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诛魔伏录》 第1章 天龙谭村 时间总是叫世间万物分不清它到底行走了多久,它就像一个沉默寡言的潜行者般,默默地逶迤前行,跨过日月星辰,阅尽世间变迁。 浩瀚宇宙,无边无际,当无数无可名状的情景消失在你面前时,出现在我们眼中的,是浩瀚无边的神州梦幻大陆。 神州梦幻大陆,有如一颗玛瑙镶嵌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之中,芸芸众生就在这一片大陆上繁衍生息,从恒古洪荒以来日复一日地演绎着人世间的日落星升,花开花落。 时间我们已经无从考证,大概是大战数千年以后吧,也许更久远。 然而,又有谁去在意,去思索呢? 天龙山脉是神州梦幻大陆上最大的一座山脉,宛如一条巨型的石龙横亘于大陆之间,占地之广至今无人考证,或许,数万里可以给它个大概的定义。 天龙山脉也是神州梦幻大陆三大国度中木龙王朝和铁稷帝国的分割线,北接铁稷,南临木龙。 而关于天龙山脉的传说,更是众说纷纭,人言人殊。 传说,天龙山脉除了无数的原始森林外,参天古木珍花异草数不胜数,各种异兽奇禽亦是比比皆是,相传还有上古灵兽千年妖兽盘踞其中,甚至于,一些尘世间的超级武修高手、世外异人隐居此间的也不乏其人。 所以,也常有一些武修高手,世外能人入山淘宝寻金,求圣觅仙,但多是进多出少,至于那些天不怕地不怕而进入天龙深处的人们,几乎就是有去无回。 这么一来,年复一年,天龙在神州梦幻大陆上人们的心中,更是神秘莫测,惊为异域。 ——总之,那是一个广袤而神秘的存在。 而名动木龙王朝的正道大派之一的青木峰,也是坐落在木龙山脉之东。青木峰立派传说已经有上千年,源远流长,实力斐然,与木龙王朝天雪门、惊雷殿、御风堂、紫金阁、元水坞并称六大派,乃正道中的中流砥柱。 百年前的正魔大战中,青木峰损失巨大,但毕竟其开派已久,颇有底蕴,力量依然强横,不是一些小门小派可以望风比拟的,实力也仅次于天雪门、惊雷殿、御风堂三大正道巨擘,与元水坞、紫金阁比肩而存,在此表过一二。 再说天龙山脉中央,只有一条两国进出来往的通道,名为天龙大峡谷,宽度不过四骑并行,两侧便是悬崖峭壁,飞鸟难渡,猿猴莫攀,抬头只有一线天光,实在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化非凡。 也正因为如此,天龙山脉成了木龙王朝和铁稷帝国的天然屏障,两国虽素来不和,但也由于这巧夺天工的屏障,运兵*戈难如登天,战事难起,倒也算是冥冥中的运数。 而我们故事的开始,却要从天龙山脉外围一座名不经传的山峰——望龙峰下的一座小小村庄——谭家村说起。 四季轮转,时光荏苒,又是一年黄金秋。 远处大片的麦田如同金色的海洋般随着阵阵秋风荡漾起层层浪涛,蔓延至远方。 天气好的让人忍不住想随风而去,太阳是金灿灿的色调,将这望龙山下的世界照出一片丰收的美好景象。 随着麦浪的起伏间,某处田埂上,两条年轻的人影时隐时现,他们就像两只快乐而满足的小山猫般并排仰天躺在金色的阳光中,近了,才看清那是一男一女两人。 “心儿,要是能一直就这样和你一起躺在这里,叫我就这样死了我也愿意。”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带着三分幸福,七分满足。 “乌鸦嘴,看你说的……”原本躺在他右边的少女听到此言,翻身坐起来,微嗔中,一只纤纤素手已经掩住了少年的嘴巴,“谭小云,我不许你这么说,呸呸呸!” 这少女年纪大约在十六七岁间,虽然衣着朴质,但眉清目秀,大眼琼鼻,言语间樱唇轻启,似嗔还笑,在这秋高气爽的秋景中,竟也有一种纯洁而浑然天成的美。 “知道啦,谭心姐姐,我保证再也不说啦。”被少女唤作谭小云的少年,一边讨饶一边乘机将少女放在他唇边的手指轻轻含入嘴中。 “喂,谭小云,你干嘛?”谭心没提防谭小云居然出此一招,右手食指已经被他噙在嘴里,连忙抽出,胡乱在前者胸口衣服上一阵擦拭,口中假意愠道,“好你个谭小云,也不知道龌蹉,我手上刚才还有泥土呢。” “嘻嘻,我才不管呢,谁叫你的手指生的跟葱一样白,又带着那么像……额,像桂花一样的香味,我都忍不住想咬一口。”少年谭小云一骨碌儿坐起来,抓住谭心的一双玉手,放在胸前,脸上带着一丝坏笑。 正面一看,他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是健康的麦黄色,五官分明,浓眉大眼,在阳光下更显得青春活力,倒也算是一个英俊少年。 “谭小云,你又没个正经啦。”谭心虽然口中责怪,被谭小云握在手里的双手,却是毫无收回来的意思。 “心儿,做我的妻子好不好?”看着谭心似嗔似愠的秀气模样,谭小云不由心中一阵荡漾,仿佛有无名的飞鸟掠过平静的湖面,他忍不住看向了谭心明亮的眼睛。 那确实是一双美丽得如同远方天边漂浮的云彩般的瞳仁。 这是多么直接的爱的表白,又是多么纯洁的爱的索求,也许也只有在这样美丽的季节里,这样美好的阳光下,才能有的如此这般情意吧? “我……”谭心与他四目相对,感受到对方眼中的真真情意,心中也不由自主得一阵涟漪,口中却呐呐说不出话来。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是谭家村里青梅竹马的一对,虽不能说是焦不离孟,却也是朝朝暮暮,早就暗生情愫。 “哇,两个臭不要脸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卿卿我我,这成何体统?哇,大家快来看呀……”谭心谭小云两人正含情脉脉,冷不丁一个小小身影从不远处一颗大树后面闪出,对两人大做鬼脸,脸上尽是戏谑之色。 “谭笑,你又躲在什么地方偷看我们,看姐姐怎么收拾你?”谭心被弟弟谭笑吓得连忙收回双手,跳将起来,脸上红云飞满,柳眉倒竖,朝那身影喝道。 “谭笑,看你未来姐夫一会怎么叫你的屁股开花!”谭小云倒是有惊无恐,脸上哪有一分生气的样子。 再看谭笑,年纪最多也在是十岁间,眉目之间与谭心有几分神似,一张稚气未脱的笑脸虽然有些脏兮兮的,却掩不住那一分俊俏。 “两个人羞也不羞,还好被我逮住了,不然保不准干出什么事来,来抓我啊——”谭笑又是一个鬼脸,转身晃了几下屁股,一溜烟似得穿进了麦田。 “谭笑,你站住!”谭心杏目带嗔,一跺脚就追了上去。 “喂,心儿,等等我!”谭小云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紧紧追上。 三人你追我赶,向村内奔去,不时传来清脆的笑声和喝骂声,在这秋季的天空下远远传开,和天空中偶尔飞掠而过的苍鹰的鸣叫声遥相呼应。 这里就是谭家村,天龙山脉外围望龙峰下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 至于这样的村庄,在这一片无尽的山脉外围,也不知星罗棋布着多少,而它们,都属于木龙王朝北方一座中型城市——北望城所管辖。 夕阳西下,天边五彩的晚霞似乎仍留恋着这美丽的大地,徘徊在西天尽头,将这原本渐渐暗淡下去的大地镀上了一成厚重的金色。 天边归鸟或是三两相随,或是群而共飞,时不时传来几声悠远的鸣声。 谭家村里华灯初上,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回到了自己的窝,结束了一天的劳碌。 不多时,阵阵饭菜的香气弥漫起来,将这一个小小的世界渲染的那么的美妙而朴实。 村庄内,一座简朴而略显矮小的房屋内,谭笑正坐在饭桌上,手里拿着筷子,笃笃地敲着桌面,肚子却已经咕咕直叫,只见桌上四个位置放着四碗热气腾腾的饭,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人。 敲了几下,谭笑回头向厨房望去,口中高声叫道:“姐姐,我快饿得趴下啦——” “急什么急,每天到了这个时候,你就好像饿死鬼投错了胎一样。”说话间,一个苗条的身影从厨房门口走出,嘴里虽然骂着,脸上却带着五分怜惜,五分疼爱,只见她手中端着两盆菜,人未到,菜香却先钻进了谭笑的鼻子。 “哇,姐姐,是红烧野兔肉吗?”谭笑鼻子一动,口中津滋沫生,砸吧着嘴巴巴地盯着谭心的手。 “小馋猫,看把你馋的。”谭心嫣然一笑,把那盘红烧兔肉放到桌上,u看书 ww.kanshu接着道,“这野兔子是你小云哥哥送过来的,也算你这小鬼今天口福好。” “嘿嘿,那让我先来尝尝姐姐的手艺。”谭笑手中筷子一点,夹起一块兔肉,突然想了想,把兔肉放到了对面朝南位置上的碗中,接着又夹了一块在东面位置的碗中,看着虚空中大声道,“爸爸妈妈开饭啦!”这才心急火燎地又夹了一块兔肉,大快朵颐起来,嘴里还支支吾吾地道,“姐姐你就自己来吧。” 谭心会心一笑,朝那两个空着的位置轻轻道:“爸爸妈妈吃饭吧。”也动起了筷子。 房间里充满了温馨而幸福的香气,这种美丽,在这微凉的黄昏,仿佛苍茫草原上燃起的一堆篝火般令人温暖而向往,若是人世间常常能如此,世界岂不是美好得像大团圆的剧本? 这就是谭心谭笑兄妹,神州梦幻大陆天龙山望龙峰山脚下一个小小谭家村的一对普通姐弟。 谭心谭笑父母早亡,姐弟俩相依为命,谭心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把谭笑带到如今的十岁,兄妹感情亲密无间,坚如磐石。 他们若是一直这样过着平凡的生活,也许我们的故事就不复存在了,我们也看不到以后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人世变迁,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冥冥之中,莫非真有所谓的宿命吗?那是谁人的劫数,又或是谁人救赎? 夜已深,秋的夜是如此的凉,秋虫啁啾间,大地仿佛已在皓皓的明月下沉沉睡去。 第2章 北望城主 初晨,阳光普照,秋风习习,看来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谭家村的村民们早就用过了早饭,秋来农事多,村南的那一片田野中,已经有星星点点的村民在辛勤地劳作,一副安详的农忙图。 “谭笑,姐姐上玉米地去了,粥在里锅里温着,荷包蛋也给你煎了一个,饿了自己起来吃。一会记得把我早上泡好的鸡食喂给鸡吃。”谭心朝着谭笑的房间高声叫着,玉手一抄,熟稔地一边拿起农具,一边推门而出。 “唔……”谭笑在木床上翻了个身,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朝天花板看了半饷,双腿蹬了下被子,又睡了过去。 村南。 “阿旺叔早。”谭心和田埂上抽着旱烟的一位老汉亲热地打着招呼,清晨淡金色的阳光将她得一缕被风儿拂起的发丝映作金黄色。 “心儿姑娘早啊,那么早就下地里去啦?”那老汉吐出一个眼圈,眯着眼朝谭心点头招呼,忍不住又夸道,“村里的姑娘就属你最勤快啦,人又长得标致,老谭家也算是有福分哪。” 谭心经老人一夸,俏脸微红,赧然笑道:“叔叔,哪有你说的那样好,我走啦。”说完,又是冲老汉甜甜一笑。 身后传来老汉的喃喃自语:“哎,谁家要是得了这姑娘做媳妇,那可就有福罗……我家那小子估计是没这福分啦……” 谭心找到自家地里,顺眼望去,数排玉米早已熟透,在朝阳中枯叶猎猎,随风作响。 谭心正打算干活,冷不丁一双手从后面将她的双眼蒙住,只听身后一人道:“猜猜我是谁?” 谭心嘴角不禁微微扬起,任她眼前灰蒙,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谭小云无疑,心中不由一阵暖意流过,原来谭小云一早就在这里守着他的恋人了。 “恩,我猜你是一只小豪猪。”谭心故意打趣道。 “好哇,你敢骂我是小豪猪。”谭小云扳过谭心纤腰,让她面对着自己,坏笑道,“那就叫你尝尝我的厉害。” “好啦,我错了。”谭心赶紧挣脱,向南边的一片树林子跑去,那树林紧靠着这一片田野,占地也颇为广阔,林中各色树木高低参差,也不知有多少,微风轻抚,林涛起伏。 “哪里逃!”谭小云撒开大步,追了上去。 谭心在一颗大树下停下回首,眼中柔波满满。 “哈哈,怎么不跑啦?”谭小云奔至谭心面前,手却摸向怀里,谭心眼一花,只见三个红透了的野果出现在了谭小云的手心,殷殷发光,看来极为可口。 “喏,吃吧,溪水里洗过的。”谭小云将野果塞到谭心手里。 谭心莞尔一笑,拿起其中一个,反而递到前者嘴边:“张口。” 谭笑嘴一张,将野果囫囵吞下,吃的脆响,一边道:“真甜,心儿你赶紧也尝一个吧。” 谭心正要张口,突然劲风突起,只听到耳边“咻”的一声破空之声,摄人心魄,不禁“呀”地一声惊呼,俏脸微白。 “扑通”随着一个声响,不远处林中一只半人高的野黄鹿倒在血泊之中,一支白羽长箭没入野黄鹿身体大半,而那黄鹿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八成是死去了。 谭心二人正惊魂甫定,树林那头,一匹骏马飞奔而至,有如风驰电掣,转眼间就到了二人不远处的野黄鹿的尸体旁边。 只见马上之人也是一个少年,长身而坐,年纪与谭小云相仿,锦衣飘飞,生的俊朗非凡,但眉目间却有一丝少年人不该有的戾气。看这少年衣着华丽,长弓骏马,估计不是北望城里的富贵人家孩子就是官宦子弟。 少年朝谭心二人瞄了一眼,鼻子里微微哼了一声,颇为轻蔑,也不说话,低头看着地上的黄鹿,嘴里自言自语道:“没有射中心脏,真是太遗憾了。” “明儿,等等爹爹。”此时树林那头,又奔出七八匹骏马,为首一人高声呼喝,声音粗犷,一眨眼就到了跟前,原来是一个中年男人,他长着张颇显俊朗的国字脸,一脸络腮胡子,脸上带着仿佛天生的霸气,然而一双眼中,却又似弥漫着一股柔情,他同样也是锦衣大袍,听他的语气,正是先前英俊少年的父亲。 “哈哈,我儿的箭术是越来越精湛啦,为父的也是自叹弗如啊。”中年男子看了眼地上黄鹿的尸体,朗声笑道。 “少城主箭法无双,当真可喜可贺。”他身后几个随从护卫,也恭声附和道。 那少年听他父亲和众人夸奖,也不见多少欢喜,冷冷道:“这也算不得什么。”话音刚落,少年手中缰绳一抖,长弓一引,身下骏马长声嘶鸣,马头调转,只听他口中驾的喝了一声,策马向树林深处奔驰而去。 中年男子望着绝尘而去的少年,摇头苦笑,叹息道:“这孩子,就是这脾气,哎,也由得他去吧。”正要打马离开,突然瞥见不远处惊疑未定的谭心二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眼光一转,最后落在了谭心的一张略显苍白的俏脸上。 原来这位就是木龙王朝北疆边城北望城的城主——杜天霸,而先前那冷漠少年,是他的独生公子杜明。 “不想这山野小村,竟也有如此珍花丽色,比起我北望城里的那些浓妆艳抹,这丫头反倒显得脱俗清秀,叫人好生喜欢。”杜天霸身为一城之主,妻子早逝,他一来爱妻甚深,二来性情平淡,所以未再续房,平时各色美女自是见得多了,但如今看到一身朴质打扮的谭心,虽粉黛不施,却是素颜丽质,在这一片乡野间,更有一番独特的风情,内心不由生起爱怜之心,暗暗赞道。 谭心哪里知道这突如其来出现的中年人是北望城的城主,更不知道杜天霸心里所想了,仍然对刚才那尖锐的箭矢撕裂空气之声心有余悸,不明所以地怔在当场。 倒是谭小云毕竟是个男孩子,胆子稍大,此时拉了一把谭心的胳膊,在她耳边轻轻道:“心儿,我们快走吧。” 谭心被谭小云一拉扯,才会过神来,微微应了一声,又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杜天霸,转身和谭小云就要离去。 “姑娘……”杜天霸见谭心二人离去,忍不住开口叫道,“姑娘公子,请留步。” 他身后众人见自家主人这副模样,都不禁微微诧异,也不知道杜天霸何以叫住这两个年轻人。 谭心和谭小云闻声停住脚步,回身站定,眼中双双露出惊讶之色。 “您是叫我们吗?不知道大叔有什么事呢?”谭心此时心中已定,她蕙质兰心,见杜天霸叫住他们,颇有礼貌的微笑问道,这一笑,当真是明媚如春,在这秋风朝阳中,更有一种语言无法形容的清新鲜妍之美。 杜天霸见此笑容,不由心神一荡,脸上微红,咳了一声,微微抱拳朗声道:“在下北望城城主,今天陪同犬子出来秋猎,路过此地,不想打扰到姑娘和公子,令两位受惊之处,还请海涵。” 他平日里发号施令,此时却是温雅之极,口中说的也全是礼数之词,听得身后数位随从护卫面面相觑。 谭心二人这下可惊得不轻,他们本以为这几人最多也是城里的有钱人家,没想到竟是管辖整个北望城乃至周边千里范围的北望城一城之主,他们虽然年纪尚轻,又是山野农人,但也知道这世道官大富尊,连忙双双跪下,惊惶请礼道:“草民谭心(谭小云)拜见城主大人。” “两位请起,虽然我尊为一城之主,但来到你们这里,也无需如此见外,当我是普通人就是啦。”虽然杜天霸口中这样说,心里却也微感得意,自己身为北望城城主,向来尊贵惯了,北望城地处木龙北疆,天高皇帝远,他实际上便是这一带的土皇帝。如今要不是惊艳于谭心的美貌,对其有了些暧昧的想法,他哪有心思对着乡村野夫多看上哪怕一眼,更别提礼数相加了。 谭心二人心里如小鹿般乱跳,他们从小生长在谭家村,几乎连真正的城里人都没见过,今天冷不防蹦出个北望城城主,哪里还镇定的下来? 此时他们两人呆立当场,心里同时想到,这城主叫住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事,不会是问路吧? “额……”杜天霸也颇为尴尬,uu看书 ww.uukanshu.cm 但他毕竟经验老到,心中一转,便微笑道,“我们一早出来狩猎,忘记带水酒了,如今倒是渴得很,不知道可不可以向两位讨杯清水喝。” 谭心二人不禁松了口气,谭心嫣然一笑,道:“城主大人请跟我们来吧。”两人相对一笑,心中同时想到,要是我们带着这如此难得的贵人进村,还真不知道村里那些村民们会惊讶的什么地步呢。 谭心二人心灵相同,双双在前面带路。 “楚龙,你带着几个人去跟着明儿,留下一人在此看马,其他人随我进村。”杜天霸大手一挥,率先下马,向身后一个身形高大的随从吩咐道。 “是。”那叫做楚龙的男子抱拳答应道,随手在身旁数人中点了三人,“你们三个随我去找少城主,其他人跟随城主大人。”说完一抖马缰,带着三个随从护卫向杜明离去的方向奔驰而去。 余下的人都下马跟在杜天霸身后,随着谭心二人,穿过田间小道,向村子里走去。 远处田间忙着的村民见一行看是不凡的陌生人来到自己的村庄,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活,翘首观望,私下里议论纷纷。 “咦,这些是什么人,不会是城里来的生意人吧?” “谭心那姑娘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些个富贵亲戚啦,我们怎么从来不知道呢?” 要是他们得知是北望城的城主亲临这小小的谭家村,他们估计连手中当下的农活也顾不得了。 第3章 谭村邂逅 温暖的太阳光从窗户中透进来,打在谭笑稚气未脱的脸上,让他那健康的肤色透出一抹微红的光晕,英俊中显着些许憨态。 也许是阳光太刺眼了,他似乎已经睡意全消,猛地双眼一睁,一骨碌就坐了起来,动作之大,压得木床吱吱作响。 谭笑揉了揉眼睛,在床上坐了片刻,打了声口哨,跳下木床,走出了卧室,来到厨房。 一阵新鲜米粥夹杂着荷包蛋的香味悄然钻入他的鼻孔,谭笑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揭开锅盖,只见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温在锅子里,面上是一个金黄色的荷包蛋,秀色可餐。 谭笑咽了下口水,胡乱去洗漱一番,便狼吞虎咽起这顿美味早餐起来。 待到一碗米粥一个荷包蛋下肚之后,谭笑满意的打了个饱嗝,一抹油光发亮的嘴巴,推门而出,耳中响起了自家饲养的那群鸡的叫声。 十数只公鸡母鸡一见谭笑身影,立马围了过来,伸长脖子咯咯直叫,那声音仿佛在说:“主人主人,你怎么才起来,我们都饿坏啦!” 谭笑微微一笑,喝道:“去去去,一天到晚吵个不消停。”嘴里说着,一边进屋把谭心一早准备好的鸡食泼洒在地上,那群鸡扑翅争相啄食,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谭笑看着眼前这群相互抢食的鸡,自言自语道:“多吃点,等你们长肥了,就都一只只到我肚子里来,哈哈哈。” 他正独自在那瞎开心,耳中听到小院外姐姐谭心的声音:“城主大人,这边请,这是我家。”声音落处,谭心和谭小云走进了小院,身后是杜天霸以及他的随从。 “有劳姑娘。”杜天霸本想进院,但一眼看到院中一群吃食的鸡和满地的鸡粪,不由皱了皱眉头,停下了脚步,道,“我们还是在门外等候吧,烦请姑娘为我们找些清水来。” 谭心心智玲珑,知道杜天霸贵为城主,对农家这脏兮兮的小院有所嫌弃,也不以为意,莞尔笑道:“请城主大人等一会,我这就给您找水去。”说罢看了一眼谭小云,后者会意,进屋取水去了。 谭心见谭笑愣在那里,向他招呼道:“谭笑,还不过来拜见城主大人。” 谭笑年纪尚小,又天性洒脱不羁,对于什么城主大人这一号人物也没放在心上,不过他自小听姐姐的话,扔下手中喂鸡的木盆,三下两下蹦跳过来,笑呵呵地对杜天霸道:“城主大人你好。” 杜天霸见他是个孩童,对他这天真烂漫的话语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颔首致意。 谭笑也不多搭理他,转身跑到姐姐面前,扮了个鬼脸:“姐姐,小云哥他还没过门呢,你就使唤上他啦,以后进了咱家的门,那你还得了?” 谭心俏脸一红,口中骂道:“你这小鬼,成天瞎说些什么,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边说边假意抬手要打。 “哈哈,你还不承认?”谭笑早就躲了开去,回头又是一个鬼脸,然后越过杜天霸等众人,出门找伙伴玩去了。 “这是我弟弟,人小不懂事,让城主大人见笑啦。”谭心无奈得摇头,对杜天霸微微一福,歉然道。 “哈哈,童言无忌嘛。”杜天霸爽朗大笑,心下却在琢磨,听那小娃儿的口气,这谭心和那少年似乎是一对小恋人,自己想要有所动作,倒是无从下手了,心下不免有些怅然。 “城主大人,清水来啦。”这时谭小云已经用一个木盘子端着几碗水出来了。 “有劳公子啦。”杜天霸接过水碗,趁机扫了一眼眼前这带着两分稚气的少年,心中竟然升起一股微微的醋意。 “几位大人也请用水。”谭心心思细密,连忙上前招呼杜天霸的随从。 “谢谢姑娘。”几个随从也是跟着杜天霸客客气气地接过水碗,心里却暗自好笑,大不以为然,对着两个山野小村的青涩少年,竟然也让他们这幅姿态。 喝过清水,杜天霸再也找不着话题,虽然心有不舍,却也不知说些什么,眼睛看这眼前谭心那巧笑嫣兮的清丽模样,一时间怔怔出神起来。 谭心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看着自己,少女面薄,不禁有点不好意思,咳了一声,嗫嚅道:“额……城主大人是到屋里坐一会还是?” “啊……”杜天霸回过神来,脸上微热,抱拳道,“多谢姑娘好意,也多谢公子清水相待,我们这就走啦。”心中微叹,转身带着随从离去。 “我送城主大人。”谭心嫣然笑道,回头向谭小云使了个眼色。 谭小云方才观察杜天霸看向谭心的眼神,总觉得怪怪的,心里有一种异样感觉,却又说不上来,正楞在那里,蓦然看到谭心朝他使眼色,连忙将手中木盘水碗收拾,跟着一起出了小院门。 一行人走在乡村小道,村民们多有在远处观望,窃窃私语,对杜天霸一行人甚为好奇。 本来谭心还想向村民们介绍杜天霸的,也好让这些几乎一辈子都没出过谭家村的村民长长见识,但先前来时杜天霸知会过她无需引起村民的注意,所以谭心也就打消了念头。 来到村南树林,杜天霸回身再度向谭心二人抱拳谢礼:“今天真是多谢姑娘和公子清水之情啦。” “城主大人太客气啦,您老看的起咱们,愿意喝我们这乡下人家的一碗清水,那是我们的福气。”谭心忙低头恭敬道。 “那么就此告辞。”杜天霸被谭心称呼为“您老”,心里更觉尴尬怅惘,微一颔首,跃身上马,众随从也一起上马。 杜天霸最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谭心,后者在渐渐升高的秋日金色的阳光下,宛如风中蒲公英般灵秀而朴质,美得叫人忘却忧愁。 终于,马蹄声中,杜天霸众人扬尘而去。 “心儿,我总觉得这位城主大人看你的眼光怪怪的。”等杜天霸等人离开之后,谭小云终于忍不住道。 “没有啊,我一点也没感觉呢。”谭心撩开额前一丝碎发,她听不懂谭小云的意思。 “总之,我就是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怀好意。”谭小云皱眉道。 “大笨蛋,你想什么呐?”谭心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人家堂堂城主大人,能对我这乡野小丫头有什么不怀好意呢?” “算啦,反正人都走啦,也许是我多心了吧。”谭小云甩头抛掉心中的不安,继而笑道,“你看,这都快中午啦,你玉米地里的活倒是一动未动,还是我这个未来丈夫帮你一把吧。” “坏蛋,谁答应你嫁给你啦?又占人家便宜。”谭心嗔道,两个少年,一起在玉米地里忙乎起来。 北望城地处木龙王朝北疆,管辖方圆千里,人口过百万,算是王朝中中型城市。 夜幕降临,整个北望城却是灯火辉煌,有如白昼,城中一条贯穿整个城区的大道两侧,楼宇林立,各色店铺更是鳞次栉比,而可容六骑并行的宽阔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根本不比白天来的少。 哟嗬声,铃铛声,嬉笑声,车马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这就是城市的喧嚣,城市的繁华。 北望城城主府更是雄伟壮阔,高墙阔瓦,门前两排大红灯笼将两扇漆黑的大门映得熠熠生辉,门上铜环铁皮,更显坚固。 两名执戈护卫笔直地站于两侧,目中炯炯有光,虽然已然是晚上,却依然精神飒然。 北望城城主府内。 后院的桂花树下,杜天霸仰头看着墨色的天空,一轮皓月挂在中天,繁星点点,秋风习习,吹拂着他依旧英挺的身姿。 “哎,如此良辰美景,却奈何佳人无期啊。”杜天霸轻轻叹息,脑中浮现出白天遇到的少女谭心的笑貌英容。 自从他夫人去世之后,悠悠十数年,虽然平日里有那么多的女子出现在眼前,其中亦不乏明珠之色,却从未对任何女子产生过如此般的情感,今天偶然的机会看到谭心这一宛如出水芙蓉般纯洁清丽的农家女孩,竟然枯井兴波,心弦震动。 也许感情这东西,就是人世间最最奇妙的东西吧? “爹爹,原来你在这里。”杜天霸正暗自唏嘘,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杜天霸回过头,脸上一笑:“明儿你回来啦?怎么今天又去城东唐家武馆了吗?” “哼,什么武馆,只不过是牌面好听而已,不就是会几招粗浅皮毛功夫么?”来人正是杜天霸独子杜明,此时他一身劲装,英俊的脸上满是不屑之色,顿了下,又接着道,“爹爹,两个多月后,惊雷殿不是到一年一度的‘香火传承’仪式的时刻了吗?到时候我一定要进入惊雷殿,只有那样的大门大派,才是我所向往的。至于我们北望城的那些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所谓武馆,简直就是对‘修武’一道的侮辱。” “哈哈,我儿抱负深远,为父的心里很是欣慰啊,你娘亲在九泉之下,我想也会瞑目的。”杜天霸颇觉满意,颔首笑道。 他虽为北望城一城之主,平日里也颇具魄力,但也算性格温和内敛,可他儿子杜明,却是从小飞扬跋扈,乖戾异常,年纪不大,但已是心狠手辣,实在是远超其父。再加上从小天资不错,体格强壮,跟几个二流武师学过皮毛武修,能力远远超过一般寻常少年,根本不把他人放在眼里。 是时木龙王朝乃至整个神州梦幻大陆武修大兴,武道昌盛,加入武修行列的人们越来越多,世人以强为尊,而武修强者更是毕生追求武修巅峰,参悟天人合一之道。 说到武道的至高境界,也许是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也许是羽化登仙,成仙得道,也许是千年长生,与日月同寿。那样的境界,怎么能令世人不向往,不憧憬? 却说百年前正魔大战,六大正道巨派天雪门、惊雷殿、御风堂、紫金阁、青木峰、元水坞与当时盛极一时的圣魔教经过惨烈的拼斗,以沉重的代价,终于令圣魔教分崩离析,实力去之八九,退避三舍,据说圣魔余党逃入死亡沼泽以及暗黑之域一带,u看书 ww.uukasu 自此进入低谷时期,低调行事。后又有传闻说圣魔教余党徒众徒起内讧,分裂成九幽谷和北斗七星教,两教厮杀互斗不止,更令魔道气数微弱。 正道这一方,经过那一场空间惨烈的正魔大战,天雪门、惊雷殿、御风堂损失较小,实力依然强大,而青木峰、元水坞、紫金阁由于牺牲了本派最强者,元气大伤,近百年来又是没有出现什么天纵奇才的天才人物,如今虽然依旧位居大派,但比起其他三派,却是远有不及。 而反观天雪、惊雷、御风三派,近百年休养生息下来,底蕴更深,实力更强,已然成为正道之中的泰山北斗,执正道武修之牛耳,独领风骚,终成三足鼎立之局。 魔道式微退避,正道大昌,世道也算是太平,但时间一长,三大巨擘之间也渐渐产生了一些芥蒂。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更何况如今乃是三虎同存,所以三大门派之间虽然表面上和睦如初,其乐融融,但暗地里却谁也不服谁,相互较劲,波诡云谲,都有着想坐拥正道第一派的念头。 而其他三个实力较弱的门派青木、元水、紫金也是各自依附三大巨擘,其中青木峰与惊雷殿关系斐然,元水坞和紫金阁则同天雪门走的较近,而御风堂却是独当一面,自成一体,但也未必在实力上输给天雪和惊雷。 为了壮大本派的实力,三大正道巨擘近年来也是广收弟子,大肆收徒,其中尤以惊雷殿最为卖力,所以也就有了惊雷殿一年一度的“香火传承”。 第4章 雪村提亲(1) 秋已逝,冬又来。这一年的冬季却似乎比往年来的早了许多,十月才过,气温已经直线下降,眼看第一场雪就要来临。 天龙山脉外围。望龙峰下,谭家村。 村子南面的田野里此时已是空荡的一片,成片的粮食作物早就在过去的两个月里被村民们收割回家。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村里传来大人呼唤孩子回家的声音,狗吠声偶尔响起,到也使这苍茫的世界多了些生气。 吃过晚饭,谭笑就爬上了床,随着渐渐寒冷的天气,他现在最快乐的就是早早地窝进自己的被窝。还有什么能比冬天里的被窝更温暖,更安逸的地方呢? 外屋的桌上还亮着豆油灯,豆子般大小的火光跳跃在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阵阵凉风中,把谭心的倩影轻轻地映在斑驳的墙上,摇曳成影。此时,她正在帮谭笑纳过冬的鞋子。 坐在她对面的正是谭小云,只见他双手支着下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谭心。 时间就那样在温馨的沉默中慢慢流淌,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是静止了,唯有屋外呜呜作响的风声有如在低声诉说古老的故事。 “啊哟。”突然谭心一声痛呼,谭小云一下子跳起来叫道:“怎么啦?” 原来谭心不小心把针扎到手上了,谭小云二话不说,抓过她那受伤的手指就塞到自己嘴巴里,一边模糊问道:“怎么……样,很……疼吧?” 谭心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还好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谭小云将谭心手指放在自己嘴里含了片刻,估计血几经差不多止住了,就松开了嘴,双手却仍然没有松开的意思,双眼炯炯望定谭心,诚恳道:“心儿,明年开春我就让我爹爹来提亲,春天嫁给我好不好?” 这样的话语,如此的气氛,是不是能够令一个少女动心呢? 谭心自然是动心了,只见昏暗的灯光下粉脸红靥,更显动人,低头轻轻应了一声:“恩。” 只是轻轻地一声,却宛如远山溪涧最动听的流水声,无尽碧空最温柔的青云,谭小云已经喜出望外了,他捧着谭心的一双玉手放在胸口,口中喃喃道:“我会一生一世对那你好。” 此时此景,还有什么比之更温馨幸福的呢? 第一场雪终于降临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从无尽的苍穹飘洒而下,俄顷间,天地间银装素裹,万里皑皑,好一个白色的宇宙。 北望城城主府中。 杜天霸一身裘皮大衣,长身立于庭院环廊之间,望着这无数空中飘舞翻滚的雪精灵,怔怔出神。 他在想什么呢?对亡妻的思念,抑或是对心底深处某个挥之不去的身影的追忆? “城主,您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了,雪大天寒,望城主保重身体。”随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一个声音在杜天霸身后响起。 杜天霸并没有回头,却是道:“徐先生,小怡已经走了有十六年了吧?” 徐先生是一个中年文士,被聘为城主府的座上客久矣,也算是杜天霸的师爷,跟随其近二十年,实已是杜天霸最心腹的下属,也颇有见识和智慧。 此时他乍听杜天霸这莫名其妙的问话,不由一怔,但他城府镇定,只是淡淡答道:“是,十六年零一个月,也是一个冬天。” 杜天霸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只是出神的看着漫天的大雪。 徐先生对近两个月来杜天霸的异样早已经看在眼里,又从几个随从护卫那里打听到了一些信息,大概揣测出了杜天霸的心事,但作为下属下人,他自然知道自己无权过问的,杜天霸不开口,他也就静静的候着。 “十六年来我未曾续弦,一来忘不了对小怡的情意,二来怕后来者对明儿不好。”杜天霸缓缓道,“可是人生寂寞,有时候,我也常常觉得很是索然无味。”说罢微微叹息。 徐先生心如明镜,微微一笑道:“城主可是有了心仪的对象?” 杜天霸身体微动:“我人到中年,是不是不该再产生如此情感?” 徐先生忙道:“城主此言差矣,如今少城主已长大成人,劳城主费心的地方也渐渐少了。您尊为一城之主,又值壮年,身边确实也少不得一个贤内助,若是迎娶一房,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况且男人就算是三妻四妾,在古往今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那女子却是二八年纪,恐怕不大合适吧?”杜天霸踌躇道。 “城主身份尊贵,看上她是她的福分,寻常人求都求不来,又何来合不合适之说?”徐先生接道,“况且属下听说那女子是个普通乡野女子,如今得到城主的青睐,她怕只有喜出望外,庆幸自己三世修来的福气啦。” 杜天霸听罢微微点头,眉头渐开,若不是对谭心动了真心,他作为一城之主,又怎么会处事如此优柔寡断?可之于情这一字,又有多少人能够从容理智面对呢? “先生说的对,小小一个村野丫头,被爹爹看中,她心花怒放都来不及,哼哼,也算她运气好。”话音落处,杜明一身裘皮大衣,脚步稳健,从环廊那头走来,到了跟前,他双眉一轩,继而冷冷道,“不过她若是进了我府中成了爹爹的女人,我却不会对她以礼相待的。uu看书 wwuukashu.co ” 杜天霸微微点头道:“我儿只要不难为她就是了。” 杜明傲然道:“只要她会做人,孩儿自然不会与她过不去的。” “那属下这便去准备求亲的事宜。”徐先生察言观色,欠身恭声道。 “有劳先生了。”杜天霸摆手道,脸上已是愁容尽散,心中暗想:是啊,我这北望城一城之主,纳一山村女子为续弦夫人,岂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雪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了,那灰色的天穹仿佛有数不尽的思绪般,将这一场大雪演绎得如同一场银色的梦境。 天龙山脉隐没在厚厚的积雪之下,远远望去,恰似一条巨大的白色长龙横亘在地平线上,自有一股非凡的雄伟之感。 望龙峰下谭家村里,村民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某一户的家里,高谈阔论,其乐融融。不畏寒冷的孩子们却是顶着大雪在村头的空地上热火朝天地打着雪仗。 谭笑自然也在其中,此时他捏了一个足有他脑袋大小的雪球,瞄准不远处一个伙伴,手臂用力间,“呼”的一声,雪球夹杂着破空之声向对方飞射而去。 “啪”的一声响,雪球准确无误地击中那男孩的脑袋,登时雪花乱溅,那男孩也是被这冷不防飞来的雪球砸的身体一阵趔趄,回头看到始作俑者,不由大怒,喝道:“好你个谭笑,居然偷袭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一边骂一边就地滚起一个雪球,想也不想,挥手就抡向谭笑。 第4章 雪村提亲(2) 谭笑早有防备,身体一跳,轻易就躲过了雪球的攻击,放声叫道:“狗蛋儿,你要是今天能打中我,我就管你叫哥。” 那叫狗蛋的男孩哪里肯就此罢休,飞快得捏起一个雪球,瞄着谭笑的身体,口中却道:“谭笑,有本事你别躲。” “当我是笨蛋啊,站着让你砸?”谭笑冲他扮了个鬼脸,人却跑得更远了。 狗蛋撒腿追将上去,远远喊叫:“站住,看你往哪里逃。” 谭笑根本不理会,向四周的伙伴们叫道:“大家一起跟我来,咱们到那边去玩。”一溜烟向村南的树林奔去,到了树林里,有树木做屏障,再跟这狗蛋大战三百回合,那才叫快活。 “来啦。”“大家一起走吧。”周围十数个孩子平时以谭笑为孩子王,谭笑一呼百应,一群孩子纷纷跟着谭笑望村南跑去。 “娃儿们注意安全呐。”身后传来大人们的嘱咐声,孩子们早跑远了。 到了树林里,这下可热闹了,十数个孩子你来我往,霎时间雪花飞舞,冰屑激扬,好不闹腾。 正玩耍间,突然不知哪个孩子喊道:“大家快看,那是什么?” 孩子们不由得停了下来,好奇地望去,只见远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十数个黑点,急速地奔来,马蹄声阵阵,转眼间就到了近处。 只见来人有十数骑之多,十数匹高头骏马随着哟嗬声一字儿排开,马上的人清一色的裘服披风,为首一人勒马而出,正是北望城城主府里的师爷徐先生。 这些山村里的孩子哪里见过什么大场面,如今看到如此多陌生人骑马而来,声势不凡,一个个惊得呆立当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徐先生微微一笑,高声道:“小朋友们,请问这里就是谭家村么?” 孩子们连连点头。 徐先生又道:“请问,谭心姑娘家可是住在这里的?” 孩子们一听这话,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射向了谭笑,徐先生自然也注意到了谭笑,看着他淡淡笑道:“小朋友你是?” 谭笑看他面色和气,语调温和,倒也消除了些紧张之感,见这些威武不凡的陌生人指名道姓要找自己姐姐,心下颇觉自豪,清了清嗓子道:“这位大叔,我是谭心的弟弟,不知你找我姐姐有什么事吗?” 徐先生心里暗道,城主说谭心姑娘有一个弟弟,原来就是这小娃儿了,看他眉清目秀的模样,他姐姐谭心自然也是个颇有姿色的女子,就不知道她从小生长在这乡野之所,有什么特别之处令自家城主念念不忘。 他心下想着,脸上仍然笑着:“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你为我们带路可好?” 谭笑哪里知道这帮人是来向他姐姐求亲来了,心里还猜测着会有什么样的好事今天找到了自己姐弟两头上,他回头看到小伙伴们羡慕而惊奇的目光,小脸大大的有光,便老气横秋的对徐先生一行道:“大叔请跟我来。”说完便当先一人带路,他的小伙伴们紧紧跟着他,心中对他愈发得崇敬了,纷纷想,原来大人们说谭笑家在外有着些有头有脸的亲戚这事是真的呢。 徐先生下马做了个手势,身后十数人纷纷下马,将驮在马背上颇为可观的聘礼两人一抬,跟在他身后,随着前头一群孩子向谭家村内而去。 “大伙快来看呐,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村里头的村民早就远远的看到了村南的情况,不知道谁先叫出了声,一会儿,村民三五成群的涌了出来,好奇的看着徐先生等一行人的到来,口中议论纷纷。 “那该是谭心家上次来过得富贵亲戚吧?” “你看他们手上还抬着些什么箱子,这场面可真阔绰。” “咦,好像不是上次的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议论声中,谭笑已经带着徐先生一行走到了村子里,孩子们见自己的父母都在,纷纷各自跑向自己的大人,而谭笑则是挺起了腰板,大模大样地穿过了人群,向着自己家走去。 徐先生一行也不在意村民的窃窃私语,只是面带微笑,一路跟在前面那小娃儿身后。 “这……这好像是聘礼吧?”有点见识的村民突然发现徐先生身后那些随从抬着的箱子,不由大为愕然。 “聘礼?这是上谭心家提亲?”这说法一出,村民们更是相顾失色,面面相觑。 谭心此时正和谭小云在自家的院子里堆雪人,虽然他两个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了,但毕竟童心未泯。 此时谭小云正将一个玉米棒子插在雪人的脸上,算是雪人的鼻子。 “哈哈,uu看书.uuansh还真活灵活现呢。”谭心看着完工的雪人,拍手笑道。 “哈哈,我的想法不错吧?”谭小云拍去身上的雪,得意道,突然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不由得把头伸出了门外。 谭笑看到他,远远得冲他喊道:“小云哥,快叫我姐姐出来,我们家来客人啦。” 不等谭小云有所反应,谭心已经走了出来,看到徐先生一行人,不由得有点错愕当场。 谭小云心中浮起一个不祥的预感,也是纳纳地站在门口。 徐先生早看见了谭心,心中叹道:此女清丽不可方物,气质朴质娴静,在这一片乡野雪景间,自有一股脱尘返璞的美丽,比起北望城里的富贵千金豪门贵妇竟也不遑多让,却是多了另一分纯净恬然的味道。 徐先生对谭心稍做打量,当下走到谭心面前,微微拱手道:“姑娘就是谭心小姐吧?” 谭心莫名所以,连忙回礼道:“小女子就是谭心,不知道先生是?” 徐先生淡淡一笑:“徐某受北望城城主之命,特携薄礼代城主大人向谭心姑娘提亲!” 此言一出,谭小云当场脑中嗡然作响,一片空白。 谭心也是花容失色,一时间根本缓不过神来,口中喃喃道:“这……这……我……” 而谭笑此时也是诧异得险些跌坐在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徐先生一行,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些人竟然是来向自己姐姐提亲的 第5章 祸端初起 谭心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如同一枝纯洁的雪莲花般,任雪花落在她的发上,脸上,身上,她一动不动。 因为她呆住了,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徐先生,一时半会竟然说不出话来。 徐先生等着她的回答,他有点意外,按照常理来说,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孩若是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手足无措欣喜若狂那自然是情理之中的反应,而现在这叫做谭心的女孩,显然也是被惊呆了,但她眼中却没有一丝的喜悦,有的只是不可思议和淡淡的害怕与悲哀。 再看谭小云,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脸上毫无一丝血色。徐先生自然也是早从杜天霸那里知道他正是谭心的小情侣,但徐先生相信,一个小小的农村少年,是绝不敢和堂堂城主大人来抢夺一个女人的,因为他不配,他怕也没这个实力和勇气。 至于谭笑,自然也是懵了,他哪里想得到,这些人竟然是向姐姐提亲来的。 谭心终于说话了,她的胸膛微微起伏,脸上却有着淡淡的笑意和坚决,她轻轻撩拨了一下额前的几丝乱发,然后微微向徐先生福了福,轻声一字一句道:“承蒙城主和先生看的起我,但是,小女子已经有心上人了,还望先生回去转告城主大人,说是他老人家的好意谭心心领啦。” 徐先生微微一怔,他定定地看了一会谭心,后者也是同样毫不回避地看着他。 终于,徐先生微微一笑,拱手道:“既然心向明月而月照沟渠,那么在下就告辞啦,打扰姑娘了。”心下却想,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不过,倒也是挺有个性的。 徐先生说完,当下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带着随从纷纷离去。 望着离去的徐先生众人,谭小云不由松了口气,看向谭心的眼神,更增了一分喜欢和爱怜。 谭心回头看这谭小云,微微一笑,道:“明年开春,你让你爹爹来我家提亲吗?” 谭小云重重地点了点头,走过来紧紧握住了谭心的手,四目相望中,天空仿佛已经停止了飘雪。 谭笑望着姐姐和未来姐夫,小脸上也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这一次他可没有捣乱打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这小小的孩子,仿佛看懂了姐姐姐夫的爱情是多么坚定不移。 而那些围观看热闹的村民们,看着来而又离的徐先生众人,看到他们原封不动地将带来的东西带回,更是好奇,四下里一片低声的猜测议论声。 等徐先生等人离去之后,大家都跑到了谭心家。 “谭心,他们是什么人啊?” “心丫头,他们是不是你家亲戚啊?” “谭心,他们是来提亲的吗?” 众村民七嘴八舌,纷纷向谭心询问,农村人好奇心都重,什么都要问个究竟不可。 谭心只是淡淡解释道:“各位长辈你们想多啦,他们是上次来我家讨水和的城里人,这次也是正好经过我们村,才顺便来拜访下,城里人都是挺讲礼貌的。” “是啊是啊,上次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嘛,城里人排场可大着呐。”谭笑和谭心姐弟心灵相通,忙在一边道。 谭小云自然也不想让村民们知道事情的经过,同样也是道:“对啊,这些城里人,就是这样子,阔气着呢。” 村民们听他们三人都是这样说,虽然不太相信,却也再问不出什么来,不由觉得有些怏怏失望,各自议论猜测着散了。 雪已经停了,但天空却愈发的昏暗了,这是下一场大雪的征兆。 北望城。 十数匹骏马疾驰在北望城内的大道上,马蹄落处,积雪飞溅,冰屑破碎,很快他们就到了城主府前。 徐先生翻身下马,奔入大门。 城主府内后院。 “哧哧哧!”随着道道破空之声,一个黑色的身影在院中积雪之上跳跃腾挪,剑光霍霍之间,虽无半点真气流动,却也算凌厉霸道,激得地上雪水乱溅,正是杜明在练剑。 杜天霸站在走廊上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生性不喜欢武道,但儿子却天生喜欢舞刀弄枪,打打杀杀,不过在这崇尚武道,以武为尊的大陆上,大多数人都有着一颗武修梦,更何况,武修的至高境界,传说不但实力可以让人与天地之力相抗,更可突破凡人身体的极限,得到远长于凡人的寿命,杜天霸所以也对武修一道心存尊崇之意。 杜天霸微微点头,虽然他对武修一道了解不深,但他还是对儿子矫健灵动的身影颇为赞许满意的。不过他眼睛却时不时向走廊的另一头看上一眼,心中想道:不知徐先生这一次谭家村提亲之行进展是否顺利。 正想间,一个身影已经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只见徐先生脚步不急不慢,渐行渐进。 到了跟前,杜天霸已经看到了徐先生脸上的表情,心中不由微微一动,缓缓问道:“徐先生,是不是不大顺利?“徐先生微微行了一礼,面有难色,低声道:“属下有负城主所托,那谭心似乎……” 不等徐先生说完,杜天霸摆了摆手叹息了一声道:“既然落花有意,流水无心,也就罢啦,罢啦。”说完又是长长一声叹息,让人颇感凄凉萧索之意。 “城主大人……”徐先生上前一步正想安慰。 “不用多说了,此事就先告一段落吧。”杜天霸打断他,转身走了。 徐先生望着杜天霸离去的背影,不由也是一阵叹息。 “哼,一个乡野女子,也胆敢如此不识抬举?她莫非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间绝色了不成?”黑色身影一闪,一个声音从徐先生身后冷冷传来,徐先生回头,只见杜明脸色阴沉,目中含着一丝狠厉之色。 徐先生自然知道他这个少城主可不是像他老爸杜天霸一样的易于之辈,杜明从小就心狠手辣,虽然年纪不大,心机之狠,城府之辣,比起一般的成年人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明天我就去那破山村走一回,我倒要看看,那野丫头到底有什么能耐,敢拂我堂堂北望城城主府的意。”杜明竖起手中的剑,手指微微一弹剑刃,发出清脆的嗡嗡之声,他的声音,却比剑锋还冷,在他心中,有人敢拂逆自己尊为一城之主的父亲,那便是奇耻大辱,他定要对方好看。 他接着对徐先生道:“这件事情,就不用让我爹爹知道了。” 徐先生欠身恭敬道:“是,这个少城主放心。” 杜明微微一点头,呛的一声收剑入鞘,鼻子里又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是夜,大雪又起,寒冷陡峭的天空下,只看得到灰茫茫的一片,天地苍茫,环宇沉沉。 雪下了整整一夜,到翌日清晨,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 望龙峰下的积雪,已经有足足数尺之厚。 一个谭家村的村民打开门,抬头望了望天,不由忧心忡忡自语道:“这鬼天气,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莫非是老天爷动了真怒不成?”作为农村人,大多都相信鬼神一说,遇到这样几十年难道一见的大雪,难免要望天神动怒这方面想。 “呸呸呸,看我这乌鸦嘴,这下两天估计也就消停了。”那村民啐了一口,转身洗漱去了。 谭心家里,谭心一大早就起来了,她平时早起惯了,冬天也是一如既往。 打开家门,瞧见着铺天盖地的大雪,她秀眉微蹙,心中想:这么大的雪,自出生以来都不曾见过,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抬眼看了眼门前的积雪,竟已到了自己膝盖处那么厚实,自语道:“等雪小些了将这满地的雪移走才行啊,不然还真是出门不便。” “姐姐!”谭心正自言自语,身后谭笑欢快的声音叫道,“哇,这么大的雪,这下可好玩了。”他到底孩子心性,怎会有谭心想的那么多,只觉得雪下得越大,地上的雪积地越多,他就越发开心。 谭心无奈一笑,回身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像你这小懒虫的作风啊?“谭笑兴致勃勃道:“今天我可是约了狗蛋他们要大战三百回合呢。” 谭心摇头微笑:“也不知道冷,好啦,赶紧去洗漱吧,完了喝两大碗热粥。”说完将门掩上,把阵阵凌冽的寒气挡在门外。 吃过早饭,谭笑就要冒雪出门,谭心拦住他,给他加了件厚厚的大衣,又给他带了顶大帽子,叮嘱了一会,这才开门让他出去。 谭笑欢呼一声,如一只欢快的麻雀般飞了出去。 十分钟后,谭家村里大部分孩子已经到村南的树林里集合了,虽然天空已经下着绵绵大雪,但孩子们的玩心,可是再大的雪也阻挡不了的。 看看人到得差不多了,谭笑作为孩子王,将大家分作两队,一对以自己为主将,另一对的主将就是那个男孩子狗蛋了。别看这小小的雪仗,一群孩子可是将卒分明,井然有条。 一时间你呼我喝,你来我往,一帮孩子玩得不亦乐乎,正打的酣畅淋漓,风雪中,又有马蹄声远远传来,孩子们朝声音来处望去,只见又是十数匹骏马夹杂着雪花,奔腾而来。 “唆”的一声,又是“登”的一声,一支箭钉入一颗树干之中,箭尾兀自在风中颤抖。 孩子们惊叫着四处躲开,来人已经打马驰到了眼前,随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十数匹骏马长嘶而立,带头一人,正是北望城少城主,杜明。 只见他长身骑在马背上,身披黑色风衣,脚踏及膝长靴,手中长弓在握,眉宇间更是盛气凌人,又加上相貌不凡,谭笑等一帮山村孩子和他一比,那可真是天上地下,uu看书 ww..o 全然不在同一个世界里,众孩子不由看呆了。 谭笑年龄稍大,又经上次城主提亲事件,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妙,只是紧紧盯着那杜明。 杜明冷眼扫视了眼前众孩子,最后眼睛停在了谭笑的脸上,眼中森寒之意微闪,语气却是不屑已极:“你大概就是那个谭心的弟弟吧?” 谭笑见他指名道姓地和自己说话,语气又如此倨傲,虽然内心紧张,但他个性顽强,此时挺身而出,同样冷冷道:“我就是谭笑,谭心的弟弟,不知道你找我姐姐有何贵干?” 杜明见他一个乡野小子竟然如此无礼,心下恼怒,但若是亲自出手教训,却又觉得自己贵为少城主和一个乡下小孩一般见识,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冷声道:“好,小鬼,带我去见你姐姐。” 谭笑听他如此一说,心里知道来者不善,于是淡淡道:“我姐姐不愿意和陌生人打交道,你还是走吧。”说完再也不搭理杜明,转身对小伙伴道,“来,我们继续。” 杜明贵为北望城城主公子,从小尊贵无比,任谁都对他恭敬三分,唯唯诺诺,如今竟然遭了一个农村小子的冷眼,不由勃然大怒,喝道:“好你个小鬼,敢对本少爷如此无礼,看我叫你好看!”喝骂中,他策马奔来,转眼间就到了谭笑身后。 那帮小孩子看在眼里,不由惊呼出声:“谭笑小心呐。” 说时迟,那时快,杜明嘴角冷笑一闪,从马背上探手向谭笑后领当空抓下。 第6章 雪夜毒计 杜明见谭笑对自己这堂堂北望城少城主如此轻视,不由勃然变色,驱马冲向谭笑,只见他弯腰屈膝,长臂一伸,对准谭笑的后领抓去。 谭笑未经世事,哪里想到对方竟然会对他出手,只觉得脖子一紧,身体一轻,整个人就像一只小鸡似的被杜明提了起来。要知道,此时杜明年纪有十六岁了,更何况他从小修习了一些皮毛武修,已经不是一般常人所能比,提起像谭笑这样的孩子,自然是易如反掌。 谭笑被提在半空,不由心中大惊,手舞足蹈,口中哇哇叫道:“喂,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他的一众小伙伴们此刻也面面相觑,惊惶不已,谁都没了主意,眼睁睁地看着谭笑挣扎呼喝。 “哼哼,小鬼,这下让你知道本少爷的厉害。”杜明冷笑,一手提着谭笑身体,一手抖动缰绳,冷冷地向那群早已吓呆的孩子们道,“你们赶紧带路,难道也想吃苦头么?” 孩子们见他这架势,哪里还敢多想,一群人连滚带爬的向村子里跑去,几个年纪小点的,更是哭爹喊娘,吓得魂都没了。 杜明心下更是得意,一夹马腹,驱马跟在孩子们后面,任谭笑如何挣扎扭动,也无济于事。 村民们早就被孩子们的哭喊声给惊动了出来,杜明和他的一众随从还没进村子,就有大批的村民赶到了村口,看到孩子们没命得逃来,又见后面一个骑马少年提着谭笑,不由得又惊又怕,连忙高呼自己孩子的名字,先将自家孩子唤回身边再说。 “快放我下来,你这坏蛋,放我下来。”谭笑兀自凌空扭动着身体,拳打脚踢,可他小小年纪,哪里碰得着杜明半片衣袖? 村民们见杜明骏马裘袍,气势凌人,一个个给他让开了道,面露惊恐之色,有的慌乱的检查自己的孩子是否受伤。 “谭笑!”随着一声惊呼,谭心已经出现在了杜明的面前,看到自己弟弟被别人有如小鸡般拎在半空,不由花容失色,“这位公子,我弟弟年幼无知,不知道哪里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吧。” 杜明森冷的目光停在她脸上,模糊记得这女子正是两个多月前自己秋猎时在这个村子南边那片树林边见过,知道自己爹爹这段日子里来朝思暮想的女子,就是她,当下冷哼一声,随手将谭笑抛在地上。 谭笑啊哟一声,在地上连打了四五个滚这才爬起,虽然未曾受伤,却也弄得狼狈不堪,满身雪污。 “你没事吧?”谭心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扶起谭笑,连连追问,内心当真是急坏了,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弟弟,唯一的亲人。 此时谭小云也已经闻声赶来,看到杜明等人,心下不由一沉,又看到谭笑被杜明扔在地上,他对谭心爱之深切,自然爱屋及乌得非常关心这个未来弟弟,冲上前来,口中也担心地询问:“谭笑,你没事吧?” 谭笑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污,一边道:“没事没事,就是屁股有点疼。” 谭心谭小云两人见此,心下微宽,此时谭心才仔细打量起杜明来,脑中依稀有了映像,想起前天杜天霸差人前来提亲被自己拒绝之事,心下已有几分了然,不由惴惴不安起来。 杜明冷眼看着他们三人,眼中不耐烦之色流过,也不废话,单刀直入,森然对谭心道:“你一个小小农村女子,莫非还觉得我爹爹一个北望城城主配不上你不成?” 他此言一出,原本还蒙在鼓里的村民们登时醒悟过来,心下却又疑惑想,这谭心什么时候给北望城的城主给看上了?难道是老天爷眷顾他们老谭家,时来运转了?可看谭心这丫头的样子,又似乎是不愿意?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一个小小山村的农家姑娘被城里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看中了,那可是祖宗们修来的福分,更何况人家可是堂堂北望城的城主,那可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啊。 一时之间,无数双目光齐齐射在谭心身上。 谭心不仅心里明白,而且主意坚定,只见她淡淡一笑对杜明道:“城主的心意谭心心领了,但小女子出身贫贱,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丫头,哪里敢有高攀城主大人的痴心妄想?城主大人对小女子的这份错爱,实在令谭心受宠若惊。” “哼,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愿做我杜家的人罗?”杜明怒极反笑,朝天打了个哈哈,目光更显森然,瞪着谭心道,“我爹爹心慈手软,本少爷却没那么好说话,也没有怜香惜玉的闲情逸致。你一个区区村姑,我们杜家想纳你回去,你认为你有拒绝的资格吗?” 他这一番话说的狂妄之极,但他杜家坐拥北望城主之位,也确实有狂妄的资本。这就是世道,这就是天下间的道理所在! 谭心豁然抬头神色凄然,却又坚毅无比:“公子说的固然是大实话,城主大人也固然有这个资本,但小女子也有选择死的资格!” “姐姐!”谭笑忍不住紧紧拉住了谭心的手,眼睛狠狠看向杜明,牙关已咬紧。 谭小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于,他移动步伐,靠近了谭心,双手也是紧紧地握住了谭心的玉手。 谭心心下一阵欣慰,回头报以温柔一笑。 村民们此时却是大为惋惜,又有几分幸灾乐祸,低声议论之声不断在人群中响起。 “很好,很有骨气。”杜明倒是未曾想到这小小村女,竟然有这份傲气,但他杜明又是什么人?在他们杜家的地盘上,竟然有人敢忤逆他们,那他只会让他们后悔,因为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这里是杜家的天下,这里杜家就是天王老子! “那么,本少爷就成全了你们!”杜明心中戾气霍然升起,双目之中杀意腾腾,正待出手,身后一个声音急道:“少城主且慢!”正是楚龙。 杜明眉头微皱,却是没有发作,楚龙是爹爹手下一员重要角色,颇有武修实力,也是自己最得力的保镖之一。 “少城主,请听属下一言,如今世道太平,我北望城城主府也是深的民心,如果贸然对无辜百姓下重手,只怕城主大人要怪罪,别人也会有所不满。”楚龙拱手低声在杜明耳边道。 “难道就任由这些不识好歹的蠢货把我们杜家不放在眼里?”杜明虽然一向乖戾倨傲,但也不是毫无脑子之人。 “少城主,我们先回去,此事可以从长计议,小人倒是有一条妙计,定让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土包子知道拂逆我们北望城主府的后果,并且不会让别人对我们有所闲话。”不等楚龙开口,一个尖嘴猴腮、目光阴鸷的男子不知道什么事凑上前来,阴森道。此人正是杜明的老师之一,吴道子,为人最是诡计多端,心狠手辣。 杜明看了他一眼,后者的目光中尽是阴毒之色,两人相视阴笑数声,杜明转头对谭心道:“哼哼,你如此不识抬举,本少爷本想教训教训你,但我做事一向也不强人所难。不过,你早晚会知道,今天的决定,会令你后悔莫及。走!” 随着杜明一声喝,数十骑纷纷调转马头,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苍茫雪野之间。 谭心三人不由送了口气,惊魂未定。 村民们此时却炸开了锅,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向谭心询问。 “我说心丫头,人家城主大人看上了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怎么就那么傻呢?” “对啊对啊,我们穷苦人家想要这小鸡化凤凰的机会都求不来呢,你怎么就这么给它溜了去了?” “要是咱心丫头答应了人家城主的提亲,那小云这娃怎么办?这不是棒打鸳鸯的事么?”虽然大部分村民为谭心大呼惋惜,也有一部分村民觉得谭心的决定是对的。 谭心笑而不答,只是和谭小云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经过这次经历,两个年轻人的心更就紧密地连在了一起,这难道不是真爱么? 谭笑见村民们叽叽喳喳问个没完,大声道:“各位大叔大叔大伯大妈,事情都过去啦,那么大的雪,你们都赶紧回家烤火去吧!”说完,又冲他的小伙伴们喊道:“来来,刚才的雪仗还没打完呢,继续继续啊。” “还去?再去,爹爹打你屁股!”狗蛋刚想响应,被他老爹一个毛栗子,拖回家去了,其他孩子也纷纷被自己的父母连拉带拽的带走了。 片刻间,村民们就纷纷散去了,有惋惜,也有叹息,当然这只不过是谭家村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 可是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么?远远没有,也许,这只不过是开始而已。uu看书.uukashu 北望城。 城主府内。 “哼,若不是楚龙拦住我,我定要谭心那贱婢好看,小小一个野丫头,胆敢如此嚣张!”房内,杜明一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齿道,“若不让她知道本少爷的厉害,难消我心头之恨。” “少城主息怒,我们自然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了那个小贱人。”他身后,正是吴道子。 “老师有何高见,说来听听?”杜明素来知道自己这个老师颇有计谋,鬼点子多的是。 “少城主,你看今年这雪似乎下得特别大,而且,看样子不下个天昏地暗是不停的了。”吴道子摸着下巴那几根胡须突然道。 杜明听得莫名其妙,冷道:“这样的雪,我打出生来就从来没见过,不过这又有何稀奇?” 只听吴道子微微一笑道:“这样的雪别说是少城主你,连老夫我活了这几十年都不曾见过。”他见杜明脸上露出不耐之色,忙接道,“如此大雪,百年难见,若不是天神动怒,便是人间将有大凶之变。谭心那贱婢胆大包天敢拒城主好意在先,无礼冲撞少城主你在后,我们明着不方便给她颜色,难道暗地里也没有法子了吗?” 杜明眼前一亮,吴道子凑近他耳边,如此这般,听得杜明不由点起了头。 夜已冷,雪未休,北风呼啸,屋外的天地,更显得阴寒袭人。 那么这一对阴狠恶毒的师徒,又在计划着怎样阴险的计谋呢? 第7章 煌煌天意 莫非是上天真的动了真怒吗?抑或是苍天想要惩罚世人的愚昧无知?这一场雪,已经整整下了半个月了。 天地间,除了那一片苍茫的银色和呼啸的寒风,万籁具静,似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如此连绵不断的大雪,连谭笑这样爱玩的孩子,也被困在家中,连续几天出不了门了。别说是出门,现在就连开门都难了,因为积雪已经高达半个大门那么高了。 谭笑姐弟两人围着屋内的火坑,谭心低头缝补衣服,谭笑则双手托腮,对着花光呆呆出神,时不时地添些柴火在火中,发出毕毕啵啵的清脆之声。 如此又过了一日,第二天,雪终于稍微小了一些,但天色依旧昏昏沉沉,一眼望去,苍穹暗淡,那遥远的天空中,仿佛依旧有着无数的雪之源在滚滚而动。 村民们纷纷推门而出,趁着雪势稍缓,忙不迭清理门前房顶的积雪,否则房顶积雪越积越是厚重,非把房子压塌不可。 谭心姐弟也在自家小院里清理积雪,姐弟俩一个铲一个扫,忙得满头大汗,倒也畅酣淋漓,特别是谭笑,这几天可把他给憋坏了。 “姐姐,你听这是什么声音?”蓦然间,空气里隐隐传来唢呐锣鼓之声,谭笑耳尖,停下手中的动作,驻足仔细聆听。 谭心也听到了声响,秀眉微皱,困惑道:“咦,这么冷的天气,难道还有谁家娶媳妇做喜事?” 姐弟俩好奇心起,双双出门想去探个究竟。 村头此时已有几个村民在那观望,好奇地议论纷纷。 谭心姐弟也跑了过去,向村南望去,只见远处树林之中,有一群人披红戴绿,有道有僧,为首四个大汉抬着一个身穿黄袍,头戴高帽之人,遥看他手持长剑,兀自在风雪中手舞足蹈,口中似是念念有词。后面则是一队吹唢呐,敲锣鼓的乐人。 一时之间唢呐声锣鼓声此起彼伏,喧天而起,热闹非凡,那群人踏雪而来,方向赫然是朝着谭家村而来。 村民们不由相顾失色,不知道这班人马是何方神圣,尽皆哑然。 “天苍苍,野茫茫,大雪绵绵无尽头,天寒寒,风萧萧,九天神灵动怒火……”只听得唢呐锣鼓声中,那个黄袍人有如半仙神公,一面把手中的长剑舞得有板有眼,一面仰天吟唱不断。 此时村民们大都被惊动,谭家村除了卧病在床的老人和才出生的婴儿外,几乎全都聚集到了村口,众人都惊疑不定。 谭小云也随着他爹娘赶来,看道谭心姐弟在,忙过来和他们站在一起。 “呔,凡夫俗子,见了半仙大驾,还不快快跪地膜拜,好大的胆子!”队伍行到近前,一个黑脸大汉越众而出,声如洪钟,直震得村民们耳中嗡嗡作响,不由得纷纷下跪,口中惶恐虔诚道:“小民拜见半仙大人,给您老叩头啦!”“半仙息怒,半仙息怒啊!” 谭心虽然冰雪聪明,对来者心生疑窦,但她见村民都已经下跪,又不愿招人耳目,于是也拉着谭笑和谭小云一起跪了下来。 农村人对于神仙鬼怪这一类神秘而可怕的存在向来是深信不疑,尊崇万分,刚才又经那黑脸大汉一声大喝,只觉得此人声如狮吼,早已吓得心里哆嗦,更是深信眼前那黄袍人实属半仙无疑。 若此时有武修高手在此,自然知道这黑脸大汉武修已经稍有火候,那声大喝是以丹田真气灌输而出,寻常人当然是抵受不住了。 那黄袍人手一挥,唢呐锣鼓都停了下来,只听他闭目向天,阴阳怪气又唱道:“天苍苍,野茫茫,大雪绵绵无尽头,天寒寒,风萧萧,九天神灵动怒火……”连唱了两遍,他霍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大声道:“先前我掐指算来,已知是九天诸神动了真怒,所以降下着无边大雪,想要惩戒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如你们这些凡人不真心虔诚地祷告祈求,这大雪必定连下三月不止!” 村民们一听此言,不由大惊失色,这才下了半个月,雪几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若是再下三个月,那后果当然是不堪设想了。 “半仙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半仙大人,您神通广大,可得想想办法啊救救我们这些穷苦人儿啊。” “半仙大人,我们对神仙是尊敬无比,怎么神仙们还要惩罚我们啊?” 一时之间,村民们求的求,怕的怕,乱作一团。 那黄袍人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捏须道:“我修仙半生,如今已得半仙之体,与那上天诸神也有几分感应,此前我做法通灵九天,得息天意,现下已想到了息怒众位神仙的办法……”说道此处,他顿了一下。 村民们靠山吃山,靠天而活,若是大雪真当三月不息,他们自然也就完了,此刻听说黄袍人已有办法停止这百年难见的雪灾,不由喜出望外,连连磕头,口中皆呼:“半仙开恩,救救我们吧,半仙开恩呐……” “天神动怒,无非是因为你们这些凡人对他们尊敬不够,膜拜不多。如今事已至此,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祭天!”黄袍人肃然道。 祭天这种仪式,凡人也是常常做的,不过那都是逢年过节才杀猪宰羊,点烛起炉,焚香膜拜,祭拜祖先神灵,以求庇佑保平安,平日里却是很少见。 村民中有老者大着胆子诺诺向那黄袍人问道:“半仙大人,不知道怎么个祭天法?” 黄袍人眼睛微眯,缓缓道:“这也不难,只要我设坛做法,请动神仙之意,在芸芸众生之中选取一名有仙缘的少女作为祭品,以告九天,诸神就会息怒,大雪自然停息。” 他接着又道:“我们已经转辗奔波了十数个村子了,也做了为数不少的法事,但奈何天意难测,尚未找到有缘之人,如今却不知你们这村是否有天神中意之人,以救众生啦。”说完在人群之中扫视。 以少女祭天,这可是谭家村这些村民闻所未闻之事,不由得议论纷纷。 先前那老者嗫喏问道:“半……半仙大人,难道非要用少女祭天吗,不知道用牛羊代替可不可行的通啊?” 不等那黄袍人开口,先前那黑脸大汉在一旁厉声道:“无知蠢货,若是牛羊可以,还劳动得到我们半仙如此劳师动众吗?” “是是,大人说得对,半仙乃神人,是小人无知,小人愚昧。”那老者连忙低头连声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这里开坛做法,你们将村里的少女都叫到这里来。”黄袍人一跃而下,令人将村头一片空地打扫干净,又叫随从搭起简单的法坛。 村民们听说要在村里的少女中选取一人,都一时没人动弹。 “怎么,难道半仙的话你们没有听见吗?”黑脸大汉又是一声大喝,震得村民们几乎站立不稳,惊惧之下,纷纷将人群中的姑娘丫头集中到了人群前,谭心自然也在其中。 谭笑和谭小云不由心里十分担忧,但又无计可施。 十数个少女个个面露惊惶之色,不知道眼前这黄袍人如何做法,心中千求万祷,千万不要是那上天诸神选中的人。 谭心虽然对黄袍人装神弄鬼有所怀疑,但此时的情形,也由不得她了,只好和其他少女一起站在场中。 待到神坛搭妥,香炉已起,两支巨大的红烛在这漫天银色之中,火光随风摇曳,几欲熄灭,却又终是不灭。 那黄袍人大袖一甩,跃到法坛前,扫视了眼前一字儿排开的十数少女,眼光在谭心脸上微微停顿,隐隐有光闪过。 只见他右手长剑,左手上不知道什么事出现了一个如同罗盘一样的事物,其上太极轮转,流光溢彩,倒也是煞有介事。 黄袍人双目紧闭,长剑摇指苍穹,口中念念有词:“煌煌天威,诸般神仙,怜我苍生,传尔神谕!”他口中边反复念叨,手中却是长剑急舞,到后来便是手舞足蹈起来。 村民们凝神屏息,大气也不敢出,那十几个少女更是面色惨白,纤弱的身体在寒风中微微颤抖,而他们的父母,虽然在这天寒地冻的露天,却是满头大汗,心急如焚。 谭笑和谭小云相互握着手,也是汗流浃背,心如火烤。 场中,随着黄袍人跳跃间,唢呐锣鼓也同时响起,顷刻间,天地间锣鼓喧天,振聋发聩,更显肃穆。 终于,黄袍人一声大喝,右手剑光急收,左手罗盘递出,对那十几个少女喝道:“快快围成一圈,神的旨意就要传达下来了!” 少女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道大喝吓得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站成了一个圈,谭心心里苦笑,跟着众人移动脚步。 说时迟那时快,黄袍人跃入少女们围成的圈子,将罗盘掷在中间,口中快速念着咒语,只见那罗盘上一根指针飞速旋转,越来越快,转了片刻,由快变慢。 随着那指针一圈圈的转动,所有村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场中少女们的父母,更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瞪着那指针,心中大呼菩萨保佑,神仙显灵,千万别选上自己家的闺女。 谭笑与谭小云食指紧扣,不由得踏步向前,心中有如鹿撞。 而场中的那十几个少女,更是个个面无血色,紧紧瞪视着那愈转愈慢,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指针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五个人! 谭心、谭笑、谭小云,还有谭小云的父母! 指针正直直地指向此时已经呆若木鸡的谭心! “不对,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不可能是我姐姐的。”谭笑此时哪里还按捺得住,和谭小云双双抢出。 “半仙大人,你一定是弄错了,怎么……可能……”谭笑云失声冲那黄袍人道。 “难道你还怀疑神灵?难道你不怕亵渎九天神仙?”黄袍人冷冷道,“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是上天的安排,这个女娃儿,正是天意选中之人!” 谭心秀内惠中,此时早已经明白事情的原委,这些人,完全都是北望城城主杜家的人,而这些所谓的法事,也只不过是杜家想要对付自己的幌子罢了。 其实她想的不错,uu看书 .uukanhu 这正是杜明听从了自己老师吴道子的计谋导演的一场戏。 由于大雪成灾,北望城附近百姓早已惶惶不可终日,天神发怒降大雪惩戒凡人的说法也传了开来。借着这一境况,吴道子提议由所谓的半仙到各个村镇做法祭天,一方面安抚人心,一方面也借机虏获谭心。 杜明对吴道子这一计谋自然是大为赞同,于是面上只和杜天霸说是安抚民心,却将意欲为难谭心的目的瞒着杜天霸。 谭心想起了那天杜明离开时的话:“你早晚会知道,今天的决定,会令你后悔莫及!” 而愚昧的村民们又哪里知道,他们世代在这小小的山村生活,本就无知,如今遇上这百年罕见的大雪灾,更是相信确然是天神动怒之故,此时神的旨意选择了谭心,虽然有些惋惜,有些不忍,但天意难违,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谭心心中想了许多,她知道,杜明终究是不会放过她的,她一个小小民间女子,终究没有和堂堂城主府抗争的力量。而如若今天不从,杜明说不定连自己的弟弟谭笑,自己的恋人谭小云甚至于谭家村的村民,也不会放过,幸好如今只是用自己祭天,虽难逃一死,却也是清白之身。 当下谭心将弟弟谭笑叫到身边,看着这个唯一的弟弟,不由心中一酸,想起自己本来普普通通的一个农家女孩,这辈子也只是过着平淡的生活,却不曾想到飞来横祸,或许这就是命运对自己的捉弄吧。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第8章 北望之行 天寒地冻中,风似乎又大了起来,砭肤切肌,天空低沉,仿佛随时会压降下来。 “姐姐,你不能跟他们去。”谭笑已经急得要哭出来了,牢牢抓着谭心的手。 谭心强忍眼中的泪水,抚摸着谭笑的头发,柔声道:“谭笑,以后姐姐不在身边了,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如今你长大了,姐姐也放心多了,你……”说到这里,她已说不下去。 “心儿,你千万不能去啊,他……他们……”谭小云脸涨得通红,声音颤抖。 谭心深深地望着他,眼中的柔情更是犹如湖水,却又带着无尽的凄凉之色,她强自冲自己的心上人笑道:“小云哥,上天也许是嫉妒我们吧,看来我不能等到你来年春天向我提亲啦。以后,谭笑这小鬼就多劳你照顾啦。” 谭小云泪如泉涌,颤声道:“不,你一定要留下来等着我的提亲,我不许……” 谭心伸出一根青葱般的玉指放到他嘴边打断他:“小云哥,你听我说,杜家是不会放过我的,如果这一次我不依,恐怕连我们谭家村都会被牵连。幸好我这一去大不了……大不了就是死,至少,我的心,这一世是属于你的,我的身体,也是干干净净的。你我从小青梅竹马,我的心意,你应该懂得。”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又是那么的凄切,她仿佛在笑,又仿佛在无声的哭泣,她似乎在叮嘱,又似乎在乞求。 谭小云与谭心相处已久,早已心灵相通,自然知道谭心心中所想所顾虑,但他又如何忍心,如何舍得?当下一把将她拦在身后,对着黄袍人大声道:“什么狗屁天意,你们听着,我是绝不会让你们把我的心儿带走的!” 黄袍人冷笑一声,不急不慢道:“难道,你要违背上天的旨意,你想让这天龙山下的无数无辜百姓被大雪活活埋葬?你想成为千古罪人?”这黄袍人本就是个江湖术士,舌如巧簧,能言善辩,这一番莫须有的大道理,说得谭小云目瞪口呆,更说得村民们心服口服,投向谭小云的目光,都有了责备之意。 谭小云的父母眼中也现出哀求之色,口中唤道:“娃儿,你就让心丫头跟他们去吧,不然神仙不息怒,我们大家都要死啊。” 谭小云哪里肯听,只是护着谭心不放,谭笑也紧紧拉着自己姐姐,死死盯着黄袍人和他的同伙。 黄袍人鄙夷看着他们只是冷笑不已。那黑脸大汉见谭笑二人护着谭心,圆目一睁,厉声道:“你们两个凡人,难道要与上天之意背道而驰?哼,简直是愚顽不明,自取灭亡!”说完伸手一带,谭笑和谭小云只觉得一个巨大的力量传来,登时立身不稳,双双倒在雪地上,竟然一时爬不起来。 要知道他们两人只是普通人,而那黑脸大汉却是个武修之人,其实力虽然在武修者中居于末流之辈,但对付谭笑谭小云,那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谭心连忙将谭笑二人扶起,冷冷对黄袍人道:“我跟你们走就是了,你们何必为难他们?” 黄袍人笑道:“今天选中你,那本就是天意,你早该乖乖跟我们走的,也算是以你一人之牺牲救我北望方圆千里无辜黎明苍生,善莫大焉。可是你身边这两个小鬼不知天高地厚,敢逆天意,少不得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谭心不去理他,将弟弟谭笑和谭小云扶起后又深深地望了他俩一眼,心中难过至极,但终究还是狠下心来,转身走到黄袍人身后。 “姐姐!” “心儿!”谭笑和谭小云连声呼道,那黑脸大汉横身一拦将他们挡了回去,谭笑因为用力过猛撞在他身上,却如同撞在一面墙上,被反弹了回来,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谭小云扶住他,又要跌倒。 “够了,我们走吧。”谭心心怕黑脸大汉又要为难自己弟弟,忙催道,然后又深深地望了弟弟一眼,哽咽道,“谭笑,答应姐姐,好好活下去!” 黄袍人大袖一挥,长剑当空舞了几下,口中又自吟唱起来:“天苍苍,野茫茫,大雪绵绵无尽头,天寒寒,风萧萧,九天神灵动怒火……”边唱边被四人抬着率先向村外而去。 几个人将谭心连拥带拉弄上一匹马,随后跟上,那一班唢呐锣鼓又喧天而起。 谭笑和谭小云被那黑脸大汉挡着,哪里还能动半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谭心被他们簇拥着离开。 “小鬼,若是再敢放肆,大爷我定叫你倒地起不来!”那黑脸大汉粗手一挥,一股劲气袭面而来,谭笑谭小云被刮得连连后退,想喊都喊不出来。 黑脸大汉仰天长笑三声,狂妄之极,然后纵身上马,赶上队伍,扬长而去。 “姐姐……”“心儿!”谭笑和谭小云才立稳脚步,又待冲上前,已被谭小云的爹娘拉着道:“娃儿啊,追不上的,就……就让心儿去吧。” 谭小云颓然垂下头,泪流不止。 谭笑挣脱谭小云老爹的手,拼命向前追去,口中狂呼:“姐姐,你别走……混蛋,快放我姐姐回来……” 但他一双脚,又如何追的上人家马蹄?转眼间,前面那一行人就消失在村南的树林深处,再也望不见了。 谭笑心下一片空白,浑浑噩噩,朝着姐姐离去的方向,只是一路狂奔,脚下积雪咯吱作响,他深一脚浅一脚,不时打一个趔趄,不时又摔倒在地,但很快他又爬起来,跌跌撞撞向前奔跑,远远看去,苍茫雪白的天地间,只有一个小黑点在艰难地移动着,翻滚着。 终于,谭笑再也跑不动了,他一头栽倒在雪地里,仰天望着飞舞的雪花,气喘如牛,口中呼出的气瞬间就被冻成雾状,消散与寒冷的空气之中。 眼泪不停地划过谭笑早已冻得通红的小脸,他的身体仿佛是空了,嘴里喃喃地低声唤着:“姐姐,姐姐……你们不要带走我姐姐……你们……”从小和姐姐相依为命,世上就姐姐一个亲人,如今却被什么所谓的天意生生将他们拆散,谭心这一去,恐怕就是和弟弟谭笑今生永别! “啊……”带着稚嫩的吼声从谭笑的胸膛喊出,却被呼呼的寒风登时吞没。 天地无声,雪花簌簌,整个世界更显凄怆悲凉。 过了片刻,谭笑气喘小了一些,他本也是聪明伶俐的孩子,此时已经有了思路:这些人一定是那个什么北望城主派来抓姐姐的坏人,他们当着村民们的面说什么祭天,拜什么天神,还不是想要我姐姐这个人,不行,我一定要把姐姐救回来! 心里想得明白,谭笑翻身从地上爬起,望了望前路,然后大踏步向来路而去。 他此时已经跑出老远,回去的时候整整走了半个时辰才到达谭家村。 村民们早已散去,谭笑停在村头,冷笑着看着空荡荡的村头,心中不由悲愤想道:这些个大叔大妈,平时对我们倒也算是关心,可是到了那种时候,一个个只顾保着自家孩子,毫无帮助同情之心,实在是寒心。 他这样想自然也有道理,但先前村民们对天神动怒降大雪惩戒凡人这一说深信不疑,又慑于那黑脸大汉厉害无比,他们本性胆小淳朴,无人敢出面反驳相抗,也怪不得他们。 谭心正兀自伤怀,突然谭小云从村头一户人家屋檐下闪出来,面带忧色道:“谭笑,还好你回来了,我担心死了,刚才又追你不上,只好在这里等你回来了。” 谭笑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亏我姐姐对你那么好,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帮混蛋把姐姐掳走?” 谭小云苦笑道:“我们都是平凡人,他们如此厉害,我们又能怎样?你以为我舍得心儿吗?”说完凄然叹息。 谭笑想想也是,不由心里沮丧,两人沉默了片刻,谭笑抬头道:“小云哥,你家的驴子可不可以借给我用?” 谭小云面色一白道:“你要驴子干什么?” 谭笑双拳紧握,眼中露出坚毅之色:“去北望城,救姐姐回来!” 谭小云吃了一惊,但旋即用力点了点头道:“好,我和你一起去!”他和谭心恋爱那么久,如今突遭横变,爱侣离散,心里其实也万分痛苦,但刚才被那黑脸大汉像猫戏老鼠一样玩弄于鼓掌,知道实在不是他的对手,终于听天由命,而此时见谭笑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天不怕地不怕,顿时燃起少年热血,心中决定哪怕一死也要尽力营救自己的情侣。 可是问题又来了,他们自小生长在谭家村,除了附近几个村庄偶尔也会去几次外,那远在近千里之外的北望城,却是从来没有去过。 “对了,村北的李先生去过城里几次,我们求他画张地图吧。”谭小云眼睛一亮道。 两人急忙找到村北李先生家里。这个李先生年纪已经很大,暮年多病,那么冷的天气,只能卧在床上,幸好膝下还有个十岁的孙子,爷孙俩相依为命。先前也是由于他们的屋子在谭家村最靠北处,所以才没有被惊动。 谭笑两人向李先生讨要去北望城的路线图,他眯起一双昏花的老眼,满是惊异之色,吃力缓缓问道:“怎么,你们两个小娃儿要到北望城去?啊哟,这可使不得,你们也不看看如今这大雪封路,uu看书 ww.uukanshu路途艰难,还是打消了这念头吧。” 谭笑焦急着正想说出讨要路线图的原因,谭小云急忙一把拉住他,抢着道:“爷爷,我们不是现在去,我们是打算明年开春的时候去城里玩几天,也好见见世面。” “哦,原来如此,也难怪,年轻人也总不能老是待在这山里,也该趁着年轻出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李先生听谭小云如此说,便点头叫他孙子拿来了纸笔,哆哆嗦嗦地为谭笑他们画了一幅通往北望城的路线图,只见那地图上多有树林山丘,也有水流谷地,但路线分明,倒也是详细易懂。 李先生把地图交给二人,又缓缓补充道:“我们谭家村离北望城也算路途遥远,当年我骑着驴子前去,差不多也花了三四天的时间,来年开春你们若是真个去,记得带足了干粮啊。” 谭笑二人谢过出了李先生家门,谭小云道:“我爹妈一定不让我去的,这样吧,我们今天晚上等他们睡着了动身,我只留给他们一封信,他们虽然不识字,但一定会来让李先生看的,到时我们早就出了老远啦。” 谭笑点头道:“那我回家准备一些干粮路上吃。” 谭小云年纪稍长,想得也比谭笑周到,又提醒谭笑道:“你也别忘记了带上床被褥,我们这一出门,也不知道要不要在路上露宿。” 谭笑恩了一声,两人又相互看了一眼,四目中都露出坚定毅然之色,然后各自回家,一边准备一边等待天黑的到来。 第9章 雪夜溅血(1) 雪依旧洋洋洒洒地下个不绝,天已经暗了下来。冬天的夜,总是来得很快,让人觉得整个世界仿佛变得越发沉寂凄怆了。 是夜,已经过了子时,谭小云翻身而起,穿上衣服,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借着昏暗的灯光,匆匆写了一封信。在谭家村,大部分孩子少年都跟李老先生学过些字,所以这简单的信倒也写得飞快。 谭小云写完信,压在油灯座底下,然后蹑手蹑脚走到门边,贴着门倾听了片刻,充耳只有屋外呜呜的北风声。 谭笑知道父母早已沉浸在深深地梦乡,于是小心打开门,悄悄到厨房把白天准备好的干粮放在身上,最后走到父母房间的门前,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嘴里低声道:“爹,娘,原谅孩儿不孝,这一次,我一定要去救心儿!” 磕完头,谭笑又悄声溜到后屋,解了栓在后屋的驴子,又顺手抓了些干草做驴子路上的食物,然后从后门走了出去。 外面天寒地冻,雪光里映射着墨色的天空。谭小云不由得缩了下脖子,那驴子也被凌厉的寒风吹得轻轻叫唤了一声。 谭小云怕惊动父母,慌忙牵着驴子朝谭笑家赶去。 谭笑早就在家里等着谭小云了,正等得心急火燎,见谭小云到来,喜道:“小云哥你急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谭小云苦笑道:“我怕太早我爹娘还没有睡得深,所以一直等到半夜才敢起来。”说完又问道:“你被褥准备好了吗?” 谭笑早已穿上了最厚实的大衣,听谭小云问他,朝桌上一指,嘻嘻笑道:“看,我已经早准备好啦。”包袱旁边,还有一个纸灯笼,他虽然年纪只有十二岁,但经过姐姐被掳这阵风波,倒也心思细密成熟了些。 两个少年准备妥当,就连夜冒着风雪出发了,前方的路如何,他们并不知道,但他们俩心中都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救谭心回来。 谭笑二人根据李先生的地图所画,知道前往北望城的路,首先得向南穿过那片大树林,到了树林那头,越过三个村庄,然后就是一座小山,名为落叶坡。 夜黑得深沉,风冷得无情,雪花有如银色的午夜精灵一般漫天飞舞。 谭笑二人一个在前头打着灯笼一个在后面牵着驴子,艰难而行,穿过偌大的一个树林,又小心翼翼的穿过了三个村庄,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是到了落叶坡下。 两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若不是途中轮流骑驴,也坚持不了那么远,毕竟夜里赶路不比白天,又加上地上积雪深厚,道路更是难走。 谭小云抬头看了下灰蒙蒙的天空,雪花依旧翻飞不断,他长长嘘出一口气,回头对谭笑道:“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累坏了吧?” 谭笑小脸冻得通红,点头道:“恩,这路可真是难走。”两人就在落叶坡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分着吃了点随身携带的干粮,嚼了几口雪水,然后拿出地图查看路线。 他们两人等到休息得差不多了,就急急忙忙地赶起路来,他们心里都牵挂着谭心,所以虽然雪大路滑,却是咬牙坚持,只盼早点能够到达北望城。 雪一直没有停过,谭笑二人风尘仆仆,累了就裹着棉被两人抱在一起随地休息一下,饿了就啃几口干粮,渴了就咽几把雪水,一路看着地图,又问了许多人,终于在第四天的晚上,抵达了北望城。 当谭笑二人站在北望城高大巍峨的城门口时,他们终于是松了口气。 进了城门,已经是晚上。北望城可不同乡下野外,贯穿整个北望城的大道上虽然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湿漉漉的,但却毫无半点积雪,想来是早有人清理冲洗过了。大道上人满为患,人声鼎沸,全然没有因为天气的寒冷而失却了喧哗,两旁的酒楼客栈等各色店铺也是灯火通明,耀如白昼。 谭笑二人第一次来如此繁华的城市,牵着驴子走在大街上,左顾右盼,前瞻后顾,好奇得张大了嘴巴。 谭小云喃喃道:“这……这就是大城市北望城吗?” “恩,好热闹啊,好多人。”谭笑也是大开眼界,看的眼花缭乱,口中也啧啧称奇。 两人在大道上走了片刻,虽然是目眩神迷,激动不已,但他们却没有忘记这次来北望城的目的。 谭小云拦住一个迎面而来的中年人,赔笑着问道:“请问这位大哥,北望城主府怎么走?” 那中年人瞧了他一眼,见他衣着朴质,又是蓬头垢面,眼中颇有鄙夷之色,语气也大是不客气:“你是哪里来的小子,连北望城城主府都不知道在哪?” 谭小云尴尬道:“额……那个,uu看书 .uukanhu 我们是乡下来的,所以……” 中年人不耐烦打断他道:“城主府在城东。”说完再也不愿多看谭小云一眼,拂袖离去,嘴里兀自自言自语着:“这土蛋儿倒也新奇得紧,一看就是乡下小子,却还偏偏打听什么城主府,可笑啊……”边说边走远了。 “这些城里人可真是讨厌。”谭笑对那中年人嗤之以鼻道。 “算啦,我们这样也的确够土够狼狈的,我们走吧。”谭小云叹气道,两人于是向城东方向而去。 很快,他们就远远的看到了一座巨大府邸,看到了府门口顶上“城主府”三个大字,大门两侧一如既往得站着把门守卫的武士。 二人遥遥望去不敢接近,来是来了,但他们又该从何做起如何下手呢? 谭小云思索了片刻道:“今晚我们就先找一家便宜一点的客栈住一晚吧,人也累了,明天在想办法救你姐姐。” 谭笑虽然心系姐姐的安危,但当下也确实没什么好的办法可想,加上赶了几天的路,一路上没有好好休息,早就累得双腿发软,于是就点头道:“恩,也只好先这样啦。” 两人身上带的钱不多,在行人较少地处偏僻的一条小街上找到了一家小的可怜的客栈,又要了一间最差的房间,住了下来。 这一夜倒是风平浪静,两人都一路奔波的累了,讨论了一阵接下来如何行事,也讨论不出个结果,终于沉沉睡去。 第9章 雪夜溅血(2) 雪依旧洋洋洒洒地下个不绝,天已经暗了下来。冬天的夜,总是来得很快,让人觉得整个世界仿佛变得越发沉寂凄怆了。 是夜,已经过了子时,谭小云翻身而起,穿上衣服,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借着昏暗的灯光,匆匆写了一封信。在谭家村,大部分孩子少年都跟李老先生学过些字,所以这简单的信倒也写得飞快。 谭小云写完信,压在油灯座底下,然后蹑手蹑脚走到门边,贴着门倾听了片刻,充耳只有屋外呜呜的北风声。 谭笑知道父母早已沉浸在深深地梦乡,于是小心打开门,悄悄到厨房把白天准备好的干粮放在身上,最后走到父母房间的门前,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嘴里低声道:“爹,娘,原谅孩儿不孝,这一次,我一定要去救心儿!” 磕完头,谭笑又悄声溜到后屋,解了栓在后屋的驴子,又顺手抓了些干草做驴子路上的食物,然后从后门走了出去。 外面天寒地冻,雪光里映射着墨色的天空。谭小云不由得缩了下脖子,那驴子也被凌厉的寒风吹得轻轻叫唤了一声。 谭小云怕惊动父母,慌忙牵着驴子朝谭笑家赶去。 谭笑早就在家里等着谭小云了,正等得心急火燎,见谭小云到来,喜道:“小云哥你急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谭小云苦笑道:“我怕太早我爹娘还没有睡得深,所以一直等到半夜才敢起来。”说完又问道:“你被褥准备好了吗?” 谭笑早已穿上了最厚实的大衣,听谭小云问他,朝桌上一指,嘻嘻笑道:“看,我已经早准备好啦。”包袱旁边,还有一个纸灯笼,他虽然年纪只有十二岁,但经过姐姐被掳这阵风波,倒也心思细密成熟了些。 两个少年准备妥当,就连夜冒着风雪出发了,前方的路如何,他们并不知道,但他们俩心中都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救谭心回来。 谭笑二人根据李先生的地图所画,知道前往北望城的路,首先得向南穿过那片大树林,到了树林那头,越过三个村庄,然后就是一座小山,名为落叶坡。 夜黑得深沉,风冷得无情,雪花有如银色的午夜精灵一般漫天飞舞。 谭笑二人一个在前头打着灯笼一个在后面牵着驴子,艰难而行,穿过偌大的一个树林,又小心翼翼的穿过了三个村庄,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是到了落叶坡下。 两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若不是途中轮流骑驴,也坚持不了那么远,毕竟夜里赶路不比白天,又加上地上积雪深厚,道路更是难走。 谭小云抬头看了下灰蒙蒙的天空,雪花依旧翻飞不断,他长长嘘出一口气,回头对谭笑道:“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累坏了吧?” 谭笑小脸冻得通红,点头道:“恩,这路可真是难走。”两人就在落叶坡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分着吃了点随身携带的干粮,嚼了几口雪水,然后拿出地图查看路线。 他们两人等到休息得差不多了,就急急忙忙地赶起路来,他们心里都牵挂着谭心,所以虽然雪大路滑,却是咬牙坚持,只盼早点能够到达北望城。 雪一直没有停过,谭笑二人风尘仆仆,累了就裹着棉被两人抱在一起随地休息一下,饿了就啃几口干粮,渴了就咽几把雪水,一路看着地图,又问了许多人,终于在第四天的晚上,抵达了北望城。 当谭笑二人站在北望城高大巍峨的城门口时,他们终于是松了口气。 进了城门,已经是晚上。北望城可不同乡下野外,贯穿整个北望城的大道上虽然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湿漉漉的,但却毫无半点积雪,想来是早有人清理冲洗过了。大道上人满为患,人声鼎沸,全然没有因为天气的寒冷而失却了喧哗,两旁的酒楼客栈等各色店铺也是灯火通明,耀如白昼。 谭笑二人第一次来如此繁华的城市,牵着驴子走在大街上,左顾右盼,前瞻后顾,好奇得张大了嘴巴。 谭小云喃喃道:“这……这就是大城市北望城吗?” “恩,好热闹啊,好多人。”谭笑也是大开眼界,看的眼花缭乱,口中也啧啧称奇。 两人在大道上走了片刻,虽然是目眩神迷,激动不已,但他们却没有忘记这次来北望城的目的。 谭小云拦住一个迎面而来的中年人,赔笑着问道:“请问这位大哥,北望城主府怎么走?” 那中年人瞧了他一眼,见他衣着朴质,又是蓬头垢面,眼中颇有鄙夷之色,语气也大是不客气:“你是哪里来的小子,连北望城城主府都不知道在哪?” 谭小云尴尬道:“额……那个,uu看书 w.uukansu 我们是乡下来的,所以……” 中年人不耐烦打断他道:“城主府在城东。”说完再也不愿多看谭小云一眼,拂袖离去,嘴里兀自自言自语着:“这土蛋儿倒也新奇得紧,一看就是乡下小子,却还偏偏打听什么城主府,可笑啊……”边说边走远了。 “这些城里人可真是讨厌。”谭笑对那中年人嗤之以鼻道。 “算啦,我们这样也的确够土够狼狈的,我们走吧。”谭小云叹气道,两人于是向城东方向而去。 很快,他们就远远的看到了一座巨大府邸,看到了府门口顶上“城主府”三个大字,大门两侧一如既往得站着把门守卫的武士。 二人遥遥望去不敢接近,来是来了,但他们又该从何做起如何下手呢? 谭小云思索了片刻道:“今晚我们就先找一家便宜一点的客栈住一晚吧,人也累了,明天在想办法救你姐姐。” 谭笑虽然心系姐姐的安危,但当下也确实没什么好的办法可想,加上赶了几天的路,一路上没有好好休息,早就累得双腿发软,于是就点头道:“恩,也只好先这样啦。” 两人身上带的钱不多,在行人较少地处偏僻的一条小街上找到了一家小的可怜的客栈,又要了一间最差的房间,住了下来。 这一夜倒是风平浪静,两人都一路奔波的累了,讨论了一阵接下来如何行事,也讨论不出个结果,终于沉沉睡去。 第10章 天祭殇歌(1) 翌日清晨,雪未息,风不止。 谭心做了个梦,这个梦仿佛很长,又仿佛只在恍惚之间。 她梦见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爹爹妈妈还没有过世,而弟弟谭笑,还在襁褓之中,那是多么幸福的时光啊。 她看到了阳光,温暖如春的阳光普照大地,谭心从母亲的怀中小心翼翼得接过谭笑,只见自己可爱的小弟弟正冲着自己笑。 母亲慈爱温柔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她说:“心儿,好好照顾好弟弟哦。” 谭心用力地点头,可是刹那间,阳光消失了,爹娘也突然不见了踪影,天空顷刻间化作漫天风雪,大地茫茫一片。 “好冷!”谭心惊慌失措,低头一看,怀中的谭笑也不知去向,她惊声大呼,“爹,娘,弟弟……” 谭心醒了过来,只觉得遍体冰凉,胸口一阵阵沉闷的剧痛令她情不自禁得呻吟起来,耳边却传来了阵阵议论之声。 “听城主府的徐先生说,这女孩就是上天选中的吧?” “哎,多可惜啊,可没有办法,如果不用她祭天,这大雪就停不了啊,我们北望城一带的百姓都得遭殃哪……” “半仙大人一会就要来了,听说少城主也要亲临现场,城主一家可真是为我们百姓着想啊。” 谭心睁开双眼,朦胧视线中,雪花依旧在飘舞,一片片落在自己长长的睫毛,凝成了冰冷的霜,她的脸仿佛失去了知觉。 她吃力得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被绑在一个巨大的圆台之上,圆台的周围,满满地围着许多人,他们正对着自己指手画脚,议论不休,眼神中又好奇,有惋惜,也有幸灾乐祸。 谭心定了定神,想起昨晚之事,自己失手将杜天霸打翻出去撞在桌角,不知道是死是活,然后看到杜明闯了进来,自己被他狠狠踢飞,然后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谭心缓缓抬脸望向天空,广袤无比的天穹中,是不是也有未知的眼睛在凝视着自己的悲剧? “好大的雪啊。”谭心已经明白,自己终于还是要被这可悲可恨的命运所生生打入无尽的黑暗,她又想起了自己那唯一的弟弟,不禁悲从心生,口中喃喃念叨,“笑儿啊笑儿,姐姐对不起你,姐姐再也照顾不了你啦,你一定要好好得活下去。” 两行清泪,顺着她那美丽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脚下的雪地里。 谭心知道自己如今劫数难逃,心中百转千回,弟弟谭笑那可爱的小脸才慢慢消退,恋人谭小云的影子又浮现出来,想起两人从小朝朝暮暮的相伴,真真切切的相恋,微感温馨甜蜜,麻木的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少城主和半仙大人到!”随着一声高喊,人头攒动。 “快看,少城主来和半仙大人来啦。”人们纷纷向前看去,只见杜明和那黄袍人双双出现在圆台正前方的简棚之内,两人坐下。而杜明的老师吴道子却是站在他的身后,一双闪发出恶毒光芒的小眼,远远朝圆台上的谭心看来。 “城主大人不打紧吧?”黄袍人恭敬得向坐在他边上的杜明问道。 “幸好只是受了点轻微的震荡之伤,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大夫却说恐怕会留下些后遗症。”杜明冷冷道,一双阴冷的目光射向谭心,森然道,“这小贱人不知好歹,竟敢对我爹爹出手,今天就让她后悔!”话语未了,突然一个纵身,窜上圆台,来到谭心面前,冷冷扫了她一眼,右手托起她的下巴。 “小贱人,你听着,今天先把你祭了天,你那弟弟和你那小情人,我再亲自去送他们来陪你一起走那黄泉路!”杜明狞笑道,他年纪轻轻,内心恶毒如斯,实在令人发指。 谭心不由心中大骇,流泪哀求道:“少城主大人,您行行好,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弟弟和小云是无辜的,今天我心甘情愿一死,但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吧。” “放过他们?哼哼,你觉得我会放过他们吗?”杜明朝天打了个哈哈,继而狠狠道,“我先前对你说过,我会教你后悔,机会也给过你,谁叫你敬酒不吃罚酒?如今你可知道我杜明是不好惹的吧?”边说边手中用力,只捏得谭心痛彻心扉,美丽的眼眶中泪水汩汩而出,脸色愈发惨白,她内心又是恐惧又是后悔,她万万想不到这个相貌堂堂的少年的心,竟然如此毒辣狠厉。 杜明又是冷森森得一笑,翻身跃下了圆台,回到座位上,对那黄袍人道:“半仙,祭天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黄袍人抬起怪眼朝天空看一眼,恭声道:“算算这时间,再过一刻钟就可以祭天啦。” 杜明点了点头,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吴道子道:“老师,你派人去准备一下半仙祭天要用的东西吧。” “是,少城主。”吴道子微微欠身,退了下去。 等到谭笑和谭小云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两人心里记挂着谭心,看书 .uuans.cm 匆匆起床洗漱完毕,胡乱吃了些早餐,把驴子留在了小客栈,嘱咐店家留心看着,然后就一起出门了。 走在大街上,谭笑忧虑道:“小云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谭小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下手,先到城主府去看看吧。”两个少年虽然一心想救谭心,真正到了北望城,却完全没有了计划,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正往城东方向去,突然听到路边有人道:“听说今天城主府请了一位半仙大人做法祭天,求神仙停息这场大雪,城主真是爱民如子啊……” “你才知道吗?嘿嘿,跟你说,这祭天仪式马上就要开始啦,听说那祭天用的,可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呢。”另一个声音语气颇为得意。 “啊哟,罪过啊,怎么能将一个活生生的姑娘拿来祭天呢?”一个妇女的声音颇为惋惜同情。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走老谢,咱们一起去看看……” 谭笑和谭小云这一听可是大惊失色,连忙跟在那两人后面。 片刻之后,两人几经跟着到了北望城城西,远远望去,只见前方熙熙攘攘,人群簇拥在一座圆台四周,那圆台之上,赫然就是谭心! “心儿!”“姐姐”两人不禁惊呼出声,拨开人丛,拼命向前跑去。 “干什么啊?”“神经病!”两人哪里还顾得旁人的喝骂,眼睛都直了,眼中只有一个谭心。 第10章 天祭殇歌(2) 圆台的前面已经高高得搭起了祭坛,一张足有两米的四角长桌,桌上各色道具齐备,桌子旁边两面黄色锦旗迎风飘荡,猎猎作响,旗上绘龙画凤,煞是威严。 巨烛香炉已备,那黄袍人又看了看天光,回头对杜明道:“少城主,时辰已到,我这就开始啦。” “半仙就请开始吧。”杜明点头示意。 那黄袍人颔首施了一礼,身形一跃,已然到了台上,只见他一边空中念念有词,一边把那巨大的红烛点燃,又燃起了三支香,表情肃穆,对着南天毕恭毕敬的拜了三拜。 “天苍苍,野茫茫,大雪绵绵无尽头,天寒寒,风萧萧,九天神灵动怒火……”黄袍人边吟唱,边拿着长剑手舞足蹈了一阵,“神圣的九天诸神呐,请收回你们那狂暴而令人畏惧的神之旨意,赐黎民以明艳的阳光,如春的温暖,我们以少女纯洁无暇的躯体,兹以牺牲,求以息这漫天大雪!” 唱罢,黄袍人突然剑光一闪,只听见“哧哧哧”数声,竟然将谭心身上的衣服尽数划破,随着衣服碎片的飘飞,谭心整个雪白颤抖的少女酮体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呀……”谭心一声尖叫,浑身痉挛,奈何她手脚被绑,动弹不得,一时间,羞愤、悲哀、痛苦的情绪涌上心头,眼中晶莹的泪水连珠落下,*的身体在那凌冽的寒风中,战栗得犹如狂风暴雨中的一片枫叶! 她痛苦得闭上了眼睛,任眼泪无休止地滑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让我这样快点死去吧,就这样让我快点结束这可怕的噩梦吧!”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叫唏嘘之声,他们没想到这祭天的少女竟然被完全裸露在如此寒冷的露天之中,一时间,有人惋惜,有人惊异,也有人将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死死盯着谭心那白皙美丽,光洁无暇的完美玉体之上。 杜明嘴角浮起一丝恶毒满意的笑意,心中道:“哼哼,你既然不愿将身体献给我爹爹,就让你这样*裸得献给这所有的人吧!” “姐姐!”“心儿!”谭笑和谭小云此时已经挤到圆台前,正见那黄袍人手起剑落,谭心已经衣衫全无,两人不顾一切,跳上圆台,双双冲向谭心。 谭心猛地一惊,睁开眼,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害怕,但她心思玲珑,知道弟弟和谭小云此刻出现,实在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嘶声尖叫道:“快走,别管我,快走啊!” 谭笑和谭小云见她深处险境,哪里还能想到其他,谭小云见自己恋人*的酮体暴露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寒风凛冽中散发着凄艳而绝望的美,早就脑中一片空白,拼命向前冲去。 “好小子,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你们,你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杜明乍见他们二人,倒也是吃惊不小,旋即脸上狞笑连连,不过他当下也不着急,以猫戏老鼠的眼神看着台上,反正他们到了这北望城,就是插翅难飞了。 身后两个手下正要抢上台去,也被他挥手制止:“先别动,看好戏。” “大胆小子,敢打扰本仙祭天?”黄袍人怪目乱翻,剑光一闪,剑尖指向首当其冲的谭小云。 谭小云此时早已怒火中烧,目眦欲裂,奋力一挡,竟然用手拨开了黄袍人的剑,手心早就被剑刃划破,鲜血长流,他也似乎毫无察觉,眼中只有谭心。 黄袍人见他只是个少年,本想用剑把他吓退,也没如何用力,没想道谭小云竟然奋不顾身,被他用力一甩,闯了过去。 “小云哥……”谭心泪如泉涌,谭小云从怀里掏出一把从家里带来以防不时之需的小刀,飞快割断谭心手上的绳子,然后一把抱住她娇小纤弱的身体,脱下大衣给她披上。 谭笑也冲到了跟前,哭道:“姐姐姐姐……” 台下围观百姓见突然杀出个谭小云,也不由四方惊异,议论纷纷,一时间,场面混乱已极。 谭小云脸色铁青,但眼中的柔情却是无边无际,道:“心儿,是我没用,让你受苦了……我……”想起先前她所受的凌辱,不由得落下泪来。 谭心虽然浑身冰凉,但心中却有一股暖意升起,她知道自己没有爱错人,自己的小云哥,是那么在乎自己,她握着谭小云的手,嫣然笑道:“不,小云哥,我很开心。”然后又将目光投向谭笑,怜爱之色深如幽湖:“谭笑,我的好弟弟。” “大胆狂妄小贼,居然扰乱祭天,我代表九天神灵先将你就地正法!”黄袍人盛怒之下,挥剑向谭小云刺去。 “小云哥,小心!”谭心见黄袍人长剑刺来,芳心大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奋力将抱着自己的谭小云往边上一推,自己的胸膛却迎上了那寒光闪闪的剑尖! “哧!”冰冷的剑刃就那么生生地插入了她雪白莹洁的胸膛,刺进了那颗纯洁善良的心脏。 这就是谭心的命运吗?这就是上天对这个无辜少女的恩赐吗?这就是死神邪恶的眷顾吗? “心儿……” “姐姐……” 两声撕心裂肺的悲吼中,披在谭心身上的大衣滑落,她那美丽得近乎凄凉的身体,就那样定格在时间无情的缝隙之中! 她倒下。 鲜血汩汩流出,将地上一片白雪染成鲜艳刺目的血红。 “不!”谭小云脑中轰的一声,凄厉长啸,往事潮水般涌入心田。 麦田边。 “心儿,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她含羞低头,脸上的红云却回答了他的话。 谭家村村南的树林边。 “恩,我猜你是一只小豪猪。”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的灯光下。 “心儿,明年开春我就让我爹爹来提亲,uu看书 .uuknshu 春天嫁给我好不好?” “恩。”低低的回答声,仿佛时光落在地上的声音。 银色的雪地里。 “明年开春,你让你爹爹来我家提亲吗?” “明年开春,你让你爹爹来我家提亲吗?” “明年开春,你让你爹爹来我家提亲吗?” “明年开春,你让你爹爹来我家提亲吗?” “明年开春,你让你爹爹来我家提亲吗?” ……………… “姐姐!”谭笑状如疯狂,扑到姐姐身上,眼泪决堤而下,“姐姐,姐姐……”他小小的脑袋里,仿佛是空了,他的身体,仿佛是不再属于他了,他心里只有一个灵识:“姐姐不会死,姐姐不会死……” 谭心只觉得心口一阵冰冷,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滋味么? 她的眼睛已经渐渐模糊,眼前的弟弟,变得遥远而朦胧,她颤抖着伸出手来,摸着她这一辈子最疼爱的弟弟,口中却是因为死亡的靠近而异常吃力:“笑……笑儿,好……好活下去……”她又艰难地把目光移向早已呆立当场,失魂落魄的谭小云,她的眼神是那么不舍,那么哀伤,那么不甘,终于,她失去了知觉。 苍白的手从谭笑脸上猝然滑落! “姐姐……”天地间,除了这一声惊天动地的悲啸声,仿佛再无其他。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停了。 第11章 逃亡之路 “我和你拼了!”见心爱的人香消玉殒,谭小云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昏暗之中,他此时已经完全疯狂,他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扑向了黄袍人。 黄袍人虽然也略懂武修,但毕竟只是皮毛中的皮毛,又是从未杀过人见过血,见谭小云状若失去小狼崽的母狼般红着眼癫狂冲向自己,手足无措,竟然一时呆住了。 “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短促的破空之声,谭小云觉得肩头一阵火辣,剧痛蔓延全身,但他却似乎完全不曾感觉到,身体已经扑在黄袍人身上,狠狠一口咬向对方的咽喉。 “啊……”黄袍人惨呼一声,竟然被谭小云活活咬断喉咙,当场死去。 “啊……”人们乍见这连续两幕血腥残忍的场景,不由大哗,纷纷惊叫出声。 “臭小子,竟敢杀死半仙!你是找死!”杜明不曾想到这看似毫无火气的少年发起蛮来居然如此可怕,自己这一箭射去,正中他右肩膀,却丝毫没有阻止他。 杜明此时杀心大起,抽箭搭弓,瞄准了杜明心脏又是一箭射出。 “咻!”“哧!”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杜明感到自己的心脏一阵收缩,瞪大了眼睛低头看去,胸口一支羽箭深深刺入,他身体一颤,倒了下去。 “小云哥!”谭笑尖声叫道,这片刻时间,自己姐姐和谭小云双双遭到毒手,他小小的心灵所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脑中有如中晴天霹雳,心中却也是翻江倒海,他几近晕眩,瘫坐在地,眼前一片漆黑。 杜明倒在地上,艰难地伸出双臂,匍匐着慢慢爬向谭心的尸体,他们之间原本不过短短的距离,此时却仿佛相隔了千山万水,天涯海角。 “心……心儿……”他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随着血液的流出而不断地流逝,他已经忘记了疼痛,他心中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和谭心死在一起。 终于,他爬到了谭心身边,颤抖着伸出右手,吃力得抚摸着谭心还带着余温的苍白而美丽的脸颊,他居然笑了,笑得那么凄凉,又那么满足,他喃喃道:“心儿,谁也……也不会把我们再分开……” “哼!好一对死命鸳鸯。”杜明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莫非他那还年轻的心,是石头做成的吗? 他嘴角又浮起一丝邪异的笑意,目光向双目空洞的谭笑,突然对着哗然骚动的人群大声道:“这两个野小子公然扰乱祭天仪式,杀死半仙,与上天的旨意作对,九天诸神定然会大怒,如今只有全部处死,才能平息神的怒火!”说完,又搭上一箭,他就要对谭笑痛下杀手。 杜明看似把所有剩下的精力都放在谭心身上了,杜明的话却全听在他耳中,他心中分明,如今自己非死不可,但谭心这个唯一的弟弟,却无论如何不可以死,不然,他如何向九泉之下的谭心交待? 念到此处,他抬头见谭笑呆呆地看着自己和谭心,用尽最后的力气冲他吼道:“谭笑,逃!”然后拼尽身体残留的最后一丝力量,扑向杜明,死死抱住了后者的双腿,眼睛却仍然望着谭心,心中默默地念叨:“心儿,这是我唯一能再为你做的。” 这一声吼有如当头棒喝,谭笑脑中轰然一响,回过神来。 “逃,好好活下去!”这是杜明给谭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谭心忍住眼泪,狠狠地点了点头,朝姐姐的尸体看了最后深深的一眼,跳起来,跃下圆台。 台下的人们此时正处在混乱中,突然见谭笑窜将下来,见他失魂落魄,又怜他亲人新丧,都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小子哪里逃?”杜明抬手一掌,谭小云登时七窍流血,那一双血红的眼睛里,却是无悔之色,他那双臂仍然紧紧抱着杜明不放,杜明奋力一挣才把一条腿抽了出来。 杜明怒不可遏,举弓想射谭笑,怎奈他已经扎入人群,这一箭却是射不出去了,心中狂怒,喝道,“来人,追!” “是!”四个手下应声而去。 谭心个子本也不大,钻入人群就被人流淹没,他左穿右绕,脑中全是刚才姐姐和小云哥惨遭毒手的场景,心痛地仿佛在滴血,但他脚下却不敢丝毫停顿,穿出人群,看准一条小巷,头也不回的拔足狂奔。 身后传来追杀者的呼喝之声:“快,那小子进了那个巷子里了……” “跟上,少城主说了,那小子非死不可,千万别让他跑了……” 谭笑没命得向前奔跑,耳边风声呼啸而过,眼前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但他却不能多做思考,因为死神的脚步就在他不远处的身后。 “看,那小子就在那里!”谭笑年纪小,又是毫无武修的农家孩子,腿力自然远远不及这些城主府里训练有素的随从护卫,他渐渐感到了力竭气尽,而身后的呼喝声,却是越来越近。 谭笑靠着一股子求生的本能和对杜明的仇恨之意,激发着小小身体内的潜能,拼命向前逃跑。 他又看到一个小巷子,他想也不想就钻了进去,眼前是一户人家,院中鸡窝狗盆,咸菜水缸,倒像是农村人家,原来他已经逃到了北望城边缘的贫民区。 “咦,那小子怎么不见了?”追兵的声音远远传来。 “刚才我就看见他向这个方向跑得,肯定是就在附近。” “量他一个小鬼也跑不了多远,王成李立,你们两去那边,陈路跟我来这边。”其中一个声音吩咐道。 “是,木老大!”几个人分头行动,木老大和陈路正向着谭笑逃入的那个小巷而来。 谭笑慌乱中环顾四周,眼睛盯在那口足有他大半个人高的水缸上。他的小脑袋里已经做出了一个釜底抽薪的决定。 “哗啦!”屋内的主人听到院中似乎有动静,以为有人来,一个衣着简朴的妇人赶了出来,却正是早上谭小云和谭笑二人在路边听说谭心消息时看到的那个妇人,她在门口一看,却是空无一人,不由呐呐疑惑道:“咦,没有人啊,难道是我听错了?” “木老大,我们进这户人家看看。”随着说话声,木老大和陈路已经走进了院中。 妇人见两个面带煞容的陌生人突然闯入,不由惊惶道:“两位大爷,你们这是做什么?”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孩?”陈路劈头问道,木老大却是阴沉着脸在院中四处环顾,突然奔到鸡窝前,随手从一边捡起一根长棍,狠狠捅去。 “大爷,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没有看到有小孩子啊……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什么东西都没有,求求你们行行好,放过我吧……”妇人见他二人面色铁青,以为是强盗打劫,连忙苦苦哀求。 木老大二人将整个院子搞得鸡飞狗跳,又在屋子里搜了个遍,仍然没有发现谭心的影子,两人见那妇人惶恐不已得样子,觉得她也不像说谎的样子,也就死心了,扬尘而去,嘴里还不住得骂骂咧咧:“这个亡命小子,谅他也逃不出这北望城……” 妇人松了口气,连忙跑过去把院门给关上了,刚想喘口气,突然“哗啦”一声,一个小小人儿从水缸里翻了出来,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妇人刚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连忙跑过去,扶起谭笑,连连问:“孩子,你是谁,你怎么啦?你没事吧?” 谭笑在水缸里憋气躲了很久,再加上先前没命的逃跑,此时早已大脑缺氧,心力交瘁,眼前一黑,就沉入了无尽的黑暗。 谭笑做了一个梦。 他在梦中看到了谭家村村南金黄色的麦田,秋风习习,金浪起伏。 他就在那一片金色的世界里奔跑,他原本是无忧无虑的,小小的心灵是那么的幸福而满足。 他心里在想:姐姐谭心和那个一天到晚让自己喊他姐夫的谭小云一定又躲在什么地方幽会。 “谭笑,你来找姐姐啊。”阳光刺目,谭心温柔疼爱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那是多么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啊,“你是不是又要来捣姐姐的乱啦?” “小鬼头,这回你是找不到我们罗。”那是小云哥哥的声音,这个声音似乎在右边,转眼又飘到了左边。 “姐姐姐夫,看我找到你们啦!”谭笑用力拨开眼前的一道麦墙,高声叫道,他原本以为,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定是他熟悉的一幕。 然而,他只看到了两具尸体——谭心和谭小云双双倒在血泊之中,原本金色的阳光化作了漫天诡红色的雪花,冷风呜咽中,整个世界突然化作了殷红而深沉血色! “姐姐!姐夫!”谭笑猛然间坐了起来,额头上虚汗如水,身上也是大汗淋漓。 “孩子,孩子,你醒啦?”一双粗糙而温暖的手扶住了他,谭笑定下神来一看,只见在昏黄的灯光下,是一个面目慈祥的中年妇女,眼中尽是关爱怜悯之色,他依稀记得在哪里见过。 “孩子,你是不是被人贩子给追啦?”妇人轻轻地抚摸着谭笑的头伏,柔声问道。 谭笑初经惨变,眼下已是举目无亲,幼小的心灵深受冲击,悲痛难以形容,又遭亡命追杀,实在是悲苦无依,此时眼前的妇女温言慈语,倍感亲切,终于忍不住放声哇哇大哭起来。 这妇女早年丧偶,膝下又无子女,本来也是孤家寡人身世凄凉,见谭笑年少天真,模样又俊俏可人,早已内心喜欢,连忙将他拥在怀里,一边抚着他的脑袋,一边轻声安慰:“好孩子,心里苦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什么烦恼都忘记啦。哎,可怜的孩子啊。” 谭笑从小就生性开朗,打出生以来,几乎没有落过眼泪,如今身受大难,家破人亡,内心实在是苦大仇深,伤心欲绝,这一哭,竟然苦了近半个时辰。 那妇人一直等他哭够了哭累了,这才慈爱道:“孩子,你还没吃过东西吧?大妈给你拿点吃的去。”说完却端了一大碗白粥,又给他煎了个鸡蛋。 谭笑看着那个鸡蛋,想起以前姐姐每天早上都会为他煮一个鸡蛋,睹物思人,不由眼泪滚滚而下,滴落在碗中,手中紧紧抓着筷子,竟然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那妇人见他这样,心中大是不忍,柔声劝道:“孩子,无论如何,吃饱了才有力气,吃饱了才可以好好活下去啊。” “笑儿,好好活下去!”姐姐谭心临死前的话在谭笑脑中响起,他咬了咬牙,埋头大吃起来,其实他早已饥肠辘辘,此时吃得狼吞虎咽,一直喝了三大碗粥。 那妇人满意地看着他吃完,这才问道:“可以和大妈说说你是打哪里来的吗?对了,u看书 uansuo 你可以叫我楼大妈。” “楼大妈……”谭笑此时心中稍定,礼貌的叫了一声,心中却在想,是否该将自己的遭遇告诉她,经历了如此劫难,他仿佛长大了许多,再也不似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单纯率直,于是只是低头不语。 “怎么了孩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楼大妈见谭笑低下头,关心道。 谭笑心想,自己如果把自己的遭遇告诉楼大妈,也许她还能想办法让自己离开这北望城,他深知杜明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唯有先离开这虎狼之地,他才会有新的人生。 于是他便断断续续地将自己和姐姐谭心的经历说了出来,等他说完,他已经成了一个泪人,双拳紧紧握在一起,内心的仇恨和悲伤几乎将他淹没。 楼大妈听得也是泪花汩汩,叹气道:“想不到我们城主大人的少爷,竟然是这样的人,枉我们这些百姓平日里还对他们如此敬仰爱戴。今天早上听别人说起城主府请来了半仙祭天息雪,却说是要用活人,这本就是罪过雷劈的事啊。” “楼大妈,你送我出城好不好?”谭心突然跪了下来。 “孩子,你先起来,大妈虽然年纪大了,也无依无靠,但送你出城,倒还是可以想办法的。”楼大妈已经决定救眼前这个可怜的孩子,她将谭笑扶起,摸摸他的脸蛋,温言道,“孩子,你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大妈叫你,到时大妈自然有办法送你出城。” 第12章 险度城关(1) 这一夜,谭笑躺在这张陌生的、并不算十分舒适的木板床上,心里觉得很踏实,在经历了如此惨痛的变故之后,他身心俱疲,幸而遇到了这位好心的妇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位楼大妈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亲切之感,内心很信赖她。 也许这正是人与人之间的微妙的缘分和情感吧,尽管世界本是残酷的、无情的,但至少还有真正的善良的情意于万千世界中生生不息,给人间带来温暖和信仰。 楼大妈安顿好谭笑睡下,借着昏黄的油灯,她默默地端详着这个可怜少年带着疲惫和沧桑的小脸,内心也是思潮澎湃。她念起自己半生凄苦潦倒,很早就没了丈夫,也没给她留下一子半女,自己这下半生,原本也必将注定在孤独无依中度过。 “哎……”楼大妈坐在谭笑床头怔了半晌,想着自己身世,不由微微得叹了口气。 “楼大妈,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谭笑轻声问道。 “没什么孩子,我只是感叹人生而已。你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出城呢。”楼大妈拭去眼角的老泪,温言道。 谭笑困意倦然,朦胧中,他依稀听到楼大妈推开院门出去的声音,然后又有马嘶声断续传来,他疲惫不堪,终于沉沉睡去。 他梦见自己在白茫茫的一片世界里飞翔,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寒冷,雪花飘落在他凌乱的头发上,开出白色的清丽的花朵,如同姐姐谭心美丽的容颜,谭心在那一片洁净纯粹的世界里笑吟吟的对他说:“笑儿,你要好好得活着,姐姐会在这里一直看着你。” “姐姐,我会好好努力活下去。”谭笑在梦里也听见自己说,这是他对姐姐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鞭笞,因为他小小的心里明白,唯有好好得活着,才有机会报仇! 是的,这个仇,不共戴天! 然后他看到姐姐微笑着离去,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等待着她,也许那是谭小云吧。 第二天天才微亮,楼大妈就把谭笑叫了起来。 “孩子,昨晚睡得怎么样?” 谭笑一睁眼就看到楼大妈慈爱的笑容,不由得心中一暖,冲她笑道:“大妈,我睡得很好。” 楼大妈含笑点了点头道:“你先吃点东西,吃完了大妈带你去见一个人。” 谭笑知道那个人自然是将要把他带出北望城的人。 桌上早已摆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粗米粥,楼大妈拉着谭笑的手,柔声道:“多吃点,一会路上你还要奔波呢,哎,你小小年纪,也难为你了,可惜大妈身单力薄,实在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啦。” 谭笑脑中一热,挣脱她的手,双膝一屈,深深地向着这个满面皱纹却又慈悲心肠的妇人拜了下去:“大妈,如果我谭心今天能逃出生天,有生之年一定不会忘记大妈对我的恩情。”他年纪虽小,但终是经历过天大的磨难,心里早已有了爱憎之分,自己姐姐的仇他定然时时刻刻不忘却,别人对他的恩情,他也铭记于心。 楼大妈老眼含泪,连忙将他扶起,柔声道:“孩子,大妈伶仃半世,今天遇着你这娃儿,也是缘分,别说什么恩不恩的,你要记住,以后要好好活着,心里有大妈就行啦。前途渺茫,你好自为之,大妈也只能帮你到这一步啦。” 谭笑重重地点了点头,埋头喝了两大碗热粥,然后就跟着楼大妈出了院门,在小巷子里拐了两个弯,来到一户低矮的平房前,只见一匹并不算雄健的棕马立在门口,不时打着响鼻,在这寒冷的清晨,呼出的粗气道道化作雾气,马后栓着一辆破旧的木车,车里凌乱的放着些粗绳。 “连大哥,连大哥。”楼大妈轻声呼喊着,不一会儿,门里走出来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沧桑的黑脸老者,一见到楼大妈,便不停得搓起手来,脸上带着质朴的笑意,憨厚道:“小楼你来啦。” 楼大妈被这连老汉唤作“小楼”,老脸微热,忙把谭笑拉到跟前,道:“就是这个小娃儿,你把他带出城去,我就多谢你啦。” 连老汉看着谭笑,露出真诚朴实的笑容道:“好漂亮的小伙子,放心吧,你的情况小楼已经和我说了,你放心,我老头子这一辈子也没什么亲人了,就和她最窝心,她拜托的事,就是我老头子的事。” 楼大妈听罢抿嘴一笑,竟然有三分少女般的羞赧柔情。 谭笑连忙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大爷爷,谢谢你,你真是好人。” 连老汉连忙将他拉了起来,uu看书 .uukanh慈爱道:“你这娃也是个可怜孩子啊,来,为了安全,我特意给你在车子底面做了一个木槽子,你年幼人小,躲在里面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说着拉着谭笑走到马车跟前,谭笑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在车厢的反面,有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足有一米五的长度,谭笑若是整个人装到里面,如果别人不把脑袋钻到车子底下,根本就不容易发现。 “连大哥,可真有你的。”楼大妈点头夸道。 “嘿嘿,嘿嘿。”连大汉傻呵呵得笑着,然后又对谭笑嘱咐道,“孩子,我这原本是运柴火的车,若是从城外进来,你倒是可以躲在满满的一堆柴火间,只可惜咱如今是出城,车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只有委屈你躲到车底下去啦。一会儿你可一定要抓紧罗,虽然一会我会尽量慢点赶,但毕竟道路颠簸,那滋味可是不好受的,你可受得了吗?” 谭笑如今举目无依,身处险境,唯一这一条路子可以逃离这虎狼之地,心里早就准备好了勇敢迎接一切困难,当下也不多说,只是坚毅得重重点了点头。 和楼大妈临别时,这个可怜可爱的妇人又在谭笑的怀里塞了四个馒头,千叮万嘱,老泪婆娑,仿佛此刻离去的这个孩子,就是她自己的孩子般。 谭笑也是含泪跪别楼大妈,心里已经将这才相处不到两天的平凡而伟大的妇人牢牢得刻在了心里。 也许,也正是这一种人间的至真至爱,才使这个世界没那么凄凉孤独吧。 第12章 险度城关(2) 虽然连老汉刻意将车子放慢了速度,也专门挑近的、平整的路走,但毕竟这不是高档的贵族马车,谭笑躲在马车下,身体犹如翻江倒海,颠沛不已,但他知道只要出了城,离开了北望,这一劫,就算是熬过去了,所以他虽然难受无比,但仍然是咬牙坚持。 马车终于赶到了北望城门。 果不出所料,城门口早就添置了远比平时多出两倍的守卫巡查,其中自然有不少北望城城主府的人,他们都是杜明安排来的。 那天祭天,谭小云和谭笑突然中途出现,那本是杜明始料未及的,不过杜明智珠在握,他们的出现,反倒省了他杜明日后去谭家村斩草除根的力气。但事与愿违,虽然谭小云身死当场,却被谭笑这小鬼趁乱逃跑了,虽然他一个小小少年,就算逃跑也成不了气候,但杜明心狠手辣,眼睛里从来进不得半点沙子,赶尽杀绝更是他对付敌人的原则,所以事后一边处理祭天仪式场地,平息百姓疑虑和混乱,一边连忙派出北望城城主府护卫兵丁满城搜查谭笑这条漏网小鱼。 或许还真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谭笑终是在楼大妈家躲过了木老大两人的追杀。 派出如此多的人手竟然找不到一个农村小子,杜明大发雷霆,把木老大等一班属下骂了个狗血淋头,哑口无言:“哼,我城主府平日里是白养了你们这一帮废物,区区一个十岁的小子,你们竟然让他给跑了,难道这小子长了翅膀不成?还是这小鬼会潜行遁地的通天本事?” 木老大等人知道他们这个少城主绝非善类,哪里还敢搭腔,一个个噤若寒蝉。 “少城主,您也无需如此震怒,属下早就派相关人等去了城门护卫处,现在的巡卫数已是增了两倍有余,我谅那鬼小子插翅也难飞。”吴道子突然在一边躬身道。 听吴道子如此说法,杜明怒气稍遏,点头道:“还是老师想得周到。对了老师,为了保险起见,你传我的话,叫楚龙带人亲自把守城门,务必不放过任何有嫌疑的人。” 吴道子低头应道:“是,属下这就去通知楚先生。” “还有,此事就不用让我爹爹知道了,他需要安心调养,如果谁将此事告知了我爹爹,扰了他老人家的静养,哼!”杜明森然对着眼前的一众属下,目光阴冷。 “是,属下告退。”吴道子等众人心中一凛,哪敢多言,一起行礼退下,各办各的事去了。 杜明冷眼看着他们离去,突然喃喃自语道:“这几天是六大门派之一的惊雷殿‘香火传承’仪式的进行期间,想来惊雷殿招收弟子的人马这两天就该来我们北望城了。”他那原本阴鸷无比的眼中,竟然露出了些许亢奋憧憬之色。 六大门派,天雪门、惊雷殿、御风堂三大巨派领袖武修之风骚,青木峰、元水坞、紫金阁虽然声势稍逊,但也是正道武修之大家,而今武修成风,修武之人多以加入这六大门派为目标,更以能成为六大门派的弟子为荣。 杜明从小对武修一道心驰神往,早就有加入武修巨派的理想,他父亲也知道他的心思,早就托人在惊雷殿为他铺出了一条道路,况且他自身本也是块武修料子,又颇有练武的根基,进入惊雷殿恐怕是意料之中的事。当然,那一系列进入惊雷殿的考核还是要通过的,毕竟惊雷殿泱泱武修大派,资质平凡的寻常人也是入不了他们殿堂的。 话说连老汉赶着马车抵达城门口,遥遥看到城门口远远比平时多了许多护卫,心中微惊,但他毕竟老于世故,又在这北望城门里外跑了几十年,送了无数的柴火,心下马上定下了神。他稍一停车,回头道:“孩子,马上要过城门了,你好自为之。” 谭笑心中也是一阵紧张,知道命运如何就在此一关,他默默咬紧了牙关,双手更是紧紧抓着马车的底部。 连老汉驱车向前,远远得看到了平时熟悉的几位守城守卫,脸上堆起笑来叫道:“嘿,黄军爷,您老早,今天怎么那么多军爷啊?” 那姓黄的守卫不知为何,平时里还和连老汉打招呼,今天却是满脸寒色,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话,低头走了开去。 连老汉心里嘀咕了一声,已经将马车赶了过去,只见十数个护卫将出城的百姓细细得搜身检查,特别是小孩子,更是被他们抱起来左看右看,丝毫没有一丝大意,而那楚龙,赫然就在其中指挥。 “你……喂,这你家孩子吗?多大啦,带他干嘛去?”一个护卫二话不说,拎起一个女人身边的小孩。 “啊哟军爷,这是我的女儿,我带她出城看外婆去呢。”那女人吓得连忙道,她的女儿看上去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此时早已经吓得哇哇大哭。 “走走走,哭个什么?”那护卫一看是个小女娃,随意还给那女人,口中不耐烦道。 “你,快下车,你这是什么车?”另一个粗眉大眼的护卫拦住连老汉的车,不客气道。 连老汉跳下车来,脸上堆笑道:“这位军爷,我是这北望城里一个运柴火的,这不,那边那几个军爷还认识我呢。” “管你什么运柴火的运大粪的……”那护卫一把推开连老汉,走到车前,uu看书 ww.ukansh 转了两圈,只看到空空的一辆破车,唯一有点奇怪的是,这辆破车的车厢中央堆着一大把粗绳子,他一边抽出腰间的佩刀要去挑断那绳子,一面问道,“这绳子是干什么用的?” 连老汉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他连忙道:“军爷,这是用来绑柴火的绳子,军爷可别弄断罗!” 刀已出,冷气砭砭,绳子若是被挑起,那薄薄的木板下面的玄机一旦被发现,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刀光印出银白色的寒光,透过木板的缝隙正好落在谭笑的眉眼之间,那是多么刺目冰冷的光芒啊。 他那小小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命运,你莫非真的那么无情? “等一下!”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正是楚龙。 “楚督头。”那护卫见楚龙过来,连忙收刀退到一边,低头恭声道。 “这辆破车能有什么玄乎?好了,放他过去吧,你们几个,快到那边去看看。”楚龙淡淡地道。 “是,属下遵命!”那护卫带着几个人走了开去,其他的护卫也给马车让了道。 连老汉揪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回去,谭笑早已是汗流浃背,额头发烫,此时心下一宽,险些就没抓稳车板。 “多谢军大爷。”连老汉急匆匆赶着马车出了城门,背后,楚龙明亮的目光深深地望着那一颠一起的破马车,似乎有异样的神色掠过。 他在想什么呢? 第13章 惊雷初现 连老汉将车赶出北望城城门,心下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年长心细,又慢条斯理地行了一小段路,回头看看北望城门已在遥遥背后了才将车停了下来。 连老汉将马车停在路边,心里担心车下谭笑,忙不迭跳下车来,急声道:“小娃儿,我们已经出了城啦,你可以出来啦。” 谭笑闻言心中稍定,紧紧抓着的双手终于可以放松了,他在连老汉的帮助下艰难地爬出车底。 谭笑站起身来回首望着远在雪白的大道尽头的北望城门,感觉恍如隔世,心中想起自己唯一的亲人姐姐和姐夫两个大好的年轻生命陨落在这不详而黑暗的城市,不由心中悲苦徒起,一时间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出神。 “孩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连老大似乎看出了谭笑此时的心情,怜悯地叹了口气,柔声问道,“如果你要回家,我可以送你一程。” “家……”谭笑轻轻地念叨着这个本该那么亲切,此时却对他来说如此陌生的字眼,那个他度过了是个年头的小村庄,还是他的家吗?如今已经没有了姐姐谭心和姐夫谭小云的谭家村,还是他小小心目中的家吗? 往事如烟,浮华若梦,谭笑突然感到天地之大,自己仿佛迷失在了这天高地远、红尘滚滚的无边世界之中。 “孩子,你没事吧?”连老汉见谭笑只是呆立当场,不由担心道。 “恩,没事,我……我没有家了。”谭心微微哽咽道。 “这样吧,离这北望城最近的一座小镇上我有老朋友在那里经营这一个小饭馆,你若是没处可去,我倒可以和他说说,让你在他那里谋个伙计的活计,先安顿下来再说。”连老大知道谭笑在这世界上已经是无依无靠,如今又不能留在北望城楼大妈的身边,想来想去唯有这个法子,尽管眼前这娃实在是小了点,但他命运多舛,前途渺茫,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谭笑此时心里也懵懵懂懂,只觉得空空宇宙无以为依,当下轻轻“恩”了一声,坐上了马车,连老大长鞭一扬,那马儿便带着这一老一少,踏雪前行。 马车随着大道赶了好一会儿,北望城早就消失在视野间。 如今大雪稍息,路上积雪甚厚,四下里白茫茫的一片,远山如银,四野旷荡,天穹沉如死水,宽阔的一条大道上,更是连一个行人半辆马车也没有。 谭笑呆呆坐在马车上,心下想着这短短数天发生的事情,小小心灵只觉得烦闷苦楚,但想起姐姐姐夫拼死相救,内心深处又升起一股坚强活下去的意识。 “北望城,杜明,我一定会回来!”他握起双拳,双眼投向早已看不见的北望方向,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 “咦,这么冷的天,倒也有人出来赶路?”连老大看到大道的前方出现了几个黑点,又赶了一段,那黑点也近了,远远望去,竟然是十数骑骏马飞驰而来。 蹄声蹈雪,飞卢踏风,只在一瞬间,那十数骑已近在三里开外,只见那马上之人一色金红锦袍,衣带飘飞间,个个神采飞扬,丰神俊逸,在这天地银白一色之间,更显得耀眼照人。 此时连老汉的马车已经赶到了一座石桥前,这座石桥建在两座不算太高的山崖之间,崖间是一条河流,此时崖下积雪颇厚,那小河早被淹没在雪中。 “这是哪里来的……”连老汉将车赶上石桥,眼里却远远打量远处的那些骑士,依稀在脑中有了些印象,等他看到那些骑士金红锦袍领子上那鲜艳夺目的银色闪电标致时,不由惊呼出声,“惊雷殿!” 惊雷殿,这个在木龙王朝乃至整个神州梦幻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知晓的名字,代表着武修界的传奇,代表着武修者的梦想。 天雪门、惊雷殿、御风堂,正道武修之三大巨擘,领武修界之风骚,其源远流长的立派历史,博大精深的武修底蕴,浑厚无匹的武修实力,正是如今整个武修界所有门派中的翘楚。 这三大门派,不但门下弟子众多,派中更是藏龙卧虎高手如云。 当今整个木龙王朝众所周知的最厉害的超级武修高手有四个,素有“四大天王”之称,就有三个分别属于天雪、惊雷、御风三派,其实力可见一斑。 “连大爷,惊雷殿就是那个有很多仙人的地方吗?”谭笑也早就被吸引了过来,惊雷殿名声显赫几乎妇孺皆知,就连他这样的偏远山村里的孩子,也曾听大人们说起过三大巨派的传说。 “是啊……额,连大爷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仙人,但他们据说可以飞天遁地呼风唤雨,本领可都大着呢。”对于武修一道,连老汉就一知半解了。 两人说话间,那惊雷殿门下的十数骑已经到了石桥头,只见领头的中年男子红发短须,面容孤傲,顾盼之间更是气势不凡,自有一股霸气。他锦袍领子处那显眼的闪电标致下,还有一个小小的“十一”,看架势是这些人里的领袖者。 他身后的其余众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也是气度迥异,神色倨傲,仿佛根本不将一般人等放在眼里。 石桥本不是很宽,如今连老大的马车已经赶到了这边桥头,那惊雷殿门下十数骑也停在了桥的那头,双方唯有其中一方退后。 连老汉的马早被惊得不住地踢着四蹄。 “那边那老汉,惊雷殿门下在此,你还是将你的马车退到桥下,让我等先过为好!”惊雷殿门下一人高声喊道,语调之中颇有狂妄之色。 “是是是,小老儿这就给大仙们让道。”连老汉忙不迭扬鞭驱马,可那马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眼前那十数匹高头良驹吓着了似得,恁是不听他的使唤。 “哈哈,这土马儿怕是被我们的宝马吓得挪不动窝了,各位师叔,还有各位师兄师姐们,咱们还是把地面上这道儿让给它吧。”一个神色倨傲,玉面英姿的青年哈哈大笑,*一紧,只见那骏马四蹄奔发,陡然跃起数米,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跃到了石桥的这一面。 “庞师弟好骑术!”由这姓庞的青年带头,其他惊雷殿门下的弟子,也是一个个施展精妙的骑术,纷纷纵马飞跳,从马车上方越过了石桥。 “哈哈,庞师侄这办法果然是妙不可言。”此时只剩下那红发中年人,他一声长笑,猛然间缰绳一抖,座下骏马腾空而起,竟然在半空之中翻了一个跟头,然后才稳稳落地,那骏马人立而起,长嘶不已,这一手,更是显露了可怕的武修实力。 “好,神犬师叔果然厉害!” “十一师叔,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有你这样的实力啊?” 惊雷殿众弟子纷纷拍手叫好。 “好好修炼,这点道行还算不得什么。”那被称作“十一师叔”、“神犬师叔”的中年人颇为得意得笑道。 此时连老大的马早就惊得失去了控制,哀叫连连,连老大急得连连呼喝。 “哈哈哈。”惊雷殿门下众人看得好笑,那十一师叔道:“好了,我们继续赶路!” 刹那间,十数骑绝尘而去。 “吁……”连老汉忙得满头大汗,那马却偏偏不受控制,四蹄乱窜,在石桥上乱撞。 “啊!”混乱间,那马车被失去控制的马儿一个甩尾,坐在后面的谭笑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随着一声尖叫,直线跌落了石桥。 “小娃儿!”连老汉心急如焚,等他终于把马车赶下石桥再奔到桥边时,只见白雪茫茫,山崖寂寂,哪里还有谭笑的影子? 惊雷殿众人宝马神速,很快就到了北望城。 此时时候已经不早,北望城城门口行人车辆也是热闹了许多,那些护卫们仍然有条不紊地检查着出城的百姓,谁又知道,谭笑此时早就离开了北望城。 “北望城果然威武不凡。”惊雷殿众人有几个是第一次来北望城,望着北望城威武高大的城门,有人不由赞叹道。 众人中先前那个姓庞的弟子全名叫做庞玉龙,是惊雷殿十三太保之一青牛太保的首徒,武修实力颇为不凡。 此时正是惊雷殿一年一度“香火传承”,为了壮大本派的实力,传承本派的武道,惊雷殿也是对这个仪式颇为重视,派出各路人马到各地广收具有武修潜质的门徒。 如今北望城这一行由惊雷殿十三太保之一的神犬太保负责,而庞玉龙等惊雷殿弟子则跟随其左右,辅佐他顺利招收新弟子。 “那是什么人?”十数骑的一支队伍,声势也算不小,北望城的守卫早就注意到了。 “来者可是惊雷殿的各位尊驾?”楚龙眼神雪亮,况且杜明早有任务给他,一方面搜查谭笑,一方面迎接惊雷殿门下。 “我等正是惊雷殿门下。”神犬太保勒马越众,朗声道。 惊雷殿武修实力斐然,威望之高,实在不在一城之主之下,所以他们如此心高气傲,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在下北望城城主府楚龙,奉城主、少城主之命,在此恭候惊雷殿各位尊驾!”楚龙抱拳为礼,令手下众护卫让开了道。他轻声嘱咐属下继续在城门搜查谭笑的行踪,自己却亲自为惊雷殿的门人带路,因为他知道,杜明对惊雷殿一向尊崇神往。 至于那个小鬼,天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楚龙含笑望了城门口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好,那就烦劳足下带路了。”神犬太保对楚龙的态度颇为满意,带着惊雷殿门下众人随楚龙入了北望城。 北望城百姓一般都对惊雷殿的大名有所耳闻,如今看到惊雷殿门下一个个高头大马,威仪四射气派凌然,不禁围在大道的两旁看起了热闹,纷纷投来尊敬中带着些许惧怕的眼神,uu看书.uukanshuom私底下更是议论纷纷。 惊雷殿门下众人在楚龙的带领下,缓缓向城主府行去,他们感受着他人炙热崇敬的目光,不由得脸上大大有光,一个个更是神采飞扬,顾盼自若,心里也暗暗为自己是惊雷殿的门人而感到自豪。 一行人来到城主府,杜明早就在府门口等候了。 “小子杜明恭迎惊雷殿众位前辈高人!”面对惊雷殿的门下,高傲孤绝一如杜明,也是毕恭毕敬,“家父身体抱恙,未能出迎,这里代为歉意。” “你就是杜师侄所说的杜明吧?”神犬太保早听一位杜姓师弟提起过眼前这个年轻人。那杜姓师弟天资一般,如今在惊雷殿只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弟子,却是北望城杜府的远房亲戚,平日里受杜府所托,经常给负责“香火传承”的十三太保好处,所以杜明这名字,其实早就在惊雷殿门人的耳中听说过了。 “是,小子正是杜明,杜元良是家父的远房表哥。”杜明低首道。 “这个我知道,你不必再说了。”神犬太保摆手道。 “各位尊驾请先到府内休息。”杜明一边把惊雷殿众人请入大堂,一边吩咐下人准备茶水糕点。 杜明自然也没有忘记谭笑,他冷冷对站在一旁的楚龙道:“那个小子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楚龙淡淡道。 “哼,你继续去查。”杜明眼中寒光一现,人已经转身离去。 第14章 次月异象 “谭笑,谭笑……”是谁的声音在耳边轻声柔语的呼唤? “姐姐,姐姐是你吗?”谭笑寻着那声音的方向不断地奔跑,终于,他看到了谭心。 谭心就坐在那一片不知名状的雪白色之中,恬静而温柔得看着他,轻轻地向他招手:“笑儿,来,让姐姐看看,我可怜的弟弟。” 谭笑欣喜若狂,飞奔过去,依偎在姐姐膝前,他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嘴里喃喃道:“姐姐,我好想你,我好苦!” “别怕,你要好好的,你会好好的。”谭笑感觉姐姐温暖如春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他感到幸福极了,真想永远就这样和姐姐在一起。 但这一切是真的吗? “唔……姐姐……”一阵寒风掠过,谭笑霍然睁开双眼,感觉脸上温湿一片,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摩挲着自己,却绝不是姐姐温暖的玉手。 “啊!”随着一声惊叫,谭笑跳将起来,原来是一只巨大的白色雪狼在用一根大舌头*自己的脸颊,此时那雪狼一双褐色的狼目盯着他,竟然露出本不该是畜生该有的慈爱之色。 谭笑惊魂未定,只觉得此时浑身酸痛不已,体内也宛如颠山倒河般难受,仿佛五脏六腑全都移了位。他放眼环视,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山洞之中,岩石四壁,洞内黑黝黝的一片,只有数米处半人高的洞口透进来道道光亮,却也是雪白色。 谭笑回想起自己随连老大出城,自己坐在他的马车上,后来遇到了十几个惊雷殿的弟子,他们飞马踏空,把连老汉的马儿吓破了胆,发了疯似得四处乱窜,自己最终被甩出了马车,直觉得耳边风声霍霍,眼前只有白色的一片,最后浑身一痛,就此昏死过去。 原来那天谭笑被甩下石桥,跌落崖下昏死过去之后,被一条经过觅食的母雪狼发现,于是就把他叼回了自己的老巢。这雪狼的老巢在天龙山脉内一座绝高山峰之上。这座山峰名为“次月峰”,传说不知什么年代有一位武修高人到此游历修炼时起的名字。 顾名思义,此峰名为“次月”,自然海拔极高,就算在这广袤无边的天龙山脉众多山峰之中,也算是险峻无比,雄奇无俦。 这雪狼的洞穴地处次月峰半山腰,只见云雾缭绕,霭海滚滚,看似空中仙境,却不知道有多少凶险隐藏其中。 当下已经是谭笑跌下山崖的第二天。 他命不该绝,若是没这雪狼将他叼回巢穴,他早就葬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而原本这母狼是将他叼回来给小狼崽做食物的,可三只小狼崽却在母狼外出寻食之时被凶残无比的秃鹰叼走成了空中之客的腹中之食,母狼回来看到三个幼崽只剩下了几根小狼毫,悲痛欲绝,仰天惨嚎,但终究是对着苍天毫无办法。 这么一来,倒是救了谭笑一条小命,母狼幼崽被秃鹰叼走,它哺乳期间奶水充足,肿胀不已,竟然把叼回来谭笑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大发母性,不但不吃他,而且还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照顾他,若是平常人看到这一幕,不被惊异地落掉大牙才奇怪。 此时谭笑已经昏睡了一天有余,腹中早就饥肠辘辘,他艰难地伸手摸向怀里,临别时楼大妈给他留着的四个馒头早就不知去向,想来是在自己滚下山崖的时候掉了。 那母狼慢慢走了过来,平躺了下来,腹下饱满一片。它狼目看着谭笑,低低地叫唤了一声,虽然低沉,却毫无恶意,反而透着丝丝的怜爱之意。 谭笑苦笑了一下,心想喝两口狼奶总比活活饿死来的好,于是便艰难地挪动身体,低下头去,只觉得入口腥臊,还带着动物身上一股特有的膻味,不由皱了皱眉头。但他如今多次遭受劫难,内心早已恬泊成熟了许多,知道唯有想办法先保住一条小命才是为今之计,于是埋头大喝狼奶。 北望城城主府内。城主府内堂茶厅内。 杜天霸和惊雷殿神犬太保坐在朝南的位置上,徐先生则处在下首,其他惊雷殿的十数名弟子,也分别落座在四周。 杜明和惊雷殿的庞玉龙却是分别站在杜天霸和神犬太保的身后。 “前几天我偶感小患,到昨天还颇感不适,所以未能出迎惊雷殿各位高人,实在是抱歉得很呐。”杜天霸举起茶杯向神犬太保道。 杜天霸那晚被谭心慌乱之下推到,后脑磕在桌沿上,虽然当场昏厥过去,但也只是受了点轻微的脑震荡,如今精心调养了数天,已经是无甚大碍了。 至于谭心之事他也在今天听闻了,虽然唏嘘感叹颇多,但事已至此,他也唯有空自伤怀了。 “城主哪里的话,敝帮此次来北望城传这‘香火传承’,受到令公子殷勤款待,实在是荣幸之至,您这么说,可就太客气啦。”神犬太保虽然口中说的客气,但脸上却有一丝傲然之色,其实无论什么城主府、王府,在惊雷殿这样的武修大派眼里看来,都是无足轻重的,毕竟,强大的武修实力,堪比千军万马,甚至可以撼动一个王朝! “额……”杜天霸抿了一口茶,含笑道,“在下的表兄杜元明,也曾提起过犬子吧?” 神犬太保看了一眼杜明,心中微有不耐,但脸上却是毫无表露,点头道:“不错,杜师侄倒是经常在我们面前夸赞令公子,说令公子是块武修的好料子,所以此次我等北望一行,一来是想借城主大人的面子在北望城召开一场‘香火传承’仪式,二来,我们也对令公子颇有兴趣。” 听神犬太保如此一说,杜天霸和杜明都是面上一喜,杜明辨貌察色,连忙从杜天霸身后走出,对着神犬太保躬身道:“多谢前辈慧眼。” 那站在神犬太保身后的庞玉龙,却是低低哼了一声,倒也是没人听见。 “罢啦,虽然我们对你是颇有兴致,但明天香火传承中的‘资质测试’一关,你还是要过得,毕竟我惊雷殿泱泱大派,也是有规有矩的。”神犬太保满意地看这眼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道,心中想:受了你们那么多好处,也该卖个面子给你们才是。 “贵派在我北望城召开‘香火传承’仪式的公告在下早在几天前已经贴了出去,明天正式仪式举行的相关事宜,在下也已经派相关人等着手准备去了,您看还有别的需要的?”这时徐先生站了起来,微微躬身向神犬太保道。 神犬太保脸上眉开眼笑,心想这城主府看来是要我们收定了杜明,安排得居然比自己想的还周到,当下便道:“有劳城主、少城主了,那我等就静等敝派明天的香火传承啦,是否顺利,还要仰仗城主府了。” 杜天霸忙道:“尊驾言重了,这个我们自然尽心尽力。” 惊雷殿众人又在北望城城主府的热情款待下安顿休息了一宿,倒也是一夜无话。 杜明叫来楚龙问及谭笑之事,楚龙回禀仍无消息,杜明虽然发了一顿火,但眼下顺利加入惊雷殿才重头戏,所以也将此事暂且放到了一边。 谭笑喝饱了狼奶,那母狼又像对待自己的小狼崽一样,用它那温热潮湿的大舌头*着他的小脸。 谭笑从崖上摔下来,幸而不是很高,崖下的积雪又厚有近米之高,所以虽然当时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其实也没摔成内伤,只不过是觉得身心俱乏,遍体无力,于是他躺在那里任那母狼一遍又一遍的释放它的母爱。 谭笑脑中浑浑噩噩,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坠入了无尽的梦魇之中。 不知就那样沉沉睡了多久,谭笑突然被一阵阵凄厉的狼嚎声给惊醒了,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感觉身体的痛楚之感已然减轻了许多。 他抬眼一看,只见那母狼站在洞口,仰天长嚎,声音中竟然有一些恐惧之意。 谭心好奇心起,爬到了母狼跟前,从洞口望出去。此时已经是午夜,虽然这次月峰四周尽是皑皑白雪,天地苍茫,但若是到了夜里,光线也绝不会如此明亮,但此刻洞外竟然是耀如白昼。 “轰隆!”随着一个沉闷的巨响,谭笑抬头望去,眼前的一幕,令他小小的心灵震惊无比。 只见遥远的天际,原本沉沉如水的苍穹,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白色洞窟,无数的飓风漩涡从那洞窟中翻滚而下,说时迟那时快,随着阵阵轰隆之声,那白色洞窟越来越大,那一道道飓风漩涡也是肆虐开来,一时间奔雷电芒,狂风遽飚,天地间一派壮观萧瑟之色。 谭笑虽然远在他处,此时也可以感受到强大无比的气劲扑面而来,刮面生痛,心中不由得有些害怕起来。他身边的母狼此时似乎也已被吓倒,不住地向洞中退去,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嚎。 又是几个巨雷响过,那巨大的洞窟仿佛突然移近了许多,谭笑吃力得抬起小脑袋,眯着眼向天穹望去,只见头顶上雪银色的一片,飓风夹杂着无数暴雪,遮天蔽日,滚滚压来,有如一个巨大无匹的远古凶兽的血盆大口,要将这整个莽莽大地生吞下去才肯罢休。 时空飞旋,地域急转! 那也是一个漫天银装的白色世界,这个世界,仿佛再也无法用其他的色调来定义了。是的,世界上的确有那么一个地方,不只是冬天,一年四季都是素装如冬。 在一个巨大的岩洞中,一个白发披肩,看似已成不朽的百岁老者正盘膝而坐,宛如他已经在这里静静坐了一千年。 他已成雕么?他已化石么? 猛然间,他霍然睁开双目,眼内精光暴涨,口中喃喃道:“这股气息是……” 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夜色之中,月光如华,星辰寂然,微风过处,疏影流光间,不知是哪里传来了阵阵清越的风铃之声,在这岑静的夜晚,更显得悠远而渺渺。 山峰的一处,有一间简陋的竹轩,树影婆娑间,一个面容清瞿的老者推门而出,u看书 ww.uukashu缓缓走到一处崖边,把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的夜空。 “这样的能量,怕是九天之上,神的力量啊……”晚风吹过,他的一头依然有如黑瀑的长发竟然静如止水。 接下来,让我们把镜头移向另一个地方。 金红色!映入你眼中的,是如此耀眼夺目的金红色,那是炽热的代言,是雷电的象征。 足有三百米长的石阶笔直延伸,竟然全是金红色。 这是一座雄伟的金红色大殿,飞檐琉瓦,巨柱环抱,每一根巨柱上,都雕刻着一条威武不凡、栩栩如生的金龙,张牙舞爪,几欲腾空而起,摄人心魄。 那也许是一个绝代的建筑,又或许是一个不朽的传说。 就在这座大殿内的一个密室之中,一个满头火红色头发的老者静静得端坐在一个火红色的石台之上,他那阴沉的面色和毫不隐藏的庞大而可怕的气息,随着阵阵空气的波动,仿佛将要翩然起舞! 他陡然睁开双目,眼中凌厉狂傲的气息闪过,声音嘶哑中带着些狂热:“老夫闭关数十年,倒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大的能量,难道真是传说中神界的力量来到了这凡世上?” 就连远在木龙帝国帝都翔龙城内皇宫深处的某一个秘密所在,也有一个声音在沉吟着:“天降异象,如此百年难得一见的恐怖能量,却不知是凶是吉,希望天下太平依旧才好啊……” 灯灭处,仿佛这里根本就不曾出现过什么。 第15章 天雪弟子(1) 狂风呼啸,有如鬼哭神泣,天地之间,唯剩下耀眼刺目的雪白之色,仿佛整个宇宙,都已经被这可怕而纯粹的雪白色所淹没,所吞噬。 天幕的尽头,雷声滚滚奔腾,天穹的无尽处,雪花肆虐如同发了疯,着了魔。 所有的飓风漩涡,终于在无尽的虚空之中交汇成一个巨型的气旋,以肉眼根本无法识别的速度旋转着,其中电穿芒走,凶浪滔天。 这是苍天的愤怒吗?抑或是九天诸神的癫狂? 谭笑身处如此诡异而恐怖的场景,远远看去,就如同狂风暴雨之间的一页小小的孤舟,随时都会被汹涌澎湃的巨浪给吞没。 他已经完全给这一切惊呆了,虽然连日来他小小的人生连遭惨变,命运跌宕,本来心智早就成熟了许多,但面对如此天地间不可思议的恐怖力量,他仍然内心震撼无比。 “呜呜……”那雪狼用嘴咬着谭笑的衣襟,想要将他拖到洞里去,想不到这凶残的畜生,在这紧要的生死关头,却还不曾忘记他的安危。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就在此时,那巨大无伦的气旋之中,突然一声巨响,震彻天地,山摇地动,一道耀如流星的雪亮电流从九天之上骤然窜将下来,只看到天地间一道雪亮银色闪过,那电流竟然直直的、准确无误的击中了次月峰半山腰那个小小狼洞口的谭笑! 谭笑被一股匪夷所思、无以伦比的未知力量抛起,整个小小的身体腾空而起,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向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飞去,不停得打着旋转,翩若飘叶。 慌乱之中,谭笑心底一个求生的信念,使他的双手胡乱的四处乱抓,他的双眼早已无法睁开,只感到自己的右手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触手寒冷如冰,他本能的将碰到的事物牢牢抓住,就像是一个溺水之人拼死想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姐姐……”在他意识消失的刹那,他喃喃呼唤着。 肆无忌惮地狂风暴雪,却将他拉入了无尽的深渊。 而他本人,此时是死是活?这,也许只有天知道了。 他小小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雪色之中,也许,他终于被这可怕的风暴所埋葬了。 不知过了多久,雪停了,风止了,天空又恢复了那沉寂的灰白色,似乎刚才那一场摄人心魄惊天动地的大风暴不曾来过一样,只有茫茫的群山之间,雪仿佛似又厚了一层。 “呜呜……”次月峰半山腰的一个小小洞口,一只雪狼对着天空发出阵阵低吼,声音听上去竟有说不出的悲哀,它是在诅咒这无情的世界,还是在为自己可悲的命运哭泣? 翌日,天晴,久违的阳光竟然穿破了苍白的天色,照在人间,照在大地。 白雪映着晨曦,熠熠生辉,璀璨如梦,仿佛这可爱的太阳,将这原本凄沧冷清的世界,抹上一层梦幻的色彩。 “咦,天晴啦!” “哇,好大的太阳!” “老天爷终于发慈悲啦!” 北望城里,人们在欢呼着,相互转告着,仿佛大家突然之间一起发了大财。 是啊,在经过如此漫长而可怕的雪期之后,看到如此温暖如春的阳光,任谁都会为之欣喜,为之舞蹈。 人有时候是贪婪的,有时候,却又是容易知足的,人类的心,又有谁真正了解呢?也许,连他们自己,也无法窥探自己的内心世界吧。 此时已经是上午九点时刻。 北望城内几天前用来祭天的那个圆台,此时已经换上了一个更大的方形台面。方台的四周,旌旗飘飘,正中间,一张巨型的檀木牌上,写着“香火传承”四个火红色的大字,笔法遒劲,笔锋之间,霸气流露,就好像惊雷殿那高高在上,举世瞩目的响亮名号一样。 一个闪电的标致出现的那四个大字之下,更增添了一些威武激昂,明艳的阳光直射下来,闪闪发光,光彩撩目。 “哈哈哈,如此阳光普照,良辰美景,看来今天我惊雷殿香火传承仪式,却是老天给足了面子啊。”方台的尽头,早早地坐着惊雷殿众人,此时开声朗笑之人,正是为首的惊雷殿十三太保之一的神犬太保。 “恭喜惊雷殿,老天有眼,今天这太阳,可是今年入冬以来首次和我们见面呐,看来贵派当真是福如天佑、如日中天呐。”坐在神犬太保身边的杜天霸,微笑地奉承着。 “哈哈哈,城主大人美言啦。”神犬太保更是高兴,摸着下巴连连点头。 他们身后的杜明等人,也是微笑着,惊雷殿一众弟子,更是谈笑风生,气氛很高昂。 而方台的四周,u看书 w.uukashu.c 此时也围观了众多的百姓群众,也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武修之人,一时间人潮涌动,闹腾非凡。 “想我惊雷殿香火传承一年一度,来你们这北望城,上一次是六年前了吧?”神犬太保看着四周道。 杜天霸笑道:“是啊,六年前,是贵派的卧龙太保尊驾屈临敝城的,卧龙太保的英姿,与尊驾也是不遑多让啊。” “是吗?哈哈,我那五哥可比我厉害的多了,他的实力,虽然跟我们惊雷殿的天王级人物雷长老相差甚远,但近年来武道修为也是直追九大武宗罗。”神犬太保语气间尽是自豪之色,不过,他的确也有骄傲的资格,因为惊雷殿尊为三大正道巨擘,其武修实力,实在可谓高手如云,龙藏虎卧,光是他们十三太保的名号,在武修界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别说还有一个被誉为九大武宗之一的教主雷天鹤和四大天王之一、长老会的大长老雷九芒了,况且,惊雷殿这数十年来广招门徒,门下弟子如今早就有数千人之多,论门人数量,其他两派天雪门和御风堂倒是位居其次了,而那青木堂、元水坞和紫金阁,更是望尘莫及。 单单这一份武修界得天独厚的霸道实力,就已经足以令天下侧目,万人敬仰。 “惊雷殿……”杜天霸身后的杜明默默地念着这三个字,眼中露出狂热之色。 站在他边上的庞玉龙冷冷地看着他,眼中微显鄙夷之色,心下想:你以为我们惊雷殿是那么好进的吗?哼哼,想得倒是简单。 第15章 天雪弟子(2) 天龙山脉。 阳光耀耀,白雪掩映,如此千里雪色,骄阳当空,这一片广阔的茫茫天地,此时却仿佛美得如同金碧辉煌与银幕缭乱的仙境一般,那本该参商不渡的两种色调,浑然一体,足以显示大自然的变换无端,神奇不测。 雪野山峰间,突然出现了七八个雪白的身影,若不是那衣袂飘飞的俊逸身姿和时不时传来的谈笑声,还真不容易发现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行人。 只见他们之间有男有女,远远看去,都是年轻一辈,他们之中有的佩剑,有的却是空手,在这天寒地冻中,一个个衣衫单薄,轻装上路,也不见得露出畏寒之色,看样子是武修界的武修之人。 “昨天晚上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睡到半夜,被一阵可怕的声音惊醒了,睡梦中只觉得地仿佛都动摇了,吓死我了。”一个白衣少女纤纤素手拍着微微起伏着的饱满胸膛,言语之间似乎还是心有余悸,只见她面容姣好,容姿妍丽,此时秀眉微蹙,在这一片白色天地间,更显得美丽。 “我说沈依卿,亏你还是天雪门的弟子,胆子也太小了吧,说出去,还不怕人家笑掉大牙?”旁边一个女子白了她一眼,只见她香腮点彤,眉清目秀,论姿色竟然比那叫沈依卿的少女不遑多让,不同的是,她顾盼之间散发着一股英气,此时她笑吟吟斜睨着前者,清眸流眄,梨涡隐现,说不出的美艳。 “哈哈哈,大师姐说的对极啦,沈师姐也太丢人了。” “我昨天晚上也听到那声音啦,可是我怎么没被吓到呢?” “就是就是,沈师姐胆子也忒小了些,别看她打起来厉害,平时连只蟑螂都怕地要命呢。” 其他众人纷纷取笑,把沈依卿弄得面红过耳,却使她看上去更娇媚了。 “陈师兄,他们都笑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沈依卿突然跑到走在最前头的一青年男子跟前,拉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道。 那青年男子回过头来,只见他十八左右的年纪,俊朗不凡,身长玉立,在这一片锦绣风景之中,更有如玉树琼山,风姿卓然,正是无数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 此时他剑眉微挑,星目中带着些无奈之色,朝沈依卿道:“好啦好啦,师兄替你做主。”说完瞪了一眼身后的众人,假意怒道:“你们一个个当师弟师妹的,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你们的沈师姐呢?” “哦,我们不敢了,我们错了。”那几个少男少女嘴里道着歉,可脸上哪有半分理亏的神色? “喂,李凌风,师弟师妹们怕你,我雪若芷可不怕你,别以为你是掌门大弟子就了不起哦。”原来这一行人正是当今天下与惊雷殿、御风堂齐名的三大正道巨擘之一的天雪门门下的弟子,这发话的少女,正是天雪门掌门雪极北的大千金雪若芷。 “哇……大师姐发飙啦!”众人一阵唏嘘。 “别大师姐大师姐的,你们可别忘啦,李师兄才是掌门师伯的关门大弟子哦。”沈依卿是天雪门四大分堂朱雀堂的弟子,她们这一堂全是女性弟子,堂主林暮雪正是她的师尊。 “就是就是。”几个朱雀堂的女弟子在一边帮腔道。 “哼,我就是大师姐,怎么,你们不服啊?”雪若芷身为天雪门掌门之女,在天雪门之中地位尊崇无比,就连四大堂主碍着掌门雪极北的面子,对她也是容让许多,所以她平时骄纵惯了,总是以大师姐自居,脾气也较为蛮横古怪一些,不过天雪门内弟子多为年轻人,平时打打闹闹却也是很正常的事,倒是没什么恶意。 “好啦好啦,看你们一个个的,这一路就知道吵个不停,你们是想把我烦死吗?早知道就不带你们来了。”李凌风扫了众人一眼无奈道,突然他正色道,“难道你们忘记了此次来这天龙的目的了吗?” 雪若芷和沈依卿相互看了一眼,各自吐了吐舌头,其实她俩关系一直情同姐妹,先前也不过是玩笑罢了。 毕竟千里迢迢从天雪山来这天龙山,路途遥远,路途寂寞正是年轻人最怕的,所以每天以相互打趣为乐,此时见大师兄李凌风态度严肃,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雪沈二人也不敢再嬉闹,她们虽然经常开这个和善的大师兄的玩笑,但打心底里还是佩服仰慕他的,毕竟一来他气度不凡风度翩翩,正是少女们所钦慕的少年俊才,二来,他也是天雪门中年轻一辈的武修翘楚,武修实力着实很有底蕴,颇受掌门和众位堂主长老的青睐,所以地位也很是重要。 李凌风见师弟师妹们总算安静下来了,继续道:“此次我奉师傅之命带你们来天龙一行,一来主要是为了寻找给小师妹压制那‘天绝七段’的天龙雪莲,二来也是好让你们借着这个机会感受吸收一下这天龙山脉的雪之灵气。如今正值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刻,也是天龙山寒气最重之时,我们天雪一门,以天地之间‘雪’这一元素为依托,采雪之灵以固本身之修为,借雪之灵发挥本门至高无上的武学神功。师傅说过,你本身对天地之间雪元素的吸收越多,你就有更多的雪之灵气存储于丹田气海之内,只要勤加修炼,就能为修习之人所用,如若再加上本门的武学大典《暮雪千山诀》,武修之力也将更进一个层次。” 众人认真地听着,他们平时里都佩服这个大师兄的实力,所以都连连点头。 李凌风娓娓道来,最后他淡然一笑道:“并非我这个做师兄的狂妄自大倚老卖老,不过这也是师傅吩咐我做的,他也希望众位师弟师妹在武修上多下苦功,多出几位年轻俊彦,也好为我天雪门更增添一份实力。大家也知道,如今惊雷殿是年年大肆收徒,御风堂虽然没那么大张旗鼓,其实也是不断地在强大自己的实力。所以我们作为天雪门的弟子,也该时刻牢记掌门和各位长辈师叔师伯的教诲,好好努力,可决不能输给了他们。” “是!”李凌风身为天雪门掌门弟子,uu看书.uuanshu.co 果然语出惊人,说的一番话也是铿锵有力,字字据理,眼前一众弟子听了,更是热血沸腾,感受匪浅。 “好了,废话也不多说了,现在我们还是先找到天龙雪莲再说,至于吸收天地间雪之灵气,大家见机行事吧。”李凌风最后点头道。 “李师兄,我听爹爹曾经说过,天下只有这天龙山脉深处的天龙雪莲可以暂时缓解压制我妹妹岚儿的天绝七断,可是天龙雪莲乃天地珍草,而且生长之处变幻无常,我……我怕……”想起自己那被命运折磨着的可怜的妹妹雪若岚,想起她那苍白却仍然带着笑容的俏丽小脸,雪若芷心下不由一酸,眼眶也湿润了。 “若芷,放心吧,天龙雪莲四年一开,此前欧阳师叔能找到,我想我们也能找到。”李凌风安慰道。 “是啊,大师姐,我们大家一起努力,不要忘了,小师妹是大家的小师妹。”沈依卿走上前,轻轻地握住了雪若芷的手,坚毅得道。 “对,我们大家一起努力,为了小师妹!”众人纷纷叫道,可想而知,他们口中的小师妹雪若岚,是如此的深受他们的疼爱怜惜,却不知道,她又是怎么样一个女孩呢?她此时,是不是也在微笑地等待着她的姐姐和师兄师姐们为她带去好消息呢? 天雪门众人的目光,远远的望向前方,依稀之间,那起伏连绵的群山之中,一个高耸入云的魏峰,似乎若隐若现。 是的,次月峰! 第16章 雪中玄机(1) “城主大人、神犬尊驾,此次前来参加惊雷殿香火传承仪式的共有一百一十三人,这是名单。”徐先生受惊雷殿之托、城主杜天霸之命负责这一次香火传承仪式的准备工作,此时他将一份名单呈到了二人面前。 “神犬尊驾请先过目。”杜天霸客气道。 神犬太保也不推辞,微笑着接过了名单,扫视了一眼,只见杜明的面子跃然在名单的第一位,其他的他也没多做细看,转而将名单递给了杜天霸。 杜天霸接过名单也是微微一看,见徐先生将杜明名字放在第一位很是醒目,当下心里也颇为满意,点了点头向徐先生道:“徐先生,既然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那就开始吧。”说完又对神犬太保道:“尊驾,你看?” 神犬太保微微一颔首道:“但凭城主代我做主吧。”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块两个巴掌大小的事物,只见这东西似玉非玉,似石非石,色泽火红,呈半透明状,其中内部竟有一团火焰一样的东西,火舌吞吐间溢光盈盈,宛如真切。 杜天霸父子及徐先生看得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眼中流露出惊异之色,而惊雷殿众人却是面带笑容,颇有得色。 神犬太保微微一笑,语气也是傲气冲天,解释道:“此物乃我惊雷殿镇派之宝之一,名为‘火云灵晶’,是本派开派始祖当年采惊雷火山口的天然岩石,再用强大的真火内力锻炼而成,有勘破人体武修潜质之能,可谓是天底下的神物啊。” 他稍加描述,然后对身后的庞玉龙道:“庞师侄,你就代师叔做这资质测试吧,也该你们年轻人出来锻炼锻炼啦。” 庞玉龙面上一喜,应声而出,恭谨地接过了那火云灵晶,又朝神犬太保鞠了躬,然后身形蓦地一拔,翩然跃上了方台,看的台下众人大声叫好,神犬太保也是微微点头。 杜明看在眼里,心中更对加入惊雷殿充满了渴望。 庞玉龙将手中火云灵晶小心翼翼的放在方台正中间早就准备好的一根圆形木柱上,站在一边,回首顾盼,威风凛凛。 “城主大人,我看可以开始了。”神犬太保见庞玉龙准备妥当,便向杜天霸道。 “好,徐先生,你去宣布仪式开始吧。”杜天霸吩咐道。 “是,城主大人。”徐先生略一欠身,从阶梯上走上了方台,他一介儒生,全无半点武修,可没有先前庞玉龙的潇洒飘逸。只见他走到台中央,清了清喉咙,大声道:“惊雷殿香火传承资质测试仪式,正式开始,第一名王克祥。” 神犬太保听了微微惊讶,心想怎么不是杜明第一个上场,回头看到杜天霸微笑着注视着台上,神情自若,也就不多问了。 此时台上走上来一个方头方脑的少年,年纪在十八左右,他走动庞玉龙跟前,不明所以地看着后者。 庞玉龙见他长相老实木讷,心下好笑:看你这呆头呆脑的样子,也没什么好资质。 话说武修一道,本是逆天而行,好的资质是最基本的,唯有自身潜力可观,那才有在武修一道做出一番修为的可能。但世人资质深浅各有所异,人体属性也各不相同,许多资质平庸者或是虽有资质却修习了与自身属性背道而驰的武学,就算穷其一生,毕其精力,也难在武修一道上有所成就,最多也只能做一个普通的武修者。 而反观那些天生资质斐然、潜力优越的武修者,如四大天王、九大武宗等,无一不是武修界的传奇,他们的力量,足以令天地为之变色、日月为之颤抖,传说四大天王,更是力近天人,武修实力更是高深莫测、至臻化境,有神鬼不测,通玄晓神之能。 还有传说,这四大天王已拥有金刚不坏之声,寿命也已是突破凡人界限,几乎是对天道循环都有了窥破之势。 “你把手掌放在这上面。”庞玉龙淡淡的吩咐道。 “是,大侠。”那少年依眼把一只手伸了出来。 庞玉龙听他一声“大侠”差点笑出声来,当下轻轻咳嗽了一声,双眼看着火云灵晶,只见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本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于是淡然道:“不合格。下一位。” 那少年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垂头丧气的下了台。 接下来参加测试的人,许多都是资质平庸的人,到了近一百名的时候,也才出现了十数个让火云灵晶出现反应的人,但也不过是些稍有些武修资质的人。 神犬太保在台下看得连连摇头,感叹这世间真正的武修天才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杜天霸父子也是看的紧张无比,先前还以为这武修一道入门不难,如今才发现,那火云灵晶对武修资质的要求,还是相当高的,心下也忐忑不安起来。 “可恶,我就不信这东西那么难对付。”杜明暗暗咬牙,森冷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台上。 天龙山脉。 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座巍峨挺拔的山峰,不,此时天雪门众人看到的,只不过是它的一部分,uu看书 .uukashu.o 因为到山腰以上,都是隐没在云海之中。 这正是次月峰。 “师傅说过,天龙雪莲其性属极寒极阴,一般都生长于险峰峻岭的山腰之间的背阳之处,我看眼前这次月峰,正是天龙雪莲生长的最佳所在。”陈凌风抬头望去,只见头顶云雾缭绕,危峰环抱,不由赞叹道,“想不到这里竟然也有和我们天雪山神似的景致,当真是美轮美奂啊。” 雪若芷等人也被眼前这壮观的景象所折服,虽然他们天雪山乃是这神州梦幻大陆上得天独厚、难得一现的奇山异峰,海拔之高、山峰之多也是当世少有,天雪峰更是峰中之秀,与天雪雪雾谷、雪息崖是天雪三大奇观异景,风光旖旎,景色秀丽,是多少人心目中所向往神往的神仙之地,但如今面对这天龙群山,其地广峰多,群山绵绵,单单在占地之广、数量之多上,已经可算是大陆上的第一山脉了。 众人唏嘘感叹之际,也觉得如今寻找天龙雪莲一任,实在并不容易。 “李师兄,这次月峰海拔奇高,看看半山腰都在云雾间,也不知道山峰在哪里了。”沈依卿俏脸微带忧虑道。 “不论如何,我一定要上去探它一探,天龙雪莲至少也得在半山腰才有。”雪若芷救妹心切,虽然面对这如此险峰,却也是毫不胆怯。 李凌风沉吟片刻,抬眼对众人道:“这样吧,若芷师妹、依卿师妹,你们两个随我一起上这次月峰,其他几位师弟师妹就在此等候。” 第16章 雪中玄机(2) 众人之中属这三人武功最高,李凌风三人天资极佳,是天雪门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他们的师尊雪极北等早就将本门的镇派绝学《暮雪千山诀》传授于他们,三人勤学苦练,暮雪真气也已稍具火候,踏雪飞天的功夫也属武修高手一列,特别是李凌风,其实力之高,除了天雪门中十数位盖世高手,就属他实力最为强悍,甚至隐隐超过了几位实力一般的师叔长辈。 “三位师兄师姐小心呐。”众人知道自己的武修实力远不及他们三人,也只好留在原地等候。 “放心吧,我们三人同去,相互也有照应的。”李凌风向众人一点头,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等话,便和雪若芷、沈依卿纷纷运气暮雪真气,全身真气幻化成实体,刹那间雪花萦绕,三人如同风雪飘舞间的仙人,身姿曼妙如燕似蝶,腾空而起,向那半山腰飞去。 三人手捏剑诀,暮雪真气更是运到了极致,别看他们潇洒自如,可是这凌空驾虚的飞渡,最是消耗真元,若不是他们三人丹田气海内的真气颇有根基,如此高度距离,哪里上得去。 高山上风大,三人花了足足一刻多钟的时间,终于分到了次月峰的山腰之处——说是山腰,也只不过是先前众人在山脚下肉眼可以看到的所在,这云海之上到底峰顶在哪端,也就不得而知了。 三人到了此处,脚下已经是茫茫一片,空空如无物,环顾周遭,只看到雾气升腾,云海渺渺,青烟缭转,身边更是长风呼呼,寒气袭面,若不是三人皆有一身不凡的武修之力,艺高人胆大,怕早就跌下深渊,粉身碎骨了。 “李师兄,这里积雪那么厚,连个落脚点也没有,这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老是这样飞在半空之中啊。”沈依卿秀眉微蹙,看着眼前这唯有云和雪的世界,不由担心道。 “师傅曾说天龙雪莲是雪之精灵,生根于冰雪之上,我们三人分头行动,我向左边,两位师妹结伴向右边,我们绕着这山腰环形查看,一个小时之后如果没有发现,我们先各自回到山下再行商议。”李凌风也颇觉棘手,不过他心思缜密,头脑灵活,当下便把三人分了开来,自己独身一人想来无妨,两个师妹修为较自己稍低,两人一组,自己也放心的下。 “师兄,你要小心呐。”雪若芷和沈依卿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声,两人相对一看,不由双双得红了脸,当下都各自别过脸去。 李凌风看在眼里,心中微微叹息了声,他哪里不知道这两位情同亲姐妹般的师妹都对自己素有情意,但他实在不愿意伤害她们中的任何一人,所以一直以来也只当做不知道,况且如今好好提升自己的武修实力才是最为重要,儿女情长可不能给自己有所羁绊,当下便也道:“两位师妹也自己小心了。”说完不多看二人一眼,径自一个人向山腰的左边飞了过去。 雪若芷二人望着李凌风飘逸的身影消失在云雾之间,怔怔出神。 “大师姐,我们走吧。”还是沈依卿生性较为豁达,心中微微叹息了下,率先收回目光,拉了一下犹在发呆的雪若芷道。 “恩。”雪若芷若有所思,回过头来,冲沈依卿一笑道,“走,看我们和李师兄谁的运气更好些。” 两人片刻恢复了之前嬉笑,气海真气剧转,并排向右边飞去。 他们三人在那山腰云雾间分头行动,找了足有半个小时,却都是毫无结果,眼前除了明耀无比的白雪,就是迎面拂过的轻云淡霭,不由都有了些着急恼怒。 “这里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眼都看花了,还是什么都没看到。”雪若芷性子本来就偏急,此时大海捞针般转了半天一无所获,又想道妹妹还等着天龙雪莲来缓解痛苦和折磨,不由更是焦虑不已。 “大师姐,你不要急,我们没找到,李师兄那边可能有点眉目也不一定。”沈依卿虽然也是芳心忧虑,但她毕竟心性较雪若芷成熟冷静一些,口中安慰着她。 “李师兄……”说曹*曹*到,只见一袭白衣有如清风飘柳般飞了过来,正是李凌风。 “师兄,怎么样?”沈依卿轻声问道,雪若芷也是眼巴巴得看着他。 李凌风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发现。”他看到沈依卿二人神色沮丧,知道她们也是徒手而归,当下便道,“这样吧,你们两人先下去休息一下,我再四处看看。” 此时时间一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了,两个少女武修实力比李凌风逊了不止一筹,真气已经不继,李凌风看着这两个师妹娇艳无双的美丽容颜都带了些泛白之色,心下颇为不忍,于是就出了这个主意。 雪、沈二人此时的确已经真气耗得差不多了,丹田气海之中也感到了些许的胀痛之意,再加上这高空空气稀薄,呼吸都有了些急促,两人想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听了李凌风的话。 “师兄那你小心。”雪若芷担心地看这李凌风。 沈依卿本也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只是一双秀目看着李凌风,眼中的关怀之色也是无法掩饰。 “额……没事,我还坚持得住。”李凌风见两个师妹对自己的关切之一溢于言表,心中暖意流过,又觉得颇为尴尬,咳嗽了一声道,“那两位师妹先下去吧,我最多在一个小时之内下来。” 雪、沈二人点了点头,两人真气大耗,相互搀扶着慢慢降了下去。 李凌风又绕着山腰慢慢得搜寻,他的武修实力不错,眼力也极佳,饶是如此,眼前那清一色的雪白色,又加上无休无止的云气飘来荡去,想要从这一片雪中找寻小小的雪莲,也是颇俱难度的。 李凌风运转丹田气海中的暮雪真气,尚觉真气并无消耗殆尽的征兆。他自小被天雪门掌门、九大武宗之一的雪极北收入门下,一来天资卓越,二来加上自己十数年来的日日不断的勤修苦练,如今暮雪真气之浑厚,已然小有所成,所以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依然是气息不乱,脚下踏空渡虚,步走八卦五行,也是颇俱章法。 “这样下去无异于大海寻针沧海求粟啊。”又找了半个小时,李凌风仍然是毫无所得,他性格纵然是冷静沉稳,也不免有点心烦气躁起来,“不行,我得再进一点仔细查看。 李凌风吸了口气,调匀气海内的暮雪真气,让真气均匀的游走全身,保持着身轻如毛如发的状态,慢慢得向山体靠近,远远望去,有如一页雪白的叶子,飘飘然于苍茫之间。 突然间,李凌风眼角一跳,仿佛有什么东西闪过他的眼际,但稍纵即逝,有如惊鸿一瞥。 “咦!?”李凌风轻咦了一声,uu看书.ukansh.cm 放慢身形,一双星目缓缓的移动。 “对!就是它!”终于,他的眼睛一亮,停在了一个地方,不由喜出望外,叫出声来。 “状如莲花,色泽银白间微透青气,长于数尺冰雪之上,多为六瓣,四年一出,出时其旁雪气缭绕,乃天地间至寒至阴之奇花。”李凌风想起师尊对天龙雪莲的描述,只见那雪莲长得如同普通的莲花,眼色却是晶莹剔透的银白色,中间泛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青色之气,四周浅浅一层雾气萦绕,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哈哈哈,小东西,终于找到你了,害人找得好苦。”李凌风长笑一声,慢慢伸出手去,小心谨慎,唯恐这苦苦找寻到的奇花溜跑了。 他轻轻抓住了雪莲,稍稍用力,想从雪中将其拔出来,却发现它牢牢长在雪中。 “咦,这就奇怪了,师傅说天龙雪莲无根无须,宛如飘生于白雪之上,怎么如此牢固?”李凌风不敢再用力,因为他知道,在这奇高无比的雪峰之上,一不小心就会发生可怕地雪崩,于是便一手握着雪莲,一手轻轻地、慢慢地去扒开下面的积雪。 然而接下来看到的东西,饶是沉静淡定一如陈凌风,也是被惊得怔在当场! 那是什么? 一只手!一只早已苍白得如同寒冰的小手! 而这天龙雪莲,竟然是被抓在这手中。 陈凌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第17章 莲生尘缘(1) “不合格。下一位,孙冰海。”随着庞玉龙平淡无奇的声音,又一个前来参加惊雷殿香火传承资质测试的少年被火云灵晶淘汰了。 “不是吧?”那少年落魄的摇了摇头,虽然心有不甘,但自己天资平庸,也没办法,咕哝着离开了方台。 接下来是那名叫孙冰海的少年,只见他长相一般,皮肤黝黑,倒是一双眼睛转来转去,非常机灵。 只见他快步走到庞玉龙跟前,看似随意瞄了一眼四周,快速地将不知道什么东西塞到了庞玉龙的手中,还不住地向后者挤眉弄眼。 庞玉龙低头一看,只见手中是一株成形的人参,一看就知道是人参中的精品。他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这黑脸小子倒是伶俐,竟然想贿赂自己。 孙冰海也不等庞玉龙反应,伸手就把右手放到了火云灵晶之上,只见火云灵晶发出了阵阵橘黄色的柔光。 孙冰海喜形于色,欢呼道:“哇,我成功了!”说完对着庞玉龙鞠躬行礼,恭敬道:“以后小弟还请……额,请大师兄多多照顾指教。”他不知道庞玉龙姓名,灵机一动,给他套上了个“大师兄”的高帽子。 庞玉龙看他对自己如此恭谨,心里也颇感到高兴,当下心安理得得把人参收入怀中,笑道:“叫我庞师兄就行啦,以后进了我们惊雷殿,做师兄的少不得会与你多多切磋的。”他原本还担心这小子资质不合格,那样自己收了他的东西也就难办了,想不到这孙冰海资质还不错,脑袋也转得不慢。 “多谢庞师兄。”孙冰海笑嘻嘻的走到了那些通过资质测试的少年之间,神采飞扬得向他们打招呼道,“各位师兄弟好。” 那些少年也是向他微笑致意,或是说师兄好。 庞玉龙心里暗暗想,这个黑脸小子倒挺会做人,然后高声喊道:“孙冰海,合格。” “最后一位,杜明。”徐先生的声音响起。 杜明耐心得等到这最后,徒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精神竟然为之一紧。 “明儿,到你了,去吧。”杜天霸微笑着看自己的儿子,他知道杜明从小好强争胜,怕万一不合格与惊雷殿无缘伤害到他的自尊心,又叮嘱道,“爹爹相信你的资质,不过就算通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爹爹你放心,我对自己有信心的。”杜明长长吸了口气,向杜天霸和神犬太保行了一礼,就大步流星的走上了方台。 “年轻人信心满满,倒也不错。”神犬太保微笑着道。 杜明稳步走到庞玉龙跟前,既不多看他一眼,也没有马上把手放到火云灵晶上,而是凝视着眼前这块神奇的东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这一刻,他仿佛是有了某种类似狂热亢奋的奇异感觉,但那只不过在他心底一掠而过。 庞玉龙早就对杜明的傲慢看不惯,此时见他跟自己连招呼都不打,更是心下有气,当下冷冷道:“这火云灵晶乃我派镇派之宝,你又能看出什么花样来,还不快测试?” 杜明默然无语,轻轻地把右手放到了火云灵晶之上,只觉得触手火热,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畅快之感。 两人同时注视着火云灵晶,连站在不远处的徐先生也不由自主地向这边迈近了几步,台下的杜天霸更是站了起来。 没有反应! 庞玉龙嘴边挂起了冷笑,此时已经走到近处的徐先生脸上露出了失望无奈之色,默默地摇了摇头。 杜明却一动不动地把手平放在火云灵晶之上,他竟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我觉得摸着它的感觉竟然这么亲切呢?”他心里默默地思索着,他这念头一浮起,陡然间那火云灵晶橘红色光芒大盛,竟然比之前任何一人测试是都耀眼夺目。 “你做什么……”本来庞玉龙还想笑话他几句,但看到这一幕,不由惊异地张大了嘴巴,口中呐呐道,“怎么可能……” 神犬太保此时早已一个起落跃上台来,看到这一幕,先是呆了片刻,旋即仰天长笑道:“少城主果然奇货可居,天资过人,看来我惊雷殿今天要得收一位潜力门徒了。” 此时杜明已经收回了手,冷冷看了一眼一旁的庞玉龙,然后向神犬太保躬身道:“那么以后要称您老为师叔了。” “师叔?哈哈,那倒也未必,待我带你回去禀明了殿主,说不定你得管我叫师傅呢。”向来高徒求名师,名师自然也是对高徒求之若渴的,如是自己手下调教出一个绝世高手,那当师傅的脸上岂不是也大大的有光?眼前这杜明,虽然不知道其将来武修实力能到达怎样一个层次,但其资质颇高,想来也不至于庸碌无为。 “多谢师叔。”杜明淡淡道,眼神竟是有些迷离,此时的他,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庞玉龙在一旁心中想到:哼,你虽然资质不错,但也未必一定能够在武修一道上大有所为,等你入了我惊雷殿,可别怪我这个做师兄的偶尔和你开几个玩笑什么的。 “好了,今天的香火传承仪式就到此告一段落啦,还算侥幸,虽然合格的人数不多,但也还算收获不错。”神犬太保此时心情很不错,眼睛在留下来的十数个少年身一扫而过,“你们今天被我惊雷殿选中,一来是你们本身与武修一道有缘,二来也是与我惊雷殿一派有缘,现在你们先各自回家准备一下,明天就随我等回去,等我禀明了殿主和各位长老,到时候自然会给你们安排师傅的。” 众少年异口同声道:“多谢师叔。”各个面带喜色,乐滋滋得谈笑着离开了,对于他们来说,能够进入惊雷殿,实在是一件值得骄傲自豪的事,就如同那些个秀才举人高中了状元一般。 徐先生留下来处理现场和疏散前来围观的群众,而杜天霸父子和惊雷殿一众人一起回到了城主府,杜天霸看到儿子如愿以偿地通过了测试,心中也是非常高兴,一回到府中就命下人大摆筵席,一面为儿子庆祝,一面热情款待惊雷殿众人。 阳光透过云雾投射下来,半空之中更是雾气腾腾,烟波如娟,如此蔚然景色,真是大自然的妙变万千,气象无数。 然而此时置身于半空山腰的李凌风,却无暇去欣赏身边的美景如画,只见他一手轻握着天龙雪莲,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得扒开层层积雪,也许是因为紧张,他原本稳健有力的手,竟然在微微地颤抖。 为什么?因为他的手下,有一只小手,那本绝对是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个场合的。 李凌风虽然手上一刻不停,心中也是百思千索:这双无疑是小孩子的手,那么一个小孩又如何会被埋在着这高高的半山腰的大雪之中呢?他的手中,又为何牢牢得抓着这株天龙雪莲呢?莫非他也是来这天龙山寻找天龙雪莲的吗?看这小手的样子,u看书 uukansh.cm 这孩子之多也不会超过十二岁,他小小年纪甘冒大险来找寻这天地奇花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切都要等自己先将这埋于雪中的小孩挖出来才知道,也许挖出来了也不一定能够了解什么,因为被埋在如此深厚的积雪之中,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李凌风突然想到了什么,微一停顿,把手指搭在那已经露出半截的手臂的手腕之上,又把他给吓了跳,心中又惊又喜。 “天哪,这孩子居然还活着!”李凌风感受到那冰冷的手腕上传来几乎感觉不到的微弱异常的跳动,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想到救人要紧,连忙加快了挖掘的速度。 终于,埋在积雪中的整个身体被挖了出来,李凌风轻轻地将他抱在怀中,只见这正是一个年约十岁左右的男孩,身上衣衫褴褛,一张小脸早就被冻得宛如石膏,紧闭的双唇也是毫无血色,仿佛一层薄冰。 阳光照在他小小的脸上,不错,正是谭笑! 那天天降异象,谭笑被无名闪电劈中,掉落虚空,后来竟然被大雪埋在了这山腰之间。而他手中的天龙雪莲,却是他在混沌慌乱中胡乱抓住的,也算是机缘巧合。 李凌风在半空之中已经足足飞渡了三个小时,虽然他丹田气海之内的暮雪真气颇具火候,但时间如此之久,此时他也感到了真气不继,气息稍乱,心胸之间也是积郁沉闷,加上怀中又多了一个小孩冰冷的身体,心中又是救人心切,当下连忙打起精神,快速向低空掠下。 第17章 莲生尘缘(2) “李师兄怎么还不下来啊?” “都快三个小时了,李师兄他该下来了啊。”次月峰山脚这下,天雪门的众人早就等得心焦如烤。 “怎么回事,不是说最多一个小时就下来吗?”雪若芷急得来回踱步,在雪地上留下一窜娟秀浅印,时不时地抬头望向次月峰山腰之处,俏脸上焦虑但心之色越来越重。 坐在一旁的沈依卿虽然一声不吭,但是美眸之中忧色重重,丝毫不比雪若芷少上半分,她一双秀目也望着同一个方向,心中默默呼唤:李师兄,你赶紧回来吧。 “不行,我得上去找他。”雪若芷终于按捺不住,她休息了近一个小时,体内暮雪真气已然回复了七八成,正要腾空而起。 “看,大师兄下来啦。”就在此刻,众人中有人惊呼出声,大家纷纷望去,只见半空之中一个白点以奇快无比的速度飞掠下来,若不是那一身白衣在这雪色之中难以分辨,以在场各位的武修实力,本应早就可以发现的。 “终于回来了。”雪若芷脸色一缓。 早已经站起来的沈依卿,也是芳心落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哧!”只听到轻微的一声,李凌风已然落地,此时他在高空盘亘已久,不免有些气喘心跳,饶是如此,他落地的动作依然是飘洒俊逸。 众人看到他怀中多一个陌生的男孩,不由一个个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更奇怪的事,这不省人事的孩子的手中,竟然死死的抓着一朵美丽奇特的莲花不放,大家虽然没见过天龙雪莲,但也猜想得出来他手中所握的就是天龙雪莲无疑。 “李师兄,这孩子是……”沈依卿忍不住代替大家问道,众人也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 “他……他是不是已经死了?”雪若芷也忍不住追问。 李凌风看了她一眼,道:“我也不知道他何以会出现在这杳无人迹的次月峰山脉上。他还有一丝气息。若芷、依卿两位师妹,你们先一起用暮雪真气合力护住他的心脉,我现下真气损耗过度,得先调息恢复片刻,一会我用真气输入他的身体,看看能不能有救。” 天雪门位居正道大派千百年,门中长辈向来教导弟子除暴安良,行侠仗义,门下弟子自小受此思想熏陶教诲,许多都养成了积德行善、助良抑恶的品行,所以雪若芷和沈依卿听罢当即点头,几个师弟一起接过谭笑的身体,将他扶正坐在地上。 雪若芷和沈依卿互视颔首,只见沈依卿娇躯腾起,头下脚上,左手结了个法印,右手探出,抵在了谭笑的天灵盖上。 雪若芷却是柳腰轻旋,盘膝坐在了地上,双臂齐伸,双掌按在谭笑背后,然后两人同时运转体内暮雪真气,一时间雪花翻飞,雪气萦绕,两个绝美少女,一空一地,白衣飘飞,远远看去,竟是美得缠绵悱恻。 李凌风见此,嘴角微微一笑,也不在迟疑,悠然漂浮于半米高的虚空之中,双腿盘旋,双手结印于小腹之处,一双星目微微合起,那模样不像是打坐调息,倒像是午憩假寐,自有一番洒脱荡然,他的身体四周也缓缓升起了片片雪花,不多时,那些雪花竟然分作了几十个小小气旋,绕着他翻飞旋转不定。 天雪门其余众人看在眼里,知道自己的李师兄此时祭起了本门绝学《暮雪千山诀》的上乘内功,不用眼中纷纷露出了钦佩羡慕之色。 时间分分秒秒得过去,天雪门众人抬头看去,天空中太阳已经升到了中天,灿烂的阳光将这冰天雪地的世界辉映得如同海市蜃楼,耀眼生辉。 而雪、沈二人,虽然两张俏脸上已经露出了些许吃力之色,身边的雪花之势也较之前小了许多,但仍然是风采依旧,美资不改。 此时的谭笑,双目依然紧紧闭着,脸上的苍白死气却已经消失不见了,脸色转为微微的青紫色,头顶山不时的升起几缕青烟,想来是身体中的寒气被*出体外所致。 如此又过了片刻,李凌风蓦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闪闪,脸上更是神采奕奕,原来他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恢复如初了。 他一个飞身掠到雪、沈二人身边,伸出双手,几乎在同时,一掌轻轻拍在雪若芷背后,一掌印在沈依卿背后,两人同时娇躯微震,双双睁开眼来,收回了手掌。 其实到这个时候,她们二人已经是真气接不上来了,如不是两人同心协力,互为补助,早就支持不住了,此时受李凌风一拍,只觉得丹田气海间微微一松,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之感。 “师兄,多谢!”两人知道是李凌风输给了她们一丝真气,此时又是同声道,话毕两人相视一笑,脸又都红了。 李凌风微觉得尴尬,一个师弟凑了过来:“李师兄,快看看这孩子怎么样了吧。” 李凌风会过神来,一手抱着谭笑,一手又去探他的脉象,发现搏动已经比之前强了许多,心里稍微放松。 “李师兄,刚才我用真气注入他的身体,开始是畅通无阻的,可是每每经过他丹田气海各处经络时,就如同撞上了石墙一样,只好绕道而行。”李依卿在一边插口道。 雪若芷点了点头,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我也遇到了和依卿师妹同样的问题。” 李凌风微微点头,当下单手一挥,谭笑小小的身躯腾空而起,平躺在一米多高的虚空之中,只见李凌风转到他的头顶之处,右掌急探,轻轻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顿时一股风雪凭空而起,将谭笑小小的身体包裹其中,绕之不住旋转着。 众人见李凌风面色凝重,都不敢出声去打扰他,七八个人默默地看着场中的两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谭笑的脸色倒是好看了一些,李凌风的神色却是越来越沉重,脸上时而露出迷惑不接之色,时而又露出吃力之色。 雪若芷等人看的心中惊疑不定,就差没忍住上前询问了。 终于李凌风停了下来,将谭笑抱在怀中,怔怔地望着他的小脸,眼中迷惑的神色却是更深了一些。 “李师兄,怎么会回事?”雪若芷等忙围了上来。 “奇怪,这孩子丹田气海好像是铁石做成的,我一股暮雪真气注入进去,竟然无法畅通直行,就如若芷师妹所说的那样仿佛撞到了顽石,uu看书.kansu.o按常理来说,普通人的丹田,真气最易存储,照如今的情形看来,别说存储了,连运行都无法成功,这可真是奇也怪哉。”李凌风浓眉紧锁,喃喃道,“世间倒也是存在一些奇异特别的丹田,也怕是我修为不够吧。” 他都不解其中奥秘,其他众人就更雨里雾里了,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下来,七八双眼睛都盯在了谭笑身上。 沈依卿上前道:“师兄,如今天龙雪莲也已经找到了,不如我们还是先带这孩子回天雪山吧,我想掌门和众位师伯师叔修为学究天人,应该不难探出其中的缘由。” “这样也好,如今我们用暮雪真气将他的心脉护住了,想来性命之虞是没有了。”李凌风点头道,“只不过这雪莲……额……” 此时谭笑竟仍然死死的抓着那天龙雪莲,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还是我来吧。”雪若芷玉手将谭笑手指一根根掰开,终于是将雪莲取了下来,然后她将其在谭笑眼前一晃,笑道,“我们如今救了你一命,你把这雪莲当做礼物送给我们,再去救我妹妹,也算是礼尚往来啦。” 她一个人在那对着昏迷不醒的谭笑说了一阵,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到,径直把雪莲收入了怀中。 李凌风等人想想她说的话似乎也不无道理,当下只得摇头苦笑。 “好吧,我们这就离开天龙,回会天雪门。”最后,李凌风向众人道,“这一次我们的天龙之行,也算是不负掌门所托。” 第18章 清水之会 清水镇,距离北望城千里之远,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城镇。 小镇的规模自然是比不上北望城那样的中型城市了,不过却也是店铺林立,道路宽敞。 这一日,清水镇上出现了一支队伍,足有三十多匹骏马,马上的骑士一个个气势迥然、威风飒然,其中十数个人清一色的金红锦袍,团绣照人,其余十数人,却全都是十来岁的少年,一个个也是精神抖擞,顾盼之间尽是神采高昂。 “这好像是惊雷殿的门下吧?”有点见识的人,马上就看出了他们的来历,不错,这一行正是惊雷殿神犬太保等人和前日来他们新招收的新人弟子,此时他们正在赶回惊雷殿的路上。 一听是惊雷殿的门下,街道上的人们立马就纷纷躬身给他们让道,一个个簇拥议论,惊叹羡慕之声四起,神犬太保等倒也罢了,平日里出门在外受到普通人的艳慕目光多了,也是见怪不怪,新进惊雷殿的十数个少年就不一样了,如今看到那么多的人对自己投来崇敬仰望的目光,不由都飘然若仙,心里对自己能够进入惊雷殿更为窃喜了。 只有杜明一路只是冷眼看世界,仿佛在想些什么。 众人在神犬太保的带领下,入住在了清水镇上一家有名的客栈里,名为“云客轩”,掌柜的听说是惊雷殿门下,殷勤招待,跑堂的和店小二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在同一天里,天雪门门门下的众人也打马来到了清水镇,这里同样是回天雪门的必经之地。与惊雷殿的装束不同的是,天雪门清一色的白衣白马,较之惊雷殿烈火般的金红耀眼,他们一行人倒是显得出尘俊逸、清新怡人了,再加上一行人中尽是俊男美女,尤其是李凌风、雪若芷和沈依雪三人,更是气质不凡,相貌出众,宛如神仙一般,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咋舌。 大街上又围满了围观的人群,想要一睹天雪门众人的风采英姿,人们一个个眼中的惊艳之色,比之前看到惊雷殿众人时还要浓烈,也许这也是天雪门这行人中多有俊美人儿的缘故吧。 “今天是什么日子,先是惊雷殿,后是天雪门,这两大正道巨擘齐来清水镇,倒是从来没有的事。”人群中有人在议论。 “莫非有什么大买卖不成?”有人在猜测。 此时谭笑和天雪门一个名为胡杰的男弟子同在一匹马上,他仍然是昏迷不醒,对自己命运的转折毫无知觉,当然也听不到路边人们的议论之声了。 “李师兄,听他们所说,惊雷殿的门下也似乎在这清水镇上呢。”沈依卿和李凌风、雪若芷三人并排骑在前头,她悄悄侧过头对中间的李凌风道。 “听说这段时间是他们香火传承的进行期间,想来是出招收弟子的队伍吧。”雪若芷一双美目四处张望着,顾盼之间眼波如丝,妍丽无方,只看得人群中许多年轻人心中乱跳,纷纷想:怎么竟有如此美丽的人儿? 李凌风点了点头道:“却不知道今天在此的是惊雷殿哪位前辈师伯师叔,一会儿要是遇到了,我们可不能缺了礼数。” 惊雷殿和天雪门同为三大巨派之一,虽然暗地里这些年来也颇有相互猜疑挤兑,但表面上却还是和和睦睦,双方都是客客气气的。 沈、雪两人闻言都点了点头。 无巧不巧,天雪门一行也都来到了云客轩门口,掌柜的一看是天雪门的门下,他开店多年,自然知道天雪门的名号,当下就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口中连声道:“啊哟,各位少爷姑娘都是天雪门的尊驾吧,驾临小店,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呀。” 李凌风等一起下马,他带头向那掌柜施了一礼,笑道:“不敢,请问贵店还有房间么?” “有有有,先前来了许多惊雷殿的高人,住了一大半的房间,不过幸好小店虽简陋,房间倒还不算少,各位里边请了。”那掌柜眉开眼笑,一来是一日内做了两票大买卖,二来是这一下突然就来了当今大陆上最负盛名、实力最强大的两大门派的门下,日后对于自己客栈的名声,那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那就有劳掌柜的了。”李凌风听说惊雷殿也落脚云客轩,不由心下微怔,但又想不如趁机拜访一下也正好,毕竟虽然两派同为三大巨擘之一,但自从百年前的正魔大战之后,除了五年一度的武修大典之外,平日里也少有往来。 “公子姑娘们请随我来。”那掌柜的吩咐店活计安顿他们的马儿,自己殷勤地将一众人引入了客栈。 此时惊雷殿众人正在楼下用餐,早就听到了门外的响动,李凌风等一进大厅,神犬太保早就远远的走了过来,朗笑着道:“来的可是天雪门雪掌门的高徒凌风师侄?” 陈凌风和神犬太保在以往的武修大典上见过几次,也算面熟,当下连忙率众师弟师妹上前请礼,他更是深深长揖过膝,谦恭道:“小侄天雪门李凌风见过惊雷殿神犬太保师叔!” 他身后众天雪门弟子也一起道:“小侄见过师叔!”当然,几个入天雪门不久的弟子是没有见过眼前这红发男子的,不过既然大师兄对他都如此恭敬,自己自然是不敢大意了。 “众位贤侄不必多理啦。”神犬太保其实在惊雷殿内地为并不甚高,如今见天雪门的掌门大弟子对自己如此礼貌,内心十分高兴,转身对自己门下的弟子道,“你们还不一起来见过天雪门的各位师兄师姐?” 此时惊雷殿的众人早就被雪若芷、沈依卿有如仙女般的美貌气质所吸引,几个未经世事的惊雷殿少年弟子,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们。 “这两个女子好漂亮,与我们殿主的女儿雷涵珠雷师妹可谓是春兰秋菊,各有千秋,不过相比之下,眼前两人更是多了一丝化外脱俗的气质。”庞玉龙定定地看着雪、沈二人,也是惊艳于她俩超凡异俗的容颜,“怎么上一次的武修大典没见过她们呢?” 其实五年一度的武修大典,前来参加的除了六大门派和春水宫外,其他也有众多的小门小派和一些独来独往的武修高人逸士,与会人数不说一万也有数千,如果不刻意留心,人群之中,又有谁会注意到谁呢? 而杜明一双冷冷地眼睛却是在李凌风的身上转来转去,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各位师兄师姐好。”惊雷殿众人闻言连忙道,却是发声不齐,声音此起彼落。 “各位师兄师姐好。”天雪门众人一齐回礼道,却是异口同声,颇为整齐划一。 神犬太保微微一皱眉,心中暗骂自己的门人弟子没用,旋即他恢复正常,笑着把李凌风等三人请到了自己的桌上,其他天雪门的弟子则是另外安排了一桌。 “惊雷殿殿主雷师伯和各位长辈们近年来可好?”李凌风处事老道,一坐下,便向神犬太保道。 “托福托福,他们几位都还健朗。尊师和诸位堂主可也都好吗?”神犬太保笑着道。 “多谢神犬师叔关心,师尊和各位师叔也都身子安康依旧。”李凌风礼貌道。 他们又聊了一些客套话,李凌风问及了惊雷殿此次香火传承仪式的进展,神犬太保大概的说了一下。 这时庞玉龙走了过来,抱拳施了一礼,向李凌风道:“小弟庞玉龙,见过李师兄和两位师妹。” 李凌风抬头眼一看,记得一年前的武修大典上见过此人一面,当下便站起来还礼道:“不敢,庞师弟多礼了。” 雪、沈二人虽然对眼前之人毫无印象,但还是跟李凌风一起站了起来,颔首为礼:“见过庞师兄。” 庞玉龙淡淡一笑,缓缓道:“年前的武修大典,小弟目睹李师兄在台上的英姿,实在是钦佩已久,那时无缘和李师兄切磋过招,实在是遗憾的很呐,今天有缘在这里相会,不如小弟斗胆向李师兄讨教几招?”这庞玉龙是惊雷十三太保之一青牛太保的得意弟子,武修资质也颇为不错,再加上自己这几年的勤加修习,实力在惊雷殿年轻一辈中也算中上,平时里也有点小自负,如今看到李凌风身边两个秋水伊人陪伴,心中又羡慕又嫉妒,当下就想挑战李凌风。 此言一出,李凌风和神犬太保都不由地一惊,大厅里双方的众弟子也纷纷好奇地望向这边。 李凌风微微一笑道:“庞师弟言重了,如今我们两派门下有缘在这清水镇相遇,本是幸运之至,若是谈什么武修切磋,实在是不大合适吧?”他此次带众位师弟师妹天龙一行任务已算完成,如今急着赶回天雪山复命,心底着实不愿节外生枝。 神犬太保脸上也微露不悦道:“庞师侄,你师傅可叮嘱过我让你不要胡来,你这是干什么?” 庞玉龙向神犬太保欠了欠身,继而道:“武修之人切磋武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也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况且,我们惊雷殿和天雪门同为武修大派,武修之道也各擅疆场,各有所长,今天你我只是比划切磋,也好叫这清水镇上的人们开开眼界。难道李师兄是怕了不成?”他这几句话虽然说的客套,uu看书 .uukashu但谁都听得出来其中的挑衅之意。 李凌风正想开口婉拒,边上的雪若芷抢先道:“庞师兄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样子吧,我们李师兄是掌门大弟子,贸然出手却是大大的不妥,要不还是我这个当师妹的陪庞师兄过两手好了。” 庞玉龙见她寒肤赛雪,樱口琼鼻,谈笑之间更是美轮美奂,不由地心旌一荡,笑道:“既然小师妹那么说了,我这个做师兄的自然是给足你面子奉陪到底啦。还没请教师妹芳名呢。” 雪若芷嫣然道:“什么芳名草名的,你叫我雪师妹就行了。” 李凌风还想阻拦,雪若芷却素手一牵道:“那么我们到外面大街上去过两招吧,可别把店里的东西给砸烂了。” “恭敬不如从命,雪师妹请。”庞玉龙也是伸手一引。 “若芷你自己小心。”李凌风见事到如今也不好说什么了,当下在雪若芷耳边低声嘱咐了句。 “放心吧。”雪若芷一个飘身,婷婷袅袅地飞出了店门,轻盈落地,身姿曼妙无比。 众人看了,不由心下赞叹,庞玉龙就在跟前,只觉得香风扑面,心里一镇,莜然而出,身法也是妙逸非凡,不愧为惊雷殿年轻一辈之中的好手。 李凌风和神犬太保相视一眼,无奈一笑,和双方众弟子一起跟了出去,街道过往的人们见到这场景,也是纷纷围了上来,一时间人潮涌动,热闹已极,将雪若芷和庞玉龙围在了一个圆圈内。 第19章 雪舞雷啸(1 ) “还请雪师妹手下留情。”庞玉龙站在场中,悠然道,他自恃武修实力颇有功底,心想这娇滴滴的小师妹怕是中看不中用。 “庞师兄,加油!”孙冰海夹在人群之中为他叫好,显然他已经打算跟定了这个师兄。 “庞师侄、雪师侄,两位今天只是切磋一下,点到为止就行了,切莫急功好胜,可别误伤了对方,也千万别伤了我们两派的和气。”神犬太保在一旁嘱咐道,毕竟他是这里唯一的长辈,可不能看着双方的小辈们出什么乱子。 “神犬师叔说的是,你们点到为止即可。”李凌风也提醒道,他知道自己这个若芷师妹也是好胜倔强的性格,生怕她惹出什么事端来,到时师傅责怪事小,她人万一受伤就麻烦了。 “若芷师姐,你小心呐。”沈依卿站在李凌风身边,虽然她知道雪若芷的武修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谅一般人也占不了什么便宜,但对方是公然叫阵,想来应该修为不凡,不由也有些担忧。 雪若芷却是嫣然一笑,道:“庞师兄可要多多让让我这个做师妹的哦。” “哈哈,师妹请了。”庞玉龙一身金红,宛如烈火一团,而雪若芷却是白衣如雪,如此火焰银雪,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见雪若芷一个顿足,芊足一点,快速向庞玉龙纵去,左手剑诀,右手微探,宛如仙子沐风,身法煞是美丽,正是《暮雪千山诀》中的步法“雪影无痕”。 “师妹好身法。”庞玉龙此时还带着一丝戏谑之意,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也不见他脚下踏出什么步法,只是右手前伸,好整以暇得迎击来者。 眼看庞玉龙就在眼前,雪若芷俏脸一凛,丹田内暮雪真气飞速运转,突然间右掌间雪花飞舞,直扑庞玉龙面门而去。 庞玉龙本以为她一个天雪女弟子,实力平庸无奇,此时见对方手掌之间风声飒然,雪花飞舞,这才知道原来她的实力并不弱,当下急运丹田气海中修炼已久的天雷真气,只见细细的电芒瞬间萦绕他的右掌。 说时迟那时快,两掌在空中实实在在的撞在了一起,两人一击即分,双双倒退数步。 这一下对掌,两人都是心中一惊,雪若芷暗想:这家伙口气那么大,原来还真是有点真材实料。 庞玉龙此时也收起了轻敌之心:师傅说天雪门的《暮雪千山诀》乃是当今大陆上至高无上的神功,与我们惊雷殿的《魔导天雷神功》各有千秋,奥妙无方,倒还真是不能小看呢。 两人心中想法才落,又双双跃起,此时都不敢大意,各自体内真气流动旋转,你来我往,拳飞掌翻,越打越快,只听到“呼呼”“嗤嗤”之声不绝于耳,雪舞电流之间,两人已经拼斗了二十几个回合,竟也打得难解难分,伯仲之间。 围观的普通百姓和天雪门惊雷殿中武修实力稍低的,只觉得场中红影闪闪、白影飘飘,一道道残影此起彼伏,根本看不到打斗的两人身在何处。 “哈哈,两位师侄看来都是修为不凡呐。”神犬太保素来知道庞玉龙的实力在自己惊雷殿年轻一代中很是不错,没想到对方天雪门一个小丫头,竟然也是毫无逊色,嘴上笑着,心中却在琢磨:这丫头已经是实力如此,身边这位天雪门的掌门弟子只怕实力并不在我之下了,看来近年来天雪门也是人才济济,年轻一辈中也不知崛起了多少少年高手,殿主让我们时刻留意提防着天雪门也是大有道理的。 李凌风等先前也担心雪若芷不是庞玉龙的对手,此时看来,两人倒是旗鼓相当,当下也就放下心来。 此刻场中两人的身影有如飘花飞絮,残影道道,只见雪花急舞,电芒剧窜,白红两色飞速交错,场面颇为好看。 两人相斗带起阵阵空气波动,人们只觉得罡风刮面,纷纷情不自禁得向后退出了一圈,这样一来,场地宽了许多。 众人看的目眩神迷,纷纷叫好,杜明原本漠然的神色此时也是多了一些亢奋之色,双眼紧紧盯着前方。 “加油,庞师兄加油!”惊雷殿一方,孙冰海更是带头喊起了口号,其他弟子一听,也纷纷一起叫了起来,一时间喊声大作。 沈依卿见对面激情高昂,美目看了一眼李凌风,见他剑眉微挑,当下也带头喊道:“雪师姐加油!”她人长得如花似玉,声音也是动听之极,她发声之时注入了暮雪真气,uu看书ww.uuanshu 宛如莺啼燕语,众人一听,不由都呆了一呆,纷纷向她看来,惊雷殿的弟子呐喊助威的声音不由一滞,也向这边看来。 天雪门众弟子趁机一起大声齐呼:“雪师姐加油!” 神犬太保突然咳嗽了一声,那边惊雷殿才继续喊叫了起来,一时间倒是喧闹得紧。 雪若芷和庞玉龙你进我退掌来拳去,足足打了一刻钟还不见胜负,两人打得好胜心起,双方更是运足了体内真气,发招进攻之时也是凌厉无比。 剧斗之中,庞玉龙心下开始暗暗着急,本来想凭着自己一番不错的修为在天雪门众人和惊雷殿众多新老弟子面前博一次脸面,也好教新入惊雷殿的师弟们以后对自己恭敬有嘉,想不到这清秀脱俗、美丽无方的天雪门师妹如此厉害,这一路打下来,对方的实力与自己竟然是不遑多让,若非自己全力施为,好几次险些就要败下阵来。 庞玉龙心中一横,体内惊雷真气急速运转,运至右掌,只见他右掌之上红芒暴涨,电流更是粗了一倍,突然间,他逮住一个空隙,右掌急速打向雪若芷肩头。 “惊雷怒!”随着一声暴喝,庞玉龙全力出击,这一刻,他竟然忘记了他们是在切磋而已。 “庞玉龙,你干什么,是不是疯了?”神犬太保见庞玉龙竟然祭出了惊雷殿的一招颇具杀伤力的绝学,唯恐伤着了对方,出声喝止。 李凌风和沈依卿也看出庞玉龙这一击霸道无比,两人齐声惊呼:“小心!” 第19章 雪舞雷啸(2) 雪若芷从小在天雪门长大,虽然资质不能说是天纵奇才,但也颇为颖悟,加上她父亲乃是天雪门一代掌门,平日里对她也是指导颇多,虽然如今才十六岁,其武修实力也非同小可,此时见对方突施狠招,仓促之间丹田之内暮雪真气飞速运转,竟然硬生生的在身体前面竖起了一道半透明的风雪屏障,其中细雪摇曳,远远看去,竟像是一面波动的墙体。 只听到“扑”的一声,庞玉龙惊雷怒堪堪打在雪若芷跟前的屏障之上,空气一阵波动,那屏障被击得粉碎,雪若芷却是趁机飞退了开去,依然白衣飘飘,曼妙如斯,一双杏目之中,却已是有了怒意,冷冷道:“庞大师兄,你倒还真舍得让我这个做师妹的嘛。” 天雪门的弟子一起围了上来,连连问:“雪师姐你没事吧?” 那边庞玉龙呆立当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神犬太保上前拉了他一把,怒道:“庞师侄,此次的事情,待我回去定会向你师傅说明。”说完哼了一声,走到天雪门这边,又是露出歉然的笑意:“真不好意思,都是我那小师侄鲁莽,雪师侄没事吧?” “我倒是没什么事,却不知那边那位庞大师兄那么凶,有没有事了。”雪若芷本来性格中也带了些骄纵刁蛮,如今险些吃亏,俏脸含霜,冷冷道。 “嘿嘿,这个……”神犬太保讪讪不知道如何开口。 李凌风看雪若芷毫发无损,刚才只不过是虚惊一场,也不想就此令双方闹僵,不然两大巨派之间因为一点小事多了份芥蒂,那就不值得了,于是便把雪若芷拉到身后,向神犬太保道:“神犬师叔放心,敝师妹与庞师兄实力均都不凡,如今斗了个旗鼓相当,也算是教大家开了眼界。”他为人稳重,处事机灵,这一番话说的也很得体,既给了对方面子,自己师妹雪若芷也面上有光。 “既然如此,大家也算是打一场更亲近一分。”神犬太保见李凌风给自己台阶下,连忙打了个哈哈道,“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各位师侄晚来,想来还没用餐,大家一起进去吃饭吧。” 众人于是都一起回到了客栈大厅,围观的人们也议论着四处散去了。 “哼,他们惊雷殿也太不讲道理了。”雪若芷犹自愤愤不平。 “好啦,今天他们有前辈在,我们也不能太伤他们的面子,不然叫别人看了笑话,说两大巨派因为点小事大打出手。”沈依卿在一旁好言安慰她,“再说了,你刚才那招‘风雪之障’可用的比师妹我好多啦。” 雪若芷本就率直,听沈依卿夸赞自己,转怒为喜,道:“真的吗?我也觉得我其实还挺机灵的。” 李凌风远远看着她俩说笑,知道雪若芷已经消了气,当下也就放下心来,和坐在一起的神犬太保谈笑起来。 此时庞玉龙神情恍惚地坐在惊雷殿众弟子之间,他刚才求胜心切,出手不禁重了一些,现在想想心底下已是有些后悔,但他也是好强自恃之辈,心中反倒是对天雪门众人更为厌恶了,但低头抬眼间看到雪若芷那巧笑嫣然的娇丽模样,回味着之前她身上淡淡的少女幽香,不由得又是心中跳动,神魂皆颤。 “庞师兄,你刚才那招好厉害啊,好像是叫惊雷怒吧,是不是我们惊雷殿的绝学之一啊?”孙冰海刚才看的是心驰神摇,对眼前这个师兄更加佩服了,此时坐在庞玉龙身边连声问道,其他几个新入惊雷殿的弟子也是满脸佩色地看着他。 庞玉龙此时抛开心中的杂念,淡淡道:“其实这一招只不过是我们惊雷殿众多绝招中的普通招数,你们以后好好修习,师傅们自然会传授你们的。” 孙冰海等人都认真点头。 庞玉龙看到杜明也坐在一边,眉头微挑,向他道:“杜师弟好像不怎么喜欢说话啊。” 杜明看到刚才庞玉龙的出手,知道自己这个师兄实力着实有两下子,他虽然从小傲慢乖戾怪了,却也不是毫无头脑之人,此时态度也不再较先前那么冷淡了:“以后小弟还请庞师兄多多指教。” 庞玉龙听了倒是微微一愣,旋即他哈哈大笑,道:“杜师弟既然这么说了,我做师兄的自然不会不多和你亲近亲近的。”他此时被这班新师弟们一捧,早就将之前的郁闷不快一扫而空,神气又矜傲了起来。 杜明不再答话,心中暗想:如今我新入惊雷殿,先给你个面子,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所有人知道,我杜明才是真正值得被尊敬的。 他突然又想起自己把手放在火云灵晶山的那种奇异感觉,心中又似乎升起了一股狂热兴奋的感觉。 这一天惊雷殿和天雪门一起在云客轩住宿了一晚,第二天就相互告别,陈凌风尊重对方有个长辈神犬太保,便让惊雷殿先走。 “众位天雪门的师侄,此番我们相聚也算是缘分,那么下一次武修大典见了。”神犬太保朗声向天雪门众人道。 “神犬师叔和众位师兄弟,一路走好,请师叔代小侄向惊雷殿殿主和各位长辈师伯师叔问候。”李凌风躬身道。 “那是自然,那么众位贤侄,咱们后会有期。”神犬太保和门下众人翻身上马,三十余骑飞奔离开,远远望去,就如同一片火烧云。uu看书 ww.ukanshu “李师兄,你干嘛对他们这么客气啊?”这个时候雪若芷终于是忍不住了,气呼呼得道。 沈依卿也颇有些不满:“那个什么庞师兄的确也是过分了一些,若不是师姐她反应快,只怕是伤在他手里了。” 李凌风淡淡一笑道:“师傅常常告诫我们出门在外要处处谦让和气,毕竟我们两派素来和睦,也不必得理不饶人啦。” 沈依卿等一众人都点头称是,雪若芷却是吐了吐舌头大不以为然。 “好了,我们这也该启程了。”李凌风让店里的活计为他们牵来马,众人正打算上马,雪若芷忽然提议道:“师兄,我们难得出来,要不先别骑马了,边走边在这清水镇上逛逛吧,到了镇门外我们再骑马也不迟啊。” 天雪门这些弟子多为年轻人,平时在天雪山上修炼,也很少下山,如今难得出来,不啻于放鸟出笼,少年玩心本就重,一时间众人都欢呼赞成。 李凌风平时对师弟师妹妹也是爱护有加,当下也不反对,只是叮嘱道:“大家逛归逛,可不要到处胡闹。” “知道啦大师兄。”雪若芷和沈依卿把马缰塞给身边一个倒霉师弟,正是那个带着谭笑的胡杰,还没等胡杰出声抗议,两个美丽少女就像两只白色的蝴蝶一般飞了出去。 李凌风无奈苦笑,吩咐另一个师弟谢飞翔帮胡杰背上了仍然昏迷中的谭笑,一行人牵着马缓缓走在清水镇还算宽阔的大街上。 第20章 南宫仙儿(1) 清水镇原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镇,像这样的小镇,整个木龙王朝不知有多少。 但在这许许多多普通的地方,却会时时刻刻发生一些不普通的事,那是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凡尘间的善恶爱恨。 有的时候,你也许会觉得这个世界可爱极了,天是如此的蓝,水又是那么的清,但往往有许多人的命运,却是无缘也无暇去欣赏这美好的事物的,因为在他们的生命中,所看到的全是人世间的黑暗面。 也许年幼的南宫仙儿就是其中一个。 南宫仙儿自从有记忆以来,就一直生活在一个昏暗的地方,不,也许在许多好命的公子阔少、达官贵人的眼中,那实在是一个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地方。 青楼这种地方,正是他们这些人摇花挹柳、寻烟觅脂的好去处。 南宫仙儿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把她母亲抱上床,如同一只猛兽一样疯狂得撕破她母亲的衣服,然后整个人都压在了她母亲的身上。 她看到母亲*颤抖的身体,她从黑暗的角落里看到母亲眼角流下的泪,等到后来,她已经看不到母亲的眼泪了,只看到她空洞的眼神直直得望着天花板。 她在想些什么呢?为自己悲哀?为自己那躲在角落里的女儿悲哀?或者是她在为这整一个世界悲哀? 谁也不知道了。 南宫仙儿想起每当夜已经深得让人心寒的时候,她的母亲在黑暗中抚摸着她的头发,用一种近乎绝望的慈爱的语调喃喃地对她说——也许她只是对自己说:“仙儿,妈妈对不起你……可是,这都是命吧……总有一天,妈妈怕自己终究会狠下心离开你……那到那个时候,你可怎么办呢……你可怎么办呢?”到后来,她的声音就像是在唱一首凄哀的歌。 “啊……”那男人尖叫着从床上跳了起来,连衣服都忘记了穿,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出……出人命啦,那婆娘死……死啦……” 接下来就有几个打手进来把她母亲的尸体抬走了,当那具*着的美丽苍白的躯体经过南宫仙儿眼前时,她突然感到自己想吐,她心里的感受,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了。 一个九岁的女孩,一个被卖到妓院里的可怜的女人的女儿。 她的母亲原本是清水镇上一家大户人家里的丫头,如果你是一个丫头,那你也许不应该生的那样的美,但南宫仙儿的母亲偏偏就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当那个男人强暴她时,男人已经六十多,而她却只有十五岁。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有钱、你有势,你的确可以强暴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因为这个世界本如此。 她怀孕了,生下了南宫仙儿。她原本以为自己将会成为那户人家的姨太太,少女们心目中总有美好的愿望和憧憬。 有一天,男人对她说:“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好吗?”这个老男人,就像是骗一个十岁小孩一样骗她,可她偏偏就相信了。 于是她就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被卖到了清水镇最大的一家青楼里。 她年轻的心整个儿的碎了,支离破碎、山崩地裂的那种破碎。可是为了刚生下来的孩子,她默默地承受了,每天忍受不同的男人的摧残,然后默默地*伤口,又默默地在昏暗的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下用伤痕累累的胸膛喂饱那个不应该来到这个可怕的世界上的小生命。 这样,一直九年过去了,她终于无法再忍受。她终于狠下心来离开了南宫仙儿。她当然是死不瞑目的。 南宫仙儿趁着混乱跑了出去,青楼里死了人,早就把整个青楼上下闹得人仰马翻、混乱不堪,嫖客们逃的逃骂的骂。 南宫仙儿逃出了这个她成长的地方,没命地向前跑,她的肚子是空的,于是她就在一家包子铺偷了两个馒头。 “快来人哪,抓住这个小强盗!”幸好她人小灵活,总算被她逃脱了。 但她马上就被一双大手提了起来,她抬头是看到了一张贪婪而丑陋的脸。 那是一个人贩子,他看到了南宫仙儿的脸,豆眼中笑开了花:“哇,好一个美人胚子,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于是她就像是一只小猫一只小狗一样被绑住了手脚,蹲在街道边,听到人贩子高声地叫卖:“大家快来看哪,水灵灵的小姑娘。” 这就是南宫仙儿的命运么? “师妹你看,这是什么?”雪若芷少女天性,见到什么都新奇,此时她拉着沈依卿跑到一个卖泥人的小摊面前,只见那小摊上一排排放着许多捏好的泥人,有老人小孩,少年妇女,也有许多飞禽走兽,栩栩如生,像是活的一般。 “还挺*真的呢。”沈依卿也是惊讶于这心灵手巧的作品,不由赞叹道。 “两位姑娘喜欢的话就买两个回去吧。”那摊主是一个老婆婆,她看到眼前这两个艳绝尘寰气质若仙的少女,也不由啧啧称奇,当下热情道。 雪若芷捏捏那个,看看这个,突然眼珠子一转,道:“老婆婆,你手那么灵巧,不如照着我们的样子捏两个吧。” “老婆子正有此此意呢,你们是我见过的最标致的姑娘,uu看书 .ukanshu.co 难得两位姑娘看的起我,好,两位让我仔细瞧瞧,我保管捏两个跟你们一模一样的出来,到时候送给你们的心上人儿,他们一定喜欢的不得了。”这老婆婆一面细细得打量着二人,一面乐呵呵得道。 雪若芷和沈依卿少女羞赧,两个人竟都脸红了。 那老婆婆更是笑得眯起了眼,道:“呵呵,好啦,你们稍等片刻,老婆子这就给你们捏。” 这个时候李凌风等众天雪门的弟子也跟了上来,几个弟子看到这如同真切的泥人,都是爱不释手手,个个都想给自己捏一个,那老婆婆更是开心得手上飞快。 “李师兄,你也让老婆婆捏一个吧。”雪若芷拉着李凌风道。 “是啊,老婆婆说可以送给心上人哦。”沈依卿也走过来道,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话,立马面红过耳。 李凌风见她娇艳如花,心中不禁一颤,蓦地听到不远处有一个声音极为刺耳:“水灵灵的小姑娘,长大了可定是个美人胚子,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李凌风剑眉一皱,对众人道:“你们在这里等我,谢师弟鲁师弟和我一起去看看。” “是,师兄。”背着谭笑的谢飞翔和另一位名为鲁智同的天雪门弟子一起跟在李凌风身后,向前面走去,其他众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被眼前老婆婆捏泥人的灵巧手法所吸引,也就应了一声,没当回事。 沈依卿心思较为细腻,也跟了上去。 声明 今天去公司上班,提到我的小说,我同事看到我小说里的“南宫仙儿”,她突然说:“咦,南宫仙儿不是《神墓》里的一个女孩的名字吗?” 我当场就汗颜了。 说来惭愧,辰东大师的神作《神墓》我虽然也早有耳闻,但没有拜读过,所以其中小说人物的名字也全然不知。所以此处出现雷同的名字,实为机缘巧合。 其实“仙儿”这人名,我是之前拜读古龙大师的作品《小李飞刀》里第一次看到的,觉得挺不错,所以就“偷用”了,呵呵。 其实名字只是代号,主要还是内容情节和故事叙述,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大家! 第20章 南宫仙儿(2) “大家都来看哪,这姑娘可水灵了,做丫头再合适没有啦。”一个长相猥琐,贼眉鼠眼的中年汉子站在街边一处不住地高声叫嚷,他的身后蹲着一个看似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手脚全被绳子绑着,想来是这人贩子怕她溜跑。 此时那女孩埋着头,乌黑的头发凌乱得披散着,也看不清她的面目,如此寒冷的天气,她身上只穿了一间薄薄的衣服,她一动不动,仿佛是睡着了,又仿佛是吓呆了。 路人纷纷侧目而视,有几个妇女远远的摇头叹息,却又不敢走近。 此时一个华服长袍的中年人踱着方步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模样的男子。 那人贩子在那里叫唤了半天没人理会,此时看到有人走向他,连忙高声道:“那边那位大爷,您这边来瞧瞧,这丫头长得可标致了,您要是买回去养个五年七年,保管是神仙一样的可人儿,到时候给您做个姨太太,那可是再好没有的事情啦。”这人贩子面目丑恶,一张嘴倒是能说会道,人家还没开口,他就把人家几年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师兄,这人贩子太可恶了,我们去教训一下他,顺便也救了那个女孩。”沈依卿心地善良,哪里还看得下去,说话间就要上前去。 谢飞翔和鲁智同也是面露愤慨之色。 “依卿师妹等一下,我们先看看那中年人有何举动再说,若是他好心救了那小姑娘,我们就不必多此一举了。”李凌风虽然也是嫉恶如仇,但也并非好管闲事之人,当下拦住沈依卿。 沈依卿依言顿住身形,四人在近处观望,看着那个人贩子的表演,此时人们见有人似乎要和那人贩子做生意,都纷纷驻足观看。 那华服中年人冷冷地一笑,语气颇为傲慢:“你说这女孩有那么漂亮,为什么不把她的头抬起来给大爷我看看?” 那人贩子见他果然有兴趣,喜出望外,连连道:“好,那个自然,那个自然。”说完一边伸手就要去抬那女孩的下巴。 “啊……”那人贩子手刚一接触那女孩,那女孩猝然发出一声尖叫,倒是把那人贩子和中年男子下了一跳。 而没有人发现,伏在鲁智同背上的谭笑的眼皮似乎跳动了一下,他嘴里微弱的响起一个声音:“姐姐……” 此时人群窃窃私语声四起,就连鲁智同都毫无察觉,倒是李凌风武修实力颇高,听觉自然也会极为灵敏,依稀之中似乎听到了什么,但他也不曾想到就是近在咫尺、他们从天龙山次月峰带下来的那个男孩所发出的。 他回头扫了一眼人群,没有发现什么,自语道:“也许是哪家的弟弟在叫自己的姐姐吧。” 李凌风将目光重新收回,此时那人贩子正气呼呼的道:“嘿,这小妮子嗓门倒是挺大的,看我给她点厉害瞧瞧。”说着一把抓住那女孩的头发,用力拎了起来,那女孩手脚被绑着,像小鸡子一样被他提了起来。 “哈哈……”人贩子得意忘形,还没笑完,又是“啊哟”一声,有如狼嚎,原来是手臂上被那女孩狠狠咬了一口,登时鲜血长流。 “好你个小贱人,敢咬本大爷,看我不打死你。”那人贩子暴跳如雷,一把把女孩扔在地上,一脚就要飞踹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个小小身影飞一般地扑了过来,挡在那人贩子跟前,一张苍白俊秀的小脸满是悲愤之色,他怒目而视,嘴里却叫道:“不许你伤害姐姐,不许你伤害她……”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禁令人贩子和中年人吓了一跳,就连李凌风和沈依卿也是目定口呆,原来这男孩竟然正是一直昏迷不醒的被鲁智同背在背上的谭笑。 “他……我……刚才还趴在……背上,突然就……”鲁智同语无伦次道。 李凌风和沈依卿虽然在谭笑跳下地时就已经有所感应,但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昏迷至今的这个谜一样的小男孩会突然醒来,更叫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不顾一切地去救那个女孩子。 “哪里来的小鬼,你想找死吗?”那人贩子看来人只不多是个十岁左右的普通小孩子,哪里还放在心上,厉声喝道。 “你们谁都不许伤害她,姐姐,我会保护你,笑儿会永远保护你!”谭笑状若疯狂,他猛然扑向那人贩子,死死地抱住了后者的大腿,口中大声叫着,“姐姐快跑。” 那小女孩抬起脸来,苍白美丽的小脸上掠过一丝奇异之色,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里升起了复杂的神色,那是一种绝望中带着欣喜、冷漠中带着感激、悲惋中带着坚定的眼神,任谁都无法想象,像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竟会在同一时刻有如此多的情感。 这女孩正是南宫仙儿,此时她呆呆地看着谭笑,突然她也跳了起来,拼尽全力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谭笑的身体。 “两个混账小鬼,大爷今天我就把你们一起收拾了。”那人贩子大怒,抬起手来就要打下,但他的手掌却没能打下去半寸。 “还不快走!”陈凌风冷冷的声音响起,那人贩子抬起的一只手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那人贩子当场动弹不得,一条手臂更是剧痛欲断,此时哇哇乱叫,连连讨饶:“啊哟,疼……啊哟,大少爷,绕了小人吧……” 陈凌风也不愿伤人,松开了手,厉声道:“以后若是再让我遇见你干这种勾当,我定要你狗命!” 那人贩子连滚带爬地逃走了,那中年人见陈凌风来去如风,身手不凡,知道他是武修高手,当下也连忙带着自己的两个手下溜之大吉了。 沈依卿和鲁智同一个抱起南宫仙儿,一个抱起谭笑,谭笑口中依然喃喃地叫着:“不许你伤害她,不许你们带她走……别怕,别怕,笑儿在这呢,笑儿会保护你……”一双手却是仍然胡乱的挥舞,仿佛在和什么东西搏斗。 陈凌风等面面相觑,南宫仙儿却是久久地凝望着谭笑。 终于,谭笑停止了挣扎,他的小脸转了过来,正好面对这南宫仙儿,他突然笑了,笑得那么满足,那么可爱,又是那么的凄凉,那么的悲哀。 四目相对间,时间仿佛停滞了片刻,那是如此玄妙的情景。 “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谭笑又昏了过去。 陈凌风叹了口气,对鲁智同道:“鲁师弟,你好好照看着这孩子。”他此时已经猜到谭笑必定经历过什么巨大的悲惨遭遇,刚才的情形八成是做噩梦梦游所致。uu看书 ww.uukanshu “知道了,师兄。”鲁智同这次可不敢把谭笑背着背上了,却是牢牢得抱在怀里,生怕他又突然跳起来。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沈依卿柔声问那小女孩。 “南宫仙儿。”南宫仙儿轻轻地答道,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仍然望着鲁智同怀里的谭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纪小小的女孩,眸子深的如同一弯湖水。 “你的家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沈依卿摸着她的头发,微笑地问。 “我没有家。”南宫仙儿低声道。 “那你爹爹妈妈呢?”沈依卿叹了口气,怜悯之心大起。 “他们……我妈妈死了。”南宫仙儿眼睛里露出了痛苦之色,低下了头。 “这里出什么事啦?咦,这是怎么回事?”这是雪若等其他天雪门的弟子也过来了,看到沈依卿抱着一个小女孩,奇道。 陈凌风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下,雪若芷心肠也是极软,当下走上前,柔声对南宫仙儿道:“你跟哥哥姐姐们回去好不好?” 南宫仙儿茫然地点了点头。 陈凌飞见大家都到齐了,便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说完对沈依卿道,“依卿师妹,就由你带着这位仙儿妹妹吧。” 沈依卿点了点头,把南宫仙儿抱上了自己的坐骑,天雪门众人也纷纷上马,一行人策马扬鞭,飞驰着离开了清水镇。 第21章 初上天雪(1) 天雪门众人快马加鞭,一行人一路南下,日行夜宿,昼出夜伏,也不在路上多做停留,只是一路飞奔天雪山,他们座下的都是千里马,到了第四天正午,天雪山已经遥遥在望了。 天雪山位于神州梦幻大陆的中部,若说规模占地,比不上大陆第一山脉天龙山脉,但天雪山地杰人灵,峰秀泉清,山中天地灵气浓郁,其中雪之元素更是丰饶富裕,这也是天雪门开派祖先选此山开宗立柜的根本原因。 天雪山地势险峻,层峦叠嶂,山中境界幽深,银崖环抱,奇峰异壑更是比比林立。其中以天雪峰海拔最高、地理位置最是优越,雪峰之上,右有雪息崖,崖下万丈深渊,深不见底;雪峰之背,则是占地颇广的雪雾谷,这雪雾谷内,却又是别有一番洞天,除了天雪门门人弟子,外人却是无缘一睹其庐山真面了。 而天雪绝峰、雪息崖和雪雾谷,被誉为天雪三大奇观,也不知有多少人梦里神游,趋之若鹜。 而名动整个神州梦幻大陆的天雪门就在天雪峰上。 天雪门为武修界正道三大巨擘之一,与大陆西部的惊雷殿、东南方向的御风堂并驾齐驱,执正道之牛耳,其开派立宗相传有千年之久,可谓渊远流长,历史久远。 说到此处,我们就来提一下百年前的正魔大战和如今武修界的门派势力情势。 百年前,魔道巨派圣魔教强势崛起,横空出世,在当时可谓是横行一时,所向披靡,武修界落入魔教手中只在朝夕之间,其他武修门派更是人人自危,不可终日。 彼时正道武修界有六大门派因其立派久远,实力底蕴最为强悍,正是天雪门、惊雷殿、御风堂、青木峰、元水坞和紫金阁,面对圣魔教肆无忌惮地进攻,六大派达成了一致共识,继而形成了一个六派联盟,六派分别派出本派武修最强者,组成一支正道武修空前绝后的可怕强者队伍。 这支由武修界最强者组成的队伍,与圣魔教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旷古绝今的大战,当时战况之惨烈,就算如今在那场战斗中幸存下来的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也是不堪回忆,也许那是凡世间千年来最为可怕、最为悲壮激烈的一战。 那一战,圣魔教的有生力量虽然被消灭,但正所谓伤敌一万,自伤八千,正道一方也是损失惨重,青木峰、元水坞和紫金阁派出的高手全部战死,而天雪门、惊雷殿和御风堂三派虽然幸存下来几位,但也是牺牲了不少同门。 那一战终归算是正道方面以沉重的代价险占上风,堪堪将魔道击退,圣魔教经此一战,元气大伤,教众高手几近死绝,得以幸存的圣魔余党逃到了南方蛮荒之地的死亡大沼泽和传说中神秘诡异的暗黑之域一带,从此低调行事。 后来魔教余党内又发生了分歧,党徒为了争夺魔教千年传承下来的两大超级魔兵魔心刃和九仙杀内斗不息,死伤惨重,魔道更是从此式微,气息奄然,最终据说是分裂成了两个派系,一为九幽谷,一为北斗七星教。 战后几十年间,两大魔教之间争斗不休,魔道本就在百年前的正魔大战中大伤根本,如此一来,更是无力再与正道抗衡,多年来也是生活在黑暗之中,少有在大陆上明目张胆地出现过。 战后,正道之中,天雪门、惊雷殿和御风堂虽然也有损失,但终究是保存下来了一定的实力,经过往后近百年的休养生息,如今已经是实力更胜百年前,再加上近年来广收门徒,其武修综合实力,可谓是正道武修中的泰山北斗,中流砥柱。 而反观青木峰、元水坞和紫金阁,由于那一战中派出的超级高手损失殆尽,连本门的镇派超级神兵都无人能够驾驭*纵,进入了休眠期,再加上这近百年来也没有出现一个天纵奇才、领袖俊伦的天才人物,三派的实力已经远远不及天雪门等其他三派。 但正所谓瘦骆驼也大过好马,青木峰等三派虽然实力被天雪门等远远抛在了后面,但它们却也是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武修巨派,那些普通的小门小派,倒也是望尘莫及的。 光阴荏苒,几十年只在须臾之间,有如白驹过隙,天雪门、惊雷殿和御风堂已然成为武修界的正道魁斗,独领正道之风骚,三派武修之道各辟蹊径,各善疆场,终成三足鼎立之势。 几十年之中,魔道退避,正道当势。 有言道,一山难容二虎,如今正道武修界却是三虎并存,久而久之,三派之间也随着日久月长,渐渐地产生了一些芥蒂。 虽然正道六大门派间表面上和平共处其乐融融,但其实暗地里也是尔虞我诈波诡云谲,其中也分为三大派阀,天雪门、紫金阁、元水坞关系斐然,惊雷殿和青木峰关系密切,而御风堂则自成一体,三方面都想独秀正道,暗中争夺正道霸主,其中以惊雷堂野心最大,近年来更是明中暗里不断扩张实力,对其他六派的超级神兵侧目觊觎,隐然大有一统正道、称霸武修界的勃勃雄志。 所谓是天道循环,阴阳对立,冥冥之中,似有命运之手在无形之中*控着大千世界的平衡,魔道在沉睡了几十年后,两大魔教之间虽然仍然是杀伐不休,但分别得到了传说中可怕的两大超级魔兵,魔道武修界之中也是人才崛起、枭雄辈出,近三十年来,九幽谷和北斗七星教渐渐抬头,仿佛已经冲黑暗的角落里缓缓的走了出来,对正道虎视眈眈。 如此一来,正魔两方又是时不时地发生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但毕竟如今正道当途,正是如日中天,还是堪堪将魔道压制。 又是前行了一个小时,天雪门一众弟子已经来到了天雪山山脚下。 此时大雪已息,但道路两旁还有厚厚的积雪尚未化去,放眼望去,只见苍松夹道,修篁怀雪,一条石蹬蜿蜒而上,消失在山腰之间;山间浅涧悬瀑,树影迷离,更有无名的鸟儿啼声幽幽,清越悠远,宛如世外化境。 山脚之下,一块巨大高耸的石碑上,“天雪门”三个醒目的大字跃然眼前,只见笔锋俊逸,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日晒雨淋,沧海桑田,自有一股隽永古朴之气。 “总算是到了。”众人赶了几天路,早就人倦马乏,此刻到了自家门口,都不由松了口气。 山脚下有天雪门饲养马匹的马厩,门人弟子回到山脚下,山上就用不着马匹了。 两位天雪门负责看管马厩的弟子早就迎了出来,uu看书.uukansh躬身向李凌风等众人行礼问候:“各位师兄师姐一路辛苦了,你们的马儿就交给我等吧。” 李凌风等众人一齐还礼,李凌风道:“有劳两位师弟了。”离开山下马厩,一行人便沿着山道石阶向山上而去。 李凌风带头走在最前面,沈依卿和雪若芷跟在其左右,那个小女孩南宫仙儿被雪若芷牵在手中,此时她正转动着灵动的眼睛四处好奇的张望着,其他众人则是一起跟在他们身后,而抱着谭笑的鲁智同却是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众人拾级而上,默默地走了片刻,南宫仙儿早就累的娇喘吁吁了,雪若芷见状微微一笑,道:“姐姐抱你好不好?” 南宫仙儿点了点头,对于一个才九岁的小女孩来说,走这样的山间石阶,倒真是难为她了,不过对于李凌风等武修之人,却是如履平地,根本就不在话下。 南宫仙儿被雪若芷抱在怀里,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却是越过众人望向了谭笑,见他仍然是昏迷不醒,突然向雪若芷问道:“姐姐,那个救我的大哥哥为什么一直睡着?” 与雪若芷并肩的沈依卿侧头朝她笑道:“那个大哥哥可能是累了吧,所以睡着了。” “哦,他还真喜欢睡觉。”南宫仙儿虽然觉得谭笑这一路上没有醒过颇为奇怪,但她毕竟年幼,听沈依卿如此说,也就不再多问。 雪若芷和沈依卿相视一笑,并不说话。 第21章 初上天雪(2) 天雪门坐落于天雪上山顶之上,那石阶逶迤直上,也不知有几多,众人一路上遇到不少巡山守备的天雪上弟子,一一和他们行礼打招呼。 终于,在众人徒步走了半个多小时后,到达了山顶,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个宽阔无比的巨型广场横在众人眼前,估计能同时容下近万人之多,地上一律铺着雪白的地砖,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更无法想象需要多少的地砖才能将这广场铺好。 广场的尽头,是一座雄伟古拙的大殿,远远望去,犹然可见飞瓦走檐,玉柱围抱,只是所有的一切,全是雪白之色,让人深感一种纯洁、安详、神圣的气息。 南宫仙儿从小跟着母亲在青楼里长大,哪里看到过如此壮观的场景,一双美眸之中早就充满了惊异之色。 雪若芷把她放在地上,牵起她的小手,嫣然道:“这里是天雪广场,很气派吧。” “恩。”南宫仙儿连连点头。 此时天雪峰上大雪初霁,长空如洗,天光澄澈,虽然没有太阳,却有一番天地间铅华洗尽,空明广袤的尘外景境。 天雪山顶温度颇低,沈依卿见南宫仙儿似有寒意,便给她披上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件风衣,莞尔道:“好点么?” 南宫仙儿冲她感激一笑:“谢谢姐姐。” “李师兄、雪师姐沈师妹,还有各位师弟师妹,你们总算是回来了,掌门和众位堂主长老早就在盼望你们了。”两名同样一身白衣打扮的天雪门弟子走了过来,向李凌风等稍一行礼道,其中一个向另一个道,“师弟,你先去通报掌门,我接各位师兄师姐先到天雪大殿。” 那另一个天雪门弟子闻言便小跑着离开了。 李凌风还礼笑道:“陆师弟别来无恙。” 李凌风等这一次奉天雪门掌门雪极北之命前往天龙山寻找天龙雪莲,出门差不多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李凌风一边和那陆姓弟子并肩走在一起,一边问道:“师傅和各位师叔长老近来可好吗?” 那陆姓弟子道:“掌门和各位堂主长老都很好,就是时常担心各位师兄师弟。” 雪若芷在后面道:“由我们李大师兄和我这个雪大师姐出马,那还不是什么事情都马到成功?” 陆姓弟子回头笑道:“雪师姐亲自出马,自然是万无一失啦。” 李凌风只是笑着不语。 一行人边走边谈笑,好一会才穿过天雪广场,来到了天雪大殿前,此时近了,才看清这天雪大殿的殿门竟也有数两丈之高,顶上“天雪大殿”四个大字更是醒目,而门内的大殿,也是宽敞已极。 此时,天雪门的掌门、四大堂堂主和戒律院的诸位长老都已经聚在大殿上等候了。 只见坐在大殿正中央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白衣如雪,剑眉星目,留着一撮短须,相貌颇为英俊,顾盼之间一股凌然威严之气自然而生,但他面目和善,让人见了顿生亲切之感,此时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此人无疑就是天雪门的掌门雪极北了。 坐在他右边的是一位美妇人,明眸善睐,眉目之间与雪若芷有几分神似,但却是成熟了许多,多了几分绰约风姿,想来她就是雪极北的夫人、雪若芷的母亲慕容淑晚了。 而天雪门四大堂堂主则落座于掌门夫妇的下首,他们分别是青龙堂堂主欧阳焦,白虎堂堂堂主屠意随,玄武堂堂主仇独踪和朱雀堂堂主林暮雪,其他戒律院的几位长老也是分坐两旁,其中一位白发老者仙风道骨,气度不凡,尤为出众,正是戒律院首座长老迟归谷。 李凌风率众位天雪门弟子在大殿上跪了下去,众人齐声道:“弟子参加掌门、掌门夫人、四位堂主和众位长老。” 南宫仙儿被雪若芷牵着,也跟着众人跪了下去,谭笑却仍然在鲁智同的怀里,也不知他此时是否又梦到了他的姐姐? 雪极北微微一笑,道:“你们都起来吧。” 众人站了起来,雪若芷悄声对南宫仙儿道:“仙儿妹妹,你先跟着依卿姐姐好不好?” 南宫仙儿乖巧地走到了沈依卿的身边。 雪若芷越众而出,翩翩然宛如蝴蝶,跑上前去,甜甜地冲雪极北夫妇叫了声:“爹爹,妈妈。” 雪极北微微点头,慕容淑晚却是慈爱地把她拉到了跟前,仔细地端详了片刻,见她依然光彩照人,数日来的担忧一扫而空,笑着让她站到了自己身后。 雪极北向李凌风道:“凌风,这次辛苦你们啦。事情进展的还顺利吧?” 陈凌风恭谨道:“回禀师傅,托师傅师娘还有各位师叔长老的福,我们顺利把天龙雪莲带了回来。”说完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匣子,小心翼翼的呈了上去。 雪极北慢慢打开木匣子,只看了一眼,便道:“不错,正是天龙雪莲。”他向大殿上一位长老道:“药长老,这雪莲丹就拜托你了。”说完也不见他有何动作,那木匣子竟然离开他的手掌,缓缓的从虚空中滑向了坐在不远处的一位长须及胸的老者。 那老者待木匣子到了跟前,双手一接,然后向雪极北恭声道:“是。”只见他双手抚摸着那木匣子,眼中闪闪发光,显得颇具兴致。 雪极北微一点头,目光在南宫仙儿和抱在鲁智同怀中的谭笑身上一扫,问道:“凌风,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大殿上的其他人早就注意到了此时多出来的两个小孩,纷纷向城凌风投来询问的目光。 于是陈凌风就把如何在天龙山脉遇到谭笑和如何在清水镇上遇到南宫仙儿的经过详细地陈诉了一遍。 众人听得都不由心生惊异,uu看书 .uukanu.c 特别是听说谭笑被埋在次月峰半山腰,而天龙雪莲是在他手中发现的,都是难以相信。 雪极北素来知道自己这个爱徒笃诚冷静,从来不会对自己说谎,见其他弟子都是纷纷点头,也明白事情果然如此,当下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这天龙雪莲本应该属于这位来历不明的小朋友的,那么你救他回来,确实也是应该的。” 陈凌风低头道:“弟子不敢忘了师傅的教导。” 接着陈凌风又将自己用本身暮雪真气打入谭笑身体以望救治时却受到对方丹田反震的经过说了出来,众人更是听得啧啧称奇。 雪极北长眉微皱:“竟有这等奇事。”他向一直抱着谭笑的鲁智同道:“智同,你把那孩子抱上起来。” 鲁智同恭敬得应了声,就抱着谭笑走到了雪极北跟前。 雪极北随意伸出一根手指,在谭笑额头上轻轻一按,只见一丝肉眼可见的银色真气缓缓输入他的体内。 过了片刻,雪极北收回手指,脸上也出现了疑惑的神色,众人见掌门神色有异,不由更是心下疑虑。 雪极北突然道:“白虎堂主,你向来见多识广,你看看这孩子的情况。” 白虎堂堂主屠意随点了点头,鲁智同已经把谭笑抱了过去。 屠意随右掌放在谭笑的天灵盖上,面色严肃,过了一会,他收回手掌,道:“依本座看来,这孩子的丹田应该就是世间罕见的‘封印’之体。” 第22章 封印之体(1) “封印之体?”此言一出,大殿上众人都不由诧异万分,不由议论起来。 白虎堂堂主屠意随微微咳嗽了一声,大家知道他还有下文,都停下了议论之声。 “这封印之体,具本座所知,也是世间极其少见的一种特殊体质,它出现的概率,比‘天绝七断体’还要小。”屠意随沉吟着道。 听到“天绝七段体”这五个字的时候,雪极北夫妇和雪若芷脸上都微露哀伤之色,但掌门的次女雪若岚打娘胎出生就身患罕见的极寒极阴的天绝七段体,这件事整个天雪门都是知道的。 屠意随似乎发现自己嘴巴稍快了些,当下轻轻咳嗽一声,继续道:“这封印体有两种,一种是先天封印之体,一种是后天封印之体。这所谓的后天封印之体,也就是有外力强行侵入人体之内,将人体内用于存储修炼真气的丹田气海强行封闭甚至于摧毁,从而使之无法修炼武道,也无法吸收蓄集天地灵气从而转化为自身真气。另外,先天封印体根据我所知道的,基本是无法医治的,而后天封印体,如果有一个武修实力远远高于其始作俑者的武修强者用自身强大的真气打入其丹田气海,打通其丹田周围的经络血脉,就可以恢复如初。” 众人虽然也听说过,但也从未见过这封印之体,此时听白虎堂堂主屠意随详细介绍,都是恍然大悟,纷纷点头,想到一个看似只有十岁左右的孩童身遭此厄毒之体,都心下恻然,很是同情,如果他是被谁强行打成了封印之体,那此人也太过恶毒凶残,实在为武修界正道之士所不齿。 雪若芷、沈依卿、慕容淑晚本是心地善良多愁善感的女子,三人都是心里泫然难过,一起望着那仍然昏迷不醒的谭笑。 南宫仙儿年纪小,又非武修之人,自然是听不大懂,但她知道那个奋不顾身救自己的大哥哥身受可怕的遭遇,此时也是呆呆地望着谭笑,小手紧紧拉着雪依卿。 雪极北微微叹了口气,问道:“白虎堂主,那依你的经验,这孩子是先天封印之体还是被人打成的封印之体?” 屠意随沉吟道:“依本座看,这孩子怕是先天性的封印之体。” 雪极北点头道:“那他可有性命之忧?” “掌门放心,刚才我用真气细细地在他体内游走察探,虽然这孩子丹田气海宛如死水,但幸而李师侄他们及时用真气护住了他的心脉,性命倒是算捡回来了,如今仍然昏迷不醒,我攒测是因为他被埋在冰雪之中时间太长,体内寒性尚未去尽的缘故。”屠意随微微一笑道。 雪极北心中其实也有数,当下点头道:“这孩子来历颇有神秘之处,另外,这天龙雪莲何以在他手中,我们也得弄明白,若是他要用这天龙雪莲去救命,那我们取了他的东西,就多有罪过了。”当下只见他左手微抬,拇指一弹,一道银色真气急速飞向谭笑,由他的眉间融入了身体。 谭笑悠悠醒来,睁开了眼睛,众人都是面上一喜,南宫仙儿更是小脸发出了光。 雪极北含笑点头,正想发问,哪知谭笑突然高声叫道:“你们不许伤害她,我不许你们把她带走,姐姐,你不要走……谭笑不要你走,笑儿好孤独……”手中兀自胡乱挥舞。 众人不禁都露出失望怜悯之色。 雪极北微微摇了摇头,左手又是轻轻一挥,随着银光一闪,谭笑当即又是沉沉睡去。 “这孩子似乎是叫谭笑,却不知他口中的姐姐发生了什么事,看他的样子,怕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和伤害,师兄,我看还是先让智同带他下去好好休养几天再说吧,也怪可怜的。”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慕容淑晚同情地看着谭笑道,她与雪极北从前是同门师兄妹,如今虽然两人结成连理,但以前以师兄妹相称叫惯了,如今仍是叫雪极北为师兄。 雪极北点头道:“现下也只好如此了,至于他的身世和遭遇,等他身体好一点,神智清醒了再说吧。”然后他吩咐鲁智同道:“智同,你先带他下去,给他安排一间房间,记得多给他准备床棉被,我们这天雪山可不比其他地方,寒气也是极重的,寻常人怕是经受不在。这两天你就先负责照顾他吧。” “是,弟子遵命,这就去安排。”鲁智同答应了一声,就抱着谭笑退出了大殿。 南宫仙儿眼睛一直跟随着谭笑,沈依卿见此,轻轻在她耳边道:“放心吧,你那大哥哥不会有事的。”南宫仙儿这才放下了心。 此时又听雪极北道:“药长老,晚些时候麻烦你给那孩子送些驱寒和滋养身子的丹药去。” 先前接了装着天龙雪莲的木匣子的那位老者闻言点了点头:“这个就交给老夫吧。” 雪极北略一思索,又道:“那雪莲丹暂且缓一缓,等那孩子醒了再说吧。” 药长老恭谨道:“是。” 谭笑的事安排妥当,接下来就轮到南宫仙儿了。 这次陈凌风没有开口,关于遇到南宫仙儿的过程,则由沈依卿代为描述。 众人听了,同情的同时都是心中颇感凄凉,均想天地无情,世道炎凉,uu看书 ww.uuknsh这人世间的可怜人还真是不少。 雪极北走到南宫仙儿跟前,温颜问道:“仙儿,你的身世如何,可以和我们说说吗?”他身为天雪门掌门,年轻时候就是一位侠义干云,嫉恶如仇的武修者,也曾下山做过不少锄恶扬善的事情,如今做了掌门,下山的机会少了许多,但那一颗侠胆之心却依然火热,他之所以问起南宫仙儿的身世,就是想为她讨一个公道。 南宫仙儿的身世凄迷叵测不堪回首,在她小小的心灵中早就埋下了不可磨灭的沉痛烙印和深刻的阴影,但她虽然年幼,心智却是坚韧无比,当下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眼眶虽然红了,却硬是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众人都是一阵心酸,雪极北见她不开口,也无奈,叹了口气道:“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听你依卿姐姐说你父母已经不知人世,那你可还有其他的亲人?” 南宫仙儿摇了摇头。 雪极北心想,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于是柔声道:“那你留在我们天雪门如何?” 南宫仙儿人小心灵却是十分乖巧懂事,当下松开拉着沈依卿的手,在雪极北面前跪了下去,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 大殿中众人见她冰雪聪明,都是非常喜欢,雪极北也颇感欢喜,道:“你起来吧。” 沈依卿将她扶了起来,玉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算是夸她懂事。 雪极北稍作思考,转身道:“朱雀堂主,仙儿就到你的门下如何?” 第22章 封印之体(2) 朱雀堂堂主林暮雪看上去年约三十五,但相貌颇为俊美,一张瓜子脸上明眸樱唇,笑起来梨涡隐现,妍丽照人,更是令人目眩神迷,可以想象得到她姑娘时也是一位出色的美人。 其实她与慕容淑晚在他们那一辈师姐们中,是当时许多同门师兄弟心目中的女神,追求她们的人更是排成了队,后来慕容淑晚嫁给了雪极北,林暮雪却不知为何至今仍是单身。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成了天雪门四大堂之一的朱雀堂堂主,其风采却是不减当年,倒是增了几分成熟妩媚的韵味。 林暮雪刚一看到南宫仙儿之时就对这个清丽无方、灵秀婉妍的小姑娘颇有喜欢之意,早就有收她为徒之心,但之前众人都在谈论商议谭笑的事,她也不便开口打断,现下掌门指名她收南宫仙儿为徒,正合自己心意,当即笑着站起来道:“掌门吩咐,本座自然毫无意见。” 沈依卿也是林暮雪的徒弟、朱雀堂的弟子,见师傅答应收南宫仙儿为徒,心中也自然欢喜多了这么个美丽聪明的师妹,当下把南宫仙儿拉到林暮雪面前。 南宫仙儿认真得跪了下去,规规矩矩地向着林暮雪叩了三个头,道:“徒儿拜见师傅,给您老人家磕头。” 林暮雪高兴道:“好好,真是个好孩子,起来吧,以后你就是我朱雀堂弟子,我林暮雪的小徒弟啦。” 沈依卿嫣然道:“恭喜师傅又多了个徒弟。” 林暮雪笑道:“也多亏了你这丫头,这次出门你也辛苦了。” 沈依卿摇头道:“多谢师傅关心,弟子一点都不辛苦。”拉着南宫仙儿站到了林暮雪的身后。 青龙堂堂主欧阳焦为人最为随和,也爱开玩笑,只听他道:“林师妹,你朱雀堂可是又多了一位小美女,真是可喜可贺啊。我那麒儿徒弟和依卿师侄的事,你可早些成全了他们吧。”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沈依卿却是俏脸红到了脖子跟,此时她抬眼偷偷看了一眼站在大殿之中的李凌风,后者却是面带笑容,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心中突然微微一酸,低下了头。 “小辈们的事,我们做长辈的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这都要看他们自己的缘分造化,我这做师傅的,这份心也是很难*得起啊。”林暮雪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个爱徒一颗芳心早有牵挂,当下便给她挡了下来。 “好啦,此次众位弟子们天龙一行也算是顺利回归,大家都辛苦了,各自回去休息吧。凌风,你留一下。”雪极北向肃立殿中的众弟子道。 “掌门、掌门夫人、各位堂主长老,弟子告退。”众弟子躬身退了下去。 “芷儿,你也下去吧。”雪极北又对雪若芷道。 慕容淑晚也道:“你去看看你妹妹吧,你们也有半个月没见了。” 雪若芷点头道:“妹妹最近还好吗?”言语间颇为关切。 慕容淑晚微微叹了口气道:“还是老样子,娘每每看到她病发时受那极寒之毒折磨……”说道此处,她声音已是略带哽咽,缓了缓才接道,“幸而你妹妹她性格开朗坚强,倒让我和你爹颇感欣慰。” 雪若芷脸上也露出悲哀之色:“我这就去看看她。”说完向雪极北和慕容淑晚道:“爹爹妈妈,女儿退下了。” 雪极北淡淡道:“去吧。”雪若芷和她母亲相视点了点头,便转了出去。 这是大殿中除了天雪门的堂主长老外,弟子就只剩下李凌风了。 雪极北微笑着看着他,淡淡道:“凌风,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 李凌风点了点头道:“回禀师父,弟子等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惊雷殿门人。” 雪极北面色一正道:“哦?他们可是出门招收弟子的队伍?” 李凌风颔首道:“正是惊雷殿负责香火传承的一支队伍,由惊雷殿十三太保之一的神犬太保带领。” “看来惊雷殿对香火传承越来越看的重了啊,最近几年他们大开门户,广收弟子,我看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跷。”坐在一旁的青龙堂堂主欧阳焦闻言一扫先前的玩笑神色,皱眉道。 “我们天雪门、惊雷殿和御风堂三派,如今是武修界的领袖,三派自从百年前的正魔大战一来少有来往,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是疏远了不少啊,这并非好事。”戒律院与四大堂并重,平日里专司天雪门内的纪律刑罚和堂主之职的废立,连掌门的接任也要经过他们的考核,地位颇高,首座长老迟归谷更是两代元老,他说话也是颇有分量。 众人听了都纷纷点头。 李凌风等长辈们抒见完毕,继续补充道:“经弟子观察,由神犬太保带领的这支队伍,招收了新弟子十七位。”他微微顿了顿,接着道,“途中我们在清水镇与他们相遇,对方的庞玉龙庞师弟要求与弟子切磋武修,弟子本想拒绝,却是雪师妹接了下来。” 众人听了不经咦了一声。 雪极北微微皱眉,他素来知道自己的这个大女儿颇有些骄纵好胜的小性子,但如今看到她已经毫发无损地回来,知道事情经过还算乐观。 慕容淑晚听说了,却是追问道:“然后呢?” 李凌风道:“回禀师娘,那庞师弟也只是想练手切磋而已,他和雪师妹算是斗了个轩轾不分。”他怕师父师娘担心,将庞玉龙祭出狠招、雪若芷险些受伤的一段给略过不提了。 玄武堂堂主仇独踪此时突然道:“年轻人好胜切磋,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们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如此争强斗胜的吗?” 雪极北淡淡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仇师兄说的也不无道理。”他回头扫了众人一眼,面色一肃:“近几年来,魔道之中似乎又出现了一些实力不错的人物,两大魔教九幽谷和北斗七星教的两个教主据说是实力不低于我等的魔道高手,他们默默休养了那么多年,元气已然恢复了不少,如今也是大有蠢蠢欲动之态。” 屠意随思索着道:“自从我天雪等三派同成为武修界三大门派之后,uu看书 uukans 先前倒还好,但我看这几年来,三派之间似乎颇有些桎梏芥蒂产生,我倒是觉得我们三派高层之间应该找个机会多多沟通交流才好。” 林暮雪点头接道:“屠师兄所言极是,近年来魔教死灰复燃,已不同于过去的数十年了,我们正道大派之间若是失了团结之心,只怕会给魔道乘虚而入的机会。” 雪极北颔首道:“正是如此,除了五年一度的武修大典,武修界的各门各派平时疏于往来,我们三派之间也是日见生疏,也越来越抛不开门户之间的隔阂,若要三派彻底摒弃相互之间的猜疑顾虑,坦诚相对,倒也并非朝夕之间的事。” 迟归谷捏须道:“无论如何,惊雷殿和御风堂近年来势力和实力成长迅速,老夫以为,一方面我们尽量找机会促进我们三派之间的团结,以希冀能恢复以往正道武修界的和睦共荣,另一方面,我们在训练栽培本门弟子方面,也要多下功夫,无论如何,在武修界乃至整个神州梦幻大陆是靠实力立足的,我们切不可疏忽大意。” 众人听了都觉得此乃万全之策,当务之急,纷纷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雪极北向众人道:“归长老所言,也正是本座的肺腑之感,不过这弟子修为实力的提升以及新入门弟子的基础武修训练,还有劳各位齐心协力,多多费心了。” 众人一齐站起来道:“一切谨遵掌门吩咐。” 众人商议完毕,纷纷散去。 第23章 得入天雪(1) 谭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他来到天雪门的第三天了,这三天来都是天雪门的弟子鲁智同在照顾他。 药长老命弟子送来了一些驱寒滋补的丹药,天雪门不愧为三大武修巨派,不仅是武修之道独步武修界,这丹药也是颇具神奇,也多亏了药长老送来的这些丹药,谭笑才恢复的如此之快。 谭笑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幕的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明轩,室内布置颇为简单朴质,除了一张床、一只小石几和几把木椅外,别无长物,地面上依旧是铺着清一色的白色地砖,连房间四面的墙壁和屋顶,全都是一律的白色,倒是使整个房间显得明亮干净了许多。 唯一一处吸引人的是,白色的墙壁上有一个白色的“雪”字,若不是这雪字凸浮于白色的墙壁之上,还真不容易看出。 谭笑犹自觉得脑袋有一些昏沉,他揭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轻轻了下了床,站在房间中央四处张望了片刻,心中回忆着之前的一幕幕:自己被雪狼叼回洞里,那晚睡到半夜突然天降异象,自己后来似乎被一道可怕的闪电劈中了身体,接着他感觉整个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随着风儿轻飘飘的离开了山洞,他的眼睛彼时早已无法睁开,只是条件发射地双手乱抓,他最后的知觉是他的手中似乎抓到了一件冷冰冰的事物,接下来他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沉睡之中似乎听到了姐姐凄婉绝望的尖叫,于是他浑浑噩噩地感到自己向姐姐跑去,他依稀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正抓着他姐姐不放,于是他拼了命想去救他姐姐。 终于,在那一刻,他似乎又看到了姐姐熟悉而美丽的脸庞,再接下去,他听到自己对姐姐说:“笑儿会保护你。”但那个时候,他朦胧中恍惚觉得自己眼前的那张美丽的脸似乎又不太像是自己姐姐的脸,那是一张陌生的、却又仿佛在某个虚幻的世界里见过的脸。 最后,他又沉入了深深地昏迷。 谭笑又努力思索了片刻,再也记不起其他的事情了,抬眼走到了窗前,伸手推开了窗门,只见一道和煦的金色阳光迎面照了进来,谭笑昏迷许久,突然被阳光一照只觉得十分刺目,不由用手挡在了眼前,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适应过来,于是便仔细地观察窗外的情形。只见窗外是一座小院,小院里地下铺着圆形的白色石头,在阳光下更显晶莹剔透,宛如晶玉,院中三三两两的种着些修长的竹子和几颗松柏之类的树木,竹叶丛上和松柏枝叶之间覆着薄薄的积雪,风一拂来,雪屑簌簌落下。 一条小径弯曲着通到小院口那半圆形的拱门,树荫隐掩,投下淡淡灰影,拱门之外的事物景色就看不见了。 谭笑对着小院那几颗松柏怔怔出了会神,把身体探出窗口,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这一排竟全是和自己所处的房间类似的小轩,一字儿沿着笔直的走廊排开,也不知道有几间,心中愈发迷惑自己究竟置身何处。 他正疑惑间,走廊的尽头转出来一个年约十六的少年,一身白衣,此时手中不知道端着什么盘子,他远远的就看到了谭笑正把一颗小脑袋伸在窗外,笑着道:“小弟弟你醒啦?快关窗进屋,外面温度低,可别又沾染了寒气。”言语之间颇为关心,脚下也加快了步伐。 谭笑心中感到一丝暖意,当下点头关了窗,这时那少年已经推门走了进来,正是鲁智同,他把手中的盘子往桌上一放,只见是一碗汤药之类的东西。 “小弟弟,你总算是醒了,感觉如何?”鲁智同微笑问道。 谭笑自从姐姐遇难后,先后遇到了楼大妈和连大爷,他们对自己可谓恩重如山,但后来他又遭不测,在路上狭路遇到惊雷殿一行,乘坐的马车失去控制,他无故被甩落山崖,接着又被雪狼叼回,夜半突遭天地异象,自己更是莫名其妙被天雷闪电击中,可谓是小小人生,命运多变,跌宕不凡,此时见这陌生少年对自己语气关切,面色和善,心中很是感动:“谢谢大哥哥,我很好,只是觉得脑袋有点重,脚下又没什么力。” 鲁智同点了点头道:“你昏迷了那么久,今天才醒转过来,头重脚轻是很正常的事,来,你再喝了这碗驱寒滋补汤,再休养两天,想来也就无甚大碍了。”说完把那碗汤药端到了他面前。 谭笑双手接过,大口喝了下去,只觉入口温热,带着点微微的苦涩,又仿佛夹杂着丝丝的甜意,口感倒也不算太差。 鲁智同微笑着看他喝完才继续道:“你一定是在想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吧?” 谭笑点了点头。 鲁智同笑着将他们如何在天龙山脉次月峰遇到他然后带他回来的经过大概说了一下,他也没问谭笑何以会被埋在次月峰山腰积雪之中,末了道:“如今你已是在天雪山天雪门了,这里是天雪门白虎堂弟子的寝室。”他本是白虎堂堂主屠意随座下的弟子,当天雪极北命他照顾谭笑,他就把他带了回来。 “天雪门?”谭笑喃喃地念叨着这三个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突然他道,“是不是……是不是那个有神仙居住的惊雷殿啊天雪门?” 鲁智同闻言一愕,旋即笑道:“这就是天雪门,至于有没有神仙住,你看我像是神仙吗?” 如今武修成风,加入武修界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因为传说武修一道修炼至炉火纯青的境界,那就是呼风唤雨、力及天人,更有勘破天地循环之道的大神通大本领,进而能够得到远长于凡人的寿命的说法,所以在许多普通百姓眼里,天雪门等武修巨派就是传说中修炼成神的武修高人所在的地方。 谭笑仔细打量着鲁智同,摇了摇头。 鲁智同摸了摸他的脑袋道:“这就是了,我们也是人。”然后他又道,“如今你醒了,我得去禀报掌门还有各位堂主长老,他们可是还有许多话要问你呢。” “掌门?”谭笑不解道。 “是啊,就是我们天雪门里当家的。”鲁智同站了起来,收拾了桌上的碗盘,道,“你是叫谭笑吧?” 谭笑心中疑惑何以这少年知道自己的名字,当下点了点头。 “好了,我这就去掌门那了,你刚醒,还是好好休息吧,掌门若是想见你,我再来带你去。”鲁智同嘱咐谭笑了几句,就推门出去了。 谭笑知道如今自己身处天雪门,心中又是惊喜又是忐忑,想到这里就是以前被村里的大人们说得俨然就是神仙修炼居住的地方,又升起了几分兴奋欢喜之意。 他回到床上躺了下去,又想起自己的姐姐谭心和姐夫谭小云,悲伤无依之感又由心生,怔怔望着窗口,过了一会儿,觉得困意袭来,便睡了过去。 谭笑又在那房间了待了一天,晚饭是另一个白衣少年送来的,他不像鲁智同那样多话,不过也是面色和气,到了第二天早上,鲁智同又端着一碗汤药来了。 等谭笑喝完汤药之后,他笑着道:“昨天掌门怕你刚醒还身体虚弱,就说让你再多休息一天,今天你感觉可好多了?” 谭笑自从昨天醒来后,uu看书 w.uukanshu.m 又经过了这一夜的休息,精神已经是好了七八分,只是隐隐觉得小腹处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胀意,心想过两天应该就会好,于是便笑着道:“额……好多了,大哥哥……” 鲁智同笑道:“哈哈,我昨天居然忘记了自我介绍,我叫鲁智同,你可以叫我鲁大哥。” “鲁大哥,谢谢你。”谭笑感激他对自己这几天的照顾,真诚的叫了一声。 鲁智同抚摸了下他的脑袋道:“今天和我去见掌门怎么样?他们可都已经在天雪大殿上等着你啦。” 谭笑听了吓了一大跳,心想怎么有好多人在等着自己吗?当下连忙站起来道:“那鲁大哥我们快走吧。” 鲁智同点头拉起他一起出来房门。 鲁智同带着谭笑一路沿着走廊向左边行去,穿过了好几个院子,一路上都是布置的相差无几的小院子和一排排整齐的房间,鲁智同偶尔也跟他介绍这里是属于青龙堂的,这里是属于玄武堂的等等。 两人又走了片刻,穿过了一片花园,只见远远的又有一个院门,想来里面也同样是数以十计的天雪门弟子的宿舍房间。 鲁智同指着那个院门道:“那里是朱雀堂弟子的房间,由于我们天雪门朱雀堂都是女弟子,所以她们的房间就和我们其他三堂弟子的房间隔了开来。” 谭笑此时才十岁,自然不会明白男女有别这一层,只是“哦”了一声。 第23章 得入天雪(2) 两人出了天雪门子弟就寝房间的区域,又穿过了几个小树林,途中柏松竹槐之类的树木在所繁多,四下里更是曲径通幽,虽是冬季,却仍然翠色茵茵,想来是这天雪门上的气候独特。 “你看,那就是青龙堂。”鲁智同向前面一座大殿伸手指道。 谭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座颇具雄风的殿宇前,一条青色的巨龙石雕冲地而起,足有四五米之高,那青色石龙张牙舞爪,昂首扶摇,宛如要拔地飞天般*真无比。 “好威风啊,那条龙。”谭笑由衷赞道。 鲁智同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自豪:“我们白虎堂前的大白虎,气势也不比这青龙小。” 谭笑听得心生神往之意,脸上更是钦慕折服不已。 最后两人终于来到了天雪大殿门口,谭笑站在高高得大门口,眼神望门里一望,依稀看到大殿里似乎坐着许多人,心中不由一阵紧张。 “白虎堂弟子鲁智同带谭笑到。”只听见鲁智同高声呼道,然后拉着谭笑就进了天雪大殿。 到了殿内,谭笑见四下里坐着许多陌生面孔,众人皆是一身白衣打扮,一个个看去气势不凡、道貌岸然,心中不禁惴惴不安,但他见大家望着他的目光似乎含着和善同情之色,当下也就硬着头皮任鲁智同拉着他到了大殿的中央。 “弟子鲁智同拜见掌门、各位堂主和各位长老。”鲁智同深深地拜了下去,谭笑也情不自禁得跟着他跪了下去,嘴里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默然无语。 此时大殿上之人比之前陈凌风等回来之时那次少了几个,掌门夫人慕容淑晚没在大殿之上,戒律院的长老也只来了以迟归谷为首的数人。 青龙堂主欧阳焦、白虎堂主屠意随和玄武堂主仇独踪身后却分别站着三个英俊少年,而沈依卿则站在朱雀堂主林暮雪身后,南宫仙儿竟也和沈依卿站在一起,看来林暮雪对这个新收的小徒弟颇为喜欢。 此时南宫仙儿一双秋水剪瞳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谭笑。 李凌风则是肃立在掌门雪极北身侧,宛如玉树琼山,星目中带着光彩。 “起来吧。”雪极北笑着点了点头,对鲁智同道,“智同,这儿没你的事情了,你先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鲁智同躬身道,低头冲谭笑点头示意他无需紧张,当下就退出了大殿。 “咳……”雪极北微微咳了一声,笑着道,“小弟弟,你现下觉得怎么样了,感觉可还难受么?” 谭笑初时面对这么多威风凛凛的陌生人,心中颇有些心悸不安,但他见雪极北面带笑容,言辞温和,不觉紧张之意稍减,他本也是聪明伶俐的孩子,于是便恭敬得回道:“多谢叔叔关心,我觉得好多了。” 雪极北见他年纪不大却颇有礼数,心中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笑道:“这里是天雪门,想来智同他已经跟你提起过了。我们还不知道你的身世来历,可否和在场的叔叔伯伯们说说?” 谭笑不知为何,此时已对这天雪门的众人生出了信赖亲近之感,当下便大概地把自己的身世诉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时,他的声音颤抖,双拳紧握,显然是内心悲愤到了极点,但他经历已多,内心更是坚强了不少,仍然忍着内心巨大的伤痛完整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世遭遇。 天雪门众人听他小小年纪竟然遭遇了那么多的凄惨变故,都是大为同情,也明白了为何他在昏迷之中突然惊醒做出反常激烈的动作的缘由。 南宫仙儿本来身世就颇为惨淡曲折,小小的心中不由对谭笑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想起谭笑之前梦中惊醒不顾一切搭救自己的场景犹在眼前,小手牢牢得抓着师姐沈依卿的玉手。 沈依卿感觉到小师妹小手传来的来自她内心的波动,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众人对谭笑经历同情唏嘘之余,对谭笑被莫名天雷闪电击中的际遇均感到匪夷所思,不禁都是相顾失色,纷纷想,怪不得屠意随断言这孩子是先天封印之体,想来跟那神秘诡异的可怕天灾大有关系。 试想这世间纵然有逆天超神的绝代武修巨匠,但须知大自然神秘可怕、变幻不测的力量又如何是凡人之体所能抗衡的?只怕这孩子的丹田气海在那恐怖的自然之力的侵蚀摧残之下已经毁了。 但他遭受如此霸道绝伦的天雷劈中竟然侥幸不死,倒也是他的造化,实属不幸之中的万幸,也算是一项奇迹了。 另外,大家也知道了他何以会被埋在次月峰的积雪之中和他手中为何紧紧抓着那天龙雪莲。 待谭笑说完,雪极北叹了口气,点头道:“你小小年纪,想不到已经经历了如此多的人生变故,也许是冥冥之中的运数使然吧。”接着他道,“你手中的雪莲与我有重大用处,所以我冒昧取了下来,小兄弟若是想要回,我马上就将之归还。”他虽然心系次女雪若岚的身体安危,但他心肠正直,是不肯强取他人之物的,这也是他作为天雪门一代掌门的高尚伟大之处。 谭笑在混乱中机缘巧合抓到了天龙雪莲,uu看书 .uukanshu.co纯属偶然,那天龙雪莲对自己也无甚用处,当下立刻道:“叔叔,那个什么雪莲我自己拿着也没什么用,你们救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谢,就当是礼物吧。” 雪极北闻言心下颇为高兴,道:“如此就多谢小弟弟了。” 众人也觉得这孩子十分乖巧可爱,纷纷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各位叔叔伯伯,希望你们能让我留在这里。”谭笑突然想起这里是传说中神仙高人汇集的地方,眼前这些人定是神通广大,他心系姐姐谭心和姐夫谭小云的血海深仇,知道唯有学得一身高深本领,方能得报大仇。 于是他又深深地跪了下去。 雪极北心想,这孩子丹田气海多半被天力所毁,与武修一道算是今生无缘了,但这孩子身世凄苦,如今举目无亲无所为依,他们天雪门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再说丹田气海被毁,吸收天地灵气和修炼真气是行不通,但学些外功硬功用以强健体魄倒也勉强可以。 他望着眼前这深深伏在地上的可怜男孩,心中也是百转千回,当下也不点穿他无法修炼武道这一残酷现实,想等他长大一些再告诉他,轻轻把谭笑扶了起来,温颜道:“你先起来,我答应收留你便是了。” 谭笑听了不由喜形于色,连连道“谢谢叔叔,谢谢……掌门,谢谢掌门。”他先前从鲁智同口中得知了眼前之人就是天雪门的掌门,他聪慧玲珑,马上就改了称呼 第24章 入门拜师(1) 雪极北本也是想打算让谭笑留在天雪门,毕竟一来他把天龙雪莲送给天雪门也算是对天雪门有恩,二来他当前无处可去,天雪门素以正道侠义巨派自居,于情于理也该收留他。 当下也不知雪极北如何动作,谭笑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道托着自己的身体往上一提,自己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谭笑知道是雪极北暗施神功,心中更是对雪极北和天雪门佩服地五体投地。 雪极北微微一笑,却是对大殿上的众人说话:“各位堂主长老,依你们看,谭笑这孩子是跟谁的好?”他知道自己座下这几位堂主和长老都是眼高于顶,自身武修自是个个非同小可,因而寻常资质驽钝的弟子他们自然是看不上眼的,可如今谭笑可巧可惜又是个丹田被毁之人,收到门下只是多了个根本无法在武修一道有所前途的弟子,于是并不点名要求谁收他做弟子。 “额,我们白虎堂弟子有好几百,我看是差不多罗。”屠意随干咳了一声,回头冲他身后的少年挤了挤眼,“惠阳,你说是不是啊?”站在他身后的正是他的大弟子毕惠阳。 “师傅所言极是,弟子的师弟好像是有点多。”毕惠阳躬身道。 “啊,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我们青龙堂才新收了两名弟子……额,麒儿,你那两个新师弟带得如何了啊?”欧阳焦突然关心起自己新收的徒弟来了。 “额……那个,师父,我那两个新师弟的资质好像很一般,弟子这两天可花了不少时间传授他们本门入门的基本功法,弟子想还需要好好引导他们。”站在欧阳焦身后的是青龙堂的大弟子陆麒,此时他愁眉苦脸的道。 玄武堂堂主仇独踪默不作声,望去好像根本没听到别人的话,他身后的大弟子诸葛疾风此时也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地板,当师父的不开口,他更是事不关己。 “额……掌门,你也知道我迟归谷是向来不收弟子的。”那边戒律院首座长老迟归谷抚着雪白的长须,笑得很是慈祥。 “师父……”南宫仙儿忍不住扯了扯林暮雪的衣角。 林暮雪回头笑道:“仙儿,不是师父不收他,我朱雀门向来只收女弟子的。” 南宫仙儿听罢小嘴一瘪,心中虽然着急,却是无可奈何,沈依卿在一旁也只是摇头微笑。 谭笑见大家似乎对自己都没什么兴趣,心中也不知其中缘由,倒是小脸上觉得很是尴尬。 一时间大殿上陷入了安静。 “咳……”雪极北颇觉尴尬,于是打破了沉默,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样吧,谭笑,你自己在这大殿上的各位长辈中选一位做你的师父,看看哪位跟你有缘分吧。”他也十分为难,当下只好出此下策。 谭笑一听心中很是高兴,他转过身,目光从大殿上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众人目光与他一对上,马上就望向了别处,个个唯恐避之不及,心中均是暗道:可别选上了我。 谭笑目光来来回回在众人身上移动,只觉得这大殿上的人个个威仪冲神,人人气度不俗,心中也是难以选择。 “嗡嗡……”此时大殿上阒如无人,却不知哪里飞进来一只蚊子。 “啪!”只见和迟归谷坐在一起的一位瘦削长眉老者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摊开手掌一看,嘴里低声咕哝道,“嘿,这哪来的蚊子?”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他。 谭笑眼前一亮,奔了过去,躬身向那老者道:“弟子谭笑,拜见师父!” 那老者正想摆手推脱,只听见雪极北笑道:“胡长老,既然这孩子选你做师父,也算是你们有这师徒之缘,你就收下他吧。” 这老者名为胡一和,乃戒律院众长老之一,严格说来,应该是后勤长老,他武修实力在天雪门长辈之中算是平平无奇,平时主要是负责天雪门的卫生清洁、食伙管理等后勤杂役,手下的弟子也多是一些资质平庸的普通弟子。 此时他听闻雪极北如此说,虽然心中老大不情愿,却也不好违了掌门的意思,当下讪讪一笑,对谭笑道:“既然你我有缘,那你以后就是我胡一和的弟子了。” “请受弟子谭笑一拜。”谭笑喜形于色,恭谨地跪在胡一和面前,认真的磕头。 大殿上的众人都感到一阵轻松,又觉得好笑,碍于掌门和胡长老的面子,均是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雪极北心想,谭笑丹田气海封闭,本也修炼不了本门的《暮雪千山诀》上乘内功心法,如今拜在胡一和座下,学习一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倒也正合适他。 胡一和本来心中不怏,但见谭笑对自己颇有礼貌,又见谭笑长得俊俏可爱,也增添了几分好感,淡淡道:“你起来吧。”心想,大不了再多个不成器的弟子,反正我老胡也不求手底下这帮小鬼能给自己挣多大面子,只要把整个天雪门中日常的卫生啊、伙食啊还有砍柴挑水的粗活干好了就成了。 谭笑哪里知道他这新拜入门的师父心中所想,他依言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后,心中犹自欣喜不已。 雪极北见谭笑拜师已毕,当下又嘱咐他道:“谭笑,你以后就是我天雪门内的弟子了,可要多多聆听你师父的教诲啊。还有,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天雪门身为武修界大派,也是有着许多门规条例的,这些你师父晚些会一一告诉你的。” 谭笑恭敬道:“是,掌门,弟子一定谨遵师父教导,牢记门规。” 雪极北微笑着点了点头,胡一和见自己这个新收的小徒弟说话颇为机灵有礼,也是心感欣慰。 于是,谭笑就这样加入了武修界三道正道巨擘之一的天雪门,开始了他从未想过的新的人生历程。 当天离开了天雪大殿,谭笑就跟着师父胡一和来到了戒律院正院后面的宿舍。 胡一和随意给他安排了一间普通的房间,那房间比之前谭笑休养时所睡得白虎堂弟子的宿舍还要来得简朴,除了白色的墙上也有一个雕浮的“雪”字外,房间的面积小了许多,房间内只有一张硬板床和几把椅子,其他少有事物。 胡一和看着他,脸色倒也温和,道:“我们戒律院不同于四大堂,平时负责管理的门中事务很是繁多,所以我们几个戒律院的长老也是各司其职,分工不同。但每个人都是责大任重,丝毫也不能马虎的。” 谭笑暗想天雪门果然是不同凡响的大门派,门中分配如此有条不紊,当下不由点头。 胡一和继续道:“为师虽然也位列戒律院长老之位,但我们这后勤部门,uu看书 uukanhu.c 在很大意义上也算是一个独立的存在,简单说,我们就是负责门中的……额,门中的山门圣洁,须知我天雪门位居正道三大巨派,保持本门的门派清风也是非常重要的。”他本来是想说你师父是负责卫生清洁的,但他虽然司此一职久矣,内心却总觉得很是没面子,于是就美其名曰“保持山门圣洁”。 谭笑听他说的有理,连连点头。 胡一和见他听得认真,微微一笑道:“这天雪山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的房间的卫生,就是我们负责了——当然,各堂弟子的寝室卫生,则是由他们自己负责,至于他们寝室外面的那些个小院的卫生,也是我们的负责范围了。”他顿了顿,接着道,“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就是,天雪门上下的伙食也是我们负责,那么这平日里挑水劈柴的事,自然是少不得的。” 谭笑点头记在了心里。 “你跟我来。”胡一和又带着谭笑出了房间,转到了宿舍的后面,只见眼前是一大片的蔬菜果园,那园子颇为广阔,土垄泥埂井然有序,地里种着各种蔬菜水果,看来天雪门平时的粮食果蔬来源全是自给自足,独成一家。 此时一位挑着水的白衣少年迎面走来,看到胡一和便恭敬地叫了一声“师父”,眼睛却不住地打量着谭笑。 胡一和微微一点头,谭笑礼貌地躬身向他道:“师兄你好,我叫谭笑。” 那少年也不答话,只是微微一点头,神态微有不以为然之色,挑着水离开了。 第24章 入门拜师(2) 胡一和对谭笑道:“这一片园子也是由我们负责,不过你放心,你的师兄可不少,有二十多人呢,平时大家在一起劳作,人手也是足够的。” 谭笑本性聪颖,当下便疑惑道:“师父,那我们平时打扫卫生、做饭挑水,这仙法道术不学吗?” 胡一和一愕,旋即道:“当然要学的啦,我们天雪门位居三大武修巨派,人人都是武修者,怎么会不学武修一道呢?不过那可不是你所说的什么仙法道术。”他看了一眼谭笑,正色道,“你可别小看这挑水劈柴,学问可大着呢,你想想看,我们武修一道,最重根基,这身体素质则是根基中的基础,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唯有锻炼成强壮健康的体魄,才能固本培元,筑基强身,然后武修一道,也就容易上手入门得多啦。” 谭笑听他说的有理,疑虑顿解:“师父教导得是。” 胡一和心想,你不知来我这里的弟子多是一些资质不佳的普通少年,学些天雪门最低级的入门外功倒是可以,若是想在武修一道上有如何突破,那却是千难万难之事了。你这孩子是封印之体,更与武修一道算是有缘无分,以后在这外功上能有多大出息还是个未知数,谈何高深武修? 但他自然不会点破,一来怕伤他心,二来谭笑年纪尚小,又是新近入门,这身体素质可谓薄弱欠缺的很,挑水砍柴这些粗活,倒是正合适他现在的状态,至于他以后的发展,就只好看他自己的造化,走一步是一步了。 胡一和心中如是想着,便对谭笑道:“你既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从明天开始就该好好锻炼身体,为师就先安排你三个月挑水砍柴的功课,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谭笑肃然道:“弟子一定用心努力,不会让师父失望。”他知道武修一道难度重重,前途多有坎坷,但他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故,小小心灵早已非一般孩童少年可比,他心中牵挂着姐姐谭心的大仇,眼前又浮现出杜明那张英俊却凶残的脸,内心更是下了巨大的决心。 胡一和满意点头,接着面色一正道:“接下来我跟你说一下我天雪门的门规,你可要好好记着。”接着他便把天雪门的门规一一跟谭笑说了一遍,无非是一些尊师重道、同门友爱、行侠仗义等等之类的约束门人弟子品行道德的条例,谭笑都认真地听了进去。 末了,胡一和对谭笑道:“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你一个人先到处看看熟悉下环境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找这里的任何一位师兄询问或者是来找为师。” “弟子知道了。”谭笑恭敬欠身道,“你老人家慢走。” 胡一和微微颔首,便背负着双手缓缓地走了。 谭笑抬眼望去,只见园子里有几个身影在那里忙碌,就跑了过去。 “师兄们好,小弟谭笑,新来的,还请各位师兄多多指教。”谭笑走近几个弯着腰低头忙活的白衣少年,热情地打招呼。 那几个少年纷纷抬起头来,看样子都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其中一个面色白净,圆脸的少年笑着道:“你好啊,小师弟,我叫冯大洋。”说着把手在衣服上胡乱一擦,伸向了谭笑,两人握了握手。 其他几个少年也各自报了自己的姓名,倒也是很是客气和善。 冯大洋似乎颇善交际,放下手中的活,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谭笑一番,口中啧啧道:“小师弟,你模样倒长得挺俊的,怎么,前两天听别人说李大师兄等带回来两个小孩子,你就是其中之一吧?” 谭笑点头道:“恩。” “听说还有一个漂亮的小丫头,她是你妹妹么?”冯大洋神色间颇有些深意。 谭笑这才依稀记得早上的天雪大殿上似乎看到过一个小女孩,但他映像并不深刻,便摇头道:“不是啊,我不……” “谭笑师弟!”两人正说话间,突然一个清脆动人的声音远远传来,谭笑和冯大洋回头望去,只见李依卿拉着南宫仙儿正从园子外的小径向这边走来。 “说曹*曹*到……”冯大洋此人虽然武修资质颇为一般,脑袋转得倒是不慢,看到南宫仙儿,已经猜到她就是刚才自己所说的小丫头了,不过此时他的一双眼睛却是定定的望着李依卿,仿佛连眨都不会眨了。 无独有偶,其他几个原本埋头干活的少年也纷纷望着渐渐走近的二人,眼中爱慕惊艳之色均是无法掩饰,沈依卿无疑是他们这些少年心中的暗恋钟情已久的梦中情人。 此时那沈依卿拉着南宫仙儿,在这一派冬日田园之间,宛如一对冰雪仙子,于积雪之上款款行来,更有如洛神踏雪、嫦娥追风,叫这天地间仿佛添上了一抹清丽绮色。 沈依卿平日里对这些同门师兄弟的艳慕目光见得多了,倒也是顾盼自若,不以为意,南宫仙儿从小在青楼里长大,自小男人们看女人的眼神也没少看到,当下两人视若无睹,手牵着手走到了跟前。 “额……你们是?”谭笑虽然早上在天雪大殿中见过两人,知道她们是朱雀门的女弟子,却是不知对方姓名,所以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呐呐当场。 “各位师兄好。”沈依卿落落大方地向冯大洋等人礼貌地招呼道。 “师妹好。”那几个天雪弟子脸上均是微热,抢着道。 沈依卿和众人打过招呼,便笑着对谭笑道:“小师弟,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如果不是刚才问了胡长老,还真找不到你哩。” 南宫仙儿却是一双美丽的眼睛望过来,眼中尽是温柔关心之色。原来南宫仙儿自从那天被谭笑无意间梦游从人贩子手中奋不顾身相救之后,小小的心灵中早就深深地埋下了这个男孩子的影子和他明朗干净的笑容,这次也是她央求师姐沈依卿来找谭笑的。 谭笑自然是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觉得对眼前这明眸秀丽的女孩儿的面容似乎依稀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仿佛是梦魇中回忆里某个角落里出现过,面对过,此时两人四目相对,竟然是一齐呆住了。 沈依卿笑道:“仙儿,怎么先前你急着要找你的这个谭笑哥哥,现在人见到了,却又不说话呢?” “额……”南宫仙儿小脸一红,宛如雪腮含晕,低声道,“谭笑师兄,我叫南宫仙儿。” 谭笑心中一动,摸着后脑勺笑道:“仙儿师妹,你好。” 沈依卿在一边假装不高兴道:“小师弟,你忙着和你的仙儿师妹说话,怎么都不和我这个做师姐的打个招呼问个好?” 谭笑忙躬身向她行了个礼,u看书 .uuahu 嘴里恭声道:“谭笑向师姐问好。” 沈依卿噗嗤一笑,道:“看你小小年纪,脑袋倒是机灵的很,嘴巴也挺甜的,以后你叫我依卿师姐就可以啦。” 谭笑又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依卿师姐。” 南宫仙儿突然道:“那天,谢谢你,谭笑师兄。”她那一汪幽湖般的深瞳里,印出谭笑的影子,仿佛已深深沉淀。 谭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也难怪他,当日清水镇上他是处于梦游之中,脑中浑浑噩噩,拼死救南宫仙儿也实在是机缘巧合。 “师姐,我们走吧。”南宫仙儿不等谭笑反应,便拉着南宫仙儿离开了,只留下犹自一脸诧异的谭笑和那几个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们的师兄。 “喂,我说小师弟,她们好像和你关系不错哦,特别是那仙儿小师妹,快说说看,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等沈依卿和南宫仙儿丽影消失不见了,众人才回过神来,冯大洋拉着谭笑兴奋地问道,其他人也纷纷向他投来羡慕中夹杂着疑问的目光。 谭笑正不知道如何回答,那边有人高声叫道:“各位师兄师弟,开饭啦。”原来时间已经到了中午用饭时间,只见远处一个天雪门弟子挥着手召唤他们。 “走,大家先去吃饭吧。”众人一听,都纷纷走上了田埂。 “好吧,我们先去吃饭,你慢慢再告诉我们。”冯大洋拉着谭笑的手,和众人一起朝园子外走去。 第25章 师兄孙宇(1) 谭笑跟着冯大洋等诸位天雪门杂役弟子一同来到天雪门弟子专门吃饭的食堂。 天雪门乃三大巨派之一,其门下弟子虽比不上向来以弟子众多著称的惊雷殿,但也有弟子逾千人之多,此时正是用午膳时间,偌大一个天雪门食堂,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清一色白色服饰的天雪弟子。 食堂门口则站着几位负责食堂纪律的戒律院长老及弟子,出入的天雪弟子纷纷向他们躬身问好。 众弟子打菜的打菜,吃饭的吃饭,还有一些性格活泼好动的更是随意高歌哟嗬,一时间人声鼎沸,场面热闹不凡。 谭笑从小生长在偏远山村,哪里见过如此场面,不由得看的目定口呆,咋舌不已。 “谭笑师弟,别光愣着啊,来,跟我们来。”冯大洋入门已久,自然对这场景多见不怪,一拉兀自发呆的谭笑,就轻驾熟往人群扎入。 “是,师兄。”谭笑跟着冯大洋一众人挤过人群,饶是众人轻车熟路,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打菜处。 只见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陈列成数排,有荤有素,色香俱佳,阵阵香味夹杂着热气飘散在空气中,令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一个个腰间系着围裙,头顶戴着白帽的负责食堂膳食的天雪弟子或拿着勺子,或举着饭铲,推盏换杯,为众弟子打菜舀汤,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反观那些来吃饭的天雪弟子,倒也是老老实实地排成了近十排长队,不过大家均是伸长了脖子,巴巴望向前方。 谭笑随着冯大洋选了其中一排看似稍短的队伍后面,冯大洋转过头,对谭笑神秘道:“以后你在我们天雪门,其他的不说,这吃饭打菜嘛,保管你吃得不比我们那些堂主长老差多少。” 谭笑心下奇怪,脸上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冯大洋得意一笑,解释道:“师父他老人家难道没跟你说过么,我们天雪门上下所有弟子的食膳都是由我们师兄弟负责的,你看。”说完他往前面一指,接着道,“那位站在后面的是黄师兄,那位是田师弟,那位是许师兄……都是我们自己的人,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明白我的意思啦?” 谭笑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不过这队还是要排的,那边有戒律院的长老和弟子看着,哎,真是没办法啊。”末了,冯大洋无奈吐了吐舌头道。 谭笑初入天雪门,倒是对这一切无所谓,只是好奇地环顾四周。 他眼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食堂其中一个入口,只见七八个天雪女弟子相伴而来,正和门口的长老行礼招呼,一时间莺歌燕语,清脆如银铃般的谈笑声远远传来,引得食堂内众多男弟子纷纷望去。 众女弟子之中,沈依卿和南宫仙儿也在其中。朱雀堂本就多是年轻貌美的女弟子,向来备受其他天雪弟子青睐瞩目。 南宫仙儿新近入天雪门,虽是倾国倾城之胚,但毕竟年纪尚小,倒也还好,而沈依卿却在整个天雪门上下早有艳名,与天雪掌门大千金雪若芷被誉为天雪年轻一辈女弟子中两大美女,此时簇拥在众女弟子之间,更是卓然出群,风姿鹤立,望之照面生花,宛如百合初绽,令众人都不由看得心生痴迷,连这边排着队的大部分弟子也都伫足翘首而望,仿佛肚中的饥饿之感登时都忘记了。 一时间原本喧闹的食堂竟然安静了许多,如此一来,众女弟子群雌粥粥,欢声笑语更是形成一道亮丽风景。 “今天运气不错,沈大美女居然见到两次,这是什么节奏?”冯大洋舔着嘴唇喃喃道,也不知是因为饿了还是如何,眼中泛起一丝奇异之色。 “咳咳……”其中一位长老见如此场景,不由眉头微皱,当*内真气转动,灌注声线,这一阵咳嗽声恰似一道惊雷,在这安静的食堂内响起。 众弟子一惊,这才纷纷从那一众女弟子身上收回目光,继续他们的午餐,却兀自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上一眼。 那几个长老连连摇头,心中皆都感叹:年轻人就是心智不稳,定力不佳,看到人间绝色就都如此失态,看来此事得通报掌门,以后对这些兔崽子多加训练才是。 其实沈依卿身为朱雀堂堂主林暮雪关门大弟子,以往用膳都是跟着师父一起在天雪门另外一处专门提供天雪门掌门一家和各位堂主长老吃饭的所在,今天一来是为了带新入门的师妹南宫仙儿到处熟悉下环境,二来她也是被几位师妹拉来见识天雪门普通弟子用餐的食堂的。 所以也难怪,天雪门如此之大,沈依卿又是朱雀堂大弟子,平时普通弟子难得可以得见芳华一面,即便偶尔碰见,也是隔雾观花,此时她突然出现在食堂,引起这一番小小的轰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众女弟子簇拥着沈依卿和拉在她手边的南宫仙儿,一起朝打菜处走来,众人纷纷给她们让道,这美女的威力竟然是强大如斯,当真是可叹。 “咦,谭笑师弟,咱们又见面啦。”沈依卿杏目流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支队伍后面的谭笑等人,当下拉着南宫仙儿盈盈走来。 “依卿师姐你好。”谭笑年纪尚小,可没其他那些年轻弟子的复杂想法,笑呵呵地向她们打招呼,看到南宫仙儿,同样报以微笑,“仙儿师妹,我记得你了。”他原本性格开朗活泼,虽然之前遭遇诸多不测,心智成熟许多,但骨子里却是豁达爽朗,另外加上得知南宫仙儿是和自己一起上的天雪门,所以已是对她多了一分亲切。 “谭笑师兄。”南宫仙儿见谭笑主动和自己招呼,小小心里也是颇为欢喜,美丽的眸子闪闪发亮,轻声道,“你好。” “额……那个啥,依卿师姐……还有各位师妹,我这边还有位置……”突然前面一个男弟子向这边叫道。 其他弟子一听,先是一愣,接下来纷纷叫道:“各位师姐妹们,我们这边人少……” “师姐,这边来,我们都不饿呢,你们先……” “师姐妹们,这边的狮子头很好吃的哦……”负责打菜的一个弟子也跟着叫道,谭笑认识那正是和自己同一个师父的罗师兄。“啊……各位师姐师妹,我们这里的粉蒸肉可是我们食堂的招牌菜哦。” 又是一阵混乱。 最终,沈依卿、南宫仙儿还是和谭笑坐在了一起,uu看书ukanshu冯大洋也沾了谭笑的光,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得以和两大美女之一的沈依卿同处一桌,共进午餐。 其他数位女弟子则分别坐在了边上其他桌位,许多“热心”的男弟子均是友善的把先前辛苦抢来的位置让给她们,是他们所谓的“同门谦让”之意。 “谭笑师弟,胡长老给你安排过了吗?”沈依卿微笑着问谭笑,坐在一边的南宫仙儿也是关切地望着他。 “师父给我安排了三个月砍柴挑水的功课,他老人家说是武学之道,最重根基,现下我也知道我的身体素质还远远不够,师父他老人家也说我的确需要好好打稳身体基础。”谭笑由衷道,“我一定要好好努力,为了……”他眼中似乎又看到了谭心那温柔美丽的脸庞,“为了姐姐……” 沈依卿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道:“恩,师弟你志气不错,好好努力吧。” “谭笑师兄,我会和你一起加油。”南宫仙儿先前虽然也知道谭笑是封印之体,但她毕竟年幼,没有沈依卿想得复杂,看着脸上挂着坚定而明朗笑容的谭笑,心中也为他所感染。 “我们一起加油。”谭笑重重点头,边上的冯大洋刚想说什么,被对面沈依卿一个眼神阻止,他也算是有点小聪明的人,当下道:“对对,谭笑师弟,以后你在我们这里,大家一起努力,你放心,我做师兄的,会多多照顾你的。” “谢谢你,冯师兄。”谭笑心中一暖,真诚道。 第25章 孙宇师兄(2) 吃过午饭,沈依卿和南宫仙儿等一众女弟子在众多男弟子的目光下离开了食堂,而冯大洋则带着谭笑又到处转了转,让他熟悉环境。 “额……谭师弟。”冯大洋白净的脸竟然有了一丝微红。 “冯师兄,有什么指教吗?”谭笑与他虽然相识才白日,但冯大洋性格随和,很好相处,谭笑与之关系已是颇为熟络,见他面有异色,奇道。 “那个……额,那个沈依卿沈师姐以后是不是会经常来我们这啊?”冯大洋低声询问,语气带着些暧昧。 “这个我就不知道啦,可能依卿师姐看我和仙儿师妹才来,所以对我们照顾一点吧。”谭笑摇头道,“咦,冯师兄,你问这个做什么?” “啊……没,没什么。”冯大洋脸上一热,连忙摆手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看那个南宫小师妹好像对你挺好的样子嘛。” 谭笑微微一笑道:“恩,仙儿师妹说我们是一起上山来的,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一直昏迷呢,其实我也觉得她看着很亲切,仿佛在哪里见过,可是偏偏又想不起来。”谭笑脑海中浮现出南宫仙儿那美丽的小脸,深邃的眼神,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一动,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仿佛惊鸿一瞥,沧海一粟。 冯谭二人正边走边说,只见一个面色冷峻,脸上棱角宛如刀刻般的青年男子站在他们不远处,目光冷淡,正望着他们,风掠起他的长衫,显出几分寂寥清冷。 “古师兄好。”走得近了,冯大洋恭谨道,顺便还拉了一下谭笑的胳膊。 谭笑会意,当下也是毕恭毕敬地向古泽水行了一礼,道:“小弟谭笑,是新来的弟子,见过古师兄。” 古泽水面无表情,微微点头,算是回礼,他目光冷冷扫过谭笑,停在他脸上片刻,旋即转过脸去,望向远处,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冯大洋恭恭敬敬地拉着谭笑弯腰让到了一边,古泽水默默从他俩面前走过,等他抬起头来,古泽水已经去得远了,他的身影在这一片茫茫雪地里,竟显得如此的孤独。 谭笑怔怔望着古泽水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动,奇怪这古师兄怎么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古师兄本来是掌门座下的弟子,他天资聪明过人,据说当年武修潜力也好,武修实力也好,和掌门大弟子李凌峰李师兄都是一时瑜亮,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触犯了门规,据说本来他是要被逐出师门的,但他深得掌门喜爱,只是将他一身武修实力废除了,从此不得入天雪大殿。”冯大洋在一旁不无可惜的向谭笑叙述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同情,“如今,他怕算是无法再在武修一道有所作为啦。” 说完,他满脸伤怀地摇头道:“其实,我们还不是和他一样?” “我们?和他一样?”谭笑抬头疑惑道。 冯大洋自知失言,忙笑道:“啊……我的意思是,我们若是不好好勤加努力,或者不老实遵守门规戒律,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谭笑听闻此言,心中不由一凛,肃然道:“恩,我一定勤勉自律,绝不辜负掌门和师父对我的一片教导。” 冯大洋虽然不知道谭笑是否也是因为对武修一道天赋不够才到胡长老这边做弟子,但刚才沈依卿私底下曾关照过他不要对谭笑提起这方面的话题,所以他马上岔开了话茬,道:“谭笑师弟,师父既然给你安排了三个月的挑水打柴功课,那你明天就先跟着孙宇孙师兄吧,他是我们这负责供水和柴火的。” 谭笑点头答应,冯大洋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补充道:“孙师兄是我们的大师兄,以后你在我们天雪门的日子还长着呢,做师兄的就实话告诉你……”说到此处,他探头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孙师兄的性格也许有点高,所以你自己在他面前务必小心点。” 谭笑正想再问,冯大洋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啦,我要去干活了,今天还有时间,你可以自己到处走走。对了,稍微晚一点你也可以先去见一下孙师兄,认识一下也是好的。他现在应该在睡午觉吧。”冯大洋边说边转身离开了,谭笑似乎听到他口中犹自嘀咕着,“嘿嘿,也只有他才有胆子睡午觉,哎……都是命……谁叫……”后面的话就再也听不清了。 谭笑在原地怔了一会,心中琢磨着冯大洋的话,一边又四处转悠了几圈,所见景致建筑无不透着深厚的武修底蕴,心中愈发被天雪门的大派气势所折服。 如此过了半天,到了晚上用过晚饭之后,胡长老的弟子们都陆陆续续的回到自己的宿舍,一个个不是口中叫着累,就是垂头丧气的,全然不同于其他天雪门的弟子。 谭笑看在眼里,心中虽然疑惑,却又不好多问,当下正要回自己的房间,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叫住了他:“喂,你就是新来的那个谭笑吧?” 谭笑回头一看,只见那人二十左右的年纪,神色之间微带倨傲之色,说话的语气也是颇不客气,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天雪门的弟子。 “小弟就是谭笑,请问几位师兄是?”谭笑礼貌得道。 “你们听听,‘请问几位师兄是’,这个小鬼,倒还真会装腔作势,哈哈。”那青年弟子油腔滑调地学着谭笑的口吻,脸上大有揶揄之色。 其他几个天雪弟子在一旁纷纷起哄大笑,其中一个笑着道:“小师弟,你连我们孙大师兄都不认识,你以后怎么在这里混下去啊?”说完,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谭笑这才知道,此人正是冯大洋口中所说的孙宇孙师兄,当下便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孙师兄,谭笑才入天雪门,许多地方不懂,还请孙师兄和各位师兄多多指教。” “罢啦。”孙宇见他人小却挺有礼貌,倒也不再难为他,一摆手,道,“听师父说他老人家给你安排了三个月砍柴挑水的功课是吗?” 谭笑点头道:“是的,请师兄指教。” “好说好说,既然师父给你安排了这份功课,那么我这做师兄的,少不得会好好指导你的。”孙宇眼中滑过一丝狡黠之色,脸上却是依然带着笑意,“明天早上五点,到厨房报到。” 谭笑想起冯大洋告诫过他在这孙师兄面前要小心谨慎,心想这大师兄一定是位一丝不苟之人,uu看书ww.uukansh 当下连忙点头道:“是,孙师兄,我一定准时到。” “孺子可教。走!”孙宇一声长笑,带着几位天雪弟子转身走了。 晚上冯大洋过来和谭笑聊了会天,谭笑从他口中得知,这孙宇是玄武堂堂主仇独踪关门大弟子诸葛疾风的表兄,当年是和诸葛疾风一起入的天雪门,诸葛疾风因为武修天赋禀异,被仇独踪收为关门弟子,而孙宇却因为武修资质实在一般,只好跟在了胡一和胡长老的身边。 冯大洋走后,谭笑躺在属于自己那张小小的硬板床上,耳中充盈着隔壁的师兄们的谈笑欢语,心中想起先前的种种遭遇,只觉得往事历历在目,恍若今朝。 直到十点之后,整个宿舍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偶尔传来不知哪个宿舍的弟子的喷嚏声,在这静夜之中,格外的清晰。 四野寂寂,长夜漫漫。 也许是因为天雪山上独特的气候,屋外似乎又飘起了雪花。 谭笑睁大了双眼,盯着昏暗的屋顶,从窗外透入的淡淡的白色光亮仿佛沉睡已久的暗夜精灵般亦步亦趋地行走在黑色的空间里。 恍惚间,静谧的空气中仿佛传来“簌簌”之声,轻不可闻,若有似无。 那是雪花擦过冰冷空气的声音么?那是黑夜里不知谁人的轻轻叹息么?或者是那存在于虚空之中无名的悸动? “姐姐……” 谭笑喃喃地念叨着,终于沉沉睡去。 第26章 雪泉潭水(1) 翌日,五点,谭笑小小的身影早就出现在了厨房的门口。 此时时间尚早,天雪门上下都还在梦乡之中,别说厨房了,整个天雪峰上,怕也还没有一个人影。 凌晨的空气分外清新,带着几分深入骨髓的寒意,更令此时安静的天雪峰多了几分冷清。 夜雪早就停歇了,天穹微明。 谭笑在偌大的厨房里转了一圈,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面积的厨房,唏嘘之余,不禁对自己如今有幸成为天雪门的弟子感到欣慰。 过了六点,厨房才有人来,来的是几位胡一和座下的负责早膳的弟子,其中一人谭笑在食堂见过,正是田姓弟子,全名田光佑。 “田师兄,还有各位师兄早。”谭笑礼貌的向众人打招呼。 “咦,这不是新来的小师弟么?你怎么那么早?”田光佑也在食堂见过谭笑,微微一错愕,然后便笑着道。 “孙师兄让我五点到厨房,我想他会安排我第一天的修习功课吧。”谭笑脸上带着几分期待。 那几位天雪弟子互相看了看,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异,田师兄咳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你先到处看看吧,孙师兄他……额,他可能没那么早过来。” “那我就在这里等孙师兄吧。对了,各位师兄有什么地方需要师弟我效劳的,尽管吩咐就是了,以后还要请各位师兄多多照顾呢。”谭笑诚恳地向众人道。 “谭师弟哪里的话,以后我们同在师父底下,就算是一家人了,相互照顾,那也是应该的。”田光亮见谭笑乖巧真挚,对他已经生出几分好感,当下微笑道,“至于现在嘛,我们几个是负责今天的早膳,你若是没事,就帮我们打打下手吧。” “好。”谭笑见几位师兄对他也算热情,心中颇为开心,于是便帮着众人淘米加水添柴。 一直到了八点左右,天雪门众人基本已经用过了早饭,孙宇才剔着牙慢悠悠的来到厨房,他身后照样是跟着几个天雪门弟子,当然都是胡一和座下的弟子。 “大师兄您早,各位师兄早。”谭笑有过前一天的前车之鉴,恭敬地向孙宇打招呼。 “哟,不错嘛小师弟。”孙宇对谭笑的表现颇为满意,虽然他在整个天雪门,只不过是个最最普通的弟子,和四大堂弟子不堪比拟,但在胡一和座下,他却是老大。毕竟,他是玄武堂大弟子诸葛疾风的表兄,入门时间也不算短,在外功实力上,也稍有火候。 谭笑低首道:“以后师弟的入门修习,还望大师兄多多指导教诲。” “那个自然,你既然是我孙宇的小师弟,做师兄的当然是责无旁贷啦。师父他老人家也说了,你新进我天雪门,一来年纪小,二来身体底子也薄弱,现在锻炼身体,加强体质当是首要,你随我来吧。”胡一和素来掌管天雪门后勤杂役一职,故而对底下弟子武修要求放的很是宽松,平时只要众弟子做好分内工作,他也从不多过问其他,倒是处处都是孙宇说了算。 “是。”谭笑跟在孙宇后面,出了厨房,来到后院之中。 “你看,这些就是我天雪门上下各处每天所需的用水。”孙宇随手一指。 谭笑抬眼一看,不由傻了眼,只见偌大一个院子里,足足有数十个容量至少有八百斤清水的大水缸。 “大师兄,这……这……”谭笑木立当场。 “哈哈,小师弟,你也不用怕,这么多水,当然不是一个人就可以负责的,你刚入门,一天只有负责两个水缸就可以了。”孙宇睨了他一眼笑道。 “是,我一定完成任务!”谭笑不禁松了口气。 “管师弟,今天就由你先带着我们这位小师弟吧。”孙宇对身边一位中等身材的天雪弟子道,然后随意拍了拍谭笑的脑袋,脸上似笑非笑,“小师弟,你好之为之吧,武修的大道,可是路途遥远哦。”也不知为何,他将“路途遥远”这四个字说的特别重,说完,便带着几个师弟离开了。 “管师兄,有劳你啦。”等众人离去,谭笑礼貌的对那管姓弟子道。 “大家都是师兄弟,别见外。”管师兄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到院子角落放水桶的地方,道,“水桶你自己挑一副吧。” 谭笑闻言上前拎过两个水桶,奈何他人小身矮,那水桶足有他大半个人那么高,不由皱起了眉头。 管师兄见状微一错愕,旋即笑道:“你把担绳折起来看看。” 谭笑依言将绳子打了几个折,这才套上扁担,只见他小小的个子夹杂两个水桶之间,模样可笑又可爱,那管师兄也被他逗笑了:“好好,这样不就可以啦?走,跟我来。”他随意挑了两个水桶,当先走出了院子。 管师兄带着谭笑,绕过前天谭笑到过的那片蔬菜果园,那里早就有数个天雪弟子在田地里忙碌了,不过冯大洋今天倒是没在其中。 绕过了面积颇为宽广的园子,他们二人踏上了一条石板小径。 或许是天雪峰上独特的气候条件,虽是冬日时光,但见石径两旁树木森森,绿意盎然,许多谭笑叫不出名字的树木花草分列周遭,虽然种类繁多,却也是错落有致,想来是经常有人在打理修葺。 这天雪峰海拔颇高,天雪门众多殿宇房屋建造之处尚倒还好,不过到了此处,山顶高处常有的云烟雾气就自然而生,放眼看去,那无数的花花草草、长杉修槐,尽都置身于淡淡漂浮缭绕的雾海烟波之中,uu看书wuuknhu 仿佛仙家宝地,独有一番飘渺虚无之感。 谭笑挑着一副与他个子完全不协调的水桶,看似别扭怪异,行走起来倒还算方便,那管师兄在前头不急不缓的走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似乎是在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待走了六七分钟,已经到了石径的尽头,前面却是一个上坡,一条石阶弯曲逶迤而上,伸入山腰云雾之中。 恍惚之间,两人耳中也依稀响起了淙淙水流之声,似是无名的低语,又如飘忽的呼唤。 管师兄回头对谭道:“天雪绝峰峰顶常年有泉水流下,全是天然产生,经年不断,久而久之,形成了一条溪流,称之为雪泉,雪泉由天雪绝顶而下,穿过整个雪雾谷。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巨大的瀑布,名为玉穹瀑,这水声,便是那玉穹瀑所发,现在我们离得还远呢。” “我们天雪山峰秀地灵,钟灵毓秀,天地之灵气甚为充盈丰裕,所产之泉也富含雪之灵气,多饮对我等武修之人大有裨益。”说道后面,他突然摇了摇头,自嘲般道,“嘿嘿,大有裨益又如何呢?对于我们来说,岂不都是一样?” 他说完也不等谭笑有何反应,径直走上了石阶,谭笑自然也来不及去琢磨他话中的意思,紧紧跟上。 刚才平地还好,此时踏在这石阶之上,奈何谭笑个子矮小,两个水桶前高后低,时不时碰到石阶,荡来晃去,冷不丁撞在他腿上,当真是苦不堪言,不过谭笑性子坚韧,竟是一声不吭。 第26章 雪泉潭水(2) 刚才平地还好,此时踏在这石阶之上,奈何谭笑个子矮小,两个水桶前高后低,时不时碰到石阶,荡来晃去,冷不丁撞在他腿上,当真是苦不堪言,不过谭笑性子坚韧,竟是一声不吭。 如此拾阶而上,耳中的水声越来越响,到了后来,哗哗之声犹如奔雷轰鸣,谭笑心中不由生出神往之感。 如此走了约有二十丈的高度,只听见管师兄在前面道:“好了,就是这里了。” 谭笑不由松了口气,身上早就流了一层薄薄汗水,此时他探头看去,只见两人已经到了石阶的尽头,眼前则是一个一间房大小的平台,看样子显然是人工所为。 平台的里面靠近崖壁处有一汪清澈碧绿的水潭,面积足有二百丈之宽,一条十数丈的瀑布从不见尽头的峭壁上直泄而下,宛如九天银龙自天穹而来,直直落入水潭之中,溅起无数水花银珠,玉碎珠跳,真乃玉穹堕天,瀑布冲击形成的圈圈巨大无比涟漪荡漾开来,卷起万千漩涡激流,声势庞大,壮观已极,叫人不得不赞叹大自然的造化无匹,天工巧夺。 此时巨大的水声充盈着耳朵,令人鼓膜竟然微微发麻,那管师兄倒还好,谭笑首次面对如此巨瀑,不由被震得心跳加速,若不是那瀑布离二人所在之处相去甚远,他早就抵受不住了。 “怎么样,壮观吧?”管师兄脸上带着自豪,娓娓道来,“我们天雪山乃上古灵山宝地,这雪泉潭也是因这瀑布长年累月冲击之后天然而成,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深。”他顿了顿继续道,“听师父说,这水潭之中生活着一种远古异水兽,名为幽心寒蛟,是天雪山的守护神兽。据说这幽心寒蛟每三十六年一现,现世之时天地为之变色,整个天雪山方圆千里之内平均气温下降十数度,可谓威力无比,神力滔天呐。” 谭笑身处如此壮阔场景,耳中断续传来管师兄的讲述,心中早已神摇意醉,激动不已。 “好了,我也不和你多说闲话了,我们负责的水源,就是每天从这雪泉潭中打的。”管师兄走到潭边一处人工搭起的石台,轻松打了两桶水,回头对谭笑道,“小师弟,你照我的方法试试。” 谭笑依言走到潭边,只见潭水清澈如碧,映出自己的倒影。不知为何,他感到腹中某一个地方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那感觉仿佛是身体中的某一个部分与这潭水有一种微妙的关联,不过这只不过是一种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感觉,谭笑只是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当下也不多在意,满满地打了两桶水。 那管师兄默默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啊哟。”当谭笑想挑着两桶水起身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两桶水竟然如此之重,小小年纪的他,根本无法挑起。 “小师弟,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我们武修之士,讲的是循序渐进,罢了,你年纪尚小,有些一步登天的无谓想法也是情有可原的。”管师兄摇头道。 谭笑小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连忙将两个桶中的水倒出了一半。 管师兄赞许地点头道:“不错。”说完率先挑着水走向来时的石阶。 谭笑挑起只有一半重量的一担水,勉强可以承受,不过也是吃力无比。他虽出身农村,但他姐姐谭心从小对他爱护有加,挑水这种活他是从来没有做过的,后来他遭受莫名天雷击中,丹田气海几乎被毁去十之八九,身体更是羸弱,而今这只有数十斤重的一担水压在他双肩之上,也令他举步维艰。 但谭笑自从姐姐谭心被害之后,小小内心早已较一般的同龄人成熟许多,他性子里本也是坚韧要强,所以此时虽然肩上如负千斤,也是一声不吭,蹒跚着跟在管师兄后面。 管师兄显然是轻松的很,只见他在前面健步如飞,虽脚踏台阶,却是如履平地,仿佛他肩上挑的不是超过百斤的水桶,而是扛着轻便的锄头。 反观谭笑,他可远没有那么轻松了,只见他亦步亦趋地拾阶而下,每一个台阶他都分外小心,饶是如此,他肩上的水桶也是晃动不已,仿佛随时都会连人带桶滚将下来。 管师兄在前面走一段就停下来等谭笑一段,他好整以暇,也不见如何着急,只是脸上微带戏谑之色,偶而哼一支不知名的小曲,倒也自在。 如此,二十来丈的石阶,这一大一小两师兄弟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到了平地之上,此时谭笑早就累的气喘吁吁,虽然气温不高,他一张小脸上却是汗流不止。 “怎么样小师弟,要不要休息一下啊?”管师兄见他如此,心中也有些不忍。 谭笑缓缓摇了摇头,只是略做调整,就跨开了步子。 “额?”管师兄不想他小小年纪耐力意志竟如此之强,不由惊咦了一声,心中却是暗道:你若不是资质实在一般,怕也不过来我们这里,你如此卖力,大不了也就把身体练得强壮些而已,到头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终究是碌碌无为?他心中如是想着,微微叹息一声,跟了上去。 这一天当中,谭笑就那样半桶半桶的来回挑水,uu看书 .uuanhu那两只大水缸,直到了傍晚时分,他才勉强注满,而其他的水缸,其他几个师兄不到一个时辰就完成了日常任务。 在此过程中,他们倒也对谭笑这个新来的小师弟多了些刮目相看,不过大多的想法都和那管师兄差不多。 当天晚上,谭笑躺在自己的硬板床上,整个身体仿佛是散了架一般,两条腿更是酸痛不已,不停地微微颤抖。 入侵之前冯大洋过来和他攀谈了一会,见谭笑看似丢了半条命,也颇为关心,问他要不要和孙宇师兄说一下第二天休息一天。 “不用了,睡一觉就可以了,师父说,我们武修一道,根基最为重要,我一定要坚持下去。”谭笑婉拒道。 冯大洋欲言又止,顿了顿道:“话虽如此,你也不由如此拼命嘛,你年纪还小,武修一道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来日方长。” “就因为如此,我才要好好把握珍惜每一天。”谭笑眼中坚毅之色不断闪动,道,“为了姐姐。” 冯大洋也大概知道一些谭笑的身世,心中虽然在叹息,但他知道不能说出口,拍着谭笑的肩膀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冯师兄晚安。”谭笑冲他微笑道。 冯大洋也道了声晚安,转身出了谭笑的房间,帮他带上了门,又默默叹息了一声,这才离开。 或许是累得有些过了,谭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27章 寒气爆发(1) 此后的每一天,谭笑依旧是五点就准时到厨房报到,每次都是只有他一个人。山居清淡,闲来无事,他就到处走走溜溜,将近一个半月下来,他对周围的环境已经是熟络无比。 在这段时间里,谭笑每天都按照孙宇的要求完成任务,从一开始的每天打满两缸水,到后来,他已经可以完成每天五缸水。 孙宇见他每天卖力的挑水,也只是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意看着他,其他师兄们也许是佩服他的坚持不懈和顽强意志,都渐渐对这个小师弟产生了好感,偶尔见到他,也笑着同他打个招呼,问候一二,谭笑每每也是恭敬礼貌地向他们行礼。 当然了,对于一个从来没有锻炼过的少年人来说,这段时光并不容易,但谭笑性格坚韧,毅力也非一般同年人可比,居然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的坚持了下来。 因为他心里明白,他那遥远的武修之路才迈出第一步,这第一步,却非走好不可。 天高云阔,渺渺雾气之间,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条石径之上走了数以百计个来回。 他默默地承受因超负荷锻炼而产生的身体上的劳累,在武修这条艰辛的道路上亦步亦趋,躇躇前行。 每次累的心灰意懒之时,他就会想起姐姐那温柔美丽的脸庞和充满怜爱的眼眸。 是什么让你忘却了少年人的天真烂漫?又是什么让你甘愿面对这孤独的漫漫长路? 是埋葬在心底深处的仇恨么?抑或是心中那小小的憧憬向往? 这期间,胡一和偶而也过问一下谭笑的状况,甚至连天雪门掌门雪极北也曾派弟子前来看望谭笑,毕竟,谭笑也算是天雪掌门亲自派点给胡长老的弟子。 当然,来的最多的,莫过于南宫仙儿。 “仙儿师妹。”每一次,谭笑都用这样的称呼,这样的笑容。 而南宫仙儿,却似乎也满足于他如此的称呼,如此的笑容,就像是第一次,那清水镇上,如阳光般明朗的笑容,如心满意足般的安心的笑容。 南宫仙儿在的时候,她就跟在谭笑的身后,静静的看着谭笑用心的踏出每一步。 也许两个少年人年岁尚小,所以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总是那么的纯净,那么的安静,如同那远方虚空中默默无闻却美好的云彩。 不过提到武修这方面,南宫仙儿就体现出了她惊人的天赋,林暮雪更是将她视做除沈依卿之外最为宠爱的徒弟,生平所学无不倾囊相授,才短短一个多月,南宫仙儿已然达到了可以吸收天地间雪之灵气并在体内运转三个小周天的境界了。 夜深似海,山风低语。 又是一个天雪之夜。 谭笑这一天白天,第一次完成了挑满六个水缸的任务,此时的他,似乎已经完全虚脱了。 一倒在床上他就沉沉睡去,等他醒来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他躺在床上,只觉得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了,除了浑身处处传来的酸胀疼痛之外,腹部丹田气海之处竟然也有一丝丝寒冷之意滋生出来,起先只是隐隐的传来,到后来,竟然有如翻江倒海般猛烈了。 “这是怎么了?”谭笑心中又急又怕,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冷汗不住地从额头渗出。可这冷汗,很快就在他脸上结成了冰粒。 话说那日他在次月峰山腰狼洞之外机缘巧合被莫名天雷击中,那天雷蕴含玄冰寒气,硬生生打入他身体经络,将他丹田气海完全毁去。这玄冰寒气源自九天苍穹,霸道无俦,原本谭笑区区凡体肉身,根本就无理也无力承受,但也许是上天和他开了个玩笑,谭笑竟然没有灰飞烟灭,那莫名神秘的天雷虽然将他丹田气海堪堪毁去,却通过了一种微妙的方式在谭笑原本丹田气海的地方生成了一个类似丹田的存在。 这一存在的出现,正和次月峰所含的极寒之气大有关联,当玄冰天雷击中谭笑之时,次月峰周遭数里之内所蕴含的天然寒冰之气也如同发现了同类一般,宛如千军万马般疯狂涌入谭笑体内,如此一来,来自九天的玄冰寒气和次月峰本身蕴含的寒冰之气在谭笑原本丹田气海所在之处发生激烈碰撞,形成两股天地间至寒至阴的寒流,游遍谭笑身体所以脉络。 这两股同样博大无匹、狂暴滔天的至寒气流在谭笑小小的身体里争斗不休,实是凶险无比,但正所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正是因为这两道寒流实力相当,又加上同为寒冰属性,所以才正好斗了个旗鼓相当,最终在谭笑奇经八脉中经过数百个大周天的循环游走,形成了一个“冰心眼”。 这冰心眼虽然蕴含天地间两股空前绝后强大无比的寒冰之气,但由于相互牵制,倒正好达成了一种微妙而玄奥的平衡,在进过剧烈的波动颠覆之后,最后归于沉静,这一种沉静,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实则是一种寒冰能量的休眠状态。 正所谓静如死水,动则奔雷,若是这冰心眼不沉寂休眠,谭笑小小身体,如何能过承载? 正是如此,后来饶是在天雪门无上绝学《暮雪千山诀》的修习上大有所成的天雪掌门雪极北和白虎堂主屠意随也无法探知其中原委,从而误以为谭笑乃是天生的封印之体。 但这冰心眼是如何强大可怕,先前倒还好,当下谭笑挑了一天的水,身心早已经疲惫不堪,冰心眼就乘机出现了一丝不稳定,就是这细微的不稳定,也令谭笑如堕无极炼狱之中。 难道,谭笑经过那么多历难,却终究要因他体内这可怕的冰心眼而暴体而亡吗? 夜沉如水。 谭笑蜷缩着身体,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仿佛这样可以多少驱除一丝来自身体深处的寒意。但显然这是徒劳无功的,他只觉得整个身体宛如浸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层层寒浪将他推向无边的痛苦。 他想呐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剩下牙关笃笃相击的声响,渐渐的,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了,存在于他世界的,仿佛唯有无边无际的寒冷。 这便是地狱的感觉吗?终于,他失去了知觉。 如果有人看得到此时的谭笑,一定会大吃一惊,只见他真个小小的身体包裹在一层仿佛实质般的银白色冰雾之中,那层冰雾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化成了固体,紧紧的附在他身体之上,终于,谭笑整个人有如蛹一样被囫囵裹了起来,仿佛一个白色的冰茧。 夜更深了,房间的温度,不知何时竟已经下降到了零点。 第二天。 时间已经是八点多了,原本早就该出现在厨房门口的谭笑,今天却是不见踪影。 “怎么今天那新来的小师弟没来?”一个天雪弟子瞅了一眼厨房道。uu看书 .uukahu “奇怪啊,谭师弟从前可是每天都准时五点就到厨房的啊……”另一个天雪弟子也是颇为奇怪道。 “管师弟,那小子是你带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话这人正是孙宇孙大师兄,他原本以为谭笑对自己的吩咐会言听计从,不想谭笑今天竟然到了这个时辰还不见人影,心中不由大怒。 那管师弟此时也在众人之中,他皱眉道:“这个师弟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昨日一下子打了六个水缸的水,实在是太累了,所以今天就起不来床了吧?” “哼,真是没用。”孙宇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不过话也说回来,来我们这的,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出色的角色。”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色,声音听上去有些阴冷,道:“那些四大堂的弟子,从来都没有看得起我们过,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只不过是一群杂工而已。” 其余众人听了他的话,也都纷纷露出低落悲哀的神色。 是啊,武修一道,天赋实在是一个人能否在此一路上有所作为的重要元素,奈何他们却偏生是资质平庸的人。 明明做梦也向往的东西,却偏偏因为如此这般的原因叫人望洋兴叹,望尘莫及,这难道不是世人的悲哀吗? “可是,真的只有天赋绝佳才可以么?”孙宇双目中突然发出奇异的光芒,喃喃自语,他身边的天雪弟子,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第27章 寒气爆发(2) 众人正聊着,突然一个惊恐的声音从宿舍方向传来:“谭师弟,你怎么啦?你快醒醒,不要吓我啊……” “走,去看看。”孙眉头一皱,率先大步走去,其余众人也是脸露迷惑之色,纷纷跟上。 众人来到谭笑的宿舍,只见冯大洋抱着不省人事的谭笑,脸上一副惊恐之色,口中兀自叠声叫唤着:“谭师弟,你醒醒,醒醒……” 众人见状都不禁惊异不定,心中都在想,这小师弟也太羸弱了点吧,昨天挑了一天水就成如此模样了? 此时倒还是孙宇发话了:“你们还不去叫师父他老人家来?” 他话音一落,立马就有两个天雪弟子跑着去通知胡一和了。 不出一会儿,胡一和就急匆匆的赶来了,虽然谭笑如今只是一个新入门才个把月的普通弟子,但毕竟他是掌门交待要他照顾教导的弟子,自然也不敢有丝毫疏忽。 众弟子见胡一和来了,纷纷恭敬道:“师父您来了。” 胡一和微微一摆手,径直走到谭笑床前,只见此时的谭笑双目紧紧闭起,一张脸更是苍白如纸,看不到一丝血色。 胡一和眉头微皱,伸手探了一下谭笑的呼吸,却是正常无虞,心中微宽,斜眼看到他身下的硬板床上竟是湿漉漉的水渍,不禁纳闷,便问道:“大洋,这水是哪里来的?” 冯大洋茫然道:“弟子也不知道,弟子今天早上见小师弟迟迟不见踪影,便到他房间查看,叫了半天也不见他回应,就推门进来了,一进来就发现小师弟他这副模样了……至于这水渍,我进来是就有了。” 胡一和心中暗想,莫不是这孩子昨夜出去掉到溪流之中不成?仔细一想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想:定是这孩子在冰雪之中埋得太久,身体之内积蓄了不少的寒冰之气,昨夜不知为何原因突然释放出来。 其实胡一和的猜测也自然是所在有理,不过谭笑自从被玄寒天雷击中从而体内形成了一个代替气海丹田的“冰心眼”,这一点连他自己本人都不知道,更何况他人了。 胡一和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当下便对身边众人道:“你们都各忙各的去吧,这里交给为师就可以了。” “是,师父。”众弟子齐声道,一起退出了房门。 “大洋,你留下来照顾谭笑,我看他没什么生命危险,可能是昨天劳累过度所致吧。”胡一和对冯大洋吩咐道。 “是,师父。”冯大洋恭敬道。 胡一和起身望着谭笑,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这件事情,还是要禀报掌门才是。 天雪大殿之上,烟香袅袅,天雪门掌门和四大堂堂主以及戒律院的三位长老置身其中,仿似化外之人。 “据我武修正道一些同道传来消息,魔道中两大派别九幽谷和北斗七星教主最近一段时间来似乎又时不时起了内斗,也不知是真是假。”说话的正是天雪掌门雪极北。 “哼,魔道肖小,唯利是图。向来他们魔道中人都是野心勃勃,六亲不认,为了权力和利益自相残杀,本就是他们的一惯作风。不过如今他们内部如此狗咬狗,自损元气,倒是正遂了我们的意,也省的我正道武修界脏了自己的手。”青龙堂堂主欧阳焦冷冷哼道。 朱雀堂堂主林暮雪点头道:“欧阳师兄说的不错,他们自己内斗不息,对我们来说却是大大的好事。虽然魔道歪邪在百年前的大战中几近被我正道犁庭扫穴,但也并未断草除根,颇有一些苟延残喘之辈,他们还是会时不时出来兴风作浪,扰我武修一界,也偶有危害天下无辜苍生的事情发生。” 雪极北沉吟片刻,眉间微露虑色,道:“两位堂主所言固然有理,近年来魔道虽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但他们内部之中似乎很有一些芥蒂桎梏,这对我们来说,自然是好消息。但本座所担心的是,黑暗之域这一存在,会不会被魔教中人利用。” 他此言一出,殿上众人都不由脸上纷纷露出凝重之色。 黑暗之域,这个神秘而阴暗的存在,谁也不知道它到底出现了多少年,也许自神州梦幻大陆出现人类文明以来,它就已经存在了。 那是一个邪恶和黑暗的代名词,也是一这世间万恶群集,群魔乱舞的不归之地。 据说,在这个大陆上走投无路的大凶大恶之徒,无处容身的恶贯满盈之辈,杀人盈野的残暴无良之人,没有被正理绳之于法的,大多都逃匿到了那个地方。 据说,到如今,还没有人知道黑暗之域究竟存在于神州梦幻大陆的哪一个角落,有人说它深深的隐藏在天龙山脉的老林深山,也有人说它漂浮于东方飘渺之海之上,是诸多海外之一,当然,更多的人认为,黑暗之域是处在南方死亡大沼泽和魔教的发源地之一的九幽山脉之间。 当然,众口不一,这都是些传说,总而言之,那是一个神秘可怕的所在,正道武修界无不对其谈虎色变,颇为忌惮。 众人正皆沉默,突然殿外一个声音响起:“胡一和前来拜见掌门。”话音才落,胡一和人已经走到了大殿之中。 胡一和向众人一一见礼,众人也是纷纷还礼。 末了,雪极北问道:“胡长老此来,可是谭笑那娃儿出了什么状况么?”他感恩于谭笑的天龙雪莲,这一个半月以来,对谭笑也是颇有关心之意,也是时常派座下弟子前去探望。 “掌门明鉴,正是小徒谭笑之事。”胡一和颔首道,“谭笑他先前遭天雷之劫,体内寒冰之气怕是已经根深蒂固,难以消除。老夫本来给他安排了三个月的基础功课,他这段时间来也是勤勉自律,表现不错。可是……” “可是如何?”林暮雪对谭笑的身世最为怜悯,又加上自己小徒南宫仙儿对谭笑很是有一番情意,当下不禁急问道。 胡一和看了她一眼,缓缓叹了口气道:“可是昨天晚上不知什么原因,他体内积聚的寒冰之气突然释放爆发了出来,至今昏迷不醒。” 众人不由纷纷脸上露出关切之色,对于这个才加入天雪门的弟子,大家都是颇具好感的。 “那他性命应该无甚担忧吧?”雪极北微微吸了口气道。 “性命之虞老夫倒是以为尚还未必,不过老夫以为,看书.ukansu.om 谭笑这娃儿,就算是我天雪门最基本的外功,怕也是无法修习的了。”胡一和无奈地摇头。 众人听他如此说法,脸上都露出惋惜之色,一时间沉默不语,陷入了颇为古怪的沉寂。 “那依胡长老之意……”雪极北心中已有了打算。 “不是老夫嫌弃他,实在是……”胡一和顿了顿道,“以老夫之见,谭笑这孩子还是跟药师兄为好,他体内这寒冰之气,唯有通过一些驱寒提热,固本筑基的药物慢慢调理,方能恢复如常。” 雪极北慢慢点了点头道:“胡长老言之有理,那么,还请你告知谭笑那孩子,至于药长老那边,我晚些时候便通知他。”说道此处,他叹了口气道:“如此一来,怕是谭笑这孩子要怀疑自己的身体了。” “也许早些让他知道,也并非坏事,所谓世事无常,各安天命,我们也是爱莫能助。”此时一直未曾开口的玄武堂堂主仇独踪突然开口道,声音平淡,也挺不出他话中带着何种感情。 众人均是把目光望向了他,但他言下之意也不无道理,大家又是片刻的沉默。 “仇堂主言之有理,把事实告诉那孩子,也许对他是一种心理上的解脱,毕竟,若是他一直努力修习,到头来才发现自己的辛苦付出全是徒劳,那便更伤心了。”雪极北终于无奈道。 “如此,老夫这就退下了。”胡一和向众人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天雪大殿,留下雪极北等人犹自唏嘘惋惜。 第28章 丹药童子(1) 谭笑仿佛又做了一个冗长而破碎的梦,在他的梦中,有银色的山峰,飘舞的漫天雪花,那是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仿佛所有的事物,都是雪的化身,冰的诠释。 可是他却感觉不到冷,他只觉得孤独,那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孤独。 在这个梦里,他没有看到谭心,也没有看到楼大妈,连大爷,他所看到的,只是无尽的虚空。 如果永远就这样沉眠于如此安宁的地方,也许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那冰雪的远处,是不是出现了什么? 那是一条巨型的巨龙,浑身银色之间,却又带着隐隐的碧绿之色,它仿佛是突然由这银色的空间里突然冒出来一般,安静的,沉默的巨龙。 渐渐的,巨龙到了他的眼前,可是,在谭笑眼中,它又是那么的模糊,宛如隔雾看花般朦胧。 那只是一个梦幻之影么?还是海市蜃楼? 可是,它是不是要对谭笑说些什么呢?关于冰雪的秘密么?抑或是关于命运的解答? 蓦然间,一种奇异的香味不知从何处飘来。 谭笑醒了过来,他的神识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浓浓的药味。 这是哪里? 谭笑缓缓地睁开了眼,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比起先前他睡过的宿舍,这房间可谓是高档殷实了许多,唯有墙上白色凸浮的那个大大的“雪”字,告诉他他仍然身在天雪门。 “笃笃笃笃。”一阵奇怪的撞击声传来,谭笑支撑着爬起来,感到身体一阵虚弱,自己小腹处隐隐传来钝重的寒冷之意。 他突然想起那个寒冷的夜晚,他感觉自己沉入冰冷的海底,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谭笑正努力回忆,抬头看到一位老者从房间一头的门中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西瓜般大小的瓷盆,正是谭笑之前在天雪大殿上见过的那位药长老。 谭笑心中一紧,连忙爬下了床,躬身行礼道:“弟子谭笑见过药长老。” 药长老怪目一翻道:“行了行了,你醒了就成。以后你就在我这住下吧。” 谭笑闻言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问道:“药长老,这是怎么回事?我师父呢?” “你师父?”药长老没好气地道,“亏你还记得你师父,他如今已经不要你了。” “师父他……他不要我了?”谭笑听得莫名其妙,不知为何,他心底升起了一股悲哀之意,口中喃喃道,“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 药长老也不理他,只顾自己道:“跟你那三脚猫功夫的师父有什么好?叫我说,他当师父的不成器,你们当徒弟的也没一个是好木头的,也没什么可惜的。” “你说什么?”谭笑听他出言如此不客气,心中微怒,但碍于他是戒律院长老,不好发作,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出来。 “不错,师兄说的很对,我这个当师父的,的确没什么本事。”不等药长老回答,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胡一和缓缓走了进来。 “师父,你来了。”谭笑喜形于色,忙迎了上去,但觉足下虚浮,竟是举步无力。 “嘿嘿,胡师弟,师兄我这捣药捣迷糊了,刚才胡说八道,你可别往心里去。”药长老当着胡一和的面,可不好意思再口无遮拦了。 “药师兄,我自己的实力,我自己自然清楚,都那么多年了,我也认了。你也不必忌讳什么。”胡一和摆了摆手,自嘲般的笑了笑。 药长老脸上堆起了笑,道:“胡师弟你又在妄自菲薄了,你看看我。”说完他托着瓷盆转了一圈,接着道,“老哥我不也是在武修一道上数十年来裹足不前吗?正所谓凡事皆有定数,强求不得的,安之长乐嘛。” 胡一和微微一笑道:“药师兄这就说笑了,当年你武修资质在我们一班师兄弟之中,也算中上水平,只是你毕生专研药理炼丹一道,武修方面自然是搁下了。” “嘿嘿。说到这个制药炼丹,你师兄我倒还真是有几分自信的。”药长老嘿嘿笑了几声,接着道:“就说我这药钵里火雪果吧,常人一般认为它是性阴属寒,功用为抑火提阴,多用于压制人体之内的火性元素,不过经过我多年的研究发现,这火雪果除了这功效外,还可以反其道而行之,驱寒生阳,当然,这得掺入数味其他的辅助药材……”说到自己的长项,药长老立马就意兴大发,滔滔不绝起来。 “我知道,药师兄你对丹药一道可谓是天赋禀异。”胡长老不愿听他多说,笑着打断他道,“所以我才把谭笑送到你这里来。” 谭笑在一旁听他二人说了好一会,仍然不明白事情的原委,心中尽是问号。 “行行行,我就不打扰你们师徒说话了,还是配我的丹药去喽。”这药长老看似咋咋忽忽,但察言观色还是会的,当下捧着他那瓷盆转进了里面的那个房间,“笃笃笃”的捣药之声又断续传了过来。 “谭笑,你过来。”等药长老离开,胡一和便拉着谭笑坐了下来。 谭笑心中千百个疑问,此时已经是迫不及待,急切向胡一和问道:“师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一和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谭笑不要如此着急,口中却是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谭笑微微一愕,如实道:“弟子觉得小腹处总有一股冷冷的胀痛之意。” 胡一和点头道:“这就是了,你可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在入我天雪门之前在次月峰上被无名天雷击中之事么?你可还记得当时的过程?” 谭笑沉吟片刻,终于是缓缓摇头,道:“师父,那一天我只知道空中突然就劈下来一个闪电,也不知何以恰恰击中了我,之后的事情,我就完全不记得了,醒来是已经到了我们天雪山上。” “其实,这中间的过程倒是不重要,只是有一件事,事到如今,为师也该告诉你了。”胡一和注意着谭笑的表情,u看书.uukanshu.co心中带着不忍,但终于他还是接着道,“其实,据掌门和我们众人推测,你的气海丹田,九成是已经毁在那一次天劫之下了。” “气海丹田?”其实谭笑虽然入天雪门已经有快有五十日了,但这期间他唯一所做的无非是天天挑水走路,对于武修一道的基础常识仍然是一知半解,“那又是什么?” 胡一和耐心解释道:“我们武修一道,分为内功的外功两个方面。外功方面,简单来说,就是以身体为基础,锻炼筋、骨、皮,辅以一定的格斗技巧和方法,而形成的一种攻击或者防卫,乃专练刚劲。所以说一个人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基础。而内功,则是积精累气,气于丹田任督二脉间以及全身奇经八脉游走运行,并通过武修之道牵引*控,以达到攻击敌人的目的。它是外功积累沉淀到一定基础,从量变达到质变的一个由外而内,循序渐进的过程。而这气,乃武修之人通过各种内功心法按照一定的方法吸收自天地间存在的灵气,然后经过不断的修炼纳于自身体内,也就是人体的气海丹田处。” 他顿了一顿,看到谭笑仍然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继续说道:“这样理解吧,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外功是内功的基础。正所谓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这内外功是相辅相成的。” 谭笑本事极为聪颖的孩子,听胡一和如此细细解释,已然对武修一道的基本概念有了初步的认识,但他知道这些却绝非当下之重点,于是也不开口,只是边听边用心记忆,等着胡一和的下文。 第28章 丹药童子(2) 胡一和稍顿片刻道:“谭笑,丹田气海被毁,就意味着,在武修一道上,再想修习内功,是没有希望的了。”他神色间带着悲哀怜悯之色,对于一个武修者来说,无法修习内功,那是都么残酷的一件事情。 “那我至少还可以修习外功啊。”谭笑性格本是开朗,当下便道。 “为师本来也是做如此打算,所以才安排了你三个月的身体锻炼功课。可是,你体内的寒冰之气实在是太浓郁了,如今你的身体,只怕,只怕是……哎。”胡一和说到此处,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算胡一和不说,谭笑也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了,他只觉得脑中完全空洞了,就在这一瞬间,姐姐那美丽的脸庞和姐夫谭小云那绝望的眼神,全都如云烟般浮现在他眼前。 还有,那个冰冷残忍的人!谭笑仿佛又看到了他那狂妄而邪恶的笑容。 那是深深的铭刻在他心底,牢牢的烙印在他脑海中的仇恨啊! 为什么上天要对我如此残忍?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不公平? 谭笑怔怔地坐在那里,那数十天的坚忍不拔,那数十个煎熬的夜晚,那心中无数遍呐喊着的希冀,到头来,竟然全然是镜花水月。 “为什么?”他喃喃道,对于一个如此的少年来说,有什么比生生打碎他心中唯一的期望来的更残酷的事呢? 胡一和见谭笑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也大大的不忍,柔声安慰道:“不过,事无绝对。为师和掌门商量了一下,将你安排在药长老这边,就是想让他通过药理来为你调养体内的寒冰之气,或许等有一天,你体内的寒冰之气驱除干净了,你就可以开始踏上武修之路了。” 谭笑闻言眼前一亮,双手握紧拳头:“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 胡一和虽然心中叹息,但也感动于眼前这少年的坚韧孤绝,点头道:“所以说,如今你好好在药长老这里,我想他一定会想办法慢慢驱除你体内的寒冰之气的。” 谭笑重重点头。 胡一和从怀中摸出一本薄册子,只见那册子之上写着《练气入门》四个古朴的楷体字。 “这是我天雪门最基本的内功入门之法,现在你可能用不着,但我想以后你会用的着的。”胡一和把册子交到谭笑手中。其实他此举只不过是为了给谭笑一点几乎不存在的希望,他不愿看到这小小年纪的少年消沉。 谭笑自然是欣喜不已,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册子,如获至宝,口中连连道:“谢谢师父,弟子一定好好收藏。” 胡一和又是暗暗一声叹息,道:“从今天起,你就安心在这里调养身体吧。药长老他虽然说话不拘小节随意诙谐,但既然他答应了帮你驱除体内的寒毒,他必然履行承诺。说起来,药长老在我们真个天雪门,炼丹一道大成者,他的确是第一人。”他这话说到后面,故意提高了声音。 最后,胡一和又放低声音道:“他性子颇有些古怪,你平时和他相处,也别在意,习惯了就好。”说完,他拍了拍谭笑的肩膀,道:“你好自为之吧,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为师。呵呵,说来惭愧,我其实又教了你什么呢?” 谭笑忙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弟子永不忘您对我的教导。” 胡一和点了点头,然后高声向着门的方向叫道:“药师兄,我先走了,谭笑以后就托你多多照顾了。” “笃笃笃。”回答他的,唯有捣药的声音,胡一和与药长老做了几十年的师兄弟,也了解他的脾性,所以也不以为意。 谭笑与胡一和虽然只有不到两个月的师徒之缘,但他在这个世界上早就孤苦无依,实是视胡一和为半个父亲,当下微带哽咽对胡一和道:“师父,弟子送你出去。” 胡一和点点头,也不再多说,离开了药长老的房间。 谭笑将胡一和送走之后回到房间,耳朵里依旧充盈着那捣药之声,只感觉天地茫茫,尘世悠悠,仿佛自己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于自己来说长得像一个起伏无常的梦境。 “气海丹田被毁,体内寒冰之气如跗骨之蛆般……武修一道,内功无望,就连外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心中百转千回,不由痴痴地出了神。 “师父说了,只要我在这里让药长老好好的调理我的身体,我还是有希望的。”谭笑终究已经不是一个未经历练的十岁少年了,他的心智,已然不在脆弱,不在幼稚,他强自打起精神,给自己默默打气,“我还年轻,我等得起!” “怎么,你师父他走了?”不知什么时候,那药长老竟然已经出来了,他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深深的饮了一口,一边似在埋怨,“这老小子,走了也不吭一声,真是越来越也不把我这个当师兄的放在眼里了。” 谭笑不惊哑然苦笑,心想先前我师父那么大声叫你你没听见,现在反倒怪起我师父来了,看来师父说着药长老脾气古怪,果然如此。 其实药长老对胡一和夸赞他的话全都听在耳中,只是他生性怪癖,行为往往难以捉摸,此时他嘴上兀自喋喋埋怨,心中却是乐不可支。 “既然你师父亲自来求我收留你,我也不好不顾着着几十年的同门情意拒绝。咳咳,那么以后,你就当老夫的药童好了。uu看书ww.uukashu”药长老手抚着白须,眯着眼道。 “药筒?”谭笑从小在山村长大,可没听说过这个字眼,迷惑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药长老把胡子一吹,怪眼狠狠瞪了谭笑一眼,“就是帮我烧烧火,拉拉风箱,捣捣药的帮手。” “是,弟子明白了。”谭笑忙低头道。 “看你小子长得一副机灵样,怎么如此驽钝?”药长老睨了他一眼。 谭笑暗暗吐了回舌头,问道:“那以后我称呼您为师父吗?” 药长老闻言连连摆手,道:“别别别,要是叫别人知道了我收了你这个文也不行武也不成的弟子,那岂不是给他们笑掉了大牙?怎么说,老夫也是和老迟平起平坐的长老,他有不收徒弟的规矩,我老药岂可没这规矩?” 话者无心,听者有意,谭笑听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中用,心中不免感到伤心失意,但他一来已经知道药长老的脾气,二来性格倔强,也不生气。 药长老见他默然不语,似是感到自己的话过了些,当下咳嗽了一声,道:“以后你就叫我药长老吧。我虽然答应了你帮你调养身体,不过平日我要你做什么,你可也得照办不误,言听计从,你可做的到?” 谭笑如今身体能否恢复,全靠着药长老,连连点头:“弟子一定把您当做自己师父一样,谨遵您的教诲。” 药长老满意的大抚白须,道:“好好好,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迟更声明 这两天回家办事,家里上网不方便,所以更新有点迟到了,希望大家见谅! 第29章 情定兄妹(1) “来,你先跟我进来。”药长老转身又进了那间房门,谭笑依言跟了进去。 出现在谭笑眼前的场景,又是叫他大吃一惊。原来这小小的门内,竟然有着如此洞天。 只见这房间远比外面那屋子大了五倍有余,偌大的一个空间里,一排排的药架子、一个个的药坛子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的六成,那余下的空间,则是一个一丈余高的巨大炼丹炉,旁边那灰色的风箱上,居然趴着一只奇形怪状的猫,叫人忍俊不禁的是,这猫肥头大脑,身宽体胖,比起一般的狗都要大上一号。 浓浓的药味、清香的丹药的气味和屋内的高温,令刚进门的谭笑不由的一阵头晕目眩。 药长老却是习以为常,颇有兴致的对谭笑道:“小鬼头,这就是老夫的炼丹房,怎么样,够霸气吧。”言语之间颇为自豪。 谭笑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点头道:“弟子大开眼界。”暗道这药长老怎么如此粗枝大叶,这炼丹房内三步一个罐子两步一个架子,看似连人在里面转个身都磕磕碰碰,却不知道他为何不整理一下。当然这话可不能说出口的。 药长老笑着道:“不是老夫夸口,这神州大陆上所有的珍贵药材,我这里至少就有七成。”说着拉着谭笑,也不管脚下胡乱堆着的草药堆,随意一脚踢到一边,来到一个药架子前面。 “这龙心圣果,生于死亡大沼泽深处毒瘴之中,可是稀有之极,乃是炼制极品丹药的核心材料之一。”药老大指着那架子上一个瓷罐里的十数粒赤色果实道,接着他又拉着谭笑来到另外一个药架子处,道,“这是炎宇草,对了,以后对付你这体内的寒毒,这一味药材可是必备的。” 药长老带着谭笑一个个药架子看过去,兴致勃勃的介绍每一种草药果实的名字和功用,如数家珍。 谭笑脑袋里哪里容得下如此多的名字,只听得云里雾里,心中本就郁郁,只觉得索然无味,但他又不好扫了药长老的兴致,只好诺诺回应。 待得药长老几乎将整个炼丹房的各种草药介绍了一遍,谭笑才松了口气。 药长老此时看似心情极好,捏着一缕白须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老夫仔细查看过你体内的寒冰之气,其浓郁之程度,就连岚丫头那先天性的天绝七段之体也无法相比。”他沉吟片刻道,接着道,“岚丫头体内寒冰之气源于先天,故而丹田气海属极阴极寒,那天龙雪莲尚可抑制缓解,你这娃儿整个儿丹田都叫那什么猫腻玩意的天雷给毁了,周身经脉均受玄寒之气侵蚀,天龙雪莲可是无能为力了,依老夫看,为今之计,只有靠其他药物慢慢调理,看能否循序渐进地将其慢慢驱除了。” 谭笑虽不知他口中的岚丫头所指何人,但脑中依稀记得当日入门之时掌门雪极北曾提起过自己无意中得到的那天龙雪莲于他有大作用,却原来是为了这药长老口中的岚丫头的什么天绝七段之体。 “不过你放心,老夫既然留了你下来,一定会想法子的。”原来这药长老毕生专研丹药一道,越是难以炼制的丹药和难以医治的顽疾,他就越是想尽千方百计却研究,这正是他对丹药一道的执着和热爱,就是这一点,他受到了整个天雪门上下的尊敬。 谭笑听他如此一说,心中便有如吃了定心丸,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他真诚的向药长老跪了下去,微带哽咽道:“弟子先在这给您磕头。” 可是他的身体才一弯,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牢牢地托在半路之中,再也跪不下去,只听药长老那听似嫌弃的声音道:“得得得,你行此大礼,可折煞了老夫,老夫若是受了,你这小鬼头死皮赖脸要拜我为师,那可大大的不妙,罢啦罢啦。” 谭笑见他如此,也就不再勉强,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站着行了一礼:“弟子多谢药长老。” “先别忙谢。”药长老怪眼一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语气颇有些怪异地道,“小鬼头,你跟林暮雪座下那新收的小丫头是什么关系?你昏迷这三天,她来了好几次,怎么,她是你妹妹还是怎么回事?” 谭笑微微一怔,心想他口中所说的小丫头八成是南宫仙儿了,想到她来看望自己,心中不禁感到阵阵暖意。 “算了,现在的小鬼头啊,真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药长老见谭笑沉默不语,也无心多问,接着道,“好啦,你既然是老夫的丹药童子,老夫就先交给你个任务,那边那堆雪荠,你今天就先帮老夫整理下吧。”说完顺手朝一个角落里一指。 谭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堆着半丈来高的灰白色草药,看样子足足有两大箩筐之多。 “是,弟子一定完成任务。”谭笑认真点头道。 “好,那老夫就先去休息会儿。”药长老打了个哈欠,缓缓得走出了丹药房间,留下谭笑一个人,埋头于那堆数于千计的雪荠之中。 那伏在风箱上的猫,此时竟然还兀自呼呼大睡,仿佛就算天塌将下来,它也不会动半分。 那一堆雪荠,谭笑整整花了一个下午,才将其整理完毕。 时间已是到了傍晚,谭笑站起身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无巧不巧,那先前一直睡得如同死猪般的猫,也正伸了个懒腰,只见它眯着一双眼睛,仿佛带着蔑视般的睨了谭笑一眼,然后缓缓挪动肥胖的身躯,出了炼丹房。 谭笑微微一笑,也跟着出了炼丹房,心想:不知药长老睡了这一整个下午,可睡醒了没有。 出了房门,谭笑见药长老侧卧在先前他睡过的那张床上,鼾声阵阵,正睡的香甜。 谭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下疑惑,这床是八成是药长老就寝的床榻,却不知晚上自己睡在何处,若是药长老让自己睡在炼丹房里,那可就有的受了。 当下他也不敢打扰药长老,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出了房门,是一间不大不小的院子,四处晾晒着些草药,或是就地放置,或是装于长匾之中。 药长老毕生专研于丹药一道,加上他性子颇为怪癖,不喜别人打扰他潜心研制丹药,故而他的住所并不是和其他长老安置在一处,而是在天雪山山顶一处小峰之上。这座小小山峰本来只是一座无名山头,药长老自从数十年前荣升戒律院长老后搬来此处,便给它起了个名字,名为夕药峰。 此时夕阳斜照,晚霞映空,远处三三两两,或是排成一线的归鸟不时划过天边,偶尔传来几声轻啸,清越空明。 天雪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在夕阳的映射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仿佛是沐浴在温暖的梦境之中,更显宁和绚丽,uu看书 ww. 宛若化外之境。 山风习习,谭笑站在院子外的空地上,深深的吸了口气,心胸不由的一阔,心中却是思潮起伏。 他面向北方,仰头望向遥远的天际。 “姐姐,小云哥,你们看的到谭笑吗?你们是不是在那无边的天空的某个角落一直默默的看着我呢?你们一定会保佑笑儿的吧?”他喃喃低语,渐渐的,眼眶已是湿润了。 “谭师兄。”忽然,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仿佛来自心灵的深处。 谭笑从沉思中回首,只见南宫仙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只见她一身白衣如雪,微现修长的小小身形在夕阳中衣袂飘飘,晚风掠过她柔软乌黑的长发,飘逸在空气之中,带着淡淡的金辉,宛如一个虚幻而纯粹的古老故事。 她就那么袅袅婷婷地从故事里走出来,就那么盈盈立在了岁月和光的缝隙里,就那么楚楚驻足于天和地的交接处。 那一双三千秋水也无法盈满的黑眸,深深地望着这个孤独而单薄的少年。 “仙儿师妹,你来了。”谭笑淡淡地笑道,他的笑,仿佛永远都是如此的纯澈,那么明亮。他的心里,也升起了一股微妙的感觉,似亲切,似熟悉,又似飘忽不定。 就好像此时的南宫仙儿,心中仿佛也是自然而然般升起这种感觉,也许这正是同样有着悲哀不堪遭遇的人心中产生的共鸣吧,彼此惺惺,同病相怜。 第29章 情定兄妹(2) “你感觉好点了吗?”南宫仙儿言语间带着关怀。 谭笑心中一暖,道:“多谢师妹关心,我已经好多啦。对了,听药长老说,这几天我昏迷的时候,你来过好几次?” “恩。”南宫仙儿莞尔一笑,脸上带着一抹红晕。 “真的多谢你。”谭笑自从人生屡遭不幸之后,年纪虽小,对人世间的爱恨善恶已经有了自己的见地,施于他好的人,他永远记在心中,所以他真诚地面对着南宫仙儿。 “其实,自从那天师兄在清水镇上不顾一切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南宫仙儿贝齿微咬着樱唇,低头嗫嚅着道,“我就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哥哥了。” “哥哥?”谭笑怔了一怔,他轻轻念叨着这个字眼,心中升起了奇特的感觉,这是一个多么亲切而幸福的字眼,他真诚地重重点头,“好,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 “恩,哥哥。”南宫仙儿嫣然一笑,有如百合初放,她的内心,此时却是多么的快乐和幸福。 她也是个不幸的人哪,也是一个被无情的命运狠狠的开过玩笑的可怜的小小的人儿。 “其实那天在清水镇上的事情,我真的自己是浑浑噩噩,所以出手救你,也是巧合而已。”谭笑挠了挠头道。 “不管怎样,哥哥你对我的好,仙儿会永远记在心底。”南宫仙儿身世凄苦,有人有恩于她,她也时刻铭记于心。 这两个少年面对面站在渐渐西沉的夕阳的余晖中,仿佛又有一种叫做亲情的幸福慢慢滋生,缓缓洋溢。 “小鬼头,可别光顾着和你小师妹说话啊,老夫交给你的任务可完成了吗?”蓦然间,药长老的声音从从身后响起。 谭笑闻言连忙跑上前去,恭敬道:“药长老,我已经把那些雪荠都整理好了。” 南宫仙儿此时也跟了过来,躬身为礼道:“弟子南宫仙儿见过药长老。”她虽自小跟随其母亲在青楼里长大,但本质聪慧颖悟,在这天雪门短短的近两个月了,不但武修方面天赋奇才,为人处世之道也学到了不少。 药长老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哈哈,暮雪师妹倒是好有福气,收了个如此美丽玲珑的小徒弟。” 南宫仙儿俏脸微红,低声道:“药长老取笑弟子了,弟子哪有您说的那么优秀,比起依卿师姐和若芷师姐,我可差得远了。” 药长老抚着白须道:“哈哈,小娃儿倒挺会说话,这新近入门的弟子当中,老夫看来看去,除了那个一个月前刚来的郝莲熠小鬼头,老夫就只看好你这女娃儿了。” 原来这近两个月来,天雪门又是招收了一些新弟子。天雪门与惊雷殿、御风堂同为三大武修巨派,相对之下,惊雷殿在新弟子招收方面最为积极,每年香火传承仪式都是颇为隆重,但它的入门弟子却是分为内外两门,资质优秀者均是收入内门,被十三太保挑选收做关门弟子,特别优秀之辈,甚至于长老会乃至殿主雷天鹤也会对其青睐有加。至于普通的弟子,则均属于外门,少有进一步发展进修的机会。 天雪门招收弟子就没那么多繁琐规矩了,但大门派选择弟子的方法和依据却是出入无多的,在天雪门,天赋不错的弟子,将会被四大堂堂主收做座下弟子,虽然戒律院众位长老向来少有人招收弟子,但也偶有破例。而那些资质一般的弟子,却是分派与天雪门日常杂役,比如说天雪山脚管理马厩的弟子,那些巡山的普通弟子,还有,胡一和座下那一班负责后勤的弟子,也多为资质平庸之辈。 南宫仙儿谦虚道:“药长老溢赞了,郝莲师兄天资卓越,已被玄武堂仇师叔收做弟子了。” 药长老突然道:“仇师弟在优秀弟子的挑选方面,倒也是一直都挺积极的。”不知道为何,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似乎颇为奇特,也不知为何。 南宫仙儿和谭笑二人自然没有察觉出药长老言语之中的异样,谭笑之前在胡一和那里挑了近两个月的水,对天雪门近两个月发生的事情毫无所知,此时听说天雪门招收了一匹新弟子,也觉得颇为新奇,内心还有些小小的兴奋,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丹田被毁,连基本的外功都无法修习,又不禁心灰意冷,不自觉地叹气出声。 “谭师兄,你怎么了?”南宫仙儿见谭笑突然叹气,关切道。 “你谭师兄是叹息自己目前是个废材。”药长老看了谭笑一眼道。 谭笑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却是一声不吭。 南宫仙儿不知如何去安慰他,脸上不由忧形于色,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胳膊。 谭笑抬起头来,强自挤出一丝笑意,道:“没事,药长老会帮我恢复过来的。” 药长老打了个哈哈道:“老夫自然是尽力而为了,不过可也不能打包票的。” 南宫仙儿闻言,当即莞尔向谭笑道:“师兄,听师傅说药长老在炼丹还有医道方面是我们天雪门的第一人,由他老人家帮你,你应该大可放心的。” 谭笑点点头,抛开心中低落消极的情绪,脸上恢复了笑容,坚定道:“只要有希望,我便不会轻言放弃。” “你们这两小鬼头,年纪小小,说话倒是老气横秋,哎哟,现在的年轻人呐,真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看不懂罗。”药长老怪眼一翻,怪声怪气道。 谭笑和南宫仙儿相视莞尔,此时两人心情已是大好。 谭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向药长老问道:“额,那个,长老,今天晚上我睡哪里?” 南宫仙儿不知其中缘由,听谭笑如此问法,俏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药长老干咳了一声,颇为尴尬地道:“这个……额,这个问题,老夫倒是未曾想过,老夫向来不收弟子,一直便是一个人,所以这床位嘛,也只有一个。” 谭笑这下可更迷惑不解了,uu看书 ww.ukah 道:“那这几日来弟子睡在您的床上,长老您是睡在哪里?” 药长老脸上的表情颇为古怪,恨恨道:“你这小鬼头还好意思说起,你像条死狗般占了老夫的床,老夫就只好将就着在炼丹房凑合了几晚。哎,想我堂堂一个长老,竟为了你这无足轻重的小鬼头白白受如此折磨,这是什么世道?”说完大叹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就差没有捶胸顿足了。 南宫仙儿和谭笑面面相觑,谭笑想到药长老把床位让与自己,他却委身炼丹房,感激之余,觉得这药长老虽然口无遮拦脾性怪诞,性子里却不乏善心,当下忙道:“都是弟子的不是,害您如此狼狈受苦,以后就让弟子睡在丹药房吧。”心中好生过意不去。 药长老胡子一吹道:“算你小子还有些良心。睡炼丹房倒是不必了,你自己去找块木板,在我那房间里搭张床,也就是了。” 谭笑当即点头道:“弟子知道了。” 南宫仙儿见这药长老对谭笑不错,心中也就放下了块石头,当下她告别谭笑和药长老,在夕阳沉入大地后的暮色中回去了。 当天晚上谭笑就依照药长老的法子在房间里随意简单的搭了张床,山居简陋,谭笑也并非讲究的人,倒也自得其所。 自此,为了调养身体,驱除体内的寒毒,谭笑便在药长老那里住下了,药长老也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丹药童子,当然,这只是美其名曰而已,谭笑其实便是一个打杂者罢了。 第30章 郝莲师兄(1) 自从谭笑在药长老那里住下之后,药长老倒也是履行承诺,开始研究医治谭笑体内的玄冰之毒。 他一生浸*丹药炼制和医道,炼制过无数丹药,也遇到过各种顽疾,但谭笑此例却是和以往所遇到的大大不同,因为他所遭受的,可是来自大自然的可怕强悍的天力,不过药长老性格顽强好胜,毫无退缩之意,倒是每天给谭笑把脉研究,一面炼制一些专门克制冰毒的丹药。 谭笑除了给药长老打打下手之外,便是闲来无事。 这夕药峰上离天雪门其他所在相去较远,除了南宫仙儿时不时来看望他,其他少有人来,这一天,无聊之余,谭笑便拿出当日胡一和离开时留给他的那本《练气入门》翻看。 其实胡一和将这本天雪门武修功法最基本的入门典籍留给谭笑,只是不愿他就此消沉,算是给他一点希望,殊不知,就是这一本最最基础,连天雪门资质最差的弟子也多为不屑的《练气入门》,在往后的日子里,竟然完全改变了谭笑的武修人生,真是命运的无常。 当然,此时的谭笑自然是不知道这本《练气入门》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影响,世间事总是如此,往往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在你不知不觉中就在慢慢的发生,等到某一天你回过头来回顾那一段路的时候,才发现,灯火阑珊处,自己已然忘却了那遥远的起点。 谭笑从小在谭家村和其他的孩子一样,跟随那位李老先生学过一些基础文字,这本《练气入门》内记载的功法也是简单易懂,所以阅读起来,倒也没多大困难。 他翻开了第一页,只见首页上写着如是文字,字体古拙,透着丝丝朴实之气:“气者,乃天地宇宙空间、日月星辰及世间万物之中所蕴含之自然能量。 所谓练气,乃武修者采天地之能量,盗天地,夺造化,以此激发自身之内在潜能,补身体之不足,增身体之元气,从而固本培元,筑基强精,练气之最高境界,乃天人合一、返璞归真之境也。 大千世界,芸芸万物,天地之间,所谓气者,实乃各种能量,又称之为灵气。灵气者,生于大道万物,蕴于日月星辰。然世界万象,物事千相,灵气自也八门五花,含金、木、水、火、土、风、雷、雪,如此等等,举无胜举,在所有多……” 这首页之上,介绍的无非是练气的一些基本常识和各种天地灵气的介绍,谭笑原不懂何为练气,何为灵气,不禁看得兴致勃勃,大开眼界,当即便心无旁骛,细细品读理解。 看完了首页,他又翻到第二页上,又是行行古朴字体跃然纸上:“灵气者,世间不知几何,种类不知几多,本派练气所依,乃天地之间冰雪之灵气……” 谭笑初次接触武修练气一道,一方面觉得新奇,一方面又觉得好玩,认真地逐一看下去,渐渐的,他也对武修练气有了一定的认识。 “原来这内功练气,便是通过武修者的念力和冥想,引导和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比如说我们天雪门,就是要吸收天地之间雪这一种属性的灵气,存储于自身丹田气海之内,加以反复不断的修炼游走,最终成为自身真气。”看到明白处,谭笑不禁点头自语,愈发觉得这武修一道博大精深,心中神往之意更甚。 “练气之始,当先呼吸吐纳存于天地间的自然灵气。方法如下:全身放松,镜台空明,心无杂念,抱元守一,眼观鼻,鼻观心,心者,意念之始,此乃冥想之道…… ……将天地之间灵气于呼吸之间汇入身体各经脉,游奇经,走八脉,如此循环往复,最终入丹田气海并存于此处,为本体所用……” 看到此处,谭笑想起自己丹田气海已经被天雷所毁,不由心中泱泱,原本兴奋之意去了大半,自嘲般道:“我气海丹田如今形同废人,这练气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他心智又怎么会如此薄弱呢?很快就将这低落消极情绪从脑中扫除,对自己道:“傻瓜,药长老不是在帮我医治驱除玄寒之气么,只不过时日尚短,终有一日我会恢复得和其他人一样的。我如今先把这《练气入门》里的知识方法背的滚瓜烂熟,到时修炼起来,岂不是方便快捷的多了?” 他如此一想,心中杂念全然抛弃一边,埋头专研那《练气入门》,不知不觉中,一天便过去了,当晚药长老吩咐他看了两个时辰的炼丹炉,晚上躺在床上,满脑子尽是那《练气入门》里的东西,迷迷糊糊地梦到自己丹田恢复,开始修习内功,睡梦之中,竟也带着笑容。 第二日清晨,谭笑便早早起床。 自从住在药长老这里后,他就负责起一日三餐的打理,药长老终日躲在在他那炼丹房之内,潜心研究丹药炼制,当然,对于谭笑体内的玄寒之毒,他自也是花了大把的心思,有时甚至在吃饭的时候,他也会突然抓起谭笑的手臂,把着他的脉,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好一会,口中还兀自喃喃自语:“奇了奇了,这哪里不对了呢?” 谭笑不知他奇为何故,但明白药长老是在思索如何为自己克制医治身体,不但不奇怪,心中反倒感激得很。 至于丹药房里的那只大肥猫,除了吃喝拉撒外,便是终日伏在那风箱上酣然大睡。 而药长老的睡功也不遑多让,除去待在炼丹房里的时间和偶尔去天雪大殿议事之外,余下的时间,他也是大睡特睡,让谭笑不由苦笑不已。 如此日子一天天过去,时光如梭,谭笑自如天雪门开始,已经过去了七八个月了,时值初夏,天雪山上的气温也高了许多,但那些积雪,却终是常年不化。 药长老在此期间,倒是为谭笑体内的寒冰之毒煞费苦心,可是这来自九天的霸道之气,着实是顽固至极,药长老先后用了十数中方法,炼制了数十种克制寒冰之气的丹药,都是鲜有见效。 谭笑的心情也一天天变得沉重起来,他心中的希望,仿佛风中之烛,随时面临着熄灭。 不过一点乐观之处便是,谭笑每每发生体内玄寒之气释放之际,药长老都可以及时将他从痛苦中解救出来,渐渐的,在药物的作用下,他玄寒之气释放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老夫活了这大半辈子,就不信制不了你这猫腻玩意儿。”每每失败一次,药长老就气的暴跳如雷,吹胡子瞪眼,u看书ww.uukas “好好好,老夫再换,老夫可不怕了你。”他脾气倔强,性格坚韧,一次不成,斗志更盛,脾气发过之后,就又埋头研究起新的方法。 谭笑见他对自己身体如此重视,始终不屈不饶,佩服之余,信心又增:“连药长老都不放弃,我怎么可以如此垂头丧气?” 一日清晨,谭笑正一个人在院子里打理药材,药长老突然兴致匆匆地从丹药房奔跑出来,劈头冲谭笑问道:“小鬼头,现在是什么时辰?”只见他眼中布满血丝,估计是昨夜又是一夜未眠。 谭笑心中好生感激,回答道:“长老,现在还六点不到呢。” 药长老双掌一拍,兴奋道:“好极了好极了,小鬼头,你赶紧到那雪泉潭去取一些泉水来。” 谭笑放下手中活,笑道:“好,弟子这就去取一副水桶。”说完欲回屋里。 “啊哟,哪来那么多啰嗦?来,用这个就可以了。”药长老随意从一边抄起半个葫芦,顺手递了过来。 谭笑微微一怔,奇道:“就用这个吗?长老。” “对对对,你赶紧去,可一定要赶在六点之前给老夫取回来,快去快去!”药长老不停催促道。 谭心见他神色如此之急切,也不多问,接过那半个葫芦,一路小跑着离开了夕药峰。 耳中犹自传来药长老的声音:“……笨蛋笨蛋,老匹夫,怎么没想到呢……啊哟,老匹夫……”声音之中大有对自己的责怪之意。 第30章 郝莲师兄(2) 此时时间已将至初夏,夜短日长,虽然六点未到,天光已经大亮,只见东天之上,一轮红色的朝阳正缓缓升起,整个世界沐浴在淡淡的晨曦之中,显得圣洁而安详。 远处传来天雪门弟子开早课的钟声,在这清晨中听在耳中,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悠远清扬。 原本老弟子的早课都是在六点半才开始,但这半年来,天雪门招收了一大批新入门的弟子,早课就提早了半个时辰。由此可以看出,天雪门对新入门弟子的武修基础也是看的颇为重要。 谭笑奔跑在山间小径之上,迎着晨风,心胸之间感到阵阵畅快。 他在这大半年来,服用了不知多少丹药,日久天长,体内的玄寒之毒虽然仍是凝立不倒,顽如磐石,但他的体质却是远比当初康朗结实了许多,所以这一路跑去,倒也是不觉多少吃力。 到了天雪门各堂弟子寝室附近,便可以看到三三两两,四五成群的天雪弟子匆匆的赶往天雪广场,有几个动作稍慢的,更是边跑路边整理衣衫,颇为狼狈。他们看到谭笑手里拿着半个葫芦迎面跑来,都不由纷纷侧目。 谭笑急着赶去雪泉潭,自是脚下不敢丝毫停息,猛地的一个身影从前面冲将过来,正和他撞了个满怀。 谭笑只顾着脚下,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给生生撞了出去,仰面直倒,重重摔在地上,只摔倒七荤八素,手中那半个葫芦也甩了出去。 而眼前那人,只是身形后退了一步旋即便站稳了步子,那人见撞倒了人,忙跑上前来伸手拉起谭笑,口中连声道:“这位师弟,实在是不好意思,没有伤到你吧。” 谭笑只是觉得屁股有些疼痛,其他倒是毫发无损,便笑着道:“我没事。”抬眼去看那人,只见眼前之人是一个俊朗温儒的少年,一双星目之中神采奕奕,他看似十二三岁的年纪,此时正满脸歉意地望着自己。 此时原本急着赶去做早课的十数为天雪弟子也都停了下来,纷纷围观。 谭笑在药长老处一待就是大半年,平时除了随药长老偶尔出去采些草药,其他时间多是待在夕药峰之上,虽然他是封印之体这一消息早就为天雪上下知晓,但多数弟子,特别是新近入门的弟子却只是对他有所耳闻,他本人却是从未见过。 “真不好意思,刚才为了给一位师妹送东西,早课的时间就有点仓促了些。在下郝莲熠,乃玄武堂弟子,不知师弟贵姓大名,拜在那位堂主座下?”那少年见谭笑看似较自己为小,便称呼其为师弟,语气间颇为亲切礼貌。 谭笑微微一怔,心想原来这位就是药长老口中所说过的新弟子中资质天赋最为出色的人物郝莲熠,连忙还了一礼道:“不敢,小弟谭笑,并非属于四大堂弟子,是戒律院药长老的……”说道此处,他微微一顿,接着道,“是药长老的丹药童子。” 此言一出,四下里的弟子中突然发出了阵阵唏嘘之声,只听见有人在低声道:“啊,原来他就是那个谭笑啊。” “听说他是封印之体,是根本无法修习内功的。” “还不止呢,我听师兄说啊,他好像连基本的外功都无法修习呢……” “那他还在我们天雪门干嘛?莫非就是帮药长老看看丹炉打打下手……” 这一切言语,谭笑全都听在耳中,他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慢慢地阴沉了下来,他微微低着头,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握了起来。 这一刻,他内心是多么悲哀啊! 他那原本就从未曾愈合的伤口,仿佛在隐隐作痛,这痛楚,来着深不见底的空间,让他感到呼吸困难。 清晨原本温柔的阳光在谭笑眼里此时竟是如此的刺目,照在他那小小的身影之上,在地上拉出了长长的一条影子。 他却并不恨别人,他只是替自己感到悲哀,为自己感到伤心,而这种深入骨髓的悲哀和伤心,更令他感到一种深切的孤独和窒息。 “谭师弟,你没事吧。这是你的葫芦。”这时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握着那半个刚才被甩落在地的葫芦,原来是郝莲熠帮他捡了回来。 谭笑默默地接了过来,低声道:“谢谢郝莲师兄。”然后他快速地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了郝莲熠的声音:“我说你们怎么可以乱说话呢?” “可是这本来就是事实啊……”有人在低声反驳。 “好了好了,大家赶紧去广场吧,一会迟到了四位大师兄可要责骂我们啦。”郝莲熠打断那个声音,催促着众弟子。 谭笑手里紧紧地抓着那半个葫芦,在这一刻,他完全迷失了方向,他甚至于忘记了他此时应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雪泉潭边,取完雪泉后再赶在六点之前回到药长老身边。 他就那样缓缓地行走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身边的一切仿佛都离他远去。 “我也许真的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我也许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天雪山之上。”无数的念头在他脑中闪现,心底在不停地呐喊,“我为什么不就那样死在次月峰上?就算是当时葬身雪海,难道就不比现在我这样无能地活着好吗?” 一直以来,他都将这些消极颓丧的念头深深的锁在心底,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因为害怕去面对呢? 他小心翼翼地将内心的伤口轻轻覆盖在自己看似坚强的外表之下,可是刚才那些天雪弟子的话,却宛如一把把无情的刀子,生生将他的伤口割破,鲜血殷殷。 谭笑就那么走着,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食堂附近。 这里的一切还是和大半年前一样,但此时在谭笑眼中看来,却是如隔三秋,仿佛已是另一个世界的境地了。 “咦,这不是谭笑小师弟吗?”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充满了惊喜之意。 谭笑抬头望去,只见食堂门口几个天雪门的弟子正端着些装着东西的盘子往食堂内走,其中一人眼尖依旧,正是冯大洋,远远地叫了起来,其他几个天雪弟子也停了下来。 谭笑被冯大洋这一声叫,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冯师兄还有各位师兄好。” 冯大洋原本就是个颇会鉴貌辨色的人,他见谭笑脸色难看之极,当下便关心道:“小师弟,你怎么了,看上去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这大半年来,你是不是过得不好?”他知道谭笑这段时间来一直住在戒律院药长老那里,而药长老的脾气古怪孤僻在整个天雪门上下也是出了名的,所以以为谭笑这许多日子来八成是受药长老折磨摧残,不禁心中甚是担忧。 “没什么,只是……只是我昨夜没有睡好。”谭笑此时内心难受异常,但他性格终究是坚强好胜的,他不愿关心他的朋友替他但心,于是便随口编了个谎,强笑着道,“冯师兄,这大半年来,你还过得好吗?” 冯大洋微微苦笑一声道:“我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呗。uu看书ww.uuanshu ”说完抬了抬手中的盘子,不无凄然地道,“最近半年来,我们天雪门招收了好一批新弟子,所有弟子的早课都比原先提早了半个时辰,看,现在我们这般师兄弟,每天都得早起给他们做早餐。嘿嘿,嘿嘿……”笑声中伴随着无奈和凄苦。 其他几个弟子也是默然不语,脸上均是露出潦倒失意之色。 此时的谭笑,才真正了解这种心情,身在一个武学巨派之中,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天赋禀异的师兄师弟门在武修的道路上披荆斩棘,日日进步,而自己却只能远远的看着,瞅着,那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啊。 “师父,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谭笑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 “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倒还算健朗,不过他也仍是很少管我们的。”冯大洋无奈道。 “孙大师兄呢?”谭笑突然想起了孙宇。 “大师兄啊,老样子呗,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来他好像在武修方面进步了许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偷偷努力修习。”冯大洋思索着道,旋即又是一声苦笑,“不过我们却是破罐子破摔啦,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的喽。” 其实话又说回来,武修一道,天赋占了重中之重,但个人的勤奋努力也至关重要,胡一和座下这些弟子,由于对自身资质平庸这点看得过于重了,所以先入为主,只是一味的认为自己朽木难雕,久而久之,内心深处已然形成了一种颓废的心态,自然就更是在武修一道上裹足难进了。 第31章 凶险拼斗(1) 空气中仿佛充斥着一股压抑之感,大家均是缄默不语。 最后还是冯大洋打破了尴尬,道:“其实我们这些资质不合格的人,反倒是自在潇洒,你看那些个四大堂的弟子,每天那么多修习功课要做,可没我们来得惬意罗。”说完干咳嗽了两声,扯开话题,问谭笑道:“对了,小师弟你今天怎么有空一大早就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谭笑经他一说,这才猛然想起他此时正赶着去雪泉潭取泉水呢,心中不禁暗骂自己糊涂,道:“我是去雪泉潭打水的。不好意思各位师兄,我先走了,代小弟向孙宇师兄和其他师兄们问好。”说完急匆匆地直奔雪泉而去。 “奇也怪哉,取水哪有只拿着半个葫芦的?”望着谭笑远去的背影,冯大洋和众人面面相觑,冯大洋摇了摇头道,“估计我们这小师弟和那古里古怪的药长老相处的时间长了,也受他感染了。” 众人也均有此想法,正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若是你长时间和一个脾性怪异之人相处地久了,便很容易受他影响。 “好啦,走吧。”冯大洋率先向食堂内走去。 谭笑一路飞奔,心中已然将刚才心中那汹涌奔腾的低落情绪抛去了许多,毕竟,他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小小挫折打倒的人。 “谭笑啊谭笑,枉你还想为姐姐报仇呢,人家说几句冷言冷语就受不了了吗?难道你忘记了药长老这半年来为你花的心血了吗?难道你对自己心中那一直以来坚定的信念和坚持又开始怀疑了吗?”他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纵然世界上所有的人瞧你不起,你也不能小看自己,若连自己都蔑视自己,那么,你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谭笑经历了那么多,自我调节能力已然非同龄人可比,等到他赶到雪泉潭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把自己从心情的低谷拉了回来。 眼前的雪泉潭仍然是半年多前的样子。只见那玉穹瀑从天而降,宛如崩龙腾蛇,气势磅礴,恢弘如斯,哗哗水声不绝于耳,仿佛这方圆十数丈内都被它的声势所震动。 谭笑虽然以前有半个多月天天自这雪泉潭中打水,但时隔多日,今天重新站在这霸气威武的巨型瀑布面前,仍然是神为之夺,赞道:“好壮观!” 此时时间离六点还差半刻钟的时间,也许是天雪山地势险高,只见远处东天之上,朝阳冉冉正在升起,金色的光芒穿过云层,照在玉穹瀑布之上,闪闪发光,翼翼生耀,更显雄奇伟岸,气势滔天。 谭笑收摄心神,走到雪泉潭旁边,刚要弯腰取水,突然间小腹处感到一丝丝奇异波动,那是一种微妙而玄奥的波动,仿佛只是存在于他意识里的毫巅微末的悸动。 “这种感觉是……”谭笑记得同样的感觉,在第一次跟随那管师兄来打水时出现过,当时自己没有在意,而如今旧地重游,竟然又出现了这种感觉,他心中便升起了好奇之心。 他慢慢地靠近潭水,低头看去,只见潭中清澈如镜,自己的倒影随着水面上的波纹不断摇曳晃动。 “……镜台空明,心无杂念,抱元守一,眼观鼻,鼻观心,心者,意念之始,此乃冥想之道……”不知为何,此时谭笑的脑海之中,蓦然浮现出《练气入门》内所载的冥想口诀来。 随着他念力的波动,那一丝丝轻微的波动渐渐增强,小腹处缓缓升起屡屡肿胀之感,如此过了一分钟左右,谭笑只感到身体一阵颤抖,浑身滋生出一股寒意,刹那间仿佛在他全身迅疾无比地游走了一遍。 “唔……”谭笑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神识当即被那突如起来的痛楚打断,归于平静。 “这是怎么回事?”此时谭笑心中不由多了无数个年头,“怎么我感觉这雪泉潭好像和我的身体有一种若即若离的共鸣似的?”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天雪山形成不知万千年的岁月,所蕴含天地间的雪灵之气经年累月,底蕴何其深厚,而这雪泉潭也因天雪绝巅上奔腾而下的玉穹瀑形成了不知多少年月,潭水之中含有的玄寒之灵气可谓空前绝后,在整个神州梦幻大陆之上也仅此一家,而谭笑自在次月峰被无名天雷击中之后,因缘际会,丹田气海虽然被毁,却形成了一个类似与常人体内丹田的“冰心眼”,这冰心眼内所臧的玄寒之气源自九天苍穹,其霸道浓郁程度更是旷古绝今,绝无仅有,试想,这两大天地间空前绝后庞大无俦的玄寒能量,性质同属极寒极冰,焉有不发生感应之理? 若不是谭笑体内的冰心眼此时尚处在休眠期,其中的玄寒之气早就奔涌而出,势必锐不可当。也幸而如此,谭笑才又一次免于爆体而亡之灾。 所以他只是微微地感到一丝丝微弱的波动。 谭笑在感到这微妙的波动之后,自然而然地想到《练气入门》里的练气法门,这一点,却是因为他这大半年来早就对《练气入门》内所记载的内容了然于胸,另外,谭笑本就是聪明之人,潜意识里便自然往那册子中记载的内容上想。 可惜谭笑入天雪门虽说有八九个月之久,却是从来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名师来指导他,众人皆是认为他封印之体,于武修一道形同废人,殊不知,如今谭笑体内那尚在休眠期的冰心眼,却是这世间从未出现过的珍贵宝藏,寻常武修之人需要通过经年累月苦苦吸收修炼并积累储存于丹田气海的天地灵气,纵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也无法与这冰心眼相提并论。 事实虽是如此,但谭笑本身正是缺乏一种如何去驾驭掌控这冰心眼的方法。 世间事便是如此,往往出乎世人的意料,此时的谭笑,就如同一个拥有一座巨型宝藏而没有开启宝藏的钥匙的当局者,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本人竟也是浑浑噩噩,毫无知晓。 谭笑于《练气入门》中内容已然倒背如流,可在武修一道之上,实战经验却是白纸一张,刚才糊里糊涂地照其中的方法冥思念力,只是引起了冰心眼的一阵紊乱波动而已,再加上他阴差阳错地乱用冥思之术,倒是增加了身体的痛苦。 不过当下谭笑也没那么多的时间去多想,待身体的异样平息下来之后,他忙用那半个葫芦瓢了满满半葫芦的潭水,小心翼翼地走上了那石阶。 此时他手中端着水,可不敢像之前那般拔腿飞奔,但也是马不停蹄,一路竞走般大步向前。 这回去的一路上,他遥遥望见远处天雪广场之上的天雪弟子在晨辉之下做早课,心中升起一股羡慕之意,又带着几分惆怅失意,但最终,他又安慰自己道:“我手中的雪泉之水,也许正是治疗我体内寒冰之毒突破这大半年来的瓶颈的转折点,到时候,我就可以和诸位师兄弟一起站在那天雪广场之上一起修习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禁又是壮志踌躇,信心倍增,脚下也加快了速度,一路向夕药峰而去。 谭笑这一路疾走,幸而他如今身体素质颇为壮实,终于是赶在六点之前赶回了夕药峰之上,药长老早就在院子门口等得心急火燎了。 “小鬼头,你这速度也忒慢了些。”药长老一见谭笑,便迎了上来,一面口中兀自埋怨,一面小心接过谭笑手中的葫芦,“还好,还好,时间还差一点点。”说完也不等谭笑反应,就转身一溜小跑进了屋子。 谭笑跑了一路,早就累的气喘吁吁,挥手摸了额头上一把汗珠,随意便坐在了地上。 休息片刻,谭笑起身去淘米做早餐,这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到了早饭时辰,谭笑进丹药房叫药长老,只见他犹自埋头在一堆草药之中,面前桌子上是一个碗大的瓷盆。 此时他正右手两根手指夹着一株炎宇草,左手缓缓地抚着白须,脸上一片凝重思索之色,谭笑正想叫他出去吃早饭,他蓦地来回踱了两步,口中自言自语道:“碧冰晶果三钱、月阴草六钱五,再加上三两雪泉潭水……照理说来,这三样极阴之物如此混合,便已是够了,难道……难道还需加上些炎宇草作为末引?” 他向前跨了两步,uu看书 uukahucm 旋即转身回到那瓷盆前,抬手就欲要将手中的炎宇草投入那盆内,但手到半空之中,便即停住,歪着头沉吟道:“若是加入这炎宇草,岂不是破坏了那三种至阴之物形成的阴寒平衡了吗?不妥,不妥……”边说着,边随手将手中那炎宇草随手抛在一边。 谭笑见他正全心研制丹药,便悄悄退了出来不去打扰他,只是在灶膛里添了些柴火,以保证锅内的温度,晚点药长老出来用早饭时,也不至于冷粥入肚了。 当天,直到午饭时光,药长老仍是泡在丹药房内,谭笑进去叫了他两次,他都是恍若未闻。 谭笑见状,也只得作罢,整个下午就在院子了打理药材,到了傍晚近时分,觉得百无聊赖,便翻看那本《练气入门》。回想清晨在雪泉潭边发生在自己身体里的异样,如何也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只是因为玉穹瀑声势太大,我离得那么近,受到影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我都那么久未曾去雪泉潭了。”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末了,只好给自己一个牵强的答案。 “……镜台空明,心无杂念,抱元守一,眼观鼻,鼻观心,心者,意念之始,此乃冥想之道。”谭笑轻声地念叨着这一段,脑中意念不由自主地将周遭的事物抛到了一边。 但此刻无论他如何集中精神,体内再也无半点动静,他试了片刻,便只好放弃,谭头抬头看了看天光,只见夕阳斜下,天色将暮,于是便收起册子,起身伸了个懒腰,算算又该准备晚饭了。 第31章 凶险拼斗(2) “小鬼头,嘿……来来来,赶紧来……”谭笑正待回屋,药长老突然从屋内奔出来,脸上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口中兀自一叠声叫道,“赶紧来试试。” 谭笑闻言心中不由一阵激动,道:“药长老,我这就来了。” 药长老伸手拉着谭笑,神情急不可耐,三步并作两步将谭笑拉入丹药房内。 “小鬼头,你服下这‘三转寒心丹’试试。”药长老指着桌上瓷盆里一颗晶莹剔透的浅绿色药丸道。 谭笑点了点头,伸出手小心捡起那颗药丸,心中忐忑,既有几分欣喜,又有几分激动,难道这“三转寒心丹”,就是我谭笑的丹田的再生救星吗? 药长老此时也是眼巴巴地看着他,他连续两日来不曾合眼,搜肠刮肚,终于合三味极阴极寒的药引,研制出这用于克制奇寒冰毒的丹药,心中自也是兴奋莫名。 谭笑回头和药长老四目相交,两人仿佛莫逆于心,同时点了点头,谭笑便仰头将这“三转寒心丹”抛入口中,只觉入口冰凉,甘苦参半。 “小鬼头,你快盘膝坐下。”药长老待谭笑服下寒心丹,吩咐道。 谭笑依言盘膝坐下,双手结成兰花指诀轻放于两膝之上,这打坐之法正是他学自那《练气入门》,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样。 药长老看在眼里,微微颔首,也不多说,当下也在谭笑身后盘膝而坐,双掌抵住他背部两处大穴,对他道:“小鬼头,你集中精神,抱元归一,保持灵台清明,切不可三心二意。” 谭笑闻言“恩”了一声,当下闭起双眼,心无旁骛,脑中想着那《练气入门》中的冥思之法。 药长老慢慢运起体内暮雪真气,由谭笑背部两处要穴缓缓注入,顺着他全身经脉前行,以此来帮助三转寒心丹药力加速扩散。 药长老虽然数十年来沉湎于丹药一道,但他本也是武修天赋极佳之人,在武修一道也是颇有实力,体内暮雪真气深厚充盈,此时他全力催动,只见他那白花花的头顶雾气蒸腾,显是将体内的真气运转到了极致。 此时他二人四周瑞气氲氤,薄烟缭绕,煞是庄穆,恍若置身于虚幻之中。 那先前犹自在酣睡的肥猫,此时也睁开了一双圆溜溜的猫眼,注视着他们二人,仿佛颇为好奇。 随着时间的推移,药长老输入谭笑体内的真气顺着他的奇经八脉不停游走,经任督二脉,已然运转了数个小周天,最终直*谭笑体内原本是丹田气海所在之处,当然,也就是他体内如今的冰心眼。而那寒心丹的药力,也随着这股真气直达冰心眼。 正所谓静若死水,动则迅雷,如此浓郁的真气加上寒心丹所含的至阴药力,那冰心眼在沉睡中仿佛受到了触动,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带着抗拒之意,与暮雪真气撞击在一起。 “咦,有反应了吗?”即便是如此微弱的波动,但药长老何许人也,立刻便感应到了,心中一凛,全力催动暮雪真气,只盼能够突破阻力,直捣黄龙! 随着暮雪真气和冰心眼溢出的那寒冰之气的激烈碰撞,谭笑顿觉小腹处一阵钝重的胀痛,比起之前雪泉潭旁和平日里寒冰之气爆发之时更是痛楚了三分有余,这胀痛带着宛如奔雷之势,迅速扩散开来,谭笑之觉得置身于千钧压力之中,而这压力,竟是由内而外,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经脉,都似要爆炸开来,说不出的难受。 其实之前谭笑在雪泉潭边所感受到的冰心眼波动和平时隔三差五的寒冰之气爆发,终是冰心眼本身不稳定所引起的,全是出于自己自发,而如今药长老的暮雪真气乃外侵之力,虽然同为冰性属性,但冰心眼仍然是发出了抗拒之力,两者相触,正如短兵相接,针锋相对,它们斗得火热,却是苦了谭笑。 此时此境的谭笑,四肢百骸宛如无数的冰刺在扎,即寒且痛,当真是苦不堪言,他想狂呼,想大叫,却又无法开口,只感到喉咙之间被一股巨大的寒流冻结了一般,吞也不是,吐也未逮,他打出生以来所受到过的折磨痛苦,全然无法与此刻同日而语。 但他知道他绝不能轻言放弃,耳中似又传来了清晨遇到的那些天雪弟子们的嘲笑之声。 “听说他是封印之体,是根本无法修习内功的。” “还不止呢,我听师兄说啊,他好像连基本的外功都无法修习呢……” “那他还在我们天雪门干嘛?莫非就是帮药长老看看丹炉打打下手……” 这些声音似刀,似剑,如针,如刃,狠狠地刺着他的心。 是什么令你如此倔强,有泪不轻弹?是什么令你如此愤慨,紧握小小双拳?又是什么令你悲痛欲绝,深夜伤怀? 是仇恨,是不甘,是世道的无情和冷淡! “我必坚持不懈,我必昂首面对,这小小的痛苦,又算的了什么?”谭笑在心中呼唤,呐喊,身体内那汹涌澎湃的痛楚啊,你为何不来得更为猛烈一些? 药长老感觉到谭笑的身体在微微战栗,他也知道此时的谭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但如今由他输入谭笑体内的暮雪真气和谭笑自身所蕴含的寒冰之气陷入了胶着之战,绝非一时三刻便能够分出胜负来的,须知真气相斗,最是凶险不过,当下的药长老,也是骑虎难下,唯有加紧催动体内真气,方能保持平衡。 可是,境况却是愈来愈不乐观,饶是药长老一次次加紧催动暮雪真气,一心想与谭笑体内那神秘莫测的玄寒之气一较高低,可那玄寒之气却是遇强更强,一路飚升,终是与药长老的暮雪真气难相上下。 如此此涨彼升,谭笑体内两股力量宛如白热化般你争我夺,痛楚之意更是有增无减,此时的他,仿佛整个身体随时随刻就要爆破。他此时心里焦急如焚,奈何难以开口,唯有苦苦支撑。 药长老越来越心惊,焦急之意比之谭笑犹有过之,可却也是无法可想。 那大肥猫一双绿色猫眼看着眼前二人,它畜心好奇,竟似忘却了睡意,uu看书 .uukansh.co动也不动地凝视着他们,仿佛在思考眼前两人模样如此奇怪所为何故。 到后来,药长老已是全力施为。虽然他对《暮雪千山诀》上乘内功的参悟修炼较之天雪掌门雪极北、四大堂主和戒律院长老迟归谷等绝世高手尚有不及,但他毕竟也有数十年的功力,绝非泛泛之辈,此时全力相搏,只见他须发无风自动,头顶竟然发出“吱吱吱”之声。 这“吱吱”之声正如老鼠的叫声,那大肥猫听在耳中,立刻便来了精神,误以为是哪只胆大包天的亡命耗子自投罗网,当下“喵呜”一声,直扑药长老头顶而去。 “碰!”随着一声响动,那大肥猫肥腻的身体撞在药长老头顶,仿佛是撞在了坚石之上,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将它身体重重弹开,只见它圆滚滚的身躯宛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掠过半空,径直跌向角落。 只听得“扑”的一声,又是“喵呜”一声惨叫,那大肥猫自屋子角落一堆草药之间蹿将起来,足有一丈来高,然后烟一般逃了出去,原来这大肥猫福大命大,竟然是落在了角落那堆草药之上,若非如此而是撞在墙上,非得脑浆迸裂,呜呼哀哉不可。 再看药长老,经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如此一闹,原本抽身不得的暮雪真气和谭笑体内的玄寒之气,被第三种力量打破了平衡之态,竟然发生了颠覆性的波动,他何等老辣,如此良机怎肯错过,当*内暮雪真气急转,一开一合,吐气开声,只听得他喉间一声低吼,双目圆睁,竟是堪堪撤回了双掌。 第32章 天雪轶事(1) 谭笑体内冰心眼一旦失去了对手,也自归于平静,重新陷入了休眠状态。 先前两种能量在他体内大战特战,将他身体当成了战场,实在是痛苦不堪,如今猝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谭笑一下子就仿佛失去了支撑,身体终于软软倒下,伏在地上大口喘气,状如累牛。 药长老在一边运功调息片刻,体力已然恢复了七八成,当下便来扶谭笑,口中一边犹自不停道:“侥幸,实在是侥幸呐,若不是这肥球畜生,老夫还真不知如何是好。”想起之前与谭笑体内那霸道无匹的玄寒之气搏斗的诡险情形,心中仍是余悸未了。 谭笑休息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若不是药长老扶着他,他甚至站都站不稳。 “长老,我……刚才……”谭笑正想开口,药长老阻止他道:“小鬼头,你先别开口说话,我扶你到外面再说。” 谭笑当下微一点头,便即住口,任由药长老扶着他出了丹药房,来到外间。 药长老把谭笑安置在椅子上,转身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谭笑,另一杯仰头一饮而尽,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谭笑此时直觉得喉咙干渴难耐,来不及说声谢谢,便也咕隆一声喝完了杯中茶水,又是呼呼喘了两口粗气,才感激得向药长老道:“谢谢长老。” 药长老摆了摆手,接过谭笑手中茶杯放到桌上,随手抽了张长凳一屁股坐下,颇为感慨道:“老夫这一生也算是见多识广,你这小鬼头体内的玄寒之气,当真是老夫毕生首遇。嘿嘿,那劳什子天雷,果真深不可测,世间仅有哪。”言罢脸上神色,不知是兴奋多一些还是惊骇多一些。 谭笑此时已经恢复了五六成,听药长老所说,急切道:“长老,那以您之见,我体内这玄寒之气,到底可否驱除?” 药长老捏须默然,似是思索,过了片刻他道:“早些时候,老夫用的是阴阳相克,以炎抑寒之法,奈何久无效果,而这段时间以来,我便反其道而行之,大大违背了寻常药道,试行以寒克寒,但目前看来,此法也实非上上之策啊。” 谭笑听他此也不行,彼也难成,心中更是焦急,诺诺道:“那……那长老的意思是?”他唯恐药长老说出那个他无法接受的回答,试问,他能承受如此可怕沉重的答案吗? 药长老又是沉默片刻,才缓缓道:“阻流不成,何不引流而顺之?”说完似对自己这话满意之极,当下跳将起来,大拍脑门,脸上欣喜不已,“啊哟,老匹夫,老匹夫,枉你自称丹药第一人,向来自诩想法出人意表,岂知你是大大的一头呆驴!” 谭笑与药长老相处日久,早知悉他脾气古怪,行为与常人不可相提并论,但多少也对他性格摸着了几分,见他如此,知道他已然想到了解决法子,当下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一半。 果然,药长老在那手舞足蹈了一会,便接着道:“小鬼头,你可明白老夫的意思了吗?” “阻流不成,引流顺流……”谭笑喃喃念叨着这句话,脑中细细琢磨,他本是聪明之人,思索了片刻,已然明白了几分,试探着问道,“长老,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去想法子驱除我体内的玄冰之气,而是想法子去引导它,发掘它?” 药长老一巴掌拍在谭笑肩头,大笑道:“好小子,你果然学会几分老夫的聪明才智了!”当下更是喜形于色,仿佛炼制成功了一味珍贵的丹药。 谭笑给他大手用力一拍,险些就从椅子之上掉下来,但此时他也是心中希望大增,内心的欢喜实不在药长老之下,自是对此毫不为意,只是脸上肌肉因疼痛微一抽搐,旋即便被笑意代替。 “恩恩……老夫每每应掌门之邀去天雪大殿商议门中事宜,也偶尔听到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谈论到你,说一个封印之体的废物怎么怎么的。你虽与我无师徒之名,但终归是算我老药这里的弟子,也是我老药这大半辈子唯一一个丹药童子,那些兔崽子的话我听在耳中,心里那可也是气的很呐。”药长老喟然叹息道,“实话说起来,这武修一道,自古以来便是天赋、机遇、个人努力和外在因素等各方面共同造就的。而天赋此点,更是重中之重。” 谭笑静静听着,听药长老说到在理处,便不由点头赞同。 药长老长叹一声,接着道:“老夫也是过来人,曾经踏入武修一道之时,也面对过这些,虽然残酷,但世界就是如此,又岂是你能左右的?唯有各安天命罢了。” “你这封印之体,如今在整个天雪门上下是人尽皆知,大家都知道你于武修一道,无疑是井蛙观天,心有余而力不及。少年人都是心高气傲,有些嘲笑之意倒也是正常。但他们又岂会了解那被嘲笑之人心中的感受呢?”药长老一番话语,虽听似扯得远了,但在谭笑听来,却全是他内心闷郁的心事,不禁内心起伏,颇有感慨。 其实药长老在年轻时候,武修天赋也可谓不差,本自也可以在武修一道有所成就,但他性子孤傲怪癖,偏偏选择了天雪门并不擅长的丹药一道,曾几何时,师兄弟们的嘲讽和蔑视,不是也一次次深深地令他的内心伤怀压抑不已? 但他终究是一路坚持,几十年如一日,到数十年后的如今,终在丹药一道上大有作为,原本他并非姓药,这“药长老”,却是天雪门上下对他的认可和嘉赞。 “那么如今,你一个人人眼中的封印之体,若是在武修一道上同样有所作为,并且不比他们这些所谓天资绝佳的师兄弟差,你道如何?”末了,药长老一双老眼直直定在了谭笑脸上。 “我……”谭笑听到此处,心中思潮澎湃。 多少个夜深人静的黑夜,uu看书 kanshu 他望着漆黑如墨的虚空,喃喃自问:为什么我偏偏要被那该死的天雷击中?为什么偏偏要我变作了什么封印之体? 这便是上天赋予我的所谓天意吗?这是莫大的恩赐,还是无边的惩罚?是命运邪恶的狂笑,还是天地无情的恸哭? “好了,这些都是废话。”药长老抿了一口茶道,“刚才你服下了我研制的三转寒心丹,再用我的暮雪真气催动药力,老夫本是打算以寒心丹之极寒药力,以毒攻毒,*迫你体内那玄寒之气,但待老夫的暮雪真气与你体内玄寒之气缠斗上了才发现,你这来自九天天雷的寒气,实在是深不可测,依老夫之见,那与我暮雪真气激斗的玄寒之气,只怕是冰山一角而已。” 谭笑疑惑道:“长老的意思是,我体内的玄寒之气并没有完全爆发,只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已?”想到如此九牛一毛的寒气便令自己生不如死,若是完全爆发出来,那自己焉有命在?不禁是不寒而栗。 药长老点头道:“老夫估摸便是此道理,因为之前我催动暮雪真气与它拼斗,越是加强功力,它也越是强悍,完全不落下风,到后面老夫真气不继,它却依旧绵绵不绝,仿佛大海引流般用之不竭,若不是老夫养的那肥猫畜生阴差阳错中间插了一脚,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谭笑此时才知道那肥猫实在可谓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当下咋舌不已,暗暗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于它,多弄几条新鲜鱼儿犒劳它。 第32章 天雪轶事(2) “不过经此一险,老夫算是好歹摸出了些门道,你体内这寒冰之气,绝非寻常外力可以驱除,因为它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切不可以常理度之,唯一的办法便是,我们要想法子引导它,驾驭它,甚至于……”他那一双原本浑浊的老眼中骤然冒出道道精光,“甚至于,利用它,最终为你所用!” 此言一出,谭笑也是吓了一跳,他于武修一道尚且一知半解,自然不大明白其中道理,而药长老虽精于丹药一道而疏于武修一道,但毕竟也是有着一身非凡的武修实力,他心中所想自然是明确无比:寻常武修之人,皆是以练气为先,即是呼吸吐纳天地间之灵气,通过不断反复的修炼存储于自身丹田气海之内,久而久之,便使之成为自己身体所有,就是所谓的真气。 而如今,眼前这少年谭笑,被那天雷击中,天雷所蕴含的强大无匹的玄寒之气正是天地间最为纯净霸道的天然灵气,那岂不是谭笑因祸得福,白白地得到了如此纯天然的一个灵气场?不,或许称之为玄寒灵气之海更为贴切。 因为,因为那是一股就连天雪门掌门雪极北都无法探知其虚实的可怕深厚的能量! 药长老双眼发光,声音仿佛都有点颤抖:“小鬼头,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找出如何将你体内这股劳什子玄寒之气丝丝缕缕地引导出来,再加以修炼,依老夫看,这中间可大有文章可做啊。” “您是说,我要让我体内的玄寒之气释放出来?那……那我岂不是要暴体而亡?”想到每次自己寒冰之气释放时所承受的煎熬和痛苦,谭笑不禁是心有余悸。 “武修一道,本就是逆天而行。这世间能够站在芸芸众生之巅,傲视天下,俯瞰凡世的大成者,又有哪个不是历经常人无法忍受的磨难,走过常人永远不敢想象的漫漫路途?”药长老神色肃穆,满脸坚毅之色,“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谭笑闻言肃然起敬,心中暗骂自己没志气,自己这一路走来,面对了命运的无情玩笑,面对了同门师兄弟的冷嘲热讽,面对了本不该属于他的孤独和寂寞,到头来,却是为了什么? “笑儿,你要好好的,努力的活着……”他仿佛又听到了谭心那美丽温柔的声音。 谭笑精神一振,异常坚定地对药长老道:“长老,我明白了。”此时他已斗志满满。 “嗯,如此才不枉老夫对你的一番苦心。”药长老赞许点头,接着又是皱眉道,“不过问题是,我们又当如何去引导你这体内的玄寒之气呢?” 这便又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今宝藏已然发现,奈何这开启宝藏的钥匙,却是从何找起? 谭笑猛然想起自己在雪泉潭边时身体产生的奇异波动和当时自己神识自然而然做出的反应。 “……镜台空明,心无杂念,抱元守一,眼观鼻,鼻观心,心者,意念之始,此乃冥想之道。”记得当时,自己脑海中毫无征兆般浮现出《练气入门》里的冥想之法,难道,这也是一个潜在的契机么? 想到此节,谭笑便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所遭遇的情况详细告知了药长老。 药长老听罢,捏须沉思良久,沉吟着道:“这《练气入门》,本是我天雪门最为基础的入门功法,就连寻常普通弟子都是修习过的,其中所记载的冥想之法,也是我天雪门最为基本的内功修习之术,绝无奇特之处。”他满脸疑惑之色,顿了片刻,他蓦地跳将起来,大声道:“对啊,这《练气入门》所载,是我天雪弟子修习《暮雪千山诀》的基础,是针对新入门的弟子的初级修习,他们正是因为体内丹田气海本毫无真气基础。而如今你体内这玄寒之气,我们根本无法对其探知一二,实是深诡难料,你何不试着用这最基础的冥思之法去引导它呢?” “他们是由外引入内,你何不试试由内引入外呢?”不等谭笑如何反应,药长老又是一拍大腿道,“这世间原本存在着天地灵气,武修之人乃始于盗天地,夺造化,终于纳天地,运造化,如今你这盗也不用盗,那劳什子天雷平白无故送了你这神秘莫测的造化,岂不是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谭笑一听,觉得药长老此言大有道理,不过他记得早晨在雪泉潭边照着《练气入门》所载的冥思之法尝试时,自己非但没有感到什么真气流转于身体之内,反倒觉得体内寒意阵阵,浑身说不出的不舒服。于是他也把此节说给了药长老。 药长老点头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须知你体内这玄寒之气源于天地之间,究其强悍浓郁之程度,实未可知,你早晨在那雪泉潭边,没有至寒至阴的丹药之力相助,仅仅靠你那尚未成形的冥想之法胡乱去引导,自然是徒劳无功,没有被反噬暴体,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谭笑闻言不由暗自吐了吐舌头,心想原来自己胡乱那么一来,又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药长老接着道:“不过你如此说来,这方法倒是未尝不可一试,那雪泉潭本也是我天雪峰上基础寒冰灵气最为富裕的所在之一,与你体内玄寒之气也是最容易产生感应共鸣。只是……”说到此处,药长老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只是什么?”谭笑本不太会在药长老思考问题的时候随意去打断他,只是此事于他以后的武修之路实在有莫大的关系,当下忍不住追问道。 药长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以为意,忽然问道:“小鬼头,你可听说过幽心寒蛟?” “幽心寒蛟?”谭笑一怔,这才想起大半年前那管师兄带自己第一次去那雪泉潭打水时,听他提起过,于是便点了点头道,“弟子听说过。” 药长老微微颔首,继而道:“幽心寒蛟本是天雪山的远古守护神兽。我天雪门开宗立柜的祖师雪恨古当年在武修大成之后,携爱妻雪姬氏历游天下大河山泽,偶到天雪,感受到天雪山所蕴含之雪灵之气,实乃神州大陆上空前浓郁,无出其右,也就唯有天龙山脉每年寒冬时节最冷时分才拥有的玄寒之气,才能与之相交一二,且尚有不及。于是他便想以此山作为立派源地。” “之后恨古祖师与那幽心寒蛟于天雪绝巅展开殊死搏斗,历时九天九夜,传说那一次战斗,只斗得天昏地暗,风云为之变色,天雪山方圆百里气温骤变,直达冰点以下,漫漫大雪从天而降,雪舞千里。” “恨古祖师学究天人,实乃武修一道登峰造极的人物,竟然能与那千万年的上古异兽斗个天昏地暗。但那幽心寒蛟也不愧为万年灵兽,其灵力之强横,战斗力之狂暴,也确实是恨古祖师平生仅见。” 药长老把目光放向虚空之中,口中喃喃叙述着,仿佛当年恨古祖师与那幽心寒蛟的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就在昨日,为自己亲眼所见,他的语气也一改常态,变得庄严而肃穆,可想而知天雪门的开派祖师在他心目中是何等的神圣伟大。 “战到第九天上,恨古祖师终究是凡人之体,已然渐渐处在了下风。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恨古祖师终于祭出本派的镇派神兵——寒江雪。至于这寒江雪,正是神州梦幻大陆上数千年以来不出世的六大绝代神兵魔刃之一,其威力之大,足可开山辟海,撼动天地。于是乎,恨古祖师一剑在手,俄顷间便将战斗力提升到了极致,剑人合一,卷身再战幽心寒蛟,终于将其制服,镇压于雪泉潭之中!” 说到此处,u看书 ww.uukansu谭笑才多少明白药长老何以突然提到了幽心寒蛟。之前听管师兄所说这幽心寒蛟只是生活于雪泉潭内,此时才知道,却是被天雪门开派祖师镇压于潭地,情况自不可同日而语。 谭笑想到这威力绝伦实力恐怖的上古异兽如今就在雪泉潭中,而自己却几次三番到潭中打水,还数次感应到那奇异的波动,不禁心中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也不知是好奇多了些,还是恐惧都了些。 只听药长老继续道:“收服幽心寒蛟之后,恨古祖师就在天雪山开宗立派,建立了我们天雪门一脉,由于恨谷祖师在当时整个神州梦幻大陆是武修界鼎鼎大名的数位武修巨匠之一,平日里想拜入他座下的武修后辈不知有几何,所以前来拜师求艺之人源源不断。原本恨古祖师此生并不曾打算收半个徒弟,但彼时天雪门即立,岂可门下无人?于是便大开门户,广收弟子,如此一来,武修一界中闻风慕名而来之人比比皆是,真可谓是前赴后继,一时天雪山热闹非凡。但恨古祖师收弟子也不是照单全收来者不拒,资质一般的武修之人,他也是照样拒之门外,唯有武修天赋得天独厚者,才入得他法眼,受得他青睐。此后三十几年,天雪门在恨古祖师的领导打理之下,一跃成为武修界的巨派名门,显赫一时。” 谭笑见药长老他说得正是兴头上,起身为他沏了一杯茶,递给他,随口道:“之后呢?” 药长老接过茶杯抬首饮尽,顿了顿,继续叙道:“到天雪门立派第三十六年上,却发生异事。” 第33章 吾之武修(1) 谭笑由药长老口中所听,已对天雪门开派祖师雪恨古的英雄伟绩和那叱咤风云的雄才伟略心驰神往,此时听药长老突然说是发生了不寻常之事,心中大为好奇,追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药长老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敲击在桌面上,发出“笃笃”之声,一边道:“这幽心寒蛟乃上古异兽,不知存于这世间多少岁月,其智慧和灵性其实绝不在人类之下,其实力,也绝非凡人能够想象。天雪门立派三十六年后,被镇于雪泉潭中的幽心寒蛟竟然从潭中复出,凶性大发,一夜之间便将天雪门上下闹了个天翻地覆。恨古祖师雷霆震怒,携寒江雪与它又是大斗特斗。彼时时间过去了三十多年,恨古祖师的武修实力较当年首战幽心寒蛟之时又是提升了一个境界,本应该轻松拿下那复出的幽心寒蛟,岂知那幽心寒蛟竟然以数千年的无上灵力化成了一道‘魂灵能量’。这魂灵能量乃是这世间万物灵魂精气之力,与一般天地间的灵力却又是大为不同,试想,一个普通凡人的灵魂之力,又如何与幽心寒蛟不知千万年的灵魂之力相抗衡?” “面对这空前强大的魂灵能量,饶是恨古祖师有呼风唤雨震烁天地的能耐,也是不知如何面对。难道我天雪门立派三十余载,便要树倒山崩了吗?”药长老此时似已完全沉浸在那段流传于天雪门无数岁月的往事。 谭笑也是听得心动神摇,随着药长老的叙述,心情潮起潮落,时而亢奋,时而低落,听到这一节,虽然明知天雪门经那一劫难,并没有从此在这世间消失,但也不禁心情紧张,瞪大了眼等药长老继续讲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恨古祖师的妻子,也就是我们天雪门的祖师娘,雪姬氏挺身而出,将自己的灵魂生生抽离肉体,打入那幽心寒蛟幻化出的‘魂灵能量’之中,以她至寒至阴的‘炼阴之体’将幽心寒蛟暂时压制,重新困与雪泉潭深处。”药长老说完这些,双拳已是紧紧握住了一起,显然,当时的危急情形,在经过门人后代无数次的传诉之后,丝毫没有减弱。 谭笑听完之后,心也放下了大半,可是他又产生了另一个疑问:“长老,那这炼阴之体,又是所谓何物?” 药长老平息了一下心情,解释道:“在这世间,存在着各种各样属性的灵气,就如我们天雪门,修习参悟的,便是天地间‘雪’之灵气,至于惊雷殿,他们则以‘雷’元素为修习对象,与此类推,那御风堂,就是‘风’元素的大行家。人乃万灵之长,万物之主,那么,在人类群体之中,自也存在着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身体属性,我们姑且称之为‘体质’,有的体质很普通,而有的体质却是非常奇特,万中无一,出现的几率非常之小,比如‘封印之体’,就是一个例子。” 为了使谭笑便于理解,药长老并没有马上就“炼阴之体”本身来解释,他接着道:“这炼阴之体,是人类中七月十五子时出生,并天生带有至阴至寒之气的一种体质,而我们的祖师娘,恰恰正是这种体质。幽心寒蛟是上古异兽,其性质却也是属寒属阴,所以它爆发出来的‘魂灵能量’中所蕴含的阴寒之气也是超凡迥异,唯有同样至寒至阴的炼阴之体的灵魂之力,才能将其稍稍克制。” “那您的意思是,这炼阴之体也无法完全将幽心寒蛟震慑住?那要是它东山再起怎么办?”谭笑思维敏捷,早就想到了此一点。 药长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仿佛欲言又止,突然他转开话题道:“小鬼头,你说你在雪泉潭边,感到的那丝波动,是来自你体内的吗?” 谭笑怔了一怔,点了点头。 “如此……如此的话,老夫的顾忌也许是多余的了。”药长老缓缓抚着长须,沉吟着道,“先前我给你提起这幽心寒蛟,就怕你体内这神秘莫测的玄寒之气过于强大而产生唤醒它的可能。” 谭笑听了吓了一跳,道:“长老您可别吓我,我还能唤醒这恐怖的幽心寒蛟?” 药长老嘿嘿一笑道:“小鬼头,你倒还真能把你自己当回事,就你目前这武修实力,别说那幽心寒蛟对你毫无兴趣,就连我们天雪山随意拉个普通弟子,也懒得跟你动手。” 谭笑脸上一阵发烧,嗫嚅道:“所以弟子才一心想要恢复身体,然后好潜心修习嘛。” 药长老微一颔首道:“也许是老夫多心啦,如今离那三十六年之期尚早……”说道此处,发现自己似乎失言了,当下咳了一声道,“如今你就按照此种方法试着修习吧。”然后他便要求谭笑每天到那雪泉潭边按照《练气入门》中修习方法开始他完全不同于一般天雪弟子的修习生涯。 “至于老夫为什么要你在这雪泉潭边修习,一来是这潭中浓郁的玄寒之气,对于引导你体内的那无名寒冰能量想来大有裨益,二来你说你在雪泉潭边之时,脑中自然而然浮现出《练气入门》中的修习之法,老夫认为,这正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契机。”药长老思索着道,“所以从明天开始,小鬼头你就开始属于你自己的修习之路吧。” 谭笑听药长老说了这一番话语,内心的激动和亢奋着实是无法言表,对于一个被天雪门上下试为武修废人的少年来说,又有什么比能够有一条属于自己的武修路,有一种与他人完全不同的武修之道更为珍贵和令人意气风发的呢?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重重地点头,眼眶已经微微湿润了。 药长老看在眼里,心中也是颇感欣慰,其实,他提出的这一想法,又何尝不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挑战呢?数十年来,他潜心于丹药之道,虽然在此道上大有所成,但天雪门素来以武修大宗自居,上至掌门堂主长老,下至普通弟子,无一不以追求武修的最高巅峰而奋斗不休。纵观整个神州梦幻大陆,也尽是武修界的天下,他当年年轻气盛,弃武从药,固然有喜爱丹药一道作为大前提,可何尝有没有年轻人的一时意气和冲动? 但他这一生,可曾放弃过对武修的追求呢?当然没有,但人力有限,一心不能二用,他既然选择了丹药一道,还哪有更多的精力化在武修之上呢?这正是鱼与熊掌不可皆得的道理所在,人生在世,有得必有失。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的谭笑,看着这个已经和自己相处了七八个月的少年,干枯的心田隐隐升起了久违的悸动和莫名的希冀:“我为何不将我这一生在武修一道上的遗憾让这少年去填补呢?” 想到此节,药长老内心不禁又泛起了阵阵涟漪。 “从现在起,你每日要赶在六点之前去取当日清晨的雪泉潭水,老夫每日则会为你配制些三转寒心丹。这三转寒心丹,如今看来对你的身体颇有益处,你日后修习之时,有了它,应该会事半功倍。另外一天之中,对于这《练气入门》中的修习功法,你切不可少于四个时辰的修习。”药长老嘱咐谭笑道,看书 ww.uukash 此时的他,在外人看来俨然就是谭笑的师父。 “四个时辰啊?”谭笑闻言一愣,道,“我之前听仙儿师妹说起过,我们天雪门弟子一天的功课好像只有三个时辰。” 药长老跳将起来,胡子一吹,道:“小鬼头,你到底想不想从被人看不起的封印之体的桎梏中挣脱出来了?” 谭笑忙道:“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弟子的意思是,是不是和以前弟子在我师父那边是一样,做一些身体锻炼方面的功课。” 药长老摆了摆手道:“那些都是没有前途的徒劳而已,你师父也就哄哄你们这帮没上进心的家伙。如今你可要明白一点,你的修习方法,与其他弟子的修习方法是背道而驰,若是按照寻常套路按部就班,只怕是作茧自缚。” 谭笑听他将胡一和说的颇有些不堪,毕竟那是他师父,心中不免有些悻悻,不过他与药长老相处日久,也就并未放在心上,当下便问:“那弟子该当如何?” 药长老捏须思索着道:“经过刚才事,老夫其实也无法知晓你体内的玄寒之气究竟有多庞大,但唯有一点肯定的是,这绝对是一个可以被挖掘的灵气宝藏。所以,第一点,你就是试着通过冥想之术,用你的念力神识去牵引它,就如同我们寻常武修之道牵引天地灵气入自己体内一样。做到了此一点,那么证明老夫的设想是对的,待到那时,才可以开始第二步。” 谭笑听得仔细,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心中更是兴奋莫名。 第33章 吾之武修(2) “那还不赶紧去?”药长老突然大声道。 “额……弟子现在就去雪泉潭吗?”此时已是暮色四合,屋外天光暗淡,夜虫啁啾,晚风习习,初夏的夜晚,在这夕药峰上,竟是如此迷人。 “笨蛋,为了你这劳什子小鬼,老夫可已经一天没进一粒饭了,你这小鬼头,是不是想把老夫活活饿死?”药长老仿佛气的连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是是,弟子这就去准备晚饭。”经药长老提起,谭笑这才想起,这一天下来,药长老到现在还没有吃饭饭呢,不禁暗暗吐了会舌头,匆匆淘米做饭去了。 “世风日下,当真是世风日下呐。”药长老摇头叹息道,接着大大的打了个哈欠,道,“贼小鬼,害的老夫累的跟球似得,还是先睡会吧。”边说着边走到床边,到头便睡,一会就响起了震天的鼾声。 谭笑做好晚饭,出来一看,当真是哭笑不得,药长老睡得简直比那肥猫还死。 想到此处,谭笑猛然记起了白天若不是那大肥猫机缘巧合将自己和药长老从险境之中救回来,事情的发展不知将如何凶险。 他悄悄走进丹药房,往那风箱上一看,不禁哑然失笑,那大肥猫此时正睡得正香呢。 这一夜,谭笑躺在床上,想起白天药长老对自己所说的一番话,不用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若是自己体内的玄寒之气真的能通过自己的修习,化芜为菁,让自己能有破茧成蝶的机会,那自己这么多时日来所受到委屈,所受的折磨,又算的了什么? 夜沉若水,长夜漫漫,谭笑耳中听着药长老时断时续的鼾声,心中思绪翻滚,恨不得这一夜快些过去,自己好马上起身赶到雪泉潭边。 他的手情不自禁得慢慢摸向放在床头的《练气入门》,轻轻地抓在手中,仿佛握住了心中的希望。 “姐姐,小云哥,你们会保佑我的,对么?”谭笑默默地在心中对着虚空念叨着,终于,梦魇如山,层层向他压来。 这一夜的梦,是不是很甜呢?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未明,谭笑就早早起床了,踏着黎明的露水,穿过徜徉的晨风,路过那寂静的天雪广场,他一路踏着那熟悉而陌生的小径石阶,来到了雪泉潭边。 在黎明微弱的天光中,雪泉潭泛着片片细碎的粼光,唯有那哗哗的流水之声充斥着谭笑的耳朵,那如同来自九天的白色巨龙,就那么直直倾泻而下,落在深不见底的雪泉潭中,也仿佛落在了谭笑此时波澜微兴的心底。 谭笑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雪泉潭边,闭起双眼,深深地呼吸着,感受着。 这世间,若是永远都那么平和,那么安详,那该多好? 为什么,却偏偏又那么多的悲苦,那么多的仇恨,还有,那么多的无奈? 也不知道为何,谭笑小小的心中,竟然起来如此多的涟漪。 “因为这世间,有太多的欲望,有太多的邪恶!”一个仿佛来自虚空之中的声音响起。 是谁?抑或是,是什么? 谭笑居然不觉得恐惧,因为此时的他,能够隐隐地感受到,那个声音,并不是来之外界,而是来自自己的心底。 “对,就是因为仇恨,还有那么多的蔑视,那么多的不公平,所以,这世间永远都无法平静下来!”这是谁在回答他,也许,是谭笑自己在回应自己。 猛然间,一道光线刺入谭笑的神识,谭笑猛然间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是打了个瞌睡。 “我这是怎么了?”谭笑把脑袋一甩,抬眼一看,远方天际,一抹鱼肚白已然出现,心中略一估计,时间差不多已是近五点半了,正想用手弯腰在潭中舀一湾清水洗脸,透过耳边哗哗的流水声,天雪门召集弟子做早课的钟声响了起来。 “各位师兄弟们,你们的早课开始了,我的早课,今天,也将开始。”谭笑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意,喃喃道。 时至六点,谭笑已经把潭水送到了药长老手里。 药长老接过潭水,打着哈欠抱怨道:“以后可要被你这小鬼头害得睡不成好觉罗。” 谭笑吐了吐舌头,肃然道:“弟子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您老人家的苦心。” “罢啦罢啦,谁叫我老药倒霉,摊上你这个小鬼头呢。去吧,开始第一天的修习吧,万事开头难,你好自为之。”说完随手抛过来一个小瓷瓶,道,“这是昨天余下的三转寒心丹。” 谭笑小心接过那瓷瓶,躬身道:“那弟子便去了。”等他抬起头,药长老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谭笑转身离开夕药峰,小跑着直奔雪泉潭。 一路上,谭笑遇到了曾在天雪大殿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玄武堂堂主仇独踪首座弟子诸葛疾风和已有数天不见的南宫仙儿,他们身边,一起的还有那为同样与谭笑见过一次的新弟子郝莲熠。 “咦,这不是谭笑小师弟么?”诸葛疾风对这个小师弟倒是还用印象,不过多是因为谭笑是天雪门里难得一见的封印之体,而过去大半年里,他对谭笑的一些事情也是颇有耳闻,谭笑也时常被许多师兄弟提起过。 “谭师兄。”南宫仙儿由于这几天武修功课繁忙,师父林暮雪又是新近才将《暮雪千山诀》上乘内功心法传授与她,所以便难得有时间去夕药峰看望谭笑,心中其实也对谭笑颇为思念,如今在此看到谭笑,芳心喜悦,当下走上一步,冲他温柔一笑。 “诸葛师兄好,小弟谭笑见过诸葛师兄。”谭笑向她微微一颔首,出于礼貌,先向诸葛疾风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又向一旁的郝莲熠招呼道,“这位郝莲师兄,我们也见过一次。” 郝莲熠连忙踏步上前,躬身含笑道:“谭师弟别来无恙,上次我走路匆忙了些,不小心撞到了师弟,实在是抱歉的很。” 谭笑如今心情可不比当时,笑道:“郝莲师兄哪里的话,那日也怪小弟走路不看道,倒是小弟唐突了。” “原来你们已经认识了啊。uu看书wwuks”南宫仙儿在一旁嫣然道,“我还想介绍你们认识呢,看来是不必啦。” 诸葛疾风也朗声笑道:“人家是不打不相识,你们却是不撞不相识。” 郝莲熠和谭笑也是相顾而笑。 诸葛疾风轻轻拍着郝莲熠的肩膀道:“谭师弟,我们郝莲师弟可是新入门的弟子中崛起的后辈俊秀呢,他的武修天赋,可谓得天独厚,别说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对他赞许有嘉,就连我们掌门也是对他抱着很大的希望,以后你可要和他多亲近亲近……”说到这里,他才自觉似乎说错了什么,因为他看到南宫仙儿的俏脸似乎有些难看起来了。 就连郝莲熠,脸上也露出了些尴尬的神色。 “诸葛师兄说的很对,师弟我以后有机会一定向郝莲师兄多多学习,多多讨教。”倒是谭笑,神色丝毫不见异样,对着郝莲熠又是微微一躬。 看到谭笑如此反应,诸葛疾风等三人倒是心中颇感惊讶,特别是郝莲熠,记得那日清晨,面对着师兄弟们的冷言冷语之时,这谭笑师弟是如何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难道他对此已经是麻木了吗?或者是,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去在乎别人的看法?又或者是,他这是在自我安慰么?”郝莲熠虽然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但他头脑聪慧,武修天赋更是非同年人可比,所以往往他的思想,也比一般的少年来的周到复杂。 南宫仙儿也觉得似乎哪里有些异样,担忧道:“谭师兄,你没事吧?” 第34章 冰心之醒(1) 谭笑洒然一笑道:“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此时的谭笑,在经过前一天对自己身体内那神秘的玄寒之气了解了几分,又经药长老的指点开导之后,已不再是那个自卑而落魄的少年,此时的他,已然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也对自己的武修之路充满了憧憬和坚定的理想。 试问,还有什么能令一个原本心灰意冷的少年变得如此意气风发呢?是的,那无疑就是自信和理想。 诸葛疾风与郝莲熠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他们自然无法理解,这个在整个天雪门被穿得沸沸扬扬的武修废人,何以看上去如同一个斗志高昂的斗士般。 南宫仙儿自从和谭笑情定兄妹后,虽然在外人面前仍是称呼谭笑为师兄,但她却的确是从心底将谭笑当做了自己的哥哥,或许,在她心底的深处,眼前这个此时看上去如此明朗秀气的少年,远比“哥哥”更为深刻。 她看到谭笑气色颇佳,自也为他感到高兴,当下也不多想,莞尔道:“谭笑师兄,这么早你要到哪里去,是不是药长老吩咐你去帮他采药啊?” 谭笑正想回答,突然一个听似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哎哟,我当时谁呢,这不是咱们的小师弟谭笑吗?啧啧啧,好久不见,小师弟倒是长高了嘛。” 谭笑回头一看,来人正是孙宇,此时他正慢悠悠的从远处走来,身边照样和大半年前一样,跟着几个胡一和座下的弟子。 走近了,孙宇看到一边的诸葛疾风,便招呼道:“表弟,怎么见了你表哥我也不打个招呼?” 诸葛疾风和孙宇这对表兄弟当年是一起入的天雪门,诸葛疾风武修天赋颇为出众,受到玄武堂堂主仇独踪的青睐,便被仇独踪收为关门弟子,而孙宇却是资质平平无奇,无奈只好跟在胡一和长老身边。这孙宇对自己这个天资得天独厚的表弟羡慕妒忌之余,也是毫无办法,却是常常借着自己是玄武堂堂主关门大弟子诸葛疾风的表兄这一层关系,行事颇为张扬。 其实诸葛疾风对于孙宇如此做法也颇有意见,但碍于他是自己表兄,平日里也不好说什么,此时见道孙宇,陪着笑道:“表哥你早啊。” 郝莲熠和南宫仙儿虽然对这神色矜傲的孙宇不是很熟,但也知道他是诸葛疾风的表哥,同时也是胡一和长老座下的大徒弟,于是便双双行礼道:“见过孙师兄。” 谭笑自离开胡一和那边,也是有大半年时间不曾见到过孙宇,上前一步,躬身道:“孙师兄,别来无恙。”然后又向他身边其他几位师兄一一问好。 孙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听说小师弟你现在成了我们天雪门丹药第一人的药长老的高徒了吧,怎么,你这武修算是废了,想来这大半年来,你对着炼仙丹啊,采草药啊之类一定是很有成就了吧?”眼中揶揄之意,再也明显不过。 众人听孙宇如此不客气的话语,不禁都皱起了眉头,诸葛疾风脸上更是有些挂不住,在一旁插口道:“表哥,你这话是不是过了点。” 南宫仙儿听孙宇对谭笑的言语间颇有侮辱之意,对他便起了几分反感,但她也是颇懂礼貌之人,只是看向孙宇的目光,多了几分冷淡。 孙宇打了个哈哈道:“这有什么,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整个天雪门上下都知道,胡长老座下的弟子全都是些苦力杂工罢了,也用不着遮遮掩掩,羞于见人。所以我们的小师弟才弃暗投明,改投到药长老那去啦。是不是啊,小师弟?” 若是放在以前,谭笑哪里能够忍受这样的嘲讽和挑衅,因为孙宇说的这些,原是他心底的痛处,然而此时,他已然从那自卑和痛苦的深渊中爬了出来,于是他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只是淡淡笑道:“孙师兄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我的确比不上你们任何人,一个封印之体,又如何敢对武修一道抱有丝毫的妄想呢?” 众人见他神色如常,甚至于说到自己的痛处时,也是不卑不亢,不由都是心中惊异不定,孙宇闲来无事,本打算开开这个不起眼的小师弟的玩笑,如今见谭笑反应如此平和,倒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谭笑也不去理会众人的反应:“许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各安天命罢了。但是……”说到此处,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异,“你至少不必为命运而庸人自扰。” 不等别人反应,他又是淡然一笑,对孙宇道:“孙师兄,请代我想师父问好,晚些时候我再去拜访他老人家。”说完,他冲南宫仙儿三人点了点头,转过了身。 本来,他很想当着这些人的面,大声地告诉他们,自己的封印之体,并非于武修一道一无是处,他从此已经踏上了一条与别人不同的武修之路,可是在听到孙宇带刺的话和众人看向自己的含着三分怜悯、七分轻视的眼神之后,他下了一个决定:在自己尚未有所成就之前,绝不多任何人吐露自己真实的状况。 就让他们继续嘲笑吧,就让他们继续把我当做一个无用之人吧,你又何必去在乎呢? 谭笑在众人奇怪的沉默中,渐渐得走远了。 孙宇冷冷地看着谭笑离开的背影,脸上掠过一丝阴冷之色,旋即回头看着郝莲熠和南宫仙儿,意味深长地道:“郝莲师弟,仙儿师妹,像你们这样天赋俱佳的弟子,武修之路可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郝莲熠忙谦虚道:“孙师兄可真说笑了,师弟我哪有什么天赋,只不过是各位长辈和师兄谬赞抬举罢了。” 南宫仙儿也是低头淡淡道:“仙儿也不敢承孙师兄缪赞。” 孙宇随意摆了摆手,道:“反正我们这些人是比不上你们的喽。uu看书 ww.uknshu.cm ”他顿了顿,突然道,“四个月后的门内弟子比试,除了四大堂的新弟子外,我们这些老油条的普通弟子,似乎也是有资格参加的吧?” 此言一出,诸葛疾风脸上神色不由一边,心中暗想:表哥这是怎么回事,他的武修天赋和武修实力我是再清楚不过,莫非他要参加四个月后的门内比试不成? 原来天雪门在每一批新弟子招收入门后的一年左右,都会在新弟子间举行一次门内武修比试,以此来测试他们这一年基础武修的成果。而除了四大堂的新弟子外,一些资质平庸的普通老弟子,也有权利参加比试,对于表现优秀者,便可获得入四大堂的机会。这样做,也是为了这些老弟子不至于荒废武修,自暴自弃。 郝莲熠却是对此并不十分清楚,但他对四个月后的门内比试早就心有期待,当下便道:“孙师兄,希望到时能和你切磋,受你指教。” 孙宇看了他一眼,颇有意味道:“师兄岂敢如此托大,只是无聊想凑凑热闹罢啦。”说完,长笑数声,便带着几个师弟一起离开了。 诸葛疾风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迷惑的同时,也不由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为表哥向来觉得命运对他不公,也深知他对自己颇有些嫉妒之心,但无论如何,他也想不通孙宇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 当然,除了孙宇自己,又有谁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至少,到目前,还没有人知道。 第34章 冰心之醒(2) 谭笑告别了诸葛疾风等人,便独自一个人穿过食堂和那片园子,径直来到雪泉潭边。 其实先前面对孙宇那不堪入耳的讽刺,他何尝不是气愤填膺,但他这大半年来在药长老身边,已经慢慢地学会了忍受和低调,自己虽然经药长老指导,发现了一条可以属于自己的完全不同于他人的武修之路,但在自己没有成功之前,又何必彰显呢? 谭笑站在玉穹瀑布面前,深深的吸了口气,默默对自己说:“那么,开始吧。” 他随意找了一处干燥之地,便盘膝坐了下去,双手按照《练气入门》中记载的方法捏起法印,食、无名、小指三指平伸,中指呈四十五度翘起,而拇指轻轻搭在中指之上,名曰“雪虚指诀”。 待姿势摆罢,谭笑慢慢的阖上了双眼,将精神集中起来,脑中便又浮现出那冥思之术:“镜台空明,心无杂念,抱元守一,眼观鼻,鼻观心,心者,意念之始……” 随着谭笑神识的缓缓沉淀,他耳中哗哗的水声仿佛变得遥远了,那原本微带凉意的晨风,似乎也静止了,这个世界上,也许有着许多烦恼和苦闷,然而此时此刻,也已另外一个空间的东西了。 谭笑试着让自己的意识一步一步地靠近身体内那神秘的玄寒之气所在——冰心眼。 伴着细微的胀痛之意,谭笑的神识,模糊看到了一个银白色的雾状气旋般的物事,只见它以十分缓慢的速度旋转着,翻滚着。 谭笑第一次通过自己的精神灵魂之力感受到这个曾经令他坠入痛苦的地狱,也令他遭受旁人的冷漠目光的冰心眼,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感概,还带着一丝丝的兴奋期待。 “原来,你就是来自九天之外的天雷之力吗?”谭笑在心中默默地问道,当然,回答他的,只是那宛如缠绵雾气般的冰心眼的沉默。 “让我好好看看你的真面目吧。”谭笑引导着自己的神识,进一步靠近那冰心眼,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抗拒之力毫无征兆地袭来,他的神识不由为之一阻。 与此同时,谭笑只觉得小腹之处传来一阵钝重的寒冷的痛楚,脸上不禁露出了丝丝痛苦之色。 他又岂会轻易便退缩?只见他眉头微皱,心中一道灵识升起,神识承受着那来自冰心眼的反抗之力,再一次向其靠近了一步。 然而正如那天药长老以自身暮雪真气导入他体内试图探查冰心眼时一样,此时此刻,随着谭笑神识的不断加强,冰心眼也绵绵不断地释放出抗拒之力,生生在他神识之前筑成了一道无形之屏障。 “看来长老说的不错,这劳什子玄寒之气倒真是遇强则强,这可如何是好?”谭笑试了几次,都是被那股无名的力量挡在外面,心中不由得便有些焦急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谭笑一次次地引导着自己的神识冲击着那道无形的阻力之墙,却也是一次次的以失败而告终。 终于,他感到自己的灵魂神识产生了疲惫之感,他依稀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再战了。 于是他慢慢收摄神识,睁开了眼睛。 耳边玉穹瀑振聋发聩的声音又一次灌入了他的听阈,他抬眼一看,太阳不知什么事已经升到了中天,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上午。 一阵仿佛来自心底的疲倦之意席卷上来,谭笑感到身体有一种前所未有过的虚脱之感,整个上午持续不断地牵引着自己的灵魂神识与那冰心眼打拉锯站,对于原本精神力量尚且薄弱地可怜的谭笑来说,无意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挑战。 不过谭笑心中却是欣喜多余颓丧,因为他刚才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冰心眼的存在,比之之前至药长老口中所描述的更为清晰入微,毫无疑问,那的确是一种真真切切地美妙的感受。 “或许,其他人在感受自己的气海丹田之时,怕也是这样的感觉吧?”谭笑轻轻地喘息着,心中猜测着,他如此一想,更觉信心一振。 休息了片刻,谭笑站起身来,走到潭边,蹲下身来准备舀一捧潭水解渴,只听咚的一声,一个瓷瓶从怀中掉到了地上,幸而他眼疾手快,一把抄起,才没有滚入潭中。 谭笑不禁哑然失笑,连连拍自己的脑门,口中道:“小匹夫,小笨蛋,你怎么会忘了这宝贝呢?”他学着药长老的语气,跳将起来。 原来先前他一心想快点按那《练气入门》中的功法开始自己的第一次修习,竟而把药长老给他的三转寒心丹给忽略了。 等喝了些潭水,谭笑精神显然好了许多,此时他又想到了一点:“我何不离这雪泉潭近一些呢?”心中又是暗骂自己性急迷糊了脑袋,怎么忘了药长老说过的话呢——借雪泉潭蕴含的玄寒之气,对自己引导体内的冰心眼大有裨益。 他放眼环顾了一下潭边,却是找不到一处干燥的地方,于是便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意就地一坐,然后从那瓷瓶中取出一颗三转寒心丹,抛入嘴中,在一股甘苦清凉之意之后,便吞了下去。 谭笑重新调整成打坐的姿势,双手迅速捏起雪虚指诀,心中默念冥想之术,如今他轻车熟路,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他感到三转寒心丹温凉的药力正顺着自己的血液慢慢地流向身体每一条经络,每一个角落,于是谭笑便尽力集中精神,让自己的神识伴随着血液,又一次徐徐靠近那冰心眼。 一丝轻微的抗力,已然逐渐产生。 谭笑灵魂急转,把全部精力全都汇聚在一线神识之中,此时他意念之中,多了一丝对雪泉潭的求助之意,也不知为何,那雪泉潭中所蕴含的玄寒之气竟然是仿佛感受到了他灵魂的号召一般,带着肉眼无法看到的一屡屡灵气,徐徐汇集在谭笑天灵盖之处,然后渗入他的身体。 其实这现象却完全是得益于《练气入门》内冥想之术,因为这天雪门的基础练气法门,正是针对天地之间雪之灵气而创,本就是为天雪一脉武修一道呼吸吐纳自然界中寒冰之气而量身定做的。 此时的谭笑,感到那来自冰心眼的抗拒之力,明显要比上午来得强大了许多,因为它要面对的,不但有来自谭笑神识的侵袭,自然还有来自三转寒心的至阴至寒的药力,更有虽然并不浓郁却也无法忽略的雪泉潭的玄寒灵气。 但这冰心眼内所蕴含的玄寒之能量何其深厚霸道?面对如此强势的三路夹攻,竟然毫无退缩之意,那银色气旋原本缓慢之极的速度,猛然间暴涨一倍有余,连绵不断地寒冰之气滚滚而来,飞速地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阻力之盾,堪堪将谭笑的神识拦在了外面。 谭笑心中一沉,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遇强则强,如此看来,无论我有多大的能耐,也势必无法突破这道门槛!”再尝试了数几十次的努力依旧屡战屡败之后,谭笑的耐心终于出现了动摇。 “咦,那不是谭笑师弟么?”就在此时,两个胡长老座下的杂役弟子挑着水桶出现在平台之上,远远看到谭笑端坐在雪泉潭边,其中一个不由奇道。 “喂,小师弟,你这是在干吗?”另一个弟子也不曾想到在这里会看到谭笑,两人一起走上前来。 谭笑此时心中正在苦思冥想想,神识早已经不能集中,耳中恍惚听到有人在叫他,uu看书 .uuanshu猛然便睁开了双眼,只见眼前两位天雪门弟子,正是胡一和长老座下,他心中不禁微微一惊,站起来躬身道:“两位师兄好。” 那两人随意点了点头,其中一位道:“小师弟如今在药长老那边可好?” 谭笑闻言礼貌道:“多谢师兄挂念,小弟一切安好。” 另一位问道:“小师弟,你在这里干嘛,不会是打水吧?”说完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谭笑脸上一红,微一思索,道:“叫师兄见笑了,小弟正是奉药长老之命,前来打些潭水,药长老要用于炼丹之用。只是小弟好久没来这里了,心中想起以前常在这打水的日子,难免有些感概,就逗留了会。”他如今已经打定主意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于是便随口酬酢了几句。 那两位弟子相视看了一眼,心中均想,这小师弟知道自己是封印之体,在武修一道上绝无前途可言,想来如今是打算跟着药长老学习丹药一道了,当下也不再多问,只是向谭笑微微点了点头,便自去打水了。 “天天挑水,却不知哪一天是尽头啊,我们这些可怜鬼,看来是要老死在这雪泉潭啦。”其中一个弟子一边把水桶沉入潭中,一边犹自抱怨着。 “别提啦,要是用个什么法子,将这潭中的水引流下去,那我们就不必再天天跑上跑下了。”另一个弟子摇了摇头道,手中却已经满满打了两桶水。 “引流……”谭笑念叨着这两个字眼,突然眼前一亮。 第35章 冰心回归(1) “无法与之抗衡,何不引之导之?”谭笑眼中一亮,已经冒出了一个念头。 那两个天雪弟子打好水,看到谭笑依旧站在那儿发呆,其中一个便道:“小师弟,你打水的家伙呢?”心中想你该不会是徒手来打水吧? 谭笑连忙道:“哦,小弟一会便去取打水的家伙。”他心中想着另外一件事情,嘴上便随意回答了句。 那两个弟子相互看了一眼,均想,听说他在药长老那边待了大半年,性子也颇有些被那药长老感染了,果然如此。 两人也不多想,挑着水自顾自走了,远远的,谭笑依稀听到他们在谈论:“四个月后就是门内弟子比试了,却不知道这一期的新弟子中,有没有惊才绝艳之辈了。” “怎么没有,那南宫仙儿师妹和郝莲熠师弟,听说武修天赋都是颇为不俗之辈,另外我还听其他几位师兄说,我们大师兄仿佛也是有参加的意向啊。” “孙宇师兄?啊,是了,怪不得最近几个月他老是不见人影,原来他偷偷一个人暗中修炼去了。” “嘿嘿,只可惜他的武修天赋,比我们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啊,他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嘘,小声点,你难道还不了解大师兄的脾气……”那两个弟子慢慢地消失在石阶之处,谈话声也渐渐听不清了。 “四个月后的门内比试?”对此,谭笑倒还是首次听说。说起来,自己也算是新入门的弟子,可就是因为自己这什么劳什子封印之体,才被所有人给忽略了,事到如今,怕是没有人在意自己了吧? 谭笑心中如是想着,不禁摇头苦笑。 不过此时却不是黯然伤神的时候,先前自己试着以《练气入门》所载的冥想之术,通过自己的神识去和体内的冰心眼接触,毫无意外地遭受到了它的反抗,看来就如药长老说的那样,正面和这神秘莫测的冰心眼接触,实非良策。 谭笑依旧在老地方盘膝坐了下来,他并没有马上进入冥思状态,而是对着雪泉潭默默思考。 “这冰心眼存在于我体内至今也差不多快十个月了,照理来说,我被毁去的气海丹田,应该是被它所代替了,那么,这冰心眼,如今无疑便是我的第二个新生的气海丹田。”谭笑沉吟着自言自语着,在他脑海的深处,仿佛有一个微妙的想法慢慢滋生出来,但这想法是如此的模糊,如此的玄奥,就宛如沧海一粟般难以捕捉,却又有一种呼之欲出、昭然若揭之感。 谭笑思索了片刻,理不出个头绪,抬手将一颗三转寒心丹抛入口中,服下之后,双手自然摆出雪虚指诀,然后又开始了冥想之术,随着他神识的归元收摄,周遭的一切,又离他远去了。 经过上午数以几十次的反复修习,对于《练气入门》内的冥思之术,他早就驾轻就熟,一道无形的神识灵魂之力,在谭笑的催动之下,又一次慢慢靠近冰心眼。虽然若是在武修大兴家眼里,他这灵魂之力实在是可悲可怜,但对于此时的谭笑来说,却是绰绰有余。 一如既往的银白色,呈现气旋状态的冰心眼,就那么安静的沉眠于原本属于谭笑气海丹田的地方。 谭笑这一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单刀直入,而是引导着自己的神识盘旋于冰心眼的外围,只是亦步亦趋的,一寸一寸的向它靠近。 谭笑感受到冰心眼此时正如一个新生婴儿般,恬静地、安然地盘踞在它的地盘上,谭笑突然觉得,它是那么的平和,那么的美丽。 “你好吗?”谭笑试着用最温柔的灵识,去和冰心眼沟通,他在心底无声地向冰心眼发出了一道灵魂信息。 冰心眼似乎毫无反应,谭笑通过灵魂之力对它发出的信息,显然是对牛弹琴,丝毫没有起到作用,那冰心眼对于毫无冲击力的外界干扰,似乎并不会有所感应。 谭笑当然不会就此放弃,他已然想到了一点,自己必须通过“力”,先打开一个可以和冰心眼沟通的口子,于是,他将此时已经在体内慢慢扩散开来的三转寒心丹的至阴至寒药力,融合与自己的神识之上,然后又将从雪泉潭之中沁入自己体内的那原本微不足道的寒气,也一并附着于神识之中,然后,他的神识以轻微的动作,宛如清风拂面般,迫向冰心眼。 果不出谭笑所料,虽然只是轻如鸿毛般的微弱力量,冰心眼就仿佛被惊醒的蛰伏的小兽一般,立马就发出了反应。 谭笑此时却不忙着和它正面交锋,神识一旦感知到冰心眼的反应,马上便偃旗息鼓,主动撤了回来。 冰心眼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特性,此时又体现出来了,它仿佛感受到谭笑灵魂神识对自己只是一种不带攻击性的试探,当下也并不强势反扑,只是保持着一种警惕的观望状态。 “原来如此!”谭笑心中明白,神识也不再进一步前行,而是向冰心眼又一次发出了一道信息:“你好吗?我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主人。” 冰心眼这一次显而易见是接收到了谭心灵魂的波动,做出了微弱的反应,将先前针对谭笑神识打扰的那股反抗之力缓缓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询问和迷惑的气息。 谭笑见冰心眼对自己神识的探入去掉了十有八九的敌意和抗拒之力,心中欣喜之余,胆子也大了许多,他将自己所参悟的《练气入门》冥思之术再次透过神识运转至极致,他让自己的灵识尽量保持一种友善而平和,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一道信息又传递过去。 “我对你并没有恶意,我是你的主人……”仿佛喃喃的低语,uu看书kanshu.cm 又仿佛轻柔的呼唤,谭笑的神识,向道道温和的水纹般,徐徐涌向冰心眼。 而此时的冰心眼,就像是一个迷途的孩童般,在茫茫天地之间,看到了自己一直未曾谋面的亲人,它安静了下来,银白色的气旋转的越来越慢,就那么呆呆地,带着几分期许,带着几分彷徨,又带着几分亲切。 这世间万物百相,千百年来存于世间,无不息息相关,惺惺相吸,天地间纵然有千奇百态,终归离不开“道生物化”,就说这世间的灵气能量之间,也都存在着各种程度,各种状态下的联系。 正所谓,万物皆有灵性,谭笑体内由那无名天雷轰击而最终形成的冰心眼,本身也是一种自然能量的衍生物,它的来源,或许便是九天仙池,或许是宇宙星海,但它终究也是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自从十个月前谭笑机缘巧合被莫名天雷击中,这冰心眼就仿佛冥冥之中的安排般,将谭笑原本体内的气海丹田取而代之,从此便在谭笑体内安家入户。 日久天长,其实潜移默化之中,它早就熟悉了谭笑的身体,进而产生了依赖感。但它毕竟太过强大,太过神秘,对于这个新的环境,终是有一种驳逆的天性,于是,它便沉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只是偶尔爆发出来。 这小小的爆发,却曾几何时令他的宿主谭笑数以几十次的痛不欲生,如堕炼狱,当然,这也是谭笑本人懵懵懂懂,毫不知情,没有通过武修一道奇妙的引导疏通之术去缓解。 第35章 冰心回归(2) 在十个多月之前天雪门掌门雪极北和白虎堂堂主屠意随曾试以本身暮雪真气打入谭笑体内探查无果,自然是因为那是冰心眼初入谭笑体内,处于深度休眠状态,故而波澜不兴,这也便使得谭笑从此以后成了天雪门上下最是毫无前途的封印之体。 再说日前药长老在三转寒心丹至寒至阴药力的辅助之下,并通过暮雪真气强行施为,早就颇为成形的冰心眼便条件反射般地发出了反抗。须知这冰心眼所蕴含的玄寒之气何其霸道,饶是药长老修为不俗,也是险遭反噬,凶险已极。 而此时此刻,谭笑以一种完全抛却敌意的状态与冰心眼沟通,却是阴差阳错,正中了冰心眼一直以来想找到“亲人”的渴望——如此形容,似是把冰心眼这一强大神秘的存在视作了有灵魂的活物一般,其实,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冰心眼乃集次月峰天雷和次月峰本身所蕴含的强大玄寒之灵气融合而生,实可谓合天地造化加谭笑本人因缘际会的命运,我们将它赋予有灵魂一般,确也在理在情。 说到此处,这天雷来源,故事发展至如今也还是个谜,日后故事的继续发展演变,自然会揭晓,不过怕是要在很久之后,在此表过。 话说谭笑完全是以一种亲友的心态去和冰心眼交流,冰心眼对谭笑的身体早就熟络无比,唯不曾接有触过谭笑的灵魂,此时谭笑猝然仿佛故人老友召唤般的灵魂之力受它感应,它旋即就感觉到一丝游子归乡的喜悦和兴奋。 这一切,全都在谭笑全力集中的神识的感应之中,他虽然此时从外人看来如同一尊石雕般纹丝不动,其实他内心却是欣喜异常,兴奋莫名,因为他已然找到了与冰心眼交流的方法。 谭笑的灵识由于过度的激动情绪,而有了一丝轻微的波动,就是这如此毫不起眼的小小悸动,那冰心眼仿佛就感到了异常,警惕之意又锋芒毕露。 谭笑暗叫一声糟糕,连忙将内心的亢奋和激动压制下去,全力运转冥思之术,抱元守一,灵台清明,心无旁骛,然后试着再次向冰心眼发出了信息。 “我是你的主人,你应该认识我的……”谭笑又一次无声的呼唤,此时此刻,不知为何,他神识之中,突然浮现出姐姐谭心那美丽温柔的脸庞。 “姐姐……”谭笑心绪一阵颤动,默默地叫唤着。 这魂牵梦萦想念着的脸庞,这百转千回念叨着的影子,是你吗?果真是你吗?姐姐…… 那悬浮于虚空之中的谭心的身影,宛如冰雪之上的仙子般,似是真实,又似虚幻,她温柔的冲谭笑莞尔一笑,然后转过身去,面对这此时似乎尚且在徘徊之中的冰心眼。 “这里是你的家,谭笑是你的亲人……你仔细看看,仔细看看……”谭心的声音宛如来自远方,又仿似源自脑海,就那么轻轻柔柔、飘飘荡荡地,如同涟漪一般,推向冰心眼。 冰心眼仿佛是在响应那潮水般的呼唤似得,猛然间发出了一阵巨大无比的波动,银白色的气旋骤然加速了三倍不止。 “唔……”盘膝端坐在雪泉潭边的谭笑,原本平静如水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让我们彼此相溶吧!”谭笑双眉紧紧皱起,心底发出一声贯穿整个灵识的呐喊,伴随着他集中全部心力的灵魂力量,汹涌呼啸着向冰心眼疾冲而去。 “轰……”无声的触碰,谭笑的神识以无法形容的速度,与此时颤抖不已的冰心眼堪堪撞击在一起。 谭笑感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放眼望去,那是多么纯洁、纯粹、纯美的白呵,又那么空荡荡的,那么孤单单的,如此的一个宁静而安详的空间。 “这就是冰心眼的内在吗?”谭笑的神识好奇的环顾着这个无边无际,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的庞大空间,既带着好奇,又带着莫名的兴奋,还夹杂着丝丝悲哀。 是了,这就是曾经那可怕的天雷生生击中谭笑,那次月峰滔天的玄寒之气奔涌进谭笑的身体,然后发生可怕而漫长的激斗,最终形成的神秘而强大的冰心眼,它也许是可怕的,霸道的,蕴含着摧枯拉朽的能量的存在,但此时此刻,当谭笑的神识终于置身其中时,所感受到的,却独独只有恬淡的宁静。 “你就是好几次让我苦不堪言,生不如如死的玄寒之气的始作俑者吗?”谭笑默默地询问着,当然,回答他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放眼望去,那白色世界的尽头,仿佛隐隐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气旋,银白色的,缓缓转动着的几近透明的气旋。 “那是你吗?”谭笑想要靠近它,抚摸它,可惜他的神识,好似没拥有翅膀的鸟儿一般,唯有在原地老实待着。 他哪里知道,如今他初收这冰心眼,再加上他武修根基本就稀松平常,灵魂之力也是相当薄弱,那还有能耐去进一步*控冰心眼,更别提引导它所蕴含的强大到无以伦比的玄寒能量了。 其实说回来,按照如今谭笑所修习的《练气入门》冥想之术而言,他的神识力量在与冰心眼沟通之时,算是已经达到了极致状态,但侥幸的是,一直深深埋在谭笑心底的对姐姐谭心的思念和爱,可谓是谭笑一直以来坚强活下去的原动力,所以无形之中给他的灵魂力量增添了可观的精神源力,让他一举冲破冰心眼的防御,直捣黄龙而去。 “姐姐……”谭笑仿佛又看到谭心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那远处的气旋之中,他默默在心底道,“谢谢你,姐姐。” 夕阳西斜,金色的余晖照在玉穹瀑布之上,但见金珠玉溅,粼粼水光,层层金烟浮于雪泉潭潭面,场面煞是美妙无方。 水声依旧,玉穹长流,远处似乎又传来了钟鼎之声,天边归鸦结队,振翅翱翔,更显出一副仙家之气。 谭笑仿佛从沉思之中醒过来,霍然睁开双眼,眼中道道精光闪烁不定。 他收起雪虚指诀,缓缓站了起来,面对着雪泉潭,怔怔出神。 那雪泉潭之中,仿佛有什么感应,水面之上,似有波动。 谭笑心中微动,将目光投向水面,只见金波荡漾,金光闪闪,却哪有半点异样。 他微微一沉吟,突然感觉到身心一阵疲惫,仿佛经过了一段为时持久的剧烈运动。 原来他先前通过《练气入门》的冥想之术探查并最终收服体内冰心眼,u看书ukanshu 实在是一项劳神伤识的工程,他的对冥想之术虽然耳熟能详,但毕竟本事武修实力低微平凡,如此费了一个下午的周折,早就超出了他承受的极限了,先前他所有精力集中在一起,一心想要将冰心眼收服拿下,还不至于感到劳累,此刻一旦功成神收,疲倦之感马上就排山倒海般压降过来,状如脱力。 “咕咕……”腹中传来一阵熟悉而明显的响动,谭笑苦笑回首,遥望天边晚霞,这才似恍然大悟般喃喃道,“原来这么晚了啊。” 他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阵摇晃,险些就掉进那雪泉潭内,连忙一个错步,远远离开了潭边,心中暗叫好险。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找了个干净之处,又是休息了片刻,这才站起身来,不过屁股上,却还是潮湿一片,想是先前一直坐在那湿地之上,当下也不去多管。 “再不回去昨晚饭,长老又该大呼小叫啦。”谭笑自言自语道。 他虽然嘴上如此说,但内心却哪有半分抱怨之情,如今他体内的冰心眼已然算是被自己拿下了,虽然具体如何去利用它还有待自己努力研究探索,但毕竟是一大进步,从此以后,自己这被他人瞧不起的封印之体,也许就将命运大转。 他如是想着,大是神畅情快,当然,这可喜的成果,却是离不开药长老的一番苦心诣志。 “回去再说吧。”谭笑大大伸了个懒腰,回头又望了一眼雪泉潭,便慢慢地踏上了石阶,向下面行去。 第36章 长谈(1) 谭笑离开雪泉潭,一路踏着夕阳的余辉。放眼望去,一切事物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晚风徐徐,树桠摇曳成影,雪色皑皑之中映射着点点碎金,原来这个世界,其实竟是如此美丽。 谭笑此时虽然腹中饥肠辘辘,身心也在一整天的修习之后很是疲惫,但他此时的心情却是舒畅无比的,因为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压抑和自卑后,今天终于发现自己原来并非别人眼中的废物,这种心情,是何等的畅快淋漓啊,以至于,他甚至为这一刻感动着,带着丝丝喜悦的哀伤。 一路上,他时不时遇到一些天雪弟子,他或是亲切问候,或是点头致意。 那些天雪弟子,多是对他闻其名而未曾见过其人,只是以为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也均是礼貌得和他打招呼。 慢慢走了半盏茶的功夫,远远望去,天雪广场已是遥遥在望,广场之上,还有不少勤奋刻苦的弟子,依旧在渐渐变得浓重的暮色之中挥洒着汗水。 “武修之路,都是不容易啊。”谭笑深深地感慨着,虽然他是第一天开始自己的武修之路,但其中艰难也是深有体会。 “哥哥!”谭笑正犹自唏嘘,突然一个略带着惊喜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谭笑闻言回头,只见一个俏生生的小小身影立在这温柔缠绵的暮色之中,美丽宛若夕阳仙子,正是南宫仙儿。 晚霞缤纷如绮的光辉洒在她一袭雪白衣衫之上,仿佛变得更柔和了。 是什么在轻轻地流动?又是什么在喁喁低述? 南宫仙儿就那么轻轻盈盈地缓缓走来,仿佛是从一副绝美的夕照徐下的画中走出来。 金红色的天光将她鬓边被晚风拂起的青丝染做金色,就那么恣意漂浮在虚空之中。 谭笑心中一动,旋即便迎了上去,笑道:“妹妹,巧啊。” 此时并无外人在场,所以他们二人便以兄妹相称。 南宫仙儿纤手微扬,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嫣然道:“恩,真巧。”这一笑当真是令这原本悱恻绵柔的暮景更添了一分意境,正是牡丹含羞,笑颜如诗。 谭笑默默地注视着南宫仙儿,仿佛是痴了。 南宫仙儿俏脸微红,嗔道:“哥哥,你看什么呢?” 谭笑微微一愣,旋即由衷道:“妹妹,你真好看。”这是他的心里话,此时他年纪尚小,对南宫仙儿的夸赞可谓出自真心实意,绝无半点暧昧讨好之意,就如同一位对妹妹爱护有嘉的兄长赞美自己的妹妹一样。 南宫仙儿听谭笑真诚的话语,芳心自也是暗喜,不禁脸上更红了,在这漫天绚烂中,宛如羞赧的小仙女,她又一次抚了一下耳边发丝,轻声道:“是吗?” 谭笑诚恳道:“当然是真的啦。”说完,突然想起自己还得赶回去做晚饭呢,当下一拍脑袋,道:“啊哟,我还得回去淘米做饭呢。仙儿妹妹,那我先回去了啊。” 南宫仙儿本想和谭笑多相处片刻,见他行色匆匆,心中微微失望,脸上却是仍然笑着道:“那你赶紧回去吧,不然药长老可要饿急啦。”她经常去夕药峰,自然也知道谭笑一直负责一日三餐,当下也不便阻拦。 “那我先走啦。”谭笑爽朗一笑,冲南宫仙儿挥挥手,便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南宫仙儿呆呆地在原地望着谭笑渐行渐远远的身影,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希望哥哥你永远都那么开心。”她自然是不知道谭笑如今已经冲破了封印之体的桎梏,武修之路从此豁然开朗,她先前看到谭笑虽然看似神色疲倦,但心情却仿佛极为愉悦,心中自是为他高兴。 “仙儿师妹,怎么还没回去?”南宫仙儿正独自站在暮霭渐生之中,一个俊逸非凡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南宫仙儿微微一怔,转身回首,莞尔道:“郝莲师兄,我就是在这里站会儿,这就回去了,你结束修习了吗?” 这少年正是郝莲熠,他看了南宫仙儿一眼,笑道:“结束了。师兄送你回去好吗?” 南宫仙儿皓首微颔,轻移莲步,和郝莲熠一起消失在暮色之中。 远处,天雪广场之上,此时也已经没了天雪弟子的踪影,想来天色已晚,都已回去。 “药长老,饭已经做好了。”谭笑将菜和饭安置完毕,走到丹药房门口,一面推门进去,一面叫道。 药长老随意恩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将手心中的几颗丹药装进一个小瓷瓶内,这才和谭笑一起出了丹药房间。 “情况如何啊,小鬼头。”药长老看了谭笑一眼,带着丝期许之色。 谭笑如实道:“弟子已经成功收服了冰心眼。” 药长老闻言眼中一亮,似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道:“收服?你这收服是什么意思,老夫倒是不大明白,你且说来听听。” 当下谭笑就把白日里如何通过冥想之术与冰心眼沟通,又如何最终引导自己的神识进入冰心眼的过程详细跟药长老诉说了一遍。 药长老一面夹着菜,慢慢地用着晚饭,一面听谭笑叙述,到后面越听越是惊奇,不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问道:“你是说,这劳什子冰心眼可以感应得到你神识发出的信息?” 谭笑点头道:“起初我是通过冥想之术,再辅以三转寒心丹的药力以及能够感应到的雪泉潭的玄冰之气正面和它接触,但和您之前一样,马上就受到了它的反抗,我试了整整一个上午,都是徒劳无功。后来我想起您跟我说过的引流导流的方法,于是就试着用不带丝毫进攻性质的神识与它沟通,它对我似乎就抛却了敌意。” 药长老捏须颔首道:“这天地间的灵气能量,本就皆有灵性,越是强大的灵气,其因之而生的灵性,也越是浓郁。照你如此说来,这冰心眼在你体内蛰伏了那么久,是对你身体产生了一种依赖归属之感,就好比鸟儿在人类家中筑巢安家一般。” 谭笑点头赞同,顺手为药长老夹了些菜。 药长老提筷吃了一口,继续道:“那么如此说来,这冰心眼是接受了你的神识的安抚罗?” 谭笑沉吟着道:“弟子想来应该是的。可是当我的神识进入冰心眼内部后,却似乎感受不到之前那种强大的气息了,只是觉得里面空空荡荡的,就好像……”谭笑顿了片刻,脑中思索着如何去形容,这才接着道,“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冰原,望出去白茫茫的一片,但奇怪的是,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这冰心眼本是属于谭笑体内,uu看书 uukanhu 也只有谭笑才能真真切切地感知它的具体形状模样,他此时如此形容,药长老也是无法想象冰心眼的具体模样,便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就是说,如今你已经算是得到了这个冰心眼了。” 谭笑点了点头道:“应该算是了。”然后他又疑惑道,“可是,长老,我为什么进入了其冰心眼中,反倒感觉不到以前那种寒冷之气了呢?” 药长老睨了他一眼,笑道:“小鬼头,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的底子有多少?这冰心眼所蕴含的玄寒能量,可谓是前所未有,强不可测。至于你以后围绕着它的修习,正如我们武修一道修习时呼吸吐纳天地间的灵气一样,是一个循序渐进,潜移默化的漫长过程。修炼之初,人体只能吸收炼化少量的能量,经过不断地反复修炼,然后日渐增多,若是一下子纳入太多,人的丹田气海却如何能承受?不暴体而亡才怪呢。你体内的冰心眼如今虽然为你所有,但毕竟终是来之天地间的能量,自然也不是你这小小凡体肉身可以一下子吸纳的。” 谭笑恍然大悟,突然想起很久前自己初入胡一和门下那管师兄带他去雪泉潭打水时说过的话,脸上不禁红了红。 药长老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继续道:“如今你武修底子尚薄,对冥想之术也只是初窥门径,虽然你的如今的修炼之法与他人是背道而驰,但万变不离其宗,道理还是一样的,你必须从零开始,一步一步脚印,这才是正道。” 谭笑连忙点头受教。 第36章 长谈(2) 药长老接着道:“如今你的身体在老夫这大半年的调理之下,已是颇为壮实啦,可以说,你的身体素质,那些个新入门的弟子们,没有一个比的上你的。” 谭笑感激道:“这都是长老您为我劳神伤识才有的结果,弟子必将永远铭记于心。” 药长老摆了摆手,怪眼一翻道:“你这小鬼头,也少跟老夫来这一套,罗里啰嗦,老夫当初只是对你这劳什子封印之体和你体内的玄寒之气感兴趣,可不是对你这倒霉蛋感兴趣。” 谭笑知他性子古怪,嘴上说的如此轻巧,心中定然对自己的感激之词大为受用,当下也不说穿,笑着不再言语,看药长老碗中米饭已空,忙给他满上了一碗。 药长老划了两口饭,又夹了筷菜,口中咀嚼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身体素质固然是强过他人,却也只是肉体比别人更为健康强壮些而已,你的武修方面,比起其他那些新弟子,可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当下你要做的,就是一面继续修习这《练气入门》的冥思之术,将其融会贯通,直到运行起来随心所欲,这才算是小有所成。另一方面,你便是通过这冥思之术,每天不断地通过你的神识去引导体内冰心眼所蕴含的玄寒之气并将其炼化吸收,使之能够真正为你所用。“谭笑连连点头。 药长老斜了他一眼道:“你这小鬼头如今新得如此宝贵的灵气宝藏,怕是心中兴奋得难以自己吧?” 谭笑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脑袋道:“呵呵,不瞒您说,弟子还真有点激动和兴奋呢。” 药长老轻轻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语重心长道:“还是那句老话,武修一道,乃是一个循序渐进的漫长过程,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你往后的修习中,切不可急功好进,贪图速度,否则,不但不会令你的武修突飞猛进,反倒会令你因基础没打踏实而难以走得长远。” 谭笑肃然道:“弟子一定谨遵长老的教诲。” 药长老闻言点了点头,正色道:“你拥有的冰心眼,它到底是何种形态,又是如何在你体内运行的,这世界上也只有你自己知道,所以以后的修习之路,很大程度上,还需你自己慢慢摸索前行,老夫固然在一些武修之道上可以对你偶加置喙,至多也只是令你少走几条弯路罢了。武修此道,前途渺渺,你能于这迥异他人的武修之路上走多远,到底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药长老微微思索片刻,又嘱咐道:“还有,你封印之体如今化芜为菁,转废为宝以及你可以修炼之事,就不必跟别人提起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老夫这边,自然也会假装不知道。” 谭笑本就已经心中如是打算,正和药长老想法不谋而合,点头道:“弟子也是这样认为。” 二人一边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一边吃着饭菜,晚饭很快就结束了。 谭笑忙着起身收拾碗筷,突然想到了什么,向药长老问道:“对了,长老,我今天白天听到两位师兄口中说什么四个月后我们天雪门要举行门内弟子比试,那是怎么一回事?” 药长老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哦,那是我天雪门素来就有的规矩,每招收一匹新弟子,就会在一年左右之后,对他们进行武修进度的考察,这样一来可以了解新入门弟子经过一年之后武修上的总体实力,二来也可以由此挑选出天赋迥异,潜力不凡的优秀弟子,然后对他们针对性的着重培养,而他们也将会成为我天雪门新生力量中的中流砥柱,我天雪门以后掌门堂主还有长老之位,基本就是由他们接替啦。” 谭笑听得心摇神驰,他自然是知道掌门堂主门的武修实力均都是超凡入圣,至臻化境,任他们中的哪一位,放到武修界里,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当下脸上不由露出神往之色。 药长老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嘿嘿一笑道:“怎么,小鬼头,如今你这修炼才算刚踏出半步,就想着以后弄个堂主长老什么的当当啦?” 谭笑面上一红,诺诺道:“长老您取笑弟子啦,弟子哪敢有半分痴心妄想,别说掌门堂主还有各位长老了,就连我师父胡一和座下的诸位师兄,我都是远远不及他们的。” 药长老扬手打了他一个毛栗子,眼一瞪道:“扯淡,你这小鬼头,怎么可以如此妄自菲薄?以前你是封印之体,于武修一道而言,自是天底下最最不中用的货色,破罐子破摔也情有可原。如今你收了那冰心眼,可谓是与你之前的状况完全是云泥互易,绝不可同日而语,怎么你这志气反倒像是霜打的茄子般了?气死老夫啦,气也气也!” 谭笑吐了吐舌头,忙道:“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弟子是说……” 药长老打断他道:“什么这个意思那个意思?你给老夫听好了,四个月后的门内弟子比试,你务必给我去参加,到时若是丢了老夫的脸,可别怪老夫将你打下我这夕药峰!” 谭笑一听登时傻眼了,但看药长老似乎真的动了气,也不敢顶嘴,只是呐呐道:“长老你要让弟子参加那内门比试弟子自然不敢不听,只是,只是我现在比起那些师兄弟门,这距离摆在眼前,只怕到时还真会丢了你老人家的脸。” 谭笑此话倒也是不无道理,毕竟他入天雪门十个月,于武修一道可是无半实力,而反观其他天雪弟子,数个月来日出而修,日落而息,风雨无阻地勤修苦练,这份差距,可谓是显而易见的。 药长老虽然脾性怪癖,倒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当下沉吟片刻,道:“你这话倒也说得实在。反正这样吧,你尽自己最大努力去修习,若是有半分偷懒,老夫决计不与你善罢干休,至于四个月后你成绩如何,那是天命使然。总之,老夫已经下定了决心,誓要你以那门内弟子比试为目标了。” 谭笑这才松了口气,道:“弟子一定勤勉自律,不敢辜负了您老人家。”其实他又何尝不想与那些同时入门的师兄弟们一较长短呢?奈何他身世跌宕,uu看书 .uukanu.cm命运多舛,也是有心无力,如今虽然状态大为逆转,但也与别人相去甚远,心中顾虑忐忑,也实属情理之中的事。 药长老见他说的真诚,气也消了下去,他与谭笑相处日久,自也知道这少年心智之成熟,性子之坚韧,实非一般同龄人可比。他先前因谭笑表现出来的畏惧不安而至于勃然大怒,也是由于他不愿一心想通过谭笑弥补他在武修一道上的遗憾的心愿胎死腹中。 药长老平复了下心情,似是有些疲倦了,深深地坐了回去,道:“小鬼头,希望你好自为之。时间不早了,快收拾吧。”然后他将一个瓷瓶放在桌上,道,“对了,这是三转寒心丹,今天我研究了一天,里面三味药引的比列调整了一下,想来效用会较之前更为显著一些,你收着吧。” 谭笑小心翼翼地将那瓷瓶收入怀中,道了声谢谢,见药长老似乎倦意蜷蜷,关心道:“那您早些休息吧。” 药长老随意摆了摆手,便起身离开了饭桌,径自休息去了。 谭笑将桌子收拾干净,然后又忙着洗碗刷筷,末了,又给那大肥猫好好吃了顿饱。 那大肥猫经过这两天和谭笑的相处,已然对他颇为亲近,就是似乎又胖了半圈,谭笑感恩于它与自己算是有救危之恩,也是对它好生伺候。 等到谭笑上床休息,已是月近中天。屋外夏虫低鸣,月华清美,如流水般泻在这大地之上,别有一番静谧宁和之意。 一夜无话。 第37章 洞天(1) 第二日,谭笑依旧是天色未明之时就起床了,他做罢早饭,自己随意吃了两大碗热粥,将药长老那份温在灶膛之中,又为那大肥猫添了些猫粮,这才迎着清晨的微风,在五点左右便赶到了雪泉水潭。 望着眼前倾泻而下的玉穹瀑布,谭笑眉头微皱,心中暗想,我若是像昨日一样就那么大张旗鼓煞有介事地在这里打坐修习,打水的师兄们见我天天在此逗留,次数多了之后难免会对我有所怀疑,到时候怕又得把自己在天雪门上下传的沸沸扬扬。 他在微曙的天光下环顾雪泉潭四周,想找一处隐秘之所,但奈何眼前偌大一泓翠碧潭水,远处一条巨龙般的玉琼瀑布,而能够容人搭脚立足的地方,却只有自己所处这方石台,心中不禁暗暗着急。 谭笑背着双手缓缓走到石台右边尽头,那里是雪泉潭东首的边缘地带,正按着一道笔直的崖壁,走得近了,在微弱的天光之下,谭笑可以依稀看到临近潭面处石壁上依附生长着些苔藓类植物,色泽呈暗绿之色,一直延伸到半人高处,才露出岩石表面。 谭笑抬头仰望崖壁,只见这崖壁悬直而立,插入半空中的雾气之中,也不知达到何处高空。 谭笑心中思索着,随意又将目光投向了潭面。水波荡漾,涟漪层层,猝然间,那波光起伏处,似乎有一个两个碗口大小的阴影隐藏于水面之下。 谭笑心中一动,蹲下身去,将脸靠近水面,定睛看去,不由暗暗吃惊,喃喃道:“咦,这水中怎么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再用心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这靠经崖壁处的潭水之中,竟有石桩藏于水面之下那第一个石桩离岸边约有两尺距离,而之后第一个第二个石桩之间的距离,也都在两尺左右,至于再靠前是否还有石桩,就不甚清晰了。 此时天色微明,那石桩又是隐藏于潭水之下,谭笑目力所及很是有限,但看那石桩似乎作势向前延伸,方向却正是远处的玉穹瀑。 谭笑扶着崖壁,但觉触手潮湿冰凉,他浑然不顾,借着手上扶壁之力,伸出右足,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第一个石桩,当他脚尖落实在那石桩之上时,心中更是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谭笑心中想:难道这里竟然有一条通往这玉穹瀑之下的暗径不成?不禁好奇之心大起。 他抬头望了眼天色,估摸时间尚早,心中一横,壮起胆子,便一面扶着崖壁,一面蹑手蹑脚地顺着那一个个石桩向前走去。 早晨的潭水沁凉透骨,谭笑双脚浸在潭水之中,潭水没至脚腕之处,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一丝丝清凉之意渗入自己的皮肤之中,却没有半分寒冷之意。 他想起药长老的话:“正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天地万物均是按照这千古不变的自然原理在不住地运转。这雪泉潭之中的潭水,在每日早晨六点左右,其蕴含的寒冰灵气乃一天之中最为纯粹、最精华。所以老夫要你采此时的潭水来炼制而成的三转寒心丹,也是效用最佳的。” 不出谭笑所料,在踏过三个石桩之后,后面赫然还有其他的石桩,此时便已是显而易见,这的确是一条通往玉穹瀑的水下暗道。 耳边的水声此时仿佛大了许多,谭笑心中不禁有些紧张之意,但如今的他胆识已然不小,只是稍作停顿,便义无反顾地踏上了第四个石桩。 随着谭笑一步一步顺着那石桩向前走去,此时他已然到了雪泉潭中心的位置,当然只是靠近崖壁之处,放眼望去,那玉穹瀑奔腾而下,水流湍急如斯,一股巨大的带着浓浓水汽的湿风扑面而来,仿佛置身于一场疾风细雨之中,片刻便濡湿了谭笑身上薄薄的衣衫。 谭笑又是微微顿了顿,这才继续前行。 终于,他抵达了石桩的尽头,也就是离玉穹瀑落潭之处不足三丈之处。 此时离这宛若天降神龙般的瀑布如此之近,谭笑感觉整个人就仿佛处在风口浪尖上一般,道道强风袭面而来,真如狂风暴雨,势不可挡,那瀑布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将下来,在潭中激起巨大的漩涡凶浪,那声势令人叹为观止。 他整个身体早就湿若汤鸡,可他还哪里顾得了这些,面对如此气势威凌的自然之力,他唯有双手紧紧扶在崖壁之上,才勉强能够立稳身形,而眼前却全是一片浓浓水汽腾雾,根本无法睁眼。 谭笑仿佛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勉力腾出一只手,搭在眉头,挡住了眼前水汽,这才勉强睁开眼,向前望去,只见水雾腾腾之间,仿佛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由于中间隔着如此厚重的水汽,那洞口只是依稀可辨,但仿佛便又是近在咫尺。 谭笑心中一凛,牙关一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双腿奋力一蹬,身体就如离弦之箭般向那洞口跳纵过去。 “啪!”的一声,谭笑感到脚底落在了实地之上,原来这洞口离那最后一个石桩,也不过两尺的距离。他心中大定,但拼了力一跃的惯性之力,使得他在地上连打了两个跟头,这才缓住了前冲之力。 谭笑起身回头,只见那玉穹瀑已在远处自己的身后,但此时他正处于洞口,哗哗的水声却是振聋发聩,令人五脏六腑仿佛都为之颤动起来。他对周遭微微一四顾,发现这洞口往里竟是一条一人多高的甬道,他定了定神,便想也不想的拔足向里走去。 这石洞约有一个半人高低,但见四壁之上凹凸不平,突兀嶙峋,却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洞穴。谭笑沿着甬道前行了片刻,便到了石洞的尽头,放眼一看,这石洞内部,也不过比之甬道口宽了半人之高,其中空间不甚大,倒是和天雪弟子们住的寝室差不多。 谭笑心中微微有点失望,自语道:“看来只是个普通的洞穴而已。”不过令他奇怪的是,这里虽然毫无采光之处,内中却并不那么昏暗,回头一看这才恍然大悟,uu看书ww.uukanshu原来这石洞入这山体不深,是以洞外的天光足以投射进来,此时时间尚早,洞内固然光线欠佳,但若是到了外面天色大明,想来这石洞之内的一切也是清晰无比。 谭笑随意四顾了一下,眼光放在石洞中央一处凸起的地方,走进一看,原来是一块椭圆形石头,表面光滑无比,泛着淡淡微光,也不知是本就在那里还是有谁放置在那里的。 想到此处,谭笑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悸动,心中寻思:“既然那潭水之中有暗径,恐怕这里以前早就被人发现了。”之前他正苦于没有隐秘之所供自己安心修习,此时偶尔发现这玉穹瀑后面的石洞,正中他下怀,当下也不去多想,心情大好,又随意在洞中转了两圈,算算时间已经不早,便按着进来时的路线退了出去,很快就回到了那石台之上。 谭笑赶在六点之前,取了雪泉潭水交到药长老手上时,药长老正打着哈欠吃着早饭呢。 谭笑于是便向药长老提起了自己所发现的那无名石洞。 “哦,是吗?”药长老沉吟着道,“老夫很少去雪泉潭,对那边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样一来倒也是对你有好处,可以一个人安静在这洞中修习啦。” 谭笑点了点头,便告别药长老,又回雪泉潭了。 回到雪泉潭时,真是天雪众弟子做早课期间,他看看四下无人,便一头钻进了那石洞。 此时天色已亮,石洞之内虽比不上外面亮堂,倒也光线不错。 第37章 洞天(2) 谭笑在那圆石之上盘膝坐下,服下一颗三转寒心丹,双手熟稔地捏起雪虚指诀,然后便闭起了双眼。 在这洞里,外面的水流之声却是异常清晰,恍若耳边,也许正是因为回音所致。 不过随着谭笑脑中冥思之术的运行,那水声便慢慢变得遥远了。 “意随心动,元归意海,天地开而万物始……”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练气入门》内的冥想之术,谭笑引导着自己的神识,再一次进入冰心眼。 和上次一样,冰心眼内,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这只是一片纯色的空间,远处,一个巨大的银白色气旋在半空之中缓缓转动。 “冰心魂,我叫你冰心魂好吗?”谭笑的神识向那气旋发出一道信息,那气旋依旧缓缓转动着,仿佛是在回应谭笑的神识。 “药长老说我的武修之路和其他师兄弟是反其道而行之,但方法却是一样的,那我便也同样按照《练气入门》里练气的方法呼吸吐纳吧。”谭笑意念转动,便依着练气功法开始感受这冰心眼中的玄寒之气。 随着谭笑神识的向外扩散,冰心眼中的玄寒灵气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发生了丝丝波动,不过却是非常的微弱。 谭笑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修为还颇为薄弱,也并不如何着急,只是周而复始地照着练气功法修炼着。 此时,在一个虚幻的空间当中,一个淡淡的身影盘膝端坐在其中,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灵气由他周遭缓缓地以他为中心不断的旋转萦绕。远处一个银白色的模糊气旋徐徐转动着。 若是有一双眼睛可以看到这一场景的话,就可以发现,在谭笑的神识中,正是那缓慢转动的气旋,也就是被谭笑唤作“冰心魂”的东西,在丝丝缕缕地释放着玄寒灵气。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坐在石洞之中的谭笑猛然睁开双眼,满脸露出了疑惑之色,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我明显可以感受到冰心魂所散发出的玄寒之气,也可以感觉到它们就围绕着我的神识在转动,可是我的神识为什么无法吸收它们呢?” 他就坐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心想也许是自己的神识所具有的灵魂之力不够强大所致,当下便又聚精会神,抛弃一切杂念,继续进入冥想状态。 “……将天地间吸收之灵气能量,以神驭之,经任督二脉,游走周身之奇经八脉,如此循环往复,是为练气,即纳天地灵气为本体之真气也……”这也正是《练气入门》内所载。 谭笑的神识念到此节,不由灵台一亮,脑中暗忖:“对了,我何不引导冰心魂所释放的玄寒灵气在我全身的经脉之中游走运行呢?”他说做就做,当即就依着此法开始修炼。 随着他意念的驱使,一道道源自冰心魂的微弱却又清晰可感的玄寒之气,便沿着谭笑周身的经脉开始运转。 不过此时谭笑神识的灵魂之力对于牵引玄寒灵气,显然是举步维艰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成了一个小周天的循环,已经是觉得力不从心。 但那玄寒灵气在经过他周身经脉的时候,他的意识可以清晰无比地感受到那一丝丝灵力渗入他的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并将之洗涤、安抚,那种舒畅而满足的感觉,却实妙不可言,仿佛是所有的细胞都经过了一次脱胎换骨,以至于,虽然他身体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之感,却同时又有一种飘然欲仙之感,这实在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奇妙感受,宛如一个婴儿吃力得吮吸着母乳般,越是力所不逮,却越是不肯放手,因为他沉浸于那种满足的享受。 谭笑驾驭着玄寒灵力在体内经过了一个小周天的运行之后,便停下来休息片刻,待自己感觉差不多时,便又进入修习之中。 凡事都是起步最为困难,整整一天,谭笑才勉强将从冰心魂释放出的有限的玄寒灵气在体内牵引运转了三个小周天。 此后的日子,谭笑便是天天两点一线,风雨无阻地持续着他的武修之路,像一个登山者那样,一步一个脚印地向着那高不可攀的绝顶巅峰缓慢前行。 这一段时间里,天雪门新入门的弟子也是照样早起晚归,人人争先恐后努力修习,为四个月后的门内弟子比试做着准备。 这批新弟子之中,还真是不乏天赋不错之辈,后起俊秀颇有人在,特别是南宫仙儿和郝莲熠,不愧为新弟子当中的佼佼者,虽然都是年纪轻轻,却确实有着远远超过他人的武修天赋,两人的师尊也早就将《暮雪千山诀》的上乘内功心法传授给他们,他们二人自是更为勤勉有加,奋发努力,短短数个月,已经是双双修炼至第一层境界——春雪初融。 为此,天雪门掌门也是颇觉欣慰,而林暮雪和仇独踪,更是心中欢喜,对自己的爱徒更是喜爱了。 虽然功课很忙,但南宫仙儿还是偶尔会抽空去夕药峰看望谭笑,不过都是过了晚饭时间,而这当儿谭笑也基本就在夕药峰上,若是放在白天,南宫仙儿反倒碰不到他了。 谭笑以《练气入门》为根据,再配合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修习经验和心得,再加上药长老时不时的指点和建议,已然在对冰心魂玄寒之气的修炼上有了小小的进步。 自己的努力和奋斗有了收获和回报,谭笑信心更足,已然从从前那个失落无依,对自己前途一片渺茫的可怜少年变成了一个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少年,心情也是变回了他原本该有的开朗,只是每每在夜深人静,全身疲惫的时候躺在床上时,就忍不住又思念起姐姐谭心,他越是对姐姐思念至深处,就越是在武修之路上发奋努力。 南宫仙儿每次见到谭笑,看到他气色比以前刚上天雪门是好了许多,一颗芳心也暗自欢喜,若是她知道谭笑如今也是和他们一样,天天都在努力地修习,却不知她会如何惊讶呢。 当然了,谭笑和药长老对此事都是心照不宣,讳莫如深,只当谭笑依旧是那个一无是处,在武修一道上毫无前途可言的封印之体而已。 在这两个月中,谭笑去拜访过自己的师父胡一和两次,师徒之间畅聊之余,胡一和从谭笑口中得知他在药长老身边过得还不错,倒也是颇感欣慰,当然,至于冰心眼的事情,谭笑没有对胡一和说起。 ~~~~~~~~~~~~~~~~~~~~~~~~~~~~~~~~~~~~~~~~~~~~~~~~ 时光匆匆,u看书 ww.uuanshu.om 在一个个日升月落之间,两个多月一晃而过,夏季已经过去了大半,当然,在天雪山上,就算是夏季,也是气温不会过高,倒是那终年不化的积雪,往往让人误以为在天雪上只有一个冬季。 又是一个平静的日子,雪泉潭玉穹瀑布那山洞之内,端坐着一个清秀少年,只见他双目微微阖起,双手呈一个优雅的指诀平放于左右膝盖之上,洞口传来那玉穹瀑布坠入雪泉潭的巨大声响。 而这声响,对于此时全神贯注修炼着的谭笑,却是恍若不闻,因为他的神识,正深深地沉浸于体内冰心眼之中。 经过两个多月持续不断刻苦的修习,谭笑对冰心魂所蕴含的玄寒灵气的吸收量比之前已经是大为提升。而《练气入门》对于大部分天雪弟子来说,只不过是最基础的入门功法,但对于谭笑来说,却是再好再合适不过的修炼功法,特别是他通过冥思之术引导玄寒之气在体内奇经八脉游走运行时,所获得的效果也是与日俱增,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循环,谭笑的身体也一天天在成长着,蜕变着。 换句话说,谭笑正在慢慢地一天天变得强大。 “呼……”在长长地呼出一口浑浊之气后,谭笑完成了玄寒之气游走全身五个大周天的循环,他双眼霍然睁开,眼中精光一现,他只感到全身说不出的舒畅。 可是他这种愉快舒适的感觉只是持续了片刻,因为当他抬眼时,蓦然看到一个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山洞之中。 第38章 往事(1) 一席淡青色的长衫随风微微摆动,凌乱的长发被自洞口吹进来的风拂起,那个男子的身影,在逆光中看上去是如此的萧索,如此的孤独,仿佛他便是突然有深沉的寂寞之中走出来一般。 这个身影,似曾相识,却又如此陌生! 谭笑惊地不由张大了嘴,两个月来,他本以为除了自己和药长老,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这石洞,而眼前这个瘦长的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进来了,自己先前潜心修习,自然是毫无所觉。 他实在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出现在这个山洞之中,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你是在修习么?”那男子身形微动,平淡的声音传来,仿佛不带一丝感情,“是叫谭笑么?“谭笑一个机灵跳将起来,心中惊疑不定,当下忙躬身施了一礼道:“小弟正是谭笑,不知师兄怎么称呼?”对于这个不速之客的背影,谭笑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那男子并未答话,却是慢慢转过了身子,一张如刀刻般的脸上毫无表情,他的目光冷淡地如同冰冷的潭水,此时正淡淡地看着谭笑。 “小弟见过古师兄!”谭笑看到他正面,才猛然想起此男子正是自己刚入天雪门不久后有过一面之缘的古泽水古师兄,关于他的一些事情,冯大洋也多少跟自己提起过,当下忙又躬身礼貌道。 古泽水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那是一种深深的萧索和悲哀之色,仿佛一个历经沧桑的孤独的剑客,他突然把目光投向别处,道:“我听说过你的事情。” 谭笑心中不禁一凛,自己封印之体无法修习的事情,正是整个天雪门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如今他收服冰心眼为自己所用并暗中进行着自己的武修之路,这在外人眼里却是一个莫大的秘密,就连南宫仙儿和胡一和也被蒙在鼓里。今天自己又暗自在这神秘石洞中修炼,却被这带着神秘气息的古师兄撞见,他实在是有点不知所措。 “小弟我……”谭笑嗫嚅着不知如何开口。 “放心,我不是那种无聊的人。一个武修废材,却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在别人的冷眼和嘲笑中默默坚持着自己的武修之路,我佩服你这一点。”古泽水仿佛看出了谭笑的心事,冷冷道。 谭笑听他这么说,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心想他原来并不知道我冰心眼之事,还以为我不甘于做一个无用的封印之体而在偷偷和命运做抗争呢,当下忙道:“小弟不幸,身受天雷之灾,所以落得封印之体,他们说我于武修一道毫无前途可言,这也怪不得别人。但小弟却不会放弃武修一道,如果连自己都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和追求,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有,我尚有大仇未报,唯有自强不息,才能有手刃仇人的机会。别人怎么说我不管,但我仍然相信奇迹。”他这一番话中虽然隐瞒了自己如今已今非昔比的情况,但后面一段却也是肺腑之言,真心诚意。 古泽水一直平静地看着谭笑,听到后面,他原本沉静如水的苍白的脸上竟然仿佛激起了微微的涟漪,眼神中也露出了赞许之色,但他的声音依旧是平静地异常:“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志气和毅力,倒是常人无法做到的。你说的对,一个人要有自己的梦想,虽然上天也许对我们并不公平,而命运也往往是残酷的,但我们心中却必定要有自己的梦想和奋斗目标,唯有执着于自己的理想而奋斗拼搏不休,才是男儿所谓,那些轻言退缩和放弃的人,绝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谭笑对古泽水的了解并不多,只是从冯大洋口中听说他曾经是掌门雪极北的关门弟子之一,他的武修天赋和实力与陈凌风也是伯仲之间,但之后却不知为何触犯了门规,才被废去了武修,几乎和被逐出天雪门相差无几。 此时听他说得慷慨激昂,大有道理,心中也是颇有同感,不禁点头道:“古师兄的一番金玉良言,谭笑定然铭记于心,时刻勉励自己。”此时他已对这个冷冰冰的师兄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尊敬和亲切之感,因为他所坚持的道路,正是古泽水所说的。 古泽水又是深深地看了谭笑一眼,眼中忽而又露出了疲惫落寂之色,他默默地转过身,淡淡道:“你可以放心在这里修习,今天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谭笑踏前一步道:“古师兄,这个山洞本来是你修炼的地方吧?” 古泽水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冷冷道:“我已经不需要修炼,修炼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 谭笑自然不明白他何以如此说,但想到他早就被雪极北废去了一身不凡的武修,心中不禁对他产生了怜悯之情,诚恳道:“古师兄,你不是说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吗?” 古泽水霍然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仿佛非常痛苦,他的一双冷冷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着,他定定地看着谭笑,好像似乎是努力在克制自己心中的激动,终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依旧是那么平淡:“我自然是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梦想。” 说完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向洞外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谭笑的视线之中。 谭笑怔怔地望着古泽水消失的方向,回想起他先前的那番话语和异样反应,心中迷惑不解,不由地出起了神。 一天很快又过去了,谭笑结束了一天的修炼。 经过了一天的修习,他身体上却是毫无疲惫之感,反倒是自己的脑袋总觉得有些昏昏沉沉,仿佛灌了水一般。 原来寻常武修之人,都是通过练气功法吸收吐纳天地间的灵气,再在周身循环运行,最终将炼化的天地灵气储存于自己的气海丹田成为本身所有。 谭笑却是偏偏相反,他是完全通过自己的神识灵魂之力去引导驾驭冰心魂所蕴含的玄寒之气,这精神方面自然是占了重中之重,其损耗之大,绝对是令人咋舌。 而身体骨骼细胞和奇经八脉却是在修习过程中无时不刻地吸收着玄寒灵力,所以往往一轮修习下来,他身体便是经过了一次粹炼和洗涤,u看书.uuanh 而灵魂神识却早就不堪负荷了。 谭笑离开雪泉潭之时,天色正将暮,此时夏季过了大半,白天已是不如从前那么长了。 他心里惦记着药长老还等着他回去做晚饭,当下也不多做停留,一路小跑着赶回夕药峰。 晚饭期间,谭笑想起了白天遇到古泽水的事情,便向药长老提了起来。 “哦,你是说,你遇到了泽水?”药长老闻言不禁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神色颇有些奇异。 “长老,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古师兄的事情啊?我今天看到他,总觉得他整个人仿佛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谭笑见药长老似乎对古泽水很是熟悉,心中好奇心大起。 药长老深深地看了谭笑一眼,将手中的筷子往桌子上放,这才道:“泽水这孩子,是和凌风那孩子同一时期入的天雪门,他们两个资质之佳,天赋之异,实在是当时那一匹师兄弟之间最为出色的,本来掌门是不轻易收弟子的,但那一次,却是将他二人同时收到了门下。凌风的身世是没什么特别之处,泽水却是大大不同了,他是一个孤儿。据说他并不是我木龙王朝人氏,而是北方铁稷帝国流亡过来的流民。他从下父母双亡,一个人流离失所,是一个流浪儿,后来被掌门一次外出游历之时偶然遇到,便将他带了回来。”说到此处,药长老提起筷子夹了口菜吃。 这些事谭笑倒是不曾听冯大洋说起过,不由听得兴致打起,不过他知道药长老还有下文,也不出声。 第38章 往事(2) 果然,药长老继续道:“想不到掌门带回来的这孩子武修天赋竟然是如此出类拔萃,原本几个长老都想将他收做自己的关门弟子,任谁不想有个如此出色的弟子来继承自己的衣钵呢?” 谭笑听得心有所感,那日入门之时那些堂主长老对自己唯恐避之而不及,当时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封印之体,还好生疑惑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对自己不感冒,后来才渐渐明白,他们全都不愿意收一个废物做自己的徒弟。 谭笑心中想着,只听药长老接着叙道:“但掌门要将他收入自己门下,亲自授艺于他,其他人自然不敢再有二话。泽水这孩子也算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如天雪门不到三年,便已然和凌风双双修炼至了《暮雪千山诀》的第二层——阳春雪照。须知,我天雪门镇派绝学《暮雪千山诀》乃当今天下少有媲美的无上武修圣典,于惊雷殿的《魔导天雷神功》、御风堂的《风御经》还有木龙王朝皇室的秘传绝学《木龙玄天诀》并称为四大武修宝典,其内记载的武修功法,可谓是千百年来无出其右的无上神功,当然了,至于那紫金阁的《金字真言》、青木殿的《木之道法》以及元水坞的《三归流水诀》和春水宫的《春水心经》等等,其武修功法也自各善疆场,各有千秋。” 对于这些,谭笑倒是第一次听说,此时他才明白,原来这武修一道,实力强悍,底蕴深厚的武修巨宗竟然有如是之多,而武修秘籍也是纷杂繁多,心中不由又是对武修此道多了几分神往和崇敬之意。 药长老说到兴起,便又扯了开去,吐沫横飞地道:“武修一道,自存在以来,由于修炼的方法和所修炼的对象五花八门,所以分为许多派系,发展至今,可谓是门派林立。稍微有点实力的,少说也有几百个,至于那些小打小闹投机取巧的,更是数不胜数,多如牛毛。但当今放眼整个木龙王朝,就属我天雪门,还有那惊雷殿和御风堂为武修大宗,可谓是独领武修界之风骚哇。接下来稍微比咱们弱一点的,就是那青木峰啊、紫金阁啊还有元水坞什么的,不过他们在普通人眼里,也算是豪门巨派啦。嘿嘿。”这些肆无忌惮甚至于带着些狂妄的话若是放在雪极北和其他诸位天雪门的长辈们口中,自然是不过轻易说出去的,但药长老本就口无遮拦,脾气古怪,而面前也就谭笑一人,所以他便毫无顾忌,一吐为快。 谭笑当然更不会在意了,自是听得津津有味。 药长老说过了武修界的各门各派和武修巨典,接着又说道兵器方面来了,只听他摇头晃脑地念了一首诗:“寒江独钓雪满天,东风塑塑破万里。三神纵横诛无俦,轩辕即出动乾坤。” 谭笑听得莫名其妙,便问道:“长老,你要给弟子说兵器,怎么突然作起诗来了?” 药长老捏须哈哈一笑,道:“这首诗中,讲的就是当今最可怕强大的六把神剑。” 谭笑听他如此一说,就更为纳闷了,迷惑不解地望着药长老。 药长老解释道:“寒江独钓雪满天,说的便是我天雪门的镇派神器——寒江雪;东风塑塑破万里,便是御风堂的东风破;三神纵横诛无俦,便是惊雷殿的三神诛;至于这最后一句轩辕即出动乾坤,却包含了三件神剑,正是紫金阁的轩辕紫龙断、青木峰的轩辕翠华爆和元水坞的轩辕逆水怒。这七大神兵,说到它们的出处,可又是一段神话般的故事了。” 谭笑听得心动神驰,心血澎湃,试问,又有哪一个武修之人,对这些神兵利器不神往不倾心的呢?就如同绝色美女之于英雄,千里良驹之于将军,那天雪门开山祖师当年就是手执千古神兵寒江雪,才将那幽心寒蛟给收服,这寒江雪的威力,便可见一斑。 “传说六大大天兵是上古时期天外陨星撞击地球遗留下来的一块天石经万年前神界铸剑大神干邪分别采天地之间六大大元素雪、风、金、木、水、雷之精华,辅于自身剑极圣火,在九天圣火炉里锻造七七四十九个月而成,其威力之大,足可开山辟海,撼天震地,实乃世间神兵。后传说在数千年前的大战之后,不知为何原因散落凡世,为凡间世人所得,也成了凡间强者开宗立派的依仗。”药长老侃侃而谈,“我们天雪门的祖师爷当年就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寒江雪。虽说恨古祖师本身的武修实力早已是登峰造极,宇内更是少有敌手,但拥有了这震烁古今武修界的神兵利器,无异于猛虎添翼,实力再涨了,正所谓一剑在手,傲啸天下,又有对少人敢对我天雪门心存轻视之意?我天雪门传到如今这一代,已然是立于武修界的巅峰之位啦。” 药长老说的神采飞扬,谭笑自然也是听得神为之夺,心中犹自热血沸腾,激荡不已。 末了,药长老歇了一歇,又吃了些饭,这才道:“你看我这老匹夫,好好的说泽水那孩子,一个激动,便又扯远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小鬼头你如今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武修者了,对于我们武修界的这些名闻轶事还有一些实力不错的门派宗阀,也该多少有个了解,不然以后有机会出去闯荡天下,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武修之人,却半点武修常识也没有,岂不是叫人家给笑掉了大牙?” 谭笑连连称是。 药长老颔首道:“话说泽水和凌风这两小鬼都是武修天赋颇佳之人,更何况他们的授业恩师乃我们掌门本人,武修一道当真可谓是一日千里,远远的超过了其他同时期的师兄弟们。你要知道,本门《暮雪千山诀》既然是天下少有的绝世武修秘典,自然不是那么容易修炼的,资质寻常的弟子,修炼了几十年,甚至于终其一生,也顶多在前面两个阶段徘徊,致死也无法再有突破,就连我们掌门,多年来也一直在第四个境界——雪舞天涯的后期踌躇不前,难以突破瓶颈。而这连个小鬼,年纪小小就将前两个阶段轻松度过,直*第三境界——霜雪映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看在眼里,一方面惋惜自己底下怎么没有如此惊才绝艳的弟子,一方面自也是颇感欣慰,因为据我们所知,那与我们平起平坐的惊雷殿和御风堂,近几年广招门徒,门下实力不菲的后起之秀也是在所有多,我们天雪门多一个天才般的后辈,就等于多了一分新生的力量。” 谭笑听他说的大有道理,不由点头,他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未入天雪门之前的逃亡路上,曾经遇到过惊雷殿的门下,自己不幸跌下山崖,后来又屡屡遭受奇遇,很大程度上还是拜他们所赐,想到此节,心中不禁感叹命运的无常。 “可是后来在一次门内弟子武修比试中,泽水那小鬼不知哪个筋搭错了,uu看书 ukanshu和一位师兄比试之时,竟然如同失去了理智般,祭出一招又一招的本门杀招,直接便把对手达成了重伤。”说到此处,药长老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带着些疑惑之色,“泽水这孩子虽然是性格孤僻冷淡了点,却也不是如此莽撞胡来之人啊。谁都知道,同门互残乃犯了我天雪门门规大忌,所以当时所有人都震惊了。但大家都知道他是掌门爱徒,所以我们戒律院虽然势必将泽水这小鬼按门规处罚,但也碍于掌门的面子,要让掌门先发下话来。” 谭笑听到此处,心情也忍不住紧张起来,为古泽水接下来的命运暗自担忧。 “掌门当时就雷霆震怒,二话不说,众人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到了泽水身边,当即就将这孩子的一身苦苦修来的武修给生生废除了,然后当着天雪门上下所有人道:从此,我不再有这个逆徒。他虽然未说将泽水逐出天雪门,但其严重程度,也跟逐出师门差不了多少了。”说完,药长老不无惋惜的重重叹了口气。 谭笑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脑海之中又浮现出古泽水那冷清萧索的身影,也是心下恻然,闷闷不乐。 药长老嘿嘿一笑,问道:“他今天可曾和你说了什么?” 谭笑如实回答道:“古师兄说他不会将我在那石洞中修习的事情跟其他人说,还有,他说他也从未放弃过武修一道。” “从未放弃?”药长老喃喃地念叨着这两个字,不知为何,他的神色仿佛也变得萧索起来。 第39章 诡夜(1) 药长老眼中喃喃自语着,叹道:“其实身为一个原本集万千瞩目与希冀的武修奇才,却突然别生生废去了一身艺业,那实在是一件痛苦异常的事情。” 谭笑点头赞同,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嘛……”药长老看了谭笑一眼,道,“他就住在雪息崖上了,想来应该是面壁思过去了,不过他偶尔也会到处走走,至于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你修习的石洞之中,老夫就不得而知啦,兴许那里正是他曾经修炼过的地方,他只是旧地重游罢了。他如今形同废人,但心底却仍然有着不曾变过的武修之梦吧。 谭笑心中感到一丝淡淡的哀伤和落寂,一时怔怔出起神来。 药长老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谭笑道:“小鬼头,如今算来,你修习《练气入门》所载的冥想之术和练气功法也有两个多月了,平时我对你少有过问,进展如何也只有你自己清楚了,怎么样,自我感觉如何? 谭笑微微一思索道:“弟子也不知道如今已经修习到了什么程度,但弟子每次修炼结束,都会明显感受到自己四肢百骸充满了全新般的活力,只是每次修炼过后,总觉得大脑有中抽空般的疲惫。” 药长老闻言沉吟道:“寻常情况之下,武修之道都是采天地之气炼之化之,你这冰心眼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或许这便是你比别人要多费灵魂之力的原因。这冰心眼如今为你收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是已经和你融为一体,就如同其他武修之人的丹田气海一般。即是如此,那你对冥思之术的修习切不可放松,唯有你不断提升自己的灵魂力量,才能提升你神识对冰心眼的驾驭和*控能力。 谭笑神色微微一黯,道:“弟子经过这段时间来的修习,虽然对冰心魂玄寒灵气的吸收和炼化与日俱增,但总是感觉自己能驾驭的玄寒能量少得可怜。” 药长老怪眼一翻看,冷冷道:“老夫不是跟你说过,武修一道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你真正入武修一道才几天,就想着呼风唤雨,撼动天地?” 谭笑吐了吐舌头道:“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再过两个月左右就是门内比试了,可我……” 药长老睨着他道:“怎么,没底气?” 谭笑点了点头,这正是他心中所担忧的,自己虽然依着《练气入门》对冰心魂修习了两个多月,也微有成效,但要与其他那些师兄弟相比,实在是心中毫无底气可言。 药长老微微一笑道:“老夫早就想道了此节。虽然你这小鬼头的天资还不算太坏,但凭你那么短时间内的修习,又是与他人完全不同的方法,如今的实力,比起你那三脚猫师父底下那些个不中用的小子好不了多少。不过,你经过此段时间来修炼冰心眼,想来如今体内玄寒之气已经有了一定的积累,正如寻常武修之人丹田气海储存的真气一般。但武修一道,说到与他人对阵,讲究的乃内运以气,外攻以技。” 谭笑见药长老开始指导自己,忙凝神细听。 药长老继续道:“武修一道,大道化物,本是事逆天而行,也就是武修者借采自天地宇宙间的灵气能量,通过一定的方法和渠道再次释放出来,而这释放,必定会带着破坏和伤害性,此乃武道之攻也。至于武修一道分为内功和外功,这一节我想你师父一定和你诠释过,老夫就不多费口舌了。简单来说,内功强弱就是武修者丹田气海内所蕴含的真气强弱,外功强弱却是包括武修者身体素质强弱和对武技领悟与运用程度的多少。” 谭笑认真听着,等药长老说完才苦着脸道:“弟子如今于武技尚未学一招半式呢。” 药长老斜眼看着他,怪笑道:“嘿嘿,武修一道,若是内功不行,还尚可凭精妙的外功武技克敌制胜,若是像你如今这般空有一身强大的玄寒能量,却无一武技在身,等于说完全没有一展拳脚的机会。” 谭笑听他如此说,心中更是急切。 药长老见他神色间颇有沮丧,也不再戏他,笑道:“你也不必着急,老夫早有打算,明天开始,老夫就授你一套武技。” 谭笑闻言不禁又惊又喜:“多谢长老。”当下忙为药长老添了一碗米饭。 药长老乐呵呵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当下他也不跟谭笑多透露,只顾埋头吃饭。 谭笑了解药长老的性子,知道他是想买个关子到明天才告诉他,所以也不多问,心中却是大喜过望。一老一少吃饭夹菜,偶尔随意聊上一两句。 月光如水,夜风习习,又是一个晚夏的夜晚。 月色朦胧下的天雪山是如此的安静而美丽,仿佛一位安睡着的母亲,月华如银般轻轻泻下,可曾照亮了谁的梦境? “窗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师妹。”随着一个微带猥琐之意的声音传来,天雪山山脚处一条山路上,两个身影渐渐走来,借着其中一人手中所提灯笼发出的光芒,可以大致看清这两人一身白衣打扮,背上各自插着一柄剑,正是两位天雪门负责巡山的弟子。 那吟得一首言辞暧昧的歪诗的天雪弟子,uu看书.uukanshu此时兀自摇头晃脑,兴致颇高。 “罢了罢了,师兄你一天天脑袋里尽是那些山上的师妹,难道就那么点出息了不成?”那提着灯笼的弟子语气颇有责备不满之意,“要是给其他师兄弟听见了,岂不笑掉了大牙?” “陈师弟,你这话就不对啦,像我们这样的弟子,就算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耗在修习上,也不可能比得上那些四大堂的弟子的,我们又何必庸人自扰?倒不如如我这般趁着这良辰美景,吟诗作对,风雅一番,那却是潇洒自在的很罗。”说着他原地打了个转,口中吟道:“凉风有兴,皓月无边,像我思娇的心情……”一边向前跃了三步,又是摇头摆尾起来,这模样不像巡山,倒是像诗人赏月兴雅。 那陈姓弟子摇了摇头,随即跟了上去,二人又肩并肩前行,很快便转过了另一条山路。 在二人走远之后,如洗月色之下,一个全身黑色的身影从道旁的阴影之中一闪而出,月光打在他脸上,赫然便是胡一和座下的大弟子孙宇。 夜已深,四野沉寂,孙宇突然出现在这天雪山山脚之下,却又是所为何事? 只见他望了眼那两个巡山弟子消失的方向,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哼了声:“像你们这样的废物,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微微一伫,便身形一晃,向着反方向略去,他的动作,竟然比平时敏捷迅疾何止数倍,只几个纵欲,很快就消失在了迷蒙的夜色之中。 第39章 诡夜(2) 这是一处离天雪山并不远的所在。夜风微拂,一片黑黝黝的小树林中,偶尔传来一声夜鸦的低鸣,林涛起伏,沙沙之声此起彼伏,仿佛在述说着夜的梦。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这片小树林前面的空地之上,只见他微微喘着气,似乎是一路疾奔而来,一双眼睛却是望向那树林的深处,带着几分期许,似又带着几分不安和畏惧。 这人正是孙宇! 夜沉沉,万籁寂静,唯有夜风吹过这片沉睡的大地。 “前辈!”孙宇突然对着那片树林,大声叫道。 回答他的,唯有寂静。 孙宇等了片刻,见毫无动静,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和失望,暗忖:莫非前辈他今天没有如约前来? “你来了?”一个嘶哑如同夜枭般的声音猝然从他背后响起。 孙宇一惊,猛然转身,只见皓月之下,一个浑身裹在玄黑色风衣里的细瘦如蛇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地出现在夜色之中,远远看去,形如毒蛇,散发着丝丝阴冷的气息,叫人面对他时,不禁生出几分寒意。 孙宇脸上带着三分喜色,还带了两分敬畏之色,恭恭敬敬地向那人施了一礼:“前辈别来无恙,晚辈还以为前辈今夜不会来了呢。” 那黑衣人一双眼睛隐没在斗篷之中,似乎泛着幽幽绿光,他桀桀一笑,声音嘶哑而尖锐,宛如毒蛇吐信之声被放大了数倍,听了让人不寒而栗:“老夫岂是言而无信之辈?” 孙宇忙赔笑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那黑衣人冷冷打断他道:“废话少说,你上次跟老夫提起,你们天雪门年前招收了一批新弟子,老夫想了解的是,天雪门这次新招收的弟子之中,可有一些资质尤为出众之辈?” 孙宇微一思索,道:“据晚辈所知,在这一批新弟子之中,颇有些杰出的小鬼,不过天资最为卓绝的,便是那南宫仙儿和郝莲熠。”说到此处,他言语间颇带着些嫉妒之意,他心中不明白这自己偶然遇到的神秘的前辈,何以对天雪门的事如此关心,当下便忍不住问道,“可是前辈,您为何要打听这些?” 那黑衣人森然道:“这一点你就不必多问了,老夫身为武修之人,自然是对身为武修界三大巨擘之一的贵派颇感兴趣了。”说完,他又是桀桀怪笑数声道:“嘿嘿,又有哪个武修之人不以入得天雪门为荣呢?” 孙宇听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心中虽是疑虑未完全消去,但也不敢多问。 黑衣人继续道:“听说贵派四大堂下的四位大弟子,都是武修实力颇为出众之辈,你可知他们对贵派的绝学《暮雪千山诀》都修习到了何种境界?” 孙宇闻言心中不由一凛,暗忖此人何以对自己天雪门内竟然如此熟悉,口中却道:“四大堂的四大弟子,早就在年前一次测试时,便已经修炼至《暮雪千山诀》第二层的后期,如今怕均已是突破了第二层的瓶颈,迈入第三个境界了。” 黑衣人冷冷哼了一声,似是对孙宇的回答不甚满意,冷声道:“你身为天雪弟子,当对自己同门的武修实力多有关注,怎么却了解的如此模凌两可?” 孙宇苦笑道:“晚辈只是区区一个后勤长老的弟子,他们四大堂中的事情,委实不是晚辈所能知悉详尽的。” 黑衣人又是冷哼一声,低声骂道:“废物。” 孙宇脸色一变,却没有说话,幸而此时月高天黑,他又低垂着头,那黑衣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 风继续吹,似是从不曾远离。 片刻的沉默之后,那黑衣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那个古泽水如今在你们天雪门怕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了吧?” 孙宇微微一怔,不明白黑衣人会知道数年前在天雪门上下名噪一时受众人瞩目,后来又无端触犯门规而被掌门亲手废掉一身武修的古泽水,他带着丝幸灾乐祸之意答道:“古师兄虽然天纵奇才,但如今他却早已成了一个真正的废人?” “哦?”孙宇此话,显然是大大出乎了黑衣人的预料之外,他明显愕了一下,旋即一双隐于斗篷下的眼中似是闪过一道幽光,哑着嗓子道,“此话怎讲?” 当下孙宇便将数年前发生在古泽水身上的事情大概叙述了一遍,最后他补充了一句:“至于他何以突然犯了失心疯般对同门大下杀手,却是晚辈甚至大部分我天雪门人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黑衣人听完嘿嘿冷笑一阵,道:“原来如此,倒是可惜了一块好料子。” 孙宇不知道这黑衣人与古泽水素不相识,何以要为古泽水感到惋惜,心中微感不悦,想到自己与这神秘黑衣人的约定,uu看书.uukansh 便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前辈这个月答允给晚辈的东西……” 黑衣人冷冷打断他道:“老夫怎么会失信于你这晚生后辈呢?”说话间,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月色之下,一个泛着毫光的物事带着低锐的破空之声,射向孙宇,显然是用了精妙的手法弹出。 孙宇眼中一亮,伸手一把将那东西抓在手中,放到眼前一看,却是一个淡红色的小瓷瓶,他心中一喜,将其收入怀中,然后躬身向那黑衣人又施了一礼:“多谢前辈。” 那黑衣人似是没看见,只是冷冷道:“下个月还是这个地点这个时间。你最好对贵派发生的重要事情多加留意,若是每次都给我一些不冷不热可有可无的讯息,老夫和你的约定,随时都可以取消。” 孙宇忙垂首道:“这个晚辈理会得,请前辈放心。” 等他抬起头来之时,眼前凉风拂林,月色如霜,却早已不见了那黑衣人的身影,当真是来去若风,诡影莫测。 孙宇微微送了口气,脸上的恭谨之色已然换上了一种阴冷之色,冷然自语道:“若不是看在你这丹药份上,小爷我猜懒得听你啰嗦。”旋即他又从怀中摸出先前那黑衣人给他的小瓷瓶,打开盖子将鼻子凑过去闻了一下,脸上不禁露出喜色,“不过,这迫潜丹,倒真如他所说的那般灵验。” 那么孙宇又是如何遇到这神秘的黑衣人的呢?他们之间,又有着怎么样秘密的约定呢? 这自然要从头说起了。 第40章 暗约(1) 原来孙宇当年和表弟诸葛疾风一起拜入天雪门,自己那表弟武修天赋潜力都是上佳,当即便被玄武堂堂主仇独踪看中,收入门下,并很快成为其关门大弟子,得其悉心传授。而自己却没有诸葛疾风运气那么好了,经过测试,自己的武修天赋,实在是稀松平常,无奈之下,只好跟在了胡长老身边。 而天雪门一众长老之中,胡一和乃后勤长老,自身武修实力也是毫无出色之处,他底下的徒弟,自然也多是些资质平庸之人。 但孙宇却并非甘于寂寞之辈,暗地里也想过许多办法,但武修一道,最讲究天赋潜力,天雪门又是武修大派,对于门下的弟子更是挑剔,唯有天资过人者,才会受到门中着力培养,像孙宇这样的弟子,天雪门没有八百也有六百,受到冷落的也不乏其人。 孙宇本来心中愤愤不平,大感天道不平,但入天雪门时间一久,也就习惯了,和自己那班师兄弟一样,成天便是碌碌度日,渐渐就心灰意懒起来。 倒是诸葛疾风,开始还经常来看望自己的表兄。他在武修上悟性颇佳,又得仇独踪亲传,进步神速,很快便成为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出于亲情,诸葛疾风修习之余,便也偶尔和孙宇交流些修习经验和心得,盼望可以对他有所帮助。 孙宇内心对这个从小就处处比自己强的表弟诸葛疾风的妒忌羡慕由来便有,待入了天雪门,就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孙宇本是性子小气好妒之人,对于诸葛疾风的好意,他却当是这个比自己优秀的表弟对自己的讽刺和蔑视,反倒借着自己是诸葛疾风的表哥而在胡一和座下众师兄弟之间颇为张扬跋扈,如此久而久之,诸葛疾风也渐渐对这表哥失去了信心,从此听之任之。 数个月前,孙宇向胡一和告了假期回乡,在老家听到亲朋好友也均是对诸葛疾风赞许有加,对自己却无甚言语,心中更是怏怏不乐,只待了两天,便打道回天雪门。 一路之上,他想起从小到大无论何事都被诸葛疾风压过一筹,到二人一起入天雪门之后,自己更是较诸葛疾风远远不及,前尘往事萦绕脑海,郁闷当胸,便策马躲路急奔,欲泄不快之意。 他座下之马也是天雪门自己马厩中所饲养的,虽然不及千里良驹,却也颇为壮实,在他都鞭笞之下,四蹄飞奔如风。 平时天雪门人弟子出门办事,均可以在负责管理马厩的弟子处租用马匹。当日他去借马之时,那负责马厩的弟子见他只是门中普通的后勤杂役弟子,只将普通的马借给了他,孙宇心中不悦,但也没有办法,心想就连一个比自己还要不如的马厩弟子,竟然也瞧不起自己。 孙宇和诸葛疾风的老家离天雪门骑马有三日多的路程,他心中满腹不满嫉恨,只是一味催马狂纵,等到快到天雪山时,那马已经口吐白沫,精疲力竭,再也无力前行了。 孙宇只好下马,彼时他所到之处,远远望去,天雪门已是遥遥在望。 风轻云淡,长空万里,天雪山高插入云,山腰间云雾缭绕,瑞气似隐还现,好一番武修仙灵气派。 那是多少武修之人梦寐以求想要加入其中的武修大派啊,又有多少世人对它尊如神明。 天雪门,惊雷殿,御风堂,又有那一派不是武修界的庞然大物? 可当身在这些外人看来高不可攀,神圣无比的名门正派之中的时候,你才知道,世间事,总是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美好。 那也许是武修天才大展宏图的舞台,也许是天之宠儿叱咤风云的天地,但天赋,机遇,努力,又有哪有不是成就一个真正武修高手的必备条件? 孙宇在一片小树林旁放那马自己去一旁休息,回头望着远处,脸上带着冷笑,心中的积郁烦闷呼之欲出。 他突然仰天长啸一声,手起处,腰间的长剑已握在手中。 虽然天雪门并非在剑术上并非所长,但门中也多有佩剑弟子,像巡山的弟子,一般都会带着剑器。虽然敢于上天雪门撒野的人不多,但天雪门还是需要以防万一,特别是武修实力较低的弟子,更是有备无患。 接下来,孙宇长剑急舞,虽然剑光中并未带丝毫真气,却也是凌利异常。不过他这是发泄般的出剑,那片小树林外围空地上的茂盛草木一时间碎叶乱飞,断枝斜跳,顷刻间就一片狼藉。 一顿发泄之后,他猛然一个定身,提剑呼呼喘气。 “堂堂天雪门弟子,居然只能将一腔怒气发泄在这草木之上,实在是可悲,可叹,可怜呐。” 突然,一个嘶哑尖锐的声音传入孙宇耳中。 孙宇一惊,环顾四周,但见天高地远,林木葱茏,有哪里有半个人影?一时间惊疑不定。 “天雪门下的弟子,全都似你这般没出息么?”孙宇暗自纳闷,那声音又在背后响起,他猛然回头,背后却是空空如也,忽然感觉眼前一花,一个浑身一袭玄黑斗篷的陌生人出现在他跟前两丈处,只见他细瘦如蛇,浑身散发着森森寒意,他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之外,整个人都裹在风衣之中。 此时,他正看着孙宇,眼中带着鄙夷和森冷。 孙宇武修实力一般,却也不是有眼无珠之辈,这黑衣人的出现自己毫无察觉,犹如幽灵,其武修实力绝非自己可比,心中疑惧更甚,当下施了一礼道:晚辈天雪门下,不知道前辈何方高人? 那黑衣人一阵怪笑,声如夜枭:“老夫闲云野鹤,只是一个无名的武修者,可比不上你们这些名门大派弟子。”他虽然说得好听,言辞之间却是颇带揶揄嘲讽之意。 孙宇面上一热,道:“前辈见笑了,晚辈只是天雪门下一个不成器的普通弟子,可远远比不上那些天资绝佳的师兄弟。”他虽在天雪门郁郁不得志,但有人辱及师门,心中也颇为不愉。 那黑衣人道:“不错,武修一道,天赋,机遇,自身努力缺一不可。若是没有好的天赋,即便你入了武修大宗,也只会遭受冷落而已。世人都以为入了武修巨派,从此就平步青云,前途无可限量,可又有多少人知道,那些资质平庸之人,又承受了多少压力?” 这话正说到孙宇心中所痛,脸上不禁露出黯然之色。 那黑衣人看在眼中,微微冷笑,继续道:“天赋一物,本是上天注定的,后世强求也是枉然。可是,却也并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说完,也不多看一眼,转身似要走。 孙宇闻言心中思绪起伏,他就是因为于武修一道天赋不佳,才在天雪门一直郁郁不得志,虽然身处武修大宗,那么长日子来毫无作为,彼时听这神秘的黑衣人暗含玄机的话,虽然知道他欲擒故纵要引自己求告于他,但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前辈留步。” 那黑衣人果然顿住了脚步,u看书.uukansu.om 却并没有回过身来,仍是用一种低哑而尖锐的声音,语气却是平淡若水,道:“老夫与你萍水相逢,只因为同是武修之人,才与你攀谈三言两语,莫非你有什么指教么?” 孙宇忙道:“晚辈不敢。晚辈只是刚才听前辈所言,纵然武修天赋寻常之人,也有办法补救,不知道前辈可愿意多指点晚辈几句?” 那黑衣人闻言慢慢转过身来,一双泛着阴森光芒的眼睛盯在孙宇脸上,桀桀一笑,反问道:“老夫与你素昧平生,凭什么便要与你多费口舌?” 孙宇不由一窒,心想我的确只是和他偶遇在此,人家自然没有义务指导自己,当下呐呐说不出话来。 那黑衣人冷冷看着孙宇,只看得他心中发毛,竟然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过了片刻,那黑衣人突然道:“也罢,老夫本是这苍茫天地间一介云游四方的好武之人,心中对贵派倒也是大名久仰,今天既然你我有缘相逢,看在天雪门的面上,老夫便稍稍告诉你这其中的奥秘。” 孙宇闻言不由喜形于色,忙躬身为礼道:“多谢前辈,前辈对晚辈的开导指点之恩,晚辈定当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黑衣人打断他道:“你先别忙着谢老夫,老夫向来对贵派慕名神往,却不是想你这后辈晚生对我有何感激。不过……” 说到此处,他突然便住口不语了。 孙宇怕他改变主意,忙问道:“不过怎么样?” 第40章 暗约(2) 那黑衣人没有立刻回答,却是抬眼把目光投向了远处云雾间的天雪山,幽幽道:“天雪门位居三大武修巨派之一,近年来更是声势浩大,隐隐有领袖正道武修的势头啊。” 孙宇不知他话中何意,只得道:“前辈言重了,我天雪门虽然在武修界微有薄名,可那天雷殿和御风堂,却也是名声显赫,实力非凡,大可和我天雪门一较长短,可谓是各善疆场,各有千秋。” 黑衣人闻言忽然嘿嘿一笑,转过身来,看着孙宇道:“老夫向来敬仰贵派,一直想多了解些关于贵派的事情,奈何贵派门深墙高,实在是望尘莫及,也唯有望洋兴叹而已。” 孙宇在未入天雪门之前,对天雪门也是梦里神往,自然知道武修之人对武修巨擎的憧憬之情,心中不由暗自好笑,口中却道:“前辈乃世外高人,晚辈虽然身为天雪弟子,但也对前辈佩服得紧。” 那黑衣人对孙宇的赞美之言晃若未闻,道:“所以老夫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贵派内部的事情。” 此言一出,孙宇不禁心中一凜,不明白这神秘黑衣人如此要求所谓何意,试探着问道:“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不耐烦道:“难道老夫的话你没听进去?贵派在武修界乃泰山北斗,凡武修之人都会仰慕三分。老夫自也不能免俗,只是想多了解些贵派的事情而已。” 他不等孙宇说话,突然话锋一转,道:“依老夫看来,你于武修一道似乎是颇缺天赋啊。” 孙宇黯然道:“弟子运气不好,在武修天赋上,的确属于一般,所以如今虽然入天雪门时日不短,却仍是普通弟子,前途渺渺。”他不说自己其实只是一个杂役长老的弟子,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以此为耻的。 黑衣人怪笑一声道:“天底下武修实力平庸的人,又何只你一个?老夫当年也不过一个天资区区下等的人,可是如今……” 话未说完,他黑色的身影竟然凭空消失,下一刻,孙宇只看到一道拖着道道残影的黑影在那小树林里飞若流星,几不可以肉眼捕捉,蓬蓬的闷响之声不时传来。 还未等孙宇看明白,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黑衣人已然又站在了自己面前,眼中泛着傲然之色。 孙宇还没回过神来,只看到那片林中一排数丈高的大树竟然全都轰然倒下,溅起漫天尘土。 孙宇不禁看得目定口呆,原本他对眼前这黑衣人的实力还并不是看得有多高,如今见他一展身手,才明白眼前此人看似细瘦如病夫,他的一身修为,就连自己的师父胡一和,也只怕远远不及,更别说自己了,或许他的实力与天雪门中几位不俗的长老,都在伯仲之间,彼时心中对他的佩服,无疑已是五体投地。 那黑衣人淡淡道:“这也算不得什么,雕虫小技而已。” 孙宇恭谨道:“前辈实力高强如斯,只怕我天雪门许多长老也有所不及。” 黑衣人摆了摆手道:“比起贵派中的龙虎之辈,老夫倒不敢相提并论,不过实力平庸之辈,老夫却是手到擒来。” 孙宇连连点头称是,问道:“前辈先前说,您以前也只不过是个武修天赋平庸之辈?” 黑衣人微微点头道:“怕是比你还不如。” 孙宇不禁心中升起了一股希望,道:“那前辈何以……” 那黑衣人冷冷哼了一声,却是并不答话。 孙宇自然知道只有自己答应他的要求,他才肯告诉自己其中的奥秘所在,心中暗忖:这前辈想了解我天雪门,想来真是因为仰慕之情,我将天雪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告诉他,估计也无妨,若是他传授我克制天赋要求而突破武修瓶颈,让我武修之路从此一马平川,岂不是我孙宇朝思暮想的梦想? 他脑中千转百回,仿佛看到自己在门内弟子比试中惊艳全场,感受到天雪门上下所有不敢置信却又对自己刮目相看的目光,他甚至看到那个一直埋藏在自己内心深处却只能远远偷看的女子,也对自己投来温柔如秋波的眼神。 是啊,若是如此,我的人生,将会完全改变吧?他心底深深地呼喊着。 “哼!”孙宇正心中思潮澎湃,那黑衣人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冷然道,“如此,老夫与你缘尽于此。”说完,转身便走。 孙宇忙追上,急道:“前辈慢走,天雪门的事情,晚辈定然知无不言。” 那黑衣人顿住身形,冷冷看了他一言,却是道:“武修一道,逆天而为,本是夺造化,盗天地的行为,正因为如此,此道对武修之人的悟性天赋要求苛刻异常,但世间武修天赋得天独厚之辈,又有几个?而那些资质平庸,悟性努钝的凡人,难道就只有听天由命了么?” 孙宇知道黑衣人已经在向自己透露他的武修经验门道,按耐住心中的狂喜激动,认真地听了下去。 只听那黑衣人继续道:“天赋不合格者,在武修一道上固然是难有作为。但人乃万物之灵,其所蕴含的固有潜质却是非同小可的,那些所谓武修奇才,修为大成的人,只不过是他们的潜质被先天表现出来而已,而资质不佳之辈,他们的潜质,却是被深深的隐藏了起来。那么,唯有通过一种方法,将人体内蛰伏沉眠的潜质强行激发出来,才能突破本身身体的限制,从而在武修一道上从此大展拳脚。” 孙宇从未听说过如此玄奥的话,只知道天赋一物,与生俱来,全由天命,哪里知道人的潜质还可以通过什么方法激发出来,当下听得神动心弛,只是目不转睛得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也不多看他一眼,脚下踱了两步,接着道:“在武修界中,有两种方法可以后天激发人潜在的资质,一种便是通过一些武道秘术,不过这一种方法是歪门邪道,旁门左支,习之害人害己,唯有魔道中人才会去钻研此道,我们正道自是对此道嗤之以鼻,所以不说也罢。另一种,就是通过服用一些灵草丹药,uu看书 ww.uukanshu.o用药力来催发人体的潜在资质,从而达到激发潜力的目的。” 孙宇听到此处,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个曾经做了自己两个月师弟的小鬼,也就是那个武修废材,封印之体谭笑,如今,他已经是那个成天浸*于丹药一道的药长老所谓丹药童子了。不过彼时他无暇旁顾,知道这黑衣人还有下文,便继续凝神细听。 那黑衣人接而道:“不过此类丹药的炼制极其困难,所需药引也多为奇珍异草,唯有在丹药一道上颇有修为的炼丹师才有这个能力,世人也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 黑衣人这一番话说得不无道理,也确然如此,但他却隐瞒了很重要的一点,凡人的资质天赋,全由先天带来,虽然人的潜质可通过秘术或丹药来挖掘激发,但正所谓大道万物皆有定数,如此强行激出人体潜能,在一定程度上无异于涸泽求鱼,大违常道,所以必然会对人体产生负面作用,轻者受反噬之苦,重者更是折损寿命,除非迫于无奈,一般情况之下,都是轻易不会为之。 孙宇对此自是毫无所知,听说可以有方法激发自身潜能,不禁欣喜不已,但又听说此种丹药炼制实属不易,又觉怅然失望,等黑衣人说完,忙问:“前辈,那你就是通过丹药来激发自己的潜质的吗?” 黑衣人点了点头,突然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手中则是一个淡红色的小小瓷瓶,想来里面便是装着那用于激发人体潜质的丹药。 孙宇不由眼中一亮。 第40章 暗约(3) “这是迫潜丹,乃采数味珍罕药材炼制,武修者服用之后,在药力持续的两个时辰之内,可激发人体潜质,大大提升修炼进度和成效。”那黑衣人解释道。 孙宇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去接过来,谁知那黑衣人手掌一翻,一股暗劲传来,只震得他手臂发麻。 宇脸色一变道:“前辈,您这是何意?”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却突然问道:“贵派的雪千山老前辈,如今已经是将贵派的绝学暮雪千山诀参悟修炼至大成境界了吧?” 孙宇手还顿在半空,此时闻他此言,心中一惊。 在武修一界,几乎没有一个人不曾听说过四大天王的名号,这四位名动神州的人物,便是木龙皇室的木龙逆,惊雷殿的雷九芒,御风堂的风无渡,余下一位便是天雪门上代掌门的师弟雪千山。 这四位武修界的绝世高手,他们的武修实力,可谓是个个学究天人,功参天道。他们在武修界,实属传奇般的人物。 孙宇虽是天雪门下,自然也知道天雪门中这位名重天下的传奇人物,但和多数天雪弟子一样,却是不曾见过雪千山的庐山真面目。 彼时黑衣人突然如此突兀的一问,孙宇不由有些莫名所以不知其意,他略一思索,为难道:“雪师公在我们天雪门是最为神秘的人物,几乎从不轻易露面,晚辈自入天门来,还不曾有缘得见。不过晚辈听同门师兄说,雪师公这数十年来都在闭关修炼,潜心参悟本派暮雪千山诀,至于如今到达了何种境界,晚辈就无从得知了。” 黑衣人显然对他这回答并不满意,冷哼一声道:“问了等于白问,你所告诉老夫的这些,老夫岂会不知?” 孙宇心系那迫潜丹,唯恐对方不愿给自己,诺诺道:“前辈还想知道什么,晚辈一定和盘相告。” 黑衣人冷冷扫了他一眼,微一沉吟,只见他手指微动,一道淡红光影向孙宇激射而来,伴着呼啸之声。 孙宇忙伸手去接,只觉得手中微麻,心中惊叹黑衣人指力之纯厚,他将抓在手中的物事一看,正是之前那装着迫潜丹的淡红色小瓷瓶,面上一喜,向黑衣人道:“多谢前辈馈赠。” 黑衣人淡淡道:“这是三十日量的迫潜丹,每天修习之前服用,在两个时辰内,大可放开手脚修习,一般而言,要比寻常修炼效果至少提高数倍。” 孙宇听得心花怒放,握着瓷瓶的手微微紧了紧。 “老夫既然给了你这东西,你便也该为老夫做点什么。”黑衣人说完,冷冷盯住了孙宇,只看得孙宇不寒而栗。 孙宇忙道:“这个晚辈自然明白。” 黑衣人这才点头道:“这样好了,以后每个月的今日子时,我们在此相会,我给你下一个三十日的迫潜丹,至于老夫想要知道的关于你们天雪门的任何事情,你务必据实告知我。” 其实这黑衣人目的显而易见,就是利用孙宇来刺探天雪门内的形势。 那么,这个黑衣人又是什么人呢?他又为何要煞费苦心来通过孙宇掌握天雪门的一切呢?他是否真的只是因为对天雪门的仰慕吗?还是,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这一切,到那一刻,仍然是一个谜。 彼时孙宇收了黑衣人的迫潜丹,心中的喜悦兴奋之意难以自己,全然没有想到那么多,对黑衣人的要求满口答应。 那黑衣人见他喜不自胜的样子,眼中微露鄙夷之色,淡淡道:“这便算是老夫与你的约定吧。老夫要提醒你一点的是,这迫潜丹,一个月的量虽然也可以令你的修习进度提一个档次,但若一个月后不继续服用,就只有前功尽弃而已。” 他言下之意自然是再明不过:你若是真心想提升自己的武修实力,那就该老实遵守约定,若是任意违了两人之间的约定,唯有徒劳无益而已。 孙宇恭谨道:“晚辈今日有缘受前辈恩典,必当对前辈的吩咐无不遵从。”他一来先前已一睹这神秘黑衣人武道修为,对他确实大有钦佩之意,二来一心想在武修一道上有所突破,这实在是一次难得的大好机会,他焉能错过?黑衣人提出这约定,正和他的心意。 那黑衣人诘诘一笑,突然身形一动,整个人已是凭空消失,鸿飞冥冥。 孙宇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时,那黑衣人的身影早已在三十丈开外,随着他带着残影的黑色身形的纵落,很快便消失在天地间,速度迅疾如斯,委实令人咋舌。 对这神秘黑衣人的身手叹服之余,孙宇迫不及待把装有迫潜丹的小瓷瓶举到眼前细细查看,只见那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丹药瓶,他怀着兴奋之意,打开瓷瓶的封盖,凑近鼻子一闻,一阵淡淡清香扑鼻而来,只觉得精神为之一爽,说不出的舒畅快意,似乎连原本满腔的不快和愤怒都一扫而空了。 他此时心情大好,收好瓷瓶,又将长剑插回剑鞘,然后找到坐骑,翻身上马。 这马此时休息良久,已然回复了五分体力,孙宇双腿一夹,便拔蹄直奔天雪山脚而去。 此后的一个月,孙宇每每趁着夜深人静之时,便在天雪山上找一处隐秘之所,暗自修习。诸葛疾风曾经传授过他《暮雪千山诀》内的上层内功心法,以前他虽然也曾花大功夫修习过,但奈何自己资质一般,鲜有收获进步,时间一长也就中途放弃了。 当天回去之后,孙宇便急不可耐地趁着夜深人寂开始修炼起来。 在修习之前,他将那黑衣人所赠的迫潜丹服下一粒,片刻之后,便感到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之感,那是一种自己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感受,仿佛脱胎换骨,洗髓易经,简直妙不可言。 孙宇知道那黑衣人并没有骗他,当下便潜心呼吸吐纳,只觉得丝丝天地间的雪之灵气源源不断地进入身体,再待自己试着修习暮雪千山诀的内功心法,竟也是颇为顺利,在呼吸吐纳之间,只觉得灵气畅通无阻地运行于周身奇经八脉,与之前自己修习时的阻滞情形不可同日而语。 此后一个月,他便天天坚持不懈地修习着。 不过每每修炼过后,孙宇总感觉有一种脱力虚空之感,他彼时沉浸在修炼蜕变的喜悦之中,以为那是因为自己过于集中精神长时间的修炼而导致的正常现象,u看书 uukanshu.om自是并未放在心上。 在明显感到自己实力的进度突飞猛进后,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了。 到了第二个月,孙宇就于当月和上月的同一天的午夜子时,避过夜间巡山的天雪弟子,偷偷溜下天雪山,前往那片小树林。 那黑衣人果然如约而至。 数个月下来,孙宇一直暗中与那神秘黑衣人见面,黑衣人提供孙宇修习时激发潜力所需的迫潜丹,而孙宇也是对黑衣人的问询知无不言。 当然,这期间孙宇自也是曾怀疑猜测过这黑衣人的来历身份,但他与这黑衣人一月才见一面,除了第一次外均都是在黑夜之中,又如何能够猜出一二?久而久之,他也就懒得再去多想,倒是自己自从服用了这黑衣人提供的迫潜丹后,自己原本举步维艰的武修,虽说不上一日千里,却也是如期望中般飞速进步。 黑衣人曾叮嘱他们之间的约定无需让其他人知道,孙宇也乐的私底下暗自修习。 斗志高昂之余,孙宇无意中曾在自己几个师兄弟面前透露过要参加下一次的门内测试,不过众人虽然表面上对他唯唯诺诺,私下里却是对他这想法颇不以为然。 于是乎,孙宇便以数月后的门内测试为目标,暗中进行着他的武修之路。 那么,这对于他来说,究竟是福是祸呢?或者说,孙宇的命运,会从此发生改变吗? 也许,时间便会证明一切。 第41章 伏羲 药长老答应要传授谭笑一套武技,这一夜,谭笑兴奋得到了月上中天,才迷迷糊糊入睡。 翌日,谭笑一如既往地一早便起床了,待打理好了一切之后,便兴冲冲得等待药长老传授他武技。 药长老用过了早饭,这才慢悠悠地带着谭笑来到了夕药峰后的一处树林中。 此时朝阳初升,晨曦普照,道道柔和的光芒透过林间的枝叶缝隙穿透下来,晶莹的晨露泛着盈盈金辉,美丽如斯。 四下里鸟语花香,微风徐来,送来远处淙淙流水之声,令人心生宁和之感。 药长老踱着步子,不紧不慢得在前面走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惬意模样。 谭笑知道他性子,也不着急,一路跟在他后面。 这片树林他平日里也来得不少,早就对这一带轻车熟路,此时药长老正带着他向林子深处那片雪衫林走去。 两人默默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眼前便出现了一片面积不大的雪杉林,一颗颗高大的雪杉树迎着朝阳随风微摆,枝叶沙沙之声不绝于耳。 这雪衫本是天雪山上最为常见的树木,不过一般都是与其他树木混杂而生,如此密集群生的雪杉林,恐怕也仅此一家。 药长老在那片雪杉林前停了下来,淡淡道:“就是这里了。” 谭笑左右看了看,忍不住问道:“长老,为什么要走那么远选在这里呢?” 药长老捊着胡须笑吟吟地看着他道:“怎么,这里不好么?老夫带你来这,自然有我的道理。” 谭笑吐了吐舌头道:“弟子只是有点好奇。” 药长老嘿嘿一笑,不再理会谭笑,而是径直走进了雪杉林中,谭笑只得跟了上去。 入了这雪杉林,但见雪杉交布,虽然繁茂密集,却也是错落有致,丝毫不会给人杂乱之感。 两人走了一段,药长老突然回头问道:“小鬼头,你可觉得这雪杉林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谭笑环顾四处,发现株株雪杉之间虽然看似独立而生,却是隐隐有一种互为呼应,相辅相成之感,于是便沉吟着道:“弟子总觉得这里的雪杉树好像按了某种次序生长的,可是具体的,弟子就说不上来了。” 药长老赞许地点点头,道:“你跟随在老夫身边那么久,学了老夫不少的聪明才智,倒没令老夫失望。不错,这林子中的雪杉树,正是按照伏羲六十四卦方位生长的。” “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对于这个陌生的名词,谭笑自然是丝毫不懂,忍不住问道。 “不错,这雪杉林是十数年前老夫亲手种下的,当时便是照着伏羲六十四卦方位排列的。”药长老点了点头,曼声道,“乾为天,坤为地,坎为水,离为火,震为雷,巽为风,兑为泽,天火同人,水火共济……” 谭笑凝神听着,虽然此时他完全听不懂,但他知道药长老此时已是在传授自己一些玄奥的武修知识了,所以便边听边用心记在心里。他本是天性聪慧的人,待药长老将那伏羲六十四卦的全篇吟诵下来,他倒是硬生生记下了三四成。 末了,药长老看着谭笑,正色道:“武修一道,内修气,外修技,武技本身没有强弱之分,而要想将武技运用到出神入化,精妙至毫巅,那就必须要以精奥无方的步法来配合,所谓静若处子,动则奔雷,天下武修,无坚不摧,唯快不破。所以,身法的重要性就可见一斑了。 谭笑听得连连点头。 药长老顿了一顿,忽而悠悠道:“老夫当年追求丹药一道的上乘境界,曾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离开天雪门云游四方,入山越泽。那年有幸结识一位医术之道炉火纯青的道友,两人谈论医道炼丹,谈得兴起,大有英雄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意,随后便成莫逆之交。后来临别之际,我们仍是依依不舍。他取出一册秘籍,说是机缘巧合之间得到的,册子中记载着一套绝妙的武修身法,他自己不喜武道,对那秘典上的深奥身法也不甚至了了,于是便赠送给了老夫做为有缘相识一场的礼物。老夫当时与他既成莫逆,就欣然拜谢收了下来。如今我们已是多年不见,据说如今他已然在医道上大有所成,更是有了医皇的称号。” 说到此处,药长老脸露沧桑之色,唏嘘感叹不已,当然,他此时要说的重点自然不是往事和这如今的医皇,果然,他略一感慨,便继续道:“这一套身法,名为伏羲凌虚步法,整套步法全是以伏羲六十四卦为依据而演变出来的。老夫当时兴之所至,便在专研药道之余,抽空翻阅了一下,发现里面所载的这套身法,委实是深有奥义,精妙无方,实乃老夫平生仅见。” 谭笑脸上一喜,忙道:“长老您要授我这套步法么?” 药长老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这套伏羲凌虚步,内中所含的武学奥义之深,老夫自认只能参透其中十之三四。”他平日里颇为自负,今日竟然如此说话,自然是因为这伏羲凌虚步是当真晦涩精奥,绝非泛泛。 谭笑诧异道:“您老人家都才领悟了三四成,那弟子岂不是……” “小匹夫!”药长老怪眼一翻,一个毛栗子便打了过来,看书 .uukanshu.co“你可别小看这三四成的东西,你若是能学的一成,老夫也就不用担心两个月后的门内测试你这小鬼头被别人追着打了。” 谭笑摸了摸被打痛的地方,低声道:“弟子知错了。” 药长老白了他一眼,旋即道:“昨夜老夫细细思索过了,以你如今的实力,你体内冰心魂所能发挥运用的能量还颇为有限,若是和人对阵,难免提襟见肘,力不从心。老夫本意想先传授你我天雪门暮雪千山诀中一套中品武技,名为飞雪连三城。这套掌法以轻灵飘逸见长,所以对武修者本身的真气底蕴要求不高,对于如今的你再合适不过。当然,若是放在高手行家手里,那就完全不同了,足可以发挥霸道无匹得力量。但老夫后来又想,离那门内测试只有两个多月了,靠这么短的时间,你就算学会了这套掌法,也难免不够熟稔,与人对阵就会被动挨打,所以,你这两个月走的路线,应该是攻为守,以动制静。” 谭笑眼中不禁一亮,等着药长老的下文。 药长老捏须道:“老夫的意思就是,你将这伏羲凌虚步和飞雪连三城同时修习,两厢相辅相成,以飞雪连三城辅以伏羲凌虚步的精妙身法,想来便可使飞雪连三城的威力倍增,如此步法和掌法配合使用,依老夫看来,你就算在武修实力上和别人差上两筹,也不至于轻易落败,对付你那些寻常的师兄弟,想来也足够了。” 谭笑听他说的如此有把握,不禁欣喜不已,急切道:“长老,那我们就快开始吧!” 第42章 身法 药长老眼睛一翻道:“急什么?老夫先将这伏羲凌虚步的修习口诀交给你,你把这伏羲凌虚步的口诀背下来再说。” 谭笑点头认真道:“弟子一定用心记下来。” 药长老微一沉吟,便曼声缓缓道:“乾为天,坤为地,水雷屯,山水蒙。。。天火同人而火天大有,地山谦……” 药长老这第一遍,语速非常之慢,自然是怕谭笑一时难以记下。 谭笑全神贯注,专心一致地边听边跟着默念,一遍下来,他记性本就不错,已然记下了四五成。 一遍完毕,药长老道:“老夫接下来便将自这口诀中所理解的意思给你解说一遍,你仔细听着。”说着,便说一句,解释一句,什么“乾者即为天,又为父,坤者即为地,又为母,乾坤开而天地明,什么天火同人,天火即济而未济,济者,如何如何……”如此等等。 说到晦涩难解之处,绕是谭笑聪明颖悟,也只直听得如坠五里雾里,他不懂便问,药长老就耐心给他再讲解一遍。 药长老对这伏羲凌虚步的口诀早有研究,此时边解释边指手画脚,有时还脚下左一步右一步,前两步后三步地示范,渐渐的,谭笑终于是对这深奥的身法口诀有了初步的理解。 药长老解释完一遍,便问谭笑:“怎么样,理解了多少?” 谭笑在脑中努力回想一遍,如实道:“弟子愚笨,才理解了三四成。” 他本以为药长老会大发脾气,谁知药长老哈哈一笑,神情颇为满意,捏须道:“不错不错,人家都以为你这小鬼头废物一个,其实你的脑袋可一点也不笨,记忆力也毫不含糊,老夫当年对着这口诀,绞尽脑汁苦苦参悟了半个月,才稍有眉目,如今你这才一会儿,便已然领悟到如此程度,孺子可教也。” 谭笑面上一红,赧然道:“长老言重啦,若不是您老讲解的详细易懂,弟子可听得七荤八素的。” 其实药长老在传他这伏羲凌虚口诀之时,自然而然地就把自己对这套步法的心得和经验阐述了出来,这对谭笑理解伏羲凌虚口诀无疑是大有裨益,比自己毫无目标般专研解读,自是事半功倍,快了许多。 不过时间尚短,谭笑能领悟那么多,已是非常不容易了。 药长老继续道:“老夫再把整个口诀念诵一遍,你好生听着,这一次你可以全力将它通篇记下来。” 谭笑点头道:“弟子用心听着呢。” 于是药长老又说了一遍,这一遍他的语速就快了许多。 谭笑心中已经对伏羲凌虚口诀有了初步的记忆理解,药长老这一气呵成般的诵读,反倒令谭笑有一种前后连贯,知其一而解其二的感觉。就如同人们吟诗作对时一样,起初要斟字酌句得去思索考虑,等第二遍第三遍时,便是意境然发,连贯而出。 等到药长老这又一遍下来,对于口诀,理解多少姑且不去管它,通篇的词句,谭笑已经是完整默记在了脑海之中。 药长老笑吟吟地看着他,问道:“如何,可记全了没有?” 谭笑点头道:“弟子已经全记下来了。” 药长老微微一笑,晗首道:“你背来老夫听听。” 谭笑便依眼将口诀背诵了一遍,虽然还尚有生疏,却是从头到尾一字不差。 药长老捊着白须,缓缓点头,十分满意,道:“那老夫且考你一考,你说若是坤位被封死,你该当如何应付?” 谭笑思索片刻,这才道:“弟子当退坤位,踏乾坤位和巽位,不知道弟子说得对不对?” 药长老赞许道:“虽然这不是最好的走法,却也未尝不可,行的通。” 其实伏羲凌虚步精妙无方,其中所蕴含的步法走位是根据伏羲六十四卦方位衍生演变而来的,走位繁杂多变,变化无端,自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也这是此身法厉害之处,就算身处险境绝地,往往也能找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走位,从而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当然,这就要看修习之人对这身法的领悟深浅程度了,若是再步法之中灌以真气,发以能量,那真可谓飘忽如风,洛神踏波,端的是精妙万千。“如此绝妙的身法,也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所创,其在武修一道上的大智慧大神通,可谓至臻化境,登峰造极。 不过既然这身法如此厉害,修习起来自然也是困难至极,别说谭笑此时只可算是微窥门径,就连药长老,也只是参悟了三成左右。 谭笑见自己答得对,欣喜之余,听药长老言下之意似乎是还有更好的方法,忍不住问道:“长老,难道还有什么更为准确的走位吗?” 药长老嘿嘿一笑,道:“你随老夫来。”说着走到一棵雪杉树边,回头问道:“这是什么位?” 谭笑左右前后一看,uu看书 ww.uashu微一思索,道:“依弟子看来,这应该是坤位。” 药长老点了点头,又分别指着了旁边另外两棵雪杉树道:“那两棵呢?” 谭笑又左右看了看,脑中回忆着那伏羲六十四卦方位排列之法,道:“一个是乾位,一个是巽位。” 药长老点头道:“小鬼头,你且仔细看着老夫。”话音一落,他身形一闪已是到了那坤位之上,口中接着道,“好,你过来抢我的位置。” 谭笑闻言便跑了过去,伸出右脚去踩药长老所在的坤位。 还没有等他右脚落地,药长老身形一晃,已然到了乾位之上,再一晃,又到了巽位之上,速度之快,令谭笑羡慕不已。 此时药长老已然离谭笑隔开了一段距离。 药长老回头问道:“你所说的步法,是不是这样?” 谭笑仔细一思索,当即便点了点头。 药长老向他招了招手道:“小鬼头你过来,站在这里。” 谭笑依言走了过去,药长老便离开了巽位,让他站在那里,自己却是站到了坤位之上。 突然他一个错步,身形猝然纵起,谭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药长老白影一晃,自己的脚就已经被药长老踩住了,而药长老右手一个毛栗子正停在自己额头几乎半寸之处。 谭笑不禁心服口服,若这是敌人的手而不是药长老的手,此时的谭笑还焉有小命? 第43章 独修 药长老提足后退了一步道:“按照你的走位,对付身法一般的普通武修者,尚可躲过追击,但若是面对高手,就难逃其手了。” 谭笑暗暗心惊,忙道:“还请长老指点。” 药长老也不多说,只见他身影晃动间,连踏三步,已是转到了屯位之上,接着又是连进两步,却是到了雷位上,此时已是远远躲开了谭笑,比之谭笑先前所想到的走位,不知高明了多少。 谭笑当即看得目瞪口呆,这样的走位,他此时可完全想不到。 药长老走了回来,笑着道:“身法走位,讲究的是连贯不绝前后呼应,尽力做到步步为营,每踏出一步,都要想到下一步该怎么走,而这下一步,却也绝不是那么简单,你必须根据对手的走位来预测他的下一步,以此来决定自己的下一步,决不能固守成规。如此环环相扣,连绵不绝,方能避开对手的追击,避其锋而寻其短,进一步伺机还击。” 谭笑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药长老背负着双手,语重心长道:“这一套伏羲凌虚步法,其中所含的精妙奥义,老夫因为专研时日不多,这几十年来又少有用到,所以也只是浅尝初品,对其中高深之处也是远远未得悟道。如今老夫已然将这口诀传授于你,你能悟得多少,修习到何种地步境界,还是看你自己的造化。至于那套飞雪连三城的掌法,等晚两天老夫再授你。” 他知道这伏羲凌虚步法虽然口诀好记,字面的意思也好理解,但若真的要活学活用,学以致用,凭一天两天,那是绝无可能的,心中打算至少先要让谭笑对这口诀倒背如流,如此才能在往后的岁月中慢慢深悟。 至于那套掌法飞雪连三城,比起这伏羲凌虚步法可简单了许多,晚两天在修习也为时不晚。 谭笑肃然躬身道:“弟子一定谨记长老教诲,不令您失望。” 药长老随意摆了摆手,道:“你可别以为这玩意那么简单,你慢慢修习下去,自然就会体会。老夫先回去了,你接下来就自己琢磨练习去吧。”说完转身踱着步向雪杉林外走去,一边还打着哈欠,兀自抱怨着:“啊哟,被你这小鬼头害的又是这老半天,算啦,回去睡个回笼觉再说。” 谭笑听了不由摇头苦笑,抬头一看,日头已是将近中天,耀眼的阳光照将下来,穿过雪杉林摇曳摆动的枝丫叶片,在地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仿佛时光便从那明与暗的缝隙中流动着。 谭笑不做任何迟疑,先将这按照伏羲六十四卦方位种植的雪杉林前前后后看了一遍,仔细认清每一个方位,心中牢牢将其记住。 这一遍走下来,谭笑不禁佩服药长老对任何事情的专注,也感激他的用心良苦。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谭笑都把全部身心放在了这伏羲凌虚步的领悟和修习之中。 这伏羲凌虚步法不愧为神鬼之作,起初觉得好记易懂,可是谭笑越是用心一致地潜心专研修习,越是觉得深奥晦涩。 每每第一个走位是如此,下一个走位,便觉得少则三四个方位,多则竟然隐藏着十数个方位走向,谭笑往往踏出了第一步,待到第二步时,就会停下来思考犹豫片刻,待到踏下第二步再接第三步时,就难以抉择了,通常就要考虑对比上好半天,才微有把握,至于再后面的第四步第五步,那非得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到最后可能还是不知落脚何处。 这样一来二去,绕是他悟性不差,也越是往深里去,越是脑中混乱糊。 待到日头西斜,金光遍洒大地的时候,谭笑已是头昏脑胀,身心俱疲,比之前修习冰心魂似乎还要辛苦一分。 接连数个时辰下来,他反倒是觉得对这伏羲凌虚步法的领悟,比不上早上初涉之时来得清楚条理了。 其实这伏羲凌虚步法昔日为医皇偶然间得到,若是追溯其来源出处,早就无从考证,但无疑是绝代高人前辈所著,其中对武修身法走位的诠释造诣,其登峰造极之处,实是世间罕见,起初修习,也许觉得还算轻松易,而到了越后面,其根据那六十四个方位演变衍生出来的变化,何止千百种,委实是千变万化,幻化无端,非绕得修习者云里雾里,七荤八素不可。 而这其中的走位变化,又绝非固定不变,而是要根据对手的所在和走位来相应做出变动,遇快则快,遇缓即缓,讲究的是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便先动。 谭笑一来是第一天接触修习这伏羲凌虚步法,二来又是从未有过实战经验,自然是有如无头苍蝇般处处碰壁。 此时谭笑走出雪杉林,抬眼望去,但见晚霞依天,归雁结队,暮色初拢间,天地一片绚烂。 看着如此美丽的风景,他疲惫不堪的身心才稍稍缓和几分,嘴里喃喃道:“长老说得不错,这伏羲凌虚步法当真是不简单呐。” 此时的他心智更为坚韧,全然没有失败受挫后的颓废沮丧,反倒是有一种越挫越勇,激流勇进的豪情斗志。 也许,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慢慢地成长改变。 虽然对于武修一道来说,他还是一只刚刚试着摆动自己稚嫩的小小翅膀雏鸟,u看书 .uukansh虽然有过无数的失落,挫折,有过千百次的迷茫和不知所措,但是他一直没有放弃,他对自己和这整一个世界,充满了憧憬和希冀。 更因为,那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亲切而美丽的身影,那个带温柔的怜惜的眼神。 还有,那一份刻骨铭心的仇恨! 他也许黯然伤神过,也许孤苦无依过,但是,如今他已然不再是那个失魂落魄的少年。 因为他本身,已经造就了一个奇迹,也许别人不知道,不相信,或许根本就嗤之以鼻,但在他那小小的世间里,他就是从这个奇迹开始走出来,一步一个脚印。 前方有许多人在奔跑着,愈去愈远,比起他们来,谭笑也许是缓慢的,但他已然决心绝不停留。 所以,此时此刻,虽然他在第一天修习这伏羲凌虚步法时,遇到的坎坷和挫折并不少,到后面甚至于浑浑噩噩,思维混乱,但他却依旧毫不气馁。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望着夕阳的眸子中泛着坚毅的光芒,然后,他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药长老自从第一天传授他口诀之时在他身边之外,其他三天都是放任谭笑自行修习。每每谭笑去问他自己难以理解的地方,他都只是摆手道:“莫要着急,你先自行修习三天,三天后,老夫自然会过来指导你的。“谭笑如今性子沉稳了许多,他明白药长老既然这么说,定有他的道理,于是也就闷声不响地埋头苦苦专研。 第44章 对练 到了第三天晚上,谭笑在饭桌上迫不及待地向药长老提出了这三日来自己在独自修习伏羲凌虚步法时所遇到的问题。其实这三日来他一个人钻在那雪杉林中,对每一个方位都已经是了然有胸,那口诀更是倒背如流,但却是越练问题疑难之处越多。 药长老嘿嘿一笑道:“老夫早就和你说过,这伏羲凌虚步法不是寻常身法,开始看似简单,越到后面越是深奥难解。老夫这三天何以只让你一个人独自修习,就是想你将这套步法深深刻入你的思维神识,做到意动而念生,想来你现在已经是对这伏羲凌虚步法的口诀通篇熟记于心了吧?” 谭笑点头道:“弟子已经完全记住了,可是弟子按照这口诀所载的方法试演时,总觉得踏出了这一步,便觉得下一步可以有好多个方位可踏,步数越多,就越是难于抉择。” 药长老捏须道:“这样便对了。” 谭笑诧异道:“这样怎么就对啦,若是弟子和敌人临阵对抗之时,每踏出一步都要考虑半天,岂不是缚手缚脚,反倒误了躲避对手攻击的时机?” 药长老点头嘉许道:“你已然想到了这一层,就说明你这两天的修习没有白费,不错,这伏羲凌虚步法,每踏出一步,都会有许多方位可选,由六十四卦演变出来的走向,更是千变万化,以老夫看来,这正是这套步法的精髓所在。你如今已经将其理论上的东西记在了自己的心底,那么接下来,就是实战经验的问题了。” “实战?”谭笑微一思索,便点头道,“不错,弟子一个人之时正是因为没有一个具体的对手站在某一个点位上,所以才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法。” 药长老哈哈笑道:“小鬼头,倒是有几分小聪明,正是如此,不管再高深再厉害的武修秘籍,所载的毕竟是理论概念,若是想将其威力发挥出来,唯有经过不断的实战经验。所以说,明天开始,就要进入实战修习了。” 谭笑闻言眼中一亮,道:“那谁来当弟子的对手呢?” 药长老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才夸你聪明,怎么这一下就糊涂了?难道老夫不配当你这小鬼头的对手么?” 谭笑吐了吐舌头,忙道:“弟子不是这个意思,由您老陪着弟子练习,弟子自然是求之不得。” 一老一少两人吃罢晚饭,便早早入睡了,倒是一夜无话。 第二日,待用过了早饭,谭笑和药长老就结伴来到了那雪杉林。 药长老背负着双手,看着谭笑,颇显无奈地道:“老夫这数十年来潜心专研药道,于武修者方面疏忽了不少,想不到今天倒是做了你这小鬼头的练习对手,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谭笑笑着道:“弟子今天有您老人家陪我修炼,却是大大的荣幸呢。” 二人此时心情都不错,又说了会话,这才开始对练。 药长老左右看了看,道:“先由你来追老夫吧。”说完身形一晃,已经是走到了那艮位之上,而此时谭笑却正是在坤为之上。 谭笑脑中转过那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图和伏羲凌虚步法的口诀,微一思索,脚下便自然而然地踏到了太阴之上,正待向药长老那位置踏去,却见药长老身影又是忽而一闪,连进数步,绕了好几棵雪杉树,却是远远地闪到了未济位上,回头向谭笑招手道:“小鬼头,还不速速追上来?” 谭笑稍加考虑,便离太阴,转坎位,也是一连好几步,已然到了解位之上,如此一来,便又和药长老拉近了距离。 “好小子,不错嘛。”药长老哈哈一笑,旋即转动步伐,又是快速的饶了开去。 谭笑脑中时时刻刻想着那口诀要旨,脚下也丝毫不停顿,起先都得想上一想,才踏出下一步,到了半个时辰下来,已然是想也不想,便自然向前踏了出去。 一老一少二人你追我赶,一个在前面忽快忽慢地闪躲,一个却是紧紧在后面追逐,这一片按照伏羲六十四卦方位排列的雪杉林,也不知已经绕了多少圈。 不过很快,便看出了两人在武修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药长老在前面白须飘飘,身形忽左忽右,咋前还后,身法灵动飘逸,宛如野鹤穿芦,惊鸿掠滩,面上却一直保持着轻松之色,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而反观谭笑,一开始倒还好,可以勉强跟上药长老的步伐,到过了一个时辰,他已经是累的气喘如牛,脚上也是如灌铅铁,若不是药长老好整以暇地故意放慢了步子,早就将他远远抛在了后头。 不过谭笑的武修实力药长老自然是清楚的,此时他也并非是考验谭笑体内的玄寒冷真气如今到底有了多少底蕴,他的目的是在于帮助谭笑熟悉练习这伏羲凌虚步,所以他几乎没有运转体内的暮雪真气,只是凭着敏捷的身法和谭笑一路周旋。 “怎么样小鬼头,要不要休息一下再来?”看到身后的谭笑已然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药长老在此时脚踏着的离位上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还在少阳位上的谭笑问道。 谭笑扶着身边的雪杉树,断断续续道:“弟……弟子没事……弟子还能坚持……”边说犹自呼呼喘气,小脸上的汗水更是流的跟水似的。 药长老笑着摇了摇头,提醒道:“小鬼头,你何不试着将体内的玄寒能量运行至你腿上的经脉?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效果。” 谭笑闻言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暗骂自己糊涂,自己一味地靠蛮力腿力狂奔疾走,竟然忘记了自己之前半个月已然对冰心魂玄寒灵力的修习已经有了初步的积累,当下便暗自默念《练气入门》所载的冥思之术,抱元守一,摒弃一切杂念,随着神识的集中,一丝灵魂之力探入体内冰心眼。 冰心魂感受到了主人灵魂神识的召唤,一缕缕玄寒灵气在谭笑灵识别的驾驭引导之下,顺着奇经八脉开始游走全身,直达两腿几处重要经络。 谭笑此时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仿佛充满了全新的能量一般,比之前还尚未开始和药长老对练之时还有活力十足,心中不由惊喜交集,也打心底感谢药长老对自己的提醒指导。 “怎么样小鬼,你可以*控你体内的玄寒能量吗?”药长老远远地望过来,询问道。 谭笑双眼微闭,微微调匀自己的呼吸,又将玄寒能量在身体内游走了一个大周天,u看书 .ukash感觉疲惫吃力之感缓解了十之八九,这才向药长老喊道:“弟子可以了。”话音未落,体内玄寒灵气急转,脚下飞速踏出,身形一错,已是到了那巽位之上,又一个纵身,便到了震位上。 虽然此时谭笑所能驾驭利用的能量还少的可怜,却比他完全凭借一股子蛮子来奔跑跳跃,轻松了不知多少,于是他一改之前的踉跄,足下疾走,很快就向着药长老追将过去。 药长老当然也不会闲着,见谭笑速度一改先前的滞顿,叫了声“好”,脚下运力,一个旋足,连踏数步,又和谭笑拉开了距离。 接下来这老少两人之间的追逐赛可不比先前,药长老虽然并未运转体内的暮雪真气,但他终究是武修大家,实力非凡,又在这伏羲凌虚步法上颇有心得,端的是足下生风,疾走如飞。 而谭笑在自己体内玄寒灵气的配合下,只觉得双足轻灵无比,他眼中望着药长老若即若离的身形,脑中冥思之术和伏羲口诀不断轮转着,竟也是一路踏着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如穿花蝴蝶般腾挪自若。 待到了下午,两人又换了位置,由药长老追,谭笑则在前面闪躲。 虽然谭笑靠着玄寒灵气使自己的速度大大提升,但他毕竟修为尚低,又是初次将可以供自己驾驭的为数不多的玄寒能量运行于步法之中,所以比起药长老来,仍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饶是自己竭尽全力在前面发足疾奔,身后药长老的身形却总是如影随形。 第45章 美餐 药长老陪着谭笑练了整整一天,到了傍晚时分,谭笑对伏羲凌虚步的领悟,又是比前两天一个人单独修习时进步了一个层次,而且令他们老少二人都欣喜不已的是,谭笑已然是可以初步把体内的玄寒灵气运用于身法之中,从而大大提升了自己的速度,这无疑对目前武修实力偏低的谭笑来说是一个大大的筹码。 对练了一天,到了此时,两人都是有点累了,特别是谭笑,早就是全身疲乏不堪,坐下来调息了片刻,才感觉恢复了几分活力。 “咕咕……”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药长老和谭笑相对看了一眼,不由同时哈哈大笑。 药长老抚着胡须概叹道:“老夫已经是有几十年没有因为修习武道饿得肚子都不乐意啦。”说完忍不住又是哈哈笑了起来,看来他今天心情颇为不错。 谭笑摸着此时瘪如空水袋般的肚子,不好意思道:“都是弟子连累您老人家饿肚子啦。” 药长老假意白了他一眼,佯装怒道:“那你说你这小鬼头该怎么补偿老夫吧。” 谭笑笑着道:“长老你慢慢一路走来,欣赏下这夕阳美景,弟子先走一步,这就赶回去准备晚饭。”说完就要拔足跑回去。 “等一下。”药长老突然道,只见他身形骤然一闪,随着一道残影,他已然掠出了二十丈有余,到了一簇灌木丛旁,他右手迅疾探出,伸入那灌木丛中,等他把手收回来时,手中已是拎起了一只咯咯直叫,奋力挣扎的雪鸡。 “今天咱们就来点野味。”药长老慢慢走了回来,把犹自挣扎不止的雪鸡扔给谭笑,嘱咐道,“你回去好好把这肥畜生洗拔干净,好好红烧它两碗,给老夫下酒,今天得好好补补哇。” 谭笑接过那雪鸡,只觉得入手沉重,少说也有六七重,当下笑着道:“弟子这就去弄。”说完便提着雪鸡一路跑了回去。 谭笑一路回到家中,立马就忙开了。他怕药长老饿得时间太长,他胡乱在灶膛里扔些柴火烧水,便拎起那雪鸡到外面开杀。 这雪鸡倒也生的肥壮,谭笑一手抄刀一手抓着它一对翅膀,它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命运,拼了命的挣扎,咯咯尖叫。 谭笑虽然自从跟在药长老身边后,对于煮饭做菜早就驾轻就熟,却唯独没杀过这雪鸡,一时不知从何下手,于是便松开抓着鸡翅膀的手,提着那雪鸡的一个脑袋,觑准了便胡乱一刀下去,斩断了鸡首。 “哥哥!”无巧不成书,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清眸流眄翩若然仙子的少女,就那么盈盈从夕阳的余晖中走来,晚风吹过她那一头长长青丝,似情丝,似梦缕,正是南宫仙儿。 那雪鸡脑袋刚落,身体却还挣扎蹦跳,谭笑冷不丁听到南宫仙儿的声音,一个不留神,热乎乎的鸡血便泼了他一身,连一张脸上也未幸免,点点鲜红的血渍溅得到处都是,让他原本清秀的小脸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又有几分狼狈。 南宫仙儿是从他背后走来,所以自然就没有看到谭笑正笨手笨脚地杀鸡,她就如同过去每次来找谭笑时一样,人未到,一声“师兄”或是“哥哥”便先到了。 此时她见谭笑满脸满身血污,不由芳心大惊,待看到谭笑手中提着的没了脖子的雪鸡,这才放下心来,她一双秋水剪瞳看着谭笑,终于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门内测试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所有年前新入门的弟子都在每天争分夺秒地修习,南宫仙儿更是被整个天雪门上下赋予众望的几位新弟子之一,自然也是不敢丝毫怠慢,所以她已是有好几天没有到夕药峰来看谭笑了,今天结束了修习,她跟师姐沈依卿打了个招呼,便独自一个人跑来夕药峰了。 谭笑近来潜心进行着自己的修习,对南宫仙儿多日不见,偶尔修习之余,也是怪想念这个与自己有着不解之缘的妹妹。 此时他用衣袖随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污,冲南宫仙儿微微一笑,道:“妹妹你来的正好,药长老逮了只雪鸡,我正在打理呢,一会儿你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南宫仙儿微微点头,莞尔道:“恩。哥哥你还是先去洗一下脸吧,看你满身都是。” 谭笑不好意思道:“我是第一次杀鸡,毛手毛脚的,妹妹你可不要见怪才是。”说完招呼南宫仙儿到屋里坐了,自己便胡乱去洗漱了下,换了一套干净衣服。 等谭笑出来时,南宫仙儿却是在灶膛上帮自己舀滚水,忙走过去抢过她手中的水勺,道:“快给我吧,怎么可以让你干这些事呢?”一边把他拉出了厨房,又给她搬了把木椅坐下,这才从新回到厨房,俨然一副大哥体贴照顾妹子的模样。 南宫仙儿不由心中一暖,虽然她师父林暮雪、师姐沈依卿和其他的众位师姐平时都是对她宠爱有加,亲如家人,而那些其他堂的师兄弟平时见了她也是笑颜温言,甚至于因为她有着颇具潜力的武修天赋,连掌门、堂主和长老们都对她刮目相看,但对于这个把自己从黑暗中拉出来的哥哥,总觉得特别窝心。 这一种窝心,连她自己也无法形容,似同病相怜之情,又带着发自内心的信赖之感,仿佛唯有看到这个少年明朗的笑容时,才会发自内心感到整个世界是真正安全的,平和的。 人类的情感有时候就是如此的玄妙,也许只是那人山人海中深深的一次对视,也许只是那茫茫天地间匆匆的一次擦肩,就可以将两个原本完全不同世界里的人,从此相连在一起。 谭笑看看时间已是不早,便忙不迭地张罗开来,小小的身影来回于厨房之中。 南宫仙儿偷偷走到厨房门口,也不打扰他,只是偎在门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 “咳咳!”南宫仙儿正出神地看着忙碌的谭笑,冷不丁身后一阵咳嗽声传来,不由微微一惊,正待转身,突然身后一道劲力袭来,心中又是一凛,体内暮雪真气随念而转,纤腰轻旋,便向一旁闪去,堪堪躲开了背后那一次攻击,皓首一抬,原来是药长老回来了,忙躬身行礼道:“弟子南宫仙儿见过药长老。” “嘿嘿,小丫头不错嘛,啧啧。”药长老随意摆了摆手,哈哈朗笑着道,其实他也知道南宫仙儿是如今新弟子中炙手可热的后起俊彦,所以一时兴起便想试探一下她的实力,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先发出声音试警。 南宫仙儿聪颖玲珑,自然也不会误会药长老会对自己出手。 此时谭笑闻声也走了出来,见到药长老,笑道:“长老您回来啦,饭已经好了,那雪鸡还在锅里焖着,估计也快熟透了。”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鸡肉甜香,肚子本空空如也的药长老忍不住抽着鼻子闻了闻,舔了舔嘴唇,听到谭笑说马上便可开饭,不由笑逐颜开,三步并作两步奔入厨房,拎起锅盖,随手便捏了块鸡肉放到嘴里大咀,一边还含糊着道:“好吃,好吃……” 谭笑对药长老的性格早就颇为了解,也不以为意,南宫仙儿却是看的目瞪口呆,连连咋舌,心中暗想,这药长老也算是长老前辈,怎么竟然如此放浪形骸,不拘一格。 过了片刻,谭笑看鸡肉已经是差不多了,便又开始张罗起来,不一会儿,就把饭菜摆在了饭桌上。 三人坐定,谭笑打了两碗饭,uu看书 .uukansh.cm 先将一碗端给了药长老,然后又递给南宫仙儿一碗。 谭笑做了那么长时间的饭菜,虽然是第一次烹饪鸡肉,却也美味可口,别说药长老在就在狼吞虎咽,就连南宫仙儿也是吃的津津有味,俏脸微晕。 谭笑见他二人吃得那么香,心中自是十分开心,时不时地给他们添菜。 吃了会,药长老突然看着南宫仙儿道:“小丫头,最近你们这班新弟子是不是都修炼地挺勤快的啊?” 南宫仙儿放下手中筷子,恭敬道:“是的长老,因为两个月后便是门内测试了,弟子们都不敢偷懒怠慢。” 药长老吃了块鸡肉,嘿嘿一笑:“看来你们这一批新弟子倒是挺让人期待的啊,好像天赋不错的不在少数么,特别是你和那郝莲熠,据说都已经修习到我们天雪门《暮雪千山诀》第一层‘春雪初融’的后期了吧?” 南宫仙儿偷偷看了一眼谭笑,见他也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这才道:“长老您过奖了,都是师父长辈们的教导有方。” “哈哈。”药长老打了个哈哈,却是颇有深意地道,“你们一个个都挺棒,可不像我这里的这小鬼头,啊哟。”说完摇了摇,又埋头大吃起来。 南宫仙儿闻言俏脸上微微一变,心想这药长老怎么说话如此直接,回头看向谭笑时,见他毫无异色,倒是笑着又给自己夹了块肉多的鸡块,不由心中感到欣慰:看来哥哥真的已经从那封印之体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求支持,求顶! 各位大大书友,本书正在上架之中,希望各位多多支持,,你们的支持是小弟最大的动力! 小弟在这里谢过! 第46章 夜遇 虽然之前南宫仙儿也偶尔留在夕药峰上吃晚饭,但可能是今天谭笑做的雪鸡实在是美味异常,又或者是南宫仙儿看到谭笑的笑容是那么明朗朝气,所以这一顿晚饭南宫仙儿吃的特别香,也特别开心。 吃罢晚饭,药长老又是钻进了他的丹药房。 谭笑给大肥猫留了些鸡肉,那大肥猫鼻子一抽,便大快朵颐起来,吃得一条猫尾巴左右摇摆,看来也是对谭笑的手艺非常满意。 谭笑把饭桌收拾好,然后便和南宫小仙儿一起走出屋子,肩并着肩坐在夕药峰一处矮崖上。 此时早已入夜,晚风微凉,夜虫啁啾,若水似梦的月华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倾泻下来,照亮了这美丽的人间,也似乎照亮了两个人小小人儿的心窝。 这一个夏天,已然在时间的推移中进入了末期。 南宫仙儿摆着长腿,双手支颐,一双美眸痴痴地望着天边的一轮圆月。 谭笑也不言语,他就坐在南宫仙儿的身边,感受着她身上发出的兰麝之馨,心中知觉得一片宁和温馨。 墨蓝色的天穹中星转斗移,那无尽的银色星河之中,却又藏着多少人间的悲欢离合? 两人安静坐了片刻,南宫仙儿突然开口道:“哥哥,如果我们一直就这样,那该多好。” 谭笑心中微微一动,道:“其实这样是挺好的。” 南宫仙儿仰首望向夜空,幽幽道:“哥哥,你说,我的妈妈,会在那里一直看着我吗?”说着,月光之下,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过。 其实,她又是多么想念自己的母亲,她想起那天他们抬着她母亲的尸体从她眼前经过的时候,那一双虽然已经没有了神采越依然带着慈爱和怜惜,带着无奈和不舍的眼睛。 她恨! 恨她从未谋过面的狠心的父亲,不——那也许只是个衣冠禽兽,恨那些把她的母亲压在床上如野兽般疯狂的男人,恨这个世界的残酷和无情! 但她又觉得幸福,觉得幸运,因为她遇到了谭笑,遇到了林暮雪、沈依卿,还有许多师姐师兄,他们让她受伤的心感到了温暖和希望。 可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隐藏在她心底的那童年的阴影和悲惨遭遇,又无法抗拒般午夜梦回,令她心悸不已,这一种深刻的心灵创伤,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愈合? 一只并不*却温暖无比的手轻轻抚过南宫仙儿的脸,把眼泪擦去,南宫仙儿被谭笑温柔地扳过身子,面对着这个与自己同样有着悲惨境遇的少年,只看得到他一双星目在月光下闪闪放光:“仙儿妹妹,也许世界对我们是无情的,所以我们就更应该坚强的活着,我们就更应该努力地微笑。” 其实谭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无数个梦境中,苦苦追寻着姐姐谭心和姐夫谭小云的身影呢?他又何尝不是无数次地从梦中哭醒过来呢? 他深深地看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少女,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妹妹,一字一句地道:“我们一起好好活着。” 南宫仙儿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已是破涕为笑:“恩,有哥哥在。” 有哥哥在。 这是多么简单却又是多么信任的一句话,谭笑心中一动,摸了摸南宫仙儿的一头秀发。 “哥哥,其实我一直担心……”南宫仙儿又把目光头向了夜空,欲言又止。 “担心我因为自己是封印之体而消沉?担心师兄弟们的嘲笑会让我一蹶不振?”谭笑替她说了出来。 “其实……” “其实什么也不用担心。”谭笑淡淡一笑,道,“哥哥没事。”他和药长老说好不让任何人知道他此时的武修情况,所以面对南宫仙儿,也不说穿。 “那我就放心了。”南宫仙儿这许多日子里来,也一直看到了谭笑的转变,只是总是不敢开口询问,因为她怕触及了他的伤口,怕他伤心,今天终于忍不住把心中所忧虑的说了出来,得到了谭笑肯定的回答,她终于是彻底放心了。 两个人又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此情此此景,若是一直这样就那么下去,是不是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呢? 这天晚上,南宫仙儿留了好久才离开。 南宫仙儿本想一个人回去,但谭笑怎么放心得下,一直把她送到了朱雀堂弟子的宿舍附近,又看着南宫仙儿走了进去,这才缓缓离开。 夜色中,谭笑回首望着远处一排排三大堂的宿舍群,回想起刚入天雪门时的种种,往事如烟,浮华沉沉,心中不禁惆怅无限。 “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接着修习呢。”谭笑长长伸了个懒腰,又向天空看了一眼,此时也是将近午夜,那轮圆月默默地看着他,仿佛亲人的眼眸。 谭笑正缓缓往回走,突然眼中一闪,只见远处月色之下,一个黑影以迅疾无比的身法向前掠去,方向好像是天雪广场。 “咦,难道是哪位师兄这么晚了还出来修习?”谭笑心中暗自猜测着,出于好奇,他便跟了上去。 那黑影的速度非常快,不过总是停下来向后张望,似乎是在看背后有没有跟踪。 谭笑这几天刚修习了伏羲凌虚步,此时正好当做练习,于是神识一动,运转体内玄寒灵气,足下急踏,远远地跟在那黑影后面。 那黑影奔过了天雪广场,却是不做停留,竟然是向着山下而去。 谭笑心中纳闷,脚下却丝毫不停歇,踏着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自己所习的伏羲凌虚步配合体内玄寒灵气,虽然已是运行到了极致,却被那身影越拉越远,显然自己在武修实力上,还是逊了那神秘人一筹。 等谭笑追到那上下山那道石阶边时,前面那个黑色的人影早就不见了。 谭笑停下来环顾周遭,但见月色依旧,树影摇曳,身后偌大的天雪广场反射着柔和的微光,uu看书uukansh 身前一条长长石阶蜿蜒延伸至山下,依稀消失在了远处黑暗之中,哪还有什么其他事物? “咦,难道是我看错了?”谭笑疑惑当场,苦笑着自言自语道,“奇怪了真是。算了吧,时间那么晚了,也该回去休息了。”说完也不再多停留,转身向着夕药峰的方向快速走去。 等谭笑的身影消失之后,一个人影陡然从道旁的树影之中跃了出来,一身黑衣打扮,竟然是孙宇。 他一双眼中泛着凌厉而疑惑的光芒,自语道:“谭笑这小鬼头怎么那么晚了还在外面溜达?”他微微一思索,眼中旋即又露出了猥琐*邪之色,嘿嘿冷笑道,“是了,这小子和那南宫仙儿师妹听说是一个时期上山的,嘿嘿,小小年纪,武修一道全然是个废物朽木,和小姑娘打情骂俏倒是在行的紧。” 孙宇如是猜想着,抬眼望了眼天色,身形一动,便急速向着山下而去。 很快他就到了那片熟悉的小树林。 风吹林动,簌簌作响。 “你来晚了。”一个阴冷而嘶哑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瞬眼间,那人已经到了孙宇面前,一双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的眼睛,冷冷地盯住了孙宇。 “晚辈遇到了点小事,所以来晚了,还请前辈见谅。”孙宇忙躬身道。 “哼,诸多借口。”那人正是一直和孙宇私下里会面的神秘黑衣人,他冷冷哼了声。 又是一次暗约! 第47章 飞雪 接下来的三天,药长老每天都陪着谭笑对练那伏羲凌步法,一老一少两人人穿梭奔驰于那片雪杉林间,但见白影翻腾,时不时传来呼喝之声,药长老的长笑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谭笑在这几天的练习下来,对伏羲凌虚步法的领悟和运用,已然是进步了不少,而在施展伏羲凌虚步法时,也无时不刻地运用体内的玄寒灵气,两者相互配合,也渐渐感觉得心应手,毫无滞阻。 不过他对体内冰心魂的修炼时日尚短,能够引导cao控的玄寒灵气也颇为有限,所以在与药长老的追逐练习当中,往往都是被药长老拉开一段距离,这还是药长老使出了不足三分实力所致,不然他甚至于连药长老的影子都看不到,武修菜鸟与行家间实力强弱的差距,就如天差地别般的明显。 这一天练习结束,又已经是傍晚时分,药长老和谭笑二人收工回家,并排走在林间小道之上,有说有笑。 药长老一面捏着胡须,一面道:“经过这么几天下来,老夫观察你对伏羲凌虚步的领悟和运用,已经是有了一定的根底,缺便是缺在你体内的玄寒灵气尚显薄弱,不过这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需要时间去慢慢提升。你要知道,这伏羲凌虚步法,单是凭借飘逸灵动的走位,就远比其他的武修身法来得精妙,若是再在施展之时注入强大的真气,那速度便是不可同日而语,依老夫看来,就算是他们御风堂所参悟的‘风’之道,也未必能够比得上。” 三大武修巨派中,御风堂武修一道所精的,便是对天地间“风”元素的运用和驾驭,所以他们的武修,多以迅若疾风,飘逸非凡的速度见长,当然,你若是小看了他们在武修上那可怕的实力,那你便是自讨苦吃了。 谭笑闻言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啊哟一声。 药长老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小鬼头,你这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谭笑忙道:“没有,弟子只是觉得您老人家说的挺有道理的。” 药长老把胡子一吹道:“放天下之大狗屁,老夫说的话,何时没有道理过?” 谭笑诺诺不说话,只是吐了吐舌头。其实他刚才听药长老提到自己体内的玄寒灵气过于薄弱,他才想起自己这近十天的功夫都在修习参悟这伏羲凌虚步法,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到雪泉潭边边的石洞中修习了,心想白天没有时间修习冥思之术,晚上何不偷偷溜出去? 他本想跟药长老说,又怕他不准自己晚上出去,所以只啊哟了一声,没把下文说出来。 药长老继续道:“这伏羲凌虚步法的口诀要旨你都已经记住了,老夫也陪你练了这好几天,应该差不多了,至于对这步法的高深境界的掌握,却并不是老夫能够帮助你的了,全靠你以后日积月累不断的练习参悟了,这套出处神秘的精妙步法,修炼至后面是何种可怕的程度,老夫也是不得而知的。” 谭笑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己嘛,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药长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双老眼中竟然露出了奇怪的神色,那是一种他从不轻易表露出来的慈爱之色,也许,他这一辈子也不曾轻易流露出过这样的情感。 谭笑与他四目相对,心中突然一阵暖意流过,是啊,这个平时对自己呼呼喝喝,横目竖眉,在外人看来似疯还癫、脾气怪癖的老者,难道真的那么让人难以接近,难以相处吗? 不是的,至少谭笑此时心里是清清楚楚。 他忍不住道:“师……” “小鬼头,你是不是又要害老夫啦,得得得,别像个丫头片子似得。”药长老只是微微一怔,当下连连摆手,大步向前跨去。 谭笑眨了眨眼睛,连忙跟了上去。 “明天开始,老夫就该把那套掌法传授给你啦。”药长老淡淡地道。 “飞雪连三城?”谭笑闻言眼睛不禁一亮。 药长老白了他一眼,道:“是啊,又要给你这小鬼头捡便宜了。” 谭笑嘿嘿一笑,道:“弟子一定会努力认真学习,不让你老人家丢脸。” “罢啦罢啦,一个多月后的门内测试你给人家打得满山跑,你别说你跟了老夫那么久,老夫就阿弥陀佛了。”药长老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着,显然是要谭笑追上去。 谭笑嘴角一弯,灵识微动,体内玄寒灵气随意而发,足下一点,正是伏羲凌虚步展将开来,快速追了上去。 本来谭笑打算当晚就溜出去雪泉潭那石洞中连夜修习的,但听说第二天药长老要授他飞雪连三城,怕若是没有睡好第二天精神不济,所以只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睡觉,但心中却依然安奈不住激动,待听到药长老均匀的鼾声,他才仿佛听到了催眠曲般慢慢入睡。 翌日上午,一老一少两个身影一如既往地出现在了雪杉林边,这一次,他们没有走到林子里面。 谭笑小脸上洋溢着兴奋期待之色,虽然昨夜入睡较晚,但他如今身体可不比以前,仍然是精神抖擞。 药长老却依旧是一副睡眼惺忪的倦怠模样,打了个哈欠,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谭笑道:“怎么样小鬼头,很激动?” 谭笑点点头。 “好。”药长老突然眼中精光一闪,萎靡之色陡然消失,沉声喝道,“你看好了。” 话语甫落,他身形一挫,已然到了雪杉林外围的一片空地之上,只见他腰间一旋,左手一个指诀,右手单掌竖起,下盘双腿微错,稳如磐石。 微风拂过,药长老鹤衣银发,屹如山巅,一股无形的威严之气自然而发,哪里还有一丝平时慵懒颓靡之色? “飞雪连三城,乃我天雪绝学《暮雪千山诀》中中品掌法,这一套掌法讲究轻灵飘渺,后劲绵绵,三掌似一掌,一掌即三掌,掌中臧掌,练到厉害处,可不是三掌便尽,而是一掌未息,千掌俱发,所以速度是这套掌法的精髓所在!”药长老肃然道,“这便是飞雪连三城的起手式,你仔细看好了吗?” 谭笑凝视细看,只觉得这飞雪连三城的起手式,攻守皆备,看似以防御为重,其实双掌之间却是隐藏着几个后招,uu看书 ww.uanshu 心中不禁感慨《暮雪千山诀》的绝妙。 当即谭笑就把这起手式记在了心里,冲药长老点了点头。 药长老见他正对自己目不转睛地看着,也知这孩子已经是进入了角色,当下也不多做迟疑,左手指诀化掌间,右掌已然是一掌向虚空之中拍出,但见掌影叠出,带着道道残影,掌风虎虎生风,空气仿佛也被带动起来,发出破空之声。 药长老脚下疾转,用的却不是伏羲凌然虚的步法,估计正是《暮雪千山诀》里的身法,他出掌越来越快,左一掌,右一掌,前一掌,后一掌,指南打北,指东打西,仿佛他竟是长了五六只手臂,只看得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谭笑在一旁目不斜视地盯着场中药长老的身影,饶是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也几乎看不清药长老是如何出掌的,心又是羡慕又是亢奋,还有一股痒意。须知武修之人,嗜武如命之人在所多有,谭笑如今踏入武修界已然有些时日,他本事聪颖好学之人,渐渐地也对武修一道产生了瘾好。 药长老一路出掌,每发出一掌,后面仿佛还连着三掌,而这三掌,却又和第一掌所发的方位,所攻击的方位全然不同,若是和人临阵对敌,实在是一套诡异飘忽,防不胜防的凌厉掌法。 过了半刻钟的时间,药长老已经将这一路飞雪连三城的掌法从头至尾演练了一变,等他停下身来时看谭笑,只见谭笑犹自皱着眉头,脸上全是思索之色,不由哑然失笑,道:“喂,小鬼头,看傻了不成?” 第48章 灵机 (新书上架期间,求各位大大推荐收藏!) 谭笑这才会过神来,脑中仍然是药长老刚才那飘忽如风,进退灵逸的身法,此时他对药长老钦佩已及,由衷道:“好厉害。” 药长老哈哈一笑,满是自豪之色,道:“我天雪门绝学《暮雪千山诀》中精妙上层的功法招式可不是徒有虚名的,就说这套飞雪连三城的掌法,练到高深厉害之处,威力决不会比其他绝招差。还是那句话,招数无论强弱,主要还是看用的人。” 谭笑点头受教,心中犹自澎湃不已,满脸跃跃欲试之色。 药长老看了他一眼,道:“刚才老夫给你演练了一遍,你能记住几成?” 谭笑想了想道:“弟子大概可以记得五六成,有的地方太快,弟子根本看都没看清。” 药长老晗首道:“这也情有可原,你能记住那么多已经很不错了。你先按照自己能够记住的练一遍给老夫瞧瞧,什么地方不对不流畅的,老夫自会给你纠正讲解。” 谭笑冲药长老点了点头,走到那空地上,微微一思索,脚下前后稍错,左手指诀,右手于胸前平平竖起,虽然没有药长老那般信手捏来,流畅熟练,倒也是像模像样。 摆好起手式,谭笑回头向药长老请教道:“不知弟子这起手式对不对?” 药长老捏着胡须慢慢走过来,把谭笑竖起的右掌稍稍往他胸口推近了一寸,然后语重心长道:“这一套掌法虽然讲究以快打快,灵动迅疾,但施展之初这手起手式,务必要做到攻防皆而有之,尽量做到毫无破绽。像你这右掌,本是主攻部位,但若是离胸口太远,难免会使自己胸口空门大开,给敌人伺机攻击的机会。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临阵对敌,可不能马虎半分。” 谭笑暗暗心惊,忙不迭点头用心听了进去。 药长老退后两步,又看了两眼谭笑,突然问道:“你觉得站得稳吗?” 谭笑微微一愕,却不知药长老言下之意,便茫然摇头。 药长老蓦然欺上前来,右足探出,在谭笑双脚脚跟处随意踢了两下,谭笑登时一个趔趄,站立不稳。 药长老嘿嘿一笑,道:“武修一道,重在灵活运用,绝不可墨守成规,一成不变。你这脚下的步法固然学得很像,但老夫一眼便看出这对于你来说,并非最稳的站法。” 药长老老姜弥辣,早就看出谭笑虽然是将这飞雪连三城的起手式学得有板有眼,但下盘却是稍显虚浮。 谭笑本就是依样画葫芦,经药长老这一提醒,才惊觉自己足下的确微感不适,当下便问道:“长老,那弟子该当如何?” 药长老捊须道:“这飞雪连三城,不像其他功法一样,拘泥于套路,就说这起手式,老夫刚才足下站位,正是我自觉最为稳固的站法,你生搬硬套,却并不适合你。” 谭笑面露思索之色,突然道:“长老的意思是,弟子如何站位是根据是否能令自己整个身体协调一致为准?” 药长老哈哈朗笑道:”正是如此,看来你小子还真是一点就通。” 谭笑当下又重新摆了一次,这一次他将整个身体的平衡做了细心的调整,左手指诀右手单掌前推,脚下却是左提右沉,将重心放在了右腿之上,果然感觉比之前稳固踏实许多。 药长老看着他微微点头赞许,道:“开始吧。” 谭笑微一沉吟,依着自己对飞雪连三城的记忆,腰身轻旋,足下重心由右腿换左腿,同时右掌平平一掌拍出,未等招式用老,已然左手跟上,又是一掌,此时他右手手腕一拧,又是一掌打出。 如此一掌连着一掌,虽然速度也罢,威势也好,远不及药长老,却也是煞有介事,颇有掌法。 他对飞雪连三城只是目睹了一遍而已,中间难免有好几处没有看清记全,有时候到模棱两可处,只好随意而发,便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牵强附会了。 药长老在一旁翘首旁观,一心想让谭笑自行练完整套掌法,看到他中间颇有些漏洞错误,暂时也只是隐忍不点。 待得谭笑将一套飞雪连三城演将下来,药长老已在这中间找出了十几处问题。 谭笑当然也感觉到了自己这第一遍练习下来有诸多谬误和不足,急切向药长老道:“长老,弟子是不是许多地方都学错了?” 药长老不急不慢道:“你看了一遍,记错练错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最重要的是,你掌与掌之间,身体四肢之间的协调配合,还过于不连贯,一招和一招之间,也似乎是独立的,完全缺乏前后呼应之感。” 谭笑挠头苦笑道:“弟子有些地方记得不大清楚,练着练着就迷糊了,所以就按着自己的想法胡乱接了下去。” 药长老却是笑道:“你能随机应变,这可不是坏事,武修之道,就该如此处惊不变,灵活机变。老夫也没指望让你第一遍就一下子囫囵学会。”说完,他身形一纵,又跃到了空地之中,回头对谭笑道,“你且再看老夫给你试演一遍。” 他话音落处,起手式已经摆起,只听他低喝一声,掌影翻飞,鹤衣带风,一头银发更是随风而动,速度可远比谭笑快了不知几倍,身法更是潇洒自如,双掌出掌间排空荡气,宛如苍鹰击空,灵蛇戏水,端的是曼妙无比。 谭笑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药长老的身形,绝不放过任何一招半式,对于第一遍自己没有看清的地方,更是用心观摩铭记,他一边看,一边还情不自禁地指手画脚地照着比划,神情之专注,也委实叫人佩服。 待得药长老第二遍演练下来,谭笑又是多记住了几成,药长老虽然从不收徒授业,但他无疑是一个好师傅,当下又叫谭笑自己练习一遍,自己仍然是只看不语。 等到谭笑一趟掌法完毕,明显已经少了许多错误之处,不论速度也好,招式之间的连贯性也罢,全都是进步了许多。 药长老心中颇为欣慰,当即又将谭笑的错误不足之处一一指出,耐心讲解,可谓是苦口婆心了。 谭笑也是没有令他失望,半天下来,已然对这套飞雪连三城的掌法招式熟记于心,缺便是缺招式之间的灵活用和出掌的攻击力太显得不够。 老少俩吃过午饭,药长老睡了个午觉打了个盹,u看书 ww.uuansh谭笑便一个人到林子里自己练习,等到药长老起床过来之时,谭笑已然是自行练习了不下十余遍。 看到药长老过来,谭笑精神一振,道:“长老,弟子再练一遍给您看吧。” 药长老挥挥手,仿佛是睡意未醒。 谭笑不再多说,又认认真真地演练了一遍,但见他小小身影腾跳挪跃,一双小掌左拍右打,前推后劈,威势虽说不上惊人,却已经是颇具章法,收发自若。 药长老打着哈欠默默看着,看到满意处,便缓缓点头。 此时,谭笑一招雪中送炭,右掌由肋下送出,这一式乃是出其不意,从斜刺里攻击敌人胸前要害,第一掌是虚发,扰乱敌人的阵脚,随后而来的是实打实的连续三掌,分取敌人小腹,胸口,咽喉三大要害,奥妙无比。 药长老不待谭笑第一掌推完,叫了一声“小心”,身体已然扑了过去,随意便是一招欺霜压雪,堪堪封住了谭笑那招雪中送炭,他这一招既是飞雪连三城里的一式,自然也是隐藏了三个后招。 谭笑招式受阻,想要再续雪中送炭里的三个后招,已然不得,而药长老左掌此时已是堪堪拍至,只取他面门而来。 谭笑毕竟对飞雪连三城尚未融会贯通,慌乱之下,竟而想不出该何以招架,他心念急转,灵光一闪,但见他撤掌回来,足下向右边连跨两步,接着又是连退三步,赫然是施展开了伏羲凌虚步,险险躲过了药长老那一掌。 第49章 进步 谭笑仓促之间足下蓦然使出伏羲凌然虚步法,当真是于千钧一发之间躲过了药长老迫面而来的一掌。 药长老叫了一声“好”,语声未落,足下生风,迅速踏前两步,他一掌不中,三掌又是接踵而至,丝毫不带半点迟疑。 谭笑这才稳住脚步,但觉风声呼呼,药长老攻势又到。 此时他借着伏羲凌虚步法缓得一缓,虽然只是在须臾之间,却有了喘息的机会,脑海之中一面急速转着飞雪连三城的招式,一面足下也不停歇,走乾位,踏太阳,连连闪躲。 “好小子,看你躲得几时?”药长老长笑间,却并未和谭笑一样施展伏羲凌虚步,他武修实力比起谭笑可谓是云泥之别,全是凭着远快于他的速度步步紧*,呼吸之间就已经又欺到了谭笑面前。 不过此时药长老三掌之中已然落空两掌,谭笑的身体就在眼前,这第三掌,怕是再也躲避不过了,药长老不由嘴角露出了笑意。 谭笑虽然仗着伏羲凌虚步的精妙步法避开了药长老的两掌,但他武修实力毕竟和药长老相去甚远,到了此时,他本绝无退路,谁知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他不退反进,一招地雪回天陡然使出,右掌自下而上,径取药长老下巴处。 这一招实乃飞雪连三城中釜底抽薪,险中求胜的招式,正是攻敌人之必救,取敌人之必避。 药长老何等老辣,暗暗嘉赞谭笑聪颖灵机,心中自也雪亮,若是他这一掌继续打向谭笑,自己的下巴定然也要受他一掌,再者他这第三掌看似凌厉,终究是劲力已老,而谭笑这招地雪回天却是后发而至,威力不可同日而语,当下撤掌反扣,半道里来封谭笑的攻势。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两人一个对掌,药长老纹丝不动,岿然而立,谭笑却是连连退了三四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药长老捏须长笑道:“小鬼头,不错不错,你能如此机变应付,实在也算难得。”话语间颇有赞许欣慰之意。 谭笑此时心中也是激奋不定,刚才他急切之中连施伏羲凌虚步法,其实还暗自运起了体内玄寒灵气,若非如此,他也难以将速度提升至他的极致。 至于那招地雪回天,也是情急之下的险招,完全是破釜沉舟的打法。 这一连串的动作,本来只不过是被迫无奈,自己胡乱发挥,想不到竟而产生了不错的效果,躲过了药长老的攻击。 看着谭笑脸上安奈不住的喜悦之色,药长老也是心感欣慰,喟然长叹,尔后道:“你已经学会了将你体内的玄寒灵气运用于伏羲凌虚步法中,这点很好。老夫希望你可以举一反三,好好利用那神秘强大的冰心眼,这对于你而言,或许比潜心参悟本门《暮雪千山诀》还要合适,这也是老夫为何单单只传授你一套飞雪连三城的原因,技不在多而在与精。” 谭笑重重点头。 药长老继续道:“好了,你这小鬼头,还真有你的,天雪门至上而下,人人只是以为那郝莲熠小娃儿和你那仙儿师妹是众新弟子当中的翘楚俊彦,个个认为你这封印之体除了帮我这个老头子扫扫地,做做饭一无是处,其实于武修一道,老夫以为,天赋潜力,你绝计不比他们差了去。” 这么多时日下来,他一路看着谭笑从一个被断定为封印之体而与武修有缘无份的落魄少年,到他体内冰心眼觉醒和收服,到传授他伏羲凌虚步,再到此时的飞雪连三城,一天天地成长,一步一个脚印地走来,凭着他小小内心的坚韧,不懈,刻苦,用心,虽然如今论武修实力,还尚无突出之处,但单是这一份对武修的执着和毅力,却不得不令药长老这个向来清高孤、作风颇俱逆经叛道的丹药行家也颇感侧目佩服。 望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满脸成熟沧桑之色的清秀少年,药长老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心中无限怅然,又倍感欣然。 谭笑听药长老如此夸赞自己,颇有点不好意思,搔头赧然道:“弟子可不敢和师兄弟们比,只不过……”他说道此处,忽而把目光投向了远处,顿了片刻,他才一字一句道,“只不过,我也不服输!” “好一个不服输!”药长老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长笑一声,转身踱着方步缓缓离开,“好了,接下来这一个多月,老夫就再也不管你啦。倒是被你害的炼丹都耽误啦,害人的小鬼头啊。老夫将该教的都教给你这小鬼头了,你好自为之吧。”说话间,人已去得远了。 此时又近黄昏,灵峰斜阳,银雪映照着金辉,却不知人间几多晚霞绚烂若梦? 谭笑静静地站在当场,对着药长老的被夕阳拉长的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默默道:师父,谢谢! 接下来的时间,谭笑又开始了一个人的修炼,他白天在雪杉林里踏着伏羲六十四卦方位练习伏羲凌虚步,间或打一趟飞雪连三城,晚间趁药长老睡得深沉之时,便偷偷溜出去,到雪泉潭石洞之中捏起雪虚指诀按着冥思之术打坐修习冰心魂的玄寒灵气,倒也过得极为充实。 南宫仙儿在旁晚的时候还是会时常来夕药峰看谭笑,常常就是到了月上高天,星河远耀才回去,两个少年在月光下安静的行走,时而说上一两句,时而就那么默默看着脚下走路,美好如初。 所有的新弟子们,为了一个多月后的门内测试,更是早出晚归,朝五晚九,个个勤勉努力,倒是让天雪门的众位长辈颇感欣慰。 至于孙宇,虽然白天依旧是带着他那班师弟在天雪山上到处闲逛,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可到了晚上,他便马不停蹄得偷偷一个人修习,那神秘黑衣人给他的迫潜丹端的是妙用无比,大大激发了他的潜力,令他的武修实力飞速进步。 当然了,虽然他武修天赋一般,却又并非毫无心机,在与黑衣人的交涉过程中,他渐渐觉得那黑衣所提出的问题敏感而危险,开始怀疑黑衣人的用心叵测。 又是一个夏夜,这一天,正是一个月中孙宇和黑衣人暗中相约的日子,子时不到,孙宇已经是等着那片小树林边了,过了片刻,随着破空之声,那黑衣人如夜枭诡鸦般落在了地上。 “前辈,晚辈在此恭候多时。”虽然孙宇对这来历不明的黑衣人越发觉得厌烦,但为了迫潜丹,他还是极力保持一副恭敬的神态。 黑衣人随意挥了挥手,单刀直入问道:“老夫让你去打探贵派‘寒江雪’的藏匿之所,你可有线索了?” 孙宇心中凛然,暗骂一声“得寸进尺”,口中却是为难道:“寒江雪乃是我天雪门镇派神兵,实不是我们这些弟子敢过问的,晚辈私下里将我们天雪山上晚辈能够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旁敲侧击地向四大堂的弟子打探,却是依然毫无音讯。” 孙宇这话说的倒也不假,寒江雪自从天雪门开宗立柜的恨古祖师建门以来,一直便是天雪门的镇派神兵,唯有掌门和天雪门历代第一高手才知道其存放所在,就连四大堂堂主和各位位高权重的长老也是无权得见,更何况孙宇他一个普通杂役弟子? 再说近几十年来,正道大昌而魔道式微,武修界几乎是六大门派的天下,世道实属太平,像寒江雪啊、东风破啊这样的神兵绝器,u看书 ww.uuanshu.om 怕是有几十年不曾问世了,持有六大神兵的六大门派,自也是严加保管,讳莫如深。 “哼,废物。”黑衣人冷冷哼了一声,虽然他也清楚要打探天雪门寒江雪的消息实在无异于登天采月,大海捞针,但他自有他的打算目的,不然他处心积虑花如此多的时间在孙宇身上,岂不是庸人自扰得不偿失? 孙宇面色微变,心中咬牙切齿,口上却是更加恭谨:“晚辈一定多做努力。” 黑衣人轻蔑一笑,又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孙宇都是如实告知了他。 临别之时,黑衣人盯着孙宇道:“老夫顶多再给你一个月时间,若是下个月再说不出点老夫想要的信息,你这破潜丹,也就不要指望了。” 孙宇脸色大变,忙道:“前辈息怒,晚辈定当竭尽所能。” 他话没说完,只听得那黑衣人衣袂带风之声微响,抬头看时,他人已是到了五六丈开外。 孙宇连冲两步,大声叫道:“前辈慢走,那迫潜丹……” 只见月色之下一个闪着丹红微光的东西破空射来,孙宇心中微宽,纵身跃起,在半空中一把抓住中,接着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动作竟也是如行云流水般潇洒自如,显见这段时间来他的武修实力已然今非昔比。 “多谢前辈。”孙宇将手中装有迫潜丹的瓷瓶收入怀中,向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喊道,只是此时夜风徐来,月色宁静,那黑衣人早就鸿飞冥冥,不见踪迹。 第50章 偷丹 孙宇站在月色之下,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得阴冷,咬牙道:“老匹夫,小爷我若非为了给自己出口气挣回脸,岂会如此卑躬屈膝听你使唤?” 想起黑衣人之前的话,孙宇心忖要寻找本门寒江雪的存放之处,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待到下个月,自己的迫潜丹是没有着落了。 孙宇心中咒骂那黑衣人之余,颇感手足无措,猛然间他心中一亮,已然是想到了一个可行之策:“丹药?夕药峰……若是我找到了可以代替迫潜丹的丹药,就不用对那来历不明的老家伙奴颜相求了。” 他心念已定,一纵身,身形展动间,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迷蒙之中。 夏末的夜晚,总是让人无限惆怅,这一个夜晚,是不是也如此缠绵呢? 夜已经深了。 谭笑却依旧保持着清醒,他的耳中清晰的传来药长老均匀平稳的鼾声,显然药长老已经睡得熟了。 谭笑悄然坐起身来,蹑手蹑脚下了床,在黑暗之中穿好衣服,赤着脚提着鞋子溜到了门边,他又回头象征性地望了一眼药长老床铺的方向,这才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月色清冷,夏夜微凉的晚风带来虫儿门的喁喁低鸣,让谭笑的心情不由为之一爽。 他穿上鞋子,抬头望了眼头顶的月亮,然后便快速出了小院,向着夕药峰下而去。 此时离那门内测试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这半个多月了,谭笑依旧是每天坚持不懈地修习,白天那雪杉林从来不曾少过这个少年的影子,而晚上,每每子时左右,他便出现在了雪泉潭那石洞之中。 当然了,他在雪泉潭修习《练气入门》内的冥思之术的时间从来都不敢过长,一般都会赶在凌晨四点之前回去,他怕药长老发现自己晚上偷偷修炼的事情,倒不是他刻意要将此事瞒着药长老,只不过在他自己的心底,想通过额外的努力,到时候在门内测试时,看是否能够给药长老一个惊喜。 不过他却这小小的心思,又如何瞒得过药长老? 屋内,在谭笑溜出去之后,药长老的鼾声已然是停止了,只听得一个翻身的声音,然后便是药长老在喃喃道:“这小鬼头,又溜出去了,哎,老夫可懒得管你,睡觉要紧。”心中却是颇为欣慰。 黑暗之中,药长老将一颗药丸服下,然后自言自语道:“看来老夫真的是老罗,睡觉都要靠这破玩意才能睡得安稳。”话语之间带着无奈和沧桑,其实他年轻时候踏足丹药之道,凭着满腔热血和对丹药一道的执着,毅然以身试药,曾经也不知有几次都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后来他在丹药一道上终有所成,可是因为无数次的以身试药,数十年日积月累下来,他体内的毒性元素早就渗入膏肓,深入骨髓经脉之中。 药长老很久以前和那当时尚未在医道上修成正果的医皇师东篱相遇谈论丹药医道之时,师东篱曾经帮他把过脉,当时便婉劝他切不可再胡乱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试药之用,否则纵然凭着灵丹妙药的克制无性命之虞,但终是会对身体造成永久性的无法治愈的隐疾。 药长老又何尝不明此间道理,但他生性执拗孤僻,又对丹药一道沉迷成瘾,便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每每遇到稀罕难配的奇草异花,他便忍不住要亲自尝试一番,将其药性用途摸个一清二楚才肯罢休。 如此数十年下来,果不出师东篱所料,药长老得了慢性失眠症,往往虽然觉得困意蜷蜷,身体也疲惫不堪,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安然入睡。 他精通丹药一道,对此却是毫无办法,痛苦不堪,后来他终于研制出一味用于催眠的丹药,名为梦魇丹。 那么多年来,药长老便是靠着这梦魇丹的催眠药力,才得以入睡。 过不多时,在梦魇丹的帮助之下,药长老终于是得见周公,鼾声大作。 谭笑走出了院子,沿着下山的小路快步前行,脑中却是思索着那冥思之术,经过这段时间来的修习,他对《练气入门》内的冥思之术的领悟,又是深刻纯熟了不少。 其实凡天下武学心法,殊途同归,个人修为的程度不同,对同一武学心法的领悟和理解自也是不可相提并论,正所谓学无止境便是这个道理。 在谭笑消失在那条小路上不久,一个一身黑色夜行衣的人影蓦然出现,全身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之外,全都裹在了黑衣之下。 只见他在稍做停顿,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的药长老的屋舍,略一沉吟,便身形一晃,飞掠而去。 这人正是孙宇,只见他以轻灵的身法,在几个纵落之间,他已是落到了小院之中。 孙宇如今武修实力今非昔比,但他自然也知道药长老身为戒律院长老,虽然精于丹药一道,可武修实力也非同小可,若是自己一个轻举妄动,难免不会惊动到他。 至于那个小鬼谭笑,孙宇自然是没有放在心上。 其实他哪里知道,此时药长老服用了梦魇丹,就算是天塌将下来,他也不会有丝毫察觉。 孙宇藏匿在墙角的阴暗处凝神屏息,细听屋内的动静,隐隐传来药长老的鼾声,却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又静静的聆听了片刻,感觉那鼾声均匀平稳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几个急奔,掠到了门口。 孙宇自从那晚想到来夕药峰药长老处偷取丹药开始,他便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夜行衣,迷香一应俱全。 此时他伏在门口又是屏息细听了一会,这才蹑手蹑脚地自怀中摸出随身带来的迷香,用手指在门上戳了一个小洞,将管子伸了进去,嘴中轻轻一吹,一股奇异的香味便在屋内弥漫了开来。 这迷香是孙宇偷偷下山在离天雪山最近的一处集市的地下黑市药店买来的,名曰七刻暗夜散,顾名思义,吸入这七刻暗夜散之人,在近一个时辰内便会进入完全的昏迷,效果立竿见影,端的是三教九流暗中害人的不二之选。 而这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对于孙宇偷入药长老丹药找寻他所要的丹药,想来已是绰绰有余了。 孙宇估摸着屋内之人已经吸入七刻暗夜散陷入了昏迷,这才推开了房门,此时他内心激动异常,竟然丝毫没想到何以这房门只不过是虚掩着的。 孙宇身影一闪,人已进入了房间,顺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此时屋内悄无声息,自然是因为屋内之人已经完全昏迷于七刻暗夜散的强效药力之下。 孙宇待眼睛习惯了屋内的黑暗,四处一环顾,便径直走向丹药房的门,闪身进入其中。 孙宇此时早就肆无忌惮,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燃了起来,只见火光摇曳间,丹药房里正中央一只巨大的炼丹炉稳稳摆放在那里,除此之外,一排排药架,一个个药匾琳琅满目,却是到处凌乱随意之极。 “这老匹夫,都说他脾气古怪,原来处事作风竟然也是如此杂乱不堪。”孙宇低声咒骂了一句,举着火折子慢慢向前走去,u看书 .ukashu 突然脚下踢到一个柔软滑腻之物,心中不由一惊,忙向后跳开一步,待仔细看时,竟然是一只圆滚滚的大肥猫,此时中了七刻暗夜散,却是和死猪相差无几。 孙宇哑然失笑,暗骂一声,心中一阵气恼,随意一脚就把那肥猫踢到了一边。 他绕过那巨大的炼丹炉,在一排排的药架子之间按个寻找,可是整个丹药房都翻了个遍,除了一堆堆他叫不出名字的草药之外,哪里有他想要的迫潜丹? 其实像这样靠丹药激发人体潜质从而提升武修的方法,虽然效果显著,却是以自损阳寿为代价,在整个武修界里,与那修炼邪功妖法实是同属一类,多为正道所不齿,只不过那神秘人对孙宇隐瞒了其中的害处又加以美化了而已。 药长老毕生研究丹药一道,正所谓做一行敬一行,最恨别人做如此伤身折命,邪魔外道的勾当,又如何会去研制此类丹药呢?所以孙宇这一次的如意算盘算是全盘皆输了。 “老匹夫,枉我们天雪门上下口口声声敬称你为药长老,想不到炼制的全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无用东西。”孙宇搜寻未果,心中一口气无处可发,不由低声咒骂。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推门声从隔壁传了过来。 孙宇心中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他一口把火折子给吹灭,一个转身,人已经是闪到了那巨大丹药炉的后面,心中突突直跳,暗忖:“活见鬼,难道这个时候还有谁也和我一样来偷这糟老头的破丹药?” 第51章 夜斗 谭笑本来已是趁药长老睡熟之后,偷偷去了那雪泉潭石洞连夜修炼。 不过待谭笑到了雪泉潭,进入了石洞,盘膝坐下之后,这才发现那装着三转寒心丹的小瓷瓶里竟然是空空如也。 他本不是马虎大意之人,此刻才想起就在前两天自己修炼冰心眼时感觉隐隐有一种似乎要突破瓶颈进入另一个境界的迹象,当时自己一来兴奋不已,二来心中猜测若是想要突破那瓶颈,或许可以通过外力的帮助,所以已经是连续两天都每次服用两粒三转寒心丹,期望通过双倍药力来提升修炼的速度,一举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奈何冰心眼虽早为谭笑所收,却终究是这天地间最为霸道强悍的能量,想要窥破其中玄奥,提升境界,并非一时半会的事。 谭笑性子本就坚韧,心中又时刻谨记着药长老的教诲,唯恐欲速不达,所以只是埋头慢慢修习引导那冰心眼,因为他心中已然有一种必将突破桎梏,令冰心眼成功进化的预感,只是时机尚未成熟。 于是乎,谭笑白白跑了一趟,只得沿路赶回。 当他推开房门时,他心中微感奇怪:“咦,这门我出去时关得严严实实的,怎么好像有人开过一样?”想到此处,他自然而然便猜测一定是药长老发现了自己暗自额外修习的事情,不由心中怅然若失。 等他推门而入的时候,一股从未闻到过得奇异香味扑面而来,谭笑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心中不由一凛。 毫无疑问,这自然是七刻暗夜散的异香,若不是此刻房中空气中的迷香稀释了七八成,谭笑当场就倒下了。 饶是如此,谭笑一吸入这奇异的香味,脑中便已经是浑浑噩噩,脚下更是如同踩在棉花堆里一般,毫无使力之处。 他慌乱中双手扶住了门,心中惊疑不定,此时已经是顾不得许多,大声叫道:“药长老,您在吗?” 回应他的,是可怕的安静和沉默,此时他才发现,药长老的鼾声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听不见了。 谭笑脑中混沌一片,可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他用力一甩头,意念转动间,玄寒灵气徒然运起,体内一股清凉之意立时便传遍了全身,脑中昏沉之感瞬间便减轻了五分。 他想也不想,三步并作两步向药长老的床榻跑了过去,黑暗中,他颤抖着双手摸向药长老,心中突突直跳,就那么短短的片刻,于他而言,仿佛是一整个世纪! 终于,谭笑摸到了药长老的身体,只觉的触手毫无异样,这才大大出了口气,黑暗中他苦笑一声,心中想:长老睡得还真沉。 蓦然间,背后一道破空之声传来,黑暗之中,竟然有人向他攻击! 谭笑虽然从未和人临阵对敌,但却是和药长老对练了不下十余次,药长老也时常出其不意攻击试探他,所以此时他虽惊不乱,飞速从床沿上跃起,下盘一矮,躲了过去。 那攻击之人显然是没有想到谭笑竟然能够轻易躲开自己这快如闪电的一招,诧异地“咦”了一声,接着又是一拳打了过来,比之前那一击,显然厉害了许多。 谭笑初次面对真正的敌人,而且又是在黑暗之中,心中又是惊惧,又是兴奋,他修习的伏羲凌虚步和飞雪连三城本来就是以速度轻灵,身法飘逸见长,听声辨位的功夫也小有根基,脚下踏离位,转少阴,伏羲凌虚步步步诡异飘忽,双掌已经是左右开弓,挡住了对方的攻势。 那攻击谭笑之人正是之前偷入丹药房的孙宇,他一开始还误以为是和他一样来偷取丹药的夜行人,待到谭笑出声喊药长老时,心中才落下了一块石头,不由暗自好笑:“原来是我那不中用的小师弟,怕是半夜出去会他那个小情人回来了。” 他当即就从丹药炉后面走了出来,从门口向外看去,彼时他在黑暗之中待得时间已久,早就适应了黑暗,借着几乎微不可计的毫光,他隐约看到谭笑的身影跑向药长老的床边。 如此一来孙宇便是心中大定,打算随便过去一掌将谭笑打晕,然后将他抱上床,等第二天这小鬼醒来之时,只怕还以为昨夜自己做梦呢。 谁知道孙那随便发出的一掌,竟然轻易便被谭笑躲了过去,这一着可把孙宇吓了一跳,心中暗想:药长老虽然精通药道,但听师父讲他的武修实力也远在自己师父之上,莫非小师弟这武修废物竟然从他那里学了一招半式不成? 他一面如是想着,一面又怕七刻暗夜散的药力一过药长老惊醒过来,到时候事情就闹大了,自己难免落得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后果定然是不堪设想。 于是他第二次攻击,可是使上了六七成的实力,一心想要将谭笑击晕,自己好尽快溜之大吉。 哪知孙宇拳风过去,谭笑已然是飞雪连三城里的一招瑞雪抱门施展而出,将孙宇的攻击化去,后发而至的三掌连续拍出,带着夹风之声,攻向孙宇。 孙宇心中暗骂:“好你个臭小子,原来是扮猪吃老虎,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学会了如此厉害的招式。”他没有学过飞雪连三城,但他入天雪门已不是一天两天,自然依稀便可以分辨出这是《暮雪千山诀》里的厉害招式,当下心中轻视之意一扫而空。 谭笑这一招瑞雪抱门本是飞雪连三城里的防守招式,但这套掌法本就是攻多守少,以攻为守,所以第一掌是将自己胸口要害护住,而接下来的三招后着却是一招攻击性强过一招,到第三招交出,完全是由守势变作了攻势。 黑暗之中,孙宇谭笑二人谁也看不清对方,只凭着对方跳跃腾挫间的声响和拳脚带出的破空之声胡乱出招,竟然也打的小具规模,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两人已是交换了近十招。 谭笑初遇劲敌,心中本带着三分兴奋,但此时他完全不知对方是何人,只依稀看到对方一双黑亮的眼睛,疑窦丛生,一招雪中送炭化解了对方的攻势之后,脚下连踩坎位、少阴、升位,退到了一边,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深夜来此?” 孙宇哪里会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只是压着嗓子嘿嘿冷笑了数声,再不多话,uu看书uukanshu 揉身bi近,拳风霍霍,显然是要将谭笑制服于双拳之下。 谭笑一招雪雾缭绕,挡住了孙宇右边攻来的一拳,谁知这一拳竟是虚招,谭笑右掌与对方拳头相交之时,只觉得毫无力道,对方只是一触即收。 谭笑心中暗叫不好,左肩膀已然是重重地被对方击中,他忍不住一个闷哼,向后跌去,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这一对招下来,谭笑的实力显然是比孙宇差上了一筹,当然,实战经验的多少也是显而易见。 “药长老,药长老?”谭笑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便一叠声叫道,想把药长老吵醒。 可不知为何,药长老今夜却是睡得死死的,全然没有反应。 孙宇本还想上前抢攻,此时听到谭笑叫声,这才幡然醒悟,心中想到:反正这小子不知道我是谁,我何不走为上策?若是那老小子醒了过来,那就插翅难飞了。 他如是想着,压着嗓子低声道:“小爷我不陪你玩了,后会有期!”话音未落,他已然退到了门口,一闪便消失了。 谭笑惊魂未定,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扑到药长老床上,连连摇晃药长老的身体。 本来光是凭着七刻暗夜散的药力,不到一个时辰,药长老就能够醒过来了,可是无巧不巧,药长老先前服用了一颗梦魇丹,正好也是强力的催眠人体大脑神经的药物,两者一结合,更是效力徒增了数倍。 此时任凭谭笑如何摇晃叫唤,药长老只是酣然大睡。 第52章 商议 谭笑无法将药长老摇醒,心中不禁有些慌乱。 待他探了一下药长老的鼻息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心中的疑窦却是更深了。 谭笑走到门外查看了一下,只见月影匝地,院中一切事物在月光下影影绰绰,那神秘人早就遁去,他把门关的严严实实,又找了一条凳子抵住门板,这才回到药长老床边,又轻声叫唤了几句,药长老却是仍然好无反应。 他呆呆出神,回想起刚才和那黑衣人打斗的情形,犹自心潮起伏,又是激动,又是余悸未了。这毕竟是他自从走上武修之路后除了跟药长老以外第一次和别人交手,幸好那人似乎并非想要害自己性命,否则自己恐怖已然遭了毒手。 但这神秘的黑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他夜半偷入药长老的房间又是为何目的?还有,药长老居然睡得如此之沉,这也实在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这一连串的问题,谭笑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子时已经过去良久,他经过这惊心动魄的一场黑暗里的战斗,早就睡意全无,也不敢再离开药长老去雪泉潭修炼,于是干脆回到自己床上打坐练习起呼吸吐纳的心法来。 他在雪泉潭边修习惯了,虽然主要是以自己体内冰心眼的玄寒之气为主,但雪泉潭所蕴含的天然寒气,岂会不受他身体周围寒气波动的影响? 所以在他修习过程中,也是无时不刻地和他体内的玄寒灵气发生着共鸣呼应,久而久之,在谭笑自己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然形成了一个隐形的“寒之气场”,这自然在一定程度上对谭笑的修习大有裨益。 这也正是药长老当初为何让他选择的雪泉潭边修习的原因。 所以此时谭笑在床上摆开架势想要修炼片刻,心绪却是无法集中,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身体尚未习惯在离开那“寒气之场”之外的地方修习,另一方面,他心中的杂念过于繁多,根本难以保持灵台的清明。 谭笑脑海中努力思转着冥思之术的心法,试了数次都于事无补,只好泱泱放弃,心中感到一阵烦闷,不由地又想先前那战斗,思索回忆着自己当时的走位出招和对方的攻击之势,不由怔怔出起了神,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是睡了过去。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战斗精神过于紧张而产生疲倦,到第二天旭日东升,刺眼的阳光从窗户中照射进来时,谭笑才从梦中惊醒。 他揉了揉眼睛,这才猛然想起昨夜之事,猛地从床上跳将起来,向药长老的床铺望去。 此时药长老早就没在床上了,谭笑不由心中一宽,正要下床。 “小鬼头,你给老夫进来,这是怎么回事?”突然药长老带着愤怒的声音从丹药房传了出来。 谭笑吓了一跳,连忙下床,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进了丹药房,只见房内狼藉一片,那只一直以来都趴在风箱上睡觉的肥猫不知为何今天却是躺在了墙角里,此时仍是在呼呼大睡。 原来昨夜孙宇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丹药,心中气恼,便将满腔怒气发泄到了这些无辜的药架子啊药匾啊什么的东西上,只弄得凌乱一片,那大肥猫也正是被他一脚踹到了墙角边。 药长老双手插着腰,仿佛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了,此时见谭笑过来,厉声道:“小鬼头,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谭笑当即就把昨夜之事完整地告诉了药长老,当然,自己夜半偷偷出去的事情他并未提起,只是推说起床夜尿,然后问道:“药长老,昨夜你怎么睡得那么沉,如此大的动静都没把你吵醒,弟子可但心死了。” 药长老对于他出去之事本早就知道,但之后的事情却是毫无知觉了,此时听谭笑道来,不由心中惊疑万分,他并未立马回答谭笑的话,却皱起了眉头深思起来。 自从魔教式微退避以来,整个武修界数十年来可谓是天下太平,虽有魔教余孽偶尔出来兴风作浪,却也是势单力薄,孤掌难鸣,无不被正道或诛灭,或击退,残余势力更是远遁九幽山脉和死亡大沼泽一带,少有敢大势明目张胆出现在正道眉眼之下的。 天雪门本是武修巨派,武修实力可谓名声在外,别说魔教中人对其避而远之,就算寻常正道武修门派或是武修逸士侠客,想要上天雪山,一般也都是拜帖约定而来,而且天雪门在山脚山腰也设了不少巡山查夜的弟子,怎么会出现有人夤夜暗上天雪山之事呢? 药长老思索片刻,在丹药房四处查看了一遍,发现并无东西被盗,心中就更为疑惑了,他向谭笑问道:“你说你和他打了一架,可看清了对方的面目?” 谭笑摇头道:“当时房内一片漆黑,弟子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感觉脑子就昏昏沉沉起来,弟子正想要叫醒您时,那人多半是藏身在丹药房中,突然从背后袭击弟子,弟子和他斗了不出十个回合,就被他一拳打倒在地,奇怪的是他就此便夺门逃走了。” 谭笑宇《暮雪千山诀》里的武修功法只学了一套飞雪连三城的掌法,自然是看不出孙宇用的也是天雪门一门的武修招式,若是换了药长老,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药长老沉吟着道:“此事既然过去了,你也别放在心上,老夫自有主张,以后你晚上注意着点就行,你做了早饭就继续你的修炼吧,离门内测试只有一个月了,你要尽多地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才是当务之急。” 谭笑闻言便出去准备早饭去了,心中犹自带着疑惑:长老怎么昨天晚上怎么叫也叫不醒? 药长老长身站在原地又是想了一会,觉得此事实在兹事体大,等吃过了早饭,便匆匆赶往天雪大殿。 *************************************天雪大殿之上,此时包括掌门雪极北、四大堂主以及以迟归谷为首的一众长老在其中。 “药长老你是说,竟然有人敢夜探天雪门?”等药长老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天雪大殿上无不震动,众人不由相顾失色,脸上均是露出了凝重严肃之色。 当然,这中间,关于谭笑力战那神秘黑衣人这一节,药长老只是一笔带过,含糊其辞,而对于自己为何没有察觉有夜行人夜探,他也是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推说是自己研制一味治疗失眠之症的丹药,亲自试药而导致昏迷。 其实药长老多年身患失眠顽疾需要靠丹药之力才能入睡此事,掌门雪极北是知道的,他自然不会点破。 其他人自也是知道药长老浸*于丹药一道,经常以身试药,虽然觉得药长老的说法难免有点牵强附会,过于巧合,但掌门不说,他们自然也是将疑惑放在心底。 天雪门位居正道三大巨擘多年,其实力与惊雷殿、御风堂分庭抗礼,实为武修界泰山北斗,如今居然出现了此等事情,如何能不叫诸人心事重重,人人此刻都是心情震动,各怀心事。 众人沉默片刻,却是迟归谷先开的口,他捏须缓缓道:“依老夫看来,从今往后,我天雪门巡查守卫的力量当中,亟需要四大堂的精干弟子甚至我戒律院的长老参与进去,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虽然如今我天雪门在武修界小有名气,但若是托大自傲,却是自取灭亡之道。” 大家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纷纷点头。 青龙堂堂主欧阳焦突然道:“本座以为,这胆敢夜闯我天雪门之人,并非……”他性格直率,往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青龙堂主,本座也以为……”雪极北打断他,接过他的话道,“也以为,我们的巡查力量的确需要加强,若是被居心叵测之辈趁虚而入,不但会危害到我天雪门基业,也必将于我们天雪门堂堂武修大派的名声颇有不利,为武修同道所耻笑。” 雪极北身为天雪门一代掌门,自然有他睿智沉稳之处,他听药长老的诉说,已然怀疑那夜探天雪门之人十有八九便是自己门中之人,或者可以说是——叛徒。 此事若是确然如此,那事态的严重性,那便是值得深思了。 但此时大厅上除了几位天雪门的核心人物,尚有多位地位稍低的长老,他怕人多嘴杂,影响过大,uu看书.uukanhu这才出声制止欧阳焦。 欧阳焦虽然性子直爽,但也并非毫无脑子之人,已然会意,心中暗骂自己糊涂,当下便道:“不错,掌门师兄所言正是本座所顾虑的。” 众人又议论了片刻,雪极北便叫大家散了,只留下四大堂主、迟归谷和药长老六人。 “掌门师兄,你也怀疑此人是我天雪门下?”朱雀堂堂主林暮雪本就是聪明惠质之人,此时她忍不住问道。 “恐怕就是了。”雪极北点了点头,众人不由纷纷面上变色。 “四位堂主,从现在开始,由你们四大堂派出精英弟子轮流巡山执岗,务必加强我天雪门外围的守备。”雪极北沉声道,他平时一向和蔼平淡,此时却是神色肃然,一股无形的强大威势徒然而生,“白虎堂堂主,你负责调查此事,务必尽快找到线索。” 四大堂主纷纷领命。 雪极北又向药长老道:“药长老,这段时间里你辛苦一下,那人竟然深夜探你夕药峰,怕是有什么图谋,你切不可疏忽大意,还有,请你务必协助配合白虎堂堂主调查之事。” 药长老神色一凛道:“老夫谨遵掌门吩咐。” 雪极北微一点头,接着正色道:“今天之事诸位切不可向门下弟子提起,一个月后便是门内测试了,本座不希望扰了新弟子门的修习,也不想看到门中弟子有什么负面的想法。” “是,谨遵掌门吩咐!”众人异口同声恭声答应。 第53章 瓶颈 又是一个天雪之夜。 夏末的夜风,已然是带着秋天微凉的气息。虽然天雪山上温度常年都不会很高,但四季倒还是泾渭分明的。 天雪山山腰一处山路上,两点火光正在黑暗之中缓缓移动,近了,才可看清原来那是两盏灯笼。 四名弟子天雪组队走来,其中三男一女,正是今夜负责巡山的天雪弟子。 “华师兄,你说掌门还有堂主他们是怎么想的啊?这巡逻守备的职务向来不是那些巡山弟子做的吗,怎么突然就安排给了我们四大堂的弟子了?”其中一个天雪弟子抱怨着道。 “就是啊,居然让我们朱雀堂的女弟子也深更半夜跟着一起巡山,这是什么意思嘛。”这第二个发话的弟子却是朱雀堂的一名女弟子,灯光下,生的倒也颇有三分姿色,此时她嗲声嗲气得埋怨着,时不时将手中提着的灯笼晃几下,以驱赶那些向光而来的飞虫。 那先开口的是玄武堂的弟子,而被称呼为华师兄的年龄稍长的弟子是青龙堂弟子,另外一个尚未开口提着灯笼的则是白虎堂的弟子。 此时华师兄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掌门看我们那些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都在努力修习,所以怕我们这般老弟子过于安逸而耽误了修炼,到时候反被师弟师妹超越了,那便是贻笑大方的事情了,这才让我们参与巡山守备,也算是一种修习锻炼吧。” 那朱雀堂弟子和玄武堂弟子听他说地在理,均是点头赞同。 那白虎堂弟子却是神秘兮兮地道:“听说最近几年魔教势力又死灰复燃了,掌门怕他们暗施阴谋诡计偷袭我正道,所以才会如此慎重其事小心戒备吧?” 那朱雀堂弟子和玄武堂弟子一听此言,都是不由打了个机灵,他们虽然没有遇到过魔教中人,平时却也在师父长辈口中听说过魔教的行径作风。 据说魔教中人无一不是残忍嗜杀,恶贯满盈,视人命为草莽之辈,而他们所修习的武道,也全是些离经叛道的旁门左道,妖法邪功,多为伤天害理的三教九流。 那青龙堂的华师兄闻言面色一变,前后张望了一下,这才微怒道:“泰师弟,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若是听在哪位长老堂主耳中,非得罚你在雪息崖上面壁思过一年半载不可。” 那白虎堂泰姓弟子暗中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众人心中却是都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一时间四人默默走路,仿佛各有心事。 几天之前,天雪门突然在巡山弟子的队伍中加入了四大堂的精干弟子,说是如今武道昌盛,天雪门身为三大巨派,门下弟子都应当改除安逸的习惯,加强修习,光耀宗门,而守夜巡山也是一项锻炼修习的任务。 而私底下,却有许多弟子暗中猜测,颇有些负面消极的猜想,其中最多的无疑就是魔教已然东山再起,对正道武修暗中窥视,虎视眈眈之说。 每一天晚上,除了原来的巡山弟子照旧不变外,巡逻戒备的队伍中,又加入了六队由四大堂中弟子组成的四人小队,负责天雪山各处的巡备,其中一队却是由四大堂大弟子负责带队,可见天雪门如今在本门的安全警戒上投入了不菲的力量。 话说此时这一支四人巡山小组转过一个弯,便到了那条直贯天雪山上下的石径上,迎面而来两盏灯笼火光掩映处,正是由青龙堂大弟子陆麒带领的另一个巡山小队,今夜正轮到他负责带队戒备,跟在他身后的也是四名四大堂的弟子。 四人自然是认得青龙堂的大弟子陆麒,当下躬身为礼齐声道:“陆师兄。” 陆麒回了一礼,微笑道:“各位师弟师妹辛苦了。” 那朱雀堂女弟子忍不住问道:“陆师兄,为什么现在我们四大堂的弟子都要参加巡山了呀?” 其他诸人心中其实也有同样的疑问,纷纷望向陆麒。 陆麒深深看了她一眼,灯笼火光下的星目闪着亮光,道:“掌门师伯和各位师叔如此安排,自有他们的道理。如今我们那些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为了门内测试都在勤修苦练,我们作为老弟子,如是倚老卖老疏忽了自身的修炼,可是大大的不妥。还有,向来巡山的师兄弟们也很是辛苦,我们四大堂的弟子平时养尊处优,也该替他们分担一些才是。” 众人听了都纷纷点头,那朱雀堂女弟子吐了吐舌头,也觉得这道理不假。 陆麒扫了一眼众人,继而道:“我们身为三大武修巨派之一天雪门门下弟子,本应该更为勤奋刻苦,希望大家共同勉励。”他顿了一顿,面色一肃,“可别忘记了,三年之后的武修大典,我们天雪门可是需要咱们这些四大堂的弟子为师门争光的。” 大家听到此言,不由都心情激动,脸上露出神往憧憬之色。众人中也有几个弟子是最近两年才拜入天雪门的,不曾见识参加过武修大典,只是听门中师兄弟提起过而已,所以更是心驰神摇,满腔期待。 武修大典,是武修界历来最为重要的盛事,每五年一届,届时整个武修界各门各派齐来与会参加,可谓是精英荟萃,群雄同堂,高手云集,其场面之壮观,人气之高,端的是空前仅有。 就连木龙皇室每次际逢武修大典,也都会派人来观看大典盛况。 另外,木龙王朝两个临国铁稷帝国和苍南十三国联盟的武修之士,慕名望风而来参加武修大典的,也是在所多有。 天雪门地处木龙王朝中土民丰物阜的繁华之地,不但山秀水清,钟灵毓秀,交通地理位置也颇为便易通达,本身又是武修界三大巨擎之一,所以自然而然便成了武修大典的东道主,此情况也是由来已久。 每每五年一度的武修大典期间,天雪山上人声鼎沸,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这一点,却也是天雪门上下引以为傲之事。 这些都是他话,在此表过一二。 此刻陆麒见各人都是面露振奋向往之色,心中微宽,微微一笑道:“所以大家务必时刻笃之勉之,可都别辜负了师门对我们的期望。” 众人用力点头,齐声道:“谨尊陆师兄教诲。” 陆麒晗首道:“好了,大家各行其事吧。”说完便带着身后的三人继续巡逻。 ********************************夜已冷,u看书 ukanhu 月华如梦。 雪泉潭石洞中,依旧充盈着哗哗得的流水声,仿佛恒古不变的旋律。 洞中昏暗一片,只有从洞口之外透射进来的微光,才将洞中的情形照亮一二。 一个身影端坐在石洞之中,黑暗之中他呼吸均匀,气息内敛,一丝若有似无的玄寒灵气在无形之间萦绕在他的四周,随着他的呼吸吐纳穿梭于他周身的奇经八脉。 这人自然是独自一人修习的谭笑。 良久,他豁然睁开双眼,喃喃道:“冰心魂明显是比以前成长强大了不少,可是这几天下来却是停滞不前呢?” 谭笑经过那么长时间对冰心眼的修习,隐隐之间已经可以感觉到冰心魂似乎是到达了一个蜕变进化的临界点,可是这种状态似呼之欲出,却偏偏总是差之毫厘。 谭笑并不是性急之人,他猜测可能是因为时机还不够成熟,思索片刻,他微微呼出一口气,自语道:“我现在需要的,可能就是一个契机吧。” 不错,正如他心中猜想,他体内这强大神秘的冰心眼,本是天地间绝无仅有、霸道无匹的灵气能量,进化提升固然是必然趋势,只不过他如今虽然已有一定的根基,毕竟武修实力尚低,这瓶颈的突破,却是需要一种冥冥之中的机遇才能得以突破。 那么,这一个将令冰心眼进化进入另一个更新更高的境界的临界点,将会是在哪里呢? 第54章 少年 时间如梭,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了。 夏已央,秋又来。 碧空澄澈,天远地阔,天雪山高耸入云,远远望去,就如同一个立于天地间的巨人,云雾缭绕间,他又在那云端处眺望谁的归期么? 此时离天雪门这一年的门内弟子测试已然只剩下四天时间。 天雪门乃武修界三大巨擎之一,门下弟子众多,每招收一批新弟子,都会在一年之后进行一次新弟子武修实力评估测试。 此举一来是为了激励门下弟子勤勉自律,二来也是借此测试挑选出资质优异的后起之秀,将其重点培养,也算是为天雪门泱泱大派注入新的活力。 毕竟天雪门立派历史悠久,这门派传承可是一桩大事。 时值上午,旭日东升,晴空万里,好一个晴朗天。 万道金辉洒在偌大的天雪广场之上,但见皎白的地砖映射着金黄的阳光,交相辉映,银芒流光闪动间,煞是耀眼夺目。 天雪广场上一早就设了门内测试报名处。 此时报名处前面已经排了三条长长的队伍,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不过虽然人多,却是井然有序。 队伍之中,全是清一色白色服饰的天雪弟子,一个个不是摩肩擦掌,就是交头接耳。无一不是面带兴奋之色。 是啊,打第一天起,每一名弟子都是怀抱着一个武修梦踏上入天雪门这个武修巨派的门槛的,自己勤勤恳恳苦修了一年,挥汗洒泪,早出晚归,为的不就是在这一年后的武修测试中脱颖而出,好让自己的武修路有个良好的开始,从而让自己走得更远,飞得更高吗? 而如今,正是一个检测自己这一年来辛苦努力的成果的重要时刻,焉能不叫人心潮澎湃,激奋不已? 这一次负责报名事宜的是玄武堂堂主仇独踪和戒律院的两位长老,此时他们正分别正襟危坐在三条队伍的前头,看着眼前那么多精神抖擞、斗志激昂的弟子,都是心下欣慰。 而四大堂的四名大弟子却是带着十数名老弟子在四周维持秩序。 沈依卿夹杂在人群之中,依旧是如此的卓然出众,仿佛就算人山人海之中,你也能感应到她的那份美丽。 只见她白衣雪然,面若桃花,顾盼之间梨窝隐现,说不出的清丽无方。 此时虽然众弟子都在排队等待报名,却有大部分人的眼睛在她身上打转,一些定力稍低的新弟子,对这位素来有天雪门两大美女之称的沈师姐耳闻已久,更是目不斜视,满脸惊艳之色。 沈依卿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只当没看见,眼不见为净,此时她正招呼自己的一位师妹排队。 “依卿师妹。”她正自忙乎,一个英俊少年走到她跟前,笑着叫道,正是陆麒。 “啊,陆师兄。”沈依卿回头一看,笑着打招呼,这一笑,当真美丽不可方物陆麒看得一呆,回过神来,这才道:“师妹渴了吧,喝水吧。”说着把一只水袋递了过去。 沈依卿轻轻道了一声谢,接过水袋抿嘴喝了一口,又把水袋还了回来。 陆麒平日里在众师兄弟中也算颇具威严,却不知为何到了沈依卿面前,便变得扭怩起来,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对于这,心思玲珑的沈依卿又如何会不知? 可是人类的情感,往往是那么可爱,又那么可悲,你心里有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心里是否却是有着另一个人呢? 其实沈依卿也是无奈的,她不能对这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门师兄表现出冷淡,毕竟,这是个心里藏着她的人啊。 可是,为什么每每这个优秀的少年对自己好的时候,自己心里却偏偏觉得失落呢? 陆麒接过水袋,温柔地看着沈依卿,仿佛是痴了。 “喂,你们两个在干嘛?”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人未到,声先至,众人不禁又是眼前一亮,只见一个雪衣少女翩然而至,有如蝴蝶穿花般,一眨眼就到了跟前,但见她肤若凝脂,明眸妙睐,娟丽间还带着三分英气,却不是天雪门掌门的大千金雪若芷又是谁? 此刻两大美女齐聚一堂,倒成了一道旖旎景色。 雪若芷跳到沈陆两人身边,颇有深意地把一双妙目这在他俩之间转来转去,口中还不停啧啧出声。 陆麒被她看得心中发毛,连忙道:雪师妹,你怎么来了? 沈依卿也正好借机开脱,道:“若芷师姐,难道掌门师伯叫你来帮忙不成?” 雪若芷叹了口气道“:我爹爹成天*着我修炼,烦都烦死了,我无聊的很就跑出来了,今天那么热闹,怎么可以错过呢?” 三人正说话间,又是一个宛若莺歌燕语的声音传来:“师姐师兄好。”来的却是南宫仙儿和郝莲熠,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几个朱雀堂的弟子和玄武堂的弟子。 沈依卿笑着走上去道:“小师妹你来啦。”说着拉起她的手,一如既往的亲昵。 雪若芷也走过去,伸手捏了捏南宫仙儿的小脸,嘻嘻笑道:“仙儿师妹,多日不见,你都长这么漂亮啦,啧啧,以后我们天雪门就有三大美女罗。”她性格直率,也素来知道自己和沈依卿在众师兄弟口中被称为天雪两大美女,当下也不谦虚,开玩笑道。 此时南宫仙儿尚只有十岁左右,却也是含苞待放,实打实的一个美人胚子,日后定然也是倾城之容。 不过她毕竟面薄,粉脸一红,低声道:“若芷师姐又在取笑仙儿了。” 沈依卿却是只在一旁微笑不语。 她们三个女孩子有说有笑,却把郝莲熠晾在了一边。 话说他刚才和几个师兄弟一起来报名参加门内测试,路上遇到南宫仙儿等人,于是便结伴而来。 此刻郝莲熠正想上前和陆麒攀谈,却是被另外一个声音吸引了过去:“哟,这还挺热闹都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带着数个天雪弟子徐徐走来,脸上带着戏谑之色,赫然是孙宇。 每一期的门内测试,除了新弟子外,一些其他弟子,包括杂役后勤弟子,巡山弟子甚至于司管马厩的弟子都有资格参加。 这样做,也是为了给资质普通的弟子一次挑战自我的机会,毕竟虽然武修一道最重天赋,但事无绝对,在整个武修界历史中,天赋一般却凭着惊人的后天刻苦努力而成为武修高手的人也并不是没有。 孙宇虽然不是四大堂的新入门的弟子,却同样有资格参加门内测试,所以他此次前来,无疑便是以此为目的。 “这位是胡长老座下的大弟子孙宇孙师兄吧?”陆麒首先上前招呼。 众人虽然对后勤杂役弟子不是很熟悉,但孙宇一来是胡一和的大弟子,二来又是玄武堂大弟子诸葛疾风的表哥,平日里为人处事也颇为高调,所以认识他的弟子并不少。 孙宇见这青龙堂的大弟子对自己还挺恭敬,不禁有些得意,朗笑道:“我这杂役弟子,倒是叫各位天资出众的师兄弟们见笑了。” 南宫仙儿对孙宇无甚好感,便跟沈依卿和雪若芷打了个招呼,uu看书.uukanshu 和几位师姐妹排队报名去了。 沈依卿,雪若芷和郝莲熠出于同门礼数,纷纷上前和他打招呼。 孙宇一双眼睛扫过他们三人,最后停在沈依卿脸上:“依卿师妹和雪师妹不愧为天雪门两大美女啊,师兄我可当真瞧得有些目不暇接了。” 他此言一出,不光是雪沈二人,就连其他人也都是面色微变,陆麒更是面色难看至极,正待上前。 突然,人群中传来了议论之声:“咦,那人不是那谁来着吗?” “他怎么也来了?他不是做了药长老的药童了吗?” “他不会也是……”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一个地方,就连前头的仇独踪和两位长老,也感觉到了异样,纷纷望了过来。 只见朝阳之下,一个孤单的小小身影缓缓走来,他身着一袭粗布衣衫,质朴平凡里甚至透着些土气,但全身白色告诉人们,他也是一名天雪弟子,只不过被许多人遗忘了而已。 他就那么只单影只得走来,仿佛走过了一个春秋。 是的,他的确独自走过了整整一个被大家忽略的春秋。 “他是……”雪若芷喃喃道。 孙宇此刻却是收起了笑意,瞳孔瞬间急速收缩。 他想起了那个夜晚。 而南宫仙儿却是一双秋水剪瞳深深得望着那个越走越近的少年,心中默默道:哥哥…… 第55章 报名 谭笑面带着微笑,从灿烂如斯的阳光里走出来,仿佛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淡淡的明朗中。 此时所有的人都已经认出了他,这个被天雪门上下传的沸沸扬扬的封印之体。 南宫仙儿是第一个走上前去的,看着此时的谭笑,她似乎感觉这个哥哥今天多了些什么,她嫣然:“哥哥,你来了。” 谭笑看着她,笑道:“恩,我来了。”兄妹之间温馨的情谊一如从前。 “喂,小师弟,好久不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嘛。”雪若芷也走了过来,粉拳轻轻在谭笑胳膊上一锤。 “这位师姐,你是?”一年多前,谭笑被李凌风等天雪弟子带上山来之时,他正处于昏迷状态,所以雪若芷认识他,他对雪若芷却是毫无映像,此时看着这个美丽的师姐,不由怔了一怔。 雪若芷佯装嗔怪道:“你心里只有你仙儿师妹,哪里会认得我这个做师姐的呢?你叫我若芷师姐就可以了。” 听了雪若芷的话,一旁的南宫仙儿粉脸突然一红,低声道:“若芷师姐……” 而不远处的郝莲熠脸上不知道为何也是稍稍变色。 谭笑年纪尚小,于女儿情长之事无甚了了,只当雪若芷只是开自己玩笑,当下礼貌地向她行了一礼,叫道:“若芷师姐。”回头看着南宫仙儿奇怪道,“仙儿师妹,你怎么了?” 都说女孩子情感成熟得早,南宫仙儿虽然年纪比谭笑还小,可是这一年多来和她那班师姐们相处,修习之余,每每听到她们私底下谈论少男少女之间的爱慕情窦之事,耳闻目濡,对男女情感之事早就知之甚多,此时见谭笑莫名其妙的询问目光,脸更红了,却不知如何回答。 她正感到尴尬,却是沈依卿上来给她解了围:“小师弟,若芷师姐你不认得,我你总该认得吧?” 谭笑行了一礼笑道:“依卿师姐好。” 此时陆麒和郝莲熠也上来和谭笑打招呼,谭笑和陆麒一年之前入门之时在天雪大殿上有过一面之缘,知道他是玄武堂的大弟子,当下便躬身向他施礼道:“谭笑见过陆师兄。” 陆麒笑道:“小师弟,一年不见,你可比当初上天雪门之时健朗壮实许多了啊。”当初谭笑身受天雷之灾,又久埋于次月峰积雪之下,李凌风等带他上山之时,他已经是气息奄奄,昏迷不醒,如今在药长老身边待了近一年,身体素质可谓大为改观,精神也自是不可相提并论。 “谭师弟,别来无恙啊。”郝莲熠走上前打招呼道,不过此时他看向谭笑的目光,却是多了一分异样。 谭笑自然是并未察觉,笑道:“郝莲师兄,我们可是见过好几次啦。” 陆麒向谭笑问道:“小师弟今天也是来报名参加门内测试的吗? 不等谭笑回答,一直在不远处冷冷看着谭笑的孙宇此时突然走过来,意味深长的道:“门内测试除了新入门的四大堂弟子外,我们这些不成器的普通弟子也是有资格参加的,小师弟这一年来可也是不甘寂寞,想来于武修一道,也颇有点实力了吧?” 谭笑先前一直在跟众人说话,此时才看到孙宇,他自然是听出了孙宇口中的嘲讽之意,却也不以为意,笑道:“大师兄好,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孙宇冷笑一声道:“师父他好得很,如今你成了药长老的高足,师父他老人家还以为你忘了他呢。” 谭笑心中一动,却是脸上毫不变色,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他老人家对我的恩情弟子是不会忘记的。” “哈哈,好一个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朝天打了个哈哈,突然道,“小师弟,我们一起报名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脸露诧异之色,孙宇不是四大堂弟子,按理来说的确是有参加门内测试的资格,但谭笑是封印之体无法修习武道此事天雪上下人人皆知,他又如何会自取其辱呢?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又投向了谭笑,等待着他的回答,唯有南宫仙儿的一双水瞳中发着异样而期待的光芒。 她与谭笑接触相处的时间比其他人多得多,其实她早就感觉到自己这个哥哥已经和一年前不一样了,只是谭笑封印之体乃掌门和白虎堂堂主亲自鉴定,她也不曾想过谭笑会与武修一道再生情缘。 不过此时此刻,她当然是希望谭笑原来已经创造了一个奇迹。 孙宇那句话故意说得很响,所以此时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把目光投向了这里。 谭笑从来不曾被那么多人注意过,几乎一年来,他都像是阴暗处的蕨类植物一般被他人所忽略,偶尔还会成为别人无聊闲暇之余的笑话,此时他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他突然想起出门前药长老对他说的话:“小鬼头,你此去报名参加门内测试,估计一定会有许多人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一些无聊之人会笑话你。但是,你要知道,如今你已经是一个武修者,你完全有资格大声的告诉所有人,你要参加门内测试。” 谭笑念到此处,精神不由一振,望着那么多双带着怀疑、期待、嘲笑、轻蔑,甚至无法相信的目光,声音并不响亮却是字字掷地有声:“不错,我正是来报名参加这一次的门内测试的。” 此言一出,人群中登时爆发出阵阵议论唏嘘之声,不过大部分还是怀疑和看笑话的想法。 “小师弟他挺有志气啊……” “我看他是被忽略的时间太长了,想要出来露一下脸……” “封印之体不是完全无法修炼的吗?” “听说连外功他好像也修习不了,他凭什么……” 一时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雪若芷等人也是面露诧异之色,心中疑窦丛生。 南宫仙儿悄悄拉了拉谭笑的手,却是投去了鼓励支持的目光,谭笑心中不由一暖,轻轻握了一下她的玉手。 郝莲熠看在眼中,脸色又是微微一变。 而孙宇却是地冷笑着,颇有些不以为然之色。 那晚他偷入药长老房间,碰巧与谭笑交手,才知道原来这个被众人所忽略的小师弟竟然是踏入了武修之路,虽然他不知道为何明明谭笑是封印之体却依然可以修炼,但与谭笑交手过程中,他也发现谭笑虽然已然摆脱武修废物的枷锁,但实力却明显较自己远有不及,所以倒也是有恃无恐。 那日他偷丹未成,之后便也不敢再造次了,趁着剩下的一个月潜心修习,uu看书 ww..om 实力又是上了一个台阶,只不过修炼之后,总觉得思绪有些混乱,心智也是感觉焦躁狂暴。 他自然不知这正是他服用迫潜丹的副作用,只道是自己修炼得疲累使然。 突然他心中又愤怒起来,因为这个月与那神秘黑衣人见面时,那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果然没再给他迫潜丹。 记得当时那黑衣人丢下了一句:“狡兔未死,只怪走狗无用,无用之狗,兴许可当最后一用。” 孙宇不明白他这莫名其妙之话的言下之意,待还想恳求,谁知那黑衣人鬼魅般飞掠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事事不利,孙宇便又有了算盘,那就是通过这一期门内测试的机会,能够一举升入四大堂弟子,到时候自己在武修一道上,仍然是有前途可言的。 “大家安静一下!”他正心中思忖,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中气之足不同凡响,破空而来,听在每个人耳中都仿佛就在半丈之内一般,却是前头的玄武堂堂主在说话,众弟子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只听仇独踪听不出丝毫情感的话回荡在众弟子头顶:“武修一道,不论天赋潜质,唯有能者当之,唯有实力才能说明一切。” 一位长老也捏须道:“两位普通弟子对武修一道的执着精神,却是你们值得学习的,你们虽然身为四大堂弟子,固然是在天赋上稍有优势,但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也可妄自尊大,目中无人。” 众人齐声道:“弟子受教。” 第56章 暗涌 经过这一阵小小风波之后,报名继续进行着。 南宫仙儿、谭笑等人来得较晚,便排在了三支队伍的后面。 此时谭笑和南宫仙儿排在其中一位长老的队伍后面,而孙宇则走到了仇独踪踪的那支队伍后面。 他远远向谭笑这边望过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却又似成竹在胸。 郝莲熠将南宫仙儿与谭笑之间的亲昵模样看着眼中,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此时他微微犹豫,便大步走向另一位长老的那支队伍。 郝莲熠和南宫仙儿是这一批新入门弟子中武修天赋最佳的,本来他们应该会成为今天的焦点,但世事无常,中途猝然杀出一个孙宇和谭笑,前者来参加门内测试倒还情有可原,但至于谭笑,却是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所以此时此刻,众人的目光倒是时不时地在谭笑身上打转。 不过刚才经过玄武堂堂主仇独踪和长老的提醒,众弟子已是不敢再大声议论,只是看向谭笑的目光,依旧是透着不解和怀疑,当然,还颇有些幸灾乐祸欲看好戏的成分在里面。 谭笑尽管如今性子远比以前淡泊稳重得多了,但在如此环境之下,依然觉得背如芒刺,脸上微潮,他毕竟还是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少年。 南宫仙儿排在谭笑的前面,一头乌黑青丝随风而摆,送来阵阵幽香,此时她转过身来,柔声对谭笑道:“哥哥,我相信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你了。” 她并不知道谭笑的封印之体早已化芜为菁,但在她小小的心里,对谭笑总有一种说不明道不白的信任之感,就仿佛谭笑与生俱来就带着一股令她安心与依赖的气息。 谭笑看着她那明亮的美目,心中一阵温暖,点头道:“我的确已经和以前不同了。”到这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在将自己的情况瞒着任何人了,与此相反的,他心底对南宫仙儿倒是怀着一丝愧疚之意,当下顿了顿道,“妹妹,其实……” 南宫仙儿微微摇了摇头,打断了他,嫣然道:“其实你一直都不曾放弃,所以,你已经赢过了你自己。” 谭笑闻言心中一动:是啊,一个人也许赢不了别人,但是,当你努力了之后,你就已经赢了自己,还有什么比赢过自己更值得骄傲的呢? 想到此处,谭笑直起了腰板,再也不理会周遭那些异样的目光。 随着队伍的不断向前推进,终于轮到南宫仙儿了。 “弟子南宫仙儿见过伍长老。”南宫仙儿向负责他们这一支队伍报名的戒律院长老行了一礼。 “好好。”伍长老捏着下巴下的一缕短须,饶有兴致的看着南宫仙儿,一面将她的名字写在了登记册子之上,一面口中道,“你和郝莲熠是这一批弟子中最有潜质的弟子,届时可要好好让我们开开眼界呐。” 南宫仙儿谦恭道:“伍长老您言重了,弟子才疏学浅,只不过是师尊她教导有方。” 伍长老哈哈一笑,也不再多话,却是喊道:“下一位。” 此时等在一旁的几个朱雀堂女弟子见南宫仙儿报名完毕,立马就走了上来,拉着南宫仙儿女叽叽喳喳地说笑着,一边还向谭笑看上几眼。 “仙儿师妹,师父今天说要带我们下山,到天雪镇购置些衣料,咱们赶紧去吧。”其中一个圆脸女弟子看来与南宫仙儿关系颇为不错,拉着她亲密道。 其他几个女弟子也是纷纷道:“机会难得,我们可不要错过啦。” 南宫仙儿笑着和她们说了几句,回头走到谭笑身边道:“哥哥,我先走了。” 谭笑点了点头。 南宫仙儿又冲他莞尔一笑,便走了回去。 众女弟子正要一齐离开,突然一个声音叫道:“仙儿师妹,等等我。”却是郝莲熠也报完了名,正从另一支队伍中走向众女弟子。 那个圆脸女弟子咯咯冲他笑道:“郝莲师兄,我们可是要回去跟师父一起下山去买胭脂水粉,难道你也要一同去吗?” 其他几个女弟子也咯咯地笑了起来。 郝莲熠脸上一红,道:“这个……” 南宫仙儿笑着帮他解围,道:“郝莲师兄这就回去吗?” 郝莲熠点头道:“既然师妹们有事,那我便不叨扰你们啦。” 南宫仙儿向他点了点头,便和众女弟子一起离开了,远远犹自传来她们如黄鹂般清脆的粥粥笑语。 只听南宫仙儿问道:“大师姐不去吗?” 一个女弟子答道:“大师姐今天还有的忙呢,她是去不成啦。”众人说着已经是去得远了。 郝莲熠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怔怔出了会神,此时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把目光投向了谭笑的方向。 这边厢伍长老这边此时正轮到了谭笑,那伍长老看着他道,温颜道:“谭笑是吧?”他自然是认识谭笑的,也知道他是封印之体,对谭笑那种敢于挑战自我的精神颇为欣赏。 谭笑忙躬身为礼道:“弟子谭笑,见过长老。” 伍长老微微颔首,低头将谭笑的名字也记在了登记册子之上。 谭笑不知为何,此时心情也是有点小小的激动,因为此时此刻,他和所有的新弟子是一样的。 “小鬼头,无论如何,你是值得老夫欣赏的。”记完名字,伍长老颇有深意地看着谭笑道,“就算你只是为了内心的一种执着吧。”言下之意,自然也是对谭笑的武修实力抱着怀疑态度的。 谭笑心中微微一沉,却是又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报名处。 而此时,玄武堂堂主仇独踪那边,正是轮到孙宇。 “弟子孙宇,见过仇堂主。”孙宇躬身向仇独踪行礼道,依着诸葛疾风是自己的表弟这一层关系,他的神态语气便如同是见了自己的叔父。 “哼。”仇独踪却是毫不买账,冷冷哼了一声。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关门大弟子诸葛疾风的这个表哥,但他一来时常听说孙宇借着自己是诸葛疾风的表哥而为人高调跋扈,对孙宇无甚好感,二来他性子本就不苟言笑,严肃孤高,所以孙宇算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孙宇自讨了个没趣,心中悻悻然思忖:到时小爷一鸣惊人,看你还不对我刮目相看? “下一个。”仇独踪记下了孙宇的名字,再也不多看他一眼,冷冷地向下一位弟子叫道。 孙宇只得行了一礼离开了队伍,心中正自郁闷,却见那边郝莲熠和谭笑两人正站在一起,似乎在谈论这什么,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当即就走上前去。 “一个是众望所归的潜力弟子,一个是半路杀出的冷门星,啧啧,若是再加上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役弟子,这组合倒也不错。”孙宇走到谭笑和郝莲熠二人面前,揶揄地看着二人。 原来郝莲熠年纪稍长了几岁,少年心性,素来便已是爱慕上了南宫仙儿,今天看到她和谭笑之间举止亲昵,心中颇有些醋意,于是便和谭笑攀谈,想多了解一下其中的关系。 旁敲侧击之下,郝莲熠才知道,原来谭笑一心只是把南宫仙儿当做师妹,却全无其他,于是便放下心来。 他本也是豁达之人,此时心中疑虑已解开,便和谭笑说笑谈论得颇为投机。 此时二人正聊着,u看书 w.ukanu.co突然被孙宇这讽刺意味颇重的话语打断,两人都是面色微变。 郝莲熠素养不错,忍着心中的气,出于礼貌向孙宇微微颔首为礼道:“孙宇师兄,你这般说法,可是折煞小弟了,小弟无德无能,全是仗着师尊长辈们的谆谆教诲,这才在他人口中有了些谬赞。” 谭笑如今早对孙宇此人心中厌恶,当下也道:“小弟也许哪里做的不好,碍着了大师兄,还望大师兄多多包涵。”他心中念着与孙宇算来终究有同师之情,说话间仍是带着忍让。 孙宇朝天打了个哈哈,突然盯着谭笑道:“小师弟可真会说笑,只是……只是你这扮猪吃老虎的本事,却是让我这个做师兄的颇感汗颜罢了。” 其实他那夜未在药长老丹药房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丹药,心中一直怀恨在心,先前报名时又是在仇独踪处吃了个闭门羹,更是心情郁闷,此时却是将这一分怨恨转嫁到了谭笑的身上。 郝莲熠对他这番话自然是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过他和其他人一样,对谭笑身为封印之体竟然会来报名参加也有诸多不解,此时望向谭笑,看他有何反应。 谭笑听了孙宇的话,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眼前这个曾经的大师兄,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或者说,他只在黑暗之中看到过他。 于是他冷冷地看向孙宇,后者此时也正森然望着自己,四目相对中,仿佛有着一丝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第57章 前夕 郝莲熠自然不知道二人为何如此针锋相对,看着情形不对,忙打圆场道:“哈哈,孙宇师兄和谭笑师弟,你们怎么那么喜欢开玩笑,把我倒晾在一边啦。” 孙宇和谭笑双双从对方脸上收回目光,孙宇嘿嘿一笑,道:“哈哈,失态啦失态啦。反正四天之后,咱们师兄弟两个资质驽钝的普通弟子,倒是有机会比试一下谁更不济的。”说完长笑声中,踏着大步扬长而去,他那几个跟班师弟早就在远处等着他了。 谭笑望着孙宇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索着:“这个孙宇,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郝莲熠见他兀自发呆,便拉了他一把,道:“谭师弟,你在想什么呢?孙师兄想来也是开玩笑的,你无需往心里去。” 谭笑微微笑道:“小弟可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当下两人又聊了几句,便相互道别,各自回去了。 此时时间已经是中午时分,日上中天,更将这皓白如雪的天雪广场照的雪亮一片,仿佛天地共一色。 报名的三支长长的队伍也已经变作了兔子尾巴,接近了尾声。 此次报名参加门内测试的属于四大堂的新弟子有一百一十七名,其他普通弟子包括谭笑和孙宇在内,则有七人,共计一百二十四人。 这个数字,在天雪门过去数十年每一批新招的弟子之中,算是最多的一次,这自然也是说明天雪门的总体实力,在潜移默化之中,又是更上了一层楼。 当天晚上,南宫仙儿又来了夕药峰。 南宫仙儿换上了一袭雪白的纱织服饰,典雅秀丽,想来正是白天跟随她师父林暮雪和众位师姐下山从天雪镇上新购置的。 夕阳之下,南宫仙儿宛如嫦娥仙子般踏着金辉款款而来。 此时谭笑早就做好了晚饭,正在院子了搭理药材。 这几天药长老叮嘱他无需放太多的时间在修炼上,而是让他好好休息,在参加测试之前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至最佳。 “妹妹,你来啦。”谭笑望着眼前这清丽无双的少女噙着笑意走近自己,心旌微动,微笑道。 “恩。”南宫仙儿莞尔一笑,忽而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子,但见她白衣飘飘,衣袂翩然,仿佛蝴蝶展翅,孔雀开屏,尔后一双秋水剪瞳在夕阳余晖下闪闪发光,凝住了谭笑,悠悠问道,“哥哥,你看我穿着衣裳好看吗?”却不知她今天是否就是为了穿给谭笑看的。 谭笑真诚道:“恩,像仙女一样,我姐姐都没你好看。”他这话说得是真心实意,却绝无半点阿谀讨好之意。 南宫仙儿心下喜欢,脸上微红,宛若凝脂,却是道:“你们男孩子都这般甜言蜜语么?” 谭笑年少不经事,不知她言下之意,怔了一怔道:“额……我说得是实话啊。” 南宫仙儿噗嗤一笑,却是道:“哥哥,如今你的武修实力已经很不错了吧?” 谭笑不好意思的挠头道:“恩,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我算是赢了自己一次。不过这还多亏了药长老的功劳,若不是他对我身体的悉心调养,我还要饱受玄寒之气之苦呢。” 两人正说着,药长老已是在门口高声喊道:“小匹夫,还不开饭吗?啊哟,老夫饿得肚子都瘪下去啦。真是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哇……” 谭笑和南宫仙儿相视一笑,各自吐了吐舌头,便双双走回了屋子中。 饭菜张罗完毕,一老二少便吃开了。 “怎么样,今天是不是很多人对你刮目相看呀?”药长老一边嚼着菜,一边睨着谭笑道。 “好像看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呢。”南宫仙儿今天不知为何心情颇好,没等谭笑看口,她便笑吟吟道。 “哈哈,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嘛,这小鬼头本就是西边的太阳。”药长老嘿嘿笑道。 谭笑摇着头只是微笑不语。 南宫仙儿佯装生气道:“哥哥你也真是的,自己偷偷修炼,把我也埋在鼓里。” 这次却是药长老抢着道:“你也别怪他,这都是老夫的想法,谁叫你们人人都认为这小鬼头是一个废物呢?老夫就想着让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大地吓你们一跳。” 谭笑闻言脸上微红,道:“弟子鸣是鸣了,惊不惊人还为时过早呢,仙儿妹妹就比我厉害多啦。”他这说的也是实话,南宫仙儿如今武修实力已然是到了《暮雪千山诀》第一层“春雪初融”的后期,却是他望尘莫及的了。 南宫仙儿忙道:“哥哥你可别妄自菲薄啦。” 药长老瞪了谭笑一眼,没好气道:“只要你到时上了场,给他们耍几招真功夫,就算打不过别人,也已能够叫他们惊得合不拢嘴啦,你别忘了,你在他们眼里本是个一文不值地废物哇。” 谭笑唯有苦笑。 这一餐晚饭下来,三人均是心情极佳,吃过晚饭,谭笑和南宫仙儿在平时经常去的矮崖聊天赏月,倒也怡然自得,一直到了月上柳梢头,谭笑这才送南宫仙儿回去。 夜已深,月无眠。 天雪山上一处隐秘的小树林中。 月色中,u看书.ukashu 一个黑影在一片空地之上腾挪纵跃,身形移动之间带着微微残影,衣袂破风,拳风朔朔,竟然颇具威势。 若是此时有天雪门哪位堂主或长老看到,自然便会识出黑影施展的,正是《暮雪千山诀里》的一套“煞雪拳”,这一套拳法隐含煞戾之气,颇有厉害之处。 但见那黑影左右开弓,下盘移动间不失稳然,一连数个连珠拳出去,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朵,突然,他一个急冲,身形向前疾进,右拳宛如蛟龙出洞,直直砸向一颗小腿般粗细的树干,只听得“卡”的一声,那树干竟然是生生被他击断,一时间枝桠斜斜走,落叶纷纷,在月光下更是诡异。 黑影一击而收,收拳立在当场,胸口起伏不定,微微喘着气。 突然,他双手抱着头部,脚下踉跄,仿佛恶疾突发般在原地打着圈子,低沉而压抑的吼声从他口中传出,似乎忍受着不小的痛苦。 过了半刻钟的时间,黑影渐渐平静了下来,抱着脑袋的手也松了开来,只听他带着疑惑的声音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我没有服用迫潜丹吗?” 月光照在他此时带着些狰狞的面孔,却不是孙宇又是何人? 只见他沉吟了一会,突然仰面望着天边那轮圆月,冷森森却又无比坚定地道:“门内测试,我一定要让所有人看到,我孙宇,并不是无用之人!” 夜风袭来,仿佛这个初秋,已经凉入了人的心间。 第58章 等待 天时间一晃而过,忽忽便到了天雪门门内测试的当天。 门内测试在天雪门而言,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大事,因为它是对新入门弟子一年来武修实力的整体考核,关乎到天雪门新生力量的发展走向。 秋高气爽,风轻云淡。 天雪广场上日前就已经搭好了四处用于门内测试之用的擂台,分别名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乃是取四大堂的名字而命名。当然此中也有其他的缘由,那就是这四大擂台的擂主,是由四大堂的大弟子分别担任,也就是说,新入门的弟子将要面临的对手,是他们的四位师兄。 这个规矩自天雪门立派以来就已创下,让新入门的弟子与实力非凡远高于他们的四大堂大弟子交手,一来是为了让他们多一些实战经验,为以后每年一度的武修大典做铺垫,二来是让新弟子谨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至理,须知四大堂弟子均是天赋实力不错之辈,新弟子败在他们手里不但会心服口服,还自然而然会以四大堂大弟子为奋斗目标,从而激励他们在以后的修习中更为刻苦勤勉。 当然,一般情况下,新入门一年的弟子自然不会是四大堂大弟子的对手,在测试中,只要新弟子能够在四大堂弟子手中坚持一柱香的时间不被击倒,那就算是测试过了关,这第一关称之为淘汰局。 有第一关自然会有第二关,经过第一关淘汰局而留下来的弟子,便开始在第二关中进行相互之间的比试切磋。 这第二关的规矩则是:所有的弟子抓阄来决定自己的对手,两个一对,相互比拼,胜者进入下一轮比赛,以此类推,最后剩下四名弟子为测试的胜出者。 作为胜出者,当然是有一定的奖励的,他们将会得到天雪门掌门雪极北一个月亲自对他们进行武修授业的机会。 你若是小看了这奖励,那你便是大错特错了,雪极北尊为天雪门一门之主,其身份地位之高不必多说,另外,他还是九大武宗之一,其武修实力端的是超凡入圣,炉火纯青。他寻常并不会轻易收徒,但若得他一二指点,于武修一道自然是大有裨益,百利而无一害。 说到此处,如今掌门雪极北的关门弟子李凌风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年他入门之时,天赋潜质可谓是天纵奇才,在那一次门内测试中和同期的古泽水双双脱颖而出,雪极北亲自授业一个月不说,最后两人竟然一起成为了雪极北的关门弟子。 至于后来古泽水触犯门规被废不提,余下的李凌风,在年轻一辈中,实力已然是一代翘楚,不光是四大堂的大弟子实力要逊他两筹,就连戒律院的长老,武修实力较他为弱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在天雪门上下平时私底下的议论中,都猜测李凌风十之八九将过成为天雪门下一代的掌门。 此时正是上午时分,天雪广场上熙熙攘攘的天雪弟子们早就等候在擂台的四周,其中除了此次参加测试的新弟子和身有责务未来到现场外的弟子外,老弟子几乎也全都到了,一时间议论声,谈笑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远远望去,天雪广场之上白衣素袍,雪衫银履,清一色代表着“雪”元素的银白之色,让人觉得天雪一派果不愧为三大武修巨派之一。 人群之中,最受人瞩目的无疑便是朱雀堂的众女弟子,此时百来个朱雀堂女弟子挤在一起,你看那倩影丽颜,莺歌燕语间笑嗔娇咤,群雌粥粥,好一道绮丽风光。 南宫仙儿被一班师姐们簇拥在中间,也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如此开心。她虽然话不多,却是顾盼生辉,妙目如波,只是她的眼光却是有意无意地望着一个方向,似乎是在期盼着谁的到来。 此时她们的大师姐沈依卿并未和她们在一起,而是和其他三大堂的三位大弟子远远地站在天雪大殿门口处,那里按着天雪广场的边缘设下了数排座位,自然是为掌门夫妇、四大堂主和戒律院的重要长老而设的。 此时时间尚早,掌门雪极北夫妇自然还没有到,玄武堂堂主仇独踪和朱雀堂堂主林暮雪也还未见人影,不过一向喜爱热闹的青龙堂堂主欧阳焦和负责测试期间秩序的白虎堂主屠意随,还有几位协助屠意随的长老早就来到了现场。 此刻屠意随正在交待安排数十位天雪弟子到各处维持秩序,自是忙得不可开交。 而相比之下,欧阳焦就轻松惬意的多了,和几位长老有说有笑,一会儿又和陆麒等四位大弟子有搭没搭地聊上两句,四人均是恭敬点头听着。 广场上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即将参加门内测试的新弟子一个个脸上带着兴奋紧张之色,而他们的师兄们却是在一边鼓励他们,纷纷为他们打气。 另一处比较热闹的就是玄武堂弟子那边,郝莲熠立在众弟子当中,神采飞扬,丰神冲夷,年纪虽不大,却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此时他正和一般师兄弟们聊得火热,他眼光时不时向不远处朱雀堂众女弟子所在的方向望上一眼,脸上却是笑容可掬,自信满满。 “看,那个杂役弟子孙师兄来啦。” “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没把四大堂的弟子放在眼里呢。” “你可别说,听说这一次参加门内测试的,四大堂的弟子除外,其他普通弟子竟然也有七个之多,据说往年普通弟子很少有参加门内测试的,也不知今年是怎么了……” 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了低低的议论之声,众人的眼光投递处,只见一个面色倨傲,步子缓慢的天雪弟子带着十几人远远的走来,正是孙宇。 孙宇和自己的十几个师弟们随意找了个相对宽阔的地方,左右看了看,突然冷冷笑了一声,然后便把目光投向了远处,那里正是沈依卿他们所在的位置,他眼中闪烁不定,竟是带着些微不可查的血丝,也不知是昨夜没有睡好还是如何。 站了片刻,他有转身四顾,目光在人群中扫过,仿佛也在寻找着什么,或者是,他在等待着谁吗? 夕药峰上。 “药长老,我们快走吧,时间可不早了。”谭笑站在门口,抬头望了眼日头,微带焦急的向门内喊道。 “啊呀,你这小鬼头,从刚才一直催到现在,急什么急,娶媳妇去么?”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正是药长老。 谭笑不禁苦笑起来,今天是门内测试的第一天,谭笑想早点去天雪广场,所以一早就起床了。 可药长老却道:“你去那么早干嘛,难道想让别人当猴子一样看你?你可别忘记啦,他们可都以为你是吃饱了没事做呢。u看书ww.ukansh ” 谭笑听他说得也有道理,也只好打消了早去的念头,但心中想到要和四大堂新弟子一样参加门内测试,心中自也是紧张兴奋莫名,他在院子里一会儿进一会儿出,终于等到快要九点了,药长老却还仍然是不急不慢。 “长老,门内测试不是九点开始吗,这都快到点了,咱们还是出门吧。”谭笑又望了一眼天空,脸上焦急之色更浓。 “好啦好啦,你这去了大不了也就上个场露个面,告诉大家你不是废物,难道你还想打入前四啊?”药长老终于从屋内走了出来,他斜着眼睛看着谭笑,嘴上是这么说,可他心里何尝不希望谭笑经过这么长时间来的刻苦努力修炼,能够在这一次门内测试上一鸣惊人呢? 若是真当如此,这是对于谭笑来说,必将会是一次扬眉吐气,而对于他药长老来说,不也是同样的吗? 天雪门自上而下人人都以药长老在丹药一道上果有一代宗师的风范,却一直都忽略他在武修上的造诣,若是他的丹药童子能够在众人面前大展拳脚,惊艳全场,那对他来说,又是怎样的心驰神摇,畅快淋漓呢? 当然,天雪门这一批新弟子当中武修实力不菲的不在少数,而且第一关是要在四大堂大弟子的手底下走上一炷香的时间,谭笑如今的武修实力虽然颇有底蕴,却也是无算之事,所以药长老如此说,听似刻薄,却也并非毫无道理。 一老一少两人磨磨蹭蹭半天,终于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夕药峰。 第59章 测试(1)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