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大帝》 第1章 西晋立国 东汉三国末期,曹魏政权在与吴、蜀对峙了多年以后,借着蜀国内乱一举消灭蜀汉政权,灭却了一块心头大患。然而这时的曹魏政权也已是名存实亡。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当时已贵为相国的司马昭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皇帝的宝座,魏元帝曹奂(曹操之孙)如同一个傀儡般任其摆布,对于他来说,禅位于司马氏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在灭蜀后的两年,司马昭寿终正寝,他的儿子司马炎继承了父亲相国、晋王的职位。同年十二月,司马炎逼迫魏元帝曹奂“禅位”给自己,做了五年傀儡皇帝的曹奂随着曹魏王朝一起被取缔,司马炎则堂而皇之的坐上了晋朝开国皇帝的宝座,改元泰始,史称“晋武帝”,历史正式进入西晋时期,其都城为洛阳。 在而立之年登上皇帝宝座的晋武帝,可谓是春风得意。但此刻他心里也很清楚,国家刚刚改朝换代,一些忠于曹魏政权以及那些念念不忘刘汉政权的人,对他肯定心存不满,尤其是他的祖辈、父辈们为了夺取政权,对曹氏宗族进行了血腥的镇压,他们对于司马氏可是恨之入骨,再加上东吴的孙氏政权仍然偏安一隅,国家还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统一。在战乱中成长起来的司马炎也深刻体会到了皇帝的宝座来之不易。因此,即位之初的他励精图治,一方面改革朝政之弊端,另一方面则摩拳擦掌,时刻准备消灭东吴孙氏。 “对,一定要伺机消灭东吴,听说孙浩那小子昏庸暴虐,沉迷于酒色,比起那扶不起的刘禅强不到哪去。”想到这里,他不禁喜形于色。 “陛下,您又在想着朝廷的事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上朝呢。”皇后杨艳这样规劝道。 “嗯,皇后也早点休息吧,最近为了朝廷的事,你也没少为朕操心啊,得此贤内助真是朕的福气啊,哈哈”。在昏黄的烛光下,司马炎看着才貌俱佳的结发妻子,大为惬意。 趁着司马炎高兴,皇后杨艳立即说道:“陛下,衷儿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为他选立太子妃了。以前说了好几次,都没有定下来。我听说鲁郡公贾充的女儿贾南风现在还未许配,其人端庄贤淑,又是名门之后,相士们都说她有富贵之相,且她比衷儿大三岁,刚好能辅助咱们衷儿做事,实在是最佳的太子妃人选啊。” 原来,多年来一直在朝中任要职的贾充,最近被人排挤,刚刚被司马炎任命为秦、凉两州都督,过几天就要镇守关中去。而贾充当然不会甘心就烦,于是和心腹们商议,决定由其妻子郭槐出面,给皇后杨艳送去了重礼,想让自己的女儿贾南风做太子妃。这样自己作为皇帝的亲近,一来拉近了关系,二来也可以借操办婚礼的借口,就不用外出了。 司马炎本来兴致勃勃的和皇后聊天,谁知一提到他的宝贝儿子司马衷就皱起了眉头。皇后杨艳此前共为他生了三个儿子,可惜大儿子司马轨年仅两岁就夭折。按理说司马衷作为次子,继承父业将来做皇帝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偏偏这个司马衷从小就痴呆不任事,有一次,他听说民间发生了饥荒,有不少百姓都被饿死了,居然瞪着眼睛问左右侍丛:“他们怎么会饿死呢?没米饭吃,可以吃肉糜嘛!”真是一语惊人,就连他的老师卫瓘都羞愧难当。司马炎想到这里就头疼。 “我听说贾充的女儿长的非常难看,而且为人嫉妒、刻薄,并不像你说的那也贤淑啊。到是司空卫瓘的女儿家学渊源、仪态端庄,为人谦让有礼,将来或许可以辅佐衷儿临朝亲政。” “陛下,万万不可啊。那卫瓘家族历来与曹氏家族渊源深厚,其父卫觊更是曹操的亲信,如今我们夺了曹家的天下,这样的人正是应该防范的,怎么能养虎为患呢?而贾充可是我们晋朝的开国功勋啊!” “嗯,这倒是,当年父亲要传位给二弟司马攸,若不是贾充极力劝阻,今天坐在皇帝位置上的人还不一定呢。”司马炎为此由衷的感激贾充,登基之后不断提拔贾充,以作为自己的亲信。“但是……” 但是,司马炎经不住皇后的苦苦哀求,最终还是听了皇后杨艳的话。西晋泰始八年,即公元272年,皇太子司马衷奉命迎娶贾充的女儿贾南风为太子妃。 一天,晋武帝与朝臣议事,尚书令荀勖说道:“启奏陛下,前方传来战报,车骑将军羊祜奉命攻打东吴江陵,统领八万余人却在江陵以北停滞不进,让敌人有了充分的备战时间。却派遣荆州刺史杨肇孤军深入作战,致使兵力悬殊,粮草供应不及,军败受挫。作为前线统帅,羊祜违背诏命,致使我军受挫,没有大臣的气节,应当免官受责。”在朝的大臣们听到尚书令荀勖的话,多数都替羊祜捏了一把汗。 “吴国的统军将领是谁?” “启奏陛下,吴国的统帅是陆逊之子陆抗。” “哦,这就难怪了,虎父无犬子啊,又是一代名将。吴国现在还有这样的人才,实在是我军的不幸啊。”晋武帝似乎有意在为羊祜开脱。 但老奸巨猾的荀勖哪肯错过这样中伤羊祜的机会,他急忙说道:“陛下,自古以来,作为三军统帅,军败受罚是理所应当之事,否则不能给将士以警醒。更何况,我听到消息说,车骑将军在前线和陆抗通好,两国人民互通贸易,两人也不断有书信往来。羊祜还经常将被捕的吴国将士私自放归回国,分明是心向吴国啊。” 这时,左卫将军冯紞也跟着说:“是啊,陛下,我也听说,有一次陆抗生病了,羊祜不但没有趁机进军杀敌,反而派人送药给陆抗,而陆抗则毫不迟疑的服了下去。二人若非勾结,大敌当前如何能这样信任啊,请陛下明鉴!” “啊,居然有这样的事,朕待羊祜不薄,他居然敢私通敌国。” “陛下息怒,羊祜军败江陵,损兵折将固然应当惩罚。但臣听说,车骑将军在前线广施恩德,两国百姓之间互通贸易是为了百姓的利益着想,两国交战百姓是无辜的,他们也要生活啊。而至于释放敌国将领一事,则多数都是一些微末将领,放了他们能够瓦解敌国军心。而且听说,吴国将领邓香在被释放后又率领部属一并归降我军,可见车骑将军是在用攻心之计离间对方君臣。臣听说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羊将军多年领兵,深谙兵法精髓,必定不会是投敌叛国的人。” 这时,征虏将军王浑低着头瞄了一眼,替羊祜说这番话的是黄门侍郎张华。心里暗自惭愧,他也知道羊祜和东吴没有什么瓜葛,但迫于冯紞等人的淫威,还得忍气吞声听着。没想到却连张华这样一介书生都不如,真是窝囊,同时也佩服张华的胆量。 “嗯,朕也觉得羊祜虽然兵败有罪,但也不至于叛国。这样吧,将车骑将军羊祜统领无方,贬为平南将军,荆州刺史杨肇贬为平民,以儆效尤。哎,我晋国开国至今已经快十年了,区区一个东吴始终苟延残喘在江南,难道就这样一直这么将就着?这样下去何时才能统一天下?” “皇后娘娘,该喝汤药了。趁热喝了,驱寒。” “听说皇上又册封嫔妃了?”太厚杨艳有气无力得问着伺药的丫鬟。 “是啊,听说有司徒李胤的女儿李环,侍中冯荪的女儿冯媛,还有廷尉诸葛冲的女儿诸葛婉,被皇上封了夫人呢。” “什么,夫人?这狐狸精才进宫几天,居然被册封为夫人,这可是仅次于我的地位啊?她下一步是不是要做皇后?你去给我告诉皇上,我杨艳还没死呢。”皇后杨艳恼怒着将汤药摔在了地上。 此时已是泰始九年,公元373年。皇后杨艳之前一直和晋武帝感情很好,六宫之内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加上她管理有方,后宫内的姬妾都惧怕杨艳,整天穿着破衣服糟蹋自己,以免被晋武帝看重而惹来杨艳的报复。因此,晋武帝登机八年之久,只选了一个容貌平平的左棻。左棻是著名文学家左思的妹妹,她虽相貌一般,却是文采出众。晋武帝视左棻宛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只是在万般无聊时,才与她谈论文墨,因此皇后杨艳才能放心。但是自从今年春天,晋武帝下诏选名门淑女充入后宫,有个叫胡芳的女子深得晋武帝宠爱,生性嫉妒的皇后为此和晋武帝争吵了起来,自此也一病不起。现在听说晋武帝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又纳了一群嫔妃,直气得药都不想喝了,恨不得立刻死了。uu看书 .ukanshu但是转念想想自己的儿子司马衷,虽然现在贵为太子,又取了贾充的女儿为太子妃,可算是找到了一个得力的靠山。但司马衷却是活脱脱一副扶不起“阿斗”的模样,晋武帝好几次都想废了他,多亏了朝廷大臣的求情。而如今自己皇后的地位都难以保住,一旦自己病逝,后宫那帮狐狸精还不立刻在太子身上做文章。儿子一天没有坐上皇帝的宝座,她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啊,想到这,她不禁潸然泪下。 “皇后,您别生气了,皇上来看你了。” “皇后,你身体怎么样啊?朕看你来了。” 皇后只是盯着屋顶发呆。 “听太医说,只要熬过明年春天,就会没事的。你还在生朕的气啊?朕贵为一朝开国皇帝,有几个嫔妃很正常啊。你看看满朝文武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你毕竟还是皇后吗?后宫还是你的天下。” “陛下,臣妾自知时日不多,我不求别的,臣妾的叔父杨骏的女儿杨芷美丽动人,不比陛下选的嫔妃差,希望我死之后立她为皇后。”皇后杨艳哀求着说道。 晋武帝当然知道,这是又是为了巩固太子司马衷的地位,让自己的妹妹来做皇后,免得其她嫔妃打太子的注意。但看着平日里有些骄横的皇后,此刻却流露出这般的无奈,晋武帝心中不免有些伤感。他握着皇后的手起誓,含泪点头同意了。 第2章 统13国 西晋泰始十年,即公元274年,晋国皇后杨艳病逝,史称武元皇后。晋武帝下令举国哀悼。同年,吴国著名将领陆抗病逝。 “老周,听说你老婆生了啊?男孩,女孩?”一个汉人农夫笑着说道。 “当然是男孩了,和我想的一样,过几天孩子满月请你们吃喜酒。”老周回应说。 “哈哈,恭喜恭喜啊。不过这几天朝廷里皇后病逝了,你别搞得太热闹惊动了官府,小心当官的抓你。哎,对了,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皇后去世又怎么样,还不让人生孩子了?我儿子叫小名叫匐勒。勒有统率、勒马之意,我们羯族人都喜欢骑马射猎。” “听说你孩子出世时满屋子的红光,难不成你想让孩子将来领兵打仗吗,啊哈哈。” “是又怎么样,你们汉人不是喜欢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吗,我们胡人中也有英雄。” 说话的这名胡人叫周曷朱,是羯族部落的一名小头目。羯族是汉朝时月氏人的后裔,而汉人习惯将少数民族统称为胡人。 东汉末年,我国西、北边境以及东北地区的一些少数民族,羡慕中原先进的文化和富裕的生活,开始不断向内地迁移。而统治阶级经过长期的战乱,为了补充兵力和劳动力,也会经常强制少数民族内迁。周曷朱正是这样,随着先辈们辗转来到了如今的上党武乡北原山下,一个小村落里,和村里的汉人杂居着。但他们无论走到哪里,还是保持着部落群居的生活。多年的汉化生活,羯族人已经习惯了耕作,同汉人贸易等。而周曷朱作为部落的小首领,每天的任务则是看管并组织普通的胡人劳动。 皇后杨艳病逝之后,晋武帝虽然有过短暂的伤感,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但其更多的还是感受到了轻松和自由。他尊重杨艳的意思,立了她表妹杨芷为皇后。但一来新皇后没有杨艳那样强势,二来杨芷初登皇后宝座,也处处逢迎武帝,不敢有诸多意见。因此,晋武帝再没了顾虑,可以说是一门心思扑在了女色上。他不断下诏广选天下美女,在选美期间还禁止天下嫁娶,这样不到一年的时间,后宫女子就增加到了五千多人,真的是美女如云。这样,晋武帝整日穿梭在后宫佳丽之间,俨然没有了初登皇位时揽辔澄清的豪情壮志。而对于江南的东吴政权,也因为朝中以贾充为首的保守派持反对意见,他们认为吴国据有长江天险,擅长水战,北方人难以取胜。且近年来鲜卑族不断起兵反晋,因而伐吴之事一搁再搁。 终于,在西晋咸宁五年,公元279年,西晋名将杜预、王濬、胡奋以及张华等人联名上奏晋武帝,请求速伐东吴。他们认为自从吴国大将陆抗去世之后,东吴就再无领兵良将。而吴国皇帝孙皓残暴无道,克扣军队军饷,任用奸险之徒,迫害朝中有能力的忠臣。正所谓患从内生,吴国内部已经人心离散,在我们晋国强大的攻势之下必定迎风瓦解。而现在不抓住这个时机,一旦吴国换了有才能的皇帝,必定会整治朝政,使得军民一心。而那时即使我们军队实力再强,也难以攻克吴国。 此刻的晋武帝虽然日夜纵情于酒色,但总算头脑还算清醒。讨伐东吴,统一国家始终是他的梦想,为此他已经准备了十多年了。于是,晋武帝当机立断,采用杜预等人的意见,分兵六路,共计20万大军进攻东吴。 “哎,国家又要打仗了。听说这次是攻打江南的吴国。” “是啊,打仗又要征兵、征粮了,希望消灭吴国之后,国家统一安定了,我们也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父亲,为什么要打仗啊?”此时已经6岁的匐勒,听到两名汉人在议论打仗的事情,就好奇的问着父亲。 “呃,这个嘛,当皇帝的都想着统一天下,当然就要打仗喽。这是他们汉人自己之间的事情,跟咱们没有关系”。周曷朱这样回答儿子的话。 “打仗……统一天下……” 这些词语首次在这个年仅6岁的懵懂孩童脑中出现,并不断盘桓着,以至于在他今后的同年时光中,和村里的同龄朋友一起玩他们自创的打仗游戏,成了他最大的乐趣。儿时的匐勒经常会和好朋友一起到家附近的一片树林里来玩。 公元280年,经过了将近半年时间的作战,晋国军队终于战胜了内外交困的吴国,吴主孙皓同一批降臣被押赴洛阳。自从,三国鼎立的局面彻底结束,晋武帝司马炎结束了汉朝以后长达百年的国家分裂局面,实现了他的统一大业。而对于晋武帝来讲,同样有价值的还在于他早就听闻江南多美女,这下吴国划入了晋国的版图之内,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派人到江南去搜寻美女,以充后宫。 “陛下,u看书ww.uukanshu.cm 您派人到江南区搜罗美女,但臣听说当地的绝色美女都被征讨东吴的将领给提前抢了回来。”司马炎身边的小太监胡全提醒道。 “什么,有这种事?” “是啊,陛下,那些南征的将士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听说龙骧将军王濬手下的一个裨将就带了4名美女回到洛阳,并且个个都是倾城之貌,其他将领就可想而知了。” “啊……”晋武帝凝视着大殿,有些失落。 “但是话说回来,陛下,天下都是您的,何况那几个女子呢?只有您想要,还怕他们不给吗。”太监胡全笑眯眯的说着。 于是,第二天,晋武帝司马炎就下诏各级将领将所有掳回来的江南美女统统送进宫中,不得私自藏匿。而将士们摄于晋武帝的淫威,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就范。这样,一时间晋武帝后宫的美女人数猛增,达到了近万人之多。 晋武帝为着统一天下的梦想忙碌了半生,加上前皇后杨艳的约束,未敢有太多的放纵。而如今结发妻子去世多年,又消灭了吴国统一了天下,可谓是志满意骄,整天与后宫一帮妃子们嬉戏玩闹。不过他也看到了吴蜀两国因宦官、奸臣当道而导致灭国。鉴于此点,他在朝臣的任命上相对来讲还比较英明,也多亏了张华、卫瓘、王浑、杜预等一帮名臣尽心辅佐,才保得晋家天下一时的太平。 第3章 少年将军 西晋灭吴,统一中国,是晋朝历史上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件。然而对于这个偏远而宁静的小村落来讲,战场上的金戈铁马、浴血厮杀并没有给这个宁静的小村落造成太多的影响。如果不是关系到了农户们切身的利益,他们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外面世界的变迁。村子里尽管胡人和汉人杂居着,但是胡人们和汉人一样,有自己的耕地,成群居住的胡人,每天和汉人一起耕作、劳动,逐渐地也熟悉了汉人们的生活习惯,和汉人和睦相处着。 这天,小匐勒在家里没事,和父亲一起来到了耕地。他父亲是个胡人部落的小首领。由于胡人们习惯了群居的生活,在耕地时也是众人一起耕作一块大面积土地,然后按平均的方式分配,他父亲的工作就是每天看着众胡人劳动,给他们分配任务以及劳动果实等。这块耕地是村子里分给这些胡人的,紧邻着汉人们的耕地。平日里汉人、胡人一起劳动,年长的胡人们长期生活在汉地,大部分都听得懂汉语,偶尔也会和汉人们进行一些交谈。而像匐勒等出生在这个村子里的胡人小孩子,更是从小就懂得汉语和汉人的文化,倒是慢慢的将自己羯族人的文化忘得差不多了。 “哎,听说朝廷要减租了啊。你知道这件事吗?” “啊,不知道啊。这消息可靠吗?你怎么知道的。” 匐勒的父亲转过头看了看说话的人,是两个汉人,一边吃着午饭,一边谈论着。 “这个嘛,哈哈……”说话的这名汉人看到又有几个人朝这边凑了过来,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等到大家都坐好了,只见他接着说道:“昨天,我的一个远房外甥从京城里回来,他是在京城里做小买卖的,回老家刚好从我这路过,就小住几天。咱们国家和吴国打仗打胜了,你们知道吗?” “啊……”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惊讶万分。 “听说吴国有长江之险,吴国人又擅长水战,当年曹操率领百万大军攻打吴国,被孙、刘联手打了个落花流水,灰溜溜的逃回了京城。咱们的皇上比曹操还厉害啊。” “哈哈,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咧。只不过今非昔比了,听说吴国现在的皇帝是个暴君,国家的大臣和老百姓都不拥护他。再加上咱们的将士们都英勇善战,你知道吗,咱们国家攻打吴国的统帅王浑、杜预、王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啊。那吴国已经是气数尽了,吴国的皇帝现在被抓到京城当俘虏了,哈哈……” “要是当真这样,那天下可就太平了,咱们也有好日子过了,不用再交那么多赋税了。”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道。 “叔叔,你给我讲讲汉人将军打仗的故事啊?” 众人一愣,回过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胡人的小孩子,不知什么时候也围坐了过来。 “哈哈,你这胡人小子,怎么对打仗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啊,打仗是要杀人流血,死很多人的你知不知道。不过也难怪,你也不用像我们这样天天辛苦劳动,更不用为交租的事情犯愁了。” “叔叔,你就给我讲讲吧,我最喜欢听汉人将军们的故事了。”年幼的小匐勒摇着那位汉人长者的胳膊恳求道。 “哈哈,好吧,我就给你讲讲我们汉人杜预将军的故事。咱们晋国皇帝总共派了六路大军攻打吴国,杜预将军就是其中一路军队的首领。据说攻打吴国的整个作战方针还是羊太傅早年在前线时候制定的。” “啊,羊太傅不是已经去世了吗?”一个汉人听着,不自觉的插了一句。 “是啊,羊太傅在攻打吴国的前一年去世了。但是他在前线和东吴作战多年,熟悉吴国的整套防御体系和军事部署。而且他在前线深得军心,经常有吴国的将领偷偷过江投靠他。只是羊太傅为人正直,不会阿谀奉承,拍皇上的马屁,京城里皇帝身边许多人都嫉妒他,暗中在皇帝跟前说他的坏话,导致羊太傅多次遭贬谪,很多计划都无法实施。” “那羊太傅是好人唠,皇帝为什么不用好人啊?”小匐勒问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好人啊。只不过,怎么说呢,我们汉人都比较信命的,或许羊太傅命里面注定是这样的吧。羊太傅在遭到贬压后,不久便郁郁而终了。他临死的时候将自己多年对吴国作战的心得和作战计划都交给了朝廷,并且举荐杜预将军代替自己。那杜预将军也是个出了名的好官,他按照羊太傅生前的部署对吴国作战。当时吴国听说我们朝廷要派兵攻打他们,在巫峡一带钉下了无数个锋利无比,长十余丈的铁锥,并且在江面上狭窄的地方,用铁锁链把江面封锁了起来。他们以为这样我们的军队就过不去了,哈哈。” “那后来呢,杜预将军他们过去了吗?”匐勒着急的问着。 “肯定过去了啊。杜预将军他们做了许多大竹排放到长江里面,竹排上载着无数根长长的用麻油浇灌的火点燃后的火炬,竹筏碰到锁链之后熊熊大火硬是把铁链给烧断了。这样长江上的防守设施被消除了。后来,杜预将军和其他将领率领20万大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将吴国的城池都攻下了……” 这天晚上,匐勒晚上睡觉时还沉浸在白天听到的杜预将军攻城掠地的故事中,久久无法平息心中的兴奋。以至于过后的好几天,他在梦中仿佛都能听得金戈铁马的作战声响。 匐勒家不远处,有一片不太大的茂密的树林,匐勒经常和小伙伴们在这里玩耍,匐勒年纪轻轻,却已经懂得了结交朋友。加上从小和胡人部落群居生活,他也养成了慷慨、大度的好习惯,只要自己能吃饱,多余的食物就经常分给伙伴们。而当他看到脾气暴躁的父亲责骂手下的胡人时,也禁不住升起怜悯之心,劝父亲善待众胡人。因此,不光胡人小孩子,匐勒还结识了村里一帮同龄的汉人小伙伴们,匐勒无意间也成了众小伙伴们的首领。 一天,匐勒和一群伙伴在树林里玩着打仗的游戏。只见匐勒手持一根木棍当做宝剑,后面跟着两三个“随从”,在审问一个敌军败将,俨然一副大将的姿态。 这时,不远处走来两个汉人,一个身着道教的长袍,年纪大概50多岁,另一个是本村的普通村民。那长袍道人原来是路经此地,拜访一位老友,二人说笑着着走了过来。老道人听到这边有儿童嬉戏,随意间转头看了一眼,不免吃了一惊。只见这群小孩中,为首的一个胡人孩子深目高额,奇骨贯顶,在一群孩童中间可谓是鹤立鸡群。 那道人向着老友问道:“那个高个子的胡人孩子是谁?” “道长你说的可是那手持木棍的孩子?”那汉人看了看,继续说,“他是这里的羯族部落一个小头目的儿子,这帮孩子整天没事,就喜欢在这树林里玩。道长问这个做什么?” 这时,一阵风刮来,只见匐勒背后一片茂盛的大树,随风摇摆着,顷刻间仿佛万马奔腾的骑兵一般。 “想不到这穷山僻壤之中竟有如此人物。u看书ww.ukanshu ”那长袍道长看了一会,意味深长的自言自语道。 “啊,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那小孩有什么不同寻常吗?” “不瞒你说,我游方这么多年,也见惯了晋室那些个所谓的权贵,但这孩子……” “这孩子怎样?”这时那村民也不免向匐勒这边多看了两眼。 “你看,这孩子自身生就一副大贵之相不说,他身后的那些树木,在他的映衬之下也多了几分灵气。” 那村民顺着道人的手指望去,果然匐勒周围的几颗大树看起来像人一般威武的矗立着,他不禁也呆住了。 “万物秉天地阴阳之气和合而成,而人为万物之灵……这孩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道长你说这孩子将来能做我们晋朝的大官?也不像啊,他父亲只不过是个无名的小首领,整日里酗酒惹事,他手下的几个胡人对他都不满。他的儿子怎么会做官呢?”那村民疑惑的问道。 “晋朝的大官,哈哈……这胡人孩子将来恐怕真的和晋朝的大官们有一段不解的渊源哪,天机不可泄露,也有可能是贫道看走了眼,也未可知啊,哈哈……” 长袍道人辞别朋友,独自一人朝着洛阳方向走去。 第4章 幼年丧父 公元287年,匐勒这年14岁,不知不觉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 一天,匐勒在家里帮母亲做些家务。突然听见外面有人拍门,他随即走了出去。 “匐勒,你跟你母亲快去看看吧,你父亲中午吃完饭去河边洗澡,溺水了。”一名胡人惊慌的说道。 匐勒听完之后慌了神,赶忙告诉了屋子里的母亲。二人惊慌失措地跟随者这名胡人一起赶到了河边。匐勒等人远远地就看到河边围了很多人,众人见匐勒和他母亲跑了过来,纷纷闪开一条通道。匐勒的母亲见到丈夫平躺在地上,脸色煞白,哭着就扑了上去。而匐勒则含着泪水,看看周围的族人以及汉人,仿佛要找寻他们帮忙,将父亲救过来。 “太晚了,如果早点发现的话,或许还有的救。你父亲可能是中午喝了酒过来的,谁也没注意。这位汉人叔叔发现你父亲的时候,应该都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一位中年胡人看着匐勒,低沉的说道。 “是啊,要是你父亲不喝酒,应该不会出事的。” “大嫂,你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尽快让亡人入土为安吧。哎,还好匐勒已经长大了,以后你们有什么困难的话,尽管跟我们大伙说。” “是啊,大嫂。” “是啊,匐勒,快把你母亲扶起来,别哭坏了身子。” 在羯人族长的带领下,众胡人帮着匐勒一家料理了他父亲的后事。胡人们向来重视靠劳动来分配食物,因此尽管族长说了会多照顾匐勒和他母亲,但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匐勒还是不得不过早的扛起了家里的负担,同众人一样上地里耕作。好在匐勒从小聪明伶俐,加上自身也勤快好学,很快就掌握了农村人耕作时应该知道的一切技巧,每天靠着他的辛勤劳动,勉强维持着家里的生计。 “哎,这孩子挺可怜的啊,这么小就要干活养家了,真不容易啊。” “是啊,这个胡人小孩子还真能干,不像他父亲那样好喝酒闹事。”村民们看到年幼的匐勒辛苦的劳动,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哎,这小子叫什么匐勒吧,村头的老张头不是说吗,这小子将来能当大官呢,大富大贵之人啊,哈哈,如今这副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啊。” “去,你算了吧,别看人家笑话了。老张头估计也是酒喝多了,净说些风言风语的话,还说什么听哪个道士说的。咱们哪还是好好种咱们的地吧,别整天想着当官啊啥的,没那个命啊。” 羯人的族长看到匐勒也能像大人一样下地干活,也很欣慰。但毕竟匐勒年纪还小,族长便没有给他安排太重的任务,而且让他领着和常人一样多的粮食,这让年轻的匐勒很受感激。匐勒除了部落里集体的耕地之外,闲暇时也将自家院后的一片荒地收拾了一下,随便种一些果菜。这一小片荒地闲了好多年了,匐勒的父亲在世时不喜欢自己劳动,就没有打理,而匐勒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看到这块地当然珍惜起来,这是属于自己家私有的土地。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天的时间,匐勒从部落里回来,看到他的邻居李阳在两家交界的土地上圈起了栅栏,竟然将自己种植的一小片荒地也圈了起来,明显有占为己有的意思。 原来这块荒地位于两家交界的地方,荒地旁边就是邻居李阳家的土地,早已经耕作多年了。匐勒的父亲生前凭借着好勇斗狠,将这小块空地占了起来,自己不种也不允许邻居耕种,而李阳也不敢多声。可如今匐勒的父亲刚过世没多久,这李阳仗着比匐勒年长许多,就欺负起小匐勒来。 “李阳,你给我出来。”匐勒在李阳家门口气氛的叫道。 “谁啊?呦,是小匐勒啊,怎么,干活回来了?呵呵”李阳笑着说道 “你凭什么霸占我家的土地?”匐勒执着李阳围起的一圈栅栏说道。 “你家的地,你又凭什么说是你家的地,这地界处于两家交界,谁占着就是谁的。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就霸占成你们家的。如今他死了,这地也该轮到我们家用了。” “你胡说,这明显是欺负人吗?”匐勒一点也不示弱,冲他喊道。 “欺负你有怎么样,以前你父亲不也是这样欺负我们的吗?这叫因果循环,你这胡人懂不懂。” 匐勒越听越气氛,虽然平日里不像父亲那样暴躁好惹事,但却也遗传了父亲好斗的性格。只见匐勒上去将李阳围起来的栅栏顺手拔出来一片。这李阳见了之后也是火冒三丈,他仗着比匐勒年长,而且几乎高出匐勒一个头,一个十来岁的小胡人也敢欺负我。说着两人就扭在一起,厮打了起来。匐勒虽然比李阳身材小许多,但自从父亲去世后,匐勒整日在地里干活,一点也不比成年人体力差。两人越厮打越激烈,匐勒挨了李阳一顿拳脚,可那李阳也似乎没占到便宜,身上的衣服都给撕破了,嘴角也淌着鲜血。 随着二人的吵闹声越来越多,周围渐渐围起了人群,这时,匐勒的母亲听到消息自己的孩子跟别人打架了,也赶忙从家里跑出来,将匐勒拉在了一旁。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大家明白了二人争斗的起因之后,有不少人都劝说李阳看在他们孤儿寡母的份上,就让这他点。也有人在背地里小声嘀咕着,听一个看相的老道士说,这胡人小孩子将来要做大官的。 “凭什么让他,他父亲在世的时候怎么没让着我们家啊?什么前途不可限量,一个胡人毛头小孩有个屁前程啊,我偏不让。”李阳听了乡亲们的话,却丝毫也不肯让步。 “这块地一直是我家的,我父亲在的时候就是我们的,现在你看我父亲不在了,就欺负人,不让就再打啊。”匐勒也不甘示弱。 “来就来,谁怕谁啊,你以为我怕你啊?”李阳这边也是满嘴的不服,说着还要上前撕扯,好在被众人拉住了。 这时,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好说歹说,最后二人同意将这一小块地均分为二,两家各占一份。匐勒眼看着自己的地被人割了去一半,可回想起父亲当年蛮横的样子,心想也就算了,自己家里也勉强维持的过去,何必跟他李阳争这么一点土地。 匐勒同意了众人的建议后,由着李阳在这里圈起自己的栅栏,自己和母亲一起回家去了。 晚上,母子二人吃完饭,匐勒的母亲叹息道:“哎,你父亲生前脾气暴躁,好惹事生非,尤其是喜欢跟那些汉人们争吵。现在可好,这过世没多久,闹事的就开始找上门来了,这今后可怎么办啊?” “妈,您别难过了,我觉得村子里的人都挺好的,那些汉人对我们家也挺照顾的,u看书 w..co都找我去给他们家干活,并没有瞧不起咱们胡人。” “这可难为你了,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学会养家。那些汉人的孩子像你这么大,还整天可哪跑着玩呢。你可千万别像你父亲那样,争强好胜,跟人家结怨。他们汉人里有一句话叫作‘与人为善,于己为善’,你要好好记得。” “嗯,好的,母亲,孩儿记住了。”匐勒答应着,随即躺下休息了。 “小胡贼,快快下马受降,或许我一时高兴,可以饶你不死。”一名身披甲胄的将士,跨着一匹棕色战马,用手中的长戟指着匐勒说道。 “呸,你们这些汉人无故攻打我们部落,我们羯族的勇士必定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让你们有来无回。”匐勒说罢,带着几个羯族战士直冲入对方阵中,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只见匐勒手持长枪,和几个将士们在敌阵中左冲右突,片刻间杀出一条血路,身后留下一片死尸,敌军将士望之而胆寒,都不敢在靠近半步。匐勒等人眼见敌军将士横尸一片,看了看身边血染战袍的勇士们,不禁仰天长啸。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不妨一支冷箭从敌阵中窜出,正中匐勒的眉心。 “啊……” 匐勒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他在床上坐直了,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第5章 洛阳城贩卖 “母亲,今天中午在地里干活,我听伏彪、支雄他们说,明天他们要去洛阳城里做买卖” “到京城做小买卖?” “是啊,母亲。你知道吗,我听他们说,在洛阳城同汉人做几天买卖,能换回来很多粮食,还有布匹什么的,足够我们普通人家吃一年的了。” “哦。”母亲只是简略的应了一句。 “母亲,我也想和伏彪他们一起出去,我长这么大了,还没出过村子呢,整天都呆在村子里,我想跟他们出去见识见识。况且,他们说咱们羯族人在很久以前,就是靠经商为生的。” 的确,匐勒这支胡人部落在祖上汉朝时候就有经商的传统,他们自己制作一些胡人风俗的手工品拿到繁华的都市去卖给汉人,来获取粮食或者钱物等。 “做生意?你觉得可以你就去吧,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不过,你出去之后可不比在村子里,听说外面有的地方汉人很乱的,也很残忍。你可千万别像你父亲那也惹事生非啊”。 “好的,母亲,您放心吧。我跟族人们结伴一起外出,不会有什么事的。” 于是,第二天匐勒将家中一些多余的粮食分给了几个胡人朋友,嘱咐他们代为照顾自己的母亲。自己则收拾好行囊,跟着部落的族人们一起踏上了去往洛阳的旅途。 他们白天赶路,晚上就在野外露宿,或是在一些个废旧的寺庙、道观中休息。 这天,一行人路过一个破落的村庄。 “大伯,这个村庄好冷清啊,走了这几条街了,几乎没看到有几个人。”匐勒好奇的问着。 “是啊,我也只看到了几个老人。也许是天快黑了的缘故吧。哎,前面那个好像是座庙,我们这走了大半天了,今天就在庙里过夜吧,省的又在野外露宿了。”说话的是这群人当中的首领,名叫伏彪,同样是羯族人,他之前曾多次往来于洛阳城内贩卖、经商。因此,匐勒等人一路上都听从伏彪的安排。 于是,他们加快了脚步,很快来到了寺庙跟前。只见庙门只剩下一扇,而且木头已经腐蚀多半,应当是座废庙。几个人跟着首领伏彪陆续进了破庙内。 “庙虽然很破,但总好过外面受冻啊。啊,那边有个老头。”其中一人惊讶的说。 匐勒等人顺着声音找去,只见庙内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几乎是满头的白发。 “看样子应该是个拾荒者。哎,这年头听说好多地方都闹饥荒,老百姓吃不上饭,饿死了很多人,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咱们家那边村子里还算幸运的,至少老百姓有地种,有粮食吃,不至于饿死。”伏彪很平静的说着,显然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 “这位老爷爷,您是这个村子的人吗?”匐勒胆怯的问着,他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敢走近。 “哦,是的。”那老头也没动弹,只是从匐勒一行人进来就一直看着他们。“我就是这个村子的”。 “那您没有家吗?整天就住庙里?” “房子啊?房子没了,早就没了,被当官的占去了,老伴也饿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老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众人听了,神智还算清醒,只是闹饥荒落魄到这个地步 匐勒这才大着胆子往前凑了两步。这时,他看到这老头旁边散放着一些已经看不清是什么的食物,这应该就是那股刺鼻气味的来源,打一进屋子他就闻到了。匐勒不禁想起了独自在家中的母亲,他将自己所带的干粮分了一些给这老头。 “喂,老头,你说当官的霸占了你的房子,是本地太守石崇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当官的。”老头只顾啃着馒头,头也没抬的说着。 “大伯,石崇是谁?”匐勒问道? “嘿嘿,这个石崇啊。他的故事可多着呢,我也是在洛阳行商的时候听那些小商贩们私下里说的。据说这个石崇是前任司徒石苞的小儿子,有钱有势,生活又非常奢侈,光是他家的厕所比皇帝的寝宫都豪华。” 伏彪看到大伙都围了过来听自己说故事,便继续讲道: “这石崇最有名当属和王恺斗富的故事。那王恺从小就生活奢靡,每次在家里吃完饭,都命令仆人用糖水来洗锅,所以他家的饭锅闻起来都是一股香味。石崇听说了以后,为了压过他,于是跟家里人说煮饭的时候用蜡烛当柴火烧;王恺在自家的门前做了四十里的紫丝布步障,以显示身份的尊贵,而石崇则做了五十里的锦步障;王恺家里的墙壁全部用赤石脂涂抹,而石崇家里则用花椒来涂墙壁。石崇处处想法子盖过王恺,他们两家人吃一顿饭,抵得上普通老百姓好几年的花销……” “啊,这么奢侈啊!”几人都是啧啧称羡。 “嘿嘿,这算什么?你们听过‘斩美人劝酒的故事没有’?”伏彪笑着问道。 众人听得入神,只是呆呆地摇头。 “那王恺总想着盖过石崇的势头,便想了个绝妙的法子。家里边每次宴客,都挑选美女侍奉客人饮酒,如果客人不高兴或者不饮酒,那王恺就当场将那美女斩首。有一次丞相和大将军一同到王恺家里做客,老丞相本来不能饮酒,但听说不饮的话王恺便会杀人,便强忍着喝了几杯,不一会就酩酊大醉了。那大将军就不一样了,他虽然善于饮酒,但却偏要看看王恺是不是真的会杀人。于是,他坐在那至始至终一口酒都没喝,王恺气氛之下,一连杀了三个美人。” “啊!”匐勒惊呼一声。 “那大将军照旧面不改色坐在那里,还对身边的人说,他杀自己家里的人,关我什么事。”伏彪说完,看了看众人。 “那,汉人的皇帝就不管他们吗?” “皇帝,呵呵,皇帝不光不管这些当官的,还暗中帮助王恺呢。那王恺是当今皇上的舅舅,皇上听说他跟石崇斗富总是处于下风,就暗中给了王恺一棵二尺来高的珊瑚树,枝条繁盛,光彩夺目,世间相当稀有。王恺本来以为这下石崇该服气了,兴冲冲地的拿着皇上赐的珊瑚树来找石崇。没想到石崇看了以后,随手拿起手中的铁如意向珊瑚树砸去,珊瑚树立刻碎了一地。这王恺哪里肯罢休,他认为石崇是处于嫉妒,故意将珊瑚树打碎。谁知石崇带着王恺来到了里屋,只见这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珊瑚树,个个都比王恺拿来的要漂亮。其中三四尺高的就有二三十棵,像王恺那样的更是数不过来,每一棵都光耀夺目,石崇得意的跟王恺说,我砸了你的珊瑚树,你在这里边随便挑一棵吧。王恺更是看呆了,于是,讪讪的走了。” “这石崇可真是厉害,同样是做官的,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啊?”支雄疑惑的问。 “嘿嘿,这个吗,咱们普通老百姓哪里知道,等有一天你做了大官,大概就知道了吧,哈哈。我只是听说这石崇为了敛财,仗着自己的势力打家劫舍、江洋大盗的勾当他都干。哎,现在这么多地方闹饥荒,老百姓吃不上饭都饿死了,他们这些当官的却只顾自己取乐。行了,不说了,你们都早点休息吧,明天早起再赶一天路差不多就到了。” 伏彪说完打了个哈欠,众人也都捡个干净地方躺下了。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匐勒跟在最后,回头又看了那拾荒的老头一眼,走过去放了几个馒头在他身边,然后跟着伏彪等一行人继续赶路。 经过长途跋涉,匐勒等人终于来到了洛阳城内。 洛阳作为西晋都城,天子脚下是达官贵人们出没的地方,同时也是天下商贾云集之地,自然是热闹非凡。只见宽阔的街道两旁,密集的站满了各类小商贩,极大的丰富了人们的所需。伏彪带着匐勒等在靠近城门的地方找了片空地,一行人便坐了下来,将自己从家乡带来的一些个羯族人的手工艺品拿出来摆卖。伏彪由于常年跟汉人的小商贩在一起经商,渐渐地也学会了不少汉族工艺品制作,他用赚来的钱采买一些原材料,然后教给匐勒制作,再进行贩卖。而匐勒则喜欢在没事的时候,在洛阳城内闲逛,毕竟对他来说,洛阳城是充满着新鲜感的。他走在街上处处都感到新鲜、好奇,如果不跟着伏彪他们一起出门到这里来,或许他一辈子也只是呆在村子里,不会见到这热闹的场景。 算起来离家已经一个多月了,在洛阳也呆了5天了。一天早晨,他和好友支雄一起逛到了洛阳城西门,只见城楼上有许多普通百姓,想必是些外乡来的游客在这里游玩。于是匐勒他们也登上城楼。 这里是洛阳城内最高处,果然视野开阔,俯身望去,洛阳城内几条拥挤的街道纵横交错,街上熙熙融融全是行人,城内一片繁华的场面尽收眼底。而转身向城外望去,则是人烟稀少,依稀能看见不远处几座破旧的小村庄。这时匐勒不禁想起了昨天在寺庙里看到的老人,面对眼前的繁华都城,人们像蚂蚁一般忙碌、奔波着,很难想象这世界上还会有饿死人的地方。他这样一想,远处那几个破旧的村庄则更加显得凄凉。 他想起了自己的村子,和独自在家中的母亲,整日为着生计忙碌。而此处却是一片歌舞升平,另有一番景色。自己如果生活在这繁华的京城,肯定也想不到那穷乡僻壤里农民们每天的艰辛。 匐勒不禁对着远方大喊一声,以发泄心中的愤懑。 “啊,什么人在此长啸?” 这时,恰巧当朝尚书左仆射王衍乘车从此路过,他猛的一惊,掀开帘子向城门上望去,只见一个胡人孩子,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高鼻、深目,在与旁人说笑。 “奇怪,居然是个胡人小孩。可是听他的声音,像是有非常之志。昨天上朝时听说现在山东、山西河南有些地方闹饥荒,百姓有不少聚众闹事的。胡人本性狡诈、凶残,这小子满腔愤怒,将来恐怕要霍乱天下。”王衍暗自想到。 “你们去把城楼上那个胡人小孩给我带过来。”王衍对侍从说。 匐勒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和支雄一边说笑,一边跟着人流往前走,顺着前边的台阶下了城楼。 两个侍从听了王衍的话,匆匆登上城楼,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却也没找到匐勒,便回来向王衍禀报。 “禀告大人,我们在楼上查看了,那胡人小孩可能是跟随人群从西边下了城楼。 “大人认识那胡人小孩子吗?”王衍的一个仆人小心的问道。 “不认识,只是看他……,嗯,找不到算了,可能是我想太多了。”王衍没有继续说下去。 “大人,我路过上东门时,经常看到一群胡人小商贩聚集在一起,说不定那小子跟他们是一伙的。前面不远就是,我们到那里找一下。”那仆人弓着身子说。 “好,王贵,你带着侍从一起过去把他们给我带回来。” 这胡人孩子要是真有什么异常,就随便找个罪名,早除后患,免得日后麻烦。”王衍这样想到。 仆人王贵立刻带着两个侍从过去了。 “喂,你们这那两个胡人小孩哪去了?”王贵指着伏彪恶狠狠地问到。 伏彪看见这人身后立着两个执戟的侍卫,立马起身堆笑道: “大人,我们是从家乡来做小买卖的,没有什么小孩啊?这些都是也都是我们自己做的。” 这时,uu看书 uukanshu 众胡人也都抬头看着王贵等人。 “没有,刚才那边城楼上有两个胡人小孩,在楼上大喊大叫的,吵到我们尚书大人了,他们不是你们一伙的吗?” “不是,大人,我们都是从山西老家过来的生意人,不敢在这里胡闹。大人,这是一点茶水钱,我们这一天也没多少收成,您多担待。”伏彪笑着将手中的一串铜钱递了上去。 “嗯。”王贵掂量着手中的铜钱,揣在了兜里。“不是你们的人最好了,没事的话过几天你们也走吧,我们尚书大人不喜欢在城里看到胡人。” “好的,大人。我们这两天把剩下这些东西卖完,明后天就回家。大老远来一趟京城也不容易,我们也想家啊,呵呵。” “好吧,我们走。” 伏彪等人看着王贵带着两个侍卫渐渐远去,一颗心才落了下来,他生怕刚才说话的时候匐勒等人突然回来,那可就出事了。他虽然不知道匐勒怎么得罪了尚书,但是隐约感觉到,这洛阳城不能再待下去了。 伏彪等人待匐勒和支雄回来后,问了下在城楼上的事情之后,匐勒二人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会和尚书大人扯上关系。但伏彪也不想深究下去,他吩咐众胡人收拾好行李,第二天跟客栈老板结清了房钱,一伙人顺着原路往回走了。 第6章 为地主耕佣 公元290年,晋朝开国皇帝司马炎驾崩。 原临晋候杨骏,即太后杨芷的父亲作为唯一的辅政大臣,拥护者皇太子司马衷登基。皇后杨芷成为皇太后,立太子妃贾南风为后宫皇后。 那杨骏本就是个极其贪婪的人,此时大权在握的他更是肆无忌惮。此人心胸狭窄而喜欢任用亲信,刚愎自负,甚至连刚刚登基的晋惠帝都不放在眼里。杨骏与其弟杨珧、杨济揽尽天下大权,京城的百姓称之为“三杨”。 这天,太傅杨骏趁着早朝文武百官都在,当面奏请晋惠帝,要求下诏书任命段广为卫将军。那晋惠帝唯唯诺诺,一班朝臣更是不敢争议。这时只见一人在庭中大呼道:“此事不可。段广虽然有功于先帝,可是却一直呆在宫里做着个太平侍卫。现如今远方的匈奴等胡人对我国虎视眈眈,国家边陲地区将士们整日恪守边疆,而提拔段广这样的太平将军,必定使得人心不满。” 太傅杨骏放眼瞧去,此人正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蒯钦,现任弘训宫少府一职,论辈分还是自己姑母的儿子。这小子居然敢明目张胆跟自己作对,太不识抬举了。 “陛下,先帝病重时段广时刻侍奉左右,任劳任怨,正是段将军没日没夜的辛勤守卫,才使得奸人不敢伺机作乱。表面上看似平淡无奇,但从先皇驾崩到陛下即位,一切都顺理成章,这些都多亏了段将军等人啊。” “嗯,杨太傅说的有道理。”晋惠帝对着杨骏点了点头。 “陛下,段将军守卫京城本就是分内之事,何谈大功。更何况,段将军是太傅的外甥,在这件事上太傅应该避嫌才对啊。” “大胆,你这意思是说我假公济私吗?段将军功劳卓越,这是人人都看到的事情,我不过是秉公办事,你怎么能够血口喷人,无故污蔑我呢。”杨骏涨红了脸喊道。 晋惠帝见二人越吵越激烈,赶忙劝解说: “杨太傅所言的确是为国家考虑,我看,嗯……”晋惠帝向着众大臣扫了一眼,继续说道:“就依太傅的意思,先升段广为卫将军。” “这……” “先考察一阵子,不行的话再降回来嘛,呵呵。”晋惠帝看着蒯钦憨厚地笑道。 “陛下英明。”杨骏首先称赞。 “蒯大人,刚才你在朝上真是太莽撞了,杨太傅初长大权,气势正盛,你在这时候冒犯他,我们都替你捏了把汗啊。”下朝时,冯翊太守孙楚,同蒯钦一道走着。 “哈哈,孙大人常在地方上,对朝廷的事情可能有所不知。这一来,我身为朝廷大臣,理应对国家之事尽职尽责。二来嘛,我和杨太傅从小一起长大,我深知这个人虽然贪婪昏聩,却也不会滥杀无辜,最多也就是找个机会将我贬到地方上去做官,赶出京城而已,我巴不得远离这是非之地呢。哈哈……” 突然,蒯钦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不瞒你孙大人,其实我所担心的是贾后以及各路分封的诸王侯。” “啊,”那孙楚听到这里突然一惊。 “杨骏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没有什么大的野心和才能。现如他今手握大权,不懂得藏锋隐晦,广结人心,偏偏刚愎自用,为所欲为,惹得朝廷内外怨声载道,我怕他祸期不远啊。我刚才在朝天上与他争论,也正是要和他脱离关系啊。你想想,武帝刚刚驾崩,各路诸侯势力强大,谁也不服着谁。尤其是那楚王司马玮,势力雄厚,从小就狠戾好斗,对朝廷早已有不恭之心,只是之前碍于武帝的威势,不敢有所作为。现如今陛下刚刚即位,人心不稳,那杨骏把持着大权早已招的人眼红了,听说最近贾皇后和楚王的人互有来往,哎,真怕有一天……” 孙楚越听越惊,“蒯大人您这话可真是……” “但愿是老朽杞人忧天吧,呵呵。”蒯钦苦笑着独自走了,只留下孙楚呆在那里。 伏彪带着匐勒一行人回到了村子里。尽管这趟远行,没有太多的利益收获,然而对于年轻的匐勒来说,能够见到村子以为辽阔的世界,尤其是洛阳城里车水马龙的繁华,和这个破落的小村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趟门就没有白出去。此后,他们每天仍旧以种地为生。 匐勒生性慷慨,又好结交朋友,他将洛阳一行的所得,除了家里留了一些粮食之外,多余的都分给了众胡人和好朋友。匐勒的父亲本身就是胡人的小头目,如今的他差不多已经成年,长的健硕无比,除了平日里辛勤耕作之外,尤其喜欢骑马到山里射猎,所得的野味也同众人一起分享。因此,匐勒得到了众多胡人的拥戴。就连村子里一些汉人也是看在眼里,更加相信了那老道士所说的话。 匐勒自家的土地在和李阳平分之后,更加小了,加上今年许多地方大旱,部落里的大块土地也是收成不好,而匐勒也只得靠着在村子里一些大地主家里打短工勉强度日。 “老伯,今年很多地方大旱,你们家的收成还不错吗?都雇了胡人来帮忙了,哈哈。” 匐勒一边干活,只听见旁边两个中年男子和本村的一位王姓地主说着。 “哪里,我无非是地多一点而已,要是地少的话,也要饿肚子了。哎,人老了,不中用了,儿子又不在身边,家里年轻人真不行。幸亏这个胡人小伙子帮忙,呵呵,要不然这大片粮食也可惜了。” “这小伙子真能干,这个村里的胡人都这么壮实?我家里也是一大块的土地,没人打理。”匐勒听着另一人说道。 “也不都是,不过这个小伙子是百里挑一的能干,他父亲早年间去世了,家里就剩下他和一个老母亲,靠着他一个人干活养家呢。他自己的地又少,遇到收成不好的时候,哎,难过啊。” “哦,这样,要是他地少的话,我倒是可以……” “哎,你不知道,前两年村里来了个道士,uu看书 .ukanshu.cm 会看相,说这胡人小孩子相貌奇特,将来是大富大贵之人。”那王姓地主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村子里都这么流传的,这小伙子人倒是真的很好,仗义轻财,有时候自己都吃不饱,还分粮食给朋友,所以他在胡人部落里面威信很高的。”那地主跟这两个外乡人随口说了几句。 二人听了,都对眼前这个健壮的年轻人刮目相看。 “我家里一直想找个做长工的,帮我料理那块地,不知道他有没有意思呢?”其中一人开口道。 “匐勒,你先过来一下。”那地主冲着匐勒叫道。 “什么事,老伯”匐勒放下了锄头,走到三人跟前。 “来,是这样,这两位是从外村过来卖羊的,正好看见你了,有意请你去做长工,你看怎么样?” 匐勒与二人互保了姓名,这二人一个是邬人郭敬,一个是阳曲人宁驱,都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二人联手常年在外贩卖牛羊,所以无暇顾及家里的耕地。匐勒也想着在村子里毕竟的短工,说不定什么时候收成都不好了,不免都要挨饿,也就欣然答应了。 过了几天,匐勒给本村的王姓地主家里忙完,便收拾行李,与母亲告别,独自来到了邬县地主郭敬家里。郭敬将匐勒安顿好了之后,便又出门了,留下匐勒等几个仆人在家,照顾家里的耕地及家人的起居。 第7章 被抓入狱 一晃的时间,匐勒已经在地主郭敬家呆了三年,期间郭敬除了给他正常干活应得的粮食以为,还不时的赠送布料、衣服等物品给匐勒,像自己兄弟一样善待匐勒,以兄弟相呼,这使得他大为感动。而匐勒本性直率,在郭敬面前也从没有下人般低三下四的感觉。 这天,郭敬从外面回来,带来几批马,命令仆人带到了房后的马厩中。匐勒刚好闲着无事,看到了两匹骏马神采奕奕之后非常兴奋,在征得了郭敬的同意之后,匐勒试着跨上了一匹马。起初,郭敬担心马性太烈,会摔到匐勒,谁知这马见了匐勒如同见了主人一般听话,任凭匐勒骑着它飞奔,十分听话。一番驰骋之后,匐勒从马上一跃而下,大呼过瘾。 “郭大哥,这匹马真好,我看它四肢健硕,而且后肢明显强过前肢,马的鼻孔宽阔,眼珠圆润饱满而有光泽,定是难得一遇的良马。” “哈哈,兄弟你还会相马啊,真看不出来啊,看来下次我再出去买卖马匹,要带着你一起去了。” “呵呵,郭大哥见笑了,我从小听着族里的人给我讲你们汉人打仗的故事,就对骑射非常感兴趣,自然也学了不少看马的知识。哎,对了大哥,我最近干活的时候,脑袋里经常嗡嗡作响,耳边还时不时响起战马和刀剑厮杀的声音,很是奇怪,郭大哥见多识广,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啊,这个嘛,可能是最近干活劳累了,不用放在心上。”郭敬若有所思的说道。 “郭大哥你从洛阳城里来,可知道最近有什么大事吗?” “哈哈,小兄弟果然志趣不凡哪,身处这穷乡僻壤的竟也关心起国家大事了。” “呵呵,我只是闲来无事喜欢听人讲故事,要是能说说汉人打仗的故事就更好了。” “哎,你是没经历过战争,不知道打仗的苦啊,一旦战乱,罪苦的就是我们这些个老百姓了。这几年国家还算太平,只是各地不断闹饥荒,有的老百姓反应很强烈。” “是啊,这几年处处饥荒,咱们年年交租税,现在困难的时候朝廷也不管咱们啊。” “朝廷?哼,朝廷那帮大人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呢。近两年,朝廷的执政大臣换了好几拨了。起初,先是贾皇后为了夺权,联合楚王司马玮和汝南王司马亮,在骗得了晋惠帝一纸诏书之后,由司马玮带兵围剿太傅杨骏的府邸,将杨骏一干人等尽数诛灭。而掌权后的司马亮、司马玮二人更是水火不相容。二人互相猜忌,处处为敌,司马亮忌惮司马玮的权势,想要夺其兵权,却反被楚王司马玮先发制人,杀死在自家的府邸里。满以为除去了心腹大患的楚王,却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贾后第二天便令皇帝下了圣旨,说楚王伪造圣旨,擅自诛杀朝廷大臣,随后将那楚王问斩。就这样,贾皇后成了这场政治游戏中最后的赢家。” “啊,那贾后可真是厉害。” “是啊,我在京城里贩马,那些个做买卖的小商贩私下里都说,说是朝廷里各宗室之间连年内乱,才导致朝廷内容怨声载道,全国各地连年旱灾不断。当官的只想着争权夺势,全然不顾咱们这些个百姓的疾苦。哎,对了匐勒兄弟,你还记得阳曲县的宁驱吧,那年跟我一起到你们村子里卖羊的那位?” “哦记得,怎么了?” “嗯,是这样,前几天我们一起在洛阳城,他说他家里最近人手不怎么够,他也记得你啊,哈哈,说看你能不能过去帮忙,刚好我这家里今年也没那么忙,你要是去的话,我在村子里找个短工就可以。” “郭大哥,我在哪都一样,那个宁驱大哥人也不错吧。” “这个放心,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也很喜欢你,所以点名要你过去帮忙啊,呵呵。” “那好,大哥,我明天就去。” “恩,行,我这边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有你郭大哥吃的,绝对就有你匐勒吃的。” 第二天匐勒收拾行李,奔着阳曲县走去。 “请问大人,前面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让过了呢?”匐勒在路上走着,忽然看到前方一群人将大路围了起来,中间还夹杂着几个官兵,于是他上前问到。 “咦,胡人,来人,给我抓起来。”几个官兵不由分说,将匐勒抓了起来。 “大人,为什么要抓我,我没犯法啊。” 匐勒还在继续喊叫,却已经被几个官兵拖到了县衙里。 “进去,快点。”几个官兵推推嚷嚷将匐勒关进了县里的牢狱。 匐勒被关进阴暗的牢房里,眼看几个官兵锁了门离去,任凭自己在里面大喊,只是无人搭理。过了一会,匐勒有些疲惫了,转身看了看,牢房里还蹲着两个年长的汉人。 “大叔,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随便抓人?”匐勒疑惑向其中一人问道。 “哎,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被抓啊。你是外地人吧,这也难怪了。这里有胡人作乱,” “胡人作乱?” “是啊,是附近一个村子里的匈奴部落,这帮匈奴人早先是被当做流民,强行内迁到了上党一带,从此就在这里安家了。本身这些个匈奴人就野性难驯,哦,我忘记了,你也是胡人啊。” “大叔,我是羯族人,不是匈奴人,我是个种地的。” “哦。”老人看了一眼匐勒,继续说道,“最近两年,村子里连年闹饥荒,有的人没饭吃,甚至都饿死了,都说那帮匈奴人吃人肉。不过,这为首的起义的匈奴人,倒是个好人,他叫郝散,他父亲给他起个汉族人名字,就是希望入乡随俗,跟汉人们在一起好好相处。这郝散平日里喜欢打抱不平,可也不随便欺负咱们汉人。今年村子里饥荒特别严重,人都吃不饱,哪里来多余的粮食交租。于是,这里当官的带着一帮官兵,挨家挨户搜查,不给的就明抢,惹得百姓敢怒不敢言。这匈奴人郝散,实在气不过,就带领一帮人到县里去闹事,结果事情越闹越大,和官兵起了冲突,这帮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那平日里欺压百姓的长吏,抢了县里的粮食和兵器,要反抗朝廷。不过,uu看书w.uukanshu.om 毕竟老百姓组成的军队不成气候,上党郡守派了军队过来,一下就将这些人打垮了,那郝散也被都尉给杀了。现在官兵们封了外出的大路,在各村子里搜索乱党,他们估计看你是胡人,所以抓了你来。 “那我是外村人啊,他们不看人就抓啊。” “这叫宁错杀一百,不漏走一个,我还不是和你一样,有口难辩啊。”那老头苦笑着对匐勒说。 “太不讲理了”,匐勒气愤的叫道,朝着牢房的栅栏狠踢了几脚。 老百姓饿死的时候没人管,出了事了,朝廷开始耍威风了。但眼下他也是无能为力。我要真个是叛党,非杀了你们这些狗官不可,匐勒这样想着。但眼下只能在这呆着,听天由命了。 匐勒在这里呆了几天,看到不断有犯人进进出出,不时也有官兵过来问话,还带着几个胡人囚犯,估计是要辨认是不是同伙,自己所带的行李之前被官兵夺取,此刻也被还了回来。 “你,出来吧,带着你的东西,可以走了。”官兵指了指蹲在角落里的匐勒说道。 匐勒抬头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不想走啊。”那官兵冲匐勒喊道。 匐勒坐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带着自己的行李,出了牢房,继续奔着阳曲方向走去。 第8章 逃荒雁门 匐勒来到阳曲之后,宁驱同郭敬一样,非常喜欢他,而且对他也很信任,农忙的时候还允许匐勒在家乡带几个胡人过来一起帮忙。 匐勒从小就慷慨仗义,喜爱结交朋友。由于近年来,灾害不断,他家乡的那些个族人和朋友也都半饥半饱对付着,听说匐勒有个地主朋友,都纷纷前来投靠他。而宁驱也毫不吝啬,经常将多余的粮食救济分给众胡人,使得匐勒他们感激涕零。 这天晚上,宁驱从外面兴冲冲地回来。 “匐勒兄弟,停手吧,今天就到这吧,来,你看哥哥给你带什么来了,上等的美酒啊。” “啊,谢谢宁大哥。今天这么有兴致啊。” “是啊,我家里剩下的几头羊,今天都卖出去了,价格也还不错。哎,都是自己村里的人,这年头,人都吃不上饭,能有人买就不错了。”宁驱一边喝着酒,一边同匐勒说到。 “是啊,我家乡那边也是,这几天不断有朋友来投靠我,多亏了宁大哥好心,我实在过意不去了,在你家也呆了几年了,自己吃喝不说,还给你添麻烦,兄弟我敬大哥一杯。” “哎,小兄弟说哪里话,天灾人祸,谁也没有办法。再者说,你那些兄弟们也没白吃白喝,也都干活呢吗不是。哎,这朝廷里的官老爷都是干嘛吃的。”宁驱猛喝了一口酒,发牢骚地说。 “大哥,有什么烦心事吗?” “这几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在京城贩卖几头牲口,交的税比挣得都多,这当官的,好像越是看老百姓倒霉,心里越是高兴,整体变着法儿的整咱们。真不怪那些胡人造反。” “什么胡人造反?”匐勒大吃了一惊。 “咳,兄弟,你看哥哥这嘴,多喝了几杯酒,整日跟你在一起,竟忘了兄弟你也是胡人了,哥哥可没拿你当外人看啊。不过兄弟你也是胡人中的汉子,重情重义。” “哥哥你快说什么胡人造反的事?”匐勒着急的问着。 “咳,几个小毛贼,前几年你不是说,从邬县过来的时候被官兵抓了吗?那不是胡人造反吗。” “哦,你说的那次啊,那个叫什么,什么郝散来着,我以为是新近又有造反的。” “我说的就是最近的,前几个月的事情,就你说的那个郝散的弟弟,也姓郝来着,前几年他哥哥被杀的时候,他到山里夺过了一劫。前几个月跑回到家乡,纠结了部落里的胡人,又要造反,准备了很多兵器,粮食等,不过还是敌不过官兵,没多久就被杀散了。哎,老百姓跟官府斗,哪有那么容易。”宁驱醉醺醺的说道。 “大哥,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吗,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小时候听家乡的汉人们讲故事说,汉高祖刘邦就是凭借三尺之剑,斩白蛇起义,最终消灭了暴秦。” 宁驱听了匐勒的话,猛的一惊,顿时酒意全无,他早就听说此人志气不凡,因此也愿意深深与之结交,没想到他竟有这等想法。 “呵呵,匐勒兄弟说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是民间都说那汉高祖刘邦是赤帝之子,加上一群贤能之士尽心辅佐,才得以平定天下。只是可惜了楚霸王项羽,空怀扛鼎之力,堪称万人之敌,最终还是敌不过汉高祖。” 二人说着,你来我往,一壶酒已经见底。 “好了,兄弟,哥哥有些累了,到屋子里休息一会,你忙你的去吧。有家里有什么事情,尽管跟哥哥说。听说你家里有个老母亲,用不用也接过来,老人家自己在家里行吗?” “不用了哥哥,我和朋友们在这就已经很麻烦了,我母亲在家里常年都有朋友照顾,我定期给他们带回去一些粮食就可以。”匐勒赶忙说到,他不想再麻烦宁驱了。 “那好吧,你别跟我见外就行了。”宁驱独自走进了屋里。 这宁驱同地主郭敬一样,后院里也养着几批马,虽然不是什么好马,而且近来收成不好,几匹马也卖不上好价钱。宁驱看出匐勒平日里对马非常感兴趣,也就索性养在家里,一直没舍得卖。匐勒除了耕作,经常跟这几匹马混在一起,甚至将自己吃的来喂马,宁驱看在眼里,也只是笑笑,也拿他没有办法。因此,匐勒在宁驱家里非常自在,最起码温饱可以解决,而且还有多余的粮食和衣物带回家里给母亲。 “啊,匐勒大哥,快看谁来了。”与匐勒一起的胡人提醒他。 “大哥” “大哥……” 匐勒望去,原来是自己的好朋友支雄,身后还带着约莫二十多个年轻人,朝着匐勒走了过来。众人见到匐勒都十方高兴,从小也都习惯了以大哥相称。 匐勒看了看,这些几乎都是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当中也有几个年纪教长的。 “哈哈,支雄,桃豹,你们怎么来了,”匐勒看见尔时一起玩到大的伙伴,顿时大喜过望。 支雄等人同匐勒一一问候了一遍,都感慨不已。支雄先是面有难色,继而开口说到: “大哥,不瞒你说,今年村里闹饥荒,大伙实在是没出路了,想到你和村子里的几个兄弟在这里,就一起过来,过来看看。”支雄有些难为情。 匐勒听了,微感吃惊,其实他也早就想到,这些人应该都是来投靠他的。他挨个看看众人,的确个个都是面有菜色,不禁想到了家里的老母亲,心中不免一阵酸痛。 “哎,早就听他们说家里闹饥荒,可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匐勒叹息道。 支雄等人看到匐勒似乎有些为难,继而说道:“大哥,其实我们这次出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咱们族里的地今年差不多是颗粒无收,村子里那些汉人们的地也是。所以,我们回去也是饿死。我们之前想了,大哥你这里要是有难处,我就带着大伙去雁门一带讨吃的。雁门是胡汉交界的地方,而且离这里也不远。我们听村里的汉人说,很多胡人都逃荒到那里去了,那里胡人比较多,因此不乏有一些好心人或者同族的人,给我们一些施舍。” 众人听了也都低头不语。 “好,就去雁门关,u看书uukansu.cm 我和大伙一起去。”石勒想了一会,突然坚定地说道。 “大哥,你不必……”众人见状,纷纷劝解。 “不用多说了,大伙这么远来投奔我,都怪我没有本事,我们几个人栖息在人家屋檐之下,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更何况咱们这么多人,即使宁驱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的。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生在一起生,就是饿死,也要死在一起。”匐勒激动地说。 众胡人听了都颇为振奋 “好,我们跟着大哥一起走,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当天,匐勒带领支雄等人来向宁驱辞别。宁驱再三挽留,后来看见匐勒执意不肯,而且胡人数量又多,自己也是力不从心,只好送了些路上吃、用的干粮,任由匐勒等人离去。 匐勒、支雄、桃豹一行人北上雁门,一路上不断见到有成群结队的逃荒人向着雁门放下走去。 “大哥,这些人应该也都是去雁门避难的,哎。”支雄叹息到。 “是啊,你看,还有汉人呢。小时候听汉人的老人们说,汉人最重视乡土情结了,不像咱们胡人随处迁徙,他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肯背井离乡的。”匐勒看着一个中年人,搀扶着一个汉人老头慢慢地在前面走着。 匐勒等人走了近四天的路程,终于到了雁门关。 第9章 饥寒交迫 请输入古语云“天下九塞,雁门为首”。 雁门历来被视为汉族人抵御外族侵略的战略要地,始于春秋战国时期的赵武灵王,赵国为防御匈奴内侵,在此设置雁门郡。雁门在秦汉之际,更是风云突变。秦始皇统一各国后,面对匈奴的屡屡来犯,派遣大将蒙恬驻兵雁门,经过长期的艰苦作战,终于将北方的胡人赶到了阴山以北,并修建了万里长城以御外敌。汉朝时期,雄心壮志的汉武帝即位,一改文帝、景帝时期对匈奴讨好的亲和态度,对匈奴进行了沉重的打击。汉朝名将卫青、霍去病以及李广等人都在雁门一带,多次打败匈奴,立下了汗马功劳,李广还曾在此做过雁门太守。到了汉元帝时期,汉朝军事、经济实力逐渐开始下滑,为了稳定北方匈奴人不再侵略汉族,汉元帝采用和亲政策,于是便有了王昭君在一班使臣的拥护之下,面对着“漫天黄沙,孤雁南飞”的景象,嫁到了匈奴和亲。昭君出塞后,换来的即是雁门一带的“遥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无干戈之役”的安定局面。 匐勒等人已经抵达雁门两天了,所带的干粮也所剩无几。而这里的情况,也并非众人想象中的那样好。此时的雁门已是人满为患,到处是一片哭喊连天的景象,并州境内的饥民听说此处地广人稀,纷纷前来避难,等到匐勒一行人抵达时,雁门也早已是不堪负荷,当地人纷纷躲在家里不敢出户,只留下一帮难民在街头行乞、哭号。匐勒他们一帮人在这里转了2天,也没找到有雇人干活的地主。 “大哥,不如咱们兄弟分头走吧,两三个人在一起还可以,这三十多人结伴而行,别说汉人们,就是胡人们见了咱们也害怕,不敢随便收留咱们,这样待下去恐怕都得饿死了。”桃豹看到众人纷纷躲避他们,于是对匐勒等人说道。 “是啊,桃豹说的也是。大哥,咱们兄弟情深,但是到了这等地步,聚在一起也是徒劳无益。”支雄也表示赞同。 “那好吧,咱们就分散开来吧。两三个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如果实在有难处,就回阳曲投奔宁驱,相信两三个人的话,他那里还是应该可以收留的。” 于是,匐勒等一行三十多人,便分头到附近的村子里行讨,或是帮着村民干活以换点吃的。 “王阳,我跟你一起,你照顾你叔叔就行,我去向村民乞讨,得来食物咱们均分。”匐勒看到同村的王阳叔侄二人,便同二人一起上路。 匐勒同王阳叔侄来到就近的村子里,开始挨家挨户行乞,然而多数人家都是见惯了这样的情景,对他们不理不睬。只有少数人愿意开门让他们进去,也只不过是施舍一些剩菜汤而已。匐勒同王阳叔侄三人在雁门一连走了十多天,前后走了将近四个村子,每天只能勉强吃上一顿乞讨来的剩饭,三人早已是饿得头晕眼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叔叔,叔叔……”这天,三人在村里的大树下露宿。一大早,只听见王阳冲着叔叔喊道。 匐勒被王阳的喊声惊醒,二人使劲摇着王阳叔叔的身子,却发现身体早已冰凉。 这时已经天亮,不时有几个村民和饥民从此路过,众人都是见惯了饿死人的场景,因此也不觉得稀奇,只是叹了口气摇头走开。 “人已经不行了,趁早埋了吧,这村子里野狗也多。”一个汉人老头走过来说了一句,随后放下一个馒头,转身慢慢就走开了。 二人哭着,也顾不得道谢,随即将叔叔就埋在了这大树底下。 这时匐勒不禁想起了年轻时同村里人到洛阳城里贩卖,在庙里遇到的那个乞丐,没想到如今自己也沦落到这种地步。匐勒如今已经20多岁,正是年富力强之候,却空怀一腔热血,每天连乞讨都难以度日,悲愤之情油然而生。 二人收起了馒头,均分完以后继续在村里四处瞎走,希望能碰到好运气,可这一走又是两三天,一无所获。 “哎,王阳兄弟,我们还是回阳曲吧,投靠宁驱,不然的话,我看迟早咱们都要饿死。”沉思了一段时间之后,匐勒无奈的对王阳说道。 王阳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他从小在村子里被叔叔一手带大,没怎么挨过饿。可没想到如今一个馒头便轻易的夺去了叔叔的命。 于是,二人又沿路乞讨,勉强对付着走到了阳曲县宁驱的家里。 “大哥,你们也来了?”匐勒他们刚走进院子,只见桃豹首先迎了出来。 “啊,是桃豹兄弟啊。你也到这里来了。” “是啊,大哥,我和其他人走散了,在雁门呆了半个月,都快饿死了,实在扛不住了才过来的。咦,王阳,你叔叔呢?” “饿死了。”王阳悲痛的说道。 “你看到支雄他们没?”匐勒赶忙将话题岔开。 “大哥,支雄他们几个一行的,听说被官兵抓走了。”桃豹答道。 “啊?”匐勒听了大惊,“官兵为什么抓他们?” “那些狗官兵,说是雁门一带胡人聚集太多了,怕我们聚众闹事,要将我们胡人押回到各自的家乡去。实际上我听许多人都说,他们的亲戚、家人被抓了之后,被官兵们贩卖到其它地方做奴隶去了,官兵们借此敛财。”桃豹小声的说。 “这帮狗东西。”匐勒狠狠地骂了一句。 “大哥,咱们刚才在村子里看到的那两个官兵,莫非……”王阳本来一直低着头,此刻猛然想到,刚才在村子里的时候碰到两个官兵,不怀好意地朝着他们看了几眼,二人着急赶路,也没太注意。 不一会,宁驱从外面回来,匐勒等人诉说了官兵抓人的事情。 “没事,你们先在我这里住着,只是没事别出门就行了,我出去探探消息。 晚上,几人在宁驱家饱餐了一顿,正要准备休息,只听外面有人砸门,众人心里都是一惊。 “谁啊?” “快开门,我们奉命搜查。” 宁驱家里一个老管家将门打开,只见六七个官兵手持长枪,一拥而入,将那老管家撞到在地上。 “快,匐勒兄弟,你们几个快随我来。”宁驱点着蜡烛破门而入,对着几人喊道。 三人匆忙跟着宁驱来到隔壁屋子,只见宁驱一手举着煤油灯,一手在角落边的地上摸索着,紧接着地上的模板被掀开一块。 “快进来,这里是地窖。” 三人不及多想,鱼贯而入。宁驱将地板扣上,收拾好之后,出门迎接官兵。 “几位大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宁驱冲着几个官兵们堆笑道。 “我们奉北泽都尉刘监大人之命,特来搜查乱党。”为首的官兵展开一张手谕给宁驱看。 宁驱点着油灯刚要去看那手谕,那官兵却哼了一声,将手谕塞进了腰间,冷眼瞧着宁驱。 “大人误会了吧,我不过是个小商人,哪里敢私藏什么乱党。”宁驱继续笑着说。 “白天,我这两个手下亲眼看到有两个胡人进了你家的院子,你怎么解释。”领队的指着身后的二人说。 “啊,那两个胡人啊,他们是我从外地雇来干活的,也不是什么叛党啊。”宁驱解释。 “现在有地方胡人趁着饥荒闹事,前几年的郝元度兄弟就是例子。他们现在人在哪?”官兵说着,就要往屋子里走去。 “晚上吃完饭,说是家里有事,连夜走了。” “什么,连夜走了?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啊,给我搜!”领队的官兵气冲冲地说。 几个官兵将冲进大厅,一顿翻箱倒柜搜查。然后又跑进了老管家的耳房,前前后后,连马厩都翻了一遍,始终还是没找到胡人。 “宁驱,你在这村里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你可别跟我们刘大人过不去啊。”那为首的官兵奸笑着说。 “大人,您说笑了,我哪里敢啊。那几个胡人在我家里吃了顿饭,说是家里有急事,我就给他们了一些干粮,几人急匆匆的走了。啊,该不会是你们内部走漏了风声吧?”宁驱突然坏笑着说。 领队疑惑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官兵,然后没好气的说了句:“我们走”。 第二天,宁驱一大早便外出了,走时特意嘱咐匐勒等人不要随便乱走,如果有事就躲进地窖里。 几人只好老实呆在屋里,不敢出来。 中午,宁驱从外面回来,只见他神色匆匆,将大门锁好之后来到匐勒等人房间。 “宁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外面官兵风声很紧吗?” “哎,我刚出去打听了一下,这些人的确都是北泽都尉刘监的手下。那刘监是个极其贪婪的人,他们趁着现在各处闹饥荒,uu看书 ww.uukansh 打着稳定民众的旗号,公然贩卖人口到外省,其中以胡人较多。可能是你们胡人能劳动吃苦吧,卖的价钱也比汉人高,再者,朝廷对贩卖胡人的事情可能也不愿意管。” “岂有此理,怪不得有人起义闹事呢,这是不给人活路啊。”匐勒愤愤地说到,“宁大哥,我们几个刚才商量了过了,事情到这种地步,我们也不想连累你,我们还是往别处去的好。” “你们能到哪里去,家乡里闹饥荒,外面又有官兵追你们。哎,就怕那官兵不肯罢休,再过来搜查,要是被别人看见你们还在这里,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宁驱看看几人,也都颇为苦恼。“对了,我有个朋友是纳降都尉,他叫李川。此人正直、仗义,他的军队就驻扎在城外西北处,只要有人投靠他,都会得到他的善待,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我家里有个仆人就是走投无路时投靠了他,被他安排在军营里做杂役,后来被我买了回来。” 几人听了,觉得眼下也别无他路,一旦被官兵抓走贩卖到外省,生死都是未知数了。 “好,宁大哥,我们几人就去投靠这个李川,走一步算一步吧。”匐勒等人当即都表示同意。 当晚,几人在宁驱家吃饱了饭,等到了半夜,带上了一些干粮,趁着天还没亮,悄悄出门,沿着小路奔城外方向走去。章节内容 第10章 贩卖为奴 “混账,这个司马伦,满以为他为朝廷着想,废了贾后那恶妇,没成想他自己要做皇帝。”并州刺史司马腾气氛地说。 “大人息怒,此话从何谈起?”说话的是司马腾手下的一个将军阎粹,此人身材短小,却是机智圆滑,深得司马腾崇信。 “你自己看。”司马腾说着将手中握着的圣旨扔给了他。 原来那赵王司马伦借着为太子复仇的名义,联合齐王司马冏一同起兵杀死了专政多年的皇后贾南风,本以为二王会尽心辅佐朝廷,岂料到那司马伦竟然逼着晋惠帝让位给他,自己做起了皇帝。 “这一定是赵王那帮手下怂恿的,赵王这个人昏庸无能,听说身边有个亲信叫孙秀的,此人极为贪婪狡黠。大人不用担心,这二人都是无能之辈,不过是小人得志,必定不容于天下。首先齐王就肯定不甘心,齐王与赵王同时起兵,功劳却被赵王独吞,大人不妨派几个使臣到齐王那里探探他的消息,还有成都王他们,都可以联络一下。” 司马腾沉思了一下,气恼地说:“可眼下怎么办?这司马伦才刚刚坐上皇位,马上就把我们的军粮削减了,今年朝廷拨付的军饷还不到去年的二分之一,我这十万大军可如何是好。” 那阎粹眼珠子溜溜转了几圈之后,奸诈的笑着说:“大人,我听说咱们并州下面不少地方,有将领私下贩卖胡人的事情,不知道大人是否有所耳闻?” “贩卖胡人?”司马腾反问道。 “是啊,大人,那胡人各部落本来就是游牧民族,四处迁徙,那里有饭吃就在哪里落家。 近年来并州干旱不断,咱们汉人老百姓都吃不上饱饭,更别说那些个胡人了。因此,我听说有人将并州地区的胡人抓起来,带到其他州郡去贩卖,既减少了州里饥民的问题,又能够从中赚上一笔,而且那些个胡人到了其它地方,只要有饭吃,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是就怕……” “就怕什么?” “怕那些胡人聚众闹事,可就影响不好了。” “现在哪管的了这么多。”司马腾不耐烦的说着,“这件事你负责去办,筹备军饷,手里有兵才能掌权,几个胡人闹事怕什么。”司马腾听到了贩卖胡人能够赚钱,可以解决军饷的问题,立刻兴奋起来,至于说会不会有其它后果,他才懒得考虑,眼下他只想壮大自己的军队,好找机会跟那司马伦掰扯掰扯。“哼,我也姓司马,他司马伦做的了皇帝的位子,我司马腾照样也可以。”司马腾这样想道。 “快走,别磨磨蹭蹭的” 两名官兵推搡着匐勒和王阳在路上走着,只见漫长的大道上,一眼望不到边,全是带着枷锁的胡人。为防止胡人逃跑,一张枷锁里锁着两个胡人,后面两名官兵负责押送。 突然,匐勒眼前一亮,拼命喊道:“郭敬大哥,救我,救我啊。” 郭敬正在和人说话,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朋友匐勒,此刻带着枷锁,被人押送着前行。 “匐勒兄弟,你怎么也在这里啊?”郭敬吃惊的问。 匐勒便将自己从宁驱家出去,在雁门一带乞讨,后来想要去投奔都尉李川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翻。三人在过城门时被守兵盘查,只有桃豹跑了出去,二人随后就被押到此地。说到伤心处时,匐勒与郭敬二人抱头痛哭。那旁边的士兵见到二人说了半天,早已有些不耐烦了,只是看到刚才郭敬跟一个领兵在一起,都不知道这郭敬是什么来头,也就强忍了怒火。 此时,郭敬也无能为力,他看了看周围,都是带着枷锁的胡人。猛然间,只见郭敬向后面跑了过去,随后带过来一个人,正是刚才和他一起说话的那位官兵。此时,押送匐勒的两个官兵正要推着他们继续前行。郭敬跑到二人身前,从包里取出一串铜钱塞给了二人,“大人,此人是我的好友,可否行个方便,由这二位官爷押送。” 二人看到后面走来一位官兵,想到反正押谁都一样的,于是便收了钱向同他们换了位置。 “匐勒兄弟,此人是我的一位族兄,他叫郭阳,我跟他说了一路上会好好照顾你们。”郭敬介绍道。 匐勒看了看那位官兵,继而哽咽着问道:“大哥,你可知道这是要把我们押到哪里吗,我家里还有老母亲呢?” “我们奉并州刺史之命,把你们押到冀州的一个奴隶市场。”同郭敬一起的那官兵低声的说道。 “啊,冀州?”郭敬也很吃惊,他出门恰好碰到族兄,之前也没多问这些胡人的事情,只当都是囚犯。 此时,同郭阳一起的另一个官兵也走了上来,于是几人闭口不言,随着人群继续前行。 几人随着队伍慢慢走着,走到前面一个村口时,郭敬说自己有事,将自身带的一些干粮分给了匐勒和王阳二人,便与二人分手,往他处去了。 匐勒他们一路上看到被押送的人群中居然还有小孩子,而且不断有官兵殴打众胡人,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幸好郭阳二人一路善待,匐勒他们才免受了皮肉之苦。官兵们押着众胡人,走了将近一个月,终于来到了冀州境内。 这冀州的奴隶市场是当地官府所办,规模相当之大。主要是为了方便冀州境内的地主以及外州的地主过来买卖劳动力。也有的人生活不下去,到这里来自己卖自己的,无非是想找个好人家,混口饭吃。并州的官兵将一批批胡人押到这里,贩卖到全国各地。两个官兵押着两个胡人,有地主看重之后,到领队那里统一交钱。卖完两个胡人的士兵,则可以领到军饷,跟着部队一批一批再回到并州。 “这个胡人怎么卖?”一个矮个子中年人指着匐勒问旁边的官兵。 “两贯钱,这个胡人身体壮实,所以要比别人贵一些。”郭阳回答道。 那矮个子朝着匐勒前后打量了一圈,看上去非常满意,“好,我要了。” “旁边这个胡人也一起买走吧,这个收一贯钱就好,他们俩一起的。”郭阳好心要降王阳和匐勒二人一起卖掉,也好使两人有个照应。 “我家里用不了那么多人,就一个。”矮个子说完便去领队那里付钱,拿了收据回来。郭阳简单询问了一下这人的信息,这矮个子叫师欢,是茌平县的一个大地主。 随后,师欢带着匐勒回到了家里,将他同众家奴安排在一起吃住。 匐勒此时已年近三十岁,如今背景离乡,自己也不知身在何处,多年没回家见过母亲了,想起来不禁潸然泪下。不过好在这里虽然每天要大量劳动,好歹有口饭吃,不至于再流浪挨饿。 师欢是县里有名的大地主,家里养着十多个同匐勒一样的年轻家奴。不过,师欢为人还算宽厚,很少肆意打骂众家奴。师欢家隔壁应该也是个大地主庄园,匐勒虽没有到过隔壁,不过在这里呆了几个月了,却时常听见隔壁传来马叫声,而且他凭借着马叫声判断,个个都是良马。 “隔壁家里怎么会有那么多马呢?”匐勒和诸家奴一起聊天时闲问道。 “哦,隔壁家里那个主人也是个胡人,不过他是当地胡人的一个首领,他们是游牧民族,以牧马为生计。” “哦,怪不得呢。”谈到牧马,匐勒立刻兴奋了起来,跟几个人随便聊起了小时候骑马射猎故事,那几个家奴也喜欢匐勒爽快、讲义气。有一次匐勒为了帮一个家奴耕地,自己当天的任务没完成,晚上还挨了师欢一顿骂,众人看在眼里,都是心存感激。 “哎,你们说,我最近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经常听到远处传来鼓角争鸣之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有时候夜里做梦也能梦见,这是怎么回事啊?”匐勒随口问着那几个人。 “对,我也听见过几次,昨天我在你附近,听到了你说的声音,有好大一会,我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呢。”另一个家奴也附和着匐勒说。 “我小时候就有过这种经历,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最近特别厉害,几乎天天都能听到。不知道是不是隔壁马叫声影响的。”匐勒自言自语说着。 “好了干活吧,别瞎说什么马叫声了。”此时,一个小个子家奴冲着他们喊道。此人叫李福,也是众家奴之一,只是为人机灵、圆滑,师欢看他个子矮小,也没什么力气,就让他做个监督,看着其他人干活。 这李福也以此为荣,自认为比众家奴略高一等,常常在师欢面前讲他们的坏话和自己的功劳。 “大人,我白天看着那几个胡人干活的时候,听他们说,什么在野外干活的时候,总是听到鼓角声、马叫声,还有战斗厮打的声音,为首的是那个叫匐勒的胡人说的,后来还有几个人附和他,说他们也听到了。”李全趁着晚上师欢刚吃完饭,过来向他禀报自己的发现。 “哦,几个胡人说笑罢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师欢没有在意。 “大人,这匐勒年轻力壮,众胡人都很佩服他,他说他还会骑马、射猎,我怕他,怕他煽动众胡人闹事。”李全说完,斜着像师欢瞅了一眼。 果然,师欢听到这,猛的抬头看了李福一眼。 这个胡人的确身强力壮,而且容貌雄伟,满身英雄气概,一点不像个下贱的家奴,当初我正是看上这点才把他买回来的。师欢这样想着。 师欢听到胡人闹事,却实不能再无动于衷了。近年来天下虽然表面上看着太平无事,可是连年的旱灾、饥荒,各地饥民流离失所,百姓与朝廷的矛盾早已激化。而京城里各王室宗亲却还为着谁当权而战乱不断,接二连三已经换了好几波辅政大臣,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岂不知那胡人部落,对这中原的江山早已是虎视眈眈了,就连普通老百姓都看在眼里了。 师欢沉吟了一会儿,“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有什么急事,立刻向我汇报。” “是,大人,小的先告退了。”李全乐呵呵的下去了,u看书 ww.uukanshuom 他知道师欢说的“急事”是指什么。这人善于察言观色,也早就把师欢的性格给摸透了。所以他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哪些话说了有效果,哪些话说了也白说。 师欢吃完晚饭,心事重重地便睡觉去了。 恍惚中,师欢在黑暗里走着,看到前面有些火光,便顺着亮光的方向走去。 “兄弟们,汉人欺压咱们胡人多年,致使我们家庭支离破碎,亲人流离失所,生死不明,而朝廷当官的却是奢靡无度,根本不把咱们胡人的命放在眼里。你们说,这些人该不该杀?” “杀,杀,杀!”下面黑压压一片,一齐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喊叫着。 师欢定睛望去,只见匐勒身披铠甲,手执宝剑,胯下一匹火红色骏马,对着人群高呼,威风凛凛,他差点没认出来。 那石勒在马上喊一句,底下成片的胡人立刻附和着振臂高呼。师欢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仿佛那喊叫声是冲着自己而发。 “兄弟们随我一起杀了那些狗官。”只见匐勒一马当先,转身率领众胡人向着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 “啊”师欢大叫一声,惊出一身冷汗。 “这人不能留在我家里。”师欢在床上坐了一会,看着窗外尚有些朦胧的天空,自言自语地说。 第11章 兄弟相逢 “大人,你找我什么事?”匐勒问道。 此时师欢刚刚吃完早饭,他呷了一口茶,缓缓地对着匐勒说:“从今天起,你自由了,一会就收拾下你的东西走吧。” “啊,大人,我……,我什么地方犯错了吗?”匐勒疑惑的问。 此时,师欢放下茶杯,又将他全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说,“一来我家里现在用不了那么多人了;这二来嘛,我看你浑身上下一点也不像个下人的模样,你还是自己到别处谋生吧,或许将来出人头地也未可知,在我这里倒是委屈了你。” 匐勒此时看见李全在一旁不怀好意的笑着,这是八成是和他有关系,可我也没得罪他啊。匐勒想想,也无可奈何,只好回去收拾东西去了。好在他也已习惯了四处流浪谋生的生活,因此也并不太在意。 匐勒背着行李,从师欢家走出,四处望望,正愁不知道该往哪走,突然一声悠长的马叫声从隔壁院子里传来。他楞了一下,随后兴奋的来到这家大院门前,对着大门“啪啪啪”拍了几下。 “谁啊,你找谁?”一位老管家打开门冲他问道。 “你好,老伯,烦请禀告你家主人,在下刚才从此地路过,听到你家的马叫声,那匹马听起来病的不清啊。我精通相马之术,可以为它医治。” 那管家略微打量了匐勒一眼,弄不清他的身份,“你等下,我去问问看我家主人愿不愿意见你。” 匐勒随手将行李放下,坐在台阶上等候。 不一会,只见一扇大门敞开,“你进来吧。”老管家朝匐勒摆了个进门的手势。 “老伯你带路,先请。”匐勒兴冲冲地说。 匐勒跟着管家往里面走,院中只有两间简陋的房舍。二人来到后院,此处却是极为宽阔。院子的角落里有一间马厩,匐勒远远望去,大约拴着七八匹马,颜色不一。院中站着一人,只见那人身高近八尺,膀大腰圆,虬髯圆眼,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手中牵着一匹白色骏马,此刻正瞪眼瞧着匐勒。 “你就是那个相马的,我这马有什么病。”那人说着捋了捋马的长毛。 匐勒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大人,请息怒,在下只是略懂得相马,喜欢和马打交道,刚才听见您这院子里骏马鸣叫,为求大人接见,故意这马叫声有问题。实际上,我刚才凭声音听这马儿鸣叫声清爽悠长,定是匹骏马。” “呵呵,那你说说这马究竟好在哪?”那人笑着说道。 “相马之法,先观头和耳。此马头方而台骨分明,双耳紧小,耳小的马耐劳,又见它鼻孔宽大,则知其肺大能走。再看马口红润而有光泽,如穴中看火;毛鬣轻润,喘息均细,擎头如鹰,龙头高举而远望,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因此,知道它必为难得的骏马。” “哈哈,小兄弟果然是相马的行家。我叫汲桑,是这座牧场的主人,你是哪里人?” 于是,匐勒便将自己的身世以及被并州刺史司马腾贩卖到此地的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遍。 “既然你无处可去,不如就先在我这里住下吧,我这里马匹多的是,就是缺少人看管,你来了正好帮我打理这些畜生,哈哈。” 匐勒听到“畜生”一词,稍微感到有些别扭,不过他还是非常高兴,赶忙谢道:“谢大人,我一定尽心照顾这些马。” “哎,什么大人,你也比我小不了几岁,就叫我大哥吧。我在别马场还有许多马,你要是管的好,我将那些马也带到这里来养,我们牧民族就是马儿多,哈哈。” 于是,匐勒当天便在汲桑的牧场里住下,同那个老管家住在一起。匐勒同那老管家聊天时得知,这汲桑是这牧民族的首领,因为从小力大无比,而且好争勇斗狠,在他们牧民一族里,甚至在郡县里都是无人敢惹。这牧场除了老管家之外,还有一个牧民,二人平日里负责定时给马喂些饲料。 而匐勒则是从小就打心眼儿里喜欢马,更是喜欢骑马。自从他过来以后,时常同汲桑一起骑马到附近山里打猎。那汲桑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自然精于骑射,而他看到匐勒的箭术虽不及自己,却也胜过常人,不禁大为高兴。 这天,匐勒同那牧民一起在马厩里喂马,他一边喂马,一边听那牧民讲一些马生病、医治的办法。 “匐勒兄弟,你看看谁来了。”汲桑牵着一匹马走进来,对着匐勒喊道。 匐勒回头,只见汲桑冲着他喊道,而后面还跟着一人,“啊,王阳兄弟。” “大哥,你果真在这里啊。”王阳兴奋的说。 “王阳兄弟,你,你怎么会过来的?” 王阳指了指汲桑,继续说到,“那天你被那个地主买走之后,我隔天便被他们卖到了附近的一个牧场,在那里喂牲口。今天,正好这位大哥过来,知道我也是并州过来的奴隶之后,u看书 ww.uukansh.om 说认识你,就带我过来了。” “真是太好了,咱们兄弟又能在一起了。” 汲桑也为二人高兴,当下就安排王阳也在这里住下,将家里那个牧民打发到别处去了。 “大哥,我昨晚梦到家里人了,因此打算这几天回家乡去看看,多年没回去了,不知道家里现在什么样子了,哎。”这天早晨,王阳突然对匐勒说。 “是啊,我家里老母亲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想到这儿,匐勒不禁黯然神伤,他略微沉吟了一下,“走,我们去找汲桑借马,你一个人骑马回去,速去速回。” “大哥,你不想回去看下吗?”王阳问道。 “我留在这里比较好,对汲桑也好有个交代。”匐勒说着,朝外面看了一眼,“你回去帮我看下家里的情况,若是老母亲还在,就代为安置一下,如若不在……”匐勒缓缓地说。 王阳这才想到,二人与汲桑毕竟不是深交,若二人都回去,难免会惹人嫌疑。 “放心吧,大哥,家里不会有什么事的。” 于是,匐勒带着王阳来找汲桑,对他诉说了此事,那汲桑到也痛快,没有多问便欣然应允。 吃过午饭,王阳简单收拾了一下,与匐勒告别,骑着马出门,直奔家乡而去。 第12章 18骑起义 王阳离去后,匐勒继续留在汲桑家中喂马。 一天,他闲来无事,独自骑马来到山中狩猎。此山不大,紧邻着汲桑家所在的村子,要在平时,附近的村民时常会过来伐木、打猎等。不过近年来,朝廷各王侯之间接**乱,村民都说山里经常有土匪出没。因此,上山的人越来越少了。 匐勒骑马在山里转了一阵,并无太多收获。正在踌躇着要往哪里走,忽然间,他眼前一亮,一个黑影从前面树林中横穿过去,速度很快。匐勒立刻放马紧追了两步。 “原来是头野猪,也不错,抓回去给汲桑大哥做下酒菜。”匐勒远远地看见,自言自语说道。 那野猪听到后面有声响,顿时听下,回过头凶狠的看了一眼,冲着匐勒大吼一声,极其凶悍,惊得匐勒座下战马连退了几步。 若是旁人,恐怕早已吓地要逃了。但匐勒从小胆识过人,只见他拉弓搭箭,正要瞄准射击。此时,右侧树林中突然奔出一骑。 “队长,那野猪在这里。咦,大胆,你是何人?”为首一人看见匐勒手握弓箭,对他大喊到,继而陆续又从树林中跑出五、六骑。 原来这些人也正在追赶野猪,那野猪见人多势众,转头继续狂奔。而众人见了匐勒在此,也无暇顾及。 匐勒打量着这些人,全都身着破旧的军中,又听刚才那人叫“队长”,相必是落队的官兵。赶忙回答道,“几位大人,我是这附近的村民,家里没吃的了,来山里寻些野味。” “村民?村民有会骑马射箭的吗,而且还是个胡人?”那被叫做“队长”的恶狠狠的说。 “大人,我真的是村民,这是刚刚打的野兔,孝敬几位了。”匐勒说着,拎起手中的一只野兔给众官兵瞧了瞧。 那“队长”看了一眼匐勒手中的野兔,实在小的可怜。 “混账,一只野兔就想打发我们六个人,你当我们是要饭的啊。不过,你胯下那匹马倒是膘肥体健,留下马和野兔,自己回去吧。” “大人,这马是我跟朋友借的……”匐勒有些慌张了,眼见那“队长”骑马朝着这边走来。 “少废话,不给我们就自己动手了。”说着,只见那队长握向了腰中长剑。 “啊,队长,快看。”一名官兵喊道。此时,林中突然一片骚动,惊起一片飞鸟。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数十只梅花鹿从数林中窜出,疾驰而过。 “快追”,那队长见状,大为惊喜,急忙调转马头,带着众人追了过去。 匐勒看看官兵远去,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正要回头出山,忽见林中转出一位老者,须发皆白,却是神采奕奕,一身的仙风道骨。 那老者先开口说道:“大人不必惊慌,我是这山中之人,刚才见大人受困,才放出那群鹿来解围。大人可速速出山。” “我是什么大人?”匐勒疑惑道,“老丈别是认错人了吧。” “哈哈,大人不久便要做这中州之王,小人先来拜会。”那老者捋着胡子笑道。 匐勒虽是听不太明白,却也感激,立刻下马对着老者拜谢。才一抬头,却发现那老者已然不见。匐勒虽是惊讶,也不及多想,连忙骑马回去了。 匐勒回到家中,对汲桑说起此事,那汲桑也惊讶不已。此后,匐勒再不敢独自往山中去了。 “大哥,大哥,我回来了。”匐勒正在后院喂马,只见王阳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啊,王阳兄弟,你可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匐勒忙问道。 “出事倒是没有,不过我回来时带了一帮兄弟,因此走得慢了些,兄弟们此刻在前院等你呢。” 匐勒随着王阳来到前院,顿时呆住了,只见院里站着十多人,多是王阳从家乡村子里带来的族人,桃豹、支雄二人也在列。自从雁门一带与众人走散之后,此刻久别重逢,匐勒与众人依依相见,都是十分高兴。 “家里现在怎么样了,我母亲还在吗?” 众人见匐勒问起家里的事情,都是一阵沉默。 “大哥,”桃豹对匐勒说,“那次你和王阳被抓走之后,我独自逃回了村子里。那时候村子里就没多少人了,你母亲听说也和咱们部落里的族人到逃荒到外乡了。” “啊……”匐勒呆呆地望着桃豹,悲痛万分。 “大哥,你别伤心,老人家是和族人们一起出去的,应该没有事的。后来,官兵几次来村子里抓人,征兵,族里好多年轻人都被抓了去,年长的不是饿死,就是外出求生,家里的地也没人种了。我们几个天天东躲西藏,实在是无处可去了,才跟着王阳兄弟一起来了这里。” “官府为何征兵?”匐勒恼怒地问着。 “大哥你有所不知,咱们那并州刺史司马腾,为了同成都王司马颖在朝廷里争权,联合其胞兄司马越同成都王连连作战,双方各有胜败。司马腾就是靠着咱们并州百姓的粮食和人力补充军队的,听说那司马腾最近大败给了匈奴大单于刘渊,将并州境内十多万居民都迁到了山东,家乡的人所剩无几了。”桃豹说到伤心处时,不觉已经落下泪来。 “又是这个司马腾,当初就是他将我们贩卖到这里,如今又害的我们有家不能回,家人流离失所,整天要四处流亡,我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匐勒咬牙切齿的说着。 众胡人听了都是悲愤交加,“大哥,眼下我们这么多人,如何安顿,总不能……?” 王阳环顾了一下这院子,虽然地方够大,可毕竟是汲桑的地方,怎能平白无故容下我们这么多人。 此时,正巧汲桑从外归来,看到众人集在院中。匐勒迎过去,向汲桑说明了情况。 “汲桑大哥,承蒙你多照顾,可我们兄弟这人多,实在不敢在此打扰,明日我们就别寻他处落脚。” 那汲桑听完匐勒所说,向着众人环顾了一圈之后。将匐勒拉在一边,正色说道,“兄弟,近日来咱们相处,我见你也是条好汉。不瞒你说,我正打算带领部族去清河投靠公师籓的义军,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一起?” “啊?”匐勒微微一惊,他原本想过趁着兵荒马乱,带领众兄弟到山里做山贼,此刻听到义军二字,不免有些心动,他知道义军是反抗朝廷的军队,却不知道这公师籓是何人。 “那公师籓原本是成都王司马颖的帐下一名将军,成都王兵败失势,被司马腾兄弟囚禁在朝廷,公师籓兴起义兵,打算在外边支援成都王。” 匐勒虽不知道成都王司马颖是谁,可听说是同样是司马腾的敌人,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他前两年看到匈奴部落郝散兄弟起兵反晋时,就有些心动。如今听汲桑这样说着,心中自然是愿意。 匐勒又略微思索了一会,转身走到众人面前,大声喊道:“兄弟们,朝廷逼得我们家破人亡,背井离乡,如今已走投无路。与其被司马腾抓去送死,不如我们自己铤而走险。我已经决定参加义军,反抗朝廷。众兄弟愿意跟我走的,大伙一起共图富贵,不愿意的可以自行离去,以后见了面,咱们仍旧是兄弟?” 众胡人都深恨朝廷,此刻被逼的无路可去,出去有可能会活活饿死,听了匐勒所言之后,个个都非常欢喜。 “好,我们跟着大哥起兵反晋,共图富贵。”桃豹见都无异议,首先领头喊道。 汲桑眼见众人一心,也大为高兴。随即将马厩中的马分与众人,眼见马匹不够,汲桑向匐勒说道,“兄弟,此处向南不远,有个朝廷的马苑,那里好马无数。我们今晚去抢了回来,然后明天一早带着众人去清河投奔公师籓将军,你看如何?” “好,就听大哥的安排。”匐勒也痛快地答道。 当晚,趁着四下里无人,汲桑、匐勒带着众人,手持刀棍等兵器,来到不远处的马苑门前。这马苑是朝廷储备战马所用,uu看书ww.uukashu 因此里面马匹极多。 支雄等三人叠起罗汉翻墙而入,从里面打开大门,众人呼喊着一拥而入。苑内几个守兵此刻正在梦乡,被这突然起来的吵闹声惊醒后,隔着窗子见到外面数十名贼人,尽皆手持刀棍,凶神恶煞一般在院子里抢劫马匹,那几名官兵也都缩在屋子里不敢动弹,任由匐勒等人抢了百余匹骏马,扬长而去。 次日一早,匐勒对着支雄等人说,“兄弟们,咱们抢了朝廷的马匹,官兵肯定近日里就会到达,各位兄弟选好各自的战马,咱们一同投奔公师籓的义军去。” 众人皆是大喜。匐勒查了下人数,除了自己和汲桑之外,刚好十八骑人马,依次是:王阳、夔安、支雄、冀保、吴豫、刘膺、桃豹、逯明、郭敖、刘征、刘宝、张曀仆、呼延莫、郭黑略、张越、孔豚、赵鹿、支屈六。 于是,汲桑、匐勒二人当先,跟着十八骑和百余匹骏马在后,浩浩荡荡奔着清河而去。 “兄弟,你这名字‘匐勒’我总感觉不顺耳。‘匐’是‘伏’的意思,这样岂能富贵?你以前不是说,你们祖上是石国人,族里很多以石为姓的吗。干脆,你也改为石姓吧,‘石勒’,这样比较顺听。”汲桑骑在马上,边走边对匐勒说道。 “好,大哥,听你的。兄弟们,我以后改名叫石勒了。”石勒转身,兴奋地对后面一帮兄弟喊道。 第13章 计破清河 “报,将军,门外有一小队人马求见,说是要加入我们义军。”卫兵向公师籓禀报道。 “哦,他们有多少人?”公师籓听说只是一小队人马,不甚在意。 “禀将军,人倒是不多,大约二十人左右,不过他们带着成群的战马,约有上百匹。” “喔?”公师籓不禁喜形于色,“快请他们进来。” 卫兵带着汲桑和石勒二人来到帐中。 “将军,我叫汲桑,这是我兄弟石勒,我二人带着十八个兄弟和百余匹战马过来投奔将军,希望能加入义军,共同反抗晋室。”汲桑双手抱拳,对着公师籓说道。 公师籓将二人打量一番,只见两人均是雄壮强健,尤其是那汲桑,人高马大,声音雄厚有力,令人望而生畏。旁边那石勒虽不及汲桑高大威武,却是威严沉稳,双目如炬。 公师籓看了一会,连连称赞,“好,好,二位快快请坐。” 见二人坐定,公师籓继续说道,“想必二位也听说了,我本是成都王手下一名将军。成都王宅心仁厚,处处为天下百姓着想,却不料遭奸人排挤,如今被幽禁在洛阳城里。我在这里兴起义兵,正是为了积攒实力,好举兵策应成都王,随时准备杀入洛阳城中,营救成都王。这可是跟朝廷作对,二位要想清楚了。”公师籓说完,眯着眼睛看着汲桑和石勒的反应。 “将军,我们一帮兄弟被朝廷逼得走投无路,正是听说义军对抗朝廷才过来加入的,这点大可放心。另外,将军刚才所说,成都王为奸人排挤,可是那司马腾、司马越兄弟?”石勒起身向着公师籓问道。 公师籓见石勒如此说,也就放心了。 他听到石勒问成都王的事情,缓缓作答道,“算是吧,以司司马越、司马腾二人为首,他们兄弟手握重兵。还有河间王司马颙,他本来同成都王联合起兵,后迫于司马腾兄弟的军事压力,竟然将责任推脱给成都王,并且上书废了成都王以求讨好司马越兄弟。可见,兵荒马乱的年代,谁手里有兵权,别人就都怕你。我如今要先对付司马越兄弟,再去找河间王算账。”公师籓狠狠的说。 石勒听到司马腾的名字,立刻怒从心起,“将军,那司马腾与我的兄弟们有血海深仇,请问将军何时攻打他们,我们兄弟愿为先锋军。” 公师籓听到石勒说的慷慨激昂,正要作答,只见公师籓旁边一人先开了口,“现在冀州都督司马模有5万大军镇守邺城,此人是也是司马腾和司马越的弟弟,而且有贤名在外,手下一帮得力将士辅佐。我们现在只有不到1万人马,而且多数饥民等游兵散将,眼下只宜在就近的郡县里招募人马,扩充实力,也可以磨练军队,暂时不能远赴京都。” 石勒见此人短小精悍,手中摇着一把羽扇,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说着。 “哈哈,军师说的对。我正打算这几天就去攻打清河郡,你们兄弟来的正是时候。今天,你们先休息休息,咱们明天就攻打清河郡城。” 随后公师籓吩咐手下将石勒等人在军中安顿下来。 次日一早,公师籓亲自选了5000精兵,带着军师楼权、大将郝昌,以及汲桑、石勒等人,直奔清河郡城下。 “太守大人,不好了,城东那伙贼人奔着南门来了。”一名官兵跑了进来。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太守此时正在下棋,惊得手中棋子掉在了地上,也浑然不知。“你以前不是说,那伙人是要去洛阳救成都王,不会来这清河郡的吗,还不让王都尉出兵去围剿。”太守指着王陵责骂道。 “大人,我也没想到啊,这伙反贼……,”主薄王陵极其羞愧,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哎,大人,此刻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手下还有1000多人,这就去领兵抗敌。” 刚才同太守下棋的都尉王乐,见到太守发怒,带了一名亲兵,转身跑了出去。 王都尉带人上了南城门,看到为首一人正是公师籓,身后黑压压一片,约莫有四五千人的样子。 “你先去调600名军士过来,要多带弓箭,其余的人在各城楼上待命。”都尉转身对亲兵说。 “公师籓,你本是堂堂的朝廷将军,如今为何不知羞耻,做起强盗来?”王都尉在城墙上对着城下的公师籓等人喊道。此时,众军士已经集合完毕,全部武装待命。 公师籓见这都尉身边众军士手持弓箭,立刻勒马退后了几步。 “你是何人?当今朝廷无道,司马腾兄弟几人,合伙挟持皇上,我们兄弟如今在此起兵,要为朝廷除害。告诉你们太守,识相的快点开了城门放我们进去,免得城破人亡,白白送了性命。” “呸,我是这清河郡都尉王乐,你这反贼,只恨太守大人没有早听我的话,出师剿灭了你们,给我放箭。” 只见王乐一声令下,城头上箭头如雨点般射来,公师籓的军队急忙撑起盾牌遮护。 “给我冲” 公师籓宝剑一挥,前面两排步兵手持护盾缓缓前行,后排的弓箭手与城楼卫兵开始对射。人群中,公师籓的大将郝昌身披铠甲,亲自带着一队勇士扛着云梯,架在城楼上,准备登城。 怎奈城上守兵士气高昂,城头上箭如雨下,公师籓的军队攻了近一个时辰,始终无法登上城楼。 “大哥你看,这官兵到底是训练有素,一队人射完,另一队人立刻补充好位置。这样下去,对我们不利啊。”石勒指着城楼对小声地汲桑说。 汲桑没有作答,但见公师籓此刻已是气急败坏,勒住胯下骏马直在原地打转。 “在路上时明明听公师籓的军师说,守城军师不超过一千人,这里看样子就有八百人了。”石勒这样想道,随即带了支雄、桃豹二人骑马奔东门而去。 几人来到东门,“果然这里兵少,看来守军真的不多,他们是来回调动的。”石勒若有所思的说。 “但是,这几十名弓箭手已经足够应付一阵了。”桃豹回应道。 城上几名守兵看到下面三人,立刻警觉起来,纷纷张弓搭箭,准备迎敌。 “我们走。”三人骑马返回南门。 石勒先是同汲桑说了几句,然后独自骑马来到公师籓面前,“将军,我们刚才去了东门,那里守兵极少。” “废话,我们攻南门,他们肯定将其他地方的守兵都调过来了啊。你是想让我专攻东门吗?等我们的大军到了,他们的守兵也撤到东门了,还不是一样的效果。”公师籓恼怒的冲着石勒喊道。 石勒并不气恼,只见他附在公师籓耳边一阵耳语。 公师籓听完沉吟了一会,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随后慢慢举起手中的宝剑,对着后面喊道,“收兵。” 城上官兵见到下面突然停止了进攻,以为对方要撤兵,大为高兴。 “哈哈,公师籓,真是高看你了,原本以为你这个将军有多大能耐,没成想如毛贼一般不堪一击。”都尉王乐见状大笑。 只见公师籓同几位将领交谈了几句,一群人马调头奔着东门方向而去。 众官在城楼上远远瞧见,“不好,他们攻东门去了。这里留下一百人,其他人随我来。”王都尉说完,也带着人马,立刻向东门赶去。 南城门上的守兵见敌军渐渐走远,已经看不到人影,都长长的松了口气,一个个瘫坐在地上。 此时,公师籓率领军队赶到东门,只是一字排开。见守军陆续赶来,却并不急于攻城。 “杀……” 忽然间南门外不远处的树林中窜出一队人马。为首的石勒腰悬宝剑一马当先,支雄、桃豹、夔安等数十人紧随其后,直奔城楼脚下。汲桑则带着数百名弓箭手在下面不断放箭掩护。 待众守兵反应过来,石勒等人已经踏上云梯拾阶而上。 城楼上一个官兵看见,搬起一块石头正要对着石勒砸过去,只听得“嗖”的一声,汲桑一支箭正中那士兵面门,吓得身边几个士兵都后退了两步。 “我们中计了,快去报告都尉。”一名守兵接了命令,慌忙下了城楼,跑向东门求救。 石勒率先登上南门,拔出宝剑与守军展开厮杀。不一会,夔安、王阳等陆续登楼。那守军刚刚与公师籓的人对峙了一个多时辰,此刻见众人登城,早已无心应战。几人合伙杀散守军,下楼开了城门。汲桑手持双斧,带领着几百号人马立刻蜂拥而入。 那边公师籓听到消息,立刻派人擂鼓助威,强攻东门。 此时,城里军心已乱,再无心应战,守城将士纷纷扔下弓箭逃窜。 这边郝昌趁势也带着人马攻上了城楼,在城楼上接住官兵一阵厮杀后,打开了城门,公师籓带着大军杀入城中。 “将军,我们抓了太守和主薄,那个都尉在乱军中被杀了。俘获牛羊、马匹、财宝等无数。” 公师籓大喜,“哈哈,这次攻城多亏了你们兄弟啊。有胆有识,不错,不错,回去重重有赏。”公师籓对着汲桑、石勒二人说道。 “谢将军,uu看书 ..co 都是兄弟们的功劳。有件事,将军,刚才我看到有不少咱们的军士在大街上抢劫老百姓的财物,这样恐怕不得人心。”石勒小心的说道。 “哎,这算什么,哪个朝代的士兵不这样。何况刚才攻城死了那么多弟兄,此刻也该让他们发泄发泄了。走,我们到太守大人的府邸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哈哈。” 公师籓大笑着向太守府走去。 “呵,这个太守,可真会享受啊。”公师籓躺在太守府的一张摇椅上说。 众人眼见这罗列的古玩珍宝,也都看呆了。 “一个小小的太守,家里竟然如此富丽堂皇,那司马腾、司马越兄弟就可想而知了。”石勒看着眼前的一个青铜战马,若有所思地说道。 “来人,将这些东西尽数搬走,然后一把火把这房子给我烧了。”公师籓坐了一会,起身说道。 “将军,您领着亲兵住在这太守府多好啊,我和兄弟们在城外安营扎寨。”大将郝昌直率地说。 “嘿嘿,咱们领兵在外的,还是住在军队里踏实,你说呢,郝将军。”公师籓狞笑着看着公师籓说,看得郝昌很是尴尬。 “将军,那太守和主薄以及一班官员怎么处理?”郝昌赶紧将话题岔开。 “杀!” 第14章 兵败邺城 公元305年十一月,公师籓在清河起兵已经近一年时间。 他常年盘旋在清河一带,在周围四处掠夺,夺了郡县之后,大肆杀戮。他不光收编饥民,而且将牢里的囚犯都释放出来,编制在自己的军队里,这样军队逐渐扩大到三、四万人之多。期间,汲桑与石勒二人跟着公师籓就在这清河郡附近不断攻城略地,各自都互有胜败。 而此时朝廷里,各路诸侯还在为着谁来当权纠缠不休,根本无暇顾及地方上的叛军。由最初的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司马越兄弟三方争斗,逐渐又有范阳王司马虓、豫州刺史刘乔、河间王司马密等加入。其中,以司马越、司马腾、司马模兄弟实力最大,司马越挟持晋惠帝,下圣旨昭告天下,甚至联合乌桓贵族,公然举兵讨伐叛党司马颖和司马颙等人。 那河间王司马颙迫于压力,和成都王闹翻了脸,将成都王囚禁了起来以求讨好司马越兄弟,可那司马越并不领情,亲率大军声讨司马颙。于是,司马颙只好又厚着脸皮同成都王站在以同一战线上。 “将军,前方探报,成都王与河间王兵败新野,手中只有残兵败将不足千人,现在打算奔赴朝歌,然后一路北上来过来清河。但是,现在朝廷各地守兵都奉命捉拿成都王,他希望我们能上前接应。”公师籓的军师楼权走进来说。 公师籓听了,一跃而起,拍手叫道:“好,我们起兵正是为了此时。传令下去,全军今日休整,即日启程迎接成都王。” 次日一早,公师籓命令军中高举成都王大旗,自号为护国将军,以汲桑、石勒二人为先锋都督,率军5000先行,自己带着众将士,统领三万大军,奔着朝歌方向而去。 “大哥,前方不远处就是邺城。听说邺城是司马腾的兄弟司马模派重兵镇守,我们可要小心啊。”石勒对汲桑说道。 “区区一个邺城,不值得一提,我们现在是绕道南下,没时间理会他们。如若不然,真想杀进城中。”汲桑不假思索的回答。 二人骑在马上,正说话间,只见一名探马来报,“报二位将军,前方邺城外有驻军,正好阻碍我军前进。” 汲桑听了,冷笑道,“嘿嘿,正愁着司马模躲在城里不出来呢,还敢拦我们的路。驾,驾……”汲桑紧赶两步,回头喊道:“兄弟们随我前去迎战。” 石勒等人在后紧紧跟着,不一会众人来到敌军阵前勒马站定。 “你是司马模的手下吗?司马模在哪里?”汲桑用马鞭指着对面一人喊话。 只见那人手持一杆银枪,看汲桑一眼,缓缓开口道,“平昌公现在就在邺城里,你要见他,先过了我这关再说。我乃平昌公手下平虏将军赵骧,识相的快快下马投降。” “呸!下马投降,看看我的双斧答不答应。”汲桑说完,拍马就上前厮杀。 那赵骧举枪迎击,双方就在马上战了起来。约莫到了十多个回合,那赵骧趁着汲桑轮斧砍过来,往旁边一闪,勒马往阵中逃去。 汲桑正打的兴起,哪里肯罢休。 石勒看到汲桑紧追不舍,怕出闪失,也连忙带领众将士一起冲了过去。 双方将士在这平原上展开了激烈的厮杀。那赵骧只有一两千人马,没过一会,便支持不住了,且战且退,向着邺城方向逃去。 “大哥,别追了。”石勒冲着远远汲桑喊道。 汲桑独自骑马在前,只顾着追赶赵骧,根本没有听见后面石勒喊他。赵骧本骑着一匹骏马,此刻却故意放慢脚步,还不时回头偷看。不大一会,众人追赶着赵骧的败军,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邺城楼下。 汲桑正自追赶,猛的抬头看到邺城上一片寂静,那赵骧也勒住了战马,转过身看着汲桑冷笑。 此时,离城门只有不到百米远。 赵骧看到汲桑站住了脚,手中银枪一举,只见城楼上突然间站满了弓箭手,邺城城门缓缓打开,霎时间鼓声大噪,从中奔出万千军马,只见黑压压一片,端着长矛奔着汲桑杀过来。城上则是万箭齐发,汲桑等人连连后退躲闪。 汲桑刚要调转马头,石勒赶忙下马拽住汲桑,哀求道,“大哥,事已至此万万不能撤,敌军人数众多,此刻一撤,无疑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汲桑听完,此时也醒悟了,扭头对众军士喊道:“兄弟们,官兵和咱们人数差不多,咱们跟狗官们拼了,为饿死的家人们报仇!” 说完,汲桑、石勒二人率众直冲官军阵中,双方军士撞在一起,又是一阵天昏地暗的厮杀。 这邺城的守军原本要比汲桑、石勒二人的军马多一些,此刻还有一些在城中未出。双发在这城门外僵持了近一个时辰,各有死伤,不分胜负。那汲桑不愧为这5千军士的首领,只见他手持两板大斧,在乱军中左砍右劈,杀的这边士气高涨。 石勒在人群中猛的抬头一瞥,只见城楼上一个军士头戴金盔,身披银白色铠甲,相貌威严,一看便是重要角色。石勒取下腰间弓箭,再一抬头,那人已是不见了踪影。 不一会,只听城门外一官兵头目大声喊道:“将士们,平昌公亲自过来督战了,大家奋勇杀敌,抓住敌将头目的重重有赏。” 石勒暗自一惊,原来此人就是平昌公司马模。众官兵被那汲桑砍得正自躲闪不迭,忽听得平昌公亲自临阵,顿时士气大增。 司马模在数百名亲兵拥簇之下,手持长剑,直奔阵中央的汲桑杀了过来。 汲桑的军队立刻被冲得七零八落,乱了阵脚。汲桑与石勒各自带着一拨人,被官兵分隔开来。 “大哥,兄弟们死伤惨重啊,这样下去无异于白白送死。”夔安此时已经混身是血,在人群中找到了石勒,哭喊说道。 石勒看见也是万分悲痛,他在乱军中远远望去,自己的几千人已经折损了一半,uu看书 ww.ukansh.om 而官兵在司马模的带领下士气正盛,丝毫没有退兵的意思。此刻,汲桑带着一队人马离自己相隔较远,外面的官兵正在试图将二人分开包围,一旦形成合围之势,众生将插翅难逃了。于是,石勒冲着汲桑大喊:“大哥,咱们合力朝着一个方向杀出重围。” 汲桑听见,立刻命令军士朝着石勒方向杀去,那边石勒也带人向着汲桑的方向突围,两股人马在中间汇合后,杀出一条血路,奔着原路撤退了。 那司马模亲自带着赵骧等官兵,追了几里地,又怕遇上公师籓的大军,方才撤回邺城去了。 汲桑、石勒等人一口气跑出了几十里地,远远望去后面没有人追赶,这才在一个小河边停下来休息,众军士早已是疲惫不堪。二人点了下人数,只剩下不到2000人,而且多数都带着伤。 不一会,汲桑派出去的探马回来说道:“将军,我军大部人马离此处约40里地,预计明天一早便可抵达。” “好,兄弟们今晚就在此露宿,明天大军到来,咱们再杀去邺城,宰了那司马模报仇。”汲桑高举战斧,说完一斧子劈在树干上。 “将军,我觉得咱们……”那夔安听说汲桑要再去邺城拼杀,刚要开口说话,石勒一把拦住了他, “咱们还是等公师籓将军到来再做决定吧。”石勒淡淡地说了一句。 第15章 父子阵亡 第二天一早,众人还在熟睡,公师籓带着大军抵达汲桑的营寨。汲桑、石勒二人忙跟着公师籓来到帐中,汇报战情。 “二位先锋官,说说邺城那边的形式吧。”公师籓斜着眼睛,冷冷地说道。 于是,汲桑将当日交战情形及邺城守军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说道邺城门外交战时,汲桑满心的不服气,愤愤说道,“将军,若不是那司马模亲自引兵偷袭,我肯定早已斩了那贼将。” 公师籓听完“哼”了一声,似乎是大为不满,随后扭头又看看石勒,“那邺城现在还有多少守军,我们强突过去行不行?” “将军,我们兄弟昨日同敌军交战,我特地留意了一下,邺城外有条小路可过,司马模的大将赵骧就驻扎在这里,与城里的守军遥相呼应。此路狭窄,易守难攻,我们人多恐怕也施展不开。除非将那赵骧和司马模的守军尽数消灭,才能安稳度过邺城向南。昨天恶战半天,现在邺城内外全部守军最少应该还有七八千人马。” “我听说过那司马模,此人是司马越最小的弟弟,他不过是个文官出身,哪里会带兵打仗了。不过此刻我着急去迎接成都王,没精力跟他们在这耗着。有机会,定叫他司马模知道我公师籓的厉害。”公师籓轻蔑地说道。 汲桑、石勒二人听了都是不敢应声。 “将军考虑的是,咱们此行以接应成都王为主,那司马模占据邺城,昨天又打了胜仗,士气高涨,咱们与之正面交战只会两败俱伤,暂时没必要去和他较劲,待接了成都王回来,养精蓄锐再杀去邺城也不晚。”军师楼权开口说道。 “不从邺城走,那,军师可以好办法?” 楼权见问,得意地笑了一下,随即缓缓开口道,“行军前我早已看过地图,万一邺城过不去,还有两条路可走。此处向西有一条崎岖的山路,大约百余里路程。过了这小路,在折回到东南向,便是去往朝歌的路。但是同样是道路崎岖,不易大军通行,且沿途可能有不少关卡。若是从此处向东走至广平附近,然后调转向西南,则是条条通畅大路,沿途只需经过濮阳一座城池,便可到达朝歌。只是……”那军师说道这里,突然迟疑了起来。 “只是什么?”公师籓着急地问。 “只是那濮阳太守苟晞,乃晋室第一勇将,且足智多谋,人称‘屠伯’的便是他。”军师楼权有些泄气地说。 “就从濮阳走。”公师籓拍着桌子喊道,“那‘屠伯’不过是浪得虚名,杀过几个毛贼而已。”说完起身离去,众人随后也紧跟了出去。 “父亲,汲桑、石勒二人为先锋军,才出兵没几日,便导致我军损兵折将,士气低落,该重重的罚他们。哼,若换了是我,此刻我们定然顺利地通过了邺城,何至于绕此远行。” 说话的是公师籓的儿子公师正,此人年方十八,习得一身好武艺,但是心胸狭窄,常常嫉妒石勒等人的功劳,此刻见了二人败北,却是暗自高兴。 “你懂什么,别胡说。”公师籓虽是没有理会儿子的话,确也喜得儿子有此志气。 当天,公师籓看着军士连日来行军疲惫,命令全军休整一天,准备次日启程远行,绕过邺城。 “正儿,这次令你为先锋军,给你4千人马。但你要记住,如果遇到苟晞的军队,先探明底细,千万不能像石勒和汲桑他们一样贸然交战。那苟晞征战多年,毕竟不同于司马模那样的公子哥。”这天晚上,公师籓将儿子叫到了帐中,苦口婆心的交待着。 “是,父亲放心。孩儿必定不辱使命。”公师正有些兴奋地应诺,军师楼权在一旁看见,暗地里叹了口气,随后找借口出去了,留那父子二人在帐中谈话。 次日,公师正带着4千人马和几个副将先行上路,公师籓带大军紧随其后,石勒、汲桑二人则带着一帮残军跟在最后面。 过了两天,这边濮阳城中,苟晞接到探马来报,“太守大人,公师籓的儿子公师正带着一帮人马向着濮阳方向而来,距此不足50里。” “噢,公师籓?可是那成都王司马颖手下的公师籓?” “正是此人,他们想必是要从此地过去,奔朝歌方向去,迎接成都王司马颖。”苟晞的主薄陈岩看着墙上的地图,接过话来回答道。 “哼,去朝歌,他当我们是摆设吗。他有多少人马?”苟晞问。 那探马答道,“公师正带着约三四千人,公师籓紧随其后,约两、三万人马。” “两三万,我们只有一万多哪……”苟晞捋着胡子思考着。 那苟晞沉吟了一会,对着身边的副将张帆说道:“你立刻带着3000人,去城外驻扎,从现在开始,一只鸟都不能给我放过去,违令者立斩不赦。” “是,大人。”张帆领命,小心的退下了。 随后,主薄陈岩等人也相继退出,留下苟晞一个人在屋子里继续思考着。 “公师正,爱子,嘿嘿……”苟晞想着,不觉面露喜色。 苟晞的副将张帆带领军士在城外驻扎完毕,正在对着军士们训话,远远望见苟晞全副武装,手持一把偃月刀,骑着马正缓缓向着这边过来。 那张帆赶忙下马,小声说道,“太守大人,区区小贼,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只见那苟晞两鬓已是微微泛白,一副长须迎风而起,甚是威严。 “呵呵,没事,你忙你的。那公师正想必不认识我,你待会先别让他知道我在军中。我要出其不意,斩了此人,激怒那公师籓。”苟晞同样小声地对着他的副将说着。 “明白,大人。” 张帆转身起来,那苟晞从后排转入大军当中,听着张帆对众士卒训话。 “报少将军,前方濮阳城外10里处,苟晞的副将在外扎营,约3000人。” “好,那苟晞可在阵中?”公师正勒住了战马,就在马上问着。 “没看到苟晞,只看到一面大旗,写着‘张’字。” “少将军,我们还是等等大军的好,公师将军他们最多也就一天便能赶到此地。”一位裨将建议道。 那公师正刚想要直接杀过去,此刻听到裨将所言,也是善意,一句话生生又给憋了回去。 “全军就地休息。”公师正扭头冲着众军士喊道,随即跳下马来。 那张帆此刻已经安排妥当,就等着公师正引兵过来了。 “将军,敌人在前方20里停下了,想必是在等待大军支援。”探马说道。 “啊?扎营了?”张帆一愣,随即向人群中的苟晞看去。 只见那苟晞抬起右手,在脖子前斜向一划。 张帆立刻会意,冲着众人喊道:“那贼军必是怕了我们了,此刻趁着大军未至,兄弟们随我前去杀敌建功。” 话音刚落,张帆跃上马背,带着三千军士直奔公师正而来。 “报,少将军,敌军张帆带人杀过来了。” “什么?”众人刚要起火做饭,听完都是一惊。 那公师正却是立刻兴奋起来,“哈哈,这张帆不知好歹,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我们总不至于后退吧?”说完,笑着看了看身边几个将领。 几个裨将受了公师籓嘱咐,不可盲目进军。可此刻敌人主动杀过了,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众军士起身准备迎敌。”公师正见几人没有意见,立刻大声喊道。 不一会,张帆带着众人赶到。两军对峙,互报了姓名之后,那公师正发现苟晞果然不在军中。毕竟是年轻气盛,建功心切,随即带着军士杀入张帆阵中,几个裨将怕有闪失,马上跟过去保护。 双方士兵一阵混战。张帆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公师正却死缠着张帆不放,不知不觉同几个裨将渐渐深入阵中心。 公师正打的正起劲,冷不防背后一条白影窜至跟前,一裨将看见,刚准备过来帮忙招架,只听那苟晞大喝一声, “老夫苟晞在此!” 公师正猛的一惊,吓得魂飞魄散,被苟晞一刀斩落马下。 众军士见主将被斩,顿时慌了手脚,纷纷扔下兵器逃窜。苟晞亲自带着大军追出去十多里地,方才收兵。 公师正的2个裨将带了一小队败兵逃到了公师籓大军寨中,诉说了公师正被苟晞斩的情景。公师籓听后立刻捶胸大哭。 “来人,将这两个败军之将给我斩了。” 那两个裨将听了,立刻跪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后石勒等人竭力规劝,公师籓方才罢休,将二人暂且先关押在了军中的牢里。 随后,公师籓气氛之余,带着三万大军,日夜兼程来到潘阳城下。此刻,苟晞已下令城外张帆等将士全部撤回城中,合力守城。 三万大军将潘阳城各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公师籓骑着战马来回奔走督战。众将士知道公师籓丧子之痛,也不敢多说话,只是遵照命令,拼命攻打城池。 但怎奈何这濮阳城里近两年太平无事,城内百姓丰衣足食,官兵储备齐全,城池更是固若金汤一般。凭那公师籓爬云梯、火攻、撞门等都无效果,城内守军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公师籓连攻了几天,偏偏赶上夏季阴雨连绵,大将郝昌性子急,首先按耐不住了,垂头丧气地说:“军师,我们围城已经十多天了,各种方法也试过了。这几天又持续下雨,将士们都是人疲马乏,那城池还是丝毫未动,这样下去再过半个月也还是这样,徒劳而无功。” 楼权听罢,也只是无奈叹息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天,苟晞在北门城楼上巡视。公师籓为了激苟晞出来决战,冒着小雨,轮流使军士在楼下叫骂,直将那苟晞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可那苟晞就是不为所动。副将张帆气不过,叫来几名神箭手,将底下叫骂的士兵接连射死了三个,吓得众人纷纷后退。 “再坚持两天,就能出城杀敌了。”苟晞看着城下公师籓气得直跺脚,缓缓地说道。 “给我叫五百,不,一千名弓箭手过来,不停地向城里放箭。”公师籓扭头对着身边人喊道。 公师籓趁着弓箭手一阵疯狂进攻,立刻派人冒雨登城,结果被众守军发现,一阵雨点般的乱石砸的落荒而逃。当天,又是无功而返。 “将军,这几天晚上,我看军士们都卸甲睡觉,万一敌人来攻……”石勒带着人在军营里查夜,正好碰到了公师籓。 “那苟晞早已经吓破了胆,缩在城里不敢出来。”公师籓没等石勒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石勒还想开口,只见夔安在身后悄悄拽了他几下,随即闭口不言。 “雨下了多天,终于要停了,明天必是晴天。”苟晞背着双手,自言自语地说。突然,之间他双目圆睁,对着副将张帆说:“今晚过了子时,全军出动,争取一举歼灭叛党。” 张帆一听,终于要出军了,立刻下去安排。 连天的阴雨在傍晚时就停了,晚上云开雾散,一轮明月高如明镜般高悬夜空,将大地照的澈亮。 “将军,军士们都准备好了,马蹄上裹了粗布。王罡将军带着一千人马留下守城。” “好,出发。” 苟晞亲自带着六千精兵,悄悄出了城门,趁着月色直奔公师籓大营而去。 公师籓的军队此时正在熟睡,一名哨兵在辕门外正打着瞌睡,猛然间一个激灵,看见不远处黑压压一片,如乌云般用了过来,定睛一看,“啊,不好了,官兵杀过来了。”急忙摇想了警铃。uu看书.uukansuom 然而,眨眼之间,苟晞的军队已经到了跟前,顿时间只听的喊声震天,六千精兵冲入寨中,如虎入羊群,杀的公师籓毫无反抗之力。 石勒刚刚睡下,听到喊叫声猛然惊醒,急忙拿了兵器寻找支雄、夔安等人。原来石勒怕有人劫寨,命令手下人都披甲而卧,因此众人迅速起身迎敌。 石勒带着不足300人,在人群中一阵混杀。此时营中已是全然乱套了,多数人光着身子四处奔命,前营已是火光冲天。 “大哥,别往前去了,这公师籓不听劝阻,已然是大势已去,咱们兄弟没必要白白搭了姓名。”桃豹拉着石勒说道。 石勒望着火光,犹豫了一下,回头对众人说道:“好,兄弟们咱们不要走散了,待会救出汲桑他们,就往回撤。” 众人又向前杀了一阵,看到汲桑光着上身,带着几个将士,手提双斧在人群中厮杀。于是,石勒、桃豹等人立刻赶了过去,杀散众官兵,护着汲桑等人冲了出去。 “报太守大人,公师籓的尸体找到了,被烧死在营中。我军俘虏叛党将领35人,士卒6000多人,逃走了约五六千人。”张帆的一名亲兵说。 “好,公师籓一死,剩下一帮人群龙无首,就不足畏惧了。立刻上报给东海王司马越。”苟晞转身对主薄说道。 第16章 再围邺城 “此处应该安全了。”石勒说着下了马,然后派出去一名探马去打探濮阳那边的消息。 石勒等人下马就地休息。不一会,只见一群残兵败将跑了过来,为首一人骑着棕色战马,石勒一看,此人是郝昌手下一名裨将王勇,他在乱军中没找到郝昌,便自己逃了回来。双方见面,各自扼腕叹息了一阵。之后,汲桑同王勇各自点了自己多剩的兵力,汲桑、石勒两人加一起共计不到三千人,王勇这边约不足1000人。几人商量了一下,会师一处,准备再回清河去招兵买马,伺机报仇。 清河毕竟是那公师籓起家之地。周边几个郡县的太守和县令许多都被公师籓的军队杀了,几座荒城也被劫掠一空。那清河郡新任太守还没来得及上任,听说这帮反贼又回来了,连忙收拾东西,带着家眷跑了。 “大哥,昨晚那王勇带着几百军士偷偷跑了。”支雄一大早便过来对石勒和汲桑说。 “啊!”二人都是一怔,石勒跟着说道,“算了,由他去吧,此人与我们不一条心,留着反倒碍事。” 众人回到清河之后,汲桑立刻派人收拾了原来的太守府,自己带着几名亲兵在这里住下,俨然成了这清河郡的太守。石勒则带着一帮兄弟和三千名军士住在城外。 “兄弟,那公师籓原来是怕郝昌造他的反,所以不敢住这太守府,我可不怕这个。哈哈!”汲桑笑着说道。 公元306年,汲桑、石勒二人起兵已经两年,此时重又回到了清河郡。此时,汲桑自称震天大将军,封石勒为辅天将军。司马氏宗室内乱从公元291年楚王司马玮等人联合贾后算起,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六年之久,东海王司马越相继杀死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等人之后,独占朝廷大权,下面苟晞、王俊、司马腾、司马模等一帮亲信领兵在地方上外遥相呼应,也就此暂时结束了宗室之间的纷争。 但是,各地方上连年征兵加税以应付军队开支,加上饥荒不断,一系列的天灾人祸使得各地百姓苦不堪言,反晋义军此起彼伏。先是公元302年前后,益州流民在地方官吏的迫害之下,由氏领袖李特父子带领冲击了益州府,将益州刺史赶出境外,李特父子被益州百姓奉为领袖,脱离了晋朝的管理。公元304年,即石勒、汲桑二人起兵的同一年,李特的儿子李雄领着族人占领成都,自称“成都王”。也是在同年,匈奴左贤王刘渊、刘宣等人,见晋王室常年战乱不休,伺机在离石起兵,建立左国城,企图趁着天下大乱恢复匈奴人的霸业。除了这三股势力之外,各地方还有不少小股流民、山贼,趁着饥荒煽动百姓作乱,不过很快就被官兵平息了。 石勒和汲桑二人就在这清河郡一带,先后掠夺了几个郡县,大肆搜刮财宝,收编一些亡命之徒和囚犯,不断扩充自己的军队。石勒善待军士,性格宽厚,因此周围的流民、山贼等亡命之徒都乐于依附他。不到半年时间,军队扩充至近万人。而这冀州刺史经历了几番变迁之后,如今由司马模暂且代为掌管。司马模听说苟晞杀了公师籓之后,对于汲桑、石勒二人也不甚在意,加上还要帮助司马越夺权,更是无暇他顾,将主要兵力都屯在了邺城内外,只是派了清河周围的广平太守丁邵、汲郡太守张延二人对石勒、汲桑进行围剿。 这二人本身兵力就不足,更怕惹祸上身,极不情愿的出兵围剿了几次之后,被石勒杀的大败而归。 “哥哥,桃豹兄弟带着汲郡太守张延的人头回来了。”夔安高兴的对石勒说道。 “好,哈哈,这下看这些官兵哪个还敢前来,走到汲桑大哥那里领赏去。” 那汲桑自从回来清河以后,刚开始还跟着石勒一起出兵,到附近掠夺了些财物回来,再往后就日夜住在太守府里面,很少出来四处征战。也亏得石勒带着一帮兄弟在外周旋,还拿他当做大哥般看待,没有半点私心。 “将军饶命啊,小的以后不敢了。”石勒带着夔安、桃豹等兄弟们过来时,刚好碰到两个士兵拖着一个仆人走了出去。 “大哥,这人犯了什么罪?”石勒问道。 “哼,这个蠢货,我好好的一壶茶,被他撒了一地,我上哪再去找这么好的茶。”汲桑大怒说道。 石勒和夔安相互看了一眼,也不好说什么。汲桑本就脾气暴躁,近段时间来更是动不动就杀人,身边的仆人已经跑了十多个了。石勒见他发怒,只是略微说了下汲郡太守兵败的事情,随即带着几个兄弟离开了。 “对了哥哥,我刚才跟听那汲郡的败兵讲,下个月司马模要在邺城为他母亲摆七十大寿宴席,遍请冀州各地官员、名门,听说司马腾也要过来。”几人走出时,夔安忽然对石勒说道。 “噢?”石勒一听到司马腾,立刻精神起来,“你马上派人去打探清楚。” “是!” 过了几天,一名探马急匆匆地进了石勒的帐中。随后,只见石勒带着夔安、桃豹、支屈六等一干兄弟,骑着快马来到城中汲桑的府邸。 “大哥,好消息。我的一个奸细得到消息,司马腾为母亲庆祝七十大寿,正在来邺城的路上。”石勒说完,看看汲桑。 “哦。”汲桑此刻正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身后两名军士摇着扇子。 “大哥,那司马模、司马腾兄弟如今都聚在邺城,我们正好趁此机会,将其二人一网打尽。”石勒兴奋的说。 “听说那司马模镇守邺城,就有八千人马,司马腾再来,又带了多少人啊?”汲桑好像极不情愿开口一般问道。 “司马腾几乎是只身而来,只带了几百亲兵。” “八千官兵,我们是一帮山贼而已,如何斗得过他们。” 石勒说了半天,见汲桑丝毫无意攻打邺城,随即上前一步,有些激动的说:“大哥,我们并州一帮兄弟跟那司马腾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眼见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手刃,虽生无意。大哥若是不肯一同前去,请借我5000人马,我自同桃豹、夔安等人前去。”说罢转身就要走。 汲桑见石勒态度坚定,只好坐了起来,缓缓说道,“哎,兄弟别忙,你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我本打算再在这清河呆上几年,等人马充足了,直接杀奔洛阳。” “大哥,杀奔洛阳谈何容易,眼下仇人就在此地,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汲桑犹豫了一会,立刻站起身来,“好,兄弟,就听你的,杀奔邺城。” 第二天,汲桑以石勒为前锋都督,率军3000先行开路,自己率大军随后。石勒则带着并州一起过来的十八骑兄弟,分领这三千人马,奔着邺城而去。 司马腾、司马模兄弟二人,在城中大摆宴席,为母亲祝寿,城中各大地主、名门贵族纷纷前来贺喜。那司马腾本是个极其贪婪的人,现如其兄司马越掌权,他又刚刚被封为了“新蔡王”,u看书 w.uukanhu.o 各地方官员更是极力奉承巴结。众人正热闹之时,忽见一人在司马模耳边说了几句,司马模赶忙起身离席。 “敌军有多少人,看清楚没?”司马模一边走一边问。他们兄弟四人,老大司马越,老二司马模,都是热衷于权利之人,唯独司马模(老四)生性淡雅,常年领兵在外,对于朝廷上的纷争不屑于顾。 “约有一万多人马。”副将张帆答道。 司马模微微一惊,“啊,这么多。别惊动了其他人,特别是老太太。” “是。” 司马模等人跟着张帆上了城楼,只见城下黑压压一片,汲桑、石勒二人为首,带着上万兵马全部屯集在邺城南门外,以防止司马腾从此逃脱。 “没想到这些人真成了气候”,司马模想道。 “将军,小心。”一只羽箭从司马模头顶飞过,众人惊出一身冷汗。 “好箭法”司马模也脱口赞道。此刻汲桑等人刚刚来到城下,还没开始攻城,司马模转头望去,只见一人手持弯弓,面如满月,威风凛凛,正是石勒。 “将军,他们马上就开始攻城了,你先回去照顾老太太吧,这里我应付的了。”副将张帆说道。 “好,那交给你了。”司马模说完,心事重重的下楼去了。 第17章 围城破援 “四弟,什么事情这么慌张?”见到司马模回来,司马腾上去问道。 司马模四下里看了一眼,众宾客都在饮酒取乐。趁着没人注意,便将司马腾拉在一边,悄悄地说了汲桑、石勒围城一事。 不料司马腾听完之后,放声大笑,“我以为什么事呢,不过几个毛贼而已,我在并州之事……” 司马模赶紧捂住了他的嘴,此刻周围已有几个人听到了,纷纷惊愕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没事,我兄长有些醉了。”司马模解释道。 第二天,消息就传遍了邺城。司马腾原本准备了三天的宴席,第一天是宴请邺城的名门贵族,后面两天外地的一些个太守们本应该陆续赶到,可走到半道一听说邺城被围,刚好趁着这个借口纷纷打道回府,气得那司马腾兄弟不得不早早就结束了寿宴。 汲桑和石勒带着众人刚开始还攻城,后来发现攻城耗费太大,效果也不明显,索性只是围而不攻,天天在城外叫骂。除了南门以为,其它各门也都派了少量人把守。 “哼,我堂堂新蔡王,怎能让几个山贼围在城里受气,传出去不令天下人齿笑。”司马腾拍着桌子喊道,“兄弟,你手上有多少人马?” “我手上大概有四千人,加上随身亲兵,不到五千人。”司马模故意往少了说2千人,想让众人都提高警惕,不至于大意轻敌。 “好,五千人足够了,那帮毛贼都是乌合之众,何况主帅公师籓都被斩了,这几个残兵败将不堪一击。你马上派人出去迎战,刚才你不是说他们主要集在南门,我们就出南门。”司马腾愤怒的说。 众人面面相觑,司马模无奈,只好下令张帆带着4千军士出去迎战。 石勒独自骑马正在城外巡视该如何破城,他生怕那司马腾耐住性子躲在城中不出兵,时间越久对他们越不利,一万军马的粮草就是个大问题。忽然,见城门打开,为首一将正是之前交过手的张帆,石勒大喜,连忙摆阵迎敌。 “你这反贼,上次交手饶你们不死,今天怎么还敢过来?”张帆开口先说道。 “少废话,我们并州一帮兄弟,今天誓死要取那司马腾狗贼的人头。”桃豹、夔安等人听到,在后面齐声呐喊助威,声势震天。城楼上的司马腾听了脸色瞬时大变。 此时,汲桑拎着双板斧也跨马从后面过来,一见这张帆,正是当日将自己打败之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汲桑大喊一声,跃马直冲对方阵营。 只听石勒大喊一声:“兄弟们,擂起战鼓,杀啊!”随即一拥而上,两军就在邺城南门外厮杀开来。 先是,这南门直通洛阳最近,司马腾即从此门入城,因此南门外屯集了7千多人,几乎是官兵的两倍,剩余的人则守在其它城门,防止城中人逃出。张帆的官兵虽少,却是正规部队,训练有素,但此刻两军近身肉搏,人人拼命。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官兵渐渐支持不住,司马模在楼上看见,连忙教人鸣金收兵。 众官兵听到后,向往城里撤,无奈被敌军死缠不放。 “给我放箭。”司马模见事态紧急,也顾不得敌我,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张帆等人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渐渐退入城中。汲桑一个不小心,胳膊上、腿上中了一箭,幸好夔安等及时用盾牌护了上去,被救了回来。 此一战双方清点人马,各自折损一千多人,算是打了个平手。 “兄弟,我刚才看这帮反贼还真是不可小觑啊。我本以为,哎……”司马腾看到张帆带着四千人马出城,丝毫没有占到便宜,而对方兵力是自己的两倍,着实有些棘手,这司马腾再也不敢托大。 “二哥,这邺城附近要说兵力,也只有巨鹿太守吴翔了,你何不调他前来相助共同破贼,我这里再一边从城里招募士卒,到时候里应外合,定然能够破贼。”司马模建议道。 司马腾想了想,他原本不想从别处搬救兵,堂堂一个“新蔡王”,手握六千官兵,被一群反贼逼得无路可走,传出去必定影响他的威望。可眼下也别无他法,他只得写了一道手谕,趁着半夜围城的军士熟睡,悄悄打开北门,由五百军士护着出了城门。 汲桑的大军主要屯集在南门,其它各门也都有一千左右人把守。石勒下令,如发现有人出城,立即汇报,以防走了司马腾,为了便于军士辨认司马腾的模样,石勒令人在门口都张贴了司马腾的画像,倒像是官府捉拿犯人一般,因此围城的士兵就是晚上睡觉也都点着火把轮流值班。并且有专门往来报信调度的卫兵,负责向石勒汇报军情和调度人马。 司马腾的五百军士出门之后,立刻和众人厮杀起来,没过多久石勒带着夔安等人飞奔而至。 “哥哥,你来了,一个人还不曾走掉,看样子像是出去搬救兵的。”北门是刘征、刘宝兄弟带人把守,说话的正是哥哥刘征。 “哦,大军马上就到,看来不用了。”石勒向着阵中望去,只见约十来骑人马被众步兵裹在中间,并不恋战,只是向着一个方向突围。 石勒看了一会,若有所思的说,“这附近哪里有救兵可搬?” “若说有能力来相救的,只有巨鹿了,离此地约百余里。”刘征回答道。 “噢?”石勒突然眼前一亮,小声对着刘征说,“让军士闪开一条道,放走他们。” 刘征会意,走过去将阵营的东北角兵力撤走了一大块。几个骑兵在马上瞧得东北角有缺口,一阵狂攻,夺阵而出。其余兵力,在楼上弓箭手掩护之下,逐渐向城中退去。此刻石勒有3千援军虽已从南门赶来,但是碍于天黑怕城中有诈,不敢贸然强攻入城中,任由那几百军士进城。 刘宝见众人逃去,刘征又下令不追赶,随即过来与哥哥理论,石勒向他解释了一番才作罢。 “刘宝兄弟,你多派探马在这四周密切巡视,注意司马腾援军的动向,我让他们有来无回。”石勒狠狠的说。 转天,司马腾等人知道信使突围出去之后大为高兴。那司马模也开始在城中招募士卒应战,可一来这邺城内没怎么经过战乱,虽说近几天城池被围,可毕竟时间不长,没几个愿意去拼命的。再者,司马模这几千人平时寄宿在城中,有一块军地可供耕佣,但多数还是靠百姓纳粮来维持开支,这邺城百姓因为纳税比别处都多,对军队都没多大好感。司马模眼看招了三天,还不到一百人应征,非常沮丧,只好坐等巨鹿的救兵来到。 “大哥,巨鹿的救兵到了,大约5千人马,在此处20里扎寨休息,估计明天一早到城下。”刘宝过来对石勒说。 “好”,石勒拍案而起,将众人吓了一跳。 只见石勒走出帐外,跟汲桑交谈了一会,立刻转身回来。原来石勒打算趁着援兵旅途疲顿,半夜劫营,将其一鼓作气消灭,而汲桑则带大军仍旧在此围城。 “今晚的劫营关系重大,你们先去各自把守的城门口安排一下,决不能让一兵一卒进入城中,然后回来同我杀敌去。” 众人领命而去,待他们回来,天色已是黄昏。石勒命军士吃饱饭,带着4千精兵悄悄出发。前面探马负责领路,快到达敌军阵营时刚好是子时,众人都已熟睡。 “兄弟们,uu看书.uukans能否攻下邺城,在此一举,一定要将敌军彻底歼灭。”石勒小声的说着,众人点头应诺。 随即,石勒一声令下,带着十八骑的兄弟在先,众步兵高举兵刃在后,如潮水般冲入敌方军营,一时间喊叫声惊天动地,众军士面对光着身子的敌军,如切菜般一刀一个。巨鹿援军这边,那太守吴翔懒得过来,派了手下的一个将军领兵前来。这将军本曾想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起杀奔邺城而去,救了新蔡王司马腾好领功受赏,此刻正在做着美梦,不曾想帐外哭喊声一片,急忙起身探出,只见得营中乱作一团,到处是奔命哭号的士卒,如同地狱一般惨烈。可怜那一番春梦都随着哭叫声一起化为虚有,这将军也一个不留神被石勒的爱将呼延莫一刀挥作两半。 石勒在人群中瞧见,直呼过瘾。后营中的一部分军士,因距离大寨前门较远,听到有人劫营之后得以逃脱不少,多数是顺着原路往回逃,也有一些慌不择路的跳到了不远处的河流中被活活淹死。其余一部分抵抗的,没过多久也都做了刀下之鬼。 “大哥,几乎是全歼敌军啊,逃了几百人,我已命人追赶去了。这个鬼将军,到死都不知道他姓名,哈哈。”呼延莫指着那将军的尸体笑道。 “好,只要不朝着邺城方向逃去就行。”石勒看看天空,已是微微泛白,“你派人去营中将敌军的衣服都捡了回来,咱们撤。” 第18章 劫掠邺城 司马腾被困在这邺城里十多天了,最近心烦意乱。这天一大早便来到了南门城楼上,只见石勒带着一部分军士继续围城,阵前照例有一名骑兵在咒骂司马腾。底下的士卒都躲在了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内,因此那司马腾气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忽然,一名士兵急急忙忙跑过来,对着石勒耳边说了几句。石勒听完之后大惊失色,连忙跑回骑马向着不远处的营寨跑去。不一会,汲桑、石勒二人一同从寨中走出。汲桑来到城楼下,命令所有围城的军士全部集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那司马腾远远望见,正在疑惑,只听到楼下一名官兵飞奔而来,边跑边喊:“救兵来了,将军,救兵到了!”司马腾和众官兵听到都是一阵兴奋。 “快说,救兵在哪?”司马腾大声喊道。 那官兵缓了口气,说道:“将军,巨鹿的救兵此刻已抵达东门,将围城的胡贼杀散了,在城楼下要求开城门。” 司马腾朝着城下汲桑等人看了一眼,此刻围城的约三四千人,营寨中也不断有成群的军士走出。“趁他们大军还没集合完毕,我们和援军一起杀出城外。” 司马腾这样想着,转身对身边的人说道,“把所有军士都给我调到东门,此处只留300弓箭手。你赶紧去通知司马模将军,准备迎敌,这次要将这帮贼人千刀万剐。”司马腾看着城下汲桑等人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众人跟着司马腾快马赶到东门。 “此刻什么情况了。”司马腾刚登上城楼,便急忙问守城的官兵。 “将军,你看,刚才一阵混战,围城的反贼被援军击退了。”一官兵指着楼下说道。 “新蔡王司马腾将军问话,楼下将士通报姓名。”司马腾身边一名裨将冲着城下喊道。 只见为首一将骑着白马,冲着楼上喊道:“我是巨鹿太守帐下虎威将军刘峰,奉命前来援救邺城之围,请新蔡王速速开门,一会叛贼的大军估计就过来了。” 司马腾朝着楼下望去,只见援救全部身着官府的军服,约有四五千人,不禁大喜。 “我们的军士都到齐了吗?”司马腾转身问道。 “都到齐了将军,在楼下待命。” “好,出军迎敌。” 只见两扇大门缓缓打开,城内的官兵刚要往外走。只见援军这边自称刘峰的将军,大喝一声,跃马直往城里冲,后面军士也鼓噪一起往城内挤,直惊地城内守军纷纷后退,众人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那刘峰已经手起刀落,将官兵为首的一名将士斩落于马下,守军顿时大惊失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城上的裨将见势不对,立马飞奔下楼,只见“援军”此刻已纷纷亮了兵刃,冲着守城的官军一阵乱砍。众官兵眼见前排士兵顷刻间被砍翻在地,此时才反应过来,大喊道,“我们上当了,这是反贼。” 那裨将本想着稳住阵脚,指挥官兵迎敌。双方原本人数相当,可“援军”此刻已经抢占了先机,且斩了为首的一员大将,士气大振,直杀得官兵毫无反抗之力。不一会,只听见后面鼓声震天,汲桑、石勒带着南门外守军赶到。 原来,石勒凑齐了这四千多名汉人“援军”之后,南门外也只有三四千人马了,早上司马腾所见到的围城军士几乎是其所有家当了,军营中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为了打消敌人的疑虑,故意行动缓慢,一波一波的从军营中慢慢走出,这司马腾还以为大部队都在营中呢。 刘峰本是公师籓身边的亲兵,公师籓兵败后跟在了石勒身边。刘峰为人机警,因是汉人出身,因此石勒令他假扮援军首领。刘峰见汲桑等人率众过来之后,抽出身来急忙四下里寻找司马腾。司马腾本来尾随那名裨将下的城楼,见到“援军”疯了一般涌入城中,守城的官兵惊慌不知所措,他吓得立即骑马奔着司马模的府邸而去。刘峰寻了一阵,无功而返,只得回来继续杀敌。七八千军士在城外围了多日,此刻得以进城,果真一个个生龙活虎一般,不一会守城的官兵被杀殆尽,余下的人各自逃散去了。 汲桑、石勒所带这些军士虽是汉人居多,但多数都是山泽亡命之徒,或是土匪豪强,被石勒等人从清河郡的大狱中所放出。此刻攻入邺城中,强盗的本色便显露无疑。邺城百姓多年未经战乱,生活本是相当安定,虽偶有饥荒,但因其地理位置极佳,早年间是曹魏政权的发迹之地,也是晋朝的政治和军事中心,因此这里的百姓生活要远好过其它郡县。汲桑、石勒二人本身就有着强盗的思想,更加不会对手下这帮人进行约束。 于是,这邺城的老百姓在城破之后,虽是不敢出户,却也没逃出被劫掠的命运。那地主豪绅更是不用说,被众军士在青天白日之下,一阵强取豪夺,不少人因保护钱财而丢了性命。 话说石勒等人攻入城门时,司马腾便跑去司马模那里。兄弟二人见大势已去,何况有老母亲在城中,只得赶忙召集了身边的亲兵,带着家眷朝北门方向而去,临走还没忘带走一些值钱的财物。 北门城楼上的守军,此刻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一帮亲兵拥着司马模、司马腾等人,刚打开城门,只见为首一员大将,乃是十八骑中有勇有谋的夔安,手执长枪在门外等候。石勒因为怕司马腾逃脱,因此各城门一千守军都没有撤走。 这几百名亲兵见了夔安等人,再看看城内呼喊声一片,知道回头必定是死,索性也就豁出了性命往城外厮杀。夔安带人拦住,双方在门前一片混战。 司马腾等人见双方交战,想趁乱夺路而逃,谁知那夔安一边杀敌,始终盯着司马腾。见他要逃,当即大叫一声“活捉司马腾,赏金百两”。众军士都认得司马腾,立刻大喊着舍了官兵蜂拥而上,这边亏得司马模一帮亲兵死死守卫,组成一道人墙,将司马腾等人隔在了身后。司马腾等人见官兵毕竟人少,这样耽误下去待大军一到,哪里还要生还的希望,索性同了司马模以及众家眷奔着南方逃去,留下亲兵们与敌人周旋。 夔安眼疾手快,眼看司马腾要逃走,张弓搭箭朝着司马腾后心射去,司马腾正背对着身子,冷不防后心着了一箭,当即大叫一声摔下马来。待司马模转过身来看,那司马腾躺在地上,已经不能动弹了,正待派人去搭救,只见众官兵此刻也被夔安的军士驱赶着如同羊群一般纷纷后退,司马模也顾不得收尸了,只得含泪带着众人逃去。 不一会,汲桑带着一群人马赶到。 夔安见了,赶忙下马叩拜。“将军,司马腾的尸体在这里了,跑了司马模等人,我已派人追赶去了。” “好,这下你们这些并州的兄弟可算报了仇啦,哈哈。”汲桑在马上大笑着说。忽然眼光落在了一群被俘的官兵身上,那几个官兵见汲桑凶神恶煞般看着自己,直下得心惊胆战。 夔安见了,立即说道:“将军,司马腾已死,这些俘虏,我看不如……”那夔安想几个官兵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本打算放了他们,可他同汲桑毕竟不像同石勒那样亲密。 夔安话还没说完,汲桑接过去冷冷地说道,“留着便是后患无穷,全部杀了。” 那群俘虏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跪下磕头求情,“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们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顿时哭声一片。 汲桑哼了一声,转身骑马走了。 夔安无奈,只得命令手下,将这一百多名俘虏,押到不远处的树林里全部杀了。 汲桑、石勒等人攻下了邺城,抢劫了不少财物和妇女,整日就在司马模的府邸饮酒作乐,并将其尸体摆在门前暴晒,没有人敢上前去收拾。而那帮军士也如同放了羊一般,在城里到处劫掠百姓,u看书 .uukanshu.om少有反抗的便一刀砍去要了他的姓名,城里的百姓如同躲避瘟疫般,躲在家中都心惊胆战,以至于整个城里大白天都如同“鬼城”般冷清,而且时不时地会传出一阵凄惨的嚎叫声。 “大哥,咱们这么多军士,如果整日困在这邺城里,不久我怕军心涣散。何况那司马模、司马越兄弟肯定不会甘心,大军一旦到来,我们可就难以应付了。”石勒对汲桑说道。 “嗯,兄弟说的是,如今你的大仇也报了,这邺城是朝廷的命根子,势必会派大军前来围剿咱们。”汲桑沉吟了一会,继续说道,“咱们当初起步投靠公师籓将军,为的是给成都王报仇。如今司马腾虽死,可朝廷还是他们司马越兄弟的。咱们索性就打着成都王的旗号,再去别处厮杀,定要将这司马氏搅和的鸡犬不宁。” 石勒听了也比较赞同,于是将众将领都招了过来共同商议。其中,不少公师籓的旧部,大喊着要为公师籓报仇。众人听了,也觉得有理,既然要打到司马越的政权,那苟晞是司马越手下第一勇将,又杀死了公师籓,此刻正坐镇兖州,如果先消灭了此人,必定会严重打击敌人的士气。 于是,当晚众将领回去各自安排了一下。 第二天,汲桑带着众军士和抢来的财宝及妇女等,高举“为成都王报仇”的大旗,撤离了邺城,打算渡过黄河,杀奔兖州而去。 第19章 大战乞活军 公元307年秋,司马模带着众家眷,在数十名亲兵的拥护之下,逃到了许昌城司马越那里。 北海王司马越虽逐个消灭了异己势力,控制了大半个朝廷。而后他毒死了晋惠帝,立了皇太弟司马炽做皇帝,即是后来的晋怀帝。本想着自己大权在握,让司马炽做个傀儡皇帝,可不曾日子长了以后,司马炽渐渐不满于司马越的控制,经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和他发生争执。司马越平日里虽然骄横跋扈,但也懂得人臣之道,只是气愤不过明明是自己把这个晋怀帝一手扶持上去的,这可倒好人家过了河立马就拆桥。俗话说“一山不二虎”,司马越在洛阳城呆着百般不顺心,一怒之下向朝廷申请,要领兵镇守许昌,晋怀帝当然也乐得他走开,随即就批准了。不过司马越在朝廷掌权已经根深蒂固,怀帝身边的一些个大臣、亲信,都成了他的眼线,身在许昌城内,照样遥控着朝廷内外的一切大事。只是,好在司马越不在怀帝眼皮底下转悠,君臣之间也相安无事。 “大哥……”司马模逃到了许昌,刚见到司马越便大哭了起来。 司马越此刻正在与手下的人议事,见到司马模哭着就进来了,众人都大惊失色。“怎么了,四弟?你二哥呢,母亲呢?”司马越只是听说邺城被围,不知道城破的消息。此刻见到司马模一个人前来,不免有些着急。 “二哥被反贼杀了,多亏了几个亲兵誓死保卫,我和母亲等人才逃了回来。”司马模继续哭着说道。 “没想到这帮反贼如此猖狂……”司马越听完呆了半晌,随后喃喃地说道。 “将军先起来说话,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了。我刚收到消息,还没来得及向大将军报告。”司马越的长史潘滔扶起司马模,继续说道,“听说那反贼在邺城大肆杀戮,抢劫百姓财物,现在正要渡过黄河南下兖州去。” 司马越听到这里,心中又是一惊。 潘滔继续说,“这兖州乃是天下之要冲,有‘九州通衢,齐鲁咽喉’之称。但从这帮反贼的作战手段来看,先是起兵于清河郡,在那没有建立根据地;而后攻下邺城,也是一番劫掠之后而走,可见这帮人是一帮乌合之众,像流寇一般流窜作战,并没有据城发展根据地的野心。他们攻打兖州也无非是找苟晞为公师籓和成都王报仇,并不是看重了兖州的军事地理位置。可笑那成都王本就不得百姓之心,且已死去多年,这帮人打着为成都王报仇的目的,可算是愚蠢到家了。大将军不必担心,苟晞身经百战,足智多谋,并且我听说冀州的“乞活军”听到司马腾将军被杀的消息后,现在正纷纷联合起来,要追击这帮人报仇。” 司马越听到这里,方才放心了不少。他一面派人去邺城那边安抚当地百姓,准备指派官吏前去邺城上任,一面派了特使到兖州去对苟晞加官进爵,让他死守兖州,以稳定朝廷军心。 这“乞活军”原本是并州的正规军队,司马腾做并州刺史时,手下军士众多,但并州境内接连的饥荒使得军饷严重紧缺。司马腾听了身边军师的话,将手中的几万军队全部带到了冀州。到了冀州就让他们自己想法就食,好在当时冀州饥荒危害小,百姓连年都是丰衣足食,这帮正规军就渐渐脱离了司马腾,像流民一般四处觅食。到了一个地方,就分散成一小股人,或是自己耕佣,或是帮人做事谋生,但始终以朝廷正规军自居。 后来司马腾看到这帮人势力越来越大,就跟司马越说情,封“乞活军”的首领叫田兰的做了个汲郡太守,一帮军士才有了个落脚的地方。而后这帮“乞活军”更加为朝廷卖命,当地不少小规模的武装起义都被他们镇压下去。朝廷也渐渐对“乞活军”刮目相看,间断性的拨付点军饷给他们,但他们主要还是自力更生。 这次张罗着要为司马腾报仇的,就是“乞活军”首领田兰。他衷于晋室,对司马腾更是感恩戴德,听说汲桑等人要南下兖州,也不等朝廷命令,当即带着两万多名“乞活军”前来截杀汲桑。 汲桑与石勒刚到山东境内,就遇到乞活军的先头部队截住了去路。双方僵持了几天之后,田兰已是带着大军近两万人赶到。 此刻,汲桑与众人正在帐中商议,“不如我们绕过他们,再去兖州?”汲桑手下一个将领小声的建议。 “不行,这乞活军有意来找我们报仇的,肯定不会轻易让我们绕过去。万一到了兖州,这帮人与苟晞联合起来,那就更麻烦了。”石勒这样说着。 汲桑听了,也觉得有理,“既然躲不过去,那就狠下心来跟他们干场硬仗,这乞活军也是司马越兄弟的走狗。”当即决定,率众就在此地与乞活军交战。 次日,两军对阵。对方一名将领挑战,石勒的大将刘征跨马执枪,出阵迎敌。 两人在阵前大战了近百回合,仍没有分出胜负。此时正值中午,烈日当空,只看得两边军士焦急难耐。石勒看看旁边的刘宝,朝他使了个颜色,刘宝立即拍马迎了上去。 乞活军首领见刘征、刘宝兄弟以二敌一,自己的将领渐渐招架不住。随即大喊一声,命令全军出击。这边汲桑也叫人擂鼓助威,亲自率众人迎了过去。 双方共计将近3万人马,混在一起直杀的天昏地暗。将近黄昏,两边都是疲惫不堪,乞活军那边鸣金收兵,汲桑等人追赶了一阵,也收兵回营去了。 隔日再战,从早到晚仍旧打个不分你我,又各自收兵回营。 这天晚上,石勒刚吃完饭回到帐中,只见夔安、桃豹二人气势汹汹前来请战。 “晚上怎么能战?大伙白天都累了一天了。”石勒回应道。 “大哥,我今天抓到几个俘虏,他们交代说那乞活军另外几个统帅此刻正率众从冀州赶来,我们跟这田兰在此相持十多天了,也没个结局,粮草也渐渐不支,这样下去无疑是束手待擒呐。”夔安首先说道。 石勒沉吟了一会问二人,“那你们可有胜敌的计策吗?” 夔安低声对石勒说,“我和桃豹兄弟已经打探到敌人的粮草囤放地点,我们打算带着3000人绕道敌人营后烧了他们的粮草,一个时辰之后,大哥你带领兄弟们攻打前寨,如此……” “好!”石勒听完,捶着桌子坚定地说。 石勒将二人送走之后,独自来到汲桑的营中。约莫快半个时辰之后,二人全副武装从营中走出。“命令各级将领集合全部人马,随我攻营去。”汲桑对着手下说完,同石勒出了营外等候。 只见天空乌云密布,看不见半点星光。军士集合完毕后,二人带领众人一路举着火把,高呼着朝敌军营中而来,火光将黑夜照的通亮。 乞活军那边众人刚要睡下,忽听得外面喊声震天,急忙起身率军出迎。 “反贼,白天输的不够惨吗,连晚上都不让老子们休息了。”乞活帅田兰说完哈哈大笑,众军士原本在报怨敌军竟然半夜来犯,此刻也跟着田兰也大笑了起来。 石勒冷冷地看着对方,没有答话。然后冲着支雄使了个眼色,支雄立刻手握双刀骑马跃到了两军之间挑战。田兰身边的一个副将看到,即刻上去同支雄厮打起来。 “我这几个兄弟晚上睡不着觉,想跟你收下的将军们过过招。”石勒见二人在中间斗得正酣,笑着说道。 “哈哈,好说,我这帮兄弟也好久没杀人了。”田兰讽刺地说。 “谁来同我比试”,石勒阵中大将王阳也跨马赶到阵前喊叫,uu看书 ww.uukashu.om 乞活军那边一名将领应声出战。不一会,呼延莫、孔豚、吴豫三将也跨马而出,乞活军同样出来三人应战。 双方各自出阵五人,在两军阵前杀得不可开交,众军士手持火把为各自一方助威。 忽然间,只听得乞活军营中一阵混乱。田兰等人急忙回头望去,只见得后营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顿时大吃一惊,慌了手脚。 汲桑在对面瞧见,大呼一声,“营中放火的是咱们的人,兄弟们前后夹击,别让敌将首领跑了。” 众军士正不知对方营中为何起火,听到汲桑一喊士气大振,瞬时间如潮水般涌向敌军。 那五名将领哪还有心厮杀,慌忙丢下对手夺路而逃。 乞活帅田兰本想稳定军心迎战,但见众军士各自逃命,喝止不住,营中也是哭喊声连成一片。田兰带着几个将领在乱军中杀了一阵,见自己的人越来越少,已是丧了胆气,众将领也无心应战。 “全军向东边撤退,各级将领带好自己的队伍,违令者斩。”田兰在乱军高声喊道,说完随手斩了两个慌乱中逃跑的士兵。众军士这才稍稍稳定一些,跟着田兰等将领向着东方且战且退。 汲桑令石勒在营中厮杀,自己率众紧追不舍,直追出十多里地,杀的乞活军尸体不绝于路,才肯罢休返回。 第20章 阳平大战 “哼,这个太傅司马越,平日里对我爱答不理,现在用到我了,跟我称兄道弟起来。”苟晞说着把司马越的信甩给了副将张帆。 张帆看了下,原来司马越已经听说汲桑等反贼连连大捷,新破了乞活帅田兰的近两万大军,此刻正在前来兖州的路上。于是司马越命苟晞为前锋军,先出军阻击汲桑等人,并且声称自己领军随后就到。 “将军,我们出兵吗?这信上说要我们趁着反贼新近大战没有恢复过来,主动出击,不要坐以待毙。” “哼,这个还用他说。我们现在有多少人?”苟晞面无表情地问。 “不足9千人吧。”张帆谨慎地回答。 只见苟晞背着双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沉思,过了一会,突然圆睁着眼睛,回头地对张帆说道:“查查敌军到哪里了,然后全军出动。” 张帆不敢迟疑,马上安排探马出去打探。 这边,汲桑、石勒等人破了乞活大军,自己也是损失不小,因此连日来每天行军不超过20里,而且沿路招兵买马,不断收编流民土匪,以期到达兖州时兵马充足。 “报将军,前方阳平附近发现大队人马,为首大旗上写着‘兖州苟晞’的字样。” 汲桑、石勒等人正在帐中饮酒,观看两个大力士摔跤,忽然听得这个消息,众人都是一惊。 “这屠伯果然比那司马腾狡猾多了。”汲桑呆呆地说道。 石勒见众人都有些慌乱,随即厉声说道,“苟晞既然已经到了,我们想躲也躲不掉的。这样也好,省的我们再跑到兖州去找他了。各位将军马上回去检查自己人马,明天一早准备迎敌。” 说着,命令探马继续前去打探消息,众将领也各自回营。 苟晞那边也打探清楚汲桑等人离自己相距不过10余里地,于是就地安营扎寨。 第二天一早双方各自带领人马在两军寨中间对峙。 苟晞远远望去,只见汲桑阵中高举“为成都王报仇”的大旗,不免哈哈大笑,指着汲桑说道,“反贼,那成都王都死了快两年了,你们怎么不说为汉朝皇帝报仇啊,哈哈。” 汲桑未待答话,阵中早有一将跨马而出,众人看去,此人正是围攻邺城时立了大功的刘峰,此刻升为汲桑的副将。刘峰本是公师籓的亲兵,见了苟晞自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等汲桑下令,直接跃马出来挑战。 苟晞阵中一名将领也应声出阵,同刘峰在两阵中间厮杀了起来。 苟晞在一旁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有些不耐烦了,朝着张帆使了个颜色,张帆会意,立即举起了弓箭。 那边阵中桃豹看到,大叫一声,“刘将军小心暗箭。” 刘峰听到,急忙勒马向后一仰身,战马前蹄高高跃起,张帆一箭正好射在马脑袋上,瞬时间人仰马翻。 汲桑见了气氛,当即下令全军攻击,再看那桃豹、夔安、吴豫等人早已飞马冲了过去。 苟晞也命军士挥旗,全军迎了上去。 汲桑等人破了乞活军,虽是消耗了不少实力,但士气大振,人数上也比苟晞的9千官军要多出许多。而苟晞素来擅长带兵,手下将士各个能征善战。 因此,双方厮杀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占到太明显的便宜,各自互有损伤。石勒的几个两员猛将孔豚和支屈六也相继负伤被抬出阵。 苟晞远远站在一个高出的土堆上,看到双方厮杀,一时间难分胜负。 “这帮反贼实力果然不可小觑,这样硬打下去我们怕是占不到便宜,看来还是得靠智取,不宜强攻啊。”苟晞这样想着。又看了一会,随即下令鸣金收兵。 汲桑这边也是杀的疲惫不堪,他看了下正值中午,太阳烤的众人浑身像起火了一般发烫。于是,也没有追击,收兵回营去了。 “将军”,张帆刚回到营中休息一会,见到苟晞掀帐子进来,立马站了起来。 “没事,没事,”苟晞连声说道,“吃过饭了吧?”苟晞问道。 “吃过了,将军。” “好,你现在马上带1000精兵过去,然后这样……” 说完,张帆领了军令,即刻收拾人马,领军出了营寨。 “报,将军,外面有一队敌军,前来挑战。” 此时正是八月酷暑,这边汲桑嫌天热,刚刚要躺下休息会,听说敌军来袭,立刻翻身起来,跑出营外。 只见营外石勒的部将冀宝已经出军迎战,冀宝舞者长枪正跟一人厮杀,后面是各自的军士在一旁掠阵。 “这敌军耍什么花样,刚刚上午一阵恶战,现在又来挑战,也没多少人嘛。”汲桑见石勒也走了出来,对着他说道。 冀宝手持一根长枪,活似一条银蛇在空中来回舞动,看得众军士连胜叫好。那敌军将领握着双戟,招架得似乎很是吃力。 张帆在一旁看的清楚,只见他从身后取了一支箭,瞄了一会,朝着二人的方向嗖的一声射了过去。 冀宝与那将领正打的不分你我,忽然一支箭从身边划过,两人都是一惊。再看那箭,却是没有箭头,撞在寨门上,掉在地上。 “撤兵”,张帆大呼一声,众人跟着向后跑去。 冀宝还没反应过来,那将领也已是转身跨马逃了。冀宝哪里肯罢休,手中银枪一挥,正要带部队追上去。石勒在寨门外看见,急忙令人鸣金。 “兄弟算了,敌军人少,前面怕有埋伏。”石勒高声喊道。 众人只得收了兵马,悻悻而回。 当天夜里,汲桑、石勒吩咐众人早早睡下,来人准备大战。谁知,刚刚睡了一半,忽听得帐外一阵骚乱,众人急忙起身,只见前营中火光点点,人头攒动。 “前面怎么回事?”汲桑走到前营揪住一个士兵问道。 “将军,刚刚好像是敌军前来劫营,放火烧了几座营寨,现在火势基本上已经扑灭了。” “他妈的,你们是瞎子吗?敌人来劫营都不知道。”汲桑狠狠的骂着。 那士兵见汲桑发怒,赶忙解释道,“将军息怒,息怒……咱们睡觉都穿着衣服,手握兵器。那敌军人非常少,过来放了一阵火箭,马上就逃跑了,我们怕有埋伏也不敢追。” 汲桑的军队被折腾了半夜,第二天一早,都是无精打采的,也不敢出军,只好呆在营中待命。 白天,那张帆奉了苟晞的命令,照样带兵前来挑战。汲桑、石勒二人命令不准出击,那张帆便命令弓箭手向着营中放一阵乱箭。 有一次,王阳在营中实在气氛不过,伙同支雄带了1000多人马追了几里地,看见见面道路渐渐狭窄,两边树木茂盛,便不敢再追,急忙勒马回营,无功而返。 “你们有什么好办法,都说一下。苟晞这混蛋,白天来骚扰,晚上来劫营,就是不跟我们正面硬打。”汲桑懊恼地说。 众人也是不堪其苦,纷纷献策,并要求主动出战。 于是,当晚汲桑采取众人的计策,命令1000军士在营外彻夜站岗,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岗,以防止敌军劫营。 第二天,石勒亲自带着夔安、王阳等一班大将,领了5000人马,奔着苟晞营寨杀去。途中刚好遇到张帆的人马,双方接住一阵混战。那张帆人马少,才打了不到十个回合,转头便走。 石勒等仗着人多,在后面紧追不舍。 不一会,但见道路逐渐变得崎岖而狭窄,uu看书 .ukanshuom 前面不远处两侧全是树林,里面什么也瞧不见,石勒等人不敢再追。 那张帆也勒住战马,转身看到追兵停住不前,随即手中长枪一挥,果然两边树林中先是一阵乱箭射出,然后各杀出一队人马,张帆也带着人马调头冲了过来。 这边,石勒等将领受了几天的窝囊气,此刻见了敌军都是群情激奋,毫无退意。双方就在此接住,又大杀了一阵。 石勒持枪跃马在敌阵中冲突了一阵,忽然见到旌旗蔽日,到处都是敌军,自己身边只有几个亲兵跟随。心中不免一惊,赶忙杀出重围,站在阵外远远地望去。但见对面的高土堆上,一人卒手持令旗,左右指挥,敌军阵营中的骑兵跟着旗帜来回调动,渐渐围成了一个个同心圆,将自己的人马分成一层层,包围在了阵内,打算逐个击破。桃豹和王阳二人正追着张帆向阵中央跑去,浑然不觉已经被敌人围了好几圈。 “原来是此人在搞鬼。” 只见石勒从腰间取出铁胎弓,就在马上张弓搭箭瞄准那人,大喝一声,“着!” 那名旗手应声而倒,再看敌军阵营中,没了指挥官顿时乱作一团。张帆在阵中瞧见,不敢再恋战,随舍了王阳二人,率军士夺路而逃。 石勒看看天色将晚,前面离苟晞阵营不远,也不再追赶,随即领兵而回。 第21章 兵败东武阳 “好,这司马越终于肯出兵了”。苟晞拿着太傅司马越的书信,拍着桌子大叫。随后转身对副将张帆说道,“你去想法子把这个消息给我传到敌军耳中,我要先瓦解他们的士气。” 张帆领命而去。 汲桑、石勒等人已经在这阳平附近和苟晞对峙了一个多月了,期间大小数十战,双方互有胜负,各自折损了不少兵马。 这天,石勒和汲桑等人正在军帐中商议破敌之策。那苟晞带着一帮朝廷军官,粮饷不够了还可以打着朝廷的名义向附近的州郡征用。而汲桑等人就只得四处掠夺,如今粮草已是渐渐供应不及,众人都觉得应该速战速决了,这样跟苟晞耗下去凶多吉少。 忽见一人匆忙掀帐而入,众人望去原来是桃豹。“将军,大哥,出事了。”桃豹先后拜见了汲桑和石勒。 “什么事,如此惊慌?”石勒问。 “我刚才在外面巡营,恰巧碰见敌军一队人马朝着营中一阵乱箭,随即撤走了,箭头上都缠着这个东西。”桃豹说着将一个写满红字的布条递给了石勒。 石勒等兄弟都是羯族人,通晓汉语但却都不认识汉字。汲桑的副将刘峰接过布条,对着众人念道: “今我晋朝太傅、东海王司马越亲领5万大军前来破贼,现屯兵官渡,不日便可到达阳平。辜念尔等流民均为贼首汲桑等人所胁迫,如有望风归降者,可以听其自便回乡,一概不究。若有人能斩贼将首领来降者,视其功劳进行封赏,决不食言。如若不然,待我军破贼之日,统统以反贼处置。兖州刺史。苟晞” 众人听完都是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 “苟晞这老贼就已经很难对付了,何况那司马越再过来,5万大军哪。”几个将领小声议论着。 “将军,即便是真的,官渡到这里也有10天左右的路程。眼下咱们只有先解决粮草的问题,才能继续和官兵对峙。我看那苟晞也是想拖垮我们,然后再大举攻来。”刘峰看看众人,继续说道,“此处向东北不过10里地,名叫东武阳,附近有不少村落,地形也比较复杂,易于防守,我们可以到那里补充粮草,扎营在那里。” 众人听罢,也都觉得主意不错。 “行,就这样决定吧。你们各自先回去把这布条全给我收上来烧了,看好自己的士兵,谁那发现有逃兵拿你们将领问罪。”汲桑狠狠地说。 这边营帐里,苟晞也听到探马回报汲桑撤到了东武阳,“他们肯定是粮草不够了,我等的就是今天。咱们也跟过去附近安营,不能让他们跑了。” 张帆按照苟晞的意思安顿完毕,随后带着三四个亲兵,跟着苟晞前去敌军营寨附近查看情况。 苟晞远远望去,只见对方士卒一个个面有菜色、精神不振的样子,高兴地对副将说,“看来敌军没抢到多少粮食。” “是啊,这东武阳的百姓多数早就转移到别处了,他们来也是白来。” 忽然,苟晞眼睛一亮,看到不远处一条蜿蜒的河流。此时夏季酷暑炎热,宽阔的河床中水位低的可怜,水流也不急。苟晞看了一会随即笑道,“哈哈,这帮反贼毕竟是有勇无谋,他们只知道夏季炎热,离河流近一点方便取水,岂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几人随着苟晞又看了一圈,随即转身回营。 当晚,苟晞派了张帆带着500军士悄悄绕顺着河水的流向,以汲桑驻军为中点,在河流的上、下各1里处都用装了泥土的麻袋堵了起来,上游留了一个小口过水,生怕有人察觉。又将上游就近的一条溪水也引入了上游,增加水量。 到了白天,张帆仍旧带着人上门挑战,石勒时而出门迎战,时而守在营中,却是不觉河水两头都已被人堵死,只等着水位上来。 这天,石勒带着几个将领从外归来,和汲桑商议退军的事情。 “苟晞的军队紧逼在身后,我们在这东武阳呆了十多天了,粮草又供应不上,如果司马越大军再过来的话,想走都走不掉了。”夔安说道。 但也有人说现在撤军,会严重影响军心。苟晞也必定会出兵追击,到时候便兵败如山倒,再无实力与之对抗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了半天也没个结果,看看天色渐晚,各自回帐中去了。 半夜,汲桑的寨中众人还都在熟睡。忽然间听得帐外河水奔腾轰鸣,如在耳边一般亲切。不一会,有人大喊道,“不好了,发大水了。” 石勒急忙惊起,只见帐外人头涌动,借着明媚的月光看到不远处汹涌的河水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瞬时间吞噬了大片的营帐。 “大哥,快快上马,敌军杀过来了,这帮狗贼定是将河流下游截住了。”桃豹牵着两匹马,急忙跑过来对石勒说。 “其他兄弟们呢?”汲桑跃上马背,扭头问道。 “大哥,我就看见支雄在后营等候,其他……” “胡贼休走。”桃豹还未说完,但见一敌将手持一柄狼牙棒杀了过来。 石勒见了大怒,正要转身迎战,桃豹一把拦住了他,“哥哥先在,去和兄弟们回合,这人交给我来应付。”桃豹翻身上马,取出两片大砍刀,直奔敌将杀去。 也是这敌将贪功,其他军士都去抢劫财物,这人独自过来想擒住几个首领。此时河水冲到这里,被前面的营帐阻击,势头大大减弱,不过水位也有半米来高。亏得两人在战马杀厮杀,马蹄在冰凉的河水中来回踩踏。那敌军将领本想趁乱立功,没想到打了十几个回合之后渐渐有些气馁,倒是桃豹越战越勇,两把砍刀舞舞生风,惊得那人一身冷汗。忽见那敌军用狼牙棒将双刀一隔,勒马转身便逃。怎奈战马在水中跑不开,没跑两步,被桃豹从背后追上一刀削去了半个身子。 桃豹斩了敌将,转过身去,u看书w. 刚好碰到刘征、刘宝兄弟带着一队骑兵前来寻找石勒,于是三人结伙一同在乱军中前行。 “你们看,那是大哥他们。”众人随着刘宝手指望去,只见有近百名骑兵将汲桑和石勒还有夔安等人围在了中央。刘宝等人不由分说,立刻拍马杀了过去。 众人合力将敌军骑兵杀散之后,石勒和汲桑已经分别负伤,被骑兵们拥在队中央缓缓向营外撤退。此时已将近黎明,石勒不时回头张望,想多救出几个兄弟,但见敌军骑兵在营中左冲右突,如切菜般将自己的军士一个个砍刀,一帮官兵跟在后面大肆抢夺财物,将汲桑等人从各地掳回来的财宝尽数抢走。 众人看见,不由的叹息悲愤,却也不敢停留,趁着混乱结伴向营外逃去,一路上又救了不是士卒。 到了营外,石勒点点人数,大约有步兵400多人,骑兵100多人,剩下的五六千军士全部都被困在寨中,做了苟晞的刀下之鬼。其中跟随石勒在并州起兵的十八骑将领中,也少了赵鹿和孔豚二人。 石勒念着兄弟之情,本想带着夔安、桃豹等人回去营救,无奈负伤体力不支,又被众人苦苦拦住,只得作罢。 此时,张帆也带了众骑兵在营中寻找汲桑等人,听说他们逃出了营寨之后,随率领大军追了过来。汲桑等更加顾不得救人了,带领众人望着北边大路逃去。 第22章 赤桥再败 汲桑、石勒率着一帮残兵败将一路狂奔。期间,敌将张帆几次带着轻骑兵追了上来,亏得桃豹、夔安、支雄等人英勇无敌,那桃豹两张大砍刀如同切西瓜般一刀一个,杀红了双眼后跳下马来,左右闪躲专砍马足,惊得张帆的骑兵连连后退。汲桑等跑了几十里地,这才渐渐将追兵甩开,众人也都舒了一口气。 “你先去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吃饭、休息?”汲桑打发一个骑兵先过去查看。 不一会,那骑兵回来,对着汲桑说道,“将军,前面大约5里处有个赤桥村,村头有座石桥,当地人称之为赤桥,我刚才扮作商人过去打探了一下,村里还有几户人家。” “好,就去那里过夜。” 众人跟着汲桑紧走了几步,来到赤桥村。这村里本没有多少人家,此刻天色已晚,街道上更是阒无人声。汲桑派了几个骑兵到村子里折腾了半天,强行抢了些食物回来。众人就在村外大路边上安营休息。 “大哥,咱们今后怎样打算?”众将领聚在汲桑的帐中,石勒开口问道。 “唉,过惯了土匪的生活,想再回去也是不可能了。我打算带着兄弟们到山里做土匪,有吃有喝也能称霸一方,你们说呢?”汲桑说完,看了看大伙。 众人新遭大败士气低落,均是低头不做声。 “大哥,你可记得咱们随那公师籓骑兵时,在左国城一同起兵的刘渊,此刻自封为汉王。”石勒看没人说话,便继续说道。 “喔?”汲桑似乎有些惊讶。 “那刘渊本就是匈奴首领出身,文武兼备,未起兵时就在朝廷做官,司马越为了安抚匈奴人,封他作辅国将军。他趁着晋王朝宗室大乱,起兵想带领匈奴人霸占汉人的江山。之后司马越也曾几次三番出兵围剿,可谁知越打刘渊的人倒是越多,听说现在已经发展到了10万之众,那司马越也再不敢去惹他。咱们不如去投靠刘渊,一来继续反晋,二来嘛,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跟着刘渊总好过在山里做强盗,势单力薄。” 汲桑此刻心里也是极乱,他是个贪图富贵之人,公师籓死后汲桑掌握大权,本想趁着天下大乱带人杀出一番天地,没想到如今落魄至此,如今再让他投到刘渊麾下,看人眼色行事,他有些不甘心。 汲桑随口搪塞了石勒几句,便不再说话。石勒等人过了一会,也各自回去休息, 众人累了一天,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临近中午才起。石勒刚刚走出帐外,只见一名士卒慌张跑了过来,“将军,不好了,官兵来了。” “什么?他妈的,探马昨天不是说苟晞撤军回兖州了吗?”汲桑也从帐子里钻了出来,破口就是大骂,骂完之后自己也有些慌了。 “不,不是苟晞的人马。反正是官兵,从西边村子里来的,离此不足1公里了,我刚才到村子里找吃的看见的。”那士卒慌忙解释道。 “有多少人?”石勒问那人。 “我没敢多看,大约2、3千人,骑兵恐怕就有1千人。” 二人听了,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石勒急忙令人鸣金,安排军士集合迎敌。 不一会,只见村口处尘土飞扬,前面几个村民带路,朝着这边指指点点,后面三排骑兵,紧跟着大约一千来名步兵。 这边有几个骑兵远远看到,对着汲桑说,“坏了将军,这是昨晚上我们抢劫的那几家村民。” 汲桑等人这才明白,原来这几个村民都是村子里的大地主,平日里跟官府关系极熟悉,被抢劫后立马报官。这附近州郡都得了苟晞的发檄文,要求冀州境内各处全力以赴拦截这帮反贼。 当地太守听得消息之后大喜,问清了对方的情况之后,连夜派兵赶来。 石勒看看身后的500残军,此刻想要退兵已然是来不及了,而且对方骑兵多,一旦分散无异于自寻死路,只得硬着头皮准备接战。好在众将士都休息了一个晚上,体力渐渐恢复。 那为首的将领带着官兵来到汲桑等面前远远地站住了,从腰间取出了通缉令看着汲桑、石勒二人对比了一下,突然仰天大笑,“你们这帮胡贼,真是不走运,今天落到我手里,合该让我加官进爵。识相的方向并且投降,给你们留个全尸。” 对面阵中刘征已是怒不可言,此刻见到无路可退,大呼一声,提起手中齐眉铁棍,两脚一蹬战马,冲着这敌军将领便攻了过来。那人慌忙扔下手中通缉令,取出短刀迎敌。两人打了几个回合,那将领支持不住,大呼一声,后面骑兵、步兵一拥而上,将汲桑等人团团围住厮杀。 对方光是骑兵,就比汲桑的残军要多。众骑兵各各都拼了性命,将石勒和汲桑二人护在中间。 “大哥,咱们兄弟护着你们二人先走,汉人们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天恐怕要死战到底了,能逃出去几个多逃出去几个吧。” 夔安说完,和桃豹等人简单商议了一下,众人合力向着东北角突围。 那桃豹不愧为石勒首先第一勇将,只见他赤裸了上身,浑身鲜血,两片大刀早已砍钝了。此时捡了一柄开山大斧,在敌军中抡得虎虎生威,对方长矛刚一碰到大斧便立即摧折,直杀敌军七零八落,顷刻间数十名敌军骑兵已经被他砍倒在地。 此刻那敌军将领已脱身站在阵外,见此情形不由得大怒。 “骑兵退回,步兵放箭。”那人一声令下,顿时箭如雨下。 众人挥兵器格挡,怎奈箭来的密集,不一会,在外圈的桃豹、支雄、王阳等人纷纷中箭,汲桑脸上也中了一箭,流血不止,险些伤到眼睛。 “大哥,不杀了这狗贼,我们是逃不出去的。”桃豹高声喊道。 只见他拔了手臂上的箭头,单手抡着大斧朝着敌军将领杀了过来。夔安、刘征兄弟见了,怕有闪失,也紧跟其后杀了过去。uu看书 wwukanshuo 那将领虽身处阵外,此刻见了也是惊慌不已,赶忙将撤下的骑兵重又派了上去,双方接住又是一阵混战。弓箭手们看不清敌我,也不敢再放箭。 众骑兵护着石勒、汲桑二人且战起退,渐渐突出了重围,但见桃豹、夔安等人却被围在阵中,又命令呼延莫等人杀进去营救。 那敌军将领在阵中瞧见,偷偷从背后取了弓箭,照着石勒这边就是一箭射来。只听得石勒坐下战马一声惨叫,顿时倒地不起,石勒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抓这几个小的没用,别让那胡贼的首领跑了。” 敌军看见,随即舍了桃豹,向着石勒、汲桑围了上来。 “大哥,你上我的战马先走,从此处一直向西,我们兄弟殿后,随后过去汇合。”石勒起先不肯,夔安跳了下来,将石勒强行扶上了自己的马背,随后手提青龙刀转身杀向敌阵,刘征、刘宝兄弟紧随其后。 石勒和汲桑身边只留得30多个骑兵,护着二人向东窜去。一行人又是马不停蹄狂奔到傍晚,到了一片树林里,几个骑兵将汲桑扶下马,坐在树林里休息。众人直等到半夜,忽听见东边一阵马蹄声渐渐逼近,赶忙取了兵器上马。 不一会,约十来骑马匹先后赶到,众人远远望见是夔安等人,这才放下心来。 第23章 投奔汉王 夔安、桃豹带着十几个兄弟回来之后,石勒见几人为救自己,各自负伤,心里很是感慨。 “刘征、刘宝兄弟呢?”石勒在人群中看了几眼,猛然间抬头问道。 众人均是垂头不语,“兄弟二人一起战死了。”呼延莫哽咽着说道。那兄弟二人没了战马,互相营救,最后力战而死。 石勒与汲桑听了,都是唏嘘不已。汲桑吩咐几个士兵轮流守夜,然后众人就在原地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石勒同夔安等人商议着,见汲桑醒来,走上前去说道,“大哥,我们兄弟决定了,打算投奔汉王刘渊,此人实力雄厚,必能与晋室周旋到底,我们到了汉王那里也能继续反晋,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汲桑听完却是默不作声,过了一会缓缓答道,“唉,我离家多年,如今落得这番田地,我们这几十人去投靠刘渊的十万大军,汉王会重用咱们吗?我打算回家乡去,那里我们游牧族的勇士应该还都在,我到那里号召族人再起兵。” 石勒等人听了,也有些丧气。的确,如今只有数十名骑兵,那刘渊手下猛将如云,自己这几个人何时能有出头之日。但回去牧场,又怕牧民实力单薄,不足以任事。众人又是几番商议,石勒、汲桑二人均是各持己见。无奈之下,石勒只好决定同汲桑分道扬镳,石勒最初起兵的十八骑,如今只剩下十四人,这些人与石勒都是并州难民,情同手足的好兄弟,此刻都愿意跟着石勒一起走。 石勒只得与汲桑作了告别,二人都是依依不舍。那汲桑虽然有些残暴,但同石勒毕竟相处多年,石勒也感激汲桑的恩情,情愿受他驱使,眼下二人分开,石勒将剩下的骑兵都留给汲桑,自己带着十四个兄弟一路向西投奔刘渊而去。 “哎,汲桑大哥说的也对,咱们现在总共十五个人,到了汉王那里怎么抬头。”石勒边骑马走着,边对身边的人说道。 “大哥,”这是夔安在后面听见,向前两步对石勒说道,“我知道上党一带也有羯族人在那里起兵,为首的羯族首领叫冯莫突,手下有2、3千人,虽然不算太多,可是咱们要是能说服他们一同前往刘渊那里,汉王必定对咱们刮目相看。” 众兄弟听了,都觉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再者从冀州这里过去刘渊的左国城,也刚好要路途上党地区,于是石勒率着十几个兄弟奔着上党方向驰去。 这上党地区从东汉末年以来,始终是胡汉杂居的局面,且上党周围群山峻岭,地势极为险要,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冯莫突所部在这里最高处建立一道道壁垒,因此人数虽然不多,但官兵几次围剿均是无功而返。 石勒带领众人来到上党之后,拜见了冯莫突,并没有立刻表明来意,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客套话。那冯莫突见石勒兄弟几个人数虽少,各个都是英雄好汉的气概,而且也都是羯族部落的人,当即大为欢喜,留下众人天天酒肉款待。 石勒一行人在冯莫突这里呆了十多天,基本上已经将他们的人数、等级、日常活动以及冯莫突的习性等都掌握清楚了。 “大哥,这小子我认识,以前在我手下呆过,后来战乱中走失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夔安说着,将一名羯族士兵带进了石勒的屋子。 石勒打量了一下此人,随后问他一些这里的情况,顺便跟他说起了汉王刘渊的事情。这羯族士兵当即就表示这里很多人都知道汉王刘渊。 原来刘渊在离石起兵这几年,势力逐渐扩大,有吞并整个并州之意,上党地区当然也自并州管辖内。刘渊曾多次派人前来招降冯莫突的部队,都被他拒绝了。于是,那刘渊就派人暗中联络冯莫突的部下,想让他们胁迫冯莫突归降刘渊。 石勒听这士兵说完,心中微微一惊。当即带了夔安、支雄几人,以及这羯族士兵前来找冯莫突。 “将军,我们兄弟在此叨扰多日,非常感激。我们也不想再隐瞒将军,我们是打算去投奔汉王刘渊的,希望将军能带所部士兵一同前往。”石勒刚刚坐下,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那冯莫突看了石勒两眼,没有当即表态。缓了一会,说道,“兄弟啊,咱们都是羯族人,我也就不跟你见外了。可是,你看我在这里每天好吃好喝的,那朝廷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这好端端的山大王不做,去投靠汉王,有什么好处呢?” “哈哈,”石勒听后笑了两声,然后说道,“将军此刻偏安一隅,朝廷那帮昏庸之人是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但是将军有没有想过,那汉王刘渊在左国城建国,不到3年发展到了10万之众,手下文臣武将不计其数,如今的山西全境有2/3都是汉王的地盘。这上党地区离左国城不过五、六百里的路程,地理位置又好,将来汉王指派一员大将前来攻打上党,将军自问有实力和汉王对抗吗?” 那冯莫突听到这里,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刘渊起兵这几年的势力范围他是很清楚的。听说最近有新攻克了浦坂和平阳,离自己所在的上党越来越近了,不能不让人担忧啊。 “汉王刘渊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将军如果此时归顺汉王,正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等到汉王兵临城下,再望风归降,那意义就可就大不一样了。” 石勒继续说着,再看那冯莫突听完脸色早已没有初进来时的光鲜自然了。石勒和冯莫突相处几日,也知道此人虽然作了这几千人的首领,但为人寡断无谋,想必此刻内心正激烈的冲突着。 石勒看他犹豫不觉,随即看了身后立着的那士兵一眼,转身对冯莫突说道,“将军可认得此人?” 冯莫突正在沉思,忽听得石勒叫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随口说道“有些眼熟。”然后看到了士兵所穿的军服,“这是我的士兵吗?你问这个干吗?”冯莫突好奇地问石勒。 “将军,此人是我同乡。u看书 .kanhu 将军此刻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刚才跟他交谈,无意中听他说道,将军手下一些士兵和将领暗中拿了汉王刘渊不少好处,许多士兵已经心向着汉王了,将军如果在犹豫,恐怕不久众叛亲离啊。” “啊”,冯莫突大惊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指着那士兵喊道,“是真的吗?” 那士兵没想到石勒会把他的话全抖了出来,吓得连忙跪下来磕头。 “将军息怒,我打听了一下,你的那些个首领还有士卒,也没有造反的意思,只是人心所向,将军身为统帅,也不可一意孤行啊。”石勒说道。 冯莫突听到这里,仿佛是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是,当即决定同石勒一起率军归顺刘渊。 石勒等人听了自然大喜。众人又在寨里住了几天,等冯莫突已经一切安排妥当,带着3千人马一同前往左国城。 公元307年十月,石勒带着十四名骑兵,伙同冯莫突的三千部众一起来到左国城投奔汉王刘渊。此时距石勒在冀州率十八骑起兵已经整整三年。 汉王刘渊见到石勒等人归降,非常高兴。当即下令任命冯莫突为亲汉王,任命石勒为平晋王,统帅冯莫突所部,并且召集文武大臣设宴款待了众人。 石勒为了答谢冯莫突,从此后便以兄长相待,二人不分彼此。 第24章 智取乌桓 石勒投奔刘渊以后,在这左国城一呆就是二个月。他本想着在这里有一番作为,可惜本部兵少,只有冯莫突的3千人马。 那汉王刘渊表面上看似很重用石勒等人,实际上石勒这两个月来,也看清楚了,领兵在外替刘渊打天下的,几乎都是他的亲信。刘渊的儿子刘聪、义子刘曜、侄子刘景等人,个个都是手握重兵。还有镇东大将军王弥,此人虽属外姓,可是年轻时候在洛阳跟刘渊就有深交,因此刘渊对他极为信任。 这石勒空得了个平晋王的头衔,每天呆在军营里跟夔安、王阳等人骑马打猎,看着其它将领在外面建功立业,心中好不羡慕,整日里为自己兵马太少而忧愁。夔安等人知道石勒的心思,也都积极想法子扩招兵马。可在这左国城里,都是刘渊的势力范围之内,没有战乱,因此也没有流民愿意投军。 这天,只见王阳和桃豹二人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石勒在军营里看到,只当二人打猎回来,没有多问。 “大哥,我们哥俩替你张罗军队去了。”支雄跑过来笑着说道。 石勒一听,立马来了精神,立刻问二人怎么回事。 只听支雄接着说道,“大哥,我们打听离此地不远的乐平,有一支乌桓部落组成的军队,大约3千来人,他们的首领叫张伏利度。此人在乐平一带修建了许多军垒以自保,汉王几次派人去说服他,他都不肯归降。而汉王一心一意攻打晋朝,又不敢出兵围剿这张付利度,怕惹了乌桓族人之后树敌太多,因此始终是心头一个隐患。大哥,要是咱们能把这乌桓族拉拢过来,那可就是大功一件,而且还能扩充咱们的实力。只是,哎……” “只是什么?快说,”石勒正听得起劲,这支雄却是戛然而止。 “我的意思是说,咱们跟这乌桓人也没什么交情,不像上次在上党冯莫突那里,都是羯族部落的人好说话。那汉王几次派人送了财宝过去,都不行,咱们能行吗。”支雄说完,苦笑了两声。 石勒沉思了一会,想到在这里呆着也是白白耗费时间,正所谓事在人为,去做了肯定就有机会。于是,石勒立刻召集找人在帐中商议,决定要想法子将这乌桓部落招致麾下。 第二天,只见石勒辞别了冯莫突,只带了夔安、桃豹、王阳等一班兄弟,骑马向着乐平方向驰去。 “大王,帐外有一小队羯族人马求见,为首的自称是平晋将军石勒。”一名乌桓士兵这样说道。 “喔?把他们带进来吧。”乌桓王张伏利度坐在宝座上,对着士兵说道。 石勒等人随着士兵来到张伏利度的王室,只见几个将领在下边散乱的坐着,高高的台阶上一把金黄色宝座,座位上的正是乌桓首领张伏利度。 众人通报了姓名之后,那张伏利度也听说过石勒反晋的事情,于是命令士兵赐座。 只听石勒说道,“大王,这些都是我的兄弟,我们本来带着5000士卒去投奔汉王刘渊,只因刘聪手下一个将领酒后在我的军队里闹事杀人,我这兄弟将他就地正法,那刘聪便不依不饶的,硬要我兄弟偿命,汉王刘渊也不过问此事。我们气愤不过,这才跑了出来投奔大王来。” 张伏利度本就对反晋的石勒等人有好感,此刻听说他们走投无路,有都是能征善战的英雄人物,众人越说越投机。乌桓王当晚宴请了石勒等人,就安排他们在这里住下。 石勒他们在这里安顿好下来,碰到附近有官兵前来围剿,或者是平定部落里的叛乱,石勒便率领众人打前锋。这乌桓部落实力本就不大,因此所对峙的敌军也都是几百人,或者是一千来人的散兵游将,石勒带着一帮兄弟自然是得心应手,一个月之内接连打胜了三场战役,那乌桓王见了自然是大喜,直称赞石勒等人英勇,手下的将士也都是万人之敌。 石勒逐渐成了张伏利度的亲信,他渐渐了解到张伏利度虽然没有归顺汉王刘渊,对他却也不反感,两人都是起兵反晋,甚至有惺惺相惜的感觉,他们共同的敌人都是晋朝的官兵。 有一次石勒故意骂那刘渊明着反晋,实际上贪图荣华富贵,帮助晋朝打压各地起义军。 “这个不至于吧,那汉王虽然不断扩充势力,但镇压义军倒是没听说过?” 石勒听他这样说,立刻装作恼怒的样子,起身说道,“大王可是和那刘渊一起的吗?如若这样,我们兄弟就此告别,也不敢打扰了。”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张伏利度见了赶忙叫人拦住了他们,“石将军误会了,我不过是说句公道话而已。那汉王也曾几次过来邀我加入他们,只是我想着我们乌桓族和他们匈奴人没什么瓜葛,我带着族人在这里有这些军垒作防御,官兵想攻进来也没那么容易。因此,我们也不羡慕他汉王实力雄厚,他做他的汉王,我做我的乌桓小王,哈哈。” 石勒听他这样说着,又向着众人使了个眼色,重又坐下,像乌桓王赔了礼,然后奉承了几句。 张伏利度说道起兴,当面夸赞石勒统帅能力在自己之上,便要将部队领导权让给石勒等人,自己甘心听石勒的驱使。石勒听了自然欢喜,随后却看见张伏利度的几个副将面漏不悦之色。于是,石勒立刻装作惊慌的样子,推辞了几句。不过,自此以后,石勒便开始逐渐控制了这3千乌桓军队。 这天,石勒带着众人在军营里走着,刚好碰见一个乌桓将领在训练士卒射箭,看到石勒等人走了过来,双方打过招呼。 那将领开口道,“石将军,听说你手下的将士个个武艺绝伦,精于骑射,我们都想开开眼界。” 石勒见这将领说话真诚,并没有故意刁难的意思,他也正想借此机会在乌桓部落里留下威信,于是便对身边的逯明,“逯将军给大伙展示一下吧。” 这逯明跟着石勒征战几年,箭法练得纯熟,尤其擅长连珠箭。军中一些汉人称他为“小李广”,他虽不明白李广是谁,却也知道不是坏话。在东武阳战败撤退时,也多亏了有他殿后,一连射杀数十名骑兵,官兵才不敢继续追上来。 此时,只见逯明从那将领手中接过弓箭,翻身上马,向后面疾驰而去。众军士正自疑惑,忽见逯明双腿夹住马背,猛的转过头来,朝着靶心方向只是一瞥,“嗖、嗖、嗖”三支利箭相继而出。此时逯明离箭靶足有100余步,众人缓过神来,那三支利箭均已稳稳得钉在靶心上。一帮乌桓士卒都看呆了,许久才发出一阵呐喊声。 逯明下马缓缓走了过来,将弓箭还给那将领,淡淡地笑道,“呵呵,献丑了,我们兄弟之中,就属我的箭法最差,惭愧啊。” 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石勒等人在这呆了两个多月了,平日里跟乌桓军队从士卒到将领都混的极熟了,乌桓的士兵也都佩服他们的武艺。 一天晚上,石勒将众人召集在帐中,悄悄说道,“咱们明天就要动手了,uu看书.uukanhu 跟那这张伏利度相处了多日,此人虽然是个平庸之辈,却也不失为心胸磊落,明天咱们动手,千万别伤了他,失了众人之心。”石勒对众人说道。 第二天中午,石勒等人同张伏利度在一起边吃饭便说话,石勒找了个借口走到张伏利度面前,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架在他脖子上,众人都还不知所措,只见夔安、桃豹几人已经将他们都控制住了。 石勒将张伏利度五花大绑带到帐外,然后将乌桓各部族士兵都召集了过来,对着众人喊道,“你们都跟了我几个月了,现在咱们要起兵反抗残暴的晋朝,你们说说谁更适合做首领?” 这乌桓部族的3千士兵中,本就是许多不同的小部落组成的。乌桓族向来推崇以勇者为王,这3千人中有许多部落都是被张伏利度强行控制下来的。因此,众人看到张伏利度被绑,知道石勒等人的意图,也都见过他们的厉害。听到石勒的喊话,立刻在下面都高呼石勒的名字,拥护他为新的首领。 石勒等人见大功告成,均是大喜过望。随后石勒亲自为张伏利度解开了捆绑,并说出了自己在刘渊那里势力不够,才出此下策的。 张伏利度本来破口大骂石勒背信弃义,以为必死无疑。后见石勒像他赔礼道歉,又替他松绑释放了他,任他选择去留。此时,他也有些尴尬,不好再有争议,跟着也同意了为石勒效力。 第25章 抢攻壶关 石勒带着张伏利度以及3千军马回来,汉王刘渊自然高兴的不得了。这张伏利度在上党一带盘踞多年,让刘渊大为头疼,没想到石勒过去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将他们全部招降回来,此后刘渊对石勒更是刮目相看,便将这3千多人马分给石勒帐下,由他统一指挥。 此时,石勒麾下冯莫突的3千多名羯族士兵,加上张伏利度的3千多乌桓族士兵,共计有6、7千军马,再加上自己的一帮得力兄弟,个个都是将帅之才,也可以算得上是兵多将广了。 公元308年春,侍中刘殷、王育等人向汉王刘渊建议,左国城低处山西的西北角,地理位置偏僻,不利于汉国向中原地区经营和扩展势力。因此,刘渊下令将汉国的都城从原来的离石暂时迁到了黎亭。这黎亭紧挨着上党,在其东北方向,地处晋、冀、豫三省交界,是山西的“东大门”,素有“三省通衢”之称。 汉国迁都黎亭之后,惹急了当时的晋朝的并州刺史刘琨。刘琨本是西汉中山靖王刘胜的后裔,说起来和那东汉时期的蜀国昭烈帝刘备还是一脉同宗。刘琨出身官宦世家,祖父和父亲都是晋朝的大官,刘琨自小便文武双全,长大后深得太傅司马越的赏识。公元307年,司马越为了稳固统治势力,任命年轻有为的刘琨为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刘琨带着不到2千军马从洛阳来到了晋阳上任。 当时的晋阳几经战乱,几乎成了一座空城,而且四周劲敌环绕。晋阳城北边是正在崛起中的拓跋鲜卑族,东面是和段部鲜卑族结盟的幽州刺史王浚,南面则是最为强大的刘渊的汉国。刘琨先后和拓跋鲜卑族以及幽州刺史王浚结盟,之后便一心一意专门对付刘渊。晋阳在刘琨的治理之下,增强了农耕生产以及城市防御,不到一年时间就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成为了山西境内为数不多的朝廷势力之一。 一天,汉王刘渊召集众将领在大殿内议事,只见侍中王育说道:“主公,并州刺史刘琨近年来与我们不断为敌,我们迁都到黎亭后不久,他就攻占了壶关。这壶关是上党的要冲之地,他是抢先一步想要占领上党啊。” “妄想。”刘渊拍着桌子说道,“这刘琨当初带着1000人来当到晋阳,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没想到如今到成了气候。” 于是,刘渊下令由其子抚军将军刘聪,统领三军明日就去攻打壶关。 石勒见了,当即对刘渊表示愿意带领本部兵马为前锋军,刘渊自然欢喜,同意了石勒的请求,令其归刘聪节制。 第二天,石勒兴冲冲地带着手下6、7千人马浩浩荡荡奔赴壶关而来,刘聪自带着大军在跟在后面。 “大哥,那探马回报说,壶关这小地方只有不到2千守军,你都没必要亲自来,我和兄弟们带着3000军马足够踏平壶关了。”桃豹笑着对石勒说道。 “咱们首次出军,还是事事小心为好。再说要想建功立业,还得靠在外领兵作战。这7000军马总在家里呆着,也不会变多,耗费军粮不说还惹得汉王手下其他将领不高兴。如今出来了,真是自由多了,哈哈。”石勒笑道。 众人跟随石勒一路来到壶关城下。石勒带着夔安、桃豹、逯明、支雄等人在南城门外将一字站开,后面则是整齐的6千步兵。城楼上的守兵立刻如临大敌,惊慌地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 不一会,一名将领走了出来,先是向着远方张望了几下。接着向下面石勒等人喊了几声话,双方互通了姓名,随后便匆匆下楼去了。 石勒念着一路上行军疲惫,转身带着众军士走开,在离城大约5里处安营休息去了。 “大哥,咱们何时攻城?”桃豹着急的问道。 “城里守军实力确实太弱了,攻城是小事,只是我看刚才那将领……” 石勒还未说完,只见一名军士跑了进来,对石勒说道,“将军,刘琨派了救兵过来,离此处大约50里左右,人数在3000左右,为首一面大旗写着‘护军黄秀’的字样。” “好,又来一个送死的,白天咱们围城时,那将领一直向远方张望,必定是在等这救兵。”石勒高兴地对众人说着。 石勒随即与众将商议,决定先全力阻击援军,击败援军之后再来攻城,那时城内守军士气自然胆寒,壶关城也就唾手可得了。 次日,石勒指派了冯莫突和夔安二人为首,带着3000军马,一大早便悄悄出发,前去截杀黄秀。 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人来到壶关城下,围着城池转了几圈,又回到了南门外。石勒见昨日那将领又走了出来,身边还有一名文官,看样子应该是这将领的上司。 随后向着城楼喊道,“城上那将领听好了,我手下精兵良将共有7千余人,此刻只带了一半人马出来,其他人在军中休息。我们今天不攻城,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开门投降,便饶你们一条生路。否则,破城之日,定斩不赦。” 石勒说完,只见城楼上那将领也喊道,“胡贼猖狂!这是我们并州主薄王瑞大人,”说着指了指身边的文官。“你们识趣的自动退兵,否则等我们刺史大人亲率大军前来营救,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真是夜郎自大,自欺欺人。”石勒笑着说。 城上那将领顿时怒不可遏,“放箭”,一声令下,守兵放了一阵弓箭,桃豹、支雄二人赶紧护着石勒有些狼狈地后退了几步,后排的军士有些没注意,也伤了不少。 城上的守军见了,立刻笑作一团。 忽见一人骑马从军中跃出,石勒看到,正是军中的神箭手逯明。那逯明骑马先是在楼下横着跑动了几步,随后趴在了马背上,众守军正自疑惑,只见他猛地起身,一支利箭“嗖”地一声向着城楼上飞来。紧接着就听到那主薄大人惊叫一声,众人急忙看去,只见他头顶高高的帽子跟着那支箭一起,死死地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守军此时方才惊呆了,那主薄王瑞更是惊得浑身颤抖不已,下面石勒的军士一片呐喊声。 “城楼上风大,主薄大人还是请回吧。”逯明冲着王瑞笑着喊道。 石勒带人又站了一会,只见主薄王瑞不堪惊扰,已经先行下楼去了,只留下那将领带着一帮守军严阵以待。随后,石勒也带人回营去了。 那将领见石勒走了,朝着远方又是一阵焦急的张望。逯明回头望见,心中暗自好笑。 随后的两天,石勒便在帐中休息,只派了张伏利度以及王阳、吴豫等将领带兵前去城门下巡视几圈。 到了第三天下午,石勒正在帐中午休,忽听得营门外一阵杂沓的马蹄声,随后夔安带着几个士兵,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大哥,黄秀的尸体在这里了。”夔安进门便说道,随后指了指身后两个士兵抬着的尸体。 “哈哈,”石勒大笑,紧接着问,“兄弟们伤亡不多吧?” “伤亡很小。这黄秀也是个草包,跟我战了不到十个回合,便被我斩了。其他的士兵一见主将被斩,立刻逃的逃、降的降,我也不爱多杀人,带回来900多名降兵,此刻在帐外听后大哥发落。”夔安说到这里,又变得谨慎了些。 石勒知道夔安善待士卒,以前跟着汲桑破城时出于无奈,总要杀了许多俘虏。石勒也赞叹他的想法,当下决定将这降兵全部归到夔安帐下调度。 三天过去了,石勒如期带着众军士来到壶关城下。 “我们大哥找你家主薄出来谈话,你快去叫他出来。”桃豹对着那守城的将领大喊道。 “我家大人是你们想见就见的吗?什么事情,跟我说吧。”将领冷冷地说。 “并州护军黄秀,让我给你家主薄带个话,你去叫他出来吧。”石勒从阵中走出,笑着说。 那将领听到“护军黄秀”几个字,顿时吃了一惊。他早就听说援军在路上了,现在迟迟未到,莫非遭遇不测,不然这帮胡贼是怎么知道的。他这样想着,不敢怠慢,忙去找主薄王瑞去了。 不一会,王瑞随着他一同来到城楼。 “考虑地怎么样了,大人?”石勒依旧笑问他。 “你也知道了,我们在等援军,等到了再做打算。”王瑞坦然的回答道。 “黄将军让我给你们带个话。” “什么话?”王瑞和那将领同时惊讶地问。 只见石勒一摆手,两个军士从后排走出,抬着黄秀的尸体,重重的扔在了前面广场上。 “啊!”王瑞在楼上看到清楚,惊得后退了几步。随后石勒在下面又说了几句,那王瑞已经听不清楚了,由众人搀扶着慢慢下楼去了。 “大哥,你说今天攻城的,结果又没攻。援军也杀散了,难得你再等刘琨亲自来吗?”桃豹回到营中,焦急地问着石勒。 “呵呵,兄弟别急,今晚让你立个大功。” 桃豹一听,立马换了口气。“哥哥快说,兄弟们早就等不及了。二哥都斩了敌将回来了,这小小的壶关我带人上去,早就攻下来了,可你就是不让。”桃豹赌气般说着。 “哈哈。”众人听完都是一阵大笑。夔安论年纪比石勒还要大两岁,只是一帮兄弟习惯了叫石勒大哥,那夔安便成了二哥。 “兄弟,做将领的最忌讳逞匹夫之勇。”石勒正色说道,“一个将军即使如那西楚霸王项羽那样,力能扛鼎,万夫莫当,也终究逃不出兵败被杀的结局。你没听汉人的名将们说吗,‘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兵不血刃才是克敌的最好方法。” “怎么个兵不血刃的法子?”桃豹疑惑的问。 “下午围城的时候,我看那主薄王瑞毕竟是个文官出身,看到黄秀的尸体时已经是下破了胆,随后便魂不守舍的样子。我查了一下附近的地图,西门外有条崎岖小路,走上大约50里地,再折向北边,便可以直通并州。如果按照正常的思路,若是逃往并州应该走北门,这样是近路。所以我故意将西门的守军撤了一些回来,只留下300人在那里,而且故意给敌军看到,在北门则安排了重兵把守。我料那王瑞今晚必从西门小路逃跑。”石勒说完,将地图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众人听到这里,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称是。 “大哥,我知道怎么做了,哈哈。”桃豹此时也笑了,“我这就带人去西门小路埋伏。” 桃豹刚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来憨笑着说,uu看书 .ukanshu “不过,哥哥,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这王瑞连逃跑的胆子都下破了,今晚要是不从此出走的话,明天你可要同意我攻城啊。” “哈哈,他妈的,我刚才的一番道理算是白讲了。”石勒笑着骂道。 众人也都跟着笑了。 半夜,王阳带着300士兵在西门守卫,忽然见得城门打开,里面火光冲天,2000多名官兵点手持火把大喊着冲了出来。 王阳带着士兵抵挡了一阵,眼看敌军众人,便带人向着北门撤退。 “快走,不要追了,点火把的在前面照亮。”主薄王瑞对着众军士小声喊道。 于是,前面三四十个点火把的士兵走在前面开道,王瑞和那将领紧跟其后,唯恐石勒追来。一行人快步走上了小路,走到了树林边上。 桃豹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借着火光在林中看到清楚。等那王瑞骑马走到跟前时,大喝一声跳了出来,惊得王瑞从马上滚了下来。 旁边那将领见了,立刻抽出腰刀来砍桃豹。只见桃豹手持两片砍刀,左手轻轻一格,右手顺势朝那人脖子上砍去,应声落马。 众官兵都慌了手脚,四处乱窜只顾逃命,吴豫带人杀了一阵,抓住数百名降兵,随后二人带着主薄王瑞及官兵前来找石勒领赏。 第26章 出兵赵魏 “大哥,王大人过来了。哈哈” 桃豹说着一把将王瑞推到了石勒面前。石勒听到敌军从西门突围的消息,立刻带人攻入壶关城,此刻正带人在城中巡视。 石勒瞧了一眼王瑞,只见他佝偻着背,双手抱拳低着头不停颤抖。 “那将领被我一刀给劈了。”桃豹继续说道。 “先押回城外帐中,我们在城里再看一圈,一会就回去。”石勒思索了一会,淡淡地说。桃豹见石勒已经夺下壶关,却并未特别兴奋,不知何故,也懒得多想,转身押着王瑞出城了。 “你说,刘聪的大军还没到,我们就攻克了壶关,他过两天来了会不会不高兴啊?”石勒望着桃豹等人的背影,忧心忡忡地问着夔安。 “大哥想的周到。咱们还是谨慎点好,占领这壶关对咱们来说没多大意义,倒是我和桃豹总共俘虏了近两千名降兵,咱们要是将这些人都收编了,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成果。” 石勒沉吟了一会,点头道,“嗯,咱们想法一样。这样,你马上将咱们的人全撤出城外,派人将各城门都把守好,不许士兵私自进城,一切等刘聪大军到了,听从他的安排。” 夔安应了一声,转身离去。石勒趁着火把的光亮,看着壶关城里主薄王瑞先前住过的豪华府邸微微笑了一下,转身朝着城外方向走去。 过了两天,抚军将军刘聪带着3万大军赶到了壶关城下,刘聪的族兄刘灵将军士安顿在城外,随后一班将领跟着刘聪进了壶关城。刘聪和诸将见到城中居民房舍安然有序,大街上虽然冷清了一些,却也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打斗过的痕迹,都是暗暗称奇。最后,众人跟着刘聪来到了王瑞的旧府。 “石将军辛苦了,才不到3天就攻下了壶关,真是大功一件啊,哈哈。”刘聪接过士兵端来的一杯热茶,喝了一小口然后看着石勒说道。 “拖将军的福,我们围城3天并没有攻城,那王瑞想必听到将军亲率大军赶来,吓破了胆子,因此半夜想从西门逃跑,亏得我那桃豹兄弟带人截住了他。我们都没敢进城,只等着将军来到后处理,所以刚才诸位见到城里边没有战乱的痕迹。” 石勒说完,命人将王瑞押了上来。刘聪冷眼瞧了一眼王瑞,仿佛对这种小角色看不上眼,随即摆摆手命人押到军中,囚禁了起来。 “石将军立了大功,我自然会禀报父亲的。”刘聪笑笑,然后正色对众将领说道,“我们大军在路上的时候接到旨意,命令咱们攻下壶关之后继续东行,越过太行山进攻赵、魏诸郡。这赵、魏地区久经战乱,晋朝的统治势力薄弱,多数都是一些当地的地主豪强及各族部落首领占山为王,霸占着一方土地。因此,咱们率大军过去应该是马到成功,不会受到太大的阻碍。倒是那冀州以北,是幽州刺史王浚的辖区内。这王浚同鲜卑族首领段务勿尘结盟为兄弟,关系极为密切。段部鲜卑族长期盘踞在幽州一带,特别擅长马上作战。我们打探到光是段部的鲜卑骑兵就有5万余人,再加上幽州王浚手下的官兵,其实力可想而知。冀州是幽州的屏障,现在王浚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冀州境内。因此,我们暂时避免和王浚发生正面冲突,如果在真正到了赵、魏一带碰到王浚的部队,也不要贸然行事,他们可不像朝廷的官兵那样不堪一击。” 众将领听到这里,心头都是一沉。只听见刘灵先开口问道:“那王浚日后可是咱们的一大劲敌了,有朝一日咱们举兵南下,这王浚会不会也大举支援洛阳?” 刘灵虽是刘聪的族兄,却也是汉王手下一员猛将,作战时常常身先士卒,深得刘渊的宠爱,被封为冠军将军,此刻也归刘聪调度。 刘聪见问,缓缓答道,“这到也未必。现在晋室四分五裂,除了司马越兄弟几人,那还有几个真正为朝廷着想的臣子。早在成都王与河间王起兵控制朝廷的时候,王浚因为首鼠两端,没有及时起兵响应,便被成都王视为异端。成都王控制朝廷后曾打算派人除掉王浚,但没有成功,自此王浚常年拥兵在外,朝廷也奈何不了他,虽然名为晋朝臣子,实际上就是个割据一方的诸侯,跟咱们汉国差不多。咱们要是南下攻打洛阳,相信他也不会多事。” 刘聪说完,看着底下各部将领纷纷议论了起来。过了一会,刘聪下令由石勒、刘灵、阎罴等共6名将领,各自带着本部的兵马,分头出击赵郡、魏郡等地,自己则带领剩余的兵马屯集在太行山下,以声援众将。到了晚上,刘聪派人将这府宅布置了一番,在此大宴诸将,并为其践行。 次日清晨,石勒、刘灵等将士带着各自的兵马,辞别了刘聪,一路向东挺进。 赵、魏二郡在东汉末年时曾经繁华一时,魏武帝曹操发迹于此,曹操以邯郸、邺城为中心,在此经营自己的根据地,并将原来以邯郸为中心的赵郡向北扩张到了高邑一带。得志后的曹操在邺城——即当时的魏国都城先后修建了闻名一时的铜雀台、金凤台和冰井台,西晋著名文人左思所作的《魏都赋》,正是描写邺城此时的繁华景象。 而如今汉王刘渊手下的6员大将来到这魏郡领地,见到的却是满眼的疮痍。不少地主豪强不愿意背井离乡,在此地多建立坞壁以自卫。坞壁是战乱年代,民间自发构筑的军事防御屏障统,也称垒壁。史书记载坞壁“依山筑垒﹐平地建坞﹐据以自守﹐割据一方”。从东汉末年黄巾军起义开始,北方地区一些个地主豪强或者胡人部落,便在当地构造坞壁,以抵御叛军的侵略。 坞壁的主人称为坞主,多为地主或部落首领担任。西晋从宗室内乱之后,加上频频的天灾,导致人民大规模流动,这其中多数为少数民族的人,也有不少汉人。胡人各部落本就居无定所,习惯迁徙,遇到饥荒便举家逃到他处。各地的坞主为了巩固势力,也收留不少难民进入坞壁内,以增强防御力量。 这类坞壁虽然易守难攻,但坞壁中多为普通百姓,作战能力极差,用来抵御一般的小伙流民、强盗或许还可以,此时遇到实力、刘灵等人的大规模军队,多数都是不堪一击。 石勒和众将领各自划分区域,分头出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石勒所部接连攻克十多个壁垒,俘获流民近十万人。邯郸附近方圆数十里,尽数插满了“辅汉将军石勒”的旗帜。这其中也有不少是主动投降过来的,这些流民多年来饱受战乱的危害,u看书 ww.uukanshu对于晋室早已是深恶痛绝,见到义军前来纷纷主动出降。 “大哥,这仗打的真没意思,那帮地主不等我们攻城,就投降了,哎。”桃豹同夔安等人来到石勒的帐中,发牢骚一般说道。 众人听了都是大笑。 过了一会,只听石勒缓缓说道,“兄弟,咱们此次出军,要吸取前两年攻打邺城的教训。还有你们,都听好了,这次作战不是同官兵,都是普通的流民、百姓,他们同咱们一样仇恨朝廷。所以你们一定要把手下的军士看住,绝对不能私自劫掠百姓的财物,否则便失了人心。” 众将士听了,纷纷应诺。 “对了,吴豫,我让你做的印章和绶带做好了没?”石勒扭头问道。 “都准备好了。”吴豫简单答道。 原来石勒听了吴豫的建议,做了一些汉国的印章和绶带,打算根据攻克的坞壁规模,分发给各坞主,这样既攻克了领地,又收编了他们的人员。 石勒听完大喜,随即亲自带着诸将到各坞壁中,将所作的印章和绶带授予了各坞主。 这坞壁内的百姓及流民见到附近百余里转眼间几乎都成了汉国的疆域,石勒的军队又是纪律严明,于百姓秋毫无犯,还授予了坞主军衔,因此都念着石勒的恩情。 第27章 张宾献城 “将军,外面有人求见,自称是冠军将军刘灵手下。” “喔?让他进来。” 石勒和一班将领坐在帐中,只见那士兵快步走了进来,向石勒行了个礼。石勒也认出他是刘灵的一个亲兵。便先开口问道,“刘将军他们攻到哪里了?” “回石将军的话,阎罴、周洪等几位将军攻克魏郡周边的壁垒之后,到邺城附近与刘将军等汇合。期间,阎罴将军遭到晋征北将军和郁的偷袭,几乎全军覆没,幸而有周洪将军搭救。此刻那和郁逃到了邺城,和魏郡太守王粹二人合力死守邺城。我军扫平了邺城周围的壁垒,现在围攻邺城多日不下,刘灵将军特派我来向石将军求取支援。” 石勒听完陷入了沉思。的确,此次出兵赵、魏的6名将领中,就属石勒人马最多,其他5名将领总共人马加起来才不到1万5千人,石勒一人就近1万人马,这是众将领都看在眼里的。如今那阎罴又损兵折将。这邯郸离邺城也不过百余里路程,正常行军不过三天便可到达,如果不出兵相助,传到刘聪那里恐怕说不过去。 可石勒也打着自己的算盘。他看着那士兵沉默了许久,才渐渐答道,“我军攻打邯郸周边的各军垒,也折损了不少兵马。何况我当时在众将军面前许诺攻下整个赵郡,如今才到邯郸,此处向北襄国、内丘、高邑等地均属晋室领土。” 石勒说着,不断拿眼瞧那士兵。那士兵听着石勒说了半天,竟是诸多难处,没有出兵的意思,不禁大为着急。 石勒见状,觉得确实也推却不掉。随即口风一转,改口说道,“这样吧,我派我的大将桃豹和张伏利度等人带领3千军马前去协助刘将军围攻邺城,至于这里嘛,新近攻克了不少壁垒,民心未附,正是需要安抚的时候,我实在走不开,你回去跟刘灵将军多多解释一下。” 那亲兵听到石勒答应出军3千人,立刻喜形于色。桃豹、张伏利度二人的威名他也是听说过的,至于石勒去不去,倒也显得无关紧要了。 随后桃豹等人领了军令,转身出去准备了。石勒留那亲兵在营里吃过饭,然后亲自将他们送了出去。 石勒站在营门外,目送着桃豹、冀保等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回过头对着身边的夔安说道,“咱们也该做正事了。” 你倒那石勒说的“正事”是什么?原来他连日来看着这邯郸一带众多的流民,而且胡人和汉人都有,多数都和自己早年一样,因饥荒而背井离乡,四处就食。其中不少人愿意跟着石勒从军,于是他命令夔安、王阳、呼延莫三人为首,在此地大量地挑选健壮流民,准备扩充自己的军事力量。然后,自己则带着冯莫突、冀保等将领继续北上,攻打周边的坞壁。 从邯郸向北,大约100里地,便是襄国范围。此城原是战国时赵国的建立者赵襄子的故土,因为得名襄国。 石勒带着4千人马,沿着邯郸到襄国的中轴线均分为二,分别由几个将领带着,将这方圆4、5十里以内的壁垒全部扫清,然后向北缓缓推进,在襄国一带汇合。 石勒等人没来之前,这赵郡、魏郡的晋朝守军,也是以襄国、邯郸、邺城为主要据点分布兵力的,如今邯郸和邺城之间的联系被切断,邺城又被刘灵等人的大军围困,相信破城指日可待,就剩下襄国一座孤城悬在外面。 襄国城内只有不足1千名老弱残兵,此刻听说胡贼大军离此地不足百里,早已是坐立不安。那太守跟守城的都尉说要去冀州搬救兵,都城戴渠听了只得苦笑不已,自己带兵多年还从未听说过太守亲自出去搬救兵的。最后都尉亲自带着士兵将太守及其家眷送出城外30里地,那太守才放心,然后命令都尉等人回到襄国守城尽忠。 又过了两天,石勒终于率着大军赶到了襄国城下,都尉戴渠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石勒兵强马壮,只能是唉声叹息。 “城上那将领,识趣的快快开门投降,免得破城之日惨遭屠戮。”吴豫手持一把三尖刀,指着城上的都尉戴渠喊道。 戴渠此刻已经心灰意冷,他也知道自己的人马根本不能抵挡这帮胡贼攻城。只因一心念着城中的百姓,才没有弃城而去。 只见戴渠在城头上淡淡地说道,“为国捐躯,是我们做将领的职责所在,你们有能耐尽管来攻城,城破之日我戴渠有死而已。”说完便转身走开。 石勒在马上听得清楚,见戴渠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不禁为之动容,他扭头对众人道,“此人到是条好汉,杀之不义。我们围城三日,如若他还不肯投降,那时再强行攻城也不迟。” 于是,众人只是将城团团围住,并不着急攻城。石勒留下吴豫在这里照看着,自己带着诸将在襄国四周转了一番,然后便回到军营中去了。此时攻城对于诸将来说似乎只是走个过程般容易,但他们也都知道从邯郸一路走来,石勒处处笼络人心,安抚流民、百姓,因此谁也不敢先行攻城,那城上的守军看了也暗自纳闷。 这天晚上,军中吃完晚饭,石勒等人正自商议该怎样继续北上,攻打高邑、甚至是常山等地,诸将也是纷纷献策,争论不休。忽听得帐外一阵骚动,隐约听到有人高呼的声音。 石勒正要派人出去查看,只见吴豫手下一个士兵走了进来。 “报,刚刚有一人趁着天黑,从城中缒城而下,说是前来投降的,要见将军。我们便将他押了回来。走到辕门外时,卫兵看到他手提一把长剑,要他将长剑解下,他不肯从命,便在那里大叫起来。” “喔?你去把他带过来我看看,他不解剑就算了。”石勒等人听了,均是疑惑不已。 那士兵起身领命而出。不一会,带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只见那人也不下跪,对着石勒双手一拱,算是行过礼了。 石勒见此人衣冠楚楚,气度不凡,随即先开口问道“台下那汉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人见问,先是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昂首回答道,“在下张宾,是这襄国城中的名士,现任太守帐下记事史一职位。我白天时跟随都尉戴渠一起守城,在城头上见到将军的英姿,因此特意出城来降。刚刚在辕门外因琐事和卫兵争吵,想必将军大度,定然不会怪罪于我。” “哈哈,你这汉人倒是会说话,我要是怪你便是小气了。”石勒说着,眼睛盯住了张宾手腰的长剑。 “你提着长剑,能骑马上阵杀敌吗?”石勒说完,诸将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那张宾知道石勒讽刺他,到也不生气,依旧镇定自若的说道,“我们汉人自幼便学习骑射,这宝剑不过是用来防身的而已。将军只知道宝剑能杀敌,却不知我这书生的无形之剑要比普通的宝剑锋利的多。 “噢?你说说什么是无形之剑?”石勒有些疑惑。 “将军是胡人,有没有……” “大胆!”张宾刚说道这里,忽听得一阵喝声,在这小小的军帐中如响雷一般。 “算了,没事,汉人有句话叫做‘不知者不罪’吗,是不是这么说的?你继续说你的。”原来石勒等人都是羯族出身,他们认为汉人说“胡人”是骂他们的话,因此军中都比较忌讳。 张宾看看那胡人将领,却也没太在意,继续说道,“将军可曾听说过替汉高祖刘邦打天下的军师张良吗?那张良不过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够运筹帷幄,屡献奇策,最终辅佐汉高祖击败了西楚霸王项羽。还有那三国时期的诸葛亮,足未出户便已经为刘备划定了三分天下之势,之后独身前去游说孙吴,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真真的强过了百万大军。于是才有了孙刘联合的赤壁之战。后来诸葛亮辗转至益州,帮着刘备奇袭刘璋,奠定了蜀国的开国基业。如今我看将军也是有非凡之志的人,在做的诸位将领攻城略地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说到深谋远虑,治邦安国,恐怕不是诸位将军的强项吧?” 诸将听这张宾说的似乎有些玄乎了,只有石勒认真听在心里。他从小就听村子里的汉人们说汉高祖刘邦的故事,对于两汉之间的风云人物甚是崇拜。他留下夔安等人在邯郸一带招抚流民,无非也是想扩充实力,好将来能大展雄图。那张良和诸葛亮等谋士他也是知道的,要成就霸业没有军师可是不行。不过,眼下这人究竟是否真有实力他心里还是没底。 “你这话毕竟是口说无凭,眼下你能帮我兵不血刃夺下这襄国吗?”石勒看着张宾,虽是心里喜欢,却仍旧不动声色。 “哈哈,我此番出城,也正是为此事。我见诸位将军没有立即攻城,想必是不忍心这城中百姓惨遭涂炭。将军如信得过,我这就回去,明天一早打开城门,迎接将军入城。 都尉戴渠这几日在城中本就忧心忡忡,晚间突然听守城士兵说张宾出城投敌,更是心灰意赖。自己身为朝廷守将,只恨兵力有限,这城池早晚要落入胡贼之手,他这样想道。 “大人,记事张宾又回来了。现在门外求见。” “喔?”戴渠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面无表情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张宾来到屋内,看着戴渠仰着身子闭目坐在椅子上,也没有起身迎接自己,便想道他大概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来了。随即开门见山的说,“都尉大人,我此刻来是为那胡人将军当说客的,咱们投降吧。” 戴渠没有答话,他想着手里要是有3千人,或许都可以跟敌军拼一拼,也算对得起朝廷和城中的百姓了。过了一会,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慢慢睁开眼睛来。 张宾看见,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他知道这都尉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因此不愿看见他白白丧了性命。u看书 uuknsu.om “都尉大人,这襄国是我的故乡,我又何尝不念着城中的百姓。只是现在眼看要天下大乱,别说这小小的襄国,恐怕连晋室都是大势已去,那太守大人此时可曾想过要尽忠报国?” “太守是太守,都尉是都尉。”戴渠冷冷地说。 “我张宾自为官以来,阅人无数,唯独看这胡人将军能够成就一番事业。可如今朝廷无道,生于乱世之中,我也不求能富贵,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愿不辜负了这平生所学,便是死而无憾了。”张宾说着,眼角竟是流出泪来。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出降我也不怪你。但愿你能记住今晚的话,照顾好这城中的百姓。”戴渠说完,背过了身去,仰身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再不答话。 张宾看了,无奈摇摇头转身离去。 第二天一早,张宾喝退了守门的士兵,命仆人打开城门,亲自站在城门外迎接石勒大军进城。 那石勒自然也是高兴,当下命令三军不得侵扰百姓,否则立斩不赦。 戴渠站在城头上,此刻身边已经没有了守兵,只见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望着石勒等将领骑着战马,长驱直入。戴渠跪在地上向着南方洛阳城的方向磕了三个头,随后站起身来缓缓提起了手中宝剑,他将宝剑在脖子上轻轻一划,旋即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28章 刘渊建国 晋永嘉二年十月,即公元308年,汉王刘渊正市称帝,迁都平阳,建国号为大汉。 只因那刘渊是汉朝匈奴单于冒顿的后裔,汉高祖刘邦与冒顿单于和亲后结为异性兄弟,赐冒顿为“刘姓”。 刘渊以其叔祖父刘宣为丞相,太子刘和为大司马,刘欢乐为大司徒,刘宏为太尉。又任命领兵在外的刘聪为楚王、车骑将军,王弥为侍中、司徒校尉,石勒为平东大将军、都督。 王弥和石勒二人都是刘渊建国后麾下最有实力的大将。此时石勒出兵赵、魏一带已经将近半年,前后攻克了邺城、邯郸、襄国等城池及周边的坞壁,并且禁止军队侵略普通百姓,得到了当地百姓的极力拥护。石勒也借此机会大量筛选健壮的流民以扩充军队,而且网罗汉人士族如张宾、刁膺等人为军师为其出谋划策,势力因此得到急剧扩张。这一切都被刘聪看在眼里,于是一直书信递到了汉王刘渊那里,信中说现在石勒有士卒近10万,文臣武将百余人,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刘渊看了信之后自然也是又惊又恼,没想到这石勒出去刚刚半年,就变得如此嚣张。不过此刻只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司马越等人为首的晋王朝,树敌太多只会削弱自己的实力。于是,刘渊对那石勒是又宠又哄,登上帝位之后便立即封他为平东大将军。 再说这王弥,此人是名将之后,少年时便才干出众。王弥的祖父王欣在晋武帝事情曾任汝南太守,年轻时候曾在洛阳城里做游侠。当时刘渊因为是匈奴左贤王长子,在京城洛阳为官,深得晋武帝司马炎的宠爱。晋武帝在出兵东吴时曾提到要重用刘渊,让其参与对吴国的作战。但当时朝中一些权贵极力劝阻,说刘渊是匈奴的身份,怕消灭了吴国之后刘渊占据江东,对抗朝廷,无异于除狼得虎,因此晋武帝渐渐疏远了刘渊。刘渊甚至担心在洛阳城里被人加害,于是整天跟那王弥纵情歌酒,二人你来我往的便结为了至交。 王弥虽然是名门之后,可是自小便喜欢惹是生非。公元306年,东莱郡县令刘伯根叛乱,王弥便带着家僮过去投奔他,之后刘伯根被晋朝将领王浚击杀。王弥聚众万人,自称为征东大将军,先后流窜青州、徐州等地为盗贼,杀了当地的太守。后来终于惹得朝廷震怒,派苟晞率大军围剿,将王弥杀的大败。王弥兵败后投靠了汉王刘渊,刘渊大喜,当即拜王弥为镇东大将军,封东莱公。因此,这王弥虽属外姓,但却是刘渊的铁杆心腹。 投靠了刘渊之后的王弥重整旗鼓,在刘聪统领石勒、刘灵等人侵略赵、魏等地时,王弥现后攻下青州、徐州、兖州、豫州四州,同样拥兵数万人,并且将苟晞也赶出了兖州,报了当年大败之仇。王弥节节胜利,于是趁势攻下许昌,将许昌武库内的兵器尽数劫走,然后直逼洛阳城下。 当时洛阳城里兵精粮足,太傅司马越亲率5万大军在七里涧一带大败王弥的军队。王弥因此一路北上,逃回了并州刘渊那里。 刘渊此刻刚刚登基不久,听到王弥败了回来,却是亲自出城迎接。王弥带着众将士远远望见刘渊,赶忙下马走了上去叩头谢罪。 刘渊听了,将王弥拉了起来。一阵语重心长安抚道,“王将军虽然兵败,可咱们大汉国的铁骑踏平了青、徐、兖、豫四州,直打到了洛阳城下,搅得晋朝不得安宁,已经是大功一件了,不必过于自责。” 王弥带部随后就在平阳城中休整。过了两天,国丞相刘宣趁着上朝时,对刘渊建议道,“陛下,我听说汉人们遇到兵败时常常喜欢说气候未尽。我想此刻这晋朝想必也是如此。现在虽然是天下大乱,兵戈四起,晋朝的皇帝司马炽虽然没有什么雄才大略,可也算得上是个中规中矩的人,不是残暴之君,在加上朝着司马越、王衍等人尽心辅佐,依老臣看这洛阳城一时半会还是不要攻打的好。咱们应该先稳固后方的疆域,增强自己实力,然后再伺机寻找晋朝出现的危机,这样才能是长久之道,不然如果尽全力攻打洛阳,北方王浚联合鲜卑族来犯,那可真是得不偿失。现在我听说楚王带领诸将士已经攻克赵、魏诸地,应当令其继续北上,夺取冀州全境,将冀州残余势力全部消除,咱们才能安心对付洛阳。” 众大臣听了老丞相刘宣的一番议论之后,都觉得非常有理。汉国最初在离石起兵,后迁都于黎亭,到现在定都平阳,如今那离石早已经被并州刺史刘琨夺了去,幽州刺史王浚的势力也逐渐向着冀州渗透,此二人是始终都是汉国的眼中钉、肉中刺,时刻威胁着汉国。 刘渊听到众人都同意丞相的意思之后,当即也下令,让王弥带着部队奔赴冀州,同刘聪、石勒等人汇合作战。 刘渊的封赏诏书传到石勒军中时,石勒等人刚刚攻下襄城不久,他听了新拜的军师张宾的建议,与这城中百姓秋毫无犯。没过几天,城中的一些个商贩、百姓在试探性地出门几次之后,发现这确实平安无事,于是襄城便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场景。 张宾还将自己的一位好友刁膺推荐给了石勒,这刁膺比张宾年长两岁,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只是出身贫寒,晋朝做官向来要看出身的,那张宾是官宦之家,也不过在这襄国做一个记事史而已,没有太大的实权。张宾曾多次给太守引荐刁膺,那太守是个贪财之人,几次都暗中跟刁膺索取财物,刁膺一介贫寒哪里出得起买官的钱。看书.uknshu.co 于是,几经周折之后对这官场几近绝望,平日里只是在家读书耕地。 此次石勒见了刁膺之后,见他相貌有些古怪,不似张宾这般温文儒雅,但因为是张宾引荐的,也没有多说,便叫二人一正一副,都做自己的军师,并且在军中设立“君子营”,以后再有汉人士族前来投靠,便统一编制在“君子营”中,以充当这三军的智囊团。 那石勒虽是异族出身,不识的几个汉字,可也知道行军作战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当初他带着十八骑跟着汲桑起义,投奔公师籓义军。后来在濮阳城下,公师籓因为爱子报仇心切,不听那军师楼权之言,导致最后兵败被杀。因此,他设立这“君子营”,重用有才学的寒士为其充当智囊,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兄弟领军在外作战,身边能有个出谋划策之人。 此刻石勒坐在襄国太守府中,刁膺读完刘渊的诏书,随即开口称贺道,“恭喜主公,晋升为平东将军。” “哈哈,虚名而已,汉王还不是对我不放心。这文书后面说,要我们北上攻打冀州境内诸地,就是汉王不说,我也是要继续北进的。只是新近扩充了大量的兵马,需要在此历练、休整一段时日,到也不急于一时。”石勒看着众将说道。 “主公说的是,这诏书后面说,司徒校尉王弥将军也要率军前来,我们也正好在此等他到来,一同出兵冀州。” 第29章 进军临邑 石勒受到汉王刘渊的封赏之后,便带着诸将,在襄国城内等着汉将王弥的到来,好一同出兵冀州。没过了几天,襄国城外的守兵傍晚的时候看到南面突然间尘土飞扬,为首几十骑快马直奔着襄国而来。两名卫兵立刻紧张了起来,待快到眼前时,众人才看清楚原来是石勒的大将桃豹和张伏利度等人回来了。 “大哥,我回来了。你猜我此番在围攻邺城时,见到谁了?”桃豹大大咧咧就闯了进来。他看到石勒正坐在椅子上,一旁站着一个汉人,手捧一本书在念着。 “邺城攻下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石勒没起身问道。 桃豹疑惑的看着那汉人,那人也好奇的看着桃豹,想着此人定是石勒极熟悉的兄弟,不然不能这么无礼。 “邺城早就攻下了。大哥,你怎么也听起书来了,不打仗了要改做军师吗?哈哈”桃豹笑着问道,他和石勒从小一起在羯族部落里长大,是一起挨过饿、受过苦的兄弟,因此关系极是亲密。 石勒听了,也是无奈的笑了两句,随后对桃豹说道,“这才是咱们的军师,刁膺先生,刚才先生给我读的是汉书,楚霸王巨鹿之战,我正听着高兴,你就闯了进来,呵呵。” 桃豹与刁膺各自作礼,算是见过面了。 “对了,你刚才说在邺城见到谁了,怎么比攻下邺城还重要吗?”石勒好奇的问道。 桃豹被石勒问道,就在石勒旁边捡了个椅子坐下来,一本正经的说,“真就比攻下邺城还重要,要不然我早就回来了。我们围攻邺城时,那太守王粹说要我们缓他三日,他考虑几天就投降。刘灵将军差点就同意了,亏得有探马来报,说东边有晋朝的大队军马,正从顿丘那边赶过来。我们这才奋力攻城,两天攻下城池。那太守王粹逃跑时被刘灵将军一箭射死,可惜跑了将军和郁。次日,晋朝的援军就到了城下,我看那黑压压的一片,少说有2、3万人。” “啊,这附近哪里来的这么多官兵?”石勒听了大吃一惊,当初他听刘聪等人说,这赵、魏一带都是些军垒、散卒,邯郸、邺城等地都不过2、3千守军。因此石勒、刘灵等人总共兵力加起来也就不过3万人,众将还是分头出击。 “不是官兵,是乞活军。”桃豹回答道。 这乞活军石勒是知道的,去年他在冀州曾经与乞活帅田兰率领的大军交过手。 “你们和乞活军交战了吗?” “没有,我要说的不是见到那乞活帅田兰,是公师籓原来的大将郝昌。” “啊,郝昌?他没死,还加入乞活军了?”石勒回忆着,石勒最先起义时便投奔在公师籓帐下,他记得这郝昌为人耿直不屈,是公师籓帐下一条好汉,只可惜那公师籓心机太深,信不过郝昌,公师籓兵败之后,郝昌便不知下落。 “恩,乞活军撤退时,他带着3千人殿后,我还特意带兵出城与他会面,心想他要是敢乱来,我也不怕。他见了我,倒还客气。只是说濮阳大败后他带来几百人投奔了乞活帅,好歹有口饭吃。临走时,他跟我说了一个坏消息。” 桃豹说道此时,突然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失落。 “什么消息?”石勒问道。 “他们的乞活副帅闫亭前两个月在清河郡,找到了藏在牧场的汲桑,把他杀了,尸首丢到了大山里。”桃豹小声的说着,说完不时偷看石勒的表情,当初跟着汲桑起兵时,石勒视汲桑为兄长,桃豹深知二人交情深厚。 石勒此时没有再吃惊了,或许他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当初二人兵败,手上只有不足几百人,汲桑不愿远赴他乡去投奔刘渊,而是回到了清河牧场。 桃豹见石勒已经红了眼睛,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刁膺见状,在身后拉着桃豹出去了,留下石勒一人在屋里。 到了晚上,石勒将桃豹召了过去,问到乞活军现在的去向。桃豹看看石勒脸色仍然不好,也不敢多废话,只回答说听郝昌说要去临邑。石勒听了,再没有多问,桃豹站了一会,便走开了。 第二天一早,石勒召集张宾,说了要趁着王弥的部队没有来到,出兵临邑,为汲桑报仇的计划。那张宾听完闭口不言。其实他知道石勒对他还不算太信任,否则这么重要的事情,石勒也不征询他的意见,决定完了才告诉他。张宾听支雄说过汲桑这个人,此时看得出来,石勒铁了心要报仇,他也无可奈何,只得顺势说道,“乞活军虽是流民组成,可毕竟人多势众,而且多年来一直充当着晋朝的狗腿子,同着各地的起义军作战,实力也是不可小觑。此次出军我随主公一起,u看书 .uukanh 留下刁膺及夔安将军等人在襄国继续训练新编制的士卒。” 石勒听了,点头称是,于是名众将去收拾一下。中午吃过饭,石勒带了桃豹、逯明、王阳将领,军师张宾,带着夔安为他挑选的3万精兵,浩浩荡荡奔着临邑而去。 这军师张宾第一次随同石勒出兵在外,因此一路上极为小心,处处留心走过的地形。这天军队走到一处开阔的山谷中,石勒看看天色将晚,命令大军就地休息。 “主公,这地图上显示前面不到60里便是临邑了,那临邑是一马平川,我们和乞活军相比,人数上不占优势,如果在平原交战,恐怕占不了多大便宜。我看此处地势险峻,周边还有河流,是歼敌的最佳地点。”张宾走过来说道。 “我看此地也是利于作战之地,只是离那临邑地区尚远,那田兰总不可能主动来找咱们吧?”石勒望着远处,淡淡的说道。 “恩,这就要看实际作战情况了,请主公下令就在此地休整2天。然后增加探马的人数,将这附近地形都了解清楚,我们弄清楚敌军的位置再出军不迟。” 石勒报仇心切,此刻离临邑已是不远,这张宾却偏偏建议停止进军。但转过头想想,此刻敌军的探马也必然清楚自己的行军位置,已经是敌暗我明了,冒然进军确实有些危险。于是,便听了张宾的建议,多派探马出去打探。 第30章 奇袭粮仓 次日傍晚,一名探马回来,将一副敌军大营的手绘地图交给了张宾。张宾大喜过望,拿到帐中整整看了一晚上。 “军师,我听说昨晚探马回来,发现了乞活军行踪,咱们什么时候进军?”石勒问。 “主公可是要硬拼吗?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乞活军有3万大军,和我们不相上下。再说骑兵在平阳作战有利,主公有把握抓住那乞活帅报仇吗?”张宾反问道。 石勒听了,也叹了口气,“我一想报仇,二想速战速决,好出兵冀州。” 石勒说完,看了张宾一眼,突然问道,“军师定是有了破敌之策了吧?” 张宾笑着对石勒说,“主公要能耐住性子,我管保半一月之内破了敌军。”随后,张宾就将自己的计策对石勒详细说了起来。 “大哥,叫我们什么事?”桃豹和支雄二人来到石勒帐中。 石勒没有开口,只听张宾说道,“此处是敌军的屯集粮草的地方。”张宾执着地图说道,“我想让二位将军带着4000名精骑兵,一把火烧了这地方。但是记住要全部烧尽,不要贪功恋战,烧完即往回撤,便是大功一件。此战关系全局,只许胜不许败。” 张宾说完,石勒也点点头以表示赞同。 二人欣然领命,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吃过午饭便带着4千名骑兵出发了。 “支雄老弟,你说这烧了粮草敌军就败了吗?”二人走在路上,桃豹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知道这次任务挺重要的,所以军师让你做主将,我做你的副将啊,哈哈。” “怎么个重要法?”桃豹高兴的问。 “咱们大军里,总共就4千多名骑兵,这次计划全部出动了。” “哦,还真是。” 二人算算时间,恰好在天黑时赶到了张宾地图上圈的地点。只见此处是一座小小的土丘,翻过土丘,约1里地的样子,便是敌军大寨。此刻营寨内点起了无数火把,将天空照的通红。 “那里就是粮仓了,军师的意思必定是叫我们带着骑兵,从高处直接冲下去,杀他个措手不及,而且这里还能将敌军大营尽收眼底,确实是个好位置。”支雄俯身看着远处的营寨说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冲过去?” “等等吧,此刻他们应该是在吃饭。” 于是,二人命令众骑兵下马休息,随便吃些带着的干粮,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那桃豹无聊,靠着一颗大树已经打起了盹。支雄上了土丘,远远望见下面营寨中已经没了声响,只有大片的火光迎着微风摇曳着。 “兄弟醒醒,可以出兵了。”支雄走到树下推了桃豹一把,那桃豹听到出兵当即精神了起来。 二人又趴在土丘顶上,选好了要冲击的位置。于是,众骑兵随着二人跃上了马背,朝着敌军飞速冲了过去。 只因刘渊的大将王弥前两个月在青州、兖州等地一番杀掠,此刻王弥虽已撤出,却是留了部将曹嶷在青州,乞活帅田兰此刻率众在临邑等待冀州的人马过来,一同杀向青州,好夺回朝廷的属地。 桃豹和支雄带着4千精骑兵从土丘上冲了下来,那营外两个乞活军守兵远远看着,还道是一团乌云,却是速度奇快。待到反应过来时,已然是不及,支雄眼疾手快,在马上一箭过去,一名守卒登时毙命,另一面被桃豹一刀砍作两半。 4千名骑兵冲到营中,夺了火把就烧,营里顿时乱作一团,人马互相践踏。此营专门屯集粮草,在大军营垒的最尾部。因此军师张宾看到地图后大喜,选了这土丘作为冲击点。这营中粮草是乞活帅田兰的族弟田离负责把守,只因刚才多喝了几杯酒,此刻正酣睡在帐中,几名亲兵见营外大火冲天,忙抬了田兰逃命。 火势越烧越旺,众骑兵手持弯刀,在营中见人就看,见粮就烧,正自杀的过瘾,忽见北边一阵呐喊声,为首一员大将提着铁脊长矛跑了过来,正是公师籓的旧将郝昌。此人带着本部5千兵马,在隔壁营中瞧见劫营,立马拿了兵刃步行赶过来。 郝昌远远看见桃豹背对着自己,跑到跟前就在平地上一矛刺了过去,亏得后面骑兵喊了一声,桃豹回过头急忙勒马,只见那战马高高跃起前蹄,郝昌一矛正刺在马肚子上,鲜红的血液顿时如水枪般四处喷溅,马儿一声长嘶,将桃豹掀翻在地。 “大胆郝昌,纳命来。”支雄在一旁瞧见,立刻骑马赶了过来,就在马上跟郝昌斗了起来。 二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斗了十多个回合。郝昌的长矛舞的生龙活虎,处处刺向支雄的要害,支雄的弯刀却是有些短,只有招架的份。此刻郝昌本部5000兵马也紧随其后,陆续杀了进来。再看那桃豹,从马上重重摔下来好像是摔了脑袋,此刻被几个骑兵护在阵中。 又斗了几个回合,支雄索性找个空当,跳下马来,在平地和郝昌又打了起来。郝昌是越战越勇,支雄却是占不到半点便宜,越斗越怯。 不一会,又有一名将领带了约一、两千士卒从东边营寨赶了过来。支雄环顾四周,只有几百名骑兵围在他身边,其余的3千多名骑几十人一伙七零八落的散在这大营里,和敌军前来支援的士卒斗在一起,好像是被巨大的人流给淹没了一般。支雄不禁慌了起来,刀法渐渐也开始乱了,一个不小心,被郝昌扎在了右臂,血流如注。旁边两个骑兵看见,舍命过来相救,敌住了郝昌。 “哥哥,不行啊,一会大军都来了,咱们就白白死在这了。”支雄踉跄着走到桃豹身边说道。二人看了下这粮仓,已经是四处起火,到处浓烟滚滚。那桃豹有些不甘心,本想强撑着提起砍刀,谁想手臂刚刚坠马时扭到了,刚一提起兵器就疼得要命,“啊”的大叫一声,豆大的汗珠一串串从脸上滑下来,只好又丢了下来。 “算了,uu看书 .ukanshom 别逞强了,咱们走吧,这粮草也烧得差不多了。”支雄说着,招呼身边的骑兵过来。 那骑兵听着支雄说完,从腰间取出牛角,就在马上吹了起来,各骑兵听见,开始合成一伙向外面突围。好在支雄身边还有着几百名忠心耿耿的骑兵,这些也多是羯族勇士,是那冯莫突的部下。此刻两名骑兵合力斗着郝昌,其余人护着支雄和桃豹慢慢往营外杀去。 众人艰难的走到了营外,几名骑兵夺了两匹马,将桃豹和支雄扶了上去。桃豹回头看看,郝昌带着一群人将那两名骑兵砍翻在地,正向这边追来,立刻又有十多名骑兵堵了上去。 “他妈的,老子早晚有一天要剁了这郝昌。”桃豹恨恨的骂了两句,然后跟着支雄转身向着来时的土丘上跑了过去。 二人带着几百名骑兵一口气跑出了大约20里地,才肯停下来休息,后面陆续有跟上来几波骑兵。桃豹看看众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当时就以为烧个粮仓就跑了,真是没想到战的如此激烈。支雄大概点了一下人数,只剩下一千六百多人了。 “其他兄弟没有战马,都逃不出来了。”一名骑兵分队长悲痛的说道。 众人在此地休息了半个时辰,远远望见再也没有人跟上来了。此刻已是将近子时,乞活军半夜里也不敢贸然追上来,于是二人带着一群残兵慢慢往回走着。 第31章 诈败诱敌 桃豹和支雄带着残兵回到大营里时,石勒带着军师张宾、王阳、逯明等人都在军中等候。众人见桃豹和支雄各自负伤回来,兵马也折损了大半,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石勒安慰道,“不碍事,你们两个平安回来就好。你们先休息去,明天早上我找人探明那边的情况,只要烧了敌军的粮草就是立了大功了,本来你们4千骑兵也不可能敌过对方几万大军的。”说完,命令众将士都休息去了。 这边乞活军阵营中,乞活帅田兰得知粮草几乎被烧得精光,当即拍案大怒,就要斩了守将田离和郝昌。那乞活副帅闫亭在一旁看见,知道田兰只是一时发火,赶忙劝了几句,更何况田离是他族弟。倒是那郝昌,本来不负责看守粮草,只因为自己的营寨就在田离隔壁,因此乞活帅怪罪于他。郝昌是一百个不满意,他本就性子直,见乞活帅办事不公,硬是不认罪,气得田兰当众将他打了50军棍,方才罢休。田离在一旁吓的不敢说话,倒是平安无事。 末了,乞活帅田兰说道,让二人带功立罪,限期一个月去筹备粮草回来,否则押送到司马越那里问罪。这田兰虽是生气,却也没糊涂了脑子,将这责任全推给了田离和郝昌二人。原来田兰近年来仗着人多势众,在朝廷里混的是风生水起,也多亏了各地叛乱四起,这乞活军就是靠着收编流民,镇压各地的起义军,才得到了司马越的赏识和重要。如今司马越命他们押着朝廷给的军粮,到青州、徐州境内接应当地的朝廷军官,好一起将叛乱势力彻底扫清。这下倒好,还没等进入兖州境内,粮草就被烧了的精光,司马越怪罪下来,他也只好将郝昌、田离二人顶罪。 “将军,外面有一队人马挑战,自称是汉国大将吴豫。” “噢?这么快又来了,欺人太甚。”众人听了也都是愤怒不已,刚刚烧了粮草,现在又来挑战。 田兰看看郝昌刚被打的不能动弹,于是令田离先出去应战。 众人还在商议,该如何筹备粮草的事情。那田兰口上说着让他们二人筹粮草去,但他却是怕二人无能,自己是这乞活军的主帅,到时候司马越可是只对他一个人说话。还没说上几句话,那田离已经提着一把长斧回来了,兴冲冲地说着没几个回合就将敌军打退了,因为怕有埋伏,所以也就没追击。 田兰看着,倒也高兴了一些。 隔天中午时候,乞活军田兰的大营外又有人呐喊挑战,这次副帅闫亭亲自带了几个将领出军。 这边石勒的部将支屈六和郭黑略接着,跟敌军斗了不到半个时辰,然后也大败撤兵。那闫亭带着5千士兵一直追出去十多里地,方才回去。 后面连着两天,双方又在两军营寨的中间位置约战。此次石勒亲率大军压阵,闫亭见了先是一惊,后来见战了一个多时辰,石勒也没占到多大便宜,双方算是平手,各自回营去了。 这样,接连七、八天的时间,石勒与乞活军大小战了十多场,乞活军是胜多败少。原本还有人提议,粮草不足,要尽快撤到冀州境内。现在乞活帅田兰、闫亭等人看着节节胜利,石勒也不过如此。而且,闫亭派人打探清楚了石勒大军的储粮所在。据那闫亭的探马回报,石勒大军粮草充足,3万大军耗上一个月都没问题,但却是屯集在一个山谷中,大军容纳不下,因此只有约3、4千人马看守。闫亭欣喜的将此消息报告给了乞活帅田兰。 当晚,乞活军将帅们商议决定,大军即日向着石勒的方向前进扎营,然后由两个副帅闫亭和马明亲率2万大军,伺机前去劫粮。乞活军主帅田兰在后方营中接应,劫得粮草回来后,便全军退入到冀州境内。 张宾这便早有探马像石勒等人报明了情况。张宾笑着对石勒说道,“敌军上钩了,可以再去挑战,依旧败阵给他,回到军中传出3天内要撤军的消息,敌军要是听了,这两天内必定大军过来劫营、劫粮。” 于是,呼延莫又带着5000人马,趁着敌军扎营未稳,前来挑战。 乞活军闫亭、田离也带了4、5千人出来迎战。田离单枪匹马走出阵前,对着呼延莫笑骂道,“胡贼,连日败了十多阵了,今日还敢前来。是不是你家主帅硬逼着你来送死的。这样吧,你下马投降,求求我,我跟我兄长说一声,收留你到我们乞活军里,你看怎么样。哈哈。” 身后众军士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边呼延莫听了,肺都要气炸了,无奈想想军师要他只许败,不许胜,还要败的不是太明显。 “哼,我把这鼠辈打下马去,然后再败,也还来得及。”呼延莫这样想着,手提着三尖两刃刀,已经是拍马朝着田离冲了过来。 田离虽是平日里好在军中酗酒吹牛,但毕竟多年带兵在外,武艺倒还不错,此刻也不敢托大,舞者一柄关公刀就在阵前和呼延莫斗了起来。两边的士卒也各自呐喊助威。 呼延莫跟田离打了20多个回合,看看这田离一把大刀招架的确实没什么破债可寻。于是,呼延莫找个机会往旁边一闪,勒马调头就往回跑。田离见了,提了大刀在后紧紧追赶。 只见那呼延莫趴在马背上,向后面瞄了一眼,然后悄悄解下了腰间悬挂的流星锤。 那田离正自大骂着“鼠辈,别逃”,忽然间只见呼延莫猛的坐起了身子,右手一抖,一个黑影就闪到了眼前。 那边阵前闫亭看到,刚喊了一声“小心”,却已然是来不及了。只听得田离大叫一声,跌下了马去,一只手捂着脸部,鲜血直流。闫亭赶忙挥军压了上去,几个骑兵先跑到田离跟前,将他救回大营内。 呼延莫带着士卒和闫亭接战。双方厮杀了不到半个时辰,呼延莫故意露出招架不住的样子,在乱军中来回躲闪,闫亭不敢追的太紧,只是远远跟着。呼延莫转身和闫亭又战了几个回合,趁着旁边一个自己的骑兵缠着闫亭打斗,呼延莫跑出了阵中,命令掌旗的士兵鸣金收兵。于是,uu看书 wwuukanshu.co 自己带着人马渐渐向后撤退。 这乞活军刚刚将营寨向前移了,此时两军大营相距不过30多里地。闫亭怕前面有石勒的大军埋伏,也不敢追赶,带着士卒也回营去了。 闫亭回到军中,只见那田离半边脸已经被包扎了起来,疼得哇哇大叫,好在没有伤到眼睛。乞活帅田兰在一旁看到闫亭进来,随即问道,“敌军情况如何?” “主帅,那敌军被我打退了回去。刚才田将军是被那胡贼偷袭得手,并非田将军实力不济,我在马上看见,若正面交手那胡贼不是田将军对手。”闫亭说道。 田离听见有人为自己说话,很是高兴,连连骂那呼延莫使诈耍赖。 田兰听了,不置可否。 “你觉得敌军现在是何心态?”乞活帅田兰继续问道。 “将军,从刚才交手看来,那贼将像是心虚。我怀疑那石勒见我们大军向前逼近,因此故意派人前来挑战,想着赢我们一阵,麻痹我们,然后他好率领大军悄悄撤退,以免被我们追杀。” 闫亭对着田兰头头是道的分析着,乞活帅听了也频频点头称有理。 “主帅放心,我已派了探马和细作,混到敌军营里去打探,他们如果真是要逃,咱们就要当机立断,尽快前去劫粮。”闫亭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32章 为兄报仇 第二天将近黎明时分,一名骑兵快马赶到了田兰的大营里,随后匆忙跑进乞活副帅闫亭的军帐中。不一会,只见闫亭慌乱穿了衣服,走到主帅田兰军帐中,轻轻将田兰叫醒,然后说道,“主帅大人,重要军情。我的探马回来了,敌军石勒所部正准备撤军,现在已经开始拔营了。 “噢?”田兰听了也是猛的一惊,瞬时精神了起来。只见他稍微坐定了一会,随即坚定的说道,“你带诸将先走,我随后亲自接应你们。” 闫亭听了非常兴奋,当即离了军帐,命令亲兵通知手下一班武将,各自带着人马,立即集合。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已是集合完毕。郝昌因为被主帅田兰打了军棍,不能上马作战,因此留在军中。那田离也是才负的伤,不过因为是面伤,他立功心切,想着此刻前去劫粮,正好将功补过,而且随大军出行,说不定根本都不用自己动手,因此这等便宜他哪里能错过。于是,田离强烈要求跟着闫亭一起出军。 闫亭看看大军,手下各将军、裨将差不多有20来人,士卒近2万,想着也不多田离一个了。看看天色已渐渐亮了起来,当即带上大军向着石勒军营里杀了过来。 闫亭的爱将王珲带了3千人做先锋军,根据探马所画的线路图,此刻已经到达石勒大军屯粮的山谷中。王珲远远瞧见山谷里营寨已经拔出了,一群士兵在装运粮草,分明是要撤军了。当即大呼一声,带着军队从山谷东侧的入口杀了进去。这边石勒的士卒约有4、5千人,为首的粮草督运官是大将张曀仆。 张曀仆见到敌军前来劫粮,随即命令众人持了兵刃,自己挥着一杆钩镰枪和王珲战了起来。这山谷虽是只有东西两个出口,里面却是极为狭长、宽阔,双方7、8千人马在谷中混战一阵,像一条长龙一样。不一会,只听得谷外喊声大躁,张曀仆扭头望去,只见七八个将领,带着万千军马呼喊着杀入了谷中。 “撤军,撤军。”张曀仆慌忙对着身边的士卒大喊了两声,急忙鸣金撤兵,向着谷口的另一侧逃去,有跑的慢的早已被敌军砍翻在地。 王珲看见张曀仆带着残兵败将逃了去,忙叫众人搬运粮草,也顾不得追赶了。此时,田离脸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也跑了进来,令手下的士卒,抢着将大批的粮草往推车上装运,好尽快运出这山谷,前去主帅那里领赏。 “啊,将军,我这里头不是军粮啊,是泥土块。” “将军,我这里也是,半袋米,半袋子土。” 王珲听见两名士兵叫道,忙看了过去。的确,只见袋子里面上边是新鲜的大米,里面全部是几乎碾成了粉末的小土块。 “你们都打开袋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王珲在马上大声喊道。 “我这里是稻草。” “他妈的,我这里全是胡贼吃剩下的馊米饭……” “我这里也是碎土……” “我这里是麦子。” “我这里是糠皮。” ……………………………………………………………………………… 顿时间,军队里像炸开了锅一样,一片叫骂生。几个将领在马上来回乱转,四处看着抢到手的粮草,只有少数是稻草、麦子等能吃的,其它都是土块、剩饭装在了粮草袋子里。众将领又是疑惑,又是气愤。 “我们中计了,快撤出去。” 只听一名王珲身边一名副将高声喊道。再看两边的半山腰上,顿时间人头攒动,一块块大石头卷着泥土纷纷滚了下来,接着就是一片片惨叫声不绝于耳,上万名军士在这山谷中来回乱窜。 “撤军,快撤,粮草全部丢下,撤军。” 王珲和几个将领在乱军中高声呼喊道。那田离距离谷口最近,本想着快马冲出去,谁知前面士兵乱作了一团,都向着谷口挤了过去。山腰上滚石落完,立刻就是一阵细雨般的乱箭射了下来。 田离骑马被堵在谷口处,动弹不得。忽然间只见前面拥挤的士卒纷纷倒退,田离和身边一个裨将只顾着招架空中的乱箭,一个不小心,被撞下了马,跌落在地上,那前面的士卒因为后面有人倒地,后退时躲闪不及,也纷纷摔倒,将田离几乎压得半死。 “他妈的,为什么后退,向前面冲出去。”那裨将看到田离被压在底下,赶忙下马来营救,田离被死死压在底下,那裨将拽了几下没拽动,气得破口大骂。 “将军,前面有敌军堵住了谷口,我们出不去了。” “啊,好毒的计策啊。”王珲等几个将领在后面听见,均是惊出一身冷汗。于是,忙带人转向另外一个出口奔去。这谷口要稍大一些,平时可容得百余人一起通过,此时却是依旧被乱军堵得严严实实。 王珲等人见士卒已经完全不听自己指挥了,只顾着逃命,正自无计可施,忽见得东侧谷口的士卒像是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士卒已经开始大量抢着涌了出去,当即大喜,带着士卒奔了过去。 原来,闫亭带着3千人在后面压阵,到谷口时见支雄率着弓箭手向谷内不断射箭,知道情况不妙,当即交战起来。那闫亭人少,敌不过支雄,只能稍稍撤退,派人回去般救兵。此时,乞活帅田兰亲带大军过来接应谷内士卒,支雄等人力战不敌,稍稍退却一些,谷内的人才得以出来一部分。 不大一会,石勒收到支雄的求援,知道乞活帅大军全部集结在谷口东侧,大为惊喜,他只怕这乞活帅带兵遁去,倒是不怕他们人多。于是,石勒亲率大军过来围堵。桃豹在军中养了十多天,手臂伤势已经痊愈,此刻一马当先,手提两片砍刀直奔着乞活帅田兰杀来。支雄、吴豫二将敌住副帅闫亭,双方就在这谷口杀的昏天地暗。可怜那谷中的士卒,才刚刚出来一部分,此刻又被堵在了里边。被两边半山坡上的弓箭手,像射靶子一样杀的毫无反抗之力。 双方在此地混战了约两个时辰,从黎明到现在已经将近中午。乞活帅田兰和两个副帅已经是各自负伤,石勒这边各将领也是疲惫不堪。田兰等人看看谷里面,自己的士卒几乎已经是死伤殆尽了,石勒的大将张曀仆已经从西侧谷口杀到了谷内,uu看书w.kanhu 此刻正带人像赶羊一般,将敌军统统赶到了东侧谷口,企图形成夹击之势。 “撤军,全力撤军。”乞活帅田兰在军中有气无力的喊了两声。 石勒带着几个亲兵,在高处远远望见,哪里肯放他们走,令旗手指挥,下面支雄等人立刻全力堵截。但毕竟双方都是人疲马乏,那田兰带着残军突围了近半个时辰,方才移动了不过百余步的距离,不过好在是将支雄等人撇在了后边。田兰手下几名忠心的将领殿后,那田兰和马明、闫亭等人率众且战且退。 “不好,那贼将跑了。”石勒看见,赶忙取了弓箭。他已知道是那副帅闫亭杀了他兄长汲桑,因此在乱军中瞄准,一箭射了过去,却中了闫亭身边的一个骑兵,那人当即翻身落马。 闫亭一惊,顺着箭来的方向看到石勒,不敢恋战,扭头便要逃跑。 “逯明何在?”石勒在高处大喊一声。 逯明刚才看见石勒一箭落空,敌将转身逃去,当即骑马从乱军中也追了上去。 逯明追了一阵,眼见闫亭身边没有士兵干扰,赶忙就在马上张弓搭箭,只见得“嗖、嗖、嗖”三支连珠箭几乎是同时射了出去,再看闫亭,已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田兰听得后面惨叫,转头看见,也不敢前去搭救,只顾率着残军一路向东逃去。 第33章 进军常山 军师张宾后来听附近的村民说,此山谷名为赤狼谷,因谷中常有狼群结伴出入。此役,石勒率着3万大军出征,折损了不到5千人。那乞活军田兰原本也是将近3万人,光是死在谷中的就1万多人,尸体堆积如山,几乎都是被滚石或者乱箭射死的。谷外大约也有近1万具乞活军尸体。乞活帅田兰的族弟田离,在乱军之中坠马,被士卒活活踩踏而死。 此刻,石勒等人已经开始正式撤离赤狼谷,向着襄国方向沿路返回。早在石勒与乞活军对峙时,部将夔安就接连来了两个信使,称汉将王弥奉了汉国皇帝刘渊命令,已经抵达襄国,要同石勒所部一同进军冀州。而后,隔了几天又一名信使来到,称王弥等了两天,已经先行出军中丘。 石勒率部回到襄国,夔安和军师刁膺接着,问了交战的情况,知道报了大仇,心下都是大喜。 石勒大军稍稍休息了两天,第三日清晨,便以桃豹、支屈六二人为先锋军,带着5千军马先行出发,从襄国一路径直北上冀州,自己带着众将士和大军跟在后面。原来,石勒听说王弥带着2万大军冀州几天,已经夺下了中丘、房子、高邑等地,不免有些惊慌。 石勒此刻羽翼渐丰,表面上是举着汉王刘渊的旗号,暗地里却是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两名军师张宾和刁膺也建议他在冀州境内多攻城掠地,扩充自己的实力。如今这襄国以及周边的几座小城,在刁膺和夔安的经营之下,已经进入了正常的轨道,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再也不思战乱。 如今,大军出击冀州,石勒几乎是全军出动,只留下部将郭敖带着3千人留在襄国城中。 桃豹作为先锋军,进入冀州时在房子一带与王弥军汇合。王弥正打算向东攻打巨鹿,那桃豹不屑于和王弥等人一起,只说了句如遇到强敌再来并肩作战。于是,征得了石勒的同意之后,率众越过房子,继续北进常山郡。 此时,晋朝幽州刺史、安北将军王浚的大将祁弘正带着本部8千名官兵,驻扎在常山郡内的上曲阳。 这幽州刺史王浚早已经有不臣之心,他和鲜卑部落首领段务勿尘在幽州盘踞多年,势力极其雄厚,幽州全境内几乎没有叛军能够入侵。近年来他看到晋朝逐渐走向衰落,各地义军四起,这冀州全境几乎有大半个都已被义军占领。由于冀州紧挨着幽州,王浚怕冀州的义军威胁到自己在幽州的统治。因此,表面上打着为朝廷出军的幌子,实际上派了大将祁弘等一干人等将冀州的几座城池都占为己有。 那祁弘听说桃豹等人已经进入常山郡,到了石邑附近,当即帅大军赶来,并一面派人回幽州通知刺史王浚。 祁弘赶到石邑时,桃豹和支屈六二人已经取了城池。石邑守将听说胡贼前来夺城,当晚带着家眷逃窜了,守城的士兵也都脱了军服,化作百姓各自逃去了。桃豹带着5千军马,兵不血刃取了石邑,在城内休整了2天,正打算继续北上,城外大约20多里处刚好碰到了幽州将领祁弘亲自带了8千大军前来攻打。 桃豹和支屈六二人和祁弘等将领接住大战。祁弘远道而来,不免有些疲惫,因此混战了一个多时辰,先行率军退兵。桃豹这边倒也没占着便宜,见祁弘人多势众,也不敢贸然再向北进军了,只得退回石邑城中,等到石勒的大军到来。 次日一早,石勒大军还未到,那祁弘已经早早到了石邑城下挑战。桃豹在城上看见,想到敌军新来,士气正盛,只是在城中防守,并不出战。 祁弘命令手下一个将军,强行攻城。先是一阵强弓劲弩,紧接着官兵扛着云梯到了城下,一个接着一个就往城上爬。 这边支屈六和桃豹二人亲自带领士卒防守,将那攻城的士卒一个个砍落到城下。两军对峙了约一个时辰,祁弘看见攻城也无效果,便下令暂且休息片刻,再想其它方法攻城。 眼看将将要到中午了,祁弘这边所带的官兵已经是饥肠辘辘。桃豹在城楼上远远望见,只见众官兵都卸去了装备,懒散的坐在地上,嘴里嘟囔着发着牢骚。 “兄弟,你在这里守城,我带3千人马出去,截杀这帮狗官兵。”桃豹对着支屈六说道。 “敌军至少有7、8千,你带3千人贸然出兵,别有个闪失,还不如守在城中等主公他们过来,最多也就是这一两天了,到时候两头夹击这帮官兵,岂不痛快。”支屈六好心劝道。 桃豹听完却是大笑着说道,“哈哈,兄弟,咱们也不是官兵,守着这个破城有什么用。我看这官兵此刻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都想要回营吃午饭,此刻出军他们肯定无心应战。如果你待会看我真的支持不住,就也杀出城外,咱们兄弟二人合力想必不至于落败。即便落败了,此处向南不过数十里便是元氏、高邑地界,正是咱们汉将王弥的军队所在,我料那敌军必然不敢追击。” 支屈六知道桃豹素来贪功恋战,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此处向南不过三、四十里便是汉国的势力范围了,最不济了就像桃豹说的那样,二人逃往高邑城。 二人协商一致后,桃豹下了城楼,跨上战马,取了一把关公刀提早手中,身后还背着两柄砍刀。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军士开了城门,只见桃豹一马当下,提着关公刀直冲入了敌阵中,后面战鼓响起,三千士卒大呼着也冲了上去。 这祁弘见军士一个个无精打采,刚要准备下令撤军,突围望见城门大开,桃豹跨着一匹火红色战马已经闯入阵中,左右砍杀。于是,祁弘慌忙命令手下几个将领上马出击,先稳住军心。 这帮官兵被桃豹一阵乱砍,惊慌失措的只顾着逃命。不一会,桃豹在阵中来回冲突,已经砍杀了数十名官兵。祁弘手下3个武将看见,一起过来敌住桃豹,那官兵才稍稍定神,捡起兵器跟桃豹的士卒战了起来。 桃豹虽是勇猛,毕竟敌不过三名武将的夹击。当下找个空当,勒马便像乱军中跑去。这三名将领紧紧跟在身后。桃豹眼看就要跑到乱军中,忽然勒住了马,猛的转身大喝一声,举刀便砍了过去。后面一名将领跟的太紧,见了大刀砍来赶忙挥臂阻挡,战马受惊后也高高跃起前蹄,桃豹一刀下去,那将领一只手臂立即飞了出去,战马也被砍翻在地,惊得后面两个将领一身冷汗,再不敢向前追赶。 那边大将祁弘看见,气愤不已,亲自取了一根铁戟蛇矛来战桃豹。这祁弘不愧是王浚手下第一猛将,一根蛇矛使得出神入化,几次都差点戳中桃豹。二人斗了十来个回合,桃豹提着一把关公刀有些笨重,已经只有招架的份了。只见祁弘朝着桃豹面门虚幻一枪,桃豹刚要去格挡,那祁弘蛇矛轻轻一点,奔着桃豹的大腿扎来。桃豹慌忙躲闪,祁弘一矛扎在马肚子上,那火红色战马凄厉的长嘶一声,将桃豹掀翻在地。 好在桃豹身着护甲,不曾受了伤。桃豹撇了关公刀,从背上拔出两片大砍刀,立刻混在了乱军之中。只见他如同割麦子一般,两片大刀左右挥舞,逢着官兵便砍,果真是刀刀毙命。 祁弘正要取乱军中追赶桃豹,忽听得后面又是一阵喊叫声。原来支屈六在城上看见桃豹坠马,赶忙出军接应。那支屈六人还未到,远远地冲着祁弘就是一箭,正中在祁弘的护心镜上。祁弘心中一惊,当即提起精神,挺着蛇矛来战支屈六。 支屈六斗了一会,也敌不过祁弘,旁边两名骑兵看见,也过来助阵,三人勉强和祁弘斗个平手。那边祁弘几个将领也被桃豹看死了战马,此刻跟着桃豹在地面上步战。uu看书 .uukanshu 桃豹这边已是全军出动。那官兵起初被桃豹杀了个措手不及,有些惊慌,现在双方混战了近一个时辰,官兵已经稍稍定心,倒是连饥饿也忘记了,同桃豹的军士就在这石邑城前厮杀不休。 “将军不好,好像是那胡贼的援军到了。”旁边一名官兵对着祁弘喊道。 祁弘蛇矛用力一拨,撇开支屈六几人,定睛望去。只见东南方尘土飞扬,两排骑兵跑在最前面,为首一名人高举“辅汉将军石勒”的大旗。 “速速撤军,快撤军。”祁弘对着官兵大喊。几名将领听见,舍了桃豹,与祁弘汇在一起,领着众官兵向着北边且战且退。 桃豹身后几个骑兵拍马追了上去。那祁弘亲自骑马断后,铁戟蛇矛舞动起来,真个是英勇无敌,顷刻间已有5名骑兵纷纷坠马,众人这才惊退,止住了步伐。 “好一名勇猛的贼将。”桃豹在后面望见,赞叹着叫道。 “兄弟,你也有佩服的人啊,哈哈真是难得。”说话间,逯明已到了桃豹跟前。 刚刚那援军正是逯明,他奉了石勒之命,先带了1千名士卒前来探路。不曾想刚好碰见双方交战。桃豹这边战了半天,士卒也累得够呛,都没心思在追击了。于是,桃豹和支屈六二人领着逯明,说笑着进了石邑城中。 第34章 鲜卑铁骑 逯明进城的第二天,石勒带着两个军师,和一班将领,浩浩荡荡来到了石邑城下。大军驻扎在城外,石勒带着诸将进入城中,商议进军的一事。 石勒先是询问了桃豹和支屈六关于幽州官兵的情况,那支屈六是个谨慎的人。当即说了幽州刺史王浚手下的大将祁弘,带着8千官兵前来攻城,双方交战互有死伤。后来祁弘以为我们有援军到来,便匆忙撤军了。如果不是逯明前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幽州官兵的实力确实非赵、魏诸郡等到所能比拟,更何况王浚的十万大军还在幽州境内,其中多半是鲜卑族士兵。如若继续北进,势必会与王浚发生更为激烈的正面冲突。 军师张宾听了支屈六所言,点头称赞道分析的比较中肯。 石勒在一旁看了,却是不以为然。“那王浚也不过是一介匹夫而已,趁着天下大乱,躲在幽州做他的土皇帝。如今我们有6万大军,岂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王浚而止步不前。那屠伯苟晞,不是号称晋朝第一猛将吗,智勇兼备,前几个月在兖州还不是败给了王弥。用汉人的话说,叫做晋朝气数尽了,官兵面对义军首先心理上就怯了,交起战来更是不堪一击。此刻正是应当一路北上,拿下常山郡的时候。” “主公,我前两年到幽州方城一带游学,曾见到过这个王浚。”军师刁膺听到石勒说完,起身缓缓说道,“王浚为人贪婪好财,只因为和鲜卑部落的首领段务勿尘结成了生死之交,因此在朝廷中势力急剧扩张。此人虽说是小人得志,但我在方城呆了几个月里,百姓安居乐业,都念着刺史王浚的好处。传闻王浚手下乌桓士卒光是“马上控弦者,就达五、六万之多”,更何况还有汉人步兵。这几年的战乱四起,也没有波及到幽州,想必那王浚势力又扩张不少。如今咱们虽然在魏郡收编了一些流民作战,可毕竟时日短浅,要真跟王浚的乌桓骑兵交起战来,恐怕凶多吉少啊。” “够了,够了,那依照两位军师的意思,咱们大军远道而来,难不成要退兵吗?”石勒说着,脸色已经逐渐难看起来。 “主公,咱们可以向东,邬县、下博、武邑等到都可以去啊,这些地方都是冀州中部地区,王浚的势力范围都在冀州和幽州交界的地方,咱们没必要现在去碰他。”张宾建议道。 “此处向东,正是王弥所在的地方,我不愿意和他搅和在一起,免得到了汉王那里,两个人功过是非纠缠不清。常山郡是冀州境内最大的一个郡,晋朝守军势力又弱。咱们也没打到幽州去,那王浚未必会全军出动。即便来了,胜负也是未知数。” “大哥,两位军师说的有道理,那鲜卑骑兵……” 夔安刚开口,一句话没说完,石勒已有些不耐烦了,起身离去。 石勒转天正筹划着大军出击常山郡的事情,不料那边王弥的信使过来,说自己在巨鹿遇上晋朝大军,要求石勒增援。 “这王弥肯定是怕我夺了常山郡,抢了他的威风。” 石勒送走王弥的信使后,对着众人说道。此刻军中气氛有些凝重,前两天石勒与诸将商议继续北上常山的事情,闹得不欢而散,此刻王弥又刚好前来要求支援,诸将也不敢再多说。其实石勒是想着常山郡内地域极其宽阔,晋朝的几座城池比较分散,有利于大军的驻扎。而且夺下常山,一路向西便是并州境内,消灭了盘踞在晋阳一带的并州刺史刘琨之后,整个并州便都落在了自己的掌握之中,唯一担心的便是那幽州刺史王浚的鲜卑铁骑。 “夔安和军师刁膺,你二人带兵8千,前去巨鹿增援王弥。不过,记住到了巨鹿要见机行事,不要逞强出头。大军即日起随我北上常山,如若真的碰到王浚,到时候也看两军的情况而再行定夺。”石勒思索着缓缓说道。两位军师的建议,使他蒙上了一层顾虑。 夔安领了石勒的军令,和军师刁膺走了出去,他当然知道石勒说的“见机行事”是什么意思。夔安等人表面上是去增援王弥,实际上谁也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裳。 次日,石勒在军营外送别夔安和刁膺二人,自己也带着诸将和5万大军,气势汹汹的奔着常山真定而去。 真定是一座大城,待到石勒率大军来到时,却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守城的将领听说胡贼带了5万大军前来,料想断然没有取胜的道理,早已逃往了别处。石勒带着众人来到真定城中,正在和众人商议接下来该怎么走。这时,一名探马来报,灵寿方向发现敌军骑兵,浩浩荡荡正朝这边赶来。 众人随着石勒来到城外,命令士卒列队整齐,准备迎敌。不大一会,但见西北方一条大路上尘土飞扬,好似有万千军马飞奔而来。待尘土渐渐落下,敌军在石勒大军对面排开。石勒和诸将领看见,对方大约有、六七千人的样子,几乎全部都是深目高鼻的骑兵。 “这应该都是乌桓士卒了。”石勒想道。 “大哥,前排那手持铁矛的汉将便是祁弘,我和他交过手,此人武艺极好。”支屈六走过来,在石勒耳边说道。 石勒顺着支屈六所指看去,只见大军中唯独只有祁弘和3、4个将领是汉人的模样。那祁弘一根铁戟蛇矛在手,头戴兽形钢盔,腰间悬挂一把铁胎弓,在马上显得威风凛凛。 祁弘从阵中走出,在两军阵前厉声说道,“我是幽州刺史王浚旗下翊军将军祁弘。咱们刺史跟各位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要到冀州中部地区,或许我们不管。但这常山郡是幽州的门户所在,我奉了刺史之命,在此拦截。各位给个面子,撤兵向南,免得兵戎相见。” “呵呵,你以为带了这几千骑兵,我们就怕了吗?这常山郡我们是夺定了,有机会还要到幽州去会一会你们刺史大人呢。”石勒冷笑着说道。 “那就废话少说吧。”祁弘听了大为恼怒,蛇矛一挥,7千多名骑兵立即朝着石勒大军冲了过来。 石勒不敢托大,忙命桃豹、支屈六、支雄等一干兄弟全部上阵,带着后面万余名士卒,将敌军骑兵围了起来。石勒和军师张宾等人在远处观望着。 只见阵中支雄、桃豹二人敌住祁弘,旁边一名鲜卑将领,却是比王浚的大将祁弘还要勇猛,那人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手持一柄月牙形弯刀,在阵中左右冲突,所到之处众军士纷纷披靡。 石勒与张宾等人相顾失色。 “兄弟,我去会会这鲜卑将军。”石勒身边的冯莫突挺身而出,带了十多名骑兵杀入阵中,直奔那鲜卑将军而去。 石勒见冯莫突在阵中与那鲜卑将领战了不到十个回合,已然招教不住,旁边4名骑兵合力围了上去。那人独自战着5人,却是一点也不慌乱。两名骑兵挺着长枪向那人刺去,只见那将领弯刀轻轻一格,长矛当即断为两节,再一刀将两名骑兵砍翻在马下。又斗了一会,另两名骑兵也先后落马,冯莫突身上也中了一刀,看看形势不妙,慌忙勒马向阵外跑去。 再看那石勒的士卒,已经被祁弘带着几个将领和一般乌桓骑兵冲杀的七零八落。 “再去调兵,调两万人过来。”石勒愤怒的冲着身边亲兵喊道。 “主公,这敌军只是不足一万人,我们兴师动众调大军过来,倘若遇到王浚的大军,又该如何应对。”军师张宾忧虑的说道。 石勒听了,也默然不做声。那亲兵愣在那里,也不知道该不该去不远处的军营调兵过来。 “再等等看吧。”石勒看着两军混战,无奈的叹息着说道。 混战当中,那鲜卑将领带着几名士兵杀出了大军的包围,然后转身向着军士多的东北角杀了进去。这样几次三番的来回出入冲杀,直将石勒的大军杀的四分五裂,合围之势立即瓦解。 “兄弟,待我前去问问着贼将是什么人?”说话的是张伏利度。 那张伏利度是乌桓首领,那乌桓与鲜卑本来同是东胡部落之一,u看书wwuukansu 语言也基本相通。后来匈奴破了东胡,乌桓部落与鲜卑部落各自分散。只见张伏利度走入阵中,在远处站定了,对着那鲜卑将领问了几句,二人一问一答说了一会,张伏利度也不敢向前去厮杀,重又回到石勒身边。 “兄弟,那鲜卑勇士是段务勿尘的小儿子,名叫段匹磾,被晋朝皇帝封了做抚军将军。这段匹磾说他兄弟几人,个个都是能征善战。”张伏利度对着石勒说道。 众人听完都是惊讶不已。 石勒眼见自己的士卒和鲜卑军战了近两个时辰,此刻人数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优势。那鲜卑骑兵也跑得有些累了,渐渐放慢了速度,或是勒马在原地打转,石勒这边的士卒也不敢逼得太紧。 只见祁弘对着鲜卑将段匹磾说了两句,那段匹磾就在马上一声长啸,众人立刻向一起聚拢。 “这是要逃走了。”张伏利度说道。 “哎,他们即便不逃,我们也奈何不了他们。再调兵来也是一样,他们都是骑兵,又擅长马战,随时都可以突围而走。”军师张宾说。 那鲜卑骑兵在祁弘和段匹磾二人的带领之下,很快就聚在了一起。这边桃豹和支雄等人带着士卒在后面跟着,众人也都杀了半天,看看敌军是想要逃走了,无心再去追赶,一帮人垂头丧气的撤军回来。 第35章 飞龙山鏖战 “主公,探马来报,鲜卑首领段务勿尘和汉将祁弘亲自带了十万大军已经来到常山境内,正在向着真定方向赶来。”军师张宾从外面回来,淡淡的说道。 石勒与桃豹等人正在议论那鲜卑将领段匹磾,听到张宾这突如其来的话,都是大吃一惊。刚刚见识过了鲜卑骑兵的厉害,仅仅不到8千人,就将石勒的的大军搅和的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最后从容撤退,此一战石勒可谓是彻底败了。 “骑兵大概有多少人?”石勒镇定的问着张宾。 “探马只是说不计其数,想来至少应该有一半都是骑兵。” 众人听完,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只等着石勒开口。 “准备撤军。”石勒坐了好大一会,突然开口说道。 “大哥,两军还未交战,咱们就要撤军?”桃豹瞪着眼睛问道。 “你觉得能抵得住那十万大军吗?”石勒苦笑着问。 “这……,唉,我只是觉得有些窝囊。”桃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说撤军,没说撤出常山。” “噢?”众人都是惊讶。 “鲜卑骑兵在平原地区擅长冲击,作战能力强,因此在这里咱们只要挨打的份。你们看这里”石勒说着,手指向了挂在墙上的作战地图。“此处名为飞龙山,距真定大约四、五十里地。飞龙山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地势险要,易于防守。我想慢慢撤军到这里,然后将敌军引过来,在此和敌军大战一场。” “主公,这飞龙山虽说是有利于我们作战,可主公别忘了,那祁弘手下还有几万名官兵,作战能力不比咱们差,光是这几万官兵几乎和咱们实力相当了就。”张宾语重心长的说着。 石勒看看张宾,再转头看看在座的几个将领,转身坚定的说了一句,“明天一早,撤军飞龙山。” 其实,石勒也知道张宾好言相劝,知道自己是在冒险,可石勒毕竟常年作战,先前又是节节胜利。此刻让他不战而逃,他的心情正向桃豹说的那样,“有些不甘心”。 次日,石勒为了引诱敌军一起去飞龙山,特意等了半天。将近中午的时候,探马回来报告,祁弘和段务勿尘的大军据此不足50里地了。于是,石勒才下令大军向着飞龙山出发。 那敌将祁弘和段务勿尘二人来到真定,见石勒已经撤军。后探名石勒大军撤退至飞龙山,离此地不远。二人商议既然大军几百里都来了,此刻索性就杀去飞龙山,与石勒等人决一死战。 “大哥,敌军往飞龙山这边来了,估计明天一早便能达到,咱们怎么应对。”支雄跑了过来,对着石勒慌忙说道。 此刻众人都是如临大敌。石勒与军师张宾商议了一会,然后就着地图将自己的部署跟众人纷纷了一下。石勒将这5万大军,分别有自己的十来个兄弟,每人带领3千人,其余的1万多人由冯莫突和张伏利度二人带着,就跟在石勒身边。继而指着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方说,“咱们今夜先不动军,等民天敌军来到,咱们便战边退往山中。此地名叫黑水谷,地势较为平坦,可以容纳大军,而且只要守住这个门户,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会先派人守住这个山口。咱们大军退往山中,如果兄弟们走散,便到这里集合。但要记住千万不能孤军深入,离开大军太远,以免敌军逐个击破。 石勒对着众将士纷纷完毕,当夜便在原地宿营。 次日一早,石勒带着诸将领及大军早早的便吃过饭,只等敌军到来。不一会,东北角几个骑兵露出了头角,紧接着又是两排骑兵跟在身后,然后是成千上万的步兵,两边的山头也开始显露出敌军来。不大一会的功夫,只见漫山遍野,几乎都布满了敌军,有乌桓兵,也有王浚的官兵。一名乌桓将领带了约3千骑兵和3千步兵,转眼间便到了众人眼前,只见此人手握着一柄长柄砍刀,身上半裹着一件兽皮短衣,露出左半个身子来,和昨天那段匹磾模样有些相似。 张付利度刚要走上前问话,那将领已经操着一口汉语开口了,“我乃大晋朝龙骧将军段文鸯,奉命前来讨伐你们这些逆贼。这飞龙山已经被我们大军团团围住了,识相的速速下马投降。” 这边石勒、张宾等人听着,料想这段文鸯必定是那段匹磾的兄弟了,也不敢怠慢。当下命令大将呼延莫出马战那段文鸯。 两人才斗了几个回合,石勒这边瞧出,这段文鸯比起他兄长段匹磾的武艺是只高不低。好在呼延莫也是一名悍将,一柄狼牙棒和段文鸯的长刀在马上你来我往,看的众人眼花缭乱。二人又斗了一会,对方阵中一名汉族将领眼见二人纠缠不休,似乎有些着急,随即一声令下,后面几千名官兵对着石勒大军冲了过来。这边桃豹、支雄、王阳等人也早已经按耐不住,立刻率军接住混战在一起。 不一会,漫山的乌桓士兵,先是吹起一阵响亮的号角,接着纷纷下山参战。这边乌桓的骑兵在混战中,也冲击不开,多数都在后排远远观战。 两军战了半个时辰,石勒在高出眼见敌军原来越多,从四面八方渐渐将自己的人围了起来,当下命令旗手一挥令旗,自己率大军先行后撤,后面王阳、支雄等人带着军士也陆续后退。 这飞龙山确实是地势险要,只见石勒等人往里面越走道路越窄,尽是些崎岖山路,最窄的只容得几人通过。 石勒带着大军慢慢的向着预先计划的黑水谷方向走,此时已经减至黄昏。忽然间听得前面喊声四起,军队已经停了下来。石勒打发一名亲兵过去查看。 “报,主公,前面发现一小部分敌军,想必是从后山绕过来要围堵我们的。”那亲兵回来说道。 “有多少人?”军师张宾忙问。 “回军师,听前面的人说应该不足3千人,他们也是误打误撞碰到我们的,冯莫突将军率众跟他们打了起来。” 众人听完,都不甚在意。 “正好军士们也走累了,就在原地休息。待会打退了敌军,将前线的兄弟们换回来。”军师张宾说道。 石勒、张宾等人下马休息了起来。没过一会,只见后面逯明快马跑了过来。 “后面兄弟们怎么样了,能扛得住吗?”石勒见了逯明忙问道。 “大哥,那乌桓首领段务勿尘亲自过来了,带着段匹磾等人。祁弘带着官兵从后山绕过去了,想必是前来围堵我们的,我先过来通知你们。” 石勒等人听完,方才明白,眼前这一小队人马应该是探路的,那祁弘估计不久便会来到。众人也不敢大意,石勒又仔细问了逯明各部的情况,然后打发他仍旧往来巡视去了。到了晚上,冯莫突派人回报,前面的敌军已被杀散。石勒于是命令大军就地休息,士卒晚上皆裹衣而睡,多点亮火把,不得大意。 当晚,石勒和张宾二人在帐中等到子时,见安然无事,才肯睡去。到了要黎明时,却听得帐外喊声连天,石勒急忙惊起。走到帐外时,只见官兵如洪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张伏利度和冯莫突已经各自带兵迎了上去。 “是祁弘的官兵,大概1万来人。”张宾走了过来说道。 “哦,看阵势要打一阵子了,今天恐怕要耗在这里了。”石勒望着满山遍野的敌军,淡淡的说道。 “哈哈,恐怕这几天都要在这里耗着了,敌军很明显是要两头夹击咱们了。”张宾气定神闲的笑了笑说道。“眼下这些人还成不了气候,不过就怕敌军没玩没了的向这里增兵,后面将士们如果再低挡不住,那可就真的糟了”。 张宾估计的没错,这天从早到晚,那翊军将军祁弘带着万余名官兵,和冯莫突、张伏利度二人整整纠缠了一天。傍晚二人回来时,都是疲惫不堪。冯莫突更是身中两箭,此刻正咬着牙让军医为他取出箭头。 “幸好没伤在要害,不过至少要修养半个月,不能动武。”军医取出箭头时说道。 石勒听了,不免心头一沉。那冯莫突好像是看懂了石勒的心思,大笑着说道,“好兄弟,不碍事的,咱们羯族勇士一向视死如归,这点皮外伤打什么紧,明日看大哥为你继续杀敌去。” 众人听完,立刻被冯莫突豁达的胸襟感染。这冯莫突生性直率,因比石勒年长几岁,无论哪里都是以兄弟相称,石勒原本便是靠着冯莫突的军队才得以在刘渊手下站住了脚,因此对他也极为感激。 此时石勒听完,心头也是一震,忙说道,“还是养伤要紧,明日从后方调几个将领过来便是了。” “冯将军真是一员虎将啊,我看那敌军大将祁弘好像也着了你一刀,灰溜溜的跑了。”张宾也打着圆场笑说。 “哈哈,军师过奖了。不过那祁弘只因战马被流箭射中摔倒,才不小心被我砍了一刀的。若论单打独斗嘛,嗯,我还是胜不了他。”冯莫突摇着头说。 当晚,石勒见几位将领都累了一天,令他们早些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石勒被帐外的号角声吵醒,走出帐外时,只见帐外自己的士卒和官兵早已经战成了一片。 当日又是从早到晚一阵混战。这样连续四天,石勒等人几乎是寸步未动。这里白天到处是凄惨的喊叫声和悲凉的号角声,到了半夜,伤残的士卒也已经休息,四周却是死一般的沉寂。成片的火把将天空照的通明,凌冽的寒风呼啸着划过山坡。现在已渐渐入冬,军师张宾披着棉衣走出帐外,望见不远处的山坡上躺满了各种姿态的死尸,不免发出阵阵感喟。 次日一早,张宾即来到石勒帐中,建议从后面调几个将领过来。连日来,几乎每天都是从早战到晚,下雨也不例外。此处原本有1万2千左右士卒,由冯莫突与张伏利度二人统一指挥,手下又各有几名千夫长、百夫长。张宾昨晚点了人数,几天下来战死的士卒就有4千多,剩下的8千名士卒有近8成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病。 石勒听了张宾的建议,派了两名亲兵沿途向后去调桃豹和王阳二人过来增援。 这日中午,桃豹的援军还未来到,只见一名士卒满身是血,慌忙跑到石勒营中,哭着说道,“主公,冯莫突副帅被敌军擒了过去,生死不明。” “啊!”石勒与张宾二人听到,都是大惊。 张宾一早还说了,冯莫突的箭伤连日来的恶战恐怕是有增无减,命他休整2日。可那冯莫突不愧为羯族勇士。眼见当下官兵来势凶猛,冯莫突带伤作战仍旧勇猛无比,接连射杀了祁弘手下两员副将,后因战马陷入泥坑中跌倒,起身后力战砍翻十多名官兵,最终被擒。 石勒这里也俘获了不少官兵和将领,忙令张宾写书信,愿意用几名将领交货冯莫突,然后放了一名官兵俘虏回去,将书信带给祁弘。 到了下午,桃豹和王阳二人,带了4千多人来到石勒军中。 “大哥,前线可好啊。哈哈。”桃豹大大咧咧的走进军帐中。uu看书 .uukanh 石勒正为冯莫突被抓的事情发愁,没有理会他。张宾向二人简单说了下近日里交战的情况,以及冯莫突被擒的事,然后便问起后方的战况。 “后方还好,那鲜卑铁骑果然派不上用场,我们兄弟跟那些步兵站起来,容易多了。只是那段匹磾和段文鸯兄弟,还有段文鸯的堂弟段末杯三人真是都是万人敌,伤了我们不少将士。照目前看,我们如果不后撤,半个月之内,敌军攻不过来。”王阳说道。 “那段文鸯着了逯明一箭,差点就被我擒了,可惜他兄弟段末杯过来搭救。”桃豹插嘴道。 众人听完,却都是没有反应。桃豹觉得无趣,也不好再说。 石勒想了一会,突然有些兴奋的开口说道,“现在咱们面前有两个选择,要么像现在一样,在这里这样对峙下去,等待好的时机出现。要么从后方再调集人马过来,杀出祁弘的包围,大军直通到黑水谷去,到那里以逸待劳,想办法大举歼灭敌军。只是……”石勒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如果再从后面调人过来,恐怕后面其他兄弟压力大,扛不住段文鸯他们的进攻,容易吃败仗啊。” 石勒说完,军帐中又是一阵沉默,众人都在等他的决定。石勒沉吟了半天,想起冯莫突在敌军手中,还是生死不明,不免泄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再等等吧。” 第36章 损兵折将 这日晚间,军中刚吃过晚饭。外面亲兵报告说有几名俘虏被放了回来,从祁弘那里带了话回来。石勒忙招那几名士兵进来。几人刚进来就跪下一阵痛哭,石勒瞧见这几人正是冯莫突手下的羯族士兵。 只见其中一人哭着,断断续续说道,“将军,那官兵想要招降我们,副帅冯莫突将军宁死不屈,被敌军给斩了。敌军特意放了我们几个回来传话给将军,要将军早早投降,归顺朝廷。” “啊!”石勒听完大叫一声,此刻他已经由悲痛转为愤怒,“定与这狗贼势不两立。” 几个将领听见,都不敢说话。 “明天从后面调兵过来,向着黑水谷突围。”石勒咬着牙说。 “主公……”张宾想说着什么,一开口看到石勒凶狠的目光,知道多说也无用了,当即闭口不言。 “通知下面将领,把这几天抓来的俘虏,全部砍头。”石勒怒吼道。 众人领命而出。 隔日,后面的支雄、呼延莫等人接到石勒撤军的命令。这后方的十来个兄弟,都是并州跟着石勒一同起义的十八骑将士,现在手上共计还有还有3万多名士卒在与敌人周旋,此刻听说要撤走与石勒回合,都是争着留下来殿后。后经过众人商议,决定留下支屈六、刘膺、王阳、郭黑略四人,领着1万名千士卒在留在最后,掩护其他人向前与石勒汇合,杀向黑水谷。 这天早上,众人才刚刚撤走,留下殿后的支屈六、刘膺等人顿时感到敌军疯狂的攻击。那段匹磾兄弟三人大概也是看到敌军撤走了主力,当即率大军形成三面合围之势,将几人包裹在里面。 支屈六等人带着1万人马誓死抵抗,两军从早上战至傍晚,段匹磾兄弟带着3倍多的兵力,竟是丝毫没有占到便宜。到了晚间,恨恨的退兵去了。支屈六等人收拾残众,就在通往前面石勒军中的大道上宿营,死死守住这条大道,准备来日再战。 这边王阳等7名将领带着2万多人,当天晚上就追上石勒的大军。石勒命士卒休整一晚上,第二天清晨,全军出击,向着西南角的黑水谷方向杀去。 那祁弘已经带了官兵在大路上等候交战。连日来交战十多天,祁弘是胜多败少,还斩获了石勒的大军冯莫突,满心欢喜以为破敌指日可待。谁知石勒这边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来,任他武艺再强,也不济事。桃豹、王阳、支雄等几员大将一起冲了过去,祁弘忙带着身边六七个副将接住,大军在后面也和官兵混战在一起。 石勒仗着人多,在军中大声擂鼓助威。大将吴豫一马当先,手持一柄三尖两刃刀为石勒开路。只见吴豫骑着一匹赤血宝马,在官兵中一阵冲突,左砍右劈,顷刻间斩杀几十名官兵,吓得众人纷纷闪开一条大道。那边祁弘被桃豹等人缠住,也是越看越惊。想过去拦住石勒等人,却是分身乏术。他身边的几名副将被支雄和郭曀仆二人接连砍到3人。其余几人也都无心恋战,只是碍于祁弘在此,不敢逃命,只得硬着头皮应战。 不到一个时辰,祁弘的万余名官兵被吴豫和逯明二人冲击的七零八落,众士卒也跟着杀开一条血路,石勒和张宾、张伏利度等人在大军的拥护之下,直奔黑水谷方向而去。 桃豹几人和祁弘斗在一起,足以上百回合,仍旧是不分胜负。支雄和王阳见到石勒突围成功,官兵已经没有实力阻挡,于是暗地跟几人使个眼色,想要撤军追赶石勒等人。偏偏是那桃豹视若不见,仿佛着魔了一把,跟祁弘狠斗在一起。此刻虽近中午,却是十一月快要入冬的天气。桃豹杀的兴起,脱去盔甲,只穿的一身贴身内衣,手提两把砍刀,不断冲着祁弘砍去。 祁弘看看石勒已经突围走了,也不愿意再战,铁戟蛇矛照着桃豹面门猛攻了几下,然后勒马便要逃走,那身边的三个副将见了也如释重负,慌忙跟着祁弘一起逃走。 桃豹几人追了一阵,眼见乱军中,对方马快,追不上去,就要作罢。 只见张曀仆从腰间取下弓箭,对着前面的祁弘就是一箭。那祁弘却似背后长了眼见一般,奔跑着听到后面箭声,在马上赶忙一闪身,箭身划破左臂,擦着肩膀飞了过去。 “唉,要是逯明兄弟在就好了。”张曀仆叹口气说道。 官兵都跟着祁弘撤退,桃豹等人也不再追赶,向前追着石勒而去。 石勒带着大军来到黑水谷已经四天了,这谷中极为开阔,四面共有2个较大的出口,一个较窄的出口,石勒早已派人将出口都严守了起来。来到黑水谷的当天下午,祁弘就带着官兵和鲜卑几千名鲜卑骑兵过来了,大概是看了下地形,然后朝着东面的谷口攻了一阵,被支雄和王阳合力击退,到现在便再也没来过。 “大哥,我们想出去接应一下支屈六他们几个。”这天中午,支雄和桃豹二人来到石勒军帐中说道。 “接连派出去十多名探马了,也该有消息了。”军师张宾见石勒没有做声,便替他回答道。 “外面到处都是敌军,探马早就被抓了说不定。”桃豹着急的喊道。 “你也知道外面都是敌军,我们现在只能等敌军来攻,然后伺机破敌。你现在出去,王阳和支屈六他们的血都白流了。”石勒突然发怒的喊道,将众人吓了一跳。 其实,石勒本想着退到黑水谷,以逸待劳,找机会大聚出军歼灭敌军。可现在接连3天,敌军仍旧没有攻来,他也不免有些着急了。 军师张宾好意,赶紧将二人打发出去了。 不一会,只见一名士卒走入帐中,“报,主公,桃豹和支雄二位将军带着1千名勇士,私自出了谷口,奔着东边大路去了。” “什么,反了他们!”石勒拍着桌子大怒。 “主公息怒,人都已经出去了,去打探打探也好。”张宾说道,“或者,我们还可以将计就计,在谷口处设伏……” 石勒看看张宾,缓缓的点了点头。 石勒虽然恼怒桃豹和支雄二人目无军法,可毕竟几人情同手足,此刻他也是心急如焚,这天整整等了一晚上,也见二人回来。 到了第二天下午,逯明奉了张宾之命,带了5千名士卒,在谷口东边10里处,两侧的树林间设伏。众士卒也是苦等了一天了,还没有敌军的消息,此刻听逯明在讲着前几年自己跟石勒、支雄等人到处流浪要饭的故事。 忽然间,正说话的逯明戛然而止,凝视屏息侧耳听了一下,赶忙对身边的士卒挥挥手,示意全部隐藏好,众人将信将疑。过了一会,果然见东边大路上几骑飞马从山脚下拐了出来,逯明隐约瞧见王阳和刘膺二人在当中,那刘膺仿佛是受了重伤一般,只单手勒住缰绳。 几名骑兵才跑出去不到一百米远的地方,紧接着,后面涌出一大批军士来,惊得逯明等人目瞪口呆。这当中有鲜卑士卒、有乌桓兵、有汉人还有官兵,简直分不清楚敌我。 只见乱军中,桃豹和支雄二人转过身去,对着敌军一阵乱砍乱刺,将敌军暂时击退之后,却是不敢恋战,扭头便往这边谷口方向跑去,后面追兵却是愈来愈多。 “将军,咱们……”一名千夫长刚刚开口,逯明赶忙小声说,“军师有令,将敌军全部放过去,再出击。” 眼见敌军步兵、骑兵加一起过去了近万余人,后面还淅淅沥沥的跟着几百名步兵,那逯明担心敌军走远,忙叫弓箭手掩护,自己率众高喊着杀了出去。前面的桃豹等人回头远远望见树林中有伏兵出击,料想是自己的人马,当即士气大振,转过头只杀入敌军中来。 那敌军没想到中了埋伏,也不知道有多少伏兵,当下就慌乱了起来。只见桃豹手持砍刀,砍翻了几名士卒,便朝着一名鲜卑将领而来,此人正是大将段匹磾。这段匹磾带兵追了20多里地到此,本已经疲惫不堪,此刻不免有些慌乱,几个回合下来,险些被桃豹砍到,慌忙转身往乱军中逃去。 段匹磾带着军士想要原路逃走,却不想被逯明的军马死死堵住了归路,只好硬着头皮应战。两军在此混战了不到半个时辰,段匹磾见逯明的人马也不多,本来已经稍稍定心,猛的抬头望见,北边的大路上又是尘土飞扬,大队的军马正向这边赶来。慌忙大喝一声,对着众人喊撤军。段匹磾到底是英勇,此刻一心想着逃命,朝着西北角不大一会的功夫便杀了出去,看看身后,还有近一半人被围在阵中,当下也无心理会,带着残兵原路逃了回去。 众军士眼见诸将逃走,更是慌了神,被桃豹等人杀的逃的逃、降的降,直忙活到傍晚,逯明、桃豹等人才回到帐中复命。 桃豹和支雄二人来到石勒帐中请罪,军师张宾赶忙打圆场,说道亏得二人出兵,逯明才得以埋伏成功,歼敌不少,石勒听了才不怪罪。 众人歇息下来,才听得王阳说了他们被围的经过。原来王阳等人率众殿后,被祁弘的官兵和段氏兄弟夹击包围,整整战了两天,军士死伤大半。于是,几人商议后决定各自带着骑兵分头突围,那些个步兵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桃豹和支雄二人赶到时,刘膺和王阳二人带了百余名士卒正被困在一座山丘上,刘膺被段文鸯砍中左臂,众人都已不抱生还的希望了,亏得支雄和桃豹誓死相救,才得以捡条命回来,至于郭黑略和支屈六二人的下落,均是不得而知。 当晚,石勒命众人好生休息,明日再商议出兵之事。 黎明时分,只听得外面鼓声震天,石勒急忙惊起,见帐外人马骚乱,叫住一个士卒问话,那士卒是吴豫手下,说刚才有敌军来袭,此刻跟着吴豫将军一起外出迎战。 石勒带着军师,跟随众人从西边谷口出来到大路上,只见吴豫正和一名鲜卑将领斗得正酣,那人虬须圆眼,身材魁梧健壮,年纪约莫四十来岁,手握两把短柄钩,使得虎虎生威。 “敌军怎么这么多厉害的角色。”石勒看了一会,不禁感叹道。 “大哥,此人便是段务勿尘,是那段文鸯兄弟的父亲。”逯明在一旁应道。 “哦,难怪。”石勒若有所思的说道。 段务勿尘与吴豫二人在马上酣斗了数十回合,依旧不分胜负。 忽见一人从敌军中骑马窜出,走到两军阵前大喊道,“我乃晋朝伏天大将军段末杯,贼将中谁敢前来应战。” 话音未落,石勒身边张越拍马迎了上去。二人刚打了不到十个回合,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张越被段末杯刺下马来。 石勒等人都大惊失色,赶忙挥军出击,和那鲜卑士卒混战起来。 两军从黎明一直站到将近中午,段务勿尘见军士疲惫,才下令撤军回走。石勒等人也率军回到谷中。亲兵过来回报张越伤重已经身亡,众人听了都是唏嘘不已。 “大哥,那祁弘率5万大军就在此处向东不到20里处屯兵,刚才还好咱们没有追击。”逯明走进帐中说道。 石勒听了,一边和诸将商议破军之事,一边命人增派各谷口的守军。 隔天下午的时候,那祁弘又带了官兵前来挑战,石勒派吴豫带人出击,斗了大半天,两军互有死伤,各自回营。 如此,又是持续了半个多月。段务勿尘、祁弘以及段氏兄弟轮番带兵前来挑战,石勒的军队被动迎敌,两军在此大小数十战,双方各有胜负。但石勒的军队从原来的5万多大军,此刻已经被消耗到不到3万人,粮草也渐渐不支。众将领不堪其苦,纷纷提议速战速决,大军出击决一死战。 “敌军在此有5万大军,这飞龙山周边的围军也有2万多人之多,咱们要是硬战,恐怕占不到便宜。”张宾说道。 众人听了也觉得有理,只得无奈叹息,依旧与敌军在此相持。 一天,桃豹与敌军,带了两名敌军俘虏将领出去,回来却带着两具尸体。众人一看,方知是支屈六和郭黑略兄弟二人的死尸。石勒见了也伤心不已,命人将他二人和张越一同埋在了附近的大树下。 “主公,今天晚上要小心贼军大举来犯。”一天傍晚,军师张宾突然对石勒说道。 “喔,军师何出此言?”石勒问道。 “我留意到从昨天下午开始,敌军便没有前来攻营,想着那段务勿尘大军,在这山中与我们相持一个多月了,粮草肯定也供应不及,必定是有所密谋。刚才我在帐中焚香卜了一卦,果然卦象显示今晚敌军有大行动,因此,我料他们今晚比来劫营无疑。” 石勒和几个将领听完,都是将信将疑的看着张宾。他们是羯族人,对于汉族的易学文化虽然不懂,但长期居住在汉地,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何况关系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石勒令今晚营中晚些开饭,大军吃完晚饭已经将近子时,各将领回到帐中也是严阵以待。 眼看就要过了子时,uu看书 ww.uukanshu.om 要到四更天了,桃豹看看帐外,依旧只有寒风吹袭着军帐呼呼作响。 “哪里有什么狗屁劫营的,哼,这些个汉人就会装神弄鬼。”桃豹骂了几句,便躺下睡去了。连日来作战劳累,他几乎是躺下便响起了鼾声。睡梦中,桃豹仿佛置身于乱军之中。身后的两名勇士为他高声擂起战鼓,只见桃豹手提两片砍刀在敌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将敌军杀的血肉横飞,哭得喊娘的,那段氏兄弟见了他也是慌忙逃命。 “不好,”桃豹大叫一声,慌忙起身掀开军中,只见外面火光冲天,四目所及都是敌军的身影。 “妈的,当真来劫营来了。”桃豹在帐中提起两片大砍刀便跑了出去,直奔石勒的军帐而来。 桃豹离石勒的军帐也就百米远的距离,却被敌军严严堵死。那桃豹心急,挥舞着两片砍刀,一刀一个顷刻间剁翻了十多名士兵,吓得敌军纷纷退让。 “大哥呢?”桃豹快走到石勒的军帐中时,碰到了吴豫,吴豫正忙着和几名骑兵厮杀。 “早走了,你现在才来,往南边谷口去了。” 桃豹见吴豫一人敌着3名骑兵,当下抽出身来,朝着一名骑兵马蹄上剁了过去,连人带马顿时栽倒在地上,桃豹再补一刀结果了那人的性命。两名骑兵见了,也慌忙夺路而逃。 第37章 内忧外患 石勒率众一直向东南方退到巨鹿一带,遇上王弥在这里的守军,方才驻军休息。 期间,祁弘和段氏兄弟曾几次带骑兵过来追击,都被殿后的王阳和桃豹二人率大军击退。石勒还有些不甘心,想要率军反击飞龙山,被军师张宾死死劝住。众人到了巨鹿扎营,石勒命众人点点人马。出军常山郡之前有大军5万多人,此刻还剩下不到3万,其中伤兵就占到一多半。石勒听了诸将的汇报,不禁大为伤感。 “大哥,夔安那里还有1万多人呢。”冀保安慰着说道。 石勒听了,只是苦笑不已。石勒暂时率军驻扎在此地,一名派人出去打探夔安的消息。过了几日,有探马回报,夔安等人攻下了信都、枣强等地,先驻军在信都城外。众将士听了,都是兴奋不已。于是,石勒下令,大军即日起前往信都。 这信都就在巨鹿正东边,不过百余里的距离。但此时已进入冬季严寒,士卒又伤病在身,大军整整行了7天,方才到达。夔安和军师刁膺早已经率人在信都城外等候,接着石勒等人。众人见了,都是各自欢喜,而后一同来到信都城内。 信都是冀州的都城所在,城中原本有守军近1万人,和枣强互成犄角之势。夔安起先将信都团团围住,强攻半个多月都无效果,还被枣强出军差点偷袭得手,都要打算撤军了。后来抓住一个奸细,得知枣强守将王琪要晚上前来劫营。夔安与军师刁膺商量之后,决定将计就计。当晚就在大营外埋伏人马,那王琪亲自带兵过来,却扑了个空。惊慌之下赶忙撤军,被夔安大军堵在外面不得回去。两军混战中,夔安亲战那王琪,将其生擒了过来,杀散了枣强的军队。 军师刁膺利用这王琪大做文章。他先是让夔安手下的2千军士伪装成官兵,天还没亮,就由王琪带着去信都城下叫门,然后由夔安亲率大军在不远处的树林中埋伏。那王琪是个胆小之辈,见后面夔安的士卒用刀子紧紧逼着,他便按照刁膺所教的话,骗开了信都的南城门。那2千勇士舍了王琪,一拥而入,后面夔安率大军紧紧跟着,就这样杀入了城中。只是可惜走了那冀州刺史王斌,王琪也在乱军中逃跑了,夔安见得了城池,对于二人倒也不是太在意。 “主公,这信都对于冀州来讲非常重要,又是其都城,那司马越得知信都丢了,必定不会甘心。现在已是严寒天气,士卒伤病严重,不易再出军远行,不让就在这信都城内暂且休整几个月,以观时局。”军师刁膺说道。 “嗯,军师说道有理,这半年来辗转南北作战,此刻是该休整休整了,唉。”石勒想到飞龙山一役,死伤几乎过半,不免又叹气道,还好夔安这里不负石勒所望,让他稍感欣慰。 这夔安在石勒的十八骑众兄弟当中,原本也是同等的地位。只是此人老成持重,智勇兼备,不似桃豹那样爱成匹夫之勇,因此深得石勒的敬重,俨然成为三军中的副帅。夔安此战,击溃枣强、信都两地的晋军,俘获士卒4千余人,几乎大半都编制到了自己的军中。因此,夔安这边军中人数已将军2万人,石勒得知后也是高兴。 再说这冀州刺史王斌,一路逃回到洛阳城,打算向朝廷解释信都失守的缘由。王斌先是来到了太傅司马越的府邸,说了王琪私通胡贼,骗开城门,自己又如何全力杀敌,后来见到大势已去,才不得不逃出城外,以期再率军回去戴罪立功。这王斌说的诚恳之极,到后来不禁痛哭流涕,但司马越听完,只是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嗯,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出军的事情改日上朝再行定夺。” 王斌大为惊讶,不明白司马越何以对自己如此冷淡,眼见司马越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也不敢再多问,只得悻悻而回。 原来,那败将王琪早已经到了洛阳。他大难不死,心里却是担心王斌到司马越这里告他的状。因此,已经抢先一步,贿赂了司马越身边的近臣,反而污蔑冀州刺史王斌调度不利,中了夔安的计策,自己是出兵相救才被敌军袭击落败的。 那司马越此刻见到王斌逃回来,与王琪二人互相诟病,知道其中必有一人说谎,但他也不想细追究了。 司马越近日来深陷朝廷的政治漩涡中,几乎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了。先是这年(公元308年)的上半年,汉国刘渊的大将王弥率军攻破了许昌,当时司马越亲自坐镇许昌,落的个仓皇出逃,成人笑柄。回到洛阳的司马越见到人心渐渐不依附自己,于是诬陷晋怀帝的舅舅王延率众企图作乱,而且不等晋怀帝的旨意,直接派亲信王景将王延等人押赴廷尉。等到晋怀帝回过神来,他舅舅王延早已被处死。 过了一阵子,司马越又奏请朝廷将晋怀帝身边的卫兵统统免去其爵位,只留的官位,而且名自己的亲信王景、何伦掌握朝廷卫兵,这样又惹怒了一帮殿中侍卫的将领。而且,就连原本和司马越称兄道弟的晋朝第一猛将苟晞,此刻也站在了司马越的敌对一方。 那苟晞做了多年的兖州刺史,先后打败了公师籓、汲桑、石勒等多次义军的攻击,在晋朝将领中名望极高。后来司马越听了军师潘滔的话,认为兖州军事位置极其重要,自己亲自做了兖州刺史,给了苟晞一个虚职,将他明升暗降,那苟晞由此深恨司马越,曾多次暗中上表给晋怀帝,要求起兵讨伐司马越。司马越此时大概也感受到了自己在朝廷中的处境,也不愿意再树强敌。因此,他对于信都失守,王斌与王琪二人的过错也就不太在意了。 公元309年春,u看书ww.uukans.co 石勒的大军在信都整整修养了3个多月。此时的晋朝当真是朝廷外干戈四起,胡人作乱,朝廷内诸将不和,明争暗斗。晋朝仍旧是太傅司马越掌握大权,只是这司马越自从去年冬季以来,杀了晋怀帝的舅舅王延等人,又和朝廷诸将领结怨,已经是大失重望,好不容易熬过了新年。到了春季,朝廷一班臣子不断提醒他各地方胡贼作乱,城池失守的状况。 “主公,现在朝廷诸将怨声载道,对主公大为不利,刚好趁着信都失守,对诸将加封进爵,命他们出军冀州,夺回信都,这样既能转移矛盾,又能消耗那反贼的实力。”司马越的军师潘滔笑着说道。 司马越听了,连连称赞妙计。 次日上朝,司马越听了潘滔的建议,先是征召兖州、豫州的士兵进京,增强京城的防御。而后以车骑将军王堪、北中郎将裴宪二人为正副统帅,带兵5千出军冀州。 那王堪和裴宪二人听说只给5千军马,死活不肯出征。 司马越安慰道,“我已经命人以朝廷的名义传檄四方,二位将军到达冀州境内,各地方兵力定会云集响应,不日之间十万大军唾手可得,因此不用担心兵力的问题。” 车骑将军王堪和北中郎将裴宪二人将信将疑,又在洛阳城耗了半个多月,选了个良辰吉日,这才肯出兵冀州。 第38章 空城破敌 石勒的大军在冀州休整之后,得以恢复元气,期间又招编了不少流民。看看春暖花开,冰雪渐渐融化,诸将也都在城中坐不住了。 这天石勒跟众人商讨下一步出军的事情,那桃豹和王阳二人力主继续北上作战,将这冀州境内搅和个鸡犬不宁。 还有将领提议可以向东或者向西出军,免得和幽州刺史王浚再发生冲突,去年冬季在飞龙山和鲜卑将大战的情景,诸将都是记忆犹新。 “若是再遇上那段务勿尘父子,刚好报了去年飞龙山之仇。”桃豹恨恨的说道。 石勒看看众人意见不一,也是拿不定主意。冀州境内百十座城池,如今只攻克了2座,其它王弥的军队继续在冀州作战,攻下几座城池,剩下的则几乎都是那王浚和晋朝守将的势力了。 “主公,咱们是替自己作战,还是替汉王作战?”只见军师张宾笑着问道。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不明白军师是什么意思,就是石勒也是不明所以。 “为汉王作战如何,为自己作战又如何?”石勒问道。 “主公如果是为汉王作战,冀州、并州、青州皆可出军。如果是为自己作战嘛,呵呵……” “为自己作战当出军哪里?”石勒急忙问道。 “洛阳。”张宾斩钉截铁的说道。 诸将都看着张宾,思索了半天,仍旧没有明白有何区别。 只听张宾缓缓开口道,“去年汉王让咱们和王弥出军冀州,这冀州几乎全境都是晋朝守军。咱们大冬天的碰上王浚的鲜卑铁骑,损兵折将,即便是现在去跟王浚拼个两败俱伤,最后攻下了常山郡又如何,最后高兴的肯定只有汉王刘渊一个人。就是这信都城,咱们大军一撤,晋军马上又来占领。再说这冀州东边,是那王弥的老家,听说王弥的部将现在还继续在青州作战,咱们去搀和难免跟王弥冲突。这冀州西边,是并州刺史刘琨的地盘,刘琨在并州多年,其威望不亚于幽州的王浚,攻打并州和攻打冀州一样,都是辛辛苦苦为汉王卖命。而洛阳则不同。洛阳是晋朝皇帝的老窝,而且豫州境内靠近京城,百姓丰衣足食,咱们大军过去粮草也有保障。京城的守军,在数量和作战能力两方面,都没有王浚的鲜卑铁骑那样强大。咱们如果能攻下洛阳,挑了皇帝的老家,则各地方的守军便如同一盘散沙一样,自然瓦解。到时候,咱们也可以趁机脱离汉王,自立山头。” 众人听了张宾的长篇大论,都是恍然大悟,石勒更是拍手叫绝。 石勒命刁膺即刻撰写书信一封,声称自己在飞龙山与王浚大战数月,伤亡几乎殆尽,此刻要到魏郡一带修养,顺便招抚流民扩充实力,以期复仇。书信写完,命人派兵前往平阳给刘渊送去。 石勒去年曾和阎罴、刘灵等人一同攻打魏郡,并在那里收编了几万流民,而魏郡也离洛阳不远,因此石勒借口到魏郡,实则是为了扩充实力,为南下洛阳准备。 却说这晋将王堪和裴宪二人奉了司马越之命,带领5千官兵从洛阳出发,要北上冀州收复失城。王堪与裴宪合计着出了河南便到了魏郡境内,沿途都是叛军,自己所带的5千人是万万不行的,那司马越有言在先,可以随处征兵,于是二人率军走到河内郡时,停留了将近一个月用量征兵,只等官兵人数达到万余人时,方才继续北上。 “主公,阎罴将军仍旧驻扎在邺城,只是听说有朝廷大军要路过魏郡,北上冀州,因此阎罴将军正准备和进军开战。” 此时,石勒大军已行至广宗,离魏郡不过百余里地。石勒听了探马的回报,命呼延莫为先锋,带着3千军马先行到邺城探明情况,自己带大军在后面慢慢走着。 呼延莫带兵到达魏郡时,那晋军正好围了邺城,汉将阎罴带了不到2千人在城中死守,眼看就要不支,忽然见得呼延莫援军到来,喜出望外,当下便开了城门出军,里外夹击官兵。晋军虽被打的措手不及,可毕竟人多势众,那车骑将军王堪也是一员虎将,亲自上阵厮杀,稳定军心。 双方大军在邺城楼前混战了三个多时辰,从中午战到傍晚天黑,两边各自损失不少,正要撤军时,阎罴不小心被流失射中后脑,众人将其抬回城中,没多久便死去了,呼延莫接管了他的军队,在邺城又守了3天,晋军大概是探知到石勒大军来了,因此才肯撤军。 “大哥,我看那晋将往南边逃去。”呼延莫对石勒说完近日里作战情况之后,又说明了王堪逃走的路线。 “他们要北上冀州,就应该不会逃得太远,主公咱们应该把大军都掉入城中,城外的营中只留几千老弱残兵,这样麻痹晋军,他们必定还会再来。”军师张宾对石勒建议道。 于是,石勒命人照着张宾的建议,调大军入城,又派出探马打探晋军的消息。 这边晋将王堪和裴宪果然就在汤阴城外驻扎。这汤阴算是河南最北边的门户了,仍属于晋军势力范围之内,汤阴城中也有大军近万人,只是汤阴太守韩泰不愿意给王堪征走,只推说汤阴城防任务重,给了他几百号残兵应付了事。王堪事后派人打探石勒大军的情况,探马回报说城外军营中只有5、6千人,且伤员居多。那王堪听了大为高兴,立刻来找裴宪商议。 “这胡贼狡猾的很,兴许他将兵都调到城中,也说不定。”裴宪听了,说道。 “调兵应该调伤员进城休息才对啊,现在城外都是伤员,城中的兵力也就可想而知了。何况,前些日子,你忘记了幽州刺史王浚,向朝廷报捷声称在飞龙山几乎全歼敌军,胡贼首领带着几千人捡条命逃走了。这伙胡贼为害多年,一直是太傅的心头大患,咱们如若能在此除了这石勒,可比收复冀州要重用的多啊。”王堪笑眯眯的说道。 裴宪是个老成之人,在朝廷司马越手下多以文官的身份针砭时弊见长,并不善于冲锋陷阵。眼看着王堪想要冒险轻进,也没有太好的法子。 “大哥,晋军从汤阴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离此不足30里了,看样子兵力最少有1万多人。”逯明进来说道。 “哈哈,来得好。”军师张宾高兴的笑道,只见他附在石勒耳旁悄悄说了几句。 次日一早,晋将王堪和裴宪带着万余名官兵,来到了邺城南门外一里处。石勒已经率着逯明、呼延莫等将领早早的来到城外等候。 两军相见,那王堪大骂石勒胡贼,犯上作乱。这边阵中呼延莫听的气恼,拍马而出,走到阵中央挑战。王堪身旁一名年轻小将见状,立刻出马迎上。二人在阵中央打了十个回合,两边军士都是齐声喝彩。只见呼延莫朝着那小将面门市虚晃一枪,勒马转身便像阵中跑去。支雄又迎了上去,斗到二十多个回合时,也是找个空当,转身逃回了阵中。 这边王堪起初有些惊讶石勒的将领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后来看到石勒身后兵马虽多,却个个都是伤病缠身,没几个年轻力壮的士卒。王堪见自己的爱将连挫敌军二将,当即指挥军士大旗一挥,大军压了上去。 石勒忙命呼延莫等人率众接住,两军在此混战。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王堪眼见官兵将这群胡贼团团围住,不禁大为兴奋,亲自带兵朝着石勒冲了过来。 “撤军,快撤。”石勒在乱军中喊道,呼延莫和逯明二人忙护着石勒,像阵外厮杀。 “别让那胡贼跑了,抓住胡贼重重有赏。”王堪在身后大喊,众官兵一拥而上,跟着石勒等人向着邺城楼下跑来。 军师张宾在城楼上看见石勒败阵回来,忙令人打开城门。石勒率众到城楼下,将紧随着身后的一小伙骑兵杀散,眼见身后大队官兵涌了过来,慌忙带着败兵入城。这边石勒的士卒还没完全进去,那边王堪已经带人追了上来,跑的慢的士卒早已被砍翻在地。 “将军,穷寇莫追。”裴宪在后军高声喊道。 王堪听了不免一惊,慌忙勒住了战马。他抬头看看邺城楼上的守军,此时早已逃之夭夭。邺城门大开,被争先恐后的士卒死死堵住,王堪向着城内瞧去,只见宽敞的街道上,都是拼命逃窜的敌兵。 “敌军彻底败了,冲进城中,活捉贼首。”王堪认定石勒等人是落荒而逃,于是大喊一声,拥军入城。 王堪骑马走在大军中间,已经追出去半条街,只见两边的街道上干干净净的,百姓房屋门窗紧锁,俨然是一座空城。再看看身后,中郎将裴宪带着一小队人马走在最后,此刻大军已经全部进入邺城中。 前面石勒的一群败兵被杀散之后,尸体凌乱的躺在地上。老将裴宪在后面望着,初春的街道上显得更加冷清了。 “王将军,有些不对劲啊,这城里有些阴森森的。”裴宪骑马走上来,小声的说着。 “嗯,我也感觉有些异常。”王堪点头道,“去叫前面追击胡贼的兄弟们都停下来”王堪对着身边的亲兵说道,随后就在这大道上停了下来。 忽然间,只见两边街道顶楼的窗户大开,里面站满了一个个手持弓箭的羯族士兵。王堪在马上瞧见,赶忙大叫一声“撤军”。 瞬时间箭如雨下,官兵纷纷中箭倒地,大军乱作一团,几个亲兵忙护到王堪和裴宪身边,企图抵挡流矢。 “撤军,向南门外撤退”王堪在乱军中高声呼喊。 后排军队刚走了两步,只见街角拐出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为首大将吴豫和呼延莫,二人带兵直冲入阵中,uu看书 .uukanshu 和官兵厮杀了起来。王堪被挤在中间正自着忙,忽听得身后也是杀声震天,桃豹、王阳等人也带兵从身后攻了过来,两头夹击,将官兵堵在中间。 “大军合力冲出南门,不得私自离队。”老将军裴宪在乱军中望见有一小队人马慌不择路,顺着一条没人的小巷子便逃了过去,殊不知此刻城里到处都是石勒的大军,眼见这一小队人马顷刻间被逯明带人全部砍倒在地。 那王堪见到石勒的军队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不禁大为恼恨。只听这王堪在大军中对着身边的人大声喊道,“兄弟们,我王堪受朝廷重恩,本想为国杀敌。不料今天被困至此,只是连累了众位兄弟,如今唯有拼死相报了。”说完,便挺着一柄长枪,向着前面吴豫和呼延莫二人冲了过去。众官兵听王堪说的慷慨激昂,大为感动,也都豁了性命跟着王堪一起上前冲杀。 两边军士在这短短的街道上,一直混战到过了中午。那王堪杀的双眼通红,眼见裴宪带着两三千伤兵逃出南门,王堪依旧不肯逃走,只顾带着一群官兵和呼延莫在乱军中厮杀。 “王车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快些撤军吧。”裴宪在城外高声呼喊道。 这边王堪已经身负多处刀伤,身边几个亲兵也不断苦苦哀求,王堪和呼延莫又斗了几个回合,眼看已经无力回天,只得忍痛,转身骑马向城外逃去。 第39章 大战汤阴 却说晋将王堪和裴宪二人中了石勒之计,在邺城一役中损兵折将,几乎是全军覆没。二将带着数百名残兵一路落荒而逃,后面石勒的骑兵紧追不舍,勉强逃到了汤阴城中,才算是捡回了性命,各自喟叹不已。 “两位将军,这胡贼在城外叫骂,二位可有破敌的良策?” 众人刚缓了口气,这汤阴的太守韩泰便白着眼睛说道,分明有指责二人引狼入室的嫌疑。王堪本就一肚子怒火,哪里还受得了韩泰这等奚落,当即拍桌子叫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邺城一战是我贪功心切,怨不得裴宪将军。此刻胡贼在外骂战,我自出去应付,落得个身首异处,也绝不连累你汤阴的百姓。” 王堪说着,带了亲兵便要往外走,裴宪赶忙拦住。 “唉,此刻还说什么怨谁不怨谁的话,大敌当前应当同心抵御才对,就别说什么连不连累的话了,即便咱们二人出城迎战,为国捐躯了,恐怕这胡贼也不见得能撤兵。” 裴宪说着,瞧了太守韩泰一眼,那韩泰被他戳中心里,“哼”地一声别过头去,没有作答。 众人正在沉默间,门外一名士兵匆忙跑进来对着太守说道,“大人,胡贼已经开始攻打北门,我军大有不支之势,是否要调兵过去?” “啊?”韩泰惊叫一声,急的额头直冒汗。 “韩大人,此刻你手上有多少人马?”中郎将裴宪突然问。 “这,有个五、六千吧。”韩泰支支吾吾的说。 “到底多少啊,你自己的兵自己心里都没底吗?”王堪在一旁看着着急。 裴宪看韩泰有些不知所措,趁势说,“韩大人,我的意思是,这汤阴是豫州的门户,万万不能落在胡贼手中,我想着趁胡贼大军未到,先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也顺便派兵回洛阳向太傅搬救兵。不然,就在这城中死守,对方大兵压境,我们只能是坐以待毙。” “啊,这个嘛……”韩泰在屋子里踱着步思索着,心里也在做着挣扎,过了一会,他像是狠下决心的样子,咬着牙说道,“手上有九千多官兵,可以杀敌。” “哈哈,太好了,这样应该足够了,我看敌军也就不到一万人的样子,这样势均力敌,咱们获胜的希望也就多一些。” 裴宪高兴的对众将说,众将士彼此瞅瞅,却都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那韩泰也似乎有些后悔对裴宪漏了家底。 “不管怎么样,只有拼死一搏了,不然就是活着也无颜回朝廷了。” 王堪恨恨的说,走了出去,后面裴宪和几个将领也都紧随其后,汤阴太守叹了口气,也无奈的跟了出去。 众人先是在城楼上观望了一阵,只见城外敌军如猛兽一般,叫喊着一波一波的攻城,守城的官兵多数都已负伤,胆战心惊的看守着城池。 “给我5千兵马,我出去杀敌。”王堪瞧着城下的敌军,冷冷的说道。 韩泰犹豫的看着裴宪,对方也是点头示意。韩泰无奈,对着副将摆了摆手,让他准备兵马去。 城门外,石勒的大将王阳和呼延莫二人正自指挥攻城,忽见的汤阴城门打开,随即官兵高举大旗,在城楼上一阵乱箭的掩护之下杀了出来。城下王阳的士兵顿时大乱,被王堪带着几个将领一阵砍杀,纷纷后退。 “别乱,乱者斩首。”呼延莫在马上瞧见,同王阳一起高呼着亲自率军迎了上去,两边的士兵立刻交战起来。 这边晋军将领王堪憋了一肚子怨气没处撒,此刻当真如疯虎一般,舍了性命在乱军中左冲右突,将呼延莫的军队搅得没了阵型。呼延莫看得大怒,在乱军中径直朝王堪赶来,二人接住,打斗了几十回合,不分胜负,却是谁也不肯认输。 又斗了一会,呼延莫一个不小心,被王堪一刀划在肩膀上,鲜血直流,旁边几名亲兵赶紧前来救护。岂料呼延莫不仅没有退意,反倒是越战越勇,任凭鲜血染红了胯下的白马,依旧舞着长枪跟王堪斗个没完。 两军混战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晋将王堪听得身后城上鸣金收兵,才收了兵马,逐渐退入城中。 “那敌将当真勇猛,我只当只有我不要命,没成想,嘿嘿……”王堪对着裴宪苦笑道。 “王将军不必自责,刚才打斗中咱们派去洛阳求救的一队人马已经成功脱险了,眼下重要的是坚持守城,等太傅的救兵。”裴宪安慰着说。 这边阵营中,王阳也正跟呼延莫讨论此事。呼延莫一边让军医包扎着伤口,一边静静的听王阳说着,然后商讨对策。 “这官兵当真都是猪脑子,洛阳城离这里五百多里地的路程。咱们的大军就在邺城,据此不过百余里,等到他们的救兵到来,黄花菜都凉了。”呼延莫嘲笑道。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豫州境内都是晋军范围,只有朝廷得知汤阴被围的消息,这周边的军队想必都可能过来支援,咱们还是小心为妙,这消息待会我立即发给主公和军师他们。” 王阳说着,便打发探马向着邺城石勒大军而去。 次日一早,呼延莫不顾王阳劝阻,带伤出阵督促士兵攻城,他想着趁石勒大军到来之前,将汤阴城池攻下,好立个大功,因此这般拼命。到了下午,晋将王堪又带人出战,两军稍稍战了一会,都是疲惫只见,便各自收兵回营了。 三天以后,石勒的军士刁膺带着逯明、冀宝等将领,以及两万多大军,赶了过来。呼延莫和王阳二将接着众人,先叙说了一下近日交战的情形,然后等着军师刁膺发话。 “我们来的路上,已经探知汤阴周边的濮阳、兖州等地晋军有所动作,主公已派大将前去阻拦。因此,这汤阴城想要等救兵,嘿嘿,只怕是妄想了。” “啊,那就好,我们还担心日子久了,晋朝的救兵过来,那可就不好办了,眼看着孤零零一座死城了。”呼延莫高兴的说。 “嗯,汤阴守兵众多,因此我带了大军过来。主公的意思,从今天算起,五日之内攻下汤阴,然后大聚进攻豫州。” 军士刁膺看着诸将,缓缓的说着。 第二天,军师刁膺分领诸将,带着近三万大军来到汤阴城下,命令猛攻城池。这城里的守军还在等着救兵的消息。 “太傅是打算放弃这汤阴城吗?”太守韩泰听着守兵说城外胡贼大军到来,立刻坐立不安起来,“咱们的救兵没等到,胡贼倒是来了救兵,这可如何是好啊。” 裴宪与王堪对视一眼,也都是无可奈何。 “太傅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只是听说这胡贼将多兵广,长垣、濮阳一带的救兵都被他拦住了,脱不开身来救我们。现在太傅正在洛阳集结大军呢,咱们此刻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只能耐心在此等待,誓死守城。”中郎将裴宪叹息道。 “嘿嘿,洛阳?洛阳的大军要是到这里,恐怕这汤阴早就是胡贼的领土了。” 韩泰生气的说着,几人听了虽是不快,却也无力反驳他,只能唉声叹气。 石勒军师刁膺,带着几员大将在汤阴城下攻了两天,虽说是死伤无数,u看书 w..m 却依旧仗着人多,强行攻城,直将守城的官兵累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期间,刁膺还不断找人在城下喊话,说兖州和濮阳两方面的救兵分别被桃豹和吴豫二人杀拜,叫城中早早断了救兵的念头,赶快投降。太守在城上听的清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转身看看守城的官兵,能作战的已经不足5千人,短短几天功夫,伤亡近半,太守不觉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到了刁膺攻城的第四天早晨,中郎将裴宪正在屋中读书,忽见的王堪手下一员将领匆忙跑了进来。 “将军赶快逃跑吧,胡贼攻入城了。” “啊?怎么会这样?”裴宪大惊失色。 “太守昨天夜里逃跑了,官兵无心应战,也各自逃散,敌军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攻了进来,此刻王堪将军正带兵在南门迎敌,他叫我来通知将军,化作百姓逃命去吧,其它几个城门也都即将沦陷。” 那将领带着哭腔说完,着急的看着裴宪。 “大势已去,乱子还是出在自己人身上啊。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啊,呵呵。”裴宪盯着桌子上的书本,干笑了两声。 那将领见裴宪不肯走,便苦苦相劝,而后同着裴宪的亲兵,合力将他拽上了马背。一行人挤在满是慌乱逃窜的人群中,跟着人流向着东门方向跑了过去,而晋将王堪早也已经失散。 第40章 杂牌军 公元310年,石勒的军师刁膺带着大将冀宝、王阳等人攻破了汤阴城,又趁势南追到汲县一带。汲县守兵只有不到3千人,太守郭奇举城投降。 时年四月,石勒亲率六万大军赶赴汲县。各将领将本部士兵驻扎在城外,然后便随着石勒一同来到城中修养,商讨下一步作战计划。 “今早晨我得着探马消息,桃豹和吴豫等人截杀了晋军前来援救的兵马,相信过不了几天也会回来了。” 军师张宾说完,石勒点了点头。 “这汲县再往南进兵,便是豫州境内,听说晋朝太傅司马越已经募集了20万大军,二位军师对此事作何看法?” 石勒盯着桌子上摊着的一副地图,看了半天。 “呵呵,主公不必担心此事,20万大军的事情我已有所耳闻,那司马越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他即便真的有20万大军,也断然不敢轻易离了豫州,来此地与我们交战。近来我夜观天象,最近这天下的局面将会急剧扭转。现如今我们大军十万,良将如云,占据着豫州的门户,可谓是有着地利与人和,只需要等待天时即可。”军师刁膺说。 “哦,等待天时,那我们不用出军吗?”石勒疑惑。 “出军还是要出的,这兖州、徐州虽然被汉将王弥杀的大乱,但仍有晋军势力盘踞,一旦咱们攻打豫州,这边马上便会遥相呼应。因此,咱们可以先从这两个处下手,而后等待变化即可。如今天下大乱已经近十年的光景,所谓水滴石穿,晋朝的气数也合该尽了,该是轰然倒塌的时候了。” 刁膺说完,军师张宾也点头赞同。于是,石勒依着二位军师的意思,以汤阴、汲县二座城池为根据地,一来休整部队,二来将这豫州外围的援军尽数消灭干净,以为攻打豫州做准备。 没过几日,桃豹和吴豫等人各自征战归来,石勒令几人就在城中休息。然后另外派夔安,统帅支雄和王阳、冀宝、张曀仆、刘膺等共计八员大将,领着两万大军前去兖州和徐州二地,将晋军的残余势力逐个击破。 夔安跟随石勒征战多年,为人足智多谋且老成持重,也深得诸将领拥护,当即领了军令,帅大军出发。 石勒则带着两位军师,和几名将领,就在城中修养。到了六月份的一天,石勒同几位部将正在屋中闲谈,忽有大汉国使臣来到。石勒虽然统军在外,但从面子上来讲终究还是汉国将领,当即对使臣行礼,命张宾接了汉国皇帝的诏书。 “啊!” 张宾看完诏书大惊一声,随后对着众人宣读了起来,石勒及众将士听得也是心惊肉跳。 原来,汉国开国皇帝刘渊已于今年四月份病逝,而后太子刘和奉诏即位。但没到两个月的时间,便被刘渊的第四子刘聪,即刘和的弟弟给夺了王位。据这诏书上说,太子刘和继位之后,“多行不义,迫害忠良,最终引发群愤而身死名裂”。刘聪即位后,改元为光兴,以刘乂为太第,刘粲为太子兼任抚军将军,任命石勒为征东大将军,汲郡侯,其余将领各有升迁。 “请使臣大人转告汉王,我们必定竭心竭力辅佐汉国,以图霸业。” 石勒笑着对使臣说着,然后还特别赠送黄金一盘,并留其在城中多住几天。那使臣兴奋不已,受了黄金,但却称国中有事,需早早回去,石勒也不便多留。 “嘿嘿,果真是这刘聪多了皇位,我早就料到了。”送走使臣之后,石勒对着一班将领如是说道。 “嗯,这事情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太子刘和仁厚有余,智勇均不及刘聪的十分之一,而且身边还养着一帮贪婪无厌的奸诈小人。汉王刘渊在世时,刘聪便大权在握,朝中有一半的将领都亲附刘聪。多半是刘和身旁的人忌惮刘聪的权势,暗中撺掇着刘和处置了刘聪,于是才有此不测。” 军师张宾为石勒分析着,众将领听了,也都觉着有理。 “这亲兄弟两个人为了一个皇位,互相残杀,可当真有趣。啊,哈哈。”桃豹看着众人,大笑着说道。 “将军有所不知,在我们汉人历史上,这类事件可以说历朝历代都有发生。这“立长不立贤”的规矩便是出自汉人,没想到刘渊也脱不开这窠臼,立了个温顺的羊一般的太子,偏偏在旁边放一只老虎来辅佐他,哪有这样的道理,呵呵。” 石勒听了,也自发笑不已。不过,说起这刘聪来,当真是像他父亲刘渊一样,文武双全,而且常年领兵在外,深得诸将爱戴。此刻刚一即位,便大封群臣,对石勒更是加官进爵,笼络之心不言自明。 隔了几日,石勒又接到汉王刘聪的亲笔书信,信中说已经派了太子刘粲亲率刘曜、王弥等将领,从平阳出发进军豫州,直驱洛阳,令石勒这边从汲县出发,同样进军豫州,在洛阳附近会师。 “军师,这可是你说的天时到了吗?” 石勒听完所念的书信内容,问着刁膺。 刁膺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抬头淡淡的笑道,“也是,也不是。” “喔?此话怎讲?” “这王弥、刘曜都是汉王手下的亲信大将,何况还是太子刘粲亲自率军出兵洛阳,可见其势在必得之信心,所以说这也算是天时。只不过,此刻晋朝仍有司马越、王衍、苟晞等忠臣名将辅佐,且豫州大军数十万。这样硬拼的话,恐怕到头来也只是一场徒劳的恶战而已,并不见得就真能攻下洛阳。” “嗯,军师所说有理,但刘聪既已来信下令,咱们也不好坐视不理。”石勒点头。 “恩,即便咱们要出军,也等着刘粲他们进入豫州境内之后,豫州的守军都被吸引到西边河东一带的时候,咱们再出军,这样阻力便会大大减小,到时候不妨持着观望的心态,倒也不必太卖力,我料那刘粲、王弥等人,必定不是司马越的对手。” 石勒依着军师刁膺所言,心中已多少有些清晰。因此,他并未着急召回攻打兖州和徐州地区的夔安等将领,只在城中等了半个多月,等到那边有了消息,刘粲的军马已经杀到弘农,跟晋军交期战来的时候,才带着军师张宾和桃豹、逯明等将领,从汲县出兵,南下豫州,留下了刁膺和冀宝等人在汲县守城。 石勒的部将桃豹与逯明二人,率着先锋军走到山阳一带,便遇着万余名晋军,为首的是晋朝扫虏将军刘炬。二人只带了本部5千人马,同刘炬交战一阵后,几乎是大败而归,直撤军二十多里地,方才停下,忙派了探马报知石勒。 “豫州守军果然实力不凡,咱们可得小心着点,这里是晋朝的大本营了,精兵猛将都集中在此地。” 石勒带着5万大军来到桃豹的营寨,跟诸将说着。众人正谈话间,忽听得探马来报,前方一伙人跟晋军交战,杀的天昏地暗。 石勒即诸将听了尽是大惊,此地除了晋军和石勒的部队之外,哪里还有其它军队。于是,当即带着几个将领和5千军马,奔赴前线。 众人抵达山阳时,已将近黄昏,但见开阔的平原上两伙人正杀得不可开交。一边是身着官服的正规军,另一边则更像是一群普通百姓,u看书 wwuukashu 从衣着到作战能力都和官兵相去甚远,已有渐渐不支之势。 “大哥,咱们救吗?”桃豹看到这伙官兵正是昨日杀的自己大败的人马,报仇心切的他着急的问着。 石勒也正看得出神,只见这帮杂牌兵各个胳膊上都缠着一条红布,应该是为了辨认起来方便一些。杂牌军中也有几名勇猛的武将,可毕竟整体上跟官兵不在一个档次上,而且几乎没有骑兵。杂牌军被那官兵的骑兵将领一阵冲突,立刻倒下一大片,然后马上又补上去一拨人马。 “这帮杂牌军倒是不怕死。”石勒眯着眼睛想道。 “全军出击,杀向官兵。”石勒忽然间对着诸将士大喊一声,这边几个将领立即箭一般的呼喊着飞了出去。 晋将刘炬早已望见石勒带兵在不远处观望着,只是盼着他们不要加入才好。此刻见了桃豹等人带着大军冲击过来,自己的官兵跟这伙杂牌军斗了两个多时辰了,已经是疲惫不堪了。此时,刘炬的军队被石勒大军一冲,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如惊慌的羊群一样溃不成形。 “撤军,不要慌,后面有太傅的大军接应咱们。”刘炬在乱军中大呼着,然后亲自带了数百名骑兵断后,才勉强保住没有过多损失。 石勒看见官兵勇猛,也担心追击会遇到伏兵,便也喝住桃豹等人,不许追击。 第41章 流民 话说石勒带着诸将,救了跟官兵厮杀中眼看要落败的杂牌军,随后那军中走出三个人,依次报了姓名,然后便对石勒拜谢。众人听道这三人分别叫王如、侯脱、严嶷,那自称是王如的人身材魁梧健硕,应该是这三人中的首领。 “谢将军相助,我们三人均是南阳人,因天下大乱,各地闹饥荒,因此组织流民起义,不想遇着官兵围剿,多亏了将军搭救,感激不尽。” 石勒看着对方三人,也笑着还了礼数,便跟几人攀谈起来。 “诸位将军有何打算?” “我们要打破洛……” 严嶷刚说了半句,被王如在背后拽了一把,当即闭嘴不言。只见王如缓缓笑道,“我们兄弟几人生逢乱世,无非混口饭吃而已,要说打算嘛……”王如瞧了瞧军师张宾等人,继续说道,“要说打算,这豫州境内官兵势力太强大,我们打算到兖州一带发展,毕竟那里义军多,相互也有个帮持。” “嗯,将军说的是,我是奉了我们汉王之命,前来前来攻打豫州的,眼下看看,这豫州的官兵势力缺少不可小觑,听说司马越手里有20万大军,诸位可曾耳闻?”石勒试探性问。 那王如只是摇头,表示不知。王如等三人又在石勒军帐中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告辞离开,带着所剩不多的流民向着南边而去。 “这王如貌似颇有心计的人,呵呵。” 送走了三人,军师张宾对石勒说道。 “嗯,我也看到,此人跟我相貌倒是不俗,只是谈起话来言辞闪烁,目光飘忽不定,显然是在极快的动着脑筋。咱们本来就萍水相逢,我也不会图他什么,不知道为何要这般防备咱们,哈哈。”石勒笑着说道。 石勒帅大军进入豫州之后,除了和晋扫虏将军刘矩大战一场之外,几乎是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他派出的探马也回报说太子刘粲带着王弥等人,也在弘农一带被晋军阻击,始终不能前行。 这消息让石勒听了稍稍缓了口气,他本就不愿意给刘聪卖力气,也巴不得刘粲那边失利,早早败北,他也好借口退出豫州。不过,石勒带着大军五万大军在豫州已经一个多月,粮草问题就是一副重担落在他肩上。因此,石勒听了军师张宾的意见,留着几名副将驻守在原地,装作向着洛阳方向进军的样子,实际上他则带着主力军向着豫州的南阳方向进攻了。一来是补充粮草,二来嘛,军师张宾想起前一阵子救的那王如、侯脱兄弟便是南阳的流民,因此南阳地区应该是守军较为薄弱的,石勒也想借此机会收编流民,以为己用。 石勒带着军师和几员大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就攻克了豫州中南部一座较大的城池——荥阳,然后继续南进。 这日,石勒带着一帮部下正在荥阳城中饮酒,只见前方逯明的一位部将被石勒的随处带了进来。 “主公,我们在前面京县一带遇到了上次搭救过的南阳流民部队,桃豹和逯明将军跟他们发生了一些小的冲突,现在已经各自罢兵,两位将军让我问下主公的意思,看如何是好。” “噢?可是前一阵的什么,王如、严嶷等人?”军师张宾问道。 “正是他们,那帮流民还是像上次一样,胳膊上缠着一块红布,我们一眼就认出来了。本不想与他们交战,可那为首的一将说,什么从京县到南阳的区域都是他们的,就连,就连……” 那部将支支吾吾的看着石勒,好像有些顾忌似得不敢开口。 “就连什么?快说。”石勒说。 “他们说就连此刻主公在的荥阳城原本也是他们的地盘,只因疏于管理又被官兵给夺了去,如今被咱们给强占了。念在咱们帮过他们的份上,要咱们速速撤离这里,以免刀兵相见。” “放屁。” 那部将说完,石勒气愤地拍桌子骂了一句。 “你回去告诉逯明和桃豹二人,下次见了面直接给我砍了他们的脑袋回来见我。” 石勒喘着大气继续骂着。 “是。”那部将低声的应了一句。 “等等,对方有多少人马?”军师张宾问。 “嗯,在京县一带大约有一万多的样子,不过作战能力不强,还是跟上次一样,没什么长进,只是人数多一些而已。咱们有5千军马,应该是足够破敌了的。” “不行,万万不行,我想着京县往南到南阳的地方,肯定还有他们的大部人马,对方既然敢说大话,必定是有实力的,你转告二位将军,敌军要是撤退,切忌孤军深入。” 张宾分析着说,石勒等人也点头称是。那部将临走时,张宾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拨给他3千兵马,带到前线,而石勒的大军仍旧在荥阳城外驻扎,也因着此地粮草充足,因此不方便都掉去前线。 逯明的部将带着3千军马回到前线,回报了石勒等人的命令之后,诸将均是大喜。那桃豹早就看不惯王如等人耀武扬威了,此刻等了命令,更是肆无忌惮,吵吵着明天一早就要杀将过去。 到了第二天早晨,军营里早早开了火,众人饱餐之后,桃豹和逯明二人整装上马,带着几员副将和6千军马,呐喊着出发了。大军直到离王如不到一里地的时候,对方才有所醒觉,也慌忙取了兵器,在营外布开阵势,准备迎敌。 “嘿嘿,你们果真来偷袭了啊?”王如见了桃豹的大军,冷笑道。 这边桃豹早已按耐不住,“呸,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流民,枉我们前一阵搭救你们,居然还敢口出狂言,要杀去荥阳,老子今天就在这里,有种的出来厮杀。” 桃豹叫喊着,一人一骑当先走出阵外,手提两片明晃晃的砍刀,在两军阵前勒马站住。对方阵中也立刻飞出一将,桃豹看看此人正是三名首领之一的严嶷。两人在中央接住,不待说话,提刀便战了起来。 那严嶷穿着一身便装,同样手提着一把大砍刀,只不过是单刀,跟桃豹战了十多个回合,难解难分。两边军士喊声也各自为主将助威。uu看书 ww.uukanshu 阵前逯明也正看得热闹,不经意间往对方阵中一瞥,只见对方阵前王如正在悄悄搭箭,显然是要暗箭伤人。 “小心贼将冷箭。” 逯明先是大喊一声,继而在马上迅速取了弓箭,抬头瞄准的功夫,“嗖”的一声,利箭已经离弦而出,直奔王如而去。 那王如起先被逯明一喊,分了注意力,刚朝逯明这边看过来,就见到箭头已经闪到眼前。王如大叫一声,下意识的一侧身,箭身擦着侧脸而过,惊出一声的冷汗。 “他妈的,给我杀。”王如在马上狼狈的喊道。 两边大军随即混战在一起。桃豹和严嶷二人在混乱中又战了几个回合,被四下的散兵挤开,那桃豹似乎不肯罢休,大叫着斩了两名敌兵,想要再去追赶严嶷,却早已被乱军阻隔开来。 两军战了不到一个时辰,逯明和桃豹二人勇猛无敌,再加上石勒的军队训练有素,常年在外作战,战斗力极强,那王如已经是溃不成军,虽然就在自家营外,也无可奈何,当下丢了营寨,带着残兵往南边遁去。 桃豹等人带兵紧追其后,追杀了两公里后,逯明的一个部将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赶忙跑到最前方对二位主将说了军师不让孤军追击,众人方才作罢,重又返回京县外的营中。 第42章 倒戈 “将军,营外有一队人马,自称是南阳流民,前来归降。” 桃豹和逯明的军营中,一位亲兵这样报告说。 “噢?带进来。” 逯明说完,跟众人对视一眼,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不一会,亲兵带着一人重又走入帐中。众人看看,正是昨日交战的流民首领侯脱,此人和王如亲如兄弟,实在想不通如何会倒戈相向。 “二位将军都是熟悉的人,我就不必介绍了吧?”那侯脱对着桃豹和逯明二人行了礼,便大大咧咧的说道。 “不必了,昨日还同严将军对阵来着,我二人也不至于这么健忘,哈哈。倒是将军何以无故来投,我们很是奇怪。”逯明笑道。 “嗯,我和那王如还有严嶷三人去年六月份共同在南阳起事,一来为了混口饭吃,二来为了推翻晋朝,除却多年被官府欺压的恶气。那王如仗着武艺比我二人高一些,从起事开始便自封为平晋将军,任命我二人为副将,我二人本也无话可说。只是近日来我们兄弟带着南阳一帮流民占了不少地盘,夺了几个州郡,那王如便渐渐露出了本性,刚愎自用不说,根本不把我二人放在眼里。昨日跟将军等人交战之前,我就劝王如跟诸位修好,大伙井水不犯河水,怎奈那王如自恃兵多将广,不听我劝阻,以至于吃了败仗,反而说我暗中通敌。我当场跟他闹翻,事后自觉不妥,怕他加害于我,这才投奔将军来了。想着将军大量,不似那王如小肚鸡肠,必然不至于计较之前交战的事情。” 诸将听完了侯脱的长篇大论,均觉着此人话说的极为在理,没有理由使人不信服。 “那王如手上到底有多少人?” 桃豹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王如手下有近4万人,大部分都屯集在南阳城外的博望一带,由他弟弟王漓镇守。” “喔?他还有个弟弟?” “嗯,这王漓是王如的亲弟弟,一直在南阳一带经营,那周边基本上都是王如兄弟的地盘,周围百姓对他们极为依附。他们占了州郡,把朝廷的太守赶走,抢了粮食和钱财,还在不断招兵买马,说不定现在已经不止四万人了。” “这倒是有些难办了。” 本来这豫州境内官兵实力就大,如果再加上这流民依附的王如,无异于又增加一个强敌,桃豹紧皱着眉头暗自想道。 “那王如虽然兵强马壮,但要想擒了他,对于我来讲也并非难事。”侯脱眼睛圆溜溜的转着,露出狡猾的神态。 “噢?你有什么办法破敌?”桃豹听了,果然非常感兴趣的问。 “这个嘛,嘿嘿……”侯脱在军帐中四处打量一番,得意的笑着。 逯明见状,当即让卫兵和几个副将都出去,帐中只剩下了桃豹、逯明和侯脱三人。只见那侯脱似乎还是不放心,像老鼠一样缩着脖子,笑着走到了桃豹和逯明跟前,低声说着。 “这样,这样……” “你相信这侯脱所说的话吗?” 送走了侯脱之后,逯明这样问着桃豹,此时帐中只剩下二人。那桃豹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帐中静的有些可怕,只听见帐外大风呼啸着席卷而过的声响。 “鬼话连篇。”桃豹怔怔的想了半天,从嘴里吐出这四个字来。 “但是……哎。”桃豹叹里口气,挠着一头的短发。 “但是,你又不甘心是吧,万一这侯脱说的是真话,可白白丧失了这样一个大好的时机,是这样吧?”逯明为桃豹没说完的话做了补充。 “嗯,正是,正是这样。”桃豹看着逯明,点头道,“他妈的,虽说这侯脱鼠头鼠脑的满嘴胡话,但是他说的总是让人心里痒痒的。就像你说的,万一是真的,咱们哥俩立功是小事,斩了这王如,他手下的四万大军便可不战而溃,为咱们出军豫州扫清了一个大的屏障啊。” “嗯,否则的话,咱们这头跟官兵交战,那边王如带着流民在后面纠缠,当真不好应付。”逯明也赞同着说道。 二人在帐中又商议了一会,仍旧是举棋不定,最后终于决定,连夜赶回荥阳向军师报告。 “桃将军,昨日商议之事如何,我得到消息说,那王如不日就要赶回南阳去,到那时候再动手恐怕就为时已晚了。” 一大早晨,侯脱像是特意等待着桃豹一样,就在他军帐前转悠着,等着他出来。桃豹看在眼里,越发觉得可疑了。 “呃,我们决定了,照你说的,里应外合偷袭王如,我嘛也好在主公面前捞得一个大功,到时候肯定不会亏待你的,哈哈。” 桃豹笑说着,那侯脱听了自然也是喜形于色,连忙对桃豹道谢,仿佛已经在开着庆功宴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侯脱问。uu看书.ukashu.om “这个嘛,唔,等,等两天,我肩膀有伤,偏这几天疼的厉害。”桃豹突然变了表情,吞吐着说。 “啊?将军,这还要等两天啊,等两天那王如就回南阳了,这……” 侯脱着急着说,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当即停顿下来,缓了一会,又故作镇定道,“既然将军都不着急,那我就更加不着急了,哈哈,随将军的意思吧,我只怕过了两天,那王如回到南阳,改日再帅大军杀过来,只怕你们当真要将荥阳拱手相让了。” 桃豹听着侯脱在那里说着风凉话,甚是气愤,强忍住没有做声。两天过去以后,那侯脱果真没有再去催桃豹“动手”的事情,倒是桃豹心中有些慌乱了,他担心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导致错失良机可就大事不妙了。 这天夜里,过了子时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这是刚刚进入夏季的第一场大雨。河南的饥荒多少也和连日的干旱有关系,这场雨或许能给庄稼带些生长的动力。石勒的大将逯明站坐在营帐里这样想着,他似乎还在想着别的心事,以至于深更半夜难以入眠。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逯明刚刚有些困意,正要躺下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得帐外似乎一阵急躁的马蹄声,逯明心头一阵,当即兴奋地穿衣坐了起来,等待着来人。果不其然,一名亲兵应声钻入逯明的营帐中。 第43章 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远在荥阳城中的军师张宾,这样跟逯明的亲兵说,然后亲兵将张宾的计策完完整整的转告给了逯明。 “怎么个将计就计法?”桃豹疑惑的问着逯明。 “嘿嘿,这个嘛,你只需要帅大军跟着侯脱在前面就可以了,我在后面打点一切,要是那侯脱说的是真的,固然最好,你取了王如的首级来邀功。如若遇上伏兵,拼命厮杀就是了。” 桃豹听了,还是疑惑不已,逯明分明是卖关子嘛。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我还是蒙在鼓里。”桃豹说着,却也不再纠缠逯明了,既然是军师吩咐,总不至于有错。 桃豹从逯明这边走出去,马上就来到了侯脱的营帐中,营帐里几个勇士正在掰腕子,侯脱则坐在一旁喝着酒观看着,好不逍遥,见到桃豹进来,也只是欠了欠身,笑着问候了一声。 “我说,侯将军,动手啊咱们?”桃豹朝着侯脱使了个颜色。 那侯脱一听,突然间一精神,眼中极快的闪过一道光芒,随即又仰躺在椅子里,叹息着说,“现在怕是不行了,王如可能已经回了南阳了。” 桃豹情知侯脱是在故意磨蹭,大概怕露出马脚来。桃豹笑着将侯脱从椅子里拽了起来,二人走到帐外细细详谈了一会。侯脱听说桃豹要带着全军过去,心里头大喜,表面上却故作镇定说要派人再去查看一番。 到了晚间,侯脱兴冲冲地来到桃豹,一见面笑吟吟的说王如现在就在前面不过20里地处扎营,过两天可能就要撤军。两人当即拍定,第二日下午出发,擒拿王如。 次日中午过后,众人依着约定由侯脱带着自己一起逃出来的百十名亲兵为向导,桃豹将营中七千军马尽数带出,紧随其后。恰恰走到夜晚将近子时的时候,侯脱调转马头,来到桃豹与逯明二人身边说道,“二位将军,前方不远处就是王如的军营了,我和兄弟严嶷约定好了,他在营中举火为号,以为内应,咱们帅大军强冲进去,里外夹击,那王如定然跑不了。” 桃豹与逯明二人听了也是高兴,随即下了战马,令大军就在原地休息,然后派一小队人马随着侯脱到前面打探情报。 “逯明兄弟,一会可就要交战了,你说的什么计策,准备好了吧?”桃豹看看四下无人,小声的问着逯明。 “怎么,你也怕了啊,哈哈。”逯明笑道。 “我怕什么,最多就是中了他的奸计吃个败仗而已,那王如虽有一万多大军,也未必就能困得住我,只是,只是怕军师那什么计策不保险。” “应该不会的,不过,说心里话,我也不清楚军师布的什么计策。”逯明看着幽静的月色,淡淡的说。 “啊,你也不知道?” 桃豹大叫一声,逯明赶紧止住了他,小声说道,“军师应该都安排好了的,说是万一遇到伏兵,就拼命厮杀,然后想着东南方向撤军,想必他会在那里接应我们的。” 逯明说着,抬头看了看东南方向,却是一片阒无人声的漆黑。 “哦,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哎,要是……” 二人正说话间,忽听得前面军士一阵骚动,逯明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冒起点点火光,而且似乎有嘈杂的闹喊声。 “报,将军,侯脱将军说敌营中做内应的人已经烧了一座营寨为信号,要我们大军马上前去攻营。” “好。”桃豹大喊一声,兴奋的跃上马背。 “侯脱人呢?”逯明疑惑的问。 “侯将军就在前边,要我过来通报的。” “噢。”逯明应道。 “哎呀,别管那么多了,没准那侯脱真的和严嶷约好了一起投靠咱们的,快走吧。” 桃豹一边催促着逯明,一边吩咐手下各军士点起火把,直奔着前方起火的营寨冲去。这下子没了顾忌,大军也用不着蹑手蹑脚的了,纷纷点燃火把,呐喊着冲了过去。 桃豹一忙当先冲到了营寨外面,只见对方营中几座军帐被点着了,火势冲天,却没有士兵惊慌,而前面不远处,正是背对着自己的侯脱等人。 “哈哈,桃将军,快快帅大军前来立功啊,哈哈……”侯脱见到桃豹跟在身后,忽然调过头来嘲笑道。 “嘿嘿,果然是奸计”桃豹冷笑了两声,回头看看,逯明已经带了大军过来。 “杀!” 逯明的军马刚刚站稳脚跟,但见侯脱身后的营寨中瞬时间亮起无数盏火把,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紧接着万千名士兵从营中涌出,惊得桃豹的战马连连长嘶着后退。 “他妈的”,桃豹稳住战马,然后看看大军后路已然被敌军截断向着身后大喊道,“咱们中计了,逃跑也是死,不如跟他们拼了。” 桃豹说着,已是持刀跃马深入敌阵中,他舞者大刀在马上乱砍一通,敌军士兵纷纷倒地,但无奈对方大军是他们的两倍多,不一会便将他们包围在了中央。 逯明挺着一杆银枪,斜跨着箭筒,在乱军中也是杀的鲜血浸甲,好不容易才凑到了桃豹跟前。 “兄弟,能挺住吗?不行咱们就撤兵,军师可能在不远处接应呢。”逯明说话间,手持弓箭又射落两名骑兵。 桃豹好像没听见一样,还在红着眼睛杀着,他被三名骑兵团团围在了中央,却依旧应付自如,逯明想过去帮他,无奈转眼间就被一群士兵给隔了开来。 “别战了,快朝我这边过来。”逯明隔着人群大喊,那桃豹就是不听,仍旧大喊着跟几名骑兵斗个难解难分,那几名骑兵大概是被他威势所震住了,斗了没多会都各自逃去。不远处,敌阵中一名大将看的真切,大叫着朝桃豹这边骑马奔了过来。 只见那人黑面黑马,手持两杆短枪,如恶鬼一般冲着桃豹就扑了过去,此人正是流民首领严嶷,那侯脱撒谎说今晚就是严嶷负责在此未内应,割了王如的首级一起投靠石勒。桃豹跟严嶷过了两招,知道此人是个厉害角色,不敢怠慢,便小心的跟他斗了起来。 那边逯明看着更加着急了,自己的士兵本身就中了埋伏,心里胆怯,再加上到处喊声震天,辨不出敌军到底有多少人,这样战下去恐怕一点便宜也讨不了。逯明看看,背后箭筒里的弓箭已然不多,在乱军中却找不到王如和那侯脱的影子,甚是气氛。正自焦急的时候,忽然听得不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了点点亮光,随后亮光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如萤火虫一般送四面八方飘了过来。 “是救兵,救兵来了。” 眼看那火光就要到跟前时,稍稍靠近包围圈外边的士兵才兴奋的喊了起来。 “啊,咱们的救兵来了,哈哈。”逯明也高兴的叫着,转头看看桃豹,依然跟严嶷在那里酣斗,一点不为所动。 顷刻间,援军已经在王如围军的外围又将他们包围,而逯明和桃豹则在王如围军的正中央地带。援军中大将吴豫身披银铠甲,挺着一杆三尖刀,身后带了百余名骑兵,从包围圈外边直冲核心,迎击的敌军纷纷落马倒地,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吴豫已经到了逯明跟前。 吴豫似乎是为了让桃豹听到,大声喊道,“兄弟不用慌,主公亲自带大军包围过来了,这帮人今晚谁也别想逃掉,哈哈。” 果然,桃豹一听到石勒亲自带军过来,当下大为兴奋,持刀猛砍了严嶷几下,震得严嶷短枪差点脱手而出。 逯明见了吴豫大喜,随即与他合兵一处,两伙人如打了鸡血一样在敌军中来回冲突,顷刻间将王如的大军冲的七零八落。 “撤军,uu看书 .uanshu 撤军……” 逯明放眼瞧去,敌营中一名骑兵在鸣金收兵,身后一人正是侯脱,另外几人则是依稀辨不清模样。挨近营寨的一伙士兵听到撤军的信号,马上退入营寨,想必是要从营寨另一侧逃跑。侯脱在马上失望的扫了几眼,刚要撤回营寨,猛的一抬头,只见逯明一只弓箭正在面准了他。侯脱大吃一惊,赶忙调转马头,逯明哪里肯放过,大喝一声,弦声还在颤抖着,那边侯脱已经落马。随后几个骑兵看见,将其扶在马背上向着营中逃去。 “不着急,那边也有咱们的人埋伏,哈哈。”吴豫笑着跟逯明说完,又杀入敌军中。 这边流民能逃的都已经逃入营中,剩下的群龙无首被石勒大杀一阵,多半都叩地求饶。那严嶷跟桃豹正打斗的热闹,被鸣金的声响所扰乱,跟着也乱了阵脚,没几个回合便被桃豹一刀砍在胳膊上掉落马来。 众将收拾残局,将战场清理一番,吴豫便带着桃豹与逯明二人同石勒、张宾等人见了面,都是欣喜不已。 “报,张曦将军在敌军阵营外埋伏,几乎将敌军赶尽杀绝,俘获敌将侯脱的尸体,那王如带着不到一千余残军向西南方逃去,张曦将军已亲自带兵追了上去。”一名士兵报告说。 “那侯脱多半是被逯明兄弟一箭射死的,哈哈,不愧是神箭手。”吴豫夸赞道。 第44章 许昌城 石勒听了军师张宾的计策,带兵在京县一带伏击了王如的大军,将其部下大将侯脱斩获,俘获流民四千余人,斩杀八千余人,最后只剩下王如带着千余名士兵逃窜,另外一名大将严嶷受重伤后也被俘获,后经桃豹劝说,最终归顺石勒。 而后,石勒将大军驻扎在京县城外,众人正在商议接下来何去何从的时候,忽然收到太子刘粲的书信。那刘粲在信上说自己在渑池一带与晋军主力决战,而石勒却在此观望,没能够及时进攻洛阳以分散晋军兵力,导致渑池失利。如今刘粲大军正打算避其锋芒,进攻晋朝的军事要地许昌,要求石勒立即支援,从京县附近直接南下,合力进攻许昌,以图伟业,不可再在此地踯躅不进。 “太子似乎对咱们很不满意,嘿嘿。” 送走了刘粲的使臣,石勒冷笑着对众人说道。 “嗯,看着信上的意思,在渑池一带应该是大败给了司马越。”张宾看着手中的书信说道,“王如和刘乂都是能征善战之将,由此也足见司马越的实力。如今要咱们协助攻打许昌,只怕是要完全仰仗着咱们的力量了。” 石勒在屋子里踱了两步,转身瞧瞧众人,诸将都在眼巴巴的等着他的决定。 “军师,你说咱们攻打许昌,有意义吗?”石勒犹豫着问,仍是没有下定决心。 “太子他们的意思,无非是要消耗晋军的实力,因此才没有撤军回去。攻打许昌,司马越必然回军营救,他们好以逸待劳。不过依着王如他们的实力恐怕不能够抵挡住司马越,因此才叫咱们无比一起晋军许昌。此次汉王让太子刘粲亲自统军征战豫州,是铁了心要跟晋军耗着的。所以说,咱们要是决定参战,必须要将夔安等徐州和兖州的军士调回来,跟司马越决一死战。否则就不要参战,凭咱们现在的兵力,即使跟太子汇合,多半也是徒劳无益,倒不如袖手旁观的好。” “可这样一来,就得罪了太子,得罪了汉王,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石勒叹息着说道。 “嗯,那就赌一把,将外边的军队统统调回来,杀奔许昌,然后跟司马越打持久战,搅得晋军不得安宁,然后再伺机寻找机会。” 军师张宾看出了石勒的顾虑,然后坚定的说道,算是替他做出了选择。石勒略微权衡了一下,也觉得该是和晋军正面打一场硬仗的时候了。 公元310年秋,石勒下令将在徐州、兖州作战的各部将领全部召回,然后在豫州京县一带集合以后,带着近八万大军立即奔赴许昌。这期间汉国太子刘粲又已经多次派人前来催促,石勒也疲于应付,直到大军上路,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对于许昌一战究竟如何,心里却是没多少底。 石勒大军一路南下,跨过密县、阳城等晋军领地,又是免不了几场征战。不过此时石勒大军在握,能征善战之将已然回归,几座城池几乎都没怎么费力便望风归降了。 这日,石勒率军抵达许昌城郊的汉军营寨中,汉国太子刘粲带着王如、刘乂等一帮将领亲自出外迎接,当下客套了一番,石勒便在离刘粲不远的地方安营扎寨。 “王将军,你跟大伙谈谈许昌城内的情况吧。”在军帐中,刘粲指着王弥说道。 王弥应声而起,对着众人缓缓开口道,“许昌城中现有守军一万多人,太守是晋朝名将王卓,此人乃名门之后。城中官兵装备精良,粮草充足,而我和刘乂将军两部军马加起来也就万余人左右,攻城五天,到现在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 王如说完,挑衅似的望了石勒一眼,随后又坐回到椅子上。石勒趁着王如说话的功夫,已经将帐中的人尽数瞧了个遍,除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军师张宾外,几乎都是太子刘粲的人。石勒常年领兵在外,表面上顺从于汉王,实际上则如同藩王一般自行其是,很少跟朝中的大臣及将领来往。如今到了打硬仗,动真格的节骨眼上,这刘粲倒是想起我石勒来了,嘿嘿。石勒正自想着,浑然没听到刘粲已经在像他发问了。 张宾在后边轻轻推了石勒一把,他才如梦初醒,“呃,近来连日征战有些乏累了,呵呵,太子莫见怪。” “哪里,征东将军为国家东征西战,我父亲也是看在眼里的。因此,我们商量着进军许昌,奏章传到平阳时,我父亲的意思也是说要多仰仗征东将军的力量,呵呵。对了,刚才我问的是,石将军手下有多少兵马?来日可否强攻许昌?”刘粲问道。 “哈哈,太子见笑了。太子手下猛将如云,我下面的几个人哪里敢班门弄斧,不过就是人数多一些而已。呃,我手下如今有五万人吧,不过有些刚刚是从外边征战回来的,甚是疲劳,而且伤员较多,因此需要休整几天。” “好,那就等石将军的人休整好了,咱们在和晋军大战也不迟。不过嘛,这几天也不能让他们消停了,几位将军还要辛苦一下,不停的轮番去挑战。” 太子刘粲说完,众将当即允诺。 翌日,刘粲带着石勒、王弥等将在许昌城下挑战,众人刚刚站稳脚步,只见城门大开,从中涌出几千名官兵来。为首一将头戴兽形盔,胯下一匹汗血宝马,手指一柄方天画戟,威风凛凛。 “此人便是太守王卓,晋朝名王浑的孙子,有万夫不当之勇。”太子刘粲指着正中那人说道。 只见晋军在王卓的带领下呈雁阵排开,那王卓画戟一指,身后一名小将已经飞出阵外,走到两军中央大喊着叫阵。石勒身后吴豫等几名将领都跃跃欲试,只等着石勒开口。 “贼将休得猖狂。” 众人望去,汉将王弥身后一名将领跃马而出,已经同那晋将战了起来。两人一个使筒锏,一个使长矛,在两军站起呼呼打了十多个回合。打斗中一个不小心,那晋军小将长矛被震脱了手,慌乱中勒马便逃,甚是狼狈。汉将那里肯舍,大骂着勒马追了上去。 忽然间,只见那小将伏在马背上,众人正自疑惑,只听的石勒阵中逯明大叫一声,“小心暗箭。” 但已然不急,那汉将大叫一声,捂着面门坠下马去,鲜血瞬间淌满了身子。 “好,好,好。”晋军士兵齐声为小将助威。 这边阵中王弥看见气愤不已,“小子暗箭伤人,我王如前来领教。” 说着,王如已经拍马而出,手中却是空空如也,没看到有什么兵刃。对方那小将也好奇的看着,直到王如离那小将只有二十步远时,突然从腰间取下一直锁链流星锤,在马上挥舞了两下,嗖的一声“掷”了出去。 小将想要低头闪躲已经来不及了,uu看书 wwuukashu.o 下意识用握着弓箭的左手一个格挡,“嘭”的一声,流星锤击打在那人手腕上,同样惨叫一声,落下马去,被离着近的几个士兵抬了回去,王弥受伤的部将也被抬走。 “敌将休走。” 喊声响起,晋军中一下子跃出两名将士,奔着王如杀了过来。这二人装束一模一样,样子也十方相似,只是其中一人年纪明显要大一些。二人都舞着一根蛇矛,跟王如斗了几个回合,却始终无法靠近王如,被他的流星锤画圈似的挡在外边。又斗了一会,二将逐渐逼近,王如索性收了流星锤,拿着流星锤下边的短柄,当做短刀剑一般跟二人斗着,依旧没有处于下风。 王过了一会,如眼看没办法制敌,忽的一下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在地上极快的滚了几个跟头,众人正惊讶间,那二人中年纪较轻的一人已经放马追了上去。王如从地上站起,看准时机,“嗖”的一声将流星锤掷出,对方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被砸在脸上,惨叫一声跌了下来。 王弥正要上去去结果了那人的姓名,忽听得一声叫喊,晋军主将王卓放了一只箭擦着王如耳边飞过,惊得他一声冷汗。王卓放完箭,随即画戟一挥,五千精兵压了上去,这头刘粲也赶忙挥军迎上,跟官兵打了起来。 作者的话: 本文会持续更新,求打赏,求红花,谢谢! 第45章 围攻 公元310年十月末,河南还在下着绵绵不绝且有些阴冷的秋雨,将围攻许昌的汉军刘粲、石勒等人送入了漫长的等待中。许昌城中不缺粮、不缺兵,自从九月份第一次跟晋将王卓交战以来,一个多月的时间或者出城交战,或者你攻我守,来来往往十余战,两军互有胜负。 眼看就要进入冬季了,汉国的太子刘粲不禁焦躁起来。 “听说司马越正在洛阳招兵买马,准备前来援救许昌,更可怕的是,连幽州的王浚都有可能会过来支援。如今围攻许昌一个多月,一点结果都没有,父亲远在平阳也是干着急,要我们速战速决,以免拖入冬季。诸位可有何好主意?” 刘粲说完,不住的拿眼睛瞧着王如。王如当即会意,起身说道,“殿下,我和刘乂将军是没有半点私心的,连日来围城我们都亲自带兵出马。可是有些个人偏偏不肯尽力攻城,不知道意欲何为。” 石勒在一旁听着,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当然知道这王弥是说自己。前来参与许昌围城时,石勒手握近八万大军,可对刘粲说只有五万,而且多数伤病,这些日子也是只出兵万余人攻城,这在众人眼里看来未免有些糊弄了。 石勒刚要开口,只听身后军师张宾已经笑吟吟的站了出来,为他解围道, “太子殿下,王将军,二位不要误会。我家主公并非不肯尽力,只是如今大军却有半数伤病,而且咱们许昌城池坚不可破,依我看也并非强攻就能攻下来的,无非徒耗人力而已。再者说,这许昌毕竟不是洛阳,即便是当着攻了下来,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到时候司马越领大军前来,恐怕咱们又要逃之夭夭了。” “那依着你的意思,咱们就合该在这里喝西北风不成?或者转而进攻洛阳吗?”王弥将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线了,露出点点凶光,神色中显然有些蔑视这穿着长袍的汉人军师。 “不用强攻洛阳,我料那司马越必然引兵来许昌,咱们以逸待劳岂不更好。”张宾笑着说。 “噢,那依着先生的意思,咱们不要强攻许昌,只要等着司马越前来,将主要精力放在司马越身上吗?”太子刘粲也疑惑起来。 “正是这样。” “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晋朝的皇上吗,你让那司马越过来,他就会过来?即便他真的会过来,你为什么不早说,偏偏这时候要你们出兵,就无故说起这不着边际的话来,难不成把我们都当成傻子糊弄吗?”王弥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这王弥虽不是刘氏宗亲,可汉国上上下下都知道,王弥同那已故的汉王刘渊亲如兄弟,如今刘聪当了汉王,依旧信赖王弥,因此他在汉国的政治地位是远非石勒能比的,这王弥连石勒都不放在眼里,当然更加瞧不惯他的狗头军师张宾了。 “请太子殿下放心,司马越不日必然引大军前来,而且此役很有可能是消灭晋朝主力军的关键。所以,我们主张保留实力,用来对付司马越。”张宾说。 “如若那司马越不来,又当如何?”王弥紧追不舍的问。 “如若不来,臣甘愿受军法处置。”张宾斩钉截铁的说。 张宾此言一出,石勒也为他捏了一把汗。张宾的智谋他是知道的,只不过如今当着太子的面立下军令,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虽说司马越有增援许昌的动向,但万一他不愿意亲自出征,随便派一个大将过来也未尝不可啊。 “军师太莽撞了。”从刘粲的营中出来,石勒对张宾说道。 “哈哈,主公也不相信我?”张宾笑说。 “不是不信,这人算毕竟不如天算嘛,万一那司马越心血来潮,随便派个人领兵过来,那军师岂不是要受责罚,王弥肯定不会轻饶了你的,唉。”石勒叹息道。 “主公放心,臣就是靠的天算。”张宾神秘的笑着。 “噢?怎么个天算法?”石勒问。 “近来臣夜观天象,见到北极星极其微弱,大有被周围星辰侵夺之势,又和刁膺有书信往来,他在信中也提到,最晚不过明年秋,晋朝将有大灾难降临。而我又用我们汉人的八卦六爻占了一课,果然,卦象显示那司马越死期不远了。” “啊,”石勒迷茫的看着远方的秋雨,惊讶的说道,“司马越如果真的死了,晋朝必然后继无人了。” 十一月份,延绵的秋雨止住了脚步,继而一阵阵阴冷,气温骤降了几度。许昌城外汉军仍然围城。自从石勒的军师在太子刘粲面前夸了海口,众人都等着张宾说的司马越帅大军前来援救。因此,对于攻城一事倒也不甚在意了。只是象征性的隔三差五组织一拨人进攻一番,探探城内守军的实力。而石勒更是将大军屯在了离许昌城十多里的地方,只留了几千人在身边,跟刘粲的军营紧挨着。 “殿下,这石勒和他那个狗屁军师,把大军屯在离许昌那么远,简直就像是为逃跑做准备一样。”王弥气氛的说道。 “唉,再等等吧。这石勒前几年在父王眼里,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将领,没想到几年的功夫便成了气候,连我父王也要让他三分,又是讨好又是娇宠,全然没有帝王与臣子的区别了。”刘粲也无奈地说。 “报,外面晋将王卓亲率大军挑战,刘乂将军手下两名将领都已败下阵来。”众人正说话间,一名士兵跑进来说道。 王弥听了,马上就坐不住了,辞了刘粲,跨马便朝营外飞奔而去,刚好遇到石勒带人出来,两人在马上相遇,彼此都是没好气的看了一眼。 “大哥,刘乂手下两名小将接连败下阵来,其中一人被砍断一只手腕,刘乂气愤不过,便亲自上阵了。” 见到石勒走过来,王阳说道。 这刘乂乃刘渊的小儿子,年纪不过20岁左右。但算起辈分来还是太子刘粲的叔父。而且,现任汉王刘聪即位之前,曾打算让刘乂做皇帝,但刘乂自己考虑到年纪太轻,威望不够,于是便谦让了帝位给刘聪。因此,刘乂在朝中也极受汉王刘聪的尊崇,被刘聪封为皇太弟。 “怎么能让殿下亲自上阵呢?” 石勒看了一会,淡淡的说。石勒刚要说什么,那边王弥已经飞马而出。只见王弥将惯用的流星锤系在腰间,手持了一把长剑大呼着冲了上去,替下刘乂来。 很快,王弥跟王卓二人在两军中央已经打了数十回合,王弥的剑法稍稍有些混乱,气力也不如以前了。王卓用一杆银枪在手如舞梨花,打斗中觑着王弥一处破债,手腕一抖,一枪刺顺着马背擦了过去,uu看书 ww.ukasu.co 在马背上划出一道血痕,那马当即长嘶一声差点将王弥抖落在地。 “好。”石勒心中暗暗惊叫,到也不是喜那王弥落败,而是看看晋将王卓果然是武艺非凡,要是自己上去恐怕连王弥也不如。 王弥的战马已不堪重负,他索性跳下战马来一手持剑一手在腰间摸索着。那王卓也见过王弥流星锤的厉害,不敢紧逼,只得看着他走回了阵中。 “哈哈,胡贼谁还敢来挑战?”王卓在马上大笑道。 石勒看看身后,还未开口,阵中大将夔安已经拍马而出,同王卓战了起来。夔安乃石勒帐下第一员大将,使一口关公刀,刀法精湛纯熟,顷刻间跟王卓打了十几个回合,两人心中都是佩服各自的武艺。 石勒与王弥等人看的正入神,忽然间不远处跑来一名骑兵,在众人面前慌乱的说道,“报,几位将军,前面发现官兵援军。” “有多少人?”石勒忙问。 “大约,前面骑兵大约有五千人,后面还有步兵,看不清人数,离此地不足十里地。” “啊,难不成是司马越来了吗?”皇太弟刘乂在马上怔怔的说。 “鸣金收兵。”石勒冲着身后喊了一声,夔安也舍了王卓,同众人一起收兵回营,官兵也有些不明就里,自是不敢追击。 第46章 初次交锋 “太子殿下,我的探马出去查明白了,刚才来的那伙援军根本不是司马越本人,只是他的一个儿子司马毗,带着不足一万人前来支援许昌,看来司马越根本就没把这许昌城放在眼里啊。” 王弥说着,又白了一眼石勒和他的军师张宾。 “军师先生有何高论啊?”太子刘粲笑着说。 “噢,回殿下,臣以为司马越派儿子过来,就是为了稳定许昌军心。眼下将近年底,他本人应该不会在这时候前来,但我料定年后必然引军过来,咱们只要像现在这样不停的围攻许昌就行了。” 张宾淡淡的说完,又退回到石勒身后,刘粲看看王弥,他也很想逼着石勒出兵,可张宾的话也有道理,眼看年底将至,军无战心,天气也一天天寒冷起来,还是等待明年吧。 公元311年3月,新年刚刚过完,汉军石勒便加紧了对许昌的围攻。石勒的军师断言司马越必然引兵前来救援,可几个月过去了没有动静,他迫于压力不得不增加攻城的士兵,也想着如果真能把许昌攻下来,倒也是大功一件。 “胡贼,识趣的快快退兵吧,否则我晋朝大军前来,你们怕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了,哈哈。” 两军对峙,晋将司马毗这样笑着说,石勒听了心中微微一惊。这司马毗是司马越之子,想必是不至于信口开河吧。 说话间,司马毗派出一员大将在阵前骑马挑衅,石勒阵中当即飞出一员猛将,众人看看,正是南阳流民投降过来的严嶷。 这严嶷憨厚魁梧,使得两根短枪,握在手中能打能刺。严嶷跟那晋将刚都了不到十个回合,晋将已然支持不住,慌忙勒马逃脱。严嶷追了两步,对方马快追赶不上,于是停了下来,举手就是一掷,手中短枪不偏不倚刚好扎在那人背心,大叫一声掉落在地。 严嶷刚要去捡回短枪,只听得对面阵中大喝一声,募得抬头一只羽箭已经飞了过来,严嶷慌忙躲闪一下,对方一员大将已经闪到跟前。 “我乃太傅帐下大将吕方,胡贼休得猖狂。” 吕方说完,不待严嶷答话,一杆长矛直接刺了过来,双方便交起手来。吕方自称大将,果然不是夸口,斗了几个回合之后,严嶷这样想着,却也没有太好的取胜方法。严嶷一根短枪在对方身上占不到便宜,正寻思着如何破敌,忽然间听得身后一阵骚乱。 “快,撤军,撤军。” 石勒在马上望去,只见西北方跑来万千军马,个个手持长矛,而自己只带了不足5千人在许昌城下。许昌城中王卓在城楼上远远望见,也兴奋的大开城门出军夹击。 “掩护主公撤军。”吴豫在乱军中叫道。由于刘粲和王弥的军营离此地还有一公里的距离,石勒的士兵望见大军突然来袭,已经是乱了阵脚,各自逃命,全然不顾军令了。 两拨官兵合在一起,如驱赶羊群一般在后面追杀石勒的军队,好在有众将掩护,石勒挤在乱军中算是逃了出去。 “这伙官兵是司马越的前锋军,司马越大军紧随其后,最晚明早就能抵达许昌。”石勒听得探马来报,虽然吃了败仗,却依然激动不已。 当晚,汉国太子刘粲及王弥、石勒等将领商议,趁着司马越大军未到,连夜后撤二十里地安营,以防止晋军偷袭。 司马越亲率大军十万,以及文武百官,在阳翟附近扎营,一来可以援助许昌,监视汉军的动向,二来也堵住了汉军北上洛阳的道路。 “十万大军,咱们当真要硬打吗?”汉国太子刘粲终于将司马越盼来了,却又不由得担心起来,听闻对方有十万大军,离此地不过20里地扎营,众将士心里都没了底气。 石勒的七万大军经过一个冬季休整,虽说回复了元气,可毕竟人数上也不占优势,除此之外王弥、刘乂二人合起来不过一万多人。战与不战,似乎全要看石勒的意思了。 “主公,依我看此刻的晋朝兵戈四起,正是风雨摇曳之时,司马越也已经左右不了时局了,此番他带着文武百官一起出兵,无非是怕有人在朝中暗地中伤他,可见君臣已经离心,他的政治地位非常微妙。如果我们能给予当头一击,消灭了司马越,便可长驱直入洛阳。” 石勒微微思索了一会,当即决定道,“好,就听军师的,明日大军出发,先跟司马越大战一场。” 三月下旬,汉军刘粲、王弥、石勒领大军8万人与晋朝太傅司马越在豫州阳翟东部平原决战。两军对峙,只见司马越身裹银灰色战袍,银发长须,虽然年过五旬却依旧目光炯炯,威严气势尽显无疑,正是此人,在晋室长达十多年的内乱中脱颖而出,进而又大权在握,在近十年内始终控制着晋朝政治命脉,包括当今的皇帝。司马越身后一字排列着数十名猛将,个个都虎视眈眈的望着对面石勒等人。 石勒这边,汉国太子刘粲居前,身后刘乂、石勒、王弥,以及各自所带的大将,也非等闲之辈。 双方对阵,几乎没有太多的废话,那司马越令旗一挥,身后猛将带着几万名官兵立即铺天盖地的压了过去,这边汉军也一拥而上,十多万大军就在这平原上狠战了起来。 石勒帐下大将夔安、桃豹、王阳等人虽说都已是久经战阵,但此刻的阵势,众将被裹在乱军核心,也只得挥刀乱砍,全然没了章法。 两军从早晨一直混战到傍晚,士兵早已是累得快要虚脱了,而眼下的形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先放下兵器就等同是自杀,因此个个都如同疯魔一般拼命厮杀,场面当真同地狱一样惨烈。 傍晚夕阳的余晖如鲜血般洒在横尸遍野的土地上,官兵阵中响起一阵短促的鸣金声,随后官兵像是解脱了一样,欢呼着撤离了战场,而身后的汉军自然也无力气在追赶,两军的头一次正面交锋,到此便告一段落。 “一场战争,死伤两万多人。” 事后,石勒痛心疾首的说着,环视一圈,支雄、王阳、吴豫等战将几乎全都负伤,好在都没有伤的太重的。 “想必官兵也占不到便宜,接下来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还得防着官兵来劫营,那司马越可老奸巨猾,咱们可得防着点。”张宾说。 众人正说话间,只见一名士兵跑了进来,声称太子刘粲招石勒前去议事,石勒便跟那人走了过去。 “这帮蠢货。”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石勒叫骂着走了回来。 “什么事,主公?”军师张宾同大将夔安一起开口问道。 “那太子刘粲听了王弥之言,要求我拨付1万兵马,晚上前去司马越那里劫营,偷袭他们。”石勒说。 “啊?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士卒累了一天了,如今刚吃完饭想要休息,现在出兵,恐怕得不偿失,何况还有跑上几十里地去偷袭,唉……” 张宾叹息着说,他知道多说无益,石勒早就看到这点了,否则不会平白无故骂那王弥是蠢货。 “那主公可答应太子了?”吴豫问。 “不答应还能怎么样,他是太子啊,还说什么出其不意,我看是自寻死路。”石勒发牢骚的骂着。uu看书 ukanhu 没过一会,王弥手下一员大将过来,说是奉了太子之命前来领兵。石勒冷笑一声,纷纷夔安带那人出去,将正在酣睡的士卒一一叫醒,然后奔赴司马越大营而去。 当晚带兵的便是王弥手下这员大将王向,后来石勒听说此人是王弥的侄子,为人倒是英勇善战,只是脑子一般,死忠于王弥。 王向带着石勒的一万大军——有近一半都是伤员——来到了司马越大营外准备偷袭,情况却远比石勒等人想象的还要糟糕。那司马越就像早已准备好了一样,刚刚听到营外有响动,前营的军士立即呼喊着杀了出去,紧接着其它各营官兵也相继涌出,将王向的汉军团团围在核心。 两军虽然都是疲惫已极,但司马越的官兵以逸待劳,人数和心理上都远占优势,因此胜败似乎早成定局。那王向虽然莽撞,倒不失英勇,虽然被官兵重重包围,却毫不胆怯。王向带着百余名骑兵在乱军中左冲右突,不一会便突出了重围。 “官兵不过如此,都是一堆草包,兄弟们跟我杀进去将围在里边的兄弟救出来。” 王向说着,一马当先重又杀进包围圈内。众官兵本已疲乏,此刻见到王向英勇无敌,在大军中挥刀乱剁,如入无人之境,不禁惊为天人。王向匹马所到之处,官兵纷纷避让,最终被他救出去近一半兵马,逃了出去。 第47章 对峙 公元311年四月,汉军与晋军在河南阳翟附近对峙已经近一个多月时间,两军实力都已经大不如前。 那司马越派大将孙琦率大军2万人驻军在许昌城外,与许昌城中守将王卓遥相呼应,组成第一道防线,拦截汉军的进攻。而后又寄书信给徐州刺史郭夔,濮阳太守冯旭,让其在徐州、濮阳边境布阵,严防汉军突围北上。至此,晋军形成合围之势,将汉军刘粲及石勒等人围困在许昌城北边,方圆三十里的一个平原区内。 “连日作战不胜,平阳的汉军救兵又迟迟不到,诸位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汉国太子刘粲对着众人问道。 如今虽已是回暖的季节,但北方依旧刮得厉害,尤其是平原上四下无树木遮挡,因此太子刘粲依旧穿着一件裘皮棉袄,怔怔的望着营外。 “太子殿下,我打算今晚派几名将领带八千精兵前去孙琦那里劫营,届时许昌城中若得知消息,比如出兵营救,此处有一片小树林,请太子殿下吩咐人在这里准备截杀许昌的援兵,这样便可一举两得。” 石勒指着地图上一个位置说道。太子看看地图,又抬头望望众人,还未开口,座中大将王弥已经起身,拱手说道,“石将军去劫营,我愿领兵在此埋伏,截杀许昌的援兵。” 石勒听王弥说的豪爽,不禁有些感动,这王弥平日里与石勒互不相容,但此刻紧要关头能以大局为重,却也令人钦佩。然而太子似乎未有赞许的意思,太子听了王弥的话,思索了一会,缓缓开口道, “诸位的意思,还是要跟司马越都下去吗,没有突围的意思?” 太子此言一出,石勒等人当即明白过来,原来太子近来看着兵力不断消耗,必然是心里没了底气,想要向北突围逃出晋军的包围圈。 石勒与那王弥对视一眼,二人虽然没有撤兵之意,可对于长此以往究竟能挨到什么时候,能否跟司马越长期对峙下去,心里也没有足够的把握。 皇太弟刘乂见势,凛然说道, “太子殿下不必多虑,此刻将士一心,都没有撤军的心思,做主帅的更应该有所表率才对,千万不能自己折了士气,即便真到了穷途末路之时,我等也会拼了性命保护太子突围。” 太子刘粲见刘乂这样说道,自然也就打消了撤兵的念头,“好,那就听诸位的,夜袭孙琦大营。” 当天晚上,石勒部将夔安带队,王阳与支雄二人为副将,领着8千精兵沿着一天小道直奔晋军大营而来,那边王弥也带着本部5千兵马出兵许昌,在城外一片树林里埋伏了起来。 夔安等人要看要到达晋军营寨时,天空突然响起了巨雷,紧接着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春雨浇了下来,顿时将行军的脚步声与马蹄声掩盖住了。 “真是天助咱们,今夜趁着大雨,定要大破晋军。”夔安兴奋的对着众人说道。 大军行至孙琦军营外时,守夜的士兵早已经锁到了军帐中了,只有不远处的瞭望台上站着一名官兵,哆嗦着四下里乱瞅。 夔安伏在一处土丘后面看了一会,取下腰间的弓箭,仔细瞄了半天,心中暗暗祈祷,然后只见羽箭如闪电般脱弦飞出,不偏不倚刚好射中那官兵胸口。 “杀。”夔安大喊一声,带头冲下土丘,身后万千军马也都不甘落后,大叫着杀奔官兵军营而去。由于时值雨天,军营外没有火把,只有一座座军帐如坟堆一般透出些许的亮光,也为迎面杀来的8千精兵指明了方向。 许多官兵都还在帐中酣睡,即便闻得帐外喊声四起,也以为是雷声大作,没有在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做了刀下之鬼。夔安、王阳、支雄三人分领兵马,如虎入群羊一般,在敌军阵营中逢人就砍,杀的官兵毫无还手之力。 “不要慌,给我上马备战,乱着斩首。”晋军大军孙琦从梦中惊醒,看得汉军杀人营中,愤怒的叫骂着,然后顺势砍了从身边经过的两名官兵,却依旧没能阻挠众人的惊慌失措。那孙琦不甘心,光着膀子从旁边拉过战马来,手提一柄长斧朝着汉军杀了过来。 汉军似乎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敢还手,而且甚是勇猛。孙琦手挥长斧杀到汉军中,顷刻间十多名汉军骑兵就被他剁翻在地,余下的四散逃去。那官兵见到主帅这等勇猛,方才稍稍定神,不少人折回到营帐中取回兵器,跟着汉军厮杀了起来。 那边王阳看见孙琦这样嚣张,勒住战马,在暗中取出弓箭,对准那孙琦一箭射了过去,只听得孙琦大叫一声,箭中左臂,鲜血直流,却仍旧单只手拎着长斧在汉军中挥舞,又砍翻几名汉兵。 “贼将休得猖狂。” 王阳与支雄二人几乎同时迎了上去,一人使刀一人使枪,杀的孙琦毫无招架之力,亏得旁边一名副将来救,勉强将孙琦护在身后。那副将却是没过几回合便被王阳砍在马下,再看孙琦,早已消失在乱军中。 那边树林中王弥亲自带兵正在伏击官兵,只见北边小路上跑来几匹快马,为首的士兵刚要出击,王弥将人拦住,小声说道, “让他们过去,咱们只拦截许昌城中的援军。” 许昌城离孙琦的军营相距不过二里地距离。几匹快马在城下叫开城门,没过多会,只听得城门大开,里面嘈杂声四起。天空中还在继续下着细雨,远处黑漆漆一团,王弥虽看不清对方有多少兵马,但凭着声音越来越近,当即大喊一声,弓箭手万箭齐发,官兵一声声惨叫,然后纷纷坠马倒地。 “杀。”王弥手持砍刀,带头杀出树林,杀向官兵。那官兵毫无征兆猝然临敌,正不知树林中有多少人马,下意识的纷纷后撤,被王弥抓住机会大杀一阵,待得官兵回过神来,暗地里已经被王弥看似千余人。 王弥在这边截住援军,夔安在不远处劫营掠夺,杀的孙琦毫无办法,起初还抵挡了一阵,随后自己负伤被部将救了出去,大营中没了主帅,便再无硬手能抵得住夔安的大军。 “将军,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几个部将苦苦哀求。 孙琦焦躁的看着不远处,uu看书ww.uukansu 听闻一声声惨叫传来,不由得悲从心起。 “救兵怎么还没来,到底派去了没有,再派人去许昌,搬救兵过来。”孙琦对着身旁一人咆哮道。 “将军,那边树林中也有汉军埋伏,此刻已经截住援军正在厮杀,情况跟这里一样的。” “啊。”孙琦惊叫一声。 “身为将帅,战死沙场乃理所应当,如今苟且偷生,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太傅。” 孙琦愤怒的喊道,然后推开众人,提斧上马,重又杀回营中,几名部将见状,也大为震撼,忙上马跟了过去。 这孙琦带着几名副将杀回营中,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在乱军中冲突一阵后,官兵见得主帅回来,也多少壮了些胆气,跟着孙琦一起迎敌。 两军杀到快要天亮,夔安见到这样再杀下去似乎没有太多意思了,何况天亮之后如果援军到来,当真不好应付,于是便舍了孙琦,吩咐人联络不远处的王弥,一同收兵回营。 孙琦带着两名部将,亲自追赶了一阵,看看离着许昌越来越远,不敢在冒险深近,故而恨恨的带兵折回到了军营。 是役,孙琦折损兵马一万余人,许昌援军死伤两千多。一大清早,孙琦便好书信,派人带给阳翟的晋朝太傅司马越。 第48章 司马越之死 公元311年六月,晋朝太傅司马越在与汉军对峙三个月之后,死于军中。 司马越死前一个月,晋朝皇帝大概是忍受不了司马越多年来讲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终于公开与之决裂。晋怀帝密诏名将苟晞为大将军,将司马越的罪状罗列了几百条,然后公示天下,要求各方出兵讨伐。那司马越虽然手握重兵在外,闻得此消息也不由得惊惧万分。 先是近在咫尺的许昌城中,太守王卓前些日子还在同司马越还并肩作战,此时收到朝廷诏书,当即舵随风转,将司马越的来使拒之门外。 “太傅的心意王某人心领了。眼下大敌当前,王某身肩守城要职,不敢轻易打开城门,还望使臣大人见谅。” 司马越的使臣将这番话一字不漏回复给了风烛残年的司马越。 “哼,好个身兼守城要职,不是我的提拔,他还在幽州给王浚提靴子呢。”司马越吹胡子瞪眼骂道。 原来这王卓本是幽州刺史王浚手下,因贿赂了司马越身边近臣,得以留在京城,司马越看王卓武艺超群,渐渐委以重任,于是才有的今天许昌太守王卓。 老奸巨猾的司马越似乎早就想到了此次出征情况不妙,因此他将朝着的一般重臣几乎都强行带了出来。当朝太尉王衍,襄阳王司马范,司空何伦等人现在都在司马越的帐中,怔怔的望着他,然后这群人中也难免有王卓这样心怀鬼胎的人。司马越有些绝望的想着,然后就此一病不起。 “父王,前方有消息传来,那‘屠伯’苟晞已经带兵进驻洛阳,正在招兵买马,说过一段时间要杀奔阳翟而来。还有,昨日,……”司马毗说着,不时偷看一下司马越的脸色。 “还有什么,快说。”司马越着急道。 “呃,昨晚,”司马毗一顿,继续道,“昨晚御史大夫秦升、中书令韩离带着一班臣子,杀了守营的卫兵,逃亡洛阳去了。” “啊。”司马越惊叫一声,如魂飞魄散一班呕血不止。 “父亲,父亲,我已经派大将去追了,追回来全部杀掉,父亲,快来人……” 太尉王衍与襄阳王司马范闻声走入司马越的寝帐时,太子司马毗已经泣不成声,一代权臣司马越就这样惊惧而死。王衍与司马范对视一眼,走了出去。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啊,眼下胡贼在侧虎视眈眈,军中没了主帅,朝廷那边陛下又不知对咱们持着什么态度,当真是左右为难啊。唉,真后悔昨晚没跟御史大夫他们……” 王衍慌作一团自顾自地说着,忽然看到司马范脸色似有不悦,赶忙住了口。这襄阳王司马范毕竟是王室宗亲,为人刚正不阿,在朝中威信极高,而且司马范不喜欢拉帮结派,因此司马越和晋怀帝两边都对司马范极为敬重。 “如今先照顾好众人的情绪再说,一定不能让消息走漏了出去,除了咱们几个,再也不能让人知道太傅已经病亡。” 司马范说着,重又走入帐中,想必是要对司马毗交待一番。不一会,帐中哭声渐小,慢慢趋于寂静。 “主公,可曾听说晋朝皇帝下令讨伐司马越的消息?”石勒军中,军师张宾问。 “嗯,昨日太子刘粲已经对我们说了,晋怀帝给司马越闹翻,大将苟晞正在准备兵马讨伐司马越,许昌太守王卓听说已经同司马越撕破了脸皮,司马越当真是进退维谷了。不过,他手中毕竟有十万大军,这,军师以为如何?”石勒犹豫不决的望着张宾。 “我前几日看到一颗流星,大如拳头般,直坠入东边司马越军营方向,我料那司马越这几天必死无疑。”张宾坚定的说。 “噢?司马越如果真的死了,那……” 石勒正自兴奋的说着,忽见得一名士兵跑入帐中,“主公,晋将钱端带着两万大军来袭,太子命咱们即可出兵。” “哈哈,司马越果真死了。”张宾大笑道。 “军师何以肯定,那外边……” “晋军没了主帅,必然要撤兵回洛阳,怕咱们知道了消息,趁机追击他们,故而先派大将领兵来犯,麻痹咱们,他们好暗地里撤军。这等伎俩未免太拙劣了一些,看来晋军无人了,嘿嘿。”张宾冷笑。 “那咱们该如何是好?”石勒追问。 “马上出兵迎敌,然后奋起直追,将对方一网打尽。” 张宾说完,便与石勒一同匆忙走出营外,召集夔安、桃豹、王阳等大将各带本部兵马,全部出击,只留得不到二千名伤残兵员守营。 大军集合完毕奔赴战场时,那边阵中王弥与刘乂各自带兵已与晋军交起战来。王弥本来还在埋怨石勒出兵缓慢,过了一会忽然瞧见石勒身后尘土飞扬,五万大军席卷而来,不禁看傻了眼,不知道这石勒是抽了什么风。 “你不怕背后兖州官兵来袭吗?”王弥惊讶的问。 “司马越可能已经死在军中了,晋军派这部将来敌住我们,他们此刻估计正在撤军呢,我把大军全部带出来,就是为此一搏,趁机杀入晋军大营。”石勒淡淡的说。 “啊。” 王弥听闻,更是惊讶不已,石勒不答话,长枪在手中一挥,身后夔安带兵立刻朝着作战中的晋军扑了过去。那晋军将士本来同刘乂和王弥的军队勉强打个平手,此刻石勒四万大军一到,形式急剧扭转。 晋军为首大将乃司马越亲信钱端,此人也是久经战阵了。夔安与桃豹等人带兵刚刚上来,钱端马上就看出自己无论从兵力还是将领方面,都不是对手。无奈,夔安等人已经形成合围之势,将晋军紧紧裹在核心,突围不得。 乱军中,桃豹与王阳二将一路砍杀,来到钱端附近,好在钱端身边有三名副将,双方立即混战在一起,不一会,那边支雄与吴豫也赶来帮忙,晋军主帅压力陡增,身边几个副将先后落马阵外,钱端深负刀伤,慌忙躲入身后的乱军中。 晋军虽然寡不敌众,可毕竟有两万大军,而且截住了从这里通往阳翟的唯一一条小路,石勒等人干着急,也只得耐心等着将钱端等人击退,才能继续进兵阳翟。钱端也是一条好汉,身负重伤仍然不肯撤兵,死死与汉军周旋。 “司马越已经病亡,你们这群蠢货还不知道在为谁卖命,uu看书 uukanh 那帮大臣正准备撤兵回洛阳呢,留下你们在这里做替死鬼。” 夔安隔着人群朝晋军喊道,那钱端也在一旁,听完夔安的话当真吃惊不小。他对司马越自然是忠心耿耿,可这几天只听说司马越病了,没有见到本人,而且此次出兵是襄阳王司马范的指示,军中自然也流传了司马越病亡的消息,他只是不信,现在居然连敌军都知道了,难得司马越真的已经死了。 那钱端由几个部将和一群士兵围着,在乱军中缓缓移动,夔安的话似乎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晋军渐渐开始集成一团,似乎有突围而走的意思。 军师张宾始终跟在石勒旁边,此时看到战争进入胶着状态,走上前去对石勒说道, “主公,兵法云‘围师必阙’,咱们这样死死将晋军围住,对方必然死战到底,对咱们也大为不利。可以让夔安在东南角放开一个缺口,让对方带兵突围出去,这样士卒为了逃命定会军心涣散,咱们追击起来肯定效果更好,而且也正好一路追到阳翟去。” 石勒听闻,茅塞顿悟,忙命人按照张宾的意思吩咐给夔安。夔安领命,将东北角撤去一个缺口。果然,汉军看到缺口,本能的狂攻那里,不一会,那钱端带着晋军便从此处突围而去。 石勒远远望见,亲率大军紧追其后,王弥、刘乂等人也不甘落后,一同领兵追了上去。 第49章 追杀 晋朝太傅司马越病死军中之后,众人推举襄阳王司马范为大将军。司马范先是派晋将钱端带兵前去截住石勒,好为大军撤退争取时间。钱端与汉军石勒、王弥等人混战中,石勒听了军师张宾的建议,将围军放开一条缺口,钱端果然带兵从缺口处逃遁,汉军在后面紧追不舍。 那晋军官兵既然已经逃出了包围圈,自然没了章法,也不听主将的调遣,只顾着各自逃命,早已是溃不成军,这正是石勒希望看到的局面。于是,汉军石勒、刘乂、王弥等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官兵斩杀殆尽,剩下的都成群结队逃到附近村庄里去了。 “将军,前面约二十里地是晋朝大军,正在向着洛阳方向撤兵。”一名探马跑回来向众人报告道。 “好,告诉诸将,不必再追赶这些个残兵败将,全力追赶晋朝大军为主。”石勒说着,派人将追赶钱端败兵的军士全部召集回来。 汉军合兵一处,石勒亲自带着夔安、桃豹等大将,领着两万名骑兵追在最前面,留下王阳与支雄二人带着步兵跟在后边。那汉将王弥与刘乂二人看到,生怕石勒抢了功劳,也都撇下步兵,只带骑兵轻装上阵,追赶晋军。 那晋军中有多半都是被司马越强行拉到战场上的文官,不少还是携带家眷而来,因此行军缓慢。汉军一口气追出去十多里地,忽然间前方一队军马拦住去路。石勒等人勒马望去,只见为首一名小将,年纪约莫二十出头,头戴金盔,身披银甲,手持一杆丈八蛇矛,背身站在夏季早晨明媚的阳光中,显得威风凛凛,熠熠生辉。那小将身后一字排列着几百名骑兵和三、四千步兵,正好拦在了往东边去的一条道路上。 “胡贼休得猖狂,我乃晋朝凌威将军韩德。” 石勒听那小将说完,勒马在原地转了两圈,瞧瞧身后几名得力部将都已赶到,不远处王弥等人也陆续到来,石勒回过头冷笑着道,“嘿嘿,就凭你?” 那小将看到汉军一路狂奔到此有些疲惫,似乎是想趁着石勒等立足未稳一举将其击败,随即大喊一声,带着几千官兵直接冲向石勒大军。石勒身后夔安、桃豹等人立刻迎上前去,将石勒护住,双方就此战开。 不一会,刘乂与王弥并肩赶到,只见夔安与那小将正在乱军中酣斗,桃豹、吴豫二人也分别同几名将领厮杀着。这仅有的一条窄路被两军占据着,后面的汉军只能眼睁睁看着双方厮杀,也插不上手,也通不过去。 王弥勒马在原地着急的转着,随后对身后人喊道,“军中可有神箭手,把那晋军主将给我射下来。” 俄顷,一名骑兵应声而出,取了弓箭在手,在乱军中瞄准那小将就是一箭,只听得“嗖”的一声,利箭划破一名军旗直奔小将飞去,谁知那小将打斗中无意间一个闪躲,刚好从脸颊旁边划过,射中了旁边石勒的一名骑兵,却是惊得那小将一身的冷汗。 “胡贼奸诈。”小将愤怒的骂了一声,仍拼命跟夔安斗在一起。 “他妈的,再射。”王弥咆哮。 “逯明,逯明何在?”石勒也在身后大喊道。 石勒帐下第一神箭手逯明刚刚应声准备搭箭,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小将已经被夔安斩落马下。官兵见主帅被斩,个个心惊胆战,瞬时间乱作一团,向后面撤去。 “给我杀。”王弥大喊一声,带着仅有的百余名骑兵在乱军中强行挤了上去。 “将军,不好了,胡贼追上来了。” 几名骑兵逃到晋军中,对大将军司马范以及太尉王衍等人说道,众人皆是大惊失色。不一会,只见身后尘土飞扬,汉军几万名骑兵当真追了上来。石勒指挥着部将各自带兵分散开来,分别从两侧、前后将晋军团团围了起来,那晋军如受了惊吓的绵羊一般,在中间缩成一团不敢动弹。 司马越出兵阳翟时带着十万大军,这十万大军可谓是晋朝在河南境内的全部积蓄了。司马越跟汉军对阵期间虽然折并不少,但此刻加起来也还有六七万人,只因没有统一的主帅,部将之间各自谁也不服谁。这司马范虽然被推为大将军,也只是太尉王衍带头的文官推举的,军中部将向来张扬跋扈,如今对这司马范都是阴奉阳违,否则也不至于刚刚只派了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小将出去截杀汉军。 此时,汉军太子刘粲不在,当属汉国皇太弟刘乂为首。刘乂隔着老远,对着晋军殿后的一名将领喊话,要他下马投降。那晋将听闻,然后在四周打量了一下,看看几乎全部都是手持弓箭,跨着骏马的汉军骑兵,那汉将正犹豫间,忽然身后一阵骚动,原来是另一名晋将擅自主张,带兵想杀出重围。 石勒眼疾手快,一声令下四周的骑兵乱箭齐发,石勒身后逯明也是一阵连珠箭射了过去,然后就听得晋军中一声声惨叫不绝于耳,数百名官兵还没冲出去几步远,就已经纷纷倒地身亡,吓得身后几千名官兵忙叩头求饶。 “不要停,继续给我射。”王弥愤怒的喊道,“这群官兵死不足惜,不杀完终究是个隐患。”王弥说着,身后数百名骑兵已经乱箭射了过去,对面阵中又是惨叫声连连。只是石勒的骑兵却没有放箭,只是怔怔的望着石勒,或者是看着官兵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石将军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吗,我们同官兵可是势不两立的。”王弥冷冷的道。 石勒听了,冷笑一声,依旧无动于衷。 汉军将晋军围住,这样相持了大半天,只有晋军有突围的东西,立马万箭齐发,到了快要傍晚的时候,大军中已经是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官兵看着眼前一个个活生生的士兵顷刻间倒在自己眼前,而又束手无策,多数都已经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不敢再动突围的念头。 正在这时,石勒的部将王阳与支雄二人带着几万名步兵也已经赶到,晋军见了算是彻底绝望了,纷纷丢下兵刃。晋军主将司马范及太尉王衍亲自带头出降。 石勒命人将晋军的兵刃全部收缴,然后将以司马范、王衍为首的百余名大臣全部捆绑到了一片空地上。此时刚好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倾洒在广袤的土地上,映着成片的鲜血,这帮平素里养尊处优的晋朝官员多半都战栗不已地垂着头,听凭石勒等人的发落。 “哎,想当年我不过是上党一带一名普通的胡人,如果不是天下大乱,饿得吃不上饭,也不会起兵反晋,诸位都是晋朝的重臣,可知道天下为何大乱吗?”石勒先开口问道。 太尉王戎听毕,立刻答道,“晋室之乱源自于内部宗室不和,当年的八王之乱把天下搞得接连战乱,百姓民不聊生,说到底也是咎由自取。石将军如今威震天下,用兵如神,何不趁机早日称帝,可以做这乱世当中的一代枭雄。” “嘿嘿,一代枭雄。”石勒念道。 王戎身后几名晋朝官员,也都纷纷附和,一会说石勒英明神武,一会说石勒有魏武帝的风姿,称帝后定可安抚天下,唯独那襄阳王司马范始终垂着头没有开口。 “嘿嘿,太尉大人,如今天下汹汹,难道你们做臣子的就没有责任吗?”石勒冲着太尉王戎冷笑。 那王戎将石勒针锋相对,u看书.ukansh 慌忙答道,“石将军有所不知,我自幼便以学问为业,对于做官从来都没有兴趣,只是迫不得已被故友推荐,才在这朝着混个一官半职。” “哈哈,一官半职?太尉大人啊……”石勒笑了两声,继续道,“据我所知,太尉大人从小便在晋朝为官,多年来蝇营狗苟一路做到了三公的地位,如今却说对做官毫无兴趣,哈哈,当真是不知羞耻至极啊。你们个个都是晋朝大臣,如今把这大好的天下搞得四分五裂,百姓流离失所,却还一个个想推脱罪名,嘿嘿……” 石勒说着,又冷笑两声,望着天边火红的残云,想道自己也是众多流离失所中的一员,母亲至今尚不知身在何处,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边几个官员还在为自己叫屈,忽听得襄阳王司马范一声怒吼,“够了,如今事已至此,多说已然无用,要杀要剐听凭他们处置就好了。” 石勒猛然间心头一震,这襄阳王身处绝境已然神色凛然,倒不失为一条好汉。 石勒在夕阳下又呆立了一阵,缓缓转身对吴豫道,“这太尉王衍在朝中向来都有很高的名声,虽然有些贪生怕死,但毕竟是一代名臣,我想留住王衍和司马范的活口,你去问问刘乂将军,他有什么看法,毕竟他是皇太弟。” 吴豫领命,转身向着王弥、刘乂那边走了过去。 第50章 杀奔洛阳 吴豫奉了石勒之命,去征询刘乂的命令看如何处置这文武百官。没过多会,吴豫跑过来道,“主公,刘乂将军的意思,全部杀掉。” “啊,全部杀掉,这些人可都投降了啊,何况有些人罪不至死,那襄阳王……”石勒惊道。 “全部杀掉,应该是王弥的主张,那王弥跟他弟弟王章二人已经将带兵开始斩杀那群官兵了,刘乂将军只是说,这些人毕竟都是晋朝官员,即便放了他们,也不会跟咱们一条心的,迟早是个祸患。” 石勒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没有辩解的理由,“好吧,那给王衍和司马范他们留个全尸吧。” 当晚,石勒部将吴豫、桃豹等人领命,将晋朝百余名官员驱赶至几间废旧的土房内,然后数十名士卒合理推倒了土墙,将王衍与司马范等人全部压死。那王弥等人更是将几万名官兵或者斩杀,或者活埋,果真是一个活口也没留。随后又将司马越的棺材劈开,取出司马越的尸体当众焚烧,其场面惨不忍睹。 汉军在阳翟以西临汝一带全歼晋朝大军之后,太子刘粲立刻将人写了捷报送往汉国都城平阳,然后又忙着跟诸将商量继续出兵的事情。 “如今晋朝没了司马越和太尉王衍等一干重臣,又损失十万大军,想必那洛阳城里已经是惊弓之鸟了。这接下来该如何……”刘粲微微一顿,将众人极快的扫了一眼,继续道,“嗯,诸位都说一下。” 下面王弥、刘乂、王章等将领听太子说完,都是低头默不作声,唯有石勒平静的凝视着远方,似乎每把太子的话听在心里。其实,众人倒不是没有意见,大概都喝太子刘粲一样,想着趁机北上,攻破晋朝都城洛阳,只是苦于手里兵力有限,在座众人中只有石勒手握重兵,因此众将士明知其理,却也不好开口。 军帐中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只见石勒好像是暗自打定主意一样,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太子刘粲说道,“太子殿下,如今应当趁势攻打洛阳,臣愿效犬马之劳。” “啊,哈哈,石将军能如此深明大义,待到攻破洛阳之日,我一定如实禀告父王,必定不会亏待了将军。” 太子刘粲笑着说道。坐下大将王弥听了,却是有些不满。 石勒大军连日来作战劳累,又是日夜兼程追赶晋军,因此定下来在此地休整两天,然后大军从临汝直上洛阳。 “主公可是打算尽全力攻打洛阳吗?”军师张宾问。 “唉,我也知道咱们出兵打洛阳,打下来也是为汉王卖命,可当时的场景,太子摆明了要我说话,实在退却不掉。”石勒叹息道。 “呵呵,主公做的没错,如果换做是我,也是主张出兵攻打洛阳的。” “哦,军师也认为咱们替汉王打洛阳没错?”石勒疑惑。 “哈哈 ,其实,如果我预判的没错的话,这洛阳城根本用不着咱们打。” “不用咱们打?难不成那边会主动投降吗?” “投降倒是未必会投降,只是我听说太子已经写了书信给平阳汉王那里寄了过去,从此地到平阳也就是几天的时间,汉王必然会派大军从平阳出发,进攻洛阳的。咱们后天行军,一路到洛阳去中途肯定有阻击。我的意思是,咱们就趁此机会故意磨蹭几天,等待汉王大军到来,那时候必然就用不着咱们出力了。而且,只要是破了洛阳,天下各州郡的晋将自然从心理上分崩瓦解,各自为战。因此,对于咱们攻城略地,成就一番霸业是极其有利的。” 石勒听了张宾的一番分析,果然觉着有理。如今答应太子重兵攻打洛阳,其实要按着张宾的计划,根本就用不着自己出多少力气,既不得罪太子,又赚了个人情,最终如果当真攻下洛阳,自己当然也是功劳不菲,这样的便宜如何不赚。 “只是,那汉王当真会再从平阳派兵来围攻洛阳吗?”石勒似乎还是有些疑惑。 “会的。”张宾肯定的答道,“汉王那边必然不放心咱们独自攻打洛阳的,主公这点不必担心,呵呵。” “啊,嘿嘿,确实,汉王对咱们有猜忌的。”石勒点头道。 众人商议已定,石勒大军休整两天,恢复了精力之后,当即帅大军出发,进军洛阳,只是一路上,石勒不着急行军,说是为了保存体力,好抗击洛阳大军。 “哼,洛阳还有个屁大军,就凭咱们手里这五万大军往洛阳城下一站,那皇帝老儿马上就下破胆子了,这石勒分明就是为自己着想,不肯卖力。” 王弥听说石勒大军每天只行走十里地,气得在太子面前破口大骂,那太子听了也是无奈摇头。 “唉,算了,谁让咱们现在仰人鼻息呢。我这就抓紧修书一封,告诉父王,让他再掉大军,一起围攻洛阳。” 事实上,太子刘粲的书信还未到平阳,汉王刘聪已经派了中山王刘曜为统帅,前军大将军呼延宴为先锋,领着三万大军从平阳出发,进军洛阳。 汉王刘聪前几日接到刘粲的第一封书信之后,着实吃惊不小。这司马越统治晋朝十多年,能文能武而且老奸巨猾,晋朝各地方将领对其毕恭毕敬,当真比皇帝权利都大。如今,刘聪听说刘粲等人灭了司马越十万大军,准备进攻洛阳,而手上又只有石勒的五万大军,刘聪听着又是欣喜又是害怕。石勒向来独断专行,而且兵多将广,刘聪是知道的,如若再让他破了洛阳,便更加约束不住了,这无异于除狼而添虎。于是,汉王刘聪立即下令,刘曜帅大军前去支援太子刘粲。 话说这刘曜也是汉国中一员虎将。刘曜幼年丧父,是由刘聪的父亲刘渊一手抚养长大的,他自幼便器宇不凡,除了武艺绝伦之外,还擅长汉人的书法,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帅才,深得刘渊的赏识。据说刘曜箭法娴熟,能射穿寸余厚的铁板,军中人称神射手。刘渊死后,刘聪继位为汉王,刘曜对于王位更是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尽心竭力的辅佐刘聪,因此刘聪对他也极为仰仗。 刘曜奉了刘聪之命,从平阳出兵河南,先锋将军乃大将呼延宴,也是一位能征善战的猛将。呼延宴带着五千军马长驱直入,uu看书 w.uukanshu到达弘农时才总算见着几千名晋军官兵。呼延宴知道对方只有不到三千人时,不等刘曜大军到来,便身先士卒,带着五千精兵全力厮杀。那官兵本就人少,又听闻朝廷太傅司马越新近大败的连尸体都被胡人给烧了,个个人心惶惶,交战不到半个时辰,晋军就全军溃散,各自逃命去了,留下一个主将,被呼延宴砍伤,然后投降了汉军。 汉国太子刘粲的军营中,太子对着众人说道,“中山王的军队已经过了弘农,抵达宜阳,咱们是不是也加快一些步伐,好跟中山王汇合啊?” 太子冷冷的问着众人,石勒却听出来这话显然是针对自己的。石勒大军从临汝出发,如今快一个月的时间,才走了不到60里地。当然,中途遇到了官兵的抵抗,石勒当然不肯错过这个好时机,跟几千官兵对峙了十多天,终于将官兵击溃了。 如今,石勒听闻刘曜大军已到,也是暗自高兴。翌日,便命令部将加快行军步伐,众将士也是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都想着要前往洛阳城大杀一番,一等石勒下令,桃豹与吴豫二人带着六千人为先锋军在前面开路,大军紧随其后。 桃豹与吴豫二人一路上过关斩将,大小十多战,接连胜利,而且几乎都是一场定胜负,根本没有给官兵对峙阻击的机会。石勒大军不过七天的时间,便行至洛阳城下,等着中山王刘曜过来,一起围攻洛阳。 第51章 洛阳城破 石勒与汉国太子刘粲大军抵达洛阳城后,便在城外驻守。五天后,汉中山王刘曜和前军将军呼延宴也率军三万抵达城下,两军汇合后商议攻城之事。 洛阳城中晋怀帝和一帮大臣们早已经坐立不安了。这晋怀帝多年来做惯了司马越的傀儡,此次趁着司马越大军在外,暗地里联合了名将苟晞以及文武官员发动政变,将司马越罪名公示天下,好容易摆脱了司马越的控制,可没成想弄巧成拙,汉军恰好利用了晋朝内部的分裂,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就打到了洛阳城下。晋怀帝悔恨交加,将身边出谋划策的大臣一个个骂了个狗血淋头。 “大将军苟晞那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前来救驾啊?” 晋怀帝骂累了,想想还是看看眼下该如何对付汉军吧。早一个月之前,听说司马越大军失利,汉军可能要北上洛阳,晋怀帝就派人给远在蒙城的苟晞发去诏书,要求其火速带兵前来洛阳援救。 怀帝问完,阶下一帮臣子个个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久久无人回应。 “我问的是,苟晞的援军什么时候到,朕不是封了他做大将军吗,青州、扬州、徐州、兖州,天下一半的兵马几乎都让他任意调遣,就差没把皇位让给他了,他到底什么时候带兵过来救朕。” 晋怀帝站在龙椅前大声咆哮着,底下更无人敢应对了。 “黄坚,你说,诏书不是你亲自派人给送过去的吗?”晋怀帝指着尚书黄坚叫道。 那黄坚大概知道躲不过去了,战战巍巍的走出列队,头也不敢抬的小声道,“启奏陛下,那苟晞,不,大,大将军他说手上兵力不够,要等假以时日,招够了兵马便过来。” “那他什么时候能招够兵马?” “这,这臣下倒是派人问了,大将军只是说眼下兵力不足,没说什么时候。”尚书黄坚委屈道。 “放屁,他妈的,我看等他过来,我就要成为胡贼的俘虏了。”晋怀帝抓起手边的诏书朝黄坚扔了过去,然后便是破口大骂。 城外,太子刘粲与中山王刘曜已经商议妥当,两天后便发起总攻。 洛阳城从晋朝建国至今,作为都城近四十年的历史始终是一副繁荣昌盛的景象,如今四座城门均被汉军团团围住,城内的百姓头一次感受到天下大乱的战火烧到了自己的身边,都是惊恐万分。 “太子,抓到几名汉军俘虏,昨天半夜从城中逃出来投降的。”一大早,汉将王弥对太子说道。 “好,是何等职位的人?”太子刘粲问。 “职位他说了一大堆,这汉人的头衔当真奇怪,我也没记住。不过其中一人说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我倒是挺感兴趣的,嘿嘿。”王弥说到后边,忽然压低了声音,狡猾的笑了起来。 “噢,什么消息?” “其中一人说,这皇帝跟身边几个近臣,准备从洛水坐船,逃亡兖州刺史苟晞那里。” “啊,那我们赶紧……”刘粲惊叫一声。 “哈哈,太子放心,我连夜已经安排了人,将洛河里的船只全部烧掉,并派人严加查看,保证一个人也别想渡河。”王弥大笑。 太子听完,也舒了口气。如今石勒手上五万大军,中山王刘曜手中三万兵马,而洛阳城中的守军还不足一万人,这样悬殊的兵力如果再让晋怀帝溜掉了,那脸上可不好看了。 “传令下去,从两边一起攻城,其它各门都严加把守,决不许走掉一兵一卒。”太子刘粲对诸将道。 翌日,汉军大将王弥带领三千军马攻打洛阳南边宣阳门,前军将军呼延宴攻打西明门,石勒与刘曜二人带兵围堵其它两边城门。汉军两边发起一阵阵猛攻,无奈城中守军的官兵也是背水一战,当天两边各有死伤,就此作罢。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汉军不断增加了攻城兵力,大将王弥亲临城下呐喊指挥,士卒也个个奋勇争先。众人攻的正急,忽然间城头官兵阵中一片骚乱,许多官兵纷纷丢下武器,逃下了城楼。王弥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当然不肯错过这样的机会,众将士一鼓作气登上了城楼,和为数不多的官兵厮杀了起来。 “将军,晋军一队人马从东门突围,被石勒将军截住厮杀,现在城内一片大乱,北门那里好像也有突围的阵势。”一名士卒跑来说道。 王弥听完,冷笑一声。此时城上汉军已经将官兵杀散,不一会只见城门大开,下面汉军呼喊着涌入城中。王弥转身对一名副将道, “你带兵在这里给我守住城门,只许进不许出,违令者斩。”说完,便亲自带兵冲入城中。 王弥手中虽然只有三千军马,可一旦入城便如同狼入羊群一般,大肆劫掠,逢人便砍,瞬时间便将本就鸡犬不宁的洛阳城搅和了个天翻地覆。而西门那里,汉将呼延宴显然也已经攻入城中,两拨将士遇到一起,争先恐后的抢夺财物,大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 王弥纵容手下,杀的正痛快,忽然从乱军中跑来一骑人马,冲着王弥等将领喊道,“中山王有令,禁止各部劫掠,请将军马上整顿军纪。” 那骑兵说完,便飞也似的骑马往他处去了,看样子是继续对其他汉军宣告。 “将军,咱们?”王弥身边一名将士问。 “不用理会,士卒都憋了一肚子气了,也该痛快一下了,呵呵。”王弥笑道。 此时,洛阳城内各门洞开,官兵早已不知去向,四处都是汉军的士兵,在城中各条街道上横冲直闯,只有东门外一群几名晋朝文官带着几千名家将,趁着汉军攻城时企图突围出去,不料刚出城门不过十余步的距离,便被汉军石勒带兵团团围住,当真是欲进不能,欲退无路,不一会便被斩尽杀绝。 王弥的军队在城中劫掠了一阵,似乎觉得不过瘾,跟兄弟王章二人一起带着一千名士卒杀入了皇宫内,想趁着众人未到之前先抢劫一番。那王弥纵兵在皇宫中一通乱抢,果然是收获颇丰,士兵们一个个眉开眼笑,王弥看着心中正高兴间,忽见的一名士卒慌忙跑了进来,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将军。” “什么大不了的事,慢慢说。”王弥呵斥道。 “王向将军,被中山王给斩了。”士兵道。 “啊?”王弥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这王向乃王弥手下一员猛将,而且是王弥的亲侄子,居然被汉军自己的人给斩了。 “中山王说,uu看书 .uuknhuco 说让我带话给将军,如果再不收兵,就要按军法处置将军。” “去他妈的,都别抢了,随我出去,跟刘曜拼了。”王弥转身对士卒高叫道。 这帮士卒虽然人数少,可都是常年跟随王弥作战出生入死的人,因此王弥破了城池,才肯下令让他们劫掠一番。此刻听着主帅发令,众人当即跟王弥一同奔出皇宫,朝着刘曜的军马杀去。 那边刘曜就在皇宫不远的地方,带着本部兵马巡视,只见刘曜的部队列着整齐的方队,前面是近前名骑兵,后面是步足,刘曜则夹杂在众骑兵中间。。 为首一名骑兵认得王弥,见对方气势冲冲走了过来,正要上前询问,冷不防被那王弥手起刀落斩落在马下,骑兵中当即一片混乱。王弥大叫一声,身后几千名士卒一拥而上,跟刘曜的人厮杀了起来。 刘曜在乱军中望见,当真又气又恼,一边冲着王弥破口大骂,一边指挥军士毫不留情的上前厮杀。这恐怕是洛阳城破后,最为激烈的一场厮杀了,却是发生在汉军自己内部的争斗。两军战了约半个时辰,各有千余名士兵死伤。两军刚交战时,早已有人报告了太子刘粲那里,刘粲听闻之后,亲自过来调解,方才将二人阻拦开来。 那王弥痛失爱将,虽经太子劝说,却是心有不快,带着残军恨恨的出城去了。 第52章 分崩离析 公元311年七月,汉军太子刘粲为首,中山王刘曜、皇太弟刘乂,以及大将王弥、石勒等人攻破晋朝都城洛阳,混战中斩杀官兵三千余人,活捉晋怀帝以及朝廷文武官员一千四百多人。太子刘粲下令将一批职位低的官员当场斩杀,其余的官员以及晋怀帝,则跟随大军一起被押送王汉国都城平阳。 这太子刘粲领兵在外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此刻总算是有了个结果,回到朝廷也好跟汉王刘聪交差了。刘粲望着劫难后一片废墟的洛阳城,不禁感慨万分。 “石将军,可否要虽我们一同前往平阳啊?这次围攻洛阳城,石将军当属头功啊,我回去禀报父王,一定重重有赏的,哈哈。”太子笑着对石勒说。 “太子过奖了,此次围攻洛阳,我的部队只不过是在一旁为诸将掠阵而已,要说功劳嘛,肯定还是王弥、刘曜二位将军最大。平阳那边我就不过去了,大军近日里连续作战,伤亡不小,要好好休整一番。”石勒推辞道。 太子听石勒这样说,知道强求也无用,他知道石勒肯定不愿意回平阳的,只是出于礼节性地一问。这石勒在汉王刘渊在位的时候便常年领兵在外,从未回过平阳,此刻兵强马壮,羽翼丰满,更加不会轻易跟自己回到平阳去受制于人了。如果换做是自己,肯定也和石勒同样的做法,刘粲无奈的想着。于是,太子辞别了石勒等人,带着王弥、刘乂以及刘曜等将领,押着晋怀帝及一干大臣,浩浩荡荡地奔着平阳而去。 这边,石勒跟刘粲等人分道扬镳,也是长舒一口气。他表面上仍是汉国将领,而且汉王刘渊在时对他也不错,为此石勒一路上尽量隐忍着什么事情都听刘粲调遣,暗地里却是憋着一肚子的气。 “军师,这下子摆脱了汉军,咱们接下来往哪里去啊?”石勒笑着问他的军师张宾。 “主公,此刻这河南境内若说最为富裕的城池,还是当属许昌。” “许昌?”石勒重复道。 “对,前些日子咱们围攻许昌时,就听闻城中粮草充足,足够支持一年开销。只是那时咱们围攻许昌,是为了吸引司马越大军前来,并未真正攻打过许昌。如今目的已经达到,洛阳城里也被王弥等人劫掠一空,咱们大军要想补给,这最近的城池,也只有许昌了。洛阳城破,许昌必定人心涣散,拿下许昌,再作打算。”军师张宾坚定地说。 “好,大军即日出兵许昌。” 石勒此次出兵许昌,并未急于行军,而是从出发那天起,就派人一路散播消息,说汉征东将军石勒亲率十万大军,十日之内便可兵临许昌,要像屠杀洛阳城一样将许昌城内杀个寸草不生。 石勒散出消息之后,带着大军像散步一样朝着许昌慢悠悠的走了过去。果然,许昌城中一听说石勒大军要到,当即乱了起来,就连太守王卓也有些不知所措。王卓本是一员猛将,多年来戎马倥偬倒也不至于惧怕石勒,只是刚刚听闻了洛阳城中的惨状,何况连晋怀帝也被掳走了,自己孤军奋战到底有何意义,王卓不禁犹豫了起来。 实际上,上个月许昌太守王卓曾接到朝廷诏书,要求他增援洛阳。王卓收到诏书后,派人四处打听了一番,周边的各州郡也都收到诏书,只是大伙都疑惑着,想看看其他人的动静,到最后谁也没有出兵,而洛阳那边很快便传来了噩耗。 就像先前石勒的军师张宾预测的那样,没了皇帝的晋朝各地如一盘散沙。不少将领纷纷拥护着自己辖区内皇室世子,建立起临时的政府机构——行台。 先是晋朝原司徒傅祇以楚王司马斛为世子,在河阴一带建立行台,口口声声要复国,要中兴晋室,可怜这傅祇手下兵力不足三千,且多数是流民强行拉过来凑数量的。傅祇的行台勉强支撑了一个月,因为没有足够的钱财发军饷,军队开支不够,又不能公然去抢夺,实际上也无处可抢,于是一个月之后仅有的三千军马也各奔东西,只留下一个司徒,一个世子。 傅祇这里的行台刚刚垮台,那边密县原司空荀番便又建立一个行台,荀番在洛阳城陷落之时,带着平阳王司马晔化作百姓逃了出来,于是便以司马晔为世子,在密县建立行台。荀番手中同样没有兵力,但他将远在江南地区,兵强马壮的琅琊王司马睿拉了进来。荀番指使世子司马晔下手谕给琅琊王司马睿,奉他为盟主,以作强援,只是在危急时刻琅琊王是否能出兵相助,众人谁也不敢作保,恐怕连琅琊王本人也不敢保证。 有了这二人的例子,晋朝各地将领纷纷效仿,大将军苟晞立晋怀帝之子豫章王司马瑞为世子,在蒙城建立了行台。甚至连远在幽州的刺史王浚也建立了幽州行台,那王浚多年来控制幽州,又联合乌桓、鲜卑各族势力,号称有大军三十万,是各行台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只是王浚手中没有司马氏后裔,又远在幽州地区,中原一带的将领也多数都不听其节制,他倒是乐得做个逍遥自在的幽州王。 石勒率着五万大军,从洛阳一路行至许昌时,各地已经出现了多个行台政府。石勒探知这一消息以后,也深为叹服张宾的远见。 “此时才是彻底的天下大乱,分崩离析,晋朝各将领没有了统一的指挥和归属,各自为战,彼此之间少了联系,对于咱们来讲正是各个击破的最好时机了。”石勒笑着对众将士说道。 却说石勒来到许昌城下已经三天,大军围城而不攻城,尤其是在西城门那边留出一个缺口,很明显,石勒的意图在于城池,而不在杀戮。三天之中,太守王卓本想着组织兵马迎敌,可一来石勒没有攻城,二来手下将士人心惶惶,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为谁作战。各地行台四起,都打着恢复晋室的旗号,可如今许昌有难,救书早已发出,迟迟未见到一兵一卒的援救,王卓想着,不禁有些丧气。 “报太守大人,昨夜主薄带着家眷连夜奔着西门逃走了。”一名士兵跟王卓讲道。 “嘿嘿,又是一个。”王卓自言自语道,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连日来逃亡的人官员已经不下二十人,逃走一个主薄,对他来讲只是数字增加一个罢了。他留下来也没多大用处,王卓想道。 “呃,uu看书 ww.uuknshu主薄临走时候,好像调遣了一千名士兵护卫他出城。”士兵继续小声说道。 “什么?他敢私自调兵?”王卓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此时正是用兵紧张之际。 “那一千名士兵回来了吗?”王卓又急忙问。 “嗯,只回来三百人。据这回来的士兵讲,主薄逃出城外十里地之后,便让他们全部返回城中尽忠守城,但到底也只有三百多人回来了。” “去他妈的尽忠守城,他把我的士兵带出城外十里地,自己逃跑了,还有脸要士兵回来尽忠?我下次要是有机会再见到这王八蛋,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王卓喘着粗气,大声叫骂着,那士兵只是低头听着,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士兵跟王卓打了招呼,悄悄退了出去,留下王卓一个人跌坐在椅子上冥想着什么。 又过了两天,石勒忽然命令大将夔安和桃豹等人带兵强行攻城。大军从早晨攻城,仅一个时辰,官兵懒散的抵挡了一阵,然后便各自逃之夭夭了。石勒部将王阳翻过城池,亲自打开大门,放大军入城。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桃豹派人传来消息,许昌城中守军已尽数诛灭,太守王卓率军从西门逃走。攻城的军队纪律严明,与百姓秋毫无犯。 于是,石勒带着军师张宾,以及几千名卫兵缓缓走入许昌城中。 第53章 杀鸡焉用牛刀 九月,石勒大军进驻许昌,熬过了最为炎热的夏季,大军在许昌城外驻扎得以回复体力,军粮也补给充足,同时又招编了城中一批流民,扩充了实力,随时准备再度出征。 此期间,汉太子刘粲以及中山王刘曜等人已经回到汉国都城平阳,将晋怀帝和一帮臣子一起也押了回去。汉王刘聪自然是极为高兴,当日便大封群臣,而且特地派使臣不远千里来到石勒军营,送上黄金、珠宝,加封石勒为左司马。 “烦请特使禀告汉王,这黄金、珠宝我手下了,左司马一职实不敢当,攻占洛阳都是刘曜与王弥二位将军的功劳,这黄金我都受之有愧了,哈哈。” 石勒与军师张宾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明白,这汉国的官职还是不受为好,免得到时候受什么羁绊。 “如今洛阳城已破,晋朝的皇帝也被掳走,可是各地方的晋将仍然是冥顽不灵,搞出一个个什么行台,实际上哪里有为国家着想的意思。” 送走了刘聪的使臣,石勒对着众人缓缓说道。 “呵呵,主公说的是,这帮晋将打着行台的旗号,其实无非都是想趁机占山为王,落得个一城之主,彼此之间谁也不听谁的。如果当真有为国家着想的意思,咱们攻打洛阳城那么些日子,也没见着哪一个发兵援救。就连那大将军苟晞,算是兵强马壮了,也龟缩在蒙城里养尊处优,全然不顾晋怀帝的安危。”军师张宾道。 “嗯,”石勒点头,忽然间似乎想起什么一样,低着头踱了两步,继而神色严峻地对张宾道,“军师,你说咱们接下来攻打蒙城怎么样?” “喔?蒙城……”张宾嘴中念念有词的重复着,“倒也未尝不可,蒙城离此地也不过四百里路程,只是……” 张宾还未说完,石勒抢过话头道,“军师有所不知,我当初跟随公师籓起兵,就是败在这苟晞手中,后来跟随汲桑想为公师籓报仇,不料又败在苟晞手上,两番受辱,当真是铭记在心,更何况这苟晞是晋朝第一猛将,如果能将他擒住,以为己用,可是最好不过的了。” “哈哈,主公,前些日子攻打洛阳时,我曾特意派人侦查过,就是怕这苟晞前来援救洛阳,那可真的棘手了。不过,我的探子回来跟我说了一下,那苟晞自从被封为大司马之后,终日只是纵情声色,丝毫不以朝廷为重,手下将领也逐渐离心。所以嘛,我觉得如果出兵,战胜的把握很大,只是要他投降,为我等所用,只怕难免会一厢情愿。” “嗯,那苟晞的确是个将才,如果……”石勒若有所思的说着,“此刻说这些也为时尚早。” 石勒既与军师商议已定,其他将领自然是没有意见。两天后,便带着众众将,出了许昌城,直奔东边蒙城而去,只留下大将冀保一人,带着五千军士留在城中守城,想着河南各地都是战乱不断,五千士兵守城足矣。 石勒大军刚走出五十里地,那边“屠伯”苟晞当即探知到消息。苟晞此时已是念过半百,此人为晋朝征战多年,毕竟盛名在外,任谁也不敢小觑了他。 “哼,又是这个黄毛小儿,几次交锋都败在我手上,此人的命也算是够硬的了。啊,哈哈……” 苟晞看着众人笑道,下面马上跟着一片奉承般的笑声,一会说石勒不自量力,自寻死路,一会说这石勒定然在大将军手下走不过十个回合,豫章王司马瑞也跟在人群中随声附和着。苟晞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忽然遇到司马瑞时,两眼登时射出两道精光,豫章王打了个冷战,如同芒刺在背一般难受。 这司马瑞是晋怀帝的小儿子,洛阳城战乱之前因不受皇后的待见,被赶出了皇宫,做了个落难的皇子,却也因此保住了一条小命。上个月晋怀帝被胡人掳走的消息传到蒙城时,司马瑞痛苦了一番,引起群臣的同情,当时便有人喊“国不可一日无君”,要司马瑞就在此地登基做皇帝,假以时日好为统领天下兵马,亲征平阳救回怀帝。几个从洛阳城逃出来的臣子跟司马瑞抱在一起为此痛哭流涕,这一幕恰巧被苟晞撞见。 几天后,那几个从洛阳城逃出来的官员便没了踪影,司马瑞弱弱的问了一句,苟晞只是淡淡的回答说到别处去了,他便再也不敢过问此事,从此在苟晞手下当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如今苟晞表面上顺从众人之意,立了司马瑞为世子,可毕竟是一个空头衔,此刻光河南境内的行台就有三处,其他各地就不必说了,少说有十来处行台,十来个世子,这司马瑞见到天下是此番情景时,做皇帝的心思也不由得凉了半截。 “杀鸡焉用牛刀,大将军乃千金之躯,岂能为几个毛贼轻易出军,区区不才,原为将军斩那胡贼于马下。” 苟晞的府宅中,众人定睛望去,只见此人身高八尺,魁梧健硕,方脸大口,说话间密密麻麻的络腮胡须跟着不住颤抖,一双倒八字眉毛更显得怒气逼人,此人正是苟晞的得力干将王赞。 苟晞看到王赞出列请战,当即拍手大笑,“有虎将在此,何惧胡贼!哈哈,喝酒,喝酒,今日痛饮一晚,为王将军践行。” 翌日,将近中午时分,苟晞的虎将王赞带着一万精兵,前往不远处的古城阳夏驻扎。阳夏城中本有六千官兵,于是两处兵力合作一处,统一由王赞指挥。 “主公,前方阳夏,苟晞的部将王赞屯兵把守,吴豫和刘膺二位将军在城外十里处扎营,等待主公到达后再做商议。”刘膺手下一名亲兵向石勒报告道。 “嗯,明白了,你告诉二人,不可轻易出兵,那王赞也是一员名将,何况咱们的先锋军只有五千人。” 亲兵领了命令,又急匆匆跃马向着前线跑去。 石勒倒也不着忙,此处到阳夏,大概还有两天的行程吧,毕竟前面可能接连恶战,此刻也不必急于行军,想那刘膺与吴豫二人定然不会有什么大的闪失。石勒这样想着,吩咐军队以照常的速度行军。 前线,石勒部将刘膺与吴豫二人带着五千大军刚刚驻扎完毕,营外便听得一阵阵喧哗声。此时,二将正在军中对弈。 “二位将军,外面有晋军骂阵。”一名胡人士兵走进来说。 吴豫和刘膺二人都未开口,只是专心的注视着棋盘。 “有多少人?”吴豫的副将刘胜问道。 “大约七八千人。”士兵道。 “嗯,出去吧,吩咐各部兵马,坚守营寨,不许擅自行动,敌人攻寨,就以长枪和弓箭伺候。” “是。”士兵应了一声,领命而出。 刘胜转过身来,望着二位主将仍在专心下棋,心里头却惦记着那士兵刚才说的一番话。这刘胜原本是名汉人,吴豫在汲县一带作战时,刘胜跟几个同乡苦于饥寒交迫,投奔到了吴豫手下做一名普通士兵,勉强混个温饱。近一年来,刘胜跟着吴豫南征北战,渐渐脱颖而出,此人机灵聪慧,作战勇猛,吴豫倒也不嫌弃他是汉人出身,便提拔他做了自己的副将。 刘胜在军帐中又呆了一会,听得外面吵闹声越来越大,吴豫和刘膺二人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随即在角落里取了长枪提在手中,出了军帐。 “怎么样了?”刘胜刚走出便碰到几名负伤回走的士兵。 “将军,外面晋军好像要强行攻营,正跟咱们弓箭对峙呢,不少兄弟都受伤了。” 刘胜别了几个伤兵,大步流星似的奔着前营而去。 “不许乱,前排士兵放完弓箭,立马撤后,后排跟上。你,再去多调弓弩手过来。”刘胜走到前线,大声喊着,指挥众人作战。 只见辕门外不远处,一名晋将身裹厚重的铠甲,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身后一名骑兵高举“王”字大旗。 “想必此人就是主将王赞了。”刘胜这样想着,偷偷搭了弓箭在手上,可是犹豫了一会,又发觉此人并非自己弓箭射程之内,贸然射过去无用不说,反而给他提了醒。 “去找一名神箭手过来。”刘胜悄悄对身边一名士卒道。 不一会,只见一名骑兵被带了过来,此人精瘦短小,浑身上下并无半点过人的气质,唯独双目犀利。刘胜对那人说了一番,又转头望望王赞,uu看书 uukashu.co依旧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看着晋军攻寨。 那瘦小的骑兵跳下马来,先是仔细看了一番,然后又来回走了几步,似乎是在选择着角度,随后隐藏在一名士兵身后,取了弓箭,只露出一只箭头来。刘胜此时才发觉,这人用的弓箭比旁人要稍小一些,是精致的铁胎弓,普通人极难拉开,刘胜不禁刮目相看。 忽然间,只见那士兵卯足了力气,大喝一声,弓箭离弦飞出,“嘭”的一声正中王赞脸部,王赞大叫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 “官兵主将阵亡了,兄弟们随我冲出去杀敌。” 刘胜在军中大叫一声,跃上马背就要出兵。那官兵转过身去,发现王赞当真满脸鲜血,被几个人抬在马背上正往回跑,均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只知道喧哗着跟着众人一起撤退。 刘胜这边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晋军,此时见到官兵慌乱,互相踩踏着撤兵,全然没了章法,当下也不顾吴豫和刘膺二人不许出兵的命令,亲自率军杀出营外。营中的士兵都是憋了一肚子怨气,如今杀出营外,对方官兵已全无还手之力,只是一味奔跑,众人在身后又是放箭又是砍杀,好不过瘾。 刘胜带兵追了两里多地,发现步兵几乎被杀光了,前面都是些骑兵,再往前怕中了埋伏,便带兵将晋军留下的兵刃等器件全部捡回去,然后大笑着回营领赏去了。 第54章 翻山越岭 刘胜私自带兵出击一事,主将吴豫当然没有怪罪,他本就喜欢这刘胜灵活善变,更何况此次算是立了大功一件,斩杀敌军两千余人。晋将王赞算是命大,没射中脸颊,稍微再偏一点一只眼睛就没了。 “当时离得实在太远了,亏得那士兵箭法精湛,如若换作是我,恐怕连王赞的脚都未必能射中,哈哈。” 刘胜笑着对吴豫和刘膺二人说,射中王赞那名神箭手,自然也是少不了一番赏赐。两天后,石勒亲率大军赶到,阳夏城中主将王赞却是城门紧闭,坚守不出。石勒一面吩咐各部将士兵驻扎下来,一面带着军师张宾以及几员大将在附近查看地形。 这阳夏城正坐落在蒙城的西向五十里地处,如要前去蒙城,阳夏是必经之路,石勒带人四处查看一番,却也是无可奈何。 “除非打破阳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石勒望着远处城墙上列队整齐的官兵,叹口气对众人道。身边夔安、张宾等人也只是不做声的听着。 良久,桃豹厉声叫道,“那既然别无他法,大哥吩咐下去,明天我就带兵攻城。” “哈哈,依我看,攻城的事情不急。”军师张宾笑着说。 “喔?军师可有良策?”石勒疑惑的问。 张宾转过头,神色凝重的望着东北角一片茂密的树林,继而缓缓开口道,“太好的办法我是没想到,只是现在大军远道而来,阳夏城中必然严阵以待,咱们如果现在强行硬攻,恐怕得不偿失。咱们的目的是蒙城的苟晞,这阳夏不过是苟晞手中的一颗棋子,没必要在这上边耗费这么多兵力。” “嗯,军师说的是,我看这阳夏城池四面都是新加固的,城中官兵装备精良,强攻确实有些得不偿失。先回去吧,明天再行商议。” 石勒说着,调转马头就要回去,众军士也跟着要走。只有张宾仍然怔怔的望着远方的树林,忽然开口道,“主公,我想去那片树林中悄悄,说不定可以有什么重要发现。” 石勒疑惑的望了望那树林,又看看军师, “好吧,桃豹,你带些骑兵跟着军师一同过去。”石勒说完,桃豹与军师张宾等人骑马奔着树林方向而去。 树林是在半山坡上栽种的。山是一座荒山,不算太高,只是没有一条像样的通往山顶的路,而且山坡上土质松软的地方到处是沟壑纵横交错,时下又是多余的季节,道路湿滑,一不小心就有掉落下去的危险。张宾下马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下脚,于是便退了回去。 “这山路当真难走啊,呵呵。”张宾笑着对桃豹等人说。 “哈哈,军师是娇贵的人,不像我们常年战场上厮杀,这山如果要翻过去,强行也能过去,只是……军师的意思,莫非要从这里过去,绕过那阳夏城吗?”桃豹忽然间疑惑的问。 “呵呵,桃将军觉得这个主意如何呢?”张宾笑着问。 “嗯,不行,不行。”桃豹连连摇头,“我觉得与其从这里冒险过去,还不如强攻阳夏城来的痛快些,更何况此处地势险要,道路狭窄崎岖,五万大军要全过去恐怕得一个多月,而且必定也会死伤不少兄弟,那这样就跟攻城没什么两样了。” “哈哈,桃将军也很会算账嘛,咱们走吧。” 军师张宾笑了一声,然后跃上马背。临走前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阳夏城池,依稀可见得几个身影在城楼上来回晃动。 “回去吧。” 张宾拍了下马背,向着军营方向驶去,桃豹等人也相继跟着走去。 “军师可有何收获?”回到营中,石勒笑着问道。 张宾笑而不答,等到桃豹进来,才开口对众人说道,“刚才我跟桃豹将军看了一番,那山崖过去应该可以通往蒙城的,只是……” “只是道路险要,怕是轻易难以过去,而且会损失不小的,我跟军师说,这样就跟攻城没什么区别了,而且翻过那座山时间也慢。”桃豹抢过来说道。 “哦,那就再想办法吧。”石勒淡淡的说。 “呵呵,主公,我的意思是,咱们明天将大军带到山下,装作要翻过去的样子,想法子将官兵吸引过来,然后嘛,”张宾忽然间压低声音,坚定地说, “伏击。” 次日一早,石勒先将两万大军调至山脚下,吩咐各部慢慢登山,遇到有阻碍的地方将树木全部伐倒。消息很快便传入到了阳夏城中,主将王赞用一块纱布裹着脸颊,听到石勒要翻山越岭而去,当即大笑起来, “这帮胡贼可真是蠢到家了,我在此地快十年了,只知道从此地通向蒙城,非阳夏别无他路,没听说有人能从山上飞过去的,哈哈,更何况山中猛兽、毒蝎无数,沟壑纵横,只怕这帮蠢贼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王赞一边笑着,一边捂着半边的脸颊,脸上的箭伤还在隐隐作痛。忽然间,只见笑容在王赞脸上慢慢凝固起来,化成狰狞状, “你去时刻监视着胡贼,有任何动静,马上回来报告。” 王赞说完,一名士兵领命而出。 八天时间过去了,晋将王赞与汉将石勒两下相安无事,王赞继续守城,那石勒继续带兵翻山越岭,表面上极为平静的几天,可实际上王赞却有些坐立不安了。 “他妈的,这胡贼搞的什么名堂。大军到这里十多天了,也不正经攻城,偏要去捅咕那个破山头,真他娘的气人,害得我一身的武艺没处展示。” 王赞搓着手心,喘着粗气,在屋子里焦躁不安的踱步,一旁几名副将看在眼里,也都是不知所措。忽然间,王赞听下脚步,抬起头望了望屋子外边,此处仅能忘记那座山头,山头上到处可见的只有茂密的树林以及和山顶差不多高的白云,王赞出神地凝视了一会,转过头问身边的人,uu看书 w.ukanshu.co “昨天那探子说什么来着?胡贼有多少人上山了?” “昨天说是军营里只有不到一半的人了,今天早上探马又来回报,说是营中只剩下一些老弱残兵在收拾炊具和军帐,看样子要撤军了。”副将说道。 “放屁,胡贼怎么会撤军。”王卓惊叫一声,如晴天霹雳一般将几人吓了一跳。 “那胡贼分明是要全军从山上翻过去,你为什么不早报告。”王赞埋怨道。 “呃,早上,那探马说胡贼忽然间不见了,我就想着前几日将军说过,那山头是万万翻不过去的,也就自然地以为他们撤军了。”那名被问及的副将胆怯的说。 “你,混账,你的意思,是我误导了你?倘若胡贼真的翻过山头,抵达蒙城,这个罪名你能担当的起吗?” “啊,不,不,是小的愚蠢,小的愚蠢。”副将唯唯诺诺。 王赞低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然后蓦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点点光芒,“马上出兵,先杀奔大军大营,再杀向山脚下。” 几名副将听完,都不敢吱声,急忙跑出去整顿各自的兵马。 半个时辰以后,只见阳夏城门大开,王赞亲自执长刀冲在前面,后面一万大军紧随其后,杀奔石勒的大营而去。 第55章 再遇 却说晋将王赞听闻石勒要从山头翻过去,直奔蒙城而去,怕苟晞怪罪于他,于是趁着石勒大营中没多少兵力的时候,亲率大军杀了过去。 这大营中当真没有多少兵力,只有吴豫的部将刘胜带着不足两千人在这里收拾行军帐篷和炊具。那刘胜远远望见王赞杀奔而来,想着一旦交起战来,恐怕也是以卵击石,当即冷笑一声,命令众军士丢下手中物件,只拿着随身的兵刃,向东北角的山下逃去。 王赞带兵在营中杀了一阵,点起火把将残留的军帐烧了起来,大伙瞬时间蔓延到了整个军营。 “将军,怎么办,敌军逃去山脚下了。”副将问。 “追。” 王赞从嘴中冷冷的吐出一个字,然后带兵追了过去。瞬时间尘土飞扬,官兵向着不远处的大山扑了过去。 石勒的军营离着阳夏城约莫十里地的距离,军营离这座荒山又是十里地的距离。王赞带着官兵一大早急行了半天,此刻就连胯下的战马都已是气喘连连,不过好在是到了山脚下。此时秋季已经过了一半,山腰上树木也多半都是光秃秃的静立着,除了连续而嘈杂的蝉叫声之外,众官兵看不出任何人影,听不到一丝人所发出的动静。 “莫非胡贼都已经翻过山头?不能啊,对方少说五万大军,怎么……” 王赞喃喃地说着,旁边一群骑兵也疑惑的四下里到处张望,此刻步兵被远远甩在后面,大概还有一半的路程。 晋将王赞翻身下马,望望身后的骑兵,又看看寂静的树林,正当午时分的阳光斜着倾洒在树林中,在树缝里见缝插针的穿梭着。眼前是一条人工开凿的小路,小路直通山顶,路旁边的树木全被伐倒,堆砌在一旁。步兵还未到,暂时没有必要登山,王赞想着。 忽然间,只听得树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恰似狂风卷过树林。王赞抬头看看,太阳高悬,晴朗无风,不知怎会有风吹过的声响。 “啊,将军,快看,那边”一名骑兵忽然间惊叫道,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树林中人影晃动。 “啊,左边也有。” “是啊,两边都有人,树林中有人。” 树林中有人。的确,汉将石勒把军队埋伏在了左右两侧树林的一块凹地中,站在树林外面无论如何是望不见的,而且还留下了一条通往山顶的小路,这王赞岂有不中计之理。 官兵惊叫之间,石勒的士卒已经从树林中陆续跑了出来,大叫着向官兵杀来。就连官兵座下战马都看出来势头不对了,长嘶连连,不住的在地上跺着蹄子,大有逃之夭夭的意味。 “不要慌,都不许慌,准备迎敌。” 王赞在乱军中喊了几声,可这话好像不太见效果。尽管王赞英勇善战,大小场面也都见过不少,此刻也未必就能临危不乱,更何况手下一帮士兵可没他那万夫不当的本领。王赞巡视一圈,将众骑兵显然都已经自乱阵脚,而身后步足大概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到达。 “跟我杀。” 王赞大喊一声,提着长刀杀向了左面迎来的汉军中,身后几名骑兵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两名副将见势,率军抵住右边的汉军,当即混战了起来。 王赞带兵与石勒大军战了一会,起初还是勉强打成平手,石勒的军队毕竟是从山沟里头冒出来的,有个先后顺序。王赞似乎也发觉了,这两边的树林活像是石勒的造兵工厂,一群群士兵像密密麻麻的蜜蜂一样从树林间蜂拥而出,不大会的功夫已经将王赞的人团团围了起来,而核心处,吴豫和刘膺等将领又带兵缠住王赞的军队,丝毫没有脱身的机会。 “兄弟们,这帮胡人凶残成性,咱们如今投降也是被他们处死,不如就这么跟他们拼了吧,说不定还能杀出一条血路。” 那王赞在大军中喊了几声,然后便提起长刀,拼命似得冲入到了吴豫的战阵中。身后一群士兵看见,也都自觉的靠拢,形成一个紧密的圆团跟在王赞身后,往阵外冲去。 “此人倒是一员猛将啊。” 石勒在远处望见王赞在乱军中所向披靡,杀的自己的兵马连连后退,不禁夸赞道。 “呵呵,主公可是动了收降之心?”军师张宾笑着问。 石勒点头不语。 “哈哈,抓他倒是简单,不过想要招降他就有些难度了。此刻他这般拼命,无非是阳夏那边有个念头,那就放他回去,断了他的念想。” 张宾说着,对身边一名旗手说了几句,只见那旗手将手中令旗一挥,阵中自然撤去一个角落,这是张宾惯用的“围城必阙”策略。王赞眼疾手快,带兵直冲缺口,刚刚冲出去那旗手又是一挥,阵中军士立即将缺口补上。 晋将王赞看看,身边只剩下约莫一千来人,其他兵马还都被围在核心内。他想再冲进去营救,远远望见汉军锋利的兵刃,随即咬着牙带残兵奔回阳夏方向。 “开门,快开门,太守回来了。”王赞带兵一口气奔到阳夏城门口,亲兵慌忙在城下叫喊。 俄顷,只见城门大开,王赞刚要带兵入城。只听得对面喊声震天,几千名汉军从城内涌出,为首一员大将手提两片明晃晃的砍刀,瞠目怒视,正是石勒部将桃豹。 那王赞一见到桃豹从阳夏城中杀出,当即惊得魂飞魄散,愣在当场半天没反应过来,亏得身边逃跑的骑兵拽了他两下。 “太守,快逃吧。”骑兵慌乱叫道。 王赞回过神来,却发现无处可逃。众人刚调转马头,打算像西边逃去,只见汉军骑兵从四面八方涌来,两面夹击,这是王赞面临的境况,而他,只有一千余名官兵。 环顾四周,全是汉军,王赞带着一千名残军败将骑马在原地踏了几步,发现汉军只是死死围住了他们,却不急于进攻。不一会,汉军中头一排几名士兵闪开一条通道,只见一书生模样的人,手持羽扇,骑马缓缓从人群中走出。 “哈哈,王将军不愧是晋军中的名将啊,但此情此景,即便是赵子龙在世也插翅难逃了。”石勒的军士张宾指着周围四周的士卒笑着说道。 王赞听闻,在心中冷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此刻已无需多言,硬拼的话肯定是必死无疑,但……,王赞心中似乎有些动摇了,一丝落寞的眼神划过,当然没有逃得过张宾的眼睛。 “王将军是聪明人,我们主公也和仰慕将军,倘若能加入我们,跟随主公一同建功立业,不比在那屠伯手下当籍籍无名要强的多吗?” 王赞依旧无声,看看身边将领,都在认真听着这书生的话。 “何况现在晋朝依旧名存实亡了,当今皇上都被抓了去,将军等人在此处即便是舍身成仁,恐怕也于事无补,白白送了性命。”张宾摇着扇子笑道。 又是一阵沉默。 “容我想想。”王赞挣扎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话来,好像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说这句话上边,说完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长长叹了一口气。 石勒的大军顺利攻克阳夏,从此一路向东,奔着蒙城苟晞而去。阳夏太守王赞被石勒软禁在了府邸中,好让他有充足的时间思考该何去何从。 “什么,王赞被抓了,他投降汉军了?” 蒙城,晋将苟晞大惊失色的问道,刚才还是歌舞升平,此刻便如同坐了过山车一样,有些绝望的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瘫坐在凳子里。 “嗯,只是,听说只是被擒住了,暂时并未投降。”从阳夏逃回了的士兵回答。 “什么叫暂时没投降,u看书 .uukanshu 和迟早要投降有何区别?”苟晞依旧呆呆的问。 “啊,这个,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士兵神色慌张,有些为难的答道。 苟晞摆摆手,示意士兵下去,那人活像临刑前得了豁免令一般激动的跑了出去。次日中午,有探马回报说石勒大军已经进入蒙城20里地范围之内。那苟晞也已不在慌张,反而像久等了一样,穿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铠甲,将手中的关公刀像久别重逢的情人一样爱惜着擦拭了一番。随后,带着几个亲兵和副将一起上了西城楼。 苟晞在城楼上来回走了几圈,极目远眺是一片沧桑的黄土。忽然间,一个黑点在远处黄土和晴朗天空的交界处出现了。慢慢的,远点开始移动,然后逐渐横向、竖向不断扩大,连成线,凑成片,最后远点不再是远点,而像是一团浓厚的黑云正急速朝蒙城压了过来。 黑云,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中黑云的感觉,或者说是蝗虫更为贴切,更符合蒙城守军的心理一些。 “胡贼来了,胡贼来了。” 胡贼爱吃人,喜欢将人的肉一片片割下来煮着吃,而且将肠、胃、肺等内脏生吃下去。晋军守城的士兵们竞相传颂,恐怖的气氛很快弥漫在整个蒙城中。 的确是胡贼来了,苟晞站在城头独自想着什么。 第56章 偷袭 石勒大军五万,抵达蒙城。晋朝大将军苟晞的府邸里,一帮将领刚才还你叫我嚷的,后来被苟晞呵斥一声,都闭口不敢言语,豫章王司马瑞也跟众人一样,被“请”到了这里,此刻正低头坐着,看着伫立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苟晞的背影。 猛然间,苟晞转过身去,一双犀利的眼睛凝视着司马瑞,“明日准备出军,杀胡贼个措手不及,陛下也去准备一下吧。” “我?呃,我准备什么,打仗的事情我全然不懂啊,嘿嘿。”司马瑞尴尬的笑了。 “陛下是世子,理应出军以振奋我军士气。更何况,这次胡贼是冲着您才来的,否则天下之大,为何单单来到蒙城。他们必定是想彻底断了司马家的后人,我们一帮臣子誓死保卫陛下,这份心意您应该体会的到吧。”苟晞冷冷的说,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奸笑来。 “呃,这个……”司马瑞被苟晞说的不知所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似乎是在寻求帮助,而众将领却依旧低着头,没人敢搭理他。 “放心吧陛下,您只需要出个面就行,说不定胡贼一看到您的尊荣就吓跑了也未可知。”苟晞安慰道。 可豫章王司马瑞听完,却无论如何放心不下来。司马瑞原本是晋怀帝的小儿子,自从洛阳城被攻克,怀帝被汉军掳走之后,他便被大将军苟晞“保护”了起来。说是保护,实则跟软禁没什么区别,那苟晞一定是将司马瑞视为奇货可居,想趁乱辅佐起一个皇帝来,好跟那司马越一样做个太傅,在幕后操纵着天下的生杀大权。 司马瑞站在椅子旁边,想了半天,似乎还有什么话要问大将军。苟晞背手在原地看了他一会,似乎是见他还要开口,有些不耐烦的走了出去。几名将领见势,也都偷笑着成群结伙走了出去,留下豫章王仍旧呆立在当场。 隔天一大早,石勒由于昨天大军刚到安营扎寨忙活的晚了一些,正在营中酣睡,忽听得帐外一阵阵杂沓的脚步声,赶忙翻身起床,披了件衣服便走出帐外。 “什么事这么慌张?”石勒询问一名士兵。 “啊,主公,那晋军突然出城了,此刻正与桃豹将军大战,我是吴豫将军部下,现在赶过去增援。” “到底被军师言中了,苟晞果然先出兵想占据主动权。”石勒喃喃的说了一句,随后朝那士兵摆了摆手示意其离去。 蒙城西门外,晋朝大将军苟晞骑马站在城楼下,望着眼前汉军与晋军的混战,身后跟着数十名骑兵和豫章王司马瑞。 “大将军,我尿急,可以先回去吗?” 豫章王有些胆怯的望着苟晞,却是半天没有得到回应,身边几位骑兵听了互相对视一眼,强忍着笑。 苟晞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紧紧盯住眼前的晋军。此刻晋军只出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两军相持两个时辰,目前来看是暂时打成了平手。乱阵中,不时有胡贼朝这边望来,似乎是要突出重围前来擒拿苟晞等人,这大概也是豫章王紧张的原因吧。可苟晞不在乎这个,他现在是大将军的身份,自然不能跟这些胡贼直接过招,否则,就凭眼下交战的几个汉将,即便是真的冲了过来,恐怕还没有一个能是苟晞的对手。至于那豫章王嘛,听天由命了只好,像这样的司马氏后裔,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个。 苟晞又望了一会,阵中汉将虽然是远道而来有些疲惫,但个个都是武艺超群,而且整个部队阵型保持的很好,从将领到普通士卒作战素质都非常之好,不愧是训练有素,相比之下,苟晞部下的官兵则显得懒散无能,如若不是仗着以逸待劳的优势,恐怕兵力相同的条件下苟晞都是要落败的,更何况石勒大军还未来到。 “将军,胡贼好像搬了救兵过来的。” 苟晞正看得出身,身后的豫章王司马瑞忽然像发现了宝藏一样惊喜的叫道。那豫章王虽然不懂得打仗的事情,可多半也看出来了,此刻官兵与汉军打的难解难分,而对方一旦来了救兵,则官兵势必要落败的,他自己也正好趁机溜回到城中去,免得在这里担惊受怕。 “哦。”苟晞冷冷的答了一声,随后朝着西边望了过去,果然那边尘土飞扬,似有万千军马正朝这边赶来。虽然辨不清前面大旗上的字样,但这显然不可能是临近的官兵前来救助。 不一会,前方的援军越来越近了,渐渐能看清楚模样了,只见前面几排是大队的骑兵,手持长枪,列成整齐的方队向这边赶来。为首一名骑兵身裹金黄色铠甲,手提一柄关公刀,身形异常魁梧,旁边一人高举“汉将吴豫”四个大字的旗帜,想必是这将领的名字。而骑兵身后则是依稀可辨的步兵,光骑兵至少就有二千人,步兵的认识暂时看不出来。 “大将军,大将军,胡贼到跟前了。” 苟晞正自出神的望着,不觉背后豫章王已经急得团团转了。苟晞转过身去望了他一样,只见司马瑞不耐烦的坐在马背上,那战马好像也在着急撤回城中,不断在原地转悠着。 “撤兵,回城。” 苟晞终于开口了。话音刚落,还未等那边军士鸣金,司马瑞已经先自骑马跑回城中,苟晞在身后冷笑一声,亲自押后,护着军士慢慢退入了城里。 吴豫帅大军前来援助桃豹,赶到城下时,苟晞大军已经缓缓退入城中,两边都未占到太明显的便宜。桃豹和吴豫二人商量一番,就将军队驻扎在城门外五百米的地方,然后又跟其他将领约定,轮流在这里驻扎,以防晋军逃脱。而石勒的大军则依旧在几里地以外地势宽阔的地方安营。 当晚,刚刚过了子时,正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汉军吴豫和桃豹二人也在军营中酣睡。忽然间只听闻帐外喊声震天,吴豫急忙惊起,下意识的提了关公刀奔出帐外,只见营帐中无数个火把将黑夜尽数驱赶走,如同白昼一般。而营寨外,却都是自己的兵马,有的刚从帐中钻出来,有的披了军衣在营外晃悠。 “什么事?是偷袭吗?”吴豫看到桃豹过来,问道。 “我也纳闷呢,我刚在城外巡视一番回来躺下,听到响动后出来,那值夜的士兵说是有晋军前来劫营,到了营外却又突然间没了声响,当真是有些奇怪,不知这官兵玩的什么把戏。”桃豹搔着脑袋说道。 “营外没有官兵的身影吗?”吴豫问。 “没有,有士兵说是看到一大队人马跑了过来,刚要去拉响警钟,对方忽然不见了。” 两人说着,安排士兵正常巡夜,然后各自回帐中去了,u看书 .uukanshu.cm这一夜安然无事,可汉将吴豫却是心里头不踏实,怎么也睡不着了。好容易捱到了白天,吴豫本想着带兵在城外骂阵,好跟官兵厮杀一番,无奈一晚上没睡觉,疲惫不已,再看看身边的军士和将领,也个个无精打采。而隔壁营中桃豹,也是骂骂咧咧的高举免战牌在营中休息。 到了晚上,依旧是昨日子时刚过的那个时间,晋军官兵再次呐喊着攻到了吴豫和桃豹二人的军营外,这边汉军刚要出战,对方又已经销声匿迹了。 “这次看清楚了,他妈的,那帮官兵大概有几百人吧,刚跑到营外,看咱们要出兵了,立刻又折回城中。”桃豹说。 “才几百人?他们就不怕中了埋伏,咱们趁机杀入城中吗?”吴豫问。 “城楼上顺下来几段绳索,官兵靠着绳索进出城中的。”桃豹答道。 二人说着,回头望望营中,不少士卒刚刚都已经穿了军服准备战斗,此刻都有些扫兴的重又准备回去睡觉。 桃豹看着一名副将刚好从身边走过,顺势拉住他说道,“通知各部,明日再有类似的呐喊声,只管睡觉就是了,不用理会。值夜的士卒守好岗位就行,这帮官兵只会吓唬人,不敢跟咱们动真格的。” 吴豫出神地看着那副将应诺一声,转身离去,眼神里忽然间冒出一阵狡黠的光芒。 第57章 劫营 汉将吴豫和桃豹二人在蒙城外扎营,晋军苟晞连着两晚上派出敢死队偷袭,可都只是到了营外便折回城中,二人都疑惑不解。桃豹索性下令让军士只顾休息,不理会晋军的偷袭。 “苟晞肯定在使诈,倘若咱们果真不理会,他玩几次假的偷袭,忽然来一次真的,那咱们可就大事不妙了。”吴豫担心的说着。 “那,呃……”桃豹也有些明白过来,为难的说道,“可咱们总不能这样吧,大哥是叫咱们来攻城的,苟晞这老狐狸白天躲在城中不出兵,晚上却找人来骚扰咱们,搞得咱们都睡不好觉,如果白天真交起战来,咱们必败无疑。” “苟晞就是这个目的。”吴豫淡淡的说着,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你在帐中做你的美梦,我在营外设计埋伏。” 吴豫说完,好像在计划着什么重要的决策,背着手在帐中来回走了几圈,然后出了桃豹的军帐。到了中午,石勒与军师张宾带兵赶来前线,想看看这里围城的情况如何。 “这里有你们两人,我放心的很呐,所以迟迟没有过来,怎么样,这里没什么异常的吧?”石勒笑着问。 吴豫和桃豹将这几天的交战情况简单说了一遍,除了桃豹刚来第一天同苟晞交战之外,此后的几天都是闭门不出,吴豫特意将晋军偷袭和自己的应对计策说给张宾听。 “我猜那苟晞必定是要麻痹我们,然后好真的偷袭,我这几天就天天埋伏在营外,等他过来,大不了白天休息嘛,哈哈。”吴豫笑着说。 张宾听了,闭目凝神沉思了许久,猛然间间瞪着双眼问道,“敌军来骚扰几次了?” “两次。”吴豫和桃豹同时回答。 “哦,”张宾有些释然地说,“呵呵,吴将军还是和桃将军一样,安心睡大觉吧。” “啊?军师的意思,难道也认为苟晞老贼只是骚扰吗?”吴豫疑惑道。 “嗯,这个嘛,”张宾环顾四周,都是石勒的亲信,压低声音说道,“今晚上照常睡觉,不为所动,明天晋军必定大举前来劫营。此地离城太近,周围地势也狭窄,不利于大军作战,我的意思是,咱们装作毫无防备,将苟晞的官兵引到这里。”张宾指着地图,继续说道,“此处地势开阔,离城池又较远,对咱们极为有利,只要能将苟晞引致这里,不愁抓不到他。” “苟晞怎么肯亲自出兵来劫营?”石勒问。 “嘿嘿,这就要看主公的面子了。”张宾神秘的笑着。 “我?” “是啊,哈哈,有劳主公一会带兵在城外走几圈,最好跟晋军打一仗,好让苟晞知道主公带兵过来了,就驻扎在城外,那苟晞好大喜功,必定亲自出兵。” 石勒依着军师张宾的意思,当日下午亲自带兵到蒙城南门外挑战。果然,那苟晞得知石勒亲自到来,也率大军出迎,两军在城外对阵,石勒部将张曀仆和郭敖二人分别出阵迎敌,苟晞身后也窜出两员大将接住交战,四名将领在阵前厮打了大半天,那郭敖武艺不抵,负伤败下阵来,石勒身后呼延莫立刻又接住厮杀,双方直斗了近一个时辰,才各自罢兵。 “报大将军,已探明,汉军石勒和军师张宾就驻扎在城外的军营中。” “噢?他们带过来多少兵马?”苟晞紧张的问。 “嗯,原来汉军有一万多人,石勒过来又带了几千人,因此,估摸着对方大概也就两万人左右。” “两万人,两万……”苟晞背着手,自言自语道。 “胡贼的大军为何不过来?”苟晞忽然间问道。 “嗯,这个,这个小人自是不知。”那士兵为难道。 “嘿嘿,这里地势狭窄,南侧是河流,北侧是山涧,大军扎营不便,就食也不便,因此大军在远处宽阔地界扎营。”苟晞自问自答。 “嗯,多半是,不,不是多半,肯定是这样的,大将军神机妙算。”士兵恭维道。 “前几天逃跑的将领追回来了吗?”苟晞突然转身,紧盯着豫章王司马瑞问。 前几日,也就是石勒的先锋军桃豹刚刚到城下时,蒙城里听说石勒带着十万大军前来讨伐,孰优孰劣众人心中自是清楚。有几个私下里看不惯苟晞的将领便商量着结伴出逃,这其中就有豫章王司马瑞的部将王蒙和徐琦等将领。虽然这几人多半都是光杆司令,手底下没有多少兵马,但此刻大兵压境,将领出逃,给城里带来的恶略影响无疑是致命的。因此,苟晞也将猜忌的矛头直接对准了眼前的司马瑞。 “呃,这几个反贼,不知道为国家卖命,一点忠烈气概都没有,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司马瑞被苟晞瞧得心发慌,于是狠着心咒骂道。 苟晞看在眼里,又不免冷笑一声,这个世子实在是个窝囊废,如果不是为了掌握大权,谁肯对他弓背哈腰的,眼下还是宜速战速决的好,否则过一阵子恐怕出逃的人越来越多了。苟晞这样想着,暗自下定了决心。 到了晚上,子时过后,汉军营中寂静非常,忽然间营帐外喊声震天,伴随着纷杂的脚步声越来越逼近大营。而军营内,依旧寂静如常,桃豹、吴豫以及张曀仆等人全都咬着牙躲在军帐中,等待着晋军冲入营内,好大杀一番。可喊声响了一阵,眼看就要到营帐跟前时,又瞬时间没了动静,继而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趋于平静。 隔日,石勒与军师张宾以及众军士心照不宣,等待着夜晚的再次来临。果然,半夜时分,明月高悬在夜空。石勒部将桃豹正在军中打着哈欠咒骂着官兵还不来劫营,忽然听得外面好像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如风吹一般。桃豹本想出去查看,又怕被官兵发觉,强忍着好奇心等了半天,营外好像是一瞬间如天崩地裂一般,喊叫声大震。桃豹掀帐篷出去一看,只见火光冲天,万千名官兵已然冲入营中,像割稻草一般随意乱砍。 “他妈的,这次怎么没有大喊大叫,直接冲进营中了啊?”桃豹骂了两句,赶忙去寻找战马。 营内已是大乱,汉军士兵虽然有些准备,此时事到临头却依旧只顾着慌乱逃命,全然没有了秩序。 “快去护送主公出逃。”乱军中张曀仆对着桃豹喊道。 “主公在哪里?”桃豹急忙问。 “在后营,我去前营抵住官兵,你跟吴豫他们护送主公出逃,还好,一切都在军士掌握之中。” “掌握个屁,死伤这么惨重,还在掌握之中?过后我要好好问问军师。”桃豹笑骂了一声,骑马冲着后营跑去。 桃豹在乱军中跑了一阵,抬头猛然见到石勒和张宾、吴豫等人骑马就站在不远处的火光中,似乎还在对着他发笑。 “大哥,怎么还不逃啊?官兵杀过来了。”桃豹大叫道。 “我们在等人。”石勒说。 “等人?” “嗯,等苟晞,我怕他找不到我,特地派了张曀仆去带他过来。”石勒淡淡的说完,抬头望了望营中,此时官兵已经杀到中营。 “哈哈,早知道我就跟张曀仆一起过去了,还能大杀一阵,总好过在这里傻等。”桃豹说着,调转马头,似乎有冲过去的意思,转念想想,又无奈作罢。 “贼将休走,前将军孟甸在此。” 众人等了一会,只听得官兵大叫着追赶张曀仆而来。石勒与众人使个眼色,立刻转身拍马向营外逃去,张宾、吴豫、桃豹等人也紧随其后,张曀仆远远跟在最后。 “胡贼首领在前面,马上去报告大将军,其余人等跟我捉拿贼首,赏赐黄金百两,封万户侯。”晋将孟甸大叫着带骑兵追了上去。 石勒等人带着从营中逃出的残兵败将,一口气逃出去几里地,后面官兵紧追不舍,眼看着到了一处宽阔的地界,众人勒住战马,站在原地休息。没过一盏香的功夫,晋军孟甸追赶而至。 那孟甸见到汉军忽然站住,起先有些疑惑,转而看看四周,黑黢黢一片,寂静无人,只有士兵火把的亮光,不免壮起胆来。虽然此刻和胡贼兵力相当,u看书 .uuahucm但他们毕竟是逃兵,而且大将军就在后面,我何不趁此机会先同胡贼交战,说不定能立下奇功。孟甸想着,对石勒等人转身站住也就不以为意了,带了官兵呐喊着直接冲杀过去。 这边,石勒宝剑一挥,桃豹和吴豫二将带着士卒迎了上去,双方各有数十名士兵在一旁举着火把照亮,其余人等在阵中杀的好不热闹。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官兵身后亮起了无数盏火把,像萤火虫一般漂浮而来,正是苟晞的大军。 苟晞几乎是倾巢出动,本来大军正在营中砍杀,后听得石勒在此地逃亡,便舍了营寨,带大军前来追杀。此时,苟晞隔着战阵,远远望到对面石勒和几名将领好像也正望着自己。苟晞心中一凛,好像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妙的地方,然而环顾周围,却又看不出有何异常。 黑暗中,石勒虽然看不清苟晞的表情,却也察觉到这只老狐狸可能嗅到了什么。石勒与张宾对视一眼,张宾微笑着点头同意。随后,只见石勒身边逯明取消腰间的牛角吹了起来。 “不好,有埋伏。” 苟晞猛然间大叫一声,急忙转身想要逃跑,但为时已晚。汉军已经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如同晋军劫营时涌入石勒的大营中一样快,三万大军顷刻之间已经将官兵团团围住。 作者的话: 求打赏啊,打赏的发大财 第58章 阴谋 晋将苟晞带兵追击石勒,不想却被石勒用计骗至城东一处开阔地界。石勒几万大军早已埋伏在此。那晋将苟晞虽然情知中计,却仍不甘心就范,想着誓死一拼好冲出重围。晋军在苟晞的带领下,从大半夜一直厮杀到天亮,最终还是没能突围成功。到最后几乎是全军覆没,一代名将苟晞也被石勒活捉过来。 “主公,蒙城守军已经被彻底击败了,抓住了豫章王司马瑞,这小子可是晋朝前任皇帝的儿子,那些个士兵光顾着自己逃跑了,连这个世子都顾不得了,哈哈。” 石勒部将吴豫笑着说道。在苟晞带兵追击石勒的时候,吴豫和刘膺就趁机攻打蒙城。蒙城守军没了苟晞的指挥,当真是不堪一击。豫章王司马瑞跟着数百名骑兵一起从北门逃跑时,被吴豫的部将活着了起来。 “豫章王不过是个幌子,是苟晞手中的一颗棋子。这苟晞倒是个难得的将才,而且也是寒士出身,跟晋朝的世代贵族没有瓜葛。因此我打算留为己用,让他做我的左司马,好有个得力的帮手。” 石勒对众将说完,特意看看军师张宾的脸色,那张宾却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着,没有发表意见。石勒看到,也不以为意。 石勒对众人说完,便派人将苟晞释放,然后编制在军队中。那苟晞也知道晋朝已经四分五裂,如今朝中大臣逃的逃,死的死,自己再最对朝廷尽忠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暂时投靠石勒帐下,也不失为权宜之计。 石勒攻下蒙城,活捉苟晞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河南境内。苟晞毕竟是晋怀帝亲自任命的大将军,总督六州军士,因此各州郡听闻苟晞被擒,而且投靠了胡贼石勒,都是恐慌不已,各个都深沟高垒,深怕自己是石勒的下一个目标。 这日,石勒带着夔安、苟晞等一干将领正在军中巡视,苟晞边走边听着石勒的宏伟计划,不知是发自内心还是敷衍的恭维了几句。 “报,主公,抓住一名汉人,现在押到了张将军的军帐中审问,张将军说此人乃是晋朝的高官,在他身上还搜出一封王弥将军的亲笔书信。”张曀仆的一名亲兵跟石勒说道。 “噢?你先走,我这就过去。” 石勒将那人打发走之后,便辞了苟晞,带着夔安等人前往张曀仆的军帐中。 “主公,你看。” 石勒刚走进张曀仆帐内,他便拿着一封书信递到石勒面前,转念一想,石勒跟自己一样不认识汉字的。 “呃,呵呵。你,给主公念念信上的内容。”张曀仆尴尬的对着身边一名汉人将领说。 那人应声出列,结果信纸,在军帐里朗声诵读起来: “吾弟曹嶷,羯贼石勒近年来势力逐渐庞大,且目无尊上,大有与汉王分庭抗礼之嫌,其志不可量,我决议尽早除之,以免除后患。今有亲信刘暾携书信前往,弟诸事可听刘暾决策,用计赚取石勒到兖州,然后趁机除掉此人……” “够了,”石勒听到此处,怒吼一声,“我同那王弥无仇无怨,同在汉王手下为官,只因平日里互不相让,有些磕磕绊绊的摩擦,想不到此人竟想除掉我。” 石勒将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露出点点凶光,刚好军师张宾从外面进来。张宾看了书信,便一目了然。忽然间,张宾的视线转到角落里一名汉人身上,此人身高七尺,一身书生模样装扮,有些胆怯的望着石勒。 “此人是刘暾吗?”军师张宾问。 石勒见张宾一问,也才发觉刚才进来时忘记这军帐中还有外人了。石勒与那人对视一眼,那汉人立即躲开目光,颤巍巍的垂下了脑袋。 “他便是刘暾,被我巡边的士兵抓到了,带了回来。”张曀仆笑着说。 “你是怎么认识王弥的,居然还是他的亲信?”张宾疑惑的问着汉人刘暾。 刘暾听到张宾问话,抬头望了他一眼,继而小声道,“我和王弥将军是同乡。洛阳城破之时,亏得王弥将军搭救,我才没有被汉军屠戮。” “哦,怪不得。”张宾点头道。 帐中,石勒在沉思着什么,众人也都跟着沉默起来。张曀仆征得石勒同意之后,将刘暾押了下去。石勒望着帐外有些阴沉的天空,好一会,忽然转身对张宾说道, “剿灭王弥。” “嗯,先下手为强,王弥也是这么个意思,呵呵,这就要看谁更快了。”张宾笑道。 “那刘暾怎么办?”张曀仆问。 “偷偷杀了,告诉你的军士,决不能走漏了风声,让外边知道咱们抓了刘暾。”石勒说着,掀帐而出。 石勒这边刚要谋划着除掉汉将王弥,蒙城外军营内传来了被流民偷袭的消息。 “这帮流民,趁着晚上黑灯瞎火的,打了一阵,抢了些军粮就逃走了,又不敢真枪真刀的打,简直跟强盗一样。”桃豹发着牢骚说。uu看书 .uukasu.o “被抢了多少军粮?”石勒神色凝重的问。 “具体数量忘了,总之我那五千人近三个月的军粮都没了。”桃豹说。 原来昨晚上,从许昌城中送来的军粮,在运到蒙城东边一处峡谷地带时,被流民劫走了。桃豹带兵赶到时已经为时已晚,那流民作战也相当勇猛,丝毫不亚于正规军。 “还杀了我一个副将,他妈的。”桃豹暴躁的骂着。 “你马上派人去查一下这帮流民现在驻扎在哪里,然后找支雄或者王阳,任意是谁都行,带兵去增援许昌,我怕这伙流民窜至许昌,冀保一个人带兵在哪里抵不住。”石勒担忧道。 “今早上我的探马就查到了那帮人的下落了。就在离这蒙城不远的浒苔,他们冲入浒苔城中,把太守也赶了出去,关起城门来还四处劫掠百姓,当真是一窝子土匪。” “浒苔?那不就是通往许昌的小路吗?”张宾惊道。 原来,前几个月石勒等人从许昌前面蒙城时,军师张宾就提到从浒苔小路走。只是当时大军五万余人,怕小路就食不方便,于是选择的大路,张宾对此仍记忆犹新。 “你再去派人查看,如若这帮流民当真有去许昌的打算,我们就在此地结果了他们,免得生出后患来。”石勒对桃豹说道。 第59章 殷勤 公元311年十月,石勒率大军在河南蒙城活捉了晋朝大将军苟晞,威名远播,引得同为汉将的王弥一番猜忌,想要联合部将曹嶷一同暗害石勒。这边石勒刚发愁要如何对付王弥时,又出现一伙流民,劫了他们的粮草。 “我查清楚了,这伙流民就是上次从咱们手中逃走的王如的手下。”一大早,石勒的部将桃豹就叫道。 “王如?”石勒若有所思的疑惑着。 “是啊,多亏了严嶷兄弟一起过去了,他认得这伙流民带头的便是王如的兄弟王漓,看来是专门跟咱们作对来了。” 桃豹指着身边的严嶷道。这严嶷原本是南阳流民王如的部将,只因跟王如闹翻,被石勒擒住,便投靠在了石勒手下。 “那王如可在军中?”石勒问。 “没看到王如,我们在浒苔城楼上只见到了王漓,然后就撤兵回来了。” “冤家路窄啊。”石勒喃喃的说。 “呵呵,对方既然是专程冲着咱们来的,想躲也躲不掉的,不如索性跟他们开战,也省的担心他们去骚扰许昌。” 军师张宾说完,石勒及众将都欣然同意。石勒也想趁着攻下蒙城,活捉苟晞的气势一鼓作气,将河南境内的敌对势力悉数踏平。 这天中午,石勒带着苟晞、桃豹、严嶷等将领及两万名士卒来到浒苔城下,其余人等由夔安统领在蒙城休整。众人来到城下刚刚站住,那边流民王漓立即率军出城迎战。 两军对峙,对方一员小将威风凛凛,跨马出阵骂战,石勒望见,刚要开口,身边苟晞已经拍马而出。 “我乃龙骧将军马平,对方战将报上名来。”那小将朝着苟晞叫道。 苟晞并不答话,提着一柄长刀直奔对方而去。那小将并不认得苟晞,只见对方白须垂胸,想必是个老头子,颇感意外。 “马将军不可轻敌,对方是晋朝名将苟晞。”流民军中一人高声提醒道。 那小将听闻,大惊失色。“屠伯”苟晞名震天下,他虽然不认得可总是听过的。马平慌乱中手握两根熟铜棍,望着苟晞脑门就打了过去。苟晞轻轻一闪,大喝一声,砍刀一挥,马平已经身首异处,从马背上跌倒下来。 “好。” 石勒远远望见,也情不自禁的高声呐喊起来。苟晞冷冷的看着马平的尸体,有些不以为意。 “卖君求荣的无耻狗贼,居然靠着偷袭得手,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嘛。”流民阵中,一名中年将领一边骂着,已经跃马赶到苟晞身前。 苟晞听着对方叫骂,脸上微微一红,显然是被这人说到了痛处,他身为晋朝名将,此刻投靠汉将石勒,自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你是何人,识趣的快快离开,免得污了我的宝刀。”苟晞冷冷道。 “我乃晋将马东,是这马平的父亲。此刻晋朝虽然落寞了下去,可我们身是晋将,即便死了也是晋朝的忠魂,不像有些人贪生怕死,投靠胡贼为虎作伥。”马东越骂越气愤。 “看刀。” 苟晞已经听不下去了,一刀朝对方砍了过去。马东一个闪躲,同样提着两根铜棍跟苟晞厮打起来。这苟晞本来刀法纯熟,此时心头气恼,武艺也不免打了折扣,两人在马上斗了半个时辰,将将打成平手。 但苟晞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名将,二人又打了十多个回合,苟晞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他看着对方马东武艺也不弱,硬战未必能赢得了他,当即一个闪躲,勒马转身便往阵中跑去。 “不要脸的狗贼,哪里逃。”马东叫骂着,紧追了上去。 苟晞拍马在前面跑了几步,小心的伏在马背上向后望了一眼,只见马东紧追不舍。苟晞心中得意,看准时机猛然间勒住战马,一个转身提刀便向马东头上砍去。 只听得马东的战马长嘶一声,前面两只马蹄高高跃起,将马东从背上掀翻在地,苟晞一刀结结实实的砍在马头上。马东从地上爬起来,两步并一边慌忙逃跑,苟晞骑马紧追了两步,提刀便朝着脑后砍去。 “小心冷箭。”石勒忽然大叫一声。 苟晞听见,猛然间一抬头,一只利箭迎面飞来,他下意识挥手一挡,箭头正中手臂,瞬时间鲜血直流,“哐当”一声,宝刀也掉落在地上。 “鼠辈,好毒的暗箭。” 苟晞狠毒的朝着对方阵中骂了一句,那边阵中立即飞出四名将领。石勒大呼一声,身后张曀仆、桃豹等人也拍马而出,跟流民将领斗了起来。 两边将领混战了十多个回合,流民将领王漓似乎看到自己的将领占不到优势,索性令旗一挥,带着大军一拥而上,石勒也出兵接住,两军混战一番,各自罢兵。 “苟晞将军伤口没事吧?”回到营中,石勒关切的问道。 “哦,呵呵,不碍事,一个疏忽,着了鼠辈的暗算,多亏了主公提醒,否则老夫这性命恐怕都不保了。”苟晞笑着说。 “哈哈,这流民虽然实力不济,可毕竟兵强马壮,何况此次出兵,只看到了王漓,似乎没有看见那个叫王如的,是吧?” 石勒说着,目光转向严嶷。 “嗯,王如和王漓兄弟两人,很少聚在一起的,几乎都是分别领兵在外,然后接着探马互通消息,此刻咱们如果跟他们长期对峙,恐怕不久那王如就要带兵赶来的。”严嶷说。 “哼,若不是我新近大战,军士多半都在休整,即便王如援军过来,又何惧他。”石勒冷笑一声。 “嗯,但是眼下,咱们毕竟难以全军应战,那流民……” “军师,主公,” 张宾正说话间,帐外吴豫跑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事,这么慌张?”石勒问。 “啊,嘿嘿,我接到了王弥的来信。”吴豫不好意思的笑说。 “王弥?”石勒与张宾同时惊道。 吴豫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张宾。张宾将书信拿在手中,看了半天,高兴的对石勒笑道,“主公,咱们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石勒急忙问。 “汉王派王弥经略河东一带,才走到解县时就被流民围困,有些招教不住了,这封信是求援信,想让咱们出军帮他打败流民,他好继续东进,攻占河东诸地。” “河东郡?离此地足有五百里之远,何况咱们眼下正和王漓作战,舍此就彼,军师可是这个意思吗?”石勒问。 张宾见问,机警的在帐内环视一圈,石勒似乎也有所悟,拉着张宾走出帐外。 “主公,眼下王漓不过是一介武夫,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那王弥可是人中豪杰,而且王弥暗中和咱们作对。我想着不如趁机出兵援助他,取得其信任,然后借机斩杀了此人。”出了帐外,张宾小声说道。 石勒听了,略微思索一会,有些疑虑的问,“若是王弥知道咱们截获了刘暾的书信,杀了刘暾……” “咱们杀刘暾不过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王弥没那么快知道的,如果他真的知道,恐怕也不会写信求援了。要除掉王弥,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当天晚上,石勒忽然下令,两万大军向解县进发,这当然是听了军师张宾的建议,众将都是摸不着头脑,夔安依旧带大军在蒙城驻扎、休整。 石勒带大军日夜兼程,八天时间便到达解县,汉将号称“飞豹”的王弥正跟刘瑞带领的流民大军对攻。这王弥仗着作战勇猛,且攻城略地速度之快令人乍舌,因此被汉王誉为“飞豹”。此时,王弥因人数上不占优势,跟流民对峙了一个多月,正是进退不得的时候,石勒带兵前来援救,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石将军当真够义气啊,亲率大军而来,破贼指日可待啊,哈哈。”王弥接着石勒,大笑着说道。当晚,便在军中大宴石勒及诸将。 石勒心中毕竟有鬼,在宴席上处处留意,吃菜时都捡着王弥吃过的才敢动筷子,生怕菜里有什么问题。倒是王弥大大咧咧的,u看书 .ukansh.om什么都不以为意。 “主公,看来这王弥真的不知道刘暾的事情,主公这下可以放心了。”宴席过后,张宾悄声对石勒说道。 “嗯,明天先助他破贼,然后再借机行事。”石勒说。 翌日一早,石勒带军跟着王弥出兵。两军对峙,那边流民首领刘瑞忽然间望见王弥阵中多了许多将领,又看到石勒与王弥并排站在前列,也不知二人是何关系。 “胡贼,可是找了帮手吗?”刘瑞在阵前大叫道。 王弥冷笑一声,更不答话,跟石勒换了个眼神,当即大喝一声,身后大军压了上去。刘瑞也不以为意,带兵跟王弥混战了起来。两边军士混战了一个时辰,忽然只见四处大军源源不断的涌来,那刘瑞在乱军中望见,当即大惊失色,心中不免暗暗叫悔。 原来石勒事先将大军驻扎在解县十里开外一片树林处,只带着几名将领过来。双方约定了交战时间,石勒才早早的派骑兵过去吩咐大军前来助阵。那刘瑞同王弥交战半天,已然有些不支,此时被石勒大军包围,更是慌乱的无心应战。 石勒的援军加入战斗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流民便被杀的溃不成军,首领也刘瑞在乱军中被石勒部将刘膺砍死。众人见主将被斩,更是没了主心骨,只有几百名骑兵拼死从东北角逃出,其余的被王弥带兵斩杀殆尽。 第60章 斩飞豹 石勒亲率大军,援助王弥击败流民之后,二人都是欣喜不已,尽管同在汉王刘聪手下为臣子,可无论王弥还是石勒,都非池中之物。两人常年带兵在外,都积蓄了自己的势力和地盘。王弥的部将曹嶷等人在青州、徐州一带占据多个城池,而石勒的部将刁膺、冀保等人也在汲县、许昌等地做着一城之主。 交战过后,当晚王弥又大宴石勒极其将领,这次石勒没有赴宴。 “我的部将带兵在安邑跟晋军发生了冲突,我要连夜赶回去,等打散了晋军再来跟将军喝个痛快,哈哈。”石勒笑着拒绝了王弥的邀请。 “主公,我看这石勒心里有鬼。”王弥的长史张嵩悄声说道。 “噢?什么心里有鬼?”王弥疑惑。 “刚才主公邀请石勒赴宴,他虽说拒绝了,可我看他刚才说话时眼神闪烁不定,神色犹豫,不像是真的有事的样子,多半是担心我们加害于他,故而借口逃避。” “哈哈,长史多心了吧,这个石勒是胡人出身,向来多疑。” 王弥笑着说,对于张嵩的话颇不放在心上。 石勒当晚带兵回到安邑,晋军已经被王阳带兵击退。 “主公何不在解县多呆几天,这边几个散兵游将,跟我交战一个回合便被击退了,哈哈,想来是来这里捡便宜的。” 王阳听石勒的部将说是因为不放心这里才带兵星夜回来时,笑着说道。 “呵呵,击退了就好,咱们先在这里呆几天,过几天可能有贵客前来。”石勒笑着对众人说,然后很有深意的看了张宾一眼。 过了几天,石勒将安邑城中一切打理妥当,自己住进了原来安邑太守的豪宅中,然后给解县的王弥发去了邀请函。 “石勒居然要请我去安邑赴宴,哈哈,难得这胡子这么有心。”王弥接到石勒军师张宾的书信之后,笑着对部将说道。 “主公,上次咱们在城中宴请石勒,他心怀鬼胎没有赴约,此刻将军万万不能过去啊。”长史张嵩语重心长的奉劝。 “喔,长史恐怕多心了吧,这胡子虽然与我有隙,可此次出兵援救,我毕竟欠他个人情,再说他也没有那么多心眼。”王弥说。 “主公,人心难测啊。主公与石勒同是不世出的英雄人物,平日里又互不相容,那石勒此次出兵援救,本身就可能不怀好意的,此时主公再只身赴约,只怕是正中下怀啊。我听说那石勒手下有几个汉人给他做军师,阴谋诡计多得很呐。”张嵩苦口婆心。 “好了,好了,长史不必多言,我自己小心就是了。”王弥不耐烦的说着,将众人赶了出去。 隔天,王弥高兴地带着十多个亲兵,骑马前往安邑。 “如今天下汹汹,就连这河南境内也不得安生了,咱们正好趁此机遇,将河南境内城池全部攻下,将晋军旧将斩尽杀绝。” 王弥笑着跟几个部下说着,来到了安邑城中。石勒亲自带着军师张宾、大将桃豹等人在城外迎接。 “这王弥当真托大,居然只带着十多个亲兵前来,嘿嘿。” 石勒远远望见马背上的王弥,在心中冷笑几声,随即笑着与军师对视一眼。 “王将军,远来一路辛苦了,先回城中喝几杯热酒,暖暖身子吧,哈哈。”石勒笑着迎了上去,亲自将王弥搀下马来。 此时已将要进入十一月份,天气微微有些寒冷。王弥见到石勒裹着一张虎皮外套,嘴里吐着白气,殷勤的过来搀扶自己,立即眉开眼笑起来。 “哈哈,石将军不必客气,本来此次是我有求于你的,还劳你费心在这里宴请我,当真过意不去啊,哈哈。”王弥笑道。 “哪里,哪里,咱们同为汉臣,何分彼此,不要说什么有求于谁了,走走走,进城中喝酒去。” 石勒与王弥并排走在前列,说笑着进了城中,后面张宾、桃豹等人招呼着王弥的亲兵紧随其后入城。 将近傍晚时分,石勒在原安邑太守府邸中摆起酒席来。王弥随着石勒来到宅院中,只见院子里到处亭台轩榭、假山溪流,正屋内更是金碧辉煌,夺人眼目,一盘盘丰盛佳肴、山珍野味早已搬上了桌子。 “嗬,好一座安逸的庭院,石将军果真是会享受啊。”王弥带着一股子酸味说道。 “啊,呵呵,王将军说笑了,此处宅院是原来那安邑太守的,我攻来时他逃脱了,不然我抓住了他,定然要问一问他修建这豪宅的钱财究竟是如何来的,哈哈。”石勒笑着说。 石勒将王弥单独安排在了最里侧的一桌,而王弥的十多个亲兵看见,也自然跟了过去,却被吴豫等人强拽到了一边。那亲兵似乎有些不愿意就范,当场跟吴豫争执起来。 “唉,没事的,都是自家人。你们几个就坐在那边,跟石将军的部将好好学习学习。”王弥大大咧咧的说道。 “哈哈,王将军果然是大人大量。主公平日里在军中向来是禁酒的,此刻我们也沾了王将军的光,今晚当真要喝个痛快啊。” 石勒的部将王阳说着,一大杯酒递了过去,那王弥倒也豪爽,笑着跟王阳干了一满杯酒。石勒暗中给众人使了个眼色,其余人等也纷纷向王弥敬酒。众人说笑间觥筹交错,王弥已经微微有些醉意了。对面桌子上一帮亲兵却不敢大意,一边应付着吴豫等将领敬过来的酒,一边伸着脖子看着这边桌子上的王弥。 “王将军是汉王手下猛将,人称飞豹,我们兄弟都是佩服的很呐。王将军,我代表我家主公敬您一杯。” 石勒的副帅夔安,端着满满一杯酒,笑盈盈的走到了王弥的跟前。uu看书ww.uukanshuom “什么他妈的飞豹,你们家主公要跟我喝酒,叫他自己过来敬酒。”王弥忽然间厉声说道。 众人情知王弥有些醉了,依旧微微一惊,那夔安站在王弥身侧,瞬时间眼睛射出两道杀气,只见夔安从腰间抽出短刀,朝着王弥的脖子上只轻轻一抹,那王弥低声“啊”了一下,当即倒在地上,手中的铜酒杯“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瞬时间鲜血长流。 那边几名亲兵才反应过来,张曀仆、吴豫等将领早已经兵刃在手,虎视眈眈的望着十多个亲兵。 “你们要是觉得就你们十多个人能挡得住我几万大军的话,不妨试试过来替王弥报仇。”石勒看着那十多个亲兵,冷冷的说道。 对方十多个人面面相觑,此情此景当是不言自明的。 “石将军饶命,我等愿归顺将军。” 一人带头跪了下来,其余众人也都纷纷跟着下跪求饶。 石勒望着躺在地上王弥的尸体,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对众人说道了句, “把王弥好生埋了。这些人也是各为其主,如果今后愿意为咱们效力,就留下来,不愿意的任他们去吧,这王弥先有杀我之心,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唉。” 石勒叹息一声,独自走出大厅。 第61章 兼并 石勒在酒宴上斩杀王弥,其随从也都归降石勒。这消息没过几天,便传到了解县王弥的驻军那里。 “啊,王公不听臣劝,果真中了胡贼的奸计,落得个身首异处,此仇不报,对不起王公的一番厚爱呐。” 王弥的长史张嵩听闻王弥被斩的消息,痛哭流涕。这王弥毕竟救过张嵩一命,因此只有他发自内心感动伤痛。其余将领都是王弥长期征战收编回来的,此时虽说痛失主帅,可竟没有一人像张嵩那样痛苦,众将士望着张嵩,面面相觑,不禁有些尴尬。 “咱们还是先报告给汉王吧,看汉王如何定夺。” 中间一将领这样说道,其余人等正愁着没有台阶下,都随声附和起来。 “嗯,对,汉王定然会替主公做主的,定然饶不了这胡贼。” 众人正议论着,忽然外面慌忙跑进来一名士兵,“报各位将军,咱们被包围了” “啊?哪里来的官兵?”刚才提议的那将领大惊失色。 “呃,不是官兵。就是前几日援救咱们的汉军,为首一面大旗上写着‘征东将军石勒’的字样。” “这胡贼好不嚣张,暗害了王公,居然还敢公然进攻咱们,他当真没把汉王放在眼里吗?” 那边长史张嵩听道石勒来攻,气愤地叫骂着。可其余几名将领却都没他这份胆气,几人低着头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都不做声。 “王公不在,一切事宜请兰将军裁决。”张嵩冲着刚才提议的那将领说道,此人是王弥的爱将兰济。 “呃,这,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兰济支支吾吾地看着众人说道。 几人经过一番商议后,兰济带着几名将领和张嵩等人一同出了营寨。只见大营外,黑压压一片不计其数全是石勒的士卒。最前排,石勒亲自披着铠甲,手持一柄七星弯刀,在马背上显得威风凛凛,身后桃豹、王阳等大将个个怒目圆睁,随时准备带兵扑上去决一死战。 石勒见对方将领都已出列,眼神在众人脸上一眼扫过,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王弥暗中联合部将曹嶷,想要加害于我。如今已经被我斩了,辜念你们都不知情,给你们两个时辰考虑的时间,速速放下兵器来降,我可以饶你们不死。否则,刀剑无眼,各位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不讲情面。” 这边兰济等将领看看形势,还未待开口,张嵩已经勒马走到阵前叫骂道, “胡贼,你私自加害大汉国重臣,汉王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受死吧。我们深受王公厚恩,头可断,绝不会投降,呸。” 石勒是羯族人出身,因此最厌恶别人骂他胡贼,此时听到张嵩这样叫骂,当即怒形于色。身后逯明眼疾手快,取下腰中弓箭,只轻轻一瞥,嗖的一声射将过去。那张嵩还未反应过来,身边一面将领已是惊叫起来。一只弓箭直穿过张嵩的帽子,死死钉在身后的辕门上。 “哼,这等小儿伎俩。”张嵩骂了一声,仍旧不为所动。 “石将军休怒,待我们商议一会,然后答复将军。”兰济见石勒动怒,好像生怕他反悔一样。 “你们最好快点,我的士兵可没有耐性。”石勒冷冷的说。 “嘿嘿,几位将军莫不是真要投降那胡贼吧。”回到营中,张嵩讽刺地问道。 “呃,这,……”兰济尴尬的看着其余将领,众人都是低头不语。那兰济也有些不乐意了,好像在埋怨凭什么要让他出这个头。 兰济取下头盔喀哧喀哧的扫了下脑袋,不耐烦的说道,“不是我们不想打,你去问问他们,谁愿意跟石勒开战。即便是真的开战,胜算能有多少,还不是以卵击石。” 张嵩听了,果真转过头去一一询问, “赵将军,王公平日里待你不薄啊,现如今……”那姓赵的将军赶忙将头转过一边。 “许将军……” “平将军……” 张嵩一一问着,众人都不理睬。 “他妈的,一群鼠辈,王公真是瞎了眼了,养活你们一帮子窝囊废。”张嵩大骂着掀帐而出。 石勒带兵在大营外等了才不到一个时辰,王弥的副帅兰济就带着一帮将领出降了,远比他预想的时间要短。 “石将军,今后我等兄弟愿为将军执鞭坠镫,随时听凭将军差遣。” “随时听凭将军差遣。” 众人跟着兰济一起单膝跪在石勒跟前喊道。 “呵呵,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诸位将军请起,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今后就是一家人了。” 石勒笑看着众人,忽然间微微一怔,“咦,刚才骂我胡贼那人呢?” “哦,那是王弥的长史张嵩,已经在军中自杀了。这人死脑筋,不值得主公过问。”一名降将似乎是为了表功,抢先说道。 “哦,倒也是条义气汉子,好生安葬了吧。”石勒叹息道。 至此,石勒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完全兼并了王弥的部众。消息传到平阳汉王刘聪那里,刘聪大怒不已,这王弥一来是刘聪的亲信,石勒不经允许,私自斩了王弥,当真是没将他这个汉王放在眼里。二来,王弥是刘聪攻城拔寨仰仗的大将,现在就这样平白无故被石勒杀了,部将也投靠了石勒,为他如虎添翼,这叫刘聪怎么能不生气。 但生气归生气,这石勒表面上毕竟还是刘聪的臣子,到了危机的时候还是会给他几分面子,听他指挥的。刘聪这样想着,还是无奈地命大臣写了封书信,责备石勒擅自斩杀大臣一事,然后又封石勒为并州刺史,督幽州、并州军事。 “嘿嘿,好个并州刺史。如今幽州有王浚,并州有刘琨,我算是哪门子刺史。” 石勒听完张宾为他念的汉王刘聪发来的诏书,这样冷笑道。那汉王分明是要他出兵幽州、并州,好借助他的实力在幽州和并州扩张势力,石勒哪里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那并州刘琨也是个极厉害的角色,虽说没有幽州王浚兵力强盛,可这刘琨文武双全,深得士卒爱戴,在并州地区威望极高。如若不是手底下没有多少兵力,刘琨可一点也不比那幽州的王浚弱。 “不过,现如今我大军总有十万之多,安邑、汲县、许昌等地都有我的城池,如若将士卒全部集合到一起,即便是幽州的王浚见了,也不敢小觑于我,何况一个小小的刘琨。”石勒这样笑着对诸将说道。 的确,汲县那边石勒的副军师刁膺亲自坐镇,为石勒经营着,还不断补充粮草和兵力,可谓是后方根据地。许昌那边有大将冀保守着,同样是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而此处新近又俘获晋朝王赞、苟晞等名将,兼并汉军王弥部将,再加上一路收编不少流民进来,足有七八万大军,也难怪石勒志满意骄。uu看书 .ukashu “听说江南地区富饶多财宝,琅琊王司马睿在建业那里还不曾遭过战乱,汉王想让我北上并州,我偏要全军南下,各位以为如何。”石勒笑盈盈的众将士。 石勒手下诸将,多半是跟他一同起兵的羯族同乡,再就是南征北战路上收招的汉人将领,像军师张宾那样的文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此时诸将听说石勒打算南下,自然是欣喜不已。 “听说江南出美女。” “嗯,不光出美女,江南地区生活富裕,金银财宝用之不尽,咱们出兵江南定然可以大获丰收,哈哈。” 石勒与众将士自顾自的议论着,全然不顾军师张宾在一旁唉声叹气。 “主公,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士卒慌张来报。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石勒有些扫兴的问道。 “那苟晞和王赞二人斩杀了守营的军士,带着百余名骑兵私自逃走了。”士兵说。 “啊!他妈的,果然是狼子野心,给我追回来,定斩不赦。”石勒愤怒叫喊着,将手边一盏茶壶摔碎在地上。 一旁,军师张宾面无表情,心中却在暗自冷笑,他好像早就跟石勒说过,这苟晞不可能久居人下。 果然。张宾在心中想着。 第62章 石虎 晋将苟晞投降石勒还不足两个月的时间就勾结前部将王赞一同反叛,二人杀了守营的军官,带着百余名骑兵夺路而逃,石勒听了之后大为震怒,立即派骁军将军张曀仆等人亲率骑兵追了上去。 第二天晚上,出去追击的将领回到营中。 “主公,叛将王赞和苟晞都已经被擒拿回来。”晓军将军张曀仆说道。 “好,把苟晞老贼押上来,我要问问他,到底哪里对不住他,居然要叛逃。”石勒说。 “呃,这……”张曀仆面露难色。 “怎么,你不是说抓回来了吗?”石勒疑惑的问。 “是,是抓回来了。不过,那苟晞与王赞二人刚被押回到营中,就,就被少将军给割了头颅。” 张曀仆低头说,好像是在埋怨自己失责,没有看好囚犯。 “混账,谁允许他私自动刑的,你们怎么也不看好他。”石勒拍桌子大叫,果然在责备张曀仆失职。 “属下有罪,属下有罪。”张曀仆惶恐道。 “主公息怒,那苟晞根本从骨子里就不愿意投靠咱们,这也勉强不得。早晚要处死,少将军现在砍了他们,倒也涂个清净,呵呵。”军师张宾笑着劝解道。 石勒无奈,摇摇头摆手示意张曀仆退下。其实,他也不是在完全指责张曀仆,只是这“少将军”——石虎,当真让他头疼不已,才来到军中几天的功夫,便到处惹乱子,而且军中不断有将领告状,说他飞扬跋扈,残忍嗜杀,惹得众士卒怨声载道。 “军师,你说着石虎到底该不该留?我前几日本想着一刀结果了这逆子,无奈老母亲在旁再三劝阻,我也不想伤老人家的心。可这小子在军中无恶不作,万一有一天军队里边有人实在忍受不了杀了他,我还落得个管教无方的恶名。唉……” “哈哈,主公多虑了,这少将军虽然品行不佳,可我见他擅长弓马骑射,甚为英勇,如果在军中好好调教一番,定然是一员猛将啊。”张宾笑着说。 其实,张宾又何尝不知这石虎是个什么角色,在军中凶残无度,动不动就打骂士卒,而且整日价拎着一张弓箭逮着什么都当靶子来射。前些日子一箭将一名伤病的手掌射穿,引得众士卒大怒不已,险些引发哗变。简直是无恶不作。张宾这样想着,但这石虎毕竟是石勒的亲侄子,正所谓疏不间亲。汉人张宾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石勒的家事还是少掺和为妙。 却说这石虎,本是石勒一个姐姐家的孩子。石勒在被当做奴隶贩卖到了冀州之后,便跟家乡的母亲失去了联系。前几年,家乡闹饥荒,大半的人都被饿死,石勒的母亲带着正在她家中就食的石虎,随着族人一起逃到了并州就食。这并州是晋将刘琨的领地,刘琨有一次外出,在并州城内遇见一大群胡人乞讨,好奇的刘琨就问了这些胡人的来历,他们都说来自上党武乡的几个村落。 那时石勒已经名闻天下,尤其是在晋军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刘琨得知这群胡人同石勒的老乡,便留了个心眼,派人在其中寻找看有无石勒的亲属。果真便找到了石勒失散多年的母亲和外甥石虎。 “将这封书信和这两个胡人,送到河南境内汉将石勒那里。”晋将刘琨吩咐几名士兵,带着自己的亲笔书信和石勒的母亲及石虎二人,从并州出发来到了石勒的大军中。 那刘琨饱读诗书,在信中先是将石勒的英雄事迹夸赞了一番,又说石勒没有直接参与洛阳一战的大屠杀,而且行军多年向来军纪严明,不随便劫掠无辜百姓。刘琨在信中言辞恳切,希望石勒能够弃暗投明,转投晋朝门庭,在乱世中力挽狂澜,做朝廷的中流砥柱式人物。刘琨可以担保对石勒之前的所作所为不再追究。 “弃暗投明,嘿嘿,究竟谁是暗,谁是明。” 石勒听着张宾念完刘琨的书信,冷笑着对众人说道。 “不过,这刘琨倒也算是煞费苦心了,竟然在乱世中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母亲,这个人情我石勒是不会忘记的。” 母子重逢后的石勒对于刘琨大为感激,除了投靠晋朝一事不谈之外,石勒当天像贵宾一样招待了护送石虎及石勒母亲前来的几名官兵,然后馈赠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让几名官兵带回去给刘琨。 “你们替我给刘将军带个话,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石勒之前家破人亡,与母亲失散多年,就是拜朝廷所赐。如今家人团聚,自然是对刘将军感恩戴德,但要我投靠晋朝却是万万不能的。我像各位保证,三年之内,绝不会出兵并州。”石勒信誓旦旦的对众人说道。 因此,前些日子汉王刘聪封石勒为并州刺史,想让他出兵并州、幽州时,石勒也多半是考虑到了他与刘琨之间暂时的同盟关系。 此时,石虎刚刚十七岁,从小过惯了颠沛流离,放荡不羁的生活,石虎身上所体现出来的更多的是狠戾和破坏,他像石勒年轻时候一样,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仇恨,这大概是源自于常年乞讨为生饥寒交迫时对于命运的哭诉和抵抗。 “以后这小子就放在你的军中,不听话就给我打,犯了军纪严格按照军法处置,再出乱子我就为你是问。” 石勒冲着晓军将军张曀仆严肃地说,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溢于言表。 那张曀仆自然是不敢怠慢这位少将军,石勒虽然有话在先,可张曀仆也是根据情况折中考虑。既不过分惯着,放任自流,也不像普通士卒一样不闻不问。这张曀仆将石虎带在身边,征战出兵时也是形影不离。因此,在追击出逃叛将苟晞和王赞的时候,石虎当然也是一同前往的。 苟晞与王赞带兵逃出去近五十公里,想要一直逃到长安去,因为他知道河南境内官兵的势力几乎全被剿杀殆尽,只有远在几百里之外的长安还未遭战火屠烧,那里晋军势力强大,可以作为休憩之地,说不定到了长安,假以时日,从前失去的一切又可以信手拈来。 苟晞与王赞正是在这样妄想的驱使下叛逃的,只是可惜仅一天的功夫,就被张曀仆带兵追了上来。 “苟晞将军,我家主公带你不薄,何况还对那残败的晋朝恋恋不忘。” 面对张曀仆的责问,苟晞面色凝重,没有回答。身边百余名骑兵此时早已经饥寒不堪,个个都瞪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我等受朝廷重恩,虽然没有能力捍卫王室,匡扶社稷,但也不至于做胡人的走狗。”思索了好大一会,苟晞才冷冷的吐出一句话。时值严冬时节,苟晞拎着长刀,在马背上吐着一团团白气,略显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似乎是在瑟瑟发抖。 “哼,好个有气节的晋朝大将军,只是你们早干嘛去了。城破之时为何不引刀自刎,如今落个叛乱的罪名,还好意思在这里大放厥词,当真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哈哈。” 苟晞忍受不了张曀仆的冷嘲热讽,当即长刀一挥,带兵冲了上去,张曀仆也挺刀迎上,身后大军霎时间蜂拥而上,将苟晞等人裹在阵中。独自呆在阵外的石虎听着一阵阵惨叫,望着一滩滩鲜血迸出,当即兴奋的不顾张曀仆劝阻,uu看书.uukansh 冲入敌阵大杀起来。 张曀仆担心石虎的安微,想要舍了苟晞去石虎跟前照应一下,无奈这苟晞死缠烂打不放,惹得张曀仆气愤不已。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张曀仆带着三千骑兵,苟晞只有不到三百人,而且多半是有气无力的伤员,其结果不言自明。 苟晞与王赞双双被俘,其余没有战死的士兵也被尽数绑了起来。 “绑回去带给主公发落。”张曀仆在马背上冷冷的对军士说道。 “哼,我舅舅那人优柔寡断,这样的叛臣贼子早就应该剐了才是,留着也是个祸害。”石虎说着,抽出腰间张曀仆送给他的宝刀,“唰”、“唰”只两下,众人还为回过神来,那苟晞和王赞就已经人头落地。其余被绑住的士兵更是吓得战栗不已。 石虎斩了苟晞与王赞二人,还觉着不过瘾,又挥刀朝着几名被绑的士兵头上砍去,顷刻间已有三人倒在血泊中,那身旁的士卒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敢上前去阻拦。 “够了,停手,带回去让主公发落。”久经沙场的张曀仆也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才止住了石虎的屠杀。 还剩下约莫五六十名被绑住的士兵,此刻如同临刑前忽然获释一般痛哭起来。晓军将军张曀仆命人将苟晞与王赞的头颅及尸体包好,随同这剩下的士兵一起带回了大营,向石勒交差。 第63章 屯兵葛陂 公元312年春,汉将石勒在横扫河南诸郡之后,没有打算听从汉王刘聪的意思,北上攻打幽州和冀州地区,而是选择了要南下建业,企图一举歼灭建业的琅琊王司马睿群臣。 “主公,我军常年陆战,不习水性,江南有茫茫大将阻隔,当年曹操带兵百万南下,都没能抵得过孙吴的十万精兵。现如今江南地区百姓安居乐业,琅琊王为政宽和,手下兵多将广,大军何止十万,咱们兵力上不占优势,又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实在没有多少胜算啊。” 石勒的军师张宾曾这样提议道。但石勒不为所动,他认为此刻晋朝已经是土崩瓦解,将士胆寒,正好趁着席卷天下的士气一鼓作气带兵剿灭江南,否则等过两年晋朝缓过气来再想进攻江南,可就比登天还要困难了。 是年三月,石勒休整了几个月的时间,士卒体力和精力都得以恢复,远在汲县的副军师刁膺又派人带过来两万兵马。石勒将十万大军全部屯至新蔡附近的葛陂,在此地秣马厉兵,大肆修造舟船,好有朝一日荡平建业。消息传到建业,琅琊王司马睿大为震惊,颇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主公不必担心,纪瞻在此,可为主公破贼。”琅琊王阶下一员虎将应声而列。 “喔,纪将军有把握打败那胡贼吗?”琅琊王似乎还有些疑虑。 “哈哈,主公放心。那胡贼在河南得逞之后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区区十万兵力也想来进攻江南。想当初晋武帝拥有天下三分之二的领地,兵马何止百万,都不敢轻易去进攻吴国。现如今就凭这几个胡贼,听说连一点水战的经验都没有,就敢痴心妄想来进攻建业,臣下昨天听到这消息后差点没笑岔了气。” “哈哈,纪将军说的是,那胡贼想必是得了什么疯癫。”群臣附和道。 琅琊王司马睿听了这话,心里总算是宽松不少。这司马睿是司马懿的曾孙子,晋武帝司马炎的从子,此时年仅36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司马睿早年在晋朝的“八王之乱”中也曾经是一方诸侯势力,只是当时势力太弱,被打败之后便回到封国,安心做他的琅琊王。如若不是晋朝京城洛阳沦陷,天下大乱,他司马睿或许一辈子都要做个默默无闻的琅琊王了。 然而,现如今他的地位却是大不一样了。作为天子脚下的河南境内到处是一片狼藉,百姓流离失所,田地饥荒不断。其它各州郡也都被各族胡人、流民、强盗占据着,晋朝官兵只能偏居一隅或者是同胡人结盟,仰人鼻息,像江南地区这样土地丰饶,百姓丰衣足食,军事力量强大而军队却又无事可做的地方,在此时的晋朝可谓是绝无仅有了。也难怪石勒打这江南的注意了。 司马睿听得群臣议论激昂,对于抵抗石勒入侵都是信心百倍,当即大为振奋,封了那纪瞻为扬威将军,总督各路兵马对付石勒。那纪瞻欣然领命,将大军驻扎在寿春地区,且派出奸细无数,扮作渔夫或者农民及商贾,来到葛陂打探石勒的动向。 却说石勒这边,自从打定了攻打建业的主意,军师张宾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帮着石勒张罗军中琐事。石勒一边造船,一边训练士卒水战的能力,还请了当地的百姓传授在船上行走如平地的绝招。无奈,这东西并非短时间就能学会的,好多士卒一上船就呕吐不已,站都站不稳,更不用说打仗了。军师张宾看到,也只能无奈的摇着头。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进入四月之后天气渐渐回暖,可石勒这十万大军在此地驻扎,粮草成了最大的难题。起初,粮草多半都是由后方许昌和汲县两地分头供应来着,在就是大军打到哪里,截获当地官兵或者流民的粮草为己用。可如今十万大军在此地呆了一个多月未动地方,所谓坐吃山空,粮草是只出不进,紧紧凭着后方供给,是远远跟不上的。 四月中旬,更糟糕的事情来了。从四月初持续的阴雨天气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变本加厉越下越大,越下越久,就像漏了个窟窿似得,丝毫没有止住的意思。偶尔有那么一时半会的不下雨,可不大会的功夫,老天爷便像是觉得疏忽了一样,瓢泼大雨顷刻而至,将石勒愁得在军帐里直跺脚。 “这他妈的什么破天气,去年是持续的干旱,百姓庄稼全部旱死。今年刚开春便遇到这持续的大雨天气。十万大军在这里两个多月了,军粮一点都没有少消耗,作战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过几天粮草跟不上供应,即便是天气转晴,恐怕士兵们也没有力气再去过江作战了。” 石勒对众人发着牢骚。军帐中一阵寂静的沉默,过了一会,桃豹小声开口道,“主公,不行的话,就让军士到就近的村庄,自己觅食吧。不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这样庞大的消耗,从几百里以外的后方供应粮草,肯定是跟不上的。” 桃豹说完,诸将低着头相互看看,大概也都觉着他说的在理。石勒烦躁的挠挠头,他本是穷苦农民出身,知道农民的不易,作战多年尽管对晋朝官吏深恶痛绝,对于百姓石勒却是有着莫名的好感。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唉!”石勒重重的叹息一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石勒无奈之下,让众军士自筹军粮,也就等于是默许了他们抢劫百姓的行径。 阴雨天,粮草供应不及,然而情况远比这些要糟糕的多。进入五月份,军中开始有士卒得了莫名其妙的病症,呕吐、腹泻不已,众将原本以为是不适应船上的生活晕眩所致,可半个月过去之后,病症如同倒霉的阴雨天气一般变本加厉在军中大范围扩散开来。 “这是瘟疫,前几年一伙落魄的流民在此地,也是这种症状,跟这些士兵一模一样,没过几天就全死光了。”一位年长的村民说道。 “瘟疫?” 吴豫疑惑的重复着,这些将领跟随石勒征战多年,再厉害的敌人都见过,只是对方是有血有肉,手持刀枪的人,而这瘟疫究竟是何方神圣,众将士都是莫名其妙。 没过多久,石勒等人就见识到了瘟疫的厉害。 “我手下五千士兵,十天不到的时间里就死了三千多人,昨天晚上冒着大雨逃亡了五百多人,我亲自带兵前去追赶,那些逃亡的士兵简直是吓疯了一样,宁肯饿死在半路上,也不肯回到军中。”晓军将军张曀仆说。 “我那里也是一样的情况,u看书 w.uuansh.co 死伤过半,其余的人也多半是病员,一点活动的力气都没了。”夔安道。 “我这里死了六千多人。” “我这里也是……” “够了。”石勒不耐烦的打住了众将的议论。 石勒率着十万大军,在葛陂呆了三个月的时间,晋军的影子还未见到,自己的大军已经先损失了近一半的数量。放眼望去,军营中不断有人拖着尸体到营外掩埋,有的走着走着,自己也倒下去,之后便再也没有起来。死亡如同阴雨天气一般,久久弥漫在石勒的军营中。大营外尸体更是堆积如山,有的士卒实在饿得发慌,半夜里起来偷回来一具尸体煮了吃,吃着吃着自己恶心的像发了疯一般在深夜了嚎叫,其景象惨不忍睹。 到了六月份,雨季终于过去了,天气却开始一天比一天炎热起来,一下子又跳到了另一个极端。而死亡的阴影仍旧没有散去,石勒的大军已经伤亡过半,加上天气炎热,浓烈的尸体腐烂气味在大营的上空飘来飘去,即便是石勒,也忍受不住了。 “主公,前方传来消息,晋将纪瞻正在准备船只,打算带兵攻过来。” “嘿嘿,好,好,”石勒自嘲一般的笑着,“如果换了是我,此刻也正是歼敌的最好时机,错过了这个机会,就不要做什么将领了。” 第64章 谋定撤兵 六月的新蔡,雨季刚刚过去酷暑便迎面扑来。石勒十万大军在此地呆了三个多月,非但没有渡江成功,反而被持续的阴雨、饥饿以及瘟疫折磨的死伤过半,如今只剩下不到五万人,且士气低迷,全然没有了往日英勇作战的士气。 “诸位将军,如今咱们这样的境况,有消息称那纪瞻在寿春正虎视眈眈的准备率大军攻过来。咱们该何去何从,诸位都讲讲吧。”石勒垂头丧气地对他的爱将们说。 “主公,此时虽然阴雨天气已过,但咱们屯集大军的地方乃低洼之处,江南的晋军擅长水战,我觉得咱们应该先将大军撤离葛陂,到一处较高的地方来躲避水患。”副帅夔安首先说道。 “现如今不是躲到高的地方就万事大吉了,那纪瞻大军攻过来,咱们可有能力抵挡吗?”石勒满脸不高兴地问,他觉得夔安的回答并未触及到问题的本质。 夔安似乎也对自己刚才的回答有些不满意,无奈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主公,如今纪瞻是肯定要攻过来的,就目前咱们的兵力也肯定没法跟他抗衡的。我听诸位将军说,四万多大军中有近一半都是伤员,还有多数都被死亡的兄弟下破了胆子,这样的兵力投入战斗实属徒劳无益。目前咱们应该先好好休整一段时间。” 石勒定睛望去,此人是新近投靠石勒的汉人程遐,现任左司马一职。那程遐早年也曾饱读诗书,只是晋朝门第限制严格,他苦于没有出路这才投靠了石勒。程遐此时一番话,说的还算是较为客观,石勒听了也很认同,只是如何休整,上哪里休整,现如今如果要撤兵的话,难得纪瞻会放任不管吗?石勒将心中的疑惑提了出来。 只见那程遐摇着脑袋笑道,“咱们如今要大摇大摆的撤兵,纪瞻必定会前来追击的,那时候大军士气不振,被他骑兵一阵追击必定全军溃散。” “是啊,我也是担心这个事情,如果不怕他追击,那还谈什么,早就撤军了。”石勒说。 “主公,我们汉人经常说一句话,叫做好汉不吃眼前亏,不知主公可曾听说?” “这个当然听过,我在汉人当中也生活了二十多年,可算是半个汉人了,只是,跟目前的形式有何关系?”石勒疑惑。 “嘿嘿,我的意思,主公,咱们现在不妨先投降琅琊王,然后借口替他平定北方,既能够顺利从此地脱险,日后在幽州、并州一带交起战来,还可以借助晋军的势力,铲除异己,可谓是一举多得啊。” 程遐说完,众人都是微微一惊,这汉人竟提议投降晋军,虽然是假降,可毕竟关乎到声誉问题。石勒便第一个不高兴起来, “左司马可当真提了个好计策,居然要我做晋军的走狗,即便是保住了目前的实力,我还有何面目在天下英雄面前立足。更何况此时我头上有个汉王,就已经很受拘束了,再让我投靠琅琊王。嘿嘿,你们汉人不是也有句话说的好,叫作忠臣不事二主吗?程先生是个读书人,怎么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那程遐听了石勒的讽刺,脸上瞬时间红一阵白一阵,极为尴尬。 “主公,我们几个只知道打仗,要我说,现在也别考虑什么晋军来追击,什么撤兵的,就我们几个将领,各带着两骑兵从旱地直奔到寿春,将那什么纪瞻杀个片甲不留,夺取寿春,抢了他们的粮草以解决咱们自己的粮草问题。然后再伺机攻占建业,这样什么问题就都解决了。” “哈哈,还是桃豹将军有胆力,有气魄。”石勒大笑着说道,“诸位说的对,直接带大兵强行攻到寿春去,多了寿春直逼建业,真是什么顾虑都没了。” 石勒高兴的看着眼前的数十名将领,其中有大部分人是在并州骑兵时就跟随他到现在,可谓是铁杆中的铁杆,对他是一万个忠心。此时,大军陷入这种境况,有这些个生死不离的好兄弟支持着他,要算是最值得欣慰的一件事了。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桃豹等人胆力是有,可攻打寿春?嘿嘿,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此处到寿春几百里的路程,那纪瞻虽然没和他交过战,想来也不会是个饭桶,任凭石勒手下一群残兵败将就将寿春攻下来。 石勒背着手在帐中走了几步,想着想着,自己也无奈的笑了笑。忽然,石勒望见站在角落里的军师张宾,这张宾从一开始便不主张大军从这里攻打建业,可石勒就是不听他的。现如今,石勒是越想越气恼,老天爷好像跟张宾串通一气似得,自从大军驻扎在这葛陂,就一样好事没遇到,如今晋军的影子还没看到,自己先折损了一半的兵力。 “军师有何建议啊,说来听听。”石勒阴阳怪气的说,半点没有愧疚的意思 “呵呵,主公,此时的形式刚才诸位将军都已经分析过了,臣只是想问问主公,是打算战还是打算走?” 张宾小心的说着,没有说逃,而是说走,他知道石勒是比较忌讳临阵脱逃的。 “战又怎样,逃又怎样?”石勒问。 “战的话,如今没见到纪瞻的实际兵力,臣不敢保证。但说到走,臣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噢?军师有计策拜托纪瞻的追兵吗?” “主公,所谓欲要取之,必先与之。如今咱们要走,必须先找一名英勇善战而有胆气的将军,率军去偷袭晋军,气势上不输给他们,使他们对咱们心存戒备,这样咱们就能顺利的走出去。” “那走到哪里,军师可有打算?”石勒听得入神,紧追着问。 “那邺城不光有三台之险,易守难攻,而且漳水、滏水、洹水都从城内南北穿流而过,水利条件丰富,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对于控制河朔,进军中原都非常有利。更何况刁膺他们在汲县一带已经稳定下来。咱们去年一年在河南没少攻占城池,可都是东一座西一座的连接不起来,倒不如大军都撤回到邺城,以邺城为根据地向外逐步发展,这样才是稳妥的道理。” 张宾一番解释,石勒听了之后果真如同茅塞顿开,一扫眼前的阴霾困境。 “刚才军师说的,uu看书 .kansu.cm 各位可都听到了,谁敢为我冲锋陷阵,前去寿春袭击晋军,好使的大军能够安然撤兵?”石勒环顾众人,厉声问道。 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一员小将,看年纪尚不足20岁。只见此人深目高鼻,口大而且声音洪亮似钟,一对倒八字眉显得盛气凌人,正是石勒的外甥石虎。 这石虎跟随石勒的母亲一起被送到石勒身边,还不到半年的时间。石勒将他放在晓军将军张曀仆身边,那石虎好像非常有骑射的天赋,而且勇猛过于常人,虽然有些飞扬跋扈,但是在军队里武艺超群却是不争的事实。只是未免有些年轻,缺乏实际的作战经验。 石勒看到石虎抢先一步出列,情知这是个极危险的任务,但若就此不让石虎去,又怕背上护短的恶名声。 “这次的任务非同小可,可谓是孤军深入作战,九死一生,你可想清楚了?”石勒希望石虎知难而退。 “主公,为了大军着想,臣万死不辞。更何况那晋军说不定也是不堪一击。”石虎大义凛然的说道。 “好,好个万死不辞,为将者就应当有这份豪爽的劲头。我给你两千名精骑兵,长途奔袭到寿春,给晋军以重创,让他们不敢小瞧了咱们,好掩护大军撤退。” 石勒说完,当即命人安排下去,那石虎也高高兴兴的领了军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