好的、喝好的才回来的，当然要再老实地待一会儿了。”韩正午挑眉说。 “那……好吧。” 韩正午给出的理由还算正当，前不久那群外出的unicon实习生回来后看到正在忙碌的林允儿和韩正午都很惊讶，但那时即便他们有心帮忙也难以插进手了。既然付出劳力的人只有林允儿一个，那么也只有她能提前下班，旁人自然挑剔不出毛病来。 将折起的袖口放下，从旁边的女警员手里道谢地拿回自己的挎包后，林允儿又礼貌地向韩正午鞠了一躬：“谢谢您。我就先走了。” 韩正午歪着头从鼻子里懒散地应了一声，“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什么好谢的？别让别人觉得我平时待你们很刻薄就是一种感谢方式了。” 林允儿微笑着正要离去，又瞟见不远处跟着起身的随行vj，突然回过身来低声说：“韩本部长。” “怎么了？还有事？” “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些私事想和您聊聊。” 背对着林允儿的韩正午停下笔尖，转头打量地看了过来，很快她就干脆地合上小本子说：“好，你想聊什么？” …… “我听深时说过了。有关您之前为什么会对我是那样态度的理由。” 林允儿的这句开场白可压根称不上委婉。 坐在派出所门前一条长椅上的韩正午听后若有所思地问：“你现在是想善良地向我道歉，还是想现在听我事后的道歉？”她在“善良”二字上明显咬字颇重。 林允儿却面不改色地回答：“其实都不是。” “嗯？” “我只是觉得，有问题就要及时去解决。我在unicon待的时间不会太长，但也不会太短，最重要的是，我认为我和韩本部长你之间应该好好相处，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尽快把事情说清楚。” “所以说，你其实不需要我的道歉？也不想论什么对错。你只是想要有个结果，让我们之间存在的矛盾就此结束？” 林允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韩正午抱起手，看似思考了一会儿，嘴里忽地问，“刚刚在照顾那些职场人士的时候，你有拿到什么好的素材吗？” 提起这件事，林允儿面上就有点赧然。 她的头脑并不笨，尽管起初并不理解，在忙了一阵以后，也就明白了韩正午领着她上前帮忙的理由。 一方面当然是为了积累警员们的好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进行取材。 “‘喝醉酒的人一定会有一个喝醉的理由’，这是很早以前带我入行的一位前辈说过的话。听上去是句废话对吧？但我自己琢磨了这么多年，发现确实有一定道理。即便是平时那些口头上说着单纯只是饮酒为乐的人，说不定在他们的生活里面就藏着一些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引导他们喝醉的理由。” 韩正午转过头，少见地冲着林允儿笑了笑。 “当记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工作，对吧？” “明明不是警察也不是什么侦探，可是当记者，必须要有两者都有的头脑、细心，甚至是执着的耐性。” “允儿你吧，挺聪明，性格也不错，特别是最重要的耐性，你也有。可是，即便是现在，我也觉得你并不适合当记者，或者说当一个新闻工作者。” 听完韩正午的话后，林允儿沉默了片刻问：“我不明白您现在所说的话和我们刚才的话题有什么……” “你不是在问我之所以排斥你的理由吗？”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韩正午给轻声中断了。 面对着身旁这双很漂亮的眼睛，韩正午的目光平静地同她对视着。 “其实你们都理解错了。包括里昂在内。” “他和理查德他们都以为我是因为允儿你挤占了别人的名额而生气，事实上，如果我说我只是单纯因为你进入公司的事情而生气呢？” 和韩正午坐在一起的林允儿微不可察地怔了怔。 “理由要说出来，特别普通也特别简单。” “我并不欢迎像你这样的人来unicon。因为我认为你的到来只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让一些由外貌主宰头脑的家伙露出愚蠢的样子，而且还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说着话，林允儿就注意到韩正午悄悄伸出了一根手指，她顺着望去，正好看见在后方扛着摄像机隐藏身形的节目组vj。 “说实话，我不是那种因为一件事就轻易对人作出评价的人，可是，在允儿你来公司之前，我确实对你抱有看法，因为一些事情。”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啊，对了。‘角色体验’？” “你知道我当时在公司会议上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心情有感到多么荒唐吗？” “不是，这又不是什么朋友之间随便帮忙的事情，可是不管是‘角色’这个词，还是‘体验’这个词，在我看来全都充满了一种在开玩笑的感觉。” 话说到这里，韩正午顿了顿，语气居然还和缓了些。 “抱歉，以前笔杆子拿多了，所以对文字比较敏感……但我的意思，允儿你应该能听明白吧？” “嗯……我能理解韩本部长您的意思。”在韩正午的注目中，林允儿轻轻颔首。 她的表情谈不上有多低沉，但也绝对不算轻松。 韩正午觉得她大概都能猜到这位在韩国国内人气顶尖的女idol此时脑中的想法了，可是话已然说开，那她也就没有再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你知道现在这批能跟着我实习的人，他们在进入unicon之前经过了怎样的筛选和考核吗？他们在大学里努力学习，甚至可以说他们此前二十几年的人生全在为了现在而准备。” 韩正午指着俩人身后在夜幕笼罩之下的弘一派出所，对脸上始终戴着口罩的林允儿低声说： “可是，允儿你却狡猾地直接溜进来了，还是以一个不太像话的理由。” “当然，你进入unicon这件事确实不像话，但是合理。让你暂时在公司待一阵子也有好处，这个道理我也明白。” “所以我从最初就没有反对过你进入unicon实习的事情，我只是……从我私人的角度来说，我并不待见这样的事，所以就有了厌恶的情绪。”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事实，也是我给你的回答。” 什么回答？林允儿脑中的念头只迟钝地转过两秒就有了答案。 韩正午的话是在回应她试图冰释两个人关系的做法。 既然造成事情的起因已经无法改变，也没办法使得双方达成妥协，那么结果又该如何更改呢？ 事前对这一切始料未及的林允儿开始默默地垂下了眼帘。 15、LIVE（下） 林允儿还穿着那套款式很常见的女性职装，挎包的背带搭在身上，整体形象很端正，但也显得平凡。 尤其是经过前面那番折腾之后，即便是有过刻意的整理，她眼下的样子其实也不比邋里邋遢的韩正午好看到哪里去。 这时候的她仿佛失去了曾经作为艺人的强大心态。 两边的肩膀有些塌了下去，今天上班前特意剪短的头也蔫答答地拢在耳边，真就只像个普通人一样……被上司教训过后，只能坐在路边的椅子黯然神伤。 可是，正当韩正午准备离开之际，林允儿突然又开口说： “其实还有别的理由，您没提到对吧？” 韩正午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方才垂头不语的林允儿依然留在原位，同样也转头向她看来。 那双位于白色口罩上方的眸子，忽然就有了一种透澈而明亮的感觉。 “聊了一会儿，我发现韩本部长您好像很依赖自己曾经的那些前辈？其实我也一样。我也有一个很依赖的人，我男朋友。所以说……我很相信他的判断。” 韩正午习惯性地挑起眉毛。 她没想到，刚刚在她跟前还像只小鹌鹑似的林允儿这一张嘴就带着刺。 软软的，不疼，但扎得人心里痒痒，些许的怒气也被恰好地撩拨出来了。 “我男朋友对我说过，韩本部长您很在意那名最后没能进入unicon的实习生。我相信他的看法，因为他和unicon的其他人肯定比我更熟悉你，而且，我男朋友还很聪明。” 林允儿的语气里隐隐有股令人磨牙的自豪感。 “可是，为什么从刚刚到现在，您一句话都没有提起过那个人？” 韩正午终于找到适合的时机插嘴说：“我好像早说过里昂的判断有所偏颇吧？” “所以您的意思是那位亲故和您排斥我的理由无关？”林允儿面不改色地继续追问。 韩正午眯起眼看了她两秒，点头回答：“当然。” “但我还是相信我男朋友的判断。”林允儿摆出的态度叫人哑然。 一时搞不清楚她究竟想做什么的韩正午微微颦眉，正要没好气地打发走林允儿，她就从林允儿的嘴里蓦然听到了一句让她内心一突的话： “韩本部长您之所以排斥我……其实是缘于您自己心里的自责吧？” 韩正午的眉头倏地彻底收紧，她的目光很有压迫感地盯着林允儿，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名实习生不能进入unicon，您也知道真正的理由不在于我，也许是因为unicon内部的一些决定，又也许就是有人走后门顶替掉了她的位置，但是您对此也无可奈何，因为这就是这社会的规则。” “总之，您明明知道事实无法改变，心里仍然感到生气，也感到可惜。” “也许是因为当记者时期养成的正义感吗？您对自己的不作为感到自责和愤怒，但很不巧的是，您又是个性格别扭的人，您不会当着别人的面把责任归结于自己，所以你就找了个适当的发脾气的对象。” “恰好，那个人确实也做了些不符合你原则的行为，你想要吓唬她，想要给她一点教训……那个人也就是我，对吧？” 韩正午沉默了一会儿，冷声说：“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我想表达的意思是……” 躲在俩人后方树下的节目组vj立刻打起精神，举起摄像机对准了远处那道从长椅上缓缓站起的身影。 “虽然不能友好地相处，这点确实让我感到遗憾，但是韩本部长您给出的理由，我也能够理解。说实话，我只是觉得遗憾，却不会如你所愿地对此感到有什么歉疚和负担。因为我进入unicon的事本身就是两边公司同意过的一场交易。而且整件事不妥归不妥，我自己却觉得堂堂正正。我现在同样是在为自己的事业而努力。我不觉得我做这件事的理由有什么见不得人。” 起身来到韩正午身前的林允儿忽然又逼近了少许，使得对方下意识往后仰仰头，蹙着眉凝视着那双在深沉的夜里依旧晶亮的眼眸。 “不过呢，有件事我没办法容忍。那就是别人把不属于我的责任推到我身上。明明自己心里也有鬼，搞得好像我才是唯一的罪人一样。即便是职场的前辈和上司，这种事也恕我无法忍耐。” 在面前那双漂亮眼睛的逼视之下，韩正午不自觉地张了下嘴，却空空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她今天头一次有了颓势的模样。 直到过了片刻，一声意味难言的轻笑才在两人中间低低地响起。 韩正午眼神略显复杂地看着已经好好地退回去站好的林允儿，口中说：“我现在发现自己的判断好像出错了……诺娃你的嘴皮子倒是块当记者的好材料。” “我就权当您这是在称赞我了。”戴着口罩的林允儿耸耸肩，“而且我觉得您判断出错的地方或许还不止这一点。” “嗯？” “我虽然也不愿意和讨厌我的人做朋友，但是谁让你和他是朋友呢？他在我心目中的优先级更高，更重要的是，我很讨厌因为我而影响他的人际关系……他的朋友本来就不多。” “他”？韩正午只疑惑了一下就意识到了林允儿话里所指的“他”是谁，也顺便领会了林允儿这话内藏的含义。 她不由自主地带了点嗤笑的味道问：“你觉得你还有希望和我做朋友？” “做到不让你觉得可惜不就行了。” “嗯？”韩正午少见地怔了下。 林允儿悠然地说：“韩本部长你心中对于别人的愧疚我是没办法解决，但你之所以针对我，也有一部分觉得我没资格待在unicon的理由在内不是吗？你觉得这个名额给我太可惜了。所以……我以后只要做到让你不再觉得这个实习名额给我可惜了，不就行了吗？” 韩正午貌似十分意外地注视着说出这番话的林允儿。 良久后，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比先前还要古怪许多，刚要回话，有道犹犹豫豫的声音就从边上传来。 “那个……打扰了？” 上一秒彼此间还充斥着火药味的两个女人一听见这道陌生的声音就不约而同地一换脸色，当即散去空气当中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转过头去。 这一看，林允儿就愣了愣，迟疑地问：“您是……” 突然走近过来的人是名神态腼腆的年轻女人。她见林允儿投来视线后就不好意思般低下头挽了挽耳边还有点凌乱的头发，走上前来，送了两瓶饮料到林允儿和韩正午的手里。 “因为实在找不到更适合的礼物，只能用这个表达谢意，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您还没回去吗？”韩正午掂了掂手上的这瓶饮料，应该是刚从附近的便利超市买的，瓶身还留着微波炉加热后的温热。 她抬头看向略微局促的年轻女人，眼里带着真切的惊讶。 韩正午也认出了女人的身份，正是之前在派出所里一直靠在墙角醉沉沉的那位女士。 “啊，那个……”面对林允儿两人的目光，年轻女人愈发羞赧般地小声说，“我的家人都在地方，我是一个人在首尔工作，身边也没什么朋友，所以……” 年轻女人的话没说完，在旁的林允儿和韩正午就了然了对方的意思。 韩正午还想说话，林允儿就先她一步关切地出声问：“那需要我们拜托警员开车送您回去吗？” “啊，不用了，不用了。”年轻女人一听就连忙摆手，她估计是完全醒酒了，往后捋捋头发后露出了一张平凡、柔和又疲惫的面容，“我已经没事了，等下自己坐巴士回去就行了……对不起！刚刚真的是麻烦你们了！” 她对着林允儿很真诚地弯下腰鞠了一躬。 大概也是初次遇到这种事，林允儿不知该如何处理，面上尴尬作难，旁边的韩正午就很有眼色地替她开口说：“您客气了。真正辛苦的人是警员们，我们只是在旁边帮帮忙而已。” “那也是……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 “那么，我就先……” “啊，好，慢走。” 从始至终，年轻女人在两人的面前都低着脸，她轻声细语地表达完了谢意，然后就默默地转身离开。 在她身后，林允儿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跟随着她的背影。 “高兴吗？”韩正午站到她身边，抱起手同样目送着年轻女人慢慢走远，“被人这样感谢的感觉？” 林允儿悄然抿起嘴，喃喃低语：“很奇怪，不是很高兴……反而，有种奇怪的伤心的感觉？” 韩正午侧过头来看她，旋即就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可恶笑脸，说：“真实的社会生活没你想象中那么轻松，对吧？” 林允儿似乎懒得搭理她，但安静下来的样子却也没了刚才那种气势凌人的感觉。 到了这时，她像是又从刚刚具有强大气场和自信心的女艺人，变回了普通人林允儿。 16、LIVE（完） “我以前当记者的时候，一直很喜欢一个英文单词来着。或者说，现在也很喜欢？” 韩正午对转头看来的林允儿轻轻地吐出一个词：“‘live’，生放送，有的时候也翻译成‘生活’、‘过日子’。” “其实新人时期的时候，最害怕的事情应该就是生放送。”她莫名地勾起唇角，“因为害怕失误，特别是播报一些重要新闻的时候，你一旦在镜头前面出错，你就没有再来第二次的机会了。” 林允儿没应声，但从她稍稍抬眉盯着韩正午的表情变化来看，韩正午知道她是在疑惑自己为什么选择在这时说这件事。 她依然不紧不慢地讲：“当时有位前辈说——对，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又是我的一位前辈。” 韩正午微笑看着林允儿的神态里透出了点明显的挑衅感。这种宁愿套用别人嘲笑的话也要进行反击的做法让林允儿意识到了这家伙果然是个难缠的对象。 “那位前辈是这么说的，”见林允儿没有露出想象之中的反应，韩正午也就马上收敛笑意继续往下说，“他告诉我们，记者就是这样的职业，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有时候失误的话，你可能整个饭碗都没了，你人生也就完了，所以‘live’才叫作‘生活’嘛。” 林允儿好像开始有点明白韩正午究竟想对她说什么了。 她微微地拧起眉，同样的神情在她做来和韩正午来做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韩正午皱眉的时候会给人一种隐约的心理压力，但林允儿皱眉……只会叫人觉得委屈又好看。 简单来说就是毫无威胁感。 在她面前的韩正午也无所顾忌地接着把想说的话说完了。 “很奇怪，因为前辈的话，我记住了‘live’这个有双重含义的词。但比起和我更有关系的前者，每次我想起这个词的时候都总是会先联想到它的第二层含义。” 林允儿终于忍不住打断她说：“所以，你想说什么？” 韩正午瞧着她，方才显得冷淡而刻薄的神态有了点改变。 “‘让我不再觉得可惜’，这句话我可以理解成你认为你之后会得到我的认可对吧？” 林允儿沉默地看着她，并不作声。 韩正午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那我就期待看看了？我承认，你今天的表现有点出乎我的预想，但也仅此而已……当然，毕竟以前是top star嘛，这种程度的话，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这女人是真的想打一架对吧？ 把话摆在台面上说开后，林允儿就发觉韩正午已经丝毫不去遮掩对于自身的真实态度了。 她蹙眉目送着韩正午的背影走远，突然高声喊了两句：“你不能只把自己当成是对的！认为只要别人和你一样的时候才是好人！” 走出去几步的那道身影一半隐没在黑暗之中，她好像停下了脚步，但没回头看来。 “韩本部长，我知道你认为我不懂你们的生活，但谁说艺人就不是普通人？我也为自己的职业付出过你们想象不到的努力……‘live’这个词，对你而言意味着后者，但对我来说，它现在只是前者。我不讨厌这个词，但我也不喜欢它。我说过的话我会努力做到，证明自己的价值不一定要得到固定某个人的认可，只要大家到时候都承认我不就行了？” 林允儿以往不是如此坦诚而急躁的性格，但今晚的她内心却有股迫切的冲动，引导着她必须要对韩正午把这些心里话给说出来。 驻足在她身前不远处的韩正午静静地听她把话说完，而后给了个挺气人的反应，只是背对着扬起手挥了挥，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仍然留在原地的林允儿张了下嘴又闭上，皱着眉，口罩下方的面容神色有些复杂。 很奇怪，她看懂了韩正午临走前的那个动作。 那人的意思是，“那你就试试看吧”。 …… “允儿？” 从边上传来的声音唤回了林允儿的注意力。 她转头看了一眼，歉意地说：“抱歉……我刚刚有点走神了。” 几乎带着这台摄像机走了一天的节目组vj对她摇摇头，面上的表情里夹有几分理解。 林允儿来unicon上班的这第一天他算是全程见证了下来，怎么说呢？谈不上有多么曲折和有趣，但是，意外的，他也不觉得经过摄像机的镜头拍摄下来的这些画面有很多无用的部分。 如果说一开始林允儿踏入unicon遭遇的事情算是个梦幻的开头，那么后面的这段内容大概就是从梦幻当中脱离出来后所经历的现实了吧。 很平凡的现实，也很普通的现实。 “啊，刚刚还不觉得，现在一下班就发现脚腕使不上力气了……” 重新坐回了那条长椅，林允儿低下身轻轻揉着自己的脚腕，同时拉下脸上戴了一晚上的口罩透气，对着摄像机的镜头露出苦笑说：“现在感觉，大家平时都很辛苦呢。” “我能先坐一会儿吗？” “当然。” “您也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扛着摄像机的随行vj嘴里应着“是”，身体却没做出相应的动作，反而抬手按了按耳机，对面前的林允儿说：“结束第一天的工作，您有什么想在镜头前说的话吗？” 这显然是出自节目组的指示。 坐在路边长椅上揉着脚腕的林允儿略微尴尬地笑了笑，即便在这种时候，她的笑容依旧显得很温婉，只是笑意里好像多出了些此前没有的情绪。 “嗯……说实话，我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回家。” “快点回家？因为疲惫吗？” “也不是，就是……” “叮！” 林允儿话还没说完，她随身的挎包里就响起了一声短信的提示音。 本来不想理会，但身前的vj很绅士地示意她随意，她只好冲着摄像机的镜头又低低头表示抱歉，转头拿出手机看了看，是个不认识的陌生号码，短信内容所用的口气却给了她一种前不久才见过的熟识感。 【呀，你的南瓜车到了】 “南瓜车”？“南瓜车”又是什么？这疯女人…… 林允儿刚思索着把这个陌生号码存入手机里，在摄像机拍不到的角度之下信手输入了一个【迟早打一架】的备注名，紧接着，她脑中貌似就灵光一闪，整个人“啊”了一声，突然站起来。 “怎么了？” “啊，那个，我……” 抓着手机起身后，林允儿一阵张口结舌。 她顾不上多说，匆忙地说了句“先去附近看看吧”就丢下一脸困惑的随行vj，瞅准一个方向跑去。 等到林允儿带着vj跑到派出所门前的那条马路边上时，她一眼就望见了停在街道对面路灯下的那辆黑色轿车与站在车门旁边安静等待的身影。 在她出现的时候，正低头拿出手机的对方也注意了过来。 他先看到了跑得有点气喘的她，又看了看紧跟在她身旁的随行vj，大概就确认了她的身份，还没来得及扬手打招呼，他就见马路对面的林允儿先一步循着信号灯跑过斑马线，飞快地跑到了他面前。 于是，刚要抬起的手就放了下来。 在头顶那盏路灯白亮的光里，林允儿很清楚地看见他的脸上流露出了点自己很熟悉的莞尔笑意。 嘴角就那样浅浅地扬起，一点点的温度就足以暖到人心底里一般。 跑到他跟前的林允儿也不作声，口罩后的嘴唇抿起，一时发热的头脑总算清醒了点，顾虑般回头看了看故意停在后方马路那边没有跟上来的随行vj。 然而节目组和其他人员很懂得看气氛，事实却并不完全由此来决定。 隔着一条马路，林允儿也依然能留意到那台摄像机还在闪着红灯。 它还在运行当中。 “吃饭了吗？” 耳边传来的话语使得愁绪刚浮上心头的林允儿不自觉松开蹙起的眉尖。 她微怔地回头看向伸出手温柔地摸摸她头发的男人。 这是今天他们俩几个小时没见之后，他再见到她时说出口的第一句话。 很寻常的一句话，偏偏让林允儿有种内心的某处被击中的感觉。 今天穿着平底鞋、在他身前矮了半个头的林允儿稍微抬起了脸，又呆又萌地看着男人。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看着他嘴边对自己露出的笑，看着他面对着自己时，那眼里闪亮的光。 然后，她就再也顾不上其他了…… “啊，我不管了！” 在场的随行vj和男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突然烦躁地大喊一声，旋即就做出了个出人意料的惊人举动。 她径直扑进了男人的怀里，噘着嘴在他胸口嘟囔着说：“我饿了！还有……我想你了！” 男人也愣了下，接着反应过来。 他同样望了一眼马路对面的vj和那台还在工作的摄像机，大约停顿了一秒，他的双手就毫不犹豫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脸上露出微笑，没有多说别的话，只是垂头到她耳边，轻轻地回答：“是吗？那我们去吃饭吧！” 17、下午你不在的时候 “所以，听上去你今天和韩部长两个人相处得不错？” 烤肉店的包厢内，林允儿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男友：“你是怎么从我刚刚的话里听出我和她相处得不错的？” 坐在她对面挽起袖子负责烤肉的林深时微笑着说：“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如果她和你关系冷淡的话，你们连那场对话都不会有。” “所以我还得感谢她给我一次说话的机会吗？”手上捏着小巧的烧酒杯子，林允儿状若不屑地撇着嘴。 一手拿着剪刀、另一手夹着肉排的林深时看到女友这副小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又冲着她不易见地偏了下头。 林允儿顺着男友的示意看去，这才想起了那台放在他们俩桌上的小型数码摄像机。 那泛着光的黑镜头像只旁观的第三者的眼睛似的，让坐在包厢里的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要不然……”林允儿往前凑去，用手掩着嘴说，“我还是跟节目组说一下，这段就不录了？你在公司也忙了一天了，还是轻松一点吃饭吧。” “没关系。之前vj替pd询问的时候，我不是也同意了吗？”林深时摇摇头。 “但我们现在这段说不定到时候根本不能当成正式的剪辑素材用。”林允儿咬了咬嘴唇，小声对男友说，“没关系的。你真觉得不方便，我们就把摄像机关了！”她此时的声音既温软，又夹着点撒娇的感觉，如同一只正抱着人的手在摇晃尾巴的小动物。 见林允儿一再坚持，林深时就想了想说：“刚才在街上你抱住我的时候不是也录进去了吗？” “所以呢？”林允儿眨眨眼。 “所以仔细想想，我们吃饭的时候也没必要顾虑那么多。当然，范围只局限在我们之间。”林深时又隐晦地告诫了一番女友。 林允儿再次眨巴两下眼睛。 然后她大概明白了男朋友的意思，又扫了一眼俩人手边的摄像机，仿佛坚定了信念一般，堂而皇之地端起自己的餐具，优雅之中又隐隐显得急不可耐地一下子坐到了男人的身侧去。 刚给生肉翻了个面的林深时先是惊讶地侧头看她，继而就像是全然明白了她的心思，回过头去说：“我刚刚可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但在我听来，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反正之前我们拥抱的段落都被录进去了，现在就算我们俩在镜头前表现得亲密一点也没关系啊。” 林深时手里举着烤肉夹，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一边继续给肉翻着面，一边嘴角微扬地低声感慨：“小赖皮……” “小赖皮也是你家的小赖皮！”直接顺势靠在他肩头的林允儿很自豪地扬起下巴。 他们两人眼下都脱了外套，挂在一侧的挂衣钩上面，比较狭小的空间散开了火炉的热气与油花在烤盘上嗞嗞作响的声音，不算晃眼但也足够明亮的小顶灯在头上照亮，昏黄而温馨的光落在了彼此的发顶与肩上。 光是深吸一口空气当中开始四溢的肉香，林允儿就不由得担忧起了身上的衣服沾染的味道之后该如何处理的问题。 但是，很幸福。她感到很幸福。 仅仅是在下班后来到路边的一家烤肉店里，彼此这样聊着天，喝酒吃着东西，林允儿就觉得很幸福了。 幸福通常不该如此简单，也不应该是一种具体而切实的行为，可是现在，对于林允儿来说，幸福的定义就是她面对着这满满一盘的烤肉，杯子里装满了酒，最重要的是，身旁还坐着那个人。 她也知道自身的这种想法有点没出息，不过她不在乎。 时间在分外舒适的静谧里流逝，渐渐地，林允儿都恍惚地认为今天一天折腾下来的疲惫快要消失不见了。 “终于好了！”她目光炯炯地盯着一片五花肉在油光里逐渐变成诱人的焦红色，动作利索地一整筷子，旋即就要高兴地将其夹到碗里。 然而，另一双不锈钢的筷子却先她一步，轻轻按在了那块肉上。 “呀，林树先生！”林允儿立刻严肃地转过头去，“即便是男亲，我也不可能把到嘴边的烤肉让给你！” “马鹿小姐，”被她“怒目而视”的林深时却很淡然，“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答应过sm和节目组，这几周依然要进行身材管理？毕竟十月底你就要去参加一场慈善晚会了……你还记得吧？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曺海淑曺专务办的晚会。” 林允儿的面容陡然一僵。 “我……我就吃一块？”林允儿恋恋不舍地瞧着这满盘的肉，试图讨价还价。 “你自己也知道吧？有的事有一就有二。” “不是还有你在旁边监督我吗？” “所以我现在不就在监督你吗？” 哑口无言的林允儿气恼地一搁筷子，“那你为什么还要提议来烤肉店吃饭？” 结果林深时就很诧异地看着她，说：“因为我自己想吃啊。” “那我怎么办？” “除了肉。店里不是还有其他料理可以点吗？我刚刚都把菜单递给你了。” 林允儿瘪起了嘴，红唇嘟得老高，一脸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你居然拿吃饭的事情为难我？” “准确地说，”可惜她眼前的臭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当着她的面又夹了块肉，“这是你自己在为难你自己。林小姐。” 林允儿装不下去了，她收回了轻拽着男人袖子的手指。 “不许盯着我看。”林深时神色不改地又说，“你自己不能吃，还不许别人吃吗？” 抿着嘴企图用眼神打消男朋友食欲的林允儿只好怏怏不乐地重新捡起筷子。 “可是，她既然那么喜欢当记者，为什么会选择来unicon？”被逼得只能捡点菜叶咀嚼的林允儿忽然想到了另一个话题。 “嗯？谁？”林深时起初没反应过来，然后才领会了林允儿的意思，对她颇有意味地笑笑说，“这个问题，恐怕要你亲自去问她本人了。” 林允儿再度失去淑女风范地暗自撇嘴。 一双筷子夹着块熟度刚好的烤肉突然晃到了她面前。 林允儿面色一喜，紧跟着狐疑地瞅着男人的侧脸，非常有危机意识地伸出双手先抓住了他的手腕，确认对方难以快速收回手后，方才露出放心的笑脸，一张嘴就“嗷呜”地把筷子上的肉一口咬完。 见到她的举动，林深时还愣了愣，接着哭笑不得地摇起了头。 “只此一次……知道了吗？之后要是胖了，我可不希望轮到你来数落我。” 林允儿得到默许后就毫不客气地将男友碗里的肉全扒拉到自己碗里，边吃边敷衍地“嗯嗯”应是。 “哦！男亲！” “嗯？” 这回轮到他吃素的林深时刚默默夹了点菜，听见耳边传来的话语，下意识转过头，便见嘴中还嚼着肉的林允儿面不改色地凑上来，在自己嘴上啄了一口。 这一幕的发生导致在场的林深时和此时依然在远程旁观情侣俩吃饭的《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均是一怔。 “怎么了？” 作为“始作俑者”的林允儿对此却反应平淡。 她理直气壮地冲着男朋友、也若有若无地冲着那台目前仍在运转的小型摄像机说：“下班时间我亲自己男朋友有什么问题吗？本来女朋友第一天上班，应该由你主动来安慰我才对！” 这话……倒是着实叫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坐在林允儿身边的林深时不禁哑然地张张嘴，兴许是交往久了，他对林允儿这类偶发的“任性行为”比旁人的接受能力高得多。 于是，还处于茫然与震惊状态的《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很快就看见监视器画面中的两名当事人恢复如常，仿佛刚刚他们在镜头前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下次这么做，你倒是提前说一声。”林深时总归是埋怨了女友一句。他说着话还咂了咂嘴。 嗯……今日份的初吻居然是烤肉味的。 …… 在后面回家的路上，林允儿想在路上走走，节目组终于给情侣俩留了点独处空间，撤去了摄像机，只开着车远远地缀在俩人身后。 没了摄像机在侧，林允儿说话也放开大胆了许多，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围绕着男人不断倾诉一整天下来的见闻。 最后，林深时也有点受不了地总结性打断了她：“现实的职场生活，也没你想象中那么轻松，对吧？” 林允儿好看地白了他一眼，不是由于他的话，而是因为林深时这话让她想起了韩正午。 “对了……” 不等林允儿在心中酝酿好等下该怎样还击男友“轻视”自己的这番话，她就听见正和她手牵手的林深时低低地说：“有件事我刚刚不好在镜头前面对你说，但我觉得你会想要知道。” “嗯？什么？”林允儿疑惑地扭头看去。 “珠泫的妹妹在我们公司工作……我和她碰过面了。就在今天下午你不在的时候。” 18、精明睿智小小兔 裴褚琇眼下的心情有些复杂。 总结原因，最主要的一点就在于她刚刚入职unicon的这件事上。 本来顺利按照计划找到了公司，裴褚琇理应庆幸和喜悦才对，但自打她昨天下午去了unicon的总部报到以后，这整件事在她的眼里，性质就隐隐发生了改变。 首先是她的工作内容和她原先的预想有不小的出入。她并没有如愿地成为一名首尔圈的广告模特——确切地讲，确实是成了“广告模特”、unicon也确实是位于首尔圈内，可是，事实还是有点不一样。 经过那名负责向新人讲解和进行介绍的广告部职员再三强调后，她和同期的其他人才彻底领会了上头的意思。 unicon并不需要他们这群人像以前那样去接取各类的广告拍摄工作，这家成立时间不久但据说背后资本十分雄厚的互联网公司只要求裴褚琇等人做好一样事情就足够了……那就是预备好后续网站的形象代言与宣传工作。 门户网站偶尔当然也有摄制自家网站广告的需求，只是多数情况之下，即便是如naver那般规模的顶级公司，平时也顶多是联络正规的广告公司来处理，很少有企业会亲自培养广告模特，更别说是像unicon这样连形象代言也顺便交出去了。 过去倒是有人提出过要不要专门给公司设计一款虚拟形象的代言人，类似于kakao的kakao friends，不过这个方案暂且被压了下来。 总而言之，在理解了unicon对自己的安排之后，裴褚琇就发觉，她这下子还真像是彻头彻尾地成了unicon的员工。 由于工作性质略有不同，unicon给出的薪酬方案自然也和裴褚琇以往熟悉的模式有所区别。 简单来说就是按时领工资，数目也不算低，听说比unicon内部的普通职员还要多出一截，随着在职年份的增长，往后还会再往上提，其余的职员待遇更是一应俱全。 相比起某些还梦想着一夜成名的同行，裴褚琇对于unicon的签约条件其实是挺满意的，甚至还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感。 模特这一行远比idol更要吃青春饭，说实话，入行几年，裴褚琇说是想有更好的发展，但内心最大的梦想既不是成名，也不是登上更大的舞台，而是要么找个有钱有势的金龟婿，要么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份以后就算不再靓丽也能长久下去的稳定职业。 她也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很没出息，可是光是想法有出息又有什么用？有时候认不清现实是比做着不切实际的梦还要悲惨的事。 裴褚琇从不介意用当前的利益来换取以后的长远。 然而最大的问题也在于此。 unicon递出的合约算是既特别又有那么一点吸引人，裴褚琇却不能肯定她能留下多久。 原因不在她身上，而是在于unicon能存在多久？他们又需要像裴褚琇这样“特殊”的员工多久？ 难不成等裴褚琇到了三四十岁，unicon仍然愿意让他们这批人充当公司对外的形象代言人吗？ 这些现实的问题全都藏在了裴褚琇的心里，她没贸然问出口，在短暂的纠结过后，也还是选择签下了她面前的那份合同。 首尔不是大邱，这里机会很多，也很少。 不知道为什么，在考虑到之前那场由hart主持、背后实际是unicon委托的面试会后，裴褚琇就隐约有种预感，她总觉得她进入unicon或许不是一个坏的决定。 人总有相信直觉的时刻，更何况裴褚琇短期内也不可能再找到份更好的工作来搪塞老家那边和姐姐。万一裴珠泫得知妹妹主动放弃了她好不容易“托了人情”才换来的工作机会，裴褚琇敢保证自家亲姐姐绝对不会让她在首尔多待哪怕一个月。 反正合约期也不长，权当是自己在首尔立足的第一步也不算很亏。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抱着这种乐观和自我安慰的想法，裴褚琇最终在合约下方的签名栏小心翼翼地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的注意力就转到了另一处去。 这也是影响她心情的第二件事。 在今天走进unicon公司大楼以前，裴褚琇发誓她完全没想过她会在这里再次碰上林深时。 她更没想到的是unicon广告部的职员对他的称呼。 “林组长”？所以姐夫……不对，所以林本部长这是换公司了？可互联网和广告业，这跨的领域也太大了吧？而且从本部长到组长，这算是变相的降职吗？ 在瞧见那道开会中途走进会议室里来和众人打招呼的挺拔身影后，座中的裴褚琇脑子里就乱哄哄地冒出了各式各样的念头。 她一会儿惊讶于自己眼前看到的人与事，一会儿又不可控制地想到了自家姐姐。 怎么办？原以为自己不会在hart广告工作的时候，尽管嘴上没说，裴珠泫和她在心底实际上都暗暗松了口气。 这世上最难见面的人不是单纯的仇人或者憎恶的人，而是那些你难以界定自身与他关系的人。 林深时如今在裴褚琇眼中便是那类“难以界定”的人。 别看她口头上时常玩笑地将其戏称为“姐夫”，也只是当着裴珠泫的面会如此。 裴褚琇心中很清楚自家姐姐的口是心非，又抑或该说喜欢和不喜欢都不是短时间内就能一蹴而就的事，所以虽然每回她这么叫，总会招来裴珠泫的白眼与较真的纠正，但裴褚琇依然是“屡教不改”。 感情这种事，连父母都不好插嘴，裴褚琇自认该劝的话、该说的道理她这个做亲妹妹的都说了，间或地哄哄自家这个傻姐姐大概就是她剩下唯一能安慰裴珠泫的事了。 只是，自家人的玩笑话归自家事。 裴褚琇不会傻到真认为已经遭到林深时明确拒绝的自家姐姐和对方还有暧昧的可能性。更别说前阵子林深时和林允儿的恋爱曝光还闹得沸沸扬扬，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林深时真对裴珠泫有了不同寻常的关心，裴褚琇反而要拉着姐姐赶紧远离。 因此，裴褚琇的处境就变得很尴尬了。 她总不能真把自己纯粹当成是林深时朋友的妹妹吧？现在两者间还加上了职场上下级的关系，状况是越来越叫人厘不清了。 还有姐姐那边。 裴褚琇完全想不到她后头该怎么向姐姐说明她又不小心撞到林深时大魔王手里头的这事了…… 干脆，大家就装作不认识好了？ 思来想去，裴褚琇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不过她这边刚有了想法，很快她就发现林深时那边好像早就打定了相似的主意。 整场新人会议下来，从始至终，林深时就没往裴褚琇身上多看一眼，仿佛只当她是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不得不说，女人有时的确是种奇妙的生物。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虽说裴褚琇自己也想好了往后在公司里尽量不和林深时产生过多接触，可当事情真的发生时，她的情绪又有点难言的郁闷。 这种郁闷主要又是在替姐姐裴珠泫感到难过。 她以为林深时是由于要和自家姐姐划清界限才故意选择无视她，事实上这也是林深时和她之间唯一存在的联系了。 好在，裴褚琇郁闷归郁闷，她也早过了天真稚气的年纪，不会为了徒劳无功的事而为难自己。 然而等到后来散会的时候，林深时作为unicon广告部派来的代表，和他们这些刚进入公司的新人一一握手问候，裴褚琇就察觉到了另一件更加令她愕然、乃至是有几分不解的事情——林深时似乎不认识她了。 若不是有边上职员的那句提醒，裴褚琇很肯定他看待自己的眼神和前面他对待别人时不会有什么不同。 全都是那么公事化，礼貌又疏离。 直到他看见没有第一时间戴上职员证的裴褚琇、旁人在他耳边低声说出名字以后，裴褚琇才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明显的波澜。 那是一种恍然后的惊讶。 裴褚琇一开始觉得林深时兴许是忘了自己也入职unicon的这件事了，可是接着她和男人握上了手，与他近在咫尺地对视过后，裴褚琇凝视着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大脑中就莫名其妙地晃过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林深时可能真是忘了她今天也会到场的这件事，但是……同时，他前面或许也真的是全程没有把她认出来？ 这显然不是个正常现象。 不是裴褚琇自夸，无论如何她都不觉得自己在林深时心目中属于那种无关紧要的旁人。纵然不去想姐姐裴珠泫和对方略微特别的关系，仅仅是考虑到“朋友的妹妹”这一层，裴褚琇也坚持认为林深时不会把她忘掉。 那如此一来，导致这个本该精明睿智的男人在开会的几个小时里都没认出自己的理由是什么？ …… “欧捏……” “嗯？” 整个身体趴在出租屋的沙发上，裴褚琇一边往嘴里塞着零食，一边喃喃地问：“林本部长他……是不是在记忆力方面有点缺陷？还是说，他只是记不住人？” 19、姐妹 裴珠泫手上翻页的动作一瞬间有了停顿的痕迹。 很快她就面色不改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并不了解情况，进一步地讲，还能隐隐听出些不明就里的诧异意味。表面上听着像是询问，实际已经给出了否定的答复。 趴在沙发那边的裴褚琇扭头看了姐姐一眼，又回过头去小声嘟囔：“算了……我有件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裴珠泫依然文静地保持着坐姿，翻看手里那本比较适合初学者的中文读物。 “那个，我在新公司见到林本部长了……” 裴褚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完：“我听说他现在也入职unicon了，还是平常会和我有很多接触的广告部的组长。” “我知道。”裴珠泫垂着头看书，反应十分平静。 “啊？”裴褚琇顿时顾不得继续趴着，一翻身就坐了起来。 “欧捏你怎么会知道这事？他跟你说了？” “没有。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私下联系过我了。” “那是怎么回事？” 感受到妹妹明显没那么好糊弄的探究眼神，裴珠泫在心中默叹口气，放下书本说：“昨天允儿前辈发消息跟我说了这件事。” “昨天？允儿前辈？” 裴褚琇觉得姐姐这短短的一句话里似乎包含了不少信息，只是当她皱起眉头打算从头梳理时，又找不到着手的点。 “别想太多了。” 裴珠泫大概是猜到了妹妹的想法，出声向她解释：“确实是巧合。允儿前辈昨天也去了你入职的那家公司。” “她去了unicon？”裴褚琇又是一阵困惑，“她去unicon做什么？”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听说是有档真人秀节目要进行拍摄，允儿前辈她之后一段时间也会在unicon工作。”裴珠泫简单地回忆着说。 裴褚琇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她昨晚还在惊讶和纠结于自身与林深时即将共事这件事，没想到转头第二天，又从姐姐嘴里听到了个不知好坏的消息。 “所以说，她昨天去了unicon，见到自己男朋友刚好想起来这件事，于是就发消息跟你说了一下？”裴褚琇总结性地问。 “嗯。”把书合上后平放摆好的裴珠泫轻轻点头。 裴褚琇眯起了眼睛，“但是这样也讲不通她特意把事情告诉你的理由不是吗？既然他们俩都交往了，这事和欧捏你又有什么关系？她是故意向你炫耀吗？” 裴褚琇的话里带着几分义愤填膺的感觉，裴珠泫有心说明，但碍于那个不好说出口的理由，只好摇摇头说：“允儿前辈……欧尼她并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和林本部长他们俩的关系……其实有点特别。我们三个类似于不可分割的那种好朋友，矛盾不会在我们之间永远存在，我们迟早会恢复联系。” 只要那尊雕塑和那盆花还没消失的话。裴珠泫在内心如此无声地补充着。 “欧捏，三个人之间是不可能存在纯粹的关系的。除非你们都是同性。” 裴褚琇先是语重心长地劝了姐姐两句，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欧捏你就非得这样吗？” 裴珠泫疑惑似的看着妹妹。 “你真当我不清楚吗？我也谈过恋爱。欧捏你现在无非就是想装出释然的样子，向大家证明你已经在慢慢放下了。但说穿了，欧捏你这样根本不是因为你已经放下了，而是因为你想保留自己最后的体面。” 裴褚琇摇着头站起身来。 “可是，人真能做到那么大度吗？和喜欢过的人，还有他女朋友继续当朋友？这种事可能吗？或许有可能，要么是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要么就是举世罕见的‘傻子’。” 裴褚琇走到姐姐的沙发后面，双手撑着靠垫，无奈低语：“可惜欧捏你两者都不是。我了解你，从小到大都很了解。所以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善良的傻子，你对那个人的喜欢也不是普普通通的程度。你现在……只是在假装地强撑而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看到欧捏你明明自己都来不及伤心，还在替情敌辩解的样子，我都替你感到很郁闷！说实话，欧捏你真的很不会撒谎，就像刚刚你想要帮林本部长隐瞒什么一样。” 背靠着沙发，裴珠泫并未回头去看，嘴唇却不知不觉地抿成了一条线，连抓着书脊的双手都愈发收紧。 “而且你的表现也太明显了。帮林本部长说话的时候和帮允儿说话的时候，态度完全不一样。后者是程序化的叙述，至于前者……你应该不知道自己非常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把脚踩在椅子上吧？” 裴珠泫刚要条件反射地低下头去，又意识到了什么，生生停住了。 “行啦。” 一只手毫无长幼尊卑地在她肩上拍了拍。 “说是这么说，不过吧，假装放下了也总归是种办法，时间总能慢慢解决一切嘛。所以我就不干涉欧捏你自己的决定了。” 裴褚琇说着话突然又矮了矮身子，眨着眼盯住了裴珠泫的侧脸。 “怎么了？”裴珠泫此时神色很不自然地偏头躲着她的目光。 “我还有件事很奇怪。” “什、什么？” “欧捏你每次来我这里为什么都爱戴着这个发根夹？” 裴褚琇的手指向了姐姐额头上的那枚红色发夹。 “不是，其他像拖鞋啊、手链啊，我还能理解，但这个我之前怎么都想不通。” 有点坐不住的裴珠泫刚要蹙着眉开口教训妹妹，以挽救眼下越来越奇怪的局面，可是马上她就听到裴褚琇口中忽然冒出了句令她心中一突的话来。 “欧捏……你说下一次我要是也戴着这样的发根夹出现在林本部长面前，怎么样？” …… “呀。” 有只手伸到她眼前打着响指。 “你的拉面再泡下去就不能吃了。” 正在走神的林允儿一个激灵收回了注意力，她顾不上说话，连忙先把手底下压着的那碗方便面盖子掀开，掰开一次性筷子搅拌。 “怎么样？” “唔……”夹了一大口吃着的林允儿把面条咽下后就咂嘴回答，“泡太久了。” 抱着手靠在一边的韩正午立刻露出一脸“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 她又瞥了瞥今天基本上就把这碗方便面当作晚饭的林允儿，低声说：“辛苦你了……没想到这一批新人当中，最卖力的人居然是你。” “多谢，我就当是夸奖收下了。”林允儿权当没听见韩正午的质疑语气，一边吹气吃着面，一边吸吸鼻子说，“不过韩部长您现在就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一点？我们才只是第一批而已。” 站在她身旁的韩正午摇头说：“我比你了解这些新人的质量。没准之后也会有人给我带来惊喜，不过他们比起你的表现，我觉得都会差那么一点意思。” 林允儿听懂了她的潜台词，低头吃面的同时挺可爱地斜眼瞥来：“我早跟您说了！艺人也是普通人，你没必要把我和别人区别开来。凭什么我做到的事别人也能做到，我就显得比他们努力？艺人又不是什么社会关爱群体……”她说到后面就小声嘀咕了起来。 韩正午偏着头向她看来，眼里闪过了不易觉察的笑意。 这样类似的对话从今早开始就在她们之间发生了好几次，过程和结局没多少改变，但林允儿和她相处时的气氛倒是莫名地变得越发和谐了。 “说起来，你就非得在这里戴这个吗？”韩正午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林允儿下意识一抬手，便摸到了自己脑门上的那枚白色发夹。 “哦，这是以前的工作习惯，趁着休息的时候定定型。” “呀，你现在不是艺人了。而且你现在把发型弄得好好的，给谁看？” “打扮自己为什么非要是向谁展现？难不成普通的职场女性就完全不需要打扮吗？” 林允儿眨眨眼，瞅着韩正午说：“而且，韩本部长您现在倒是愿意承认我在您眼里已经不是艺人身份了？” 面对着她的短发女人一下子好像无话可说。 这时候，特意守在外头的节目组vj敲门，探头进来说：“允儿、韩部长，外面好像出了什么情况，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躲在派出所茶水间里的两个女人互相对视，旋即便默契地各自收拾。 韩正午放下抱起的双手，站直了身体；林允儿随手把吃到一半的泡面盖起，重新戴好口罩。 等到俩人随同vj来到外面的办公室大厅后，首先听见了一道愤怒的女声。 “不是！我分明看到了这家伙强拉着那位女士要上车，我只是想阻止他而已……” “英利？” 不远处，那名正急于向办事警察阐述案情的年轻女生立即停下话音，循声转头看来。 她先瞧了瞧戴着口罩的林允儿，视线随后看向了见到她后很是讶异的韩正午，整个人也不由微微张嘴。 “正午欧尼？” 20、撑腰（上） “究竟是怎么回事？” 趁着韩正午拉着英利去角落里说话的工夫，林允儿凑到了一名女警的身边，小声询问起来。 人要深交不易，但想初步建立起交情却不算困难。 林允儿昨天任劳任怨的表现赢得了弘一派出所大部分警员的认可，所以眼下这名女警员也没怎么犹豫，爽快地告诉了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事实上，这事也没什么值得好保密的地方，总体来看就是个平时很常见的酒后纠纷。 “所以说，”林允儿在尝试重组事件，“那位成小姐从酒吧出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强迫一个女孩跟他上车离开，于是就过去阻止，结果中间不小心伤到人了，两边就起了纠纷？” “如果站在女方的立场，过程就是这样。”女警员抱着手点头，“可是这事说实话，谁是受害者、谁是加害者，一下子很难分清楚。” “不是有目击者吗？” “唉，当时是尚秀他们那一组在附近巡逻的时候碰巧遇见，周围也没什么人看到了全部的经过，估计只能把希望放到附近tv（闭路电视）上面了。” 林允儿若有所思地又问：“那另一位当事人呢？不是说还有一个受害的女孩子吗？” “这个嘛，”女警冲着林允儿做了个耸肩的动作，“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尚秀他们到场的时候，现场就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人还是代驾的司机。” “那么人呢？”林允儿惊讶地问。 “不知道。也许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中途自己跑了，也可能是本来就没有这么一个人。”女警回答。 林允儿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又瞟了一眼气氛不算好的大厅里头，愈发压低了音量：“这可能吗？只要看过监视录像就知道的事情。” 她当然能听明白女警员的意思。这话就意味着英利有撒谎和做伪供的可能性，但这种行为在林允儿看来是既不理性又难以理解。 “怎么不可能？”女警员也看了几眼不远处，对林允儿小声说，“你可能刚进社会。如果你在派出所待久了，你就会发现这世上有太多荒唐的事情了。即便是明知道一戳就破的谎言，进了派出所里，也有不少人会抱着侥幸心理。” 林允儿微微拧着眉，“所以你们现在是偏向那名受伤的男士吗？” 女警员又摇摇头，说：“如果找不到有力的人证，即便路边tv拍到了什么，光从影像上，我们也不一定能得出什么结论。事实是，那位成小姐的确是伤人了，这事若是没有别的变化，她八成会是过错方。” “可是万一她说的是事实呢？” 大概是发现英利和韩正午是旧识，再加上同为女性的缘故，林允儿的内心不自觉地选择了相信英利的供述。 “事实也分很多种，如果我们找不到另一个当事人，人家说是单纯的情侣吵架，你要怎么办？”女警员直接反问。 林允儿无话可说，只好说：“那现在只能等录像取回来再说？” 女警员点着头，“两边各有一套说法。女方说自己是见义勇为，男方则说她其实就是发酒疯，莫名其妙冲过去打人。至于那个在场的代驾司机，他就说自己一直待在车里，什么都不知道。这情况还能怎么办？” 林允儿也点了点头。 她重新看向还在低着头听韩正午讲话的英利。 远远望上去，她只感觉这名绑着马尾辫、身上背着挎包的年轻女孩和自己今天的打扮有些相似。 有股让人喜欢的质朴感。 “奇怪……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成小姐？”林允儿仔细回忆了一番，纳闷地自语。 “不是说也是记者吗？说不定你们在哪里见过？”旁边的女警员随口答道。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也有了新的动静。 “那个，警察先生。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刚刚不是跟两位解释了吗？先要等现场的录像拿回来再说。” 西装革履的男人还要再说，有人就拉了拉他的胳膊。 男人转头看去，立刻面露尊敬地垂下头。 “算了……” 开口的人额面和脖颈处都残留着细微的血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刮过，甚至还有淡淡的淤青。 他此时的表情显得十分冷静，闭上双眼说：“反正时间都浪费了，总要有个结果不是吗？我可不想再来一次这种地方。” 坐在他对面的办事警员扬起眉毛，之后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但是默默注视着这人的韩正午却思索着回头对英利说：“你这次惹到的家伙恐怕不好处理了。” “我知道，不就是财阀子弟吗？”在韩正午面前的英利像个没成熟的小孩子一样，撇撇嘴低语，“我要是怕这个，我就不会偷偷跟踪他了。” “呀，你以为有钱人就光是有钱吗？”韩正午蹙着眉教训她，“万一，这回他揪住你不放，你要怎么办？” “哎，欧尼！” “嗯？” 被韩正午瞪眼一看，英利就萎下声去嘟囔：“前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真是看到那个女孩被那家伙强迫着拉上车，所以我才忍不住跑出去阻止。只要找到那个女孩，事情不就清楚了吗？到时候说不定就是这家伙求着我和解了。” 见自己这位曾经的后辈还抱着如此天真的想法，韩正午不由哼笑一声，想了想就再次皱眉问：“你确定你得到的情报没错吗？”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真的！”英利抓紧挎包的背带，神秘兮兮地上前说，“这家伙在圈内挺有名的，和他有过不好经历的女生可不少。当然，大部分可能都是你情我愿，他给钱，那些女生愿意收，别人也不能说什么，但是，听说有几个人上了他的车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韩正午叹口气后捏捏眉心，“‘听说’、‘传闻’，呀，这些话有什么用？还有，即便是事实又怎么样？” “欧尼你就不担心失踪的人吗？”英利瞪大眼睛问。 “怎么？你觉得她们是死了吗？”韩正午轻描淡写地说出了那句英利藏在心里不敢说出口的话。 见后辈的眼里一瞬间有了些变化的情绪，韩正午就抿起嘴，又一次转头望向了那名由助理随同坐在警员办公桌前的年轻人。 她的眼神略微复杂，又有少许藏于深处的凝重。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事，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哦，人回来了。” 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的办事警员站起身来，随之有所动作还有包括林允儿在内的一干人。 “怎么样？录像呢？” 那两名刚从外头回来的巡警面对着一众目光，脸色不太好地说：“运气不好，那段路口最近正好摄像头坏了。” 大厅内的气氛随之一静。 办事的警员也忍不住皱起了眉，继续问：“那酒吧的影像呢？” “哥。”另一名回来的警员摘下帽子无奈地接口说，“酒吧的老板说什么要保护客人们的隐私，事情不是出了酒吧才发生的吗？对方说除非我们找检察要一张搜查令过去，否则不愿意交出店里的录像。” 办事的这名警员一时间抬起手挠挠头，一手叉着腰，长吐了一口气。 在一片安静之中，前面话语不多的年轻人就忽然动了动身体，开口说：“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按照程序做个了结了？” 他无视了旁人看来的视线，睁开眼，扭头去看英利，说：“我的要求不多，医药费，还有好好道个歉就行了。当然……”他的话音顿了顿，“我希望能听到一句‘我错了’的话。”他平静地看着气得胸口起伏的英利，轻轻地补充，“最好真诚一点。” 英利双手紧攥地刚要走过去，手腕就被韩正午拽住，她微红着眼眶，偏头一看，只见前辈对她暗暗摇了摇头。 派出所的办公室大厅里开始变得愈发寂静。 “怎么了？难道我的要求很过分吗？我可不这么觉得。” 年轻人用手指碰了碰自己脸上的伤口，疼得一咧嘴，眼底闪过了一抹外人看不见的深切恼恨，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终于冷下脸来看了看身边的男人。 拿着公文包的助理刚要会意地起身处理，与此同时，派出所的大门外面突然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两个人。 这两人一出现，当即就把众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紧跟着，有两道不约而同的惊讶声音响起。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主……主编？”英利瞧着冷着脸走进来的金主编，一阵诧异和意外。 “你怎么来了？”原本安安静静躲在边上的林允儿顾不得引人注目，脱离了人群，吃惊地迎了上去。 “我想着今天你大概要很晚才能回家，所以打算过来和你一起吃完晚饭再回去。” 微笑着走到女友跟前的林深时抬手看看手表，旋即就侧头环视四周。 “怎么？我来得不是时候吗？” ◆ （第二季第5集完）-=待续=- 第5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珠泫的妹妹？不是说她之前去了hart面试吗？” “嗯。没想到hart的那场面试原来是在替unicon办事。” “一家门户网站为什么需要广告模特？” 林允儿问了个不太专业的问题。 林深时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说：“即便是门户网站也需要拍广告嘛。只不过理查德他的办事方法有点特别而已。” 林允儿蹙着眉瞅了他一会儿方才松缓面容：“好吧，我知道了……” 林深时歪头看她，“真的知道了？” “那你还要我说什么？” 男人一语不发。尽管什么话都没说，林允儿却神奇地领会了他的意思。 她气得想抬手拉下脸上的口罩，又顾虑地看了一眼四周。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你是怕她欺负我，还是怕我欺负她？你去sm问一问啊！看看有谁说我平时脾气不好？” 哑然失笑的林深时突然伸出双手，捧住了林允儿的脸。 稍稍留着婴儿肥的脸蛋肉被挤到了一起，刚才动个不停的两瓣红唇也不得已地嘟了起来。 “我既不是怕她欺负你，也不是怕你欺负她……我是怕你到时候遇到人家，露出就像现在这样的样子。” 被迫嘟起的嘴唇嚅动了两下，林允儿看着眼前的这张笑脸，到了嘴边的话最终都变成了嘟嘟囔囔的埋怨。 “我这样子又怎么了……只要她不惹我，我都懒得理她……反正道理肯定在我这一边……” “不管道理在不在你那边，只要看到你这样子，我肯定会忍不住帮你，结果别人说我们俩合伙欺负人家小姑娘怎么办？” 林深时伸出手掌，仰头望了望上方，然后站起身来。 “好像要下雨了……还好早上你给我拿了伞。” 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伞撑开后，林深时回头看向还坐着不动的林允儿。 “怎么？林小姐，不回家了吗？” 有些恍惚的林允儿一下子回过神来。 她迎上那道来自身前的含笑目光，孩子气地撇撇嘴，脚下的动作却不慢，毫不犹豫就钻进了男人的伞底。 细蒙蒙的雨丝开始在夜晚的光晕里纷扬，黑色的伞顶滑落水珠，向一侧悄无声息地倾斜。 开着车的《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慢慢地跟在两个人的后面，通过车前的玻璃窗，他们的摄像机依然对准了那两道撑着伞并肩而行的身影。 很奇怪，林允儿的身形并不算娇小，纤长的双手和双脚，还有那天鹅般修长的脖颈，致使她原本无论站在任何人身边都会显得非常高挑才对。 然而此时在节目组的镜头之中，所有人却感觉林允儿的背影在画面上变得很小巧。 她穿着身常见的职装，低头抱住男人的手，紧紧依偎着他。 明明旁边的那人也没比她高出很多，肩膀似乎也没宽厚到很夸张的程度。 但默默瞧着这一幕的人却觉得，她像是一只雨夜里终于找到了巢穴的小鸟，正在无比放松和安心地蜷缩起自己的身体。 花絮二： “那么，我们俩这就离开了。昨天真是麻烦您了。” 抓着锄头的老人冷漠地扫了两人一眼，皱纹深刻的黝黑脸庞似乎从始至终都没产生任何波动。他随意地摆摆手，摘下头上的草帽便径直朝里屋走去。 之后走在下山的小路上，背着相机的英利时不时就会回头望着山顶的方向，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凑到前面问：“主编，我们真就这么走了？定好的采访也不做了？” 一路领头在前的金主编喘了两口气，偏头看了看她。 “人家不是说不愿意接受采访了吗？”他回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那也是，”英利不甘心地跟着他，“好不容易爬到这上面来，结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就下山了？那昨晚不是白受罪了？” 手中的登山杖很结实地戳到地面上，金主编头也不抬地问：“你究竟是想做采访，还是想弄清楚那间屋子的事情？” 英利自知瞒不过他，小声嘀咕：“我都想……”没等金主编朝她瞪眼，她又连忙说，“不是，难道主编您就不想弄清楚真相吗？山下的人都说这老大爷在替死去的妻子守坟，可是我们在附近也看过了，根本没见到坟墓嘛。还有您要是不好奇的话，出发之前找对方在屋子里说了十几分钟的话，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金主编在山路上挑了块勉强能歇歇脚的大石头一屁股坐下，拧开水壶喝了几口，又留意到身旁那道眼巴巴的目光，便问：“你真想知道？” 蹲在他旁边的英利赶紧点头。 “守坟的说法不假，那位老人家的妻子也确实去世了，只不过坟墓还没建好而已。”金主编拿着水壶轻声说道。 “还没建好？”英利脸上下意识泛起了一丝疑惑之色，她刚想问那尸体在哪里，突然间就自我意识到了什么。 她有些张口结舌地看着金主编：“那、那间屋子？在那间屋子里面？” 金主编转头和她对视，片刻后缓缓点头。 英利整个人一时间怔然不语，金主编则坐在她身边，喝着水，仰头望向头顶林荫遮蔽的天空，嘴中轻缓地说：“其实听老人家自己说，他曾经也有几次想要把妻子的遗体搬到后面那个土坑里，就此埋掉，彻底遗忘，可是每次刚把尸体搬过去，他站在那个土坑边上，又怎么都下不了手了……所以，直到现在，他还牢牢地封锁着那间屋子，不让任何人进去，自己也没勇气进去。” “可是……可是……为……”英利听着主编的话，张着嘴，想说出内心的不理解。 “为什么没有勇气送走爱人？为什么宁愿把事情弄得那么荒唐和狼狈，也不愿意去想想其他方法来解决？” 英利抬头看向替自己把话说出口的主编，抿着嘴，轻轻点了下头。 金主编侧头迎上她的视线，若有所思，然后口里也喃喃自语：“对啊，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了……” 花絮三： “因为爱情。” “真的？” 理查德有点调侃地瞧着林深时，“你和那位林小姐还真是因为彼此喜欢才当男女朋友？” “不然还有其他可能的理由吗？”林深时看都不看他一眼。 理查德往后舒适地靠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椅上，说：“我还以为允儿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神秘身世呢……以你的家世背景，往后政治联姻的可能性不是很高吗？” “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的林深时抬头看向中年男人，一脸平静地问：“李社长，你特意在下班时间之前把我叫来你的办公室就是为了八卦职员个人的私生活吗？” “叫‘理查德’！这几天我都跟你强调几次了？”理查德嘴角一抽，总算坐直身来，“我找你是因为游戏事业部的事情。” “他们怎么了？” “听说你昨天一个人把他们设定的那个游戏boss干掉了？” “嗯。这又怎么了？” “那些家伙说公司内部的游戏高手太少了，希望你有空能过去配合他们做做游戏测试。” “《独角兽王国游记》完全是unicon的内部游戏，有必要花费这么多时间吗？” 理查德摊摊手，“谁让游戏部已经快独立出去了？上头只要他们能完成任务就行，其他事情就随他们去了。” 林深时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应下，站起身说：“我知道了。我有时间的话会过去看看。” 理查德的一张老脸这才露出笑容，又挺热切地凑前问：“我记得你女朋友再过两天就该来公司报到了吧？” “嗯。” “你确定要让斯嘉丽负责吗？我觉得艾琳是更合适的人选。” “不必了。”林深时转身朝着办公室的门口走去，“我估计她和韩部长会很难相处。” “嗯？为什么？” “因为名字。” “名字？” 没等理查德把话问完，林深时就一句话都没解释地往后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表示告辞。中年男人无奈地摇摇头，忽然又想起什么，高声叫道：“呀！社内恋爱禁止！你们两个之后可别开坏头！” 可惜人已经离开，也不知道究竟听没听见他的“忠告”。 “我一直很奇怪。”正巧拿了份文件走进来的曺胜男看着被带上的门，回过头去好奇地问理查德，“为什么unicon什么都很开放，偏偏禁止社内恋爱？” 低头签字的理查德反问她：“我们公司名叫什么？” 曺胜男眨眨眼，“unicon嘛（独角兽）。” “对啊，unicon、union（连接）。”理查德抬起头把文件递还回去，“当初会长取这个名字，也是希望公司未来能成为连接世人的桥梁，多么美好的寓意？可是，偏偏这个词也可以理解成男女之间在一起的意思，意境不是一下子就被破坏了吗？我们应该抛掉后者，让大家专注于前者的含义才对！” 曺胜男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满脸认真的理查德，最终伸手接过文件，神色难言地点头回答：“是。” 1、撑腰（下） “你出了事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其实自打出了林允儿恋情曝光事件以后，英利对于金主编的态度就始终冷淡，但今天不知为何，面对着金主编严厉而责怪的眼神，英利有些提不起过去一段时间故意无视对方的勇气。 她垂下头去，小声回答：“因为闯祸了啊……” 在旁边看热闹的韩正午笑了一声，“现在倒是知道自己闯祸了？” 金主编皱眉又看了英利片刻，终究是暂缓脸色，转身对着韩正午低头见礼：“您好，韩记者。我以前就听不少前辈提起过您。这次多谢您帮忙照顾成记者她了。” “没什么，别客气。”韩正午笑呵呵地说，“英利以前也是我在社会部工作时的后辈来着。这种事理所当然。” 金主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标准而客气的微笑。 他侧身看向不远处，“所以现在情况很不好吗？” 韩正午点点头，帮他指出了那名年轻人和之前那两名负责取回现场影像的巡警，“除了英利自己的证言以外，目前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她的说法。最重要的一点是，对方的背景比较棘手。” “医生？律师？还是检察官？”金主编较为镇定地问。 “嗯……差不多。实际上更糟。算是这三种人专门服务的那类人。”韩正午回答。 金主编终于回头看来，“财阀？” 韩正午对他做了个回答正确的手势。 于是，金主编就再度皱起眉头。 他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询问韩正午：“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您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做才好？” …… “现在究竟是要怎么做？”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抱着手坐在办公桌前面的年轻人又一次不耐烦地发问了。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请谅解一下。那边可能还在和监护人商量当中。” “不是我说，”年轻人放下二郎腿往前俯身，“之前给出的时间我认为已经很充分了，难道她每过来一位亲友，我就必须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商量吗？” 办事的这名警察一下子也无话好说。 除了在做笔录的过程中态度不算配合以外，年轻人比起他们派出所往常接待过的部分人，已经算是“良好市民”的程度了。 而且事实也确如年轻人所说，再拖延下去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法理、情理，全在同一方身上，仅仅是赔偿医药费和私下道歉的话，完全称不上是多么过分的要求。 所以，事情大概也很明了了。 …… “道歉吧。” 商讨了几分钟后，金主编下了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结论。 不等英利出声表示反对，韩正午就先一步按下她的手，颔首附和：“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没错，只能这样了。 英利眼睛里的光仿佛一瞬间黯淡了下来。 金主编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变化，眉宇间涌出些许不易觉察的温柔，开口说：“这只是一时的退让而已。我和韩记者，我们都相信你。可是当前我们只能先做出明智的选择，之后才有机会挽救眼下的错误，不是吗？” 这番话说完，他欲言又止。 事实上，他还有几句话没能对英利说出口。 正常来讲，此时的局面确实难以挽回了，但若是他愿意动用一些别的手段，或许能够得到一个更加容易接受的结果。 只是…… …… “只是不值得这么做。” “嗯？什么？” 正在观望大厅里面的林深时回过头来，冲着女友笑了笑说：“你刚刚不是问我有没有别的解决方法吗？当然有。只要能有办法给彼此搭上线的话，任何矛盾都有可能用一个简单的握手来解决。只是要看代价如何。” 林允儿若有所思地抱住男友的胳膊，“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如果能用一方道歉来收尾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真要改变，付出的代价反而并不值得？” “嗯，没错。” “那要是韩本部长觉得气不过呢？”林允儿突发奇想地问，她歪头朝着男人眨眼，“以我对她的了解，如果那位成记者真是她的好朋友，说不定她真会做点傻事来帮对方呢？” 面上同样戴着口罩的林深时又笑了一下，说：“以我对韩部长的了解，她的做事风格反而比你想象之中要现实得多。” “嗯？”林允儿眼里浮现疑惑。 “你以为记者这份工作是靠着一腔热血就能在行业里生存下来的职业吗？”林深时隔着口罩笑着捏捏她的脸，“有的时候，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暂时认输的重要性。” …… “好吧！” 独自闷头纠结的英利深吸一口气，突然重重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去道歉！” 金主编和韩正午对视一眼，均能看到彼此眼中那股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们都是对英利很有了解的人，明白这丫头骨子里是有股平日不常显露的倔劲儿的，万一今天在这件事上面英利又钻了牛角尖，那么恐怕谁也无法阻止事态走向糟糕的发展了。 “需要让人陪同吗？” “算了！我是什么小孩子吗？欧尼你们就别管了，赔偿金我也会自己处理好。” 别别扭扭地说着话，韩正午两人就失笑地目送着英利走向了年轻人。 “对了……” 虽说问题算是解决了，但这种结尾方式总归叫人心情不好，金主编转头望向四周，忽然神色微动，少见地好奇问道：“那两位，韩记者您认识吗？” 韩正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啊”了声，面不改色地答道：“那是我们公司广告部的组长和自己女朋友。” “原来如此。”金主编恍然似的点点头。 他并未刨根问底地进行追问，视线的落点却一直跟随着派出所办事大厅角落里低声说话的那两道身影。 准确地说，他是在看之前和他差不多前后脚走进弘一派出所里来的林深时。 过了几秒，韩正午就发现他稍稍眯起了眼，这副表情看得本来就在暗暗观察金字塔的韩正午忍不住想抬手拍拍额头，心里又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 “如果，我是说如果。” 眼看着整件事总算像是要结束了，林允儿扭头问身边的男朋友：“如果今天是我遇到了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做？” 林深时很无辜地看着她说：“什么怎么做？” “如果是你的话，也会就这么看着我受委屈吗？”不得不说，恋爱之后，林允儿的小脑袋瓜里总是会冒出许多曾经她想都不会想的奇怪问题。 林深时刚要回答这话，余光瞥见大厅里有了新的动静，便暂时停下话头，连同林允儿一起重新投去目光。 在默默看了一会儿后，他莫名皱起了眉。 “怎么了？”注意力一向大部分都放在自家男友身上的林允儿第一时间就留意到了他的神情变化。 “好像和解了。” “这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的意思是，两边好像没有道歉就达成和解了。”林深时思考着说。 林允儿这才露出了惊讶之色。 严格而言，林深时这算是个人的臆测。因为他们俩从头到尾也没凑过去充当旁听者，但光从他所见的情形来看，林深时有此猜测也不奇怪。 他只见英利走上前去，同那名年轻人交流过后，俩人便在办事警察的说明和确认之下签好了和解协议，然后先前跟他一前一后走进派出所的那位金主编和韩正午居然也凑了过去，金主编似乎特意找年轻人聊了两句，最后状况就变成了两边互相握了个手，一句话都没多说就此分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年轻人带人离去的前一刻，林深时看见对方朝自己这边隐晦地扫来了一眼。 最终，作为决定性证据的一点是，当英利那一方如释重负地回过身去的时候，林深时分明看到韩正午夹在其中远远地望向了自己，手上悄悄做了个合十的求饶动作。 这是在道歉。 如此一来，再稍作思虑，想想年轻人突变的态度，林深时的心中就大致得出了一个猜想。 “允儿。” “嗯？” “你男朋友我好像不小心被人当虎皮扯了。” 正当林允儿还在努力理解男朋友这句出自中国成语的比喻时，她和林深时就见到金主编和韩正午两人走了过来。 她眨眨眼，迅速察觉出了韩正午神态间隐含的尴尬与歉意，而后目光又落到了走在前头的金主编身上。 “您好。” 双手递出名片的金主编露出无可挑剔的笑容，对着两个人弯下腰鞠躬问候：“初次见面，林理事……还有，允儿小姐。” 下意识接过名片的林允儿被吓了一跳。不光是由于金主编一语叫破了俩人的身份，也是因为金主编摆出来的态度貌似过于低微和恭敬了些。 站在女友身旁的林深时安静地审视着面前这个保持着九十度鞠躬的年轻男人，片刻后，戴着口罩的面容就不为人知地露出了个似是无奈的笑。 还挺聪明的，这家伙。 2、理由 “很抱歉！” 看着在自己面前郑重地弯腰道歉的金主编，林深时暂时没对身旁有些搞不清楚情况的林允儿多作解释，只是饶有兴致地问：“突然间道歉的理由是什么？” 金主编直起身来。 在他身侧，英利也下意识偏头，茫然又疑惑地瞅着他。 金主编没去理会这道视线，面上保持着歉意而恭敬的态度说：“刚才，因为事态紧急的缘故……我冒昧对外透露了林先生你的身份，实在对不起。” 这下子，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了。 林允儿颦眉，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刚刚还在为自身不必做出违心举动而感到庆幸的英利依然是一头雾水的状态，她悄悄瞟向边上的韩正午，结果发现前辈也奇怪地低着头，好像不敢去接触别人的目光一样。 林深时同样看到了韩正午别扭的样子，口罩后的嘴角莫名地扯了扯，旋即说出口的话语却不像先前那么温和了。 “如果真觉得抱歉的话，至少在做那件事之前应该先过来问问我的意见吧？现在才来做所谓的道歉，难道不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补救措施吗？” 来到他身前的三个人一听他这话，各自有了不同的反应。 金主编先是同林深时对视了片刻，接着便重新垂下眼，还是那副低姿态的口吻：“现在道歉并不是为了辩明什么，而是做错了事也必须采取相应的行动才行。” “那如果我把刚才那人叫回来，说我和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们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怎么样？” 林深时此言一出，连林允儿都忍不住侧头怪异地看了自家男友一眼。 林先生偶尔也有调皮的时候呢。 “这件事由您自己决定，不必来问我的意见。”金主编面不改色地说。 林深时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刚要转身离开，又听背后的金主编开口说：“这是我的名片。希望之后我有机会把这个人情还给林先生您。” 林深时回过头，思考了几秒还是接过金主编递来的名片，想了想又问：“那个人叫什么？”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在场的金主编和韩正午却了然他的意思。 兴许是觉得多少算是将功赎罪，旁边的韩正午抢先答道：“曺盛祐！他父亲在韩信航空工作！” “姓曺吗？”林深时一脸恍然大悟。 随后，他故意眯起眼，瞧了瞧心虚的韩正午，不再多言地带着林允儿走出了弘一派出所。 直到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派出所的玻璃大门后面，始终在状况之外的英利才凑到韩正午身边，小声询问：“欧尼……到底怎么回事？” 刚瞪了金主编两眼的韩正午双手叉着腰，吐了口气，瞥瞥英利，嘴里就没好气地说：“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丫头？” “嗯？什么？” “你先发誓不会对外透露消息。” 英利不明所以地竖起三根手指，韩正午看到她这懵懂的模样，无奈一笑，脸色有所缓和，又瞧了一眼四周，拉着女孩去角落里说：“刚刚，那两个人是林组长和允儿。” “林组长和允儿？” 韩正午在这里仍然对林深时使用职位上的敬称，但是后面那个名字的指向性就很强了。 英利脸上刚流露出困惑的神色，整个人就跟着回过神来，陡然睁大了双眼。 她瞪着眼睛，转头看向了默默走过来的金主编。 “行了，允儿的事情说好了不许对外声张。”韩正午并不知晓俩人之间的这番眼神交流还另有深意，抱起手低声叮嘱，“好歹是林组长帮你把人吓跑的，你可得感恩才行。” “吓跑？”大脑一时难以处理如此多信息的英利又愣愣地表达了疑问。 “林深时理事在han shin集团内部的地位并不一般。”金主编接过话头，平静地说，“我刚刚跟曺盛祐说，你和韩记者和他算是朋友。对方应该是顾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刚才的和解才能那么顺利。” “这不是说谎吗？”英利有点不能接受地说。 “你当记者这么久，还没习惯说谎这种事吗？”这回倒是韩正午帮金主编说了句话，“虽然是个馊主意，但金主编他今晚可是赔了自己的脸面来帮你的忙，你多少该说声谢谢吧？” 英利此时显然也想通了方才那一幕幕是怎么回事，眼神有些难以言喻地注视着金主编。 最后她抿起嘴，低着头问：“您为什么这么做？” 问“为什么这么做”，不是在问金主编为何采用了这样的方法，而是问金主编为什么愿意在林深时面前低微地鞠躬道歉也要帮她。 “对啊，为什么？” 金主编微微抬头，那双漆黑幽邃的眼睛丝毫没有挪移地定定凝视着英利的双眼，像在反过来征询一个答案。 “我也不知道了……” …… “这事会给你带去什么麻烦吗？”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林允儿扭头问着男友。 正在望着窗外的林深时回头看她，笑了笑，说：“这个嘛，我暂时也不知道，回头得找人问问才行了。” 林允儿靠回了柔软的车座上，放在底下的手和男人自然而然地牵着，口中说：“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嗯？什么意思？” “太大度了啊。明明知道那位金主编利用了自己，你还大方地放过他。”林允儿再次侧了侧头，身子凑近趴在男人的肩头，冲着他的耳朵吐气说，“这可不是我家林先生平时的作风，所以我说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林深时哭笑不得地反问她：“所以我在你的心目当中，平时是很小气的形象？” 已经坐回去的林允儿在车外飞掠而过的光影中很可爱地做了个耸肩动作，惹得好笑的林深时手臂一张，又将她搂进怀里。 “那个女记者，不是韩部长的后辈吗？”他轻声解释着。 “你少拿这借口糊弄我。”林允儿靠在他胸口嘟囔，“你和韩本部长什么时候有这种交情了？如果是普通的小事，帮也就帮了，这次可和平时不同。倒不如说你的这个理由反而更让我心情不好。” 轻轻搂着她的男人又低笑了两声。 “好吧，这只是一方面的理由，另一方面……我感觉这个金主编和我有点相似。” “相似？” “嗯。我以前也做过这种付出和收获并不相符的事。他的做法很明智，也很不明智，这倒是让我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 “只是因为这样？” “而且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要是非得计较，不是显得我很小心眼？你还在我身边，我可不想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在外面丢人。” 原本窝着的林允儿一昂脑袋，笑眼弯弯地讲：“我喜欢这个理由！” 林深时忍俊不禁地拍拍她的头顶，又说：“说到底，你不是也希望我这么做吗？” 待在男友怀中的林允儿眉眼微动，她对林深时眨巴眼睛，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我的表现有这么明显吗？” “你什么话都没说就是一种表态了。”林深时的手指隔着口罩碰了碰她的鼻子，“换成其他时候，就算什么都还不了解，你会看着我吃亏吗？” 林允儿又眨了几下眼睛，很快骄傲地昂起下巴，鼻子里轻哼着重新拉起男人的手，贴回他胸膛说：“我是觉得那个女孩子有点面善……反正看你的样子，咱们也没吃大亏，帮帮人家也没什么嘛。” “林小姐，你这可是在帮着外人说话。” “那又怎么了？反正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偶尔帮别人说说话你都要吃醋啊？” …… “欧巴，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吗？” 第二天，在unicon公司内部的茶餐厅里，曺胜男喝着饮料，很是无语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林深时。 “说是找我有事，结果坐下来之后就一直在看手机。我拜托你收一收脸上的笑容好不好？我这个单身人士真的快看不下去了！谈恋爱下班回家去谈啊！” 发出一句话回复完林允儿的消息后，面带微笑的林深时总算放下手机，抬头看向怨气十足的曺胜男。 “我找你当然是有正事。” “什么？” “‘曺盛祐’这个名字，听说过吗？” “嗯……”曺胜男嘴里叼着吸管，不假思索地点着头说，“当然知道了。这人的父亲是我阿爸的手下来着。” 林深时略显讶然，“我还以为他是你的哪位兄弟？” 曺胜男随意地笑了一声，“说是兄弟也没错。不过欧巴，你以为曺氏内部大家就全是亲戚吗？曺盛祐压根不是第三代的直系，像这种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远房亲戚，如果没有能力的话，根本不会在集团里露头。要不是他父亲和我父亲交好，说实话，我也不认识这个人。” 林深时若有所思：“所以这人一家是站队到你父亲那边了？” 曺胜男点了点头，继而颇为好奇地问：“可是欧巴你突然提起曺盛祐干嘛？你认识他吗？” 3、让人昏头 “所以说那小子和人闹到了派出所去了？” 曺胜男听完林深时的大致阐述之后，摇着头往后靠去。 “还真是花样百出啊……” 她顿了顿，目光回转看向林深时，正色起来：“放心吧欧巴，如果仅仅是曺盛祐自己一个人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说不定现在比起欧巴你，他更希望你能尽快忘掉昨天发生的事情。” “你父亲那边似乎没有必要卖我这个面子吧？” 曺胜男嘴里笑了一声。 “欧巴，你好像还不太熟悉我们这里的规矩……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曺盛祐就是曺盛祐，他在这件事里只是他自己，他代表不了他父亲，更代表不了其他任何人。” 坐在她对面的林深时会意，“所以昨天曺盛祐只是因为单纯不想面对我才直接走人了？” “你阿爸不是李溪午代表吗？还有你的后妈还是我们尊敬的曺静淑副会长。说实话，现在在han shin，明面上敢惹欧巴你的人又有几个？”曺胜男说出了一番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话来。 她的手又隔空点了点林深时，大有深意地说：“现在欧巴你在家里的级别可和诗京欧尼差不多……你自己最好快点认识到这一点。” 林深时对此不置可否。 直到曺胜男手上的那杯饮料将要见底的时候，他才重新开口说：“还有一件事。” “嗯？什么？” “这件事也算是允儿的拜托。”男人的脸上勾出了一抹无奈的宠溺笑容，“她想知道关于曺盛祐的那些传闻是怎么回事？” “传闻？”曺胜男很快恍然领悟，“欧巴你们也听说那些事了？” “这么说来，也不仅仅是传闻了？”林深时慢条斯理地说，“有的事情正是因为发生过什么才会传开不是吗？” 曺胜男冲着他微微一笑，笑意里却似乎夹了点苦淡的味道。 “人多了，钱多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好像也就没办法避免了。” 她伸出手捏起吸管，想要搅动杯子底部剩余的冰块，可惜喝完杯中的饮料以后，眼下这些冰块却是阻滞在了那里，难以挪动了。 “所以，全是事实吗？”林深时不为所动地抬头看来，目光平静。 曺胜男却是有些没好气地说：“当然不是！我不知道欧巴你听说了什么，但内容肯定是夸大了。你既然选择来问我，总该相信我的话吧？” 林深时这才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我们这群人从小就按照层次来分人，什么层次的人和什么层次的人玩。”曺胜男向他解释，“说起来很势利眼对吧？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至少我们清楚自身的水准，也明白什么水准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情的道理。” 曺胜男随手丢开那根吸管不再较劲儿。 “像曺盛祐那样的家伙，其实在圈子里很常见。虽然没什么交集，但毕竟他也算是曺氏的人，再加上父辈的关系，我以往确实听说过一些他的事情。说实话，私生活是烂得很，这小子也是人渣，但他最多牵扯到钱财交易的问题而已。除此之外，他不会再做出格的事情。因为他不敢。因为他知道如果他闹出问题，han shin绝对不会保护他。” 林深时问：“所以不会有其他的问题了吧？” “嗯。”曺胜男点着头，“只要那小子没有昏头的话。” 林深时看看她，忽然又问：“你确定吗？” …… “在做什么呢？” 从背后冒出的声音吓得林允儿赶紧切换掉了手机上面的界面。 “啊……那个，”她使出了自身的演技实力，神态自若地对走进茶水间里来的韩正午说，“我在看宠物玩具呢。” “宠物玩具？”拿着空杯进来倒咖啡的韩正午好奇地转头看她。 “嗯。”林允儿调出了一张照片向韩正午展示说，“最近这种毛绒玩具在网上挺热门，我家的宠物犬也很喜欢来着。” “这个吗？”韩正午瞧着屏幕上那块硕大的仿真鸡腿抱枕，神色怪异。 她看了林允儿一眼，像在表达深深的诧异。 “哎，韩本部长！”对于韩正午的质疑，林允儿马上被激起了保护心态，努力为自家宠物犬辩明说，“现在网上很多宠物都喜欢这个，真的！又不是只有我家莱奥一个！”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装好咖啡的韩正午重新拿起自己的水杯，非常敷衍地摆着手朝外面走去。 留在原地的林允儿只好气得跺脚咬牙。 “哦对了。”韩正午的脸突然又从门外晃出，“我刚刚看到了，你偷偷在研究我的履历对吧？” 林允儿愣了下，眼皮都不带眨地回答：“没有啊！” 韩正午顿时露出了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从这点上来看，你和里昂……你们俩还真像。” “我和自己男朋友像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林允儿对此很是骄傲。 大概是基于单身人士的身份，韩正午也有点受不了林允儿这副样子，咂咂嘴就说：“你之前应该在公司里转过一圈了吧？那公司的宗旨你看过了吗？” “公司的宗旨？” “就是挂在一楼大厅里的那个。” 林允儿稍作回想，发现之前她好像由于被那头虚拟投影的大鲸鱼的缘故，当时就没有依照con的提示再回去unicon一楼的大厅。 “算了，反正你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就行了。”看到林允儿的模样，韩正午兴许也猜到了答案，又摆摆手嘱咐，“今天就是你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过去两天辛苦你了。不过最后一段时间也不能松懈，还有事后的稿子，必须交上来，知道了吗？” 林允儿闻言就没好气地笑笑，“是！我知道了！” 韩正午又瞅了她两眼，方才捧着水杯转身离开。 在她的后面，林允儿悄无声息地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她是想起了先前和林深时谈及的那个话题，的确想问问看对待记者这份职业如此虔诚的韩正午转行去了门户网站的新闻部工作的原因，但思虑再三，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这世上她能够心直口快地说出所有话语的人除了姐姐和爸爸以外，目前就只有林深时一人。 其他人，总得看合不合适、选选时机再说。 一桩事暂时搁下，林允儿也没了刚才休息的心情，回头拿起桌上的那杯温水喝了两口，整个人便长呼一口气，戴好口罩，走了出去。 刚出茶水间，她就毫不意外地看见一个黑漆漆的镜头迎面撞上来。 看着这两天来也十分兢兢业业的随行vj，她忍不住笑了笑，递出手里另一杯倒好的温水说：“真是辛苦你们了。” “谢谢。”天气渐寒，几乎也“全副武装”的随行vj接过林允儿递来的水，道了声谢，语气也难得愉快地问，“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现在心情如何？” “只是在这里最后一天而已，回头还要在新闻部的办公室里待满一周呢。”身上穿着件格子针织马甲的林允儿戴着口罩，如同一名普通的年轻职员一样，对着镜头苦笑着说，“至于现在的心情嘛……嗯，如果之后能够顺利度过就好了。” “你放开！你放开我！” “闭嘴！” “警察呢？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她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的办事大厅里就骤然响起了一阵吵嚷的人声。 林允儿和节目组的vj侧头一看，只见有两道拉扯的身影从派出所的大门外面走进，后头貌似还跟了两个人在试图规劝。 “怎么回事？”刚装了咖啡还没来得及喝上两口的韩正午放下杯子，皱眉迎了上去。 她的目光带着浓重的困惑和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走近服务台的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紧随其后走过来的林允儿觉得这一幕画面很眼熟，昨天晚上她就见过类似的情形，只不过当时吵吵闹闹的人是另一个，眼下，却换成了出乎意料的人。 “这里报案要怎么处理？”一只手拽着人，昨晚刚在派出所露过面的曺盛祐一拍柜台，年轻的脸庞莫名有几分失态地瞪着坐在服务台内的接待警员，沉声问道。 “你放开手！”手腕子都被抓得通红一片的英利努力想要挣开对方的手。 同时，她还瞥了瞥边上站定的韩正午和林允儿，牙齿咬住了下唇，神态难堪。 “这位先生，首先您先冷静一点……” “别说废话！我现在要报案！报案！” 此时的曺盛祐失去了先前的一派淡然，状态变得歇斯底里，连凑近的几名警员都报以怒吼，整个人像是被人拔掉了逆鳞一般，暴怒不已。 “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先把话说清楚！”这时候，跟在曺盛祐俩人身后进入派出所的一名年轻女人终于没了耐性似的，居然一把将曺盛祐拽住英利的手给拉开了。 曺盛祐红着眼扭头看去，结果还真就喘着气，慢慢平复情绪。 “好……”他咬着牙，阴沉地点着头说，“那就先冷静地谈一谈！” 4、不像话的事 整件事，过程说来也很简单。 由于金主编和韩正午的再三叮嘱和警告，英利其实压根没打算短期内再去触曺盛祐的霉头。 谁知道她今天会在曺盛祐公司的附近碰见那名“受害者”——也就是先前莫名消失、曾经被曺盛祐试图拉进车内的那位年轻女士。 双方在街上偶遇之后，女人见到英利的反应也很诧异，而后在英利的连番追问之下却是沉默不语，偶尔的几句回答也是含糊其辞，没去说明自己昨天之所以会失踪的理由。 凭着记者的职业嗅觉，英利从年轻女人的态度里察觉出了猫腻，然而还没等她有所行动，一辆车就在俩人边上停下。 车窗摇下，曺盛祐仿佛结着冰霜的一张脸出现在了英利眼前。 “这个人跟你说什么了？” “不管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只说了寥寥两句，曺盛祐就不再去理会英利的解释，甩开了助理和年轻女人的阻拦，强行拽人上车，一路开到了弘一派出所来。 …… “那么两边究竟是因为什么起了矛盾？”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 “呀，这还不够清楚吗？” 又是类似的场面，一男一女坐在警察的办公桌前面，神情各异。 唯一不同的是，这回情绪更为激动的人换成了曺盛祐。 “这样的行为难道不是跟踪狂吗？”曺盛祐的手把桌子拍得砰砰响，嗓门之大，几乎让整间办事大厅的人都听见了，“这个所谓的女记者，已经偷偷跟着我好几天了！之前是因为懒得理睬她才不管，可是现在她居然连我身边的人都去骚扰！这还不能构成犯罪吗？” “咳，情况我了解了。首先，先生你先冷静一下……”办事的这名警员瞟了一眼英利，“所以，现在您是想控告这位女士有跟踪和骚扰自己的行为对吗？” “没错！”曺盛祐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除了您自己的证言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可以提供的证据吗？”警员继续问。 曺盛祐冷着脸偏了偏头，在旁边站着的助理马上就会意地拿出了一枚u盘，放到桌上。 “警官，这是我们公司大门和附近街道的部分监控影像，上面拍到了这位成小姐已经连续几天在我们曺经理的工作地点、包括平常的一些活动场所进行徘徊。据我们所知，成小姐以往的工作范围和我们公司几乎没有重合，再加上日期上的连贯性，所以我们认为基本可以排除偶然的可能性了。” 众人都愣了愣。 “那个，”原先坐在一旁的韩正午举举手起身说，“可以先给我们一点交流的时间吗？” “又？”在场的曺盛祐怒极反笑，“这个证据是不是事实，你们心里比我清楚！我话先摆在这里，和解不可能！这次我一定要追究到底！” 往常私下脾气也不算好的韩正午眼下却保持着平静，她很客气地朝着办事警员和曺盛祐两人低了低头后，便径直拉着英利去了角落里讲话。 “呀，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韩正午拿眼睛瞪着英利，低声急问：“这个监控影像不像是仓促之间的准备，可是昨天他既然没拿出来，那就说明他之前的确没打算和你过多牵扯，那个u盘估计只是以防万一的一道保险而已。结果，今天突然就改变主意了？难道不是你做了什么吗？” “我知道的事情刚刚都已经说了……”英利的余光不经意地瞥见有道纤瘦的身影走近，抿抿嘴唇，“我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只是想向那个人问清楚昨天是怎么回事而已……” “那曺盛祐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他自己突然间发疯了吗？”韩正午没好气地反问。 站在她跟前的英利抬抬头，沮丧又嗫嚅地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目前看来，对方改变态度总有什么原因才对。” 这时候，林允儿忽然插话了。 面对韩正午和英利同时看来的视线，她思索着说：“连自己被记者盯上这种事都不怎么在乎的人，为什么突然间会变得这么紧张呢？” 她说着，目光就和韩正午对视，心里似乎生出了默契。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了大厅后方的一扇门。在那扇门后还有个接待来客的休息区，较为僻静，适合独处。 “既然一下子想不到答案，不如问一问另一位当事人怎么样？” …… 当发现韩正午三人走进来时，这名叫作“曺宗雨”的年轻女人抬眼一看，貌似也并不意外她们的到来。 她放下手上的纸杯想了想，抢先问了英利一个问题：“事情我听说了，你真的在跟踪他吗？” 正在琢磨该怎样切入话题的英利稍稍迟疑就坦然回答：“嗯……没错。” 她不想撒谎。更何况即便她否认，在那些监控影像拍摄到的画面之前，她的任何狡辩也都显得苍白无力。 令英利唯独感到困惑的地方是，曺宗雨对于曺盛祐的称呼好像太熟稔了，有点不明显的亲近。 年轻女人又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她眨着眼看英利，突如其来地问：“你喜欢他吗？所以当了跟踪狂？” 英利的双眼立刻睁大，她一时间既吃惊又哑然地摆着手说：“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她顿了顿，无语似的一笑，“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人？” “那种人？”曺宗雨大概听出了英利话里的嫌恶和冷漠，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纸杯，“在你们的眼里，他是什么样的人？” 英利刚要说话，胳膊就被身边的韩正午拉了一下，她扭头看去，面露犹豫。 “没关系。我觉得有什么话，趁着这个机会大家说清楚比较好。我之前就有点奇怪了，为什么成小姐你会监视曺盛祐？理由是什么？” 从言谈举止来看，曺宗雨不像是没头脑的那类人，外貌和形象也不差，所以越是如此，英利也越是难以理解对方昨晚的行为，以及前面她在街边遇到她时的表现。 韩正午和林允儿带上英利去别处凑头商量了一阵，最终英利带着一脸认真的神态，坐回到了曺宗雨的面前。 然后，随着英利的述说，她们就看到这个脑袋挺聪明、长相也挺漂亮的年轻女人表情从质疑到惊讶，再到渐渐变得默然。 “所以……”她在慢慢地试着组织语言，“成小姐你是认为我可能也是受到了曺盛祐伤害的那些女孩子，昨天在酒吧门口才会跑出来阻止他？” “对！”英利没忽略曺宗雨话中的关键之处。她紧盯着对方的面容问，“照你的意思，难道你和曺盛祐之间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曺宗雨笑了笑，意味不明。 她轻声对三人说：“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答案我也告诉你们了。” “嗯？”英利和韩正午两人相视一眼，又回过头来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想知道曺盛祐生气的理由吗？刚刚，那个理由，你们已经亲自告诉我了。不对……”曺宗雨的脸上又浮现了一抹苦笑，“实际上你们把这件事告诉我，这个就是理由了。” 英利愈发不解，正要进一步发问，一道几人都挺熟悉的愤怒声音就乍然传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在座的四个女人回头望去，本来应该待在大厅里面的曺盛祐不知何时也开门进了休息区。 他一看见围坐在曺宗雨身前的英利三人，当即大步走了过来。 英利说着“我们只是想问清楚情况而已”就站了起来。 “问什么问？！我……” “行了！不要闹了！” 对待旁人还算和气的曺宗雨拧起眉尖，出声轻喝。 被她这一叫，曺盛祐整个人的气势都滞住了一样，不发一语地瞧着她，过了片刻，终究是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韩部长。” 趁着局面僵住的空隙，林允儿向韩正午悄悄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走到远处交头接耳。 “我好像有些头绪了……” 听到林允儿这么说，韩正午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林允儿的脸色稍显古怪，“虽然都是曺氏，但看样子，两个人不太可能是亲戚。那么，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年轻男人忽然变得这么温驯呢？” 韩正午刚想直接询问答案，脑海中就蓦然冒出了个念头。 一个乍看很离谱、细想却也不无可能的念头。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林允儿，便见她肯定似的点了点头。 “不像话……”韩正午喃喃地说。 “再不像话的事情，在排除掉其他可能性之后，也只能被接纳为事实了。” 林允儿转过头，望着那边正和坐立不安的英利、安静喝水的曺宗雨形成诡异气氛的曺盛祐。 那张原本眉宇满是戾气的年轻脸庞尽管有着不耐，神色间好像也蕴含着外人很难觉察的丁点温柔。 “即便是人渣……说不定也会有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不是吗？” 5、轮到林允儿发言 “曺盛祐喜欢曺宗雨？” 英利眼下的表情很好地诠释了怀疑自身耳朵出了毛病的那种感觉。她努力试着整理了一下韩正午告知的消息。 “所以曺宗雨并不一样？曺盛祐这回是真心喜欢她，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可能并不清楚曺盛祐过去做过的一些事情。曺盛祐今天在街上看到我和曺宗雨说话之所以会那么紧张，也是担心我把事实说出去？” “嗯，依据我们俩的猜测是这样没错。”韩正午点头说。 英利一时间怔然不语。 她下意识环抱起了双臂，然后又放下，目光止不住地往身后望去。 在那里，曺盛祐和曺宗雨两个人正单独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面说话。 假如没有韩正午和林允儿的提醒，英利或许还不会觉得这一幕有什么特别，但被前辈和自家偶像一语点醒之后，英利再去观察曺盛祐的样子，赫然从对方的神情之中捕捉到了些许不明显的痕迹。 这样的发现与明悟让她打了个哆嗦，双手搓着胳膊，仿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欧尼，怎么办？我现在感觉曺宗雨更可怜了……偏偏被这样的人看上。” “如果这位曺小姐真的从头到尾都不知情的话，确实很可怜。”林允儿轻声说，“可是，恋人之间的事情，外人也很难说清楚。” “嗯？这是什么意思？”英利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允儿。 说实话，若不是每回见面都是这种乱糟糟的状况，她现在的心思恐怕早就飘到别处去了。 “呀，你的眼力劲儿全都丢进垃圾桶里了吗？”韩正午一巴掌拍在英利的肩上，带着她转了个身，“难道你觉得就只有曺盛祐一个人在恋爱吗？单恋当然也有，但恋爱这种事……通常都是双向的。” 再次收到提示的英利迷糊地望着那边正和曺盛祐低头讲话的曺宗雨，猛然间反应过来，脱口而出：“所以曺宗雨也喜欢曺盛祐？他们俩真是恋人关系？！” “目前还只是猜测而已。”林允儿在边上较为镇定地接话，“不过，我和韩部长都觉得可能性很大。刚刚曺小姐的反应我们不也看到了吗？即便知道了真相，她的反应也没有那种遭受欺骗的惶恐或者愤怒，反而给人一种心情很复杂的感觉。” 英利用手拍着脑门，原地转圈踱了几步，又满心不解地发问：“那昨天是怎么回事？如果两个人是真心交往的话，为什么昨天我在酒吧门口会看到那样的画面？” 关于这个问题，韩正午和林允儿暂时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也许，只是情侣之间吵架了？” 结果提出疑问的英利自问自答，整个人茫然地抱头蹲下。 “那这么说……我之前岂不是多管闲事了？他们情侣闹矛盾，我傻傻地冲出去，完了我自己还进了派出所？” 韩正午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懒得再听英利委屈巴巴的自言自语，好气又好笑地说：“事实还不清楚呢，你就自己胡想什么？还有，说到底整件事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没有计划？早就tv拍到了还不知道。你这样子怎么在娱乐版块当记者？那些谈地下恋爱的idol是有多傻才会被你给拍到？” 这话一说，英利就脸色微变，余光下意识瞟向了俩人身边站着的那道纤瘦身影。 好在林允儿这两天似乎已经习惯了韩正午平时的说话方式，压根没对号入座，静静地盯着远处，忽然就扬起下巴说：“人过来了。” 蹲在地上的韩正午和英利立刻整齐地转头一看，果然见到了满脸阴沉的曺盛祐向自己三人走近。 “其实最早发现你在跟踪的人是我的助理，他当时就建议我尽早解决问题。” 听到曺盛祐这开口的第一句话，英利先是朝着办事大厅的方向扫去了一眼，而后就起身正视着曺盛祐的眼睛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听从他的意见？” “太麻烦了。”曺盛祐冷冷地回答，“不过现在想想，当时确实应该早点处理掉你这个不定时的‘炸弹’。结果，最后还是闯祸了。” 韩正午不动声色地瞥了瞥依然留在沙发那边的曺宗雨，出声问：“你女朋友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曺盛祐看都没看韩正午，目光仍然紧盯着英利，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重新开口：“她希望我跟你们和解……反正跟踪的事情昨天也算是有个结果了，她不希望再把事情闹大。可是怎么办？我不愿意。” 此前一直在暗自忧愁的英利这会儿倒是变得硬气了许多。 她昂着头迎上曺盛祐颇有威慑力的注目，片刻后突然问：“你真的喜欢曺小姐吗？难道不是出于一时的兴趣？” 曺盛祐愣了下，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握成了拳头。 先后留意到这情况的林允儿和韩正午纷纷迈出一步，挡在了两者之间，说：“大家有什么话还是先坐下来再说吧？” 刚要有所动作的曺盛祐咬住了后槽牙，冷眼瞧着面前的这几个女人，旋即做了个深呼吸，神态稍稍松缓地说：“好……你说说看吧。我真的很好奇，你盯上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在场的三个女人闻言看看彼此，随后韩正午就作为代表发言说：“你不是已经听曺小姐说过了吗？” “她确实说了！她说你们在她面前说了一些有关我的传闻！可是——” 曺盛祐声调陡然升高地说到了一半，话语就莫名梗在喉间。 他磨了磨牙，方才继续说：“可是，我现在想知道，关于我的传闻有那么……这位记者小姐又是因为哪一条才盯上了我？” 曺盛祐所说的这番话显然有点超出韩正午等人之前的预想。 韩正午不由得蹙起了眉，心里面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儿，凑到英利耳边小声询问：“你确定自己之前的情报来源没问题吗？” “哎欧尼，我都跟你说了。那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的男女关系很混乱……” 英利的话还没说完，站在她们身前的曺盛祐就耳朵很尖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又是因为这个吗？对！我承认！我花钱和那些人发生了关系！可是！这是什么犯罪行为吗？我是结婚出轨了，还是正在恋爱的时候找了其他女人？还有，我又不是什么idol或者其他公众人物，你们这些狗崽子记者为什么总爱盯着别人的私生活？！” 对于曺盛祐盛怒之下的称呼，英利没去在意，反而皱着眉追问：“那失踪的传闻呢？不是说有些女孩子上了你的车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吗？” “呀，你平时没和夜总会那边的人接触过对吧？” 彻底明白事情起因的曺盛祐既怒意盈眉，嘴角又挑着一抹讽刺的冰冷笑意。 他看了看旁边的韩正午和林允儿，口中也没收敛，直接说道：“谁知道那种女人的情况？她们不见了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要么是收手不干了，要么就是改了名字换了个地方继续骗钱呗。呀，你们这些记者都这么纯真吗？人如果找不到了就一定是别人的原因？我看起来有那么好欺负吗？嗯？” 说着话，曺盛祐就要伸出手去，又被韩正午连忙拦住，提醒他：“那个，你的心情首先我们理解了……现在曺小姐还在呢，我们平和一点说话吧？” 曺盛祐面上的怒气一滞，眼角隐约抽动了两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平和对吧？好，那就平和一点！我的回答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即便宗雨为你们说话也没用！我说过了，这次我绝对不会接受和解！” 事态发展到了这一步，再加上曺盛祐强调性的表态，想要和平解决已是不太可能了。 连过去处理这类事件还算经验丰富的韩正午都开始感到了棘手和头疼。 其实作为记者，被人起诉尽管不能说是家常便饭，但本身也不算是多么稀奇的事。 问题就在于曺盛祐表现出来的态度和他的身份。 万一对方死咬不放，有事实证据在前，弘一派出所也没法明着偏袒，到时候英利收到的处罚恐怕就不仅仅是罚款或者禁止接近的禁令那么简单了。 “欧尼……” 在曺盛祐发出最后通牒的那点间隙里，英利鼓起了勇气一般，转身对韩正午说：“多谢你们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自己来处理吧。” “你要怎么处理？低头认罚吗？”韩正午看出了后辈的心思，没好气之余也有几分无奈。 “那不然要怎么办？而且仔细想想我也不冤，毕竟事情我确实做了，虽然初衷可能是好的。”英利看上去是真的认命了，抿抿嘴，垂下了脑袋。 韩正午又看了她两眼，内心有了计较，刚犹豫着要不要偷偷联系昨天见过面的那位金主编，大家再想一想办法，她和英利就听见有一道声音说：“我倒是有个办法。” 于是，两个人就同时看向了突然发言的林允儿，一脸诧异。 6、允儿能有什么坏心眼 “您好，您应该认识我吧？昨天韩部长似乎向您提起过。” 本来出于礼貌，林允儿现在理应主动摘下口罩和曺盛祐握手问候才对，但她没有那么做。 她还是保持着那副想要隐于人群的低调模样，穿着件常见的格子纹针织马甲、挽起了衬衣的袖口，整个人挺清爽地站在那里，有种不同以往的朴素魅力。 曺盛祐皱起眉头，内心充满了疑惑。 哪怕有恃无恐，他事先也不是丝毫没去想过英利和韩正午那边可能作出的应对，只是没想到最终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会是这一位。 思虑再三，他也难得表现出了几分迟疑和客气的态度，问林允儿：“允儿小姐对吧？难道那个女记者是你们的朋友？” 曺盛祐所说的“你们”自然不是指韩正午和林允儿。 林允儿兴许是听出了曺盛祐不愿直接提及某人的心思，落落大方地笑起来说：“不是，他和成记者并不熟悉。准确地说，我和成记者的关系也不算是熟人。我们和韩部长倒是有交情。您应该知道吧？她是成记者的前辈。” 听林允儿这么一说，曺盛祐脸上绷着的神情就缓下来了。 他马上直白地问：“所以你现在是没有办法，被那边请来说情了？” “如果要这么说也没错。”林允儿思考了一下回答。 曺盛祐的表情更加放松，点点头便说：“你的面子我可以给，之后商量处罚的时候我尽量会放宽一点。” 林允儿看看他，却说：“可是我们这边还是希望您如果能同意和解就好了。” 很显然，林允儿的话又一次出乎了曺盛祐的意料。 他口气开始不太友善地说：“林小姐，即便是朋友之间，也不是事事都要尽力。有的事情，或许你只需要稍微表现一下心意就行了？” “您的意思我明白。”林允儿的反应很平静，“但是我认为昨天成记者她其实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过代价了，所以能不能请您，再大度一次？我相信同样的错误她以后不会再犯了。” 曺盛祐把手插进西装裤的兜里，终于又有了些克制不住的不耐。 他想了想，忽然问林允儿：“现在林小姐你做的事情，你男朋友应该不知道吧？” “对。”林允儿好像并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很实诚地答道，“他并不清楚今天发生的事情，另外我也觉得这件事与他无关。” 所以啊！这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几乎习惯性把手握成拳头的曺盛祐强忍了几秒，到底是咽回了这句涌到嘴边的喝问。 他看着眼前的林允儿，莫名有了一种更甚之前的烦心感。 曺盛祐前面倒不是没看见林允儿和韩正午两人厮混在一起，他此前种种忍耐与退让的行为也不无这点理由在内。 然而他更清楚，林允儿和那两个人的关系按理来说不该达到她愿意替她们出头的程度。或者说，即便这三个女人之间真有这样的交情，林允儿也不应该出面。 帮着想办法是一回事，帮忙揽下麻烦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整件事可不止是牵涉到林允儿个人。 “你还是请回吧？反正事情和你无关，你回去只需要告诉她们你也没办法说动我，不就行了吗？” 在得知林允儿的行为并非林深时示意之后，曺盛祐其实就已经不准备再谈下去了。 浪费时间，也浪费口水。 也许林允儿在外面是光芒万丈的人气明星，可是那又如何？她，还有那两名此时并不在场的女记者，在曺盛祐的眼里都无甚不同。 如果不是有林深时在背后站着，他甚至都懒得和林允儿再多说半句。 “我可以问问曺先生你之后准备向警方要求对英利进行什么样的处罚吗？”林允儿突然问。 曺盛祐对此倒是没作隐瞒，他用很平淡的口吻对林允儿说出了他的打算：“既然决心要处理，那当然要给对方一个最深刻的教训才行。我会起诉她。如果她运气不够好的话，或许会去监狱蹲几个月也没准。” “起诉？”林允儿的语气似乎也有了波动。 “嗯。所以你不应该问我之后打算对警方怎么说，应该问我该怎么和检察官商量才对。下一次我和那边再见面，大概就是在庭审的时候了。” 曺盛祐说这话时的样子就像是他已然看到了事情最终的结局。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认为英利届时还能有别的结果。即便是林允儿，心头也是相同的想法。 所以，曺盛祐的答案如同是推动了她某种决心的最后一步。 林允儿沉默片刻，对曺盛祐说：“您应该认识我吧？” 这是她方才来到曺盛祐跟前时的开场白，这会儿又奇怪地抛出来重新问了一遍。 在她身前的曺盛祐正不解于林允儿听似无意义的询问，他就看见这名女艺人低头拿出了手机，冲着他晃了晃上面的界面。 “我向您强调这一点，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您，我吧，还算是有不少人认识我。” “这是我前不久刚刚开通的sns账号。现在是……嗯……我看看……” 她当着曺盛祐的面，随意地低下头去滑动查看起了自己ins账号的状况。 “嗯，几天没看，又涨了。当初我开通账号的时候，五天之内就有了100万粉丝，听说还创了记录？” 带着一副不是在炫耀但又让人分明感受到了一股炫耀感的口吻，林允儿抬起头来看向脸色逐渐变得阴沉的曺盛祐。 对方明显察觉到了一些她的意图。 “我本来吧，”她轻声说，“并不想把自己的社交账号作为私用，只是想当成一个能够和粉丝交流的平台而已。可是又能怎么办？这世上有些事就是没有办法，对吧？”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曺盛祐眼神之中慢慢迸发出了阴沉和凶狠的意味，比起他先前面对英利二人时还犹有过之。 “对，我现在就是在威胁您。” 出人意料地，林允儿居然还非常爽快地点头承认了。 “不过就算是我在威胁您，您好像对我也没有办法吧？因为我男亲的缘故。” 曺盛祐僵硬的脸庞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两下。 他一语不发地盯着从始至终保持着镇定和坦然的林允儿，在沉寂了良久后，才从牙缝里挤出话语一般，低沉地说：“可是你单凭你自己又能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你的男人会为了这种事和我作对？” “首先，是的，没错，如果是我开口的话，他一定会出手。” 林允儿对着他伸出两根白生生的手指，态度格外的认真。 “其次，不过我认为这件事不需要麻烦他，我自己就能解决。” 曺盛祐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失笑似的身体仰后，那笑声在咬牙切齿的心情里却显得越来越愤怒。 他的目光冷冷扫视着林允儿，问：“你自己？你凭什么？嗯？” “您难道不清楚如今网络的力量吗？我现在发一条动态的话，或许几分钟时间就能上实时热搜了。”林允儿眨巴着眼说。 “所以说，你要怎么做？嗯？” 曺盛祐彻底卸下了那副佯装冷静的姿态，恶狠狠地逼近瞪视，沉声说：“这件事我可是完全的受害者！呀，难道你为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三流记者，连对你自己的粉丝说谎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呀，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林深时知道吗？你对别的女人的这种异常的‘关心’？” 林允儿并未理会曺盛祐这番含义恶毒的讥讽，“我当然不会说谎。我只是想曝光一些自己知道的情况而已。” “你自己知道的情况？”曺盛祐眉头一皱，心中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愈发烦躁地追问，“你又知道什么？！” “嗯……大概就是成记者之所以会去秘密跟踪您的那些理由？” 曺盛祐一怔，旋即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他歇斯底里地笑了几声，然后再也无法控制般走上前来，用力抓住林允儿的肩头，近乎低吼地说：“那些传闻不是事实！我已经说过了！” “对……”林允儿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扫肩上的那双手，口罩后的嘴唇暗自抿紧，“您是这么说过。可是谁又知道呢？我也不太清楚真相，所以想交给大众来判断。这种程度的话，即便您之后执意要起诉，成记者应该也会被酌情处理吧？” 曺盛祐的嘴张了张，松开了林允儿的肩膀，垂下的手一时死死攥起，一时又松开。 “其实，我自己也很讨厌那种故意发出一些煽动人们情绪的模糊报道的媒体人。” 身前传来的声音让他下意识抬头看去。 林允儿抬手抚平了几下衣服肩部被抓出的褶皱，随后便回过头来，拉下口罩朝着发怔的曺盛祐微微一笑，笑容甜美而友好。 “所以说……如果您不让我这么为难就好了。毕竟，我现在也算是一个新闻从业者了？” 7、允儿的坏心眼多着呢 事情最后到底是以曺盛祐不得不接受和解而告终。 当然，看对方签字时那副阴沉到快要杀人的脸色，林允儿隐约感到整件事或许还没完。 临走前，跟在曺盛祐身边的曺宗雨向英利和林允儿她们这边望来了一眼，似乎有话想说，结果欲言又止。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总算把曺盛祐一行送走，韩正午大概也放下了心头的担子，目光转而看向林允儿，直接问出了那句曺盛祐没能宣之于口的话。 好不容易又逃过一劫的英利刚想走开，一听这话题，马上又停下脚步，悄悄地竖直了耳朵。 对于林允儿今天的行动，她的内心同样是既感动又觉得疑惑。 英利也不是那种真的认为自家偶像善良到见谁都会卖力帮忙的傻孩子，她终究是有着成年人的理性和自知之明。 直至目前，她和林允儿之间最大的关系无非就是隔着韩正午这一层，但即便是韩正午，前不久她也听前辈私底下说了，韩正午和林允儿的交情并不深。 所以，这事背后的动机就成了两人心头共同的疑问。 面对韩正午直白的提问，林允儿的回答也相当坦率：“硬要说的话，理由和韩部长您有点关系。” “我？”韩正午没去理会英利暗暗震惊看来的小眼神，挺诧异地问，“你真是因为英利和我的关系，所以费了这么大的劲儿？” 林允儿摇摇头说：“一半是因为这个，另一半的理由也是因为我这两天跟着您，心里面有了点和以前不太一样的想法吧。” “什么想法？” “嗯……身为记者的正义感？” 看到韩正午皱眉的表情，林允儿就莞尔地笑笑，正色说：“其实我自己也说不大上来。只是……这两天待在派出所里，忽然也想要做一些对的事情了？” 韩正午瞅了她两眼，反倒泼起冷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们今天帮这丫头到底对不对。虽然这么说让人不快，但曺盛祐在这件事里的确是个受害者。” “不管对与不对，我们也只能按照自己认为对的选择去做不是吗？”林允儿看了看如同受训的学生站在边上的英利，对着她十分亲和地笑笑，“这就像很多记者发表报道一样，目的是想要事态最终能够走向自己希望的方向，认为那就是正义。可是谁又知道那个方向究竟正不正确？我们都不知道，大家都没什么不同。” 韩正午沉默。 “好了。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会儿，我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先出去了。”林允儿并未多讲下去，拿出手机看看时间。 她走到茶水间的门口，还回头冲着韩正午和偷瞄自己的英利分别挥了挥手，口罩上方的一双眸子好看地弯起。 “呀，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英利连忙转头一看，视线直接撞上了韩正午没好气的面容。 “你究竟是什么情况？我可警告你，人家允儿这回帮了你大忙，你有什么鬼主意可别打到她身上！” 被前辈误会的英利下意识想要辩解，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委屈地当个哑巴。 “还有……以后记得感谢人家。平时有什么不好的负面舆论也帮忙挡一挡。知道了吗？” “是！我知道了！” 英利很有中气地响亮应答，这绝对是出自她的真心实意。 “哦，”韩正午似乎也是从沉思之中刚回过神来，突然又说，“有件事刚刚忘记提了。” “嗯？什么？” “我前面不太放心允儿的那个主意，所以做了个二手准备，跟你们公司的那位金主编联系了一下，刚才那边发消息说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英利一时略微怔然。 …… “现在还要录吗？” 刚走出茶水间，林允儿扭头就看见了肩上扛着机器的随行vj，语气颇有些无奈和好笑。 她在弘一派出所只需要待到下班时间就算是彻底结束这两天两夜的蹲守了，事后的那篇报道也已经有了头绪，没成想节目组还这么敬业。 这名vj对她颔首示意，忽地开口说：“之前的事情，其实如果和我们商量一下的话，或许会更容易处理一点？” 这话显然不是出自他个人，而是来自于幕后节目组的指示。 林允儿先前和韩正午俩人私下交流时，摄像机不在旁边，但既然说出了这句话，那就说明《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多少也猜出了一点她和曺盛祐谈话的内容。 这让林允儿莫名有种做坏事被人逮住的感觉。 脑中转过念头，她很快平复心绪说：“工作和私事应该分清楚一些。我之前是以unicon公司新闻部的实习生身份做了些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但在unicon实习的林允儿不该牵扯到作为艺人的林允儿才对。” 这话当然有几成虚伪的客套成分在内。 大家话尽管没说开，林允儿也很容易就能猜到《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打算怎样帮她。无非就是拿往后的节目放送来做文章。然而无论是林允儿抑或节目组本身都明白，这种麻烦事不可能真让《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出大力气，顶多声援几句就算是很讲义气了。 与其那样，不如就由她一人来解决更加干脆利落。 听了林允儿的话后，随行vj也微微惊讶。 “那您之前和那位是……”他没把后头的话讲出来，因为拿捏不定是该用“协商”一词好，还是该用“威胁”好。 “我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林允儿出人意料地说，“如果贸然向外界曝光这样的事情，别的不说，恐怕公司都会第一时间找我麻烦。要是他真不吃这一招，我回头也只能和成记者说声抱歉了。” 这是她在韩正午两个人面前都没说出口的大实话。反正她去找曺盛祐谈判之前心中确实是如此想的。 这名随行vj和待在幕后的《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应该是没想到林允儿的真实想法居然和她前面表现的决然姿态毫不相符，甚至一开始就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思，一下子都有点说不出话来。 林允儿对他们的反应倒像是早有预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左右环视，见无人注意，拿上手机就跑到了派出所外面去。 带着设备的vj原也想跟上去，但脚一抬，又顾虑地看着四周。 本来他平时寸步不离地跟着林允儿就显得很惹眼了，这要是再追出去，说不定会勾起旁人的好奇心。这不符合节目组和林允儿的事先约定。 至于林允儿溜去外头的理由，假如vj跟上的话，一看便会明了。 只见她偷偷跑到派出所门前的花圃角落，躲在树荫下面正在小声地讲着电话。 这模样还能是在干嘛？ 自从节目正式录制以来，也渐渐与林允儿相熟的随行vj与幕后的节目组很清楚，在这世上林允儿只有和一个人通话时才会露出这副样子…… “嗯？现在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你这个时间就下班了吗？” “亲爱的，我好像闯祸了。” 电话那头被林允儿突如其来的开场白弄得愣了愣，林深时温柔的嗓音倒没有怎么变化，反而添上些笑意问：“你闯什么祸了？” 在韩正午、节目组等人跟前始终都是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林允儿眼下却换上了一副小心翼翼的口吻，她捂着话筒简单将此前发生的事向男友说了一遍。 听完自家女友的交代后，林深时暂时没再出声，像在进行着思考。 “男亲？” “深时？” “林树先生？” 一连串不带重样的忐忑称呼换回了男人的注意力和轻笑声。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选择出面帮忙？”林深时问了个相同的问题。 “我不喜欢曺盛祐这个人。”对待男朋友，林允儿又换了一套不太一样的说辞，“也许是因为我知道曺盛祐不是好人——哪怕他可能真的没做那些传闻里的事情——所以让我更加同情起了成记者。事实上，比起帮助成记者的这个目的，我可能是更不想曺盛祐欺负人的想法成真。”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林深时不解似的问。 “讨厌一个坏人还需要什么理由？更何况我还是女生，不喜欢曺盛祐更是合情合理。”林允儿的态度非常理直气壮。 手机里静了会儿，林深时冷不丁地问：“真的只是因为这些理由吗？” 林允儿刚要予以坚定的答复，忽然间察觉到了男人的话语好像另有意味，不由得抿唇不语。 安静又奇怪的氛围在通话的两端弥漫开来，过了几秒，林深时的声音方才继续传来。 “你乖乖等着。我处理完手头剩下的工作就来接你下班。” “嗯？”林允儿意外地眨着眼，“你今天不是挺忙吗？之前还说要加班来着。” “不加了……”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细微的人语声，片刻后，林深时重新清晰起来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入了林允儿耳中。 “你更重要。” 8、网络没有被遗忘的权利 男朋友突然提出要来接自己下班，林允儿本来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但眼下的她却只觉得心慌。 情侣俩结束通话之后，她仍然伫立原地，刚想习惯性地抬起手啃指甲，注意力便回转过来，拿起手机又看了看时间，这才抿着嘴转身回了派出所里面。 见林允儿回来，节目组的vj也没多嘴询问，只是继续尽职尽责地做他的工作。 又过了一会儿，弘一派出所的警员们就看到昨天才露过面的金主编风尘仆仆地从大门外面跑进来。 韩正午看了一眼被金主编拉去墙角说话的英利，很体贴地叫上林允儿，两个人借着散步的名头暂时躲了出去。 当然，她们也并未走多远，结伴坐在路边的一条长椅上面，各自看着行人们来往。 气氛略微安静，也略微尴尬。 “对了，我有件事一直想问来着。” “什么？” “韩部长您当初为什么会放弃当记者？” 林允儿这话问得相当直白，导致韩正午直盯着她看。 然而没等俩人多说几句，身后的方向就有人招呼韩正午。 那是金主编的声音。 这位刚才还在派出所里教训下属的年轻主编不知为何也跑了出来。 林允儿和韩正午对视，韩正午便先行起身，走过去和金主编低声讲起话。 被单独留下的林允儿则好奇地望着他们那边。 几分钟后，她发现金主编好像也微微抬头向她望来。 半身靠着椅背的林允儿轻轻眨眼，没有露怯，保持一贯亲切作风地微笑挥手，打了个招呼。 对方的反应看上去有点迟钝，远远地冲她低了低头，算是表示回礼，仪态却显得郑重许多。 等到韩正午回来坐下后，林允儿就直接发问说：“怎么了？成记者那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新的问题倒是没有，但是我们商量了一下你之前做的事情。”韩正午自顾自拿出了手机。 “我之前做的事情？”林允儿的思维不慢，马上就有所领会地问，“你们俩不会是背着我讲我坏话了吧？” “恰恰相反，金主编他托我向你表达谢意。” 这回答倒是稍微出乎了林允儿的意料。 她瞅着韩正午的侧脸，故意开玩笑说：“只是这样？这种感谢方式也太敷衍了吧？好歹我和我男朋友都出了大力气。” “没错。”韩正午意外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这样的感谢太没诚意了。”她终于转过头来看向林允儿，“所以我跟他商量了一下，我们打算做一些之前就该做的事情。” “嗯？什么？”林允儿一下子没跟上她的节奏。 韩正午扬起手，展示出了手机屏幕显示的内容。特意调亮的屏光在昏暗的天色之下乍看颇为晃眼，但文字和图像都很清晰明了。 林允儿看了几眼，目光就不由夹带上几分吃惊的意味，投向拿着手机的韩正午。 “这还是刚出炉的报道。”韩正午收回手，低下头去继续操作着。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敲击，似乎正在和哪些人进行交流，“我之前好像忘了跟你介绍吧？英利她在的那家公司因为娱乐版块还挺出名的缘故，所以平时的流量还不错，再加上unicon的推送，或许效率没有你这位大明星亲自发一条sns动态那么高，但今天晚上这篇报道应该也能登上实时热搜的前几名。” 林允儿还处于诧然的状态，下意识就问：“你在做什么？” “嗯？我正在给公司的人发消息，让他们抓紧安排推送。” “不是……”林允儿抬起手，张着嘴滞了滞，方才重新问了一遍，“我是说，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这回韩正午听懂了她的意思，忽然也学着林允儿的样子，饶有兴致地含笑眨眼说：“我正在做你威胁了曺盛祐但实际没做的那件事啊。今天之后，明天早上起来，国内成千上万的人就会知道这位财阀子弟的很多事迹了。” “你们就不怕这样会让曺盛祐干脆重新提起告诉吗？”林允儿收紧了眉头，有些难以理解地问。 “不会。”韩正午却平静地摇摇头，“其实你之前的想法有一点很对。对付像曺盛祐这样的人，大众的目光越是聚集在他身上，他就越是不敢有所动作，哪怕从规则上来说，他起诉和希望处罚英利的理由都很正当。” “那他、那他要是先咽下这口气，等风头过了，再回头来报复怎么办？” “那就让他来呗。”韩正午的唇角又不易见地勾起了些许弧度，“让他把矛头对准我和金主编。” 听到韩正午补充的话后，林允儿的头脑就蓦然醒悟一般。她一时间不再作声地注视着韩正午。 她总算明白韩正午先前话里所说的“感谢”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明知道已经是没有多大意义的事、为什么做这种事也许有悖自身的职业原则，金主编和韩正午依然选择了放出那篇所谓的曝料报道。 “我突然更不高兴了。”林允儿蹙着眉说，“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我之前做错了事，现在让你们来帮我收尾一样。” “如果真要说，你确实是做错了一些事。”韩正午收起手机，“这样的事情，其实交给我们来做更合适。你自己作为人气顶级的艺人，居然做出这种很可能不利于自己事业前途的冲动行为，难道这不是做错了事情吗？” “这么说，我现在还得反过来感谢你们了？” “这倒不必。我也说了，我们其实是做了一些我们本来就该做的事情而已。” 韩正午淡然的口吻很让人有种磨牙的冲动。 林允儿懒得与她争执，想了想，思绪较为混乱地挑了个题外话说：“报道怎么那么快就写完了？” “其实昨天回去以后，金主编就在整理材料了。刚才之所以会迟到，也是因为他先在公司处理了这件事才赶过来。”韩正午又说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所以你也没必要真觉得抱歉，即便没有你的事情，我们今天也不会坐视不管。” 林允儿又心情异样地蹙了蹙眉。她迟疑地问：“那……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你们真的没问题吗？” “金主编那边我不太清楚，不过看他准备这么充足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unicon呢？” 提到这一点，韩正午就突兀地转换话题，回到了两人最初的那段对话：“你刚刚问我为什么会放弃当记者这件事，转而进入门户网站公司工作？理由很简单。” “什么理由？”林允儿瞥了她两眼，倒也愿意配合地顺着话头往下讲。 “我当记者越久，我就越是发现，人们的忘性太大了，很多事情都有了被遗忘的余地。网络则不同，在网上，任何事情都没有被忘记的权利。而门户网站，特别是那一个个排在实时榜单上面的关键词，正是控制这种权利的钥匙之一。所以说，我选择了进入unicon。因为我希望，当我想要一件事能够不被遗忘的时候，人们能够如我所愿。” 得到当事人亲口解惑的林允儿并没有第一时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反而一语不发地盯住了说出这番话的韩正午，也不清楚是诧异于她的发言，还是被她眼神之中透发出来的那股奇怪的气势给隐隐震慑住了。 过了几秒，林允儿才语气古怪地开口说：“你应该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有点像是电影里面那种富有野心的反派吧？” “有野心又有什么不可以？” 韩正午向上举手地伸了个懒腰，舒展体态不错的身材。 “我本来就在想着等理查德退下去之后，把他屁股底下的社长位子抢到手里。这样我才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那些事。” 林允儿眉眼间的神色愈发怪异。 “诺娃，你知道你这两天最让我满意的地方是什么吗？那就是你今天威胁曺盛祐的方式。抛开你本来的身份不提，懂得借助舆论，这是一个新闻媒体人最应该学会、也是最基本的能力。” 听了韩正午的话，林允儿忍不住呛声说：“哪怕明知道对方是无辜的？你之前不也说曺盛祐在这件事里是被害者吗？那些传闻一旦公开，不管他有没有做过都只会遭受最坏的结果。” “我很奇怪，究竟是谁给你的错觉，认为我是那种富有正义感的记者？”韩正午站起身来，回头看她，“比起刻板的原则，我其实也是个私心很重的人。比如说，我觉得曺盛祐是个坏人，所以即便对他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心里也一点都不感到抱歉。” 林允儿怔住，不光是因为韩正午说的话，也是因为她从韩正午的话里听出了些熟悉感来。 “因为觉得对方是个坏人”，类似的言论前不久也从她口中说出过。 “哦？你家的南瓜车又来接你了。” 韩正午再度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林允儿的注意力，引得她连忙抬头看去。 9、你更重要 “那我就先走了？” “嗯，辛苦了。” “今天麻烦二位了。” 韩正午随意摆手，旁边的英利垂着头不说话，被金主编拉了拉后，两个人又低身鞠了一躬，以表谢意。 林允儿口罩后面的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多说什么，对眼前的三人和收起摄像机的vj挥挥手就坐进男朋友的车内。 今天林深时特地开车过来接人，考虑到了前面发生的事情，《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终于也暂时放下自己的敬业精神，没再派人跟车打扰情侣俩一天下来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 “你之前不是已经收过一张了吗？” 绑上安全带坐好后，林允儿就瞥见男友把手中那张纸质的名片收进随身携带的名片夹里。 那是金主编给的名片。算一算，加上她之前收到的那张，这已经是第三张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对方记性不好呢。 “拿着也没什么，这也是人家表达谢意的一种方式嘛。”转动方向盘左右巡视路况的林深时一边开着车，一边浅笑着说。 林允儿悄悄皱鼻。比起韩正午和英利，她对于仅仅见过两次面的金主编实在提不起好感，理由也很简单，谁叫这人竟然敢利用她家林先生？心思太坏，讨人厌。 不过，林允儿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嘴里冷不丁冒出一句：“男亲，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坏人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正在驾驶的林深时头也不转地问。 林允儿调整坐姿侧过身去，近距离地瞧着他说：“我总感觉韩部长说的那些话有一半是假话。” “理由呢？” “你想啊，如果不是有我插手，说不定韩部长他们就会采用更加妥善的方法来处理整件事呢？” 林深时状似认真地想了想，也赞成地颔首说：“以我的印象，韩部长确实不像是那种会随便发表虚假报道的人。” “对吧？没错吧？”林允儿的表情垮了下去，“所以我说自己好像变成了坏人……因为我，韩部长他们才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原则。” 林深时通过后视镜飞快扫了女友一眼，较为平静的脸庞在车外接替闪过的光影之间无声地泛起了一些玩味又无奈的感觉。 “你应该自己也清楚，你今天的行为是什么性质吧？”他说。 “我知道，所以你也别再教训我了……”林允儿嘟囔着把头靠在男友的肩上，“我也就是想吓唬吓唬他而已嘛。” “吓唬？只要你无法把那些传闻真正地按在曺盛祐头上，哪怕最初他会受到大量的舆论攻击，等到他缓过气来，回头他就可以拿这件事来攻击你。这种后果你没有考虑过吗？” “我知道！这种事我当然知道！正是因为这样，这件事才正好拿来吓唬人嘛！” 林允儿直起身来，努力进行解释：“你想想看，反正试一试又不亏。万一曺盛祐真的心里有鬼，或者那家伙傻到连这种事都看不透，结果就像现在这样，这不是好事一桩吗？我又不傻，他就算真放任我去曝光，我也不会真去做好不好？” “所以在你看来，曺盛祐其实就是心虚，或者脑子不好的那类人？”林深时又问。 林允儿故意装着无辜，回答说：“我可没有这么想。” “那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曺盛祐是故意在你面前露怯，他就是想赌一赌你事后会不会真把他的事情曝光？”林深时说。 林允儿面上出现了些许怔色。紧跟着她就蹙起眉头，迟疑地说：“这……不太可能吧？他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他希望你能如他所想的那样做。” 车辆恰好驶过一段光照较暗的街道，坐在驾驶位的林深时半身都处在阴影里面，他的声音从黑暗当中轻轻地传入林允儿的耳里，使得刚才还有些沾沾自喜的她逐渐握紧了手。 “他的想法其实和你没什么两样。你吓唬他，你要付出的代价无非就是几句话的时间和自身的演技。而曺盛祐呢？他引诱你，也只是需要放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以及在派出所里丢点面子而已。如果赌赢了，那他接下来就可以揪住你，然后再顺着你，盯上我。这种好事，换成是我也愿意做。” 林深时的话音顿了顿，继而似乎涌出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不过，反正这些猜测和你无关，你本来也没打算真要付出行动不是吗？” 他说完话就侧头看去，林允儿的双眼直勾勾地同他对视，片刻后张嘴轻声吐出了个称呼来：“坏人……” “我怎么也成坏人了？”林深时怪道。 “我是坏人，你当然也是坏人！好人和坏人要怎么谈恋爱？”林允儿先是偏移了一下重点，然后回归正题，“你明明早就看出我的心思了，否则今天怎么会特意跑来接我？结果还故意挤兑我。这样的男亲难道还不是坏人吗？” 林深时脸色微微怪异，旋即笑了笑，也异常坦率地回过头去说：“嗯，我是看出来了。只是我的目的你也清楚，作为男朋友，我很想知道你今天为什么那么做。” “为什么那么做？”，这是林允儿今天第三次听到类似的问题。每一回她给出的答案都不同，这次也不例外。 “我昨天听你说了，曺盛祐的父亲和你并不是同一边的人。也就是说，曺盛祐是敌人对吧？他是你的敌人，当然也是我的敌人。” “所以，”林深时并不意外地接话问，“你就想着帮我对付他？” “我也不知道。”林允儿摇头，“我承认，我当时的头脑并不清醒。对付？惩罚？或者说试探？我之前也没弄清楚自己真正的目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不喜欢自己只是躲在你身后被你保护着。” “林允儿。”林深时的语气有了些不明显的严厉。 “不用吓唬我。你要我乖乖待着，什么事都不做、什么话都不说，我自己当然也知道这也许是最安全的做法。可是，有的时候心脏就是不服从大脑，我又能怎么办？” 林深时不由沉默。他明白林允儿的意思。 “曺盛祐在曺氏不算多么厉害的家伙，所以我才挑上他。我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会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我也不知道如果没有韩部长他们的话，我会不会踩中曺盛祐设置的那个陷阱。我只知道，我需要做点什么！这才是我心里最迫切的想法。我不想要你再孤零零地站在前面了……”林允儿说着话就渐渐垂下了头。 目视前方的男人没再出声，他静静地开着车，车厢里的气氛一时归于寂静。 直到沿着坡道驶近两人目前的住所，林深时把车停稳后，林允儿才在男朋友低头解开安全带的同时，听他说：“所以，你现在后悔自己之前的行为了吗？” “嗯！”林允儿赶紧用力点头，“之前韩部长他们选择帮我转移曺盛祐注意力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后悔了，然后呢？” “啊？” “后悔了，然后发誓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的承诺呢？林允儿，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的这件事，最让我不满意的地方是什么？” 几乎从来没被男朋友用全名叫过的林允儿抿着嘴，不敢应声了。 “我其实不关心今天的这件事结果如何，我也不关心你插手这件事的理由是什么。我在乎的事情从头到底只有一个……” 男人转身打开车门，林允儿刚要下意识伸手去抓，便见林深时毫无征兆地回头靠近，那双黑邃的眼睛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她。 “我不允许你做让自己遭受危险的事，从前我管不着，现在就不行，以后更不行。我也不是不在乎别人，但是你更重要。所以说从现在开始，相同的事如果再发生一次，你的角色体验就提前结束，复工之前在我身边老实地当个小助理。” “……” “知道了吗？” 身子情不自禁往后靠去的林允儿眨巴着眼，小幅度地点了下头，说：“是，我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 “你确定自己说的话是处罚吗？我怎么有种……很想试试的感觉？” 男人的神色顿时略微异样。 没等男友再说话，不小心说出心声的林允儿就慌忙说：“是！林组长，我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林深时的面容方才缓和，他又看了看面前少见地露出一副胆怯姿态的林允儿，好笑地说：“行了，走吧。咱们回家吧。” “是！” 林允儿响亮地应了一声，正打算开门下车，整个人又莫名坐回车上。 “嗯？怎么了？”林深时奇怪地问。 “下班回家的bobo，差点忘了。” 林允儿努起嘴，抱着男人的脸迅速亲了两口，抹了唇釉的红唇柔软又甜腻。 “今天工作辛苦啦！” 目送着喜笑颜开的女朋友逃也似的跑下车去，一只手仍搭着把手的林深时愣了一会儿，摇头一笑。 10、我们碰过面吗？ …… “你说，曺盛祐那边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林允儿坐在厨房的岛台边上用餐，她的面前放着一盆刚刚拌好的蔬菜沙拉——这是经过男朋友的屡次提醒之后，她才不情不愿拾起的身材管理食谱。 “如果你是担心unicon的话，大可不必。”林深时关掉咖啡机，端着一只杯子转回身，“你是不是忘了unicon本身是属于谁的公司？” 林允儿愣了一下，始终陷入思维误区的大脑终于豁然开朗！ “不要真以为你们的韩部长那么讲义气。”林深时笑着喝了口咖啡，“如果仅仅涉及她个人还好，但既然整件事连unicon的新闻部都有参与……你也说了，她可是有野心想要夺取社长之位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落下把柄？” “所以，她早知道曺盛祐不敢对unicon怎么样，大几率也不敢明着报复她，但还是故意在我面前演了出秀？”林允儿一阵咬牙。 “现在公司暂时没几个人知道unicon和han shin的真实关系，但韩部长恐怕早有猜测，所以今天的举动说不定也是她的一番试探。至于说曺盛祐那边，他事前肯定不知道unicon和曺氏的关系，但等到他准备动用家族的力量时，自然会有人出面阻止。所以，你担心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必要。” 听完男朋友的话后，林允儿满心郁闷地叉起几片菜叶塞进嘴里狠狠咀嚼着，过了会儿突然抬头问：“我看上去真的很像是正在敌视曺盛祐的样子吗？” “嗯？” “按你所说，曺盛祐之前也不会无缘无故就挖了个坑让我往里跳吧？他肯定是看出了我对他的敌意……所以我才想问，我真有表现那么明显？我现在都感觉韩正午部长会不会也是看出了这点，这才特意抢在我前头把事做了。” 林深时打量了女友两眼，然后认真地回答她说：“嗯，很明显！” 林允儿马上“呜”地一声，双手抱着搅拌盆趴了下去。 “曺盛祐，还有那个曺诗京小姐……”她小声地嘀咕，“我看曺氏的人都不算好人。曺组长也一样。她之所以对我那么亲切，不也是因为你的原因吗？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这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你明明在娱乐圈里早就习惯了这种事，为什么换了个情景、换成圈外的人，想法又变得纯真起来了？” 林深时站在岛台后面喝着咖啡，伸手拍了拍女朋友的小脑袋，说：“即便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曺海淑专务，那位的作派也从来算不上单纯。她远离了兄弟姐妹的斗争，最后又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在家里立足。在这个社会，当好人没问题，但你不能只当个纯粹的好人。” 林允儿拧着眉，又闷闷不乐地吃了颗圣女果咕哝：“反正我不喜欢……现在想想，还好我当初没有加入募金会，不然连平时做个慈善都要和han shin扯上关系了。” 听到林允儿重新提起这事，林深时也激起了几分兴趣，好奇地问：“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其实年初的时候就打算要加入募金会成为新成员，但是因为什么又放弃了？” “不算是放弃了，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当时暂时搁置了入会的事情，然后就忘了。” “什么原因？” 林允儿回忆了一会儿，摇头说：“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那段时间我很忙。” “很忙？” “嗯。我那时刚好是进入《武神赵子龙》剧组开始拍摄的时候嘛。” 见男朋友有意往下听，林允儿也不吝讲述。 “其实从10年开始，每年的年底我都会通过募金会还有其他的社会援助机构对国内的低收入人群进行一些捐款。年初的时候，之所以提出正式加入募金会的原因，一方面是我这几年的捐款数额已经达到了成为会员的标准，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种正面宣传。” “宣传吗？”林深时不太意外地点点头。 他也清楚，像林允儿这样拥有高知名度的公众人物，对外的一举一动实际上都包含着目的性，至于林允儿所说的“宣传”，所谓何意不用多想也知道。 “既然是这样，那当时为什么还是没加入？”他又问。 “我都跟你说我忘了。”林允儿冲着男友眨眼，“那时候也正好是我们组合的活动期。好像是一月份吧？一月份的头几天，我光是中国、韩国，两头跑就坐了好几趟飞机呢。最初应该是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一下，后来忙起来就忘记了。再然后，到了二月，咱们俩就各自得到了‘三神奶奶’的雕像，加上工作和剧组的拍摄，你觉得我当时能有精力想起其他事情吗？” 话说到这里，林允儿就神色一动，饶有兴致地说：“对了，我记得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在中国有了长时间的逗留，还有几次也去了上海呢！” “是吗？”举着咖啡杯的林深时看着女朋友那双晶亮的眼睛，大概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嘴边又流露笑意。 “对啊！我们组合那时候还在上海举行了粉丝见面会呢！哦对了！一月份中旬的时候，我记得我作为innisfree的代言人去上海参加过一次发布会！” 林允儿越是回想越是高兴，她隐隐期待地瞅着自家男友说：“你说，在‘三神奶奶’之前，我们会不会早就碰过面了？” “林允儿小姐，两个人互相见过面，这才叫‘碰面’。按你所说的那种，即便当时你在台上、我在台下，你也未必在人群之中看见过我吧？”林深时好笑地戳破了女友的幻想。 林允儿嗔怒地瞪着他，想了想又一拍手：“对了！饮溪不是和你住在一起吗？我当时去上海做活动，她肯定也去了对吧？没准你也被她拉去了呢？” 林深时哑然失笑。 他挺想告诉林允儿，他和林饮溪以往都是互不干扰，兄妹俩谁都不关心谁的私生活，像是林深时陪同林饮溪一起去参加追星活动这种事更是低概率事件，更别说林深时的脑子里也确实没有相关的印象。 当然，这些不识趣的话最后还是被林深时藏在了肚子里，没去说出口，否则他实在难保自己今晚究竟是睡在卧室还是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在看什么呢？” 十几分钟后，喝完咖啡的林深时洗完杯子回头瞧了瞧林允儿。 不得不说，林允儿吃饭爱玩手机这一点总让林深时觉得自家女友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尽管他也明白林允儿这完全是工作时长期忙里偷闲养成的习惯。 “唔，嗯？”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偏头斜眼瞄着屏幕的林允儿听见男朋友的声音后就回过神来。 面对林深时，她倒是没怎么忸怩，直接反手展示手机上面正在显示的内容。 “你在看韩部长的履历？”林深时飞快扫了一眼后就脸色古怪地问。 林允儿收回手低下头去，边吃边说：“也算是多亏了她，我发现自己现在对于门户网站真的生出了蛮大的兴趣，不再是以前为了应对工作或者说想要和你拥有更多相处时间的想法了。对了，我之前听她说，我们公司好像有什么宗旨，那是什么？” “哦，你说理查德他们共同拟定的那几条门户网站守则？”林深时笑了笑，“你感兴趣的话，我手机上有，等会儿传给你看看。” 林允儿比划了个“ok”的手势。 “不过，这些好像和你关注韩部长也没多大关系吧？” “我想了一下，韩部长这个人的形象好像和剧本里面的裴塔美有点相似。”林允儿往后捋着耳边的头发说，“我打算就先以她来参考对象，好好揣摩揣摩角色。” 这时候，她手上的叉子一停，抬起脸来蹙眉自语：“等一下，裴氏？呀，为什么又是裴氏啊……” 不等她把话讲完，林深时就拿走她的手机，说：“行了，吃饭的时候不做其他事情，在我家里，这是我妹妹刚上幼儿园就懂的道理。” 向来没啥家庭地位的林允儿只得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地解决起了她眼前那盆蔬菜沙拉。 简单收拾了一番洗碗池后，林深时看看女朋友的身影，径直上楼，进了俩人的卧室。 他从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里拿出了名片夹，从中取出一张刚刚放入的名片，沉思半晌，终究是拿出了手机。 号码拨出后没过多久就被人接通了，一道不含意外情绪的声音传来：“林理事？” “这个称呼平时还真是很少听见。” “那么我换个您适应的称呼？” “不必了。我们就有话直说吧……也许是我的错觉，但我觉得你似乎很希望我私下联系你？” “您确实如韩记者所说，是个很聪明的人。” “恭维的话我想之前已经说得够多了。我们进入正题吧。” 电话那头的金主编应是，旋即轻声讲了起来。林深时一开始平静地听着对方的话，渐渐地，眉头也随之收紧…… 11、Live（上） 之后的一段日子称得上风平浪静。 有关曺盛祐的负面报道于当天晚上就不出意外地空降了韩国的实时热搜榜单，但整件事的热度维持不到两天工夫就悄然退去。 另一方面，新闻部的韩正午韩本部长被上头莫名其妙罚了几个月工资的事，成为了unicon众多职员私下的热门话题。 自从结束弘一派出所的蹲守后，林允儿就没再做出任何的出格举动，很寻常、也很努力地完成了实习的工作。 这个情况多少也让《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乐见其成。 “寻常地完成工作”并不代表着拍到的素材就很乏味，事实上，由于林允儿多年的综艺经验，在日常里时不时的艺能感爆发，节目整体的录制反而回归到了制作组事先预期的最佳状态。 反观他们头两天的拍摄，引人眼球的部分的确很多，但能够放到电视上面放送的内容却没多少。 因此，在反复衡量了一番后，《机智的职场生活》的pd与其他主创人员也就略微纠结地认同了眼下的这份安定。 离开了新闻部，林允儿又在曺胜男的带领之下，依次轮转了两个部门，如此时间便渐渐来到了十月份的下旬。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不再是新闻部的所属职员，林允儿每回在公司里碰到韩正午，哪怕是远远地望见，俩人也会互相点头致意，私底下却几乎没有联系。 按照林允儿自己的话来说，两者如今的关系是“明明彼此讨厌、微妙地又觉得挺亲近”。 至于其他同事，倒是大多被林允儿身上那种所谓的艺人的亲和力所倾倒，不说全部结成好友，但气氛总归都很友好。 一切好像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当中，抛开此前曺盛祐引发的麻烦不提，林允儿对于她目前的处境不太满意的地方只剩下两点。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其中之一就是，按照unicon内部的决定，她居然还需要轮转两个部门才能去到林深时所在的广告部！ …… “诺娃，行了，别郁闷了。” 后颈夹着u型枕，在林允儿上班第一天就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游戏事业部代理表俊秀双脚一蹬，带着滑轮的办公椅就顺利地溜到了林允儿的座位旁边。 他劝慰着说：“我听我们部长说了，这是艾琳和理查德他们在会议上亲自抽签后定的顺序，连里昂都没想到广告部会排到最后。反正等你在我们部门实习结束，再去完斯嘉丽在的社交网络部，你和里昂不就顺利会师了吗？不必心急。” 已经进入游戏事业部实习两天的林允儿在敲击键盘的同时瞥了一眼苦口婆心的表俊秀，那目光直接叫对方缩了缩脖子。 他当然不会知道，林允儿既不满意他这副把话说得很轻松的口吻，更不满意于他话中提到的那个称呼。 “马修代理。” “嗯、嗯？” “本部长早上好像说过下午让你去开发组那边开会，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从上午起就一直坐在电脑前面的表俊秀陡然一惊，他连忙坐着椅子滑回去，一看电脑屏幕右下方显示的时间，整个人就抱住头痛苦低呼：“这下子这个月奖金又没了……” “我很好奇。” 在部门里只需要负责一些文职工作的林允儿起身走到他身边，抱着手问：“明明就是发个社内消息或者打通电话的事，为什么开发组那边每次到点都不提醒你？” “因为那就是群狗……” 把头抵在桌上的表俊秀正要下意识飙脏话，忽然醒悟。 他看了眼边上的林允儿，又看了看远处刻意做了伪装的摄像机镜头，硬生生把话给咽了下去。 “允儿，虽然迟到了，但开会我肯定不能缺席。”表俊秀干咳了两声，站起来对林允儿强笑说，“现在是午餐时间，其他人都走了，你等会儿离开的时候记得跟‘巴罗’说一声，把门锁好。” 在两个人的身侧有面竖立的长方形玻璃，表俊秀这边刚说完话，一个长着独角的卡通小马虚拟影像就从其上跃出，灵动地冲着林允儿挥舞小蹄子。 方才始终绷着脸的林允儿也不由笑笑，对着它挥手打招呼。 这是“巴罗”。据说是unicon游戏事业部自家研发的办公室智能管家。 进入游戏事业部不到几天，林允儿就发觉这里的安保措施远比公司的其他部门要高级得多。仔细想想也对，毕竟现在就连林允儿这个新人都认可游戏事业部是unicon对外的核心竞争力之一的事实。 她没多说什么，很好说话地应下了表俊秀帮忙锁门的请求。 表俊秀是个相当注重时间效率的人，在他看来，他从楼上的开发组开完会后还要再回到楼下的办公区里来锁门，这显然是件浪费时间的事，所以在林允儿答应之后，他也露出笑脸，赶紧拿上外套，一边感恩戴德地道着谢，一边就匆匆跑了出去。 等到表俊秀离去后，林允儿转头环视了一圈四周空空如也的偌大办公室，无奈地耸耸肩。 上行下效，从本部长开始，unicon游戏事业部的职员其实都是群把上班时间掐秒计算的人，这也是表俊秀错过开会时间后会表现得那么苦恼的主要理由。 上班两天，每天最后离开办公室的人反而通常是工作量较少的林允儿。 这让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也好奇表俊秀他们平时都在做哪些工作。 没人愿意总当吊车尾，林允儿去茶水间倒了杯水后就很快回来坐下，继续处理起了电脑上剩余的事务。 在这个过程之中，游戏事业部的办公区里格外安静。 除却角落里空气净化器的声音，还有部分职员座位上时不时响起的不明机器声以外，大概也只有林允儿手机屏幕上那只无聊玩耍的粉红小马与节目组放置的摄像机在悄悄陪伴着她了。 然而在办公室以外的地方，那一面面透明化玻璃墙外正对的公司走廊上，偶尔就会有几名unicon的职员状若正常地路过。 如果他们不是总爱装模作样地偷瞄着坐在里头办公的林允儿，她或许还会认为这些人真的只是碰巧路过而已。 模样貌似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逐渐熟练地敲击之余，通过眼角余光瞄到的一些情况让戴着口罩的林允儿露出苦笑。 随着实习时间越久，消息传得越开，虽然林允儿平常都很注意乔装和保密，但节目组和sm公司还是发现了林允儿在unicon工作的风闻正在外传。 不光是unicon的职员会不时窜到她所在的部门来看人，听说这几天已经有粉丝试图通过一楼大厅的安全闸门了。 看样子，自己普通人的生活这就要进入倒计时了。 林允儿坐在电脑前面不无遗憾地心想着。 “啊嘟！” “你有一条新消息！” 突然，放在旁边的手机一震，屏幕上那只靠着边框的粉红小马立刻精神十足地提醒了一句。 林允儿心情古怪又好笑地拿起手机，先关掉了运行中的《独角兽王国游记》——这也是每个游戏事业部的职员的习惯，时刻保持游戏开启状态，方便进行测试——接着，她才点开kakao的软件界面，查看起了那条收到的新消息。 发消息的人是有些日子没联系的一位经纪人，对方发了条消息询问林允儿是否准备完毕，他们的人很快就到unicon，半个小时后有个简单的直播需要她来做。 没错，直播。 审视着自己手机上收到的这条新消息，林允儿整个人向后靠在了办公椅上。 她抿着嘴，一脸思索之色。 这还不到一个月工夫，公司那边果然就受不了坐视她的“清闲”。前两天sm联系她说，既然开通了sns账号就要利用起来，前期总要做点事来培养人气。 至于怎么培养？眼下这就是sm给出的方案。 《机智的职场生活》制作组和电视台预定的节目正式放送时间是定在11月12日，也就刚好是林允儿结束实习之后的那几天。从一档真人秀节目的角度来讲，这样的制作周期已经很赶了，节目组自然不希望还有别的外来因素干扰节目拍摄。 所以这次sm用“林允儿sns首次直播”作为噱头的直播活动确实内容很简单，时长不用很长，但也不能太短。根据sm那边的策划来看，大体上，林允儿只需谈谈之前随着组合回归的事和自身最近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要向粉丝们分享之类的话题就行了。 这事推脱是不可能推脱了，林允儿心里也明白公司这也是为她好。 索性的确不用占用她太多的精力与时间，做一做直播也无妨。 想到这里，林允儿就抬手捋了捋脑后的头发，习惯性想要先把头发绑起，结果一手捏着发尾，另一只手在桌上翻找了一阵，什么都没找到。 她想了想，嘴里便懊恼地“啊”了一声，哭笑不得地自语：“林先生，你又把你女朋友的发绳给带走了！” …… 12、Live（中） 在多数女生的随身物品里面，发绳向来是个不可缺少的东西。林允儿在剪短头发之后，猝然间也不太适应，她出道以来几乎没剪过短发，工作的时候总觉得不方便，然后就更加惯于随手扎发了。 只是，眼下那根属于她的红色发绳却是套在了一只粗壮许多的手腕上面。 站在男士卫生间的水池前，刚刚洗完手的林深时起初有点费解地瞧着自己手上的这圈发绳。 直到认真回忆了一番后，他才恍然记起——今天早上林小姐又赖床了，逼得他这个男朋友不得不亲自抱着人去刷牙洗脸。最后醒倒是醒了，结果林允儿占了便宜就跑，一看时间连早饭都顾不得吃，在开门见面的摄像机镜头问候之下，拎着包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她那是要赶巴士。 林深时之前也开车送过女朋友两回，后来随着越来越多人发现林允儿在unicon的存在，出于顾虑，林允儿只好像个普通的上班族一样和别的市民一起日常挤公交、坐地铁。 “说起来，最后到底吃饭了吗？？” 林深时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是unicon正常的午餐时段了，若是林允儿从今早就空着肚子，现在怕是很煎熬。 林允儿的肠胃不太好算是多年的毛病，打从过上朝九晚五的职场生活以后，照理说饮食和作息是规律了很多，胃反而娇气起来，一顿不吃就能让她惨兮兮地揉着肚子给男友发消息诉苦。 林深时这边暂时还没收到来自“马鹿小姐”的信息，但走出卫生间后，他又不免生出了些担心的情绪。 【林树先生：饭吃了吗?】 发出了一条关心的消息后，林深时稍稍思索，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林树先生：还没吃的话，我们等会儿一起去食堂吧?】 基于相同的考虑，平时哪怕知道自家女友就在公司的食堂用餐，林深时也会特意选择避开，然而今天情况特殊，他打算例外一回。 “啊嘟！” 【林组长，会议结束了】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很快，林深时暂时没等到林允儿的回复，却等来了另一条消息。 他收起手机，往办公区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他和一群迎面而来的广告部职员就会合了。 “会议结束了？” “对，后面的几个拍摄行程都已经敲定了。这是会议记录。您是现在看还是之后我放到您的办公桌上？” “那就麻烦你了。” “呵呵，您太客气了。” 简单和广告部的几名代理谈了两句，林深时的目光不经意扫到了后方站着的几个人。 他留意到了其中一名戴着红色发卡的身影。 年轻女性用相对幼龄化的发卡作为装饰物往往少见，在模特行业更是稀奇到了极点，特别是对方选用的那种红色简直和他此刻袖口若隐若现的那根发绳一样鲜艳扎眼。 “林组长，您要讲两句吗？”面前的这名广告部代理很机灵，兴许是看出了林深时的关注点，侧开身说，“今天刚好模特们也都在。” 林深时回过神来，温和一笑，说：“算了，其他那些重要的话，本部长之前都已经说过了，我就不再赘言了。不过之前的拍摄工作确实辛苦大家了，今天中午我请客，我们去外面吃吧？” “啊，太好了！” “林组长，我尊敬您！” “谢谢！” 在场的众人听到林深时的话，纷纷露出高兴的样子，连人群里那双在暗暗观察着林深时的眼睛都眨动了两下。 “那好，大家去处理各自的事情，没事的人就先下去，十分钟后我们在楼下的大厅集合。” 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的林深时看上去有种不同于工作时的亲切感与卸下严肃后凸显而出的英俊挺拔，搞得广告部的几名女职员看着他的眼神都变得明亮了不少。 “嗯？林组长您不一起坐电梯吗？” “哦，我还有事要先去游戏事业部一趟。” “现在这时间，那边应该都已经下班了吧？” “没关系，我就是……去拿个东西而已。” “是吗？” 开口询问的那名广告部代理看看表说：“那我们在游戏部那层停下不就行了吗？反正您就是拿个东西，我们等你。” 站在他身边的几人没多想，出声附和。 林深时想了想，终究是盛情难却，也就不再推辞地点点头。 随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坐着电梯下楼，期间林深时在与人谈笑的同时也一直留意着手机的动静，可惜林允儿始终没有答复他。 “噢，到了。” 抬头数着变化的楼层数字，旁人很积极地出声提醒了林深时一句。 心中无奈地笑笑，林深时迈出电梯后也就没准备再走进办公区里，想要飞快寻视一圈，看看林允儿还在不在。 顿时，他就发觉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嗯？那边是怎么回事？” 也有几个人顺便跟出了电梯，瞧了两眼后，指着游戏事业部办公区的一个方向说：“那是在拍摄什么吗？” 只见用可视化玻璃隔开的办公区里头，有间小型的会议室正拥挤地站着人。大箱小箱的器械摆在地上，一道孤零零的人影坐在长桌的一侧，在她面前则是一部连接了几台设备的手机与一大帮或蹲或站的工作人员。 “这是在……直播？”往常也见惯了各种网络宣传形式的广告部职员有人迅速发出了准确的疑问。 林深时这下终于明白自家女友为什么没能及时回复自己的消息了。 他回忆了一下，还真想起了前两天林允儿似乎跟他提过sm建议她进行sns直播的事。但他没想到sm摆出的阵仗会这么大。估计就连目前正在观看林允儿直播的那些粉丝和观众都想象不到，在画面之外，林允儿的身前究竟聚集着多少人。 “看样子游戏事业部还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吧。” 林深时装模作样地说了句，正要带人转身离开，这时候边上又有人说：“噢？那边看过来了。” …… “啊，头发？” 看了一眼那两面反馈手机镜头与放大观众们直播发言的显示屏，林允儿回转视线注视着那部被经纪人拿来用作线上直播的手机，捏起颊边的头发微笑说：“嗯，这几年因为烫染次数太多的缘故，头发的质地变得很差，所以就想着剪掉之后重新长。” 《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并不需要她提前为节目进行任何宣传，再加上林允儿本身剪短头发的理由也有些说不出口的羞人，索性她就脸不红心不跳地找了个更适当的说辞。当然，这说法也不全是假话，林允儿近两年来的确怀着类似的念头，只是借着这次体验角色的机会，提前把脑中的想法付诸行动而已。 “好看吗？”看到屏幕上的留言，林允儿开心地展颜一笑，“谢谢夸奖。大家喜欢就好。” 忽然，她又看见屏幕下方冷不丁跳出一条新的发言说：【欧尼后面那个人是不是你的男亲?】 这条发言仿佛打开了一道口子，几条内容相仿的发言接连跳出，无法不吸引林允儿的注意力。 “我的后面吗？”她下意识侧着头，往身后望去。 这一看，她整个人就顿住，脸上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按照林允儿个人的要求，这次直播的条件一切从简，直播的场所自然也便捷地定在了游戏事业部的办公区内。这也是sm和unicon提前交涉后的决定。可是由于不能太过曝光游戏事业部办公区的环境，经过屡次调整位置和方位后，sm派来的工作团队最后只能把直播地点放在这间角度较好的会议室里。 在这里，直播镜头几乎不会拍到办公室，而是斜对着办公区外面的电梯厅。 这会儿是午餐时间，林允儿认为游戏事业部的职员不会那么早回来，正好拿来当背景。 谁知道电梯里不但来了人，而且来的这一位还完全不在她的预想当中。 林允儿连忙朝着自家经纪人使眼色，对方先是不解，接着被林允儿那双鹿眸似的眼睛隐隐瞪住后才幡然醒悟般低下头去翻找起了随身的挎包。 等到她拿出林允儿被静音的手机后开屏一看，神色立即添上了几分做错事的尴尬，讷讷不语地抬头看向林允儿。 毋庸多言，林允儿只需动一动脑筋就能想明白林深时肯定是因为给自己发了消息后没得到回复才想着亲自来看一看。 这事较真地说也怪不了谁，林允儿眼下唯一头疼的问题是，她该不该跟林先生打声招呼呢？ 林允儿突然的沉默不出意外地引发了直播间的异动，许多本来还不太确定林深时身份的粉丝也一个个刷起屏来，要么是继续惊讶地追问，要么就是怀揣着各式各样的心态向林允儿再度询问前阵子那则新闻的真实性。 而在这些飞快刷新的发言之中，有一条评论恰好被林允儿收入眼底，令她马上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快点分手!不然就等着过气吧!】 13、Live（下） 有时候“领率”的存在就是给人一种心安理得施为的借口而已。 当那条毫不客气的评论出现在发言区里后，在此之前很多按捺心思或者隐藏起来的人就像是找到了一位吹响号角的带头勇士，纷纷跟着跳出。 不久前氛围还算融洽的直播间马上变得乌烟瘴气。 【欧尼，恋爱其实是假的对吧?秀满的阴谋..】 【呀清醒一点，想要把团队的努力全都毁掉吗?】 【跟那样的家伙谈恋爱还不如跟我.....】 【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不是说很有钱吗?】 【为了钱倒不是不能理解kkk】 【实在受不了，现在可以说这些吗?】 【肮脏的家伙们...】 【……】 往后的言论愈发不堪入目，甚至有人直接发问【睡了吗?】，引起了众人围攻，然后粉丝们便开始有组织地利用各种应援标语刷屏，总算勉强控制住了局面。 在场的工作人员大概也没能料到转眼间会有这么大的变故发生，交头接耳地低声商量起了办法。 蹲在林允儿面前不远处的经纪人拿过旁人的手写板，高举起来提醒林允儿快点对直播间进行引导，否则今天的这场直播暂且不论能否收尾，指不定整件事很快就要以众人始料未及的负面形式登上实时热搜了。 林允儿放在桌下的手互相紧握，指甲无意识地掐进肉里。 对于这番突如其来似的舆论攻势，她起初的反应和其他人差不多，一样的懵然，但在回过神来后，她对此没有感到非常意外，乃至是有种“果然还是这样”的心情。 “允儿！” 经纪人低而急切的声音传入耳中，再度提醒着快要造成“直播事故”的林允儿。 她终究是深吸了一口气，又佯装无事地瞧了一眼身后的方向，回过头来对着面前的手机说：“哦，刚刚看到熟人了……没什么。” 这就是林允儿的应对。她选择了无视那些怀揣恶意的发言，无视刚才发生的情况。又或者该说，她仅仅是换了种方式来保持自身的沉默。 双手拿着手写板的经纪人慢慢塌下肩膀，整个人如释重负。 林允儿没做错。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面对这样的事，艺人们无论回应抑或不回应都容易造成大错。经纪人先前实在担心林允儿会由于一时的气愤说出些不该说的话，那样的冲动之举对如今的她来说不含丝毫好处。 当然，林允儿回避的反应也激起了又一轮的评论爆发，其中不乏些冷嘲热讽的话，但毕竟现在聚集在直播间的人大多仍然是林允儿的粉丝，不一会儿工夫，即便是同样对林允儿和林深时的恋情有所不满的部分人，为了自家偶像，也只好压下情绪，连同大家一起维护起了直播间的秩序。 事情终于逐渐回归正轨，最后又过了几分钟，整场直播就在貌似轻松的气氛当中落下帷幕。 然而谁都无法把前面的那段“小插曲”当作没发生过。 …… “辛苦了。” “大家辛苦了！” 直播结束以后，工作人员们开始收拾场地，但几乎没人敢再和林允儿搭话。唯有今天到场的那名少女时代的经纪人拿了瓶水过来，递给了还坐在椅子上的林允儿。 她小心翼翼地问：“允儿……没事吧？” 林允儿转头看看她，脸上便露出那副sm的工作人员都相当熟悉的温柔笑容，说：“没事，一点意外而已。我就奇怪，之前公布恋情的时候怎么会那么顺利。看来我最近待在unicon，对外界确实关注太少了。” “你也不要太在意。”经纪人安慰她说，“本来这种事情就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粉丝们一时不能理解是很正常的事，如果是真心喜欢你的粉丝，他们迟早会接受。至于网上其他那些人，你就当他们是路边的垃圾，不要去理会。” “我倒是想不在意，事情在发生之前也想得挺明白了……”林允儿往后靠去，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嘴里又喃喃自语，“可是欧尼，我要是说我还是希望获得粉丝们、或者说获得大家的祝福，会不会显得我太贪心了？”她侧过身来看向自家经纪人，“说实话，我这个年纪即便是idol，应该也是可以堂堂正正谈恋爱的时候了吧？艺人和普通人的差别真的这么大吗？” 经纪人有些不敢对视她的眼睛，犹豫着说：“确实……如果是别人，像你这个年纪，或许谈恋爱很多人还会替你感到高兴。可是，允儿，我们也确实有点不一样不是吗？” “哪里不一样？”林允儿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不甘心似的追问，“我和别人又有什么不一样？！” 经纪人很是无奈，斟酌再三还是回答说：“你不是还很有人气吗？” 这句话让林允儿愣了愣。 具有人气向来是对一名idol的最高褒奖，特别是以林允儿的出道年长来讲，现今依然能有底气说出这话更是一份传奇式的资历。 然而林允儿也听出了自家经纪人话里的另一层含义。 “对……”她拍拍额头，闭上眼重新靠在椅背上面，随手把那瓶水递还给了经纪人，“有人气是种好事，但这也往往意味着大家还不能接受我像普通人一样恋爱、结婚……欧尼，我越想，艺人这份职业还真是可悲，对吧？” “呀。我都跟你说了别在意今天的事了。” 闭着眼好像很疲惫的林允儿没说话地对她摆摆手。 经纪人叹气，刚要转身去给公司打电话，忽然又听身后的林允儿说：“今天的直播应该有录下来吧？” 她回过头，不解地应：“嗯。怎么了？” “回头帮我跟法务组的人说一声。我准备提起集体告诉……不光是今天的事，还有自从我公布恋情以来，那些在网上散布流言、攻击我家人的人，希望公司那边能够帮我收集一下证据。这是我的拜托。”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经纪人赶忙就要张嘴，便见林允儿睁眼向她看来，那目光使得她话语一滞。 “欧尼，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我做这种事似乎太过激了，最后产生的效果对我来说恐怕负面远大于正面。可是转过头来想，我为什么非要忍耐这种事？如果是粉丝们真心的询问，我可能还会真挚地予以回应，但今天这种情况又算什么？那些人……偏偏在他来看我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除非欧尼你和其他人有办法瞒住消息不让他知道，否则，程度较轻的评论我管不着，但人身攻击之类的anti留言，我全部都不会原谅。” 听完林允儿的话后，经纪人就不由摆出了苦笑。 她自然清楚林允儿指的人是林深时，问题是这件事怎么可能瞒得下来？也许这会儿都在网上曝光了。更别说，林允儿和林深时目前所在的unicon就是专门接触这方面网络资讯的门户网站公司。 经纪人头疼地揉着后颈，脑中突然又冒出个怪异的念头，问林允儿：“如果今天林理事没出现的话，你是不是就不管那些anti（即黑粉）了？” “当然不是。”林允儿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那群人的留言你也不是没看到……他们甚至还骂我男朋友了！欧尼，如果只是我自己的话，我无所谓，可是，那个人绝对不行。谁欺负他，我一定要告到底！” 经纪人这下子更加哑口无言了。 哪怕她很想说林理事那边未必会在意这种事——哪怕真的在意，林深时本身也有充分的能力来解决问题，结果远比林允儿亲自出面要好上无数倍——但是，她更明白这时候跟林允儿讲任何的道理都没用。 男人对女人总有股天然的保护欲，谁又能说她们女人对待自己心爱的男人不是如此呢？ 眼下的林允儿并不处于正常状态，真要劝，也得稍后等等，等到整件事真被sm接受并提上议程再来讨论也不迟。 至于说经纪人这会儿还能做什么，她思来想去，决定先安抚好这姑奶奶再说。 她抄起挎包，在林允儿的座位旁边蹲下，违心地附和说：“说得也是……林理事怎么说也是理事会的成员，公司确实也该管管网上那些舆论了……” 林允儿奇怪地瞅了瞅这欧尼。 她不傻，至少还没到那种被怒气彻底冲昏头脑的程度，所以理所当然能够轻易听出自家经纪人这话说得有多牵强。 想一想，还好这次金明京不在，否则纵使是拿她没办法，林允儿的胳膊恐怕也少不了会挨几下巴掌。 “疯丫头”。 这是一句经纪人藏在心里没说出口的感慨。 遇到她家林先生后，林允儿就在逐步向人们证明处在恋爱时期的人究竟有多么不可理喻。 “啊嘟！” 伴着一声提示响起，经纪人就见方才还装得很平静的林允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了桌上刚刚拿回来的手机。 只是点开看了两眼，她的神情便毫不遮掩地显露出了嫌弃的意味。 14、Live（完） “就算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表情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我只是有点意外而已，毕竟自从我离开新闻部以后，韩部长您和我也有段时间没有私下碰面了。” 坐姿随意的韩正午启唇不明意味地笑了笑，然后转头扫了一眼四周。 大片的人迅速把头埋了下去，装模作样地吃饭，各自掩饰着心虚和好奇的情绪。 “看来我们诺娃小姐还没适应职场的生活啊？”韩正午这才回过头来，“通常联络感情这种事，理应是下属对上级才对。” “可是我觉得您应该不希望我进行打扰。” “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过就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所以我说你永远当不了真正的职场人，连掩藏自己的心情都做不到……明明当艺人的时候就做得很好，换成普通人的身份反而放不下架子了吗？”几周不见，韩正午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林允儿彻底抛开所谓的职场礼仪，横了对方两眼，旋即就拿起筷子抓紧把饭吃完——做完直播，她的午餐时间已然所剩无几了。 特意发消息把她约来公司食堂的韩正午却没打算就此住口：“我听说，你刚刚ins直播的时候……出了点状况？” 本来只想着快点吃完饭的林允儿皱着眉抬头问：“消息传得这么快？” “你当我们是什么公司？只要是互联网上的热门信息，不出十分钟基本就全知道了。再说了，”韩正午的脸上露出了那种有点幸灾乐祸的笑容，“你直播的地点不就在公司吗？听说事情还跟里昂有关？我估计现在就连斯嘉丽和理查德他们也知道这事了。” 林允儿忍不住懊恼地拍拍额头。她的手腕纤细，肌肤白得不像常人，随便做个动作都容易把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韩正午注意到了几名职员想拿手机偷拍大明星就餐的样子，用不满的眼神吓退这帮不争气的家伙后才又开口说：“其实情况也没那么糟。我听部员们说了你那时候的应对，虽然谈不上有多好，但也总算抑制了事态进一步发展。如果你的公司应对及时的话，这件事的热度顶多维持到明天就会消失了。” 林允儿有些意外韩正午的安慰，她心烦意乱地说：“可是根本的问题并不能得到解决。” “那你还想怎么样？”韩正午听得懂她的意思，半讽半劝地说，“谁都知道公众人物也该拥有自己的隐私和生活，感情这种事也不该让别人去任意评论，可是又有什么办法？idol的生活本来就像是一种半公开的直播。你们职业的根本就源于人们的关注。想要得到又不愿意失去，这种想法太幼稚了。” 韩正午说的道理前不久经纪人也讲过一遍，林允儿自己的内心也很明白，这是一个谁都很难说清楚、大概谁也解不开的死结。 唯一有效的办法，她思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于一处。 既想摆脱过往的顽固印象，又想继续她的演艺生涯，摆在林允儿眼前的唯一一条路就是成为实力派的女演员。 显而易见的是，从过往的经验来看，这条路对林允儿来说并不好走，乃至是吃力不讨好，但她觉得自身别无选择。 难不成真如林先生曾经的笑言一样，她老实退圈，在男朋友的支持之下当个安逸的烘焙店老板或者家庭主妇？ 虽然这些未来也不错，但林允儿的野心出奇的大，她为何不能全部都要？反正灰溜溜的逃跑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 如此一来，她对于好好完成在unicon 的角色体验这件事也更有了份上进的动力与拼劲。 坐在对面的韩正午挑了下眉，好像隐约感受到了什么，没等她张嘴，便又听林允儿问：“对了。” “嗯？” “你今天突然约我……”林允儿眨眨眼看她，神色间忽然涌出少许希冀，“不会是因为我男亲的拜托吧？” 韩正午听到她这话后脸色怪异，干脆地一摇头：“当然不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实际上是能看出林允儿的些许心思的，哭笑不得地接着问：“在你心里，你男亲就那么好吗？” “你懂什么？”林允儿没得到希望的答案，不耐烦中带了点失落的气恼。 即便是互为朋友，韩正午、包括其他很多外人的确都不能理解林深时在林允儿心目当中的形象。 林先生真的时常会做一些她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 “多谢您的邀请。” 快速搞定午饭后，林允儿也没急着马上回游戏事业部。 她像是从食物里摄取了足够的能量，理性稍稍回归，在离开前倒是又恢复了应有的恭敬与礼貌，对韩正午客套了一句，其中也不乏真心的谢意。 尽管未曾明言，她和韩正午都知道韩正午今天一反常态地约她出来是想宽慰她两句。方式是不怎么讨喜，但这份心意林允儿到底是收下了。 “行了，我们之间也不至于吃顿饭还要感谢。”比起林允儿这位当事人，韩正午的表现更加洒脱。她仿佛真是寻常地找人吃了顿饭而已，也没借此多损林允儿几句。 “哦，有件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广告部的那批新模特。有个人据说是那个red velvet队长的亲妹妹，这事你不知道吗？” “这事啊……当然知道了。” “知道？” “嗯。” “只是，‘知道了’？” “嗯。” 于是，韩正午也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句。 她没再多说，只是好心给了句提醒似的，转身走了。 两人分开后，林允儿独自来到电梯厅里，她仰起头安静地瞧着变化的楼层数字，脑子里却也不由自主地闪出了先前看见的画面。 之前在直播时，林深时的突然出现固然令人吃惊，但也有另一件事让林允儿略微在意。 那就是，当时貌似很低调地跟在林深时身后的裴褚琇。 不比男友的眼力，识人功能正常的林允儿自然认得裴褚琇的脸，这也正是她目前待在unicon除了不能立即进入广告部之外最不满意的地方。 她既不能待在她男朋友身边，同时，她男朋友身边还有个她不太放心的存在。 当然，林允儿心知她的这部分顾虑毫无必要，以她的人生经历，她也不该在这方面斤斤计较。 可是她尝试过，道理她也知晓，现实却截然不同。 嘴上说不在乎，真能做到不在乎吗？而且说实话，身为女朋友，理智归理智，真的不在乎反而更奇怪吧？ 她郁闷地心想着。 “叮。” “啊嘟！” 面前的电梯门应声而开，几乎同一时刻，还有一声林允儿期待已久的动静传入她耳中。 她先进了电梯，按了按钮，之后就赶忙拿出了手机查看。 消息确实来自于“林树先生”，当看到那排头的昵称后，林允儿悬着的心莫名就放下了许多。 韩正午那女人看破不说破，林允儿这回不光是因为舆论的事而心情不好，她还担心林深时的心情也不好。 “办公室恋情”纵然不值得提倡，但而今所有人都对他们的恋爱心知肚明，林深时在工作以外的时间过来看望女朋友，结果远远地望上几眼就离开了，缘由则全在林允儿一人的身上，这如何不叫她感到内疚？ 此前由于直播间的气氛，再加上距离较远，林允儿没能看清林深时的表情，两个人只匆匆地隔空对视了两眼，林允儿就见男友默默离去。 林深时又在不太正确的时机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善解人意，然而这并不能使得林允儿高兴。 直播一结束，她就给林深时发了消息，可惜迟迟没得到回复，这由不得林允儿不多想。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林深时也并非圣人，林允儿认为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也难免会有不开心的想法。 所以眼下收到林深时的回复，她才会显得如此雀跃。 点进kakao，林深时发来的消息先解释了没能及时答复的理由，他请广告部的职员们外出吃饭的事林允儿是知道的，他和部员在饭桌边上临时讨论了些工作内容。接下来林深时又问她，是否需要他打包带份吃的回去。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正常。 林先生的语气挑剔不出毛病来，但站在电梯里，林允儿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嘴唇却渐渐抿了起来。 她伸出手指犹豫了半天，没去提及前面直播的事，转而想换个轻松点的话题，问男友：【你们在吃饭的时候还讨论什么?】她的语气也在故作轻松。 那头的林深时很快回她：【不是对外的工作.万圣节派对你也知道吧?】 林允儿意外地眨着眼，出了电梯后就打字表示疑惑：【万圣节派对?】 【林树先生：你不知道吗?】 【林树先生：哦，消息可能还没推送，不过我看很多新人也知道这事了.看来你的部门那些前辈忘了跟你提这事了?】 男人在消息下方还附带了个笑脸。 15、二择其一（上） “马修代理。” “嗯，怎么了？”刚剥了颗糖扔进嘴里的表俊秀偏头看来。 “你知道kakao的这个笑脸表情……设计者是谁吗？” “你说这只‘ryan’？” “嗯。”林允儿收回手，指头随意似的碰了碰手机的屏幕，说出口的话却不大寻常，“我就是在说这只笑得很可恶的狮子！” 表俊秀两只手各抓着u型枕的一角，瞄了一眼那只在旁人看来无论如何都和“可恶”搭不上边的呆萌狮子，一时间有点不知该怎样回话才好。 “代理？” “啊？哦！” 握拳咳嗽了一声，表俊秀下意识坐直了身体，说：“我在回忆呢……嗯，我和kakao那边不熟，所以也不清楚。”大概是担心林允儿追问，他马上又抛出了个自认为有趣的话题：“对了诺娃，你知道这周日晚上我们公司要举办万圣节的cos派对吗？” 林允儿盯着他看了片刻，回过身去说：“我之前听说了。” “已经知道了？那你去不去？” “暂时还不知道。”林允儿纤细的手指开始重新敲击键盘，“时间刚好和我经纪公司那边的活动撞了，那边也是29日。” “啊，我记起来了。sm每年的万圣节派对在网上热度还挺高的。”表俊秀挠挠头，替林允儿苦恼道，“看来你只好在两者之间做一个选择了？” 打字的动作暂时停下，林允儿看上去想了想，背对着表俊秀就摇摇头说：“我现在还没做决定。说不定，最后哪里都不去。” “什么？为什么？”表俊秀惊讶连问。 坐在电脑前面的林允儿却没再予以应答。 事实上，如果真要她给个答复，那她自然会说“不是真的”，这两场公司活动她必然会去，甚至可能是都去。 如表俊秀所说，sm常年举办“万圣节派对”，如今已成了惯例。这既是内部传统，同时也是sm每年对外进行宣传的一种方式。 至于unicon这边，林允儿必须露面的理由就更多了。一方面是不想太过独立于集体之外，另一方面，想来《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对此肯定也有很大兴趣。 总之，无非就是个时间协调的问题，林允儿现在心里还有更在意的事，没工夫去理会。 打从那天直播结束以后，林先生不管在家还是在公司里，表现都很正常，看不出丝毫的异样，但越是这样，林允儿反而越是不能做到真正的放心。 站在她的立场上，碍于歉疚的心情，她也没办法直接向男友开口。 有几次，林允儿都情不自禁地在想，过去明明对各方面都很敏锐的林深时偏偏在这次的事上迟钝得像块不开窍的木头，这会不会已经预示了一些不好的征兆？ “啊嘟！” 搁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 念头正好有些烦乱的林允儿暂停工作查看消息。发信人是近来也很少见面的曺胜男，内容似曾相识。 【曺组长：允儿你想好周日参加万圣节派对要扮演什么人物了吗?】 这个提问的前提不太对。林允儿觉得曺胜男应该像表俊秀那样，先问问她有没有意愿参与这事才对。 不过，这句完全散发着幼稚感的回复只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低头看着手机的林允儿就无奈般抿抿嘴，拇指飞快打起字来。 【马鹿小姐：暂时还没想好，不过最迟今晚应该就会决定了】 【曺组长：那要抓紧了.晚了广告部那边的化妆师估计不够分】 见曺胜男好巧不巧地提到“广告部”，林允儿又回道：【没关系..我到时候可能会去拜托自己认识的化妆师】 其实这借口不错，林允儿可以借此光明正大地去找林深时帮忙。只是她又感觉，光是这样有什么用？整件事的关键在于她自身。 况且，女朋友找男朋友还要特地找个合理的说辞，这种事想想就不像话。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啊嘟！” 【曺组长：也对，我差点都忘了你公司那边了】 “啊嘟！” 【曺组长：说起来允儿你应该还要参加sm的派对吧?时间上来得及吗?】 【马鹿小姐：那边我就不去了】 【曺组长：不去了?】 【马鹿小姐：嗯，时间安排不开.节目组和我自己都更想参加这边的活动.而且我公司那边通常都是提前几周就要准备了，我直到现在都没跟那边联系，估计他们也压根没把我算进名单里】 那头的曺胜男表示恍然。 这确实也是个不太重要的参考因素。也许是因为她近一个月来彻底脱离了经纪公司的视线，前几天做直播的时候，来的那名经纪人也没跟林允儿提起过相关的事情。 既然如此，林允儿也就心安理得地奔向“新公司”的怀抱了。 【曺组长：不错的决定】 听完林允儿的解释后，曺胜男发来的消息也带上了点不明显的笑意。 【曺组长：这样刚好还能遂你的愿，有机会在公司和林组长公开相处.那天也没外人，大家都化着妆，你们俩还可以偷偷地约会】 没错！这才是林允儿作此选择的真实目的！ 她和林深时在家时，尽管彼此也都是摆脱了工作的自然状态，左右也没旁人，但林允儿仍然很难鼓起勇气。于是她就想到，若是换成“万圣节派对”那种闹中有静的聚会场面，兴许她就能在大家都换上乔装、周围也没安静到令人尴尬的气氛之下，把这几天以来的忧虑全说出口了。 这是一个错过就不再有的好机会，林允儿准备好好把握！ …… 10月29日下午，在unicon平常下班后的那段时段，前往美容院做好cos装扮后，林允儿便早早地来到了派对会场的门口。 这两天她和少女时代的成员也有过交流，最初听说队友权侑莉今年想找人组队扮成米奇和米妮这一对著名迪士尼卡通角色时，林允儿也有想过自己虽然不能亲自到场，但是不是应该隔空和大家合流一下。 可惜，她的想法很快有所改变。 她决定扮成《这个杀手不太冷》电影里的女主人公“玛蒂尔达”。 选定这角色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是林允儿本身挺喜欢原片，二就是这部电影的正式名称其实叫作《léon（里昂）》，也就是片中男主人公的名字。余下的话也就不必再多解释了。 “你这造型也太不适合你了吧？” 见面后，韩正午直言不讳地给出了个评价。她的目光依次在林允儿戴着的那条贴颈项链、脚上腿上穿着的马丁靴与深色热裤还有那件很突显年龄感的飞行夹克上面一一扫过，最终落到了林允儿怀里抱着的一样东西上。 “这又是什么？” “自己看不出来吗？还是没看过电影？男主角里昂在里面就是经常抱着这个盆栽！” 生平几乎没被人数落过外貌的林允儿生气地举起手上那只花盆，似乎想要摆到韩正午眼前让她看个明白。 指间夹了根女士香烟但没点燃的韩正午推开她的手，没好气地说：“我当然看过电影。问题是，你这里为什么是玫瑰花？” 她冲着林允儿胸前那几朵还沾着水珠、犹在颤动的鲜红玫瑰扬起了下巴。 “你不懂，这是我加入的个人设计。”林允儿面不改色地回答。 她才不会告诉韩正午实话呢。 韩正午果然又很不给面子地发出一声嗤笑。林允儿抱着那盆玫瑰花，转头对着摄像机的镜头幽怨地瘪了瘪嘴。 “别说我了，你现在又是什么样子？”林允儿当然不甘心单方面被打击。 她故意不加掩饰地上下打量，此时站在林允儿面前的韩正午依旧是平时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我又不参加派对，过来露露面就得了。” 韩正午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叫住一名路过的熟人，总算借到了支打火机。 “允儿你来了？” 这时候，一身“白雪公主”扮相的曺胜男也从会场里面出来，笑容满面地抓着那件黄色蓬蓬裙向俩人走来 林允儿一见到她眼睛似乎就亮了，拉着人躲到边上去讲起了悄悄话。 “放心。我刚刚帮你看了，林组长还没到呢。” “是吗？也是，我之前出门的时候他还好好地待在家里呢……” “算了吧。” 在旁边叼着烟点火的韩正午耳朵一如既往的尖。她一边用手挡着风，一边口齿含糊地说：“里昂他今天不会来这里。” 闪烁的火星从香烟的前端冒出，韩正午姿态优雅地夹着烟，吐出一口细长的烟气，然后才侧头迎上两个人投来的惊诧眼神，反倒是纳闷地问她们：“你们没问过他吗？” 曺胜男忍不住说：“可是，广告部和后勤支援那边不是全程一起负责这次派对的各种事宜吗？” “对啊。”韩正午点了下头，“可是他是负责人和他会不会来参加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话，她和面色懊恼之中又夹了些许歉意的曺胜男一样，扭头看向沉默的林允儿。 “你又是什么情况？他没跟你说？” 16、二择其一（下） 韩正午这话问得很不妥当，曺胜男马上就想站出来打圆场，结果林允儿先她一步，口吻不善地问：“所以你是怎么知道他今天不会来这里？” “前几天聊天的时候偶然谈到而已。”韩正午大概也猜到了她会有此一问，“除了不会参加今天的派对以外，我还听里昂说了另一件事。” “他说了什么？”林允儿说话的表情越来越不好看，旁边的曺胜男忧心似的瞧了她一眼。 韩正午屈指掸掸烟灰，说出了一句让两个人愣住的话：“他说sm想邀请他参加今天的公司派对。” “sm请他参加派对？什么派——” 林允儿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就转而变得诧异起来。 “这件事为什么他从来没跟我提过？” 比起几秒前还冒着火药味的口气，林允儿这会儿突然平复了一些，但韩正午和曺胜男都能听出她心里抑制的情绪恐怕只增不减。 相较于之前，现在的林允儿或许才是真正地生气了。 “我觉得，这个问题你应该回去问他，或者也可以问问你自己。” 面对林允儿给人压力颇大的直视，韩正午依然是那副恬然的样子。她淡定地抽着烟说：“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问题和你上一个问我的问题，没准是同一件事？” 她的回答很寻常但也隐隐戳心，曺胜男看得出林允儿被打击得不轻，忍不住就说：“艾琳你也没必要这么说吧？” “呀，这一看还不明白吗？”韩正午夹着烟的手一指不吭声的林允儿，“他们俩之间肯定有什么事。反正和我们无关，把话说清楚一点，省得她把气撒到我们身上。” 韩正午的意思很明显，她和曺胜男都不是林深时的女朋友，林允儿才是，所以不管是此前并不知情的曺胜男还是她，她们俩都不该成为林允儿此时质问的对象。 甚至正如韩正午前面那句问话一样，她还很想反过来问一问林允儿，为什么身为林深时女友的她会不知道这些连外人都知道的事。 那么，林允儿究竟又是为什么不知道呢？ 三人之间的气氛逐渐沉寂，被韩正午和曺胜男有意安排着静处的林允儿脑子里思绪翻涌。 其实真要回答韩正午的问题，对她来说也不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事。 林允儿之所以没从林深时的口中得知消息，原因说穿了只是由于他俩这几天来几乎没有交流而已。 在直播事故发生后，林允儿私下和男朋友相处总是满心纠结，本来因为工作，一天下来在家就挤不出多少的共处时间，再加上林允儿的心思那时候也压根考虑不到其他方面，仔细想想，她不清楚林深时收到sm邀请的事似乎也挺正常。 至于说今天晚上盘算落空的事，只能说是林允儿自己想当然了。 她的想法和曺胜男等人相仿，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林深时可能不来的情况。为了保留神秘感和基于届时希望能给男友一个惊喜的心态，她之前也刻意没跟林深时提起过太多有关cos派对的话题，以致最终落到了这副情境。 如果说她是“自作自受”也许过了一点，但也不能说是毫不恰当。 “所以……” 林允儿吸了口气，重新振作精神一般，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韩正午。 “深时他有说过自己的想法吗？他会不会去参加sm的派对？” 没等韩正午开口，曺胜男就安慰她说：“欧巴他应该不会去吧？连我们自己公司的活动他都不想来。而且……”曺胜男看了看韩正午，转而语气隐晦地继续说：“欧巴他，应该也不太适应今天这样的场合吧？” 是了。得到曺胜男的提醒，林允儿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所谓的cos派对对于林深时而言没准并不代表着一种乐趣。那些在派对上经过各种化妆、乔装形象的人们，在林深时眼里说不定只会给他带去不适和辨认不清人的烦恼。 然而这份迟来的懊恼在林允儿的心头也没盘旋太久，她和站在边上的韩正午就前后脚地摇头否定了曺胜男的猜测。 “不对，我倒觉得里昂他有很大可能性会去。” “没错……因为意义不同。” 两人说完话后就彼此对视，林允儿很快撇开视线，并不稀罕双方的这种默契。 韩正午不以为意地笑笑，又瞧向听了她们俩的话后就若有所思的曺胜男。 林深时不愿参加unicon今晚的万圣节派对说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这只是工作时间之外的休闲活动，目的仅仅是为了娱乐。可是sm的邀请却不同。在林深时成为sm理事会的成员之后，这算是sm公司首次主动向林深时发出亲近的信号。虽然从sm的角度来看，他们的想法或许也只是为了示好、礼貌性地对林深时进行邀请而已，但整件事代表的意义确实不同，而且其中也没有外人知道是否还有别的内情。 “这么说……”想通逻辑的曺胜男偷偷地又看了林允儿一眼，“深时欧巴今天晚上会去sm那边？” “谁知道呢？” 一根烟快抽完的韩正午同样不动声色地瞥了瞥那道纤瘦的身影。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也许他现在人还在家里，又也许……” …… “噢？irene啊。” 身后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刚和成员们说了两句话的裴珠泫回头看去，立刻露出礼貌的笑容，拉着red velvet的几名队友起身问候：“欧尼们。” 各自作着万圣节装扮的tiffany和金泰妍挥着手向后辈们微笑走来，站在裴珠泫身边的姜涩琪等人也笑眯眯地挥手。 sm的万圣节派对流程不算复杂，因为也不是什么正规的宣传工作，到场的艺人轮流站到用绿叶装饰的背景墙前拍完之后宣传使用的照片后，整场派对就正式开始了。 宽敞的餐厅里眼下人声喧闹，灯光温暖，氛围融洽而和谐，一行“smtown wondend 2015”的派对主题标语高挂在顶上，除了来往的众人都是奇装异服以外，几乎与一场盛大的酒会无甚差别。 “irene你今天的打扮真好看。”先前率先发出问候的人正是tiffany。 她伸手想摸一摸裴珠泫头上的那顶皇冠发饰，双眼晶晶发亮，脸上带着由衷的赞美和笑意，还挑着眉调侃了一句“裴奥黛丽”。 裴珠泫今年的万圣节造型是cos著名英国女星奥黛丽·赫本在电影《breakfast at tiffany''s（蒂芙尼的早餐）》里的经典小黑裙形象——实际上她最初的想法是扮成另一个动画人物“阿拉蕾”的，但在妹妹的反对之下，最后只好定成了更有“女神风范”的“裴奥黛丽”。 当然，无论初衷如何，终究是自己的想法，真被人当面这么盛赞，裴珠泫腼腆和害羞的性格也难免发作。 她掩饰尴尬而笑的嘴，戴着黑色礼服手套的一只手连连摆着，想要否认前辈令人耳朵羞红的夸奖。 金泰妍救了她一把，拉了拉tiffany的胳膊，开玩笑说：“算了吧。我看你就是单纯因为人家电影的名字才这么说！” “哼。”tiffany皱起鼻子，“我是真觉得irene今天晚上很漂亮好不好……” 她们俩今天一个是扮作《海底总动员》中的“小丑鱼”，一个扮成了童话故事里面的“小红帽”，真要比较，裴珠泫的造型的确要“正常”和“漂亮”得多。 “说起来，我之前看到允儿在美容院发的照片了。” “她是扮成电影里面的那个小女孩对吧？” “嗯。虽然造型有点奇怪，但好看是真的好看。” tiffany和同伴聊着天就咂咂嘴，遗憾地说：“可惜了……允儿今天没来……我刚刚还听说今天晚上林女婿也会来呢。” 她并没有发现，当她嘀嘀咕咕地说完这句话后，周围的几个人就不约而同地向她投来了目光。 “那个，帕尼。”还是金泰妍主动打断了tiffany的自语，她盯着自家队友问，“林女婿……不对，林理事。”她悄悄地看了一眼边上的裴珠泫，“林理事今天晚上也会来吗？” tiffany眨眨眼，瞧了瞧四周，好像这才意识到了气氛的变化，然后也十分乖觉地改口说：“我刚刚听明京欧尼说的。你也知道嘛，咱们公司的万圣节派对几乎不请外人，但听说今年这次林理事的名字也在名单上。就是不知道他等下几点会到。” sm公司的万圣派对其实也是“创社派对”，每年现场安排的座位总会比实际到场的人多出一部分，因为不少平时见不到的高层人员兴许会心血来潮地跑过来露露面。 “名单归名单，其他理事的名字也在名单上，但也有可能不来不是吗？”说话间，金泰妍眼角的余光全程都在留意着裴珠泫的反应。 女孩在她们俩说起这件事后就默默地低下头去，叫人看不出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反正不是这里就是unicon那边，他总会选一个不是吗？”tiffany提了个很实际的建议，“那么好奇的话，你干脆联系他一下不就知道了？” 17、“安慰奖” 一阵热烈的鼓掌声与起哄声终于引得林允儿抬起了头。 她下意识锁屏依然停留在通讯录界面的手机，望见一群人戴着unicon公司自产的虚拟现实头显与分立手柄，聚集在不远处的宽阔场地，正在对着空气各自挥舞手臂。 起初她还以为这些人又在合伙打什么《独角兽王国游记》的“万圣节限定boss”，通过众人后方那面巨大的显示屏幕，她才知道他们原来是在利用vr设备进行各种作画的演示。 这类绘画创作显然和传统形式有很大区别，光看画面体现出来的效果，林允儿就惊讶地发现，所有人画出的景物、哪怕仅仅是简单的线条，全呈现出了一种3d图像般的立体感。有的人甚至直接以身体为中心，在四面画了一圈又一圈的荧光曲线，将整个人“包围”起来。这是以往用画笔或电脑软件都无法做到的事。 “这样的vr作画目前还是市场上没出现过的全新应用，听说美国那边也在做类似的开发。游戏事业部的人说，也许从明年开始，虚拟现实领域就会进入高速发展的阶段。我们公司要赶上这头一班车。” 眼熟的黄色蓬蓬裙不知何时飘来身边。 林允儿转头看到走近过来的曺胜男，对她报以友好的微笑。 曺胜男的双手各捏着一只高脚杯，在林允儿看来后示意地递出其中一杯，遭到婉拒也就不再勉强，顺势坐了下来，同样望向那些陷入新奇事物一时难以自拔的unicon职员。 “说起来，允儿你在游戏事业部的实习期也快结束了吧？”彼此安静了一会儿后，曺胜男回过头来问。 林允儿点点头，礼貌而简短地回了句“是”。 曺胜男见她兴致不高的，想了想，突然又挑起了个新的话题：“其实在公司所有主要部门里面，游戏事业部是最特别的存在……有关这一点，你应该也早有察觉吧？” 这话总算勾起了林允儿的些许兴趣。 她看着曺胜男，有点疑惑。 “naver的母公司nhn同时也是韩国目前市值最高的游戏公司，所以很多人都认为unicon之所以大力支持公司的游戏部门，一方面是想要吸引更多的年轻用户，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对抗nhn。” 林允儿眼中的不解意味更浓。 听曺胜男的这副语气，她好像是准备否定这一很多人都认可的猜测。 “老实说，与其讲unicon的游戏事业部是为了网站而服务，倒不如说我爷爷是为了这个部门才顺便成立了unicon。”曺胜男摇晃着酒杯，说出了一句更加令人吃惊的话。 林允儿蹙起了眉，旋即先是问了句题外话：“曺组长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没关系吗？” 曺胜男瞧了她一眼，笑笑说：“我现在说的事情，其实高层里面有不少人都知道，只是大家都有默契，不会明说而已。深时欧巴应该也清楚。即便我不跟你说，欧巴他以后没准也会告诉你。” 林允儿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曺胜男的这番话才好。 有的事对别人而言是禁忌，放到另一部分人的身上就不再是秘密了。 林允儿如今也成了曺胜男眼里“无需保密”的那部分人，然而，事情的起因却不是林允儿自己，而是在于眼下并不在场的某人。 紧接着，林允儿又回头思考。 话的真伪暂且不提，假设曺胜男透露的内情不假，那整件事就相当耐人寻味了。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曺赫当然不会是简简单单地想要占据韩国的游戏市场才费这么大的工夫，unicon的游戏事业部、尤其是开发组的人，林允儿现在认真想想，怎么想都觉得表俊秀那群人不像是普通的游戏开发人员。 很快，她的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念头…… “互联网是象征未来的产业。” 坐在她旁边的曺胜男这时候又说了句林深时曾经也听过的话。 她和林允儿一样，在角落里悄悄观察着整个派对会场，目光扫过了每一处。 许多人的手上都拿着以游戏事业部的名义发放的所谓的游戏机，不少地方还在播放和陈列了一些产品概念视频和已经完成的样机。 今晚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或许并不明白他们在这场看似热闹而寻常的化妆派对上的所见所闻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此时在这个会场里，至少有那么两双眼睛，透过这片娱乐的表象，看到了这一切背后所代表的可能性。 在吊人胃口地提了几句后，曺胜男便不再往下详谈这事了，不过这并不重要，林允儿已然听懂了曺胜男话里的未尽之意。 一家顶尖的门户网站抑或游戏公司压根不能满足曺赫的胃口，他成立unicon和披着伪装的游戏事业部，其真实目的是打算创造一家涉及领域内所有行业的庞大互联网公司。 这家公司也许会由目前的unicon和它内部那个暂时还没被外界关注的游戏部门共同组成，又也许unicon只是unicon，而游戏事业部在将来会揭开外衣，单独分离出去，在世人的面前正式亮相——不管怎样，这和林允儿个人其实都没有太大关系。 她只关心一件事。 如果说在曺赫的设想之中，han shin集团往后的发展就落在了拥有大好前景的互联网领域，那曺赫之后真的会把unicon的掌控权交给林深时吗？ 再换个角度讲，曺赫会把这间以后很大几率会作为集团未来起步点的公司交给集团内部的任何人吗？纵使对方是他的儿子、女儿或者女婿？ 早就听男友讲述过han shin集团如今的一点内部情况的林允儿隐隐感到不对劲儿。 曺胜男见她苦思似的皱着眉，便用肩膀碰碰她说：“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你不用这么较真……真要烦恼，也该是深时欧巴来烦恼才对。” 林允儿看看她，佯装无事地笑了笑，微微握紧了手，然后她才忽地想起她的手里还抓着手机。 “如果真的那么在意，”曺胜男也留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劝着说，“还是不要犹豫，直接打电话问问深时欧巴现在人在哪里吧？” “不必了。”林允儿干脆地摇摇头。 她没过多解释，随手把手机搁到了一旁，结果指尖像是碰到了什么，心生奇怪地摸过去，从沙发垫与靠背之间的缝隙里揪出了个意外之物。 那是一只皱巴巴、表面又毫无污渍的兔子玩偶。 “这是什么？” 曺胜男也露出诧异之色，马上得出结论：“大概是上个月公司举办‘寻宝活动’的时候留下的吧。” “寻宝活动？” “嗯。当时这里也在‘藏宝’的范围之内。像这种价格不高但挺符合女职员取向的小玩偶很多，当时动手藏这些‘宝物’的人还都是你们游戏事业部的人呢。”曺胜男推测着说，“估计这个玩偶是事后忘记回收了吧？” 她伸手接过这只兔子玩偶翻看了两眼，评价道：“可怜的小家伙，只剩它一个了。” 边上的林允儿则盯着兔子玩偶针织而成的小脑袋，模样略微出神。 …… “欧尼，你中奖啦！” 被成员高兴地拍拍肩膀后，裴珠泫方才回过神来。 她回头看去，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一张奖品券在不久之后就通过工作人员的传递，被送到了她手中。 这是一张“boon the shop”的商品券，算是裴珠泫今晚在派对上幸运抽中的奖品。 尽管这奖励怎么看都属于安慰奖的范畴。 “欧尼，”自家队长得了奖后，red velvet的成员们就格外积极地凑到裴珠泫身边，“我们这周末去逛街怎么样？” “这周末？”拿着奖券，裴珠泫的样子看着还有些懵然，但很快她就整理好了复杂的心绪，摇头说，“这周末不行。” “哎，为什么嘛？”朴秀荣抱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 裴珠泫对着成员们无奈一笑，说：“周末我有个杂志采访。《gq》的。” 这下子，暗地里达成共识想要拉着裴珠泫出去玩一玩、放松心情的几名成员就无话好说了。 这时候，坐在旁边吃东西的金艺琳突然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嘴里有意无意地嘀咕：“现在都这个时间了……如果还没来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不会来了吧？” “呀。” 被她冷不丁地这一提，孙承欢等人恨不得直接拿手捂住忙内的嘴。 之前金泰妍和tiffany谈到林深时今晚也可能过来参加派对的事情时，她们可也在场。 “哎，干嘛……”手拿刀叉的金艺琳也小声地回应了一句，烦躁的口吻隐约带着点和其他人相同的担忧。 金艺琳的行事作风和同组合的成员不大一样，她一直相信“堵不如疏”的道理。 有些事硬是不说，没准就会成为永远的疮疤。 “嗯？” 正想着，金艺琳眼神一凝，猛地盯住了裴珠泫身后的一个方向。 …… 与此同时，在会场里和曺胜男说了会儿话后，实在觉得无趣的林允儿就想要出去透口气。 她刚走到门口外，把头一抬，动作也随之顿住。 18、守株待 刚走出派对会场的林允儿抬头一看，马上露出疑惑的样子。 “你怎么还在这里？” 尽管她的语气没有非常明显，但一丝嫌弃的意味已经通过言语间接传达了出来。 这会儿节目组的vj并不在她旁边，而是在里头录制一些以后可能用得上的画面素材，所以她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你以为我想留下来吗？”迎面向她走来的韩正午还没张嘴就听到了这么一句不算友好的“问候”，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没好气，“我前面刚要走，理查德那家伙就硬拉着我不放；他今天晚上还扮成了‘佐罗’，哎西，这大叔……” 不满地低语了两句后，韩正午看看面前的林允儿，嘴巴同样没遮没拦地开始戳人痛处：“看起来，某人的南瓜车今天是不会出现了？” 怀里没忘记抱上那盆玫瑰花的林允儿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走到了附近的一条长椅上坐下。 韩正午很恼人地跟在她后边，背着双手也走了过来。 “刚才你在派对上应该也看见马修他们了吧？”韩正午问。 “嗯。”林允儿仰起头望着不知不觉暗下来的天空，嘴里兴致不高地应。 她前面不光看见了表俊秀，还看到了游戏事业部的其他几名同事。这些人大概是提前商量好了，合伙扮成了童话里七个小矮人的造型，叫人看了就忍不住发笑。 “扮成白雪公主和七矮人是斯嘉丽的主意，但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中间少了一个关键角色？” 面对林允儿侧头看来的目光，韩正午朝着她眨眨眼，虚做了个口型：“王子”。 顿时，林允儿就明白过来这女人忽然没事提到这个话题的理由了。 她咬住了后槽牙，如果不是顾虑情面和形象，真是恨不得举起手上的花盆，哪怕吓唬吓唬人也好。 话说，为什么现在待在她身边宽慰她的人只有这样一个家伙？ …… “你怎么来了？” 裴珠泫很快就注意到了金艺琳的异样，她顺着目光看去，整个人愣了愣，接着抿抿唇角，面上勾勒出了一抹不知是失望还是惊讶的神情。 意外出现在sm万圣节派对现场的裴褚琇没有先回答姐姐的问题，而是转头环视了一圈，见没能找到目标人物，她才放松又遗憾似的低头舒出了一口气。 “我来看看欧捏你嘛！”等到重新抬起头来，裴褚琇就对着眼前的姐姐摆出了一张很有迷惑性的笑脸来。 “等一下，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 “我之前说自己对sm的万圣节派对很好奇，然后艺琳她们就很好心地帮我疏通了一下。” 裴褚琇今晚装扮的造型是奥黛丽·赫本在另一部电影《罗马假日》中的经典形象，姐妹俩眼下站在一块，看上去场面倒是相当和谐。 原本裴褚琇还想和后方的red velvet成员打声招呼，结果几个人被裴珠泫的眼神一盯，一群妹妹就噤若寒蝉地坐在原位不敢说话了。 “哎，欧捏，不要吓唬人好不好？” “少废话！” 背对着组合的成员们，裴珠泫口气不善地问妹妹：“你跑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她可不傻，裴褚琇刚才的那点小动作压根没逃过她的眼睛，心里也很清楚妹妹是想要找到谁。 这一发现让裴珠泫莫名感到恼火。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姐姐劈头盖脸训斥一顿的裴褚琇很委屈地回答，“我就是想和你一起过万圣节而已，我确实也对sm的化妆派对很好奇啊。” 裴珠泫蹙着眉，“只是这样？” 明明身材更高、气势却总是落于下风的裴褚琇瞥瞥她，咳嗽了一声，又小声地说：“另外……其实我本来以为今天晚上林组长他会去公司组织的派对。如果他真去了，我就想着来这里安慰安慰欧捏你……但我前面左等右等都不见他人，还以为他跑来了这里，所以就过来喽。” …… “你说，里昂今晚是不是真去sm那边了？” 林允儿实在没忍住，偏头丢了个白眼过去，完全不想回应韩正午这话。 “对了……英利你还记得吧？那孩子发了消息给我，让我帮忙跟你说一声‘happy halloween（万圣节快乐）’。你应该听得出来吧？这半个月来她一直在通过我这个前辈向你转达感谢之情，有时候想想真是……” 韩正午说着话，摇了摇头。 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节目组拍完足够的素材就离开回家的林允儿又瞥瞥她，口中不客气地说：“你现在做的事情可让我完全感觉不到成记者的‘感谢之情’。” …… “吃饱了就快回家。别在外面瞎玩。” “哎，欧捏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吗？” “如果你懂事的话，今天在过来之前至少也该给我打通电话！” 被姐姐用犀利的眼神盯住之后，还想和她抬杠两句的裴褚琇只好悻悻地咽下嘴边的话。 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时不时向身边的姐姐投去幽怨的目光。 裴珠泫没有理会妹妹，低下头看着手机，鼻梁上架着一副几乎遮住大半张面孔的宽大墨镜，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姐妹俩现在正身处于派对现场的一处角落，裴褚琇也不知道自家姐姐是出于不好意思的心情还是因为什么别的缘故才专门拉着她躲到这里来，但她隐隐能察觉出裴珠泫对于她今晚的出现并没有感到很开心。 或许，在裴珠泫的心底深处，原先是更期待另一个人的到来才对…… “欧捏。” “干嘛？” 裴褚琇喝空杯子里的饮料后就好整以暇地坐好，突然对姐姐说：“欧捏，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之前为什么非要让你扮成《蒂芙尼的早餐》里的女主角造型，我自己也扮成《罗马假日》里的造型？” “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是赫本的粉丝吗？”看着神色严峻的妹妹，裴珠泫来了一句少见的冷幽默。 裴褚琇不出所料地被姐姐的话堵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旋即就气愤地吐露出了真实的心里话：“我那是希望你自己能想明白！赫本在两部电影里面虽然演的是不同的角色，但两部电影实质的核心其实都差不多！《蒂芙尼的早餐》，赫本演一个向往上流社会的女孩，她以为自己一生的幸福都在她追求的金钱和物欲里面，但最后她却是在一个贫穷的作家身上找到了自己的真爱！《罗马假日》，一个出身高贵的公主和一个作为普通人的记者，哪怕彼此是真爱，最后也只能因为现实原因而分开。这两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什么道理？那就是你现在以为幸福美好的东西，未必是真的；即便对方真能给你所谓的幸福，这世上真心相爱最后却还是分开的情侣很少吗？” 女孩一口气把话说到这里才缓缓做着深吸气，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欧尼。” 她双眼紧盯着沉默的姐姐，一只手握成了拳头，很粗鲁、很不礼貌但真正能表达出她此刻心情地敲了敲身前的桌面，口吻严正地说：“这是我最后给你的通牒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你这种样子了。我看出来了，你现在这副样子完全不是想要解决问题，而是明知危险马上临近却还是把头插进地里的鸵鸟！如果事情最终走向最糟糕的发展方向——你知道吧？糟糕的问题也只会在你自己身上——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局吗？” 拿着手机的手不知何时放下，脸上戴着那副大号墨镜的裴珠泫仿佛全然没听到妹妹所说的话一样，始终静静地坐在那里，垂着头，不言不语。 …… 一根烟被意外地递到了林允儿眼前。 她转头看了看，语气倒不像先前那样生气，只是说：“不用了……还不如请我喝一杯呢。” “酒会失误，烟不会。”韩正午回了她一句颇有哲理的话。 林允儿依旧摇头，说：“没关系，我答应过一个人，即便喝酒失误了，我这辈子也只会在他面前失误。” 韩正午微微一翻白眼，总算收回了手。 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林允儿话里所指何人，亏得她还好心好意地陪对方在冷风里坐了半天。 也就在这时，在场的两个人都听见了一阵手机铃响。 林允儿和身旁的韩正午对视了一下，自己便眨了眨眼，低头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前面刻意藏起来的手机。 然后等她一看清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备注后，原先心中略微的困惑就转眼间化成了另一种情绪。 愕然，还有……激动？ 她的鼻息在这一瞬间止不住地加快，赶忙接通了电话，把手机搁到耳边，用双手捂着低声问：“那个……喂？” 电话那头静了大约一秒，一道林允儿熟悉至极的男人声音便通过手机传到她耳中。 “允儿？” “嗯、嗯，是我。怎么了？” “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里添上了些许失笑之意。 “呀，我早就做好饭等你了，你到底跑去哪里了还不回家？” 19、银皇后和白雪公主 在坡路的最上方，夜幕下有道等待的身影。 一阵急促的脚步回响忽然从下坡的方向传到耳边，他偏了偏头，从黑暗里露出一双微亮的眼睛。 下了出租车后就一路埋头往上跑的女人一看见他，喘着气就缓下脚步，口罩上面的双眼愣神地冲他直眨。 直到发现男人除了看向自己之外就没再做其余的动作，她整个人才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摘下了口罩和头上的那顶假发，向他小步地走来，脸上露出了点尴尬的笑容。 傻傻的，像是个归家迟了担心受训的小孩子。 林深时看着垂头走到他面前来的林允儿，嘴边泛起笑意，又看了看后头扛着台摄像机、好不容易追上来的摄像师，也没有特别在意节目组的镜头，伸出手去帮女朋友捋了捋有些糟乱的头发，然后就好笑地低头问她： “所以，你自己一个人跑去参加公司的化妆派对了？” 怀里依然乖乖抱着那只花盆的林允儿抬起眼瞅瞅他，鼻子里应了一声。 “你既然要去参加派对，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下午我听你说要去美容院，还以为你是有什么行程呢。结果我在家里等了半天，一直想着会不会打扰你工作，也不敢给你打电话。” 林允儿语塞，解释说：“我那是、那是以为你也会去参加派对好不好？” 此时正一身居家打扮的林深时眨了眨眼，瞧着她说：“你问都没问过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去？” 林允儿又无话好说了。 心里那股压制已久的埋怨劲儿在这时候也涌了上来，她索性抱着那盆玫瑰花，板着脸转过身去。 “怎么回事？”男人似笑非笑地抱起手说，“现在最应该生气的人好像是我吧？” 林允儿皱起鼻子又哼了声，别着头，坚持不跟他说话。 “看样子，这里面似乎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听韩部长说，你之前收到我公司的邀请了？”林允儿终于回过头来盯着他。 “嗯。”林深时对她点了下头，“这又怎么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sm那边？”林允儿脱口而出地问。 结果，林深时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我为什么要去？” 面对着女朋友似乎还挺惊讶的眼神，林深时倒是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她：“我连自己公司的派对都不想参加，sm那边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男人这样的回答，林允儿的内心既涌出了浓郁的惊喜，一时间又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她很快委屈起来，蹙眉问林深时：“那你到底为什么不来参加公司的派对？” 林深时的表情也略微变得古怪，很冤枉地小声说：“因为我以为你也不会去啊……” 林允儿马上愣住。 “你这段时间不是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吗？我担心我问你的话，你又会勉强自己和我一起参加，所以干脆就没开口了。而且之前你也完全没跟我提起过这事。如果早知道你愿意参加的话，我当然也会和你一块。” 这番话说完，林深时就抬抬胳膊，侧头去看突然间就凑过来低头抱住他手的女人，佯装生气地问：“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明明刚才还是一副懒得搭理我的样子。” “我哪有？”林允儿笑得眸子弯成月牙，抿着唇角扬起下巴说，“我就是，刚才心情有点不好而已。” “那现在呢？” “现在心情突然又变好了，变得很好！” “你的心情还真是易变啊，林小姐。” “哎，别说那么多了。林先生，快带你女朋友进去，我肚子都饿了！” 松开挽着男人的手碰了碰小腹，林允儿装模作样地对着男朋友拽了一句电影台词：“in my stomach. it''s all warm. i always had a knot there and now... it''s gone（我的胃很暖和，从前它有个结，现在不见了）.” 对此哑然失笑的林深时和知趣地躲在远处没靠近两人的随行vj对望了一眼。 两个男人会心地笑了笑。 在彼此礼貌地示意问候过后，林深时就牵住林允儿张开五指的手，情侣俩手牵着手，笑着回到了他们身后那个小而温馨的家里。 驻足在门口的正对面路边，举着摄像机对准关上的门又拍摄了几秒后，这名随行vj才低不可闻地“啧”了两声，按住耳机问：“现在怎么办？pd。按照计划，我现在应该拍一些允儿离开派对之后的画面才行。” 他耳中的那枚对讲耳机静了片刻就传出一道没好气的声音： “呀，现在这情况你要跟进去拍摄吗？还问什么问……哎西，这天气真是冷死了……呀，快点回来车上！今天晚上，我们组去聚餐一起喝点得了。” 那头隐隐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在十月份的首尔夜晚户外确实也冻得直吸鼻子的随行vj很服从安排地准备收起摄制器材。 他一边蹲下身来收拾，一边嘴里又说：“那个，pd。” “干嘛？还有事？”pd没好气地应。 “您说我们之后要不然真的制作一档真实艺人情侣的真人秀怎么样？第一对嘉宾我觉得都不用找了。”这名跟拍了林允儿四周时间左右的随行vj非常诚恳地提出了建议。 在对讲机另一端的节目pd坐在车里，下意识就想张嘴让对方滚蛋，但话到嘴边，他又莫名地有了些犹豫。 仔细想想，这事……好像也不是那么不靠谱？ …… “所以你今天……是扮成了‘mathilda（玛蒂尔达）’？” “怎么了？你觉得不像吗？”手上拿着叉子的林允儿很敏锐地注意到了男友话里的停顿。 她眼下还没来得及卸妆，整体形象看上去俨然如同一位大龄的不良少女。 “没有。”林深时面不改色地摇头，“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拿着盆玫瑰花而已。” “这个……是因为我最后临时才定了造型，抱着盆栽的想法也是最后才有，所以一下子没有多余的工夫去找一盆‘银皇后万年青’。”林允儿同样面不改色地解答了男友的疑问。 有的事，她在外人面前是不想说出实情，在林深时面前却是刻意不去提及。 “电影里的那盆植物可不是‘银皇后’。”林深时在这方面意外地很有了解。 “那……”林允儿语气迟疑。 没等她把话说出口，林深时就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再次摇头说：“也不是‘白雪公主’。” 林允儿于是就纠结似的把眉头皱成了一团。 在厨房里盛好菜的林深时回过身来看她，微微一笑。 他的余光掠过了边上的那盆鲜艳玫瑰，嘴上总算不再多提这事，随手解开腰间的围裙，一手拿着一盘菜，绕过岛台走到了满脸期待的林允儿身边，放下菜碟说：“算了……只要是你选的我都喜欢。” 得到了满意答案的林允儿赞赏地看看自家男友，刚要拿起筷子品尝林深时的手艺，动作突然一顿，眼睛亮晶晶地抬起头头问：“你之前是不是也准备过cos？准备的人物就是‘léon’对不对？！所以你才会对电影里的细节那么清楚！” 林深时的脚步没停，等到他回到厨房里，回头发觉林允儿的目光还紧紧地系在自己身上，面上就露出无奈的笑容，点点头说：“对……我之前是这么打算的来着，怎么了？” 林允儿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害怕她要是松开的话，会在第一时间忍不住欢呼出来。 当你深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们之间任何看似巧合的默契都会成为人生之中命运馈赠般的甜蜜……尤其是在此前不久，林允儿才经历过那么颓唐沮丧的时刻。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啊？这样我们不就可以提前约好了？”她高兴又失落地讲。 尽管林深时前面已经解释过一遍了，但她心里仍然控制不住地为此感到遗憾。 她重视的从来不是一场可以让她进一步融入集体的派对或者一次足以充当有趣素材的节目录制机会，她重视的从头到尾只有那一个人，还有自己与他之间。 林深时大概也清楚这会儿和林允儿没什么道理可讲，只是莞尔不语，眼光温柔地注视着低头吃饭的同时还嘀嘀咕咕的林允儿。 过了一会儿，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现在，在我面前可以鼓起勇气随意说话了？” 刚塞了一大口饭的林允儿差点噎住，她咳嗽地捶着胸口，惊诧莫名又很是心虚地偏头偷看着厨房的方向。 “行了，”站在岛台后面的男人微笑地看着那道快把脸埋进饭碗里的纤瘦身影，“你是真觉得我这几天什么都感觉不出来，还是说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装不下去的林允儿猛地一放筷子，决定先发制人，转过身去反过来大声质问：“你既然知道我这几天是什么状态，为什么自己什么事都不做？亏你还是男朋友呢！” 谁知道，林深时一听这话就挑眉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什么事都没做？” 20、I can take a hint. 派对的欢闹气氛仍在持续。 裴珠泫前不久被几位前辈拉走了。作为亲妹妹，裴褚琇本来也有机会和这些外界人气不低的男女idol同桌谈笑。韩国年轻一代没有追星族属性的人几乎屈指可数。只是余光一瞥旁边的姐姐，她还是咽回了嘴边那句想要一起的话。 “沉默的样子真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心情不好似的，让我都有负罪感了……” 无奈留在原地，全场也找不出几个熟人的裴褚琇只好重新坐下，拿出手机的同时，嘴里还在小声咕哝。 一个带有独角兽标志的网站很快出现在了她眼前。 不知道是不是心态问题，裴褚琇现在用着自家公司的主页，总觉得unicon在界面设计之类的方面都比naver它们要好一些，各处栏目的布局看上去也更加整洁合理，很容易就能找到想要的资讯。 忽然，漫不经心地刷着网页的裴褚琇注意到了右侧的实时搜索榜单翻动着显示出了一条挺奇怪的新关键词，瞬间占据前十的位置。 这显然就是她以前常常听说的“空降热搜”了。 裴褚琇扬眉伸出手指。页面刚刚跳转，还没来得及细看，率先跃入眼中的一张图片就牵住了她的视线： 坐在窗边的男人正在低着头看书；脚边有只白茸茸的小比熊犬摆弄玩具；女主人公弯弯的笑眼夺走了不少人的焦点。看她高举镜头、捂嘴偷笑的模样，显然就是照片的拍摄者。 假如眼下换个人来看，也许多数人都能一眼认出女方的身份，对于男方却少了些印象，裴褚琇偏偏相反。她自然也认得此时自己手机屏幕上面那张国内算是无人不识的美丽脸庞，但她关注的重点，依然是安静端坐于画面后方看着书的那道身影。 这是张林深时和林允儿的合照，背景就在俩人目前同居的那栋房子里面，配合篇头那个空降热搜的名为《“我们的恋爱生活”》的文章标题，起初抱着好奇心点开这篇图文报道的裴褚琇就和其他的浏览者一样，内心恍悟之余又有几分怅然。 “作者，成英利记者？等一下，这家媒体不就是之前那个最早曝光他们两个恋爱的网站吗？” 裴褚琇盯着手机，轻轻啧了一声，一边嘀咕着“神奇的组合”，一边终究是继续往下滑动阅读。 事实证明，她的惊讶的确还没结束。 在这篇图文报道的结尾，还附带了一段文字采访。访谈的双方，一方是署名栏里标在“成英利”后面的一位金姓记者，而另一方、也就是接受采访的人，居然就是前段时间刚被韩国媒体冠以“带走国民女团中心的男人”称呼的林深时本人。 在快速看完全文之后，裴褚琇的表情就肃穆得仿佛在看什么时政新闻一般。 她皱眉点进了下方的评论区，排前的那些热门评论很多内容都在她的料想之中。 【晕.原来两个人是因为这样才认识的吗?可是这不是电视剧的情节吗???居然是因为一条发错的短信才..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大发】 【看来男方是脑性男的风格?这个年纪就靠自己的能力来到国外就职，还有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喝酒说的那些话，让我太有同感了.允儿的话，作为公众人物还是很有公信力的，我投相信一票.ps:两个人真正接触之后的几次约会让人看了完全心空!!】 【我也投相信一票，至于理由kkk我被我们林树先生俘虏了（双手合十鞠躬表情）原谅我吧，允儿大人】 【呀，这不一看就是假的吗?现实哪里真有像电视剧一样的情节?】 【作秀呢....】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我不管!!!我看这篇报道的表情完全是从疑惑到压不住嘴角上翘的弧度，哪怕是作秀也好，两个人拜托合体出演恋爱综艺啊啊啊】 【如果说的是事实，允儿和前任之前不就是事实分手的状态吗?那这段时间网上说的无缝衔接不也是胡说了?】 【谁又真的知道事实?不过我倒是看明白一点了，男方这完全是想把女朋友承担的压力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嘛.你们看，里面一直在强调是他建议林允儿分手的，先告白的人也是他，允儿原本还在顾虑偶像的本职，最后是因为对方的执着才答应的.kk其他事情不知道，这不完全是女艺人男亲的典范吗?】 【……】 裴褚琇的拇指又轻点着往后翻了几页，人们的发言大同小异。有光嚷嚷着“大发”“不像样”的，也有看过全篇后真的改换立场，选择祝福两人恋情的，当然，随处可见的质疑声与恶意亦不会缺少。 只是这回和最初两个人的恋爱关系曝光不同，裴褚琇明显察觉到了局面的微妙变化。 表示中立的人在减少，赞成和怀着善意的留言占了更大的比例，相应的，反对和抨击的声音这一次只成为了微不足道的小部分。 “真是一次成功的‘营销’，对吧？” 正当裴褚琇心情复杂而感慨之际，身边有道熟悉的女声替她说出了心里的话。 裴褚琇转头一看，被人带走的裴珠泫不知何时悄悄地又坐了回来，脸上那副大号的墨镜终于摘掉，一双杏仁般的眸子平静地瞧了瞧妹妹的神情。 “你在吃惊什么？没看到我刚刚一直都在无聊地玩手机吗？本来只是打发时间而已，没想到……最后还真刷出了一个‘惊喜’。” 裴褚琇眉头微颦，不太想和姐姐过多交谈这个话题。她想了想就说：“那欧捏你现在的想法呢？” “什么想法？” “你看完了这篇采访报道，心里面的坚持还没有改变吗？” 裴珠泫面对妹妹的神态微微默然，她突然埋怨地说：“我如果不回来找你，你之后大概也会拿着这篇报道跑来找我，对吧？” 裴褚琇依旧严肃面容，蹙着眉，没回答姐姐这话。 裴珠泫看起来思索了一会儿，又问了句听似毫不相干的话：“你这几天……拿着我的发卡，在那个人眼前也晃悠过好几次了吧？他是什么样的反应？” 裴褚琇的眼神总算再度涌出了些吃惊的感觉。她先是沉默，而后就如实答道：“虽然他应该是有意和我保持距离，但每次我都发现他在人群里面会最先注意到我；只是欧捏，希望是有，可是它太渺茫了。我比起你期待到了最后还是什么都等不到的结果，宁愿你现在只承受短暂的痛苦。”后半段话，完全出自裴褚琇私心的补充。 裴珠泫却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然后就低头又盯住了手机的屏幕。 她的指腹在报道最下面那几段文字采访上抚过，轻飘飘的，不带丝毫力度。 …… “允儿是个很真挚的人。” “我一直感到很幸运的地方是，我遇到她的时候，她的为人处世都已经很完美了，但我后来也有想到，我现在看到的允儿是处于她人生当中较为完美的状态，粉丝们却是在一路见证着她从不完美到完美的全过程。” “从这点上来说，我也无法判断我和允儿之间的感情，与允儿和粉丝们之间的感情，究竟哪个更加贵重——事实上，在她的心目中，这种事应该根本无法比较。” “真正贵重的东西，无论是物品还是感情，不是轻易就能比较出价值，然后果决丢弃其中一方的存在。” “允儿她……同样珍视着自己的粉丝。因为如此，所以之前就算想要告知民众我们的消息，也羞愧得无法把话说出口。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哪怕只是一段在她这个年纪其实很正常的恋爱，我也在生活当中时常见她为此感到苦恼。” “允儿不希望看到粉丝们伤心，我也不希望看到她伤心，所以决定做点什么。这就是，我今天接受这个采访的根本原因。” 在轻声读完报道篇末的这最后几段话后，放下手机抬头看向男朋友的林允儿就抿着嘴不再说话了。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眼睛里好像有射线一样，怪吓人的。”坐在饭桌对面倒了杯烧酒的林深时难得调侃着她说。 林允儿斜睨着男友，一声不吭地伸手夺过了那杯酒，一饮而尽后，忽地说：“月初的时候，我有向公司请假过一次，回去参加朋友的婚礼。这事你还记得吧？” “嗯。”不得已又拿出一只新杯子的林深时倒着酒看她，“名字好像是徐秀京？” “秀京欧尼和我们组合的人认识很久了，她还担任过我们那里的美容室长。” “嗯。所以呢？” “那天在她的婚礼上，我其实接到她的捧花了。” 男人喝酒的动作立即一顿，抬眼看来。 女人并不露怯地迎上他的目光，扬着下巴，语气尽量镇定地说：“当时秀京欧尼就说了，她很期待将来参加我的婚礼。最好，就定在最近一两年……你觉得怎么样？这件事？” ◆ （第二季第6集完）-=待续=- 第6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一……二……三！” 结婚礼堂欢声笑语，万众瞩目之中，原本只是被成员撺弄拉进接花队伍的林允儿忽然感到眼前一花。 她不由伸手去接，一束洁白的婚礼捧花正好从天而降。 “谁拿到了？” 背对众人坐在台上的新娘子好奇发问。 “允儿拿到了。” “啊，我的位置失策了。” “呀，裴氏，这是失策的问题吗？” “大发……” 人群里面先是响起零零星星的应答，不一会儿，周围的人就都知道了接住新娘捧花的那名“幸运儿”是林允儿的消息。 一些宾客带头鼓起了掌。 他们隐隐忍着笑意，望着那边手握捧花还在发呆的林允儿，神色稍显促狭之余，大多倒也不乏善意。 今天到场的客人当中可没几个人不知道最近有关林允儿的那则热门新闻。 “看来我们yoong有可能还会先欧尼们一步收到白包？” 刚刚回到桌边坐下，林允儿就不出意外地听见了来自旁边sunny的调侃。 她看上去非常无奈地抿嘴叹气，透亮又乌黑的一双眼睛开始扫视同桌的队友。这让几个方才笑得很是放肆的女人绷起脸来，莫名有些心虚。 最终，林允儿锁定了坐在她对面的崔秀英，开口说：“欧尼，你和敬淏欧巴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呀！”刚吃了块肉的崔秀英嘴里还鼓鼓囊囊的。她瞪眼看着把矛头转向自己的林允儿，含糊地说，“你……明明捉弄你的人是sunny……为什么要找上我？” “谁让欧尼你刚刚把最后一块肉夹走了？”林允儿也瞪起了双眸，十分气愤地回答。 手里还握着筷子的崔秀英马上愣了一愣。 “我现在明白了。欧尼们之所以前面要把我支开，一个个都是想着少个人抢东西吃，对吧？” 面对林允儿眯眼看来的目光，在座的少女时代成员面面相觑，而后多是莞尔一笑。 她们哪里看不出来林允儿刻意的跑题？ “反正……这丫头就是心眼太多了。” 金孝渊好笑地用胳膊推了一下嘀咕的崔秀英，然后也换了个话题问：“允儿，刚刚秀京欧尼单独留下你，两个人说了什么悄悄话吗？” 饭桌上的气氛奇怪地安静了些。 林允儿拿眼一扫四周，面不改色地端起水杯说：“没什么。就是说了些很平常的话而已。” “哎一古，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肯定不会说。”没能八卦成功的sunny开着玩笑，她趁机也问了林允儿一句，“对了，林女婿最近在做什么，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哦，他今天有工作，太忙了。” “这样啊。” sunny点点头，同样喝了口水后又说：“你们两个，真的还没打算结婚吗？年纪也不小了。” 林允儿冲她眨了眨眼，旋即笑了起来。 “嗯……暂时，暂时还没考虑过这方面。” “再说了。” “我要结婚的话，也要他先提出来才行嘛。我自己肯定不会先说的。绝对！” 花絮二： “原来是这样……所以，贵社之所以曝光我和允儿的事情，根本原因其实在于那股来自han shin的幕后推力？” “对，没错。” 坐在卧室的床上讲着电话，林深时若有所思。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他顿了顿，又对电话那头的金主编道了声谢：“对于主编你来说，讲出这样的事实应该很不容易，真是多谢了。” “您不必客气。”金主编淡然地说，“真要说的话，我们公司应该先向二人道声歉才对。而且，我实话实说，我今晚之所以对您说出这些话，理由也不是因为什么良心发现。” 林深时笑了两声，早有猜想似的说：“因为成记者？” “嗯！”耳边传来了毫不犹豫的回答，“她这两天接受了二位太多的善意和恩情，我想多少替她偿还一些。” “所以，你之所以背地里联系我，真正的理由也不是为了表达感谢，而是想要还人情？”林深时忽然调侃着说。 通话的另一端稍稍沉默，然后金主编又很实诚地“嗯”了一声。 “这种行为在我看来似乎更像是急于撇清关系？” “抱歉……我不能否认自己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我觉得林理事您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做法。” “嗯？为什么？” 金主编沉吟着说：“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夸的感觉，但我自认看人的眼光还不赖。我在见到理事您第一面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俩应该是相近的类型。事实上从韩记者那里，我也听说了一些有关您的评价，那些话更让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那现在呢？”林深时饶有兴致地接着问。 “现在……”金主编莫名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感觉自己的想法大致没错。只是，理事您身上好像还有一些我事先没料到的地方。” “比如我刚刚居然会跟你开玩笑？”林深时像是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十分明朗地咧嘴笑了笑，“我以前其实也不是这个样子。遇到允儿之后，性格才发生了些变化。我以前是不相信恋爱能改变人这样的话的，现在却是不得不信。” “啊……原来如此。”金主编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异样。 “金主编你应该是喜欢成记者对吧？” 林深时突如其来地又说了句。 手机之中马上响起一阵没能忍住的呛咳声。 男人的嘴角微微扬起，神态居然和某个小腹黑隐隐神似。 “如果说我和允儿认识之后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是什么，其中一点应该就是明白了感情需要表达出来的道理。” 在意味深长地留下这么一句话后，林深时突然就捂住手机。 他侧耳聆听了一会儿楼下的动静，面容很快严肃起来说：“允儿在叫我了。我们简单一点说吧，我有件事，希望金主编你之后能够帮忙。” “啊，好……”一时之间也没能跟上林深时思维跳跃速度的金主编下意识应着。 然而几秒之后，他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变得认真。 花絮三： “巴罗呀，巴罗呀，告诉我，谁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长方形的玻璃屏幕上面，长着独角的卡通小马化身成了一圈转动的加载光圈。 视觉效果相当美观，可惜加载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答案来。 “如果让马修他们知道你这么欺负他们的‘管家’，八成会气得找你理论。” 韩正午这边刚撇了撇嘴，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 她头也不回地说：“本来‘巴罗’制作出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未来替代搜索引擎，结果现在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那群家伙还有脸说话？” 来到她身边站定的林深时好笑地递给她一杯咖啡，韩正午随手接过，道了声谢后就听男人又说：“你管这样的问题叫作‘简单’吗？估计世上大多数的人心里都会有不同的答案。” 韩正午歪头看他，多嘴问了一句：“那在你心目中呢？” “我？那当然是允儿了。”林深时面不改色地喝着咖啡。 “哎西，”韩正午一脸嫌弃地瞅着这人，“那伯母呢？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 “像妈妈和妹妹这样的亲人并不该用外貌来评价才对。”男人的回答可谓是滴水不漏。 韩正午不再多说地对他竖起了根大拇指。 “说起来，我发现你最近手上东西倒是多起来了？不是发绳就是手串。” 林深时抬手一看，无奈地笑着说：“允儿让我上班的时候必须戴着。” “猜到了。”韩正午好笑地喝了口咖啡，“不过，你这个应该是天主教的rosary（念珠）吧？为什么不是黑檀木？” “也算是意外吧。前两天和允儿一起在家做扫除的时候，从杂物箱里翻出来的。然后我说自己以前好像也有一条类似的手串，之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林深时对韩正午扬起手腕，近距离展示了一下这串海蓝色的宝石珠串，上面不太显眼地刻了几个字母。 “这是什么？” “一看不就知道了？‘a、n、n、a（安娜）’，是允儿的洗礼名。” 本来还想仔细端详两眼的韩正午当即翻翻白眼，往后退去，那表情简直恨不得当场掏出手机拨打“119”。 “说吧！我都跑到这里来了，你总不会真是过来见允儿的时候顺便碰到我。到底有什么话？说完快点离开我的视线。” 对于韩正午说话的直白，林深时早就习以为常。他不以为意地笑笑，便说：“我之前听允儿提过，你对于社长的位子有兴趣？” “这又怎么了？谁不当社长？”韩正午看上去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应该知道吧？我之所以被派到这里来，背后的一些事情？”林深时说。 拿着咖啡的短发女人侧头又看了他一眼，唇角忽地勾起，口吻促狭又神秘：“我知道当然是知道，可是吧……里昂你，真的有打算接管unicon吗？” 林深时像是愣了愣，继而脸上却也泛起笑意，毫无异常。 1、你来决定吧 “结婚？” “嗯。” “认真的？” “当然了，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见林允儿似乎有了些不高兴的样子，林深时这才微微失笑地放下酒杯。 “嗯……”他思索着说，“我的话，当然是希望能够结婚。越快越好。但考虑到实际情况，想想又觉得结不结婚其实都没什么关系。” “为什么？你，不打算跟我结婚吗？”林允儿对男友的话显然感到吃惊又不满。 “如果能结婚的话当然最好。”林深时看起来既无奈又好笑，他尝试解释说，“但艺人的话，尽量推后婚期不是更好吗？话说回来，林小姐，我们可不要搞错了因果关系。我是因为爱你才想和你结婚，不是结婚了之后我才会爱你。你应该明白吧？” 林允儿也意识到了她刚才的反应有些过于急躁，面色微赧。 她埋怨地瞥着男人，口中咕哝：“还不是因为你一开始不把话说清楚，害得我……” “害得你什么？看来之前网上的那些舆论，受到影响最大的人反而是你？”林深时笑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言语间仿佛已然洞悉了一切。 林允儿想要再把杯子夺走，被早有准备的林深时闪开了她的手。 那张极其漂亮的脸蛋就幼稚地露出了些不甘心的模样。 林允儿生着闷气说：“所以你果然早就知道我这几天是什么心情了，偏偏就是憋着不问！” “这件事我们之前好像已经讨论过了吧？刚刚报道你也看了，林小姐，你还想怎么样？” “哼！报道的事我承认你是做得好，但你就想用这么一篇采访文章来打发自己女朋友吗？” “我还以为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明白什么？” “我听sm那边说，你现在正在准备起诉网上的一些人？” 一口接一口啜饮着酒，林深时忽然抛出了个林允儿始料未及的问题来。 她本来气势汹汹的面容蓦地一僵，然后总算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下来。 “理由还找得挺不错。‘想要保护家人、保护身边的人’，这样的话说出来，让公司想要阻止你都找不到好的说辞。而且别人还会以为你是真的因为生气才想要惩罚那些在网上肆意评论的人。” 说到这里，林深时话中的另一层含义也十分明显了。 他凝视着面前的女友，轻声说： “可是，事实真是这样吗？允儿？” “我没记错的话，到今年为止，你已经出道八年了，但类似的行为你过去一次都没做过。无论何时，你都谨守着艺人的身份。” “然而现在你却爆发了，理由真是因为一时的气愤吗？还是说……” 林深时的语意未尽，对面的林允儿却已经受不了他和她之间这样的气氛。 她索性扬起脸来，坦诚地说：“对！我确实是故意的！但这又怎么了？难道我是做了什么坏事吗？” 男人脸上的神情刹那间显得有点复杂。 “虽然不一定发现了你的真实目的，但我相信sm肯定也劝过你了。你现在如果这么做的话，哪怕所有人都明白你只是在正常地维护自己的权利，但很多人依然只会觉得你刻薄、没有身为公众人物应有的宽容心，甚至他们还会说你失去了当艺人的资格。最终，那些投在你身上的目光不会包含多少的善意，更多的只会是审视和批判。” “嗯，我知道。” “那你还这么做？林允儿小姐，我记得自己之前分明跟你说过，我不需要你来保护我！就算你让别人把枪口都对准你，那我呢？你有想过我在旁边看着的心情吗？” 男朋友的质问让原先还想强撑起几分硬气的林允儿彻底哑口无言。 今天晚上，林深时对她说了很多声“林允儿小姐”，放在以往，这不过是他们相互间的调侃与爱称而已，但直到此刻，林允儿心里才豁然明白，林深时那是在借此提醒和克制他自身，好控制他在她跟前流露的情绪。 为什么林深时在和她谈话之前要拿出一瓶酒却没准备给她的杯子，又为什么在过去的几天里，他明明清楚她所有的苦恼，却仍然一语不发……现在林允儿心中都已有了答案。 “这是给你的惩罚。” 眼前的男人用一副比起往常要冷漠许多的口吻对她说，但那冷淡的话语之中，好像又饱含着掩藏不住的深情与温柔。 “林小姐，你男亲现在很严肃地跟你说这件事。我明白你想要保护我的心情，还有那种歉疚的心意，但是，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不需要你来保护我。难道只是牵着你的手站到公众面前我也需要别人给我勇气吗？你不要担心，你男亲很厉害。我会处理得很好。证据我刚刚也给你看了。所以……林允儿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受伤的。我说的话，你明白了吗？” 低掩着脸，林允儿的手指无意识摆弄着桌上的那只空杯，忍了好一会儿才抑制住鼻腔里的那份酸楚。 她猛地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再度开口：“你有你爱我的方式，我也有想要为你做的事情，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们俩可能永远没办法完全达成一致了。不过，我答应你，以后我不会擅自做这些事情了，我会好好跟你商量的。” 林深时听到她这话一时哭笑不得，“那如果有的事我不让你做呢？就像这次一样。” “那……那就只能看我们俩到时候谁先认输呗。”林允儿面不改色地捧起空杯做着掩饰。 坐在饭桌另一边的林深时表情相当精彩，一下纠结似的紧皱起眉，一下又低声叹气。 这些都是平日在他身上很不容易见到的神态。 林允儿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见男人立刻投来视线，赶紧就清清嗓子说：“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啊，对了。林先生，结婚！我们的婚礼，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林深时无可奈何地瞪了瞪她，伸出手给她倒上酒，同时说：“等你准备好的时候再说。” 这是又把皮球给踢回来了。 林允儿暗自撇嘴，小口喝着酒说：“我看你就是不乐意……” “像结婚生子这样的事，我当然乐意和你尽快完成，因为这是和爱的人一起做就会很幸福的事情。但是，现在我更想为你的事业应援，我不希望你以后因此留下遗憾。结婚的话，随时都可以，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同样在喝酒的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嘴里平静地说出了一番叫人无法反驳的回答来。 林允儿很想嘴硬两句，手拿酒杯再三欲言，最后还是只能状似勉强地接受了这番话。 只是后来，她莫名就搬起屁股底下的那张椅子，偷偷地坐到了男友身边去。 林深时也没搭理她，大概还在为前面的事而生气。 又过了片刻，林允儿突然拿肩膀顶了顶自家男友。 “我跟你约定。” “嗯？” “如果让我自己来决定什么时候结婚的话，感觉真的有可能会等到我们两个都变成三十四十的岁数。虽然不是说到了那个时候结婚就太晚了，但果然……我也很想，很想快点嫁给你。所以，我们约定吧！我把决定权交给你。” 林深时终于惊讶地侧头看来。 一只手上拿着手机重新浏览网上那篇报道的林允儿则努力保持镇定，没去接触他的视线，嘴中说：“你来决定吧，决定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如果是你的话，我也是什么时候都没问题……我相信你。在你觉得合适的时候，你就跟我说，然后……我们，就结婚吧。嗯？” “我还有可能选择拒绝吗？” “你敢的话就试试看？” 女人绷着脸又红着耳根，想要转头瞪他，谁知道头一转，嘴却是先被轻轻堵住。 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撑在那宽阔的胸口，很快，又情不自禁地蜿蜒向上，主动环住了男人的脖子…… “哎，先别睡嘛，我们再聊会儿。我跟你说啊，我决定年底去考hskk了！” “这事你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嗯？是吗？那就换一个……啊对了，我想了想，我明天还是先不去看泰妍欧尼的演唱会了。” “为什么？” “你忘了？后天就是募金会的慈善晚会了，我现在非常紧张。再加上明天又要去新的部门了，虽然都是熟人，但我也不想第一天上班就向曺组长请假。” “想好了？” “嗯，反正演唱会也不止一天嘛，等我安全度过这两天再去也一样，泰妍欧尼会理解的。” “你自己想好了就行。那现在，可以关灯了吗？” “唔，你把手给我，我要枕着睡。” “不要了吧？很酸的。” “我不管，你不乐意我就趴你身上睡了啊。” “趴吧。” “哈，你以为我不敢吗？睡吧！关灯！” “呵……” “笑什么？” “没什么。晚安，我亲爱的马鹿小姐。” “哼……晚安，我亲爱的林树先生。” 2、论热搜的实用性（上） “昨天你和深时欧巴在全国民面前可是又狠狠地亮了一下相啊？” 第二天一早，林允儿和曺胜男刚碰面，果然就听对方提起了报道的事情。 对于耳边的调侃，林允儿状若无奈地笑了笑，心里却也在暗暗感慨和惊叹着林深时这次的作为。 让人最惊讶的地方其实不是林深时采取的方法，而是他通过幕后不知怎样的运作，竟然真的达成了目的。 除开篇幅不算太长的文字采访，林深时和金主编协作弄出来的那篇图文报道主要讲述了林深时和林允儿从认识到相恋的大致经过，以及两人在关系公开以后近期内的一些情况。 如果最初的发布渠道不是网络媒体，这似乎是一篇更适合放在杂志报刊上面聊作闲谈的文章。 它没有太多的新闻价值性，内容更可说是单一而简单。 不过重点也在于此。 作为一段骤然之间为国民所知的地下恋情，即便是林饮溪、林允珍她们这些正经亲人，也不太了解林深时和林允儿的完整恋爱过程。 所以这是头一回，林深时向世人告知了他和林允儿的缘起和生情。 由于必须要隐藏某位存在的需要，尽管林深时和林允儿结识的起因没被修改太多，但整体的经历反而更加具有童话般的梦幻感，叫人啼笑皆非之余又有些不敢置信。 一条误发的短信，将两个原本生活在不同国度和不同世界的人蓦然联系了起来。 老实说，当众人看到彼此错发短信、林深时和林允儿俩人在后来的几个月里又阴差阳错地保持了这段有所联络的关系时，就算是立场比较中立的那类林允儿的粉丝，他们在电脑前面或者面对手机屏幕，嘴里也会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电视剧情节”。 然而这其中披露的真实细节与难以作伪的情感表达，又使得许多人暂且按捺下了心中的质疑。 特别是明星都有的名人效应，哪怕是那些嘴上说着不像样的人，内心也未必十分坚定。 林深时从不擅长编故事，只是当事者的身份往往比任何的写作技巧都更能起到共情的效果。 眼下出现在韩国大众视野里的这篇采访报道便是如此。 一旦心底有了将信将疑的苗头，随着浏览进度的逐渐累积，本能的猜疑与不信任总会有被压倒的一刻，到了那时，人们再去看这篇仿佛充满了电视剧般不现实情节的采访报道，心态就较为统一地化作感叹。 感叹于那份梦幻，更感叹于那份梦幻所激起的人心深处的艳羡与向往。 “欧巴在采访里说，最近在和你一起学习厨艺的事是真的吗？”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同行乘坐电梯上楼，曺胜男好像对这事很感兴趣，一路都在好奇发问。 林允儿又是一笑，对她点了点头，算是予以了官方确定。 林深时最近的确在和林允儿学着做些家常菜，昨天晚上的那顿晚饭也算是一次林允儿身为老师的验收。 其他的事在采访里面也有提及。比如林深时被问到最初一起生活的时候，他和林允儿相互间有没有什么不便之处，他也如实地作了答复。 林允儿是韩国人，韩国人晨起后普遍是惯于先吃早饭后再洗漱，这点和中国就有了明显区别；再举个例子，林允儿偏爱口味重的食物，林深时则恰好相反。 以上这两件事实际上也能统归为一件，因为韩国传统食物之中不乏些容易留下较大气味的食物，例如大酱汤、泡菜汤，所以先吃饭后洗漱的现象完全可以说是长久流传下来的全民习惯。从这一层面来讲，两国在生活方面的诸多差异也就能够得到理解了。 总而言之，林深时在报道中的回答向所有人充分证明了一点：纵然是天生契合的爱人，彼此共同生活，也不一定是处处都和谐。 但话分两头，由于诸如此类的叙述，读者们反而对两个人的感情更有了实感，不少人还在底下留言说些“因为刷牙顺序和男亲吵架的欧尼真可爱”“两个人每次在吃饭的时候互相迁就口味实在太有爱了”之类的评论，又从侧面有力地验证了林深时此举的成功——他将韩国网上、乃至是现实当中相当一部分的人有效地转化成了自己和林允儿的支持者。 方式，仅仅是利用了一篇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采访文章而已。 “深时欧巴，真是了不起。对吧？” 曺胜男仰头注视变化的电梯楼层数字，替林允儿说出了那句不好意思当众说出口的心里话，她转头瞥了瞥，嘴边又泛起笑意，“还有，你们两位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 在整篇采访报道中，林深时提供了大量他和林允儿平时的照片以作添色。 有林允儿在家玩乐高积木的私人照，有俩人陪伴宠物犬玩耍的家庭照，还有学习料理、林深时站在背后帮林允儿绑头发、午间互相喝对方做的手磨咖啡等。虽然没有文字点缀，但那一张张经由相机拍摄下来的瞬间也在向众人传达着两人之间美好的爱情。 “你们家的小狗叫‘莱奥’对吧？” “嗯。” “昨天听说小家伙趴在地上拽玩具的那张照片一度还上了热搜呢，很多人还在找同款的那个鸡腿玩偶。” “真的？” “嗯，你家的宠物说不定以后还能签约成广告模特呢。哦还有，欧巴在采访里面说，你在部门结束实习之后，每次都有写好离开之前要给大家的信，他还有帮忙。这事也是真的吗？” “嗯……因为如果等到实习完全结束之后，感觉就写不完了，而且有些感受，觉得需要立刻写下来才行。” 看着林允儿脸上不好意思似的笑容，曺胜男嘴里啧啧有声，却不像先前那样调笑的意味占多数。 她忽然觉得，或许也只有一个拥有这样品质的女孩，和如今在网上被众多的人称赞为“绝好男友”的林深时才是真正的相配。 正如一些网友所说，这俩人就是天生一对。 “今天你最好不要去新闻部和搜索部……现在网上你们俩的事情才正好是彻底发酵的时候，像深时欧巴在报道里面说过的一些话都成为了sns的热门标签和搜索词了。我听说现在就连‘马鹿小姐和林树先生’的cp站都建起来了。” 林允儿这下子是真的惊讶了。 她下意识以手掩口，侧头看着曺胜男，心情有些古怪的好笑，仔细琢磨，又有一点说不上来的高兴。 “嗯，开心吧？” 曺胜男仿佛看透了林允儿的心思，也没再多说，笑眯眯地带着她进了办公区，同一群不断投来窥视目光的职员打了打招呼后，又领着林允儿去了她在社交网络部实习期间的办公位上。 “不过，允儿，你别看现在势头正好，但正是因为国民的情绪容易煽动，往后变数才更多。总之，现在你和深时欧巴的事情算是走向了正面发展，你就趁现在慢慢放宽心，就算之后再发生什么，也不要太在意了。” 在桌上轻车熟路地放好个人物品后，林允儿听着曺胜男在边上低声的话语，心知她是出自好意的提醒，回头笑着说：“我知道，昨天我可是被好好教训了一顿……深时他跟我说了，这个世上不是所有问题都有完美的答案，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尽可能让它向好的方向发展。就像现在这样。” 曺胜男先是微微惊讶，而后就重新笑起来，“真是让人越来越羡慕你们之间的爱情了。”她这话里也不全是客套。有个像林深时那样优秀又贴心的男朋友，背景和人品还无可挑剔，实在是大多数女生梦寐以求的事。 林允儿闻言也笑了笑。没有经历过的人是很难明白那种在人生道路上前行时被另一个人牵住手引领前进的安心感和幸福感的。 “行了，马上就是正式上班时间了。流程我就不多说了，允儿你就先和同事们认识认识，等下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我和你估计得去楼上开场会议。”曺胜男看看表说。 “又开会？”林允儿讶异地问，“又是理查德？” “对！”曺胜男无可奈何地颔首，说出了一句似曾相识的应答，“又是理查德！” …… 指头在麦克风上轻碰的动静回响开来。 短暂的试音后，unicon现任社长理查德的声音就通过会议室里的音箱扩散，传入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请诸位入座，会议马上开始了。” 林允儿在unicon上班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了解理查德是个少见的不爱使唤秘书的领导，每回在会议上放个ppt都要亲自讲解。 然而这回，随着理查德按下遥控器，看见大屏上显示的本次会议的主题之后，包括林允儿在内的很多人，脸上都控制不住地露出了惊诧和疑惑的神色。 只见泛着白光的投影屏幕显示着这样一行标题：《关于取消unicon热搜榜的提案》。 3、论热搜的实用性（下） “取消热搜榜”，当这么一个议案出现在众人眼前，像林允儿一样的外行人多半都会先愣住，然后纷纷感到不解。 因为在大多数人的认知当中，热搜榜的存在之于一家门户网站而言，应该是不可或缺的一种功能才对。 “又是这件事吗？” 林允儿听见了曺胜男的自语，满心疑惑的她忍不住小声询问：“什么叫‘又是’？难道以前也提过这事？” “不是以前提过，而是这件事实际上一直都在商议当中。”曺胜男解释了两句，“听说年初商量主页改版的时候就有提及了，今天算是我进入公司以来第二次听理查德提到这事。” 不等林允儿表示惊讶，unicon搜索部在场的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意见都是坚决反对！” 看发言人面红耳赤的表情和那副架势，林允儿乍以为对方是要拍桌子打架呢。 “每次都是你们叫得最大声，里昂他们广告部的人都还没说什么呢。”位列排前几张椅子的韩正午转动手中的笔，不咸不淡地呛了一句。 搜索部那人神色一滞，紧接着，所有人却见韩正午自己也转头看向了理查德。 她皱着眉头说：“我的意见很早就说过了，现在确实太着急了，我们还没有很好的替代方案。” “我也很早就说过了。我们要抢时间，现在的时机最合适。未来五年，最多六七年，我们的对手都会走上这条道路。”理查德淡淡地说。 “理查德，你的预测并没有十分可靠的依据！”即便是面对上级，韩正午的工作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强硬。 总感觉会议室内的气氛在慢慢变得凝重，林允儿悄悄环视了一圈四周。 今天这场会议，广告部自然也有参与，只是林允儿很快就发觉，自家男友仿佛完全没听到韩正午两人的争执声，低着头待在座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周围其他人的反应也差不多。哪怕是最早表明反对态度的搜索部这会儿也奇怪地选择了闭上嘴。 场面十分怪异。 混在人们中间的林允儿不由微微蹙眉，暗自思索起来。 同时她也没忘记关注理查德和韩正午那边的动静，会议桌上首的两道声音仍然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进行着辩论…… “那指标呢？网站的指标你要怎么办？” “我之前说了，取消热搜之后指标下降的问题不会永远存在。艾琳，有的时候，我们应该单纯一点思考问题。” “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理查德。现在在场的人恐怕都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事情的结果未必会像你预想的那样。我们都不想成为所谓的操纵者，但事实就是，谁都知道我们拥有操纵的权利！” 理查德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那沉闷的声响似乎也惊醒了在座保持默然的每个人。 他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韩正午的面容说：“所以，这就是unicon存在的意义之一。” 韩正午好像愣了一下。 “我们要做行业的先驱者。终将被时代抛弃的东西，unicon就应该最先将其抛弃！” 往常林允儿对于理查德这位社长的印象并不深，记忆之中留下最多的画面大概就是几次碰巧在上班时间遇见，她和别的同事一齐目送着这个头发灰白、模样有点不修边幅的大叔摆手打着招呼进了电梯的背影。 然而此刻，林允儿从这名中年人身上意外地看到了稳重而威严的另一面。 “你们的意见很明确，我的意见也很明确。会议开始之前我再对各位说一句，门户网站，不该成为给大众设定议题的存在！” 话音落下，伴随“嘀”地一声，会议室墙上的那面投影屏幕就在理查德操作之下，终于切换到了下一幅页面。 …… 由于进入公司的时日实在不长，整场会议尽管议论不休，许多人的发言也侧面为林允儿提供了讲解和说明，但她直到散会为止，脑子里面的头绪依然是乱糟糟的。 脉络多少是摸到了一些，自身也有了一点猜想，可是终究是没得到正式的确认和解答。 好在，离开了会议室，曺胜男马上看出林允儿内心藏着的疑问，她又瞟了一眼边上跟随的摄像机，索性带着林允儿去旁边坐下，两个人偷闲聊了会儿天。 “允儿你觉得五年之后的网络用户会需要一个什么样的门户网站？” 从走廊的自动售卖机里买了两瓶饮料，曺胜男拆开一瓶罐装咖啡喝着，嘴中忽然问了林允儿这样一个问题。 “新时代的用户们，其实并不需要热搜。”她貌似没打算等林允儿说出回答，直接给出了答案。 见林允儿似是还有几分迷惑，她笑了笑，继续说：“其实很多人完全不想知道别人在搜索什么，热搜对于人们的意义，更近于一种看上去很便捷的资讯来源。人们不是需要热搜，人们更不是需要知道别人都在关心什么，他们只是简单地想要知道，当下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什么而已。” 蓦然间，像是曺胜男的话给一语点醒，林允儿稍微睁大了眼睛，恍然又惊讶似的看着她。 “一下子有点难以接受对吧？但对于我们业内的人来说，大家其实都明白，人们需要热搜只是个假象，事实是，需要热搜的只是门户网站本身。” 曺胜男意味深长地说着。 “广告占比过大、造成的流量被恶意滥用……近年以来，有关热搜的负面争议越来越多。” “它太容易被利用了，而且使它沦为宣传渠道和舆论阴谋的人不止是外面的人，有时候还包括网站本身。” “本来，启用热搜榜的初衷是希望反馈人们时下最关注的话题，是希望制造人们需要快点看到的东西，结果现在却变成了制造需要被人们看到的东西。” “所以可能也是因为这样，越来越多的用户正在摆脱热搜，开始主动去搜索自己需要的资讯。” “听起来很讽刺对吧？” 曺胜男的脸上露出了那种浅浅的无奈笑容。 “门户网站的未来发展趋势之一就是取消掉热搜，所有人都知道这点，但是，所有人也很难去做到。” “理查德很希望在unicon没有真正出现在大众视野之前完成网站的改版，公司内部却有不少声音在反对他。” “像搜索部的人，还有深时欧巴他们不是不明白道理，不是不知道这是公司往后的必经之路，否则将来至少在国际上，unicon作为一家门户网站绝对是毫无竞争力可言的。” “但大家都被摆在眼前的利益捆绑住了。” “热搜发展至今几乎成为了网站高指标的代名词，取消热搜就等同于丢掉大部分的销售业绩，甚至是把利益拱手让给别的同行。”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这时候，林允儿猛然间明白了什么，略微张嘴。 曺胜男又和她对视一眼，笑着说：“对，深时欧巴他们也想赞成理查德的提案，但站在部门立场和目前的行业形势来看，反对才是他们最该做的事。” “所以……他们只好什么都不说，韩部长前面其实是代表了公司里的其他人发声？”林允儿轻声接过了话头。 曺胜男又点了点头，“毕竟新闻部算是公司里面和这件事利益牵扯最少的部门，由韩本部长出面，算是个折中的办法……另外你可能还不知道，在目前取消热搜之后的处理方案里面，由韩本部长提出的那个替代方案算是可行性最高的。” “那是什么？”林允儿颇为好奇地问。 曺胜男看她感兴趣，也简短地介绍了几句：“大家都知道热搜应该取消，但也认为理查德的做法过于激进，所以之前就提出了很多的替代方案，希望在网站真正取消热搜榜之前至少有个过渡期。其中，韩本部长提出了用‘滚动词条’的方式来代替现行的热搜榜单机制。” “滚动词条？” “嗯，将完整显示前十排名的榜单缩小成只显示一条，然后按照排名顺序，每隔两秒滚动显示。” 林允儿眨眨眼，面上又隐隐有了讶色。 曺胜男知道她的心思，说：“如果使用这个方案，结果当然有好处也有坏处。减少热搜榜的占用版面，可以给广告位留出空间，一定程度地解决了指标下降的问题，同时也给用户们打了预防针，为将来彻底取消热搜做准备，但是没人知道用户究竟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改变、改动榜单后造成的资讯接收的效率问题也有利有弊。我们都不想冒险，这种心态正如谁都不想做人群里第一个‘异类’一样。但是，说实话，作为一个非专业出身的人士，韩本部长提出的方案真的算是很了不起了……你估计在公司里偶尔也听到过传闻，很多我们公司的女职员完全把她当成崇拜对象了。” 林允儿听完就露出了微笑。 她低下头盯着手中的饮料，整个人却莫名有点出神。 4、角色体验达成80% …… “午饭时间你不去食堂，一个人又站在这里干嘛呢？” 喧嚷的大厅里面，林允儿正抱着手，安静注视一面立式灯箱，突然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转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去，嘴里懒洋洋地说：“我们好像总在不希望碰到对方的时候见面啊？” “这话听起来好像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吧？如果我不想见到你的话，现在也不会跟你打招呼不是吗？” “难道不是因为担心被我看见叫住之后，场面会更尴尬吗？” “呀，话说回来，我发现你最近和我说话是越来越没有‘艺人的样子’了啊？” 韩正午说着话，目光也转向了那面立式灯箱，马上眯起眼睛。 “我当你在做什么呢……”她低喃着说，“原来在看这个？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们公司的守则？” 她歪头看着身边的林允儿，笑容微微奇怪。 林允儿没理会她的眼神，沉默片刻反而抛出了个意外的问题：“我听斯嘉丽说，今天的这场会议是你建议我来旁听？” “嗯！”韩正午随意地点了下头，同样兴味盎然一般，观摩起了眼前的这面灯箱。 “为什么？” “有什么为什么？这种会议你之前不也参加过好几次吗？” 林允儿终于又侧头看向了她，“但这次应该不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 “会议的内容……不是关系到了unicon的未来吗？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我的身边时常跟着另一个人，这也没关系吗？” 关于这一点，林允儿前面就想向曺胜男提及了，但碍于节目组的vj还在场，便不好开口。 unicon这家公司未免对她太过开放了。有的事，林允儿感觉就算对象是林深时，基于工作立场，他也不该透露给自己。可是曺胜男、韩正午等人，居然完全没有守住口风的打算，这件事让她感到相当不解。 “你知道你的那个节目现在不止在拍你一个人吧？” “嗯，我知道。” 林允儿点点头。她也是答应了出演邀请之后才得知，虽然《机智的职场生活》将她定为了首期嘉宾，但节目的整体录制并不是近期之内才开始的。在林允儿之前，实际上已经有一名艺人完成了录制，目前还有一个比她稍慢了一周展开录制的艺人与她同时处在节目组的镜头之下。所以算一算，林允儿严格来说其实是《机智的职场生活》的第二位嘉宾才对。 这事说来也不奇怪，请林允儿出演八成是申旻那边一拍脑门子做的决定，制作时间本来就仓促，倘若节目组还没提前做一些准备工作的话，恐怕把定好的首播日期再往后拖延一两个月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应该就知道，你出演节目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配合你那部电影的宣传吧？”韩正午显然也了解一定内情，毫无遮掩地说，“至于那部电影，我想你现在也知道，那差不多算是咱们公司的对外广告，所以跟在你身边的人，除了要懂得保密以外，偶尔也需要拍摄一些公司的素材。” “所以，刚才斯嘉丽她也是刻意在对着摄像机进行讲解？”林允儿猛然醒悟。 韩正午漫不经心地说：“反正那些片段肯定不会出现在节目里面。说不定之后会放在电影片尾的花絮。等到电影上映的时候，估计我们已经和daum还有nate完成了合并，到时候，unicon就算想要低调都没办法了。” 林允儿心头彻底了然，她偏了偏头，盯着韩正午的目光有点异样。 “干什么？”短发女人的感知很灵敏，头也不转地问。 “没什么。”面对韩正午大大方方的态度，林允儿似乎也受其感染，不愿再隐瞒内心的想法，“我以前还以为你只对新闻媒体感兴趣，想要当社长的话说不定也是半真半假，只是想完成你自己的事情。没有想到，你对待自己的工作真的这么认真。” 她这话是指此前从曺胜男口中听说的那些事。 正在浏览灯箱上面那条条款款的韩正午不以为意似的一笑。 她交叉抱起双手，就像林允儿眼下的姿势一样，转过头来，用玩笑的口吻说：“很遗憾，看来我没能如你所想的一样，只是个单纯的利己主义者？” 林允儿没有吭声，大概也是懒得回应她的调侃。 “我这个人，还是有点使命感的。而且你不觉得，我以前追求的事情，和现在unicon所坚持的理念，其实相当契合吗？我们都是想要做正确的事。最重要的是……” 韩正午的手指挺不淑女地弹了弹灯箱的表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侧身靠了上去，抱着手面向林允儿，笑眯眯地说：“这家公司让我很满意，特别是这上面的这句话，我非常认可。所以我也乐意为unicon竭尽自己的能力。” 林允儿顺着她的示意看去。 “门户网站伦理纲领第五条：我们的影响力来自于用户，因此在任何情况之下都不该参与和谋取不当利益，也不得行使不当的影响力。我们，只做好自己。” 旁边的韩正午轻轻地替她念出了其上的内容。尤其是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林允儿注意到对方的语气好像都隐约变得感慨。 在场的两个女人不由默然对视，顷刻后，视线又随之错开。 林允儿稍稍垂眸，忽然又说：“谢谢你了。” “嗯？”韩正午疑惑地眨眼看她。 “昨天那篇报道的事情，我听说新闻部也有帮忙参与推送？” “这也是斯嘉丽说的？” 韩正午先是面露哑然，很快又一脸无所谓地说：“拜托我的人是里昂，我也已经从他那边收到了感谢。这句谢谢，你倒不如对英利他们说说更好。” 这人果然是讨厌鬼。 林允儿的眉头又要好看地蹙起，手机正巧作响，她皱着眉低头查看新消息，眉眼便不自觉地舒展开了。 “不用猜，又是里昂对吧？你们俩平时那么腻歪，休息时间干脆就凑在一起吃饭好了，非要顾虑别人的视线干嘛。”韩正午讨人厌的话语还在耳畔叽叽喳喳。 没等林允儿说话，她就站直了身，很利落地摆手告辞：“知道了。看在里昂的面子上，我就不故意留下来当电灯泡了。” 留在原地的林允儿好气又好笑地目送着短发女人的背影远去，她旋即看了看四周，走去了公司一楼大厅的休息区里。 【林树先生：饭吃了吗?】 【马鹿小姐：现在还没，马上就去】 而今在男朋友面前，林允儿的表现算是十分乖巧。 她抬头看了一眼韩正午离开的方向，抿着嘴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拿着手机打出了心里话：【我..好像真的成功了】 【林树先生：嗯?什么成功?】 【马鹿小姐：角色体验....现在我好像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演裴塔美了.今天突然就感觉脑子里面有一个很具体的人物存在了】 【林树先生：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然而，对于男友的恭喜，林允儿却咬着下唇，模样不是非常高兴。 【林树先生：怎么了?】那头的林深时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林允儿迟疑地打字说：【可是..】 【林树先生：可是?】 【马鹿小姐：可是.....让我找到灵感的人好像和我想象中的裴塔美不太一样】 那一头的林深时貌似瞬间就明白了。 他的文字略带笑意，直接发问：【你说的是，韩部长?】 【马鹿小姐：嗯...】 打完了回答后面的三个点后，林允儿的脸颊就有些发热，心里觉得莫名羞耻。 本来她刚刚还想着和韩正午多聊两句，想更好地体会角色，可惜没说几句话，她就被人家激得火起，到了嘴边的询问也生硬起来。 不愧是男朋友，林深时好像也猜到了林允儿的心中所想，在聊天软件上好笑地试着问她：【需要我出面领你去和韩部长聊一聊吗?】 【马鹿小姐：不用!】林允儿想都没想就予以否决。 【林树先生：确定吗?】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马鹿小姐：嗯!】 她才不想到时候又被韩正午嘲笑说什么事事都得靠男朋友之类的话呢。 为了岔开话题，林允儿趁着男友回复的空隙，赶紧又问了个她之前被韩正午提醒后刚想起的事情。 【马鹿小姐：对了!】 【林树先生：嗯?】 【马鹿小姐：成记者他们那边，我们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感谢?】 在对话的另一端，林深时大概也没想到林允儿会提起这事，脸上一时露出了意外之色。 …… “主编好。” “嗯。” “那个，主编。” 编辑组的助理提醒金主编：“早上您不在的时候，社长来过咱们办公室。” 金主编的脚步一停，回头问：“有什么事吗？” “具体也没说，只说等你回来之后和成记者一起去他的办公室坐坐。” “去办公室？” “嗯，可能是因为昨天的那篇报道？应该是好事。”这名助理露出了笑容。 5、“进入新世界” “社长，我们来了。” “哦！金主编，还有成英利记者，没错？” “是……” “哈哈，我可等你们俩好久了。坐吧，坐吧。总之先坐下吧。” 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的中年人非常热情地招呼着。 进入公司以来还是头一次享受这种待遇的英利有些局促。她偷偷瞟向身侧的金主编，脚下跟随对方行动，坐到了办公室的会客区里去。 余光瞥见自己旁边坐下的那道身影，金主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紧跟着，他便面色如常地看向了坐在主位、正笑眯眯地看着二人的社长，态度恭谨地问：“我听说您早上来办公室找过我们？” “嗯。今天早上的热搜你们也看到了吧？这次的事，金主编、还有成记者，你们俩算是又为公司做了一次大贡献啊。” 社长笑着伸手，拎起桌上的茶壶，金主编和英利都连忙拿起茶杯，双手举着去接。 等到强忍着浅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后，英利紧绷的神经似乎也逐渐松弛。 她放下杯子，低着头说：“您过奖了……如果您说的是《恋爱生活》那篇文章的话，我只是托了主编的福挂了个名而已，实际工作都是金主编完成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呵呵，成记者，你说的事情我也知道。”社长还是那副笑容和蔼的样子，抬手往下压了压，“本来前辈提携后辈也是很正常的事。再说了，我听金主编提过，那边之所以愿意答应我们做采访，原因也和成记者你有关系？” 英利哑然地张了张嘴。 社长这番话，说对也不对。 最后，她只好向身边那个安静端坐的人投去意味不明的瞥视，嘴唇抿起。 外人不得而知，她却是知道一些内情的。采访的事应该是由林深时那边主动提出联络才对，这可和社长口中所说的情况有些微的不同。现在看来，恐怕是向他报告的那人刻意做了隐瞒？ “好了，你们年轻人在长辈面前谦虚，这是好事情。这件事，咱们就先不说了。” 见英利不再吭声，社长大概是觉得人家年轻女孩害羞又不敢乱领功，摆了摆手。 “反正，你们小组最近的成绩大家都看到了，之后公司自然会有实际的嘉奖——现在，我们说点其他事。” 按理来讲，其实这会儿再和俩人多客套两句、说几句惠而不费的夸奖才是最该做的事，但工作日久，金主编也知晓他们公司社长的风格。这位平日虽说确实是商人性子，但是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所以也常常笑言金主编办事合他口味。 这一次，看来也是个重要的差事了。 两封做工十分精致的信封被社长递到了金主编和英利的手里。 “你们俩听说过‘jts’吗？” “‘jts’？” 原本老实待在边上的英利神色一动，小心地接话说：“您是说那个联合国的国际救护团体？” “喔，看来我们成记者平时做的功课不少啊？”社长喝了口茶，笑呵呵地靠在沙发上面说，“没错，就是那个。那个组织在我们国内也有分部，这次呢，准备和募金会那边一起办场慈善晚会。” “您是说，hs（honor society）？”得到英利的提醒后，金主编也有了印象。 韩国jts每年举行的街头募捐时常会有艺人参加，也算是一种娱乐新闻。 “嗯，那个hs和jts，反正这两家组织明天晚上要联合办场慈善活动，规模可不小，社会各界的人士到时候可能都会到场。” “那么，地点是在哪里？”金主编瞧着社长的神情，心里面已经大致猜到了之后他和英利要做的事情。 “在‘shining俱乐部’，也有个称呼叫‘深林俱乐部’。不知道你们俩听说过没有？” “‘深林俱乐部’？” 这回轮到英利一脸困惑了。 金主编的眉头瞬间皱起。他隐晦地看了看英利，又看看眼前正在等待答复的社长。 “深林俱乐部”的背景他很了解，这事和han shin多半脱不开关系。如果只有他一人还好，结果还要加上英利…… “别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金主编的心思，社长忽然笑起来说：“这次只是因为保密的性质，也挑不出其他更合适的人选，所以希望你们俩届时去现场拍拍照片，回来写篇宣传报道，仅此而已。这也算是一种嘉奖了，做得好的话，回头功劳一起算。” 听着自家社长略带蛊惑意思的话语，金主编这边还在犹疑，耳边冷不防就传来了声音：“是……我知道了！” 社长立刻笑了，拍拍扶手说：“好、好！那这事就交给成记者你们了？有什么需要，找后勤部的人，别临时出了岔子，好吧？” “是！” 面对金主编诧异又皱眉的表情，刚刚替上司表态的英利目不斜视地并腿坐好，丝毫没有犯了职场忌讳的自觉。 直到两人从社长办公室离开以后，走在回去组内的路上，金主编才突然开口说：“这事你至少应该先询问一下我的意见。”他的语气不重，听不出生气与否。 “那你之前做事情的时候，有咨询过我的意见吗？”英利像是早就等他有此一问，想都不想就张嘴反驳。 金主编近乎冷峻的面容眼角微微抽动，转瞬间又化为了一抹淡淡的难以觉察的无奈流淌于眉宇之间。 他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英利的背影走到电梯前面，沉默片刻，走上前去在她身旁站定，问：“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吗？” “不知道。”英利的回答很干脆，干脆又轻声，“正常来讲，我应该生您的气才对，但是自从发生了曺盛祐的事情之后，我自己现在也不知道我到底该不该生您的气了。” “你是想生气，但是又觉得没立场？”金主编洞悉似的问。 “嗯！听起来有点可笑对吧？明明是个前私生饭，职业还是记者，脸皮却薄得很。”英利的话里带了点嘲讽的感觉，但听上去更像在自嘲。 金主编又沉默了一下，突如其来地说：“我们的关系，我觉得应该整理一下了。” “嗯，我正好也这么想。”英利走进电梯之中，站在里头望着外面，“您不打算进来吗？” “算了，我等下一班。” 留步于电梯之外的金主编同女记者静静地对视，彼此都不言语，空气里有股奇怪的安静。 “我有个问题……” 当电梯的门终于缓缓合拢时，留在电梯门前的男人才下定了决心，他没去阻拦女孩的离开，只是趁着这最后几秒钟的工夫，对着她说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问题：“你还记得几年前我们俩那次出差取材的事吗？” 很快，电梯门关上了。 随着门上显示的数字变化，金主编低下头去拿出手机。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他打开屏幕看了眼时间，整个人默然不语。 他并不知道英利临走之前是否听清了他说的话，但在门合上的那一刹那，他很清楚地看见女孩脸上露出了似是惊讶又似是思索的表情……总归他是把话说了，接下来的事，只能看那呆丫头是不是真对他毫无情意了。 金主编不愿再多想，摇了摇头，注意力便转移到了他手上的信封。 拆掉封口的火漆印章，从带着微淡香气的信封里取出请柬，展开一看，其上的内容跃入眼中。 行文之间倒也无甚特别，除了已知的时间和地点以外，无非就是些常见的客套说辞，唯一稍微吸引金主编视线的地方就是整场慈善晚会的主题名。 它叫《into the new world》。 …… “这个晚会主题，真的和你没关系？” 金碧辉煌的厅堂之内，一身盛装的林允儿忍不住再度向男友报以怀疑的小眼神。 她稍带羞赧地扫了扫此时在这间庞大宴会厅里穿梭谈笑的人们，连手中那只用作装饰的浅色手包好像都不知该怎么拿才好了。 好在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她在外界的高人气并不起作用，又或者该说，眼下在场的人当中，也不乏和她拥有相同知名度的顶级艺人，所以至少直到目前为止，林允儿还没遇到任何一位将她认出并且同她打招呼的宾客。 否则的话，双方一旦聊上天，话题基本就不可避免地将会牵扯到今晚这场宴会本身，再接着，兴许就会谈到那个不管主办方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都让林允儿自己心情微妙的活动主题。 “不管是不是你的主意，你之前好歹也该提一提意见，阻止一下那位曺专务吧？” 林允儿没给自家男友过多的解释机会，直接给整件事下了定论。 无论如何，身为男朋友，林深时现在得背点过错才行。 于是，男人的面容不出意外地露出失笑之色。 他也没等面前的女朋友可爱地蹙眉瞪眼，忽然就伸出手，摸了摸她圆圆的耳廓与耳垂，嘴里貌似发自真心地称赞着说：“刚刚在门口迎接你的时候忘了说了，今天晚上很漂亮，林小姐。” 6、人间富贵花 若是依照旁人的眼光来看，此时的林允儿无疑是极为璀璨夺目的。 她今天是从头到脚的黑色系。一件不加任何点缀的女士无袖衫搭配质感厚重的喇叭长裙，均是纯色，典雅而庄重，又外披色泽稍浅的小西装、手拿一只白色金属拉扣包，刚入场时，的确是有不少人被她低着头微提裙摆的身影牢牢吸住了视线。 不过，眼下对于男朋友的夸奖，林允儿的反应瞧着却不怎么高兴。 “我看你就是想转移话题对吧？”她狐疑地眯起了眼。 “我夸你也不行？”林深时一脸冤枉地说。 “好，那我就先当你是真心的，但你现在也顶多是在夸我今天晚上的造型而已。你的眼里可根本没有我这张脸。” 林允儿抬起手在脸上胡乱比划，一下子就破坏了那份端庄又美好的感觉。 “也就是说，如果今天换成别人扮成我这样，在你看来也会觉得很好看对吧？” 这话讲着讲着，她的语气还有了些许莫名其妙的醋意。 林深时的眉宇耸动着浮现了诧异与无奈混杂的情绪。 他的嘴角翘了又平，终究是笑着回答：“如果是别人的话，恐怕我就不是这种评价了。” “为什么？除非你刚刚就是在故意哄我！”林允儿很不好对付地往他跟前凑了凑。 那对穿着高跟鞋的纤细长腿还踮了踮脚似的。 “因为别人不是你啊。”林深时并不退缩地同她对视。 “什么意思？” “我今天这身打扮你觉得怎么样？” “嗯……很帅？” 林允儿还真就端详了两眼男朋友的穿着，面不改色。 事实上，林深时今晚的礼服根本就是经她的手挑选，一套纯黑的双排扣西装，不大的v zone区露出了里面的黑领带和白衬衣，色调与她形成了完美的搭配。林允儿认为自家男友完全是问了个无意义的问题。 “那如果是别人穿了我这身衣服，你的感觉还会是一样吗？”林深时又问。 林允儿这下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不满地说：“这又不一样！”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哪里不一样？我们对任何事物的判断其实都和主观因素分不开。你的这身装扮如果换到别人身上，我或许不会多看一眼，但就是因为是你，我才会觉得格外亮眼……” 林允儿为了这次晚宴，还把刚刚长了一些的头发重新剪短，烫成了斜分刘海的波浪短发。 这样会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更加成熟。 可是在林深时眼里，他却好像看到了一个正在努力扮演着高贵和优雅的小女孩。 她试图更多地展现她的魅力，就在今天晚上，就在这个地方。 至于理由，从她前一天就紧张地向他不断询问各种注意事项的行为当中就可以猜到一二了。 “怎么了？裙子不合身？” 偷偷拨弄裙子下摆的林允儿收回注意力，扬起脸来，马上摇头说：“没有，就是沾到什么东西了。” 林深时转头看了一眼两人附近，凑到林允儿挽起头发的那侧耳际，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吐气说：“林小姐，你知道自己进来这里之后，已经低头看了几次裙子吗？” 林允儿的一只手暗暗握起，却依然不肯露怯。她嘴硬地说：“我只是，裙子似乎稍微长了一点而已！” 林深时低头向下，看着那已经没过脚面的裙摆，问：“你是说，‘稍微’？” 林允儿发誓，要不是场合不对，她这会儿实在很想狠狠咬上林深时的胳膊一口。 这世上哪有这样拆台的男朋友？ “好吧！”她闭上双眼，认命了，“裙子……确实是太长了一点，我刚刚有几次差点就踩到了。” 她并不知道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嘴巴都微微噘了起来。 林深时无声地一笑，那笑叫人的心头变得柔软。 只是他嘴上也不由责怪：“你之前没有试穿吗？” “我当然试过……这是我故意的。”林允儿给出了个意外的答案。 她瞅了瞅林深时那副讶然又疑惑的表情，很小声地跟他说：“因为这样更好看啊……今天我不是要陪你一起吗？如果是我自己也就算了，站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可不能让你丢脸了。” 林深时忽然间就不再说话了，定定地盯着她看。 “干嘛？”女人情不自禁地笑了，红唇皓齿，无限美丽，“被我感动了？” 她又不是呆子。林允儿很清楚她的这番话说出去会有怎样的效果，但她可不是别有用心，这点要明确。 就是他问了，她就老实回答而已。 她在他跟前又不敢撒谎。 “今天有点厉害啊，林小姐？”沉默了一会儿后，林深时方才收回目光，用玩笑的口吻说。 林允儿眨眨眼，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放在脸颊边上，“那今天，就算是我先得一分了？” 男人立刻就听懂了她的意思，略微失笑，“嗯！算你赢了一分！” “很好！”林允儿振奋地小幅度挥拳。 她故意斜眼瞥着身边的男朋友，一副小人得志的得意模样。 谁知道，她还没嘚瑟两秒呢，冰凉凉的耳垂就突然一热，被什么碰了碰。 很短暂，一触即分，像是电光火石之间的轻擦，林允儿却十分熟悉这份温热的触感，她的耳根甚至一瞬间被男人的鼻息撩得发痒。 “呀，干、干什么？” 她用手捶了一下林深时的肩膀，连忙顾虑地看看四周，面颊迅速飞起了两抹奇怪的淡淡红晕。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就是因为男人的行为感到害羞。 林深时过去可从来没做过类似的暧昧举动。 “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 林允儿低下头去，看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大手给霸道地牵住。 “所以，有的时候我觉得所谓美丽和好看的概念其实是喜爱的另一种表达方式。我天生就失去了辨别美丽的能力，但庆幸的是，我懂得如何爱一个人。林小姐，我非常非常爱你，因此，你在我眼里也非常非常的耀眼。这个评价全世界我只给你一个人，因为我对别人本质的欣赏是源自我对她喜欢的程度。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以后我应该不会再给第二个人相同的评价了。其他人也许没办法这么说，但至少我可以真心地告诉你……这世上我就觉得你最好看。” 林深时说着话就笑了笑，他转过头来，难得调皮地竖起两根手指说：“那现在我可以算是反超一分了吧？” 方才那枚白皙的拳头又在他肩上捶了下，力道却轻飘飘的，再也提不起劲儿一样。 林允儿既嗔又羞地拿眼睛瞪着自家男友。 现在她只能这么做，否则她就再也找不到别的办法来表示自身的抗议了——饶是如此，她也没松开同男人相握的那只手。 彼此五指交缠，仿佛永不分离。 …… “好啦，别嘟着嘴了。我们马鹿小姐，吃糖吗？” 林允儿被男朋友拉着手，垂脸撇嘴，目光顺势看去，便面露讶异。 “真的有糖呢？” 她直接牵着林深时走到了厅内靠墙的一张长桌旁边，桌上放着琳琅满目、堆砌成山的糖果，各样种类都有。 林允儿一时没忍住，伸手拿了块平时最爱吃的软糖，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眉毛好像就立刻跟着抖了抖，分外有趣。 她回过头去，睁大眼看向自家男友。 “好吃吗？”林深时忍俊不禁地问她。 林允儿下意识点头，又反应过来，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这里怎么会有这个？”她难掩好奇。 “所谓的宴会当然不是只看高端和豪气与否，客人们满意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筹备的负责人就让人都准备了一点。不光是糖果，那边还放了些街头小吃之类的，以应对客人的不同口味。”林深时微笑着说。 林允儿恍然又惊奇。主要在于现场的气氛和她想象之中财阀家族举办的宴席出入不小。 没那么奢侈也没那么高高在上，反而出奇的亲切和贴心。 “不过，好像这里人气也不高的样子？” 林允儿这边话音刚落，几个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男孩女孩就携手跑来，童言童语传入耳中，小家伙们你一个我一个地瓜分着那些糖果。 “现在不就有人气了？”林深时也对女友挑了挑眉。 林允儿皱起鼻子。 这时候，厅堂之内的人全听见了麦克风响起的声音，提醒众人活动马上开始，请各自入席。 “你先过去，我出去接个人就回来。”林深时抬手看看表说。 “嗯？还有谁要来吗？”林允儿问。 “没什么，一个朋友。因为我的原因，他这次也受到了邀请。” 朋友？ 林深时的朋友可不多。 林允儿有意询问，想了想又改口：“那好，那我就先去坐好等你了。” “嗯，我马上回来。” 林深时再次摸了摸她的耳垂，惹得女孩嗔怪地怒目以视。 直到瞧着林深时走出了宴会厅，林允儿才转过身。 她苦恼地捻起裙角，口中嘀咕：“要不然换双鞋好了？” 7、铁壁女和铁壁男 “欧捏，你试试这双怎么样？” 位于狎鸥亭的boon the shop买手店n馆2层，裴珠泫刚在店员的引导之下换上一双白色高跟鞋，前面不知道去了哪里的裴褚琇突然就跑了回来。 裴珠泫看着一下子凑到近前的妹妹，蹙着眉好笑地问：“你这又是从哪里拿来的东西？” 裴褚琇此时两手各拎着一只女士拖鞋，看商标也是出自国外的品牌设计，款式确实比较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取向，只是配合她的这副姿势，实在让人忍不住发笑。 “那边，就是那边。”裴褚琇随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又急躁地回归正题，蹲在姐姐身前说，“欧捏你要试试看吗？” “为什么忽然要买拖鞋？”裴珠泫依然有点无法理解妹妹的想法。 裴褚琇看了一眼边上很有职业素养避开的店员，压低了声就说：“买了新的，家里的不就可以换了吗？” 家里的？ 裴珠泫一开始没能领会这话的意思，等到思维转过弯来，她的眉头就重新皱起，再看向妹妹时，眼神都隐隐透着不善。 “我先前好像跟你说过了？我自己的事情我会看着处理的。” “所以说处理到底是什么时候？” “呀，裴褚琇。” “你再这样，我真的打电话给偶妈了啊？”裴褚琇壮着胆气对姐姐说。 “你有胆量的话就试试看。”裴珠泫黑白分明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居然有种意外的气势。 “那你倒是采取一些行动啊！家里的那双拖鞋，还有你现在这个宝贝得不行的手链。”裴褚琇冲着裴珠泫腕上那条日常佩戴的针织手链扬了扬下巴，“你让我怎么相信欧捏你说的话？” 裴珠泫微叹口气，无奈地抬起手说：“我这只是自己喜欢而已！”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骗人。你喜欢的话，怎么也该选个紫色，再不行红色也行啊。说起来哪有人像你这样，没事喜欢把手链反过来戴？”裴褚琇一脸不信。 “我现在喜欢白色不行吗？”裴珠泫许是说烦了，瞪了妹妹两眼就继续低头试鞋，“我以前很喜欢红玫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就爱上这种白色了。兴许是觉得把那片红色藏住，心里面会更加自在吧。” 裴褚琇拧着眉不说话。 沉默片刻后她也侧过身去，埋怨地自语：“真是，跟谁愿意管你一样，还不是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又用余光瞥了瞥，有意无意地转移话题问：“怎么挑起高跟了？平时不都穿平底鞋吗？” “就是说啊。”礼貌地将那双白色高跟鞋递还给店员，裴珠泫略微苦笑着捏了捏白瘦的脚腕，“今天忽然就想试试了。不过在舞台上穿和私底下穿感觉好像真的不一样，有种不习惯的感觉。” 裴褚琇心里的那股脾气到底没能持续太久。 她很快就别扭地起身说：“你坐着吧，我去帮你挑几双看看。反正你的爱好我都知道。好歹我这个妹妹平时总从你那里拿零花钱，陪你出来逛街，这点事总该做。” 裴珠泫惊讶地瞧着她，而后便展颜一笑，笑态显得十分温柔。 …… “我还想着去接你，你自己倒是进来了。” “我早跟你说了不必麻烦。” 深林俱乐部外围的庭院，林深时出了宴会厅不久就迎面碰到了刚刚通过安检进来的徐白东。 两人相视而笑，并肩往回走向慈善晚宴所在的那间“玫瑰人生”厅。 “话说回来，我没想到你真会答应。”林深时转头看看今晚的徐白东，一身西装，中规中矩的穿得还不错，“之前曺专务给你发请柬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婉拒不来。” 徐白东的到场算是意料之外的情况。由于制作活动纪念品必须的材料采购需求，林深时之前把徐白东介绍给了曺海淑。这一来二去，曺海淑大概也是听说了集团内部的一些传闻，顺带给徐白东发出了份邀请。 所以林深时先前在厅里对林允儿所说的话其实丝毫不含夸张的成分。严格来讲，徐白东的确就是被他“殃及池鱼”捎带的那个人。 “我虽然没有参加的必要，但好像也没有不来的理由吧？”同为林深时的好友，比起生性絮叨的李正尧，徐白东的话通常不多，但往往能切中要点，“今天这场宴会，你可别告诉我真的只是个慈善活动而已。我人都来了韩国，有这种拓展人脉的好机会，为什么不来？” 他说着话，还抓住机会揶揄了林深时一句：“看来某人离开综贸之后，这工作水平是直线下降了？” 林深时对他翻了下白眼。 这时，正在前行的两个人忽然就听到背后传来动静。 “那个，请问是深时欧巴吗？” 徐白东回头一看，是个面生的年轻女人，穿着打扮都挺贵气，身着礼裙、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很有电视剧里面那种上流名媛的架势。 他朝身边的林深时示以询问的眼神，却得到了同样皱眉摇头的回答。 林深时也不认识这人是谁，或者该说，他认不出对方的身份。 “总之，我先进去了。” “喂。” 徐白东拍了拍林深时的肩膀，低声对他说：“这可不是我不讲义气，我从来不擅长对付这些大小姐，你找李正尧来还差不多。再说了，人家不是在叫你吗？‘深时欧巴’，你就一个人加油吧。” 他往后退去，假模假样地笑着，还顺便对年轻女人颔首示意，对方也不明所以，略低了下头算是表示还礼。 然后，林深时就有些无奈地目送着徐白东的背影走远了。 “抱歉……”他回身看向走近的年轻女人，话里带着客气的疑惑，“我这人记性不太好，请问我们之前是在哪里见过面吗？” 待双方接近之后，林深时就基本确定了他和年轻女人应该不熟，要不然就是对方最近有了形象方面的巨大改变，否则不至于和他脑中记忆的信息完全对不上号。 “呵呵，是我的错。”对于林深时的疑问，年轻女人看样子也不觉得奇怪，她从随身的提包里拿出名片夹，微笑着递给了林深时一张名片。 “之前虽然没有正式认识，但今天其实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我们以前在诗京欧尼的生日派对上见过，欧巴你还有印象吧？” 面对年轻女人颇有信心的询问，林深时的反应是不置可否。他先凝神看起了手上收到的这张名片。 最上面的公司名称和职位信息无足轻重。那是家han shin集团内部规模排在下游的子公司——虽然是排不上号的边缘公司，但以眼前这位的年纪来看，按在她姓名前头的那个职衔十有八九掺了不少水分。 重点还是在于这人的名字。 她姓“曺”。 当林深时看到名片上的这个“曺”字后，他整个人好像就豁然开朗。 “没想到我来的时候正好，刚好碰到了欧巴你。上次见面没有交换联系方式真是太可惜了，现在趁机会我们交换一下电话号码怎么样？”拿出名片后，年轻女人的口吻马上就热络了许多。她声音轻柔，满眼期待般向林深时递出了自己的手机，同时嘴里还试探性地问：“对了，欧巴你今天晚上有女伴了吗？没有的话，不如我们——” “抱歉。”林深时打断了对方的话，名片是放进西装外套的内兜收下了，手却没有伸出去，再接过年轻女人递来的手机。 他的脸上也摆出了笑容，但除了单纯的礼貌就是冷淡和疏离：“我今晚是和女朋友一起过来的。” “女朋友？”年轻女人愣了一下，紧接着，好像露出了微微恍然的样子。 她倒是没多说什么，唇角勉强往上勾起，对林深时笑了笑。 然而就是她这种默不作声的态度，反而让林深时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那，”过了两秒，年轻女人看上去还不太愿意挪步。她又强笑着向林深时建议说，“欧巴，我们一起进去吧？” 其实这个时候林深时能找到很多更合适的说辞来进行推脱，对方也未必真会死缠烂打，毕竟整场晚宴也才刚刚开始，大家后面总能找到机会再说上话。 但林深时偏偏就是突然不想这么做了。 “不必了，你先进去吧。”他说。 “为什么？欧巴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就是，不太习惯和化妆的人站在一起。” 年轻女人愣住了，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林深时看着在他面前花枝招展的女人，嘴里平静地说：“我其实一向不太喜欢化妆的人，因为总感觉转个头就可以换一张面孔。” “……” “呵！” 正当气氛变得尴尬又寂静之际，在场的一男一女又听见了一声突如其来的嗤笑声。 林深时和年轻女人下意识回头看去，有道披着长发的倩影站在了他们俩的身后。 年轻女人的表情瞬间变幻不定，最终还是干笑着问候说： “您好……诗京欧尼。” 8、入门 以巴洛克风格为主的装潢四处洋溢古典气息，每走几步就能看到墙上挂着一幅放在外界价值不菲的油画，射灯在画框两侧的上角映亮。 眼下在这条灯光明亮的奢华走廊之内，只有两道身影在并肩而行，一边欣赏着这些名画，一边随意地聊着天。 “不管怎么说，哥你刚刚的话实在过分了点。我的那些妹妹是不太懂事，但你在人家女孩子面前这么讲，终究是太伤人心了。” “你嘴上是这么说，但我怎么看你好像挺开心的样子？” “我喜欢看家里面的这些人吃瘪，和我替她们打抱不平，这两者冲突吗？” 听了女人的话后，林深时的嘴角就重新扯出笑容，那包含的笑意倒是比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要多出十足的真诚来。 林深时通常只在他认为的自己人面前才会表露真实的情绪，关于这一点，他身边的人也多少都有所察觉。 手中拿着一款定制手包的曺诗京歪头看他，忽然挑唇问：“你说实话，刚刚要不是听见人叫我，你是不是也认不出来我是谁？” “就算一开始认不出来，等我们俩说上话总能认出来。”林深时像是早防着她有此一说，想都不想就答道。 “说谎。” 几个月不见，曺诗京原有的一头中长发已经完全蓄长。 她对林深时张开双臂，原地悠悠地转了一圈，嘴里又说：“我这副样子要是故意伪装的话，估计你绝对会把我当成陌生人！” 无巧不成书，仿佛是冥冥之中预见了林允儿今晚的造型一样，曺诗京穿了一身雪白的无袖挂脖礼裙。同样是外披着一件小西装，颜色却是白色；同样是拎着只金属拉扣的女士手包，比起砂灰色却更近于浅浅的银灰。 那头乌黑笔直的长发在背后披散，她的双眼分外明亮地盯着林深时的眼睛。 她似乎很想知道林深时对她今天这身打扮的评价。 “你不会是想让我夸你漂亮吧？”林深时有意开着玩笑说，“问题是即便我说了，你就敢相信吗？” 倘若此时在两人之间存在些许暧昧的话，曺诗京或许就会一脸认真地回答他说相信，又或者该佯装大方地点头认同男人的玩笑话，承认自己的确想要得到他的夸奖，反制一手。 但是曺诗京两种选择都没做，她很不淑女地一巴掌轻拍在了林深时肩上，回过头去说：“我就是见到你高兴而已……我们俩都快四个月没见了吧？最不济也算是朋友，你这嘴里就一点好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好像是你自己说，从今往后咱们俩就是立场对立的敌人了吧？”林深时也一下子哑然失笑。 老实说，有一部分的话藏在他心里没敢说出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曺诗京给他的感觉越来越接近于林饮溪。他们俩其实不是曺诗京口中所说的“朋友”，而是貌似更亲近一些的关系。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当然，关于这点，无论是他还是曺诗京，口头上都不会承认。 曺诗京鼻子里发出轻哼。她索性换了个话题说：“你今天把你家林小姐也一起带来了？” “嗯。”林深时稍稍点头。 “那你刚刚怎么一个人待在外面？” “我出去接一个朋友。” “这么说，你的林小姐现在一个人在正厅那边？” “嗯。”林深时又点了下头，然后奇怪地看向她，“这又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而已。”曺诗京面色如常地回答。 走在她身边的林深时则微微挑起眉毛。因为曺诗京现在的这副反应简直和林饮溪平时说谎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想了想，问曺诗京：“说起来，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这次的慈善晚宴和两家组织以往的活动都略有不同，毕竟主导者是曺海淑。它只有前半场才是符合整场晚会主题的内容，募捐和拍卖环节都会放在开头尽快开展结束，后半场就是真正的宴会了，地点却不在眼下各方人士汇集的正厅，而是放在了空间较小的两个侧厅。 林深时事前看过曺海淑拟定的宾客名单，上面的名字分前后两批，毫无疑问，曺诗京正是那后一批才会到场的客人之一。 “我向来不喜欢迟到，而且今天你也知道，长辈们大多会出席。像我大舅、二舅，还有我偶妈和……”抬手看表的曺诗京瞥了一眼身侧的林深时，见他毫无异样，方才继续往下说，“还有我们李代表。他们这些目前集团的实权人物齐聚，更别说还有往常和我们曺氏交好的很多人也会到场。我算是半个主人翁，又是晚辈，当然得提前过来准备了。” “哦，对了。” 大概是发现了林深时有心再问，曺诗京适时打断了他，抢了话头说：“你既然已经去过正厅那边了，那你应该也见过那位徐小姐了吧？” “徐小姐？”林深时皱了皱眉。 “你不知道吗？”曺诗京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徐敏静！爱茉莉会长徐庆培的女儿。在首尔圈的名媛里面，她也是有数的那几个。” 林深时稍稍回想了一下，有点恍然：“我之前好像在会场里面看到了一个被人围住的年轻人。” “说得好像你和我们不是同一辈一样。”曺诗京古怪地瞅了瞅林深时，又用提点的语气对他说，“这个徐敏静应该就是今天晚上正厅那边来头最大的人物了。有机会的话，你和人家认识认识没坏处。” 林深时若有所思，继而却用揣度的眼神观察起了面前的曺诗京，“你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这个？” 曺诗京非常平静地说：“你不是需要盟友吗？连申旻那小子都行，爱茉莉怎么说份量也不比theer差吧？” “我的意思是，”林深时似笑非笑，“明明说立场敌对的人是你，现在貌似好心给我提醒的人也是你。我该怎么理解这样的状况才好？” 曺诗京的手又扬起拍了下男人的肩膀。当然，力道很轻，更像是在表达不满。 “你就当是咱们这么久没见，我给你的礼物好了。” “比起这个，我倒是觉得你刚刚在外面露面的那一下是给我更好的见面礼。” “所以说我对你的印象总是时好时坏。有恃无恐，又不识好歹。” 两人讲着话就隐隐望见了走廊尽头出现的安保人员。 曺诗京顿足，转过头来换回韩语，正色地说：“那么欧巴，我们就在这里短暂告别一下吧。你还要回正厅去陪自己的女朋友对吧？” “别用这种幽怨的口吻，弄得好像我们之前真的有过什么一样。” 女人挑了挑眉。 “你也不必故意用这种方式跟我说话。我之前说过了吧？欧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放心吧，就算你不表现得这么讨人厌，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上你的。”她格外认真地说，“另外，不是开玩笑，我是真心想给欧巴你一个提醒。今天晚上对你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交际场合。不仅是那位徐小姐，还有其他的一些人，我相信你肯定能把他们从人群里面找出来。大家先认识一下，说说话，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说不定，以后欧巴你真能从这些人身上得到帮助呢？” 站在曺诗京身前的林深时审视了她片刻，平和地点了点头，总算轻声说了句：“多谢你的‘提醒’。” 曺诗京淡淡一笑，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小西装外套，旋即就在迎上前来的黑衣保镖护送之下，走进了不远处的侧厅当中。 林深时没有刻意去窥探这间守卫程度比起正厅那边还要严格数倍的厅间，倒是守在门口的几个人好像认出了他，纷纷垂头问候，还同样抓住了门把，像在询问他是否也要入内。 沉默了几秒，林深时就无声地笑笑，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回到了正厅，满场的灯已然熄灭，唯有摆在厅内的一张张长桌上面放着统一采购的环保蜡烛用以照明。好在边上早就安排了负责带路的服务员，直接把林深时领到了属于他的座位上。 面对自家女友明显带着好奇的询问，林深时没对她解释太多，只是企图得到谅解地露出微笑。 林允儿果然也看出了他不愿多说，在闪烁的烛光里可爱地皱皱鼻子，倒也没再多问，转而就抱住男人的手，附在他耳边说：“你知道我刚刚发现了谁吗？” 林深时侧头瞧着她这副兴奋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配合地低声问：“发现了谁？” “我们学校的理事长！” 见林深时还不太理解，林允儿就趴在他肩头小声提醒说：“就是东国大！我毕业的大学，东国大学的理事长，那位今天也来了！” 林深时顺着林允儿的示意望去，很快就见到了在场的客人之中，有位穿着袈裟的老迈僧人正在同左右近席的人低笑地交流着。 9、他们生活的世界（一） 长久以来，东国大学最为外界所熟知的方面，大概就是该校的戏剧表演系出过包括少女时代的两名成员林允儿和徐贤在内的多位艺人校友。 所以，似乎很少有人知道，东国大学其实是一家佛教学校。 它起源于韩国的佛教宗派“曹溪宗”。 眼下被林允儿向林深时偷偷指出的那名老迈僧人正是曹溪宗当代的长老“法山法师”，他也是东国大学理事会时任的理事长。 “我记得我和小贤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这位好像从来就没有露过面，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 听着耳边传来的小声感慨，林深时侧头对林允儿笑笑，嘴上却没说什么。 相比起女友遇见母校领导后单纯的惊讶心情，他这会儿想到的事情要复杂得多。 曹溪宗是韩国佛教二十五个宗派当中势力最大的一支，很多人以为韩国人大多无信或是信仰西方宗教，这其实是不准确的。 依据统计，韩国大约有一半的人口是明确的信教者，而在这一半的信教者里面，又有将近一半的人是佛教徒。 也就是说，佛教才是韩国拥有支持者最多的宗教，曹溪宗便是其中最大的领头羊。 除此以外，像是历届韩国大选，每位候选人和最终的胜利者都会前往曹溪寺拜访之类的实例，更是完全说明了曹溪宗这个韩国本土佛宗究竟具有怎样的影响力。 林深时原以为他今晚不管见到谁都不会太过惊讶，结果事实仍然超乎了他的预想。 han shin曺氏如今的地位确实不低，作为韩国国内有数的顶尖财阀家族，曺海淑这回又办的是师出有名的社会公益活动，曹溪宗派人前来参加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问题是人来得不太对。 德高望重的长老法师亲自出席，过来给像曺海淑这样的“晚辈”捧场，如果把主办方那栏的姓名改成曺赫本人，林深时倒还信服一些。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林深时此前并不知道法山法师也会到场的消息。 他没在宾客名单上看到过法山法师的名字。 这又是为什么？ 拍卖环节结束之后，全场的灯光重新亮起，林深时躲去了宴会正厅的一角端着酒杯慢慢喝着酒，眉头不自觉收紧。 “你在想什么？” 一道耳熟的男声响起。 林深时扭头看去，来人不是他所想的徐白东，至少衣装和体型不同。 他大略打量了一番这人，很快试探地发出疑问：“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我本来倒是想直接去1号厅，”对方耸耸肩，“结果知道诗京努娜也在，干脆就先过来找你了。” 果然是申旻。 林深时放松面容，他好笑地同申旻碰了下杯，说：“你就那么害怕诗京？” “嗯！”申旻看上去异常真诚地说，“你去问问看，我们这一辈，没人不怕她。家世背景比不过，学历能力也比不过，还能怎么办？”他想了想，又补充说，“不过，我们娜娜倒好像是个例外。她是少数不会从心底畏惧诗京努娜的人。” 一听申旻提到他家的那位小魔女，林深时就转头看向四周，嘴里问：“申娜今天晚上也来了？” “没有。邀请名单你没看到吗？”申旻摇摇头，“她很讨厌这种场合，说是自己直接捐点钱就算了，露面还是免了。” “这样啊。”林深时点了点头。 “呀，你也别表现得那么明显好不好？好歹也是我亲妹妹。”申旻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我怎么了？”林深时难得笑了起来。 申旻板着脸盯着他说：“你刚刚那个表情，就差直接把‘太好了人没来’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那郑秘书呢？”林深时失笑地岔开话题，“你们俩不是向来形影不离吗？难道你把她一个人丢在侧厅了？” “今天晚上……我觉得今晚的场合她可能会不太适应，所以就没带她来。”不知为何，申旻说话时的神态略显奇怪。 没等林深时再问，他就接着说：“那你呢？我刚刚好像还看到你和允儿坐在一起。” “哦，后面不是还有一个网上拍卖的环节吗？她和她圈内的几个前辈这次都捐出了几件自己的个人物品，现在过去交接了。”谈到自家女朋友，林深时的脸上就泛起了笑意。 申旻见况也扯扯嘴角一笑，约莫领会了林深时的心中所想。 “对了。我刚刚问你的事情还没回答呢。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想点事情而已。” “算了吧。”申旻貌似从来没有看破不说破的自觉，“你以为我没看到你的眼睛一直盯着法山法师那边吗？怎么了？第一次见到曹溪宗的人？” 林深时还真就微微颔首，口中却说：“我是第一次见，不过我刚刚在想的事情是你的诗京努娜好像骗了我。” “嗯？什么意思？” “她之前跟我说，今晚在正厅这边身份最高的人应该就是爱茉莉太平洋集团的那位徐氏千金了。结果现在我见到了你，还有那位法山长老今天也到场了。她这不是骗了我又是什么？” “呀，法山法师可不是我们这些小辈攀交人脉的好选择。努娜的意思是想让你多认识认识像我和徐敏静那样的年轻人。” “即便是那位徐小姐，好像也不是我可以高攀得上的人物吧？”林深时半开玩笑说。 站在他面前的申旻却是忽然正色，问他：“要我牵头领你去见一见吗？今天这个会场里的绝大多数人的确没资格和她交朋友。可你不一样。” 林深时愣了愣，旋即就面露莞尔，说：“算了……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申旻那副乍看严肃又陌生的表情顿时垮了下去。 他一边喝酒，一边没好气地瞥着林深时说：“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总是嘴上说说……像今天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你别等错过了之后再来后悔。” 随口抿着酒的林深时笑而不语，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瞧了瞧替他感到一脸惋惜的申旻，整个人若有所思。 类似的话，他今晚好像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 “好了，别喝了。我可跟你说，诗京努娜之前放过话了，她今晚八成要找你拼酒，说是要惩罚一下你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申旻的胳膊碰碰林深时。 林深时面上有了些惊讶，也不知道是因为曺诗京居然会对外说出这种话，还是因为整件事里里外外都透露出来的那股幼稚味道。 他挺有兴趣地问：“她的酒量很好吗？” “你不知道？诗京努娜别名是‘鲸鱼’啊，‘鲸鱼’！”申旻说。 林深时想到了曺诗京kakao账号的昵称，脸色古怪地问：“所以，她的网名就叫‘whale’？” “对啊，你听了也觉得很奇葩对吧？”申旻说着话就忍不住往身后看了看，压着嗓子。 林深时稍作思索，笑了笑：“倒是挺可爱的。” “那是对你来说！”申旻无语地看着他，“你之后可别在她面前说我跟你提起过这事。不然我怕我的脖子之后会被她给撅折了。” “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吧？” “呀，这世上有多少欧巴见过自己妹妹的另一面我是不知道，但九成九的弟弟肯定都知道自己努娜是什么德性！她在你面前的时候才会装优雅！” 林深时还要开口，两个男人就突然看见提着黑色裙摆的林允儿向二人远远地跑来。 “亲爱的！” “你跑慢一点，别摔倒了。” “我这不是怕你等久了嘛……” 瞧着眼前这张灿烂无比的笑脸，方才面对申旻还挺寻常的林深时就如同换了个人，不光眼里、嘴角都带着笑，连那淡然的眉宇都像是一瞬间柔化下来。 见有外人在场，一路迫不及待跑回来的林允儿也不好冲着男友撒娇。 她喘了两口气后就不好意思似的往耳后捋了捋头发，恢复优雅地欠身示意说：“您好，申理事。” “你好，允儿。”申旻笑眯眯地举起酒杯，他现在对待林允儿的态度也是大大有别于俩人初见的时候了。 “今天的活动，允儿你觉得怎么样？” 林允儿眨眨眼，很客气地回答申旻：“我觉得气氛很好。我刚刚还和几位经常参加这种活动的前辈聊了一下，大家都很亲切。” “是吗？”申旻笑着点头，喝了口酒后忽地又说，“我今天刚好搭了自家的车过来，等会儿募捐的事结束之后，我安排人亲自送允儿你回家怎么样？” 林允儿怔了一下，问：“我听说募捐结束之后，1号厅和2号厅那边不是还有晚宴要参加吗？” “哦，那个啊……”申旻笑容不变地说，“前面参加募捐的人其实后面很多都不会去晚宴，也就是走走形式而言。我觉得允儿你应该不太喜欢。”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 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现金/点币等你拿！ “这样吗？”林允儿略微懵懂地点着头。 站在她身前的林深时却有所觉察一般，偏头盯住了申旻，隐约皱眉。 10、他们生活的世界（二） “有些事，你是不是应该向我说明一下？” 趁着林允儿去洗手间补妆的空隙，林深时向身旁的申旻开口了。 还剩了半杯酒没喝完的申旻瞧了他一眼，“呀，你真的还需要我来跟你说明吗？”这话里倒是没有预想当中的那种心虚感。 林深时侧头看来。 申旻屈指敲了敲额头，无奈地低声对他说：“这里是什么场合，1号厅和2号厅那边又是什么样的场合，你难道不知道？” 听申旻这么一讲，林深时总算像是回过味来。 他们目前身处的这间大厅整体名为 vie en rose（玫瑰人生）”。这是取自法语的正式称呼，从字面上来讲，意思应该是“粉色人生”，但实际翻译过来，它的名字就成了那首全世界不少人熟知的名曲。 据说当初曺赫敲定俱乐部设计方案的时候，这几间大型宴会厅的用途是han shin集团为了招待各国的商界人士而准备，因此代表的主题各不相同。 “玫瑰人生”厅对应的国家正是法国。整座建筑物不仅模仿凡尔赛宫采用了古典主义风格，外观立面为标准的三段式处理，左右两端还对称地设立了两间内部空间不小的侧厅。 关于这两间侧厅，其真实地位还要在正厅之上。 这其中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曺赫命名时随口把两个侧厅给点为了“1号”和“2号”，本来应该最为重要的正中大厅反而沦为了最后的“3号厅”。 曺氏的人向来极少违逆家中老爷子的决定。哪怕谁都知道，曺赫当时或许不过是偶然生出的想法。 但就是由于曺赫轻飘飘的一句话，自此以后，“玫瑰人生”厅这三个厅间的地位就被彻底定下了。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 众 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所以，今晚的这场慈善晚会，曺海淑将前半部分安排在了这间正厅、也就是所谓的“3号厅”；所以，后半部分那场私密性似乎更强、排场似乎更加盛大的宴会被奇怪地分作了两处，毕竟光靠一间侧厅确实也难以容纳全部的客人。 事实上，即便是两间侧厅同时宴客，座位被安排在2号厅的客人和1号厅的客人也存在着微妙的区别。 “海淑姨母既然让你一起帮忙筹备晚上的活动，那你就应该清楚进入1号厅和2号厅意味着什么。你可以坦然地坐在1号厅里面，但允儿呢？对于有些人来说，阶级秩序比什么都重要。你一旦带着允儿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就会觉得你们两个人都很扎眼。” 申旻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深时，一口气仰头喝完了他杯中剩余的酒水。 “有的话，我在允儿面前不方便直说，但你心里应该有数……适当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并不代表着胆怯，而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林深时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方才回过头去，“所以你今天晚上才没把郑秘书带来？” 申旻的脸色僵了一下，“你这家伙是不是分不清好赖？我这可是好心好意提醒你！” “今晚1号厅那边都是些什么家伙，你知道吗？”林深时没接他这话的话茬，忽然换了个话题问。 “这事你来问我？你不是看过客人的名单吗？” “我是看过。问题是在那个名单上面，我也没看到过像法山法师那样的名字。” 申旻领会了林深时话中的意思，咂了咂嘴，说：“反正今天晚上你在那里面见到的人，如果出身背景不是像你我一样的话，那八成就是一些鬣狗一样的家伙了。” “鬣狗？” “嗯，你平时没见过吗？” 申旻脸上有了些似笑非笑的样子。 “你以为我们的圈子很容易挤进来吗？普通家庭出身，那些从底层爬上来的家伙们，光有能力和一些成就可没用。必须像是鬣狗一样，闻到鲜肉的味道就死命往上扑的机会主义者才有可能出现在你和我眼前。而对于那些人来说，今天晚上，我和你在他们眼中就是天大的‘机会’。” 林深时微微皱眉，懒得再去纠正申旻那副一直试图拉他下水的口吻。他揉了揉眉心说：“所以，今天晚上的事情果然还是要变成一场‘交际派对’了？” “财阀的日常。”申旻拿过他手中的空杯，一同放到路过侍者的托盘上面，回头耸了耸肩，“你要明白，就算海淑姨母原本没有打算办什么交际会，当她决定要邀请一些人来参加这场宴会的时候，有的事情就已经注定了。老实说，难道今天晚上你来这里没有抱有类似的心思？” “我的意思是，只是这样吗？一个所谓上流人士聚集的交际会？这就是今晚这场宴会的真相？”林深时盯住了申旻的眼睛。 “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申旻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他，“你大概是不知道。老人家的其他三个子女平时工作都很忙碌，所以在曺氏，最常举办这种聚会的人反而是海淑姨母。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或者说，只要是她办的活动，基本上最后都会变成这样。” 林深时审视地又看了申旻两眼，没有从他的神态间寻到破绽，表情终于有所松缓。 “我知道了……我之后会安排允儿去2号厅的。”他轻声地说。 “还是让允儿先回家吧？像我一样不好吗？”申旻又劝说，“别怪我没跟你说，今天来的人里面，比我还没教养的家伙不是没有。” 林深时笑了笑，他没等申旻发作，马上就摇头说：“把人送回去估计是不行了。” “为什么？你女朋友看起来不是很听你的话吗？”申旻不解地问。 林深时扯起嘴角略微苦笑，没再说话。 他总不能告诉申旻，别看林允儿表面非常乖巧，骨子里可是充满叛逆。 自从得知了林深时和曺氏以及他和李溪午这对亲父子间的矛盾之后，林允儿的心里就对男友存有一份莫名的愧疚。 她总觉得林深时如今遭遇的这些麻烦有一部分理由与她分不开关系，前不久还为此接连惹出了事端。 在这种时期，林深时并不想再去刺激心思敏感的林允儿，免得她又胡思乱想。 更何况，就算林深时真的提出让她先行回家去，林允儿也未必会听从他的话。 刚才面对申旻的提议，林允儿尽管不明个中缘由，仍然是满脸微笑地抱住了自家男友的胳膊，话不多，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很坚决。 “那要不然你直接带着允儿一起回去好了？我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家里长辈也来了，压根不想凑这个热闹。”申旻想了想，又提了个不知好坏的主意。 林深时叹了口气说：“我倒是想。可惜有约了。” “有约？和谁？” “曺副会长。” 申旻立刻严实地闭上了嘴。 要是论及内心的畏惧程度，比起自家长辈，申旻无疑更害怕曺静淑这位和他不知算是几寸的亲姨母。 “静淑姨母约你来这里见面？”过了一会儿，申旻又忍不住小声问。 “凑巧而已，你不觉得今晚的时机和场合都挺适合见面吗？”林深时说。 申旻很是同情地拍了拍林深时的肩膀，“静淑姨母来了，身边八成还有你父亲在。看来今天你比我要忙多了。” “只是等人来了见见面而已。”林深时抬手看表，“如果顺利，我很快就会去2号厅接走允儿。” …… 正当林深时和申旻站在角落里隐秘交谈之际，距离两人不远的大厅内的另一处，这趟穿了身便装的金主编收拾好了拍摄使用的器材，拎着包起身看了看有些心不在焉的英利，眼底闪过了些微不可察的柔意。 “既然那么在意，刚才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过去打个招呼？” 金主编的声音像是打断了英利的沉思。 她如同受到惊吓的小动物，连忙把自身的目光从林允儿方才离去的方向收回来，装模作样地低下头去，整理着背包说：“没关系……我们今晚是过来工作，又不是私人时间，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才对。” “之前你不是也听到了吗？我们这些受邀的记者是可以找客人提出采访要求的。”金主编说着话就一伸手，直接把英利手上的包也给提到了手中。 一块晃荡的临时工作牌突兀地出现在眼前，英利怔了一下，旋即神色不太自然地往后退去。 她抿着嘴，垂头想把金主编手里的包给拿回来，结果伸出去的手被躲开，捞了个空。 “我都跟您说了……我希望主编您以后不要再关心我个人的私事了！” 一向在金主编面前敢怒不敢言的女孩终于攥紧了手，气极似的怒视了他一眼，然后就越过金主编走开，脑后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 两只手都提着包的金主编侧身凝视着英利将要走远的背影，嘴中突然说：“我因为家里的原因也拿到了邀请，可以带一位同伴出席……你，要跟我一起留下来吗？” 顿时，那气冲冲离去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下来。 11、他们生活的世界（三） “啊嘟！”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走出洗手间的林允儿低头拿出手机一看，唇边就泛起了笑。 她刚刚往组合的群组发送了先前和林深时还有其他参与者的一些合照，顺便还发了几张在那间漂亮、辉煌的宴会大厅里面拍摄的照片。 【孝渊：真不该拿起手机...眼睛都要被你们两个人晃疼了..】 【秀英：那你自己找个男朋友不就好了?】 【侑莉：两个人靠在一起对着镜头微笑的样子看起来真美好】 【小贤：现场也很漂亮】 【泰古：允儿..第七张照片上面你拍到的那几道菜好吃吗?】 【帕尼：啊，好多甜品】 【珊妮：所以说，允儿你今天晚上在那里还适应吗?】 发言接二连三地冒出，一番浏览下来，林允儿好像都看到了平日里成员们私下吵吵闹闹的景象。 她忍不住露出笑容，暂时驻足在洗手间前面，打字回复起了sunny最后的询问。 【允儿：嗯!适应得很好!大家都很友善呢.前辈们是这样，还有几位刚刚认识的慈善人士也是一样.欧尼们没来太可惜了，今天晚上这里的气氛真的很好.】 见林允儿这样讲，少女时代的kakao群组也稍微安静了一点。 很快，金泰妍就突然发问：【允儿你之前说还有第二摊?】 【秀英：哎，什么第二摊..runim（全州方言里的“欧尼”），我们允儿又不是去参加职员聚餐】 【小贤：我记得欧尼说过，接下来是还有一场宴席对吧?】 林允儿在群里发出了个甜甜的笑脸表情。 【小贤：欧尼可不要喝醉了】 【允儿：没关系.深时说他会负责把我带回家的】 然后，又是身为队长的金泰妍带头，底下刷出了一列整齐的猴子捂眼的表情，这是林允儿私下惯用的一个emoji表情。 无奈又好笑地抿紧嘴唇，林允儿看着手机屏幕实在很想丢出几句“狠话”，索性刺激刺激这群单身已久的臭女人也好。 但她的指头蠢蠢欲动地抬了两下，还是泄气地笑了起来，重新编辑消息说：【哎，大家为什么都这样?】 【泰古：kk..好了，安静!大家适当一点】 【珊妮：总之，允儿啊】 【允儿：是.欧尼】 【珊妮：小心一点.这种宴会表面说是社会活动，实际上就是那些财阀们自己的聚会啊.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记得马上去找林理事.】 【秀英：这点我也认同.这种聚会如果是小范围还好，规模大的话，没教养的家伙也会变多，允儿你一定要紧紧贴在林女婿旁边】 sunny今天一反常态地没有随着大家一起嬉笑，言语间有种少见的认真。随后附和她的崔秀英也没把话说透，但话中的未尽之意很容易理解。 她们其实都知道林允儿今晚参加的活动并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慈善晚会而已。 林允儿的心里略微感动。她微笑地回复：【嗯，我会记住的，欧尼们】 “允儿？” 这时，一声意外的呼唤引得林允儿抬头看去。 她的脸上一瞬间就浮现出了惊讶之色。 在女士洗手间的门前，两道倩影对立而站，那一黑一白的穿着形成了十分强烈的视觉对比。 “您好。”毕竟此前早从林深时那里听过消息，林允儿仅仅是吃惊了一下就迅速反应过来，“好久不见，曺小姐。”她往后挽挽头发，礼貌地笑着问候。 “是啊……我们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了？”意外出现在林允儿面前的曺诗京嘴角也挂着笑，显得挺客气。 只是如果让旁人来评价的话，林允儿的笑脸看上去明显会更加亲切，曺诗京的神态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莫名就是叫人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骄矜。 货真价实的财阀千金和人气顶尖的国民女星，双方甫一碰面，林允儿也说不清楚她和曺诗京两个人在气场上的碰撞究竟是谁胜谁负。 她牢记着前不久男朋友刚在自己耳边嘱咐过的话，今天晚上一旦碰到曺诗京，没必要过多交谈。 她们俩聊不到一块去，现阶段，她们俩也不可能聊到一块去。 林允儿并不想问出“您也来洗手间？”之类没营养又尴尬的场面话，她马上又开口说：“深时还在大厅那边等我，那么，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 曺诗京出乎意料地叫住了她。 “正好。我本来也打算着之后去找允儿你。” 林允儿诧异地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阿爸交代给我的任务。”曺诗京给出了个令人惊讶的回答。 她见林允儿的神色似乎立刻就有了些变化，便又笑了笑说：“别误会。只是让我带你在宴会上逛一逛而已……今天晚上，欧巴他来这里也是有正事要处理的。这个你知道吧？” 林允儿微微沉默。她自然是听林深时提起过有关他和曺静淑的约定。 “不光是我偶妈，”曺诗京就像猜到了她此时的想法，“还有其他的一些人。” “其他的一些人？”林允儿蹙眉。 “嗯。你总不会认为像今天这样难得的场合，欧巴他只是和我偶妈谈一些闲事就要直接离开了吧？即便他不主动，估计也会有很多人要找上他。那也不全是麻烦事，欧巴他也会得到很多的好处。” 曺诗京结尾的一句话堵住了林允儿张开欲言的嘴。 娱乐圈也非常讲究人脉和关系，出道多年，林允儿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家男友只靠孤身一人就能完成一切的事情。 在今天晚上，依靠han shin集团举办的这场难得的聚会，多结交一些韩国上流社会的人，这对于眼下的林深时来说很有益处。林允儿的大脑也开始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你想想看，之后欧巴肯定会相当忙。我阿爸就是怕他到时候照顾不来，所以让我出面帮把手。” 曺诗京这话不大好听，她仿佛已经认定了林允儿今晚必定会成为林深时身边的一个花瓶式的累赘。 林允儿听得出这层含义，可是她没去气急败坏地反驳曺诗京的观点。 “啊嘟！” 手中又响起了一声新消息的提示音。 林允儿拿起手机查看，是林深时询问她回来了没有。 正当她抿唇犹豫之际，忽然又听身前的曺诗京说：“对了……之前你们在3号厅那边，你和欧巴见过徐敏静小姐了吗？” “徐敏静？”林允儿又一次抬头，眼中带着疑惑。 曺诗京看到她这反应，倒也没再往下多说，只是平静地点点头，“原来还没见过。” 不知为何，林允儿此刻心中隐隐有了种预感。 她想了想，暂且放下手机，问曺诗京：“你提到的这位徐敏静小姐……她是谁？” …… “啊嘟！” 等待了一会儿，终于收到回复的林深时一看手机屏幕，眉头就皱了皱，面上还不自觉地流露了几分困惑。 “怎么了？”旁边的申旻问。 “允儿说，让我和你先去1号厅。” “嗯？为什么？” 林深时转过头来对着申旻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说：“她说她碰到曺诗京了……还有，她问我之前为什么不带她去找那个徐小姐问候一下。” “那个徐小姐又是谁？” “还能是谁？” 申旻恍然大悟地笑了下，他晃着脑袋，突如其来地戳破窗户纸说：“允儿八成是看出来诗京努娜想撮合你和徐敏静了。” “撮合？”林深时又侧头看向申旻，神情略显讶然。 他此前虽然也有所猜测，但没想到事实居然真是如此。 “虽然我没实证，但很大几率是这样。”申旻笑看着他，“你不也知道吗？别的家族还不好说，爱茉莉的徐氏可是有很多的‘前科’。” 同为财阀家族，爱茉莉太平洋集团和han shin谨慎的结姻态度很不相同。 徐敏静的母亲，也就是爱茉莉太平洋集团的会长徐庆培的夫人正是农心集团会长的小女儿，而农心集团的会长申春浩又是已故的乐天集团创始人申格浩的弟弟，也就是现任乐天集团会长申东彬的亲叔叔。除此以外，徐庆培的哥哥徐永培还和《朝鲜日报》结了亲，女方是《朝鲜日报》名誉会长方宇英的长女。 真可谓是“婚脉广泛”。 所以，申旻这会儿有此猜想确实也在情理之中。 “徐敏静比你家允儿还小一岁，但也到适婚年龄了。咱们这个圈子，要说大也不大，如果谈到谁家和爱茉莉门当户对又有年纪相当的嫡系子弟，连我在内估计都不超过五个人。”申旻摇着头说，“而且，这些人里面，除了一个宝光投资的洪正焕——这人你也知道吧？他亲姑母是李健熙会长的夫人——大概就只剩下你最合适了。” “我又有什么合适的地方？”林深时哭笑不得又满是质疑地问，“单凭我父亲是李溪午？” “还真就是因为你父亲是李溪午。” 申旻冲着他眨眼。 “就算同是曺氏的直系，父母是谁也是有很大差别的。偏偏……你成了静淑姨母那一家的人。” 12、他们生活的世界（四） 谈到“爱茉莉太平洋集团”这个名字，相信韩国各个年龄段的女性都不会感到陌生。 毕竟这家集合了众多护肤、彩妆品牌的化妆品集团不仅被国内媒体戏称为“承包了女人们的化妆台”，本身更是有着七十年的经营历史，连香水、洗护用品、健康食品等领域都有所涉及。 林允儿对此亦是熟知。 因为常年与她进行代言合作的化妆品innisfree正是爱茉莉太平洋集团旗下的平价品牌之一。 “我没记错的话，允儿你应该和徐会长见过吧？” “嗯。因为代言签约的事情，曾经在活动的时候见过一次。” 曺诗京看着面色平静的林允儿，展颜一笑，回过头去继续用闲谈般的语气边走边说：“那位其实还蛮奇怪的。比起红酒和雪茄，他更喜欢美术品。也许是父女之间的相通性？徐小姐的性格也有点特别。” 林允儿知道曺诗京正在故意勾起自身的好奇心，但她也没打算掩饰心中的探究想法，很干脆地作了追问。 “她前两年刚从美国的康奈尔大学毕业，但没有第一时间进入自家的集团，反而去了一家管理咨询公司工作。我和她以前也见过几次面，怎么说呢？”曺诗京稍微想了想，给出了个意外的评价，“她的身上并没有那种财阀家庭出生的孩子常见的野心，算是个挺单纯的孩子。” 但是很快，她又不明意味地笑着低语：“当然，有没有野心对她而言也确实没有太大区别。谁让她有一对很有钱的父母呢？嗯……即便不算将来能够继承的遗产，她目前的身家也应该有几千亿了。再过几年，说不定就会成为国内三十代以下排名第一的股票富翁。” “为什么还要等再过几年？”林允儿忽然插了句嘴。 曺诗京转头瞅了她一眼，挺认真地回答：“因为再过几年我才会变成三十代。” 林允儿忍不住瞥了瞥这位大小姐，像是没想到曺诗京偶尔也会做出这种幼稚的事来。 难不成，她以为仅凭这样的话就能够刺激到自己吗？ 可是转念一想，林允儿的心情又确实有些郁郁。 曺诗京通过她方才的那句话来侧面提醒林允儿han shin集团坐拥的庞大财富，这么做会让人觉得她过于炫耀，却不会有人认为她是在夸大其词。 因为事实摆在眼前，这就是最令人哑口无言的底气。 这个世界评定一个人的价值有很多种方式，其中最常见、也是最通俗的办法就是看他或者她拥有的财产。 林允儿的财产比不过曺诗京，也许永远都比不过。 尽管到了如今的年龄，有了当前这般的成就，林允儿的金钱观念早就淡薄了许多，但她依然为此而气闷。 她并不是不甘于比较的结果，她只是不想在曺诗京的面前弱于下风而已。 还好，林允儿的头脑一向还算聪明。说出来可能有人不信，但她在进入大学之前的确还算是个学习能手。 所以，她当然不会看不出来曺诗京眼下的每一句话都透着别有用心的味道。 沉思片刻后，林允儿的嘴中就问出了一句与自家男友算是心有灵犀的话：“所以，这样出身的女孩子，真的会看上我男朋友吗？” 她这不是在贬低抑或看轻林深时，而是单纯为了某个事实而疑惑。 周遭的声音好像都安静了些。 带着女孩行走在过道之中的曺诗京再度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中包含的情绪比起刚才要复杂得多。 似是惊讶，又似是有点失笑，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 “我还以为你会先迂回地从我这里打听一些什么。”她说。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大概会这么做。”林允儿摇摇头，“但现在，也许是我和他越来越像了？实在懒得那样子浪费时间了。” “浪费时间吗？”曺诗京没有生气，反倒露出了点微笑的样子，看上去莫名的高兴，“老实说，我一直觉得他的眼光还不错。你长得很漂亮，头脑不算特别聪明，但也不笨。” 林允儿的眉头耸动，还算平淡地瞅着曺诗京说：“我就当你这算是在夸我了。” “我本来就是在夸你。” “好吧好吧。那么，正题呢？” “正题……允儿你觉得我阿爸这个人怎么样？” 气氛又安静了。 不得不说，这是个挺怪异的问题，还让人略微尴尬。 林允儿不解似的瞧着曺诗京，心里面不由猜测这会不会是李溪午特意通过曺诗京向自己丢来的测试题。 不过看起来，曺诗京似乎也没打算让她来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看待我阿爸的，但是在我们那个圈子，所有人对我阿爸的评价都很好……甚至是，好得出奇。” 曺诗京暂时停下脚步对林允儿轻声述说起来。 “一个外来的女婿，还是外国人，能够坐到像我阿爸那个位子，允儿你觉得背后需要付出多少？如果说现在他得到的东西是1的话，那么他所付出的辛劳和努力就是2或者3，甚至更多更多。” “所以大家都知道他的能力，就算有人嘴上不服，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他拥有的能力。” “有很多人说，即便他不是曺氏的女婿，光靠自己或许也能打造出属于自己的李氏。” “而就是像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妻子，也就是我偶妈，偏偏还是曺氏最有出息的女儿，是曺氏这一代最有可能继任我外公位子的人。” “也许会有人说，欧巴他只是我阿爸他和第一任妻子的孩子，和曺氏毫无血缘关系，曺氏不会认同他的。但是说这话的人统统都忘记了一点……他们不是曺氏，他们代表不了曺氏，他们也代表不了我们一家。” 林允儿大概渐渐明白了曺诗京的意思，她的目光随着曺诗京轻轻按在心口的手掌移动，随后眼中便蓦地流露出了一种淡淡的复杂情绪来。 “我们认同。” 曺诗京轻声地对她说。 “只要我们一家认同欧巴他不就行了？” “只要我、还有我阿爸和偶妈认同了欧巴他的身份，那么即便他不是曺氏的一员，他背后也站着han shin代表理事、han shin的副会长，还有来自于我的支持。” 话说到这里，曺诗京突然又笑了笑。 “说起来，他好像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这个妹妹对他来说可能才是最大的助力。” …… “说起来，诗京努娜她和徐敏静还算是本家来着。”申旻忽然说。 “嗯？什么意思？”林深时看他。 “你不知道吗？诗京努娜她的亲生父亲就姓徐。”申旻刚说了一句又连忙补充，“当然，她这个‘徐’并不是爱茉莉的那个‘徐’。徐廷镇会长你听说过吗？” 林深时思索着说：“你是说……celltrion（赛尔群）的那位？” “没错。”申旻打了个响指，“诗京努娜她已经过世的生父就是徐会长的亲兄弟，徐会长是她的亲叔叔。对于诗京努娜，徐会长算是非常疼爱，毕竟是兄弟的遗女嘛。听说赛尔群的继承将来也有她的一份。” 林深时诧异非常地看着他。 他们俩眼下所说的“赛尔群”是一家生物制药公司，如果放到外界，恐怕大多数的人对于这家公司都没什么印象，要是论到韩国著名的财阀家族，“赛尔群”这家成立不过十几年的新兴公司更是连边缘都摸不到才对。 但偏偏林深时对它留有印象。因为林仲平前次来韩国的时候，专门向他提过这家制药公司几句。 其他方面的话倒是没说太多，末尾留下的一句却让林深时记忆深刻。 当时林仲平对他说，假如不出意外的话，说不定再过五年，这家公司的会长就会成为全韩国仅次于三星集团李健熙会长之下的最大富豪。 结果他现在竟然得知曺诗京是那位徐会长的亲侄女？ “老人家的眼光说起来真是不得了。”申旻摇头晃脑地说，“曺氏第二代，除了一个至今单身的海淑姨母以外，像是静淑姨母，他们最初的结婚对象其实都是老人家亲自挑选的。” 林深时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打断，这种私密的消息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能是因为出身的原因，老人家并不喜欢首尔圈里那种常见的政治联姻，所以像胜元表舅他们的妻子娘家反而都是那种规模较小的集团——这也就罢了，等轮到静淑姨母的时候，才真的让人惊掉眼球。” 申旻一脸的感慨之色。 “当时谁都想不通老人家为什么会看上尚且一事无成、家庭背景也十分普通的诗京努娜的生父。要知道，在没有成立赛尔群之前，即便是那位徐会长，至多也就是在那时候还算不错的大宇汽车里面当个高层管理而已。不过现在想想……如果诗京努娜的亲生父亲还活着的话，没准诗京努娜现在就是背靠着两大财阀的真正公主了？” 13、他们生活的世界（五） 林允儿并不能理解曺诗京口中所说的她的亲叔叔和那家据称潜力极大的制药公司究竟有多厉害，曺诗京就对她举了个很简单的事例。 “大概是十年前？那个时候赛尔群刚创立不久，因为合伙方vaxgen（瓦克斯根）出现了资金问题，打算卖出手头上赛尔群的股份。当时是我外公出面帮我叔叔从vaxgen手上买回了那些股份，然后又帮忙拉来了一笔数亿美金的生物制药订单，让赛尔群度过难关。事实证明，他老人家的眼光好像一直没出过错，后来在短短十年间，赛尔群的市值涨了上百倍。” “上百倍？” 林允儿的眉间好像也浮现了一抹惊异之色。 她不太了解商业方面的事，但她听得懂曺诗京在话中为她列举的那几个数字。无论赛尔群在十年之前是家怎样的公司，十年间价值上涨百倍，确实是一件值得夸耀又令人瞠目的事。 只是她又有些疑惑。 “曺小姐你现在对我说这么多，难道仅仅是想证明深时他、不对，是我男朋友的确有可能被那位徐小姐看上这件事吗？” “嗯！” 曺诗京居然也随意地点了下头。 然后她又像是看出了林允儿神色间隐隐透露的怪异情绪，扬唇一笑，说：“开个玩笑而已……说实话，我只是不太喜欢你还有欧巴他太过看低自己的想法。不管别人怎么说，至少我们一家都是他的后盾。” 虽然这话听了多少叫人心生感动，但已经意识到了眼前这位大小姐多半在打着某些坏主意的林允儿却不会去予以附和。 相反，她还准备努力和对方抬杠，至少在言语上胜过一筹。 “可是不提伯父伯母……”林允儿佯装犹豫地斟酌着语句，“曺小姐你的叔叔之所以能够取得现在这样的成就，难道不也是因为当初有你外公的关注和帮忙吗？” 她的本意是想稍微打击一下曺诗京话里那股总是气得人咬紧后槽牙的若有若无的骄傲，谁知道，曺诗京一听，反而笑吟吟地颔首说：“没错，我不能否认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内，所以说……允儿你也应该明白，一个人的成功，能力固然重要，但来自于家庭和外界的助力也同样重要的道理吧？” 林允儿提着手包的纤手情不自禁地一紧。 她突然发觉曺诗京作为她自己口头上宣称的林深时的妹妹，也确实有让人无法反驳的地方……那就是，这女人和林深时简直是一模一样的牙尖嘴利。 “但那也只是补充性质的帮助不是吗？”林允儿回过头去看向前方，她终于有点耗尽了同曺诗京纠缠下去的耐心，决定快点结束她们之间这个让她感到不太舒服的话题。 “这个世上依然有很多人不去依靠家庭背景和所谓别人的帮助就能获得成功。”她低声而坚定地说着，言语间怀着一份对于爱人的信心与自豪。 结果下一秒，她的身侧就有道很轻的声音在幽幽地说：“可是如果拥有了这些所谓补充性的帮助，他的人生就能更快取得成功、走得更远不是吗？” 原本要加快前进的脚步没由来地慢了下来。 林允儿没有转头，她沉默了片刻，才说：“有得到就会有付出。你们给予的东西和要求的东西都是他不需要和没法做到的，所以这样的帮助，有还不如没有，反正他也不曾拥有过……这些都是他说过的原话。” 站在她身边的曺诗京却用一种用难以理解的眼神注视着她。 “既然不曾拥有过，你又怎么知道他真的不需要那些？事实上，直到现在为止，我们并没有向他要求任何东西。相反，我们还在试着给他最好的。” “安排他的婚姻、试图操控他的人生，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最好’？” “首先你要明白，阿爸一开始之所以希望撮合我和欧巴他，这也只是他出于家长的一种私心而已。作为儿子和女儿，我和欧巴都是他充分了解的孩子，再加上我们和他的关系，所以他希望我和欧巴在一起。但这也仅仅是个建议罢了。阿爸他想撮合我和欧巴，和他不希望你们俩在一起，其实完全是两件事。” 林允儿一时间仿佛只顾着埋头向前走，直到过了几秒，她方才又开口说：“他喜欢的人是我。” 耳边立刻传来了一声似乎没忍住的轻笑。 “对。我不否认，欧巴他现在是喜欢你，说不定他将来还会一直喜欢你。但我想问，你难道从来没有回过头想想另一种可能吗？如果不是你的话，欧巴他也许就不会对阿爸他的安排产生抗拒。他早就到了该结婚的时候，别说是阿爸了，听说林姨母之前也在试着给他安排相亲的对象？我实在不理解两边又有什么不同？难不成给欧巴他介绍家庭条件更好的女孩就是一种逼迫和控制吗？说到底，如果没有遇到允儿你的话，欧巴他可能早就过上和现在不一样的生活了。我们没有打算强制他和谁在一起，即便不是我，不是现在的那位徐小姐，首尔圈里那么多的年轻名媛，没准就会有他喜欢的人呢？允儿，我现在不是在责怪你，但你必须承认……因为你，欧巴他的人生正在走向另一个十分艰难的方向。” 抓着那只砂灰色手包的手不知不觉已经将指节攥得发白，但就算心中的情绪快要强烈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闷头向前的林允儿仍然没有厉声喝止曺诗京继续往下讲述的举动。 “至于你说的控制人生，说实话，如果允儿你真的了解欧巴他，你就会知道，欧巴他并不是那种毫无志向的人，相反，他在底层时就很有上进心。我们所希望他走的那条道路，其实正是他自己以前想要望着的方向。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前面所说的那些话。爱情总是让人的头脑理想化，我知道欧巴他喜欢你，如果没有外因存在的话，你们的这段感情说不定能够长久下去。可是……如果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其实是在妨碍他的人生呢？” 林允儿的心头在这一刻好像都颤了颤。 与其说是带领她往前走、不如说是陪同在她旁边的曺诗京也停下了脚步。 “小姐。” “嗯，不用跟里面说，我只是送一位朋友过来而已。” 听见门前的安保人员和曺诗京低声的对话，林允儿如同从沉思之中恍然醒转过来。 她抬头看了看面前这间厅间的门扉，眉头就下意识蹙起。 “这是，2号厅吗？” “嗯。” 曺诗京回头看她，平静地解释说：“之前你在3号厅见过的那些客人大多会来这里用餐，你在这里会更自在一点。1号厅那边的人员反而更加复杂，相信欧巴他应该也不希望你过去。” “啊嘟！” 两人正说着话，林允儿放在包里的手机也传出了一声提示音。 林允儿低下头去取出一看，上面的信息正好是林深时发来的。 他大概是长时间没能等到林允儿和曺诗京露面，便干脆在信息里叮嘱女友说，希望让曺诗京带她去2号厅那边，就不要来1号厅了，等他之后办完事情就会过来接她。 林深时估计万万想不到，就是这么一条普通的嘱咐消息却在不太恰当的时候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很快，林允儿便抿紧嘴唇，抬起脸对眼前的曺诗京说：“我还是想去1号厅看一看，可以麻烦您带我过去吗？” …… “我家里人发消息了。我要再不过去，估计等会儿就会有一队人过来逮我了。”申旻随手把手机收进西装裤的口袋里，对林深时略微无奈地说。 正望着正厅走道方向的林深时回头朝他微微颔首，“我再等等允儿的回信，说不定她和诗京马上就来了。” “那我就先走了。” “嗯。” 申旻转身离去，临行走前还不忘背对着冲他挥了挥手。 林深时见后摇头失笑，又回过身去，在原地安静地等候。 过了几分钟，此前还热闹非凡的大厅已然冷清一片。 林深时低头拿出手机看了看，发出去的消息显示已被阅读，林允儿那边却没有别的回应。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一下子也有点拿捏不定。 “算了……还是先过去吧。” 如果允儿没听自己的话，依然跑去了1号厅，好歹他也能第一时间逮到人。 抱着这样的念头，林深时终于迈开脚，离开早就只剩下几组服务人员的大厅，快步朝着1号厅的方向走去。 “少爷！” 守在1号厅门口的安保人员似乎还是先前那组人，远远地一望见林深时到来，纷纷鞠躬问候。 林深时也没和他们多说，轻轻点了点头，安保人员们就很有眼力劲儿地伸出手去，帮他推开了那两扇厚重的大门。 霎那间，林深时微不可察地眯了下眼睛。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他前所未见的光亮的世界。 14、他们生活的世界（六） 法国的凡尔赛宫始于波旁王朝的国王路易十三，但真正让它出现在这世上的人却是那位更加传奇的“太阳王”路易十四。 这位路易大帝相当崇尚奢华之风，尤爱金色，并据此打造了号称“金色宫殿”的凡尔赛宫。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在林深时看来，今天晚上的这间1号主厅同样可以称得上是一座“金色宫殿”。 这里像是彻底仿造了凡尔赛宫里的那间御座，天花板上的浮雕与壁画影像全是传说中太阳神阿波罗的形象，辅以镂金装饰，满目金灿。 视线所及之处，整座大厅似乎都是一片金光四射。 说是俗气，装潢的风格其实也不乏古典的雅致；但要说是典雅，又未免太过华贵。 其他的宾客倒好像没有类似的看法。 垂落的水晶吊灯仿佛将厅间的每一处都照得纤毫毕现，人们处在那明亮的灯光之下，光彩照人，言笑晏晏，气氛一派欢乐。 举着托盘的侍者如流水般穿梭在座位之间，时不时彬彬有礼地弯下腰去，侧耳倾听。 角落里还坐了一队戴着领结、穿着西装的交响乐团，这会儿在演奏着一支舒缓的曲目，正适合宴会开始之前的暖场。 林深时却暂时没心情去凑这个热闹。他选择独自走去远离人群的厅堂边缘，静静欣赏着那些钉挂于墙面的巨幅油画。 很快，他就在一幅画前停下了脚步。 那也是个宴客的场景。在场的来宾身上均带着鲜明的近代法式特征。 女士们头戴犹如花环的女帽，轻纱蒙面，身着高腰的仿希腊长裙，有的人手腕或肩上还搭着一条克什米尔披肩；男士们则大多穿着夫拉克外套、基莱马甲以及七分的紧身裤。 很显然，这是一个上流人士的聚会。 画的内容也挺有意思。 长桌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食物，精致的餐具与井然有序端盘上菜的仆人无一不在说明宴席举办者的用心，偏偏画里所有在座的人心思都不在享用大餐上。 他们露出了一脸惊愕的表情，纷纷望向同一方向，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整幅油画谈不上画得有多么精巧，艺术性多半也比不上所谓的名家之作，但莫名引人遐想，挺想知道画中的人究竟是看见了怎样的一幕景象。 一位拿着高脚杯的女客人走到了林深时的身边。 她也安静地观赏了一会儿墙上的这幅画，然后就开口说：“这画的名字叫作《宴会中止》，但听说它还有个奇怪的名字，叫 nuit juste avant les forêts》。” 女人的发音吐字意外的清晰。 林深时转头看了她一眼，旋即便回过头去，倒也出乎意料地应了一声：“《进入森林之前的夜》？”他不太懂法语，但也听得懂部分短句。 “嗯。这画据说是曺赫会长自己画的。他好像很偏爱‘森林’这个词。不管是大楼的名字，还是这家俱乐部。总之，如果结合现实来看，这幅画还是有点意思的。”女人又吐露出了一点令林深时感到惊讶的事实。 他重新打量了一番这幅原以为是他自己孤陋寡闻才认不出来源的画作，内心既诧异于作家的身份竟是曺赫本人，又对女人的语气有些在意。 对方貌似不像今晚到场的大多数人一样，对于那个一手创造了han shin集团的老人心怀敬畏。 他饶有兴致地问：“阁下觉得曺会长画得不好？” “只能说一般般。”女人的回答也很干脆，她直白地说，“其实光从画的陈列就能看出来那位老人家虽然是个商业奇才，艺术天赋却不怎么样。换成是我，可不会把这样的一幅画挂在‘维纳斯’的旁边。” 林深时顺势看向了《进入森林之前的夜》的一侧。 那里有一幅从海中升起的少女画像，描绘的画面是神话当中女神维纳斯诞生之初的故事，同时，它也是中世纪许多画家钟爱的经典素材。 “的确是不太协调。”林深时端详了两眼后，挺耿直地附和了女人所说的话。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当然，他也不否认他的评价包含了一定的主观成分。 “我刚刚看到林先生你在厅里大致转了一圈，你好像不太欣赏这种装潢风格？” 站在画前的林深时微微笑了笑。 他不怎么讨厌女人这种直来直去的大方性格，于是也捧了句场说：“算是吧。” “这间宴会厅背后的故事想必你也知道。我说点你应该感兴趣的内容。”女人并不在意林深时话里的敷衍，自顾自地往下说，“历史上的那位路易国王曾经在宫廷间掀起过一场黄金风尚。这种风气在当时贵族们的身上体现得非常明显。比如说用餐，国王使用纯金的餐具，贵族就跟着使用次一等的镀金餐具。” “所以呢？” “林先生不觉得今天晚上的场面和几百年前的法国宫廷很像吗？”女人平静地说，“这间大厅本来不是这样，只是因为曺会长当初的一句话，大家就把它打造成了如同凡尔赛宫中的那座阿波罗厅一样的核心。这不正像当年那群刻意迎合国王爱好的贵族吗？” 林深时这才认真审视起了身旁这名女客的模样。 她有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了身黑色的休闲西装，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穿着双矮跟鞋仍旧与林深时平齐的那副身高，放在女性们中间绝对算是鹤立鸡群了。 林深时确定他不认识这人，但他不得不承认，女人此时的话的确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看来，我和曺氏真正的关系现在在外界也有所流传了？” “只是在特定的圈子里隐约有一些消息而已。”女人突然也冲林深时微妙地一笑，“当然，我不否认我今晚在来之前看过一些你的资料，但我现在可不是故意找上你。” 她朝一个方向无奈地扬了扬下巴。 “看到了吧？那些笑得很灿烂的家伙。他们是大法院1部的人。” 林深时不由挑了下眉毛。 韩国的法院大体分成了地方法院、高级法院和大法院，总共是三个级别，这大法院就是韩国的最高法院，全国唯一，地点就在首尔，可想而知其中的法官地位如何。 “1部呢，主要负责企业的继承事务。我因为自身的业务，平时和他们不太对付，坐在那里实在难受，所以干脆就起来逛逛，结果就发现林先生你了。” 女人很诚恳地解释着，林深时却被她话中所讲的另一点勾去了注意力。 像这么一群法界人士，今晚跑来这里做什么？ 没等他仔细询问，思绪马上又被女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打断。 “既然把话说开了，我有个问题很好奇，可以冒昧地问一问林先生你吗？” 林深时不假思索地说：“什么问题？” 女人用一种好奇的表情看着他说：“为什么林先生你要拒绝？” 林深时愣了愣。 “虽然您的父亲未必有多高的胜算，但作为子女，我真的很奇怪林先生你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的父亲站在同一阵线。如果李代表最终真的接过那把交椅的话，对你来说也有很大好处不是吗？” 两人间的气氛一下子就转冷了。 女人的问题很直率，但就是这份直率叫人哑口无言。 顷刻后，女人兴许也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妥，连忙改口：“抱歉，是我问了不该问的话。” 林深时对她勉强一笑，算是聊表大度。 女人就要抱着歉意地离开，忽然她又回过身来，掏出了一张名片。 “虽然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但也许林先生你以后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希望届时我能帮得上忙。” 林深时不至于仅仅因为别人的一两句失言就真的生气。他接过了女人递来的名片，上面的介绍很简洁，应该是一间个人律师事务所，下面印刷了一个叫作“尹执”的名字，背面是地址和联系号码，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信息了。 这位名叫尹执的女律师办事作派和她说话的风格很像，递出名片后便不再多加打扰，非常识趣地转身走了。 只留下林深时一人驻足原地，沉思不语。 不久后，1号厅里的客人们全留意到了一阵动静，那是来自于门口的骚动。 林深时也拿着酒杯，默默来到人群后方往前望了望，继而就皱了皱眉，垂下眼帘。 一对手挽着手的中年夫妻正在众人的簇拥之中微笑地频频打着招呼，走进厅内。 李溪午夫妇到了。 林深时躲在远处观察了几分钟李溪午和曺静淑那边的动向。 他没和旁人一样在第一时间凑上去，反而低头又拿出了手机，嘴里轻声自语：“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呢？我的马鹿小姐。” …… 原该将林允儿安全带到2号厅里或者领她去1号厅的曺诗京此刻意外地把人先拉到了宴会厅外面的庭院里。 她有些话觉得必须先和林允儿讲清楚。 “允儿，你确定自己爱着深时欧巴吗？” 15、他们生活的世界（七） 受户外的冷风一吹，林允儿先前被酒宴的氛围熏得飘飘然的头脑才终于有了几分清醒。 她很喜欢像今晚这样和林深时一起公开地参加某个活动，然而眼下，她能感受到正有另一股情绪充盈着她整个心间。 庭院外面的夜已深了。 林允儿忍不住拢了拢身上那件最初也没想要用来御寒的小西装，这才回头看向身后的曺诗京。 “我当然爱他。” 平时羞于启齿的话语这会儿不经思索便脱口而出。 林允儿的双眸盯住了曺诗京，“我猜曺小姐你应该不是事到如今才想着来确认我的心意吧？” “与其说是确认，倒不如说我只是想让你证明一下。”曺诗京的面容大半被昏暗的环境所隐没，让人看不太真切她的表情。 “怎么证明？”林允儿问。 曺诗京思考了一下，整体看上去却更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过了片刻，她才以疑问的方式回答了林允儿的问题：“允儿你有想过，退出娱乐圈吗？” 林允儿略微怔然。 她并不是诧异于曺诗京问的内容。恰恰相反，仅在一瞬间，她就明白了曺诗京这句问话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与用心。 “有的时候，我也羡慕普通人的生活。这并非虚言。普通人没有拥有过和我一样的生活，他们也就不需要像我一样地活着。欧巴他却不同。他不是普通人，他的个人感情并不是一句所谓的两情相悦就能轻易决定的。即便是阿爸他，有时候也需要顾虑外界的一些视线。” “为什么李代表他自己的顾虑，需要深时来付出和牺牲？” 林允儿叫停了曺诗京的话，声音很冷。 “他想要继承集团，那就让他自己去努力！既然拿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做筹码，那就别用这种好像他也是被逼无奈的语气来进行粉饰！” 这是林允儿第一次在提到李溪午的时候用上了如此严厉的口吻。她好像总算抓住机会将内心长久以来的想法给一口气吐露出来。 曺诗京的话音顿了顿，再开口时，她似乎真有了些无奈：“我前面也跟你说了，我们并不是非要欧巴他和谁在一起。即便欧巴他有了份不错的婚约傍身，那也只是让他在我外公眼里增色一点而已。只要他不是和我结婚，结果都无关紧要。假使抛开这些利益相关的事情，允儿你又真的觉得以我阿爸的身份，不需要去在意别人的言论吗？” 林允儿一声不吭。 “堂堂han shin集团的代表理事，儿媳妇是idol出身。我知道这很奇怪，但这种事在我们的那个圈子里就意味着丢人现眼。就算我阿爸他不在意外人的嘲笑，他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难道是因为他不该当上财阀？他如果没有现在这样的社会地位，他就不必那么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了？” 对面的曺诗京抱起了手，目光格外冷静地凝视着林允儿。 “不是这样的，允儿。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你实际上一直在回避那个最核心的问题……关键从来不是我阿爸他要安排深时欧巴的婚姻。问题的关键在于你！在你的身上！我本来不想把话说得这么过分，但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让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就算是普通家庭，你真的觉得所有人都能开明地接受像你这样的一个女孩进入自己家吗？” 林允儿一下子抿紧了嘴唇。她死死抓着手中的包。 见她这副样子，曺诗京的脸上也悄无声息地划过了一抹复杂之色，她缓下声来。 “问题其实一直都存在，只是因为欧巴他的家世有些特殊，让问题更加凸显和变得严重了而已。允儿，从你个人而言，你是个不错的人。这点我和阿爸都承认。可是你的职业让阿爸他有点难以接受。这种难以接受即便是单纯站在家长的角度也是一样。你曾经是国民性质的那种大明星，但在这件事上，你过去的高人气反而更成了问题。所以我刚刚问了你那句话，你有想过退出娱乐圈吗？如果你真的爱着深时欧巴的话。” 曺诗京的声调不经意间变得高昂了些。 她不由往前走了几步，非常认真地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一种牺牲。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很可笑，但事实上，我觉得欧巴他和你在一起，那也是一种牺牲。因为他完全可以找到比你更好的人。当然，我指的是各方面的条件。比起心灵的契合，我觉得先确定对方是否适合和你在一起才是更重要的。你也可以说我根本不懂什么是感情。大概是因为我从小生活的环境让我习惯用功利的目光去看待每件事情。” 女人缓缓吐气，重新退后站好。 “总之，这些算是我给你的建议。你说你爱着欧巴，我希望你能给出更加明确的证明。不是证明给我看，是证明给我阿爸还有外界其他的那些人看，告诉他们，你和欧巴之间至少是真正的爱情，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东西才虚假地交往。” 曺诗京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几名保镖，她对其中一人招招手，低声嘱咐：“去拿条毯子给林小姐。之后如果她有需要，你带领她去2号厅那边。” 那人垂头应是。 然后，曺诗京回过头来，平静地对林允儿说：“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可以直接告诉欧巴，之后如果他来找我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只是我也希望你自己能好好想想。除非你从来没想过和欧巴他结婚的事，那就当我前面什么都没说；否则的话，我觉得你们是时候从那种梦幻的恋爱气氛里脱离出来，考虑考虑别的事情了。” 她没给林允儿太多说话的机会，马上又说：“1号厅那边我不建议你过去，这是真心话。所以你还是听从欧巴的安排比较好。” “不然呢？”林允儿忽然问。 “不然？”曺诗京皱了下眉，大概是觉得林允儿现在表现出的叛逆很不合时宜。 她侧身环视了一圈这处占地面积不小的花园庭院，嘴里问：“允儿你知道这里的名字吗？” “深林？” “对。韩文名就叫‘森林’，这也是我外公取的名字。” 曺诗京回身看着林允儿，眼神如剑，足以给寻常人带去十分沉重的压力。 “今天晚上那里面就是一座‘森林’。问题在于，如果说你以前见过的森林是阳光明媚和鸟语花香，那么接下来你就要准备好面对一座真实又残酷的黑暗森林了。” 她的这番比喻颇为抽象，但落在有心人耳中，其中所指的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站在曺诗京眼前的林允儿又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那我就先走了。我想今天晚上你也不愿意再见到我了。” 曺诗京的脸色略为松缓，她欲言又止地看看还留在原地的林允儿，还是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碍于林深时的情面，有句话被她压在了心底。 ——所以还不如你就是个普通人呢。 就是这么一句听着很简单的话，曺诗京始终没敢当着林允儿的面说出口。 刚刚自觉避远的那名保镖在曺诗京带人走后又走回来，迟疑地出声：“林小姐？” 安静伫立的林允儿抬头看来。 “那个，”不知为何，被女孩的那双眸子盯着，这名女保镖的心里也没由来增添了许多压力，“我先带您回室内吧？” 林允儿摇摇头。她突然脱下了肩上的外披，递给对方说：“麻烦带我去1号厅吧。” “可是……” “刚才曺小姐应该只是希望你留下来帮我。她应该没说过不许带我去1号厅那边之类的话吧？” 保镖皱着眉，旋即低下了头。 “是，我明白了。” 她接过了林允儿递来的衣服，也没多嘴再问，相当敬业地在前引路。 脱了那件小西装以后更显单薄的林允儿环着手臂，默默地跟在后面。 夜幕下，两道一前一后的身影行走在花圃之间。 分布在石板路两侧的地面照明灯朦胧地映亮了林允儿如雪一般白皙的侧脸。 眉眼淡漠，红唇夺魄。 极其引人注目。 此时的她清冷得与以往简直判若两人。 只是谁都不曾注意到，她抱着手肘的那只手，五指微微陷入了肉里。 …… “啊，好累！” 结束购物之后回到出租屋里，裴褚琇就直接往后倒在了沙发上面，仿佛再也不愿起身。 但下一秒，她就一个激灵似的翻身坐起，目光发亮：“欧捏，我们看电影怎么样？” 裴珠泫正蹲在地上帮忙归置那些新买的衣物，她有些好笑地看着在家里和外面时完全两副脸孔的妹妹，问：“看什么？” 裴褚琇马上跑去翻找了一下，拿着张影碟回来对姐姐笑眯眯地示意：“这个怎么样？” 裴珠泫又看了妹妹一眼，整个人哭笑不得。 因为那张影碟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一行裴珠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标题：《灰姑娘》。 16、他们生活的世界（八） 大约在曺赫到来之前的那几分钟，1号厅内的气氛还算融洽。 除了李溪午和曺静淑夫妻俩以外，全场之中，其实还有另一桌坐着的两个人相当吸引来宾们的视线。 “你今天摆的这几桌没在新罗办，我欧尼可是有些生气啊。” 眼下和曺海淑说话的这名女客人约莫四十岁出头，衣着端庄，嘴角含着少许的笑意，五官虽然普通，浑身上下却自有一股异于常人的贵气。 她名叫李叙显。 如果光说名字，很多人或许还联想不到她的身份，但若是在前面加上“三星李氏”这几个字，多半就会恍然大悟了。 李叙显是三星集团现任会长李健熙的次女。作为三星集团的继任者之一，李叙显和她的其他兄弟姐妹相比起来，存在感一向不强，但她终究是三星李氏出身，所以今晚在场的人，也没谁敢小觑她。 至于李叙显这会儿口中称呼的“欧尼”，那当然就是李健熙的长女、首尔新罗酒店的社长李富真了。 “今天如果我把这些酒桌摆到新罗那边，到时候恐怕生气的人就不是富真欧尼，而是我阿爸了。” 面对李叙显貌似暗含责怪的话语，曺海淑的反应很平静也很轻松。 她心里清楚李叙显不过是在说玩笑话而已。 倘若真把今天晚上这里的han shin曺氏的宾客阵容搬去新罗酒店，说不定届时就连身为最高负责人的李富真都必须现身敬酒了，但那样一来，于三星集团而言，面子上又有点说不过去。 索性大家都在各自的地盘玩，不要给别人添麻烦。这是他们这个圈子里面人人都懂的共识。 李叙显听了她的这番回答后果然也不以为意，笑了笑，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不过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平时打电话找我们捐款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大排场。”她隐晦地瞧了一眼李溪午夫妇所在的方向，“刚才我好像还看到法山长老了？” 曺海淑并不意外李叙显察觉到了端倪，她随意地说：“理由自然会告诉你们。只不过不是现在。”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 曺海淑这话听上去像是一句无意义的废话。 李叙显却眯起眼睛，下意识笑着说：“那么吓人干嘛？早知道我今天不来了……哎，预感有点不太好呢。” 边上的曺海淑则全然无视了她这副作态，既不认为李叙显真像她自己口头所说的一样产生了害怕的情绪，也不担心李叙显会中途退场离开。 她知道李叙显是个聪明人。 三星会长李健熙与夫人共有三个女儿。小女儿英年早逝，关于其死因的各种猜测一度在坊间流传，大女儿那桩国民皆知的离婚官司此前更是闹得沸沸扬扬。三人当中，唯独李叙显安安静静，人生仿佛走得四平八稳。 这可不是随便说一句“服从家里安排而已”就能解释得了的事情。 同哥哥李在镕的经历相似，李叙显的婚姻也是典型的两家联姻，先生金载烈是韩国《东亚日报》前社长金炳完的次子。然而，李在镕早年就和他那位富有个性的豪门妻子离婚分手，李叙显与丈夫却是和和睦睦，好好把那段明明性质相同的结婚关系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尽管真实的情况外人也不得而知，但至少李叙显维持住了基本的体面。 双方共同养育了四名子女，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多余的信息流向外界，为国民所关注。 她似乎做到了财阀家的女儿该做的一切，听话又低调，并且从目前看来，她还活成了兄弟姐妹中最幸福的那个人。 所以曺海淑相信，李叙显就算内心有再多猜疑也不会采取多余的举动。 聪明人就不会选择在这时候跑出去捣乱，而是该躲到一旁，先默默观察一下局势才对。 反正又不会掉块肉，留下来看看热闹也好。 “嗯？那是佑元欧巴的秘书吧？” 举杯的手停住，李叙显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曺海淑说：“我记得前面好像还看到了胜元欧巴……这么一来，你们几个兄弟姐妹就全到齐了。看样子，今天晚上真是要发生大事啊？”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han shin这次借曺海淑的名义举办这场宴会必定是要对外有所动作了，从这阵仗来看，动静怕是还小不了。 “接下去不会连曺会长都要来了吧？” 嘴里刚说了句笑，李叙显和曺海淑就听见从宴会厅的门口传来了骚动的声音。 怔然之余，在座的李叙显凝神望去，面上不由露出了几分真切的意外之色。 等到再回头看向仿佛早就对此做好准备的曺海淑，李叙显的脸色明显变得煞是怪异。 最终，她又摆出了笑脸，整个人似笑非笑地说：“看来我还是得给我欧尼发个信息了。” …… 时间来到现在，曺赫的到场无疑给绝大多数人带去了始料未及的感觉。 大厅之内一度变得很是寂静，人们尽皆噤声。不少反应较为迟钝的客人还在面面相觑，互相耳语着，试图搞清楚情况。 林深时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很熟悉。 “你是说《宴会中止》那幅画？” 曺诗京回头望了望那幅挂在厅内偏僻一角的油画，神态略微恍然。 她自然知晓这幅画。要知道，他们这一代的人打从记事开始就会被长辈们要求牢牢记住有关曺赫的所有喜恶与事迹。别说单讲这一幅画了，曺赫这辈子所作过的所有画作，曺诗京和此时在场的其他曺氏子弟恐怕都是如数家珍。 “确实……场景有点相似。”想了想，抿了口酒的曺诗京就也好笑地附和了一句男人的话。 方才曺赫出现在1号厅的大门口时，全场寂静的样子，实在是很像那幅油画上面所描绘的宾客们的表现。 “这会不会是那位自己的恶趣味？他也知道只要他出现在这里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所以还取了一个那样的名字？” “哎，怎么会？” 曺诗京到底是反驳了一下林深时对自己亲外公的“诋毁”。 她凑到林深时耳边，低声对他说：“实际上，我听说这幅画是当年我外公看了一出戏剧之后画的。” “戏剧？” “嗯。那出戏剧的名字就叫《进入森林之前的夜》，是法国一名剧作家的遗作。具体我也没看过，但据说情节很无聊，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醉酒的人在舞台上诉苦的独角戏。我外公好像不太喜欢那出戏，所以回来之后还画了一幅画，用来讽刺当时台下观众们的反应。” 听曺诗京这么一讲，林深时眉宇间的情绪更显古怪，他有点诧异地问：“那位老人家还有这种艺术情怀？” 曺诗京想捶他肩膀几下，结果白生生的拳头刚攥起来，又顾虑地看看四周。 最后，她干脆好笑地扯了扯男人的袖口，说：“行了，先别说那么多了。现在我外公都来了，咱们先找个座位坐下吧，免得到时候变成全场最显眼的人。” 林深时听了她的话后也是笑笑，思绪却又情不自禁地飘到别处。 在跟着曺诗京寻找位子的空隙，他拿出自己手机看了看，眉头隐隐皱起。 备注为“马鹿小姐”的名字还没给他发来新的消息。 这说明不了什么，但也不一定是好事。 不知为何，林深时总觉得眼下自家女友那边表现出来的安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 曺赫来了，人们的惊讶固然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场内的秩序也经由曺海淑安排的人员维持而逐渐恢复正常，但无形中，还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最为突显的一点就是，置身其中的人都能感受到周遭的气氛正在变得紧张起来。 前不久还在厅内各处谈笑饮酒的客人们纷纷开始寻找座位坐好，如同听见了上课铃的学生一样。 不少人的余光还频频向着大厅正中央那道被李溪午、曺海淑等人围拱起来的苍老身影瞥去。 大家心中都在揣测，曺赫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曺宗雨在发现周围人的动作后，脸上也被带动着浮现了些许紧迫。 她也得去找自家的长辈会合才行，但她没忘记她的面前还站着另一个人，语速便较为急促地开口问：“允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曺赫到来之后就陷入思索中的林允儿微愣地向她抬头看来。 “你是找错地方了吗？” 如果说曺宗雨开头的几句话还让林允儿感到不解，那么当她听到对方接下来的那句话以后，心头的疑惑便豁然解开了。 “我刚刚，好像看到你圈内的一些前辈已经去2号厅那边了……” 一听曺宗雨这话，微微发怔的林允儿就回过神来。 她的目光一下子有些复杂地注视着曺宗雨，心情既尴尬又有了一丝微妙的苦涩。 因为她知道，曺宗雨现在并不是在故意嘲讽她。 她只是下意识地以为……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17、他们生活的世界（九） 由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下这副状况才好，林允儿沉默了片刻后，索性决定对曺宗雨实话实说。 “我其实……是陪我男朋友一起来的。” “男朋友吗？” 曺宗雨的反应果然有些意外。 她很快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人呢。” 林允儿这话很明显，既然回答说是“陪男朋友一起来的”，那就相当于侧面否定了她刚才的疑问，她不会连这点弦外之音都听不出来。 只是曺宗雨的想法实际又和林允儿本人存在着一点说不出口的微妙差异。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哪怕曺宗雨说的话和她的表现并不是在有意讽刺什么，林允儿还是禁不住由此回想起了曺诗京之前在庭院中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连带着，她和李溪午曾经的那场交谈都仿佛一幕幕地重新浮现于眼前。 鲜活又清晰。 这两次经历，两次面对不同的人，但地点其实是一样的，他们带给她的那份感受也是一样的。 所以，林允儿发现自己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尴尬了。 这种尴尬甚至可以直接用“窘迫到了极致”来形容，她恨不得马上向曺宗雨告辞，离开这座大厅，离开这个名为“森林”、又给她留下许多难堪的地方…… “允儿？” 曺宗雨很自然地察觉到了林允儿的异常。 她思考的方向依然有所偏差，以为林允儿是因为不小心在她面前提及了恋情才会如此。 毕竟听说艺人们都很顾虑这方面的问题。 于是，她便也自觉善意地没再往下多问。顶多在心里头，她会好奇地猜测，林允儿口中的男朋友究竟是今晚在场的哪个人。 谁家的小子敢这么大胆，居然把idol女友带到这样的场合，也不怕被家里的长辈打断腿吗？ 一个对于曺宗雨而言仅仅是略感好笑的念头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 倘若林允儿能够获悉她此刻的心理活动，大概在荒诞之余，蓦然间又会觉得那样可笑吧。 曺宗雨显然并不知晓林深时和她的关系。 这固然能说成是对方消息闭塞所致，又或者说曺宗雨平时就是那种不太关注娱乐新闻的人，但不管怎样去合理化，林允儿恐怕都难以控制自己不去下意识地作出联想：她和林深时的恋情公开，在曺宗雨和曺诗京等人的眼中，会不会就是个不值得留心和记住的笑话？ 曺宗雨的看法如何，林允儿暂且还不了解；可是她了解曺诗京。 通过前面的那番对话，她已然充分领会到了曺诗京内心关于她和林深时之间的态度。 曺诗京并不看好林深时和她长久交往的可能性，哪怕她口头上也一直在说着“祝福”和“希望”，林允儿却能从那字眼当中听出满满的漫不经意。 她、乃至是那位身为林深时亲生父亲的李代表，似乎都十分笃定她林允儿会是林深时生命里的过客。 他们相信着，她和他的感情，终究是会无疾而终的。 要是放在往常，林允儿对此当然会感到愤怒。事实上，她先前在曺诗京跟前的时候就已经在很努力地进行克制了，若非想到林先生的立场，说不定她真会当场拂袖而去。 这在向来保持着良好教养和礼仪的她身上是非常罕见的心态——纵然如此，她依然选择忍耐下来了。 然而，她没想到，估计就连曺诗京都想不到，在李溪午和曺诗京这对父女俩的连番攻势之下仍然顽强抵抗的林允儿，她那看似坚韧的心关，却在曺宗雨随口的三言两语间，出现了裂缝。 这并不是说曺宗雨有多么厉害，林允儿的心头也很清楚，这些“裂缝”是本就存在的。 一只握着酒杯的白皙手掌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允儿？” 站在对面的曺宗雨完全想象不到林允儿当前正在想些什么，但她多少发觉了女孩是有心事。 刚好她也赶时间，便佯装抬手地看了看表，嘴里说：“那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瞎操心了。允儿你应该也要去找自己男朋友吧？” 有点走神的林允儿抬头看她。若按以往，她早该通情达理地微笑颔首，应和着说几句告别的客套话，然后目送曺宗雨的背影走远。 她不是看不出曺宗雨着急想要离开的情绪，偏偏这会儿莫名有了几分迟疑。 “曺小姐。” “嗯？” “分开之前，我最后有一个问题想冒昧地问一问，不知道方不方便？” 交流好书。现在关注 可领现金红包！ 正不时侧头后看的曺宗雨愣了愣。 她困惑又奇怪地看来，问：“什么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之前在派出所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你，和曺盛祐还在一起吗？” 曺宗雨的表情带着正常的惊讶。 紧接着，她想了想，竟然还真为林允儿给出了答复：“我这边已经是分手的状态了。” 这边已经？林允儿不由轻轻眨眼。 这是个很有趣的答案，作为“过来人”，林允儿也全盘理解了曺宗雨藏在话里的潜台词。 恋爱的结束其实就和恋爱的开始一样，情意的诞生与消失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事。有时，光是一人说分手或许没用，那并不意味着两个人真就分手了。林允儿以前也算是深有体会。 因此她能明白曺宗雨的这句话，更能隐隐接收得到，曺宗雨在给出这答案时，她内心的一些活动。 “那就是，两边还在纠缠？”她在心里挑拣了几秒词汇说。 曺宗雨摇摇头，“是他那边还在纠缠。” 林允儿稍稍认真起来，又问：“你的心里已经有决定了？” “嗯。”曺宗雨点了下头，旋即瞧见了林允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忽然笑了笑，“我知道，你接下来肯定还要问理由对吧？” 被人叫破了心中所想，林允儿难得干笑了两下。 她更多是感觉羞愧，因为她现在根本是出于自身的缘故在试着打探别人的隐私。 “没事。反正我不也同意让你问了吗？” 作为当事人的曺宗雨倒是格外平静。 她又看了一眼手表，转头望了望身后的某个方向，最终思索着回过头来说：“我现在时间不怎么宽裕，所以可能也说不了太多。如果你们要问我分开的理由，其实就算我不说，你的心里估计也能帮我找到很多的说法。但是，实际上我和他分开的原因只有一个。” 她话说到这里就停顿了一下。 …… “对了。那边坐在海淑姨母边上的那一位，你认得她是谁吗？” “你居然问我这样的问题？”林深时有些好笑地看着问出这话的曺诗京。 “我提醒你一下，那位叫李叙显。”女人面不改色地喝了口酒说。 林深时顿感意外，面上却不显讶然。他当然知道李叙显是谁，他也知道李叙显今晚会来参加这场宴会。 “你突然跟我说这个干嘛？” “没事，闲聊而已。你现在不也是一下子没办法过去和我偶妈说话吗？” 林深时在前半场的慈善活动结束之后还滞留在深林俱乐部的主要原因便是他和曺静淑私下的约见，结果刚才夫妻俩到来时的动静太大，导致李溪午和曺静淑的身边挤满了上前寒暄和谈话的人，林深时就没在第一时间过去，谁知道后面又来了个曺赫。 眼下曺氏直系的这一大家子人，除却待在他旁边的曺诗京以外，全围拱着曺赫聚集在了整间宴会厅最为核心的地方，弄得林深时更是进退两难。 他有充分的资格和理由坐到那里，但他不想那么做。 “我就算了，你人还不过去吗？”他奇怪地看看边上的曺诗京，“我刚刚好像看到胜男和申旻都过去问候了。” “不着急。说不定等下就有人来叫我们了。” 曺诗京的嘴巴很灵，没过几分钟，林深时就见有人走到两人的这一桌来。 来人的身份还出乎了他的意料。 “您好。” 由于受到了曺诗京的耳语提醒，林深时第一时间便整理好西装外套，站起身来说：“我经常听父母提起过您，曺社长。” 曺氏内部从来不缺少所谓的“社长”，但曺胜元的这个“社长”格外与众不同。 因为他不仅管理着han shin重工，同时还是整个han shin集团的总社长。 这也是外面的人认为曺静淑的这两个兄弟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希望的根据之一。 毕竟是亲生儿子，又是长男，在很多人看来，曺胜元在曺赫眼中的地位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突然地走到两个人这一桌来的曺胜元表情初看很严肃，两道浓眉之间好像都刻着一条浅浅的皱痕。 不过，在听见林深时的问候之后，他打量着眼前的这名年轻人，很快就做出了一个连曺诗京都感到意外的举动。 他拍拍林深时的肩膀，威严的面庞倏地浮现出了一抹由衷的笑容，换上中文说：“终于见面了？我也经常听弟妹还有仲平他提起你。还叫什么曺社长啊，直接叫曺叔叔吧，咱们俩可不是外人。” 18、他们生活的世界（十） “话说回来，以前也就算了，上次仲平来首尔的时候，总跟你说过我吧？这些天也不知道来我家里做做客？” 曺胜元的口吻听上去有些责怪，那溢于言表的笑意却是看得连身为外甥女的曺诗京都暗自蹙眉。 她不由怀疑自家舅舅是不是在打着什么不好的主意。 林深时倒是没有曺诗京想得那么多。他也惊讶于曺胜元对待自身的态度，又觉得这份基于长辈身份散发而出的热情不似作伪。 他看得出来，曺胜元见到他后是真的高兴。 “怎么样？咱们俩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之后定个时间？你伯母的手艺还不错的。” “那个，舅舅，您来我们这边……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被曺诗京这么一提，曺胜元才算是放过了满脸无奈的林深时。 “我听说深时人在这里，所以就过来看看，顺便，带句话。” “什么话？” “别老躲在这里了，等下差不多就过去吧。” 曺胜元转头望了望大厅正中央的方向，回过头来再看向俩人时，眼里就添上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主要是看着林深时说：“你别担心你爸，今天这个场合，有我父亲在场，他绝对不会为难你。” 林深时没料到对方竟然看出了一部分他的心思，沉默过后，便点了点头。 曺胜元又笑着伸手拍拍他的肩头，嘴里突如其来地说：“当初我和仲平认识说来也是因为你爸。”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惹来了林深时和曺诗京共同的注目。 “大概也像是一场今天晚上这样的宴会。”曺胜元回忆着说，“你爸是主办人，仲平也在受邀名单上面。我和他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中年男人嘴角的笑里渐渐充满了对于岁月和情谊的感慨。 他对林深时说：“你放心。别人你可以不信，以我和你父母的交情，要不是不太合适，说不定我老早就安排我女儿和你见面了。两边连相见礼都不用办，我可以直接点头。” 林深时骤然间也是有点无话好说。 他只能像寻常的晚辈一样，略微陪着笑地回应曺胜元这番叫人哑然的话。 “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您慢走。” 兴许是看出了林深时心里的尴尬，曺胜元不以为意地笑笑，颇有几分恶作剧成功的感觉，旋即就在周围许多人的暗中关注之下转身走了。 “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和我大舅舅接触之后，你的心情如何？” 收回了盯着曺胜元背影的目光，曺诗京回头瞧向身旁的林深时，神色幽怨。 “嗯……”林深时想了想，很老实地说出了真实的看法，“我以前听你提过这位的事，现在看来，性格和我的想象好像不太一样。” “那当然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他的亲外甥呢！”曺诗京咬着牙说。 林深时哭笑不得，有意转换话题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你说什么？” “刚才曺社长不是说让我们俩差不多就过去吗？这个‘差不多’大概是多久？” 有关林深时的这个问题，在不久后，俩人就得到了答案。 …… “叮、叮。” 几声清脆的敲击传到了大家耳中。 人们纷纷停下动作，循声望向了动静传来的方向。 大厅中央不知何时摆放了一架支架麦克风，眼下站在它前面的人正是今天晚上这场宴会名义上的主办人曺海淑。 她正在用手里的金色餐具轻轻敲着一只酒杯，以此来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这也是正式宴席，主人预备讲话之前的惯有礼节。 宴会厅内不一会儿就完全安静下来，连角落里的交响乐团都默默地收起乐器。 所有人都有种预感，今晚他们期待已久的一幕即将发生。 果然，在见到全场的视线已然汇聚到了自己身上后，面朝麦克风的曺海淑就向着四周微微一笑。 她一句话都没多说，回到旁边坐下，然后，那位入场以来，一举一动都非常引人瞩目的老人便缓缓起身。 边上的曺佑元等人想要去扶，却被老人不耐烦地一摆手制止了。 他独自拄着那根外观朴实、实则造价不菲的手杖，从座位上缓慢站起，在全体宾客的注视之中，走到麦克风面前，轻咳了两下后，说： “今天晚上，有不少老朋友赏脸过来，我在这里先说声谢谢了。” 这一开口，一如既往地是曺赫本人的风格。 在座的林深时想起刚刚和他接触过的曺胜元，突然就觉得这父子俩还是挺相像的。 他悄悄地侧头看去，场内的客人们似乎都一片肃然，准备好了聆听老人接下去的话。 “我不想耽误大家太多时间，因为我这个老家伙的到场，气氛好像也变得有点奇怪。索性，我就简单地说两点。” “第一，我感觉自己年纪大了，准备要退休了。第二，继承的人选我暂时还没想好，不过从现在开始，估计是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说完要说的话之后，曺赫就自顾自回过身去，在子女们的搀扶下重新入座。 然而这不意味着后续的影响便从此消弭。 曺赫几乎毫无预兆的退位发言犹如一颗丢进水里的炸弹，使得大多数的人都涌动起来。 很多与曺氏相熟的人开始争相上前。 短短几秒之内，整间大厅仿佛又回到了先前那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同曺诗京坐在一块的林深时喝了口酒，看看周遭的这些人，神态却是分外平静。 事实上，在曺赫出乎意料地登场之后，他的内心就对此有所猜测了。 曹溪宗的人、类似李叙显那样的财阀代表到场，再加上首尔大法院的人出席，这种种的迹象都已经隐隐指明了一个方向。更何况，这事就算外人不清楚，他们这群人也早就知情，如今即便亲耳听到曺赫真正对外进行宣布，心头也不至于感到多么吃惊。 反而是与此有关的另一件事让林深时比较在意。 “既然老人家现在宣布了，那是不是就代表着……” “嗯，没错。” 没等他把话说完，曺诗京就像猜到了他要问什么，直接点头承认，还反问了他一句：“你总不会觉得我们没见面的这几个月，我和阿爸两个人什么事情都没做吧？” 林深时一语不发。 他早从申旻口中得知，曺赫曾经说过，当han shin跻身五大之时就是他退位的时候，而据他所知，近年以来，李溪午和曺静淑这对夫妻，两边都在推进着一些相关事务。 “不止是阿爸。我偶妈那边这几个月也差不多完成了韩信航空内部的改革。从明年起，他们俩大概就要正式瓜分韩进集团了。” 曺诗京说着话就莫名摇头，她放下手中喝空的酒杯，拉住林深时的手站起身来。 “行了，我们过去吧。现在要是再不坐过去，以后家里说不定都没有我们的位置了。” 还坐在原位的林深时皱眉看她，曺诗京侧过身来，还以他一个执着又认真的眼神。 两人对视片刻，最后男人还是叹口气站起来，选择跟了上去。 眼下聚集在曺赫周围的人不再仅仅是曺氏核心所属的那部分人，连带像申旻那样和曺氏有一定关系的外人都不得不在长辈们的带领之下，满面笑容地凑过来。 场面还算热闹，也给不愿意大摇大摆出现在人前的林深时一点回旋的余地。 看情况还轮不到自己两人上前，曺诗京又拉着他躲在角落里面聊起了先前谈到的一个话题。 “你看叙显姨母，你觉得她算不算是李氏那几位之中，现在活得最幸福的人？” “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拽住男人一只胳膊的曺诗京直勾勾盯着他，干脆图穷匕见：“我想说的是……叙显姨母她的婚姻也是受父母安排，这就证明了联姻不一定是不好的！” 林深时的脸色变得略微怪异。 这时候，他怀里的手机凑巧响了，他赶紧抓住机会离座，在曺诗京略带不满的目送下稍稍走远地接起了来电。 “喂，老林？我听说曺会长去你们那边了？” “这都到了多久了，你们2号厅那边现在才收到消息？” 站在墙角盆栽边上的林深时侧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一边讲着电话，嘴角也总算重有了少许笑意。 “我怀疑前面你们那边有人把消息给封锁了。我刚刚顺便还听到了另一个消息。”电话那头的徐白东压低了嗓门，“曺会长……准备退位了？” “这事传开了？” “何止是传开了。现在消息都上实时热搜了，最初的来源好像就是你现在待的那家公司，unicon？” “反正听听就得了，这事和我也没关系。” “你这样子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徐白东稍微感叹。 “对了。”林深时神情一动，“允儿在那边怎么样？” “嗯？允儿在2号厅吗？我没看到过她。”徐白东疑惑地说。 19、他们生活的世界（十一） 正在林深时走开和徐白东通话之际。 厅内主桌这边，被小辈们围住的曺赫忽然也开口问了边上一句：“我听人说，你们家的那件事，明年终于要有结果了？” “对。”受到老人询问的李叙显笑容不变地点点头，“大概就是1月吧，水原那边就会给出一审判决。” 曺赫听后“嗯”了一声，又喝了口茶。 见他如此，李叙显便乖觉地继续往下说：“我欧尼因为这事也很心烦。我们家当然不会放弃孩子的亲权和抚养权，所以在分割财产那一块，欧尼她自己说愿意适当让步。” 等她这话说完，旁人不敢发表意见，辈份和李健熙相当的曺赫却不满似的冷哼了一下。 在座的曺佑元不着痕迹地扫视左右，趁着曺静淑等人尚未开口，抢先出声说：“恐怕你们家的那个女婿不会就此罢休吧？” “这点我也提过。可惜，欧尼她的这桩婚事，本来一开始我们这些家里人就插不上话。”李叙显遗憾地说。 这时候，周围在场的人当中，不知是谁插了句嘴说：“所以这个结婚，门户真的很重要。” “钱确实不能衡量一切，但它能改变很多东西。” “没错。结婚如果光看感情的话，那也太简单了。因为那些外在的条件也很重要，所以我们才需要慎重地考虑嘛。” “说到底，这个基本的条件合适，大家才能聊接下去的事。” 随着几人的附和声响起，李叙显面上微微地笑着，看样子倒也没动气。 直到曺赫敲了敲手杖之后，众人才重新安静下来。 他转头对李叙显说：“富真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回去跟她讲，选择和喜欢的人结婚，这点没错，可是现在既然知道是个错的选择——不对，她从一开始就应该意识到，从一开始就应该做好自己以后可能会迎来这一天的准备，那她现在就不该再有多余的犹豫。如果还有问题，我也可以帮她和法院那边说一说。那点财产和外面的那些声音，全是小事。你要好好告诉她，以她的出身，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是，我记住了。”李叙显立刻恭敬地应下。 与此同时，连同丈夫坐在一旁的曺静淑在听完父亲的这番话后就状若平静地端起面前的酒杯，浅酌了一口。 在她身侧的李溪午悄然看了看妻子，很快思索地收回视线。 ……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见林深时打完电话回来，曺诗京就暂时没再留神去听外公他们的交谈，挺好奇地仰头看着男人。 因为林深时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对劲儿，让她不由心生疑惑。 “允儿好像没去2号厅那边。”林深时在她身边坐下，皱着眉说。 “什么？”曺诗京先是诧异，想了想便低声问，“她会不会是自己先回去了？” “不太可能。真是这样，她回去之前至少也会给我发个消息。” “这种事其实也不好说吧？”女人又说。 林深时并不清楚此前她和林允儿的那场对话，因此在曺诗京看来，即便林允儿一气之下跑回家去，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你有发消息问过吗？” “她一直没回。” “那电话呢？” 林深时这就表现出了些许迟疑。 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了状况，反而有点不敢直接打电话给林允儿。 最重要的是，他实在想不通女友情绪突然转变的理由。明明之前两个人还没分开时，林允儿也不像有心事的样子。 “你把手机给我，我打电话问问手底下的人吧。”曺诗京干脆地伸出手去。 林深时刚要把手机交给她，两人又听见身后传来动静。 有人提议为宴会拍照留念，考虑到了这次晚宴过后说不定就会对外界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大家也纷纷表示赞同。 可以预见的是，这将会是一张人数众多的大合照。 一直伫立在大厅边缘的安保人员全被调动起来，搬开厅里的桌椅，清出了大片空旷的场地。 然后由身为长子、长女的曺胜元和曺静淑一左一右地扶着曺赫坐到了相机取景框最中间的那把椅子上面，附近有资格入画的人才各自寻找起了属于自己的座位。 “还愣着干嘛？” 曺诗京又拉起了男人的手，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快点过去啊！我们再不过去，说不定我二舅舅就把胜男她们安在我们俩的位子上了！” 林深时面露无奈，目光越过一身盛装的曺诗京，望向了那片忙活布置的现场。 人群中，陪同妻子一起的李溪午心有所感般偏了偏头，朝着这边望来。 衣着得体一如上流名绅的中年男人表情不明地定定同他对望了一会儿，忽地就扬起手，对俩人招了招。 “看见了吗？阿爸叫我们过去呢！”曺诗京略微雀跃地说。 她似乎很乐见于父子俩的关系走向和睦，迫不及待地拽动林深时，几乎要不顾形象地强拉人了。 林深时仍在犹豫，留意到了丈夫举动的曺静淑也从那边望了过来。 她的眼神同样不错，很快就瞧见了那一男一女的两道身影，神色微顿，旋即唇角也勾勒起了少许的笑意。 这是她今天晚上入场以来，除了前面客套式的寒暄之外，第一次真正地露出笑脸。 “你看……连偶妈也在向我们招手呢。” 曺诗京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嘴，扭头置气似的对男人说：“欧巴，你应该知道今天晚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影响以后你在曺氏的位置吧？我们不提别的事情，难不成你想让自己前面做的那么多努力都白费吗？” 没错……林深时这才猛然间被触动了一样。 他稍稍皱着眉头，终究是在曺诗京气闷又欣慰的注目之下站起身来。 曺诗京的话，逻辑虽然乍听很奇怪，但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 一旦他被划归为了彻头彻尾的外人或者自我划清界线，从此也许他就真的不会再被曺赫放在眼中了。 “欧尼。” “嗯。” “诗京欧尼，还有……” “叫欧巴吧。” “噢，深时欧巴好！” “嗯……你们好。” 被曺诗京带着一路往前走去的林深时莫名变得有些笨拙。 他面容微僵地对着四周这些不管他认不认识的陌生人不断颔首问候。 他看到了申旻、看到了曺胜男、看到了曺胜元、看到了正和曺海淑小声聊着天的李叙显与法山法师等人，也看到了驻足回首共同等待着他和曺诗京二人的李溪午夫妇，甚至，他还看到了那位始终没机会说上话的徐敏静小姐。 他们都在关注着他。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向他投来了视线，视线里大多包含善意，其中不少还夹杂着明显的亲近。 然而即便是这样，当曺诗京领着他走上前去，松开手后，林深时自己站在这群人面前，他依然感到心底由衷地生出了一股不自在的情绪。 这股情绪就如同他以前置身于人潮汹涌的大街之上，那种微妙的厌恶又极端排斥的心情。 双手扶着手杖的曺赫对于他的到来仿佛充耳不闻，坐在众人中间一语未发，曺诗京等人见况却是心中窃喜。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家里老爷子侧面对林深时予以认同的意思。 “还愣着干嘛？快过来。”说出这话的人不再是曺诗京，而是露着浅笑的曺静淑。 貌似呆在了原地的林深时正要迈出脚步，旁边就有人冷不丁地说：“嗯？那不是深时哥的女朋友吗？” 蓦然间，林深时整个人就条件反射一般顺着那人的话望去。 很多人也顺势看去。 只见在大厅的一角，不知何时站了一道与周遭气氛隐约格格不入的安静身影。 她原本还在出神望着眼前那幅挂在墙上的油画，忽然间也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来。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林深时惊喜又意外地马上向她走去，挡在他身前的人也如摩西分海一样自觉地往两侧散开。 一时间，整个宴会厅的注意力都好像被稍微吸引了过来。 “你来了倒是给我发条消息啊。” 林深时却不管那么多，他刚要走到女孩近前去牵起她的手，结果林允儿也终于像是回过神来。 她怔怔地望着向她微笑靠近的男人，目光却不止看到了眼前人，还看到了他身后那许许多多汇聚而来的视线…… 然后，她就下意识做了一个自己立即感觉万分后悔的动作。 她不自觉地向后稍退了一步。 顿时，还保持着那副放松笑容的林深时也愣住了。 他停在了距离女孩几步远的地方，怔然又不解似的看着她。 “对不……总之，之后我们回家再说吧……” 林允儿却来不及给他任何解释，在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她张了张嘴，紧跟着牙齿就死死咬住下唇，迅速低下头去，脚步匆忙地朝着宴会厅的门口跑去。 只留下还向她伸着手的林深时一人，默然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 20、他们生活的世界（完） 几分钟以前，大厅内部喧闹的动静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关注，林允儿却一人独自走到了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去。 她的注意力起初并未放在身前的画上，脑中正在不断回想着曺宗雨不久前对她说的那些话。 “不合适吗？只是因为这个理由？” “对。我也知道，盛祐欧巴他不算是个善良的人，但这也不代表着他就是一个没救的坏人。所以这一点并不能作为我和他分手的充分依据。让我想要和他分手的理由，只有一个，很寻常的那么一个理由。” 大概也是觉得遇见了一位可以倾诉的对象，曺宗雨当时索性对她解释起来：“欧巴他的家世不错，我家和他比起来，现在勉勉强强也算相当。可是他父亲偏偏要拖着整个家庭加入曺氏接下去的继承争斗，这就彻底断绝了我和他之间的可能性。” 林允儿尝试性地问：“你是怕，他家里会站队失败？” “倒不如说，我还更担心他们家站对人了。” “为什么？”林允儿这下子真的迷糊了。 曺宗雨看了她一眼，“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家就完全配不上他了。” 这一句话，如闪电一般，蓦地击中了林允儿的内心。 “他那个人，呵呵，其实允儿你们也有点清楚。他不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而且容易学坏。如果说门户相当的话，我还有信心在婚后控制住他；万一将来他的家庭迅速拔高，我觉得自己就没办法再在他面前拥有这份自信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要是我还非要和他在一起的话，我认为结果对于我和他来说都会很不幸。” 曺宗雨的这番话可以说是极大程度地颠覆了林允儿过去的观念。 她忍不住问：“您，会不会想得太多了？” 曺宗雨反而奇怪地问她：“这可是结婚啊，很多人一辈子只会有一次的大事，我想我在事前无论再怎么慎重考虑都不为过吧？” 林允儿顿时哑口无言。 “我知道允儿你可能不太理解我的想法。”曺宗雨笑了笑，“我，还有盛祐欧巴他们，从小生活的环境和普通人就不太一样，所以考虑事情的角度也有点不一样。很多人在结婚之前当然不会长远地考虑到对方家门的变迁，但这种事放在我们身上就很正常了。最重要的是，你不觉得，我考虑的问题的确很重要吗？” 林允儿蹙眉思索，最终不得不点点头，抿嘴说：“确实……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 “对啊，你说得没错。”曺宗雨也是一脸感慨地点着头。 “可是，难道真就这样分手了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我是不是真心喜欢欧巴对吧？允儿你难道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和人交往的人吗？” “当然不是！”林允儿连忙否认。 “这不就对了吗？”曺宗雨又对她浅浅一笑，笑容里看不出其他多余的情绪，“我也是这样的人。我最初和欧巴在一起也是因为喜欢他，我相信他也是一样的。” “那……” “那为什么还是分开了？” “嗯……嗯。” “因为我预见了我们的未来不会有好的结果……我知道允儿你肯定还想问，为什么连试都不愿意试就放弃了。” 曺宗雨换了只手拿住杯子，轻轻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非常恳切地对着眼前的女孩说：“允儿，有时候我也觉得在充满感性的恋爱里面讲究理性是一件很煞风景的事，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其实都需要理性的思考。我这人，优点就是懂得及时放手。我和他的问题，是两个家庭根本性的问题。他没办法说服自己的父亲不去做冒险的举动，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真的把未来的人生压在那种我和他可能会幸福的渺茫可能性上面。所以，我决定和他分开了。趁着我们还没到那种非对方不可的时候，在情况不妙之前离开，我认为这是一种对的选择。” 林允儿眼里满是困惑地喃喃：“可是……可是……”这话说到最后，她自己仍然没办法说出第二句话来。 “允儿，”到了这时，曺宗雨或许也看出了什么，她的眼神当中隐隐流露出了复杂的意味，对女孩轻声地说，“我以前听人说过一句话，‘活在梦里是情侣，醒来之后才是夫妻’。我们在恋爱的时候，做什么都很梦幻，可是最终，我们还是需要醒来，去面对现实。恋爱是一回事，结婚又是一回事，但后者是前者必然的发展结果。如果我确信我没办法和一个人在一起、我没办法和他结婚，那么这恋爱，我就觉得没必要再持续下去了。” 她转头将喝空的酒杯放到一名侍者的托盘上面，拢了拢双臂的羊毛披肩。 “说到底，就算我真能说服他，又能帮着他说服他父亲又怎么样？大家现在谁都不知道结果，万一他家真像我担心的一样成功了呢？” 林允儿情不自禁地盯住她白皙无暇的侧脸。 “难不成，让我自私地阻断他未来的路吗？毕竟我还是爱着他来着……” 在说完这句话后，曺宗雨就向着身后的林允儿不作声地摆摆手，转身没入人群之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允儿从那时起，整个人也如同得了魔怔似的。 直到她把注意力稍微分到了那幅画上。 在见到这幅正式的名称应该叫作《宴会中止》的画作之后，林允儿的第一印象实际上和林深时等人截然不同。 她莫名地对于那些参加宴会的客人感到不喜，不喜于这群人惊愕的神态与浮夸的动作。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若有所感地回过头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道此时本该处于万众瞩目之下的挺拔身影，拨开了人群，朝着她走来。 她有点慌张失措，即便是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也是如此。 因为她看到了男人看不到的另一幕—— 在他背对众人向她走来的时刻，全场的视线都向二人聚集而来。 但这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远不像他们看向男人时那么亲切与友善，那里面包含着林允儿一瞬间便能明了的冰冷和审视，距离和揣度……还有那么一点她感觉很熟悉的愕然与厌恶。 这一切简直像极了她刚刚才鉴赏过的那幅油画。 连带着眼前的景象仿佛都变得扭曲，每个人都成了画上用浓重油彩堆叠起来的那一张张面孔。 过于刺眼的灯光、人们的回首望视、面前那道背着光慢慢向她走近的高大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那副灿烂的笑脸，林允儿的心脏如同被倏地攥紧了一样。 于是，她就下意识地后退了。 说不清楚是大脑之内不断回闪的有关曺宗雨等人的画面，还是由于眼前这实质般的如山压力，总之，她后退了，也在转瞬间猛地清醒过来。 那一刻，她也无法捕捉到自身的任何念头，只是不敢再去看男人的神情和周围人的反应。 她的双脚，控制不住地带动着她跑了起来。 待到那两扇封闭的大门打开，待到她彻底逃出了那个地方，心里的那股劲儿、脚下的那份力气才像是完全地散掉。 紧跟着，冷不丁地，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在了厅内走廊铺就的地毯上。 她一时间愣愣地坐在地上，扭头盯住了自己的裙子。 黑色的长裙好像太过华丽，遮过了她的膝盖与屈起的脚，一只崭新的名贵高跟鞋却在那裙摆散开的边缘微微折射着光，侧倒地脱落在地上。 这多半是她有生以来最为丢人的一次经历了。 林允儿心中不由这样想着。 …… 闪映着电影画面的投影屏开始播放片尾的字幕，放下遥控器的裴褚琇伸了伸懒腰，突发奇想地说：“如果一开始辛德瑞拉就没有选择逃走的话，即便她变回了灰姑娘的样子，王子应该还是会喜欢她吧？” “那不就没有接下来的故事了？”旁边的裴珠泫眨眼说。 裴褚琇啧啧有声地讲：“所以呀，这童话说到底还是童话。如果要我说，辛德瑞拉能和王子在一起根本不是因为仙女的魔法，完全就是因为人家本来就长得很漂亮嘛！” 裴珠泫却摇了摇头，“这事不能这么看。你作为外人，看到了辛德瑞拉外在的优点，但说不定她自己是感到很自卑的。” “自卑？” “嗯。像这样的优点放到某种处境的话，实际上就不会被本人看成是优势了。”裴珠泫说着似乎也有了些感同身受，她略微感慨地说，“像电影里面的情况，面对一个国家的王子，光是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 “让灰姑娘逃跑的从来不是午夜十二点敲响的钟声，而是她退怯的内心；不合适的也从来不是那双水晶鞋或者那身过于华丽的衣服，而是她自己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负担。” ◆ （第二季第7集完）-=待续=- 第7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一只手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随即将它放到桌上。 “开始了吗？” “嗯。您可以开始说了。” “这个，具体应该先从哪里开始？” “您可以自己先回想一下。” 双手合起放在膝盖上面的林深时听到这话就稍作思考，然后他的嘴角莫名地翘了翘，翘了又平。 “最近，我忽然发现允儿其实是有梨涡的。” “梨涡吗？” “嗯。” 大概是留意到了金主编脸上那份不太明显的惊讶，林深时终究没忍住地露出微笑，说：“因为她以前在我面前笑的方式基本就分为两种，要么会用手遮掩，要么就是那种完全谈不上含蓄的开怀大笑。” 讲到这里，男人又是低头一笑，似乎想起了女友平常在家里时的模样。 “相信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允儿她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不过我今天在这里不是要说这个。” 他回忆着说。 “大概是有一天中午的时候，我在家办公，突然抬起头，发现她刚好也在看着我。我们俩大概对视了一两秒？她就对我笑了一下。当时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集在了她脸上，然后就忽然意识到了原来她也有梨涡这件事。” 瞧着男人嘴边无意识流露的笑，坐在他面前的金主编终于也有所领会似的思索着问：“所以，觉得很幸福吗？” 林深时抬了下头，笑着回答：“差不多。只是当时脑子里面没有想太多，只是莫名其妙地觉得高兴，另外……” “另外？” “另外觉得她好像真的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可以看得出来，即便明知眼下的场合仅仅是两人的私谈，林深时在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依然有些不好意思。 但就算是不好意思，他依旧对金主编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如同在阐述一件于他而言很确定的事实一样。 “那么，两个人最近又有没有发生过不高兴的事呢？” 对面的林深时沉吟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不高兴的事……就在前几天吧，有天早上起来允儿她跟我说她做了噩梦。” “什么样的噩梦？” “内容也很简单。我和她手牵手在路上走，她说我突然就很用力地甩开她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没入人群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原地。” 金主编手上记录的笔停下，生出兴致地问：“之后呢？” “没有之后了。她醒来之后就相当埋怨我。”男人笑了笑。 “那你怎么回答她？” “我很诚恳地向她道了歉。” 金主编面上再次泛起了意外之色，他不由追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到如果现实的我没有做一些让她失去安全感的事或者说本身就没有给予她足够安全感的话，她应该就不会做这样的梦吧？所以责任的确在我身上没错。是我没做好。” 林深时说着就对着面前的金主编微微地笑了。 “我应该好好保护她才对。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花絮二： “为什么要把活动的主题定为‘into the new world’？” 坐在咖啡座另一边的曺海淑戴着眼镜，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了？让你觉得别扭吗？” “有一点？”男人想了想，很诚实地说，“严格来讲，应该说是我女朋友到时候恐怕会觉得很别扭？” “难道不应该是感到更亲切吗？” “她最近和我住在一起，恰好也搬来了很多自己的行李。”林深时摇了摇头，“本来是想展示一些自己以前的东西给我看来着，结果整理完了之后，反而不想给我看了。” “为什么？觉得丢人？”中年女人心领神会地笑问。 林深时没有多想地点点头。 曺海淑又笑了笑，只是那嘴边的笑里好像还包含着点说不清楚的意味。 她想了想，忽然合上面前的文件夹，暂时和林深时聊起天来：“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林深时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问：“难道和允儿无关？” “严格来讲，确实是无关。”曺海淑给出了个让人稍微意外的答案，“就算她这次没来参加活动，采用这个主题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案。少女时代确实……”她斟酌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她们在国内的知名度确实不低。况且，你不觉得‘再次重逢的世界’这个名字对于慈善活动而言也有挺不错的寓意吗？” “准确地来讲，这个名字应该翻译成‘进入新世界’吧？”林深时指正着说。 曺海淑忍不住摘下眼镜，叹气说：“你和继父简直一模一样，没趣得很，做人缺乏那么一点感性。” “太感性的男人不适合做对象。”林深时居然也说了一句冷幽默的话。 “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我妈。” 曺海淑哑然失笑，“这种发言还真是她的风格。” “可不是吗？”林深时也微微笑了起来。 他看了看中年女人，突然又说：“我能不能问个冒昧的问题？” “既然知道是冒昧的问题还提出来？” “您没有结婚的想法吗？”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好像静了一静。 重新戴上眼镜的曺海淑眯着眼看向男人，“所以都跟你说了别问。”话虽如此，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听上去倒不像是动气的样子。 “那么答案呢？”林深时也面不改色地说。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父亲唯独没有安排我的婚姻，还是我自己究竟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单身？” “两方面的疑惑都有吧。” 曺海淑终于没好气似的笑了一声。她低下头去淡然地说：“因为我喜欢的人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这算是一次性回答了两个问题。 林深时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显得有些莫名的怪异。 他还没说话，对面的曺海淑嘴里就突如其来地说：“允儿……老实说，其实自从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一名女艺人之后，我就觉得你可能摆脱不了姐夫他的计划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林深时愣了愣。 花絮三： 几个月以前，在7月23日那天，首尔的气温一度达到30c以上，偏偏又雷雨阵阵，弄得户外空气闷热又潮湿。 “谢谢欧尼。” 露天的演唱会场地后台，绑着高马尾的裴珠泫从经纪人手上接过几件算是临时充当雨具的一次性雨衣后，一一分发给了在场的成员，然后就重新坐回了属于自己的那把小马扎上，如同金鱼一样下意识嘟唇鼓嘴，又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她们组合刚刚结束彩排，天上又飘起了丝丝点点的小雨，眼下算是身心都有了些疲惫。 “啊嚏！” 突然，两只手缩在身前的裴珠泫猛地打了个喷嚏，点头皱眉的模样很是可爱。 “欧尼你没事吧？不会感冒了吧？”旁边的成员们关切地看来。 裴珠泫一边轻轻揉着鼻子，一边连忙摆手说：“没事……大概只是临时受凉了吧。” “真的没事吗？” “有事的话，难道接下来的活动我就可以不出席吗？” 裴珠泫的一句玩笑话让孙承欢等人微微哑然，旋即纷纷无奈地摇头，低声嘀咕：“说得也是……” “新人嘛，哪有那么多余裕？我只希望之后化妆能够进去室内进行就好了。” 边上的金艺琳双手抻着向上伸了伸懒腰，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略带担忧地问裴珠泫：“可是欧尼你来参加乐天的活动真的没关系吗？” 今天这场名为“lovely young concert”的音乐会是乐天集团组织的活动，red velvet当然也不会是主要嘉宾，但毕竟裴珠泫身为队长也是参与其中了。 “我听说theer那边好像和乐天很不对付，之后不会影响欧尼你的代言吧？” “你们说得好像我和大家就有什么不同一样，这种事不还是公司说了算？”裴珠泫苦笑着说，回答的口吻又一如既往地满怀温柔。 金艺琳咂咂嘴，“也是。”她夸张地叹了口气，“如果我们能快点像少女时代的前辈们一样就好了。事业基本圆满了，自己有钱，和公司交流的时候也有底气，就算是现在恋爱也不会有太多人说什么。” “说起来，今天好像是允儿欧尼出道八周年来着。”姜涩琪举了举手说。 “欧尼她们不是八月份吗？” “是演员出道。我刚才还听明京欧尼说公司那边有准备帮允儿欧尼庆祝呢。” 几个年轻又稚嫩的女孩凑在一块露出了艳羡又憧憬的表情。 戴上雨衣帽子的裴珠泫悄悄侧头看了看成员们的神情，那双杏仁般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眨了眨。 “确实……值得羡慕呢，已经不再是做什么都很无力的时候了。” “对吧？欧尼你也这么觉得对吧？” 裴珠泫文静地笑了笑。 她回过头去，口中却在小声呢喃：“只是，欧尼她会不会也有感到无力的时候呢？” “嗯？什么？” “没什么——啊嚏！” “看吧，欧尼你肯定是生病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之后会好好解决的。一定。” 第7集片尾花絮（续） 花絮四： “难得的周末时间，你确定要在这里约会吗？” 首尔市有名的宝刹奉恩寺门前，林允儿先是双手合十地行了一礼，姿势有模有样，之后便直接伸手抱住男人的胳膊，语气坚定地说：“进去吧！” 林深时失笑一声，乖乖顺从女朋友的拉扯，随她跨进了那大门之内。 因为寺址本身就在首尔市区，再加上又是周日，此时寺内的香客可谓众多。好在林允儿和林深时都戴着口罩和帽子，倒也没谁认出他们俩就是近两个月来网上最受热议的那对情侣本尊。 林深时这次是作为伴侣陪同，考虑到了意不诚心也不诚，他就没跟着林允儿在那些宝相庄严的佛像面前装相，只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直到林允儿叩拜结束之后，整个人鼓起嘴长出一口气似的，他的嘴角才微微扬起。 他不是笑女孩眼下的诚心，只是感觉林允儿的这副样子有趣又可人。 “你真的只跟着我做个随喜吗？”林允儿忽然歪头看来，冲着他眨眼。 “我不信这个，你也知道。” “那也该陪我装装样子吧？”林允儿对他皱起鼻子，“说好了今天是给我的补偿。” 提起这事，林深时就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没有帮你庆祝出道八周年算是我不对，但你也没必要等到几个月之后再来向我讨这个祝贺礼物吧？” “我之前忘了啊！”林允儿非常理直气壮，“我后来也忙得忘了，现在终于想起来了，你身为男朋友难不成不该补偿我吗？” 林深时心知这道理没法讲，但仍然解释了一句：“我今天也刚好想起来，我那天其实是因为生病了才没注意到这件事。” “嗯？”刚走出去几步的林允儿立即回头，“生病？” “嗯，好像是感冒来着。” 林允儿上前重新牵起男友的手，忙问：“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啊？” “那时候你不也忙吗？我们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这点小事我就不想跟你说了。” 尽管林深时嘴上说得轻松，林允儿听后依然是一阵蹙眉。 她情绪不大高兴地低语：“我记得以前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次生病了给我打电话……那个时候你还能很自然地告诉我有关自身的这些事，结果现在明明关系更亲近了，有些事你反而不跟我说了。” “大概成为恋人之后都是这样吧？”某人的反应很是不解风情，“也许等到我们俩结婚了，情况还会发生变化。” 林允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那只和他相牵的手却不曾松开。 本来林允儿还想着去大雄宝殿里面看看，被林深时这么一打岔，她就失去了兴致，两人索性留在殿前那尊高大的佛塔前面，静静地并肩携手站着。 “以后这种事不许瞒着我。”过了一会儿，林允儿嘴里才嘟囔着说。 林深时侧头看她，笑了笑，鼻子里应着：“嗯。知道了。” 他正好想起了一个先前就想问的问题：“说起来，只是祈福的话，为什么不去曹溪寺那边？”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喜欢那里，好像气场不合。” “你不是东国大出身吗？” “好吧。那可能是我自己心里有点负担吧？普通一些的寺庙感觉会更好。” 林深时一脸好笑地瞧着林允儿，“你现在是用这样的理由回答我？” 奉恩寺是韩国有名的巨富庙宇，即便放眼全国，资产规模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毕竟地处江南，除却寺产以外，每年能够收到的善款也难以计量。 再有一点便是，奉恩寺向来很受考生们以及许多家长的青睐，据说考前许愿格外灵验。历年高考期间得到的奉金还被奉恩寺用以举办江南区的菊花节。 也是因此，林深时才会对林允儿的选择感到不解。 “我之后不是还要参加中文考试吗？提前为自己祈福不行吗？而且我现在还需要为自己求姻缘吗？” 一连三句的反问既衬托了气势，又没来由地显出了几分心虚。 林深时瞅着女友的模样，随即就故意笑着说：“那还真是可惜了？想想如果之前七月份跟你去曹溪寺的话，兴许我们还能赶上那里的菊展。” 林允儿马上拍了他后背一掌，不忿地讲：“难道奉恩寺的菊花节不好吗？” “好是好……但这种好似乎还是没什么说服力？”林深时的回答明显若有所指。 林允儿用余光瞥他，最终还是不得不说出真心话：“曹溪寺那边离贞洞太近了！” “贞洞？”林深时的眉头一瞬间动了动。 “对啊，感觉随便走走就会路过德寿宫、普信阁。而且我们过来奉恩寺不是更方便吗？”林允儿佯装着淡然说。 林深时沉吟片刻，也配合地点点头，“也是……”他想了想，又笑起来，“江南区奉恩寺路531号吗？” 这是奉恩寺地址的另一种写法。 站在边上的林允儿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失笑地轻声问：“怎么？想到我的生日了？” “嗯。”林深时在这方面往往出人意料的坦诚，“莫名觉得有点遗憾，只差一点就是你的生日了。” 按理来说，他这想法幼稚了点，林允儿听了心头却异常地有点甜蜜。 她突然也附和地说：“确实不太好，还是我生日的数字听上去跟你更搭。” “嗯？” “你想想看啊，”林允儿煞有介事地说，“4月29日和5月30日，刚好月份和日期都差了1，代表着两个人，如果变成5月31日的话，那不就是1+2，变成三个人了吗？” 林深时顿时忍俊不禁。 林允儿藏在口罩之后的唇角也努力抿起，那双清澈的眸子却是有意瞪着男人说：“不许笑！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 “错是没错，只是……” “只是什么？” 林深时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再次低头，伸出手去牵起了女孩的手说：“只是我很担心自己未来的妻子以后会变成一个神神叨叨的小神婆？” 林允儿想要打人，手腕却被抢先握住，最后只能又气又笑地抿嘴瞪眼，仿佛试图用自己的眼神表达抗议一样。 轻轻举起自家女友的手，林深时动作自然地分别亲了亲林允儿双手的无名指，然后口中就冷不丁地问：“你还是很在意珠泫的事吗？” 刚刚还想好好享受幸福的双人时光的林允儿露出了少许的惊讶，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白。 她如实地说：“硬要说的话，在意还是有些在意的。只是现在我脑子里面想到更多的问题也和艾琳她没有关系了。” 她这话讲得很平静，但反而更加让林深时在意。 今天一开始他就看出了林允儿似乎揣着一种忧虑的心情，可是他猜不出来，导致林允儿这样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话说回来，最近我偶尔也会忍不住在想，我会不会太干涉你的事情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的缘故，你才会刻意和艾琳保持距离不是吗？” 林深时眯了眯眼睛，反倒正色地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 林允儿被他说得一怔。 “两个人交往，各自整理好周边那些不适合的人际关系是很正常的事情，倒不如说，这是一种恋人应有的礼仪才对。所以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林小姐？如果想要永远地按照现状生活，那就应该选择单身才对，为什么还要谈恋爱？” 林允儿被男友的话逗得噗哧一笑。 她收回手，碰了碰他头上的鸭舌帽，说：“算你厉害，我总是说不过你。” “为什么你现在和我说话越来越像是对待莱奥的口吻？”男人神色古怪。 “因为你是莱奥的阿爸嘛！”林允儿一本正经地说。 没等林深时反应过来，她就明媚地再度笑出声来，背起手，脚步恢复轻快地向着寺外的方向走去。 等到林深时再跟上她时，耳边就听她喃喃地说：“其实我今天想和你来这里，不是要祈求其他的。我自己注定的爱人现在就在我旁边，我还要求什么姻缘？我就是……想拜托一下菩萨，希望以后神明们不要再捉弄我和你了。” 林深时在她身边默默地听着，没去搭话，底下却紧紧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红唇不为人知地翘起，林允儿和男人手牵着手，一面走着，一面说：“我现在，人生暂时只剩下一个愿望了。” 像是感受到了林深时偏头瞧来的目光，她想都不想就给出了答案： “结婚！” “我迟早要和你结婚！” “我现在只有这个人生愿望没达成了。” 林深时想了想，“下周末我们先去婚纱店看看怎么样？” “不要！不然我就真的忍不住要立刻嫁给你了！”不知不觉，林允儿已经像来时那样，重新抱住了他的手，把头靠在男人肩上。 “嗯……那还是先恋爱吧。” “嗯！你不许诱惑我！” “知道了，我向你保证。” 1、童话里的现实 “看样子，她好像还不太适应这里？” 人群当中，又不知道是谁如此议论了一句，音量不低，惹得林深时回头看去。 “好了。” 终于有人出面打起圆场，发声者是李溪午。 随着人们的注意力聚集而来，这名脸上时常挂着儒雅笑容的中年男人忽然也有了几分不苟言笑的冷峻，眉头皱出一条浅痕。 他的余光注视了几秒林深时的身影便收回视线，又重新露出笑意说：“我们还是快点拍照吧，别让老人家久等了。” 对于李溪午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的这种行为，坐在位上的曺赫闭着眼睛，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好像完全没留意到方才厅内发生的那点“小动静”。 见老人家都毫无反应，旁人当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地选择在这时和身为han shin集团代表理事的李溪午唱反调。 众人也纷纷跟着笑了起来，宴会厅里很快如同回到了不久之前的热闹氛围。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一切都还在照常进行。 “果然还是亲儿子……关键时候该回护还是会回护。” “呀。” 耳旁响起的声音引得曺盛祐下意识回头。 他有些诧异，但口吻还算客气地问：“申少爷您有什么事吗？” 不知何时拿着杯酒走到边上的申旻脸色十分古怪。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曺盛祐，直到对方都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嘴里才冷不丁地说： “你，死定了。” 曺盛祐明显愣了愣。 没等他发问，在丢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申旻本人就自顾自地转身走了。 “说什么啊？这家伙？”注视着这位theer集团的继承人走远，留在原地的曺盛祐回过神来就忍不住咬住牙关。 按照他以往的脾气，若不是顾虑对方的身份，说不定眼下都要追上去发难了。 只是过了几秒，他又暗自皱眉，心虚似的攥起手来。 后来找到自家父亲所在的座位，老实地随同坐下，曺盛祐整个人才隐隐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表情。 他并未发觉申旻站在不远处的宾客中间，默默喝着酒，还在冷眼看着他。 林深时此前没有认出，或者他和林允儿都没察觉到曺盛祐今晚的到场，所以也就未曾发现从一开始指出林允儿所在位置到林允儿匆匆离场以后故意说风凉话的人，其实都是躲在后面的曺盛祐。 这也正是申旻刚刚会说出那句话的理由。 “瞧瞧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惹上多小心眼的家伙。” 嘴里小声地“啧”了一下，申旻同样转头望向了那边林深时显得很是沉默的背影。 “而且选谁不好，偏偏还是那位林小姐？男人吧，软肋要是被人打中的话，还手的力度会把人打死都不一定啊。” …… 盛宴过后，主宾尽欢的表象之下往往就是一片冷清的本质。 林深时没去关注那张所谓将会引起外界巨大轰动的合照后续如何，他不再关心这件事。 这种游离在外的状态被一同准备离开俱乐部的徐白东尽收眼底。 他思忖着想要说点什么，但大致了解过前面发生的事情之后，他也少见地有了些口拙，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好，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该不该说上那么几句不具备多大意义的安慰话。 好在今天晚上在场的人很多，多到即便他们俩有意避开人群，也总会碰到相熟的人。 “林理事。” 一个挺耳熟的称呼把林深时的注意力勾了回来。 他和徐白东闻声回头，只见金主编带着英利正向两人走来。 “您好。”林深时把眼前出现的这两位和脑中的印象对上了号，在认出对方身份的同时，他也有点惊讶，“你们两位今晚也在吗？” “嗯。”金主编的目光在男人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就侧头看看身旁的女孩，“只是英利和我今晚都忘了带上礼服过来，所以我们也没在大厅里面逗留太久。” 他这话似乎若有所指，林深时听后很快又笑了起来，颔首说：“如果早点知道的话，我和允儿应该过去和你们问候一下的。” 听到林深时此刻还能自如地提及林允儿的那副口气，一直没作声的英利就倏地抬起头来。 她抿着嘴唇，欲言又止，大脑里面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先前她和金主编在1号厅里看到的那幕画面。 那一幕当时所有人都能看到的画面。 那些原想为自家偶像辩明几句的话语也就不得不被她给咽了回去。 辩明不了。 至少除了当事人自己以外，他们这些外人现在都无法替林深时和林允儿之间开解什么。 站在旁边看着英利那一脸纠结的神态，原本见女孩非常苦恼、所以就干脆想着带她过来找人的金主编莫名也保持了沉默。 他回头看向面前依然还能若无其事地保持笑容的林深时，平常缺乏同理心的理性头脑忽然也像是受到了气氛的感染，一些起初就预备好的话也不打算说了。 几个人突然间就不说话了。 “欧巴？” 幸好，第三个人在这时候找来了。 见到仍然穿着那身雪白礼裙、一派优雅的曺诗京，几人之中除了同为女生的英利暗暗蹙眉，其余的两个男人都猛地松了口气，又在心中无声一叹。 不得不说，曺诗京登场的时机真是太好又太尴尬了。 “你现在有时间吗？回去之前先跟我聊一聊怎么样？” 曺诗京自然也看到了在场的另外三人，但她瞧着并未多么在意，直接扭头对林深时道明了来意。 她的话是在征询意见没错，其中留给人的余地却不多。 林深时和她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旋即就要转过头去说话，却被已经会意的徐白东率先抬手打断：“我知道，我先走了。” 男人顿了顿，嘴角又扯了一下，这回是真的笑了。 “抱歉，之后有机会再聊吧。”他又对金主编两人说。 瞧瞧抱着手站在旁边等待的曺诗京，金主编也干脆地放弃了自身原先的想法，拉起英利的手腕就低头告辞。 等到三个人全部离去，目送着徐白东等人走远的曺诗京才收回视线说：“其实要找你的人不是我。” 随手脱下西装外套的林深时一边把衣物好好地收起搭在臂弯，看了她一眼，一边平静地回答：“我知道。” 曺诗京意外地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说了，你和饮溪有些地方很像。像现在这种时候，你不躲着我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有胆量敢单独找我谈话？” 女人看起来想辩驳两句，但看了看林深时的侧脸，还是没再开口，她沉默下来地往前带路，林深时也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大约几分钟后，曺诗京才停下脚步，回过身说：“到了。” 林深时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了过去，一瞬间就看见了前方那道坐在花圃长椅上面的中年身影。 附近还戒备地分散站着几名黑衣保镖，但除此以外，四周一片阒然，寂静无人。 很显然这是一处特意被临时弄出来的谈话场合。 “阿爸没说让我留下，我就先回避了。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你们父子俩。” 在说完这句话后，曺诗京还带走了守在李溪午周围的保镖们，这一举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样出于李溪午本人的吩咐。 总之，林深时感觉自己耳畔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 黑黢黢的花园里面，唯有那张长椅的旁边矗立了一盏路灯，像在专门为他指引方向。 林深时在原地踌蹰了几秒，还是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还没等临近，他就听见那道熟悉的中年声音随着风传到他耳中。 “现在心情怎么样？” 他的步伐稍有停顿，又立刻继续上前，直至走到中年男人的身前才站定停下。 坐在长椅之上的李溪午瞅瞅他，嘴里忽然就说：“在坐下之前，我先说几句会让你不高兴的话吧。” 林深时没有搭腔，一只手拿着西装外套，人就站在那里貌似非常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父亲。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虽然以长辈的身份来讲，我或许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我还是得说，像今晚这样的情况我很早就有所预料了。” “如果你真为她着想，你就不要再把她拉回这个世界来了。” 李溪午的语气几乎没有起伏，也显得分外冷静。 “她这次逃了，之后也可能会逃；你也许这次能安抚住她，以后却不一定。” “我从来不否定你对她的感情，但我真的很难相信你们的感情能够有多么长久。这不是站在过来人的角度肆意评论，而是基于理性的分析。” “我很早就说过，你们俩的条件并不合适。” “你们想要克服这种不合适从而长久地在一起，据目前的情形来看，好像也是希望渺茫。” “我这不止是为了你的未来考虑，也是为了她的未来考虑。” “分手吧。” “这样你们俩各自的将来也许都会有更好的结果。” 2、我们往往不擅长安慰 夜深之后的气温愈渐犯凉，旁边亮着的那盏灯光好像也越来越显得晦暗不明。 正当林深时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想要回复父亲这番令人不悦的言论时，方才还面无表情的李溪午忽然就变了变神态。 “好了，建议说完了。事先声明，这些只是基于我个人的看法而已，接下来的话才是以父亲的身份说的。” 看到林深时微愣的反应，中年男人的眉毛一挑，说：“还愣着干嘛？坐吧。” 林深时不由皱了皱眉，他有些顾虑地看了父亲一眼，但想了想，还是依言在李溪午身边坐下。 “近一点，我又不会吃了你。”中年男人嘴里又说。 林深时起初还有些许紧绷的脸庞下意识就晃过了一抹无奈之色，他看上去很不情愿地往父亲那边坐近了一些。 李溪午一脸好笑地看着他，问：“很讨厌我是吧？觉得爸说的话不好听？” 林深时对此没吭声。 父子俩之间安静了那么一会儿，李溪午就回过头去，目视着前方，毫无征兆地说：“没事的……情侣俩从来没有矛盾才奇怪。回去之后，两个人好好地谈一谈，把问题解决了就没事了。” 这下子，林深时终于忍不住诧异地侧头看去。 “怎么了？难道几个月没见面你还真把我当成外人了？” 中年男人说着话，望了望头顶上方的那片夜空，便感慨似的摇摇头。 “我年轻的时候还不太相信来着，现在才觉得老人说的话多半没错。当了父母之后，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的孩子了，因为从心里面开始就输了。” 这一段喃喃自语的话让林深时警惕又诧异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好像蓦地就明白李溪午这前后短短几分钟之内判若两人的理由了。 “从我个人而言，我是不相信你们俩能长久，所以也不希望你们进一步发展下去，免得以后受到太大的伤害，这对两家人来说都不是好事。可是如果真的加上父亲这层身份吧，又不想看到你不高兴了……这脑子里面，偶尔也会想着，要不然干脆就由着你去吧，只要你自己幸福就好。” 李溪午极其罕见地叹了声气，这副模样恐怕是外界绝大多数人、包括曺诗京等人在内都不曾得见过的。 直到这个时候，这个平常在人前表现出强大姿态的中年男人才真的像是个普普通通的父亲一样，会为了子女的问题而忧心烦恼。 “我知道，你这臭小子前面八成想过今晚的事情是不是我安排的。”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之前还真有过类似的想法，可是真到了安排的时候，又放弃了。” “以前在工作的事情上，你爸我算计过很多人，但轮到你身上，我就是奇怪地有了那么一点心软。” “本来你妈以前是我唯一的软肋，有了你之后呢，你也成了我的软肋。” “之前那几个月，你是不是还一直在防备着我？” “我当然不是因为其他的事情就忙得顾不上收拾你了，老人家的关注是一回事，也有不少人劝我对你做点什么，毕竟他们和外面的很多人一样，只知道你现在对外是静淑的人。” “可是我还是把意见都压下去了，顶多是之前安排那个姜民宇，顺手推你一把，让你快点滚去unicon上班。” 把这些话说完，李溪午就顿了顿，回头看向儿子。 “我这样说好像显得我有点心虚，像是要急于证明什么。” “但你应该知道。” “你和我，性格太像。” “有的事宁愿相信具体的举证也不相信对方随便的几句空口白话，所以，我觉得还是说明一下比较好。” 林深时动了动身体。 他皱着眉迎上父亲的注视，嘴中问：“所以，你现在营造这个气氛的理由又是什么？” “理由很简单。”李溪午撤回视线，“我想了想，忽然发觉你原来不是我生意场上的那些对手。” “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咱们爷俩对同一件事有分歧可以，但父子之间还是不要闹得跟仇人一样，所以我现在正在对你、也在对我自己做提醒。我有时候也该单纯作为父亲来看待你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 林深时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父子是父子没错，但据我对您的了解，老爹你可不像是那种无缘无故就会突然改变态度的人。” “我的态度可还没有变。老实说，我直到现在还是不认同你和那女孩的事。可是吧……”李溪午居然也咂了下嘴，“前段时间，你和她公开恋情的视频我也看了。” 林深时愣了一下。 “我的重点并不在那个女孩身上，我是看到了在视频里面和她一起向大众鞠躬的你。” “从家长的角度来说，看到自己的孩子那个样子，我似乎也能感受到你的决心。” “你这小子从小不是也有点傲气吗？有的时候，表面上你是弯下腰了，但心里面还是傲气的。但是那个视频，我感觉你的腰是真的弯下去了……指因为那个女孩。” 李溪午讲着讲着便有了点意兴阑珊的样子，起身站了起来。 “总之，不好听的话我放在前头说了，稍微好听一点的话我刚才也说了。” “我的想法，我的意见，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话，但我的想法也没那么容易改变。” “你们如果将来有想要得到我认可的话，你们俩，我是说你和那个林小姐，两个人必须拿出点实质性的证明给我。” “你了解我吧？我不相信苍白的承诺。事实，做出点事实来给你爸看看。” 话尽于此，李溪午想了想，又补充性地说了两句：“曺盛祐我会看着帮你处理的。你别出手，不然反而把事情变得麻烦。他毕竟是曺氏的人。” 林深时抬起头看他，总觉得原先满腹酝酿的气势都在自家老爸连消带打的语言攻势之下渐渐削弱了下去。 他也不由带上点个人情绪说：“我并不想进入曺氏，所以何必在意他们的想法？” 刚要离开的李溪午就奇怪地看了他两眼，嘴里边很不客气地说：“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像十几岁一样？你这当哥哥有时候还不如诗京呢。” 林深时顿时被教训得无言以对。 他被留在原地，目送着李溪午的身影离去，突然又皱眉开口：“您今天跟我说这么多……其实是想安慰我吧？” 说实话，前面在听着父亲讲话的同时，他的大脑里面也有过很多杂乱的念头，确实也想过李溪午今晚此举是不是别有用心，但在思绪纠缠地想了半天以后，心里却又生出了个感觉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李溪午之所以特地叫曺诗京把他找来，又对他说了这么多不符合李溪午以往风格、没有实际目的性的话……其根本原因，或许仅仅就是想因为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安慰他几句而已，基于父亲的身份。 在林深时的视线当中，中年男人离开的背影没有丝毫的停留。 然而在背对着他的角度，李溪午的脸上还是悄悄地浮现出了一抹哑然的笑意。 “这臭小子这点倒是很像他妈，偏偏总是对这种事很敏锐。” …… “你人怎么还在这里？” “我总得带你出去吧？深林可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光靠你自己说不定根本找不到出口。” 女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旋即便犹如骄傲的白天鹅一般，独自走到前面带路了。 林深时在后头看她，哑然失笑。 “总算笑了？看来阿爸的工作做得不错啊。” “是你听错了。” 走在前头的曺诗京悄无声息地挑起唇角，像是懒得和林深时争辩。 过了一会儿，她嘴里又突如其来地说：“不是我。” 林深时看了她的背影一眼，问：“你说什么？” “我确实对允儿说了一些我自己认为该说的话，但之前的事情应该不是因为我。” 面对曺诗京更像自我曝光的解释，走在后面的林深时点点头说：“等我之后把事情都弄清楚了再找你算账。” 听到他这话，背对着他的曺诗京这才放松似的抿了抿唇。 她不怕林深时找她麻烦，她更怕林深时什么都不说。 那样的话，这个“家人”恐怕就会离她远去了。 一段话落，曺诗京想了想，口中又抛出了个新的话题。 “老实说，我不觉得允儿她害怕有什么不对。” 跟在她身后的林深时充耳不闻地继续走着。 “不怕才是不正常的。普通人走进我们这个圈子，不懂害怕的人往往不是真的愚蠢，就是真的坏，心怀敬畏又敢于直面相迎的人才能叫勇敢。” “你究竟想说什么？” 林深时忍不住打断她。 曺诗京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正色地说：“我也在试着安慰欧巴你。” 林深时摇头说：“我可不需要这样的安慰。” “那你有想好，接下来回去该怎么安慰那个人吗？” 男人又沉默了下来。 3、喝点酒吧？ “还没睡吗？” 从深林俱乐部乘车回到家里，李溪午看到客厅当中的妻子，表情一时有些意外。 平常这个时间早该回房休息的曺静淑没有先去回答丈夫的问题。 她起身接过李溪午脱下的西装外套，然后就问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那个孩子怎么样？” 刚刚解开衬衣袖扣的李溪午转头看来，明知故问地说：“你是说深时？” “我知道你之前留下是为了什么。”曺静淑不露痕迹地截断了丈夫含糊其辞的可能性，她很快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所以，情况怎么样？” 李溪午的眉宇间隐隐泛起了点古怪的笑意。 他也没卖关子，坐下后就说：“还行吧。” “‘还行’是什么意思？”曺静淑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我能说的话还有一些本来不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结果怎么样，还得看他自己和那个林小姐之间。”李溪午并未在意妻子的嗔怪，反而微微扬起嘴角。 他想了想，又奇怪似的问：“我感觉你是不是太关心深时了？” 坐在旁边的曺静淑瞥了他一眼，说：“那不是你的孩子吗？” 李溪午摇摇头，“如果对诗京也这样该多好。” 曺静淑就突然间沉默下来。 李溪午看看妻子，大概意识到了失言，改口说：“既然没睡，我们俩久违地喝点酒怎么样？” “之前在深林不是喝过了吗？” “当时是在应酬。” “那现在呢？” “我和你又不是应酬。” 中年男人如此说着。 …… 随着一阵电子密码锁解除的声音响起，提着购物袋刚刚走进门内的林深时不由就停下脚步。 他摸索着按下门边的开关。 当刺眼的灯光大面积亮起之后，他的目光一下子寻找到了那道静静坐在桌子旁边的身影。 整个人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方才有了点放松。 “抱歉，回来的路上顺便去了趟便利超市，所以可能回来晚了一点。” 他也没问林允儿不开灯的理由，举起手中的那袋东西就露出微笑地走了过去。 客厅的边上、也就是厨房的中岛台前面放了一张不大不小刚好够两人对坐的方形木桌。这是平时吃饭用的餐桌，偶尔做积木组装时，林允儿也会兴高采烈地强拉着林深时坐在对面，即便不能动手帮忙也行。 她总说很喜欢那种抬起头就能看到他的感觉，仿佛一瞬间就能把疲惫都给驱散走了。 “今天反正已经破例了，虽然明天还要上班，但咱们俩也久违地，单独喝一点怎么样？” 拉开椅子坐下，林深时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灿烂，甚至有些不同以往的不真实感。 他从袋子里面拿出了几瓶烧酒和下酒的零食。 “我也不太清楚你喜欢什么，所以就听取了一下店员的意见。你可以尝尝看，如果觉得哪种好，我下回会记得多买一点。” 耳边静悄悄的，仍然没人应声。 男人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之前吓到你了吧？也对。平常就算习惯了媒体的镜头和别人的注视，但那也只是工作而已。通常碰到今晚这样的场合，的确会感到紧张。这也很正常。你不要太在意。” 从厨房拿了两只酒杯回来，林深时随手将一包鱿鱼丝拆开倒出，又旋开酒盖，分别倒好了酒。 独自准备完这一切后，他便笑着再次看向了眼前人。 然而林允儿依然没去回应他的眼神，两只手放在桌下，垂头不语。唯有那身更换的睡衣证明了她至少不是一回到家就待在这里发呆。 时间在沉默中慢慢流逝。 忽然，林深时感到脚边有动静传来。 他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有只毛茸茸的小家伙不知何时悄悄跑了过来，居然也没作声，只是一个劲儿地磨蹭着他的裤脚，动作莫名轻柔。 “对不起。”男人蹲下抱起只有几个月大的小比熊犬，口中歉意地说，“怪我不好，竟然差点忘了你。” 他又拿上幼犬食用的狗粮，带着自家的宠物犬回去它自己的小窝。 “莱奥啊，阿爸和偶妈现在有点事情要说，所以你自己先安静地吃晚饭吧。嗯？” 摸了摸那雪白的小脑袋后，林深时和那双湿润乌黑的眼瞳短暂地对上视线了。 貌似真的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样，莱奥一声不吭地埋头吃起了食盆里的食物。 林深时见后便笑了笑，扶着膝盖起身，回到桌旁。 他又静了一会儿，嘴里忽然说：“本来，回来之前是想着和你一起笑着把问题解决的。”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终于使得林允儿的身体动了动。 她抬起头看来。 “因为不想让我的表现给你带去太大的负担，所以原本以为两个人可以轻松一点把困难解决掉。可是现在看来，好像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他的语气始终很温柔。 “允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如果我有不小心忽略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我现在确实在生气没错，但我生气的对象是那些让你伤心的人。你应该知道的吧？我永远是你那一边的人。” 即便到了这时，他对待她的态度依然小心翼翼的，如同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宝物，珍视又体贴。 林允儿怔怔地注视着男朋友恳切又透着关切的面容。 一颗晶莹的泪水突然掉下。 “啪嗒”的一声，落在了二人中间的桌面，反倒把身为“受害者”的林深时给吓了一跳。 “哎，怎么了？” 他连忙离开位子，来到女友座旁蹲下身来，一脸无奈又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明明是好的话，为什么还要哭？” 林允儿却抿嘴垂脸，不断用手擦拭着脸颊，顾不上和他说话。 她似乎竭力想要在他面前保持最后那点坚强的姿态，可是眼泪这种东西，但凡落下一滴，好像就再也难以抑制得住了。 情绪的闸门打开以后，眼眶的酸涩与胸腔之中那股堵得发慌的郁闷感就抓住机会似的一齐发作。 揪得人心头发疼。 “我、我本来只是自己自责而已，觉得实在没面目见你，但是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的，整个人好像快要疯了一样……” 林允儿抽泣着，话音断断续续，还夹着发塞的鼻音。 她两侧的肩头本是僵硬地紧绷着，这会儿也情不自禁地塌了下去。 “呀。” 她红着眼圈，伸手轻轻捶了一下林深时的肩膀。 “你凭什么向我道歉？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你吗？” 刚才林深时对小狗说的话全被她听在了耳中，她心里很清楚男友的那几句话同样是对谁说的。 “你倒是骂我啊，干脆对我发火！明明做错事的人是我，为什么现在是你变成这个样子？你到底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 林允儿用非常不能理解又难过至极的神情看着林深时，那握成拳头的手本来还想挥出，手腕却被另一只手给抓住。 “差不多就行了。呀，你现在究竟是在道歉还是在埋怨我？”林深时好气又好笑地说。 尽管如此，他的眼角也微微发着红。 “因为是你，因为是你我才能理解和接受。我相信你会那样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所以作为男朋友，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尽量不要让你觉得害怕和受到伤害。我们应该冷静地、平和地共同把事情解决。因为我爱你啊，因为你也爱着我。” 林允儿不吭声地盯着他看，收紧下唇。 “你看，话说得好好的，为什么又哭了？” 女孩一抹脸，倔强地偏过头去。 蹲在地上的林深时瞧着她，片刻后就勾起嘴角，挺没良心地笑了一声。 “呀！” “不是，我是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林深时说的是实话。 外人或许不常得见，林允儿哭的时候，真正的样子完全不像往常那样美丽。 鼻头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还为了不露出那副噘嘴的委屈模样一直努力地抿着嘴角。 像个孤单无助的小哭包。 “要哭的话，还是来我怀里哭吧。”林深时仔细又温柔地帮女朋友擦着面颊的泪痕，“这样我就看不到你的脸，就不会笑话你，也不会让我自己感到难过。” 林允儿瘪着嘴，一语不发地往前靠进他的怀抱。 “我刚刚看着你，心疼得就快要死了。” “我也是。” 女孩默然不语了几秒，又说：“我今天不想喝了，想一个人休息一下。” “嗯，我知道了。”林深时毫不犹豫地应下，双手抱着女友的腿，任由她以树懒的姿势环着他的脖子，步伐轻缓地朝着俩人卧室的方向走去。 “我们，要不然还是不要结婚好了？” 耳侧又突兀传来了一句低语。 林深时一愣。 他又一次很干脆地说：“不行！”然后顿了顿，又问：“理由呢？” “也没什么……我就是感觉，自己好像成了那个会妨碍你的人。” 林允儿紧紧抱住了他，趴在他肩上这样呢喃地讲。 4、逃着又爱着 “你觉得恋人之间的关系可以用‘妨碍’这样的词来形容吗？” “当然不可以，但是我们现在说的事情并不在于我们的关系上面。” “所以，你爱着我，但是你觉得我们不该在一起生活，甚至认为我该和别人结婚？” 虽然没有详尽地进行说明，林深时还是从林允儿口中得知了此前她在俱乐部那边的大致经历。 他此时的心情很头疼，头疼又无奈。 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掌。 “我当然不会把你推向别人。”坐在床边的林允儿注视着他，双眸在旁边那盏照明灯的映亮之中似乎正在微弱地闪着光，“只是我忽然也不知道该不该把你拉向自己，让你留在我身边了。” 她这话说得很平静，就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但被她握着手的林深时却能感受得到她指尖的收紧与轻微的颤抖。 男人沉默了片刻，也反过来握紧女友的手说：“你说的话我都能理解，你的想法我也都能明白。允儿，我知道你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可是，我们就不能不要去想这些事吗？我的亲生父亲和其他那些人构造的所谓美好的未来，那其实不是我想要的。”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另一只手，双手握着双手，蹲在女孩身前一脸真挚地说：“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的未来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林允儿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圈渐渐地又红了。 “可是我想要你拥有那样的未来啊。”她半哭半笑地说。 林深时又愣了。 “我了解自己的爱人，我了解自己的男朋友，这就像你知道我对自己的事业仍然有着野心、有着执着一样，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你更适合在什么样子的位置。” “如果不是我，韩信本来应该是你施展自己最好的舞台。” “通过今晚的事，我发觉自己可能没办法陪你一起走向那里，我更没有办法给你的事业带去什么帮助。” “我知道！” 林允儿猛地打断了男朋友张嘴欲言的动作。 “我知道感情的事不应该是这样计算，谁对谁有帮助、谁对谁没帮助，这样跟谁在一起更好、这样跟谁在一起不好。” “我做不到把你让给别人，我也不会把你让给别人，但是，我好像也做不到不埋怨自己……为什么，我明明是爱着你，却会变成妨碍你的人呢？” 说着说着，那温热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泪水打在手背上面，然后立即顺势滑落，传递来了一份不明显又湿润的感觉。 林深时低下头看了看，整个人像是再度沉默了下去。 “所以，你也认同他们的话吗？”他轻声地说。 “什么？” “有一件事，你没跟我讲，但我心里知道，现在正在干扰你的不仅仅是那份自责的心情，还有一样隐藏的担忧。” 男人用格外冷静又透彻的口吻分析着说。 “如果我们现在就这么走下去，以后我们还是因为别的事情分手了怎么办？你其实还在担心这一点吧？你怕我现在付出的所谓的牺牲并不值得，你怕我将来有一天可能会反过来埋怨你。归结而言，你听了他们的话，也开始害怕我们俩会没有将来。对不对……允儿？” 耳际又变得安静起来，静到好像连两个人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林深时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扶着膝盖站起身来。 “你知道吗？现在让我感到难过的原因不是因为你的不确信，而是我自己没能做到让你信赖我这件事。” 韩语中对于“你”这一称谓有着多种发音，其中有一种用法多变，或是用于敬称，或是用于吵架。 林深时对林允儿用的“你”正是这种。 但是他们俩一向无需使用敬语，眼下也并非在争吵，而是第三种情况——林深时对林允儿一直用的是夫妻之间的称呼。 在低声说完话后，男人就开门出去了。 被他抱进房内又好好地安置到了床上的林允儿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 直到那房门被缓缓合拢，直到扳下的门把手复原归位…… “汪！” 一声气势不错的狗叫突兀响起。 刚刚拿着毯子和枕头走到客厅的林深时转头一看，脸上终于浅浅地勾勒出了笑意，有点莞尔。 他对貌似又想跑上来找他撒欢的小家伙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同时还笑着往卧室那边示意。 “小声点，偶妈要睡觉了。” 他特意蹲下，很温柔地摸了摸小比熊犬背上的毛发。 “你也差不多要睡了，晚睡的小孩子会长不大的——” 这些自我唠叨的话没说完，他就忽地意识到了他大概也受到平时女孩太多的影响，结果现在对自家宠物说起话来也这么幼稚了。 男人不由摇头一笑，很快状若无事地又一次抱起小狗，把它送回小窝后回返，在沙发上铺好今晚的床铺。 “啪”的一声关掉灯后，明亮的灯光消失，双眼反而一下子有些不适应似的。 在努力眨了眨眼后，男人用手按按眼窝，这才在黑暗里露出无奈的笑容，走到了沙发躺下。 然而躺下没几秒，仿佛就是故意等待着他这阵动静，背后不远处那扇紧闭的房门忽然就敞开了一条缝隙。 同样毫无光亮，一道模糊的身影摸着黑来到客厅里面，她掀开了那条毛毯，整个身子自然而然地躺了进去。 感到怀中异样的林深时发愣地睁开眼睛，鼻间嗅着那股熟悉的香气，低头诧异地问：“你做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吗？”林允儿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树懒的模样，一边闭着眼回答，一边在男人怀里不安分地挪动，找到了一个习惯的姿势后方才舒舒服服地睡下。 “你不是说今晚想一个人休息吗？”林深时突然有了些哭笑不得。 “我是这么想过，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为什么？” “一个是因为没有你睡不着，另一个是我很早之前就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 “就算是闹别扭，就算有一天和你吵得睡觉之前都不能和好，两个人也不能分开，也要好好地睡在一起。” 在黑暗中紧闭着双眼的林允儿看不见男人怔然的表情，但她的脸颊却贴近了他的心口，嘴中喃喃地说：“有的事情有了一次就会有下一次，我不愿意和你就这样慢慢地远离。” 然后，两个人的耳边好像就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与心跳了。 在小心翼翼地总算把女孩整个抱在臂弯里之后，林深时又听见怀里传来了一道轻到像在呓语的声音。 “你知道我学着你这几个月都在做语音日记对吧？” “我以前想过，等到我们俩结婚那天，我就把我们恋爱以来的日记全部交给你听。但后来我的想法就渐渐地变了。我开始不太敢把自己的日记给你看了。” “因为每当我自己回放的时候，我就会发现，当时作为记录者的自己也没能发现的心情……那种，正在害怕你离我越来越远的心情。” “然后最后就变成连记录都不敢再做的程度了。” “今天，也是我第一次没再录那份日记了。” …… “欧捏你在看什么呢？” 身边传来的声音惊醒了沉思的裴珠泫。 她慌忙转身说：“你洗个澡怎么这么慢？” 刚从浴室里出来的裴褚琇一瘪嘴，委屈地回答：“怪我的出租房太小，连洗澡也要轮流行了吧？”她嘴里是这么说着，目光却是不着痕迹地落到了姐姐背到身后的那只手上。 裴珠泫的动作很快，但还是被她看到了。 那是一本她挺眼熟的记事本。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自家姐姐多半在上面写了一些不想被人知道的私密话，说不定就是个人日记之类的东西。 女孩子对这种隐私向来看得很重，裴褚琇偷偷瞟了两眼就按捺下了好奇心。 只是她也有点疑惑，假如真是日记的话，裴珠泫本人又那么看重，为什么还要随同其他杂物一起存在她这里？难不成带到组合宿舍里更不安全吗？ 想不通这件事的裴褚琇愈发纳闷。 那边的裴珠泫却想不到妹妹脑子里面短时间就有了这么多的念头闪过，她从床上走下来，刚要接过裴褚琇递来的浴巾，又听妹妹问：“话说起来，欧捏你总是在我这里睡觉，真的没关系吗？” 裴褚琇也清楚一点出道艺人的规矩，被公司要求过集体生活的新人可没几个人能像裴珠泫这样频繁外宿。 “我跟公司说过你的事情。” “这点你不是早讲过了？但是这样就可以让公司同意吗？” “主要也是因为我自己的要求吧。” “为什么？” 拿着浴巾的裴珠泫停下回头，忽然对妹妹无奈地笑了笑，说：“可能是因为我在你这里会睡得更安心？” 姐妹俩还要说话，裴珠泫放在旁边的手机就突然响起。 她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双眼眨了眨，面露惊讶。 “偶妈？” 5、刺猬一样的她（上） “妈？” 秋日的早晨，林深时接到了一通意外的来电。 在电话里，儿子成年以后向来鲜有主动关怀的林食萍少见地嘘寒问暖起来。 “你带去首尔的衣服不多，换季记得自己添上几件。” “现在还没到冬天呢。” “你懂什么，你在韩国才待了多久？那里的冬天可比你想象中要来得早得多了。” 被老妈这么一教训，林深时也恍然记起，自己在这座城市才待了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但是结下的羁绊似乎已然很深了。 他这边有些走神，忽然又听林食萍在那头问：“对了，你和允儿的事情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林深时犹豫了一下，有那么几句话在嘴边兜着圈，最后却还是不露异样地笑着反问：“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了！” 隔着话筒和近千公里的距离，林深时依然能想象得到此时老妈在另一头翻了翻白眼的样子。 这人到中年，林食萍盼着抱下一代人的心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可跟你讲，你要在国外工作、要在那里生活什么的我都不管，但既然你现在都谈恋爱了，人家女孩你自己很满意，我和你爸还有饮溪也很满意，两边岁数又不小了，这事能不拖就不要再拖了！” 林深时听得出来，老妈在这件事上明显是又拿出当初逼他相亲的那股热情了。 他有意转移着话题说：“您也不是不知道允儿和我的情况。还有啊，之前我和她公开恋爱，小溪是来过电话了，你和爸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弄得允儿还很担心，以为你不喜欢她呢。” “那正好，”林食萍又抽冷子说，“我过两天会去首尔一趟，到时候抽个时间我和你们小俩口见见面吧。” 林深时心头诧异，正要往下详问，半开放的办公区外面就有人探头进来，低声呼唤他说：“林组长？会议时间快到了。” “哦，谢谢，知道了。” “你要工作就去吧。有其他的事等我去了首尔再说。” “嗯……好。” 往后靠在办公椅上，林深时思索地看看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界面，很快就拿上外套起身，跟随那名职员一起前往会议室。 今天的这场会比较紧要，多部门都有参与，其中就包括了林深时所在的广告部和林允儿目前正在实习的社交网络部。 “里昂来了。” “嗯，大家好。” “坐吧坐吧。” 入座之后，林深时一边向着周围颔首问候，一边也用余光瞟了瞟角落里面那道安静坐在曺胜男后头的身影。 林允儿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再看那副板正的架势，多半是被曺胜男指派作为临时助理了。 尽管时至今日unicon内部也没几个人不知道他们的恋爱关系，林深时还是没有随随便便就走上前去和林允儿搭话。 他恪守着工作原则，只是在接下去的开会期间，注意力偶尔会不经意地飘向自家女友那边。 林允儿的神情始终很专注。为了体验角色而特地改换造型的选择放到现下来看貌似是个相当正确的决定。 日常穿着一件针织马甲搭配衬衫的她如今远远看上去有种融入人群的微妙和谐感，被修剪短至耳下的头发在垂下头后正好掩住了大半的面容，显得整个人很是文静。 经过了整整一个月的打磨，林允儿的身上终于有了一点普通人一样的感觉。 不是外形给人的感观普通，而是多出了几分褪下明星光环后的烟火气。 自从进了社会网络部，她无论是上班或下班时段，行为表现都开始彻底趋近于一名寻常的职业女性了。 林深时认为这正是林允儿自身付出努力所收获的成果。 只可惜，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尽如人意。 “欧巴！” 刚刚散会，林深时还没离座，曺胜男就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朝着林允儿所在的方向偷摸地歪头示意。 林深时有点惊讶又有点不好意思，笑笑后仍旧道了声谢。 曺胜男则一如既往的爽快，识趣地先行离去。 留下林深时一人望着林允儿的背影略微犹豫。 经过了深林俱乐部的那一晚，他和林允儿的生活总体来讲还算是在照常进行着，然而有的事情终究无法完全抹去痕迹。 别说是林深时本人，就连像曺胜男那样的外人、《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都有所觉察。 主要是林允儿的变化太大了。 这几天来，她规规矩矩地维持着一切应有的行动轨迹，每件事都做得很好，但除了节目组的要求以外，她几乎就没再在镜头前面露出过笑脸，让人觉得全然没了那种最初时的雀跃感与活力。 然后便是她和林深时之间的气氛改变。 即便是那名一直负责跟拍的随行vj都感到了不对劲儿，一度甚至导致节目组的pd亲自出面，私下找林深时谈了谈。 节目组的询问还算委婉，但林深时仍然为此暗自苦笑。 他很清楚，林允儿其实不是排斥工作或者厌倦了这样的日常，也不是与他产生了什么间隙……她只是，自己心里面有那么一个结，解不开了。 所以此后不久，林深时就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为了这事他还专门找了《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偷偷做过商议，双方再三探讨过后，总算敲定。 就算曺胜男今天没带林允儿过来参加这场部门会议，在林允儿进入广告部实习以前，林深时也会找个机会和她好好把事情说一说。 眼下的时机就不错，再过两天林允儿在社交网络部的实习期也要结束了，林深时想了想，还是没有辜负曺胜男的一番好意。 “允儿。” 背后传来的那道熟悉声音让原本打算直接离开这间会议室的林允儿瞬间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眨眼应了一声：“嗯？” 本来应该等候在门外的节目组vj这时候也扛着摄像机走进来，默默地站到了两人边上。 “有件事，”林深时看了摄像师一眼，“算是我和节目组共同的想法，也是有关节目拍摄后续的安排，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男人说出口的话有些出乎林允儿的意料，她同样看了一眼旁边的随行vj，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眉。 林深时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就说：“事情是这样，你马上就要进广告部了吧？” “嗯。”林允儿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 “广告部的工作除了坐在办公室里面以外，还需要频繁外出去到现场，但考虑到了你不太适合在公司之外的地方露面，在这一块，我和节目组就有了一点想法……” 林深时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女朋友。 “事实上，你前面已经轮转了五个部门，有关公司大概的运转流程的部分已经拍摄得差不多，节目组那边也认为其实你的职场体验已经足够了，所以基于这一点，我和节目组商量了一下，干脆在你进入广告部的时候给你安排一项‘出差’的工作怎么样？” “出差？” “嗯。算是你成为广告部职员之后的正式工作，也是你在实习期间唯一的一项工作……作为公司的宣传人员，带人去巴黎拍摄一些网站宣传使用的短片和画报。” 会议室内好像蓦地就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凝视着男人的林允儿才缓缓开口：“时间呢？” “在你轮转到广告部的当天就出发，如果头几天的拍摄计划顺利，在完成工作之后你可以选择直接乘坐飞机回来，你在unicon的实习也就此结束，或者你也在留在当地休息两天，权当是公费旅游了。”林深时以一种十分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 “所以，算是一种下班前的休假？” “也可以这么说。” “节目组同意吗？” 林允儿突然转头看向待在俩人边上的随行vj。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那双以往非常柔和的清澈眸子，这名摄像师此刻心中一阵发虚。 他不由求助似的也悄悄看向了在场的林深时。 “当然是同意的。”林深时一脸平静地接过了话头。 随着林允儿回头看来，他刻意没去看女友脸上的表情，自顾自地轻声说：“节目播出之后的舆论你也不用担心。因为广告部其实是希望由你亲自充当宣传模特，你和自己的经纪团队去巴黎那边的所有费用会由公司来出，sm那边我也商量好了。这也算是两边的一种合作交换？之前一个多月的实习辛苦你了，最后的一周时间，好好在国外观光、休息一下吧。” 林允儿不说话地看了他一会儿。 “所以，你把一切都处理好了，现在是在通知我？” “不。我现在是来找你商量的。以上我所说的内容，如果你本人不同意就会立刻作废，节目组会按原计划进行拍摄。” 林允儿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好转。 她神色复杂地盯着眼前男人的脸庞，嘴里突如其来就说了一句： “你要赶我走？” 6、刺猬一样的她（下） “你要赶我走？” 当这样一句突兀的话语在只剩下三个人的会议室里响起之后，纵然有着多年从业经验，那名扛着摄像机站在两人边上的节目组vj还是忍不出生出了点想要快点离开这里的想法。 这不止是作为旁观者尴尬与否的问题，他更能感受得到空气当中那股不再适合外人在场的氛围。 林深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头对着镜头说：“可不可以让我们两个人单独谈一下？” “啊？是！”摄像师愣了一下，旋即没等耳机里面给出回复，他就忙不迭地点起了头。 其实不必等pd那边传来指示，眼下的状况已经足够摄像师作出明确的判断了。 硬要留下旁听也没用，毕竟内容涉及了艺人的隐私，恐怕到时候也没办法播出实际画面，倒不如说林深时给了他们一个台阶，让节目组合理地不用再拍下去了。 “我们先坐下来说吧？” 在随行vj带上机器出去以后，林深时就拉着林允儿的手回到座位边上，把人按着坐下。 他自己蹲在女友身前，安静地看着她，像在考虑着该如何重新开口。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面前倒是先传来了一道低而急促的声音。 “对不起！” 不久之前还极为生气似的林允儿忽然就露出了几分别扭的样子。 她双手纠缠着低声说：“我刚刚一下子情绪不对……不应该那样对你说话。” 听到这话，林深时先是看了她两眼，接着脸上就摆出了一副比较浮夸的惊奇表情。 惹得林允儿想要伸手打他。 “呀，难道我平时在你眼里就是那种很不讲理的人吗？” “倒也不是。只是确实觉得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的？” “你有见过小刺猬的刺扎到人之后还会回头道歉的吗？” 林允儿整个人蓦地一静。 她不由收回了手。 林深时听似玩笑的话语实际上藏着另一番意味，她心里很明白。 这些天来的她就像是那话里的刺猬一样，自觉遇到了危险就下意识把身子团成了球，任谁触碰都会被她外面那层用于防御的“甲胄”给伤到。 “不过吧，刺猬也有很柔软的肚皮嘛。”林深时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嘴中话锋一转地说，“我一直都能理解你对外的那层刺，我也很感动你愿意主动对我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所以，你其实不用对我道歉的。因为我什么都明白。” 林允儿一瞬间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她的鼻腔几乎控制不住地涌上了一股酸涩的感觉，想要大幅度地深吸几口气，用以压制内心的情绪，又怕再度在他面前显露那副软弱的模样。 努力忍了好一会儿，她才带着淡淡的鼻音，低着头问：“你做这些其实是希望我可以出去逛一逛对吧？” “嗯。”没了镜头在旁，林深时也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说出那些私心话，“你这一周，在公司总躲着我，我也知道理由。如果你进了广告部，咱们俩就得天天待在一个办公室里了，我怕你不自在。” 他这话说得很轻柔，也很体贴，似乎怕林允儿多想和过意不去，马上又补充着讲：“你真的不用担心，其他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像我前面说的一样，你这趟去巴黎既是放假也是工作，没人能指责你的不是。你就好好待在那里玩上几天。如果觉得开心的话，我还可以再帮你和sm那边沟通一下，让你多待一段时间。” 林允儿无奈地一笑，说：“我这边实习结束之后很快就要参加组合的巡回演唱会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虽然有点对不起泰妍小姐她们，但我现在也顾不上别人了，我只能顾着你。” 林允儿略微怔然地注视着男人认真的面容。 这是她第一次从林深时口中听到如此“不负责任”的话，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真是……你这个人真是……” “哎，又哭了？” “才没有！” 林允儿顾不上擦拭发红的眼眶，连忙偏过头去，试图躲避男朋友的注目，一边手中依然抓着他不放，嘴里呢喃着：“明明前面的时候，我还非常期待去你部门的那一天呢……结果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深时只能劝慰地反握住她的手，紧紧的，如同在传递着支持的力量。 这就是林允儿这几天以来私下没有面对摄像机时的真实状态。 时不时就会掉眼泪，连她自身都说不出原因；偶尔会发很大的脾气，犹如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但发过火后，她很快又会自责不已地道歉或者独自躲起来懊恼和难过。 大概也是自我意识到了这一点，后来她就开始刻意回避起了林深时，连在家时也不例外。 正是基于这样的情况，林深时此前才不得不找到节目组，安排了这一次名为出差、实则就是让林允儿能够出国散心的公费旅行。 “其实我也不完全是因为最近的事才希望你能走出去看看。” 林深时的话顺利吸引了还在暗自内疚的林允儿抬头看来。 “你还记得自己以前对我说过的那几个心愿吗？” “心愿？” “嗯，应该就是你和组合一起去泰国拍摄mv的时候？你不是在电话里说过自己将来想要做的一些事情吗？我还记得当时你说的那些内容，想要出演电影、想要成为厨艺方面的能力者，以及，想要去法国旅游。” 林深时微笑着说。 “厨艺方面的能力者，你已经靠自己的努力达成了，出演电影的事情也正在进行当中，所以我想来想去，好像也只能帮你完成最后那一项了。” 话说到这里，他还特地看了几眼周围，神秘兮兮地压低嗓子：“你回头可别对外面说漏嘴了，我好不容易以权谋私一回，这要是一下子就被逮到也太打击积极性了。” 林允儿愣神地看了他几秒，忍不住“噗哧”地笑出声来。 林深时见况也悄然扬起嘴角，跟着笑了。 他挨近女友跟前，用手指揩去她眼角剩余的那点泪痕，突然间很郑重也很严肃地说：“我要收回以前说过的一句话了。” “嗯？”林允儿眨眼看他。 “我以前说你不管怎么样都好看，但我现在发现自己很不喜欢你哭的样子，所以你也答应我一个心愿怎么样？以后，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就不要哭了，嗯？” 哪怕在这种嘴上说着提出要求的时刻，他对她所用的口吻仍然无比温柔，不像索求，更像在同林允儿商量一样地放低着姿态。 林允儿又是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最终点了下头。 “嗯！” 与此同时，在林允儿腰后绑着的那块被俩人纷纷忽略的收音设备仍在微不可察地亮着指示灯。 当听见耳机之中传来那声坚定的回应以后，不知为何，在unicon公司的大楼外面，坐在路边那辆保姆车里的《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的主创人员都随着舒了一口气。 一名女作家情不自禁地出声说：“林先生真的是……”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能领会她的意思。 “其实是两个人共同的功劳才对。” 没再盯着监视器屏幕的节目组pd忽然也感慨地开口。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靠着他们俩自己互相支撑、互相努力才一直走到现在的。” “至少经过这一个月，我是完全感受到他们到底是有多爱着对方了。”有人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叹息地说。 余下的几人对视一眼，也各自露出了不明意味的苦笑。 谁又能说不是呢？ …… 两天后，尽管林允儿自己有过申明，林深时还是抽空以组长的名义去送了unicon广告部即将前往巴黎的团队一程。 “允儿就拜托您了。” “放心吧，她不光是你女朋友，还是我的亲妹妹呢。” 因为林允儿的要求而同样出现在机场的林允珍一脸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她忽然看了看正在和其他人进行工作沟通的林允儿，悄悄拉着林深时问：“你和允儿，两个人这些天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林深时看了自家这位未来的大姨姐一眼，嘴里违心地回答说：“当然……我们能有什么问题？” 对于林深时，林允珍还算信任，听了这话也就放心似的点点头，“我看允儿的情绪好像不太好，估计还是因为那些舆论，我之后会帮你好好开解她一下。” 林深时和她对视，然后就默然地笑了笑。 “话说，明明都叫上我了，允儿那丫头却没叫阿爸，简直就像有什么事情怕被阿爸发现一样……” 耳边传来林允珍的嘀咕，林深时没再接话，反而回头望向了林允儿所在的方向。 兴许是心有灵犀，站在远处的林允儿这时也转头看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触碰，便再难分开。 “我去了？” “嗯。我之后会再来接你。” 林允儿的眸子盯着林深时看了那么一会儿，方才垂了下去。 “好。那我到时候等你。” 7、交错的轨迹 小小的窗口外面，远空的天际划过了一道白色的飞机尾迹。 很长，轨迹略有抖动，但依旧笔直。 裴珠泫莫名出神，注意力又被面前的声音给唤了回来。 “所以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欧捏你就不要跟着了！” 刚刚拉上行李包的裴褚琇蹲在地上回头一看，叹了口气。 “又不是什么大事，偶妈在电话里不也讲了？我们中间回去一个就行了，你还不放心什么？” “呀……怎么说也是家里的事啊。”即便是在表达不满的时候，裴珠泫的样子依然显得很没气势，连说话的语气都软软糯糯的。 看到自家姐姐这副不如说是相当可爱的皱眉表情，裴褚琇很不厚道地笑了笑。 趁着裴珠泫没生气瞪眼前，她摊开手无奈地说：“咱们好好想一想行不行？我们之间，现在究竟谁更有空闲？” 裴珠泫蹙眉抿唇，瞅了妹妹一眼，“你们公司这几天不是也说很忙吗？” “忙归忙！”裴褚琇打断她，“但现在我们家，还有什么事情比欧捏你的事业更重要？” 裴珠泫不再说话了，但裴褚琇知晓她还在生气，继续耐心地讲：“欧捏，我知道你也担心家里面。我很理解。可是，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就越需要理性地思考吧？现在的情况就是，由我向公司请假回去比你丢下行程回家要好得多。你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到底怎么了？难道你想跟我一起回大邱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理由吗？” 突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妹妹这问题的裴珠泫只好选择沉默以对。 “哎，我不管了！”裴褚琇拍了拍手起身，“反正，你就留在首尔用心工作吧。我只是回去几天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裴珠泫眼神复杂地瞧着她的背影，最后尝试性地做了努力：“我都跟你讲了，我这几天的行程其实都不忙，有的时候下午还很空闲呢。” “不忙又不代表着没工作！也不想想你作为艺人平时跑一个行程可以赚多少钱，同等时间之下，我这个广告模特的收入说不定只有你的零头呢。光是从这方面考虑，咱们也得让你留下吧？”裴褚琇没有回头地嘟囔着。 裴珠泫稍微失笑，欲言又止地张张嘴，还是顺从了妹妹的意见，不再出声。 数天前，裴母从老家大邱打来了一通电话，说是家中出了点状况，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裴珠泫和裴褚琇都在外头，只留下裴家父母两位中老年人应对那些事务也是觉得有心无力。 于是，行事风格向来更加果断的裴褚琇很快把事情揽在了身上，也没多说别的话，今天一早总算从公司请到假以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出租屋收拾起了行李。 身为长姐，裴珠泫面对这种情况多少有些内疚。 裴褚琇的话都很在理，可是她的艺人事业是事业，妹妹的模特工作就不重要吗？ 一直到了此刻，裴珠泫才勉强算是被妹妹给说服了。 然而在心里头，无论是她自己抑或裴褚琇都很明白，她很难就此安下心来。 “我们……为什么直到这个年纪还有这么无力的时候呢？”她忽然喃喃自语地开口。 背对着她的裴褚琇也感慨般地应了一句：“别去想理由，只想着该怎么做会不会更好？” 她回过头来，用安慰的口吻对姐姐说：“不再是小孩子、也还没到随心所欲的时候，我们的人生现在正好就处于这样的阶段啊。这不是什么推动时间就能自然而然完成的事情，所以，省省心思和精力，还是想着如何快点成功更实际一点。” 裴珠泫既失笑又嗔怪，“怎么听你这口气，你更像是欧尼了？” 裴褚琇胆子很大地用手指了指双方，说：“走到街上，你觉得大家会认为谁是欧尼？” “呀！” “你别过来啊！我等下还要坐火车呢！” “那又怎么样？还不如让你在床上躺两天，由我回去呢！” 像是受到了妹妹的感染，裴珠泫一时说起话来也变得中气十足。 姐妹俩正想用嬉闹的方式来冲散一些这场短暂离别的伤感气氛，门铃对讲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裴褚琇奇怪地穿好拖鞋走向玄关。 “嗯？快递？我没有东西要寄啊……” “啊，那个！” 对话声隐约传来，留在屋内的裴珠泫就像小时候在课堂上举手一般，尴尬地小幅度抬抬手说：“那是我叫来的。” …… “嘿嘿，林大树同学！我又来啦！” 听着耳边传来的兴奋声音，待在公司还没下班的林深时脸上既有笑意，又夹着些许疑惑的感觉。 他起身拿着手机走到外面，看看窗外已近黄昏的天色。 “所以说，你也来韩国了？” “嗯！”通话另一头的林饮溪迫不及待地讲，“你放心，我向学校请了假了！” “你们母女俩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老妈那边就先不说了，你呢？你又为什么跑来？”尽管嘴角带着笑，林深时说出口的话却很气人。 林饮溪在那边似乎都翻了翻白眼，说：“我开学这么久了，你主动给我打过几通电话？真是一点都不关心你老妹我！” “别岔开话题。” “哼！我来找娜娜玩不行吗？” 林深时奇怪地追问：“你来找申娜？为什么？” “韩国这几天高考啊，我之前就说好这时候要来给她打气助威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韩国的高考时间和国内不同，通常是在每年的十一月中旬，所以就算申娜和林饮溪同届，仍然晚了几个月才参加升学考试。 妹妹的回答并不在林深时的预想之中，但好歹是令人放心了。 “为了给好朋友加油就特意请假跑来？”他莞尔又调侃地说，“你们俩的感情还真是不错啊？” “林大树同学，我跟你说，你这可是在轻蔑我和娜娜之间高尚的友谊！” “好了。言归正传，飞机几点到？我到时候去接你们。不过现在才出发的话，估计连晚饭都吃不上了。” 兄妹俩说了半天终于讲到了正事。 林饮溪却气愤地回答：“不用等到时候了，我现在人就在机场！” “嗯？你是说虹桥机场？” “当然是仁川机场啊！” 林饮溪用十分悲愤又可怜兮兮的口吻说：“我已经在机场外面吹了十几分钟的冷风了！” 林深时皱起眉头，疑惑地问：“你和妈已经到韩国了？” “嗯！” “那之前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我以为林女士已经打了啊！谁知道她转头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她走了？人去哪儿了？” 电话那头的林饮溪突然支吾起来。 她自顾自地嘟囔了一阵后，方才情绪莫名地说：“她让我先别跟你讲，但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这边的林深时像是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站直身体。 “哥，你知道老妈她这次来首尔是为了什么吗？” 大概是真被气坏了，林饮溪这会儿忿忿不平的语气好像比刚才还要强烈许多。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她啊……她来首尔是为了找那个人！” 那个人？ 林深时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接着整个人的表情都认真了几分。 从小到大会被林饮溪这样称呼的人只有一位，那就是作为兄妹俩生父的李溪午！ “她自己说她去找爸了？” “嗯！好像说是那个人的工作很忙，临时为她抽了时间出来，但也不是很确定，所以她就说先去他公司等着了。” 可以听得出，林饮溪对于自家老妈这回做的事异常不满。 林深时暂时也没去纠正妹妹的态度，皱眉说：“所以她就让你打电话给我了？” “其实也不是……”林饮溪忽然讪笑起来，“我之前已经和娜娜约好了，今天晚上本来我也不是要和你们吃晚饭。” “只是没想到林女士一出机场就把你给丢下了？” “嗯……” 男人好笑又头疼地捏捏眉心，“她真没跟你说，她找咱爸要做什么？” “什么‘咱爸’？咱爸现在还在上海呢……”林饮溪嘟囔着说，“嗯！不管我怎么问她都没说，反正把我这只大号行李带到地方，她就感觉完成任务了。” 林深时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重新对着手机说：“好吧，我知道了。你再稍等一下，我现在就来机场接你。” “那个，老哥……我听说允儿现在和你在同一家公司？” “别想了。她前几天就出国去巴黎了。” 林深时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妹妹的期盼。 “好吧，毕竟工作更重要。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我有的是机会和偶像见面。” 林深时眉宇微动，想了想，还是神色略微复杂地止住了嘴边的话。 然后他又听妹妹问：“那哥你什么时候来啊？老妈和我都走了，你晚饭咋办？” “你老实在原地等着！” 林深时抬手看看表，相当没好气地说：“至于我……今晚我也自有安排！” 8、不要再盯着一处看了 “欧尼，晚上准备做什么？” 朴秀荣拿着水杯靠到门框边上，看见裴珠泫放在身前的那只收纳箱，又笑着打趣：“我们队长终于打算从外面搬回宿舍住了？” “说什么啊？”抱着双腿蹲在地上的裴珠泫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打开箱盖说，“褚琇她现在住在首尔，自己的东西也变多了，我想了想，还是把寄放在她那里的东西都给搬回来了。” 裴褚琇回去大邱已经有几天时间，下午又来了电话，说是可能还要迟上两天才能回到首尔。裴珠泫今天收工较早，前面刚去妹妹的出租屋帮她打扫了一下房间。 “真好，”朴秀荣嘟起红唇，来到裴珠泫身后弯下腰来抱人，“如果我也有一个像欧尼一样的亲欧尼就好了！” “呀，小心一点。”被组合前忙内抱在怀里的裴珠泫看上去俨然像是一只无力反抗的小兔子。 她好笑地挣脱开来，又瞧了瞧朴秀荣手上的那杯水，叹气说：“你就吃点饭吧，饭！饿了不要喝水。你这个年纪脸上肉肉的看起来多可爱啊！” 朴秀荣摸了摸自己尚存着点婴儿肥的脸颊，不由幽怨地回答：“光是看着可爱又有什么用？而且也只有欧尼们这么想……” 简单的话语之中充满了外人无法领会的无奈。 在金艺琳加入以前，朴秀荣是red velvet队内年龄最小的成员，出道时实际才18岁，完全稚气未脱，相对而言，外貌方面遭遇的争议也就多了一些。 尽管朴秀荣本人嘴上没说，其他人都能留意得到她平时想要减重的各种尝试，最近都发展到了晚上只喝水的程度了。 裴珠泫把一切看在眼里，但站在她的立场上，是想说教几句又没法说。毕竟连她这个队长都要注重身材管理。 在歌谣界，别说像她们这样出道刚满一年的新人，就算是出道多年的前辈也有人仍然在把那种超乎常人想象的生活方式当作习惯来坚持。 idol的职业生涯就是如此，无论在外面有多么光鲜，背地里也总是饱含着泪水和汗水。 有付出才有得到，这是通行不变的道理。 “欧尼你也知道啊，我是容易发胖的体质，如果饮食再不控制，下次回归又被人议论怎么办？” 耳边听着朴秀荣习以为常似的话语，裴珠泫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 她嘴里轻声地说：“可是，秀荣啊，我们还是不要只盯着一个地方看吧？” 朴秀荣忍不住疑惑地眨眼看她。 “尽力做好本职是没错，我们作为新人，吃点苦也是很自然的事，但我现在觉得，我们没必要让一件事情完全占据我们的生活。在工作以外的时间还是有很多有趣的事不是吗？不要只知道享乐，但完全不懂也不行。”裴珠泫很认真地说，“你再这样子下去，我担心你会变得很辛苦……就像前段时间的我一样。” 朴秀荣默然地蹙起了眉，低下头去。 一只白皙的小手又趁机摸摸她的头顶，像在安抚小动物一样。 等到朴秀荣抬头看来，裴珠泫就一脸甜美地笑起来问：“我们今晚还是破例吃一点米饭怎么样？我亲自下厨。” 朴秀荣盯着她看了许久，终究是露出无奈的笑脸。 “果然我还是想要拥有一个像欧尼一样的欧尼！”她又想贴上来抱住裴珠泫娇小的身体，被女孩十分抗拒地用手挡住。 白了朴秀荣两眼后，裴珠泫随手从收纳箱里拿出一本看上去很普通的记事本。 起初她也没在意，直到似乎瞄见了某个细节，动作就陡然顿住。 她拧起眉头，将记事本的页缝竖起仔细察看了一番，整个人就咬牙嘟囔：“这臭丫头，肯定偷看了对吧……” “嗯？欧尼你说什么？” “没什么。” 心情不知好坏地继续整理箱内的物品，裴珠泫头也不转地问：“等下想吃什么？涩琪她们之后也差不多回来了吧？她们是在外面吃还是回来和我们一起？” “我发条消息问问涩琪欧尼她们。” “嗯。” “那个，欧尼。” “嗯？” “涩琪欧尼问我们晚上能不能喝一点酒。” “当然不行！” “可惜了。”朴秀荣咂了下嘴，“我还想着今晚和欧尼你好好喝一杯呢。” “呀，我分明说了啊，饮酒禁止！”裴珠泫瞪起眼来，倏地转头。 紧接着面前传来的笑声让她明白自身果然又受到了捉弄，只好是又气又笑。 …… “代表，之后需要我在外面待机吗？” 坐在车后座上翻看文件的李溪午没有抬头地说：“这次就算了。你今天早点下班吧。” 驾驶位的金成夏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反常地多嘴问道：“您今晚应该会喝点酒吧？” 李溪午的动作稍有停顿，总算扬起脸来。 他看看金成夏的背影，突然就笑了笑，很坦诚地回答说：“嗯。也许吧。” “那我还是在外面等着吧？”金成夏没提一起进去的事，他很清楚李溪午等会儿需要一个没有任何熟人在场的清净环境，“不然之后您也不方便归宅。” “没关系，到时候我叫个代驾就行了。”李溪午说了一句往常他几乎没说过的话。 再看中年男人那副无意间就靠后坐好的放松姿态，金成夏心里明白自家老板今天晚上是真的有点高兴。 至于高兴的理由，身为负责管理李溪午一应日常行程的人，金成夏自己也心知肚明。 确实是应该高兴啊……他如此想着，面上却显得有些犹疑和奇怪。 “怎么了？”相处多年，正如金成夏了解李溪午的心思一样，李溪午眼下也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常。 这位向来干练冷静的秘书室长迅速回过神来，答说：“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你可不是会说废话的人。”李溪午轻笑了一声。 “确实没什么。”金成夏一边继续驾驶着车，一边平静地说，“我只是想起来今天k2组的人也不在，到时候林女士那边您恐怕不好安排人送回去。” 后头的李溪午果然沉默了一下。 很快，他又开口了，是个疑问句：“她今天没带其他人一起来吗？” “没有。之前在公司的时候聊了一下，好像这趟来首尔只有饮溪小姐陪同。”金成夏很小心地并未在李溪午面前提及林仲平的名字。 “深时那臭小子呢？” “听说少爷可能还不知道女士今天就到首尔的事情。” 中年男人嘴中又发出了一声轻笑。 “好嘛，”他用着中文饶有兴致般地呢喃自语，“故意瞒着所有人，看来今天是特意来找我算账了？” 即便还没到正式见面的时刻，他似乎也已经隐隐猜到了林食萍此次莫名与他约见的缘由了。 但就算是这样，熟悉李溪午性子的金成夏依然只从中年男人的语气当中听出一股纯粹的笑意。 他去见她，总是少有烦恼的。 “这么多年了，她还没学会开车吗？”安静了片刻后，李溪午忽然又提到了个古怪的话题。 金成夏说：“据我所知，还没有。” 在他凝神聆听之下，车的后座方向好像又静了下去。 理由其实他也能猜到一二。 林食萍从来不是学不会开车，而是没必要。曾几何时，她是李溪午亲自、也是唯一开车载过的女人。 至于现在，她比起当初大概还要幸福许多。 毕竟如今可是有着两个男人随时随地愿意为她充当司机。 “想了想，你的顾虑也有道理。” 金成夏耳边传来了隐约的叩击声，像是手指头叩着车窗边沿发出的动静。 “以她的个性，肯定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但也不能真叫辆出租车送她回去，省得回头那臭小子又在我耳旁唠叨……你还是留下吧，之后送她回酒店。是你这个熟人的话，她应该也不会犯倔地拒绝。” 手里打着方向盘，金成夏面不改色地应答：“是，我知道了。” 车辆不久之后就抵达了那家预约的法式餐厅门口。 这家店的地段还行，处在江南区一条繁华的商业大街，但以李溪午的身份，他过去经常出入的餐厅自然不会位于这种喧闹的环境之中。 这里是林食萍定的地方，李溪午此前也没说出什么挑剔的话来。 “下次别耍这种花样了。” 刚帮上司打开车门的金成夏一听这话就露出苦笑地说：“我只是想提醒您一下而已。” “提醒我什么？”李溪午难得调侃他，“只是熟人之间碰个面而已。你是不相信我，还是说不相信食萍？” “这话您或许更应该问问自己。”没成想，金成夏的回复也一改先前的小心谨慎，变得亲近之余也若有深意。 他说的这话并非由于曺静淑那边的缘故，单纯如他所言，仅仅是想提醒李溪午两句而已。 不说话地看了金成夏一会儿，李溪午就无奈似的用手指指对方，方才转身朝着店门的方向走去。 9、人生是场有进无退的冒险 金成夏的行为自然谈不上僭越。 彼此共事多年，李溪午与他的关系早就不止于上下级，两个人更是那种可以互相予以告诫的朋友。 遗憾的是，李溪午几乎从不需要别人的告诫。 不该做的事，他懂得，那就不会做；倘若他一意孤行，外人也很难说服他。 然而，金成夏还是开口了。 因为李溪午这次面对的人很特别。 年轻的时候，李溪午的人生轨迹和林深时颇为类同。父子俩因为拥有相同病症的缘故，对待感情方面的态度出奇一致。 林食萍是李溪午人生当中最初的那个意外，也是唯一的意外。 “话虽如此，但还是过度了吧？” 中年男人忍不住摇头。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难不成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脸上带着那么一点寻常的失笑之色，李溪午喃喃自语地走进了路边的那间法式餐厅。 这家店居然还是间美食店，已经过了晚上的用餐高峰，在服务员的带领之下上了楼后，李溪午仍然可以看到不少客人。 好在店里的气氛和灯光都还算得宜，谈不上吵闹或太过开放，还算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临近约好的座位时，李溪午就远远地看见了有道身影推开椅子站起。 她今晚穿了一身很普通的常服，看上去不像是为了请客吃饭而做过精心的打扮，但这样的做事风格的确是像她本人。 “麻烦你了，我们等会儿再点单。” 没等林食萍出声招呼，李溪午就抢先一步转头对旁边那名负责引路的服务员交代了声。 然后，在服务员和林食萍的共同注目之下，他很自然地拉开林食萍对面的座椅坐了下来。 等到服务员客气地转身离开以后，同样坐下的林食萍才稍微皱着眉说：“你倒是不怕认错人了？” 这话刚说出口，她就表现出了点懊恼似的反应。 正用毛巾擦手的李溪午看了她一眼，果然淡淡地回答：“别人不论，在认出你的这件事上，我好像从来没出过错吧？” 用询问来回复询问，这是曾经在他们之间很常见的聊天方式。 如果是十几年前那会儿，林食萍现在恐怕就要咄咄逼人地继续发出质疑了。 从性格上来讲，林家兄妹二人之中反而是长相不太类母的林饮溪和林食萍较为相似。 林食萍少女时期就是个不爱服输的人。 她很喜欢和人较劲儿，恋爱时亦然。 由于林食萍突如其来的沉默，导致了饭桌上这段刚刚展开两句的对话被生硬地掐断。 这种有点尴尬的局面大概也出乎了李溪午原先的意料。 他特地等待了几秒，没等到林食萍的“反击”就又抬眼看去。 在凝视了林食萍的面容片刻后，他像是决定顺从对方的意愿，直接略过冗长的客套前奏，开门见山地问：“所以，请我过来是要说什么？在我印象当中，这些年能让你主动请客吃饭的事情可都不是小事。” 没想到他会在这时提起“陈年旧事”，林食萍先是惊讶，接着失笑地说：“别人这么讲还行，你的话，难道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我还没请过你吗？” “是你忘了吧？那时候我们约会一般是各付各的，按照现在孩子们的话来讲就是aa制。”李溪午说。 林食萍愣了下，“那结婚之后总有了吧？” “结婚之后咱们家基本就没有外出吃过饭了吧？”李溪午又说。 “那不就得了！”林食萍马上强词夺理地说，“你们父子俩都是不进厨房的，十几年下来，家里面的伙食还不是让我来做？这和我请客有什么区别？” 李溪午诧异地看着她这副蛮横的模样，没过两秒，莫名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林食萍皱起了眉，总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漏了什么把柄出去。 以前李溪午就是这个样子，总爱揪她的语病，然后轻描淡写地将她说得哑口无言。 “没什么。”李溪午微笑着说，“我就是觉得，林仲平似乎把你养得还不错……到了这个岁数还是和以前一样。” 林食萍的眉头好像皱得更紧了，“如果再换换语境，你这话听上去就和性骚扰没什么区别了。”不得不说，以她的年纪说出这番话听着确实略显怪异。 李溪午却仍是一脸不变的笑容。 他随意放下那条擦手巾，靠后坐着说：“行了，直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如果还算简单的话，我现在就打电话嘱咐老金去办。” “你说什么？” “以前你就是这个样子，想要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的时候总是习惯先要占一点口头优势。怎么？你真觉得这样就能让我在心理上处于下风吗？” 一贯在交际场上喜欢虚与委蛇的中年男人难得流露出了几分真实的笑意。 只是他的那副笑脸在林食萍此刻看来难免显得可憎。 她想了想，本想拿起边上的杯子喝口水，却奇怪地停下，干脆抬起头来说：“你也不用装傻，我这次找你的理由，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深时和那位林小姐恋爱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 顿时，中年男人喝水的动作止住了。 他分外平静地迎上林食萍看来的视线。 …… “欧尼，这么早就要睡了吗？” “嗯！今天难得下班早嘛。” “也是。我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正常时间睡觉是什么时候了。” “出道之后，最大的感想之一就是原来睡觉也是一种很大的享受。” “对吧，对吧。” 在厨房收拾好了碗筷，穿着睡衣的裴珠泫一边挽起头发，一边对着摇头晃脑满是感慨的成员笑笑。 她转身走进了宿舍的卫生间里准备睡前的洗漱。 拿起水杯和牙刷，刚刚打开水龙头，那哗啦的水声才传进耳中，抬头看向镜子的裴珠泫就蓦地怔住了一样。 她的眼前开始出现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和场景，连耳边都像是身临其境地听见了那画面之中响起的声音。 她听到了夜晚缓缓涌动的江浪声，听到了风声，还有那风中伴随而来的喧嚣人语、扳开瓶盖的砰响以及酒水汩汩倒进杯里的动静…… “欧尼？” 猛地回过神来，裴珠泫收紧了下唇。 她顾不上回应旁人疑惑的眼神，下意识就要放下手里的牙刷和水杯，想要走到卫生间外面去，但这一转身，动作又显出了迟疑。 “欧尼，你在发什么呆？” 重新捡起洗漱工具，装好水、挤好牙膏以后，裴珠泫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神色恍惚地刷着牙，同时转头笑了笑说：“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很麻烦的问题吗？” “嗯……算是吧。让我苦恼了很久。” “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裴珠泫又回头看去，笑容腼腆地摇摇头，没再作声。 然而直到回到卧室、坐在梳妆台前做完夜间护肤为止，她脸上的神情仍然隐隐透着思索。 “欧尼，”打着哈欠的金艺琳也走了进来，“不是说今天要快点睡吗？还坐在那里想什么呢？” 一不小心坐在床边走神的裴珠泫勉强一笑，这就要侧身关掉床头灯，拉起被子入眠。 但就是这么被打扰了一下，她仿佛心事重起，思虑再三，突然咬了咬嘴唇开口：“yeri啊。” “嗯？”坐到镜前抹脸的金艺琳头也不回地应。 “有个很麻烦的问题，”裴珠泫在“麻烦”一词上面加了重音，“我之前以为已经解决了，但刚刚忽然发现，其实还没有完全解决。如果换成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是无视掉，还是……” 双手在面上拍打的金艺琳漫不经心地问：“很在意吗？” “啊？”裴珠泫抬头向她看去。 “我问欧尼你是不是很在意那件事？” “这个嘛……算是吧？” “那就再去试试呗。” “试试？理由是什么？” 擦完水乳的金艺琳一脸好笑地转过身来看着她说：“欧尼你现在的表现不就是理由吗？” 裴珠泫不由一愣。 “什么麻烦、什么问题，如果自己不在意的话就根本不需要去理会，反过来讲，既然那件事让你这么在意，当然要再试着去解决了。这不是很浅显的道理吗？” 面对金艺琳反而很是不解的眼神，裴珠泫沉默了下来。 她低垂着头，似乎还在踌躇不前。 然而顷刻之后，她就倏地站起身来，匆忙地拿上了自己的手机！ “欧尼？” “抱歉！我出去一下！” “出去？这时间？” “哎，欧尼！” “对不起，回头请你们吃饭，谁都不许跟公司说啊！” 在金艺琳和其他red velvet组合成员吃惊的目送当中，忽然又跑到客厅的裴珠泫三两下穿上了鞋就冲出门去，没留下一句解释。 几个年轻女生只好一头雾水地面面相觑。 被别的成员纷纷报以询问目光的金艺琳蹙起眉头，她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只是这回，她的心里莫名地只剩下了无奈……还有叹息。 10、为什么？ 汉江岸边，红色的大棚底下坐着形形色色的客人，升腾的白气在迷离的光晕之中氤氲，人声鼎沸的热闹场面总算给这片寒夜增添了几丝暖意。 还是那个熟悉的地点，也还是那家熟悉的布帐马车。 裴珠泫下车以后犹豫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凑过去，倒是马车的店主大婶率先发现了她，主动上前招呼。 “小姐一个人吗？” “啊，那个……” 戴着口罩的嘴巴张了张，话却堵着说不出来。 见她这副踟蹰的样子，大婶好像明白了什么，又笑眯眯地问：“过来找人？还是约了朋友，人还没到？” 裴珠泫下意识点着脑袋。 “那还是先找个位子坐下吧，一个人站在外面太冷了！” 受到店主大婶热情招呼的裴珠泫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她正想着心事，余光忽然就瞥见了一道令自己心头猛跳的身影。 他今晚果然在这儿，没坐在棚下，而是选了个露天的偏僻座位，正在对着漆黑的江水自斟自饮。 “那个，我就坐在那里吧！” 陡然之间，裴珠泫的嘴里憋出了一句话来。 没等店主大婶反应，她就攥起双手，鼓起勇气朝着那人走去——直到将要临近时，脚步才打了个弯，一拉边上的那只塑料凳，浑身僵硬地坐了下来。 即便如此，她也自认有了莫大的进步。 比起上次胆小地躲在远处，这回她至少选在了男人的邻座，与他几乎近在咫尺。 “那您要先点单吗？” “啊，好……麻烦先给我来瓶烧酒……” “是！” 对于这位女客人的怪异举动，店主大婶只是略微诧异并未放在心上，相应的，坐在不远处的那道背影也毫无动静，仍然在默默喝着酒，似乎完全没留意到这边的讲话声。 这样的顺利展开让裴珠泫多少暗自舒了口气。 她在他面前总是很难做到镇定和成熟，心脏总在砰砰乱跳，像只坐立不安的小兔子一样。 “请慢用。” “谢谢……” 接过店主大婶送来的烧酒和杯子后，裴珠泫低头道了声谢，同时目光也在不断瞟着距离不远的男人。 老实说，她对今晚的事同样存在着许多疑惑。 她一面既好奇和担忧对方跑来这里独饮的理由，一面也奇怪于她先前在宿舍中能够看见与他有关的画面。 这种怪事说来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 前次的情况大致相同，但也有不同之处。比方说，两次她都有些放心不下男人独自一人喝闷酒的缘由，但上一回来这儿，她内心更多怀揣的是一份想要和他多多相处的小心思，而这次……她没办法、也不能再思虑那么多了。 这是和允儿前辈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说，公司那边有了困难？ 裴珠泫拧开烧酒的瓶盖，走神地倒着酒，很快她就抿嘴摇头，自顾自否定了后一种可能性。 她认识的那位林先生，决计不会因为工作方面的一点挫折而变成这副状态。 如此一来，不是后者，那就该是前者了？ 慢慢把杯中的酒水送入口中，任由辛辣的感觉在舌头和喉间蔓延，裴珠泫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心情不知是高兴还是复杂。 其实早在她离开宿舍之前，她就对此隐隐有所猜测了。 然而连她自身都说不好在那一刻推动着她迫切赶来这个地方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很不喜欢看到那个人露出她此前预见的那些画面当中的模样。 那样的颓唐和沮丧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喝完这一杯酒后，裴珠泫就没再拿起酒瓶，反而伸手进口袋里取出了手机。 她还没做好足够的准备在男人面前现身，但找个借口先进行一番旁敲侧击却是不难做到。 先将静音打开、关掉振动，然后点进kakao软件，选中那个很久不曾点开的名字，在输入框思索地打下文字，最后一抿嘴、一闭眼，按下发送键—— 一条新的消息刷新了很长时间没有变动的聊天界面。 “啊嘟！” 一声不清晰却很明显的提示音传到耳中，低着头注视屏幕的裴珠泫在焦虑又忐忑地等待着。 【泫：本部长您好.不知道今天晚上您有空吗?我有事想当面向您和允儿欧尼说】 拿出手机还以为终于来了回复的林深时看到这条新消息后不由挑眉。 原因是由于诧异，诧异于裴珠泫在时隔这么久以后的主动联系。 紧跟着便是疑问。 他想了想，也没刻意无视，尽量使用以往的交流口吻回道：【允儿这几天在国外，恐怕很难应约.你那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需要联系我们吗?】 那盆玫瑰花或许是出现了某种状况，他心里猜想。唯有如此，才能解释裴珠泫这时隔多日的重新联络。 “啊嘟！” 【泫：要说什么事情..倒也不是非常严重的问题，既然这样，那还是等允儿欧尼回来再当面说吧】 随后不等林深时再问，那边马上又发来一条消息。 【泫：话说回来..您现在有时间吗?】 这个问题，好像就有点让人为难了。 林深时想不到的是，此时正在对话另一端的裴珠泫要的就是他这种为难。 她并不是真想借机和男人私下见面，她只不过是需要方便引出接下去的话题而已。 【林树先生：现在的话...恐怕我也没办法和你立刻见面.今晚我和其他人有约了】 【林树先生：裴小姐你那边真的没发生什么事情吗?】 女孩突如其来的“大胆”显然引起了他的怀疑。 裴珠泫却不可能真的回答他的问题，她也懒得去细究林深时口中所谓的“有约”是真是假，她只是想要在得到答案的同时，让两人之间的这段对话尽量自然地延续下去。 在林深时不出所料地作了追问之后，实际上就坐在他不远处的女孩深吸气，打字说：【这事严格来讲应该算是我和允儿欧尼之间的事情..】 利用这一句话暂时堵住了男人的嘴，她就话锋一转地问：【本部长您那边呢?】 【林树先生：我?】 【泫：嗯!您那边....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女孩小心翼翼地将自身想要得到答案的期待与局促包裹起来，藏进了文字里面。 而这一头的林深时看到这条极其凑巧似的询问，整个人也莫名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他就慢慢打字说：【我这边也没发生什么，你不必担心】 …… “所以你这是替两个小孩来当说客了？” “嗯，没错。” 倘若此刻林允儿也在场的话，大概会觉得眼前李溪午和林食萍对坐的这一幕画面有些熟识。 然而林食萍并不是曾经向她强势提出要求的李溪午，面对林食萍，李溪午也不像当时的林允儿一样毫无底气地落于下风。 在得到自己前妻肯定的答复以后，李溪午的指头就若有若无地敲了两下座椅的扶手。 他突然换了换坐姿说：“其实我原本以为，至少在这件事上面你和我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林食萍果然面露惊讶，反问他：“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你应该也不是很满意这样一个未来儿媳妇吧？”李溪午淡淡地说。 坐在他对面的林食萍就这样突兀地陷入了沉默。 “你也可以选择否认，”李溪午一脸平静，“但咱们俩自己心里清楚，我了解你的想法，所以知道——那位允儿小姐在你心目中应该没有得到很高的评价吧？” 林食萍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迎上前夫的目光说：“我并不讨厌允儿。” 李溪午直接摇摇头，“食萍，你要明白，不讨厌，往往也代表着不喜欢。” 林食萍的眉头重新皱起。 李溪午则继续往下说：“你是个很开明的母亲，这点没人会否认。但再开明的父母也是父母；而那位允儿小姐，她所带来的‘问题’其实也完全和我们俩开明与否无关。” 中年男人的手指又无意识地敲了敲木质的扶手，发出较为浑浊沉闷的声响。 “她是个外国人，是个实际把职业说出去好像也挺尴尬的idol，最重要的是，她名气还不小。深时和她在一起有没有好处先不提，首先需要承受不少的负担。其次，两个人结婚之后，也许对我们未来的孙子、孙女也会带去影响。” “国内和韩国不同。如果说在这里，孩子父母中的一人是idol出身还能称得上骄傲的话，放到我们那边，孩子他妈年轻时在舞台上的种种过往反而会成为不光彩的履历。” “我们光是自己开明没用，我们又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做到开明，也没办法让其他人都变得善良，不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这些事情。” “我想你不能否认，允儿她不是个足够好的儿媳人选。” “这些事情你也明白。” “所以，我现在很想知道……” 李溪午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抬头看向对面。 “你现在对我提出这个要求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 11、理性和感性 理由是什么？ 像这样的一句话，也是眼下裴珠泫很想冲到林深时面前亲口提出的问题。 女孩的眼神仿佛一瞬间都黯淡了下去。 也许林深时的回答并没有别的意思，毕竟他看起来也未曾察觉她的到来，拒绝向她倾诉可能仅仅是基于潜意识产生的那点心理抗拒而已。 没有谁能轻易成为另一个人的“树洞”，也不是谁都能向别人敞开心扉、说出自己的秘密。 所以林深时现在的反应其实很正常，这也在裴珠泫原先的预想之中——可是即便是这样，即便什么都能理解、什么都能明白，裴珠泫在看到男人发来的答复之后，依然感到了浓浓的失望。 她甚至无法解释这份失望从何而来。 毕竟只有有过期望才会有失望。 她的心里曾经在期待着什么？真的只是想知道男人苦恼的缘由吗？还是说，她仍在不自觉地奢望一些别的事情？ 这些自我的疑问不断冒出，像是响在耳畔的声音一样骚扰着裴珠泫，让她烦躁地想要伸手重新拿起边上的那瓶酒。 但她的动作很快又停下了。 在指尖触及瓶身的瞬间，一种奇怪的理性就压过了经由感情激起的诸多情绪，在她的大脑当中占据上风。 “算了……不说就不说！” 这一刻，裴珠泫的样子和往常的林允儿突然有些重合在了一起。 她气冲冲地做了一个令人十分吃惊又好笑的举动。 偷偷挪动步子和身下那只塑料凳，裴珠泫头一次，非常大胆地坐到男人的身后。 她与他背对着背，真正地做到了“近在咫尺”。 酒水入腹，那种冰凉且辛辣的感觉又在口腔里面回荡，裴珠泫一语不发地喝着酒，头脑无比清明。 她并未进一步去尝试接触男人，也没再使用手机与他隔空对话，试图去了解他的内心。 在这个看似感情用事的冒失行为背后，裴珠泫本人的想法出乎意料的简单和纯粹。 既然没办法通过朋友的身份和言语的方式替他开解，那她就只好像以前那样，至少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至少做到还有那么个人陪伴着他。 至少……我还坐在你的背后。 线条美好的下巴再度仰起，一口气把酒饮下。 裴珠泫放下酒杯，整个人目不斜视，只是安静地倒着酒，那双眼睛好像又因为旁边的灯光而染上了琉璃般的色彩。 …… “我们还是不要只靠理性活着吧？” 传到耳中的这句话似乎使得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 坐在他对面的林食萍在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后，忽然就换下了起初那种面对熟人一般的姿态。 神色变得很淡，语气变得很淡，连声音都好像变得和不久之前的李溪午一样，冷静又剔透。 “你没说错，我确实有点担心允儿他们的将来，但我现在还是决定要支持这段感情。理由也正如你刚刚所说，对我而言，我儿子喜欢，这一点就足够让我作出判断了。” 听完前妻的话，尽管早料到会这样，李溪午依然忍不住问：“哪怕你明知道会有不好的后果？” “李溪午，我要纠正你一点，”原本看上去挺娴静的林食萍眼光锐利地盯住了他，“只是‘可能’有不好的后果，‘可能会不好’，和‘一定会不好’，这是两码事。如果知道一定会有不好的结果，那当然要试着去避免，但现在我们谁又能肯定那两个孩子不能好好地走下去？” 李溪午的眉间开始出现了一条浅浅的皱痕，还有逐渐加深的趋势。 “这种事，我们最好应该先从失败的角度想一想吧？”他还在尝试说服林食萍。 “为什么非要先去考虑失败？感情的事情明明是由两个人自己决定，我们这些外人凭什么强按着当事人，让他们认同我们的观点？”林食萍却言辞犀利地反问，“乐观主义不可取，悲观就可取吗？” “你这是自我的偏见！” “明明有着另一种可能性却非得选择无视，这在我看来才是偏见！” 两个中年人大声地讲着话，像在为了什么事而争吵，这一幕较为稀罕的场面吸引了周围不少客人的侧目。 李溪午暂时压下火气，多少平复情绪后才又开口说：“那小子自己一头栽进去不自知也就算了……现在连你也要跟着他一起胡闹？” 他压着嗓子，口吻显得低沉又无奈。 “就算他真要胡闹，那我也没办法。”话讲到这份上，林食萍也不打算再给自己前夫好脸色看，她白了他一眼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他亲妈？” “我还是他亲爹呢！” 恐怕除了林食萍以外，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够见到李溪午这副有些失态的模样。 中年男人又顾虑地瞧了一眼四周，往前俯身，沉着声咬牙问：“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情，现在不是你可以惯着他的时候！” “你以为我不知道婚姻的重要性吗？”林食萍也不甘示弱地小声回答，“你既然也知道这对你儿子来说很重要，那你就更应该重视他自己的意见才对！究竟是他选老婆还是你选老婆？” 李溪午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 他重新往后靠着，盯着前妻看了许久，最终抬起手揉揉眉心说：“所以，你是铁了心要帮着他？” “李溪午，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不犯错地活着。”林食萍严肃面容地讲，“一味地想要规避所谓的风险，那是很贪心的想法。关于这一点，我在深时他们小时候就跟兄妹俩说过很多次了。” “你的意思是说，即便深时他受到伤害也没关系？” “我的意思是说！有的事情放在当下或许并不明智，但如果自己觉得有必要，那我认为就可以去做！” 林食萍的神情突然间也有了一丝复杂的感觉。 她看了中年男人几秒，叹口气就转开视线说：“我们不要只知道理性地活着了。感情的事让感情来决定。你儿子已经是个有自主能力的大人了，更何况这是在决定以后可能会和他生活一辈子的人，难道不该让他自己来选吗？” 李溪午沉默片刻，意味不明地低声讲：“就是因为感情的事比任何理性的问题都要复杂和难解决得多，我才想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进行判断。” “我儿子和你不一样！”林食萍终于恼火起来。 她直视着李溪午的双眼说：“你从以前开始就喜欢用所谓的理性方式来思考一切。当年你向我求婚的时候，送了我一捧白色的玫瑰花。大家都送红玫瑰，偏偏你特别。但这背后并没有什么多么浪漫的原因，不是因为我喜欢这种白玫瑰，也不是因为你自己喜欢，只是因为你觉得这种‘特别’能够增加我答应的概率而已……说实话，这件事虽然当时只是让我感到啼笑皆非，但现在想起来，我突然也有了一种不一样的心情。” 林食萍的手下意识拿起杯子，似乎想喝口水缓一缓心情，但她的手指收紧些许，却是又莫名地松开了手。 “对，他也是你的儿子，所以他像你的地方我也认了。那么我呢？他就不是我儿子了？像你的同时也该有一点地方像我吧？这样才显得公平不是吗？” 林食萍用格外恳切的眼神注视着李溪午。 “不要再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深时身上了，这算是我对你的拜托——我儿子和你不一样，我比你了解他，他和我很像，是那种明知道可能会是错的但也会往前走的人。” “人不可能一辈子不犯错，尽量做到不后悔就行了。” “我相信那两个孩子将来不会后悔他们现在的决定……就像我当年不后悔嫁给你一样。” “我认为这样就够了，确定这点就够了。” “再说了，选择伴侣并不是父母的职责范围，如何帮那小俩口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才是我们当父母应该做的事情。” “你不看好你儿子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你就更应该想办法帮他才对！不看好就拆散，这也是你这个亲爹该做的吗？” 林食萍的诘问可谓是步步紧逼。 所幸气氛不算好，但也不算特别糟糕。 见面前的人不吭声，林食萍想了想又提起另一桩事来：“你还记不记得安东尼·霍普金斯？” “《查令十字街84号》。”林食萍嘴中说出了一个她大概已经有十几年没提过的电影名字，“这是我和你看过的第一部电影，也是唯一一部。我印象很深地记得你当时在电影结束之后对我说过的话。” 林食萍看着中年男人，轻轻地说：“你说你很喜欢男主演安东尼，因为他的童年和你相似，患有阅读障碍，孤单又自卑，而他的父母因为是普通人，也没能做到理解儿子和帮助他做到改变……所以你那时候对我说，等我们当了父母，你一定要成为一个懂得理解子女的好父亲。可是现在，你已经忘了那些话吗？” 12、我不爱你 “也许不该这么讲，但我们俩的确也是互相爱过，后来依然分开了。连我自己都不能做到的事情，我当然没办法自信地保证说自己的孩子可以做到。” 看得出来，林食萍今天是真的有心要当这个说客。 她一边用犀利的言辞反驳着前夫的观点，一边又轻语温言，希望可以顺利解决这场令人头疼的“家庭矛盾”。 “但是，也是因为不再相信‘永远’，我反而更重视起了当下。即便是父母，我也只能保证他们现在的幸福。我能感受得到深时和那个女孩的心意，我相信你也能。这样不就足够了吗？何必再去执着于什么更好的选择？你就一定敢说，深时选择了你选的那个人，他们俩就能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吗？连我都不能笃定这种事。” 林食萍的话终于像是说动了李溪午。 他想了想，嘴里突然讲起另一桩事：“我记得自己和你好像从来没有谈过我和静淑的事吧？” 林食萍有点惊讶，但也仅仅是惊讶，点头回答：“再婚的时候，我们也只是互相通知了一下而已。你没跟我说过，我也没问过。” “为什么你当时没问？”李溪午追问着。 林食萍看了他一眼，说：“因为只有好奇才会想问不是吗？我对你们俩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所以就没问。” 这种发言，还真是标准的“林食萍风格”。 李溪午不明意味地笑笑，是苦笑，好像又包含了一点感慨的意思。 “其实比起询问……我更想知道当年你对于我再婚的看法。” “我都不想知道别人对我再婚的看法，我为什么还要对别人的事情发表意见？” 林食萍摇着头说：“反正你又不是因为喜欢那个人才和我离婚，这些事在我看来就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我刚刚和静淑结婚那会儿，恐怕你身边说我是婚内出轨的声音可不少。”李溪午若有所指地说。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就行了。”林食萍的态度意外泰然，她甚至嗤之以鼻地讲，“当时敢这么说的人全让我骂了一通。” “你相信我？”李溪午问她。 “我为什么不信你？”林食萍一脸奇怪地反问。 中年男人就怔了似的。 “话是这么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但那个时候你还是我丈夫，也是我的爱人，你说的话我当然相信。” 林食萍说着话也忽地低下了声，在末尾斟酌片刻，还是添上了一句很轻的补充。 “更何况……当时最早提出离婚的人是我。” 这话一说，今晚见面以来始终挡在两人中间那层用来掩饰的纱布就仿佛被陡然揭去了一样。 尘封多年的记忆从大脑的角落里面被翻找出来，像是统统敞露在了桌上，使得坐在桌子两边的人都变得出奇沉默。 “现在想想，我或许该跟你说声抱歉才对。” 李溪午不由抬头看去。 “深时虽然了解大概，但也不知道详情；饮溪从小到大都对你感观不好，我也就不常在她面前提起你的事……表面上来看，我好像是为了现在两家人的安定才不愿意旧事重提，但说实话，我自己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向孩子们讲述当年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林食萍也无奈般地低头抿唇一笑。 “他们俩现在都还没结过婚，所以，就算我对他们说了，估计他们也不能理解我们当初的选择。” 手里握着水杯，李溪午静着想了一会儿，突兀地开口说：“没什么理不理解，只是告诉他们，我们之间不再相爱了，不就行了？” 不再爱了。 这应该是一段婚姻关系最根本也是最本质的终结理由。 然而，偏偏这世上的夫妻单纯因为不再相爱就分开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不爱了……”林食萍看起来像在细细咀嚼这词，很快她就不明意味地低笑一声说，“一开始，我还真的以为是这个理由来着。” 她的话让李溪午的眉毛轻轻扬起，不是惊讶，而是由于好奇。 他好奇于林食萍眼下的这句话是怎么回事。 “我们提出离婚的那年，刚好也是怀饮溪的时候。现在想想，我当时可能也是受了孕期情绪波动的影响？面对你提出的事情反应太过激烈了一点。” “没关系。我心里也清楚我那个时候提出的事情有多让你为难，所以你的反应我也能理解。” 林食萍又看看前夫的面容，旋即叹了口气，说：“对不起——这句话我很早就该对你说了——我知道你一直想进入韩信集团的核心，所以当年才会提出让我们全家移民去韩国的事。我当时明明也清楚那是你长久以来奋斗的目标，我还是为此发了脾气，甚至做了放到现在来看很过激的决定。” “我不是说了没关系？分开的决定也不光是你单方面的选择。”李溪午喝了口水，语气很平静，“我父母去世得早，家里也没其他老人了，但深时的外公外婆还在，他们也只有你这一个子女，另外还有别的亲人。现在想想，我当时的想法确实也太自私了，只想到了我们一家。” “我年轻的时候很容易情绪化，性格呢，说好听点是敢爱敢恨，说难听一点就是活得太天真了，总以为这个世界真是童话书。你还记得我们刚恋爱时说过的话吧？我那时候说，如果夫妻之间没有爱情的话，我会立刻分开，宁愿一个人过一辈子……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会在后来以我意想不到的方式实现。” 林食萍犹豫了那么一下，依然是洒脱又坦然地说出了接下去想说的话。 “老实说，在你提出你想要离开国内去韩国，并且进一步提出希望我们一家人都跟着你过去的时候，当时我是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变质了。” 李溪午的眼神若有变化。 他沉思地低下头去，注意力却仍在专注倾听着那道传到他耳中的声音。 “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我觉得你开始把家庭当成自己的附属物，也因为我觉得你在决定这些事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过我和深时的想法。你既没有提前和我商量，也没想过我们一家搬到国外生活会产生多少不便。你好像只考虑了自己。这就是我当时最在意的地方。” 李溪午忽然插话说：“可是当时我已经是不进也无路可退的处境了。曺赫不允许我这个不安定的因素躲在他触及不到的地方。如果我不去韩国，我就需要放弃所有的事业。这不是我们彼此商量就能改变结果的事情。” “所以我们最后才会闹到离婚的地步不是吗？”林食萍轻声地说，“虽然我一开始提出离婚也是气话，但后来你也寸步不让，我们都意识到了在这个问题上面，我们谁都无法为了对方作出让步，所以，决定分开了，也是这样，让我觉得你对我和深时已经不存在感情了。” “作了让步就是有感情吗？”李溪午头也不抬地问。 “问题不是让不让步，而是你在这个过程当中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让步这个选项。你从头到尾都太理性了。你认为如果我让步了，我们家最终如你所愿移民韩国，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你认为如果你僵持下去的话，你作为男人，作为在外人看来的一家之主，最后我们身边的人肯定都会向着你说话，说不定我的父母也会加入其中，这样一来，你以为我会让步，大家不得不达成一致。即便我会闹一时的情绪，等到了韩国，你以为自己终究会让我们一家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也就不会再抱怨什么了——我没说错吧？当时你的想法就是这样吧？” 李溪午略微惊愕地再度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不止是讶然，还有一些被识破心思后的不自然与慌乱。 有生以来，这恐怕也是头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将他的想法剖析得这样彻底。 “你也不必告诉我我的想法正不正确，反正现在才来深究这个问题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只说结论。” “我其实并不在意你当时脑子里面是不是潜意识想用我们的婚姻来捆绑我或者说要挟我，这当然是挺混蛋的行为，但也好歹说明了你还在意这个家，否则以你的性格，真的不在意的人，只会丢开而已。我对你至少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我真正在乎的事情是你在整件事里从头到尾表现出来的那种理性。” “不是说理性的思考不行，但你只有理性。” “再怎么样，你总该有一次好好地想想和考虑一下我和深时的感受吧？” “可是你没有。” “所以我当时坚定了离婚的想法，因为我忽然感觉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改变了。” “你知道吗？我那个时候甚至脑子里面冒出过一个念头。” “我觉得你或许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因为爱一个人的时候，是没有办法做到理性的。” 13、我不和你吃饭 外面夜色渐浓，法式餐厅二楼的气氛似乎也越发热闹。 复古怀旧的背景音乐在耳畔萦绕，邻座时不时会传来几声隐约依稀的谈笑。 两人面对着面的座位却显得格外安静。 过了片刻，方才又有声音响起。 “所以，你刚刚问我对你再婚的看法？” “真要说的话，生气肯定是有一点，但我生气的理由不是因为我自己。” “我不知道那位曺女士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和你结婚，但我觉得你当时应该劝阻她一下。至少用一用你那副理性的头脑。” “婚姻对于一个人的生活来说并非必要，但它既然发生了，那么这段关系就会成为你们两个人生活当中格外重要的组成部分。” “我不希望看到曺女士因为除了爱情以外的理由而选择和你在一起，我更不希望看到自己曾经的丈夫变成一个把婚姻当作筹码的人。” “这才是我会对这件事感到有点生气的理由。” “当然，也仅此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说着话，林食萍的手又一次下意识握住了边上的那杯水，但最终，她还是没拿起喝上一口。 稍微换了换坐姿后，她又继续开口：“再说回前面的话题。我刚刚对你说了抱歉，其实也不止是因为自己曾经冲动的行为，而是现在我发现，自己过去好像对你有些误解。” “误解？”李溪午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嗯。”林食萍对他点点头，又看了他一眼，“我说我以前认为你不懂什么是爱情，但是后来我又感觉，你只是不懂怎么爱一个人而已。” “不懂怎么爱一个人”，这种过于年轻化的定式句，尤其是用在李溪午身上，听起来有点引人发笑。 但是作为当事人的李溪午听到这话却是又变得异常沉默。 他就像是读书时期被老师教训的学生一样，默默地坐在那里，既不能还嘴说话，也没办法为自身辩解什么。 因为在他曾经的那段婚姻里面，除了他自己以外，恐怕再没有人比林食萍更有资格对此发表言论和想法了。 “我们两个人，真像是刺猬一样。”中年男人突然如此低声地说。 林食萍听懂了他的意思，居然也应了声嗯：“那个时候确实是这样。” 两只刺猬碰到一块，倘若不是互相拥抱，那就是统统竖起了背上的刺，瞄准对方。 彼此伤害，也彼此痛苦。 “结婚、离婚，这两件事从来不是光靠一个人的意志就能完成，所以你也别觉得我到了现在才来埋怨你……我们俩的分开有你的责任，也有我的责任，结果到头来想想，这种双方都有责任的收场反而是最好的情况了。因为这样一来，我们任何人都不需要有所愧疚，心里也不必带着对彼此的负担，重新上路。” 林食萍的话里貌似藏着另一重含义。 坐在她对面的李溪午把话全听在耳中，整个人却静静地不发一语。 “我其实明白你为什么会忽然提到你和曺女士的事情。”林食萍又看看他，轻声说，“也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们俩的分开原来对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你不希望深时和那位林小姐在一起，其实是害怕他和你会有类似的遭遇？爱过之后再分开，这种事在你看来会产生那么大的伤害吗？” 面前的中年男人抱着手，像在沉思。 倏忽间抬头看来，他的双眼定定地盯住了林食萍的脸庞，口中就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这一声回答，好像也让林食萍短暂地陷入了沉默当中。 她知道，她过去无比了解的这个人，刚刚做了一件放在以往绝不会做的事情。 他把他内心深处隐藏的伤口撕扯开来，头一次，非常坦荡地展示给她看了。 尽管他的模样依然是那么深沉和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林食萍明白……这就是他最大程度能够表达悲伤的方式了。 平时和常人无异，会笑会哭，但几乎没人能触及到他含蓄又内敛的真实一面。 “简直就像块木头一样……”林食萍忽然喃喃地说。 对面的李溪午似是惊讶地看着她，接着，莫名就笑了。 因为“像木头一样”，这是曾经他们俩在恋爱时，林食萍当着他的面讲过最多的话。 林食萍眼神略微复杂地注视着李溪午，大概也是受到他的情绪感染，也跟着无奈地笑了笑问：“怎么了？” 中年男人先是摇头，想了想，又开口说：“就是，突然觉得这情况很有趣。” “有趣？” “嗯。刚刚你一直说着什么感性、理性，但是今天晚上，我感觉你其实才是理性的那一方，很冷静地分析一切；而我，则站在了感性的那一边，只顾着怀念和伤感。” 林食萍发出嗤笑，她当然听得出来李溪午这些话不过是一时的自我调侃罢了。 不过，还能调侃也是好事。 她重新正色起来，对自己前夫说：“那现在我们俩也算是达成统一了吧？既然你总是那么理性，那你就该明白回避并不是解决一件事最好的方法，更何况该做选择的人不是你。不要把儿女当成自己人生的替代品，不要试着让他们来弥补自己的遗憾，这才是父母应该做的事情。” 李溪午听完林食萍的话后沉思了一会儿。 他拿起属于他的那只杯子，将杯中剩下的最后那点水给喝完，然后就抬起头来说：“好……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 林食萍不由皱眉，松开架子，没好气地问：“你还想怎么样？” “我可以点头认同，我也可以保证以后不再出手干预，但是，前提是我得真正确定他们的感情才行。”李溪午说，“如果只是短时间的喜欢怎么办？据我所知，他们俩交往还不到半年呢。” “喂，半年怎么了？有的人恋爱半年都可以谈婚论嫁了！”林食萍差点要拍桌子了。 李溪午干咳了两声，有意没再理会林食萍冒火一般的目光，扬手招呼不远处的服务员。 “总之，你也不希望两个人轻率地在一起吧？等我再切实一点确认他们的感情就行了……这事咱们就先讲到这儿。不是说吃饭吗？先吃饭吧。” 林食萍只好抱手靠着椅背，不满似的盯着他。 李溪午则归置好了杯子，微笑地看着她，有些讨好。 等到服务员走近后，李溪午刚要伸手去接菜单，两人便听服务员恭敬地问：“请问是可以上菜了吗？” 上菜？ 林食萍忽然坐直身体，对服务员点头说：“可以了。” “好的。请稍等。” 待这名服务员走开，迎着李溪午明显包含探究的视线，林食萍平静地解释：“在你来之前我已经点好菜了。” 李溪午顿时又扬扬眉毛，心里依然觉得不太对劲儿。 结果当餐厅的菜上齐之后，他看着自己面前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份法式套餐，再看看林食萍身前空空如也的桌面，不由就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不是说请客吃饭吗？” “对啊。我不是请你了吗？我又没说准备和你一起吃。” 李溪午皱起眉头。 林食萍却看也不看他，终究一口气喝完了桌上的那杯水，嘴里淡淡地说：“我可不和你一起吃饭。” …… 桌子下面的双腿有些不安分地摩挲着，手机被一只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则下意识接连倒着酒。 桌子上面的空酒瓶越来越多，这酒却是越喝越清醒了。 还要等待下去吗？要不然，再试着发个消息、交流一下？ 正当裴珠泫满脑子念头纷乱之际，背对着她的男人倒是突然又取出了手机。 “啊嘟！” 那一声清脆又熟悉的提示音让裴珠泫整个人都绷紧了起来。 旋即她又迷糊地反应过来，发消息的人不是她啊？耳边就隐约听见了一句无奈的低语：“这家伙真是……” 这家伙？ 她忍不住用余光好奇地窥探，正好瞧见男人拨出了一通电话。 “嗯，你现在正在过来吗？” “我已经准备走了。” “算了……反正来都来了，你就先过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林本部长，要走了吗？ 也许是完全没想到今晚的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裴珠泫一下子也说不好自己内心的感想如何。 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又觉得……遗憾？抑或还在因为问题尚未得到解决而苦恼？ 总之，这个结果应该还算是理想吧？ 大脑当中的想法又在浮动，裴珠泫一边胡乱想着，一边察觉到了背后坐着的那人已经起身离座。 她抿抿嘴唇，想继续倒酒却意外地晃了晃喝空的酒瓶。 一瓶被拆好的烧酒这时就被放到了她眼前——伴随着一只她有点眼熟的男人手掌。 林深时似乎没留意那双当即向他惊愕看来的眸子。 他静静地倒好了一杯酒，把酒杯往女孩那边推了推，自身却没顺势坐下，只是嘴里说了一句： “喝吧，我请你。” 14、谢谢你，对不起，然后……再见 “我可不和你一起吃饭。” 在说完这句话后，林食萍就拿起手边的包，显然是打算走了。 还在座上的李溪午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出声阻止前妻的离开。 “哦，差点忘了。今天来找你，除了想说句抱歉以外，其实我还准备道一声谢来着。” 原本将要离去的女人忽然又停下脚步。 李溪午转头看她，神色有些复杂地笑着问：“道谢？” “嗯，我不是说过今晚的事算是我对你的一次拜托吗？另外，整理了一下情况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确实也该跟你说声谢谢。” “什么意思？” “我谢你当年你把深时留在了我身边。我知道你可能比我还疼他，总认为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天生亏欠了他，老想着给他最好的东西。所以，我实际上完全能理解你这次的偏执。” 李溪午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刀叉说：“没什么好谢的。我也说过了，你是他亲妈，我也是他亲爹。父母想要子女好，这种事本来就没道理可讲。” “是啊。”林食萍点点头，旋即又话锋一转，“所以其实你也挺在意饮溪对吧？” “你说什么？” “那个时候要不是我怀了饮溪，你恐怕也不会把深时留下吧？” “那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深时的想法考虑。” “那么之后呢？” “之后什么？” “以你的个性，如果真不在意饮溪的话，反而会对她很好才对。毕竟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彼此关系不好的话更容易惹出麻烦。其实，你是因为我再婚了，不想女儿在两个父亲之间为难，所以才故意疏远她对吧？” 大概是由于林食萍这话里的笑意实在太过浓郁，中年男人终于忍不住侧头瞪了她一眼。 “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跟小姑娘一样……” “我看你就是恼羞成怒！” 李溪午还想再说，就见林食萍随手拿上账单，准备前往柜台结账。 他张嘴犹豫了一下，突然把刚才那句没能说出口的挽留给说了出来：“要不然，还是坐下一起吃点吧？” 林食萍又一次驻足回头，惊讶似的看着他。 “只是吃顿饭而已，你不想说话我就不说，吃完以后我让成夏开车送你回去。” 李溪午的表情很诚恳，林食萍听后却依然毫不留情地摇头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和你一起吃饭。” “理由是什么？”中年男人不由皱眉问。 “我是有夫之妇，你是有妇之夫，彼此还是前任，你随便找个人问问看，咱们俩适合单独吃饭吗？” 李溪午顿时失声了一般。 林食萍看看他，又轻下声来，口吻很柔和，说出的话却斩钉截铁：“我有爱人，我不希望他不开心；你现在也有爱人，我也不希望她因为我而不开心。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了吧？” …… “喝吧，我请你。” 面对女孩还显得很是茫然的目光，林深时先是温和地说了一句，接着就自顾自讲了起来，帮她解开心中的疑问。 “我是那种待在街上身心就很敏感的类型，更何况你一个女孩子，坐哪里不好非要坐在我这个大男人身后，时间久了当然也就注意到了。” 原来是这样。乱成一团的大脑下意识生出恍然，裴珠泫紧跟着又愣愣地问：“那您……刚刚为什么没叫我？” 林深时笑了笑说：“一开始也觉得奇怪，但后来，莫名就领会了意思。艾琳你，大概是想用陪伴来代替言语上的安慰吧？” 女孩听后就张开小嘴，没说话，但那副表情已经说明了答案。 “所以啊，我就决定保持那样的气氛了。只是现在我也要走了，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在离开之前和你说一说话。” 林深时说着便低下了头，瞧着那杯被他推到女孩面前的酒水，嘴里轻声地说：“本来，应该坐下来和你喝上几杯，郑重地表示一下感谢才对。” 裴珠泫又是一愣，连忙就要摆手推辞，又听男人说：“但是后来又觉得，或许这样就是最合适了。” 裴珠泫情不自禁地放下手。 她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两只手重新收回到了桌子底下，手指不自觉地纠结交缠在了一起。 “我不能和艾琳你喝酒，所以像这样请客就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话说到这里，男人就用玩笑般的语气说：“我今晚要是坐在这里的话，我女朋友八成要不高兴了。” 裴珠泫怔然地看着他。 她看着他那张温柔又客气的笑脸，最终，彻底明白了过来似的，缓缓垂下头去。 她盯着那部到底没再发出新消息的手机，仿佛也在注视反光的屏幕上面倒映出来的自己，然后，抿了下嘴，深吸一口气就抬头摆出笑容：“我知道了，欧巴……另外，我也想对你说一声，谢谢你。还有前面和今晚的事，可能都让你为难了，抱歉。” 林深时微愣，很快再度一笑，没有言语。 “老林？” 身后传来了声音在呼唤。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刚要开口告别，转过身去又想起了什么。 “我刚刚好像给马车的老板少付了钱，可以麻烦你帮我转交吗？” 裴珠泫看向手心里这枚有点眼熟的100韩元硬币，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转交的。” “那就麻烦你了。” 林深时又对她微笑了一下，礼貌地低头示意就转身离去。 只留下裴珠泫一人还孤零零地待在布帐马车的座位上。 一滴沁凉的水珠忽然掉下，落在了摊开的手掌上面。 坐在原地发呆的裴珠泫被吓了一跳。 她赶忙紧张地收起那枚硬币，又抬手想要擦拭眼角，整个人却不由自主地仰头望去。 漆黑的夜幕之下，正在飘落丝丝点点、闪烁晶莹的雨水。 …… “又下雨了呢。” 依旧回荡着《玫瑰人生》的法式餐厅里面，皱着眉头的李溪午刚想抬手叫侍者送一瓶红酒过来，突然就听见附近的客人这样感慨地说。 他转头看去，果然见到一侧的落地窗上开始落下细密又朦胧的雨珠。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服务员走到边上彬彬有礼地询问，李溪午沉默了一会儿，却是蓦然起身。 “代表？” “她现在人在哪里？” “刚刚到了巴士站。” “她带伞了吗？” “什么？” 从餐厅匆匆走到街上的李溪午又对着手机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我问你她带伞了吗？” 通话另一端，待在车内的金成夏看向不远处那道跑到巴士站雨檐底下的身影。 “应该，没带吧？” “应该”、“也许”，假如是日常工作的话，李溪午绝对不会接受下属如此含糊的答复，但此时此刻，他只需要听到金成夏告诉他这一句话就行了。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冒着雨幕缓缓停靠在了路旁。 “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是。” 握着方向盘的金成夏通过后视镜目送着中年男人拿着一把伞开门下车。 “所以说啊……那你直接跟我一起过来韩国不就好了……” 本来预备递出手里的伞就离开的李溪午在走近到巴士站的后面时，听着夹杂在雨声之中隐约传来的话语，往前走去的脚步莫名就停下了。 “好啦，我的事情也处理完了，这下你不用顾虑了吧？” “干脆明天你也来首尔算了？之前太匆忙，现在想想应该和允儿的家里人见见面的。” “喂，什么我着急？只是见面而已，我又不是说要办相见礼……” 雨夜里，没有带伞的女人坐在巴士站的长椅上，表情却不显得苦恼。 她笑眯眯地说着话，眼底蓄满柔情，如同一个仍然处在恋爱时期的少女，对着电话那头撒娇嗔怪。 握着雨伞伞柄的手，紧了又松。 几秒之后，男人低下了头，面容在巴士站的照明灯光中依稀露出了个释然的笑。 “砰！” 车门被再次关上，金成夏往后瞥了一眼就问：“您……没把伞送出去吗？” “算了。”李溪午侧头望着窗外，“反正送了也不会收。” 乘车回去的路上，他想了想，又拿出手机，拨出了一则添加已久但一直未曾拨打的号码。 等待的忙音响了约有一会儿，居然还真被接起了。 “我就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吧。”不等对方发问，他抢先说了一句。 电话那头像是愣了愣：“什么问题？” 李溪午拿着手机，注视着车窗外面，嘴里轻轻地说：“那个女孩，她长得怎么样？” 接到这通来电的林食萍脸色微异，还是回答说：“很苗条的姑娘。” “漂亮吗？” “漂亮，跟我年轻的时候差不多。” 倘若眼下林饮溪在场的话，恐怕会在心里大为腹诽自家老妈的“大言不惭”。 然而听到林食萍这么回答自己的李溪午在这一瞬间却是令人惊讶地笑了。 “这样啊……” 他喃喃自语地说。 “那应该是真的很漂亮了。” 15、丢开理性 “我刚刚看你和那女孩……两个人是讲明白了？” “嗯。” “虽然没有听到过程，但看那气氛可不一般。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吧？容易伤人心。” “她不缺我这一个朋友，我也没有理由非要和人家做朋友。站在理性的角度考虑，我和她继续来往下去，对我们俩造成的负面影响或许会远远大于这份友谊的价值。” “人家想跟你谈感情，你跟她讲理智？” 林深时这下子倒是有点没心没肺地笑了。 他摇摇头说：“我就是觉得之前理性过头了，一切都井井有条，好像都在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结果到头来还是出了问题。” 撑着伞走在旁边的徐白东看了他一眼就问：“你和允儿，有事情？”这话是在询问，语气却很肯定。 否则的话，林深时今晚也不至于反常地叫他出来一起喝酒。 林深时也转头和他对视了一下，没有作答，只是说：“所以，我现在想试试看丢开理性做一做事情。” “约人出来喝闷酒就是你所谓的丢开理性？” “你还好意思说？等我把酒喝完了人才来。” “临时加班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因私废公。我看你现在是真像李正尧说的一样，脱离我们这些劳动大众太久了。” 双方互相调侃了几句，林深时就笑笑，顺势转开话题：“老李这趟回国的时机倒是不巧。不然叫上他和大姐，场面好歹也热闹一些。” 听到他这话，徐白东的脸庞也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咱们总不能耽误人家两口子回去领证。” 没错，李正尧和梁恩彩要结婚了。 消息很突然，婚礼的举办日期和地点暂时都没定，但确实，俩人决定要领证结婚了。 “前两天接到电话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会不会是提前几个月的愚人节玩笑。” “真要说，他们俩也的确是时候了。” 徐白东想了想，忽然又侧头看向林深时。 “怎么了？”男人问。 “你和允儿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徐白东倒也不讳言，很直接就问。 林深时失笑地回答：“还早着呢。” “你们也恋爱半年了吧？” “只是恋爱半年还不早吗？” 徐白东同样笑起来说：“那也不早了。如果总想着再确认一下，反而容易耽误时间。这个结婚的时机有的时候比告白还重要，错过可能就不再有了。” “听你这话，总觉得你好像是我们当中最早结婚的那个人一样。” “你可别学着李正尧。他那人，能力和品行都不错，唯独就是嘴巴太油了。” “这算是前上司的评语吗？” 徐白东懒得再说，抬手看了看表就问：“后面呢？咱们俩再找个清净一点的地方续上第二摊？”他兴许是有心安慰林深时，又补充了一句：“这次的账单我付，算是迟到的赔礼。” “算了。”林深时一只手插进外衣的兜里，表示多谢他的好意，“前面我自己也喝够了，现在早点回家休息好像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啊，这样还能叫作丢开理性？” 没想到徐白东还记着先前的话，此时又来揶揄他。 林深时微微一笑，刚要再说，恰好兜内响了一声，他扬手示意，拿出手机瞧了瞧。 过了几秒，徐白东看看他的脸色就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林深时回过神来似的说，“巴黎那边的职员给我发消息说，允儿前面去看医生了。” 徐白东立刻多了几分关切：“人没事吧？” “没事。好像是吃坏东西了？有点食物中毒的症状。现在已经从医院回到酒店休息了。” 徐白东这才点点头，又建议说：“现在打通电话过去问问？” 林深时稍稍犹豫，还是说：“等之后吧。她私下特地叮嘱过别人，让他们别告诉我这件事。而且她现在应该正在休息。明天再说。” 徐白东又点了下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事本来说大也不大，不巧的是林深时和林允儿两个人眼下正好分处世界两地，林深时总不能为此就坐飞机赶去巴黎，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一点，说不定明天一早林允儿的病就好了呢？隔着电话关怀一番就已经是极限了。 “那接下来……” 林深时又准备开口，话到嘴边却莫名停下。 徐白东奇怪地看着他，问：“接下来，怎么了？” 男人像是陷入沉思地皱紧眉头。 顷刻后，他忽然语气匆匆地向好友道歉：“抱歉，老徐，我有事先走了……看来我还是要去一趟。” 徐白东一时愣住地瞧着他，“去哪里？” “巴黎！” “什么？你要……什么时候？” 那道转过身去很快跑远的身影头也不回地高声说： “现在！” …… 实话实说，林允儿当前的心情多少有些糟糕。 她倒是还不清楚身边的那些工作人员在满口答应她要保密之后扭头就把她给卖了。 让她现在真正感到窘迫乃至是羞赧的原因其实是……这次的意外，严格来说都是她“自找”的。 “鞑靼牛肉（steak tartare）”，也叫“牛肉塔塔”“塔塔尔牛肉”。这是一道极具法国本土特色的法式料理，做法是用新鲜的生牛肉和马肉作为主材料，辅以各类调味品和葱碎、蒜仁等配料搅拌堆成肉饼形状，再在肉饼的中央打上一颗鲜生蛋黄，这道声名在外的经典法菜就算是完成了。 鞑靼牛肉还有个别称叫作“野人牛肉”，如果是稍微有所了解的人恐怕很容易就能理解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由于整道菜完全没经过熟加工，不可避免就会经常产生寄生虫或者细菌污染的问题。 林允儿昨天在品尝这道菜以前不是没听取过别人的意见，但碍于吃货的好奇心与那种希望化忧郁为食欲的想法，她还是毅然决然地当了团队之中的那名试菜勇士。 最初基于韩国人对于牛肉的自恃以及传统的法国菜中也有不少像生牛肉和各种动物内脏之类的生食，林允儿在吃之前还抱着侥幸心理。 可惜结果差强人意。 也不知道究竟是她那副外国人的肠胃水土不服，又或者真是她倒霉地遇上了当天对食材处理不够细致的餐馆——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她因为贪嘴吃坏肚子，犯了肠胃炎，还差点在医院过夜。 这件事导致了林允儿后来回到客房时，忍不住把脸埋进被子里面，发出“呜呜”的类似于小动物的叫声。 她既对受到自身牵连，不得不为此忙前忙后的其他人生出歉意，一面又不禁自怨自艾地想着，她都躲到巴黎来了，依然是给那人惹出了麻烦，这世上还有比她更笨拙的女朋友吗？ 没有了，多半是没有了。 同在巴黎的《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与unicon广告部此次外派的职员们兴许也是看出了她状态的低落，第二天一早，见她起床后气色恢复得还算不错，便有人提议说不如今天就让允儿自己一个人出去逛逛街怎么样。 提出这事的人是林允珍。 由她牵头，再加上节目组的摄制和广告的拍摄工作这几天也大体完成了，所有人就都没出声反对。 林允儿原本是不想出门的，林允珍却看不惯妹妹那一副抱着腿坐在床上的丧气样子，硬是把人给拽了起来。 于是，连那名时常会随同在身边的随行vj都没叫上，林允儿在来到巴黎的第七天，首次独自一人离开了所住的酒店。 到了巴黎仅仅居住一周时间，林允儿就由衷感受到了这座城市和别处有着许多不同的地方。 比方说，在巴黎，每周三的正午你都听到一次防空警报被拉响，据说这是为了测试警报装置是否正常运行。昨天11号刚好就是星期三，但在林允儿看来，昨天中午的那通警报好像更像是在预示着她的霉运即将到来； 再比方说，等你真到了巴黎，你才会发现这座全世界有名的浪漫之都似乎也并不像人们想象一样那么富有“浪漫色彩”。 法国人通常偏爱的时尚是修身款和灰色、褐色等各式各样能令人情绪抑郁的冷色调，关于这一点，曾经来过几次巴黎的林允儿倒也很早就有所领会。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里不仅人很“抑郁”，连天气都很“抑郁”。 在巴黎，阳光实际上是个稀罕物。 林允儿前几天专门听人介绍以后才知道，巴黎每年大约只有不到两个月的天数能看到太阳。 而让她不知该觉得幸运还是不幸的是，上一次她来巴黎，也就是参加九月底的那场时装秀的时候，她和林先生正好碰到了一回少见的晴天。 阴沉沉的天空配上满大街行色匆匆又穿着肃穆的路人，这样的巴黎实在让人难以和曾经美好的幻想对上号。 住在巴黎这一周，唯一让林允儿感受到了“浪漫色彩”的事情就是：在法国人的认知当中，玫瑰花竟然不是红色，而是粉色的。 16、一半对一半 虽然浪漫气息有点隐匿难寻，但巴黎作为“艺术之都”的名声却是不假。 来了一周时间，林允儿当然不是直到现在才拿起相机当观光客。 前几天的时候，她就抽空和姐姐一起把塞纳河右岸的风景给大致浏览了一遍，甚至还去了第3区的“温州街”与第19区的“美丽城”，这两处是巴黎三大华人聚集区域之二。 然而，塞纳河的左岸实际上才是整个巴黎人文精华汇聚的地方。 十七世纪时，左岸曾是巴黎通往那座凡尔赛宫的必经之路，如果说右岸象征着城市的繁华，那么左岸就是巴黎真正的文化底蕴所在了。 因此，被姐姐赶出酒店之后，林允儿迅速就决定前往巴黎的左岸六区。 正好她也想在离开之前，前去mk2电影公司的艺术院线单独看一场电影，也想去巴黎的第13区，那处全欧洲最大的唐人街，品尝一下那里的中式料理—— 取景框拉近放大，伴随着“咔嚓”一声，整幅画面便被定格了下来。 刚刚拍下对街墙上的一幅涂鸦画作，林允儿发现照片边缘好像还碰巧拍到了点别的东西，红白相间的，但很模糊。 “bonjour!” 没等她细究，一道突然传来的声音就引得她抬起头来。 她望见了临街一栋楼房的阳台上面，正有一对打扮正式的年轻情侣在向自己笑容灿烂地打着招呼。 她愣了愣，口罩后的面容也笑了起来，同样挥手回了句“bonjour（你好）”。 那里应该是在办订婚派对，林允儿看到了楼体上挂着庆贺的条幅与气球。那两人说不定就是派对的主人公，见她那身与周遭格格不入的严实穿着觉得有趣，这才出声问候。 离开那条街后又过了一会儿，林允儿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仍然忍不住抿嘴而笑，然后又回过神来地摸了摸发瘪的肚子。 徒步行走是消磨时光以及进行城市游览的不错移动方式，可惜的是，光靠两条腿终归很容易感到疲累，也很消耗能量。 林允儿今天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赶出了门，这会儿还饿着肚子呢。 由于如今对于巴黎街头的那些小餐馆实在敬谢不敏，她转头寻视了一圈，很快选择推开路边一家店的店门。 “bonjour.” “bonjour.” “呃，coffee?” 走到柜台前面的林允儿小心地比划着一根手指，负责收银的店员便点点头，回了她一句“ok”。 在国际上，有不少人大概都听过法国人不爱讲外语的传言。这个传言一部分属实，但也有夸张的成分。至少在巴黎，尤其是最不缺少咖啡和啤酒的塞纳河左岸，你想要找到一间能够使用英语交流买单的咖啡馆还是很容易的事情。 在角落里找了张桌子坐下后，林允儿在舒了口气之余，也终于有空闲打量店内的环境。 她看见对面的墙壁画着一组无对白的简笔漫画，内容很简单，两个作新郎和新娘装扮的小人手牵着手，两颗心呈现在俩人身旁，一颗粉红色，一颗变黑裂开，两颗心的上方都标有“50%”的印刷字样。 尽管没附加其他的文字说明，但整体含义倒是还挺好领会。 “bon appétit（慢用）.” “merci（谢谢）.” 接过店员送来的咖啡和可丽饼后，林允儿捧起杯子小口啜饮，嘴里也在嘀咕：“一半对一半，这幸福的几率还挺高的……啧，好苦。果然还是要去有名一点的地方吗？欧尼之前说的那家店叫什么来着？‘花神咖啡馆’?” 她正自言自语地发着牢骚，碰巧也接到了姐姐林允珍的来电。 “嗯，欧尼？” “那个，允儿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 林允儿望向咖啡店外面的街道，想了想就说：“我现在在塞纳河边上呢。” “呀，”林允珍顿时被她气笑了一样，“你还不如说自己在巴黎圣母院附近呢，这样范围还小一点！” 这头的林允儿悄悄皱了皱鼻子，她低下头说出了自身目前所处的位置，又懒着声问：“所以你问这个干嘛？你要来找我吗？” “不是……只是想问问看你还有多久回来。”林允珍的语气听上去略微奇怪。 “什么啊，”林允儿笑着说，“现在就改主意想让我回去了？” 电话那头隐约有些动静，过了片刻，林允儿才听姐姐回答：“没什么。你就随自己心意吧，等玩够了再回来也没关系。” 林允儿又可爱地一皱鼻子，“我挂啦！” 她也没给姐姐太多说话的机会，很直接地挂断了通话。 刚要收起手机，她又不由多看了一眼。 “奇奇怪怪……”她小声地咕哝。 也就在这时，又有一通意想不到的来电打到了她手机上。 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备注名，林允儿忍不住轻轻眨眼。 …… “你也听到了。” 放下手机，林允珍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略显无奈地说：“允儿她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 刚下飞机就立即坐车赶来这家酒店的林深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没关系，她自己玩得开心就好。” “你也不用担心，我刚刚听她的声音，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林允珍看看自家这位准妹夫，“真是麻烦你还专门为了这丫头从国内跑来一趟。” “本来也没想要来，只是……” “只是什么？放心不下？” 林深时和林允珍对视一眼，又笑着点了点头：“对，但还是放心不下。” 林允珍非常理解地说：“你来得也正好。允儿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心情不太好，但我问她吧，这丫头又不肯说。还是要靠你这个男朋友出面了。” 这趟巴黎之行，林允儿只要求了林允珍一人随同，其余的经纪团队人员都没跟随。 口头上呢，是说这是她在unicon最后的工作，希望能以单纯的unicon职员的身份来完成，反正广告和节目的拍摄都有专业人士负责，其他方面有姐姐照应也就足够了。 但林深时多少能猜到一些女友的想法。 她应该是想着找机会和姐姐倾诉苦恼，只是看样子还没有找到恰当的时机。 “大晚上坐飞机赶来，我估计你也累了，先在允儿这里休息吧。” 使用备用房卡开了妹妹客房的门后，林允珍回过身来冲着男人眨眼。 “咱们先不告诉她你来的事，等她回来了，顺便吓她一跳，给她个惊喜。” 说着话，这名比起林深时还要大上几岁的三十代女性就又露出了几分带着恶作剧意味的笑容。 林深时一时哭笑不得，没去接话。 “这里就允儿一个人住，我看你也没带什么行李，东西你就看着用吧。” 林允珍很快又拿来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体贴地递给林深时。 大家都是有社会经验的成年人，即便林深时不说，林允珍也能猜到他这次多半是临时抛下工作就跑来巴黎了。 事情做都做了，林允珍也很欣赏未来妹夫的表现，但后续的影响总归是要处理的。 林深时也没推辞。 他现在的确需要和首尔那边联系一下。 等到林允珍带上门离开后，林深时就坐到桌子前面，打开了电脑。 “嗯？” 原本打算要先登录邮箱的林深时忽然被林允儿电脑桌面的一个文件夹率先吸引了目光。 文件夹的名字取得很直白，叫作“日记”。 起初林深时也没打算在未得到林允儿允许的前提之下窥探女朋友的隐私，但在过了一会儿后，他又莫名回到桌面，看向了那个被命名为“日记”的文件夹。 在那文件夹的下面，有个被单独放置的音频文件。 这份音频文件的命名并不是日期或编号，而是同样简简单单地被命名为了，“信”。 林深时移动鼠标看了看文件的创建日期，显示为“2015年11月6日”，也就是林允儿一行到达巴黎的第一天。 男人不由往后靠着椅背。 在沉默地注视屏幕良久之后，他突然起身找出耳机，插进笔记本电脑的耳机孔中。 打开文件的前一刻，他似乎还在迟疑，但手指终究是点了下去。 系统自带的播放器界面瞬间弹出，进度条开始缓慢推动。 耳机里面先是响起细碎的杂音，接着那道熟悉的女声就传进了林深时耳中。 “现在是巴黎时间的11月6日，已经是晚上了，大家刚才都各自回了房间。” 她的话音很轻，像在轻飘飘挠着痒一样的吐字乍听上去貌似是正在顾虑旁人。 林深时却听得出来，林允儿在录制这段音频的时候，大概是真把对象当成了他。 所以语气才会显得那样小心翼翼，又柔软。 “也不知道之后你能不能听到这些话，之前也跟你说了不想再录制了……总之，还是当作你能听到吧。” 录音之中，林允儿像是抿了抿嘴。 “你知道吗？这几天以来，我的脑子里面不止一次地冒出过让我们分开的想法。” 只这一句，便让坐着的林深时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17、先导集 “我知道，一开始就听到我这么说，你估计会很想教训我吧？” 女人的语气转眼间就多出了一抹捉摸不透的俏皮感。 林深时却觉得她是有意在活跃气氛。 尽管嘴上说着不知道，但她依然像是预见了他未来有一天将会点开这个音频文件。 “首先申明，我也不是在开玩笑。我确实认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至于理由？我也不能否认和李代表他们对我所说的一些话和他们想让我看到的一些事实有关。” “我其实知道，李代表他只是嘴硬而已” “这就像我阿爸之前不希望我们俩在一起一样，他怕我会受到伤害，李代表他也是，他也是怕你和我在一起之后会受到伤害。” “虽然不太想这么说，但我现在的生活确实已经和普通人有着很大隔阂了。” “我没办法否认这种隔阂，所以我也知道我可能很难再和普通人交朋友或者说谈恋爱了。” “而你呢？给我的感觉其实更加遥远。” “我知道我这么说会让你生气，但我越是想着我们之间，我就越是忍不住会去假设。” “如果没有雕像的话，你未必会对我产生兴趣；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或许会和你有所接触，但如果知道你的家世、知道你是外国人，恐怕也会理智地选择停下。最终，我们都不会走向彼此。” “所以，你必须承认，如果当初没有那两座雕像的话，像我们这样的两个人，应该不会相爱吧？” 虽然整段录音才听了一半左右，坐在电脑前面戴着耳机的林深时仍然已经紧紧地皱起眉头。 他很想张口说点什么。 林允儿本人也许还不自知，但身为旁听的人，他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女友不知不觉向他傻傻道出的心意。 她的那几句话哪里是在质疑他们的感情由来，那分明就是在说，假使她遇见他，就算没有神明牵线，她也会喜欢上他。 阻止他们走向彼此的理由是其他因素，而不是感情。 可是她又为何做不到真正地信赖他呢？ “傻瓜……”他终究是忍不住这样呢喃出声，哪怕他明知录音里的那个人听不见他此时的无奈。 “你是不是想说我傻？” 突然，林允儿在耳机里如此问着。 没等男人有所反应，他就听见她哼了一声，不满般地大声说：“你放心好了，我才不会和你分手呢！” 这一句话，又叫林深时猛地愣住了。 “你真当我是傻瓜吗？这么好的男朋友和丈夫人选，我为什么要傻傻地放弃？” “就算是冲着你的家世，那我也该抓着你不放啊！” 林深时的脸色开始变得古怪起来，怪异之中又压着笑的那种感觉。 “对，我们之间可能条件确实不合适，甚至是别人很难跨越的差异，但是抛开过于理想的念头之后，我再回过头想一想，我就想到这世上又有多少恋人、多少夫妇是天生就完美契合的？” “大家在真正走到一起之前多多少少都要经历一些磨合和困难嘛。” “我们的职业和平常工作的环境是不同没错，过去的生活与国别也是个问题，但这些事我认为都是可以克服的；至于你的出身，当然对我来说是有坏的一面，但反过来想想，也有很大好处啊。” “我虽然不喜欢被人说是为了钱攀附你，但也没办法，谁让对象是你呢？是你的话，即便是要听到那些不好的声音，我也愿意。” 林允儿说着话忽然就认真了。 她分外郑重地咬着字，如同当面对着男人讲话一样，在录音中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是你的话，即便要承担那些让人疲惫的压力，我也愿意。因为你在我眼里就是这么珍贵的人。” “我们过去确实各自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但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们不是就在彼此身边，生活在一起吗？” “背后指使的神明？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去考虑这个问题了。即便我们的缘分是因此而起又怎么样？我现在无比确定的事实就是，我爱你，还有，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她的话音渐缓，在那头好像跟着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排除掉那些像是分手之类的不好的想法之后，我最终决定不想那么多了。” “接下去的目标，我决定只看着一处，我要先成为演技方面的能力者！” “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话！” “不仅是因为我自己的事业心或者理想，我想要拥有底气地站在你的身边，我希望我能够成为让你接受别人的祝福和羡慕的那种伴侣。” “所以，你就好好看着吧，几年之内，我一定先努力拿个最佳演技赏给你看看！” 慷慨激昂犹如奋斗宣言一般的话语本该和缱绻深情的告白毫不沾边才对，林深时却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嘴。 他坐在客房的椅上，静静地听着耳中的声音； 而那耳中的声音也仿佛在冥冥中感应到了他的存在，也随之安静下来。 呼吸声很浅，耳机中和耳机外，两个人的频率像在重叠合一。 “咳！总之，爱你，林先生！” 在那声惊醒似的羞涩结束语之后，播放器的进度条也到达结尾，放完了所有内容。 林深时原本想要移动鼠标再听几遍，但动作很快又停下，想了想就抬手摘下耳机，身体向后靠去坐着。 “叮！” 没有给他太多静思的时间，房间门口的对讲器就被人按响了。 “深时，你现在有空吗？” 林深时侧头看了一眼，起身过去开门。 “我有打扰你吗？” “没关系。您有什么事吗？” 林允珍从外面笑眯眯地走进来，冲着他晃了晃手机说：“现在国内那边允儿的综艺已经开播了，你还记得吗？” 综艺？ 林深时反应了一下。 今天是林允儿待在巴黎的最后一天，也是她在unicon实习结束的日子，同时还是《机智的职场生活》的节目开播首日。 巴黎和首尔有七个小时的时差，所以即便巴黎这里才到下午，首尔那边就已是晚上各大综艺放送的时段了。 不过，仅仅是这事的话，应该也不至于让林允珍这么赶忙地跑来找他吧？ 大概是接收到了林深时眼中的疑惑意味，林允珍微微一笑，又示意他去看手机。 这一看，林深时就马上了然了。 “什么啊，你早就知道他们会这么做吗？”林允珍也是个人精，立刻就从男人的表情当中琢磨出了味道来。 见她非常惊讶的样子，林深时虽是无心多说，但还是笑着解释：“嗯。之前节目组联系过我，所以大致知道情况。”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节目，突然放起了先导集，而且这个标题和内容——” 林允珍把手伸到了他眼前，放大了实时转播的页面，那上面显示出来的节目logo也让林深时哑然失笑。 原先还算严肃的节目标题被替换成了q版的粉红风格，最重要的是，节目的名字不叫《机智的职场生活》，而是……叫《机智的恋爱生活》。 “因为参演的一名嘉宾突然出了事故，播出的计划就被打乱了。我也不太清楚节目组的想法，但最后似乎就决定首期先拿我和允儿顶上了。” 他对林允珍进一步说明。 “因为拍摄节目的时候，节目组顺便也拍了一些我和允儿的生活画面。本来可能也没想过会用上，结果现在被他们全部拿去剪成节目第一期的先导集了。” 林允珍一脸诧异地问：“这样也可以吗？” 林深时想了想就说：“他们说是会尽量贴近节目主题，其他我也不太清楚了。” “什么主题？这个连标题都换了呢。”林允珍忍着笑干脆把自己的手机塞到男人手里，让他看看清楚。 眼下节目刚刚放送，正好播到了一个片段，这是林深时和林允儿以前配合节目组拍摄的一段访谈内容，其中并不避讳地谈到了两人的恋情。 当说到恋爱之初的部分细节时，负责提问的工作人员很吃惊地表示没想到林深时告白经过会那么普通，坐在镜头之前的林允儿也掩嘴而笑，玩笑地说自己现在回想一下也很后悔，以后等求婚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收到花才肯接受云云。 画面里面的俩人相谈甚欢，林深时瞧着那道捂嘴大笑的身影，眸光逐渐温柔，旁边的林允珍瞅瞅他的神情，也抬起手窃笑，准备悄悄退出房去。 然而，盯着节目的男人这时却突如其来地开口说：“允珍努娜……允儿她，刚才有说过自己之后的行程吗？” 林允珍愣了下，回答：“她好像说自己想去13区，吃完饭顺便去mk2看场电影……” “我知道了！多谢您！” 林深时点点头，然后就在林允珍相当困惑的注目之下把手机塞还回去，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 一段时间以后，林深时走出位于第13区的那家mk2电影馆大门口，眉头却不由紧锁。 18、你准备好了吗？ “你是说允儿不在mk2那边？” “嗯。我没在里面找到她。” “她会不会早就进去了？” “时间对不上。她不是说自己走路吗？从我们给她打电话开始计算，她现在就算已经到了电影院，也不可能买到已经开映的那些场次的票才对。” 通话另一头的林允珍也下意识皱了皱眉，又说：“那你打电话问问她？” “我打了。”结果林深时给出的答案再次出人意料，“但她关机了。” “关机？她很少这么做啊。”林允珍的语气顿时变得很诧异。 因为职业习惯，林允儿的手机基本从不关闭。 “你稍等一下。” 林允珍也开始觉得不对劲儿，她先对林深时说了一声，挂断电话，过了一会儿，又打了过来。 “还真关机了。她就算真在电影院里面也最多是静音而已。”林允珍不由担心起来，“那丫头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先不要往坏的方向想，我打电话就是希望一起好好想想允儿现在还有可能在哪里？”尽管最先抛出疑问的人是自己，林深时眼下的表现反倒要比林允珍镇静得多。 严格来讲，他心里也确实没有太多忧虑的情绪，只是也希望能够尽快找到林允儿。 “让我想想……我记得，那丫头好像说路上还想去一些烘焙店里看看。” “烘焙店？” 林深时惊讶之余又有些莞尔。 这线索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他想了想，便说：“总之，我先去她之前和你通话的位置找找看吧。” “嗯！你先去，我现在马上也来左岸！”林允珍的回答满是严肃。 林深时没料到她会作此反应，但也没阻止，两人又简短地说了几句就各自展开行动。 …… “头发的长度大约到这里，体型很苗条，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戴着帽子和口罩。” “抱歉，我们好像是见过一位类似的客人，但她穿的是黑色的衣服。而且我们也不太清楚客人离店以后的去向。”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 “不用客气。” 礼貌地带上店门之后，林深时不再关注路边的这家咖啡馆，转身重新望向这大街之上往来匆匆的行人。 他看了一眼头顶上方巴黎终年阴郁的天空，脸上也迟来似的添上了几分担忧和焦虑的感觉，但表情更像是莫名感到疲惫。 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撑撑膝盖，过程很短暂，仿佛只是做了个简单的弯腰动作。 等到再直起身来时，他就如同褪去了浑身上下那层不安定的色彩，出声叫住一名向他迎面走来的路人，用英语问：“不好意思，请问你在附近有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亚裔女孩吗？” 对方看看他，很冷漠地摇头离去，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真没见过。 林深时并不气馁。 他反而借此舒缓了心情一般，整个人看着轻松了不少。 从小到大他其实都有一定程度的社交恐惧，这种心理障碍不仅体现在他身处街头的时候，也自然而然地涉及到了他的方方面面。 很少有人知道，他之所以会进入综贸公司是源于他父亲，也就是李溪午的安排。 作为过来人，李溪午很了解儿子面对除了家人和朋友以外的人的感受，那种不愿过多接触甚至是抗拒人群的恐惧是会伴随一生的事情。 它永远不会消失，也不可能做到一劳永逸地解决。 所以，他向儿子提出了毕业以后投身贸易行业的建议。 这在旁人眼里或许是很难理解的行为，但在林深时自己看来，这样的选择却是理所应当。 正是因为是交际困难人士，他想要正常生活才更需要更多的人际交往锻炼。 不算夸张地说，假如没有在han shin综贸的那几年，林深时现在的性格应该远不会这么开朗。 尽管如此，他平时也会尽量避免在外过久游荡的情况。 像今天这般独自在大街上到处找人，于他而言也算是人生破天荒的第一次—— 为什么之前在酒店里面会那么着急地跑出来，想找到林允儿呢？ 关于这个问题，林深时自身也在脑中思考了一下。 他同样说不明白他内心的那股迫切从何而来，只是隐约觉得，这或许和他前面会突然改变主意，莽莽撞撞地从首尔飞来巴黎是出自同一个理由。 不管怎样，林允儿都的确是那个很容易带给他意外、也很容易让他做出意外之举的人。 …… “bonjour!” “bonjour.” 经过一处街角时，林深时碰到了两个正满脸笑容向着路人分发东西的年轻男女。 他们身上穿着婚纱和礼服，仿若一对刚从礼堂结伴回来的新人。 林深时对其中的那名青年男人勉强露出笑脸回以问候之后，便从收到了几颗有着红色包装的糖果。 乍看很像喜糖，仔细一看，实际上就是外观是红色的巧克力之类的甜物。 饶是这样，林深时依然有些忍不住地抬头向面前的这名法国男人投去惊讶的眼神。 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以后，青年男人又上下打量他一番，问说：“中国人？” 林深时微微颔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对方脸上的笑意似乎又热情了几分。 他立刻改用还算流利的美式英语说：“今天是我的订婚日！” 林深时马上毫不意外地说了声“恭喜”。 “谢谢！”看得出，青年男人的心情很高兴，在声调上扬地道了声谢后，他又指指林深时手上的那几块糖，笑眯眯地解释，“听说这在中国是向别人分享喜悦的一种方式？” 林深时又是一阵恍然失笑，点头附和。 “朋友，可惜你来晚了一点，否则就可以参加我和mistral刚刚结束的订婚派对了。” “确实有点遗憾，但是能收到这些好像也不错。” 林深时微笑地举起了一块巧克力。他的心情在这时奇怪地略微有所放松。 青年男人同样笑了笑，然后就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未婚妻，眼光被极其明显的爱意填满。 林深时见况，心头一动，原本想要说出的询问莫名就变成了“看样子你们很相爱”的半是陈述半是疑问的话。 青年男人回头和他对视一眼，又笑起来说：“其实说出来你们可能并不相信，我和mistral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这确实是个令人吃惊的事实。 没等林深时再说话，青年男人就猜到他心中所想一样，主动开口向他说明：“虽然认识的时候很短，但我确信自己很爱mistral，我不想之后有一天失去她，所以就想快点把关系敲定下来。”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问：“所以是你先提出订婚的事？” “不，先提出的人是mistral。”青年男人咧嘴一笑。 见林深时又是一脸惊讶的样子，青年男人就表情很丰富地扬眉说：“大概她和我的想法一样，想要早点抓住我吧。” “我明白。”仿佛又一次看穿了男人的心思，他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说，“也许这在别人看来就是一种占有欲而已，但因为喜欢才会想占有嘛。朋友，你要明白，顺序很重要。不是因为占有欲才喜欢，而是因为喜欢才想要占有。” 林深时愣了愣。 他听着青年男人的话，大脑好像一瞬间联想到了许多。 有关他先前心底一再生出的那股冲动，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他前不久碰到的那位路人，想到他刹那间看见的那双帽檐底下明亮又熟悉的眼睛…… “抱歉！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如果之后还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向你和mistral再好好地说一句恭喜。” 林深时语气陡然急促起来地准备转身离开。 他匆忙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来，补充着说：“顺便说一句，你的英语很不错。” 青年男人再度扬眉，耸耸肩说：“很不巧，你不是今天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是吗？” 林深时刚要下意识笑着说青年男人连反应都很美式的时候，余光忽然就瞄到了对面街边的某样事物。 他情不自禁地走过街头，来到了它前面。 在国际上，关于法国的传言还有一条，说是巴黎每年情人节那天在城市当中会设置一种玫瑰应急箱，以方便情侣告白使用。这是百分百的谣言，它仅仅是源于一场花卉协会的营销活动而已，在巴黎当地并没有类似的传统。 然而，此时此刻林深时却真的看到了一个本不该有的玫瑰应急箱出现在他眼前。 他猜想这也许是出自某个行为艺术家的作品。 因为他见到的这个玫瑰应急箱并非通体被粉刷成红色，而是红白参半，在两种颜色交界的最中间——那个箱子里面，则装着一朵很少见的粉色玫瑰。 最重要的是，这箱子上也并没用英文标记着什么“如果一见钟情就打碎玻璃”之类的话。 它上面的标语很简单。 【you ready（你准备好了吗）?】 林深时的视线随之往下看去。 【do it（那就放手去做吧）.】 19、Born in the purple 莎士比亚书店的店址位于巴黎圣母院左侧不到几百米距离的地方，偏偏就是这点距离使它被归入了塞纳河左岸诸多文化地标的行列。 仅从外面的装潢来看，莎士比亚书店本身也谈不上有多么符合人们想象的那种华美。 它就如同一家经营还算得当的普通书店，安静又朴实地坐落于塞纳河河畔的一侧，伴随这座城市经历百年的日出与日落。 当林允儿并未像她对姐姐所说的一样前往第13区，而是转头还真就来到巴黎圣母院附近之后，她默默站在这家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书店之一”的古老书店门外，脚步却迟迟没有挪动。 她的脑中还在回想着不久以前她被那人叫住的那一幕。 当时她甚至万分诧然和惊喜地以为他从这巴黎街头的茫茫人海之中认出了自己。 结果，后来从他口中问出的话以及他丝毫没发现她的表现与其说是令人大失所望，不如说是让她的心头有了那么一丝“果然如此”的莫名情绪。 不过也仅此而已。 林允儿自认早过了那种天真又矫情的年纪，她也很明白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幻。 不管她有没有被男人认出，她因此得到的时间也只有今天一个下午。 等她完成了游览整座巴黎的目标后，她自然会回去，乖乖地低头道歉，承认她不该只为了清净一点就关掉手机，与外界隔绝通信。 然后整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再往后……大概就是她原先预定好了向那人坦露心迹的时候，可惜届时的结果究竟如何，她眼下也完全猜不到。 自顾自在店门前杵了一会儿，林允儿口罩之下的表情变了又变，时而蹙眉不展，时而又抿嘴担忧。 最终，她晃晃脑袋，看了一眼头顶上方阴沉沉的天色，嘴里低声自语：“别想了，现在集中观光！” 嗯，没错，后面的事等后面再去苦恼！她要先学会享受现在的开心！ 如此一想，林允儿整个人仿佛也豁然开朗。 她正要振奋精神地走进店内，目光忽然又注意到了门口边上贴着的一张海报。 莎士比亚书店的外墙非常干净，这唯一的一张海报尽管张贴的位置比较偏僻，但也相当显眼。 林允儿不由走近观看。 再次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是张电影海报。 准确地说，这是一张台词海报，并且下方显示的背景作品名称正是—— 《84 charing cross road》，《查令十字街84号》。 穿着件黑色外套、头上和脸上伪装重重地戴着帽子和口罩的林允儿再度停下脚步，站定在了这张电影海报之前。 她怔怔出神地看着海报上面那未曾同框的男女主角，也看着那句被特地摘录出来的影片台词。 “我们活在一个诡异的世界——如此漂亮、又能终身厮守的书，只须花相当于看场电影的代价就能拥有。” 便是这样的一句话。 台词本身的内容或许无关爱情，但又有一种林允儿说不出的、奇妙的心情在里面…… 又过了片刻，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十几分钟，她才回过神来似的缓缓吐出一口气。 林允儿留恋般又看了看这张电影海报，还是抓紧时间，准备继续执行她的“一日游计划”。 然而也就在她的手伸出握住门把的那一刻，一只手也蓦然间猛地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 伴着一阵较为剧烈的喘气声，对方的手心似乎有股她十分熟悉的滚烫感。 回头看去的林允儿看到来人，既露出一脸惊愕的样子，又有几分来不及作反应的茫然：“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呼……” 用力喘了两口气后，抓着她手的男人也直起身来，反问了一句：“这就是你说的‘烘焙店’？” 这是他见到她后说出口的第一句话。 “你……” “我爱你。” 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用的中文。 女孩刚到嘴边的话语就像一下子被堵了回去，她呆呆地眨着眼，注视着面前的这个人。 “我现在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什么？” “适合的时候。” “什么？” 迎着女孩全然没能领会的迷茫眼神，他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终于拿到身前，露出了手心中那一朵颤颤巍巍的粉色玫瑰。 他无比认真也无比郑重地凝视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我决定好了那个我们适合结婚的时候……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正在请求你嫁给我，林允儿小姐。” 这算是他到来以后完整说出口的第三句话。 林允儿陡然睁大眼睛地盯着林深时。 她的视线在眼前的那朵花与男人的面庞来回移动，一时间陷入难以思考的状态一般，讷然无语。 …… 稍早一些的时刻，首尔这边刚到黄昏。 乔装成路人沿着德寿宫的石墙路散步的裴珠泫仰头望了望天空，余光又瞥见不远处正在嬉戏玩闹的一家游客，口罩底下的唇角就情不自禁地抿着扬起。 看着已经变黄落了一地的枫叶，她忽然就想起早些时候，大概就是“贞洞夜行”举行的那一天？她和成员们当时好像还约好了等到九、十月份的最佳赏枫季节，抽个空过来呢。 结果时光一晃，又是不小心错过了。 “请问，可以从您这里换几枚硬币吗？” 刚在路边挑了条长椅坐下，旁近就有人过来歉意地小声询问她。 “啊，是。”裴珠泫下意识点头，取出钱包，“需要换多少？” “那个，500元和100元各换一枚就好了。” 拿钱的手顿时停住。 两枚仅有的圆滚滚的硬币从钱包里面掉出，落在她手上，正好分别是一枚500元硬币和100硬币。 “抱歉，我好像找不开……” “没关系，多出的钱您可以不用找给我。” 对方摇摇头，固执地递来一张崭新的千元纸钞。 裴珠泫只得沉默。 约莫踌躇了那么几秒，她终究是无声无息地抿起下唇，递出了那两枚硬币。 “谢谢！” 裴珠泫马上勉强地笑了笑说：“不用客气。” “麻烦欧尼你等我一下！” “嗯？” 不等裴珠泫再问，眼前这名和她一样戴着口罩的年轻女孩就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裴珠泫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也没多想，不以为意地笑笑。 只是当低下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时，她整个人好像也变得沉默下来。 一瓶果汁饮料被递到了她跟前。 惊讶地抬头看去，裴珠泫见到了一张拉下口罩之后略微眼熟的漂亮面孔。 “欧尼，愣着干嘛？”少女俏皮地眨眨眼睛，又把手中的饮料往前递了递。 裴珠泫这才反应过来地伸手接过饮料，想了想，又忍不住地转头看向很是自来熟地坐到她身边的少女，口中迟疑地问：“我没记错的话，您好像是……” “对。”少女拧开瓶盖，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笑眯眯地伸过手来，“eves的代表，申娜。又见面了，艾琳欧尼？” 裴珠泫便吃惊又愣神地同她握了握手。 “您好……申代表。” 她和申娜是见过面的。虽然她明知眼前的少女比她亲妹妹还要小上许多，该有的礼节却不敢缺少。 “申代表您……现在，怎么会在这里？”也许是没想到自己在偶然外出闲游还能碰到熟人，裴珠泫怕生的性格有点发作，一下子甚至忘了问该问的事情。 申娜摆了摆手，“上次见面不就说过了吗？欧尼你才是长辈，私下相处的时候就自在一点对我用平语好了。”她又话音一转，“今天是全国能力考试的第一天，欧尼你知道吧？” “啊，是。” 申娜眨着眼反手一指自己，“我就是这届的应试生。” 裴珠泫听后愈发惊讶，“那么，您现在不应该……” “不应该好好准备考试对吧？” “嗯……” 申娜一如既往地露出开朗的笑脸，说：“这么说可能有点狂妄，但该做的考前准备我都做好了，前面从考场里出来之后突然觉得很无聊，想了想，干脆就过来祈福好了。” “祈福？” “嗯。”申娜一点头，“曹溪寺那边。” “考试的话，不应该去奉恩寺吗？”裴珠泫好奇地问。她是来自大邱的地方人不假，但在首尔待了这些年，多少也知道一点本地人才知道的事。 “因为我一开始想顺路来德寿宫这边看一看枫叶来着，谁知道之后才想起来，观赏的最好时候已经过了。”申娜沮丧地说。 裴珠泫心里又是一阵讶然。她未曾料到少女的想法竟然会和她出奇一致。 她正思索，又听申娜叹气着说：“还有啊欧尼，你知道吗？我听天气预报说，今年的初雪好像会晚半个月。” “晚半个月？” “嗯，本来去年正好就是这几天的时候下雪，但今年就迟了。我还以为能赶上时候看到一场浪漫的初雪呢。” 裴珠泫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 又喝了一口手上的饮料，望着远处的申娜就突然转头对她说：“有的事情，时机很重要对吧？” 20、巴黎恋人 “时机……什么意思？” “深时欧巴和允儿欧尼的事情，欧尼你应该也了解一点吧？”申娜咂着嘴说，“我其实和深时欧巴的妹妹，我们俩是好朋友的关系。” 裴珠泫的表情既惊讶又疑惑，她轻抿嘴唇接着问：“然后呢？” “我和饮溪之前看过网上的那些评论了，形势虽然不算好，但也不算特别糟糕，说不定之后因为什么契机，大家就接受深时欧巴他们的事情了呢？我想了想，忽然觉得现在其实就是最好的时间了。” “最好的时间？” “嗯。欧尼不觉得对于允儿欧尼来说现在的时机正好吗？作为团体活动的巅峰期已经过去，赶在美好的二十代结束之前遇到了人生当中最爱的那个人。尽管还没到那种所有人都能自然接受的阶段，但我反而觉得现在就恋爱和结婚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最完美的时候。” 这话说完，申娜就笑着问：“我的想法有点奇怪对吧？” 裴珠泫却摇摇头，说：“我觉得你的话没错……欧尼她，人生真的很让人羡慕。” “别人的人生又有什么好羡慕？”明明是年纪更小的那一方，申娜表现出来的样子反而更加老成，“总之，不管是艺人的恋爱还是普通人的恋爱，其实所有人都一样。大家不都有遇到那种需要衡量理性和感性的时候吗？类似于，头脑和心脏打架的那种感觉？” 她又转过头来，眨着眼问：“欧尼觉得恋爱的时候是开心的感觉更重要，还是那份喜欢的心情更重要？” 裴珠泫像是被她的话打断了思考，干脆反问了她一句：“你的想法呢？” “让我来说的话，那肯定是自己的开心更重要。”申娜又笑了，“‘开心’和‘喜欢’不是同音词吗？我认为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本质很开心的事情，如果不是这样的感情，再怎么喜欢我认为都该丢掉。” 裴珠泫愣住了一样。 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地对着申娜轻轻点头，低下声说：“你说得没错……那样的感情，确实是该放弃了。” 申娜一双戴着美瞳的眼睛不作声地注视着她，然后就勾起唇角，重新露出那张灿烂的笑脸。 “对了，欧尼在《gq》杂志上面的采访我看了，有些话说得真好。” 裴珠泫腼腆地笑了笑，很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申娜连忙摆手，又偷偷瞧了她两眼，问说：“欧尼有想过想要什么礼物吗？” “礼物？”裴珠泫略微疑惑。 “嗯。”申娜解释说，“因为欧尼的代言，好像之前新系列的销售状况不错，所以公司那边想送你一份谢礼。” 裴珠泫这才点着脑袋，表示恍然。 但她努力思索了一阵，又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么，我送欧尼去休假旅行怎么样？”申娜忽然提议。 “休假旅行？” “嗯！您知道‘恐龙棱线’吗？” “雪岳山那边？” “没错！” 申娜拧好瓶盖，站起身来兴冲冲地说：“偶尔出去登登山也是个放松心情的好选择。如果欧尼不介意的话，我这个代表还可以作为同伴陪同。” 对于她的毛遂自荐，裴珠泫哑然失笑：“这样啊……”她想了想，又说：“那，我回去再考虑考虑？” “那就先这样说定了！”申娜再次露出了那种让人一看就心情很好的笑容，“那欧尼，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我就先走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裴珠泫也才想起来自己不知不觉就和对方在这处长椅坐了很长的时间。 “离开之前，我其实还有个问题。欧尼有想过恋爱吗？” 原本准备起身相送的裴珠泫意外地看看申娜，紧接着就不假思索地坚定回答：“现在没有想法。” “是吗？”申娜又是弯眸一笑，“那么，那就再等几年吧。希望欧尼你将来能够遇到好的姻缘。” 裴珠泫也对她展颜微笑，颔首说：“谢谢。” 她目送着少女转身离去，脑中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出声叫住申娜：“那个，刚刚申代表你换了硬币，到底去做了什么？” “啊，这个啊，我刚刚去玩扭蛋机了。” “扭蛋机？” “嗯。”大概是为了自身在偶像眼里的形象考虑，申娜补充着说，“不是那种普通扭蛋，我其实是电影迷来着，那个扭蛋机开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些电影周边，像是这样的台词小卡。” 她索性拿出一张卡片递给裴珠泫，大方地说：“这张送给欧尼。” “送给我？”裴珠泫看向手里的卡片，神情莫名有些默然。 她并非不想接受少女的馈赠——恰恰相反，这是一份很对她口味的礼物。 因为申娜送给她的这张台词小卡，内容正好就出自裴珠泫本人最喜欢的一部外国电影《about time》，片中女主角的扮演者还是裴珠泫最喜爱的女演员。 最为凑巧的是，这张小卡上面收录的台词也刚好是出自影片当中女主人公的一句话： “bye bye.see youte.” 假如不是粉丝，也许不会感觉这句台词有什么特别之处，看过数次全片的裴珠泫在稍作回忆以后却是记起了这句话的来源。 它是出自电影里面男女主角第一次见面后，在那间黑暗餐厅门口分别时所说的话。 严格来讲，这句台词的含义或许不止于普通的告别，它更表达了一种期待往后再度相遇的心声。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别客气。真要说的话，其实我才该对你说声‘谢谢’。” 裴珠泫到底是选择收下了卡片。 她看着申娜对她挥舞着手离开，直到少女的背影再一次消失在她的视野当中，起初还想坐下的她又若有所思地拎起包来，重新上路。 过了一会儿，她低头拿出手机。 拨出的电话很快被接通，熟悉的声音传到她耳中。 “欧捏？” “你什么时候回首尔？” “大概再过两天吧。” “快点回来吧。” “怎么了？”裴褚琇的口气下意识变得紧张，“你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只是突然想跟你喝酒了。” “什么？” 拿着手机走在路上的裴珠泫仰起头来望望天边那火红的颜色，嘴里喃喃地说：“褚琇呐，我现在有种……很早以前就该打到我后脑勺的一下巴掌，现在才感受到的感觉。” …… 书店前面那手持玫瑰对视的一男一女很快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注意。 陷入惊讶当中的林允儿好像也察觉到了众人围观的动静，回神地揪住男人的衣袖，低声焦急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前不久好像刚刚回答过这个问题了吧？” “我就是在问啊，你这算是什么起承转折？前面还没认出我，突然就出现。这就不说了，告白又是怎么回事？现在又求婚……”林允儿看着眼前这朵粉色玫瑰，又咬住下唇看向了身前站着的男人，语气十分复杂。 “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了，你可别故意装作没听到我刚才的话。” “呀，要是我的粉丝们知道，我被区区一朵玫瑰花就给骗走了，他们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呢！” “这朵花是我目前身边仅有的全部，我都给你。” 还想和男人争论一番的林允儿猛地怔了一下。 “允儿？” 这时候，一道两个人都挺熟悉的声音不小心从边上传来。 林允儿和林深时转头看去，只见上一秒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林允珍隐隐露出了懊恼的表情。 “那个，我没事！你们俩有事先聊，你们先聊！” 林允儿张口结舌，耳根都涨红似的。 “欧尼，我们其实、没在做什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吗？” 林深时忽然一皱眉，作势收回手说：“那这花看来……” “呀！你想死吗？！” 大脑来不及多想，林允儿一把夺过男人手里的玫瑰花，下意识瞪起眼说：“好！那就结婚吧！结婚好了！” 一阵微风吹过。 那远方的天际，阴沉沉的云层仿佛也在这一刻悄然破开，透出了一束明亮的天光。 “wow!” 附近的那些路人发出了起哄的大叫，躲在旁边的林允珍也是抬起双手再次捂嘴，满脸兴奋不已的笑。 本来还想斟酌一二的林允儿没想到最后会是这种结果。 她张着嘴，呆呆看着面前欣然而笑的男人，不由得暗自磨牙，倏忽间，又被他气笑了一样，抿着唇偏过头去，拿着玫瑰花的手却紧紧的，从来不曾放松半分。 “呀，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知道了，回去我一定好好地补偿你一个足够庄重的求婚仪式。”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个，求婚成功以后，大家不都要做点什么吗？” “什么？” “亲……” 女人气恼地做着深吸气，她扬起那双犹如林中小鹿一般的清澈眸子，嗔怪又羞涩地注视着男人说： “我是说，快点吻我！” ◆ （第二季第8集完）-=待续=- 第8集片尾花絮 花絮一： “晚上好。” “中午好。” “我应该没打扰你休息吧，诺娃？” 拿着手机的林允儿微微一笑，回答说：“当然没有，马修。” 虽然进入unicon实习以来，林允儿新结识了不少人，但公司同事里面，真正和她算是成为“朋友”的人也只有韩正午、曺胜男和表俊秀而已。 “不过，这时间你怎么会打来？首尔应该都快十点了吧？”林允儿继续喝着那杯于她而言味道有些过于苦涩的咖啡，一边奇怪地问。 “你不记得了吗？”结果表俊秀比她还惊讶，“我们这边都在等你的节目开播呢。” 节目？ 林允儿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 她忍不住以手抚额。 “我忘了。”她苦笑着说，“我现在人在外面，估计也赶不回去酒店看直播了。” 表俊秀同样替她感到遗憾，又安慰说：“没关系，反正也不是错过首播就看不到了。” 林允儿也只好面露无奈。 “那个，”表俊秀又小心翼翼地说，“允儿你知道吗？里昂去巴黎找你了。” “嗯？”一瞬间，林允儿端起杯子的动作都不由停下了。 见她如此表现，表俊秀大概也猜到了情况，他犹豫片刻，终究是直接地问：“我之前听斯嘉丽说，你和里昂之间，两个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矛盾？” 电话这头的林允儿神色复杂，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那头的表俊秀则依然往下说着： “感情的事，外人不好插嘴，但你和里昂都是我的朋友，我实在不想看到你们俩之间有不好的结果……有件事，我想我或许应该告诉你。” “允儿你知道为什么里昂他给你取的昵称是‘nova’吗？” “这还是当时他在选择特殊奖励的时候现场取的名字。所以我们游戏部的人都知道这个称呼里面蕴含的心意，大家其实都很羡慕你们俩的爱情。” “里昂的生日是四月对吧？他是金牛座。而‘nova’也是金星的别称，它不仅象征着神话当中最美的女神维纳斯和阿佛洛狄忒，同时，金星还是金牛座的守护星。” 坐在巴黎街边这间咖啡店里的林允儿像是愣住了。 “允儿，里昂他，是把你视为了可以守护自己人生的人。” 表俊秀的声音轻而郑重地说。 “你对他而言的意义，就是这么重要。” …… 推开咖啡店的店门重新走到街上，下意识仰头望了望，那一层不变的灰暗天空仿佛还在加重着人们心底的忧郁。 林允儿的心情却好像与先前有了截然不同的改变。 她思索地戴好口罩，埋头行走于巴黎的街头。 “bonjour!” 突然，一声有点熟悉的呼唤传来。 她扭头一看，看见了对面阳台上那两道对着自己灿笑挥手的身影。 片刻后，她口罩后的面容就再度笑了起来。 只是这回的笑里，还多了点不同的味道。 “can i join you（我可以加入吗）?”她走了过去，对着这对刚刚订婚的准夫妻如此说。 花絮二： “褚琇呐。” “又干嘛？” “你说欧尼的人生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迟到和错过。以前出道的时候是这样……还有现在，也是这样。” 听着电话里面这道与其说是倾诉不如说是在自我呓语的声音，裴褚琇神色隐隐复杂地说：“欧捏，你喝酒了吗？” “没有。”那头的裴珠泫好像终于回过神来。 她自然而然地转开话题说：“总之，你快点回来吧。”裴珠泫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说到这话了。 “我知道了。”裴褚琇不耐烦似的应着，说完话后，嘴唇却愈发抿紧。 “那就先这样了？我先挂啦？”裴珠泫的语气听着像是个撒娇的小孩子。 裴褚琇哑然失笑，但仍然保持着平静的态度，直到通话结束。 “怎么了？”坐在后面早就听见动静的裴母关切地问，“泫儿怎么打电话来了？” “没什么。”裴褚琇回头对妈妈露出笑脸，“欧捏只是担心家里，问了我几句，顺便让我早点回去。” “是吗？”裴母听了浅浅地一笑，“看来你去首尔的事情，你欧尼心里其实也很高兴。”她这话既欣慰，又有些莫名的低落。 “那当然了。”裴褚琇很有眼力劲儿，故意坐下握住妈妈的手说，“说不定再过两年我和欧捏就可以接你们去首尔住呢！” 裴母不禁笑了，说：“呀，丫头，你以为搬去首尔很容易吗？我就希望你们在那边先照顾好自己。”她犹豫了一下，又问：“对了……那位林理事，之后和你欧捏怎么样了？” 裴褚琇稍稍愣住，很快反应过来，佯怒地说：“哎，偶妈！” “怎么了嘛？” “我和欧捏不早就跟你说了，她和林组长只是朋友吗？亲故！偶妈你听不懂这个词吗？” “呀，你这丫头怎么跟偶妈说话？” “我错了……” 一边讨好着妈妈，裴褚琇一边又在脑中回忆着刚才的事情。 她想起了在出发回到大邱以前，她在整理行李时，不经意间翻出的那本记事本。 裴珠泫没猜错，她的确偷偷看了上面的内容。 因为裴珠泫似乎把这本记事本当成了练习册，整本记事本的后半部分密密麻麻地全是她学习中文时留下的铅笔字。 由于前面的句子实在杂乱无章，裴褚琇当时只是随手翻阅就一直翻到了最后。 在记事本留有文字痕迹的尾页，纸面意外的空荡，只有正中写着两行笔迹相对来说已经相当规整的汉字。 裴褚琇一时没忍住，使用手机的翻译软件对准那两行字拍了拍。 第一行字被语音播报了出来。 “我爱你。” 裴褚琇狠狠怔了一下。 紧接着，第二行字也被翻译好了。 “但是，现在我要放弃你了。” 怔然之间，裴褚琇重新审视那一页纸，方才迟来地注意到……在那两行字迹的末尾有着一点皱皱的痕迹。 她的手指情不自禁摸了摸那痕迹的轮廓。 那是干涸之后的一滴泪痕。 花絮三： 采访棚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等会儿负责对话的女编辑看看外面的方向，皱眉提醒了一下边上议论的那些人，然后就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低头看稿。 刚刚传来的小道消息，据说今天接受他们杂志访谈的那位red velvet组合的队长irene，人在拍摄画报的时候哭了。 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自身的心情，又也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了。毕竟出道仅一年时间就能独自来到这里的idol可不多见。 女编辑没想太多，她的工作也不是探究别人的秘密，直到sm团队的一行人走进棚内，整个现场也彻底静了下来。 在别好麦克风之前，女编辑特意多看了两眼坐在她对面的那道身影。 对方身为艺人的样貌自然不必挑剔，气质文静，又有点腼腆，但不知道是不是早前听过那条内幕情报的缘故，女编辑总觉得此时的裴珠泫看起来更有几分忧郁而内敛的美。 “听说外面的天气变了。”她决定用轻松一点的方式展开这段采访。 女孩点了下头，本人的声音正如女编辑想象的一样，温和又柔弱：“我刚刚听工作人员说了，好像是说下雨了。” 开端还算不错。 女编辑接着往下问了几个稿子上面的问题，裴珠泫也一一配合地作答。 很快，女编辑就话锋一转地问到：“red velvet已经出道一年了，现在的生活和出道以前想做什么就做的时候应该很不一样了吧？” “老实说，确实很受影响。”裴珠泫很坦诚地说，“所以，我开始自我期盼着自己可以不再那么孤单……还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加坚强。” 或许是心理原因，也可能是确有其事，女编辑感觉能从女孩的语气之中听出些许不明显的颤动。 她沉默片刻就继续问：“那在期盼过后呢，对于现在的自己觉得怎么样？” “我有个习惯，喜欢用笔记录东西。关于自己的感受和经历都会用笔记下来。以前还会经常写日记，最近就只能写一写简短的备忘了。”裴珠泫说。 女编辑生出兴趣地问：“我好像明白你给我的感觉为什么会这么特别了。你应该相当清楚使用键盘打字和用笔书写的区别吧？” 裴珠泫说：“嗯。我的性格是不太爱动的类型，以前还在故乡的时候，唯一会去的地方就是家门口的那家咖啡店。我每次去那里都会带上笔和记事本，然后常常经过好几个小时才回家。” 女编辑又问：“你有喜欢的用笔或者纸的种类吗？” 旋即，她就发现眼前的女孩身上好像陡然多出了点鲜活的气息来。 “我以前想过这个问题。”裴珠泫对她说，“答案是没有。接着我就会忍不住想到，为什么我没有喜欢的纸和笔，为什么我没有正好喜欢这个或者那个，为什么……我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女编辑若有所思地问：“那么答案是什么？” 裴珠泫很认真地回答她：“什么东西都有自己的优点，我认为我没有必要非要选一支笔来喜欢，我最后是这么想的。” 女编辑有点喜欢她的说法。 她低下头去，又开口问：“接下来的这个问题，差不多算是定式了。irene是怎么想到会去当艺人的？” “差不多是高一的时候？”裴珠泫回忆着讲，“陪着朋友一起去试镜，虽然不是很意外，但结果确实是落选了。我没想到事后我会在那个地方放声大哭，当时就明白了，原来我心里很想做这件事。” “你对自己的长相有什么了解吗？” “长相吗？不太了解。我不太照镜子。” “真的？” “我是那种刷牙的时候只会盯着嘴巴的人，所以有时脸上长了痘痘自己也不知道。” 女编辑忍不住露出笑容。 “你很有意思，我现在正在想着以后你身边会站着一个什么样的人，莫名就想到了年纪很大的对象。” “我喜欢温暖的人，眼神和行为都足够温暖的人。” “这里所指的‘温暖’和那种对自己好的类型应该是不一样的意思吧？” “嗯，我并不喜欢那种会特意给我拉椅子照顾我的类型。” “像是大树一样的人？” 裴珠泫整个人像是顿了顿，又微微地抿唇而笑。 “对，”她说，“听您这么一说，确实是。以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常常说成是像‘大狗狗一样’的人。”她又微笑地补充，“我其实很喜欢拍树木的照片来着。” “这么一说，手机里面最多的照片是什么呢？”女编辑饶有兴致地追问。 “天空，还有树。” 裴珠泫作势取出手机，想要翻出相册，被女编辑连忙摆手拒绝。 “irene有喜欢的月份吗？” “我喜欢樱花，所以也喜欢樱花盛放的时候。” “那就是四月了？” “嗯……” “本人的生日好像也接近四月吧？”女编辑问。 裴珠泫似乎也一下子被勾起了回忆，说：“嗯。因为生日的缘故，我以前经常会和家人一起去庆州的普门湖骑自行车。那里有很多樱花树。” “现在冬天要到了。”女编辑故意煞风景地讲。 裴珠泫回过神来说：“下雪的天气我其实也很喜欢，大邱看不到多少雪，来了首尔以后才发现雪原来可以下得很大。” 女编辑点了点头，想想又问了个问题：“irene有想过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想过。” “那么结论呢？” 裴珠泫张了下嘴，最后释然般地笑了笑：“坚强的人。” “嗯？”女编辑貌似没听清她的话。 “我总在想自己能成为一个坚强的人就好了。”裴珠泫对她如此笑着讲。 “现在还不够吗？”女编辑略微诧异。 裴珠泫却真的回复她：“还不够。我的眼泪其实常常自己都控制不了。” 完后，她还郑重似的考虑了一番，又肯定地颔首说：“对……如果我能成为坚强的人，那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 花絮四： “呀！” 关着门的会议室里隐约传出怒气冲冲的喝声，惹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这是怎么回事？节目不是马上开播了吗？” “问题就出在开播上面，那边的一个嘉宾开天窗了。” “什么？首发吗？” “嗯，首发嘉宾。” 这名偷偷拉住同事询问的tvn电视台人员忍不住就向那间门上挂着牌子的会议室投去同情的眼神。 连那张刚刚印好的“《机智的职场生活》”的节目名牌都变得不再鲜亮了。 “不过到底是什么问题啊？合约都签了还能跑了。” “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是经纪公司的问题。” 那人马上一脸了然。 “又是续约、跳槽之类的问题？” “对啊。总之，现在是三方扯皮。仔细想想，这也得怪涉外。当初选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好好注意一下？” …… “啪！” 一只手重重拍在了桌上。 “呀，你这话就不对了吧？出了问题就怪涉外？嘉宾的人选就我们自己决定吗？难道不是大家一起？” 会议室内，在座的《机智的职场生活》主创人员都是面色严峻。 眼见着气氛又要吵起来，坐在主位的pd忍不住撑着额头，不耐烦地挥手说：“呀，你们俩干脆出去吵吧，全部出去！”他也生气地拍起桌面，“现在是让你们追究责任吗？办法！我要的是解决的办法！”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有人咬牙说：“总之，必须把人先叫回来！那边都拍了两周了，定好的首期一共三个人的份量，现在要是换人，开播咱们绝对赶不上了！” 这话引起大范围的赞同。 pd却揉了揉眉头，示意下首的一个人说话。 这人就咳嗽一声，开口说：“咱们收到了点消息……听说那边的经纪公司为了逼人续约，准备过两天放给媒体一些东西。” 整间会议室又陡然安静下来。 在场的人谁都不是刚入行的新人，哪里听不出来所谓的“一些东西”完全是委婉的说法。 很快，又有人打破了沉默。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咱们被外人的这点破事给钳住了？” “要不然干脆就让台里出面好了？” “呀，我们不能插手经纪公司和艺人的事情。” “那就这么忍着吗？还有，节目要怎么办？” 一直闭着眼思考的pd恨声开口：“一周，只要给我拖延一周的时间！一周的话，也许换人还来得及。” “那，咱们就让台里延迟一周？” “呀，如果事情这么容易的话，我们还用得着这么烦心吗？小心延迟延着，整个节目都延没了。” “那就只能想个办法把首播先应付过去了。可是该怎么办才好呢？总不能改变编成计划，拿允儿她们的份量顶上吧？” 突然，陪座末位的那名跟拍林允儿的随行vj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 “那个……”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看去。 “我们手上，不是确实还有一些其他的材料吗？” 1、普通的恋爱 “对了。” 申娜放下手里那只杯子，转头问旁边的林饮溪。 “深时葛格去了巴黎，那食萍阿姨今天怎么也不在啊？” 她们此时身前放着一面规模不小的影院式幕布，大屏之上俨然正在放送tvn电视台定于今晚首播的《机智的职场生活》。 虽然第一期节目的内容完全出乎意料，但俩人在惊讶过后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她男人飞来首尔找她了。”林饮溪咬着吸管，头也不转地含糊回答。 申娜继续眨巴眼睛：“林叔叔也来首尔了？” “嗯，前脚刚到，后脚两个人就丢下我这个女儿出门约会去了！”林饮溪语气愤慨地说。 申娜则一脸理解地安慰她：“没事，水水。虽然你家里其他人都去谈恋爱了，只剩下你一个，但至少我还陪着你嘛。” 林饮溪顿时忍不住看了申娜一眼，心里怪异地想着，这闺蜜怕是不能要了。 她还想嘴硬地申辩两句，忽然就听申娜小小地惊呼一声：“水水，快看！深时葛格他们要去约会了！” 什么？林饮溪的注意力果不其然地遭到转移。 两位少女不再闲聊，一边喝着饮料、吃着零食，一边目光亮晶晶地看着这档只在这期名为《机智的恋爱生活》的所谓先导片栏目。 申娜所说的“约会”并不含夸张的成分。 只见屏幕上的林深时和林允儿在饭桌边刚好聊到了两人平时工作忙碌，见面的地点除了公司就是家里，似乎很缺少情侣之间的日常活动，便商量着好好利用一下周末的空闲时间，携手出门逛一逛。 林允儿很快提出想和男朋友一起去双人野营。 首尔圈内的野营地很多，想要找到那种设施、人力都比较完善的正规场所也不算难事，只要林深时他们提前做好预约和其他的准备，即可好好享受一回难得的二人户外时光。 当然，说是“二人时光”，还得附带几名摄制人员。 当时也许纯粹就是基于丰富素材的想法，在争得林深时和林允儿同意之后，《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顺便派出了几人随同上山拍摄。 这也才有了眼下观众看到的这些片段。 林深时、包括作为提案人的林允儿在内，其实过去都没有露天扎营的经验，但好在通过求教和网上搜索等的方式，只研究了一下午的工夫，情侣俩就大致定好了后面需要采购的物品清单和具体的出游方案。 然而整件事在出发前的筹备阶段依然充满了搞笑色彩。 没人想到林深时和林允儿会在一串顶多充当氛围营造功能的led灯串上面产生分歧。 “只是多带这一件又不会怎么样嘛。” 画面当中，一身居家打扮的林允儿素颜扎着头发，光着双脚坐在客厅的地上，她面前是一堆必须由她自己打包的个人行李。 从厨房走回来的林深时递给女友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再看看她手上那一大把挂着灯泡的灯串，喝着咖啡坐下后仍旧说：“不行。” “哎，为什么嘛！你想想看，到时候把这些挂在我们的帐篷上面，晚上多好看啊！” 光是瞧着近景之中，林允儿那副颦眉委屈的小表情，很多人都恨不得替林深时赶快答应她。 结果男人嘴上毫不留情：“第一，我们已经有照明工具了；第二，这种打包太麻烦了，说不定我们需要多准备一个手提包；第三，也是最后一点，林小姐你不觉得自己想带去的东西已经很多了吗？” 话说着，他就若有所指地看了看女友身边那两箱子已经装好的衣服和私人用品。 林允儿像金鱼一样鼓起了嘴，幽怨地盯着男朋友起身走远的背影。 与此同时，切成室内全景的制作后期在离开的林深时和留在原地的林允儿中间打上了一行硕大的字幕【理性派vs感性派】。 下方还有两行小字缓缓飘过：【究竟...】【谁会是最终赢家呢?】。 忽地，镜头一下子切近。 观众们看到林允儿在男友走开后就撑着地板站起，自顾自走到中岛台前面的那张方桌边上。 伴随后期添加的悬疑音效与中途剪入的林深时莫名诧异回头的几秒画面，又有字幕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允儿nim要做什么呢...?】 架子鼓的镲片声先行响起，紧跟着便是直接引入的一阵欢快旋律。 “?即便什么都不做，即便什么都不说，彼此也最了解对方，我们就是这样舒适的关系……” 当听见那两道照应合唱的男女歌声时，无论节目内外，几乎每个人都愣住了。 原来林允儿放下手中的那杯咖啡，拿起桌上的手机，利用蓝牙音响放起了音乐。 这还不止。 重点在于她放的那首歌。 在观众的注目下，《机智的职场生活》节目组相当坏心眼地特意重放了一遍林深时听到歌曲开头的反应。 男人先是面露困惑，接着他脸上的神情就和许多听出这歌来历的观众差不多，变得哭笑不得起来。 “?起初的心动，以前的紧张之类的东西，现在都没有了，因为在一起太久……” 随着整首歌进入副歌的歌词部分，即便是最初那部分没能会意的观众也迅速回过神来，嘴中控制不住地发出低笑。 “?特别的日子，纵然没有像样的约会也没关系，偶尔联系不上也能理解……” “?即使深夜回到家，也会随意迎接的关系，偶尔情感冷淡也能理解吧……” 明明气氛和情绪都是那么甜蜜的情歌，但越是往后听，当前坐在电视机前收看节目的观众反而越是忍俊不禁，甚至是笑声不停。 在那片被节目组专门加上音轨的背景音乐中，站在厨房里面的林深时同样压着嘴角，很是失笑地望着不远处状若无事迎上他视线的林允儿。 “urban zakapa组合的《普通的恋爱》？” 对于林深时还有心思猜测歌名的表现，林允儿眨着眼，半是真心半是佯装地惊讶着说：“你居然知道吗？”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记得自身应该没当着对方的面放过这首歌才对。 “你以前跟我提过，这是你很喜欢的一支乐队组合对吧？从那之后，我就也开始试着听他们的歌了。” 本来只是打着主意想气一气男友并且制造一些综艺效果的林允儿顿时愣了。 她这边还没说话，那边的林深时就又叹了口气，放下喝空的杯子，绕过岛台走到女友跟前，两眼直视着她。 被他这么一瞧，林允儿蓦然间也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没成想，一颗被剥开外包装的糖就被递到了她嘴边。 “吃吧。”迎着自家女朋友不解的眼神，林深时轻声地说，“你不是不喜欢喝美式吗？我知道你平时都在迁就我。” 不等林允儿再问，他就把那颗糖果塞进她口中。 女孩下意识抿嘴，一丝清清甜甜的滋味就从舌尖蔓延开来。 “所以基于这一点……”林深时的眼底晃过略微无奈的笑意，“带吧。” 林允儿的一双眸子仿佛猛地亮起。 她满脸雀跃地直往男人面前凑。 “真的？真的？” “嗯。”林深时的一根手指按住她快要彻底贴近的脑门，转过身去说，“既然你真的那么想带着那串灯泡的话。” 林允儿在他身后露出了一副既有些难为情又抑制不住心中喜悦的模样。 她好像一时间找不到宣泄那股心情的途径，索性往前趴在男人宽阔的背上，踮起脚尖，在他肩上探头探脑地想看一看自家男友在做什么。 “呀。” “干嘛？” 然后情况就莫明其妙变成了林深时不得不往后伸手把人背起的场面。 男人好气又好笑地扭头看去，对上了一张露着讨好笑容的清丽脸蛋。 纵然素面朝天，她弯弯的眼角和那两条卧蚕仍然显露出了一种不加掩饰的纯净与可爱。 “我爱你。”她突如其来地甜声开口。 “什么？” “没听清楚吗？我说，我爱你。” “嗯，我知道。只是想再听一遍而已。” …… 灯光明亮的办公室里，围在电视机前的众多职员发出了一阵很有默契的“喔喔”的叫声。 部分女员工手捧咖啡，看着屏幕上的两个人，连夜间加班的那点躁郁心情都消失殆尽一般，兴奋地连连捂嘴。 即使是向来对这种所谓的恋爱真人秀戏码不感兴趣的金主编，嘴角也不知不觉往上翘了翘。 忽然，余光留意到了一道身影悄然脱离众人，金主编转头沉默地凝视。 “如果你还很介意之前那些照片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再联系一下林理事他们。”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起初想要悄悄离开的英利停下步伐。 她想了想，脑后的那根马尾辫就轻轻甩动。 这是拒绝的意思，还是不希望他再插手的意思？ 没等金主编想明白这问题的答案，他就见到女记者回过头来，嘴里突然问着自己：“主编您，为什么总是这么关照我？” 金主编怔了一下。 2、我爱你 其实今夜像是林饮溪和申娜、金主编和英利这样的“特殊观众”并不在少数。 unicon公司那边，除了表俊秀等人之外，结束忙碌的韩正午在座位上揉揉脖子，偷摸瞟了一眼外面的办公区，也情不自禁地拿起遥控器； 下班以后，奉伽绮与hart广告的众人一起去了大家经常聚会的那家酒吧。 混在人群中间，女孩仰头看着画面当中谈笑自若的两个人，神情宁静。 在她身边，宋光日默默喝着酒，也在默默注视着她的侧脸； 犹如双子星一般遥相呼应的韩信物流与韩信航空本部大楼彻夜明亮。 顶层的办公室里，李溪午和曺静淑夫妇俩心有灵犀似的转头打开了墙上挂着的电视； 还有类似曺诗京、结束一天通告之后终于腾出时间的几名少女时代成员以及其他诸多与林深时两人有关的人……他们今天晚上都不约而同地向这档由二人意外出演的节目投去了关注的目光。 …… 两个女儿都出了国，只好独自留守房子的林父坐在家中，一边斟酒吃菜，一边也在客厅观看今晚首期放送的《机智的职场生活》。 尽管女儿很早就是国民明星，林父以往也不是林允儿参加的每档综艺都会收看。 这次算是例外情况，毕竟自家的小女儿为此还专门搬去了外面租住，无论林父还是林允珍，实际上都能感受得到林允儿态度的郑重。 只是林父万万没有想到，原以为会看到女儿进入社会职场的新鲜模样，结果反倒是先看了这么一期所谓的节目先导片。 “哼，什么恋爱生活，也不知道谁给起的名字……这样闹一下，以后要是分手了，我看你这丫头要怎么办……” 林父嘴里嘟嘟囔囔地喝着酒，眼神却有些复杂地凝视着电视画面当中的女儿。 对于林深时这个未来女婿，林父起初并不太满意。 不满意的理由不在于对方好与不好，不满意是因为林深时的条件好过头了。 当了几十年公务人员的林父十分清楚“门当户对”的必要性。 林允珍和林允儿姐妹俩也心知父亲的想法。 大概也是因此，在发现节目组居然安排了林深时和林允儿两人的片段充当第一期内容之后，远在巴黎的林允珍就格外积极地第一时间发送信息告知了爸爸告知这件事。 眼下，被林父搁在桌上的手机尚且微微亮着屏幕，上头正显示着几条刚收到不久的新消息。 【阿爸!!!林女婿向允儿求婚了!!!】 【你看!!!】 接下去是几张现场拍摄的相片。 只见洒满阳光的异国大街之上，两道身影在众人的围观与起哄声中相拥而吻，那朵娇艳的粉色玫瑰放在图上显得很是抢眼。 然而更加吸引林父目光的地方却是照片上面，林允儿闭着眼睛、安心地靠在男人肩头的那副微笑神态。 拿起手机又怔然似的看了许久，林父忽然就摇着头，放下手中的酒杯自语：“算了，随你们自己的心意好了！反正往后几十年也不是我陪着你们了……” 中年男人埋怨地嘀咕着，等他再抬头看向屏幕上的两个人时，眼底却分明多出了些欣然又无奈的笑意。 他夹起了一筷子的下酒菜送入口中。 与此同时，林深时和林允儿在节目之中费了一番苦功，总算把野营帐篷支起后，也开始生火做饭。 “味道怎么样？” “样式是简单，但我觉得不错。” “是吗？我感觉好像做得有点失败了。不过的确，这样吃好像也觉得味道不错。难道是因为和你一起的缘故？” “你知道两个人恋爱的时候会分泌多巴胺吧？” “嗯，当然知道。” “多巴胺其实有一部分抑制食欲的作用，所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反而会吃不下东西才对。” 搬着张小凳子坐在男友对面的林允儿在节目组的镜头之下很明显愣了愣。 她手上正拿着把饭匙，准备大块朵颐，一听林深时这话就下意识要放下餐具。 片刻后拿起来。 然后又搁下。 如此纠结地反复几遍后，她板起脸，又气又笑地怒视面前的男人说：“你是故意的对吧？！” “你就干脆一点吃吧。”林深时的嘴角也隐隐带笑，低着头说。 “你都那么说了，我还怎么吃啊？” “吃吧。我其实很喜欢你的吃相来着。毕竟以后还要看一辈子。” …… “咕噜噜……” 一阵有点不合时宜的肚鸣声响起。 林允儿摸摸小腹，又瞅了瞅男朋友的表情，忍不住就出声辩解：“我中午没吃饭……” 林深时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真的！不信你问欧尼！” “我都说知道了。” 林允儿气急一般，拽着他的手就埋头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呀，去哪里？” “回酒店！” 林深时失笑地轻轻一拉，便将林允儿整个人揽回怀里，接着转头对旁边的林允珍说：“努娜先回去吧。我和允儿在外面吃完饭再回酒店。” “呀！”被他抱住的林允儿不轻不重地挣扎了一下。 直到现在都收不回那满脸笑容的林允珍连连摆手，嘴里边飞快说着没事没事你们俩多玩会儿，便很识趣地直接转身打车走了。 临去之前，林允儿还眼尖地瞧见自家姐姐又偷偷拍了几张两人抱在一块的照片。光看那样子，林允儿就知道不用等她回国，他们家亲戚间就会传遍她马上就要结婚的消息了。 “你现在满意了？”她仰着脸说。 “什么？”某人明知故问。 林允儿眯起眼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笑脸看了许久，然后就突然踮起脚，抱着他的头，在林深时的额头正中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这是在做什么？” “盖章！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这还用确认吗？不早就是了？” “那如果只要相爱就够了的话，人们为什么还要告白和求婚？这些事不仅是阶段性的象征，也是做给我们自己看的，等到嘴上真的把‘我爱你’‘我愿意’这样的话说出去之后，心里面也会留下痕迹。” 林允儿可爱地白了他一眼，依旧牵住他的手，往前走去。 林深时被她带着走，瞧着女友背影的眼神十分温柔，紧跟着他想了想，忽然又说了声“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因为刚才的事情。” 林允儿回头看来，蹙着眉问：“你不会要反悔吧？” 林深时哑然失笑，他朝前走了一步，来到女孩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我当然不会后悔……永远都不会。”他边笑，边斟酌着言辞说，“就是，回头想想，自己刚才或许太冲动了，没有挑选好的时机，也没有挑好场合。求婚这种事情不应该在街上做，我好像给你造成苦恼了。” 林允儿不禁眨眼，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向我求婚？” “至少原计划不是现在。”林深时略微烦恼，又有些如释重负。 “说起来，你怎么会突然跑来巴黎？” “我不是说过吗？会去接你。” 林允儿发愣地说：“我还以为，你当时的意思是你会来机场接我。” “本来也是这么想的，”男人笑了起来，“可是，你也知道，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林允儿又眯起了眼。 片刻后，她重新开口：“那么在现在的变化之前，本来你来巴黎找我，是想做什么？” “嗯……简单来讲的话，应该是想对你说三句话吧。” “什么话？” “第一，我遇见你或许是神的安排，但爱上你是我自己的安排。” 林允儿的脚缓缓停下。 “第二，如果你真的爱我，那就不要先给我们之间选择一个不好的结局。” 林允儿转过身来，静静地注视男人，启唇问：“那最后呢？” “最后？那句话已经说过了。” “再说一遍。” “嗯？” “我不管！我就要你再说一遍！” 走在她身侧的林深时无奈而笑，同样转身看向她。 两个人在安静地对视了几秒后，林深时忽地严肃面容，对着林允儿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爱你，林允儿小姐。” 林允儿情不自禁地抿住了唇角。 她眸光微微闪动地盯着男人，旋即倏地低下了头，掩饰泛红的眼圈，一只手还伸过去，扯了扯林深时的衣角说：“我们先回去吧……” “还是先吃完饭吧？” “回去酒店吃也一样。” 林允儿深吸一口气，抬起脸来很严正对他说：“现在我要先安置好它才行！” 林深时的视线随之落到了她手中举起的那只粉色玫瑰上面。 “这个，很容易就会凋谢的。”他不由自主地说，像在隐晦提醒对方不要寄托太深的感情。 林允儿却垂着头，用五指紧扣着握住他的手说：“没关系……我已经学会不再先去想着以后的事了。我要先努力留住现在的美好，不然真的因为自己的顾虑和疏忽而让它凋谢的话，我想我以后绝对会无比埋怨自己的。” 3、两朵花 “所以他们嘴上都答应我，背地里还是偷偷跟你说了我的事情对吧？” 两人携手走在回去酒店的路上，听着林允儿犹有怨气的话语，林深时笑了笑。 在心里默默向那几名通风报信的工作人员说了声抱歉以后，他就转开话题问：“对了，我们回去之前，我再带你去医院看一看？” 林允儿摇摇头，“睡了一晚上，其实已经没事了，否则我怎么还有精神到处乱逛？” 她说着话又拿出手机。 “对了，我还拍了照片呢，你要看吗？” “照片？” 林深时带着疑惑往女友手上看去，顿时有些失笑出声。 林允儿昨天在吃下那盘鞑靼牛肉之前，居然还特地拍了张相留念！ 只见照片上面，女人坐在一盘几乎完全由生肉粒堆砌起来的餐点前面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很虔诚似的做着祷告。 当然，祷告的结果显然很不如人意。 走在林允儿旁边的林深时侧头看着她，看了又看，忍不住就捏了一把自家女朋友的脸蛋。 林允儿也没拍开他的手，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就是觉得你可爱而已。” “我知道。” 林允儿冷不防顿足，一个立正转向，双眸直勾勾逼视地问：“那除了可爱之外，我就不漂亮、不善良，没有其他优点吗？” 林深时整个人反应了那么一下，莞尔之色就愈浓。 他只好笑着点头，说：“当然漂亮，也善良，还有很多很多的优点。” “是吗？说说看。” “等以后吧。这么点时间说不完。我可能要用很久很久才能回答完这个问题……” 林深时低下头，伸手握着女友的手，微笑地轻声说：“老实说，我现在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林允儿不由得转头看来。 她忽然也笑了，张开手臂，往前靠进男人怀里，贴着他的胸膛，闭上眼睛喃喃地问：“现在有实感了吗？” “嗯，有一点了。”林深时也下意识抬手，动作轻柔地抱住了她。 “林树先生，我们要结婚了。我和你，我们真的要结婚了。”林允儿又如此强调地讲着。 林深时鼻子里应了声，却笑起来说：“但其实还结不了吧？” 双手环抱着他的林允儿困惑地抬起头来。 “接下来你就要进组拍摄了，我们的恋爱消息也公布不久，舆论的导向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就算要结婚，也得往后再挑挑时间。现在，我们俩顶多先办个订婚仪式？”林深时这话里的认真成分和玩笑成分算是各参一半。 林允儿有点嗔怪，又哭笑不得地推开他，干脆用上任性的语气说：“反正不是接下去几个月就是明年上半年了！再迟又能迟到哪里去？难道还有人接受求婚之后过个两三年再结婚吗？” “那按照你的意思，订婚仪式就不办了？” “当然不行！” 林允儿立刻扬起了捏成拳头也依然纤细的一只手。 她顾虑看看四周，只好小心眼地踢了踢男朋友的鞋后跟，等到林深时好笑地看向她时，面上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背着双手继续朝前走去。 “总之，你有胆量就试试看！” “真的有必要吗？说不定我们办完订婚仪式之后，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办婚礼了。” “那也要办！我这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好不好！这次不办，你打算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再有机会体验一下办订婚派对的感觉？” 林深时一时间竟然觉得林允儿给出的理由很有说服力。 “对了。”走着走着，林允儿突然又扭头问，“你和欧尼之前怎么知道我在书店那边？” 经过足够长时间的平复之后，她的大脑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运转，终于想起了另一件差点忘记询问的事情。 而对于这个问题，林深时给她的答案是：“你还记得george和mistral吗？” 林允儿愣了愣，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惊讶又莫名欣喜地注视着男人：“你也参加了他们的派对？” “那倒没有。你也知道，我当时赶时间。只是碰巧问了一下，没想到他们真的见过你，你之前还跟他们说过想去莎士比亚书店看看。我知道以后就先发消息给了允珍努娜。没想到她坐着车倒也没有比我慢多少。” george和mistral，这两个人便是林深时此前在街上偶遇的那对年轻夫妇，也是曾经林允儿遇到的那一对举办订婚派对的情侣。 “我听george说，你主动要求参加了他们的订婚派对？” “对啊。”林允儿一脸坦荡地说，“我今天是游客嘛，又不是正在工作的艺人，为什么要顾虑那么多呢？” 林深时听后就从兜里拿出一颗林允儿挺眼熟的红色糖果，晃了晃说：“所以你还顺便跟人家科普了一下中国和韩国的婚俗习惯？” “是mistral他们先问的我，然后我才说的。”林允儿随手接过男友手里的糖，边拆边向他抱怨，“你知道巴黎有种兑水咖啡吗？不是美式。” “嗯。”林深时一听就问，“你之前喝过了？” 林允儿瘪起了嘴，点点脑袋。 韩国人大多有嗜好咖啡因的习惯，钟爱美式咖啡的人更是占据很多比例，林允儿却是个例外，她向来不喜欢苦味，而她所说的那类巴黎本地的兑水咖啡在口味上比起美式咖啡还要苦涩。 “你明知道那是苦的，为什么还要点？”林深时好奇地问。 “不知道。，那时候随便就点了……”林允儿口中含着那颗得自男人的糖果，忽地就低声补充了一句，“我以后绝对不再这样了。” 林深时瞧着她，不动声色地重新握住了身边的那只手。 “我回去之后找一下‘秘密森林’的店员吧。”他说，“问问有没有你会喜欢的那种咖啡。” “真的？”林允儿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 “再不行，拜托他们专门帮你研制一款好了。”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别人了？” “没关系。你现在可是给他们发工资的老板娘了。” 林允儿眨着眼看男人的侧脸，抿着唇角回过头去。 片刻后，却还是没忍住地仰起脸，满面笑容地望着上方那片云层透出光芒的天空。 阳光真好啊。她心想。 …… “说起来，还有件事。” 回到酒店以后，林允儿提出要先回房间收拾一下，林深时和她在走廊上分别前又打量了女朋友两眼。 他略微纳闷地问：“我听允珍努娜说你今天穿着红色外套，为什么现在变成黑色了？” “啊，你说这个？”林允儿直接脱下外衣，向林深时展示着说，“这件外套正反两面都可以穿，反过来就是红色。” 林深时微微愕然地看着自家女友宛如变魔术一般利索地翻转手中的衣服，转眼间再度穿上，相同款式，颜色却果真变成了一种鲜艳的红色。 “别这么看我，我怎么知道你之后会来找我？”林允儿小声地说，“我是看大街上的人不是灰色就是黑色，我穿成这样太显眼了，所以就换了一下……前面也是。我是因为参加派对才把手机暂时关机，想着反正也没人找我。不是故意的。” 林深时面色古怪，再三欲言终究是忍俊不禁地摆了摆手。 故意装着小心的林允儿立马眉开眼笑，“那你等我一会儿啊，我换身衣服，把玫瑰花放好就来！” “没事，我们不用着急。” “我有事！我肚子饿了！” 扔下这么一句可爱又出人意料的回答后，林允儿就飞快地跑回了房内。 当房门“啪”地关上后，她却飞扑到了床上，把脸闷在枕头里面，整个人滚来滚去。 “结婚！” “啊啊啊……我要结婚了……” 她猛地翻身坐起，两颊已然通红，一双眸子却亮得吓人。 “我要和他结婚了……我要和他结婚了！” “嘻！哈哈哈……” 情不自禁地卷起被子，两只脚甚至抬起乱蹬，直到一只拖鞋划过半空砸在额头上后，兴奋得面红耳赤的林允儿这才不轻不重地“啊”了一声，双手双脚放平舒展地停下动作。 她微笑着，眼睛无比晶亮地盯着空白的天花板。 过了几分钟，她才想起什么地站了起来。 “不行……先冷静下来。” “先要冷静下来。” “对，先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完再说。” 她自言自语地穿好拖鞋，来到桌子前面坐下。 桌上放着一枝还显得很是新鲜的粉色玫瑰。 林允儿的目光却突然落到了边上。 在客房的角落，放着她带来的几只行李箱，她走过去，打开其中的一只箱子，从中拿出了个礼盒来。 回到桌前，林允儿沉默了几秒，伸手掀开了礼盒的盒盖。 只见装满拉菲草的礼盒当中，同样放有一枝玫瑰。 那是一朵，开得正盛但是已经被剪裁下来开始干萎的红色玫瑰。 林允儿的手指缓缓拂过红玫瑰枝茎的尾端。 那里有个很明显的人为剪断的痕迹。 她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4、 “欧尼，厨房冰箱上面的那盆花怎么了？” 孙承欢走到门边，相当困惑地问：“我刚刚看了一下，好像只剩下一个花盆了？” 面对这个疑问，早前就已经给过姜涩琪等人答复的裴珠泫一边拿着笔继续看书，一边平静地说：“那个啊……那花枯萎了。” “枯萎了？”门外的孙承欢忍不住诧异，“可是前段时间，我好像还看见开得不错啊？” “这几天突然就枯了。也许是我养的方法不对吧。” “所以，之后呢？” “我把花剪掉了。” “剪掉了？” 孙承欢又是惊讶地看了看裴珠泫坐在房间里面的身影。 依照她们平时的了解，裴珠泫并不像会采取这么“极端”方式的人。 毕竟，裴珠泫以往对待那盆玫瑰花看似寻常又无微不至的照顾，包括孙承欢在内的几名red velvet成员也都看在眼里。 “真可惜。”孙承欢想了想，遗憾地说，“我还想着等欧尼你养活了那一朵，然后再种出满满一盆的玫瑰呢。我觉得那种颜色很漂亮。” “是吗？”裴珠泫转过身来，小巧的鼻梁上面架着一副略显笨重的眼镜，她微笑地讲，“那下回我去花店挑种子，你和我一起去吧？” “欧尼你还要再种一次吗？” “嗯。” “原先那朵玫瑰不是你捡到的吗？” “所以现在我想自己从头开始种一盆花。” 裴珠泫轻轻合上手边的书，“权当是一项业余爱好吧。你们也知道，我不是那种会认输的人。只是这次失败而已，说不定以后我能种出更多、更漂亮的花呢？” 孙承欢方才露出笑脸。 这样的裴珠泫才符合她印象之中那位引领她们前进的大姐姐。 她叹口气又笑着说：“欧尼你还真是像艺琳她们说的一样。” “她们说我什么了？”裴珠泫好奇似的问。 “她们说你是很坚韧的那种人。” “什么意思啊？” “欧尼你不是我们之中意志最强的人吗？”孙承欢说。 裴珠泫笑了起来：“我可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偶尔也会动摇。” “这不也是欧尼厉害的地方吗？”孙承欢阐述着她的观点，“虽然偶尔会彷徨，但找到方向之后，反而会比多数人都要坚定。” 她看向了裴珠泫手上的那本中文教材，“连爱好也是一样。欧尼你以前要么没有取向，决定了学中文就一直坚持到了现在，接下去还想学习园艺。我有时候都很羡慕欧尼你这种强大的精力。” 裴珠泫听完孙承欢的话后就重新翻起书本说：“我之前对秀荣说的话，你们听说了吗？我只是觉得不能让一件事占据生活。当艺人可以是梦想也可以是职业，但不管是梦想还是职业，工作不是全部……而且我学中文最后也是为了自己好，我有什么理由放弃？” “所以说你很坚韧嘛。”孙承欢笑吟吟地来到她身后，“意志坚定而且韧性十足。” 她的目光忽然留意到了裴珠泫的手腕，嘴里“咦”了一声。 “欧尼，你的这条手链……” “我知道。这就是以前那条手链，只不过我之前都是翻过去戴，现在才翻回正面戴而已。” 背对着她的裴珠泫面不改色地说：“你们也不用个个都对我的事感到这么新奇吧？反正是我自己得到的手链，我想怎么戴不都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裴珠泫这番变得孩子气许多的话，站在她背后扶着椅背的孙承欢笑得更灿烂了。 她没有反驳，反而轻声附和：“我也觉得红色比白色好看。” “是吗？”裴珠泫偏头看来，两个女孩不禁对视一笑。 “啊，对了。” “怎么了？” “欧尼你不是说下午褚琇就回来了吗？”孙承欢看看时间，“现在应该要去车站接人了吧？” 裴珠泫也看了一眼手机，连忙摘下眼镜，起身准备换上出行的衣服：“这丫头也真是。昨天我打电话问她，还跟我说要过两天才回来，结果今天一早突然就打电话说回来了！” “说不定褚琇她就是因为接到欧尼的电话，想你了呢？”孙承欢脸上的笑意明朗。 “想我？她吗？”跑到衣柜前面的裴珠泫回头，下意识皱起鼻子。 …… 话虽如此。 几十分钟后，当看见那道拉着行李箱朝自己使劲儿挥手的身影时，等候在车站门口的裴珠泫口罩之下仍然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容。 “为什么现在才来？”她帮忙接过裴褚琇手的包，嘴里不轻不重地埋怨了一句。 然而这话一说出口，她整个人却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她的大脑好像突然翻出了相当久远的记忆，那是她和林深时最初在sm coex相遇时的场景。 “我想起来了。” “嗯？什么？” 刚想替自身的迟到辩明两句的裴褚琇奇怪地看着裴珠泫。 “欧捏你想起什么了？” 裴珠泫当即回神，对着妹妹勉强一笑，却没回答问题，而是默默拎着包，带领裴褚琇向打车点走去。 关于她和林深时曾经见到的那些画面，林深时称之为“幻视”，她却更愿意称呼这种能力为“预见未来”。因为不算林深时那边，她自己过去预见的画面几乎全成了事实。 对，几乎。 时至今日，裴珠泫才陡然记起，有那么一次，也就是所有事情最开始的时候，有那么一次她预见的画面似乎从未成真。 那就是，当她和林深时第一次出现那种现象时，她打开那扇门，猛然间看见男人的身影……当时的她，看见的那些画面。 放到现在想来，当初的那几幕画面意外的清晰，又意外的简单。 只是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她看到了林深时穿着普通的便服，脸上带着最寻常也最真诚的笑容，转过身来迎接着某个人…… “欧捏？” 耳边传来的声音惊醒了陷入沉思的裴珠泫。 她低下头，这才发觉捏着行李包握把的手攥得太过用力，连旁边的裴褚琇都忍不住用一副怪异又隐隐担忧的眼神瞧着她。 “呼……” 裴珠泫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然后她就转头冲着妹妹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起一件以前没能解决的事情而已。” 裴褚琇眨眨眼，问：“那现在呢？”她的语气莫名有点紧张。 “也是很奇怪，现在突然就想通了。”裴珠泫十分坦然地说着，松开了另一边拖着行李箱的手，没好气地讲，“你倒是很好意思，东西全让我拿？” 裴褚琇又偷偷打量了姐姐两眼，总算放心似的流露出了一脸没皮没脸的笑态，接过姐姐递来的行李，跑到路边伸手叫了辆车。 站在后面望着妹妹的裴珠泫微微笑着，莫名也仰起头来，望了望上方的天空。 这个世上除了另一个人以外，包括裴褚琇在内，没人知道她曾在林允儿出国飞往巴黎的那一天通过快递寄出了一份包裹。 正如她此前好几次对妹妹强调的那样，她自己的事，她自己有主意。 所以也没人会再知道……昨天她鼓起勇气跑去那处江边，目的根本不是因为内心的奢望或期待。 她仅仅是因为那颗未能实现的恋心，希望着那人不会如她所见的画面一样，那么难过而已。 只可惜，小白兔又要怎么为了大灰狼擦拭眼泪？ “对了，今天晚上是允儿欧尼的综艺开播来着。我们到时候一起看吧。” “什么？” “听说林理事也会一起出镜，你要看吗？” “嗯……好！” …… 坐在客房里面的林允儿眼神终于坚定下来。 她转身打开垃圾桶，毫不犹豫将那朵被剪断的玫瑰花连同礼盒一起丢了进去。 裴珠泫其实应该把整盆花寄过来才对，裁断花枝是女孩暗地里主动替她承担了风险。 既然连作为“当事人”的裴珠泫都不怕，她又有什么好怕？ 当垃圾桶的桶盖彻底合上之后，林允儿整个人也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回头再次看向那另外一朵粉色玫瑰，脸上逐渐浮现甜甜的笑意。 现在，他们都不再害怕和顾虑所谓的神明和命运了。 仿佛浑身上下都松快了几分，林允儿推开椅子站起，先找了个临时顶用的盒子，珍而重之地收好从林深时那里收到的玫瑰花，又从行李箱中翻找出了一串青金石手链。 戴到雪白的腕上翻看，湛蓝的色泽很是抢眼——这是她之前参加那场慈善晚宴时唯一带走的东西。 然后，她就迅速换好衣服，离开了房间。 来到酒店的大门口时，林允儿的脚步便情不自禁地放慢，注视着那道正在等候着她的高大身影。 尽管放晴，巴黎白天的气温依然不高，林深时眼下穿上了一件不那么正式的羽绒服，一看见她，那张素来不爱笑的平静脸庞上就露出了一个非常温柔的微笑来。 他走过来，对她张开双臂，抱住了她，随后在她耳边轻轻地笑问： “为什么现在才来？” 5、爱情的样子 “真可惜。早知道莎士比亚书店附近就是那座著名的爱情锁桥，我们前面应该先去一趟再回酒店。” “现在也不迟。我订的晚上的机票，我们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 林允儿听了这话就歪头看看男朋友。 她也和林深时一样露出笑容，嘴中随即抛出的问题却格外尖锐：“之前在街上的时候为什么没认出我？” “这是提问还是责怪？” “确切地讲，这是责怪的提问。” “但我最后还是认出你了。” “所以我现在的心情也没有那么郁闷和伤心。而且，现在的重点不是事情的结果，而是那部分的过程吧？” 林深时无奈，他忽然也问了一句：“当时，你为什么那么做？” 已经往前走出几步的林允儿停了下来，“什么为什么？” “你当时为什么那么巧合经过我身边、为什么明明看到我却不呼唤我，还有……”林深时顿了顿，“为什么要故意装成陌生人？你应该知道，只要你那时候对我随便说一句话，我也有可能会认出你。” “你这算是把问题丢给我了？” “我可是很认真想知道答案。” “答案就是，我也不知道。”林允儿很坦率地说，“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当时的想法。所以现在好像也只能向你说声对不起，然后向你保证，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林深时看了女友两眼，同样点头说：“我也要对你说声抱歉，没能一下子认出你。” 林允儿走回到他面前，背着手问：“还有保证呢？” 林深时会意而笑，回答：“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会努力认出你。” “只是努力？”林允儿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撒娇的嗔意。 “你喜欢听我对你撒谎吗？”林深时反问她。 林允儿鼻子哼着，却也站回了男友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说：“不管是作为女朋友还是未来的妻子，我都是很讲道理的人。这次的事，其实是我更不对，我自己也知道。所以就算彼此道过歉了，我们之间还是没扯平。你也不要轻易说些什么原谅我的话。以后我们还要一起生活一辈子，我不希望你把对我的爱消耗在这些事情上面。理应计较的事情就该计较，不要得过且过地埋在心底，等到以后再突然爆发。我很讨厌和你吵架，哪怕只是暂时的矛盾。我可是要和你好好过一生的。” 她把头靠在了林深时的肩上，语气坚定非常。 林深时微笑着说：“话是这样。但我看你的样子，怎么好像我才是过错更大的那一方？” “是吗？”林允儿圆睁着双眼，佯装无辜，“对了，你刚刚不是还问我为什么会凑巧经过你那边吗？” 林深时嘴角的笑意更浓，倒也很配合地问：“为什么？”他的确也想知道真相。 “事实上，真是有点凑巧。我当时刚好向mistral他们告别，然后就看见你从咖啡店里走出来。那个时候，你不是突然弯了下腰吗？” 林允儿抱着男友的手，向前走着。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动作，我当时偏偏就觉得你的模样有些奇怪。那个时候你站在人群里面，感觉很孤独，让人怪心疼的……所以原本涌到嘴边的呼唤也停下了。我那时候其实是想先走到你面前再好好看看你，突然又发现你没有认出我，脑子里面就跟着冒出了很多想法。” 林允儿摇了摇头。 “我当时的心情也是乱糟糟的，其实不是故意不跟你说话，只是忽然间不知道该先说什么。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到书店门口了。” 听完女友的话后，林深时思索了一会儿。 他问林允儿：“你还记得，我们交往之前，我刚刚向你坦诚自己患有人脸识别障碍的时候，说过的一些话吗？” “什么话？”林允儿有些茫然地看他。 “我当时问过你一句话，虽然那时候更多是玩笑的成分，但现在想想，好像确实很有必要。” “哎，到底是什么话？” 林深时微微一笑，神色突然无比诚挚地凝视着林允儿问：“林小姐，你要试试看吗，把你的样子永远刻在我的脑子里？” 林允儿兴许是被这句话问得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深时，直到安静了许久之后，才轻声地开口说：“刻在脑子里面？” “嗯。” “怎么做？像之前说的那样，摸我的脸？” “嗯。” 林深时抬起了手，指头触碰着林允儿的脸庞，从眉梢到眼角，从鼻尖到那两瓣红唇，轻轻地划过，又显得仔仔细细。 “可是这样真的能管用一辈子吗？”林允儿眼神柔和又略微复杂地看着他，“你记住我现在的样子，等我们将来老了又要怎么办？” “所以我往后可能每天都要用心地记忆你，即便我们老去也一样。”林深时说。 “可是我不想你知道我老了是什么样子。”林允儿的手不自觉地碰了碰自己的面颊，口吻虽在嘟囔，唇角的弧度却也略有上扬。 “这不太公平吧？难不成只能你知道我老了是什么样子，我不能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样子？” “这不正好吗？你出去问问看，这世上哪个女人喜欢被自己的爱人看到苍老的样子？” “但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样子。”林深时皱着眉说，“我这辈子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长相，但我现在想要记住一张脸了。你的样子会成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刻在我脑海当中具体的模样。” 林允儿一语不发地注视着他，片刻后低下了头，牵住男人的手。 她沉默了几秒又猛然间抬起脸来，狐疑地问：“林先生，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有个问题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 “什么？” “你以前其实谈过恋爱对吧？你跟我说实话，我不生气。真的，我保证不生气。反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嘛。我现在只是以你未婚妻的身份，想要了解一下自己爱人过往的经历而已。” 林允儿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站在她面前的林深时却再度露出失笑的表情。 “我有没有谈过恋爱，不用我回答，以后你自己问问小溪就知道了。不过，我知道你的想法，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事情。真要说点什么的话，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就见过爱情最正确的样子吧？” …… “我走累了。” 并肩在汉江边散步，林食萍望了一眼远处依稀晃动的那些人影，忽然转身对着丈夫张开了手。 林仲平不由得笑笑，蹲下身去熟练地背起妻子。 手里拎着鞋，林食萍趴在丈夫的背上，继续笑意盎然地欣赏着这片夜下的江景。 “这么多年过去了，汉江好像没变，但首尔让我觉得越来越陌生了。”她忍不住低头问丈夫，“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林仲平一边朝前走着，一边笑着回答：“有我在，你还害怕老去吗？” 林食萍侧头靠在丈夫肩上，嘴里懒洋洋地说：“这完全是两个性质的事好不好？” “对我来说是一个性质。说实话，我已经做好和你一起老去的准备了，如果你还一直像年轻时那么漂亮的话，也让人有点苦恼。”林仲平说。 “多大岁数了，说什么呢？”林食萍先是笑骂了一声，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兴致勃勃地说，“正好你也来了首尔，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两家人办相见礼的事吗？” 林仲平想了想说：“这不是咱们单方面就能促成的事吧？你总得先问一问允儿和她家人的意见。” 林食萍很孩子气地翻翻白眼。 她又问丈夫：“曺氏的事你也知道吧？” “嗯。”林仲平点点头，十分随意地说，“让深时在那里头锻炼锻炼也好，反正我在他后面看着，不会让他吃亏的。” “那孩子从小脾气就倔，在外面受了委屈从来不愿意回头找家长。”林食萍思考着，“不过我倒是不担心他会吃亏。我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 “我以前不知道是李溪午安排深时来了首尔，现在想想，这种做法并不像他的风格。他那人，其实比我溺爱孩子多了，尤其是深时。按理来说，他不会在事情没结果之前把深时叫来韩国，除非是他真继承了韩信，让深时过去接班。” 林仲平又笑了起来，夸奖妻子：“我早说过你平时就是懒，否则你的头脑说不定比很多人都要聪明。” “你少拍马屁。”林食萍却不吃这一套，蹙着眉问丈夫，“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呢，确实是李溪午的安排没错。”林仲平轻声说着，“但真正让深时来韩国的人不是他。” “嗯？那是谁？” 林食萍刚要细问，自己就想到了一个令人惊异的可能性。 “难不成……是曺会长？” 背着妻子前行的林仲平又头也不回地笑了。 “我都说了你很聪明。” 6、三份邀请 因为这趟计划以外的巴黎之行，林深时几乎一天两夜没能好好休息，终于赶在首尔时间的次日上午，回归了unicon公司。 去完人事部销假，他顺便还给金主编那边打了一通电话。 “昨天你们的那期节目播出以后，观众的反响很大，现在相关的搜索词还挂在排行榜前列。似乎还有不少人希望节目组真的制作一档由你们俩出演的综艺节目。” “的确有这件事。但现阶段是不可能了。他们那边倒是还剩下一些素材，想要征求我和允儿的意见，放到节目组开通的youtube频道上去。” “这个建议不错。”金主编在通话里马上若有所指地说。 “嗯。我知道。”林深时有些疲累地揉揉眉心，同时点头，“如果接下来舆论的立场继续向我和允儿倾斜，今后的很多事情也会更容易被大众接受了。” “看来我可以提前向二位说声恭喜了。”金主编的声音出现了淡淡的笑意。 林深时和林允儿暂时还没告知周边的人即将结婚的消息，只是这也不妨碍他欣然收下金主编的祝福。 现在想来，尽管此前的那篇报道使得两个人的恋情提前在公众面前曝光，但也在无意间极大程度地推动了他们关系的发展。 假如换成一年以前，林深时和林允儿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今时今日的状况。 林深时的心情略微感慨。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什么，饶有兴致地问：“我怎么感觉金主编你今天的心情也不错？” “是吗？”那头的语气没有太大波动，却也稀罕地多解释了一句，“也许是因为最近发生的喜事很多吧。” 林深时听后笑了笑，倒也没好奇心作祟地继续追问别人的私事。 他又和金主编聊了几句，旋即便收起手机。 “欧巴。” 这时候，一道从身后传来的熟悉女声吸引了林深时的注意力。 “你这时间怎么有空离开办公室？”回身看去，多少感到惊讶地接过曺胜男递来的一杯咖啡，林深时的脸上重新显出笑容。 他和曺胜男并肩走到大楼这层休息区里的沙发坐下，面对面地谈了起来。 “我有事找你，所以之前还找去了广告部。”同样手捧着一杯刚刚做好的纸杯咖啡，曺胜男很坦诚地交代了来意。 她的目光瞧了瞧面前的林深时，嘴边也浮现微笑：“看样子，这一趟的结果很顺利？” “你们没听巴黎那边的人说吗？”林深时故意打着哑谜。 曺胜男摇头喝着咖啡，说：“你不愿意讲就算了，反正以后我总会知道；欧巴你现在有时间吗？我知道广告部还有工作等着你去处理，但先抽出几分钟给我怎么样？好歹我刚才也拿着两杯咖啡等了你那么长时间。” 林深时这才知道她早就到了旁近，出于避嫌才特意躲远了。 “只需要几分钟就够了？”见曺胜男的架势隐约有点郑重，林深时看看时间问。 “严格来说，我只是帮忙传话而已，几分钟当然够了。” “传话？什么话？” “首先是来自于诗京欧尼的拜托。她想约你今天晚上见一下面。” 林深时的眉毛当即不明显地扬了扬。 他淡笑地问：“她自己为什么不联系我？” “欧尼怕她出面的话，欧巴你会不给她面子。”曺胜男说到这里也带上了点小心的意味，“之前的那场宴会……很多人做的事情不都惹怒了你吗？” 林深时面不改色地接着问：“所以他们觉得你更容易成功？” “至少我从来没做过让欧巴你生气的事情，不是吗？”曺胜男对他眨起了眼睛。 林深时靠后坐着，抱起手。没作声，态度却传达了出来。 大概也是没料到林深时从巴黎回来以后会变得这么难说话，曺胜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我听说，李先生要结婚了？” 坐在她眼前的林深时刚想问“李先生是谁？”，又猛地止住话头。 他记起曺胜男所指的“李先生”是谁了。 “老实说，那次相亲我和他见面，他给我留下的印象不错。”曺胜男低着头说，“本来我们俩还交换了联系方式，我想着也许会先作为普通朋友来往一段时间……但是前段时间，差不多在我进入unicon之前，他突然和我彻底断了联络。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工作太忙的缘故，现在才想明白。” 林深时的面色逐渐古怪，似乎也为了这一突如其来的情况感觉头疼和尴尬。 下一刻，曺胜男抬起了脸，她对林深时说：“我不知道他和那位梁小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他之前也没察觉到自己对人家的心意，也可能是他知道，但因为别的原因还在犹豫。总之，我觉得他至少欠我一次道歉吧？我听说欧巴你和他是至亲，那我可以要求你替他偿还这一句道歉吗？我不需要其他东西，只要欧巴你今晚能够赴约就行。” 林深时忍不住审视起了曺胜男认真的面容。 片刻后，他总算轻轻地点了下头，说：“虽然是意料之外的应对，但还真让我一下子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斯嘉丽，你应该知道这样的做法有点伤感情吧？” 对面的曺胜男如释重负一般，她又冲着男人弯起唇角说：“我不知道欧巴你平时如何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我想，在所有事情结束以前，你对于曺氏的人大概都不会做到真正的亲近吧？倒不如说，我现在这种的做法更符合欧巴你的心意。大家算得清清楚楚，也不必有别的负担。” 这是个很聪明的女孩。 林深时眼神稍带欣赏地看着曺胜男，嘴里又说：“虽然不关我的事，但我还是好奇想问一下，曺诗京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不惜做到这种程度也要帮她约我见面？” “欧尼没有做什么，她也没有许诺我任何事情。”曺胜男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毕竟这只是一次晚餐邀请而已。” “那么你现在的表现，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自己。” 面对林深时一时诧异的注目，曺胜男本人仅仅是露出浅笑，安静地喝着手上的咖啡。 林深时也很快反应过来。 是的……曺胜男这样做，完全是基于她自身。 且不说她前面能摆脱亲生父亲的掌控，顺利进入心仪的unicon公司，直接来到整个集团的前沿之地是由于曺静淑在背后的助力和安排，光是从本身的立场而言，曺胜男也有必须帮助曺诗京的理由。 “欧巴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辈，全是女孩，但我们所有人从小就知道，欧尼她和我们不一样。”曺胜男轻声地说，“无论今后谁赢谁输，欧尼她其实早就注定了会是集团再下一代的继承人。所以，就算只是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我也不想自己在她眼中形成那种无能的印象，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心头已经了然的林深时没再多问下去，他点着头说：“那然后呢？你还有什么事找我？” “接下来是海淑姑母和我父亲托我向你带的话……他们俩也希望你之后有时间，可以和他们私下尽快见一面。”曺胜男说。 “那两位？”林深时很快不明意味地笑笑，“真有意思。明明你现在是曺副会长的人，但除了她之外，其他人竟然都找上了你。” 事实上，林深时还没算上先前才见过面的曺胜元。 然而他向来是信赖自家继父的判断的，既然林仲平早就亲口印证了两者的交情，曺胜元此时的悄无动静貌似也更加证明了对方不愿把他再拖进局势当中的长辈心态。 索性林深时也就先把这位曺赫的嫡长子归置到了一旁去。 再往后，关于曺海淑和曺佑元两人…… “欧巴你应该也发觉了吧？”曺胜男忽然问，“海淑姑母这次的表现，有点异常。” 林深时没接这话，心头却也泛起思索。 较真地讲，他和曺海淑之间，也隔着一层林仲平的渊源。 可是经过那晚的宴会之后，相信不光是他，连外界的不少人都开始重新关注起了这位曾经看上去很是无争的曺氏幺女。 曺赫借着小女儿举办慈善活动的名义，正式把家族的继承斗争摆到了台面上来，表面上看，曺海淑在过程中不过就是个传话筒、起到辅佐的作用而已，这符合她过去在han shin内部的定位，但整件事的关键在于——曺赫对于曺海淑的信任程度好像超乎预想的高。 继而，人们就不禁联想到了另一方面。 一样是作为曺氏的嫡系，姐姐曺静淑能争，身为妹妹的曺海淑就真没反超的机会吗？她看似懒得争抢，实际又是真的不争吗？毕竟，很多人直到这会儿才恍然想起，论到能力，离开集团在外自立门户的曺海淑好像也差不到哪里去。 人心难测，曾经不争不抢也不代表着永远如此。至于曺海淑个人真实的想法，谁又能猜得到呢？ 7、你不一样 “你要带的话，我都知道了。” 静静地思考了几分钟后，林深时向曺胜男说：“但你要求偿还的人情，只能兑现一次，所以后面的这两份邀请，我不保证自己会应约。” “欧巴你还真是，算得很清楚啊。”曺胜男半是无奈半是玩笑地说。 “这可是你自己的话，大家算清楚一点更好。”林深时也微笑地讲。 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只是曺胜男明显能从男人此时的笑里瞧出几分刻意的疏离。 她明白，这也是林深时对她另类的保护。 他们俩交情浅一些，对于彼此而言都算好事。 “我以前总是很羡慕诗京欧尼，但我现在好像更羡慕欧巴你了。” “理由呢？” “我说过，我觉得诗京欧尼很与众不同。欧巴你实际也一样。你和她在曺氏的很多人看来，几乎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坐在曺胜男对面的林深时看了看她，说：“每个人和别人比起来其实都不一样。我和曺诗京也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天生可以得到很多东西，但别人也往往忽略了她为此付出的那部分。” “我明白。”曺胜男笑着点头，“所以我才说自己现在更羡慕欧巴你……你不用像诗京欧尼一样，也不用像我，即便是想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也必须绞尽脑汁才行。” 她这话有点自怨自艾的感觉，但语气很平静。 “最后，还是说说看我的意见？虽然我的责任只是带话，但就算是我对欧巴你额外的感谢吧。诗京欧尼和海淑姑母，她们俩找你是为了什么，我不清楚；我倒是猜得到我父亲找你的理由。然而，我也最不建议你去见他。” 曺胜男站起身来，手里没忘记带上那杯已经喝完的咖啡，朝着男人浅浅一笑。 “至于这个理由，我就不想多说了。中国不是有句话吗？叫作‘子不言父过’。我只能告诉欧巴你，不要太小瞧我父亲了。被他盯上的话，事情可能会变得很麻烦。” 说完以上的几句话后，曺胜男看样子就打算告辞离开，但她转了转身，又奇怪地回过头说：“对了。既然碰巧提到了……欧巴你之后能不能顺便帮我跟李先生说声恭喜？” 还留在沙发上的林深时看向了她。 “其实应该亲自到场送份礼金才对，毕竟是认识的人，但我想我如果出现在婚礼现场的话，气氛会有些尴尬，而且人家估计也不会想要邀请我。所以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多少表示一下了。”曺胜男细致地解释着。 林深时想了想，欲言又止。 他是想说，这是你们俩的私事，他不想管也没道理管，可是话到嘴边，他的脑中又转过了许多念头。 曺胜男并不愿意打扰李正尧和梁恩彩到时候的结婚仪式，而眼下她的做法，没准也是表达了一种不愿打扰的态度。 “我知道了。”最终，他还是应承了下来。 曺胜男马上露出笑脸，“那就麻烦欧巴了。”她又低头看看手表，口中低呼，“糟了，我要快点回去开会才行！” “欧巴，那我就先走了！” “嗯……我等会儿再上去。” 目送着曺胜男的背影急匆匆地跑远，林深时看见她在拐角处随手将那只纸杯丢进垃圾桶里的动作，面上若有所思。 他本来还想拿出手机给暂时没有回到首尔的李正尧发去一条消息，思虑再三，却是打消了念头。 …… “即便是神明都没办法真正决定两个人的姻缘，旁人又有什么资格指点？” 晚上，仍然是那家气氛不错的西餐厅。 刚抿了口红酒的曺诗京听到林深时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后，不由就叹气地问：“你想说什么？” 同样在使用刀叉进餐的林深时头也没抬地说：“你知道我的意思。允儿那边，你不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吗？” “要是我跟你说，我不知道呢？” “那我们今天好像也没什么好谈了。” “因为我没向她正式道歉，所以你就不愿意和我谈接下来的事情了？” “没错。” 林深时的话答得理所当然。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或许认为自己那天晚上只是说出了实情，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谁又告诉你，对别人说出所谓的实话就一定正确？” 曺诗京蹙眉盯着他看。 “我一直以为，人的社会地位和个人的道德层次是呈正比的关系，这是最粗浅的规律和道理。难道就因为你不认可允儿，你对她做的事情和说的那些话就不算是失礼了？你以为你在纠正错误，但那只是你以为，而且这也代表着它具备正当性。” “好了好了！” 明明面前有着佳人和一桌相当浪漫的烛光晚餐，哪怕两者之间的气氛挤不出半分旖旎，曺诗京今晚在乘车来到这家餐厅以前，也万万没想到林深时的表现会如此煞风景。 她十分别扭又无可奈何一样地表示了退让：“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处理我和林小姐之间的事情。这事咱们之后再说，行了吧？” 坐在对面的林深时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申旻如果听到你现在的话，大概会觉得很欣慰。” 那张明艳动人的面容极为孩子气地翻了翻白眼，曺诗京扭头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酒，压根不想理会林深时得寸进尺的讽刺。 今晚若不是林深时，换成另一个人来，多半都会遭遇截然相反的局面。但偏偏就是林深时，也正是因为对象是林深时，曺诗京心里非常清楚林允儿在自己这个哥哥心目当中的地位，这会儿两人的交流才能这么快地达成共识。 “你明知道最后会是这种结果，早点认错不是更好吗？也节省一点我们双方的时间。” “你管我！反正我已经如你所愿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表示一下诚意了？你应该也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吧。” 林深时手下的动作一顿，很快又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的答案就是拒绝。” “为什么？”曺诗京恼火起来地瞪着他。 纵然林深时不信任她，有李溪午在，林深时总不用担心有后顾之忧。难不成在这家伙看来，她的亲生母亲反而更值得投靠？ “以前阻碍你和阿爸和好的理由是因为那位林小姐，现在阿爸已经算是默认了你们俩的关系，你为什么还要站在我偶妈那边？”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 林深时皱了皱眉，问曺诗京：“不管我们的表现再怎么样，也只是添头而已。那位老人家不会因为我们就轻易交出屁股底下的那把交椅。” 事到如今，林深时早就想明白曺赫此前之所以对家族内部暗地里的争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主要目的还在于打磨家中的这些子弟。 除非曺诗京他们能在短时间内攀升到足以影响集团未来的地位，否则其余人的站队，在那位连亲生子女都未必能看透他本人心思的老人家眼中，顶多只能算是额外的考虑条件。 重点依然是李溪午、曺静淑等人自身。 “你说的话我也知道，”曺诗京盯住了男人的眼睛，“但欧巴你不一样。” “我和你们又有哪里不一样？”林深时下意识笑出了声。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这种话了。 “有件事可能欧巴你之前并不了解。事实上最初会安排你来韩国，阿爸他是受了我外公私底下的暗示。” 这下子林深时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他沉思片刻，忽地一笑：“看来我是被拿来搅浑水用了。” “无论欧巴你现在怎么想都行，不到最后时刻，外公他就算是改变了原先的主意也不是没可能。”曺诗京大概早猜到了他的反应，正色地说，“现在的关键在于……欧巴你在外公眼里，确实和我们其他人不一样。” “因为我在他的计划之中可能另有安排？” “嗯！” “那我就更不该答应你了。” 没等曺诗京着急开口，她就见林深时平静地重新低下头去，说：“另外，做生意的人总要讲诚信。我既然早答应过曺副会长，我就没理由转头再去帮你们。难道你不觉得即便那位老人家对我有点另眼相看，从我背弃他亲生女儿的那一刻起，一切也就再无从谈起了吗？” 听完男人的话后，曺诗京收紧眉头，到口的争辩却也说不出去了。 她想来想去，索性烦心地换了个话题：“我听说我二舅舅想约你见面？” 正在吃东西的林深时朝她看来。 “别去！”曺诗京这次的态度似乎比刚才还要坚决。 林深时见她这副异常严肃的表情，内心略微惊讶，又寻常似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呀。” “不用你说我也没兴趣见他。而且我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其他的空闲。” 曺诗京愣了，问：“除了工作，你还有什么事要忙？” “我和允儿要结婚了。”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明天我和她就要一起去挑婚纱了。” 8、结尾该怎么办？ 虽然林深时说的时候多少有点逗弄人的意思，但总体来讲，他也没对曺诗京说假话。 林允儿从巴黎回到首尔以后的第一项待办事宜，不是立刻归队开展演唱会前的练习，也不是跑去公司参加各种行程会议，更不是积极地做着即将进组的准备——而是提前空出一天时间，拉上林深时打算出门逛街。 两人并肩携手行至今日，林允儿对于彼此的这份感情，已经再无半分想要遮掩的心思。 接下去的日子，她又将变回那个艺人林允儿，回归曾经紧张又难以分心的工作和生活。林允儿不愿意在双方刚刚定下终生的这种时刻就不说一声地长期分别，这才有了点任性的想法。 好在，得知林允儿和林深时俩人居然不声不响就定好婚约的事实后，少女时代的其余成员除了一开始的大呼小叫之外，大家都对此大方地表示理解。至于sm那边，既然事情涉及到了林深时，他们也就天然失去了说话的立场。 于是，一场最初也并不在计划当中的约会就顺理成章地被促成了。 “这是什么？” “秘密森林”咖啡店里，方才扫尽了满身的风尘仆仆，从机场回去家里、又急匆匆赶到约定地点和男朋友见面的林允儿，一坐下来就从林深时那里收到了份意外的礼物。 她打开这只纸袋，好奇地往里看了看。 “只是一双鞋子而已。” “鞋子？” “对。”对面的林深时回答，“平底鞋。据说穿起来很舒服，用力奔跑也不用担心会甩掉或者崴到脚。” 林允儿神色古怪地抿住唇角，嘴上说着“这是什么奇怪的广告词”，一面又口不对心地仔细收好了东西。 然后，她就一脸娇嗔地问林深时：“这不是你送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林深时眨了眨眼，笑起来问。他倒也没刻意掩饰。 “我还不了解你？没恋爱之前还好，恋爱以后啊，现在每回约会连束花都懒得送了。”林允儿低下头去拿着汤匙搅动，漫不经意似的神态却满是若有所指的感觉。 坐在她面前的林深时露出失笑之色，故作严肃地说：“我会好好反省的，林太太。”接着没等林允儿害羞地冲他瞪眼，他马上就回转话头：“这是韩部长他们送你的离职礼物。” “韩部长吗？”林允儿略微惊讶。 “嗯。节目放送之后，unicon那边不也被正式曝光了吗？”林深时点着头向她解释，“大家都知道你没办法再回公司好好告别，所以就商量了一下，送了这份礼物。本来还想一人送一份来着，但最后韩部长说那样显得太隆重了，大家只需要把你当成一名普通离职的同事就行了。” 林允儿听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说：“果然，我们部长还是了解我来着。” 她的语气既欣慰，又有些复杂的情绪，像是迟来的离别伤感。 “看来你和韩部长真的变成朋友了？”林深时微笑地看着她。 林允儿捧起咖啡杯想了想，一如既往地嘴硬，嘟囔着说：“谁知道呢，兴许我只是和我心里面那个因为她而构造出来的裴塔美成为朋友了？” “‘因为她而构造出来’，这样的说法听起来还让人有点嫉妒啊。”林深时扬着嘴角说，“难道这样还不算是朋友？” “呀……好不容易约会一次，你一定要说别人的事情吗？”原本闷头喝着咖啡的林允儿终于恼羞成怒地瞪了男友一眼。 然而很快，她本人又忸怩地小声发问：“对了……我之前让你送去的那些信，全送到了吗？” “嗯，听说马修看完信之后，差点没在办公室里当场哭出来。”林深时又笑着说。 “你们别老是欺负马修一个人。”听完当时表俊秀在收到她亲手写的告别信时的反应后，林允儿也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她嗔怪地看看林深时，又垂下了眼，盯着杯子自语：“是吗？收到了就好……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呢。在unicon的六周时间，我大概会记住很久很久。” 林深时听出了一些自家女友的潜在心思，他对她温声地说：“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想想办法，让你在unicon当个编外人员？往后有空的时候，你也可以回去看看，体验一下有别于艺人的普通生活。” “行啦，每次你这么说都让我觉得自己是那种耽误男朋友工作的人。”林允儿随意地握住了他的手，“只要有这一次就够了。如果以后还有机会，那就更好，没有我也不强求。我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话说到这里，她就眯起眼，非常可爱地瞅着林深时说：“你可别想阻碍我朝着女演员的顶峰前进！” 林深时好笑地同样握着她的手，嘴里很温柔地说：“你不需要靠这些来证明什么。” “所以我也不仅仅是为了证明，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将来。更重要的是，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林允儿和他手拉着手，倔强地讲，“别人都知道你有多爱我了，我自己难道不能也向别人证明一回，我有多爱你吗？” 路过的一名店员不小心听到了两个人私下的交流，下意识想抬手掩盖笑容，又发觉动作太过明显，最终惹得林深时和林允儿都偏头看去。 等到对方忍着笑鞠躬走远后，林允儿就恶人先告状地一拍男朋友的手背，说：“都怪你！” “我？”林深时不怒反笑地指了指自己。 “对啊！”林允儿睁大双眸，面不改色地讲，“如果不是你先提出什么让我当unicon编外人员的话，我们怎么会讲着讲着就偏离方向？” 林深时皱皱眉头，突然叫起了女朋友的全名：“林允儿。” “干……干嘛？” “你身为嫂子，以后不要带坏小溪。她不像你，还来得及教育成一个懂得负责任的大人。” “呀！” 林允儿顿时又气又笑地扬起手，想给这臭男人来一下狠的，但面对着那张笑脸，又迟疑了一样，只好不轻不重地在他肩上顶了那么一拳。 “记住，相同的错误如果再犯一次，我可就不仅仅是这样了啊。”痞气十足地挥动自身纤细又白皙的一只拳头，林允儿煞有介事又毫无威胁力地如此说着。 林深时的嘴边隐约含着笑意，总算略过这个话题，问：“那么，我们已经见面了，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我昨天可是全听你的话，没做别的安排。” “你放心好了，我都已经做好完善的计划了！”林允儿神秘兮兮地侧过身去。 林深时注意到了她正要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拿出什么，颇感兴趣地问：“那今天约会的第一件事，我们做什么？” “工作。”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林允儿拿着一叠文稿，堆放到了她和林深时中间的桌上，格外认真且正经地对他说：“亲爱的，我们一起看剧本吧！” …… 虽说是忙里偷闲的一日约会，林允儿在享受难得的二人时光之余，有些事情也不得不做，又或者该说，她整个人其实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做这件事了。 “难得的约会，结果是陪着女朋友一起工作？”咖啡店角落里的卡座间，林深时一边翻看手上的稿子，一边也不由感到好笑地自我感慨。 “对不起嘛，”正在专心看稿的林允儿眼皮都没抬一下，听上去毫无诚意地撒着娇，“毕竟是很重要的作品，这可是我第一次登上大银幕！” 早在林允儿回到首尔以前，她在巴黎就已经和《请输入搜索词》剧组的主创人员简单地开过视频会议了。由于实在无法再拖延开机日，正式开拍前的剧本围读会还要在她参与组合的巡回演唱会之前举行。 也就是说，留给林允儿的最后准备时间正在一天一天飞快减少，由不得她不全身心地紧迫起来。 “你之前在unicon实习的时候，我记得其实已经把剧本通读过很多遍了吧？” “本身之后的围读会也是一次所有人对剧本的整理，但我是第一回参加电影制作，总感觉自己一个人没信心，所以想让你一起帮忙看看，说不定会有很好的想法呢？” 听了林允儿这话，林深时好笑又无奈，终究没抵过那可怜巴巴的恳求眼神，很快也进入了全神贯注的状态，帮忙审阅起了尚且不算最终完成版本的这份电影剧本。 “对了，电影结尾的这个部分，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吗？” “结尾怎么了？” “实际上剧组那边现在也在苦恼这个问题。权作家的意思是希望继续突出人物的特点，结尾或许放上三个主角同框的画面就行了，李导演却觉得要么各自交代一下人物的结局，要么还是干脆一点，在主线结束的瞬间定格，也就是那个发布会的场景。” 坐在对面的林深时想了想，在女友的注视下忽然说：“就，直接办婚礼不行吗？” 9、 听到男朋友的话后，林允儿最初有点恍惚，下意识顺着当前的语境问：“你是说，电影结尾的时候播放婚礼的画面吗？” 林深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否则我还能说什么？” 林允儿心里莫明松了口气，又略感失落。 她很快定了定神，翻着白眼说：“当然不行。” “为什么不行？很多影视作品好像都是这样吧，喜欢美好的大团圆结局。”林深时似乎愈发好奇地问。 “因为太平常了。”林允儿耐心向他解释，“美好的结局这个思考方向没错，但你也说了很多影视作品都是这么做，咱们电影再这样，难免变得俗套。” “所以就是想要一个不落窠臼的收尾？”林深时这才点了点头。 “你说什么？”林允儿茫然地问。 林深时刚要简单地进行说明，林允儿却执拗地想要知道原词的发音以及具体含义。 在反复绕口地熟念几遍“不乐嗑久”后，她才重新捡起正事说：“的确就是那个意思。如果只是想要一个寻常的结局，剧组那边现在也不必烦恼了。” 被女友这么一说，林深时大概也体会到了眼下《请输入搜索词》整个剧组的苦恼之处，同样微微皱眉地陷入沉默。 过了片刻，他又冷不丁地说：“那就暂时不办婚礼，先住在一起吧？” 林允儿纳闷地问了个重复的问题：“你是说电影结尾？” 结果林深时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口中回答：“当然是说咱们俩的事。” 不出所料，林允儿立刻呆了呆。 她再一看林深时脸上的那副表情，哪里还不明白自身是受到了捉弄？ “呀！”一只白生生的拳头又攥了起来。 坐在女友面前的林深时却一本正经地继续说：“我明白你的心思，即便不办婚礼先登记，只要没有公之于众，于你而言，恐怕也会对粉丝产生歉疚的心理，所以我就不去说那些让你为难的话了。但是，先一起生活总可以吧？反正在节目里面，大家也已经看到我们俩同居的样子了。” 早前就已说好，在《机智的职场生活》当中出现的房子仅仅是申旻那边提供的住所，林允儿结束拍摄后，林深时和她也就理所应当地搬了出去，回归两人先前各自分居的状态。 “但我好像已经开始习惯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感觉了。”林深时温和地笑着说，“你也说了，之后一段时间我们俩的工作都很忙碌，没办法见面，那住到一起的话，问题不就解决了吗？再说了，我们俩各自居住的话，你让已经习惯了两个主人轮流照顾的莱奥要怎么办？它要跟着阿爸还是偶妈？” 当听见林深时竟然都把家里的宠物搬出来充当说辞后，林允儿不由得一阵莞尔。 她又仔细想了想男友说的这些话……也不可避免地有了些心动。 只是她内心实在不忿于林深时方才的行为，闷着头不愿说话；又见男人还在直勾勾地盯着自身看，纤细的拳头便威胁一般地扬起。 谁知道林深时笑容不变，整个人既不闪也不躲，反而弄得林允儿不好意思起来。 她突然抿抿嘴，低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喜欢动手动脚的女朋友？” 左等右等，没想到林允儿会有此一问的林深时疑惑地看了看女朋友，嘴里却笑问：“‘动手动脚’可以用在这里吗？” “你又欺负我！”面上显出没好气的样子，林允儿在学习中文的过程之中，对于某些短句的运用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但她旋即也乖乖地改口问：“你实话跟我说，有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暴力？” 兴许也是从没想过，像“野蛮女友”这样的形容词有一天也会落到自己的身上，林允儿在说到“暴力”一词时，语气变得很别扭。 这回林深时的的反应就正常多了。 他干脆地摇头说：“你不要想太多。我反而很奇怪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林允儿认真看了两眼他的表情，不似作伪，心头也有所放松似的。 林深时见她这副模样就猜到了几分她心中所想，失笑又关心地问：“到底怎么了？难道你回首尔之前遇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没有。”林允儿犹豫了一下，终究是说出自身的真实想法，“我就是，忽然感觉自己的一些行为并不太对，然后又想通了我会这样的理由。” “什么理由？” “我之所以爱对你‘动手动脚’的理由，我自己直到现在才明白，这只是因为在肢体上，我已经不知道还应该怎么去表达我对你的喜欢了。” 面对林允儿突如其来的大胆表白，林深时愣了一愣，他忍不住看向四周，又脸色怪异地回头瞧着自家女友。 至于说出这话的林允儿本人，这会儿反倒神色如常。 她打开话匣子，落落大方地说：“从一开始到现在，你这个男朋友几乎每件事都做得很好，我有时候也不自觉地想要做点什么，嘴上说不出来，我潜意识里就想实际做点什么，可是即便是这样，我也想不到自己该怎么做。” “所以就不知不觉变成这样了？”林深时彻底领会地接上了她的话。 林允儿的那双眸子落在他脸上，然后轻轻颔首。 “你会不会想得太多了？”林深时抱起手思索。 “其实我认为多一些这样的思考是好事。我以前这么做，时不时对你挥个拳头、拍你肩膀啊，或许在你眼里看来觉得很可爱，但我自己现在想想就有点失礼。不能因为你是我的爱人，我这么做就变成了正确的行为。正是因为我爱你，我才更应该把我对别人的好加倍对待你。爱人之间也该有遵守的礼仪。”林允儿郑重其事地说。 林深时安静看了她一会儿，慢慢地笑开。 “真不知道你这是在进行说明，还是报复我之前的行为。”他低头喝了口咖啡说。 林允儿眨眨眼，“当然是说明理由啊。” “说明理由却讲得这么让人心动，还让我对刚才的事情有点愧疚了。”林深时微笑地说。 林允儿眼里隐隐流露出了警惕，她好像不想和林深时再交流这个话题，马上转回正题说：“总之！以后我就权当这是新的课题了，我会好好研究、改正不好的习惯。”她振奋般地握了握双手，“我也要尽快变成高手！” “高手？”眼前的男人眉毛一挑。 林允儿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扬着下巴示意就大喇喇地直言：“没错，当然就是说你！” “我都说过几遍了，我在你之前，没有和别人谈过恋爱，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你还想以后有机会？” “你的重点也抓得太奇怪了，林太太。” “我还能比你奇怪吗？哪有人没谈过恋爱像你这样？我们家奇怪的林先生！” “那么我们家奇怪的林太太，你还要往那杯咖啡里面加几块方糖？太甜就不能喝了。” “呀……” 如此，林先生与林太太在这处角落的隔间里反反复复，又十分幼稚地互相拌了好一会儿嘴后，终于偃旗息鼓。 林允儿有意板着面孔，却始终没能压住那不时翘起的唇角；对面的林深时则保持着似乎从未更改的笑意，顿了顿就忽然往前俯身。 “对了，既然今天见面了，那之前约定好的事情就该做一做了吧。”他开口说。 林允儿有些赧然地小声说：“在店里面人会不会太多了？” “没事，我特意找了这个别的视角很难看见的座位。其他店员如果不是碰巧经过的话，也不会看到我们在做什么。”林深时很平静地说。 林允儿咬住下唇纠结，索性豁出去地闭眼仰起脸。 “那你来吧！”她的话里带着一股子毅然决然的意味。 林深时好笑地看着那张闭上眼睛后显得恬静又美好的面容，刚想伸出手去，完成今天惯例的“摸脸识人”任务，然而动作到了一半却是停住。 闭着双眼只感受到一片黑暗的林允儿正静静等待着那双熟悉的大手降临，似曾相识的温热触感却突然从额头传来。 她的眼皮立刻动了动，又被那两片嘴唇接下去浅浅的一吻给弄得楞住。 男人的手捧住了她的脸颊，嘴唇按照顺序从脑门到眼角、从眼角又到鼻头，一一亲吻下来。 最终，彼此近在咫尺的鼻息扑来，林允儿明显感觉到了有道视线集中在自己唇上。 她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唇瓣。 结果身前突然就响起了一道很轻的笑声，仿佛被她紧张的小动作给逗笑了。 “呀！” “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又羞又恼地准备把人推开，林允儿又被耳边那道好声好气的声音劝住。 她故作赌气地撇开了他的手，那双闭着的眸子却依然没有睁开，不高兴一样地噘着嘴在那里等待。 当两个人的嘴唇即将接触之前的那一刻到来，她听见了一句轻声送进自己耳中的话语。 “我爱你，我们家奇怪的林太太。” ——我也爱你，我们家奇怪的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