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村长》 第一章 不知廉耻 “姑娘,你骨骼清奇,应当——不是这世间之人啊!” 叶知秋,啊不,如今她是叶秋,闻言心头一跳,忙抓了串铜钱递过去,“那道长说说,我此生际遇如何?” 盲道人适才得她一扶,免了摔倒,暗念也算是段善缘,便摸着她的手骨,细算了一回. “虽有外来功德傍身,却至多保你一年性命……若肯舍了家业,随我修行,或可避此劫数。” 叶秋眼睛眨了眨,把那串钱又收了回来,“多谢道长好意,告辞。” “嗳!”盲道人急急挥舞着双手,“姑娘,贫道真的没有骗你。你——” 未尽的话,在无意中抓住一只软嫩小手时,戛然而止了。 可随即一物戳来,心神大震的盲道人不觉回手握住。那小手趁机滑脱,只留下半只油饼。 似乎,还带着几只小牙印? 西秦永兴二年,九月十五,晴好无云。 日头从鳞比栉次的灰黑屋檐上照下来,晒得人身上暖意融融,来八角镇赶集的百姓也格外的多。 赶紧售卖了才打下来的粮食,还有积存了大半年的山货,换上几个银钱,也要预备过年了。 如今虽是天下大乱,大大小小十几个朝廷,但只要不打过来,百姓的日子还要照常过下去。 叶秋拿个干净帕子,替身边年仅三岁的小儿,擦了擦油汪汪的小嘴和小手,又拿出刚买来的面脂,不顾那紧皱的小眉头,硬是在那粉嫩小脸小嘴上都抹了些。 才要起身,冷不防小东西扑上来,嘟着刚抹了面脂的小嘴,在她唇上胡乱蹭了一气,这才象圈了地盘的小狗般,心满意足放开她的脖子。 叶秋冷睃他一眼,把不住往上翘的嘴角使劲往下压了压。收好东西,牵牢儿子,这才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唔,这是她的长期投资,养老金,可不能给人拐了去。为此,她特意和儿子都穿上一样,用靓蓝土布做成的袄裤。 只不过,她头上包着的是蓝色碎花头巾,儿子却戴着顶蓝色的小虎头帽。帽子上还竖着一对用旧羊羔皮缝的大白耳朵,远远瞧着,那毛茸茸的两团就打眼得紧。 有人瞧了有趣,未免就多看两眼。 随后,窃窃私语。 只不管旁人是怎样的指指点点,倒没影响母子俩的好兴致。 说来,这还是她们娘儿俩第一次出门逛街,不说小不点两只黑骨碌碌的大眼睛不够瞧,就连她,也格外透着股兴奋劲儿。 一口气添置了早算计着要买的零碎物件,把身后的小筐塞得几乎要满出来,母子俩走走逛逛,到了城中最大的一间杂货铺前。 和城中大半店铺一样,这家杂货铺的门外,也高高挂着个蓝布幌子,同样趾高气昂的写着一个字—— “陶。” 竖着两只大白耳朵的小人儿指着那幌子,认出了这个字。 叶秋低头望儿子笑得有几分狡黠,“咱们进去瞧瞧。” 这间杂货铺生意做得很大,足足五间临街大铺面,全是通的,里面光是伙计就十好几个,一派热闹忙碌。 可叶秋一进来,整间铺子却瞬间静了静。她也不惊,也不恼,唇角依旧带着两分笑,大大方方走到掌柜跟前,拿出一朵棉花。 “掌柜的,你给估个价吧。我有一千斤,要是价钱合适,一次就给你们了。” 陶家杂货铺的新任掌柜,才三十出头的陶七,装模作样的伏在柜台上,又扒拉了一会儿算盘珠子,这才挑着眼皮,斜睨了一眼叶秋递到面前的棉花,不冷不热的道, “老规矩,二十五文一斤,不过秤得按我们店里的斤两来。” 跟谁过不去,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不管她的棉花打哪儿来,赚钱的生意谁都不会往外推。 叶秋轻轻一笑,又取出一朵棉花,“掌柜的,麻烦你看好了。我的棉花,全比这些大了近三成,再按这个价钱,似乎不大合适吧?” 陶七微怔,她手上的棉花,个头饱满,棉絮洁白柔长,明显比最好的货色还要高出一大截。这女子,怎么悄没声息窝在仙人村三年,就种出这样好的棉花? 莫非她爹,还给她留着什么好东西?那—— 才自琢磨着,后面有个面相刻薄的婆子,挑开门帘冲了出来,“什么合不合适?就这个价,你爱卖不卖!” 冷哼一声,那婆子抱臂斜睨着叶秋,和她身边的瘦小男孩,拉长了下嘴唇,一脸的鄙夷。 “一个没出嫁的姐儿,未婚夫前脚刚去当兵,后脚就跟人搞大了肚子,如今还好意思牵着小野种四处乱逛。我们陶家肯赏你一口饭吃,那是我们厚道。可别给脸不要脸,小心遭雷劈!” 陶七略皱眉,可对老娘这一闹,到底半句话也没多说。 扫一眼儿子瞬间绷紧的小脸,还有大眼睛里迅速泛起的,恼怒又委屈的水光,叶秋目光沉了沉。 抬眼望着陶七他娘,挑眉道,“我该不该遭雷劈,自有天知道。横竖我既当着龙王爷的面,沉过一次塘,就不怕再下去一次。婶子若是不服,不妨下去告我一状,我接着就是。” 陶七他娘没料到她竟敢还嘴,噎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沉塘一柱香时间而不死,她能有那个命么? 可看着铺子里外的那些目光,陶七他娘又梗着脖子,越发大声的道,“龙王爷不收你,那是你爹积了德,咱们陶大老爷开恩。也不是我说,你离我这店,到十里八乡问问,看谁还会收你的棉花?真个有的话,我就任你砸了陶家招牌!” 说完这话,她又觑着叶秋手上的棉花,补了几句,“豆芽菜任长得天高,也不过是盘小菜。棉花再大,填进衣被里不是一样的穿?我们老陶家可是童叟无欺,从不做那仗势欺人的事,哪有为你一家涨价的道理?” 有些老实的乡民觉得有理,可陶七心中却是明白。 这样好的棉花,做棉衣一定更加轻巧暖和,少说也能卖出七八十文一斤。乡下人是穿不起,可要是运到大城镇,那些太太小姐们能不喜欢?眼下入秋,可正是用棉花的时节。 陶家有家训,钱要赚,名声也得要。陶七觉得自家娘虽是妇人,却比寻常妇人有见识。 可叶秋瞅着他娘,只待她说完,才应了一个字。 “好。” 然后牵着儿子,转身就走。 陶七脸色一变,她竟这么大的气性?赶紧给老娘递个眼色,一千斤的棉花呢,赶紧兜回来! 陶七他娘也有些着忙,眼看进锅的鸭子又要飞,谁舍得?八角镇是没人敢跟陶家抢生意,可过往的客商呢? “你站住!”陶七他娘追上去,不悦的瞥了叶秋一眼,“我们陶家这些年,对各村各庄的乡亲们,可从来都是有照应的。要是有些不知廉耻的人,坏了规矩,连累的可是各位乡亲。” 这是威胁? 叶秋停下了脚,似是颇有几分好笑,“婶子比我年长,教训我几句也无妨。可你开口闭口不知廉耻,难道不怕带累旁人?” 她也不惧,当着众人的面便朗声道,“想想当年,我是在哪做出不知廉耻的事,又是怎么沉的塘?” “你这不要脸的小贱货,竟还好意思……” 陶七他娘还想接着骂下去,忽地脸色变了。再看看周遭,众人变得古怪的脸色,她心中一阵发紧,只觉后背上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幸而陶七机灵,抢上前道,“叶姑娘,我娘年纪大了,难免嘴碎,你好歹宽和些。咱们接着谈生意,要不这样吧,你这棉花就按三十文一斤,我全收了。” 他想着叶家闺女无非是想涨价,给她点甜头就是。只没想到,她听着却只眯了眯眼,并没应承。 陶七还想敲打她几句做人不要太贪心,忽地,有个老汉一路喊着“秋儿秋儿”,喜气洋洋找了来。 细看,正是仙人村的村长,朱长富。 “秋儿,那边验过货了,很满意,出到五十五文一斤呢,给他不?”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来他们的地盘抢生意?陶七脸一沉,“朱老叔,您是老糊涂了么?以后你们仙人村的东西,还想不想送来了?” 可朱长富望他一眼,憨厚却不失底气的道,“陶家阿七,你可别恼。这棉花是衙门里的军爷要的,可不是乱卖哩。” 陶七一哽,如今时局不稳,哪个朝廷的军爷不是给人敬着端着?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军里抢生意啊。 忽地,他回过味来,望着叶秋恨恨道,“既然叶姑娘早谈好了下家,这是特意来消遣我们的么?” 叶秋眼现嘲弄之意,uu看书 uukanshucm貌却甚是无辜,“做买卖哪有不货比三家的?我来问问价,这也有错?” 你!陶七哑巴吃黄连,憋得有苦说不出。忿忿然抬脚,正算计着来日方长。却不知叶秋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微凛。 在一个当娘的跟前,欺负了她的崽,这事,可没有那么多的来日方长! “小地瓜,你还记得方才人家说的话么?” 小家伙正鼓着粉嫩的两颊生着气,得了娘的暗示,小东西顿时跟撒欢的小狗似的,丢丢丢跑到对面包子摊前,抱上一个满脸纠结的青年大腿,奶声奶气的说, “大个子,你帮我把那家牌匾砸了,好不好?” 看人家低头,小不点高高踮起脚尖,热情的送出一串红绳系着的压岁钱,亮晶晶的双眼眨啊眨着,跟他娘甚是相像。 “我有钱!我给你买包子。” 咝—— 陶七倒吸一口凉气,这屁大点的小子,倒是睚眦必报。 可买凶行凶什么的,他要不要做得这么嚣张? (开新书啦,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哦!新书温馨种田,包子甜文,喜欢的请收藏。要是动动手指,给几张免费的推荐票票,就更星湖啦!o(n_n)o~) 完结文:[bookid=3038958,bookname=《一品天下》] 第二章 求公道 “我看今天谁敢砸?”陶七他娘明显急了。 她虽也姓陶,却不是陶家的正经主子。不过是拖赖着儿子在陶家杂货铺里做个掌柜,她才能在此管些杂事,领份工钱而已。 如若今天让人把店铺的招牌给砸了,别说是她,只怕就连她儿子,她们一家子的饭碗都得砸! 可是,她话音才落,还来不及冲出去,逮着那个意图买凶的小兔崽子好生教训一番,就听得咣当一声巨响。 陶家杂货铺。 那写着五个烫金大字的黑漆牌匾,从店门口掉了下来,干脆利落的摔成了两截。 一片静寂。 连惊呼声都被死死憋在嘴里。 陶家杂货铺的招牌就这么给人砸了? 八角镇最有钱有势的陶大老爷,他家最大的店铺,就这么给人砸了? 那是,怎么砸的? 齐唰唰的目光,看向那个高大魁梧的青年男子,震惊中又夹杂了几分敬畏。 青年淡定的弯腰,在小不点越发亮晶晶的目光中,接过那串铜钱,递给包子铺老板。 “包子。” 看傻了的包子铺老板,跟提线木偶般接了钱,都没来得及细数,就拣起五只肉包递上。 叶秋斜眼瞥过那九文钱,还有包子两文的字样,到底什么也没说。 而青年显是饿极,也不怕烫的抓起一只热腾腾的包子就塞进嘴里,大步离开了。 陶七和他娘瞪着地上那块牌匾,眼神从震惊、错愕,逐渐变得慌张、恐惧。 “杀千刀的,我跟你拼了!” 等陶七他娘拖着长长哭腔,红着眼睛要找人算账时,却发现人没了。 大个子走了, 小兔崽子和他娘走了, 连那仙人村的老村长,都没了踪影。 陶七他娘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转头再看着儿子青白交错的脸,忽地两眼一闭,直挺挺的往后栽了下去。 可眼下,却不是她想晕就能晕的。 时候不长,八角镇东头,那几乎占据了半个镇中心的陶家大宅院里,跪下了陶七和他娘。 堂屋里,陶家大老爷,陶宗名恨恨摔了一地的茶杯还没来得及收拾,丫鬟就从后门那儿扶进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太太。 老人家到了这般年纪,大半面相都会随着性情有所不同,就是再厚的脂粉,也掩饰不得。 而这位陶老夫人,明显是不招小孩儿待见的那一种。 陶宗名见母亲来了,忙去搀扶,又不悦的瞪向下人,“怎么就惊动了老太太?” “你骂她们也没用。”陶老夫人坐下,径直道,“这件事,你不好管,我来。” 陶宗名故作不在意的道,“这样小事,怎好劳烦母亲?还是让儿子办吧。” 陶老夫人却冷笑起来,“你若当成小事,那才是要出大事!” 陶宗名微哽,他何尝不知厉害?这么说的本意不过是想宽慰母亲,可眼看母亲这样,那就表示她已决意要插手此事了。陶宗名倒是无所谓,事实上,他还略松了口气。 若有母亲出手,就算办得有所偏差,回头他也能用一句“老人家难免糊涂”,把场子圆过去。当然,如果可以,最好还是在母亲手上干干净净的解决掉。 陶老夫人也不废话,“下人们说得不清不楚的,你先说说,那小蹄子怎么就突然进城了?” 陶宗名道,“那陶七还不算太蠢,知道闯了祸,赶紧去查了一下。这叶家丫头进城,倒也不单是卖棉花,她已年满二十,按律若未婚嫁,就得上税。是以才带了那小孽障,去衙门里立了个女户。” 陶老夫人目光微冷,“她倒是想在咱们这儿扎根啊。” 陶宗名道,“可不是?原以为她家应有些根基,可三年不挪窝,只怕就算有些什么,也是过眼云烟了。” 陶老夫人却是笑了,“那不正好?咱们要收拾起来,也没那么多的顾忌。只是怎么听说,她手上还有些好棉花?” 陶宗名正色起来,“这个不仅陶七,衙门里也是有人亲眼见到的。这叶家丫头当年应还瞒着咱们,私藏了些好东西。听说她这回那一千斤棉花,是朱长富家,那五亩地里种出来的。” 什么?陶老夫人眼球微缩,着实惊了一把。 寻常一亩地,能产出一百斤棉花,就算是丰收了。可她这亩产足有两百斤,如若自家能有这种子…… 陶老夫人眼珠子转了转,问起件要紧事,“她这次的棉花,是卖给了哪一路军?” “这个母亲放心,不是什么要紧人。是驻守同州那边,虎威将军的部下。他们那边不产棉花,年年入秋都要来潞州采办。这次是有点事,偶然路过咱们这儿,让叶家丫头撞上,就顺手收了她这一千斤。一锤子买卖而已。” 陶老夫人放心了,忽地嗤笑起来,“这丫头既想留下,那咱们就帮她一把,让她……” 话音未落,忽地听到管家急急来报,“老太太,老爷,府外来人了!” 陶家母子一怔,来人就来人,何至于如此慌张? 可再一凝神,他们就听到越来越近的敲锣打鼓声。这是——好事? 可怜的管家咽了咽唾沫,没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嗫嚅道,“是……是叶家那闺女……来了。” 等陶家母子赶到大门外,不禁傻了眼。 来到家门前的队伍敲锣打鼓,披红挂彩。前方三人拿着鸡、鸭、鱼,后方四人捧着柑桔、香梨、蜜瓜和大红枣。 再后面,是两个汉子用裹了红纸的杠子,抬着一块新做的黑漆大匾,匾上提着五个洒金大字——陶家杂货铺。 跟之前砸掉那个,一模一样。 陶家母子对视一眼,却都有些笑不出来。 此时人群一分,就见仙人村的老村长,朱长富走上前来。憨厚和气的望着陶家,也是对围观的数百乡亲们解释道, “今儿我带叶家母子头次进城来卖棉花,没成想,她们母子年轻不懂事,在陶家杂货铺跟人口角了几句。小孩子也是胡闹,买了几只包子,就要哄人砸了陶家招牌。 当时也不知怎地,老汉我一错眼,那陶家招牌果真就掉了下来。这可就是她们母子的大大不是了,咱们乡里乡亲这么多年,不管听了什么闲话,哪有一言不合就砸人招牌的? 所以老汉我就赶紧骂了她们一顿,地瓜他娘也知道错了,立马去备了三牲四果,并新做了牌匾,求我带着来赔罪。过来!当着众位乡亲的面,你也说两句。” 朱长富说着话,退开半步,把跟在身后的母子俩让了出来。 围观百姓就见一身朴素蓝衣的纤细女子,牵着个软萌娇弱的小不点,怯生生的走上前来,对着陶家人就是深深一拜。 “陶大老爷,陶老太太,请你们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母子,更别恼了仙人村的乡亲们。可以么?” 这让人还怎么说? 砸人招牌是不厚道,可人家已经用乡下人最隆重的方式,敲锣打鼓,拿着三牲四果来赔罪了。 尤其看那“凶手”,脑袋上还顶着一对无辜的大白耳朵。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老实巴交的看着众人,你就算真把他拿下,得怎么法办? 陶宗名暗吸口气,把翻涌上来的一口老血咽下,才能挤出两分笑意。才要上前说话,却是老娘更快一步。 “好闺女,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这一别三年不见,看你过得还好,我也就放心了。这孩子几岁了,起名儿了没?” 到底姜是老的辣。陶宗名瞧老娘边说,还边哽咽着含起了热泪,心中暗舒了口气。 哼,演戏谁不会? 这叶家丫头故意装出个赔罪样儿,跑上门来打陶家的脸,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说破天,这小贱人未婚先孕是事实。不寻根绳子吊死,竟还有脸活过这几年,如今更是带着个小杂种闹上门来,就算是同情,也有限得很了。 未料这叶家闺女也是个奇葩,被陶老夫人那一问,不羞愧得去寻思着要怎么自尽,反倒就着这话,也吧嗒吧嗒掉起眼泪。 啧啧,uu看书.uuknh.co 那小可怜样儿,就别提了。 见她一哭,“凶手”哇地一声也哭了,扑过去抱着他娘,还不忘对陶家人怒目而视, “你们欺负我娘,你们是坏人!” 陶宗名心里咯噔一下,就见朱长富抹着眼泪站出来道,“这话,论理三年前我就该来说道说道,可当时秋儿怀着孩子,几乎没命……不过今日,陶老太太您既这样厚道,我就大胆替叶家母子说上一句了。” 陶宗名暗道不妙,“朱老叔,有什么话,咱们进屋讲!” 未料此时,那叶家闺女却悲悲切切张口了,“多谢陶大老爷的好意,可我还有脸面可言么?我们娘儿俩是死是活不足为惜,可若是不能把当年害我之人找出来,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陶宗名只觉脑袋嗡地一声,眼前有些发黑。 而这陶家前准儿媳,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陶老夫人跟前,“老太太心慈,还请给我们母子主持公道!” 话里的那份凄楚幽怨,听得陶家人从脑仁一直疼到心肝儿。 (看完别忘了投推荐票票啊!嘻嘻,想养肥也不耽误来投票的。也谢谢小情和裙子来投的评价票,还有光之风和渡花影的pk票。不过pk票是要钱钱的,大家留着支持上架后的订阅就好。=^_^=) [bookid=2403377,bookname=《庆丰年》] 第三章 清白 时隔三年,叶家闺女,再次成为八角镇热议的焦点。 头一回,算来还是五年前。 那年,她跟她爹,叶清叶大官人初初来到此处,着实让小小的山城激动了一把。毕竟在这样的穷山沟里,难得见到一对活生生,长得象画里神仙似的父女。 不过很快,比外貌更让山里人关注的,是这对父女的善良。 为给缺水少雨的小镇兴修水渠,叶大官人甚至还赔上性命,这让叶家父女在此地百姓心目中,几同半神。 就算是本地最大的富户,陶家表示要为二儿子迎娶叶家孤女,也没一个人认为是叶家高攀。反倒觉得是陶家交到好运,才娶到这样的好女子。 可半年后,叶家闺女第二次名扬全镇。 只这一回,任谁也想不到的是,竟是她未婚先孕。 八角镇民风保守,素有“男不为盗,女不为娼”的祖训。虽然陶大老爷舍不得,可还是把没过门的准儿媳,押到龙王庙的水塘前,当着全镇百姓的面,沉了塘。 许是苍天有眼,这丫头竟然没死。 再后来,她便被仙人村的村长朱长富带了回去。到今日,她是第三次成为全镇的话题人物。 就为她在众目睽睽下那一跪,还有那一句,求陶家作主。 果然,就说叶家这么好的人,闺女怎么可能会做出苟且之事? 一定是有人陷害她,绝对是! 而此时,陶家大门前,被当作青天大老爷的陶老夫人,实在不怎么愉快。 和儿子迅速交换一个眼神,陶老夫人硬挤出一抹泛着牙疼的温柔,扶起叶秋,“好孩子,当年你既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为何不早说?这件事我老婆子记下了,一定会查清此事,给你一个说法。” 陶宗名怕这丫头再说出什么对自家不利的话,忙道,“叶姑娘,你也不必心急。真要追查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今儿闹了大半日,就是你不累,孩子也累了,不如进屋休息一下。老朱啊,也一起来吧。” 叶秋抹了抹眼角的泪,这才低眉敛目道,“不麻烦陶大老爷了,我信你们一定会为我讨回公道的。只是天色已晚,我们就不多打扰了。长富叔,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是啊,再不回去,你婶子可要担心了。”朱长富赔着笑脸憨厚道,“陶大老爷说得对,这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弄清楚的。不过既然连陶家都信你是清白的,也不怪你了,将来就不怕人说闲话了。大伙儿说,是不是?” 陶宗名又是一老血堵了回去,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可底下乡亲们高声应了声,“是!” 这几年拖赖着水渠的福,无论是种田烧饭,大家都得了便利,心里一直记得叶家的好,哪里会应个不是? 朱长富见此,脸上笑容也真心了几分。客客气气道声告辞,拉着叶家母子,赶上他的大青骡子,上车走了。 只有围观百姓,还在议论着,当年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祸害了叶家闺女。 陶老夫人闭目掐了掐手中的佛珠,转身就往里走。 陶宗名赶紧去追,可老太太虽柱着龙头拐,却是健步如飞,这又快又急的,一时竟没追上。等进了前院,瞅见还跪在那儿的陶七母子,老太太忽地一口浓痰,又狠又急的吐了过去。 母子俩又不敢躲,又不敢避,生生的任这口浓痰吐到了陶七他娘脸上。然后老太太一拐杖带着风声就挥舞下来,打得陶七嘴角顿时见了血。 陶七他娘再如何混账,疼爱孩子的心却与寻常妇人无异。当下不敢阻拦,只能把头磕得山响,没两下额上便红肿起来,“老太太,全是我的错,求您饶过阿七这一遭吧!” “该死的蠢货,你还有脸求饶?” 陶宗名赶上前来,提起大脚丫子,踹得人满地打滚。横竖关了门,他还要形象做什么? “老爷,求老爷开恩!” 陶七看陶宗名正在气头上,毫不留情,只得膝行过去,替娘求饶。却一样被陶大老爷不讲情面的狠踢了一回,这才作罢。 直等施暴的这对母子离去,那一对受虐的母子也没被允许起身。 所以他们,只能相视一眼,然后继续顶着一头一身的伤,跪在冷硬的青砖上。 入了秋的天,太阳一落山,天就凉了。 呼呼的西北风,刮得人脸上生疼,将那些伤处的痛,也放大了十倍。 饭菜的温热香气一波波聚拢,又一波波散去,灯火次第亮起,又渐渐熄灭。 在陶七母子以为自己要跪死在这里,终于,一盏灯笼靠近了。 陶七他娘心神一松,又晕了过去。 只是这一回,她可以多晕一会儿了。 只陶七却不能晕,在给搀扶进书房时,陶宗名脸上的戾气总算散去,道,“你也不要怪我狠心,你们母子闯下这么大的祸,连老太太都气倒了,我若不当着人面狠狠责罚,只怕你们母子更要受罪。” 陶七艰难的再度跪下,从牙缝里艰涩的挤出话来,“是我们的错,多谢大老爷。” 陶宗名满意的瞟他一眼,“可今日之事闹成这样,非得有个说法不可。你也别心急,先回去好好养伤吧。” 陶七默了默,又重重磕了个头,这才给人搀扶着走了。 又过片刻,陶宗名来到母亲房中,道,“此事,真能指望他们?” 陶老夫人嗤笑,“若那陶七瞧我明日举动,还不知该怎么办,这样的蠢材,也不必再让他回来了。” 陶宗名露出点笑模样,“还是母亲有见地。” 陶老夫人微露得意,冷不防门外传来一声幽幽冷笑。 母子二人神色俱是一变,陶宗名显是怒了,想出去骂人,却被陶老夫人沉声拦下,“由着她去!” 可无端端的好心情被这样打断,母子二人也觉晦气。再没了炫耀的心情,各自歇下,心中还是怄着气。 而此时远在大山的一处窑洞中,吃过热乎乎的肉汤面,叶秋正喜笑颜开的就着半明半昏的小油灯,坐在炕上数银子。 “叔,这些钱归你,这子可归我了哈。” 昏黄的灯光虽只照出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却不难映出小炕桌上,明晃晃一堆多,一堆少的银子。 只是,灯下女子那温暖甜美的笑颜,竟是比那难得的银子,更让人愉悦。 朱长富笑眯眯坐在炕下,拿着锋利的小刀,手不停歇的劈着芦苇。 随着蝉鸣般好听的嘶嘶声,一根根长长的芦苇在他灵巧的手指下,被劈成均匀的两半。这是回头要给她们母子编新炕席的,劈得不好,老伴可是要骂的。 “这些棉花种子是你的,银子大头归你,叔不要。” 叶秋嗔道,“我就出了那么几颗种子,要不是叔你辛辛苦苦倒腾了三年,能种出这些棉花么?别说了啊,大头归你。我有这些,尽够我们娘俩花了。” 朱长富不满道,“够什么呀?地瓜可是个男娃娃,日后要读书进学娶媳妇的。你多给他攒着些,才能说上好人家。我们老两口,要那么多钱干吗?” 叶秋噗哧笑了,“他娶媳妇,这还得多少年的事情啊。再说了,若他日后找个有钱媳妇,谁在乎这点钱?叔你就别跟我争了,这几年我跟地瓜白吃白住,那便宜都占得没边儿了。这银子你要是不收,我可没脸住下去了。” “说什么傻话呢?就冲你爹给咱村打的井,你们在我家住一辈子都不为过。还有地瓜,就算找了有钱媳妇,那咱能不出聘礼的么?快把银子收好了。” 见说不通这老顽固,叶秋也板起脸来,“我不管,你要不收。我明儿就带着地瓜,离家出走去!眼下天都冷了,等到茫茫大雪落下来,我们孤儿寡母流落在外,凄风苦雨都是你害的。搞不好遇到山里头的狼啊虎的,嗷呜一口,就把小地瓜叼了去,到时你有钱也娶不着媳妇了。” “你这丫头!有你这么咒儿子的么?”朱长富气得听不下去,操起一根软趴趴的芦苇就抽向叶秋。 叶秋咯咯笑着往旁边躲,却不防碰到了旁边的小人儿,顿时传来哼哼唧唧的稚嫩哭声。 “怎么了,怎么了?娃娃怎么哭了?” 哭声一响,跟太上老君下了令似的。门帘一掀,手上还沾着水的朱长富之妻,朱方氏已经急吼吼的冲了进来。 朱长富悄悄瞪叶秋一眼,却是赔笑跟老伴解释,“是我不小心,这芦苇杆子戳到娃娃了。” “你这老头怎么做事一点不当心?”身高体壮的朱方氏顿时生气的拍了老伴一记,又一迭声的问,“戳到哪儿了?要不要紧?” 叶秋干笑着,uu看书 uuknhucm把儿子抱起拍哄着,“没事没事,就碰了被子一下。他也该醒了,这回来就睡了一路,晚饭都没正经吃。这会子醒了正好喝点面汤,否则半夜闹起来,又不得安宁。” 朱方氏成功被转移注意力,连连点头,“好地瓜,乖哦,不哭不哭,阿奶马上给你煮有肉肉的面汤,我们地瓜要吃不?” 小人儿还呜呜着顾不上说话,就先点了点头。 老人放心的笑了,“咱们地瓜真是好娃娃,一点也不爱哭,以后准是个男子汉!” “我现在就是小男子汉!”脸上还挂着金豆豆的小人儿,还揉揉迷糊的睡眼,不忘重重说了一句。 本想捧下小臭脚,只是小男子汉又很大声的吸了下鼻涕。 于是,一屋子人全都笑了。什么钱不钱的,也没什么要紧了。 孩子,才是所有人的希望。 只没想到,陶家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 才歇了一夜,第二日中午,天空还飘着毛毛细雨,陶家便来人,找上了仙人村。 (桂仁有个**,在**,叫:桂仁_起点。目前粉丝较少,估计还不够煮碗鸭血粉丝汤的。大家要是玩这个,可以去关注下我,看啥时能煮出一锅汤来。嘿嘿~~也要谢谢jinghao81和古绥绥的评价票。大家周末愉快!)[bookid=2273205,bookname=《重华》] 第四章 太凶残了 (新的一周,冲新书榜呀!打滚求推荐票,求收藏!) 乡村人家,等忙过秋收,没有了繁重的体力劳动,一般就只吃早晚两餐,中午随便垫一口也就是了。 是以当晌午时分,陶管家奉命赶着三辆大车来到仙人村,来围观的人就多了。对此,陶管家还是很满意的。 从车上口袋里取了瓜子糖果,分与围观众人,也不等旁人来问,就主动告诉大家, “我们今儿来,是给叶家姑娘送嫁妆的……” “她又没成亲,你这送的是哪门子嫁妆?” 陶管家眉头皱了皱,看向人群之中,打断他的胖嫂子一眼,尽力笑道,“这是我家老太太当年给她备的嫁妆……” “那她当年也是要嫁你们陶家的,这接媳妇怎地还要给嫁妆?” 见还是那个胖嫂子,陶管家略有几分不悦了。皱起眉头,又勉力舒展开来,“这嫁妆是给叶姑娘长脸,做私房的。” 那胖嫂子哈地一声笑了,嘴快的道,“婆家要给媳妇长脸,有的是法子。怎么偏要当着众人的面给什么嫁妆?那不是给媳妇长脸,是给自家长脸吧?” 眼看众人哄笑,陶管家面皮再厚,也编不下去了。忿然一甩袖,“总之不是给你的。叶姑娘住哪儿,指个道吧!” 他不想恋战,可那胖嫂子却还要再打一耙,“这话怪了,又不是我们拦着不让走,是你自己停下来说东说西的。眼看没道理的还要吹胡子瞪眼睛,可见不是真心来送礼的。兴哥儿,咱们家去!” 陶管家胸口一窒,再看那胖嫂,说是要走,却走到车边,多抓了满满两大把瓜子糖果,塞给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让他撩起衣襟兜着,这才趾高气昂的走了。 “干嘛呢?这干嘛呢!” 就在陶管家气得要上前去理论一番时,仙人村的老村长,朱长富背着两手过来了。此时的他,可不似昨天在镇上的忠厚老实。回到自己的地盘,老汉也抖起了威风。 黑着脸,横眉冷目瞪着满村的村民,“都闲得蛋疼还是怎地?看热闹管饱吗?” 几十年的老村长,还是很有威信的。被他这一吼,围观村民顿时作鸟兽散。 不过那一句“管饱”,也让不少机灵的,走前有样学样的在陶家马车前绕了一绕,迅速就把车上那两**袋瓜子糖果,连同车夫准备的干粮什么的,一抢而空了。 见此,朱长富才冲陶管家抱了抱拳,“不好意思,乡下人眼皮子浅,让你见笑了。走,回屋说话。” 陶管家强自绷着额上跳了又跳的青筋,深吐口气,重挤出笑脸,跟他寒喧起来。不一时,到了朱家窑洞,能干的朱方氏已经烧好了待客的热水。 “乡下没什么好玩意,将就喝碗糖水润润嗓子吧。” 粗瓷大碗盛着滚烫的糖水,对于山里人来说,是很有礼貌的待客。可对于习惯精致饮食的陶管家来说,那微微浑浊,还泛着几点油星的甜水,实在瞧不上眼。 虚应着把糖水搁到一边,寻思着沉一会儿再凑合着喝两口。可朱方氏瞅瞅,却立即把碗端走了,“不好意思,家里碗少,你要不喝,就先给旁人吧。” 陶管家吞吞唾沫,润润跑半日的干渴喉咙,寻思着快点说完离开拉倒。 横竖正主儿叶秋也在,他赶紧长话短说,“叶姑娘,昨儿自你走之后,我们老太太心里难受,可一宿没合眼。把这些从前给你准备的东西收拾出来,一早就命我们送来了。” 叶秋早看见外面披红挂彩的三辆大车了,此时垂眸笑了笑,“有心了。” 看她接了话,陶管家按着预定的脚本,迅速说下去,“我们老太太最是心慈,怜惜叶姑娘孤苦无依,如今送份嫁妆来,也是盼着你早些有个好归宿。” 听闻这话,朱方氏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啪地把打水的勺子重重一放,才想张嘴,却是老伴暗扯了她一把,先张了嘴。 “陶管家,多谢你家老太太的好意了。不过秋儿这事——” “我这事啊,就请你们家老太太多费心了。”冷不丁,叶秋插了一句进来。 朱长富一愣,朱方氏更是诧异,“秋儿你……” 陶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不是拿着嫁妆堵众人的嘴,也间接的逼着她赶紧嫁人吗? 可陶管家大喜,当即就着这话道,“叶姑娘真是明白事理,不枉我们老太太称赞。” 叶秋望着他,一派楚楚可怜,“蒙老太太怜爱,知道我没了长辈,如此替我着想,实在让我感激不尽。请回去告诉老太太,挑好了日子,告诉我一声就行。” 挑好了日子?告诉她? 陶管家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在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委屈得两眼泛红,“我不要后爹!也不要娘嫁人!” “哟,小地瓜这是怎么了?”虽不是亲生,可朱方氏把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赶紧去迎。 可小东西明显是被某些可怕的流言打击到了,也不要她,径直扑进母亲怀里要求证,呜呜的再次重复,“娘,不要后爹嘛,他会打我的!” 叶秋心疼得把儿子一把捞进怀里,“谁跟你说这些了?” “是,是小天哥哥他娘……” 叶秋眼一冷,朱方氏更是咬起了牙。但朱长富的一句话,让她们暂时熄了火,“这些事,回头再说!” 先收拾外头的,再收拾家里的。有他在,一个都跑不了。 叶秋安心了,附在儿子耳边悄悄说了句话,成功的让满脸泪花的小东西不哭了,还瞪大眼睛看着他娘。 叶秋柔柔一笑,替他擦了小脸上的泪,又瞟了一眼陶管家,“傻孩子,你放心,娘就嫁了,那也不是后爹。那陶家二公子本就与我订了亲,他家肯认下你,也是理所应当。” 什么? 他他他,他耳朵没听错吧?陶管家惊得差点从炕上摔下去,连话都结巴了,“叶……叶叶姑娘,你说什么?” 朱方氏也是目瞪口呆,要不是今天一天叶秋都没出过门,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丫头是不是给人调包了。只朱长富沉稳,素知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静听她说下去。 叶秋一面拍哄着儿子,一面故作不懂道,“难道不是么?老太太命你送来这些嫁妆,难道不是准备接我们母子过门?想当年,我虽被沉了塘,但好象没退亲吧?” 陶管家脸上青红交错,叶秋怀里的小不点都看住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就呆呆的问,“这个伯伯是在变戏法吗?” 童言无忌,却问得陶管家更加难堪,那面皮一下子又紫涨起来,倒是更加变化多端起来。 朱长富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忍笑干咳了两声。才想说两句什么,也替人解个围,偏生那小东西忽地傻笑起来,还拍了两下小巴掌,欢喜赞道,“变得真好!” 陶管家:…… ※ 掌灯时分,陶家大宅。 刚刚迎回陶管家一行的正屋里,刚摆上饭菜连同盘碗一起,摔了一地。 陶宗名这回比他娘知道得晚,一路小跑着赶过来,不可置信的听完了汇报,也觉耳朵出了问题。 “你是说,那丫头居然还要我们家去迎亲?” 陶管家硬着头皮,趴在地上作答,“我略说两句,她就说……说陶家既不为把她们母子迎回去,干嘛给她送那些嫁妆?莫非……莫非是心虚?” “她好厚的脸皮!” 陶宗名气得暴跳如雷,那丫头她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就算陶家心虚,可她一个未婚失贞的小贱人,怎么还好意思开口,让未婚夫家迎娶回去? 陶宗名忽地想起一事,“她既这么说,你有没有把那些东西带回来?” 既然脸已撕破,凭什么还送她那么些好东西?要是给那丫头添油加醋说出去,岂不是更让乡亲们误会? 陶管家哭丧着脸,身子更伏低了两分,“我……小的本来是要把嫁妆拉回来的……可她,她说……” “她说什么了?” “她说山路难行,不能辜负了家里的好意,就把东西全……全都扣下了。” 陶宗名眼前金星直冒,只觉得他的脑仁又开始疼了。 可这还没完,陶管家还有话讲。 “连车……那三辆大车,她也……说一并收下了。” 若不是带去的几人皆为雇工,并非陶家奴仆,u看书.uukash只怕那丫头连人都不会放过。 陶管家一想着自己又饥又渴的走了几十里山路才得以回来,就觉得往后再有跟叶家母子相关的差使,打死他也不去了。 太凶残了! 当娘的心狠手黑,当儿子的也专往人心口戳刀子。 还拿糖给他,让他再变几个戏法。呜呜,他一好好的良民,什么时候成走江湖卖艺的了? 自尊心啊,碎了一地。 陶宗名犹自运着气,陶老夫人已经气得坐不住,跳起来骂了,“不要脸的小贱人,她既这么着,咱们还客气什么?便是杀人放火,我也非出了这口气不可!” 若说老太太骂就骂了,可她还气得走来走去,一个不查,踩到饭菜凝结的油花,顿时人就往后滑去。眼见陶宗名离得近,本能的伸手一抓,母子双双扑通摔个屁墩。 陶管家见此,知道报仇大计得暂缓执行,还是先去请大夫来看二位的尾巴骨吧。并在心中再次确认,叶家母子煞气太重,不能招惹。 (小剧场: 包子:啃手指,娘,他们说我凶残,那我是坏孩纸吗? 叶秋:别信他们的,凶残才能做真汉纸。 包子:点头,懂了!以后我会更凶残的。) [bookid=2015193,bookname=《家有鲜妻》] 第五章 就欺负你 陶家人摔了尾巴骨,还不忘琢磨要怎么杀人放火,而几十里山路外的叶秋,正忙着分赃攢人品。 小山村里藏不住事。 棉花卖了高价,又劫了陶家那么大一把,要是不赶紧表示表示,在这个宗族同乡都要被株连砍头的时代,还能不能愉快的相处了? 老村长朱长富红光满面,声若洪钟的当众宣布,为了表示对正式落户仙人村的喜悦之情,叶家母子给村里人送了两份大礼。 第一份,是一辆马车。 哗!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不过显然,是欢乐的锅。 仙人村地处偏远,行路艰难,土地又不肥厚,自然是穷的。全村二十多户人家,有牛的也才两三户,大青骡子更是只有村长家才有一头。那简直是全村的吉祥物,比人还精贵。 而陶家昨天为着意显摆,拖东西到村里来的,用的是三匹好马。 要知道,如今因为打仗,马匹多被军方征用。民间能拥有一匹马,不仅得有钱,还得相当的有势力。 但如果光捐一匹马,大家也没那么激动,可叶家母子给的,是一整辆车。 昨天大伙儿都瞧见了,陶家的车都是有七八成新,做得结实牢固的大马车。这以后能帮着干多少活?更别提,往后逢年过节,初一十五,赶着车去走动亲戚,赶集办事,这得是多大的体面了。 只怕村里的大姑娘小伙子,往后坐着车出去相亲,都能攀户好点的人家。 就算是公用,可这也是近百两银子的家当,摊到每户头上,能让每个人的腰杆子都硬上几分。 而这还不算完。 朱长富底气十足的告诉众人,叶秋还要送他们一份大礼。 “……明年,若有想种棉花的,回头上我家来分种子!” 炸了锅的人群,瞬间又静了。 不是不高兴,而是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 说真的,朱长富当初顶着世俗的眼光,硬是把未婚先孕的叶秋带回仙人村,村里人不是没想法的。 尤其叶秋来的这三年,除了在家带带孩子,干点简单的家务,简直跟个菩萨似的,坐那儿什么都不动。就是村里最懒的婆娘,也比她要强些。 乡下人实在,若是不能干活,再长得象仙女儿,也会被嫌弃。 可今年,等到村长家的棉花喜获丰年,村里人才突然想起。 叶秋来的头一年,就在朱家院里弄了巴掌大的一块地,种出几棵长得特别精神的大棉花。当时,还给人打趣是不是在养花。 第二年,那些棉籽种到朱家地里,给他们全家收了一身厚实棉衣。 而今年,当瞧见老村长连一棵粮食都不种,全种上棉花时,村里有不少老把式是摇头的。 这样孤注一掷,万一没收成咋办? 可等到朱家那五亩地里,全都结出汉子拳头大的棉桃,又绽出雪白得跟云朵般的丝絮时,村里人全都闭嘴了。 不过那时的他们,也只敢估摸着朱家今年能赚点小钱而已。 却没想到,三年没出山的叶秋,带着孩子头一次跟着朱长富进了回城,就带回了五十五两银子。 当兵的没欺负人,给了足秤的银两和铜钱。而这门生意,听说是叶秋主动找那军爷搭话,才做成的。 在那日叶秋他们回来的当晚,仙人村的男女老少,基本一宿都没合眼。 五十五两银子,那几乎是他们十年的收益啊!还得是光景最好的年成。 原本,还不知要怎么张嘴,去管那个被瞧不起了三年的懒菩萨要棉种,可眼下人家主动说会分给大家,这是怎样的情意? 都是土里刨食的人家,比起马车的体面,种地才是真正能给大家带来最大的实惠。 所以,此刻,全村人对于叶秋落户仙人村,是发自内心的接受。 当然,对于老村长当年力排众议,把叶秋带回来的举动,他们除了佩服,也只剩佩服了。 他哪是请回来一尊懒菩萨,分明是金娃娃! 叶秋坐在屋里,一面做着针线,一面听着外头对她几乎一边倒的赞美之辞,颇为得意的翘起了嘴角。 不怪乡亲们太现实? 绝不。 无论何时何地,人都得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才会赢得地位和尊重。 她用她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为什么不能接受别人羡慕妒忌恨? 咝! 得意太过,不小心扎手指头了。吮去小血珠,叶秋接着专心缝手上的一件棉布肚兜。 这是她昨天在镇上买的,现在要在里面加两个棉片内垫,再略作修整,就比光穿肚兜舒服多了。 这种烦恼,没奶过孩子的不会明了。叶秋每回想起,都觉得她将来得多要点养老金,否则就亏大了。 才记挂起那小东西,他倒是心有灵犀般,唰地一下撩开门帘跑进来了,“娘,娘,要喝水!” 小人儿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同样满头大汗,绯红的脸,咧嘴傻笑。 叶秋淡定的把肚兜迅速塞进针线筐里,起身给两个孩子各倒了一碗水,“小天哥哥带你上哪儿玩了?” “我们去坐车了!”朱孝天,没错,就是跟某个如花美男同名的山里小孩,抬袖抹一把汗污的小脸,抢着跟叶秋汇报。 虽然叶秋表面总是清清淡淡,可村里的孩子们却都最喜欢她。 孩子不懂事,却本能的知道,这个婶婶跟他们全村人都是不一样的。能跟她说上几回话,可是回头显摆的重要资本,务必好好表现。 “刚才是,是连升哥哥赶的车。看他能走得稳了,富大爷才让我和地瓜上去坐一会儿。我一路都抱着地瓜,没撒手,一点没摔着。不象连升哥哥,之前不是把车赶到沟里,就是跌下车来。嘿嘿。” 听他说得热闹,叶秋眼中也有了两分笑意。 给村里的马车是三辆马车中最好的一辆,原本叶秋有些舍不得,可朱长富却比她想得通透。 那匹大公马虽好,却性子太烈,就算留下,他们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没人控得住。不如送出去做人情,留下那两匹温驯的母马。日后若配种,生下小马驹来,他们还可多赚一道钱。 如今看来,还是老人家有见识。 连升今年正十八,个大力沉,算是村里年轻人中拔头筹的。连他初学都吃了亏,可见那马送得好。 叶秋暗下决心,晚上要好好再拍拍长富叔的马屁。当然眼下,她也要去拿麦芽糖,奖赏一下勇敢坐了车的孩子们。 朱孝天羞答答道了谢,才兴奋不已的拈了最小的一颗含在嘴里。才想着还有什么能向这个神仙婶婶汇报的,不防有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叶丫头,你怎么回事?凭什么给全村人都分了东西,偏不给我们家?” 看那容长脸,眉梢有颗黑痣,长得颇有几分风情的妇人闯进来,朱孝天先吓了一跳。一颗糖差点噎进气管里,呛得他咳咳咔咔喊了声,“娘。” 朱孝天的娘,朱德贵家的媳妇横一眼自家儿子,没空跟他啰嗦,只质问着叶秋,“你今儿要不给个交待,我可不依!” 叶秋的脸,微微沉了下来。 昨儿陶家送来的东西当中,除了几件大件家具和布匹首饰,还有不少用来占地方的糕点糖果茶叶盐巴。 这些东西不经放,叶秋就说给村里人分了得了。可这回,轮到朱长富老两口舍不得了。不过想想,叶秋得的东西实在是太扎眼,所以合计之后便替她出了个头。 跟众人说清,因不知陶家安的什么心,布匹首饰那些贵重之物就不动了,只把吃食捡给村里人尝尝。 叶秋也投桃报李,索性把这事交由朱方氏,有什么情面就算是她的。 只是想着地瓜昨天被小天他娘,也就是朱德贵家的吓得大哭,到底心里不爽,所以这份礼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给她。 朱长福老两口一听,举双手赞成。朱方氏更加表示,这个坏人就由她去做。 要说这朱德贵家的,原是朱长福的侄媳妇,理应更加亲近,可他们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小气爱计较。前些在叔叔家占去的好处就不说了,这几年,叶秋母子吃住在此,没少听他两口子的闲话。 总觉得叶秋占了他叔叔家的便宜,就是抢了他们的好处,有事没事总要挑个茬来唧歪几句。若不是看在死去哥哥的份上,他们老两口早就不跟他们来往了。 方才在外头,朱方氏已经冷着脸打发了朱德贵家的。她是不敢找婶娘闹,却悄悄跑来找叶秋闹了。 叶秋原本还想叫孩子们出去,给她留点脸面,可没想到,朱德贵家的竟如此嚣张,u看书.ukanshu 那她也没必客气了。 “贵嫂子这话可蹊跷得很,东西是我的。我爱给谁给谁,你凭什么来要交待?” 朱德贵家的一听这话,更加炸毛了,“就凭我也姓朱,我还是这个家的侄媳妇!你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凭什么欺负人?没良心的小……” “你胡咧咧什么呢?”听她要骂出难听话,听着动静追过来的董二嫂,赶紧从背后拍一巴掌,将她打断了,“你是成心要叫你叔婶来骂你么?” 要是陶掌柜在,他就认得,这妇人正是之前在村口挤兑他的那位胖嫂。 朱德贵家的给打了一巴掌,虽然怄火,可想及朱长富夫妇,到底把小娼妇那话咽了回去,只忿忿道,“就是叔婶在,也见不得这样欺负人的吧?” 叶秋嗤笑起来,“我就欺负你,怎么了?”※ 小剧场: 某人:当着小孩的面,就这样凶残,是不是有点不妥? 叶秋:(冷眼)哪点不妥? 某人:(默默转身拿刀)你应该叫我来。 作者:地瓜,快去抱各位姐姐大腿,求推荐,求收藏,求留言,各种求! 地瓜:我是小男纸汉,男女授受不亲! 作者:…… [bookid=1698933,bookname=《冲囍》] 第六章 坑娘的金手指 朱德贵家的没想到叶秋竟会明目张胆的跟她把脸撕破,脸气得通红,连眉梢的那颗黑痣都不住跳动。 叶秋横她一眼,伸手一招,“儿子,过来!昨天,是不是她欺负你,把你吓哭的?” 小不点抱着娘的大腿,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同仇敌忾的用力点头,含着糖的小嘴大声的说,“就是她!” 朱德贵家的一哽,随即道,“跟个小屁孩儿开开玩笑,有什么了不得,值得你这么大的气性?就为了这个,把我们老朱家待你的好处全忘了?” 呸! 亏她好意思说。 “我们母子是在这里吃,在这里住了。可住的不是你朱德贵家的房子,吃的也不是你朱德贵家的粮食!早八百年前就分家了,亏你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长富叔婶是对我们母子有恩,可你呢,连根鸡毛都没给过我吧?” 她这么一说,董二嫂想起件典故来。 也就是两三月前,夏天日长,村里的孩子淘气,突然兴起一股拔公鸡尾羽,做键子的风潮。 地瓜年纪小,家里又没有哥哥姐姐给他弄,眼看别人都有,独自己没有,委屈得要哭。 要说朱孝天,是个善心孩子,可比他那对小气爹娘大方多了。眼见小地瓜可怜巴巴的小样儿,顿时自告奋勇的去拔了自家公鸡的尾羽,做了个键子送他。 可这事被朱德贵家的知道之后,可就不得了。 趁老两口不在家,揪着孩子就冲到叶秋跟前吵闹,硬要她赔一只鸡给她。 叶秋懒得跟她掰扯,更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就害得朱孝天挨打。便捉了自家一只鸡,客客气气跟她换。 可这朱德贵家的不愿意,还振振有词的说,叶秋赔她的,算是赔她的,可她家的鸡是她打小养大的,所以还是她的。 这不摆明了不讲道理么? 就为几根鸡毛,硬要人家一只鸡,哪有这样占人便宜的? 叶秋也生气了,把那毽子扔回朱德贵家的脸上,并递上一根棍子,“键子底下有一文钱,是我给的,你要乐意就拿着滚蛋。否则就去揍你儿子吧,反正他是你生的,打死了我也不心疼!” 朱德贵家的虽不服气,到底嘟囔嘟囔拿了键子走了。 回头给朱方氏知道,气得找上门去,硬从她家抢了两只鸡蛋回来。又让朱长富去寻了公鸡尾羽,给小地瓜一口气做了三个毽子,随他踢。 村里人看了这么一场笑话,至今都有人拿这事打趣。 董二嫂想起这事,本想劝叶秋的话,到嘴边就换了。 “德贵家的,你别怪我多嘴。这从来送礼,给你是情份,不给是本份,哪有跑来管人家要的?你若不高兴,往后对人家好点,不就有来有往了?” 她是一片好心,也想给她个台阶下,可朱德贵家的却不领情。 “那我不管!你要做好人,把你的东西给我呀。” 董二嫂张大嘴巴,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别人都欠她的吗?她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的要东西? 朱德贵家的确实是眼红了,今儿叶秋分给大家的一份礼里有一小包盐,一小包茶叶,一包糖和一包红枣桂圆等干货。这要拿钱买可得好几十文,她凭什么不要? “全村人都给了,独不给我,我丢不起这人!” 见叶秋摆明了说不通,朱德贵家的干脆自己动手抢了。她已经眼尖的瞧见,炕橱没关严门里,露出的麦芽糖了。 看她走过来就要上炕,叶秋的脸彻底黑了。 真以为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没门儿! 当理论解决不了问题时,她也可以是实干派。 可就在叶秋的眼睛瞟向针线筐里做鞋的锥子,朱德贵家的手摸到那一包麦芽糖时,谁也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 连朱德贵家的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半跪在炕上的身子一歪,人就摔了下来。 窑洞人家,为了省点炭火,盘的炕是连着火灶的。 叶秋等弄完早饭,便在那儿煲上前儿从镇上买回来的猪大骨,预备回头下点萝卜丸子,也好打个边炉。 朱德贵家的这一摔下来,好巧不好就往汤煲上撞去。她心知不好,慌乱中身子一侧,避过了那只大瓦煲,可右手却贴着烧得滚烫的灶台滑下去。 更倒霉的是,当她落到地上时,还压翻了放在灶口的一只粗大木柴,反弹起来打到她的身上。 眼看那一截黑中带红的木头落到身上,迅速烤融了衣服,往底下塌去,朱德贵家吓得只会闭上眼尖叫了。 叶秋也吓了一跳,她是讨厌朱德贵家的,可还没到杀人放火的地步。尤其这还是在她家,这要真出点事情,不又得赖上她? 而一旁,朱孝天已经扑上来了,“娘,娘你怎么了?” 这孩子是真孝顺,想都没想就用手去拨那木柴。叶秋一把将他拽住,手急眼快的抄起旁边的水壶,哗啦泼了朱德贵家的一身。 然后才抬脚把那根熄了大半的木柴踢开,把孩子往外一推,“快,去叫你爹来!” 而朱德贵家的,此时痛得已经在地上打起了滚。 她胸口那块因叶秋反应及时,堪堪烧到里衣,并没有大碍。麻烦的是她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鼓起一溜大水泡,那份痛楚,有她受的了。 董二嫂上前帮着叶秋扶人,而朱孝天得了吩咐撒腿就往外跑,可闷头闷脑的也没留意,刚出门,就把一人撞倒了。 “哎哟!这,这是干嘛呢?” 看着被撞倒在地,似扭伤脚踝的朱长富,叶秋抚额。 再瞅一眼那缩在角落,不敢与她对视,不安的捏着衣角的儿子,叶秋心中微叹口气,开始收拾残局。 村里没有大夫,最近的也要走上一个时辰才能寻到。可眼下伤的两个,都得赶紧处理。就算再不待见朱德贵家的,略通医术的她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更何况,她这个伤,跟自家也有点关系。 等处理完朱德贵家的伤回来,早过了午饭的点。可家里明显还没吃,都在等着叶秋。 朱方氏迎上来问,“怎样了?” 看一眼那个躲得远远的,不自觉又啃起手指头的小东西,叶秋努力放松表情,温和的笑了笑,“没事。痛是要痛上几天的,幸好如今天冷,没那么遭罪,养上几天就好了。都没吃饭吧,先来吃饭。” 朱方氏这才松了口气,又拉长了脸骂道,“活该!她就是手爪子欠揍,哪有上人家家里抢东西的?还害得咱老汉崴了脚,回头我还得去骂她!” “算啦。” 叶秋这话一出口,倒是跟朱长富异口同声了。 朱长富道,“撞我的是小天,那娃娃也不是有心的。你要去闹,岂不又要害他挨骂?德贵媳妇这回吃了亏,也算是受了教训,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叔说得是哩。”叶秋过去洗了手,过来给众人添汤,“叔怎样了?” “我没事。”朱长富歪在炕上呵呵笑,“你婶子已经拿药酒给我揉过了,疼都不疼,歇几日就好。倒是小地瓜,受了惊吓,自你出去,一直没说话呢。” 他抬起粗糙的大手朝角落里的小不点招了招,“地瓜,快过来,没事了。现在你娘也回来了,不怕了啊?” 小东西丢丢丢跑过来,扑到他的怀里,却还是不吭声,小心翼翼跟叶秋保持着距离。 叶秋心一软,到底揉了揉儿子脑袋,“行啦,你不是小男子汉么?哪有这样经不起事的?快上来吃饭吧。” 她撕了块烙饼,泡在骨头汤里,推到小东西面前。 看她真的不象在生气,小东西大大松了口气,终于活泛过来,开始大口吃饭。 表现极好,一口也没让人喂。 这让让朱方氏有些稀奇,还专门表扬了几句。 叶秋没吱声,等到饭后,带小地瓜回房午睡时也没发作。 可瞄瞄她那一直皱着的眉头,神游天外的神情,就算她的手一直在好温柔的拍哄着他,小东西也有些良心不安了。 想来想去,小东西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把叶秋的手拉到他的小屁股上,埋着头闷闷的说,“你打我吧。” 叶秋微征,反应过来倒有几分心疼,“娘不怪你,娘知道,你是气不过德贵婶子来欺负咱们,想帮娘出气,对不对?” 被这样体贴的小东西,越发自责的垂了眼,“可娘说过,不许我咒人家的。那个,那个小天的娘会摔下来,是我咒的……” 果然。 是他干的。 叶秋这一刻的心情,颇有点复杂。 那感觉不太好说,大概就是你原本只打算养只猫,却发现不小心抱回一只哆啦a梦。而这只哆啦a梦,既没有百宝袋,也没有任意门,却有一个瞪谁谁倒霉,咒谁谁悲催的暗黑能力,身为他的亲娘,你是该犯愁呢,还是特别犯愁? 一般来说,uu看书 ukansh那些打卦算命的,会因为泄露天机太多,往往命运多舛。 不是瞎眼,就是无儿无女。好比那天遇到的盲道人。 那她儿子拥有的,还是专门诅咒人倒霉的能力。这个,这个怎么想都跟功德无量,福寿绵长沾不上边吧? 如果这种能力在叶秋身上,她不会在乎。 按照一般穿越或重生定律,这叫金手指。 可这坑爹的老天,为什么不给她开,却开给她这么娇小柔弱的儿子了? 这完全是在坑娘,她承受不来啊啊啊! ※ 小剧场 盲道人:躺枪,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拿贫道举例? 叶秋:你比较典型。 盲道人:贫道就算如此,可也并不悲催的! 叶秋:那要不要叫我儿子来跟你说几句? 盲道人:那……贫道还是悲催吧。呜呜,都怪作者。活该你推荐收藏不够,新书爬不上榜! 作者:不声不响拿起鞋锥子,道长,不如我们探讨一下,何为更悲催? 然后,谢谢海雁的pk票和花影的评价票,还有龙套跟帖我看到了,会安排人一一上场的。嘻嘻。 [bookid=3038958,bookname=《一品天下》] 第七章 回忆 当叶秋还是叶知秋的时候,她也有个相依为命的爸爸。 同样的,那个爸爸也叫叶清。 虽然,她爸爸不象这个爹,会兴修水渠,却也是一辈子走在农田乡间,醉心于研究庄稼的大好人。他这一生,所有的研究都是为了造福于民。 最后到死,也是为了救一个普通老乡。 叶秋不知道为什么爸爸这样的好人却没有好报,她甚至因此怨恨过老天不公。 直到,她从龙王庙前的水塘里爬出来,爬到这个不知名的年代,爬进这个活生生的人间。 她突然泪流满面。 她终于知道,爸爸的好报在哪儿了。 如果爸爸在天有灵,这应该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画面。 自己的女儿好端端的活着,而不是跟那个混蛋一起去死。 所以叶知秋没有半分犹豫,就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并且坚定的相信,这一世叶清,应该就是爸爸某一世的前生。 所以,他还是自己的爸爸。 而那个在水塘中死去的原身,是这一世爸爸的女儿,就是她至亲的姐妹。 否则,她俩不会有那么相似的脸。这个身体,也不会完全没有抵抗的就迎接了她的进入。 甚至,允许她的脖子上,带来了那只小银盒。 这只小银盒,是她用人生第一笔打工赚到的钱,送给爸爸的生日礼物。 当时,在那个古玩店里看到这只朴素的小银盒时,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而且这样的大小,正好给爸爸装他那些宝贝种子。 叶知秋至今记得,她把这只盒子拿出来时,爸爸激动得眼里泛起的毫不掩饰的泪光。 “真傻!” 当时叶知秋是这么说的,“我警告你,不许哭哦。你要哭,我就不喜欢爸爸了。” “你这丫头!”爸爸跟小时候一样,又犯规的使劲揉了揉她的头,却到底把眼泪咽了回去。只说,“以后别去打工了,你还小呢,爸爸有钱,能养活你。瞧你都晒黑了,爸爸看着心疼。” 叶知秋也哭了,悄悄躲在房间里哭。 她的傻爸爸呀,把心窝子都掏出来给了她。却只要女儿回报那么一点点,就觉得无比幸福而满足。 后来叶知秋真的再也没有打过工,她暗暗对自己发过了誓。等她大学毕业工作了,要给爸爸送更多的礼物。 新年、生日,每一个节庆都不要错过。象爸爸从小这么宠爱她一样,她也要把爸爸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傻爸爸。 只是最后,她没有想到,这个小银盒,成了她送给爸爸,也是爸爸留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 …… 叶秋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脖子上那只熟悉的小银盒,似乎又感觉到了爸爸的温暖,心就莫名的安定了几分。 小地瓜无辜的看着她,顺着她的手,也小心翼翼的摸向那只小银盒,“种子,外祖父给我们的。” 看着儿子一派天真,又带着不安和歉意的小脸,叶秋微叹了口气,把儿子瘦小温软的身子搂进了怀里,“地瓜,今天的事,娘不怪你,真的。” 他还太小了,根本不懂得他的诅咒会带来怎样的伤害。 更不会懂,这样的能力要是被人发现,又将意味着怎样的灾难。 虽然有她宽慰,可小不点分明不信。 从她的怀抱挣扎起来,小手认真的按上她的眉间,“可你这里,一直皱着。” 叶秋微怔,突然不加掩饰的苦笑起来,“娘皱着眉,不是生你的气,而是在担心。” “担心?”孩子太小,还不太明白。 叶秋想了想,索性抱着儿子坐了起来,认真问他,“地瓜,你是小男子汉不?” 必须是。小不点绷着小脸,严肃点头。 “那娘就跟你讲讲,小男子汉才能听的道理。”叶秋努力跟他讲得明白些。 “这世上,一个人越有本事,那就越是要做大事的。咱们小地瓜会咒人家,这是很厉害的本事,所以你将来肯定会做个很厉害的男子汉。但是现在,这些事你就不能做了。就好象一块大饼,你小时候吃完了,长大了吃什么?” 小地瓜似懂非懂的小小声问,“那我现在不咒人,留着长大了再去咒?” 这,是不是有点歪了? 可眼下叶秋没法更好的纠正,只能点了头,“你现在还太小了,有些事控制不好。好比今天,你是咒了德贵婶子,可小天哥哥要去救他娘,差点被烫到,后来还害得爷爷崴了脚,他脚都肿了你看到了吧?那会很痛的。” 这个小地瓜听懂了,他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只是还有一点疑问,“那我长大了再咒人,就不会这样了?” “是……吧。”叶秋咬牙,不太肯定的画了一张空头支票,“所以,你现在就要藏好这个本事,不要让人发现。以后呀,只要不是很着急很着急,就不要用,好吗?” 嗯!小不点重重点头。 叶秋趁机伸手,“小男子汉,得说话算话。咱们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指头勾上来,说开了的小男子汉安心了,很快呼呼大睡。 叶秋却无法入睡。 如果说儿子拥有天生能诅咒人的乌鸦嘴,是悬在她心头的一把刀。那么,他的爹是谁,就是第二把。 原身的那位姐妹,走得实在太干脆。 那些说好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的记忆,或者见到某人时,身体会自发涌动的某种情绪,叶秋没有一样感受过。 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爹是谁。 不过,她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猜想,只是不好说,甚至都不愿去想。 咳咳,如果,假设她儿子的铁口直断,来自于某种强大的遗传基因,那一定跟女方无关。从叶秋两世的爹再到她,都没这个功能。 那这功能只能来自男方。 可通此道,那除了打卦算命的,不就是念经作法的? 想想那日在街上遇到的盲道人,叶秋忽地一阵牙酸。真要是摊上那样的,她还是别去找回忆了。 万一找回些不太美好的玩意,她可没有好高贵好仁慈的胸怀,去体谅谁,接受谁,她估计唯一会做的,是把那个“回忆”大卸八块,再把相关人等拍进十八层地狱。 可她如今想要好好活着,就不可能不去洗涮自己身上的污名。而她的儿子,也不能总背着一个野种的名声。否则,将来连个好媳妇也说不到的。 而她要证明这一切,就必须从陶家打开口子。说不得,就是她不想查,那个“回忆”也会冒出来。 叶秋有点纠结了。 她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当然不会怕一个“回忆”。可她现在更是一个母亲,就不能不顾及到儿子的想法。 万一找到了那个“回忆”,叶秋想灭了他,可儿子却如狗血剧里父子天性发作,哭着喊着要在一起,她怎么办? 是她含泪放弃报仇,还是狠心灭了“回忆”,从此母子离心? 算了,不太美好的未来,还是不要去脑补了。 叶秋觉得,她还是多想点正能量吧。 比如儿子跟她一样,齐心协力干掉“回忆”,又或者在儿子发现真相之前,她已经悄无声息的抹去“回忆”。 貌似最后一种,更优。 心里虽然有了最佳方案,但在情况尚未明朗之前,叶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有一点毋庸置疑的是,陶家欠她的。或者说,欠了原身的。 叶秋虽然没有得到半点记忆,但有些事实却是明摆着的。 叶秋怀上小地瓜的时候,还在陶家住着。而陶家把事情闹出来,却是在她有了五六月个身孕,肚子大得再也没法遮掩之时。 如果真是叶秋这位原身与人私通,陶家那么多人都发现不了? 就算私通时没发现,可她肚子都挺起来好几个月了,陶家人还没一个看得出来? 别逗了。 村里朱德明家的媳妇,是去年冬天带着一个多月的身孕进门的。就算穿着那样厚的衣服,没三天就给村里火眼金睛的三姑六婆们发现了,整整笑话了一个冬天。 如果不是叶秋这个原身进化出了隐身功能,uu看书 .uukanshu 那就是陶家的人集体瞎了。 可就算他们全瞎了,有哪个女孩会傻到明知自己有了身孕,还要住在未婚夫家等发现? 有一个会兴修水利的爹,女儿的生理常识应该不至于弱智到这种地步。 所以,叶秋敢赌上一车黄瓜,这件事陶家绝对隐藏着什么秘密。 否则他们不会白养着一个失贞的未婚妻,等到那时,才突然要当众杀人灭口。 而在叶秋那日要求陶家为她主持公道,又这么急吼吼的送来嫁妆,劝说她嫁人。 以上种种,无非是想快点解决掉叶秋这个**烦,最好跟他们陶家没有半点关系。 叶秋自问,她不是个坏人。 可她绝不允许,有人欺负了她们老叶家的人还啥事没有,更不允许有叶家人的血会白流。 不管这件事叶秋的原身有没有过错,可只要她是叶清的女儿,叶秋就拿她当姐妹,叶秋就要替她讨回这个公道。不管用怎样的手段,她总会让害她的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 超短小剧场 叶秋眯了眯眼。某处,有人不觉打了个寒噤…… 作者:请问,能给几张推荐票御寒吗?或者,你们想群起扔票而殴之? [bookid=2403377,bookname=《庆丰年》] 第八章 借车 八角镇,陶家杂货铺。 就算心里再膈应,陶家人也只能捏着鼻子,挂上叶秋送的那块匾。好在店里的生意没受影响,依旧热闹忙碌。只是如今站在柜台前的那一位,换了面孔。 陶七看了一会儿穿着新衣服,意气风发站在那儿的同族兄弟,把窗子关上,神色冷峻。 “老七啊,你看这可怎么办啊?” 头上还包着裹布的陶七他娘,头更疼了。有些话不用说明,大家心里都有数。 陶七默了默,握拳说了一个字,“查!” 陶七他娘一愣,而陶七眼中掠过一抹毒辣,“上回叶家那贱人进城来,干了什么,还有她在仙人村这几年怎样过的,咱们一样一样的查。总会找到破绽!” 而只有找到破绽,把她彻底扳倒了,才会如陶家的意,他们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 天一黑,仙人村家家户户都要洗洗睡了。 顶着昏黄的小油灯做针线? 呵呵,画面很美好,现实很傲娇。 先不说点灯要花灯油钱,就是有钱,那样豆大点的小油灯,还没有爪机屏幕亮,油烟子又大,做上半个小时的针线,眼睛都要熏得受不了了。 当然,有钱人家有好灯油好蜡烛的自然不怕,可眼下是在哪儿? 所以叶秋来这里三年,一直老老实实跟着太阳公公作息,健康得令人发指。就算是刚刚大赚了一笔,晋升为村中首富,她也没半点搞搞特殊化的打算。 至于她本来就不喜欢做针线,那一定只是次要原因。 若嫌冬夜漫漫太无聊,她不是还可以进被窝捏儿子么?等待收取养老金的日子那么漫长,她先收点利息也不算过分吧。 “你脱不脱?”叶秋虎着脸,开始她最喜欢的睡前运动了。 小人儿一脸苦大仇深的护着衣服,看她提来的热水,知道摆脱不了魔爪,只好妥协,“那你转过去,我自己脱。” “嘁,有什么呀,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叶秋抱臂,努力扮演着**小民女的恶霸,“反正一会儿下了水桶,还是我给你洗。” 小东西脸都红了,又急又气,“那我,我自己会洗!” 他是男的,他娘是女的,他要做男子汉,他不想要他娘给他洗澡。 可他娘就是不听。 小地瓜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都没要给他娘洗澡,他娘非要给他洗澡呢? “你再这么磨磨蹭蹭的,水都凉了。”言语**过了,叶秋开始伸出魔爪了。一把将儿子捞过来,三两下就先扒了他的裤子。 “你你你,你不要看!”小地瓜急坏了,紧紧捂着小小鸟,羞得没处躲没处藏的。 做恶霸的感觉不要太好。叶秋心中狞笑,全然不知面上也多少带了些出来,让小地瓜更想跑了。 可在他娘眼里,没长毛的小崽子就没有人权。不顾儿子男女大防的目光,一把将他抱起,放进倒了一半的热水桶里。 “站好,等脱了衣服再坐下去。” 小孩子生长发育快,又好动爱出汗,每天洗个澡会健康很多。当然,这也能给家长增加娱乐,打发无聊的事,就不必说了。 “秋儿,你给地瓜洗好了,就过来大炕上睡吧,我留着火呢。正好这新炕席也编好了,现在晚上凉,省得把孩子冻着了。” “嗳,就来。”叶秋一面应着朱方氏,一面快手把儿子上身也剥了个精光,把他按进水桶里。 被揉搓的小崽子心中大恨,可面对武力值明显高过自己的亲娘,他也只能瘪着小嘴,敢怒不敢言。 “哟,洗澡啊?”忽地,一个妇人也不打招呼,就推门探进头来,却是董二嫂。 “出去,出去!不许看!” 被娘看是没办法,可被外人看,小东西可不干了。 叶秋也不喜欢这样,转身把儿子挡住,“董二嫂,麻烦你到隔壁坐坐,等我给他洗好了就来。” 儿子先天底子差,瘦得跟个小豆芽似的,特别爱生病。叶秋虽爱逗儿子,可冬天给他洗澡还是要很小心的,连朱家老两口都不会随便推门进来。 董二嫂张了张嘴,到底不好意思的退了出去。原本她这话是想私下说的,可如今却无法了。 等叶秋收拾好儿子,给他包进小被子,抱了过来,董二嫂这才掩饰性的伸手抚了抚鬓边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道出来意。 “明儿我娘家兄弟相亲,原本是没打算回去的。可这不是有了车么?所以我想借一辆,明儿回去,也给我兄弟长长脸。” 叶秋听着奇怪,她捐的车,村里人早商议好了。依旧养在村长家,只要用的人家按次数出十文钱或草料就行。董二嫂要用车,跟朱长富说就是,找她做甚? 正欲开口,却是朱方氏暗捻了她一把,爽快道,“你这是手头不方便吧?没事儿,婶儿借给你。” 董二嫂一听,脸上的尴尬之意愈浓,只拿眼瞟着叶秋,却不好开口。 叶秋再一想,明白了。 她捐了一辆,可手上还有两辆呢。董二嫂不想借那花钱的车,想借她的车。但这个口子,她不能开。这要一开,她捐给村里的车还有什么意义? 可想想董二嫂平素为人还不错,只因家境不好,有时难免多些算计。 因不忍看她这样为难,叶秋装糊涂道,“二嫂,你要回娘家,光借了马车还不行,还得把连升叫上吧?否则,谁给你赶呢?长富叔脚还肿了,村里除了他,还有谁能赶车不?” 她这一解围,朱长富顿时会意的接了过来,“那么好的马和车交给连家小子,我还真有些舍不得。不过咱家那两匹马虽脾气好些,他更没摸过,说不得只好先试试了。到时你一路提醒着他走稳些,别老抽鞭子。那马虽烈,却是通人性的。对了,你去镇上的时候,记得替我去客栈老陈家问一回,我上回要的粮种有了没。” 董二嫂一听这话,就知免费车是借不到了。心中难免沮丧,才想着说那就算了。叶秋忽地笑道,“不知二嫂愿不愿出把子力气,挣几个小钱?” 董二嫂一怔,“什么事?” 叶秋道,“咱家今年棉花种得不错,明年我还想接着种。所以这个冬天,我想种一季冬小麦。可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叔的脚又伤了,二嫂子愿意来搭个伙么?” 这话董二嫂是听得一半明白,一半糊涂。 她知道种地是不能连着种一种作物,那样再好的田也会越种越薄。可冬小麦在她们这里极难存活,叶秋就是想种这个来间隔,恐怕也是无用功吧? 看她脸上明明白白的困惑,叶秋也不多解释,只道,“嫂子若信我,就帮我这一把。我家那五亩田,就以每亩三十文的价钱请你来收拾。” 朱方氏忙道,“要不了那么多。就你叔不能动,我一人也能种二亩。” 董二嫂心中暗忖,眼下农闲,这倒是个好差使。她家人多,干这点子活倒是没啥,只是有些替叶秋担心。 “大妹子,我要挣了你的钱。回头到了明年春上,你家不出苗怎么办?” 叶秋一笑,“那就是我的事了。你若答应,我就先给你五十文的订金,回头等你忙完了,我再给剩下的一百文。” 她又望着不解的朱方氏,抿嘴一笑,“婶子别怪我自作主张,我知道你是最能干的。只这冬小麦不是不好种么,恐怕到时连我都得跟着忙起来,那时地瓜谁管呢?” 朱方氏明显犹豫了,看向被窝里的小不点。 叶秋丢一个眼神,小东西顿时机灵的在被窝里蹬着小腿儿,撒起了娇,“我要阿奶管我,阿奶管地瓜嘛!” 眼看他就要把被子蹬下来了,朱方氏慌得赶紧上前把他捂住,“别出来。阿奶管你,阿奶管地瓜!” 搞定。 叶秋笑吟吟拿出五十文递给董二嫂,算是把这五亩地全包给她了。这样一来,别说是给车钱,就算她明儿回娘家,要帮衬着兄弟买点小礼物也尽够了。 等把第二天的行程谈妥,董二嫂揣着那四十文钱往回走时,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叶家丫头真是个好的,帮人也帮得这么给面子。回头她一定把那几亩地伺候好了,否则对得起谁? 可一进门,她的好心情就被家里的景象败坏了。 “我都说了,这些糖果点心,我要留着办礼的,你们怎么就吃上了?” 董二呵呵笑着,抹一把嘴角的点心渣,“这不是孩子们嘴馋,没忍住么?” 董二嫂更是气结,“孩子嘴馋,你个大人跟着吃什么?” 婆婆董老太顿时沉了脸,“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孩子能吃,咱们咋就不能吃了?你娘没教过你孝敬老人啊?哼,留着这些,你八成是想明儿带回娘家吧?” 见婆婆这样猜忌,还刮扯上她老娘,董二嫂气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着转了。 “我娘要没教过我孝敬,这些年家里的吃穿,靠的是谁?再说这些东西,那不是你说,要给老三寻个门路,给人做学徒,那我能空着手去求人么?再说我娘家,这些年纵是送些东西过去,u看书 ww.ukansh 可哪一回我娘我哥哥没翻了几倍的还回来?” 董老太不能反驳,只得瞪向儿子,“你瞧瞧,都是你没用,害得你娘一把年纪,还要挨你媳妇的骂。哎哟喂,我不活了!” 她干嚎着,转身回屋,遁了。 董二只觉面子下不来,老着脸跟媳妇犟道,“看看看看,都是你惹的好事,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弄得鸡飞狗跳。这没读过书的人,就是没见识!走走走,都回屋去。” 说着话,一屋子老的小的都散了。 董二嫂气得眼泪直流,她怎么这么命苦,偏摊上这样一家人? ※ 小剧场: 在地瓜还是小小地瓜的时候:娘,你为什么总捏我? 叶秋:娘多捏捏,你就可以多长点肉啊。小盆友要圆滚滚的才可爱。 小小地瓜:那我也来捏捏娘。 叶秋:不用了,女人要苗条才讨人喜欢。 某人:你觉得这样欺骗小孩子,真的好吗? 叶秋:没带过孩子的,没有发言权。 某人:…… 叶秋:如果大家觉得我有理,请收藏本书点赞。如果觉得我非常有理,请拿推荐砸他。 [bookid=2273205,bookname=《重华》] 第九章 财大气粗 对董二嫂的遭遇,叶秋总结过一句话: 渣爹害人。 这董二嫂本姓周,本是八角镇上的人。虽然她家属于镇子边缘,但比起仙人村来,家境还是好上许多。 奈何她爹是个好酒的,跟同样好酒的董老爷子原是对交情不深的酒肉朋友。奈何一次酒后失言,说要把女儿许给人家。等醒来想要反悔,又抹不开面子,只得认下这门糟心的婚事。 “……要说这董家,从前也曾经风光过,配她也不算太亏。不过那种风光,不提也罢。” “怎么呢?” 叶秋钻进被窝,在铺了新炕席的温热大炕躺好,跟朱方氏开起小卧谈会。小地瓜在她身边已然熟睡,只给只手他扒着,小东西就老实不已。 朱方氏叹了口气,小声讲起过往之事,“那董老头曾有两个兄弟,当兵没几年,先后都死了。他们家把两个嫂子发嫁出去,很收了些彩礼。也就是如此,那董二小时才进了几年学堂,成日家的说嘴。” 叶秋听得心头一沉,**再嫁,还能发财,多半不是什么好去处吧? “那,他嫂子也能乐意?” 朱方氏道,“不愿意又能怎样?几乎家家都是如此。除非娘家有靠山,愿意把女儿接回去,否则谁养得起这么一大家子?” 叶秋心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忽然想起件事,“那他家兄弟的孩子呢?” 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吧?人呢? 这回,朱方氏沉默得有点久。 叶秋自悔失言,睡在大炕最外头的朱长富突然道,“这些年打来打去,谁家没出过几个兵,有点糟心的事?行啦,别说了,睡吧,省得把地瓜又吵醒了。” 叶秋不说话了,只是贴紧了儿子的小脸,又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 ※ 第二天一早,不管董二嫂昨晚怄了多少气,可还是早早拉了董二过来帮忙套车。 虽说这车钱是交到村长家,可总不能指着长辈替他们干活吧? 她这样明白事理,别人自然也心里舒服。 董二嫂说,因今天算是她家包车,所以一家子都想过过坐车的瘾,进城去逛逛。 可朱长富却摇头道,“这是连升头一回赶车,那么多人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还是少去几个吧。” 董二是个惜命的,一听这话,顿时连车也不套,表示他不去了,“既坐不下这么些人,车钱应该少给些吧?” 朱长富觑他一眼,“那你紧着些,跑半日可好?” 董二呛得不敢言语了。 这要不是在别人家,董二嫂气得都想捶人了。 丢不丢人的? 一趟车只给十文,不仅得管马的草料,还得管着车子往后刷油做篷。全村人都知道这是个赔本买卖,没人肯接。只有老村长厚道,接了这活。这样的价钱还怎么砍?她是想占便宜来借免费的车,可也没想过要砍这个价啊? 叶秋瞧她脸色不好,劝了一句,“算了,今儿是你娘家兄弟的好日子,可别触了霉头。先回去商量下到底是谁去,等车套好了,赶紧走吧。” 董二嫂勉强压下心头怒火,跟她说了句悄悄话,这才走了。 后头朱方氏叹道,“这家里一个男人立不起来,女人再能干也没用。” 叶秋严肃点头,“象咱们家就好了。叔是个顶顶厉害的,所以婶子和我再能干一点也不怕,对不对呀,小地瓜?” 小地瓜从粟米粥里抬起头来,嘴角还挂着一圈黄色的糊糊,就坚定的点头,捧老妈的臭脚。 看她们母子如此,朱家二老全都噗哧笑了,从昨晚到今早的那些许压抑心情,也随之淡去了。 董家最后商量的结果,是董二嫂带着婆婆,还有小叔子出了门。 等到傍晚回来,董二嫂很是高兴的来还车,还送了好些从娘家带来的礼物。 有了马车撑腰,带婆婆和小叔子去找那木匠师傅拜师,都得了些好脸,虽说要试用之后才能最后决定,但毕竟已经允了。 至于她兄弟的亲事,更加顺利的谈成了。 原本因是续弦,彩礼要得高些。可董二嫂说办喜事的时候,一定把马车借来接娘子,那家人一听,觉得脸上有光,便万事好商量了。 这个是喜事,叶秋也愿意帮忙。连忙表示,就算到时村里的车有用,她也可以把自家的马车借给周家用两天。 一辆不够,她家还有两辆。绝对的财大气粗! 董二嫂忙谢了又谢,又从袖里取出一个小布包,“这是村长你要的种子,陈掌柜寻了好几样,托我都带给你瞅瞅。” 这是正经事,朱长富忙坐过来了。 八角镇虽说大半生意被陶家垄断,但也并非铁桶一个。象是开客栈的老陈家,也是做了好几辈子,颇有些南来北往的门道。 朱长富跟老陈家交情不错,叶秋想买些耐寒抗冻的冬小麦种子,朱长富上回进城,就寻上了他。 这陈掌柜做事认真,寻了个相熟的粮商,弄了有两三种冬小麦的种子来。 董二嫂也不敢做主,便把每样都包了一小纸包,让陈掌柜写上价钱,给带了回来。 叶秋她爸是专家,可也没把她也遗传成专家。对于怎么挑选种子,完全不会。 倒是朱长富种过地的有经验,拿这几样种子,每个都认真看了一回,还嚼了嚼,然后指着最贵的那个问,“这个怕是最扛冻的吧?” 董二嫂点头,“是哩。陈掌柜的也说,这种是最扛冻,也是最不吃水的,要种咱们这山沟子里,怕是这种要强些。但有一点不好,就是产量低。但它的麦穗结出来,最是香甜,好些有钱人家就好这一口,所以反卖得最贵。” 朱长富点头,却有些犹豫。这种子太贵,万一赔了本可怎么办? 可叶秋已经心动了,两眼放光的鼓动着,“叔,就种这个,种这个。到时收点好麦子,咱也不卖,就留着自己吃,省得成天吃那些粟米粗面的硌得慌。” 其实她那小银盒里还有更好的冬小麦,只不过在没靠山的时候,做人还是要低调些的好。她弄出一个新棉花就已经够打眼的了,至于其他,慢慢来。 董二嫂心情好,见她如此,说笑起来,“我说大妹子,全村就数你家吃得最好了,一到做饭的点,哪家不是在闻你家的饭香?你要还嫌硌得慌,那我们可怎么活?” 叶秋察觉失态,有点不好意思了。 一把年纪,还跟个馋猫似的,你的形象咧? 幸好儿子没白养,扑到朱长富跟前道,“爷爷,就种这个,种好吃的嘛。小地瓜太瘦了,要多补补。” 看三头身奶声奶气的拉着自己的粗糙大手撒娇,还拼命扑闪着大眼睛,朱长富那颗老心肝哦,都快化成一滩水了。 “好好好,爷爷给买,给买。唉,管它多贵,咱就种这个!” 朱方氏也心疼钱,可看着孩子这样,也狠下心帮忙说好话,“要是种那些便宜的,到时扛不住冻,也是白搭。不如种个扛冻的,便少收些,也是好的。” 瞧这话说得大方,可您老能不这么咬牙切齿的么?董二嫂到底心存厚道,没打趣老人家。带完了话,就回家了。 却不想在门前,就从门缝里瞧见婆婆在那儿给一家子分茶叶蛋。 董二嫂心里冒火,砰地一声把门踢开,一屋子人都吓着了。尤其是她男人,生怕她瞧见,一口将半个鸡蛋吞下去,噎得直翻白眼。 看着一屋子人的惶恐不安,董二嫂忽地一阵心酸。明明不想流泪的她,那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上涌。 难道她就不是这个家的人,没为这个家做事么?可看看眼前,家里无论大小,人手一个茶叶蛋,怎么就偏偏短了她这一个? 满腹的委屈憋得太狠,反而不想问,也不想说什么了。只是闷在肚子里,一点一点,把人的心都怄凉了。 “既都吃好了,明早……都早点起来,跟我下地去!” 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句话,董二嫂扭头回了屋。自她进门这么久,头一回没去烧晚饭。 当然,也没有吃。 等到次日天一亮,她主动找到朱家,说今日就去那五亩地里干活,问有什么要求。 叶秋看她的脸颊泛白,眼窝发青,扯着她冰凉的手,坐到炕上,“急什么?先吃了饭再说。你昨儿不还说我家饭菜香么?也尝一下。” 搁了红枣的粟米粥,热腾腾的递到了董二嫂的手里,光闻着那味儿,都丝丝缕缕甜到人心里。uu看书 .uanshuom 然后是朱方氏烙的饼,不同寻常的厚重,里面竟是薄薄的分了层,还裹了芝麻香葱咸菜,咬一口,喷香酥脆。 再一人发一只夏天腌的咸鸡蛋,筷子一戳,只只红心冒油。最后还有一大盘子氽了水,拿香油盐巴拌的青菜,摆在桌子中间。 董二嫂冰冷的心,被温暖了。 同样,也被震惊了。 “你们一大早的,就吃这个?” 这也吃得太好了吧?谁家不是随便煮点面糊糊,对付点咸菜就混过去了? 朱方氏慈爱的给她碗里挟了一大筷子青菜,“这些呀,都是秋儿折腾出来的。她老说什么一大早的吃饭最要紧……” 叶秋正得意的想显摆一下她的养生之道,不想她儿子比她更快的出声了…… ※ 小剧场: 叶秋:不好意思,今天做饭,来晚了。为表示歉意,我可以告诉大家,那个教给朱大婶的饼,是擀薄面皮后刷油盐葱花,再切九宫格模样,交互折叠再擀平,再煎的。 某人:(ms很好吃)那你做一次看看? 叶秋:好。第一步,开始和面。傻着着干嘛?做呀! 某人:…… 作者:求下推荐票啊!新书榜太残酷了,都一周了,也不让我上去。好忧伤~~~ 第一十章 咒语新升级 “一饭之计在于晨,一家之计在于唇。” 三头身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给人讲解他娘教给他的圣人言论,“意思就是说,一天的三顿饭里,早上这顿最要紧。一家人过日子,吃饱吃好最要紧。” 朱方氏喜得亲了他一口,“对对对!还是我们小地瓜脑子最好,什么都记得清楚。” 董二嫂更加敬佩的看着叶秋,果然是读过书的,比她男人那个半桶水可强多了,反正她是从来没听她男人说出过这么有学问的话。 咳咳,带歪自家小幼苗没有半点心理负担的叶秋,眼瞅着董二嫂那无比仰视的目光,脸皮顶得住,耳朵也顶不住的微红了起来。 “别光顾着说话,吃饭,赶紧吃饭。” 她却不知,董二嫂暗暗留了心。回头还专门找了三头身,专门把她那两句名言生生背了下来。打算下回董二再说她不识字,就甩出去打他的耳光! 朱家五亩田里的棉花早已采摘完毕,那些棉花杆子几天不浇水,也就干透了。把这些杆子收割,烧成草木灰来肥地,再把地翻一遍,就可以种冬小麦了。 这些事有朱家二老镇守,叶秋没什么可操心的。 她带上银子,叫上连升,打算驾上自家马车,进城一趟。 头一件事,当然是去买粮种。再有就是既打算种小麦,还得去弄些肥来。 朱长富觉得奇怪,沤肥不在乡下收集人畜粪便,她跑城里去干什么?可叶秋却不肯多说,只说到时就知道了。 这妮子! 朱长富一面瞪眼睛,一面跟宠溺女儿的老爹一样,帮她算好了要用的粮种,又交待她去扯几尺搭车篷的油布回来。 不仅是村里那车,自家的马车也要搭一个棚。不仅体面,往后要是刮风下雨的出门,也更方便些。 董二嫂听说,忙把自家小叔要拜的木匠师傅家地址,也告诉了叶秋一声,“我昨儿在他那里,就看见做好的车棚子,你去问问价钱,要是合适也可以找他。” 就算是婆家人再让她寒心,可外头的场面事,能照应的,她还是要照应到了。 真贤惠。 可叶秋虽是笑笑应下,却也没表示一定会去。她也要货比三家的是不是? 因怕孤男寡女不好看,又邀了连升的妹子连蔓儿跟她同去。因说好了要给工钱,连家无不愿意。 朱方氏又想着要她带桶桐油和颜料回来,“今年挣了些钱,咱把那炕围子也重新涮遍油,再画一画。省得你叔这些天闲在家里,也闷得慌。” 这话一说,董二嫂也有些意动。 刷了桐油,画了炕围子的墙面一个好看,二个还不会掉土,弄脏衣裳。她家还是她成亲时刷过一回,如今早该换了。 只她知自己家境,眼下还刷不起。却给她们提个醒,让去问下村里还有没有人想画的,有就索性多买些,既能便宜,也能帮朱长富挣点小钱。 这个倒是可以,朱方氏在村里打听了一圈,说好工钱,倒是有好几家想画的。朱长富重又算了所需的东西,叶秋拿纸笔记下,这就要跟连升出发。 只没想到,原本说好的小地瓜突然闹腾起来,非要一起去。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可今天要买的东西太多,再带个小孩就很不方便了。尤其叶秋跟陶家的脸已撕破,叶秋也不想带着孩子去镇上冒险。 可小东西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犯上了倔劲。怎么解释他也不听,还满地撒泼打滚,哇哇大哭的闹着要去要去。 叶秋见此,本来想带上他的,也不带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的泼妇毛病能惯么? 虎妈表示,坚决不行。 毫不留情的转头就走,被强行留下的小地瓜又着急又生气又伤心,瘪着一张又是泪又是泥又是汗,糊成的小花猫脸,指着叶秋愤怒的大叫,“你不带我去,就要被坏人抢走!” 叶秋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这是他升级出了新咒语? 这都上哪儿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等她回来,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的叶秋,和连升兄妹一起,离仙人村渐渐远去了。 ※ 八角镇,陶家大宅。 还在家养着尾巴骨的陶宗名,歪在软榻上,半信半疑的问,“你说的当真?” 半跪在榻前的陶七垂着眉眼,声音低沉,“昨日遇到一个仙人村的婆子,都打听得明明白白了。” 陶宗名挑眉扫了他一眼,道,“把事情办牢靠了,再回来上工吧。” 陶七点头起身又行了一礼,这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眼中,掠过一抹狠厉。 别怪他狠心,要怪就只能怪那丫头,不给他们一家活路。 他大步走开,却浑然忘了。最早在人家找上门时,是谁先欺压价钱,出口伤人。 ※ 叶秋今天办事颇为顺利,先去客栈买了粮种,谈定肥料。 其实说穿了也没啥,种冬小麦最需要的是磷肥,所以叶秋叫陈掌柜帮忙收集些客人吃剩的鱼刺骨渣给她。如果他能把城中酒楼的都谈下来,她也可以长期接收,一并付钱。 然后又去扯了油布,订了车棚。 比较一番后,叶秋还是选定了董二嫂介绍的那一家。 价钱手工都合适,就是叶秋说要把车篷做成可伸缩式的,那位谭师傅琢磨了一会儿,就拿几根小木头搭了个样子出来,比叶秋之前的设想还要简便好用。 果然谭家有木匠传统。 叶秋很满意,给了订金,还替董二嫂说了几句好话。 不过现成的人情,为什么不做? 当然,跟她出来的连家兄妹也收获颇丰。 原本村里人说好,帮忙赶车是不收钱的,只管饭就行。但叶秋约人出门前,就悄悄跟连大娘说好了,她不包饭,给钱。 其实算来,这跟包饭也差不多,但乡下人节俭,明显更愿意拿钱。自家收拾几张大饼,怎么不能混个肚圆? 连升赶车辛苦些,给十文。连蔓儿只管作伴,就给五文。 连家大娘早交待了一双儿女,让兄妹俩拿这钱去扯两尺布,回头也好替家里人都做一双新鞋面,过年好穿。而作为赚钱的奖励,要有的话,兄妹俩可以多做一双。 到了布铺,看着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连蔓儿,跟她翻拣挑拣着布面,让叶秋心中大是感叹,觉得还是养闺女有意思。 象她家小地瓜,就是第一次进城,也特别不爱看这些布匹针线。想来日后想要他陪自己逛街,多半就跟连升似的,去门口蹲了。 要不,她去抱个童养媳回来养着? 抱一个软软的,白白的,胖乎乎的小丫头,天天给她扎小辫,穿小花衣…… 叶秋正在这里流着哈喇子遐想连篇,冷不防连蔓儿叫了她一声,“叶家姐姐,你能帮我叫一下我哥么?” 怎么了? 连蔓儿不太好意思的看了旁边伙计一眼,“我看中这两尺布,可一共要十七文呢。我想问问我哥,能不能买。” 不就两文钱吗?叶秋很大方,“买吧,我借你就是。” 其实送也可以,不过为免以后村里人都养成这毛病,叶秋还是理智了一把。 连蔓儿却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去问问我哥吧。” 小丫头小跑了出去,又小跑了回来。 如叶秋所料,一般男人在买东西上,就一个意见—— 随便! 所以连蔓儿还得请叶秋帮忙,看是买块差点的料子,还是贵上两文钱? 看小丫头有心要那好料子,又怕擅自作主回去挨骂。叶秋想了想,问那伙计有没有相似的料子,卖剩下的布头子。 伙计倒是好说话,真给她们翻了几块布头出来。虽然颜色差了些,还有些脏,但尺寸却还更宽裕些。 连蔓儿比了比,最后挑了一块旧布头,又买了一块新的,正好凑够十五文。满意的付了钱,欢欢喜喜跟叶秋走了。 出门见到他哥就拿出新料子显摆,“哥,你瞧这个好看吧?可是全新的,到时给你和爹做新鞋,穿出去也体面。” 年轻人没有不爱俏的,连升虽不耐烦逛街,可瞧见给自己买的新鞋面还是欢喜的。 见这小姑娘懂事,叶秋帮她道了句,“你妹子为了省钱给你们买新的,给自己拿的可是旧布头子呢。” 连蔓儿小脸一红,“我和娘还有妹妹,又不用怎么出去见人,穿旧一点不要紧的。” 连升脸上笑容收了几分,但眼中暖意却添了几分。 也不说话,只抬手粗鲁的揉了揉妹妹的头。兄妹俩对视的那一眼,忽地刺得叶秋想养童养媳的心,更热切了。 就是日后不能给儿子当媳妇,做兄妹也好啊。 多有爱啊! 要不,回去问问那小东西? 把要买的东西买齐,载着满满的收获,叶秋和连家兄妹踏上了回家的路。 出了镇子,寻个宽敞地儿停下,uu看书 .uuknshu.m叶秋啃着刚买的肉包,连家兄妹啃着自带的大饼。 本来叶秋是要请他们的,可他们因收了钱,死活不肯。 连蔓儿说得认真,“叶家姐姐,你快别客气了。若娘知道了,肯定要打死我们的。” 村里有朱德贵家的那样不讲理的,但更多的还是象连家大娘这样管教孩子的。 别说乡下人不识字,可他们讲究起脸面来,不比读书人差。叶秋肯付工钱,就已经是给他们占便宜了,要是还顺杆子爬,那就会让人看轻了。 所以叶秋让过一回,也不再勉强。 只她的肉包子才啃了一只,正要向第二个进军,忽地,从旁边冲出来几个牛高马大的汉子,把她从车上拉下来,麻袋套头,抢了就跑! ※ 小剧场: 地瓜:我就说了,你不带我,会被抢走的 瓜娘:(星星眼)儿啊,莫非你其实是进化出了吉祥物的功能,还能趋吉避凶? 某神棍:无知的人类!你儿子还是乌鸦嘴,只不过功能升级,可以进行灾难预报了。哦也~~ 瓜娘:谁给我点推荐票,拍死这个幸灾乐祸的神棍! [bookid=2015193,bookname=《家有鲜妻》][bookid=1698933,bookname=《冲囍》] 第一十一章 抢亲 这,这是干什么? 连家兄妹到底年轻,面对突发状况一下子给吓懵了,等回过神来,连蔓儿急得跳着脚大叫,“抢东西……抢人哪!快来人呀!哥,快点!快追呀!” 可她那话还没说完,连升早已经跳下车追出去了。 连蔓儿看到哥哥跑了一段,才突然想起他们是有车的。可此时再叫连升回来,那就更来不及了。 而那伙人显是知道他们有车,所以专拣小路跑。山里人,脚力都好,三蹿两跳的,眼看就要没影了。 连蔓儿急得也要去追,可看看堆着一车东西的马车,又不敢走。指望叫几声能有人帮忙,可因为别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热闹的更多。 连蔓儿买东西时再老道,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被一堆陌生人围着,她又敢说什么? 她指望着哥哥能把人救回来,可连升显然要辜负她的希望了。 这不是连升不卖力,事实上他身高腿长又年轻,倒是很快追上那个扛人跑的。可他架不住别人还有帮手啊。 眼看快跑不掉了,又扑过来两人把他抱住。 连升直到此时,才终于又气又急的问出话来,“你们,你们究竟是要干什么?不怕王法吗?” 干这件事,他们还真不怕。 ※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 仙人村村口,那刻着斑驳村名的大青石上,手脚并用的爬上一个小不点。戴着那顶竖着两只大白耳朵的虎头帽,眼巴巴的往底下的路上瞅。 朱长富拄着拐棍,带着几分好笑,从后面慢慢的跟上来。 叶秋出门时,小东西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可结果呢,午睡刚起,就要跑出来接人了。因为今天家里收拾地,没人跟着不放心,最娇惯孩子的朱方氏也舍不得放他出来喝西北风。 这会子算着差不多了,要忙着做饭的朱方氏,才打发他陪着小东西出来接人。可这小子一听,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母子连心,可不是假的。 “小地瓜,你站在上面可小心些。别摔了,知道吗?” 小东西点头,不说话。生怕眨一下眼睛,就错过底下的来人。 朱长富摇摇头,慢悠悠走到大青石边,找个避风的土墩处坐下。可没一会儿,就起风了,因小东西站得高,帽子上那两只毛耳朵更是给吹得不住晃动。 朱长富老眼眯了眯,忽地又拉起话匣子,“地瓜呀,你知道咱这仙人村是怎么来的吗?” 小不点瞧瞧他,接着看路。 朱长富继续开讲,“你可别小瞧了咱们这儿,爷爷告诉你啊,咱们这村子可是有年头的,当年还出过仙人呢。” 真的?小东西明显给吸引住了,扭头看了过来。 朱长富一本正经道,“你可别不信。瞧那边的山崖,就是他上天做神仙时,一剑给劈开的。要不是有这道山崖挡着,咱们仙人村也不能过得这么安宁。不信你到爷爷这儿来看看,你娘要进村,在这儿也看得见的。” 小东西到底好哄,将信将疑的从大青石上爬了下来,听老头半真半假的讲古。 等老村长自己都觉讲到精彩处,忽地就听马蹄声响。 朱长富当即停下,往下一瞧,那不正是早上出门的马车,回来了么? 不用他招呼,小地瓜已经迅速的把神仙抛到九霄云外,丢丢丢的迎上去,原本要记的仇,要生的气也统统忘了,只一个劲的大喊着,“娘!娘!” 可, 没有人回答。 朱长富脸色变了,再看那马车上,只有连升兄妹。 连升是明显跟人打过架了,鼻青脸肿的,衣裳都被撕破了好几处,而连蔓儿原本就泪痕未干的脸,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又涌出新的泪痕。 这是出了什么事? 连升觉得自己真是没脸见人了,停车下来,望着一脸严肃的老村长,简直想从那绝壁上跳下去。 朱长富急得拿拐棍敲了敲地,“别傻愣着,说!出什么事了?” …… 不一时,急促的钟声响彻整个仙人村。 村民们不知出了何事,一个个跑出门来,面面相觑。 但钟声就是召唤,时候不长,各家各户,除了灶台上走不开的婆娘,能动的全跑到钟声响起的小祠堂跟前来了。 只见老村长站在那儿,面沉似水,而旁边,站着挂着眼泪的小地瓜,还有连家兄妹。 这是,出了什么事? 等着人差不多到齐了,朱长富环顾着全村老老少少上百号人,说话了。 “咱们仙人村,从前有没有给人骑在头上拉过屎?” 这话问得蹊跷啊? 村民对视一眼,有那脾气冲的就答,“没有!村长你这话什么意思?” 朱长富不答,只是又问,“那往后,你们想不想有人骑在咱们头上拉屎?” 当然不想!有些机灵的已经反应过来了,“村长,是不是有人欺负到咱们村上来了?谁呀?” 朱长富往旁边一扫,连升顿时大声的道,“那吴家沟的吴老四,他把地瓜他娘,给抢了!” 抢了? 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可有些人却惊呼起来,“吴老四那个夯货,别是抢亲吧?” 哗! 人群就象是倒了水的热油锅,瞬间就炸了。 西秦民风彪悍,历来就有抢亲的风俗。 但这种事,一般是结了仇的人家,或者是欠钱不还,又或者是两人相好了,但家里不同意才会行此下策。 可叶秋跟那吴老四无冤无仇,说来这个吴老四前些时还托了村中亲戚,来帮朱长富家收过一回棉花,给了工钱的,他凭什么抢人? 尤其不平的,是村里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他奶奶的,那吴老四也真是胆儿肥。就地瓜他娘,长得跟画里的仙女儿似的,他们全村干看了三年,愣没一个敢动心思。偏他小子敢下手,这肥水就是要流,也不能便宜外人田! “那还想啥呀?赶紧把人抢回来!村长,算我一个!” “就是,叶家丫头人不错,她才入村,就给咱们分了那么些好东西,咱们不能不讲仁义!” “娘的,跟他们干了!操家伙,走!” 就在大家怒火高涨,一片义愤之中,有个尖利的女声突兀的道,“兴许是叶家丫头跟姓吴的有什么首尾了吧,要不人家怎么偏偏就抢她?兴许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跟着掺合个什么劲儿?” 这番风凉话,象是火上浇了瓢冷水,人群一下又静了静。 有些看见自家男人摩拳擦掌要抱不平的小媳妇们,更是不高兴的在他们身后扯了扯后腿。 朱长富年纪虽大,眼却不瞎,已经瞧见那个拼命低着头,躲在人后说话的人是谁了。 可还没等他张嘴,老伴朱方氏蓦地从人群后头挤上来。她连围裙都没摘,还沾着满手的面粉,就挥舞着手里的擀面杖,狠揍了那说话的妇人一下。 “谁和谁有首尾?有本事你拿出凭据来,否则闭上你的狗嘴!” 那不是别人,正是朱德贵家的。 她的手虽是叶秋给治了,却记恨着叶秋害她受了伤。因叔叔也因此崴了,她又没脸来要赔偿。眼下听说叶秋出了事,她倒是比谁都幸灾乐祸。 却没想到话音才落,就给朱方氏逮到,还挨了打,朱德贵家的又气又疼,因手上带伤,又不敢上前撕打,只能躲开来道, “我不过那么一说,难道还不许人说话的?就算是那吴老四抢了亲,可咱们当中还有姓叶的吗?凭什么要去替她出这个头?她是光身子一个,可咱们都是有儿有女的,就不怕那吴家沟的来报复?” 这番话一说,人群中的愤怒又熄了几分。 抢亲这事,在乡下真是可大可小。 仙人村是只有一百来人的小山村,但吴家沟可是当地大庄,至少有两三百人。他们硬要去做对,那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人群中,有老人就悄悄的问,“那这吴家抢人抢了多久了?咱们这要赶过去,天都要黑了吧?” 听出那言下之意,朱长富的眼更冷了几分。 叶秋是中午被劫,到眼下已经有两三个时辰了。等他们再赶过去,搞不好那吴老四已经强按着叶秋已经拜了堂,入了洞房了。 若真是这样,按乡下说法,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就算叶秋再委屈再不甘再愤怒,她也只能认下这门婚事。 依着那丫头的性子,只怕是要杀人的! 朱方氏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就在人群越发的静寂之中,uu看书 wwuknhu.om 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了。 “爷爷,我是姓叶的,我要去救我娘,给我指个路吧。” 看着小地瓜望向他的小脸上,那一片坚决之色,朱长富的心都似被扯疼了。 他深吸了口气,忽地抬起拐棍,似是发泄心中郁愤般,往地下重重打去。 喀喇一声,坚硬的枣木棍给生生打折了! 人群惊得鸦雀无声。 朱长富抬起断棍,挣红着脸,指向众人怒吼道,“老子真是瞧不起你们!你们有儿有女,你们怕人报复,可你们日日吃着那水时,亏心不亏心?” 顺着断棍的方向,全村人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口井。 ※ 小剧场: 吴老四:老天保佑,让我抢亲成功,也过把当男主的瘾,嘿嘿。 某人:当男主,要经得起虐,受得了气,打得过**,耍得了心机。你行么? 吴老四:你,你是谁? 某人:你若要当男主,我就是**…… 作者:新的一周,请大家多给点推荐票,喜欢也别忘了收藏哈。也谢谢雪妖精和寞然回首的票票。作者每天为写好小剧场,也是蛮拼的,需鼓励! [bookid=3038958,bookname=《一品天下》] 第一十二章 先睡了再说 看着那口大井,村民们集体低了头。 有些人,比如董二嫂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可瞧见老村长还有话说,便没打岔。 朱长富眼中,又是生气,又是失望,“咱们仙人村,祖祖辈辈缺水,想要吃口干净的水,得到十里外的山头去挑。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大半辈子,你们也过了大半辈子。大伙儿说说,容易么?但如今,都不用了。这是为的什么?是因为秋儿她爹,叶大官人那年过来,替咱们又出钱又出力的打了这口大水井!可你们呢?这才过了几年呀,就一个个全都忘了叶家的恩德,只想着自己!” 老人家摇着头,满面悲怆,“心寒哪,真是心寒!你们不想去救人,我也勉强不了你们。地瓜,你别怕,就是爷爷瘸了腿,断了手,也要陪你去!” 朱方氏是个性如烈火的,顿时就牵了小地瓜转身道,“咱们走,不跟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说话!” “你先回去牵马准备着。”朱长富等老伴走了,才道,“走之前,身为村长,有几句话,我还要说一说。” 他冷笑着,环看着一村低着头的人,“刚才有人问,为什么那吴老四偏偏找上秋儿?这个话,我也请大伙自己想一想。秋儿刚到仙人村来落户,不管这里有几个姓叶的,可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仙人村的人。可那吴老四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穷极了的夯货,论起聪明劲儿,只怕十几岁的娃娃都比他强些,可他怎么就敢对咱们村的人下手了?” 这话说得村里人心里不太平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吴老四这么做,这分明是在打整个仙人村的脸啊! 有那血性汉子就说了,“村长,你别说了,这吴老四也太欺负人了!咱要是不管,那还是个爷们吗?” “对,咱跟他讲理去!” 董二嫂此时才插嘴道,“有什么理好讲的?那吴老四要是个讲理的人,能干出这事来?要依我说,咱们去了就把人直接抢回来。要是不给放,咱们也抢一个吴家的闺女回来!看他还放不放人?” 那这,不就是要跟吴家沟彻底干上了? 董二不高兴的把媳妇往后扯,骂道,“大老爷们的事,你插什么嘴?” 董二嫂近日本就心头有火,也不顾在众人面前,顿时就借题发作了,“我不该插嘴,那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别让咱们村的女人给人欺负呀?那吴家沟今天能抢了叶家妹妹,明天谁知道他们还要来干什么?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村长,你要去的话,算我一个!” 这话,说得全村的大老爷们都抬不起头来。 真要让一帮老人孩子女人出头,那他们往后真不用出去见人了。 见还有些人面露犹豫之色,董二嫂为人精明,转转眼珠子又补了几句,“我还指望着明年,能种叶家妹妹的好棉种呢。反正咱们家穷,便是真跟吴家沟结仇,我也不怕受连累。总比穷死好!” 这话一出,就是村里最小心谨慎的人家也不能沉默了。 “村长,别扯了。各自回家带上家伙,赶紧走吧,迟了可就了不得了!” 此时不出头,若等叶秋回来,你还有脸要人家的好粮种么? 说来,那吴老四也是这回收棉花,才第一次见到叶秋。有些心思复杂的还在想,他早不抢人晚不抢人,偏偏等到叶秋的棉花卖了高价才抢,会不会是得了风声,想抢她的好棉种? 可他们的脑补有些太抬举吴老四了,他抢亲的理由无比简单。 被人挑唆。 吴老四本是个夯人,脑子还有些缺根筋。要不是如此,也不至于牛高马大一个汉子,混到三十大几,还没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 他想老婆。 越是讨不着,就越想。 所以,当有位自称是他远房姨娘的王婆子找到他,说可以帮他抢一个老婆回来时,吴老四顿时心动了。 可他也知道,自己一没钱,二脑子笨,人家干嘛愿意帮他? 王婆子跟他说,“好歹我从前跟你死去老娘姐妹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一脉断了根。你若疑心,我也不操这个心了。” 吴老四想想也有道理,反正他是一个钱没有,人家若是要骗他,图什么呢? 而且,王婆子给他介绍的人是真好。 那可是仙人村的叶家闺女。 吴老四见过,那样仙女儿般的姑娘,要是真能做他老婆,只怕他睡着都要笑醒了。 可他真能娶到? 王婆子说行,“那姑娘无亲无故,还带个拖油瓶,你便是抢了,也没人来跟你计较。回头还要说你做了件好事,收留了这对孤儿寡母。” “真这么好,那别人怎不抢了去?”吴老四有些不信。 王婆子又说,“因为那丫头名声不好。别人都嫌她没嫁人就生了个小野种,瞧不上,但你是不会挑的对不对?” 确实。吴老四心想,反正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哪里还有嫌弃别人的道理? 要笑话就给人笑话去吧,他长这么大,被笑话得还少吗?再说,这样天仙似的老婆,就算再给人笑话,他也认了! 吴老四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就开始行动了。 反正有王婆子替他出钱谋划,他不过是费把子力气,把人抢回来便罢,又有什么不可以? 于是,在听说今儿叶秋进了城后,吴老四埋伏在了城外,还带上王婆子替他雇的帮手,趁叶秋出城那会子,干净利落的把人给抢了。 等回了吴家沟,依王婆子的意思,直接把人往炕上一压,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可吴老四虽当了一辈子的夯货,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讲起礼来了。 他想着他是要跟叶秋过一辈子的,万一把人欺负狠了,她跑了怎么办?他总不能成天什么都不做的盯着她吧?所以这吴老四在绑人成功后,就先办喜事再洞房。 “婶子你好人做到底,再给我几个钱,买些红纸酒菜回来,多的人不请,起码要把我两个哥哥接来,看着我拜了天地才行。” 他这会子倒还挺会算计的。 王婆子心里憋着气,劝道,“你要拜天地,也可以先跟她睡了再说。这女人呀,只要你破了她的身子,毁了她的清白……” 吴老四不高兴了,“婶子这话什么意思?我是抢她来做老婆,又不是抢来毁人清白的。若是专为了睡她,我上窑子里找一个不就得了?” 见这夯货发起了犟驴脾气,王婆子也是无法,只得随了他的意思,拿钱张罗着去买酒买菜。 吴老四还专门交待,“给我媳妇买身大红衣服,还要一个红盖头,总不能太委屈了她。” 王婆子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紧咬着牙根去张罗此事,那头吴老四检查一下,他的天仙媳妇依旧被好好的绑着,锁在屋里,这才咧嘴傻笑着跑去请他哥了。 而那一头,仙人村的老少爷们也收拾停当,扛着锄头门闩,上了马车。 这还多亏了叶秋当日把陶家马车扣下的举动,三辆马车,刚好就把村里的能打架的老少爷们装下了。 各自揣上家里婆娘做的烙饼蒸馍,又有马车代步,可以以逸待劳,跟吴家沟好好的干上一场。 身为村长,这样大事,朱长富就是崴着脚,也是一定要去的。况且,他还可以赶车,这在村里的新手还没有完全培养起来时,这样的老人可是太有用了。 只不过,全村唯二姓叶的小地瓜却不能去了。 不是没位置,而是打架这样的场合,带个娇小软萌的小毛孩子也太不合适了吧? 在再三跟小东西保证了一定会把他娘带回来之后,朱长富揣上干粮,赶车离开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不久,朱方氏就发现,小地瓜不见了! 再想起自己怕叶秋晚上回来会冷,收拾了一套她的棉衣裳,包了些吃食装筐里放在车上。朱方氏估摸着,那孩子肯定是趁着那会子乱烘烘的,没人注意,躲进去了。 朱方氏赶到村口,马车早已远去,她再着急也法子了,只希望朱长富早点发现,u看书 .uukans别弄出事来。 可朱长富一心赶路,哪里留心到这些? 一路心急火燎的赶到吴家沟时,正好听到有人家放起办喜事的爆竹声。这下都不用打听了,朱长富果断挥鞭,“肯定是那家,下车,走!” 村路狭窄,天色又黑,贸贸然赶着马车进去,不熟悉地形的话,极易把车赶到旁边的沟垄里。不如就拴在村口的树上,留个人守着也就罢了。 至于剩下的人,朱长富给分成了两拨。 身强力壮,长相凶恶的往吴老四家去,也不必讲道理了,直接抢人。如遇反抗,就尽管打砸,只要对人下手时留着分寸,一切好说。 另一边,便由他带队,叫了几个嘴皮子利索,会吵架的,去找吴家沟的村长了。 ※ 小剧场: 吴老四:老村长,你不是只带你们一家人来的么?怎么这么多? 老村长:夯货!不解释。 王婆子:没听我的话,后悔了吧? 某人:幸亏他没听,否则后悔的是你们全家…… 地瓜:大家看在我很勇敢的出来救娘的份上,投点推荐票哈。还有,亲妈答应也给我一只萌物了。不知道会不会跟旺财哥哥一样可爱,好期待呀! [bookid=1698933,bookname=《冲囍》] 第一十三章 害死人了 老村长一辈子没读过书,却从生活中总结了一条很有用的真理。 遇到事情,该动拳头的时候得动拳头,但该讲道理的时候也要有人去讲这个理,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他一边安排人去动拳头,一边就去找人讲理了。 只是一片兵慌马乱之中,没人留意到,有一个小不点趁人不备,从竹筐里悄悄冒出头来,又顺着车轮小心翼翼的爬下车,然后对那匹看到他的大公马,严肃的在唇间竖起了食指。 嘘! 大公马歪着脑袋,似是在沉思,可在小不点从兜里掏出颗糖来之后,它欢快的伸舌卷了去,就低头不言也不语了。 小不点很满意,摸摸听话的大公马,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跟上了去打架的小分队。 反正他人小腿短跑得慢,就算是给这群大人发现,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也只会认为是本村的孩子,万万不会想到是自家村里的小熟人。 于是,就带着他一起来到了吴家。 吴老四很高兴。 这可以从他一直笑得舍不得合拢的嘴上得知,也可以他出生至今,第一回拿盐涮过的牙上得知。 虽然牙齿还是那么黄,上面还沾着些盐粒,但那样的咸,尝到吴老四的嘴里,也是格外的喜气。 正一正胸前的大红花,吴老四尽量昂首挺胸的走向他带锁的新房,如果忽略掉他同手同脚的怪模样,倒是甚有几分男儿气概。 只是,当他掏出钥匙,刚拧开锁头的时候,咣地一声,家中那不太结实的大门就给人踹开了,还径直倒了。 而一伙凶神恶煞的家伙冲进他家,上来就掀翻了屋中那唯一一桌酒席,提着他的衣领就问,“你抢来的人呢?” 吴老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可眼神却不自觉的瞟向屋里。 可这一看,他却是大惊失色! …… 吴家沟以姓得名,吴是绝对的大姓。 现任村长吴长生,去年才接了老爹的班。他倒是年轻,不过四十开外,正是年富力强能干事的时候。 吴老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抢了人回来,这么大的事情,要说他不知道,那他这个村长就白当了。尤其,那抢的还是对本地百姓有恩的叶家官人的闺女。 原本,按他的意思,是要把吴老四狠抽一顿,然后把人送回去的。 可他爹,前任村长吴大发却想得更多。 “吴老四那样一样蠢货,他怎么生得出胆子,做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咱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吴长生不是笨人,顿时就明白过来,“即便是叶家丫头跟陶家有仇,可也不能拿咱们村的人当刀子。回头这要闹起来,人家不得戳咱们吴家沟的脊梁骨?” 吴大发却道,“天真!那陶家财大势大,当年叶大官人走了还不到一年,陶家就能把他女儿押到水 塘里去。当时这么多乡亲,有谁敢出来说话了?让吴老四做成了这件事,说不定还是救了叶家丫头一命。只要她安安生生跟着吴老四过日子,那陶家未必就容不下 她。咱们到时再帮衬着些,也就完了。” 吴长生不悦道,“爹您怎么越老越怕事了?这样欺负人,你让人家丫头怎么安生过日子?” 吴大发不高兴了,“怎么?你还跟你爹吹胡子瞪眼睛了?哼,别看你如今是村长,可这件事我说不能管,就不能管!” 父子二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回过头,吴大发怕大儿出去惹事,亲自拿了锁,把他锁在屋里了。 等到吴老四给两个哥哥带着,来喝村长爷俩去喝喜酒,吴大发便派新过门的孙媳妇,翠姑出面拒绝了。只说是吴长生出门办事去了,他身子不好,也不能走动。 吴老四没多想,但他两个哥哥却是心里明白,只怕村长不想管这件糟心事。 但毕竟弟弟已经做成了此事,他们又没本事帮他讨媳妇,故此也不好十分相劝,只能回去帮忙,只望那叶家丫头是个认命的,肯听话才好。 而这头,等到吴老四家的鞭炮一响,吴大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安宁。 又见朱长富带人找上门来,翠姑不认得,还拿着之前的话去堵人,却是忽悠不住了。 朱长富冷哼道,“我记得吴大发那小子比我还小一岁,往日见了我,还管我叫一声哥。我如今这么大岁数,还瘸着条腿,大半夜的灌了一肚子冷风,找到你家门上来。别说他睡了,他就是死了,也没有拦着不让我见的道理!” 吴大发在后屋听得惭愧,赶紧出来打圆场,“哟,老哥哥怎么来了?快进屋坐,倒好茶来!” 朱长富给他面子,随他进了屋,却是不肯与他虚扯。 “你甭跟我套近乎,我又不是来喝茶吃点心的。说吧,放不放人,给个准话!” 看朱长富如此态度,吴大发也装不下去了。 “老哥哥是个明白人,我也不跟你扯虚的。有件事不知道你晓不晓得?”他略顿了顿,吩咐来上茶的翠姑去把门关上,这才透出一个消息,“朝廷,又要征兵了。” 什么? 朱长富心中一沉,“难道又要打仗了?” 西秦民间分为农户和军户,平时虽一样种田,但若是征兵,却多从那些分了好田的军户里征。除非是要打仗,人手不够,才会从朱长富他们这些农户里征。 吴大发苦笑,“要不要打仗我是不知,但要征兵的消息却有五六分。如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我难道就老到连个吴老四也不敢管了?” 朱长富明白了。 因还要兼顾种粮,所以从农户里征兵,历来是给出一定名额,由各村摊派。 而这样一来,每个村子跟县衙的关系,就至关重要了。 陶家是本地大户,有钱有势,自然跟县衙交好。而叶秋得罪了陶家,这个时候谁如果出面保她,岂不就是跟陶家作对? 所以不管吴老四抢亲之举,是谁在后头撺掇,吴大发都不能让儿子去淌这趟浑水。否则上头的笔一勾,给他们村多摊上几个,又或者干脆硬派到他家来,那不是生生要让自家子弟去送死吗? “爹,如果是为了这个,那咱们更不能不管了!” 不知何时,被放了出来,又听到大半的吴长生走了进来,一脸的义愤,“如果让乡亲们知道,咱们因为怕当兵,就眼看着一个弱女子,在咱们家门口被人欺负也不吭声,这有意思么?” 吴大发又气又急,还有几分窘,说话也急了,“那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兄弟去死,就有意思了?上一 回征兵,陶家那么能耐,也因为不知怎么得罪了那征兵的头领,硬是连自家亲儿也没保住。那陶家二少都走了三年多了,至今也没个信儿回来。他们家还算是有门道 的都这样,咱们的人去了,还能有个囫囵回来的?” 再横儿子一眼,吴大发半是骂他,半是说给朱长富听,“你脑子一热就要当英雄,可你想过没有,真等到征兵的事情派下来,你要派谁去?谁家没个难处,没有父母妻儿?一个顶梁柱倒了,祸害的不止一个,还有身后的一大家子!” 吴长生噎住了。 连朱长富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军户子弟从军,家中多半有祖辈传下来的兵器铠甲,还有家传的武艺绝学,军中也会将他们精编,做为精锐之师。 而他们这些农户子弟从军,却只有一身布衣,赤手空拳,送到战场上,基本都是做炮灰的命。想要等到服完兵役回来,那几乎是万中无一的幸运。 吴大发叹了口气,“老哥哥,你怪我吧。我是真的老了,不想再惹那么多的是非,只想着能多保住一家人,就保住一家人。那吴老四的事,我既没帮他,也就不会管他。你们若是要人,就自去找他吧。” 话已至此,朱长富也无话可说。 正要带人离开,却见之前派出去的打架小分队,横眉怒目的押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吴老四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 一进门,吴老四就哭丧着脸道,“你们如今打我也没用,我真不知道人上哪儿去了。我明明把她绑在屋子里的,可谁知道她就跑了?” “你哄谁呢?”连升明显不信,人是在他手上丢的,他比谁都想把人找回来,“你都说了,把她绑了,那她一个弱女子,能怎么解开绳索跑掉的?” “我真的不知道啊!那锁是我当着你们面打开的,我要知道能这样么?” 吴老四只觉倒霉透顶,现在有些后悔,没有早听王婆子之言,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方才欢欢喜喜的点上爆竹,想要拜堂,没想到仙人村的人就赶来了。把他辛辛苦苦布置的喜堂砸个稀烂不说,最要命的是,那新娘子也不翼而飞了。 他们管他要人,他该管谁要去? 朱长富和吴大发对视一眼,u看书ww.uukash几乎同时吼出句话。 “快去找啊!” 如果叶秋被吴老四抢亲,还可以说是他们两个村子之间的内部矛盾,管不管还有得一说。但如果叶秋因此,出了更大的意外,那就是他们两个村子永远洗不掉的污点了。 叶秋的爹对当地有大恩。 吴家沟害了人是该骂,可仙人村护不住人,也一样的脸上无光。 要是陶家想借由此事,借机害掉叶秋的性命,那可真是害死他们两村人了! 不顾自己的瘸脚走进夜色里,这样的冷天,朱长富却是生生急出满头大汗。 而此时,没有人知道,有个小小的人儿,已经跑到吴老四家向阳的后山上,也在找人。 山脚下的屋子,他也跟去看过了,可只一眼,他就知道那里没有人。 那他娘呢?他娘在哪儿? ※ 小剧场: 地瓜:我麻麻去哪儿了? 作者:不告诉你。 老村长:你这样欺负小孩子好吗? 仙人村,吴家沟众村民:说个毛啊,揍她! 作者:哎哎,揍人请用推荐票,板砖不道德!鞋子更不道德~~~ [bookid=2015193,bookname=《家有鲜妻》] 第一十四章 妖怪打架 八角镇,陶家。 明晃晃的灯火下,映着两张得意的脸。 陶老夫人那满是阴沉皱纹的脸,此刻写满了舒心畅意,“等把今晚过了,我看那丫头往后还怎么翻腾!” 陶宗名衷心竖了竖大拇指,“还是娘的主意好。陶七那小子到底年轻,办事不牢靠。光指望一个吴老四,能干成什么?倒是咱们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再度齐齐放声大笑。 只笑声里那份阴险狠毒,听得人不寒而栗。 ※ 夜色沉沉,山风萧萧。 看不见的黑暗里,好象埋伏着无数的妖魔鬼怪。或许还有娘说过,专吃小孩的狼外婆。 小地瓜有点怕了。 可随即,他又挺起瘦弱的小胸膛,抿着小嘴,勇敢的往前走。 他是小男子汉,他娘说,他是长大了会很厉害的小男子汉。所以,他才不要怕。 他娘被抓了,他要去救她! 小小的人儿还不能完全明白,如果失去叶秋,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本能的知道,他不能失去他的娘。 他能感觉得到,他娘跑掉了,可她到底跑哪儿去了? “娘,娘你在哪儿?你快出来!” “你出来我以后都让你给我洗澡,还让你挠我痒痒。” …… 稚嫩的声音由小变大,不知是在喊人,还是在给自己壮胆。 崎岖的山路上,看着那么个小崽子迈着两条小短腿儿,费劲的爬过来,树上的人撇了撇嘴。 还要人洗澡挠痒痒的家伙,大半夜的跑出来作甚? 啪嗒。 一枚松果突然落到了小地瓜跟前,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小崽子明显被吓坏了,惊惶失措的左右张望,象只受惊的小兔子,呆在那里不知该拖后腿办。 看他扁着小嘴,眼睛里泛起害怕的水光,树上的人恶劣的挑了挑眉,又弹出一枚松果。这一次,直接打到了孩子的身上。 而因这两声,这片山林的不远处,响起两道凌厉的劲风声,带着兵刃的寒光,向他的方向扑来。 树上的人勾起一抹冷笑,如豹子般迅猛的往后一闪,准备出击。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那小崽子是被他吓坏了,却不是扭头往山下跑,反而拖着长长的哭腔,闯进这个伏击圈。 “娘,娘你快出来!呜呜——” 树上的人略一分神,就见伏击自己的人中,有一个竟然出手攻向这个小孩。 该死! 树上的人一咬牙,顾不得暴露行踪,从暗处跃出,长臂一捞,提着那孩子的后颈,把他拎起往后一扔,便把这个轻飘飘的小东西扔出了伏击圈。 小地瓜本来是很害怕的,可突然之间被人扔出去,让他连怕也忘了。只觉自己跟只小皮球似的,骨碌骨碌连接也不知滚了多少圈,才停在一处厚厚的枯叶上。 天旋地转,目不能视。 视线晃得实在太厉害了,让小家伙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也滚丢了。 他试图拿手去摸摸自己的小脑袋,却一下失了平衡,好不容易坐起来的他,又扑通歪倒下来。 不过幸好这一回,他倒是摔结实了。虽然视线歪了九十度,可到底还是看见了。 一群妖怪在打架。 黑灯瞎火,飞来飞去,那不是会法术的妖怪是什么? 小地瓜张大小嘴,半天才想起把脑袋掰正,看着这难得的一幕。 他有点震惊,甚至瞬间忘了自己还要解救他娘的重任。满脑子都在想,原来妖怪也会人多欺负人少吗?那么多打一个,那个妖怪真倒霉。 可是,有个人多的妖怪看到他了,提着把刀,往他这里扑来。 认错了,我不是妖怪! 小地瓜很想说,打你们的就好,不用管我。可那个被打的妖怪突然冲上来,拦住了那个要打他的妖怪。 刀锋闪过,有一抹热血溅到了他的小脸上。小地瓜抬手一抹,恶,好臭。 他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然后再看那个被打的妖怪,眼看快要打输了,小地瓜有点不高兴了。他又没叫他帮他打架,万一打输了怎么办? 他娘说过,不能和小朋友打架。但要是打了,就要打赢,输了要挨打。 麻烦! 小地瓜紧紧皱着小眉头,但还是问了一句,“那个,现在,是不是很着急很着急的时候?” 被打得憋屈不已的妖怪听得火冒三丈,要不是为了护着这个小崽子,他至于这么狼狈吗?偏他还这么多废话! “滚!没看死到临头了吗?” 可他一个死字刚出口,小崽子突然捏着小拳头,大叫了一声,“摔!” 没等被打的妖怪听明白,就见那几个围攻自己的家伙,象是突然集体踩了西瓜皮一般,颠三倒四,摔了个人仰马翻。 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打的妖怪来不及多想,赶紧飞身上去,左踢右踹,狠打了一回落水狗,然后挟起小崽子,迅速离开。 杀人得管埋,他没那闲工夫。 可没想到,有个家伙居然不领情,从背后暗施冷箭。 听着那弓弩劲风,不愿杀生的妖怪冷眼一眯,将手中暗扣的松果一分为二,一左一右,正中那人双眼。 然后,他挟着小崽子,凌空潇洒的往旁边一跃。 咦? 好象有什么不对劲? 哇呀呀呀—— 小地瓜尖叫起来,高速坠落的失重感,让他终于体验到了一把,他娘说过的坐云霄飞车的感觉。 远远的,大公马竖起耳朵,听着那个熟悉的小声音,在短促的尖叫过后,又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然后,了无动静。 大公马不安的抖了抖耳朵,这是怎么了?它的糖摔了? ※ 咣咣咣。 夜深人静,好梦正酣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任谁也要吓得不轻。但这并不包括开客栈的,做这一行,就得防着半夜有人来投宿。故此一听到敲门声,守在一楼打旽的伙计,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来了来了!” 一边应着,一边开了门上的小窗,看是一个形容狼狈的女子,伙计倒是有几分诧异,没急着开门。这半夜三更的,不会是什么来历不正的女子吧? 可那女子却道,“大哥,我叶秋啊,早上还来找你们掌柜,买了粮种的。” 她一面说,一面撩起汗湿凌乱的头发,露出娟秀狼狈的脸庞。 伙计再不迟疑,赶紧拆下一块门板,放人进来,“叶姑娘,你不是早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弄成这副模样?” 真是一言难尽。 叶秋进屋坐下,整个人都快累瘫了,“大哥,你行行好,先给我倒碗水来吧。” 伙计关了门,看她这形容,把茶碗连同茶壶一起提了过来。叶秋也不客气,连喝了三大碗,才长出口气,觉得总算活过来了。 伙计一瞧这样,就知遇到事儿了,“饿了吧?不过这会子炉子封了,做不得饭,我去厨房给你拿几个馒头烤烤,你看行么?” 叶秋早饿过了,灌一肚子水之后根本不想吃东西,可人家一片好心,她也怕一会儿会饿,便点了点头,“那劳烦大哥看看还有没有空房间,让我歇一晚。” 她低头摸了摸荷包,松了口气,“幸好钱还在,我明儿一起结账。” 伙计反倒嗔怪起来,“瞧你说的,就是没钱,咱乡里乡亲,遇着点事的时候,能不搭把手么?先别管这些了,我把馒头给你烤上,再给你烧壶热水洗洗。要叫我们掌柜的起来么?” 叶秋摇了摇头,“这么晚了,别打扰了。横竖已经没事了,我明儿再跟他解释。其实,眼下说给人听也无妨。” 她喘了一口气,看那伙计明显八卦起来的双眼,抚着胸口道,“那个吴家沟的吴老四,也不知是被谁点了把邪火,居然把我绑去成亲,幸好给我逃掉了。” 什么?伙计的眼珠子都快瞪得都快掉下来了。 那个出了名没脑子的吴老四?他居然敢做这种事?那叶秋,吃了亏没有? 不过才冒出这个念头,伙计自己就否决了。 真要吃了亏,怎么可能会跑?就算是跑掉,也没脸来见人了。 看他不加掩饰的脸色变化,叶秋心中暗松口气,知道自己回来,是赌对了。 在此处三年,叶秋已经学到一个乖。 在这种小地方,是没有隐私的。吴老四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事迟早会传开。与其被人传得不知道变得什么样,不如一开始就由她自己,把正确的消息传播出去。 吴老四抢了她的亲,但被她逃了,虽然会惹人笑话,可终究只是笑话一场。 可若是她因为怕人笑话,不敢解释,那只会越传越离谱。她好不容易才洗白的名声,一下子又全毁了。 别怪这个世道不公,就算是自诩现代文明的社会。一旦发生猥琐**案,不少人还是会带着桃色眼镜,尽在受害者身上打转。uu看书uukanshu没同情心的,说不定还会讥讽一句,若不是无缝的蛋,怎会引来苍蝇叮? 叶秋可以不在乎,但为了儿子,她不能不在乎。 所以在逃离之后,收回了原本要赶回村里的脚步,转而来了八角镇。 拿热水洗了把脸,又逼自己吃了一个烤馒头,叶秋进客栈房间歇下时,身体疲惫得恨不得马上入睡,可脑子偏偏象吃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 挑唆吴老四的人是谁,放走她的人,又是谁? ※ 小剧场: 包子:(鸡动)娘,娘,我见到了妖怪! 叶秋:淡定。(你娘这么大个妖怪,天天在你跟前晃……) 包子:我还见到了妖怪打架! 叶秋:惊!士风日下,哪个不要脸的妖精打架,打到小孩子面前来了? 包子:他们还是好多个,打一个! 叶秋:儿子,快给自己下个咒,忘了它吧。 某人:…… 顶松果的妖怪:看俺被打得这么惨的份上,给点推荐,收藏什么的吧。yvera催更不要太凶残哦,谢谢花影的打赏,这个就温柔多了。大家有空多留言哈,要不都不知道有灭有人看~~~ [bookid=1698933,bookname=《冲囍》] 第一十五章 本官不受理 睡不着的叶秋,在客栈里想起今天的遭遇,只觉犹如狗血剧般,十分的跌宕起伏。 莫名其妙的被抢亲,又莫名其妙的被救,如果这是在看电视,她一定会大骂编剧脑残,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由不得她多加几分思量。 狗血也是来源于生活。 吴老四会抢亲,一定有人调唆。而主谋应该就是那个他叫做“婶子”的婆娘。 拜吴家那扇不太隔音的小门板所赐,叶秋虽然被捆了手,堵了嘴,可她的耳朵还是能听得见的。自然也就把到了吴家之后,发生一幕一幕完全听到了耳朵里。 所以,就算吴老四是抢亲的人,可叶秋不恨他。 要不是这个夯货关键时刻还知道讲礼,一定要先拜堂,恐怕自己的清白早就毁了。 而那个“婶子”这样处心积虑的害她,除了陶家,叶秋实在想不出自己还得罪了什么人。 唔——她儿子也算一个。 想起那小东西出门时的话,叶秋不禁磨起了后槽牙。 小混蛋,不许他对老娘施诅咒,他居然升级了新版本,玩借刀杀人这一套了。回去一定要揍他屁股,没说的! 可那个在吴老四走后,打开窗户偷偷扔了小刀进来,让她割开绳索逃离的人又是谁? 还一路扔小石子,指点她逃离吴家沟,这到底是哪个高人在暗中相助? 叶秋突然想起,自己刚来到八角镇的那一夜。 她刚刚稀里糊涂的从水塘里爬出来,什么事还没搞清楚,陶老夫人就叫着“妖孽妖孽”,举起拐棍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出于求生的本能,叶秋抓着拐棍,把那老婆子给拽到了水塘里,而自己也筋疲力尽的差点又掉了下去。当时,有人在混乱中拉了她一把,把她提到了岸上,朱长富这才护住了她。 事后她问过朱长富,是不是他拉的她,可朱长富说不是。 那个人是谁,叶秋一直没搞明白,却记住了那人手腕上的一道疤。 而刚刚,那个给她扔小刀的人,手腕上也有一道疤。 虽然时隔三年,可叶秋不会认错。 那分明,是双男人的手。 叶秋心里有点打鼓了,难道,那就是她儿子的爹? 要不他干嘛要这么三番五次的救自己? 带着疑问,叶秋直折腾了半夜,到凌晨才朦胧睡去,可睡不到一个时辰,感觉只是闭了闭眼的工夫,又被人叫起来了。 连升真不是故意的,可没看到人,他心里不安宁啊。 “叶……叶姐你,你没事就好。”看着安然无恙的叶秋,连升终于肯信伙计的话了。只是挺大的小伙子,自己也没想到居然激动得差点哭了。 看他两眼通红,叶秋再多的起床气也发不成了,还得揉着头痛不已的太阳穴,宽慰着他,“让大伙儿担心了,你们这是去找我了?” “可不是?找了整整一夜呢。都快把吴家沟翻过来了,到天亮也没寻见。还是村长有见识,说让人来镇上寻寻看,可巧这一来就遇上了。” 叶秋心头一暖,忙打起精神,谢过村人仗义,又拿钱给伙计,让去买上一大筐肉包子,扛着就去跟朱长富会合了。 朱长富忙活了一夜,嗓子都喊哑了。两眼通红,尽是血丝。叶秋到的时候,他正在跟吴家沟的老村长吴大发谈判,要安排几个人在吴家沟住下来。 一应吃喝拉撒都由吴家沟负担,直到找到叶秋为止。反正这件事是吴家沟的人理亏,老村长可没给他们好脸色。 那吴大发正头痛不已,不知怎么安置这些精壮汉子,可巧叶秋回来了。瞬间解了围不说,还十分通情达理,并没有追究之意。 “……吴老四是什么人,十里八乡都知道。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我被绑来时,隐约听到有个婶子一直在挑唆。倒不知我得罪了哪位,要这样害人。” 那吴老四因闯下大祸,早被捆了关在这里。听到这话,他倒也不傻,连忙嚷道,“是王婶子,说是认得我娘的。都是她叫我去抓人,还拿钱给我办的事!” 叶秋微微一笑,“那好,咱们也算乡亲一场,我信四哥一回。但那婆娘找不到,我总是不安心。麻烦四哥跟我上衙门走一趟,报个官才好。你放心,我不告你,只让你做个人证,告那王婶子。” 想欺负她,可没这么容易善了的。 “行!”吴老四能洗净自己,自然是无所谓。 可吴大发分明犹豫了,“叶姑娘,既然你已经平安无事回来了,那此事不如就这么算了吧。那婆子也不过多嘴些,往后不理她也就是了。这阎王好见,官门难进,何必要花钱破费的去报官呢?” 叶秋淡淡瞥了他一眼,“吴老爷子,你是大人有大量,我却是个弱女子。气量小,胆小更小。那婆子这回害我不可,谁知她还有没有第二回?我就算不为自己出口气,也得去衙门告上一状,求个心安才好。” 吴大发年老怕事,看人姑娘说话客气,还想再劝,他儿子吴长生,吴家沟的正牌村长却是早听得气闷不已,豁地站出来道,“叶姑娘说得对!那婆子一张嘴,就差点害得咱们两个村子干起来。这样的人,岂可轻易放过?这回叶姑娘是好运的逃了,可下回她要是再盯上谁,万一人家没这么好运的跑掉,到时要找谁说理去?” 吴大发给儿子说得脸上无光,索性撒手不管了。吴长生倒觉得轻松,很是仗义表示愿意带着吴老四去一起去投案,还召来他们村一个会写状子的读书人,以叶秋的口气,把事情经过写清楚,一起进城了。 那头朱长富也把叶秋买的肉包子,给本村人分吃完毕,抹抹油嘴,走,打官司去! 八角镇因级别不够,并没有设立县衙。百姓口中俗称的衙门,其实是个亭舍。 此处不仅掌管着一处的户籍报税,治安维护,还有收发官发邮件消息,给往来官兵提供住宿等等职责。 这样多的职能,就不会太讲究规矩。尤其亭长还算武职,多由退役军人担任,许多地方马马虎虎,当地人也都习惯了。可偏偏今日叶秋来告状,那位郑姓的亭长大人,就讲究起规矩来。 “……既要告状,须得专职状师,或有功名之人来写这状纸,这样草率,本官不受理!” 吴长生一愣,“大人,可上回我们村来打官司,不也是一样人写的状纸,您也没说什么呀?” 郑亭长瞥他一眼,“此一时彼一时,上回就是给你们通融了,哪能回回如此?” 众人无法,叶秋看一眼这位面相威严,略显富态的亭长大人,心中猜测更坐实了几分。 如若不是看出事情蹊跷,他何必如此偏袒?说不得等把她打发走,就要立即找上陶家卖人情,要好处了吧? “大人这儿既有规矩,那我们也不能不懂事。”叶秋上前把状纸自揭了收起,态度谦恭的问,“请问大人,您这里受理能什么案子?” 郑亭长眯眼想了想,“本官的职责除了日常管辖,多为缉捕盗匪窃贼等等。若有什么男女之间,有伤风化的案子,恐怕还得上县衙去告。” 这是就着状纸内容,想把她往外推?那她还偏不能让他如愿。 “那我就告有人光天化日抢东西。” 郑亭长脸一沉,“叶姑娘,你可不要无事生非。你那状纸上明明写的是状告王氏挑唆抢亲,又怎么成抢东西了?你难道是个东西吗?” 这样明显骂人的话,听得大伙儿脸色都变了。有些胆小的,比如朱德贵就觉得叶秋这样强出头,实在有惹祸的嫌疑,开始想往外溜。 可朱长富回眼一瞪,朱德贵不敢动了,给盯在那里讪讪的摸鼻子。 只听叶秋一脸委屈的道,“大人,我状纸上写的是状告王氏挑唆抢亲,可她抢了我的玉佩也是事实。只是民女第一次打官司,也不知道规矩。只想着找到王氏,就能找到我的玉佩,故此才漏了此处。” 郑亭长脸一沉,好个狡猾丫头,到底被她绕进去了。可话已出口,怎生改得? 那边吴老四听得吓一大跳,“她还抢了你玉佩?” “是啊。”叶秋应得面不改色,说得活灵活现,“就在你走之后,uu看书 uuansh.cm她悄悄的回来了,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钥匙,开了锁就管我要我爹留下的东西。我说没有,她不信,结果就让她把我脖子上一块价值千金的祖传美玉抢走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能伺机挣脱了绳索,在她走后悄悄跑掉。” “狗娘养的!我说她怎么对我这么好?原来是早有预谋!”吴老四气得跺足捶胸。 朱长富暗自摇头,叶秋除了一只小银盒,哪里又多了块玉? 幸好小地瓜不在,否则非把孩子教坏不可。 不过这回郑亭长非受理不可了吧?却见他目光微闪,沉吟片刻道,“就算她抢了你的玉,可那王氏是谁,家住何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本官要怎么缉捕?” 叶秋轻轻一笑,“大人,这个请勿担心,民女还有法子……” ※ 小剧场: 郑亭长:这女人真讨厌,还不快滚去救你儿子,打什么官司! 某人:她救不救她儿子,关你什么事?你很关心吗?你为什么关心? 郑亭长:…… 大公马:要不要我来帮忙踢两脚?我很擅长的。只要给糖,我还会帮作者要推荐,要收藏呢。 作者:一匹马这么多事,真的好吗?(迅速被蹄子踹飞) [bookid=3038958,bookname=《一品天下》] 第一十六章 求放过 或许每个当爹的心目中,都想有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儿,只是闺女们若执意要长歪,他们也拦不住。 郑亭长就见叶秋要了纸墨,就在堂上运指如飞,按照吴老四所说,在纸上一一描摹出眉毛脸型,然后挑出组合,一张人脸很快栩栩如生的跃然纸上。 “是她,就是她!”吴老四激动得大叫,“叶姑娘,你可真神了,画得真像!” 郑亭长不语,而他手下专管抓贼的金求盗上前一看,暗自咋舌。 这叶家丫头还真不是凡人,看她用手指随意勾勒出来的人像,简直跟真人站在眼前一样。要是官府里画师能有这一半水平,他们抓起贼来可得省多少力? 叶秋得意一笑,当年老爸花了大价钱送她去学油画,可惜她半点没学会,倒是在公园里跟个退休的老刑警学了这一手,想不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她倒要看看,郑亭长还要怎么推掉这场官司。 郑亭长默了默,一副牙疼的表情松了口,“既如此,叶姑娘你就把图纸留下,本官自会查证。” 叶秋垂眼行了个礼,“多谢大人主持公道。不过小女子心中胆怯,想早点捉拿凶手。又知大人公务繁忙,故此想略尽绵力,悬赏拿人,不知可好?” 郑亭长微哽,心想这丫头当真凶残。 这是半点不给他拖拉推诿的机会,一定要将此事速战速决。就算到时他不想查,却哪里管得住旁人不会见财起意,通风报信? 八角镇就这么大个地方,就算吴家沟、仙人村的人不认识那王氏,可镇上怎么可能没一个认识?就算不认识,可只要照过面,提出点线索,又如何查不出来? 郑亭长再看叶秋一眼,心里多了几分忌惮。 说来自己跟她并无深仇大恨,不过看在陶家银子的面子上,不愿管她这闲事而已。但这丫头既有叶清那样老子,又这样敢惹事,说不定还有什么厉害后手。既如此,他又何必赶尽杀绝?苦苦相逼? 郑亭长想及此,便应承下来,“那就依你所言。本官事务繁忙,就不多陪了。” 他从后堂换了身衣服,去给陶家通风报信了。 这边叶秋很快就画出七八张画像来,交给那位金求盗。并且言明,她愿给提供有效线索者,赏钱五百,若能帮忙抓到人,再加五百。至于他手下的兄弟们,她一样给五百辛苦钱,至于金求盗怎么分,就随他了。 这时候的物价低,就是金求盗这样的公务员,一月也只有三百文的月薪。叶秋一口气给钱五百,他就是自己拿两百,分三百,底下兄弟也会乐开了花。 虽说都知道那个王婆子查下来,可能没啥好事,但那又如何?他们不过是在镇上贴贴图像,把这份悬赏报出去。若有老百姓愿意来举报,那可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所以,当叶秋离开亭舍的时候,金求盗就带着一帮兄弟们开始行动了。 镇上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在哪里? 陶家杂货铺。 图像贴起,铜锣敲起,大嗓门的吆喝起。 “嗳!大伙儿都来看看,认不认得画像上这妇人?此人自称姓王,目前已经犯下一桩调唆绑架抢劫的要案,如有知情者,赏钱五百,抓到此人,再加五百!” “看一看,瞧一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对差役们的卖力表现,叶秋表示十分满意,至于他们无意选取的位置,她就更满意了。 这样的锣声震天,不一时,整个市集都轰动了。布告栏前,很快围了个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这年头可什么稀罕事都有,怎么一个糟老婆子也胆大包天的敢绑架抢劫了? 还居然是教唆人去抢叶家闺女的亲,这婆子也太恶毒了吧? 还抢了叶家闺女一块价值千金的祖传玉佩?这也太无耻了! 这婆子是谁?把她揪出来,一定要她好看! …… 不得不说,叶清当年刷下的名声十分之好,再经过叶秋前段时间的努力洗白,乡亲们对她还是抱着更多的同情与尊敬。所以听差役们大致说了下案情,大家几乎是一边倒的相信,她说的全是事实。 这倒让站在人群之中的叶秋有点良心不安了。好吧,为了不辜负大家的信任,她以后努力少说些谎。 而陶家杂货铺后头的小院里,陶七已然脸色铁青。就算是紧闭了门窗,可仍然挡不住外面汹涌的声浪。 “七郎,你快想想办法吧!这样下去,迟早会给人认出来的。”一个年轻妇人哭哭啼啼,哭得陶七越发的心烦意乱。 “够了!” 可他这一吼,妻子只止了一瞬,却转身拉扯着陶七他娘的衣袖,更加大声啼哭起来,“婆婆,是你叫我娘……”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么?”陶七他娘恨不得把媳妇的嘴给撕了! “我们有说不管么?你这样哭闹,有什么用?跟你娘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滚回去!” 陶七他娘骂退了媳妇,伤脑筋的看向儿子,“阿七,眼下可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陶七重重一拳砸在桌上,恨得都想杀人了。 枉他神机妙算,布下这么好的一个局,却是让吴老四那个夯货生生做砸了。 要说砸了也就砸了,大不了再来一次。可谁知道叶秋竟然能告到亭舍去? 她告也就告了,反正他妻子娘家离得远,丈母娘也从没到八角镇露过面,根本没人认得,所以陶七原本是不担心的。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叶秋居然把他丈母娘给画下来了,还他娘的画得那么像! 丈母娘这几日虽除了办事,一向深居简出,可她总来家中看望过女儿外孙,总有几个左邻右舍瞧见的。万一他们举报出来,可如此是好? 虽说昨晚看情形不对,丈母娘跑来之时,他已经把人送走了,可要追究起来,不也是迟早的事? 陶七怕了,是真的怕了。 冷汗一阵一阵的从后背往外冒。他不是怕岳母被举报会怎么办,而是怕陶大老爷知道了,会生吞活剥了他! 他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几乎是瞬间,他就做出决断。 “娘,把家里钱全拿出来,越多越好!” “你要干什么?” “买命!” …… 叶秋眼看镇上搜寻王婆子的热闹已起,也就要跟朱长富他们一道回村了。 忙活一夜,大家都累了,还有小地瓜,不知怎么哭闹着要她吧? 只是没想到,才出城,就遇到人了。 陶七什么也没说,把她叫到一边,就家里的钱匣子递了出去。 他虽然想得通透,知道比起钱财,还是性命要紧。可真等这么做时,眼睛还是不自觉的闭上了。 心疼啊! 这里可装着他大半个家当,得多久才能再攒起来? 叶秋接了,打开瞅瞅,“陶掌柜的,什么意思?” 陶七缩了手,犹不甘心的看一眼自家的旧钱匣子,冷着脸道,“叶姑娘何必明知故问?你既收了钱,也该去撤诉了吧?” 叶秋挑了挑眉,“陶掌柜既这么说,那个婆子是你派去的?” 陶七梗着脖子,态度生硬,“管她是不是,总之你去撤诉就对了。叶姑娘,我也奉劝你一句,有些事,不要做得太绝。你真以为没人敢动你?” 叶秋啧啧了两声,似笑非笑,“陶掌柜,我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明明你是来求我高抬贵手,放你一条生路的。却摆着个臭脸,端着个架子,好象我欠你的一般。你真以为,就凭你这副尊容,我会答应么?” 陶七猛地瞳仁一缩,狠狠瞪向她,“你可收了我的钱!” 叶秋嗤笑起来,秀美的手指头轻快的拍打着那只钱匣子,“那又怎样?你害我一场,就不该给点压惊费?” “你!”陶七勃然大怒,才想上前抢钱,可叶秋已经高喊一声,“叔!” 然后把钱匣子高高的冲朱长富抛了过去。 别看朱长富年纪不小,身手却还不老,两只大手一捞,稳稳的把钱匣子接住了。听那里头银钱一响,老头就知道是什么了,笑眯眯的冲叶秋道,“收着了,放心吧。” 他身后还有三车的壮汉,就算是累了一夜,眼下都在车上横七竖八的补眠,也不是三车小花猫。 陶七没那个自信可以冲过去再把钱匣子抢回来,只怄得想吐血,“你们!” 叶秋拍了拍手,脸上的笑容更加愉悦了几分,“陶掌柜的,你刚才说,做人不能做得太绝,这话我是同意的。可我想不通的是,你既然这么明白事理,为何在我第一次到你们店里来的时候,uu看书 .uukansh 和你娘那样对我。后头又在吴老四的事上,这样算计我。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给自己留后路了吗?” 她上前半步,看着陶七的眼神就象看着一只死狗,“甚至直到如今,你还想狗仗人势的威胁我,逼我撤诉。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接受,你会怎样?” 陶七强撑的气势象是被根小针轻轻一扎,瞬间破了。 他的脸色开始发白,目光开始闪躲。 他当然知道,他要是不知道,就不会拿着大半家财来换叶秋高抬贵手了。 一旦丈母娘的事情被揭穿,陶家一定会拿他出来顶罪,他到时恐怕就是生不如死了! ※ 小剧场: 地瓜:嘤嘤,还没人来救窝,桑心…… 某人:(默默看着) 地瓜:(回看,无辜)你不是人,你是妖怪呀。 某人:(更深的默默) 作者:(抓狂)你不要老默默呀,好歹也要下推荐,要下支持嘛!泪,我到底写了个怎样的男主啊摔。算了,反正你们明天都要出场了。 然后谢谢红豆妮、wendy、星霜的打赏,谢谢一直留言的小y和花影。呃,可以请多来点么? [bookid=2403377,bookname=《庆丰年》] 第一十七章 初见 在叶秋作势离开时,陶七终于低头了。 虽然还有些甘心,可他仍是在叶秋身后单膝跪下,低下他一直傲慢的头颅,“叶姑娘,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家吧。” 叶秋想了想,到底停下了脚步,“只要你愿意放过自己,没人能逼你去死。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有诚意的话,也不必老是跪来跪去的,当心把骨头都跪软了。” 陶七愣住了,眼中有难堪,有猜疑,却也有着一抹不容错失的感动。 叶秋望他笑了笑,“陶掌柜是聪明人,应该懂的。这样吧,我既收了你的钱,就再问你最后一件事,你若答得好,我允你从你家匣子里带走部分东西。” …… 可最后,当叶秋把钱匣子还回来时,陶七犹豫再三,还是收了手。 “叶姑娘说得对,我那样害你,这钱就当我给你赔罪吧。日后我若有什么事,求到姑娘头上时,还请姑娘不要记着从前的种种。” 这倒真是个聪明人。 叶秋干脆利落的收了钱,再不停留,上车回家。 她觉得自己还是蛮善良的,花点钱就能被收买,啧啧,这真是太经不起考验了。 而此时的陶家,刚刚拿钱打发走了郑亭长的陶宗名,脸黑如锅底。 原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是怎么出的问题?他交待去办事的人呢? 直到天黑,那些人才借着夜色的掩护,哭丧着脸回来,“……我们原一直跟着的,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人,把我们打晕了。又怕被人发现,一直躲到现在……” 居然会有人在暗中帮那丫头? 陶宗名盛怒之余,更加震惊。但也同时想到,要谁来背这口黑锅。 可他没想到的是,次日一早,陶七就留下封书信,借口走亲戚,带着一家人悄悄离开了八角镇,就此沓无音信。 这口黑锅,陶老爷眼下想甩出去,还得多动些脑筋了。 而当叶秋一行,筋疲力尽的赶回仙人村时,却惊闻一个噩耗。 “地瓜?我们没瞧见啊!” “怎么会没瞧见?他不是偷着跟你们一起走了吗?” “可没瞧见他啊!天哪,这孩子到底跑哪儿去了!” …… 叶秋抚着额上突突直跳的青筋,想揍人屁股的心思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知道那小子是个不省心的,不知道他居然这么让人不省心! 这么个小不点,竟敢不声不响的跟着大人们跑去打群架。他是随身带着乌鸦嘴,不是带着大力金刚! 朱方氏急得号啕大哭,自责的都要给叶秋跪下了。 “是我!全是我没用,我没看住孩子……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给他抵命!” “你抵命有什么用?赶紧去找啊!”朱长富又急又气,不顾自己还肿着的瘸脚,又要去赶车。 “叔,你不能去了。”叶秋把他拦住,勉强控制着自己的声线不那么颤抖,“大伙儿都太累了,赶紧歇歇吧。他应该走不远,说不定给吴家沟的人捡到了,正在人家家里呢,我去找找就是。” 可朱长富哪里肯听? “你又不会赶车,还是得我去。” “我也去!”朱方氏哭着就往车上爬。 叶秋正焦头烂额着,董二嫂噙着眼泪也站出来了,“婶子你就别去了,我陪叶家妹子去。让我家老二帮忙赶车,老三也跟上!” 董二不乐意。 昨晚他可是随着村里出了壮丁的,这会子正困得慌,想睡觉,哪里愿意去? 可董二嫂却下死劲掐了他一把,低喝道,“今儿你必须去!” 这是怎么了? 董二见婆娘气色不同往日,有些糊涂。 可叶秋瞟他一眼,却是求起旁人,“长富叔实在是走不了了,劳烦哪位会赶车的叔伯兄弟帮个忙吧,我记您一辈子的好。” 这话说得好几个疲倦之极的汉子又站出来了,连大娘却道,“你们不能去。” 她转头看向叶秋,“叶家丫头,你容婶子说句公道话。我知道你急,大伙儿也愿意帮你。可他们都熬一宿加半日了,再赶车就太危险了。芳嫂,让你家裙子帮帮她吧。” 众人微顿,随即目光齐唰唰落在一个身形瘦小的中年妇人,和她身后高个闺女的身上。 这位芳嫂是连家媳妇,可她薄命,嫁了两任丈夫,都不长命。但幸运的是,她给第二任丈夫生了个儿子,这才得以守着家中薄产,留在了仙人村。 至于她身后那个女儿,是前夫的。本姓花,小名裙子。已经快二十了,还没嫁人。原因无他,这姑娘跟她亲爹一样,是天生的哑巴,左半边脸上,又长着一块硕大的青黑色胎记,让人不喜。 但这闺女,却有一把子力气,连发脾气的犟牛都拉得住,是以连大娘才会推荐她。 朱方氏听得眼睛也亮了,“是啊,芳嫂,让你家裙子来帮帮忙吧。她力气大,一定能行的!” 芳嫂明显有些为难,“可我,我这闺女不会说话,万一把马车赶坏了……” “不让她赔!”叶秋上前道,“好嫂子,求你让裙子妹妹帮帮我吧。我就地瓜这么一个孩子,他要是……” 半天没掉眼泪的她,在她面前,却落泪了。 再气那个小东西,她心里何尝不心疼,不着急?那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那是她的命啊! 那样黑的天,小东西是怎么有胆子跑出来找她的?叶秋不能想,一想就心疼得要死,甚至无法呼吸。 看叶秋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直掉,裙子看得不忍心,冲她娘拍拍胸口,表示愿意试一试。 芳嫂也是个**,自然更能体谅叶秋对孩子的心,“那好,我让裙子跟你去试试!” 她看着手边的儿子,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舍得让他跟去当翻译,只拜托连大娘照看,自己跟着去当翻译了。 只要上车前,叶秋强拉着朱方氏的手,把她留了下来,“婶,我知道你急,也不是不让你去。可若我们都去了,等寻了地瓜回来,他吃什么喝什么呢?” 朱方氏眼泪直流,董二嫂也上前劝道,“秋儿说的是,家里不能没个人看着。婶子放心,外头有我们呢。你甭着急了,我们必把孩子给你带回来。这人去得多,车也跑不快的不是?” 朱方氏终于含泪放手了,“那你们一定得把地瓜带回来!” 叶秋点着头,再次坐上了马车。 朱长富手把手教裙子赶起了车,却是不肯下去,“我不赶车,我就在旁边盯着。秋儿你别再劝了,走吧。孩子他娘,你在家烧了热水热饭,等我们带孩子回来。赶紧应一声!” 嗳—— 知他要讨个好兆头,朱方氏带着长长哭腔应了。 朱长富一甩鞭子,马车又调头出村了。 这裙子虽瘦,却是力气极大,就算是头一次驾车,也把马儿拉得稳稳的。 可叶秋眼下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了翅膀飞起来,但她又不好催,只能按下脾气,盯着前路。 只走出村口没一柱香的工夫,就见对面山梁上,翻过来一大一小两个人。 小人骑在大人的脖子上,那大人的肩头还扛着个巨大的猎物。 要不是青天白日,这远远看着,几乎让人疑心有什么山峭鬼魅跑出来了。 否则怎么会这么高的个子,这么大力气的人? 叶秋眼里还被泪水模糊着,看不真切。董二嫂眯了眯眼,也没瞧清。 只有赶车的裙子,已经眼尖的瞧见了,“嗳,那个……那个不是你家地瓜么?” 什么? 叶秋哭肿的眼睛顿时瞪圆了。 她一骨碌就在车上站起,再一看那孩子头上两只熟悉的,灰扑扑的大圆耳朵,原本焦急无措,慌乱恐惧的心间,似是突然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又似是从每根头发丝,每个毛孔里突然就涌进无穷的力量! 扛着猎物和孩子,走了许久,已经疲惫之极,**之极的男人,就见对面马车上,站起一个身形纤秀的蓝衣女子。 正巧,一阵风儿吹过,把厚厚的云层吹开,把遮着的太阳露了出来,洒下一地金光。 那样耀眼的金光,给她身后那些层层叠叠的黄土高原,泼上一层好看的颜色。也似让那女人周身,忽地升腾起无数金色的烈焰。 华丽之极,炫目之极。 甚至,让人无法去注意她的眉目,只看得到她站在那里,似乎就踩在层层叠叠的山岭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喝。 “叶、小、答!” 男人身上的疲惫,**、心烦意乱,瞬间都被这三个字给吼没了。 心,莫名的悸动着。 那感觉,就象他正式进军营受训时,第一次被将官用鞭子抽中的激灵。 又象是在第一次举刀冲向敌人阵营时,砍下第一抹鲜血,溅在脸上时的战栗。 还象是…… 那瞬间涌起的感觉太复杂,他有点想不清,也想不明白。uu看书ww.uukanhu.cm 但这一刻的景象,却无比鲜明,又无比清晰的刻在他的心上,在以后的若干年里,无论何时回想,总能清晰的记起这一幕。 记得那个仿佛踏在天地之间的女人; 记起被她踩在脚下的,层层叠叠的金色山峦; 更记得她身后,那些大片大片,干瘪枯褐,却直直硬挺着的庄稼杆子,在呼啸的西北风,和她几乎让天地为之颤抖的呼喝中,东摇西摆的低下了头。 真是奇怪。 明明那么纤秀的一个女人,可在那一刻,却似诡异的跟漫天呼啸的风声合为一体。 让他每每一想起来,全身的血流都为之停滞。心,更是莫名的颤动。 所以—— 西北风。 这便是男人对叶秋初见时的第一印象,也是终其一生,对叶秋的唯一评价。 ※ 作者君:终于把地瓜和某人一起写出来了,我是亲妈,绝对滴! 大公马:我的糖回来啦,好开森。 作者君:你个吃货!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远去) 大公马:人家没动手,只动蹄子。嘿嘿,你们不给点票票啥的吗?看我这么有诚意的表情。 [bookid=2273205,bookname=《重华》] 第一十八章 报恩那点事 小地瓜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所以挨了打也不敢撒娇,端来面汤时,也不敢要人喂,自己一勺一勺全给扒拉着吃光光了,再给拎去洗澡时,也只敢象征性的捂了下小小鸟。 然后现在,他很乖觉的窝在热乎乎的炕上,裹着厚厚的大被子,等搁炕桌上的姜汤放凉一些,就赶紧喝下去。 唔,不时挪动一下,是因为挨过打的小屁股还在隐隐作痛,不是他不老实。 小东西昨晚在外呆了一夜,不喝点姜汤,只怕是要生病的。 朱长富板着脸,半盘着腿坐在热炕的另一边。眼里熬夜的红血丝虽然仍在,但已经没有了那些担忧,人看着也精神了些。 粗糙大手摸摸那盛着姜汤的碗,老人家觉着差不多,沉着脸发号施令了,“喝!” 小地瓜赶紧裹着被子,蠕动蠕动着拱过来,小嘴巴凑到碗沿,吹吹热气,才吸了一小口,顿时就被那又辣又烫的姜糖水激起满眼的泪。 “不许哭!就要趁热喝才好。”朱长富话音未落,朱方氏推门进来端姜汤。 瞧那小东西含着两包泪,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顿时心软了。可朱长富再瞪她一眼,朱方氏便只上前从柜子里拿出红糖罐子,又给他加了一勺糖,又搅了搅,然后什么也不说的端着两碗姜汤出去了。 被集体冷落的小地瓜瘪了瘪嘴,抬袖自己抹了把眼泪,抱着姜汤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朱长富硬着心肠,瞥一眼那顶着微湿的柔软头发,卖力表现的小东西,硬是没给他好脸子。 不管不行,小东西的胆子委实太大了! 半声招呼不打,就敢深更半夜的跑下山,到了地方也不吭声,弄得自己丢了一夜不说,还把他们的心都快吓掉了。 朱长富只要想起这个,都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已经亲眼见着小东西的屁股都快被他娘打肿了,他都有再挥一顿巴掌的冲动。 这熊孩子他就不知道怕吗? 大晚上的走丢了怎么办?遇到坏人,或者狼啊野狗的叼去怎么了?就算什么事都没有,他就不知道家里人得有多担心吗? 瞧瞧他这身上摔的,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有好几处青淤紫痕。还有那小脸上,也不知在哪儿铲了一块,都渗着血了,也不知落不落疤。这要还不给他个教训,他能反上天去! 朱长富忿忿下了决心,这回谁护着也没有,全家都不许理他!起码,起码得等到睡觉那会儿再说。 “喝完了。”哑着嗓子,地瓜吸着辣出来的鼻涕,把空碗往前一推。 朱长富脸色好了些,拿了块干净帕子给他,“自己擦擦。” 起身收了碗,原想就手在门口洗一洗。没料到门一开,一只还带着出生不久的新鲜粉嫩,圆滚滚胖乎乎,白底黑褐条纹的小野猪也不知埋伏多久了,明显撒着欢就想往里钻。 “不许进来,出去出去!” 朱长富皱着眉头想把小猪往外赶,可他毕竟伤了脚,虽把小猪拨得翻了个跟头,可趁他一收脚的工夫,小野猪一扭一钻,又身手灵活的进了门。 准确无误的扑往火炕方向,趴在温热的灶前,哼哼唧唧的甩着小尾巴,不肯挪窝了。 朱长富老眼怒瞪,他还没老到收拾不了一只小猪崽子吧? 就算是野生的,也不成! 看他黑着脸去拿扫把,小地瓜开口求情了,“爷爷,别赶它。外面冷,天黑了,小猪没有娘,它会害怕的。” 听着那带着哽咽的稚嫩童音,还有将掉不掉的大颗泪珠,朱长富觉得有点撑不下去了。 横过去一眼,冷着脸道,“你就在那儿看着!不许下炕,你娘才给你洗干净的。” 小地瓜又老老实实缩回去了,朱长富皱眉瞅他两眼,再瞅那明显赖着不走的小猪两眼,柱着拐,一瘸一拐出门了。 叶丫头最爱干净,要是回头让她看到屋里进了小猪,肯定要嫌弃。到时小地瓜争不过,肯定要哭。他还是提前找个筐,给那小猪崽子安个窝吧。 唉,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嘴上说不管不管,可怎么又管上了? 朱长富一面嫌弃着心慈手软的自己,一面去弄猪窝了。还收了几件破烂不要的衣服垫上,弄得有模有样。 这小猪说来跟孩子也算是缘份。 听地瓜说,他跟那大个子掉下山崖时,正砸在头母猪身上。 结果,当然是母猪死了,跟着它的小崽子全跑光了。只有一只被压在母猪肚子底下,差点没憋死。直到第二天大个子醒来,才被发现。 然后,这小猪仔就被地瓜当成同生共死过的患难兄弟给抱回来了。 正要把筐拿进屋里去,隔壁的门开了。 朱方氏和叶秋一前一后捧了药碗和水盆出来,并小心的把门带上了。 朱长富轻声问,“还没醒?” 叶秋疲惫的摇了摇头,抚了抚额,“药是灌下去了,也不知有没有用。要是明早烧不退,还得送到镇子上去。” 这个大个子,在刚见到叶秋时,一句话没说,就晕了过去。 叶秋还以为是自己太吓人了,结果一瞧,此人身上却是伤痕累累,还早就发起了高烧。 当然,扒人衣服,看人伤痕之事,是朱长富做的,灌药之时才交给叶秋。而他的外伤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后脑勺的一处磕伤。没有破皮,却是鼓起小孩拳头大小的一个包。万一里头淤血不散,那是说不好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朱方氏半是赞叹半是咋舌道,“亏他能扛。伤成这样,还能走到咱们这儿来,真是条好汉。” 这话半点不恭维。 大个子扛了小地瓜,小地瓜又抱着小猪仔。然后再加一头几百斤的大野猪,就是条好汉,也怪吃力的。 可他还伤着,却硬是靠着两条腿,走了十几里的山路才倒下,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八成是个当兵的。”朱长富早在给人脱衣验伤时,就查看过了。 那人肩宽背厚,肌肉紧实。两手虎口处有长期使用兵刃磨出来的老茧,身上更是不知多少次刀枪留下的新老伤疤,只不知这是个退伍的,还是出门办事的。 据地瓜交待,这个好妖怪,啊不,叔叔救下他时,正被一群人追杀,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惹下什么祸事。 不过担心归担心,百姓们还是很讲情义。 比起那人身上的伤,再看看小地瓜身上轻得可以忽略不计的皮肉伤,就知这大个子是有认真在保护他们孩子的。 知恩就要报。 所以就算明知有风险,他们还是一定要救下这个男人。 只是, 报人恩也就算了,报猪恩算是怎么回事? 叶秋无力再讲什么道理,只指着搁在炕头地上的猪筐道,“要么我,要么它,你选一个吧。” 开什么玩笑! 就是亲生儿子,在乱拉乱撒的年纪,她也是有点嫌弃的。但小孩总还可以把屎把尿,猪能吗?谁能谁牵去! 小地瓜无法了,只能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的生死之交被送走。 不过叶秋倒也不是狠心之人,瞧瞧外面确实天寒地冻,小猪仔那身粉嫩薄皮给风儿一吹,顿时打起了哆嗦。她想想把隔壁门推开了,给大个子的炕下添了把火,才把小猪仔放下。 小猪仔倒是不挑,有火有屋子,它就安逸了,还讨好的冲叶秋哼哼两声,想蹭蹭她。 有眼力。 知道这家谁是老大就好,叶秋避开小猪蹭她的脑袋,瞧炕上那人睡得安稳,她也回去睡了。 折腾了两天,这会子给她个枕头,她都得立即睡着。 可才躺进被窝里,急于立功表现,结束冷落期的小地瓜又想起一事,赶紧汇报,“娘,叔叔是上回吃我包子的叔叔呢,就是砸牌牌的那个。” 叶秋才闭上的眼睛,又瞬间睁开了,“你肯定?” 小地瓜趴她身边,大眼睛一派惊奇,“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 好吧,叶秋不得不承认,儿子的记性比她强多了。 举例来说,她是路痴,上辈子是,这辈子还是。就是在仙人村住了三年,有时换个方位,她都有些摸不着家门。 可儿子不过跟她出了一次门,却能在丢到吴家沟,打听到回仙人村的大路后,就一路准确无误的指明方向,带着大个子找回了自己家。 所以儿子说大个子是包子叔叔,那就是吧。 这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算了,叶秋不管了,睡觉睡觉。 可儿子又偷偷咬着耳朵跟她说,在那些坏叔叔打包子叔叔的时候,因为实在太危急了,他就小小的诅咒了一回。 不过这一回,是群发…… 那就是说,这世上又多了几个,可能会知道她儿子秘密的人。 也许那些人并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只要有一个产生了疑心,她儿子的秘密要怎么守得住? 叶秋觉得自己已经没法好好睡觉了,索性问了另一个她打算明天才打算来清算的问题。 “那天出门前,你为什么咒我?我不是说过,不许咒自己家人吗?” 小地瓜很惊奇,u看书 ww.ukanshu.m 很无辜,也很认真,很小小声的说,“娘,我没有咒你。我就是知道你会被抢,所以才说的。” 看着儿子忠心耿耿,没半点撒谎的小眼神,叶秋头更疼了。 这算什么? 单个,群发,如今还开启了倒霉预约功能? 眼看小东西又要伸手抚上她的眉头,叶秋生生挤出抹慈爱的笑脸,“没事,娘信你,也不怪你了。” 呼,小东西明显的松一口气,倒她怀里就安心睡去了。 可叶秋睡不着了。 转头看看,儿子睡得跟苹果一样绯红好看的小脸,又摸摸被子下,那没三两肉的小身子,忧心不已。 她儿子的这张乌鸦嘴,到底还要逆天到哪一步?他这样泄露天机,不会遭报应吧? ※ 叶秋:捂脸,为毛我儿子的萌宠是只猪? 作者:是野猪。 叶秋:怒,那不还是猪? 作者:安啦,种田文里,养养猪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等小猪长成大猪,唔,估计肉是吃不上了。但摆在家里,也还是蛮喜庆的嘛哇哈哈。 小猪:亲们不要嫌弃,偶一定会努力长成一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大帅猪!哦也~~ [bookid=2015193,bookname=《家有鲜妻》] 第一十九章 锅破了吗 八角镇,亭舍。 早上才开门办公不久,有些晚起的衙役还在躲着偷吃刚买回的包子,忽地就见本地最大的财主,陶家大爷陶宗名匆匆来访。等他一张口,更是吓了大家一跳。 “快请你们大人出来,就说我要投案自首!” …… 消息传到内堂,别说大人不信,就连大人跟前的小夫人,也是不信的。 郑二夫人一面整理着头上的簪子,一面把要出去看看的郑大人叫住,“且慢,那老狐狸岂是这么容易就认输之人?说不得还另有文章,你不如先把金求盗叫来问问,心里先有个底再说。” 看小夫人媚眼一抛,郑亭长顿悟。只怕陶宗名此来,是为叶秋告状一事,难道那画像上的妇人已经被人认出来了?陶家眼看瞒不下去,索性先站出来做个好人? 还不等去召,能干的金求盗自己来了,“大人,那王氏有人指认了,说是曾出入陶家杂货铺,象是陶七的家人。只那陶七一家,昨儿就跑了。” 哈!老狐狸这肯定是来推黑锅了。 郑亭长眼珠一转,迎了出去。等见到陶宗名,果然就见他把事情全推到陶七头上,然后痛心疾首的道,“家门不幸,万没想到出此败类,只因与那叶氏口角几句,就挟私报复。实在是可恨之极!只那陶七虽已潜逃,但我已传令下去,不许任何族人收容包庇,一有他的消息,定然及时上报,绝不隐瞒。” 不管郑亭长心里怎么想,此刻面上也是信了十分,“这等事,也着实令人意想不到。不过陶老爷,你还是晚来了一步。眼下已有百姓举报那王氏跟陶七有干系,他们一家又跑了,此事只好着落到你的身上了。” 陶宗名面容一僵,“大人这是何意?那陶七就算是我同族,可并非至亲,况且他已不在我家铺子里管事,如何着落到我的身上?” 郑亭长故作为难,“陶老爷,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可那陶七跟叶氏女结怨之时,是在你的铺子里,也是你的管事,按照律法,你这主家,也有牵扯不开的干系。当然,本官自是信你,可若是一日那陶七找不回来,咱们要如何向百姓交待?大伙儿会不会以为是你主使,又让陶七躲起来,好推得一干二净?” 被点出真相的陶宗名嘴角暗抽,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心想这姓郑的,一年也不知吃自己多少好处,怎么这时候偏不肯装糊涂?定是想索要好处! 他勉强拉下脸,作虚心求教状,“那大人说,此事要如何善了?” 郑亭长微微一笑,“陶老爷怎地糊涂了?象这种事,历来是民不举,官不究。如若陶老爷想快些息事宁人,倒不如去找那苦主商量商量。” 他若有所指的瞟一眼过去,“若有什么为难之处,本官也可以替你们调停调停。毕竟年下了,这压着案子,谁都过不好年。” 这是要吃了原告吃被告吧?不,叶家那个穷丫头有什么吃的?还是想来讹他一笔! 陶宗名恨得牙痒痒,偏偏还得挤出一副感恩模样道,“还是大人想得周到,那就请大人辛苦一趟,替我们分说分说。” 郑亭长满意一笑,“好说,好说。” 他算计着这回又要敲陶家多少钱,那陶宗名却忽地问起一事,“等大人忙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去忙征兵之事了吧?将几时开始?” 他问这个干什么?郑亭长思忖一阵,却是如实答了,“此事虽有风声,却还没有正式下文。咱们八角镇又皆是农户,不一定会征到这边来。” 可陶宗名却道,“征兵是大事,就算咱们这儿皆是农户,也很该为国效力。尤其那些种不出什么好庄稼的村子,养那么多闲汉在家也是生事,不如送去当兵,倒也算是为国尽忠了。我家大儿前几日从潞州捎了信来,他与王将军帐下的徐校尉交好。说来眼下朝廷,也还是希望多些大好男儿从军的。要不是我那大儿身子孱弱,想必也是要去的。” 看他故意提起这些,郑亭长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那依陶老爷所言,咱们这兵还是要征?” 当然要征!陶宗名心中冷哼,他不介意被这姓郑的敲些银子去,可若不替他出了这口气,他的银子也是会咬人的。 ※ 因折腾了两日,仙人村这天算是集体睡了个懒觉。就算叶秋直睡到天光大亮,倒也不算太迟。 睁眼就瞧见朱方氏慈爱的面容,在灶头烧水,压低了声音说,“你和地瓜再多睡一会儿,早上想吃什么说一声,我来弄。” 叶秋虽有些眷恋温暖的被窝,但还是笑着爬起来了,“既醒了,就起来吧。那大个子好些了没?” “好多了,烧都退了。你叔去瞧了,说到底是年轻,底子好,应该没什么大事的。” 叶秋点头,小心的避开儿子,穿衣起来,“婶子你别烧那么多水了,我让叔去割了猪肝来,咱们早上煮猪肝疙瘩汤喝。那么大一头野猪,今天无论如何得收拾出来了。” 朱方氏听着笑了,“我这烧水就是你叔要收拾猪呢。说来还是咱们地瓜有心眼,知道叫人把那么大头猪给扛回来。你叔一早起来就在外头忙活这事呢,你要管早饭,我可去帮他了啊。” 去吧去吧。叶秋急急忙忙洗漱过后,也到后院去帮忙了。 专做下崽的母猪肉是不能吃的,但大高个扛回来的可是纯天然的野生母猪。乡下人如果不是赶集,难得吃到口肉,这样一整只猪,可以让全村人好好的打一回牙祭了。 只是村里没有杀猪匠,又没有松香,要取猪毛有些麻烦。 只能拿开水烫后,用刀简单的刮一刮,再拿点燃的柴火燎一下,这样猪毛去不断根,但总比不去要好。 知道叶秋等着做早饭,朱长富几下弄完,另拿了个大盆来,就将这只倒霉的野猪开膛破肚,先取了猪肝猪肚等等内脏。 只可惜,这猪因受内伤而死,猪血大半是没法要了,否则灌个血肠,也是一道好菜。 剩下要怎么分解叶秋就不看了,她只等取了猪肝就回去做早饭了。 因整个猪肝太大,她只切了一小块下来,洗净切成薄片,拿少许酒、盐和生粉腌腌,再调些面糊做疙瘩,水烧开时,先下疙瘩,再下青菜,最后放下猪肝,旺火煮到猪肝嫩嫩的刚熟时,就撤了明火。然后洒一把葱花,炕上睡着的小地瓜都给香醒了。 “好香!娘,肚子饿。” 看小不点还迷迷瞪瞪的,就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叶秋很是好笑。 她儿子饭量不大,但挺爱吃的,这点倒是跟她如出一辙。 “来,先给阿爷阿奶的盛了。跟娘赶紧去洗洗,地瓜也赶紧过来吃,好不?” “好。”看着儿子顶着个鸡窝头,用力点着小脑袋的傻样,叶秋也笑了。 这两日的担忧、害怕、惊恐仿佛成了上辈子的事情,再没什么可怕的。 只抱上儿子一转身,差点撞到一堵墙。 唔,肉墙。 叶秋吃一惊,再一抬头,哗,真高! 昨天拖回来时不觉得,这会子走到跟前,她才发现这大个子是真高。 叶秋估计自己总也该有一米六了,可这男人至少一米八五以上。 朱长富给他换上的旧衣,明晃晃的都短了一大截,可这大高个却似浑然未觉,自进门起,专注的目光就锁定了灶台上的大锅。 “妖怪叔叔早。”地瓜在叶秋怀里揉着眼睛,打了个招呼。再仰脖看一眼叔叔的头顶,小眼神里不是一点半点的羡慕妒忌恨。 他什么时候也能长这么高?到时他娘就没办法再给他洗澡了吧? 叶秋显然不知儿子的心声,只对那大高个笑笑,主人般客气友好的说,“饿了吧?那你先吃,不够自己盛。” 男人似乎对这句话很满意,嗯了一声,径直进屋端起炕桌上的一碗疙瘩汤,唏里呼噜吃起来。 那是给二老盛的,可叶秋想想还是没说,抱着儿子去上茅房,顺便就喊了老两口回去吃饭。 可他们说,“不急,等你和地瓜洗好了,一起去吃。” 可等小孩子总是麻烦的。 拉臭臭,洗手洗脸漱口刷牙,等把小家伙收拾好了,再等二老洗了手,四人一起回到屋中,却见大高个端着碗,颇为苦恼的站在灶台前。 这是怎么了? 叶秋上前一步,uu看书 wwkanhu 下巴瞬间落地了。 整整一锅猪肝疙瘩汤,没了。 “是锅破了吗?” 朱方氏首先怀疑的是这个,战争年月,铁器紧俏,一般老百姓家里可没有铁锅,用的全是陶土大罐。有时烧着烧着,罐子就炸了,整锅饭都毁了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可眼下,锅底犹有余汤,灶里仍有火苗。显然,不是这个原因。 再看向大高个,朱方氏的眼珠子也快瞪出来了。 “你……都吃完了?” 大高个闻言转头,淡定指了指炕桌,“那儿还有一碗。” 那是叶秋之前添的。 所以,这是要谢谢他嘴下留情? 叶秋忽地觉得,她儿子似乎招了一个了不得的麻烦回来了。 ※ 叶秋:真能吃,这是猪吗? 小猪:我哪有那么能吃?不要侮辱猪! 某人:…… 作者:泪,兄弟你第一次上人家家里吃饭,能客气点么?这样毁形象,让我还怎么要推荐,要收藏,要支持啊亲?! 然后,谢谢小y,花影,张大胖童鞋的打赏,还有留言的亲们,可以再热烈一点的。 [bookid=1698933,bookname=《冲囍》] 第二十章 想不起来了 所谓麻烦,就是永远比你预期还要更加糟糕。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吃掉她一锅猪肝疙瘩汤,并两个大烙饼的家伙,叶秋已经无力去吐槽这到底是饭桶还是饭缸,因为,有一个更加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 大个子略有些不自在的瞟了她一眼,对着这个家里,唯一还没对他流露出嫌弃之色的朱长富,又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我早上醒来,只觉脑子里特别乱。然后,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 真记不得了? 他居然说记不得了! 叶秋的脸彻底黑了。 不记得这种借口,明明是她的专用好不好?那是版权专用,盗版必究的! “别装了,说实话。信不信把你当疯子关起来?” 叶秋眯着眼,气场全开。 就算这小子也是穿的,也得分个先来后到。本地盘已经被叶大小姐圈占,后来的滚远些! 大个子皱眉淡淡睨了她一眼,叶秋忽觉莫名心惊。 只见这家伙一脸正直的对朱长富说,“我不是要借口忘记前尘往事,赖在你们家。只是想请大叔行个方便,容我多住几日,好生想想。或许,等我头上这个包消下去了,我就想起来了。” 叶秋急了,“那你要是这个包消下去,还想不起来呢?” 她才不承让是被这大个子刚才那一眼给震住了,眼下急着找场子。 “那我也不至于赖在你家!”大个子眸光微沉,声音不重,却又有股更加凝重的煞气扑面而来。 叶秋猛地一惊,突然想起这个大个子可是当兵的,他的身上有杀气。 朱长富先是嗔了叶秋一眼,才望那大个子温言道,“小伙子,你别见怪,我们家不是不愿收留你。说来你带回了小地瓜,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根本就不该说什么收不收留,而是应将你当贵客招待的。只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就秋儿一个年轻女子,要是留你住得久了,只怕要惹人闲话。要不你这些天先在我家安心养伤,等伤好之后,你要是还想不起来,我们就送你进城瞧瞧大夫,再帮你往衙门报个信,打听着有没有寻你的人。怎么着也得给你有个着落,你看可好?” 到底是当了多年村长,朱长富这番话,不仅说得大个子心服,叶秋也觉得自己方才太小鸡肚肠。 这人可是救了她家小地瓜的,她怎么能嫌弃他吃得多,又嫌弃他“失忆”了呢? 阿米豆腐,罪过罪过。 就算感觉跟此人的气场还是有些不合,叶秋也很诚恳的向人表示了歉意,“对不起啊,我刚刚一着急,语气重了些,还请不要见怪。” 大个子又睨了她一眼,勉强嗯了一声,似是原谅她了。 只小地瓜,不知脑子抽的什么风,见气氛缓和了,便一脸同情且操心的对大个子说,“叔叔,你别怕。到时要是你娘找来,我帮你说,你不是故意不回家的。” 大个子面露困惑。 叶秋忽地顿悟,只是还没等她阻拦,她儿子那张小乌鸦嘴,就很认真说了,“这样你娘就不会打你屁股了。” 打屁股很痛的。 他是年纪小,他娘还手下留情了。叔叔这么大,那得打得多痛? 小地瓜自觉是很好心的,却不知这画面,已经让他娘不忍心看了。 趁着大个子依旧沉默,朱长富憋笑,虎着脸训小地瓜道,“你娘打你,那不是为了你好?话这么多,外头玩去!” 小地瓜一脸莫名,他哪里又说错话了? 可看到大人们那怪异的表情,他还是很老实的下炕出门了。只是在他离开前,大个子突然冒出一句,“我娘不打我。” 为什么呀?有秘方吗? 看着小地瓜突然亮起来,且一脸羡慕的小脸,叶秋赶紧把这娃轰出去了,朱长富也赶紧招呼上老伴去分猪肉了。 不然再呆下去,他都快忍不住要笑场了! 只是那大高个却似被那一问勾起些回忆,皱眉陷入了沉思。 叶秋走到门边,眼珠子转转,忽地转头不轻不重的喊了声,“志玲姐姐?” 大个子纹丝不动,挺直的脊背好似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连女神都没反应,应该不是穿的吧?叶秋放心了,去收拾碗筷了。 只是等她转过身,大高个才皱眉淡淡丢了个眼神过来。 还说他是疯子,其实疯的是她吧?志玲姐姐,什么玩意儿! 而他,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屋里的人愁眉不展的在找回忆,屋外,仙人村的乡亲们听说村长家有野猪肉分,倒是一派欢欣。 不过吃肉之前,朱方氏却是有几句话要说,“你们拿了这肉,也别谢我。我们老两口无非出了把子力气,可这头大野猪,却是托小地瓜和他娘的福才进的村。人家虽是姓叶的,却记得跟咱们朱连董三家都是一个村的,说要谢谢大伙儿寻她们母子都出了力,便拿了这么大头猪来分。这份情义,还请大伙吃着肉时,也琢磨琢磨吧。” 这番话,说得许多村人都有些讪讪了,原本,他们中的大多数在最初要不要救叶秋时,是犹豫过的。 可等着人家母子平安回来了,都没要他们出什么力,可人家还是把得来的野猪分给大家,这样的胸怀,让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叶秋站在人后,扫一眼大伙儿略带尴尬的表情,再看朱方氏那略带几分孩子气,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心中有几分好笑,可更多的是温暖。 老人家的用意再明显不过,故意挑着头做坏人,说些刺心的话,就是要给她们母子做人情树声望,让人记着她们母子的好。二回再有个什么事,也有人肯出手相帮。否则就凭她这孤儿寡母的,要在一个地方立足得有多难? 眼看朱长富悄悄给自己递了个眼色,叶秋自然不能辜负二老的一番好意,上前接起朱方氏的话道,“婶子快别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大家待我们母子自然也是有情分的,咱远的不说,嗳,孝平兄弟,我家地瓜小时候可没少吃你打的枣子呢。快过来,你媳妇才生了娃娃,拿个猪脚去吧。” 给叶秋点名的年轻人闻言不好意思的把手里的镰刀往背后藏了藏,他也姓朱,是朱长富的本家侄孙。家里媳妇刚生产,正是要吃猪脚发奶的时候。可这东西上外头买可不便宜,家里一直没舍得。 从昨儿瞧见那大高个扛着野猪进了村,他就惦记上了。今儿就是叶秋不分,他原也是想来要只猪蹄的。可刚刚给朱方氏这么一说,他倒不好意思了。 这小伙子人不错,没成亲前常常带着地瓜玩,叶秋便先给他这副体面。 看他不好意思上前,叶秋不好拉扯,朱方氏却是无妨,“你还害个什么臊啊?快过来,自己把这只前蹄割去,带点蹄膀。回去搁点红枣花生,给你家的炖上补补,可不许你偷吃!说来你也真是的,媳妇生娃娃这么大事,也舍不得给她买只猪蹄,日后还想要你儿子孝敬么?” 朱孝平红着脸对叶秋道了谢,这才拿着镰刀过来割猪蹄。 也不是不想用刀,而是乡下铁器紧张,根本没什么好菜刀,甚至连斧头基本都是石斧,还就是镰刀快一点了。 可就是这样,也费了差不多一柱香的工夫,才割了一只猪蹄下来,刀口还割得乱七八糟的。 再看着剩下的那么大头猪,叶秋开始发愁。 她想要的排骨和五花肉还能不能漂漂亮亮的出现了? “叶家妹子,要不要我来帮忙?”忽地,朱德贵拎着个石斧,殷勤的上来了。 叶秋往他身后瞅瞅,倒是没见到他家那个糟心的媳妇,于是客气了三分,“你问叔婶要怎么弄吧。” 朱方氏瞅一眼他手上的石斧,在猪后腿处比划了下,让他先把两条后腿砍了下来。 这个朱德贵干得倒是起劲,嘿嘿哈哈运起斧子斩了半天,把那两条猪后腿砍下来了。可砍下之后,朱方氏指挥着让他再分,他不干了。 “那还分个什么呀。这两条后腿你们一只,我拿一只不正好么?腌火腿挺好,斩了倒可惜了。” 哈!叶秋睨过去一眼,还以为他媳妇不来,这朱德贵总得要些脸面。可眼下看来,倒真是一床被不盖两样人,俩公婆一样的货色! 两条后腿,uu看书 .uukahuco 基本就去了快一半的猪了,剩下的还有二十多户,让人怎么分? 她要真这么分了,就不是做人情,而是拉仇恨了。 看她脸色,朱德贵还赔着笑说,“叶家妹子,你嫂子上回不在你跟前伤了手么?她也得补补。这猪后蹄没前蹄好,都是骨头,咱们就多拿点肉了,就这样吧?” 这样你个头! 她伤了手是她自己活该,就算是被地瓜诅咒所致,叶秋也不觉得她们母子就欠他家的。 “德贵大哥,你也说嫂子伤的是手,又不是脚。你这样吃,也不怕补错地方?” 哈哈,这话说得围观众人哄堂大笑。有那促狭的还说,“这要吃错了,手长成蹄子怎么办?” 朱德贵脸上挂不住了。 这样的嘈杂,也让屋里的人不高兴了。 ※ 作者:来,大个子,看这张图,这就是志玲姐姐哦。 叶秋:(关门,放儿子)地瓜,随便诅咒她。 作者:呜呜,我不是在帮你考验他么? 小猪:这种话连猪都不相信好吧?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嘎嘎,大家要信猪哥的话,就多给点推荐收藏留言神马的,砸她,砸她! [bookid=2015193,bookname=《家有鲜妻》] 第二十一章 没良心的女人 叽叽喳喳,嘤嘤嗡嗡。 屋外的动静,吵得大个子很心烦。 他是忘了许多事,可又似乎没有。脑子里依旧保有记忆的碎片,只是跟顽皮的萤火虫似的,明明灭灭,每当他要抓住一个时,却又飞快的隐入黑暗里。 大个子很焦躁。 那感觉,就好象是守在自家窗外,不时看着屋里的动静,却偏偏丢了钥匙,不得其门而入那般恼火。 可他越是想集中精神去想,耳朵却偏偏总是留意到窗外的动静。 尤其那个小气女人的声音,格外清晰。 此时,屋外的叶秋正笑眯眯的对朱德贵说,“你既说前蹄比后蹄好,那就割个前蹄去呗,别客气。” 啧,听听这明晃晃的嘲讽,当谁不知道么?大个子都不用去看,就能想象出那张虚伪的笑脸,就跟早上问他有没有吃饱一样。 哼,就算再好看,他也不会上当。 有得吃就一定得吃饱。否则到了战场上,可能就因为少了那一口,撑不到最后。 唔……这话是谁说的?怎么这么耳熟? 大个人又陷入新一轮苦思里。 而屋外,看朱德贵还想争执,朱长富不高兴了,“你是拿钱来买东西的大爷,还是怎样?你婶子刚都说了,这猪是地瓜带回来的,要怎么分,怎由得了你说了算?白给你不要钱还这样挑三拣四,既如此,索性不用拿了,爱吃什么,自己拿钱上外头买去!” 朱德贵给这一番抢白,讨个没趣不说,连那只猪蹄眼看也拿不上了。不由得心中暗悔,更加埋怨家里的媳妇出的主意简直是蠢透了。 说什么她不来,叔叔未必好意思在外人跟前打他的脸,不如就多要些。这样贪心,果然又碰钉子了吧? 可真要空手而归,他又不甘心。只得放下身段,转而哀求叶秋。 “大妹子,你看,这猪蹄要不我就不拿了,换块肉可以不?你看着给就行。” 猪蹄再好吃,也就一顿饭的工夫。对于农家人来说,还不如要些有油水的大肥肉,可以多吃几日。 他若不是朱长富的亲侄,叶秋连根猪毛都不给他。可谁叫他是呢?故此叶秋亲自跟朱方氏说,“婶儿,给他块肉吧,从我的份上扣。” 可朱方氏却是不肯,割下那只不带半点蹄膀的前蹄交给朱德贵,“你要就拿着,不要就等着别人分了,你再去跟人换。” 朱德贵无法,只得拎了这只猪前蹄,站一旁等着。 接下来再也没人好意思挑肥拣瘦了,可要把头野猪肉分开,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里,应该从这里下刀!” “这里不行,全是油,根本没法砍,打滑。” “那是你没使对力气。” “那你行你来啊。光说不练谁不会啊?瞧瞧,这不一样的吗?” …… 一村身强力壮的汉子,闹哄哄提了菜刀石斧轮番上阵,却硬是拿这油乎乎,滑腻腻的野猪肉没法子。 再让他们这么乱七八糟砍下去,叶秋估计就不要想什么排骨五花肉了,干脆全剁了馅包饺子拉倒。 正头疼着,忽地身后有片阴影袭来。 回头,抬眼,正对上男人不悦的脸。 “走开!” 叶秋一惊,才要腾地方,却见大个子长腿一迈,冲着那堆分猪肉的汉子们去了。 仿佛随身带着避水决一般,那饭桶所到之处,众人纷纷两边退散。 大个子随手就拎起案板上的菜刀,瞅了朱方氏一眼,“怎么分?” 声音低沉,明显透着十分不耐。 幸好老人家早上投喂过一次,对这煞气十足的大个子,多少有几分底气,伸手便在猪上一比划。 唰! 暗沉的菜刀硬是亮出一抹闪瞎人眼的刀锋,稳稳的顺着朱方氏指过的地方,干脆利落的割下一块肉来。 看着那整齐的连着厚厚猪皮的刀口,原本吵成菜市场的分肉现场静得象学堂。 围观的村民们全都瞪大了眼睛,忘记了说话。 这,这还是刚才那把菜刀吗? 怎么在他们手里就跟睡着了似的,到他手里,却变得这么生猛? 大个子不说话,只再度挑眉看向朱方氏。 了解。 朱方氏会意的一路指下去,众人也就眼睁睁的看着。 原本油腻难切的野猪肉,在那大个子的手下,竟是变得跟豆腐一样听话。直如吹枯拉朽般,瞬间化为一堆堆骨头和肉。 朱方氏眼中暗含赞叹,觉得可以收手了。 可叶秋赶了上来,伸出一根白皙纤秀的食指,在猪颈背那儿虚指了指,还略带讨好的笑了笑。 善变又爱乱眨眼的女人。 大个子皱眉在心底默默记下一笔,可到底还是按她手指的方向,割了一条梅头肉下来。 果断的再出指,又出指。 五花肉,排骨,大腿骨,全弄下来了。 村里人就是看着,也没有半点意见。且不说猪本就是人家的,当然要由着她先挑,叶秋挑的不是瘦肉就是骨头,属于做菜精细,但穷人不爱的。所以看她拿走这些,大家还觉得挺好,嘿嘿,留下更多大肥肉,他们可以多分点了。 只在叶秋转身之时,男人不知突然想起什么,果断一刀斩下猪尾巴,也扔了进去。 这倒是让村里人心疼了。 猪尾巴可是好东西呀,能治小孩遗尿,还能益骨髓补腰力。是男人,都懂的。 叶家丫头一看就是不会过日子的,还是这大个子会吃。 不知道被乡亲们暗中鄙夷的叶秋,对那饭桶微撇了撇嘴,提着肉篮走了。 没良心的女人。大个子眸光沉了沉,又对着那纤秀的背影贴上一个标签。 瞧瞧,这才刚替她办完事,就翻脸不认人了。要不是瞧她早上那锅猪肝疙瘩汤煮得还不错,他才懒得搭理她。 扔刀正想离开,可朱方氏却把他叫住,“你等等!” 这么好的劳动力,不利用利用实在太可惜了。 原本她还担心肉分得不均,末了要给叶秋招骂,如今却是不必担心了。指挥着大个子,把猪肉分成更加精细的小块,然后一份份搭配着骨头什么的,分赠众人。 等到村中二十几户人家都高高兴兴,领了一份有肥有瘦有骨头的肉回去,甚至朱德贵都找人换好了猪蹄,大高个也终于可以扔下菜刀,清静一会儿了。 看看他切完这么大一只猪,都没沾到多少油的手,朱方氏心中越发赞叹。就是瞧着大个子的债主面孔,依旧生出几分欢喜。 “辛苦你啦。要不要到那边坐坐,晒晒太阳?总比闷在屋里强。” 瞧着老人家目光所指的那片山坡上,正牵着脖上套绳的小野猪,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地瓜,大个子的眉头不觉皱了皱。 他是出来找清静的,不是想赶走了一群苍蝇,又得给人看孩子的。 可转头看看,老两口明显要收拾分肉弄脏的案板院子了,他要回屋坐着也委实不大好,可要让他去帮忙—— 男子汉大丈夫,是该干家务的吗? 大个子脑子里莫名又闪出一句话,然后目光微闪了闪,微嗯了一声,转身往山坡上走了。 不过是一个孩子,不听话就打他屁股! 看他答应了,朱方氏还远远的喊了一声,“地瓜,我们都在忙。你好好的跟着叔叔,要听话,知道吗?” 嗳!小地瓜很乖巧的答应了。然后,牵着他的猪,迎着大个子叔叔跑过来。 男人微有些满意,算他识相。 只是,他刚寻个地方坐下,打算接着找记忆,那小崽子干嘛牵着猪,围着他转起了圈圈? 他不晕,他眼晕。 “站住!” 呃? 小地瓜莫名停下,无辜的看着男人。 继续保持。男人眼不晕了,目光里也多了两分难得的嘉奖之意。 继续眺望着层层叠叠的黄土高原,心下却在狐疑,这是什么鬼地方,他怎么一点也不熟悉?却跑过来,还救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孩,这此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一只柔软的小指头,在他背后戳了戳。 迟迟等不来下一个指令的小地瓜,很是莫名其妙,叔叔叫他站住干嘛? 再次陷进思绪里的男人想也不想,几乎是本能的一个反手擒拿,身后偷袭他的小人儿,就被整个翻了个个儿,提到了跟前。 本来还要随手扔出去,可在感应到那并不陌生的稚软触觉时,多看了一眼,这也才看到,偷袭他的并不是什么危险品。但要把他扔出去,可就危险了。 男人正暗自庆幸,却在见到那小崽子整个完全呆掉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不会哭吧? 小崽子哭什么的,很讨厌的。 本能的伸手往腰间摸去,那里长年有给阿雪准备的糖,分这小崽子一块也没什么。可是,在摸到完全不同的衣裳时,男人的手突然顿住了。 等等!谁是阿雪?他又为什么要给他带糖? 可在男人就快抓住那点记忆时,呆掉的小崽子却又活了过来,趁他出神,兴奋的一把甩开他的手,uu看书 .uukansu.co 又跑到他的背后,戳向他背上同一个地方。 “再来!” 看他不动,小崽子还拍着他的背,催促,“快点!” 被戳掉记忆的男人,眯眼拧过脖子。 忽地一把拎起小崽子,高高的把他往天上抛去。 啊—— 听到小崽子在半空中吓得失声尖叫,男人眼中掠过一抹恶劣。 从没人敢随意打断他。 就是小崽子,也不应该例外。适当的教训,是帮助新兵成长的第一步。 咦?他怎么又想到新兵去了? 可等他把小崽子接住,放到地上,被过度惊吓的小崽子没去成长,反而不知死活的抱着他的大腿,再度打断他的记忆。 “还要!” 小崽子小脸涨得红通通的,紧贴着男人的小短腿儿还打着颤,一双大眼睛却望着他,亮得象夜晚的星星,坚定且无比期待的说。 ※ 小剧场: 阿雪:我是美丽智慧勇敢奔放集于一身的——你们猜! 作者:这个二货怎么跑出来了?赶紧先收回去。咳咳,大家不要因此就误会到某人,不给地瓜投票了。星星眼等着~~~ [bookid=3038958,bookname=《一品天下》] 第二十二章 消息 深秋的时节,暖阳下的黄土高原上。 就算没有繁花似锦,绿树如荫,可有只小小的三头身,亲密的依偎在高大男人身前,喁喁私话,远看也是一帧动人的风景。只是靠近—— …… “你娘真的不打你吗?她为什么不打你?” …… “她真的一次也没打过你吗?” …… “那——你叫什么?今年几岁了?” …… “你怎么不说话?那我先告诉你吧。我叫叶答,今年三岁,我还有个小名叫地瓜。” 期待再次抛高高的小不点努力跟某人搞好关系。他娘说,熟人好办事,兴许多说说话,叔叔就肯再把他抛高高了呢?要不,翻个跟头他也不嫌弃的。。 一直保持高冷状态的男人忽地开了口,“你叫叶答?你娘怎么叫你叶小答?” 那天,他听到的三个字,他想他可能再被砸次脑子都很难忘记。 小地瓜怔了怔,一脸的理所当然,“因为她是我娘呀。” 然后,小崽子又很好心的解释跟他听,“她有时候还叫我小豆芽、小臭虫、小坏蛋、小笨蛋……其实我一点也不臭虫,也不坏蛋,也不笨蛋的对不对?我就是有点瘦。” 看小崽子遗憾的摸摸自己小豆芽般的胳膊,重又趴在他的膝盖上,自顾自玩起他的大手,大高个眼角抽了抽。他娘怎么就没叫他小讨厌? “你怎么知道?” 察觉到自己失言男人很不爽,可小地瓜却越发兴奋了,“你娘是不是也这么叫过你?那她为什么不打你?假装也会打的吧?我有时假装跟我娘吵架,她就会假装来打我,还挠我痒痒,咬我脖子。有时候,还咬我屁股。喏,就这儿。” 男人抬眼望天。 他开始觉得,也许一群苍蝇也没有一个孩子来得可怕。 这小子都在这唠唠叨叨多久了,怎么就不累的?还睁着那样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在他身上蹭啊蹭的,他果然是太仁慈了,让人都不知道怕了吗? 大高个想不起来,可总觉得别人都是怕他的。不怕的,也都被他打怕了。 可要打这么个小崽子,也太胜之不武了吧? 所以即使男人内心万分纠结,也没办法真的把手伸向小不点的屁股。 他又没干啥,就是话多了点,毛手毛脚的小动作多了点,为这个打人,实在师出无名。 所以被缠得受不了的大个子,只好努力的搜索了一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记忆,回答他的问题。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搜索不出关于“娘”的记忆。 所以,他只能说,“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会不知道?”三头身在他膝上撑着小胳膊肘,托着小脸,契而不舍的继续问,“难道你不会做错事?” “我为什么要做错事?” “那你让你娘给你洗澡吗?” 大高个脸黑了,调门也高了,“我怎么会让她洗!” 三头身顿时不信道,“那她为什么不打你?我要是不让我娘洗澡,她非得打我不可,说我不爱干净,其实我可以自己洗的。” 男人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蠢,他为什么要一直陷在打屁股洗澡的话题里? 眸光微动间,不着痕迹踢出一粒小石子,打在那块系着小野猪绳索的大石头上。然后,抽出被小崽子玩着的手指,淡定的往后一指,“猪跑了。” 小崽子的注意力总算被转移了,“小猪,不要跑!” 正撒开四蹄,火速奔向自由天地的小猪跑得越发欢快,可脖子上的长长绳索被小东西抓住之后,它跑不动了。 眼看小崽子费力的跟执着逃跑的小猪吭哧吭哧的拔起了河,男人微松了口气。 终于清静了。 他可以好好想想了。 唔,为什么他会觉得他娘没有打过他? 刚想及此的男人又瞬间黑了脸,他为什么还要想这种问题? 教子无方!那女人绝对的教子无方。 浑然不知又被贴上黑标签的叶秋,抬头望望山坡上玩得正起劲的儿子,放心的哼着小曲儿,把手上的大骨头扔进罐子里煲汤。 中午就着这个汤,放点洗好的粉肠青菜来下面,滋味一定不错。晚上就把那块梅头瘦肉剁了蒸水蛋,再配几个烙饼,抗饿又管饱。 排骨可以留着明天跟芋头一道清蒸,五花肉自然和猪尾巴一起红烧。 虽然条件简陋,可为了好吃的,叶秋觉得自己还是蛮拼的。 只是没想到,那么个大高个居然还要吃猪尾巴。啧啧,他是不是缺哪儿啊? 叶秋一面收拾着食材,一面欢乐的脑补。 朱长富早收拾完了院子,趁人少正在墙上刷桐油,回头好画炕围子。忽一打眼见她笑成这样,不由摇头失笑。 这丫头也不知是性格太好还是天生心宽,自三年前把她带回来,就总这么成天傻乐着。所以养个儿子就算没了爹,也不见半分阴郁。 这样开朗的母子俩,他们老两口自然是喜欢的。可一想起这母子俩没个依靠,心里还是忍不住着急上火。 从前怕这丫头想不开,也不好提,可如今都三年过去了,是不是也该替她寻个好人家了?最好能来仙人村落户,有他们老两口看着,也没人敢欺负了去。 上回吴老四的事,可给老村长提了个醒。他已经老啦,护不了她们母子一辈子,家里还是得有个男人,替她们担着风雨才行。 老村长心里开始过人选了,手上一分神,就刷过了界。 “你个老汉,瞎想什么呢?这是往哪儿刷?” 叶秋一抬眼,乐了,是朱方氏回来了。 虽然那猪明面上是均分给全村人了,可私底下,象连升、董二嫂等几家在叶秋出事时,格外卖力的人家,还是要多关照些的。 可一头野猪就那么多肉,只好在他们提前收着的猪下水里做文章了。 连升爷爷胃不好,正适合吃猪肚。董二嫂和几户跟朱方氏关系好的婶子家,就给了猪肝猪心什么的。猪大肠油厚,是乡下人爱吃的,分给了几个卖力的汉子。还有一副猪腰子,叶秋让给芳嫂家送去了。 朱方氏刚刚出门,就是去送礼了。一回来瞧见朱长富失了手,自然要唠叨他几句,“这也幸好是在自己家,要是在旁人家,人家不得嫌你?” 叶秋笑着打趣,“到旁人家叔肯定是不会的,这不是在自己家,才想你了么?” 话音才落,老两口跟二重奏似的瞪了过来,“胡说什么呢?” 可再转过头,朱方氏却望着急着否认的老伴,有些不高兴了,“一把年纪了,你还想惦记着谁呀?” 这小心眼的!朱长富不悦嘟囔,“都多大年纪了,还一身的醋劲。” 多大年纪也是女人,都得哄着。 叶秋笑着打了岔,“婶子吃醋不也是在意你么?叔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对了婶子,你去了他们几家怎么说?” 朱方氏回老伴一个白眼,却也不再闹腾了,就着叶秋的话道,“自然都是谢谢你的。连升他娘还说,你上回带蔓儿买的鞋面极好,料子也有多的,说要回头给你和地瓜都做双鞋子穿。” “那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家里不有我给你们纳的鞋底子么?无非图她手巧,做的鞋面子花样好看。你回头把鞋底子给她拿去,挑个花样子就得。” “还是婶子疼我。那我也去连大娘那儿学学怎么做鞋面子,回头也给你们二老做双好看的。” “好。”朱方氏慈爱的应了,又不放心的道,“只学做鞋面就得了,别拉鞋底子。那个太伤手,我还做得动,不要你弄。” 叶秋心中一热,眼中都有了潮意,“婶子这么疼我,小心把我惯坏了。” 朱长富扭头插话进来,“你是好孩子,惯不坏的。” 朱方氏也笑了,拉着叶秋另说起一事,“要说那董二嫂倒有些奇怪,她今儿没来拿东西,我给她送去,她竟也不肯收。推了半天,还是我硬塞了块肥肉给她。我瞧她似是有什么心事,可问她也不肯说。” “莫不是她怕我连累,uu看书 wwuuansh 不想帮咱们收拾地了?” “那倒也不是。她还问我,什么时候要干活呢。” 听了此话,叶秋心中有了数,“那就回头再说吧。” 朱方氏也不多谈,复又带着狡黠笑意道,“我看她没拿,去芳嫂家时,就把原给她骨头和猪肝都给她了,这副猪腰子我就没动。你还象上回那样在石板上爆炒,地瓜都爱吃……” “我也爱吃!”朱长富忙忙道,“再把那酿的那小米酒拿出来,也能喝了。” 朱方氏瞪道,“你还想着酒啊,也不怕你那脚肿成猪蹄。别想了,没你的份,全地瓜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 …… 看俩老小孩又斗起了嘴,叶秋握嘴直笑。 外头金求盗瞧着,这样好的气氛,他进来应该不那么招人嫌吧? 咳咳。 这一下,屋里人都注意到他了。 “哟,金求盗来了?快请屋里坐。可是案子有消息?” 案子是有消息了,不过金求盗这回来,还带来了些别的消息。 ※ 周末愉快!今天双12,大家素不素都在抢东西,还有人来看地瓜么? [bookid=2403377,bookname=《庆丰年》] 第二十三章 插刀教 金求盗本名不叫金求盗,只因在亭舍里担任求盗一职,才给人尊称成金求盗。 后来大伙儿发现这个名儿甚是有趣,反倒把他的本名忘了,只爱叫这个,弄得金求盗也很无奈。 他今日前来仙人村,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好消息便是,叶姑娘你状告之人已经查到了。那是陶家杂货铺七掌柜家的老丈母娘。也不姓王,夫家是姓赵来着。想来是这陶七丢了差使,怀恨在心,才调唆着丈母娘,故意报复。只是眼下他们全家已经畏罪潜逃,只怕这案子没那么快了结。如今陶家倒是愿意协商,请你撤诉,你看可有什么条件?” 果然是把陶七推出来当替罪羊了。此事也算意料之中,叶秋并不意外,也知道自己再闹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便顺水推舟道, “既然查出来人来,我也能安心了。只是陶家虽愿意协商,可到底没见到陶七本人,也不知事情究竟如何。眼下既不知他上哪儿去了,万一我撤了诉,他又出来生事,可怎么办?” 金求盗道,“这个不必担心。你虽撤了诉,可陶家也是要作担保的。万一陶七再敢生事,连累的可是陶家。所以如今那陶七是万万不敢露面的,陶家也不会窝藏包庇。当然,你受了这样一番惊吓,也可以让陶家给些补偿。” 这是要花钱消灾? 可这钱却不太好拿。少了,自己吃亏不说,还枉担个名声。可要得多了,说不好又得给人说成讹诈,让人轻贱。 这陶家如今也是学乖了,并不主动送礼,只上门询问,想来不管要多要少,回头他们都有话说。 叶秋有些拿不定主意,犹豫着看了朱长富一眼,老村长立即态度坚定的道,“钱我们是不要的。要是陶家真的有诚意,请依方才所言,请陶老爷在衙门里立个文书。以后就算不是陶七,是陶家别的人来祸害他们娘俩,陶老爷都要承担连带之责,如此我们才可安心。” 瞧瞧这姿态,这应对,叶秋瞬间觉得自己还是太青葱粉嫩了。 只见朱长富又赔一笑,态度谦和的道,“金求盗你别怪老汉我多心,实在是陶家家大业大,亲戚又多。这陶七为了几句口角,就能干出这事,谁敢保证他没有些交好的亲戚朋友,回头心里不忿,又要来报复?到底陶老爷身份贵重,与寻常不同,若有他担保,想来这八角镇再不敢有人轻举妄动了。” 金求盗一哽,这样一来,算是把陶家彻底绑上贼船了。 八角镇就这么屁大个地方,陶家可以掌控一大半,也相当于就跟大半人绑上关系。除非他们是被驴踢了脑子,否则陶家绝不敢再动叶秋母子,否则怎么都能绕到陶家头上。 这样的提议,叶秋当即表示同意。 金求盗也不能表示不同意,“那等我回去问下陶家,要是可以就这样办吧。” 这一件事情谈妥,第二件事金求盗也就开口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请老村长帮忙,这两天在村里张罗下,把税收一收,从明儿起,就可以去交了。” 朱长富顿时脸色一变,“这是又要征兵了?” …… 山坡上的大个子,看着两个骑马的官差进了朱长富家,不久又离开了。 然后叶秋在院门前摇响了铃铛,然后各家各户探头瞧瞧,见不是祠堂门口,便派了个家主过来,似是开了个短会,又都散了。 再然后,村里人三三两两,分别聚集到朱长富等三户人家中,又分别开起了会。只这一回的时间有点长,大个子皱眉有些不耐烦了。 没看到日影渐短,已到晌午了么?还赖在别人家里干嘛?想混饭吗? “叔叔,要喝水。”等小地瓜都玩得没劲,小猪也死活赖在地上装死,那些人还不出来。 男人抿了抿唇,不高兴的打了个手势。 如果有士兵在,就会明白这是撤退回营的意思。可小地瓜就算没当过兵,也从男人的眼神中瞬间领会了这意思,牵着男人的手,迈着小腿往家走了,连一直赖在地上装死的小猪也瞬间机智的爬了起来,唯恐被落下。 男人低头瞄瞄被柔软小手抓着的手指头,虽然有些不耐烦那一手的汗,却是难得的没有甩开。 唔,小孩子也是有用处的。起码他也会知道饿,还知道要回家。 走到屋外的时候,正好听到屋里有个男人在说。 “叔,这事你可不能不管我。家里就我一个顶梁柱,我怎么走得开?你上回卖棉花不是赚了好些钱吗?你就替我赎了这回的兵役吧,我念你一辈子的好。” 男人认得这个声音,被叶秋之前嘲讽过的男人。 不过这人很不讨喜,之前还想要大猪腿,这会子又不想当兵,懦夫! 而门内,朱方氏已经冷笑起来。 “你倒打得好算盘。只咱们卖棉花的钱,难道就不用交税吗?况且这也不是他一人的,你这算计,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些!” 刚刚走了的金求盗,通知交税之事虽属正常,但这时间却是比往年足足提前了一个多月。这要是按从前的惯例,只怕吴家沟提到那征兵之事,就是真的了。 可无论朱长富怎么打听,甚至叶秋拿了钱出来,那金求盗却是既不肯收钱,也不肯给句准话。 可越是如此,朱长富越觉得此事应该是真的。 送走来人,他就赶紧把村里人召集起来开了个会,通知了此事,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又让朱董连三姓各自开会,商量各家征兵之事。 按照常规,农户征兵例来是五户出一人。分在村子里,都是轮流制。除非这家没有男丁,才会轮到旁人。但相应的,这个没派男丁的家庭,要给去的那家一些补助。同姓没有,才由异姓顶替。 因着多少年来,大家都按着这样约定俗成的规矩,才相互扶持着渡过最艰难的岁月,而一个村子,才得以延续生存。 只是征兵虽然无法避免,但农户也允许拿钱赎役。 官府常例,三十两银子一人。这要是买一条性命,真不算多。但一般人家还真的承受不起,是以大半百姓还是得去。 朱家在本村共有十户,那就得出两个名额。其中一个,就是朱德贵。 他当然不愿意去,又出不起这份钱,所以便找上了亲叔叔。眼下给朱方氏这么一说,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可仍是觍着脸道,“是我不会说话。不过叶家妹子,你也是同意的对吧?要不这个钱,算我借的。我慢慢还,行不?” 叶秋还没吭声,朱方氏听了这话,却是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你还?旧年你爹还欠我们家的钱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朱德贵嘟囔道,“婶子你也别算得这么清。我爹的事,也是叔点头的。怎么说,我也是老朱家独一条根,您二老百年之后,还不得指望我送您二老上山?” “你独一条根?”朱方氏气得浑身直抖,却死死憋着泪道,“你是在咒我们家阿虎么?” 叶秋听得一愣,她在此三年,从未听老两口说起过子女之事。 她想着应该是二老心中的伤,从来不敢打听,没想到今日却听到了点消息。明显,是不太好的。 朱德贵看朱长富没言语,还大着胆子道,“谁咒他了?这不明摆着……” “够了!”忽地,朱长富也吼了出来,“你如今有了孝天,也算是有后了。我把话放在这里,你要有钱就自个儿赎去。找我借个五六两银子,行。再多,没有!这也不光你一个人的事,还有你们几家,谁去?” 他这一发火,朱德贵不敢吭声了。 旁边那一向憨厚少言朱孝平想了想,却是主动站了起来,“村长爷爷,我去。我媳妇才生了儿子,我也算留下条根了。只我若去的话,想求村长爷爷给我做个主,我若有个好歹,能不能别把我媳妇孩子卖了。好歹给我媳妇另寻户好人家嫁了,至于我儿,还请叔伯兄弟们帮忙看顾着些。” 这回不等旁人吭声,朱长富就一口应承了,还道,“这些臭规矩也是该改一改了,只要不遇着天灾人祸,往后不管谁家的男人出了事,也没有随便卖人家媳妇孩子的。” 他着重的看了叶秋一眼,有些话暂时没说出口,可叶秋却察觉到了,心里沉甸甸的。 对于乡下人来说,想要不被艰难的生活打倒,就只能指望着种好地。 可她有这个能力,带领好大家吗? 可她要是没这个能力,那远的不说,这些人的今天,就将是小地瓜的明天。 来此三年,叶秋已经意识到,这不是一个能独善其身的年代。她既生活在这个村庄,就得跟这个村庄共兴衰。否则就是天上掉下万贯家财,她们这孤儿寡母的,也绝对保不住。 屋子里的气氛就这么沉寂下来,uu看书.uukanshu 人人心事重重,象堵着块石头。 此时,门口忽地一阵冷风袭来,是大个子牵着小地瓜进了屋。 先把孩子往叶秋面前一推,“去给他弄点水来。” 然后,冷冷扫了面色沉重的众男人一眼,“你们觉得,坐在这里害怕,就能不死的吗?” 他这是……要开解人?想想他的刀法,兴许还能教大伙点什么。 可男人接下来,却是大马金刀,往叶秋离开的炕上一坐,“有这工夫,还不如回去多吃两碗,把自己养肥点,上了战场也能多挨两刀。” 叶秋瞬间反省,觉得自己岂止青葱粉嫩啊,还有眼无珠。 这位是刀法好,可人家修的是插刀教! ※ 小剧场: 作者:都当娘的人了,还青葱粉嫩,啧啧,真会刷绿漆。 叶秋:插刀教教主何在? 作者:喂喂,你不能这么威胁亲妈,当心亲妈变后妈。 地瓜:那后妈会变戏法吗?要不,变个蛤蟆吧。 作者:太坏了,555,作者是承受着多么巨大的心理压力在码字啊,大家就不多给点票票啥的支持一下吗?执手相对星星眼…… [bookid=2273205,bookname=《重华》] 第二十四章 蛮有骨气的 插刀教主捅完刀,整个屋子冻成冰碴,再没人好意思留下了。 就是皮厚如朱德厚,也明显感觉这男人不好惹,闷头连个屁也不敢放的走了。 男人脸色终于和缓了些,再闻闻灶上一直煲着的大骨汤的香气,甚至都肯赏脸冲叶秋多说一句,“我不要水,盛汤就行。” 他……这是还有心情吃饭? 叶秋眼角抽了抽,回身看老两口。 朱方氏早转身去外头剁鸡食了,听那木盆被剁得咣咣咣震天山响,明显是不想说话。 而朱长富到隔壁去继续刷墙,那沉默认真的架式也明显不想被打扰。 可一回身,那大高个就跟失明似的,依旧杵在炕上,意图明确的盯着那窝汤,大有刚跟人家结了仇,不吃完就绝不罢休的架式。 正左右为难,小地瓜喝完水,扯了扯他娘的衣袖,怯怯的说,“小猪也饿了。” 人都没得吃,还管猪? 叶秋无力翻了个白眼,到底认命的去和面了。 时间不长,两碗骨头汤打底的酸菜粉肠面疙瘩汤就摆上了桌。 大碗摆到大个子面前,小碗放到地瓜面前,叶秋给儿子拿了小勺,“自己吃。” 知道家里气氛不对,小地瓜很乖巧的一声不吭。瞄瞄他的猪兄弟,正在地上唏里呼噜吃着猪食,他也拿起小勺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叶秋又添了两碗,给老两口分别送了过去。 “……好歹赏脸吃一口吧,我都做好了,一放就糊了。你们要不吃,我也吃不下。” 赔着笑脸,做小伏低,总算哄得老两口接了碗,动手吃了。 等到叶秋回屋,打算自盛一碗,就见男人守着面前吃空的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什么毛病?锅里还有,又不是没长手,就不会自己盛吗?叶秋撇嘴,不想搭理他。 可男人见她端着碗过来坐下,那眉头开始皱起来了。 不看,不理,埋头苦吃。 男人眼中的不满愈发强烈,终于开口了,“你菜没炒。” 呃? 叶秋抬头,顺着男人的眼光,看到炕台上那盘切花腌好的猪腰子。 然后,无语凝噎。 这小子不仅是失忆,还失明了吧?家里都这样了,他究竟是怎样粗壮的神经,还能惦记着那盘猪腰子? 或许是叶秋目光里的不合作意愿太强烈了些,男人想想,菜没炒好前,到底不能得罪厨子,于是拉来了一个同盟军。 “他说要吃的。” 看着在男人手指下,完全呆怔,却又不敢反抗,被推出来背黑锅的弱小儿子,叶秋斜睨男人一眼,果断继续埋头吃。 直到她这一碗吃完,才起身下炕。 炒腰花。 哼,她也是蛮有骨气的。 男人那么重的煞气又怎样,她还不是坚持了一碗疙瘩汤的时间? 当然,有骨气的叶秋随后有意识忽略了男人一个腰花也没留给她的残酷现实,反正她炒菜的时候尝了一个,该给儿子的,老两口的也分给他们了,至于剩下的,全当喂猪了! 反正她是厨子,要战,后面有的是机会。 好比晚上,她的梅头瘦肉蒸鸡蛋,她就捞到了两大勺。 只那个吃了半盆的男人,不悦的望着空碗道,“你除了做这个,还会做点别的吗?” 叶秋瞬间怒了。 她早上煮的是稀面疙瘩汤,中午是稠的面疙瘩汤,晚上是炒面疙瘩。这已经是三种花样了,他居然还敢嫌弃? 朱方氏倒是听着有了几分笑意,“秋儿原就不是乡下姑娘,当然不会做面食。倒是做菜好手艺,你家里从前应是吃白米饭的吧?” 给揭了老底,又变相捧了捧的叶秋有火也不好发了,含糊笑笑,狠瞪那男人一眼,明天继续吃面疙瘩,有本事你别吃! 可小地瓜见家中气氛有缓和的趋势,已经顺势倒在了朱方氏怀里撒娇卖萌,“什么是白米饭呀?阿奶,地瓜没吃过。” 朱方氏听得心疼,“这倒是阿奶忘了,下次进城,给地瓜买两斤白米,煮给我们地瓜也尝一尝。” “您别惯着他了。”叶秋一面收拾碗筷,一面也放下私人恩怨,活跃起气氛,“回头他要是想吃天上的月亮,莫非也得摘去?” “我才不吃天上的月亮呢!我就吃月饼。” 看小崽子摆出一副你休想哄我的架式,跟他娘“假装”吵起了架。男人忽地也觉得牙根发痒,想找个什么磨磨牙了。 而叶秋没他含蓄,直接把儿子小手抓起来,就在他的手背上啃了一口,“中秋都过完了,还想吃月饼,小馋猫。” “啊啊,阿奶救命!娘要吃我,救命!” 小地瓜夸张的笑滚到朱方氏怀里,叶秋放下碗筷,作势扮起吃人的老虎,跟儿子疯了起来。 朱方氏给逗得哈哈大笑,护着孩子打老虎,连一旁不言不语的朱长富瞧着闹成一团的老少三人,也露出了笑脸。 唔……只有男人没有笑,绷着脸瞟瞟那个只会做面疙瘩的女人,嫌弃的回了隔壁,这扮的哪象个老虎,跟只笨猫一样。 可又忍不住竖着耳朵,听着隔壁的笑声,并在他不自觉照到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嘴角诡异的往上弯了弯。 男人想都不想,一把将镜子拍倒,不去回想自己刚才的异,而是留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这间房里塞着不少大红新家具,明显是为嫁人做的准备,可这家里又没男人,女人要嫁谁? 啧,就这样只会做面疙瘩的女人,应该是嫁不出去的吧? 男人撇撇嘴,拉起被子睡大觉。 兴许再歇一晚,他就能想起什么来了。 男人对自己很有自信。 就算是掉了钥匙,可他也一定会打开记忆的门。翻窗拆墙,这世上可没什么难得倒他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女人不会做面食,菜倒是烧得不错。 晚上的鸡蛋蒸得很嫩,肉也很嫩,简直入口即化,他都没吃好,一盆子就没了。真是的! 这女人就是太小气了,下回让她多做点,省得她老是跟自己抢。 哼,要不是他让着她,她一勺都捞不着,还有两勺么? 真是不知感恩。 长夜过去,第二天一早醒来,男人精神更好了些,可还是没想起来。 不过昨晚心情好起来的朱方氏,一早就挽袖下厨了。蒸了一大笼屉大馒头,终于摆脱了继续吃面疙瘩的厄运。 再加上叶秋做的豆豉芋头蒸排骨,男人吃得很满意。 只是他还没吃完,就有人陆陆续续到家里来捣乱了。 一张口,全都是借车。 从前仙人村没有马车,大家要缴纳税粮十分不便。几乎得全家出动,扛着大包小包的往衙门送。有时家中人手不济,跑上几天也是常事。耽误事不说,人也实在是受罪的很。 如今村里有了车,大家都愿意出几个小钱跑一趟,省得麻烦。 叶秋也不小气,主动表示愿意把自家的两辆车也借出来,帮着大家快点完税。朱长富便替她做了个主,将她的车跟村中公用之车一样收费,也省得有什么扯皮拉筋。 这边很快有几户手脚利索的人家,已经收拾好了税粮,套上三辆马车走了。 那边朱长富让叶秋拿了纸笔,简单记下其余各家要交的税粮,明后天好一一安排,朱方氏自要收拾家务。 看他们都忙着,大个子扔一块正中的排骨给地瓜,把剩下的全啃完,也拿着桶去挑水了。 村里的井打得挺好,不过让男人感兴趣的是井台上的井架。 更确切的说,是井架上辘轱。 男人想不起来,但他知道,这个辘轱跟寻常的不太一样。 寻常的辘轳,不过是改个用力的方向,其实并不省力。可这个辘轱,不过是在绳索的走向和缠绕上改动了一下,就能让小孩都能轻松摇起比他们还重的一大桶水了。 这样的辘轱,要是用在别的地方,应该也很有用吧。 可这样的东西,他怎么觉得挺眼熟呢? 似乎在某个地方见过,却绝没有见过绳索的走向。努力的回想回想,心头却冒出不太愉快的回忆,很不愿意去想。 那是为什么呢? 正好有来打水的村民看他有兴趣的样子,对他多解释了几句,“这个井是叶大官人打的,就是地瓜他外祖。这个井架子也是他弄的,可省力呢。他给咱们这儿还修了个水渠,也是特别管用的。” 是么?男人突然来了兴趣。他觉得,他有必要下一次山,好好看看那个水渠了。 只是等他挑了两大桶水回家,却见有个熊孩子在挨骂。 本来就长得跟个豆芽菜一样,再耷拉下肩膀和小脑袋,就更象了。 再看看熊孩子脚边假装无辜的小猪仔,u看书 ww.还有他背在身后的小手上,那啃得参差不齐的排骨,男人基本猜出真相了。 然后,眼也沉了下来。 他从牙缝里省下来的排骨,被这小崽子拿去喂了猪? 欠揍! “……你就不知道脏吗?还是觉得它的口水很香?非要跟它去吃一根排骨?” 就在叶秋生气的教训着儿子之时,旁边突然凉飕飕的飘来一句, “喂儿子吃娘?” 五个字,瞬间终结了叶秋的说教。更让熊孩子深刻反省,铭记终生。 插刀教教主出手,就是这么功力非凡。 ※ 小剧场: 地瓜:呜呜,大个子欺负我。 作者:(邪恶)你可以欺负回去的。开启你的诅咒技能吧,骚年! 某人:你确定要教坏小孩子吗? 作者:我也是蛮有骨气的! 某人:(巴掌对准地瓜的小屁股)你其实是想诅咒别人的,对吧? 作者:你不能这么无耻! 某人:(抽刀)不服,来战。 作者:…… [bookid=2015193,bookname=《家有鲜妻》] 第二十五章 凭什么 受到教训的小地瓜,就此埋下了对插刀教主的敬畏之情,老实牵着小猪,蹲一边反省去了。 估计小东西这半天工夫都不会再捣乱了,叶秋也安心的去忙她的事了。 整个仙人村都在为纳税的事情忙碌,她实在没精力看着孩子,更加没精力去管那位教主大人,再次兴致盎然的去挑水。 快到晌午那会子,叶秋见空闲了些,就想找老两口算算自家要交的税,也给二老一个说话和解的机会。 老人家闹起别扭,就跟小孩儿一样。朱方氏脸上虽有了笑模样,却就是不肯跟朱长富说话。 可这边她还没张口,院门一响,董二嫂来了。 “……看你们家人来人往的事情多,想是没工夫做饭。正好我家蒸窝头,就拿了几个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嫌弃。” 说着客气话,董二嫂揭开篮布,拿出一篮子滚圆澄黄的大窝头。 这窝头一看就是特意用磨细的玉米面做的,每一个的顶上还放了一颗红枣,闻着就很是香甜。 这样的吃食在乡下算是很精致了,董二嫂家境又不是很好,这大中午的特意蒸了这个送来,示好的意味不要太明显哦。 叶秋没吭声,由着朱方氏客气几句,把窝头收下。动手准备起泡菜青菜,打算一会儿再烤几个馒头片,熬锅小米粥来配着吃。 没法子,谁叫她家现在有个大肚汉呢?就这几个窝头,估计也就能塞一人肚子。 董二嫂见她忙着,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坐下,难免让人多准备自己的一份吃食。不坐,那她的话还没说呢。 朱方氏瞧出她似是有事,宽厚的接了一句,“二嫂子这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董二嫂掩饰性的抚了抚鬓角,赔笑扯了个由头,“你家的地也该施底肥了吧?这眼瞅着就要冷了,等上了冻,翻地可就不容易了。” 她说话时的眼神,一直瞧着叶秋。 可叶秋不答,倒是朱长富忍不住道,“可不是?我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呢。要不是官府说要提前交税,昨儿我就准备说的。” 董二嫂笑着奉承了句,“您老是老把式,肯定想得周全。既要做,不如早做。要不明儿就让我家老二老三,把家里的肥挑过去吧。” 朱长富一愣,这时候农家要积点肥可不容易,全仗着人畜粪便。有些家里人口少的,还得四处去捡牛粪,董二嫂这意思是要白送他们? “那怎么好意思?你家也不是没地,明年不要用肥的?” 董二嫂赔笑又看了叶秋一眼,“我这不收了叶家妹子的钱么?若不出点子力,还真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是些肥料,没事。” 叶秋这回不装傻了,笑笑道,“真不用。嫂子难道忘了,我还管镇上订了肥的?家里现还养着三匹马呢,尽够了。” 董二嫂有些笑不出来了。 拍马屁拍不到正点子,献殷勤又拿不出好东西。这尴尬,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瞧她这副模样,老两口又不瞎,都看出有事了。 朱长富外表威严,心却厚道,起身道,“这冬小麦的事是秋儿张罗的,要怎么弄你们商量吧。孩子他娘,你给我打个下手,咱去隔壁把墙刷了。” 当着外人面前,朱方氏还是很给自家老汉面子的。帮不帮是一回事,但还是起身随他离开,把地方留给二人说话。 董二嫂略松口气,可再瞧一眼叶秋,她是真没脸开这个口。 叶秋也不催,依旧在那儿慢条斯理的准备着午饭。 直到董二嫂实在扛不下去,狠狠心开了口,“叶家妹子,有件事,我……我家对不住你!” 董二嫂得知的时候,都快气晕了。 她就说上回婆婆进城,她怎么舍得买三文钱一个的茶叶蛋给家里人吃,原来竟是跟人说叶秋的八卦换来的。 可人家这样摆明了打听叶秋的底细,可不是别有居心? 那天,在叶秋下山之后,董二嫂在朱家地里干活时,无意听小叔子说漏了嘴,知道婆婆是这么换的茶叶蛋,当即就觉得有问题了。 后来听说那吴老四来抢亲,她就更怕是婆婆惹下的祸。所以后头村长家里分野猪肉,她都没好意思拿。 家里人怪她杞人忧天,有便宜不占是傻瓜。可眼下看着叶秋的神色,董二嫂却觉得他们才是傻子,还想拿别人当傻子。 “……叶家妹子,这事,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了……要不,我把上回的钱还给你,那活还是我们家替你干吧。” 无比艰难的把此事说清,董二嫂简直羞愧得想钻地缝里去。 自那金求盗进村,证实了背后指使之人是陶七,她就再也不敢心存侥幸了。因为那天跟她婆婆打听的,就是一个面生的外地婆子。除了王氏,还会有谁? 村里人平常嚼嚼舌根并没什么,可要到外头去乱说别人家的事,却是要招人嫌的。 尤其,还吃了人家的茶叶蛋。这性质,跟出卖有什么两样? 看董二嫂一张胖脸窘得通红,甚至窘得几乎快落下泪来,叶秋心里的火气,不觉消了大半。 这件事,她是早就知道了。 那天她最后问起陶七,就是问他怎么想到挑拔吴老四来抢亲。 陶七没有隐瞒,说是那天董二嫂一家进城,他看到马车,就认出是陶家的东西了。想着必跟叶秋有关联,就派了丈母娘过去,套出那董老太的话,这才想到借刀杀人。 听说只是为了几个茶叶蛋,自己就被卖了,叶秋当时的气,可想而知。 如果是随口说漏嘴也就罢了,可董老太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明明察觉出不对了,还管人家讨了茶叶蛋才肯说,那她真要因此出了事,她岂不就是十足的帮凶? 可叶秋当时没说,就是想再给董家一个机会。 毕竟住在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真的把脸撕破,也没什么意思。董二嫂不肯拿肉的那天,叶秋就想着她应该是知道了,只看她要怎么做。是想装糊涂混过去,还是怎样。自己也才好应对。 说真的,要是董二嫂再晚两天来,叶秋宁肯不要那五十文,都不会再要董家帮她种地,往后就算住一个村里,也不会有什么交情了。可她来了,还这样诚恳的道歉,叶秋也不藏着掖着了。 “嫂子既然今日来了,我也索性把话挑明了吧。这件事,我是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念着同村这么多年的交情,又看在嫂子你素日为人的份上,我是绝对要上门讨个说法的。这不过分吧?” 董二嫂点头。这要是换自己身上,谁不得讨个说法? “妹子,对不起。这件事……” 叶秋摆了摆手,打断了她,“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也不必跟我道歉。现如今,我既没事,你又上了门,那此事咱们就算揭过,大家往后还是乡亲。” 董二嫂心中一暖,可还来不得谢过叶秋的大人大量,就见她看着自己,一双眸子竟是清冷之极。 “不过你婆婆既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别怪我翻脸无情。明年的棉花种子,你就别管我要了。” 要了她也不给! 几个窝窝头,就想了事?那她的命也未免太贱了些。 叶秋不欺负人,可也不能被人欺负了不还手。否则,她一个弱女子拖着儿子,还怎么在仙人村立足?往后再有人把她们母子拿去卖了,她怎么办? 叶秋不能保证自己次次都好运的逃过一劫,所以她也做不了大肚子圣母。 董二嫂一颗心如坠冰窖。 叶秋不是赌气,而是很平静的说出这个话。那就证明,这件事她早想好了,也是没得商量的。 可那棉花种子关系着一年的生计,就这么没了? 董二嫂想要求情。可她又拿什么脸求情?叶秋是她救的吗?小地瓜差点因此出事,是她带回来的吗? 董二嫂干张着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婆婆差点害死她们母子,凭什么还要人家不计前嫌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秋这么做,甚至都谈不上报复。 种子是她的。她愿意给,是念着乡亲情份。不愿意给,谁能说什么? 董二嫂没脸再留,低着头回去了。 临走前,叶秋还把自家早上蒸的大馒头给她装了几个。 意思很明显,不白吃她的窝头,也不受她家的这份情。 董二嫂无话可说。 可一进家门,婆婆反倒抱怨起她,“才做好的窝窝头,你怎么把那几个有红枣的全挑走了?正经婆婆也不留一个,你眼里还有没有家里长辈?” 她还敢说? 董二嫂气得手脚冰凉,把一篮子馒头往她身上大力摔去,u看书 ..om“您也知道自己是长辈,那怎么就不干点长辈该干的事?乱吃人孝敬还当是占便宜,如今可是祸害了全家!” 董老太吓着了,抱着篮子退后一步,“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董二嫂冷哼一声,“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为了你那几个破茶叶蛋,刚刚叶家妹子说了,明年的棉花种子,没咱家的份了!” 什么?董老太瞪大眼睛,本能的就顶了一句,“她凭什么?” 嘁,董二嫂气得笑了,“她凭什么?就凭那种子是她的,就凭您老得罪了人!她现在就是不乐意给了,怎样?” 董老太噎得一口气不上不下,“我,我找她去!” 等大个子玩够了井台上的辘轱,挑水回家时,就遇到一个又哭又闹的董老太了。 还是,在吃饭的时候。 ※ 小剧场: 某人:干嘛总在中饭的时候出状况? 作者:要不改晚饭? 某人:(抽刀) 作者:我错了,求放过!求推荐,求收藏!新的一周,求支持! 某人:那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作者:嘿嘿,歪楼了吧?暗搓搓的得瑟。 [bookid=1698933,bookname=《冲囍》] 第二十六章 拳头才是硬道理 八角镇,亭舍。 刚刚收到军部公文的郑亭长静了一会儿,才吩吩下人将送信来的官差带到客房去休息,转身进了后堂。 虽然离家就几步路,可郑夫人瞧着他还没到平常的点就回来了,觉得有些诧异,再看他那脸色,“老爷可是有事?” 郑亭长挥了挥手,示意姬妾下人退下,才从袖中将信取出。 郑夫人反倒笑了,“老爷又不是不知,妾身并不识字,这是要考我么?” 郑亭长道,“夫人休要说笑,为夫有件正经事要与你商议。” 他压低了声音捏着信道,“陶家果然有些手段,竟是要来了征兵公文。” 郑夫人一愣,多年夫妻到底非比寻常,顿时从他脸上看出不同,“这份公文,有诈?” 郑亭长摇了摇头,“官差亲自送来,岂会有诈?不过这里头的文章,却是……” 他笑了笑,轻哼了一声。 郑夫人不解。等他解释完之后,才明白他为何要回来一趟了。 “这回的事,要是咱们帮着陶家干了,只怕你这亭长也不好当了。” 郑亭长就是这个意思。 他家夫人虽然姿色平平,但胜在很有一番见识。当年跟他一起当兵的那么多同袍,不是死了,就是混得不尽如人意。 唯独他平平安安的从军队出来,还当上亭长,置下一份不错的家业,这其中,夫人实在功不可没。所以郑亭长遇着事的时候,还是很愿意听听夫人的意见。 郑夫人犹豫再三,半生都求一份安稳的她,最后露出抹狠色,“老爷年纪已经不小了,再在这里干下去,也没什么升迁的机会。若是这回帮了陶家这么大忙,回头咱们换个地方,也不是不行。” 郑亭长明白她的意思了,“那,我去找陶家说说?” “不!”郑夫人果断摇了头,“我去。就算日后有什么骂名,也让我来背就是。” 郑亭长不说话了。 眼看着夫人很快换了衣裳出门,他重又回到前堂坐下,却是半点无心办公。今日之事若是谈妥,可是关系到全家命运的又一次转折。 偏那金求盗不识趣,到他面前嘀咕,“怎么上回同州来买棉花的兵,又跟着潞州的官差一起跑来了?” 郑亭长半点没走心,反斥责了他一句,“人家自有人家的军务,你乱打听什么?不过是出几个饭钱,又没吃到你身上,怪话这么多。” 金求盗给训得不敢多言,原还让手下兄弟们盯着那两个大头兵的,也都撤了。 其实金求盗的疑心还是有道理的,那两个兵,真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往外探了探头,兵甲说,“那几个衙役撤了。可是咱们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打眼?” 兵乙面无表情的说,“因为咱们没有钱。” 兵甲,“不会吧?出门时,军师的盘缠明明给的很足的。” 兵乙,“可他忘了给……,那天买包子都没有钱,回来就把钱都拿走了。” 兵甲,“那万一回头……要怪我们暴露行踪怎么办?” 兵乙,“蠢货!过了约定的时间人没出现,咱们出来找找怎么了?这是忠心!” 兵甲吃痛的揉揉被敲的头,“那咱们要上哪儿找?” 兵乙手痒的又敲了一记,“要是知道在哪儿,那还叫找人吗?” 兵甲,…… ※ 仙人村。 偷眼看着围观村民越来越多,董老太坐在朱长富家的院门口,拍打着地面,嚎得越发起劲了。 “……好狠的心哪!我老婆子就算是说错了话,可都这样来赔罪了,怎么就还死犟着不肯给句话?这么多年的乡亲,总也有点交情,怎么说好的棉花种子,说不给就不给了?” 朱方氏气得不轻,“你这说得叫什么话?仗着一把年纪,就不许人讲理是不是?你只是说错了话吗?你差点害了秋儿母子两条命!哦,你这会子哭哭就要让人家算了,要是她俩真出了什么事,你拿什么赔?” 董老太蛮不讲理道,“那她不是没出事吗,凭什么还要我赔?村长,村长你来评评理!” 叶秋在屋里搂着吓坏了的小地瓜,气得额角直抽抽。 见过耍赖的,没见过这么会耍赖的! 明明是董老太贪图小便宜,出卖了自己,可眼下弄得,倒象是她得理不饶人一样。 她要出去解释,那死老太婆就拉着她哭哭啼啼,鼻涕眼泪都往她身上抹,反正就是装可怜,一味歪缠,根本不让她好好说话。可她要是不出去,这屋里也实在没法呆! 看她气得霍地起身,显然要撕了脸面出去跟人争执,朱长富皱眉道,“站住。” 他为难的再看叶秋一眼,“丫头,今儿这事,要不你就大度一点,算了吧。” “凭什么呀?”朱方氏在外头被气得头疼,转身回来了。刚好在门口听到这话,顿时勾起心中的陈年往事,火冒三丈。 “我说朱长富,你愿意吃一辈子亏就算了,凭什么让旁人也跟着你一起吃亏?” 朱长富也有点火了,“那怎么办?就这么吵下去?日子还过不过了?” “不过了!”朱方氏也是个暴烈性子,忽地就把门帘大力一摔,也不怕人听见,就大声的说,“这样的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你别给我讲那套什么退一步退两步的,秋儿和地瓜那天出那么大的事,她们母子能好端端的回来,那是她们自己有福气。可这个老东西呢!” 她伸手往外头地上的董老太一指,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就为了几个茶叶蛋就把人卖了,这样的人,别说秋儿不肯给她棉花种子,就是跟他们家绝交,谁又能说什么?” 这外头还当着那么多人面呢,朱长富脸上有些下不来。 偏董老太看他们老两口吵了起来,还要火上浇油的道,“我说村长,你这么多的村长白当了么?连自家的婆娘都管不住,是不是都不敢出来评理了?” 朱长富激得毛了,到底是个男人,在外头也是要面子的,冲朱方氏就吼,“你瞎嚷嚷什么,快进屋!” 他伸手作势就要把朱方氏往屋里拉,可不妨朱方氏也在气头上,伸手去推,二人两下里手一错,劲都使大了些。 朱方氏到底想着朱长富脚上有伤,怕伤着老伴,临时收了手,自己却一个站立不稳,后脚跟在门槛上一磕,人就结结实实的摔坐了下去。 呜呜—— 本就给大人吵架吓得不轻的小地瓜,见最疼爱自己的奶奶被爷爷推倒了,还以为是大人打架,终于绷不住,放声大哭。 一面哭,一面从炕上爬下来,跌跌撞撞的就去拉朱方氏。 “阿奶,阿奶……” 朱方氏又疼又气,再看孩子一哭,她心里头多年的委屈也瞬间涌了上来,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朱长富,你有本事,你会打老婆。可你今儿要不把我打死,我就是不让秋儿吃这个亏!” 朱长富早后悔了,只见老伴哭得伤心,他心里也不好受。才要去扶人,老伴却肝肠寸断的说,“我这辈子最错的事,就是听你的话,大度了两回,结果把我的一儿一女全给害了,临了,如今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这话,跟刀子似的,一下戳中了朱长富的心窝。他如遭雷击,站在那儿,脸色灰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这一屋子伤心的老老小小,叶秋的脸都气白了,径直冲到董老太跟前,“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就拿棍子打你了!” 董老太给她那样子吓着了,可看看围观的村民,还是犟着脖子道,“我就不走!你还讲不讲理的?” “我就不讲理了!怎样?”叶秋二话不说,真的上手拖着董老太往外赶。 可她身形纤秀,那董老太却死沉死沉的,又抠着地大闹起来,就是赖着不走。 叶秋脑门上的火都快冒出来了,正要咬牙发狠,忽地身后一阵阴影袭来,然后有只大手斜刺里伸出来,往她腰上一拨。 叶秋不由自主退开一步,再看那董老太,就跟被老鹰拎小鸡似的,给人抓着后衣领,轻轻松松的就拖了出去。 “嗳嗳嗳!”董老太怪叫连连,还企图把身子往下坠,手脚往地上拖。 无奈身后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她那一点小小的反抗,除了在地上拖出几道深深的划痕,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你们这是干嘛?怎么能对老人动手?村长,你管不管的?” 见老娘被生拖硬拽出了院子,躲在后头的董二站不住了,上前讲理。 可大个子男人连表情也欠送,把董老太往他脚下一扔,抬手就是一拳。 砰! 董二捂着下巴,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两管鼻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了下来。 围观的村民都惊呆了,只见男人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滚!再看,下场就跟他家一样。” 不过是眨了两下眼的工夫,uu看书 ww.uukansu.c 所有人都转身走了。 热闹虽好看,性命价更高。 要是叶秋因此回头迁怒上他们,也不肯给种子他们了,那岂不亏大了? 而更关键的是,这男人实在不好招惹。 说打就打,真不含糊。 董二嫂听说婆婆闹得太不象话,此时也赶了过来。见此情形,虽有些心疼自家人,却更加被男人强大的气场压得连问都不敢问,只抬手又打了董二一下,“叫你来是来劝架的,你惹的什么事?还在这儿这丢人现眼做什么,跟我回去!” 她这一开口,董家母子也有台阶下,灰头土脸的跟着走了。 叶秋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垂下视线,到他两手。 果然,拳头才是硬道理么? ※小剧场: 某人:真没用!被个老太婆欺负了。 叶秋:我,我是淑女,哪象你个粗人! 某人:(转身把老太婆提了回来) 叶秋:怒,你当我家是什么地方? 老太婆:哭,你们不厚道,欺负老人家…… 作者:支持淑女的请用右手投票,支持粗人的请用左手投票,还有支持老太婆的?那请随意吧…… [bookid=3038958,bookname=《一品天下》] 第二十七章 抱大腿秘诀 就算赶走了不讲理的董老太,可今天这顿中饭,还是吃得不太愉快。 朱长富是索性不吃就出去了,朱方氏抹了眼泪,倒是比平常还赌气多吃了一碗。叶秋和儿子最正常,比平常略少些。只那个最不应该生气的,却是脸色最难看。 不住的拿眼剜着叶秋,要是眼光能实质化的话,估计她已经挨很多刀了。 可这是为什么呀? 叶秋真心不懂。 她烤的馒头片、窝窝头又没糊,炒的青菜,拌的小凉菜也没多放盐,煮的小米粥也是稀稠刚刚好,这位仁兄到底是发的什么脾气? 最后,还是朱方氏的一句话让叶秋顿悟了。 “别给那老东西留饭,晚上的肉也照炖。他要不回来,咱们自己吃!” 看着男人突然和缓起来的脸色,叶秋脑子里有个灯泡突然亮了。 没肉! 他在生气,中午没有肉。 眼珠子闪闪,叶秋刻意瞟着男人的脸色,跟朱方氏回话,“那晚上把猪尾巴和五花肉,还有剩下的肉皮一起炖上红烧,婶儿你看可好?” “好!”朱方氏坚决的语气,明显甚得男人欢心。 看他瞧着朱方氏,一脸欣慰的表情,叶秋突然觉得,自己知道该怎么抱这条大腿,啊不,是拳头了。 所以饭后,她迅速割了一小块五花肉,斩成肉沫,和些酸菜一炒,拌成馅料,再烙两张薄饼一卷,做成酸菜猪肉卷,包给男人。 “家里柴火不多了,劳烦你去后山砍一些回来吧。这个带在路中,饿了烤烤就能吃。” 叶秋做饼的时候,男人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及至看到这两张饼,全都包好递到自己面前来,男人眉毛微挑,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这个没用的女人,总算不太笨。 不过瞟一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地瓜,他想想,然后大度的说,“给他一个。” 可小地瓜并不是来要饼的,他望着男人,犹豫了一下,才怯生生的问,“那,我能跟着你去砍柴么?我保证很乖,我都没有去过。” 说到最后,小不点的语气里都含着一丝委屈了。 因为家里没有年轻男人,烧柴都是捡不远处的柴火,再就是托村里的年轻人去山里砍柴时,捎带些回来。所以小地瓜一直很羡慕别人家的小孩子,可以跟着父兄进山砍柴,顺便“寻宝”。哪怕是一片好看的树叶,一块有特殊花纹的石头,都足够让小孩子显摆很久。 今天家里气氛不好,小地瓜也不想在家呆。听说“他家的”叔叔要去砍柴,顿时就动起小心思。 看着儿子那充满期待,亮晶晶的小眼神,叶秋犹豫了一下。 这事她再能干也做不了,那要不要求下“拳头”? 男人眸光里似是掠过一抹笑意,将两张猪肉饼往怀里一揣,“走。” 哦哦!小地瓜兴奋的跑出去,牵起他的小兄弟。 那画面太美,叶秋有点不敢看了。 要不,还是养条狗吧。 别人进山都牵狗,她儿子牵头猪。还是头那么粉嫩的小猪仔,这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出门前,指挥人家干活的叶秋又良心发现,在递上绳子和石斧时,对男人说,“不用砍太多,你伤还没好呢,砍点小树枝就行。” 大个子斜眼睨了睨她,带着一小人一小猪,走了。 叶秋站原地想半天,也没明白男人那小眼神是对她的关心表示满意,还是觉得他砍不了大树的不满。 算了,不管了。叶秋赶紧回身,打发走了他们,她才好去跟朱方氏说话。 今儿事情闹得这么大,老人心里肯定不好受。趁着没人她想去好生劝劝。若是可以,最好能让老人说说当年的旧事,也好让她替他们想想法子。 老两口是真心拿自己当亲闺女疼的,才会为了她不平,为了她吵架。叶秋也想好好的疼疼他们,她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爹了,她也想把他们当亲爹亲娘。 之前朱方氏那话,不仅戳疼了朱长富,也戳疼了叶秋。 原来老两口是有儿有女的,瞧那意思,儿女应该都在,只是不在身边。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叶秋想替二老找回他们的儿女。 可朱方氏一瞧见她转头进屋的脸色,就道,“过去的事你甭问了,是我没用,护不住自己的孩儿。你可千万别象我那样,事事都听你叔的。他是个好人,可有时做人真不能太好了。” 叶秋挨在她身边坐下,柔柔的扯着她的胳膊,跟寻常女儿一样撒娇,“那你就跟我再说说叔的坏话呗,他今天推了你一把,可摔疼了?有没有伤到哪儿,给我瞧瞧,再帮你一起骂他。” 朱方氏转头,瞧着她脸上纯良真挚的笑容,忽地心头一酸,那眼泪唰地就掉下来了。 叶秋伸手把她揽住,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婶子,你心里委屈就哭吧,没事儿。哭完了,咱再一起想办法,把哥哥姐姐都寻回来啊。” 朱方氏靠着她的肩,老泪纵横,“都这么多年了,上哪儿去找啊?青儿,阿虎,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呀……” …… 朱长富离了家,却是无处可去。 他心里憋得难受,又不知要怎么跟人说,只能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走上村西一条小道。一个多时辰后,来到村中的祖坟山。 这是当年老祖宗请了风水先生来看过的地方,几百年下来,已经密密麻麻,埋着无数仙人村的村民。 看着那一山的坟头,走到自家爹娘的墓前,朱长富一屁股坐下,打从心窝里一阵阵发紧发酸,却是疼得流不出半滴泪来。 他何尝愿意落到如今这样无儿送终的地步?还要给侄儿挤兑得说只能由他背自己上山,他听了心里不难过么? 他明明也是有儿子的啊。 儿子生下来时,还给算命先生说过,是个有福气,可成大器的好孩子。 可如今呢,如今他的儿子在哪里? 朱长富再往那墓穴看一眼,脸上的苦涩浓得化都化不开,“爹,娘,你们可瞧见了?我对大哥家够好了的吧?把我亲儿子的命都豁上了。你们要是在天有灵,能替我看顾着点他么?让他平平安安的,别出事……” …… 家里。 朱方氏抹了一把怎么也擦不干的眼泪,低声跟叶秋说,“……那一年,村里又要征兵,轮到他大伯家。那时德贵他爹,连你长富叔他娘都在……按说,大伯那边也是有儿有女的,便是去了,也没什么。可我那婆婆,非说大哥身子不好,人又老实,去不得。可他要不去,谁去呢?” “你是不知道,那时婆婆天天来我家哭,成天说那边的艰难,求我们想办法。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便是砸锅卖铁,也凑不起三十两银子啊。最后,你叔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便说他去。可他那时已经当上村长了,全村人都指着他管事。那些走的人家,更是托了他照看。他若一走,让人再托谁去?” “后来,我那阿虎……阿虎就说他去。”朱方氏说及此,声音再度颤抖起来,眼泪汹涌不止。 …… 当年的那一幕,朱长富也永远不会忘记。 才十五岁的儿子,还没有枪高的儿子,站在他的亲娘,儿子的亲祖母面前,红着眼睛说, “我这回去,不是替爹去,是替大伯家去的。您别哄我这个艰难,那个艰难的。德贵比我还大一岁,大伯再老实,他吃的盐总比我吃的米多。您心疼那边的儿子孙子,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今儿我这一去,算是替爹娘尽过孝了,您以后不要再来为难我家了。” 朱长富重重的抹了一把脸,痛苦得不能再想下去了。 …… 那一头,朱方氏无声的淌着眼泪说,“……阿虎那时拉着我的手,说‘娘,我走了。往后您好好保重,多心疼心疼自个儿,别太顺着我爹了。’” 说及此,她用力捶打起胸口,却不能缓解那里的半分疼痛,“我当时就快疯了。我哭着,跪下来,给我婆婆,给大伯,给大嫂,给他们一个一个的磕头……我磕得头都破了,满脸的血,我求他们,求他们放过我儿子。他还是个孩子,是个孩子呀!” …… 可到底,他们的儿子,还是在一片沉默里,无声的给带走了。 朱长富又想起当年儿子离开时的样子。 他看着他娘满脸鲜血的磕头,看着大伯一家无动于衷,再看着自己也什么也没能说,什么都没能做的蹲下,他猛地转过头去,大步走了。 可个背影,朱长富永远无法忘记。每回一想起来,就痛得象万剑攒心。 山风萧萧。 他孤独的在这荒凉的坟山上,就象是一只老迈而悲伤的兽。连舔舐自己伤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其鲜血淋漓。 …… 家中,叶秋搂紧了泪流不止的朱方氏,眼睛跟她一样,早哭得红肿。 可她还得挺直了脊梁说,“既然这么些年都没有消息,说不定反而是好消息。婶儿,你可千万不能垮,你得好好活着,活着等我阿虎哥回来,否则等他回来了,见不到你,该怎么伤心?” “我的阿虎,还能回来?” “能!一定能。想想看,如果他哪天回来了,家没了,你们都不在了。万一他还伤了,病了,要人照顾了,谁来管他?” 象是濒临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朱方氏抹了眼泪,重又坐直了起来。 “好,我听你的,我要等着我的阿虎回来。” 叶秋心酸得直想哭。 其实老人家一直知道的,她要挺住,她要为她的孩子挺住。否则,这样揪心的痛,他们这些年,到底要怎样才能撑得过来? 他们只是,也会在长久的等待中陷入绝望,在绝望的时候,需要人安慰几句而已。 可光是安慰,还能让他们撑多久? 老两口都不年轻了,也许哪天就闭了眼。uu看书 .uuknshu.cm 叶秋想帮帮他们,可她得怎样做,才能帮到他们? 朱方氏忽又紧紧拉住她,力气大得在叶秋手腕上留下五个红指痕都不自觉。 “秋儿,听婶子一句话,董家那事你不能软。否则你要是软了一回,回回都得软。就算跟你叔似的,人人都赞你好,又值什么?到时等你把地瓜赔出去,再后悔就晚了!” 叶秋不会。 老两口不知道,她会来到这个世界,其实是因为她杀了人,那些害死她爸爸的人。 所以,她不允许任何人动她的儿子。 所以,她才会那么坚决要给董家一个教训。 ※ 小剧场: 作者:怎么突然发现女主有黑化倾向?读者会不会以为她心狠手辣啊? 地瓜:那你快写呀,把我娘洗白白。我娘好好的,她才不是坏人。 作者:孩纸,你肿么也学会催更了。太桑心了,掩面爬下。 某猪:我检举,我揭发!作者要陪她的好基友去鬼混,做三陪。集体bs她! 作者:泪,吾之基友可是很优秀的作者呢,我们明明是去谈人生谈理想的,死猪也不怕她的读者来戳你。大家不会这么想的对吧?还是要投票留言的对吧? [bookid=2403377,bookname=《庆丰年》] 第二十八章 战斗机 黄昏的时候,第一拨下山去交税的人回来了。 说起征兵之事,倒是每个村子都在打听,可谁都没有问到准话。 有些乐观的就说,这事也不一定作数,不如放宽心,少在那里自己吓自己。 这样的话,当然是大家都乐于听到的,于是村中那凝重的气氛消散了不少,讲起今日董家八卦的就多了。 尤其忙完了一天的劳作,几乎家家户户的晚饭桌上,都在谈论这件事。 大半年轻人倒是觉得董家活该,叶秋做得没错。可年纪大一点的,就觉得叶秋太过心狠手辣,不念旧情了。 于是就开始争执,到底是道理重要,还是人情重要。 至于争论的结果,当然是后者占上风。 没办法,年轻人能有几个当家作主的?最后不少老人家都言之凿凿的下了定论,“这事,村长不会不管。” 大家都觉得,村长是个最讲人情的人,叶秋既住在他家里,能不听他的话? 只是这回,叶秋注定要让大家失望了。 “……叔,你不用劝我了。我若不给他们明年的棉花种子,把这冬小麦的种子给他家,那成什么事了?若一定要我退一步,可以。他家自花钱来买,我不赚他的钱,可好?” 朱长富看着叶秋态度坚决,头一回觉得这丫头倔强得让人头疼。 他下午伤心过了,还是想着要帮叶秋解决事情的。 想来想去,便想了个折衷的主意。 不给董家棉花种子,就分他些冬小麦种子。这就既不必要叶秋食言,也能圆过董家的面子了。可谁知,叶秋还是不听。 “秋儿,你听我一句,这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一定要跟董家结仇,又有什么意思?”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好吧? 叶秋才要说话,大个子忽地出声了。 今天的晚饭不错,叶秋拿八角桂皮,把五花肉、肉皮、猪尾巴和干笋香菇一起,炖了一锅香喷喷的大肉。吃得男人满嘴流油,拿馒头把锅里的汤汁都擦得干干净净,心满意足无比。 本斜睨着吃撑了的小地瓜,在那里摸着小肚皮犯困。眼瞅着那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歪去,眼看快垂到炕上了,他就伸指一戳。 然后就见小家伙迅速惊醒坐直起来,然后又开始瞌睡。如此循环往复,让男人戳得正欢乐,忽地听到朱长富又提起这个不开心的话题,颇觉不满。 这老头要啰嗦什么他是没兴趣的,只万一又吵起来,吓哭这小崽子,他戳谁去? 大个子一张口,就训斥得毫不留情,“亏你还是个村长,怎么连赏罚分明的道理也不知?那董家既犯错在先,罚她棉种在后,本是合情合理。你非又要节外生枝,给人弄什么小麦。这样不清不楚,何以正军纪,服人心?” 朱长富给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那这又不是军里,是……” 男人冷笑,“那我且问你,你这样滥做好人,这些年在村里可能言出必行,令行禁止?” 朱长富一噎,想起叶秋出事时,他召集全村人去营救,却被人几句话就挑拔得无人响应。要不是他最后发了狠,又软硬兼施的激着大家,可会有人去? 男人不问,只看他那脸色就猜出究竟了,“治军治村,虽有不同,但有功当奖,有过当罚总是不错的。你这样优柔寡断,事事求全,实在不是做村长的料子。” 朱方氏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她是对老伴的滥好人有意见,可说得这样直截了当,未必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可男人还要继续不给面子,“你方才说,若是不依你言,便是要结仇。那我且问你,你很怕他家吗?若是不怕,何必怕跟他家结仇?若是那理亏的都不怕跟你结仇,你这有理的又为何怕跟他结仇?那才是笑话了!” 看朱长富那样尴尬的脸色,叶秋赶紧给男人倒了碗水,够了,别再说了。 没想到男人挑眉,略带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似是说得兴起,还道,“你这会子就算说动了她,碍着你的情面,依你所言行事。但她心中难道就真的服气,不会留下疙瘩?日后再有个什么事,你还要她让么?如此这般,你当你们的情份,经得起几番折腾?” 他端起水吹吹,喝一口润润喉咙,再最后补上一把刀,“只怕到时,你才是真的结仇了。” 朱方氏再望向老伴,朱长富脸色已经难看之极,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叶秋忽地觉得,比起这位,她儿子的小乌鸦嘴都不算什么了。这位才是乌鸦中的战斗机! 战斗机把水喝了,碗放下,最后伸手戳了小地瓜一把,“带他去洗洗,都撑不住了。” 然后从炕上起身,走人。 叶秋抱着迷迷糊糊的儿子,不安的看着朱长富解释,“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怎么都不会怪你的。” 可朱长富站了起来,只说,“先顾好地瓜”,便出去了。 朱方氏按了按叶秋的肩膀,看着老伴的背影,眼中涌动着莫名的光。 虽然有着担心,但也有着微薄的希翼。 如果,老伴这回能想明白,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吧? 次日起,朱长富再不提董家之事了。 只沉默的把家里应交的税算出来,准备好东西,就去画炕围了。 叶秋想想,当着朱长富的面,叫小地瓜去把董二嫂家的小儿子叫来,让他回去问问他娘,董家还给不给她种地了。 过后董二嫂亲自来了一趟,给叶秋赔不是,“……家里想不通,我也实在没法子。按说那钱也该退回来的,可婆婆非说老二他受了伤,就不肯了。” 叶秋看着越发沉默的朱长富一眼,大方的道,“那钱就算了,你们也是干了活的。嫂子也不必道歉,我也知道你难做。回吧,我家自己也做得来的。” 等董二嫂一走,朱长富把调料搅搅半天,终于说了句话,“你把给村里帮忙的马车收一辆回来,我明儿去借套农具,带着骡子一起把家里的地翻了。” 叶秋听这话里的意思,知道老叔如何想通,也不怕得罪人了,忙带了三分喜气道,“我原想着明儿进城把税缴了,要依叔这么说,不如先把地里的活干了,后儿再去。” 朱长富点头,“等我把墙面画完,去连家说一说。明儿叫连升来帮帮忙,再把大个子也带去,有他们两个,再加上咱们,尽够了。后儿你下山,把大个子也带去瞧瞧大夫。” 他的眼光往旁边一瞟,“要是你婶儿想去,也带她去。” 叶秋转头一笑,朱方氏眼里已经闪着激动的泪花,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多少年了。 她嫁给这男人都多少年了,这还是他头一回不理会发生在自家的矛盾,也不再要求自己家人委曲求全。 就为了这个,朱方氏一口气给大个子煮了三个荷包蛋。 可大个子还是不太满意,因为—— 没有肉。 瞄瞄呼哧呼哧吃猪食吃得正欢的小猪仔,又瞄瞄蹲一边满脸爱心的小地瓜,男人颇为纠结的收回目光,然后不满的看向叶秋。 为什么要把那么大只猪给分了?她就不知道多留一点吗?败家女人! 被盯得通体恶寒的败家女人,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然后看看自己碗里唯一的一只荷包蛋,犹豫再三,还是咬了下去。 就算没吃,也沾了她的口水了,他好意思要,她还不好意思给呢。 大不了明儿再给他多煮一个。 到了明日,男人一早对着又是唯一带荦的鸡蛋,更加不满了。 再不满叶秋也变不出来肉,赶紧躲开去连家了。 连大娘很爽快的答应她的价钱,借出农具和儿子帮朱家翻地,还额外买一送一,派了女儿来帮叶秋做饭。 只村里人得知叶秋收回原借出的一辆车去翻地,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朱长富冷眼听着大伙儿抱怨,最后才来了一句,“从前没车也没看你们抱怨,如今有了车,倒还不许人收回了?合着别人家的东西,就该由着你们先用才是?哼,连我们自家的税还没交呢,我们都不慌,你们催什么?” 听他这话,大家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有些明眼人便发现,今日的村长跟从前有所不同了。但哪里不同,还须慢慢体会。只是董家,首先就觉得不好了。 村长怎么不管他家的事了?连提都不提,还去找了连家来干活。这让想要拿矫,回头好生说道一番的董老太完全没了用武之地,uu看书ww.kanshu.om 连董二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大个子打他那一拳,当时虽疼,但下手并不重,不过流些鼻血也就没事了。 如果为了这个,连剩下的一百文都没赚到,是不是有点亏了? 可路是被自己堵死的,眼下还能怎么办? 叶秋不管旁人纠结,只埋头在家准备午饭。 下地是个辛苦活,中午回不了家,必须做些好拿好带的送过去。 只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叶秋想了半天,也只能做了一笼素菜包,一笼酸菜包,再熬一大锅红枣小米粥而已。 希望那位战斗机,不要太挑剔。否则,她儿子的小猪仔,恐怕就要变成烤乳猪了。 ※ 小剧场: 小猪:555,伦家才不要变烤乳猪,主人你快去买肉! 叶秋:用不着的时候,成天臭屁,用得着的时候,就来抱大腿,主人的大腿是这么好抱的吗? 小猪:飞奔过去,抱某人大腿。 叶秋:…… 作者:跟好基友聊到半夜2点半,还不忘更新上传,实在是应该点32个赞!你们点了吗?没点让某人来戳你们哦。 谢谢花影,还有别再胃痛送的打赏,一直忘了感谢,么么。当然,还有留言投票的乖孩纸们,再么么。嘻嘻 第二十九章 整个人都不好了 叶秋觉得太过简陋的午餐,在连蔓儿眼里,已经是十足丰富的美味了。她毕竟年纪还小,光是闻着叶秋倒麻油拌素菜馅的香气,就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叶秋微哂,“香吧?一会儿蒸好了,你也带几个回去尝尝。” 连蔓儿脸一下红了,连连摆手,“不要。谢谢叶家姐姐,我娘会打我的。” 这小姑娘的家教是真好,一早来帮忙洗菜切菜,做得又快又好。半点不啰嗦不多事,实在是听话又省心。这里头虽可能也有叶秋出了钱的关系,但一样是花钱,谁不愿意花钱买个省心? 说句实在话,当初要不是想帮董二嫂一把,叶秋才不会找她家干活。那个家,除了董二嫂,叶秋真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一时两大盆馅料拌好,叶秋把素菜馅的捏了个普通圆包,又将酸菜馅的捏了个树叶包,免得混淆。 这地方女孩子的面食都做得好,就算是连蔓儿原本不会的树叶包,也只看她做了两回,就学会了。没三五个之后,捏得比叶秋还好。 “我这可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了。” 叶秋随口一句自嘲,没想到却招来蔓儿认真反驳了句,“叶家姐姐你会的东西那么多,我不过是帮着做个包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她不加掩饰的崇拜,叶秋来了几分兴趣,“我有什么本事,值得你羡慕?” 连蔓儿不假思索的道,“你识字啊。你是读过书的人,会的东西可跟咱们不一样。好比你虽不下地不干活,但我娘说你脑子里的本事,是我们一家子捆着也赶不上的。否则村长叔,怎么今年棉花就能卖出这么些钱?” 给人这样直白的吹捧,叶秋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会的也不多。” “那也比我们强,反正我是没见别人家能种出那么好棉花的。”连蔓儿这话说得毫不虚伪,完全是真心流露。见叶秋还想谦逊,小姑娘神神秘秘的凑近她,说了一个小秘密,“就是你对董家那事,我和我哥都觉得你是对的。” 叶秋心中一动,也想听听村里人的看法,便悄悄问她,“那你实话跟我说,你家是不是也有人觉得我不对?就算不是你家,别家也行。不用你说是谁,讲讲他们觉得我怎么不好就行。” 她虽然不是太在意,但谁喜欢背个骂名?先知道大家的看法,回头也好为自己洗清。 连蔓儿有些自毁失言,不过想想,还是爽直的说,“叶家姐姐你不必放在心上,做人本来就应该讲道理。从小爹娘不就是这么教的么?怎么事到临头,又不许我们讲道理了?那董阿奶最爱嚼舌头,哼,这要是换了咱们干这样事,还不得被打死?凭什么她老了,就得人人让着她?不过你放心,我家还是讲理的,否则我娘也不会让我们来帮你了。” 唔……叶秋大致明白人心向背了。 年轻人有棱有角,正义感强,当然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可老年人大多已被世事打磨得圆滑,顾虑更多,自然不会太赞成她那样激进的处事方式。 “那村里人怎么说村长叔的?” 连蔓儿一顿,昨晚其实她家争论最多的不是叶秋,而是村长。 因为不管是支持叶秋,还是同情董家,大家都觉得朱长富没站出来说话很不应该。毕竟他是村长,村民有了矛盾,怎能不出来调停? “他也老了,没当年的刚性了。”这是连家爷爷摇着头说的原话,连蔓儿不好学,只含糊道,“大家也没怎么怪村长,多了我也不知。” 没怎么怪,那还是怪了的吧?叶秋心中未免有些自责。若不是为了自己,长富叔怎么会落下话柄,给人议论?那回头能不能想想法子,替长富叔挽回声誉? 一面思量着,一面包完了包子。可和好的面还剩了一团,只好做馒头了。 连蔓儿忽地问她,“叶家姐姐,有剪刀么?” 叶秋还在想心事,也不知她要干什么,随口就道,“就在针线筐里,自己去拿吧。” 连蔓儿过去拿剪刀,却不想翻出一物。 这是什么? 呀!叶秋眼角余光瞟见,脸瞬间涨得通红,赶紧冲上前收起来。 连蔓儿瞧见是什么,脸红得比她还厉害。也不敢吭声,拿着剪刀就去剪馒头了。到底心思还有些荡漾,下刀就失了准头,眼看不成形,索性揉了,重又剪出只小刺猬,倒也可爱。 “叶姐姐,你看这样可以么?” 看小姑娘都说话了,叶秋也掩去尴尬,“挺好的。嗳!”她转身拿了红糖罐子出来,“索性也包个馅儿吧。” 这叶家姐姐吃得真好。乡下红糖可是稀罕物,平常只有做月子或是生病才舍得吃一勺,可她不过是做包子,就舍得拿出来了。 连蔓儿心中赞叹着,原想赞上几句,又怕叶秋又要给她包子,便暗自吞吞口水,什么也不说了。 叶秋看到小姑娘写在脸上的心事,也不多提。 只是看蔓儿剪的小刺猬有趣,忽地童心也起,揪下一小团面,做了些猪耳朵和猪鼻子,再用水粘在包子上,点几粒黑芝麻,几个憨胖小猪头就惟妙惟肖的做出来了。最后上锅蒸出来,倒都不差。 忙活完,刚好日中。 因为下地干活又脏又累,所以午饭并不回来。叶秋拿旧棉被垫在竹筐里,把一罐子滚烫的红枣小米粥和新蒸出来的包子放进去,又严严实实的捂起来,这才跟连蔓儿抬着,去田里送饭。 只是到了地头,叶秋要把事先包好的一兜包子给蔓儿,小丫头却跟有贼追似的,连跟她哥都不打声招呼,放下东西转身就跑了。 叶秋才自摇头,忽地就见自家地里,又跑了一个。 那不是花裙子么?怎么也见了自己转身就跑?叶秋莫名其妙。 朱方氏拎着干净水罐,一面倒水让朱长富洗手,一面过来释疑,“她呀,是芳嫂带来帮忙干活的。我原说了不用,可芳嫂扔下人就走,只好让她干着了。这会子估计是看咱们要吃饭,不好意思留下来吧。” 那是义务劳动还是有偿服务啊? 朱长富挺豁达的,“帮了也就帮了。多一个人也干得快些,裙子还是很能干的。” 这点叶秋绝对相信。都一个村住了三年,谁人怎么样,心里都有数了。 “那我回头去谢谢芳嫂。” 顺便也问问人家什么想法,若是义务劳动那就谢谢请回,若是有偿服务就更得谢谢请回了。 不是叶秋小气,不肯多雇个人,只是要开了这样的先例,往后谁都不打招呼跑来做事,她得给多少钱才够? 朱长富瞧着她,原本是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想想又咽下去了,只问,“你吃了没?没吃跟咱们一块儿吃了再去不迟。” “没呢,当然要跟你们一块儿吃。”叶秋卖了个乖,转身招手,把牵着小猪在一边玩耍的地瓜叫了回来。 给他洗干净小手,小家伙就自己跑饭筐边去看了。 等揭开棉被,看到里面有几只小猪头,小不点震惊了。象是被毛毛虫突然咬到一般,扔下盖子转头就道,“娘,有猪!” 那又怎样? 冷不丁旁边伸只大手过来,抓起一只小猪头,当着小地瓜的面,就这么送到嘴边,一口咬掉大半。 小地瓜呆呆看着男人嚼巴嚼巴,把那半只小猪包给吞了。不自觉的倒退一步,又退一步。 看儿子似被吓着了,叶秋赶紧上前,“只是个包子,没关系的。” 小地瓜本能的靠向他娘怀里,汲取温暖。然后看看他在树根下蹭痒痒的小猪兄弟,莫名有些不安。 男人瞥他一眼,似是带着抹促狭,面无表情的把那剩下的半只猪头包一口塞到嘴里,看小人儿整个转过身去,坚决不看他,这才微微挑眉,又拿起一只素菜包。然后,是酸菜包。 男人的眉头不觉越皱越紧,最后揭开粥罐的盖子时,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好了。 转头看向叶秋,眼神中竟似带了抹幽怨。 叶秋目不斜视的背过身去,看她有什么用?她又不是卖肉的。 拿了只小刺猬正喂着儿子,忽地听到啪地一声打到皮肉的脆响。 这是怎么了? 叶秋一抬头,就见自家给卸了农具,正放松休息的马儿,不知给谁拿石头砸到屁股,受了惊吓,一撩蹄子,咴咴的叫着跑开了。 旁边的骡子不知发生何事,就挨了马儿无心的一蹄子,疼得它也昂昂叫着,跟着瞎跑起来。 不过是眨眼的工夫,马儿和骡子都跑出好大一段距离了。 牲畜受惊的这样乱跑,是极易摔伤的,严重些就会死亡。而这样的两头牲畜,对一个乡村人家来说,是多么重要的财产?所以反应过来之后,全家人都本能的追出去了。uu看书 ww.uuanhu.m 尤其是大个子,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我追马,你追骡子!” 连升得他交待,迅速分了工。 叶秋眼看朱长富和朱方氏老两口也要跟着跑,忙把人拉住,“你们二老就别去了,小心摔着。地瓜,快来牵着你爷奶。” 小地瓜赶紧听话的跑上来,还认真的对老两口说,“叔叔他们能追得回来的!” 小不点的心是好的,可惜没开启祝福功能,叶秋在心里默求老天保佑,转身往那飞出石头的方向看去。 怎么会无缘无故飞起块石头? 却见她儿子的小猪兄弟,躁动的哼哼着,往田地旁边一人多高的草丛中钻去。 不一会儿,草丛里就哎哟哎哟,赶出一个人来。 ※ 小剧场: 小猪:我很厉害的有木有?旺财哥哥能做的,我也能哦。 叶秋:那你能毛茸茸吗?现在的茸毛控比较多。 小猪:555…… 作者:看它这么可怜,大家好歹也给点票票啥的,表扬下呗!星星眼求。 ps:最近天气又冷又干,脸上都快起皮了,大家也要注意保暖,多喝点水哟。 [bookid=2273205,bookname=《重华》] 第三十章 村什么长 叶秋再没想到,那从草丛里爬出来的居然是董老太。 不用再问了,就算是自家小猪,毫不客气的把她拱得狼狈不堪的团团转,就算是小地瓜还要扑上去帮他的小猪兄弟打架,叶秋也不愿多说半个字了。 “不许你踢我们家的小猪!” “不许你踢!” 而在一旁,比叶秋更加气愤的是朱长富。在看清来捣乱的是董老太后,他震惊得甚至有一瞬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终于找回声音了,可还没开口,董老太却是把扑上来,拦着不许她踢小猪的小地瓜给推倒了。 亏得叶秋给儿子穿得厚实,小地瓜穿着小棉裤一屁股坐在地上,倒是不怎么疼的。只是给人推倒的委屈和愤怒,让小不点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要不是娘说过,不许他诅咒人,他一定要诅咒她也一样摔倒! 可小地瓜就算没有诅咒,他的小兄弟也替他报仇了。 因董老太推倒了小地瓜,小野猪一个扭身,让董老太踩空了脚,踏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脚下一滑,扑通一屁股也坐了下去。 她的个子比地瓜高,年纪又大,体重也大,这一下摔得,可实在不轻。 小野猪眼瞅着机会来了,一下蹿到她身上,四只小蹄子一通乱踩,董老太一时没拦住,连脸上都挨了好几下子。 一只小猪,总有十几斤的份量,再加上地瓜早上没牵住的时候,它还追随着家里的马和骡子,到施肥的地里撒了几回回。 那味道,恶心得董老太直想吐。 可小猪瞅她那表情,还恶劣的翘起一条小后腿儿,在她脸上洒了几滴童猪尿,这才耀武扬威的从她身上下来,跑回地瓜身边去了。特意在叶秋跟前,得瑟的甩着小尾巴,一副功臣嘴脸。 可对面董老太一抹脸,那个恶心哦!气得是破口大骂。连村长也不喊了,直接叫道,“朱长富,你缺德不缺德的?让你家的畜生这样糟贱人,你是怎么当的村长?” 朱长富刚过去看了地瓜,虽说孩子无事,可这样给人欺负得哇哇大哭,哪个家长能忍得下?眼下那个行凶者还要倒打一耙,真是孰可忍,叔叔不能忍! 他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都气得微微发抖了,“我说老董家的,亏你这一把年纪,竟好意思做出这样事来,还敢说这样的话?我就不当这个村长,也要跟你讲讲这个理!看着她。” 朱长富当即牵上地瓜,转身就往村里走了。 娃娃还一脸的泪呢,就是要让村里人看看,到底是谁欺负谁! 董老太忽地一阵后怕,这才想起是她拿石头打人家牲畜在先,若是真的理论起来,只怕她也占不到多大便宜吧? 想明白了这个,董老太也顾不得吵架,翻身想起跑。可朱方氏上前一把就将她摁住,“眼下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要是我们家的牲口有个什么事,就得你家赔!” 董老太再往另一边看,却见叶秋冷着眼睨着她。 董老太心头一紧,赶紧想对策。 等到朱长富黑着脸,把村里三家几个辈份大的老人都请来时,董老太离得老远就嚎哭起来。 “可了不得了,把我这老婆子的腿都打断了!这可怎么活啊,是要逼人去死啊!” 叶秋撇了撇嘴,凉飕飕的道,“婶儿,你歇歇吧。干嚎这么半天,也没个眼泪,回头就该喉咙疼了。” 董老太那鬼哭狼嚎跟突然爆了胎似的,嗄地一声,戛然而止了。狠狠瞪着叶秋,心中又气又恨,却偏偏挤不出眼泪来,只能嗳哟嗳哟的假装喊疼。 及到人到跟前,朱长富还没开口,她就先冲着本家一个大伯哭诉,“你可是来了呀,咱们老董家,简直都要给人欺负死了!” 那位董姓大伯很是见不得她这副装死的鬼样子,可到底是一个家门,总得说句好话,“快起来,好好说话。村长最是明白人,有什么事,说清楚就行。” 他先递个高帽子过去,无非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董老太识趣的收了声,不再哭哭啼啼,董三郎便上前把娘扶了起来。 本来应该来的是董二,可董二见朱长富气势汹汹上门叫人,怕回头要吃亏,便装病把弟弟和媳妇推了出来。 董二嫂实在没脸见叶秋,说她个妇道人家,管不了这样大事,也不肯来,最后只好是董三郎来了。他年纪小,这种场合根本说不上话,只能站一边听着。 只见老村长对大伯送出的高帽子,根本不理,只道,“我叫大伙来是为的什么,来的路上我都已经说清楚了。眼下的情形你们也瞧见了,我家两头牲口都跑了,这件事,董家无论如何要给我们个交待吧?” 看他脸色非同往日,知他是动了肝火,那董大伯忙劝道,“这事是董二他娘不懂事,不过这不已经去找了么?兴许只是虚惊一场。要不,让董家帮着你们把剩下的地翻了,就当是赔礼道歉,好吧?” 朱长富憋得冷笑起来,“照你这么说,她这一不懂事就能白打跑了我们家的牲口,还能白打了我们家地瓜。那赶明儿我也不懂事,我也去打了你们董家的人,行不?” 董大伯听得尴尬,旁边有连家长辈,也就是连升爷爷说话了,“这件事确实是董二他娘不对,都一把年纪了,还说不懂事,那真是笑话了。老董家的,你快给村长家道个歉。要是村长家的牲口有个伤着碰着,你们家很该赔几个钱才是。” 董老太听着不服,顿时就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是叶家丫头不肯给我家棉种,我能有这一出么?我扔石头,也只是想出口气。那牲口自己要乱跑,关我什么事?要怪也只能怪主人家没看好。哼,你也别想偏帮她,还叫孙子来做事,是收了钱的吧?” 这话堵得连大爷都噎住了,真是不识好人心! 朱方氏气得想骂人,叶秋把她拉住,示意让朱长富去应付。 看一眼老伴那神色,朱方氏把话咽回去了。 听董老太说得不象话,董大伯先瞪她一眼,“瞎嚷嚷什么,怎么连连大爷也怪上了?你打了人家牲口,还有理不成?” 不过转过头来,他对朱长富道,“村长,别怪我偏袒自家人,这件事说起来,确实你家也有不是。好好的乡亲,为何就是不肯给她家棉种呢?难怪人家有想法。” 这话原本是朱长富劝叶秋的,可如今听董家的人这么说,竟是觉得无比刺耳。 朱长富其实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在他看来,这件事要是叶秋主动选择原谅董家,那是叶秋高风亮节。可要是做坏事的人主动提出来,那成什么了?不是相当于打了人,还理直气壮不许人家还手么?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要照老哥这么说,这棉种干脆不给全村人才是对的?” 董大伯一哽,旁边连大爷到底心善,还是劝道,“长富啊,你这话就有些赌气了。这种地是咱们庄户人家的大事,谁能不在意?叶丫头,你育出好棉种,愿意给全村人,这是你心善厚道。如今要不老叔觍个脸,帮董家求个人情。你看能不能罚她家点别的,还是把棉种给她吧。省得这成天鸡飞狗跳的,也没什么意思。” 叶秋不答,朱长富已经火冒三丈了。 他此时,终于能够领会大个子说那番话的深意。他往日的仁善,真是一场笑话! “照你们这么说,若是秋儿不听你们的,不给董家棉种,就是不心善,不厚道了?这董家三天两头来我们家闹得鸡飞狗跳,就是我们活该?既如此,那好。劳你们回去给各家带个话,只要是觉得我们家做的不对的,通通别来拿棉种。既是得罪了,我们也不怕索性都得罪了!” 这话说得众人全都面色变了,唯独叶秋和朱方氏,长出了一口气。 这主意好! 想拿棉种,总得付出点代价。不给钱,就得讲理。省得好事做了,还要说她们是非。 众人没想到逼出朱长富这么一句话来,uu看书 .uukashu.cm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长富,你可别使性子。你还是咱们村长……” “村什么长?”朱长富火大的把手一甩,“从今儿起,我不当这个村长了。你们谁爱当谁当去,别想再拿这个拿捏我!” 他把小地瓜牵到董老太面前,“踢!反正都是一群不懂事的,打人也不用道歉,她推了你,你踢回去又怎样?” 小地瓜给惊着了,不安的回头看他娘亲。 叶秋瞅董老太一眼,不冷不热的道,“叔,既知道是连三岁娃娃都不如的人,还跟她费事讲什么道理?没得惹人笑话。” 朱长富点头,“是我气糊涂了,差点把孩子教坏。地瓜啊,你可记得,长大了可得跟你娘似的,做个讲理的人。可别象有些人似的,白活了一大把年纪,还那么不着调!” 他这是把所有想劝的人都骂回去了,大伙儿面上无光不说,还格外为难。 本是来劝架,结果劝出更大的问题来不说,还劝跑了一个村长,这叫什么事儿? ※ 好困,写不出小剧场。。。谢谢莞尔的打赏,不知为什么,半夜总上不来留言。算了,争取明天起早吧。ps:唉唉,一到冬天,我就跟被窝结了仇,天天想跟她清算一年的总账。。。捂脸。 [bookid=2015193,bookname=《家有鲜妻》] 第三十一章 阿雪 幸好,过不多时,村长家的骡子和马都找回来了。 等傍晚孙子回了家,连大爷忙问情况如何。 连升道,“牲口都没伤着,幸好那大个子厉害,硬是把马追了回来,下午我们还把地都翻了。不过爷爷,村长真不当村长了啊?” 连大爷一瞪眼,“胡说什么?大人事,小孩少插嘴。” 连升吐吐舌头,拿出一兜包子交给她娘,“这是叶秋姐给我的,说是妹子帮着包了半天,带给咱们尝尝。还让您别打她,说真要打的话,让妹子你就跑她家去躲着。” 连大娘听着又好气又好笑,白他一眼,却是望着女儿一笑,“那咱们晚上就托蔓儿的福,也吃几个你做的包子。” 连蔓儿给说得脸红,有些想打听叶家的事,又看一眼爷爷,不太敢问。 连爷爷瞧着那些包子,倒是脸色和缓不少。还肯给他们家包子,证明交情没断。 估计村长下午那话,只是说了吓唬人的。等回头他找几个老家伙,带些酒菜上村长家喝一顿,好生递个台阶,应该也就没事了。 不想孙子忽地一拍脑袋,“我还差点忘了,走时叶秋姐还交待我,让爷爷跟咱们连家的人通知一声。如果想要棉种的,后日去她家拿。若是有些想法的,那就算了。” 什么?连爷爷愣了,朱长富那老小子说的不是气话,他竟是认真的?否则叶秋怎会这么说? 知子莫若母的连大娘嗔儿子一眼,他是故意把这话留到后头讲的吧? 可连升瞟瞟爷爷脸色,故意问,“娘,咱们还是要棉种的对吧?村长叔家就他一人都种出一千斤,咱家这些汉子,要是明年全种了棉花,得挣多少?到时别说我的彩礼,妹妹的嫁妆都有着落了。” “不行!”连爷爷猛地一声大喝,可吼完了孙子,他突然也说不下去了。 真的不要吗? 人家五亩地就卖了五十五两,他们家地更多,人也更多,少说也能种出七八十两。这对于一个乡村家庭来说,简直是笔巨款。谁舍得不要? 可人家叶秋说得清楚,要是拿了棉种,就不能再对董家的事多嘴多舌了。 虽说连大爷也不觉得董老太做的就是对的,可真的要做出这样的选择,他也觉得有些不妥。 连大爷的不安,很快传染了整个仙人村。 表面上看,这只是一次小小的选择,但如果这次的选择,关乎到以后呢? 谁都不是傻子,大家都能感觉得到。这回的事,跟从前不一样。 因为事情的关键人物之一,是叶秋。 她不是仙人村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她在这里无亲无故。大家不能用那些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要求她让步,也不能用多少辈积攒下的人情去帮董家说情。 而且,她是站在道理那边的。 那么,在道理逼着大家放弃人情的时候,应不应该听她的? 这件事虽小,但对于仙人村的村民来说,却是一个全新且无比艰巨的选择。因为这是违反他们祖祖辈辈的认知,也违反了他们日常行为潜规则的。 虽然人人从小就被要求讲道理,可大多数时候,更多的人还是习惯于让道理服从人情。 不仅是对别人,对自己,他们都是这样做的。 因为要一直坚持正确的路线,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就好比人人都知道占小便宜是不对的,可有机会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想占的。反正又不是杀人放火,做做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一回,叶秋却要逼着他们改了,还是拿了一份他们无法拒绝的巨大利益。 如果这一回选了,那么下一回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他们还拿什么借口去推脱? ※ 天黑了,一家人吃了饭,正算着明日要交的税款,朱长富忽地冒出一句,“其实咱村的人,大半还是好的。” 众人怔了怔,忽地朱方氏噗哧笑了,“你不说不当村长了吗?还操那么多心干嘛?” 朱长富有些讪讪,叶秋笑着解了围,“叔你就放心吧,大伙儿会来拿棉种的。没听今儿连大爷说么?种地才是根本。没人舍得不要的,我估计回头就要来求你回去当村长了。” 朱长富听到前头,心中好过了些,可听到最后一句,却是摇了摇头,“种子是要给大家的,不过这村长我是真不想当了。” 他看大个子一眼,叹了口气,“你说的对,这个村长,我确实不适合。” 看他似有些心灰意冷,叶秋还待再劝,朱方氏却道,“就算你适合,可如今也老了,村里的事,还是让旁人去操心吧。上回不是说那吴家沟的村长,比你还小一岁,人家都退了。你还赖着干嘛?也该服老,回家过过安稳日子了。” 说得也是。叶秋把话咽了回去,“那往后叔婶你们就安心享我和地瓜的福吧,地瓜,是不是?” 是!小地瓜立马乖巧去给朱长富捶肩膀,“阿爷,地瓜是男子汉了,以后跟娘一起赚钱,养活你们。” 孩子奶声奶气的话,逗得大人开怀不已。 朱长富乐呵呵的道,“小地瓜现在就很有本事了,还能省税钱呢。” 这倒是真的。 因连年征战,朝廷鼓励生育。凡十五岁以下的孩子,每年可以替家长减免二十文的人头税。 听说自己贡献颇大,小地瓜越发勤快的笑得跟朵小花似的,给朱长富捶了肩膀又捶腿。 大个子瞟瞟一脸讨好的小不点,想鄙视,却随即也被那小拳头捶上了背。 叔叔太高了,就是盘坐在炕上,小地瓜也够不上他的肩,“叔叔今天也辛苦了,把大马追回来了,小地瓜也孝敬你。” 呃……男人默默纠结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点破那小拳头于他,轻得就跟挠痒痒一样,完全没有享受到。 只是一本正经的跟叶秋交待,“明天进城多带点钱。” 买肉,千万别忘了买肉! 知道啦。叶秋瞥他一眼,念着这位把马追回来的功劳,明儿还是给他点肉吃吧。否则看那怨念的小眼神,都快让人觉得她始乱终弃了。 朱方氏瞧着两个年轻人“眉来眼去”的样子,嘴角可疑的弯了弯。心中小小心思一动,转身取出一套干净衣裳,越发慈和的递给男人,“这是你来之前穿的那身衣裳,都补好也洗干净了,明儿换上。等到了城里,再给你扯布做上一身新的。” 全家就这位大娘人最好了。 男人接了衣裳道谢,朱方氏又想着道,“你既伤好了,晚上给你烧水洗个澡吧。” 他那天带小地瓜去砍柴,可是拖了整整一棵树回来。光是枝枝蔓蔓就够烧的了,回头叫这大个子再多去砍几棵几次,全家过冬的柴火都够了。 朱方氏瞅着大个子,是越看越满意。不管是打架还是干重活,他们家真的还就缺这么一个壮劳力。 唔,要不回头跟老头商议商议?要能把这大个子长长远远的留下,倒也不错啊。 只是叶秋还没瞅明白老人家脸上的古怪,儿子忽地来打岔了,“娘,我能跟叔叔一起洗澡吗?” 好歹都是男子汉,总比被娘洗好吧? 而且,叔叔不会嫌弃他的小猪兄弟吧?那能不能一起洗? 可惜叔叔也是嫌弃的,只是比他娘要宽容一点点。 “你跟我一起洗,洗完再给它洗。” 然后,他就把小地瓜拎走了。剩下地瓜他娘,瞠目结舌。她还没同意呢,谁允许他帮她儿子洗澡的? 不过不必叶秋出手,这一个澡洗下来,小地瓜受到教训,蔫巴了。 两只眼睛水汪汪的望着叔叔,忽地觉得比起男子汉的尊严,还是他娘要可爱得多。 “又想哭鼻子?” 大个子斜眼望着被自己粗糙大手,搓得从头到脚都红通通,疼得要哭不哭的小豆芽,凉凉的说,“也是,反正你又不是男子汉,想哭就回你娘怀里哭吧。” 给他这么一说,小男子汉勇敢的把鼻子一吸,小脸一抹,他才不哭呢,他去给小猪洗澡。 于是,叶秋在外头就听着里面杀猪般的鬼哭狼嚎。 幸好是小猪,不是她儿的,应该没事吧? 等到房门终于打开,一团粉嘟嘟,圆滚滚直冲出来,跟小地瓜之前一样,水汪汪的看着叶秋直哼哼。 它今天明明帮忙打架了的,为什么没有奖励,却有惩罚?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了,它的猪生还有什么前途,往后出门还怎么混? 为了表示自己的忧伤和不屈不挠的抗争,小猪当着叶秋的面,就地打了几个滚,这才觉得好过点。 小地瓜急了,追出来问,“你怎么能这样?” 叶秋觉得自己不用多费唇舌了,“猪,是一定要搬出去的。你要是舍不得,uu看书 w.ukanhu.m 跟它一起搬。” 小地瓜忧伤了,他是多么想要一个粉嘟嘟,圆滚滚,白白净净,不被嫌弃的兄弟?可是他的小猪,为什么就是这么不争气? 男人望着窗外一脸苦恼的小不点,嘴角不明所以的往上弯了弯。就连收拾浴桶去倒水时,那弧度也没能展平。 只是忽地,他听到牲口棚那边,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 放下浴桶,男人本能的警觉起来,悄无声息,又迅速的靠近。 夜色里,一只白色的精灵蓦地闯进他的视线。 看着它挤在牲口棚外,嚣张的大块朵颐着刚给马儿添的草料,一个熟悉的名字,象是流星划过天际,照亮了男人浑沌许久的脑子。 阿雪! ※ 小剧场: 兵甲:为什么我们找不到某人? 兵乙:因为你笨。 兵甲:那你聪明也没找到啊? 兵乙:因为你笨,我是被你拖累的。 兵甲:…… 阿雪:只有我是最聪明最可爱最毛茸茸的,哦也! 小猪:(突然有了森森的危机感)把外来物种赶出去!否则我就不替作者打滚求票求支持了! [bookid=1698933,bookname=《冲囍》] 第三十二章 剩女不好当 天明,叶秋一家吃饱喝足,把家务收拾好,给村里最后一批缴纳税粮的车也送出去,然后赶着一辆车,悠闲自在的进城了。 原本,朱长富是打算不去的。可要出门的时候,给叶秋一鼓捣,老头也觉得留家里实在没什么事,不如全家一起去逛逛。也省得家里没人,村里人到他跟前来啰嗦棉种之事。 只是想起件事,他有些奇怪的问老伴,“昨晚你那草料是添少了么?怎么马儿一早都那么能吃?” 朱方氏顿时不悦道,“听听这话,那草料我不给它们吃,我还能偷吃不成?” 叶秋忙道,“叔也不过是问一声,婶儿你别多心。我寻思着,估计是天冷了,人都不经饿。连我还要多吃半碗饭呢,何况是马?下次多喂些也就是了,反正咱们家也不是吃不起。” 朱方氏听得这才作罢,横一眼老伴,“咱又没喂过马,哪知道马的饭量?我又不是故意的。” 朱长富呵呵赔笑,“是是是,是我错了。回头去镇上买些豆子吧,听说马儿要养膘,可得吃得好。哎,这也幸亏是今年棉花挣了些钱,否则光这三匹马,都要吃穷咱们了。” 看着一家人气氛正好的说笑着,赶车的男人眉头几不可察的微皱了皱。似是有话想讲,却到底咽了下去。 等叶秋转过头来,就见初升的朝阳斜斜照在男人脸上,映出那清晰分明的轮廓,直如出鞘的刀锋般,异样的英气蓬勃,鲜明夺目。 叶秋看得心中一紧,忙别开眼,却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 这种事果然还是要一回生,二回熟。多看几眼,锻炼锻炼,男人不也没帅得那么让人不敢直视了?至于早上起来,乍然见到洗漱一新的男人时的面红心跳什么的,那绝对是意外,意外! 可被人这么一直锻炼着,叶秋习惯了,男人不习惯了。索性转过脸来,直视着叶秋,“有事?” 唰。 叶秋的脸,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争气的开始发红发烫了。 “没事!” 就不能看看吗? 叶秋气闷羞惭又不甘心的扭过头去,恃帅行凶什么的,太下要脸了! 男人疑惑的转过脸去,在叶秋以为他肯定在暗自得意时,男人突然问,“你是不是忘了带钱?” 要不怎么一看见他,就一副心虚表情?男人很诚恳,也很大度,“眼下走得还不算远,我可以把车赶回去。” 忘了带钱…… 这是生怕没钱买肉吗?叶秋只觉一阵牙疼。再看男人一眼,她脸上的热度迅速退散了。 哼,长得再帅,也掩盖不了这只饭桶的本质!想想他还吃她们家,喝她们家的,她就是看看,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有带钱,继续走!” 她也要继续看! 看这对小年轻又在“眉来眼去”,朱方氏笑眯眯抱着小地瓜,用胳膊肘撞了撞朱长富。 瞧瞧,是不是很登对? 朱长富微皱了皱眉,他没看出来。 不过如果这大个子没成亲,又没有什么负累,再多点笑脸,保证日后老实听话,善待地瓜,他倒是可以考虑勉为其难的接纳他。 ※ 一家人下了山,先去衙门那儿交税银。 正好仙人村先下山的乡亲已经排到队了,他们也就跟着插了个队。反正他们给的是现银,这个不费时间,后头的人也没意见。 只是看到朱长富一下拿出将近二十两银子,还是很让大家震惊的。 旁边有人打趣,“老叔您这交的,可比咱们半个村子都多了。” 可谁愿意出这个风头?辛辛苦苦干一年,一下去了这么多,剩下的银钱可是还要再用上一年的。 朱长富没好气的抢白一句,“你若乐意,也来交啊。” 那人倒是个脸皮厚的,“行啊,那您明年也带着我一起种地,我就来交。” 朱长富懒得跟他说了,跟衙门的官差算账。 这时候的税赋主要分为田地税和人头税,田地税是田地出产的十分之三,按当地良中下田标准来收。而人口税是到了十五岁以上,一律每年一百六十文。直到年满六十,方可减免。 而落实到朱家,因他家去年卖了一千斤棉花那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所以必须按照五十五两银的售出价,拿出三成,也就是十六两五来交那五亩地的税。 再加上当初为了给叶秋落户,朱长富替她开垦了一亩荒田。就算种的是全是菜,但头三年也得按照下田的标准,交两石粮食方可。 只叶秋没粮食,朱方氏就拿了自己织的两丈布来代替。其实交两斤棉花也可以,但老人家觉得她那棉花更值钱,所以还是交的布。 然后是人头税,这个没得说,只到了叶秋,却要翻五倍。 朝廷有明文规定,男子不算,但女子二十以上未嫁者,皆要翻五倍纳税,即是八百文。就算地瓜能省二十,也要七百八。 叶秋在心里吐槽,看来不管哪个朝代,剩女都不好当。 只是幸好,朱长富已经年满五十五。只要再交五十文的老人钱,就不必再服每年一月的劳役。等到六十岁,他就连这个钱也不用交了。 这样杂七杂八算下来,朱家一共交了将近十八两银子和两丈布,才算完税。 然后,朱方氏他们在外头等,朱长富带叶秋进去找金求盗了。 那陶家的事到底怎么说,保证书还写不写,总得给个说法吧。就算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该拧也得拧,总不能让他们过得太痛快了。 只是衙门外头,男人疑惑的问起,“朝廷律法,田产税不过是十分之一,人头税是一百二十文。若是年过五十的男丁,身子不好,有当地大夫为证,也是能减免服役的,怎么还要收取老人钱?” 朱方氏搂着地瓜,坐在车上,扑嗤一笑,“律法?律法在哪里?咱们这儿的老百姓,祖祖辈辈都是这么交税。眼下这些年还算好的,交多少都有个定数,一年也只折腾这么一回。从前我爷爷那辈时,曾来了个官儿。他倒是按朝廷规定收税,可平时就连老百姓捋把胡子,还有个捋须税呢。杂七杂八的也闹不明白,三天两头的来收税,家家闹得鸡飞狗跳,比这个可多多了。” 就是。旁边有乡亲听到,也点头应和,“宁肯一次多收些,也别成天那么来折腾。别说婶子你爷爷那辈了,就我们家堂嫂娘家那边,新来的官儿就特别事多。好好的粮食不让人种,非让人种果树。说那玩意儿金贵,可再金贵能当饭吃不?卖不出去,一年辛苦就全白费了,前些天还来我们家借钱呢。” 听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男人眸光幽沉,脸色也冷了几分。 忽地就见亭舍里出来两人,一人猛地瞧着他,顿时傻了。伸手扯了扯旁边那位,二人才想上前,却给男人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说声“我去上个茅房”,男人打算离开,可朱方氏忙把小地瓜递出去,“那你也带他去下。” 呃——男人拿眼角瞟瞟小不点,伸手把他拎了起来。 已经被拎过好多回的小地瓜,知道不能指望这位给个舒服的抱姿了。迅速自我调整,攀上男人脖子,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窝着。还很乖巧的把小脚往外勾起,这样就不会弄脏叔叔的衣服了。 眼下最近的茅房无非是在亭舍里,男人抱着个孩子要借个茅房,也没人会说什么,于是他就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那二人中的一人,忽地也低低惊呼起来,“啊呀!忘了带钱,走,赶紧回去拿。” 然后,拖着旁边那位,跟了进去。 不多时,叶秋和朱长富先出来了。 叶秋倒好,朱长富却有些忿忿不平之意。朱方氏忙问,“怎么,是不是衙门不肯帮忙?” 岂止不肯帮忙,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们一面。 假装说不在,可朱长富明明听见,郑亭长和金求盗在屋里说话的声音了。 “算了,气坏了身子,还是咱们自个儿吃亏。”叶秋心中虽也不痛快,却是知道,自己无权无势,是很难斗得过陶家的。 而在亭舍里面,郑亭长对金求盗道,“待会儿,你可以把消息放出去了。” 此时,在他的面前,放着一份刚刚新鲜出炉的,仙人村所有村民的缴税统计。 金求盗神色有些犹豫,“大人,这么做,会不会……” 郑亭长脸色一冷,“眼看就快年底了,你先办完此事,再去把你手上积存的几个老案子都结了吧。” 这摆明是难为了人。金求盗只得低了头,“卑职遵命。” ※ 茅房里,给男人扒了小裤裤,要放下蹲坑的小地瓜嫌弃的捏着小鼻子,扒在他身上不肯挨地,“叔叔,我不拉粑粑,我就尿尿。” 怕男人不明白,uu看书 .ukanshu 他还专门解释一句,“你抱着我就好了。” 男人瞪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无声的释放冷气。可小地瓜把头一扭,不跟他对视,但抓着他领口的小手却更紧了。 小地瓜也是很爱干净的,这里的茅厕比他家的差多了,他才不要上。 男人无法,只得抱着小不点尿尿。 小不点于是又交待一句,“你扶着。” 他得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免得滴到,两只小爪都很忙的。 男人低头瞄瞄,半天才面无表情的说,“你要我扶也可以,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小不点抬头,一脸无邪,“是帮你扶吗?” …… ※ 小剧场: 兵甲:这个……咱们要不要出去帮忙? 兵乙:你打算帮小的,还是大的? 兵甲:咱俩可以一人帮一个呀。 兵乙:这货已经没救了,拖出去,发盒饭! 兵甲:哭,大哥,我错在哪呀?呜呜,好心的读者们,能不能给点提示? 兵乙:你们别理他,还是多给点推荐收藏吧。下了新书榜,仍在卖力演出的需要更多支持! [bookid=3038958,bookname=《一品天下》] 第三十三章 害口 从公堂出来,金求盗心情不太好,憋着一肚子火,正大步往外走。 忽地就见亭长夫人身边的丫鬟在那里等候,见他过来,把一个油纸包递上,笑吟吟说,“上回尊夫人来,说起我们这里的卤肉做得好。可巧今儿买到好肉,夫人就命人做了,特意留了这么些,给求盗带回家去尝尝。” 伸手不打笑脸人。 金求盗纵是对亭长夫人的相公有一肚子不满,此时也只得堆出笑脸道了谢。等那丫鬟走开,他走下一个心腹差役笑着上前奉承,“头儿,咱们夫人对你真好,这也是你在大人跟前有面子,才……” 金求盗嗤笑着把他打断,看看左右无人,把这心腹带到茅房前的隔墙后道,“你哪里知道夫人的厉害?这一包卤肉才值几个钱,可她用这些小手段,替大人拢络了多少人心?这会子,还要我去上刀山,下油锅呢!” “不会吧?” “怎么不会?算了,这包卤肉我送给你,你出去想法子帮我传个话。就说……” 他接下来的声音极小,就算是男人在茅房里屏神细听,也只听到征兵、税几个字。 可征兵跟税能有什么关系? 男人疑惑,小地瓜更加睁大眼睛瞧着他。他保证不说话,叔叔能不能把捂着他嘴巴的大手拿下? 他已经尿完了,不给他提上裤子,他光着的小屁股会很冷咧。 待感觉到粗糙的掌心被什么东西嚅湿,男人才回过神来。赶紧收拾好小崽子出来,外头金求盗和心腹已经走远了。 看来此间事还未能善了。男人想了想,无视那两个一直没能跟他搭上话,干着急的小兵,抱着小地瓜径直出去了。 只是,把小崽子还给他娘的时候,自觉有了靠山的小崽子居然迅速告了他一状。 “叔叔扶我尿的,他没洗手,就捂我嘴巴。” 看小崽子说着,还一脸的嫌弃,男人眼角抽了抽,突然开始理解,为什么同僚每次说起他儿子时,总是咬牙切齿的心情了。 还有那个当娘的,你还好意思嫌弃?你就不会教你儿子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地瓜,这你可不能怪叔叔。这在外头,又不比家里,哪里去寻水来洗?” 朱方氏劝完小的,又来劝大的,“这孩子从小跟他娘一样,爱干净惯了。不过说来这也是好习惯。嗳,你是不是没帕子?回头给你买一块,下回拿干净帕子隔着就好了。” 下回他会坚决的把这小崽子放下! 大小冷冷对视一眼,哼,走。 先去谭木匠那儿,拿回订做好的车棚子,又去陈家客栈取了两大筐子骨头鱼刺。 幸好天冷,那些东西虽搁了几天,却没有太大的臭味。拿麻布袋一装,扛出去也不会太难看。 按之前说好,十文一筐的价钱给算后,叶秋谢过陈掌柜帮忙,陈掌柜也关心了她的官司几句。 听说陶家那边进展不顺利,陈掌柜把她和朱长富带进一旁的耳房,悄悄说起一事,“上回你们从我这儿拿了麦种,又要我收这些鱼刺骨头,回头就有人找伙计打听了。因我跟他们有交待,没人多嘴。只你们回了村里,若有什么要防的,也须得防着人些。” 叶秋和朱长富对视一眼,心说如今这做贼的,怎么比抓贼的还凶? 叶秋再次道了谢,又顺势问道,“陈叔,容我打听个事,这镇上陶家的生意是怎么做得这么大的?” 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她,叶秋就是只小软猫,也激起三分真火来了。何况本就有仇,他们算计她,就不兴她算计回去的? 陈掌柜不屑道,“那有什么呀?无非是赶上好时候而已。” 这陶家虽是八角镇的老户,但发迹也就是近二十年间的事。原先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中等富户,比陈掌柜还不如。 只是二十多年前,陶老太爷战乱时候出去,不知跑了一趟什么生意,回来就发了大财。仗着陶家在本地人多势众,渐渐把镇上的生意都收拢来了,这才有了今日。 这陶家的第一桶金只怕来历不正,叶秋心中有了数,继续追问,“那陶家如今最根本的生意是什么?” “那当然是杂货铺啊。” 这个连朱长富都知道,别看陶家开着城中大半的酒楼客栈,赌场**,但最根本的生意还是陶家杂货铺。 那里几乎垄断了八角镇一带所有的粮食收购和日用杂货,乡亲们过来卖粮食山货要给他赚一道钱,再买东西又得给他赚一道钱。这里外里,全镇百姓加一起,那是多少? 叶秋就奇怪了,“那咱们镇上从前那些商户呢?难道都做不赢他?” 陈掌柜叹了口气,“你这话,可问到大伙的伤心事了。不说旁人,就拿我家来说吧。长富你该记得,从前这儿连着后面的两处宅子,原都是我家客栈店面来着。生意红火时,也是很不差的。可后来陶家发达起来了,在城中也开起客栈。然后我这儿,就成天有些外乡人来捣乱。直逼得我把那边全都关了,租给人住家,只做这么一小块店面,方才作罢。” 那你们就忍了? 陈掌柜这回不等叶秋追问,就主动道,“当初我爹也咽不下这口气,要跟陶家理论。可那陶老太爷是个厉害的,他从我们身上坑了钱,就跑到镇上做好事,收买人心,又把官员打点好好的。唉,说来也是我们镇上的人,心不齐,有些又跟他家交好,这可怎么弄?一来二去,就弄得大半个八角镇,都姓陶了。” 确实好手段。 肯舍小利逐大利,一边收买人心,一边打通关系。跟镇上商户有选择的结交,区别对待,各个击破。 打压本地商户时,也留有三分余地。象陈掌柜这样,让他生意做不好,又留一线生机。真要是为了这个去拼命,似乎又不值得。 于是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消磨中,八角镇的商业就给陶家逐步蚕食殆尽了。 朱长富听着忽地也想起一事,感慨的道,“说来还真是的。我记得二十年前,咱们镇上老徐家的乌枣酒,乌枣醋可是远近闻名的特产。后来陶家发了,也做起这个,弄得他家就迁到榆林县去了。哎,我恍惚记得,那徐家好象还跟你家有亲的吧?” 陈掌柜忍了几忍,到底没忍住道,“要说起这徐家之事,我本不该多言。我爹在时,我家家境尚可,故此我大姐就是嫁去徐家做长媳的。我若说什么,倒似我偏帮亲家似的。” 朱长富忙道,“你说,我们必是信你的。横竖话到咱这儿就了了,必不会给你外传。” 陈掌柜看看叶秋,心说这个可是一样有仇的,那他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便道, “这话说来也是家丑,我家大姐夫本是徐家传承家业的长子。可我那大姐夫年轻时犯糊涂,就陶家得势那会儿,给个外路来的女人迷得稀里糊涂。后来陶家也开起作坊,卖起枣醋和枣酒,挤兑得姐夫家生意做不下去,只得搬了。几代人的心血啊,就这么毁了。” 这话虽未点明,可人人都能听得明白。 美人计什么的,果然烂俗却最好用。 朱长富不胜唏嘘。 陈掌柜又叹了口气道,“徐家虽是搬了,可镇上的老铺和老宅子,不管陶家出多少钱,一直没卖。每年年初二,我大姐回娘家,都要领着孩子们悄悄回去那边看一眼,让孩子记着,这个教训。” 叶秋想想却问,“那大姑奶奶就没想着再把生意夺回来?” 老公被迷,家产被侵。这样的仇,估计没哪个女人咽得下去。这位大姑奶奶既然每年都带孩子回来进行仇恨教育,应该也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怎肯善罢甘休? “怎么没想?”陈掌柜的当即道,“可上哪收枣子去?从前也是这样,只要我姐夫家收枣子,陶家一律每斤加五文。没几回就把人家的路全给堵死了,若有法子收到枣子,我大姐早回来做了。这个不是我说,那陶家虽哄去秘方,到底还有些祖祖辈辈相传的手上工夫不知道。他家做的那些玩意儿,也只好哄哄外地人了。” 叶秋低头默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先把事情记下,说不准往后就有用得上的时候。 听陈掌柜讲完过去的故事,也该起身告辞了。只是走前,还有件挺难为情的事情,要求人帮忙。 “陈掌柜,您这儿有多的肉么?我们今儿在镇上找了一圈,实在是买不到了。” 快入冬了,百姓谁家舍得杀猪?都等着入了腊月,再卖个好价钱。镇上的酒楼饭馆因是长期客户,提前找屠夫预订才有得拿。叶秋他们这会子进城,可上哪儿买去? 陈掌柜倒好说话,带她进厨房瞧了瞧。幸好今天的肉还剩下一些,叶秋也不好意思挑好的地方拿,只挑那沾肥带瘦的割了一块,还特意多付了些钱。 “耽误你做生意了,你要再推脱,我可不好意思拿了。uu看书 ww.uans.cm ” 看她做事大方,并不占人便宜,陈掌柜自然也是愉快的,还特意说,“要不你就多拿些,这是村里谁害口吧?” 害口…… 叶秋一出来,男人瞧着那块不过自己巴掌大的肉,有些略嫌不足,只是他也跟着转了半天,知道实在是买不着,便也不计较了。 只那女人,干嘛用那样古怪的表情看着他? 他脸上有花吗?很好笑吧? 莫名其妙的女人! ※ 小剧场: 地瓜:害口是神马意思? 叶秋:为娘怀你时,就会害口。 地瓜:那叔叔为什么会害口? 叶秋:为娘不知也,呵嗬嗬嗬。 某人:(淡定把肉端到自己面前) 地瓜:(眨眨眼)那我也害口了,叔叔我们一起吃。 叶秋:……你们这样真的好吗?好吗?好吗?给我拿票砸这对狼狈为奸的! 作者:你,就算了吧,你才是那个会害口的……谢谢大家的留言,还有莞尔的打赏。昨天是冬至哦,过完才想起来。开始进入数九寒冬了,大家多吃点,多养点膘哈,这样作者就不是一个人了…… [bookid=2403377,bookname=《庆丰年》] 第三十四章 保密会议 村长一家下山了,山上的仙人村也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会议代表有连董朱三家的老人们,至于会议内容,大家一致决定对他家保密。 而在山下的一家子,此时出了陈家客栈,又去了医馆。 本说给男人看看脑子,可大夫把了半天脉,生气的一甩手,“你们闲着没事消遣我是不是?他气血两旺,经脉通畅,哪里象是有病了?这么好的体格要说有病,那咱们都该回家泡药罐子了。” 男人微哽,却见叶秋一脸同情。 脑子里的病,估计这时代的大夫是诊不出来的,只好继续失着忆吧。 只要走时,却被大夫叫住,“给钱!消遣了人就想走是么?诊金留下,二十文。” “给钱就给钱,凶什么?”叶秋不悦的掏着钱袋时,忽地想起不对了,“往常诊个脉就十文,你怎么要二十文?” 男人倒不在乎贵些,只把小地瓜拎了过来,“你既要收两份钱,就替他也看看。” “我不看病!我不吃药!”小不点吓坏了,张牙舞爪的跟只小螃蟹似的,想从男人身上挣脱下来。 眼见挣脱不得,小嘴一瘪,两包泪就含在眼眶里了,看着男人满脸的控诉。 可男人面无表情的道,“你要没病怎么会那么瘦?看看他有什么不足,要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是你没本事。你要是不早点治,将来可长不成男子汉的。” 被一前一后两句话戳中死穴的小不点,要哭不哭的把眼泪憋回去。嘴巴撅得可以挂油瓶了,一脸求助望着他娘。 可他娘心想钱都出了,不看白不看。于是,她很没良心的扔下儿子,袖手旁观了。 小地瓜含恨扭过头去,却被人从背后捉出小爪。 左边按按,右边按按,那大夫似也怕这凶悍男人真砸了招牌,认真思量一番后,倒是说出几句在理的话来。 “……这孩子先天不足,后天又失于调养,是以长得瘦弱。要调养固本培元是一方面,但我以为,调理肠胃才是根本。只有肠胃好了,能进食进补,才能谈及其他。” 男人不喜欢听废话,“那要怎么做?” 大夫看看他们衣饰,说得很是实在,“你们这条件,好的药材也吃不起……” 男人只问,“你说,要吃什么?” 怀里的小不点,弱弱的发出小猫样的声音,“不吃药。” 大夫笑了笑,“药是不必的,其实他这么小,吃太多补品也不好。若是方便,给孩子熬些芡实山药红枣粥来喝就好。若是舌苔黄腻,也可喝些绿豆薏仁汤。若是胀气,给他喝些白萝卜汤即可。” 还好,都不是药。小地瓜听着一直重重点头,末了还说,“前几天,我就吃了萝卜汤的。是不是,娘?” 大夫又望他笑了,“若是有心,不妨以后早晚给孩子揉揉肚子,再按摩足太阴脾经和足阳明胃经,效果也不错。” 他才要告诉他们是哪里,男人已经伸手准确的在小地瓜身上找出这两条筋络,“是这里?” 大夫连连点头,“正是正是,也不可揉久,每次一盏茶时间足矣。” 男人又问,“那他可以习武么?站桩打拳,受得住么?” 大夫点头,“只要不超过半个时辰,应该没问题。” 那就行了。 男人酷酷的将叶秋一瞥,叶秋顿时豪气的把钱往桌上一拍。 自己都想给自己点赞,她是多么善解人意! 眼看不用吃药,小地瓜也不哭了。不过对刚才亲娘“见死不救”的举动颇为不满,于是到了布铺时,宁肯窝在朱长富怀里,也绝不肯下车陪逛。 连这么个小不点都不去,男人更不会去。 在他看来,这种娘们兮兮的地方,就不是大老爷们应该来的地方。至于另一件“老”爷们,更加乐得有孩子绊着手,不必陪逛了。 眼看在车上蹲一排,没一个肯动的三位大老爷们,朱方氏翻着白眼,自跟叶秋下车了。 只还没开始逛,老爷们就催了句,“你们可快着些。” “有本事,你们都不穿衣裳!”朱方氏忿忿回头抱怨一句,却不觉加快了手上动作。 不多时,挑了几块衣料出来,朱方氏还想着拿给几位大老爷们比划比划,小地瓜已经不耐烦的催促着要回家了。 “小苹果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它肚子饿了!” 快走快走。 天大地大,孩子闹起来第一大。不过,小苹果是谁? 小不点一脸的理所当然,“小猪猪啊。” 叶秋额上挂下三条黑线,儿子已经五音不全的唱起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啊,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接下来是什么?” 小东西还余怒未消,不肯叫娘,只望着叶秋。 那叶秋才不要答。哼唧! 朱长富失笑,“你又教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只猪叫小苹果?真是——” 他都不好形容了。 可小地瓜很坚持,“就叫小苹果嘛,村里都没人叫。等它长大,就是大苹果了。” “跟个孩子争什么争?”朱方氏一句话,就把事情定性了,“咱地瓜说叫啥就叫啥。” 朱长富摇头。男人皱眉。想想刚刚那曲调,再瞟叶秋一眼,又贴个标签。 乱教孩子的女人! 晚上回了村,终于有肉了。 叶秋依旧拿石板烘热,把那块肉煮了切片,和镇上买的豆干,还有自家腌的萝卜干一起炒了个香喷喷的回锅肉。 要是再撒一把辣子,就更完美了。 叶秋正遗憾着,石板炸了。幸亏她抢救及时,菜都没事,就是浪费了不少油汪汪的汤汁,看得男人心疼不已。 “你就不能弄口好锅?” 叶秋白他一眼,“那你找个师傅给我打口铁锅啊。” “铁锅?” “就是士兵头盔那样的,不过打大些,再打薄些。可以做两个把,也可以做一个把。喏,就这样。” 叶秋一面形容着,一面拿根干柴在地上画了个样子。可想想不妥,又伸脚磨去,“算了,铁太贵了,别弄了。” 这时代有铁锅吗?她可别冒失,又被当成妖孽了。 男人这回看着她,很认真的说,“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如果有这么多铁,就能打好几顶头盔。战场上,就能救好几个将士的性命了。” 气氛一下了荡了下去,叶秋颇有些无语。 可男人顿了顿,忽地道,“但你这个比较省铁,随便把哪家的桌炉融一只,就足够了。” 这…… 应该叫他冷场之后,活跃气氛小能手吗? 但叶秋忍不住无耻的问,“真的可以打只铁锅?” 天知道,这可省事太多了。关键是能拯救多少胃啊,天天不是蒸炖就是水煮,谁受得了? 男人瞟她一眼,似是不满她的质疑。 旁边朱长富听了忽地问道,“你是想起点当兵的事来了么?那可知道征和七年,咱们宁武县的兵,去的是哪支队伍?” 男人心中默算,征和七年不是十三年前么?他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 朱方氏插言道,“十几年前他才几岁?你问他如何晓得?” 朱长富嘴唇动了动,难掩失望之色。 男人有些不忍,想想道,“如若等我恢复了记忆,我回到军里,替你们打听打听。” “真的?”嘴上说着不在意的朱方氏,忙激动的道,“那你记得,我儿子叫朱德全,小名叫阿虎。他左耳朵下头有个豁口,是五岁那年淘气爬树,给树枝挂的,很是好认。他今年有二十八了,八字是……秋儿,你帮我写下来,写下来给他!” 才要拉人写字,可忽地发现自己手上端着的空碗,朱方氏自觉失态,不好意思的道,“瞧我,怎么就急成这样?还是吃了饭再说吧,不急。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我不急的。” 可叶秋还是去拿了纸笔,替朱方氏写下朱德全的个人简介,慎重交到男人手里。然后,一家人才开始吃饭。 可到底因为想起了多年没有消息的儿子,这顿饭再香,老两口也吃不出味儿来。 饭后男人看天光尚早,主动到后院去劈柴了,并说喂马的事情也交给他。 至于小地瓜,就在他旁边站桩。地上还插了一根草棍子,烧完才允许休息。 叶秋瞅瞅可怜巴巴的儿子,毫无解救的意思。也趁着天光,拿着从今天肉里抠下的几片肥肉,炒的一盘酸豆角出了门。 屋里,uu看书 ukashu.om 老两口不想说话,只想静静的思念一下他们儿子。 有一些安慰,旁人都给不了,只能老两口相互安慰。 …… 叶秋出了门,顺着村路一直往上走,不多时,到了一户人家跟前。 这家本有两口窑洞,但一口窑洞打了一半就没动了,荒废在那儿,只能搁些杂物。 叶秋走过去时,还看见一只耗子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吓了她一跳。幸好手上提了个篮子,否则,菜都要摔了。 “谁呢?”窑洞里已经黑下来了,但仍没点灯。听着外面的低低惊呼声,家主停了筷子,问了一声。 ※ 小剧场: 某马:酸豆角炒肉,不给我吃,哼唧。 某人:就是给你,你能吃么? 某马:我不是替你说的么? 某人:谢谢,我还没那么饥不择食。 某马:吃饱了就人模人样,没饭吃时看你还挑不挑。 某人:我就是要挑,也挑那个肉比较多的。 某马:这悲催的马生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要换主! 某人:那先把你嘴里的糖吐出来。 某马:…… [bookid=2273205,bookname=《重华》] 第三十五章 于心何忍 “芳嫂,我叶秋。”听屋主问话,叶秋一面应着,一面笑着进来,“哟,吃饭呢?那正好,给你们加个菜,也尝尝我的手艺。” 她把那碗还温热着的酸豆角炒肉一端出来,芳嫂的小儿子,连拴儿眼睛就亮了,“有肉!” 也不打声招呼,就把含在嘴里的筷子戳进菜里翻找起来。 叶秋微微蹙眉,她家地瓜才三岁,也没惯出这毛病啊。这也太难看了吧? 虽说屋里很黑,看不清叶秋神色,但芳嫂还算懂事的告了个罪,“我家难得吃回肉,你别见怪。” 那前几天分你家的野猪肉是纸糊的不成?叶秋不去戳破,只笑了笑,“没事儿。裙子妹妹,上回谢谢你来我家地里帮忙,你也吃啊。” 听她这话,花裙子却笑着摇了摇头,她是不能说话,但耳朵并不聋。给叶秋倒了碗水来,然后低头吃着自己面前,没有半点油水的咸菜窝头。 这个又太慬事了。 可芳嫂却看得满意,“她一个女孩子,吃那么好干嘛?男孩子要长身子,才要多吃些好的。” 叶秋忽觉膝盖略疼。 她会护着儿子,也心疼老人,可该她吃的,似乎也没客气过。若芳嫂看到,那不得心疼死? 正不知找什么话讲,连拴儿却说了,“这个菜是油炒的,比家里的香。得留着我一人吃,你们不许吃。” 就这短短的工夫,他已经把那菜里不多的几块肉全挑光了,连碗都整个端到了自己跟前,明显要吃独食。 “好好好,都给你留着。” 芳嫂宠溺的看着儿子,吃完了家中仅有的两个玉米面馒头,出去玩了,这才分神跟叶秋说话,“村里人早说了,你炒菜就是香,人人都爱吃,果然是这样。” 可这跟你把菜全偏给儿子,有毛的关系? 叶秋不是没见识过乡下人的重男轻女,可做得这么过分的,这芳嫂也算是首屈一指了。 再瞅瞅旁边骨瘦如柴,却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满的裙子,依旧费劲的啃着她的粗黑窝头,叶秋有点牙疼。干咳两声,直截了当道出来意。 “我今儿来,一是谢谢你们,二是想说,以后真不必让裙子去我们家帮忙了。我们家人手够了,你们家的活也多,实在不必客气。” 芳嫂脸上笑容一僵,连裙子也愣住了。 叶秋怕她们误会,忙解释道,“这可不是嫌弃裙子,事实上,她的活干得又快又好,连长富叔也是夸的,可我家实在是用不上啊。” 芳嫂再望望女儿,连吃窝头的心情也没有了。犹豫了半天,才讪笑道,“这回你家是请了连家,那下回有事,可以来找我家的吧?” 村里没有秘密。 上次连蔓儿陪叶秋进城,回来得了两块尺头的事,就是连家人不说,可村里人也知道,八成是叶秋给的好处。全村也只有她这个外来户,才这么讲礼。 若说这还不过是小意思,可后头董老太因不忿叶秋找了连家帮忙,四处跟人说,连家如何不仗义,抢了她家的一百文,就很让人动心了。 芳嫂一个**,又拖着两个孩子,日子确实比旁人更加艰难。这一百几十文,兴许旁人还好,她却不得不上了心。 上回不过是让女儿在找叶秋时,赶了那么一会儿车,回头朱方氏都特意送了好些猪肝过来,还嘱咐说是叶秋给的。 芳嫂心想,既然叶秋好心,能出钱请连升做事,何不让女儿也去帮忙? 又不吃她家喝她家的,那她回头肯定还得不好意思的送东西送钱过来。到时自己再好生求求,往后不就多条财路? 却没想到,这回叶秋却是拿一碗肥肉炒酸豆角,就把她们家打发了。 虽然这按村里人的规矩来说,不算过份。可想想之前那些猪肝,再想想董老太口中那一百文,芳嫂有点失望了。 听她那一问,叶秋就明白了,这位也是想来挣钱的。不过别说这个口子不能开,就算是能开,叶秋也不能答应。 “你家就指着裙子一人做活,就有事我哪好意思叫她?” “怎么不好意思?”芳嫂顿时就急了,“你放心,只要你叫她去,随你怎么使唤。行不?” 花裙子也连忙认真的站起来,拍拍自己胸口,表示她有力气,能干的。 可叶秋却瞧着心疼了,伸手拉了这姑娘的手,递到芳嫂跟前,“嫂子你摸摸,这象是个闺女的手吗?我来这村里三年,没一日见过你家裙子是闲着的。天没亮就起来挑水烧饭,然后就劈柴喂鸡,下地干活,得点空子还要纳几双鞋底贴补家用。如今好容易农闲下来,有工夫喘口气了,还要她上我家干活,我于心何忍?” 裙子怔住了,不仅是因为叶秋的话,更加因为叶秋那柔软温暖,还带着淡淡香气的手怜惜的抚过她粗糙的掌心时,她突然迷惘了。 原来这才是女子的手么? 怪不得她前天为交税进了城,路过布庄,想伸手去摸一摸那挂在外面的丝绸,可伙计却是不许。 “这么粗的手,也不怕把我们的好料子摸坏了!” 这是那个伙计的原话,裙子听了很委屈,也有点伤心。她不过是想摸一摸,怎么会把料子摸坏? 可眼下,她叶秋轻抚着她的手时,她突然不敢肯定了。 这样娇嫩的手,只怕她稍一用力,就会搓破皮吧,那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摸那么好的料子? 回过神来,自惭形秽的裙子迅速把手收了回去,藏在了背后。 不过却下意识的看了她娘一眼,娘的手是怎样的? 可芳嫂没有摸她,只不解的追问叶秋,“这有什么好不忍心的?你不用心疼她的。一个丫头片子而已,她不干活闲着在家在嘛?” 这话叶秋真不爱听。 “嫂子你什么意思?裙子也是你的亲闺女吧?怎么就不用心疼了?照你这话,你家拴子也有十多岁了,成天在村中闲逛,你怎么就不说他了?” 芳嫂理直气壮道,“那是儿子啊!哪有闺女不干活,叫儿子干的?” 叶秋觉得跟她没法沟通了,索性刺了一句,“那哪有闺女留到快二十了,还不出嫁的?” 芳嫂不知悔改,还要跟她争,“那是没人看上她呀!她要再不勤快些……” 叶秋忍无可忍了,“嫂子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的?去年明明有人看上裙子,愿意来提亲的,你怎么就不答应了?” 芳嫂终于给噎住了。 裙子是脸上多了块胎记,可五官不丑,她虽不会说话,却能听。力气又大,又能干活,这在乡下,还是很得人看重的。 就在去年过年那会儿,朱长富也是好心,瞧裙子年纪大了,又没个亲爹照应,便在问过芳嫂的意思后,借过年走动之机,在外村替裙子相中一个小伙子。 那家也是穷,小伙子爹娘早逝,依附着兄嫂过日子。人不坏,家里兄嫂也是讲理的人。只是太穷了,才弄得小兄弟二十好几一直娶不上媳妇。 那家兄嫂早就表态了,只要芳嫂不嫌弃他家出不起彩礼,他们愿意分两间房一亩地给弟弟,等成了亲就让他们小两口单独过日子。 按说这样也算不错了,可朱长富回来跟芳嫂一说,她却又犹豫起来。 想了半天,说不要那小伙子家的房和地,让他换成钱带来仙人村。跟裙子一起,替娘家干活,等把弟弟抚养成人,管他娶妻成了亲,就许离开再回自家去。 朱长富当时一听,气得顿时说他没脸说这话,立即甩手走了。 且不说人家过来,会不会给人笑话成上门女婿。就算是人家不怕丢脸的愿意当这个上门女婿,哪个人成了亲不得顾着自己的小家庭? 你拖着一个女儿给儿子卖命不算,现还要拖上一个女婿,甚至还算计着人家的房子和地,这算盘打得未免也太偏心了! 为这事,朱长富好长时间不愿搭理这一家子。芳嫂说来虽然可怜,却也太不懂事了。 拴儿可是姓连,就算裙子嫁了,家里没了劳力,可村里还有那么多连家人呢,能眼看着她家没人管的么?就是朱董两家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也不会啊。 这芳嫂说白了,就是怕。 怕闺女走了,旁人不好使唤,儿子就要吃苦受罪,所以不怎么愿意把闺女嫁出去。宁肯说闺女嫁不出去,也要把人箍在身边做牛做马。 可朱长富气归气,但为着裙子一家的名声着想,老头还是很好心的没把这事宣扬出去。所以芳嫂一直以为没人知道,故此才敢在叶秋说那样的话。 可叶秋能理解芳嫂,也颇为同情,可她不能接受她的做法,更加不能助纣为虐。uu看书ww.uukshu “嫂子你好生想想吧,儿子女儿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将来都能靠得着的。别太厚一个,薄一个的了。万一日后有个靠不住的,你不还有一个么?” 看你家拴儿惯得这样,是个会心疼人的么? 这些重话,叶秋到底没说出口。可只这些,就够芳嫂难堪的了。心里似憋着股火,想要反驳,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叶秋眼见无话可说,便要起身离开。 冷不丁芳嫂忽地道,“村里今天开了个会,说好了,都不许跟你家说。” ※ 小剧场: 某马:昨天是平安夜啊,忘了要礼物了,好亏。那今天能要下么?为了还没正式露脸的,美丽聪慧勇敢机智的毛茸茸!今天圣诞捏。 某猪:你要生蛋?你会生蛋吗?生一个我看看? 某马:把这破坏画风的乡巴佬扔出去!等本尊一出,你就没得混了,哼唧。 某猪:敢抢猪脚者,杀无赦。 某马:来战! 作者:大过节的,注意河蟹,河蟹!哎哎……乃们打我干嘛?555,我招谁惹谁了? 谢谢红黑、花影的礼物哟,祝大家节日快乐,天天开心! [bookid=2273205,bookname=《重华》] 第三十六章 有客到 看出芳嫂眼中隐约的威胁之意,叶秋先是一愣,随即眉头轻挑,“那嫂子就别说了,省得你到时不好做人。” 她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把芳嫂的话全堵在嗓子眼里。 堵得她一颗心,更乱了。 连方才不假思索的说出那话,是想再博一把,还是扳回点什么,她也分不清楚了。 可叶秋根本不怕! 甚至连问都不问,这让她还有什么办法? 心慌意乱的芳嫂有些茫然,有些无助,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的想抱怨老天。 为什么把她的两个男人都夺走了,让她没个依靠? “都是你这倒霉的死丫——” 芳嫂又习惯的抬手想打女儿,可手才抬起,却在看到裙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时,顿住了。 芳嫂猛地一惊。 她忘了,裙子有人说亲的事,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裙子……”芳嫂试探着叫了女儿一声,忽地有些心虚,“其实娘不是有意瞒你的,是那个……那家实在太穷了,娘舍不得你嫁!” 裙子没说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好一时,才木木的转身出去,却还不忘习惯性的收拾了碗筷。 等把碗都洗了,她呆呆的坐在院里的木墩上,望着黑漆漆的天上,那朦胧的残月,心里想着叶秋的手,叶秋的话。 叶秋说,她是舍不得让自己太累,才不要她干活。 可她娘说,女人就是干活的命。 叶秋说,她的手,不是闺女的手。 可她娘说,女人的手太细,夫家一看是不干活的,就不会喜欢。 可她的手已经比石头还粗硬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夫家? 不不,她原也是有夫家的。只是,她娘不给她。 那她娘为什么不给她? 还一直跟她说,你很丑,你是哑巴,所以你没人要,只能依靠娘和弟弟。你只有听娘的话,好好对弟弟,将来才有好日子过。 她娘是在骗她吧?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哑巴你干嘛呢?趴下给我骑会儿。”连拴儿忽地跑过来,理所当然的就想推倒姐姐,骑她背上。 可姐姐一反常态的没有听他的话,还握住他的手,不住摩挲。 “放开,快放开!你那粗手,摸得我手疼!” 连拴儿嫌弃的把她的手甩开,找他娘告状,“娘,你快来看啊。姐欺负我,把我手都摸疼了!” 可这一回,一向最护着他的娘却也不去责打姐姐了,只站在门前,不安的望着姐姐那沉默而瘦削的身影,久久无语。 …… 叶秋一回家,就见儿子跌跌撞撞,跟才学会走路一样,跑过来扑大腿了。 嘤嘤,叔叔不是好人! 让他站了一根草,又一根草,阿爷阿奶都不出来救他,他的腿好痛痛。 男人鄙视了一眼,加起来站了连半个时辰都不到,你好意思哭哭看? 小地瓜没敢哭,只紧紧抱着他娘的大腿,再不嫌弃叶秋白天没把他从大夫的魔爪下解救出来了。 人哪,都是要有比较才知道什么更好的。重新赢回儿子爱的叶秋,心情颇为愉悦。 只是村里人,背着她家干什么了?听芳嫂那口气,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他们要选新村长了?” 老两口本就心情不好,叶秋不想去烦他二人,只能搂儿子蹲后院,悄悄跟男人吐槽,“真是忘恩负义,亏叔待他们那么好!” 哼哼,小苹果在她脚边讨好的转悠。 你来点赞有个毛用?叶秋嫌弃的直皱眉,去去去。 咔。 清脆的一响,吓了小猪一跳,迅速躲叶秋身后去了。 男人拿石斧将根粗壮的树干劈开,不满的看着略有些歪斜的裂口,再扫一眼在叶秋身后探头探脑的小猪,最后看着叶秋。 他不会想拿这猪出气吧?叶秋虽然嫌弃,但为着儿子,还是替那只小笨猪遮了遮。 又问,“你说呢?” 男人看着她,就跟她看小笨猪的眼光一样。 “这村长又不是什么好差事,给你你愿意干?” 被鄙视的叶秋很是不满,“那你说他们商量什么了?” 男人嗤笑,“明天就要领棉种了,如果他们商量好都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叶秋一愣,“不会吧?白拿都不要,他们不想赚钱了?” 可说完这话,她忽地也明白了。 如果全村都抵制这回的站队行动,她到最后不还得把棉种分给大家?否则全村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那怎么办?” 看这女人又紧张起来,男人忽地觉得,那征兵和税的事情还是别告诉她了。 以她这样低级的智慧,除了会害怕得睡不着觉,还能干什么? 咔。 男人心里摇着头,又是一斧落下。直等看到平直的切面,这才满意的说,“敌军若围而攻之,那就寻其一点,分而破之。” 道理好懂,怎么做啊? 叶秋满眼不解,可男人却再不肯理她。只一斧头一斧头的劈起柴,专注得好象叶秋还没几根柴没。 叶秋大怒,老娘明天起就断你的粮,看你还装! 不过蹲那儿细想想,她忽地又想明白了。 村里人要联合,那她寻一点破之,就去拉一户来破了这个联盟呗。 比如连升就不错,他在村里年轻人中有威望,家里也是村中说得上话的人家。只要他家带了头,旁人家能忍得住不要再怪! 叶秋想明白过来,冷哼一声,带儿子回去睡觉了。 同去同去。 小猪哼哼着,甩着小尾巴欢快的跟上,屋里有火灶,它可喜欢睡在灶前了。 只是今天,主人无情的将它阻止了。 小地瓜看着扒在门框上,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圆眼睛,努力向他哼哼唧唧的小苹果。又扭头看看叶秋,到底没敢求情。 他娘说了,再求情,就连他一起赶出去。 好可怕。 不过他的小苹果也确实做错事了。 在屋子里拉了臭臭,居然还叼了件衣裳去盖起来。要不是叶秋刚好看见儿子衣裳掉在地上过去捡,还发现不了这事。 没说的,连猪带筐一起搬出屋子,连老两口都不帮着讲话。 可外头这么冷,天又黑了,真把小苹果关屋外吗?小地瓜想了想,机智的决定帮小猪再找个好去处。 “你在叔叔这里要乖,不要再乱拉粑粑了,知不知道?” 终于又有温暖的屋子可以呆,小猪表示大好。甩着小尾巴,哼唧哼唧的窝回筐里睡觉去了。 等男人喂马回来,就见到炕头有一只打着小呼噜,已经睡熟的猪。 这是怕他晚上没吃饱,给他送宵夜么? 男人伸出大巴掌,在小猪身上比了比,然后拿了个大筐,把猪和小筐一起扣上,睡觉了。 谁知到了半夜,却被某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了。 然后,就见某只小猪在黑暗里,睁大一双无辜眼睛看着他。 它不是故意的。 任谁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被关在笼子里,都会挣扎两下,对不? 这笼子要倒,也不是它故意的,对不? 男人不回答,只是给可怜的小猪又找了一个新去处。 …… 等到第二天一早,人人都在忙,偏那只小猪闹得慌。 哼哼,在叶秋面前转两个圈。 唧唧,又拱着刚上完茅房的小地瓜往外走。 “小苹果,我还不能跟你玩,我还没洗脸吃饭。” 叶秋一脚把小猪拨开,皱眉道,“这猪是疯了么?拌好的猪食也不吃,这是要干嘛?” 哼哼唧唧! 小猪叫得更大声了,急得在她跟前跑来跑去,在人眼里,却跟没头苍蝇似的,横冲直撞。 叶秋俯身,笑得很亲切,“着急是不是?慢慢讲,说人话。” 小猪瞬间给秒杀在当地。抬着只小蹄子,望着叶秋,几乎要流下几滴猪泪来。 叶秋继续亲切的给着建议,“要不,写在地上也行。” 小猪两只小耳朵一抖,然后哀嚎着,在地上打起了滚。 叶秋抬脚,淡定的牵着儿子迈过,“看到没?一闹二哭三打滚,就跟你不懂事的时候一样。这样的坏毛病,好吗?” 小地瓜摇头。 不过也真心觉得他的小兄弟连话也不会说,字也不会写,实在太可怜了。回头,让他来教教它吧。 浑然不知被当作反面教材的小猪,还想跟着滚过去,却在瞟见男人迈着长腿,不紧不慢走来时,迅速夹着小尾巴,落荒而逃了。 男人抬抬下眼皮,藐视了小猪一眼,又望着叶秋的背影。贴个二字——虚伪! 连只小猪都欺负,算什么本事? 完全无视小猪更怕他的事实的男人,在早饭后,又带着小地瓜去砍树了。 冬天快来了,再给这家人多砍几棵树,他们过冬的柴火就不用愁了。 至于,小地瓜要牵上那只死活不愿意去的猪,他也没什么意见。 野外活动,还是备点干粮好。 一大两小出了门,家里就清静了。 不过想着今儿是拿棉种的日子,朱长富一早就收拾好了,在家等着。 可奇怪的是,左等没人来,右等也没人来。眼看太阳升起老高了,u看书ww.uukanshu 还没一人上他家来,老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叶秋此时才信,男人昨天的判断是完全准确的。 跟老两口把事情一说,气得朱方氏顿时道,“不要拉倒!我就拿那棉籽去榨油,也不便宜他们。” 叶秋才说不用着急,她已有办法。却没想到,家里忽地来客人了,还是个让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客人。 ※ 小剧场: 小猪:我要检举,我要揭发,昨天晚上,其实是哔——谁按的消音键? 某马:我! 小猪:我哔—— 某马:持续消音中…… 作者:趁空上来说件事,本书元旦可能会上架。能请大家本月先订阅一下,准备张保底粉红吗?粉红规则网站上有,如果觉得那个不方便,能小小充值个5块,10块的,支持下新书首订么? 这对作者很重要,如果上架数据不好看,后面推荐很难排的。如果排不到好推荐,基本就要扑大街了。 大过年的,大家不会这么对毛茸茸的吧?对不毛茸茸也表这样! ps:上架粉红会有加更哟,桂子rp是酒精考验的。不跳票,不水文。当月实在加不完的,下月也会补齐,请大家多多支持! [bookid=2015193,bookname=《家有鲜妻》] 第三十七章 仙女儿 “我叫罗勇,是咱县北田村的人。这是我们村长家的老大魏广海,跟我是打小的兄弟。叔,我上回不是跟你闹着玩,是诚心实意来求棉花种子的。您方便的话,就开个价吧。” 这说话的汉子,正是昨日在亭舍门前,打趣朱长富税交得多的那位。 而他旁边那位稍年轻些,约二十六七,个子略矮,但更显稳重的男子把手中的礼品放下,看向朱长富道,“我这兄弟说话直,但人是实在的。叔,咱们乡下人没那么些个弯弯曲曲的肠子,也都知道要种出好棉花是多不容易的事。您放心,除了钱,条件随您开。只要能接受,我们兄弟就拿了。这钱也绝不欠您的,行不?” 嗬!叶秋心头一喜。 她都不用找连升,这个破发点,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朱长富没回话,倒先问了句,“这事,是你们自己做的主,还是你们家里也知道的?” 魏广海坦然答道,“这事我们跟家里也商量过的,我爹不赞成。说这么好的种子,就算是要分,必也是给仙人村里的人,哪有给外人的道理?只我们哥俩不死心,想来碰碰运气。叔您放心,就是您不答应,我们哥俩也没话可说的。” 朱长富这才点了点头,“你爹我见过,是个讲理的。他教出来的儿子,必不会差。既然如此,那我就实话说了……” 就算村里的人抵制他们,但在事情没挑明之前,也绝不能把种子卖给旁人。否则在世人眼中,就是十足的白眼狼,可是要背一辈子骂名的。往后别说在村子里无法立足,给外人知道,也会瞧不起的。 才想婉拒,可叶秋忽地插了一句,“北田村?是咱县那个出枣子最多的地方吗?” 魏广海略显尴尬,误会叶秋在说他们贪心不足了。 罗勇率直道,“叶姑娘,我们村后是有一大片枣林,比别村都多个副业,日子也好过些。可枣子是有大小年的,再说这些年,那陶……” 魏广海忽地清咳一声,罗勇意识到失言,当即改口,“收枣子的,要求越发的严。要按什么品级,大小来算,实在也是赚不到几个钱。再说我们村里人也多,那么些枣林一分,也只够给家里孩子婆娘挣些零嘴,实在不是个正经的出息之道,所以还是厚着脸皮来了。” 叶秋想说什么,可这回却让朱长富抢在前头了,“你们的难处我也明白,可咱家的棉种已经说好给村里人了,自己分都不够,怎好给外人?也请你们体谅。” 他说着话,还格外给叶秋递了个眼色。 叶秋明白他的意思,才想说话,那魏罗二人难掩失望之色,已提出告辞了。 叶秋再想想,忽地眼珠一转,急中生智,“二位且慢灰心,你们既诚意来了,总也不好意思叫你们白跑一趟。这棉花种子我虽不多,但你们真若有心合作,也不是没有旁的出路。” 罗勇顿时眼睛亮了,“叶姑娘,你是还有什么好种子么?” 虽说种出棉花的是朱长富,可全镇谁不知道这是叶秋的缘故? 叶秋低头抿嘴笑了笑,这些可不是一个外人该乱打听的。 罗勇自知失言,有些讪讪,魏广海打个圆场,“莫怪我兄弟心急,实在是被你家昨日纳的税刺激到了。实不相瞒,我家也算村中大户,共有十几亩地,可一年下来交的税,还不到你家的零头,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叶秋这才抬眼笑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今年是没了棉花种子,可明年就不一定啊。” 罗魏二人对视一眼,对啊!今年种子不够分,明年让人多留些不就有了? “不过是一年工夫,我们等得起!” 可叶秋又抛出记香饵,“可这一年就这么白荒废了,你们不觉得可惜?” 罗勇性急,抓耳挠腮起来,“叶姑娘你有话就直说吧,别吊我们胃口了。” 叶秋一笑,不卖关子了,“你们村有枣林,自然是有养蜂的吧?” 罗勇狂点头,魏广海似有所悟。 叶秋笑着说出重点,“去年我家种的棉花,可没人放蜂,全白喂了野蜂。如若明年,我让你们村来放蜂呢?” 罗勇一拍脑袋,“我这糊涂蛋,怎么没想到这个?” 蜂蜜可是好东西,他们只怕找不着蜂源,哪愁销路? 魏广海却又想一事了,激动的问,“叶姑娘,那明年你们的棉花杆子还要不要?不要就卖我吧!” 这回轮到叶秋疑惑了,“你要那个干什么?” “造纸啊!”魏广海也不瞒她,“我娘家舅舅家就会造纸的手艺,差不多一百斤棉花杆子能做出二三十斤来呢。这个长富叔应该知道的,咱潞州出潞麻,做麻纸的人也多。我舅舅家就在那边的原平县,种的最多的是潞麻,但棉花杆子也要的。往年舅舅还托我们家帮着收来着,只可惜咱们这儿种的人少,也收不了多少。” 他说得兴奋,叶秋也跟着高兴,全没留意到朱家老两口在听到原平县时,目光几不可查的闪了闪。 叶秋叹道,“真是可惜。我还说棉花杆子没什么用,全烧了肥地了。你要愿意合作,明年一准儿给你。” 罗勇满口应承,可魏广海心细,一下听出关键来,“那叶姑娘说,要怎么合作?” 叶秋眼睛微弯,狡黠的笑了笑,“其实也没啥,你若想跟咱村合作,那从明年起,你们村的枣子,就得卖给我。” 魏广海不解,但朱长富却是明白了几分,“丫头,这事——” 他家丫头好生大胆,这还没问过徐家呢,就敢跟陶家杠上了? 叶秋转头一笑,“叔,放心。我敢说这话,还是有点把握的。” 就算徐家不敢接手,她敢! 她是酿不出枣醋枣酒,可她会做蜜枣,还有红枣酥。 就算什么都不做,她只要能垄断本地的红枣买卖,晒成枣干送城里去卖,也不是没有销路的。 而且叶秋根本没打算花钱来跟北田村买枣子,如果能谈成用棉花蜜、棉种还有棉花杆子来换,到时就算全砸手里,她也不怕。 反正能让陶家挣不到钱,她就爽了。 不过这些暗搓搓的小心思,叶秋还不能明说,只能先绘制一副美好蓝图,把眼前这对弟兄俩先忽悠过来。 目前来看,效果非常好。 罗魏二人跟她越说越投机,从前只觉得叶家闺女长得象仙女儿,如今觉得她比仙女儿还可爱! 不过几句话,简直就是点石成金。 给他们脑袋打开一片新天地,想想就令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这样愉快的交谈,不知不觉就到晌午了。热情好客的主人家,自然是要留饭的。 只可惜家里没肉,偷偷检视一下这哥俩送来的礼,朱方氏狠心杀了一只老母鸡。 炖上一锅上好鸡汤,下些手擀面,再烙几个萝卜丝咸菜饼,就能非常体面的端出来待客了。 只是看她在院里杀鸡拔毛,忙得不亦乐乎。仙人村的村民,开始坐不住了。 村长怎么不着急?叶秋怎么不来送种子? 这还跟外人攀谈上了,莫非,是有了外心? 有些性急的忍不住了,假装无意到她们家门口,来来回回的经过,等听到屋里的阵阵笑声,悄悄跟朱方氏打听。 “婶儿,家里来客人啦?” “是啊。” “哪来的客人?” “北田村的。” “来干嘛的?” “买棉种的。”朱方氏斜睨着套话之人,满脸不在乎的道,“反正村里没人要,搁着也是白搁着,倒不如卖了的好。” 哼,还想孤立她们家?朱方氏这会子就让人知道,她这么多年的村长夫人,也不是白当的。看你们现在怎么办! 消息传开,全村人坐不住了。 要是真逼得老村长火起,索性把种子卖给外村人,那他们就是再怎么骂这家人不仗义,骂得天花乱坠有用吗?什么东西能比装进自家兜里的真金白银更实在?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总之这个种子我要去拿的!” 连家,性急的连升已经不顾会触怒爷爷,冲到堂屋,就这么径直说了,“到时你们若还在背后说什么,我也没脸见人,索性就不认我这个孙子吧!” 他说完话,就大踏步的走了。 “这,这象什么话?”连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可干指着孙子背影,却没操起棍子追出去。 连蔓儿躲窗户那儿偷瞧,不防被连大娘揪着耳朵往后一扯。 连蔓儿被娘一瞪,也不敢呼痛,捂着耳朵无声求饶。 连大娘再横她一眼,却是松了手,又正正衣襟,去堂屋了。 连蔓儿揉揉耳朵,在她身后吐舌扮个鬼脸,人是从窗户边缩回来了,可耳朵却伸得更长了。 连大娘进屋时,婆婆已经在那儿劝老公公了,“算了吧,孙子不也是想家里好么?你发什么脾气?要说最坏的就是董家那老太婆,要不是她干出那事,能惹出这些?别怨村长家,就你,你不生气的?” 连爷爷心里何尝不知这些道理,可想要棉种,非得自家带头么? 看儿媳妇来了,他脸上更没好气,“看看你生的好小子,对老人是什么态度?村长那儿,可以大伙儿好好去说,这样的出头鸟,是好当的么?” 连大娘赶紧赔罪,“爹说的是,都怪我,没把孩子教好。连升这急脾气,也不知随了谁,真是让人犯愁。不过爹,这外村人都逼到家门口了,难怪他年轻人沉不住气。您老面子大,要不赶紧找人去说说吧,省得时候长了,村长跟那外村都谈妥了,那咱们还折腾个什么劲?” 连爷爷心想这话倒是正理。uu看书 ukansu 反正他孙子的出头鸟已经当了,不如赶紧找了村中老人去说说,也省得弄巧成拙,断了全村的发财大计。 可老人家的面子还是要的,心中早想去了,嘴上却还不答应。 连大娘又跟婆婆说了些好话,才哄得他起身,拉长着脸道,“臭小子,惹出祸来,还不是要我们这些老东西替他收拾?” 说着话,就背着手,微驼着背,大步走了。 连大娘和婆婆相视一眼,不由自主的噗哧一声,全都笑了。 连奶奶笑骂道,“这老东西!心里都比谁都着急,还死要面子。要说阿升象谁,倒象他年轻时的脾气。” “可不是?不过这回,也是村长叔太硬气了。”连大娘跟婆婆说着话,半含担忧半着急的在家等着消息了。 ※ 小剧场: 小猪:没出镜,唔开心。 某马:那想不想玩蹴踘? 小猪:555…… 地瓜:或者,我们来学写字吧。 小猪:倒地抽搐…… 某人:(靠近) 小猪:(翻身起来,内牛满面)我很开心,我很乖。 作者:goodboy。 [bookid=1698933,bookname=《冲囍》] 第三十八章 我让你当村长 作为第一个到村长家拿棉种的人,连升得到了奖赏。 连爷爷约了村中几位老人过来,还被朱方氏借口家里有客,打发走了。连升却是给拖进屋去,陪客人一起说说笑笑,还喝了几杯小酒。 这是什么? 这就是面子! 这就是说,连老村长都不把连升当小孩子了,而是正正经经的让他上桌陪客,谈正经事! 连爷爷走远些,还能听到孙子哈哈哈的大嗓门,心里只觉粗嘎难听又丢脸,却偏偏又涌起一股压制不住的骄傲。 他给打发走了算什么?他孙子在里头给他挣回了面子! 全村这么多年轻人,哪个得村长看重,进屋谈事情的? 也就是他孙子了! 孙子比做爷爷的面子还大,是让人有些不舒服,却也不舒服得让人痛快! 故此,当连爷爷回家时,连大娘和婆婆就瞧见他那一副又似牙疼,又似老怀宽慰的奇特表情。也不说是怎么回事,弄得这婆媳俩心里越发的七上八下,这到底是怎么了? 同样不明白的还有仙人村的乡亲们,这到底是在谈什么?为什么老人都不让进去,偏让连升进去了? 坐卧不安的好容易等到村长家的酒席散去,眼看着老村长把客人送出大门,然后是喝酒喝得脸通红的连升负责送那两客人。 这种时候去打扰可太不礼貌了,所以就算大伙儿再心急,也得等着连升把客人送出村口,又送出半里地去,直等他们上车走远,这才围了上去。勾着连升脖子,连珠炮似的追问, “你去村长家拿棉种了?村长怎么说的?那些人真是来买棉种的?那我们的呢?” 连升带着几分微醺,飘忽忽的想回家睡觉,却给村里的小哥们缠住不放,不由得激上一股子酒劲,说话也不客气了。 “我拿没拿棉种,人家来干什么,关你们什么鸟事?哼,一个二个都这么没良心,好端端的人家白送棉种你们不拿,偏要背地里搞鬼,如今还有脸来问我?那要我说,你们最好死撑到底,一个都别去!等到明年看我们发了财,你们也不眼红!” “嗳嗳,你把这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老子不高兴说!” “哎,我说你这小子还抖起来了?” “我就抖起来了,怎样?你咬我呀!” 连升昂着脑袋,摆明气死人不偿命。可看着他眼角眉梢那酒醉后的酡红,大家也没法跟个醉鬼计较,只能眼睁睁的放他扬长而去。 哼哼,连升才不要告诉这些人,老村长心地有多好,压根儿没想着把棉种给外人。他就是不告诉他们,就是让他们急!等到他们沉不住气,找去村长家里,就会知道,叶秋姐有多么聪明能干了。 别人连升管不了,可今天这顿酒让他决定了。 往后不管怎样,他就坚决的听叶秋姐的话,跟着她混了! 想想都激动人心哪,如果真的按叶秋姐说的,把整个村子捏在一处,大伙儿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把大家最好的东西,都找到最赚钱的门路…… 不行,不能再想了,想得他脑子都开始发晕了。 他得睡觉,赶紧睡一觉,起来再好生想一想,以后要怎么干。 所以连升回了家,连大娘和婆婆还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小子倒床上就鼾声大作,连爷爷就算拿手使劲掐都掐不起来, “娘,让哥睡会儿吧。”连蔓儿怯生生跟进来,替哥哥说了句好话,“瞧哥哥这样,肯定是好事,好事还急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如果不是好事,这小子能睡得这么踏实?连爷爷放下一半的心,却又象吊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最后也不等人催了,鞋子一穿,他要再去朱家。 一定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快憋死他了。 而这消息,已经开始在村里传开了。 在连升走后,那帮小哥们可顿时炸了。 什么叫看他发财别眼红?都是穷得吃了上顿愁下顿的,他们能不眼红么? 不管老一辈们怎么想,反正他们是全回家各自闹开了。 没二话,管那董家的有什么人情在,反正他们就要去拿棉种! 再说人家叶秋又没做错,那董二家就是欠教训。他们家没棉种是他们活该,要为这个挡了自家财路,那才是脑子被驴踢了! 所以,等连爷爷叫了几个老人家,再次赶到村长家的时候,村里已经有大半人家都由年轻人代表,领了棉种了。 见他们来,朱长富只说,“若还有没拿的,过去按个手印就能领。不过这棉花种出来,将来怎么卖得由我们家说了算。” 这,这怎么还带上条件? 朱长富中午喝多了几杯,也有些上头,“具体的让秋儿跟你们说。若不愿意就不勉强了,我也不是村长,不用找我说。不好意思,我先歪一会儿。” 看他真的倒下去,明显不想谈,一帮老人家也不好拉扯。去隔壁找叶秋,她倒是挺和气的跟大伙讲了讲。 有些新鲜话,老人家也听不太懂,但有件事他们是弄明白了。 想白拿这棉种,一除了得站在叶秋这边,再不偏帮董家。二还得服叶秋的管。 具体表现为,棉花自己种,但卖得全村统一。回头要怎么用棉花养蜂,怎么收棉杆,也全都得听她的。否则,请回吧。 要说,这样的条件,许多老人家是不愿意接受的。 你叶秋又不是村里的大地主,凭什么象佃农一样管着大家? 可朱长富虽睡了,朱方氏还醒着。见有人倚老卖老,顿时跳出来帮忙, “那你就别拿啊,我们家又不求你!哦,现在嫌秋儿年纪小,管不了事。可这棉种就是她这小人种出来的,你倒是活了一大把年纪,你种出过这棉种吗?” 看那人气得无语,叶秋心下暗爽,但表面好人还是要做,“诸位叔伯,别怪我无礼,非要多管闲事。其实你们也想想,咱们这棉花放一处卖,就有了数量,到时是不是好跟人谈价钱?甚至都可以不送到八角镇,直接送到潞州去。果然有了收益,不也是大家的?若怕我有什么私心,到时尽管派了叔伯兄弟跟我一起去。这棉花又不是什么轻巧好藏的东西,我还能私吞不成?”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连爷爷忙问起件要紧事,“那这样好事,咱们村自己做不行么?象养蜂棉杆什么的,干嘛还要拉上北田村?咱们各家管各家,也不是不能弄。” 叶秋笑了,“要说这养蜂,还真不是一家一户好弄的事。比如咱们村,不就时常有为了你家的鸡,啄了我家的菜,闹起来的事?到时你家养了蜂,我非说来我家采了蜜,要你几罐蜜蜂,这怎么说?再说,养蜂还是要点经验的。咱村现学,哪有北田村养了多少代人手艺好?再说是那棉杆也是北田村长儿子找的门路,到时咱们虽少赚些,但省了多少心?更何况,他们那枣还要给我们呢。算下来咱们也不亏。” 这话说得大家心服口服,连之前倚老卖老的那位也点头称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咱村人少,真要日子太红火,我还怕招贼。不如拉上北田村,那可是个大村子,若跟他们交好,往后也算多个助力。” 这一层叶秋早想到,不过此时谦逊一笑,“到底老人家想得周到。所以往后,还得你们多帮着我们这些年轻人些,省得我们走错路。” 这话说得老人心里最舒坦了。 朱方氏又在旁边唱白脸,“算了吧,你叔在这村子里操了半辈子的心,也不见落个好。如今你替他们着想,他们说不定还在背后骂你呢。要我说,这棉种就不该给他们。万一日后有什么事,还得来怪你。不如卖给北田村,多省事?” “这话就过了。叶丫头认真替我们着想,我们岂有不感激的道理?原先是不明白,如今明白了,自然听她的。” 看一帮子老家伙都心悦臣服的走了,原打着呼的朱长富,一骨碌又从炕上坐了起来,冲叶秋一伸大拇指,“这事办得漂亮!真要能成,日后两个村的人,都得念你的好。” 叶秋故作嫌弃的撇撇嘴,“光念好有什么用?又没实惠。”又促狭笑道,“叔你装睡好本事,还打呼呢。” 朱长富一笑,“那是打给他们听的。不过秋儿,你要真办成这事,叔给你个大好处。” 叶秋奇了,“什么好处?叔你还背着婶子,藏了私房钱?” 朱长富嗔她一眼,“我哪有那玩意儿?我让你当村长,怎样?” “我不同意!”朱方氏一直竖着耳朵听这爷俩说话,此时叉腰指朱长富怒道,“你祸害了我一辈子就算了,别想再祸害秋儿。那村长又不是什么好差事,给她干嘛?” 朱长富才想讲讲道理,忽地院中响动,然后是小地瓜的声音,“小苹果你别急,我给你打水!” 话题就此打断,三人赶紧迎出去,我的个乖乖!就见男人拖了棵足有脸盆粗的大树,uu看书.uukashu 满头大汗的回来了。 小猪跟着跑了大半日,口渴得不耐烦,一进门就挤鸡槽去喝水。鸡群不让,扑扇着翅膀群起而啄之,打得是鸡飞猪跳。 小地瓜舀了水追去劝架,却越劝越乱,泼自己一裤子水不说,还把朱方氏刚喂过的鸡食又打翻了一地。 乱七八糟,兵荒马乱。 “叶小答!” 叶秋忍无可忍,一声狮子吼,先把儿子拎出战局。再一脚踹小猪屁股上,把它赶出鸡舍。 眼看她以武力要挟儿子回房收拾,朱方氏赶紧接下,“我弄他,你给他们弄饭去。肯定都饿坏了,先倒几碗热水来。” 也行。 没看那男人进门的眼光就不太对么?叶秋赶紧烧饭去了。 ※ 小剧场: 某猪:据说读者姐姐们在等着看火花,我这么卖力的打架,还不够火花么? 某马:(鄙视)你打有啥用?能生包子不? 某猪:>_< 某马:(兴致勃勃)为毛我就觉得有火花了捏?你们难道不觉得我家主人,看着未来村长的眼睛在放着光? 群鸡:拜托,他看我们的光芒更盛! [bookid=1698933,bookname=《冲囍》] 第三十九章 结仇 男人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开心。 叶秋翻着白眼,把鸡汤面端了上来,心里很想冷艳高贵的走开,嘴上却不听使的解释。 “统共就那么一只鸡,两个客人,还有陪客,怎么留的住?连这点鸡汤还是特意留的。” 连同为陪客的叶秋,都没吃上两块肉,她跟谁说理去? 再说,给男人下的这碗面条已经下足了料好吧? 鸡蛋、麻花、青菜、咸菜,给儿子吃时,她尝了一口,味道很好的。 可这男人横眉冷对,活象她背夫偷汉,啊不,是背人偷吃的表情究竟是哪般?她又为什么见鬼的会觉得心虚? 不对不对,一定是男人不懂事。 没看连地瓜都不挑不拣的吃得香甜么?这么大个人,怎么连个三岁孩子也不如? 可男人就是不如了。 摆出副债主嘴脸,再度拿起筷子,呼噜呼噜把面条吃干抹净,然后筷子碗一扔,出去砍树了。 朱方氏深感抱歉的过来跟叶秋商量,“要不晚上再杀一只**,砍那么大棵树,真是累坏了,咱小地瓜也没吃到呢。” 惯不死他!没了迫人的压力,叶秋顿时趾高气昂起来,轻哼一声,居高临下的问对面的小人儿,“叶小答,你要吃吗?” 小地瓜大力摇头,小嘴边还没吸溜进去的半根面条,甩来甩去都不敢停。 好可怕,他娘叫叶小答的时候都好可怕。 叶秋满意的赏了儿子一个眼神,才跟朱方氏道,“咱家就这几只鸡,还指着下蛋呢。哪能天天吃?没事——” 忽地听着外面越发铿锵有力的劈柴声,她略顿一顿,才又撇撇嘴道,“晚上我把他们今儿送来的那块咸鱼泡了,咱蒸个咸鱼南瓜饭,也不算亏待他了。” 有叶秋出马,朱方氏一向盲目信任。只点了点头,又皱眉道,“那俩孩子也是不会办事,送什么咸鱼?弄条腊肉来多好?” 叶秋却笑了,“这时节,谁家还剩旧年的腊肉?也就是咸鱼还能放放了。” 朱方氏也笑,“可是我糊涂了。” 只地瓜吞下口中面条,弱弱的问,“那我不吃鱼,留着换肉肉好吗?” 朱方氏呵呵笑了,抚着他的头顶爱怜道,“好!不用你换,今年家里有了钱,阿奶多多的给地瓜腌些腊肉,让你吃到明年去。” 好耶。 叶秋跟着欢呼的儿子,偷偷在心里点了个赞。不仅是腊肉,还要腊肠,也是要灌上一些的。 不过话说,她家这小子不爱吃鱼的毛病,究竟是跟谁学的? ※ 仙人村,被叶秋那重大利好消息鼓舞起来的村民们,几乎家家户户都在热火朝天的商议着明年的棉花要怎么种。好些被叶秋“委以重任”的老人家,甚至都琢磨起了棉花的深加工问题。 棉衣不知尺码,不太好做。但能不能弹几床棉被去卖?自家大舅子不就会这门手艺么?到时若能做起来,不就又拉拔起一户人家了? 民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叶秋暂时还不知道这些,但没关系,这些事,她将来都会知道的。 只是,在一片祥和热闹之中,也有几户人家安静得不象话。 甚至,气氛冷凝得都快结冰了。 董老太犹豫再三,还是狠心从箱子里拿出块暗红色的衣料来。 这还是董二嫂当年进门时,娘家让她送给婆婆的见面礼。十来年了,董老太一直没舍得动用,打算留着日后做寿衣的。可如今看来,却只能舍出去了。 “你哥那婚事也张罗得差不多了吧?” 看婆婆期期艾艾凑到自己跟前没话找话,董二嫂还奇怪了,“家里的事有爹娘操心,用不着我。” 董老太犹豫一下,“你之前不是要借车么?到底要几辆,也得回去问一声吧。” 明白了,这又是让自己去叶家说情吧。董二嫂没好气的低头做针线,“这种求人的事,当然是人家肯出几辆就借几辆呗。” 董老太呛得不轻,索性将衣料和十文钱一起拍到她的面前,“你上村长家走一趟,这料子给那村长家的。再跟他们好生说说咱家的事,把那棉种拿回来!” 好大的口气!董二嫂气得不轻,你把人得罪成那样,这会子还好意思拿着她家当年送来的料子逼她去? 才要再呛上几句,董二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你就再去一趟吧。有了好处不也是全家的?难道你想眼看着别人赚钱,就咱们全家饿死不成?” “这怎么叫我看着全家饿死了?” 董二嫂想争辩,董老太却撩着衣襟抹起眼泪,“我知道这回的事是我不好,可我不也是心里着急么?咱家境况本就不如人家,过几年老三要成亲。再往后,又是你的一双儿女,你就是不为着我,不为着老二,难道还能不为自己儿女争一争?” 到底是为人父母,这句话打动了董二嫂的心。 眼看着别家那样红红火火,她怎么可能没一点想法?可她就这样去,好吗? 董二嫂想了想,“叫我去也可以,不过得有个条件。” ※ 叶秋这头才把咸鱼收拾出来泡上,那头董二嫂就上门来了。 先拿出十文钱,说要借车,明天回家看看兄弟婚事办得怎么样,叶秋爽快的答应了,并且还道,“如今新车棚也做好了,等你兄弟成亲,提前一天来把马车赶下山去,到时贴个喜字,也更体面些。” 董二嫂看她不计较之前的事,朱家老两口脸上也有笑颜,便略放下些心,“其实我今儿来,还有一事。” 她忽地望着外头道,“你还不进来?” 董二贴着墙根,畏畏缩缩的进来了。 董二嫂白他一眼,拉着他进屋跪下,上前就给朱长富赔礼,“叔,上回我婆婆来,实在是闹得不象话,还害得你跟婶子动了手。这几天在家里想明白了,我婆婆内疚得不行,就让我把这块衣料给婶子送来,再让董二来替她给你们赔个罪。” 这还象句人话。 朱长富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闻言向老伴递个眼色。 朱方氏便把董二拉了起来,叫他们坐下,“这么多年的乡亲,既然你婆婆想明白了,那就算了。这衣料你们拿回去,不必客气。” 让董老太那只铁公鸡拔了毛,只怕没什么好事。 见她和气,董二忙赔笑道,“那可不行。婶子要是不收,就是不肯原谅我们,我娘心里必过意不去。” “那我可真收了啊。”朱方氏老着脸把衣料收下,“行啦,没事了,你们也回去吧。” 董二一哽,看向媳妇。 董二嫂只得看向叶秋,“叶家妹子,论理,咱们也该跟你赔个不是的。” 董二跟着忙也说是啊是啊。 叶秋挑眉,爽直道,“你们得罪了我,我也报复回来了。咱们既是平辈,就不必再客套了。这事过去,大家还是乡亲。” 董二干笑了下,“叶家妹子,就是大气,不愧是读了书的人。” 然后捅捅媳妇,那最难的话,还是示意她说。 可董二嫂听了叶秋那话,已经知道多半没戏了。可为了孩子,还是最后赔起笑脸。 “妹子,那棉种的事,真不能再打个商量么?” 叶秋笑了,“嫂子,我也不是三岁娃娃了,说出去的话,总不能不作数吧?这事咱们就算了。” 她正想说,这事是算了,不过她还有别的法子。说到底,她不肯给董家棉种只是为了立规矩,又不是结仇,何必闹得那么僵? 可没等她说完,董二就急了,怒火攻心的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毒呢?我们家都这样上门赔礼来了,你还不肯放过我们啊?就算我娘有错,可那害你的又不是她,你老盯着我们家不放干嘛?” 叶秋气得倒仰,原还以为他们家是真有悔意,可如今看来,简直是死不悔改! “我毒?我若真毒的话,刚才就不会想告诉你,那棉种明年不给你,后年也是会给你的。就算明年不给你,等着咱村和北田村的买卖做起来,你又哪里怕谋不到事做?不过如今,我可以把话撂在这里了。这棉种,就是你捧着金山银山来,我这辈子都不会给你!” 董二哑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叶秋还有这样的打算。那他这样一弄,不是好事变坏事了么? 眼睛眨巴半天,才急吼吼的向朱家老两口求助,“叔婶,你们听听这是什么话?我家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晓得,你们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见死不救啊!” 听了这话,半晌才顺过气来的董二嫂,差点忍不住一巴掌把他抽死! 她到底是倒了什么霉,才嫁了这么个蠢货。他这哪里是求助,是逼着人结仇啊! 果然,朱方氏气得顿时把刚收的衣料摔在了董二脸上,“滚!你这没良心的东西,站在我家,我都嫌你脏了地方!什么见死不救啊,你家是掉井里,还是掉火里了?凭什么让我家救?” 董二嫂忍着阵阵头晕,上前赔罪,“婶儿,你别怪他。他就是个糊涂人,一时心急说错话了。我们走,我们这就走。” 她简直是没脸再呆了! “站住!”朱长富就算气得直哆嗦,话也要说清,“董二,你也是读过书的人,uu看书.uahu.o 好赖总比我们这些不识字的懂道理。那你倒说说看,这做错了事,还不诚心道歉,是个什么道理?既不诚心道歉,还要怪人家不顺着你的意,就是她毒这是什么道理?你告诉我这是哪个先生教的,我找他说理去!” 董二给问得哑口无言,灰溜溜走了。 一直默默劈柴的男人忽地道,“既已结仇,必致生怨。” 出来透气的叶秋闻言翻个白眼,“那还能怎么办?杀了他?” 男人认真看着她,“能杀最好。若杀不了,打服他。” 神经病! 叶秋又翻个白眼,把在一旁学着垒木柴的儿子牵走了。不能跟着这个神经病,学坏了。 ※ 小剧场: 地瓜:(弱弱的说)其实我觉得包子叔叔讲得蛮有道理的。他砍柴时,打了小苹果两下,它就听话多了。 某猪:>_< 地瓜:然后我还看见一匹白色怪兽想跑过来,也被他打跑了。 某马:>_< 地瓜:他什么时候要是能给我打只狐狸精回来就好了,我娘说这是最厉害的随身法宝。(星星眼) 某人:-_- [bookid=3038958,bookname=《一品天下》] 第四十章 出卖 虽然昨儿闹得那样不痛快,可一早,董家还是来要车了。 当然,董二和董老太没来,来的是董家小三。 叶秋心中嗤笑,不知道董家还有几张脸面可以消磨。 不过车既给了村里,他家又付了钱,这车还是要借的。只这车却不能给董三带走,得找个村里认可的车把式来才行。 董三道,“我哥说他会赶了,这回就不请人了。” 朱长富脸一沉,心说你哥只会一味的抽打牲口,谁放心给他赶? 叶秋却道,“叔,正好我也有点事,不如叫连升跟他们去吧,车夫的花用就算我的。” 这下朱长富才允了,告诉董三,“回去告诉你家,要下山的赶紧收拾了到村口去等,车一会儿就来。” 打发走了他,才问叶秋,“你是想让连升去镇上找陈掌柜,把那事说了?” 叶秋一笑,“还是叔最聪明。” 朱长富却嗔怪的道,“这事还没定呢,你就先嚷嚷起来,万一不成怎么办?” 叶秋很自信,“就算北田村不跟咱们合作,可他们对陶家收枣子已经有了不满。若我是徐家那位大姑奶奶,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早些告诉她,也算多一份人情。万一将来能合作,不也能高看咱们一眼、” 朱长富听得有理,看她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不觉跟慈父般,拍打了她一记,“就你个鬼灵精,成天净会算计!” 叶秋正自得意,忽见男人阴沉着脸,从她面前目不斜视的经过。脑子里的灯泡一亮,忙又高声道,“婶儿,你拿些钱,回头让连升到镇上帮忙割些肉回来!” 昨晚,叶秋算是知道了,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她儿子一个不爱吃鱼的怪胎。 男人也不爱,香喷喷的咸鱼南瓜饭也不爱! 小气巴拉的把脸拉得老长,勉强吃了三大碗,完全不是他平时的饭量,害得煮多了的叶秋和老两口今早只能吃泡饭。 不过听说要去买肉,男人神色好多了。居高临下的瞥了叶秋一眼,拎上石斧,又带着地瓜和小猪去砍树了。 叶秋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如果一块肉能换那么大棵树,她还是占便宜的。嘿嘿,反正她只说买肉,又没说买几斤。 家里再有两三棵那样的大树,今年过冬的柴火可就不用发愁喽。 ※ 八角镇。 这两日忽地生出一个流言,说是今年交税少的人家,就要被征兵。也不知是真是假,弄得人心惶惶。 已经交过税的没办法,但没交税的却打听着行情,略比往年多交了些。就算万一没这回事,也只当是花钱买个心安了。 家境好的还能这么宽慰自己,可有些家境不好的,委实就艰难了。原还想着,今年难得风调雨顺,多打了些粮食,过年也能割两斤肉,给家里婆娘孩子扯件新褂子,好好乐一乐。可如今看来,只怕比往年还要难过。 “吁!” 一辆新篷马车停在陈家客栈门前,伙计还以为有生意来了,仔细一看,“哟,这不是连小哥么?” 连升把车停稳,“你们掌柜的在吗?” 伙计连忙点头,可车篷里钻出个老太太,“我说连升,今儿可是我们家包的车,你这干嘛?” 连升不悦的解释,“我就说几句话,这也不行?” “不行。你这会子一点事,那会子一点事,不是瞎耽误我们工夫么?”董老太强横的就是不让。 董二也钻出车道,“要不你留下慢慢说,我们自在城里忙活,回头来接你就是。说我在山上车赶不好,这平地上,还赶不了么?” 连升想想无法,叶秋交待之事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只好把车给了董二,自留下跟陈掌柜说事。 听说叶秋这么快就跟北田村搭上线,有望拿到明年的红枣,陈掌柜可坐不住了。他是生意人,讲究行动迅速,当即就急吼吼的要带连升,上榆林县大姐家去。 “村里头你别担心,我让个伙计跟那董家的回去,也替你报个信。” 可连升却笑着摆摆手,“倒不是担心这个。只出门前,叶秋姐交待了,这事跟北田村还没谈定,也不好贸贸然上门。若真谈定了,少不得她要亲去拜访下大姑奶奶的。这会子先打个招呼,也是让你们心里有个数。” 陈掌柜一听,心里就明白了。 陶家自垄断生意以后,这些年也越发的挑剔,村民也多有不满,想趁虚而入,收复失地,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如此一想,他越发觉得没信错人。 当初把大姐家的往事告诉她,也是看叶秋跟陶家有些说不清的恩怨,看能不能替大姐家寻个帮手。如今看来,他算是做对了。 叶秋这丫头虽年轻,行事却比一般人都大方。这样消息算是商业机密了,可她想都不想,就派人来说。这份人情,陈掌柜记下了。 “那行。麻烦你回去告诉叶姑娘一声,我代我大姐先谢谢她了。” 正叫伙计过来好好招呼,他准备离开两天,连升不好意思的道,“陈掌柜,我倒没啥事,只是我们叶秋姐还有件想求你帮忙。” “何事?” 连升越发忸怩,“她想叫我来买点肉,行不?” 陈掌柜一愣,随即噗哧笑了,“这算什么?我送她一块都行。” 那可不行,出门时叶秋可给了钱的。 陈掌柜想想,这么大个人情,可不是一块肉能换的,于是也不勉强。只厨房里因近日生意平平,只剩一块前腿肉了,也就四五斤的模样。 陈掌柜索性割了一半卖给连升,安排了店里的事情,匆匆出门了。 连升把肉存在客栈里,自己也出门蹓跶去了。 他可不是闲逛。 昨儿连爷爷也给叶秋的计划鼓舞,心潮澎湃的想了大半宿。 一早起来就悄悄告诉孙子,既然将来想做番大事,光有力气可不行。得上城里看看人家店铺,都是怎么做生意的,回头也好在同龄人中拔个头筹。 不得不说,老爷子还是很有几分见识的。 连升今儿下了山,认真观察起那些店铺伙计的行事,从前只觉得简单无比的几句话,如今细细看来,却是各有名堂。 且不提他在这儿琢磨起生意经,那头董家母子也在忙着做生意。 就连董二嫂都不知道,这母子俩昨天在叶秋那儿受了气,回头不想自己错在哪里,反一味怨恨上叶秋和村长,心想你们不带我们发财,我们就自己发财! 故此这母子俩今儿特意撇下全家,只他二人进了城。 他们原先算计得好,如今交税的人多,就到衙门等着,等着交了税的乡亲买了东西想回家的,就可以用村中马车拉个客。 反正这马车是公用的,他们可不用心疼什么。 只没想到,只收两文钱一位这么便宜,那些乡亲还是摆手说不要不要。 董二觉得奇怪了,负责拉车的董老太同样不解。 这么新的马车,又这么便宜,怎么就没人坐? 董老太心里发急,瞧着一个面善的,就跟人细打听了打听。 可这一打听,吓得她是脸都黄了。抖着手脚小跑回来,跟儿子一说,董二也吓坏了。 “没钱是因为交了税?交税少的就要当兵?” 董老太哪知道啊? 母子俩正一筹莫展,忽地瞧见衙门里出来一辆小驴车,听那丫鬟吩咐车夫,“送夫人去陶家。” 董二眼珠一转,“娘,要不咱们也跟着一块去。” 董老太不解,“去陶家干什么?” 董二道,“快上车,上来我跟你说。” 他刚刚心里忽地生出个念头,这亭长夫人都要去陶家走动,可见陶家在本地是有权有势的。而陶家跟叶秋有仇,自然见不得她好过。 若是他去跟陶老爷说说,叶秋近日在村中所干的事,是不是也能谋个好处,让陶家跟亭长说一声,不让他去当兵?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话董二总结不出来,却本能的就这么干了。 只是他忘了更重要的一点,叶秋就算是他的敌人,也还是他的同村。他这么干,还有一种说法,叫——吃里爬外。 ※ 陶家内堂。 听说郑亭长夫人来访,陶宗名顿时皱眉,“这也太性急了,说好了事成之后才付钱,哪有才放出风声就来要钱的?告诉她,老夫人身子不适,才吃了药睡着了,不见客。看她还好意思来见我不成。” “慢着。”陶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燕窝,道,“这种时候,宁得罪阎王,莫得罪小鬼。姓郑的也要不了几回钱了,自然着急。咱们现在撕破脸,他反悔怎么办?且让你屋里的去支应着吧。” 陶宗名神色一顿,u看书 w.uukansu “让她去?” 陶老夫人冷哼,“她既喜欢冷着脸,就让她出去挡人好了。当我们陶家夫人是这么好当的么?成天衣来伸来,饭来张口,还摆着那张臭脸,给谁看哪?” 陶宗名想想也是,“旁人叫她,她未必会应,我去一趟。” 陶老夫人点头,陶宗名前脚刚走,忽地后脚下人再次来报,“仙人村董二,想求见老爷。” 陶老夫人眉头一皱,“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跑来了?让管事的去问问,这姓董的是怎么回事。” 下人道,“管事已经问过了,那董二不肯说,说有重要的消息,一定要见了老爷才肯说。” 陶老夫人略一思忖,便让人把董家母子带上来了。 及至见了人,却没想到,这董家母子竟是给她带来这么一个重磅消息。 ※ 小剧场: 地瓜:弱弱的说,元旦就要上架了,心里有点忐忑。希望大家到时多支持我,支持小苹果。我会努力长大,努力当好我娘身边第一男猪。 某人:-_- 地瓜:(拉拉衣角)放心,我会很快帮你找回记忆。最起码,让你有个正经名字的。不用谢。 某人:-_-||| [bookid=2403377,bookname=《庆丰年》] 第四十一章 该死 郑亭长夫人已经不知是多少次来到陶家了,却是头一回见到传说中的陶夫人。 跟想象中上不得台面的糟糠之妻不同,这位陶夫人出乎意料的颇为秀美冷艳。一看就是读过书的,甚至清高的连她这位官夫人也不大瞧得上眼。 郑夫人原本见陶老夫人不肯见她,就要告辞,可见了这位陶夫人,却又有心多留一会儿了。 再抿一口杯中香茶,她带笑赞道,“夫人这里真是好茶,茶杯也精致。瞧着竟似乎有些象越窑青瓷,可是也不是?” 陶夫人常年冰雪般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暖意,“没想到亭长夫人倒也见过些世面。” 郑夫人噎得一哽,亭长官再小,总比你男人一介商贾来得高贵吧?不过听她这口气,似乎大有来头。那怎么会嫁给一个商人呢?况且二十年前,陶家可也不是什么大富之家。那她是怎么嫁来的? 好奇之心一起,郑夫人就又试探了几句,“让夫人见笑了。这种瓷器,还是我旧年上县里给县尊夫人拜年时,偶遇她的妹子陪夫上任路过,带来了一套。后来听县尊夫人说,她家妹子可是个有福气的,嫁的可是鼎鼎大名的吕州薛家,故此——” 话音未落,陶夫人讥笑起来,“那才读了几年书的薛家,竟然也敢号称鼎鼎大名了?如果这世道,名声可真是不值钱了!” 郑夫人顺势便问,“夫人这么说,定是出身世家大族,可否告知一二,也让我长长见识?” 陶夫人冷笑,“你别费心打听了,我不会说的,你也不配听。你今日来,无非是来讨钱的,这些铜臭之事我素来不管,你可以走了。” 郑夫人这下可气得非同小可。你就是再尊贵,如今也只是个商人之妇,就是个普通人家,有这么说话的么? 才要说她几句,忽地陶宗名亲自来了,赔着笑脸说母亲醒了,请她去见。又道,“拙荆素来身子不好,少见外人,脾气孤拐,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郑夫人虽然气恼,可一个大男人亲自来赔罪了,总不好不给面子。于是随意敷衍几句,还是去见陶老夫人了。 只没想到,陶老夫人却是把之前约定的一千两银子,尽数全拿了给她,还说,“夫人早些拿了银子,年下也好安排。” 郑夫人觉得有异,她原想今儿来能拿到一半就算不错的,陶家突然这么大方,定是有事要她办了。 …… 送走了郑夫人,陶宗名又出去了一趟,回来时便跟母亲说,“放心吧娘,都安排好了。” 陶老夫人点了点头,有些轻松,又有些忿恨,“这回我倒要看看,那小贱人还能怎么翻身。” “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陶宗名冷冷道,“居然敢跟北田村联手,想断咱们家的财路,她简直是自寻死路!” 外人不知,只有陶家知道,这二十年来,在从徐家骗出枣酒枣醋的秘方后,陶家靠着这个,尤其是枣酒,到底赚到了多少暴利。 因为年年征战,朝廷用粮紧张,一直严禁民间拿粮食酿酒。而枣酒刚好不在管辖之列,守着这个财路,那简直是守着个摇钱树。 更何况,在这些年的持续打压下,除了陶家,根本无人收枣,他们又把本地的枣价生生的压低了三成。陶家所赚的,就更是盆满钵满了。 眼下陶宗名的长子全家长驻潞州,就是专为了盯着这门生意。也就是因为他家有这门好生意,他那长子才能跟当地驻军攀上关系,有了交情。 叶秋不知,她无意中的灵机一动,竟是触动了陶家如今的左膀右臂。 当陶宗名从董二口中得知,她想跟北田村联合的一系列动作,震惊之余,岂能不跟她拼老命? 一千两银子痛快之极的送出去,就是为此。 不过如今事情安排妥当,陶老夫人眼中却有了几分惋惜之意,“可惜了那丫头,跟她爹一样,着实是个人材。只可惜,都不肯为我陶家所用。” 否则,你光看她那统一收棉,联合养蜂,卖棉花杆子的主意,哪一个不是绝妙之极?如果真的让她做起来,这八角镇不下三五年,只怕就另是一番天地了。 “所以,这丫头该死。”陶宗名阴寒着脸,没有半点怜悯,“我虽然没有爹的大材,能开拓家业,但总得守好祖产,交到咱们下一代手里。这回,无论如何再不能让这丫头逃脱了。” 陶老夫人默默无语。 确实,有这样一个威胁在,他们陶家始终无法安枕。 好不容易过上的富贵日子,在谁愿意轻易放弃? 挡了他们家财路的,都该死! ※ 仙人村。 正在鸡窝前掏摸鸡蛋的叶秋,莫名的打了个冷战,心绪有些不宁。 才想着这是怎么了,忽地听到有人远远的高声叫起了,“娘,娘!” 探头往外一看,叶秋把心头的那些怪异压下,绽放起最真的笑颜。 午后的暖阳下,她的儿子,正坐在一丛比昨天还大的树杈上,冲她卖力的挥舞着小手。 叶秋大笑着,冲儿子也使劲挥了挥手。便把鸡蛋放下,将手指含在唇间,深吸口气,忽地吹出一声响亮之极的唿哨! 象听到号令一般,小小的人儿从树杈上跳下来,还不忘牵着他的小猪,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就牵着它一起向他娘飞奔。 被彻底无视的男人,拖着大树的颀长身形微顿。 在他身后的树杈上,一个明显受伤的年轻人探出笑脸,带着浅浅爱慕,“咱们全村,就叶姑娘能把口哨吹得这么好。” 拜托,你的脸还肿得跟猪头样呢,想啥呢? 再说一个女人,还是当娘的,象个**小姑娘的二流子似的,把口哨吹得那么响,这样真的好吗? 叶秋不管好不好,又吹了一声更响亮的,然后在前面拼命鼓掌,也没说让儿子慢些,小心摔了,反而大声怂恿,“加油啊!奔跑吧,兄弟!” 看小地瓜跑得越发起劲,男人那双眼盯着那两条瘦弱的小短腿,默默数着五、四、三、二、看。 果然,就在那个浅坑处,勇敢奔跑的兄弟坚决的摔倒了。 因速度过快,小身子几乎是平着飞出去。摔得五体投地,当时就眼泪汪汪了。 不过还没等儿子哭出声来,叶秋已经哈哈大笑着跑上前去。把儿子一把从地上抱起来,甩着他就地转了两个圈,然后把小东西贴进怀里,亲昵的顶着他的鼻尖。 “好玩不?” 嘤嘤,噗哧! 眼里还含着泪的小地瓜又破涕为笑了,一下子喷出两管大大的鼻涕泡泡。 “啧啧,瞧这脏的!”终于有点慈母范儿的叶秋立即把儿子扔下地,一脸的嫌弃,拿干净帕子给他自己擤鼻涕。 后头男人看得眼角直抽筋,她自己儿子,她害人摔跤,她还好意思嫌弃? 那小崽子也是不争气,就这,还急不可耐的跟那女人讨好献宝。 “娘,这是叔叔在林子里给我摘的果子,你吃!” 瞧小地瓜把几颗紫红的小野果当宝贝似的拿出来,有人笑道,“小地瓜,你不是说这五梅子都吃完了么?怎么还有?” 小地瓜不好意思的笑了,躲到娘的背后。还抓着她的手,生怕别人看到那几颗五梅子,也就是五味子。 叶秋把儿子的孝心收下,看那人笑道,“孝平兄弟,你这是怎么了?被蜂蛰了?” 朱孝平顶着猪头,看一眼男人,感激又不好意思的道,“全怪我贪心,想去树上摘个野蜂窝。可还没爬到一半就给蜇到摔了下来,幸亏遇到你家大哥,把我救了。否则,死那儿都没人知道。” 叶秋听得也吓一跳,野蜂窝可不是那么好摘的,万一被群蜂叮咬,大量中毒,很有可能会致残,甚至送命。 “你也太大胆了!我知道你心疼媳妇,想给她弄点蜂蜜滋补滋补。可那野蜂窝是好捣的么?要我说,幸好你还没动手就被蜇到掉下来,否则,还不定出什么大事呢!” 朱孝平也早就后怕了,老实认错,“确实是我莽撞了。” 上回叶秋分了他只大猪脚,他拿回去炖媳妇吃了,果然奶水多了很多。可他家小子尝到甜头,天天死命的吮。他媳妇喂孩子喂得下巴都尖了,他看着心疼。今天去林子里砍柴,无意间发现那个蜂窝,就想摘回去给媳妇补补,没想到就出事了。 叶秋不问,也猜得出大概怎么回事。赶紧叫老两口出来,uu看书ww.uukanshu.cm 把人扶回屋去,这边自去他家里叫人了。 不一时,朱孝平的爹娘和媳妇都慌慌张张跑了来。 见他没事,就是脑袋上给蜇了个大包,从树上摔下时,又狠狠摔了一跤。不过幸好没伤着骨头,只是得好生将养几天才能动,朱孝平他娘气得顿时就抬手打起了儿子。 “你多大了?不知道你如今也是有儿子的人了么?还做这样事情,你这是存心要吓死我们啊?” 朱孝平也知道错了,老实挨打。又一手拉着掉眼泪的娘,一手拉着呜呜哭的媳妇,保证自己再不犯了。 叶秋瞧着好笑,偷偷教育儿子。 看到没?坏事不能做,否则就是有了儿子,也要挨娘的打! 小地瓜顿时觉得人生无望了。 ※ 小剧场: 作者:接编编通知,明年,也就是明天本书上架!嘻嘻^^为了答谢大家支持,19点会有免费加更。如果晚上0点及时开通vip的话,应该也有一更。不熬夜的可以等到明早来看,记得要订阅,要反贼保底小粉红啊!!! 谢谢小情、花影、妞妞的打赏。愿意支持的,就都放到明天来吧。 地瓜:(卖力挥舞着炸鸡腿)各种姐姐拜托啦! [bookid=2273205,bookname=《重华》] 第四十二章 想起来了 还是朱长富心地最好,看教训了一时,便站出来劝道,“行啦,他知道错了,我们也骂过他了。如今没事,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朱孝平一家道了谢要搀人离开,男人早把砍回来的一棵小树,用朱孝平的绳索套好了,“你们把这树带回去,树上挂的那些马齿苋,回去掏烂了给他敷上,能清热解毒的。” 然后瞟一眼朱孝平那瘦不拉几的媳妇,不情不愿的把一只藏在大树杈里的死兔子挂上,“这个,就给你媳妇拿回去补补。” 咦?叔叔什么时候抓的兔子?小地瓜眼睛亮了,他居然一路都不知道! 叶秋眼睛也亮了,这男人还会抓兔子?他居然还会把兔子送出去? “等等!”朱方氏赶着从屋里也收拾了东西出来,“喏,这些鸡蛋红糖,你们也带回去,下回有不够的来我家拿,可千万再别再做这些危险的事了。” 朱孝平他爹忙道,“这怎么行?你们家还有这么些老老小小呢。” “拿去吧!”叶秋帮忙,硬把篮子塞进朱孝平媳妇手里,“二回我们家若不好过时,也来找你家讨个人情就是。” 朱孝平一家千恩万谢的走了。 小地瓜小大人般叹了口气。 “怎么了?”朱方氏不解。 小地瓜很忧伤,“兔兔没有了。” 啊?朱方氏回过味来,一拍大腿,“早知道给了只兔子,我还给什么红糖鸡蛋啊?” 男人顿时一眼瞟了过来。 叶秋自动翻译,早知道你要给红糖鸡蛋,他还给什么兔子? 亏了。 “算啦。”叶秋哈哈大笑着拍拍老人家,也有意无意的看着男人,“只当日行一善,积点福吧。孝平那媳妇真是瘦得吓人,给她补补也没错。我做月子那会子,他家还送了两只鸡呢。” 想想也是,朱方氏心疼那一会子,也就好了。 等到夕阳西下,村里的第一缕炊烟升起的时候,连升也赶着马车回来了。 不过刚进村,又跟董家母子吵了起来。 “当这车真是你们家的啊,还要送到家门口。又没见你们买了什么东西,走两步脚会大啊?” 董二欲要争吵,董老太怕坏了自家好事,忙把儿子拉开,“算了,他也神气不了几天了。” “你说什么?” “说你神气行不行?” 董二母子下了车,拍拍屁股就走,连马车也不帮着卸一下。连升忿忿不平,赶了车自去了村长家。 叶秋早听见他们争吵了,“这是怎么了?” “没事。”那些个小龌龊,连升还不愿意说。无非是董家母子到客栈时,发现他不在,就唠叨了一路。 把肉拿给叶秋,说了话已带到,连升又特意提起一事。 “我今儿在镇上看了看旁人如何做生意,叶秋姐,我觉得咱们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想怎么赚钱,而是赶紧学会算账记数,否则做起买卖也只有上当受骗的。” 啊哟,叶秋惊奇的睁大眼,“连升你不错啊,居然都想到这一层了。” 连升红了脸,挠了挠头,一不小心把大实话说出来了,“这也是我爷爷提到,我下山才留意看到的。” 不错不错。叶秋极力夸奖,顺手就把自家那两斤肉又割下半斤送他,“有这想法就是好的,这事回头我来教你们。” 忽地,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如果你们愿意,我也可以教你们几招拳法。” 真的?连升的脸,这下因为兴奋涨得彻底通红了,对于男人来说,明显这位老师比叶秋更有**力,直接甩下叶秋就奔人去了,“大哥你愿意教我们?” 男人高傲的仰起下巴,“你去通知愿意学的,晚饭后到那片山坡上集合,带上家里的石斧。” 没问题!连升拔腿就跑,叶秋气急败坏的正在想,要是这小子回头,她也绝不教他了! 可连升到底还没傻到底,关键时刻终于想起还有一位师傅,所以他回头了。 “那晚上我们学了功夫再来学认字!” 读书不比认字重要吗?一群莽夫。 叶秋还没傲娇一回,说她晚上没空。 男人望她说,“若几个简单数字,我先替你教了。” 心塞。 叶秋不想说话了,拎着肉回屋,一气之下,就连皮带肉剁了个乱七八糟。 朱方氏瞧着忍不住问,“丫头你这要是做什么?” 呃—— 狂暴中的某人收手,看着被她剁得乱七八糟,既不成馅,又不成形的可怜肉块,淡定的又剁了一轮。 晚上,蘑菇干笋雪菜焖卤肉,带着浓郁的汤汁,浇在煮得颗颗开花的糙米饭上,端上桌。 滋味一流。 至于卖相,卤肉饭不就是这么零零碎碎的么?关键要好吃。 这个不是吹,看一家人吃得头也不抬就知道了。 朱长富放下碗时,特别感慨了句,“秋儿做饭的手艺,真是没得说。” 那是。叶秋点头,也对自己的厨艺表示很满意。 小时候,总有些别有居心的阿姨,打着她跟她爸“没人照顾,没人做饭”的幌子,企图登堂入室。 叶秋从不反对她爸找后妈,却也不想因为一顿饭就把自己和她爸卖了,索性就跟着老保姆学了做饭。初中那会子,就可以独立做出一大桌子菜了,着实吓跑了不少人。 她爸倒是挺开心,就是被女儿惯得越发挑嘴,还总说什么“教不了你琴棋书画,总得会门手艺,将来才好把你嫁出去。” 只不知老爸若知道自家闺女没嫁出去,却生了个儿子,会作何感想。 想起老爸,叶秋就觉得要对朱长富好一点。 把他的饭碗接过,俨俨添了碗米饭,又舀了一大勺菜盖在上面,还压了压。 “多了多了!” 眼看今天煮的一锅糙米饭已经不多了,朱长富急得连连摆手,接了碗就要往埋头吃得极香的小地瓜碗里拨。 叶秋忙把儿子的小碗抢过,“别给他,当心吃撑了。你要吃不了,给婶子。” “我不要!”朱方氏立即护着碗端离了桌,“你爱吃米的,多吃点。” 叶秋一个不察,给朱长富拨了半碗下来,急得直嚷,“我真吃不了,你们跟我客气什么?” 朱长富嘿嘿一笑,“谁叫你添这么多?你年轻,多吃点没事。” “可我真的嚼不动了。” 叶秋没撒谎,糙米饭香,但很难煮,煮好之后嚼劲也大。叶秋吃了几年的馒头面条,再嚼起米饭来,是各种腮帮子酸。 看她是真的吃不下了,老两口又舍不得吃,想想伸手把男人一指,“那给他。年轻小伙子多吃点,没事。” 他没事,叶秋有事。 “算了吧,留着明天热了给地瓜吃。” 就算她的口水,也不是随便给人吃的。 男人斜眼瞄了瞄她,看他们都不吃了,把锅里的剩饭剩菜全拨到自己碗里,干掉了。 摸摸肚子,似乎还有点没吃饱。 趁着天黑前最后一个时辰亮光,连升带人来上课了。 基本上村里的年轻人都到了,尤其那几户要派去当兵的,也都来了。 朱孝平原也想来着,家里不让,把他爹派来的,打算跟男人学几招,回去好教儿子。 叶秋假装牵儿子,凑过去看热闹,却见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在那片山坡上,就着地形,垒起了三个土台。 最高处到人胸口,最低处只过,只有一个到腰那里的位置比较舒服,不过垫着块石头。 大伙儿看得不明白,就见男人拎了根才从树下截下的圆木,安置在高台上。 还没开始,就有人笑了,“大个子,你不会让我们来劈柴吧,这谁不会呀?” 男人面无表情的睨他一眼,忽地拎起石斧,高高跳起,将最高处的圆木劈成整整齐齐的两半。 “你会?” 那人不敢作声了。 看男人矫健身姿,连升有些跃跃欲试了,“那高处的我不会,这两处矮的应该可以吧?” 男人冲他勾了勾手指头,“你来。” 连升也不客气,捡了男人劈开的一半木头,去第二个土台上劈。 可用力下去的时候,他感觉到不对了。这个位置看似容易,其实让人很不舒服。而土台上垫着的石头,也非常容易打滑。 所以连升这一斧子下去,柴是劈到了,却没断,只和石头一起滚到地上去了。 连升脸红了,旁边有人叫道,“这根本不可能,做不到的。” 男人睨他一眼,把那根木头和石头又捡上去摆正,唰地只一斧,圆木又平平整整的被劈成两半了。 众人哑了。 “好!”只有小地瓜,卖力的拍起小巴掌,望着男人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 不给旁人再废话的机会,男人到第三个最矮的土台前,扎了个稳稳的马步,再次把柴劈开。 然后,他指着今天拖回的大树道,“不求你们劈得跟我一样好,只要你们今天能在这三个土台上,用一斧头劈出一根柴来,就算过关。劈累了,过来数数这堆柴共有多少根,数清楚了,告诉我。只不许拆开,也不许作记号。” 叶秋瞅瞅那捆还没收拾,几乎堆到屋檐上的柴,默默的在心里替今日前来的诸位点了个蜡。 此时人群中有人忸怩的问,“那,那我就会数到三十……” 这是朱孝平的爹,一把年纪的人,老脸涨得通红。 叶秋没笑,对于完全没有文化基础的人,能数到三十已经很不错了。 拍拍小地瓜,跟他说了两句,小地瓜眨眨大眼睛,跑到朱孝平他爹跟前,拉着他的手,清脆的道,“伯伯别怕,我教你,你跟着我数。一而二,二而三,三而四,四而五……” 人群很快自动分成两堆,一堆以连升为首,在那里研究起如何劈木柴。一堆就围着小地瓜坐下,看着他扳着小指头,从一数到十,然后又怎样从十进位到百,到千。 山坡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许多老人妇人和孩子。 默默的跟着人劈柴来比划,又默默的跟着那清脆的童音扳起手指头。 天色渐渐昏暗,起了风的山村已经开始冷了。 可没有人离开,那劈柴声,数数声反而越发热闹。 忽地一阵山风打了个旋,钻进叶秋脖子里,她打个冷战,打算回家了。 却瞧见花裙子躲在最远的角落那儿,一时跟着小地瓜数数,一时又替人家劈柴的着急,忙得不亦乐乎。 叶秋本想叫她过来,可想想却又笑了,转身回了屋。 暗想有这群人帮忙,她家的柴火应该可以很快就劈好了。唔,男人明天又可以去砍树了,还可以多砍几棵回来。 当然,要是他愿意顺便再打两只兔子,那就更好了。 是夜,仙人村第一次公开授课,没有一个合格的考生。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 几乎家家户户睡前都在议论,那个柴到底要怎么劈,才是正确的用力。 那四十数完,到底是五还是六?这个也要好好的算一算。手指头脚指头都不够用了,有些聪明的主妇就抓了把豆子出来,不信数不清楚。 黑灯瞎火里,小苹果又被无情的赶到马棚子里去了。 然后,那只地瓜曾见过的白毛怪兽又来了。 一蹄子把忠心护家的小猪踢回干草垛里,挤到马槽边,大嚼特嚼。 悲愤的小猪跺跺小蹄子,这回却聪明的不再跟它正面对抗,而是趁着怪兽大吃大嚼之际,企图悄没声息的从马棚边上溜出去。 它要去搬救兵,搬救兵。 怪兽诧异抬头,小笨蛋学聪明了,才要把它再踢回去,忽地嗅到熟悉的气息。 趁它这一晃神,小猪逃脱生天,撒开四蹄就跑了。 “布谷、布谷。” 两声鸟叫低低响起,炕上的男人一跃而起。披衣穿鞋,转瞬间就到了屋外。 马棚暗处走出两人,正是他熟悉的士兵。一脸端正肃然,就连旁边的白马,uu看书.uansuco也不再吃半口草料,摆出十足的战斗姿势。 “将军,接到紧急军情,令你即刻回营!” 男人神色一凛,才想发话,却从对面士兵的眼睛里看到什么,蓦地回头,却见叶秋披衣站在那里。脚边跟着一只哼哼唧唧,满眼控制的小野猪。 “你果然早就想起来了。” ※ 小剧场: 小猪:好紧张,好忐忑,马上就要上架呢。检验成绩的时候到了,拜托各位支持下啦。有粉红的给粉红,没粉红的请支持正版订阅!花不了几块钱,作者她就靠这个糊口了。要是成绩不好,她说要把我烤了吃。呜呜,伦家不要! 地瓜:(悄悄的说)我娘也说,要是不好就是因为你没有毛茸茸,她也要烤你…… 小猪:~>_<~ 地瓜:然后,我来宣布一件事,因为有许多配角对自己还没有上场表示不满。所以下月更新是保底2更,仍是7点和12点。粉红40加更,和氏璧以上也会加。 7号之前粉红都是翻倍的,也就是1张当2张,想催更的不要错过。桂妈这是造什么孽啊,这样自己逼自己。总之,她会努力的,也请大家多多支持! [bookid=2015193,bookname=《家有鲜妻》][bookid=1698933,bookname=《冲囍》] 第四十三章 我叫李雍 无星无月的夜色中,最闪亮处便是女子的眼睛。 男人其实早就留意到,这女子有一双跟她儿子一样好看的眼睛。只不过,远比她儿子神秘,也复杂得多。 师父说,太复杂的东西不要碰。万一着迷,就拔不出来了。 所以男人一直留意着不去看她的眼睛,就算明知再好看,他也不看。 但是现在,他却不得不迎着女子的眼睛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秋笑了笑,眼睛也随之弯了弯,掩去大半光彩,轻轻的说,“在你去包子铺还钱的时候。” 上次下山,因小地瓜不放心小猪,闹着要回村,他们在山下没吃饭,就买了一袋包子当干粮。多给了一文钱不算什么,可这钱是男人给的,叶秋就留意到了。 男人装傻,她就没说。 男人默然,那就是说,他刚刚唤起回忆的第二天,这女人就知道了。 怪不得师父说,聪明女人没意思,要笨一点才可爱。 静默间,叶秋冲他行了一礼,“谢谢你这些天替我们家砍的树,还有教乡亲们劈柴。”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很诚恳,所以男人又觉得她聪明得没那么讨厌了,于是也抱了抱拳,“我也要谢谢你们这些天的收留。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叶秋又福了一福还礼,“你救了我儿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用不着客气。珍重。” 她这么干脆就要再见?这么黑的天,也不说留他们到天明?最起码,也要送点干粮吧? 男人不知为何,有股莫名的气恼。再看女人一眼,忽地什么也不想说的翻身上了马。 只是在走之前,又停下居高临下的望着女人说,“告诉朱家二老,我叫李雍,驻扎在同州清水营。若我没记错,征和七年宁武县征的兵,很有可能进了清水营。若我打听到朱德全的消息,必使人回报。” “多谢!”叶秋喜出望外,深深行了个蹲礼。 可看着她比方才更加真诚,更加明亮的眼睛,男人只觉更加气闷。 甩一甩鞭,疾驰而去。 身后两个小兵看叶秋一眼,迅速跟上走了。 叶秋起身,抬脚轻拍了拍小猪,一脸勉励,“干得不错,回马棚睡觉去吧。” 啥? 小猪震惊了。 赶走了大怪兽,它还是要睡马棚? “人走了?”屋里,亮起了灯。朱长富披衣起来,站在门口问。 叶秋忙跟进屋去,“走了。不过那当兵的算是讲义气,临走前说,我虎子哥可能在他们军里,他回去就打听。” “真的?”朱方氏也醒了,当即翻身跪在炕上,就拜了起来,“老天保护,我家虎子平平安安,早些给家里送个信来。” “会的,我虎子哥肯定会吉人天相的。” 叶秋笑着闩了门,爬回炕上睡好,幸好儿子没惊动,仍睡得跟只小猪似的。 朱方氏拜完,又有些可惜,“原还想把大个子留下,撮合下你们,如今看来,却是没戏。” “谁稀罕他啊?吃那么多,还顿顿要吃肉。一顿不见那脸就拉得八丈长,跟属狼似的。”人走了,叶秋吐槽得毫不留情。 老两口也呵呵笑了,朱长富道,“男人么?哪有不吃肉的?尤其当兵,就更离不得了。说来倒真是有些可惜,他才教了咱们村年轻人一回就走了,连个正经招式都没教呢。” 叶秋眼珠一转,“叔,你要信得过,我倒有几个训练人的法子。你若是信得过,就带着人练练,就算不能对敌,却能把身手训练得好些。” 今天男人让人劈柴也给了叶秋启发,要是用从前电视上看到训练士兵的那一套,应该可行吧? 可朱长富却摇了摇头,“就算我信得过你,咱们村人能信得过你?算了吧。我看大家学数数,都得学好一阵子了。” 叶秋听着也泄了气,她就是有再好的法子,可自身武力值不强,谁信服她?朱长富也不行。 男人劈了三根柴,就把全村老少爷们迷得找不着北了。连小地瓜睡前都说,明天他也要试试去。 接受吧,这就是一个胸肌大过脑的时代。 叶秋安慰了自己,就搂着儿子会周公去了。 至于那个大个子?谁耐烦记他?一听名字,就知道不会是他们这样乡村里的人,这样的偶遇,也只是偶遇。 将来?他们应该没有将来了。 ※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虽然天气有些阴沉沉的象是要下雨,可八角镇上的金求盗心情却是不错,连近来公事上的不顺也短暂的抛开了。 说来还是媳妇懂事,看他最近心情不好,一早起来背着家人,悄悄给他炖了碗他最爱喝的鸡蛋羹,还是甜的。 虽说一个大男人好这一口说出去挺丢人,可在自己家里,自己媳妇关了门,炖好端到床头上来,那是多美的一件事? 金求盗美滋滋的喝了鸡蛋羹,吃了两只大馍,身上热乎乎,心里暖融融的就去衙门了。就算公事再不顺,上官的脸色再难看,可想想贤惠的妻子,听话的儿女,又有什么忍不下去的? 可无论他心理建设得再好,可一进公堂,还是被又一次打击到了。 “你速去仙人村,送上这份公文!” ※ 仙人村。 昨晚山上下了一场雨,朱长富早起到地里看了看,觉得那施了几天底肥的地,可以把那些冬小麦种子播下去了。 只是这个活比较有技术含量,一般人干的老头瞧不中。 尤其那些种子可金贵着呢,朱长富盘算着得在村里找几个老伙计来帮忙才行。当然,要请他们,还得做顿好吃的。 这个任务自然是交给叶秋的了,她也表示没问题。 其实要不是附近没有铁匠,叶秋还挺想造辆耧车出来的。 别以为古人没智慧,早在汉代,就有人设计出这种很具实用性的半自动播种机了。只要一个人在前面赶牲口,一个人在后面扶犁,就可以一次完成翻地、播种和回填,省时又省力。 想起没铁,叶秋忽地就想起大个子了。 想起他还曾经答应给自己一口铁锅的,怎么走时也不提? 过份! 叶秋忿忿怨念着,她儿子也不太高兴。 捏着一块石头,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叔叔走了,那以后不是都没有人带我去砍柴,也抓不了兔兔了?” 叶秋原本只怨念的,如今又给兔子勾起三分惆怅。 可怜啊,来这三年,还没吃过一只野兔子呢。 不过想想男人走了,她能多吃两口肉,很快又调整好心态,给儿子鼓劲,“小地瓜可以努力长大,等你长大,不就可以自己去了?” 咦,听起来似乎是个好办法呀!小不点被哄住了,立马打起精神,爬到桌前,“我要吃饭,我要跟叔叔一样吃多多的饭,好快快长大!” 长大就好,跟那饭桶吃一样的饭就算了。当娘的亚力山大啊! 叶秋把热好的剩饭端给地瓜,无意瞟见儿子放在手边的小石头。 那是一块红褐色又夹着土黄色花纹的石头,很好看,还有些莫名眼熟。 “这石头好看吧?象不象小苹果?”小地瓜看她对自己在山里捡的石头有兴趣,笑嘻嘻的问。 “还真有点象。”朱方氏刚喂了猪,进屋凑近一瞧,也觉得那花纹跟小猪身上的很象, 可叶秋却觉得有点不对,但肯定自己觉得眼熟,绝不是因为这个。 可还没等她想清楚,就有人高喊着“村长村长”,找了过来。 是好事。 北田村村长魏正英,带着儿子,还有村中的几位族老,亲自来到仙人村,商讨合作事宜了。 看得出,魏广海确实是个能干的人。前日和叶秋商讨完,昨日就把他爹,还有村中几位老人全都说服了。今天来到仙人村,就想把明年的合作事宜订下。 这样的雷厉风行,叶秋很喜欢。 同样请来仙人村的老人们,还有连升等几个年轻能挑头的人也叫了来,共同商讨合作大计。 不得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别看这些老头子大多没读过书,但脑子不笨,相反很是精明, 叶秋原先还想占个便宜,拿放蜂棉杆换枣子,这可糊弄不了北田村的老人们。 那枣子价钱可比蜂蜜棉杆高多了,他们就算同意把枣子给叶秋,也要问清楚她拿去干嘛,能不能赚钱。叶秋原先想的,砸在手上都不怕,根本都没敢说。 她要真敢说,相信都不用外村人动手,朱家老两口就能拿鸡毛掸子抽她。在勤劳俭朴了一辈子的老人们眼里,没有任何东西是允许被浪费的,他们每年打的枣子,自家小孙子都舍不得多给几颗,哪能由着她糟蹋? 于是叶秋只好老实说出,自己会做蜜枣和枣酥的事。 这些老人倒也信她,只是提出,“你们允我们放蜂,这个我们应该按售价的三成给你们也分给些。至于那棉杆,我们不过跑个路,这钱就我们拿三,你们拿七。到时我们把枣子拿来给你加工,也会按三成付你工费。” 叶秋觉得还算公平,可仙人村的老人们不干。 连爷爷带着头,在那儿争,“放蜂这手艺得看天时吃饭,三七不算什么。可不过是卖个棉杆,怎么也就三七了?我们要自己去找,难道就找不着人?还有那枣子加工,你们知道啥叫蜜枣,啥叫枣酥不?这样的好手艺,全八角镇都没人会,凭什么还跟你们三七?没说的,我们只给收枣子的钱,之后卖的钱,全归我们。再说,你们还管我们要棉种呢!” 叶秋额上掉下三条黑线,好险,差点就上当了。 别看这些老人们一辈子没做过生意,但对价值的估量,远比她这个自以为聪明伯人更有见识。 所以叶秋也不吭声了,老实坐那儿装鹌鹑,看这些老头子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吵得天昏地暗。 最后连魏广海连升这帮子年轻人也按捺不住,加入战局,性格直爽的罗勇还差点跟仙人村的朱德明打起来。 在吵到午晌过后,终于由两个村子的村长发话,明里暗里交手数回,最后勉勉强强各退一步,达成共识。 叶秋暗抹一把冷汗,真是不容易。 不过这样还不算最后谈定。 按习俗,这样关系到全村的大事,还要各自回村告知村民,然后祭祀先祖,卜个吉凶,再挑个好日子,两个村子正式摆酒,把这事白纸黑字落成文契,才算最后落定。 不过现在的人讲信义,就跟说亲似的,就算还没正式写下文契,但如今已经算有了口头约定,那么大家就算是合作伙计了。 看刚刚还吵得一塌糊涂,恨不得拼拳头刀子的两村人,转瞬间就握手言和,称兄道弟,亲热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叶秋觉得,自己对这时代的人,又多了一层认识。 这时候,朱方氏带着村里能干妇人端上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还有大筐大筐的花式馒头。 浮着金黄鸡油的面汤里是洁白劲道的面条,上面还放着大块的鸡肉,卧着白里透红的荷包蛋。馒头个个都有小孩脑袋大,用剪子剪出漂亮的花型,又好看又扛饿。 叶秋捧着这一大海碗面条,心里却有些打鼓。 朱方氏恐怕是把全村人的精面都收罗出来,才做出这样一顿丰盛的饭食。还有她家的鸡,还有剩么? “吃你的吧。”朱方氏嗔怪的斜了她一眼,山里人待客就是这么热情。 别说今天事情谈成了,值得庆祝。就是谈不成,光看这么多老人上门,就值得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招待。 这是全村人的面子,谁在这时候含糊,那可是一辈子都要被十里八乡都瞧不起的。 所以就算是董老太再不甘心,也只得拿了三个蛋,把家里的精面交了出去。 董二有些不满,“交东西可以,凭什么不让我去?” 董二嫂不想跟他吵,拿着东西去帮忙干活了。 董老太把儿子拉一边低语,“你怕什么?横竖咱们都收了十两银子了,这买卖,不亏。” 想起亮闪闪的银子,董二心里也高兴了。 吃饱喝足,客人也要走了。 走前魏正英代表北田村一众爷们,正式对仙人村下次去他们村结盟发出邀请,并且特意对朱方氏道,“谢谢嫂子招待,辛苦你们村的婆姨们了。饭菜做得真好,各位都是好当家啊。” 这是客人对她们最大的赞美了,朱方氏满面放光的表示谦虚,跟在她身后的一众妇人无不觉得脸上有光。 为了表示感谢,仙人村的三辆马车都套好新棚子出动了。 朱长富亲自带队,要送送这些客人。 北田村那么多人来,自然是有车回去的,但仍要把本村的好车赶出来,是对客人的尊重和礼貌。 当然,连升那帮小年轻脸上的骄傲就可以忽视了。 显摆都显摆得这么肤浅,没看到朱长富连爷爷他们低调的骄傲么? 只是这样好车,真是让人眼热,连罗勇都忍不住跟着连升上了车,想试驾一把。 看来,无论哪个年代,男人对车的向往,总是一样的。 叶秋忍着笑,跟着朱方氏,把客人送到村口 她虽然是此次计划的主创人员,但毕竟是个女子,跟一水的男人挤车子,实在是不太象样。 只是才说完告别的话,准备扬鞭启程,却见有两匹马,从山路那头过来,很快就迎头跑来。 等近前下马,来人也是一脸的无奈。 这是怎么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就连北田村的人也不走了。 因为来人他们太熟悉了,可以说十里八乡没有不认得的。 这一身官差服饰,这一张脸,除了金求盗,还会是谁?可他来仙人村,为的是什么? 如果可以,金求盗真的想掉走离开。看着大家脸上残余的酡红和笑意,明显是很开心的吧,可要是知道接下来,他们要面对什么,大家还笑得出来吗? 可他不能走。 非但不能,还必须从怀中取出公文,念给众人听。可嘴唇张了好几回,到底没念出一个字。 最后,他把公文递到了朱长富手里。 可朱长富又不识字,往旁边一抬眼,叶秋就站过来了。待看清公文上的内容,她的脸瞬间就白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朱长富严厉的声音,让叶秋醒过神来。 定了定神,她用最明白不过的话,告诉大家,“官府下令,要征兵了。” 人群瞬间静了下来。 方才的笑容,脸上的酡红,都半分不见。 征兵,无论何时,对于普遍庄户人家来说,都是一次伤筋动骨的疼痛。有些老人家,比如朱方氏,眼中已经涌上了泪。 而更加可怕的,还在后头。 “因为仙人村年年赋税最低,所以这回征兵,会优先从仙人村征。也就是说,”叶秋看了朱长富一眼,声音压得极低,“除了我们两家交税高的,其余人家,每户出一丁。” 人群彻底沉默了。 叶秋的声音压得再低,可这一瞬间,连针掉到地上都都听见。所以,大家全听见了。 仙人村一共二十七户人家,除去他们两家,那就是要征二十五人?如果他们村走了二十五个壮劳力,那会变成怎样? 天,阴沉沉的,又夹杂着细雨飘下,更显得那西北刮来的风,吹得人钻心透骨的凉。 看着眼前震惊、悲恸、愤怒而又绝望的老人、孩子、男人、女人,金求盗只觉得胸口象压着整整一块乌云,又冷又沉。 终于,他慢慢低下了头。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自己这身官服带来的消息,给这些无辜的百姓们低了头,“抱歉,职责所在,请大伙儿谅解。” 谅解不了! 所有在场的人都快炸了。 不管是仙人村,还有北田村的村民们,都谅解不了。 仙人村是穷,可北田村难道就能富到哪里去?无非是占着地好的优势,每亩多收个三五斗。可谁敢保证,下回不是自家遭灾?那时如果还这么征兵,他们怎么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今年征兵上头就是这么下的令。说交税少的人家地也薄,留那么多人在家也用。倒不是如去当兵,混口饭吃。活着的人,不也多剩些粮食?” 金求盗带来的衙役,面对着群情激愤的村民们费劲的解释着。可这样的解释,就跟火上浇油般,激起更大的怒火。 “放他娘的狗屁!”连升捏着拳头站了出来,额上青筋爆起,明显想打人了,“是哪个放狗屁的说这样话,让他站出来!” 衙役不由吓得后退一步,连爷爷拦在了孙子前头,“我这孙子说话不中听,可方才差大哥的话,确实是不讲理。我们山上田地薄,种粮本就不易。能得这些粮食,那也是一家老小流汗流血刨出来的。若是让这些年轻汉子都走了,靠我们老人孩子,你让我们怎么种地?” 叶秋忙道,“再说那税,好地税高,差地税少,这也是官府定的。若说我们村地不好,交的税少就活该去当兵,那不是逼着我们扔了山上田地,全去山下跟人抢好地么?难道官府竟是这个意思?” “就是!那要这样,咱们还种个屁的地呀,全挤到城里去讨饭拉倒。等到了时候就去当兵,人还不知快活多少。” “说得是。今天你们要不把这个理说清,这事我们不依!” …… 说话的官差吓黄了脸,要是这么多人涌到镇上去讨饭,那才真是要大乱了。 金求盗心中大骂,恨不得踹这蠢货两脚。郑亭长生怕他敷衍了事,硬把此人塞给他作伴,瞧瞧这话说的,不是自己作死么? 可真要激得大伙闹起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正在想要怎么让大家先冷静下来,人群中忽地传来尖利哭声。 “这要是不依,会不会惹来官兵?到时真打起来,那可怎么办?” 说话的是董老太。虽然她不讨人喜欢,可这话却有几分道理。直如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让大家都激灵灵打个冷战,暂时消停了几分。 官兵,这对于善良的老百姓来说,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他们有锋利的刀枪,他们有战马和铠甲,他们杀人都不用偿命,他们就算两个村子加一起才多少人,能经得起几个官兵讨伐? 有些老人,已经绝望的开始抹起了眼泪。 官兵是他们无法反抗的,就算他们人能跑,可家里的田地怎么办?真要扔下这一切,这天大地大,他们又有何处可以安生? 这时候,两个原本同仇敌忾的村子悄然分开了。毕竟这是仙人村的事,又不是北田村的,值得为了这个,得罪官兵么? 魏正英深吸一口气,走到金求盗跟前问,“若这次征兵都按交税的数额来,那咱们北田村得出多少名额?” 金求盗一哽,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到了叶秋身上。 他能说这当中就是陶家搞的鬼吗?然后,也连累了全镇的乡亲。 也不知郑亭长收了多少好处,竟做出这样让人戳脊梁骨的缺德事。可他没有证据,就算有,他又能说么? “其他村子的征兵情况我还不清楚,仙人村是我第一个接到的通知。” 第一个,为什么仙人村会成为第一个? 仙人村的百姓不明白,但北田村却暂时松了口气。 但叶秋却从金求盗方才的眼神里意识到了什么,也顾不得引火烧身,她便大声的问,“如果我不告陶家了,是不是我们村就可以不用被征兵?” 傻丫头!朱长富神色一紧,而围观之人,再看着叶秋的表情就有些怪异。 金求盗倒是好心的解释了几句,“叶姑娘,你别想太多。征兵的公文是从潞州送到亭舍的,这与你无关。” 真的?大伙儿有些不信。 这回的征兵实在来得蹊跷,而那陶家虽不当官,却是本地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如果这回仙人村一次征这么多兵,确实是陶家在暗中捣鬼,那倒真有可能是被叶秋连累的。 趁着短暂的冷场,魏正英对朱长富施了一礼,道,“老哥,既出了这样大事,就不劳你们相送了。我们也得赶紧回村接通知,后头才好应付。” 他又看了叶秋一眼,带了几分抱歉,“至于合作之事,等这次征兵之事闹完再说吧。” 朱长富心中长叹,这么好的一次合作机会,就这么给断送了。 拱手送别北田村的人,uu看书 uhu 又一个攻击叶秋的人跳了出来。 “都是你,就是你这个扫把星!” 朱德贵家的从人群后面冲出来,指着叶秋厉声叫骂,“要不是你来了,怎么会这样征兵?咱仙人村几百年都没出过这事,只有你来了才会这样!” 朱长富气得脑门发晕,“这关她什么事?征兵难道是她下的令?朱德贵,把你婆娘看好。” “我媳妇哪里说错了?”眼看已经绝无可能逃脱征兵的噩运,朱德贵也破罐子破摔的闹腾起来,反指责起朱长富,“就是你把这个不清不白的女人招回来,才坏了全村的风水,摊上这样祸事!” 看好些人看叶秋的眼神里都开始带着怀疑,朱长富气得手脚直哆嗦,索性直言道,“那你们想怎样?把她们母子俩赶出村么?可如今就算是把她们赶走了,这兵役你们能不去?” 朱德贵终于给噎住了,全村人也噎住了。 是啊,就算把叶秋赶走了,又有什么用? 可要真的有用,那是不是就能把她们母子赶走? ※ 小剧场: 某马:没有了我,果然就受欺负了吧?还敢嫌我主人吃得多。哼唧! 地瓜:娘,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 某马:我可以踢他么? 作者:你们为神马不能干点正事?比如打个滚卖个萌,求个粉红,求个首订什么的? 某马和地瓜:(踢起了某猪) 某猪:泪奔,看在伦家这么卖力的份上,请多多支持啊!r1152 第四十四章 下山 baidu_clb_fillslot("892774"); baidu_clb_fillslot("1026561");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朱德贵对叶秋的人身攻击,在朱长富的驳斥下,消沉了。,一路有你! 可董二又忽地站出来,阴阳怪气道,“村长叔,别怪我问句不中听的话。这税年年交,怎么你家今年就交得特别多?莫不是有人早料到这一出,故意交得多多的,好衬得我们交的少,好被罚么?” 看他故意把目光往自己身上看过来,叶秋冷着脸道,“我们税交的多,是因为棉花卖的价钱就在那里。我们就是想少交,官府会依么?再有,董二你如果想说谁,麻烦象个爷们,指名道姓的行不行?别叫我个妇人都瞧不起你!” 董二给呛得脸青紫,董老太见势却给叶秋跪下了,哭哭啼啼装可怜,“我知道我儿子嘴笨,不会说话。我之前又得罪了你,可你就看在这么多年乡亲的份上,给大家想个主意吧。我给你磕头了,行不?” 可这让叶秋有什么办法? 眼看董老太当真不顾脸面的磕起了头,朱方氏忙将叶秋拉开,“你为难她做什么?这事又不是她干的,你逼她,她有什么法子?” 可朱德贵给媳妇拉着耳语几句,迅速眼珠一转,又上前指着叶秋,冲朱方氏道,“她要不心虚,就让她把我的份子钱出了!否则我要是去当了兵,有个好歹,那就是你们害的。等到了地底下,我还要跟爷爷奶奶告你们的状,就说是你们老两口害的我!” 朱方氏一口气哽在胸前,好玄没气晕过去。 叶秋紧紧扶着她,脸色铁青。 朱长富也抖着手,似是想说什么,却半天喘不上气。 金求盗比他更快的带来一个更坏的消息,“如果要拿钱赎役的话,今年得要六十两。” 什么? 全村人再一次震惊了。 “往年不都只三十两么?今年怎么翻了一倍?”问话的是芳嫂。 她原已经想好了,要是真的每户都要征兵,她就把女儿卖了,保住儿子。可就这,凑三十两银子估计还不太容易,如果要六十两,她可怎么办? 金求盗也无能为力,“上头就是这么说的,我也没有办法。” 全村的希望几乎都破灭了。 如果三十两银子,还可以拼一拼。六十两,绝无可能。 一片凉透人心的死寂中,叶秋站出来了,年轻美丽的脸上带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沉着,“金求盗,都是这么多年的乡亲,麻烦你说句实话,此次征兵到底还有没有转寰的余地?” 金求盗苦笑着道,“叶姑娘如想知道更多,不如去问我们大人吧。” 他只是奉命行事,一只小胳膊根本就拧不过大腿。 好。叶秋点了点头,“那我们也不难为你,你可以走了。” 金求盗感激的抱了抱拳,要是仙人村这些汉子们真的怒了,要把他暴打一顿,他能怪谁去? 转过身来,叶秋面对着仙人村的父老乡亲,一字一句的告诉他们,“我现在就下山,去找郑大人问个究竟!如果真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害得村子被这样征兵,那我即刻带着儿子离开,再不敢拖累大家。但如果不是,我跟大家还是一个村里的人。就算我家侥幸因为这次交的税多,不用出人丁,但我也会和大家一起同舟共济,渡过这次难关。但是,如果你们实在是嫌我坏了风水,那我也没什么话可说,我们母子会立即离开这里。” “什么坏了风水,简直胡说八道!” 连爷爷这回压着孙子,亲自站了出来,“叶家丫头来了三年,她是什么样人,大家心里难道没个数?上回她遭了难,咱们没管,就已经够对不起人家的,难道还要再伤她一次心?若是这样,咱们还有脸做人吗?” 众人默了默,然后几个老人家站了出来,“连老哥说得对。陶家再本事,想来也管不到皇上征兵。这事要说跟叶丫头得罪陶家有关,实在是冤枉。不如这样,咱们商量一下,赶紧派几个人跟叶丫头下山去问问清楚。再怎样,她也比咱们读过书,有见识。” 朱长富一时之间,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村的人自己了解,除了那些年轻人,这些老家伙,哪一个不是胆小怕事,掉下片树叶子都想躲? 可自己做了半辈子好事,也没换他们长些见识,反倒是听叶秋和大个子的话,硬气的一回,却让这些老家伙在出这么大事时,愿意讲道理了。实在是让人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 “叔,咱们一起下山吧。”叶秋没他那么多感慨,只觉得好歹村里人还没那么白眼狼,也让她多了几分愿意为之争取的心。 可朱长富想了想,却推开了她的手,“我就不去了,让连升他们几个年轻人跟着你去。叔相信你,办得好。” 他不是不想管事,而是想给叶秋一份信任,也给她一份责任。 叶秋方才的话,他听得仔细。 这丫头到底还是气着了,如果征兵之事真的是陶家在为难仙人村,说不好她真会牵着小地瓜,甩手离去。 可是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朱长富怎么舍得让她走掉?而且,她就算走了,外头的风风雨雨又岂是那么容易躲得过? 所以他不去。他要守在这里,等叶秋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有类似的想法,连爷爷也不去。 只把孙子叫到一边,仔细的嘱咐他,到了山下不要急躁,不要任性,要有礼貌,要帮着叶秋,好好说话。 很快,要下山的人公推出来了,一共六个,年轻人倒有三个。 只叶秋想了想,忽地回头道,“裙子,你也跟我去。” 就她一个女子,再带一个也很合理。况且裙子力气大,关键时刻更顶得上事。 芳嫂还想拽着女儿,可裙子已经大步走过去了。听叶秋点到她名,眼睛都比平日格外亮些。 芳嫂想叫女儿的话,就噎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叶秋跟对普通女伴一样,也不嫌弃裙子补丁摞补丁的旧衣服,挽着她的胳膊就上了车。然后对全村老少说,“你们放心,回去吧。总会把事情弄明白,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她的语气并不重,声音也不大,不象男子般低沉有力,但那平静的面容,话语里的镇定,却无形中有一股力量,让全村人都提起了几分底气。 或许,她真的会带来好消息吧? 眼看车轮滚动,辘辘而行。小地瓜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冲他娘大声的喊,“娘,加油!” 然后似突然想起一般,伸出小手,弯弯的竖起食中二指。 叶秋笑了,也冲儿子竖起食中二指,然后勾了勾。 小地瓜笑得很甜,也很骄傲。 他还太小,说不好这一刻的感受,只觉得被全村人寄予厚望的他娘好厉害,比全村人都厉害! 董老太忽地想起自己的重任,忙从人群中追出来,还特意跪下叫嚷,“叶家丫头,我们全村可全靠你了!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救我们哪!” 朱方氏原本还红着的眼圈,眼下更红了。 只不过刚才是听到村中老人替叶秋正名的感动,这会子却是愤怒。 “你个老夯货说什么呢?什么叫救救我们?你掉井里还是掉火坑里了,这么大的事,秋儿帮着想办法是她仁义,你凭什么还栽上她了?” 董老太看她样子吓人,连忙一骨碌爬起来躲一边去,“那那……那不是她仁义,我求她好事做到底呗。” 啊呸! 朱方氏重重啐了一口,“你当她是观世音啊,她有那本事肯定会救。可没那本事,你是想逼死她么?” 董老太脸色一变,眼神也闪躲起来。 旁人不明就里,反来劝朱方氏,“她也是心里发急,不是有意的,你就别跟她一个夯人计较了。” 朱方氏也知全村人都心情不好,忿忿作罢,拉着地瓜转身回家。 雨越发大了,铅灰色的阴云沉沉的压着天空。 村中刚刚跟北田村谈成合作的喜悦荡然无存,反而凝结了一层化不开的愁云。 在这片山头的另一边,已经有细小的雪珠子落下,打着路边的茶棚劈啪作响。 开茶棚里的老爷爷端着三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送来,殷勤的道,“三位军爷,请慢用。” 旁边的两位军爷都很好说话,端起面汤就往嘴里倒,吃得很是香甜。唯有坐在上首的那一位,皱眉瞪了那碗闻着就没有半点食欲的面汤,半晌才勉为其难的挑了一筷子。 可一口下肚,他就吐了出来。然后忿忿吐出一个字, “猪!” 旁边两个吃得唏里呼噜的亲兵浑然不觉,只等吃干抹净,才望着他吃惊,“将军,您怎么不吃?从昨晚赶路到现在,您不饿么?” 饿也吃不下猪食! 男人觉得这俩是没救了,冲那老爷爷道,“把你店里的馒头烤两个来,再来碟咸菜。” 面条实在忍无可忍,馒头应该差不到哪去吧? 可事实残酷的教育了他,馒头和馒头的差别,也还是蛮大的。 费劲嚼着粗砺得难以下咽的烤馒头,不觉想起山上女人烤的馒头片。 每一个都会切得手指头厚薄,再烤得两面金黄微焦,抹上她自制的酱料,一口下去,咸香酥脆。有时,她还会用这样两片馒头,夹上切碎的小菜和炒鸡蛋喂她儿子。 去砍柴时,男人曾和她儿子交换过一回干粮,当时就觉大恨。 凭什么这女人看他抹酱也不吱声,给她儿子就偷偷包得那么好?还格外拌了香油,别以为他吃不出来! 两小兵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家将军,把一个粗糙的烤馒头嚼得咬牙切齿,实在是觉得这世界有点玄幻。 热乎乎的面条不吃,反啃起干馍,将军的吃苦精神,果然是高山仰止,让人望尘莫及。 不过李雍很快回过神来,突兀的问,“这回急找我回去,是不是为了征兵之事?” 征兵?征什么兵? 俩小兵摇头摇得很整齐,然后一个发现有点傻,赶紧在将军发怒之前,停了下来,“咱们倒没听说要征兵,只是营里紧急召您,好象是京里的消息。” 李雍微顿,“那八角镇征的什么兵?” 哈!这事可算问对人了。 小兵甲也停了下来,抢着道,“那是因为陶家给八角镇的亭长送了礼!足有一千两呢,亏他夫人还想跟我们躲躲藏藏,可看她那天从陶家回来的车轮印就知道,哪里瞒得过我们?” 看他还洋洋得意,浑然不知将军已在发怒边缘,小兵乙忙讲起件要务,“那天我们在衙门,还看到有人跟着郑夫人去了陶家。那个拉车的大公马,好象就是我们找到将军时,那个马棚中的马。” 小兵甲傻傻的问,“那就是说,跟去陶家的那对母子,是将军借宿那家的人?可你不跟我说,那对母子尖耳猴腮的,看着就不象好人。” 他犹自滔滔不绝,对面的小兵乙忍无可忍,敲他一记。没想到将军都起身走了么? 付了账,赶紧拉着他追赶上去。 可走着走着,uu看书wwuukanshu.cm 小兵甲憨憨的问,“这路不对啊。这是上潞州的路,可咱们要回同州。将军是不是走错了?” 小兵乙气得连蠢货都不想骂了,要不是这家伙总爱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才不告诉他,“咱们回同州,也能路过潞州。” “那是一条道么?” “你跟着走就是,废话这么多!” 一鞭子抽过去,打得小兵甲的马儿一路飞奔,他没了机会说话,小兵乙的世界终于清静了。 ※ 作者:采购回来看到这么多的打赏粉红,感动得眼泪哗哗,立即码字报答大家。不过新书榜好凶残,还请大家有粉红的多多支持!还要订阅,请支持正版订阅啊!!! (打赏粉红的感谢会每月发布一次,入v了不好占字数。)r1152 baidu_clb_fillslot("957512"); 第四十五章 旧相识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八角镇,亭舍。 郑亭长想到了仙人村会来人,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不过这也没什么,他既然收人钱财,就会替人消灾。敞开大门放人进来,一应官府文书列得明明白白。 “你们可以自己看,这二十年来,仙人村的税赋是八角镇附近六个村庄当中最低的。而今年,你们村交的税赋,除了朱长富和叶氏两家,其余跟往年并无多大区别,所以这回选你们村,来推行这新的征兵制,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他状似无奈又诚恳的道,“我也知道,这对于你们来说,是很吃亏。但怎么办呢?上头就是这样吩咐下来的,我们也只能照章办事。” 听得他这话,连升等人心中一凉。唯有叶秋,上前拿起账簿,细细看过之后,方才问道,“大人的账簿果然清楚,不过我想问一句,上官这样做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郑亭长道,“自然是想让更多的人,都能发挥所长。贫瘠的土地需要的人少,而出产高的土地,自然需要的人更多。” 叶秋听及此,才微微一笑,把面前的账簿递还过去,“那么依大人所言,调我们村的人,却是大有不妥了。” 郑亭长心中一紧,再看一眼那账簿上的数字,确认没有问题,才道,“我知道你想为村里人说话,却不能信口胡说。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你们仙人村的税赋最低,凭什么说官府定的不妥?” 他把脸一沉,摆出几分官威,“如你说不出原委,今日可要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花裙子吓得连忙把叶秋往身后拉,叶秋却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而是走到郑亭长面前,指着几处数字道,“我们村的税赋虽然最低,但那也是因为我们村田地最少,人最少的关系。不信你看这下河子村,甚至北田村,如果按人均纳税额来算,只怕比我们还要低。” 什么? 郑亭长神色一凛,怎么竟叫她钻了这个空子? 连升等人却是眼睛亮了,他们虽不懂算法,却知道肯定是好事,便追问叶秋,“什么叫人均纳税额?” 叶秋不介意跟大家科普科普,“意思就是摊到每个人身上,缴纳的税额。” 连升当即就明白了,“那就是说,我们村虽然总共交的税少,但是摊到每个人的头上,却不是最低的。那就证明我们村的人更勤快,吃亏就吃在没人没地上。如果给我们更多的土地,我们就能种出更多的粮,缴纳更多的税赋,是也不是?” 叶秋赞赏的一笑,却又摇了摇头,“你这理解是对的,但有句话却错了。” 她转头看着郑亭长,“我们村前二十年的总纳税额是低了些,可今年的却不低。因为这里,没有加上我和村长两家。如果加上的话,相信今年我们仙人村就算排不到第一,也绝不至于垫底了。” 花裙子听得着急,顿时呜呜咽咽叫嚷过来。 一起跟来的董大伯,顿时喊出她,也是众人的心声,“那凭什么?他们也是我们村的人,为什么不加?” “放肆!”郑亭长沉下脸的一声吼,还是颇有几分官威。董大伯不敢言语了,但不服之意显而易见。 郑亭长放在桌下的手已攥成拳头,心中却把叶秋大骂了千百遍。 该死!本来准备得万无一失,怎么给这个女人一看,处处是毛病? 微吸口气,他动了动脑筋,才谨慎的道,“不把你们两家的税算进来,是因为你们交的银钱是做买卖得来。这个只能算商税,算不得田地税赋。” 叶秋低头微微冷笑,她能说幸好上回大个子因为交税之事,跟他们家探讨过一回吗? “大人这话就有些牵强了,我们户籍定的是农户,所卖的棉花,也是自家田地出产。而这些棉花,我们卖的是军方,如按照西秦律法,不仅属于田地税赋,而且还应该退还农户一成的税款,当作是卖给军方的奖励。大人,不知我有没有说错?” 当时交完税后,男人就问她有没有这个退税。朱长富和叶秋想了想,都决定不去捅破这层窗户纸。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只没想到郑亭长敢欺她不懂律法,拿这条来歪掰,那叶秋还跟他客气什么? 郑亭长掌心有汗出来了,他当然知道这条律法! 事实上,如果这个税不退,农户还有越级向军方投诉的权利。不必担心官官相护,相反,军方一直很喜欢接这种投诉。 因为,有油水可捞。 但在八角镇,从来就没人有机会用过这条法律。可叶秋怎么就知道呢? 如果一旦她向军方投诉,于他的性命倒是无碍,但不狠狠的放一回血,怕是过不了这一关。 郑亭长眼睛一眯,迅速做出决断,故作生气的道,“什么?经手的税吏居然没有退你的税?来人呀,去把金求盗叫来,把人拿下。查证之后,如果属实,立即退还叶氏的税款,再将那经手之人痛打二十大板,革出亭舍,永不录用!” 好狠的心。 叶秋收起脸上戏谑的笑容,谨慎起来。此人一下手就不给回头路,只怕他是铁了心要把仙人村坑到底啊! 果然,在发威处理完手下之后,郑亭长故作诚恳的道,“叶姑娘,如果你这回交的是棉花,或许我还能帮你们村说一说。可你交的是钱,我们也早已入库,报上县衙。你们村只交了这么多的粮食布匹,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所以这回,恐怕你们村的征兵之事,是改不了了。” 董大伯听得懊恼得直捶胸口,如果朱长富在,他还不太好说。可朱长富不在,他仗着长辈身份,就指着叶秋道,“你说你们也是的,卖的什么棉花?要是留着,今日哪有此事?” “董大伯你这话就不对了。”连升站出来道,“棉花价钱好,谁家不是拿去卖钱完税?旧年你们家闺女出嫁,还特意种了两亩棉花给她弹被子做嫁妆,后来交税时不凑手,还是找我们家借的钱呢。” 董大伯无话可说了。 郑亭长挑了挑眉,趁机和起稀泥,“这事也是无法,谁叫你们村赶上了呢?行了,都回去吧,当兵也是好事。象本官,不也是军伍出身?说不定你们将来也有人能做到我这位置,到那时,只怕你们还要谢谢我今日之举呢。” 这样给自己贴金?太不要脸! 叶秋睨他一眼,“可惜我们没大人的好福份,听说大人可是兵家出身,哪是我们这些普通农户能比的?” 郑亭长脸又黑了黑,明显不悦的道,“妇人家就是这么头发长见识短,贪生怕死的没出息!莫非,你们仙人村的男人也一样?” 听他这样讥讽,董大伯他们反不好说话了。 山里汉子,个个骨头硬。都是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的,要是给人当成贪生怕死的软蛋,他们往后还怎么做人? 董大伯和那几个老人心一冷,就想这么算了。 可谁知连升气得脸红脖子粗,却是努力克制着脾气,回了话,“妇人头发长,却不一定见识短。叶秋姐就是我除了我娘之外,极敬重的一个女子。我想大人的娘亲应该也是有见识的好妇人,才能教出您这样有出息的好大人。我是没出息,时常想着要能学到我娘的一半就好了,如今还有叶秋姐。至于旁人要不要笑话,我是不怕的。” 说得好!叶秋心头痛快。 郑亭长给噎得脸色发青,这话让他怎么答? 如果连升只提叶秋,他尽可以嘲讽,可他把他娘也搬出来了。如果他说一句,跟着老娘没学头,那就是不孝,会给世人唾骂死。可他要承认,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郑亭长无话可说,讲不了理,便开始不讲理了,“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就会逞口舌之利,全都滚出去!” 对明显不讲理的人,叶秋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大人命我等退下,那我等就退下了。不过还请大人把这回要征兵的人家做个公示,让乡亲们心中有数。否则让大家以为这里头有什么污秽之事,那就不好了。” 郑亭长怒目圆睁,“你敢威胁本官?” 叶秋半点无惧,“岂敢?只不过民女天生记性还好,准备待会出去,就将那账薄上的数字一一默下来,贴在**头日日看着。如果全镇六个村的乡亲都是这么被征兵的,民女自然无话可说,可若不是,那民女就要再来找大人问个明白了。” 连升也道,“我也会记着我家的税。到时要有比我家低的却不抽丁,我也要来讨个公道。” 他家可是仙人村交税第三名,如果以他家的标准,那真说不好会有多少人要征兵。 看着郑亭长铁青的脸,叶秋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低低的道,“便是在同州清水营,民女也是有些旧相识的。” 处在暴怒边缘的郑亭长,在听到清水营三字时,瞬间脸色变了。 叶秋清楚的看到,他深吸口气,硬是把气得发抖的手生生按下了。 那清水营啥地方,居然这么好使? 叶秋觉得亏了。 早知道应该多打听点底细,往后没事也好扯大旗啊。 远处,有人猛地打了个喷嚏。 咦?这是谁在念他?怎么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亭舍之中,郑亭长黑着脸,让人把叶秋等人赶了出去。可他也知道,这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那一千两银子,u看书 .uukanshu 他赚得实在有些烫手。 ※ 某马:我就说了吧,女人不好惹。 某人:你什么时候说的? 某马:你没听到的时候。 某人:听说,因为首订不太妙,作者正在准备烤小猪,要不,再加一只烤马腿? 某马:泪!求看文的亲赶紧订阅一下吧。还是大家都去过节了? 地瓜:唔,我来是想说因昨天更太多,作者血槽有点空。二更要等一等,争取下午16点前放送。 然后替桂子说一声迟来的新年快乐,她昨天满脑子更新,想着这事,却忘了说。所以我来祝福各位姐姐新的一年,越来越年轻漂亮,开心健康!mua~~ 最后,想看三更的,求粉红r1152 ,请 第四十六章 正直的叶氏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等叶秋等人走了,郑亭长转身就回了后宅,“夫人,你赶紧收拾细软,就说家里老人生了病,立即带着孩子离开这里。,一路有你!” 郑夫人一怔,“这是出了什么事?” 郑亭长神色凝重,“眼下我也不知,但我总觉得,叶家那丫头不会这么容易罢休。搞不好,还要反咬我们一口。” 郑夫人惊道,“那丫头难道如此大胆,连军令都敢违抗不成?” 郑亭长苦笑,“她不是违抗,而是挑理。这回征兵,你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万一给她抓住什么把柄,只怕谁都脱不了干系。” 郑夫人思忖片刻,当即做了决定,“既然如此,那我在这个时候离开,岂不更加惹人疑心?幸好咱们大儿二儿都在那里,不如让芜娘把细软送去。老爷以为如何?” 说来郑夫人这次不惜毁了名节,想要贪图陶家重礼,也是为了两个儿子计议。 郑家虽是军户,但她两个儿子,却是难得的聪明懂事,都是读书的好材料。可如今这世道名师难求,想要进学,所费甚巨。 郑夫人计划得了这笔银子,就举家搬迁到儿子读书之处。一来求学方便,二来也能避过风头,便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传不到那里去。 想想自己几个妾室,郑亭长也觉得芜娘最为稳重老实。如果一定要挑个能交托家财之人,恐怕也只有她了。 事不宜迟,夫妻俩商议定下,即刻收拾行李,叫芜娘出门。 可老实的芜娘听说此事,却一定要叫上郑亭长的**婢蕊儿,“……这么多的钱财,万一途中有个什么差池,贱妾就是跳进江河也洗不清。不多带个姐妹,贱妾委实不敢去。” 这话倒也有理。那蕊儿新近得**,郑亭长正爱她年轻貌美,当下就应了,“正好蕊儿才有了身孕,让她离开,避过这些是非,也是好事。” 郑夫人明显有些不乐意,可眼下大事当前,她也不便多说。打点好行装之后,趁还有些天光,便送了二人悄悄上路。 只她却不知,另有二人也跟了上去。 郑亭长回了前堂,想想还有些不放心,派人去查叶秋下落。得知她和村里人赶着马车出了镇子,这才略安了些心。 但叶秋确实离了八角镇,却没回仙人村。 董大伯很是不解,“叶丫头,你这不回村,跑北田村去干嘛?难道还想跟他们谈买卖?” 叶秋一脸正直,“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既在亭舍得了准信,总要去跟乡亲们打声招呼,也好让他们提前有个准备才是。” 董大伯很是不解,这种事不应该是官府的事吗?他们何必要去多这个嘴? “那连升他们去干嘛了?” 叶秋依然正直,“我派他们去办更重要的事。” 他们办得了啥重要的事? 董大伯觉得叶秋没说实话,却也知道自己问不出来究竟,只得随着叶秋乱跑。横竖又不用他走路,路上还有免费肉包子招待,他也不多话了。 只是董大伯也勤快了一辈子,坐了一时就觉无聊,对着叶秋那张正气凛然的脸,更加无聊。便到外头赶车,把花裙子换了回来。 花裙子今天一直两眼放光的看着叶秋,觉得她人又仗义又大方,而这样人居然还瞧得上自己,让自己来帮忙,真是太—— “裙子,你是不是还藏着包子?”叶秋都不用鼻子闻,只看裙子怀里明显鼓起的那一块就知道了。 花裙子有点不好意思的按按胸口,点了点头。 叶秋给她买了四只大肉包,她吃了两个,还藏了两个,打算带回山上给娘和弟弟。 他们就算再不好,也是她的亲人。家里穷,可有好长时候没吃过肉包子了。要不是实在肚子饿得忍不住,她只会吃一只,把三只都存下来的。 可叶秋面无表情伸出手,“我买包子不是请你藏起来的,你要是吃不下,还我。” 啊?花裙子半张着嘴,又震惊又迷惘。 叶秋理所当然道,“拿出来啊。我买的东西,难道不是我的吗?” 裙子尽管很是委屈,也很难堪,但还是把那两只还温热的包子交了出来。 叶秋拿着包子,却叹了口气,“这么好的肉包子,居然没人吃。这会子要是给了旁人,说是你剩下的,只怕人家也要嫌弃。算了算了,扔到外头,看哪只野狗捡到,就便宜它吧。” 啥?! 看叶秋真把包子往车外扔,裙子一下猛扑上去,抢过包子就往嘴里送。她自己剩的自己不嫌,她吃! 还忿忿瞪着叶秋,这么好的包子,人都吃不起,居然拿去喂狗,这样糟蹋粮食,她也不怕遭雷劈。 直到裙子把两只包子迅速吞得干干净净,叶秋这才笑了,“这就对了嘛。以后记住,自己挣来的好东西,先顾着自己,要是连你自己都不顾惜着自己,还有谁会顾惜你?” 裙子呆了。 叶秋不是要收她的包子,而是要给她吃?可这样的言论显然是她从没听说过,甚至跟她所受的教育完全是背道而驰的。她怎么有些听不懂? 幸好,叶秋是个好老师。 她问,“如果你听你母亲的话,把包子留给你弟弟。等你弟弟有包子的时候,会不会留给你?” 裙子有些难过,但还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就算弟弟吃不了,他也会放着,不许别人碰。 “你看你弟弟这样对你,证明他不喜欢你,那就是你这个姐姐做得不好。所以你以后吃包子,也不要给他留。等他哪天学会吃包子给你留了,你再给他留。” 啥?裙子眼睛又瞪圆了。 叶秋笑着问,“如果他能这么做的话,你会不会开心?” 当然。 裙子想起在弟弟一岁多的时候,其实还没这么霸道。他那时吃一个鸡蛋,还会塞给姐姐咬一口。可在被芳嫂严厉呵斥过几回之后,弟弟再也不会分给她了。 有时裙子也会馋,希望弟弟哪怕能分一口馒头给她,而不是总让她啃那割喉咙的窝窝头。如果那样,她一定会很开心。可惜,总是失望。 那如果,她听叶秋的,以后弟弟就会改么? 似是看出她的心声,叶秋很肯定的说,“你信我,如果你弟弟改不好,我负责。” ——揍他! 一次不行揍两次,揍得多了,就不信灭不下那小子的坏毛病。 如果地瓜在此,就会发现,他娘跟那个大个子叔叔,有些时候还蛮象的。 叶秋描绘的前景太美好,裙子有点不敢相信。 叶秋也不需要她马上就信,只正色告诉她,“我买包子给你,是想请你办事,而且是关系到全村的大事。如果你不吃饱,办事时没力气,回头误了事,是包子值钱,还是征兵那六十两银子值钱?” 这话让裙子羞愧了,她连忙摆了摆手,又拍拍胸脯,表示再不会了。 马车狭小,叶秋在车棚里跟裙子说的话,坐在车辕上的董大伯也听见了。将手摸向怀中暗藏的一个肉包子,他犹豫一下,到底也拿出来悄悄吃了。 裙子心性单纯,有些话叶秋没讲透。可董大伯要说自己也不明白,那就是装糊涂了。 她明知自己可能听得到这个话,却还要故意说来听,就是想告诉他,她请了大伙来办事,又不是为她自己,说来也是为了仙人村的兵役之事。大伙不把力气养足,等办砸了事情,还藏着这几个肉包子有什么用?莫非真拿去打狗么? 自己这一把年纪,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就算叶秋不肯告诉他到底要做什么,但肯定是为了村里人好。那他好好听着就是了,何必追问那么多? 相信她也不是故意不说,只怕是有些事没办成,不大好说。既然跟她出来,做人还是要多些信任。 这叶家丫头也确实有这能力。就象之前在公堂上跟郑亭长的一番争执,难道他有本事说出什么均税额? 董大伯此时终于想通,为什么朱长富放心叫叶秋来,连老头也只叫孙子跟下山了。 他们这一辈,到底是老了,脑子比不上年轻人灵活。象是连升,听叶秋说了那些话,马上就知道怎么帮衬她。 当时董大伯也想说来着,可还没想好,连升都说完了。细细一想,还挺有道理。 董大伯暗下决心,若有下回,就把自家小儿子也叫出来跟着叶秋办事,就算跟裙子似的要挨些骂,总会多长些见识。 天色,渐渐的暗了。 这**,注定好多人都无法安眠。 就连郑亭长都没闲着,难得的抓着亭舍的税吏一起加了个班。 可经过仔细的核算,按叶秋所说,不说人均,只拿总数比较,如果真的在仙人村征那么多兵,也是完全说不过去的。 税吏最后擦着汗,得出一个结论,“大人,如果按仙人村缴税第三的连家那样都要征兵,那咱们整个八角镇,估计得有六成人家都得征兵了。” 什么?郑亭长也被这数字吓到了。如果两户人家就要去一个,那非激起民愤不可! “那要是再除掉他家呢?” “刚刚卑职已经仔细的算过了,这仙人村税少,实在不是因为他们地里出产少。相反,山上人家因为地薄,会比山下人更加爱惜土地,所以他们每户的总出产量实际上是不少的。只因为村中人少,所以才在总数上吃了亏。如果一定要拿仙人村的出产作比,那最多只能在他们村征到三户,才能保证其他村子不受波及。” 什么?郑亭长再一次被吓到了。 仙人村总共只有二十七户,若只征三户,便连五抽一都不到。这对于仙人村来说,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恐怕他们只会欢天喜地,又能多留下两户壮丁吧? “你有没有算错?” 税吏苦笑,uu看书 .ukansh“大人,我这算的还只是按每家每户的出产,若是按人均,那整个仙人村都没法征兵了。” 郑亭长无法可想了,“行了,你先回去吧。不过这些数字,全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一个字也不许往外说。” 税吏唯唯诺诺的退下,郑亭长回了后宅。不多时,郑夫人又去了陶家。 看着她从驴车下来,从大门底下的红灯笼下走进去,在陶家不远的荒草垛里,另有二人目光闪闪。 陶府后院。 本欲安寝的陶老夫人接待了郑夫人,听她源源本本说完事情经过。陶老夫人原本闭目养神的一双老眼猛地睁开了,嘿嘿冷笑,“区区几个小数字居然就难倒了亭长大人?你们也是太过小心了。放心,她如要敢提,我就让她在这上头翻下船去!” ※ 作者:二更到!三更正在码字中,预计19点会来。继续咬着小手绢求粉红,求订阅!r1152 ,请 第四十七章 良民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等郑夫人离开陶家的时候,因天黑看不清,有人扶着老人家冒冒失失的闯出来,在她要上马车时,撞了她一下。,一路有你! 要不是那人又赶紧将她扶住,郑夫人差点被撞得摔一跤。 本是要发脾气,可听说那小年轻是要扶着爷爷去看病,又一个劲的赔不是,郑夫人也就算了。只是回家之后才发现,头上一根银簪子不见了。 可那不过是根家常戴的夹银簪子,除了花式好看,并不怎么值钱。故此郑夫人也没怎么留意,只顾督促着丫鬟准备了宵夜,给前头办事的人送去。 这**,亭舍前堂的灯,直亮了一宿。 等到天光大亮,陶老夫人也起身了。 呷一口在炉上已经炖了半夜的参鸡汤,嫌弃的瞟一眼丫头挟到面前的金丝卷儿,然后看看满桌子的点心,竟是觉得没什么胃口。只让丫头从汤里把那两只鸡大腿捞出来啃了,勉强算个早餐了。 “娘起得好早。”陶宗名满脸春风的进来请安,一看就心情不错。 陶老夫人知道是为了什么,也是笑了,“你不也起得早么?怎样,亭舍有人来回话了?” 陶宗名脸上的春风更为和熙,荡漾得皱纹全都如同水波般漫开了,“才来回话,说**的工夫,都已经弄好了。哼,一个丫头片子,会记几个数就以为了不起么?我看全镇那么多的数字她要怎么记。咱家说来也是做了几辈子的老帐房了,要连这点子本事都比不过她,那也是没天理了。” 陶老夫人得意的笑了,“你也莫大意,回头还是去亭舍瞧瞧。那姓郑的蠢得跟猪似的,我只怕咱们好好弄的一笔账,到他手里,又给糟蹋了。” 陶宗名点头应下,陶老夫人这才抱怨起来,“家里的厨子越发不中用了,做个早饭都做不好,真不知养着他们还有什么用。” 陶宗名深有同感,“我也觉得家里的厨子该换一换了,老做这么些东西,腻不腻的。回头我就写信给老大,让他在潞州找个好的回来。” 陶老夫人忙道,“那就把咱家的厨子也带到潞州去发卖,也能得个好价钱。” 旁边摆盘的丫头一听,猛地跪下了,泪如雨下,“求老太太开恩,老爷开恩。如要发卖,把我们全家一起发卖了吧。我爹在府上做了十几年的厨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陶老夫人不等她说完便大怒,“贱婢!命都卖到我家来了,哪里还有你挑挑拣拣的份儿?拉下去,打她二十个耳光,今晚就配个小厮,看还敢不敢生出二心!” 丫头哭着被拖下去了,陶老夫人气色不好,还想找点什么事情发作,忽地有人匆匆来报,“老爷,老太太,不好了!” 陶宗名顿时吼道,“一大早的你报什么丧?” 小厮哭丧着脸跪下道,“不是小的说话不中听,是衙门那边真的出事了。” 等陶宗名匆匆赶到八角镇亭舍门口时,愣是没敢进去。 整个亭舍,或者说整个八角镇,都快变成愤怒的海洋了! 几百个乡亲把不大的亭舍围得水泄不通,就是再借陶宗名十个胆子,他也绝不敢靠近半步。 可这,究竟是怎么了? 董大伯同样张大嘴巴瞧着,满脸震惊。再看向身边那个美丽女子素净光洁的脸庞,头一次带上几分敬畏。 昨天,这丫头不过是带他们走了几个村子,怎么今天就把人煽动起来了? 人声鼎沸里,陶宗名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好不容易才从亭舍后门的狗洞里钻了进去,等了半天,才又满头大汗的跑回来。 “老爷,可了不得了!那衙门里也全是人,连大门都被挤坏了。都是听说了仙人村征兵之事,各个村子跑来的人。郑大人说,您让帐房先生昨晚赶着做的假账本根本没用!那叶家姑娘昨天已经往各村跑了一遍,把他们村的事说了,眼下来的,全是交税跟他们一样低的!” 陶宗名身形一震,这丫头怎么动作如此之快?她昨天没回村,还跑到别的村去通风报信了?那衙门的人呢? 衙门没人。 准确的说,是没有报信的人。 金求盗或许做不了拯救众生的大英雄,但他也不想做郑亭长的帮凶。在通知了仙人村征兵之事之后,就借口淋雨生了病,告假回了家。他这一撒手,手下几个心腹也不管事了。 郑亭长只顾着提防叶秋再来找数字上漏洞,却没想到她干脆自己跑去周边摸了个底。 当然,她一人能力有限,只摸了北田村和吴家沟的底。 但这两个都是大村,谁家没几门附近的亲戚?于是一来二去,整个八角镇周边的六个村,全都得到了消息。而一听说,整个仙人村,除了两户人家,全都被征了兵,老百姓都慌了。 再打听到那仙人村第三纳税大户,连升家交的税,跟自家一比,凡是在这条线以下的,更坐不住了。 根本都不用人发动,天一亮,几个村子的老百姓全都自发的推举了人,跑到亭舍来,要问个究竟。 这时候,任凭郑亭长拿出怎样花团锦簇的帐簿来,还有用吗? 叶秋根本就不用再来跟他谈什么帐簿,她只要随便抓一个乡亲,问一声人家交了多少税,要不要征兵。再问她们村也交这么多的税的人,要不要征兵,就能把郑亭长逼死在那里。 这也得感谢这时代的老百姓,都那么善良淳朴,没人会想在这种事上说大话。 他们觉得,自家交了多少税,那就是多少税,如果别人交这么多要征兵,那自家肯定也是要去的。 这时如果再说不用他们去,他们不会觉得庆幸,只会觉得你是骗他。想把他哄得不闹事了,再拉去当兵。 老百姓没钱没势,唯一能仰仗的,就是人多势众了。 所以他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拼一拼,可这种方式,显然是所有上位者都不愿意看到的。 陶宗名心中再恨,却也知道,眼下这个局面,不再是自家能够控制的了。但如果撒手放弃,之前的心血白费不说,只怕日后还要生出无穷无尽的祸端,所以他只想了片刻,就做出决定。 “快,去潞州请大少爷回来!” 当然,还得赶紧去县衙报个信。陶宗名目光阴沉的吩咐下去,眼中带着算计。 闹出这样大事,就算不酿成民变,可身为罪魁祸首的叶秋,相信在县尊大人面前,也绝对会落个刁民的头衔,日后想要再对付她,也容易许多。 可陶宗名的如意算盘才打了一半,却见到一队县里的衙役簇拥着县丞大人,匆匆赶来了。 他还以为是郑亭长派人去求的援,却在见到上前去迎接的,那张熟悉娟秀的脸时,再一次错愕了。 这丫头,她脑子被驴踢了?她闹出这么大的事,怎么还敢把官府中人叫来?她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显然,有些话要看你怎么说。 叶秋自认,她身为一个良民,还是弱弱的女性良民,当看到本地百姓有哗变的迹象时,理应火速报官。 所以,当孙县丞被县尊大人派来,到八角镇处理局势时,对叶秋是充满感激的。 “多谢叶姑娘禀明实情,否则我等都不知,那狗才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擅改法令。还请稍安勿躁,本官既然前来,自会禀公处理。” “大人英明!”叶秋觉得按剧本,自己应该跪下,三呼叩首,才能表达她的拳拳之心。可到底来此才三年,膝盖还有点硬,不太习惯跟董老太似的说跪就跪,所以她只能深深一福到地,表示她的拥护之情。 孙县丞冷冷瞟一眼焦头烂额的郑亭长,半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就站在人群高处,对百姓们说,“大家不要担心,今年的征兵跟往年无异。仍是五户抽一丁,绝不会按什么税收来算。” “真的吗?”被吓着的老百姓还不放心的要多问一声。 孙县丞拿出一张盖着大红印的公文,展示给众人看,“本官此来,便带着宁武县县尊大人的公文,上面清清楚楚写明了,今年的征兵之事依往年惯例执行。郑亭长不过是你们一地的亭长,难道他还能违抗县尊大人的命令?” 听完这番话,往日在乡间总是高高在上,威严凌人的郑亭长,此刻已是面若死灰。 他知道,不管此事最后如何了结,他的亭长是真真切切做到头了。虽然亭长一职算武职,不属文官体系。但却属县衙管辖,如今自己在县尊大人底下捅了这么大个篓子,怎么可能还被留用? 啪啪啪,有人带着鼓起了掌。 很快,一个连着一片,底下的掌声热烈而汹涌,象是沸腾的海洋,差点把孙县丞给震晕。 领掌的叶秋却已经悄然停下,暗想乡亲们可真是良善。uu看书 w.ukanshu.c 再怎样按旧例,也是要征兵,又要伤筋动骨一回。却被这样三言两语就安抚下来,甚至还心存感激。 唉,说来自己这一闹,倒是做了官府的帮凶。 不过怎么办呢? 征兵之事既下了公文,想来就难有回旋的余地,她只能借力打力,争取到最好的结果。至于往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等大家鼓够了掌,孙县丞才微笑着抬手示意,“既然无事,大家都先回去吧。不必惊慌,等新的征兵通知就行。” 得了准信的百姓开始陆续散去,叶秋也要回仙人村了。 可还有人没回来呢,这就走么? ※ 作者:看到来投粉红的好多老读者,谢谢大家这么念旧的支持桂子。然后星星眼的求下粉红,订阅,继续爬下去码明天的更新~~~ (上架的生活真充实)r1152 ,请 第四十八章 分忧 因叶秋要走,董大伯便问,“不等连升他们了?” 叶秋派出去办重要事的人,回来了两个,还差两个。(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叶秋道,“之前就跟他们说好了,如果办完了事,这边不见我们,就直接回村子里去。咱们走前去跟陈掌柜打个招呼,到时他们去一问就行了。” 董大伯也安了心。忽见叶秋又拿钱给他,“这是干嘛?” 叶秋答得天经地义,“劳烦您去买些东西,回头分给办事的人。” 董大伯老脸红了,“那怎么行?这是给全村人办事,怎好要你出钱?” 叶秋却是笑了,“放心,这钱算我垫的。回头咱们村还要一起种棉花呢,到时公中挣了钱,再拿钱来还我就是。大伙既操劳了这么几天,总不能白吃了辛苦。” 这话好象有些道理,别说董大伯,人人都有些意动。 他们又不是白占村里人的便宜,替全村人办了事,那收几个辛苦钱又怎地? 董大伯想了想,终于厚着脸皮做了一回决定,“若如此的话,不如一人给几文钱,谁爱买什么买什么去。回头村里做个公账,再有替村里办事的,也一样拿钱,料来大家也没话好说。对了,还有这回你给大家买包子吃食的钱,也得入进去。” 叶秋笑了,“还是您老想得周全,就这么办吧。” 只董大伯想了半天,最后决定一人发五文钱。叶秋是这回领头的,出力最多,她十文。这话一说,在场除叶秋外的四人都没有意见。 叶秋看给出去的铜板又回到自己手里,淡淡的笑了。 她知道,这钱虽不,却意味着一种全新的改变。她也不是要把村里人的关系都用金钱笼络起来,但有时候,有共同的利益,才能把大家更好的捆绑在一起。 如果在为村里办事的同时,可以得到少许奖励,不也是激励大家的积极性么? 好比董大伯,不过拿了五文钱,就想着以后要建个章程,哪些事算公事应该收钱,哪些事只能算义务不能收钱。万一村里公中的钱多了,是不是还能给村里修修祠堂,种几棵树? 看老头子这么操心,叶秋索性越发不管了,还说将来要把账交给他管。 “这些事,我们年轻人毛躁,未必管得好,还得说你们老人家心细。” 董大伯一听,更着急了。那他真得赶紧学会算账,否则怎么弄? 只是要走的时候,吴家沟的村长吴长生找了来,“叶姑娘,别怪我厚脸,你若能把你家的棉花种子分给北田村,能不能也匀些给我们?到时你若看上我们村什么,咱们都好商量。” 这个憨直正气的大叔,叶秋还是挺喜欢的,这回上县衙请人,就是拜托的他。 “吴大叔你先别急,我们跟北田村的合作还不一定呢。” “谁说不一定了?是一定,一定的。”话音未落,北田村的魏广海赶了上来,“叶姑娘你别多心,回头我就跟我爹说说,咱们的合作还是要的。” 那样美好的前景,只要是听说过的人,就不会愿意放弃。尤其是热情的年轻人,哪个不想着做出些改变? 其实,魏广海对他爹这么容易就对跟仙人村的合作表示疑虑,同样心存不满。 在他看来,不管这兵征不征,跟叶秋的合作都是可以进行,而且对全村人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为什么要因为那些无法证实的流言,就畏首畏尾? 眼下好了吧,你不想跟叶秋合作,多的是人想跟她交好。这吴村长看着憨厚,实则也是个精明人,知道这时候卖人一个好,可比没事时卖十个乖都强。 可魏广海气归气,为了自家,也是全村人的利益,还是赶紧上前说话了。 只叶秋脸上笑容不变,话却委婉,“魏大哥说的哪里话,只要你们村同意,咱们的合作当然要继续。不过吴村长也是一番诚意,要不这样吧,等到征兵的事弄完,我再上你们村来好生看看,到时再商议。” 吴长生得了准话,欢喜得直搓手,“好好好,到时让你婶子做几个好菜。对了,把长富叔和婶子,还有地瓜都带来。那孩子上回在我们村受了惊,很该给他喝杯酒压压惊。你放心,我让你婶子酿些甜米酒,跟糖水似的,小孩子喝一点,不会有事。” 没有家长不喜欢别人惦记自家子女,叶秋笑容也真诚了三分,“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呀,要是回头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来寻我就是。其实你按辈份,叫我一声吴大哥就行。如今管我叫了一声叔,是给我面子,往后我可把你当侄女,你也别跟我客气。” 叶秋笑着应下,吴长生这才喜孜孜的走了。 他年岁足可以做魏广海的爹,行事自然比他沉稳许多。 在他看来,只要能达成意向,回头叶秋在遇着事时多想着他,就是莫大的好处。 好比这回去县衙请人,在别人看来是风险,可办得好却是荣耀。能在县太爷面前挂个号,露个脸,回头说出去不也有面子? 所以吴长生有耐心,愿意慢慢等。 但魏广海不行,他毕竟年轻,还是性急,所以干脆的告诉叶秋,“叶姑娘,我是个爽快人,也不跟你兜圈子。不管我爹怎么想,但我,还有罗勇他们一帮哥们,是打心眼里愿意跟你们村合作的。万一此事我爹有些什么想法,咱们私下还能再谈么?我们这帮哥们,养蜂干农活,都是能吃苦,也有手艺的。” 这样的诚意,叶秋再不能敷衍。她也正色道,“我也希望能跟你们北田村合作,但如果你爹始终存有顾虑,那有些事也实在难做。不过魏大哥你这样坦诚,就是交个朋友,我也愿意跟你合作。这样吧,你回去问问你爹,他如果还愿意跟我们仙人村合作,那三天之内给个准信,我们来把事情敲定。如果有些想法,那我们之前两村谈的就算作废。往后再有什么,咱们自己谈。” 叶秋转身问董大伯,和另一位朱姓大伯,“你们二位都是村中老人,觉得如何?” “听你的!” 董大伯果断赞成,这不是两家人的事情,而是事关两个村子。该硬气时就得硬气,可不能软了骨头,让人瞧不起。朱大伯当然也没意见。 魏广海知道人家也有道理,攥着拳头走了。 叶秋不管他能不能说服他爹,她只想告诉他们,这世上没什么好事是会永远等着你。你不努力,机会就跑了。就算再有合作的机会,但一定不会有现在这样优渥的条件。 但愿那魏正英能明白,但他若不明白,说实话,对叶秋来说损失并不算大。 鱼路不通走虾路,哪里找不到合作的人? 转头到了客栈,跟陈掌柜打了招呼,拜托他在连升找来时,说她们已回村,就要回村了。 陈掌柜还不忘把这些时又收集的骨头渣子给她,并私下告诉她,已经跟他大姐说了收枣子的事。 “我大姐说,不管事情成不成,都要谢谢你这番情意。等她回头安排好了家里的事情,必来亲自谢你。” 听这话就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叶秋忙道客气,这才带着人走了。 等到天黑,陈掌柜悄悄去了镇上的徐家老宅。 从后面角门进去,熟门熟路进到后院,就见一个年过四旬的妇人正挽着袖子,在亲自打扫房屋。衣衫朴素,布裙荆钗,若不是双目中自有一股富贵威严,看起来就跟寻常乡下妇人无异。 “哟,大姐你怎么又亲自动手了?仔细手上的冻疮又发了。” 陈家的大姑奶奶,徐家的长房媳妇徐陈氏微微一笑,“如果连自己家的屋子都不好好收拾,那人也快没用了。我手没事,叶家姑娘回去了?” “是。”陈掌柜才答应一声,却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同样挽着袖子,从隔壁端着盆脏水走了出来,听他们说话,在那儿站着不动了。 这是徐陈氏的独子徐三思,也是她的幼子。 徐陈氏嫁进门后,头三胎生的全是闺女,这也是后来徐家老大给自己招那狐狸精进门,闹得几乎家破人亡找的唯一象样的借口。 不过徐陈氏后来虽得了幼子,却并不娇惯,相反十分严厉,从小就不许太多人服侍。象这次回来虽是小住,但他的书房和卧室,还是要他自己打扫出来,徐陈氏检查合格才行。 看外甥站那儿想听,陈掌柜笑了,才要叫他进来,徐陈氏先开了口,“你今儿不是一直惦记着为什么我来了,却不去见叶姑娘么?让你舅舅跟你说说。” 她转身去洗抹布了,陈掌柜笑着嗔了外甥一眼,“又被你母亲骂了吧?不过这个骂得应该。你想想,做人是锦上添花好,还是雪中送炭好?” 徐三思看他娘背影一眼,还是如实的答出自己的心里话,“雪中送炭虽比锦上添花更让人感动,但繁花似锦时无人捧场,那便如锦衣夜行,又有何益?所以两者都好。这也是先生所教,人要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情,这便是君子须谋时而动,顺势而为。” 陈掌柜笑着摆摆手,“你别掉书袋子,舅舅听不懂。不过舅舅问你,眼下叶姑娘既不要人雪中送炭,也不要人锦上添花。她已经解决完了事情,让你母亲去,跟她谈什么?” 徐三思一怔,此时就见娘亲转过头,教训他道,“我给你起名三思,正是要你做事记得三思而后行。可你连眼下状况都没搞清楚,就急吼吼的要去见人,你这见人能有什么意义?” 陈掌柜点头,“况且陶家既下这么大的本钱闹这么大事,也未必会就此收手,咱们一动不如一静,看看情形再说。你母亲这次悄悄带你来,不也是想让你也长长见识?且不说别的,你先想想叶姑娘在此事中的应对和作为,等你真正想明白了,再去见人也不迟。” 徐三思受教,收拾干净回房去琢磨了。 陈掌柜才道,“大姐你也别总是那么严厉,外甥是个好的,你好好教,他会明白的。” 徐陈氏却面露悲戚,涌上泪来,“旁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我那些年受的苦楚?三思是我养的,我自然知道是个好孩子。可我真的怕了,我怕他跟他爹似的,犯一回糊涂,就差点要了全家的命啊!” 陈掌柜劝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姐你也想开点吧,姐夫如今也算是老实了。” 徐陈氏冷哼一声,收了泪道,“他敢不老实么?算了,不说那些糟心的事了。你快跟我好生说说,这叶姑娘的事。” 陈掌柜迟疑了一下,才道,“大姐,你别怪我多嘴说一句,你这回就算是要跟叶姑娘联手,却也不能急于一时,省得又吃陶家的亏。” “可我都等了二十年了,uu看书 .uukashu.m 还能不急?”徐陈氏悲愤的又红了眼圈,“这话不用问,定是你姐夫说的。他这些年泡在酒坛子里,人早没了志气。可我却忘不了,当年公公走的时候,他死不瞑目啊!他那时一直拉着三思,把这所老宅和铺子的钥匙交到我手上,我就知道,他是要我带着他孙子,替他报仇啊!” 她静了静,才道,“你不必劝我了,我心里有数。如果这次没机会也就罢了,如若有机会,就是拼得家财散尽,我也要把陶家弄垮!” ※ 作者:下章,放某男。 某马:那有我咩?有我咩? 作者:你去打滚要点票来再试试。 某马:555,人家打滚好辛苦,转圈圈可不可以? 作者:问读者。。。(2更争取12点,不行就15点。)r1152 baidu_clb_fillslot("957512"); 第四十九章 老相好 潞州,一条清幽的小胡同。 已经快要入冬,四处都光秃秃的甚是难看,可这条胡同里的人家门前,却都摆着各式各样的绿色盆景与鲜花。在看得人眼前一亮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好奇,这到底是怎样的大富人家,才会这样讲究? 只是,那挂在门前招摇的红灯笼,还有掩饰不住的浓重脂粉气,却又明明白白的昭示了想要进入小巷一探究竟的人们,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在一户门前挂着七只红灯笼的人家里,虽已日上三竿,但有个小院里的主人还没有起来。不是她不想起来,而是给人缠着不放。 是真的缠,手脚并用的缠。 低垂的红帐早已被扯乱,有纤白细柔的玉臂伸出,要去够那**帐。 “行了行了,起来吧。” “起来作甚?岂不闻秀色可餐,唔……让我咬一口,再咬一口。”男人的声音略显惫懒又无赖,却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让人有种坏小子般的欢喜。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如花佳人顽皮的觑了个空,赤着两只洁白玉足跳下**来,拿着件半男衫,裹着身子娇笑,“你可餐了,妾身还饿着肚子呢。” 男子哈哈大笑着,一撩帐帘也坐了起来。 他大概二十来岁,光是坐着,就知道这男人身形不矮,容貌也甚是俊秀,只被那股子痞气带歪了,显得吊儿啷当,漫不经心。 “辛苦我的窈娘了。白伺候我不说,还得饿着肚子。真是罪过,罪过。” 名唤窈娘的女子一听,顿时啐了他一口,“我私慕彦郎,才愿自荐枕席,郎君若说这样话,以后休想再来!” 男子笑得越发畅快,“好好好,没想到我秦某人,还能得人垂青。虽是女子,吾心快哉!” 外头小厮听见,知已醒来,忙高声道,“郎君郎君,可是醒来?” 叫秦彦的男子皱眉笑骂,“若没醒来,你嚎给谁听?” 小厮急道,“不是小的不识趣,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什么人?” “就是,清水营的那一位。”后半句,他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似是怕人听见。 秦彦脸色一变,“不好!你个蠢才,没说我在哪儿吧?” “没有。小的说您去押送粮草了,得过几天才回。” “算你聪明。”秦彦一面说,一面迅速拣起散落一地的衣裳套上。 窈娘问,“可是债主上门?” 秦彦苦笑,“他比债主还可怕。对不住,我今儿先走了啊。改天再来陪你。” 看他想翻窗而逃,窈娘掩嘴轻笑,“只要不是女人,我就帮你逃过这一劫,随我来。” 她们这些做娼ji的地方,为了防着大老婆打上门来,总是留有几处暗道的。可在窈娘打开夹墙时,秦彦却停下脚步,“算了,我还是别逃了。” “为何?” “因为我那小厮太蠢。若我去押运粮草了,他一人在这干嘛?搞不好,人家已经跟来了。” 外面小厮不忿高叫,“怎么可能?我来时很小心的,连只狗都没上跟上!” 话音未落,便有一片小小树叶不知从何处飞来,正正的打在小厮的脑门上,痛得他嗳哟直叫。 秦彦重重叹了口气,老老实实转身出了屋,还把那笨小厮踹了一脚,才道,“行了行了,我出来了。这就回家,你去等着吧。” 可哪里有人? 窈娘好奇的也从屋中探出头来,却只见到半张英俊的侧脸,在墙头一闪而过,随即和着马蹄声走远了。 饶是在风月场中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男人,窈娘还是怔住了。 这还只是半张脸,若是露了全脸,不知得让多少闺阁女子魂牵梦绕。 “别想了,想也想不来的。那就是个有名的石头人,你打动不了他的。”秦彦不高兴的嘟囔着,走了,可这话却把窈娘的好奇心勾得更盛。 她听说秦彦是落魄的西秦贵族子弟,那位英俊的公子呢,会是什么人? …… 时已正午,潞州府衙不远处一个破落的小院子里。 家徒四壁,显出主人的贫困,偏那破了一角的小桌上却架着一只长方形,形如小柜的鬲。柜底可以打开放上炭火,保持上面锅中的温度。而鬲的四面,还有精美的兽面纹。 这不是普通人家会有的食器,偏对坐的两人,对这只鬲没有半点兴趣,只对锅中的食物比较有兴趣。 小厮在一旁感慨,真正是贵族子弟,食不言,饭不语。 他掏出娶媳妇的老本,足足炖了五斤羊肉,可这两人在吃完之前,都没有吭一声! 当最后一根骨头也被捞出来吮了个干干净净,秦彦满不在乎的将油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问,“说吧,来干嘛?要命没有,要钱更没有。我俸禄少,还得不时吃点软饭才能填饱肚子。唔……如今,连我的仆人都比我有钱。你不会是来要钱的吧?” 小厮闻言泪流满面,“那是我爹给我攒的娶媳妇钱!呜呜,你们怎么也不给我留一口啊?” 对面的男人,李雍淡定的丢出一块银饼子。 小厮转瞬就眉花眼笑的跑了。 幸亏他聪明,厨房里还给自己留了一点,赶紧吃去! 秦彦很是心疼,“有钱你怎么不给我,给他任甚?” 李雍从不爱说废话,只问,“潞州征兵,是怎么回事?” 秦彦惊奇的瞪大眼,“你没发烧吧?潞州征不征兵,关你什么鸟事?” 李雍面无表情的道,“没有朝廷旨意,私自征兵,按圣上喜好,你们很有可能被施以宫刑。到时,就关你的鸟事了。” 秦彦脸皮抽了抽,下意识的伸手往裆部遮了遮,“也不算私自征兵吧?这也是圣上许可的。” 李雍眉头轻皱,忽地明白过来,“你是说——” 秦彦点头,摊手,“这个不算违法吧?” 李雍眉头越发皱起,似是自言自语,“那为何八角镇接到的通知不是这样?哦,我知道了。” 他再度望向秦彦,“有一户姓陶的商人,攀附上了潞州军中的谁?” 秦彦一撇嘴,“这我哪知道?我就一管文书的小小主薄。你要问潞州城里最貌美多情的姐儿在哪儿,我立即带你去。此等军国大事,我不清楚。” 李雍目光明澈,“不清楚,就是不太要紧。去吧,不要让人欺负到仙人村。” 秦彦怪叫,“不太要紧就是我这小小主簿能得罪的吗?”他忽地上前,满脸八卦,“仙人村里有你老相好吗?” 李雍看他一眼,道,“你猜。” 秦彦如遭雷劈,定定看着他,大叫,“称心,称心你快来!看看这家伙,真是我堂弟吗?” 小厮称心端着只大海碗,从门外探进头来,嘴里还叼着根骨头,含糊不清的道,“瞧着倒象是真的,横竖主子您一没钱二没色,就算人家假冒了来,也骗不了什么东西去。” 秦彦大怒,“谁说你主子没色?我要没色,能吃得到软饭吗?你这小子居然还敢藏着肉?快端过来!” 李雍不理这对主仆胡闹,只指着桌上的锅问,“这是铁的吗?” “是!”秦彦没回答,倒是称心答得很是殷勤,“听我爹说,这还是老太夫人当年的陪嫁,可是用上好的精铁打制而成的。可惜还有几个铜的早都没了,这铁的原本是用来招待穷亲戚和下人的,少爷您要看得上眼,就再给块银饼子拿去吧。上回您手下送来的两包棉花,还没钱扯布做冬衣呢。” 李雍点头,又扔了块银饼子过去,“拿去洗干净了,捶扁了给我包上。” “喂喂喂,你们这是干嘛?”看自家小厮果断进屋拎了鬲就走,主人不乐意了,扑上去抓了条腿,抱着不放。 “抢东西是不是?我就这一口锅了,你还让不让我吃饭的?要拿,至少再给一块银饼子。” 李雍不语,只冲他伸出一根手指,又握成拳头。 秦彦瞬间失声,撒手。 小厮得意的把鬲抱走,拿去洗净,真拿大石头捶扁,拿块破布一包,体贴的挂在了那匹白马身上。还顺手从兜里摸了块糖,塞马嘴里。 李雍走了。 称心这才安慰秦彦,“爷你别心疼,不就是个锅么?咱们先拿银子做身冬衣。吃软饭,也是要打扮的。” 秦彦阴惨惨的附小厮耳边道,“等把你打扮好了,也能卖个好价钱。” 称心大喜,“记得挑户殷实人家,最好丫鬟多点,长得美点。实在不行,小姐多点的人家也凑合了!” 秦彦黑着脸又踹他一脚,扭头出门。 仙人村!仙人村肯定有那混蛋的老相好! 等他找到了,一定要把这件事捅出去。到时候,嘿嘿嘿…… ※ 仙人村。 叶秋莫名的打了个喷嚏,吓了地瓜一跳,然后指着他娘,幸灾乐祸,“有人骂你。” 欠揍! 叶秋立即施展弹指神通,可小地瓜被她打多了,迅速躲到了朱长富身后。把他正在墙上画炕围画的手一撞,顿时歪了一笔。好好一朵牡丹花,愣是长出根刺来。 “哟,你俩别闹了,帮着想想这可怎么办?”朱长富先护下小地瓜,又转移话题。 叶秋瞪儿子一眼,“不如补只蝴蝶上去吧。” 朱长富早有此意,却一本正经的点头,认真补了只花蝴蝶。 “真好看。”地瓜从他怀里跟小地鼠似的钻出来,望着他娘露出一口小白牙,甜笑着拍马屁,“阿爷,在地瓜的大老虎旁边再给娘画个大公鸡。” 再瞪儿子一眼,叶秋没好气的笑了,她就是属鸡也不能属大公ji巴? 才要纠正下这小子的性别观念,门外忽传来一阵哭声。 朱方氏急得直喊,uu看书 .uuknshuom “秋儿,秋儿你快出来!” ※ 小剧场: 秦彦:公老虎厉害,母老虎厉害? 称心:母老虎。 称心:公鸡厉害,母鸡厉害? 秦彦:公鸡。 地瓜:所以我是母老虎,我娘是公鸡! 秦彦,称心:鼓掌! 叶秋:…… 某人:…… 某马:终于可以粗来露个小脸,吃个小糖了。作者君亲戚造访,大家懂的。今天就2更了,明天再加吧。不要因为酱就抛弃她,有粉红还是支持下吧。眼巴巴~~~r1152 ,请 第五十章 不对劲【2合1】 听朱方氏叫得急,叶秋匆匆赶了出去。(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却见一物被劈头摔了过来,还来不及细看,她就本能的伸手一抓。只觉入手软绵绵,再定睛细看,是一块大红的土布肚兜。 上面没有绣花,染着大朵的黄牡丹,富丽又俗艳,却是乡下女孩子很喜欢买的一款**,一件五文钱。 正是叶秋在回山前,陪花裙子买的。 芳嫂满脸怒容站在那儿,也不知方才把这件**摔过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现在,她就这么当着叶秋的面,骂着被朱方氏拦在身后,早已哭得泪流满面的女儿。 “婶子你让开,今天我要不好好教训教训这败家丫头,她还真当自己翅膀硬了,想飞天了!” “她败谁的家了?”叶秋瞟一眼裙子明显挨了耳光,被打得红肿的脸,望着朱方氏道,“先带她进屋洗把脸。” 朱方氏还怕叶秋一人在外头会吃亏,可屋里朱长富叫她了,“赶紧的,到隔壁去,看看裙子身上还有没有伤。” 当然有。朱方氏刚才就看见了,芳嫂之前可是拿了根柴禾棍子一直抽打着裙子,直到进她家院门前才扔掉。 看她带着人进屋了,芳嫂嘟囔着嘴,越发不依不饶道,“她是我闺女,败了我的家,我怎么不能打她?” 叶秋点了点头,“那好。这也算你们的家务事,我们外人不好多嘴。不如等裙子上了药,咱们一起到连爷爷家,找长辈说说,可好?” 芳嫂一哽,“这种事,我自己教训就完了,还上长辈家干什么?” 叶秋淡淡笑了,“败家可是大毛病,惯不得的。要打就得打个厉害的,让她好生受个教训,以后才能长长记性。” 瞧她这云淡风清的样子,芳嫂忽地觉得心里有些没底。 昨儿,叶秋他们回来,听说征兵还是按旧年惯例来,全村老少都放了心。经董大伯他们再三宣扬,全村再没有人说叶秋坏了风水,反倒都赞她的聪慧仗义。 至于说要给村中办事的人报销一点食宿费用,大家也全都没有意见。 反正这钱又不要他们出,全是叶秋垫的,就是还,也要等到明年村里卖了棉花有了收入,到时谁还计较那几文钱? 只是,如果自己女儿也领到了五文钱,芳嫂就不能不计较。 刚刚,连拴儿跟村里的小孩玩,听说同去的一户人家拿了那五文钱,孩子买了包糖,他顿时就跑回家告状了。 芳嫂一问,裙子也不否认,当即就拿出了那件肚兜。 芳嫂这一下可气得非同小可,甩一耳光过后,就抽出一根柴禾棍子抽打起女儿。 在她看来,女儿挣了钱就应该交给自己。要不给弟弟买包糖也好,凭什么自己私吞了? 这事无论怎么想,她都实在不觉得是自己有错。所以叶秋再气定神闲的说要去讲道理,那就去好了。连爷爷是个公道人,她就不信他们会偏帮着叶秋,说自己的不是。 于是,等到了连升家的时候,她怕叶秋先说话,自己说不过她,便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 末了,还抹着眼泪道,“我一个**人家,拉扯着两个孩子有多不容易?真是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可那丫头好容易得点钱,就想着给自己买东西,有这样做的么?” 叶秋一直没吭声,朱方氏几次想打断,都给她摇头制止了。 直等连爷爷发了话,“你不容易,大家当然知道。可裙子也是这么大的姑娘了,就添些女孩子的物件又怎么了?不过五文钱,你又何必这么不依不饶的?” 芳嫂急道,“那她好歹也得给她弟弟带件东西吧?拴儿说,她在山下还吃了肉包子呢,也没给她弟弟留一个!” 连爷爷眉头一皱,“这是什么话?那肉包子又没吃你家的钱。难道让裙子饿着肚子去办事?” “那……”芳嫂觉得自己满心委屈,却偏偏讲不出来,忽地瞧见连蔓儿,记起一事,“那上回蔓儿也是下山去办事,还知道拿了钱就给家里买布做鞋面呢。她要给自己买了什么东西,你家能不生气?” 这话说得连大娘反倒笑了,“你拿我家蔓儿比什么?我家蔓儿可不缺这样一件肚兜子。” 芳嫂急急打断,“那裙子也不缺啊!” 叶秋此时才说话了,“嫂子说话可不要眛着良心,裙子真的不缺么?她这么大个姑娘,你别说新衣裳,有给她买过一件肚兜么?” 芳嫂一哽,半晌才犟着嘴着,“她小时候,自然是有的。” “那小时候的肚兜,还能穿到现在?”叶秋刺了她一句,望朱方氏道,“婶子,你可以说了。刚刚你给裙子换药,都看到了什么?” 朱方氏早就忍不住了,忿忿的道,“芳嫂,我从前也觉得你一个**不易,有时对裙子凶点,让她干的活多了点,可我帮不上忙,也只能当作没看到了。可今儿我这一瞧,才算是开了眼,你这哪是把裙子当女儿呀,你简直拿她当牲口!” 芳嫂急得想辩解,可朱方氏却望着连大娘道,“不信,让你们连家的女人来几个。带裙子进屋脱了衣裳瞧瞧,看看这孩子到底瘦成什么样了。还给你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亏你这当娘的下得了手!” 她越说越气,拉扯着裙子的衣袖道,“你们看裙子外头的衣裳就够破了的吧?可你们瞧瞧她里头,那更不象样子。甚至,还有拴儿的旧衣裳改给她穿的。我说芳嫂,你就是后娘,也不能做出这等事吧?” 芳嫂又羞又急,通红着脸道,“那,那不是她成天干活,衣裳爱磨么?” “你还知道她成天干活啊?怎么吃几个肉包子你就不高兴了?”朱方氏忍了几忍,到底没忍住道,“一个快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居然连癸水还没来过,你这当娘的,就一点不着急?” 这话说得连爷爷顿时脸色都变了,“这是真的?” 芳嫂手足无措,大冷的天,鼻尖都开始冒汗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道,“所以……所以我说她不能嫁嘛……” “你闭嘴!”连爷爷气得不轻,要不是还有外人,他都想抽芳嫂几下子了! 哪有好端端的姑娘家这么大了还不来癸水的?肯定是太累,亏着了。 要说裙子虽是姓花,却是跟着芳嫂住在仙人村,这就算是住在连家。 要是让人知道,他们连家拿别人家的闺女当牲口使,弄得这么大年纪还不来癸水,他们连家还不得给人戳着脊梁骨骂死! 叶秋寒着脸,她本也不知此事,要不是回山时,她去买月事用的吸水棉纸,无意中问了句裙子要不要,她都不知道,这傻丫头居然从没来过癸水,还以为这事很正常。 而现在,芳嫂还要这样狡辩,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在山下,我带着裙子去把了脉,大夫说她没事,就是身子亏得太厉害,得好生将养才行。” 叶秋望着芳嫂,冷冷的戳破最后一张纸,“等离开时,我们不小心遇到镇上的牙婆。她私下托我问一句,芳嫂你打算什么时候卖了裙子。别等弄过了二十,她可是不会帮你交税的。” 这件事,是裙子都不知道的。乍然听到叶秋说起,震惊的看着芳嫂,原本还流着泪,眼下也忘了流。 连爷爷已经气得浑身乱颤了,指着芳嫂,半天说不出话来。 芳嫂心虚的大哭起来,“我,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吗?她要嫁不出去,谁交得起税钱?她弟弟还小,将来还要娶媳妇,拴儿他,他可是姓连的……” 她还试图用这血缘关系打动人,却不想彻底点燃了连爷爷的怒火,“我们连家,还花不起这样的血汗钱!” 连奶奶过来给他大力抚着背,半天才让老头子顺过气来,吩咐媳妇,“去,把咱连家的几户人都叫来,再把老村长请来。芳嫂家的事,咱要好生说道说道!” 连家的人一召即到,连拴儿也给叫来了。只朱长富不来,带话说有叶秋在就行。 这老叔是铁了心不管事了,叶秋隐约明白他的意思,却不得不留了下来。 最后事情很顺利的定了下来,往后芳嫂家的活,由连家几户男丁轮流带着拴儿去干。 芳嫂交连爷爷一份口粮,其余几家也贴补些,以后裙子三餐饭就到连爷爷家来吃。等她好生将养过这个冬天,来了癸水,明年就由连家帮她嫁出去。 叶秋最后只补充了一条,万一在裙子二十岁前没寻到好的,也别急着嫁了。她先垫着裙子的税钱,总之要替她寻个好人家。 芳嫂哭得不成人形,不停的说着她不是故意。可这回再没人同情她,甚至,叶秋都不厚道的在想。恐怕她这眼泪,还有一多半是为马上要开始干活的儿子留的吧? 不过即便如此,叶秋回家路上,还是心情颇好。 能真正帮到一个人解决问题,还是挺开心的。 瞧她开心,有人不开心了。 看她高高兴兴的走过去,董二很是不爽。 他偷偷收了陶家的钱,可是要给叶秋找麻烦的。怎么山底下的官差这么没用,给叶秋闹一闹,那征兵的事就变了呢? 见叶秋走远,正要回去,忽地瞧见董大伯夹着本册子走过来。 董二忙拦上去问,“大伯,你给说句实话,那征兵的事是真的改回来了?还是五抽一?没有多余的?” 董大伯瞪她一眼,“你还想着多几户么?今年可轮到你了,你到时可别想耍什么滑头。” 董二心说,我才不会去呢。陶家早答应了他,会把他的名额剔除的。他只是不信,“你们会不会给叶家丫头骗了,没弄清楚?都是官府说好的事,怎么就改了?” 董大伯生气的道,“你怎么就这么不信人呢?既然你不信她,又问我做什么?别忘了我可是和她一起下山的,要是她骗了你,那也就是我骗了你!走开走开!” 再不啰嗦,董大伯把他轰走,自去叶秋家了。 那天领了五文钱,他特意在山下买了几张粗纸,回家订了个薄薄的本子,做村中的公用账簿。 原拿回来是要交给朱长富的,可朱长富说他不管,让他们自己商量着办。董大伯无法,只好自己把这事接下来。 今天上门找叶秋,就是要请教她这账簿要怎么记。 那很简单。叶秋直接拿削尖的炭条,帮他划了四列,“一列注明时间事由,一列写收入,一列写支出,最后留个备注就行了。” 这样简单明了,董大伯一下就明白了。 等叶秋把这回下山发生的第一笔公账记上,董大伯也拿炭笔,在旁边画了个圆圈,上面再点几个褶就代表包子钱,人工那里他就画了个圆脑袋的小人,旁边七个点,就表示一共有七个人。 画完他还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别怪大伯没见识,实在是不识字,不这样,怕忘事。” 叶秋笑道,“这样就很好。以后你用一个符号代表一种支出,再学会看数字和加减,这个账就能记得明白,也看得明白了。” 董大伯忙道,“我这回来,还得求你个事。上回你家地瓜不是教了大家数数么?回头那些加加减减,也要教下大家才好。” 叶秋听说,就把从前教儿子的数学卡片拿了出来。 “劳烦大伯你把这些拿去给大家抄写一下,先把这些数字认熟,十以内的加减法都弄清楚,回头再教你们百千万的。” 董大伯如获至宝,两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这才接过,一一问明后,又拿干净帕子包起来,这才收进怀里。 原本打算走了,只朱长富忽地道,“那后头垒的几个土堆还要不?不要我就推了啊,瞧着怪碍眼的。” 看他一脸假装不在意的模样,叶秋暗暗在心里翻个白眼。明明就惦记着这事,干嘛还要装得不在乎? 不过想想,那大个子来历非凡,他那么做肯定有些道理,浪费了也实在可惜,便道,“大伯把这字给人抄的时候,也提醒大伙别忘了练那个劈柴。就算是强身健体,让大伙儿练练也是好的。日后若要出门行商办事,会两下子拳脚,总是稳当些。” 要是从前,她说这话兴许董大伯还要想一想。可见识过叶秋的号召力,不说旁人,他头一个就表示,一定会敦促家中儿孙好好练习。 还道,“你比我们见识多,要是还有什么好的法子,记得提醒大家。” 叶秋笑着应了,忽地觉得那些电视上看到训练士兵的法子,也许日后可以陆续用上了。 这回董大伯真是要走了,不过走前,格外对叶秋伸了伸大拇指,“裙子那事情,办得厚道。” 哎哟,没想到突然给人赞了一下,叶秋有点脸红了。虽然她也觉得办得挺好,但自己以为跟别人赞赏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等人走了,朱长富笑眯眯的看着叶秋,也不说话。 叶秋给看得浑身不自在,索性道,“叔你别这么看我。再看,我也不会当村长。” 可怜她从小到大,当过最大的官儿,也就是班上的小组长。如今要她当村长,她当得了么? 朱长富继续笑眯眯,就是不说话。 叶秋越发心虚,“我真不行!我才几岁啊,又是女的,能服众么?” 朱长富这回总算开口了,“亏你还是读过书的人,难道不知有理不在年高?若说你是女的不能当村长,那就更没道理了。瞧瞧我们西秦多少妇人当着家,前朝还出过女皇帝,女将军呢,多一个女村长算什么?” 算了吧,叶秋跟他说不通,反正她就是不干,也没人能逼着她。 “回头我给您找一个村长,全村这么多人呢,哪里寻不出个比我强?” 朱长富撇撇嘴,不答。 倒是朱方氏带着小地瓜进来,接上了话,“要说在村里寻个比你长得高,力气大的,大不少。可要是寻个有你这样读过书,又明白事理的,倒真是不多。小地瓜,是不是?” “是!”小东西力挺起他娘来,还是蛮给力的。忽闪忽闪着大眼睛,扑上前来抱她大腿,“娘你是要当村长么?” 朱长富嘴快的问,“那地瓜同不同意?” “同意!”小地瓜眼睛亮晶晶的,“我娘当了村长,是不是就是全村最大的?” “是啊。”朱长富一本正经的点着头。 小地瓜想了想,“那我娘当村长了,阿爷怎么办?” “好小子,真有良心,不枉爷爷疼你。”朱长富乐呵呵的道,“你母亲当了村长,阿爷就是老村长。就好象地瓜小时候你母亲养你,等你大了,就是你养你母亲。但你还是你,你母亲还是你母亲呀。” 小地瓜明白了,放心了,果断的道,“娘,那你就当村长吧。等我长大了,帮你当!” 这个小官迷! 叶秋气得扭头走了,“谁爱当谁当,反正我不当。” 不过出了门,又忍不住在想,朱长富是铁了心不想当了。那到底叫谁来当呢? 连爷爷,董大伯?都年纪太大了吧。 唔,要不等连升回来问问他?他在年轻人中有威望,说不定行。 叶秋暗暗定下人选,只等连升回来问问了。只是说来奇怪,他们走了好几天了,怎么还没动静? 不过话说,她怎么感觉这回的征兵,好象有点不对劲? 朝廷征兵都是要按名册来的,那真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士兵都有相应的口粮发放,不是闹着玩的。 可郑亭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私自改了章程,想在仙人村多征几个兵呢?就算他收受了陶家贿赂,可多征出来的兵总得有个去处吧?有了去处就得有一份口粮,到时若是闹出来,他又怎么脱身? 真是想不通。 此时叶秋倒有些想那个大个子,要是他在,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可惜他又不在。她又不认识当兵的人,能上哪儿打听? 听她在那儿神神叨叨,小地瓜听到了,很积极的跑去问老两口,“我娘说,想找个当兵的人打听事情,阿爷阿奶有认得的吗?” 老两口对视一眼,却是同时的欲言又止,沉默了。 ※ 宁武县县衙,气氛凝滞得可怕。 本地的县尊,邹大人的耐性快耗光了,可郑亭长仍是一言不发。 终于,邹大人搁下了手中的笔,沉声道,“郑亭长,本官最后再问一次,你想好了再答。这回的征兵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眼人就没有看不出的,郑亭长这回收了人家好处,所以才在八角镇胡作非为。可他要是做得无声无息,那上官也没有追究的道理。偏偏事情闹得这样大,如今身为直属上官,再不过问,就有些失职了。 可郑亭长咬紧了牙,躬身行礼,仍是如之前般作答,“回大人,下官无能,治理不好一亭之事,再无颜面留下,请准予下官辞去职务,回家务农。” 这是想撂挑子?没那么容易! 邹县尊冷道,“罢了,郑亭长你既执意如此,本官也不能勉强。只你是武官,要辞官还不是本官能说了算的事情。且先回去,把此次征兵之事办完再说。” 也不知这混蛋收了陶家多少好处,竟是硬要把事情扛下来。为着本地稳定,他让孙县丞替他遮掩了一回,在百姓面前没有多说。可他这样执迷不悟,那有什么后果,就由他自己担去! 郑亭长满心苦涩,却无法言说。 他原想借着这回事情闹大,扔下这个烫手山芋,uu看书 .uuanshu.m 收了银子就走,却没想到邹大人也不糊涂,临走还要榨**最后一滴油。 他不想干,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再不甘,他也只得退回八角镇,继续做那个亭长。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要应付接下来的征兵之事,只觉头痛之极。 倒不是怕征不到兵,按旧例,乡亲们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他很害怕,叶秋再追查下去,就会查出这次征兵更大的一个漏洞。 到那个时候,他恐怕真的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吧? 一路忧心忡忡的回了亭舍,才进大门,却听说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陶家大少爷,回来了。” ※ ps:今日两章放一起了,三更要再小修一下,放到下午三点吧。再求下粉红~~r1152 baidu_clb_fillslot("957512"); 第五十一章 选择 潞州。 繁华集市上的一间铺子前,挂着明晃晃的硕大招牌,上书一个字,“酒”。 进得门来,就见墙上书着几行大字,“老镇特产,百年名酿,祖传手艺,万里枣香。” 确实是香,带着枣香的酒气四散开来,都不需要打听,两匹马就一前一后的在店门前停下。 都不需前面的主子吩咐,身后跟随的小厮从马上下来,便耀武扬威的走进去,“你们这儿,是八角镇老陶家的店吧?” 伙计连忙点头。 能骑马的,都是有钱人。主子不动,打发个下人进来买酒,太普遍了。 那小厮更加趾高气昂的道,“来坛子好酒,可不许蒙爷。知道是谁介绍爷来的吗?提醒你一下,我家主子认得的,可是军里的。” 伙计见多了这种嘴脸,连忙去打了坛枣酒过来,“知道知道,给您就按本钱,五百文。平常这一坛,可要二两银子呢。” 小厮一把将酒坛抢过,恶形恶状的道,“敢跟爷收钱?你长几个脑袋了?” 伙计急道,“小哥你可不能这样。要不你拿徐校尉的铭牌来,否则我们这本钱总得收的。” “徐校尉?”马上那个吊儿啷当的俊美青年,摸摸下巴,“知道了。” 他抖一抖缰绳,马儿顿时踢踢踏踏的跑了。 屋里小厮一见,也抱着酒坛子冲出去,跳上马跑了。 伙计气得直跳脚,却全无办法。 主仆骑着马来喝霸王酒,他也算是第一次遇到了。 ※ 仙人村。 叶秋白天有空,专门跟着朱长富到地里看了看。 那天她下山之后,朱长富为不耽误农时,便找人把冬小麦的种子播下了。还足足的浇了一回水,这样既有利于冬小麦过冬,也有利于明年的发芽。 叶秋其实是不太懂这些农活的,只管结结实实的给朱长富拍了半天马屁。什么“叔辛苦了,这地全指着你了。没你可是万万不行的。” 听得小地瓜都捂着小脸,从张得大大的指缝里笑,“马屁精。” 小混蛋!越来越多话了。 叶秋眼睛一瞪,朱长富就呵呵护着,“小地瓜,你母亲是嘴巴甜,才不是马屁精,你要多学学她的本事,将来才能当村长。” 真的吗?小地瓜顿时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他娘了。 叶秋抚额。 她最近才发现,她儿子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很有点官瘾。 一听说她要当村长,便激动得嗷嗷叫,再说他能当村长,那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天了。如今就连小苹果,都给他许愿封下了官,还是威武大将军。 叶秋斜睨着那只圆滚滚,东摸西爬的小东西,真不知它的威武在哪里。 看完庄稼,见四下里无人,朱长富提起一事,“你上回跟魏家大小子订了三日之约,应在今日了吧?” 眼见还不见人来,恐怕是黄了。 叶秋笑了笑,“没事,我都想好了。放蜂的事,就算北田村没人来,另找几个蜂农就行。至于棉花杆子,既知道是宝贝,难道我自己不能挑到纸坊去卖?至于那枣子,明年暂且先放一放。等卖出棉花钱来,后年咱们就能跟陶家争一争了。就算我一粒枣子收不到,但把价格帮着往上抬一抬,心里也就痛快了。” 朱长富本来还怕她年轻,受不起打击,隐含着担忧,可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哈哈笑了。 这丫头,这点最让他喜欢了。 心宽。不管什么时候,总这么乐观豁达,所有的烦难在她眼里,最多也就愁一时,时间一长,她总能找到办法,让自己活得开心。 这样或许有几分傻气,但没人不喜欢和这样冒傻气的乐天派打交道。时间越久,就越喜欢。 因为人生总是太多艰难,只有跟着这样人在一起,才会觉得那些难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姑娘,叶姑娘!” 正说着话,忽见吴长生骑着骡子赶了来。 叶秋啊哟一声,赶紧迎上去,“吴叔,你怎么亲自来了?赶紧上家去,好好给您做顿饭吃。” 吴长生急得直拍大腿,“你别顾着跟我客气了,我来是告诉你,出大事了!” 叶秋心头一紧,“什么事?” “北田村老魏那大小子,让他媳妇来偷偷告诉我。说这回你们仙人村要征的兵,还是二十五!” 啊? 这下连朱长富也震惊了,“不是说好按五户抽一丁么?怎么会这样?” 吴长生也不知情,“那魏家媳妇说,她亲弟弟也是在亭舍里当差的,是那金求盗的手下。昨晚给他漏了个风,说是军里来人了,定下了各村的征兵名额。我们都是旧例,唯有你们村如此。那魏家小子倒是个仗义的,接了信本想亲自见你。可他爹惹事,把他关在了家里,故此才让他媳妇来寻我,还让我跟叶姑娘你带句话。说合作的事,等他回头能出门,一定来寻你谈。只眼下这事怎么办,你们村可得快点想个法子!” 这还能有什么法子可想? 如果是军方强行来要人,难道还要叶秋带着手无寸铁的乡亲们去讲道理? 那才是找死! 叶秋直接道,“我去找陶家,问他们要什么。如果要我离开,我即刻就走。” 闹到这个份上,如果说不是针对她,连她都不信了。 朱长富却一把将她抓住,“糊涂啊!如果他们真的是要对付你,你去了,还能落个好?” 吴长生也道,“叶丫头,你别冲动。吴叔我虽是个粗人,却也明白一个道理。如果那陶家要花费这么大的心思对付你,那肯定是你让他们怕了。他们越怕,就说明你越有本事。说句不怕丑的话,我听了你跟北田村要合作的那些事,我都想跟小伙子似的,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你若是走了,那咱们还能有什么指望?那老魏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儿子明白,我也是明白的。长富叔,你说是不是?” 确实,朱长富再看叶秋一眼,犹豫了很久,才做出决定,“秋儿你别急,我下山去打听打听。” “我去吧。”一直在旁边听着没吭声的朱方氏,望着老伴惨淡一笑,“这村里怎么说,还得你陪着秋儿,一起守着才是。” 叶秋听不懂这话,“婶子你跟叔打什么哑谜,这是要到哪儿去?” 朱方氏摇了摇头,“你别问了。倒是赶紧想想法子,如果这消息是真的,该怎么应付。” 她很快的收拾好,换了出门的衣裳,叫了朱德明赶车下山。 这边吴长生也不敢多留,即刻就要赶回吴家沟去。 叶秋迅速从自家留的棉种里,取了一半给吴长生,“不管此事如何,都谢谢吴叔您来报信的这份仁义。” 可吴长生却推了回去,“叶丫头,若此事是真的,你们村会比我更需要这些棉种。真若要把你们村的人征走,到时叔也没什么能帮你的,但带几个人来帮你们村耕种倒还可以。” 这就是帮了他们大忙,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了。 叶秋满腔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空话套话说了没什么意思,她只有最朴素最直白的一句,“如果我能发财,一定带上你们。” 这就够了。 吴长生走了。 仙人村再一次炸了。 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告诉大家。 朱德贵当即就跳出来,指着叶秋鼻子道,“就说了她是个灾星,快让她滚蛋!” 朱长富再不客气,一巴掌就呼在他头上,“她就是灾星,你也要先把拿了她的棉种还回来!” 朱德贵自长大后,朱长富为顾全面子,从来没在人前跟这个侄子动过手。这回真是气急了,一巴掌打得又狠又急,打得朱德贵都懵了。 朱德贵媳妇原想跳出来闹的,也不敢动了。 倒是董二站出来道,“若她肯走,我们就把棉种都还回去又怎样?难道谁愿意去服兵役?” 他这一挑唆,原以为村中人会支持自己。没想到大家却是面面相觑,默不吭声。 然后一片寂静里,一个童稚声音清脆响起,“就算我和我娘走了,可你都是要去当兵的,凶什么凶?” 小地瓜生气的望着董二说的话,让叶秋怔了怔。 是啊,不管是五抽一,还是征二十五户,董二都是要当兵的,他闹什么呢? 叶秋脑子里灵光一闪,再看向董二的目光,开始带着几分怀疑。 自从出了征兵的事,这董二跟董老太的表现就各种不对劲,母子俩好象有恃无恐一般,他们究竟哪来的底气? 董二目光闪烁,支支吾吾,“那,那我不也是替全村人着急么?怎么,就许你们替村里人办事,就不许我们想一想了?你们还拿了公中的钱呢!” “那是不是也要奖励你几文?”董大伯黑着脸说话了,旁人或许不好说,但他是董家辈份最高的长辈,教训董二完全没压力。 “什么忙也帮不上,除了会说丧气话,你还会作什么?就算这回人家是针对的叶家丫头,可把她送走咱们就能天下太平了?今年征了兵,明年就不征了?可今年领了棉花种子,你们明年还要不要领?” 一番话,说得全村人都愣在那里了。 征兵,是无法预测的。但粮食,是年年都要种的。 因为叶秋在这里,所以他们得到了棉种。如果她继续留下,大家还能得到什么? 远的不说,就说这回跟北田村的合作,就算事情没成,不也给了他们一个美好的希翼? 这件事,uu看书.uukas.om可是从前的祖祖辈辈从来没有人想到,没有人挑头来做的。如果成了,会迎来怎样丰硕的成果? 乡下人不缺力气,不怕吃苦,缺的就是一个能领路的人,怕的就是没处使力。 有些话,朱长富心里明白,却不方便说。 所以,连爷爷说了,“董大哥说的对。我代表我们家,同意叶丫头留下。就算真是陶家针对的她,我们家也愿意跟着她拼一拼。你们有谁不同意的,站出来。” 董大伯也说,“我们家也是一样。不要说我们这些老头子勉强你们,你们怎么想的就怎么选吧。按村里的老规矩来,最后人少的听人多的!” 叶秋搂着儿子没说话,可一双眼睛,早已经湿润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除了朱长富老两口,还会有人这么替她争。 够了,真的够了。 她在仙人村三年,能换这么几家人肯替她说话,她真心觉得自己混得也算值了。 董二咬着牙站出来,叫嚣,“你们都死了吗?真把这女人留下,会害死大家的!” 众人沉默了。 这一刻,连朱长富都有些忐忑,不知道大家究竟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 小猪:伦家哪里不v5了?只要你当了村长,我就是村长门下第一猪! 叶秋:…… 某马:这圆滚滚都能当将军,我估计至少得封个元帅来当当了。 地瓜:一群官迷!还是我最乖啦,来替桂妈求个粉红,求个订阅呀呀呀!r1152 第五十二章 斩无赦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董二站在那里,只觉得周身越来越冷,越来越冷。(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董老太起初还想在人群中拉人去儿子那边,可几次碰壁之后,连她也站在人群之中不敢动了。 更不用说董二嫂,早就沉着脸,把一双儿女带了回去。她管不了自家的男人,总还能管着自家的孩子。 这样的丑陋,让孩子看过了,知道是不对的就够了。再看下去,只怕孩子们都要跟着抬不起头了。 这个杀千刀的,他究竟是想干嘛? 董二嫂越想越气,突然觉出婆婆和董二最近的不对劲来。 自从那天下山,两人就鬼鬼祟祟的象是有什么事。那天一向不爱干活的董二,居然和婆婆一起特意下到地窖里去收拾。 不对!这里头肯定有事。 趁着家里没人,董二嫂自己搬了梯子,下到地窖里去了。 常年干活的主妇,对自家每个破菜坛子烂瓦片都是熟悉之极的。所以就算董二特意遮掩了一番,但董二嫂还是很快的从地窖深处,挖出一只原本并不应该放在这里的酱菜坛子。 等打开坛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董二嫂吓得一屁股坐地上了。 一锭足足十两的银子即便是在昏暗里,也绽放着淡淡毫光。 光洁明亮,却让人胆战心惊。 董二嫂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瞬间想明白了董二和婆婆的怪异。想明白了之后,脑子里更加嗡嗡作响了。 这一瞬间,董二嫂几乎把一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想起小时候,娘是怎么疼她,教她道理。 然后,爹又怎么因酒误事,就一句话,把她嫁到这仙人村来。 又想起前些时,因婆婆贪那几个茶叶蛋惹出的纠结,还有村里人的指指点点…… 该怎么办,似乎不用再多想。 可是,可是真要做出那样的决定,又似乎比登天还难。 怎么办? 董二嫂这一生,还从未如此纠结过。 忽地,身后传来清脆又熟悉的童声,“娘,娘你怎么了?” 是她的一双儿女,看她下到地窖来半天也不见上去,小孩子忍不住也跟了下来。 然后看着董二嫂雪白的脸色,两个孩子都吓坏了。紧紧依偎着董二嫂,眼睛里全是依恋。 就这一瞬间,董二嫂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那边,村里的集体投票,已经有了结果。 没好气的瞟一眼独自站在那边的董二,董大伯清咳了两声,“既然只有一家反对……” “不!”董二嫂扯着两个孩子,白着脸挤进人群,“我们家也不反对。” 董二憋了半天的怒火,此刻尽数爆发了出来。他不好凶别人,还凶不了自家婆娘么? “你个婆娘给我滚回去,这里哪轮得到你来说话!” 董二嫂傲然昂起下巴,“就凭我给你们老董家生了两个孩子,这里凭什么没我说话的份?” “你反了天了!”董二抬手要打,却在董二嫂当着全村人的面,掏出那一锭十两银子时,打不下去了。 反应过来之后,他想上前扑抢,可董二嫂紧紧攥着银子,拉着孩子躲开了。 董老太见势不妙,生怕媳妇说出不中听的话,赶上前来,“我说媳妇,你这是要干嘛,快回去,回去!” 叶秋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看向董二的目光,更加鄙视。但再看着董二嫂,却多了一分敬重。 悄悄推了把花裙子,示意她去扶一把董二嫂。这丫头自出事后,一直不声不响的跟在叶秋身边,摆出护卫之姿,实在是个知恩义的。 董二虽是男人,力气却没裙子大,一把便将他推开了。他还想上前追打,董大伯瞧着不象样,站起来把人护在了身后。 “你这是要干嘛?有话好好说,这当着全村人的面,动手动脚的,好看么?” 董二嫂哭了,把那锭攥得紧紧的银子递到董大伯面前,哭得说不出话来。 这下子,全村人都瞧出其中必有缘故了。就董二那个穷家,怎么可能攒得出一锭这么大锭银子? 裙子到底吃亏在不会说话,想安慰人,也只能拍拍董二嫂的背。 连大娘见状上前,“董二家的,你若是有什么委屈,慢慢说。村里人都在呢,必会给你作主。” 董二嫂强忍着泪,把两个孩子往叶秋面前一推,让他们给叶秋跪下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董老太急得直跳脚,“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干什么!” 董二嫂哽咽了半天,才抹着眼泪道,“孩子们,你们记住,人做错了事虽然丢脸,但做错了事还死不认错,那会更加丢脸。这回虽然不是你们做错了事,但是你们爹做错了事。所以你们给叶家姨姨跪下,磕个头,这也不算冤。” 董二心虚了,却攥着拳头,颈上青筋爆起,“你这婆娘胡说什么?你这是不想过日子,想把全家的脸都丢光么?” 董二嫂大声的说,“我没有胡说!是个男人,你就跟大伙儿说说,这银子是哪来的?可别说这是天上掉下,你捡回来的!” 董二眼神左右闪烁,望着一村人不敢说。 可董大伯已经看到,在银子底下有个字了。这个字,全八角镇的人都认得。 董大伯擦擦老眼,看了好几回,确定之后,气得手都直哆嗦,“董二啊董二,我原以为,你这人虽有些小毛病,但到底是读过书的,比一般人要明白道理。可你怎么能做出这样吃里爬外的事?” 他愤怒的把银子砸过去,董二本能的脖子一缩,银子掉到地上,给小地瓜捡了起来,翻过来看看,念了出来。 “陶。” 一个字,让仙人村的村民们都安静下来了。再度看着董二的目光里有着惊奇,有着不信,有着感慨,还有,更多的鄙视。 还需要多说什么吗? 怪不得这小子上蹿下跳的要赶走叶秋,这是收了陶家的钱才这样卖力啊。 可他是只卖了叶秋吗?这回征兵的事,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连整个仙人村都一起卖掉了? 董二慌了。 可越慌他越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让大家别这么看他。所以他冲上前,一把从地瓜手里抢过那块银锭,声色俱厉的说, “你们别不识抬举,看在乡亲一场的份上,我不怕老实告诉你们。叶家这丫头得罪了陶家,迟早是死路一条!我劝你们,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早些顺从陶家的意思,把这丫头赶走是正经。回头等陶家发了威,把你们都抓去当兵了,到那个时候,你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砰! 回答他的,是挂着风声的一拳。董二给打得一个趔趄,鼻血顿时流了下来。 董大伯指着他,气得已经不想再跟他讲道理了,“把这混球给捆起来!今天,我们董家,就要在祠堂里,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请出家法,好好让你长点记性!” “你,你们凭什么打我?”董二吓得脸色变了,仓惶而逃,可早有几个村中的精壮汉子上前,把他抓了起来。 连爷爷站出来道,“别说是董家能打你,就凭你小子的所作所为,我们仙人村,就没人不能打你!说,把你跟陶家勾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你要是再横,咱们就是打死你,也是替村里除了一害!” 董老太吓哭了,连爷爷说的不是假话。仙人村由三姓人家组成,虽不算同一宗族,但从立村起,三家就有明训。如后代出了不肖子孙,三姓人家都有权依宗法族规行事。 就算把董二活活打死,连官府都不会受理。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董老太扑通上前跪下,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啊!我不该贪心,就不该上陶家去……” 听她把罪责全揽到自己身上,又把事实源源本本的说了一遍,董二一直低着头,没吭声。 他其实也是有些怕了,怕董大伯真的会请出家法,怕连爷爷真的要把他打死。 可等到事情说完,都不用董大伯和连爷爷开口,愤怒的村民都想把他打死了。 “怪不得这回征兵的事,陶家这么针对我们,原来是你小子告的密!想让我们跟北田村合作不成,受一辈子的穷。不过是十两银子,就买了你这小子的骨头,你简直不配做我们仙人村的人!” “对,赶走他,赶走他们一家!” 董二万万没有想到,情绪激昂的村民们,在得知真相后,不想赶走叶秋,却要赶走自己。真要是被赶走了,他们一家得怎么活? 董二忘了,人虽然会欺软怕硬,但断人财路,更如杀人父母。他害了大家没钱赚,这让全村人如何不恨?就连朱德贵都暗地里忿忿对他扔了几粒小石子。 “大伙儿听我说。”在村民的愤怒失控之前,叶秋站了出来。 “这董二虽然该死,但董二嫂没做错什么。今天要不是她站出来,我们还不知道这董二做的好事。故此,就算是看在董二嫂的份上,要怎么处理董二都可以,只别连累家里的妇人孩子。” 董二原还以为叶秋要替自己求情,没想到只有家里老婆孩子。他不由得又急又气,破口大骂,“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狠的心?” 砰地又是一拳,uu看书 ww.ukansu.cm这回连董二的眼眶又黑了一块。 也是董家一个汉子站出来道,“我真想挖出你的心瞧瞧,到底是红还是黑的。你陷害人家,人家护着你媳妇孩子,你还怪人家狠心。董家有你这号人,真是丢脸之极!” 董二又痛又气,想说话又不敢,心里直把这些乡亲剁了十七八刀,恨不得官兵马上就来替他出气。 许是他的怨念太过强烈,念头刚起,就真的来人了。 穿着盔甲的士兵,带来军令。 “仙人村听令,此次你们村共征兵二十五人,务必于三天内收拾好行装,到八角镇亭舍听令。违令者,斩无赦!” ※ 二更12点,准时放送。弱弱的求粉红~~r1152 baidu_clb_fillslot("957512"); 第五十三章 出路 “军爷,军爷!这里应该不包括我吧?我是董二啊,董二!陶老爷答应了我,说不征我当兵的。(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董二声嘶力竭的呼号,回答他的,是重重一鞭子。 这比之前村里人出手重多了,一鞭子下去,董二的半张脸都快被抽烂了,深可见骨,连眼珠子都差点给打瞎一颗。 这样酷烈的手法,是乡下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甚至总是说哭就哭的董老太,看儿子伤得如此惨重,此刻眼睛时连一滴泪水都没有,反而干得可怕。 一片静默中,那挥鞭的士兵阴沉沉的看向呆若木鸡的百姓,眼中流露出一丝嗜血的快意。 “同样的话,我只说一次,你们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回答他的,是一个女子。 当士兵的目光落在这女子身上,露出一抹惊艳。 叶秋虽然也跟许多人一样白着脸,但她却走了出来,扶起痛得快要晕过去的董二,和跟过来的朱长富一起,交到董老太手里。 自己村的人,自己关起来门怎样都可以,却不能任由外人欺负,不理不睬。 董老太这回的眼泪又哗哗流了下来,半是惭愧,半是感动。更没想到这种时候,扶她儿子的,会是这个女子。 而村里人,看着叶秋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敬重。 看着她转身,迎向那士兵又贪婪又yin邪的目光,走到他的马前,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公文,细细看了一遍,问,“如有六十两银子,可允许赎回兵役?” “是。”那士兵yin笑着看着叶秋,就好象看着一块大肥肉,“如果你把哥哥我伺候得舒服了,哥哥替你销一两个名额,也不是什么难事。” 朱长富看那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厉声道,“秋儿,回来!” 这当兵的一看就不是好人,招惹他们,绝没有好下场。 叶秋却镇定得很,仰着脸看向马上的士兵,“我还以为你要说,帮我销了全村的名额也不是难事。原来不过是一个两个,那也实在算不得什么本事。” 那士兵一下火了,眯眼露出几分狠毒。 可他刚想要做什么,却被旁边人制止了,“算了,正事要紧,暂且放她一马,等把校尉吩咐的事情办妥了。这娘们你想怎么处置,还有什么难的么?” 那士兵忍了,望着叶秋冷笑两声,拨转马头走了。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小地瓜愤怒的握着小拳头冲上前,“坏蛋……” 可在他更多的话出口之前,被他娘掩住了。 叶秋不是不生气,只是对付这种小喽啰,还不到动用儿子的地步。 眼下,要解决的是这些喽啰口中的那个校尉。只怕此人,才是陶家真正的底牌。 “叶丫头,你说这可怎么办?”眼看士兵走远了,连爷爷董大伯他们就围了上来。 不知何时,叶秋已经成了大家的主心骨。朱长富虽给排除在外有几分失落,但心中却是更加由衷的为叶秋高兴。 就连朱德贵家的媳妇,都厚着脸上前,望着叶秋道,“叶家妹子,你上回丢了个玉佩,还值一千两银子吧。那你爹还给你留了什么好东西?你就拿出来,替全村人救个急吧!” 朱长富瞪她一眼,“你以为那些传家宝,跟你地里的白菜萝卜似的,要一个有一个?” 再说,叶秋那话本就是骗人的。她哪有什么价值千金的玉佩?就那一个小银盒,再怎样金贵,也值不了几个钱的。 朱德贵家的被讪讪骂退,连爷爷方道,“这件事摆明了就是欺负我们村,要不,咱们上县衙讲理去?” 董大伯觉得是个好主意,“对,讲理去!上回那孙大人不说,征兵仍按旧例么?怎么对咱们就不一样了?” 叶秋心中暗自摇头。 既然陶家请动了军方前来,必定有所防备。仙人村只有这么点人,贸贸然派人下山去告状,只怕半道上就给人斩杀,到时尸体往山沟子一扔,跟谁说理去? 至于县衙,就不要指望了。 征兵本来就是军务,地方上只是配合而已。象上回猝不及防把事情闹大,县衙才不得不露了个面。 可这回不一样,人家目标很明确的指向仙人村,其他村子没有跟着闹事的道理。而仙人村势单力薄,又没什么达官贵人的门路,县衙也没有帮忙的必要。所以这件事,他们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道理叶秋虽然明白,却不能说给大家听。因为一旦说破,只怕村民们就要人心惶惶了。 所以她只道,“大家先不要慌,这件事我倒是有一个解决的办法。至于是什么办法,现在不能说。我只想问问大家,这件事明显是冲着我来的。你们还愿意留下我吗?” 连爷爷顿时皱起了眉,“叶丫头,你这说的什么话?全村人刚刚表的态,难道还要大伙儿给你按手印不成?” 叶秋赶紧福了一礼,“对不起,是我多心了。如果大家真的愿意我们母子留下,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我不是不信任大家,只是怕隔墙有耳,又给人听了卖到陶家去。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每家出一个代表,来听听我的法子。要是有一人不同意,那也就算了。”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就算大伙儿现在全都表示愿意叶秋留下,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敢保证会不会又有人为了保全自家去通风报信? 最后全村人公推出朱长富、连爷爷和董大伯三人,叶秋只要能说服三人,那他们也就没意见。 众人散去,连爷爷和董大伯就跟着叶秋去了朱长富家。 关了门商议一时,出来之后,三人分别通知三家。具体内容暂不能透露,但他们都信叶秋的法子可行,愿意听凭她吩咐行事。 虽说村里人心里有些打鼓,但到底这三位都是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人品还是信得过的。所以也就按下心肠,看叶秋行事了。 叶秋倒也不含糊,第二天就下了趟山。 连升不在,这回赶车的便轮到董大伯的小儿子董青松,还有伤愈的朱孝平,陪着叶秋的依然是花裙子。 四人下了山,直接去了亭舍,求见郑亭长。郑亭长不见,只把抓回来干活的金求盗,派出来打发他们。 叶秋见金求盗一脸的苦笑,就不多问什么了。反倒悄悄提了一句,“金大哥的仁义,我是记在心里的。” 要不是他故意漏了口风给魏广海的小舅子,这事就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了。虽只提前半日知道,但有了心理准备,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金求盗也不多言,只提点她一句,“眼下来征兵的徐校尉就住在陶家酒楼里,听说他跟陶家大公子,交情不浅。” 叶秋点头谢过,调头就去了陶家酒楼。 这陶家酒楼倒是修得气派,三层大楼,颇为华丽。如今顶层几间上房已经全被包了下来,招呼贵客。 叶秋过来时,倒是没被为难,给小二带了上去,在外面的客厅坐着等人。 只是好一时,才听到开门声,然后隐约传来压抑笑声。然后便有沉稳的步子接近,挑开门帘时,一个鹰钩鼻,面容略显阴鸷的戎装男人出现在了叶秋面前。 叶秋盈盈下拜,施了一礼,“见过校尉大人。” 徐恭看她一眼,略有几分讶异,但随即就若无其事的坐下,端起杯茶,跷着二郎腿问,“你就是那仙人村的叶氏?” 叶秋蹲着挺累,便自己站了起来,“是。民女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想请问大人。缘何此次征兵,别的村子都是旧例,偏我们村与众不同?” 徐恭看她一眼,笑着放下手中茶杯,“本官生平最喜美人,如果是个丑人来问,比如你身边这个。” 他嫌恶的看一眼花裙子,凉薄的道,“早一刀砍死了。不过看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就告诉你一声。只因本官瞧你们仙人村的人顺眼,所以就多征了几个。怎么,不服?” 听他把杀人的话,说得这样轻松,叶秋脸色不大好。 这样嗜杀的人,难怪会有那样嗜杀的士兵。不过从此人没有公然住进陶家,而是依常理住进酒楼,显见得还是有三分脑子。但想要跟他讲道理,只怕不容易。 叶秋想想,苦笑着道,“大人抬爱,原是我等的福份。只仙人村人丁稀薄,大人一下抽走二十五人,只怕村里的老弱妇孺就要活不下去。” 徐恭笑了,说出的话却狠辣无比,“老家伙留着也没什么用,死了也就死了。女人可以带着娃娃再嫁,不愁没出路。” 叶秋越发示弱,“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咱们山里人没见过世面,只怕再好的出路也走不动。还请大人能不能高抬贵手,给条出路?” 看她态度柔顺,徐恭还算满意。喝了口茶,方道,“路就在你自己身上,就看你走不走了。” 叶秋心中明白了七八分,却还是一脸不解的问,“还请大人明示。” 徐恭又是一笑,uu看书 .ukanshu.o “如你们仙人村不想服兵役,拿银子来赎不也一样?这八角镇,应该也有出得起钱的富户吧?” 叶秋秒懂,“多谢大人指点迷津,告辞。” 出了门,等在外头的董青松问,“现在去哪?” 叶秋看他,就两字,“借钱。” ※ 某猪:你有钱咩? 某马:干嘛? 某猪:出来当土豪啊,难道你不想金光闪闪的出场? 某马:我更想金光闪闪的退场。 某猪:滚粗! 作者:今天就2更了,让准村长下去筹钱。唔,亲们可以赞助下订阅、粉红、打赏什么的。。。r1152 ,请 第五十四章 伪娘对上女汉纸 六十两银子一个,全村二十五个名额,这就是一千五百两。 就算董青松不会乘法,算不出这个数,但他也知道,这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那叶秋要上哪儿借钱?就算是有人肯借,可他们要拿什么还?只怕是把全村老少捆在一起,也卖不出这个价吧? 可出门前,他爹董大伯再三嘱咐了,出门凡事多听多看多学,不要瞎打听。人家叶姑娘办事,心里有数。 所以董青松就算是瞪大眼睛张大嘴,到底没把心里话问出来。 可朱孝平出门前没被他爹嘱咐过,所以他一听说叶秋要去借钱,就瞪大眼睛张大嘴,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叶秋瞧他二人一眼,才想要说点什么,忽地从酒楼中出来一人,大摇大摆的拦在了车前。 “叶姑娘,一别三年,别来无恙否?” 这谁啊? 叶秋瞪大眼睛瞅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约摸二十六七岁年纪,长相颇为清俊,一身银红色团花新衣,衬得肤色更为***。 等等!他的脸上是涂了粉的。再仔细看,乌黑的眉毛也被一根根细细描过,甚至唇上,都抹了一层淡淡的唇脂。靠得近些,还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馥郁香气。 哗,叶秋眼睛更亮了,这时代居然也有伪娘?听说古代男人有涂朱敷粉的习惯,只是叶秋在穷山村里三年,一个没见过。今儿倒是开了个眼,瞧见个活物了。 看叶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他,那男人不怒反喜。象是骄傲的孔雀,越发笑意吟吟,甚至略带几分得意,舒展着身姿让叶秋看个尽兴。 等叶秋终于看够了,忍不住伸手指向男人的半握着衣袖的手,“你既全身都保养到了,怎么不做一做手?要是早晚拿热牛奶泡一泡,应该会好很多吧?” 男人低头,看着自己指节粗大,肤色明显略粗黑些的双手,顿时不自在的缩回袖里。再看看叶秋素净美丽的脸,眼中也多了三分嫌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进来。” 他一转身,又往陶家酒楼里去了。 看伙计立即迎上前去叫着大少爷,叶秋知道这位是谁了。却有些奇怪,这位陶家大少爷找自己何事? 唔,伪娘对上女汉纸。怎么看,叶秋都觉得自己赢面更大些。所以放心的跟上他,去了一楼后面的雅间。见他示意,便连裙子都没带进屋,孤娘寡汉的共处一室。 陶家大少爷,陶世荣给她一个还算识趣的眼神,居高临下的坐下,一张口却是,“你刚说的那方子是真的?” 叶秋一怔,陶世荣皱眉,“热牛奶泡手真有用?” 噗哧! 叶秋心中失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真的。如果你再早晚拿做脸的油脂细细涂抹,相信会见效。还有那指甲,不要留这么长了,很容易弄脏,短一点才好打理。凤仙花千万不要染,要染只能染一个时辰,有一点淡淡的粉红,象是染了,又象没染,最是自然好看。” 陶世荣仔细看了看自己双手,看叶秋确实不象是在骗他,才从怀里扔出一盒胭脂,还白她一眼,“一个女人都不知道梳妆打扮,简直是可耻!” 叶秋看那盒胭脂是新买的,还没用过,也不客气的收下了。仇家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她不用,送人不也挺好? 陶世荣又鄙夷了她一眼,这才说上正题。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要说你也不是个蠢人,为何非要跟我们家作对?爹和祖母三番四次容忍了你,你却偏偏不知好歹,得寸进尺。闹到我把恭哥都请了来,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叶秋听得目瞪口呆,敢情这位不仅是伪娘,还有公主病。 明明一直是陶家针对她,她不过是做出合理反击,可从他嘴里说出来,那竟是所有的错误都是她的,陶家才是受害者。 这样奇葩的理论叶秋没办法反驳,立场根本在两极,她不认为自己能说服这位公主病患者,所以她只问重点。 “那如今陶家打算怎么处理?” 陶世荣施恩般的瞟她一眼,“跟我回去,立个卖身契,你和你儿子的。然后把你手上的棉种,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交出来。这笔钱,陶家就先借给仙人村了。” “借?”叶秋很虚心的问,“那要怎么还?” 陶世荣道,“我们陶家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把你们仙人村的地抵给我们,以后每年就种你手上的棉花或其他玩意儿,等还清这笔债,事情就算了了。” “那有利息么?” 陶世荣白她一眼,“你家借钱不收利息的?” 叶秋果断起身,“那我还是去别处碰碰运气吧。” 陶世荣嗤笑起来,“整个八角镇,哪怕是宁武县,你都不可能碰到这个运气。如果你有时间,或许你还可以找找门道。不过时间只有三天,这么短的时间,你要上哪儿弄这么多的钱?” 叶秋忍着挠花那张脸的冲动,回身说,“或许我一出门,就捡个金元宝呢?” 陶世荣脸沉了下来,“叶秋,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我弟弟的份上,你以为我会坐在这里好声好气的跟你说?只要我叫恭哥一声令下,别说二十五个兵,就是二十五个人头,也能即刻落地!” 叶秋心里直冒火,这样的仗势欺人,也太嚣张了。冷哼一声,她也不客气的冷冷讥讽,“想要男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只可惜,你投错了胎。下辈子投胎个女人或许还有机会,这辈子,要哪个男人为你滥杀无辜,那才是蠢到家了!” 陶世荣气得脸都白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恨事,就是投错了胎。偏偏给叶秋戳中了心窝子,想发火,可叶秋却不再理他,转身走了。 陶世荣原想叫人追上去教训她一顿,可一转眼,却见徐恭摸着下巴,看着叶秋背影,玩味的走了进来。 陶世荣顿时换了一副嘴脸,撅嘴含泪,撒娇的拉着徐恭的衣袖,娇声道,“恭哥,那女人不识好歹,你去叫几个兄弟,教训她一顿,我要划花她的脸!” 徐恭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大白天的,收起你那套小把戏。她没说错,你是投错了胎。老子就是再喜欢你,也不想为你背个滥杀无辜的名声。这女人说来不错啊,要相貌有相貌,要心机有心机,如果把爪子剁了,倒是件不错的礼物。” 陶世荣有点发慌,讨好的上前,“恭哥,我家算是跟她结了仇了。你要把她当礼物送出去,就不怕她反咬我们一口?到时我家受了损失,那城里的枣酒铺子,不也是恭哥你的损失?” 徐恭笑着重重掐他屁股一把,“你这小**放心,我既然要送,必是不怕她反咬我的地方。行了,滚回去跟你爹说,这回老子帮了他这么大个忙,别拿那几两破银子就想打发我。城里的酒铺我要再加两成的干股,叫他再给老子弄一百亩良田来。” 陶世荣方才连掐都没怎么变的脸色,此刻变了,“恭哥,这田就算了,我做主答应你。可那铺子,你都已经占了两成了,我们家还要……” 徐恭挑了挑眉,拉长尾音道,“嗯?” 陶世荣什么话也不敢说了,“我这就回去跟我爹商量。” 徐恭笑了,“这才对嘛。女人哪有胳膊肘不往外拐的?你呀,还要多学点乖,恭哥才会疼你。” 陶世荣低着头走了。 他是想当女人,但他也不想放弃男人的好处。因为这世道,只有男子才能继承家业。他每往外多拐一点,那损失的,可是自己的利益。 陶家。 得知徐恭的狮子大开口,陶宗名一样气得火冒三丈,“他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全家都不用赚钱,替他干活得了!” 再望着陶世荣那一脸的精致妆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口口声声跟他交情如何如何好的么?就好成这样了?” 陶世荣心里更怄,可当着爹的面,苦于无法反驳。 陶老夫人也厌恶的看长孙一眼,却道,“好了,你如今怪他又有什么用?请神容易送神难,人都到家门口了,不答应怎么办?” 陶世荣此时总算找个说话的机会了,“可也不能这么痛快的答应他,否则那胃口只会越惯越大。要不,爹您出面一次,跟他谈谈。我的意思,那田地给他加一百亩,酒铺的干股就算了吧。” 这倒象句话。陶老夫人想想,uu看书w.uuknshu.cm 让人从首饰盒里取出一对水头不错的翡翠玉镯。 “良田是祖宗基业,给的多了,咱们的子孙倒要受损。他一个光人在这里当兵,要那么多的田地干嘛?又不好打理。去跟他谈谈,他若愿意,宁肯多添几件首饰都是好的。” 她又睨长孙一眼,“若这镯子不够,再要首饰就从你媳妇那里拿。她进门的时候,咱家可是给了不少好东西。哼,如今有了儿子,倒是面子比谁都大,轻易连家门也不回。从前是念着孩子小,我不跟她计较。等今年过了年,让孩子留下,别在外头给祖宗姓什么都忘了。” 陶世荣一哽,原本不服气要自己小家出钱,可听祖母提到他儿子,又全数咽回去了。 只是陶老夫人想到叶秋,又恨从心头起,“既然那丫头不肯领情,咱们就使人到仙人村说一说,让那些穷鬼去揭了她的皮!” 这是个好主意,陶宗名决定亲自去走一趟。 而此时的叶秋,果然借钱碰壁了。r1152 ,请 第五十五章 1台戏 叶秋原先打算得好好的,用未来几年仙人村的出产做抵,先借一千五百两银子,解决这回的兵役之事。(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一千五百两,看起来虽然很多,但落实下来,其实没那么可怕。 象她今年只种了五亩地的棉花,就卖了五十五两银子。而全村共有地一百二十二亩,明年集体种上棉花,怎么着也能收到一千三百两。 就算扣除税费,算上天灾不利等等损耗,她相信这笔钱短则三年,长则五年,一定能连本带利的还清。 这也是她问过朱长富、董大伯还有连爷爷三人,得到他们同意的方案。虽然从短期来看,他们所受的损失不小,但从长远来看,这还是很值得投资的一笔生意。 想想看,三年还完一千五百两。 这搁在从前,可是打破他们的头都没人敢相信的事。如果真让叶秋做成了,以后仙人村的收益还会少么? 那陶家打的主意,虽也差不多,只不过他们的心思更恶毒些。若仙人村的地落到他家手里,就相当于整个仙人村都成了陶家的佃户,相信陶家的利滚利,会逼得全村人永远没有偿清债务的一天。 只是叶秋千算万算,唯一没有算到的是,她要借钱的那个人,刚好不在家。 “你们掌柜的到底去哪儿了?” 叶秋很急,非常急。这样的关键时刻,怎么陈掌柜偏偏就出门了呢? 店里的伙计也是一脸无奈,“我们掌柜的只说出门有事,也没说上哪儿,办什么事。叶姑娘,你要不明天再来吧。等我们掌柜的回来,我一定跟他说,让他明天无论如何在家等着你。” 叶秋再急,却也知道无法可想了。 因为整个八角镇,只怕除了陈掌柜,或者说,除了他背后的徐家大姑奶奶,没有人愿意,也没有人敢借她这笔钱。 若不是怕到徐家也碰不到人,叶秋真想直接就找到榆林县去! 这该死的没爪机没**的时代,人只要一不在家,找起来就各种窝火了。 幸好还有一天。叶秋努力安慰着自己,咬牙切齿的回了村。 而在她之前,陶宗名先一步到了。 看一眼破破烂烂的仙人村,那些土得掉渣的窑洞,在他眼里,跟野人住的地方差不多。要这样的一家子凑个六两银子只怕都不容易,还六十两?绝无可能! 所以陶大老爷端着威风,摆着架子,连马车都不愿意下来,就命家丁四处吆喝,“把村里的人都叫出来,说老爷我有话说。” 当主子的如此,当奴才的自然没什么好嘴脸,一个个扯起嗓门, “嗳,仙人村的人听着!我们陶家大老爷来了,各家管事的赶紧出来一个,听我们老爷说话!” 这样呼奴唤狗般的叫唤,听得朱长富顿时就毛了。 跟屋里陪着的客人告了个罪,就走了出去。却见连爷爷董大伯都各自约束着家人,见有些好奇走出来的,也把人轰了回去。 要说官府号令他们没法子违抗,可这姓陶的算哪根葱哪根蒜,不过是个有钱些的财主,凭什么对他们吆五喝六的? 走到陶宗名跟前,朱长富说话了,“陶老爷,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眼看走出来的不过几个老头了,觉得一点也不威风气派的陶宗名有些不乐意了,不过想想,这朱长富到底是个主事之人,也就勉勉强强开了口。 “那姓叶的丫头,回来了没?她肯定没告诉你们,我们家打算借钱,给你们全村渡过难关的好事吧?” 出乎陶宗名的意料之外,虽然对面的几个老家伙听着有几分诧异,却没一个露出喜出望外的模样,更没有当即跪下磕头,感恩戴德的。 陶宗名心里有点不舒服,可转念一想,这些山里人都笨得很,只怕根本搞不清自己说的什么意思。等他解释清楚了,估计他们就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了吧? 到时候,就算那叶家丫头一人不肯有什么用?只要这些人都同意了,她就是不乐意,也得乖乖按照自己的意思来了。 所以陶宗名就说了,“到底是这么多年的乡亲,我也不忍心看到你们村遭此无妄之灾。所以好心决定拿出一笔钱财,替你们全村赎了这回的兵役。你们往后,只要继续好好种地,慢慢还就是了。” 他会这么好心? 董大伯当即不信的问,“就这么简单?随我们还多少年?” “那倒也不是。”陶宗名理直气壮的道,“你们既欠了我家的钱,往后每年的地怎么种就得由我家说了算,地里的出产也都得交给我家来管。” 那不跟佃农一样了?到时他一句债还没清,那全村人不就得给他家干下去? 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连爷爷顿时冷冷道,“陶老爷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此事我们村已经在想法子解决了,不必您客气。” 陶宗名一哽,“你们不要不识好人心!那叶家丫头给你们灌什么**汤了?她怎么可能解决得了此事?我不怕实话告诉你们,她今儿已经求到徐校尉那儿去了。人家徐大人是给我家面子,才见了她一面。可这征兵的事是朝廷派下来的,你们可别以为能象上回似的,闹一闹就没事了。你们村的名额已经写进军文,盖上红印了,要是没银子来赎,那是非走不可的!” “那也让我们自己解决!”朱长富黑着脸直接下逐客令了,“陶老爷,咱仙人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估计您人金贵,也没兴致受我们的招待,请回吧。” 陶宗名这一气非同小可,“朱长富,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们几个老东西不乐意,我不信你们村的人都不乐意!” “我们就是不乐意了!”村里,到底有些年轻的汉子忍不住出来看究竟了,眼见陶宗名这样欺负人,大伙儿都攥起了拳头。 山里人穷,日子艰辛,却也被大山养成了自由的天性。 种地是没法子,可谁家愿意为了几个钱,就把赖以生存的土地押给别人,弄得跟佃农一样? 也因如此,在历年的征兵里,他们宁肯流着眼泪,撕心裂肺的送走最亲的人,也不愿意出卖土地,去换一时的自由。 因为那样失去的,是子孙后代无穷尽的自由。 看见大家愤怒的目光,陶宗名恼羞成怒了,“一群蠢货!等到你们都死了,家里地都没人种下去了,才知道厉害呢!” “你说什么?”有那性子暴烈的,当即就想冲上前打人了。 “站住。”朱长富把人叫住,凉凉的瞥了陶宗名一眼,“人家既上了门,总算是个客。咱们仙人村,没有向客人动手的事情,让他们走。” 方才那一瞬,真是有些把陶宗名吓着了,那胳膊都本能的抱着了头。此时听朱长富不打他,才把手放下,色厉内荏的道,“我们走!” “慢着!”董大伯把人叫住,从匆匆赶来的大儿子手上,接过那锭从董二处搜出来的银子,往陶宗名身上一扔,“这陶家的钱,还请陶老爷你带回去。以后不要再拿来引诱我们家的子弟!” 陶宗名脸气成猪肝色,偏叶秋此时赶了回来,瞧着这场景,又补了一句,“陶老爷若是有钱,不如给陶大公子多买些脂粉,好生打扮打扮,兴许还能多结交几个权贵,替陶家多撑几道腰。” 如果说董大伯的话是一根刺,那叶秋的话简直是一把砍马刀,还是专往人软肋插的砍马刀。 陶宗名怄得几乎快晕厥过去,偏偏半字不能驳。 他那儿子什么德性自己清楚,甚至好些乡里的老人都是见过的。所以他只能坐回车里,顶着那张紫涨的面皮,落荒而逃。 看着陶老爷的威风扫地,年轻的汉子们用放肆的哈哈大笑送他一程。 只叶秋却有些笑不出来,虽然捅人刀子是痛快了,可没借到钱,她有何颜面再见父老乡亲? “叔,是我没用。今天下山,没找到人,也没办成事……” 看她一脸难过,都快语带哽咽了,朱长富却是呵呵笑着把她肩膀一拍,“谁说你没办成事?把陶家那老小子气成这样,这还不算本事么?” 可这有什么用?又不能刮下几个钱来。 朱长富笑道,“快进屋去瞧瞧,你看是谁来了?” 谁啊? 叶秋抬眼望去,就见自家窑洞门口走出一个挺斯文的年轻人,打开门帘,里面有位中年妇人,笑意吟吟的看着她。看模样,似是母子。 可叶秋一个都不认得啊。 可当有人抱着小地瓜,最后露出老脸来时,叶秋的眼睛瞪大了。 陈掌柜! 他不是出门了么?怎么会在自己家里? 朱长富哈哈笑着,在她背上拍了一记,“这回,你不发愁了吗?” 不愁了。 再看一眼那对母子 ,叶秋都快哭了。 不过这回,是激动的。 她径直跑上去,uu看书.ukansh 忙不迭的行礼,“徐大太太,可算是把您盼来了!我这回可是遇到**烦了,要借点银子救急,不过您放心,利息什么的,按商家的规矩来,断不敢让您吃亏……” 徐三思打着帘子,看这个漂亮得不象话的女子刚捅完刀子,就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对着他娘又是讨好,又是卖乖,叽叽喳喳讲起正事。忽地觉得,老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还是含蓄了。眼前这一个,就精彩的象是一台戏了。 似乎,好象,还是让人想一直看一直看的那种戏…… ※ 某猪:我赌一根黄瓜,少男的春心动了。 某马:我赌两根黄瓜,你敢再说,就要变烤猪了。 某猪:555,说实话这么可怜么? 地瓜:作者说她更可怜,不知为毛,订阅好少。那个,粉红快到80了,只差4张票,大家要不投点票票啥的鼓励下她,我去帮你们催更~~~r1152 ,请 第五十六章 有问题 三天的征兵期限已到,徐恭大马金刀的坐在八角镇亭舍。(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等着收人,或者收钱。 其实他是无所谓的,因为陶家昨天已经把酒铺的一成干股,八十亩良田,还有答应好的若干首饰清单送到他面前来了。 虽然这跟他要求的,打了个折扣,但总的来说,他还是满意的。反正他也是狮子大开口,没指望陶家全给,所以即使少了点,也是可以的。 更何况,还能看到陶宗名那老狗交出东西时,一脸肉痛的表情。还能当着他面,把他儿子带回房去,就在他们家,弄得他叫得那样yin贱。只要一想想陶家人的心情,徐恭就更满意了。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所以也不喜欢做什么好事。 哪怕是看着自己的手下,因为没人来拿银子赎兵役,捞不到什么油水,而明显带着不满之色,徐恭都没想着要分点好处给他们。 在他看来,官大一级,就必须压死人。 做自己的手下,就跟自己的奴仆一样,完全没必要客气。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怕,才能让他们老实听话。 否则,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么辛苦的从刀山尸海里爬到这个位置上。 原本,士兵们就没指望他能分点好处出来。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陶家发了横财。可要是连百姓的油水也刮不到,他们辛辛苦苦的跑这一趟,又是为什么? 可这,真不能怪大家。 要是往年,总还有一些家境宽裕些的,会拿钱赎兵役。可今年,一个都没有。 不是没有人家拿得出这个钱,而是这个钱一旦拿出来,实在太伤筋动骨了。所以乡亲们宁可忍着疼,含着泪,紧紧抓着亲人的手,却还是把他们送到了亭舍来。 因为人太多,亭舍是站不下的。都是进来报上名,然后就回到亭舍外,抓紧时间,跟亲人最后的团聚。 没有人大声号哭,就是再柔弱的妇人,此时哪怕早已红了眼圈,也坚强的挤出一抹微笑。或是给丈夫整整衣角,或是给儿子塞几个带着体温的私房钱。 那可能是她们戴了半辈子的耳环,也可能是出嫁时才得的唯一一只银镯。随便丢哪个富贵人家面前,他们连眼角都不会瞟一眼。 可对于穷人来说,这点子东西可能在要紧的时候,换一只馒头,或是一碗汤药,这就是活命的保证。 董大伯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里头是感慨万千。 要是往年,他们村现在肯定也是这样的场景。啊不,应该比他们更糟。因为今年他们村接的是二十五个名额,那几乎是要毁了全村的灾难啊。 可是今天,他们仙人村的老人不必哭泣,孩子不必悲伤,妇人们也不必把身上那点子唯一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这一切,全因有她。 望着身边那个女子年轻美丽却端肃的脸,董大伯觉得信心百倍。他甚至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膛,象个年轻人一样,昂起了头。 得得得,欢快的马蹄声,打断了亭舍外给亲人送行的百姓的忧伤。大家自动分开了一条道,看着三辆崭新的带篷马车,鱼贯而入。 北田村的村长,魏正英也来了。 此刻就站在人群里,带着几分尴尬,几分羡慕,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庆幸,看着叶秋领着头儿下了马车。 不是别人动作没她快,而是所有仙人村的汉子们都自发的让她先行。 这个妮子真是个有本事的。见多识广的魏正英就算是放弃了与仙人村的合作,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可她毕竟是太弱小了,怎么斗得过陶家? 看看那车上下来的二十五个年轻汉子,她再聪明,再本事,不也是乖乖把人送来了? 可是,不对! 魏正英忽地发现,这二十五个年轻汉子,居然没有一个带着包袱。车帘打开,车里分明已经空了,可他们的行李呢?他们难道就这样赤手空拳的去当兵? “我这侄女她是又要唱哪一出戏啊?”似是无意,吴家沟的村长吴长生走到魏正英的身边,不轻不重的嘀咕着。 魏正英瞥他一眼,想走开,却也舍不得要看看叶秋究竟是要干什么。 在集体注视中,叶秋带着全村二十五个年轻汉子,还有朱长富、董大伯和连爷爷三位老人,象是冲锋的阵营般,走到了徐恭的面前。 徐恭突地有些莫名的不安,此刻的叶秋,竟带给他在沙场上遇到敌手般的紧张。 他虽然还那么大马金刀的坐着,可后背已经悄然紧绷了。 “来了?去点名吧。”故作轻松的问话,但声音却有些发紧了。 叶秋微微笑了笑,冲他行了一礼,就让身后的汉子们,由三家老人带着,去找书吏报名了。 “朱孝平!” “朱德贵!” “董二!” …… 村里二十五户人家,所有的汉子几乎都来了。连芳嫂家没有成年男丁,都由连家多报了一个,补上了这个缺。 书吏核对完毕,勾对姓名,冲徐恭点了点头,示意完全没有问题。 徐恭抬了抬手,对叶秋嗯了一声,“那就让他们下去吧。” 可叶秋突然笑了,“徐大人,您说过,这回的兵役是可以拿钱赎的吧?那我们仙人村,就赎回这二十五个兵役。” 一语落地,徐恭震惊了,魏正英震惊了,在场的所有士兵,站在一旁装鹌鹑的郑亭长,躲在后堂的陶宗名,还有百姓们,全都震惊了。 半晌,徐恭才闭上不知何时张开的嘴,目光凌厉,“叶姑娘,你可要搞清楚,这是二十五个人的兵役,本官可不接受赊欠,借条什么的。” “那是当然。”叶秋目光笃定的微笑着,从荷包里取出一张薄薄的纸,小心的展开,双手递到徐恭面前,“潞州昌信钱庄的银票,一千五百两。百年老字号,见票即付。大人可以验验真假。” 徐恭瞳仁猛地一缩,竟是不敢伸手去接。 因为他知道,叶秋不可能拿一张假银票来骗他。可要是接了这笔钱,让叶秋赎了这回的兵役,他在陶家面前,哪有脸面可言? 这打的不是陶家的脸,是他徐恭的脸! 如果这点事都办不好,让陶家往后还怎么甘心拿大笔的银子孝敬他? 一瞬间,徐恭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但没有哪一个,是能让他去接了这张银票的。眼睛眯了眯,他再度望着叶秋淡淡却自信的笑颜,只觉无比的刺眼。 然后,他顿了顿才说,“有这事吗?这回的兵役,不许赎!” 他努力想要说出凌厉无比的气势,但那勉强拔高的声音,却显得无比的干涩。 “凭什么?”最先冲上来打抱不平的是吴长生,“什么时候朝廷不许赎兵役了?” 徐恭眼神一冷,阴鸷的面容更显阴郁,“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来质问本官?不怕死了么?” “大人。”叶秋把吴长生拉住,望着徐恭,依然是那么恭顺和客气,“之前,可是您的士兵说好了可以赎的,还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六十两。仙人村的乡亲,都是听到了的。如果大人不信,你们把人指出来。” “对!我们都听到了的。” 仙人村的汉子们是真的怒了,这一刻,大家无比的心齐。齐齐指向当初来仙人村传令时,答叶秋话的那个士兵。 叶秋借来的一千五百两,买下的仅是他们的兵役吗?不,那还有可能救他们一命。甚至,全家老小的温饱与安宁。 生死面前,没人能不在乎。如今钱筹到了,当官的却不想认账,这让百姓们怎么忍? 可徐恭看着那个被指认的士兵,却是走上前去,啪地就是一个重重耳光,打得那士兵顿时嘴角渗出血来。 “谁叫你胡说八道?根本就没这回事!” 然后,他转身看着叶秋,带了几分笑意,“看,不过是个误会,这样说清楚了,就没事了。钱你拿回去,人,我是要统统带走的。” 这也实在欺人太甚了! 别说朱长富和几个老人家想上前讲理,就连魏正英都看不下去了。如果朝廷的法令,能这样随随便便改来改去,那他们老百姓还有什么日子好过? 叶秋忍着气,拦着几位老人家,说,“徐大人,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朝廷的法令,那能不能请出法令给我们看一眼?如果上面真的写了不能拿钱赎回,那我们也不多说什么了。” 徐恭忽地笑了,手一扬,当真从桌上拿起公文,扔向叶秋,“听说你是个识字的,那你就看仔细了。” 他很有自信,uu看书.uukansh 因为这道法令上,绝对没有提及可以拿钱赎回的字样。 只是叶秋,在认真看过这张法令原件时,脸色变了。再度扬起公文时,目光中带了一丝怀疑,“请问大人,既然是朝廷征兵,为什么这张公文上,没有奉天承运四字?” 这是皇权时代最基本的常识。没有奉天承运,便不是奉旨。既不是皇上下旨,那又怎么能说,是朝廷在征兵? 此言一出,不说郑亭长,就连徐恭的脸,都白了一白。 叶秋脑中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无意中触碰到了某个疑团,这次的征兵,当真有问题! 而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蓦地在门口响起,“因为这根本不是朝廷下的令!” ※ 地瓜:谢谢各位姐姐的支持,我也努力监督桂子加更啦。我乖不?求虎摸。今明2天还有双倍,大家要不要再努力一把,再催一更?r1152 ,请 第五十七章 仙人村的新村长 朝廷征兵,历来分军户和农户两种。 但不管是哪一户来的,但凡由朝廷统一下旨征召的,都是正规军。 这些士兵会编入军队名册,有军粮军饷等物资发放。如果在战场上立下功劳,还有军功在册,可以提拔。 但除此之外,战场上还有一种兵源,叫做辅兵。 辅兵的征召一般不会由朝廷下旨,而是各地军队自行解决。这些辅兵顾名思义,一般用来协助正规军作战,挖筑沟壕,运送粮草,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但能得到的待遇,却比农户当兵还不如。 辅兵没有军饷,也入不了朝廷军队名册,立功没有奖赏,连刀枪都要靠自己筹备。他们只能靠在战场上掠夺敌军物资,赚几个小钱。一旦伤亡,连最起码的补助和抚恤金都没有。 是以,这种辅兵历来不会强行征召,都凭自愿。也只有那些实在穷得活不下去的汉子,才会走上这条路。 但八角镇这回征召的兵,明显不是这样。 当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朱方氏,在亭舍门口公然揭露这一消息时,全镇的百姓哗然了。 他们可以忍受与亲人的离别之痛,那是因为这是他们没法子反抗的事情。而一旦知晓,这样的离别,完全是个骗局,大家的心情可想而知。 此时,群情激愤已经不能表达大家的心情了,那样滔天的烈焰,就算是徐恭这样的悍将也头皮发麻。 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退。 因为就算是征召辅兵,也是军令,还是他自己领来的军令。 近两三年来,潞州一带没有大的战事。安逸下来的将领们不能在战场上发财,就都把心思动到了旁的地方。 象徐恭,算是脑子灵光,动作比较快的,早早的拢住了陶家,搭上了他家的枣酒生意。可还有很多将领,没有找到发财的门路,那么这样一来,矛盾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有一位跟徐恭情况类似的低级将领,因怕长官抢夺自己的生意,便提出了个建议。 建议从潞州到不远的安泽县之间,挖一条渠,然后引河水通渠,汇入浩荡壮阔的牧马河。这样,就能跟西秦经济重镇,定襄城联接在一起。把原先需要一个月的路程,缩短到五到七天。 这样一来,势必可以极大的带动潞州的经济,也能让那些没生意可做的将领们有更为广阔的空间,自然也就不必再盯着旁人的仨瓜俩枣眼红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不管是军事,还是民事用途上来说,都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所以,这个提议很快就在潞州军部得到了一致通过。 但接着问题就来了。 谁来修渠? 士兵当然可以,但现有人手绝对不够。如果要修个三年五载,估计没有将领会同意。但没有圣旨,军方也不能随意征召民伕。 想尽快的把事情办成,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征兵。 可征辅兵全凭自愿,哪里能强迫别人来? 就在此时,陶家求到徐恭面前,要针对仙人村。徐恭暗地里一盘算,就主动上前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他要求到八角镇来征兵,而且是保证征到不低于朝廷正规征召的壮丁。他算得很好,这时代的通讯极为不便,有时隔着个山头,就完全是两个天地。只要在八角镇把兵召到,带回潞州,就算是真相大白,也无济于事。 于他自己来说,一可立下军功,二也能中饱私囊,这样的好事,他为何不做? 至于事情被拆穿之后的骂名,他是不在乎的。反正他又不是本地人,还怕谁刨了他的祖坟不成? 可他没想到,在事情眼看着就要完成的时候,出了纰漏。 先是叶秋筹到赎兵役的银子,接着被她看出端倪。然后等到朱方氏到来,就彻底揭穿了这个骗局。 而且,朱方氏不是空口无凭,她手拿着一张从原平县要来的征兵告示,在最后不起眼处,写了一句,“此次征兵,全凭自愿。” 徐恭闭了闭眼,他当然知道,征兵的告示应该怎样写。甚至,他手上也有一份八角镇的征兵告示,只是没有张贴出来。 可现在,贴不贴出来还有用吗? 再度睁开眼,徐恭看着叶秋的目光,已经不是看着一个普通百姓了,冰凉漠然,就象是看着一个死人。 “仙人村叶氏聚众闹事,违抗军令,就地格杀!” 话音落地,如金铁相击般残酷无情。 亭舍内外,原本还群情激昂的百姓们错愕了,震惊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样,就要杀人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做! 可徐恭就这么做了。 领过兵,打过仗的他,太清楚军心浮动,对于士气的影响了。而民心,也一样。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局势,否则,这里的局势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而控制局势最快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对他来说,就是鲜血,是人头。 杀一儆百,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不过是眨眼之间,叶秋就被两个士兵反剪着双臂,拖到了亭舍当中的空地上。 “秋儿!”一脸憔悴的朱方氏急红了眼,从车上跳下,不顾一切的往前冲,“你们这些强盗,到底想干什么,干什么呀?” 朱长富和一众仙人村的乡亲们大惊失色,想过去救人。可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已经团团把叶秋围在了中间。 而面对着百姓的,是锋利而冒着寒光的长枪。 没有给任何人,任何一次辩解的机会。一个士兵重重的踹了叶秋一脚,强硬的把她半踢倒了地上。 而另一个士兵抽手拔出腰间佩刀,高高举起,带着寒光,没有半分犹豫的就往叶秋脖子上砍去。 徐恭就这么看着,睁着眼睛看着。 这一瞬间,他心里是有几分惋惜的,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可惜了。 可是下一刻,他的惋惜就被意外飞来的一根马鞭打断了。 谁都没有留意到,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藏在人群里的。可等到他们出手的时候,徐恭那几十个上过战场的亲兵,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甚至,连看都没看清,就给人用马鞭绞飞了刀枪,冲进包围圈,几个眨眼的工夫,就把叶秋给抢了出来,放到了朱长富他们中间。 徐恭震惊的看着眼前二人,或者说,是两个长相忠厚,貌不惊人的小兵。 他们必须是兵,也只能是兵。 否则不可能在面对他带着杀气的士卒时敢于出手,一击得中后,还不急着逃脱,而是站在那里,悍勇的摆出战斗之姿,护卫着身后的叶秋和乡亲们。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徐恭厉声质问着,心里却开始有些打鼓了。 军中内部的勾心斗角,从来不比文官少。如果这二人是他的仇敌派来的,那么抓着他一个办事不力,滥杀无辜的把柄,就能回去狠狠告他一状了。 可他的仇敌,哪有这样的实力,招揽这样两个手下? 徐恭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怎么都觉得不可能。要对付这两个小兵,只怕加上他自己,还有亭舍的衙役都是留不住。这样的人才,素日与他不合的那些人,还不配拥有。 那他们,究竟是哪儿来的? 这个问题,叶秋也很好奇。 她刚刚被人制住的时候,一直被刀抵着脖子,那些士卒很有经验,在致命的一刀下去之前,连叫屈的机会都不会给她。 等被人救出来,回到安全的地方,叶秋才能大力喘息着,一阵阵的后怕。 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就算只是短短一瞬,可对叶秋来说,却是实实在在到鬼门关前打了个转。 那是什么人,在暗中保护着自己? 那两个小兵不答,而亭舍中,有人认出来了。 可金求盗张了张嘴,半声也没吭。 正僵持间,亭舍门外,嗒啦啦又传来马蹄声,有人穿着官服,笑吟吟的下马进来。 “哟,今儿可真热闹。徐校尉,你这边的兵征得如何了?” 徐恭抬头,瞧着那个一身痞气的俊美青年,就是眉头一皱,“秦主簿,我这征兵乃是军务,不必向你汇报吧?” 秦彦半点不怒,反而嘻嘻一笑,只是目光精准的望向人群中的叶秋,微微露出两分诧异之色,随即就若无其事的上前道,“本来征兵此等军务是不关我的事。不过刺史大人听闻要征兵修渠,也想襄助一把。所以在得到侯将军的许可后,命下官前来传达几句话。” 他望着围观的百姓亲切一笑,“大家都是踊跃来当兵的吧?你们这回可是赶上好时候了。刺史大人体谅大家辛苦,在跟潞州最高统将,侯大将军商议之后,决定把今年的劳役全改作修渠。如果你们肯当这个辅兵,顶多一年,快则半年,只要把渠修通,即可归家。而且,等到明年春天农忙的时候,如果渠还修不完,允许你们分期分批的回家务农,保证耽误不了家里的事。” 还有这等好事? 百姓们愤怒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只是刚刚被徐恭那翻脸如翻书,又动不动要杀人的样子吓得不轻,当即就有人问,“这话可作准的?刚刚那位大人,可是连人家拿银子来赎兵役都不肯呢!” 秦彦笑了,“放心,作准的。至于拿银子赎,真的没有必要了。大伙儿想想,眼下农闲,你们呆在家里,还得多吃口饭。不如去到工地上,管吃管喝不说,还可以服了全家的劳役。这回刺史大人特别说了的,只要你们当辅兵,干得长,全家这两年的劳役就都可以完结了。” 这倒听起来很不错。 乡亲们议论起来,而秦彦凑到叶秋跟前,笑眯眯的问,“姑娘,你是仙人村的吧?” 叶秋没空理他,因为她突然发现,刚刚那两个从天而降的小兵不见了。 人怎么跑了? ※ 潞州府衙。 身为本地最高文官的颜刺史,正在后院的小厨房里满头大汗的炒菜。 如果此时有外人经过,一定不会把这个矮矮胖胖,油光满面的小老头当成什么大人物,顶多是个看起来比较厉害的厨子。 又有谁能想得到呢?堂堂的刺史大人生平最大的爱好居然是下厨,也不怕油烟熏坏了他。 一个十五六岁,同样有些胖,却长得很是可爱的大男孩在旁边剥蒜切葱的打下手,但说出的话,却跟厨艺半点不搭边。 “爷爷,你同意秦主簿所求,插手军队征兵之事,难道就不怕有人弹赅么?” 颜刺吏笑了,“小傻瓜,这件事就算爷爷不插手,回头就没人骂么?” 胖男孩想了想,“这回军部征辅兵本来就不合常规,而爷爷身为地方长官,知情不报,确实要挨骂。所以倒不如借这个机会插手做点好事,也是把问题早早解决,是吗?” 颜刺吏拿帕子抹一把汗,嘿嘿一笑,“你还忘了最重要的一条,军部那帮武夫,这回倒是歪打正着做了件好事。那渠修好,可是大功一件。我正愁不知怎么插手,偏那姓秦的小子提了起来,正好我将计就计。等到事成,那姓侯的老家伙,还不得分我点功劳?” 胖男孩哈哈一笑,“爷爷,你真奸诈!不过动动嘴皮子,就卖了好大人情。唔,那秦主簿虽然落魄,到底身份不同。他又素来不喜管闲事,这回会主动提议,只怕后面还有人指点。爷爷可是还想卖人一个人情?” 颜刺吏却微叹一声,收敛了些笑意,“楚儿,你要记住,算计可以,不要算计得太深。若与人争,也万万不可与利争。军部那帮小子弄出此事,无非就是利字作怪。故此就算爷爷明知有诸多不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当有机会的时候,咱们当官的,能做点好事,还是为老百姓多做点好事吧。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年天下大乱,军方得力,日渐骄横,许多人已经渐渐忘了这个道理。他们这样闹得民不聊生,迟早会遭反噬。” 胖男孩恭敬起身施了一礼,“孙儿受教了。” 颜刺史却又笑了,“别顾着行礼,赶紧把葱花扔进来,这菜就好喽!你呀,好好把爷爷的手艺学会,日后保管你讨一个跟你奶奶一样的漂亮媳妇。” 胖男孩却道,“那我不能讨一个又漂亮,又会做饭的媳妇么?” 颜刺史哈哈大笑,“那就是你爷爷积了德了!” 祖孙笑着,拿碗分饭。 可胖男孩吃一口,却是悄悄皱起了眉。 他真的很不喜欢吃猪肝,又硬又没嚼头,吃到嘴里跟渣子一样,可爷爷却很喜欢这道菜,三不五时就要弄一回,还逼着自己一起吃。 胖男孩只能希望,哪天能遇到个高明厨子,好好教下爷爷怎么炒猪肝。要不这个菜,真是吃得他要吐了! ※ 八角镇的亭舍中。 徐恭已经再没有了耍威风的必要,因为秦彦带来的解释,已经让百姓们能够放心的接受这回征兵的安排了。 只是仙人村的二十五个名额,他是坚决不肯让步的。这要是让了步,他这辈子都得被笑掉大牙。 而且,他也实在看不出,叶秋背后能有什么人,要这样护着她。 所以他拿着之前的征兵名册跟秦彦说,“这个村子的人已经写在名册上了,再改只怕不好。横竖是修渠,为什么不让他们多尽一份力呢?反正他们那个穷山村,也没什么出产,留那么多人干嘛?” 这话仙人村的人可不爱听。 连爷爷气鼓鼓的道,“谁说我们村子没什么出产?明年,等我们全村种上棉花,你们才知道我们村的厉害呢!” 徐恭冷哼一声,“漂亮话谁不会说?你们村要是厉害,怎会人丁那么稀少?” 连爷爷涨红了脸,“那是以前,往后绝对不会!” 秦彦见机便问,“老人家,你这话可有根据?” “当然有!”连爷爷拉着叶秋,到了他的跟前,“叶丫头,你跟他说!” 老头子不糊涂,这个官儿虽然长得吊儿啷当,不象个正经后生,但办的事情全是偏向他们这边的。想要解决事情,只怕还得找他。 叶秋想了想,就说了,“眼下徐大人嫌弃我们仙人村,无非是嫌弃我们村的总产出比旁的村子低。但如果我们村明年能够缴到下河子村一样的水平,那是不是就不用再逼着我们出那么多人了?” 下河子村,是八角镇周边六个村里倒数第二总产出。徐恭听那书吏一说,顿时讥讽道,“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叶姑娘你倒是很会给自己定目标。” 朱长富不服气的道,“下河子村的人和田地几乎比我们仙人村多了一半,我们能赶上它,难道还不够好?” “当然!”徐恭冷冷道,“这回是你们,或许下回就轮到他们村全村征兵了。这样的穷村,也交不出几斤粮食,留之何益?” 这话,可把在场的大半乡亲的心都伤到了。这样跋扈的军队,还能指望他们好好拥护么? 吴长生顿时负气道,“那依大人这么说,咱们全镇子的百姓都不必种地了。反正我们这一带的良田本来就少,倒不如大伙儿集体撂了手,全都去当兵,只怕这才如大人的意吧?” 这回连魏正英也不赞同的说了句公道话,“要说起来,咱们整个潞州大半穷山恶水。这几年,还是叶大官人修了水渠才让本地的出产高了不少。虽说比不上富庶之处,但每年交的粮税也实在是不少的,怎能一句地不好,就全荒了它?” 就是! 看百姓们面露不服,在那些窃窃私语,徐恭脸黑了,却有些无话可说。 他只顾着立官威,却忘了整个西秦都不比南方富庶之地,朝廷一直鼓励农桑。他要是逼得这些土包子都不肯种地了,那都不用上战场,军里首先就要砍了他。 秦彦见他吃够了瘪,再看看叶秋,上前说话了,“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叶姑娘,如果你能保证,明年仙人村缴纳的总赋税,达到你们六个村的平均水平,你们村的名额,就还是按照五抽一,可好?” “好!” 叶秋没答应,她身后的汉子一激动,集体答应了。 还是朱长富为人老道,专门提了句,“我们村明年可是要种棉花的,到时不会又拿不是粮食,来为难我们吧?” 上回郑亭长还为难过他们,老人家记忆犹新。 秦彦正色道,“当然不会。棉花也是军里急需的物资,每年给士兵做棉衣棉被,哪里用不上?朝廷还一直鼓励种植来着,不管你们到时交棉花还是交钱,只要总数在平均值以上,相信往后再没有人敢拿你们仙人村出产少来说事。” “好。”这回叶秋主动应了,她再看秦彦一眼,有些不放心的道,“这位大人,也不是我们不信你,只是这件事,只怕你日后高升离开了,又有人不认账,能不能给我们找个说话能算数的人来立个字据?” 秦彦再看叶秋一眼,颇有些可怜巴巴的意思,“叶姑娘,我有这么信不过么?” 确实。叶秋瞟瞟他,不说话。 秦彦忧伤的看她一眼,“那这件事,还请叶姑娘跟我走一趟,到潞州府衙,找我们大人说说吧。” 去就去,叶秋没什么不敢的。 可徐恭不高兴了,“她凭什么去?不过一个乡下妇人,还值得大人接见么?” “那她要我们村长呢?” 一句话,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是朱长富,也不是连爷爷,却是村里的年轻人。 啥?叶秋下巴年掉了。 那年轻人有点不好意思,“长富叔,你别生气,是你说不当村长了的。” 朱长富没有生气,反而眼带希翼的看着叶秋。 旁边吴长生站了出来,“叶丫头,你就当这个村长吧。叔觉得你能行!” 叶秋真傻眼了,虽然这件事朱长富早跟她说过,但要接受,她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董大伯说,“干脆,咱们全村二十七户人家,今儿都有代表了,连裙子也在。不如大家表个态吧,要是同意叶丫头当咱们村长的,就举个手,要是推荐别人也可以。长富,你没意见吧?” 朱长富带头举起了手,“我投秋儿一票。” 那还有啥说的,全村在此的三十个人,除了叶秋,其余二十九人齐唰唰举起了手。 好了。朱长富放下手,就问徐恭,“如今,她可以代表我们村了吧?” 徐恭那脸色比吞了只苍蝇还难看,半晌才道,“你们村这么多大老爷们,确定要选个毛丫头出来当村长?” 可这样的激将法对仙人村人完全无用,在经历了一连串的事件之后,大家对叶秋就算还有过怀疑,此刻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如今,uu看书 .ukansh.co 更加没有人觉得自己,比叶秋更有能力站出来挑起这个担子。 所以连爷爷直接说了,“有志不在年高。我们这些老头子都承认自己比不过这丫头,他们这些小毛孩子有什么好说的?” 这话一说,徐恭彻底没话讲了。 带上仙人村的新村长,走吧! ※ 小兵甲乙:呜呜,还没报名字,就把我们赶下场了。 称心:我跟在后面,还没露脸呢。 秦彦:我露脸了还不被信任呢?哥这么帅。 地瓜:我娘是村长了,哈哈哈,我以后就素官二代!所以我决定催作者三更,也请各位姐姐多投点票,最后一天双倍了哟,千万表客气!r1152 baidu_clb_fillslot("957512"); 第五十八章 重点是公主 来时快马加鞭,去时马车缓缓。 秦彦不顾花裙子的再三白眼,硬是放着好好的马不骑,挤上叶秋的马车,美其名曰,“询问农事。” 可等上了车,这小子一开口却是,“姑娘年方几何,家中尚有何人,父母安在?” 叶秋淡定的瞟他一眼,“我有儿子,年方三岁。” 秦彦下巴掉地下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有夫之妇?” “不。”叶秋笑眯眯的告诉这个痞里痞气的登徒子,“我没成亲。” 这回,秦彦脸也绿了。 他堂弟到底是多重口味啊,满京城那么些名门淑女不要,偏好这一口?没成亲,有儿子…… 秦彦只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世界都黑了。他原以为自己已经算是风流倜傥,不拘小节了。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 他家堂弟才是真汉子! 不看上则已,看上的都不是凡品。 未婚先孕的女村长,他也算是见识到了。 “帅哥,你们刺吏大人贵姓?是个什么样人?” 叶秋的马车可不是白搭的,这姓秦的问完了,也该轮到她了。 一声帅哥,总算是把秦彦的魂儿拉了回来。唔,他是很帅,叫帅哥,一点没错。 “我们大人尊姓颜,家族显赫,出了不少高官。他生平最爱之事,就是疱厨……” ※ 啊啾! 潞州城里,刺史大人颜修之拿着刚送来的快报,重重打了个喷嚏。却不知此时手底下的小主簿,快把他的祖宗八代都给供出来了。 他的胖孙子,颜平楚探过头来一瞧,啧啧称奇,“那仙人村选了个女村长?还要来谈兵额之事?” 颜修之揉揉鼻子,按下心中的那抹怪异,跟孙子道,“你可要记住了,但凡女子僧道之流,能掌事者,必有其过人之处。如若遇到这样人物,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颜平楚点头表示记住,却很好奇,那是怎样的过人之处? 估计再等两三天,秦彦和徐恭就能把人带回来了,到时他可一定要好好见识见识。 ※ 西秦边境,潞州以北的同州境内。 清水河畔的清水营内,此时正一片热闹喧哗。 因为外出采买棉花布匹的车队回来了,军汉们虽不喜欢逛街,但发东西却是无人不爱的。 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负责在前面维持秩序,如果叶秋在此,就会认出,这个精明的年轻人,正是从她手上买棉花的人。 “拿好了,都拿好了。每人一身衣料,一包棉花,领好了就到那边去做。别抢,不许插队,说你呢!” 一脚将个偷偷摸摸插队的小兵踹出队伍,看得排队的军汉们哈哈大笑。 那插队的小兵屁股上顶着个大脚印,回头叫屈,“何校尉,我不是插队,我刚刚就排在他后头的。不过是内急,上了趟茅厕,这才过来。不信你问他们,是不是?” “不是!” 那些兵油子一个个幸灾乐祸的矢口否认,急得那小兵涨红了脸,“都一个营的兄弟,有这么欺负人的么?” 到底有个厚道的说了实话,“他确实是之前一直排队的,何校尉,让他进来吧。” 何渊却瞪那小兵一眼,“那也只能怪你人缘不好,这么多兄弟都不帮你说话,可见你为人不咋地。回后头再排一次队,只当是受个教训了。” 那小兵无法,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到队末,旁边还有人落井下石,“平常就说你,做人别那么小气,这回吃亏了吧?要说还是咱们清水营,兄弟们最齐心,再看不惯你,也拿你当袍泽。要你这样的,落到别的营里,早给人把骨头都拆了。” 小兵老实受教,不敢吭声了。 队伍有序的前进着,棚子这边有裁缝大致看过每人身高胖瘦,就唰唰拿剪刀撕出一身衣料,旁边立即有人按大中小号,发给相应的棉花。 然后到下一处,就有人裁出棉衣和棉裤式样,旁边几人合力,飞针走线的简单缝制后,再交再一处装填棉花。整个一身衣服做齐,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 当然,这样的衣裳就别指望有多精细。 做衣裳的全都是一水当兵的,平常没事都拿着刀枪拼杀的糙老爷们,还能指望他们给你绣朵花不成? 有个刚领到新衣的现场试了试,大小勉强合身,只是那针眼粗得连手指头都可以钻进钻出。 看他故意戳着那针眼,跟同伴做鬼脸,何渊又是一脚飞了过去,“怎么,这样厚实的棉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满西秦看看,除了咱们清水营有这样合身军衣,哪儿不是随便发一身了事?你们都听着,这棉衣只是粗缝个样子,拿回去自己再细缝一遍。要是回头有人穿着新棉衣还露着腚,冻死了都没人理你!” 是!军汉们齐齐答应,不过那声音实在听起来有气无力。 他们当然知道这样的新衣其实已经很好了,但要一帮大老爷们回去穿针引线?这比让他们上战场杀十个来回都辛苦。 何渊这头正忙活着,忽地有个亲兵飞奔而来,“何校尉,何校尉大事不好了!” “怎么?有敌情!”何渊的眼睛立即瞪起来了,连那些排队领棉衣的士兵都迅速停下动作,警惕的站好,随时准备冲回营房抄家伙打仗。 “那个……不是敌情。”看闹这么大的动静,亲兵闹个面红耳赤,赶紧附在他耳边,悄悄嘀咕了几句。 何渊一听,顿时炸了,“他祖母的,他们居然敢在老子身上拔毛——走!” 他立即带着亲兵飞奔而去。 可士兵们好奇了。 要说全营,谁不知道何渊何大总管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有人竟敢在他身上拔毛,那得是吃了多大的熊心豹子胆? 一处空闲的营房里,一帮子中老年将领正云集在此,翻看着何渊私藏在此的一千斤棉花。 “啧啧,瞧这棉花,长得真俊。给我包上五十斤,做身新棉衣试试好赖。” “嗯嗯,给老子也来五十斤。正好我那铠甲的里衬都旧了,拿这个新的换上试试。” …… 五十斤的棉衣,五十斤的里衬,你们就不怕被压死! 何渊黑着脸进来,却还得先行上一礼,才咬牙切齿的道,“各位将军,这是营长用私蓄买的棉花,要怎么用,还得等营长回来再说吧?” 一帮子中老年占便宜团呵呵笑了,那样子说多无耻就有多无耻,“小何啊,你这说的什么话。营长是我们拉拔大的,就算这棉花是他买的,咱们就拿点又怎么了?他要是回来,还要夸奖你帮他孝敬我们呢。” “就是就是。说来他这回都出去玩好些天了,全亏咱们这些叔叔伯伯替他看家。他这棉花只怕是带回来的礼物吧?” “肯定是!那孩子心细,知道我们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天冷扛不住,送几斤好棉花,最实在了。” “有理。咱们要不算算,这些棉花怎么分?别弄得到时伤了和气。” “好好好!” …… 何渊很想拔刀子,这帮子老混蛋,什么叫营长是他们拉拔大的,明明是他们欺负大的好不好? 还年纪大了,腿脚不好。那早上骑着马,生龙活虎主动抢着去巡边的是谁?中午一顿饭吃五大碗的又是谁? 可怜他们营长,就吃亏在年纪小,生生被这帮老不休欺负了十几年。好不容易买一回棉花,自己都没捞到一点,眼看又要被刮分了。这样下去,他们营长还怎么攒老婆本? 孰可忍,孰不可忍! 何渊正要拔刀子,忽地听到一声熟悉的悠长马啸。 咴咴—— 然后,整个军营静默片刻,随即响起一片马啸与之呼应。还有兴奋的跺蹄声,如闷鼓擂动,如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 一听着这个动静,全营振奋。不管手边是拿着兵器,还是拿着锅盆,总之一律咣咣咣的能有多响敲多响。 清水营下的热闹,震得背后玉驼山的鸟都飞了起来。 屋里的老将们面皮绷了绷,随即集体老神在在的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 话音才落,帐篷门口就拱进一只雪白的马头,横眉冷目的望着他们,不悦的刨着蹄子,打着响鼻。 “瞧这小气巴拉!”老将们说归说,可手上抓着的棉花,都不约而同的放下了。 全清水营谁不知道阿雪是个出了名的小气鬼?上回有人从这个帐子里偷拿了一块糖,结果阿雪愣是咬断了他座骑的缰绳,把他的马儿放跑了。 还不知跟人家马儿说了什么,害得那匹原本很乖巧的马儿跑出去足足玩了半个月,才慢悠悠的逛回来。 何渊把手从刀把上拿开了,斜睨那帮子老不羞一眼,赶紧摸了颗糖上前喂阿雪。 好兄弟,干得漂亮! 门帘再一掀,u看书ww.uukansh 一个高大颀长的男人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扫一眼呆在自己营房中的众人,说,“把这一千斤棉花,拿去给左右鹰扬卫的将士衬甲。” 得,谁都别争了。 狩猎之时鹰先飞,大战当前,鹰扬卫也总是冲锋在前的军队。 清水营十二卫,最危险的就鹰扬卫。各位大叔们再无耻,也不好意思跟那帮小伙子们争。 只是何渊很伤心,好容易攒点私房,又没了。 “京师是出了什么事,要如此着急的召我回来?” 对面年轻人的表情不太好看,明显一副你们别拿假话哄我的嘴脸。 中老年大叔们面面相觑,心里不约而同都在怀念当年那个乖巧听话,又好哄的小孩子。可是现在—— 你望我,我望你,半天才推出一个年纪最大的,干咳两声道,“阿雍啊,你在边关也好多年了。要不,就回京城过个年吧。” “说重点!” 有个脾气急的忍不住,干脆说了,“重点是东楚来了个公主!听说长得很是漂亮,又温柔贤淑,阿雍你去把她娶回来吧。” ※ 某猪:公主有啥用?她有儿子么?会养猪么? 老将军们:…… 地瓜:谢谢各位姐姐这两天的投票和打赏!偷偷告诉大家一件事,作者早就写好了这一章,丢上来忘发布了,还是被人提醒才发现。我们一起鄙视她! 作者:》_《||| 那还能含泪求下小粉红么?最后一天双倍,今天丢一张,等于明天俩。。。r1152 第五十九章 3不娶 清晨,榆林县。 县城东边近邻,不算太好的地段,一所三进的青砖大宅子门前。一辆马车顶着寒风,准时出行。 出城到了离家不远的田地,就见这儿种了好大一片菘菜(大白菜)。车中一身农妇打扮的妇人下来,带着一路只肯让他坐在车辕外赶车儿子,亲自拿了锄头等物,下地劳作。 将一些明显成熟,昨晚又经了霜的菘菜收起,放进筐里,徐三思带着愉悦说,“今儿的菘菜,肯定甜。” 打小跟着母亲劳作多年,已经让他可以熟练掌握打理田间的技巧了。 只是今天,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多嘴说了一句,“娘,过些天就是大量出菘菜的时候了,要不给仙人村也送几颗吧?” 徐陈氏再看儿子那一脸带着希翼的青春羞涩,眼神略有些复杂。不过很快她就掩饰了去,只是一笑,“你要送几颗给你舅舅,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仙人村,还是算了吧。” 徐三思怔了怔,随即就明白过来了,“是儿子糊涂了。” 他家虽然跟叶秋达成了合作,但却是在暗中进行的。这件事,叶秋不想张扬,徐家更不想张扬。 要对付陶家,不是跳到明面上真刀真枪的跟人打上一场才叫痛快。在自身实力明显远不如对方的情况下,暂时躲在后头,让敌人拿不定主意,也是一种策略。 叶秋早跟徐陈氏商量好了,徐家能不暴露,尽量先不暴露。如果让陶家早早知道,想出其他办法来打击徐家,对她们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所以徐陈氏给叶秋的银票都做了番功夫,确保查不到自家。 看儿子很快明白过来,徐陈氏也笑了,“你不是糊涂,是还年轻,经的事少了,有欠思量也是常事。” 话虽如此,可徐三思还是有些忧心,“听说叶姑娘去了潞州,也不知情形如何。” 徐陈氏淡淡道,“放心,她应付得来。” 徐三思一时又忿然起来,“那个来征兵的徐校尉还差点杀了她,真不是个东西!也不知陶家喂了他多少好处,收买成这样。” 徐陈氏却道,“你有这心思,不如想想,为何陶家要花大力气收买那个武官?他又为什么要替陶家出个头?” 徐三思一脸的理所当然,“不就是钱字作怪么?” 可徐陈氏摇了摇头,“你又毛躁了。再细想想,往陶家在潞州的生意上想。” 这回徐三思很是琢磨了一时,才恍然道,“是那枣酒的生意!生意肯定特别好。” 徐陈氏这才露出几分恨意,“二十年了,他们陶家把持我们徐家的这门生意二十年了!这些年他们赚了多少黑心的钱?哼,我倒要看看,他们明年还能不能把这门生意做下去。” 徐三思有些不解,这回认真想了想才道,“虽说这回征兵闹了这么大的事,可似乎跟陶家也没扯上太大的关系啊?就算有骂的,骂的也是那郑亭长居多。” 徐陈氏这回却冷冷一笑,不再解释了。 徐三思知道问不出来,只好按下心中疑惑。 等到一大片菜地收拾完,母子俩都累得不轻,不过看着沉甸甸的菜筐,心里还是充满了劳动后丰收的喜悦。 只是回城时,经过一户宅院门前,却见几辆大车拖着行李,匆匆离开。那副样子,跟逃难差不多。 徐三思觉得怪异,都是县城的老住户,他当然认得这是郑家,也就是八角镇郑亭长在县城的老宅。 可这就快到年底了,哪家人不是匆匆往家赶,他家怎么反出门了呢? 徐陈氏在车厢里,似是察觉到儿子心意,“你若好奇,就下去打听打听,横竖咱们两家也有些生意往来,问下也不算什么。” 徐三思便停下了车,可还未打听,就有人已经闲话起来。 “好在这郑家人还算是知羞,知道离开。否则,咱们整个榆林县都跟着丢脸。” “可不是么?还都是乡亲,亏他家儿子做得出那样的事。把自愿征的辅兵改成强行征兵,真是黑了心肠,也不怕将来生儿子没p眼儿!” …… 不用再听下去,徐三思赶车离开,心里明白母亲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郑家的名声已经毁了,除非把陶家攀咬出来,否则在本地就是臭名远扬,几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就算郑亭长打算就此离开家乡,再不回来。可他的父母兄弟会同意吗?如果他们不走,难道就不会反咬陶家一口? 只怕陶家这回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 八角镇,夜。 亭舍后院,哭声一片。 郑亭长自当官后,家人顾惜着他的颜面,已经有多少年没让他给爹娘下过跪了。可此时,却让他和郑夫人双双跪在前面,郑亭长的亲爹,还恼火的打了他们几拐棍。 “糊涂啊糊涂!你们怎么能为了那点子钱,就把本地的乡亲都得罪了?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怎么看咱家,怎么在后头戳咱们的脊梁骨?甚至你侄女儿刚说好的婚事,都因为你们这一闹,就给人退了!” 郑亭长脸色灰败,闭目不语,心头却象是插了把刀,不停的滴血。他如何不知眼下的处境?八角镇的老百姓甚至都不肯卖菜给他家了! 派家中的老仆丫鬟出门,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不是说刚好被人订下了,就是说要留着自己吃。有些甚至连理由都不找,就是两个字,不卖! 还算是金求盗仗义,让媳妇出面替他们买些日用之物,否则这一家子,简直要给活活逼死! 郑夫人掩面哀泣,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贪心,担心两个孩儿的前程,怂恿着老爷,他也不至于干出这样的事!” 看她主动承认了,婆婆拍打着她,大哭着道,“你素来是个心里最有主意的,怎么这一会,偏偏就走岔了呢?” 郑夫人真是悔极,伏在婆婆跟前,哭得不能自己。 然后,她听到公公说,“媳妇,这回的事闹成这样,你们一家是可以走得远远的。可我和你母亲,弟妹侄儿侄女他们还要在这里活下去。你那大儿二儿日后还要读书做官,娶妻生子,他们也不能背上坏名声。” 郑夫人心里一紧,连哭都忘了,看着公公。 郑老太爷看着她,眼中垂泪,“别怪爹狠心。孩子他爹得留着,撑着这个家。你,你就自寻了断吧!” 郑夫人惊得跌坐在地,郑亭长蓦地睁开通红的双眼,“不行,这万万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郑老太爷拿拐棍敲着地,怒吼着,“如果是我们两个老东西跟你们住在一起,都不用你说,事情一出来,我就替你们去死了!可我们现在死还有什么用?如果不让你媳妇把事情担起来,那就是你的责任!你还是官身,这是要连累全家一起去死吗?要不然,你有本事,你带着郑家老老小小,几十口子一起逃到天边去,我也不逼你!” 郑亭长痛苦的闭目无言,郑夫人更是哭得肝肠寸断。 老人家没说错,这样大的错事,只能以血来清洗。两相权衡,只有郑夫人去死,才能把损失减到最轻。 郑老太太泪眼滂沱的抚着媳妇的头,“真的是没办法了……你好好的收拾收拾,这几天把该了的心愿了了,然后去吧……娘答应你,一定替你看好两个孩子,让他们好好的娶妻生子。就算他们的爹以后再娶,可该给他们的东西,一分一文也不会短了他们。” 郑夫人抱着婆婆的双脚,心都要碎了。 婆婆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是真正绝了她最后一线生机。 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 如果她不是贪了那么点子心,何至于此? ※ 潞州,府衙。 叶秋已经到了,可颜平楚却没能如愿见到她。 公堂里,秦彦的小厮称心正着急对着他爷爷,潞州刺吏颜修之回禀,“主子刚带叶姑娘进城,就被军部的人带走了。主子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只得打发小子赶紧来报信。求大人务必前去搭救!” “搭救?这让我怎么搭救?” 颜修之也是窝火得很,军部的人明显来意不善。那侯老儿最是护短,估计是听到徐恭的回报,就算明知是属下做错了,却也要护着他,不肯堕了这个威风。 这征兵本是军务,他带人回营,也属合理,自己要贸贸然插手,还不得自讨没趣? 称心一看如此,就要开始哭,“大人,就算我们主子如今不得势,好歹也是颜家先生教出来的弟子。还望您看在师徒同门的份上,救救我们主子吧!” 颜修之本就窝火,再给这不懂事的小混蛋一哭,越发的心烦意乱了。才要开骂,颜平楚在后堂想想,走了出来。 “爷爷,要不这件事让我去吧。” “你?”颜修之上下打量着孙子,“你有办法?” 颜平楚摇了摇头,“我虽没办法,可我到底是爷爷的孙子。秦主簿是大伯爷的弟子,也算我的半个师叔。做师侄的去看看师叔,不是很合情合理吗?我年纪又小,听说征了兵,想找借口去军营看看热闹,不也很合适?等进去以后,我再见机行事吧。” 颜修之想想,这法子虽然有些无赖,却也不失为一个法子。他这小孙子自幼跟在他身边教养,若论机变见识,倒比许多大人都强些。 “那行,你去。也别空着手,把京城家里刚送来葡萄酿带一瓶子过去。” 颜平楚有些舍不得,“可那也是爷爷的药,好不容易才从天师府上求到的那么两瓶子。” 颜修之却叹了口气,“生死由命。若是一瓶酒,能救人一命,比让爷爷多活几年要强。再说咱们府上,也就那酒估计侯老儿能看一眼了。” 称心跪下了,“颜大人宅心仁厚,一定会福泽绵长,平安康寿的。” 颜修之笑了,“你这猴儿,倒会说嘴。快去吧!” 颜平楚到底是取了一瓶葡萄酿,跟称心走了。 进军营时,他没耍那些小聪明,直接便说是听说征兵到了,秦主簿还带来了位女村长,想来瞧个热闹。 士兵进去传话后,倒是很快得了应允。颜平楚提着那一小坛子葡萄酿,跟普通孩子表现得差不多,左顾右盼,一脸好奇的进了忠武将军的军营。 虽说颜修之在此为官已有三年,可因为文武官员不能相互干涉,所以颜平楚来的次数也极少。满打满算,这还是第二回。上回还是爷爷带着,坐在车里,也没看到什么东西,这回他步行而入,倒是有心打量了一番。 这忠武将军侯亮是个性格阴沉,甚有机谋之人,瞧他大军布置,倒也得当。只是深入之后,颜平楚忽地闻到一股酒肉香气,再往那边看,远远的就只见到几个身体瘦小的士兵,抬着酒菜往某所营房而去。 颜平楚觉得那几人的背影有些怪异,却也不好停留,直到走了一时,他才忽地恍然,那是几个女子! 军营中当然不可能有女子,可那些女子是哪里来的? 颜平楚虽还未成年,可家人怕他因无知被坏人引诱,有些该教的事情,也是教过的。所以他即刻想到,将领不得无故离营,那些女子只怕是风月中人,带着酒菜给征召来的。 想通之后,他不禁在心中摇头。这侯亮虽素有威名,可治军却不过如此。再不然,就是他自己上梁不正,也就怪不得下梁歪了。 想着心思,这便到了中军帐前。 等那士卒揭开帐帘,颜平楚往里一看,先自吓了一跳。 大帐之中,有个极漂亮的年轻女子靠在墙角,衣衫头发略有些凌乱,正满脸羞愤的瞪着主位上的长者。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把刀,摆出自卫的架式。 而当中坐着一位跟颜平楚爷爷差不多年纪的长者,正是本地的忠武将军,侯亮。 他的胳膊上还染着新鲜的血迹,似是刚刚包扎了起来。正饶有趣味,如狩猎者一般,盯着那个漂亮女子。 看到自己进来,侯亮看着那女子的眼中,都有着不加掩饰的欲望,颜平楚头皮一阵发紧,定了定神这才走了进来。 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小子颜平楚,见过侯大将军。” 侯亮轻声笑了笑,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嘲弄,“你爷爷打发你来干什么?” 颜平楚坦然抬起明亮双眸,“听说秦主簿征兵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女村长,说有事要面官。小子按捺不住好奇,就想来看个究竟。爷爷自知失礼,特命小子带了坛葡萄酿来,给侯大将军赔罪。” 看他亲自把酒坛放到自己面前桌前,侯亮的心情好了几分,“唔,你爷爷有心了。” 再看一眼那美貌女子,“你若是嫌名不正言不顺,不如我这就去请他爷爷,刺史大人作个媒,本将军正式纳你为第十七房姨娘,如何?” 呸! 叶秋真想一刀捅了他。原以为徐恭就够渣的,没想到他的上司更渣。什么大将军,简直是老流氓! 进城的时候,原本秦彦是要带她去刺吏府衙的,可军队忽地有帮子人呼啦啦的跑来截胡,硬是把人全拖到了军营。 这也就算了。叶秋心想,就算是为难自己,大不了她出几个壮丁,再出些银子算了。 可没想到,一进了这个所谓的中军帐,到了这个长着腊黄脸,象干巴猴似的老色鬼面前,他什么正事也不提,就要把秦彦打发下去。 秦彦这家伙虽油腔滑调了些,但关键时刻还算靠谱。赔着笑脸,插科打诨的就是不走。可这位姓侯的简直就不讲道理,硬是让人把秦彦强行给拖了下去,独把叶秋留下。 留下就说,“行了,你别跟我谈。看在你长了这么张脸的份上,只要你乖乖伺候好了本将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秋当时就气得扭头要走。 她长得好看怎么了?她又不是出来卖脸的! 可这位不乐意了,让人把她拦住,扑上来就想动手动脚。要不是叶秋机警,从他腰间抽出腰刀,果断的砍了这老色鬼一刀,此刻还不定怎么样了。 也就是在那时,有人来报,颜平楚求见。 侯亮允了,叫人进来替自己包扎,然后继续游说叶秋,“你一个未婚失贞的妇人,还指望嫁什么好人家不成?本将军肯纳你做小妾,都是给足了面子,你要再不识趣,可休怪本将军无情!” 反正好话歹话说了不少。既许以金银财帛,又拿仙人村的安危威胁她,叶秋只是不理,直至颜平楚进来。 只听侯亮这一句,颜平楚就猜出八九分了。原先还不知如何答话,如今见扯上自己爷爷,他倒是心生一计。 “将军要请我爷爷作媒,若是能成,倒也是件美事。只嫁娶乃是人生大事,纵是纳妾,于将军这等身份,也不可马虎。小子冒昧,可否代问几个问题?” 侯亮挑了挑眉,“娶妻算是大事,纳妾又有什么好问的?便是个女,只要老子喜欢,又有何妨?” 颜平楚却笑了,笑容清朗,无半点敷衍之意,“将军此言差矣,岂不闻这世上除了门当户对,还有三不娶?” 侯亮有了三分兴趣,“哦,什么三不娶?” 颜平楚朗朗道,“仇家女子不可娶,施恩女子不可娶,身份不详的女子,也不可娶。” 侯亮听着稀奇,“怎讲?” 颜平楚道,“仇家女子不可娶,是因为仇家女子就算迫于权势嫁进来,难保心中没有怨恨。即使生养了孩子,也有可能调唆着他们兄弟姐妹不合。到时若要下手,又有骨肉之亲的顾念,兴许一着不慎,就毁了整个家族。” 侯亮点头,“那为何施恩女子也不可娶?” 颜平楚道,“施过恩惠的女人,愿意以身相许,如果接受了,虽为一时佳话,但日后若给人议论起来,难保不被说成是贪图美色,那么施恩也成有所图谋,好事反倒变坏事了。再说那女子,起初怀着报恩的心情嫁来,受之似乎理所当然。可日后她若对生活有所不满,是否会想,我已经嫁给你,就是最大的报恩,你还这样对我,就是你不识好歹。这样不是报恩,倒是结仇了。” 侯亮又问,“那第三种又怎么说?” 颜平楚道,“要小子说,身份不详的女子最不能娶,因为你不知她是你的仇家还是何人。就算两者皆不是,可她的身世就是最大的问题。前朝修成公主的故事,将军莫非忘了吗?” 侯亮沉吟起来。 那修成公主的故事,倒真是发人深省。 她幼时出宫玩耍,不幸走失,更不幸的是沦落风尘。直到某年某月,终于遇到良人,一个官宦子弟对她一见钟情,为其赎身,纳为妾室,带回家中。 没想到生育一子后,竟被家中请来教养小姐的年老宫女,意外发现了公主的真实身世。 皇上得知后,哀痛女儿以公主之尊,竟作为妾室。一怒之下,愤而将公主夫家灭族,再将公主嫁与权贵之后。 要说来,那夫家并无过错,反倒对公主有恩。可皇上无法去找天下间的嫖客报仇,只能把气撒在这个女婿身上。 可惜这个多情种子,只因娶了个身份不详的女子,u看书 .uukanhu 便令全族惨遭横祸,这又是谁想得到的? 见他意动,颜平楚此刻便指着叶秋说了,“如若这位姑娘是仙人村的村长叶氏,恕小子斗胆说一句,只怕将军不仅纳不得妾,最好沾也不要沾。” 侯亮问,“为何?” 颜平楚道,“她身世不明,又未婚生子,将军就不怕她的父族母族、或是夫族日后会找麻烦么?就算她不可能是第二个修成公主,只若是来个愣头青,偏要拼上一命。以将军之尊,值得么?” 唔,这话听得倒也有几分道理。侯亮摸摸下巴,再看叶秋一眼,色心减了大半。 既然占不到便宜,那就得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他眼珠一转,再看一眼胖胖的大男孩,忽地阴阴一笑,“既然颜家小子你要替她说话,不如也帮着她谈谈正事吧。” 他要谈什么正事? 初次见面的叶秋和颜平楚对视一眼,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 兵甲:村长跟着秦彦走了,应该没事吧? 兵乙:有事也是他的事,跟咱们没关系。 某猪:一对蠢货!偶家村长要是出了事,偶要那个坏人打你们! 兵甲:这猪不错,能偷去吃么? 兵乙:先养着,肥点再说。 某猪:嗷嗷,等我长大了,来咬死你们! 作者:今天下午要出门,估计木三更,就把2更一起发了。那个每天看到大家的留言,都好欢乐的,请继续呀。最后再求下小粉红,又快到加更点了哦。r1152 第六十章 我跟你赌 这世上,能坐到高位上的人,都一定有些本事。,一路有你!哪怕这本事是爹妈给的,也算是一种本事。 颜平楚从爷爷那里学会了机辩与应对,用一个三不娶,暂时化解了叶秋的危机。而侯亮却立刻从他身上,学会了举一反三。 “叶村长,你想把你们村的人带走,可以。不过,你得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眼下正值入冬,又不种地,你把村里人带回去做什么?” 叶秋真想大骂这干巴猴的无耻。 本来这回征的就是辅兵,按理说,应该全凭自愿。可眼下因为军部急需用人挖渠,把自愿搞成跟正常征兵一样的五户抽一丁,这也就罢了,偏偏格外欺负仙人村。 欺负完了,现在还得让他们找理由说服他,这简直就是强盗逻辑! 可是怎么办呢?别人拳头硬,他就是硬道理。 所以叶秋想了想,告诉那个干巴猴,“我们村打算利用农闲编些苇席拿去卖,要是壮丁都抽走了,实在是不行。” 她这话很符合实际。 仙人村山上虽然缺水,但山脚下八角镇周边却还是有些河流与湖泊,长着不少野生芦苇。本地百姓到了农闲时节,都会去砍些芦苇回来编席子,不论是自用,还是拿去卖,都能当个副业。 可没想到侯亮对本地农事也有一定了解,闻言顿时摇了摇头,“本地芦苇产量不大,品相又差,编席子的手艺也远远比不上芦花荡那边,你就是把全县的芦苇都编出来了,又能有什么出息?” 叶秋一哽,那你想怎么办? 似是看出她的心意,侯亮一笑,直接提出条件,“如果你能带着人回去,种一季粮食供应军里,这事咱们就有得商量了。” “这大冬天的怎么种得出粮食?”颜平楚瞪大眼睛,觉得侯亮就是在难为人,“如果是在南方温热潮湿之地,倒有一年两熟的稻谷。可咱们西秦,能这么种的地方不多吧?” 侯亮却很光棍的道,“这我就不管了。总之她要带人回去,就必须种出粮食。不过叶氏,听闻你的棉花种得特别好,这点粮食应该难不倒你吧?” 难不倒你妹! 叶秋知道,侯亮不是真心要她种粮食,而是要逼她让步。可她这一步如果让了,仙人村的乡亲们得多失望? ***,咱不蒸馒头争口气,应了! 叶秋道,“可以。我会带村里人回去,种一季冬小麦,不过要成熟,可能要等到来年六月。只是侯大将军,到时我们辛苦种出粮食来,却没有白送人的道理。您要的话,这个价钱……” 侯亮笑了,“每亩两石,就当你们仙人村不服兵役的赎银了。” 他怎么不去抢? 连颜平楚听了这话,都握着拳头,忿忿不平了。 且不说仙人村的百姓根本就不必交这个狗屁的赎银,就是真的交,也没有这样克扣人的。 他跟着爷爷管过农事,所以清楚的知道。一石大概一百一二十斤,两石就得二百三十斤。可现在的亩产量,就是春小麦也不过三百来斤,侯亮这一开口,基本上就是让仙人村的百姓,白给他种一季粮食了。 而且这个种不好,还一定会有惩罚。 果然,就听侯亮又道,“如果种不出来,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仙人村的田地就归军方所有,人就并作军奴了。” 颜平楚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恶毒了! 要知道,军奴可是比奴婢更为卑贱的存在。一般都由俘虏或是罪大恶极的犯人组成,还有一些,那也是犯了欺君叛图等重罪的家属。 这好端端的一群良民,因为不肯当辅兵就要做军奴?实在是天理难容! 颜小胖到底年轻,见不得这样欺负人的事情,当即就站出来打抱不平,“侯将军,因为辅兵的事情,把一村良民贬为军奴,只怕传出去,于将军的名声也会有损吧?” 侯亮假装恍然的点了点头,忽地又指着他,开出一个条件,“难得颜家小子你心地仁厚,还这么为本将军着想。不如这样,我们就来打上一赌。如果叶村长明年能每亩交出二石小麦,那本将军就以平价购之,之前的事,也就一笔勾销。但如果她种不出来,本将军也不好难为你们。” 他望着眼前两个年轻人,眯眼一笑,“不如就由本将军作主,将叶村长嫁与你为妾室吧。” 啥? 叶秋和颜平楚同时张大嘴巴,被这奇葩的条件惊呆了。 可侯亮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颜家小子,你这么卖力的来帮叶村长,还编了三个娶不娶的鬼话,无非是想打消本将军对叶村长的心意。这如果不是因为你对叶村长一见钟情,难道是你爷爷故意来叫你跟本将军作对?” 颜平楚哑巴了。 他原以为,自己刚刚急中生智,编的那套理由早已说服了侯亮,却没想到,如今却被对手拿来对付自己。 怪不得爷爷总是说,姜是老的辣。 在这块老姜,还是老坏姜面前,他那点子小聪明完全不够看。 怎么办? 如果他拒绝,这老坏姜肯定要借机生事,甚至把这件事,栽赃到爷爷的头上。可要是答应…… 他要怎么答应?! 看他一脸青红交错,侯亮笑的得意,“你也不要说什么身世不详之类的话,只要她不可能是公主,又没做过ji女,纳妾也就纳了吧。还有个现成的儿子白送给你,有什么不好?” 颜平楚和叶秋,此时羞恼的心情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颜平楚想一刀捅了这老王八蛋,叶秋想捅两刀。 她一刀,儿子一刀。 可偏偏他们此时拿这老王八蛋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自己一旦提出反对,侯亮一定会以此为借口,把仙人村的名额定成二十五,从而宣告自己的胜利。 哈哈哈哈,僵持之中,有人乐呵呵的挑开门帘进来了。不是别人,又是秦彦。 “侯大将军要保媒,也该想想我,选我师侄作什么?他还是个小屁孩,纳什么妾啊?不如我来与将军打赌,将这美人送我吧。” 他喜孜孜的上前,扒拉着叶秋,到他身边比划,“瞧瞧这身高,这长相,这年纪,多般配?” 般不般配的另说,不过此时有这么个人在这里插科打诨,确实是值得叶秋忍耐配合。 侯亮却是真的有点恼火了。 他不是让人把这小子扔出去了么?怎么又让他回来?看这意思,似乎还站在门外听了不少话了。那守门的是干什么的,想死不成? 侯亮这个要怪,真得怪他自己。他自己**,在军营中养了姬妾,底下人看见,能有不效仿的? 象颜平楚进军营时遇到的那几个女子,就是他手下召来的**女子。 可若论城中的**女子们,有几个不认得又**又识趣,又招人喜欢的秦彦秦主簿? 秦彦被人扔了出去,却意外瞧见老相好,递几个秋波,那些女子就知他惹了事,立即过来帮忙了。 替他打发开了人,又替他引开这里的守卫,是以他秦主簿又摸回来了! 原担心叶秋吃了亏,回头没法交待,听里面颜平楚也来了,他却是安下心来。只是刚过来,就听着里面情况不好,知他二人应付不来,秦彦赶紧让个跟着ji女的*公,出去帮他传个信,然后这才进来拖延时间。 侯亮瞧着这油腔滑调的小子进来就来气,自己的手下还可以回头发落,不过眼前,却要把这浑小子赶过去。 “秦主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滚!” 秦彦微微笑了笑,依旧嬉皮笑脸,可眼神中却暗藏着几分冷意,“侯将军,下官虽然不才,好歹也姓秦。您老这么让我滚来滚去,辱到下官不要紧,辱到下官的姓氏却有些难看了吧?” 侯亮嗤笑起来,“这天下姓秦的人可多了去了!本将军只是让你滚,何谈辱及秦氏之说?如若秦主簿不信,尽可以多滚几回,看有没有人拿此指责本官。” 这话实在太侮辱人了。 叶秋都听不下去了,却见秦彦想了想,然后望着侯亮笑了笑,果然屈膝坐地,还穿着官袍,就这么抱头打起了滚。 叶秋呆了,颜平楚一张脸更加涨得通红。 他虽还小,毕竟也是个男人。所以更加不能接受,也难以理解,是什么让一个男人肯放下自尊,这样作贱自己? 难道他忘了,自己身上还穿着官袍,穿着代表朝廷,代表皇家脸面的官袍? 侯亮放声大笑,似是被秦彦取乐到了。 可他的笑声越肆意,给人心中留下的屈辱就更深。 颜平楚如此,叶秋也是如此。 她虽不知道秦彦为什么要这样不惜脸面的打滚,但她知道,秦彦是在帮她。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叶秋在这一刻,记下他这份人情了。 “哟,这是干嘛?”门帘很快被再次挑开,是颜修之来了,还带着下属几个文官。 颜平楚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丢脸。 自告奋勇来解决问题,却什么忙也没帮上。少年郎的小自尊,很受打击。 只秦彦却在奇怪,他才叫人去搬救兵,怎么来得这么快? 来人没空回答,只瞧见还趴在地上的他,那脸色无比精彩。 有一个耿直些的,当即就怒斥道,“秦主簿,你这是何故?身穿官服,竟敢作此行径。就不怕我等启奏圣上,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秦彦一脸无辜,答得很快,“侯将军想让下官打几个滚给他看,下官位卑职低,只好听从吩咐。” “你!”那人想说什么,可看侯亮一眼,却有些敢怒不敢言。 倒是侯亮主动挑衅的看众人一眼,“那大人是不是也要告本将军一状,治我个戏弄朝廷命官,有辱皇室血脉之罪?” 皇室血脉? 叶秋再看自己刚刚扶起的秦彦一眼,有些难以置信。这痞里痞里的半调子,竟是西秦皇室? 那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好惨。 看她一脸的深切同情,秦彦颇有些不自在了。 颜修之目光如电的扫他一眼,让他更不自在了。 只听这位老大人淡淡道,“地方监察乃是督邮之责,此事当如何议定,自有人上达天听。我们今日前来,还是先办好自己的事情吧。”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按理说,颜修之这位刺史就有监督地方官员的职责,可西秦这些年官职混乱,明明应该是刺史的职责,偏朝廷又设一督邮来行使监察之责。 而本地督邮自病故后,便由侯亮暂代。难道他自己还能监督自己,检举自己?鬼都不信! 颜平楚心中气愤,虽然知道爷爷说这话也是无奈之举,却暗暗下定决心,至少要写封书信,把此事捅到京城里去。 见众文官不敢生事,侯亮面露得色,这才道,“颜大人来此有何贵干?莫不是派你孙子来看热闹还不够,还得多带几个人来?” 听他话语里的讥讽之意,颜修之却是丝毫不恼,只道,“倒也不是为此。本官刚刚接到同州公文,称他们那边有些新入伍的士兵不习惯湿地作战,想这个冬天送到潞州来操练操练,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也因如此,才赶得及解了这个围。 不过这倒是个新鲜事。 同州那边的驻军历来是西秦军队中数一数二的剽悍,怎么会想着来他们这里?不过侯亮再想想,也就明白了过来。 若说潞州贫瘠,同州更加苦寒。尤其位置在他们以北,又高又冷,水源稀少。而他们负责防卫的北线,却是草原湿地荒漠交织的离国。 到了春夏时节,离国气候多变,十个地方会有五个地方下雨。这些下雨的面积虽不大,但一旦下起来,就会出现众多的水泊泥泞,甚至吃人的沼泽。若是开战,鲜少有人愿意冒险到他们国土上去作战。 偏偏那时候赶上青黄不接,离国最喜欢趁此时机来西秦边境劫掠粮草牛羊。反正抢了也不怕引狼入室,为什么不抢? 所以同州那边的驻军想拉着队伍过来训练,倒也有些道理。 潞州既能修渠,附近的野湖就不少。冬天水位低,好多湖泊都露出底下的泥泞,用来训练新兵最好不过。只是没有半分好处,他为什么要给人行这个方便? 侯亮的小盘算一打,顿时就装出一副忧国忧民样,“此事于军中来说,倒也算是一桩好事。只是没有朝廷旨意,擅自允许别处驻军进入潞州境内,只怕不妥吧?” 颜修之道,“同州那边也是为了避嫌,所以主动将此事上报给当地府衙,由他们转给本官,再转达给将军。说只要将军愿意行这个方便,就由同州驻军去京中请旨,断不至于给将军惹上麻烦。” 侯亮眉头一挑,“就算本将军可以行个方便,却也扰民。刺史大人,你觉得呢?” 颜修之道,“这个本官倒不觉得。公文上说得明白,同州军队过来,一应食宿由他们自理,不过要我们协助下安排场地而已。在本官看来,如果将军也能组织些新军和他们切磋切磋,兴许对双方都有助益。” 这老狐狸!竟用上了激将法?侯亮不高兴了。 此时,秦彦又挂上他那嬉皮笑脸的表情,看着侯亮恨不得笑出朵花来,“素来听闻侯将军麾下最是悍勇,到时可全仰仗您带队杀杀同州那帮子驻军的威风,也给咱们长长志气。诸位同僚,你们说可是?” “确实,有理。” 一帐子的文官都憋着气呢,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怎么不踩上两脚? 这下子,侯亮想不答应都不行了。 “好,那就等同州那边请到了圣旨再说。” 他在心里已经开始在谋划,要如何阻拦此事了。占不到便宜,还有可能出丑的事,他为什么要做? 可侯亮却不知,京城如今正在求着同州的某人效力。这样的小小要求,似乎没有被驳回的道理。 这边事情不情不愿的说定,侯亮心里老大不爽,一抬眼看见颜平楚,顿时就想找回场子。 “正好,颜大人你也来了,本将军刚刚跟令孙打了个赌。赌这位仙人村的叶村长,明年六月能不能替全村交出一亩地两石粮食。她若是交得出,本将军就既往不咎。她若交不出,本将军就要玉成一桩美事。让令孙纳这位叶村长为妾,报令孙今日对叶村长的一番回护之恩。到时颜大人也不必太客气,随便包个红包,请咱们去喝杯水酒就好。” 听他旧事重提,颜平楚脸又涨得通红。 谁答应他了? 却见爷爷淡然一笑,安抚的看孙子一眼,“黄口小儿说的话也能作数?就算他看上叶村长,自当好生求娶,岂能如此随意纳妾了事?这样吧,如果侯将军真有兴致要赌,不如跟本官来赌。仙人村的叶村长是吧,听说你已经答应明年的缴税额要达到全镇的平均水平?” 听他出言维护自己这样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子,叶秋心中感动,连忙点头。 颜修之笑道,“如果此事真给你做成了,往后在潞州推广开来,倒是我们西秦一大盛事。你如今还决定多种一季粮食?可是冬小麦?” 叶秋见他既明理,还懂农事,更有好感,多说了几句,“是。不过我们仙人村也是第一年种,心里有些没底。” 颜修之点了点头,“本官查过潞州的农事,这冬小麦的产量便是丰年,也只有每亩两石左右。你们仙人村在那样的高山之上,只怕更难成活。这样吧,你若能种出一石粮食的产量,本官都要嘉奖于你。但你若种不出,本官可就要与你一同受罚了哦。” 人家都这样替自己争取了,叶秋也绝不含糊,“如种不出,民女愿跟大人一同领罚!” “好!”颜修之径直道,“如你种不出,你就陪着本官到侯将军这军营中来,领上二十军棍,你怕是不怕?” “不怕!”叶秋瞪着侯亮,到时大不了她把儿子一起带来。 敢打她?看她家地瓜不咒死这个老**才怪! 颜修之再笑眯眯对属下文官拱一拱手,“到时就请诸位作个见证,不要让老夫逃了去哦。”最后看向冷笑着的侯亮,“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好!”侯亮将桌子一拍,“那就一言为定。” 二十军棍,想打死人也不是不可以。这颜老匹夫既然拿命跟他赌,他接着就是! 再睨叶秋一眼,一石粮食?他让她一颗粮食也休想种出来! 叶秋不管他,总之事情谈定,她就按八角镇的征收标准,只留下五个人,这也是最初商定好的要当兵的五个人。 只是原想把人拿银子赎回去,他们过来时就没有准备行李被褥。这边到了镇上,叶秋就想去给大家买上一份。 可是,跟着一起过来的朱长富、连爷爷,还有董大伯,他们三个老人家在商量之后,却是做出一个决定。 “秋儿,要不这回就我们三个留下,让孝平他们这些年轻汉子回去三个。” 叶秋吃了一惊,“这怎么行?这边虽不当兵,却也是要挖渠的苦力活。你们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了这个?” 可朱长富却是摇了摇头,“那工地我们已经去看过了,他们要挖渠,都是沿着水路走,底下的淤泥全是松的,挖得不累。可家里马上要种小麦了,这个活才更重。” 连爷爷也道,“如今天天晚上下霜,只怕咱们山上的土冻得才叫硬。想要播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年纪大了,那边使不上力气。不如留下挖渠,给村里多省三个壮劳力,也好把粮食种出来。” 叶秋坚决不肯,“山里再苦,毕竟有家人照应,要放你们三位老人家在这边,别说是我,就连地瓜都是不会同意的。” 可董大伯却道,“就是为了孩子,才应该由我们三个老家伙留下来。颜大人宁肯挨棍子,也要替咱们说好话,咱们可不能辜负这样的好官。你回去,领着大伙,好好的把地种好,我们这边,不用你担心。” 叶秋道,“可你们三位都是老庄稼把式了,要没有你们领着,我们怎么干得来?” 董大伯苦笑道,“你若明年春上种,大伯还能搭把手。可你这大冬天的种麦子,说真的,大伯一辈子没干过,你让我领着你干什么?” 朱长富道,“秋儿,别争了。让我们三个留下来,家里多些年轻小伙子才更好行事。” 他把声音压低,“咱们这回得罪了军里,回头要是我们三个老头子,带着你和裙子回去,只怕路上还会出点子事情。让孝平他们年轻人跟着,更稳妥些。” 连爷爷手一挥,“行了,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叶秋急得眼里都含着泪了。 这些老人家,怎么就这么倔呢?总替晚辈着想,他们怎么就不替自己想一想? 既然得罪了军里,只怕给他们分的活也会是最苦的。年轻人还能扛一扛,让这些爷爷辈的老人家怎么受得了? 不行,她得把人弄回去。 一群超龄老头,凭什么进军里卖苦力?不收,坚决不能收! 可真要打听起来,他们三人都还不到六十,属于可服役可不服役的时候。尤其是在辅兵的事闹开后,征兵的行事也收敛了些,不太敢勉强。 三个老头见此,主意越发坚定了。 叶秋急得团团转。u看书.uukashu.om 颜平楚听到他们谈话,想想去跟爷爷说了一声。 颜修之点了点头,“都是好人哪。唔,你去告诉叶村长。如果她能给我好好烧顿饭,我替她解决这件事。” ※ 某马:某人居心不正! 秦彦:傻孩纸,人心本来就不是正的。 某马:他假公济私! 秦彦:这也是人之常情。 某马:他还要手足相残。就是来揍你。 秦彦:kao!这种败类必须清除……啊啊,表打,至少表打脸! 称心:作者君让我上来说,她今天会努力去写第三更,如果有,就在19点。如果没有,等明天。好了,我下去烧饭了,主子你保重。r1152 ,请 第六十一章 叶姑娘的身世 刺史家的厨房里有什么? 叶秋没有去看那活蹦乱跳的大鲤鱼,也没有去看那肥美鲜嫩的羊腿,她径直走到一只最里面的一只竹筐面前,瞪大了眼睛揭开盖,看着里面的东西。(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那里,有裹着泥的红萝卜,还有外表已经风干,略显憔悴的洋葱。旁边,还有皱着皮的几只紫色茄子。茄子底下,还有一只挂着白霜的硕大冬瓜,边边还挂着一把碧绿的菠菜。 颜平楚好心的道,“叶村长,你不用管这些回回葱(洋葱)赤根(菠菜),做你会做的就好。” 家人知道爷爷好吃,这些食材都是跟葡萄酒一起,从京城特意送来的。寻常人别说做了,连看都没看过。所以这位叶村长一进了屋,首先来看这些东西,颜平楚是表示理解的。 但真的不用她做。事实上,只要她下个厨,哪怕是随便蒸个馒头烙个饼,他爷爷都会帮她解决朱长富他们的事情。 可是,叶村长抱着他家的菜筐就不松手了。 “我就要做这些。你家的锅呢?” 颜平楚赶紧从柜里取出一只小小铁锅,拿出来又觉得不妥,“你等着,我去给你换只锅。” “慢着!”叶大村长一声吼,扑上前就从颜平楚手里抢过那只小铁锅,犹如**看到绝世美人一般。 真的不是颜平楚夸张,这一刻,他在叶村长的眼里,看到了幽幽绿光。 “啧啧,你家居然有铁锅?我的天,锅铲呢,快拿来!” 颜平楚突然觉得,有句话他必须说清楚,“这锅,我们家也就一只。” 还是爷爷从一个贪嘴的老和尚那里学来,又花了好些钱,才找铁匠打了这么一只。平常谁都不给用,只自己拿来炒菜。还不时的拿了猪皮里外擦,跟战士爱惜自己心爱的刀枪一样。 如果说哪天颜家着了火,颜平楚无比确信,他爷爷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厨房抢这只锅。 因为不想把事情弄得太招摇,所以把叶秋带到小厨房来,颜平楚也就习惯性的拿出这只爷爷常用的锅。可再想想,如今的人都习惯于陶锅,可怎么看如今这位叶大村长的意思,对铁锅却是情有独钟? “这厨房里的食材是不是随便我用?” 在得到颜小胖肯定的答复后,叶秋把他轰了出去,哼着歌儿,开始干活了。 站门口,竖起耳朵仔细一听。 “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嘿,蛋炒饭,我的刀法精湛!” 什么乱七八糟的词儿,她要做蛋炒饭? 颜小胖还真没吃过这道菜,不过听起来似乎不是太难。爷爷说过,炒鸡蛋是最简单的菜,连他都会做,所以颜平楚很放心的走开了,只交待仆役在旁边打好下手。 等他做完今天的功课,写了两张大字,仆役来说,“叶村长说饭菜已经备好了,请少爷去请大人来用饭。” 颜平楚肚子也饿了,点头收笔出门。 去请爷爷的时候,颜修之正好忙完公务,换了一身常服,刚把朱长富等三位老人都请过来闲话。 听说饭菜已备好,颜修之笑道,“那咱们就去尝尝叶村长的手艺。” 朱长富谦虚了一句,“山野丫头,做得不好,还请大人多多包涵。” 颜修之客气道,“成天大鱼大肉的也吃腻了,尝尝这山村小菜,倒也清新别致。” 朱长富微微皱眉,心说他家秋儿可不会什么山村小菜,要是这位大人想吃点清淡的野味,只怕她还料理不来吧? 只颜修之看他皱眉,反倒误会了,“放心,老夫不挑食。就算她做得再不好,看在她一片心意的份上,我也答应你们解决此事,可好?” 他是想宽朱长富等人的心,没想到连爷爷忽地插了一句,“我们村长是全村手艺最好的,兴许不能合大人的意,但在我们村,真的没有比她更会做菜的。” “是吧?那就好。”颜修之客气着,心里却有些不大以为然。 一个乡下女子,能做得出什么好菜? 可走到饭厅门口,他就觉得不对劲了,那样一股浓香,绝不是不会做饭的人能料理得出来的。 等到进门一看,颜修之更加吃了一惊。 桌上摆着花花绿绿的一大桌子,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看他们进来,忙了半天的厨子把最后一道主食端了上来,殷勤之极的道,“请大人品评。” 颜修之生平没啥爱好,就好嘴上那一口。当即连套话也不说了,当先坐下,又让朱长富等三位老人家坐下,这就要准备动筷子。 朱长富客气道,“小公子还没坐下,哪有我们老汉坐的份?他年纪小,正长身体呢,可不敢耽误了他吃饭的时候,不如请他也一起坐下,趁热吃吧。” 见这话实在,颜修之也不客套了,让孙子坐在末席陪坐,也让叶秋坐了下来,“你倒是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些都是什么菜?老夫竟从未见过。” 叶秋一面给各位老人添粥,一面笑道,“都不过是些家常菜,上不得台面的。你们上了年纪,先喝两口粥暖暖胃,再尝尝这些小菜。吃着好了,我再说。” 颜修之点头,先喝了口粥。却不是寻常的甜粥,而是带着咸味的肉末粥,熬得黏稠软烂,洒了香菜,点了麻油,很是适合年纪大的人的胃口。 先挟一块金黄金黄的菜尝尝,他眼睛亮了,“这是冬瓜?唔,味道不错。” 这是一道素烧冬瓜,就是把冬瓜去皮后,切成小拳头大小的方块,再在有皮的那一面打上花刀,用油四面煎得金黄,再放些虾米,用烧好的高汤一焖,就极是可口了。 朱长富此时就显得大气得多,他家秋儿,做菜可没得说,就算眼前这玩意他也不认得了,挟起他就敢往嘴里扔。 颜平楚瞧瞧那道紫色茄子,也伸筷去尝了尝。确实很好吃,而且似乎跟爷爷做的不太一样。 只是他很好奇,“这茄子炒不熟不入味,炒熟了又总成烂泥样,叶村长,你是怎么做的?” 叶秋抿嘴笑道,“茄子清炒都不容易炒好,更何况这些还略显得有些老。我是盐水泡了,拍了生粉再拿油炸过炒的,自然可以定型。旁边那道葱炒猪肝,小公子也可以尝一下。” 又是猪肝?颜小胖能表示没兴趣么? 不过当着客人的面,他也不好说。只得勉强挟了块猪肝,闭着眼睛往嘴里一塞,想随便嚼两下吞了就算。却没想到这猪肝是异乎寻常的鲜嫩多汁,尤其带点洋葱的甜辣味,很好的掩盖住了猪肝的腥味。 吃得颜小胖当即就决定了,“叶村长,我爷爷最爱吃猪肝,要不你把这个菜的做法教我吧。” 再不能让爷爷荼毒他了!那样的猪肝太可怕了。 没问题,叶秋瞧这小胖子挺顺眼,拿公筷给他又挟了块菠菜鸡蛋饼,“再试试这个,要觉得好,我一起教你。这菜换成韭菜什么的,也是差不多的做法。” 嗯嗯,颜平楚吃得头也不抬。 可以说,一桌子人都吃得头也不抬。 不过这其中还是有细微的区别,象颜家祖孙明显就对那几道素菜更感兴趣。而仙人村的三老,趁机把红烧大鲤鱼和红萝卜焖羊肉干掉了。 等到最后盘子清空,碗清空,大家带着几张油汪汪的嘴,相视一笑,都觉得配合得极好。 中国人的感情真是要在饭桌上拉近,等下了桌子,再把茶水端上来的时候,无形之中彼此的距离就亲近了许多。 颜平楚赶着叶秋叫起了姐,叶秋也不客气的就管他叫颜小胖。 颜平楚也不以为忤,甚至颜修之听着都呵呵笑,“从前在家,他祖母爹娘就管他小胖胖,甚至起了个乳名叫彘儿。那时候可是真胖,远看就跟只小猪似的跑来跑去,还是这几年跟着我出来,瘦了许多。” 朱长富笑道,“胖一点有福。象咱们乡下人,想养个胖的都养不起来。就象秋儿那个小地瓜,瘦得就跟小麻花似的,别提让人多操碎了。” 看他如此大方又慈爱的谈起此事,颜修之笑笑,虽没接话,但心里却有了底。 不管叶秋这孩子是哪来的,但肯定不是她的人品有问题。否则在那样重视礼法的乡下,没人会待见一个没有爹的野孩子。 再看叶秋识得那些少见的蔬菜,并且做得很不错,颜修之思忖片刻,问起了一事,“叶姑娘,能否冒昧问一句,uu看书.uanshu 你跟天师府,是何关系?” 啥? 叶秋正跟新收的小弟聊菜聊得热火朝天,忽地见此一问,茫然转头看了过来,不带半分伪装。 颜修之微微皱眉,面露疑惑。 反倒是朱长富把话接了过来,“从前听叶大官人说,秋儿打小就跟着他四海为家,兴许有些事,她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哦,颜修之恍然,笑道,“我瞧叶姑娘行事,倒是与寻常人不同。且相貌出众,便以为她是天师府的后人。请问叶姑娘,你父亲的尊讳为何?” “单名一个清字。” 颜修之点了点头,“那按这个字的辈份来说,也象是天师府的人。叶姑娘,你想不想问问自己的身世?” 可天师府究竟是个什么地方?r1152 baidu_clb_fillslot("957512"); 第六十二章 亲我1下 天师府姓叶。 在西秦,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又或者说,在如今的乱世之中,都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他们崛起于八百年前,历经了数个朝代。几乎每一任家主,都是朝廷钦封的天师,享有无上的尊荣。 就算随着乱世,庞大的叶家也早已拆分成数支,散于数个朝廷之中。但每一支的家主,都是各个小朝廷争相供奉的天师。在每个小朝廷里,只要叶家人愿意,都能拥有一处最华贵,最令人尊敬的天师府。 因为历任天师,都拥有神奇的魔力。 只要拥有他们的祝福,就可以庇护一个王朝的兴盛。而每一任天师的离弃,也注定了一个王朝的灭亡。 叶秋了然的点点头,基本明白了。 这应该就是一个没事看星星,看月亮,顺便看看风水祖宅,擅长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瞪谁谁怀孕,咒谁谁倒霉的神棍家族。 怪不得她老爹会兴修水利,还给仙人村打出了水井。她儿子那个无法解释的奇怪能力,似乎也有了出处。 不过让她回去认亲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叶秋又不傻,如果老爹在家族中混得风生水起,为何会带着女儿四处飘零?死了都没给女儿留下什么宝藏。 地瓜有那么点子诅咒的小能力,在她看来是挺厉害的。可要是到了那一屋子老妖怪面前,还算得了什么? 只怕她们母子连皮带骨给人嚼巴嚼巴吞了,人家还得嫌弃她们肉少骨头多。 算了,她还是安心在这儿当好村长吧。 “谢谢颜大人的好意,不过我从未听我爹说起家乡之事。说不定,我们并不是西秦天师府的这一支,贸然相认,只怕还给人当成别有居心。” 颜修之也不勉强,他本来只是好意提醒一声,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该怎么办自然是由人家自己决定。 只告诉叶秋,“你若哪天想打听了,不妨去找秦主簿。他在京城长大,跟天师府也熟,比老夫说话还管用些。” 叶秋道过谢,颜修之就主动换了话题,“要依我说,你们村把几位老人家留下也无妨。这军中虽要人挖渠,总也得有人做饭什么的。我虽不是军中将领,但军中挖渠,也要我们这边供给粮草,安排他们做些轻省差事还是不成问题。眼下天已冷了,你们村要种粮才是大事,不如先把年轻人带回去,等到那边播种完毕,再把他们替换回去也行。” 朱长富等人闻言大喜,连忙谢过颜修之,又催着叶秋赶紧回去。如今本就耽误了播种的农时,再拖延下去,只怕耕种更难了。 叶秋这回也无话可说。只是恳求颜修之一事,“大人见多识广,可知哪里有耐寒的冬小麦种子?我身上还有些银子,若能买了回去,就更便利了。” 这件事她算是问对人了。 别处颜修之还不好说,但潞州这里的农事他还是极熟的,平时也留心收留了各种信息。叶秋要的种子,他一早就让人准备了。 拿来一看,跟陈掌柜上回帮忙买来的一模一样。因是官府拿的货,价钱还要更便宜些。 叶秋也不还价了,等朱长富几人算过村里需要的数量,一回拿了下来。 几个老人家做事心细,对村里各家各户的农田情况,也是熟得不能再熟。索性拿了粮种,便把每家应该分多少都包好了,让叶秋写上姓名,到时只管拿回去分发就是。 这边准备工作做好,那边也要换人回来了。 听说村里要换三个年轻人回去,董二和朱德贵的眼睛都睁大了,只是最近在村里颇不得人缘,不敢吭声。 老人家帮了这么多,叶秋不愿意再让他们出来做坏人。都是一个村里的人,让他们说替谁不替谁,难保不得罪人。本是好事,万一弄得人心里有疙瘩就不好了。 所以她主动站出来解释一番,并说是自己做了安排。 “三家老人,自然是每家替一个。孝平兄弟家的孩子还小,长富叔就替他留下。董昌顺大哥家就你一个,爹娘年纪也大了,董大伯你就替他吧。至于连家春祥叔叔,这回你们连姓刚好就轮到你一个名额,让连爷爷替你吧。” 话音未落,连春祥就摇了摇头,“让连叔回去,我留下。我跟他们两个不同,我家有儿有女,还有兄弟帮衬着,家里没这么难,村里总也要个老人掌着事的。” 连爷爷刚想说话,连春祥却道,“叔,别劝了,你回吧。刚才村长都说了,这回的事并不辛苦,回头还能有人来替咱们,我不过先干一段时候,没事的。” 叶秋再看他一眼,“行,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她这样干脆利落,反而让连春祥笑了。 把行李分发给五人,叶秋没叮嘱两位老人家,反跟三个年轻些的交待道,“不管咱们在家怎样,这出门在外的,总得团结起来才不被人欺负。长富叔和董大伯年纪都大了,凡事还得靠你们多照应。若没什么大事,别去麻烦颜大人。但要是真有人欺负你们,也别忍着,去找秦主簿,或者他身边的称心。不行再去找颜小公子,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家里放心,我都会关照。回头等把家里的事理顺了,会再来看你们。” 她这么一说,董二和朱德贵就是有啥想法,也没法提了。还得保证,一定会在这里好好干活,团结友爱,让她放心。 看她这样行事,朱长富暗暗点头,也不黏糊,就让她赶紧回去。 但叶秋离了他们,却没有立即走,她还得去找个人。 一处破落的民房前。 秦彦正要去见他的老相好,听说叶秋登门,顿时下巴傲慢的一抬,“不见!” “可我已经来了。”反正门也没关,叶秋径直走了进来。 一路撇嘴,一路扶起倒下的凳子,收起乱扔的衣服,嘴里嘀咕,“我儿子就才三岁,也不会把家里搞得这么跟猪圈似的。” 秦彦僵硬的扭头看向先进来通报的小厮,阴森森的叫了声,“称心。” “把这些拿去洗了。”叶秋把脏衣服递给称心,称心迅速抱着跑了。然后躲在窗外,露出半个后脑勺偷听。 叶秋瞟他一眼,径直望着秦彦,凶巴巴的道,“听着,我跟什么天师府没有半点关系。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帮我,但你若要我记着这份人情的话,最好记着这一点。” 秦彦噎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半晌才气恼的坐下道,“我还从没见过象你这样威胁对自己有恩的人!” 叶秋挑了挑眉,“那你现在见到了?开眼界了吧?” 秦彦翻了个老大白眼,“放心,我施恩时就没打算找你讨回报酬。所以你是谁,跟天师府那一屋子姓叶的骗子们有什么关系,统统不关我的事。事实上——” 他忽地笑了。 叶秋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秦彦又带着那样痞痞的笑容,指指自己的腮,“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称心在窗外听得打个哆嗦,掉一地的鸡皮疙瘩。心虚的左右望望,摸摸后脖,还觉得有点发凉。 叶秋没这么夸张,不过也好不到那里去,“不说算了。我来,还有件事告诉你,就是我们村留下挖渠的几个人,还要你多多照应。你没事去看一眼,别叫他们给人欺负了。” 秦彦忿忿道,“那你怎么不去找颜老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给他做了一大桌子菜。哼哼,都没有请我吃过一个包子。” 叶秋忽地笑了,“那是不是请你吃几个包子,你就肯帮忙了?” 秦彦当即道,“买来的不算!” 叶秋往旁边瞟一眼,“称心。” 称心立即转头扒窗外道,“叶村长刚送了一大篮子包子来,有肉馅的,有菜馅的,够我们吃好几天了,全是她自家包的。” 秦彦脸皮子抽了抽,咬牙道,“该死的奴才,怎么不早说?” 称心脖子一缩,嘟囔着回了一句,“没机会啊。” 叶秋娇俏一笑,故意抛了个媚眼,“行了,别骂他了,他一人伺候你,也挺不容易的。颜大人挺忙的,老麻烦他不好。我看你挺闲的,人又机灵。多记着些我的事,回头忘不了你的好。” 秦彦捂心,“行啦行啦,我知道了。你还是好好说话吧。” 叶秋展颜一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这就要回去了。总之谢谢你了。” 秦彦这回不跟她玩笑了,“正好我也要出门,送送你。” 看他主动伸出胳膊,叶秋大方的上前挽上,就如寻常兄妹般往外走。看书 .uukansh 然后就听秦彦说,“在乡下过得开心,就好好的过吧。下回有空,把你儿子也带来逛逛。” 叶秋嗯了一声,“你也要好好保重。什么都是假的,就身子是自己的。吃好喝好,把小命保住,比什么都强。哪天实在混不下去,到仙人村来,我管你一张嘴还是行的。” 秦彦哈哈一笑,“那再加个称心呢?” 叶秋顺嘴就道,“加个如意都行!” 不料秦彦忽地脸色一变,叶秋知道失言了。 谁知秦彦又笑了,“迟早,我还会有如意的。走吧,路上小心。” 叶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走了。 秦彦一回头,却看见称心蹲角落里,抱着那包脏衣服在哭。 “想如意了?” 称心狠狠抹一把眼泪,“才不想!我是给您的臭袜子熏的。” 秦彦却道,“想也没什么。如果想了,就多吃两个包子,把如意的份也吃了。没听叶姑娘说么?把自己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强。等到将来,咱们去报仇,也能多些力气。” 他说完转身就走。 称心把脏衣裳随便扔进木盆,从厨房拿个叶秋送的大肉包,就狠狠的咬下去。那力道,只怕就是个老虎,也能给他撕下块肉来。 ※ 作者:最后小虐了一把,写不出欢乐的小剧场了。那个,昨晚看好歌曲歌手什么的,搞太晚了。三更要看明天能不能早起,其实我是很想加的,看情况吧。有就惊喜,没有就算了哈,我心里记得的。r1152 第六十三章 偷小孩的来了 叶秋见完秦彦就要走了,可奇怪的是,走前有人给她送了一包银子过来。 钱不多,就一百两。可看那银锭子的成色,却不象是经常使用,倒象是新姑娘出嫁时,娘家给的压箱银。 “这是谁送来的?” 朱长富也很疑惑,“不知道哇,是个小子送来的,他都不知道这里装的是什么。只知道给他的人交待了,说是给仙人村的叶秋姑娘。你不在,就给我。秋儿你想想,是不是你从前认得的哪个姑娘?” 我连芯子都换了,哪知道原身还有啥闺蜜? 叶秋含糊道,“既然人家是一片好意,那这银子叔你留下。若万一有个什么事,你们身上不能没点钱防着。” 朱长富想想,拿了二十两,“这些钱我留着防身,剩下你带回去。虽说有了种子,可回去修农具整东西,要花钱的地方多点呢。那一千五还给徐家大夫人,她也不容易。” 他这一提醒,叶秋倒是想起件事了。提笔画了张图,转身去找颜修之了。 颜修之看了大吃一惊,“这是耧车?” 叶秋也愣了,“大人认识?” 颜修之摇头道,“曾在古书上看过记载,可惜图样早已失传,没想到叶姑娘你竟然知道。” 看他不多问,叶秋连编好的瞎话也省了,“那大人能不能寻个工匠,帮我打制几辆?如果可以,我还想要几件铁犁,锄头镰刀什么的。” 可颜修之却喟叹着摇了摇头,“别说你想要,我都想要。可咱们潞州没有铁啊,就是有,也得先供应军里,根本轮不到给百姓做农具。” 见他都没辙,叶秋很是失望。 颜修之拿着她那张图也觉甚是可惜,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你看把这底下要用铁的地方,换成石头行不行?你若觉得可以,我倒是可以让属下的木匠和石匠帮你弄了试试。” 那肯定没铁好用,但也值得一试。况且这边官府手艺,肯定比乡下强得多。 叶秋把那八十两银子捧上,“那就麻烦大人帮我造两辆,再多打造些可以更换的石头,连石斧石锄也要一些,到时送来仙人村,可好?” 颜修之点头,“若是石器,要不了这么贵。你留二十两银子,回头打造出来,要是不够,送你那去时,再补上就是。有空时你也再想想还有什么农具,咱们一起想法子做好它。让百姓们能更省力的种好粮食,可是功德一件。” 叶秋应下,这回是真走了。 看她坐上车,和仙人村的几人一起离了府衙,有两个在巷子口下棋的闲汉迅速收了棋子,去了军营。 徐恭听了回报,眯眼道,“吩咐下去,等她走远些,最好回了八角镇再动手。” 得罪了他也就算了,竟然连侯将军也敢得罪。他要是不做点什么,替侯将军出一口气,那岂不是显得太不体察上意? 下属不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是要灭口? 可徐恭却是笑了,“我们可是良民,动不动就杀人放火的多不好?带几个兄弟去,好好的陪叶村长玩一玩。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谁要是有本事再留个种下来,不也跟她那儿子做个伴?” 看他眼中的yin邪之意,下属跟着笑了。 这样的好事,一定会有很多人争相报名。 只在他出门前,徐恭想想又道,“挑几个身手好的,带上弩弓,那女人身边似乎有两个身手不错的,不要大意。” 等下属走了,徐恭阴阴笑了。 叶村长,希望你喜欢这份大礼。 ※ 仙人村。 村口的大青石上,又爬上一个小不点。小不点的身边,还跟着一只圆滚滚的小猪。 “小苹果,你说我娘今天能回来不?” 哼哼。今天有风,小猪在大青石上觉得有点冷,老想跳下去。却被小不点死死攥着绳子,没法下去。 心情不好,它也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 可是它哼哼两声,小地瓜就当它答应了,“你说我娘回不来?我也这么觉得。你说咱们要不要去找她?” 哼唧。只要能从这块四面受风的大石头上下去,小猪不在乎去哪儿。 可小地瓜皱着小脸,很是苦恼的说,“可我是小朋友,娘说小朋友不可以乱跑。上回我乱跑,已经害她很担心了,她说要是我再乱跑的话,她就不要我了。我答应了她的,男子汉说话,不能不算数。,一路有你!” 老大,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小猪快哭了,咱能下去,不在这上头喝西北风么? 咦? 蓦地猪头一抬,它闻到有生人的气息。 这是谁?敢来它的地盘上撒野,出来! 小猪嗷嗷叫着,凶狠的呲着它还很幼嫩的小牙。只不过没把意思传达给它家老大,倒是传达给了那个陌生人。 “看不出,你这头猪倒还有几分灵性,舍我吧。”清亮的声音里,小地瓜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倒吊在树上的人。 细看此人年轻不大,也就十四五岁,***的小脸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极是灵活闪动。不过看他的穿着打扮,却与寻常人不同。 大冷的天,一身雪白的道袍,头上高高挽着个髻,插着一根木簪。只是脸上身上颇有些脏污,背后背着个包袱,手里挟着根佛尘。 而此刻,这个小道士就象是吊着根蛛丝的大蜘蛛般,在小地瓜眼前露出一口白牙,晃来晃去的笑。 “嘿嘿,小施主,贫道观你面相,就知你的至亲近日当有一劫。要不要咱们一起去救她?” 小地瓜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嘴也张成个o型,随着此人左右摇摆,眼珠不错的看了他好一时,忽地跟火烧屁股似的牵着小猪,身手敏捷而迅速的从大青石上爬了下来。 然后丢丢丢的牵着小猪,一路往村中飞奔,一路高喊,“阿奶,拐子来啦!偷小孩儿的来啦,救命啊!” ※ 八角镇,亭舍。 后宅里,一片死寂。 虽然不知亭长家近日发生了什么事,但金求盗很有眼色的没有去问。只叫媳妇日日多送些菜,并格外照顾下老人的口味。 亭长家的爹娘来了好几天了,一次门也没出。他远远的瞧见过两回,两位老人家形容憔悴,身形佝偻。原本前几个月还挺硬朗的人,如今瞧着就象是黄土埋半截了。 唉,说来都是儿孙作的孽,却让老人跟着一起遭罪,真是可怜。 天色渐渐暗了,金求盗也该回家了。 临走前,忽地有人把他叫住。回头一看,金求盗愣了,居然是好些天都没露面的郑夫人。 她瘦了好多,整个人跟蜡做似的,似乎风吹吹就能倒了。只是看着自己,笑得很谦和,从来没有过的谦和。 “金求盗,从前刚来这里时,你和你家娘子都帮了我和老爷不少忙,也没怎么谢过你。这对耳环,是我送你夫人的。还有这包卤料,是我卤肉的秘方,你拿回去给你夫人看看,她就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还有两匹布,送你夫人孩子做件新衣过年吧。” 她怎么这么好?金求盗吓着了,“夫人,您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郑夫人将鬓角的头发捋到耳后,淡淡的笑道,“就是想谢谢你们,这些天,也算是患难见人心了。你们家都是好人,将来,会有好报的……我若从前有些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不要见怪。其实我家老爷本是个好的,都是我,妇人家小心眼重,你别怪我,好吗?” 金求盗越听越心惊,“夫人,您怎么好端端的说这种事?” 可郑夫人却不肯多说了,硬是把东西塞在他手里,转身就回去了。 毕竟是内宅重地,金求盗也不好追,只得捧了东西回家。 进门时,媳妇也吃了一惊,“怎么收这么多东西回来?” 金求盗把原委说了,弄得金大嫂也不安起来。夫妻俩坐那儿商议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把事往好处想。 “兴许,是这回的事闹得太大了,郑亭长也要走了,所以想临走前做点好事吧、” 金大嫂这么一说,金求盗也安心不少。 等着一家子吃了饭,晚上要歇息了,金大嫂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说出自己心中压抑已久的猜测,“当家的,你说,这郑夫人会不会是要寻短见啊?我怎么觉得她跟交待后事似的。” 坏了!金求盗吓得一激灵就坐了起来,赶紧就要穿衣出门。 金大嫂急道,“嗳,这么晚你去干嘛?” 金求盗一面穿鞋一面道,“不管如何,郑夫人死不得!” “为何?” 金求盗回身,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知道,我之前在郑亭长桌上看过一份文书,竟是举荐陶家那个长子接任他当亭长。如果郑夫人死了,这回征兵的事一了,让陶家人坐上那位子,到时我这差事还怎么做?没了差事,咱一家子吃什么?” 金大嫂也慌得连忙坐了起来,“就算如此,若郑家铁了心要劝郑夫人寻死,你能有什么办法?” 都不是小年轻了,一想就能明白郑家为何要推郑夫人出来背黑锅。 金求盗怔了怔,忽地跺了跺脚,“好歹是条命,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送死吧?我去亭舍看看,能劝就尽量劝劝。你睡吧,晚上别等我了。” 他匆匆出了门,可金大嫂哪里还睡得着?披衣起来,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只求那郑夫人不要想不开。 可在亭舍,郑夫人已经收拾整齐了。 穿得干干净净,还特意洗了个澡,把头上钗环尽皆卸下,锁在留给儿子的匣子里,只化了个淡淡的妆,对着镜子微微笑了笑,然后起身拜别了郑亭长。 “妾身自嫁入郑家,这些年和老爷有过好的时候,也有过不好的时候。只是从今往后,求老爷多记着妾身的好处,善待我们的两个儿子。纵然他们有做错事的时候,想着他们没了娘,好歹顾惜些,妾身在九泉之下,也感激老爷的仁义。” 郑亭长闭着眼睛,心如刀绞。一眼都不敢看自己的结发妻子,喉头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u看书 .uuknhuo 只能重重的点着头。 郑夫人说完,倒是很平静的笑了笑,起身走了,“妾身不孝,就不去拜别爹娘了,免得徒增老人家伤心。往后,老爷也自多保重。” 可一出门,她就听到隔壁公婆屋里,有压抑不住的低低哭声。 饶是郑夫人已经说服了自己,可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可再次回头,却见丈夫依旧死死闭着眼睛,扭过头去。 郑夫人心中一凉,蓦地又觉酸苦不已,这一刻,说不怨恨,那时假的,可想想两个儿子,她仍是义无反顾的走进黑夜里。 ※ 道士:委屈,我哪象坏人了? 某猪:全身都象。 某马:你要不脱光了,让我们再验证一次? 道士:大哭……r1152 ,请 第六十四章 比死更残酷 黑夜里。,一路有你! 一辆马车拼了命般,沿着水渠奔逃。 从前这一带,虽然有水流,却因为杂乱无间,既脏且臭,干旱的时候浇不了地,下雨的时候又会泛滥成灾,是老百姓离不开,又奈何不得的心头大患。 后来来了位大官人,姓叶名清。是他,在偶然经过八角镇时,看到这时的乱象,建计了图纸,又出了大笔金银,带着十里八乡的百姓们,把这些桀傲不驯的水源驯服,归整到了一处。建起一条能够灌溉全镇,滋养全镇的水渠。 老百姓们感谢他的大恩,在他死后,把他的灵位供奉进了龙王庙。跟龙王一起,享受他们的香火祭拜。 出门在外的浪子们,如今只要回家,都知道只要看见这条叶公渠,就知离家不远了。 尤其夜色下,只要顺着这一条泛着银光的水带一直往前走,就是龙王庙,再往前,就是八角镇。进镇就算到了家,再也不用害怕。 赶车的花裙子已经是满身大汗,浑身湿得就象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可她不能停,一刻也不能停。因为她知道,只有赶着马车,在那帮人追上之前赶回镇子里,她们才能得救。 车厢里,叶秋伸手摸摸朱孝平身上的伤处,又湿了。不用点灯,她就知道又出血了。 没有药材,就算经过包扎,可在这样颠簸的马车里,根本止不住。 “村长,我……我没事。”似是察觉到她深重的担心,朱孝平勉强说出句话来,“你,你倒是看看,昌顺哥怎么样了?” 董昌顺更糟,脸是冰的,人早就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叶秋知道,现在应该给人多补充点水份,才好支撑。可她们路上的水早已经喝完了,如今多拖延一时,他们就多一份生命的危险。 还有连爷爷,眼下也不知是死是活的连爷爷! 叶秋死死的咬着唇,咬出满嘴的血腥味都丝毫不觉。 秦彦走时,提醒过她注意安全,叶秋也怕军里的人报复,离开潞州时,便找颜平楚要了几根家丁用的粗木棍带在路上防身。,一路有你!这已经是她能携带,最厉害的武器了。 可没想到,她们遇到的却是挥舞着真刀的强盗! 原本,这一路都是太太平平的,连爷爷还笑她杞人忧天。结果就在傍晚,她们想找个村庄投宿,准备明天回家时,有四个蒙着脸的强盗出现了。 骑着马,挥舞着军刀。 这样的装备拿来抢劫她们,要怎么抵抗? 叶秋一看见,就知道不好。 可是这时代的人烟实在是太不稠密了,而这群强盗挑选的位置也实在是太恶毒了,正好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他们又骑马带着兵器,很有经验的把他们象赶牲口一样,赶上荒郊野外,明显是要挑个没人的地方,再下黑手。 在实在跑不下去的时候,朱孝平和董昌顺拿了棍子下车去跟人拼命,结果棍子很快被削断了,人也被砍伤。 要不是那伙人大意了一回,让连爷爷伺机扑下车去,推倒了坡上的大石头,暂时阻拦了那些人一时,也不能让叶秋和花裙子把重伤的朱孝平和董昌顺抢上车来,赶着马车又跑了。 可连爷爷怎么样了? 叶秋没有办法去想,只记得老人家最后拼命的嘶吼声,“跑啊,快跑!” 可身后的马蹄声又近,那帮子混蛋又追上来了! 叶秋转过头,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亮得象两颗星,冒着火的星。 怎么办? 前面赶车的花裙子也听到了,她想转头看一眼,却不妨被掉到眼睫毛上的汗珠滚下来,迷了眼睛。掌着缰绳的手,就此一滑。 吁! 马儿长嘶一声,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花裙子忙闭了闭眼,重新掌好了缰绳,可身后的追兵在这一息之间,已经赶了上来,拿刀背拍打着车棚。 “停下,快停下!” 还是逃不掉了吗? 别说裙子,就是车里的朱孝平的心尖都颤了颤。(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他们都不是大人物,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们还做不到无动于衷。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从镇上走出来一个女人。沿着水渠,慢慢的走过来,似是正在寻找合适的可以跳下去的地方。 死,说起来容易,可真正要做起来,却是那么的难。 郑夫人苦笑着,继续往前走。她已经有好几次下定决心要跳下去了,却总是在关键的那一步时,忍不住缩了脚。 就这么一路走出八角镇,走到郊外来,却不想突然看到这一幕。出于本能的对于危险的恐惧,她选择躲了起来,躲到龙王庙的神像后面, 那边,骑马拿刀的人在喊,“停下,再不留下,我们就把这老头子给砍了!” “你们不要管我,快走,快走!”这个苍老的声音,是连爷爷。但很快,就被痛呼声生生打断了。 黑夜里,任何一点动静都显得无比清晰。所以,郑夫人也清楚的听到了,吓得浑身发抖。 没有任何办法,叶秋闭了闭眼,“裙子,把车停下。” 马车停下,那四个骑兵迅速把马车围上了。 叶秋白着脸,第一次问,“说,你们是徐恭派来的,还是侯将军派来的?就是死,我也想做个明白鬼。” 那四个蒙面骑兵桀桀怪笑,“叶村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一见了我们哥几个就跑,也不等我们把话说清楚。” “就是,哥哥我们都是好人,尤其象你这样的小美人,我们怎么舍得让你死?” “要死也是你让我们死,yu仙yu死!” 听着这样的风言风语,郑夫人的脸白得不象话。 他们,他们的目标竟是那样么?这对一个妇人来说,可是比死更残酷的侮辱! 车厢里,朱孝平撑着口气,急促而艰难的低低说,“村长,村长你往渠里跳……冬天的水不深,淹不死人。” 就算会淹死,也多一个活命的机会,比白白被人侮辱强! 连爷爷更是不顾被打得满嘴鲜血,拼起老命的叫,“丫头,丫头你别管我们,快跑呀,跑!” 叶秋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一张美丽的脸绷得越发严肃,“你们是不是只要干了那档子事,就能放过他们?” 那几个骑兵没想到她到此时还能这样镇定的说出话来,倒有些诧异,不过诧异过后,其中一人道,“那是自然,我们也不想手上见血。叶村长,你得罪了什么人心里清楚,不要怪兄弟们无情。” 微吸了口气,叶秋左右看看,确认那两个小兵不会再从天而降了,她拼命掐着自己大腿,强迫自己说,“既然如此,你们放我村里的人离开,你们想做什么就做!” 那几人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叶秋冷冷道,“放他们几人走了,你们四人还怕我一个弱女子跑掉么?” 那几人想了想,一人道,“不怕他们跑开,倒怕有人去通风报信,让爷几个不能尽兴。这样吧,让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咱们进去。玩够了,叶村长你回你的村,咱们办咱们的事。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好。”谁都想不到,叶秋会一口应承,“不过,车里有伤员,搬来搬去的,实在不方便。你们放了连爷爷,让他也上车,找个人看着他们,咱们到前面的龙王庙去办事,可好?” “痛快!” 大冷的天,当兵的也不愿意露天席地的活受罪。龙王庙虽然是个半露天的小庙,好歹有个屋檐挡挡风,又没有人,不过就在百步之外,过去又何妨? 郑夫人死死咬着拳头,才让自己没叫出声来。可她的背后,已经汗湿一片了。 怎么办?怎么办! 出事的怎么会是叶秋? 那自己,要不要帮她?她会出事,也跟自家有脱不开的干系,可那边那几个当兵的那么凶,她又怎么帮得了她? 连爷爷很快给扔到了车上,他的嘴角已被打烂,疼得说不出话来了。老人家看着叶秋,涕泪纵横。 “没事的。”叶秋冰凉的小手,拍了拍他的手。 又在呜呜哇哇,急得拉着她不放的花裙子耳边,低低说了一句,“我把人一引开,你就赶紧走。” 说完这话,她就果断的往龙王庙的方向走了。 那样单薄的背影,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决绝。 有个士兵心里忽有些不忍,主动道,“我留下看着他们。” 不料又有一人再看看龙王庙的方向,莫名有些心虚,“我也留下。” 可不把人引开,裙子他们怎么逃得掉?他们不逃,自己就是想死也死也死不成。 叶秋转头一笑,媚意横生,“怎么,怕了?你们辛辛苦苦一路追来,就不怕事情没办好,回去要受罚?” 骑兵中最凶恶的那个厉声道,“咱们奉命出来,自然是都要把事情办了的。谁不上,我先宰了他!” 却没想到他指着身边的人留下,却驱赶着那两个心软些的小兵下马,uu看书 ww.ukanshu 监督着他们跟着叶秋,一起走向龙王庙。 叶秋再转过头,指甲已经把冰凉的手心掐破了,她强迫自己一路往前走,到底身形还是微微颤抖了。 就算她竭力镇定,拼命跟自己说,就当是被狗咬几口,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世上,有哪个女人能接受得了这种狗咬? 要不是有仙人村的乡亲在身后,她宁死也不会受这份侮辱! 叶秋眼睛很痛,她好想哭。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就算多活一世,就算还生了个儿子,可她从来没有过这种事的经验。可为什么,要让她接受这样的遭遇?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 小兵甲乙:我们错了。我们已经去找作者严正交涉了,停在这里实在太不道德了,必须三更!唔唔,晚7点前会有的。r1152 ,请 第六十五章 小混蛋 暗沉沉的夜,寒意侵骨。(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眼看着那敞着门,受着香火供奉的石龙王越来越近,叶秋的心里却越发悲凉。 身后那些当兵的是不会放过她的,一会儿她要面对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那么,龙王,你不是神灵吗?那你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还有爹,爹你在吗? 上一次,当叶秋从这个龙王庙前的水塘里爬出来时,她是相信神灵的存在,相信她爹的存在的。 如果不是他们,叶秋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时空,重活一次。 可是这一回,难道天上的神灵,都不肯再照应她了吗? 那爹呢?老爹你若在这里的话,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在你的面前,遭受这样的侮辱? 叶秋很想哭,更想跪下来祈祷,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不仅不能,而且那些全没有用。 眼泪打动不了这些士兵,祈祷更不行。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悄悄攥紧了拳头,叶秋忍着想回头的冲动,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观察那个龙王庙。 龙王前的香案上摆着几盘子祭品,干瘪瘪的,没什么杀伤力。前面的石炉子虽有,可惜太重,她搬不动。里头虽然插着香,却早已熄灭了。 因为晚上庙里没有人看守,所以百姓们都很自觉的不会在这里点上灯烛,怕引起火灾。 就连地上给跪拜的草蒲团,也给巡夜人收了起来。怕有些老鼠猫狗之类的不懂事,跑进来祸害了。 那还有什么可以作攻击的武器? 叶秋绞尽脑汁想着,心里有些发急,却还是强迫自己一遍遍的看了又看。 她从来不是圣人,也从来没有那么大无畏的想要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奉献精神。 把士兵尽可能的吸引过来,是想给裙子制造逃跑的机会。但这并不表示,她们不跑,叶秋就不跑了。 乖乖给狗咬的那种好人,叶秋这辈子算是做不到的。 事实上,从一开始那么好说话的答应这几个士兵开始,她就算计着要怎么逃脱了。(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或许,香灰是个不错的主意? 当走到龙王庙近前时,叶秋终于发现一样趁手的武器。 只要能迷住这些人的眼睛,哪怕只有一时,或许她就可以伺机从旁边的窗户跳出去跑掉。到时就听朱孝平的,跳进水渠里,就不信那些当兵的还能追下烂泥潭里对她怎样。 叶秋拿定主意,反而没那么慌张了。 只是定睛往香炉里看时,却在幽幽的夜色中,看到香炉里似乎被人挖了一块。 难道还有人跟自己打同样的主意? 叶秋没工夫多想,因为后面那个最凶的士兵已经在催促了,“行了,赶紧的上一个!” 就是这时候了! 叶秋猛地上前一步,双手各抓起一大捧香灰。可还等不及她转身行凶,却冷不防被旁边伸出的一只大手,给大力拽到身后! 叶秋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要不是已经被那几个当兵的吓了一路,她非尖叫起来不同。 “谁?” 当兵的迅速拔出刀子,可回答他们的,是迎面而来的大把香灰。 猝不及防间,三个当兵的都被迷了眼。 而此时,拽开叶秋的那个男人,大吼一声,就把她提起来扔出窗外,“快走!去叫人!” 叶秋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又有一个女人被扔了出来。她的掌心滑腻,全是香灰粉,扯着呆在那里的叶秋就跑,跟被人掐着脖子的母鸡似的尖叫,“来人呀!快来人呀!” 回过神来的叶秋,也一面跑着,一面拼尽全力的大喊起来,“裙子,快跑!跑!” 裙子的动作比她叫得更快,早在听到龙王庙里的动静不对时,连爷爷就忍着疼,叫她跑了。 老头心里清楚,这帮人是冲叶秋来的。那丫头机灵得很,一定会想办法逃脱,只要他们不给她拖后腿,就算是帮大忙了。所以老头还很精明的拣起车厢里喝空的水罐,冲那个看守他们的士兵扔去。 不是打人,是打他跨下的马。 危急时刻,老头打小扔石头放牛的绝技使出来了。(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那水罐不偏不倚的正好打中马鼻子,疼得马儿咴咴直叫,这一受了惊,自然控制不好。 而裙子一抖缰绳,虽已累了一天的大公马,知道有危险,也再度奋勇扬蹄,撒脚狂奔。没几下工夫,就冲到叶秋前面去了。 看到裙子她们跑了,叶秋就安心了大半,可留在庙里的那个人昵,他搞不搞得定? 金求盗搞不定。啊啊,谁来救救他? 他今晚睡不着,又来了亭舍,本想找郑亭长谈一谈,可还没到亭舍门口,就见一个身影熟悉的妇人,远远的从亭舍后门绕了出去。 金求盗觉得挺象是郑夫人,便跟了上来。看她一路沿着水渠走,就知她想寻短见了。可又怕自己贸贸然一喊,反而让郑夫人跳了河,只得小心翼翼的拉近距离,企图把她救下。 没想到一路跟来了龙王庙,遇到了叶秋等人。 当躲进龙王庙郑夫人听着事情不好,良心不安的想跑出去示警时,金求盗赶到了,一把捂住她的嘴。 他比郑夫人有经验得多,她要是那会子跑出去大喊大叫,不仅会害死自己,更会害死叶秋她们。就算原本没想着要杀人灭口的,可担心事情败露,这些当兵的也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金求盗想了个招,让郑夫人抓两把香灰躲在龙王底下,等他出手救叶秋的时候,她把香灰一扔,拖延点时间,给她们争取机会跑掉。 金求盗打算得很好,可这些当兵的毕竟不是常人,虽被香灰迷了眼,也只一时就镇定下来。 金求盗又不敢真杀了他们,想跑又被人拦住,打了几招,就给人打掉了腰刀。 眼看三把刀,势大力沉的冲他脖子砍杀过来,金求盗两眼一闭,心道,吾命休矣! 而那一边,被郑夫人拉着跑开的叶秋,已经成了她拖着郑夫人在跑。 没办法,郑夫人年纪既大,又养尊处优多年,除了开始那几步,怎么跑得动? 听着后面士兵大骂着,控制好坐骑后,催促着马蹄声迫近,郑夫人觉得自己真的是跑不动了。 “叶……叶姑娘,你跑吧……” 她的心肝都要跑出来了,实在是没劲了。 而叶秋此时不比她好多少,满头大汗,完全就是靠那一口气撑着在。可瞧瞧四周,连个草丛都没有,要是此刻放了手,郑夫人能躲哪里去? 所以她也不说话,只是咬着牙,还是拖着郑夫人一起跑。 可拖着一个人,到底不比自己跑,本就踉踉跄跄的够吃力了,谁知才踏上镇上的青石板路,就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暗处跑了出来,还冲着她挥着手大喊, “娘,加油!” 叶秋这一惊,简直魂飞魄散! 这小混蛋! 小混蛋怎么会来? 如果说别人她会认错,可眼前这个小东西,叶秋怎么可能会认错? 就算是她认错了,可跟着他跑出来的,那个哼哼唧唧的圆滚滚的玩意儿又是什么? 叶秋现在真的很想自插双目,她到底养出个什么样的儿子啊?眼下是游戏时间吗?还加油,这小混蛋到底知不知道后面来的追兵,一个马蹄子就能把他踹飞上天? 没等叶秋骂出口,因为分神,不妨脚下一滑,扑通就在儿子跟前,摔了五体投地。 而此时,小地瓜张大小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自言自语道,“这就算过了一劫吧?” 劫你个头!小崽子就不知道扶下老娘吗? 叶秋痛得眼泪直掉,恨不得立即把儿子揪过来打屁股,使劲打! 可小地瓜却被她这一摔,激得兴奋不起,丢丢丢的又往前跑两步,迎面就冲着那个挥舞着腰刀的骑兵冲了过去。 “下来,不然就摔倒!” 这傻孩子! 叶秋眼泪掉得更凶了。这要被踢到碰到,比她打屁股不可怕千倍万倍? 马上的骑兵根本没听清地瓜在说什么,事实上,他甚至坏心眼的提着马就冲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子。 却不知怎么回事,只觉身下的马匹,好似左脚绊右脚般,突然打了个趔趄。然后,他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横飞出来,重重的摔落在地。甚至还飞到了叶秋的前面,让她清楚的听到那骨骼断裂的嘎吧声。 叶秋忍痛,死命的回头,就见她儿子,还高高伸着小手,一脸狂喜又不敢置信的站在那儿,毫发无损。 半晌之后,拍手大笑,“哇,原来我真的好厉害啊!” 小猪跟在旁边,蹦蹦跳跳,似在替他庆祝。 叶秋死命忍着眼中还没来得及掉出来泪,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阴森森的把巴掌藏在身后。 而此时,在龙王庙里,房梁上,突然倒吊下一个全身白衣的小道士。 冲着那三个兵嘻嘻一笑,“你们既动了杀心,就别怪小道爷要点化点化你们啦!” 什么妖孽? 三人一惊,可还没等他们的刀转而去砍小道士,那小道士却已经快如闪电的出手,将那一个一个的士兵拎起来,就从窗户里扔了出去。 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金求盗,目瞪口呆的看着身边三个一二百斤的大男人,硬是被这个小小个的小道士,跟扔红薯似的轻松之极的扔出去。 扑通,扑通,扑通。 连接三个,准确无误的落进缓缓流动的水渠里,连方位都那么准,保证一个挨一个。 肯定死不了。但大冷的天,掉进这样冰凉的水渠里,那滋味——金求盗想想就打了哆嗦。 扔完了人的小道士拍拍手,从房梁上跳下来,拍拍金求盗的肩膀,一脸的老怀欣慰,“小伙子不错,心地仁厚有慧根。要不要考虑皈依三清,做个在家的修士啊?” 金求盗哆嗦得更厉害了。 他都多大年纪了,还给个小毛孩子说成是小伙子?难道眼前这位,不是人,是妖? 想想他刚才扔人的举动,uu看书.uuansh.om 似乎也不象是正常人。 金求盗突然很想就这么晕死过去算了。 而那一边,已经有孩童的哇哇大哭声传来。 叶秋一手抓着儿子,一手照他屁股恶狠狠的打下去。 这小混蛋,不打要飞天了! ※ 地瓜:555,我不要娘了,她打我,她是大坏蛋! 宝宝:那给我,给我吧! 地瓜:怒,你是谁? 宝宝:我是遥远的二胎。 某马:三更了,作者君还是很乖的,顺便求两张粉红,马上要到120了哦。那个,二胎叫啥呢?不如叫小雪吧。嘿嘿r1152 ,请 第六十六章 最毒妇人心 陈家客栈的门,再一次在半夜被拍响了。,一路有你! 这个无所谓,再次看到叶秋也无所谓。 不过在看到白衣小道士和泪眼吧嗒的小地瓜时,伙计很吃惊,“你们不是睡了吗?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叶秋黑着脸往下瞟一眼,小地瓜委屈又心虚的捂着小屁屁,缩到小道士身后,不吭声。 好吧,现在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叶秋让伙计赶紧安排房间,并弄点饭菜草料,不管是人,还是马,都要好好休息。 朱孝平和董昌顺已经先一步送到医馆去了,大夫看过,没伤到要害,就是失血过多,需要好生静养。 连爷爷伤得轻些,在那边陪着他们。叶秋毕竟是女眷,留在医馆也不方便,看那边有伙计照应,她便带着裙子马车,还是到客栈来了。 当然,郑夫人和金求盗也在。 金求盗无人不识,但郑夫人甚少出入客栈这种地方,伙计倒是没认出来。也不多问为什么他们会弄到一处,先去煮了一大锅面条送来。 虽没有肉,只放了鸡蛋和些小菜,但肚子饿了,哪还管这些? 每人都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大碗,终于有力气说话了。让小道士先带地瓜回房间,叶秋留下金求盗,先解决郑夫人之事。 可没开口,郑夫人便道,“你们不用劝我了,我是怎样都不会出卖我家老爷的。” 再看叶秋一眼,她低低道,“叶姑娘,你别多心,怪我说句冒昧的话。在如今这样的世道上,有一个名声不好的娘,总好过有一个名声不好的爹。” 金求盗一哽,郑夫人的话虽难听,却是实情。 娘的名声臭了,虽对孩子有影响,但却不比爹来得严重。毕竟一个家里,还是要靠当爹来当家作主。 郑夫人眼下表态,就是说她还要维护郑亭长的颜面,不会出来指证陶家。 金求盗有些失望,还以为刚刚同生共死过一回,能让郑夫人的想法有所改变,没想到她还是如此。(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看来,她就算有一时的良心发现,却也比不过护着自己家人的自私。 可听她这么说,叶秋却不算意外,只是伸手在怀里摸摸,“幸好带着了。夫人,这枚簪子,你可认得?” 郑夫人仔细一瞧,变了脸色。这不是那天她从陶家回来时丢的簪子么?怎么会在叶秋手里? 再一想,她忽地明白了,“你派人跟踪我?” 说到这里,她有些愤怒了。不管怎样,谁都不喜欢被揭阴私。 叶秋淡淡道,“夫人既然做了,为什么不敢认?我承认自己这么做是有些卑鄙,可要不是你们无耻在先,我会这么做么?” 郑夫人一哽,随即难堪的扭过头去,“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今日之事,你不必谢我,我也当没有见过你。金求盗,谢谢你这么热心,可这件事,你真的帮不了我。” 看她起身出门,明显这回是下了大决心要去寻死,叶秋说话了,“郑夫人,我打听过,你有两个儿子,都很争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他们会怎样?” 郑夫人瞬间象被激怒的母狮般,转过头来,“叶姑娘,就算我们家再对不起你,可总没害过你儿子吧?如果你敢害我儿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那个,”叶秋没出声,扒窗户上偷听的小道士露出半张脸,“我虽是局外人,不清楚你们当中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位夫人,你要是害了地瓜他娘,不也就害了他?他娘若过不好,他这么个小孩子,怎么能过得好?” 郑夫人猛地一顿,再看看小道士身后,用力点着小脑袋,还伸出小手指着自己说“坏人”的小地瓜,说不出话来了。 叶秋翻了个白眼,接着道,“郑夫人,你已经听到了。如果你至死都背着这个恶名,你让你的儿子如何上进,如何当官,如何求娶得到名门淑女为妇?人家一提起来,会不会说,这两位小公子的母亲是一个昏庸愚钝,贪财重利的市侩小人,这样的妇人生养出的儿子,能有好的么?” “这,这不可能!”郑夫人浑身哆嗦着,心理的防线明显松动了,“只要离了这里,谁知道这些?到时,就说我是病死好了。,一路有你!我做错的事,又于他们何干?” 叶秋嗤笑,“若要不人知,除非已莫为。就算别人不知道,不过我可以保证,到时会把这件事传播出去,看你儿子要怎么做人。” “你!”郑夫人又急又气,脸涨得通红,忽地,她扑通一下给叶秋跪下来,“叶姑娘,我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要不,要不从明天起,不,就从现在起,我就给你为奴为婢,一辈子任你打骂出气,好不好?” 叶秋摇了摇头,“我打你骂你,能出气么?不能。害我的在仇家还在逍遥快活,我又为什么要为了成全你的儿子,你的负罪心,把你留下,还白养着你这个一看就让我生气的人?” 郑夫人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小道士忽地八卦的插了一句,“那你究竟要她怎样?” 他这看戏的倒是挺着急啊。 叶秋又翻翻白眼,“很简单,我要报仇得去找我的仇家。郑夫人你要死了,就算是你们郑家也跟我结下仇了。到时只要你儿子传出点好消息,我就拿着你这根簪子去宣扬一回你的死因,看着这些你不肯承受的报应,一一落到你两个儿子身上。” 郑夫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小道士也呆了呆,看着叶秋,半晌才感叹的道,“真是最毒妇人心。” 忽地,他的脑袋被人一拍,小地瓜气势凌人的在他背后挥舞着小爪道,“不许说我娘坏话!” 小道士给打懵了,“她刚才打了你,你不是不要她了吗?” 小地瓜略觉有些丢脸,不过小嘴仍撅得老高,“可她是我娘。” 小道士呆了呆,喃喃道,“因为她是你母亲,故此就算她对不起你,你仍要维护于她。而我就算是亲近于你,可一旦说到她,你仍要责打于我。这就是世人对远近亲疏,情感道理的认识么?” 那小道士神神叨叨着,忽地一个翻身,只听衣衫一响,他又抓着小地瓜回房间了。盘膝坐下,便入了定。 叶秋忽地觉得不对,她们明明是在二楼,这窗外有走廊么? 她猛地冲到窗边,顿时吓得手脚发软。这里哪有什么走廊,全是空的! 那死道士居然敢背着她的儿子,扒窗户偷听?她儿子居然敢让人背着就这么偷听? 想想他们刚才还打打闹闹,叶秋很想去把那个小混蛋的屁股再打一顿! 好在他们已经进了屋,叶秋抚着胸口,示意自己要冷静,冷静。 可她没办法冷静! 就连谈话也进行不下去了,转头看着郑夫人,“你好好想想吧。反正命是你自己的,你要怎么做,没人拦得住。金求盗,我送你出去。” 她得赶紧回去教育儿子! “不必了。”金求盗觉得叶秋都劝到这个份上了,要是郑夫人还执迷不悟,那他也没什么好劝的了。 不过走前,他也想多说几句,“夫人,咱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你有孩儿,我也有。儿子结亲晚,只我家的大闺女如今也到了可以说亲的时候了。前些时,我闺女的亲姑姑给说了一门亲,男方家里条件不错,只是要嫁得远些。我原挺动心,只我媳妇不肯。说闺女若嫁得太远,就算再有钱,日后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我一想也是,就拒绝了我妹子。 后来咱镇上不出了一个外地嫁来的媳妇,生生被婆家欺负得小产,闹得再也不能生育要被休弃的事么?我回头想想,真是惊出一身冷汗。这事得亏是我媳妇在,否则,我这个糊涂爹要是应了,万一闹个不好,岂不害了闺女一生?这不是说我们当爹的不疼孩子,只有时难免粗心,没个亲娘照应着的孩子,怎么着都是苦的。” 这话很实在,不必多解释,谁都懂里头的意思。 郑夫人没说话,可叶秋瞧着她不断颤动的双肩,还有掐得发白的指节,就知道她听进去了。 送金求盗出了门,赶紧回屋。没想到小道士已经入定,而她那个可恨的儿子,折腾了半夜,也早累了,也不脱衣裳,就那么撅着屁股,半站半趴在**边就睡着了。 叶秋撇了撇嘴,认命的给那小人儿收拾好,塞进被窝里,搂着他就睡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朱方氏来敲门,这母子俩才醒。 听说朱长富留在了潞州,朱方氏没什么可担心的,倒是对那几个追兵的事很担心,“那他们后来怎样了?” 叶秋冷笑,谁管他们怎样了? 吃了这样大的亏,他们自己想法遮掩都来不及,难道还敢闹大? 要不是军马屁股上有烙印,怕惹麻烦,叶秋都想反劫了那四个士兵的马匹和钱财,据为已有当补偿了。 不过她后来也指使着愤怒的花裙子,把四匹马的缰绳都割了,把马儿趁着黑夜放跑了,够这些士兵找一回。 当然,uu看书 wwuukashuco他们还要先设法从水渠里爬出来,且保证自己不生病才行。 不过昨晚那么冷,叶秋真是对他们的身体深表关心。 啊啾! 重重的喷嚏响起,四个兵两两相互搀扶着,走在山间小道上。一个个都是头重脚轻,浑身无力。 因为怕暴露了形迹,他们不能去最近的八角镇,只能往下找下一个落脚地。而四个壮汉,一般乡民都不敢收留。花了好大价钱,才央了一个老乡,给他们煮了一碗姜汤分着喝了。可又没有干衣服替换,马儿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望着前路,无限漫漫而遥远。 这一回,四人当中,哪怕最凶的那个也后悔不迭。 他们干嘛吃饱了没事做,要来接这趟差使? 果然坏事做不得,吃个这样大亏。尤其那小道士,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简直不是人!r1152 ,请 第六十七章 快到头了 “修道之士当然也是人,只要一天没脱去这个臭皮囊,还是要吃一日三餐的。,一路有你!” 看着面前这个一身白衣庄严,却吃肉包子吃得汁水横流,跟小地瓜一样没形象的小道士。叶秋实在想象不出,这小子是怎么把仙人村那么多人哄住,甚至还哄得朱方氏带着小地瓜跟他下山,来接应自己的。 “你可不要小瞧了冲数小道长,他年纪虽小,但法力很高强的。到我们仙人村几天,几乎把家家户户的事情都说得清清楚楚。还有连家那个老奶奶,半年前丢了一只银戒指,怎么找也找不着,后来冲数小道长帮她算了一卦,说要到有水的地方找。结果,你猜怎么着,就在她家水缸底下找到了。” 看朱方氏那样兴致勃勃的说着小道长的神通,叶秋越发的觉得这小子信不过。 看他长得粉面桃腮,油头粉面,滑不溜秋,一看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高手。 而且,这样的高手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仙人村这种穷地方来?来了还不走了? 对于笃信满天神佛的朱方氏来说,对任何修行之人持怀疑态度都是不对的。 就算她老人家一直拿叶秋当亲闺女看待,可在这个问题上,也必须坚守原则。 “冲数小道长肯留在我们仙人村,这是好事,可不许你做怪相。万一怠慢了人家,惹上祸事,我可不依!” 小地瓜搂着他香香的娘睡了一觉,就忘了昨晚挨打的教训了。反正有阿奶给他撑着小腰,他在一旁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冲数小师父好厉害的!他会倒着挂在树上。他还说你要倒霉,你就真的就倒霉了。昨天晚上要不是我们来给你帮忙,你打不过那些坏人的。你还打我,哼!” 小不点终于想起昨晚挨打的事情,开始记仇了。当着众人的面,对着他娘翻个大大的白眼,那鄙夷之情,显而易见。 叶秋一口包子噎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 没良心的小混蛋,别人说你母亲要倒霉,你就这么得意? 再看看那个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假模假样表示谦虚的小道士,她森森觉得自己这个新上任的村长,正面临着巨大的威胁和挑战。 她一堂堂村长,凭什么要听个装神弄鬼的臭小子的? 瞧这小子,还不戒口。(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明明是一修道之人,却不去啃萝卜白菜,肉包子吃得比谁都多,这象话吗? 还冲数,我看是滥竽充数才对! “其实,小道虽修习多年,但会的不过是些小巧。”艰难的把一大口包子咽下去,法号冲数的小道长望叶秋道,“叶施主,你儿子才是有大智慧大福缘之人,要不要小道帮他引荐,拜我师父为师?” 什么?想拐她儿子?叶秋顿时柳眉倒竖。 可紧接着,冲数就亮晶晶的望着她说,“要是叶施主你也愿意一起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呸! 怎么是个道长都想拐她出家?叶秋才不上当。 “我们这等俗人就算了,不知道长你仙乡何处?这快年底了,你们也要赶回家过年了吧?” 吃完了赶紧走人。 不是叶秋不知道报恩,实在是这些“恩人”都太诡异了。刚刚才好不容易送走一个饭桶,她不想再来一个饭缸。 冲数却道,“小道在家修炼已满,正是出来修行的时候。观仙人村气象格局,与贫道甚是有缘,我还想在你们村借住一段时日。” “好啊。”朱方氏完全无视了自家的村长,热情发生邀请,“那把我们村小祠堂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给道长住吧?” “不必了。”冲数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清澈透亮的望着叶秋,就跟小地瓜讨食时候似的,竟看得叶秋不敢直视。再直视,就要心软了。 “地瓜总说他娘做的饭菜是天下无敌的好吃,我就借住在你们家,只要婶子不嫌我烦就好了。”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看朱方氏豪爽的答应下来,叶秋吐血三升。 看样子,又来一个扮无辜扮纯良的吃货。之前那个起码还知道假扮下失忆,这个连扮都不扮,就赖上了。 “秋儿呀,那咱们一会儿去医馆接了连爷爷他们,就一道回山上去吧。再多给小道长添置些东西,也把隔壁收拾收拾。” 这是送走虎豹,又来豺狼么?叶秋忧伤得连包子都吃不下去了。 但朱方氏的信仰是不容置疑的,吃了包子就要带着小道士去添置东西了。 这样好的小孩子,跟自己儿子离家当兵的时候一般大,让老人家如何不心疼?况且还是个修道之人,如果对他好点,多积些功德,是不是也能保佑她儿子在外平安? 朱方氏没说,可叶秋瞧出点意思来了。 所以即使是再郁闷,她也不说。反而把钱给得足足的,让老人家去尽情血拼。 至于她,还得干正事,把小地瓜寄存在陈掌柜这儿,和裙子去医馆接人。 幸好朱孝平和董昌顺都是农人出身,底子壮实,救治得法之后,都清醒过来了。乡下人没那么娇气,只要伤口止了血,马车再赶稳当些,回村也没事,反倒是留下来各种麻烦。 让大夫多开些药备上,又听了饮食上的注意事项。叶秋给他们一人各称了十斤红糖红枣桂圆花生等补血食材,带回村去,让他们自家慢慢炖着喝,连爷爷和裙子也没拉下。 连爷爷直皱眉,“我们又没什么事,吃这些作甚?” 叶秋道,“您就拿着吧,这回也算是为了村里办事,很该给大家补一补。裙子那份就算我先借她的,她身子亏,用得着。横竖我不过先垫着,回头村里看能在公账里补多少。补不了的,就当是我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了。” 这话连董昌顺听了都直摇头,“那怎么好意思?走不了就我们自己出吧。你要不是给村里人办事,也惹不来这样祸事。咱们救你是应该的,应该我们对你不好意思才对。” 这话说得叶秋心里暖融融的,更加表示这钱要算自己的。 看大家那样感谢的表情,有句话想想,她便没有说出口。 其实她眼下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钱。全是陶家,也就是当初从陶七那里讹来的钱。 那一回,他家给了足有七八十两银子,加上这回从潞州收到一百两,除去买粮种等等花用,叶秋还剩下大几十两。 庄户人家过日子,这就算给全村人用上一年,都是妥妥的够了。 这钱自打叶秋劫来,就给朱长富收着了。在潞州的时候,老头惦记着此事,私下告诉她。让她把徐家的钱还了,拿钱替公中办事时就大方些,只别说出去。 有时候做人情就是这样。你花了钱,然后说家里宽裕没事,人家说不定还嫌你小气。可若知道你本不富裕,还这么大方,大家心里才会记着你的好。 别说老头当了一辈子村长,似乎没干成什么大事,可这些小世故小人情还是比一般人通透得多。 叶秋也不忍他的心思白费,索性好人装到底了。 等到一行人回了客栈,不料陈掌柜把她拉到一旁,“你们村的连升回来了。” 这是好事,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 陈掌柜声音压得更低,“连升一回来,原要去找你,后来瞧见那位夫人出来了要走,他就过去跟人说话了。也不知跟人说了什么,如今还在屋子里没出来。” 伙计不认得,陈掌柜是认得郑夫人的。有些事不用问,想想就明白了。 不过连升找郑夫人说话?那是不是他跟着那伙人,看到什么事了? 叶秋好奇没多长时间,郑夫人就开门出来了。 两眼通红,隐有泪光,等见了叶秋,她就一句,“我做的孽,我自己去担。叶姑娘,如果你到时听着觉得还算满意,原谅我好么?” 这总算是个象样的态度了。 叶秋点了点头,把簪子拿了出来,“郑夫人,我昨晚说那些话,也是气着了。不过金求盗那几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夫妻再好,一旦人不在了,茶总会凉。兴许心里还是记得,可奈不住新妻幼子在身边日日厮磨,总会有厚此薄彼的时候。所以我总以为,靠谁来护着自己的孩子都是不妥当的,除了自己,我谁都不信。你昨天跟我说,一个名声坏了的女人总也有办法活下去,这话我赞成。瞧我,名声都这样坏了,还能当村长。那你不过是一时给人威逼,才做错了事,这又算得了什么?” 郑夫人含着眼泪说了声谢谢,却没有去接那支簪子,反道,“就当是我的一个教训,请叶姑娘帮我收着,或许有一天,当我觉得自己可以拿回这个簪子的时候,再亲自登门来取。” 她说完这话就走了,然后,她就这么一步一步去了陶家。 光天化日之下,站在陶家门口,声声悲泣。 “陶老夫人,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可你为什么还要这样逼我,还要害了我家老爷名声?如果我死,能让你安心,你就派个人来,拿了我的命去!求求你们,出来替我家老爷说句话,还他一个清白吧!” 说完这话,郑夫人就这么一头撞向陶家大门。 陶家人大惊,忙上前去拦,可到底还是让郑夫人把头撞出血来,流了满脸,那模样,说不出的凄惨,又让人心惊。 哗! 整个八角镇再一次轰动了。 传言象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全镇及周边乡村。 知道为什么这回征兵搞成这样吗? 全是陶家在背后搞的鬼!因为他们想害死仙人村的叶村长,那个对咱们全镇都有恩的大恩人的女儿,所以买通了军队,还威逼着郑夫人在背后搞鬼。害了仙人村不说,还害了咱们全镇子的百姓。如今事情出来了,他们撒手不管,就拿郑家当替罪羊了。 可这事难道郑亭长真的不知道? 就算知道又怎样?若你家有什么难处给人家拿住了,你媳妇天天在家哭,你受得了?没见那郑夫人都憔悴成那样了,听说她差点自尽来着。 那也真是可怜。这陶家如此缺德,也不怕有报应! …… 在乡亲们的窃窃私语里,uu看书 ww.ukanh.m 不管陶家有再多的钱,再多的铺子,从前做过再多的善事,如今也成了一张披着人皮的恶狼。 名声的积累是如此的不容易,但毁掉,只需要一点点事实,加一点点猜疑。 叶秋冷笑着看了一会儿好戏,就带着人回村了。 她还忙着呢,没这么多的时间看戏。 而这,相信只是个开始。陶家的好日子,会慢慢到头的。 ※ 作者:亲们是不是串通好了来投粉红的?求2票,果真就是2票,一张不多,一张不少,刚好到120加更的时候。抚额。 那个,家里厨房下水堵了,昨天为加更都没弄,今天无论如何要找人来修了。要是能早点搞完就有三更,没有就是维修得比较痛苦。orlr1152 baidu_clb_fillslot("957512"); 第六十八章 猪食 同州昨夜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按惯例,晚上就会有羊肉汤吃。(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当然朝廷不会额外发放这笔补助,那些羊都是英勇的战士们在巡边时,从离国边境上不小心“捡”回来的。 早上牛俭牛老将军去巡边之前,还特意来厨房转了一圈,看了看后营那些养得膘肥体壮的羊,告诉伙头军头领老蔡,“别舍不得,该杀就杀。我们去巡边的时候再捡捡,说不定还能捡两头牛回来。” 老蔡深以为然,离国的百姓日子苦啊。到了冬天,就没得吃没得喝的,哪养得活得了那么些牛羊? 不如他们好心去帮忙捡一捡,让那里的百姓能过得好一些。也省得那些离国人总是三天两头的到西秦边境来偷粮食。 等到日头偏西,两骑快马进了军营的时候,热火朝天的羊肉盛宴刚刚开始。 “哟!铁蛋,你俩终于回来了?瞧瞧这脸色差的,肯定是在外头给狐狸精迷得脱不了身吧?快来,新鲜出炉的羊肉汤。大骨头给你们了,大补,一定得大补!” “哥哥这儿也有刚啃完的大骨头,拿着,千万别客气!” “给老子滚一边儿去,回头跟你们算账!兄弟,拿着。” 小兵乙抬起大脚丫子一面踹人屁股,一面就拿大勺在大锅里捞了两大块羊肉骨头出来。给旁边的小兵甲一块,自己一块,也不怕烫的就这么边走边啃。 等走到主营帐前,把吃剩的骨头一扔,随意抹抹手上嘴上的油,喊了声“将军,王铁蛋张铁牛回来报到!” “进来。” “出去!” 截然相反的命令,由帐中二人分别发出。 一向老实的张铁牛愣了,前头那个声音挺耳熟,是他们将军的。后面那个声音也挺耳熟,也是他们将军的。这到底听谁的? 前面的王铁蛋想了想,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将军的亲兵,应该听将军的。,一路有你!就算那一个将军年纪更大,资历更老,可在清水营里,还是他们将军最大,所以听最大的,没错。 所以他撩开帐帘,率先进去了。可进去之后,王铁蛋后悔了。 除了刚才叫他们出去的牛俭牛老将军,还有陈仁胜陈老将军,屈达屈老将军三位,一个个老皮子老脸,正阴险狡诈的围着他们年轻美貌,不,是英俊的李雍李将军,一看就没什么好事。 可李雍却是暗自松了口气,换了话题,“你们怎么回来了?” 王铁蛋如实回报,“小的听将军吩咐,等八角镇征完兵,秦主簿前来接应仙人村去了潞州,这便回来了。” 牛俭大嗓门的先问了,“阿雍你这回悄悄跑到那什么镇什么村去做什么?他们潞州征兵又关你什么事?” 张铁牛想说话,却被王铁蛋暗踩了一脚,想问他,又被一记眼刀瞪了回去。 就听他们家将军淡淡说,“潞州的棉花一年比一年卖给我们更贵,清水营已经没有多少家底可以消耗了。我跟着何渊去瞧了瞧,那姓侯的这几年越发的闹得不象话。我到八角镇时,偶然遇到一户种得特别好的棉花,就是你们想抢的那一千斤。于是,便想卖个交情,做个长线。” 是这样吗?张铁牛睁大眼睛,忽地觉得他把他们将军想错了。 他还以为他们将军是看上那个漂亮的女村长了,没想到将军想得如此深远,真是太让人惭愧了。 咳咳,同时觉得惭愧的还有几个老头。 他们最不耐烦管这些精打细算的钱粮之事,早在李雍学会算账时,就把军里的开销以学习为名甩给他了。这么多年下来,反正他们就只管花钱。至于怎么来的,一概不问。 彼此对视一眼,面相相对温柔点的陈仁胜说话了,“阿雍啊,这些年营里真是多亏的你。既然咱们家底不丰厚,你索性上京城一趟,把那东楚公主娶了不好么?听说她的嫁妆可不薄,还带着许多良田的。,一路有你!你要不喜欢那丫头,就随便给个名份,先把嫁妆弄到手再说啊。” 屈达连连点头,“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何不可?阿雍你连个儿子都没有,这怎么行?” 李雍再看他们一眼,却是问王铁蛋,“那陶家就这么顺利让仙人村去潞州讲道理?” 王铁蛋摇头,张铁牛嘴快的道,“哪儿啊?要不是咱们出来打了一架,那个姓徐的校尉差点把仙人村那村长给杀了。” 李雍目光一沉,隐有怒意,“既如此,你们怎么还敢回来?万一那些人杀个回马枪怎么办?” “什么枪?我看他们多半是使刀的,没几个使枪的好手……” 王铁蛋赶紧把张铁牛踹得一同跪下,低头认错,“是小的们思虑不周,请将军责罚!” 牛俭当即嗯了一声,“这俩小兔崽子,我早看着不顺眼了。一个个打架不错,就是缺心眼。阿雍你就不必费神了,给老叔吧。” 陈仁胜一哽,这两个小兔崽子可是李雍一手**出来。如今论单打独斗,连他们也不是对手,这老牛也是厚脸皮,这样就想截胡?那他也想要一个。 却见李雍根本不接这话,只道,“既然潞州事情有变,那我就先行一趟。反正过些天也要把队伍拉过去演练,总要有人过去准备一二。” 三个老将傻了眼,“那你不去京城啦?万一朝廷那帮子混蛋卡着我们的军饷不给怎么办?” 娶不娶东楚公主还是其次,这个才是关键。 李雍抬眼,冷冷道,“那就告诉京城,我在忙于公务。如果他们希望我不那么忙的话,那我放离国人长驱直入,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完这话,他起身就往外走,铁蛋赶紧抓上铁牛跟上。 等三人走了,三个老将窃窃私语,“他说没时间,那是不是说可以让那个公主过来?” “这样合适么?” “有什么不适合的?我们阿雍多好啊,要相貌有相貌,要人才有人才,身份又高贵,家世又好,满京城的贵女哭着喊着要嫁都嫁不了,让她来,还是给面子了!” “有理。嗳,那你们说这样好不好?反正是要来,一个是来,两个也是来,要不干脆我们这样……” 剩下的话,在门外不管耳朵竖多高也听不见了。 铁蛋抓上铁牛,掂着脚跑远了,才大步跑回李雍自己的营帐,打了小报告。 可男人听完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望着面前一大盆惨白惨白的羊肉汤,目露嫌弃。 半晌,铁蛋才殷勤又小心翼翼的问,“将军,这肉是忘了放盐么?要不我拿给伙房,让他们再煮一下?” 李雍冷冷横一眼过来,“那你顺便吃了,然后收拾收拾,明天出发。” 铁蛋快哭了。 才刚回来,连凳子都没坐热,又要把他打发走?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可看他拿着羊肉又回了伙房的伙头军统领老蔡,更要哭了。 难道最近他的手艺退步得这么厉害?明明将军吃了那么多年的大锅饭都没有嫌弃过,这次回来却怎么也不爱吃了。 不说加餐,连正常的饭量都保证不了,他对不起将军,对不起全清水营的兄弟! 铁牛来得晚一步,认真跟老蔡说,“这回去潞州操练的名单也有你,将军还叫你带几个伙头军的兄弟。” 然后,他又好心肠的小小声补了一句自己偷听来的,将军的自言自语,“他说人家的猪食都煮得比你好。” 啥?老蔡抹一把眼泪,火速开始打包行李。他要求不高,就去学煮猪食! ※ 呼噜呼噜。 回到仙人村的小野猪,对叶秋回来之后,自己的猪食明显很满意,埋头吃得头也不抬。而围坐在炕上的小道士冲数,也对那“天下无敌”的吃食表示很满意。 只是叶秋不太满意。 她走时,好不容易得颜修之送的一块冬瓜。舍不得吃,一路当宝贝似的收着,本想带回来一家开个小灶,没想到家里忽然多了个饭缸。 没法子,只好拿冬瓜和猪肉剁馅包了馄饨。 别问为什么不包饺子,那个太费肉了,人多吃不起。只能煮些馄饨,再搭配上朱方氏拿手的大烙饼,才给众人管了个饱。 瞧那小道士撑得只顾摸肚皮,叶秋很是怀疑,这小子究竟是哪个黑庙里养出来的小败类?只怕是庙里都养不活,把人赶出来的吧? 原本,叶秋还担心他是什么天师府的人,可悄悄的一问,那小道士却是眼睛亮了,“怪不得你们姓叶,原本竟与天师府也有干系。唔,看来贫道这回可是留对了。” 叶秋闭嘴,深悔自己不该多这个嘴。 看那小子一双滴溜溜的贼眼,也不知他在算计什么东西。总之进了她家门,就在房前屋后拍了不少黄色符咒,上面用朱砂画着谁也看不懂的鬼画符,u看书.uukanshu.cm 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最可怕的是,小地瓜居然对这些很感兴趣。 有事没事跟这小子泡在一块,身为一个负责任的老娘,叶秋表示很操心。 “村长!”才吃完饭,忽地听见门外叫唤,是连升来了。 叶秋知道,肯定是要说郑家的事情。把小道士赶去涮碗,她带着人去隔壁了。 ※ 某马:预告一下,饭桶很快会回来找村长了。那个饭缸,你小心点。 然后作者说,那些嘲笑她养肉养得下水道堵塞的都是坏孩纸。还有,20块的疏通器,她母上大人弄了一个,完全不顶事,还是叫了专业人士来,用疏通机通好的。 最后,作为英俊潇洒聪明机智的毛茸茸,大家一定很想我了,我会努力出场的。那猪什么的,闪一边去!r1152 ,请 第六十九章 人财2空 之前人多,郑家的事连升一直不好说。甚至在回了仙人村,进了家门他也没说。搞得连大娘都嗔怪儿子,神神秘秘弄得跟什么大事似的。 可一贯喜欢刨根究底的连爷爷,这回却少见的站在了孙子一边,“这才象个办事的样子。以后记住了,只要是村长吩咐你去办的事,不该说的谁也别说。不光是你,还有这回跟你去办事的朱德禄,也叫他把嘴闭紧。” 连升嘿嘿笑着,带了几分得意,“这回的事,好些连朱德禄都不晓得。我让他给我把着风在,他就是想说,也说不明白。” 连爷爷忍不住笑骂道,“瞧把你小子能的!滚吧,赶紧去跟村长说说。再问问她,明儿是不是就把地翻了,冬小麦种了。” 连升应下走了,连爷爷心里美得很。 他孙子能得村长看重,去办事时还知道用心计了,这就是聪明。要是再历练几年,绝对就是村中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人物。 瞧公公那得意劲儿,连大娘在一旁暗暗好笑。方才她要不是故意那么骂儿子,老爷子能有机会这么显摆?不过看儿子有出息,当家长的就没有不开心的。 连大娘收拾了碗筷,赶紧回屋去看给叶秋母子做的新鞋面。嗯,很满意。眼看只差几针了,让闺女蔓儿来,盯着她补完最后几针。 “明儿抽空给村长送去,到时就跟她说,是你做的。” 连蔓儿很是奇怪,“明明是娘做的,怎么要我骗人?” 连大娘一指头戳女儿额上,“傻丫头,这怎么能叫骗人?村长年轻,往后的人情得你们年轻人来走动。你哥我是不用操心了,就你个笨的,还得老娘提点着。多的也不用你记着,总之好好待人家,以后没事多去她家搭把手,想着给地瓜做些小物件,吃不了亏的。” 哦。连蔓儿老实应着,忽地又问,“那我也想给裙子姐姐做双新鞋子,行不?我有一双新的过年穿就够的,娘您不说让我多做一双么?能给她么?裙子姐姐的鞋子太破了。” 连大娘听及此,却怔了怔,忽地叹着笑了,“去吧,那这双得你自己帮她做。” 连蔓儿欢喜不已,拿起花样子就往外走,“那我去问她喜欢什么样子。” 连大娘倒是一愣,“她还没回去?” 连蔓儿摇了摇头,“裙子姐姐吃了饭就要去劈柴,爹不让,她就去帮咱家挑水了。” 连大娘眼中多了几分暖意,“那你赶紧去,帮着抬回来。只小心些,别把花样子掉水桶里了。” “不会的!”连蔓儿应着,快步走了。 连大娘看着闺女的背影,笑了。 都是好孩子,值得人疼的。也就是芳嫂想不通,且看她将来如何后悔吧。 芳嫂眼下就后悔了。 连爷爷发了话,不许裙子再干重活,儿子她又舍不得的,如今所有的活都落在了芳嫂头上。她也不是不能干,只是自从女儿大了,这些挑水劈柴,一直是裙子在做,芳嫂都好些年不做了,干了几年,实在觉得累得慌。 想想真后悔,不如早前对女儿好些,弄成这样,还是自己受罪。 挑着空桶,到井台那儿,就见连蔓儿跟女儿说说笑笑的抬着水离开。当然是蔓儿说,她女儿在笑。芳嫂有心想叫女儿来帮忙,到底没好意思。 不过心里难免有些不高兴,都说了不许女儿做重活,那凭什么还帮着外人做? 到底母女连心,花裙子还是瞧见娘了。本要上前帮忙,可连蔓儿说,“芳嫂,我跟裙子姐姐先把水抬回去,帮她挑个做鞋的花样子就好。你把水桶搁这儿,回头我们再来给你抬。” 这话倒弄得芳嫂不好意思了,自家闺女在人家家里吃喝,帮忙干点活怎么了?人家一个小姑娘还想着给她闺女做鞋子呢。 “不用了,你们去吧。晚上用不了多少水,我挑着一会儿就回了。,一路有你!” 她快快的过去打水,竟是不敢回头。只是等着两个女孩走远了,心里却难免有些羡慕起来。 女儿一个哑巴,都有人来帮忙,怎么她就没有呢? ※ 朱长富家,连升正在绘声绘色的讲述。 那日叶秋让连升和朱德禄埋伏在亭舍外,只是抱着瞎猫去碰死耗子的侥幸。却没想到,遇到了郑夫人派小妾押着重金出门,更加没有想到,后面发生的意外。 “……那俩小妾根本就没想把钱送到郑家少爷的手上,她们出了城没两天,晚上住店的时候就想着要分赃了。我让德禄盯着那两个家丁,偷偷躲到她们门外一听,你猜我听到什么?” 叶秋很配合的问,“听到什么?” 连升没见过大户人家的阴私事,兴奋不已的道,“听到那个叫芜娘的小妾跟叫蕊儿的小妾说,原先她也是怀过孩子的。还是男胎,都八个月了,不知给郑夫人哄着吃了什么,孩子早产下来就死了,后来再也没怀过。她心里恨死了郑夫人,还劝那蕊儿说,如果她这一胎是男的,夫人决计是容不下的。不如跟她把钱一分,各自寻条生路。 可那蕊儿说她是卖身的婢女,要是逃了,没有卖身契也是不行的。那芜娘就骂她蠢,说就算有卖身契,可只要逃出西秦,官府就管不了了。然后又说,就算是夫人容她这孩子生下来,等到长大了,被人看出究竟怎么办?” 叶秋愕然,“这是说,蕊儿那肚里的孩子不是郑大人的?” 连升伸出大拇指,“还是村长聪明。这话我当时听着就糊涂,还是回来路上突然想明白了。那个叫蕊儿的当时想了想,就答应了,然后两人就开始分钱。我把窗户纸捅了个小洞,瞧见那些黄澄澄的金叶子,心里都吓得扑通扑通的。这么多钱要搁我手上,哪敢随意出远门?” 叶秋正嫌他啰嗦,连升说到正题了,“不料忽地一块金子掉到了火盆里,那俩女的也吓得不轻,赶紧拿了火钳子去夹,没想到金叶子挟出来时,竟烧得有些变色。那个芜娘当即就吓坏了,又丢了个金叶子进去烧,没想到还是变了颜色。最后所有的金叶子都丢进去烧了,除了一小部分没变色,其余都变色了。 那时候,芜娘就坐地下大哭,说是给人骗了。那陶家说好的一千两,根本就不足数。那些变色的,全是银子。” 啧啧,叶秋听得直摇头。 这就是一山还有一山高,怪不得后头郑夫人听了连升的话,就象要吃人般去找陶家麻烦,这也实在是太坑人了! 拿一堆镀金的银子先把人哄过,等到郑家把事情办了,离了八角镇,那些金叶子肯定会当成宝贝留着急用,等到时再发现,还怎么说理去? 陶家这份心机,不可谓不毒。 “那后来呢?”叶秋倒有些好奇,那俩小妾最后怎么做。 连升道,“那个芜娘见此,就还是想回到郑家去,可蕊儿却是不肯了。可能是怕芜娘揭穿她的秘密,就要拿钱离开。可芜娘这回又不肯了,两人撕打起来。连我悄悄摸进屋去,捡了几片金叶子她们都不知道。” 说着话,他摊开了手,手里是两枚烧黑的镀金叶子,“这样的叶子我捡了三枚,给了一枚郑夫人,这儿还有两枚,我都没告诉郑夫人。” 那你干嘛不捡金子?要不多拣几枚也好啊。 叶秋很哀怨,也很痛心。 收了两枚银叶子,却微笑着从自己的钱匣子里取出二百文来,鼓励的道,“这事你办得很好。这里一百五十文是你的,五十文拿去给德禄,算是给你们两个的奖励。” 无本买卖,百分之十的回馈额,不高也不低。 真的?连升激动得脸都红了,期期艾艾的道,“可我们这回出门在外,也是花了钱的。” 叶秋微笑着点头,“所以我没把这两枚银叶子全给你们。而且这便宜,说来也算是村里的事,你们就只能拿一成了。不嫌少吧?” 太不嫌了! 连升伸手在衣裳上搓了搓,才带着轻微的哆嗦,去接了那二百文。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可忽地,他又皱起了眉,满脸懊恼。 这时候不用叶秋教育,他自己都开始后悔了。 猪啊!怎么就不知道多拿点呢?下回,下回他一定会注意。 摆正心态的连升,又说起播种之事。 这回叶秋也正色起来,“明天,全村人能下地的都得下地,分种子种麦子。这个你爷爷是老手了,跟他说,我就交他负责了。全村哪一户种不好,我都要找他。” 啊?连升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敢应。 可叶秋随即又给个甜枣,“要是种得好了,跟你爷爷说,到时我记他的首功,包个大大红包给他。” 这……这似乎又挺有**力的。 连升通过自己这几次跟叶秋办事的经验,深切明白,新村长说的大大红包,一定不会轻。想想爷爷一辈子爱管闲事的德性,咬咬牙,替老头应了。 横竖全家在村里人缘还不错,uu看书 到时说话应该会有人听。要是不听话,他打不了长辈,揍他们家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连升攥着钱,横眉拧目的走了。叶秋倒在炕上,很伤心。 她的金叶子啊! 对了,还有那俩小妾,最后去哪儿了? 连升忘了说,最后芜娘和蕊儿还是跑了。 因为她们发现银叶子少了,这要是回去,就说不清了。 想想那些金银加一起,约摸也值三四百两银子。二人一分,就算是一份很不错的嫁妆了。各自招个老实本份的夫婿,做个正妻,怎么也比当人妾室强不是? 只是郑家,真正是人财两空。 ※ 作者君正在努力码字中,争取有三更。。。r1152 ,请 第七十章 相残 八角镇,陶家。,一路有你! 大门紧闭,鸦雀无声,下人们连大气也不敢出。 说句不怕丑的话,此时就连想放个屁,都得死死的夹着。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惹来无妄之灾。 昨儿,就连大老爷身边最受**爱的三姨娘都挨了打,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得加些小心? 不过大家小心归小心,可十个有九个心里头,对主子的这番作为是颇为不满的。 本来就是嘛,明明是主家做错了事,却迁怒到他们身上,这有道理吗? 说来也真是黑了心,没听那日亭长夫人说么?居然诱骗着官府,害得全镇的乡亲们本来不用当兵的都去当了兵.这样的主子,他们跟着都觉得丢脸。要不是签了卖身契的没法子,他们都不想干了! 嗳,那边有几个店铺的伙计来了,又是来请辞的么? 书房里,陶宗名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伙计,“你们都想好了?这要走了,可不要想再回来了!” 为首的大伙计头埋得很低,但态度是坚决的,“回老爷的话,我们都想好了,不做了。” “好。”陶宗名从牙缝里阴森森的挤出话来,“陶管家,带他们下去算算账。把他们在铺子里领的衣裳鞋子都收回来,否则就……” 扣钱二字还未说出口,那大伙计就指挥着人,把几个大大包袱拿了出来,“这里是我等几年来在铺子里干活发的衣裳鞋子,都洗干净放在这儿了。还请陶老爷把这个月的工钱结给我们,结到昨日就行。” 陶宗名看着里面磨得发白,打着补丁,却洗涮得干干净净的旧衣裳和破鞋子,只觉额角跳得厉害。 再吸口气才能撑着那口气道,“我们陶家可不会赖你们那点子钱。只是离了陶家,我倒要瞧瞧,你们还能上哪儿找事做!” 他原以为能把人噎住,没想到那为首的大伙计依旧恭敬,却硬气的道,“这个就不劳陶老爷费心了,我们几个家里都有人去当兵。此时回家,也能帮着干些农活。虽说穷些,好歹一家人也能吃口安稳饭,不必担心给人怨念。(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是说他在被人怨念么?陶宗名一口气在胸口堵得厉害,恼羞成怒的挥了挥手,陶管家赶紧把人带了下去。 可回头却苦着脸道,“老爷,这样下去不行啊。咱家铺子里的伙计已经走了小三成了,尤其那酒楼,连大厨都走了,这生意还怎么做?” 陶宗名恨得将桌子狠狠一捶,不防砸得手疼,又不好呲牙裂嘴的叫唤,只能忍气道,“大少爷不是从潞州带了个新厨子回来么?家里那个要发卖的老厨子,先送到酒楼去顶一顶。” 陶管家答应着退下,陶宗名自己揉着手,原想去陶老夫人那里说一说,可想想老娘这些天那阴沉脸色实在难看,又气闷的坐了下来,心中只把郑亭长夫妇骂了个千遍万遍。 那女人也是疯了,那天竟跑到他家门口来大吵大闹。这样一来可好,她自己的名声是彻底毁了,连陶家的也一起毁了。 可偏偏陶宗名不能跟她理论,因为这一理论,牵扯的事情就太多了。 去找郑亭长来把他婆娘领回去,可郑亭长不来,却是他老娘来了,什么话也不说,就是抱着媳妇在陶家大门口不要命的哭,作出那样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给谁看哪? 没办法,只得由陶老夫人亲自出马,假装也在家门口晕厥一回,这才勉强遮了羞,可到底名声是再也挽不回来了。 好在陶家在本地还算是财雄势大,不管那些穷泥巴腿子用怎样不服气的眼光看着陶家,却不能把陶家怎么样。 唯一麻烦的就是这些店铺里的伙计,如今能走的都是已经学成的大伙计了。在铺子里都是按月拿钱,如今提出要走,也没什么好办法拦下,顶多扣几个不痛不痒的小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但走的人太多,对陶家的生意却是不小的打击,这一时半会儿的,让他上哪儿找这许多的熟手? 陶宗名正焦头烂额的想着,他那脸色不好的老娘找上门来了,还带着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孙子。 陶宗名闻着那一股子香得快要熏死人的香气,只觉头更疼了,心里有气,抬手就把桌上的砚台扔了过去,“如今也不看看家里成什么样了,你还有心思打扮!” 陶世荣到底年轻,一个闪身就躲了开来,可陶老夫人动作慢,那砚台没砸中她,却扫中老太太的裙摆,半砚台的墨汁泼上去,顿时污了一片。 陶宗名没想到误中老娘,又生气儿子躲了打,又有些张口结舌。 只见陶老夫人那脸,瞬间比墨汁更黑,“你这是在怪我,惹来郑家之事?” 陶宗名忙解释道,“怎么会?我这原本是要打世荣的……” “算了,你不必解释,这些废话现在说了也没用。”陶老夫人径直坐下,沉着脸道,“我带世荣来,是想跟你说,那姓郑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留他当亭长了。赶紧拿钱,让世荣去捐了来做。” 陶宗名再看儿子一眼,这主意不可能是老太太的,“那徐恭收了钱,不是答应在帮忙么,怎么又要花钱?” 陶世荣说得理直气壮,“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咱家这样情形,就是做再多的善事只怕别人也不信。既如此,倒不如改个行事规矩,咱们就做这八角镇的一霸。听说,叶家丫头已经从潞州回来了,那徐恭既让她全身而退,必然拿她没法子。指望他帮咱家谋到亭长一职,我看有些玄。倒不如我拿着钱,去军里走一趟,干脆把这个位置买下来,回头咱们才好行事。” 陶老夫人点头道,“我觉得世荣这回说得挺有道理,咱家这些年就是太好说话了,做起事来反而处处受制。如果当年一早把那丫头打死,哪惹得出这许多是非?眼下还只是走了几个伙计,要是再不拿出些什么镇着那帮穷鬼,等到明年春耕收杂货的时节,万一那些穷鬼也闹起来,才叫打饥荒呢!” 陶宗名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狠了狠心,“好,那就再多出这一份钱了。不过,”他望着长子道,“横竖是花钱去捐,既撕破了脸,那你做还不如我做!” 看着他那一瞬间的目光凌厉,陶世荣心中一冷。 这个爹到底是有多讨厌自己,动辄打骂不说,连自己辛苦谋来的职位也要抢。人家的爹爹都是千方百计给儿子铺路,可他这个爹却是千方百计抢儿子的前程。 也不想想,他会变成今天这样,应该怪谁? 陶世荣咬着牙,暂且忍耐着低了头。 ※ 比起他家的压抑,此时的仙人村,却是一片热闹繁忙。 “大家都加把劲,好好干,等种出粮食,都有好处!”连爷爷伤势没有痊愈,还拄着个拐棍,却精神头十足的跟个监工样,在村头地里查看。 连大娘看着好笑,这老头,新村长给了根鸡毛,他就真拿着当令箭了。 一大早的摇着村里的铃铛,把家家户户都唤起来,让人家下地,施底肥。有那想偷一会小懒的,顿时给老头冲进屋去掀了热被窝。 不过瞧老公公这股子干劲,连大娘还是挺高兴。 老人家有外头的事操心,就不念叨家里的事了。再说了,看他这兴兴头头的精气神,估计那伤也能好得快些,她们这些做晚辈的也能伺候得省心了。 所以连大娘今儿特意蒸了枣花馍,给家里人加餐。送到地里头的时候,还叫裙子拿几个过去给她娘和弟弟。 平时挑挑水也就算了,这下地的重活可不肯让裙子干,又怕她闲不住偷偷溜了去,连大娘今儿特意拘了裙子跟她下厨。 太精细的活,裙子不会做,但她力气大,揉面可是一把好手。揉出的面团光滑筋道,连大娘夸了半天,还很因材施教的教裙子做了一回拉面,那面条就独给她和连爷爷加餐了。 连爷爷虽说,让裙子到他家,是他们有什么就给她吃什么。可私下里,一直让连大娘给她单独开个小灶。 象叶秋这回买了那些红枣红糖什么的送她,裙子全交给了连大娘,连大娘就单独收着。每天早上拿几颗红枣几颗桂圆,和生姜一起煮个甜蛋。盯着裙子全部吃下,才肯收碗。 当芳嫂吃着女儿拿来的枣花馍,见她脸带红润的比划着刚刚吃过自己拉的面条时,心里的酸楚,难以言喻。 原还以为秋收过后可以好好歇歇,没想到居然还要种什么冬小麦。 芳嫂是不想种的,可她又不敢说,早上刨了一会儿的地,就觉得辛苦不已。几回想叫裙子来帮忙,可愣是在田间都没瞧见她的人影。 等这会子人来了,一看就是没下地的,那自己能叫她帮一会儿么? 芳嫂还有些心虚的左看右看,想着要怎么张口,可刚刚挑了一担粪过来的连拴儿,瞧见姐姐拿了吃的来给他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把担子一扔,将芳嫂手上的一包枣花馍尽数抢到怀里,却将她手上吃了一半的馍馍拍到地上,还用力踩了一脚,“吃什么吃?我都没得吃,你凭什么吃?还有你!” 他恶狠狠的推了裙子一把,推得裙子猝不及防,一脚踩进粪担子里摔了一跤,弄得极是狼狈。 “都是你这个丑八怪,不愿意干活,害得现在所有的活都要我来干。你还成天吃好的喝好的,你是怎么当人姐姐的?” 裙子又狼狈又委屈,一下给骂哭了。看旁边有人望了过来,芳嫂慌得忙去劝儿子。 可连拴儿最近因劳作辛苦,积攒了不小的火气,一面啃着枣花馍,一面不依不饶的踢打着姐姐。很快,这里的纠纷就给报到村长那去了。 可比起在地里大发雷霆的连拴儿,uu看书 .uuansu.om 村长的火气也不小。 因为有个神棍老神在在的跟她说,“这天气根本不宜秋播,播了也没收获。” ※ 某猪:把这神棍叉出去,打! 神棍:那你来呀你来呀,我就在树上等着你。 某猪:有种你下来! 神棍:我下来了。 某猪:有种你再上去。 神棍:你敢**我? 某猪:嘎嘎,你来追我呀追我呀! 叶秋:突然觉得这只猪好贱啊,可以烤了么?同意的请投票。r1152 baidu_clb_fillslot("957512"); 第七十一章 玷污 任何人在做事之前,都不喜欢被泼冷水。(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要是泼一盆也就算了,再来一盆算是怎么回事?冰桶挑战吗?她没那个兴趣! 眼看冲数小道在那儿神神叨叨说什么不宜秋播,小地瓜也跟着点头,叶秋的一颗心啊,瓦凉瓦凉的。 她养活一张乌鸦嘴已经够吃力的了,老天怎么还要再给她一张? 她能要求负负得正么? “你又没种过地,怎么知道不宜秋播?”叶秋很坚强的没有被这两个家伙打倒,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相信封建迷信。 可冲数也不告诉她,只摇头晃脑说着天机不可泄露,就一摇三摆的据说出门修炼去了。 小地瓜很是崇拜的跟在后面,“阿数哥哥”的叫得很亲热,“你教我变法术吧,变法术吧。” 冲数一副老神仙的模样摸摸他的头,“带上你的威武大将军,走!” 叶秋无限哀怨,她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 还有,这小子真的不是吃撑了,去遛食的么?从前那个饭桶虽然吃得多,可干得也不少,这个饭缸却是光吃不干活,连叫他洗个碗,朱方氏还说她“玷污”了高人。 你妹!那小道士现在是她在**好不好?玷污算什么?没让他三陪都算好的! 叶大村长怒火熊熊之下,对芳嫂家的那点破事,自然是没什么心情好好处理的。 赶到现场一看,就见连爷爷正挥舞着拐棍。揍连拴儿那个不懂事的,打得好。 她也不劝,反又捡了根树枝上前。让连升等几个年轻壮汉,把连拴儿摁在地上,扒了裤子,把那树枝递给芳嫂,“去,打他十下,每条都要看得见印子。你要是不打。我就让连爷爷打。他打,就是二十下。” 芳嫂傻眼了,这样简单粗暴。算什么村长?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拴儿他是好孩子,他只是……” “他只是见不得自己吃亏,别人好过。”都把孩子教成这样了。还好意思往他脸上贴金?叶秋冷冷讥讽着。没有半点同情。 她其实挺理解家长的护短心理,可护得这样,也未免太过分了。(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再指指四周在打闹中掉了一地的枣花馍,“瞧瞧,瞧瞧他都干了些什么?咱们庄户人家有这么不爱惜东西的么?这难道不该打?” 这话说得围观村民纷纷点头,连爷爷更是拿拐杖重重的敲着地,指着那些被糟蹋得没法吃的枣花馍,气愤的道。“且不说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就看这小子这么不爱惜。就知是个没吃过苦的。成天就会欺负你姐姐,也不想想,要不是有你姐姐,你这些年吃什么喝什么?” 连拴儿给摁在地上,还被当众扒了裤子,又羞又愤,气得直掉眼泪,“那本来就是该她做的!凭什么现在不让她做,让我做?你们就是偏心,都欺负我是没爹的孩子!” 一听这话,连爷爷气得花白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又要上前动手打人。 芳嫂吓得哭着跑出来拦,“你们别生气,可怜可怜他是个没爹的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一个人身世可怜是值得同情,但要是仗着自己身世可怜就老想着压人一头,让全世界都让着他,那就令人讨厌了。 叶秋冷笑起来,“是啊,他没爹,那我也没爹呢!他姐姐又有爹吗?这世上没爹的人要多少,是不是每个人都得被让着敬着?你要可怜,怎么不可怜可怜你女儿?连拴儿,你又怎么不可怜可怜你姐姐?凭什么说她就该做事白养着你?你难道会把你家的房子,你家的地分给她吗?” 连拴儿给骂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在那儿干嚎。 叶秋骂完就转身望着芳嫂,“你打不打?你要再不动手,就让连爷爷动手!” 芳嫂拿着树枝,哭得半天下不了手。 那没得说,早气得无法可想的连爷爷上前抄起拐棍,狠狠的打了二十下,虽没破皮,但想来回头青紫是必然的。 “还好意思说我们偏心?是你娘偏得没边儿了。你一个男子汉,要靠姐姐养,还净欺负人,我们老连家怎么养出你这个丢脸的东西!” 等他打完,叶秋还吩咐连升把鬼哭狼嚎的连拴儿裤子提起来,把锄头塞给他,“今天,你家这三亩地,全得由你翻完了,不干完不许回家。还有,u看书 .uukanshu.co ”她从地上捡起那些弄脏的枣花馍,“你要想吃,就只能吃这个,要不饿着也行。” 芳嫂受不了了,哭着要跟叶秋拼命,“你不能这么欺负我儿子!” 只还没到跟前,就被连升揪着胳膊扯开了,叶秋望着她嗤笑,“方才我让你教训你儿子,你不肯,所以连拴儿你记着,你多挨的那十棍子,是你娘欠你的。” 不等芳嫂叫屈,叶秋又道,“你教子无方,纵容儿子欺负女儿,还让儿子欺负到你自己头上来,简直是败坏全村的风气。所以你呢,这会子就上祠堂里去,罚你给你闺女纳两双新鞋底才能出来。然后大家也听着!” 叶秋环视着围观的村民道,“你们往后再有想偏心的,做得收敛些,只要是明面上闹出来了,给我知道,没说的,全都得罚!别跟我说什么儿子要传宗接代,就比姑娘金贵的道理。要是没了姑娘,你们儿子找谁生去?再给个一样金贵的儿子,你们要不?” 这话说得好些人都噗哧笑了。 不过笑过之后,有位大娘就高声道,“村长说得有理!凭什么老欺负闺 第七十二章 势利 天亮了。,一路有你! 叶秋早上一起来,就想砍人。 毫无征兆的,昨晚落了仙人村的第一场雪。 那个该死的小道士,他的乌鸦嘴灵验了。这个天气,没法再播种了! 蓦地,一个人倒吊着从窑洞顶上落下来,笑嘻嘻的望着叶秋,“我说你播种不成,看,灵验了吧?” 叶秋差点心脏病给吓出来!他还有脸笑? “哇,下雪啦!阿数哥哥,你带我飞上去玩好不好?” 叶秋脚边,又一个小人儿钻了出来。浑然不顾他娘的脸色,兴奋不已的拍着小巴掌,投奔敌营。 叶秋还没来得及运气,小道士已经倒抓着她儿子双手,一个翻身就带着他荡到窑洞顶上去了。 “哇,好高啊,好白啊!”听儿子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在上面尖叫,叶秋第一次生出把这小子送去出家的念头。 飞屋檐上很了不起么?拿个梯子老娘一样爬得上去! 偏朱方氏还抓着两件大棉袄出来,“你俩快把厚衣裳加上,小心冻着!” 冻着活该,叶秋忿忿的扭头就往连爷爷家去了。 小道士急得喊,“村长,你还没做饭!” 做你个头!叶秋现在哪有心情做饭?都下雪了,她的地该怎么办? “地是没办法了。” 连爷爷一早起来,看着漫山遍野的大雪也在发愁,“这雪落下,地就该上冻了,到时你播了种子下去,也会被冻死。” “那可怎么办?还有没有别的能种?” 连爷爷摇摇头,“除非老天再转晴,热上几天,否则一点办法没有。不过依咱村这天气,基本不可能。只要下了第一场雪,后面就只有一天比一天更冷的。” 叶秋这会子,心里真跟吃了黄莲似的苦。 她能搞定粮种,难道还能搞定老天爷?难道说她这回,不仅要害死自己,还要害死颜大人? 不要啊! ※ 西秦京城,大宁。 冬日午后晴好的阳光斜斜照在皇宫的金顶上,炫出大片金光。而比皇宫金顶更加炫目的,是位于皇宫东北方向,狮子山上的天师府。 那是全城唯一被允许高于皇宫的建筑,也是京城百姓心目中神邸一样的存在。 甚至就连城南那些手握大权的王爷重臣们,他们会允许百姓把自家修得再美轮美奂的府邸说成是小皇宫,也绝不允许有人说成是小天师府。 因为那绝不是夸赞,而是找死了。 就好象泰王家的那个倒霉儿子,学什么不好,非要身边小厮学天师府的僮儿打扮,说那个“清雅有气质”。 结果,气质是有了,可他却折福了。前些天从马上摔了下来,跌断了腿。 不是左腿也不是右腿,刚好是男人中间那条最要紧的腿。 虽说泰王已经有了几个孙女,可孙子却一个也无。最最要命的是,他就这一个儿子。至于他自己,早已多年无所出了。 不过西秦王族兄弟众多,要是泰王不想绝后,从兄弟家过继一个孙子来还是很容易的。只是可惜了他毕生经营的那么大家业,只怕就要这么拱手让人了。 别人家的事,八卦几句也就算了。 忽地就见一个身形挺拔,着银灰侍卫服的年轻人骑着快马,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从天师府的方向匆匆而来。 都不用他开口催促,百姓们自发的在繁华大街上给他让开一条宽敞大路。这不是怕他踢到,而是对他那身银灰侍卫服的尊敬。 因为这身衣裳,就代表他是护卫天师府的人。这些保护神灵的人,就算是皇宫大内骄横的红衣侍卫们,也是要退避三分的。而见这相貌不俗的年轻人赶往的是城南一处贵族的华丽府邸,百姓们也没有多少惊讶。 连西秦的皇上到了天师府,都得毕恭毕敬尊称一声先生。他手下臣子们的子弟,能进入天师府做个侍卫下人,已经算是莫大的荣幸了。 进了自家干净无人的长街,青年悄悄回望百姓们羡慕赞叹的眼光,这才流露出几分无法言说的怨念。 到府门前跳下马来,他一面问着“老爷在哪儿”,一面大步往里赶。在得到下人们的准确答复后,连脸也来不及洗一把,就进了父亲的书房。 “爹,我回来了。” 一个中年男子笑吟吟的转过身来,“回来了?辛苦了。坐吧,自己倒茶。” 他又不是赶回来喝茶的。薛少卿暗自翻个白眼,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来慢慢喝着,直到喝完,一句话也没说。 他爹,时任西秦中书侍郎,基本相当于半个丞相的薛适薛大人静待了好一时,才点头赞道,“不错不错,去了天师府三年,这养气的工夫终于练出来了。” 薛少卿嗤笑,“任谁对着根木头三年,都会变成我这样。” “胡闹!”薛适顿时沉了脸,“能侍奉天师,是你的莫大福份。泰王府才出了事,你还敢说这些怪话?” 后一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薛少卿知道,自己要是敢反驳,老爹就要抄家伙开打了。 “我错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好汉子薛少卿站起,作出一副讨饶状,“孩儿就是嘴贱,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回头我就去天师府多烧两柱香,消下口舌孽。爹,先说正事吧,您那么着急的叫我回来,到底是什么事?” 薛适白了这个不争气的长子一眼,冷哼一声,这才开了口,“你在天师府,听说过东楚公主的事情没有?” 薛少卿眼睛一亮,“何止听说过,我还亲眼见过。确实是个大美人,还难得的有些本事,弹的琴连那个……天师,也说尚可入耳。” 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要知道上一个天师说琴弹得尚可入耳的女子,如今已经贵为皇后了。 薛适道,“那你知不知道,她打算嫁给谁?” 薛少卿撇了撇嘴,“这个谁不晓得?她来西秦,不就是为了联姻?也算她有点子眼光,还知道挑个好的。不过那家伙似乎不太看不上她。” 听这话里掩饰不住的酸溜溜的味道,薛适却是笑了,“没看过,自然是看不上。所以同州那边,准备邀请这位公主前去走一趟。顺便,也邀请些京城贵女们。” “什么?”薛少卿眼睛瞪大了,“李雍没疯吧,他能干这事?” 薛适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疯不疯没人知道,反正消息是同州那几位老家伙放出来的。现在你去满京城的裁缝铺子看看,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赶制新衣。京城的皮货价钱已经涨了三成,就这,还供不应求。” “这些女人都疯了!”薛少卿嘟囔着,满怀不忿。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那几个老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同州虽然苦寒,但因为紧邻离国,所以也基本控制了离国进入西秦的皮货买卖。 一面放出李雍有可能要娶妻的消息,一面派人提高皮货价钱,这就逼得全京城的花痴们去花钱凑这个热闹。 身为一个至今还未娶到老婆的大好汉子,薛少卿在痛骂那些花痴贵女们的同时,也不得不鄙视一把那个他从小就没打赢过的家伙。 薛适唇边笑意更深了些,“你刚才说的疯子中间,就有你母亲和你两个妹妹。她们把年下准备买酒的钱,都拿去做了新衣。” 啊?薛少卿嘴巴张得老大,“她们也要去凑热闹?这不摆明了当冤大头么?” 还有他的酒怎么办?大过年的也不给喝就太过份了! 薛适拿起根短短玉簪,文雅的挠了挠头,“为父也是这么认为。但她们却觉得,兴许就那么巧呢?人生事,恐怕除了天师府的那位活神仙,谁也难以料定。所以为父叫你回来,是让你准备一下,若你母亲她们真要过去,你就告个假,随行护卫一番吧。咱家说来,也就你还细心点,让爹放心。” 薛少卿给最后一句夸得很是愉悦,所以摩拳擦掌的立即答应了,“行!要是姓李的那小子不选咱家,我让他把家里花的钱都还回来。” 薛适却道,“区区钱财,倒也罢了。去了之后,自己机灵点。” 深奥的话题薛少卿不懂,“那是要我把东楚公主抢回来?可人家看不上我吧?不过爹你要能兜着,我就敢抢!” 薛适无言叹息,干脆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爹对你没那么高的要求。等阿雍挑完了,你就在咱家素日交好的人家中,随便相看个闺女就行,多少也算有点收获了。” 薛少卿不高兴了,“凭什么是他挑完了,我再挑?” 薛适抚额,“那你也可以跟他争争看。不过别怪你爹不向着你,多半没戏。” 薛少卿很忧伤,难道这个世上就没有不重视脸,不重视拳头的好女孩么?那个冰山脸有什么好的,他起码比他话多,还比他会笑! 正事说完,薛适又拿出一封信来,“你颜家小表弟送来的,看看说了什么。” 阿彘的信?可老爹你伸那么长的脖子干嘛? 等信看完,u看书 ww.uuanshu.c薛少卿怒不可遏,“大胆侯亮!就算阿彦如今什么都不是了,也不是他可以任意欺辱的!爹,那同州离得潞州不远吧?我要去替阿彦出这口气。” 薛适负着手,眯眼想想,阴阴笑了,“不用你,会有人替他出气的。你这样的粗人,就多扛些吃的喝的给你小表弟送去吧。” 这,这还是亲爹么?刚才用到他时就说他心细,这会子又嫌弃他是粗人,这老爹也太势利了! 眼下在仙人村,同样势利的还有一个。 ※ 某马:谢谢大家的粉红和作者君表示她又满血复活了。最好订阅再涨一点,她就更开心了。 小薛:然后,我来是想问问妹纸们,有喜欢偶的么?妙龄剩男求女盆友啊啊啊! 地瓜:女盆友是神马?那我也要一个好了。 小薛:……r1152 ,请 第七十三章 女人是祸害 叶秋一向认为,做人应当有宽广的胸怀。 比如冲数那小妖道之前虽然乌鸦嘴的说天气要变,可在她愁眉苦脸,两天都没心情做饭之后,又委婉的表示他修炼的那一派在适当的时候,还是可以呼风唤雨,创造奇迹的。 叶秋这会子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不管这小子是不是真的,只要他能想法跟老天爷说上话,让仙人村的天气好转几天,让她干什么都行。 “你说,要准备怎样的祭品?说了我就去弄。” 相比叶大村长的豪气,冲数小道长反而有些磨蹭,“其实,祭祀不在乎贵重,最重要的,在乎心意。” “直接说,如果不要祭品,折现也行。” “钱财乃身外之物。” 再瞧瞧对面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叶秋琢磨了一下,试探着道,“事成之后,管你一个礼拜,就是七天的肉?” 仙风道骨的小道长悄悄咽了咽口水,“那,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叶大村长神秘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红烧狮子头。” 第二根,“东坡肉。” 第三根,“冰糖肘子。” 第四根,“还想要听的话,就赶紧答应了吧。” 点头,用力点头。 小道长在浑然不觉的时候,已经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如果不是尽力忍着,亮晶晶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乖。叶大村长伸手摸摸小道士的头,满意的道,“那就赶紧去做法吧。” 好咧!小道士很积极的蹦下火炕,可等他走到门外,给冷风呼呼一吹—— 咝,清醒了。 转头愤而指责,“可你什么都没做!我才不要干。最起码,你先把那三道菜做了。还得,得把后面的肉买了。” 他才不傻呢。想哄他白干,那是不行的。 叶秋咬了咬牙,“买就买,明儿就下山!但你要吃了干不了,我就把你埋地里去养粮食。(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嘁!小道士无所谓的翻个大大白眼,“那也得你埋得了再说。” “好了好了。”朱方氏进来打圆场,“婶子我可是相信阿数法力高强,一定能作法成功的。是不是?”安抚好了小道士,她又唤叶秋,“秋儿你快去做饭吧,婶子做得不好吃,别说阿数和地瓜了,就连我这两天都没好生吃饭了,你快去弄点好吃的。” 这么一说,叶秋也觉得饿了。 这两天完全是食不知味,吃的什么都不知道,能有多大胃口?只是才拿了几只鸡蛋过来,准备就着那点子剩下的老咸鱼做个简易煲仔饭,忽地想起一事,“我说冲数,你不会已经算计到天气要好转,故意坑我的吧?” 冲数恼羞成怒,“你不信拉倒!要不你就等着看看,看老天会不会给你面子。” “啧啧,不过问一声,一个大男人,把嘴撅得比女孩还高,真是的。”叶秋略心虚的鄙视了他一把,去做饭了。 小道士在她背后快速而无声的扮了个鬼脸,又按按自己撅着的嘴,皱了皱鼻子。 在一旁看得惊叹不已的小地瓜哒哒哒跑上前来,一脸崇拜的摇着他的衣袖,“阿数哥哥,你教我扮鬼脸吧,教我吧!” 那个难度看起来好高哦,他都不会! 小道士很欢快的翻出铜镜,去教小地瓜扮鬼脸了。 朱方氏看着二人笑得慈爱,多好的孩子,她家阿虎小的时候也是一样爱扮鬼脸呢。 想及此,朱方氏又望着窗外的老天拜拜,求神佛保佑她儿子平安。 冲数给她儿子算过一卦,说她家阿虎不会死。看他的八字,命中还应该儿女双全。 只要得这一句话,老人家就安心了大半,只要儿子过得好,哪怕是跟那大个子似的忘了从前,她也是开心的。 ※ 同州,清水营。 “征和七年……七年入伍,宁武县人……” 后勤主管何渊撅着屁股,趴在厚厚的士兵名册中,眼睛都快看花了,却迟迟没发现有个叫朱德全的人。 身边的亲兵给他晚饭端了来,“头儿,你这几天在找什么呀?是奸细么?” “奸细你个头!算了,不找了,先吃饭。”何渊揉揉发花的眼睛,从故纸堆里爬了出来,坐下吃饭。 可吃一口却骂一口,“这他娘的做的叫什么呀?老蔡不在,伙房那些人都死了不成?一个比一个难吃,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亲兵笑道,“他们那手艺您又不是不知道,好歹能煮熟,吃不死人就算不错的了。不过我说头儿,你要找人,为什么不跟伙房的人说一声?他们可管着全营的饭菜,就算记不清这么多人,好歹每个来打饭时问一声,不就知道了?” 可何渊听了,却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蠢货!真要是这么简单,那将军干脆召集大军操练时,当众问一声不更快?” 亲兵挠头,“是啊,那为什么不问?” “这还不简单?一个人十几年没回家,又不跟家里联系。如果没死,你说他在想什么?” 亲兵想想,这回猜着了几分,“他是不是冒名顶替来的?要不,就是跟家里闹矛盾吧。” 何渊也不说破,心中却知应是后一种情况,“这事不许往外乱传,且慢慢找着吧。” 亲兵点头,忽地又道,“可这样找,实在太慢了。要不,我去叫几个识字的,来帮你找找?” 何渊摇头,“算了吧,我自己慢慢来。”想想亲兵的好意,多说了几句,“这事将军交给我,说了让我慢慢查的。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不好。只是现在还要准备去潞州演练之事,实在是不得闲。” 可亲兵却忽地生出个主意,“那头儿你何不把这些册子带到潞州去,找几个读书人帮忙一起找?反正将军是不想让军里的人晓得,外人却是无所谓的吧?而且,也不耽误你做事了。” 何渊一愣,再看看那些堆积如山的名册,忽地笑了,“行啊,小子,有你的。这主意不错,这块肉赏你了!” “好咧,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还真拿啊,总共就两片肉,你小子真是……算算,都给你拉倒!” …… 这天下,只要是在一个时区里,吃饭的时间总是差不多的。 军营的人到了吃饭时间,在路上的行人也到了吃饭时间。 “老蔡老蔡,你饭好了没?”铁牛一把推开驿站厨房的门,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上一回出门,是私访,所以可以住客栈,吃喝都有人伺候。这一回再来是公务,堂堂正正的住免费的驿站,只是烧火煮饭什么的,都得自己来。 幸好将军有带厨子,只是这个厨子动作太慢,半天也没弄好。将军没催,可铁牛肚子早饿得受不住了。这死老蔡,钻厨房半天也不开饭,别是自己先偷吃了吧? 老蔡没偷吃,正拿个长柄木勺从锅里捞了口饭出来尝味,冷不丁的给铁牛一吓,手一哆嗦,烫了自己舌头。啥味道也没吃出来不说,反鼓着个腮帮子倒吸凉气。 “你饿死鬼投胎啊,催什么催?赶紧试一口,就给将军端去。” 这事铁牛愿意干,舀一大勺,也不怕烫的就一口倒进喉咙里了,“很好,可以吃了。” 老蔡气得直跳脚,拍打着他满是疙瘩肉的铁样身躯,“就你这样的杀材,给你块龙肉也吃不出味来。算了,就这样吧。” 亲自拿布垫了手,满头大汗的端着那口铁锅,送到客房。 揭开盖,拿碗添了,“将军,吃饭吧。” 唔。男人应了一声,放下手中残旧的书,走到桌前。可只一眼,他就愣了,“这是什么?” “卤肉饭啊。不是您让我做的么?您看,这是碎碎的肉沫,然后拌在饭里头。再放点青菜什么的,我把能放的都放进去了。” 老蔡拿长勺搅着那一锅黑乎乎,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很无辜的说。 抽抽鼻子,还能闻到底下焦糊的味道, 男人额角狠狠跳了跳,他是让老蔡看着放点什么,因为他看那女人做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随便的剁了些乱七八糟的肉沫,一时扔点蘑菇,一时扔点干笋,最后还有几片青菜搁在上面。 最后拌在饭里,却是五颜六色,颗粒分明。哪象眼前这锅玩意,这到底还能吃吗? 瞧他脸色,老蔡专门说了声,“能吃的,刚刚铁牛都试过了。” 男人抚额,人家毕竟辛苦了这么半天,他不吃就不要打击了。 “随便给我拿两张大饼,再拿点子酱来。” 那是又不吃了? 老蔡很着急,“将军你嘴上都打泡了,可不能光吃那大饼蘸酱了。” 那也比你这个好。uu看书 ww.uukansu 男人坚决的起身离桌,“你们吃完,把锅洗了收好,以后不要再用了,明天老蔡你能蒸点馒头就行。” 至于包子那种高难度的东西,你不用再挑战了。跟女人做的包子,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男人绷着脸离开,却忽地觉得牛俭那老头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 女人都是祸害。 那女**害了他的嘴,害得他现在无比挑食。尤其在忍痛嚼着那干巴巴的烙饼时,他无比的想把那个善变又爱乱眨眼,还没良心又小气的女人拖过来严刑拷问。 她一定在饭菜下勾子了,要不他为什么总想着她的菜? 这不对,完全不对! 不过在拷问之前,他还是要再吃一顿卤肉饭的。这一回,他起码要吃五碗!r1152 baidu_clb_fillslot("957512"); 第七十四章 暗涌 被人惦记的叶秋浑然不觉。,一路有你!天一亮,她就下了山。 要求那小道士办事,就得给他把肉买回来。 原本连升要来给她赶车,可没想到,董青松和朱德禄也都跑来了。 “村长,你不能那么偏心,老带着连升下山,也得带带我们,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大家都跟着叶秋出门办过事,都知道跟她出门,那绝对是亏不了。 尤其是朱德禄,那天连升给他送了五十文来,当时家里都欢喜疯了。可静下来一想,不对。连升能给他送五十文来,他自己拿了多少? 村里办事都是有账可查的。 就是董大伯不在,走前也把账本交给小儿子董青松了。不是只有连爷爷会暗中嘱咐孙子,董大伯也藏了点小狡猾。 把账本留在自家,就是想让儿子能跟着叶秋多做事,多学点东西。看到连升一下子收了一百五十文,谁不眼红? 不过叶秋的账很公道,那银叶子是连升带回来的,算是村里的第一笔收入。他要记首功,当然得拿大头。 朱德禄对这事没意见,他头回出门办事,能赚五十文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谁不想多学本事,赚得更多? 连升的拳头已经悄悄提起来,他真没想到这些昔日的好兄弟都会来跟他争。可要跟人打么,他又凭什么? 看着年轻小伙子之间的暗涌,叶大村长心中窃喜。 有竞争才有进步。 她原还怕大家顾着人情,少了份争强好胜的**,眼下看来,是她多虑了。或许连爷爷那一辈还不太好意思,不过这些年轻人倒是有血性的。 其实叶秋蛮想看小伙子们打一架的,不过身为村长,咳咳,她还要顾及着形象。 于是便道,“我要去办祭拜的东西,这个听小道长的就是,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还约了董二嫂,她兄弟不是要娶亲么,这几天应该要借车。,一路有你!下山去说定了日子,就派你们三个帮忙赶车,可好?” 几个小伙子对视一眼,这样顺手的差事,他们实在是不好意思争了。 本想问叶秋不带个男的下山行不行,忽地想起那日,似乎就是这个小道士把几个追兵扔进水渠里的。 虽没亲眼瞧见,可这几日,大伙儿总看见冲数没事就爬到树梢上去晃荡了。那一手工夫,可是他们望尘莫及的。 叶秋笑眯眯的道,“你们也不要以为闲在家里就没事可做了,没事可以练练大个子教的劈柴法。对了地瓜,你今天教村里的人背九九歌。我回来可是要检查的,你要背错了,我就要揍你哦!” 小地瓜伺机冲他娘摆一个高难度的鬼脸,造型之奇葩,就不是仙人村能出产得了的。 叶秋眼角抽了抽,斜睨着那个一脸“教子有方”表情的小道士,暗地丢一记眼刀。 有了正事可以比拼,年轻人的干劲又迅速鼓舞起来了。 董青松家里屋子宽大,让人把村民喊他家来,抢先一步架起小地瓜就往他家去了。 朱德禄回去叫人,叶秋私下跟连升多说了几句,“不要觉得大家跟你争,就是跟你不和。只要你做得比他们好,迟早会让人服气。” 连升点着头离开,回去把这事跟爷爷一说。 连爷爷当即就拍着他的脑袋道,“这是人家真心教你呢,好好记着。要说你这小子是该敲打了,那天不过得了一百文,瞧把你美得。又说要你爹买这,又说要给你母亲买那个。可你瞧瞧人家村长,也不比你大几岁吧?人家一回赚那五十五两银子,有没有跟你似的抖起来?就是背那一千五百两的债时,有没有皱一下眉头?别做一点事就觉得自己了不起,怎不想想,如果村长当时不指点着你们在那儿埋伏,你上哪儿挣这个钱去?” 如果说连升之前还有些想法,给爷爷这一说,彻底没有了。 别人来争,是觉得有资格争,他又没比别人强多少,干嘛不许人争?要是哪天,他能跟村长似的多学些本事,比他们强上太多,他们便是想争,又怎么争得过? 连升的斗志鼓舞起来了,可村里其他的年轻人也不差。,一路有你! 这样的良性竞争,小地瓜表示很喜欢。 因为是他去给大家上课,许多人都带了些零食给他,方便求教。 小地瓜嘴里含着麦芽糖,手里拿着核桃酥,兜里的瓜子花生都快装不下了。然后一转眼,连蔓儿就跑回家,专门给他拿了个新做的斜背小口袋来。 真好。 小苹果跟在旁边不停捡漏,也表示很好。 至于朱方氏,离了叶秋,她就只是个最普通的老人家。骄傲于自家孙子被人吹捧还来不及,让她去拦,那不可能。 跟着朱长富那些年,她已经拦得太多了,所以一定要狠狠的从地瓜身上补回来。 而这,也从另一个侧面极大的激发了地瓜老师的教学热情。 但毕竟成人的思维比小孩还是要复杂的多,一旦气氛活跃起来,问题也多。所以很快,地瓜就觉得,自己应该学习更多的东西了。 没错,他要学习! …… 雪后的山顶还是白皑皑的一片,但地下的路有些已经被辗黑了。 坐在挡风的马车里,董二嫂有些不自在。她真的没想到,自家闹成那样,叶秋还会看顾着她。 不仅这回安排了人帮她家翻地,还特意带她下山,说起她娘家要借车之事。本来,董二嫂都决定放弃了。实在是没脸说。 因见前面除了赶车的小道士,没有外人,叶秋也很是坦诚的跟董二嫂说了几句,“村里这些女人当中,除了连大娘,就二嫂你是个精明能干的。往后村里的事若能干起来,我还挺指望着你能给我搭把手。虽说从前,你们家董二糊涂,许多事你也跟着一起糊涂,让人挺失望的。不过这回,董二和陶家那事,你又让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明白事理的。 二嫂我这人不爱说客套话,也不勉强人。你要觉得你能把家里的那摊子事收拾清楚了,真正的能当家作主,就来帮我。若是不能,那就算了,省得还让你家又说我,挑唆着你们家鸡飞狗跳的。” 董二嫂听得心中又是羞惭又是温暖。 她自小在镇上长大,论起见识和算计来,真是许多仙人村的男人都比不上她。只是嫁了那么个男人,把她的心思也磨得淡了。 就算是看着叶秋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忙起来,她也总觉得自己是个旁观者。可这一回,叶秋把机会送到她面前来了,她要抓住么? 表个决心很容易,可她能说服得了她们家人不拖后腿么? 马车辘辘下了山,要办祭礼很容易,买肉的事,也在董二嫂的娘家很顺利解决了。 因为要办喜事,董家早早的就订了三十斤猪肉,听说叶秋也要,董家感念她肯借车的人情,便热心的把那屠夫叫了来。 算算她要的肉也不少,屠夫道,“既如此,你们两家要不干脆合伙要一头整猪吧,还能挑些好肉。眼下虽还未到冬至,但落了雪,腌肉也可以的。你们这会子买,比那时候买还能便宜些。” 叶秋和董家一商量,都觉得可以,干脆就去挑了头健壮的大肥猪,让那屠夫现去弄了。 因要猪头祭祀,叶秋让冲数去盯着。可冲数摇头躲得远远的,“我是修行之人,不见杀生的。” 那你还吃肉?叶秋很是鄙夷。 唔,那她也不见杀生了。横竖那屠夫是老手,知道怎么料理。 等待的时间里,董二嫂买了几样礼品,专程去谭木匠家走了一趟。因为董二去挖渠了,董三就不能去当学徒了。 谭木匠自家都有个儿子被征了兵,很是理解。还说要是修完了渠想来学,也是可以的。叶秋瞧这人还不错,便问他,往后若是有生意,可不可以请他去仙人村做活。 这个完全没问题。只是谭木匠腿脚早年受过伤,有些不便,得管他的车。这对叶秋却是不成问题的。 拖着大半车的猪肉要回村时,冲数很来劲。那口水滴答的小样儿,叶秋都怕他扑上去现咬一口。 最后去了趟陈家客栈,本想再收些最近的骨头渣子带走,陈掌柜却拉叶秋进屋,说了好一通陶家郑家的八卦。 “……这两家如今都是倒了大霉了,那日还见陶老爷带了他家大少爷离了镇子,也不知是不是出去躲羞。” 看陈掌柜一脸幸灾乐祸,叶秋却没他这么乐观。 以她对陶家父子的了解,一个主病,一个老顽固,怎么可能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怕是想办法翻身吧? 才想着,忽地门帘掀起,徐三思朝气蓬勃的脸忽地出现在面前。瞧见叶秋,眼睛明显时亮了亮,耳朵还有些微红。 “叶姑娘,好巧!” 是好巧,既然人家亲戚来了,叶秋就不想多留了。可徐三思却急道,“叶姑娘你等一等,唔,我带了好多菘菜来,你要不要?” 大白菜?这可是个好东西! 叶秋一个转身停下了,uu看书 .uukanhu “你有多少?作价几何?” 看着她亮亮的眼睛,徐三思连脸也红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要钱……送你。” ※ 某马:年轻人,随随便便就送人东西是不好的。 小徐:那要送什么? 某马:送什么都不好。 某猪:恋爱自由!干嘛不让人送?有竞争才有进步。 某马:你想被一踢再踢吗?好啦,那个笨猪不用理它。作者双更也是蛮勤快的,有票的捧个场哈。 某猪:…… 我双更也素很勤快的。需r1152 baidu_clb_fillslot("957512"); 第七十五章 动心 热门推荐:、、、、、、、 不要钱的东西当然好,可叶秋却失了兴趣。,一路有你! 瞧着那一筐大白菜,大概也有好几十斤了,但青菜不经吃,她就是拿去腌,也只做得出一小坛子,只够给家里打个牙祭而已。 瞧她兴致不是很高,徐三思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一般,想要补偿,“那,那你要嫌少,我再多拿些给你。” 叶秋笑了,“徐少爷客气了,如今这菘菜的价钱可不便宜。你送我这些,只怕都值一二两银子,我不是嫌少,是嫌多了。搁你舅舅店里,还能卖钱呢,拿两棵给我意思意思就好。” 陈掌柜却摇了摇头,“我要不了那么多的,这是贵菜,平常没多少人点,都是切了做配菜而已。叶姑娘你多拿点。放久了要是不出太阳,晒不干也容易烂。” 叶秋倒觉得奇怪了,“这么好的菜怎么会放烂?你们腌起来吃啊。” 徐三思又接过话道,“不是没有腌过的,只是这菘菜太爱出水了,腌了总爱坏。十缸里能泡出一缸来就算不错了,那个太贵,也没多少人吃得起。只好晒干了,还能放放。” 在问了大概的腌制方法后,叶秋知道了。 这里的腌制还是按普通泡菜来做的,这只能维持短期,时间一长就不行了。 要说积酸菜的专家,还得说是东三省那边的老百姓。叶秋家老保姆有个儿媳就是北方人,做得一手好酸菜,这门绝技也曾无私的传授过叶秋,所以她一听徐家的腌制方法,就摇头道,“我教你家一个法子,保管不烂缸。就是——” 可她话还没出口,就被徐三思拦住了,“等等!” 叶秋还误会了,“行,你去拿笔墨。” 可徐三思急得脸都通红了,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了? 陈掌柜小心的掩了门,这才低声道,“这样的秘方,你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来呢?你要真的会腌,知道你这方子值多少钱么?” 叶秋瞪大眼睛,不过是个积酸菜,有什么好保密的? 可陈掌柜做了决定,“这样吧。这筐白菜你拉回去,要是不好腌,再多拿些,然后做些你说的酸菜。三思你回家去跟你母亲说说这事,看她是个怎样的意思,要怎样的合作。” 然后,他看着叶秋,很坦诚的道,“咱们这一带,种菘菜的不少,但收了也只好放在地窖里,存一些自家吃。再有多的,都是卖给陶家的。收不了的,也就烂掉了。你若是能做出酸菜来,又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收了本地的白菜。我姐那边,我想她也是愿意收了白菜给你做的,只到时你让我们赚个差价就好了。” “那是为什么?”叶秋有些不理解。打击陶家她愿意,可她卖配方,不是更好吗? 陈掌柜笑道,“你们村位置偏,是挺不方便,但也有一点好,就是不怕消息外传。若是象我们这样在镇上的,就算学了这手艺,我估计不到开卖就全传开了。如果只有你们村的人会,又不说出去,这门生意就能长长久久的做下去了。” 徐三思点头补充道,“酸菜比白菜经放,又提味。我们家每年腌出来的虽然少,但有钱人家是很愿意买的。就是送到潞州去,也不愁销路。只是太少了,提不起价来。如果你能大量的做,我们甚至就能往定襄城卖去。这在这边,还是独一份呢!” 叶秋惊着了,就个破酸菜,还能做成独家生意? 陈掌柜道,“叶姑娘,你是有见识的人。在你眼里,这可能不算什么。但在我们这边,真的是门很好的生意。” “你要会做,我也能帮你卖点,我们观里也许多人爱吃。”忽地,窗外探个头进来。 这样喜欢听墙角的,除了冲数那小子,不作第二人想。 陈掌柜舅甥俩吓一跳,叶秋把刚刚大张的嘴巴合上,翻翻白眼。 她已经习惯这小子的神出鬼没了,尤其他对于封闭的房间有着特殊的爱好,总喜欢探头瞧一眼人家在干嘛。,一路有你!不过,卖给出家人是个好主意啊。 许多寺庙道观可都是大财主,前提是,不要让她施舍。 “外面没人偷听吧?” “放心,除了我,只有一只耗子。” 叶秋吓一跳,徐三思已经跳了起来,左顾右盼,“耗子?哪有耗子?” “房梁上。”冲数说着话,抬手一扬,一只不知从哪儿摸来的筷子就扔了上去,一下戳中那只倒霉的老鼠,掉下地来还吱吱作响。 徐三思很想表现下男儿气概,过去踩两脚,又实在觉得恶心,下不了脚。 还是陈掌柜动作利索,当即搬起凳子咣当一砸,那老鼠死得不能再死了。 叶秋掩面起身,一刻也不想在这屋子多呆了,“行了行了,这事咱们暂时就这样说定了,有啥想法来仙人村找我。对了,你们真要找我腌酸菜的话,给我准备一批大缸。怎么卖我也不管了,给我们村分成就好。” 看着她和外甥都生怕沾染到半分臭气,逃离屋子,陈掌柜摇了摇头。到底是年轻人,遇到这点子小事就连生意都不谈了。一个破老鼠,至于么? 不过这可是门好生意,陈掌柜的心思活动开来。眼下陶家声望正跌到低谷,如果有人出手购进大批白菜,乡亲们肯定愿意卖。只是这件事如果要做得好,最好请个外人出面。 陈掌柜眼珠一转,有主意了。 叫人来收拾屋里,他出门的时候,叶秋已经带着半车白菜走了。 徐三思红着脸嗫嚅着解释,“我让叶姑娘多做几缸试试,舅舅要不我回头再送你一车吧?” 这孩子,是不是有些动心了? 陈掌柜瞟瞟外甥,却不点破,只道,“赶紧进屋吃饭,吃完我跟你回去。” 刚看完死老鼠,谁有心情吃得下? 徐三思摇头,“娘说过,做生意看准了一定要下手快。这就走吧,路上饿了,随便买些吃的也就是了。” 陈掌柜如何猜不出那点子小孩心思?走吧。 叶秋来时轻车简从,又多是下坡,走得很轻松。等到回去,拖了一大车东西,又是上坡,走得就慢了。看马儿拉得吃力,遇到上坡时,叶秋和董二嫂都会下来,有时还帮着推一把。 董二嫂犹豫了很久,才跟叶秋说,“如果村里真是要做酸菜,你最好留一手。我不是要把人想得坏,只是村里的闺女总是要嫁人的。要是学了手艺,难保不会带出去。好些媳妇也是,总不能见娘家不好过,不帮着一把的。” 叶秋之前那样的话都对她说了,她要是不把这些说出来,心里实在不好受。 唔,这确实是个问题。 叶秋其实倒不在乎教大家一门手艺,只是仙人村实在太穷了,如果能给大家赚几年钱总是好的。 还有陶家,看样子也不是一下能打垮的。若是技术放开,百姓就是积了酸菜也找不到地方卖,还是得找到陶家去,那他家反而赚得更多。 所以叶秋要在村里做成这门生意,还真得发展几个关键人。 说到这里,就觉出心腹的重要性了。 为什么古代人喜欢买奴婢,还得是死契的那种,因为在这个没合同,没专利保障的社会里,只有奴仆亲人才是最靠得住的。 谁叫朱家二老也没个至亲呢?眼下想找人帮手都找不到。 不过说来,叶秋又好奇了。朱方氏那回带着朱德明下山,到底是去找的什么人?怎么一回来就说出征兵当中的猫腻?这样的眼力,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况且,老两口也只说了儿子的事,还有闺女呢?那个叫青儿的姐姐在哪里? 原想问问董二嫂,可叶秋想想还是打消了这念头。揭人疮疤这种事,还是等到老两口愿意的时候,再告诉她吧。 忙了一天,叶秋晚上可没劲做饭了。 只切了些梅头肉,就着朱方氏擀好的面条煮了一大锅面条完事。 等吃了饭,叫上董二嫂一起去找董青松报了公账。听村中不是在练习劈柴,就是在背九九歌。虽然下了雪,可大家的精气神没散,这挺好。 只是回了家,小地瓜跳到她身上来,要求学习,就让叶秋有些吃不消了。 “娘已经很累了,让我歇会儿好不好?” “那你要歇多久一会儿?”小地瓜很认真的问,眼里满是对学习的渴望,或者说对当老师的渴望。 叶秋真没劲了,“最好你今晚都不要来找我。” 小地瓜很失望,哼哼唧唧闹起了别扭。 “你想学什么,我教你吧。”冲数小道长也很好为人师表,尤其看到小地瓜拿着一兜零食去收买他娘时,就很快的跳出来了。 “那你会读书识字吗?” “太会了!”冲数转手就在自己怀里摸出本书来,“瞧,我还有书呢。” 地瓜眼睛一下亮了,提着零食就跑过去,“那你教我!” 身为一个负责任的娘,叶秋还是瞄了一眼。uu看书 ww.uukanshu 不出意外,是本《道德真经》。 好吧,读本经书不一定会出家,这也算是本名著了,学吧。 于是,冲数背过身,捂着嘴偷笑着,迅速拐上小地瓜,到隔壁读书去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孩子稚嫩的读书声,悦耳好听,叶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完全不知道,她那个过目不忘的儿子,在小道士的有心教导下,一晚上就背下了一本书。 而此时,快到潞州的男人在想,他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去仙人村吃他的卤肉饭。 ※ 某道:今天二更会晚,争取19点前。然后作者君让我来通知,本文不修真,顶多出现几个所谓高人,主线还是种田谈恋爱的,大家表担心。 可为毛让我来通知这样的消息?我是有真本事,真本事的!摔!r1152 第七十六章 召唤风云 小小的一个亭长,并不值钱。,一路有你! 这官职甚至不被列入西秦官员的品级序列,充其量,只相当于半只脚踏进官门,算是官员的预备役而已。 可就是这样一个职位,陶宗名买下来,生生花了一千两。 这回,再不容许他象糊弄郑亭长似的弄虚作假。 军营里的兵痞子可不认什么金叶子银叶子,侯亮听说有人要捐八角镇的亭长一职,便开口要了潞州昌信钱庄的一张银票。等陶宗名送来,他派人去钱庄把银子划到自己名下之后,这才命人取来军中花名册。 找来找去,还当真找到一个姓陶的百夫长,不过早在七年前就战死了。那时候的侯亮还是个不错的将领,下属的抚恤银子他还专门命人送回了他家乡去。 不过眼下,他却大笔一挥,将这位战死的下属改成重伤失踪,并改名陶宗名。现在回归部下,却因身有残疾,所以他格外恩赐此人解甲归田,授予亭舍一职。 几笔字改完,一千两银子他收得心安理得。 想想那位战死的下属,还觉得人家能在死后替他干点事情,而心生慰藉,不枉他栽培一场。 陶世荣拿了盖着大红印章的公文出来,交给陶宗名时,陶宗名再三看过自己的姓名,确认无误,不由得心花怒放,整个人都象是年轻了十岁。 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大儿子在一旁看着他那既羡又妒,甚至,隐隐带着几分仇视的目光。 因为这一切,原本说好是他的。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如果一样东西不是他的,人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可如果说了给他又不给,这就会招出不满,乃至仇恨了。 哪怕是至亲的父母子女,也是如此。 尤其自家并非他一个孩子,而陶宗名明显不喜欢自己的时候,陶世荣要考虑的东西,显然就多了几分。 可此时的陶宗名只顾沉浸在自己终于当官的喜悦中,还吩咐大儿子,“晚上在潞州最好的酒楼订个房间,请侯将军来吃个饭。” 这就把自己当成官老爷了?你以为自己想请人就请得到? 陶世荣心中冷哼,低着头道,“方才这话我已经说过了,可侯将军说他有事要忙,没空。” 陶宗名皱眉,不以为然的道,“再忙也得吃饭啊。态度热情些,务必把人请到。” 陶世荣咬了咬牙,忍气吞声的道,“我在侯将军面前可没这么大的面子,要不爹您亲自去请,不也显得有诚意些?” 其实他知道,侯亮不肯来吃这顿饭倒不完全是不想给陶家面子,而是听说他要去给外地来的一位将领接风。那人的地位明显比较重要,所以他故意这么说,想让他爹去碰个钉子。 陶宗名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老子养你,纯粹就是个废物!” 然后,扭头就走。 不是进军营去碰钉子,这点眼力劲陶宗名还有。花了一千两银子,侯亮连见都懒得见他,他还不至于跑去自讨没趣。 只是陶宗名心想,他请不到侯亮,总可以到潞州府衙去转转吧?万一那帮子文官肯给他面子呢? 他这任命虽然得武将授予,但以后的差事可是受当地县衙直接领导的。过来拜访下领导的领导,不也是人之常情? 可让陶宗名失望的是,武将不给他面子,文官也不给。颜修之也去为迎接那位重要的将领忙活开了,长官不见,底下谁会随意冒头? 所以陶宗名在潞州府衙没得到理想中的接见,反而得到一件差使。 “你是八角镇新上任的亭长?那正好,把这批新农具给仙人村的叶村长送去。我们大人说,让她先试试好坏。不行的话,再说要怎么改。” 陶宗名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才上任,就让他给那个贱丫头当苦力? 做梦! 可无论心里再大的火气,他也知道不能当着人面发作出来。所以他只能挤出笑脸来把事情应下,然后憋着一口气,用自家的马车,把那些沉重的石头农具拖走。 觑着他的神色,陶世荣小小心心的问,“爹,咱们真要把这些东西送回去啊?” “那要不还能怎么办?”陶宗名黑着脸,很想把这些农具砸了。 可他不能,因为刚刚领出这些农具时,那小吏可是抓着他,让他签过字的。一共给了他多少件农具,分别价值几何,一一列得清楚。 陶宗名不是赔不起这个钱,只是这些官家督造的物件,他要是随意损毁,这要是追究起来,他怎么担当得起? 那贱丫头到底给州牧大人灌了什么**汤,让人这样向着她?陶宗名当官的喜悦荡然无存,反憋着口气,回了枣酒铺子。,一路有你! 铺子后面就是大儿子陶世荣在潞州安家的地方。一个挺宽敞的小院子,可陶世荣的媳妇孩子偏偏不住在这边,而是在隔条街的胡同里,另租了个小院住着。 据说,是孩子闻不得酒味。 究竟如何,陶宗名不想去问。甚至连那个挺可爱的小长孙,他也没多少兴趣去见。 进门让人把农具卸下,陶宗名正憋着火,忽地又听伙计匆匆来报,“徐校尉使了人来,要拿五十大坛子酒走,这使得么?” 陶宗名吓了一跳,一大坛子酒是十斤,他这一下子等于要五百斤,这可不是小数目。赶紧出去一看,来的是徐恭的亲兵,便证明此事做不得假。 陶宗名便道,“这批酒价值几何,相信徐校尉也很清楚。如果他要的话,那就记在他的账上了。” 话音才落,那亲兵就嗤笑起来,抬脚踩上一坛子酒道,“陶老爷,只怕你还不晓得我们校尉要酒是干什么的吧?不过也不能说给你听。可你要这么的有意见,估计就伤感情了。” 看他半威胁的隐约要砸酒坛子,陶宗名气得脑仁都疼。什么玩意儿,一个小小的亲兵也敢来威胁他吗? 他当然知道徐恭要这五十坛酒是去做人情,可这笔债凭什么要他们家也来背?想想之前求徐恭的事,也没有做成,还害得他如今要受那贱丫头的拖累,陶宗名心中怒火更炽,不由得也强硬起来。 “伤不伤感情的,这也得让徐校尉跟我说。你算什么东西,还能替他说话么?你要敢砸店,损失的也有你们徐校尉的份,我看你到时怎么跟他解释!” “好!”那亲兵将大拇指一伸,忽地出拳重重打向陶宗名的肚子,趁他痛得说不出话来,把人一掀,大脚就踩在了陶宗名的胸口上,望着他痞痞一笑,“我不能让徐校尉受损失,那就只好让陶大老爷你吃点亏了。给我搬!” 看他拿脚碾着陶宗名胸口,伙计们忙都看向陶世荣。怎么做,还得要东家发话。 看老爹吃这样大亏,陶世荣心中冷笑,面上却为难道,“爹,让他们搬吧,计较什么?” 陶宗名还能说得出话来么? 所以,眼睁睁的看着伙计们搬出五十大坛酒去。等那亲兵得意而猖獗的大笑着离开,他才狼狈不堪的被儿子扶起来了。 “爹,你也是的,跟群当兵的斗什么气?不摆明要吃亏么?” 陶宗名很想抬手给儿子一耳刮子,可实在是提不起半分力气,只能咬牙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在他脸上,然后让下人扶着他进屋,赶紧去请大夫了。 他娘的,痛死他了! 留在原地的陶世荣伸手抹去脸上的唾沫,看着他爹的背影,眼神越发冷了。 ※ 仙人村。 乡民们远远的站在山脚下,三五成群的仰望着山顶上那作法的小道士,议论纷纷。 雪虽然下了一天就停了,可天儿是着实冷了。 那小道士嘴上连根毛都没有,他说要作法转变天气,行不行的? 连连爷爷都说,“我看从前别处法师作法,都要组织全乡的人一起跪拜,这冲数小道长就带了地瓜上去,能行不?” 叶秋也不知道哇。 可她有一点好,就是既然选择了相信,就不再置疑,“我看冲数小道长能行,你们看,这么冷的天,他穿那么少都不怕,这是一般道士能比得了的?” 这话倒也有理。 不管这些年,大家见过多少自称法力高深的和尚道士,从没有一个象小道士这样,大雪天,就穿着那身薄薄的道袍,还能生龙活虎的站在山顶上手舞足蹈的。瞧着那山顶上白衣飘飘的样子,看着都让人直打冷颤。 尤其瞧着底下裹成只大棉球的小地瓜,对比越发明显。 反正叶秋现在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所以一脸严肃的不断往小道士脸上贴金。到时要是牛皮吹破了,他召不来风云变幻,那叶秋也不管,任他的名声臭大街去! 只是,那小道士干嘛一定要她儿子跟去?她儿子就一张乌鸦嘴,还能诅咒得了天? 山顶上,小地瓜很欢快的看着小道士舞完了剑,眼睛亮晶晶的问,“到我了吧,到我了吧?” 小道士问,“都记好了吗?” 记好了!小地瓜嗯嗯着用力点头。不就是段奇怪的破经文吗?虽然地瓜不明白是在讲什么,但依旧过耳不忘的背下来了。 因为阿数哥哥说,他才是最有本事的人,要帮他娘,就全靠他了。 小地瓜很喜欢听这话,所以答应了冲数,这件事在没做成之前要保密,连娘也不能说。 不过自己真的可以召唤风云么?小地瓜都迫不及待想要来试试了。 那好。冲数诚心诚意点上三柱香,然后退到香案旁。 小地瓜哒哒哒的走到正中间,拿着阿数哥哥教他用朱砂画好的看不懂的符纸,一张张丢进火盆里烧,一边背着阿数哥哥教他的经文。 天地之间,一片平静。 呼呼的冷风该咋吹就咋吹,枯黄的树叶该咋掉就咋掉。 可是,在正常人肉眼都看不到的地方,在小地瓜的周身,渐渐的汇聚起一股淡淡的清流,泛着隐约的金光。 然后这股金光似有生命力一般,在把小地瓜团团围住之后,就如光照一般,瞬间直达天际! 虽早已猜到,可打开天眼,亲眼看到这一异象的冲数,依旧没出息的张大了嘴巴。 真的是他! 他那瞎眼的老师侄没撒谎。这孩子,这孩子……无论如何得拐回去! 冲数心情很激荡,全身的道袍也悄然鼓起,真气充盈全身,不是为了打架,而是为了护法。 此时,不能有任何凡俗人士来打扰,所以冲数特意选了这里,连叶秋也不让上来。 而此时,远在京城,天师府最高处的摘星楼中,供奉在华丽庄严的顶楼之上,uu看书 .uukanshu一只洁白玉箫似是有感应一般,忽地无风自鸣了。 盘膝坐在玉簘之下,全府上下,唯一能在白色道袍上罩着最尊贵暗紫色云纱的现任天师,薛少卿奉命护卫的那个人,蓦地睁开了双眼! ※ 道士:谁说地瓜是乌鸦嘴?他的异能还很多咧!我才不告诉你们。 天师:小子,敢来叶家拐人。来来来,咱们先斗上三百回合。 叶秋:滚粗!这是我儿子,谁都别想抢。关门,放,那个啥! 某人:…… 某猪:主人不带我上山,就在这里说两句了,作者君昨天去看了场gem的演唱会,听到女神唱韩哥的五百年,心潮好澎湃。回来看到大家的打赏评论票票,心潮更加澎湃了。嘎嘎。等她调整下,回头会加更的。唔,如果大家觉得粉红40+太高了,那就30+吧。作者这么好说话,你们是不是也要加油呀?r1152 ,请 第七十七章 相思是1种病 潞州城最好的酒楼叫依云楼。(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光听这个脂粉气息浓厚的名字,就知道这里不仅有最好的酒菜,还有最好的美人。只要付得起钱,南北两地的绝色佳人,随时都会送上她们最真诚最美丽的笑容。 只是今天,依云楼的头牌,思思姑娘却意外的落寞了。 她甚至难得的穿上自己那身最衬气质的月华裙,弹起她最拿手的月琴,依旧不能使贵客多看她一眼。哪怕,一眼。 整个晚上,她的哀愁,她的轻嗔,整座酒楼的人都感受得到。甚至连本地最有权势,号称最为冷血强硬的侯大将军,都忍不住再三回顾,目露怜惜。 可他陪着的那位贵客,那个年青英俊,气质凛冽得有如雪山孤峰的男人,始终没有多看思思一眼。 如果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那思思也不会绝望。 可他明明是看过的,就在他刚刚走进酒楼时,**把她带到那个贵客面前,由侯大将军亲自做了介绍。 那位贵客的眼睛在她身上停顿了至少有两个呼吸的时间,认真把她看了清楚,然后,就一眼也不看了。 酒菜他吃,曲子他听,看他的手指还会随着韵律打着节拍,就知道是个懂得欣赏之人。可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望着菱花镜中雪肤花貌的自己,思思第一次对自己的相貌产生了怀疑。 她就这么不能吸引人的注意? 要是旁人,想想也就算了。可是那位贵客,却是在思思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整颗芳心就彻底的沦陷了。 那个年青的贵人,无论是他颀长挺拔的身姿,还是刀锋般冷峻的眉眼,都象是为天下女子的春闱梦里人特意打造的。 只要看着他,就知道,这会是个可靠、安全、又稳妥的男人。 便是在红尘中打滚过千百回的思思,也在初相见的那一瞬间,就生起从良的心思。想靠进他强健的臂弯,受着他的保护,那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吧? 身边的婢女瞧她托腮犯起了痴,急得赶紧去找来**。,一路有你! 一定得想个法子让思思开怀,否则这棵摇钱树只怕是要害病了。 要论潞州的风月场中,最会安慰这些小娘子,最能让人开怀的,除了府衙里的秦主簿,不作第二人想。 所以人家找小娘子是要花钱,偏偏只有这一位,是能被倒贴的。 当*公捧了大包银子急匆匆的找上门去,那位秦主簿却是不在。不过对这个差使,他那贴身小厮倒是挺痛快的接了下来,然后带着人找到一个挂着七只灯笼的地方,叫出主子。 窈娘很不痛快,“这样冷天,只怕要下雪了,还出去做什么?难道是要救命不成?” 秦彦穿好衣服,在窈娘脸上亲了一口,“可不正是要救命?我若不去,只怕这世上就又要多一个失魂之人了,我这一去,可是大功德呢。” 窈娘不信,可瞧那*公急迫的样子,又有了三分好奇,“那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有那日来找你的人半分好么?”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秦彦无数回了。可秦彦总是笑而不答,今天也是一样,只痞痞的笑着,在她脸上轻捏了一把,转身走了。 独自对着红灯,窈娘也是痴了。 若是遇到那样一个男人,似乎自己也会犯痴病。 只不知,那男人如今会在哪里? 城中驿站,男人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几道小菜,有些惊疑。 颜平楚脸上微红,可想想爷爷说过,交友贵乎心意,便还是大方的说,“这菜是我亲手做的,一向听家兄说,清水营的李将军是个难得一见的人物,小弟早存了结识之心,还请不要嫌我唐突。” “不会。”男人拿起筷子,尝了尝那块猪肝,果然,很象记忆中的味道,“这菜,你是跟谁学的?” “是,是一个村妇。”颜平楚不想乱说话,坏了叶秋的名声,可这样的介绍似乎又对叶秋不够恭敬,所以想想又补了一句,“我视她为长姐。(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他不知,他补的这一句,才总算入了男人的耳。脸色霁和的望着他道,“颜家子弟以书香传身,能劳你下厨,愚兄甚感荣幸。请坐。” 这是叫他坐?颜平楚的脸更红了几分。 这个李雍也不象传说中的冷漠无情嘛,颜小胖小小心心的坐下,男人甚至给他倒了一杯酒。 “能饮否?” “当然……能!” 颜平楚努力挺起胸膛,觉得自己跟叶秋姐学的两道小菜实在是太管用了!就凭这些,就能跟“传说”中的李雍一起坐下喝酒吃菜了,只怕是爷爷听到,也会大吃一惊的吧? 带着枣香的酒下肚,三两杯后,颜小胖有点管不住自己舌头了。 也不知怎么挑起的话头,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他把仙人村的叶大村长供了个彻彻底底,甚至连自己刚刚得到的小道消息也没放过。 “……也不知那陶家的人是怎么弄的,居然给授了亭长一职。底下的人,把叶姐姐要的农具都给了他,让他送回去,也不知稳不稳妥……” 男人的眼眸忽地亮了亮,“嗯,说的也是。如今天色大变,看这雪又落下来了,也不知那仙人村要如何耕种。不亲去看一看,我都不相信有此奇事。” 颜小胖的眼皮子已经涩得打不开了,说话完全都是不经过脑子的本能反应,“我原本是想亲自去送农具的,可谁知他们就把农具给人了。” “那不如,我陪你去?”男人低沉稳重的声音里,不知不觉带上一丝诱哄的味道。 浑然不觉的颜小胖随口就道,“好,好啊……” 当醉得稀里糊涂的颜小胖在给下人背回家时,完全把自己说了什么忘得一干二净。等到男人第二天“如约”来到他家,要“陪”他一起出门时,颜小胖傻眼了。 这,这是要干嘛? 颜修之摇了摇头,“你既答应了人家,总不好背信弃义,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走吧。” 孙子还是太嫩了,人家连一指头的工夫都没用上,就被利用上了。否则,怎么解释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来了潞州,酒色财帛全不动心,却偏偏想去穷山村? 不过,虽然猜不出男人是何用意,但颜修之本能的觉得,不会是坏事。否则,也不会拉上他孙子做幌子了。 所以他很爽快的把小孙子打包赶了出去,还另外又加了一批叶秋没要,但男人点名说到农具。 “我们既是去了,总不好不带些礼物。他们既有了农具,就劳烦大人再给几件石斧,多少钱算我的。” 颜修之点头微笑,“将军真是了解民生疾苦,咱们这官制的石斧虽比不得铁斧好用,却比民间强上太多。横竖价钱不贵,不如就由你和楚儿一人一半,按仙人村的户数带上吧。” 于是,当颜小胖扛着包袱匆匆出来时,就见马车里装着二十多把作为礼物的石斧。 颜小胖艰难的咽了咽唾沫,上门做客有听说送粮食布匹的。可这送石斧,真的好吗? ※ 仙人村。 叶秋突然有了个奇怪的预感,她不清楚要发生什么,只是莫名的直觉,让她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村长,村长!”连升激动的连跑带跳,穿越大半个村子,冲到她家,报告了一个绝好的消息,“变天了,真的变天了!” 整个仙人村很快都轰动了。 大家纷纷走出家门,去到田地上。 因为连日的降温,大家原本已经对秋播没了希望,没人再去管那施了底肥的地,可连升却一直默默的关注着地里的情形。而今天,他再次去查看的时候,发现冻得**的土地有了松动的迹象。 一些有经验的老人,用手指沾了口水伸在空中,不多时,也得出一个令人诧异的结论,“真的,这风不冷了,天气似乎要转暖了。” 好消息到中午被老天爷证实了,因为,出大太阳了。 照在人身上还暖融融的,连爷爷瞧着这情形,顿时跪下给老天爷磕了个头,然后告诉叶秋,“只要这天气能坚持个两三天,咱们就能播种了。” 从来不信鬼神叶秋也想磕头了,可连爷爷拉着她道,“咱们就算要拜,也应该拜小道长啊,全亏了他作法!” 这么说,那个充数的家伙还是有几分本事? 看那一边,小道士拎着她儿子已经爬到光秃秃的树上,笑得见牙不见眼,也不知在说什么。 叶秋忽地觉得有点不靠谱,“要不,咱们再等等看?” 这一等,就等到次日风更暖,阳光更暖。 连爷爷天没亮就下地查看,反复查验过土地的温度和含水量,果断摇着铃铛,叫醒全村人起来干活了。 要是真的能赶上种一季粮食,全村人就没有会偷懒的。就算不能卖钱,但在这样的乱世里,能多一口吃的,对每家都是个保证。 只是此时,连升突然提出一个新问题。 “种下没问题,u看书.ukahu 可谁能保证不会又突然变天?” 全村人,包括他爷爷都愣在那里。 是啊,就算能种下,可冬小麦种完就得浇水,要是再一变天,把水冻成冰,这些种子也是发不了芽的。 怎么办? 于此同时,奉命来送农具的颜平楚和男人在途经一条河的时候,遭遇一桩意外落水事件。 ※ 作者:晚上吃了饭,准备码字的时候,突然看到姚贝娜病逝的消息,顿时好难过。我一直好喜欢听她的歌,存在mp3里怎么都不腻。虽然早已过了追星的年纪,但看到一个那么有才华的歌手,那么年轻就走了,真的特别伤感。半天呆在那里无法码字,后来强迫自己看了些欢快的文,才算转移了注意力。先码出今早的第一章,二更就要晚了。原谅桂子偶尔的情绪失控,愿大家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好好珍惜身体,也珍惜我们身边的人。r1152 ,请 第七十八章 白马来了 一般来说,善于提出问题的人,多半也会解决问题。,一路有你! 当全村人都对连升提出的疑问傻了眼时,唯独叶秋眼中带着抹欣赏,当着众人的面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既然连升能第一个发现天气的变化,并在这时候提出问题,就不会没有半点想法。 果然,连升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我的意思是,咱们播种时得比平常深三寸。” “胡闹!”连爷爷性急,连连摇头,“你这种子种深了,到时钻不了芽,又有什么用?” “爷爷,你听我说完。咱们种时深三寸,等到开春要出芽时,再把上面的土刨开三寸不就完了?前几天冷,我专门试过的。只要深三寸,就是水倒进去,这个位置也不会结冰了。” 连升现场刨开块地,指给爷爷看,“之前你叫咱们埋底肥的时候,都是往深里挖,又有一场雪水渗下去,我看过,如今这个深度,也不怕肥料会烧根。” 连爷爷认真的蹲下,仔细观察了孙子比划的位置。又叫村中几个老把式另挖了几处查看,最后几人都点了点头。 “行,就这么干了!” 看着大家纷纷投来赞赏的眼光,连升的耳根子有些发红,但一双眼睛却是格外明亮,显然兴奋不已。 叶秋非常满意,毫不吝啬给予自己的赞美,“好小子,可真有你的!你既知道深度。就去帮忙准备一些木签子,每家发一根。告诉大家应该挖多深,等到明年开春刨地时。也知道是哪里。” 连升应下,咧开大嘴就去忙活了。 相信他在发签子的过程中,还会收获更多的赞美。这对于重新树立起他的自信,无疑是最好的途径。 再看旁边那些年轻人,羡慕的眼光有,不服气的眼光也有。可这有什么?叶秋就是要大声的跟人称赞起连升,只要能激起大家合理竞争的意识。叶大村长还是很不遗余力的。 等到活干到一半,董青松也憋出个主意。来找叶秋说,“咱们村的人还是太少了,尤其又要多挖三寸,如果光靠咱们自己人干。只怕时间拖得太长。要不去山下找几个人吧?哪怕出几个小钱,先把事情做了。” 嗯嗯,叶秋深有同感。她家的地幸亏是之前朱长富在时,都找人料理好了。可眼下全村走了五个壮丁,朱孝平和董昌顺两个还在养伤,七个劳动力摊到全村二十几户人家,一下进度就慢了好多。 刚刚看到裙子蔓儿都悄没声息的猫到各家地里帮忙,叶秋也真是觉得,要找几个人来帮忙了。 “那你跟我下山一趟。咱们去吴家沟找吴村长,找他先借几个人来。” 董青松却摇头道,“家里的活这么重。我哪能走得开?村长你跟小道长去吧。他也会赶车,你们快去快回。” 也是。既是他提的主意,叶秋就让他去把事情跟连爷爷说一声,转身就去找人了。 至于连升又有了危机感,开始继续动脑筋,那叶大村长就不管了。 朱方氏听说这事。赶紧嘱咐叶秋,多买些肉回来。 家里上回买的半爿猪。除了留下答应要给小道士做菜的,都已经腌了腊肉,灌了香肠。要是吴家沟的人要来帮忙,没点肉招待可不象话。 听说又要下山买肉,管它是买给谁吃的,冲数都非常积极。也不知是从哪个树上听到蹦了下来,立即就去套那匹他最喜欢的大公马。还嫌弃没有马鞍,说要不可以带着叶秋直接骑马下山,驰骋一回。 这大冷的天,叶秋才没有兴趣跟他去受冷风吹。只是小地瓜见娘又要出门,也闹着要去。 “带他去吧。”朱方氏爽快的答应了,“趁着家里没人,又有太阳,我把**单被子洗一洗,要不小东西跟着,老喜欢玩水。” 这倒是。叶秋也知儿子的小毛病,收拾好了,就要出门了。 可才上马车,叶秋就黑了脸,“把猪放下去!” 小地瓜不肯,抱着小猪躲角落里,眼巴巴的说,“我们不占位置,就在这里。那边,这么多都是你的。” 那我也不跟猪在一个车里! 叶秋刚想发飙,冲数扭头道,“你们女人就是麻烦,岂不知众生平等?行啦行啦,地瓜,把苹果带出来,让它坐我旁边。,一路有你!” 哼唧!地瓜横了他娘一眼,带着他的小苹果一起去坐车辕了,还嘀咕着抱怨,“阿数哥哥都不嫌弃小猪,还让它进屋睡,就你不肯!” 小崽子反了天了。 叶秋果断伸出魔爪,揪着儿子小耳朵,把他拎回了车里,“坐好,背书我听!” 这小豆芽的身子能跟那小妖道比吗?万一吹风生了病,倒霉的还是自己。 小地瓜捂着揪红的小耳朵,苦大仇深的瞪着叶秋。 有个无道的老娘什么的,实在是太讨厌了! 阿数哥哥说,要是肯跟他回去,就不用被娘管了,小地瓜本来不想抛弃他娘的,可现在,他决定要认真的思考下这个问题了。 因为这一场风云变幻,仙人村里的挖地种地,干得是红红火火。 而山下同样因为这一场风云变幻,却有许多人在发愁。 “什么?菘菜的价钱要跌两成?” 刘五田一大早就挑着两大担子菘菜,走了十几里路,原指望进城能卖个好的价钱,却不想比往年跌了两成。 这对于有钱人家来说,不过是随手撒出去的几个小钱,可对于种地的人来说,这几个月的辛苦就算白费了。 心里的失望。可想而知。 陶家杂货铺的伙计,爱理不理的指着外头的太阳道,“看到没?这样好的日头。你这菘菜要不卖,过几天准得烂,到时白送我都不要了。” “那我不卖了,留着自己吃!”刘五田倔强的扭头就走。 从秋收打下粮食,全家就没休息过。精心种了这些菘菜,就指望着年前卖个好价钱。可天公不作美,忽地一冷一热。这样最容易让菜烂在地里。 可这两大担子菘菜真的要挑回去么? 家里还眼巴巴的指望着这些菘菜能换几个小钱留着过年呢,要是挑回去。那这番辛苦可就全白费了。 心里迟疑着,脚下的步子就越发沉重起来了。 那到底要不是转回头去卖? 男人的自尊让他不愿意低这个头,可家里老老小小那么多张嘴却又在逼得他要低这个头。 抬眼四处寻找,希望能再找到一处收菘菜的地方。可走了好几家酒楼饭馆,还没张口,门口伙计瞧见就说,“我们不收菘菜。” 汉子心中的苦涩越发沉重,却恍惚记起,这八角镇从前还是有几家杂货铺子的,可自从只剩了陶家一家,想卖些东西就变得格外艰难。 他不是聪明人,想不清这里头的关窍。可此刻,他是多么想再找个人,能接手他的担子? 可再想想陶家给的价钱。他又实在心有不甘。难道,他们乡下人的汗水,就这么不值钱? 正在为难,忽地听到前面有人围着辆马车,吵吵嚷嚷。 仔细一看,大多数人还都挑着白菜担子。正七嘴八舌。义愤填膺。 这是怎么了?汉子也赶上前去看。 就见马车上站着个白衣小道,身后还护着个三岁多的小孩子。那小孩子脚边还跟着只小猪。 这看着也不象坏人啊,干嘛欺负人家? 汉子很奇怪,却见那小道士在叫骂,“你们别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啊,我可不怕你们!要是惹毛了小道爷,当心我把你们一个一个打成猪头!” 刘五田疑惑的问,“这怎么了?再怎样也不该跟个道长和小孩子见气吧?” 可旁边有一样挑着菘菜担子的汉子道,“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这两人干什么了吗?” “干什么了?” “他们刚刚自己都承认了,说是他们作法变了天气。就为了给他们村种什么麦子来着。可怎么也不顾顾我们这些乡亲?要不是他们这一闹,咱们的菘菜能跌价么?还到处求爷爷告***,也卖不出去。” 什么?原来竟是这样? 刘五田顿时火冒三丈,抽出扁担就想打人了。 那孩子也就算了,道长看着年纪太小,也不好计较,他就问了,“你们家大人呢?叫你们家大人出来!有这样不懂事乱作法的吗?害得咱们这许多乡亲都没了生计,你们怎么就这么狠的心?” “就是!叫你们大人出来,让他说说这个理!” “要他赔我们的损失!不赔咱们就把车,还有这孩子都扣下。” “对,扣下!” 眼看愤怒的人群渐渐失控,车上的小道士不怕,可他身边的孩子怕了。 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边哭边拿口袋里的零食砸人家,“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三岁的小孩子能有多大力道,扔出来的化生瓜子又怎么可能伤人?他会这么做,也只是出于本能的自卫反应而已。 可这样的举动,却象是在大家的熊熊怒火上浇了一瓢油,人群更加愤怒了,“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没规矩,大人肯定也一样!” 眼看众人围了上来,身后的小家伙又哭得厉害,小道士一时慌了手脚。 师门不许他欺负普通人,可这回真要破戒吗? 眼看已经有扁担往他身上指指点点,小道士心一横,破就破了,打吧! 他抓着扁担用力一推,顿时摔倒了四五个汉子,可这彻底把人群激怒了,有些人甚至把手伸向小孩子。uu看书.ukanshu 小不点吓坏了,哭着尖叫起来,“娘!娘!” 此时,一阵马蹄声响,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一声长嘶,似是插了翅膀一般,从拥挤的人群中飞了进来,精准的落到马车旁。 马上之人一把抱起那个大哭的孩子,手上鞭子也重重的抽在地上。 啪! 地上石砖都给抽裂了,人群也终于安静下来了。 ※ 某马:对于这一次出场,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某猪:我不满意!我都已经冲上去救主了,为毛主人被抱走了? 某马:你那么个小不点,还是顾好自己吧。哼唧,然后代作者君求下票啥的,听说要厚着脸皮经常求,才会有。大家看我诚恳的眼睛~~(未完待续)r655 ,请 第七十九章 又见饭桶兄 叶秋今天下了山,直接去了吴家沟,找到吴长生,事情办得很顺利。,一路有你! 横竖现在农闲,村里汉子闲在家中也没事做。听说叶秋一天还管二十个铜板的工钱,吴长生都直言太多了。 主动砍价降到十文,也不要叶秋准备什么大鱼大肉,只要跟农家饭食差不多,烙些抗饿的大饼素包子就好。 吴大发听着他们议论,插了一句,“要我说,这钱你要怕给少了不好看,索性去买一大袋子做细食的白面,到时一人分上四五斤,再加些生瓜子花生什么的,都比给钱好看,这年下家家户户也用得着。” 叶秋一听这主意不错,既省事,又实惠。忙谢了老人家,并留钱让吴大发明天雇车带人到仙人村来,这边就又到镇上来买东西了。 因为不想关照陶家生意,叶秋特意走远了些,找了个巷子深处的干货铺子。买了瓜子花生,又买了些细白面粉。才付了钱,猛地听到儿子在尖着嗓子叫娘。 这一惊,可把叶秋的魂都快吓没了。 小地瓜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样叫过她。连买好的东西都顾不得,叶秋扭头就一路飞奔的冲了出来。 男人在马上坐得很高,以他的目力,都只看到一阵蓝影闪过,然后那个女人就象是敏捷的狸猫似的,瞬间冲到眼前来了。 她的眼睛大睁着,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与焦急,面颊和鼻头都涨红了,大口喘着气,那样子,很象从前男人见过的一只丢失幼崽的母羚羊。 那是在离国边境的荒原上,那一群羚羊正在被狼群攻击。当母羚羊发现自己丢失的幼崽是在被野狼追逐时,它没有半点畏惧,反而勇敢无比的迎头冲了过去。 似是被它的决绝吓到了,那些狼放过了母羚羊的孩子。 此刻,男人毫不怀疑,如果他眼下想拿怀里那个,哭得他一身鼻涕眼泪小崽子怎么样的话,那女人一定会凶狠的冲上来,象狼一样跟他撕打。 所以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安抚的轻拍了拍怀里的小崽子,指给他看底下的母亲。 看到儿子是主动抱着男人的腰,还转头叫了她一声娘,叶秋才放下心来。此时,她才正眼看向马上的男人。 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马上的男人高高束着墨色头发,整整齐齐绑得纹丝不乱。身上穿一件墨色箭袖紧身劲服,通身没有任何花纹,只领口微微露着暗红色里衣的边,极朴素的面料,却衬得男人刀削般的眉眼,越发张扬而夺目。 尤其他端坐在马上,睥睨着众生,就如人群中的闪过的华丽刀锋一般,尊贵、骄傲、让人畏惧。可军人独特的气质,偏偏又给这样的眉眼加上了一份刚毅和飒爽。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一份敬意,让人不知不觉的就想服从,想信服,想追随,想听凭他的号令。 可他……他就算打扮得再好看,再不同于之前的落魄,叶秋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这不是饭桶兄么? 他不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叶秋头一个念头想到的是,她家粮食不够了,肉更不够了。 男人瞧着对面女人变幻生动的眉眼,不由得一阵气闷。 知道她的心思大半在她儿子身上,可也不至于把自己忽略得这样彻底吧? 想想后头车上的礼物,男人悄悄的在心里把自己要吃的饭,又多加了一顿。 唔,幸好怀里的小崽子倒是识趣,这场面就算是看到他亲娘也没说要下去,小手小脚紧扒着自己,算他有眼光。 叶秋也觉得,暂时把儿子寄存在马上也不错,先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再说。 故此二人虽然各怀着各的心思,却都很理智的在发了一下怔之后,都把目光投向了混乱的场地中央。 谁能来解释下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欺负人!”冲数是第一个跑过来的,指着那些汉子告状,“莫名其妙就要打人,咱们上官府告他们去!” 他说得委屈,可男人瞟一眼小道士抓着叶秋衣袖的手,眼眸几不可察的沉了沉。 他这才走几天啊,这女人怎么就勾搭上个小道士了?瞧这油头粉面的,还有那说话的口气,还象个男子汉吗? 娘娘腔的话,男人是半字不信的。 而就算是同一阵营的叶秋,此刻也很怀疑冲数这话的可信度。 先别提他这一副恶人先告状的嘴脸,只看看那些挑着担子,被打倒一地的穷苦百姓,哪象是人家欺负了他的样子? “你要报官,我们才要报官呢!”刘五田从地上爬了起来,气愤的指着小道士道,“要不是你这小妖道作法,害得天气大变,我们的菘菜怎会卖不出去?” “对,还动手打人。咱们报官,报官!” 人群正喧闹着,忽地就听人说,“让开让开!” 金求盗已经风闻街上闹事,赶过来了,瞧着叶秋,很是诧异,“叶姑娘,怎么又是你?” 流年不利,官司缠身啊。叶秋刚刚听了几句,已经基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好意思的赔个笑脸,出来打圆场。 “各位乡亲,不好意思啊,小道长自幼在道观中清修,不太懂人情世故,也不会讲话,冒犯之处,我替他赔罪了。作法那事,是因为我们村跟潞州的军府立了军令状,所以才要赶时间秋播。因天气突然变冷,才请小道长做了回法。可谁知老天真的就变天了,这事也算是运气。不过害你们受了损失,却是我们村的不该。不如这样,这些菘菜,我买下来吧。你们身上有没有伤?若有尽管看大夫,我出钱。” 听她这话,众人脸色都霁和三分。早这样说不就完了吗?庄户人家,伤是小事,能帮忙买了菘菜就好。 那刘五田再看叶秋一眼,忽地认出来了,“你是叶大官人的闺女?” 叶秋点头微笑,“是。” 刘五田忽地叹了口气,反上前给她赔了个不是,“方才不知是你,对不住,冒犯了。” 又抬头对众人道,“我说各位,要不是有叶大官人替咱们整治了水渠,咱们如今种地哪有这么方便?既是他闺女,那便算了吧。” 他挑着担子就想走,可叶秋反上前抓着不放,“大哥,我说要买你们的菘菜不是闹着玩的。你卖我吧,我真有用。就按平常的价钱,是多少钱一斤来着?” 她这人就是这样,人家敬她一尺,她就还人一丈。尤其人家还那么尊敬她爹,叶秋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老爹的名声,也要把这些菘菜买下。 刘五田摇头道,“叶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买下我们几家的菘菜也不是难事。可全镇周边,这回可有不少种菘菜的农户遭了灾,你得买多少才够?” 叶秋一哽,是哦,那陈掌柜说要跟她谈做酸菜的事情还没说定,她现在贸然接下,回头怎么办? 就这一犹豫的工夫,忽地后面又有人来了。明显还带着哆嗦,却是恶狠狠的道,“本官才上任,就出了这样无法无天,坑害百姓之事。金求盗,这样的女子,还有妖道,还不赶紧拿下?” 这声音好耳熟。 叶秋转头,就见陶宗名裹着厚被子,正白着嘴唇,在马车里叫嚣。 而他的身后,有辆马车的车帘子快速抖动了一下,在看到叶秋之后,发出一声极低的惊呼,然后就关严了。就是里面模糊传来孩童的声音,也很快给压了下来。 叶秋对这老熟人没什么兴趣,只对他自称本官很有兴趣。 陶宗名居然做官了?那是什么官? 这个不止她奇怪,金求盗也有着不解,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却见陶宗名绷着脸,努力摆出官威道,“本官是新上任的亭长!公文俱在,金求盗,你莫非不肯听命?” 看他当真拿出大红官印的公文,金求盗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原以为会是狼崽子来当官,没想到是老狼要出山,看来他这差使,是迟早保不住的。再看向叶秋,一脸为难。 那刘五田人虽老实,但心地极好,瞧见这情形,忙道,“大人,我不告官的。我们不告叶姑娘,这老天爷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菘菜卖不出去,也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跟叶姑娘半点关系没有。大伙儿说,是不是?”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眼看那些汉子挑着菘菜象躲瘟疫似的躲开,陶宗名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么好的机会,u看书ww.uukanshu 这些泥巴腿子为什么不肯狠狠的讹叶秋一笔?他一定会为他们作主。不管是赔钱,还是打板子,他都不会客气。 不过眼下就算是他们不告了,他也还是有办法的! 阴森森的望向叶秋,“他们虽不告你,但你害得这么多无辜百姓受灾,却不是本官可以放过的。金求盗,把她押回亭舍,还有那个妖道也一起带回去!” 金求盗张大了嘴,都没了原告,怎么抓被吿?这不摆明要屈打成招? 冲数叫了起来,“你凭什么抓我们,没看到老乡都不告我们了吗?你怎么还要抓人?” 陶宗名怒道,“本官办事,哪有你说话的份?抓人!” ※ 小猪:插不上话的我,默默的来通知大家,二更19点前。作者君最近比较废材,码字好慢的说。抚额~~~r1152 ,请 第八十章 抱大腿 陶宗名这人,自认不太聪明,却也不笨。,一路有你! 那日他给徐恭的手下打了一拳,虽吃了个亏,却也给他生出个主意。借口要养病,打算在潞州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再回八角镇去。至于那些农具,就让大儿子拖回去。 顺便,他给儿子下了个死命令。 让陶世荣务必在半路上想办法把农具捣毁。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叶秋那个贱人。 只是陶宗名不笨,他生的儿子也不傻。 陶世荣知道,这是他爹想把他拿出去当刀使,还是把两面刀。 要是能捅到叶秋,他爹解气。就算捅不到,回头还可以到颜修之那儿说说徐恭的坏话。要不是他派人打了自己一顿,何至于自己无法亲自护送农具回去,让那个无能的儿子犯了错? 可这样一来,陶世荣不说在陶恭面前没法交待,搞不好还要吃上官司。 所以他想了想,将计就计的跟陶宗名说,“孩儿把东西拖回去没问题,只若路上出现差池,官府会不会治您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毕竟爹您才是亭长,这些东西也是交到您手上的,您就这么随随便便交给孩儿了,是否妥当?反不如您亲自带伤押送,因心急完成上官交下来的差使,在路上出现些无法避免的意外,比如雨雪什么的,岂不更让人同情?” 陶宗名一想,这也有理。 不过他可不肯自己回去。还要陶世荣把媳妇孩子都带上,一起往家赶。一来这是老太太的交待,二来若队伍中有不懂事的妇孺。不也能弄得更凄惨些? 于是,这对父子俩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还是一起上了路。 只是快到八角镇时,遇到一条河挡路。 这原本没什么,附近的河水都被叶秋她爹修渠时整治过,河面上铺着宽大木桥,便是赶着马车。也能安然走过。 偏偏陶宗名生了坏心眼,看到河边许多地方因前些天下了雪。还结着未化的冰凌,便非说拖着农具的马车太过沉重,会把木桥压塌,让车夫赶着车从桥底下淌水而过。 他就指望着马儿失足。翻了车最好。 那车夫不是陶家人,是在潞州雇来的赶车人。瞧那河水寒凉,本不肯走,奈何陶宗名执意如此,车夫一个小老百姓,到底争执不过,只好听从。 却没想到,因是冬季,河水不深。马儿虽是颤颤微微,却是安安稳稳的拉着车过去了。 陶宗名的一番苦心没起到效果,心中原就失望之极。更没想到在他的马车过桥之际,拉车的马儿一个大意,踩空到木桥中的裂缝里,蹩到了脚。 马儿虽没事,可后面的车厢却有半只轮子滑出桥面,车厢一歪。那开着车门生闷气的陶宗名,一个骨碌就滚下了车。掉到了河里。 这算是恶人有恶报? 陶世荣抓着车辕,惊骇不已。 而此时,因他们前面这一突然翻车,桥身开始晃荡,后面跟着过来的陶家少夫人的马车整个冲下了河面,不上不下的卡在河中,进退两难。 正当此时,有人经过,听到妇人孩子的啼哭呼救,过来救了陶家一行。 此时,陶宗名一心只想着要找叶秋出气,完全没有注意到,叶秋家的那个小崽子,正紧扒着他的“救命恩人”,还挂着泪珠的小脸凶巴巴的瞪着自己,跟那人说,“不许他们抓阿数哥哥!” 想想又补了句,“也不许抓我娘。” 小孩子的心思无垢,也是最容易判断出软硬好坏的一类人。就好象再凶恶的狗也永远不会去招惹屠夫,小地瓜也很坚定的认为,他扒着的这个大个子叔叔,就是他娘说过的大粗腿。 带着薄茧的大手抬起,胡乱揉了揉小崽子的脑袋。看着那些细软的头发变成毛茸茸的一团,男人冷硬的眼眸,多了几分柔和。 有眼光的好孩子是值得被嘉奖的。尤其知道那个油头粉面的小道士靠不住,来求自己,就更加值得出手了。 所以他在陶宗名下令抓人,金求盗犹豫着不动,但陶家爪牙要动手时,冷冷的甩了一记鞭子,说了四个字,“无稽之谈!” 他的声音并不重,还略有些低沉。可没有人敢不拿这男人的话当一回事,也没有人敢在他说了这话之后,还去抓叶秋。 冲数有点不服气了,明明他才是最能打的一个,可为什么那些人不怕他,就怕这大个子?长得高了不起啊!两下蹿到男人身边,伸出双手,“地瓜,下来。,一路有你!” 嗯嗯,小地瓜扭头,他才不下去。 一副你管好自己的表情,在大个子身上彻底蹭干净了小鼻涕小眼泪,扭着小屁股,换了个面朝前的威风坐姿。 咦,原来这还是匹大白马咧,小崽子欣喜了。 他才不会说,这是他第一次骑这样的大马,还是他娘说过的白马王子的大马。嘿嘿,那他骑在马上,是不是就是王子了? 小地瓜得意了。 新奇的在马脖子上摸来摸去,要不是马耳朵太远,他还想去揪来试试。 哼哧。阿雪给小东西挠得浑身不自在,不满意的打了个响鼻。 男人嫌弃的看一眼自己被弄脏的衣裳,把小崽子四处乱摸的爪子抓了回来,把马缰绳塞到不安份的小手里。 “驾!”小地瓜顿时皱眉瞪眼,稚嫩的小嗓门低喝一声。可惜马儿只跺跺蹄子,半步不动。 看它不听话,小地瓜也有些不满了。 不过想想,掏啊掏的,从小口袋里掏了块糖出来。闻着糖味,白马顿时回头。舌头一卷,把糖吃了。 小地瓜大喜,继续找糖。跟马儿培养感情。他娘说过,糖衣炮弹,是最厉害的武器。多给它几块,不信它不乖。 男人挑眉看着刚刚还哭得唏里啪啦的小崽子在他眼皮子底下,眉花眼笑的勾搭他的坐骑,暗想着这样的家教会不会有问题,那边陶宗名却错愕的怔在那里。 恩公怎么会突然说这话?咦。他怀里那个小东西,怎么好象是叶秋的那个小野种?还有。他说的那话是干什么意思,是在帮谁? 所以讲话,千万不要讲得太过简明扼要,这让这些智商低的。怎么理解得了?叶秋好心的上前为那四个字注解,“陶亭长,就算你要抓我,总得有证据吧?而且,你说我找人作法变了天气,那我真要有这本事,岂不成了神仙?” 是啊。围观百姓们窃窃私语,如果这天气真的能随着叶家姑娘的心意而变,只能说明她是被上苍眷顾之人。那也是她爹积下的大功德所致,若是抓了她,引来天遣怎么办? 看她的话引来百姓们的赞同附和。陶宗名满口老牙都要咬碎了。 从前他不是官,整治不了这丫头,怎么如今他是官了,还整治不了这丫头? 而叶秋瞅着他那一脸的阴鸷,又爬上马车,大声的道。“大家先别走,听我说一句。你们如果有卖不掉的菘菜。请卖给我吧。这事我原先不想说的,打算闷声发点小财。可这会子不说也不行了,我不怕老实告诉你们,我会用菘菜做酸菜。大家别不信,你们卖我就是帮我赚钱呢,千万别客气!有多少菘菜都请送到陈家客栈去,我会请陈掌柜帮我代收。价钱跟往年一样,要是卖得好,明年兴许我还能给大伙儿涨点价。” 什么?这话听得百姓们都怔住了。 那个之前挑着担子走开,却没走远,等着看事态发展的刘五田,忍不住回头大声的问,“叶姑娘,你说的是真的么?你不是哄我们,是真的要?” 叶秋心说,这民风太淳朴,也是个问题。 所以陈掌柜之前说要保密的那一套,她完全不想用。而且就冲他们对自家老爹死心塌地的崇拜和信任,叶秋也不愿意用。 “大哥,那你要我怎么说,才肯信我?要不干脆这样,你把菘菜给我,我只给你个订金,等我把菜腌好了卖掉,得的钱咱俩再来分。要是卖不掉,你就当吃个亏白信我一回了,行不?” 刘五田听了这话,倒是有些信了。 旁边有汉子就问,“那叶姑娘,咱们要是先卖给你,跟后卖给你的,是一样的价钱么?” “那当然不能一样。”人群中,陈掌柜满头大汗的赶来。,亏他还特意去大姐那里找了个面生的掌柜,想来冒充客商收菘菜。可一回到镇上,就听说这事了。 来不及跟叶秋打招呼,他只摆了摆手,就主动把话接了下去,“你们要是先卖,收的只有卖菘菜的钱,保证跟从前一样。但若是你们愿意等几个月再收,就能先付你们一半的定金,回头再加三成的利钱。叶姑娘,你看这样如何?” “行!”大庭广众之下,叶秋这生意做得很是干脆。 她当然知道,陈掌柜报出这样的价钱,还是有些偏低了。但这买卖要人家出本钱,出劳力,找销路,头一年确实只能给出这样的价钱。万一卖不好,或是中途有什么事,也不能让人亏太多。 可这价钱,已经让刘五田欣喜若狂了,“若是这样,我家就卖那个加三成的!” 又有人问,“那我能不能先卖一半的现钱,再一半加三成的?” “可以,都可以!大家要是愿意,现就去我那客栈等着。等我安排一下,马上就可以开始收菜付钱。” “好的好的,我们不急,您赶紧去忙,回头我们再来。”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现场已经从捉妖大会,变成了菘菜评估交易大会。 陈掌柜赶着要回去了,走前再看面如锅底的陶宗名一眼,强迫自己昂首挺胸,不堕半分气势。虽说今天这事有些出乎意外,但陈掌柜半点不后悔。 都多少年了,自从家里的客栈被挤压成那个破破烂烂的鬼样子,这还是他头一回能扬眉吐气的走在陶家人面前。 甚至,他有些暗暗感激叶秋,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哪怕这生意只能做一年,可能看到陶宗名这表情,他也觉得值了! 可陶宗名受不了了。 连陈掌柜都敢跟着叶秋出头,跟他唱对台戏了,这让他怎么忍?这若是让他们做成了,回头,这八角镇的百姓,还有谁会跟陶家做生意? “陈掌柜你站住,uu看书 ww.uukasu 做生意怎能听凭你们这样儿戏?说是几个月后给钱,万一不给怎么办?本官可不能允许你们这样欺骗良民。还有叶姑娘,任凭你再花言巧语,也休想抵赖你串通妖道,为祸乡里的事实!来人,给我抓了她。金求盗,你要是再不动手,本官就连你一起治罪!” 反正他们陶家已经豁出去要当恶人了,就算是拼着给万人唾骂,他也要拿这丫头开刀,立自己的威风! ※ 某马:哥的发型都弄乱了,才给一颗糖,太小气了。 地瓜:那再给一颗,你跟我走吧,我家有好多好多糖。 某人:…… 某马:看到没?哥这魅力,无人能挡。你以后是不是也要对我好点?……好吧,哥错了。 某猪:我又默默的上来了,作者君更晚了,所以写了个长的。明天,她保证不会了。555,为毛老是没我的戏,桑心。(未完待续)r655 ,请 第八十一章 是你求我的 “哟,陶老爷,您这一当官,脾气可就见长啊。(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正在陶宗名耍横,要金求盗强行带走叶秋之际,谁也没想到,郑亭长来了。 家里出了那样的事,就算是郑夫人一番泣血表白,赢得了一些同情。可郑家的名声,还是毁了大半。 郑亭长也闭门不出好些天了,今日再见,只见他瘦得厉害,连头发都花白了不少。但这一刻,他出现众人面前时,却是衣衫华丽,容光焕发的。 笑吟吟的看着陶宗名,“恭喜陶老爷得偿所愿,即将上任。身为前任,这任上的最后一件事,就由我来料理,不劳陶老爷费心了。” 陶宗名一哽,忽地说不出话来。 就算他已经被任命了,可前后任总有个交接的手续。前任未走,后任何以上任? 郑亭长望着众位乡亲,拱了拱手道,“今年气候反常,许多菜农都遭了灾。更赶上征兵,乡亲们的日子不好过啊。” 短短几句话,迅速把大家的怨恨又勾起来了。是啊,征兵这事,可是陶家一手促成的,凭什么他还来当官? 郑亭长又道,“本官无德无能,在任几年也没有建树,心里很是觉得对不起本地的父老乡亲。所以临走之前,我决定拿亭舍历年积存的官家库银出来救灾。这钱不多,就八百多两银子,若是分给全乡百姓,一人头上摊不到几个钱。所以,我决定。” 他转头看着叶秋,目光里再没有从前的算计,而是多了几分期许,“把这钱拜托给叶姑娘。你爹是心善的聪明人,我相信你也是。不管你是修桥铺路,还是拿去收购乡亲们的菘菜存货,总之,希望你能把这笔钱造福乡里。” 叶秋怔了,这样的托付太重了,她不能要。 可郑亭长看着她,又看了看陶宗名,目光中已经带上了几分恳求之色,“叶姑娘,收下吧。” 若是叶秋不收,这笔公款到了陶宗名的手里,乡亲们又能落着什么好? “叶姑娘,拿着!”人群中,陈掌柜今天破罐子破摔,大胆出声了,“横竖也是咱们八角镇乡亲的血汗钱,郑亭长既有心,你就拿着。” 有他这一带头,围观的乡亲们纷纷响应,“对,拿着。你拿着我们放心!” 这样的托付和信任,叶秋就是不点头都不行了。,一路有你! 可旁观着这一幕的陶宗名快要吐血了。郑亭长送出去的是八角镇历年的积累,这就意味着他上任之后,将面临的是一穷二白的清水衙门。 这样一个衙门,他要怎么支使人干活,怎么给大家发奖励? 深吸口气,陶宗名对自己还能平静的说话表示万分佩服,只是声音阴森一点,那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郑亭长,如果你所谓的交接已经完毕,那是否现在就该与我交接了?”陶宗名脸上最后一点表情也收敛了,整个人冷冰冰的,看起来就象是一块冷硬的石头。又或者说,他已经陷入癫狂了。 叶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那是男人来的方向。就这一步,她突然发现,人群外,已经赶来了许多手执木棒的伙计家丁。 市集上的事情连郑亭长也惊动了,怎么可能不会传到占了大半城生意的陶家?没看到陶世荣早带着妻子的马车悄悄离开了吗?就算他再憎恨他爹,可对付起外人来,他们总是一家的。 更何况,叶秋的菘菜生意要是做成的话,断的是陶家财路。而陶世荣,也是要从这个家里拿银子花的。 陶宗名终于又笑了,只是这回的笑里,带上了志得意满的味道。 “郑亭长,走吧,有多远走多远,八角镇再也不会欢迎你了。至于你,叶姑娘,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吧。如果你敢反抗,什么下场,就不好说了。象你这种妖言惑众的妖女,死于乱棍之下,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你,你敢当街杀人?”冲数愤怒了,挽着袖子就冲上前去。 却换来陶宗名仰天大笑,“就算你有飞天遁地的神通又怎样?看看周围,你能救得了所有人么?贱人!” 陶宗名伸手指向叶秋,声音凌厉,“你要是想让无辜人为你送命,你就躲在那里!否则,你就站出来!” 百十条棍棒举了起来,如果一个棍棒对着的是一个无辜百姓的脑袋。那么,谁会有那么高强的本事,能瞬间救出所有的人? 冲数到底年纪太小,缺乏历练,面对这样的威胁,一时不知要怎么办了。 有围观的百姓想走,却被凶神恶煞般的壮汉围堵了起来。而此时,陈掌柜的后背惊出一身冷汗。(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他猛地想起,这二十年来,陶家已经经营成了八角镇的第一大家。陶家在镇上的店铺伙计,加起来得是多少? 当陶家彻底揭开最后一层伪善的面具,这就是一只带着獠牙,张着血盆大口的庞然大物。 怎么办?叶秋已经退到男人的马前了。手足冰凉,脸色发白。 哦,老天,她真的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子,不是打不死的小怪兽。要她为了大义走上前去,摆明要给人打死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命都没有了,她还要狗屁的大义,现在想法子跑路是正经! 感觉到势头不对,小地瓜重又缩进男人的怀里,叶秋也很想。虽然她不会真的这么做,但她也本能的察觉到,这个男人的马上,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因为他完全不怕陶家。 或者说,他完全不怕陶家身后代表的任何势力。 干咽了咽唾沫,抬头仰望着那个男人,却见他面无表情,似是木头人般,毫无反应。 他,他他这是干什么?那白马也是,怎么不乖乖矮下身来让她骑? 你好歹还在我们家偷吃了那么多天的草料,难道就不知道报恩吗? 白马高傲的将脖子昂得更高,还是小地瓜读懂了他娘的心声。扯着男人的衣袍,小小声的说,“叔叔,我怕……”我娘也怕,能让她上来么? 可男人抬手,安抚的摸摸小地瓜的头,打断了他的话。只居高临下的睥睨了叶秋一眼,却不说话。 这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哥拜托你给个提示行不行?读心术姐不会啊! 叶秋在心里已经骂得狗血淋头了,可在男人看来,这女人只是又往阿雪腿边蹭了蹭。 这时候知道来找我了?你怎么不去找那小道士? 男人的眼神越发高傲,可无端端的,心情却好上了几分。 “姓叶的!你听到没有?” 对面陶宗名一声厉喝,叶秋浑身一震,脸更白了两分。 男人突然有些不高兴了。 他刚刚明明放话要保这女人了,可这姓陶的还敢当着他面欺负人,这是对他***裸的挑战么?上一个敢这么做的人,现在在哪里? 轻轻一夹马肚,阿雪听话的就要上前,可男人忽地想到一事,又赶紧收了缰绳,停下跟那女人低低说,“这可是你求我的。” 这女人实在是太善变,又太小心眼了。男人不想帮了忙,回头去她家吃几口饭还要看她的脸色。以他对这女人的了解,翻脸不认帐这种事,她做得不要太熟练哦。 我求你,那就表示你要出手了? 在叶秋还没想好后续会付出什么代价之前,已经飞快的点了头。小地瓜在男人怀里,跟他娘做起一模一样的动作。 然后比他娘更识趣的仰望着他,跟讨好的小松鼠似的说,“我们会报答你的。” 唔,男人颇为满意的又揉了揉小地瓜的头。然后再次夹了夹马腹,大白马便优雅的走到了陶宗名的马车前。 陶宗名不明白这男人要做什么,陶世荣看看他帅气的面容,忽地心中一动,上前道,“恩公,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让家父料理便是,我送你去陶家客栈休息吧。” 男人瞟了他那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一眼,鼻子微皱了皱,然后努力的克制住了。 可他坐下的大白马却没什么教养,毫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大大喷嚏,带着动物腥臭的鼻涕甚至喷到了陶世荣的脸上。 陶世荣眼一闭,那感觉竟是比是杀他一刀还觉得难受,恶心。 他要洗澡,换衣服! “公文。”男人对着陶宗名淡淡说了两个字。 鬼使神差一般,陶宗名居然就懂了,把自己的任命公文交了出去。 这可是真的,可他为什么在男人问起来时,这么心虚呢? 男人看了一眼,随手往马脖子旁的口袋里一放,“行了,你回去吧。” 啥?陶宗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了,叫他回去?他一千两银子买来的公文,他凭什么说收走就收走? 然后男人再拿鞭梢一指郑亭长,“你也回去,等通知。” 什么意思?郑亭长也愣了,让他回哪里去?亭舍? 陶宗名哽了哽,觉得自己没法不问个清楚了,“恩公,虽然你救了我……” “咦?叶姐姐!” 忽地,集市里又来了几辆马车。拖着农具,还有行李。因为陶宗名掉进冷水里受了凉,原本是赶着先回来看大夫的。男人先行,倒不是想和陶家在一块,而是他的白马走得不耐烦了,想活动活动。 所以陶宗名就见一个胖胖的少年从马车里出来,望着叶秋一脸的惊喜,“莫非,你早知我们要来?这些农具都在这里了,你们村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吧。我和李大哥,也给你带了礼物来呢!” 颜平楚高高兴兴的说完,再看看场中局势,发现不对劲了,“这……你们这是怎么了?” “你们到底是何人?”陶宗名这回着实诧异了,这个小胖子一直坐在马车里,没有露过面。他还以为车里坐的是男人的女眷,怎么竟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 而且这么清楚农具的事情,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幸好颜小胖也算是有些见识,看了男人一眼,见他没有反驳才道,“小子无名,贱名不足挂齿。只是这位,却是同州清水营的李营长。” 李营长?听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大官,陶宗名脑门有些冒汗,却仍要为了自己的一千两银子据理力争,“既是官家,你怎能随便收了我的任命公文?” 啊?颜小胖低低惊呼着,却是捂往了嘴巴。 “大胆!”男人派去护卫颜小胖的亲兵杀气腾腾赶了上来,态度冷傲,“我们将军是皇上钦封的六道巡按,别说你一个不入流的小小亭长,就是潞州州牧,还有任命你的忠武将军,我们将军一样有监察惩戒之权。便是在此将你问罪斩杀,也是你罪有应得,没人保得了你!” 陶宗名瞬间懵了。 陶世荣再看那如刀锋冰山般的男人一眼,uu看书 ww.uuknshu忽地明白,他家那一千两银子,白花了。 ※ 某马:吃你家点草料怎么了?我又没吃肉。哼唧。 地瓜:唔,我娘说,糖也是很贵的。 某马:那先喂我一车再说。 地瓜:惊,难道你不怕蛀牙? 某马:那是骗小孩儿,我才没那么笨呢。 叶秋:……不活了!养孩子都那么难了,还要养猪,养马,养饭桶,没票票啥的,姐就把他们统统赶出去! 某猪:可这是你求人家的。 叶秋:阴森森,你再说一遍。 某猪:……r1152 baidu_clb_fillslot("957512"); 第八十二章 口水什么的 郑亭长回到家的时候,还有些深切的不真实感。 看他脸色古怪,还以为是被罢了亭长的难过与消沉,爹娘迎上前来劝解,“儿啊,没事的。不当这个官儿也好,咱们回家去,往后好好过日子。那些行李都打包好了,咱们这就走吧。” 可是,他们伸去拉儿子的手,却被儿子拽住了。 “爹,娘,我现在,大概还走不了?” “为什么?”老人家吓着了,“是姓陶的为难你?还是他找了上头的人,要治你的罪?那爹娘去找他拼命!” “不是的,你们听我说完。”郑亭长踌躇了一会儿,才斟酌着说,“那陶家,恐怕当不成亭长了。我,还得继续留下来。” 啥?老两口傻眼了。后面郑夫人也小心翼翼走上前问,“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这个贪生怕死的儿媳妇上前,老两口脸色都不大好。 那天,虽然在陶家门口,郑老太太是帮着媳妇说话的,可等进了家门,老两口可再也没有给过这媳妇一个好脸。 因为她没有死,没有用最惨烈的方式洗涮自家的耻辱。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做他们家的媳妇?要不是这时候再闹出事来不好看,他们一定会让儿子休了这个媳妇! 可郑亭长再看着憔悴又担忧的妻子一眼,心中微叹,却仍是把刚刚在集市上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 不管郑夫人为什么不肯去死,可她的见识却一直帮助了他良多。眼下这样的局面,也只有身为妻子的她,才会全心全意的替他着想,给出建议。 果然,郑夫人听完后,立即道,“那老爷你不仅要留下来,还得把事情做好,帮着叶姑娘,尽力的打击陶家。” 郑家二老一听,顿时就急了,“你这女人是疯了么?咱家眼下想躲这些是非都来不及,你怎么偏偏还要往上凑?” 郑夫人苦笑,“爹,咱们家已经把陶家彻底得罪了。就是避回乡下,榆林县离这里又有多远?陶家的手难道就伸不过去?这时候能帮叶姑娘一点,就是日后多给咱们一线生机啊。” 郑亭长暗暗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爹,要不您和娘先回去吧,我还得等到正式任命下来,交接完毕,才有可能离开。” 郑老太爷想了想,很快做出决定,“那咱们也不走了。万一有什么事,有咱们两个老家伙在,说不定还能替你挡挡灾。” 再看儿媳妇一眼,老人家虽不情愿,但还是说了句,“有什么事,跟你媳妇商量着办。只别再生些不该有的心思,又闯祸。” 说完这话,老两口相扶着进屋去了。 郑亭长再跟夫人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有些事,不用说,但夫妻俩都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郑亭长曾选择过牺牲妻子,而妻子选择了背弃。这件事,都会成为他们彼此心中的刺,无法抹去。 但他们,只要还是世人眼中的夫妻,就还得相扶相携着走下去。 沉默了好一时,郑亭长才艰涩的开了口,“从前的事,就不要多想了。咱们还得齐心合力,把眼前的难关渡过才是。” 郑夫人红着眼圈点了点头,“那李营长既身份如此显赫,妾身这就亲去安排人打扫房舍,不管他来不来住,但咱们都得准备好的。” 郑亭长点了点头,也去做他的事了。 既然跟陶家已结下不死不休的仇,那他就得想法,在自己离开之前,给陶家尽可能的添堵。 只是,那位李营长,为什么会帮着叶秋? 郑亭长想不明白事情,冲数觉得他找到答案了。 艰难的吞下盘中最后一个白菜猪肉卷,妒忌的看着对面依旧游刃有余,一个接一个示威性的,不停往嘴里塞的男人,他觉得,这个男人肯帮叶秋只有一个理由。 她做的饭好吃。 眼下,是在陈家客栈。 因为闹了那一场,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候,叶秋本来是要请“恩公”去酒楼吃一顿的。可看看男人当时那不屑的,你以为我没吃过酒楼的表情,她机智的迅速改口,说要借陈掌柜家的厨房,亲自做一顿来请他们。,一路有你! 然后,男人不说话的让他的马,抬起了高贵的脚。 至于陶家人?谁管他们。 敢对巡按怎样,那就是在挑战天子的权威。陶家除非打算造反,否则决不敢动男人半根寒毛。当然,就算他们想动,估计也是动不了的。 从这一点来说,抱大腿就跟投胎一样,太特么的重要了。 抱得不对,好比陶家,白花了一千两银子不说,还得吐几口血。 反正陶宗名听士兵报完男人的身份,当场就吐了。然后晕死过去,不动弹了。是真是假没人管,只是他的亭长当不成,叶秋就又活过来了。 只是面前这么高质量的一个大腿,不好好的抱一下,她都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她几乎拿了陈家客栈里所有的肉,叫厨子剁了肉馅,和刚刚收上来的新鲜大白菜一起,蒸了整整五笼白菜猪肉卷。 不是普通的蒸笼,是客栈蒸馒头的大号蒸笼,每一笼少说也有五十来个了。做时,客栈的厨子还觉得叶秋做太多了。可就这样五大笼蒸出来,还不够吃的。 颜平楚数过,他只吃了十五个,旁边那个白衣小道跟男人拼了半天,也只吃下二十三个之后,停了下来,便开始摸肚皮,想是到极限了。 至于小地瓜和作陪的陈掌柜,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至于李雍和他四个亲兵,干掉了剩下所有,然后每个人还意犹未尽的吃了两个脸盆大的厚厚锅盔。 颜小胖很不解,他吃那么少,怎么还一身的肉?反倒是吃的多的人更瘦,回头他得打听下,有什么秘方没有。 而忙完的叶秋很怨念。 她知道这男人能吃,他的手下也能吃,这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她蒸出来五大笼的猪肉卷,就没人想着给她留一个? 还是陈掌柜,成过家的老男人知道心疼人,“哟,这怎么都没了?叶姑娘,你给自己下碗面吧。还有肉吗,有就多放点。” 唔——男人眸光闪了闪,正喝着白菜汤的嘴微顿了顿。目光严肃的扫过那四个手下,怎么都这么能吃? 叶秋忿忿的瞪了他一眼,就着剩下的一点肉沫,做了个炸酱面,分了那一样饿着肚子的厨子一半,故意端上桌来。 果然,瞧见她这碗红油赤酱的炸酱面时,一桌子人的眼睛亮了。脖子也伸长了,跟着这碗面转动,直到叶秋坐下。 “娘,我要吃。” 别人还有些不好意思,小地瓜完全不用客气。抛弃了没食物的男人,投奔了他娘的怀抱。 “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给你母亲留一个。不给你吃!”叶秋的话是对儿子说,可眼角余光却是频频瞟向那个吃得最多的男人。 就知道这个女人没良心,还好意思指责他?男人脸色略黑,却有点莫名心虚。 可还当着这么多人呢,她就不知道在外头要给男人留点面子?才求他办完了事,吃几个猪肉卷就原形毕露了,他还没嫌她做的不够吃呢。 砰地把汤碗放下,震得一只筷子落了地。 那是小道士的,趁叶秋挑了几筷子面条去喂儿子,打算从她碗里偷一筷子尝尝。 眼见大家看过来,冲数瞪一眼男人,假装什么也没干的说,“那个,这个菜卷还是没有上回你做的狮子头好吃。” 狮子头?什么东西,她都没给自己做过。看男人再度拉长的脸,小道士忽地得意了,“还有东坡肉,冰糖肘子也挺实在,要不咱们再买只猪回村里去慢慢做吧。” 连颜平楚都听得悄悄咽了咽口水,听起来似乎都很不错哦。 而那四个亲兵更是整齐的看向叶秋,目光咄咄。 “做梦!”在男人拍桌之前,叶秋及时打断了小道士的妄想,“你有多少钱,能这样吃?这么多的白菜回去还要料理呢,谁有空给你做吃的?” 小道士斜睨男人一眼,挑衅的拉着叶秋衣袖撒娇,“那等你忙完了,是不是就能给我做了?小地瓜也爱吃的,对不对?” 小地瓜小嘴正一嚅一嚅的吸溜着面条,没空说话,也没空观察周围的局势,所以很诚实的点着小脑袋。 小没良心的!你就没想着给我留一块?男人控诉的看过来,那有如实质的目光终于让小地瓜察觉到了,疑惑的抬头。 叔叔怎么这样看他?就跟,唔,跟他娘刚才看他一样。 小地瓜突然福至心灵的明白了什么,糊着一嘴的炸酱,捧着小碗里的那几根面条送到男人面前。讨好的邀功,“叔叔,吃。” 恶,小马屁精。叶秋懒得看儿子那谄媚的小表情,埋头吃面。 只男人的眉头几不可察的舒展几分,挑衅的回视着白衣小道,把小碗又推回到地瓜面前,“叔叔不吃,你吃。” 然后,端起碗来,喝了口菜汤,掩饰偷偷滚动的喉结。 冲数怒了,“地瓜,拿过来,给我吃!别人嫌弃你的口水,我不嫌的。” 挑拨离间什么的,他也会! 可还没等小道士得意一会,地瓜就说了,“叔叔不嫌弃地瓜的,我们去砍柴的时候,叔叔就吃娘给我做的饼子。是不是?” 小地瓜再一回头,就见叔叔已经把他小碗拿去,以实际行动证明,他们的感情是不会被口水这东西所阻碍的。 所以,他把那点子面条给吃了。 或许,uu看书.uukanshu.co他早想吃了吧?颜小胖暗搓搓的觑着男人略嫌不足的神色,想着那味道应该很不错,只是他实在没脸过去讨一筷子尝尝。小地瓜的面条可是他娘筷子拨的,还有他娘的口水呢。这话题太尴尬,还是换一个好。 “那个,你们早认得?” 呃?愤怒中的小道士忽地警惕了,老相好? ※ 某马:嗤,口水算什么?那公主病还吃了哥的口水呢,难道还要哥收了他吗? 某猪:他收了你也行。反正读者说了,他也是公的。 某马:滚粗!暴打。哥是直男,直男!而且,警告你,跨种族恋爱是没有好结果的,你就不要肖想哥了! 某猪:555,伦家也是直男,还是小盆友,谁肖想你了?顶多想骑着你什么的。 某马:继续暴打。r1152 ,请 第八十三章 1日夫妻 关于是否认识这个话题,叶秋识趣的选择了不开口,听男人怎么说。 他既然身份如此不同,还敢前来,肯定会有套说词。 只听男人轻描淡写的道,“从前办事时路过仙人村,在他们老村长家借宿过几日。” 嗯嗯,只是当了几天找回忆的傻子。叶秋埋头继续吃面,默默的吐槽。 哦,颜平楚也就没乱打听了,“怪不得李世兄愿意来仙人村看看,原来还是故人。” 李雍却道,“倒也不是专为了故旧。叶村长,你们的粮食种下了吗?” 怎么画风突然变得这么正经?叶秋不适应的抬头,还来不及擦去嘴角的黑酱就道,“正在种呢,我今儿下山本就是为了借人来的,现有了这批农具,就更好了。” 男人瞅着她那张被酱汁染黑的嘴唇,忽地有些不顺眼,连手指头也动了动,“若是这粮食真能给你种成,倒可以试着往外推广,也能解决我们西秦总是粮食不足的危机。” 颜平楚很佩服,“世兄真是勤勉,时刻不忘国忧。” 李雍面无表情的道,“勤勉谈不上,只是营里的粮食老是不够吃。要是叶村长你回头种得有多的,可以卖些我们。你快些吃了,好带我们去山上看看。” 叶秋心中嗤笑,饭桶将军带饭桶手下。粮食哪里能够吃?哼哼,她最后才吃饭的厨子,催什么催?我偏要慢慢的吃。 不过这只是叶秋的想法,她的实际动作可是快多了。 只冲数忽地趴她耳边说,“这些人吃得太多,咱们可不能招回村子里去。否则哪有这许多粮食和肉?” 他这声音,说大也不大,刚好让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颜平楚有些不好意思,他就说,上门做客哪有光带斧子的?起码也要带些粮食布匹才对。出门出得匆忙,爷爷又想他跟李雍在一处,不愁吃住,连钱都没给他多拿。 颜平楚的小钱袋里就装着一点平时用的零用钱,统共不到二两银子,还得管着回去的路上花费。要再置办些礼物,只能指望身边这一位了。 可身边这位听说起钱来,脸也黑了一半。 倒不是他没有钱,当然,他的钱也不多。只是让他很气愤的是,叶秋刚才明明都说了,这小道士到她们村也是白吃白住的。那凭什么小道士还能吃狮子头,他们去了就连招呼都不招呼一下? 怎么说,叶秋还刚刚求过他吧?对待恩人能这样吗?而且,她老跟这个小道士拉拉扯扯,算是怎么一回事? 叶秋不明白男人心里已经到了快爆走的边缘,她认真的想了想,道出事实,“将军,真不是我们不招待你。而是一会儿我拖了农具回去,明天全村都得干活。还有那些菘菜,回去我就得赶紧腌上。陈掌柜,麻烦你回头送菜来时,准备十几口大缸。” 陈掌柜点头,“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还有什么事要忙活的,一并说给我。” 叶秋摇头,“暂时没有了,积酸菜大概得一个月的时间。到时正好赶在年前,你就能来拖了。” 陈掌柜道,“那我先把这条路子打通,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最好在腊月初十左右就把酸菜给我?咱们运出去大概还得十来天左右,要不拖到过年,初一到十五铺子都不开门,也没法卖了。” 叶秋正在盘算日子,李雍忽地道,“你要是做得好,我也可以买一点。只是你们得保证运输,不能坏。” 他身后立即有亲兵道,“是啊是啊,我们营里好多人都好这一口,就是老蔡老腌坏,臭坛子都不知扔了多少个。” 另一个老兵,也就是老蔡顿时大怒,“嫌老子做的不好,你们去做啊!” 仗着年纪大,打那小兵两下子,老蔡再看向叶秋,笑得谄媚无比,“叶村长,要不你让我去给你打下手吧?把腌菜的法子教给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立军令状都行!你再随便教我几个做猪食的法子,白菜卷这样的太精细了,就教我些粗活。反正你看你跟我们将军这么熟,所谓一日夫妻百日……” 噗!颜小胖被自己口水呛到,大力咳嗽起来。陈掌柜僵着老脸,叶秋更是脸都绿了。 偏偏小地瓜还敏感又天真无邪的问,“夫妻?娘你什么时候跟叔叔做夫妻了?那他是要做我爹么?” “胡说什么?”冲数大怒,捏拳头反驳,“你母亲怎么会嫁给那种人?那老头,你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话。你们家将军你爱怎么乱说就怎么乱说,扯我们村长干嘛?” 老蔡知道自己那张油嘴,一时改不了兵痞习惯说错话了,赶紧打自己一耳光,“是我嘴上没个把门的,叶村长对不起啊,请将军责罚。” 男人的脸,已经彻底黑了。只是耳朵可疑的红了红,不过很快,又被主人强行压制下去了。 不过再看老蔡一眼,他却是护短的先责问冲数,“小子,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教训我的人?” 冲数一怔,随即不服气的冷哼,“怪不得带出一帮兵痞子,就你这样的将军,也不见得是什么好货!” 男人慢慢站了起来,“你也是练武之人,若是不服,咱们可以在拳脚上比个高低。” “比就比,谁怕你!”冲数早看这大个子不顺眼了,仗着当官了不起么?打的就是这样的贪官污吏!快如闪电的出拳,毫不客气的就打向男人的面门。 叶秋赶紧扯开儿子,高喊了一声,“你们打归打,谁打坏了东西,就得赔钱,这钱我可不负责!” 这女人!拳脚相加的两人同时瞪了一眼过来,她心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可两人的动作却都小心了起来,避开桌椅碗筷,在狭小的屋子里打斗起来,虽有各种不便,但二人身法极快,倒是颇为可观。 小地瓜睁大了眼睛,看得小嘴都张成o型。 叶秋此时总算注意到儿子嘴上那圈黑糊糊,要拿帕子去擦,小东西却不耐烦的把她的手拍开,“你自己擦。” 叶秋此时才想起,她才吃了一大碗炸酱面,微有些羞恼的赶紧去收拾了。至于屋里两个人打生打死的,她才没空搭理。 快如闪电的拆了数十招后,冲数一个精妙之极的反手,锁到男人的咽喉。可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发现男人右手的食中两指直抵他的右腹。冷冷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冲数输了。 如果男人手上拿的是把匕首,他已经死了。那个位置是肝区,一旦刺中,绝无生还之理。 男人的拳脚功夫或许不一定是最厉害的,但要是生死相博起来,两个自己可能都打不过他。 忿忿的收了手,冲数仍有些不服气。可鼓着脸眼睛眨了半天,到底没吭声。 他可以说,自己是出家人,所以慈悲为怀。可男人是军人,杀戮是天职,所以他练的全是杀招,这也没错。 “那是叔叔赢了么?”小地瓜看着两人不同的气场,聪明的猜到了答案。 “关你什么事?”收拾干净的叶秋重新出现,了结了事情,“李将军,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赶回村里去了。有空的话,我会来镇上感谢你的。” 当然那时要是走了就更好。叶秋在照顾儿子这几年里,已经深刻明白,对于麻烦局面,快刀斩乱麻才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法。 所以她迅速拎上儿子,打包小道士,带着一车菘菜,还有农具走了。 当然走前也没忘跟颜小胖交待一句,“替我谢谢你爷爷,咱们离得近,见面的机会多的是,就不客气了哈。” 看着她走得干脆利落的背影,男人刚刚打赢的胜利喜悦荡然无存。跑得这么快,不就是怕自己去吃白食么? 哼,当谁稀罕她那点东西。看着李雍气势惊人的走开,颜平楚赶紧跟上,只是忽地发现有些不对劲,明明是四个亲兵,怎么少了一个? 陶家。 大夫已经离开,陶宗名已经醒来,不过面色苍老而疲惫,瞬间老了十岁。 看他这样子,已经是没法再管事了。陶老夫人沉着脸拄着拐棍走开,uu看书ww.uuansu.cm 把陶管家叫到跟前,“眼下外头情形怎样了?” “也,也没怎样。”陶管家小心的答,“只是卖菘菜的都到陈家客栈去了,唔,老太太,您说要不要找几个人……” 陶老夫人摇了摇头,“这时候再轻举妄动,那真是找死了。且别去管那点子小事,横竖菘菜买卖也算不得什么,只那位什么将军如今到了哪里?” 这个陶管家倒是有派人留心,“去了亭舍。” 陶老夫人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去了仙人村就好。想想让陶管家下去,又让人把大少爷请了来。 陶世荣刚把大夫送走,药抓回来,见祖母找他,赶紧过来了,“祖母,如今这情形,可怎么办?” 陶老夫人看他一眼,“如今这时候,正是我们家最要紧的时候。你去亭舍走一趟,不管那位大人开口要什么,只要咱们陶家能拿得出来的,统统给他。请他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 陶世荣面露为难之色,“这……只怕不容易吧?” 陶老夫人再看他一眼,“都这时候,你还要撂挑子么?你爹眼看是不中用了,你二弟还不知在何方,这个家迟早是要你担起来的。你不接手,是让我去找别人么?” 这是要把陶家交到他手里的意思?陶世荣有些心动了。 陶老夫人扔出一串钥匙,“要用什么,尽管去找老陶。” 这是陶家掌柜的钥匙,陶世荣抓着钥匙,二话不说,回去沐浴更衣了。 ※ 今天12点可以更新!r1152 第八十四章 血气方刚 小小的仙人村,少见的在天黑以后,还不休息。还点亮了火把,围在村长的院子里,热闹非凡。 连爷爷抚摸着一辆耧车,象是抚摸最上等的丝绸,“真是好农具啊!这些真的是给我们用的?” 叶秋抿嘴笑道,“瞧您说的!这些农具以后就是我们村的了,大家都可以用。不过怎么分配可得有个章法,不能乱抢。这种地的事我交给了您,这分农具的事也一并交您了。” “那分斧头的事也交您吧?”老蔡赔着笑脸,冒出头来,提起两只形制不同的大石斧道,“这可是我们营长和州牧家小公子送的见面礼,一共拿了三十柄,包你们全村人人有份。” 连爷爷再瞅这兵痞子一眼,呵呵也笑了两声,却是看着叶秋,不说话。 不止是他,全村人虽然都对那三十把新石斧很感兴趣,可村长没发话,大家愣是忍着好奇,一动不动。就是老蔡主动送出去,人家也只礼貌的拿起看看,赞扬两句,又给他放了回去。 这就是这时代的人,对于信任的人,可能还会占小便宜什么的。可对于外人,无论大人小孩都保持着一种高度的警惕性,绝对不会接受莫名其妙的好意。 叶秋也不想接受。 她不想知道这个老蔡到底是怎么摸上送农具的马车,混到仙人村来的,她也可以不追究老蔡晚上在她家,又混了一顿五个馒头的晚饭。 但她必须清楚的告诉他,“如果你想用这些斧子换酸菜的做法,那是不可能的。对了,这斧子有一半是颜小公子送的?” 老蔡才点个头,叶秋就下令了,“挑十五把石斧拿走。” 颜小胖的东西,不拿白不拿。那什么饭桶的,就算了吧。万一他再带着人来吃一顿,她可招呼不起。 得了她的号令,连爷爷赶紧放下耧车,过去精打细选了。还有年轻人现拿了几根柴来,劈着试试。最后挑了十五把石斧,可以两家共一把,大家很是满意。 老蔡很忧伤,“你们怎么不收我的斧子呢?拿着吧。” 叶秋不理。 终于,老蔡没辙了,“那让我们将军给钱好不好?你那方子得卖多少钱?” “不卖!”朱方氏很霸气的过来赶人了,“咱们也不差那几个钱,你要想买,到时就来买现成的。” 老人家不会打算盘,但心里有成算。 他们已经听说叶秋接下腌酸菜的活了,如果做得好,这会是全村日后一个长远的收益。要是一锤子卖给别人,他们吃什么? 所以叶秋在听到这老蔡说想来学时,根本就不想教他。况且他还说那样难听的话,哼哼,她就是能卖,也得换个人来。 “喂,听见没有?叫你走呢,再不走,咱们也来过过招。”除了回村的路上消沉了一阵子,冲数又翘起了尾巴。 因为叶秋一时心软,帮他找了个很好的理由,“你到底比他小,输个一招半式的也很正常。他要在你这年纪,还不一定能打得过你呢。” “肯定打不过!”重新意识到自己很强大的小道长,自信心又爆棚了,打那个“老家伙”不行,打他的手下,还是分分钟搞定的事。 老蔡当了二十多年的兵,自然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眼看酸菜之事说不通,他赶紧争取别的福利。 “那叶村长随随便便教我做几个菜行吧?” 这个嘛,叶秋托着下巴,瞅着那些石斧,很奸商气质的表示她正在考虑。 老蔡很上道,“这些石斧就当是酬劳了,行不?” 成交。叶秋再看连爷爷一眼,这回,都不用她开口,连爷爷就很开心的招呼大家把剩下的十五柄石斧瓜分干净了。 当然,多出来的归村长。都是村长谈回来的不要钱的生意,谁敢有什么不满意? 老蔡眯眼笑笑,其实他也没亏。本来这些石斧就是要送人的,他眼下还能换几个食谱,有什么不行的? 可叶秋也眯眼笑笑。不是说要学猪食么?正好她家还养一头猪呢,就让这位大叔去煮吧。 仙人村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里,洗洗睡了。 八角镇亭舍,陶世荣跪坐在李雍面前,含情脉脉。 精心化过妆容清淡好看,在灯光下,并不显眼。他的身上,穿着一身他最喜欢的银青色衣裳,徐恭说,每回看他穿这件,都想把他的衣服狠狠撕碎。 当然,他也这么做过。所以这套衣服,陶世荣特意多做了几身。今日前来,他还特意熏了香。多闻几口,就让人如饮了酒一般迷醉。 眼下看来,男人虽然没有多少表情,但没有发火,这就是好事。 陶世荣知道,军里好多男人,因为长期找不到女人,同性之间有些分桃断袖之事,都很平常。 所以他想,就算这位年轻英俊的将军不是天生的喜欢男人,但只要是个男人,总有需要发泄的时候。尤其这么年轻,血气方刚什么的。只要肯让他伺候一回,很多事就好说了。 “将军,我今天来,是来替我爹赔罪的。”陶世荣一面恭顺的说着,一面打开了身边的小小箱子。 箱子里是十两一个的大金锭,一共只有二十个。可这,就是二千两银子。 金子下面全打着陶字,证明这是富户压箱底的东西,不可能造假。 而这样的大金锭子,陶家一共也不过四十个,原本是要传子孙的东西,这回也拿了一半出来。 看男人依旧面无表情,陶世荣有点不安,但仍是把这箱子送过去,然后用膝盖悄悄的往前蹭了蹭。 “嗯。”男人从胸腔里终于闷闷的发出声响。 陶世荣听着不好,抬眼一瞧,却见男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象是带了冰霜的刀。 陶世荣浑身一震,吓得瘫软在地。忽地脸色发白的明白了,这个男人不是他能勾引得了的。 “小,小人造次……告辞,我这就告辞。” 连话都不敢说完,陶世荣慌慌张张的跑了。可他的身后,还有他带来的婢女,没有离开。 李雍再度抬眼,就见对面那婢女慢慢抬起脸。 乍一见之下,竟是连李雍都微惊了一惊。 那个婢女,有着一张极其柔美婉约的脸。猛地一瞧,竟还有两三分形似叶秋。如果说叶秋是明艳照人的月季,那这女子就象是攀附在篱笆上的蔷薇。虽不比月季大气富丽,却也有她的精致秀丽。 此刻,婢女眼中含着盈盈的浅浅泪光,越发惹人怜爱。她低着头,当着李雍的面,慢慢的脱下身上的丫鬟外衣,露出里面精致华丽的里衣。 大红色的薄纱裹着骨肉匀停的雪白娇躯,绣着艳丽牡丹的胸衣低低的包裹着丰满的酥胸,那雪白的隆起都有大半可见。 婢女起身,慢慢的走到李雍面前,带着娇弱的战栗,慢慢的伏在他的身前,什么话也不说,就慢慢闭上眼睛,仰起修长的脖子,象是引颈待戮的天鹅。 但凡男人,只要不是年纪太小或者太老,都不可能对这样一个女人无动于衷。那份柔顺好似与生俱来一般刻进她的骨子里,能激起任何一个男人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可是,她对面的这个男人,年轻的,血气方刚的男人,却只愣了那么一瞬,就说,“你走吧。”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半点波折。 女子猛地睁开眼,神情凄楚,“大人,真的不能放过我们陶家了吗?那妾身,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男人很奇怪的看她一眼,可吐出的话,却是冷酷无比,“你死不死的,关我什么事?” 女子微惊,睁大眼睛看着男人,似是看到某个怪物。 忽地,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大人一定觉得妾身无耻之极,可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刚刚离开的陶世荣,是我的丈夫,可想而知我……” “我想不到。”男人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眼中隐约有了几分不耐烦,“你既是他妻子,受了委屈去找他哭,找我做什么?要是没事的话,请便。” 女子无法,扑通跪了下来,撕开自己最后遮羞的轻纱和胸衣,坦露着丰满的胸膛,拔下头上发簪指着自己咽喉,如泣如诉,“大人,陶家也不求什么。这个亭长我们家不当了,只求您开恩,不要再追究此事,好么?否则妾身这副模样死在这里,于大人名声,只怕也有碍吧?” 男人再看她一眼,uu看书 .ukanshu.co 在女子快要绝望的时候,他开口说,“出来。” 房间的屏风后面,颜小胖通红着脸,扯着满脸震惊的郑亭长走了出来。 陶少夫人惊呼一声,捡起衣裳,遮住了白玉般的胸膛。 郑亭长不知怎么骂才好,他甚至不知道,这陶家人是怎么进的亭舍。只是颜平楚说有事找他,没想到过来,就看见这么一场好戏。 当务之极,他先给李雍赔罪,“下官无能,连区区门户也看管不严,致使大人受惊,请大人责罚。” 男人不客气的唔了一声,“你是该罚,不过你本是因为无能才被免了职,我就不追究了。不过这样的事情若有二回,我就要打你二十军棍。再有翻倍。” 郑亭长既羞且惭,也不客气的拖着陶少夫人,把她轰出去了。 颜平楚表示真长见识了,转过头来,却见桌上那箱金子不翼而飞,而李雍一脸平静。 颜小胖挠了挠头,决定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而男人忽地说,“明天去买些粮食猪羊,咱们去仙人村看看。总不能白给他们那么多农具。” 叶秋才进被窝,就打了个大大喷嚏。这谁在念她? ※ 某马:哼,咱有钱了,带着吃的来了。赶紧伺候着! 地瓜:我娘说拿钱砸人太任性,所以我们被砸的要更任性。不多砸点,不伺候。 某马:…… 某猪:他们在任性大比拼,我就来替作者要点票子啥的,有就投下哈!r1152 第八十五章 将军的婆娘人选 鸡鸣三遍人起床。 叶秋倒是挺想再赖一会儿的,可是有个小东西已经醒了,在她怀里拱啊拱的,“你看我象不象小猪?” 象就很光荣么?在小屁股蛋上拍一巴掌,叶秋恋恋不舍的爬起来了。 养孩子就这点最不好,在他还没学会睡懒觉时,你根本没机会赖床。叶秋这几年的作息被她儿子训练得规律无比,健康得令人发指。 先给小地瓜在被窝里穿好衣服,扔出去玩。叶秋也赶紧收拾了出来,却见学做菜的老蔡已经挑着两大桶水回来了,嘿嘿笑着道早安。 小道士说他是修道之人,不能沾染凡夫俗子的俗气,所以老蔡昨天只好跟那几个赶车的车夫一起,到几个老乡家去蹭了一晚。早饭还没吃,就过来拍师父马屁了。 唔,还算有点诚心。 叶大厨不客气往旁边一指,“把那些菘菜外面的老叶子扒下来,烂掉的切下送去沤肥,好的洗干净在那边盆里剁碎。” 好咧,见要学艺,老蔡还是不含糊的。军伍出身的人别的没有,就是有力气,能吃苦。袖子一挽,很快就把那些菘菜收拾出来,拿着把破菜刀,在木盆里剁得山响。 ,叶秋给一个好孩子的眼神,挑了一棵收拾好的大白菜,施施然带回房间。 当中一剖,把里面嫩黄的芯子和菜叶子挑出来备用。那些白白的菜杆子取了一半,横剖之后再切细丝,洒了糖腌一会儿,逼出水来再放醋和盐一拌,等吃时再洒些葱花和香油,就是不错的下饭小菜。 这边她准备好了,那边老蔡的白菜也剁好了。探头问,“再怎么弄?” 叶秋单独拿了个瓦盆,让他舀了瓢清水,搁门口的火炉上烧着,等到水开,便下了勺黄米面熬着。这个老蔡有经验,搅几下等水再开,就知道差不多熟了,此时叶秋让他再加一大勺才切好的白菜碎,熬成了一锅菜糊糊。 老蔡舀一勺尝了尝,挺好。 既有米香,又有白菜的清香,最关键是方便好做。虽然剁菜麻烦了点,但只要洒点盐就能对付很多人了。 正想说拿碗来吃,可叶秋让他把瓦盆拿下,搅着降温。老蔡觉得奇怪,“这大冷的天,热乎乎的吃着多好?” 叶秋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敲了敲瓦盆,“苹果!” 哼哼,小猪很欢快的甩着小尾巴,跑了过来。 进院就直奔瓦盆而去,似是知道还有些烫,绕着瓦盆转了两圈,一副摩拳擦掌,准备下口的模样。 老蔡惊了,“它它它,它吃这个?” 干啥?看这生人离它的专用大碗那么近,小野猪有点不高兴了,拿屁股拱着他。它要吃饭,闲人退散! 叶秋再看老蔡一眼,“人吃的,在屋面。” 老蔡呆了,“那我剁的这一大盆子菜呢?” 叶秋指指后院,“喂鸡。” 朱方氏拿盆豆子也出来了,“那菜给我点,拌了草料好喂牲口。” 庄户人家就这么勤劳,一早起来,没喂完牲口,人是不会吃的。 老蔡看着叶秋家的鸡啄着新鲜菜叶,马和骡子大口大口吃着草料豆子,那只猪呼噜呼噜吃着熟食,瞬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做菜观,彻底崩塌了。 它们吃什么好干嘛? “开饭了。” 等叶秋一声吆喝,老蔡回魂了。他要进屋看看,这家人究竟吃什么。 可一个白影比他更快的冲了进来,后面踢踢哒哒跟着争先恐后的小地瓜。 “我第一,我第一!” 叶秋翻翻白眼,“你俩不是去吸收天地精华了吗?还吃什么饭啊?” 冲数嘿嘿一笑,“正因为修炼得不到家,所以还是要食人间烟火啊。” 才想伸手抓个白胖包子,小地瓜怕他抢了先,急得直嚷,“吃饭之前要洗手,洗手!” 冲数讪讪的缩了手,打了热水来跟小地瓜一起洗手,最后到底是让小地瓜抢先一步抓了包子,小东西这才作罢。 老蔡最后进来,看着叶秋家的早餐。 素馅萝卜包,菜芯菜叶打了个蛋花汤,汤里搁了点猪油,一早闻着特别的香。还有一大盘子凉拌白菜丝,酸甜可口。可一个早饭,一个早饭她折腾这么多花样干嘛? 老蔡忿忿的抓起一只最大的包子,狠狠的咬一口。 呜呜,为什么,就是个白萝卜的素馅包子,人家也调得这么好味? 可叶大厨还不太满意,“可惜没有粉丝,那个和萝卜包子才是绝配,眼下就凑合着马马虎虎吃吧。” 这还马马虎虎?老蔡泪奔。 他终于懂了,为什么将军要说,他做的东西连猪食也不如。要是在这里多吃几天,恐怕他回去之后,都吃不下自己做的饭了。 不过忧伤归忧伤,老蔡还是一口气吃了五个大包子,另加两盆蛋花汤。至于叶秋拌的小凉菜,那个太受欢迎,老蔡忙着抢汤的时候,被那小道士把最后一点汤汁都喝了干净。 等老蔡吃完,剔着牙瞧着叶秋暗暗摇了摇头。 这丫头做菜手艺是不错,就是人太小气了点。包子都要限量,五个是上限,再多就不给了。真是过份! 回头跟将军说说,要不把这丫头拿下吧。就冲这做饭手艺,当个婆娘应该凑合了。唔,要是肯派去他们伙头房,那就更好了。到时让她天天蒸包子,不许限量! 老蔡正美着,叶秋拿了石斧,让他去砍柴。 原本家里的柴火给够的,可要做酸菜,就得多预备些了。还有这老蔡,能光吃不干活的? 老蔡不太想去,他想留下,偷学做酸菜。可在看到叶秋变戏法般,又拿出三个萝卜包子时,他还是扛上斧子去了。 打发走这个兵痞子,送走那两个送农具上山的车夫,吴长生也带着吴家沟的汉子们过来了。 他知道仙人村的地不多,所以连他自己,一共就带了十个人。 都扛了自家农具,再加上新农具,连爷爷估摸着今天一天就能把活干完了。 叶秋在这事上没有发言权,让冲数把地瓜带远些玩,省得这两家伙正事不干,碍手碍脚的讨人嫌,自带了朱方氏等村中几个老人回家,要教他们腌酸菜。 这是全村人商量后的结果,为了防止秘方外传,公选出来的几个老人家是在村中都比较有威望,做事本份,家中又没的不着调的晚辈,能守住秘密。而有些关键步骤,比如配料,他们让叶秋先弄好,谁都别说。 所以原本挺简单的一件事,弄得还挺复杂。 不过看这些老人家严阵以待的模样,叶秋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学会一门手艺有多不容易,所以她也就从善如流的尽量把配方保密了。 腌菜的大缸及一应器具是昨晚洗过又拿开水烫过的,确保干净无油,这是不烂缸的关键。 先把菘菜剖成两半,放到烧开的水里烫一下,挂在绳子上晾干晾凉,再把处理好的白菜,一层菜一层盐的紧紧码在缸里。最后把焯过的开水晾凉倒进去,压上大石,把缸封口,静置一个月,酸菜就好了。 作为腌制秘方的调料,其实就是花椒盐,这个掌握在朱方氏手里。 为防泄密,她昨晚就特意把花椒碾得细细的,生怕人看出来。至于份量的配比,叶秋说了之后,更是她的绝密。 这边叶秋示范了一回,老人们就开始干了。他们动作虽慢,但做事细心。叶秋看过两回,就彻底放心了。 等第一缸菜腌好,那边村口来了一辆马车。 还没进村,一个小人儿从村口的大青石后蹦了出来,拦在路中间,挥舞着小木棒问,“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赶车的马夫吓了一跳,这哪家的娃娃?赶紧勒住了缰绳。 而马车里,有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瞧着打劫的小人儿,很是兴奋又稀奇,“有土匪,还小孩儿,打劫!” 冲数捂眼,勇气可嘉。只身边那只摇头摆尾的小胖猪,实在有损形象。 时候不长,叶秋就见自家儿子,小大人般的领着人来到自家门口了。还没进门,就兴奋的直嚷,“娘,你妹妹来了!” 啥? 叶秋回头,就见马车上下来一个美貌的年轻妇人,瞧那长相,跟自己还真有三分相似。手边牵着个孩子,也跟地瓜差不多大。只略高一些,长得白胖一些,唔,还挺讨人喜欢的。 两辈子当惯了独生女的叶秋忐忑了,uu看书 .ukanhu这是她爹在外头的……沧海遗珠? ※ 八角镇。 看郑亭长夫妇帮忙采购好了一车的粮食米面,并两头活猪,两只活羊,还有一笼子活鸡,李雍很是满意的准备出发了。 不过出发之前,他忽地想到一事,临时决定再借一辆空车,去一趟陈家客栈。 颜平楚赞道,“还是世兄细致,若是有收到的菘菜,咱们正好顺路一起送到仙人村去,叶姐姐肯定会谢谢你的。” 谢什么的倒不必了。男人瞟了瞟那两只猪,这么大只猪,怎么也能凑成份狮子头吧? 只是再看看自己那三个手下,他难得交待了句,“去人家家里做客要有礼貌。” 三个亲兵左右对视,说你呢,注意点,别凶神恶煞的吓坏人家。 然后三人不约而同的挤出一个“慈祥”的笑脸,呲着牙问,“将军,这样可以了么?” 颜小胖吓一跳,这笑不如不笑。 男人回头,额头青筋隐约跳了跳,果断说,“你们少吃两口就行了。” 三人的笑容一起收了,瘪着嘴很忧伤。 狮子头,他们也很想吃的呐! ※ 兵一:将军让我们少吃两口,那两口是多少? 兵二:笨咧,象你一口可以装下一个包子,那两口就是少吃两个包子好了。 兵三:那我可不可以先放进嘴里,再拿出来……这样别人就不要,可以打包了吧? 兵一、二:聪明,就这么干! 某人:……r1152 第八十六章 你们的事 陈家客栈。 昨天叶秋走后,就有不少得到消息的乡亲送菘菜来。今儿一早,远些地方的菘菜更是如潮水般涌来。 陈掌柜正满头大汗的指挥着伙计把菘菜放进大缸里,绑在车上好给叶秋送去,昨天那位李将军就赶着空车来了。 道过谢,回头喊了一声,“三思,那你跟李将军他们一起去吧。” “好咧!”看着一个挺精神的年轻人穿着明显的新衣,高高兴兴的走了出来。 男人的目光狐疑的沉了沉。 他这是去送菜,还是去见情人?需要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么? ※ 仙人村。 外面忙得热火朝天,可屋里满是茉莉香片的茶香,幽静闲雅。 穿一身素雅木兰青双绣缎袄的陶少夫人低头嗅一嗅茶香,勾起抹恬淡笑意。那样娴雅素洁的仪态,跟昨晚在亭舍里那个袒胸露背,拼死一博的妇人判若两人。 “……这香片最早还是姐姐教我品的,你看看这芽叶,可还能入口么?” 这个叶秋还真知道。 她前世一样喜欢喝茶,喝各种茶,对许多人觉得太过便宜低俗的茉莉香片,她也一样喜欢。 只是她有些不耐烦这女人粘粘糊糊的语气,更不清楚从前的叶秋跟她有过什么交情,便只淡淡道,“今时不同往日。陶少夫人,你来究竟所为何事?” 陶少夫人颇幽怨的看她一眼,“从前,你都叫我子晴的。”她的声音忽地压低了几分,透着股神秘,“中秋时兄长来家,还专门提到你了。” 叶秋心里紧了紧,找不到回忆确实是个麻烦事。难道自己跟她哥,还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 “劳你们家人惦记了。” 看叶秋就这么老气横秋的回了一句,陶家少夫人,谢子晴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不过想想自家的困境,她还是努力叙起旧情。 “姐姐客气什么,还记得从前我们初相见时,因长得相似,连叶伯父都说,我们可以做好姐妹的。不过那时,我却在想,要是你能做我的嫂嫂就好了。” 她特意顿了顿,就等着叶秋来打断,好再说几句,可叶秋偏偏听得一脸好奇,也不知是装傻还是怎样,所以谢子晴只能接着讲下去,“后来,我嫁进陶家。你也知道,这婚事是我不愿意的。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都想不出来。” 她特意拿起手绢,拭了拭眼角,可叶秋还是不吭声,只眼神亮晶晶的等她讲八卦。 谢子晴只得道出来意,“陶世荣他虽不是个男人,但好歹是我夫君,更是鹏儿的父亲。你也有孩子,自然能明白,要是他爹出什么事,鹏儿还那么小,可怎么办?” 呵呵,叶秋很不给面子的笑了。 搞半天是来当说客的呀!要说旁的倒也算了,要说起这个,她还真是不必客气。 “我是有孩子,但我不明白,没爹的孩子怎么不能过了?我也没爹,我儿子也没爹,可我不一样把他带得好好的?我穷成这样,我都能过,看你穿得这么好,怎么就过不了?再说,陶家大少爷会出什么事?” 看叶秋故作一脸的无辜,谢子晴尴尬的说不下去了。不过细想想,确实是自己的话里有漏洞,怨不得人家挑理。 她想想又垂首道,“我知道,你这些年还一直记恨着陶家。可这跟我和鹏儿又有什么关系?你就不能看在我们从前的情份上,帮我们说说好话吗?” 呵呵呵,叶秋又不厚道的笑了,“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上哪儿去给你们说好话?” 谢子晴急道,“你可以的。你去找那位李将军,他肯帮你,肯定能你的话。你帮我们这一回吧。我能保证,陶家真的再也不会为难你了。好不好?” 叶秋睨她一眼,干脆利落的道,“说实话,你的保证我不怎么信得过。当然,就是陶老爷亲自站在我面前做下保证,我也不信。再说,我就是有那个本事,让李将军听我的话,我也不会帮这个忙。” 谢子晴一哽,没想到她会这么无情。眼神略带心虚的闪了闪,“姐姐,当年的事……真的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实在不知道……” 叶秋心头猛地一跳,眼神凌厉起来,“你也知道当年的事?” 谢子晴却低了头,略带几分沉闷道,“不管怎样,发生的事总都发生了,再怨恨也无用,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对了,我上回在潞州,托人送来一百两银子,你收到了没?” 叶秋一愣,“那钱是你给的?” 谢子晴倒有些诧异,“怎么姐姐不记得了?那银子不是……”她忽地把话截下,小心的换了一句,“姐姐你都忘了么?” 这女人好心机!可叶秋已经明白,那银子的来路,只怕跟自己还有些关联。既然她诈她,那别怪她也诈她一把。 所以叶秋讥诮一笑,“你既知道,还问我?” 谢子晴一哽,她家原也是当地大族,只因娘家败落,最后才不得不嫁给陶世荣那个娘娘腔。当年陶家抠门,给的彩礼全是新娘子得带回去的东西,这份陪嫁银子还是当年无意结识叶秋之后,她看出自己的尴尬处境,赠予她压箱底的。 上回听说叶秋也来了潞州,出于种种考量,谢子晴把这一百两又还给了叶秋。原想卖个人情,可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失策了。 “姐姐莫怪。你是知道我家中境况的,就算穿得光鲜些,也只是出来做客才有几件体面衣裳。姐姐给我的这些钱,我真是一直压着箱底,从来没舍得动用过。” 可叶秋听不出她话语里的凄楚,反倒挺高兴。原来这些是自己的钱,那她用着还有什么心理负担? “我如今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你既客气,这钱我就收回来了。”叶秋觉得自己很大度,起码她还没要利息不是? 谢子晴脸色僵了僵,叶秋怎么会讲这种话? 不过想想也对,从前的她,就不是一个普通的闺秀,所谈的所想的,全是谢子晴说也说不出,想也想不到的东西。 所以她的哥哥才会那么的迷恋她,她也一口一个姐姐的讨好着她,想追随她的左右。可她现在…… 看看这间朴素而陈旧的窑洞,谢子晴有一瞬间,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不过她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是不要过这样的日子的。否则她当年不会舍了那个清贫有才的读书人家,嫁给商贾。 所以她还得恳求叶秋,曾经的贫穷教会过她,在没有实现自己的目的之前,怎样的低头都无所谓。 “姐姐,你就帮帮我吧。家里说了,我要是求不动你,就要把我休了。我没有姐姐的本事,要是被休,我只能去死。你只要帮忙给那位李将军说几句好话,请他不要再追究我公公的事情,你说,要怎么赔罪都可以。我给你跪下好不好?” 看她含着眼泪跪下,叶秋却只觉得好笑。 真是一床被不盖两样人。陶世荣是个自我中心的公主病,这女人看来病得也不轻。 别说她不知道从前的叶秋跟她有什么交情,就算真是闺蜜,你在人家受苦受难的三年里,也安安稳稳的当着你的少奶奶,没来看过一眼。就是送来的银子,也是人家原先送你的,还不知有没有昧下的。如今只是跪一下,就要人帮你去救自己的仇敌。你这膝盖,到底是有多值钱? 叶秋对这个妹妹彻底厌烦了,“你走吧,我帮不了你。还有,你别叫我姐姐了,我叶秋孤女一个,没得叫人听见,还对我爹名声有损。” “不!姐姐你要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那随便吧。叶秋无所谓的耸肩起身,她是斯文人,但朱方氏的大扫帚可很适合送客。 才推门,迎头却撞上一堵墙。虽然是肉墙,可也撞疼了叶大村长娇贵的鼻子。 好酸,好疼! 叶大村长顿时眼泪汪汪的看向那个“凶手”,来了不会说一声啊,走路不带声响什么的,实在太讨厌了! 可谢子晴看见门口的男人,却是脸白了。昨晚的相会,已经让她知道,这男人绝对是铁石心肠的人。uu看书ww..cm 她就是因为走不通他的路子,才会来找叶秋。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撞到他。那他来这儿,是什么意思? 再看男人不过淡淡扫了她一眼,却在看到叶秋满脸鼻涕眼泪时,皱眉嫌弃,却又好心的抓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提开半步,从袖中掏出干净帕子甩她脸上,让她拿去擦脸的动作来看,谢子晴觉得,这男人对叶秋,是不一样的。 否则,这样的男人,应该是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他身边吧?更别提还拿自己的帕子给她用了。 再看看叶秋那张不施粉黛,却清丽脱俗的脸,谢子晴心中一阵酸意。 总是这样,在所有人看到她们之后,永远都是喜欢她的人更多。那么这回,她是不是也能赌一把? 谢子晴心思急转,主意已定,“姐姐,谢谢你答应我。你和李大人的事,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事不关已,谁都可以高高挂起。如果莫须有的罪名,安在自己关心的人身上,就不信这男人还能沉得住气! ※ 某马:撞上不应该是唇对唇吗?别的书上都这样,你这太不科学了! 作者:这……身高不匹配啊。 某马:这种问题需要考虑吗?让他们摔倒,不就刚好? 作者:……你一匹马这么捉急要看酱酱酿酿,到底是闹哪样? 地瓜:作者君本来准备三更的,可是昨晚开始喉咙痛,不知道是不是要感冒的前兆。她得早点睡,加更看身体情况吧,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哟。r1152 第八十七章 糟糕的秋波 当官的人,不管私底下娶多少个小老婆,外头包*多少个老相好,但在明面上,绝没有人愿意闹出绯闻。 尤其是身为上官,若是给人说成为了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子,打击属地的官员,这样的闲话若流传出去,对官越大的人来说,其实越危险。 谢子晴素来自忖聪敏,她家祖上也曾有人做过官,虽然没落了,但自己小时候也曾听祖母教导过一些官场上的为人处事。所以在她觉得自己发现一些兆头时,就很自信的抓住这个把柄,反过来要胁李雍。 在她看来,李雍根本没必要跟陶家结成死仇。不过是点子小事,替叶秋出口气就完了,何必影响到自己仕途? 何况,象他这样年轻英武,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家中必定来历非凡。这样的人家,只怕连让叶秋进门去做个丫鬟都是不被允许的吧。那他,肯定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大吧? 在谢子晴揣着自己的小心思等待男人发话时,叶秋才擤干净了鼻涕眼泪,愕然看着眼前怪异的沉默。 别怪她搞不清状况,刚刚擤得太大声,正好没听到谢子晴那句关键的话。不过看男人只淡淡给了她一个略带讥诮的眼神,叶秋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可这男人总睨着自己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哪儿还没抹干净? 看看拿着自己帕子,象小猫似的努力把脸又擦了擦的叶秋,男人眼底勾着一抹浅浅笑意。只是手在背后的袖子里暗捏了捏,略微遗憾。 帕子还是带少了。光想着得给那昨天哭他一身脏的小崽子准备一块,不知他娘竟也是这个德性。 亏她还是个女人,身上连个帕子也不带,脸上素净得连半点脂粉也抹不下来。唔,细细看下,耳朵眼里塞的是茶叶棍子,光溜溜的头上连根木钗都没有,只拿红色的头绳把黝黑的辫子整整齐齐的盘成个髻。 虽然干干净净的是很不错,但她总得有点身为女人的自觉吧? 想起从前那些在他面前争奇斗妍的各种女人,男人忽地有些微微不满。 看他没来由的皱了眉,叶秋瞪大了眼睛。借着男人瞳仁里的反光又看了看,她脸上没东西啊。 看她忽地拿脑袋在自己眼前左摇右晃,眼睛还盯着自己不放,男人微怔,随即耳根略有些发热。 这女人,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抛起秋波?又想讨好自己,替她解决事情吧? 男人虽然很是鄙夷,又觉得她抛得糟透了,却还是莫名得意起来,心想她要是再求自己两句,就顺水推舟帮她一把了。 可,可她怎么忽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脸,还一脸疑惑? 男人怔了怔,忽地气绝。 这是拿他当镜子使了?她就穷成这样,连个小靶镜也买不起吗? 懒得理她! 生气的男人抬脚越过叶秋,进屋瞥见谢子晴,更加没有好气色,“你不是死了么?” 叶秋吓一跳,谢子晴更加骇然。 这什么意思,他要杀人灭口? “你的客人?”男人望着叶秋,伸手点了点谢子晴。 叶秋拨浪鼓般的摇头。 这男人很生气,浑身都散发着最好不要惹他的气息。 男人往门口看一眼,顿时有两个亲兵上前,凶神恶煞的走到谢子晴面前。一人拎着她,一人就拨出了寒光闪闪的腰刀,高高举起。 谢子晴毫不怀疑,只一刀,自己就会没命! 啊! 谢子晴吓得闭上眼睛,浑身抖如筛糠了。别说是叫,就是嘴,她都张不开了。 尖叫的是叶秋。 原谅她这没胆的小民,杀人放火什么的,还是不要在她家里弄了,否则她这屋子回头还怎么住?她会做噩梦的! 看她惨白着脸,闭着眼睛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尖叫,男人嫌弃的皱了皱眉,胆子真小。不过再看那两个亲兵一眼,他的目光却凌厉起来了,“谁让你们动手的?” 听他口气不善,俩亲兵愕然,试探着问,“不是您说她死了么?那死人……还留着干什么?” 男人额上的青筋又跳了跳,那是在军中,现在能一样吗?再说,他是那么喜欢杀人的人吗?名声就是生生给这帮杀材败坏的。 不过再瞟一眼已经回过神,正软着手足,死命往外爬的谢子晴一眼,男人懒得理那两个蠢货,只道,“站住!” 谢子晴是真的吓坏了,在刚刚那一刻,她毫不怀疑自己差点就死了。就算男人放了她,可她已经没有半点想要留下来的意思了,只想离开这个煞星般的男人,越远越好。 “将……将军,您大人不计……不计小人过……妾身知道错了……我这就走,马上走!” 看谢子晴上下牙齿打着颤,一番话说得磕磕巴巴,男人有些厌烦。再看叶秋那一脸的受惊模样,他的厌烦中又加了几分不悦。 都是那两个蠢货坏事,早说了做客要有礼貌,真是不懂事! 男人完全无视自己身上的超冷气压,只在心里悄悄给小兵记了笔黑账。然后挥一挥手,示意小兵把地上谢子晴拖出去。 爬得太慢,太碍眼了。 然后他准备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来说道说道,尤其是那两头猪,要重点说明一下。 可是,随着一阵孩子的哭声,又把他的计划打断了。 哭着跑进来的是谢子晴的儿子,陶家小少爷陶锦鹏。一身的土,进来就抓着他娘要告状,“小地瓜打我,娘你帮我打他!” “我没有!”跟着回来的地瓜通红着脸,眼泪也在眼圈里打转了,可就是忍着不掉下来。因为他娘说过,他要是敢跟人打架,还哭着回来,还要打他。 只是谢子晴这时候哪里还敢给儿子作主?扯着儿子就要走。 不过叶秋却不肯了。 母亲在自己孩子身边时,总会格外勇敢。快步越过刚才还怕得要死的男人,拉着儿子问,“地瓜,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大人之间的事是一回事,孩子之间的事又是另一回事。 就算叶秋面对谢子晴,明显占着上风了,可不该她儿子受的委屈,还是坚决不能受的。 有了亲娘撑腰,地瓜胆气也壮了三分,才要说话,谢子晴却道,“算了,不过小孩子的事情。算我们错了,行不行?” “不行!” 叶秋心说你不追究,我还要追究呢。才想说这话,却是陶锦鹏先嚷了出来。摔开他娘的手,就大哭大闹,“明明是他打我,娘你为什么不帮我?我不依,我不依!” 他虽然是在潞州长大,却也是被谢子晴娇惯大的。她跟陶世荣再如何分居冷战,但陶家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母子的花用。所以陶锦鹏也养成了一副小霸王脾气,从来只有人让着他的,再不肯吃半点亏。这性子上来,就什么道理都不肯讲了。 可蓦地只听一声低喝,“闭嘴!” 那样森森冷意,吓得陶锦鹏呃地一声,哭嚎声戛然而止了。 谢子晴畏惧的拉着儿子想走,“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就不要跟他一般计较了。” 可男人上前,“站住!有什么话,说清楚了再走。” 他这一黑着脸,谁都不敢动了。 倒是小地瓜很有眼力劲,都不需要他娘指点,就大声告起了状,“我们本来在后面玩,他说不过我,就推我,推得我摔倒了,他还要踢我。然后是,是小苹果冲过去,把他撞倒了,他就哭了。” 男人沉着脸问,“是不是这么回事?” 陶锦鹏吓得直往谢子晴身后躲,谢子晴白着脸道,“对不起,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没把孩子……” 可男人看也不看他,只盯着陶锦鹏,语气凌厉,“我问你,是不是这么回事?” 呜呜,这回陶锦鹏是真的吓哭了,“可是……可是他说我……” “他说你什么了?”叶秋忍不住问,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因为儿子那张乌鸦嘴,她从小就不许他乱骂人。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错不在儿子,还冤枉被人推一下,也不知伤到没有。 陶锦鹏哭得呜呜咽咽,含糊不清的说,“他……他说你是村长……” 那你发的什么脾气? “我知道。”旁边,uu看书 .uukansu.cm一个大些的小孩怯生生的站出来了。是朱德贵家的儿子,朱孝平。他刚刚在那边地里割引火的枯草,正好听到两个小孩子的谈话。 叶秋顿时道,“孝平你说,没关系的。” 朱孝平咽了咽唾沫,才指一指陶锦鹏道,“刚刚他说,他家有好多好多的田地,比我们全村的都多,地瓜就说他家是没地,可他娘是村长。然后他又说,他家有好多好多的下人,地瓜就说肯定没有一个是村长。然后他又说,他家还有好多好多的钱,地瓜就说再多钱也买不来一个村长。然后他就生气了,就推地瓜了。然后我是想来帮忙的,可是——” 旁边白影一闪,是冲数捂了他的嘴,干笑着接过话道,“可是他刚刚摔了一跤,没赶上,没赶上。嘿嘿。” 亏他还有脸笑!叶秋狠狠的剜一眼过去,不过再看儿子一眼,她也觉得该打。 这样说话,真是会怄死人的好不好? 正想法要怎么护这个短,男人说话了,“就因为别人说了几句实话,你就要打人?” 呃?叶秋愣了愣,这就算讲道理了? 就见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陶锦鹏,直接做出判罚了,“他说得一点没错,所以错在你。过来,给他道歉。” ※ 某马:村长了不起啊,我们头儿是营长! 某猪:营长了不起啊,还不是要来求我们村长做饭? 某马:怒,我们也不是吃你们的,我们有带粮食来! 某猪:那你们怎么不在山下啃了再上来?哼唧。r1152 第八十八章 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不管陶锦鹏愿不愿意,他都给地瓜道了歉,还连道了三遍,几乎是喊破喉咙说他错了,男人才满意的放了他和他娘下山。 至于地瓜,也受到了教训。 “以后看你还敢不敢乱认亲戚。看到一个女人就随便喊姨,还把人往家里领。这下吃亏了吧?”叶秋一面抓着儿子的小手教训,一面心疼又细心的给他清洗。 小地瓜很委屈,他哪里知道,那小孩这么坏的脾气? 刚刚他被陶锦鹏推那一下子,跌得倒不重,但娇嫩的小手在沙石地上一磨,顿时就渗血了,见了水就更疼。可娘说,要是不清理干净,会发炎红肿,到时要剁手了。 嘤嘤,小地瓜不愿意剁手,只好忍着疼,让他娘给他洗。 只是刚刚没有留下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转圈圈了,男人在旁边瞧着很不顺眼,眸光沉了沉,从袖子里把那块干净帕子扔了出来,“包上,不许哭。” 小地瓜一愣,拿着帕子冲他晃了晃,瘪着小嘴说,“我两只手。” 那一块给你母亲了。可也不叫事,裁开不就是了? 正好叶秋将帕子递回给他,男人想都不想,接过就撕了。 可对面那女人没有半点感谢,反倒一愣,随即一副你很浪费的表情,“你撕了干嘛?” 两只手啊?男人莫名其妙。 可叶秋翻个小白眼,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专门用于包扎伤口的干净布条,给儿子小手缠上。 呃……男人再看看撕成两半的手帕,脸色僵了僵。悄无声息的往背后藏了藏,似是要找回场子一般问,“为什么不上药?” 叶秋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回他一句,“这点小伤上什么药?”不过察觉到男人身上又开始释放的冷气,她很识趣的解释,“小孩子喜欢动,手心爱出汗,上了一会儿也弄没了。” “给他抹上。”男人面无表情的从袖中又扔出一盒药。 小玉盒只如胭脂大小,打开一看,里面的膏药雪白如猪油,还带着好闻的草药香。 身后的小兵们瞪大了眼,那可是上回营长花了大价钱,才请兰神医制的一批金创药。营里兄弟不是重伤,谁都舍不得抹这个药。可他这就丢出来给这小不点抹还没破皮的伤,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要是兰神医知道,会吐血的吧? 可更让人吐血的是,叶秋在儿子手上抹抹,见儿子露出很惊奇的表情,说抹上之后凉凉的,一点都不疼了。 叶秋望他们营长笑得很甜,“那谢谢了啊。” 她把整盒药收了。 这就收了? 而他们营长也只略皱了皱眉,就不吭声了。 小兵快吐血了,这败家的画面,他们快看不下去了。 而李雍看完女人那如花笑靥,决定讲下正事,也就是他那两头猪。 可这回又被人不识趣的打断了,“叶村长,叶姐姐!” 是徐三思和颜平楚,在后面押运着菘菜,终于爬到仙人村来了。 哦哟,小兵们一顿,他们先走,是说来仙人村打招呼,要请叶村长准备饭菜的,半天正事都忘了说。 再看他们营长,却是一脸淡定的迅速说,“又给你拖了五车菘菜来,午饭可能要麻烦你们多准备一些了。” 看着叶秋突然微变的脸色,男人略带得意的道,“你不用慌,我带了粮食,还有两头猪两头羊。” 这回你再没什么借口不做了吧? 可叶秋坐在那儿,耳朵却慢慢的红了,“那个,能麻烦你们,先出去一下吗?” 干嘛?男人眸光微沉,这是要见徐家那小子,所以赶人?还脸红! 可那小子有什么好的?来的路上,李雍都不用套什么话,光听徐三思跟颜平楚聊天,就已经把他的底摸清了。 哼,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想娶媳妇是不是早了点?再说年纪明显不匹配,那女人一看就比他大,还拖着个孩子,徐家怎么可能同意得了? 再往下想想,男人似乎就能看见叶秋被爱情冲昏头脑,轻易听信那小年轻的花言巧语,最后被他的家人阻挠,牵着儿子伤心的走进漫天风雪里的场景。 就跟那些戏台上那些无聊的故事一样。唯一的不同,是结局不可能美好。门户不对,注定就是个悲剧。 不过幸好李雍觉得自己是个理智又富有同情心的人,所以他才会提前来到仙人村,就是想委婉的提醒叶秋一声—— “你跟那小子不合适。”至于狮子头什么的,只是顺便。 叶秋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到底在说什么? 她只不过是,好吧,只不过是突然感觉来了大姨妈,不方便站起来而已,这男人的脑子是抽了哪个异次元的风? “麻烦你们出去一下吧,我想换衣服。”叶秋红着脸,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可后头的小兵们就见他们营长以肉眼可见的黑了脸,几乎咆哮着道,“你,你还没听明白吗?你跟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醒醒吧,徐家那样人家会三媒六聘的娶你进门吗?顶多让你做个妾室而已!” 居然还要为见那个小子换衣裳,有这个必要吗?男人不承认涌上来的那股醋意,只觉得这女人太蠢,必须骂醒。 叶秋的脸彻底红了。一半是大姨妈,一半是给他气的。 “你在胡说什么呀?我跟徐家能有什么事?难道男人和女人就不能正正经经做点生意了?你这人的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两小兵惊呆了。 他他他,他们看到了什么?真不敢相信,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有人在他们营长发火时,还敢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龌龊。 这事要是告诉营里的那些兄弟,肯定没人会信吧? 不!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他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就在小兵们捂着嘴,一脸扭曲的往外跑时,不小心撞到一个刚到门口的人。 男人的话,徐三思都听到了。 一张脸尴尬得跟猪肝一样颜色,连被撞的痛都忘了,只想挖个坑跳下去。 少年心事如浮云。 洁白,干净,透明。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深,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一个初相识的人看出来,还在他心仪的女子面前点破。 一瞬间,徐三思的整个脑子都象炸开了,嗡嗡的响成一片。他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甚至就那么摔在地上,连如何爬起来都不会了。 还是颜平楚好心,过去将他扶起。 而屋里男人,李雍眼中只闪过一丝微恼,就越发高傲的昂起了下巴。 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 他都把话挑明了,这小子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还值得一提吗? 他,他这样的无中生有,还有理了么?叶秋气愤的站起来想骂人,却不妨儿子惊叫起来,“血!有血!” 乡下妇人,除非出门做客,否则为了干活方便,都不穿裙子的,只作袄裤打扮。因为做起事来就不会冷,所以叶秋穿的是条很薄的黑色旧棉裤,洗得都快发白了,一有血迹,就很容易的渗了出来,染在她刚坐过的炕席上。 这尴尬,叶秋瞬间也想挖坑跳下去了。 不过悲催的是,在跳下去之前,她还得解决大姨妈的问题。 “出去,都给我出去!”叶秋简直是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没有人怀疑,这女人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李雍目光闪了闪,没说话,只顺手把一脸惊恐疑惑,又莫名其妙的小地瓜拎上,出去了,顺手还关了门。 小地瓜趴他肩上弱弱的问,“我娘受伤了吗?那要不要给她抹药?” 男人眨了眨眼,生平头一回觉得难以回答。 “你母亲没事,不过是癸水来了。”冲数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大大咧咧的答,“女人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脾气会特别怪异,不要招惹她。” 哦,小地瓜懵懵懂懂的点头。是水,不是血啊,那就不用怕了。 可他扒着的叔叔却看着小道士,“下回你要再敢偷听,我不会客气。” 嘁!冲数不信的翻个白眼,可忽地突如其来的危险直觉让他迅速往旁边飞去。 可这已经晚了,男人缓缓的收回袖中的短刀,而冲数一摸脑袋,发髻生生的给人削掉了一半。 “你偷袭!” 男人不理他,只顾扛着地瓜,去地里头了。 他是来视察仙人村耕种情况的,当然得去看看劳动的场面。正好也留个空间,让那女人赶紧换了衣裳,没那么尴尬,不是么? 再一次为自己富有的同情心说服,男人迈着轻快的步子,扛着小地瓜走了,后面跟着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小兵。 到底是他们营长啊,这样难堪的局面都能处理得这样云淡风轻。怪不得全营那么多大小将军,能当营长只有他一个。这就是证明! 不过那个狮子头,营长你不准备再去说下么? 小兵纠结着要如何委婉的提醒一下,u看书 uukanshu等到了田地,却被他们营长径直踹下去干活了。 李营长才不承认自己是公报私仇,这样几个壮劳力闲着,让连爷爷他们那些老人干活能看吗? 至于他,那就算了。他负责看好地瓜,监督好别人干活就行了。 连爷爷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巡按营长,他只知道这大个子是村长家养过的,如今派几个人给他使,就不用客气。 “从前在家都种过地吧?没做过?那也没事,反正你们就负责在前面挖坑,注意保持深度,后面人知道怎么播种。” 小兵苦兮兮的下地了,颜小胖为了体验生活,好吧,他更多是为了好玩,也下地了。 至于徐三思,卸完大缸和菘菜,就下山了。 少年受到的冲击太大,需要点时间缓缓。可男人睨着他远走的背影,却是愉悦的挑了挑眉。 再看看这片贫瘠却繁忙的土地,只觉无一处不和谐美好。 唔,只除了那只企图在他腿上蹭痒痒的小笨猪,和那个讨厌的小道士。 山上的一切都很美好,而被赶下山的谢子晴,或者说陶家,却觉得不太美好。为此,他们准备拼死一博。 ※ 某道:阴笑,营长大人,其实你也是不会种地吧? 某马: can  up! 某道:不懂鸟语。 某马:我们营长是保持和村长的高度一致!下回就能亲到了,对吧,对吧? 某道:能给点打赏小粉红啥的,拍死这混蛋马么?r1152 第八十九章 有病就要治 老蔡家很穷,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出来当兵。在前线拼死拼活挣了点军功之后,本来是可以领赏回乡务农的。 但他家兄弟多地少,这些年因着他出来,家里日子反倒好过。若是他回去,就得跟兄弟们抢田地。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难免闹矛盾。 老蔡在军伍里光棍惯了,也不愿再回家成天算计那些鸡毛蒜皮。如今他在军里有吃有喝,闲来省下几个钱事回去探亲,嫂子弟妹都争相巴结。稍一表示日后谁给他养老送终,就留他一份家产,那些个侄子侄女们更是待他嘴甜又甜心。 只要不去想什么真情假意,老蔡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 见惯生死的人,对什么感情都看得淡了。况且他的身子,在多年的征战中伤得厉害,也不想祸害人家姑娘,于是就把清水营当做家,打算和一帮兄弟们在那里混到战死。 只是年轻的营长太婆妈,上任之后,硬是把他们这帮子受了伤,又不愿意退伍的老兵一个个弄到后勤。 老蔡觉得,如果不是让他去伙头房做饭,哪怕是喂马,只怕他的人生都要再圆满些。 尤其吃过他女人——老蔡已经坚定的把叶大村长划进自家营长的地盘——做的饭后,老蔡觉得,再让他回去做饭,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吐掉口里的草棍儿,歇过气来的老蔡半扒在树干上,又操起斧子狠狠的砍起另一根粗壮的树枝。 到底是老了,砍不动整根树了。但总得砍些象样的大树枝,否则怎么对得起那三个包子? 咯嚓嚓。 终于,又一根树枝断了。老蔡从树上爬下来,把自己砍下的树枝拢在一起,看堆得足有一人多高了,这才满意的削削枝蔓,拿绳子绑好,准备背回去。 蓦地,他远远的听到一声兽吼。 长年的军旅生涯,让老蔡顿时警惕起来。这怕是老虎吧?不过那畜牲不是夜里才出来,怎么白天就出来了? 只怕是前些天下雪,这畜牲在山里找不到吃的,所以大白天跑出来了。这要是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他赶紧又爬到树上,远远的看了看。听那动静,估摸着离这里也不过两个山头。 要是老虎尝过人的味道,那可不得了,它会食髓知味,一直以人为猎物,那可就是本地百姓的大祸害了。 老蔡心里担着忧,赶紧背了柴禾往回赶。 他倒不是怕,而是要把这消息传回去,好让乡亲们小心。别看还隔着几个山头,但老虎那家伙真要是蹓跶过来,也就是一晚上的工夫。 只是老蔡没想到,他赶到仙人村的时候,居然见到了他们营长。 男人一脸不高兴的端着一碗小米碗,吃萝卜包子。面前连早上凉拌的白菜丝也没有,这待遇,未免也太差了点吧?怪不得脸色差。 还想着叶大村长是不是去忙了,可探头一看,却见叶大村长脸苍白,唇苍白的坐在火炕跟前,身上还套着老棉袄,跟个人却跟霜打的鹌鹑似的,直打哆嗦。 “这怎么了?生病了?”老蔡关心的进来问候了一句,却没想到,顿时勾起他们营长的熊熊怒火。 连包子也不吃了,便把筷子啪的往桌上一拍,提着叶大村长就往外走,“走!下山。” 有病就得治。摆这张死人脸,看得人恼火。 “我下山干什么?你别碰我,别碰我!”叶大村长尖叫着,跟被掐着脖子的鸭子似的,又愤怒又烦燥。 老蔡懵了,这是咋啦?他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方氏给他拿了干净碗筷,“你先去吃吧,没事。”又转头忧心道,“秋儿啊,你还是去看看吧,每回总是这个样子,也确实不好。” 叶秋很恼火。 看她恼火,小地瓜躲得更远些。 果然阿数哥哥没说错,他娘一来那个水,就变得古怪而暴躁。也不要人碰,也不想吃饭,连他都吃了一个大包子,她娘就喝了小半碗粥,还是拿红糖拌的。 本来小地瓜也想喝的,可看他娘那样,他一口也不喝了。还打算把自己的全让给他娘,只是他娘不要。 小地瓜从前不懂,还不觉得,这回阿数哥哥教了他,他也终于想起来了。他娘确实是隔一段时间就要发一阵子脾气,要过几天,才能变回他熟悉的娘亲。 小地瓜觉得,那个什么水太可怕了,而阿数哥哥说,他要是跟他一样潜心修道,长大就不会为那个水困扰。 一心盼着长大的小地瓜很困扰,修道就不能娶老婆了。听他娘说,没老婆就不是男子汉。可要是他不修道,那长大了这个水也来烦他怎么办? 好可怕,他不要! 朱方氏已经拿了银子出来了,“秋儿,下山去看看吧。村里今天的地就能种完,菘菜我们也会做了,你别担心。” 叶秋还是不愿意,梗着脖子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 多大点事啊?不过是痛经,这些人一个两个搞得她跟得绝症似的,烦不烦的? 李雍冷冷睨着她,明显已经烦了。 什么道理也不想讲,大步出了门。 走了最好。 叶秋没好气的想着,可没一会儿,只听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男人又回来了。进屋二话不说,揪着叶秋就往外走。 “喂喂喂,你干嘛,干嘛?” 李雍连话都懒得跟她说,只望着朱方氏道,“大娘,我带她下山去看大夫了,回头有什么消息,会差人回来说。” 朱方氏连连点头,“去吧去吧。来,把钱拿上。” 叶秋急得直嚷,“我不能走,回头地里的活干完了,我还得请吴大叔他们吃饭,还得给人家东西呢。” 朱方氏摆了摆手,下决心把她赶了,“这些事有我。那些东西都还是我帮你收拾好的,该怎么给,我心里有数。” 瞧见没?离了你,仙人村一样转。 李雍鄙视的瞥了叶秋一眼,再次觉得,这个家里最受欢迎的就是这位大娘了。知情识趣,又大方和气,多好的老人家? 为怕叶秋嘀咕,男人还是伸手接了钱袋。吩咐老蔡,“留两个在山上,另两个护卫颜小公子。” 老蔡点头,这件事他们自己会安排。只是有件事,他必须要说了,“将军,我方才去打柴,隐约听到虎啸,也不知当不当得了真。就在东北方向,隔两个山头的位置。” 这话听得中秋吓一跳,“有老虎要来?” “在哪儿,哪儿?”一直跟地瓜躲角落里,假装不存在的冲数兴奋的蹦了出来,“带我去,我去!我虽不杀生,但打虎是为民除害。这是功德,让我做吧!” 看着男人黑沉的脸,朱方氏先说叶秋,“有也不关你的事。放心,我会看好地瓜,这几天就不让他出村子了。” 又望冲数道,“小道长有本事,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我们这些人是没本事的,全得靠你照应。万一你去打老虎,老虎跑来了呢?还请你留在村里,我们也能安心些。” 到底姜是老的辣。哄哄大的,哄哄小的,叶秋和冲数都无法了。 一个给男人扔上马背,一个牵了地瓜怏怏的回屋。刚才对着叶秋那张脸,谁都没吃饱,再去多吃点。 “我不骑马,我要坐车。” 眼看下山已经无法避免了,叶秋尽量给自己争取福利。骑马怎么也没有坐车舒服不是?尤其还特殊时期。 可男人不理,长腿一蹬,飞身上马,抖着缰绳,打马飞奔。 叶秋嗳嗳的尖叫着,吓得赶紧抱住了男人的腰。等白马跑了起来,她知道为什么男人让她上马了。 男人的马跑起来非常稳当,比这时代的破马车舒服多了。那感觉有点象坐摩托,好摩托看着很颠簸,其实坐起来很舒服的。好马也是如此。 怪不得小地瓜骑了一回马之后,特别喜欢这匹大白马,恨不得把自己的糖都拿来喂它套交情。看来她儿子,眼光不错。 离了为大姨妈烦恼的村长,颜平楚也吃到萝卜包子。 因为叶秋那张姨妈脸,他都不好意思来她家吃饭,故意找了借口,到连爷爷家去吃饭。不过这会子,对于朱方氏拿来的萝卜包子,他表示还是能笑纳两个的。 连爷爷对这个州官的孙子没什么特别想法,在老人家看来,就算皇帝老子,只要不直接管着他们,也是没有必要太敬畏的。 只是连升对州里的事情很好奇,问他能做什么生意,又问他们村里要是能种出粮食来,能卖出怎样价钱。 这些问题,颜小胖还真不好答。 连爷爷伸手拍孙子一巴掌,“人家一个读书娃娃,uu看书 .uukanhu 你问他这些做什么?” 颜小胖忙道,“话可不是这么讲。就算是读书人,也得留心天下事。我从前还以为自己学的不少,可连大哥这么一问,我才知道自己学识还是太浅薄了。就好比我们这回买来的猪羊,就不算太好,对吧?” 否则,就算是叶秋没法做饭待客,但总不至于一头都不杀了招待吴家沟的人。 颜平楚知道,乡下人对这些礼节还是很看重的,他们都不说杀,那就肯定有问题了。 连爷爷呵呵笑了,“你既问到这儿,我老头子就托大,教你个乖。这年前的猪羊哪有人舍得卖?又不是熟人早说定的,便是要卖,肯定是拿那些不太好的来充数。那猪羊,包括你们送来那鸡,也不知临时喂了什么,撑成那样,都得养几天再吃。所以二回遇到自己不懂的,不要乱买就是了。” 颜小胖点头受教,连升还是想打听潞州的风貌。 连爷爷却听得不耐烦,“你这么想知道,自己去瞧瞧呗。回头等村长看病回来,你到潞州去把老村长替回来。” 这事可以,连升很愿意去长长见识。颜小胖也表示,“那可以跟我一起走。” 二人说定,倒是挺投契。 而山下的叶秋,在医馆里得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 某马:假装骑马什么的,这就搂搂抱抱了。啧啧,也不怕有伤风化。 某猪:那你高兴个什么? 某马:哥不跟你这小毛孩子讲。 某猪:你yd了。 某马:……r1152 第九十章 心疼 “什么?”叶秋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不过是个痛经,不至于被大夫说得这么严重吧? 哦,这位莫大夫还是上回给小地瓜看病的那一个。 原本今天已经下班回家了,是男人向伙计打听了大夫的住址,硬拖着叶秋上门,把人家从饭桌上叫下来给她看病。 虽然有些不高兴,可看着这回的气势大不如从前,见面就拍出一锭银子,莫大夫想想,还是平心静气,替叶秋把了一会儿脉。可这一把脉,他倒是发现了问题。 “小娘子,你已经不是简单的宫寒了,你这毛病已经损伤了肌体根本。冒昧的问一句,你生孩子时,是早产还是遇到什么意外?” 这个叶秋还真不好说。 她哪知道是啥时候怀上的?不过小地瓜生下来时,朱方氏和村里几个帮忙接生的婶子都说,孩子有点先天不足,估计是早产了。 叶秋想想,干脆就告诉莫大夫,“我是仙人村的叶秋。” 老莫大夫眨眨眼,再看看叶秋,说了声“失敬失敬”,就不再多问了。 全镇人谁不知道叶秋挺着肚子时,被陶家浸了一回水塘,莫大夫是个善心之人,这个热闹他没去看,却记得那回闹事时,还是春寒料峭的三月间。 把一个孕妇沉到那样冰凉的水里,还浸了一柱香时间,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了。叶秋能母子平安,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落下病根,也不足为奇。 “那就是了。你应该就是当年出事,损了身子。虽然勉强把孩子生下来,但到底没有恢复好。所以你这行经之日应该没个准数,每来一次,就痛不欲生,可是如此?” 太准了!叶秋也有些紧张了,“那这得怎么治?” 莫大夫为难的摇了摇头,“不是我不帮你治,只是老夫并不精于妇科之道。我虽看出你脉象不妥,但也只能浅显的说些一二。认真要治的话,你得找个精于此道的行家,好生调理才是。你可别大意,老夫不是哄你,你这身子已经损了,如今不过是仗着年轻,还能硬扛。但每扛一回,就多一分亏损。若长此以往,可不是长寿之相。” 啊?叶秋听得目瞪口呆,竟然严重到如此地步? 啪,又一锭银子拍在了大夫面前,男人冷着脸瞥了叶秋一眼,“那麻烦大夫先给她开些好药,回头我们再寻别人。” 这个使得。 莫大夫想了许久,才斟酌着给叶秋开了一张药方,“这药抓了,就在你行经的这几天吃,能助你活血化淤,减轻痛苦。等这次癸水干净了,你去买些好阿胶,和去了核的红枣一起炖着吃。那阿胶别在咱们这地方买了,没有太好的货,你去潞州的百草堂找他们林掌柜,说是我介绍的,让他给你拿好的来,然后再找个大夫好生调理吧。” “多谢。” 叶秋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男人提起走了。 喂喂,就算长得高,也不用总把人提来提去的吧?她又不是地瓜。再说,她才得知了有可能命不久矣的噩耗,这时不该多点同情关护友爱吗? 显然,李雍大爷没这意识。 把她扔上马,先去抓了药,然后就要带她回亭舍了。天都黑了,叶秋再如何也回不了村里,只能在外头住一晚。 “停停停,我不去亭舍,我去住客栈。”叶秋还是知道好歹的,她一孤身女子,住客栈没什么,住亭舍就有闲话说了。 别以为人家不知道,这么个小镇子,明早天一亮看见你在这,任谁都要多想想了。 好在男人这点倒不太坚持,想想就把她送到客栈,连药带一并买的药罐子,让伙计帮她去熬着了。 好多人家有这忌讳,自家的药罐子不好给别人熬夜的,怕过了病气。没想到这男人倒是细心。 再放下一包甜梅子,细心的男人说一声,“走了。” 就干脆利落的走了。 叶秋想找机会跟他发发脾气都没了机会,算了算了,她都是当娘的人了,不要跟那一看就没老婆的傻大个一般计较。 叶秋叫伙计给她下了碗面,认认真真吃了饭,又认认真真喝了药。 身体是自己的,从前叶秋是穷,没条件保养,只能混着过。如今有了条件,又知道了原委,她当然要善待自己。 她已经决定了,等明天回了村,安排好了村里的事情,她就上潞州一趟,那阿胶再贵也得买些来吃,再找个好大夫,好生瞧瞧。 没人心疼的女人要学会自己心疼自己。再说,她还要养儿子,给朱家二老养老送终呢,她可不能早死,更不能活成个病秧子。 下定决心的叶秋不知是不是求生意志太过强大,竟觉得痛经都没那么痛了。 不过枕间辗转,心里还是难免失落。 自己上一辈子就命苦,怎么这辈子也这么命苦?还有那个男人,小地瓜另一半的提供者,哼,不负责任的男人,诅咒他下地狱去! 叶秋咬着牙,慢慢睡了。 可黑灯瞎火的山路上,还有一骑快马在飞奔。 阿雪觉得很无趣,这条路它今天来来回回走了多少趟了?主人也不知是要干嘛,也不嫌累。只有想到村里那个爱给它喂糖的小不点,才让阿雪有一点安慰。 好吧,还有它们家牲口棚的伙食也不错,希望这会子赶过去,还有剩的。 朱方氏是被在睡梦中被叫醒的,先醒来的是冲数。在男人的马蹄声刚传到仙人村时,他就警醒的出来了。 然后等他出来时,老蔡和另一个亲兵小崔也出来了。 本来,颜平楚也想留下,体验一下农家生活。可吴家沟来帮忙的那些汉子因干到太阳偏西还没干完,被连爷爷提前全打好招呼,留了下来。 颜小胖看自己再留就得给人家添麻烦了,便带着人先下了山。所以山上留下的就老蔡和小崔。老兵都有经验,趴在地上听听马蹄声,就知道是李雍了。 等他进了院,冲数问,“出什么事了?村长呢?” 如果不是出了事,李雍不会这样半夜里跑回来。 男人不说话,只叫他悄悄把朱方氏叫出来,然后在隔壁,简短的跟老人说了叶秋之事。 朱方氏一听就哭了,“这么好的孩子,全怪我们没本事,到底还是没护着她。你带她走吧,要是能给她治好病,去哪里都行。” 冲数也收起平日的玩笑之色,正经道,“要不让她跟我回去吧,我们师门有几位师伯师叔,都精通歧黄之道。” 可男人淡淡看了看他,“道门再神通广大,也没听说会治妇人病的。我认识兰神医。” 冲数张了嘴,再望着他,不说话了。 朱方氏不知道什么男神医女神医,她只要有人能治叶秋的病,就什么都说了。 包括叶秋孕期被沉了水塘,后来地瓜出生时先天不足,以及他们家没钱,叶秋做月子时,一共只吃了五只鸡。老人家想起来,都觉得这孩子命苦。 “……那样好的姑娘,必定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要不是她爹早死,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不是我一个老人家要背人说坏话,那陶家真是该遭报应。不管秋儿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她的性命?不娶就是了,又没人求着嫁他。” 男人眸光沉了沉,忽地问,“地瓜是哪天生的?” “六月初一。”说起往事,朱方氏就是一把心酸眼泪,“孩子生下来就跟小猫似的,哭都没力气,那时秋儿身子不好,也没奶水,偏村里又没有奶孩子的,眼看都快养不活了,秋儿也急得跟着直哭。我没法子,只好炒地龙给她发奶,她吃得都快吐了,还是咬着牙往下咽……” 无须解释,大家都懂,地龙,就是蚯蚓。 小道士想着都快吐了,而男人的拳悄悄攥紧,uu看书ww.ukashu.cm 眸光越发暗沉了些。 老人家流着眼泪自责的道,“那年年成不好,又是苦夏,家里是真没钱,想吃个猪蹄都吃不起,真是让孩子遭罪了……” 男人沉默的往暗处看了一会儿,说,“给她收拾东西,地瓜也带上,我带她去潞州瞧瞧。” “我也去。”冲数悄悄抹了抹眼角,吸了吸鼻子,“要是你请不到大夫,我也能想想办法。” 朱方氏感激的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这就去收拾。” 男人却道,“若是她要离开,只怕还得把老村长换回来,你们村还得安排出一个人,跟我去潞州。” 朱方氏点头,“这个你放心,我明天收拾好了,会让人直接去山下找你们,是在陈家客栈对吧?” 男人点头,这就要走了。朱方氏留半天,“这大半夜的,你一身汗还跑个什么跑?” “不,我真的得走。” 看他执意如此,朱方氏就说要去给了热几个馍馍。 萝卜包子是中午就吃完了,晚上家里吃的是朱方氏蒸的枣花馍,虽然比不上叶秋的萝卜包子,但也很受欢迎。李雍确实是饿了,他这跑来跑去,一路都没吃饭。 熟门熟路的自去拿草料喂了马,回头狼吞虎咽,吃了一笼子馍馍便又走了。 等再赶到亭舍,他将一支令箭交给手下亲兵,“立即去定襄城的济世堂找兰大夫,请他到潞州来一趟,说我有副虎骨送他。” ※ 今天会有三更,喉咙越发痛的作者君也是拼了~~~r1152 第九十一章 打虎英雄【ja二gotch和氏璧+】 于是,在叶秋第二天从陈家客栈起来,还在跟陈掌柜说酸菜的时候,就看到一票仙人村的人来了。 “你们……怎么这么多人?”叶秋有点惊着了。 就算是要送吴家沟的乡亲们下山,也不用把村里的三辆马车都赶出来吧?还打着铺盖包袱,拖着她家小地瓜,这是要干嘛? 连爷爷严肃的看着她,“我这年纪,叫你一声秋儿不过分吧?” 叶秋懵了,“您老有什么话就直说。”这副表情,很吓人的好不好? “那你先说,我说话你听不?” “听。”这时候没得说,必须坚决的做出表态。 “好。那你要听话,就上潞州看病去。家里的事有我们,大伙儿都商量好了,让青松和德禄去替两个老人回来。你就安心在那边治病,地瓜也带去,免得你惦记。蔓儿也跟着,这孩子虽笨了些,但让她给你熬药洗衣服,还是行的。你长富婶子说了,家里的酸菜交给她,你只管照顾好自己,若没治好,不许回来。” 叶秋担惊受怕了半天的小心肝,终于放回原位了,可喉头一哽,心里只觉又酸又暖。 谁生病了心里会不难过?她只是强撑着逼自己坚强而已。再想想自己肩头的责任,根本不敢让自己软弱。 可是仙人村的这些乡亲们,虽然不是她的亲人,却给了她最真挚的关爱。 或许他们也有许许多多的坏毛病,可这一刻,是他们替她挑起了担子,让她能安心去治病。 “行了,叶秋姐,你就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们呢,没事。”其实连升很想去,可留下的两个老人是朱董两家的,跟他们一打招呼,各家的年轻人竟是个个都想去。 因为如今已经说清楚了这回的征兵不是上战场,只是挖渠,这样出苦力的事情,乡下人就没有怕的。 况且一帮子年轻人也都存着攀比的心思,上回种地让连升占了先,这回再不能便宜他了。就是要吃些辛苦,他们也要上潞州开开眼界去。 所以在几乎打破头的争抢中,村里人达成协议,每三个月就带人去换,也让这些年轻人都能长长见识。 只是裙子很郁闷,本来去潞州陪伴叶秋的第一人选是她。可是考虑到她不会说话,到底是个麻烦事,最后连大娘便忍痛把女儿拉了出来。 第一蔓儿辈份小,年纪也小,让她照顾叶秋,不会让叶秋有什么心理负担。第二蔓儿针线好,一般缝缝补补难不倒她,但这个却是朱方氏最担心的。 除了缝个内衣,做个小耳朵,叶秋的针线水平跟她的厨艺完全不成正比不说,还能形成强烈反差。 所以综上考虑,最后决定派蔓儿过来,还让裙子偷偷洒了不少眼泪。 至于连升,看妹子有机会去了,他本还想报名出任车夫护卫一职,可在有小道士出马的前提下,根本连提的资格都没有了。 看村里人替她考虑得这么细致,叶秋更加感动了,可再感动,她也不能让蔓儿去伺候她,“这怎么能行?我要有什么事,在当地请个人帮忙就行了。” 可连爷爷不肯,“蔓儿就是不帮你做事,你身边总得有个闺女帮你上药什么的吧?路上也得要个人陪着。你现从大街上找一个,能信得过么?让她去。” 连升暗给妹妹递个眼色,连蔓儿红着小脸,鼓足勇气说,“叶秋姐,没,没事的。不过是些家务活,总比我在家挑水劈柴做农活来得,来得轻松吧。” 这话说得磕磕巴巴,一看就是有人教的。 不过就冲这份心意,叶秋决定接受了。至于欠下的人情,以后慢慢还吧。 只是这会子想走还走不了,颜平楚亲自过来报信,他一早已经听李雍说过,叶秋会跟他们一起回潞州了。 “下河子村来报,说有恶虎伤人。他们去打虎了,让你等等,他们那边弄完了就走。” 啊哟,这可是大事件,就连叶秋的离愁别绪都给冲淡不少。 原来老蔡昨天听到的虎啸是真的,就在下河子村后面的山林里,蹿出来一只猛虎,差点咬死一个去砍柴的村民。 幸好同去的村民拼死帮忙,才从虎口下把人抢出来,只那恶虎也生生把人一条胳膊扯了去。 象这样吃过人肉的老虎是再也留不得了,所以急报到亭舍来。郑亭长原还想点了乡勇一起去抓,没想到李雍主动把这事揽下来了。只带了金求盗和亲兵做帮手,就去了深山里。 冲数听得热血沸腾,撸胳膊挽袖子,桃花脸上是跟那娇柔外貌半点也不相符的兴奋之色,“在哪儿,快去,我去帮忙!” 你就拉倒吧。李雍天才亮就带着人匆匆走了,等你赶去,估计老虎已经打完了。 果然,等到中午,就听着敲锣打鼓的声音。是金求盗带着衙役们,用辆牛车,拉着只斑斓猛虎游街示众。 好多人好奇的上前摸摸看看,是真老虎。不是纸糊的,更不是布缝的。 小地瓜也要上前去摸一把,金求盗乐呵呵的把他抱上车,小不点揪着老虎耳朵就不肯撒手了,奶声奶气的撒娇,“娘,我想要这个。” 这个可比他帽子上的羊皮耳朵威风霸气多了,要是把尾巴再给他加上,小地瓜就更满足了。 可叶秋觉得她不可能买得起,就是金求盗也做不得主。老虎怎么处置,还得带回去问问那个打虎英雄才行。 “那谁打的老虎?” “李大人!” 听说这么大只老虎是李雍打的,地瓜崇拜得一塌糊涂,“叔叔好厉害哟!” 那眨巴着眼睛的小狗腿样,别说冲数小道长不服气,连他娘也看不下去了。 “他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人打死老虎,还有金伯伯他们帮忙呢。”叶秋有点酸溜溜的说着。 可金求盗却摇头道,“这事还真不能往我们脸上贴金,这老虎全是李大人一人打下来的。” 至于怎么把老虎打死的,金求盗也不知道。反正是李雍孤身进去的,出来时就扛着这只老虎了。 为安民心,他们随着牛车,一路走得慢些,李雍倒是先回来了。只不知为何,没来报信。 亭舍里,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刚刚包扎完伤口。 他的背上,有五道自上而下的巨大爪印,几乎从肩头一直抓到后腰,最深处,几可见骨。到底奔波了一夜,人还是有些疲惫,一时不查便被那畜牲所伤。 亲兵小伍眼眸闪了闪,看着都觉得肉痛,不过却更加自豪。 自家营长就是厉害,那么大的老虎一个人就干掉了。最难得的是,虎身上并没有外伤,是生生被他们将军赤手空拳打死的。 这样整只老虎的虎皮都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留,回头给将军做件虎皮大氅,一定又暖和又威风。 这件事,小伍决定接下来。在他们清水营中,因为长年跟皮货打交道,所以军中男儿几乎个个都是硝皮高手。 可意外的是,小伍提出的要求,却被男人一口回绝了,“这张皮子,我自己硝。” 咦? 小伍愣了愣,早听说他们营长硝皮的手艺很好,足以当作上贡之物。只是营长太忙,肯动手硝制的皮子可谓少之又少,连宫里的娘娘点名想要,都被他拒绝了。这怎么突然又想自己来硝制皮子了? 难道老蔡说的是真的,他们将军打算要娶那个村长了? 唔,如果这样的话,确实不能让别人代劳。在他们清水营兄弟的心中,用亲手猎到的猎物,硝制一张上好的皮子,是对人最大的尊敬与善意。 除了父母高堂,妻子儿女和生死至交,这样的礼物根本不会轻易送人。 眨了眨眼,把这八卦暗藏心里,打算回头再和众弟兄们交流。这边给营长裹好伤口,也要准备出发了。 恰在此时,急着要老虎耳朵的小地瓜硬是闹腾着,把他娘和一帮人都随着金求盗的运虎车,到了亭舍。 “叔叔叔叔,把老虎耳朵给我吧,给我吧。好不好?”男人才换好衣服打开门,小地瓜就跟只小皮球似的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眨啊眨的。 这副丢脸的谄媚样儿,叶秋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别过头去。 所以她没看到,男人抬手摸着她儿子脑袋时,眼神中别样的怜惜和温柔。 “好。” 得到许可的小地瓜欢喜疯了,“那还有尾巴,尾巴也给我吧。” 男人垂着的眸光,越发深沉了些。 “好。” 嗬嗬哈哈,小地瓜夸张的学起他娘的叉腰大笑,小脸乐开了花。一时揪揪那两只耳朵,一时摸摸那只尾巴,那仿佛挖着宝的小表情,让一屋子人都跟着欢乐起来。 看着仙人村那些笑得质朴的村民,男人心中动了动,忽地命人取了数十只大碗来,郑亭长也一起请来。 手握匕首轻轻一挥,在老虎咽喉上开了个极小的洞,放出还新鲜热乎的虎血,赠予在座的所有人。 oh !叶秋不要。血乎乎的,谁喝得下啊? 可连爷爷连升他们都喝得下去,还惊喜不已。虎血在乡下人眼中,可是跟人参一样大补的东西。许多乡民一辈子可能也尝不到一口。能喝上一口,那真觉得是天大的福份了。 就算是金求盗,这也是他平生第一回。 倒不是他没有遇到过,只是他十几年前帮忙打的那只老虎,在博斗中就流了好多血,最后剩下的一点,还被个富商,也就是陶家高价买走了。 可如今,他一分钱不花,就能分杯虎酒,u看书 ww.uuknshu.o 金求盗感慨,“这一口下去,至少二十两银子。” 众人无不捧腹,却又小心翼翼的品尝起来之不易虎血。郑亭长还单独得赠一杯,送给他的老父。落难的时候还有人惦记,有些话郑亭长不想说,但这份情他记在心里了。 看别人都别,连小地瓜也想要一杯,可叶秋不让他喝。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寄生虫? 小地瓜很委屈也很愤怒,“男人,都喝了。” 他也是男人,他也要喝! 眼看小男人着急了,李雍把端了杯虎血过来,送到地瓜嘴边,“虎血大补,你还太小了,只许一口。行不?” 行。只要能喝,能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小地瓜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看着小不点捧着小杯,美滋滋的喝出一张血盆小口。然后看着男人,小星星眼闪得越发明亮。 叶秋忽地有种森森的危机感,就这么点小恩小惠,就把小家伙给收买走了,难道她辛苦一场,只是在替别人养儿子? 不,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谁敢抢她的养老金,果断拍熄! ※ 某道:地瓜,你母亲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再不过去,她就要揍你。 地瓜:那让叔叔先过去。 某道:他过去你母亲会更生气。 地瓜:那你过去。 某道:我过去也没用啊。 地瓜:那你都这么没用,我就不跟你修道了。 某道:555……世道太艰难了。三更求粉红啊!快到150了哦,你们不期待么?r1152 第九十二章 叔叔救命 北田村,一户普通的农家院子里。 早已经过了做晚饭的时间,可厨房里却迟迟没有冒出袅袅青烟。 村长魏正英几次想开口叫大儿媳去做饭,可老伴就跟他肚里的蛔虫似的,总能提前一步打断。不是叫大儿媳去穿个针,就是拿个线,总之就是不让人下厨房。 魏正英知道,婆娘这是在跟他怄着气。可这老娘们也不想想,他做这决定还不是为了大家好? 是,陈掌柜那儿给出的菘菜价钱很公道。若把他们家种出来的菘菜送去,他家打算买头小牛犊子的钱就能凑够了。 想着能添置一头健壮的小牛犊子,魏正英心里也痒痒的。都盼了好些年了,要是真能给家里添个牲口,日后地里的活就能松快许多。 只是,只是陈家那钱,是那么老拿的吗? 魏正英是个很谨慎的人,也靠着这份谨慎,波澜不惊的活到快五十了。在他看来,虽然眼下陈掌柜和他后头的叶秋得势,但敢说陶家就不会东山再起了? 不听说陶老爷还要当亭长么?就算一时没上任,他过后上任了,就不会秋后算账? 所以魏正英做出一个自认稳妥的决定,他家今年的菘菜一棵都不卖了。 就留着全家吃,吃不了的就挂起来晒着,虽说比不上腌出来的酸菜受欢迎,可总比白白糟蹋了好。 只是对他的这一做法,老伴很不满。 魏正英知道,无非是被儿子魏广海撺掇的。年轻人想赚钱是好事,可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翅膀还没硬呢,就想飞了,也不怕摔死! 魏正英看老伴还是没有做饭的意思,干脆背着手气忿忿的出了门。 村里那么多人,又都是些拐弯抹角的亲戚,他就不信这婆娘不给做饭,他就能饿死! 离他家不远,就是堂侄魏广贤家。 好似家里来了客,正在吃饭,魏正英正想着进去好不好,忽地魏广贤瞧见他了,忙出来把人往里拉,“大伯来了,吃过没?吃了呀,那也来再吃些吧,没外人,就我小舅子来了。” 魏正英半推半就的进来了,魏广贤的媳妇赶紧给他添了一副碗筷。桌上不过几个农家菜,谈不上大鱼大肉,但也算丰盛。 魏正英客套几句坐下,就一面吃着,一面聊起天来。 这魏广贤的媳妇姓吴,是吴家沟的人。弟弟还年轻,没娶媳妇。常来成了亲的姐姐这里走动,也是顺便相看下这边村里的闺女。回头若有相中的,两边也好说亲。 这在乡下是常事,魏正英想着家中也有要嫁的闺女,便着力看了这小伙子几眼,多聊了几句。 “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吴满仓老实答,“前儿在仙人村帮忙干了一天活,得了些东西。爹娘知道姐姐有了身孕,叫我把细面送她吃。” 魏广贤要在大伯跟前给媳妇做面子,特意把那袋子细白面粉抱到炕上,“喏,就这个。亏得岳父岳母想着,都说了你们留着吃也一样的。” 魏正英看看,果然是好面粉,只是有些奇怪,“你们去仙人村帮什么忙?” “种地。他们村种了一季冬小麦,要是能养成,明年开春可比我们都好过。我们村长还说了,若是这些种子能活,明年让仙人村分我们些,叶村长也答应了。” 魏正英心里有点微妙的不舒服了。 本地大半只能种一季粮食再加些菘菜萝卜什么的,可要是叶秋能捣鼓出冬天种小麦,夏天种棉花,那就比他们多发一半的财。 “那山上的地也不好种吧?叶村长就给了这个?”虽然已经努力掩饰,可魏正英的话里还是透出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幸好没人计较,吴满仓继续老实道,“好种的。叶村长可真有本事,从潞州官府弄了一批好农具来,特别好使,村长带了我们十个人去,一天就帮着把他们全村的地都种好了。这些面粉我是给姐姐拿来了,家里还有些生花生和瓜子,娘说等过年时炒好了,让姐姐姐夫你们自己去拿。” 魏广贤忍不住道,“这一天的活就给这么多东西,那叶村长也真是大方。” “可不是?听说叶村长做饭还特别好吃,只可惜我们去的那天,她身子不好去看病了。不过她跟我们村长说了,等到收麦时,要再请我们去吃顿大肉的。” 魏正英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原本他们村才是跟仙人村走得最近的。如今却被吴家沟人占了先,再看看那些细面,他忽地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错觉。 偏那吴满仓还问,“嗳,对了,姐夫你们有种菘菜吗?我们村的全卖到陈掌柜那儿去了。是我们村长去谈的,全是加三成的那种。别看眼下拿的钱少,可回头这钱跑不了。” 就算心里再不舒服,魏正英也追问了句,“为何?你就不怕那些酸菜坏了?” 吴满仓笑着摇头,“不可能的,叶村长是真的会做酸菜。那天我们在山上,亲眼看到她带着村里老人在做。后来我们走时,看到那窑洞里都摆满了酸菜缸子。要是不会的人,哪敢做这么大的事?” 吴氏忍不住插了一句,“那现在还有人把菘菜卖给陶家么?” 跟姐姐说话,吴满仓不必客气,大大的嘁了一声,撇了撇嘴,“傻子才把菘菜送陶家呢,不过听说他们家如今也提价了,比陈家还高两文钱,只没人卖给他们。” 吴氏道,“活该!就那样缺德人家,就不应该卖给他们。” “可不是?我们村长还说,咱们都把菘菜卖给仙人村,回头叶村长要能把酸菜生意做起来,乡亲们往后都能跟着有好处,可不能贪图陶家那点子小钱。对了姐,咱家后院那几棵枣树,你还记得不?” “怎不记得?小时候净让我打枣子给你吃,打下来又嫌不好,净折腾人。” “那时候不是还小么?不过爹说,咱家那几棵枣树的树种还是很好的,只是从前陶家给的价钱低,他懒得伺弄,才结不出好果子。不过明年叶村长会收枣子,说就算数量再少,但只要个头大,味道甜,她就愿意给个好价钱。爹如今动了心思,说开春要好生伺弄一回。到时他还指着那个,给他外孙打个长命锁呢。” 吴氏看着还平坦的小腹,脸上的笑容分外甜。 可魏正英坐不住了。 这十里八乡,谁不知他们北田村的枣子才是最好的?那吴家沟能种出什么好东西来,还好意思管人要“好价钱”? 不行,他得想个法子,还是把枣子卖给仙人村吧。至于菘菜,要是家里的老婆子实在想卖,那就卖了吧。 寻个借口匆匆告辞,魏正英回家时,瞧见一天不见人影的大儿子和罗勇赶着空车回来了,上面还沾着些菘菜叶子。 才想问问这怎么回事,魏大娘冲了出来,“你要骂就骂我,别骂孩子。是我叫阿海把菘菜拿去陈家卖了,我就要买小牛犊子!” “不,是我做的主。”魏广海站到了老娘身边,“那菘菜地窖都装不下了,日头也晒不干,难道等着烂么?反正我卖已经卖了,你要发火就冲着我来!” 母子俩原以为会迎来一场狂风暴雨,没想到魏正英虽然沉着脸,却是问,“那你卖的是加三成的么?” 魏广海一愣,随即摇头,“那小牛犊子又不等人,又怕你骂,我一次性卖的。” “蠢货!”魏正英怒气冲冲道,“你不会先给个订金,等回头拿了那三成的钱,再付后面的?小牛犊子又不能干活,还得喂饲料,你早早领回来有屁用啊?赶紧的,把钱带着跟我去镇上改过来!” 农家人清贫,能多挣几个铜板都不容易。要是不把这个账改过来,魏正英觉得,他这一个冬天估计都睡不好觉了。 至于枣子的事情,就让儿子去找叶大村长再说一说吧。 他是有些拉不下脸,但年轻人怕什么?况且还是自家儿子,他就更不用客气了。 至于陶家…… 还是暂时不要管了。反正跟叶秋做生意的人那么多,uu看书 .uukanhu 陶家就是打击报复,也不一定会先轮到自己吧?还是赚钱要紧。 只没想到,叶大村长这一看病,居然看到潞州去了,还不知几时回。 这个见面难度就有点大了,魏正英颇为郁闷,生平第一次,觉得做事太过谨慎,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唉,看来在叶村长回来之前,他还是睡不好了。 ※ 去潞州的途中,李记面摊。 这也算是一家老字号了,具体开了多少年,连自家也记不清,不过从陈旧油腻的招牌幌子,还有磨得放光圆滑的桌椅上,就知这家店是上了年头的,生意还不错。 可这样一家面摊,送上来据说是最拿手的鸡丝面,小地瓜只吃了一口,就呸呸的吐了出来,望着他娘可怜巴巴的说,“不好吃。” 叶秋很无语。 她也觉得不好吃,可怎么办呢?这出门在外,你还想指望老娘给你下厨房?生平头一次,她对自己把儿子胃口养刁了,感到恼火。 “过来,娘给你蘸点酱,卷个鸡腿,这样就好吃了。”小地瓜听话的走过去,张开嘴,可等他娘卷成的鸡腿塞进嘴里,小地瓜知道上当了。 “不许吐!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不许挑食!” 被他娘这一吼,小地瓜想吐又不敢吐的含着那个难吃的鸡腿,眼泪很快涌了上来。 他不是故意不吃的,是真的不好吃嘛。 可怜的小人儿不敢动,但眼睛却很自觉的找向旁边的男人。 叔叔救命!r1152 第九十三章 捉奸or捉贼 接到小不点的求救信号,李雍的眸光几不可查的顿了顿。 虽然他此时很想卷个更大的鸡腿,给这瘦不拉几的小不点塞下去,但看到他那含着眼泪,将掉不掉的小可怜样儿,男人眉头皱了皱,就算明知要顶着叶秋的冷脸和眼刀,还是大无畏伸出手,把小地瓜拉到自己面前,连他那碗面也端了来。 默了默,男人拿筷子卷了个更大的鸡腿,一样蘸了酱,然后当着小地瓜的面塞到嘴里,面无表情大嚼两下,吞了。 言传不如身教。 叶秋原本的满腔怒火,忽地尽数变成了同情。 要她哄儿子吃下这碗面条不难,可要她象男人似的,用近乎自虐的方式来教导儿子。咳咳,她似乎还差了点这么伟大的牺牲精神。 这里的面条难吃,酱也不好吃。 叶秋有时真心搞不懂,为什么有些开餐馆的人,偏偏能把很好吃的东西,调出各种难吃的味道来。就这,还总有上当的,真不知他们的舌头是怎么长的。 要不是为了裹腹,她也是一口也不想吃的。 而那个男人,好吧,就算他面上不动声色,可叶秋已经看出他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扭曲的青筋。必须是啊! 可怜的孩子。 叶秋给一个同情的目光,低头,默默吃面。 而她的小地瓜怀着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心情,默默的动着小嘴巴,吃下嘴里的面。 然后,就这样一只大鸡腿,一只小鸡腿,男人用这种方式,让小地瓜出门这几天,第一次完整的吃了一顿饭。 接下来,顿顿如此。 不过老这样,也不是办法吧? 所以在有天住到客栈的时候,叶秋决定早起下个厨,哪怕给儿子炖个鸡蛋羹也好。 唔,要是有多的,顺便给男人弄个小菜,当作感谢了。说真的,想想他那天吃面的表情,叶秋都觉得挺有压力。 没看到儿子这几天一直腻着他叔叔么?就算男人一整天不说一句话,没良心的小崽子还是很愉快的扯着李雍的衣角,安安静静的呆在他身边玩。 今儿就一下午的工夫,她三岁的儿子竟然学会了编麻花辫! 看大白马顶着那一头黑人式的小辫不习惯的左右摇摆,叶秋在震惊于儿子学会新技能的同时,也深刻的意识到,必须做点什么,挽回儿子的心了。 拼难吃的拼不过男人,她还可以做! 下楼找掌柜打了招呼,转去后院厨房时,水缸里的水却只剩浅浅一层了。 叶秋有点小洁癖,尤其在做吃食时,更加讲究些。虽说做个鸡蛋羹不太费水,可那些碗筷总得烧些开水烫烫才好。 当她挽了袖子,准备拎了水桶出门打水时,正好当班打水的伙计瞧见,把她拦下。 “今儿该我的班,你要用水就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长得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让她挑水,谁舍得?边说着话,伙计就伸手去扯那扁担。 从后头看起来,就很有点拉拉扯扯的意思。可叶秋哪知道? 还想谢谢人家,却忽地只觉双脚离地,有人从后面把她提开了。 扭头。 就见男人黑着脸怒视着她,整个人象一团阴沉的冰山,嗖嗖的往外冒冷气。 还没等人开口,叶秋自己就慌了。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没,没干什么……就是想下个厨,地瓜没吃好……厨房没水了,我就想去……去打水。” 说完这话,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不过是打个水,这男人干嘛一副捉奸在床的模样?呸呸,应该是捉贼拿赃,呸呸,她怎么是贼了?她真的只是想打水!他干嘛这么看着自己? “回去!”男人只瞟了她一眼,然后那有如实质的目光,冷冷看了那伙计一眼,伙计顿时知趣的挑着扁担和水桶跑了。 这下不想回,也得回去了。低着头,在男人逼人的目光下回了屋,叶秋在悄悄磨着后槽牙。 反正水还没来,她先回去也没什么。等她待会儿给儿子蒸一份鸡蛋羹,一定要多多的放些麻油,馋死这男人! 可等水来了,叶秋想象中的报复却也无法实施。因为她完全不被允许下厨房! “为什么?”叶秋又惊又怒,她下厨关谁的事了? 连蔓儿为难的看看她,又看看混到她们屋里来的小道长,“不是不让你下厨,可是叶秋姐,叶秋姐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痛快点说出来,行不?”冲数冲到小姑娘面前,把人家小姑娘问得羞红了脸,连连后退。 忽地房门被敲了两下,是李雍的声音,“地瓜,开门。” “是叔叔!”小地瓜正睁大眼看戏,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一骨碌就从炕上跳下去,小狗般哒哒哒跑到门边,欢快的开了门。 其实洗漱完后后,门根本都没闩,要不小道士也不能这么轻易进来。 可男人还是很懂礼数的,只站在门口,冷飕飕的睨了冲数一眼,又快速从叶秋身上瞟过,望着她儿子说,“早饭买好了,你们出来吃吧。” 好咧。 小地瓜很熟稔的抓着男人的衣裳下摆,跟他走了。叔叔太高了,牵他要把小手抬很高,那样太累,还是这样吧。 男人居高临下的再睨他一眼,眼眸深处闪了闪,刻意调整了步子。 听说有吃的,虽然是那个讨厌的男人买来的,小道士也还是跟着去了。 男人都走了,讲话就方便了。 连蔓儿带着红晕未消的脸,凑到叶秋身边,悄悄说,“叶秋姐你这几天不是不方便么?我娘都说过最好不要见冷水的。况且你还在吃药呢,要下厨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叶秋一哽,“这话是他跟你说的?” 这个他虽没指名道姓,但明眼人一听就明白。 蔓儿脸又红了红,“他,他也没说什么。只说了句,别让你下厨。” 真的,就五个字,没半句多余。 呃……明明是一番好意,可为什么叶秋会觉得这么囧呢? 非亲非故的,被一个男人关心大姨妈什么的,这样真的好吗? 可好不好的,早饭还是要出去吃的。 桌上只有两样东西,一道豆腐汤,一道芝麻饼,但分量十足。看小地瓜和冲数都已经吃得头也不抬,看起来味道应该不错。 看叶秋过来,伙计又另端上一锅热腾腾的鸡蛋红糖醪糟。 叶秋额上滑下三条黑线,这是要告诉全天下,她有姨妈君拜访吗? 幸好蔓儿很体贴的给她和自己都添了一碗醪糟,然后拿了饼来,尝一口不觉赞道,“这个很香呢。” 能不香么?亲兵小伍悄悄撇了撇嘴。 却没说,这是营长叫他们把几乎整个小镇上的早点全买了回来,一样样试过之后,才定下来的三样。 老蔡跟小崔因护卫着仙人村,得晚一步过来,等他们知道了老虎已死的消息追来,他一定要好好的跟老蔡八一八这事。 营长要是真看上那个村长,直接娶了不就得了?成天这么替她操心还不让人说,他自己不累,他们看着累啊! 还有后面那口铁锅,一路背到仙人村,又背下来,还让人藏好,不许给叶秋看见。这锅虽不重,可老背着口黑锅,是不是有点不讨彩?他能不能快点送出去? ※ 潞州,秦彦家的小破院子里。 叶秋嫌弃的东看看西看看,最终把自己的客房安排在了西厢的书房里。虽然灰尘大了点,好歹没什么人住过,打扫打扫当个临时居所还是可以的。 “那我住你对面。”从来不知道客气的冲数小道长也迅速给自己择定了住处。这屋里东西少,全扔了之后再收拾收拾就能住了。 小地瓜迅速把小苹果睡觉的小筐,吭哧吭哧的搬了进来,“那它还是跟你住啊。” 小道长表示不介意,称心表示很介意。 艰难的咽了咽唾沫,问,“小道长,你真要跟我一起住么?我这人习惯不好,爱打屁,说梦话,还臭脚丫……” 冲数嫌弃的直皱眉,“本道从不跟俗人一起住。” 称心才小松一口气,白衣飘飘,面若桃花的小道长就象指着只苍蝇似的指着他说,“所以,我住这儿,你搬出去。” 称心震惊了。 他他他,他在自己家,被赶了? 主子你快回来给小的作主! …… 对着菱花镜,给美人描眉,是一种享受。 尤其对于秦彦秦大主簿这样自认有着极高审美情趣的人来说,更是乐在其中。只是那胖胖的老鸨没这个情趣,所以一上来就毫不留情的把这美好的一幕生生打断了。 “秦大人,这些天有劳你了,不过我们思思姑娘已好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好再劳烦你了。思思,赶紧去牡丹厅,王大老爷已经在等着你了。已经够美的了,不用再画了。” 看她这就要撵人,秦彦挑了挑眉,颇遗憾的收了炭笔。 不是遗憾再没了这处软玉温香,uu看书 .ukashu.cm 而是美人的眉毛还没画到极致。 只没想到,自家小厮大呼小叫的跑来,“主子,主子快回去看看吧,咱家……李营长来了!” 思思如今就听不得这三个字,瞬间变了脸色,原本往外迈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李营长,是上回我见过的李营长?” 眼看头牌又要犯病,胖老鸨恨得拍了秦彦一记,“老娘给了你那么多银子,你怎么还没把她医好?” 秦彦痞痞的坏笑着道,“你上回跟我说,是治好她的相思病,让她别成天发傻,我有治好啊。你看她刚刚不是又肯听你的话,去接客了吗?若你要她从此对那男人死心,就又是另一种治法了。” 老鸨恨恨的道,“那你说,还要多少钱,才能把她治好?” 秦彦斜睨她一眼,掸了掸刚被她拍打过的衣袖,“你有钱也没用,爷不高兴治了。” 然后,施施然扬长而去。 直把老鸨气得吐血,思思姑娘又落一地相思。 ※ 某马:你们是怎么把这只蠢猪偷渡来的?扔掉,扔掉! 某猪:我已经拍了你满头小辫子的果照了哦,你要再欺负我,我就发微博,发朋友圈! 某马:猪弟,哥错了。咱们义结金兰吧,毁形象的事情千万不能干啊! 某猪:傲娇!求票,求抚摸! ps:作者君想说,这两章是她看完我是歌手才搞定的,弄到2点。呜呜,她现在迷上了小斌斌肿么破?会编曲的眯眯眼好可耐呐!r1152 第九十四章 生的哪门子气 虽然一路上有听过称心的唠叨,对自家被鸠占鹊巢的情况有了一定的准备,可当秦彦推开家门时,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就连跟在他后头的称心,也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然后主仆二人同时后退,抬头。 没错,看看熟悉的大门,这是他们家。可原来那个破破烂烂,又脏又乱的小院子怎么不见了? 主仆两个左左右右看了好几眼,这才将信将疑,犹犹豫豫的把脚伸了进来。 同样是一间正房连着左右两间耳房,可整个院子收拾出来之后,就完全没有了从前杂乱不堪,狭小子仄的模样。 那些破烂全不见了踪影,地上洒了水,扫得干干净净,露出掩在灰土层下的鹅卵石甬道同,显得宽大通透。 而秦彦甚至头一次发现,原来那甬道还是拼出了花样的。顺着三条甬道通往三个房间,每个房门口都还摆了两盆花。 唔,那好象是中秋时,不知道是窈娘还是哪个老相好送的菊花。只是如今花朵当然早已败落,不过有人巧手的拿彩纸扎了黄的红的花,挂在枯枝上,顿时又变得生机盎然起来。衬得整个小院,都有了一股家的味道。 再往里走走,就见几间屋子都大开着窗户透气。 左边耳房的炕上已经换上了新炕席和新被褥,擦得窗明几净。角落里放着只小竹筐,里面铺着干净柔软的金黄稻草。 右边那间耳房的窗户也大开着,除了床上焕然一新,炕上还摆了张炕桌,后面有只炕柜。眯眼再看几下,秦彦认出来了,这是他的东西。 只是如今炕桌上摆着一只绝对不属于他的针线筐,炕底下还放了只小凳子,也不知要方便谁爬上爬下。 虽然对于有人私自侵占自己的领地有些不满,不过看在人家收拾得整洁可喜的份上,秦彦决定,如果把自己的房间也收拾得一样好的话,他就大度的不予追究了。 毕竟,请人整理一次也蛮贵的。指望他那个好吃懒惰的小厮?那不如指望他出门捡到金元宝。 负着手,秦大主簿颇带着几分期待的心情踏进正屋。 可这一进门,把他吓坏了。他那间宽敞得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倒u形大炕的屋子,眼下被塞得满满当当。 左边烧炕的那一头,已经把原本废弃不用的锅台又重新收拾了出来,旁边安放着油盐酱醋,里头火已经生起来了。 伸手摸摸,炕已经温热了,坐着很舒服。灶头上用他家的那只旧锡壶,正慢慢煲着水,屋子里就显得没那么干。离炕台不远,放着一张大圆炕桌。 称心看了半天,“这不是从前那个破水缸的大盖子吗?” 管它从前是干什么的,眼下它的底下不知从哪里锯了几条粗细不一的腿拼上,就成了一张简易炕桌,还是可以活动的。 不用时,收了腿就能立在墙边,就不会那么碍事了。 而炕桌的后面,摆着一个大柜子。 这是秦彦的书柜,只是眼下里面一本书也没有,倒是摆放了新碗筷,都洗得干干净净,放得整整齐齐。 “都不是好物件,顶多三五文钱吧?”称心拿起一只蓝花大碗,挑剔的弹了弹,又拿着不肯放,“好歹是新的,可比咱们那些破烂强。” 秦彦不管这些,因为此时,他发现他睡觉的铺盖卷儿,已经给人挪到了大炕中间。两头还用两口箱子堵起来。箱子不用打开看就知道,一边放的是衣物,一边放的是书。 这样一围,看着确实象是个独立的空间了。可问题是,他的笔墨纸砚,还有青铜鎏金的美人烛台为什么都摆在箱子上? 虽然他是写不了几个字,可他好歹也读书人吧?难道以后就要趴在箱子上写字?这也太可怜了。 而比他更为惊讶的是称心。 “我的东西怎么放到这里来了?”称心的小箱子就在秦彦的大箱子背后,然后就是他的铺盖卷儿。 难道说,他从此以后要和主人同榻而眠? 不!称心绝不能接受。 那么矮的箱子,随便抬一脚就跨过来了。那他以后想偷懒,还怎么装睡着了没听见? 可他的旁边,还有副陌生的铺盖卷儿是怎么回事? 目光闪了闪,称心想把自己的铺盖跟这位新人的换换。 离主子远点,多少安全点。要是那位新人想趁机爬他主子的床什么的,不也方便点? 称心觉得自己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厮。可才挪了个枕头,就听新人一声大吼,“嗳,你动我枕头干嘛?” 称心吓得浑身一激灵,再一回头,就见一个黝黑壮实,面相狰狞的家伙大步进来,一手还扛着一袋,足有一百来斤的面粉,过来抢回自己的枕头,仍旧安放回原处,恶狠狠的瞪了称心一眼,“俺这可是新买的,别想拿你那个破的换!” 谁,谁稀罕你一个破枕头?这话憋在嗓子眼里,再估量一下双方武力值,称心明智的没有说。 雍少爷不好惹,他手底下的兵也不好惹。这个叫小伍的家伙,到底有没有一点做客的自觉? 鼓着嘴退回主子身旁,称心才要打起小报告,门帘一动,叶秋率领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进屋了。 “哟,你们都回来了?”叶大村长非常淡定的打个招呼,就指挥着小伍先把面粉放下。然后做起介绍,“秦彦秦大人,这里的主人。也是衙门里的主簿,那个是几品官来着?” 秦彦优雅的微一颔首,“七品。” “哦。”叶秋应了一声,却没有半分捧场的意思,“反正他也不太管事,应该挺闲的,往后有的是时间相处。这位是冲数小道长,这是连蔓儿,他们这些天都会陪我住在这里。给你添了麻烦,还请多多包涵。” 你也知道给我添麻烦了?可秦彦还没来得及表示下做主人的怨气,叶秋就招手叫着最后进来的小不点,“我儿子,地瓜,大名叫叶答,过来叫叔叔。” 小地瓜喊了人,秦彦又没来及得展现他老少通杀的笑容,小不点就扭头跟已经认识过的称心说,“称心哥哥我要喝水,你再去给小苹果也倒点吧,累死了。” 然后小东西一副老气横秋,筋疲力尽的样子,很自觉的走到炕边脱了鞋,踩着小板凳爬到暖和的炕上,翘着两只小脚丫,等水喝了。 小道士也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给我也倒点。” 叶秋嗔他一眼,“逛的时候不知道谁最起劲,你也知道累?这罐水是烧开的没?算了,还是换一壶吧。称心去打水,再添把柴,用那个大罐烧。” 称心犹豫了一下,他是主子的奴才,这样听别人使唤不太好吧? 可小伍已经不耐烦的催促起来,自去灶上添了把柴,“快点啊!腿折了吗?” 看他一副你不去,就很有可能被踢断腿的架式,称心可耻的低了头,去打水了。 好吧,秦大主簿已经基本了解了。 这帮子家伙压根就不知道客气两字怎么写,也别指望能跟她们讲什么道理了。看样子他们是把他家当成自己家,要安营扎寨了。 “你们营长呢?” 跟妇人孩子一般见识有失身份,秦彦决定去找他那个好堂弟认真谈一谈。 潞州城里没客栈了吗?把人塞他这儿什么意思? 小伍不在营长和兄弟们跟前时,就是一张死人脸。这也是清水营的传统,省得有不识相老想套近乎。就是秦彦问话,也没另眼相待。 “我们营长去忙了,回头有空再来。” 这样的理由,他也好意思说得这么铿锵有力?再说你们营长忙,我就不忙了?我那大把的老相好都没时间见呢,哪有空替他招呼这么多人? 秦彦很想去找人理论几句,却在下一刻,被叶秋分派的话留住了,“蔓儿你别忙了,先坐下歇歇,一会儿让称心去和面。等小伍你喘过气来了,去把刚买的鸭子杀了,剔下鸭肉,留着鸭血鸭杂鸭骨架,晚上我做顿好的给大家吃。” 秦大主簿咽咽口水,想起上回的肉包子菜包子,决定吃完再去找人理论不迟。uu看书 ww.uukashu.cm 可等到晚上叶秋的鸭杂白萝卜汤,还有鸭肉饼做好时,人来了。 秦彦真心怀疑,这个堂弟是不是长了只通天眼?要不就肯定长了只狗鼻子。否则怎么饭才端上桌,他就到了? 只是来时就阴着脸,看见系着围裙,在灶台边忙活着的叶秋更是彻底黑了。 真是无情啊!饭才端上厨,厨子就要被赶下堂了。原本对叶秋一肚子意见的秦彦,突然对她有了丝淡淡的同情,看来还是自己最好心。 要不要帮她讲几句好话?可说什么呢?话说,他堂弟生的哪门子气? 这个叶秋知道。 面对男人严厉的遣责目光,原本忙活得正高兴的叶大村长,差点就想直接低头认错了。 可想想她也没错啊,急忙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今天已经不用吃药了……你没吃饭吗?赶紧洗手过来吧。蔓儿,把你那给明早留的面分我一半,再煎几张葱油饼。称心,把你家烙饼的锅拿来。什么,没有?” 第一句话说完,男人脸上的乌云就散开了不少,再听着后面的话,更加明朗了些。 又有狗腿的小地瓜,叔叔叔叔的叫着过来抱大腿,男人嘴角可疑的往上翘了翘,去洗手了。 只经过女人身边时,低低的说,“明天给你送只锅来。” ※ 推荐好友的书: 书名:深闺 作者:弱颜(即将完本,不用等更新啦) 书号:3159243 重生闺中,揭开前世迷雾,她要向亏欠她的人讨回欠债。r1152 第九十五章 知道照顾人了 家徒四壁,连口锅都没有的秦大公子完全不知道羞愧,还不停的左右瞟瞟,越看越觉得这一男一女,有问题! 只是堂弟要示好,送什么不行,干嘛要送锅? 自诩花丛老手的秦大主簿看不下去,决定回头好好教育一下小堂弟。眼下,当然还是吃饭要紧。 不过动筷子之前,男人却不许人动。望着跟着叶秋一起忙活的蔓儿说,“把你俩的先留出来。” 否则一会儿就又没了。 男人做过一回让自己良心不安的蠢事,不会再做第二回了。 咳咳,其实不用他说,叶秋已经留好了。 “没事,你们吃吧。” 于是,开动了。 因为没有合适的锅,等发面又来不及,最后只能就着点大白菜,多煮了一锅叶秋最拿手的疙瘩汤。 不过即使是这样,秦彦还是吃得颇为满意的。 饭后也就没那么恶形恶状的来告状,而是好商好量的跟李雍说,“……你是知道我的事情的,留她住没事,怕反连累了她。” “是她要来住的。”男人就一句话,让秦彦卡壳了。 看看堂弟那一副并不乐意的神色,他知道,自己找错人了。 可叶秋上哪儿住不好,干嘛非来他这儿住?是没钱吗?那找他堂弟呀。别看他穿得不怎么样,可是十足的大财主! 叶秋正在墙上东瞄西找的寻地方挂绳子,理所当然的道,“……我干嘛要花钱外头住,你家这么空,我挤挤怎么啦?还这么多人帮你收拾屋子,做饭呢。哎,我说你家有钉子没?” 那什么玩意?这时代做家具都不兴用钉子的好不好。全凭榫头卡着,用几百年都行,谁还去弄什么钉子? 还是李雍看着她晃来晃去的闹心。直接拿刀从不要的烂椅子上削下几根木楔子来,问问叶秋要挂哪里,啪啪拍了两掌,把木楔子硬是拍墙里去了。 叶秋不自然的抽抽眼角,幸好儿子给冲数带去认字了,否则让那小狗腿瞧见。不定又要怎样崇拜赞叹了。心里决定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叶秋把绳子挂上,将切好的萝卜皮竖着插上晾上了。 秦彦很有意见。 他的屋子已经成客厅饭厅、主卧书房兼客房仆人房了。怎么如今还要变成干货场?这太没格调了,坚决不行! “你把这萝卜晾屋里。人怎么走动,多不方便?” 叶秋甩个小白眼,“外头那么冷,这些萝卜皮放外头会冻坏的。就在这屋子里晾一晚上,说不准明早起来就能炒个萝卜干了。不行我就拿出去,不会碍着你走路的。” 唔,既然是做吃的。那秦彦决定大度的再原谅一回了。还问,“那你明天去外头挂,是不是也要打两个钉子?” 既然有人形钉锤在,不利用白不利用,秦主簿的算盘也还是打得蛮精的。 不过外头的事,叶秋不想麻烦男人。万一给儿子看见。她还保什么密? “到时让小伍帮忙弄下就得了。李营长。天都黑了,你今晚是留下。还是回去?” 要是留下,她还得揉面,准备明天的早饭。 男人看了她一眼,“回去。你明天到百草堂去拿药。” 虽然从他语调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叶秋莫名觉得,他有些不高兴。 自己没惹到他吧? 忽地看到秦彦给她递了个眼色,叶秋借口说要去看看儿子,很识趣的走了。 出门后,还把准备进屋的称心拦住,让他在门口蹲着,别让人闯了进去。至于里面的事情,跟她无关,她也就不多打听了。 可叶秋料错了。 男人不高兴,正是因为她。 不知道陶家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李雍一回到潞州,就接到随后赶来的后勤总管,何渊的急报。 “那侯老儿不知抽的哪门子风,拿着钱居然不肯卖我们菜蔬,说是本地供应他们军营就很勉强了,让我们自己想法解决。这眼看着大军就要来了,难道还让我们去定襄城买吗?” 他们清水营这回过来演习,粮草是自带的。但是人不能光吃饭,不吃菜吧?明明眼下正是菘菜萝卜大量上市的时候,他这个地头龙偏偏卡着不给。 如果去外地采买,且不说光运输就是个大问题,新鲜蔬菜的折损率又高。若不能在本地解决,始终是个大麻烦。 何渊这两天都快急死了,好容易等到李雍回来,所以赶紧找他拿个主意。 男人也很窝火。 可这件事没有侯亮的点头,还真不好办。 从来军队和地方政务是要分开的,象是挖渠的事情,因为关系到民生,颜修之还能插得上手,可是对于军伍里的事情,就算李雍去找了他,他也是不能挑这个头的。 而如果没有官方出面采购,要供应上千人的军汉们吃喝,可不是容易做到的事。 侯亮有什么目的,李雍很清楚。 无非是为了他手上扣着的那张,给陶宗名任命的文书。 白纸黑字,签着侯亮的大名,还盖着他的军印。 这东西私下看,没什么问题。可如果一旦把这东西送上朝堂,侯亮心里清楚,无论他手上的花名册改得多么天衣无缝,但只要一查,就知道是假的。 本来象这种小事在军中就是半公开的秘密,一个小小的亭长,甚至都构不上买官卖官。但若是李雍留着这东西,关键时刻捅上一刀子,于侯亮,可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男人跟侯亮原本是没什么恩怨的,不过如今,却有些难说了。 让他交出去,男人不愿意。 可留下,菜的问题怎么办?他不能拿全军将士的身体开玩笑。 因为心烦,所以原本不打算来叶秋这里的男人,不知不觉还是走来了。 虽然他不会把这样糟心的事情说给那个女人听。可在有她的地方坐下,吃上一顿她亲手做的饭,却让男人烦乱的心情安定下来。并在秦彦问起他时。做出了决定。 “没事。我先走了,拜托你了。”难得的客气了一句,没等秦彦再教育下他关于送女子礼物的一百种方法,男人大步走了。 他李雍是能随随便便被人威胁的人么? 绝不! 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回到营房,他立即叫来何渊。“侯亮不卖给我们。你就多派几个人,到潞州周边乡下去收。价钱适当高一点也无妨,钱不够。我这还有一千两,你先拿去用。” 看着那一小箱金锭子,何渊很心疼。 他才不管这金子是谁的,他只心疼,他们营长每回好不容易攒一点私房,总是得贴到营里来,就没一样落着的。外人都还以为。他们营长身家多么多么丰厚,只有何渊清楚,他们营长真的是好穷。 不行! 这些金子他得收下,但不能全贴进去,怎么说也得给营长省几百两银子下来。听跟将军回来的小袁说他又听小伍说,将军似乎看上那个村长了。 娶个村长应该不贵。有个几百两应该差不多了。 何渊下定决心。出去忙活了。 “要人去买菜?我去!” 在何渊的营房里,顶着两只黑眼圈。正痛苦翻看军中名册的王铁蛋猛地站起来,咧着大嘴傻笑,配上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实在是可怖得很。 “那,那我也能去吗?”老实的张铁牛也红着眼睛站起来,挺大的汉子,却颇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思。 因为上回没办好差事,跟着营长来了潞州之后,就被扔在军营里负责打杂后勤了。自何渊来了,还多了一个查找朱德全的任务。 虽然何渊说,这是给他们机会多认几个字,可是天老爷!让他俩去跟敌人厮杀,都比天天关在小帐篷里看名册来得快活。 何渊本来还想多整治他们几天,可看看这两人被整的蠢样,大发慈悲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你们好命,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都滚回去睡觉,明天一早出发,要是不能买回菜来,都不用营长,老子就要再扒你们一层皮!” 军中汉子,就这么说话才够兄弟。 被骂的铁蛋铁牛欢天喜地的走了,何渊这才露出几分担忧。 还有两天,大军就要到了。他们还来得及采购吗?若是不行,就只能给大家吃干粮了。反正一群糙汉子,也不用这么心疼。 可话虽如此,何渊还是恨得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 姓侯的,这梁子咱们结下了。等到军演时,你就等着吃瘪吧! …… 那一边,侯亮的营房里。 不必进去,二十步外,都能听到里面传来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门口守卫的小兵红着脸,口干舌燥的悄悄从门帘缝里往里看。 巨大的火盆背后,是男人*的纹着猛虎的背。此刻,正不住的耸动着,那背上的猛虎也似活了一般。只怎么卖力,泛黄的老虎都透着一股苍老之色,正如那花白的头发。 而底下的女人露出一双如雪的皓臂,紧紧扒着那只黄皮猛虎。涂得鲜红蔻丹的十指,在老虎身上留下道道抓痕。 年轻娇嫩的肌肤,日落西山的猛虎,恰恰形成鲜明的对比。 让人觉得可惜,却更有冲进去取而代之的渴望。小兵咽了咽唾沫,手已经不知不觉伸进自己裤裆里。 忽地,男人无力的倒下了。 小兵闭目,缩回头去,却是说不出的愤怒。他还没到时侯,怎么就完了? 过了好一时,帐中侯亮的声音才响起,“真没想到,陶家居然还藏着你这么个妖精。啧啧,可惜了这一身皮肉,竟是被个兔儿爷糟蹋了。要是去了依云楼,不知得榨干多少冤大头呢。” 谢子晴闻言慢慢的起身拢起衣裳,眼中却是含着泪,将掉未掉,一副可怜弱女子的模样,“妾身只因家门不幸才会如此,求将军不要作践。” 侯亮笑了,用力拧着她的下巴,“知道吗?越是犯贱的妓女才越喜欢跟你一样,uu看书 wwuuksu.om 装清高抬高身价。不过没关系,爷喜欢。所以,你伺候得好,爷就送了个哑巴亏给那小子吃了。不过亭长的事,你家就别想了。但爷会安排一个人,去照看着你家的。” 谢子晴放心了,依旧那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离了军营。出门时,蓦地发现有片雪花落到脸上。 这是,又要下雪了? 也好。谢子晴恨恨的想着,冻死那仙人村的地,看她还低不低头!别怪她狠心,要不是因为她,自己又怎会受这样的侮辱? 她含着泪,自怜自伤的走了。 那一边,李雍看着深沉夜色,无声的皱起剑眉。 下雪了,菜更难买了吧? 准备睡觉的叶秋也看到下雪了,临时想想,又跑去舀了两碗黄豆出来,倒进一只浅口木盆里。倒上清水,拿件破袄子一搭,搁在温热的灶台上,这才去睡觉。 当过家的人都知道,凡下雪,菜价必涨,发点豆芽,家里人吃也是好的。 睡吧睡吧,明天等着收锅,希望好用。 那个男人知道照顾人了呐,叶秋不想说,但心里确实是有点小小欢喜。在下雪的夜里,如小小火花,悄然绽放。 ※ 某马:哦,全世界都知道你俩要处大象了,拜托能不能快点? 某猪:表!我家村长才不要被抢走,你个破马,别来我家。 某马:小子很得瑟啊,来,咱们来单独谈谈。 某猪:村长救命! 地瓜:村长粗不来,因为她去看亲妈了。据说亲妈的喉咙不痛,改胃痛了。咱这亲妈这是啥毛病啊,闹心。(未完待续)r655 第九十六章 好巧 一夜大雪。 天明时,许多人家的门都推不开了。半尺厚的积雪严严堵着门,而天上还在飘着雪花,幸好只是零星的几朵。 潞州全城的老百姓几乎都自发的扛着木锨出动了,扫完门前雪,再扫邻近大街小巷子的雪。 因为大家都知道,如果不快点把积雪清扫干净,最终影响到的,还是自己。 想偷懒不扫?这是会被关大牢的。 律法上有明文规定,在遇到这样的恶劣天气时,所有的人都有协助抗灾的义务。所谓自扫门前雪,就是这么来的。 颜小胖一早就参加了衙门前的扫雪义务劳动,而颜修之更早些就坐上马车,亲自带着人上街巡查了。万一哪里有压塌的房屋,受灾的居民,官府都得出面妥善安置。 整座城市都在有条不紊的紧张忙碌的,但总有些不合时宜寻欢作乐的人。 叶秋顶着一脑门的雪,瞪着对面那个小小的人儿,双手叉腰呈双提手美人尊状,“叶小答!别等我数到三!” 小地瓜瘪着嘴,捂着屁屁,带着哭腔小步小步往前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都怪刚刚冲数先揉了雪团跟他打雪仗,小地瓜才跟他玩起来的,只不小心一失手,砸了他老娘一脑门的雪。 眼看要挨打,小地瓜只觉好委屈。偏偏叔叔又不在,谁能救救他? 秦彦是指望不上的,还笑嘻嘻的调笑,“嗳哟,有人要抬挨打喽。不过穿得这么厚,打得会手疼吧?要不要我帮你找块板子来?” 这话当然是对叶秋说的。 小地瓜含着眼泪的大眼睛凶狠的瞪过去,坏人!等叔叔来了,他要告状! 叶秋没好气的白了幸灾乐祸的秦彦一眼,才要动手把淘气的小家伙揪过来,眼前白光一闪,是同案犯冲数,把地瓜捞起,飞到屋檐上去了。 “我们先出去逛逛,等你气消了再回。” 叶秋气得直跳脚,这大雪的天,跑外头逛什么逛? “回来!” 可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叶秋无法,恨得只能抹了满头满脸的雪,也去铲雪。 不过看她把雪铲得满天飞扬,秦彦赶紧把木锨夺过,“行啦,我的姑奶奶。拜托你回屋里去做点别的吧,这种粗活我们来就好。” 秦彦这人有许多不好,但有一点好,绝对的怜香惜玉。不止不让叶秋做,也不让蔓儿做,自跟称心两个在门前扫雪。 扫完了他还得去衙门一趟,虽说他这个主簿很闲,但大小是个官,如今这时候,只怕是官府里的骡子,都得忙得团团转。 叶秋看他们的布棉鞋在雪地里走几步就都弄湿了,忙叫蔓儿找出昨天清出来的旧麻绳,一圈一圈缠在他们脚上,象鞋套似的包裹着大半个脚掌,既能防滑又不怕打湿了,比草鞋还跟脚利落。 这是叶爸爸在农田实践中自己发明的土办法,有点相当于防滑链的效果,很是简便实用。秦彦穿着感觉挺好,等扫完了家门前这段路,他就这么套着,去衙门里报道了。 衙门里果然忙得鸡飞狗跳,颜修之带着人一面巡查,一面不断的把消息递回来,让大小官吏们准备修房子的修房子,熬粥赈灾的赈灾。 这些事都是要出去跑的,好些人看到秦彦脚上的绳子,觉得这法子挺好。一时之间,衙门里迅速跟起了风,毕竟能穿得起皮鞋的人是少数,没皮靴的人人脚上都缠上了麻绳,就连跟着他们的仆人都不例外。 当颜修之在来禀明事情的差役脚上看到这样的麻鞋时,很是惊喜。他的脑子可比这些照本宣科的差役们灵活多了,觉得这法子可以在百姓当中推广。没有麻绳就拿草绳缠上,不过费一会儿工夫的事,却能省好大的力气。 至于带来这个好办法的秦彦,也意外的得到了奖赏。 颜修之让他去熬粥现场坐镇,施粥兼推广他的鞋。那里有火,又有棚子,最是暖和好过,还能在百姓当中落个美名,这样好事,谁不愿干? 不过大家虽然羡慕,却没有妒忌的。因为大家都从秦彦的小法子当中受了益,自然乐得也给他一个人情。 这样意外之喜,在秦大主簿来潞州当官这两年间可是头一回。 看到来领粥的百姓,用那样感激又崇拜的眼神跟他学绑鞋,秦彦生平第一次发现,他这个官儿当得还挺有价值。 而到了晌午,小厮称心过来的时候,就见自家主子千年难得一回的,被一个妇人拉着手时红着脸。 “大人长得这么好,心眼也好,又这么聪明能干,肯定是天上的星君下凡。你摸摸我媳妇的肚子,保佑她这一胎生出来的娃娃,能学到你一点好,也是我们祖上积德了。” 眼看着那老婆婆拉着主子僵硬的手,硬搭上一个羞答答的年轻小媳妇的大肚子上,称心差点喷笑出来。 这恐怕是他家主子生平吃过的,最让他意想不到,又面红耳赤的豆腐吧? “主子,吃饭了!” 好心的称心,及时的嚷了一嗓子,总算是打断了那老婆婆本来还想让秦彦多摸几圈的手。 “那就不耽误大人了。” 看老婆婆满意的带着儿媳妇离去,秦彦狠狠的瞪一眼捂嘴偷笑的小厮,“死东西,怎么现在才滚过来?” “没法子,不是等汤么?叶村长不说好,谁敢动?” 称心麻利的打开破棉袄,小心的拿出里面的瓦罐。罐里是一份还滚烫的羊肉汤,旁边是一包切好的冷硬馒头碎。 秦彦瞪大了眼,“这让你爷怎么吃?” 称心一副看土包子的表情,把馒头碎倒进羊肉汤里,搅和几下,直接把大汤勺递给了秦彦,“爷你试试。” 秦彦将信将疑的挖一勺一尝,眼睛亮了。 浓郁鲜美的羊肉汤渗进冷硬的馒头碎里,把馒头暖和过来的同时,也意外的绵软好吃。再配上炖得酥烂的羊肉,简直是人间极品。 “这什么东西?” “叶村长说,这叫羊肉泡馍。好吃吧?” 这个不必说,光看秦彦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知道了。 只是称心还要卖弄几句,“其实带骨头的更好吃。只是爷你在外头,叶村长怕人瞧见你吃独食不好,所以一个不敢给你盛。” 看他一副你吃到亏的眼神,秦彦很生气。这小子一定啃了很多好吃的骨头,才能这么幸灾乐祸的跟他说话。 哼哼,等晚上回去,看他怎么收拾他!不过之前,他还得交待一件事,“回去告诉村长,我晚上回去还要吃这个。” 这个没问题,小伍一早连雪都没扫的出去,就是去屠夫家里买羊了。整整弄了三只羊回来,估计这几天,家里的肉是不用担心了。菘菜和萝卜也有储备,应该能顶几天。 只是称心突地想起件事来,“爷,咱吃得这么好,要不要给钱的?” 想起自己刚刚吃完的一大盆骨头,他有点良心不安了。总不能主子吃女人饭,他也吃女人饭吧?他可比主子有追求多了! 可秦彦翻翻白眼,“放心吃你的。你想吃软饭,还没那资格呢。” 被看穿小心思的称心反倒放心了,他可坚决不吃女人饭,顶多吃女村长做的饭。 看秦彦吃得香,称心又馋了,算计着一会儿回去,还要再偷吃一碗。却没想到家里原本还有一大罐子的羊肉汤,已经全没了。 离家出走的冲数摸着肚皮,和小地瓜在那儿撑得直打嗝,称心大惊,“你们到底吃了多少?” 留守看家的蔓儿笑了,“是有点多了。” 这是多一点吗?称心震惊完了下定决心。晚上他也要大开口戒,绝不能吃得比他们还少! 其实他误会了。 叶秋是留了些给他二人,但剩下更多的,是全带到挖渠工地上去了,如今已经添到了仙人村七人的碗里。 那天一进潞州城,董青松和朱德禄就直接来了这里,准备交接。只是朱长富和董大伯不放心,打算带他们几天,熟了工地上的事情再走。 颜大人待他们可不薄,说是给他们安排轻松差事,果然就是在伙头房帮忙做饭。 不过挑柴烧火,uu看书uukanshu 打打下手,吃得比外头好,又不算太累,两个老人家干得很是轻松愉快。至于连春祥,因为心细稳妥,给分到了保管物资和农具那里。 只有董二朱德贵上了工地,这也是董大伯和朱长富要求的。对这两个不成器的,就得让他们受些教训。 所以叶秋送羊肉汤来时,就只见他二人有些憔悴,吃起肉来格外凶猛,其余三人倒是都还好。 已经听说她在村里干的那些事,朱董二人是把她夸了又夸。又拍着胸脯保证把接下来的事情做好,让她安心在潞州治病。 原本等饭吃完,叶秋就要带朱长富和董大伯离开。偏偏因为大雪,今日官吏都去忙了,工地上事情也多,一时半会还真走不开。 朱长富就叫叶秋先回去,“也不在乎这一两天的工夫了,等弄完了,我们自会去找你。反正也知道地方了,没事的。” 那叶秋就先走了。 小伍直接赶车去了百草堂,昨天营长交待过,今天要去拿药的。就是叶秋忘了,他都不会忘。 只是一进门,叶秋却遇上一个熟人。 谢子晴看她柔柔一笑,“姐姐,啊不,是叶村长,好巧啊。” ※ ps:本来还说是胃痛,结果昨天一早起来,头晕鼻塞,严重的感冒症状全出来了。鼻子不通气,脑子完全是木的,直睡了一天,晚上才有精神码了一章。又不敢熬夜,第二章明早起来写,争取17点前吧。大家也要保重啊,不要象我一样,病得真心难受~~~r1152 第九十七章 都是穷人 如果只是巧遇也就罢了,可谢子晴在听叶秋跟掌柜说,是来拿阿胶的时候,停下脚步刻意道,“阿胶啊,正好我也想要呢,掌柜的,麻烦你也拿给我看看吧。” 百草堂的林掌柜很为难,“陶少夫人,这是人家早就订好的,连订金都给了。” 谢子晴一脸委屈,“可我也想要怎么办?掌柜的你可不能看着人家带个士兵过来,就欺负人。” “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小伍火了,谁欺负谁啊?这不摆明了要抢东西吗?哪有这样不讲理的? 可谢子晴就是不讲理了。 捂着心口故作惊恐的倒退两步,“他,他他他凶我。这光天化日之下,莫非你要行凶不成?” 小伍是当兵之人,最是爽直,哪里见过这样装可怜装无辜,还心思恶毒倒打一耙的?气得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爆起,捏着斗大的拳头嘎巴作响,却看着那女人一副柔弱得随时都要昏过去的样子,偏偏不好跟她动手。 他再冲动,也不是傻子。药堂里还有不少百姓看着呢,这一拳要是挥下去,人家得怎么说他们清水营? 看他能忍住,叶秋便心安了几分。见拉不动气得七窍生烟的小伍,便上前两步,拦在了他和谢子晴中间。 用比她刚刚更可怜更柔弱的腔调道,“陶少夫人,你们陶家真的是要置我于死地么?之前在八角镇,你们家就诸多为难。如今我都躲到潞州来看病了,你们家怎么还不肯放过我?就连我已经买好的药材都要抢,你这是,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伴随着叶秋生生挤出来的哭腔,局面瞬间扭转。 原本只看到一个当兵的汉子吼一个有钱少妇,如今却看到一个贫家农妇在控诉有钱少妇的欺压。 谢子晴可算尝到自己刚刚诬陷小伍的滋味了,而叶秋还在呜呜咽咽的道,“亏我当年还拿你当姐妹,你出嫁时我还送了几百两银子给你压箱,难道就换来你今日这么恩将仇报么?” 谢子晴又羞又急,雪白的面皮涨得通红,想也不想的反驳道,“哪有几百两?你一共就给了一百两!”还都还你了。 可叶秋立即抓着这个话柄,打断了她,“难道你是嫌少么?就是亲姐妹之间添妆,能有几个比这多的?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再看看我身上穿的是什么,做人能这么不讲情义的?我知道你们陶家有钱,如今也看不上我那点钱。说不定你们家在城中的枣酒铺子,一月赚的就不止这么多了。可我自问对你,已经尽到朋友情谊了。可你怎么就能狠得下心,帮着你夫家,把我往死里踩呢?莫非,你从前待我的情谊,全是假的?” 听她这泣血般的控诉,围观百姓大是怜悯.再看向谢子晴时,纷纷摇头,指指点点,面露不屑。 看谢子晴一张面皮快紫涨起来了,叶秋心中冷笑。 装小白花又不是你的独家专利,在姐姐面前玩这一招,真是找死! 谢子晴无法了,她穿得那么富贵,怎么跟叶秋斗,都只会让人同情弱势的那一方。所以这时候,她只能装着被气晕过去,让丫鬟扶着走了。 可她没想到,这名声到底是传出去了。 听说她是陶家枣酒铺的老板娘,好些百姓都对那家奇贵无比的店指指点点。 因朝廷有禁令,严控用粮食酿酒,也弄得陶家的枣酒一枝独秀,卖得一年比一年贵。可再贵,万一家中有婚丧嫁娶,还是得来打几两好酒来撑门面。 这些年,潞州城的百姓们本就对此意见颇大,如今又听说这家店的老板娘是个这样人物,弄得百姓们心中更为愤慨。 好些本要打酒的,索性不打了。也不用说舍不得那个钱,只说这家店老板的人品不好,不愿意帮衬他家生意。 这样的借口传开,竟是人人都受用。弄得陶家原本年前应该是最好卖酒的时候,偏偏生意大跌。 这些还是后话,眼下赶走了谢子晴,叶秋从林掌柜这里拿了阿胶,又找坐堂的老大夫把了一回脉,问清了吃法,准备结账时,林掌柜的说,“小娘子不必担心,你这账上已经有人给过钱了,你只管拿药就是。” 可就算是有人给钱,总得知道多少,回头好给人还钱吧? 那林掌柜就跟她说了实话,“这样上等阿胶若是零卖,得二两银子一两,因你买得多,算得便宜了点,零头我都没要。” 叶秋不问了。 刚刚老大夫跟她说,这东西得长期吃才有效果。每天虽只那几克,可吃下去就是几钱银子。再加上配料炭火什么的,算了,叶秋不想了。 有钱再说吧,如今就装傻吃大户了。反正秦彦说男人挺有钱的,就算欠着他,也没关系的吧? 可回去的路上,叶秋到底不安心,悄悄问小伍,“你们营长真的有钱么?” 这是要打听家底?小伍顿时骄傲的昂起脑袋,“我们营长当然有钱啦!他可是咱们西秦少数几个,每年能拿到五百石俸禄的将军,要不然我们营里的兄弟怎么够吃?” 什么什么?叶秋耳朵一竖,“他的俸禄还要养活你们?” 糟糕!小伍惊出一头冷汗,原想吹嘘下他们营长其实是大大的有钱人,一不小心把老底给掉出来了。 “其实也不是说他没钱啦,要不是朝廷老是克扣我们的军饷,总是拖来拖去,也用不着营长老是拿自己的俸禄来垫。不过这些军饷等到朝廷发还给我们时,我们会还给营长的。” 叶秋心一凉,那就多半没戏了。 可小伍想想,又赶紧道,“其实我们营长不拿俸禄也是有钱的,他名下还有田地,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小伍有点垂头丧气了,“只不过那些田地不在我们营长手上,他还没分家,拿不到。” 叶秋已经可以基本想见李大营长的财务,是个怎样糟糕的状况了,俸禄很高,实际可供分配收入很少。除了要养活家里人,还得养活全军那么多人,真是可怜。 “不过还是有办法的。”小伍忽地眼睛一亮,想起一事,“只要能打仗,我们缴获了战利品,营长就能有钱了。所以,嫁给我们营长,还是挺好的!” 那,那还是算了吧。万一跟个穷人打,抢不来好东西怎么办? 小伍激动人心的蛊惑,半点没打动叶秋,反而让她觉得这个钱花得实在太烫手了。她这一口一个几钱银子,还不知沾了人家多少血汗呢。回头等挣了钱,还是还给人家吧。 哎,都是穷人,不容易啊。 她回家的时候,小地瓜已经吃饱喝足,跟冲数两个睡午觉了。 小的睡睡也就算了,那个大的不是修道中人么?怎么也一样懒散?贴着她儿子的脸,还睡得红扑扑的,看着就让人来气。 叶秋翻翻白眼,让蔓儿在暖和的炕上专心做针线,自去把晚上吃的羊肉收拾了出来。 中午吃的是只羊腿,晚上她打算炖个羊排,就跟山药,本地人叫薯蓣的一起炖,弄得象红烧一样,也换换口味。 中途她也顺便把自己要吃的阿胶红枣炖了吃了,买都买了,要是不吃,就更浪费了。 …… 傍晚的时候天又阴了,本已停了的雪又开始下。 眼看牛车陷在雪里出不来,那老农无论如何不肯走了,“大人,我把钱给您,您自己想法把菜运回去吧。这不是小的不肯走,而是这样大雪,牲畜走一趟,回去就要烂蹄子,烂了蹄子就没用了啊!” 铁蛋骑在马上,急得眼珠子比昨晚熬夜时更红了,“不行!你既收了钱,不走也得走,否则你让我们怎么办?” 他们今天随何渊下乡,好不容易一家家采购到了菘菜萝卜,又找了几辆牛车来运。只没想到这该死的老天又开始下雪,这样拖沓下去,他们两天之内,怎么可能把菜送回军营里? 要是没菜,让那些长途奔波而来的兄弟们吃什么? 所以铁蛋一着急,平时还算挺好脾气的一个人,看书ww.uukansh 眼下也耍起了横,扬起鞭子就想抽人了。 何渊见此,忙过来拦住,又跟那老农好说歹说,最后把运费提了一倍,才勉强让老农同意走这一趟。只不许他们催,免得伤了牲畜。 这样的关口,由不得何渊不同意。只是瞪着又飘起满天大雪的老天,心中把侯亮又骂了千遍万遍。 等天色全黑,都快二更天时,秦彦才披着一身大雪,匆匆回来。 看叶秋要给他热饭热菜,忙道,“多备着些,阿雍待会也要过来,说不定还有人跟着。刚刚我去衙门复命,商量明天的赈灾之事,正好碰到他了,叫了他来吃饭。唉,这么大雪,他们在外头扎帐篷实在不能住人。可要颜大人给他们调集木材搭篷子,又谈何容易?” 叶秋他们早已经吃过,听说此事也是忧心不已。 只有地瓜很欢乐,听说叔叔要来,连忙说要提着他的小冰灯,出去接人。 这样冷天,叶秋自然不肯让他出去,只带着他,把他的小冰灯挂在门前,照亮道路,就把他赶回屋去了。 三更天,等男人在漆黑寒冷的冬夜里,看着温暖的橘红色烛光,从明亮的冰灯里透出来,乖巧微弱却执着的照亮着他的路,一时间,竟是怔住了…… ※ 地瓜:作者君让我来代表她,谢谢大家的关心,顺便亲你们一口,mua~~~ 病了果然是要吃药啊,她今天吃了药,感觉好多了。现在去码明天的了,再次谢谢大家!顺便月底了,讨几张粉红票票。r1152 第九十八章 非礼 叶秋回了房,可是没睡着。当小院的木门在寒风中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时,她就醒了。 进来的有三个人,但男人的步子她是听得出来的。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坚定,总是让人格外安心。 大屋里的人一直没睡,小伍和称心迎了出去,把三匹马牵到后头的马棚里去擦干净雪水,再喂上草料。 这边秦彦让几人进去,先坐炕上暖和暖和,又问称心,“哪个罐里是热汤?” 叶秋听着马上从炕上爬了起来,披衣下地,那位爷可不是伺候人的主,还是她去吧。 “我来。”挽着头发进了大屋,叶秋迅速接手了秦大公子不熟练的活。 先给几人倒了一碗滚烫的米汤喝了暖胃,再把留好的山药炖羊排放在炕上热着,顺便就把冷了的馒头也放在炕边烘着。等一会儿,就能吃了。 李雍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忙着,没有招呼,只问秦彦,“门口的冰灯谁做的?” “地瓜啊。”秦彦很奇怪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小家伙听说你要来,原本还要接你,只困得不行,才抱去睡了。对了,你们商量得怎么样?有想到去哪里借住了吗?” 男人的目光又往叶秋身上瞟瞟,暗沉的眸子里多了一抹暖意,不答他的话,只看向叶秋,“那冰灯是你做的吧?” 呃?听他问得古怪,叶秋扭头,“怎么啦?”她没做错什么吧? 男人又问,“那冰里既然可以点蜡烛,可不可以住人?” 冰里住人?秦彦愣了。 可叶秋却立即明白男人想问什么了,“当然可以啦。有些极北的寒地,没办法盖房子,就是住冰屋的。唔,我也是听我爹说的。就拿那些堆在门口的积雪就行,拍成冰砖,垒成帐篷样,就能住人了。不过唯一不好的是,帐篷里生不了火。” 男人摇了摇头,暗沉的眸子里却隐隐闪着光,“你说如果我修一堵冰墙,把营地围起来呢?” 聪明!这样既能在营地里生火,又能挡风保暖了。 叶秋顺嘴就道,“那你还不如修几个大碉堡,警戒起来也方便。” “碉堡?你画来看看。” 秦彦捧来笔墨,叶秋简单几笔就在纸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但很有样子的碉堡雏形,“你若搭成两层楼高,把墙砌得厚些,拿雪砖搭成阶梯,人还能上去走动,四下里的动静都看得到了。这墙上留的小洞是用来观察的,要是……” “要是遇到敌情,还可以格杀。”秦彦的眼睛也亮了,闪闪发光,他只可惜一点,“就是冰砌的屋子太不结实了,这些砖缝处难道还能拿米浆去糊吗?” “谁说要米浆糊的?”叶秋和男人跟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拿水一泼不就完了?你怕不牢固,多泼几层也就是了。到时你要砸得开,那才叫神人呢。” 被鄙视的秦大主簿恼羞成怒,忽地闻到一股子焦糊味,“你的菜!” 哎呀,叶秋一惊,赶紧回身去看。 她的排骨有汤汁,倒是没事,只是馒头烤焦了几只外皮。 男人不动声色的把叶秋画的图收起,换了话题,问堂兄,“那个脚上缠麻绳的法子是你想的?” 秦彦略赧颜,“不是。是一早扫雪时她弄的,只没想到这么快大家都知道了。” 看他不好意思,叶秋把饭菜端来,爽朗笑道,“你放心用吧,只当我交房租了。” 反正这法子也不可能拿去牟利什么的,若是能帮朋友赚些前程,不如爽快给了人家,自己还可讨一人情,又何乐而不为? 只是李雍得到确切的答案,又瞟了她一眼,眸光暗沉,有不满一闪而逝。有什么话本想说的,他也不说了。 而叶秋全无察觉,见他们吃起了饭,称心也已经回来伺候了,便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去了。 只是心里也有不满,不是说好了给她带锅的,锅呢? 火炕上,秦彦不知是有心还是故意,还向他卖弄,“你这排骨吃完,把馒头掰碎了浸油汤里,才好吃呢。中午她给我送了一大罐子,叫什么羊肉泡馍来着,着实又暖和又好吃吃。” 男人的眼眸更加暗沉了几分。 有好想法不先想着告诉他,有好吃的也没送给他。那他的锅,起码也要等到明天再给她了。 一夜雪未停。 到天明时,依旧扯絮般的下着。因昨晚睡得太晚,早上醒得迟了些。 当男人察觉到有只微凉的小手试图摸上自己脸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抓着他的手,扣上他的咽喉。可是当入手的软嫩稚幼,还有那熟悉的气息又瞬间提醒了他,那是谁来作怪。所以他只是顺手一带,就把人轻轻的抱到了怀里。 咯咯咯咯,小地瓜笑得跟小鸡仔似的欢快。趁势就钻进了男人的被窝里,在他怀里拱啊拱的,“叔叔是个大懒虫,大懒虫!” 男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时之间,全身都僵硬了。 “地瓜,不许调皮!” 受叶秋在墙上打钉晒萝卜皮启发,身为家主的秦彦也强烈要求在他睡觉的大炕边钉了木楔子,挂起了大帐。 当然不是为了挡蚊子,而是为了在睡觉时好歹保留一点隐私的空间。称心如法炮制,在旁边也给自己挂了顶帐子。 而今却成了地瓜早上最喜欢的玩具,总喜欢躲在后头跟冲数两个捉迷藏。当然,也喜欢一大早过来扒开帐子,叫里面的懒虫起床。 懒虫既然还在床上,自然不会穿太多衣裳。被小地瓜跟小狗似的拱了几下,男人的里衣就散开了,露出赤裸的胸膛。 叶秋因为教训儿子,刚好从灶台边一抬头。 哟,看个正着。要不是场合不对,叶秋甚至想吹声口哨。 帅哥身材很不错啊,别看穿上衣服挺瘦的,里面还是挺有料的。 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标准的倒三角体型,看那光泽如蜜的紧致肌肤,摸上去一定手感不错。 叶秋还只是这么想着,她儿子已经如她所想般,好奇的伸出小手摸上去了。甚至,还刻意的去揪了一把某些敏感处…… “你这小色狼,想非礼吗?”秦彦也被闹醒了,看着小东西把自家堂弟的耳朵都弄红了,忍不住好笑的捏了小地瓜的屁股一把,调侃起他来。 小地瓜惊得立即转身,捂着屁股倒坐回李雍怀里,指着秦彦,愤怒的控诉,“他捏我!叔叔打他,他昨天,昨天还要拿板子给我娘打我,他是坏人!” 叶秋趁机收回目光,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的继续去煮南瓜稀饭了,只是忍笑忍得有些脸有些抽筋的征兆。 男人略带羞恼的眼角余光,这才迅速的瞥过那个假装在灶台前忙活的女人,然后快速拢住衣裳,穿戴起来。 至于调戏他的小色狼,算了,放过吧,还可以帮他教训下坏人。 那很简单,直接让小地瓜把被子抱走就行。 大冬天的干这种事,无疑是最快活的手刃仇人的方式。 看秦彦夸张的哆哆嗦嗦的发着抖,卷着秦彦的被子,只露出个小脑袋的地瓜象是裹着茧的蚕宝宝似的,笑得眉眼弯弯,得意无比。 这一笑闹,全院子人都起来了。 洗漱更衣,热闹而忙碌。 只是蔓儿才要蒸叶秋昨天说的花卷,忽地发现角落里的一样东西了,拿起来问,“叶秋姐,这是什么?” 叶秋一看,愣了。 男人正好进屋,颇有几分不自然的说了句,“给你的。” 然后背着身子走过去坐下了换鞋,“我们不吃早饭了,得赶紧去找人把冰墙修起来了。” “你……你等等!”叶秋看着那只锅,也不知是什么心情,有点开心,又有点不知所措,磕磕巴巴了半天,才道,“你先喝粥,有这个就不用蒸花卷了,很快的。” 赶紧挪开了熬粥的罐子,把锅架在灶上,直接舀了面粉用鸡蛋和凉开水化开,撒些油盐葱花,舀一勺往锅里一倒,再拿起锅一转。一张金黄的煎饼就在铁锅里成型,并散发出香气了。 “我要吃饼!”小地瓜闻到熟悉的味道,费劲的从被子里往外一拱一拱的爬。这个饼他娘做过的,很香很好吃,就是家里的石板烧坏了之后,再也不能做了。 男人见状,好笑的帮了小家伙一把,拎着他的脖子,把他从被窝卷里扒拉了出来。 小家伙顿时得寸进尺的爬上他的背,“快,走,我们去抢第一!” 男人再看叶秋一眼,看着那女人已经迅速的开始做第二张大饼,uu看书ww.uuknh似乎留下吃个早饭也不必等太久,于是就又坐到了餐桌边。 这样的大冷天,有口热乎的,谁又愿意空着肚子出门? 烙得两面金黄的煎饼飞快的一张张出锅,除了小地瓜和秦彦,其余都让李雍和他的两个手下先吃。 香甜的南瓜粥,酥软的葱花鸡蛋饼,再配上麻油炒过,咬得嘎吱嘎吱响的萝卜干,这样的早饭,吃得人从胃到心,都是妥贴无比的。 一盆子面糊用完了,男人也起身要走了。 小地瓜却突然扑到男人身上,抱住他的脖子。 叶秋以为儿子跟在家似的要撒娇,忙沉下脸低斥,“不许耍赖,叔叔要干正经事,放手!” 小地瓜愣了愣,男人已经皱眉嗔向叶秋了,然后伸手把小地瓜揽进怀里,低声跟他解释,“叔叔有事要去忙了,回头闲了再来。” 被安抚顺毛的小地瓜气乎乎的白了他娘一眼,“我才不耍赖呢,我就是要亲叔叔一下,又不是亲你!” 然后,他就嘟着那张油汪汪的小嘴,在男人错愕的时候,用力的亲了男人一下,小嘴对大嘴。 男人一下呆了。 当唇上那稚嫩的触感传到大脑,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象是心底最柔软的一处被人悄悄触动了,泛起让人连心脏连为之酥麻的疼惜。 ※ 某马:捂脸,被个小盆友调戏了,好丢脸。 某猪:小盆友能调戏人吗?不cj的马,哼唧,不亲你了。然后,作者君还没调整过来,2更预计在19点前。r1152 第九十九章 你也配 陶世荣一向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至少,比他那愚蠢的老爹要聪明得多。 所以,在把妻子送上侯亮的大床,取得支持之后,他不是坐在那儿,等着看李雍的笑话。而是在这个大雪后的早晨,特意离开了家中的温暖火盆,来到了清水营这个四面透风,冷得透心的驻地。 “蔡校尉,你也是个聪明人。为何不好好考虑我的建议,跟我合作呢?” 何渊出去买菜了,李雍还没到,听说有个商人要来找人商谈卖菜的事情,士卒们便跟刚从仙人村赶回潞州的老蔡说了一声。 在陶世荣看来,这世上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他们陶家虽是因为叶秋之事,跟那位不知道来历,但听说很厉害的李大营长结下梁子,但若是陶家能解决李大营长买菜的问题,这是不是就能化敌为友了? 更何况,这么做,陶家还能赚到钱。那么多交一个朋友,是不是比多结一个仇人好? 这个道理,陶世荣想通之后很激动,也就很快的行动起来了。 当然,他心里还算计着,要是此事能行,他就可以打着官方的旗号,大肆回八角镇采购菘菜。那样,叶秋还要怎么做她的酸菜买卖? 就算那位李营长要回护着叶秋,可也不能拿自己手下那么多人的吃饭问题开玩笑吧?如果他真的执意如此的话,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他会帮着把这件事传播传播,到那个时候,倒要看看李雍还怎么拢住人心。他们带兵的,不是最重视这个吗? 老蔡是个粗人,却不缺心眼。陶世荣不认得他,他却是听说过陶家人的。 所以听了这话,他也没有翻脸,还问,“眼下这样大雪,你们家又有什么本事,收拢到这么多菜,还能运过来?” 陶世荣拿出块带香味的绸帕,含蓄的掩嘴一笑,“我们陶家祖祖辈辈在此定居,自然有些鱼门虾道。校尉只要能说服你们营长,跟我合作,这些小事我自然会负责解决。一天三百斤菘菜,加两百斤萝卜,够不够?” 差不多了,清水营共有上万人,这回过来接受训练的大概是五千左右。军中饮食不讲究,一人一天能分到半斤菜,再加上肉,足够吃了。 只是还没等老蔡想好,要不要先应付着答应下来,骗几天菜吃,有人在帐篷外冷冷回绝了,“不需要。” 玄色的披风,挟裹着晶莹的雪花,从门外打了个卷,凛冽的进来。 男人冰雕般的眉眼只淡淡一扫,陶世荣的心就似挨了一记重拳般,猛地一紧,连忙又挪开视线,甚至局促的退后两步,连带着熏香的帕子也被他悄悄塞进袖里。 经过上回的交锋,陶世荣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那些小动作,别人兴许还会多看两眼,可在这个坚硬得象石头一样的男人面前,完全不够看。 来来还在想着要怎么开口表示自己的诚意,李雍已经沉着脸发问了。 “什么时候,没我的命令,闲杂人等也能随意进出大营了?” 老蔡立即伏身请罪,“是卑职糊涂,请营长责罚。” 跟着老蔡回来的小崔立即不客气的拦在陶世荣面前,态度冷硬的说,“请回。” 陶世荣很是尴尬,但他还是不放弃的开了口,“大人,咱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合作呢?小人保证价格公道……” 李雍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跟我谈合作?你也配?” 陶世荣一哽,面皮瞬间紫涨。他虽是商人之子,可因为家里有钱,从小到大也是给人捧着长大的。 这样的屈辱,他生平只受过两回。偏偏这两回,都是他主动上赶着找上门去,同一个人给他的。 陶世荣再说服自己要冷静克制,此刻也愤而想走了。 可旁边,小崔更不客气的拉着他,就把他往外面推。可还没出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爽朗大笑声传来。 “阿雍啊,我们来啦!赶紧准备好吃好喝的,迎接大军吧!” 门帘又动,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将进来了。陶世荣不认得,其他人却是太熟了。 老蔡惊呼,“牛将军,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哈哈,这该死的老天突然说变天就变天,冻得人受不了。我和老陈一发狠,干脆急行军过来了。老陈在后面压阵,大概明天来,我就先来跟你们打个招呼。这个破地方还真是又湿又冷,这回那些兔崽子可有得受了……” 接下来的话,陶世荣听不到了,因为小崔已经把他拖远了。可这又怎样? 陶世荣只觉心中一口恶气出得痛快之极,人都来了,还装什么清高?他这就到侯将军那里去,说道说道。就是让他自己掏几个钱,煮一锅好菜摆在他们清水营前都行。就要让那些军汉们看看,他们营长做的是什么事! 雪下得太大,今天连街面都没法扫了。 因为路两边都已经堆起高高的雪堆,再扫出来的雪,都没法放了。 可小孩子还是关不住的,尤其是在有了个无法无天的冲数之后,小地瓜更是要闹着出去玩。 叶秋有时候真心觉得,就算孩子是天使,也一定是专门负责折磨父母的天使。 再对那小东西气得牙痒痒,她还得叫小伍帮忙,做了一个简易的土爬犁,让小猪拉着,哄着儿子就在院子里玩。 只是冲数嫌不过瘾,让小伍做了个大的,又趁叶秋在屋里剁饺子馅的工夫,偷偷把叶秋从村里带来的马牵了出来,拉着小地瓜就跑出家门了。 等叶秋听着动静不对追出来,就看到该死的小道士,还把称心一起拐跑了,在爬犁冲她挥手嚷,“没事,我们去兜个风就回来!” 叶秋气得在后头挥舞着菜刀直嚷,“要是有冻生病的,老娘一个都不伺候!” 地瓜笑得跟小老鼠似的,把他的猪兄弟也抱上了,还冲他娘做鬼脸。 “你倒是抓好啊,别摔了!”叶秋又急又气,那个小东西,他就不怕被风刮下来?回来一定要打屁股,太无法无天了。 只是小伍若有所思的看了那个在厚厚雪地上跑得飞快的爬犁一眼,“这个东西要是做得精致些,是不是拖货物也没问题?” 那当然。叶秋翻翻白眼,随手就指点了几句,“你看他们那做的叫什么?要不是小道士功夫不错,早翻了。真的要在雪地上跑得稳,得象船一样两头翘起,木料一定得结实,还要打磨圆滑,才能减轻受力。再铺上皮子,人坐在上面才稳当。” 小伍认真的听了,转身就去忙活了。 叶秋原想再讲讲狗拉更原汁原味,人已经没了。 再看看唯一一个老实陪她干活,正和着面的蔓儿一眼,抱怨道,“看到没?男人就没一个靠得住的。干起活来,还得靠咱们。” 可连蔓儿也微红着脸,眼睛亮亮的道,“叶秋姐,要是一会儿真的做了个好爬犁,咱们也去玩下吧,好象还挺好玩的。” 得,这个也没救了。叶秋回身继续把羊肉剁得山响,“那是自然!咱们要玩,就要把他们都灭掉。” 不过灭掉之前还得给他们做饭,想想都郁闷。想到做饭,叶秋又忽地想起前晚上泡的豆芽了,揭开破袄子一看,黄黄嫩嫩的豆芽已经发出来了,只是明显的缺了一角。 会干这事的人就一个。 叶秋在心里又给儿子记了笔小黑账,继续忙活了。 冲数架着爬犁,跑上大街才发现完全跑不开,因为就算雪再大,街上还是有行人的,这东西还是得找个宽敞的地方才跑得欢快。 小地瓜想也不想的说,“那我们去找叔叔吧!我还带了好吃的,咱们让阿雪拉着跑,它跑得快。” 称心也就十六七岁,正是爱玩的时候,顿时点头,“我知道地方,那边可宽敞得很,咱们走!” 于是乎,三个人坐在爬犁上,又一路风驰电掣的跑开了。 大雪一直下,颜修之今天当然又上了街。今天一早,秦彦来告诉他,说军营里急需大量冰砖,如果城里有不要的,可以全送到他那里去。 这倒是件好事,可问题是要怎么拖? 都到膝盖深的雪了,什么轮子一陷进去就没办法了。正在着急,忽地就见一辆车飞也似的跑了。 颜修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可身边小吏也惊道,“嗳,那车怎么能跑得如此轻松?” 不管了。uu看书 .uukanshu 颜修之忙道,“赶紧让人骑马跟上去,问问他们是怎么弄的。” 是,小吏领命而去。 而此时,清水营里的将士们已经开始拍冰砖做围墙了,却不是叶秋说的碉堡。又不是战争时期,男人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藏拙些好。 只是大帐之内,牛俭老将军的火气很大,“他祖母的,姓侯的那老匹夫,欺人太甚!让老夫去跟他讲讲道理,他要不给咱们菜,老子就掀了他的窝!” 明儿人就到了,这卡着菜不给人吃,让辛苦跑了一路的将士们多难受? 这些老将,一个比一个火爆,反倒是李雍冷静得多。陶世荣刚刚来,虽不肯说,却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这样大雪,还是有法子买到菜并运过来的。 若是他们找到这个法子,这难题岂不迎刃而解? 老蔡建议,“让小的去,把那小子套个麻袋揍一顿,包管他连祖宗八代都说了。” 这法子好!牛老俭才想夸奖,外头有人来报,“将军,有人来找您了。” ※ 大公马:呜呜,被嫌弃了,嫌偶跑得不快。 阿雪:得瑟,那是自然嘛,你怎么能跟哥比? 大公马:小白脸,以后不要到我们家来吃草料,来了就咬你。 阿雪:哥,开个玩笑而已,表这么认真嘛。要不,还是你拉? 大公马:滚,你去干活,哥去求求票啥的。还差20多票进新书前三,不知有没有希望,还是卖个萌帮作者君求下吧。r1152 第一百章 意思 因为刚刚陶世荣之事,士兵再也不敢随意放人进入军营。 就算那个爬犁上的小不点再可爱,说他是营长的“老相好”,早上才亲过嘴儿的——这是被秦大主簿教的——士兵也不敢放他进去,直到他们的营长亲自迎了出来。 “地瓜,你怎么跑来了?” 男人说着话,严厉的目光就扫过称心和冲数,等到小不点兴奋的扑到他怀里,把冰凉的小手伸过来取暖时,男人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拿玄色斗篷把小人儿整个严严包住抱起来,理都不理那两个兜风兜得同样清鼻水直流的家伙,只顾大步抱着地瓜回营帐,“赶紧,加火盆!” 是。小崔本是亲兵,听了迅速跑去忙活了。两只大火盆加进帐篷里,小小的帐篷瞬间就暖和起来。连小苹果跟着蹭进来,都觉得舒服多了。 只牛俭看李雍出去,抱回个小孩儿来,瞬间乐了,“哟,这哪捡回来的小家伙?” “我才不是捡回来的,我是我娘生的!”小地瓜很不高兴的从叔叔的大斗篷里钻出小脑袋,冲人翻了个白眼。 “地瓜,不许没礼貌。”男人微沉了脸,心疼归心疼,但该教的还要教。 老蔡赶紧在牛俭耳边嘀咕了几句,牛俭再看看李雍,乐了,“好小子,还挺有脾气,过来给爷爷看看。” 不要!小地瓜紧紧抱着男人脖子,只把屁股对着人家,奶声奶气却老气横秋的说,“我跟你又不熟。” 哈哈,老牛爆笑。从怀里掏摸掏摸,寻出一把外表很普通的小匕首,在小地瓜眼前晃晃,“给你这个,咱能熟起来不?” 男孩子就没有不喜欢小刀小枪的,接了匕首拔出来看看,只觉乌沉沉的,也看不出好坏。小地瓜本想把小手伸到刀刃那里摸摸,被立即被男人抓住了。 冲数已经两眼放光的凑上前来,恨不得据为己有,“好刀啊!别乱摸,赶紧收下!” 可小地瓜不要,“我娘说,不能随便拿人家东西。” 唔,这家教还算不错。 男人道,“拿着吧,牛爷爷给的东西,可以拿的。” 小地瓜又看他一眼,见他微微颔首的肯定,这才歪着脑袋看着牛俭,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牛爷爷。” 真乖。老牛正想再逗这小家伙几句,忽地有潞州府衙的小吏一路急驰而来,“请问这辆雪车是何人之物?” 呃?冲数称心面面相觑,他们不过造个车子玩玩,一路又没撞着人,总不会惹事了吧? 李雍把地瓜放下,迎了上去,“怎么?” 小地瓜果断跟上,揪着他的衣角,把自己罩在他的大斗篷里。又暖和,还没人看见。 小吏在潞州府衙见过李雍,跟他见了礼,才道,“方才我们大人在雪地上看见一车急驰,想问问它是何家所有,能不能用它来搬运东西。如是有甚需求,官府作价买下也是行的。” 这下放心了。 称心拉大方道,“这是我们家做了玩的,说什么卖不卖的。若是要用,拿去就是。” 可小地瓜不乐意了,扯着男人的衣角,低低的委屈说,“我家的,我娘做的。” 他还没玩够,他不想给人。 李雍的目光此时才落到那辆奇怪的马车上,瞬间,他的眸光闪了闪。 而同样脸色变了的还有牛俭,围着那辆车左左右右转了一圈,忽地目光炯炯,“来个人,带我转一圈。” 这个只有冲数上了,赶着爬犁带着牛俭就在空地上跑了一圈,老牛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不住了。后头更加亲自接手,拉着爬犁转了起来。 等他又疯跑了一圈回来,望向李雍放声大笑,“阿雍,有这个东西,咱们还受谁的鸟气!” 就拿它去买菜,多方便啊。 李雍才要说话,忽地瞧见外面又来人了。 根本不用多说,老牛顿时把爬犁赶到帐篷后头藏着,吩咐冲数不许出来,这才施施然走了出来。 侯亮远远的看到一匹马拖着东西跑过,却不知是什么,也没太留心,只是见到牛俭果然提前到达,很是开心,“听说老牛你来了,本帅特意过来看看。还带了两坛好酒,怎样,够意思吧?” 牛俭眯眼一笑,“堂堂一个大帅,见到昔日同僚,就拿这么两坛不知什么玩意儿的破酒来,你也真算是好意思的。” 侯亮微有些赧颜,别人说这话还没什么,但他当年做新兵时,牛俭就是他的队长,还曾在战场上救过他几回性命。 只是后来大家去到了不同的军营,他是官运亨通,做到一军的主将。牛俭因脾气耿直,虽做不了一军主将,但他所在的清水营在西秦的地位,却不是他这潞州军营能比的。 如今侯亮就算是做到一军的主帅,但品级比这个老上级也高不了多少,所以在他的面前,吃几句挂落,还真不好摆脸色。 只能讪讪的给自己解围道,“这不是突然听说你来了,来不及准备么?改**到我的营房来,包你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牛俭讥笑,“那倒不必,听说你们潞州连吃菜都困难,我哪好意思还上门去吃你的?” 说到此,侯亮倒是不尴尬了。 再看一眼李雍,语带双关的道,“我这也不是没办法么?这样大雪,怎么买菜?若是强行下令,只怕就要扰民了。尤其李营长还身负巡按之职,想必更是不愿意如此行事,对吧?不过若是你们解决起来实在困难,我们忠武军的兄弟们省一省,分你们些菜也不是不可以。” 牛俭呵呵笑了,“既然这么不容易,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再说,这牙缝里省下来的,我们清水营的兄弟也不大看得上眼。” 侯亮这一气非同小可。原本,他听了陶世荣的回禀,还想过来做个顺水人情,心想有牛俭在,帮忙打个圆场,把事情顺利解决,也就算了。 毕竟这个唯一不姓秦,又偏偏最得皇室重用的李大营长身份不同,把他得罪得太死,也不是什么好事。 只没想到小的不卖自己面子,连老的也是如此。那侯亮也不会再低声下气,给台阶他们下了。看看这么厚的雪,他倒要看看明天大军来了,他们给人吃什么。 “既是瞧不上我们的东西,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营中还有事,咱们改日再来叙旧。”转头看一眼小吏,“你来此做甚?什么时候地方也能插手军务了?” 他就是在故意挑刺,想扳回点面子。 偏那小吏也是个机灵的,顿时掩下爬犁之事,只道,“颜大人看城中积雪太多,无处堆放,只有清水营驻守这一带地势空旷,所以想把积雪拖过来安放,刚刚卑职正在请示呢。只要李营长划个位置就好,至于其他,绝不敢妄言。” 听如此说,侯亮反倒无话可说了。 他的军营驻地离此不远,但刚好是个背风处,虽然一样是扎帐篷,但因为盘踞多年,比这边情况好得多。但要是让他腾出地方来堆积雪,他是绝不愿意的。 只是心中窝火,故意指了一处下风口道,“我看堆那儿就很好,李营长,你说呢?” 李雍淡淡道,“可。” 多说一个字会累死人吗?这么高傲给谁看哪?侯亮胸口闷气又添一层,勉强抱了抱拳,带着人走了。 离他远去,牛俭才忿然道,“小人得志!不过阿雍,咱们得找人多做些那个车来,有这个,咱们还怕运不了菜?” 李雍嗯了一声,就让人去备马了。做车之前,他还得去找那个女人问问,怎么能做得更好。不过就算是能做出车来,他们估计也赶不上明天大军到来吧? 牛俭摆了摆手,“大伙儿没那么娇气,顶多杀几头羊熬汤罢了。就是能不能弄个好点的厨子来,伙头房那帮杀材,做得越发不象话了。” 老蔡一听,赶紧谄媚着上前低声咬耳朵,“这儿,其实就有一个挺会做菜的,您要不跟去看看?” 是吗?老牛有点将信将疑。实在是老蔡这家伙水平太臭,牛俭对他的推荐不敢有太大信心。 “阿雪!”看着大白马被牵出来,小地瓜欢喜的迎上去,“我给你带好吃的了,你让我骑不?” 没问题。大白马伸出长长舌头舔着小不点的手心,拿出来,快拿出来! 男人正要抱小家伙上马,突然看到他从怀里掏出嫩嫩的幼苗,阿雪舌头一卷,就全吃了。 这是什么?男人猛地拉住了地瓜的小手,uu看书.uukanshu 牛俭也围了上来,“孩子,你给它吃什么了?” 小地瓜吓一跳,“没,没什么……我,我也就拿了一点点。” “没关系,给叔叔看看。” 牛俭就见男人用少见的温柔,耐心的劝哄着,眼皮子狠狠跳了跳。这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那个阿雍么?他这么时候这么温柔和气过? 小地瓜知道不会挨打,消除了戒心,才小小声的说,“不要告诉我娘。给你看,小豆芽。” 把兜里所有的黄豆芽掏出来,放在男人的大手上,小孩子又天真的笑了,“我娘说我也是小豆芽,嘿嘿。” 还没等男人多看几眼,牛俭已经抢了去,“我的天,这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说着话,他就已经丢了几根在嘴里,嚼了几下,脸色大亮,“能吃,绝对能吃!” 那当然。阿雪不高兴的瞪着他,明明是它的菜,抢什么抢? 小地瓜急得帮它说话了,“那是生的,人不能吃,会生病的,要炒熟了才好吃。生的是给阿雪的!” 他好不容易偷一点出来,还要靠它跟阿雪搞好关系呢。 可牛俭哈哈大笑,已经决定了,“我跟你去见见你母亲,让她再炒熟了给我吃。” 走! 李雍目光沉了沉,忽地有点不高兴了。都这么能吃,让她怎么做? ※ 某猪:谢谢大家的票票,我去督促作者三更好不好? 某马:菜被抢了,唔开森,有粉红票咩,给几张揍那头老牛!r1152 第一百零一章 笨拙与任性 叶秋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些饭桶是以群为单位存在的。 她和蔓儿辛苦一早上,足足包了三百多个羊肉白菜饺子,原想着怎么也够家里几口人吃的。 结果,没想到,饭桶又回来了。还带一个老饭桶,和其他几个饭桶。 结果,她辛苦包了一早上的三百多个饺子全都没了。 就这还不够吃,把早上剩下那些花卷也吃得干干净净,那老饭桶才剔着牙抱怨,“二回把饺子包大一点,那么小一个,一口都塞不住。这种小娘们家家的吃法,费不费劲的?” 叶秋现在就想拿坨面粉,糊他一脸!老娘就是小娘们,嫌费劲你还吃那么多! “是,我们这小家子气的人也做不来大气的事,二回您还是换个人伺候吧。” 牛俭掀了掀眼皮子,望李雍道,“没规矩啊,怎么教的?” 凭什么跟老娘讲规矩?就算是吃了他几口阿胶,叶秋也决定不伺候了!本还准备给自己下碗面条,眼下也不吃的赌气回屋了。 当强盗也不能当得这么过份,想要爬犁,她给了,想要豆芽,她也给了。可凭什么这些人把她的饺子都吃完了? 她还想留几个做煎饺的! 她好不容易有了铁锅,好不容易包一回饺子,可这些天杀的吃货,一个都没给她留,一个都没有! 小地瓜恹恹的缩在炕角,小脸微红,已经开始发烧了。 他今天跑出去玩,出了汗又吹了风,虽然叔叔后面把他包得很好才带回来。可是也没用了。 一回来,叶秋摸到儿子背上是湿的,马上扔了擀面杖,先给他打水泡澡。 李雍之前还觉得她小题大作,可等到叶秋伺弄完儿子,小地瓜也开始明显的发热了。 虽然嘴上说叶秋欠管教,可真等叶大村长生气的走了。牛俭伸长脖子望了望。有点良心不安了。 “阿雍你去瞧瞧,要孩子不好,就赶紧请个大夫来。唔。顺便也给她买点吃的回来。” 李雍眸光沉了沉,微有些踌躇,却还是走到了女人的房门口。 白天一般没事,门都不会锁。只用厚厚的棉布门帘堵着风,低咳了一声。男人小心的推开门帘进来。 “要请大夫吗?” 叶秋没有回答,倒是发着热的小地瓜象只恹恹的小猫般,又委屈又撒着娇的说,“不要。” 他不想看大夫。不想吃苦苦的药。 男人看看那张因为病弱而显得格外瘦小的脸,有些心疼,但再看一眼冷着脸依旧不理他的叶秋。还是硬着头皮说,“可要是生病了。就得吃药。” 小地瓜的嘴巴马上瘪了起来,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那副小可怜的模样,男人有点看不下去了。 叶秋更加心疼。 她不高兴,当然不会是为了吃不到煎饺,更多的是担心儿子生病,所以才找个借口发脾气。 从前在仙人村,好歹还有朱家二老陪着她,安慰她。可在这个地方,她却不能任性,不能发脾气,在李雍带着牛俭他们回来时,她一面忧心着儿子,一面甚至还得打起精神,应付他们这样那样的问题,她觉得自己能坚持到现在才发作,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眼下,她看见男人站在那里,明明那么大个个子,却偏偏那么手足无措。在面对外人时,杀伐果断的冷硬气息尽数收敛,倒有几分象闯了祸,又不知怎么弥补的大狗熊,笨拙的站在那里,看得叶秋忽地又有些心软了。 今天该打的人有很多,首先是自己,不该做爬犁,更不该让人把小地瓜带出去,但绝不应该包括这个男人。 他已经很努力的照顾小地瓜了,刚刚她在给儿子洗澡时,也听到李雍专门交待过,要给她留着饺子的。 只是老蔡错误的意会了那个留着的意思,直接把饺子全抽到大锅里去煮了。 其实煮好的饺子也是可以再煎,只是看到地瓜吃了饺子泡完澡,还是发起了热,叶秋心里着急,才赌气不要吃煮的。 而牛俭他们军汉出身,嫌她包的饺子小了,人家也就是那么一说,并不是有意针对她怎样。她却对个刚进门的老将军撂脸子,发脾气,这样想想,叶秋又觉得自己太任性了。 “不好意思啊,刚刚是我脾气急了些。我给地瓜喝了姜汤,先发一发吧。要是能把汗发出来,就不用看大夫了。地瓜,你乖乖睡觉好不好?娘去弄点吃的,娘还没吃饭呢。” 小地瓜依旧瘪着脸,不过听说不用看大夫了,眼睛里的泪就没有溢出来,只是望着男人,可怜巴巴的从被窝里伸出一只小手,又怕娘骂的缩回去一半,“那叔叔陪我。” 叶秋忙道,“那怎么行?叔叔还好多事呢。” “没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忙的李雍就在炕边坐下了,他想握着地瓜的小手,又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实在太大了。 正不如如何是好,小地瓜伸手把他的食指握着,拖进被子里,安心的放在自己胸前,“这样就好啦。” 小孩子的身体是娇嫩的,被那小小的手指抓着手指头的感觉也是很微妙的,男人不知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又柔软了起来。 只是看着小地瓜还睁着的眼睛,努力放软了腔调,也只能生硬的说,“闭眼,睡觉。” 小地瓜说,“那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男人怔了怔,“我不会讲故事。” “那你唱个歌。” 男人又默了默,“我也不会……” 不过看着小地瓜失望的眼神,他眸光闪了闪,忽地又改口道,“那……我唱首军歌。” 然后眼光小心的往身后瞟了瞟,看叶秋站在门口。完全没有出去的意思,男人察觉到耳根微微有些发热,但还是用低沉的声音吟唱起来。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曲调古朴,曲意悲凉。 说实话叶秋有点听不懂,但却能感受到歌里的沧桑。而男人除了前面有点不自在。等真正唱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似乎就沉浸到歌词里去了,在他那些带着音符的吐字里,好象每一个都有一段说不尽的故事。让人无限感伤。 幸好,小地瓜年纪太小,还感受不到那么多。所以他很快就伴着舒缓的曲子,眼皮子开始变得涩重了。 叶秋悄悄出了门。又把门帘掩好。呼一口新鲜的冷空气,到正屋里。首先就跟牛俭赔了个罪。 老牛本想哈哈大笑两声,表示不介意,可看着叶秋突然又瞪起眼睛,冲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想起地瓜在午睡,忙又捂了嘴,只望着叶秋那双极有生气的样子。低声笑道, “没事。我老牛也是嘴贱。不过是看你做得好吃,怕说了好话你要翘尾巴,才故意挑你的理。军里的人就这样,你可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方才那脾气,你发的有理,我没理。只老牛我大老粗一个,又不会做饭,想让老蔡做吧,他那手艺,只怕做了你还嫌弃,要不老叔请你出去吃?” 叶秋笑了,“多大点事啊。我才也是心里着急,发发火就完了。那咱们说好了,都别往心里去。” “这性子好!”牛俭高兴起来,拍着胸脯就说胡话了,“放心,将来阿雍要是欺负你,老叔替你揍他,他不敢还手的。” 这什么跟什么呀?叶秋红了脸,他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才想解释,小伍进来说新爬犁已经按叶秋说的弄好了。 那牛俭再不多呆,抬脚就往外走,“告诉阿雍,我回去弄爬犁砌墙了,让他安心在你呆着,只要能多多的发出豆芽菜来就行。老蔡留下给你打下手,千万别不好意思,有什么事让他做。还有,往后不用弄那些好吃的了,随便打发他们几个馒头饼子就行。成天这么弄,你多累啊。” 也不等叶秋答应,他就风风火火的走了,叶秋忽地觉得这老将还挺可爱的,在不拘小节的表面下,其实也有一颗会关怀人的心。 就着擀饺子皮剩下的一点面条,叶秋给自己做了碗炒面条。 才吃第一口,李雍从那屋出来了,还反手带上了门。 “睡着了?” 男人点点头,看她碗里只放了豆芽鸡蛋的素炒面,眸光中有了些歉意。 叶秋把牛俭的话说了,男人却道,“要发那么多豆芽,这地方也不够位置,我去颜大人那里借点地方人手来弄。你这法子,要保密的么?” 叶秋摇了摇头,“本就是青黄不接时的小菜,谁指望那个挣钱?告诉旁人也无妨。只你明天就要用的话,那豆子得先用滚水烫过,再按我之前说的,摆到木架子上,屋里生上火炉,明天就能发出来了。” 男人点了点头,似是想走,可还是停下说了句,“谢谢。”才大步离开。 他这么客气干嘛?叶秋突然不习惯了。 留下来学做饭,兼负责保卫工作的老蔡眼红红的进来,“我们同州清水营最为苦寒,一年里有四五个月都是不长青菜的,要吃只能上外头买,又贵又不便利。叶姑娘你把这法子教了我们,将来营里的兄弟们不说口福,往后因为吃不上菜得病的都要少上许多。u看书.uukanshuom这于我们,实在是有大恩的。” 啥?叶秋有点惊着了,“条件那么差,你们也不想法种点大棚菜?” 这个听她老爸说,在中国汉唐时期就有了。尤其唐朝,还能种花呢,要不武则天怎么能令牡丹在冬季开放?据她老爸推测,多半就是温室技术了。 可老蔡懵了,大冬天能发出豆芽他都觉得够了不起的了,怎么还能种菜? 天!这个宝贝一定得让营长娶回去,简直太能造福全营了。 ※ 某道:我错了,捏耳朵,我认罚。 称心:我也错了,把小地瓜害生病了。 秦某人:这算什么错?不是都促进人家感情了么?都能摸小手了。 群殴~~然后求下小粉红,尽力19点前三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砸场子 雪停之后,滴水成冰。 虽然有稀薄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暖意,反而因为这虚伪的温暖,让人觉得更加寒冷。 无人的山道上,一队急行军正全速前进。不走快不行,大家全身都快冻木了,除了鼻息间还有一丝白气,简直跟木头一般。 尤其是一双脚,冻得已经不象是自己的。在被踏烂的黑色泥泞里行走,连暴露在外面,早被冻肿的脚趾头,都感觉不到半分疼痛了。 “兄弟们,再加把劲儿啊,咱们很快就到潞州城了!”清水营一位小队长庄林,看兄弟们无精打采的样子,吼了一嗓子,给大伙儿鼓劲,“到了那儿,就有热汤热饭等着咱们了。羊肉汤是必须的,烙饼老子打算吃三个,你们能吃几个?” 哈哈,说起吃的,饥肠漉漉的士卒们都笑了。想着那滚烫的羊肉汤,热乎乎的大饼子,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 “至少吃五个!” “我要六个!” “我七个!” “滚你娘的!”庄林踹了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兵一脚,“就你这小破身板,还吃七个,也不怕把肠子撑爆了。” 气氛一活跃,旁边就有人说了,“其实肉倒还好,只希望他们把菜多弄点。这一路上,成天啃干粮,啃得嘴上全是泡。喏,你们看,你们看。” “一张烂嘴,谁愿意看哪。”庄林笑骂道,“真是没出息,不想着吃肉,净想着吃草。不过潞州可比咱们同州好长庄稼。那菜随便你们吃!” “那可是你说的,到时要没有,我们可找你。” “这话说得!又不是什么值钱物件,只怕你小子吃不了,要吃不够,尽管来找我!” “好!” 士兵们说说笑笑着,却越发迫切的。逼近了潞州。 …… 小破院里。叶秋瞪着屋檐下的那个家伙,半天都没说话。 小地瓜扒门缝处,一脸同情的看着。就是不敢出来。他昨晚才发了汗,退了烧,他娘说了,要是他再敢乱跑。就再也不管他了。 蔓儿眨了眨眼,好心的想上前劝一劝。却被叶秋头也不回的拦住,“没你的事,让他自己说!” 说,说就说。白衣小道士一身狼狈的蹲在那里。沙哑着嗓子说,“我,我不是故意害地瓜生病的……” “谁问你这个了?你昨晚上哪儿去了?”叶秋很生气。 小道士在带了小地瓜回来。发现他生病之后,就不见了。也不打个招呼。也不留个条,害得叶秋一晚上没睡踏实,提心吊胆的,生怕这小子出什么事。 可他倒好,不声不响的早上又回来了。可回来了也不进屋,蹲在墙角不进来。要不是称心出门瞧见,还不知这家伙要蹲到什么时候。 知道他身体好,可就算再本事,谁能保证自己不生病的? 昨天小猪跟出去一趟,结果晚上也出现了感冒症状。要不是这时代还没有猪流感,叶秋吓得差点就要把小苹果人道送归天国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也把小猪单独隔离在冲数那屋里,不许人随意进出。幸亏小猪体质好,睡一觉就自己康复了。不过今天也给关在屋里休养,正好跟小地瓜两两相望。 看叶秋不是责怪自己,而是担心自己,冲数更加难为情的左右瞄瞄,嘟囔着蹲地画圈圈,“我,我看地瓜生病了,就想去山里挖个人参灵芝什么的给他补补……可这里的山,实在是太穷了,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 然后还惊动了一个熊瞎子,跟人打了一架。还没打赢,反倒把自己弄伤了这样的丢脸的事,小道士觉得就不要说了。 叶秋一窒,随即大怒。上前提着小道士的耳朵,把他揪了进来,“你个小混蛋,又不懂药理,跑山里去挖什么药材?你当那些东西是地里的野草啊,到处都是?再说,人参虽好,你也不问问我儿子能不能吃?” “嗳哟嗳哟!你轻点,轻点!”冲数再功夫好,也练不到耳朵上,一面叫唤,一面辩解,“那人参是大补的东西,怎么不能吃?再说我看我同门去,都很容易的,谁知道这里会这么穷,什么都没有?” 叶秋忍无可忍,一把将这小道士推进屋才松了手,“你看你看,这世上的事,要是你看看就能会,那你就是神仙了,还做什么人?以后这样不着调的事情不许再干了,赶紧吃了面汤,滚回去洗了睡觉。瞧这乌眼鸡的模样,活跟做了一晚上贼似的。” 蔓儿很伶俐的不说话,只给小道士端了热面条来。冲数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吃,可是饿坏了。连嘴都不斗了,接了就吃。 瞧他吃得那狼吞虎咽的鬼样子,叶秋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拿了钱袋,塞一把铜钱扔给他,“二回出门也带点钱吧。别还没修成仙,先把自己饿死了。” 看阿数哥哥被骂得灰头土脸的样子,小地瓜捂着小嘴偷偷笑,还冲他幸灾乐祸的刮刮脸。挨骂喽,羞羞! 这个家里,果然还是他娘最厉害啊,没有之一。 当然,叔叔也不错。虽然昨天小地瓜午睡起来的时候,叔叔还是请来大夫,给他看病了。但是没给他吃那些苦苦的药,只拿了艾香,在他身上几个地方熏了熏。一点也不疼,就是有点热,小地瓜很坚强的忍下来了,今天就基本没事了。 想到叔叔,叔叔就来了。 小地瓜眼睛亮了,扒着门缝喊,“叔叔!” 李雍脚步一顿,本来往叶秋面前去的,临时拐了个弯,进屋摸摸地瓜颇为精神的小脑袋,“好了?” “好啦!”小地瓜很开心的表扬自己,“我早上有很乖的喝那个好辣好辣的姜汤。一大碗。” 看他小手用力的比划,叶秋在后头翻翻白眼,那是一缸了吧? 就那么一小碗姜汤,喝得要无数人表扬顺毛,她儿子这毛病是跟谁学的? 男人习惯性的想从腰上摸颗糖来,想想又觉得不对,这是哄阿雪的。能哄孩子么?唔。应该带点小礼物来的。 男人不自然的把手收了回去,又摸摸小地瓜,“真勇敢。想要什么吗?” 小地瓜怔了怔,才明白他是要给自己送礼物,顿时兴奋得眼睛都亮了,“可以吗?” 这是在问他娘。他娘要是不同意。也是不行的。 叶秋笑了笑,“小东西可以。贵了不行。” 地瓜顿时拉着男人的玄色斗篷道,“我想要这个!” 他早就觉得叔叔这件斗篷很威风了,尤其是骑在马上的时候,简直太好看了。那些当兵的叔叔几乎个个都有。小地瓜也想要一件。 耍帅是必须被支持的。叶秋忽地意识到自己失职了,“这个娘带你去做,过年穿好不好?” “好!” 跟着小地瓜一起答应的。是男人说,“我送。” 叶秋忙道。“那怎么好意思?” 男人却看着她身上朴素的旧棉袄,眸光动了动,只说了声没事,就道,“有空没?能去营里帮个忙吗?不要你干别的,我怕老蔡弄不好。” 叶秋瞬间笑了,“行啊。还有,谢谢你昨天送来的卤猪脚。” 她也没想到,男人那么忙,还惦记着她中午没吃到羊肉饺子的事。特特给她带了一对卤猪脚。想悄悄塞给她就跑,让她连道谢也没机会。 男人眼睛又不自然的闪了闪,“没事。唔,好吃吗?” 叶秋笑了,“好吃。只以后不用了,我吃药已经花你不少钱了,这些东西城里的贵,就不要再破费了,否则我回头可怎么还?” 男人忽地有些不高兴了,淡淡说了两个字,“不用。”就想走了。 可小地瓜把二人拉住,示意他们矮身低头,很乖巧的一左一右各亲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的摆了摆小手,“你们去忙吧,早点回来。” 可这,这感觉是不是也有点太奇怪了? 叶秋捂着被儿子亲过的左脸,莫名心跳得有些快。男人也不自在的清咳了一声,扭过被亲的右颊,和微红的耳根,“我在外面等你。” 只有那大步离开时,调皮微扬起来的斗篷,才悄悄透出一抹不明所以的燥热。 …… 清水营。 老蔡气得要骂娘了,在他们对面,离得不远处,侯亮果真命人在那里架起大锅,煮起菘菜萝卜大锅羊肉。 因为那边地势高,又是上风口,也不知厨子放了多少香料,煮出来的阵阵香气,直往这边飘。 而他们的大军刚刚抵达,正是又累又渴的时候,大伙儿正饥肠漉漉,哪经得起这样诱惑? 可清水营是最有规矩的地方,别人的东西再好,他们连看也不看一眼,反倒是一来之后,就帮着继续砌冰墙,准备住的地方。 老蔡心疼自己营里的兄弟,可他偏偏还不能开饭,因为还少一样东西。 他现在很想揭开这边的锅盖,跟那边比试比试,但叶秋说过,肉没炖好,不能乱开盖子跑了香味,肉也不容易炖透。而且自己这边本来就地势低,就是揭了也比不过人家啊? 正在恼火,对面军营里甚至还派了几个人,抬着一大锅肉,uu看书 .uuanshu 说要送给他们尝尝。 谁稀罕你们的东西?这不是来砸场子的吗? 老蔡火得正想抄起烧火棍子,旁边有人先冲上去了,是庄林和几个手下。当兵的人脾气耿直又护短,自家的厨子手艺再烂,也是不能被外人欺负的。 “干什么呢?我们有叫你们送吗?” “嗳,我们一番好意,你们怎还不乐意?” 呸!老蔡正想开骂,忽地有人笑笑道,“哟,这是好意,怎还不接下?” 老蔡抬头一瞧,叶秋来了,笑语盈盈。后面还跟着他们营长,顿时心情大定。手一挥,两个小兵就迎上前去,把那边的大锅接下了。 为首的胖厨子还油光满面的得意道,“这样好东西,赶紧给你们将军送去吧!” 叶秋微微一笑,“真的这么好?那可得尝尝。” 她也不客气,拿了只汤勺就从那锅里舀了一勺到碗里,闻了闻,“真香。” “那是!”胖厨子越发趾高气昂,“这可是下了本钱熬的。” 叶秋喝了一口,点了点头,“确实下了本钱,香料都很贵吧?” 胖厨子一哽,“这炖羊肉,当然得香料,才能去除腥膻味道。” 叶秋却摇了摇头,“那可未必,老蔡。” 嗳!老蔡早等着这一刻了,赶紧把一只大瓦罐打开,快手舀了一碗汤出来,显摆的拿出去,“你也尝尝这个,才知道什么叫好羊肉!” ※ 地瓜:谢谢大家这么给面子的投票,还有送来打赏礼物。一下只差10几票了哦,那可不可以小小的期待一下逆袭?星星眼等着。(未完待续)r466 第一百零三章 好男人 空气中,有淡淡的肉香传开,不如胖厨子带来的浓郁,但更加纯正。 而且,半点不腥。 胖厨子端着熬得奶白的肉汤,就有些发怔。端起来一闻,没有任何香料味道。除了生姜,什么也没放。 老蔡冷哼一声,“尝尝吧,这可不是你们那些拿萝卜菘菜炖出来的假玩意,咱们这一锅,可是纯正的羊肉汤,不掺半点儿假的!” “真东西,也未必好吃。”胖厨子还以为这样的羊肉汤在味道上会差上许多,可端起来浅尝一口,本想挑剔的他,却是面色大变。 这汤不过放了一把青盐,却是完全调出了羊肉的纯正原味。咸鲜满口,余韵甘甜,实在是不是他那个香料菜汤能比的。 看他说不出话来,老蔡更加得意了。又把旁边那口大锅打开,“光有肉还不行,你也来尝尝我们的小菜。” 麻油拌的小豆芽,还有清爽的木耳丝,豆腐皮丝,冬笋丝,颜色既好看,吃起来更是滋味十足。 李雍昨日找了颜修之帮忙,也只发出了二百多斤豆芽,若炒来吃,肯定不够。 还是叶秋给出了个主意,临时找豆腐坊定了许多豆腐皮,又泡发了木耳冬笋等干菜,加在一起,拌成凉菜。既爽口,又开胃,份量也十足。 眼看那样小小的一碟,精精致致的端出来,胖厨子的脸都要绿了。 这样的吃食,能是军营里有的么? 他不敢上前去试,庄林却没这个顾忌。大步上前,先尝尝自家的羊肉汤,冲老蔡伸个大拇指。 再吃口小菜。惊得下巴砸地上了,“老蔡,这真是你的手艺?” 老蔡下巴快仰到天上去了,就算是叶秋教的。也是他亲手做的,怎能不算他的手艺? 没工夫理这个无耻的家伙,庄林又去尝了尝胖厨子送来的菜,呸地一口就吐出来了。 什么也不多说。只是一脸怜悯看着他。“这样东西也能拿来送礼,你们忠武军也是忒穷了些。” 这样的怜悯,可比最恶毒的骂人还难受。胖厨子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了。 “好了好了,馍馍烤好了!” 终于,伙房里,传来老蔡最想听到的声音。 从装得满满的大筐里拿出一只大馍。随手撕成小块,往羊肉汤里一放。再狞笑着送到胖厨子面前,“你也尝尝我们的羊肉泡馍?” 可胖厨子闻着那馍馍纯正的麦香味儿,已经是食不下咽了。 李雍淡淡扫他一眼,道。“来而无往非礼也。来几个人,给他们将军也送一份吃食去。” 胖厨子快哭了,这样一份吃食送回去。他还能保住小命吗?侯亮还让他来打人家的脸,人家这才是红果果的打脸! “开饭啦!” 不顾胖厨子是如何哭丧着脸。象死了亲爹一样离开。老蔡红光满面的高声吆喝着,是从未有过的底气十足。 看着几个手下吃得稀里呼噜,头也不抬。庄林忍不住笑着重重拍了拍他们后脑,“怎样?老子没撒谎吧?说给你们吃好的,就给你们吃好的,咱们军里的伙食怎样?” 谁还有功夫跟他废这个话?都被老蔡的手艺荼毒多少年了,营里总算是做了一顿象样的饭菜,还不赶紧吃了再说。 “不过,这个真是老蔡做的吗?” 别说小兵们不信,庄林都不信。 忽地,牛俭从后头过来,一样大巴掌拍了他们,包括庄林后脑勺几下,“蠢货,没见今天来了新人么?” 是哦。庄林也想起来了,“那个漂亮的小娘子是谁呀?菜是她做的?” 牛俭笑得诡异,“菜是她做的,这个不用怀疑。不过她是什么人,这个可不好乱说。” 咦?四周顿时竖起一圈耳朵,“那您老随便说说,咱保证不外传。” 老牛越发假意推辞,一帮子军汉们越发围着他不放。 军中没有战事的时候,最是无聊,全靠些阿哥想当年,与家乡阿妹如何的八卦打发日子,更何况是个那么漂亮的小娘子,一帮子雄性激素分泌过剩的家伙就更有兴趣了。 “说说嘛,快说说嘛!” 老牛眼看吊足了胃口,这才呵呵一笑,“你们也不看看,人是谁带来的?” 谁带来的?咝—— 所有人集体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大张着嘴巴,就是瞪大了眼睛。 牛俭散播小道消息的目的已达到,挑挑眉毛,得意一笑,“行啦,有的点就赶紧吃。记得,有些话可不要乱传。” 知道知道q一群男人象知道了天大的秘密般,拼命点头。 随后,分散开来,各自八卦。 “知道今天的菜为什么这么好吃么?” “不知道。” “蠢货!也不看看营长今天带谁来了。” “谁啊?没看到。” “跟你个榆木脑袋说话气死人,不跟你说了。嗳,旁边的知道就好了啊,牛老将军说了,不要乱传。” …… 李雍目光闪了闪,悄悄握紧了拳头。 叶秋跟在他身后,面露尴尬,“既然,既然没事了……那我先回去了吧。” “我送你。” “不,不用了。”叶秋结结巴巴的拒绝了,耳根子都觉得开始发烧,心中却在恨恨的想,光是跟他过来,就惹这么多闲话,要是再让他送回去,还不定给这群混蛋传成什么样呢。 不用多作解释,男人看一眼那些唾沫横飞,说得正起劲的士卒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坚持,只道,“那我让小伍送你,老蔡也跟去,顺便你再教他些好做的小菜。” 这个没问题。 其实老蔡做饭最大的问题在于缺乏创造性,但执行性奇好无比。 简单来说。叶秋只需要教他做一次菜。然后,把其中的步骤,还有作料严格给他规定死,他就能原封不动的做出差不多的饭菜来。 所以他永远做不了好厨子,但可以做个不错的伙头军头领。 如果真要学厨子,其实要个年轻机灵有天份的更好。可叶秋也注意观察了一下,在伙头房等后勤处。用的几乎全是中年大叔。或是身带残疾的老兵,她就不会开口说这样话了。 也能理解为什么老蔡做菜做得那么难吃,营里的兄弟骂得那么狠。但还是一直容忍着他的存在。 再度悄悄看向身前领路的年轻男人,其实,他也是个很好的人。 吁! 呃,那边是怎么又闹上了?马嘶人叫的。是在干嘛? 叶秋才想看几眼,男人眼神眯了眯。一个侧身,有意无意隔绝了她的视线。然后老蔡小伍迅速过来,让叶秋上了马拉爬犁,走了。 看她走远。“好”男人才慢慢向热闹处走去。 场中,一个人正被一匹马追得满场跑圈圈。 人是老牛俭,马是阿雪。 老头吃撑了。躲僻静处正如厕时,被小心眼的阿雪报复性的踢了一脸的雪泥。然后撵着没提好裤子的老头。到处跑。 这老头抢了它的豆芽,阿雪记得的。 “营长,这要不要过去管管?”庄林探头探脑的过来,帮忙说了句好话。 全军上下,谁不知道阿雪最通灵性,却也最小孩子脾气,也不知老将军哪儿得罪他了,要这样被欺负。 男人淡淡瞟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是该管管了。你带几个兄弟,一会儿去找小崔,让他教你们搭些简易的茅房。以后告诉大家,再不能随意方便了。这些东西留着,回头还能给乡亲们挑回去肥地,可不要乱糟蹋了。” 女人在仙人村弄的茅坑就非常不错,隔空架起的木制小屋,是可以活动拆卸的板房。里面挂了香草,放好了草纸,弄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男人用过一回,就觉得应该在军中推广了,这回正好是个机会,让大家养成新规矩。 可得到命令的庄林瞪大眼睛,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才来,还没休息,就吃了顿饭,就得去挖茅坑?庄林开始反思,他是不是也哪儿得罪营长了? 而那一边,侯亮看着摆在面前的两道菜,脸色奇差无比。 胖厨子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等着挨踢。可侯亮运了半天气,却只让他滚出去,让把陶少夫人叫来议事。 他为了陶家的破事受了气,自然要找陶家的女人来给他出气。这一点,侯亮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胖厨子逃过一劫,连滚带爬的走了。 可接到消息的谢子晴却是变了颜色,那老东西早没了雄风,又爱逞能,偏身子还不干净,她伺候了几回就觉得下体不适,只得去找医馆调理,那日才正好遇到叶秋。 这几日正好赶上经期,大夫嘱咐过绝对禁行房事,可来请人的小兵不管,蛮横的一定要她去。 谢子晴无法,只得咬着牙去了。 原指望能解释一番,没想到侯亮却是不管不顾,性子上来了,就任意胡来。 等谢子晴从军营出来,只觉得小腹又冷又痛,浑身虚汗直冒,让丫鬟扶着,赶紧去了医馆。 可大夫看了,uu看书 .uukansu 却不肯再治,“你这样不遵医嘱,不知爱惜,我再治岂不是砸自己招牌?你去找别人吧。” 谢子晴无法,回了家后,叫陶世荣再去请个好大夫。 可大冷的天,陶世荣哪里愿意去外头受冻?尤其听说那菜的事情,没刁难到李雍,反倒埋怨是谢子晴来了癸水,连累了全家倒霉,这才冲了他的好事。 谢子晴气得无法,只得随便打发丫鬟去请了个不入流的小郎中来,胡乱开了几剂药,谢子晴也不知好歹,就这么吃了。 药效不好,她心里自然更加气闷难忍。 想想自己为这个家受这样的罪真是不值,可她儿子眼下还扣在陶老夫人身边,她若不照做,连日常用度都要被克扣,又能如何? 倒是身边的心腹丫鬟出了个主意,“不如把舅爷请来,替夫人张罗张罗?” 谢子晴觉得这倒是个主意,赶紧修书一封,去请人了。 她甚至想到,要是能设计叶秋,跟哥哥有了首尾…… 谢子晴挑了挑眉,冷笑起来。 ※ 某猪:承认吧,你就跟你家主人一样小心眼。 某马:那你呢,你跟你家主人一样会做饭? 某猪:人家还是小盆友,不会做饭又怎样? 某马:你长大了就会吗?如果不会,是不是就准备剁手?正好还能凑一对卤猪手。 某猪:555,你是坏银! 某马:得瑟,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哥就因为坏,才有那么多母马在追。支持的请投粉红!昨天亲们太给力了,我会监督作者君三更的。是不是觉得哥更帅了?(未完待续)r655 第一百零四章 有正事 叶秋回家的时候,没想到颜平楚来了。不仅他来了,还把朱长富和董大伯送回来了。因为朱长富来了,小地瓜的禁令自动解除,正抱着老头亲昵的撒娇磨蹭。 “他们的执役已完,这就可以回去了。正好托你的福,衙门也弄了爬犁,明儿要送公文到周边县衙,顺便查看灾情。那去宁武县的,正好就能带他们一程。” 叶秋谢过颜小胖,他却笑道,“我倒不是专为了这一事而来。叶家姐姐,你那豆芽菜很是不错,我和爷爷也分了些尝鲜。这个菜,你有没有想过,在城里售卖?” 啊?叶秋倒是愣了,“你们既然知道,这菜是好弄的,何必要我弄了卖?” 颜平楚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李世兄来借衙门的房子,还有人手器具,其实算是小弟的一点本钱。他这大军还得住一段时日,我那些器具就收不了……” 哦,叶秋明白了。 李雍要找颜修之帮忙,一次两次可以。但次数多了,难免给人诟病。所以颜修之就干脆让孙子出面张罗这事,只当是晚辈之间的交情,那就无足轻重了。 但颜平楚毕竟是官家子弟,若是长期干这买卖,也不好听。想想不如干脆成全了叶秋,让她接手这生意,到时就能说得过去了。 叶秋道,“我做这事倒是没问题,只是这发豆芽简单得很,一学就会。别人要是学会了,又怎么会来买?” 这时候的老百姓可不比后世,但凡是自家能生产出来的东西,绝对舍不得花一个铜子。若是叶秋做了,只卖给李雍,那也太掩耳盗铃了。 颜小胖却是笑了,“姐姐真是当局者迷。既然这豆芽的制法好学,你就别卖生豆芽,卖熟豆芽呗。我尝过你凉拌的小菜,非常不错。而且这个本钱不大,又不占位置,你只要搭着哪个熟食铺子,让人家代卖就好。” 嗳,这个主意不错。叶秋也不想在潞州城无所事事,坐吃山空。说实话,这样的日子一长,她心里还有点发慌。如果能有个进项,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再想想,她也笑了,“你说了,这是你的小生意,那姐姐也不好占你的便宜。不如我做了凉菜,就卖你如何?我知道你们官家子弟不靠这个挣钱,只是让辛苦帮忙的下人们不白忙活,有点奔头而已。如何?” 颜小胖诚心施了一礼,乐呵呵的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谁说官家子弟不要学挣钱?就是家大业大,才更加需要学会经营。颜家在这里呆了几年,多少人面上也有些根基了。 正好颜修之手下用的一个本地师爷,他一表叔就在城中开着卤菜铺子。把这笔生意交付过去,既全了人情,又让下头人有些实惠。 至于颜小胖,也好涉足商务,学学如何经营,省得将来又被连升问得一问三不知,算是一举多得了。 只这话不好出口,却没想到,叶秋如此聪慧,一下就明白过来,还照顾着他的面子,把事情谈妥。 颜小胖现在是真的服气了,爷爷说,三代看吃。象叶秋这样懂吃的大行家,绝对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就算家境败落了,但还是很值得结交的。 等颜小胖走了,听说叶秋要卖小菜,蔓儿才悄悄提了一句,“叶秋姐你若要做,把那天的腌萝卜干,泡萝卜皮能搭着一起卖么?那个也挺好吃的,又开胃又下饭。” 老蔡忙道,“这个不对外,就卖我们吧。就粥就大饼馒头,都是好的。” 叶秋却苦恼的道,“就你们愿意买,我哪有人手干这个事?泡萝卜皮倒是简单,腌萝卜干还得要地方晒,咱哪有那么大的地方?衙门如今能做些豆芽就不错了,再挂的满院子萝卜,象什么话?” 朱长富半天没插嘴,等年轻人去商量,到了此时才呵呵笑道,“套个新词,秋儿你又那个迷了。” “当局者迷?” “对,就这个。你那萝卜皮好泡,就专门泡萝卜皮呗。” “那萝卜心怎么办?” 朱长富笑了,“炸萝卜丸子啊。你去年过年做过一回,你婶子当时多爱吃啊,肯定好卖的。” 叶秋一拍脑门,都是最简单不过的菜,自己怎么就忘了? 从前没有铁锅,她拿瓦罐都想法炸了一回。如今她还有铁锅呢,这得多便利?到时一起弄好了给颜小胖,想来总有些人做不好,愿意来买的。 那就这么定了。 叶秋经营的品种先就这么几个,都是能快速弄好又简便易做的,看看市场反应再说。 那么剩下的问题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得采购萝卜。 称心想到一件难事,“连军里买菜都要人去乡下收,走几天了都没回来,你这萝卜怎么弄?” “没事儿。”老蔡为了学做菜,豪气的自作主张,卖了个人情,“我们买时给你带!” 这样不好。叶秋摇了摇头,就算是分开给钱,但外人看来,事情就变味了。象颜平楚帮忙做点豆芽,都要遮遮掩掩,更何况直接从军伍拿菜,更让人忌讳。 “要是不行,就在城中高价买吧,顶多少赚些罢了。” 什么什么?董大伯忍不住道,“这潞州城后头的长治县就是出萝卜的地方,你还要跑哪儿去买高价?” 呃?这话把人都说得怔住了,小伍道,“那长治县离得可不近,怎么运回来?” 董大伯和朱长富面面相觑,这才又问,“你们不会之前买菜,都是拉着马车去附近拖的吧?” 小伍点头。 嗐!两位老人家一脸看着败家子的表情,朱长富都懒得说了,让董大伯告诉他们究竟。 …… 清水营。 天黑的时候,负责出去采买的何渊总算带着铁蛋铁牛,还有几大车菜回来了。 个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不是跟人打架,而是在雪地里,为了护送菜摔的。 只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大营被白色围墙给围成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营地,而营地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何渊心一沉,别的都没工夫管,赶紧就去挂着中军旗的营长处请罪。 “属下回来的迟了,请营长责罚。兄弟们这都没吃上菜吧,赶紧让伙头房弄点宵夜。” 李雍看他两眼,没说话,继续低头看书。 唔,果然砌好冰屋之后,帐篷里暖和多了。只是这些碉堡,如果应用到平日,该如何搭建才更能起到效果? 书中间,就夹着叶秋画的那张简单的草图。可男人看着,却似乎能嗅到女人身上的淡淡清香。 不是脂粉香,而是一股更加清新淡雅,让人舒服的味道。 象她那样的人,穿莲青色应该是很合适的吧?如果做件斗篷,里面用雪白的狐毛,再绣着淡淡云纹,最是清雅脱俗。 不过那颜色太淡了,冬天看起来冷,而且她也一定会嫌弃不经脏。 正红倒是好看,可惜太艳,鹅黄翠绿也太招摇了,不沉稳,那选个什么颜色好呢? 男人颇为纠结的想着,浑然不知自己的心思已经歪到九霄云外去了。 看着营长出神,旁边小崔笑笑,要拉着何渊下去,“都没吃饭吧?先去吃饭,吃了饭再说。” 何渊哪里吃得下去? 可伙头房特意显摆的把饭菜给他们端来了,“兄弟几个辛苦了,赶紧尝尝我们的新手艺,别客气。” 罐子里是刚烧开的羊肉汤,里面放了刚掰碎的馍馍,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菜。 要是叶秋在,一定会大骂这些懒厨子。 中午的凉拌小菜吃完了,晚上就懒得弄了,直接把剩下的豆芽豆腐皮什么的往汤里一倒,煮成一锅大杂烩,好好的菜,就给他们弄成猪食了。 可就这样,清水营的兄弟们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反而感恩戴德。至少这个味道,可比从前强了几百倍。 不信看何渊端起来略尝尝,瞬间惊得差点跳进来。三两口就把一大碗山寨版的羊肉泡馍吃下,嘴一抹就问,“你们伙头房来新人了?” 咳咳,新人倒是没有。不过,他们倒是一致很乐意要营长去迎个新人。 “营长,营长?” 被连叫两声才回过神来的李大营长,忽地看清了眼前的这些兄弟,不由得微窘。 清咳一声,才道,“以后你们就不必出去买菜那么辛苦了,直接去长治县就是。那里虽离潞州远些,但两地之间有条河,一到冬天就冻上了。要拖货让马拉着,从那冰上过来,又省力又快。只买少了跑一趟不划算,咱们东西多,自然就便利。” 什么?何渊差点吐血,“这个,是不是就是那陶家说的法子?” 是。u看书ww.uuksh 李雍再看他一眼,略带同情。任谁辛辛苦苦拖几车菜回来,却发现有更便宜简便的法子,估计都是要吐点血了。 这样的事情,朱长富董大伯这样的老人知道,可他们这些外路来的怎会知道?吃点亏也是再所难免。 男人不想说,当小伍急吼吼的跑回来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也很想吐血的心情。只安慰何渊道,“先下去休息吧。哦,以后账上留笔钱,我……我让老蔡还订了些泡菜。” 他忽地抬眼看着那些嘻嘻哈哈,看何渊笑话不愿意的士兵,正色道,“你们先下去,我和何校尉有正事要谈。” 小兵们神情一凛,告退离开了。 何渊还以为营长有重要军务交待,没想到人一走,营长就颇有些不自然的说,“我上回给你的金子还没用完吧?给我两锭,我另外有用。” 何渊瞪大眼睛,营长居然要零花钱了?他想干什么? ※ 某马:主人要泡妞,泡妞很花钱的!快点,拿钱! 某猪:那我也要收钱。 某马:凭什么? 某猪:我主人被泡,我要收损失费。否则我就捣乱,还带上小主人一起捣乱! 某马:那我是不是也要考虑收点钱? 某猪:呆,为毛? 某马:主人去泡妞,不关心我了。 要是不给钱,我跟你们一起捣乱。 某猪:你牛,还是你当大哥吧。然后,通知一下,3更应该还是在19点。请有粉红的支持下,眼巴巴。r1152 第一百零五章 心上人 因为有了爬犁,这几日在全城百姓的通力合作下,城中的积雪大半都清理到郊外军营里去了,整个街面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甚至,因为时近年关,比平日更加热闹。 依云楼的头牌思思姑娘,眼看今日天气晴好,路面干爽,也打算出门逛逛。唔,顺便送份小礼。 一对卤猪蹄快给她包成花了,满怀柔情的抱在怀里,就象是抱着一对最宝贝的金娃娃。 她直到昨晚,才无意中听说心心念念的男人前几天来了,但是,打包了一对楼里的招牌猪蹄,就走了。 思思很懊恼,为什么这么晚才得知这样重要的消息。所以今天,她无论如何也要抽空,去军营里给男人送一对猪蹄。 他特意来打的包,应该是很喜欢吃吧?如果他喜欢,她可以天天给他送的。 就算得不到回应,但能尽到自己的一点小小心意,思思也是开心的。当然,要是能得到一丁点回应,哪怕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她会更开心。 可惜的是,人不从人愿。 营长大人不在。猪蹄可以收下,人就请回吧。 思思忧伤的坐着车走了,回到城中,也不想回依云楼。 小丫鬟看她心情不好,就建议她到胭脂坊去逛逛。 如果说潞州城里最好的美酒,最好的美食,最好的美人都集中在依云楼,那么装扮美人的地方,就在这依云楼不远的胭脂坊里。 绸缎脂粉,金银首饰,所有女人要用到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无论是贫富贵贱。有钱没钱,总能在这里找到合心意的东西。 而女人,尤其是一个失意的女人,更加抵抗不了这里的诱惑。 在买了一大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之后,思思总算打起点精神来了,决定最后再给自己做件新衣。 不为了见客,而是为了见那个男人。做一件新衣。 快到年下了。各种应酬酒会特别的多,依云楼的生意也格外的好,说不定那个男人哪天就会来呢? 当然。他也或许永远都不会来。但思思姑娘仍然决定为他做一件新衣,这是她对那个男人的一点心意。 女为悦已者容,更为已悦者妆。 从小在风月场里打了不知多少滚的思思姑娘,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了这样特殊的情感。 她喜欢他。 就算秦彦明明白白告诉过她。他不会喜欢她,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喜欢他。 或许是上天垂怜。思思姑娘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居然如此之好,她在最后走进那家绸缎庄时,竟然一眼就看见那个男人。在挑选衣料。 把营里的兄弟安顿下来,李雍今天好不容易抽个空,来给小地瓜买斗篷。 答应小孩子的事情就要做到。至于顺便给那个女人带身衣料,是为了谢谢她发出豆芽。为自己解决吃菜的难题。 就这么单纯,放哪儿也不能有闲话的对不对? 只是,原以为很容易,买了就能走的事,却在走进绸缎庄时,才觉得麻烦。 倒不是因为店里的女客多男客少,也不是因为那些花花绿绿的布料看得人眼花,而是因为那个伙计,一看他进来,就在他耳边不停的聒噪。 “大爷,是要给自己挑布料,还是给夫人挑?哦,是给个女子啊,那一定是您的心上人吧?她有多高,多胖?肤色白不白,平时喜欢什么颜色……” 男人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也可以啰嗦到这种地步。再说了,她有多高有多胖,白不白,喜欢什么颜色,他为什么要告诉他? 思思没留意到男人臭着脸,一副准备掉头就走的表情,只是在看到他时,就惊喜得眼睛都开始发亮了,什么也顾不得的,快步扑了上去,“大人!” 李雍微惊,眸光莫名的闪了闪。这谁呀? 幸好思思的脑子还不糊涂,这些年历练出来察颜观色的本事还在,忙盈盈一拜,“我思思啊,我们在依云楼见过一次,您不记得我了吗?” 哦,男人想起来了,“弹月琴的。” “是的是的!”思思激动得两颊都有些微微发红了,“您还记得我?” 看男人没什么答话的意思,思思忽地灵光一闪,找到了话题,“您这是要挑布料吗?有没有中意的?” 呃……男人眼睛眨了眨,这个问题问得挺好,将眼光投在一匹偏灰的湖蓝色面料上,他其实会走进这家店来,就是因为相中它。 这回伙计总算不乱说话了,“大爷是相中了这块?真是好眼力,这料子可是从南楚国运来的,算是我们店的招牌货了,就是贵了点。” 谁管它贵不贵?男人只是看中它在一片花红柳绿中,显得格外素净大方,上面也只织着简单的细细方胜纹,显得极为典雅,想来穿在那女人身上应该不错。 他这是要送给谁?思思小心的说,“这料子倒是极好的,不过是用来做裙子和斗篷多些。” 男人难得开了口,“她不穿裙子。” 从来没看她穿过,都是长袄和裤子。没裙子那么摇曳多姿,但男人觉得,这样干净利落,挺适合她。 至于斗篷,也得再等等。硝制虎皮需要时间,这个颜色也不配。 思思愣了愣,不穿裙子的女人?那岂不是丫鬟村妇之流? 不过看男人明显心仪这块料子,她还是忍着微酸,给出中肯的建议,“那用这种料子,做一身袄裤也不错,做成斜襟样式,喏,就象那女子身上的样子,出一圈白色的风毛,也挺好看的。” 男人唔了一声,似乎还比较认同她的建议,只是对伙计又拿出来的皮毛,不大看得上眼。 其实他们营里就有最好的皮毛。什么颜色品种的都有。只是男人从前不在意,得了也就随手送人了。如今想要的话,倒有些麻烦。 若一张口,只怕那些人又要问东问西,最后不知给传得怎样乱七八糟。男人就是不愿意被乱打听,才独自一人出来买东西。 只若是比起乱花钱来,男人又觉得给人说说闲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顶多给他们多找点事做。他们也就没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眯眼不知想到什么的男人。迅速做出决定了,“就拿这种料子。要一身大人,一身孩子的。再拿一块跟我斗篷一样的料子。要给小孩子做件斗篷。” 啊?还,还有孩子?思思吃了一惊,又莫名的欢喜起来。 有孩子,就绝不可能是男人的心上人了。说不定只是同僚的夫人孩子。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伙计有点吃惊。“大爷,这料子可真的不便宜,您给孩子也做这么好的?” 一个不穿裙子的女人,身份能高贵得到哪里去?用得着这么好的料子吗? 男人有点不高兴了。直接把一锭金子拍了出来,“够么?” 十两黄金百两银,伙计再不啰嗦。立即去裁布了。 男人却在想着自己第一次见到那女人时,她就和儿子穿得一模一样。男人觉得这样挺好。走到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 到时,再让女人给地瓜缝对大圆耳朵,他每回看到都想摸一摸。可之前不熟,也不好意思,这回弄块好皮子,他可以多摸几下。 如果,如果女人也戴一顶那样的帽子…… 男人突然觉得手有点痒,嘴角也有些控制不住往上弯的冲动。 看他出神的表情,思思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可能给别人的夫人孩子买东西,露出这样的表情?是怎么看,也怎么象是想着心上人的样子吧? 于是,思思多了个心眼,问了一句,“那她们是在潞州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知道一家老裁缝铺子,手艺特别好,我们楼里的姑娘大半都是在他那儿做衣裳,大人要是愿意,我可以告诉你地方。” 李雍想了想,忽地就想起某日朱方氏笑话叶秋“天生六个指头”的话来,再想想女人最近忙着做小菜呢,于是便说了声,“好。” 和男人分手后,思思立即也买了一样的蓝色衣料,去了那家相熟的裁缝铺子,说是要订做一条裙子,然后暗塞给伙计一锭银子,“要是有人拿一样的料子过来做衣服,赶紧跟我说。” 她想看看,u看书ukanhuco 男的这块衣料到底会送给怎样的女人。 只是思思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此刻就在她们依云楼里。她回去时还从她身边走过,都没有留心多看一眼。 倒是叶秋欣赏了一下潞州城挂头牌的大美女,啧啧,瞧这长得,真是不错。可惜没投好胎,要是到了后世,就凭这样的颜值,不说嫁入豪门,当个明星绝对不成问题。 只没欣赏多久,依云楼的老鸨杜大娘,听说请的人来了,出来相见。 “你就是那位叶老板?真是年轻啊。” 叶秋笑笑,“客气了,老板谈不上,一个小生意人罢了。” 杜大娘道,“多少大老板,不都是从小生意做起的?请坐,喝茶。我请你来,你应该也知道是为什么事了。那日,我家小厮在胡家卤水铺子里买到几样小凉菜,味道都不错,听说是你做的,所以我想找你谈谈,能不能转卖给我。” 这可是好事。叶秋心动了,问,“不知杜老板要怎么买?” ※ 某猪:你家营长就是个小气鬼! 某马:才不是呢,他只是比较会过日子。 某猪: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算让你去偷皮子。 某马:偷那么没有爽点的事情,哥会去做咩?咱直接开抢! 某猪:那,带我去吧。 地瓜:我是乖宝宝,我不偷也不抢。我来谢谢大家的投票和打赏,并群亲亲。粉红终于第三了,可后面追得好紧。大家刷刷后台,要是还有票的别忘了投哈,最后两天半了,亲妈也是拼了。答应后面30+,就不会跳票的!(未完待续)r466 第一百零六章 最残忍的错 一个老鸨,能把青楼开成集美食于一体的招牌店面,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叶秋虽然是第一次跟杜大娘见面,可光凭她能敏锐的发现新菜式,并果断引入,就不是一般人有的眼光。所以叶秋也不愿把她单纯的当成一个老鸨,这才尊称一声老板。 杜大娘倒是笑了,“我开这楼子几十年,倒是头一回有人管我叫一声老板。就凭你这份嘴甜的伶俐劲儿,痛快点,我出二十两银子,算是入股。你把那个银丝芽儿的做法卖给我,往后就跟着我干了,如何?” 叶秋笑了,“二十两银子于我来说是不少,可若是到了您这店里,估计也就是百十来盘银丝芽儿的工夫,就回本了。日后我还没法做,杜老板真是好成算。” 被揭了底的杜大娘也不恼,反而叹道,“你们外人只看我这楼里的东西贵,岂不知我这里的开销也大?养那么多姑娘,打点往来应酬这得多少钱?真以为靠你那盘银丝芽儿能挣多少钱么?不过是图个新鲜,给客人换个口味罢了。这也就是我了,若是你找到旁家,连这个价也是不会给的。” 叶秋果断起身了,“那就谢谢杜老板抬举了,我就细水长流的赚点小钱吧。” 看她也不是个年轻好欺的,杜大娘把人叫住,“那你想多少?五十两,可不能再多了。” 叶秋重又坐下,坦率道,“我若狮子大开口,您也不乐意。若是少了,我又觉得亏。您也是生意人,自然知道这做法可是吃饭的手艺。怎么说,我都是不卖的。如果您要买,就只能论斤拿现货。” 杜大娘眼神闪了闪,“那你要论斤也行,不过得把外头的供货全都停下来。咱们合作好好赚它一笔,如何?” 叶秋摇头,“我跟胡家铺子是先谈的生意,不好为了后来人,就断了他家的买卖。” 就是冲着颜小胖的面子,她也不会干这过河拆桥的事。 可杜大娘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们两家也是有些交情的。要不,他也不会帮忙把你请来。分他一点货,倒也不是不行。只我怎么听说,你还供应军营里?要是军汉都能吃得起的东西,我哪里还能卖得起价来?这个无论如何得停掉。”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叶秋诚恳道,“杜老板,若不是军营有人帮我,这生意我根本就做不起来。我是爱钱,但做人也要讲情义,要不这样吧,您再好好想想。您要真想跟我合作,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不再卖给别的酒楼。” 话谈到此处,杜大娘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叶秋告辞走了,屏风后面才转出一个人来。 杜大娘施了一礼,“将军,您都听到了,不是老身不尽力,是这丫头不上钩啊。” 侯亮却是笑了笑,“你也是呆了些,她最后不还是愿意合作的吗?既然停不了军营里的,那何不就在你的店里卖?” 杜大娘脸色一变,“将军,这……” 侯亮瞟了她一眼,“放心,就是出了人命也不要你背着。明儿就去找那丫头,让她给你供货。” 杜大娘只得应了一声,又找了几个乖巧伶俐的丫头来服侍他,自己退下了。 可心中却是不安又窝火,真当她是个呆子么?她刚才是故意顺着叶秋的话,放她走的。 叶秋做那么点子小生意,她如何能这么快得知?全是侯亮在背后搞鬼。假借合作为名,就是想断了清水营的供应。 原先还想在菜食上卡他们一头,可如今李雍找到了正确的进货途径,在本地还跟几家豆腐作坊谈定了合作。现在那边的清水营里,每日白菜萝卜,豆芽豆腐轮换着各种吃法,搞得花样百出。 要是他们自己吃自己的也就算了,偏李雍那小子为人恶毒,每天他们吃什么,就客客气气的让厨房打一份给他送来。说他年轻,给长辈送一份来,也是应该。 如果这是李雍的小灶倒也罢了,可这就是他们全营将士吃的大锅饭,一路抬着在潞州军营中招摇过市,让士卒们看着怎么想? 军食开销是个油水肥厚的大支出,看似不起眼的小小区别,一旦放大,就不得了。这其中侯亮贪了多少,他自己心里有数。 但他不可能为了跟对面的攀比,就把伙食标准调上去,就算他愿意,他底下那些拿惯了的大小将领也不会愿意。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对面的伙食标准拉下来。 侯亮原先想的是,让杜大娘出面利诱叶秋,先毁了李雍的豆芽菜供应,再逐步蚕食其他。只没想到,叶秋居然不上当,那他忽地就生出个恶毒主意来。 不管叶秋卖杜大娘多少,只要她卖了,这菜里若出点问题,得怎么说?到时李雍就是手再长,只怕也帮不到她吧? 杜大娘虽是个生意人,却不糊涂。 这样的争斗,属于神仙打架,她一个凡人凑过去干嘛?找死还不如抹脖子来得快点。可侯亮驻守在潞州,基本相当于地头蛇,他吩咐的事,就算明知有陷阱,杜大娘又怎能不听? 幸好叶秋是个不贪财的,没上这个当,杜大娘心里其实也是松了口气的。可没想到,那老混蛋还是贼心不死的要生事。 要说他平日也没少收她的孝敬,如今还不知要在她这里搞出怎样的事来。别看他嘴上说得好听,到时万一真出了事,她还能指望他搭救么? 不行,杜大娘觉得,自己也得想个法子自保才行。 这边的人在各自想着各自心思,那边叶秋回了家,就收到儿子蹦蹦跳跳送来的一份厚礼。 “叔叔给的,给小地瓜做斗篷的。” 那也要不了这么多吧?叶秋瞧着那包黑色斗篷,蓝灰色的衣料,也有些惊喜。这明显是给大人和孩子的,她就算不懂这是什么料子,但也觉得这个颜色看得人很是舒服。 “哟,南楚国的料子,这可不便宜,谁买的?” 城里的积雪清干净了,衙门也没那么忙了,秦彦又恢复了悠闲的状态,早早的翘班回了家。 叶秋忽地有点不好意思,身边有个小快嘴很骄傲的抢先说了,“叔叔买的,我和我娘的。” 啧啧,秦大主簿顿时开始冒酸水了,“我是他亲堂哥也不给我送一份,倒是给外人送得挺勤快。” 叶秋一怔,“堂哥?他不姓李么?” 称心想说什么,可秦彦忽地打个哈哈打断了,“都是些老头子们干的混蛋事,不提也罢。嗳,这料子可不错,他没给你们配个里子来?他那营里可多得是好皮货。” 称心这才道,“雍少爷来的时候说了,回头就送几张皮子来,连裁缝钱都留下了。”他又呵呵一笑,“那能不能帮我和少爷的新袄子也一起做了?这钱足够了。” “好啊。”叶秋很大方的应了,再瞧瞧蔓儿老蔡等人道,“既然要做,就一起做了吧。我这小生意开张,可全亏你们帮忙。贵的送不起,一人送套新棉衣还是可以的。” 老蔡摇头,“棉衣就不必破费了,我们有军里发。连皮大衣,全军上下都是有的。若是可以,送我双棉鞋吧。咱们军汉就是费鞋,你瞧瞧我这双都破了,这大冬天的,可冻死人了。” 蔓儿红着脸道,“我不要,家里我娘有给我做新的。” 叶秋嗔道,“你母亲做的是你母亲的,我送是我的心意。叫你拿着就拿着,到时我去跟你母亲说。” 秦彦觍着脸凑过来道,“我没有娘,不用你说,你也送我双棉鞋吧。” 叶秋笑道,“行啊,一人一双,行了吧?” 爽快。秦彦竖起大拇指,只地瓜说,“那要不要给叔叔也送一双?” 叶秋微窘,冲数揪着地瓜的鼻子道,“你个小马屁精,干嘛一双鞋子都想着他?” 地瓜才不怕他,被捏着鼻子还嗡声嗡气的说,“因为叔叔是好人。” “送你件衣裳他就是好人了?”小道士有口无心的脱口而出,“这么孝敬,那你认他做爹得了!” 叶秋微惊,老蔡却笑眯眯的偷看着她的反应,连秦彦也带着几分玩味,打量着她们母子。 就算当事人不承认,可他那个堂弟做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uu看书 .uuknshu 如果说他对叶秋没有半点想法,他就自戳双目。 可谁也没有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地瓜突然之间就发火了。 一把将冲数的手拍开,捏着小拳头,象被激怒的小狮子般,涨红了小脸道,“我才不要爹!谁都不要!”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没有人会想到,小地瓜会是这种反应。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但此刻他身上爆发出的愤怒,是强烈而汹涌的,就象是一个小小的火山,不容任何人来招惹。 如果冲数再敢说半个字,他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跟他撕打。 叶秋快步上前把儿子抱了起来,拍哄着他,“阿数哥哥跟你开玩笑呢,他不是故意的。不许发脾气,说胡话。” 小地瓜紧紧抿着小嘴,但大眼睛里迅速泛起了泪水,却死死忍着,没有掉下来。 叶秋把孩子抱回房间了,小声的安慰着他。 而此时,屋子里一片被吓着了的大人们,才突然意识到,地瓜到底是个怎样的孩子。 就算叶秋再乐观再坚强再努力的保护着他,可这个小小的孩子,他从一生下来,面对的就是人们异样的目光。 或许,从他被怀上,又被抛下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爹爹,就对他们母子犯下了人世间最残忍的错。 ※ 555,这一章写得极为纠结,真是不忍心虐小地瓜,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折腾了很久。今天的二更三更都要推迟了,作者君会尽量赶在19点之前的。有粉红的还请支持一下哈~~r1152 第一百零七章 熟人 李雍回到军营时,脸板得比平时还要严肃一些。 营里的将士们看到,无不把腰板挺得笔直,拿出应战的警觉。唯恐象倒霉的王铁蛋似的,昨天不过是开了个小差,跟人说些闲话,结果没留意到营长突然走到背后,一脚就把他踹飞了。结果今天整整一天,都被罚去砍树搭茅房了。 虽然新搭出来的茅房挺好用,但十人一小队的活,落在一个人头上,还得限期完成,这就挺恐怖的了。 谁都不敢招惹的李大营长回到自己帐房,第一件事,就是让亲兵去给他打份饭来。 原本早上就特意少吃了些,谁知道专程去送礼,也没遇到叶秋。也不知那女人跑到哪儿去了,家里也不多留点吃的。 男人一面烦闷的想着,一面坐下来处理军务。 可在看到案头的油纸包时,愣了一下,“谁拿来的?” 亲兵铁牛过来答话,“听守卫说,是一个挺漂亮的女人。” 男人眸光微动,立即拆开。见到是对卤猪蹄时,脸色更加柔和了些。可再一闻,他的脸又板了起来。 这是依云楼的东西,那女人没那么大方,请他吃这么贵的东西。如果不是她,男人没兴趣知道是谁。 “拿去扔了。以后传令下去,不许随便接受外头的吃食。”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除非,是熟人送过来的。” 铁牛瞪大眼,熟人?谁是熟人? 幸好他不是看门的,这种伤脑筋的事情传令下去就是。可是,可是这么好的猪蹄真的要扔吗? 看这个傻大个站在那儿犹豫,李雍只抬抬眼皮子,就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 全写在那张大脸上了,想看不见都难。 眸光闪了闪,男人忽地有了个主意,“你要就拿去吧。” “谢谢营长!”铁牛很欢喜的答应了。 男人却问,“你们去年几个人一起打了群狼对吧?” “营长还记得啊?”铁牛愉快的点头,“那帮子家伙,老来祸害乡亲们的牛羊。咱们打完之后,乡亲们还送了我们两头羊的。” “那你们一人分了几张狼皮?” “三张,全是大狼皮。” “带来了吗?” “带来了,今年还没舍得用呢。” 男人眸光又闪了闪,“铁牛,你想不想学学怎么把皮货硝得更好?我可以教你的。” “那怎么行?营长你那么忙,我又那么笨,哪有空教我。” “没事,我不刚打了一张虎皮么?这回你来给我打下手。” “那,那怎么好意思?” 铁牛红着脸,正磕磕巴巴着,男人忽地斩钉截铁道,“你要不好意思,就把你那三张新狼皮给我当学费。嗯,就这么定了。” 呃?啊,哦……铁牛挠着头,抱走一对猪蹄,送出三张新狼皮。 男人满意的瞧了瞧,重新处理了一下,命人送走了。 晚上,终于搭好新茅房的铁蛋回来,倒在帐篷里,有气无力的说,“铁牛,把你的新狼皮借垫垫,老子的腰都要累断了。” “没了。” “啥?”铁蛋一翻身又坐了起来,“哪个王八蛋敢骗我兄弟?” “不是王八蛋,是营长。他说要教我硝皮,我送他做学费了。” 铁蛋重又倒下,怜悯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全营没有人硝皮能比营长更好?” 摇头。 铁蛋一声长叹,“那是因为全营没有人能打得过营长。他的刀法,拳法,力度的控制都是全营最好的。” 铁牛一脸疑惑,“那跟硝皮有什么关系?” “关系就是——你学会了,功夫就能变得更强。”铁蛋忽地不忍心告诉这个笨蛋子,这句话反过来说就是,如果做不到,学了也白搭。 ※ 过了一夜,叶秋母子再出现众人面前时,依旧是那副阳光快乐的样子。 高高兴兴和众人找到那家孙姓裁缝铺子,订做了新衣裳新鞋子。甚至,还给小地瓜做了顶皮帽子。 回来之后,有杜大娘派的管事上门,和叶秋谈定了合作之事。预付她二十两银子,算是买断了豆芽菜在潞州城的专卖权,然后让她每天先提供豆芽菜五十斤,日后看生意好坏,再来增减。 钱虽不多,但叶秋很满意。 她这豆芽菜也没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想开个天价也不现实。做人不可太贪心,有这二十两银子,基本她在这潞州城就算住上小半年,心里也不会发慌了。况且军营里的豆芽泡菜一直在做,虽一斤赚不了几文,但也是个进益。 当然,既然合作,叶秋也想人家的生意好做。便帮着杜大娘,给它起了个好听的浑名,“……在你们店里,不如就叫相思钩。只是你们可要记得,这菜虽好熟,但上面的豆荚一定得煮透才行,否则吃了会拉肚子的。” 那掌柜的记下离开,回去把签下的文契交给杜大娘,尤其重点说明了豆芽菜一定要煮熟,才能食用。 杜大娘听着微叹了口气,却是什么也没说就让掌柜的退下了,另找了心腹去见侯亮,“告诉他,我这儿有的,都是些房事中见不得光的药。要让人查不出来,还请他给份药来。” …… 做成一笔大买卖,叶秋很高兴,“咱们弄点好吃的吧,你们想吃什么?” 大城市就是这点好,买东西可比乡下方便多了。今天小伍出门,买到小半只猪,可把叶秋高兴坏了。羊肉虽好,天天吃也受不了,还是猪肉比较日常化。 只是原先谈到这个话题都很活跃的众人,今天却是有些沉默。 连最贪嘴的小道长都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不,地瓜你说想吃什么?” 看他那讨好的模样,叶秋瞧瞧儿子,心中微叹。到底是小孩子,再怎样给他做思想工作,还是有些恹恹的。 冲数这是怕又惹到他不高兴了,着力在修补二人关系。 想想为了个不知道是谁的渣男,弄得全家不开心,实在是不划算。叶秋便笑了,“不如今天就做狮子头吧,上回给你们做的是蒸的,这回我做炸的,保证更好吃。不过这个可不白吃,你们得帮我和面,做一样点心才行。” 称心最会看人眼色,顿时过来捧场,“行啊,你说怎么做,我来帮忙。” 叶秋笑道,“都去洗了手,地瓜也去,谁要不给我做啊,我可就不给谁吃了哦。” 好吧,一个共同的活计就把众人都打发到一起去了。 可他们哪里会做饭?那面揉得乱七八糟,一时稀了得加面粉,一时干了又得加水,连老蔡那样的厨艺都看不下去了。这面里可是加了好几个鸡蛋的,这样糟蹋真的好吗? 数次想要去帮忙,可叶秋不许,就让儿子跟冲数,称心三人在那瞎忙活。 这边让老蔡和蔓儿剁着肉准备做狮子头,那边她自己守着宝贝铁锅,慢慢的炒香一锅黑芝麻。 当李雍走到门口,闻到那股浓香时,都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再看秦彦一眼,眼神中明显带着怀疑。 还有心情做饭,是很难过的样子吗?害他还紧张了那么半天,扔下军里的事就跑来了,这不是在骗他? 秦彦翻翻白眼,“算我瞎操心,您请回吧。” 男人瞥他一眼,一把将门推开。来都来了,先进去看看再说。 可这一进门,就瞧见叶秋笑得很开心。而那边揉面的三个家伙,已经不能看了。 脸上手上全是面粉,糊得跟三个鬼似的,而他们的面前,还摊着一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可看到他站在门前,那个平常总是欢快的跟小狗似的,扑过来甜甜叫叔叔的小不点没有动静,只愣了愣,就站在了那里。 男人眸光沉了沉,往前踏了一步。可小家伙还是没有动,反而垂着小脑袋,甩着手上的面糊糊。 “这是干嘛?你不会告诉我,今天是他们做饭吧?那我宁可不吃了。”秦彦夸张的大叫着,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叶秋瞧他二人一眼,脸上笑容顿了顿,又很快恢复如常,“要是今天不动手的人,都别想吃饭了。我可先说好了,今天我做红烧狮子头。你们什么时候把那团面揉好,我什么时候开始做。老蔡和蔓儿不算,你们弄完就歇着去。小伍也不算,他劈了柴,还干了好多活。二位大爷,你们也下场吧。” 叶秋原本是开个玩笑,可没想到,男人默了默,过去洗了个手,就走到小地瓜身边。把他的袖子撸高,把那双小手上怎么也甩不掉的面糊糊扒拉下来,然后黑着脸问,“怎么弄?” 左右看了看,蔓儿老蔡都不敢动,只有叶秋顶着低气压上前,重加了面粉,“慢慢往中间揉,别慌着加水,一点点来。” 行了。只要她做个示范,男人就开始行动了。 除了开始时有些笨拙,后面越揉越好。他力气大,又懂得控制力度,原本给三人揉得不堪入目的面团到了他手上,开始变得乖巧听话。 不知不觉,一大团面,已经揉得光滑细腻。 可以了。 叶秋示意他停下来,让那两个不会揉面的家伙去把蒸馒头的蒸笼刷洗干净备用。等面团醒了小半个时辰,指挥着男人把面团擀成面片,然后切成小指宽的面条。 “那跟谁的小指一样?”男人憋了半天,还是问了一句。斜眼瞟瞟女人的手,光她跟他差别就很大了好不好? 叶秋随口道,“跟地瓜小指粗最好。” 是吗?小地瓜又来了精神,“我来!” 他钻到男人身前,高高伸着小指,在面片上比划着。男人看看他,随着他的小手移动,一刀一刀的精准落下,连粗细都不差分毫。 然后是叶秋的活了,把面条炸制沥油,摆进抹好油的大蒸笼里,然后拿水把麦芽糖熬至黏稠出丝,便把糖稀和炒香的芝麻均匀的撒在炸得胖嘟嘟的面条上。 然后换男人,拿擀面杖大力压平压实,u看书.uukanhu.om 放凉后翻出切成小块,就是美味的萨其玛了。 耶!终于品尝到自己劳动的美好成果,小地瓜也真正高兴起来,举起两只小手,欢呼着冲男人拍过去。 这动作男人见他跟他娘做过,犹豫了一下,果断出掌。 小手拍到那双大手时,小地瓜忽地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可男人不知怎么想的,忽地把那双小手抓住,顺势又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拍抚着他的背。 小地瓜僵了僵,然后主动靠在他怀里,把小脸埋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忽地不好意思的笑了,说,“叔叔好棒!” 所有的人,包括叶秋都松了口气。 这一刻,她是感谢这个男人的。谢谢他,给儿子一个正面健康的男性形象,把他从阴影里拉回到阳光下。而这,是她这个母亲,做不到的。 秦彦打着哈哈说笑,“你要的糕点做好了,你是不是也该做狮子头了?我们还等着吃呢。” 没问题,叶秋守着油锅,继续开炸。 忽地,有人来了。 思思姑娘换了一身朴素装束,怯怯的站在门口。 叶秋一愣,“思思姑娘,你找谁?” ※ 啊啊,作者君的手速实在是太渣了,写到现在才弄出第二更。还没吃饭,要等第三更估计就有点晚了。要不你们先歇着吧,我吃了饭就开始码。今天欠的180+,和即将到来的210+,我明天一起加。只差几票了,应该会到吧?哈哈。也谢谢大家的暂时没空回留言加精,我都看到了的,mua~~r1152 第一百零八章 这又何必 思思姑娘今日得到消息,知道有人,还是位年轻美丽的小娘子拿那块蓝灰色的料子来做衣服后,她在依云楼里就坐不住了。 打听到客人的地址,她甚至不惜装病,避不接客,然后找丫鬟换了身衣裳,急急忙忙找了来。 她都打算好了,就说自己是受主人吩咐,来送礼物的。到时随便编几句谎话,只要能见到这家的女主人就好。至于她会猜是谁,那就不管了。反正她是来送礼的,总不至于把她赶出去吧? 只是思思姑娘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在遇到这位女主人时,就被人一语道破身份。更加没有想到,她在这里不仅会遇到心上的那个男人,更有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熟客。 “哈哈,思思,你是不是好些天没见我,特意来找我的?走走走,咱们出去说。”秦彦眼看事情不对,赶紧迎了上去。 不管堂弟对这女人怎样,但她却是一心痴恋堂弟的。这让叶秋看着,总不大好吧? 可思思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哪里肯跟秦彦演戏?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我不是……” 叶秋顺着她焦急的目光看过去,心中微动,瞬间明白七八分了,再看她这副梨花带雨的 样子,忽地有些不忍心。 伸手把秦彦一拦,笑道,“既然有客人上门,哪有叫人家出去的道理?正好晚饭好了,一起坐下来吃顿便饭吧。思思姑娘,请进。” 看她这样大方爽朗,思思心头一松,可真的进了屋,她又有些局促不安了。这么多年,她一直在青楼里过着迎来送往的生活,这样走进普通人家做客,还是头一回。看着那围成一圈的炕桌,更加无所适从。 叶秋笑了笑,“地瓜,起来让阿姨坐,你坐到娘这边来。” 小地瓜听话的起身,却被身边的男人拉住了,揽进怀里。已经恢复过来的小地瓜也不客气的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望着叶秋说,“我跟叔叔坐。” 真是不懂事的小电灯泡。叶秋也只能帮到这里了,让思思挨着男人坐下,就准备上菜了。 秦彦瞟了皱着眉头的李雍一眼,给个无可奈何的眼神,自回位子上坐下,没话找话道,“你怎么认识思思的?” 这个话题思思也很好奇,叶秋笑道,“那天你们楼的杜大娘找我去谈买豆芽的事,我见过你一面,不过你可能没留意到我。” 哦,大家懂了。 只男人目光却沉了沉,“她买的什么豆芽?” 秦彦帮着解释,“新菜嘛,她们那店总是喜欢标新立异的。还给了二十两银子,买断了以后在潞州城的专卖权,但不会影响到你们军营里的供应。” 男人再看叶秋一眼,眉头轻皱,却没有吭声。 只思思忽地想起自己带的礼物,赶紧拿了出来,“这……这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我,我不知道你们都在……” 看她越说越着急,都快语无伦次的样子,叶秋笑着把东西接了过来,解了个围,“谢谢,真是有心了。哟,是猪蹄啊,正好加菜。” 思思羞得脸通红,她因为慌着出来,也不懂寻常人家的礼仪,就还是到楼里的厨房顺了一对卤猪蹄。 叶秋闻闻味道,就知道跟男人上回送来的是出自一家。再看他一眼,眼中多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男人很不舒服,眉头皱得更紧了。 把猪蹄破开,分成小块摆上桌,叶秋也端上自家的晚饭。 主打自然是红烧狮子头,然后一个清炒豆芽,一个炝炒白菜叶子,再一个白菜杆子炒肉皮和一份泡萝卜。再配上分量十足的小米粥和大馒头,就是顿很家常但美味的晚饭了。 可思思没吃过这样的晚饭,战战兢兢的捧着那碗小米粥,小口小口的吃着,好象闯进了老虎窝里的兔子。 叶秋瞧着好笑,又有几分可怜,拿勺子给她碗里舀了一只小孩拳头大的狮子头,“你尝尝这个,不要怕发胖,很好吃的。” 思思道了谢,小小口的尝了一下那个大肉丸,忽地面色一变,“你,莫非你也是南楚人?” 叶秋一愣,思思却红着眼,象是要哭了,“自我幼时离家,这已经有十多年没吃过这么正宗的葵花献肉了。也只有南楚的做法里,才会加荸荠。” 狮子头原名就叫葵花献肉,加荸荠更是南方流行的做法。看她象是见到亲人般伤感,叶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不过我挺喜欢吃荸荠的,难得今儿看到集市上有卖,就买了些。” 思思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叶秋笑笑,“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没想到勾起你的思乡之情了。既然是你的家乡菜,你就多吃点,再来一个!” 男人冷着脸看叶秋又从他面前抢过汤勺,给那女人舀了一个,摸了摸眼巴巴等着的地瓜的小脑袋,直接拿筷子给他戳了一个回来。 出手又快又准又狠,半点汤汁没有溅起。 小地瓜仰着小脸,望着他甜甜一笑,抱着他的筷子,就那么啃着。啃两口,看他一直在啃干馒头,还把那肉丸往他嘴边送去。 秦彦瞧得直摇头,他这个堂弟可是出了名的洁癖,从不吃别人的口水。从前在宫宴上,先皇赐他菜,他都嫌弃有太监试吃过的口水,拒绝了。如今—— 如今他那个有洁癖的堂弟,毫不犹豫的就一口咬掉半个肉丸子,还连着地瓜咬过的小牙印。 啪嗒,秦彦串在筷子上的大肉丸子掉下来了,落在身上,溅一身的油。 跪坐在他身后吃饭的称心赶紧把丸子捞走,顺便给主子囫囵抹了几下油。 去去去,没见越抹越多么?秦彦悻悻的白他一眼,二话不说,埋头戳肉丸。 管别人怎么吃,没见男人一带头,这一大盆子肉丸被戳得飞快么?再不抢就没有了,那两个女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可思思应酬恩客没问题,却真的不是一个适合到寻常人家做客的人,吃了肉丸她就望着小地瓜问叶秋,“这是你儿子呀,那你相公呢?” 一语出,一桌子人象是同时被点了穴一般,又顿住了。 秦彦筷子上的肉丸子这回悲催的掉到桌上,又滚到炕上,幸好在落地之前,被称心抢到了,两手捧到碗里,都不愿看那个丢脸的主人了,继续吃。 叶秋静静笑了笑,“我没相公。我姓叶,我儿子也姓叶,眼下我是仙人村的村长,你可以叫我一声叶村长。” 思思窘得想有个地缝钻下去,捏着衣角满脸通红的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没什么。”叶秋又给她挟了一筷子菜,淡淡道,“这世上谁都有不如意的事,我不过没了相公,我儿子不过没了爹,比起许多缺胳膊断腿,连饭都吃不上的人,已经好太多。是不是,地瓜?” 小地瓜愣了愣,忽地重重点了下头,大声的说,“我们不要爹,我也是小男子汉,我可以保护娘!” 叶秋笑了,她不是那么好心的拿自己的伤痛开导思思,而是想开导她的儿子。 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她们就无法改变。但她们可以选择,让自己的以后怎样去过。是笑是哭,这却是你自己的选择。 男人沉默着,忽地挟起一只大肉丸,送到地瓜嘴边,等他咬上一口,就塞进自己嘴里,泄愤般的两口吞下。 虽然有些不太愉快的话题,但这顿饭还是吃得大家都很愉快。 这从空空荡荡的盘子就可见一斑了,就连思思带来的猪蹄,最后也给秦彦一人一块的分完了。 不过男人没接,地瓜想接,也给他拦下来。 “饱了,不能再吃了。” 地瓜摸摸自己的小肚子,觉得再装一块小猪蹄的位置还是有的,不过叔叔说不吃,那就不吃吧。 思思瞧着这情形,小心翼翼的搭了句话,“你不喜欢吃猪蹄吗?你那天还去我们店买来着。” 男人眸光闪了闪,不着痕迹的往叶秋身上瞟了一眼,“那是送人的。” 思思心里难过起来,“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我还给你送了一对……你喜欢吃什么,我下回送你。” 男人语气虽然淡淡的,但已经有点不高兴了,“不必,你送的我也送人了。” 思思一哽,uu看书.uukansh.om 委屈得差点哭了。 秦彦看着有些不忍,“天都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虽然难过,可思思的一双美目,却是似嗔似怨的看着李雍。 叶秋望秦彦笑笑,“别以为我不记得,你今儿可什么都没做,现在就罚你把这些萨其玛,给颜大人和颜小公子送去。思思,这一份给你,别嫌弃。正好李营长也要走了吧?他和你正好顺路。” 秦彦脸上僵了僵,再看堂弟一眼,却见他忽地站起身,只跟地瓜打个招呼,就往外走了。 叶秋赶紧推了思思一把,“去吧。” 思思犹豫了一下,然后感激的看她一眼,提着裙子追出去了。 她也许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可这份眼力劲还是有的。不管李雍对叶秋怎样,她对他,应该是无心的。那她,是不是有机会了? 看他二人走了,秦彦走到叶秋身边,摸摸鼻子,“这又何必?” 叶秋看他一眼,笑容中却有几分嘲讽,“是啊,这又何必?” 秦彦微怔,再想想堂弟的身份,忽地就明白叶秋的意思了。再看看已经跟冲数冰释前嫌,玩得开心的小地瓜,忽地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的叫了声“称心”,就袖着两手往外走。 出了门,拎着萨其玛追上来的称心才悄悄道,“叶村长是个聪明人,主子您别瞎操心了。别帮不了她,还害了她。” 秦彦重重嘁了一声,想骂他几句,到底却只叹了口气,去送礼了。 ※ 二更会准时,31号啦,求粉红!r1152 第一百零九章 吃出了人命 清冷的街道,橘黄的灯火。 男人在前,白马在侧。 思思跟在后面,几乎已经痴了。 原本,她还想追上男人,在他身边说说话,可每当她一靠近,男人总会大步走开,把她甩下。 数次之后,思思就很乖巧的跟在他的身后。然后,竟是觉得能跟着他的脚步,走在他的背影里,也是那么的幸福。 有一瞬间,思思几乎忘了自己是依云楼的红姑娘,仿佛穿着这一身朴素的青衫小裙,自己就成了从前那个干干净净的良家姑娘,正在跟着她的良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就这么不说话也好。 只要能让她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到了。”男人平淡的声音响起,瞬间打破了思思的美梦。 看着近在咫尺,灯火通明的依云楼,思思第一次觉得恐惧,象看着一个吞噬她美梦的怪兽。 她也不知是怎么的了,突然想也没想的就冲上去,“带我走,好不好?” 男人这回没有大步离开,他转身,看着她,就如同第一次相见那般,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不可能。” 这样决绝的话语,这样无情的语气,象是兜头一盆雪水,让思思心都凉了。可她还是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追问,“为什么?” 男人很奇怪的看她一眼,好象她在质疑太阳为什么要从东边升起,“我为什么要带你走?” 思思哽了哽,然后勇敢的说,“我,我不求做你的妻子。只要能做你的侍妾,哪怕是丫鬟也行的。我,我还可以给自己赎身,我的钱攒得差不多了。只要你跟杜妈妈说一声,她会放我走的。” 男人不知想到什么,眸光沉了沉,直等她把话说完才认真道,“我会不会有侍妾,或者怎样的丫鬟,得由我的妻子说了算。” 然后,他轻轻摇了摇头,刀锋般的眉眼在淡淡的光晕下是一片决然的弧度,“你等不到我的。” 说完,他便再不停留,飞身上马,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思思想追,可脚却象被钉子钉在那里似的,动弹不得,她满心还有无数的为什么想要质问,可男人的背影都已经看不见了。 杜大娘在楼上看着思思单薄落寞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 旁边,忽地侯亮站了出来,“我说这贱人最近怎么这么不对劲,原本魂是被那小子勾了魂。也好,那就正好用她吧。” 杜大娘一惊,“这不妥当吧?思思可是楼里最赚钱的姑娘。” 侯亮嗤笑,“你看她那样子,还能给你赚钱吗?今儿我的客人她都敢装病跑掉,明天说不定就能拿了钱去贴小白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底下还养着几个绝色,她红了这些年,也是时候换个新鲜面孔了。下回再不要这样酸不拉叽的女学究,弄个狐媚些的。青楼么?总得有几个妖精才行。哼,装什么冰清玉洁,还不是被人睡烂了的货!” 杜大娘无言以对,只悄悄瞟了一眼仍痴痴站在那里的思思,目光怜悯。 ※ 又过了几日。 这天,刚在府衙后院的豆芽房里,发送了给依云楼和胡家卤菜铺子的货,叶秋一面收拾着准备离开,一面考虑着回去的路上要不要买点糖,再做些甜点什么的。 她实在是太低估现在的人对甜食的喜好程度了,那天做的那么多萨其玛,前天就已经吃完了。然后称心,还有小道士都已经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暗示了好几遍。 甚至老蔡都说,希望她能再做些,军里的几个老将也很喜欢。那天他带了一包回去,因为不够分,弄得他们差点打起来。 这话太夸张,叶秋自动忽略了。只是她想,就快过年了,如果能多做些点心,是不是也能卖些钱? 至于自家,那是坚决不能再做萨其玛的。这东西属于油炸食品,含糖量又高,小孩子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可家里现在这么多人,光管着儿子一个也不行,所以大家就都别想吃了。 只那还能做什么呢? “叶姐姐!”忽地,颜小胖来了,兴冲冲扬着一封信,“去宁武县堪察灾情的官吏回来了,还给你带了一封仙人村的信。” 啥?叶秋惊着了。全村就她一个识字的,她不在了,谁还能写信? 赶紧拆开来看,还真是仙人村的来信。不过不是仙人村的人写的,是陈掌柜帮忙写的。所以信里也没有那些之乎者也,全是以朱长富的口吻,跟她说了些村里的事。 首先,当然是他和董大伯已平安到家,看到村里地种得很好,酸菜也做得很好,感到很欣慰。 然后董二嫂代表娘家专程向叶秋表示极大的感谢,因为她的兄弟借了村中的马车完婚,在乡亲们面前挣足了面子,所以专门给叶秋送了份礼物。那些喜糖朱方氏替她分给村里孩子了,其余东西都给她收好了。 不过仙人村的新马车一出动,许多年底要办喜事的乡亲知道消息,纷纷来借。后来村里人一商议,干脆让连升等几个年轻人组了一个小车队,就住在八角镇的陈掌柜家里,专门跑这些事。现在生意好得不得了,都已经把整个正月排满了。 跑车的收入,朱方氏也在严格监管。 村里的公车在扣除年轻人的辛苦费后,归村里公账。而叶秋的马车,那就是她自己的。 然后七婶要向叶秋汇报,她奉命监督芳嫂给裙子纳的两双新鞋底,已经纳好了。还盯着她上了鞋面子,做了两双厚棉鞋。 裙子舍不得穿,被七婶骂了一通才穿了一双,不过另一双一定要留着,说是给叶秋回来穿。她还说,要是这边差人,她很愿意过来,让叶秋千万别忘了她。 连大娘说她没什么可担心的,就担心叶秋太客气,给蔓儿花钱了。让她什么都别买,她给闺女年下准备的新衣裳新鞋子都是好好的,绝不会象芳嫂一样重男轻女。 叶秋一路看,一路笑,虽然都是些琐碎的事情,却让她心窝子里都是踏实而温暖的。 最后朱长富终于说起正事,再有十来天,村里第一批做下的酸菜就要开坛了。大家心里都有些没底,还得让叶秋回来看着才行。 然后是朱方氏嘱咐她在外头别乱花钱,尤其回来不要给他们带东西。听说潞州城里什么都贵,有钱也不能在那里烧。 但朱长富悄悄提了一句,要是可以,让叶秋给村里带两本书回来。地瓜之前教大家认的数大家基本都会了,如今也想多认几个字。 哦,最后还有一事,是连升他们组的车队,考核标准除了会驾车,就是得学会大个子的劈柴三招,这还挺管用的。 那日遇到几个小混混不忿他们生意好,想来讹钱,被连升他们臭揍了一顿,现在也没人敢找麻烦了。不过他们觉得,要是大个子能再派个人过来,正经教他们几招就更好了。 村里愿意从公款里出点学费,当然,这个也得村长批示才行。 信看完了,叶秋有些为难。 那天,故意让男人送思思回去之后,他就再不来了。 唔,应该说来还是来的,就是总避开叶秋在家的时候。只去看看她儿子就走,连饭也不留下吃了。 只把叶秋做的酱肉包子萝卜丸子打包了不少带走,真不知这男人是真忙还是故意避开她。 眼下村里还要求到他,那可怎么办呢? 叶大村长有点挠头了。 颜平楚问,“叶姐姐,怎么了?” “哦,没事,村里人让我过几天回去一趟。酸菜要出坛了,我正想这事呢。” 颜平楚笑道,“那个没问题,说不定到时官府又要派人过去,到时你们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过叶姐姐,等你回来,可不可以把萨其玛给我家多做些?过些天,家里有人要从京城里来。这个挺好吃的,我们出钱买好不好?” 叶秋大方笑道,“这要什么钱?你们家挺照应我的,我做几笼送你们就行。” 可颜平楚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只怕你做几笼都不够分,十几笼还差不多。说真的,叶姐姐要不你再招两个人,专门做这个卖吧。连爷爷都说,你这个可比那个豆芽菜有出息多了。就是萨其玛这个名字不好,看那金黄金黄的,不如叫个金玉满堂什么的多好,过年卖着也喜庆。” 叶秋怔了,“你们真觉得这个有做头?” 颜小胖很肯定的点头,“这个真的很好吃,我虽年幼,但总算是京城里出来,也见过些世面的。这样精致的糕点,就是王侯府里也不多见,uu看书 ww.uuanshu 你再调调味道,最主要是把样子再做得好看些,上贡都没问题了。” 叶秋摸着下巴想想,有些动心了。 要知道,萨其玛从前可是清代祭祀的祭品之一,应该规格不低。只不知当年宫廷是个什么做法,但应该是有办法往精致里做的。 颜小胖想想,又悄悄告诉她一事,“你要做,就趁早准备着。过些天,潞州会来不少的贵人,万一入了哪家贵人的眼,帮你一宣扬。你将来到京城去开铺子,都不是不可能。” 那太遥远了。叶秋还是仙人村村长呢,可不敢跑远。 不过会有什么贵人来? 这个颜小胖就不能说了,只是笑得有些促狭,“这个你别管,反正是些爱吃甜食的。” 叶秋听不懂,摇摇头回去了。 原想着中午吃了饭,让老蔡帮着去军营说一声仙人村的事,没想到突然来了一队士兵,问明谁是叶秋后,拖着她就走。 家里人吃了一惊,“你们什么人?凭什么抓她?” 那士兵面目狰狞道,“就凭她的豆芽,吃出了人命!” ※ 某马:村长被抓了! 老将1:什么?敢抓我们的萨其玛?揍他! 老将2:敢抓我们的狮子头?再揍! 老将3:敢抓我们的酱肉包子?继续揍! 某马:捂脸,你们就不能也惦记点别的?比如鲜豆芽,小糖块,多可爱? 某猪:还是我来说正事吧,三更19点前。打个滚求粉红,不投作废了哦~~r1152 第一百一十章 杀人偿命 依云楼。 看着眼前的惨状,叶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美丽的思思,前几天还活生生到她家来做客的思思,不通人情世故却会用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眼,看着自己心仪男子的思思,此刻象是纸糊的一般,雪白着一张脸,紧闭着双目倒在冰冷的地上,嘴角还挂着白沫,如死去一般。 “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大夫,快来救人哪!”叶秋急得眼珠子都红了,可屋里没有一个人听她的。 思思身边的小丫鬟,悲伤的跪在一旁默默流泪,只会呆呆的说,“姑娘死了,死了……” 叶秋拼命拼命摇着头,“你这傻丫头怎么这样不懂事?她死不死的,得请大夫来看呀!要不你——”也摸摸她的脉博,确认了再说。 可话还说完,啪,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嘴角甚至带着血丝。 叶秋半边耳朵都听不到了,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尝到嘴里的铁锈味。 那个把叶秋绑来的卫队长,阴冷的盯着她,“看看吧,这就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吃了你的豆芽,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死?听说你这豆芽就不靠谱,煮不好就要中毒的,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吧?既然明知道有毒,你又怎敢胆大包天的随意卖给人吃?” 说着话,他还强揪着叶秋的头发,把她的头按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疼得叶秋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她努力的眨掉眼泪,这才看清桌子上摆着一壶酒和几样精致小菜,其中确实有一盘清炒豆芽。 用碧绿的小葱,和嫩黄白胖的黄豆芽炒了一盘小菜,非常好看,但是,明显的有些没炒熟。 依云楼的厨子也被押了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小人一向是按照叶姑娘所教来炒豆芽,可是今天我刚好走开了一下,这盘菜是小徒弟炒了练手的,他的火候不够,这豆芽没有炒熟。谁知上菜的人不知,一下子拿错了,这才出了事。真的不是小人有意的呀,大人饶命!” 卫队长望着叶秋,目光越发阴鸷,“听到没有?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叶秋感觉整张头皮都要被撕扯下来了,虽然痛极,她还是尽力辩解道,“就算,就算这盘子豆芽没炒熟,可这也是吃不死人的!” 那盘豆芽一共没动几口,碗筷却摆了两双,应该是思思和客人一起吃的,那一人能吃几口? 就算全是思思一人吃的,顶多不过拉个肚子,有些轻微的中毒反应,绝不可能象思思这么严重。 所以叶秋再痛,也得说,“建议大人,大人您再查一查……那菜里到底,到底是什么毒!” “你还敢狡辩?”她这话一出口,那个卫队长就把刀拔出来了,“象你这样巧言令色的毒妇,本官见得多了。自古以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的菜既毒死了人,你就偿命去吧!” 看着眼前的寒光闪过,叶秋瞳仁紧缩,想也不想的把眼睛闭上了。 她忽地意识到一件事,这人是真的想杀她。而这件事,就在针对她。 “住手!”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让那凌厉的刀锋稍顿了一顿,可眼神往旁边微微一瞟,它却更加凶狠的劈向叶秋的颈脖。 当! 一声脆响,一块玉佩从秦彦手上飞出,砸得那刀锋一歪,堪堪从叶秋身前划过,把她的棉衣划出一个大口子,露出雪白的棉花。 玉佩自然是碎了,可人没事,这就谢天谢地了。 死里逃生的叶秋脸也白了,不过顾不上自己,她先说了句,“秦彦,快把思思扶起来,看看她还有没有脉博。” 就算是个好人,突然昏迷倒地,若是不理不睬,也是会死人的。因为温度的流逝,会让人丧失大量的热量,从而引发脏器衰竭。这在后世某个著名的地铁摔倒案上,就得到过充分的映证。 秦彦赶紧把思思抱了起来,可摸着她的手心冰凉,他也慌了神,赶紧让丫鬟把房间的火盆挪过来暖着。 此时,刚刚叫了停,却不被响应的颜修之,沉着脸上前,望着那卫队长道,“你是何人?因何在此草菅人命?” 那卫队长似是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半点也不惊讶,反而据傲的道,“卑职在本地督邮帐下听令,奉有监察本地之职。今日途经依云楼,听说出了人命,难道管不得么?” 颜修之心中一紧,本地督邮,岂不就是侯亮?他兼任的督邮之职,确实有监察本地大事要事的权力。 可说此人恰好途经依云楼,就出了人命,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原来是侯将军的手下,那自然有监察本地之责。不过本官身为地方长官,更有过问人命官司的权力。将此案一干人等押回府衙受审,房间封存,立即派杵作前来验证!” “颜大人,此案人证物证俱在,卑职可不认为还有什么好查的。听说这位叶氏,和令孙于生意上还有些往来。莫非,颜大人打算护短不成?” 这样的话,明显就是在结仇了。 颜修之平常总是和蔼可亲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但再看着这名卫队长的眼神也变得犀利,“就算你是督邮大人的手下,可难道不知以下犯上,是个怎样的罪名?人我带走了,本官做事,还用不着向你一个小小的队长交待!” 这回,轮到那位队长吃瘪了。 他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快刀斩乱麻,先把叶秋杀了。 颜修之的官位高了他不止一级,如果他要强行把人带走,那他真的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若是阻止,颜修之一定会当场杀了他。说不定,他正盼着他这么做。 正僵持间,忽地只听一阵大笑,“哟,这是出了什么事?弄得这样拔刀动枪的?” 听着熟悉的声音,队长心中一定,再望着颜修之,面露冷笑,高声道,“将军,这里有人犯下人命官司,卑职正想清查,无奈颜大人不许,还说卑职以下犯上。” “既然颜大人说你的不是,那一定是你的不是。还不赶紧给人赔罪?”侯亮一面大步进来,一面吩咐。 “是。”那队长立即惺惺作态的给颜修之道起了歉。 还不等颜修之答话,侯亮就呵呵笑道,“颜大人,行了,别跟他们这些糙汉子一般计较了,那简直辱没了你的身份。不过这出了人命,可是大事,本官现在过问一二,算不得以下犯上吧?” 颜修之心道不好,却只能咬着牙道,“自然不算。” 侯亮满意的一笑,再看看已经被秦彦抱起,送到榻上暖着的思思,“啧啧,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死了呢?她怎么死的?” 那卫队长忙一唱一合的道,“吃豆芽菜死的。” “那豆芽菜谁种的?” “她。”那队长刚指向叶秋,颜修之忍不住道,“侯将军,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需详查才行。这豆芽菜,叶姑娘不是第一天卖了,怎么之前没出事,偏偏今天就出了事?” “这话问得好。”侯亮阴阴笑着,转向跟厨子跪在一起的杜大娘,“你是这里的老板,你来说说,是怎么出的事。” 杜大娘眼神闪了闪,“这个,可能是豆芽菜没炒熟吧?叶老板跟我说过,如果这菜没炒熟,吃了是会中毒的。” 叶秋心中一凛,瞬间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可眼下,她的脖子上已经被那队长架上了刀,明显她敢开口,就要致她于死地。 侯亮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看向颜修之,“颜大人,此事还用再查吗?这不已经水落石出了?这叶氏明知豆芽菜有毒,可为了赚钱,还是把它拿出来卖钱。光这份居心,死上十次八次都不冤枉她了。” 再看叶秋一眼,他就象看着一个死人,“将她拖出去斩首!也让本地的商贩都看看,看以后谁还敢为了赚钱,就不顾人性命。” “是!”那队长应得痛快,当着颜修之的面,扯着叶秋就往外走。 秦彦大惊失色,眼看颜修之都已经无力阻止,忙道,“且慢!思思还没有死,她还有脉博,就算豆芽有毒,也不算酿成人命。” 颜修之才想开口,可侯亮已经嗤笑起来,若有若无的挡着他们的路,“难道一定要人死了,才能惩治奸商么?拖下去,斩!” 颜修之双目一闭,已经不忍再看了。他带来的衙役虽多,可如何比得过侯亮带来的虎狼之军? 人命在此时,显得太过脆弱。只要一刀,一刀就足矣。 对此,秦彦有着最深刻的切肤之痛。uu看书 ww.uukash 咬着牙,暗自摸出怀里的匕首,他已经准备随时拼杀出去了。 可一骑白马飞奔而至,长鞭一甩,就把那把杀人的刀卷了出去。 侯亮眼睛一眯,不怒反喜。 这样送上门来的把柄,他不好好把握,那才是傻瓜! “李营长,你这是要干涉我们潞州的政务么?” 白马上的男人,全身披挂着铠甲,还溅着不少泥水,一看就是从演练中狂奔而来。不过他的脸色却平静得象是不过是去后院散了个步,优雅而从容。 就是面对侯亮的刁难,也只静静的说了一个字,“是。” 侯亮噎得有一瞬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铁青着脸道,“你就不怕老夫参奏你吗?” 李雍淡淡瞟他一眼,“我军职与你相当,文职比你官大。你想参奏我?请便!” ※ 某马:怎么不给哥一个正面镜头?比如甩一甩长发什么的。 某猪:那上面都是泥点子,你确定要甩吗? 某马:作者君实在是太讨厌了,快来伺候哥洗沐! 某猪:作者君今天拉着肚子,还在努力的码字,你就别吵她了。小弟伺候你如何? 某马:表!哥要美女服侍,把那个思思叫起来。 小秦:兄弟,不如咱们一起泡吧~ 某猪:那素两个坏银。我乖乖的来替作者君谢谢大家的打赏和投票。大家最后再看下,有粉红的就丢出来哈,表浪费了。作者君说,若拿到第三,会加更庆祝的,哈哈。r1152 第一百一十一章 救不活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 侯亮这会子就是这种感觉,如果压着他的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他心里只怕还能痛快点。偏偏压着他的还是个毛头小伙子,这就让人更加憋屈了。 深吸一口气,克制着额上突突跳的青筋,侯亮努力心平气和的说,“李大人,就算你的官职比老夫高,但凡事也得讲一个理字吧?这叶氏售卖毒豆芽,害出人命,难道不该问罪吗?” 李雍把缰绳一甩,自有从后面赶上来的铁牛接过。 他拿下头盔,走到侯亮面前,定定的看着他,“她售卖的毒豆芽,是本官许可购进,今天中午营中的数千将士才刚刚吃过。你这么说,是在指责本官,有意对部下投毒?” 这,这简直是蛮不讲理! 侯亮气得脸黑如锅底,说话也不客气了,“李大人位高权重,你军中之事,老夫可不敢过问。不过现在是在潞州境内,吃死了百姓,不知本官还够不够格过问一声?” 叶秋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思思还没死,你干嘛总说我害死人命?我从一来就求你们请大夫请到现在,侯大人,你难道就光顾着治我的罪名,怎么就不肯请个大夫来救人呢?难道说,一定要等到人被毒死,才好定我的罪?那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混帐!”侯亮不能对李雍怎样,可对叶秋,他可不用客气,“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么?不管你今天怎么抵赖,思思就是吃了你的豆芽才出的事,谁也包庇不得!” 李雍等他脸红脖子粗的吼完,这才静静走到叶秋面前,看着她被打得肿起来的半边脸,眸光暗沉。 叶秋知道自己不好看,不自觉的伸手想挡。可她的胳膊,还被那卫队长死死抓着。 男人低头看了看,那卫队长忽地后背一凉,不自觉的就松了手。 叶秋赶紧走过来,捂着脸跟小媳妇似的,躲到男人身后。想想还是跟大腿悄悄告了一状,“就他打我。” 男人没吭声,只瞟了那队长一眼,看得那人浑身冷汗直冒,不自觉的又退了一步,辩解道,“大人,属下也是……也是为了查案,这,这妇人反抗……” 侯亮忍不住道,“李营长,这是公事,你可不要太偏袒人了!” 男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再用眼角余光瞟瞟缩在自己身后,跟小老鼠似的叶秋,想了想,没再追问下去,只道,“依云楼的老板,出来说话。” 杜大娘不敢怠慢,赶紧出来,“请大人吩咐。” 李雍开口不谈案子,只是问她,“思思姑娘是西秦人么?她是怎样卖身于此?卖身银子几何?” 叶秋不懂,思思姑娘那天不是在她家说了,她是南楚人么?这男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可杜大娘却是脸色一变,再看侯亮,也骤然沉了脸。 “思思是老身从南楚买来的官婢,当年的卖身银子,作价七十两。” 李雍略回头,扫了叶秋一眼,“你是西秦人么?有户籍么?” 这不废话?叶秋继续懵然中,我不是西秦人还交的什么税,当的什么村长?到底啥意思,这个光用秋波她看不懂啊? 秦彦赶紧跑了出来,伸手把糊里糊涂的叶秋拽到一边,低声道,“按西秦律法,你若是良民,杀一个贱籍之人,尤其还不是西秦之人,只要能赔得出她的卖身银子,原主就不得追究此事。” 叶秋眼睛眨了眨,还有这等好事?那今天就算思思死了,不也跟她没了干系? “大人,她说,愿意出七十两银子。”秦彦等不及,干脆帮她作主了。 李雍瞥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叶秋忽地想明白过来,反正大腿当前,她也胆气也壮了几分,管他怎么回事,先赶要紧的说,“那钱我回头就送来,不过思思是不是就归我了?那你们还傻站着干嘛,赶紧帮我请个大夫来救救她啊!” 到底是条人命,这些人怎么就不着急的? “大夫来了,来了!”称心从马车上跳下,扯着个白胡子老大夫就下来了。 叶秋出事被抓走,家里就忙活开了。 功夫最高,但最不通人情事故的小道士被留下看家,保护蔓儿和地瓜,小伍去了军营,老蔡去请颜修之,称心就去找秦彦。 秦彦听说是豆芽吃死人了,当即想到可能会用到大夫,自跟了颜修之出来,让称心去请大夫,还指名要请百草堂的老大夫。 他的医术在潞州是数一数二的好,万一有什么事,人家也容易看出端倪。 眼看着称心要拖着大夫进去,侯亮虽然不乐意,还还真不敢阻止。 哪怕李雍只带了两个亲兵跟上来,但他可是西秦年轻一辈中赫赫有名的战神,侯亮还真不知道自己带的这队虎狼之兵能不能打得过他。 况且他身份又高,官职又高,所以侯亮只能据理力争,“李营长,你这样袒护叶氏只怕不好吧?就算思思不是西秦人,可谁都知道她是依云楼的红姑娘,身价何止千万?就七十两打发了,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杜大娘,你说是不是?” 杜大娘哪里敢说话,倒是颜修之道,“一个活生生的思思,自然是要值钱些,可她现在就快死了,别说成千上万,就是七十两又有谁要?侯将军,要不你问问在场的众人,还有谁愿意来竞价?” 你!侯亮又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了。 再看左右一眼,自己的那些手下本来有人想要竞价,可又无一不在李雍冰冷的眼神下退却了。 谁都不是傻子,如果这时候出头帮着侯亮,可能转过身就被这男人给干掉了。 这神仙打架的事,他们又没有免死金牌,做什么要出头? 只是屋子里,大夫看过思思之后,却觉得事情不太妙,“思思姑娘虽有脉象,但中毒已深,若是不能让她尽快吐出来,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叶秋听着,忙进屋推那小丫鬟,“快!跟我去拿豆芽,把新鲜豆芽捣成汁,灌她喝下,我有办法催吐。” 侯亮怒道,“你这豆芽本就有毒,怎么还要害人?” 颜修之呵呵一笑,“方才半天无人竞价,那思思姑娘便已经算是给叶氏买下了。她要如何救,自然由她负责。侯将军如此义愤填膺,莫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侯亮恨不得一刀把思思杀了,哪肯救她?眼见讨不到便宜,便嘲讽道,“说的也是,反正有颜大人和李营长做保,这已经成了叶氏的家务氏,我又何必在此多管闲事?走!” “不能走。” 侯亮没想到,此时李雍不见好就收,反而把他堵住,道,“就算是个贱民,难道能让她无辜惨死在你我面前?那二位治下的潞州城,成什么了?” 这最后一句,已经隐带凌厉和质问了。 颜修之垂首沉默,心中大恨侯亮连累自己没脸。 而侯亮就算数度想要反驳,但到底心虚,紧咬着牙关,动弹不得。 叶秋不理他们,拖着那小丫鬟去取豆芽汁了。 李雍走进屋中,看着那两副碗筷,首先就问,“还有一个中毒者呢?” 这是一个关键问题。 侯亮眼神一凝,杜大娘的脸色也变了,不过她还是上前答话,“不敢欺瞒大人,思思之前确实陪着一个客人,不过在思思出现中毒症状后,那位客人立刻被随从带走了。” “什么客人?” “是个陌生的年轻公子。”杜大娘没有撒谎,只是悄悄的又看侯亮一眼。如果不是因为面生,也不会选那个人当倒霉的替死鬼。 她看过去是指望侯亮能帮忙说几句好话,只是侯亮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他现在自顾都不睱,哪里有空管旁人? 生怕李雍追查下去,u看书 ww.ukanshu.om 连累到自己,反道,“就算中毒之人已脱离险境,你这店却开得太不稳当了。只怕是要停业,好生整顿一番才是。” 杜大娘就知道会是这样,咬了咬牙,才想说点什么,就见叶秋已经带着鲜豆芽汁和一盘生豆芽来了。 先撬开思思牙关,强行把豆芽汁给思思灌下,然后让秦彦象抱小孩似的,面朝背的抱着思思坐在椅子上。然后左手按压着思思的腹部,右手猛然发力把人往前推,利用惯性产生的压力催吐。 那百草堂老大夫看得稀奇,“这样真的能让人吐?” 叶秋没说,只是秦彦这么做了三次之后,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思思突然嘴一开,开始呕吐。 但吐出来的基本全是酒水,气味难闻得很,但那老大夫却是欣喜不已,“吐出来就好了,快,继续!” 看思思很快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大夫才喊了停,然后拿一枚解毒药丸,给思思灌了下去。 然后再把着她的脉博,却是面露难色,“虽是吐出来了,可毒性已深,这位姑娘可以活得了一时,只怕也撑不了太久。叶姑娘,你还有什么办法解毒吗?” 叶秋只知道豆芽本来就是清热解毒的,豆芽汁也有类似的功效,但催吐可以,想解毒却不是她能有办法的。 看她为难,侯亮却是得意了。 只要出了人命,李雍就是再维护,这豆芽菜也绝对卖不下去了。 ※ 谢谢大家的支持,新书榜第三了耶,会加更的。然后,求保底粉红呀~~~r1152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相 眼看事情对自己有利,侯亮眼珠一转,顿时厉声望叶秋道,“听见没有?就算你救得活一时,也救不活一世,你这豆芽菜的买卖,还是不要做的好。” 男人眸光暗了暗,才想说话,却听叶秋先道,“大人说得对,不管是什么人,命都只有一次。如果因为我的豆芽,害死了思思,我这辈子都是会良心不安。所以,为了证明一盘豆芽吃不死人,我现在就生吃给你们看!” 这也是叶秋能想出来,唯一证明自己清白的办法了。 就算思思面前的那盘豆芽菜里下了毒,可她如果生吃更多的份量却不死,不就能证明,不是她菜的问题? 眼看她抓着生豆芽就往嘴里送,男人轻轻一抬手,把她的盘子整个抢过来了。瞥了叶秋一眼,眸光微有些冷。 就算毒不死,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女人是蠢的吗,要这么证明? “大夫,你过来,查查这壶酒。” 男人也觉得问题不在豆芽上。 看思思刚才吐出来的全是酒水,根本没什么食物,怎么会因为区区几根豆芽而中毒?倒是那酒味闻着有些不对劲,让他起了疑心。 听到他让人查酒,杜大娘的脸色却是又动了动,不是紧张,而是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那壶酒还剩一半,大夫倒了一杯,拿银针试试,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他又从药箱里取出一根晒干的枯草,往那酒里一试,却见那棵枯黄的草立即变得青绿起来。 老大夫脸色大变,“这酒里有毒!” 什么?侯亮第一眼就瞪向了杜大娘,却见杜大娘也是一脸惊讶,半点不似伪装。 在青楼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这点本事也没有?杜大娘心中冷笑,就许侯亮算计人,不许她自保么? 看吧,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老大夫再取了银针和枯草,试过了豆芽,看什么反应都没有,自己也挟了一口小心的试了试,然后很肯定的说,“或许这豆芽没炒熟是会有些轻微毒性,但绝不会致人于死地。真正有毒的是这壶酒,里面给人下了蕈毒。老夫用的这种灯芯草是我们百草堂特殊炮制过的,专门试这种毒。用了几十年,绝不会出错。不过——” 他说到此处,却又看一眼众人,闭口不谈了。 颜修之走上前来,“大夫,你的意思,是这酒里下的毒蕈,是我们潞州的进贡之物,对么?” 老大夫想想,答了句模棱两可的话,“确实有些象,但老夫也不敢确定。” 那是什么? 看叶秋一脸茫然,颜修之望着故意扭过头去的侯亮笑笑,耐心解释起来,“在我们潞州,出产一种很奇特的毒蕈,有着梅花鹿一样的美丽花纹,但毒性极强。这种毒用银器验不出来,只有用刚才老大夫用的那种草才能验得出来。故此百姓们要是挖到这种鹿儿菇,都会立即上交。因为只要凑到十颗,就能免一个成年男子一次兵役,或是全家一年的赋税。就是少些,也能得些赏钱。 这鹿儿菇虽是毒物,但晒干之后研磨成粉,却是极好的调香料,最是能助人安眠。若是使用得当,还能治疗风疾等多种疾病,是以历来是御用之物。在整个潞州,便是我收到了这种蘑菇,也必须立即交给侯将军,由侯将军八百里加急送进朝廷,否则就该治你我二人一个私藏圣物之罪,可是也不是?” “那是自然!”侯亮梗着脖子应了,“颜大人既如此说,岂非证明,你我二人都有嫌疑?” 颜修之一笑,“你我二人确有嫌疑,但叶氏绝不该有嫌疑。因为仙人村,乃至整个八角镇都不长此物,而她更没有这个本事得到它。所以,本官此时倒不好过问此事了。” 他望着李雍施了一礼,“此事,只怕只能由李大人接手查清,看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拿到这种毒物下到酒里。害几条人命是小,这私藏贡上之物却是不得了罪名。” 侯亮也镇定不起来了,眼皮子抖了抖道,“大夫也说,只是有些象。颜大人你却一口咬定是鹿儿菇,未免也有些太过武断了吧?就算真的是鹿儿菇,也有可能是乡民昧下,没有上交之物,如何就能赖到你我头上?” 颜修之笑了,“侯将军所说,也有道理。不过咱们总得查一查,才能洗清罪名不是?杜大娘,你这壶酒是哪里来的?” 杜大娘此时才道,“这酒是从城中陶家铺子买来的枣酒,这怎么会突然混进了毒物,我也实在不知。” 哈,哈,哈,叶秋突然很想叉腰大笑,侯亮这回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陶家店铺可是军中庇护着呢。 哎哟,不行,一笑就脸疼。 幸灾乐祸是不厚道的,叶秋还是做个好人吧。 男人要去审案子了,这事已经确定跟叶秋没关系,她可以回家了。 带上她的第一个奴婢,思思。 杜大娘把思思的卖身契取出,七十两银子也不要了,反而打包了几件衣裳给她,又悄悄塞过来一张银票,“若是思思醒了,让她自己再来收拾。她的房间和东西,我会替她锁着的。” 这老鸨倒也有些情义。 叶秋不是傻子,如果这老鸨真是跟侯亮一伙的,就该把毒下到豆芽里,而不是酒里。她会这么做,虽是想给自己留个退路,但也是间接帮了叶秋。 所以叶秋也不会不领这个人情,爽快收下银票,当是给自己的压惊费了。也不多说什么,带着人就走。 不走不行,男人催她了,也不知想背着她干什么。 叶秋有些不高兴的想,亏她抱大腿抱得那么紧,还没替她出气呢。那个打她的家伙,他都没让她揍一顿。 看她都走了,侯亮也不愿呆下去了,“本官这就回营,随时等着李大人上门来查。” 他既然敢做,自然已经收拾好了把柄。 想来这种事到最后也就是个无头案,扯不清楚,顶多挨几句斥责而已。 只是他走可以,但李雍却还有一事要办,看看那个打了叶秋一巴掌的队长,一脸平静的说,“我从不偏袒人,也不凭白放过人。你这位手下私设刑堂,在没有审问清楚时,就任意殴打无辜平民,却是要受到点教训。公平起见,他打人一巴掌,铁蛋,你就还他一巴掌。” 听说只是一巴掌,侯亮心想也重不到哪里去,就没有吭声。 谁知那个叫铁蛋的家伙出来,望着那名队长,却是呲牙狞笑了一下。 在他还来不及闪躲之时,重重的一掌抽下。只听嘎吧一声,那个队长的脖子,生生被这一巴掌抽断了。 人倒在地上,瞬间毙命。至死,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李雍!”侯亮这下老脸挂不住了,李雍当着他的面,打死他的手下,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但李雍冷冷的看着他,半个字的解释都不给他,甚至连不小心失手的话也没有。 敢动他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这样血腥的场面不适合那个胆小的女人看,但却不能不给这些人看看。下回谁要是想再当这个爪牙,可得想想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 显然,爪牙们全都被震住了。而侯亮等了半天,也等不来一句能下台的话,只得色厉内荏道,“好!李营长好大威风,好大的霸气。这件事,这件事老夫一定要禀报朝廷,我们走着瞧!” 呸,没种的老头,他这话连铁蛋都不信。 这侯老头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呢,还回报朝廷?真要回报了朝廷,说他们潞州的兵,被人一巴掌就能打断脖子,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所以铁蛋半点不担心,他才替叶村长出了气,他们最讲义气的营长一定会护着他的。只是,他回头能不能找叶大村长要几个包子去? 上回的酱肉包子,他因为晚到一步,一个没抢着,闻着那个香味哦,抓心挠肝想了大半夜,回头可得去表表功。 只是叶秋回了家,可没心思做什么包子。 看她顶着半边猪头脸回来,她家包子,小地瓜吓得哇哇大哭。 叶秋一面安抚着儿子,一面让人赶紧把思思抬进屋里熬药。 百草堂的大夫走的时候开了副药,虽然没什么信心能治好,但死马也得当作活马医。好歹是一条人命,就这么丢了,实在太可惜。 只是好不容易把儿子哄好了,家里的小猪哼哼唧唧的跑进来,挨着叶秋的脚,不停的磨蹭。 “你要痒了,去外头的木头桩子上磨,别来捣乱!”叶秋想把小猪踹出去,可地瓜忽地发现,他的猪兄弟背上给人绑了个小盒子。 拆开来一看,里面是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好闻清香。 叶秋觉得奇怪,uu看书 ww.ukanshu.cm这谁送来的? 可赶回来的秦彦却是更加的奇怪,一把将这药丸接过,仔细闻了闻之后,脸色大变,“这哪儿来的?” 谁知道?叶秋往地下一指,“猪背回来的,能吃么?” 太能吃了。秦彦把刚刚给思思熬好的汤药一抽,另倒了碗温水,把那颗药给思思灌了下去。 “这丫头真是命大,居然有人这么好心的给她送药,这回她是死不了啦。” 有这么神奇?叶秋原本还有点不信,可等到晚上,思思居然就真的醒了过来。虽然没什么力气说话,但整个人的神智是清明的。 叶秋也安心了,她知道昏迷得越久,人越容易出现各种后遗症,能早些醒过来,康复的机会也就越大。 只是问秦彦那是什么药,他却不肯说了。只缠着叶秋要银子,说什么为了救叶秋,害他砸了定情的玉佩,最好能赔他个千儿八百的。 滚一边去!叶秋喜滋滋的把老鸨赔的一千两银子收好,觉得脸上那一巴掌挨的不冤了。她儿子讨媳妇的钱,算是不用发愁了。 ※ 地瓜:我有老婆本了! 某人:…… 某马:能借我家主人么? 地瓜:我娘说不能借。 某马:会还的,还有利息的。 地瓜:想想,那能还我几个老婆? 某马:…… 某猪:看完笑话,我是来求保底粉红的。那个神秘的客人,很快会出现滴,当然,还有美丽的公主殿下。。。这个一定要重点提示!r1152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解释吗 陶世荣觉得自己最近可能忘了看黄历,否则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他坐在家里什么也没干,怎么老天就砸这么大的一场无妄之灾下来? 依云楼的酒里验出有毒,凭什么要查封他的铺子? 若说查封也就算了,反正酒这个东西也不怕放坏。可凭什么把他的酒都搬走了? “你不服?”为首的老头眼珠子一瞪,蒲扇大的手就把他的衣领,连同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脚尖踮地的陶世荣不敢不服,只能期期艾艾的说,“就算,就算老将军您要查验我的酒,也没必要把,把我整个仓库都搬空吧?那些,那些都是没开泥封,怎么可能有问题?” 陈仁胜皱眉把他一推,这小子身上太香,熏得他都快打喷嚏了,“不把你这里的酒搬走,谁知道你会不会做什么手脚?就是没开泥封的才要查仔细了。你这幸好还是遇到老夫,要是遇到旁人,嘿嘿,说不定二话不说,先打你三十军棍再说。” 理直气壮的说完,陈仁胜还很自问很宽厚的拍了拍陶世荣的肩头,“年轻人,一点酒水而已,既然这批出了问题,你回头再酿些好的就是。可莫要想不开,为了这么点子小事,就背上恶名。” 可这,这是小事么? 陶世荣给拍得只觉象是锤子砸在肩膀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却还得强忍着,哭丧着脸问,“那这些酒,查完了,是不是还能还给我?” 就算是查验。每坛倒一碗也足够了吧?就算开了泥封,他重封一次也就是了。实在不行,当成散酒卖,好歹也能回些本钱啊?。 可陈仁胜瞅着他,要笑不笑,“放心,老夫是好人。要是验完还有剩下的。一定给你送回来。”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可陶世荣也不敢说,你看起来就不象好人。 想半天。他只能壮着胆子问一句,“这位将军,不知这件案子是哪里在审?我这家店,可也是。是有军里的股子的。看在兄弟情份上,还请。请手下留情吧。” 陈仁胜顿时一副嗔怪的表情,“这事你怎么不早说?既然是自家兄弟的店,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你可得告诉我,你这家店是军里谁拿的股子?我可也不能白干这个活。” 陶世荣看他这模样。心里先安了三分。想来他也无非是想要些好处,不如就把他推给徐恭去打发。凭什么只扯着自己?真要有个什么,自己哭还来不及。干脆把事情捅出去。说不定徐恭他们怕受牵连,反而会帮他出力。 于是便说了实话。“是徐恭徐校尉。他还说,这里头也不全是他拿的,还有侯大将军的一份。” 陈仁胜点点头,“那你可有文契?” 这个当然有。陶世荣点头,“只侯大将军没有具名,都是徐校尉签的。” “拿来给我瞅瞅。” 陶世荣果真把立约文契拿了出来,“白纸黑字,可不是我造假的。您要不信,还有平日的流水账作证。您看这里这里,所有标了军字的,全是军里兄弟拿了没给钱的,就前些天,侯大将军还派人拿了一批。嗳嗳,你这是要干嘛?” 陈仁胜笑嘻嘻的把文契和流水账往怀里一卷,“没事,就拿去看看。这毒啊,也不能说明就是你下的,所以你放心,不抓你去坐牢。只是你得好生在家呆着,别四处乱跑了。来人呀,把他这里给我看起来!” 陈仁胜说完话,就要带着东西和酒走了。 陶世荣急了,“将军,老将军,您这是干什么?怎么还要把我关起来?我,我要上府衙,还有侯大将军那里说理去!” 陈仁胜嘿嘿一笑,“那我劝你还是别去了。这件事他俩都不敢管,是专门求了我家营长来管的。你要不服,也只能跟我家营长讲道理。不过他眼下没空,你就老实在这儿呆着吧。” 眼看着这老土匪扬长而去,陶世荣气得怔怔无语。 这老骗子,他上当了! 回头看看空空如也的铺子,这下可好,本来生意就不好,如今是彻底不用做了。 老骗子骗完了他,心情大好,随手把帐簿还有文契交给手底下亲兵,命人押送回军营去,这边准备去逛逛再回。 亲兵问,“将军这是要去哪儿?不要我们跟着么?” “滚一边去,老子还没老到离不了你们的地步,快滚!记得把酒水给老子先藏两大坛子,其他的再交给何渊。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尤其要避着营长,对吧?”亲兵嘿嘿笑着,挨了陈仁胜一脚,也不为意的去了。 陈仁胜自背着手,哼着小曲上了马背,蹓蹓跶跶就往城中来了。 一路上,买了一包糖炒栗子,一个小孩玩的风车,恰好路过一家油坊,想想又停下打了一壶清清亮亮,香飘四溢的芝麻油,这才心满意足的进了府衙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 这地方虽然是老陈头一回来,可他一眼就确认自己没找错地方了。 因为那家门前的拴马桩上,系着一匹马。那可太眼熟了,不正是老牛的么? 屋子里,叶秋系着块蓝布头巾,半掩着受伤的脸,正侧着那半张好脸,颇为牙疼的盯着桌上的小玉盒。 这小盒子很熟悉,最早男人就给过她一盒。那是地瓜被陶少夫人的儿子,陶锦鹏推着摔了一跤,手上蹭破点皮时,男人给她的。 小地瓜抹了一回,手就好了。剩下的叶秋也没还回去,交朱方氏收着了。这次出门没带出来,不过眼下她屋里,已经有五盒,还是六盒了? 老牛俭浑然不知,还嘿嘿笑着,一副我很细心。我立了大功,我求表扬的模样,“……听说丫头你伤了脸,我老牛一听可急了,你们女娃娃的脸可大意不得,我这盒药可是祖传的好东西,用来治外伤最好不过的。丫头你拿去用。保管两三天就好!” 叶秋听着牙更疼了。再瞧瞧他那花白的头发,偏生有些话还不太好说。正迟疑着,却见又一个军中老汉进来了。 陈仁胜在门口听着牛俭那番吹嘘。都替他脸红,你吹个军中圣药就好了,还说什么祖传秘方?人家稍一打听,就会知道你老牛家祖上不过是个剃头匠。难道说,这是专把人割伤。所以才研究出的好药? 还是他聪明,知道提点别的东西过来,这不就能用上了? “行了行了,老牛你别吹了。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拐这么多弯干嘛?累不累的!叶丫头是外人吗?咱跟她说话还用客气吗?” 我跟您很熟吗?再拐几个弯也是你们辛苦,我不累的。咱还是客气点,行吗? 叶秋瞅着这又一位不请自来的陌生老头。眨了眨眼,呲着牙扯出个笑脸。“您,怎么称呼啊?” 嘿嘿嘿嘿,陈仁胜也无一例外的拿出军中老汉子们的招牌大笑,长长的笑了一串,才道,“这都怪阿雍,也不把你带到我们营里去多走走。我是你陈叔,你往后就管我叫陈叔行了。” 叶秋嘴角抽了抽,有这么自我介绍的吗?再说,我跟你们阿雍也不是很熟的,怎么一个二个全都上赶着要当叔叔伯伯,哥哥兄弟了? 不等她答话,老陈先把礼物摆桌上,“东西不多,你先拿着家里用。地瓜呢?叫他过来叫爷爷!” 听听这气壮山河的口气,敢情她儿子就是那么该当孙子的? 叶秋斜着眼瞟瞟那礼物,重点是那壶油,嘴又悄悄撇了撇,“地瓜不在,跟人出去买东西了。” 事实上,除了那屋还躺着的病号,现在家里就她一个。 也幸好,就她一个。否则这帮老兵痞子不害臊,她都觉得没脸见人了。 老陈打个哈哈自坐下了,“那就下回再见吧,听说那孩子可有点瘦了。要不你把他搁军营里,我们带着。保管不出三个月,就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 “是是是,我也正想说这事呢。”老牛急忙播话,“都是叫你一打岔,就给忘了。” 陈仁胜不客气的瞥他一眼,“你拉倒吧?你能说出这话?争什么功啊?” “怎么争了?我明明想到的!” 眼看两个老的还争了起来,叶秋更加无语了。 她儿子本来就是活蹦乱跳的,为毛还要给他们三个月,再还她一个活蹦乱跳的? 再说,把儿子给这帮人,真的靠谱吗? 就在叶秋努力运着气,准备打断这二位越拔越高的争吵时,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先出来了。 咳咳。 只是清咳两声,但很神奇的,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牛俭和陈仁胜瞬间停下来,望着来人笑得跟两朵花似的。 “哟,阿雍来啦?快进来坐,倒茶!” 叶秋眼角抽了抽,要茶没有,开水一碗,爱喝不喝。 男人沉默着走进来,坐下。 陈仁胜看看牛俭,uu看书 .uukashu互相使了个眼色,“那你们慢慢聊,我们先走了啊。正好,我刚查到那一批酒,回去还得验验。” “我帮你验!” 李雍再看二人一眼,陈仁胜忙说起牛俭,“你傻了吗?那酒是能乱验的?万一没毒,也不能随随便便开酒禁的,这个得阿雍做主才是。” 老牛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忘了,真是忘了。不过,叶丫头啊。”他又嘿嘿搓着手,笑了一串,“你要是不忙的话,也教下老蔡炸肉丸嘛。听说,你那道菜做得很不错啊。” 老陈却又嗔道,“你看你这人真是的,咱有几头猪,能够全营炸肉丸的?要我说,能做几个包子就好。象上回那样的酱肉包子,就挺好的嘛。行了,不耽误你们了,走走走!” 眼看两老汉勾肩搭背,来也如风,去也如风的走了,叶秋运着气,瞪着眼前的男人。 这就是你手下的兵?你不觉得应该给个解释? ※ 那个,跟大家说一下,真的是便宜无好货。桂子贪便宜,在天猫上买了个35块钱的雷柏无线鼠,用了3个半月,就不行了。老是连开窗口,或者选了文字就跳来跳去的,跟神经病一样,换了电池也一样。 我之前用的罗技,好象是69还是79,可是用了2年多啊! 所以现在码字很痛苦,因为习惯了用鼠标修修改改的,你们可以想象那份杯具。。。我已经订了新罗技,大概要过两天到。 昨天折腾了好久,只码出一章,今天可能就这一更了,我去把旧的找出来顶上,明天争取三更吧。orl(未完待续)r655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独处 潞州城虽然比八角镇热闹许多,但这份热闹里,也是有区别的。 不同于乡下初一十五才赶集,这边的百姓跟着府衙旬日一休的惯例,每月的十、二十、三十日,都比平常更热闹些。商家有什么新鲜货物,也在这一天里推出。 所以今天,叶秋放了儿子,跟着秦彦一帮人都去逛街了。顺便也列了张清单,让他们采买些生活物品回来,至于她那一张脸,还是暂时不要出去吓人的好。 小地瓜头一次离了老妈去逛街,感觉还是很新鲜的。 尤其兜里还揣着叶秋给的二十个铜钱,走起路来就叮铃咣啷的响,让小地瓜很有一种当家作主的感觉。 只小孩儿走得慢,又老爱东看西看。逛不了一时,几个大老爷们都烦了。 秦彦直接带了老蔡和小伍去买东西,回头有些还要送到挖渠工地上,给仙人村的几人,便不跟他们几个小的一块儿逛了。 他们一走,剩下称心冲数蔓儿和地瓜,逛得就更慢了。 尤其是地瓜,乡下来的孩子没什么见识,看见人家扎灯笼的想买一盏,看见人家牵着小猴儿耍把戏的,也想往前凑一凑,尤其是看见吹糖人的,那更是走不动道儿的。 呆呆的望着,看着一团糖稀在巧手匠人的手里,很是听话的变成一只大蜈蚣,感觉又神奇又好玩。 可这些,全是不被允许花钱的。 “地瓜咱们不吃这个,一会儿留着钱去馆子里吃正经东西。”蔓儿偷偷咽着口水,把地瓜扯开。 今天她收了叶秋的五十文钱,可是接受了一项重要任务,那就是看好地瓜,别让他在街上胡乱吃东西,走丢了。 比起那么一帮自诩聪明能干的大小爷们,叶秋觉得,这小丫头恐怕才是最靠谱的。 事实也是如此,被连大娘教得极好的连蔓儿,虽然也看着那些吃的喝的眼馋,但还是克制着自己,不乱花钱。并且认真负责的盯好地瓜,牵着他的手,从来没有放开过。 可小管家婆总是惹人嫌的。 好不容易没有叶秋那个大管家婆在旁边唠唠叨叨,如今又多了个连蔓儿,几个小爷们都有些烦了。 男人么,花钱不就是图个痛快?要是什么都不让花,那出来逛还有什么趣儿? 称心跟冲数挤了挤眼,就端出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上前,“蔓儿妹妹,你难得来街上一次,怎么也不去看看女孩子家的东西?你看那家店,卖的好绒线,今天又上了好多新花样。妹妹要不要去挑一些,过年绣双鞋子帕子,定是你们村里独一份的好看。” 不得不说,称心跟他那个主子混久了,多少也学了些舌绽莲花的本事。蔓儿倒不想占着村里独一份的好看,却是真的想绣几块帕子,自用或是送叶秋及带回家里,都好。 在秦家住的这些天,叶秋做的包子小食可不光是喂自家和军营里的人,也让蔓儿拿去给左右邻居分一分。 这时候的邻里关系很重要,秦彦从前一个光棍,反不大好跟人交往。但叶秋住进来之后,要是再不跟人交往,就要给人说成不懂事,或是有什么苟且之事了。 她这大大方方的一出去,只说是秦彦的远房亲戚,人家看她光明磊落,反而不说闲话,对待她们也善意起来。 秦彦不知道,但称心是知道的。他们来了几年都不认得的邻居,叶秋来了没几天都认得了。还说往后有事就支应一声,一定会相互关照。 至于蔓儿,也因此结识了几个小女孩,这才知道原来潞州城还有专门卖素色细布,或绸帕子的,专供这些贫家女孩买回家自己绣,又便宜又好看。 跟她们一比,自家那些帕子简直象旧抹布,土得掉渣,都不好意思拿出来。 蔓儿看过她们绣的花色,自已也不是不会,早动了心思想买几块。眼下给称心一说,她也有些站不住了,想进店去瞧瞧。只不放心小地瓜,要牵着一起去。 可去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小地瓜最讨厌去这些花花绿绿的铺子,他娘拖着都不大给面子,更何况是蔓儿了。 冲数趁机道,“你看他都不愿意逛,你自己去看吧,我们两个大人,难道还看不住他?反正也不走远,回头你到前面街口那家茶楼找我们就是。” 好吧,看小地瓜实在是不喜欢去这家店,那蔓儿也不勉强了。再三叮嘱称心和小道士看好地瓜,让他们别跑远,她买几块帕子和绒线就来。 行行行,满口保证着答应了她,终于接收了小地瓜的两个大男孩打发走了她,立即拖着小地瓜撒着欢就跑了。 刚才不是想看猴吗?丢两文钱,小猴子翻几个跟头来看看。 要灯笼?买! 小糖人?买! 二十文钱花完了,没事儿,冲数哥哥有! 冲数哥哥花完了,称心哥哥还有! 这才是逛街嘛,这才是男子汉花钱的气派。跟那小家子气的丫头一块,还有什么玩头? 只是逛得累了,小地瓜口渴了。 “走,咱们到茶楼去,听听小曲儿也不错。”本着钱花光了才是男儿本色的豪气,称心冲数拎着地瓜又去茶楼了。 只是吃了喝了,小地瓜小肚子受不了,开始隐隐作痛,想上茅房了。 “哥哥,我要拉臭臭。” “啊?你早上不是在家拉了,怎么还要拉?” 这个问题太复杂,小地瓜也没法说。 忽地只听锣鼓响,是茶楼见客人多,赶紧让请来的皮影戏班子开演了。 这下子,小地瓜也不提上茅房了,全都瞪大了眼睛围着去看戏。可看了一时,肚子还是痛。 小地瓜扯扯左边,冲数眼都不眨的盯着戏台,嘴上应着,“好好好,一会儿就带你去。”继续纹丝不动。 扯扯右边,称心正看到精彩处,嘴上说,“马上带你去!”同样纹丝不动。 小地瓜急了,狠狠瞪了这两个臭哥哥一眼,自顾自的跑去上茅房了,他快憋不住了! 然后,等着这一段精彩情节演完,称心冲数随着众人轰然叫一声好,热烈鼓掌之后,买好东西的蔓儿找来了。 “地瓜呢?” “不在这儿吗?”二人说着,同时往中间一指。然后看着空空如也的凳子,瞪大了眼睛,“地瓜呢?” …… 要说叶秋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李雍了,可今天却是第一次跟这个男人独处。 可不知为什么,这青天白日的坐在一起,心里却觉得有些毛毛的。就算跟那男人还隔着张桌子,耳根子却不由自主的慢慢发热。 呸呸呸,叶秋在发现这种倾向时,就开始极度唾弃自己。 好歹也是活了两辈子,儿子都这么大一个了,你还脸红个毛线啊?这么清纯的事情不是小女生才会做的吗? 可,可活了两辈子,叶秋能说自己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吗?起码心理上她也没经历过某些事啊。 旁边坐着那样一个帅得人神共愤的家伙,她会脸红,会心跳加速,也是很正常的好吧? 尤其刚刚不小心,偷偷看了下他的侧脸,叶秋突然发现,这男人的眼睫毛还很长,又浓又黑,半垂着眼睛的时候,在高挺的鼻梁边显得特别好看。 一点也不娘,反而柔和了他总是板着,而显得冷硬的五官,让人简直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那—— 当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再美好的帅哥,如果让人持续保持高烧不退般的热度的话,也是令人气愤的。 总之,现在叶秋就觉得自己应该很生气。 这男人凭什么说来就来?也不打声招呼,还有他那些手下们,就算是带来了伤药,还有拎着油和家用,叶秋也不准备接受他们的好意。 别以为就陈仁胜一个聪明,之前就有人在老蔡的明示下,扛来一大袋面粉,表示随便叶秋做的什么就好,只要分他一点就行。 这么一想,叶秋就迅速把那种情窦初开,被帅哥迷得花痴样的小女生心态抛开,u看书 .uuas 端正了一下坐姿。 正想着清咳两声,顺便送客,男人先开口了,“你,的脸,还疼吗?” 不过是句最简单的问候,可他怎么说得一字一顿,无比艰难? 叶秋没好意思转头,所以也没发现男人微红的耳根和不自然的神色。只低低的,跟个小媳妇似的答,“不,不怎么疼了。” 男人又沉默了。 静谧的气氛好似又变得不对劲,在察觉脸上又开始发烫时,叶秋再次唾弃自己的不争气,脑子里却没顾得上生气,净想着自己刚刚被问候的脸了。 突然想到,当被打得最惨时,男人可是见过她这副尊容的。那样的难看,连地瓜都吓哭了,男人会怎么看? 这么一想,叶秋忽地又没来由的觉得有些灰心。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们两个,或许男人对她,是比其他人好一些,只那恐怕是看在她做饭好吃的份上吧?否则,她光论身高,就拍马也赶不上他啊? “挺难看的是吧?嗳,长得丑还出来吓人,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了。”叶秋也不知怎么了,心里这么自嘲着,嘴上就说出来了。 可男人忽地转过脸,定定看着,“你不丑,也不吓人。” ※ 某马:初哥初姐第一次谈恋爱看着真捉急,作者君,你快点推倒这二位行不? 某猪:作者君表示无贿赂,不干。 某马:那三更有不? 某猪:这个可以有。翻箱倒柜找出一只还能勉强用用的旧鼠标,暂且顶上了。厚厚,求粉红!r1152 第一百一十五章 儿子丢了 这,这算是安慰吗? 叶秋一惊,本能的抬眼,却见男人在接触到她的目光,又迅速的转头,目视着空无一人的前方,顿了顿,才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似是烫手一般啪嗒扔在桌子上,好象逃离般的起身就要走了。 “那我走了……那个,营里的人说什么不必理会……那个,要做什么看你有空了,叫老蔡做就好。” 唔,好。叶秋低眉垂眼的答应着,跟着男人出来,活象送丈夫出门的小媳妇。 原本想说的话,都不知忘哪儿去了。连投毒案那种关系到自身的大事,她也半点没想起来。 反倒是男人,用眼角余光瞟了瞟她,忽地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那你问啊。叶秋眼下正被男色所迷,在这种状态下,一定撒不了谎。 男人正想张嘴,忽地大门被人砰地一下撞开了。 就见小道士跟火烧屁股似的,横冲直撞的冲进来,“地瓜呢?地瓜回来了没有?” 一句话,问得叶秋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瞬间把男人甩到九霄云外,追着他问。 “你什么意思?地瓜是丢了吗?” 小道士不说话,可那张青白交错,愧疚无比的脸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男人一双眼眸,瞬间暗沉下来,黑得象不见底的深渊,“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冲数快哭了,有泪光在眼睛里打转。 “村长,我,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在茶楼里看戏,那么一会子工夫,地瓜就不见了……” 叶秋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跑。 她的儿子,她的儿子,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一只大手拉上她的手腕,温暖而有力。却不是阻止,而只是略停了一瞬。沉声问,“哪间茶楼?” “春华茶楼。” 够了。男人拉着叶秋出门,上马,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以叶秋都不能想象,还能更快的速度,赶到了春华茶楼。 店里的掌柜伙计都被惊动了,正在帮忙找人。 尤其是茅房那儿,称心甚至挽着袖子,也不嫌脏臭的拿竹篙搅过好几回了,没有发现有小孩儿掉下去。 那地瓜到底去哪儿了?蔓儿急得直哭,看到叶秋来了,哭得更厉害了。 “叶秋姐,是我,我对不起你……” 现在说这些废话都没用! 叶秋只看一眼那个茅房,就让称心不用找了,自己的儿子自己太了解了,“地瓜不会上这样的茅房的,周边有没有找过?草丛、树后头?” 有。那掌柜的也急出满头大汗了,真要是有小孩儿在他这里出了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整间楼子都快翻过来了,可就是没瞧见啊。那孩子应该是人多的时候,跑出去了。” 可要是上了大街,茫茫人海,那得怎么找? 随便来个拐子,或是居心不良的,把她儿子一抱,这还能上哪儿找去?叶秋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后背有层层冷汗渗了出来。 大意了,还是自己大意了。 在现代社会,有dna,有监控头,想要寻找一个失踪儿童都是非常艰难的事情,更何况是这样的时代? 万一人家把小地瓜带回城,贩出西秦,那就是跟思思一样,被人打死偿命的贱奴啊!还有更可怕的,就是被人打断了手脚当乞丐,或是弄成侏儒去跑江湖卖艺…… 叶秋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往地上摔去。 “你这是干什么?”幸好李雍及时揽住她的腰,在雪白着脸的她耳边吼道,“如果撑不下去,就回去!我会把他带回来!” 不! 叶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大口喘息着,强迫自己停止那些无谓的胡思乱想。哆哆嗦嗦的望着男人道,“地瓜,地瓜不是个笨孩子……我从前教过他,万一,万一走丢了,要怎么办的……得去官府找差人,或是找那些开店做生意,面善的姨姨叔叔们,给他指条回家的路……” “是!”男人很肯定的望着她,声音坚定,目光沉稳,无形中就让人信服,“他是个最聪明的孩子,你难道忘了吗?上回他和我一起丢了,还是他指着路,一路带我找回来的。如果,他不是被人抓了,那么就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 对!叶秋的眼睛蓦然亮了,“地瓜会回家的,他从来都是过目不忘……”可她忽地又是脸色一变,惊恐万分的道,“那他,他怎么会走丢?” 答案很明显。 李雍冷静的告诉她,“你回家去等,我这就去找颜大人,然后调兵进城,就算是把整个潞州城翻过来,我也会把带走他的那个人找到!” 不! 叶秋再次拒绝了,“我跟你一起去府衙,我会画影图形,你让人拿着四处去问,会好找得多。” 那就走。不过在走前,李雍下令春华茶楼把门关了,“从现在起,只能进人,不能出人,直到找到孩子为止。如有不听的,视同嫌犯处置!” 是!称心知道这回闯了大祸,主动留在这里继续找。 酒楼的掌柜和客人们虽然对这样的处置有些不满,但毕竟人家丢了孩子。而且再看一眼冷着脸的李雍,谁敢说个不字? 很快,一队队士兵拿着画影图形,走向各条街道,尤其春华茶楼所在的街道,更是重点搜查对象 而几个城门口,李雍全亲自去盘查了,确认没有人见过小地瓜出城,那孩子就应该还在城里。 可他,究竟在哪儿呢? ※ 小地瓜左右瞄瞄,“这是哪儿呀?” 解决完内存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尤其用的还是刷得干干净净,里面铺了灰的干净马桶,可比茶楼里的臭茅坑好用多了。 只是带他回来的年轻圆脸男人,因为刚刚不情不愿的给这小不点收拾了马桶,还伺候他擦了屁屁洗了手,原本英武的脸上难免有些扭曲而狰狞,“就不告诉你!” 他长这么大,伺候他爹都没这样好吧? 这臭小子,哎哟,不能提臭字,一提这个臭字,就想起自己刚才受了什么罪了,圆脸又开始怄得想吐血。 又不是他把这小子捡回来的,凭什么要他伺候?谁捡回来的,谁伺候才对! 愤愤的想着,圆脸忽地眼珠子转了转,抹了抹嘴,换了一副牙花子都笑出来的慈祥表情,蹲地下问,“小孩儿,你说,你是不是私生子啊?就是没爹的孩子?” 别怪他不厚道,要问这样的话。而是这小东西,一看就长得很有点问题。 小地瓜听到私生子时,还愣了一下,乡下没这种高级的说法,听不懂。可听到没爹这两字,小人儿瞬间爆发了,“我不要爹!你是坏人,你走路就摔跤,头上摔大包!” 这已经小孩子心目中最恶毒的诅咒了。 可圆脸却不以为意,摸摸下巴,反而觉得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只是在抬脚时,好象有鬼牵着线一般,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摔倒。 可这圆脸男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就是这样艰难的时候,他还硬撑着来了一个鹞子翻身,企图稳住。 可惜他不知道,小地瓜的诅咒技能是被老天加持过的,尤其是这个圆脸不开眼的触碰到了小地瓜的逆鳞,所以就算他这么努力的自救了,但还是避免不了悲剧的命运。 甚至,更倒霉了些。 如果直直的摔下去,顶多摔个屁股开花,后脑长包。可他这一翻身,手中的水盆撞到椅子,咣当摔下来,又被他的手一撑,一滑。 砰! 圆脸的前额砸在木盆沿上,不仅磕出了包,甚至流出了血。 而他的右手臂因为撑的不是位置,喀巴一声,脱臼了。 圆脸痛得一声闷呼,叫都叫不出来。至于身上被那盆脏水淋湿,已经不叫事了。 小地瓜吓了一跳,他是想给人一个教训,uu看书 .ukansh 可没想到教训得这么惨烈。 这个叔叔虽然嘴坏,可刚刚给他找了马桶,还擦了屁屁,他没想把他弄得这么惨。 “来人——” 小地瓜才叫了第一声,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个白发如银,只两鬓各有一抹纯黑,面如冠玉,丰神俊秀的男子走了进来。在他宽大的白色道袍外,罩着层紫得近黑的香云纱,越发衬得他的白发玉面,如仙人一样。 细看那相貌,与地瓜却有五六分相似。只看不出年纪,却越发让人觉得神秘。 看着眼前的情形,他半点不惊,直接抬脚从圆脸男人身上跨过,温和的抱起小地瓜,“别怕,没事的。他造了口舌孽,活该当此一劫。” 是,是这样吗?小地瓜睁大眼睛,“那,要不要给他找个大夫?” 那男子眼中笑意深了几分,“你想给他找大夫?” 小地瓜想想,还是点了点头。 他娘说过,做人要厚道。反正他都摔了,就给他治治吧。 “真是个仁厚的好孩子。”白发男子看也不看,抬脚就在圆脸男子脱臼的胳膊处一踩。 喀吧,又一阵令人牙疼的骨骼声,手接好了,可圆脸痛得眼泪唰唰的掉下来了。 这才不是救他,是报复,一定是报复! ※ 某猪:村长你太经不起诱惑了!所以我决定放个拦路虎来帮你。 某马:她都没爹,也就没岳父了,你想放谁? 某猪:下章再告诉你。3更会在19点前,求粉红!r1152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妹妹 潞州府衙里,叶秋还在孜孜不倦的用手指画着儿子。 她自己生的儿子,她最清楚不过了。眉是怎样的,眼是怎样的,都不用看,闭着眼睛她都画出分毫不差的来。 虽然她已经画了很多,可无论是颜修之,还是颜平楚,都没有打断她。 因为这个时候,只有让她不停的画下去,才能让她稍得些平静,不至于满大街的去疯找。 忽地,牛俭陈仁胜得到消息,忙完正事也从军营匆匆赶来了,一个个全身披挂,黑着脸问,“你们怎么回事?这么多大人,怎就把一个孩子弄丢了?找着没有?” 叶秋给这略带责备的一问,眼圈立即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滚,要不是死死咬着嘴唇忍着,差点就掉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现在还不到她哭的时候。她不能哭,也没这个资格哭。 吸了吸鼻子,才想说话,忽地有衙役来报,“我们查到一处客栈,有一群陌生人很是可疑。听说他们这些天在城中采买了不少幼童,可我们要进去查看,这群人却不肯配合,还拿了官府的文牒出来,问是谁又不肯说。大人,这可怎么办?” 颜修之听着也为难了,他可以配合寻人,但也仅限于配合。说到底,地瓜并不能证实出了事,官府也不能随便派人扰民。 眼下挑头去找人的,还是李雍的他的兵。如果出了什么事,自有他担待。但若是要颜修之为此跟什么达官贵人对上,他还真没理可说。 但牛俭陈仁胜不怕,“这事你就当不知道,我们过去看看!” “我也去!”叶秋难得听到一点消息,洗了手就要跟去。 说得好听是采买幼童,万一顺道把她儿子拐了呢?兴许做主子不会这么做,但做下人的呢?会不会因为贪钱就弄几个无主的小孩过去? 老牛老陈眉头都不带皱的就带她走了。颜小胖跟爷爷打声招呼,他也跟去看看了。万一认得,爷爷不方便出面,说不定他还能帮得上忙。 等到客栈的时候,颜小胖明白为什么衙役不敢造次了。 那伙神秘的客人住在城中一处不算最好,但也是相当不错的客栈里。而且是把整个客栈完全包下来了,这样的大手笔可不是一般人有的,那也就说明,这里的客人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可牛俭他们这些老兵痞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来了就叫嚣道,“管他是什么人,总得出来说个清楚才行,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大胆!”一个年约四旬,风韵犹存中年妇人走了出来。一身贵气,却只是个管事,看来真不象是寻常人家,“我家主子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别怪妾身冒犯,只怕将军你还不够这个资格!” “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牛俭给这话一激,脾气彻底上来了,“那老夫今日就非要见下你家主子不可了,跟我打上去!” “慢着。”到底陈仁胜脾气好些,人也仔细,再看这妇人一眼,道,“依你这话,那有谁能见得?” 妇人笑笑,态度倨傲的道,“请你们家营长来,亲自斟茶赔个不是……” 呸!这话陈仁胜也听不下去了,“我们营长凭什么来跟你们道歉?别给脸不要脸,把自己想得太高了!” 那妇人怒道,“就凭你们惊扰了我家主子,难道不该来道歉吗?” “那不也是你们不配合,不肯让我们检查。” “你们凭什么来检查?” …… “等等!”叶秋是来找儿子的,又不是来结仇的,眼见他们这就要吵起来,忙站出来恳求道,“这位大娘,我们今日前来,不为旁的,只是来找我儿子的。请你行个方便,也替一个做母亲的想一想,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好吗?如果你们实在不愿意被打扰,那请你家主人出来说一句,就一句,说我的孩子不在你们这里就好,可以吗?” 可那妇人瞥她一眼,态度却越发轻蔑和高傲了,“一个贱民,凭什么要我们体谅?还想要什么承诺,简直荒谬!哼,就为了一个穷小子,闹得人仰马翻,全城不宁,还惊扰到此处,那小子就该死!” 没有一个母亲能听这种话,叶秋的脸瞬间白了,既悲且愤。难道穷人的孩子就这么不值钱? 颜平楚忍不住帮着说了一句公道话,“世人皆有怜悯之心,如果你家主子真是身份高贵之人,那更应该明礼仪知慈悲。怎么会对一个无辜的幼子和痛失孩子的母亲说出这种话呢?” 那妇人脸色微变,却强自辩解道,“这个没必要跟你们解释。再说了,律法上都有明文规定,以下犯下,贱民冒犯贵人者,本来就该死。我也没有做错!” 牛俭听得怒不可遏,陈仁胜把他一拦,“嗳,难道你忘了?咱们军法中还有一条,将在外,如遇到可疑人等,有资格进行盘查。眼下,我就怀疑这里很可能窝藏着敌国的奸细,老牛,你怎么看?” “还看什么看?我看这就是个贼窝,进去查!” “我看你们谁敢?”那妇人一急,从怀中掏出了块金牌,厉色道,“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金牌上有凤纹,显是宫中之物。虽然比不得如朕亲临,但也是皇宫之物,不容轻视。 牛俭和陈仁胜这回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里的主人还真是来头不小。那这里的人,确实不是他们能动的。 叶秋心中一凉,只看这二位老将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无能为力了。 可她的儿子,她的地瓜怎么办? “不用找了,地瓜不在这里。”一阵马蹄声响,熟悉的大白马载着熟悉的男人赶来了。 一眼都没看向这里,只冲叶秋伸出只手,“孩子找到了,走。” 真的? 叶秋喜出望外,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 忽地,一声极轻却极曼妙的叹息在楼上响起,离得男人不远处的二楼窗户被推开,纱帘之后,有金珠玉翠隐隐摇动。 一个甜美得略有些中性,带着淡淡磁性的好听声音响起,“既然孩子没事,那是最好不过。家中老婢行事鲁莽,却也是护主心切。二位可否上楼,容我奉茶一杯,以示歉意?” 这女人的声音真好听,叶秋有一瞬间都快被蛊惑到了,甚至忘了要上马的事。却被不悦的男人抓着一提,整个人上了马。 只一句“坐好”,他就打马扬鞭,绝尘而去。 帘后的婢女怒道,“他李雍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这也太不识好歹了!” 可那女子却幽幽道,“听说他的阿雪是从不给人骑的,那妇人端的是好手段。” 婢女更怒,甚至还有些委屈,“不过是模样儿生得稍有些得人意,有什么了不起?比起您,不知道差到哪儿去了!没成亲就有那么大儿子,还好意思闹得人尽皆知,简直是不知廉耻!” “这你就不懂了。有些时候,男人可就喜欢不知廉耻的女人。去,叫明姑回来,带着那些孩子先回去吧。否则,我们也只怕也不好再相见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去吧。”女子的声音忽地变得决绝起来,淡淡的不带感情的样子,竟和李雍发号施令时,有三分相似。 男人带着叶秋,直接回了家。 也只有坐在男人身后,抱着他的腰时,叶秋才知道,为了找她儿子,男人有多累。 不止是辛苦奔跑的大白马,男人浑身也已经被汗湿透了,腾腾的冒着热气,那强烈的男性气息,坐在他的身后,越发的一览无余。 也只有叶秋知道了儿子平安的消息,才有心情关注到这些事。 才有空想起,自己之前好象也是抱着这男人的腰,给他带着穿行于大街小巷,去找儿子的。 这……光是这样想想,叶秋的脸就悄悄红了。想悄悄的拉开一点距离,却发现马速似乎又加快了。 那,好吧,叶秋还是又贴了上去。心里不断给自己催眠,抱一抱又不会怀孕,矫情什么? 可在她看不到的前方,男人的眸光悄悄闪了闪。 幸好路不长,很快就到了熟悉的小巷。 还没进家门,叶秋就听见小院子里传来儿子欢快的歌声,“……法海你不懂爱,懂了雷峰塔就会掉下来……” 这,这唱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男人拧着眉头,回身瞟瞟后头的女人。 叶秋低着脑袋,假装已经失聪。 唯一只感谢儿子的语言功能还不太强,所以没人听不懂,uu看书 ww.kanhu 也不许听懂! 可等男人把她拎下马,进了家门,叶秋一抬眼,震惊了。 这一刻,她看到的甚至不是欢快的向她跑过来的儿子,而是那个坐在屋里,白发如银的男人。 “爸?” 一个字出口,叶秋就知道错了。 眼前的那个男人,就算跟她老爸象足了九成九,却也不是她爹。 太年轻了! 哪怕染一头白毛,可人家的脸摆在那里,比她的似乎还要滑嫩几分,怎么可能当她老爹? 白发男人显然听到她叫的那个字了,年轻的面皮僵了一僵,然后望着她,却是温暖的笑了笑,吐出两个字, “妹妹。” 看着他那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或者说,是听到那个称呼,李雍身形一震,而屋里站在一旁的秦彦,更是张大了嘴巴。 据他所知,想当这位兄弟姐妹的,就跟想嫁给李雍的人一样多。而得他开金口承认的,叶秋似乎还是第一个。 ※ 某猪:虽然昨天只更了一章,可那真是特殊情况。今天这三更就算加更了好吧?蹭蹭,看在有欧巴出场的份上,请笑纳吧。本月虽然过年,但作者君会努力坚持双更的。 某马:可欧巴是大舅子,不喜。 某猪:不是还派了个公主吗? 某马:公主又不让推倒。 某猪:你可以让你家主人去推倒啊。 某马:真的?那我们去啦,到时就说是你教唆的,嘿嘿。有同意的请砸粉红,不同意也可以砸的。r1152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棍哥哥 秦彦今天跟老蔡和小伍去集市上买了东西,看望了仙人村的乡亲们,然后把东西交他二人带回去,自己转身去了门口有着七只小红灯笼的窈娘家。 那一带全是娼户,门前的每一盏小红灯笼就代表着家中的一个小娘。窈娘家因为有姐妹七人,所以又叫七美堂。 这些天因忙于公务,一直没来看她,秦大公子是特意来联络感情的。 窈娘虽不比思思貌美,多才多艺,却是个极通透聪慧,体贴人意的女子,许久不见,秦彦还真挺惦记她的。 只今天去时,意外的看到七美堂门口那串小红灯笼上给人系上一对金花。 这是行户中的暗示,意思是来了大金主,把小院包圆了,不再开门纳客。 若有熟客来了,就会识趣的离开。可秦彦不是普通的熟客,他既然来了,哪有空跑一趟的道理?怎么着也得看一眼窈娘,表示下自己的思念之情。 只没想到,熟门熟路的从角门进来,他在七美堂里见到了一个绝不该见到的人。 而这个人的手里,还抱着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孩子,望着他云淡风清的一笑,好似他出现在这里,才是唯一不合理的存在。 “既然来了,那就去你家坐坐吧。” 秦彦很难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估计传说中的五雷轰顶也莫过于此吧? 而当他把人带回了家,通知来了堂弟和那个女人,这人开口的一句话,又把他劈了一遍。 妹妹。 这人居然管叶秋叫妹妹?他们虽然是同姓,秦彦之前也对他们二人相似的长相有过怀疑,可这样乱认亲戚,真的好吗? 这个男人,名叫叶玄。 年二十五,西秦天师府掌门人,也是天下叶氏这一辈中最年轻最杰出的人物。 证据就是他那一头银发。 据说,只有继承了叶家最高贵最纯正的血脉之人,才会有这样的白发。所以他在七岁时,就接任了天师府的掌门之职,而根本不敢有任何人小觑。 而如今,这个叶家最高贵最有权势的男人,乃至整个西秦,甚至半个天下也没有几个敢不卖他面子的男人,居然管叶秋叫了一声“妹妹。” 旁人不知,可秦彦和李雍都太清楚这句话的份量了。 可叶秋,一个从来没有在西秦京城出现过的女孩,到底是怎么就成了叶大天师的妹妹?叶秋甚至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管他叫爹? 这个问题,他们注定得不到答案。 因为人家兄妹重逢后,就单独到旁边的房间里去叙话了。 所以他们只能坐在这里,等人家出来。 除了老爸和儿子,叶秋从来没有过任何亲人。 正在她惊恐的担心着这位叶家第一神棍,也很有可能是天下第一神棍看穿自己的来历,把她当成妖怪捉拿时,叶玄却望着她,目光中有着颇多感慨。 “当年,叔叔带着你离开时,你才三岁,只没想到,十几年不见,你的儿子都有三岁了。” 啥? 叶秋先是一愣,随即一喜。 三岁才离开,那记不得往事也不怕了吧?叔叔的女儿,就不是亲妹,还好还好,心理负担又少一层了。 “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叶家的事……” 反正老爹不在了,叶秋觉得撒个小谎,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就从叶清带着她四处游历做善事,却并不张扬的作风来看,这人应该是个很低调的人。那这样的行事,应该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果然,叶玄目光里有了几分感伤,却没有半点怀疑,“我想也是如此。叔叔好不容易才离了家,自然不愿多提往事。” 那我爹究竟是什么人?你又凭什么这么肯定我是你堂妹? 似是读出她眼中的疑惑,叶玄笑笑,“这个秘密,世上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不过你绝对有资格知道。” 他顿了顿,忽地将手一抬,叶秋也不见有什么东西飞出去,可外面,却传来冲数吱里哇啦的鬼叫,似是吃了不小的闷亏,“地瓜已经是我道门弟子了!不信你问他,都会背我们的入门心法了,你不许抢!” 叶玄轻笑,“上清宫的小鬼,看在你护卫了她们母子一时的份上,此次我只是略施薄惩,如有下回,你可不会这么好运。地瓜是我叶门血脉,可不容外人觊觎。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去吧。” “我总有一天会打败你这老怪物的!地瓜,你可千万别上他的当。记得答应阿数哥哥的话,跟着我,才能做最厉害的男子汉!”冲数叫嚣完,呲牙裂嘴的跑了。 年轻的老怪物,叶玄摇了摇头,这才望着叶秋笑笑,“别担心,哥哥以后会护着你们的。地瓜,是什么时候开始有金口玉言的能力?” 金口玉言?没觉得。叶秋对着这个长得象极了老爸的人,不太愿意撒太多的谎,“你说是诅咒人吧?那是从他会说话起就有了。” 叶玄望着小地瓜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恍然,“难怪难怪,我说怎么会察觉不到你们的下落。原来他是禀先天之气而来,原来如此……” 喃喃自语了几句,他才望着叶秋微笑道,“你的父亲,其实是我父亲的孪生弟弟。所以也只有你,才能为叶家诞育出如此优秀的血脉。” 优秀?顶着他那热切的目光,叶秋不觉瞅向她儿,略为不安。 那啃着手指头,一脸懵然的小家伙哪里优秀了?她怎么不觉得? “不会吧?他就是有张乌鸦嘴,还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小地瓜给说的有点不高兴了。 娘不是说他这个本事很厉害吗?怎么这会子又一脸嫌弃了? 还当着这个一头白毛,也不知该叫爷爷还是叔叔的外人的面,这样很伤他的小自尊咧。 无视儿子翻的大大白眼,叶秋是真心求教。 儿子的诅咒功能始终是她一块心病,神棍哥哥,你给解释下呗。要是家族遗传,那就不会遭天遣了吧?就算有,身为天下第一神棍的哥哥,也应该有办法解决吧? 叶玄又笑了,那眉眼随着笑意慢慢挑起的样子,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更是象极了叶清,让叶秋都不自觉的想扑过去摇尾巴撒娇了。 唔……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人已经扑过去了。 小地瓜震惊的看着他娘,就跟小苹果有时凑到他跟前讨好卖乖似的,他娘也凑到那个白毛跟前,满脸的求摸摸。 叶玄没让她失望,抬起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抚上叶秋的头,象是能读懂她的心意一般,用醇厚沉醉的声音说,“放心,这不是臭嘴,而是世人传言中,我们叶家最神奇的能力,祝福。” 啥?叶秋脑门上顶着只手,感觉很舒服,可脑子却越听越糊涂了。她儿子金口玉言是专司诅咒的好不好,这跟祝福是一回事吗? 叶玄的手又滑向她的脸,还是带着伤的那一边。象哄小女孩一样说着,“这些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放心,有哥哥在,你和地瓜都不会有事的。” 神棍哥哥的手很温暖很轻柔,叶秋被摸得很舒服,就跟被顺毛的小狗似的,还忍不住多蹭了几下,然后觉得有些痒,就忍不住又蹭了蹭。 她看不见,可地瓜看得很清楚。 他娘那半边脸上,原本还有些青淤红肿的地方,在被这个白毛摸过之后,那些痕迹很快就淡得看不见了。 他是神仙吗?他会变法术! 小地瓜被这个认识惊到了,然后本着求知探索的精神,走到白毛身边,想研究一下他的手。 可叶玄神秘的一笑,把手收了回去,只来回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问叶秋,“你想跟我回天师府吗?” 叶秋想了想,摇了摇头。生怕神棍哥哥误会,赶紧解释了几句,“我不是不晓得哥哥的好意,只是我离开已久,贸然回去只怕大家都不适应。如今我和地瓜在仙人村生活得很好,暂时就还是让我们生活在这里,行吗?” 叶玄看着她的表情更柔和了些,“你果然是叔叔的孩子,就跟他一样聪明,善体人意。我不怕老实告诉你,清叔当年生下来,是作为父亲的影子存在的,很是受了些委屈。后来,父亲羽化登天,叔叔唯一请求我的事,就是永远抹去他的身份,让他能够带着你离开天师府,从此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既答应过他,u看书 wwuuansh 自然也会保有你的这份安宁。” 啊?叶秋这回可以毫不掩饰的露出自己恍然大悟的神色了。 就说这位神棍哥哥如果跟自己是那么亲近的堂兄妹关系的话,怎么会一个生活在天,一个生活在地? 原来这里头还有这样的原委。怪不得他要撇开外头那些人,单独跟自己说话。 只是这样一来,叶秋忽地意识到一件事,“那哥哥认下我,这样好吗?” 那不相当于把爹要辛苦保全的身份又戳穿了? 叶玄又笑了,不过这回的笑里多了些别样的意味,“傻丫头,叶家又不是禁了婚嫁的道门。天师府中子嗣众多,如果认真算起来,不知得有多少兄弟姐妹。你既姓叶,哥哥就算认下你,这天下间,只怕还没有人敢来质疑你的身世。就算有那么几个,哥哥也会让他们老实闭上嘴。” 这就是传说中的霸道掌门人? 叶秋看着这个瞬间变得强大任性又酷炫的欧巴,头一次觉得,老天把她丢到这个悲催的世道里,总算是开了一根金手指。貌似,还很粗壮啊。 她喜欢! ※ 哈哈,不要把欧巴想得太坏。这本书是欢快轻松向的,女主没了爹,就会有个妹控的哥。咳咳,当然,男主会难过点。不过要抱得美人归,总要过五关斩六将嘛。 当然,只要能推倒,哥哥就是浮云! ps:推荐本好友的书:《炮灰皇后重生记》,作者萦索。一句话简介:皇帝了不起?等我穿成你的小情儿,虐死你!r1152 第一百一十八章 消气 在有一个酷似老爹的强大哥哥出现后,叶秋非常坚定的选择,从此以后,她要做哥哥的贴心软妹子。 一时之间把那些令人心潮澎湃,豪气万千,狐假虎威,千言万语的马屁都化为一句话,“哥哥你饿了没?我去给你煮点吃的吧,你喜欢吃什么?” 叶玄满意的看着这个分别多年的妹妹,眼睛亮晶晶的露出牙花子,冲自己献媚的笑,很受用的说,“随便来点什么吧。不要太多油,但也别太素了。最好是米饭,我不太喜欢吃面食。” 果然是亲哥,口味完全一样! 叶秋果断忽略了话里的挑剔,要是换个人,哪怕是地瓜都得挨她一脸唾沫。对着这位,却只一副狗腿的表情道,“我也是这样!天天吃面吃得腻死人,哥哥你坐会儿,很快就好!” 再看眼巴巴想跟她出去的地瓜,果断把小人儿往神棍哥哥怀里一推,“地瓜你在这里陪着舅舅玩,不许捣乱。” 重点是,老实给舅舅玩。 为,为什么? 被老娘当成大型玩具赠送的小地瓜既悲且愤,他跟这个白毛一点也不熟,为什么要把他留下来陪一个陌生人? 娘你重男轻女! 来了女的认亲戚就说是坏人,为什么男的就是舅舅? 他不过是因为嫌弃茶楼的茅房太脏,临时抓了个人带他找间干净的茅房,怎么给自己找了个舅舅出来? 之前还好,可在话说开之后,看这个舅舅用一种看绝世肉包子的眼神看着他,小地瓜很是不安,小屁股又悄悄往外挪了挪。 叶玄瞧着这个略有些紧张,又满怀警惕的小地瓜,眼中忽地多了抹戏谑。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拈上那软嫩的小脸蛋,然后用力一拉。 就好象当年,叶秋还很小的时候,他最喜欢干的那样。 只是如今妹妹大了,不好再那样了。幸好还有这个小东西,倒也能让人重温下旧日的情怀。 只是地瓜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情怀! 脸给揪的会痛痛好不好?凭什么揪他?还揪! 地瓜怒了,也不管眼前的白毛是舅舅还是啥,果断扑上去,伸出两只小手就抓起白毛的两颊,往两边拉扯。 可是,才要用力,白毛一扬头,小地瓜就揪不到了。气得脸红脖子粗,跟被激怒的小猫似的。 唔,叶玄颇安慰的想着,果然是妹妹的孩子。这反应,都跟她当年一模一样。 屋里,外甥陪着舅舅,玩得很“愉快”。 屋外,叶秋已经忙活开了。 没听见么?她哥要吃饭,所有人退散! 姐很忙,姐没空招呼你们。 李雍黑着脸,看着女人忙进忙出。又是煮柴火饭,又是做水煮肉片。还用的是自己送来的锅,那米也是! 那是他看地瓜那小牙嚼糙米嚼得费劲,特意在潞州城里买的精细好米。这女人都没做给他吃,凭什么给别人吃? “算啦,想开点吧。”秦彦小声来劝,“好歹是她哥,好不容易重逢。” 想不开! 当哥了不起吗?当哥的就能招呼也不打一声,把外甥抱走的吗? 害得他们满潞州城的找,这件事怎么没有人追究?尤其是那女人,还笑得跟朵花似的,她之前的那些眼泪呢,担心呢,愤怒呢,都上哪儿去了? 偏老蔡摇着头上前,又不合时宜的用起歇后语,“这还真是新人送进房,媒人丢过墙。晚上你们想吃啥?我来做吧。” 不吃了,气都快气饱了。男人的脸更黑了三分。 秦彦又撇嘴望老蔡道,“你做的能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叫蔓儿来,蒸一笼馒头花卷凑合下吧。” 男人的脸黑如锅底了,豁然起身,到忙碌着的叶秋身边,嗡声嗡气的说,“我走了!” 如石破天惊。 可女人偏生好象没反应过来,“哦,走了啊?路上小心。” 男人唇抿得更紧,浑身气压低了三分,女人却似浑然无觉,满心只沉浸在如何做好饭,抱好她哥的大长腿,连头都没抬一下。 不要再有求到他的时候!否则,否则他要怎么办好呢?男人忿忿然的想着,大踏步的走了。 靠一口小铁锅,肯定是做不来这么多人的饭的。正收拾着准备蒸馒头的蔓儿,忽地在桌上发现一只小小的锦袋,“咦?这是谁送来的?叶秋姐,这是给你的吧?” 袋子里装着一面小靶镜,一只小巧的玉梳,一盒抹脸的香粉,一支画眉的黛笔,还有一盒点唇的胭脂和两块绣花的手帕,无不一做工精致,显然是高级货,尤其适合脸上有伤的女人。 叶秋一怔,这才想起,这只小袋子似乎是在自嘲脸难看时,男人扔出来的。 那他,是早就买好了? 叶秋拿着东西,耳根一热,背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说不清是羞是喜。 虽然她新得了哥哥是很欢喜,可她又怎么不知刚刚对男人的态度有些过于冷淡了? 可她能不冷淡么? 男人已经对她如此上心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叶秋怕自己会喜欢上他。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有魅力了,没看思思么,光是见过一面就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叶秋不想变成那样。 因为她知道,凭她这样的身份,连她都说不清小地瓜的来历,他们能有什么好结果?还不如早些断了的好。 可心里为什么会有些酸,又有点疼? 看着妹妹微微失神的样子,叶玄的目光微沉。 不管地瓜是怎样的孩子,就是瞧着从前的情份上,他都会好好待她们母子。而一切会影响她们母子运数的人,都必须踢开! 李雍…… 砰! 大门又一次给人踢开了,才被叶玄惦记着的男人,气势汹汹的又杀回来了。 他实在是不服气,凭什么把他过河拆桥,用完就扔了? 在炕上一坐,桌子一拍,冲那呆若木鸡的女人吼道,“做饭!” 替你找儿子不累的吗?给口饭吃很过分吗? 叶秋傻了傻眼,然后切菜的手,不自觉的加快了。 叶玄阴沉着脸出来了,“李营长,就算你身份尊贵,可也没有随随便便就吩咐我妹子做饭的吧?” 男人脖子一拧,“那我现在就认真的,请她做饭!” 这……很好!叶天师的权威已经很久没有人挑战过了,挑眉笑得阴森,“看来,李营长最近的火气很大啊,不如本天师替你做个法,消消气。” 不要啦!这消气只怕会消到没气吧?秦彦吓得赶紧丢开装模作样的书,冲了过来,“天师你消消气,别跟他个大老粗一般见识。阿雍,你快道歉,道歉!” “姓李的,别让我瞧不起你。是男人,就痛痛快快打一场!”不知什么时候,唯恐天下不乱的冲数又回来了。 好似掉进了井里,深身还滴着水呢,就倒吊在门前,青白着脸挑拔,一副就盼着人打起来的样子。 小地瓜也悄悄摸进屋,躲李雍身后,望着那个白毛舅舅,趴男人耳边小小声说,“叔叔加油。” “都胡闹什么?”叶秋拎着锅勺就过来了,敲了儿子后脑勺一记,然后在小家伙的横眉冷目里,赔着笑跟哥哥道,“不过是多做一个人的饭,没事的。他一直也挺关照我的。” 然后又望着男人嘀咕道,“吃饭就吃饭,这么大声做什么?行啦行啦,别跟个小孩儿似的闹别扭了。呐个,你家有棋牌吗?有就拿来玩玩,玩一会儿饭就好了。” 肚子饿的男人惹不起,赶紧转移注意力! 呐个秦大主簿赶紧拿出当茶盘的棋盘,擦擦递上,才想去拿围棋,称心悄悄提醒,“那棋子是玉石的,你不是早叫我当了吗?” 秦彦欲哭无泪。 叶秋赶紧端出一盘红豆绿豆,“没事,下五子棋。只要五颗连成一线,横直竖斜都行。” 那好,开战。 不管他们拿几颗红绿豆都杀得硝烟滚滚,叶秋赶紧做饭去了。 再望望男人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往上弯了弯。 她心里不想承认,却实在觉得,男人没走,哪怕是这么凶巴巴的跑回来,似乎比走了,更让人欢喜。 ※ 今日为了寻找小地瓜,李雍在潞州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侯亮这个地头蛇自然不会毫无察觉。 不过他没有贸然出手。 才刚刚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李雍手上还抓着他那么大的两个把柄,他自然不会贸然出手惹人注意。但这并不妨碍他派了心腹,去探听详情。 听说是为了叶秋走失的儿子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侯亮其实是有点小失望的。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结果竟是如此。 就算他往上检举,说李雍滥用职权,说破天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孩子,顶多给人不痛不痒的申饬几句,说不定有些老学究还要赞他一声宅心仁厚,肯替弱小出头。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将军,您可知道,那李雍在追查孩子下落时,跟谁对上了吗?” “谁?” “不知。” 侯亮才提起的几分兴趣,瞬间变得恼怒,“你消遣我是不是?” 属下谄媚一笑,“将军休恼,卑职哪有这样的熊心豹子,胆敢跟您开玩笑?我说的不知,是属下根本就没法查到那人是谁。甚至,连李雍也在那里吃了瘪呢。” 呃?侯亮听到此处,眼神变了,“把话说清楚,究竟是何方神圣?” 如果连李雍也惹不起,倒真是个可以结交的人物了。 属下上前半步,uu看书 .uuknshu.co 把声音压得极低,“卑职虽然查不出是哪里的人,但是从那些随从的衣饰来看,倒象是南楚之人。而他们负责拱卫的主子,似是个女子。” 侯亮摸摸下巴,很快明白过来了,“你说,是那南楚公主来了?” 属下摇头,“这个卑职也不能肯定。不过倒是早听说南楚送了公主来联姻的,而卑职族中有兄弟在定襄城做买卖,前几日刚送了信来,说是城中突然来了不少京城贵女,正往咱们这儿来。卑职就想,会不会是来寻那位李大营长的?前两日风大雪大,阻了她们行程。想来这几日天一晴,她们也该到了吧?” 侯亮眼珠一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那你是说,李雍为了找那个孩子,惊动了南楚公主,甚至还有可能得罪了她?” “卑职是这么想的。如果那位贵人真的是来联姻的南楚公主,如果看到自己未来的夫婿,居然为了别的女人这样大动干戈,只怕都是会不怎么高兴的吧?” 说得好!侯亮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雍啊李雍,这回可是你自己丢了个天大的把柄出来,可别怪老夫无情。 “来人呀,准备一份厚礼,我要亲自去拜会一下这位贵人。” ※ 某马:三更正在努力中,如有,就在19点之前。作者君表示,写大舅子刁难未来妹夫什么的,真心伤脑筋啊,我果然是亲妈!然后求下小粉红,每天都在上榜的边缘徘徊,知道大家想攒了双倍时用,可能不能先给几张,让村长上榜挂张小脸?眼巴巴。r1152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公主的心思 与西秦王室以姓氏秦为国号不同,南楚王室却是姓冯。 而来联姻的这位公主,封号怀淑,闺名辰香,在他们本国也是大大有名。 据说这位怀淑公主生产之日,香气满室,人人皆谓是吉兆。是以虽是妃嫔所出的庶长女,却一直享受着皇长女的尊荣。 而她也不负众望,小小年纪就出落得美貌动人,聪慧异常。学起女工针线,琴棋书画,都是无一不精。甚至于文韬武略,权谋政术,都是一点就透。 令得南楚陛下,她的生父昭帝都时常感慨,深恨此女不是男儿身。否则,他都想立她为太子了。 而这回来西秦联姻,也有大半是冯辰香自己的主张。 南楚虽富,但国民文弱,战力不及西秦。 如果能跟西秦,也是当世最强大的年轻战神联姻。从表面上看,是公主下嫁,但实际上,如果能得到李雍的鼎力相助,这对于南楚来说,将会在军力得到极大的提升。 而清水营据守的同州,又掐着离国的半条命脉。 在这条命脉上,输送的不仅是最好的皮毛,更有草原上最好的战马。 冯辰香的目光很长远,胸怀也并非一般小女儿家可比拟。 所以,她看上了李雍,并非仅仅因为这个男人出众的外貌,更重要的是,他身上代表的巨大利益。 也正因如此,就算李雍对她并不恭敬,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轻慢,但冯辰香想要嫁给他的心,依旧十分坚定。 或者,还可以说,因为拜倒在冯辰香裙下的优秀男儿实在是太多了,如今越是有一个桀骜不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冯辰香征服的欲望就越发强烈。 于是,当侯亮带着厚礼,来到她这里大拍马屁,并加以挑拔时,冯辰香的好胜之心,被成功激起了。 “侯大将军不必多说,本宫来到西秦所为何事,天下皆知。李营长年少风流,身边有些莺莺燕燕,实属平常。不过本宫更加关注的,是他来此的目的。” 隔着厚厚的纱帘,侯亮连对面那位公主的模样都看不清,更谈不上她的脸色了。只是觉得这话实在有些古怪,想想他如实道,“李营长来到潞州,自是为了练兵。公主何以如此在意?” 帘后,冯辰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一抹笑8意,“既是练兵,总得有较量才知胜负。本宫不才,来西秦之时,手下也带了支亲卫。想请侯大将军安排一下,与李营长切磋切磋,如何?” “好啊!”侯亮一听这话,可有什么不愿意的? 这妞分明是要引起李雍的注意,才要跟他比试。要是打赢了,李雍这个脸可就丢大了。要是打输了,管她冯辰香是一哭二闹还是要上吊,不也是让李雍头疼的事? 如果他再添把柴加把火什么的,把事情闹大点,让输家下不来台,说不定还能引起些外交纠纷,那可就更加热闹了。 侯亮眼珠转了转,道,“公主殿下,您想与李营长切磋,这个交给老夫安排没问题。只您知道,军营都是些粗汉子,若只有您来,只怕于您的清名会有些损伤。” 冯辰香一笑,已经猜到大半了,“那侯大将军意欲如何?” “如果公主殿下不介意的话,老夫想请些贵女一同来看。既是添些热闹,让公主不致于孤孤单单没个伴儿,也是给她们个机会,能欣赏到公主的飒爽英姿。可好?” “好!”冯辰香还真有这个念头。 京城里那些花痴她看得早就不耐烦了,就凭那些庸脂俗粉,凭什么跟她争?正好给个机会,让她们看清自己的实力,知道知难而退。 至于叶秋,冯辰香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个以温婉小意,暂且在李雍身边取得一席之地的女子。顶多会做几个拿手菜,知道撒娇讨好人。男人会喜欢那样的女子,就跟喜欢阿猫阿狗也差不了多少。 李雍之所以没有在意自己,是因为没有见过自己。 或者说,他从前见过的庸脂俗粉实在太多,所以自动把自己归类到了那一边,才没有多大的兴趣。 等他真正见过自己,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女人了,冯辰香有这个自信,一定会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并为了她神魂颠倒。 因为只有她这样学识开阔,能文能武的女子,才会跟他有心灵上的共鸣,才能一起探讨国家大事,做一对比翼一起飞的夫妻。 应该说,冯辰香想的很好。 但她绝对不会想到,她心目中应该跟她一起比翼一起飞的奇男子,眼下窝在炕上,为了那个阿猫阿狗炸的一点小零食,跟对面那位阿猫阿狗的哥,大打出手。 “我赢了。” 啪地一粒绿豆落下,李雍不客气的从盘子里抓一块椒盐炸锅巴扔自己嘴里。嘎吧嘎吧,象是在嚼敌人的骨头。 叶玄冷笑连连,紧接着落下一粒红豆,同样五点连成了线,“年轻人,不要太得意。” 然后慢条斯理的拈起一块裹了糖霜的炸芋头条,优雅的放进嘴里。一面吃,还一面微微闭上眼睛。好象自己吃的才是绝世美味,而对面那个人吃的,全是垃圾。 小地瓜和换过衣服的小道士,一人抱一只盘子,分别装着炸锅巴和芋头条,盘着小腿儿边吃边看戏。 真的挺好看的。 就算冲数再不待见叶秋的神棍哥哥,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白毛老怪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派仙人之姿。 就算此刻他明显吃撑了,慵懒的半躺在那里,原本整肃的衣襟和梳得整整齐齐的银发,都有些凌乱,可他整个人,还是散发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尊贵与高洁。 好象偶然游戏人间的谪仙一般,那种高高在上的神仙风范已经刻进他的骨子里,不管他在干什么,都半点无损他的光辉形象。 而对面的李雍,也腰杆笔直的坐在那里,肃然沉静。整个人就象出鞘的宝刀,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一刚一柔,一谨严一洒脱,恰是最鲜明的对比,也是极养眼的画面。 秦彦假装端着本书,坐在地瓜和冲数身后,不时伸出长手,左边盘子里拈一块,右边盘子里拿一条,眼角余光扫过盘踞在饭桌边的那二位,心内吐槽—— 幼稚! 从吃饭斗到现在,他俩累不累的? 一锅柴火饭,一盆子水煮肉片,就被这两位,硬是分完了。除了分了几口地瓜和叶秋,旁人都没捞着边。 也不怕撑着!秦彦这个主人都没吃过,所以颇为忿然。 后头叶秋不好意思,一顿饭净顾着这二位了,也没照顾到大家,便把剩下的锅巴,和削好的芋头条,略炸了炸,做成甜咸两味小点,本意是给没吃上饭的众人尝尝。 可他二位倒好,又斗上了。 那红绿豆都摆满好几桌子了,两人还不罢休。看这架式,也不知要斗到什么时候。 叶秋给他二位泡了茶,早就溜之大吉了。 这画面太美,她不敢多看。再说万一把她牵扯进去,她是帮谁? 帅哥和亲哥,好比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时,不如放弃。回去试试男人送来的脂粉,看好不好用。等他们吃完,也就曲终人散了。 所以叶秋一点也不担心。 只是对着镜子看到自己脸上淡了许多的伤痕时,她才想起被哥哥摸过时的特殊感受。 难道她哥还有随身法宝或是很厉害的武功真气? 叶秋越发坚定决心,这根金手指,她可要抱好了。 当然,男人送来的脂粉也很好用。叶秋只浅浅的化了点淡妆,脸上最后的那点印子就看不见了,眉目也比平时更生动鲜妍些。 “蔓儿,好看吗?” 正专心按着她新手帕上的花样,绣着花的蔓儿抬头,笑了,“真好看!” 叶秋给这样毫不吝啬的赞美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其实不是很会化妆,对着镜子再看看,又有些不太自信,“会不会太浓了?” “还好,就是有些不匀净。”说话的是思思,她这些天已经好多了。就是身子还损耗得厉害,睡得比较多。 “你醒啦?饿了吧,我给你拿米汤来。” 眼看叶秋要忙,思思把她叫住,“等等,你先过来,我给你弄弄。” 说到化妆,思思才是大行家。只需抬手在叶秋脸上左摸摸右摸摸,再让蔓儿看,小丫头的眼睛都亮了,“这样好,比刚才还好看!” 叶秋再拿镜子照照,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之前画的,还能看出妆的痕迹,可思思给她修补了之后,就好象天生丽质一般,特别自然又好看。 果然化妆的最高境界,永远是让人看不出化了妆么? 没有女孩子不爱漂亮,叶秋兴奋的眼睛亮亮的,“思思,你回头教教我吧。蔓儿也一起学,我送你一套脂粉。” 蔓儿红着脸,想答应又不好意思,只看着思思,她肯教自己这乡下丫头么? 思思却垂了眼,有些不安,“我自然是愿意教的,只这些技艺都是讨好男人的……” “说什么傻话呢?女人打扮自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关讨好男人什么事?行啦,你别想那么多,我先给你拿吃的去,回头教我们啊。” 叶秋兴冲冲的出门,却刚好撞见李雍了。 抬头看她一眼,男人的眸光瞬间闪了闪,看得叶秋有些红了脸。 空气刚开始变得有些微妙,叶大天师到门口,眯眼笑笑,“今日侥幸胜过,承让承让。天色已晚,恕不远送。李营长,慢走。” 咦?叶秋一愣,最后还是神棍哥哥赢了? 哇,好厉害! 看她又狗腿的望向她哥,男人的眸光暗沉下来。 他能说是这个男人太无耻,悄没声息的把他的绿豆给捻成粉了吗? 不过总归是他大意了,所以男人什么也不说,扭头就走。 下回,下回他才不会给他机会! 秦彦松了口气,可算是斗完了,可以睡觉了。不过—— “天师,您今晚歇在哪儿?” 这位身份太尊贵,他若留下,秦彦都得把自己的铺位贡献出来了。 可叶大天师整整衣袍,“你这儿房舍窄小,我还是回我的住处吧。” 李雍已经赶走,他留不留都无所谓了。 哦,叶秋关心道,“那哥哥住哪儿,远不远的?要不要人送下?” 秦彦绷着脸,忍得很辛苦。 你哥不用人送,他那么牛,谁敢惹他? 可叶大天师却一脸慈爱的摸摸妹妹的头,“没事儿,哥哥住的不远。u看书 wwuukans.c你要不放心,让秦彦送送我吧。” 秦彦快哭了,七美堂是不远,就是隔着半个城呢。这大冷的天,又黑灯瞎火的,他这么年轻英俊,万一回来有人劫色怎么办? “小道长,你陪我去吧。称心不能打,还是你比较厉害。” 冲数原本是不愿去的,可想想能探下那个白毛老怪的底,还是去了。 只是想到,叶玄会住在那种地方。 小道士脸红了,又羞又愤,“你……我要告诉世人,你道貌岸然!” 叶大天师摇了摇头,一副你还道行太浅的模样,“大隐隐于市。这些红fen骷髅,不过是个臭皮囊,你连这都堪不破,如何得证大道?” 看他一脸渭叹的进去,小道士忽地觉得,好象自己真的错了。 只秦彦同情的看着被忽悠的单纯小道士。 如果真堪得破,那他怎么不去住破道观?还大隐隐于市,不就是不愿意住破地方? 神棍就是神棍,忽悠起人来都比旁人厉害啊。 ※ 薛少:终于又有一个识破神棍真面目的,内牛满面,兄弟,握手! 秦彦:谁要跟你握手?我是坚定的天师党。天师放心,这些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天师:你也可以说。至于别人信不信,就难说了。想抱本尊的大长腿,光这样是不行的。 秦彦:天师,那你想我干什么? 天师:阴笑,不语。 作者:欢乐的一章,送给所有支持桂子的亲们,爱大家哟,mua~~~r1152 第一百二十章 等我 清水营的兄弟们很苦逼。 最近几天,也不知道营长大人发了什么疯,白天操练大家也就算了,他半夜还要搞偷袭! 虽然知道他这也是为了训练大家的应变能力,可是睡得好好的,突然被打断真的好痛苦,而且不止一次! 有几个年轻的新兵,忍不住撺掇老兵庄林去跟营长大人说说,能不能换个法子折腾?看看他们的黑眼圈,这样的操练,除了营长大人那样神一样的存在,他们真的吃不消啊。 庄林给那帮新兵蛋子们狂拍了一通马屁,为了面子也得拍着胸脯应承下来。可等到中午打饭的时候,看到营长黑着脸,浑身自带冰山效果的走过来,庄林决定还是去教训那几个小兵了。 “现在训练多吃苦,到了战场上才不会送命。你说你们没休息好,瞧瞧营长,什么训练不是他头一个完成的?他要是都能吃得了这份苦,你们几个新兵蛋子还叫什么叫?” “就是新兵蛋子才要叫啊。”不知何时,牛俭走过来了,满脸同情的望那些小兵们叹气,“可怜这些跟花花草草一样粉嫩的娃子,一个个的怎么受得住?” 跟花花草草一样粉嫩的新兵蛋子们脸都绿了,老将军这是在安慰人,还是在羞辱他们? 呜呜,他们不提还不行吗? “看,这不就打发了?”牛俭拍拍庄林的肩,走过去跟排队打饭的陈仁胜吹嘘,“收拾这些新兵蛋子,还得咱老牛出马。” “你就拉倒吧。”陈仁胜翻翻白眼,“你那些手段还都是从前老李传下来的,就你那脑袋瓜子,能想出个啥?” 牛俭不服,“老李的手段,我能学到,不也是本事?”忽地,他又把声音压得极低,神秘兮兮的道,“你说阿雍这几天这么大的气性,是不是想女人了?要不要咱们帮他一把,把村长打晕了直接塞他帐篷里?” 他的本意是开个玩笑,可陈仁胜却忽地沉了脸,“你胡说什么呢,也不想想最近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牛俭想了想,啊哟,记起来了,自己这玩笑真的开得不是时候。 怪不得李雍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这几天,可不正是他义父的忌日么? 李雍的义父,大名李容。 正是一手打造出清水营的虎威将军,也是西秦老一辈鼎鼎大名的军神。 他为人勇猛,又善谋略。只是天妒英才,还不到四十,就因伤病缠身去世了。李雍名份上虽是他的养子,却是被他自幼带在身边,当成亲子一样教导长大的。 这也是李雍为何会舍弃了原本尊贵的姓氏和地位,守在清水营那样一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当一个营长的最主要的原因。 想起这位老上司,牛俭露出惭愧之色,“是我不好,不该乱开玩笑。” 见他痛快认错,陈仁胜反劝道,“你也不是有心的。其实我原也没想起来,要不是刚刚突然说起老李,我也几乎忘了。” 牛俭心中难受,“这就是人走茶凉啊。可怜老李英雄了一辈子,却没一个成器的儿女。要不是有阿雍这个义子还能替他撑着门面,这清水营,只怕早就散了。” “可不是?咱们两家的孩子虽不成器,到底本份。大事做不了,安心在乡下做个农夫倒也让人省心。偏他家孩子折腾,这也亏得阿雍,这些年明里暗里不知替他们收拾多少烂摊子。别怪我说句难听的话,这是幸亏老李走得早,否则非给活活气死不行。” “算了,不说那些糟心事了。今儿中午就罚我少吃一顿,败败火!” “嗳,你这又是何必?”陈仁胜伸手把他拉住,“咱们这上了年纪的人,多吃一顿少吃一顿能一样么?吃饭!”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吃就不吃。不过,你要是看我可怜,分我点儿,这是同袍之情,我就领了。” 陈仁胜拿他没办法,只得自己去打了一份饭,又分他一半。 正准备开吃,忽地叶秋来了。 “我是来送豆芽和泡菜的,也顺便做了些点心小菜,要不给您二位也加点?” 这赶情好,本来就吃不饱,对于这样的友情赠送,老牛老陈都很满意,“做了什么好吃的?” 叶秋笑笑,打开了竹筐。 里面有他们心心念念的酱肉包子,还有些深棕和浅黄两色交错的圆形薄薄面片,也不知是什么,瞧着倒怪好看的。 不管怎么说,这俩老头在叶秋受伤后,专门拎了东西来看过她,她儿子一丢,还专门跑来陪她去找。叶秋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所以脸上养好之后,还是专门做了东西,特意送来了。 “只是那个萨其玛糖份太高了,老人家吃多了实在不好,我就炸了些猪耳朵,要不你们试试?” 正有此意。 老牛先拈了一个小面片尝了尝,“唔,不错,好吃。” 陈仁胜也试了试,“这个好,清甜香脆,又不油腻。晚上没事,吃几片磨牙,倒是不错。” 叶秋也笑了,“只要拿罐子装好了,不受潮,可以放很些天的。若是饿了,再拿这些炒米用开水泡了顶一顶,都很方便。” “哎哟,你还做了这么些好东西来啊?” 收到猪耳朵、炒米、酱肉大包的俩老头很是欢乐,却也不忘问一句,“有阿雍的没有?” 叶秋脸上微红,她既然来了,自然是要给这里的主人送的,“正要去呢。” “那快去吧!”牛俭欢乐的送起了客,想想又道,“阿雍最近心情不好,你去了劝劝他。” 呃?叶秋一愣。 幸好牛俭很快的道,“他义父忌日快到了。那位李老将军原是我们营里的老将军,和阿雍的感情很深,他的姓就是随他的。” 叶秋不自觉的小小松了口气。 男人几天没来,甚至都不背着她偷偷来看小地瓜,她还以为他是被叶玄哥哥修理狠了,不敢来了。 原来不是。唔,不是就好。 看她不动,牛俭以为她是不认识路,很热心的道,“那要我送你不?” “谁要你送?”陈仁胜横这老糊涂一眼,“阿雍的帐篷是唯一竖着中军旗的,一看就知道。叶丫头,你过来看,喏,就那儿了。你自己去吧,不送了啊。” 叶秋给人硬推出来,再望那旗帜一眼,却更加不好意思了。 她她她真要去吗?要不要找个人陪着? 可同来的蔓儿早被老蔡拉到伙头房交接东西去了,这也是叶秋同意的。 好吧,她本来就想私下去看看那个男人,竹筐里还专门藏着给那个男人带的菜,那这时候还犹豫什么? 看到帅哥就要勇敢的去扑。 这不是她从前鼓励闺蜜的话吗?那为什么,自己做起来就格外的难呢? 人还没走过去,叶秋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可忽地那边中军帐的帐帘一掀,李雍出来了。 叶秋本能的就想躲,可象是有无形的线牵引一般,男人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她,然后大步走了过来。 叶秋的心怦怦直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小鹿乱撞这个词实在是发明得太准确了。她眼下,就是这样。 吞了吞唾沫,还没想好,是该说“你好”,还是“你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来做开场白,男人先说话了。 “你到我那里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呃?叶秋忘了害羞,抬头,干巴巴的说,“有急事吗?唔,你要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男人看着她,又化了点淡淡妆的脸,眸光微闪了闪,“没什么大事,就是到对面军营说几句话,一会儿就好。” 不再给叶秋拒绝的机会,他大步走开了,可想了想又说了句,“等我。” 叶秋耳朵又红了红,还没答应,男人已经一声响亮的口哨,召来了白马,风驰电掣般走了。 好,好帅! 叶秋不想承认,她又很没出息的被男人骑马的英姿迷住了。只能微红着脸,跟着特意来引路的亲兵,进到了中军帐里。 可屁股还没坐热,老蔡就来了,瞪了领路的铁牛一眼,拉着她就往外走,“村长来了怎么能坐这儿呢?走走走,到后头坐去,那里暖和。” 叶秋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宽敞的中军帐,就到了后面一处小了很多,但明显是单身汉的帐篷里。 老蔡热情的搬来火盆,又铺开卷在角落的旧熊皮,铺开请她坐下,“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了。将就着喝口热水,一会儿营长就回来了。” 看他象进了自己家一样随意,叶秋心想军营里可能都这样,也就不那么拘束了。倒是中军帐里只怕有些军事机密,自己呆在那儿,反倒不好。 只是守在门口的铁牛很委屈,将军的帐篷,从来不许人随便进去的好不好?那可是比中军帐更加要紧的地方。u看书 .uukanu 可铁蛋闻讯赶来,把这个傻兄弟拽走了,到一旁教育。 帐篷内,看小桌上还放着吃了一半的饭菜,叶秋忍不住道,“这要不要拿个瓦罐装起来,要不一会儿凉了,就没法吃了。” 老蔡眼珠转转,忽地叹道,“咱们军营里,哪有那么些讲究?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哪还管冷热?就是再难受,也只能自己撑着了。” 那岂不是好可怜?叶秋同情心一下泛滥起来,“那可不行。要是老这么吃,会得胃病的。” 老蔡趁机道,“要不,我拿个小沙锅来,你帮着热热?” 也行吧。反正叶秋等在这里也没事,顺便热热自己带来的菜,也是好的。 于是,等男人从侯亮那里回来,就看到女人坐在自己睡觉的熊皮褥子上,拔弄着火盆上的瓦罐。 阵阵熟悉的香气弥漫开来,那一瞬间,冷清的帐篷,竟也头一次有了一种名为家的感觉。 ※ 铁蛋:要是别人来,哪怕是公主,都不许进。可村长来了,必须放行。 铁牛:为什么? 铁蛋:你喜欢吃酱肉包子不? 铁牛:点头。 铁蛋:那包子就是她做的,想吃就得让开。 铁牛:纠结,我不能被大肉包子打倒,不让! 某马:蠢货,营长想被打倒,起开!通知下哈,在本君的不断发力下,作者终于决定多给他俩加一点戏。今日二更请稍候,19点前一定会有。主人,扑或者被扑,你要努力呀!r1152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亲到了 “你回来啦!” 看着匆匆赶回来的李雍,叶秋不自觉的欣喜了一下,随即又有些脸红。舌头也变得不听话,磕磕巴巴的说,“你,你还是先吃饭吧。我带了点菜,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菜。” 不过是炸了些豆腐果,切开后和带了筋的前腿肉一起红烧,只是味道调得很好,豆腐果里饱吸了浓郁的汤汁,带筋却细嫩的前腿肉焖得酥烂,虽然比不上正宗红烧肉,但家里人都很爱吃。 这一小碗肉还是叶秋假装说要留着吃完了加菜,才从锅里扣下来的。 然后,然后她自然是“忘了”加,然后就悄悄带来军营了。 不过这种事,叶秋才不会承认,只说,“这是小地瓜要给你带来的……就这么一点,也不好分。嗯,你尝一尝吧。” 男人目光微闪了闪,也不说话的在她面前坐下来,都来不及擦一擦头上的汗,先端起了碗。挟起一块金黄的豆腐果就往大嘴里放,咝! “哎呀,烫到了吧?”看男人瞬间扭曲的表情,叶秋慌了。 忘了说了,这豆腐果吸了油汤最烫不过,今天在家里吃饭前,她还特意跟大伙儿,尤其是小地瓜交待了又交待,怎么偏偏来了这里,就忘了呢? 一时之间,叶秋压根想不出要去倒水这回事,就跟对儿子似的,鼓起腮帮子,凑到男人嘴边,就帮他吹。 男人半张着嘴,本来准备把那口豆腐果吐出来,没想到叶秋突然凑到面前,吹起了冷气。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这个女人。 看着她鼓着抹了淡淡胭脂的腮,嘟着抹了淡淡唇红的嘴,把清冽又带着淡淡幽香的气息,不断的吹到他的嘴里,担忧又专注的根本没发现,她几乎都要贴上他的唇了。 男人的耳根子忽地动了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红了。 他觉得他应该把目光从女人的唇上挪开,却又很想再靠近一步。 他觉得他应该想些别的事情,可他目光就算勉强从女人樱红的唇上离开了,却又落在她小巧圆润,白玉般的耳垂上,然后顺着纤秀的颈脖,往衣领里滑去…… 这不对! 在男人觉得全身开始莫名燥热的时候,他强迫自己动了动,可这一动,他的唇不经意间,也可能是有意的吧?擦过女人高高嘟着的小嘴,滑向了另一边。 这,这是亲到了? 叶秋瞪大眼睛,倏地跟触电似的弹了回去。不可置信的瞪着男人,脑子里跟突然被抽空似的,一片空白,还嗡嗡作响。 只有唇上残留的淡淡的触感,提醒她刚刚那不是一场梦。 叶秋猛地低下头,捂着嘴只觉得从头到脚都轰地一下熊熊烧了起来! 她,她她她居然亲了他? 这是她主动的吗?他肯定会以为是自己主动的! 否则哪个女人会没事主动凑那么近,给个大男人吹凉气?她要是说,她只是把他当成了她儿子,他一定不会相信的对吧?这事要发生在别人身上,连她自己都不信! 可她真心不是故意的! 叶秋臊得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又想敲一记闷棍让男人失忆。 她都这么主动了,那男人一定会以为她喜欢他的。虽然事实,好吧也许,可能,她就是如此,可叶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么主动的告白。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很轻浮?就好象小地瓜说不清楚的身世? 忽地想到这一点的叶秋,身上的热度瞬间下去大半,却更加窘迫的想哭了。 她从来没有把前任留给她的小地瓜,当成见不得光的存在,但这一刻,她又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有人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好吃。” 在叶秋万般繁杂又纠结的心思里,李雍忽地开口,低低说了一句。 象是绝境中突然给人点亮一盏明灯,溺水中突然捞到一根浮木,叶秋愕然抬头,忽地只觉得天也青了,草也绿了。 男人什么都没说,低头大口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如果忽略掉他通红的耳根,事实上,叶秋确实忽略掉了,因为她只看了一眼,又快速低下了头,完全不敢看! 那副老实的样子,就跟小地瓜做错事,又被揪住的时候一模一样。 男人从饭碗边上抬起眼角悄悄瞟了瞟,忽地心情大好,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流转全身。 唔,当然,他聪明的什么也不会说。而是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认真而迅速的把女人替他加热的饭菜吃光光。然后调整好情绪,让耳根子不那么红了,淡定的放下碗筷,问女人要—— “水。” 啊啊,叶秋似是才回过神来一般,给他倒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越来越象小媳妇了。 可倒了一半又把杯子收了回去,跟小媳妇似的开始唠叨,“才吃完饭就喝水不好,坐一会儿再喝吧。这水也凉了,正好烧些热的再说。” 嗯。男人眸光闪了闪,找了个话题,“家里都还好吧?” “嗯,挺好的。哦!”叶秋终于想起正事来了,“村里的酸菜快好了,我打算这几天回去一趟。你要请的大夫什么时候能来?要不我回去等消息吧。这也快过年了,家里事情多,我怕两个老人忙不过来。” 还怕男人会不高兴,没想到他很通情达理的说,“那你就回去吧,如果大夫到了,我送到仙人村来。什么时候走说一声,我安排人送送你。” 哦,好。叶秋没有拒绝男人的好意,事实上,别看潞州和仙人村离得不算太远,但这时代的交通情况很糟糕,如果没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同行,她一个妇人拖着孩子,还真不敢贸然上路。 别说遇到打劫的怎么办,就是万一车子陷到泥地里,都得有几个人帮忙抬才好。 正事说完,好象又没什么可说的了。 男人正在皱眉想话题,有人不识相的来捣乱了。 铁牛在给铁蛋教训一番后,是不打算来的。可午休时间已经结束,下午的训练就要开始了。这些事营长从来都是要亲自参与的,不来叫他会不会算他失职? 叶秋一听,本来想问下男人上回究竟要问自己什么事,也不问了,连忙起身道,“那你去忙吧,我先走了。” 男人的眼眸刚沉了沉,只听女人又红着脸,低低的说,“唔,改天要是忙完了,过来吃饭。” 男人的眉头瞬间几不可察的挑了挑,眸光也明亮了些,没有多余的废话,他起身走在了前面,“送你。” 叶秋轻轻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出来。一出了这温暖的小帐篷,给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男人微微转头,瞟她一眼,步子一顿,就走到她半步远的风口处了。 跟在他高大的背影后,走几步叶秋也没觉得那么冷了,反而好奇的打量起那边已经开始的士兵操练。 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故意把她往那边带得更近些,好让她多看几眼。 他手下的兵,还是挺争气的。 一看到他来,立即精神抖擞的喊杀起来,一招一式都格外的卖力气。 唔,可惜叶秋在后世见过大世面,对这样的训练还不大看得上眼。 “怎么,不妥?” 男人眸光一冷,扫向那帮子士兵,无形之中,就有了压迫。 远的不说,跟在后面的铁牛觉得头皮开始发麻了。 叶秋想想,决定跟他说实话,“这样的训练虽然在阵法和力度上会很有成效,但在灵活机变上会怎样呢?” 男人看着她,目光认真,“那你要怎么做?” 叶秋狡黠的笑了笑,左右瞧瞧,随手指着一队抬着根长长圆木经过的士兵,“放下,你们几个从上头跑过去试试。” 这是干嘛?几个小兵有点愣神。 他们抬着这样的大圆木过去,是要练习攻城的,哪有在圆木上跑步的? 可营长就在一旁,沉着脸说,“照她的话做。” 是!那就没有任何疑问了,立即把圆木放下,士兵列队,一个一个从圆木上跑过。 可木头是圆的,上去之后,极易打滑,一跑快就掉下来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觉得很丢脸。 只李雍的眼神眯了眯,似是看出点门道了,转头看向铁牛,“你去试试。” 铁牛早瞧着不服了,明明看起来很容易的,怎么就跑不过?等他也上去,才知道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不过他的功夫好,下盘也稳健得多,在放慢速度之后,顺利的从圆木上安然通过了。 可还来不及得意,叶秋就说,“如果把这根横木裁成板凳宽,再抬高一米架空,你觉得怎样?” 铁牛眨了眨眼,不敢吭声了。 倒是旁边铁蛋小崔他们几个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仗着跟叶秋熟,不解的问,“我们又不是学杂耍的,就是学会了又有什么用?” 叶秋笑笑,uu看书w.ukanshu“这些东西在平地上虽用不着,可若是哪天遇到桥呢?或是在船上,走在悬崖边上呢?” 男人瞪了那几个亲兵一眼,问叶秋,“你还有什么法子,说。” 叶秋管他要了佩剑,也不顾铁牛他们震惊又心痛的目光,就这么拿着那把剑,在泥地上画了几个草图,“看到没有?如果要一个士兵在规定时间内,从这些项目上通过。唔,对他们这样的。” 她抬剑指着铁牛等人,“最好在腿上绑上沙袋,让他们负重通过,我可以保证,你这样训练出来的人,会比之前那些厉害许多,起码一百个能打三百个!” 男人眸光闪了闪,再看叶秋一眼,不容置疑的道,“跟我回去。把牛陈几位老将军都请来,开会!” ※ 某剑:摔!老纸是宝剑,是杀敌无数,削铁如泥的宝剑,不是树枝,能在地上画来画去的? 某马:淡定,兄弟瞧我这一头小辫,难道我是小菇娘吗?为了主人的扑倒大业,咱们忍着吧。 某剑:问题是他还没扑倒!就那么一点点肉渣。 某马:河蟹年代,有肉渣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说不定你下回还有机会围观。 某剑:贱兮兮的笑,那倒也是,算了,为了有机会围观,忍了! ps:推荐一本好友的书: 《邪王盛宠:医妃遮天》 笔名:予方 简介:齐妍灵的理想,是把那些想干掉她的人干掉,然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医术银子在手,腹黑皇帝暖铺。r1152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合作 “他答应了?” 火红的烈马上,冯辰香全身戎装,蒙着厚厚的面纱,只露出的那一双眼睛,明亮之极,美丽之极。 此时,她正在一处僻静的山谷中,指挥着自己的士兵们,正在操练。 侯亮心头一跳,阅人无数的老色鬼自然看得出,这位公主一定是个大美人。只可惜,自己太老了,这位年轻的公主一定看不上他。否则,他都想跟李雍争上一争。 “是的,他已经答应了,三日之后会跟潞州军较量。老夫已经差人搭起观战楼,邀请那些贵女们前来参加。至于公主殿下在此之事,并没有半句透露半个字。” “好。”冯辰香一双美目更加明亮了三分,“侯大将军替本宫办成此事,本宫自然会有重谢。” 侯亮却是一笑,贼眼滴溜溜的往冯辰香身后那些美貌侍女身上瞟了瞟,“谢不谢的倒不敢当,只是素闻南楚美人温柔多情,老夫年事已高,只想讨两个乖巧听话的留在身边服侍,也不知公主愿不愿意成全。” 冯辰香强自按捺下眼中的那抹厌恶,笑容不变,“这算什么大事?回头本宫就送两个美人到将军帐中伺候。” 侯亮大喜过望,“多谢公主!” 冯辰香等他兴冲冲的走远了,才道,“回去让青荷青翠准备一下,今晚就过去。” 身后的贴身丫鬟紫柳猛地一惊,“可是公主,青荷她有心上人了!就是——” 冯辰香将手一抬,“你若不忍心,可以替她去。” 紫柳再不敢多言的退下了,而冯辰香已经打马上前,亲自加入了激烈的演练之中。 她不可以输给李雍,一定不能输! 而看到她的加入,亲兵中的一个小队长,表现得越发积极。 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并不知道,他的心上人,已经要被送人了。 他仍在满脑子的想,如果,他能在公主面前表现得再好一点,是不是就有机会娶到心爱的姑娘? 傍晚,一行人回到包下的酒楼。旁人都在休息,只有两个年轻的侍女在低低啜泣。 紫柳同样流着泪,拿出两个金锭子,“姐妹一场,我能帮你们的,只有这些了。这钱你们收好,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拿着逃命。” 青翠年纪小,哭得凄惶,“我们服侍公主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说送人就送人了?” 青荷抱着她,脸上更加苦涩,“不要说了,这都是命啊。难道,你忘了思思?她从前还是千金小姐呢,如今又怎样?我们好歹,也只用服侍一人。” 可青翠哭得更厉害了,“我怕,姐姐。那个侯将军都那么老了……对了,你还有蒙大哥,你让蒙大哥去求求公主吧!” 可青荷听到恋人的名字,却忽地坚强起来,“他也是罪人之后,又有什么资格去请求公主?只怕我去了,还要连累他。紫柳,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什么忙?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你借我一点药酒吧,我知道你有这种东西。我可以听公主的话,去服侍那个老东西,可我不想让自己的清白,就这么给人糟蹋了。” 青翠咬了咬牙,忽地道,“那也给我一点。随便是谁,我也不想让自己白白给人糟蹋!” 紫柳流着泪,低着头走了。 等到天彻底黑透的时候,年轻娟秀的女子忍着酸痛的身子,整理好衣襟,又留恋的吻了吻迷醉中的恋人,悄悄从僻静的小屋里走了出来。 她的旁边,是一个同样带着疲倦与酸痛的女子。 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携了手,一同去沐浴,一同换了特意为她们准备的华美新衣,涂脂抹粉,打扮得艳丽非常,如待嫁的新娘般,走向院墙外的黑暗里。 在那里,有一辆马车,要把她们送向她们的命运。 似乎唯一可以预见的,就是不幸。 听着马车走远了,小屋里的男子才痛苦的睁开眼睛,将拳头塞进嘴里,死死咬住,才能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就是个懦夫,他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孩都保护不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叶秋觉得自己要被压榨疯了。 她今天,不过是小小的在男人面前显摆了一下,结果,结果就被男人抓着去开了一场严肃而认真的军事会议。 会议上,牛俭那帮老头,完全不顾自己刚刚给他们送了一份厚礼,简直想把她的脑子扒拉开来研究。 独木桥是练平衡的话,跳水坑是为了练什么? 轮胎那玩意没有,能拿什么代替?还有徒手翻墙,要怎样设置才算最合理? …… 叶秋哪知道这么多? 她真是后悔了,却也不得不绞尽脑汁,回忆当年看过的所有关于军训的科目,一一列了出来,甚至把新员工入职培训中的几个经典游戏,比如群体性的两人三足竞赛什么的,也告诉了他们。 不得不说,这帮老兵痞子还是很具行动力的。听完立即按叶秋所说,收拾了一处场地,搭起了训练场地。 独木桥,给他们改成了冰桥。 滑溜溜的又窄又长,看得人就心惊肉跳。中间还缺德的挖了两个一米来宽的大口子,虽然只有一米多高,但要是跳不过去摔下来,就一定会鼻青脸肿了。 匍匐前进,因为没有铁丝网,他们就用麻绳横七竖八拉了一张大网,上面还挂满了用竹子做的倒刺。稍不留神就会勾到衣裳头发,或是刮到脖子 跳轮胎最残忍了,全是用雪冻起来的硬梆梆的冰坨子,要是不小心磕一下,叶秋都不敢去想会有多痛。 跟这些相比,跳烂泥坑,赤手空拳爬三丈高的冰墙什么的就完全不叫个事儿了。起码在那一关,是允许用匕首的。 至于最后还要对着草人扔几把飞刀,还要求扎在上中下几个规定的红点上,那就完全已经超出叶秋的想象,全是这帮老兵自己加的。 七八个加强版的项目设置好了之后,李雍命人点了一柱线香,亲自跑了一圈。等他回来看着只剩一半的线香,点了点头,“先从我的亲卫里组五十人练着,就以一柱香为限。” 不行!老牛他们不干了,这么好玩的事,他们也要参与。 哪怕摔得四脚朝天,磕得浑身青紫,这帮子老家伙们也坚决不肯让步。 叶秋捂着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最后期期艾艾的说,“伯伯,这些项目确实不适合你们。你们有的是经验,是脑子,是智慧,这些不动脑筋的事情,就让年轻人去做吧。” “这话倒也有理。” 要是别人来劝那肯定是劝不动的,说不定还要跟人打一架,证明自己还不老。不过是叶秋说的,老牛他们顺着台阶就下来了。 个个心中暗捏一把冷汗,这些项目看着简单,真正练起来,那真是要磨掉几层皮的。 但是这么练下去的好处绝对不用置疑,如果他们的士兵走这些地方都如履平地了,那到了战场上,会是怎样的剽悍? 怪不得天师府出来的人,一个个都那么神鬼莫测。这样的训练之术,据说只是叶秋她爹无聊时逗小孩儿的,都厉害成这样,那真正天师府的传承得有多么恐怖? 所以,这个秘密一定得藏好了。 叶秋这丫头没心眼,傻乎乎的就告诉他们了,他们可不能辜负她的信任。 眼下在潞州,只能少量的训练一些忠诚可靠的亲兵,先看看效果。等到将来回了同州,再秘密的进行训练。 如今这样的乱世,说穿了,连朝廷都不可靠。只要他们清水营有实力,谁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所以叶秋再要走的时候,老将军们一致决定,让李雍亲自护送。 这样的好妹子,一定得保护好了。万一她再想起点好主意,不也能让他们沾沾光? 只是叶秋没想到,她在军营累个半死,回家还得接着忙。 颜平楚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她家不知转多少圈了。一见了她就赶紧拉扯着要回去,“刚刚收到消息,明天我娘她们就要到了!好姐姐,不求你动手,你就动动口,教我家下人做些萨其玛吧,保证不外传。” 叶秋还没吭声,男人先问了,“你想不想把这门生意做下去?” 叶秋一愣,“你也觉得可以做?” 看她明显等着他拿主意的表情,男人的眸光闪了闪,无形之间,好象人又长高了两分。 “如果在八角镇,我不太建议,不过潞州,倒是可行。” 这边消费力强,往来的人多,如果开个小铺子专门做些点心,倒是没什么问题。 “可我没人啊?万一我回去了,这边怎么办?” “我可以替你安排几个。你看老蔡行不行?” 叶秋一愣,他不是军人吗? 可是老蔡已经听明白了,惨然一笑,“营长,多谢你替我安排,只是能不能换别人来?我还真舍不得营里那些兄弟。” 男人不悦的扫他一眼,“谁说要你退役了?我不过是想跟……跟叶村长合作,在潞州留个据点,以后采买物资什么的也方便些。你若不愿,我另找人就是。” 不用退役?老蔡顿时整个人又活泛过来,“不用了不用了!那我留下,嘿嘿,那萨其玛做起来也不太难,要是能替营里挣点钱,就更好不过了。” 男人这才瞥他一眼,看向叶秋,“我出人,出钱,出铺子,你只管教,分你三成红利,如何?” 还,还有这等好事?没说的,叶秋答应了。 颜小胖笑眯眯上前,“那我家就是你们第一个客户了。对了,叶秋姐,过几天军里有演习,你要不要看了再回去?正好也把你的铺子敲定。uu看书 ww.ukansu 李营长,听说你们还要跟侯将军比试比试的,对吧?” 叶秋扭头看向李雍,这样大事,他怎么没说? 男人脸色微有些不自然,“我先没说,是怕你没兴趣。如果你想看,到时带小地瓜一起去。” 好呀!小地瓜先拍起了巴掌,眼睛亮晶晶的说,“叔叔一定要赢!” 嗯,这是必须。 既然已经送叶秋回来了,她又这么辛苦,肯定不能让她做饭。所以李雍准备回营,再挑几个靠得住的人给叶秋送来。 只是叶秋知道他穷,怕他不够钱,悄悄说,“要不我也出点钱吧。上回杜大娘给了我一千两,应该是瞧着你的面子给的。” 男人却忽地象是被烫着似的,迅速冷了脸,“给你你就收着!”然后不高兴的走了。 叶秋糊涂了,她这愿意出钱,怎么还成过错了? ※ 某剑:村长,主人不过是想包*你,你真不用跟他客气。 地瓜:包*?啥叫包*? 某剑:这个问题不好跟小盆友解释的。 地瓜:我是小男子汉! 某剑:哦,小男子汉,等你嘴上有毛再说吧。 地瓜:愤怒,可叔叔嘴上也没有毛! 某剑:那是他没留胡子。 地瓜:那我贴个胡子能讲么? 某剑:呵呵,恐怕不行。 地瓜:那我就拿你去砍柴! 某剑:孩子太可怕,雪兄,救我! 某马:呵呵,活该。r1152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偏心 庄林觉得自己错了。 他就不该在听说招募老兵参加特训时,脑子一热,也没问清楚就同意了。 如果没有同意,他现在还在好好的当他的小队长,踹他的兵。而不是累得跟条死狗似的,趴在那里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啧啧啧!”牛俭咂巴着舌头,和陈仁胜两个优哉优哉的进来了。看着横七竖八躺了一屋子的残兵败将,踢踢这个的胳膊,踩踩那个的大腿,“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不行了。就操练了这么两天,瞧瞧,随便来个小孩儿,提把刀都能把他们灭了。” 庄林听得欲哭无泪,您老说几句就算了,干嘛还动手动脚的?没看到他们一个个的胳膊腿都肿得不成样子了吗?还有好多青淤紫痕,那些都是能碰的地方吗? 哎哟,您好歹轻点! 还好,营长很快来了。 带着五十号军汉操练了一天,他也是唯一一个还能行动自如的人。 营长你不是人! 不管庄林他们心中怎样泪流满面的指责,可铁面无情,残忍冷酷的营长这时候还是挺维护他的兵的。 对着跟在身后的何渊道,“找人来给他们把饭喂了,再好好的泡个脚,全身捏捏。” 有他在这儿,老牛老陈再想动手动脚的也不好意思了。 就算李雍再是他们“带大”的小孩,毕竟他才是一营之长。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兵,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老牛老陈还主动关心了句,“这副模样,光泡脚只怕没用吧?最好能泡个澡,放点药材,活血化淤。否则,真坚持不下去的。” 李雍眸光闪了闪,看看他们没吭声,后头何渊立即嘴快的道,“要泡澡不难,浴桶哪里来?药材哪里来?要不两位老将军发扬下风格,带头捐点?” “好!” 庄林一口气憋了半天,此时终于气壮山河的爆发出来。没力气鼓掌,这些军汉们吆喝一嗓子的力气还是有的,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吼,“多、谢、老、将、军!” 何渊嘿嘿一笑,“那就有劳二位了。” 老牛老陈对视一眼,忽地觉得自己似乎被下套了。再瞧那个面不改色,不动如山的李雍一眼,暗自磨牙。 臭小子,长大了就学坏了。 算了,五十个浴桶和一些药材,他们也不是出不起,这些东西回到同州也是要添置的。 只是老陈阴阴一笑,“听说营长要在潞州给军里兄弟们弄个铺子,谋些福利。既然如此,是不是也捎带着咱们老家那些不成器的子弟,也开一间?” “这个好!”老牛急忙响应,“反正隔得远,也不怕抢生意的是不是?咱们照样给军里交份子钱就是了。” 不仅是军汉们要赚钱,军汉的家属也是要赚钱的。 从前也没人懂这些营生,得的封赏俸禄拿回去,家里人除了攒起来买些田地,也不知怎么用。 倒是这回来了潞州,让这些老军汉们开了眼。 人家光是豆芽泡菜还有小零嘴都能整起间铺子来,还做得象模象样,还没正式开业呢,那订单都接了一长排了。 他们就算再笨,可照抄总会吧?让老家来几个不太笨的子弟,学点手艺回去也开间铺子,不比死守着那几个钱强? 李雍看他们一眼,淡然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老牛老陈还以为只收一成的好处费,暗觉这倒也合理。没想到男人说,“一门手艺,一百两。不用给军里分成,但每间铺子,日后都得安置几个老兵。” 老牛老陈听着一哆嗦,这,这简直比抽成还狠。 安置老兵没什么好说的,这是应该的,就是李雍不提,凡要开铺子的老将们都会关照到那些老兵。 只是学手艺的钱会不会贵了点?一百两呐!不管他们赚不赚,总之那个提供手艺的先赚到了。 营长你怎么能那么偏心? 营长的心本来就是偏的,“要不你们找一个心长在正中间的看看?” 一本正经的耍了个无赖,男人果断走了。 剩下的何渊爱莫能助的对老将们表示,不二价。 咬了咬牙,再咬了咬牙,从没做过生意的老牛老陈在认捐了五十个浴桶之后,再度出钱买下几个专利。 于是,在叶秋不知情的时候,男人已经帮她做起了连锁生意。 不过回头何渊扛着银子眉开眼笑的来找她报信时,叶秋也觉得这样挺好。 这时候的交通不便,想要监管谈何容易?不如干脆把技术卖断,管他是赚是赔,自己都不用操心。只要她不时的翻新花样,这一百两,她还能长长久久的赚下去。 “我们营长也是这意思!”何渊红光满面,满脸振奋,“这么多年,从来都是那帮老家伙来坑营长的,这还是头一回从他们手上讹到钱。村长你可不要客气。别看他们土,可都是土财主,就知道欺负我们营长。哼,他们的钱,不拿白不拿!” 叶秋看着唾沫横飞的何渊,悄悄往后挪了挪,天知道这孩子被坑害多久了,瞧这高兴的劲儿,果然是翻身的老农比地主还狠! 只是兴奋完了,何渊也没忘记正事,给了叶秋一块令牌,“明儿你拿着这个,带人去看演习,没人敢拦你。” 这么牛啊,叶秋随手收下,给他装了一篮子春卷带回去。 自从家里有了铁锅,人人都爱上了吃炒炸的食物。这两天,叶秋带人做了许多萨其玛,铁锅一直不得空,家里人只能吃包子馒头和骨头汤面什么的,已经很大意见了。 所以叶秋今儿特意炸了一篮子春卷堵他们的嘴,当然,也留了一些给她的大腿。 何渊很高兴的拎着走了,叶秋的金手指扛着地瓜回来了。 说来叶秋其实有件事情很想问的,她这个神棍哥哥光随手给地瓜套脖子上的一块玉佩,听秦彦说都是价值连城的,怎么就没想着支援点她这个穷妹妹? 还有她爹,就算是做影子的人,好歹也是前任天师的亲弟弟,怎么就没点私房钱给亲闺女留下? 可叶秋又不敢问,怕问了就要穿帮。或者给人当成是为了钱才认下的哥哥,也不好张这个口了。 只是瞧着她哥又兴冲冲的拿回一把很像是古董的木剑,比照她儿子的高矮,要削成一把小木剑来玩,叶秋实在是有些眼红。 哥你这么有钱,也任性的往你妹子身上砸下呀?我受得起。 才暗搓搓的动着小心思,忽地就听啊地一声大叫,冲数和思思蔓儿她们回来了。 思思今天终于可以下地了,就打算回依云楼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来,叶秋便让蔓儿跟去取下做好的新衣新鞋。马上要回家了,也得让小姑娘去逛逛,办些小礼品。 至于小道长,做保镖最合适。 只是那保镖没想到,一回来就瞧见白毛怪在糟蹋道家圣物了。 小道长心痛得眼珠子都快红了,“这是上好的桃木剑啊,起码有两百年了,你居然就这么削了?” 叶玄财大气粗的翻翻白眼,“才两百年,也算不得什么好物件。随便镶几块宝石,给地瓜当玩具吧。” 冲数再看看旁边给地瓜当成弹珠打的宝石,快哭了。这些全是做七星剑的好东西呀,他居然拿来做玩具,玩具! 叶天师斜睨着痛心疾首的小道士,挑了挑眉,“要不然,小道士加入我天师府?本天师保证给你一把用雷劈枣木做的七星剑。” 雷劈枣木,道家的圣物。 小道士捂着胸口,指着利诱他的叶大天师,“你你你你”的你了半天,最后一头扎进房里,闷头吃起春卷。 太心痛了,他只能拿食物填满他的心! 叶秋挺理解他的,真的。 这一刻,她也无比想掉进巧克力堆里,一把一把的吃! 这样的心情,幸好思思和蔓儿都没有。低头笑着,拿了新衣裳表鞋子叫叶秋进来试。 男人们除了秦彦之外,没人讲究好不好看,发给他们只看一眼,说声挺好,就塞一边完事了。 至于小地瓜,人家忙着打弹珠呢,没空。 只是女人们却要试试,再点评下的。可惜没有穿衣镜,叶秋换上那身新衣,也只能拿个小靶镜上下照照完事。 不过思思推荐的裁缝还真是很靠谱,她这一身新衣,做得非常合身舒适。 而且上身长袄里的狼皮,裁缝应叶秋要求,做成双面能穿的。天晴时把布面冲外,遇着雨雪天气翻过来,就不怕打湿了。 叶秋试过之后,非常满意。再看给儿子和朱长富二老做的衣裳,也是针脚细密,非常用工。u看书 w.uukanshu 只是思思有些不好意思,叶秋这三张新狼皮是不错,可跟她的那些貂毛皮衣比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叶,叶秋姐,你看我这些衣裳首饰,要是有合用的,就拿去吧。” 看她畏畏缩缩一副小媳妇样,叶秋反倒笑了,“一直想跟你说说这事的,只因你病着,我也忙,就混忘了。今日正好把话说清,喏,这是你的卖身契,还给你。你的衣裳首饰包括私房体已,统统自己收着,等病养好了,随你自己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吧。” 什么?思思震惊了,捧着白纸黑字的卖身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秋用并不存在的七十两银子把她买下,谁都知道只是当时情势所逼。可她却没想到,叶秋会这样容易的就放过了自己。 要知道,一个红姑娘的身家,可不比寻常富人差。 叶秋也不象是多有钱的样子,不说打劫她,怎么一点好处都不要的就放过了自己? 看她呆傻的表情,叶秋笑笑,“别想多了。你这些血汗钱,我是不会拿的。” 金手指哥哥来了,她要出去做晚饭了。最好哥哥一高兴,赏她个金山银山的,那她就开心了。 只是哥哥吃了饭,没给她金山银山,倒是告诉她,“有几个妹妹,大概明儿会出现。” ※ 不好意思,更晚了。年底杂事比较多,2月只能尽量双更。要是19点没有,大家就不用等了。作者君有空,就会加更的。 唔,明天,会有很多妹妹出现。r1152 第一百二十四章 动情 颜小胖很头痛,颜老……颜老大人也很头痛。 家里原先来书信说,只是颜平楚的亲娘带着几个子侄姐妹过来,陪他祖孙二人过年。可谁知竟是拉拉杂杂来了这么大一帮子? 要是人多倒也罢了,反正颜修之辈份高,也不怕镇不住。可看着当中那个两鬓斑白,精神矍烁的老妻,颜老大人也没了脾气。 “你们瞧瞧,这是见了我来不高兴,要摆脸子给我看呢。哼哼,亏我在京城还成日惦记着你这没良心的。这样不受待见,我走就是!” 这样的拌嘴,是一帮子家人早看惯的,无不掩嘴而笑,都不作声。 颜修之无奈抓着老妻道,“谁不待见你了?只是你要来,好歹先说一声啊,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来了,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万一路上有个闪失怎么办?这事肯定没跟大儿二儿打过招呼吧?” 颜老夫人撇着嘴道,“跟他俩打什么招呼?人家都是朝廷命官,忙得很。这些家务事,媳妇知道就行了。行啦行啦,你别啰嗦了,阿彘啊,你不是要做好吃的给祖母么?赶紧的,端上来。” 颜修之看一眼苦着脸赔笑的大媳妇,也就是颜平楚他娘,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人都来了,就这样吧。只是看一眼家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丫头们,有句话,他却是要说到头里的。 “来就来了,只咱们颜家的姑娘,可不兴作怪。” 颜老夫人嘁了一声,“你当谁都跟那南楚公主似的,非那小子不嫁?咱们颜家的姑娘可金贵着呢,人不来求上三年五载的,我可舍不得把闺女嫁去。” 颜平楚的大嫂子,颜少夫人笑嘻嘻的道,“三年五载的也太长了,只怕妹妹们都要等老了。不过想想人家也不会来,咱们就跟着老祖宗来看看热闹就好。” 颜老夫人素来最喜这孙媳妇爽朗爱说笑,脾气象极了自己,笑道,“可不就是这个理?这么多京城贵女跑到小小潞州,多咱们一家也不丢脸,干嘛不来开开眼?横竖还能假装看看你们爷孙,说出去也不掉老颜家的份儿。” 颜修之听老妻如此强词夺理,未免摇了摇头。不过他这老妻虽好玩笑,却不是个荒唐之人,既然过来,只怕还有别的隐情。 于是他也暂且按下心中疑惑,招呼一家子吃喝。等到了晚间,老夫妻俩私下里独处时,才知她此番过来的究竟…… 且喜次日是个大晴天,一早颜家人就收拾齐整,准备去看演习了。等到了潞州军营,果然就见那里已经搭起了彩楼,弄得花团锦簇。 好些人家都已经上去了,挤得上面姹紫嫣红,珠环翠绕,贵气十足。丫鬟仆妇们捧着点心茶水上上下下,一派忙碌。 可颜老夫人在底下瞅瞅,眉头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 再看旁边看,就见不远处在一个半坡上,也依着地势搭着凉棚,只没多少人,看衣饰也远没有楼上之人华丽。 颜老夫人眼睛一亮,“咱们就去那儿!” 颜家有姑娘不解了,“祖母,咱们在上面又不是没位置,为何要去那里?” 颜老夫人嗔她一眼,“让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干嘛?反正今儿家里,一个也不许上去。” 老太太虽然平素总是笑眯眯的很好说话,但发起脾气也是很严厉的,家中没有人敢反驳了,尽数跟着颜老夫人过来。 却见棚子里人虽少,却也坐着几个上年纪的老封君,正围着一个穿灰蓝色素锦斜襟,葡萄扣绊长袄的年轻妇人,看她提了一壶滚水,冲开什么食物,顿时甜香四溢。 “叶秋姐!”颜平楚等她放下水壶,这才出声打了声招呼。 颜老夫人就见一个肤白明丽的女子转脸一笑,极是讨人喜欢的道,“颜小公子来啦,且请稍候,正好尝尝我这炒米。” 哦?颜老夫人再次上下打量她一眼,这就是昨晚孙子和老头子提了一晚上的那位叶村长吧?瞧这行事,倒是个大方爽利的。 颜老夫人心中先有了三分喜欢,反正演练还没开始,先来瞧这女子行事。 就见她把那只灌了滚水,皮球大小的小黑瓦罐摇了摇,然后揭开盖子,拿了腕口粗的白瓷杯,一杯一杯添出热腾腾的食物来,笑盈盈的赠给众人,“自家做的粗食,请各位夫人小姐赏脸尝尝,提个意见才好。” 别人不知,颜老夫人是一定要尝一尝的。她这些年跟着颜修之,于吃食一道上,也比旁人讲究些。况且昨天吃了不少听说是叶秋教的吃食,老夫人更多了几分信心。 这一试之下,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微黄的炒米给滚水一泡,顿时去了火燥之气,外柔内酥,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极是香甜可口。 “好吃!里面还有芝麻花生对不对?” 叶秋笑了,“老夫人真好眼力,可不是么?” “再来一杯。”颜老夫人的捧场,就是这么直接。 看这位在京城贵妇圈中都很出名的美食大家,都赞好吃,旁边原先还有些嫌弃这点心粗糙的妇人也纷纷过来讨要了。 叶秋很大方的一人一杯送上,然后亲自捧着几样小点心,过来给颜老夫人请安。 颜老夫人倒是不喜欢那些过多的客套话,略说过两句之后便道,“听楚儿说,你准备在城中开个小铺子,这些点心,就是打算卖的吧?” 看这位老夫人如此爽朗,叶秋也笑着承认了,“是。所以今天特意来得早了些,就想给各位贵人尝一尝。” 她今天带来的炒米萨其玛,都是特别制作的,不仅用料更加丰富,口味更加多变,样子也特别精巧好看。 颜老夫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半分瞧不起叶秋这商贾行事,反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所欠的无非是更加精致的原料。若你哪天愿意把店开到京城去,又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这是愿意跟她合伙? 叶秋眼睛眨了眨,那她是不是又多了一个可以收一百两的地方? 不过这种钱要赚,还是得问过男人才行。如果他的军营中有同僚想在京城开店,还是得先就着他们才是。 男人待她厚道,她自然也要厚以待人,不能见异思迁。咳咳,虽然这词儿用的有些歧义,但大体上的分寸叶秋还是知道的。 “这点小生意哪里敢劳烦老夫人?到时随便让个管事大娘帮忙支应一声就是了。老夫人若是喜欢,我回头再做些点心送您尝尝。” 颜老夫人笑了,真是个聪明的女子。一见有人来了,马上把话说得又漂亮又隐晦。她倒不贪图叶秋这点子做糕点的小生意,只是另有一门生意,回头倒当真要与她好生谈谈。 正说着话,忽地有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奔到叶秋跟前道,“秋儿妹妹,没想到这些年不见,你还是一如从前般美貌。” 颜老夫人听得眉头一皱,这男子好生轻浮,怎么会跟叶秋认识?如果叶秋跟他相熟,那她对她的人品倒要重新做个评估了。 叶秋也被这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眼看他还想来握自己手,立即警觉的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 那男子又上前一步,“秋儿妹妹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你谢家子左哥哥啊。” 谢子左被妹妹召来之后,听说要他引诱叶秋,原本是不愿意的。他原想着,一个女子生了孩子,又在乡村里过了三年,哪里还有好颜色?万一事情不成,还得坏了名声。 只是谢子晴许以重利,谢子左才勉强应了。却没想到,今日得见叶秋,在一身新衣映衬下,却是风采更胜往昔。这谢子左一向自命风流又爱美人,u看书 .uukanshu 立即心思大动,想软玉温香抱满怀了。 叶秋再退一步,看着后面的谢子晴,瞬间明白大半,冷笑道,“对不起。多年不见,早已忘了。你是陶少夫人的兄长对吧,我跟令妹,还有陶家近来颇不愉快,还请自重。” 简单几句话,干脆利落的跟谢家撇清了关系。 颜老夫人看她全然不似作伪的厌恶态度,心下暗暗满意,开口便道,“这是我老婆子眼花了么?怎么一堆小姑娘家家的地方,让个年轻哥儿混进来了?这侯将军是怎么安排的?” 她这高声一问,旁边顿时有负责值守的军士过来赶人了。 谢子晴再也不能躲在后面看笑话,让哥哥和叶秋当众闹出点什么了,忙上前道,“不好意思,我哥哥是送我过来的,正准备走呢,正好遇到故人,一时动情,所以多说了两句,这就走,马上就走。” 颜老夫人瞟一眼这个与叶秋生得有三分相似的年轻妇人,嗤笑起来,“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多年不见,人家都不记得的人,还动情?这动的是哪门子情?” 谢子晴窘得无法可想,脸涨得通红,推走兄长时,自己也跟着走开了。 叶秋正要给颜老夫人道谢,她却道,“还早着呢,看来你今日可不会太平。” 顺着她的目光,叶秋瞧见,谢子晴去了那边的高楼,偶然往她这回望一眼,都充满了怨毒。 ※ 某马:唔,很快要让村长大人大杀四方的。不行就派我上,我也很厉害的,厚厚~~ 周末愉快!r1152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阿雍哥哥 侯亮从冯辰香那儿收了两个美人,心情大好。 所以今天在听说叶秋早早的拿着李雍的令牌,来到军演现场时,就立即命人把谢子晴接了来。 都不用说,谢子晴也知道他是要自己来找茬的。 侯亮并不是个胸襟宽阔的人,才在李雍那儿吃那么大的亏。虽说那两件事都不算大,他也一直没有发作,但难道侯亮能干等着他对自己捅刀子吗? 所以适时的给敌人捅点刀子很有必要。 但他若直接出面跟叶秋对上,未免有失身份,让谢子晴来,就算闹得再难看,也不过是妇人之争,说出去也没有什么。 而对于谢子晴来说,这个茬她已经想找很久了。 如果说,之前她跟叶秋的矛盾,不过是对叶秋美貌及自身的妒忌。但三番两次交手的落败,尤其是李雍查封了陶家的酒铺之后,谢子晴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因为叶秋的出现,产生了直接的影响。 很简单,没钱了。 铺子做不了生意,陶世荣就停了谢子晴的许多供给。之前谢子晴还有儿子在身边做借口,可如今孩子被陶老夫人扣在了老家,她就拿着那点子月例银子,能干什么? 谢子晴不是个能吃苦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明知陶世荣那德性,还肯嫁给他。如今陶家不肯给她钱花用了,对于已经习惯养尊处优的她来说,自然恨透了叶秋,并心甘情愿当起了侯亮的刀。 只是谢子晴没想到,叶秋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帮手。 有颜老夫人在那儿替她说话,她特意带来的兄长根本毫无用处不说,反而连累得她也一同挨了骂。 但是谢子晴还有机会,就算那边不欢迎她,但她不也能在贵妇人更多的楼上说说叶秋的坏话? 八卦总是人人爱听的,尤其是关系到那位年轻英俊的李营长,说不定这些贵女们会有兴趣呢? 眼看有丫鬟仆妇到那边取了叶秋做的点心拿来,给夫人小姐们试吃,谢子晴微微冷笑,就着一位小姐问丫鬟这是什么东西时,插了句话,“这是仙人村的叶姑娘做的糕点,要说她也真是厉害,竟然这么快就跟清水营的李营长攀上了交情,这样的盛会,还特意把她放了进来。” “你说什么?” 谢子晴有心要让人听见,所以声音并不低,这一开口,顿时吸引了三四位小姐的注意,顿时围过来打听,“你不是胡说吧?什么叶姑娘?她又凭什么能攀上李公子?” 谢子晴似是自悔失言,“哎呀,这话我也实在不太好说。说来我们两家也有些不和……” “你说!”一个紫衣贵女盛气凌人的道,“那姓叶的到底是什么人?” 谢子晴故作无奈道,“小姐吩咐,不敢不从。要说我们也是闺中未嫁时的旧相识,只没想到,她……她订了亲,也没嫁人,居然就生了孩子……” 叶秋知道,谢子晴一定在说她的坏话。 否则,那边楼上的贵妇小姐们,不会齐唰唰的都把目光投注到这边来。而那些丫鬟仆妇,也不会不再拿糕点,而是站在那里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叶秋自己倒不怕人说什么,可她不愿,让自己的孩子,也受到这样的指指点点。 玩累了跑过来喝水的小地瓜懵然望他娘,“她们在干嘛?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们?” 小孩子总是坐不住的,尤其今天跑出来看热闹,地瓜还非把小苹果也带了来。小野猪已经长得有中型犬大了,叶秋怕招人嫌,所以让冲数老蔡他们带着地瓜一直在外头玩。 经过上次的失踪事件,冲数他们再也不会大意,一直牢牢盯紧地瓜,陪他在外面玩。 此时孩子才跑回来,就迎来这样的指指点点,看着儿子惶恐无辜,又警惕害怕的眼神,叶秋就算面上再淡然,这一刻心里也跟针扎似的疼。 就算有错,可孩子是无辜的。 谢子晴怎么针对她都没事,为什么要拿她的孩子说事? 这一刻,叶秋真正有了吃人的心。如果跟自己不和,过来跟她吵跟她闹都可以,躲在后头说人坏话算什么本事? 叶秋很想找上前去,跟人理论,可她知道她不能。 因为她如果真的去了,事情只会越弄越糟。所以只能忍气吞声的站在这里,痛恨自己的无力。 颜老夫人早听说过叶秋的事,看着旁人异样的目光,老太太尽力慈祥的笑着,望着小地瓜招了招手,“好孩子,到我这里来。” 她想帮忙解围,可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地瓜紧紧揪着叶秋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衣襟,就是不肯去。 叶秋勉强笑了笑,算是谢过颜老夫人的好意。 此时,上茅房回来的冲数,也迟钝的察觉到了什么,“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老蔡黑着脸,索性出去撵人了,“一个二个吃饱了撑着站在这里干嘛?有钱捡啊?” 看他这样粗俗无礼,更多人开始指指点点,甚至有个尖下巴的小丫鬟不客气的道,“自己敢做就不要怕人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随便什么贵人,也是你攀得起的?” “你!”老蔡气得浑身直哆嗦,要不是看是个丫头片子,他真想大耳光子扇过去! “你们这是干嘛呢?”冲数终于意识到什么了,叉腰站在了众人面前,“是想吵架还是想打架?放马过来呀!本道长就在这里等着你们!躲在那里嚼舌头,就不怕遭报应吗?” 只可惜,他这样的凶悍,也不能震住这帮子嚣张惯了的贵人,以及她们的奴仆。 楼上有个紫衣贵女当即应声道,“哟,我当谁这么厉害呢,原来是个小道长。不过小道长,出家人清心寡欲,最忌大动肝火,你为个凡俗女子出头,也不怕坏了你们道门的清修?” 这样的话,顿时引来楼上楼下,一片银铃般的笑声。 冲数是真的气极了,脸都涨得通红,挽着袖子就要跟人打架,“有种你下来,耍嘴皮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紫衣贵女笑得更响,“我本就是个弱女子,干嘛要做英雄好汉?”她又狠狠的剜叶秋一眼,“只不过路不平,人人踩,有些人做了不要脸亏心事,还好意思出来招摇,就不要怕人说!” 叶秋真的是忍无可忍了,眼泪都气得在眼眶里打转了。 都是女子,有些事,又不了解内情,为什么要这样中伤别人? 谢子晴躲在后头看着这出好戏,心头痛快之极! 对,就是这样,吵得越凶越好。哼,在场这么多的贵人,一人一口唾沫,她不信就淹不死叶秋! “这是干什么?” 忽地,李雍全副披挂着,带着一队人过来了。 男人一出现,让整个现场都静默了下来。但这份静默里,却涌动着无数爱慕的眼神。 可惜,男人全部无视。 “她们欺负人!”叶秋没吭声,冲数先大声的告起了状。 然后小地瓜忽地放开紧紧攥着的叶秋的衣襟,跑到男人跟前,抱着他的大腿,鼓着小脸,努力凶狠的瞪着那些贵女们,“她们都是坏人!” 男人看着叶秋偏过头,努力眨回去的泪光,眸光沉了沉,忽地一弯腰,把小地瓜抱了起来,斜眼往楼上冷冷扫了一眼,问,“你认识她们吗?” 小地瓜一愣,老实的摇了摇头。 李雍又问,“她们说什么,会让你没有饭吃,没有地方住吗?” 小地瓜更困惑了,可叶秋已经明白过来,心中忽地敞亮起来。 是啊,她都不认识这些人,顶多不做她们的生意而已,干嘛要为了她们的几句话,搞得自己不开心? 男人望着傻乎乎的小地瓜,瞟了重新振作起来的叶秋一眼,“叔叔一会儿带你去骑阿雪,还让你把小苹果也抱上去。” 啊咧?这个话题是不是跳跃得太快了? 小地瓜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听说可以把小猪抱上阿雪的马背,他很快就咧开了小嘴, “真的?” 男人认真看着他,“要做男子汉,第一条就得说话算数。” “叔叔真好!”小地瓜笑了起来,毫不吝啬的扑过去,大力的亲了男人一口。 也不知这一幕,刺痛了多少贵女的心。 这不是别人,这是高贵清冷的李雍啊!他什么时候会让人亲到他?还当着众目睽睽的面? 而更刺痛她们眼睛的还在后头,那小东西亲完李雍后,他娘也甜笑着走上前来。 亲热的拉着男人的一条胳膊,殷勤无比的说,“你们一会儿要下场演练了吧?不如过来先喝杯茶,吃些点心。都是我特意从家里带来的,全是你爱吃的。” 小地瓜呆了呆,他娘什么时候这么笑过? 那感觉好象上回他贪心的把一大颗麦芽糖塞在嘴里,结果,粘得整个小嘴都张不开,差点把他的小牙都粘下来一样。 可他娘嘴里明明没有糖啊? 还抱着他的男人眸光闪了闪,嘴角也几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但还是面无表情随着叶秋的拉扯,去了那边凉棚。 有人受不了了,在楼上高喊,“阿雍哥哥,你不要跟那个贱女人走,我跟你说——” 是那个紫衣贵女,之前就是她出言嘲讽叶秋最狠。 男人扭头,冷冷的望着楼上,第一次正眼看着那个贵女,却是在说,“你再敢骂她一个字,我就让她上来打你一耳光。还有,我不是你哥,我不认识你。” 紫衣贵女脸色雪白的望着他,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李雍是有名的说得出做得到。 听说,他当年曾经为了一件不知道是什么的事情,连皇子都打过。这贵女就算身份再高贵,也不敢挑战男人的话。 她只能等到男人转身后,才喃喃的,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我是你轻尘妹妹啊……” 她在几年前,真的见过他,喊过他阿雍哥哥的。 只是当时,男人听到舅母介绍时,也没肯叫她一声轻尘妹妹就扭头走了。uu看书 .uuknshu 没想到如今,他竟然还说不认得她。 他难道不知道,她从初见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认定了,今生一定要嫁给他?而且,这样的话,她在京城已经说了三年了。 而这一下,她一定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这一刻,这个女孩也分不清自己是担心被嘲笑更痛,还是被拒绝更痛。 这个男人,他怎么就能这么冷酷,这么无情? 可这样的冷酷无情,却让叶秋的眼睛更亮了几分。 回头看看那个象被人捅了一刀的贵女,她没有半点同情,反而内心充满了不厚道的幸灾乐祸,化为两个字—— 活该! 刻意让他在无遮无拦的位子坐下,叶秋狗腿的一时转到男人左边,一时转到男人右过,完全不让任何人插手的给男人泡炒米,端零食,还一直保持着盛开的花儿一样的笑容,就差亲自喂他了。 而老蔡就见不喜甜食的营长,硬是很给面子的把叶秋端来的一大盆零食统统吃了下去。 再度扭头望向那边的贵女,老蔡趾高气昂的重重哼了一声。 说什么有用吗?看看人家在做什么。 嘁! ※ 某马:还是要主人出马啊,多爽! 某猪:我也不错,让那女的下来,我撞她一跟头。 某马:粗俗!你就不能高贵优雅的踢她一跟头? 某猪:…… 某马:再来说一声,作者君家的拖把,在拖地拖一半时突然断了,昨天就去采购了,今天努力三更!r1152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来战 等李雍吃完下场了,叶秋再往旁边楼上瞟一眼,没有人怀疑,她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叫做得意炫耀的胜利者情绪! 妒忌吗?恨吗? 那就来妒忌,就恨她好了,叶秋不在乎! 刚刚被羞辱的那番闷气,在此番之后,已经彻底烟消云散。 甚至,叶秋身上还涌动着说不清楚的兴奋,她甚至巴不得这些贵女们再来刺激刺激她,好让她再多扇几个大耳光子回去! d,敢欺负她,欺负她家小地瓜,她不膈应死她们才怪! 幸好李雍没看上这帮子女人,他要是敢看上,她一定会鄙视死他的。 叶秋很没有心理担负的一竿子就把这一楼女人都给打翻了,丝毫不在意这里头会不会有几个没那么坏的漏网之鱼。 至于她们要怎么想自己和男人的关系,就由她们去想好了。想得越不堪,她们是不是会越生气? 嘿嘿,李雍那小子有句话倒是挺对的。反正管她们说什么,也影响不到自己吃饭睡觉,她们要气得眼疼头疼心疼肝疼,关她什么事? 狠狠出了口气的叶秋连生意也不做了,牵着儿子坐下来看戏。 颜老夫人乐呵呵的瞅她一眼,哟,看来还是个有气性的。这样好,这样好啊。 叶秋这口气出得痛快,有人就不痛快了。 谢子晴万万没有想到,李雍居然会丝毫不介意形象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给叶秋撑腰,这样一来,她还想出气那岂不是天方夜谭? “夫人看起来甚是面善,可是从前见过?” 正当谢子晴灰心丧气。甚至在考虑要不要黯然离场之时,忽地有个管事姑姑来到她的面前。 就在谢子晴一愣神的工夫,那位管事姑姑已经笑着,把手上一只金镯摘下,不动声色的套在她的手上,“夫人怎么这么不小心,把镯子都弄掉了?”然后低低道。“别担心。我就是想问问那位叶姑娘的事。” 谢子晴看她出手不凡,心中早已意动,又听说是打听叶秋之事。立即跟着人走了。 就在一个单独的华丽帐篷里,一个正穿着铠甲,身材高挑的女子背对着她道,“你不必跟我说那些没用的。只说那个叫叶秋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父母是谁。因何来到此地?” 谢子晴心头一怔,随即如数作了回答。时候不长,这女子就把她所知道的叶秋底细,掏得一干二净了。再问下去。谢子晴也答不上来。 女子摆了摆手,示意来人把谢子晴带下去,嘴角带着抹淡淡嘲讽。“怪不得有些道行,竟是叶氏后人。” 管事姑姑一怔。“公主您说的是,那个叶家?” 冯辰香道,“普天之下,除了那个叶家,又有谁会懂得寻找深藏地底的水脉,又有办法改变山川河流,修造水渠呢?之前是我大意了,她能魅惑到李雍,也不是没有半点本事。不信看看她身边,那个小道士就知道了。” “那小道士?他有什么玄机?” 冯辰香淡然一笑,“别人不认得,怎么姑姑也走了眼?他那一身装束,分明出自上清宫,应该还是内门弟子。” 管事姑姑惊呼一声,上清宫,可是当世不亚于天师府的存在。 如果说天师府的叶家人能辅佐国运,影响到帝王社稷,上清宫的道人们素来济危扶困,又超度亡灵,广做善事,在普通百姓间更有威望。 “那咱们岂不是投鼠忌器?” “不。”冯辰香自信一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也试试那女人的底。” 她把头盔上的面罩放下,转头,依旧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 时候不长,军演开始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来,侯亮也怕拼不过人家泄了底,所以跟李雍约定,双方各带一千人进行演练。 这些人当然得抽军中精锐,这样在演练起军中规定的队列阵法,组合拼杀时才不会露怯。 眼看自己的部下在校场上虎虎生威,杀声震天,侯亮还是很满意的。西秦军力强盛,他这潞州忠武军在其中虽算不得中流砥柱,但也绝对不弱。尤其这精挑细选的一千人,更是各营中的精锐,拉到哪里去都得给人赞上一句。 所以,侯亮在自己的部下演练完了,忍不住得意的问了句,“李营长,看我这忠武军如何?” “尚可。” “尚可是什么意思?李营长不要吝啬,好歹也多说两个字嘛。” “尚可一战。” 说多两个字,就是两个字。不多也不少,永远是那么死气人不偿命。 侯亮很不高兴,讥讽道,“那我倒要看看,你们清水营有些怎样的兵。” 他原以为,都是一样的队列项目,同州那帮人再练又能练到哪里去? 可是,等到同州清水营的一千新兵出来时,侯亮知道,自己错了。 都是领兵打仗的人,太知道深浅了。 清水营说是来练新兵的,那拉出来的,真的就全是新兵。眼看着那一个个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却带着初生牛犊般,虎虎生气的士兵,侯亮悄悄握紧了拳头。 这样的队伍,若是在沙场上遇上,绝对不好惹。 他那千人队,可全是至少厮杀十几年的老兵,演练阵法,各种配合自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清水营这些年轻的新兵们配合起来却毫不示弱。甚至有些地方,比潞州老兵做得更好。 侯亮脸上有些不好看了,偏偏来观战的陈仁胜还说,“这样也看不出好歹,不如让他们打一场,如何?” “不好。”侯亮赶紧否决了,这样演练就能看得出这支新兵实力非凡,万一打输了。他们年轻也不丢人,可自己的老脸要往哪里搁? “千人大战,万一有所损伤,这倒令人心疼了。不过我倒是准备了一支百人队,可以与你们清水营的兄弟们较量较量。” 陈仁胜还不死心,“才一百个人,打得有什么意思?不如就一千人上吧。要是我们这边有什么损伤。绝对不要你掏药钱。” 侯亮却故意卖了个关子。“陈老将军可不要小瞧了这支百人队,这位队长可是指定了,要与李营长一战高低。李营长。你不会不敢应战吧?” 李雍看了一眼,半点没受激将法影响,反淡淡道,“确实不敢。” 侯亮一愣。随即嘲讽的大笑,“李营长你莫要开玩笑。你可是军中有名的年轻一代的战神,怎会畏惧一个不知名的对手?” 可他的笑声未落,陈仁胜却道,“侯将军你既我们阿雍是有名的能打。怎么还敢轻易让人与他比试?你难道不知,我们营长手重,从前曾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与他比试。结果没两下子就被打成重伤,养了几年都没养回来。还闹着要我们赔了不少东西。从那以后,我们营长就再不轻易出手了。” 他又打了个哈哈,“当然,如果那小子与侯将军有仇,你想让我们营长去替你教训教训,让他下场倒也无妨。只是后头那请大夫的钱,还请侯大将军先预备着。” 侯亮给噎得无话可说,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这件事还真的听人说过。 找李雍挑战的还不是一个人,是一帮子纨绔子弟。仗着家中也是军伍出身,有两下子,就找了他回京的时候,要跟他比试。听说最后被打得很惨。事情都闹到御前去了,最后还是先皇出面,才摆平的。 干笑两声,正想着要怎么说动李雍出战,跟冯辰香打一架,最好把她也打成重伤,把事情闹大,忽地就见从侯亮那边的队伍后方,冲出一匹火红烈马,驮着一身银甲的战士,奔向他们点将台这边。 马上人什么也不说,在离着他们还有两百步的时候,忽地挽弓搭箭,对着李雍就射出一箭。 然后又迅速抽出两支箭,想是来个连环三击,可已经没有机会了。 因为在她射出第一箭时,清水营那边就有一队士兵冲了出来,列阵结队,用盾牌和长矛把这位偷袭他们营长的家伙,u看书 .uukanshu困在了百步之外。 如果再敢上前一步,那森冷的长矛就将刺穿马身。 坐着贵女们的高楼上,一片惊呼。 她们倒不是担心那偷袭之人死不死,她们只担心李雍受伤。 就算他刚刚跟着个,好吧,那个字不能说,就说她是讨厌的女人好了,就算他跟着她走了,可无数贵女们的心,仍是系在他身上的。 无论是谁,只要伤害了他,都该死! 这一刻,好吧,叶秋的心思和她们是一样一样的。 看着那支箭直奔男人面门而去,叶秋吓得脸也开始发白了。 大个子你快跑啊,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叶秋不知道,她内心的恐惧,让她已经站了起来,几乎是吼的把话说了出来,把小地瓜都吓了一跳。 可叶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是盯着男人的方向。 还好,那家伙没让她失望,只等到箭射到面前时,才微一偏头,轻轻一抬手,就把那支箭抓住了。 而在点将台底下,那火红烈马的主人,拿着长枪指着他,发出战斗的邀请,“李雍,下来,与我一战!” ※ 某猪:这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揭开面罩? 某马:当然是倒在主人怀里的时候。 某猪:你确定? 某马:如果我不确定,你是否放弃爬上哥哥的背? 某猪:这个不由我确定,由你主人确定。 某马:他个重色轻马的,现在还能指望么?三更预计19点前哈,让我先去哭一会儿。居然叫我驮一头猪,忧桑……(未完待续)r466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要脸 不要脸! 骑着火红烈马的冯辰香一开口,楼上看热闹的贵女们,包括凉棚里的叶秋,都在瞬间齐齐骂了这三个字。 就算蒙着脸,谁听不出来这是个女人? 只不过人家都比较含蓄,顶多在心里骂一骂,叶秋比较直接,直接的就说了出来。 小地瓜睁大眼睛看着他娘,这回叶秋终于看见他了。 略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叶秋决定给儿子一个合理的解释,“地瓜,你记得,做人最要紧的是实在。不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哪怕做错了也不要紧。千万不要象那个人一样耍心机, 装模作样的吸引人家的注意力。往后要是有姑娘这样对你,你可千万不许搭理她。哼,这样爱算计,谁愿意跟她过日子?” 这话里的信息量颇大,小地瓜颇有些听不懂。不过看他娘理直气壮的样子,似乎挺有道理,所以小地瓜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却是又问,“那个人在算计叔叔对吧?她是姑娘吗?” “她就是南楚国的怀淑公主,特意来求亲的。只是这么个出场,倒真让人,呵呵。”简单做了个介绍,颜老夫人就笑了起来。 看那神色,对这位异国公主出人意料的行事方式,也是不大看好的。 旁边有位贵夫人明显很是赞同,开了口道,“我们西秦的男儿勇武,难道女儿家就柔弱了么?便是颜老夫人你们家这样的书香门第,几位小姐都是骑得了马的,身手还很不错,对吧?” 对这样明显捧场的话,颜老夫人当然也要投桃报李,“那可比不上薛夫人你们家,上回齐王妃做寿的时候,你们家几个丫头献上的一曲剑舞,那可是有真功夫的,老身至今记忆犹新。” 薛夫人给夸得面上有光,故作谦逊的道,“什么真功夫啊,没得让人笑掉大牙。那不过是她们几个小姐妹胡闹,硬是逼着少卿帮她们编了一套剑法,就跑出来贻笑大方了。” 颜老夫人假装没听出话里的卖弄之意,继续捧,“哦,怪不得这么好看,原来是天师府的绝学。” 她望着看过来的叶秋一笑,“薛夫人家的长子就是因为武艺出众,才选到天师府,侍奉天师的。这在西秦,可是了不得的荣耀。那一身好本事,就是进了军里,想来也不愁立不下赫赫军功。” 伺候她神棍哥哥的?叶秋莫名就对这位薛夫人多了几分亲近。唔……或许还有几分同情。她哥那么龟毛的人,要伺候好他,应该不容易吧? 小地瓜忽地想起来了,“我好象见过那个薛叔叔,我拉粑粑,他还给我擦过屁屁。” 呃?这事叶秋怎么不知道? 薛夫人也怔了怔,随即笑道,“不可能吧?我儿子虽然护送我们母女一路来此,但在定襄城就分了手,他说要出门办点事,你又是在哪里遇到的薛叔叔?” “小孩子肯定是弄错了,天底下同姓之人多的是,您可千万别在意。”叶秋赶紧赔着笑脸,把儿子打断了。 人家好歹也是贵族公子,还是侍奉天师的人,这当着众人的面,说他给自己儿子擦屁屁,这象话吗? 唔……好象还有更不象话的。 小地瓜突然想起,自己不仅让人家擦了屁屁,还狠狠诅咒了人家一把。害得薛大公子如今摔得鼻青脸肿,根本没办法出来见人。原本还满怀憧憬的来相个媳妇,也彻底泡汤了。 小地瓜是个挺聪明的孩子,在想起那个薛叔叔的惨状后,就乖巧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娘都说了不许他乱诅咒人的,万一知道他又不听话,倒霉的可是他的小屁屁! 所以小地瓜立即机灵的扭头去看叔叔了。嗯嗯,看叔叔在干嘛! 李雍什么也没干,只是命人把冯辰香射来的箭还给她,再送上一句,“你不是我的对手。” 打你没意思。 如果说冯辰香之前被清水营的士兵拦下,还只是觉得有些下不来台,李雍这句话,就是彻底连她最后的梯子也撤了。 冯辰香心中又羞又怒,但面上还得保持她的公主仪态,“李营长,沙场较量,难道全凭武力么?点兵布阵,难道不要兵法谋略的较量?论起打打杀杀,我可能是不如你,但若是比试起来,你却未必能够赢得过我。” 男人没吭声,反倒是陈仁胜哈哈大笑起来。反正冯辰香也没通报姓名,他也无需太过恭敬,照直说就是了。 “我说丫头,不要读了几天兵书,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战场上谋略是很重要,但如果有绝对的武力,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你别不信,除非你带上一千人,否则就凭你那一百人,还不够我们营长塞牙缝的。到时打得你落花流水,说不定你还要哭鼻子,又闹起别的花样。算啦,咱们别的也不必多说,你赶紧回来,找个象样的队长下去。喏,就让我们底下围着你的这队人,陪你们玩玩得了。” 冯辰香给说得颜面扫地,心中怄得快吐血了,却偏偏没办法反驳。 她再觉得自己有能力,可人家完全不放在眼里有什么用?万一真的上了场,又打输了,到时自己要怎么下台? 看这两边打不起来了,侯亮赶紧出声,斥责陈仁胜道,“大胆,怎敢对公主不敬?” 陈仁胜故作不知,“什么公主?哪来的公主?” 冯辰香发现,剧情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就听侯亮用一种她最不喜欢的方式,把她介绍了出去,“这位,就是南楚的怀淑公主!” 陈仁胜才想不痛不痒的赔个不是,李雍面无表情的出声了,“堂堂一国公主,怎会暗箭伤人?如果是想试试李某的武艺,还请换国中勇士来。这样随随便便让一个妇人出战,李某便是胜了,也觉羞辱!” 哈,陈仁胜这才连道歉的话也不说了,就站一旁瞧起热闹。 不过心中还是挺欣慰的,果然没有白把这小子拉扯大,关键时刻还是知道护着他们这帮老头子的。 哼,别看他们阿雍不爱说话,真正说起来,气不死你! 侯亮给噎在那里了,李雍把矛盾争端直接从私情提高到国家立场上,他难道还能帮着南楚说话? 而冯辰香面罩下的脸,也已经烧得滚烫,可心中更多的是不甘。 这个男人,他怎么能如此无情? 就算他不喜欢自己,可想想她以一国公主之尊,劳师动众的来到西秦,还追他追到这个小破地方来,他怎么就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情? “你们谁出来给我打败李雍,本宫就赏他黄金百两,连升三极!” 冯辰香真是气极了,回身冲自己的亲卫大喊。 可是,没有人应战。 谁都不是傻子,就看李雍刚刚露的那一手接箭的功夫,就知道是个劲敌。而且更要命的是,别看他们的公主这会子叫得凶,可她来西秦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嫁给他? 就算他们能把李雍打败,若是回头公主又任性起来,觉得他们扫了这位李营长的面子,又要杀了他们怎么办? 这种可能性还很不小。谁在这时候出头,那就是不要命的傻子。 可这样的傻子,还真的有一个。 就在冯辰香怒极,想把那些不吭声亲卫全部砍头的时候,有一个小队长站了出来,单膝点地道,“属下愿意领命,与李营长麾下一战!” “好!”不管这时候出来个什么人,总算是解了冯辰香的围。所以她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转身看向男人,“李雍,你如今可要应战?” “属下愿意领命,与公主麾下一战。” 没有等到男人答复,指挥围困冯辰香的小队长也站了出来。正是庄林。 陈仁胜笑了,“这样好。让他们底下的人打,是输是赢各凭本事,也不用咱们营长下去占便宜,也不伤了和气。” 冯辰香原本是不肯的,可听到最后那句话,却又瞬间冷静下来。 她是来结亲的,可不是来结仇的。 这世上大凡有本事的男人,哪有几个没脾气的?李雍越是嚣张,就越是证明这个男人是有本事。看看刚才的军演,也确实如此。 那自己干嘛非要激得他不快,弄得最后对她的印象更糟? 此时,再远远的瞟一眼叶秋,冯辰香觉得自己忽地弄错了一件事。 或许男人是不喜欢矫揉造作的贵女,但他可能也不喜欢太过强势的女子,反倒是那样温柔小意,乖巧听话的才合他的心意。既然如此,那自己何不让他看看自己另一面的本事? 心思急转之间,冯辰香就收敛了怒意,重又变回了她那个端庄大方的公主殿下。 吩咐那个主动应战的小队长去做准备,她干净利落的下了马,优雅高贵的走到李雍面前,仪态万方的揭开了自己的头盔。 然后,不出意外的听到一片倒吸气的声音,和无数灼热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冯辰香知道,自己有这个骄傲的资本。 可万千人中,uu看书 uukansh.c冯辰香只看着那一个人,那一个男人,慢慢的弯起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去,取我的琴来。既然要战,本宫就亲自抚琴一曲,为我军将士助威!” 那一边的叶秋,在看清她的脸后,森森的妒忌了。 ※ 某马:哎哟,肿么办,公主长得比村长漂亮咧! 某猪:你们见异思迁好了。先把吃了我们的,喝了我们的,全都吐出来! 某马:小兄弟不要这么无情嘛,哥哥也就说上一说。下一章,下一章让村长找回场子来。 某猪:那是必须的。村长,拿泥巴甩她! 地瓜:我娘说,她要用更高端的手段。 某马:不会是做肉包子砸她吧?那太浪费了,不如砸糖,申请砸糖! 地瓜:有糖也只砸我,才不砸你。哼,让你们瞧不起我娘,明天村长要给你们好看! ps:忘了说清楚了,桂子是拖把坏了,想着要买拖把,所以昨天干脆出去大采购,回来得晚了,赶不上19点更新,所以昨天就一更了。 不过这不能算断更吧?我还是更新了的。而且之前也解释了,年底确实事多。难道你们没发现吗?一到年底,什么灯啊啥的都容易坏,桂子去年光换灯就花了90块。orl 所以一更大家也表急,看我今天,不就很努力的三更了?比起那啥2k党,还不时断更的,桂子真素很乖的。 表对乖的要求更高,不乖的反而更宽容哟。 这样会打击桂子的积极性的,对手指。r1152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公主pk村长 “她好漂亮。” 小地瓜傻乎乎的话音才落,小胳膊就被人隔着厚厚的新衣服,狠狠掐了一把。虽然伤不着,但也会痛痛啦。 抬头就见他娘正凶巴巴的瞪着他,小人儿满腹委屈也不敢说了。赶紧小屁股一扭,从凳子上滑下,躲冲数那边去了。 瘪着小嘴,颇为幽怨的看着他娘,人家又没有撒谎,说的明明是实话嘛。 就是实话才让人讨厌! 叶秋想过,那个怀老鼠的公主估计不是什么好货色。而一般这种货色,姿色都不会差。可她没想到,那位的姿色竟然到了这样一个地步。 冯辰香不仅是美,还很艳。 她的长相不同于一般女子的秀丽婉约,而是带着一股天然的大气。 眉毛很浓且长,眼睛也大,鼻梁高挺,额头饱满,尤其那一张嘴,并不是常见的樱桃小口,相反嘴唇较厚而唇形也较大。 但,整个组合在一起,就有着一份令人惊心动魄的艳色。 尤其她身材高挑,站在李雍跟前,也不过比他只矮了大半个头。 这让站在男人跟前,老是只看得到他胸以下的叶秋,异常郁闷的意识到,自己起码比人家矮了半个头。 而且那妞一到李雍面前,还故意解下了火红的披风。就算她身上穿着铠甲,但走近了细看,就能查觉到她在铠甲底下,波涛汹涌的胸,丰满圆润的臀,还有当中纤细苗条的腰。 叶秋再低头看看自己,就算是生过一个孩子,可拉上去一比,就象是飞机场了。没看到场上的众位男士们,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吗? 就算是死忠于叶秋的小地瓜,那么个小屁孩都能感受到冯辰香的美,可见这妞的颜值之高,有多么恐怖了。 连颜老夫人都不觉叹道,“想不到,这位怀淑公主竟是此等尤物。怪不得她在京城之时,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这般相貌,确实容易招惹是非。” 那她怎么就没招出点是非?叶秋满心郁卒。 一个东方版的安吉丽娜,再加青霞姐姐,加李嘉欣的顶级组合,这样的美人怎么不留在本国改良基因,干嘛要来搞跨国联姻? 而那边楼上,一众从京城赶来的贵女们,满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这要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好比是生在她们家的庶长女,那绝对是所有姐妹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非掐死不可。 但她们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儿,哪怕是庶出,也绝对会是父兄眼中的奇货可居。因为光凭姿色,这样的女儿和姐妹,就已经能为家族带来太多的利益。 更何况,这位还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所以她身上的艳色并没有让人觉得低俗,反而,在皇家良好的教养下,她从里到外都透着我很贵,我们全家都很贵的一份居高临下,就让这份艳色变成了绝世的容光。让人看得挪不开眼,满心都只有赞叹与羡慕。 赞叹的是男人,羡慕的是女人。 如果抛弃那些阴暗的小心思,叶秋都觉得,她要是个男人,就想娶她。她如今是个女人,就好希望自己能成为她。 可这两者,无疑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叶秋郁卒了,郁卒之后,也愤怒了。 长得美了不起吗?长得美就能跑出来乱勾引人吗?天下男人那么多,你嫁谁不好,干嘛偏盯着那个姓李的不放? 而冯辰香不仅是盯着李雍不放,还当着他的面,弹奏了一曲。 古琴悠悠,高雅动人。 初时仿佛空山清泉,静谧闲逸,忽地犹如马踏河碎,金戈相击,战场上的雄浑与悲壮,在琴音中激昂流动。最后硝烟散去,只余一轮秋月,照着大地,仿佛有诉不尽的故事,缓缓散进岁月的长河里。 不得不说,冯辰香的琴弹得好极了,就是叶秋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也听出了其中的味道。甚至到最后,眼眶都有些潮潮的。 而这一首破军曲,也是当世流传的极经典的名曲。只是一般人都弹不出这个意境,而能弹得出来的,都堪称当世大家了。 不管愿不愿意,那些原先还想跟冯辰香一争高低的贵女们,都沉默了。 这样的琴技,真的不是她们能比拟的。最后薛夫人也说了句公道话,“连天师都赞过的琴艺,果然是非比寻常。” 原来那个神棍哥哥也赞过?叶秋忽地有些不爽了。 而让她更加不爽的,是那个公主自己显摆完了不算,还公然对她发起了挑衅,“李营长,听说您那位叶氏,还是天师府叶家的后人,想必也有些过人之处。能否请她也弹奏一曲,以壮声色?如果,她弹奏得比本宫还好,本宫愿意答应她任何一个条件。” 这是极度的自信才敢说出的话。 而话里的潜台词是,如果叶秋比不过她,那她也可以要求她一件事。 比如,做自己的媵妾。 想来,男人也不会拒绝。 李雍眸光闪了闪,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陷阱,只是对“您那位叶氏”五字很是受用,居然没有开口反驳,反而让人把话传到叶秋这里。 叶秋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是冯辰香对她发起了挑战,而那个男人不知是为了烘托新欢冯公主的高大琴技,还是想让她丢人现眼,居然答应了! 这一来,就把叶大村长彻底惹毛了。 弹你妹! 看她这个样子,象是会弹琴的么?你就是喜新厌旧,也不能这样好吧? 叶秋完全不知道,来传话的小崔,完全是曲解了李雍的意思。把问她愿不愿意比一比,改成“必须上,灭掉她”了。 在小崔看来,任何对他们营长发起的挑衅都是不可原谅的。 就算那位公主长得再美,但看看也就算了,又不能当饭吃,有个屁用?营长让他来问,那肯定是得灭了她。否则他们清水营的面子往哪儿搁? 不管好不好,反正他们肯定得站在叶秋一边。 军中粗汉没那么多的心思,对于会做好吃的酱肉包子的叶村长明显更加亲近。看那位公主火辣辣的目光一直盯在他们营长身上,是个人都想帮叶村长。 所以不要大意的上吧,村长我们支持你。 比就比! 别以为长得美,会弹琴,老娘就怕了你? 一个失去理智的女人多少都会做出些不合常规的事,叶秋也是一样。 在冯辰香的刺激下,她应战了。 让人给她拿了几面大大小小的锣鼓,高高低低架在了凉棚外的开阔处。 要说别的东西军营里没有,锣鼓实在太多了。闻鼓而战,鸣金收兵。谁都看不出,叶秋要这些平素拿来发号施令的锣鼓干什么。 侯亮还笑,“莫非那叶氏要玩击鼓传花?” 冯辰香抿嘴而笑,什么也不说。 在叶秋命人架起锣鼓时,她就知道,自己赢定了。 就算李雍之前对她印象有多不好,可在刚刚的一曲之后,他的神色分明缓和了许多。要不,也不会那么轻易答应要叶秋跟她比试,对么? 在露出本来面目后,冯辰香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信心的。至于叶秋,那摆明就是个笑话。 雅乐之中,琴为第一。从来没听人说过,谁能把锣鼓敲出什么不得了的动静。 不过,作为一个高贵的公主,这个时候她实在不需要再落井下石,她只需要保持着自己的仪态,看叶秋出丑就好了。 小地瓜瞪大眼睛看着他娘,拿了两根棒槌,挨个锣鼓敲了一遍,咚咚咣咣的试了试音。这是要干嘛? 楼上的贵女们更是有不少都看不下去了,就算她们的琴技不如冯辰香,可也不至于这样丢人现眼吧? 已经有聪明人在想,如果待会儿找几个人下去,能不能凑一台曲子,勉强挽回些颜面? 冲数悄没声息凑叶秋身边,“你要不行就别勉强,我带你走,再加上地瓜,保管没人追得上。顶多咱们不回来了,不是本来就要回仙人村的么?” 叶秋白了他一眼,你就对老娘这么没信心? 老蔡虎着脸上前,“走个球啊,做逃兵不是咱们清水营的风格!没事儿,敲!管你打成什么样,咱们清水营的兄弟们,肯定从上到下都挺你。” 这才是真粉丝。 叶秋冲着小道士轻哼了一声,“把地瓜带开,一会儿别靠得太近。” 这是要发功了么?冲数赶紧拎着小地瓜远远的站到一边。那么些锣鼓敲起来,就算不加内力,也是要震耳欲聋的。 说不定叶秋还有什么隐藏的内功心法啥的,一会儿把大家耳朵震坏了,也就听不出好坏了。 小道士这么想着,还特意揉两团草叶,给自己和地瓜堵住耳朵眼。 只是这个太硌人了,小地瓜一下就给揪出来,扔了出去。 再远一些,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银发男人问身边侍卫,“你说我妹子这是要干嘛?” 可怜的侍卫身上伤还没好,怕人瞧见,只能拿帽子围脖把自己的脸捂得只剩一对眼珠子,翻了翻白眼,“谁知道?” 你们天师府家的人和事,有一个正常的吗? 咣地大力敲一声锣,叶秋的表演正式开始了。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锵! 跟所有人的想象不同,一开始,叶秋就用那几面大小军鼓和锣鼓,激昂的打出一串让人热血沸腾的声音! 这不同于他们所有听过的音乐,甚至都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只觉得那只有嘭嘭锵锵,单调的锣鼓声,竟然组合成一种最质朴最强烈,也最富有渲染力的旋律,直直的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震憾着每个人的血脉与心灵。 而首先感知到的,是场上的两千多号军人们。 这种音乐,太他娘的对他们的胃口了! 那完全就是催着他们提刀拿枪的去杀敌啊,手心出汗了有没有?全身发热了有没有! 男人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灼热,看着那堆锣鼓当中,奋力挥动着棒槌,全情打鼓的娇小身影,不自觉的口干舌燥,心潮澎湃。 这是“您那位叶氏”,他的那个叶氏! 激昂澎湃,一浪高过一浪的锣鼓声在全场激荡。 小地瓜傻呆呆的看着,冲数傻呆呆的看着,离得最近的老蔡,更是震惊的回不过神来。 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只能追随着那两根小小的棒槌,在它们上下翻飞间,等待一波又一波的音浪砸进人的心里。 忽地,激昂的乐声忽地一顿。 只有一只棒槌在大鼓上低密紧凑的敲动着,而那一只小小的棒槌在叶秋白皙的手上翻飞如花。 所有人都知道,这样一段过去,必将迎来更加激烈的高潮,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憋着这口气,等着那一刻的来临。 在全场将士激动焦急的注视中,在所有贵女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在大家全都等到忍无可忍时,叶秋手上的那只棒槌终于下去了。 没有让他们失望,一阵更加急促而激烈的鼓声响起,象是千军万马带着雷霆之势,杀向敌营。杀得他们每个人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的时候,灵魂都似乎出窍的时候,咣地一声重响! 一声重锣,结束了整场演出。 全场肃然。 叶秋懂,他们被震到了。 当年,自己第一次打着架子鼓,参加新生联谊时,也是这样,震晕了一片人。 咳咳,就算她就会这一段,也足以秒杀群雄了! 强撑着累得几近虚脱的身体,已经汗如雨下的叶秋故作淡定的四下一扫。 尖叫声,欢呼声,在哪里? “我娘,我娘!” “村长,村长!” 尖叫的是小地瓜,欢呼的是小道长,两个家伙兴奋得跟猴子似的,在那里上蹿下跳。 而颜小胖和颜老夫人,包括那位薛夫人,都已经微笑着鼓起掌来。 “真的很不错,这也算是给咱们西秦争光了。” 没让南楚公主比下去,这就是胜利。 花团锦簇的彩楼上,也有不少人含蓄而悄悄的给叶秋鼓起掌。就算之前对叶秋颇有微词的贵女们,此时也不说话了。 因为叶秋的表现,已经让她们无话可说。 否则,你上来试试? 侯亮也不觉抖着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半天说不出话来。 太震撼了。 他到现在脑子里还嗡嗡直响,全是震耳欲聋的锣鼓声。 而在场许多自诩见过大场面的人,也同样的回不过神来。 叶秋有点小失望,就身边这么点稀稀拉拉的掌声和欢呼声算什么?是这时候的人也太含蓄了吗?还是没有音响,声音没传出去? 还没等她多想一会儿,忽地象是一道惊雷滚过,又象是海中突然掀起了风暴。 校场上的士兵,不管是哪一国的,在没有人指挥,没有人号召的情况下,齐齐拿着手中的铁枪重重顿着地,整齐的大吼: “杀!杀!杀!” 没有什么字眼能准确的表达他们此刻的心情,如果说冯辰香的琴声让人伤感得想落泪,那么叶秋的锣鼓就已经完全激发了所有人骨子里的血性! 他们想战斗,他们渴望着冲锋陷阵,去杀敌! 战争本不需要眼泪,就要这样杀戮一切,拼尽全力的血性! 在场的,没有一个将领不被这样的喊杀声震惊。 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感染力,是他们捧着无数金银功劳也未必换得来的。可叶秋只要一曲,就这么一曲,就激起了所有人的斗志。 不管承不承认,事实上,再冷静的人,在听到那一番锣鼓后,都很难再保持冷静。都很想拿起武器,冲进沙场里。 这一曲的魅力,简直堪比千万雄师! 听着场中山呼海啸般的杀声,银发男子颇为遗憾的站在角落里,无法前去分享这一荣光。因为天师的光环也太亮了,为了妹妹的安宁,他只能在人前远离一步。 所以叶大天师只能对着身边唯一的侍卫抱怨,“我的,妹妹。” 四个字说得荡气回肠,那炫耀的嘴脸简直能闪瞎人的眼睛! 旁边的侍卫,倒霉的被小地瓜诅咒过的薛少卿,帽子围脖早已被兴奋的他自己扯开了,两眼放光的盯着场中,那个演奏完之后,近乎虚脱的女子,嘿嘿傻笑,“天师大人,我想,我想——” “你最好什么都别想!”叶玄阴森森的盯着他脖子,似乎下一秒他敢说出不妥的话来,就会把那里拧断。 可我就是想拜她为师学下打鼓,这也不行么?薛少卿很委屈,这个要求很过分么? 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人。 点将台上,陈仁胜满面红光,已经形容不出来此时的感受了,半天只能说,“这也太他娘的,太他娘的——” 最后他只能把满腔激荡的心情化为重重一巴掌,“老牛今天没来,真是亏死了!” 因为牛俭跟侯亮的旧交情,所以今天不愿过来应付这些场面,主动领命去采购木桶和泡澡的药材了。没有听到这样一曲天籁,老陈很替他惋惜。 “阿雍,回头让那丫头去咱们那儿多打几曲,或是教上几个小子。这要是上战场前来一回,那帮子小兔崽子还不得拼起小命往前冲?” 男人淡淡瞟了他一眼,没吭声。 可紧攥的双拳,可以显示出,主人的内心并不如表面般平静。 至于旁边的冯辰香,早已经变了颜色。 就算她气度再好,也不足以在这样的时候,保持冷静。 她输了。 输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就算侯亮在那里干巴巴的说,“要论起琴艺,当然还是公主殿下更胜一筹,锣鼓那种小技根本不足以登大雅之堂”什么的,可冯辰香知道,输了就是输了。 音律最要紧的,就是能够拨动人心。 既然她自己都说了,是弹奏来给战士们助威的,那哪个的效果好,现在还用问吗? 微吸口气,尽力让自己的样子显得没有那么难看,才说,“这叶氏的鼓确实打得好,李营长果然是慧眼识人。只不知这难道是西秦天师府的传承?要说我们南楚也有叶氏分支,可从来没听说过这门绝技。” 她巧妙的转换了话题,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尴尬,可男人却淡淡道,“不过是闲着没事哄孩子玩的,实在算不得什么。” 哄孩子玩的…… 哪家的孩子要这么哄?也不怕吓着! 侯亮暗暗磨着牙,斜睨着男人浑身上下洋溢着的貌似淡然,实则得意的劲儿,实在是无法不去妒忌。 如果说强大的男人能给女人体面,那么同样的道理,一个出色的女人同样也能给男人贴金。 这就是有钱男人为什么总是喜欢光鲜亮丽的女人,这就好比在可以选择的时候,谁不喜欢穿戴得好点? 原本,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不说比冯辰香了,就算在那些贵女面前,叶秋在乡村中引以为傲的美貌也并不足以给她加上太多的分,但在她这通鼓打完之后,她无疑是今天在场所有女人当中,最耀眼的一个。 而她的身上,已经打着大大的,u看书 uuanshu.om标注着李雍二字的标签。 人是他带来的,鼓是他让打的,谁还能来跟他争? 而现在,叶秋挣来的光彩,也是属于李雍的。 侯亮突然有点后悔,后悔在第一次见到叶秋的时候,因为一时顾虑,没有强上了她。 如果曾经有过一腿,如今叶秋就算挣来天大的荣光,他是否也能跟人吹嘘,这个女人他睡过? 当初既然没有弄到手,眼下估计就更没机会了。 不过,他没有机会,那位可不一定没有机会。看着眼中分明写着不甘心的冯辰香,侯亮摸摸下巴,觉得自己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哟,公主殿下,您这边的将士可是出手不凡啊。这些是什么?” 故意把话题再次岔开,侯亮瞧着场中南楚将士抬出的路障,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看李雍的目光也专注起来,冯辰香多少找回些面子,学着方才男人的话,淡然道,“不过是下头人弄出的些新花样,算不得什么。” 可李雍少见的接了一句,“这个人,很有才。”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自请出战的小队长身上,眸光中带着一抹讶异与欣赏。 ※ 这两章作者君写完之后,看了很久,感觉要是从中间切开,就没那个气势了,所以干脆一起发了,表又说我单更哟。 然后说一句,打架子鼓的女生真的超帅。尤其现场,那简直是能引爆沸腾的。 要是姐妹们有兴趣,去学一段,哪天秀一下,绝对惹来狼嚎一片~~~r1152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救美 军中两支百人队的比试,不是简单的扑上去厮杀,而是在场中设定一块小土包,让双方进行攻守,从而决出胜负。 根据刚刚抽到的签,南楚这方是守,清水营庄林带队来攻。 而李雍对南楚国这个小队长的欣赏,不在于他的排兵布阵很是合理,而在于这个小队长设置的路障,并不是常规的绊马索等等,反而很象之前叶秋教给他们的东西。 有零散的树枝,有阻碍道路的圆木,甚至他还聪明的利用冰雪,在守卫的小山包上制造了一个个简陋的碉堡,埋伏在那里,不时偷袭出击,给攻方士兵造成很大的麻烦。 李雍知道,叶秋所告诉他们的那些,都是她那个神奇的爹教的。所以虽然很厉害,但算不得叶秋的本事。 可这个小队长所想出来的一切,明显全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或者他的想法还很粗糙,并不完善,但一个人能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想到这些,已经算是一个难得的军事人才了。 如果这不是南楚人,李雍都动了招徕的心。 可是很遗憾,这个指挥虽然很优秀,但他手下的兵实在不怎么样。 尤其是庄林这两天刚刚经过了地狱般的特训,对应付那些障碍已经有了一定的心得体会。在他的指挥下,虽然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但最后还是成功的抢占了山头,被判获胜。 原本到此这场游戏就该结束,但谁也没想到,那个南楚的小队长竟然在明知必输的时候,还要顽强的率部进行最后的抵抗。最终被打得全军覆没。被判全部阵亡。 这样的场面,就很有点难看了。 冯辰香阴沉着脸道,“输便是输。输不起还打成这样,身为主将,其罪不赦。拖下去,斩首示众!” 那小队长什么话也不说,甘愿受死。 但李雍动了爱才之念。忍不住道。“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虽然有些迂腐,可在战场上。就需要这样的忠烈之士。如在大战中,他这样的举动,就算是输,也能消耗更多的敌人。为盟军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所以,这一局不能判他输。判和局吧。” 可冯辰香却不愿意领这份人情,她已经动了杀机,这样的人就算再留在她的亲卫当中,也必不可用了。 “李营长。这是我们军中的内务。本宫处置一个人,还不需要请示你吧?” 她的本意是想拿这话逼李雍答应她一个条件,没想到男人却说。“公主,你刚才跟叶氏比试。好象输掉了一个承诺。那么,就换他一命,如何?” 冯辰香没想到男人居然还记得这件事,不过她既是公主,自然不会做失信于人之事,“我输给叶氏,拿一斛珍珠赠她就是。” 可李雍却命人把叶秋请了来,“一斛珍珠和放他一条生路,你选什么?” 叶秋想也不想的就看着那个小队长,“放他一条生路吧。” 毕竟是个人,当然是人命要紧。然后才问,“出了什么事?” 行了,你可以走了。 男人却只扫她一眼,又让人迅速的把叶秋领下去了。 过份!叶秋心中咒骂,有这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么?难道是怕她来刺激到他的美人公主? 叶秋不知,等她走后,男人不悦的目光才扫过那些目光灼灼看向她的老将新兵们。才刚刚打了一通那样振奋人心的鼓,谁不想认识下她? 可他们不知,男人已经决定,要快点把叶秋打包送离此地了。 而冯辰香,此时也只得放人了。 只是那个小队长被撤去一切职务,降成一个最普通的兵,还给了封文书,让他立即到南楚最苦最乱的边境去杀敌。 他最后看了冯辰香一眼,什么也没说的走了。 曲既终,人便散。 男人也不愿再呆下去,带着清水营的兄弟就要告辞。 侯亮故意当着冯辰香的面道,“还请李营长赏个脸,一起吃个饭吧。在这潞州的地盘上,我很应该做个东道,请下你和公主的。” 李雍微一皱眉,“我初来时,侯将军你已经做过东道了,不好劳你再破费。我们营中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冯辰香本就没想过在这种场合下,还请李雍吃饭。不过侯亮把话都说了出来,他还是这样拒绝,这就让冯辰香心里很不舒服了。 “再忙吃顿便饭的时间也该有吧?莫非,李营长你是看不起我这个手下败将,连饭也不愿意跟我一起吃么?” 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雍要是再不答应,就显得很没有风度了。 正在男人犹豫着是否要答应时,忽地就听彩楼那边传来一阵惊呼声。 大家扭头一看,全都惊着了。 那座临时搭建起来的彩楼,因为负担过重,又被那些下人来来去去的踩上踩下,有几根柱子已经松脱,整栋楼都开始摇摇晃晃。 偏偏楼上的贵女们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吓得一窝蜂往楼梯口奔,这样的骤然失重,让整栋楼更加歪斜,让本来只是有些松垮的彩楼,顿时变得摇摇欲坠。 侯亮的脸瞬间就白了! 眼珠子瞪得老大,脑子里一片空白。 今天的活动是他组织的,这些贵女是他请来了,万一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他这一下子,得得罪多少人家? 他的仕途,他的官位,他的…… 在他满脑子想着自己的时候,身边有人飞快的冲了出去。 而叶秋也赶到了那座楼下,大声的喊,“你们别慌,别挤!好好站在原来的地方,别再挤了!” 这样的拥挤,极易发成踩踏挤压事故。酿成惨剧。可叶秋知道这道理,楼上的贵女们谁能知道? 危急关头,一个个只想保命,就算听到了,谁肯信? 喀喇喇一阵巨响,眼看着又有几根支撑的梁柱生生被压得快要折断,颜老夫人都紧张的站了起来。 这一刻。颜家的几位小姐们才明白。为什么老祖母不让她们到彩楼上去。因为老人家饱经世事的经验告诉她,那里并不安全。 可这一刻,颜老夫人心中有的不是庆幸。而是担忧和焦急。 就算不是她家的人,可那也是活生生的人啊!这楼要是塌了,得摔死多少人? “你们听叶家丫头的,别挤。别挤!”她也忍不住帮着高喊起来,又一迭声吩咐颜平楚。“快,快找人来帮忙!” 颜平楚如梦初醒,赶紧去叫人了。 此时,一道白影闪过。是李雍骑马赶到了。 拿着手中长长铁枪,借着马的力量,硬是死死抵住了一根快要折断的梁柱。止住了彩楼垮塌的趋势,然后大吼一声。“不想死的,全都给我站住!” 叶秋叫那么半天没人理,营长一出马,全楼的人都不敢动了。 此时,颜平楚也赶紧叫了附近守卫的士兵过来,拿着长枪学着李雍,抵住了旁边的梁柱。不过他们没有李雍的神力,几人一组,还觉得异常吃力。 侯亮此时才回过神来,可在他吩咐救人时,冯辰香比他更快的反应过来,带着人先赶过去了。 不管她是不是西秦人,可这么好的做人情的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 可眼下也顾不得这些,李雍没有拒绝冯辰香的帮助,只望着叶秋,“现在你来指挥!” 叶秋终于不用喊破喉咙了,“楼上的人听着,想要活命,两个一组,分别往两头走,先把楼稳住,所有人才有平安下来的机会!” “动啊!”男人又吼了一嗓子,帅哥说话,还是有人听的。 队伍最后的两个贵女,战战兢兢开始迈步。 可她们一动,就能听到楼板晃动的可怕的嘎吱嘎吱声,有个女孩走了两步,就腿软的不敢走了,伏地痛哭。 这下可怎么办? 谁也没想到,谁也没看清,叶玄是怎么出现的,又是怎么飞到了楼顶上。 只是此时此刻,人人都只看得到他一头雪白银发,衬得人飘飘欲仙。仿佛足不沾尘般,站在那儿,一脸的清冷,却带着悲天悯人的情怀。 “是叶天师,叶天师!” 不少人看到他了,简直就象是瞬间看到神明般激动的大叫。可天师大人不是应该在京城吗?他怎么也悄没声息的跑到这儿来了? 叶秋就见她家神棍哥哥,一脸处变不惊的淡淡叹道,“本天师算到潞州将有大祸,心下不忍,特来此地,看能否化解。眼下化解此灾厄的人已然出现,你们听她吩咐就是。本天师会在这里坐镇,助你们渡劫。” 好了,不用叶秋劝,李雍吼了。 楼上那些贵女们一听说叶大天师都在楼上,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个伏地痛哭的贵女象是有如神助一般,自己抹了眼泪爬起来,勇敢无比的往前走。 封建迷信真可怕! 叶秋暗自摇头,指挥着人一队队均衡的分散开来。虽然整座楼还是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但在底下帮忙抵着楼的士兵们,却明显感觉到身上的压力在一点点减轻。 当整座楼不再歪斜时,靠近楼梯的人,可以一个个的出来了。 此时,要将功补过的侯亮也赶紧找人拖来巨木,加强支撑。 终于,当最后一个人从楼上平安下来,回到平地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此时,叶大天师在楼顶上潇洒的一转身,翩然离去。颇有些事成拂衣去,不留功与名的侠士气质。 只是他离开的彩楼,轰然垮塌了。u看书 ww.uuanshu 这,这一定是天师法力高强,才保大家平安啊! 这一刻,没人记得叶秋的功劳,李雍也被暂时忽略了过去。所有得救的,围观的都无比崇拜的看着叶大天师离去的背影,如果不是一时没有准备,许多人都想焚香叩拜了。 可叶秋很纳闷,明明人都下来了,怎么这楼还会塌? 小道士看出来了,却不想说。 这楼,分明是是被那白毛老怪临走时用暗力踢倒的。 他这分明是在愚弄苍生! 可是,可是这个愚弄的功夫,真的还是蛮厉害的。不过他才不要说了,让人更崇拜他。 只是小道士不知道,叶大天师急着离开,不是纯粹为了卖弄他的清高。关键是那一脚,踢得他很有些疼。 都怪侯亮那个不长眼的,最后加什么巨木?否则他有这么费事吗? 偷偷躲车里,揉着脚的叶天师决定回京之后,也要给侯大将军下点眼药了。 而那个奉命揉着叶天师尊贵的痛脚的薛侍卫,心里也把侯亮骂了千遍万遍。 这样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还是救一楼子,也不送给自己,还害得他来揉臭脚,真是太可恶了!这个仇,他也记下了。 ※ 天师:本天师出场,永远自带光环,钻石级闪耀! 小薛:吹,你就继续吹。 天师:你不服气? 小薛:不敢,没看我都把仇记那老猴子身上了吗? 天师:。 某马:肿么没人表扬我,我也出了力的。妹纸们,你们不能这么无情!嘤嘤,求安慰,求下票,离上榜只差2票捏~~(未完待续)r466 第一百三十章 贼心不死 光闪闪的叶大天师挥一挥衣袖,不带半点云彩的走了。 不被关注的天师妹妹,也可以低调的走了。 这才是真正的做好事不留名。叶秋心内给自己点了赞,率领着一帮家小打算找个酒楼好好吃一顿。 打一通鼓,累个半死,谁还有劲回去做饭?不如出去吃顿好的,就当犒劳自己了。 只是人生总有想不到的惊喜,还是有人记得她的功劳的。 颜小胖乐呵呵的迎上来,“叶秋姐,到我家去吃饭吧,都一起去。我祖母说你今天太厉害了,给咱们西秦争了光,还救了这么多人,一定要请你吃个饭才行。” 老人家的面子必须给。叶秋拖家带口的,笑眯眯的跟人走了。 那边李雍瞟了高高兴兴去做客的女人一眼,啥也不说,告辞了。 这回侯亮半个字也没有多说。 刚刚出了这样大的一场意外,他忙着给各家赔礼道歉,安抚人心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去给别人当媒婆? “公主殿下,实在是不好意思,老夫尚有些事要处理,改日必当重设宴席,为您接风。” 这顿饭本来就在冯辰香的计划之外,之前争取不过是赌一口气,如今取消也没什么。客套两句,她就带着人也回去了。 只是走前,给男人丢了句话,“李营长,今日得见你的神勇,实在是让本宫佩服之至。希望改日能有机会,再向李营长讨教。” 这样的客套话,本就不容人拒绝,所以李雍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只是亲兵小崔听着很是不忿,这公主还是对他们营长贼心不死啊。如果让她做成营长夫人,兄弟们哪有好日子过? 方才那个血战到底,却差点被杀头的南楚小队长就是最好的例子。 小崔觉得回头应该把这位公主的所作所为跟兄弟们说说,别以为他们是营长的手下,就没有话语权。 对于做大事的男人来说,手下兄弟的影响力,可不比枕头风弱。 冯辰香犹不自知,因为无意中举动,已经得罪了清水营的大票兄弟。她这会子回去,只觉得李雍跟她想象中还是有太多不同了,她想让他拜倒在自己的裙下,可能还要调整一下思路。 至于谢子晴,谁还有空理她? 事情闹成这样,侯亮连想都没空想她,谢子晴也没那个脸去自讨没趣,灰溜溜的走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回的一见,却是把她哥,谢子左的色心勾起来了。也不肯走,就赖在她这儿,要她管吃管住,还得管他和佳人再相会。 可谢子晴哪有那个本事? 这回的事总算是让她看清楚了,李雍是铁了心护着叶秋的。连京城来的贵女都那样不甩脸子,在没有在找到新的强力外援时,谢子晴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资本去叶秋面前找事。再说,她本就被减了月例,手上并不宽裕,自己花用都不够呢,哪里还经得起她哥折腾? 可谢子左不管,以自己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为由,竟是赖下来不肯走了。他们家早已败落,外表虽还有个名头,可日子过得着实不如陶家。 为了不在下人面前丢自己的面子,谢子晴也不好对这个亲生哥哥太过份。可这样一来,越发成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谢子晴这番夹心气,可着实不是滋味。 而她更加不知,建议她把谢子左请来的贴身丫鬟,原先早在娘家,就跟谢子左有了一腿。就算一时沾不到叶秋的边,可谢子左也不愁没人慰藉长夜寂寞。兼有又有好吃好喝伺候着,他这个大舅爷,当得倒是快活之极。 那一边,叶秋在颜家做客,也做得很是惬意。 颜家家教好,颜老夫人也着实是个通情达理,开朗乐观的老太太,又带着岁月积累下来的智慧与幽默,跟这样的老太太一起聊天,着实是一种享受。 所以叶秋非常善解人意的在颜老夫人提起,她家在京城还投资了一家酒楼时,主动表示,“要是老太太不嫌弃,我倒是想卖几道菜谱给你们家,只不知道你们瞧不瞧得上眼。” 话已至此,颜老夫人也不假装客套了,“那依你看,我给你几成的份子好?” 在初到的那天,在尝过孙子亲手做的爆炒猪肝和红烧狮子头之后,颜老夫人就动了要找叶秋合伙的心思了。 如今乱世,也没有不许官员从商的规矩。颜家因是书香传家,怕坏了子弟们的心性,族中男子一直不许沾边。 颜平楚现在是年纪还小,又因为要了解人生百态,颜修之才允他跟叶秋合伙做点小生意,真正等他及冠之后,这些事也是绝不会允许他插手的。 所以颜家的生意一直是颜老夫人在掌管,要找叶秋合作,也自然是她来谈。 只她没想到,叶秋居然这样对她的胃口,还如此聪慧伶俐,所以老夫人也不诳人,直接就开出份子,要买叶秋的菜谱。 可叶秋没那么贪心,“老夫人快别折煞我了,什么份子不份子呀,这些菜又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一道卖您十两就已经是捡大便宜了,其余的,真不敢收。” 只颜老夫人听着不依,“这些菜就算不是你想出来的,可也是你的独门手艺。你要是弄点钱,自己开间酒楼,如何做不起生意?我可不能倚老卖老,占你这样的便宜。你要不收,那索性就当咱们没说这回事吧。” 跟这样通情达理的人家合作,就是不赚钱,都让人心里舒服。 叶秋想想,出了个折衷的点子,“那这样吧,我要收,就只收这几道菜的股子,不管你们家到时卖多少钱,把定价的一成给我当红利就行。至于你们家的酒楼,那可没有平白分我股子的道理。老太太要不答应,我也实在没脸谈了。” 这样也挺好,不过颜老夫人想想,“那这样吧,你每道菜再定个价,算是我们颜家向你买的。就象你卖那糕点一样,一百两一道,如何?只到时京城一带,你就不能再卖旁人了。” 这法子好,不过那些糕饼铺子,叶秋是不收红利的,可不能这么黑心的卖给颜家,所以扯了半天,最后定下,不管什么菜,都是一道三十两的价钱。 颜老夫人连连摇头,“你这卖的太便宜了。” 叶秋道,“已经很贵了。连我之前教楚弟的炒猪肝您都要给我钱,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啧啧,这生意做得,连叶秋都觉得自己甚有君子之风了。 等人走了,颜少夫人才道,“真看不出,这叶家妹子,虽然清贫,却当真有几分视钱财如粪土的淡泊。” 颜老夫人瞟她一眼,也是说给众子孙们听,“你们可别看人家似是落魄了,就瞧不起人。别忘了她可是姓叶的,人家从前见过的富贵,只怕都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就这,人家都能甩手走了,甘于清贫,这样的气节,又怎会把些小钱放在眼里?” 这话有理,可颜少夫人还有一事不明,“可她要是甘于清贫也就罢了,为何还会闹出儿子的事?” 这毕竟于女子名节是有大亏损的。 颜老夫人摇头,“所以说你们还年轻,没什么见识。象天师府那样的人家能屹立不倒,岂会是泛泛之辈?虽说如今也有些不成器的子孙,但总有些惊才绝艳之人。象天师是一个,如今这位叶姑娘也不错。 我记得从前还是我小时候,听老人们说过,在天师府的传承中,有一脉是苦修者,是于平凡世间,经历人间种种苦楚来求证大道的。只怕这位叶姑娘和她爹,就是在人间苦修的。否则你们看叶家那么多人,天师什么时候管过别人的闲事?求都求不来的人,今天叶姑娘一着急,他就来了,还说她才是化解厄困之人。此中的深意,你们自己想去。” 哦,原来如此! 颜家人听得心中恍然,怪不得叶玄今天会突然出现,是为了替叶秋成全这件大功德吧?一楼的人命,这得是多少福报? 叶秋可不知道,在她浑然不知情的时候,就已经被颜家人也供奉到神坛上了。虽然天师妹妹的法力暂时看不出来,不象她哥那么神,但起码也算是个半神。 或者,半个神棍? 叶半神到家门口时,就觉鼻子有些痒,还想着这是谁在念她,推开门后,各式各样的脂粉香混在一起,扑面而来,差点呛得人翻个跟头。 看一眼,眼花了。 眨眼再看,uu看书 .uukashu 还是眼花缭乱。 这满屋子的姹紫嫣红,金枝玉叶,难道是秦大公子开起了某种盛宴? 秦彦很无辜。 这不关他的事,事实上,他还有点小受伤。因为这么多的美人,他虽然认得,却没一个是来找他的。还追到他的家里来找别人,这让他情何以堪? 颇有些妒忌的再看叶秋一眼,秦大公子翻着眼皮,凉飕飕的道,“她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叶秋指着自己鼻子,一脸稀奇。她啥时候有这么好的女人缘了?她们看上她什么了? 而那些金枝玉叶们看到她回来,已经团团围了上来。一个个笑靥如花,怎么看,叶秋都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一刻,她倒是有些理解李雍不愿意见到那些贵女们的心思了。那根本不是孤冷清高什么的,是想落荒而逃吧…… ※ 某马:悄悄泄个密,某人,你真相了! 某猪:原来你们营长怕美人!真丢脸,哈哈哈。 某马:你这个小子不怕美人?那把你扔到书评区,给各位美人姐姐调-戏下。嘤嘤,她们连作者家的拖把鼠标都tx了一遍。下回能来tx我么?求tx! 小薛:我还在排队等上场呢,你个破马滚一边去。妹纸们,tx不成,调-教也行啊。 某马:你个抖m,没节操的,踹~~ 某猪:外面阳光很好,作者君的心情很好,看到大家的票票留言打赏什么的,心情更好。好吧,她决定三更了。大家也记得让她吊榜尾哈,别掉下来。r1152 第一百三十一章 妹妹,妹妹,都是妹妹 “小妹叶十三,见过姐姐。” “姐姐我是七娘,今儿听见你打鼓,可真是好威风,果然是咱们叶家的绝学,连妹妹都觉得脸上有光呢。” “哟,这是地瓜吧,过来叫十一姨。姨姨这儿有京城带来的梅子,你尝一尝。” …… 叶秋还没认清这几张脸,旁边又有一波围上来的。 “表姐有礼,你这些天就住在这里吗?那也太不方便了,这么小又这么破,不如搬到我那儿去可好?” “还是去我家吧,我们家在潞州恰好有个别业,地方宽大,极是便利的。” 旁边叶家姑娘不服。 “我家姐姐干嘛去你家住?我们叶家就包了一家客栈的,姐姐不如和我们同去暂住几日,回头咱们一同上京。” “就是就是,一会儿先叫了裁缝来给姐姐裁几件衣裳,这些首饰也得换换才是。” 那帮子表妹不甘示弱, “哼,你们也做得了天师府的主?一个个不过是堂亲,还不知是拐了几道弯的,辈份如何。就这么乱认亲戚,羞也不羞?” 叶家姑娘们怒道,“我们好歹还是姓叶的,你们又算得上什么?姐姐,过来!” “表姐,别去!” …… 叶秋头晕目眩的被这两帮子妹妹拔河般的拉过来,拉过去,也不知道这帮子娇滴滴的美人儿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她的胳膊都快拽断了! “放手!” 叶大村长忍无可忍,发飙了。 两帮子妹妹终于松了手,却又想围上来打算进行第二轮情感攻势。 “打住!” 叶秋后退一步,果断道,“没我点名,谁再开口,就请出去!” 很好,耳根子终于安静了。 看那帮子贵女们齐唰唰的都跟被点了哑穴似的,闭上嘴巴,秦彦对叶大村长的妒忌少了点,佩服又多了一层。 果然对付女人还是要靠女人出马。他都被吵得头昏脑胀,毫无办法,看人家,多么干净利索的就把人都搞定了? 叶秋先指着叶家几个姐妹,“听着,我虽然姓叶,但我爹是叶家弃子。除了这个姓,我们跟天师府叶家并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我们是姐妹,顶多只能算是远房姐妹,你们实在不用跟我套近乎。” 然后,她又指向那边的表妹们,“我既然跟叶家都不亲,跟你们关系就更远了。而且,我是不会去京城的,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 当着众美人错愕的脸,叶村长异常霸气的道,“好了,现在我的话说完了,你们可以说下你们的目的。如果我做得到,而你们又付得出代价的话,咱们可以合作。至于其他,不必多提。” 叶玄之前告诉过她,天师府表面虽然尊荣富贵,其实里面内斗得厉害。争权夺势,捧高踩低,跟寻常的宅门深院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他能够掌控家族势力,但数百年来在家族内部形成的错综复杂的矛盾,也不是他能够化解的。 所以叶玄的父亲在有了他这个嫡长子之后,就再也不愿意留下半分血脉了。而叶秋的父亲,也是一样。 这也是叶玄对叶秋特别亲近的原因,因为他俩从血脉上来说,真的是最近的亲人。 不过,在第一次见到叶秋之前,其实叶玄已经悄悄观察过她好几天了。在确认这个妹妹的品性不错之后,叶玄才会出手,在那个时候带走小地瓜,后面又把他送回来,认下叶秋这个妹妹。 但叶玄绝不希望叶秋回到京城,到那样一个大染缸里去生活。他希望妹妹能保持淳朴自由的天性,过着平凡安宁的生活。 所以对于可能找上门的叶家其他妹妹们,叶玄只告诉叶秋一句话,“不必理会。” 有些亲人,丑陋起来是连陌生人也不如的。 这个道理叶秋也明白,所以她干脆就在初相见时,把话说到明处。 否则这些金枝玉叶的妹妹们凭什么无缘无故对她好?真是爱心泛滥得没处使么?那才是笑话。 果然,在她说完这番话之后,众多的妹妹们诡异的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个叶家妹子胆大的开口了,“我想学你那套打鼓的曲子,你能教我么?” “不能!” 替叶秋拒绝的是老蔡,只要是今天在现场看过叶秋表演的人,都会知道她那通锣鼓的价值。 这样提气的东西,如果随便花几个小钱,就让这些京城贵女学了去每日游戏作乐,那简直是一种侮辱。 老蔡能做个校尉,又给李雍放到叶秋身边,就是知道他不是个糊涂人。所以在这种时候,就算还没得到营长的首肯,也提前放了个话,“这套锣鼓我们清水营买下了,不卖!” 好吧,这理由很强大,没人敢反驳。 有个聪明的表妹,眼珠转转,问叶秋,“听说你要开点心铺子吧?如果我多多的买些糕点,你不用教我你今天打的那套,换一套行么?” “行。” 叶秋答应得很快,“你买一百两银子的糕点,我教你一小段。” 怕老蔡坏了她的好事,她还使劲冲他眨了几下眼,那老蔡就不吭声了。 相处日久,他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她既答应不教,就连类似的都不会教。这些贵女们要学,就由得她们去了。 看他不反对,当即又有个妹妹道,“那我出二百两!你能多教点吗?” 另一表妹马上财大气粗的道,“我出三百两!” 叶秋有些不舍,但还是忍痛一脸忠厚的摇了摇头,“不过是些雕虫小技,你们不必如此竞价。我只教一百两的东西,你们也不要再乱花钱了。” 赚钱是很重要,肥羊不宰也太可惜了。可叶大村长还是要几分脸面的,尤其这些妹妹当中还有姓叶的,坑太狠了也不好看。 做人做事,若不是生死大仇,当处处留有余地。这是刚刚跟颜老夫人聊天时,叶秋听到一个发人深省的小故事告诉世人的道理。她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儿子,为神棍哥哥少招点骂。 这些妹妹们看她态度诚恳,想想也觉有理。 那打鼓并不太难,能让人教个入门,回去自己再琢磨就是。说不定找了高明的乐师,还能编得比她更好。 “那我先报个名。”有个妹妹生怕叶秋反悔,赶紧掏出银票给她。 其他人见此,立即跟风交钱。有些没带钱的甚至干脆的拔下簪子首饰作抵,也不要找零,只是生怕晚上了这艘贼船。 叶秋努力不去看那些可爱的亮闪闪和银票们,绷着脸说,“那你们明晚来学吧。我只教一次,你们能学多少,就全凭自己领悟了。” 好!妹妹们咬牙忍了,彼此对视一眼,此时俱都在心里想着。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就不信会输给她们! 秦彦眼角抽了抽,心肝有点疼。 他自诩已经很会赚女人钱了,可跟叶大村长一比,似乎又落了下乘。 他赚钱,还要花时间花心思,甚至花上身体和感情来讨人家欢心,可她呢,就打一通鼓就赚这么多,他跟谁说理去? “没事的话,我们要休息了,你们就先回去吧。”黑心商人叶老板要送客了。 她忍笑忍得很辛苦,真不想再敷衍下去了。 可是,又有个妹妹红着脸说,“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唔……我其实是有件礼物要给你。” 那些妹妹们象是突然都收到传音大法,全都明白了,纷纷道,“我们也有礼物给你,只不好当着人面。” 那就一个一个来。 叶秋非常愉快的进了小屋,并体贴的关上门,一个一个的接待了她们。 只是等到最后一个妹妹心满意足离开的时候,秦彦见房中桌上已经堆满了金银首饰,可黑心叶却是黑着一张脸,完全没有发了横财的喜悦。 “这是怎么了?”秦彦很好奇,难道叶大村长也做了赔本买卖? 叶秋不告诉他。 这些妹妹真当自己是盘子菜吗?凭什么一个二个都摆着那样虚伪的表情,过来大度的表示。 如果她们能嫁给李雍,就能容纳叶秋做个贵妾?还好意思说什么会善待她儿子,把小地瓜视如已出。 我呸!你们愿意共侍一夫,老娘还觉得恶心呢。 于是,原本只打算小坑那些妹妹们一把的黑心叶,还是决定坑把大的。 交来的订金让老蔡给何渊送去,并告诉他,新店开张,必须最贵。 一块萨其玛不卖十两,一片猪耳朵不卖上一两,她跟他没完! 何渊收了银子和这样黑心的指示,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向幕后老板,营长大人汇报清楚的。 见没有收到“顺便”送来的点心小吃,李雍瘫着张脸,周身冷了几分。 不过这不能怪那女人,她今天着实是累坏了,要怪也只能怪那些害她累坏的人。赏罚分明的李大营长在心里记好了小帐本,交待何渊,“按村长的话做就是。” 可何渊苦着脸道,“那村长还要我帮她弄只鼓。您看,还要弄成这样的。真要改成这样了,那咱们回头就没法用了。这军中的物资可都是有定数的,您看,这可怎么办?” 男人眉毛也不抬的道,“那军中的物资就没有损耗了?” 好吧,何渊明白了。 她要用,给她就是。于是,一只崭新的军鼓,就被这么“损耗”掉了。 理由?理由就是被耗子咬了吧。 只是何渊想想,忍不住又说了句,“营长,真让村长去教她们啊?” 就算不是昨天那样的曲子,他也不想叶秋外传,要传就全传给他们多好?已经有一大票军汉们嗷嗷叫着,要拜叶大村长为师了。 不知男人是不是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深意,依旧瘫着张脸道,“你要不放心,也交一百两去学。” 那,那能算公款么?只是看英明神武的营长好似半点也不担心,何渊没敢问下去。唔,不如找个冤大头去学好了。 只是叶秋会好好教人么?嘁!男人才不信。 以他对那个女人的了解,还有那帮女人的德性,叶秋绝对是挖了个大坑在等着她那些妹妹们。u看书 .uuanshu.co 那他要不要帮她把坑挖大一点? 毕竟,这个钱可是公中的。多赚点,于大家都没坏处。 于是乎,时候不长,有个小道消息在京城来的贵女中不胫而走。说是现在提前预订叶氏糕饼铺的糕点,就能有机会学到叶秋的鼓艺。 一百两,童叟无欺。 然后,何渊就开始不停的数银子。 有些贵女们交了钱,还怕自己学不会,又交了一百两,打算带个聪明丫鬟去。 可你带一个就真的保险了吗?有人可是带了两个呢。时间有限,这要错过,可就不知道下一回在哪里了。 那我就三个! 数钱数得手发软的何渊听到这样的对话,忽地开始觉得,他们营长越来越有狼牙森森的感觉。在他的背后,似乎还躲着叶大村长,那只奸笑着的狈。 ※ 某马:好啊,你居然敢骂营长和村长狼狈为奸。 小何:我没有,是你说的! 某马:承认吧,不承认是没有好下场的。 小何:不用说的,你来踢吧,我是不会承认的。 某马:耸肩,不承认就算了。 小何:这么容易就放过? 某马:要不,你去参加下打鼓训练营? 小何:阴谋,绝对有阴谋! 某马:木有阴谋,只有坑…… 作者:三更到喽,看大家书评区吐槽主妇过年,各家萌娃老人家,感觉好欢乐啊,下次找机会把这些小段子用到书里去,嘿嘿。r1152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机变 中午没做饭,晚上叶秋继续偷懒。 就着早上蒸的馒头,她就只做了个葱花咸菜炒鸡蛋,再煮一锅白菜豆腐骨头汤,就这么打发众人了。 思思很不好意思。她赎了身后就不太想去人多,尤其是男人多的地方,所以今天就留下看家了。应该来说,是她来准备晚饭的。可她什么也不会做,就去买了几块豆腐,也不会收拾,随手扔外头给冻上了,差点就拿不起来,连骨头汤还是叶秋她们回来才熬上的。 眼下捧着饭碗,她一口也吃不下去。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好象白长了手脚,跟废人一样。 “没事。”叶秋大大咧咧的安慰着她,“不会就学好了,谁也不是天生下来就会做事的。再说,你这豆腐冻得就很好,煮汤最好吃了。是不是呀,地瓜?” 是。小地瓜很给面子的点着小脑袋,鼓着小腮帮子吹着气,再一点一点的咬那汤汁浓郁的冻豆腐。 只是形状不太美好,都破了。思思看一眼,更忧伤了。 蔓儿也安慰着她,“你挺聪明的,就跟我熬了一次汤,就知道怎么弄了,下回你来,肯定行的。” 老蔡也说,“你就不会做饭,也没闲着啊。我看到你给我补的褂子了,谢谢啊。” 思思越发红了脸,她其实补得一点都不好。 她在青楼,成日里学的都是琴棋书画,于家务女红是什么都不会。她给老蔡补的衣服,也就是随便缝几针而已,完全算不得什么。 冲数笑道,“你就什么都不学也没事。反正你有钱,弄个院子,买两个丫头伺候你不就完了?” 可思思忽地变了脸色,迅速低下头时,眼中竟已含着泪了。 这是,要变相的让她走吧?不过也对,她一个青楼女子凭什么跟这些好人生活在一起?叶秋没要她的钱。已经是对她很是大度善良了。她不能这么没眼色,不知道进退。 旁人没注意到思思的脸色,只秦彦好歹跟她同床共枕过。看出来了些许。 只是饭桌上也不好说,原想等着回头先跟叶秋商量下,要怎么安顿好思思。没想到刚吃过饭,思思就趁着天黑。抱着个小包袱,悄悄的离家出走了。 她还给叶秋留下了一半家产。算是谢过她搭救自己出火坑。 只是长路漫漫,天地虽大,又有哪儿才是她的容身之处? 才出了门槛,想着自己的身世。在那儿自怜自艾,冷不防被人一把抓住,“你想上哪儿?” 思思吓坏了。也顾不得暴露形迹,顿时“有贼有强盗”的一通乱嚷起来。 这下连左邻右舍都被惊动了。叶秋也跑了出来。 当那男人看到她的时候,才把思思往她面前一推,“你赶紧看看,家里少了什么东西。我看这丫头不安好心,想卷了钱财私逃!” 误会,全是误会。 瞧思思一眼,叶秋哪还不明白她的心思?让蔓儿赶紧把人拉回屋里去,叶秋再看那人一眼,忽地认出来了,“你是今天那个南楚国的小队长?” 小队长看是自己弄错了,反倒十分尴尬,“我特意过来,是想谢过你的救命之恩。不想弄出这样差错,实在对不起。” 不客气。叶秋呵呵一笑,才想说点什么,那小队长伸手从脖子上摘下一块小小的玉牌,肃然道,“这块玉是我传家之物,虽不值钱,却是我能拿出的最贵重的东西。送给你做个凭证,若我有生之年还能相遇,一定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叶秋连连摆手,“你真是太客气了,这是你传家的东西,我怎么能收?你要不嫌弃,咱们进屋说话吧。这么冷的天,你吃饭了没?” 小队长一时沉默了。 冯辰香虽然饶了他的性命,却还是派人责打了他二十军棍,然后药也不给上,就把他赶去边关。从演练完到现在,他别说吃饭,连口热水都没喝过。 叶秋看人不说话,就把人往屋里拉。也不慌着说别的,赶紧把饭菜热给他吃,“你别嫌弃是剩下的,这馒头和汤全是干净的。” 说着话,她还手快的打了两个鸡蛋,单给他炒了一大盘子香葱咸菜。 等饭菜上桌,小队长望着她的笑脸,忽地什么也不说的端起热汤就喝了一大口,然后拿起馒头就着炒鸡蛋吃起来。狼吞虎咽,完全不顾忌形象。 看他吃得香甜,叶秋瞧着也笑了。看馒头有些不够,又专门去煮了锅她最拿手的面疙瘩,这小队长也不含糊,呼哧呼哧的全部吃光光了。 最后一抹嘴,他只问叶秋一句话,“你这里要人吗?你如果要人的话,我愿意留下来给你当奴仆。这辈子,你就是我的主人。至死,我也不会背叛你。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可叶秋眯眼笑笑,“我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担不得你这样的报答。不过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也只好收下你了。” 呃? 小队长听得一愣,连秦彦他们都撇了撇嘴。 这黑心叶真是病得越来越严重了,她是坑人坑上瘾了吗?这样就骗了一个壮劳力回来,她亏不亏心的? 可黑心叶的话还没说完,“现在,身为你的主人,我给你自由,命令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现在你的主人很穷,也没什么势力,不管你是去升官发财,还是去建功立业。总之,等到你功成名就的时候再回来。那时,如果你还肯认我这个主人,就来报答我吧。” 小队长眸光沉了沉,有异样的光彩在流动,他只沉默了一瞬,就断然道,“那请主人赐我二十两银子,作为我建功立业的盘缠。” 他身上的钱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在规定的限期内,赶到边关。到时。仍是死路一条。 叶秋这回反倒愣了,随即一笑,“你等着。” 反正今天打劫得有点多,她也不在意是日行一善了。 很快的进去收拾一下,提了个包袱出来,“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一身旧棉衣和几盒伤药。算我赠你的盘缠。记住。我叫叶秋,我儿子叫叶答。如果你报答不了我,报答他也是一样。” 小队长抬手接了包袱。“我叫蒙旷,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叶秋主人。” 话音落下,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蔡看着他的背影。感慨,“真是条汉子。不枉营长赏识他。” 秦彦托着下巴,戏谑的面容上,难得的多了一抹沉思,“我怎么觉得。他刚刚不象是在开玩笑?” 蒙旷确实没有开玩笑。 他身世凄苦,自小受尽磨难,当唯一挚爱的恋人青荷也被随意送人。他却无力阻止时,他是真的萌生了死志。 可是现在。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吃饱喝足的他,却是因为叶秋的一番话,激发了活下去的斗志。 叶秋说,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 那他可不可以说,他最想做的,就是毁了冯辰香,毁了整个南楚? 在那里,埋藏了他太多太多的苦痛。而在西秦,更是连他人生最后一点温柔的眷恋都给葬送了。 从前,他娘曾经跟他说,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去打回来。 可蒙旷一直不忍心,就算自己有这个实力了,他也总是狠不下这个心。 可是以后,他不会了。 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的他,忽地深吸口气,望着沉沉的黑夜长啸。 既然这个天下欺负他,那他就去打这个天下! 然后,送给他的主人。 建功立业,功成名就是么?好的,他都会做到。 …… 叶秋可不知道自己的新收的小弟有这样雄心壮志,正准备喊儿子洗洗睡了,她好去跟思思谈谈。忽地正教地瓜背经书的冲数不知何故,跳到了屋顶上,望着漆黑一片的天,掐指如飞。 “你干嘛呢?”叶秋追出来,不悦的问,“又没个星星,你还能看出什么?” 他这一闹腾,弄得地瓜又兴奋了,跳着脚也想跟上去,哪还有半点磕睡? 可冲数再看她一眼,忽地脸色又变了。 云层太厚,他开了天眼,都看不清星星,却能看得到叶秋周身,有不一样的气运在流动。 他那瞎眼的老师侄没看错,叶秋之前周身笼罩的,分明是大凶之兆的死气。要不是有地瓜和一股莫名的气运撑着她,她早应该是个死人了。 可现在,在叶秋的身上,uu看书 ukanshu又出现了不同的气运。 只是冲数看不出其中的奥秘,但他感觉得到,这天地间有重大变数出现了。 “我可能要回我们上清宫一趟,你要不带上地瓜跟我走吧。我们那儿可是风水宝地,最养人的。” 不去!叶秋一脸警惕的把儿子拽开,“我们要回仙人村。” 别想诱拐妇女儿童。 “那我走了,你可要记得,带好你儿子,千万别离开他身边。” 小道士还真是说走就走,什么都不收拾,马也不要,行李也不要,在连绵起伏的屋顶上蹦蹦跳跳的就走了。 叶秋正无语着,小道士又从不知哪个屋顶跳回来了,干咳了两声,“你要不,还是叫你哥来看看吧。” 他虽说是上清宫数百年来最具慧根,最早开天眼的修行第一人,毕竟年纪太小,道行也浅了些。 比不得叶玄那个老妖怪,功力深厚。而且天师府有些独特的传承,能让每一代的掌门人,都拥有超人一等的力量。或许有他在,叶秋也会安全些。 “可这是为什么?”叶秋的疑问,小道士假装没听见就跑了。 天机不可泄密。 他一来没看懂,二来也是为了小命着想,还是不说了吧。 ※ 某马:再次强调,本文不修仙!但关于村长的身世,会有点玄幻的东西出现。神棍妹妹,总得有点不一样。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大家都懂的。我跟你们一样在等着,作者君,你快点! 某猪:作者君说,很想把你这货拿去卖了~~~(小声说,我可以帮着收钱,嘻嘻)(未完待续)r466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命 七杀,破军,贪狼三星,都是着名的将星,但也是背负万千杀戮的大凶之星。尤其当此乱世,如若三星现世,必将搅得天下大乱。 冲数没看明白的天象,叶玄看出来了。 第一颗主杀伐的破军星已然升起,虽然微弱,但确实是出现了。 叶秋才给儿子洗干净了小脚丫,把小不点塞进被窝里,神棍哥哥就来了。 进门的头一句话就是,“你明天就回仙人村去,没事不要再出来了。” 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叶秋连开个玩笑的心思都没了,“哥,你是不是也看出什么了?如果看出来了,就跟我说实话吧。” 要是小道士一人古古怪怪,叶秋还未必相信。可若是连叶玄都觉得不同寻常,那事情就大了。 看叶玄沉默了下来,叶秋想诈她哥一回,就说,“冲数把什么都跟我说了才走的。” 然后,一脸的委屈忧伤和落寞。 可看她如此,叶玄原本紧绷的脸上却是露出一丝调侃的笑意,“哦,既然他都说了,我就不多说了。” 呃……叶秋悄悄挪后两步,乖乖捏着耳朵贴到墙根上,偷瞄着神棍哥哥,老实道,“我错了。” “你骗人!”小地瓜在被窝里玩着小脚丫,瞧着他娘幸灾乐祸,笑得见牙不见眼,“阿数哥哥就说叫你跟我在一起,还叫你问舅舅来着。舅舅,我没撒谎!” 叶秋忿忿然瞪那个小叛徒一眼,小白眼狼! 叶玄瞧着妹妹,露出一抹既无奈又宠溺的笑,摇头轻敲了她一记,“要是那小道士有本事堪破玄机,他走什么走?算啦,不怪你了。对了,你今天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他虽是轻描淡写的这么一问,但神色明显有些凝重。 叶秋如实汇报,“我白天就在军营,然后去颜府做了个客,谈成了笔买卖,就是卖菜谱。回来就打发走了好多妹妹,唔……我打算坑她们一回,这难道也会让老天不高兴?” 叶玄摇头失笑,“怎么可能?算了,可能不关你的事吧。” 可他的话音未落,小地瓜却忽地又揭发了一件事,“娘她今天新收了一个小弟!” 这是叶秋刚给他洗脚丫时,哄他玩的话。小家伙好的不学,这些怪话记得格外清楚,马上就现学现卖了。 什么小弟? 叶秋微囧,支支吾吾就说了,“就是今天救下的那个南楚小队长,他说要认我为主。咳咳,我就随口答应了。” 叶玄顿时气结,“你怎么连这种事都能随便答应?他认你为主,交生辰八字了没?” 哪有那高档玩意儿?叶秋只知道,“他说他叫蒙旷。” 又满怀担忧的问,“哥,我是不是真的大难临头了?要不,我还是把地瓜先托付给你吧。” “不要!”小地瓜顿时眼睛瞪得溜圆,企图从被窝里爬出来,表达抗议,结果被他娘武力镇压了,“好好呆着,别添乱了,小心出来冻着!” 叶玄看着这一大一小,颇为头疼的道,“你别多心,谁说你要出事了?好吧好吧,我实话告诉,这回潞州是真的有凶险了。” 叶秋瞪大眼睛,“什么凶险?” 叶玄不肯再说了,只道,“泄露天机是要折损寿数的,想让你哥多活几年就别问。不过仙人村那边有叔叔留下来的福泽,你没事多呆在那里,比哪里都好。” 这点叶秋倒是相信,她爹的灵位还供奉在那个龙王庙里呢,一定会保佑她的。 只是叶秋忍不住又问了句,“那潞州有凶险,会不会要打仗?” 要不要给男人送个信,让他赶紧离开? 看叶玄不悦的嗔过来,叶秋又连忙心虚的道,“当我没问,我走就是。不过我明天还答应了要教那些贵女们打鼓的,银子都收了,总不好反悔吧?” 叶玄想想,“算了,也不在乎这一天工夫了。你把行李收拾收拾,明天教完她们,后天一定得走。不过哥哥可能不能送你回去了,我有些事,还得赶回京城去。” 没事。叶秋很是通情达理,“知道你忙,不用管我了。李雍早答应过,会派人送我回去的。我明天做些点心,给你带在路上可好?我知道你不爱吃面食,我做些南瓜饼,还有烧卖,都给你冻起来,你带在路上也方便。等到了客栈,让人热热就是。你也别怪我说你,你在路上也别太挑剔了。好歹得吃些东西,否则人饿坏了,岂不吃亏?” 叶玄原本有些话想说的,可看妹妹这样唠叨着关心起自己,心中忽地一软,又把话咽回去了。 “行了行了,别唠叨了。还没老呢,比老太太还啰嗦。我会照顾自己的,你也不要做太多了,随便弄些,别累着。” “不累的。好了,哥哥你回去歇着吧。” 从叶秋这里离开,叶玄就异样的沉默着。 连薛少卿也看出他的不寻常了,虽然天师大人从来都是一副冰冷无情的样子,可今天的他,显得格外低落。 似乎,还有那么一丝难过? “这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吗?”薛少卿问完就想抽自己一嘴巴。 果然,叶玄顿时凌厉的瞪了过来,“不会的,什么也不会发生!” 就算妹妹真的是生来就被上天诅咒之人,可叔叔有办法替她续命,难道他就不能吗? 就算那个蒙旷真的应在那颗破军星上,可叶秋不是还有地瓜吗?有他的气运在,说不定可以帮妹妹化险为夷。 况且,只要叶秋回去,离开了李雍那个命带杀格的家伙,她受到的影响就会少上许多。 刚刚,有那么一刻,叶玄差点就想说了,可又不忍心让她难过。 他们俩,注定是没有夫妻宫格的。 不过,天命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他可以先给妹妹做几道护身符,等回了天师府的摘星楼,找找祖宗典籍,说不定能找到破解妹妹气运的法子。 叶玄心里想着,脚上不觉加快了步伐。 薛少卿跟在后头,虽然辛苦了些,但他总觉得,今天的天师跟从前有些不一样。如果说从前的他就象个冰冷的玉雕,那么今天,似乎流露出了一丝温度。 忽地,叶玄脚步一顿,“你,去找些善男信女念过的经书来。最好是虔诚心善的老人家用过的,越旧越好。” 呃?薛少卿一愣,左右望望,这是叫我? 叶天师不耐烦的道,“不叫你还叫谁?快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天亮之前,必须给我弄回来!” 薛少卿知道错了。 亏他刚才还有那么一丝丝同情天师,觉得他有了温度,这家伙分明还是冰冷的玉雕,任性起来,比女人还不讲道理! 这么大冷的天,这么黑的夜,居然让他去找什么破经书,这让他上哪儿找去? 一夜好眠。 大冷的天里,能睡在自家温暖的火炕上,身边有儿孙陪伴,就是幸福了。至于日子苦点穷点,老婆子还有病缠身,那都算不得什么。 潞州城西,一户温姓的普通人家,家里的老爷爷最是知足心善。 虽说家中经常穷得饭没得吃,没有余力去做赊粥施米的善事,不过温爷爷还是每天清早,都会去集市上拣些人家不要的烂菜叶子,鱼虾内脏什么的,洗洗干净,煮成糊糊,拿去喂流浪的猫狗。 有些熟人瞧见是他,还会把家中的残羹剩饭给他,温爷爷就更欢喜了。 他只有这么大的能力,就只能尽这么点子心。每每瞧着那些猫狗又多熬过了一天,温爷爷心中就很是欢喜。 只是今天,他喂完猫狗要回家时,那条最聪明最有灵性的瘸腿大黑狗却一直跟在他身后,还不时的回头,不善的呲着牙低吼。 这是怎么了? 温爷爷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一个穷老头子还有人想打劫不成?只怕是没饭吃,想求他施一口粥吧? 从前也有这样的人,看他喂猫狗时,就会跟在他身后。等到了他家,看清他家的情形,顶多就拿一个窝头,喝一碗粥就会走。 所以温爷爷已经习惯了,还跟从前一样,很好心的回头道,“你出来吧,没事。” 然后,一个年轻人慢吞吞的从巷子后头出来了。 长得还挺好,衣裳也不错,只是白着一张脸,挂着个黑眼圈,好象冻了一夜似的。 一瞧见他,那大黑狗就弓着背,露出尖锐的大牙。 “没事,没事。”温爷爷安抚了大黑狗,望着年轻人温言道,“小伙子,你是遇上啥事了?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小伙子哆哆嗦嗦的张了嘴,“老,老伯……你,你平常有念经书么?” 温爷爷摇了摇头,“穷人家,字都不认识,哪里会念书?” 眼看着那小伙子一副如遭雷劈,失魂落魄要离开的样子,温爷爷有些不忍。u看书.ukash 想想把人叫住了,“我虽没经书,却有一本老黄历。我从十几年前开始喂这些猫狗,每喂一天,就拿炭条在上面划一笔,如今已快划满了。你要不嫌弃,就送你吧。” 只是温爷爷没想到,他不过送出那样一本破破烂烂的旧黄历,回头却收到一袋银饼子。 这些钱,不仅够治好他家老婆子的病,还能修好他家的破房子,让他做苦力的儿孙们能摆个小摊子,做起小生意。家里的日子虽说不上富贵,但饭总算是有得吃了。 所以说,谁说做好事没好报?温爷爷经常把他的神奇经历说给人听。一直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都坚持喂着那些流浪猫狗, 而温家也把这个传统,延续了下去。百年之后,竟也成了富甲一方,乐善好施的有德人家。 只是如今,叶秋在戴上神棍哥哥特意送来的爱心护身符后,去带着众多妹妹们跳坑,啊不,是打鼓了。 ※ 某猪:营长不能和村长做夫妻?那是要换男主么? 某马:不做夫妻也是能生包子的。 某猪:你好邪恶,你三观不正! 某马:小屁孩懂个啥?没听说有先上车,后补票的? 某猪:村长,我会保护你,远离这些坏银! 某马:你又怀念当皮球的日子了吧吧吧?哼唧,支持偶的,就给点小粉红吧,让俺们牢牢抓住榜尾,就象抓住村长一样。嘿嘿嘿~~~ 作者:今明两天开始过小年了哦,祝大家开心,我就努力写欢乐一点吧。r1152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交钱了没 牛俭牛老将军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遇上人跟他打招呼,不管人家问不问,他总要昂首挺胸,骄傲的说一声,“我今天请假,去学打鼓!” 在成功赢得众人羡慕妒忌的眼神后,老牛总会嘿嘿得意的笑上两声,“不就是一百两银子的事么?算得了什么?钱是王八蛋,花完再去赚。你们那日先听到了,我老牛去先学一学,也不过份吧?” 当然不过份。 那银子虽是交给何渊,但也是有清水营一份的,为大家谋福利的事,谁能说过份呢?至于人家老爷子想抢个先什么的,就让他去吧。 再说这名额还要一百两银子呢,就买了一百块猪耳朵。想着平时磨牙的小零嘴居然要一两银子一块,谁不觉得肉疼? 老牛也肉疼,所以他打定了主意,要去把叶秋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打鼓本事学回来。为此,他还认真挑选了两个机灵又好记性的亲兵。 什么?加人还要加钱? 咱老牛可不兴讲这规矩,他年纪大了,眼睛花了,啥也看不清。花了一百两银子,总得带两只眼睛去吧? 一个人就有两只眼睛? 可你能保证那只眼睛不出错么?总得带个备用的才是。 所以看着那些贵女们一脸肉痛的表情带来了丫鬟,老牛还是很得意的。谁说大男人不会讨价还价?看看,他不就把何渊那只铁公鸡的毛拔下来两根? 叶秋也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学艺。 幸好她之前就是怕人多,特意找颜修之借了潞州府衙的花园。否则光是这么些人,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颜老夫人身为地主婆,自然是有免费参观的权利。顺便带上五六七八个家里人,也没人敢说她什么。 但让叶秋没想到的是,那天出言挑衅她的那个紫衣贵女也来了。只有些不好意思出来相见,站在假山后头,躲躲闪闪的。倒是派了两个丫鬟,站在前头。 对着三百两银子,叶秋还是心胸挺宽大的。就算她走上前来,她也不会怎样。 听秦彦说,这丫头还是京城最会做生意的泰王家的亲戚,叫什么沈轻尘来着。要不是她对李雍的执念太深,叶秋还挺想跟她搞好关系来着。 听说泰王的生意做得可大,定襄城就不少,回头叶秋的酸菜什么的要卖,多认识个人总是好的。 “丫头,可以开始了没?” 蓦地,一道惊雷般的声音,把叶秋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炸没了。眼看老牛搓着蒲扇般的大手,乐呵呵的进来,叶秋浑身一个激灵。 “老将军,您怎么也来了?” “我来学打鼓啊!我可也是交了钱的。”牛俭不客气的带着两个亲兵上前,顿时成环状霸占了距离叶秋最近的三个好地方。满园子的小姐丫鬟们又不好意思跟他个老头争,只得退避三舍。 老牛得意的又压低了声音,凑近叶秋小声道,“一会儿就打给我看好了,别让她们学太多。咱学了,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叶秋艰难的咽了咽唾沫,“您还是别学了,赶紧出去,找何校尉退钱吧。” “为什么呀?”老牛急了,“你可别看我年纪大了,就嫌我累赘。我钱都交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不退。” 叶秋真是有苦难言,“我要教的,真不适合您学。” “这话我可不爱听。”老牛不高兴的扬着下巴道,“咱们就算老了,可人老心不老。我早上还吃了五个大饼呢,营长都没吃过我,凭什么年轻人能学的,我就不能学?” 这跟饭量大小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啊!叶秋苦于无法解释,倒是颜老夫人多少看出点门道来了,好心劝道,“牛将军,要不你就算了吧。这都是些小姑娘在学的玩意,你在这儿多不好看?” “咱是来学艺的,管他好看不好看。”老牛还真是犟上了,死活不肯走。 叶秋无法,那就开始吧。 既然收了那么多的钱,她还是要做得专业点的。 特意回屋去换了身衣服,再出来时,那些贵女们的眼睛都亮了。 叶秋穿着一件又紧又短的青色俏丽春衫,底下是秋月白的长裙,裙极华贵,又很挺括的蓬散开来,象一朵半盛开的莲花。 裙上还笼着一层透明的纱,纱上绣着无数朵鸭黄色的迎春,迎春花当中又缀着黄豆大小珍珠,在白日晴好的淡淡阳光下,闪着五彩的光。 在场贵女们心中不约而同的想着,这才象个打鼓的样子嘛。光是能看着这样一身漂亮的衣裳,她们都觉得那一百两花得不太亏了。 只老牛觉得,这身衣裳是不是太过娘们气了些?完全不符合热血男儿的形象啊。算了,小姑娘爱漂亮,就别计较了。 “叶丫头,你的鼓呢?要不要我去帮你搬?”他可听说了,那鼓多得很,个子又大,很适合汉子们打。 “不用了。”叶秋再次抱歉的看他一眼,从旁边拿起改造过的小腰鼓,斜挎在了腰间。 这,这这这是什么? 老牛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了,不是说好了威风八面的大锣鼓吗?这么个小冬瓜似的玩意儿,要怎么敲? 叶秋索性不看他了,清清嗓子,看着场中诸女,“你们瞧好了,我可只打一回,学多少各凭本事。” 旁边有贵女也有意见了,“嗳,你这教的,怎么跟那天用的鼓不一样?” 叶秋无辜道,“曲子不一样,当然用的鼓也不一样。你要是不想学,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那贵女想想,到底怕吃亏,又怕落了自己面子,便指着自己的两个丫头,让她们退出去了。 有她这一带头,又有好些贵女陆陆续续把丫鬟打发出去了。 这个叶秋无所谓,门口管退钱的何渊也无所谓。 反正他们早赚得够了,眼下无非是多赚几个少赚几个而已,没啥了不起的。 “现在你们都想好了吧?”叶秋最后又问了一句,“中途再退出,可不退钱的。” “你就开始吧。”沈轻尘虽然性子骄横些,却是花钱大方的主儿。早给这些磨磨蹭蹭,斤斤计较的贵女们弄得不耐烦了,反客为主道,“关门!” 行。 叶秋也不含糊,两只系着红绸带的小槌儿轻轻一扬,鼓点响起,她开始打鼓了。 跟在军营里的大气磅礴不同,今天的腰鼓她打得轻巧秀丽,还拌着不少舞蹈动作。虽然没那么激动人心,却更加符合女性观众的需求,更加具有表演的性质。 就算老牛觉得这鼓声有些软绵绵的没劲,却也看得挪不开眼。 那些贵女们的眼神也变了,叶秋还真是没有糊弄人,这样活泼的腰鼓,打得好看,真是挺吸引人的。 忽地叶秋的鼓声一变,半蹲在地上,作出邀请之姿,有节奏的敲打起来。 嘭嘭嘭嘭嘭嘭嘭,又是一阵鼓声传来。 又见一个粉衣丽人,如花中精灵一般,同样挎着一面精巧的腰鼓,从那一头,用优美的舞蹈动作,迤逦而来。 老牛的眼睛直了,两个小亲兵的眼珠子更是快跳下来了。 这美人也太漂亮了! 尤其你看那小腰,软得跟杨柳似的,随便的脚一踢,就过头顶了。原谅他们不懂形容,可这实在也跳得太好看了! 连颜老夫人都忍不住称赞的点了点头,“真没想到,这丫头还挺能折腾。这一套又一套的,确实精彩。” 可老太太说完,发现半天无人响应,回头一瞧,全家人都看傻了,根本没空搭话。 而在场的贵女们,全都要疯了! 这一刻,谁都无比希望自己能取代那个粉衣美人,不行的话,叶秋也行! 尤其是刚才那些以为叶秋要坑她们,把丫鬟打发出去的贵女们,更加悔得肠子都要青了。这么美的舞蹈,自己怎么就把人叫出去了?如今她们只剩一双眼睛,怎么敌得过那么多人? 其实认真听,还是听得出来的,叶秋的鼓打得其实不如那天的架子鼓打得好。 但是加上了舞蹈,尤其是有这个粉衣美人做陪衬,两人的鼓声相配合,又加了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就显得特别好听又好看了。 等到这一曲表演结束,别人不知道,反正老牛和俩亲兵的巴掌都快拍红了。 这么精彩的演出,这一百两花得值!谁敢说贵,他老牛拿大拳头揍他! 人家小姑娘长那么好看容易吗?就算有长得好的,可跳那么好看的有几个?还一次性有俩一起表演,这多不容易啊! 那帮子贵女们只矜持的鼓了一会儿掌,就把手都放下来了。只是一个个的脸庞发红,眼睛放光。这腰鼓舞她们一定要学,回去就学。而且,一定要跳得比别人好! 演出完美落幕,uu看书.uukanshu 叶秋牵着思思,大大方方给众人团团行一个礼,算是谢幕。 原本她是想挖个大坑的,可昨晚因那天象异常,叶秋想想,还是做点好事吧。再说她往后还要做生意呢,砸了招牌也不好,于是厚道的花了心思,重新编了舞。 幸好有思思,出人出衣裳,再稍加演练,就把事情圆过来了。 “娘你好漂亮!” 叶秋的头号粉丝,地瓜高兴的在马上给叶秋叫好。不是他不想拍巴掌,实在是巴掌上抱着小苹果呢。 小猪初次骑马,还有些紧张,他要一松手,只怕就要掉下去了。 呃?白马? 叶秋再看过去,才看到李雍闲散的穿着便装站在一旁。 男人没鼓掌,也没叫好,背着两手,也看不出脸上有半分赞赏,只是看着叶秋的眼神略有些晦暗难明。 叶秋不知怎么,心中微甜,耳朵微热,“你怎么来了?” “我答应过小地瓜,要带他骑马的。”男人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只是突然别开的视线,略有些不自然。 只是老牛忽地不识趣的凑过来,拍着男人肩膀问,“阿雍,你进来,交钱了没?” ※ 某猪:营长,问你呢,交钱了没? 某马:不识相,要哥把你抖下来么? 某猪:哼哼,原来营长是个看霸王鼓的! 地瓜:可能他只是比较穷? 某马:你们说,之前村长打算挖什么坑? 某猪:你这是在转移话题。 某马:……r1152 第一百三十五章 谁好看 对于不识趣的人,有时要用非常规的方式来应对。 小地瓜对于能够带着他的小猪兄弟骑上阿雪表示非常满意,因此对于牛俭问李雍有没有给钱的问题表示非常不满意,板着小脸严肃的说,“叔叔有带我骑马!” 顺便再看看他娘,有什么关系? 好吧,老人孩子都格外有理,老牛惹不起。他还想到叶秋那儿混一顿饭吃,也不好太得罪人家儿子,于是嘿嘿干笑着岔开了话题。 “开个玩笑而已,看这小子,还着急了。啧啧,这护短的脾气,还真是跟阿雍你一个模子呢。不过叶丫头,听说你之前打的鼓可不是这样的,什么时候来我们军营教教?” 这个话题明显就合适多了嘛。 李雍扫了叶秋漂亮却单薄的衣着一眼,简短利落的道,“不用她去教了,回头我会选派人去学,费用我会从糕饼铺子里直接转过来。你先去换衣服,我送你们回去。” 老牛略有些不满,“不去营里教了么?那把我派去吧。” 叶秋知道男人关心自己,微红着脸走开了,等他们去扯皮。不过进了屋,却忍不住问蔓儿,“你说我今天好看吗?” 嗯嗯!蔓儿用力的点着头,明显还没从刚才那兴奋里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又难掩雀跃的道,“村长,你这个鼓,回去也能教下我们吗?刚才都有人来把思思拉去问了。” 是么?叶秋先答应下来,打听着思思还有不少人想来拜师学艺,也挺高兴。 关于思思的前途,她已经跟她,还有秦彦一起商量过了。 思思虽是南楚人。却是犯官之女,家中人死的死,散的散,她就算得了自由,也是绝不敢回去的。而在西秦,除了依云楼,也实在没有任何熟识的地方。 这样一个孤女。又身携巨款。如果贸然嫁人,只怕会给人当成肥羊来宰。万一上当受骗遇到李甲之流,只怕又得弄成个杜十娘了。 原本思思自己表示。愿意随叶秋回仙人村去,做个普通农妇。可叶秋和秦彦都觉得不合适,这倒不是他们嫌弃思思的过往,而是他们更加现实的看到。思思这样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实在不是个适合在乡村生活。 而且。就算他们不对她另眼相待,并不表示别人也不会对她另眼相待。在乡村那样风气相对更加保守的地方来说,思思这样的人,实在太另类了。 所以她最合适留下的地方。还是潞州。 如今正好李雍开了糕饼铺子,还留下老蔡等几个军汉打理。而老蔡他们都不识字,可思思却是文墨极通的。 于是叶秋就把思思托付给他了。名头上思思还算是叶秋赎出来的丫鬟,可以让她留在这当个账房。学些记账算账等日常家计。等她慢慢融入到普通人的生活当中了,再嫁人生子,她自己也能知道世事深浅。 所以今天叶秋特意把她带来表演,也是想给她一个机会,在人前正常亮相。只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贵女愿意请她去做舞蹈教习。 思思虽然出身不好,但舞伎歌女之流,又不是正经夫子,倒是用不着太挑剔。所以叶秋觉得挺好,换了衣裳还专门去帮思思谈妥了几家。 回头又找颜平楚,让帮着去寻本地官牙,给思思买两个稳妥仔细的丫鬟,既能服侍思思,也好作个伴。 这样安排,思思既感激,也安心许多,只是她心里有些舍不得从前在依云楼服侍过她的小丫头,想去把她们赎回来。 可才开个口,叶秋却立即否了,让她别多话,等颜家送人来就是。 思思心中不解,难免露出几分颜色,称心瞧见,忙过来劝道,“姑娘你就别犯傻了,村长才是真心为你打算呢。虽说你不差那几个钱,可往后离了依云楼,只有坐吃山空的份。那依云楼姑娘的身价,跟外头能一样么?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再容小的说句不恭敬的话,思思姑娘你从前在楼子里娇生惯养的,还算是心地纯良。可那些小丫头们背地里,谁保得住怎样?况且见过的世面也多,难保没有些花花肠子,肯老实跟你过日子。你若是日后真要从良,身边带着那样地方出来的人,也实在不好看。这颜家可是书香世家,挑选的奴仆必是老实可靠的。到时你要信得过,让小的帮你调教一二,日后使着岂不也省心?” 这下把思思也说住了,忙收敛了神色,过来给叶秋认错,说自己糊涂。至于颜平楚,那是清清白白的官家公子,她可不敢乱去道谢。 把这些琐事安排妥当,叶秋要回家做饭了。 明天就要离开,别人都是吃饯行饭,只可怜叶大村长,要忙着给人做饯行饭。 酱肉包子自然是要蒸的,就是叶大天师不爱吃,可清水营的人都很爱吃,再说叶秋自己也得蒸一些带在路上当干粮。还有烧卖和南瓜饼什么的,既然做了,也不能光给叶玄一人,大家都得分到些,这工作量一大,事情就多了。 李雍跟去了秦彦家,就见叶秋从进门起,就挽起袖子忙得脚打后脑勺,别说跟他说句话了,就是对个眼神的工夫都没有。 男人未免有些郁闷了,坐在那儿看看四周,还有这个点名要炸春卷,那个说要煎饺的人,只觉无比讨厌。 可偏偏都是些脸皮又厚,赶都赶不走的人,那该怎么办呢? 心思一乱,手上的绿豆就落错了一格。马上被对面那个白毛——这是男人偷偷跟小地瓜学来的称呼——抓到,落下一枚红豆,得意而傲慢的道,“你输了。” 男人眸光微动了动,依旧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却不说输什么。而是果断起身,道,“那就罚我去做事。” 说着话,他就去净了手,然后默默走到正提着两把菜刀,辛苦剁肉的叶秋身边,“我来。” 不知是有意是无意。他去接菜刀的时候。修长的手指划过叶秋的手。象是触电一般,激得叶秋猛地一惊。右手还好,左手中的菜刀就掉了下来。可还来不及惊呼。那刀就稳稳的落在了男人的手中。 “就这么反复剁,对吧?”男人已经悄悄观察半天了,所以做起来是轻车熟路,毫无违合之感。 叶秋只觉耳根又开始发热。却是满含说不出的喜悦,低低应了声。“是。” 她把右手的刀又递了上去,男人低着头,貌似没有看她,可去接刀的手。又貌似不经意的在她的手上滑过。 咳咳!白毛舅舅不高兴的重重咳嗽了两声,这当一屋子都是瞎子吗?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占便宜? 地瓜正趴一边打弹珠呢,闻声好奇的望着他。“舅舅你咳嗽了吗?要不要吃药?” 娘说白毛舅舅是好人,给他玩的弹珠都是很贵很贵的。所以要对他好一点。小地瓜是个乖孩子,娘让他对人好,他就多关心一下好了。 可白毛舅舅听完他的话,明显眼皮子有些抽搐。 秦彦上前打哈哈,“没事没事,不过咳嗽两声,地瓜去给你舅舅倒杯水来就好了。天师,既然阿雍输了,不如换我来吧?” 叶玄冷冷的瞥他一眼,再看看乖巧的地瓜给他捧来的热水,摸摸外甥的头,喝了一口,拈起枚红豆,又开局了。 那边叶秋见有男人剁肉,原打算去忙别的,可男人却说,“你就在这忙吧。” 叶秋一愣,这边没什么事了呀,要做的无非是些小事,用不着她这样的壮劳力吧? 可男人再瞟她一眼,目光中却隐带着些不悦了,“你也不会歇歇?” 呃……啊! 叶壮士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了,明白过来之后,耳朵更热了。 男人是心疼她吧?是吧?是吧! 她努力想压抑那份温暖而欢喜的心情,可嘴角却不听话的一直往上翘,往上翘。 随手拈起朵泡发的香菇,轻轻的撕扯着,在男人咚咚咚的剁肉声中,带了几分娇羞,低低的说,“其实……其实我也不是很累。唔,今天打鼓,大半是思思在出力,我没怎样的。” 男人微微偏头,快速瞟了她一眼,眸光中有跟平时不一样的柔和,“你也很好看。”顿了顿,他又补了句,“比她好看。” 没有指名道姓,但叶秋知道,他说的是思思。可想起思思,就想起思思的痴心一片了。叶秋知道她不应该妒忌,可心里就是那么小小的不舒服了一下。uu看书 . “思思可比我好看多了。人长得美,舞也跳得好,今天,牛老将军都夸她了。” 没想到,男人没有接她的话,却是道,“牛老将军和夫人感情很好。” 叶秋一愣,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头也不抬的道,“牛老夫人是何渊的姑母,他们姑侄俩,很象。” 叶秋又愣了愣,忽地就噗哧笑了。 何渊很瘦,五官端正,但实在算不上好看。如果牛老夫人跟他生得很象的话,那相貌可见一斑。而牛俭跟这样相貌的夫人感情都很好,那稍微来个漂亮点的,在他眼里,都得是天仙了吧? 叶秋真是没想到,这样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居然也会拐着弯骂人,而且,只是为了让她安心。 心里难免甜丝丝的,可嘴上却不肯承认,“你这当着我的面这么说,谁知道背地里怎么想?说起来思思对你,是真上了心的。” 听她话里酸溜溜的味道,男人手上动作蓦地顿了顿,然后头也不抬的道,“她再好看,也不会做饭。” 她上不上心的,关他什么事? 可这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叶秋就恼了,“那会做饭的就是好的?”那你干脆去找个厨子得了! 男人一脸错愕,这女人也太善变了吧?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 老牛:采访一下,营长你到底是有意啊,还是故意摸人家小手啊? 某马:滚一边去!不识趣,别妨碍人家谈恋爱。作者君今天表现不错,在一片过年,不想干活的呼声中,还是坚持双更了。大家素不素要表扬下?(未完待续)r655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女人心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看李营长吃瘪,叶大天师高兴了。 晚饭的时候,连自己原本并不喜欢的酱肉包子都多吃了两个,吃完就代妹送客了,连半点停留的时间都不给。 明早就要出发回家了,还给你们做了这么多吃的,还好意思留下来打扰人家休息么? 秦彦往后头桌上瞟了瞟,那样一大包多拿多占的吃食,显然是天师大人没有意识到的。 就是意识到了又怎样?人家是哥,是亲哥,谁敢跟他争? 叹一口气,秦彦扛起这包吃食,认命的最后送叶天师回家。 薛少卿熬了一宿,在家补眠,叶天师出门不爱带跟班,只有秦大公子代劳了。 看在他这么自觉的份上,叶天师给了他一句话,“留在此处,静待时机。” 什么意思? 秦彦可不认为叶玄会随随便便说这样的话,事实上,叶玄和每一代叶氏天师能得到西秦王室的支持,就在于他们非凡的预言能力。 可天师说话,永远是说一半留一半,高深莫测的。在秦彦想再追问几句的同时,叶天师已经施施然进屋去了。 那他该怎么办? 除了等,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秦彦心神不定的回了家,却见家里的叶大村长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怎么了?” “哦,没事。就是想着明天回家怕拉了东西,出了下神。”叶秋掩饰的找了借口,然后提着热水去洗漱了,可心里却有些后悔。 明天就要回去了。还不知哪天能再跟男人相见,她就为了几句口角发起了脾气,这样真的好吗? 可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 算了,叶秋无精打采的收拾好,钻进被窝里,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要是明天男人来送她。她就原谅他好了。 顶多。顶多她再邀请他来做客,如果他年底还有空的话。 清水营。 叶秋满心挂念着的男人,此时却满心不爽。 在晚上回来之后。他就着朦胧的月色,拖了半个营的士兵出来,参加之前跟叶秋一起制定,又在五十亲卫的训练中不断完善的特殊训练。可为什么,训练的成绩是这样的惨不忍睹? 因怕惊动了潞州军营里的人。训练时不准高声喧哗,除了沉默的喘息声,只有摔撞时发出的闷响。 连陈仁胜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看了一时。都有些不忍了,“阿雍,晚上本来视野就差。这时候训练,真的好吗?” 李雍没有转头。只定定看着又一个摔倒在冰墙下,痛苦打滚的士兵,挥手命人抬下去治伤,道,“若是敌军发起攻击,可不会管是白天还是黑夜。这时候吃点苦,总好过到时要了性命。” 陈仁胜还想劝劝,可牛俭把他拉到一旁道,“别劝啦,今天阿雍在村长那里受了天师的气,你就让他出出气吧。” 这声音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反正让李雍听得清清楚楚。 可男人半分没有辩解,只是眸光更沉了两分。 陈仁胜也不好说什么了,而这一场训练,直到三更天才结束。 结束之后,几乎所有的士兵倒地就睡着了,那些老兵急得直跳脚,“蠢货!这样湿冷的地下,又不脱衣裳也是能睡得的?眼下年轻,不知道爱惜,等老了骨头痛,才知道后悔呢!” 可骂归骂,他们还是行动起来,把这些年轻不懂事的新兵一个个拖回帐篷里,脱了衣裳裹上皮毛,让他们好生睡觉。 至于男人,回到帐篷时,还有紧密军务需要处理。 看完标着绝密的消息,他提笔回了信。又拿火漆封上口,重新给人送了出去,然后把庄林叫了来。 “那天,你跟那南楚小队长比试时,人数是一比一,你攻他防。如果换成他三你一,你防他攻,能有几成胜算?” 庄林一愣,想了许久才如实苦笑道,“顶多三成。其中一成是占着防守的地利之便,另一成是仗着我们经过的这种特殊训练。最后一成,是我们跟他一样,死战到底,恐怕才有机会。但战局一定极其惨烈,就算打赢了他,咱们的人也几乎没有活着回来的机会了。” 男人很赞同他的意见,又问,“那如果他不知道我们在防守呢?” 庄林眼睛一亮,“那就能有五成的机会了。敌明我暗,那咱们就跟他玩阴的,打他一个出其不易,攻其不备!” 男人眼睛微眯了眯,召手把他叫上前来,悄悄嘱咐了几句,庄林点头记下,领命而去。 剩下男人轻抚过叶秋送来的棉鞋,微露暖意。 这鞋子当然不是女人亲手做的,是她做新衣时,一并请裁缝做的。她每天那么辛苦,他也不愿还让她去做鞋子,只要这个女人心上记得他这就足够了。要知道这个鞋子,她哥还没有呢。 只是,只是那女人为什么会为个不相干的女人生气呢?难道一定要他说,那个女人比她美,她才会开心? 男人摇头,立即把这个完全不可能的选择丢出脑海,最后只认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女人心,海底针! 怪不得义父从前总是说,别指望跟女人讲道理,女人要是讲道理,那就不是女人了。 被暗暗腹诽的叶秋就算心里有事,但还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神清气爽的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 不过接下来又是一场忙碌,做早饭,去挖渠工地看望仙人村几个人,并告知自己就要回去的消息。 董青松他们倒是没太多离别的伤感,工地上忙着呢,叶秋又三不五时来看看,就是从前有些忐忑,也早在熟悉了环境之后就淡然了。反而有些新发现要告诉叶秋。 “村长,你回去瞧着那酸菜要是好卖,能不能再往旁边收些来做?不定非要菘菜,你那泡萝卜就挺好吃的。” 呃?叶秋听着一愣。 董昌顺笑指着董青松和朱德禄道,“他们两个小年轻的心思可活络呢,这些时在工地上认得了不少人。还打听了好些村子有些什么出产的消息,跟不少人攀上了交情。就盼着能做些生意。” 叶秋听完倒是笑了。这是好事,应该支持。 “行,你们好生跟我说说。我去借个纸笔,一一记下来,回头要是可行,你俩都得记上一大功。” 听她这么一说。那董二和朱德贵也动心了,“要是我们也能谈得成呢?” 他们可听说了。叶秋行事大方得很,只要是能替村里办成事的,都有奖励。 董昌顺才横他二人一眼,想说他们别咋咋乎乎出去惹事。没想到叶秋却是笑道,“你们若是也能给村里寻出做生意的门道,自然也有奖励。不过若是办事不牢靠。反弄砸了的,那就得受罚了。你们自己可得想好。” 这样一说,董二和朱德贵原本满腔火热的心,也老实了些。不过心里却是惦记上这事了,打算闲时也琢磨琢磨。 叶秋也知他二人,有小聪明,却不用在正道上。但毕竟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要是他们往后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毛病改一改,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她也不会斤斤计较,老揪着过去的事不放。 离了这里,回去的路上,叶秋又去跟颜老夫人辞行。 这边是已经打过招呼的,颜老夫人乐呵呵收了她送来的点心,又让长孙媳妇捧出送她的礼来。 “都不是花俏的东西,就是一些布啊点心蜜饯什么的,过年家里用得上,就别推辞了。” 叶秋连忙道了谢,颜少夫人又特意拿了一包种子出来,“这是我们家老爷子送你的,有冬瓜南瓜、丝瓜豇豆什么的,都是自家买来吃时剩下了,让花匠处理干净的。我们老爷子也养过,就总是养不太好,索性全送你了。你可别嫌弃,拿回去试着种种。要是种得好,赶明儿,我们还想托你的福,再吃几口呢。” 哎呀,这可是好东西!叶秋在颜修之府上做了一回饭,知道这老头特别好吃,他选留的种子,必定都是好东西。 叶秋她爸留下的小银盒子里,以粮食为主,这些菜籽倒是难寻。要是真能在仙人村培育成活,那往后可是能大大的改善伙食了。 再三谢过,颜平楚也有东西相赠,“这是你让我买的书,我一样买了十套,全是启蒙读物,算是小弟谢你教我经营之道。还有这两箱子笔墨,uu看书.uukansh 不是上好的东西,但寻常使着是足够了。” 叶秋没跟他客气,笑笑就全都收下了。 不是她要占颜小胖的便宜,而是颜小胖跟她合作了一段时间的豆芽生意,于名声的确略有折损。但如果让他用这种方式偿还,日后说起来还是一桩雅事。 所以在叶秋拜托颜小弟买书时,颜修之就告诉孙子,宁可倒贴,也得把赚来的钱全用干净了,这才不落把柄。 从颜家满载收获的离开,叶秋再回去时,也到了要走的时候了。 叶玄就算不能送妹妹回村,但也还是要送她出城的。 李雍也派了叶秋熟悉的小伍,带着几个亲兵护送。不过他却听说有事在忙,不见踪影。 叶秋略有些失望,却也不是那等黏黏乎乎之人,人家确实有正经事,难道还能缠着不放?抑郁了一会子,也就想开了,只是心里难免会有些小小的遗憾。 连地瓜都有些失落了,“叔叔不来送我们么?” 叶秋摸摸儿子,打包上路。等出了城,跟神棍哥哥道别,又走出几里地,忽地小伍拉住缰绳,停下了马车。 这是为何? ※ 某猪:你们营长就是被神棍哥哥欺负了,导致内分泌失调,才欺负小兵的吧? 某马:这种绝密,怎么能说?要说也只能私下说。 某猪:…… 地瓜:看到大家送的巧克力,才突然想起,明天就是情人节了哦。可惜作者君冬天长了好多肉肉,她是不敢吃了。不如我来笑纳吧,哈哈哈~~ 某马,某猪:我们可以分忧,同笑纳!(未完待续)r655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送别 一匹深身雪白的高头大马,从路边骄傲的转了出来。 那里刚好有个视角差,看着就象是它突然闯进这个画面一样。弄得叶秋的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怦怦跳动了起来。 当然不是因为马,而是因为马上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叔叔!” 小地瓜兴奋的叫了起来,一改之前耷拉着小脑袋,无精打采的样子,指着男人高兴的道,“叔叔来了!” 都看见了。 叶秋左右瞟瞟,没来由的觉得四周的人实在是有些多了。又生怕自己脸红心跳的模样会给人看出端倪,心虚不已。 倒是小伍也不知哪根筋搭得特别好,一本正经的道,“村长,我们营长请你过去说话,有正经事。” 然后对着众人道,“我们到前面去等。走!” 他一声吆喝,等叶秋下了车,就把众人都带走了。 既然是正事,那……那就去谈谈吧。叶秋怀着莫名兴奋的鬼胎,却又忍不住先往那边看了一眼。 就见小地瓜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小脸上分明写着,到底有什么正经事,他不能跟着么?可是转过了个弯,就连儿子的小脸也看不到了,只能看见那个小小的车队停在两三百步外,不远,却也绝不至于听到看到他们二人。 咳咳。身后响起两声清咳,是李雍牵着马,走到她身后了。 叶秋猛地一惊,然后脸上更烫了。慢慢的转过头,就能看到男人的胸膛,在离她只有不到一尺地方。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日头,把她完全罩进自己的阴影里。连鼻息间,都尽是男人的味道。 那味道并不浓冽,清冷淡然。 有些象山间松柏般明净清新。却也有着松柏般顶天立地,不容忽视的气势。 叶秋似乎被那味道蛊惑了,只觉得一张脸越来越红,而一颗芳心也忍不住越来越慌乱。 男人明显是来送她的,还特意避开了哥哥和众人。那他是要说些什么? 叶秋有些期待,却又不知为何有些胆怯。她很想装作若无其事,表现得落落大方,可偏偏越这么想,整个人就越发局促起来,以至于自己都在心里唾弃自己。 至于么?怎么跟个初次恋爱的小女生似的,傻了吧叽的? 可内心还有个声音弱弱的说,她,她这好象真的是初次恋爱吧? “你——路上小心。” 在叶秋窘得无法可想,鼻尖都快冒汗的时候,男人终于开口了。虽然只是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却也缓解了这份尴尬的沉默,让叶秋好过了不少。 轻轻的带着颤音嗯了一声,有些早搁在心里的话,叶秋也就自然而然的说出口了,“听哥哥说,潞州最近可能不太平。你,你也要小心。” 这一刻,叶秋妹妹完全忘记了她哥要求保密的嘱咐,就这么泄露了天机。 李雍眸光闪了闪,分不清是欣喜还是什么,只是脸色越发柔和了些,“我没事,你照顾好自己,还有地瓜。” 又轻轻的嗯了一声,叶秋一直垂着的视线,忽地注意到男人脚上没穿惯常的皮靴,倒是穿上了她送的那双棉鞋。 崭新的棉鞋,男人穿得很是爱惜,一路策马而来,都不见溅上半点泥垢。心中莫名一暖,心情更愉悦了三分,“这鞋平时不要穿了,你搁在营地里穿。穿前放火盆边烤烤,早晚换换脚,人也能舒服些。”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说出来了。 男人也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鞋,耳根子也不禁微有些发热,嗯了一声。然后两人几乎是同时抬头,说了声“你——” 叶秋忙别开脸,白皙的粉颈却以肉眼可见的迅速,红了。 她知道自己的不妥,所以迅速的转移话题,“你先说。” 男人的眸光沉了沉,看着她粉面通红的娇羞,喉结不自然的滚动了一下,才清清嗓子道,“你回了村,也别太累着。哦,对了,那些酸菜你要卖不完,就送到潞州来。有老蔡在这里看着铺子,让他给你结账就行。如果赶得及,营里也能收一些。” 听到最后一句,叶秋敏锐的抓到了重点,“你们是要走了?” 可这回她却在男人脸上看到一抹不自然,好象不小心说错话被抓到的样子,叶秋马上意识到什么了,“我是不是不该问?要是不好说,就别说了。” 李雍再看她一眼,又想了想,才肃然点了点头。 他这样坦承,叶秋反倒松了口气,理解的道,“那你别说了,我也不会出去乱说的。行军打仗,你比我在行。我不多嘱咐你了,只一切小心。” 李雍再次点了点头,眸光中却多了几分坚定,“我会回来的。” 叶秋笑了,迎着他的眼睛道,“那行,我多准备些年货,等你……你们回来。” 看她忽地截断了话头,又不好意思的低了头,男人眸光动了动,说了一个字,“好。” 然后他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叶秋原本是想跟他说,要他自己保重的。不过现在,已经不必再说。只是又舍不得放下这个话题,想想倒是真想起一事,“你上回来看我,说有件事要问我的,是什么事?” 这件事她记很久了,一直没机会问,心里象是打着个哑谜,老是惦记着。 男人默了默,似乎在这一瞬间做出什么决定,然后断然说,“没什么,不是什么要紧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好吧。看他不想说,叶秋也就不问了。 话已至此,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叶秋知道,自己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可她偏偏又有那么一点不甘心,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就这么离开。 那还能做点什么呢? “那,我走了。”看她不动,男人却是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再看叶秋一眼,准备转身离开了。 “等等!”叶秋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把男人叫住,然后从脖子上把叶玄给她做的护身符摘了下来,“这个给你戴着,保平安的。” 用黄裱纸写的护身符叠成小小的方块,隐约透着用朱砂写的符咒。朱砂不是纯正的红,还带着淡淡的灰黑色。 叶秋不知道,这是叶玄用那整本老黄历炼成的灰,掺进去的效果。她只知道,哥哥说过这个很重要,让她一直戴着,就是睡觉也不要摘下来。 那么这样有用的东西,送给男人才最合适吧? 叶秋不是对哥哥不敬重,只是这一刻,她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安危,眼里满满的都是对男人的担忧。 只怔了那么一瞬,高大的男人忽地在叶秋面前低下了头。 叶秋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踮起脚尖,把护身符给男人戴上,脸上忍不住又泛起了两抹嫣红,“那……那我走了。” 男人不知怎地,喉头紧了紧,忽地就说,“我送送你。” 然后,他牵着马,走到了叶秋身边。 可这样的相送,也不过两三百步的距离,叶秋想要拒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想说点什么,可千言万语在心头,却又不知该从何提起。等转过了这道弯,看着前方不远处等着的众人,就是有话,也说不出来了。 看李雍过来道别,最高兴的就是地瓜了。 不过一开口,小东西的话着实有些噎人,“叔叔你跟我娘说什么了?” 小东西年纪不大,事情倒还管得不少。叶秋嗔过去一眼,小地瓜却全无察觉,软软的靠在男人怀里撒娇,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男人伸手似是想摸他的头,最后却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淡定的说,“正事。” 在小地瓜憋气的笑起来之后,男人松手,告诉他,“你回家了要听你母亲的话,不要淘气,也不要生病,知不知道?” “知道啦!”小地瓜就跟所有明明还很小,却要努力证明自己很大,已经很懂事的孩子一样,老气横秋的说,“我也会记得,有空就去练叔叔教的东西。” 地瓜不是不聪明,可真的对习武没有半分兴趣。叶秋又舍不得狠下心把儿子丢进军营,所以李雍只能给叶秋设计了几个类似特殊训练的简易障碍,让她回去之后在仙人村修一条跑道,监督着小家伙也一样的跑跑跳跳,总能好些。 要说从前叶秋虽知道儿子体质差,但总想着他还小,就把这事耽误了。不过这回她自己一病,倒是坚定了决心。 千好万好,不如有个好身体。她成天吃阿胶那些补药,都快吃吐了,可不希望儿子将来也弄得她一样下场。 “你放心,我会看着他的。”叶秋顺嘴接了一句,再看着蔓儿忍笑的表情,忽地面红耳赤,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儿子是她的,她让人家放的什么心? 好在蔓儿不是个促狭丫头,笑笑也就过去了。李雍揉揉地瓜的小脑袋,跟叶秋道一声保重,上马走了。 不是怕儿女情长,便会英雄气短。只是现在的他,确实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颈间细细的红绳上,似乎还残留着叶秋身上的馨香与温度。男人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u看书wwuukanshum 他会回来。有些话,就等着他回来再说。 而那一边,远远看着李雍离开的叶玄,微叹了一声,吩咐启程了。 薛少卿不解,要是觉得不合适,直说就是,何必躲后头跟做贼似的? 他不知,自己那张嘴已经嘀嘀咕咕把心事透露了此许。 而那个贼斜睨着他,缓缓道,“听说,你母亲打算给你订亲?本天师有意替你挑一个贤妻,算是答谢你这几年服侍我的辛苦,如何?” 薛少卿一张脸顿时绿了。 要是天师大人挑的贤妻,只怕那八字会死死把他克死吧? “天师大人,小人知错。请责罚!” 叶大天师轻哼了一声,再不言语。 比起惩治这小子,还是赶回京城要紧。 只是天师大人没看见,他妹妹把护身符送人的那一幕。如果看到了,他只怕就不会这么沉得住气了。 ※ 某马:那护身符就算是定情信物了吧。 某猪:不算!因为只有我们村长给了你们营长,你们营长都没有给我们村长。哼哼,穷鬼,今天还是情人节咧。 某马:猪你够了,有心意不在于一个礼物! 某猪:连一个礼物也没有,谈什么心意? 众女:坚决支持猪!今天有lg,有bf的果断回去要礼物。没有就不给烧饭,不给带孩子,不给笑脸!木有就去跟闺蜜基友交换。 ps:作者君可耻的被一帮大过年的不想码字的作者们影响到了。呜呜,这可肿么破?r1152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知消受 叶秋离开潞州的消息,冯辰香也收到了。 事实上,那天叶秋的腰鼓舞,她也派人去看了,但她还不屑于去学一支舞蹈来讨好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够了。 只不过,她对李雍还没有放弃。所以,在收到南楚紧急传来的消息,命她速速回国时,有些吃惊。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父皇为何这么仓促的要我回宫?” “这个小人也不知情。陛下只说,公主看过书信便知。” 接过暗探送来的锦囊,冯辰香并没有去看其中的书信,而是用头上的发簪小心的挑开锦囊的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张极薄的丝绢来。 上面没有盖御玺,却落着一个特殊的款。这是父皇跟她约好的传信方式,断不会有假。 待看过丝绢上的内容,冯辰香陷入沉思。 如果她没来潞州,没有见过李雍,估计还会赞同父皇信上的计策。可是现在…… 冯辰香原地转了几个来回,做出一个大胆的决断。 提笔唰唰写好回信,又将那只锦囊重新缝好了口,另写了封书信放在锦囊中,交给那个暗探,“你回去告诉父皇,计划有变,我暂不回国了,让他听我的计策行事。” 暗探领命而去,冯辰香命人备马,“我要去清水营!” 可等她赶到之时,李雍却已经不在了,还带走了三千兵马。 刚刚得到消息,把人送走的侯亮还殷勤的跟冯辰香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旁边州县出了股流寇,他奉命去剿匪了。” 其实是那边军中克扣得厉害,闹得兵变了。 那边的地方长官紧急来信求援,李雍身为这一带职务最高的地方长官,这种烫手山芋,侯亮觉得甩给他最好了。 至于他把牛俭和陈仁胜这俩讨厌的老家伙也带走了,那是更好不过了。 所以侯亮心情挺好,还耐心劝道,“公主要不耐心等等,过几天他就会回来的。” 只不过冯辰香听了,却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可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待回去看了地图,问清兵变的地方,她忽地眸光一亮。 李雍,这回你不想娶我都不行了! “来人!速速收拾行李,咱们立即回西秦京城,大宁。” 贴身丫鬟紫柳惊道,“现在就走么?可这……这都下午了。” 她原是好心,想说这天色眼看不好,说不定又要下雪。 可冯辰香凌厉的看了过来,“你要不走,就留下吧。” 紫柳二话不敢说的立即去收拾行装了,当天傍晚,只匆匆派人给侯亮送了个信,冯辰香就离开了潞州。 侯亮还纳闷了,难道这位公主是追情郎又追出去了? 啧啧,那样大美人,也就是李雍那混小子不知消受,让人家追得满天飞满地跑的,可真是折福哦。 可等到五天之后,侯亮笑不出来了。 前线的消息已经传来,西秦开战了。 不是清水营边境的离国,而是西秦东面的齐国。 派了三路大军,横插过来。其中一路兵马打来的方向,正是潞州。 “怎么可能?” 侯亮收到这消息的时候,还在和谢子晴调笑。 冯辰香送来的两个美人虽是温柔,可也太听话了些,恭顺得跟木头人一样,侯亮玩了几天,觉得实在没多大意思,反又惦记起谢子晴来。 难得温柔的玩了一把,没想到却突然听到这样消息,顿时粗暴的把谢子晴一把扔开,要召人紧急商讨军务了。 他再荒唐,也不至于在这种大事上犯糊涂,要真给人攻破了城池,再多的美人,也救不了他的老命! 可东齐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打起来了呢? 要知道东齐的皇后,可是西秦的公主。也就是那一位琴技高超,还被叶玄称赞过的。两国联姻,素来交好,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打过仗了。 所以侯亮一直认为自己把守的潞州算是非常安全的,这些年也就疏于军务。这一旦真的战火燃起,他再看地图,却只觉得处处都是破绽,处处都有漏洞了。 怎么办? 侯亮是真慌了。 而坏消息还在不断的传来,东齐这回打得异常坚决和突然,大军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 这些年不打仗,并不代表侯亮脑子里曾经打过仗的经验都忘光了。自己手下的兵什么德性,他自己清楚,这些年的养尊处优,歌舞升平,已经让大家失去了原有的锐气和杀气,想要固守城池,固守防线,只能他亲自带队,拼死一战了。 可侯亮还不想死,那还能有谁,去替他拼命? 这个时候,他想起还留在潞州的那一半清水营的兵马了。 正好趁着李雍不在,借他手下兵马用用。说来他是最高长官,也有一定的指挥权。 可清水营里虽然没了当家营长和老将们,剩下的小校尉们也是一个个的刺头儿。好话说了一箩筐,这些人完全不上当。 尤其是那个叫庄林的,还要据理力争,“……原本战事当前,侯大将军要我们效力我们也不能说什么。如今你们的人都没动,要我们去打前锋,这是哪里的道理?再说了,我们营长走的时候,可是当着您的面说了,要我们留守本地,绝不能惹事生非的。现在营长没回来,我们要是擅自行动,回头营长处分我们怎么办?” 侯亮急道,“那我替你们解释行不行?” 不行。庄林异常坚决的表示,“除非将军你拿得出圣旨,或者你们都出战了,那我们兄弟很该担起潞州的防守之责。如果不是这样,恕我们不能出战。要不到时,就算我们营长不追究我们的责任,难道没人追究他的?从前就有人说我们清水营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多。这回我们帮了你们倒没事,可万一日后哪里打起来了,又要我们打头阵,那谁受得了?还是侯将军你自己想办法吧。” 见侯亮还不死心,他干脆的道,“您真别说了,说破天说我们也就是个校尉,能指挥的也就是百把人。没有将军的手令,谁有那个本事把全营剩下的人都号召起来?再说了,你们潞州的战事,要我们打头阵,就是打赢了,回头会不会有人怪你们潞州军太无能?” 侯亮给噎得一肚子火,偏偏也说不出个不是来,只能悻悻然走了。 原打算先派出几路兵马应付着,没想到来一帮请命的。侯亮原还挺惊喜,可这些人一张口,差点把他鼻子气歪了。 “如今战事当先,潞州城还有这么多的贵人在呢,可不能有个闪失。未将愿意领命,送她们回京。” “末将愿意领命!” …… 眼看着一帮人还要为这个“最重要的”差使打起来,侯亮简直忍无可忍,“滚!通通都给我滚回去把队伍拉起来,马上就开到前线去!你,” 他最后一伸手,指向了徐恭,“负责送那些贵人回京!” 其实侯亮也不笨,在这些人当中,只有徐恭职务不高,又是出了名的喜欢男人,让他护送那些贵女们,最是稳妥。 可这样一来,徐恭可是倒了大霉。 生死关头面前,别人可不会替他着想,只觉得是徐恭平素跟陶家关系走得近,拿的好处多,贿赂好了侯亮,才得到这个美差。 眼下他们是没办法使绊子,可回头有的是机会! 徐恭自己也知他这回是妥妥的拉了一大把仇恨,可他能高风亮节的放弃吗?绝不可能。所以先把小命保住,去送人吧。 ※ 潞州城一片风声鹤唳,八角镇却还是一片安宁。 因路上积雪,叶秋又不赶时间,一路还按着董青松他们提供的消息,沿路考查了一下各村情形。跟人约好,如果她能把酸菜生意做起来,回头就派人来收购。 这样慢吞吞的走走停停,等到了八角镇,却是正好遇到花裙子了。 “唔,唔唔!” 裙子不会说话,可一眼就认出了叶秋的马。u看书.uukansh激动的还抱着块布料,就从绸缎铺里冲出来,拦在了车前。 伙计急得追出来,“嗳嗳,你这怎么回事?大白天的想抢东西么?” “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的?”一个老大娘顿时恼了,叉腰骂道,“真抢东西的,还能留这么多人在这里吗?哼,不过一匹布而已,我们就买给你看!” 听着朱方氏那中气十足的骂人声,小地瓜按捺不住的先冲了出去,站在车辕上使劲的蹦,“阿奶!阿奶!” “嗳哟,我的乖孙子哟,可想死阿奶了!”原本横眉怒目的朱方氏顿时换了笑脸,脸上的皱纹都开成一朵花了,小跑着扑上来,一把把地瓜从车上抱下去,搁怀里使劲的亲。 “想阿奶不?” “想!” “快亲下阿奶!” 叭叭,小地瓜亲人特别实在,有口水有声音,半点不玩虚的。 看那一老一小的亲热劲儿,叶秋摇头掉几颗皮疙瘩,也下了车。先安抚了裙子,又要她把那块布先还给伙计。 给裙子不还,反扯着她往铺子里走,还当真是打算要买了。 叶秋正觉得稀奇,往铺子一看,哟,今儿可真热闹,仙人村的婆娘们几乎都在,这是集体大采购啊。 一瞧见她,都赶紧把人往里拉,“村长,快来,你也挑两身好衣料。” 叶秋笑着,却很奇怪了,“你们这是集体发财了?” ※ 地瓜:情人节,还是双更了!快点来么么勤劳的作者君。我先给个香吻,mua~~~r1152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看上你了 仙人村的乡亲们确实是集体发财了,但不是大财,是小财。 “这个财,还是托村长你的福呢。这不,一分了钱我就逼着芳嫂,把给裙子做新衣裳的钱拿出来了。你放心,你交给我的事,我都记着呢。”七婶喜气洋洋说着的话,让叶秋更糊涂了。 那酸菜还没卖,大伙儿哪来的钱? 还是董二嫂来给叶秋解了惑,“这多亏了连升,这些天可是替村里挣了不少钱。” 原来自从连升他们赶着马车跑起了运输生意,从最起初的红白喜事,到载客送人,慢慢的地方越跑越大,路子也越跑越广。 连升也聪明的动了脑筋,在跑车的同时还搭上点货。虽说路途不太远,但因为天冷不便,就是加几个钱,大半人也是愿意的。 这一来二去,竟是跑出了名堂,跟个马背上的流动货郎似的,在十里八乡都打开了局面。 如今不仅是叶秋留下的那两辆马车,连朱长富原本的骡子,还有村里几头牛车也都给带下了山,入了车行。 前些天,天降大雪,不仅没有影响他们的生意,反而让他们的生意更加火爆了。 但这并不是发财的主因,发财的主因是大雪封路那几天,连升接了单生意,往邻县送客的时候,遇上一家孕妇难产。 因为大雪难行,请不到稳婆和大夫,全家人急得直跳,跑到大街上来拦马车。连升他们一瞧,二话没说就帮了这个忙。 卸下马车,单骑了马,很快去给人把稳婆和大夫请了来。后来那家媳妇居然生了一对龙凤胎。可把全家人乐坏了。又听稳婆和大夫说,这要是再晚一会儿,估计就是一尸三命了。 那户人家本就殷实,人也大方爽利。一听这话,连忙备了三牲四礼,等天一好,就来仙人村送礼。 给全村送了二十两银子。算是谢过他们的救命之恩。这个钱算是横财。所以朱长富就作主分了。 而更为高兴的是,那户人家也是做生意的。经常有需要用到车的地方。在来仙人村表示感谢之后,也提出了愿意长期合作的意向。 这可是比二十两银子更加让人高兴的消息。全村人都乐开了花。 因为连升那个车马行本就算是公中的生意,后来卖货,也是全村人都入了股子的,能拉到这样的长期合作。等于大家都有了钱赚,谁不高兴? 也不知是村里哪个女人开的头。反正就是闹哄哄的说过年要做新衣。于是乎,朱长富干脆让朱方氏把全村女人都组织起来,让她带着全都下山采购,省得这些女人们在家里唠叨个不休。 没成想。正好就遇到叶秋回来了。 听说这样的好消息,叶秋也很高兴。 不过布料她是不打算买了,她在潞州城才做了新的。颜老夫人走时还送了她十几匹呢,足够全村人一家分半匹的。 可朱方氏上车去瞧过之后。却还是坚持买两身粗布,“那些好料子留你们穿,我们在乡下干活,还是得要这些布的。” 叶秋把她拦下,“咱如今就有这些,往后还怕没有更好的?依我说,大伙儿都少买些吧,够年下家里大人孩子穿的就得了。” 可穷惯了的人还真是舍不得。连大娘方才不好意思夸自己儿子,去跟女儿蔓儿说话了,这会子也过来教训叶秋,“就算是有钱了,可也不是这个花法。咱在乡下干粗活,穿这样好衣裳做什么?倒是朱大婶说的对,就该买些粗布。你不知道,他们成天在外面跑车,衣裳不经脏的很,成天一身雨一身泥的,有那好料子也是浪费。” 好好好,我错了。叶秋给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敢吭声,缩一边去等着这些婆婆妈妈挑衣料了。 那布铺的小伙计见她进门就差点搅黄了这么大笔生意,还悄悄甩了她两个白眼。 还村长呢,一点都不大气! 不大气的叶村长回了村,进了家门,等来看她的人散去,才让小伍把自己的钱箱抱进来。当看到那样一箱子金银首饰还有金子银票,朱家二老都吓坏了。 叶秋抿嘴悄悄的笑,“有了这些,您二老将来就不着急了吧?别说你们养老了,就是地瓜娶媳妇也尽够了。往后你们也大方些,别那么抠抠索索的苦着自己。” “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拿回来!” 看叶秋上下抛着个金手镯玩着,朱方氏当即敲她一记,把镯子收了起来,“咱们穷惯了的人,突然阔气了,别人能不起疑心?象连升他们就赚那么点小钱,还有人妒忌,都打了好几架了。你这要让人知道,那还了得?这钱我帮你收着,嗳,老头子,回头你要不挖个坑,给埋起来吧?” 朱长富连连点头,“要得。” 叶秋无力瘫倒,一脸消极,“这没钱的时候想有钱,有了钱也不让花,这日子还有啥盼头?” “咋没盼头呢?”朱长富不赞同的也嗔她一眼,“等村里日子慢慢好过了,这钱总是能花的。到时给地瓜修个漂亮的窑洞,买家具,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再说,你不得嫁人备嫁妆的?” 呃?叶秋猛地瞪大了眼睛,老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长富一时嘴快说出来,自己也有些后悔。朱方氏白了他一眼,把他推开,却是接着道,“咱也不打这个哑谜了,那个大个子,是不是看上你了?” 叶秋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也不好意思赖在炕上,坐起来扭过身去,“你们说什么呢?” “嘁!还不好意思了。”朱方氏嘟囔着,似是有些鄙夷,可眼中却是满含笑意,“那人不错,长得好。还知道疼地瓜,可以嫁的。” “光长得好有什么用?那样一锥子都扎不出一个屁的性子,闷都闷死了。”朱长富似乎有点不满意,在那儿唱起反调。 朱方氏听得不高兴了,“那你当年怎么不去娶只麻雀回来?成天叽叽喳喳的多好?”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那人跟麻雀能一样吗?” “你还知道不一样啊?那人不爱说话,你逼他做什么?我就觉得那样挺好,安静。不闹腾。比那些只会说好听的。正事不干的可强多了。” 朱长富急了,“你这老婆子又不了解人家,连他家都没去过。一共见过几面啊。怎么知道能嫁?”再看叶秋一眼,他拿出家长作风,果断道,“咱秋儿就是要嫁。也得嫁个知根知底的。” 朱方氏下嘴唇拉得老长,“那知根知底的。你再寻个好的来看看?这整个八角镇的人都看遍了,有一个配得上秋儿的么?” 朱长富耐心劝服,“那没有也可以慢慢找不是么?连升他们的生意也做起来了,日后总能认识更多的人。那大个子是不错。可毕竟是个当兵的,太危险了。往后等他一出门,就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难不难受的?” 这理由似是有几分道理,朱方氏原想反驳的。最后想想,也只嘟囔着道,“大个子也就这一点不好了。不过他好象是当官儿的,打仗也不用他冲在前头吧?” 这话是看着叶秋说的,可这让叶秋怎么答? 她能说大个子如今很有可能已经上了战场么? 虽然李雍没有明说,但叶秋知道他不会是那种让手下士兵冲在前头,自己躲在后头只顾着自己小命的人。 “这个,打仗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就是成天家里务农,难道就没个三病五灾的?” 她没挑明,可老两口对视一眼,已经明白她的心意了。 叹了口气,朱长富不想说话了,低头收拾东西。 叶秋忽地有些不忍,“叔,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们都心疼我,为我好。可是,可是这世道就这样了。咱们在这儿挑拣人家,还不定人家家里挑不挑拣我呢。” “他敢!”朱方氏顿时眼珠子一瞪,话说得掷地有声,“他家里要是挑拣你,咱就不过了。” 叶秋心头一热,忽地就噗哧笑了,上前抱着朱方氏的腰,开始撒娇。 看她跟小地瓜一个德性,朱长富原本愁苦的脸上也泛起笑意,“行啦,你要觉得好就好。我看那大个子虽话少些,但办事倒还周到,应该是个靠得住的。” 朱方氏啧啧了两声,鄙夷了句,“你刚刚不还嫌他不好么?” 朱长富道,u看书 .kanshu “那不是想着他当兵,怕危险么?不过如今这世道本就不太平,也说不准会怎样,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了秋儿,他家是哪儿的呀?爹娘在哪,有什么兄弟姐妹,要是往后你们成了亲,是要带你走啊,还是能过来安家落户的?” 呃……这么复杂而具体的问题,叶秋好象一个也不知道。 看她这一脸茫然,朱长富刚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了,“那你都知道他家啥情况不?” 叶秋忸怩了半天,才红着脸道,“我,我就知道他们原来的营长是他义父。呐个……已经过世了。” 朱长富再跟老伴对视一眼,忽地都有些无语。 他们说得热闹,这啥也不知道,谈的什么婚事? 朱方氏不忍太打击叶秋了,“那就等他来时再说吧。这回不要你了,我们去帮你打听清楚。” 看二老一副操心的样子,叶秋也忽地也有些不安。 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真的不太了解那个男人。甚至可以说,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样一个男人,她竟然动了托付终生的念头,会不会也太草率了? ※ 某马:一锥子都扎不出一个屁来,这话我抗议,谁能一锥子扎出一个屁来? 某猪:只是个比喻而已,总之你们营长身世不清,有嫌疑! 某马:主人,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这些破烂事情随便搞下得了,还是扑倒比较要紧。 某猪:所以,这是营长会很快回来的意思?那要不要快点给村长安排个男配? 某马:小妖精,你肯定又在想红烧猪蹄了~~~(未完待续)r655 第一百四十章 少男心事 榆林县。 快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在忙。 尤其今年母亲更是把部分祭祀之事交给徐三思打点,更是把个年轻人忙得自觉跟陀螺似的,团团转。 不过这样也好,一忙就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了。 努力把脑子里的倩影赶出去,徐三思堆出笑脸,跟上门来送年礼的二姐夫家的管事寒喧,可话没说几句,那管事却突然告知一事。 “……原本家里大爷和大奶奶是要亲自来送礼的,准备的也不只这些。可突然听到要打仗的消息,也不敢来了。嘱咐小的先把这些送回来,说请不要见怪。回头若是风平浪静,我们大爷和大奶奶来拜年时会再补一份厚礼,上门赔罪。” 什么?要打仗了? 徐三思听得当即吓一跳,等把话问清楚,立即把来人带到了母亲面前。 徐陈氏也吃了一惊,“这消息可靠吗?” 管事的说,“应该有七八分准了。我们家姑奶奶的小姑子是嫁到潞州城的,这消息就是她送出来的。送来时就说正在收拾行装,打算回乡下避避风头,还说亲眼看到城里的士兵正在一拨拨的往外开。我们姑奶奶一得知这消息,便也差人送回娘家,大奶奶就忙打发小的来了。” 徐陈氏点了点头,再不怀疑。姑娘都向着家里,这样的大事没人敢乱说的。 拿了钱让这管事下去休息,说一会儿打点了给二女儿的回礼,让他再带回去,这边便让徐三思去八角镇报信了。 “顺便你也去趟仙人村,跟叶村长商量下,如果打仗的事是真的,那酸菜的生意可怎么办。” 徐三思陡然听到一个叶字,脸色就开始不自然了,尤其听母亲还叫他去商量。这,这样真的好吗? 看儿子一脸的踌躇,徐陈氏心中微叹了口气,“要不是事出突然,又是年下,娘也不会让你去走这一遭。不过这是大事,可耽误不起。告诉叶村长,钱赚不赚无所谓,保住大家平安最是要紧。” 看母亲说得这样郑重其事,徐三思反而不好忸怩了,答应下来就去准备出门。 望着儿子日渐长大的背影,徐陈氏心中却泛起几分复杂。 徐三思自然是个好孩子,否则不会苦苦压抑自己的喜好,把对叶秋的感情藏在心里。 说喜欢一个人很简单,跟家里闹也很简单。反正徐家只有他一个儿子,如果他一意孤行的话,就好象当年他爹为了个那样的贱人闹得天翻地覆,谁都没有办法阻止。 可徐三思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不想让母亲伤心,让家里为难。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向叶秋表白心意,将会给全家带来多大的压力。 就算叶秋再好,毕竟也是未婚失贞,又拖着个儿子。 为了自己的喜欢,就豁出去一切的人是不是痴情种子,还很难说,但他起码首先要伤害的,就是自己的亲人。 徐三思不忍心伤害家里的人,所以宁可让自己活得痛苦。 你可以指责他懦弱,但不能不承认,一个真正有担当的人,都是懂得怕的。 因为怕造成伤害,所以在不确定自己能承担起这份责任之前,搁置一段感情,这在徐陈氏看来,是儿子真正懂事,懂得为别人考虑的表现。 可是,她又不能不为儿子的这份懂事而心疼,以及担忧。 因为就算搁置,问题也总还放在那儿,并不因为你无视它,它就能消失。 所以徐陈氏愿意让儿子借着这个机会去一趟仙人村,既是报信,也存心想让他学着去面对那些他不想面对的问题,打开他的心结。 如果徐三思去了,发现只是自己一厢情愿,那自然是最好。就算他会受伤,可伤愈之后,也能放下这段心事,好好的面对将来。日后再娶妻生子,心里才不会老记挂着别人。 当然,这样做还有一定的危险,那就是徐三思通过接触,会在这段感情里越陷越深。到时要他割舍,他会更痛。 可徐陈氏没办法不让儿子冒这个险,就好象她不能阻止儿子长大一样。 人要成长,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至于说到徐三思会不会跟叶秋相处出感情,徐陈氏没有半点担心。 就算她没那么了解叶秋,但她毕竟也是个女人,所以对于女人的心思还是了解一二的。她虽然不知道叶秋会喜欢怎样的男人,但绝不会是她仍显青涩的儿子。 所以她倒盼着儿子能早点受些挫折,好死了这条心。 徐三思不知道母亲的用心,心里既为即将见到叶秋而激动,又因为自己不符合常规的情感而心怀愧疚。 就在这样矛盾不安的心理下,他去了八角镇。 先去舅舅家,说了可能会打仗的消息。陈掌柜一听便道,“昨日客栈里来了个客人,也是这么说。我心里还寻思着要不要去打听打听,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显见得此事是真的。只是咱们八角镇历来不是兵家必争之地,便是打起来也未必经过我们这儿。倒是你们榆林县要危险些,到时要不要跟你母亲说一声,都搬回来?” “这个回头再说吧。我娘叫我来,还叫我去仙人村说一声,再商量下酸菜的事。” 听说是大姐吩咐他来办事的,陈掌柜想一想,倒是比较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 “那趁着天色还早,咱们赶紧去吧。顶多晚上在山里歇下,省得夜长梦多。” 那是最好不过了。 徐三思虽然怀揣着点少男的小心思,毕竟年轻,要他单独挑这么根大梁,心里还有些没底,若是有舅舅一起,他心里也能稳妥许多。 等他们傍晚赶到仙人村的时候,在村口就闻到一股浓浓酸菜香味儿,显是事情做成了。这原本应该是件大喜事,可如今甥舅俩对视一眼,却都有些高兴不起来。 想着仙人村的乡亲们为做酸菜费了那么大的劲,可如今要是卖不成,那可怎么办? “哟,这不是陈掌柜么?” 出了一趟门,再回家的小苹果长大了好些,地盘意识也越发强烈。老远闻着有生人的味道接近,就跑屋里哼哼唧唧,朱方氏出来一瞧,没想到就瞧见这爷儿俩了,赶紧热情的招呼道,“快进屋坐,正好烧饭呢。你们也来尝尝这新出坛的酸菜,看味道好不好。” 陈掌柜和徐三思进了屋,却见炕上还有客人。 这客人他还认识,不正是北田村的魏正英和魏广海父子俩么?前些时还往他那儿送过酸菜的,这是怎么也来了? 要说魏正英,可是老早就盼着叶秋回来了。今儿也是巧了,魏广海本带了媳妇到镇上置办年货,在绸缎庄里就听伙计闲聊,说起叶秋回来了。 回家一说,当下老魏就坐不住了,吃了午饭就硬拽着儿子上仙人村来了。老头起初还不好意思,只说是来打听同去潞州城挖渠的他们村人的消息。等坐下来说得热乎了,老魏才婉转的表示,对合作收枣之事无故反悔的歉意。 叶秋本就不是小气的人,况且今天开坛子取酸菜又非常成功,所以对于这份歉意也就笑纳了。 合作可以继续,只是条件需要重新谈。 她不是想趁火打劫,而是时移事易,仙人村的乡亲们就算不知道村长家发了横财,却也从连升那个小小车马行的成长中,变得眼界渐渐开阔。 对于不讲信用的人,就算叶秋愿意大度的一笔带过,可仙人村的乡亲们却不一定愿意了。 都不用叶秋开口,朱长富首先就做了这个恶人。先是一口咬死不行,大家乡亲的情分还在,但合作是不提了。然后是来陪席的连爷爷和董大伯,又唱红脸又唱白脸的把话圆下来,合作可以,但也说清仙人村还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实在是不能徇私招骂。 弄得最后魏正英无法,主动做出一定的让步,然后又在细节上谈了许久,才最终敲定。 这回魏正英反怕他们变卦,愿意现场立下文书为证。 这么一闹腾,就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都来尝尝,这酸菜煮出来的鱼,闻着都不一样呢。”朱方氏笑着把陈家甥舅俩让上炕桌,把叶秋刚做好一锅水煮鱼端了上来。 今天这条大草鱼是老魏家的女婿送的年礼,他们村子那边有鱼,只是冬天要凿冰去取,uu看书 .ukanhu.c 很是艰辛。 若能弄到几条活的,都是穷人用来送礼走亲戚的好东西。老魏这回来见叶秋,还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这新鲜鱼可跟上回送的咸鱼不一样,叶秋很是喜欢。见帮老爷子们在打嘴皮子官司,她就去收拾鱼了。 刮鳞去骨,把鱼肉剖成薄片,拿盐和生粉抓匀腌上,再准备好葱姜料,就准备开做了。 这也亏得有男人送来的铁锅,叶秋从潞州回村时,第一件记得要收拾的东西,就是这只锅。 因人多,把鱼头鱼骨煎了,跟炒好的酸菜豆芽一起打底,等到汤开,把腌好的鱼肉滑入。最后再烧锅爆了花椒的热油浇上,那股麻香,闻得人都垂涎三尺。 再不谈正事,倒上家酿的米酒先吃饭。 等到酒足饭饱,陈掌柜的瞧魏家爷俩也算是叶秋的合作伙伴了,这才将可能要打仗之事说出。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了眼,这若是要打仗,他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 某猪:看到没?我还是很有用的! 某马:再没用就上年菜了,你敢不努力? 某猪:(悲愤)亲妈,都大过年的他还欺负我! 某马:别叫了,亲妈忙着去赶下一章了。她其实还忘了一件必须在今天办的事,我要不要提醒下她捏? 亲妈:(黑脸)我已经想起来了,我要还书!魂淡,乃早怎么不说? 某马:明明是你自己糊涂好吧? 亲妈:回来再跟你算账!忙得四爪乱扑的出门~~~r1152 第一百四十一章 美人消息 叶秋对战争的认识,可能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战争确实是残酷的,可战争也同样意味着很多的机会。尤其是粮食军火,历来是大发战争财的利器。 可这种黑心钱,叶秋不打算去赚。她唯一想赚的,是她应该赚的钱。 “要不我带着酸菜往外跑一趟,试着卖卖?” “你不要命了?不行!”朱方氏断然否决。 可叶秋却有些不为所动,“婶子,没事的。这不是还没打过来吗?就算打过来了,还有小伍他们几个呢。” 李雍让小伍等人送叶秋回村,可不是只让他们送这么一程。冲数回了宫,叶秋身边没有几个能打的人,他始终放心不下。 只是怕叶秋拒绝,所以先也没吱声,直等小伍到了仙人村,才告诉叶秋实情。打的旗号也不是保护叶秋,而是传授仙人村乡亲们武艺。 这也是叶秋之前提过的,只没想到,男人一直记在心里。 这样的一片好心,确实不好拒绝。尤其如今村里还有几个男人去了修渠,连升他们又天天在外头跑生意。能多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说实话,村里的老少妇孺们看着都安心些。 后来还专门找了一眼比较好的空闲窑洞给他们收拾干净了住下,叶秋若要出门,是肯定要带他们几个去的。 小伍他们的本事她是信得过的,如果不行,李雍也不会单挑了这几人送来。只是想要说服朱方氏,却是件不太容易的事。 而且,朱长富也旗帜鲜明的站在老伴这边,“就算要去。也该是咱们男人去,要真让你去,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朱长富考虑得比朱方氏多一层。 叶秋说得对,这些酸菜一定要趁早卖出去,绝不能砸在手上。不是贪图那几个钱,而是这些酸菜是仙人村乡亲们寄托很大希望做的东西,比连升的车马行还让大家有感情。 陈掌柜他们不在村子里。有些事情不知道。 为了做好这些酸菜。许多人家都是把自家米缸水缸盖捐了出来,有事没事都愿意到放酸菜的窑洞跟前转转。不为了偷吃偷拿,而是怕有老鼠什么的来祸害了。 有些心细的老人还专门去割了荆棘。布在腌菜缸的四周。谁家孩子再调皮,也不敢上那儿去淘气。只要敢去那里,又给大人瞧见,绝对是一通好打。所以孩子们都很老实的绕开了,还自觉赶些想过去的猫猫狗狗。 等到今天早上终于开了缸。瞧见那些腌得酸香四溢的酸菜,村里人的笑脸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如果这个时候跟他们说,酸菜卖不了了,这对于大家积极性的来说。将是个极大的打击。只怕有好些老人,都要心疼得睡不着觉了。 反正朱长富觉得,自己是睡不着了。 所以酸菜是必须卖的。但这个卖的人,却不必是叶秋。 可叶秋也很坚持。“叔你听我说,我不是逞强才一定要去。只是这酸菜你们都不懂做,到时咱们要卖,没个会做的人演示,谁信你们?就算我告诉你们可以煮鱼煮豆腐什么的,可你们光嘴上说,有我煮出来的好吃么?” 朱长富一时噎住了,满屋子人也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徐三思左右看看,接下了这个话,“叶村长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家之前谈好的几家店铺,都在定襄城。这会子如果我们再往那边走,必是不通的,想卖就只能在周边想办法了。趁着年前,赶几趟大的集市。那样的话,倒真得有个懂行的人坐镇不可。” 魏正英想想,忍不住插了一句,“就算咱们煮不好,可卖得便宜点,不也一样么?” 他本是好意,给叶秋留下找借口。可叶秋却当即摇了摇头,“咱们这酸菜也说不好能做几年,日后若是旁人有心去学,说不得做得人一多,就没机会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贱价出售。” 陈掌柜也是这个意见,“真要打起来,盐价必然上涨,到时这些酸菜可值钱得很。咱们不做那黑心的事,卖个高价就算好的了。可若是比往年还低,却是不妥。叶村长,你说这酸菜,有没有办法保存的?” 他说这话自然也有自己的小私心,之前他愿意垫钱做这门生意,也是因为看到酸菜的利润挺高,所以愿意冒这个险。可要是贱卖了,哪怕赚得太少,他做了还有什么意思? 再说了,他还欠许多卖菜的人家尾款没给,要是卖得低了,谁赔得起?所以陈掌柜倒宁肯把这些酸菜囤积起来,放一段时间再说。 只叶秋却有些为难,“酸菜不是不能放,起码冬天是可以的。但若是真打起来,一直拖到明年开春,这么些酸菜砸手上怎么办?” 这时代的保鲜技术可不怎么样,叶秋也不敢冒这个险。况且要真打起来了,要坏她这一缸酸菜,也就是扔颗石头的事情。所以她宁肯趁着战事将起未起时,冒险去卖掉,也不想留着夜长梦多。 这倒是个伤脑筋的事,一屋子老少爷们都沉默了。 反正天都黑了,他们也不急着下山,都在那里琢磨应该怎么办。 可他们琢磨没事,小地瓜熬不住了。歪着小身子靠着叶秋,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 连爷爷忽地看到,忙道,“哟,孩子这是要睡了,咱们要不先散了吧?大伙儿晚上都想想,明儿再说。” 那倒也行,魏家父子,陈家甥舅就分别去了连家和董大伯家歇着。 只是走前,魏正英主动跟叶秋说了句,“你要是真去卖酸菜,让我们阿海跟去帮帮你。他四里八乡跑得多,倒也有几个朋友。” 老魏其实真不是个坏人,虽然有些胆小懦弱,可一旦决定了要跟叶秋合作。他是很真心的在替她打算了。 叶秋现在不仅是仙人村的村长,也是他们的指望,可不能出点子事。 朱长富望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老朱心里明白,老魏说这话,其实已经基本认同叶秋所说的了。 眼下的她,确实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如果真要去卖酸菜。也只有她能胜任。可这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想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却见连升他们都闹哄哄的回来了。 进村连家门也不入,先到了朱家。找到叶秋道,“村长,咱们村的酸菜要赶紧拖出去卖了吧?听说马上就要打仗了,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去赶一趟宜川的大集,把该卖的都卖了。把咱们该准备的也都准备起来吧。” 朱长富忙问,“你们也听到消息了?” 连升道,“还不是上回那个生了龙凤胎的杨家?我们昨儿路过,他家倒是仗义。专门寻人来递了个话。说是打算跑完宜川这一趟,也要关门避避风头了。” 徐三思听了这话道,“我原先想说的赶集。其中一个就有宜川。往那边走的路相对太平,集市又大又出名。东西也能卖得起价钱。” 连升道,“杨大哥也是这么说的,他知道我们村有酸菜,还叫我们千万别卖得便宜了。万一打起仗来,盐就贵了,象这些有盐又能放的菜都特别金贵的。” 叶秋再次左右看看,果断道,“那就这么定了,我去。” 徐三思看她一眼,“这门生意有我家的一份,我也是要去的。” 朱长富再想反驳,也实在没有理由了。 那么叶秋要去的事是定下,只是小伍却又有了个新想法,“若是不好卖,何不把酸菜拖到潞州去卖给营里?这一打起来,肯定没菜吃,大家能有些酸菜,凑合着对付干粮也行啊。若是担心路上不太平,我身上有营长给的印信,遇着自己兵马都会放行的。” 可叶秋却是摇了摇头。 如果战事未起,就送些给清水营的弟兄也无妨。可如今既然打起来了,她要是为了赚几个钱就往那边跑,就实在让人诟病了。万一因她延误军机什么的,那更说不清了。 叶秋是爱抱大腿,却不愿拖后腿。 再说了,要怕那边没菜吃,叶秋做的简易泡菜以及萝卜干的手艺都是教过老蔡的,他应该搞得定。 况且,仙人村做的这些酸菜可不象之前卖给军营的简易泡菜,这是下了大工夫做的,真要是卖给他们,价钱贵了不合适,便宜了叶秋又该觉得心疼了。 咳咳,那男人挺穷的,所以这个钱还是去外头赚吧。 于是,事情定下,最后还是叶秋带队,去赶宜川的大集。 ※ 而此时,冯辰香已经以最快速度,入了西秦的京城,大宁。 甚至都没有去洗漱,冯辰香就刻意带着这么一身的风尘仆仆,拿出太后赐的金牌,求进皇宫。而她要见的,却不是太后,而是西秦的皇帝陛下,世人称作永兴帝的秦亨。 他今年三十有九,继位不过两年,可当太子却当了三十余年。uu看书 .uukah最终能够等到父皇撒手归天,把皇位传给他,秦亨觉得自己靠的就是隐忍和仁厚。 所以他一直不贪美色,不好杀伐,崇尚无为而治,努力让自己活得清心寡欲,没事就写诗作画,水平还很不低。 这对于强悍惯了的西秦来说,可谓是个异数。 这回东齐突然出兵来攻打西秦,秦亨也十分震惊。可震惊之余,他想的不是如何反击,而是找人去谈判。先打听清楚,为什么东齐要打开战? 幸好,他手下的一帮能臣干吏们都不是吃素的,不需要这位君上操心,就开始部署反击。 只是皇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等把东齐打趴下了,再让陛下去问问原因吧。 对此,秦亨原本是有些不满的。可在天师突然出现,告诉他此次战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后,秦亨放心了,继续去作他的未完的冬雪寒梅图。 至于南楚那位美艳的公主要求见,就请她进来吧。正好画上还缺一美人,多看她几眼,回头也好找些灵感。 只是没想到,那美人竟会给他带来一个这么劲爆的消息。 ※ 某猪:村长马上要出门了,请带上吉祥看家猪! 某马:你得了吧,带你是去给人剁么? 某猪:怒,大过年的表逼偶出手。 某马:逼你又怎样? 某猪:关门,放公主! 某马:,表!主人是个死心眼,你放她来,他会误会我的。村长,你要替我作证,我是清白的! 某猪:村长不在线,她去卖酸菜,顺便替亲妈采购了。赶紧买菜去,明天一定会涨价!(未完待续)r655 第一百四十二章 1个承诺 “你是说,不仅是东齐要进攻西秦,他们还联合了南楚,甚至可能还有离国?” “是的。” 冯辰香肯定的回答让秦亨震惊了,也更加疑惑了,“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咱们西秦的公主还是东齐的皇后……” “问题就在这里了,陛下。”冯辰香冷静的打断了秦亨,“贵国的公主于三年前诞下一个皇子,极受东齐帝的喜爱,可东齐帝已经有了数十位年长的皇子,原本的皇位之争就极是激烈。这回的叛乱,就是大皇子联合其他皇子,进行的有预谋的反击。” 秦亨一哽,这回不用去找人打听,他算是明白过来了。 但凡男人,无不偏心娇妻幼子。西秦公主当年虽是两国联姻才做的续弦,但她以豆蔻之龄嫁与中年大叔,还是很有些优势的。这几年传回来的家书,一直都称过得极好。尤其有了儿子后,东齐帝君对她们母子更是疼爱有加。 若是东齐帝君七老八十,活不了多久,那些年长的皇子们自然也不怕什么。可偏偏他跟秦亨年岁相当,也才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要是他再活上十几年,以目前东齐帝的身体情况来看,这是不成问题的。那么东齐的皇位最后会落到谁头上,这还真是说不好了。 所以倒不如趁着西秦公主母子在东齐的根基还没扎得那么牢,果断出击,先攻打西秦,就算不能彻底灭掉她们母子这个最有力的外援,但也能让东齐和一向交好的西秦结仇,去掉公主母子的威胁。 然后在这场战争中,能捞到多少好处,那就各凭本事了。 这也就是东齐的大皇子能够说服众位皇弟,暂时放下恩怨,统一向西秦出兵的最大理由。 战争对百姓来说,虽然会造成伤害,家破人亡,可对于手握权利的贵族来说,却也是一次重新洗牌和势力扩张的机会。 因东齐和西秦这些年交好,两国边境城市的发展都不错,算是比较富庶,就算打不下城池,但如果能带兵前去劫掠一番,不也是发笔横财的机会? 所以这场仗,才会打得这么突然和坚决。 至于联合西秦边境的南楚、离国,同样也是利益使然。 在这样的乱世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南楚帝动了心,所以才会派人火速召回冯辰香,打的主意就是即使暂不加入战局,但也可以随时保持主动。 但冯辰香选择把消息送给西秦,自然也有她的考量。 “陛下请不要过于担心,父皇既然让我来向陛下禀告此事,就证明我们南楚与西楚交好的心。不过据怀淑一点浅见,这回东齐虽然来势汹汹,但并不可怕。几个皇子都是各出其兵,证明他们很可能并没有完全掌控住东齐局势。就算偶然占了上风,但几路兵马之间因利益之争,也必定能齐心协力,所以只要西秦能撑过最初这一段,必定能化险为夷。” 不得不说,冯辰香这番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秦亨听后只觉心情大定,再看向这位美艳公主,更加欣赏三分。尤其是看到她一身的风尘仆仆,更加觉得她为人赤诚,“怀淑公主如此仗义,朕一定要好生谢过才是。来人呀!” 冯辰香却道,“此时并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西秦要备战,陛下还有许多的大事要做,请容怀淑告退。等到西秦捷报传来,怀淑再向陛下讨要赏赐,只望陛下不要忘了今日之言。” 秦亨听着这略带几分小儿女的话,哈哈笑了,“难道公主还怕朕反悔不成?这样吧。” 他伸手把书案上作画的一支朱笔给了冯辰香,“等到大捷之日,公主尽管拿着这支笔来向朕讨要赏赐。只要是朕给的出的,无有不允!” “多谢陛下。”冯辰香拿着这支御笔告退,直等出了宫门,才微露矜持的笑意。 她真的帮了很大的忙么? 当然不。 不过是提前带几句话,表面上看是在通风报信,可实际上这些消息过不了几天,西秦人自己就能查出来。 她的忠心与友善,也就只能骗骗这位貌似仁厚,实则糊涂的帝王了。南楚甚至没有因此损失一兵一将,甚至都不存在与东齐交恶。 毕竟前来游说南楚,想与南楚联合的也不是东齐帝,等到东齐帝重新掌控了局势,或是有新君即位,为了初期的稳定,最后都是要来与南楚交好的。 所以她做这个好人,只是为了向秦亨要一个承诺。 而目前,她明显要到了。 等西秦一帮子重臣得到秦亨的召见,匆匆赶到皇宫,听他说了这么一个“重大”消息时,众臣皆有些无语。 比起皇上的兴奋,众位老奸巨滑的臣子们知道,他这是上了冯辰香的当了。 不过秦亨这个皇位本就是大臣和皇室博弈之后,各方妥协的结果。在扶持他上位之初,众位臣子也都默认了这个皇上的平庸与无能。 但是,有一个这样起码不会乱来的皇帝,比一个太有野心,不好掌控的皇帝还是容易得多。所以臣子们都很有默契的不把这块遮羞布撕下来,反而盛赞了皇上的仁厚,才能令得南楚公主归心,及时通报消息。 至于这位公主最后到底要什么,就等她开出条件来再说。 眼下,他们只需要扮好一个忠心臣子,适当拍拍马屁就行。 于是,处理完军国大事,自觉立了一大功的秦亨兴致高昂的把冯辰香画进了他的冬雪寒梅图里。还特意留下最后的点晴之笔,打算等到捷报传来之日,再最后完工。 而西秦的重臣们该干嘛就干嘛去了,就算他们并不把东齐的这次进攻真正放在眼里,但并不表示就任人欺负。 所以该打的仗还得打,最好还能打到东齐去,把他们这回战斗的损失夺回来。 既然都开战了,不管什么理由,亲戚情份都是不必讲的,越是重臣越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纵然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和,这个时候也会放下芥蒂,一致对外。 于是薛子卿难得回家吃个饭,还没遇见他爹薛适。等他快要经受不住他娘的疲劳轰炸时,他爹才终于跟救星似的回来了。 “爹,您辛苦了。饿了没,要不要下人再上点饭来?”也顾不得这副形象是不是太过狗腿了一些,薛少卿只求能打断他娘喋喋不休的那张嘴,这时候就是让他趴地上,四脚着地的扮小狗都不在乎了。 反正屋子里就他的亲爹亲娘,做点丑事也不算什么。 可刚刚这么安慰了自己的薛少卿忽又觉得不对,这样子的无赖没下限,是不是越来越象那个银发男人了? 偏他爹见他难得上赶着来拍马屁,倒很是受用,“到底是天师,就是会调教人。连你这个榆木疙瘩如今都学会声东击西了,不错,不错。” 这是亲爹吗?真的是亲爹吗?要是的话,为什么也能把个夸奖人的话,说得跟嘲讽一样? 薛少卿颇为无语,连他娘都听不下去。嗔了薛适一眼,“老爷也是的,儿子眼看都是要娶媳妇的人了,您还总这么逗他。万一将来要是让媳妇瞧见,让咱们儿子的脸往哪儿搁?” 薛适轻笑起来,继续肆无忌惮的大开嘲讽模式,“他的脸?他还有脸吗?以他那脑子,能听得懂我倒老怀欣慰了。所以不管你替他相什么媳妇,只要是个笨的就好。” 薛子卿听不下去了,“我就知道自己是捡来的。” 否则他爹怎么总以打击他为乐事? “说什么傻话呢!”薛夫人不悦拍打了儿子一记,“你老子就说你几句怎么了?还嘟囔个嘴做起怪相了。你爹成天朝堂上那么忙,就不兴回来说几句?” 得,薛子卿闭嘴了,就当好受气包吧。 可薛夫人到底也是心疼儿子的,说两句也就换了话题,“不过老爷,您还真别说,这回我去潞州,还真的替子卿相中一门亲事,是颜家的姑娘。您觉得可好?” 涉及儿子的终身大事,虽然薛适很想再嘲讽几句,可事关将来的儿媳妇,他还是要先关心一二的,“是颜修之的孙女还是侄孙女?” “这个还没定,不过我瞧他家几个孙女都不错。到底是书香门第的姑娘,虽是单纯清高了些,却没有那些骄横无礼的坏毛病。这回我跟那颜老夫人也攀上了些交情,要是老爷同意,我想等她们回了京,上颜家走动走动,挑一个合适的。” 薛适难得点了点头,望大儿子道,“反正也不指望他能去走仕途,有一个贤惠明理的妻子就很不错了。人单纯反倒好相处,说到清高,哪家小姐没点脾气?” 可薛子卿有点不满意,“我又不好读书,弄个书呆子回来,哪里说得上话?” 薛适嗤笑,忍不住又开起了嘲讽模式,“人家不嫌你不学无术,你还好意思嫌弃人家?你母亲就是这么一说,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倒挑三拣四起来。记住,这话只能在家里说说,要是你敢在外头露半点脸色,瞧我不打断你的腿。滚!” 他肯定还是拣来的。薛子卿忿忿然要走,却忽地想起正事,悻悻然又转回身道,“不是我不滚,是天师叫我来送信的。” 薛适神色一紧,“此等大事,怎不早说?” 等他看完天师送来的密信,薛适却露出几分疑惑之色,似在想些什么。薛子卿探头想看那信上说了什么,却被他爹敲一记爆栗,把那信丢火盆里烧了。 却是问了句,“这回你跟着天师去潞州,发生了什么异常之事吗?” 薛子卿没得到叶玄的吩咐,uu看书uukanshu说不能透露叶秋之事,便道,“他在潞州遇到一个叶家女子,说是他妹妹。” 薛夫人忙道,“那女子我也见过,打得一手好鼓。当时侯亮那个办事不靠谱的,搭的彩楼都要塌了,还是这女子跟李雍去帮了忙救了人的。当然,最后还是靠天师的洪福齐天,才化险为夷。后来那女子还教了一套鼓舞,把去的那些丫头们都迷得疯魔了,一个个都闹着要学。要不是突然起了兵灾,只怕咱们还是多呆几天。回头等咱们家女儿学会了,也演给老爷看看。” 薛适没听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只摸下巴问,“天师妹妹?” “是啊。”薛少卿说起此事,还颇为懊恼,“还挺会做吃的,起先我也不知道,回来路上吃到她准备的干粮,才知真正好手艺。” 就知道吃!薛适又白儿子一眼,却道,“行吧,你回去跟天师说,他信上所说之事,我知道了。” 这就完了?薛少卿瞪大眼睛,也不解释下? 薛适明显没这个意思,再次把这个蠢儿子轰出去,开始琢磨叶玄提到之事。 天师府能在历朝历代站稳脚跟,可不只是会装神弄鬼那么简单的。不过能让叶玄这么上心要护着的妹妹,薛适倒当真是有了几分好奇。 ※ 年三十的没有上男女主,就让小薛来逗比一下吧。啊啊,今天还有好多事,要买菜,要拖地,要打扫,要换洗被套贴春联…… 然后,作者君看过两天能不能抽空多码点字吧。 祝大家除夕快乐!团圆美满!r1152 第一百四十三章 巧遇【大年初1来拜年!】 八角镇,陶家。 已经快到年下,原本红火热闹的本镇第一富户却是大门紧闭,门庭冷落。越发显得挂在门口的一对红灯笼,在寒风中左摇右摆得可怜。 却,无人同情。 有些路过的还要呸上一口,甩个白眼,而平素趾高气昂出出入入的家丁们,如今也跟受惊的小鼠般,贴着墙根快步而过。 等进得门来,就见有几个人已经围着管家在说话了. “……好歹求您跟主家说说,能不能放几天假,让我们回家去看看?便是扣些工钱也是行的。” “正是,如今外头传打仗传得厉害,这不让人回去瞧一眼,如今安得下心?”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说了,我去问问就是。”新来的人见陶管家已经应下此事,便不再多言的留在门房等消息了。 要是有办法,他们真想弃了与陶家的契约。如今陶家的名声在八角镇一带算是彻底臭了,不说主家不招人待见,就连他们下人也跟着没了光彩。 能走的都走了,如今留下的都是签了长约,或是签了死契的。只要陶家不答应放人,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可大家人虽还在,心却散了。 做事没有以往积极不说,对主家也少了几分恭敬。 这可怨不得底下人,就算陶家有钱又怎样?不得人心就是不得人心,谁都不是瞎子,难道让大家昧着良心还一味奉承你么? 不过这回大伙儿集体闹着要请假,倒不是故意刁难主家。实在是听到要打仗的消息,谁不害怕? 有些家小在这边的,就想回去瞧瞧,要是平常积攒了些银钱下来,也想送回家去收着。万一有什么事,不也好带着跑路? 只这样一番合情合理的要求,给陶管家报到陶宗名那儿,却是一口就给否决了。 “不行。” 如今打仗的消息越发明确,陶宗名也早有了打算,“趁着还没乱起来,赶紧去赶几个大集,赚些钱来要紧。谁也不许走,全都等着安排吧。” 陶管家不好多说,只看了陶世荣一眼,希望他能帮忙说点好话。 因为潞州要打仗,陶世荣收到消息就带着谢子晴跑回来了。顺便带回来的,还有谢子晴她哥,谢子左。 陶宗名对此很不高兴,可人都进了门,又不好赶出去。所以他早想找点什么事情,能让谢子左知趣的离开。可谢子左听说要去赚钱,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不等陶世杰答话,他先问道,“不知世伯是要去哪里赶集,做什么买卖?” 陶宗名道,“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宜川,这要打仗,各项东西必是要涨的,咱家可以把往年的老存粮拿去卖个高价。然后再看看库房有什么不要的,正好一并出了。” 谢子左听得连连点头,“世伯高见啊。这样一样,不管仗打不打,府上的买卖可都是一本万利的。” 看他是真心佩服,陶宗名也颇为得意。 心说那些穷鬼以为不照顾他们陶家的生意,他就没办法了吗?这不正好是个天赐良机?只要能趁着赶集时大赚一笔,这段时间城中铺子的损失也算不得什么了。 “我这趟出门,世荣必是要跟我一起的,家中也没有人招呼,要不子左你先回去吧。” 却没想到谢子左那个纨绔子听他这么一说,却也动了心思,“既然如此,那何需伯父亲自出马?不如我跟世荣一起去吧。” 他虽不学无术,贪好享乐,人却不蠢。他家除了几亩地,并没有其他可以赚钱的营生。这回若是能跟着陶家商队出门,也学下做生意,最好能弄条长线自己去跑,这往后就有了生财的路子。就算不行,但如果可以从陶家这回的生意中捞些油水,不也能过个好年? 陶宗名没想到他会起了这样心思,忙道,“这可绝对不行。如今兵荒马乱的,你要是为了自家生意跑跑也就算了,但要是为了我家的生意出去,路上有个磕磕碰碰的,我可怎么向你家里交待?世荣,你说是不是?” 他递个眼色过去,原是想让儿子帮他说话,没想到陶世荣想想却道,“爹,要不让大哥跟我去吧。” 看陶宗名要急,他解释道,“爹您听我说。如今虽然还没打过来,但路上并不太平,您到底上了年纪,上回生病到如今才养好,再出去折腾实在不合适。不如就让大哥跟我一起去做个帮手,我们到底年轻,万一有事,跑起来也能快些。爹您要怕我们年轻不懂事,不如派个得力管事跟着,不就行了?” 陶宗名再看儿子对他递过来的眼色,有几分明白了。 如果有他派的人,谢子左再想占他家的便宜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了。再想想如今兵荒马乱的,让他出去冒险,肯定没有留在家里安稳。 这个大儿子虽跟他平素有些不和,但总不至于帮着外人来坑自家。反正这回要卖的货都是家里的陈货,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便是亏了也不必太心疼。 这么一想,陶宗名倒也觉得可行了。 尤其回头去跟陶老夫人商量之后,她也觉得陶宗名留在家中坐镇,比出门强。 “你若走了,家里就剩下我们一帮子妇孺,万一真有什么事,谁也不好往外头走动,倒是你留下比出门强。就算那姓谢的小子想搞点什么,就凭他那点子道行,也捞不到太多东西,由他去吧。” 陶宗名这回一听,彻底下了决心,“那不如让管家跟他们去吧,有个老人跟着,也能说得上话。” 这事陶老夫人没意见。 陶管家虽是半路投到陶家来的,却是受过陶家救命之恩,极为忠心,要不也不会改了陶姓,在他家一干就二十多年。 于是此事就这么定了,只是陶老夫人特意让谢子晴也一起去。 老太太精得很,谢子左要是有什么小心思,别人不好管,他妹妹总是好管些。要是闹得太不象样,谢子晴首先就得说话。 再一个,自谢子晴回来,就成天抱着儿子不撒手。陶老夫人好不容易才跟重孙建立起的感情,可不想就这么被破坏掉了。 所以把这个障眼的孙媳妇打发出去,还可以美其名曰,让她也学着当家理事。 可谢子晴哪里愿意管这些? 她给侯亮弄出的妇科病还一直没治断根呢,原想借着儿子在身边,多要点钱,好抓药看大夫,可老太太这么一弄,硬是把她逼出了家门。谢子晴心中忿然,倒也想着要从这回的生意里捞点好处了。 要说陶世荣同意带她们兄妹二人出来,也没安好心。 陶宗名想发战争财,他更想发。 潞州城的枣酒铺子生意停了,他手上就没了进项。回来若想从陶宗名手上要钱,就得看人眼色。 要是陶宗名跟着去了,那他只有当伙计的命,半点心思没得想。可只要他不去,陶世荣就总有办法捞些好处花花。 所以他和谢家兄妹虽是各自怀揣着各自心思,但却是有志同心的想捞钱。至于唯一一个从中作梗的陶管家,三人心中打着一样算盘,到时得了好处,多分些他,不就完了? 陶管家原还指望陶世荣能帮忙下人说说好话,没想到这家的爷俩全钻进钱眼里了,那他还有什么办法? 等陶家那些想告假的下人们得知消息,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这样兵荒马乱的,也不让人回家看看,这样的主家,未免也太心狠了吧?还要他们跑外头去做生意,谁还肯尽力? 于是,等叶秋和徐三思带着伙计,还有仙人村的乡亲们拖着酸菜赶到宜平的时候,生意还没开张,就遇到陶家这一帮子人了。 这是应该叫冤家路窄,还是叫冤家路窄呢? “村长,咱们走,换个地方。”连升带着车马行在八角镇拉生意,可没少吃陶家人的闷亏。有几回来找茬的,他一直怀疑背后是陶家人在捣鬼。所以瞧见陶家人来了,就不愿意跟他们往一处凑合。 可叶秋不干。 这宜平的集市虽然很大,但来赶集的人也非常多。想要占个好位子可不是容易的事,她们初来乍到,好不容易得了个还不错的地方,要是再换,还不定能换到什么地方呢。u看书 ww.uuknshu 所以叶秋是坚决不让的,要是看不惯她,陶家人怎么不走? 可看她停在这里,那谢子左也不肯走了。 出来做生意,还能遇上美人,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他肯错过才怪。 “咱们也别挪地方了,就在这儿吧。不管怎么说,都是乡亲,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谢子左的提议,说实话没人愿意听。可大家都默契的不作声,因为眼下毕竟还是做生意要紧,谁都不愿意再去找地方了。 可这摊子摆开,问题就来了。 叶秋是卖酸菜的,陶家是卖粮食的。 本地米少面多,还有些剩下的粗粮,都是糜子之类的东西,里面难免有不少的谷壳。尤其陶家卖的是上了年头的存粮,一动那粮袋,就有灰扬起来,给风吹到仙人村这边的酸菜上,顿时那卖相就难看了。 ※ 某马:听说读者想看作者四爪朝天,要不本帅哥代劳?乖乖露肚皮让你们挠痒痒,可好? 某猪:你这么大的个子,谁稀罕?闪一边儿去,让窝来。 某马:你就算了吧,还是我来。 地瓜:麻麻说大年初一要恩爱,不能内讧,来!我们一起给各位姐姐妹妹拜大年喽!祝大家在新的一年和乐美满,心想事成,漂漂亮亮,越来越美! 某马:恩爱是这么用的吧?算了,不跟小不点计较了。那个,亲妈去睡觉觉了,如果无事来扰,争取双更,大家晚上再来刷刷看。目前已回归主线,尽快把我家主子也放出来呀~~~r1152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生2胎 叶秋这回出门做买卖,花裙子可是无论如何也要求跟了来。 仗着力气大,把才回家的蔓儿光荣挤下岗,一路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 眼看终于到了宜平,铺开摊子,做起生意,可生意还没开张,就被隔壁陶家粮食上吹来的灰,毁了一盆酸菜的卖相。 裙子又生气又心疼,顿时就冲过去跟陶家那端着一簸箕粮食,招揽生意的家丁比划起来。 她虽说不了话,却能打着简单手势,明白的告诉人家,请他走开些,别影响到她们村的生意。 那家丁本就憋着火,不想出来做生意,眼见自家确实影响到旁人了,忙通情达理的走开叫卖。 这样一来,叶秋也能安心的切一大盘子酸菜,把铁锅架上火炉,拿肥肉丁炒出油,然后嗤啦嗤啦的炒起来。 这下可了不得了。 被猪油激发的酸菜香味迅速扩散开来,闻得人都直咽口水。 连升他们自己都受不住,赶紧就想开始吆喝,可叶秋却问,“让你带来的招牌呢?” 哦哦,差点忘了。 叶大村长为了出来做生意,特意制作了两样招牌。 一样是仙人村酸菜,一样是仙人村车马行。 车马行的招牌就挂在车队篷子外面,两面都是,又大又醒目,每辆车上都有。 仙人村酸菜的招牌是竖的旗子,上下有木轴撑开,拿两根长竹竿挑在他们摆的摊子两面,顿时就跟随地摆卖有不一样的气象了。 谢子左看得饶有兴趣,陶世荣却觉得不过是弄些小巧而已。但有这个意识。说明叶秋真不是做来玩玩,只怕将来会是本地一个劲敌。 再看叶秋,炒好酸菜后,大方的拿盘子直接盛了出来,叫连升他们吆喝起,“免费试吃,不好吃不收钱。尝得好再买!” 这……她这确实很会招揽生意啊。 陶世荣都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而有人同样受不了的走了过来,“真不要钱啊?我来试试。” 叶秋拿细细的牙签戳了两块大点的酸菜,还特意加了一块炸得金黄的猪油渣。“尝尝。” 那人一吃,赞不绝口,给猪油炒得香喷喷的酸菜味道好极了,想来下饭是极好的。 “这个怎么卖?” “五十文一斤。您要来几斤?” 这人有些犹豫了,“能不能便宜点?” “真不能了。”叶秋说得很实在。“这菘菜价钱本身就不便宜,我们还加了盐和香料,费时费力的腌了许久,又这么大老远的冒着打仗的风险拖了来。再便宜我们就没法卖了。” 徐三思帮腔道,“您看这边有装好的小坛子,一坛也不过两斤多。要卖的话可就得二百文一坛,这散装的还是划算多了。” 这人刚有些心动。又有些奇怪了,“这装了坛为什么就贵上这许多?” 徐三思道,“这可没办法,这些散装的不带水,分量足,但是不耐放。您买回去就得搁屋外冻上,天一暖和就得赶紧吃完。这些小坛子是带了酸菜水的,只要搁在荫凉处,可以吃好些时。我们从山里头把这些酸菜连汤带水的拖出来实在是不容易,路上都打坏好几个大缸了,故此卖得贵些。” 哦,这倒也有些道理。 可这起初几个来尝的人还在磨蹭,想还点价。却有一个后来的大婶,在尝过叶秋炒的酸菜之后,眼睛一亮,“给我来十斤!” 哦哟,这就开张了? 不说叶秋惊喜,就连徐三思也很高兴。 他家生意虽做得大,可这回跟叶秋出来卖酸菜,也是他生平头一回独立出来做买卖,这第一回赚钱的喜悦,于他也是一样的。 也不要伙计动手,徐三思亲自高高兴兴的去给人打称了,还殷勤的多聊了几句,“您尝着挺好是吧?” 那大婶抿嘴笑道,“哪是我呀?我家媳妇有了身孕,害口害得什么都吃不下去。倒是这酸菜做得不错,又香又酸,估计能开胃。” 徐三思到底年轻,听到这种闺阁之事,一下就臊红了脸,自悔多言,也不敢搭话了。 叶秋乐呵呵的上前,“添丁进口可是大喜事,那先恭喜您了,祝您家家业兴旺,子孙昌盛。不过您这婆婆当得可够大方的,这样十斤买下来,不心疼么?” 人之常情,娘疼闺女是毫无杂念,可婆婆疼媳妇却少见这么大方爽快的。更何况这位大婶的衣着虽然不错,但也谈不上富贵,肯一口气花钱买五百文的东西,真是少见了。所以这个马屁拍拍,肯定不会错。 听叶秋这话说得实在,那大婶心中也生出几分亲近之意,也愿意跟她说说自家引以为傲之事,“要说我那媳妇可是个有良心的,没成亲前我家出了点事,本来都准备退亲了,可我那媳妇却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哪有看着人家好就凑上去,看人家出了点事就撒手不管的?于是她就带着嫁妆嫁过来了。从那一日起,我就在心里发誓,这辈子要把媳妇当成亲闺女一样疼。” 难怪。叶秋忙又赞了这大婶几句,看她也不象是个有钱的,真心实意替她打算道,“您这一次买十斤,未免有些多了,要是吃不了,反倒容易坏。不如就称五斤吧,要不再试下我家的泡萝卜皮?也是酸酸辣辣爽口开胃的,这个便宜,才二十文一斤。您要实在想多买些酸菜,不如拿上一坛子,那个虽贵些,却是经放。就是自家不想吃了,过年送人也体面。” 那大婶再三打量她几眼,“你真是这儿的老板?”哪有老板做生意做得往外推的? “这可不作假的。”连升过来道,“这是我们仙人村的村长,也是大老板。” 那大婶拍手笑了,“行了,我算认识你这个村长了。那照你说的。给我拿吧。泡萝卜也要,坛子也要。” 叶秋一笑,让人给她称了五斤散装酸菜,一坛子坛装酸菜,又给她称了五斤泡萝卜皮。最后又送了一小包她自己在家用麻油炒好的萝卜干,“您拿着当零嘴吧,谢谢您替我这生意开了个好张。” 那大婶望她笑笑。什么也没说的走了。 旁边有徐家伙计觉得叶秋这生意做得太实诚了。一个两个这么着还行,要是人人都这么实诚,那可就太亏了。 只叶秋不是他们徐家人。他们也不好直说,悄悄拉着徐三思到一旁去说。毕竟这买卖的本钱还是徐家和陈掌柜出的,怎么着也该说说她才行。 可徐三思虽没做过生意,见识却比一般伙计要强。“人家也没做错,做买卖本就应该以诚待人。且再说吧。” 伙计无法,只觉得两个当家的,一个太实诚,一个太腼腆。这回的生意做得,不赔钱就算好的了。 而一旁半天还没开张的陶世荣看着,妒忌之余。难免也有些幸灾乐祸,“这样不懂经济。也出来做买卖,活该给人看笑话。” “可不是么?”谢子晴难得一回的跟他同仇敌忾,朝叶秋丢个嘲讽的小白眼,“不懂事就不要乱插嘴,还以为自己多大本事呢?” 就连爱慕美人的谢子左也觉如此,这做生意本就要心狠手辣,这么好说话,不就给人占便宜了? 可叶秋再怎么给人占便宜,毕竟生意已经开了张。而且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很快整个摊子上的人都忙碌起来。 反观陶家这边,却是问得人多,买得人少。弄了半天,陶世荣未免也有些心浮气躁,再看舒舒服服坐在车上,喝着茶水,吃着点心的谢子晴气就不打一处来。 “爷们都在低声下气的拉生意,嗓子喊哑了,也没人递一口水喝。你倒是会享受,坐车里扮起大少奶奶,既如此,要你来何用?” 谢子晴一时气得不轻,她本来就不想来的好不好? 要说在陶老夫人和陶宗名面前做小伏低,那是没法子,可在这个相公面前,她凭什么还要受这份委屈? 眼见二人要吵起来,谢子左打了个圆场,“算啦,妹妹要不你也下来帮忙招呼下吧。你看那边,有女人的招呼的摊子,生意是要好做些。妹妹你这么聪明伶俐,难道还会输人?” 谢子左这倒是句实话,而且最后一句也成功勾起谢子晴的好胜心。 看叶秋忙得跟个小蜜蜂似的来来去去,她也忍不住动了一比高低的心。从车上下来,望着往来客商先露出三分温柔小意,果然,很快也有人上钩了。 谢子晴正在得意,可没谈到三句话,人家就笑着摇头要走,走前还要占点口头便宜,“就是你这小娘子肯给人亲近亲近,可也值不了这个粮价啊。” 被人这样调笑,谢子晴气得几欲抓狂,可陶世荣还要说她,“我是让你来拉生意的,又不是叫你来卖笑的,uu看书 ww.ukanshu 一点尊重也不知道!” 谢子晴怄得说不出话来,心说要不是你叫我出来,你当我乐意出来卖笑? 可谢子左也怪她丢了脸,“妹妹你也是的,谈生意就谈生意,笑成那样岂不给人误会?” 偏偏此时,之前给叶秋开张的那位大婶,拉着个中年大叔匆匆来了。一路走,还一路喊,“仙人村的村长,我给你介绍笔大买卖来了!” 谢子晴一口气憋了半天,跟陶世荣谢子左都不好发,此刻倒是全吐了出来,“仙人村的叶村长果然好本事,也不嫁人,就会生儿子。这会子一出来做生意,就有大买卖赶着上门。哎,看你上回在潞州还买了不少阿胶,是不是打算攒点钱回去就生二胎了?” 她的声音刻意拔高,不止是叶秋那边的客人听见了,这位大婶和她带来的大叔也听得清清楚楚。 叶秋脸色一沉,就见那位大叔也是脸色一变,瞬间站住了脚。 ※ 某马:生二胎,这是个好主意。 某猪:滚!村长不会愿意的。 某马:难道你不想要一只白白嫩嫩,软软糯糯,会吐口水泡泡,会啃小脚丫的二包么? 某猪:纠结,听起来似乎还八错。 某马:厚厚,为了二胎,大家能不能给几张小粉红?貌似又掉下榜了捏,大年初一的,咱还是上去吧,星星眼。 神马,要看作者君四爪朝天露肚皮?这个要求太邪恶了。作者君表示,长了小油肚子,不能露啦!捂脸,羞涩。 谢谢大家的打赏和祝福,也祝福大家新年快乐,大吉大利!(未完待续)r466 第一百四十五章 讨人喜欢 谢子晴看自己一句话,就成功的把要来跟叶秋做大买卖的大叔吓退了,心中很是得意。 却不知小伍他们已经阴沉着脸要上前了,只是给叶秋看了一眼,制止了他们,却是问她,“陶少夫人,我不清白好歹也只吃些阿胶调理月事,只不知你这么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少奶奶,为何要在潞州抓药治那种脏病?” 谢子晴猛地一惊,瞳仁都收缩了起来。 叶秋阴着脸,眼中是浓重的嘲讽之意,“陶少夫人别否认,要不你为何熏着这么重的香?是病还没好,生怕人闻出来吧?不然咱们请个大夫来验证下?” 谢子晴脸都白了,咬着牙额头的青筋爆起三分。她万万没有想到,叶秋居然会打听到她的病情。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出来,这让她如何见人? 其实这事还真不是叶秋有意打听来的,是她离开潞州之前,最后一次去百草堂拿药时,无意中听见小伙计在那儿背药方,她本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好奇问了一句,小伙计不好意思的笑,是陪她去抓药的思思悄悄告诉她说那是治妇科病的。 她们楼子里的姑娘这些药用得多,尤其是上了年岁,不能挑客人的老妓们,更是时常要抓这几味药,还得熏很重的香,来遮掩下体的异味。 叶秋原本没将此事跟谢子晴联系起来,只是刚刚她说那话来侮辱人时,叶秋愤怒的想跟她理论,才上前两步却突然闻到她身上浓重的熏香,然后叶秋又忽地想起,这陶家失势后。却还能得到侯亮的庇护,再想到那个老色鬼的德性,叶秋决定诈谢子晴一把,没想到却给她诈个正着。 眼下看谢子晴的神色,她就知道自己蒙对了。越发鄙薄的扫了谢子晴,还有陶世荣一眼,“奉劝陶少夫人一句。有病得去治。没治好之前就不要乱出来见人了。也不怕过了病气,惹人讨厌!” 谢子晴心中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还有比这更戳人心窝子的话吗? 连陶世荣脸上也不好看。 媳妇有脏病。男人能干净到哪儿去?他又不能当众撇清自己,说他自己没那个喜好。那样的话,就是自己给自己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他再娘气,这种事如何受得了? 半晌也能青着脸吼谢子晴道。“就会出来丢人现眼,还不快滚?” 谢子晴含羞忍辱。躲车里走了。 只是她不知道,小伍不着痕迹的往她马车一边走了走。然后,在她离开了没有一盏茶的工夫,车轴就断了。把谢子晴摔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当兵的,也不只是会用蛮力的。跟着他们营长。有几个不会动脑子的? 而此时,留在当地的谢子左也是尴尬万分。这种事,他个做哥的要怎么说? 为着颜面,陶世荣还得替自家圆下这个场子,便对叶秋道,“叶村长倒是惯好打听旁人*,只怎么连自己孩儿的生身父亲是谁,也还弄不清楚?” 他原想噎叶秋一回,没想到她冷冷道,“你又怎知我会不弄清楚?只希望到时跟你们陶家没什么关系,否则我们母子这些年受的苦楚,必将十倍送回!” 陶世荣这下无话可说了,而谢子左看着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异样,却是若有所思。 当年之事,他虽不是见证人,却总觉得陶家象是藏着什么秘密,就连他的亲妹妹谢子晴也是。 可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谢子晴都绝口不提。问得多了,反怪他多事。可眼下看来,应该不是他多事,而是陶家心里有鬼! 如果他能抓住把柄,是不是能管陶家索要更多的好处? 陶世荣可不知道,这个大舅哥心里还打起了这样的主意。他因被叶秋揭了阴私,自觉呆着颜面无光,况且也没生意上门,便在谢子晴离开后,也找借口跟着离开了。 剩下谢子左,就见那个被大婶带来的大叔,在看完这样一场好戏后,果断走向叶秋,“你未婚生子?” 叶秋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是。尊驾要是嫌弃,就不用跟我做生意了。” 没想到那大叔却是哈的一声笑了起来,“就冲你这份气魄,我还非做你生意不可。听说你有酸菜,总数多少?” 叶秋愣了愣,这位大叔啥意思? 带人来的大婶笑了,爽朗道,“这还真是巧了。你可能不知道,乔大哥的媳妇早年没名没份跟了他,也是没成亲就生下孩儿,后来因战乱分开,乔嫂子极为艰难的把孩子拉扯长大,一直到了十岁,才终于等到他回来。” 呃……叶秋再度上下打量这位大叔一眼,“那你媳妇还肯要你?” 依着她的脾气,早人道毁灭了。 乔大叔得意的哈哈笑了,短短的络腮胡子翘得老高,“原是不肯要的,不过我老乔是什么人?最后还不是乖乖做了我媳妇,现如今连孙子外孙子都抱上三个了。” 大婶笑着揶揄,“你还好意思说?当初是谁被嫂子打得一瘸一拐的到我家来养伤?又是谁成天装可怜装病的哄着儿子来瞧你?最后要不是你霸王——” 她忽地想起那话有些不雅,也就不说下去了,只是该明白的,也听明白了。 总之叶秋再望这位乔大叔一眼,颇有些囧囧有神。 大婶却是望着叶秋笑道,“咱们小老百姓没那么多的臭规矩,一个人好不好,不是看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我看得出你是个实在人,才把乔大哥拉来跟你做生意。说句不嫌粗俗的话,你生没生儿子,跟咱们买不买你这酸菜有个屁的关系?” 这话痛快,就是粗俗了些,叶秋也喜欢。这么多年,难得有人在不了解她时,就肯替她讲句公道话。 “婶子你的心意我记下了。连升,来给乔大叔报数。”她已经决定了,要给他们一个最优惠的价钱。 嗳!原本还以为被陶家闹得坏了名声,自家生意就没法做了,连升气得都拿起扁担,准备砸了陶家摊子,没想到还是村长厉害。三言两语就搞定了这桩大生意。 再度鄙视那边的陶家人一眼。连升也不嫌弃那位衣衫普通的乔大叔看着就不象个有钱的。实实在在的把这回带来的所有酸菜泡菜,全都报了数。 那乔大叔一听,却是皱了眉。“就这么点啊?” 这么多还就这么点?这下,连徐三思家的伙计也震惊了。 他们光第一批做好的酸菜就足有七八千斤,光这就值四五百两银子了。这人还嫌少了?难道这位才是深藏不露的大财主? “少了。”乔大叔明确告诉叶秋,“你那几样泡菜。我都尝过了,味道都不错。但最好放的是那个萝卜干。你要是能再弄个七八千斤给我,我一次就都给你收了。” 咔嚓,一片下巴落地声。 半晌,徐三思才激动得涨红了脸。结巴着道,“不知,不知乔大叔做的是什么生意。怎么要,要这么多咸菜?” 这样动辄敢做上千两买卖的大客户。就是他娘徐陈氏,几年也遇不到一个吧? 乔大叔笑了,“忘了自我介绍下了,乔某人单名一个振字。现下不才,承蒙兄弟们看得起,掌管着云岩江上百十来条船的内务。所以你们这点子生意,倒还吃得下。” 大婶帮着道,“乔大哥是帮里的三当家的,你们不要怕,我们虽是水上讨生活的,却是讲信义的生意人。买你们这点子酸菜,也必是要给钱的。” 这还惹上江湖人士了? 叶秋和徐三思还有些懵懵懂懂的没反应过来,倒是徐家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伙计闻言激动起来,“敢问一声,乔大爷是黑蛟帮的么?” 乔振笑着看他一眼,“你也知道我们?” 那伙计忙单膝点地,给他行了个大礼道,“我家祖上原也是出自云岩江边的水户,因战乱才离了故土,去了内地安家落户。不过家中老人一直有交待,说过去多受帮中兄弟们照拂,要是遇着帮中之事,一定要当成自家事来张罗,家中子孙一直不敢有忘。” 乔振笑着将他扶起,“你家既已离了水上,不必行此大礼。家中原是哪一处的?” 那伙计给问得一怔,想想便说了几句老人教的隐语,乔振听分明了,这才信他,“原来也是帮中故旧,那便更好了。也给你的主家说说咱们江上的规矩,省得他们担心。” 伙计赶紧告诉徐三思和叶秋,“黑蛟帮可从不坑老百姓的,上岸做生意极是规矩,尽可以放心。” 唔,叶秋听懂了。 不坑老百姓,专坑其他人。上岸就守规矩,下了水就听他们的。 不过她本是老百姓,这生意也不要下水,所以决定了,卖! 但乔振却有个要求,“我不还你的价,但这些酸菜需要你给送到渡口去,要不我们雇车也麻烦。再有一个,你最好还得想法给我做些萝卜干出来。” 叶秋想了想,“你在这里能呆几天?我们村里还有好多酸菜呢,这些天也快好了。你如果都能吃下的话,咱们算个便宜点的价钱,我让人都给你拖来,顺道再收些萝卜给你制萝卜干,如何。” 乔振闻言大喜,“好啊,我正愁买不到菜。你要是都能弄来,我多留几天,全部吃下。不过酸菜最好全部换成散装的小坛。” 他嘿嘿一笑,“你们不方便带出去卖,我们却是无碍。所以也不用你便宜太多,差不多就行了。要是还有什么好东西,一并送来。” 没问题。 这样的乱世,估计也只有这些有帮派背景的人才敢囤了货做零售商。叶秋能做个薄利多销的批发商,已经很满意了。 生意谈妥,叶秋立即收摊,让乔振给指个稳妥的地方,先把酸菜拖去卸了货,然后让徐三思小伍赶紧回去拖酸菜了。这边让连升去收萝卜,人手不够就雇了当地村民,一起来做萝卜干。 叶秋也不小气,乔振爽快的给了她头批货的钱,她马上转手散给那些村民们。 做萝卜干几乎不需要什么手艺,u看书 .uukns 是个人都会。说清楚时间和要求,让他们晒成原味萝卜干交她就行,再要怎么腌,调味再用自己人,速度就能快上许多。 乔振私下打听到她给百姓的价钱,暗自点头。 这个丫头当真不错,一点也不贪心。她能赚的,也就是点手工费和介绍费了。跟这样的人,往后还能多合作合作。 至于那帮之前不看好叶秋的人,如今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谁说做人实诚就没好报了,看看叶大村长,人家就是实诚又有好报的典范! 这笔生意做下来,只怕得要好几千两银子了。到时不仅是叶秋和出了钱的徐家和陈掌柜家有钱赚,就连那些卖菘菜,帮忙打下手的老百姓也能人人沾光,这样的好事谁不喜欢? 做了这样好事的叶大村长,自然就更讨人喜欢了。 只是有一个人决定在她回家之前,都不要喜欢她了。那就是被叶村长设计扔在家里,没带出门的儿子,小地瓜。 ※ 某猪:跟着你们营长的人,就会动脑筋?那是说你们营长很坏? 某马: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某猪:那铁牛怎么算? 某马:他不是人,他是牛。 铁牛:555,你们这样,真的好吗? 铁蛋:兄弟,你还有我在。听说营长教你硝皮子了,我这块皮子就给你练手吧,好好干。 某猪:……(灵长类动物果然更加邪恶!) 某马:求更加邪恶的男主!带着他帅帅的白马,最好能学下老乔那霸王啥啥啥,支持窝的请举手! 尽量让二更在19点前。(未完待续)r655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奸细 仙人村。 天已经黑了,到了要睡觉的时候,可小地瓜两只小手托着小腮帮子,明显气鼓鼓的不高兴。 可他娘交待过的,要他每天教村民认五个字的任务,他还是一丝不苟的去完成了。 自从叶玄说地瓜这样天姿聪颖,还自带乌鸦嘴技能属于家族遗传之后,叶秋彻底放了心。不再担心儿子因为早慧而有什么副作用,该教他的就都开始教了。 这会子地瓜老师才下课,因为今天刚刚教了村民们认了母亲、娘几个字,想起那个答应带他出门,又说话不算数的骗子娘,心情抑郁了。 未方氏和朱长富对视一眼,微露笑意。 从口袋里掏出地瓜老师今天收到的小零食,故意一唱一合的打趣道,“哎呀,这么好的芝麻酥,要不要留着地瓜他娘回来吃呢?她可是最喜欢吃这个的。” 朱长富道,“那当然不留啊,她把咱们小地瓜扔家里,自己跑出去忙活正事了,这样坏的娘,当然不能把好东西留给她吃。” 小地瓜纠结的皱起小眉头,有些犹豫,他娘哄他自然是他娘不对,可他娘去忙正事,也不是坏娘啊? 朱方氏见状,拿了芝麻酥给小不点,“那就都给咱地瓜吃,好不好啊?” 小地瓜拿着芝麻酥,可到底还是没忍心拆,“还是放着……呃,放着过年吃!” 这小鬼头! 看他眼睛亮闪闪的似是找到一个好借口,老两口忍俊不禁,正想再逗他两句,忽地就听马蹄声响。 再往门口看,却是小伍赶回来了。 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只抬手抹一把额头的大汗,便道,“村长在宜川谈了笔大买卖,把全村的酸菜都卖出去了。快点把东西收拾起来,还有什么能卖的山货,我们一并拖了去。” 啥?啊! 这下子,整个仙人村都惊动了。 惊动之后,是欢喜得全都了无睡意。比起熬夜,还是赚钱要紧! 朱长富立即组织人手开始准备酸菜,小伍进八角镇时已经跟徐三思约好了,他明天就会带着小坛子上山来分装,装好了就走,可没时间耽误。 大人们不睡,小地瓜两只大眼睛更是瞪得溜圆,“那伍叔叔你们明天是要去找我娘么?” “是。”小伍这会子才有空坐下来喝碗面汤,填填肚子。 小地瓜攥着两只小拳头,目光闪闪,“那你带我去!舅舅都说了的,我不能离开我娘的。就是我娘不听话!” 这会子,他倒是记着白毛舅舅的话了。 小伍本觉得好笑,可小地瓜在怀里掏摸掏摸,掏摸出一块小小的铭牌来,“这是叔叔给我的,他说叫我有事的时候跟你们说,叫你们也听我的话。” 小伍仔细一瞧,可真吓坏了。 这不是令牌,却是比令牌还要紧的铭牌。在所有士兵入伍之后,都会打制这样一块牌子,刻着所属军营,籍贯和名字。一旦阵亡,就靠着这块铭牌辨别身份,是所有军人从不离身之物。 却没想到,李雍会把自己的铭牌给了地瓜。这样一来,小伍还真不好不慎重考虑下地瓜的意见了。 万一小不点回头告黑状,营长会帮谁,是显而易见的吧? “让他去吧。”朱方氏没留意到什么铭牌,只是听见小地瓜缠着小伍要出门,道,“要不这孩子在家里也成天不安心,你带他出去走走,只怕他还能老实些。要怕没人带他,让老头子跟你们一起去。” 要送这么多的酸菜出门,必定得有人押送。朱长富已经决定亲自去走一遭,让老伴回来给他收拾行李了。再带上一个小地瓜,朱方氏也觉得问题不大。 没了那个碍事的娘,小地瓜知道,他这回是走得成了。欢呼一声,扑上去亲了朱方氏一口,回头又亲了小伍一口,认真的说,“你不能跟我娘一样,说话不算数哦。” 那……好吧。 小伍笑着说,“遵令。” ※ 东齐京城十里地外的密林里,鸦雀无声。 漆黑的夜里,除了一双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没有半点动静。 忽地,一只黑鹰从天而降,悄无声息的一头扎进密林里,准确的落到一位年轻将军的肩膀上。 因为只有他的身上带着一股特殊的香料,这只在西秦皇室受过特殊训练的黑鹰,一闻就知道了。 抬手给它顺了顺毛,李雍丢了块兔子肉过去,黑鹰张嘴接过,然后很乖顺抬起一条鹰腿,让李雍解下上面手指粗的小竹筒。 等他看完竹筒里的内容,牛俭已经急不可耐的问道,“怎样?” 李雍淡然简短道,“跟预料的一样。” 东齐陛下与皇后都被困在皇宫里,但并未完全丧失兵权,只要他们能想法把人救出来,那么东齐攻打西秦的困局将不战而解。 这也就是他找了借口,悄然潜伏进东齐的原因所在。 “那咱们这就杀进去?”牛俭年纪虽大,却是员猛将,听说要打仗,就想当先锋了。 可李雍摇了摇头,这里人多,他不能告诉大家,竹简上皇后,也就是西秦公主传出绝密消息。 东齐陛下虽然没死,却被下了剧毒,生死难料。 就算他们打进皇宫,也很有可能救不回东齐帝,到时能做主的,还是大皇子他们。 所以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让所有人以为皇上没事,把小皇子和兵符一起偷出来。让小皇子拿着兵符号令群臣,先平息叛乱,控制住局势,才能依靠西秦的力量,拥立小皇子登基,真正掌握局势。 信写得简短,但言下未尽之意,李雍却是能明白的。 嫁与东齐的这位西秦公主,不但琴技高妙,为人也聪慧异常,是李雍最欣赏的一位堂姐。她有胆识,也有魄力,与其让东齐的皇位落入那些对西秦并不友善的皇子之手,倒不如支持这位堂姐夺取政权。 几乎是一瞬间,李雍就下了决心,“牛将军你在这里待命,我带一百人先进入王城。” 什么?才一百人?那太危险了吧? 牛俭不肯,“不如让我去吧,营长你留下指挥。” 李雍摇了摇头,“你又不熟悉东齐的风土人情,只怕连城门也混不进去。就这么决定了,我明日一早进城。到时你等我的信号,看到信号再行攻城。” 这下牛俭没法争了,李雍便是姓李,却也是西秦皇室子孙,自小就在宫中学习过各国的风土人情,甚至地方语言。 况且人家年轻,长得又帅,稍稍打扮得好一些,便是个富家公子,带几个随从进京也不引人怀疑。 哪象老牛,往哪里一站都是杀气腾腾,一张口更是地道的西秦口音。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要混进东齐京城,只怕不容易。 既然决定了要去,就要扮得象些。 幸好这一路而来,李雍已经准备了一支小小的商队。 脱下盔甲,换一身锦衣,往马车里一坐,命人烹茶烧水的折腾起,他就是十足的翩翩富家子。 趁夜把车赶到城门下,趁着明日天明,刚开城门人少时混进去。 可牛俭虽担心,也只能说一句,“那营长万事小心。” 看他这副恨不能亲自替代的表情,李雍忽地眸光闪了闪,几不可察的往桌上的空碗处望去。 伪装成小厮的亲兵铁蛋,忽地就心领神会道,“牛将军,不如把你的炒米借些来吧。你看咱们这儿什么都有,就没什么好吃的,这看着也不象个大家公子啊。” 唔,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老牛想想,营长去冒这个大的险,分他些炒米也无妨。可刚拿出自己私藏的零嘴袋子,就被铁蛋嘻嘻笑着一把抢了去。 “那就谢谢啦!” 这混蛋!那一袋子吃食,全是临出发前,老牛硬从叶秋送李雍的点心里,打劫下来的。 李雍所剩的,都在行军途中跟兄弟们分食了。只有老牛精打细算当了回铁公鸡,一直抠抠索索的还剩下这些,就指望解馋熬回家,没想到一回被人抄了底。 老牛气得还没来得及开骂,铁蛋就把那袋子零食往车里一扔,“出发!” 白马阿雪低嘶一声,带头走了。 马车里,男人拿开水泡上一碗叶秋精心烹制的高档炒米,当那混合了芝麻花生等等的熟悉甜香味在小小的车厢里弥散开来,男人满足的在心里微叹了口气,开吃! 等到天亮,uu看书 .ukans 要进城门时,那守卫的小兵上门盘查。可车门才开,就闻到一股香甜的食物香气,一大早的,分外惹人垂涎。 小兵长年守着城门,最会看眉高眼低。一闻这香气,就知道车里坐着的是真正讲究的富人。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是什么奸细吧? 才想看一眼车里是何方神圣,那个冰山般的贵公子也不说话,只淡淡的瞥他一眼,就随手扔出一块金黄色的糕点,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小兵先是一愣,随即赶紧藏在袖里,也不细看,就吆喝着走走走的放行了。 等到商队进了城,他躲一边悄悄咬一口那糕点,虽有些硬了,却是从来没吃过的美味。 小兵幸福的眯起了眼,把糕点包好,原想带回去给娘老子尝尝,可一时忍不住又咬了一口,然后,再咬一口,又是一口。 等到晚上带回家时,一块巴掌大的糕点,就只剩下两口了。 可就这,小兵的爹娘也吃得无比满足,不住口的夸儿子孝顺,倒让小兵羞惭不已,心中暗下决心。要是下回再遇到那个贵公子,再要一块这个糕点,他保证不偷吃! ※ 某猪:果然,营长的手下,都不素好银! 某马:你懂什么?这叫谋略。 某猪:明明是骗人! 某马:那不刚好跟村长一对么?嘿嘿,作者君那个懒虫,下午说要空下来专门码字的,结果睡个午觉她就一觉睡过去了。咳咳,更新晚了点,不好意思哈!但还是来了,还是值得表扬滴。嘻嘻^^r1152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关照 宜川。 叶秋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就连住的客栈院子里,也堆满了乡亲们送来的萝卜干。 谢子晴推开窗子,就瞧见底下的一院子萝卜,不管吃什么,闻到的全是一股萝卜味儿。才一张嘴,那天翻车磕到的下巴顿时一阵撕裂般的疼,让她半点胃口也没有了。 “拿去拿去,不吃了。成天对着这帮子人,哪里还有胃口?” 谢子晴也是觉得真倒霉,摆摊时跟叶秋凑一块儿,住客栈仍是近邻。 因要打仗的消息传开,来宜平赶集的人特别多,此处的客栈也是爆满。陶世荣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间有上房的楼房,却没想到,叶秋回头就租了隔壁底下的后院。 她是看不见他们,可他们一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她。忙得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这叫他们如何好想? 谢子晴在这间屋里生闷气,陶世荣也在隔壁屋里犯病。 眼红了呗。 陶宗名还指望拿那些陈粮卖个高价,没想到根本没人上当。世人都不傻,仗还没有真正打起来,谁会那么蠢的拿着真金白银去换一堆快霉烂的粮食? 这时节卖得好的都是今年新鲜打下来的粮食,就算是贵些,大家也认了。可这样的好粮,陶家又怎舍得拿出来卖? 谢子左虽说不懂经济,可在集市上出了几天的摊子,也看出些门道来了,特意找到陶世荣劝道,“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可咱们想卖粮,这个价钱是真的不行的。要不把陶管家请来商议商议,看是怎么办好。否则等过几天集市散了,难道咱们还要拖着这些粮食回去么?” 陶世荣也是实在没辙了,这几天就算没有叶秋在旁边添堵,他们也一单生意没成交。回来还得看着叶秋忙得红红火火,那内心的滋味,可想而知。 可把陶管家请来,他却是道,“就算咱们肯降价,但谁能保证一定能卖出去?若是降了价还卖不出去,或是卖一半留一半的,回头咱们跟老爷怎么交待?” 陶世荣心想也是,他那个爹最是不好讲话,疑心又重。要是全卖了倒还罢了,要是卖又没卖出去一点,他会不会疑心是自己私吞了帐目? “那依管家所言,该怎么办呢?” 陶管家为难的看他一眼,一副有话却不好说的样子。 陶世荣更加客气了三分,“叔也是家中的老人了,若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陶管家这才道,“大少爷若有心想卖,最好就一次性全都卖了。到时签了文书拿回去,给老爷也能有个交待。就算便宜些,想必老爷也能体谅了。” 这话说得很是,陶世荣道,“可如今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大客商?” 陶管家却道,“眼前就有一个,只怕要大少爷受些委屈了。” 陶世荣一怔,却见管家的目光看向了窗外。他忽地一下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 “对啊!”谢子左也领会过来了,“能一口气买下那么多的酸菜,必是有钱人。他能买下叶姑娘的货,为何不能买下咱们的货?说来咱们还是旧相识,要是世荣你觉得不便,不如我去替你走上一趟?” 陶世荣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 真的要去求叶秋吗?可要不去求她,又有什么好办法?谢子左愿意去帮忙张罗是好事,可谁敢保证他没有自己的歪心思?要是他两头瞒话,中饱私囊,这是很有可能的。那他辛辛苦苦甩开陶宗名,独自出这趟门,岂不成了给他人做嫁衣? 所以思来想去,陶世荣觉得赚钱面前,面子什么的还是次要的。 “我跟你一起去吧,到时就请大哥你多帮忙说些好话。管家,你也估个差不多的价钱,我们看能卖就卖了。” 陶管家对于自己从叔又变回管家的身份适应良好,也不见气的就答应着出去忙活了。嘴上说的东西总是没那么牢靠,他去集市上转了一圈,将几家新粮的价钱和品质,和自家陈粮价钱及品质列在一起,做了个对比。 看完这份统计,陶世荣都不用人说,就知道他爹有多异想天开了。至于该卖什么价钱,根本不需要人建议,陶世荣自己心里就有了数。 “那就劳烦大哥,跟我走一趟吧。” “不必客气。”谢子左早想找个机会亲近美人了,迅速整整衣冠,抬脚下楼了。 于是,叶秋正忙活着腌她第八批次的萝卜干时,人来了。 “二位前来,有何贵干?”把调料发下去,叶秋没停下手上的活,继续忙活着,淡淡打了个招呼。 看她半点没有倒茶待客的意思,陶世荣未免有些尴尬,只谢子左家境败落后,人受的挫折多,家中讨债的嘴脸都不少见,所以对叶秋的冷淡倒是不以为意,觍着脸往前凑,“秋妹妹说的哪里话?咱们说来也算是有旧……啊,啊啾!” 叶秋翻着小白眼,拍了拍手。 这一批腌的是五香萝卜干,胡椒粉用得比较重,这家伙没皮没脸的就想来套近乎,不受点教训怎么行? 谢子左一个喷嚏打得涕泪横流,形象全毁,倒是陶世荣见此,干脆冷着脸张嘴了,“叶村长,你也不必如此睚眦必报。怎么说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山不转水转。我来,又不是白让你帮忙,你又何需如此把事情做绝?” 叶秋听着好笑,“那这么说,我还得欢天喜地恭迎二位到来了?” 陶世荣假装没听出话里的嘲讽之意,“那倒也不必。我此次前来,不过想让你帮忙联系下买你酸菜的大客商,要是能帮着我家卖了粮食,必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叶秋挑了挑眉,“那如果我说,这份好处,我不想要呢?” 陶世荣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叶秋,你不要欺人太甚。真撕破了脸,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叶秋冷笑起来,“看仇家不高兴,这不就是天大的好处?” 陶世荣气得想破口大骂了,却被擦干净脸的谢子左拦住,“有话好好说,要不世荣你先回去,我来说吧。” 可陶世荣哪里肯走?只是转了个身,但耳朵还是竖得老长。 谢子左见状又转身笑着跟叶秋作了个揖,“好妹妹,你别动气,这女人一动气,老得可快。要不咱们进屋说话吧?” 嘁,叶秋嗤笑一声,“我跟你这样油腔滑调的公子哥没什么话好说,请回吧。” 谢子左还想套套交情,可花裙子已经拿着擀面杖往这边过来了。护在叶秋跟前,摆出战斗之姿。 谢子左无法,到底怕挨打吃了亏,只得拉着陶世荣离去。 可巧的是,他们这一出门,却是刚好遇到乔振来找叶秋了。 陶世荣那日见过这络腮胡子的大叔一眼,知道他才是大主顾,忙躬身施礼,又要请他到酒楼去坐。 乔振上下打量他几眼,“你若有话就直说,少在爷们面前装神弄鬼的扮娘娘腔。” 此时叶秋听到他们说话,已经迎了上来,“他想管乔大叔你卖存粮呢,你要么?” 乔振哈哈笑了,“要是大妹子你让我买,我就跟他谈谈,若你不乐意,那就算了。” 陶世荣闻言不安的望向叶秋,却见她道,“那你若是跟他做生意了,我就不跟你做了。” 陶世荣气结,忍不住道,“哪有你这样坏人好事的?” 可乔振却道,“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你这小子油头粉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快滚!” 陶世荣生意没做成,反碰一鼻子灰,气得扭头就走。谢子左也没了辙,随他离开。 乔振进屋这才问叶秋,“没吃亏吧?” “乔大叔说笑了,我这还这么多人呢,哪里吃得到亏?”叶秋一面说着话,一面把人往屋里迎,“您这会子过来,可是有事?” 乔振还真是有事来的,进屋摒退闲人才压低了声音道,“我瞧着你人不错,有门生意想关照你,不知你愿不愿意。” “什么生意?” 乔振的声音压得更低,“我手上有批药材,要是你想要,我可以按平价给你。” 叶秋听着一惊,药材在西秦可是管制商品。尤其战乱一起,那更是有价无市的东西,乔振是从哪里弄来的? 十有八九是走私了,但走私商品才有暴利啊。 叶秋咽了咽唾沫,跟小老鼠似的左右看看,才低声道,“可我,我就算拿了,也不会用啊?” 乔振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手上还有几个药方子,都是日常用得着的。你只要回去弄把秤自己配了,就能卖个不错的价钱。我不怕实话告诉你,我这会子手上周转出了点问题,你要是肯拿这批药材抵货款就是最好,要是你不愿意,我只能给你些红货。到时你要出手,可得小心着些。” 噗,叶秋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呛着。 跟强盗做生意,果然还是有风险的。她倒不是怕乔振坑她,而是红货,指的都是贵重的珠宝玉石。 能到他们手上的东西,估计来路也很成问题。她要卖了,岂不就成销赃了? 看叶秋这惴惴不安的样子,乔振瞥她一眼道,“亏我还以为你是个胆大的,这还是太老实了些。说实话,我若给你红货,绝对是比你原先的价钱更值钱些。只是我看你胆小,怕你经不住事,所以才打算把这批药材给你。若是搁我自己手上,这些药材可也是好东西。尤其里面还有几味可以配金创药的主料,你若拿去卖给军营,那可是一本万利。” 等等!叶秋听到军营二字,那小小的胆子又壮起来了,吞吞唾沫,问道,“有配金创药的东西?效果怎样?” 乔振白她一眼,随手从怀里掏出把匕首,当着叶秋的面,往自己手指上划了一刀,然后面不改色的从取出一盒黑乎乎的药膏抹上,虽然没有李雍那种伤膏卖相好,但效果也是不错,眼看着血就止住了。 “要是一般人,我还舍不得卖。只看大妹子你心地厚道,这些药材在你手上只怕能多救几条人命,才想着照顾你。u看书 ww.uukans 怎么样,要不?” 叶秋下了决心,“要!” 大不了,这批酸菜的利润她不分钱了,全拿药吧。从前她脸伤着的那一回,收到好些伤药,还以为军营里很多。回来后才从小伍口中得知,那种膏药军营里也是有限量的。象普通士兵,一个小队十人才共一盒,就算是李雍给了她一盒,他自己都没有了。 叶秋这会子真没想赚钱,她想的是,一旦打起仗来,李雍手下也难免有伤亡。能囤一些药材,不仅是仙人村的百姓有了保障,就是男人那边出什么事,不也多一层保障? 乔振还告诉她,“你若要这批药材,我就趁夜给你送来。不过你最好再去进批别的便宜货,把这些药材挡一挡,省得给人查出来,那就不好办了。” 叶秋眼珠子一转,忽地有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 铁蛋:这媳妇可真好,不仅管吃,还管药,回头咱们也上她那儿去疗养吧。 铁牛:可要没伤着怎么办? 铁蛋:笨,你就不会给自己划一刀? 铁牛:那你自己怎么不划? 铁蛋:我的是内伤。 铁牛:…… 某马:作者不敢说19点前2更了,21点前吧。哈哈,她尽力。 上传前有个作者来秀,说她过年一天一更,还收到上千的打赏。这样大过年的来拉仇恨真的好吗?妒忌有土豪读者的作者!不过亲妈知道她的读者大部分都是主妇和未来准主妇,收到点小红包,也是很开桑的。咱就吐个槽,不必攀比。r1152 第一百四十八章 满意 h2>  哼哼,咩咩。 陶世荣在床上又翻了个身,可就算他拿被子把自己的头都蒙上了,可还是挡不住窗外那猪哼羊叫。实在是忍无可忍,他只能愤而起身,天虽还没亮,他却已经了无睡意。 推开窗子想骂上几句,却被扑面而来的腥臊气息熏得差点翻个跟头。赶紧关了窗子,陶世荣森森的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他原先觉得跟叶秋做邻居就已经倒霉透顶,但如今他发现还有更倒霉的事,那就是叶秋赚了几个钱,就开始乱花了。 你说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赚了钱买些香粉衣裳的什么不好,她干嘛要去买猪仔羊羔? 一个一个的笼子全堆在院子里,正对着陶世荣的窗户,这份苦楚,简直让陶大少爷想抓狂。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听着叶秋租下的院子里有了动静。笼子门打开,把关了一夜的小猪小羊放出来蹓弯吃食,楼上的陶世荣也才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放松了些。 让人把早饭端进来,他打算吃了之后再补补眠。可才躺下,却又被底下院子里叽叽喳喳,一片兴高采烈的说话声吵得不得安宁。 这到底还要不要人活了? 愤怒的陶大少爷顾不得形象,再度推开窗子想要怒骂,陶管家却匆匆忙忙找了上来,“大少爷,大事不好了!” “一大早的你报什么丧?”陶世荣一肚子火的才皱眉开骂,忽地从陶管家迅速撇开的眼神里,意识到自己身上正穿着一件粉嫩粉嫩,还带绣花的里衣,正是富贵人家小姑娘最喜欢的样子。 可又没露块肉,他至于这样么? 一面翻着小白眼,嗔怪着陶管家的少见多怪,陶世荣一面拿起外衣披上,才道,“有话好好说。” 陶管家清咳两声,“前方传来捷报,说是咱们西秦打了大胜仗。” 陶世荣一怔,“这明明是好事啊……糟糕!” 他忽地意识到,要是西秦打赢了,那他的粮食怎么办? 门外,谢子左和谢子晴兄妹俩联袂而来,都是一脸死了爹的表情。 “妹夫,你听说没有?这仗可能就要打完了,你说咱们这粮食怎么办?” “是啊。要不赶紧寻个下家脱手吧,难道还当真拖回去不成?这时卖得便宜点,也总好过血本无归啊。” 陶世荣到底比他二人有经验,懊恼道,“可这个节骨眼,只怕粮价都跌得厉害,又有谁肯接手?” 谢家兄妹相顾无言,倒是陶管家欲言又止,半晌才道,“那倒也不是没有。” “谁?” 三人异口同声,六只眼睛咄咄的盯着陶管家。要是粮食卖不出去,三个人都别想有好处。这时候他们倒是同心协力,恨不得从陶管家嘴里把那个人名快点抠出来。 陶管家伸手指指窗外,“早上才听说那位因收了好些猪仔羊羔,放话说要买些陈粮。只不知现在,她收着了没。” 那还等什么? 谢子左当即道,“咱们赶紧去找她吧,能卖一些是一些。” 可谢子晴心里有些膈应了,“难道哥哥你忘了她之前怎么对我们的?别又上门去自讨没趣了。” 陶世荣也有这个顾虑,谢子左却道,“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她想买,我们想卖。况且咱们还是一个地方的人,到时还能帮着她把粮食拖回去,她有什么不乐意?” 这话倒也有理,陶世荣有些心动了,却是问陶管家,“你看这事可行吗?还有那打仗的消息,能作得准吗?” 陶管家摇了摇头,“我虽是老爷派出来的,到底是个下人。这样大事要拿主意,还得大少爷你说了算。” “别犹豫了!”谢子左生怕生意做不成,自己没了油水可捞,“世荣你想想,咱们西秦的军队出了名的能打,那东齐贸贸然打过来,能落着好吗?我就算是个外行,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别看东齐起初闹得挺吓人,这时间一长,肯定还是地头蛇厉害。你要再犹豫,兴许人家都退兵了,要不就是楼下的生意都做完了,你家这些粮食,不还得放仓库里发霉?” 这话说得陶世荣终于再一次下定了决心,不过他可不愿再上门去碰钉子,只交待陶管家,“那你去问一声,要是楼下的真的愿意做这单生意,就开个价来。” 谢子左兴冲冲道,“我们一起去,多个人也好说话。” 这就随便他了。 陶世荣又指了个心腹小厮跟着,却没想到,等三人回来,买卖竟是谈成了。 “不过没见着叶村长,只见着她手下那个叫连升的人了。说是可以收,但价钱压得有些低。少爷你看怎么办?” 陶管家的如实汇报,让谢子左觉得有些不全面,又添油加醋的补充道,“我们去的时候,还有好几家找上门去谈的,那几家的报价更低。只不过我们答应帮忙运回仙人村去,才把价钱谈下来。世荣,要不就赶紧定下来吧,否则你再拖,咱们白拖回去,岂不更亏?” 陶世荣望了自己的小厮一眼,见他冲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便知他二人说的基本都是实话了。可按照谈下来的价钱,虽比那些陈粮本身的价钱高,但要是搭上运费,其实就差不多了。 可要是不卖,谢子左说的也有道理,他这白拖回去,不也是一道运费? 再度想想,楼下又传来喧哗声。 好象是刚刚回来的叶秋,在院子里大声的骂那个叫连升的小伙子。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是村长还是我是村长?出门没几天,倒是把你的能耐练出来了啊,都不问问我的意思,就敢自己拍板做生意了,那不如干脆你当这个村长算了!” 旁边还有个剽悍的哑女,正满脸不客气的对着连升推推搡搡。 原本还没那么坚定的陶世荣这下子下定决心了,就为了让叶秋不好过,这门生意,做了! 等到陶管家再次下去敲定此事上来,已经拿到约定好的定金了。 先给总价的三成,等粮食运回仙人村,再一次性支付剩下的七成。 陶世荣挺满意,因为签下的协议上说得很清楚,要是谁违约,是要双倍赔付的。 陶世荣肯定自己不会对这些陈粮动什么动脚,至于叶秋,她回头要是想反悔,可也就没门了。 而楼下的院子里,叶秋也很满意。 收好契约,特意给连升的面里挟了块鸡腿,“今儿真是委屈你了。” 花裙子也赶紧递上筷子,一脸带着歉意的笑。 连升捧着面碗,呵呵直笑,“要是每天挨顿骂就给这待遇,村长你每天骂都没事,下回让裙子再动个手都行。” “说什么胡话呢?”叶秋嗔他一眼,“就算你不要名声,我们还怕给人当成母老虎了。” 满屋子人都笑了起来,虽不太明白他们到底在演什么戏,但这回的生意做得着实不错。大伙儿回去都有赚头,哪个脸上不是喜笑颜开?有些不该问的就别乱打听了,总之叶大村长坑谁,也不能坑他们不是? 等热热闹闹吃完了面,连升才悄悄问叶秋,“如今粮食有了,咱们是把那些药材拆了,混在粮食里吗?” 因药材生意实在太过敏感,故此除了少数几人,叶秋并没有告知大家。身为那少数的知情人,连升自感荣幸之余,也在为了把这批药材安全的拖回去在动脑筋。 叶秋摇了摇头,“那些粮食还得陶家人帮忙运回去,要是把药材混在当中,让人瞧出来,倒是不好了。不如这样,你去管那陶管家要几袋子糜子面粉来,就说要给那些猪仔羊羔煮吃的。到时咱们把药材分了,藏在这边,有猪羊的异味,也能掩去那些药味了。” 连升听得连连点头,去忙活了。 这回演一场戏,虽买的是陶家的陈粮,但若拿回去喂猪喂羊,还是没有半点问题的。等到这些猪羊长大,那时的利息又得是多少? 叶秋如此行事,可是实实在在给连升上了一堂课。 原先他总觉得叶秋跟陶家不和,必不会跟他们合作。可如今才知,在适当的时候,便是跟仇人合作一把又何妨? 表面上看,uu看书 .anshu.cm 陶家是从叶秋手上赚到钱了。可事情还没尘埃落定,最后谁占便宜谁吃亏,还真不一定。 所以做人一定要心胸广阔些,眼界宽一些,格局再大一点。 叶秋这些话,连升虽不大明白,但觉得先记下来总是没错的。 顺利的拿回粮食,做好伪装,眼下他们只剩下等着仙人村把酸菜送来,交接给乔振,就可以回去了。 傍晚时分,有徐家的伙计先赶过来,告诉众人,送酸菜的队伍明日就能到。叶秋安心不少,可此时乔振却也匆匆赶来,告诉叶秋一个不好的消息。 “听说官兵抵挡不住,就快打过来了。你们的酸菜到底什么时候到?要是不行,还是先走吧。” 什么?叶秋吃了一惊,顿时慌了,“怎么会抵挡不住?” 那李雍呢,清水营的兄弟们呢?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 某猪:呃……作者君看到书评区,让带个话来。自称姿色平平,既呆且二,大家照着樱桃小丸子那样子联想,基本就差不多了。 某马:小丸子?确定她这不是自我吹嘘?她有小丸子可爱咩? 某猪:好吧,萌指数再比照小丸子减一半,不过大头圆脸,犯懒傻笑,自认还是蛮像的。 某马:怪不得她喜欢写美美的女主,一般作者都这样。越差哪儿,就越喜欢写啥来弥补。 某猪:喂,你够了!再这样,就让你讨不到老婆,不能这样欺负我们的亲妈!亲妈我爱你,多给我加点戏吧~~ 作者:》_《|||r1152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兵临城下【六k六,含ja二gotch… h2>  具体战况如何,乔振也不清楚。 只他们黑蛟帮在官府里也有眼线,偷偷送来消息,说是宜川本地的驻军正在调动。说不得这一两天,连集市都要取消,显见得是情况不太好。 叶秋急道,“那可怎么办?明天酸菜就要来了。这会子要走,跟他们错过了怎么办?” 乔振想了想,“那我就多等一天,但也至多就明天一天了。唔,你要是信得过,我介绍你几个人。要实在不行,你回去的路上就把那些酸菜便宜卖给他们吧。不是我有心坑你,实在是他们也不是多大生意,出不起我这样价钱。” “乔大叔你说哪里的话?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你等着,我拿纸笔来。”叶秋拿了纸笔,记下他说的几个富商姓名和地址。 等把他送走,叶秋心中却是七上八下,怎么也睡不着了。 既担心赶路而来的仙人村等人,更担心在战场上的男人。 她此时还不知道,她儿子也在赶路而来的人群之中,而李雍已经深入了东齐京城,正打算混进防守严密的皇宫。 铁牛很着急,“营长,这太危险了,带我们一起去吧。” 可李雍摇了摇头。他是混进去办事,不是混进去打打杀杀的,人带着越多反而越危险, “就我自己去,你们在客栈里等着接应就是。” “可你一个人,要怎么进去?” 李雍自有办法,在暗中观察了几天,也不是全无收获。 东齐皇宫在每天入夜之后,关闭宫门之前,都要将一天的垃圾秽物送出宫去,到时他只要混进收垃圾的队伍,就能混进宫去了。 “行了,你们不必多说。我今天若能混进去,可能得等到明晚才有机会出来。你们在外头一定要小心从事,千万不可乱来。” 李雍说着就散会了,只特意看了忠心又耿直的铁牛一眼,“去帮我把虎皮拿来,我把今天的油打了。” 铁牛无法,去把一只大大包袱取了来。 这张在仙人村打的虎皮已经硝制好了,长长的毛柔软细密,光看着就温暖无比。但要让它呈现出更好的效果,还得打几次油。这是个非常细致的活,男人做起来无比耐心。 只要一想到回去的时候,这张虎皮能穿在女人身上,替她遮风挡雨,李雍的眼神中就泛起一片柔软。 而当他摸着那对老虎耳朵,还有毛茸茸大尾巴的时候,连唇角都忍不住微弯了弯。 想象着给小家伙戴着虎皮帽,系着老虎尾巴,一定会很可爱吧? 如果,把帽子做大一点,戴在女人头上…… 别怪男人乱想,实在是住在仙人村的时候,他亲眼看见那女人跟儿子疯起来,就会戴着儿子的大圆耳朵帽子,故意娇声嗲气的扮小女孩的。 咳咳,不知想到什么,男人的耳根子微红了红,手也可疑的抖了抖,有几滴油就漏了出来。 赶紧拉回心神,专注的把这几滴油给打散打匀,然后满意的看着它均匀抹在皮毛上,散着好看的光泽,男人的好心情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士兵们看得无不赞叹。 到底是营长,要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前,还是这么云淡风清。只他们营长心里在想什么,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而此时,在潞州,天黑下来之后,正迎来一场恶仗。 呸! 庄林吐出刚吃进嘴里的包子,红着眼睛,非常的愤怒,“这帮子混球,连个豆芽菜里也能混进沙子,真是服了他们了!” 小兵劝道,“算啦,别骂了。伙房也不容易,老蔡他们都几天没睡了,做事难免有疏忽。想想从前,咱们打起仗来,能有个冷馍就不错了。如今还有包子呢,挺好的了。” 庄林听及此,才总算是不吭声了。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要发火,只是当出现一点小问题时,他这个当头的先发了火,底下小兵们反而没这么大的怨气了。 所以这时候,他还故意翻了个白眼,“那包子也不是托他老蔡的福吃到的。” 那倒是。这事全营官兵上下心里都有数,顺着他的话,说起那个该感谢的人来。 “全托了村长大人的福,大冬天的兄弟们才有口豆芽咸菜吃,今年伙头房的泡菜坛子总算也不用扔了。那天我还听何校尉说,要把这些坛子带回同州去。嗳,说来也不知他们那边打没打起来?” 事关自家大本营,这话题多的是人插嘴。 “就不知离国这回要不要插手,我倒是盼着他们插把手。那咱们留下的人就可以名正言顺过去打一场了,趁着过年,多抢些牛羊来,正好回去吃顿好的。” “你小子就是目光短浅,光想着吃。我觉得离国不一定会这么蠢,真要这时候跟咱们干上了,等到开春青黄不接时,必是没兵力来打的。那倒可以让咱们边境的百姓,安安心心去春播了。” “那你还盼着他们春天来么?” “我这不是就这么一说么?离国的人真要犯傻,谁拦得住?” 说着说着,士兵们又望着庄林了,“头儿,陈老将军和牛老将军都去哪儿了?就没一个把村长教咱们的好法子,带回去的?” 庄林笑骂道,“你们这些猴崽子,也学着刺探军机了?不该问的别乱打听。不过你们放心,咱们营长做事,心里有数。” 他心内清楚,牛俭是给李雍带走了,但陈仁胜却是悄悄带人回了清水营。 李雍给他的指示是,如果离国轻举妄动,就留在那里当奇兵,包抄打袭。要是离国不动,就看着哪边局势不好,过去支援。 叶秋跟他讲了些半调子的游击战的作战方针,却让李雍受益匪浅。并且敏锐的意识到,这种作战方针,在敌我力量悬殊时,尤为有用。 原本老牛是想抢这个机会,去带兵试验的。可他性格还是过于激进了些,没有陈仁胜谨慎老成,所以这个新的战术实践机会,还是被老陈抢了去。 士兵们不必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们只须知道自己的将领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心就安定了。 “知道咱们营长是个有能耐的,只是他这么能干,怎么还没把村长搞定?” 一旦安下了心,兵痞子们的本色就暴露了,话题就开始刷下限了。 “你怎么知道营长没搞定?没搞定能成天给咱们做吃的,还把这么好的防御工事也拿出来?你们可能不知道,咱们村长可是姓叶,跟天师府也是有关系的呢!” “嘁,这事谁不知道?光看她那鼓打的,就不是凡间有的了。听着就跟中了邪似的,满脑子只想往前冲!” “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中了邪?那是给你沾了点仙气!” 眼看笑闹了一回,活跃了气氛,庄林也要把话题收归正经了,“嗳嗳嗳,够了够了啊,别老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咱们眼下的大事,可是要把这个潞州城守下来。” “头儿你就放心吧,兄弟们心里有数,耽误不了正事。”说着话,士兵们迅速轮换着吃了饭,赶紧回归岗位了。 说来都是潞州军营的那帮窝囊废不争气,打了多少天,派出去多少人,硬是挡不住东齐的一路兵马。 三天前,侯亮终于也没脸再呆在帐篷里,亲自带着人出去迎战了。走前把潞州城的防守交给了庄林他们,也下了死命令。 就算是他死了,也坚决不许开城门。 这老小子总算还有点脑子,庄林虽然看他不顺眼,可对他这最后一个决定,还是很支持的。 潞州城是直通定襄的门户,而定襄又是通往西秦京城的门户。真要是潞州丢了,那侯亮就算不在沙场上战死,回来也会被五马分尸,全家抄斩。 所以他最后留下这个话,把潞州交给清水营,也是要绝了那些贪生怕死的将士的心,孤注一掷了。 只是他要早点觉悟多好? 庄林接到防守任务才三天,可在这三天里,他要布置多少的防御工事? 幸好走前,营长早就料到这一出,跟他细细交待了一番。庄林这才带着剩下的兄弟们,不眠不休忙活了三天,在潞州城内外重新筑起了三道牢固的防线。 如今就算东齐的一路兵马已经打到了城下,他的心里也是半点不慌的。 “庄校尉,都准备得怎样了?”颜修之一身轻便装束,也赶到了城墙上。 这位老大人挺让人敬佩的,之前侯亮一直打压他,可在这样的大战当前,他却放下一切成见,积极配合,组织后勤保障。 甚至在潞州城所有的达官贵人,甚至小老百姓都拖家带口的逃跑时,他却主动把来潞州探望他的妻儿老小全部留下了。男子去帮忙修筑工事,女眷帮忙煮粥补衣。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番举动,极大的安定了潞州的百姓人心。让更多的老百姓选择留下来,愿与潞州共存亡。 所以一看到他亲自来了,庄林立即起身相迎,“回大人的话,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所以我这会子才叫大家轮番吃饭,晚上好有力气。” 颜修之点了点头,说实话,他跟庄林率领的清水营配合,比之前跟潞州军营还要好得多。 别看李雍留下指挥的只是几个小小校尉,但论起作战指挥水平,丝毫不比潞州军营里的将军们差。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的队伍齐心,而且肯相信人。这让颜修之带着衙役和民伕们,就好配合了。 这潞州城的防御工事,是他亲眼见证修起来的,所以也还是很有些信心。只是在实战中到底怎样,就看今晚来检验了。 才想着这事,忽地就听前方传来示警的锣声。 果然,是来偷袭了么? 庄林咧嘴一笑,把半个包子塞进大嘴里,紧了紧腰带,“颜大人,且退到后面,瞧我们的吧。” “一切小心。”颜修之知道此时不是自己乱逞强的时候,退到新修筑的城墙后,通过瞭望孔观察战局。 今天,东齐负责攻城的将军姓王,正是大皇子的手下。 因大皇子留在东齐王城之中坐镇指挥,这边领兵出来的,是他的亲弟弟七皇子。 而这位王将军,是七皇妃的娘家叔叔,在东齐也算是一员猛将,所以担任了前锋一职。 侯亮出战之后,潞州军总算结束了节节败退的不利局面,只是这个前锋实在太猛了,侯亮派了手下三员大将迎敌,结果是一死两残,打得众人都没了信心。 侯亮只得把人放过他的辖区,留着清水营来收拾,自己去劫住后面的主力。 而这位王将军倒也不是一味的蛮干,他在打通前路之后,看到后头接应没跟上,来到潞州城下,就先按兵不动,休整了两日,然后准备趁夜偷袭。 要是能打下潞州城,那可是大功一件。他也亲口许诺了手下士兵,一旦城破,就允他们劫城三日,这对于士兵来说,可是极大的激励。 只是他没有料到,这第一次交手,偷袭还没摸到人家门口,对方阵营里就响起了报警的锣声,然后一声连一声,很快响遍全城。 而且各处的锣声还敲得不一样,有长有短,带节奏的。他虽然听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也知道,这肯定是西秦军暗中传递消息的法子。 要是叶秋在此,估计能听出点门道来,因为这是从她的击鼓中得到的启发。在活学活用上,李雍此人,可算是天才一枚。 但王将军不是天才,也没心思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既然偷袭被发现,那干脆暗打改成明打,集中兵力,攻打一处城墙。他脑子很清楚,只要撕开一道口子,城就破了。 只是这支将要跟他交手的西秦军队,可跟之前的那帮脓包不同。 他眼看着士兵们在城墙上架起云梯,可爬到一半,噗通!整个的连梯子带人,一起狠狠摔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王将军有点懵,可并不气馁的派了第二拨人上去。 梯子搭不成,咱们用飞抓。 可飞抓上去也不行,等连人带抓从城墙上再度摔下来,底下才有士兵惊呼,“他们这城墙是用冰做的!” 恭喜,答对了。一半。 这些改良过的城墙可不完全是用冰做的,而是冰雪里还加了石块沙土,有实有虚,有真有假。除了修筑工事的人,谁也搞不清哪里能搁梯子,哪里能落飞抓。 万一不小心遇到豆腐渣工程,尤其是当爬到一半时才发现,那就悲催了。 王将军火了,他自开战以来,哪里吃过这样的亏? “换攻城木来,推垮它!” 巨大的攻城木来了,可想要推垮那个豆腐渣还真不容易。 李雍在指导庄林修这些工事时,特意留了心眼。正常人身高以下,攻城木攻击的范围内,全都扎扎实实冻上了几层厚厚的冰,只有上面才是虚虚实实的豆腐渣。 这一用攻城木,反倒是将藏在上头的石块断木纷纷震了下来,砸得底下士兵头破血流。 这到底是哪个缺德鬼修的工事? 王将军脾气再好,这会子也火冒三丈了。更何况他脾气并不好,这连接受挫,把他的牛脾气也激起来了。 也顾不得暴露目标,径直道,“架上火,烤化它!” 熊熊的火堆迅速燃烧起来,烤得那段城墙,现出了真面目。 城墙外表还是很有迷惑性的,所有冰墙外面都抹了一层厚厚的泥土。想要烧化,还得费不少的燃料。 而清水营藏在工事里的,不好意思,都是烧不着的湿木,最缺德的是木头表面还刷了一层松脂树油。一点起来全是烟,熏得人眼泪直流,还熄不掉。 咳咳,这也是叶秋在被李雍压榨时,告诉他简便好用的“生化武器”。 不过她原先教的是用油,油里再加点胡椒粉什么的。只可惜油和胡椒都要钱,男人觉得太浪费了,于是创造性的想到了不要钱的松脂,就这么教给了庄林。 目前看来,效果一样的好。 王将军站得靠前,被熏得尤为厉害。尤其是战马,给这样的烟一熏,基本都没什么战斗力,咴咴叫着不住后退。 王将军顾不得咳嗽,大声叫骂,“你们这群……咳咳,混蛋!有种……咳咳,出来一战!” 好啊,庄林很带种,立即带着人出来迎战了。 唰唰唰躲城墙后面,放一排冷箭,等王将军追过来,就迅速撤退。而等东齐兵马愤怒的追杀过来,才惊觉那块地方底下是有陷阱的,陷阱里还埋了木刺倒勾。人掉下去,不死即伤。 这个总算跟叶大村长没关系了,是结合蒙旷战术后的改良。清水营的风格,一向这么兼容大气。 只是功劳记在外人头上,不如记在自己人头上。 所以这个,在必须是咱们村长教的! 这一场仗打得,颜修之在后头看得都连连摇头。原本的担心,这会子尽数化为同情。 也不知是东齐的哪个倒霉鬼闯到头阵来,这个闷亏,算是吃定了。 说来那位叶村长也真是人不可貌相,那样一个秀气斯文的女子,怎么想出这些狠辣主意? 幸好叶大村长不在,否则非得为了无法辩白,吐血三升。 眼看战局正好,忽地有衙役匆匆来报,“大人,不好了!侯将军带出去的队伍,给人烧掉了粮食,急等支援!” 什么?颜修之听得额头青筋直跳,简直无语。 这打起仗来,本来粮食就紧张。他好不容易给侯亮配足了份额带走,这下子全烧了,让他怎么办? 可要是不管,不出三天,仗都不用打了,侯亮就得兵败回来。 旁边有下官也是想到这个,急忙禀报道,“官仓里还有些旧年的陈粮,要不先让人给他送去?” 可派谁呢?整个潞州军营都空了,剩下清水营是要留下防守的。 看侯亮那架式,十有八九拦不住东齐兵马,最后还要靠着清水营守住城池,这里的兵力绝对不能动,现在还能上哪儿调兵马去? “我去!” 黑暗之中,一个年轻的人影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秦彦不是想逞强,他只是记得,叶大天师跟他说过的,要静待时机的话。 无论是为了保家卫国,还是为了给自己挣一个前程,他都觉得应该拼一把。 颜修之有些犹豫,不是犹豫该不该派他去,现在的问题是就算派了他去,哪里来的兵?总不能让他一人拖着粮草走吧? 似是看出他心中的愁云,秦彦主动道,“大人,要是忧心士兵的问题,这个卑职倒有办法。眼下城中留下的修渠壮丁不少,大人要是同意,我就去悬赏一回,总有些忠义之士愿意同去。也不用太多人,我们就弄些雪橇,从长治县运菜的那条冰冻河沟绕个道送过去,又快又省力。” 嗳,这倒是个办法。 反正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颜修之果断把权力下放,让秦彦自己去办这件事了。 很快秦彦去到修渠工地,敲锣打鼓的征召民伕。可大部分人一听,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都是善良百姓,谁也没上过战场,万一打起来,那可怎么办? 秦彦正打算把银子搬出来许诺,忽地有人带头站出来,“真要是前方将士打输了,回头咱们的村子,咱们的家人哪一个跑得了?大人,我跟你去!” 秦彦定睛一看,感动了。 这位不正是仙人村的董青松么?叶秋走前还交待他关照下这几个乡亲,没想到这么困难的时候,反倒是人家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自己。 回头自己要能活着回来,一定给他记个首功! 有董青松这一带头,仙人村的朱德禄和董昌顺也站起来了,“我们也去。” 董二和朱德贵有些犹豫,想去又有些不敢去。 此时就听秦彦说,“凡是去的人,每人发一两银子。若是战死,家中终生减免一个劳役资格。” 这么一听,人群中又有好些汉子站出来了。 倒不是贪图那一两银子,说实话,颜修之如今也拿不出多少钱。只那个终生减免一个劳役资格,实在是太诱人了。尤其家中人口多的,就算是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这下子,董二和朱德贵也要求去了。 董青松鄙夷了他们一眼,董昌顺却拉了他一把。能去就是好的,别再说了。 “我也去!”此时,就见颜平楚换了身利落短衣,笑嘻嘻的带着几个家丁,也赶到了招募现场。 秦彦一惊,“你怎么能去冒险?” 颜小胖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已经跟爷爷说过了,他也同意了的。别看我年纪小,也会点拳脚工夫,说不定还能帮小秦大人你出出主意,带上我吧。” 那秦彦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怕这也是老颜大人的意思。有颜平楚在这儿当榜样,也才能让百姓们放心。 他一咬牙,“行!剩下的快着点,就三百人的名额,多了不要!” 这么一来,uu看书 .uuanshu 迅速招募齐了队伍,将粮食分发,绑上雪橇,趁着天黑,静悄悄的出发了。 潞州城的战事还没有传到宜川,但西秦战事不利的风声已经刮过来了。 叶秋一觉醒来,就见大街上大队士兵集结着整齐的队伍跑过,不知是要去哪里换防或助攻的。 大着胆子上前拉个暂停下来,督促队伍前进的小队长询问,“如今潞州战事怎样了?西秦危险吗?” 那人却不客气的把她甩开,“一个妇人,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没事赶紧回家去!就算是西秦危险了,也轮不到你个妇人出头。” 叶秋问不到消息,心急如焚,偏偏自己带的队伍里也有人开始心慌了,“咱们是不是要赶紧走啊?” 当然不能,还要等晚上交接呢。 此时陶世荣也顾不得之前的嫌隙,跑过来催,“快走吧!你是是再不走,那些粮食我可不帮你运了。” 叶秋火大的道,“你要走就走!但要不运,回去就得双倍赔钱给我!” 陶世荣无法,只得问道,“那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今晚!” ※ 铁牛:这些人怎么尽营长关心扑不扑倒的问题?太没素质! 铁蛋:就是,要关心也要关心二胎生男生女的问题。要不我来开个盘口,来来来,买定离手,愿赌服输! 铁牛:…… 某马:作者君终于奋起了一回,居然写了这么多。表扬!再帮她拉拉粉红吧,快点打完了,后面就好放男主回来了。(≥◇≤)r1152 第一百五十章 猪队友 h2>  天一点点的黑了。 来宜川赶集的客商已经走了大半,原本喧嚣的客栈此时也变得冷冷清清。要不是叶秋好说歹说,才让那掌柜带着少数几个伙计留下来,他们都要关了门躲回乡下去了。 陶世荣焦急的在空荡荡的大厅里,走来走去,看得人就眼晕,却没人说他。 因为就算他不走,也还是有别人会去走的。 他住的那家客栈已经人去楼空了,不得已,只得收拾行装到叶秋这边来暂坐一会儿。原本叶秋是同意让他先走的,只要把粮食拉回仙人村,她就认账。 可陶世荣又怕自己孤身上路遇到危险,而叶秋这边看起来人多势众,比较能打,所以死活不肯先走,要缠着她一起上路。 可看着叶秋那不动如山的样子,陶世荣再着急也没办法催。 反倒是谢子晴几次来催他,都给他骂了回去,“你要怕死,自己先走,也没人拦你!” 谢子晴无语的退回去,心中既是愤恨,却也害怕。万一真遇到乱兵可怎么办? 只谢子左比妹妹有头脑些,看叶秋那不施粉黛的样子,忽地想起一事,“妹妹你要不赶紧去洗把脸卸个妆吧,再换身普通些的衣裳,到时也没那么扎眼。” 是哦。谢子晴忽地一下醒悟过来,连陶世荣听着都觉得自己大意了。 这屋头这么多人,要说除了谢子晴,就数他打扮得最招摇了。大冬天里还穿着件青绿的锦衣,这是生怕人家看不见么? 夫妻俩正想去洗脸更衣,忽地有个徐家的小伙计满头大汗的赶了回来,“送酸菜的队伍到了,连升哥已经带着他们去码头卸货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出发了?” “出发!” 一直稳稳坐在那里的叶秋,终于张嘴吐出陶世荣这一天最想听到的话。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 “等一下行不行?让我们换件衣裳。” 早干嘛去了?叶秋翻个小白眼,“我们出发是去码头帮忙卸货,你们要换就慢慢换,换完了,在路口等就是。” 那还是算了吧。陶世荣决定还是跟叶秋一起出发了,顶多等到路上休息的时候再找件衣裳换换。不过他却聪明的把身上的玉佩,手上的扳指全都收了起来。 谢子晴见状,忙也让丫鬟把自己的钗环摘下,包在手帕里揣进怀里。 跟客栈掌柜结了账,叶秋领着队伍安静而迅速的赶到了码头。连升已经带着人,跟徐三思这里开始卸第一批货了。 “老村长在最后压阵,一会儿就到。” 听说朱长富也跟来了,叶秋并不意外,但让她意外的是,魏广海也来帮忙了。 原先魏正英听说仙人村的这门生意,就叫儿子来帮忙的。可叶秋想着兵荒马乱的不好意思,就婉拒了,没想到这时候人家还是来了。 还说,“叶村长你可别嫌弃我们,你们这些酸菜里,也有我们村的份。能帮着你卖出去,我们也有赚头,可不是白来帮你这个忙的。” 人家话说得这样仗义,让叶秋还能怎么说?只能道了谢,再有多的,等平安回去再说。 因第二批的酸菜,多是用小坛子装,所以车队也拉得特别长。 乔振干脆到船舷上,先找到叶秋和徐三思,把账给他们结了,“眼下横竖你们认识了我,我也认识了你们。这会子大伙先点个大致的数,要是有什么出入,咱们回头再算。” 这样最好了。 叶秋又悄悄把进了一批药材的事,给徐三思交待了一声。如果他们愿意分,就带回去分,要是不愿,那该仙人村的那一份她就不拿钱了,只拿药材。 这事徐三思还真做不了主,药材生意的利润他是知道的,风险也是知道的。 “这事等着回去再说吧,先把酸菜运完再说。该多少钱,村长你全先收着,咱们回去再算。” 那好,乔振就按着徐三思报来的数,拿出尾款。 袖子里微光一闪,那分明是一长串白胖圆润的珍珠。便是在夜色中,这串个顶个有指头大的珍珠也闪耀着无法忽视的光芒。 徐三思吓一跳,怎么把这玩意儿拿出来了? 只叶秋心里明白,乔振是手上真没银子了,只能拿红货来顶了。 “徐公子,你估个价吧。” 生意是她谈的,但不好全由她来包办,所以这时候就得让徐三思发言了,省得回去让人心里膈应。 徐三思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些,要是他娘或是他舅舅在,绝对就会回到马车上或是进了船舱,再来细看估价。 可他没经验,又想着左右都是自己人,慌着想把事办完,从乔振手上接了珍珠就看,没留意到岸边的陶世荣和谢家兄妹都瞧见了。 旁人不识货,这三人倒是识货的,一看这么漂亮的珍珠,就知道价值不菲了。 叶秋意识到不妥,赶紧侧身遮了一遮,徐三思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财物现了眼,再后悔却也来不及了。 只能额上冒着汗,咽着唾沫,先给珍珠估了价。乔振听着差不多,数出颗粒来给叶秋,最后还大方的多添了几颗。 乱世之中,红货要脱手也不容易,徐三思估的价钱很厚道,送上几颗,万一不好卖,只当给他们做添头了。 这边陶谢三人虽不知他们最后谈成几何,但也猜到这红货不是在叶秋身上,就是在徐三思身上。看这架式,叶秋收到的可能性更大些。 羡慕之余,未免又有些妒忌,更加觉得自家的粮食卖亏了。 万一真打起仗来,便是陈粮价钱只怕也是要暴涨的,就这么卖给叶秋,实在是得不偿失。 “就这一夜的工夫,凭什么要双倍赔款?再说她也没给咱们全款,不过是三成。就算是赔,顶多也只赔她那三成的钱才是。要是留着粮食,回头涨起来了,只怕比赔的还更多。” 谢子晴有心想反悔了,在那里嘀嘀咕咕。 陶世荣也有些不甘,可他却比谢子晴想得多一层。要是现在就反悔,叶秋不肯跟他们同路回去怎么办? 就凭自家那些家丁,他还是有些信不过的。 谢子左也想到这一层了,低低的劝妹妹道,“不管怎样,先回去了再说。这会子闹什么闹?” 谢子晴这才作罢,可到底心中不忿。 正在此时,忽地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和脚步声响,竟似有兵马而来。 众人全都愣了,而那些人显然也已经发现了他们,厉声道,“什么人?在那儿做什么!” 啪! 一个伙计给吓得一哆嗦,把手上的酸菜坛子给摔了,香气弥漫开来,倒是让来人心头一缓。 原还以为是不法匪徒趁乱作恶,但若是做酸菜生意的,必是寻常客商了。 心中一动,那首领命人点起松油火把。此时叶秋他们才看清,来的原来是队西秦士兵,大概也就一二百人。也是推着车,在运送粮草锱重。 既是自己人,那大家就都安了心。 乔振是个会来事的,先就上前跟人赔着笑脸道,“军爷一路辛苦了,我们都是正经行商,刚赶了宜川的市集,准备回去的。这船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就一些乡下人自己做的酸菜。您要不嫌弃,拿几坛子去尝尝?” 他说着话,手上已经摸出一小锭银子,趁黑悄悄递了过去。 不是他不肯大方,而是这些军爷,素来最是势利。你有时给的钱越多,他们反而越贪婪。不如少少的打发一些,让他们知道只是小本生意,反倒没那么多事了。 要是平常,那位军爷也就罢了。可今日却是一把将乔振拍开,目光从岸边站着的陶世荣三人身上扫过,满是狐疑。 叶秋一看这可坏事了。 这位军爷肯定是把打扮华贵的陶世荣他们当成是主子了,要是主子穿成这样,你再拿这点银子,谁信啊? 她忙上前道,“军爷,别看这几位穿得好些,那是之前为了做生意方便,才特意准备的体面装束。uu看书ww.uukansu 我们真的就是些普通乡人,平时全是种地的,这生意还是头回来做。不信您看看,这手上全是干农活的老茧。” 她随手就把跟在身边的裙子拽过来作示范,那军爷看着也的确如此。 眼看事情就要揭过,可偏偏有人来坏事。 叶秋这一番话,原本不仅是替自己洗清了嫌疑,也帮陶世荣他们说了好话。这个情,陶世荣明白,谢子左明白,可谢子晴不明白。 总觉得自己貌美如花,又记恨叶秋不让她换衣裳,这时候看那军爷多望过来两眼,就慌得连忙道,“我们跟她不是一路的!我们就卖了些陈粮,才收了三成的银子。她的生意做得才大呢,刚还收了珍珠,我们都亲眼看见的!” 什么叫做猪队友?叶秋算是见识到了。 好心好意做了一回吕洞宾,却是给狗咬了。这什么世道? 那军爷再看向叶秋,顿时神情就不一样了。 乱世是不好,可对于提着脑袋玩命的士兵来说,也是个发财的良机。 这位军爷隶属潞州军营,也是侯亮手下。但他属于较边缘的人物,官既小,平时的油水也少。偶然能遇着个发财的机会,哪能轻易放过? ※ 某猪:肿么能叫猪队友?伦家就从不拖后腿,专拖前腿! 地瓜:么么,回头gg给你出气。 某马:拖前腿就值得表扬么? 某猪:gg,把它一起灭掉! 地瓜:距离有点远,不在诅咒服务区,要不回来再说? 某马:……r1152 第一百五十一章 1家人 天黑后的东齐皇宫,虽然如常般明晃晃的点着灯火,却透着一份与寻常不同的清冷与肃穆。 不过在这一刻,上至大内总管,下至普通宫人,倒是有志同心的盼望着乾元殿里能传出好消息。 毕竟,他们的皇帝陛下,才是掌管他们生死的唯一人。 而他,却已经太久没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而没有皇上坐镇的皇宫,就算有皇后娘娘的苦苦支撑,又能支撑多久? 宫里除了强壮的太监,连粗使的宫女们都已经披挂上阵,去协助侍卫们防守宫墙了。因为大家都明白,如果让皇子们攻破城池,那么对于所有的宫人来说,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改朝换代,哪个皇上不是先清理身边的人? 可就算是小小的蝼蚊,又有谁不惜命? 只要不想死,只要不是皇子们的内应,都在拼了命的拖延时间,等着皇上醒来的那一刻。 可皇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病愈? 不说别的,宫里贮藏的米粮都快吃完了,不说是普通宫人,就算是皇后娘娘,一顿都只能拿两个馒头一碗粥。 “母后,我不要吃这个!”三岁的十九皇子挥手把送到面前的小馒头拍到地上,委屈得眼睛里都泛着泪光了,对着面前那个形容消瘦,却依旧雍容华贵的女子发着脾气,“你昨天明明答应过我,说我只要乖乖睡觉,今天就有点心吃的!” 从前的西秦太康公主,如今的东齐皇后见状凌厉的扬起了巴掌,可在看到儿子吓得眼睛一闭,却不敢躲闪时。心中一酸,手又慢慢放了下来。 她是一国的公主,还是一国的皇后啊! 如今却连儿子想吃块糕点的要求都满足不了,还有什么脸打孩子? 弯下腰,从地上慢慢捡起那个馒头,才想着要怎么哄着孩子吃下去,却忽地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声音。低低的说。 “你的母后没有骗你,喏,给你的糕点。” 太康不可置信的猛地抬起眼。在见到来人时,眼中瞬间满是泪水! 不是难过,而是喜悦。 十九皇子有些呆,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叔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更不敢接他手上的糕点。虽然,那个看起来。唔唔,好象很好吃的样子。 “吃吧。”太康含着泪,望着儿子笑了笑,“还不快谢谢舅舅?” “谢谢舅舅!”小皇子欢呼一声。兴高采烈的接了那块金黄的糕点,抓起就往嘴里塞。 其实这块萨其玛放置的时间有些长了,已经有些硬了。可这也丝毫不影响小皇子在心里,把这块萨其玛定义为天下最好吃的糕点。因为他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吃到过一块甜食了。 “母后,你也吃。”吃了两口的小皇子还想起了母亲,乖巧的送上前来。 可太康微笑着拭去腮边的泪水,“母后吃饱了,你自己吃。” 小皇子想了想,“那我留给父皇吃。” 太康眼神微微一变,越发柔声道,“你父皇病着呢,吃不了甜点,你赶紧吃,吃完了母后还有事吩咐你做。你愿不愿意帮母后做事?” 小皇子听话的点了点头,太康一个眼神示意,宫人把他带下去了。 太康这才缓缓站起身,望着已经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堂弟,没有片刻的工夫寒喧,只道,“跟我来。” 李雍什么也不说的随她步入防守严密的后殿。 “开门。” 随着太康一声吩咐,厚重的大门拉开,浓重的药材味扑面而来,全是人参等上好的补药。两个太医守在炉前熬着药,见他进来,也只沉默的低着头。 可是,男人眉头微微一皱,他怎么闻到一股香料味?那种香料味他太熟悉了,应是皇室用来—— 防腐的。 等着大门严严关上,太康干脆的告诉他,“皇上,已经殡天了。” 两个小太监拉开龙床前的明黄色帐子,李雍只一眼,就看出床上那种穿着龙袍的东齐陛下,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要不是天冷,又用了大量的香料,只怕这事早就穿帮了。 “这件事,除了我和这房间里的人,再无一人知晓。”太康转过脸来,眼中早已经没有最初时的悲痛与无助。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更应该做的是什么。 “这是陛下临死前写的圣旨,和交给我的虎符。替我带出去,和皇儿一起。平定乱局,拥他为帝。” 李雍沉默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动。 太康苦笑着看着他,“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心软的时候比谁都心软,可心狠的时候比谁都心狠。” 她微吸了口气,才昂首望向男人道,“我,以东齐皇太后的身份,请求西秦出兵。若能拥立我儿为皇,东齐愿意将两国边境处昌州一地的三个城池割让。” 可男人摇了摇头,太康眸光一紧,“阿雍,你真的也要学着外人那样,欺负堂姐这孤儿寡母么?” 要是割让得太多,她日后平息起国内的愤怒,也是不容易的。所以她的眼中,又适时的泛起了泪光。 可李雍只淡淡看她一眼,“你便是把整个昌州送我,又有何用?” “那你想要什么?” 男人静静吐出两个字,“北川。” 太康心中一沉,数年不见,这个堂弟不仅是个子长高了,心思比从前更加深沉了。 北川是东齐北面一大片不毛之地,却是东齐北部最好的天然防线。如果被西秦拿去,相当于就把自家大门向西秦敞开了一块,日后若有纷争,西秦只要从那里进军,东齐的形势就岌岌可危了。 看她犹豫。男人道,“那块地方,除了清水营,我不会给任何人。” 稍加思量,太康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对西秦而言,当然是拿下几个城池更加有利,但对于清水营来说。他们驻守的同州。与北川有一道狭窄的通道相连。 如果能拿下那里,那么对外,他们可以对草原上的离国形成半合围之势。往后离国再想要对西秦动手,只怕不容易了。 而对内,拥有这样两片广袤之地的清水营,在西秦国中。又将占据怎样的实力? 所以李雍说,是他要北川。而不是西秦。 那么只要东齐不得罪他,他就不会对东齐出兵。 手足多年,如果说李雍不会被堂姐的眼泪骗到,那太康也不会被这个堂弟貌似的忠诚正直骗到。 乱世之中。没有绝对的安稳,只有自己掌握住绝对的实力才有话语权。 被当成弃子一样的堂弟能有今天,他吃了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的人。能指望他对西秦王室有多少的忠心? 如果他愿意与自己结盟,便是给他北川。又有何妨?说来也不过是块不毛之地,日后在国中说起来,总比割让昌州那些繁华之地要好吧? 想通了这一点,太康主动伸出了手,郑重望着李雍,“但愿你记得今日之言,否则东齐保留随时反悔的权利。” 没有废话。 啪啪啪,三击掌后,太康给出信物,契约达成。 十九皇子吃了点心和馒头,懵懵懂懂的被套上护身软甲,抱了出来,“这是要上哪儿?” 太康想给儿子用点迷香,可李雍却一把将他接过,将他紧紧的束缚在背上,“既然要做君王,那从今晚开始,就让他看清自己将要面对的人生吧。” 太康一哽,最后只对儿子说,“听舅舅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吵闹。” 小皇子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却在母亲这异样严肃的目光下,本能的抱紧了男人的脖子。在夜幕的掩护中,被他带着,悄然离开皇宫。 一直在客栈焦急等待的铁蛋他们,还有在城外埋伏的牛俭,在这个晚上,终于看到飞到半空炸响的信号弹。 杀! 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半点畏惧。这时候的生死相博,不仅仅是几个大人物的权谋,也不仅是几姓皇族的事。所有的战士,也是普通人,如果想在这个乱世之中活下来,并活得好,都是要拿命来拼的。 还有站在他们身后的妻儿老小,都等着他们拼出来的前程来回护。 也许将军和士兵的作战方式会有不同,可这一刻,哪怕尊贵如天子,低贱如庶民,都是一样的。 命只有一条,气只有一口,为了活下去,都得义无反顾的为自己杀开一条血路。 ※ 宜川渡口。 叶秋也陷入危机之中,拜谢子晴那个猪队友所赐,奉命押运粮草的军爷,uu看书 uukanshu.o 动起了歪脑筋。 三角眼一眯,张口就说起冠冕堂皇的话,“眼下前方战事正紧,正是缺粮的时候。你们既有粮食,为何不送来充公?” 谢子晴一哽,怎么此人不去打劫叶秋,反而打劫他们这些陈粮?根据契约,要是陶家不能把粮食平安送到,可是要双倍赔偿的! 这时候不仅是叶秋,陶世荣掐死这蠢婆娘的心都有了。 赔笑上前道,“军爷,这些粮食我们已经卖给这位叶村长了,再要充公只怕不大好吧?” 可叶秋听他这时候还想把损失推自己头上,也不乐意了,“陶公子,我们这买卖没做成,这些粮食还算你的。要不要捐出来,你说了算!” 陶世荣一哽,想着契约里确实是有一条。只得另找由头,“不知军爷可否认得徐恭徐校尉?他是在下多年好友,能不能看在徐校尉的面子上,通融一回?” 他自忖跟潞州军营打的交道多,套套近乎兴许有用。 可他要不说这话倒好,一提起徐恭的名字,那三角眼的军爷却是阴阳怪气的干笑起来,“我说是谁这么大面子呢,原来是徐大校尉啊!他的面子,我敢不给么?若是不给,只怕我连来这里运粮的资格都没有了。” 完了!陶世荣知道错了,这人肯定是在徐恭手上吃过亏,这回真是没道理可讲了。 叶秋气得差点乐了。 这还真是不是一样人,不进一家门。老婆属性猪队友,这老公也不甘示弱。这下可好,彻底没得谈了。 ※ 某马:今天12点有2更,握爪!(未完待续)r655 第一百五十二章 格杀勿论 h2>  被谢子晴和陶世荣连接激怒的三角眼军爷,这回是决心要下黑手了,“来人,把这些粮食拖走!现在本军爷怀疑这里还有其他的违禁物资,都过来给我查!” 这可千万不能查。 旁人不知,叶秋怎不知自己的队伍里还藏着药材?至于乔振,就更不能被查了。 他的船上,除了药材,还有其他一些说不得的东西。万一曝了光,那可真是要杀头的。 就算查不出什么,可要是让这个军爷带兵上了船,把他的东西砸得稀巴烂,这种可能性还非常之大,那他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军爷,军爷,咱们有话好好说。”乔振忙想去拦,可那位军爷却是提刀指着他,摆明不想讲道理了。 还让人首先就上前去把陶世荣和谢子晴兄妹拖了来,不顾谢子晴叫得跟杀鸡似的,首先就要搜他们几个的身。 那谢子左身上并没什么值钱之物,倒是陶世荣和谢子晴刚刚才摘了贵重饰物揣怀里,这一下子,全给人掏出来了。 陶世荣倒还罢了,只那搜身的士兵还趁黑把手伸进谢子晴怀里,里里外外揉搓了个遍,羞得谢子晴无法可想。 她不是怕被人占便宜么?这下子倒好,一个占完还来一个,说是要“搜仔细”些。谢子晴这番羞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时叶秋可不同情她,因为那位军爷搜出了陶世荣和谢子晴身上的首饰,还要来找她麻烦了。 连升魏广海他们瞧着不好,早放下酸菜坛子,抄起了扁担棍子。这些当兵要抢陶家东西他们无所谓,可要是抢叶秋的东西,那就是抢大家的血汗钱了。 “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我们村长做的是好几个村子的买卖呢。就算有钱,也是我们这些老百姓的,你们不能抢!” “怎么?你们还敢反抗吗?”刚尝到甜头的军爷三角眼一瞪,直接下令了,“本官爷怀疑这一群全是暴民,如敢反抗,格杀勿论!” 看他这样不讲理,乔振也火了,“兄弟们,抄家伙,上!” 要打就打,反正两边人数也差不多,无非吃亏在兵刃上。但要是铁了心跟他斗,也不一定就打不赢。 叶秋也不想再说好话了,这帮子老爷兵,大战当头,不想着赶紧送粮草去。反见着做买卖的小老百姓,就想趁夜打劫。这样的人,你跟他讲道理讲多了,都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没啥可说的,打吧! 叶大村长也不含糊,就手抢过一只酸菜坛子,冲着那向自己走来的军爷脑门就砸了过去。 三角眼没想到这妇人竟然如此剽悍,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动真格的。一个不防,竟是被酸菜坛子砸个正着。 砰地一声闷响,坛子破了。 给满坛子酸菜酸水淋得满头满脸,那一身的狼狈,无法言说。 “打!” 村长都动手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连升他们也不管交手的是什么人了,瞧着最近的,打! 这几百人打斗起来,动静可不小。 隔着老远,朱长富就听到了,“这前头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小伍他们几个可都跟着最后压阵呢,一听这动静,就觉得不对了。 “有当兵的!我先过去!” 地瓜急得在车上直跳脚,“带我去,带我去!” “你就消停点吧!”朱长富硬把小人儿给按回车里,“大冷的天,也不怕冻着。就是有事,也不关你个小孩儿的事!” 因为马都在拖车,小伍只能跳下车,步行而去。自然没办法带着小地瓜,等他跑到当场,却是眼尖的瞧见,在大船的甲板上,有个脑门上还顶着酸菜的军爷,正挥刀从背后向叶秋偷袭。 这要是给他砍中,叶秋非死无疑! 小伍一见,目眦欲裂,来不及说什么,只得一句,“村长,趴下!” 此时,远在东齐京城,已经浑身浴血的铁牛也在高喊同样的一句话,“营长,趴下!” 但还是来不及了,一支冷箭,又准又狠的对着背着小皇子的李雍射去。 百忙之中,男人一个转身,长枪挑翻身边的两个追兵,硬是把自己的胸膛迎向那支冷箭,把小皇子护在了身后。 噗! 一篷鲜血飞溅起来,热乎乎的溅到了十九皇子的脸上,带着咸腥的铁锈味。 可三岁的小皇子已经麻木了,这一晚上,他从震惊、害怕到习惯,再到麻木,也不过只用了从皇宫到城门的这么短短一段路的距离。 小孩子再不懂事,也从越来越疯狂的追兵中意识到了,只要背着他的男人再坚持一会儿,只要能到城门那里,他们就能得救了。 大哥哥已经传令下来了,对他是“格杀勿论”。 小皇子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求生的本能让小孩子在一夜之间就学会了仇恨。他要活下去,他就不能被大哥哥杀死。 但同时,他也学会了感恩。 因为是这个初次见面的舅舅,带着他杀出重围,并帮他挡了这一箭。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不管看了多少这样的杀戮,在他们幼小的心里,还是渴望一个依靠的。 抬起手背抹去脸上的血,小皇子不知道,他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舅舅,你没事吧?” 在没有父皇,没有母后,没有任何亲人地方,只有这个舅舅,他温热被汗透的后背,是他唯一可靠的港湾了。 可回答他的,是男人的静默。 而可怕的短暂静默之后,是他的颓然昏倒! “营长!”铁牛眼珠子瞬间变得血红! 状若疯魔般的把身边的追兵打退,不要命的冲了过来。 “冲啊!” 这一刻,城门终于被冲开了,牛俭带着人杀了进来。 而在宜川渡口,一片乱糟糟的嘈杂里,叶秋根本听不见小伍说了什么。 她只是本能的被他那一声吼得哆嗦了一下,本能的转头来看,却刚好迎向了那凌厉的刀锋。然后,她本能的把拿起手中的木浆挡了一下,这是战乱中,乔振扔给她防身的武器。 咔! 这是钢刀劈进船浆里,发出的令人牙酸的裂木声。 幸好船浆常年泡在水里,湿木头总是特别难被劈开,所以替叶秋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刀。 但叶秋却被那一击之力的惯性,反被船浆磕到了脑门上。 然后,整个人跟风中的树叶似的,直接从船上摔下来,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然后,给浪头一卷一推,整个人就不见了。 ※ 西秦京城,天师府的摘星楼里。 自从叶玄回来之后,办完了该办的事,就把自己关在楼顶上,摆了一个大阵。谁也不明白他是在干什么,但都知道,这是件非常要紧的大事。 因为叶玄吩咐过,要是有人在他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擅闯摘星楼,格杀勿论。 可是今晚,就在刚刚,却有一只迷途的小鸟闯进他的大阵里,撞倒了一盏油灯,然后惊慌失措的拍着翅膀逃之夭夭了。 原本闭目坐在阵中护法的叶玄,一口心头血顿时喷了出来,震惊的看着被毁的法阵,心中大乱。 难道这样,仍然护不住他的妹妹吗? 他明明给了她那样一个功德符,难道还不足以抵消缠绕她不放的厄运? 抬眼望天,却发现天象再一次乱了。 到底,这是出了什么事? ※ 宜川渡口。 “娘!” 小地瓜声嘶力竭的喊着,却得不到滔滔河水的任何回应。 打斗已经停止了下来,因为小伍在看到那个头顶酸菜的三角眼对叶秋行凶后,已经干脆利落的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头目死了,底下的小兵自然是一盘散沙。 更何况小伍还出示了同州清水营的军牌,李雍的官比侯亮要大,他的军牌在整个西秦,要管制住这些小喽罗,完全不在话下。 更何况这件事说起来,本是三角眼先起了贪心,违反军纪在先。 如果没有人作主,打死几个平民,也就罢了。可既然被撞破,又是上级官员,这些士兵们只要脑子没进水,都不会再反抗。 姓周的副队长咽了咽唾沫,过来请示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小伍强压着怒火,派了两个李雍留下的亲兵,带着三角眼的尸首,和这个周副队长,还有剩下的士兵们一起去送粮了。 不管怎么说,大战关头,押运粮草都是头等大事。先得把这个任务完成了,uu看书 wukanh.co 然后他们剩下的人,才好去救人。 至于追究责任,那是下一步的事。 乔振抹一把脸上的汗道,“要不你们先回去,我去找人。这条水路我们兄弟熟,一旦找着了,就给送回仙人村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这么多人,还有粮草猪仔羊羔什么的,不可能都在路上干耗着。 周副队长也帮忙说,“前方的战局听说不怎么好,乡亲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呸!连升一口浓痰吐他身上,满脸忿恨。 这时候倒是会讨好了,刚才打起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这么会说话? 人家有靠山在前,周副队长也不敢发火。 早听说清水营里全是些杀人的魔王,小伍刚才那一刀砍得可是毫不手软,他还不想死,也没那个本事干得过小伍,只能乖乖认怂。 ※ 某马:有木有三更不敢保证,不过窝可以保证的是,男主没有死! 某猪:这个我也可以保证,女主也没有死!而且很快,有个重要男配要粗来了! 某马:那你兄弟还没替你报仇你记得不? 某猪:当然记得!下一章,就是瓜哥代我复仇记——论某蠢货的n种死法。 某马:这会不会多了点?哥悄悄教你一句话,死上千百遍,不如虐上千百遍。 某猪:谢谢。 某马:不客气,能告诉我是哪个男配要粗来么? 某猪:不剧透的猪才是好猪!哦也~~~ 某马:……r1152 第一百五十三章 福大命大 h2>  因为事态已经得到控制,周副队长很快就要领着人走了。 可陶世荣想着自己被打劫了的几件贵重饰物,未免有些心疼,悄悄跟小伍道,“能不能帮忙把我的东西要回来?到时自会谢过兄弟。” 谢子晴收拾好了衣裳,也是一样的心思。她不好意思上前,扯着她哥去帮忙说话,“还有舍妹的几件首饰,毕竟是闺阁之物,流落在外,恐名声不雅。” 可她如今还有名声吗? 连升翻个白眼,那周副队长倒是乖觉,立即从死掉的三角眼身上搜出那两个小首饰包,殷勤的递给小伍。 可小伍接过首饰在手上掂了掂,斜睨了三人一眼,“这些东西也算是呈堂证物了,接着。” 他直接把东西扔给了要跟周副队长离开的两个清水营兄弟,“收好了,到时还请周副队长做个人证。” 等作完证,东西估计也就该财去人安乐了。眼看着这些东西都成了打狗的肉包子,没法回来了。陶世荣和谢子晴都在心疼,倒是谢子左没啥损失,暗劝了二人几句。 眼下这情势,就算是破财免灾吧。要是追究起叶秋落水的责任,可有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周副队长走了,这边乔振也组织人搬完了酸菜。 因刚才一番打斗,毁损了不少,徐三思原本要退些钱给他。可乔振却很仗义的道,“应该是我不好意思,连累了你们才对。要不是为了跟我做生意,你们也不至于遇上这一场无妄之灾。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这些伤药给受伤的乡亲们用上。等我找到叶村长,再来探望你们。” 眼下这也真是没法子了,就算朱长富再想跟去找人,可叶秋不在,他就得挑起担子来。 打发了小伍连升和花裙子跟着乔振去寻人,这边他就要带着乡亲们赶紧回去了。 只谁也没想到,本来都说好的安排,却因为想不到的变数,又横生波折。 “我不走,我要去找我娘!” 小地瓜态度坚决的说着,自己从岸边顺着舢板,爬到了船上。 刚刚没人留意的时候,谁都没瞧见,他从口袋里掏出天师舅舅给的宝石,念念有词的扔进了河里。 叶天师的东西都不是凡品,这些宝石也都是曾经镶在法器上,沾染了法力的神圣之物。 叶秋以为神棍哥哥拿这些给儿子,是打弹珠玩,却不知叶玄曾经私下教过小地瓜一段经文,让他有事的时候,把这些宝石散掉,可以逢凶化吉。 要是叶秋知道这样的散财法,只怕要跺足捶胸的心痛死,可小地瓜散起来却毫无心理压力。 白毛舅舅说,这样的经文,只要连念七次,再大的灾厄也能化险为夷。 小地瓜还知道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所以他打算跟着船去找他娘,等他沿途散掉七颗宝石,估计就会找到他娘了。 小人儿就是这么乐观坚定。 这一点,叶秋坚决表示,儿子象自己。 可陶家人不乐意了,尤其谢子晴,生怕因为这小子作怪,连累得自己也走不成,企图哄他道,“你母亲都掉进河里了,也不知落到哪里。小地瓜听话,跟姨娘走。等他们找到你母亲,会送她回来的。乖,快过来。” 花裙子很气愤,本来就是这女人多嘴,才害得闹出这么大的一场祸事。如今叶秋掉进水里,这会子她反倒会来装好人了。她拉着小地瓜,让他别上她的当。 可小地瓜却摆出一副天真无辜样道,“那你过来牵我。” 谢子晴一听,还以为自己的话奏效了,越发装得温婉贤良的上前,就要去牵他,“真乖,跟姨娘走——啊!” 她也不知怎地,刚刚上了船,却是脚下一滑,整个人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河里。 那位置,那姿势,跟叶秋掉下去时,简直一模一样。 “快看!”乔振忙招呼着黑蛟帮的兄弟们上前了,不是欣赏谢子晴掉下去的英姿,而是看她被水流带往何方。 这对于他们待会儿的营救,可是个最鲜活生动的范例。 “妹妹!妹妹,快救人啊!” 岸上,只有谢子左还顾念着几分手足之情,是真心着急。 陶世荣看都懒得看过去一眼,就那种蠢女人,淹死了活该! 可这么多人在场,怎么也不会让谢子晴真的淹死在这里。 观察得差不多了,黑蛟帮一个兄弟才扔出绳索,把谢子晴捞了上来。 她灌了一肚子的水,人已经昏过去了。不过给那些粗鲁的水手压了几下肚腹,又吐出水,清醒过来,只是咳得厉害,又冷得直打喷嚏。 见她如此,乔振更加有信心了。 这样猝不及防的掉水,底下没有暗礁,叶秋最大的可能就是跟谢子晴一样,呛水晕过去了,这样反而是最安全的。 只要他们顺着水流找下去,一定会找着人,只是这个时间可得抓紧了。要不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好人也受不了。 至于小地瓜,扯着小伍的衣摆,再次拿出李雍给他的铭牌。 好吧,小伍知道了,遵令就是。 只是就算他是在场之人当中,功夫最好的,也愣是没想明白,刚才谢子晴到底是怎么掉下水的? 唔,这个问题小地瓜决定还是暂时保密算了。 他只挥着小手,认真告诉朱长富,“阿爷别担心,我一定会把娘找回来的,你先好好的回去啊。” 看这么个小人儿还奶声奶气的说着这样安慰大人的话,朱长富心里也是一阵酸楚一阵感慨。 算了,让孩子去吧,毕竟是他亲娘,也很该他尽尽孝心的。 于是,乔振很快命人扬帆起锚,带着他的兄弟们和小地瓜走了。 徐三思望着船只远去的方向,怅然若失,又默默祈祷,希望他们真的能如小地瓜所言,把叶秋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 天一点一点的亮了,可在东齐京郊三十里地的隐蔽密林里,依旧一片幽暗。 奋战了一夜的士兵们,都趁着这个难得的间隙包扎伤口,休养生息。 但所有的人,无不分出些心神,除了紧握着手中的刀枪,警惕着周遭的环境,也关注着唯一一顶帐篷里的动静。 因为那里的人,决定着他们,乃至他们家人的命运。 “叮”地一声脆响,是铁箭头从皮肉里挖出,扔在盔甲上的声音。 一个穿着土黄麻衣,样貌普通的青年沉稳的倒出烧酒,清洗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别说那个受伤的人疼得阵阵抽搐,就是看多了杀戮的铁蛋铁牛也不忍心的扭过头去。 这帮子东齐人实在是太缺德了! 用的箭头是带倒钩的不说,上面还淬了毒。如果这样的一箭射在那个皮娇肉嫩的小皇子身上,只怕早就去见他父皇了。 也亏得他们营长福大命大,从那虎口逃离出来,谁知就遇上这位了。 当伤口发黑的毒血被清洗干净,李雍也被这剧烈的疼痛折磨得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眼前这青年时,愣了一愣。 “别说话。”土黄麻衣的青年男子十指灵活的一面给他上药,一面淡淡的嘲讽着,“我辛辛苦苦把你救回来,可不是听你跟我倾诉衷肠的。你那副虎骨不错,不过我还差几味药,回头去东齐皇宫帮我找找。” 铁牛听得一愣一愣的,东齐皇宫这么危险的地方,他们才逃出来,这位就想回去了? 倒是铁蛋机灵,谄媚的道,“兰大夫,你就是想要什么,也得等我们营长好了再说啊……” “他这不是好了吗?”被叫做兰大夫的男子嘲讽的瞟他一眼,“难道你要说,我兰阎罗手上治死了人?” 不敢,铁蛋给噎得顿时缩了脖子。 别看这位兰大夫年纪不大,却是举世闻名的杏林高手。真名如何,没人知道,世人都管他叫兰阎罗。 兰阎罗,难阎罗。 意思就是此人一出,连阎罗爷也感到为难。 当年,要不是李雍帮他到离国找到几味极珍罕的药村,也不会跟这位兰大夫攀上交情,并得他配了些上好的伤药。 只是这位兰大夫不是在定襄城么?李雍还早早就打发人去寻了他给叶秋治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这些话,铁蛋铁牛不敢问,连李雍暂时都不方便问。 但男人不问,却不表示他不能用不配合来表示自己的心意。 兰阎罗瞪这不听话的病人一眼,总算说了出来,“那个什么小妇人,我已经交待让阿坚去了。看书 ww.anshuom 他这些年跟在我身边,医术也还凑合。你少跟我瞪眼睛,我怕你啊?” 不过顿了一顿,他还是多说了几句,“要怪只能怪你通知我晚了些,这个季节正是东齐这边好几味药成熟的时间,那妇人又一时半会的死不了,我回去再看看就是。” 说到这儿,他又略带得意的轻哼一声,“要不是如此,怎么又救你一命?” 铁蛋低头默默。 那就是说,他们清水营又欠这位一份天大的人情了。不知道这回,他要打劫多少东西才够。 谁说行医者都是救死扶伤,良善有德的? 这位就是出了名的铁公鸡,爱财如命。别看他现在穿得朴素,那是因为出来采药才不得不如此。 这位兰大夫,不仅有举世闻名的医术,还有举世闻名的锦衣玉食,挥金如土。 唉,回头何渊那小子又得哭穷了。 唔……兴许这一回,还能到村长那儿去哭一哭? ※ 冲数:地瓜,你怎么不用我教的经文?难道我们上清宫比不上天师府?我忧桑了。 地瓜:星星眼,你没告诉我,你教我的也可以用啊? 冲数:我没有说吗?是我没有说?泪! 地瓜:别哭,要不下回我爹出事,我再用这个吧。 冲数:你知道你爹是谁不? 地瓜:就是不知道,才用啊!我是不是很机智? 要是想给机智的小地瓜点赞,请投个小粉红,好咩?临近月末,粉红争夺好激烈,求表被爆菊。r1152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们的儿子 h2>  在李雍醒来的时候,叶秋也悠悠醒转了过来。 睁开眼的瞬间,她还有些茫然。自己这是在哪儿? 银红色的纱帐,熏着好闻的香料。身下不是炕,是干净柔软的床。伸手一摸,触手可及的是光滑如丝的绣花锦被。 她有多少年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地方了?可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想想之前落水的那一幕,叶秋的脑子更加糊涂了。 费力的转动着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企图找寻一点熟悉的印记,却不小心看到床前屏风上画着的美人了。 娇羞无限,妖娆无限的伏在花丛中,然后定晴细看,是没有穿衣服的。 噗! 叶大村长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脑子里飞快的联想到从前看过的八点剧,那些女主们无意中昏迷,然后流落到烟花柳巷…… 她可不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会有坐怀不乱的帅哥来搭救! 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叶大村长掀起被子就想逃跑。却不妨才落地,却不争气的脚下一软,扑通坐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你醒了,呃……”青年惊喜的声音,意味不明的消失在抽搐的嘴角里。 叶大村长抬眼一瞧,还真有帅哥来了,长得还挺正人君子的。乍一看,还有些眼熟。 不过叶秋是不会被这些表象欺骗的,先检查身上,还好还好,虽然换了里衣,但裹得严严实实的。 “摔着没有?”青年反应过来,要上前搀扶摔倒的叶大村长。 “走开!走开!”可叶大村长就算如今伤势未愈,成了软脚蟹,可也别想把她当成包子欺负! 挥手抓起手边的鞋子就往这男人身上,没头没脑的打去,“走开!叫你走开听见没有?” “嗳嗳,你别打人啊。快住手,我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会在这种地方?鬼才相信! 都说被女人鞋子抽中要倒霉三年,叶秋现在真希望他马上咽气。 这时候,她倒很是怀念她儿子的乌鸦嘴了。同样是姓叶的,说来自己的血脉更正宗些,她怎么就没遗传到这超能力? “有力气了?”忽地,屏风外又转出来一人。冷冷的抱着两臂,看着地上恶形恶状,挥舞着鞋子打人的叶秋。 再抬眼,哟,这帅哥长得比眼前这个更好看。 一张巴掌小脸,眉目俊逸,虽然在她认识的人当中,赶不上冲数那么精致,但也是少见好看了。而且就冲这脸型,绝对的上镜啊。 忽地,一阵熟悉的跶跶跶的小脚步声,伴随着让叶秋更加熟悉的稚嫩童音扑来,“娘!” 一个小身影不管不顾的扑到了叶秋怀里,沾沾自喜的说,“我就说我会找到你的,啵!” 叶秋才想爬起来呢,就给儿子跟小狗似的又扑到了地上。还亲了一大口,留下熟悉的口水印子。 “你早上没刷牙。” 不知道是不是见到儿子,让叶秋哪根筋终于放松了下来。所以她这会子没空追究别的,倒是先抽着鼻子,闻了闻儿子嘴里的口气。 小地瓜跟触到弹簧似的,瞬间弹开,捂着小嘴躲一边,又委屈又不忿的道,“那还不是为了找你?没来得及!” 叶秋再横他一眼,想坐起来说话。老这么坐地上,实在是太没气势了。 此时,就见那个被她拿鞋子打了,不知要不要倒霉三年的男子惊奇的上前,“这个,是你生的?” 这不废话?叶秋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难道是你生的?”居然敢怀疑老娘这功能? 那男子的面孔奇异的扭曲起来,目光从叶秋和地瓜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半天才磕磕巴巴的道,“那他……他是我们的儿子?” 啥? 啊! 叶秋和小地瓜先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扭头瞪着那个男人。他刚才在说什么? 可这男人在说完这句话后,似是肯定了什么一般,眼圈都微红了。伸手想去摸摸地瓜的小脑袋,却被小人儿警惕的后退一步躲开。 那人失落的收回手,语带哽咽的道,“我,我真不知道你有了孩子……这些年,让你们母子受苦了吧?” 叶秋觉得自己这一刻的震惊,甚至超过了初来乍到时的那一刻! 她只觉得自己象是闯进了一个梦里,身边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不真实。脑子也越发昏沉沉的难受了。 “我一定是还没醒,对,我肯定还没醒。”她喃喃的说着,把手伸到嘴边,用力一咬。 咝——好疼! 地瓜吓坏了,再次扑到她怀里,带着哭腔躲着那个男人喊,“娘——” 不是被叶秋的举动吓着了,而是被那个男人的话吓着了。小家伙虽然有点听不懂,但隐隐约约也猜到是什么意思了。 “唔唔!”随后进来的花裙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走到叶秋身边,倒是先把她给扶了起来。摸着她冰凉的手,又扶她到床上躺好,给她把被子盖上。 “这是怎么了?村长,你是在里面吗?我们能进来吗?”门外,是小伍和连升说话的声音。 他俩还算是比较知礼懂礼的,看屋里还拦着屏风,就没有擅闯。 叶秋这会子,就算是天雷劈到眼前都没反应了。整个人木木呆呆的,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倒是后进来的那个小脸帅哥轻嗤了一声,“她人没事,已经醒了。估计这会子有场破镜重圆的好戏要演,咱们还是别打扰了。” 他阴阳怪气的说着话,自顾自的走了。 连升半天没听到村长的声音,还是有点不放心。可小伍再看这帅哥一眼,拉着连升走开了。 “有地瓜和裙子在呢,没事,咱们待会儿再来。” 那,行吧。 连升憋着满肚子的疑惑离开了,事实上,今天这个人的出现就很古怪。或者说,找到叶秋的整件事都透着一股古怪。 他们昨晚一路顺河而下,也没走多远,地瓜就非叫着说到了到了,念念叨叨的说什么,他七颗珠子都丢了,他娘应该就在不远处了。 原本连升是不信的,可乔振却信了。 因为小地瓜叫停的地方,正好是个荒芜的浅滩,要是有人冲下来,是应该停在这里的。虽然在夜色中找不到叶秋的踪影。但如果有人经过的话,却是刚好可以把她背到离这不远的小镇上。不信等上了岸,找镇上的客栈药馆打听打听,说不定就能找着人了。 水路方面,毕竟人家才是专家,就算连升有些不信,却也不好说,只得跟着一起下了船,来了镇上。 可夜深人静,又值战乱,就算去敲医馆的门,也没人敢开。于是只得找了城中的客栈,胡乱住了一晚,等到天明,这才出门打听。没想到还没等他们多问几家,却是被那年轻人找上门来。 “你们可是来寻仙人村的叶村长?跟我来吧。” 连升不认得此人,心中还在怀疑,但小伍见了人却什么也不说的跟着来了。等到了这家一看就是青楼的地方,连升更怀疑了。 可那年轻人却说,“她一个女子,要洗沐更衣,如今除了这里,哪里还有更好的去处?” 好吧,这也算她有理。 不过连升可是好人家的孩子,长这么大没进过这等地方。一路低着头也不敢乱看,才让小地瓜抢了先。 可等着到了门口,却又不叫进来,还听到那样古古怪怪的几句话,由不得连升心里不在瞎琢磨,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叶秋也很想知道。 就见那个青年,在人都走后,慢吞吞走到她的床前,低着头,略带歉意的看叶秋一眼,这才开了口,“秋妹,我知道,这些年你肯定受了不少委屈。你放心,等着回去,我一定会给你们母子名份。” 还别说,叶秋多看此人两眼,越发觉得有些莫名的熟稔。难道他真的,跟自己有关系?看他这长相,倒是挺淳厚的,也不象是个坏人。那他说的,是实话么? 好半晌,叶秋才找回自己干涩的声音,“你……那个,我当年给陶家沉了塘,有好多事,都不记得了……你,是谁啊?” 那青年先听说她被陶家沉了塘,眼神闪了闪,等听到她说什么也不记得,还问自己是谁时,蓦地吃了一惊,“你连我都不认得了?” 叶秋摇了摇头。 那青年再看地瓜一眼,眼神颇有些复杂,静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我是陶世杰,你的未婚夫。” 哐叽。 叶秋只觉得脑门似又被人重重砸了一道,直砸得她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大小脑再次同时罢工了。 她三年不见的未婚夫,就是她儿子的亲爹? ※ 东齐京郊。 这会子密林深处虽然还安逸,却已经能听到从京城里传来的阵阵厮杀声了。 李雍带出小皇子和兵符后,已经让牛俭带着小皇子去搬救兵了。 东齐皇帝临死前还是留了一手的,谁也没想到,他在离京城不远的地下皇陵里,给自己藏了一处伏兵。只是那处兵马,是他留着救命的,没有他的兵符,谁也调动不了。 只是眼下,已经救不了他的性命,但听这动静,救他的小皇后和小儿子,不成问题。 其实李雍也不知道他那个堂姐,太康最后拿出来的圣旨是真还是假。皇上都死了,有没有传位给十九皇子,谁知道呢? 不过玉玺掌握在她的手上,只要这个堂姐能尽快掌握住东齐局势,那么这个皇位,她就能帮她儿子坐稳。 所以这时候,李雍觉得自己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在放出飞鹰回西秦传递消息之后,他决定先走一步。 “你要的药材,回头去找老牛将军要。只要东齐皇宫里有的,不会不给你。” “那你呢?”兰阎罗端着一只银碗,诧异的抬起头来。 他刚吃了两口泡好的炒米,嘴角还沾着几点米粒,那样子看起来分外惹人讨厌。 李雍微闭了闭眼,这最后一点炒米是他好不容易才从老牛手上讨来的,本打算藏着自己吃,没想到铁牛刚拿出来想给他泡一碗,就被这家伙打劫了去。 再三运着气把火压下,男人淡淡道,uu看书 uukanshu.cm “我回去自然有我的事。” 怕这家伙啰嗦,他顿了顿还是补了几句,“我此次出兵,并没有取得圣旨。回头要是同州或是潞州有失,只怕都有我的干系。” 兰阎罗呵呵笑了,“那你岂不是擅自行动?那这回立了功劳,岂不又没你的份?” 男人本来就不稀罕什么劳什子的功劳,他该要的好处已经要到了。太康要想安稳的坐上皇太后的位子,就不会跟他撕破脸。 再说,他虽走了,却把牛俭留了下来。这老头,虽然脾气坏了些,但在监督收账方面,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要东齐京城定了,战事很快就会结束。 至于他自己,找个好吃好喝的地方养伤才是正经。当然,他能早点回去,女人才不会那么担心。 闭目感受着颈间红绳上系着的平安符,男人心里暖暖的,无比妥贴。这回真的要好好谢谢她,全亏她的一番心意,才让自己逢凶化吉。 至于这平安符是谁做的,他身上的伤是谁治的,还重要吗? ※ 天师、阎罗:我们觉得很重要! 某马:(无视)那未婚夫是神马情况?马也看不懂了。 某猪:嘿嘿,窝是一只不剧透的好猪。 某马:你又想念红烧猪蹄了吧?要不,这回做水晶? 某猪:…… 某马:算了,不理你了,求二更! 某猪:好吧,作者君看到大家的投票打赏了,群亲亲,保持啊!她也会努力,19点前吧。努力催更去~~r1152 第一百五十五章 提亲【六k,含ja二gotch和氏璧… h2>  在确认叶秋平安的消息后,乔振就带着兄弟们离开了。时局不稳,谁都没空做那些多余人情世故。只要人没事,往后有的是相聚的机会。 剩下叶秋一行人,紧赶慢赶的往回赶,终于赶在腊月二十二,过小年的头一天里,回了仙人村。 才到村口,恰好遇着七婶了。 她家两个闺女确实孝顺,就算都嫁了人,可自打老爹去世后,原本都是要接她过去养老的。只七婶怕给女儿添麻烦,又舍不得仙人村的老乡亲们,一直不肯走。 今儿是她大女婿过来,要接她家去过年的。 今年仙人村有了生意,七婶也分了不少好处,早给女儿女婿外孙们备好了一堆的年礼,如今是腰杆子挺得笔笔直的,坐上了女婿家的牛车。 这会子瞧见叶秋,她赶紧叫女婿停车,下来打招呼。 昨儿朱长富回来,怕吓着村里人,不许说起叶秋落水之事。是以七婶她们只听说叶秋是又要寻摸着做点生意,所以晚回来一步。 “……要说我们村的日子也不是过不得,眼下这样兵荒马乱的,村长你就别太操心赚钱的事了。有啥事不能等到天下太平再做?如今你可是我们全村的指望,万一要是出点子事,让大伙儿可怎么办?你就不看别人,也得看着地瓜才是。” 叶秋虽知她是一片好心,可如今再看一眼自已儿子,却颇有些复杂。 跟七婶寒喧几句,又客气的对她女婿说,“要是外头光景不好,倒不如回村子里来住。我们这大山沟子虽是穷些,到底比外头安稳。” “可不是这话?”七婶心里也有这个意思,只不好跟女婿提。怕女婿觉得她爱管事,把人弄回来跟倒插门似的。 顺她这意思多说了几句,叶秋便想送她上车,早些下山了。 可七婶却把她单独拉到一旁,窃窃私语,“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诉你一声……” 等送走七婶,让连升裙子他们各自回家,叶秋牵着儿子回到自家门口时,果然就看出不同了。 小院给收拾得格外干净整齐,原本有些破旧之处,都重新订牢加固了。地面重新平整过,窗户纸全都是新糊的,已经贴起了新剪的窗花。门帘也是新的,瞧着就比从前的要厚实暖和。整个小院,都透着一股干净清爽的喜庆劲儿。 小地瓜呆了呆,这,这还是他家吗? 哼哼。 小苹果已经长成一只颇为威武的半大猪了,豁着两根新长出来的獠牙,闻到气味,兴冲冲的后院跑出来,往地瓜跟前扑。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提着根小树枝,跟在身后跑,“别跑,你别乱跑!让开,那小孩儿,当心把你撞着!” 可小苹果还是很知道好歹的,凑到小地瓜跟前,不是对付外人那样去横冲直撞,而是亲昵的拿大脑袋在小地瓜脚边磨蹭。 小男孩看得愣了,这猪脾气可不怎么好,他喂了它好些天,也不见它对自己这么好,怎么对个外来的小孩儿这么亲热? “是叶村长回来了吧?快进屋!”原本,叶秋母子住的那眼炕洞的门帘打开,一个四十上下,看着就稳重能干的仆妇出来,在那里温和的笑着招呼。 再看那男孩一眼,嗔道,“小少爷你也快洗洗手过来见人,瞧这成天淘气的,象什么样子?” 小男孩一听,连忙把手中的小树枝扔了,乖乖跟着那个仆妇进屋了。只临走时,还依依不舍的看了小苹果和地瓜一眼。 此时,朱方氏听到动静,也从后院转过来了。 瞧见叶秋,脸上颇有些尴尬。顿了顿才道,“你叔,他去忙着算那粮食的事了。呐个,你没回来,也没问过你,我就把你那屋给用了……” “婶子说什么话呢!”叶秋笑着,快步上前,挽了她的手就往屋里走,“您疼我就跟亲闺女似的,我的东西你怎么不能用?”随即又压低了声音,“难得姐姐回来,莫非婶子你还心疼那几样东西?” 见她神色如常的说笑,半点不似作伪,朱方氏这才算是放下了一半心肠,拍着她的手,宽慰的道,“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你姐姐,她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否则,只怕她这辈子……” 叶秋进屋,快嘴截断了她的话,“不管怎么样,遇着难处时能想到回来,就还是一家人。到底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能不知好歹的?” 这话说得朱方氏心里又妥贴又酸楚,连眼眶都湿润了。 叶秋看着心中大是感慨,她自己的事,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谁能想得到,老两口的大女儿,那个叶秋惦记已久的青儿姐姐,会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 只孩子们是永远不知忧愁的。 叶秋才洗了个手脸,喝了口水,就听见隔壁屋子里传来的笑声了。 有地瓜的,也有刚刚那个小男孩的。看朱方氏听着那笑声就转了头,叶秋笑笑,“走吧,我是小辈,很该过去拜见一番的。” 朱方氏什么也没说,只抬手替她把微湿散乱的鬓发掠到耳后,笑着点了点头。 隔壁屋里,已经大变样了。 当初陶家送来的那些新家具,李雍在时,用了两件,其余的都堆放在一起,这会子倒是基本都用上了。只一间炕洞,却精巧的隔出了里外三层。 最外面的一块,是个小小的客厅,摆着桌椅花瓶,收拾得干干净净。最稀奇的花瓶里居然插着栩栩如生的一束花,仔细看,才瞧出是拿彩绢扎的。 早听说青儿姐姐手巧,果然是真的。 客厅和后面的大炕间,放着一架屏风。 眼下是白天,屏风收到一边,男孩正拉着小地瓜,摆了半炕的玩具给他玩。那炕靠里的一半,挂着帘子,又隔出了个小间,摆着两副铺盖。 靠里面那儿,躺着一个跟朱方氏差不多年纪的老妇人,似是昏睡。而她身边,有个三十上下的年轻妇人,正在照顾她。 仔细看她的相貌,还是挺象朱家二老的。尤其象朱长富,但比他多了几分柔和,浓眉大眼的,一看就是个正直本分的女子。 可这样的人,却也往往十分倔强。 叶秋笑着,亲亲热热的上前跟她见礼,“姐姐回来啦,太太好些了没?地瓜,有叫大姨吗?” “有!”小地瓜昂首答道,“大姨还给了我糖吃。”想想还补了句,“我有说谢谢。”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气氛也好多了。 朱青青回了一礼,原本有些局促的神色也放松下来,“打扰你们了。太太好多了,只还有些糊涂,怠慢了。” “姐姐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怠慢不怠慢的?”叶秋笑笑,转脸看着正在炕上疯闹的地瓜和小男孩,“他们在这儿吵吵闹闹的,只怕不好吧?” “这倒不怕。就是听着小少爷吵吵闹闹,太太听着,才能多些精气神呢。”之前那个跟叶秋打招呼的管事妈妈,倒了茶来,殷勤的请叶秋和朱方氏坐下,“这回真是麻烦亲家和叶村长了。” 见她来了,原本有些紧张的朱青青似是松了口气,也努力的笑着,做了个介绍,“这是吕大娘,家里诸事全亏她帮我。还有几个家丁丫鬟,这边住不下,安排到外头了,回头再见吧。贤儿,你也过来见过……小姨。他大名叫季贤,今年八岁了。” 小男孩,也就是鲁季贤过来给叶秋见了礼,叶秋把早准备好的一对打着长命百岁,子孙延绵的银麒麟,和一副小弓箭给了他。 银麒麟本是颜家老太太送给地瓜的,可地瓜脖子上已经带着白毛舅舅给的玉了,叶秋就收了起来。这会子送人,却是正合适。 朱青青见那银麒麟虽不贵重,但打得极为精致,想来不是普通物件,连忙推拒。可吕大娘探头看一眼,却是笑着劝朱青青收下。 “二太太您就收下吧,这个意头极好,回头太太瞧见,必也是喜欢的。” 朱青青耳根微微一红,叶秋忽地心中一动,低头往朱青青腰腹那儿一扫,可惜啥也没看出来。 吕大娘瞧出她那意思,下巴一扬,“还早呢,我们太太有讲究,不让说。” 哎哟,这一下子,连朱方氏也听明白了,女儿这是有身孕了。她慌得连忙站了起来,“这是怎么说的?你这孩子!要早知道,我让你爹下山多买些东西回来呀!” 叶秋笑了,“如今知道也不晚,您老还不赶紧去杀只鸡?” “嗳嗳,我这就去,这就去!”朱方氏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了,朱青青看着母亲苍老的背影,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让儿子来谢过叶秋。 鲁季贤对那对麒麟倒也罢了,只拿着那副小弓箭爱不释手。 小地瓜瞧着眼馋,软软的靠叶秋身上,略带委屈的说,“那是我的。” 小东西记性可好,这是军营里的叔叔送他的。可他娘说他太小了,不能给他玩,怎么这会子就给别人了? 叶秋点了儿子的小脑门一记,“瞧这小气劲儿,就是给哥哥又怎样?横竖你又拉不动,让哥哥带你去玩,不好么?瞧哥哥,见你一来,就堆了这一炕的东西,他有没有小气?” 听着她这话,鲁季贤还越发大方的道,“地瓜你要舍不得,就还你好了。” 这话说得小地瓜越发不好意思了,躲叶秋后头,拿手捂眼睛。 朱青青瞧着小不点很尴尬,笑笑着让儿子带着地瓜出去玩了。 这边吕大娘也识趣的退出去忙活,朱青青看叶秋一眼,又给她慎重行了一礼,“这些年,亏得你照顾爹娘了。” 听她这么说,叶秋略加思忖,果断回了句,“我照顾得再好,毕竟是外人,哪里比得上亲生的?尤其这大过年的,叔婶盼一回团圆,也不知盼多少年了。” 朱青青一听这话,眼圈瞬间红了。扭过头去,再不吭声。 叶秋心中叹气,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朱青青为了给老朱家凑够赎兵役的银子,居然把自己嫁到原平县,一个跟朱长富年纪相仿的退伍老兵家里做妾。 然后,跟家里断绝了关系。 这一断,就是十几年。 要不是这回的兵祸蔓延到了原平县,要不是她家太太路上意外生了病,依着朱青青这样倔强的性子,怕是怎么也不会回到娘家来暂住的。 当叶秋在村口听到七婶说起原委时,就已经想通了许多事情。 怪不得之前老两口听到原平县,表情就怪怪的。后来征兵那会子,朱方氏跑出去一趟,回来就揭穿了陶家和郑亭长串通,拿地方征兵,冒充国家征兵的诡计。 朱青青嫁的鲁家,原就是当地大户。也是极少数由民户立下战功,最后退役回家当亭长的老军人。 应该来说,此人是有些本事的。 而且鲁家大太太不能生育,这些年,鲁家也就纳了青青这一房妾室,还命人管她叫二太太,也没拦着不许她抚育儿子。算是挺好的人家,挺好的大妇了。 但是想想红颜嫁白发,一树梨花压海棠,叶秋心里还是挺为朱青青难受。再想想朱家二老,会是怎样的心情? 或许这个女儿,是比不知音信的儿子,藏在他们心中更深的痛。 所以朱方氏能说出儿子的事,却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提起这个闺女。 叶秋无力去谴责谁,怪罪谁,因为当你不是当事人,就不能代替别人的感受,去否决他们的决定。 但是,她仍想尽力帮帮二老,也帮帮朱青青。 因为她看得出,不光是二老想跟女儿和解,朱青青也不是不想爹娘和解的。 否则,她不会在朱方氏找上门时,还肯帮助她,也不会在遇到事时,到底还是回了娘家。 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但将来呢? 叶秋觉得,人生还是应该往好的方面努力。 朱青青沉默了好一时,才低低的道,“若是哪天弟弟也能回来了,才是真正的一家团圆。” 唔,叶秋明白了。 估计这姐弟俩感情很深,朱青青愿意跟爹娘化解她自己的矛盾。但是她心里,对当年朱长富让弟弟顶替二叔家的名额,去当兵还是有怨念的。所以一天接不到弟弟平安的消息,她还是心里存着疙瘩。 不过,这已经是个很好的契机了。 至于寻找那位虎子哥哥,朱德全的任务,男人不是一早接去了吗?怎么至今没个消息? 可一想起男人,叶秋想起另外一件烦心事了。 也不知怎地,她就是很不愿意去想那个人,还是回头再说吧。 傍晚时分,朱长富领着村里人回来了。 陶家那些陈粮虽然拖了回来,但到底不肯卖给仙人村了。 因为战争的传言越传越玄乎,陶世杰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回八角镇的路上就偷偷差人给家里递了个信。 陶宗名在得知此事后,把陶世杰大骂一顿,赶去路上拦下,把所有粮食又拖回了家去。 至于那个双倍赔偿,他是不肯认账的。只肯退那三成的订金,这其中还得把叶秋拿走的那些粮食,按说好的价钱扣出来。 朱长富当然不同意,眼下的八角镇,也不是他老陶一家能讲道理的地方了。今儿就带人下山找到郑亭长,要打这一场官司。 三方见面,在亭舍扯了一天的皮。最后以陶家把那三成订金赔了两倍过来,给仙人村拿走的粮食就算添头而告终。 对这样的结果,朱长富很不满意。自觉没能耐,对不起叶秋的托付。 可叶秋却觉得,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您想想,咱们做什么买卖,随随便便就能翻一倍的利息?那陶家的粮食又不是很好,喂猪我都怕把我的猪给糟蹋了。咱拿着钱,有多少东西买不到?” 朱长富犹自忿忿,“话可不能这么说,回来的路上,那陶家要没有咱们的人帮着,能走得这么顺当?这起子白眼狼,真是翻脸不认人,以后再不跟他们做生意了!” 叶秋大方一笑,“您看看,您打一回交道都这么说了,以他家那德性,还能好得了?”然后压低了声音悄悄道,“您就快消消气吧,只当是给我那没出世小外甥积福了。” 朱长富一哽,随即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叶秋抿嘴笑着,在他耳边报告了这个喜讯。然后,也把朱青青的意思说了。 朱长富听得先是惊喜,后又长叹一声,“她们姐弟自小感情就好,小时候,几乎是青儿把她弟弟带大的。她们姐弟……全是我对不住他们。” “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叶秋嗔了这老头一眼,“眼下好不容易人回来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您就别操心了,好生想想怎么多疼些女儿外孙才是正理。” 朱长富再看她一眼,目光中有感动,也有欣慰,“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当年把你带回来了。” 那当然!叶秋昂着小下巴,得意洋洋,“否则哪来的村长接你的班?” 朱长富笑了,拍拍屁股就去忙活了。 农家老汉没啥大的本事,但给外孙做个弹弓,编几个蚱蜢这样的小玩意还是会的。嗯嗯,还得给没出世的小外孙,打一张摇篮才行。 只是朱长富才走开两步,忽又想起一事,回头来找叶秋。 “你再去问问,怎么大妞儿没带来?你青儿姐姐在贤儿跟前,还生了个闺女的。这一家子都出来了,大妞儿一个闺女搁哪儿了?我记得那孩子今年该有十三了。这么大的闺女,可不好不在娘跟前的。” 叶秋笑了,这老头,只怕老早就关注闺女的一举一动,只是不说而已。 嗳,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叶秋目前已经自动把自己代入妹妹的角色了,所以让她去做这些跑腿的事也不怕丢脸,找吕大娘一打听,没想到却听得人生起几分敬意。 “我们家大小姐可是个好样的,人又孝顺又能干,这回是她主动要留下看家照顾老爷的。原本老爷太太都不肯答应,还是她亲自打点着行李,硬是把一家子打发出门来。” 这姑娘真是不错,小小年纪都能有这份担当了,几乎可担得起将门虎女了。 可朱家老两口一听,却是顿时担起了心,“她就再有本事,也是个闺女,这样的乱世,万一有点子什么,岂不吃亏?” 叶秋笑着劝道,“我听那吕大娘说,我那大外甥女可是个有本事的,早扮作男装了。她又会骑马,又会舞刀,何况还有她爹呢。真要有个什么,她爹还不得让她赶紧跑啊?” 这话说得也是,可朱方氏又想起个关键问题了,“可她就算要跑,也不知往咱这儿跑啊?这路上,多危险?” 朱长富道,“要不还是我去走一趟吧,捎个信,也给鲁家报个平安。昨儿我就想下山带信来着,只一直没遇到人。这会子秋儿你回来了,我也走得开了。” 可叶秋摇头,“您就算了吧,老胳膊老腿儿的,还是在家歇着吧。不如我明日下山,找个人去送信。” 这一说来,她还真的有好多事情要办。要叫陈掌柜徐三思来算账,那些药材还要找懂行的人处理。 还有小伍带来的那个,奇奇怪怪的叫做许志坚的帅哥。自称是大夫手下的学徒,来给叶秋看病的。不过却不肯上仙人村,先在八角镇落脚了,让叶秋回家安顿好了再找他。 说来这许帅哥到底是怎么遇上的,又是怎么正好救了她? 叶秋肚子里还好多疑问,要去找人问清。 可朱方氏一听她要出门,却是不赞成的道,“明儿就过小年了,改天吧。” 叶秋真是忘了。uu看书 ww.uknsh 不过想想,要是明儿不去,往后这些事还是要办的。 “我白天去,晚上赶回来团年。年底家家事都多,早些把账算了,大家都好过年。” 朱长富倒挺赞成的,“那酸菜里的钱,还有周边乡亲们份。这样兵荒马乱的,你回头跟陈掌柜他们商量商量,能不能先给大家分了?万一有个啥,人家也能安心。” 叶秋也有这个意思。 那朱方氏一听,就开始交待让叶秋去山上多买些鸡啊肉的回来,好给女儿进补。 朱长富嗔她一眼,“你也想着些秋儿和地瓜,这在外头跑一圈,人都瘦了。” 朱方氏给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叶秋倒是大方得很,“姐姐眼下是一人吃两人补,我可不会吃这个醋。” 老两口都安心的笑了。 可等到第二天,没等叶秋出门,那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上山来了。还张口就说, “我是来提亲的。” ※ 某马:好忧桑,看人家多干脆,见面就提亲,主人你实在是太磨唧了! 某猪:要不你带着他飞回来? 某马:你个臭猪,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当心我回来踢你! 某猪:哼哼,我才不怕你,如今哥也是有粉丝的。小贤子,小瓜子,给我上! 某马:谁借我几张粉红,拍熄这头笨猪。 某猪:明明是亲妈写了一下午,肚子好饿,看她这么勤快的份上,替她求下小粉红。哥哥你求粉红的姿势不正确哦~~ 某马:……r1152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是亲爹么 h2> 陶世杰说来提亲,不是开玩笑的。 他请了镇上的媒婆,按着本地的风俗准备了礼物,他是认认真真来办这件事的。 可就是因为这份认真,让叶秋更加心烦。 “我今天还有好多事呢,请你先回去,改天再谈吧。” “秋儿!”朱长富沉着脸,低喝了一声。不管人家是为什么上门来提亲,可都没有这样打发人家出门的。 叶秋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她从内心,真的不愿意来面对这样的事实。 看看她的冷脸,陶世杰低头讷讷的说,“我知道,我回来得有些晚了,这些年,也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可这些……这些事我都不知道啊。我昨儿回家,已经跟家里吵了一架。可他们,他们就算再怎么不好,也是我的家人。所以——” 他抬头看向一脸别扭的叶秋,“你就给个机会,让我,还有我们全家来弥补这份过错好不好?” 顿了顿,他又在屋子里找了找,可惜没能看见小地瓜。因为他一来,叶秋就让鲁叔贤把儿子带出去玩了。 可陶世杰仍是说,“毕竟,我才是孩子的亲爹。” “亲爹?你这会子倒想起你是当爹的了,早干什么去了?”话说到这儿,朱方氏忍不住站了起来,胸脯剧烈的一起一伏,分明气极。 可她还想说什么,却是被朱长富皱眉打断了,“吵吵嚷嚷的,有意思么?” 外人面前,朱方氏还是很给老伴面子的,一屁股坐下,却是扭着身子,满脸的火气。 朱长富顿了顿,叫那个媒婆出去,又关了门,这才开口说起了第一句话,“你不是当兵去了么?这次是怎么回来了?” 这虽是句闲话,却是必须要问到的要害。 叶秋也好奇了,眼下西秦仗正打得如火如荼,怎么他倒跟没事人似的?不会是逃兵吧? 只听陶世杰低头老实道,“我退伍了。之前在军里受了次伤,伤得还有些厉害,足足养了小半年,伤好之后就让我退伍了。没想到,却正好在回家途中,遇到秋妹了。对了,秋妹,那日救你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叶秋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被反问了一下,她答不出来,就呛了人家一句,“怎么,你还想说男女授受不亲?” 陶世杰噎得一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要是知道了人家是谁,很应该当面去谢谢他的。” 这倒噎得叶秋也不好挑理了,不管那个叫许志坚的家伙,来历是如何古怪,他救了自己性命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她是真该去谢谢人家的。 当然,那天陶世杰也是帮了忙的。只她心里别扭着,不愿意开口道谢。 倒是朱长富瞧出来,帮她道了声谢,又岔开话题,“这话本不该我来说,只秋儿自落水后忘记了许多事情,身边又没个长辈,她既管我叫一声叔,我就少不得要替她们母子多操些心。若是问了什么让你觉得不妥当的,还请你多担待。” 陶世杰忙客气的道,“应该的,应该的。有什么话,您尽管问。” 朱长富再看他一眼,开口了,“陶二公子,你说你是地瓜他爹,可有什么凭证?” 对呀! 叶秋眼前一亮,她怎么一直没想到这事?陶世杰一说他是地瓜亲爹,她整个人就傻了。 这些天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什么是他。怎么却从来没想过,到底是不是他? 这时代又没有dna,滴血验亲什么的又根本不安全,否则要查个真伪,哪要这么麻烦? 陶世杰一下子给问得脸都红了,话也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朱长富清咳两声,“这屋里就我们四人,你随便说什么,哪怕是她身上一处胎记也行的。” 可陶世杰听了这话,脸红得更加彻底了。 叶秋瞧他这样子,心中警铃大作。心说这副模样,只怕什么也不知道吧? 可陶世杰默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道,“我们,我们也就有过那么一次……就是我走前的那天晚上。天,天都黑着……” 这似乎,也是理由了。 看着他们怀疑的目光,陶世杰又忙忙的解释道,“这事不怪你,全怪我,是我一时没把持住。” 这话一说,老两口的脸色都好了许多。知道揽责任,品性就还过得去了。 只叶秋心中既起了疑云,便又想起一事,“如果真是你的孩子,我当初为什么不说,还给你家沉了塘?” 对哦,这也是个问题。 如果怀的真是陶世杰的孩子,那陶家当年为何一定要置叶秋于死地? 陶世杰再看叶秋一眼,却是微有些尴尬,“当年订这门亲事,爹也没问过你的意思,就那么宣扬了出去。你当时心里有气,闹得不太愉快。后来我爹又要见我去当兵,怕这三年里你守不住,本是想退亲的。可那时我们又……” 他叹了口气,“你的脾气也倔,从来不肯低头的。我家里也说,从来没听你说过这话。只怕就是这样,才弄得这样不可收拾。” 这么一说,连朱长富也觉得信了三四分了。 同住多年,他们都太了解叶秋的脾气了,那真是赶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脾气。你要好声好气跟她说,她比谁都讲道理,你要是跟她来硬的,那她比谁都脾气硬。 就陶宗名和陶老太太那德性,跟叶秋一言不和,闹成这样,也就不稀奇了。 看他们神色缓合下来,陶世杰还特意解释了句,“其实当初我家也怀疑这孩子就是我的,所以才让你在家里住了那么久。否则,谁家不是一发现了就赶出去?” 这样说得连叶秋自己都有些将信将疑了。 可要想想,自己曾经跟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这样那样,哪怕不是这个叶秋指挥的身体,她的心里又有着说不出的膈应。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我还得好生想一想。” 陶世杰顿了顿,“我不是一定要催你。只是你们母子流落在外这许多年,我心里也实在不好受。还有地瓜,他一天天的长大,老这样没名没姓的,也不是个办法。所以我是想趁着过年,早点把你们母子接回家去,等开祠堂的时候先把你们的名份定下,写上族谱。然后你要怎么慢慢想,都没关系。要不然,万一等到打起仗来,世道一乱,又不知拖到猴年马月了。” 这话说得倒是有理,连朱长富也轻轻点了点头。 开祠堂这样的大事,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一般不是过年,都不会轻易动族谱。眼下世道又乱,万一今年耽误了,说不定几年都上不了族谱,那等到日后遇着什么事情,不都是麻烦事? 而且如果孩子不是陶世杰的,他为何要这么积极的做这件事? 这不给自己找绿帽子戴么?稍微一个正常些的男人都不会这么做。那这样看来,小地瓜是他亲生骨肉的可能性倒是比较高了。 不过瞧瞧叶秋的神色,朱长富还是说了个活话,“那行吧,你今天的来意我们知道了。但秋儿说的也是,这事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总得让她想想才是。过几天吧,反正年前会给你个答复。” 那行。陶世杰也不勉强,起身就要告辞。 叶秋硬梆梆甩了句,“把你的东西带走。” 陶世杰脸上表情有些无奈,“秋妹,你这又是何必?咱们一定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叫什么哥哥妹妹的,老娘跟你一点都不熟好吧? 眼看叶秋又要炸毛,朱长富递了个眼色,让朱方氏把她拦住,作主道,“贵重的东西还请你带回去,这些吃的用的就搁下吧。真要说亲,也不是这样的规矩。” 这话说得倒也有理,不过陶世杰还是留下了大半礼物,只拿着少数几样贵重之物回去了。 等人一走,叶秋就要照原计划下山。 可朱长富却道,“不许去!你这样子,能谈得了正事么?横竖也不是非你不可的事,让连升他们下山去跑一跑就是。” 叶秋气闷的回来坐下,可想想自己的状态,确实不适合谈事。 等送走了人,朱长富回来,依旧是他们老两口对着叶秋,说起此事。 “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嫁给那人的。”叶秋一开口,就气鼓鼓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老两口对视一眼,先都没劝,各自沉默着。 好半晌,叶秋自己忍不住了,“难道你们要我答应?想想吧,u看书 .ukanhu 那人一走三年,什么信也不带回来,足见是个没良心的。” 这话朱方氏不能赞同,“一去了军营,哪里由得了自己?想带个信,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叶秋知她想起朱德全了,也不忍打击,便又扯了个理由,“反正我都忘了,都不记得他了,要怎么过日子?” 朱方氏忍不住道,“可他毕竟是地瓜的亲爹,你就是看孩子的份上……” 叶秋气鼓鼓的嘴快道,“我就是看孩子份上,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吧?就算地瓜是他儿子,我让他认祖归宗,可一定要我嫁去的?” 这下子,连朱方氏也没话好讲了。 倒是朱长富,半天没吭声,此时却道,“你就那么笃定,那个大个子会娶你?” 叶秋一顿,忽地象被针扎的皮球似的,消停了。 是啊,她百般抗拒陶世杰,不就是为了那个男人?可那个男人,什么时候表示过要娶她? ※ 某马:捂脸,不忍再看。主人耶,你说你这样弄,会不会一回来,连黄花菜都凉了? 某猪:黄花菜凉拌也很好吃的。 某马:哥没心情,少在这儿添乱。 某猪:你没心情表紧,窝有心情。那个陶二少,请窝去做个客行不? 某马:怒。 某猪:笨!知己知彼,才能—— 某马:百战百胜? 某猪:知道要不要多一个更好的选择。 某马:……算了,哥来求粉红吧,最后三天,请大家多多支持哈!r1152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这才是亲爹 h2>  崎岖狭窄的林间山路上,一支小小的队伍正在艰难的前行。头顶是直入云顶的陡峭山峰,脚下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每一步,不论是人,还是马,都走得格外小心翼翼。 可就在此时,队伍中忽地有人大喊一声,“停!” 一匹马儿吓得脚下顿时打起了滑,要不是有士兵牵住,只怕就要失足摔下去了。 而那个始作俑者还在兴高采烈的道,“快看,那儿长了一丛石耳。赶紧上去个人,给我摘下来!” 作为营长负伤后,暂领队长职务的铁蛋,听到这话,真的很想把那家伙踹下山崖去。可他非但不能,还得咬着牙,安排人去那个悬空的石缝中摘那一丛倒霉的石耳。 因为兰神医早就放过话了,要是不能满足他这一路的需求,他也就很可能在给负伤的李营长配药时,因为心神恍惚抓错几味药,到时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好在营长带的兵都是经得起考验的,耽误了小半个时辰,那丛石耳还是从悬崖缝里抠下来了。 兰阎罗接了东西,喜得是眉飞色舞,头也不抬的跟铁蛋说,“回头再去抓只山鸡来,这个炖鸡最是大补。” 铁蛋狠狠咬着牙,才忍着把他踹下山崖的冲动,走到头前,带着队伍继续前行了。 就见这兰阎罗一猫腰,又上了队伍之中唯一的一辆马车,去祸害他们可怜受伤的营长了。 不过车中的景象,却跟他们想象中,咳咳,有些差别。 “你一朵,我一朵。你一朵,我又一朵。” 兰阎罗正想悄悄拿一朵比较大的石耳放在跟前,却是被“重伤在身”的男人利索的点了一下手腕。 “好好好,顶多再给你一朵差不多的就是。”兰阎罗悻悻翻着白眼,瞥着李雍嘀嘀咕咕的抱怨,“真该让你的手下,都来看看你这副市侩的模样。哼哼,坏人全是我做,可好处你却分一半。” “你用了我的兵,耽误了我的时间。”男人淡淡说着,没有半分愧疚。人虽躺着,但眼角的余光却仍是透着清明犀利。 暗暗记下这石耳是用来炖鸡的,回去让那女人炖了好给她和儿子补补。唔——她们要吃不下,就全是他的。 兰阎罗却好奇起来,“那个村长妞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让你这样上心?难道就因为她会做饭,会打鼓?” 男人瞟他一眼,明显不想回答。 兰阎罗又翻个白眼,“不说拉倒,有本事回去别让我瞧她。” 男人斜睨他一眼,提醒他一个事实,“你已经收了虎骨,还有东齐皇宫的药材。” 兰阎罗嘁了一声,嘟囔道,“我那不也是为了你好?” 可在男人锐利的目光下,他还是心虚的多分了一朵石耳到男人那边。 其实这真的不能怪他,要不是那包炒米实在是太好吃了,他也不会用药把李雍迷倒,让他昏睡了两天,然后等东齐京城的局势被太康控制住了,进宫拿到药材,就死缠烂打的要跟着他一起上路,回来见这位被无数士兵提到的叶村长。 至于路上“顺手”收点药材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要知道,请他可是很贵的。尤其做这样的私人陪护,价钱当然就不一样了。至于绕了点路,耽误了行程什么的,那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就这,姓李的还打劫了一半走呢!就连他自己那份,不信看待会儿的石耳炖鸡,他肯定还要分走半锅,边吃边挑剔的。 结果,到了晚上,来挑剔的不是姓李的。他只喝了一口汤,就把碗递给照顾他的铁牛了。 铁牛人实在,吃了一口就皱起眉道,“什么怪味儿?兰大夫你既是大夫,怎么不把它弄好吃点?真是浪费了一只好鸡。营长,一会儿你吃那个白水煮的,我看比这个强。” 兰阎罗大怒,“你这傻小子不懂就别乱说!我既是大夫,通的是医理,煮饭那是厨子的事,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敢挑剔?” 铁牛嘴巴笨,人家一凶,就越发不会说话了。 铁蛋凑上前给兄弟解围,“傻小子,你当谁都跟村长似的那么能干?又会做生意,又会打鼓,还会做吃的?这世上大部分人就跟咱们一样。象你,就只会打仗,象兰大夫,就只会看病。要求得再多,怎么吃得消?” 铁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兰阎罗却气得七窍生烟,这不是分明说他和铁牛那笨蛋是一样的蠢货么?可这鸡,这鸡怎么这么难吃? 李雍不想吃还可以塞给下属,他不想吃难道还能摔碗么?那这帮兵痞子,只怕要笑话一辈子了。 要不,给阿雪试试? 可白马一闻到那味道,立即扭头走开了,还把个大屁股对着他,大有你再上来我就踹你的架势。 兰阎罗无法,忿然躲回车里去。正在发愁要怎么躲过这些机警得恨不得长出三只眼睛的精兵,把这碗鸡汤倒掉,李雍低低出声了,“加快进度,我来解决。” 别人不明白,聪明伶俐的兰阎罗一听就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说让他接下来不再采药,加快回去的速度,他就负责解决这锅要命的鸡汤。 兰阎罗有心不答应,可手上这碗鸡汤倒又倒不掉,要硬吃下去恐怕真的会吐,想想大丈夫当能伸能屈,便嗯了一声,马马虎虎就算答应了。 李雍的办法很简单,叫来铁牛,“把这个用跟白水煮的鸡混了,多兑点水,一人发一碗。” 就算再难吃,也是好东西,冲淡了味道,再怎样也能勉强吃下去了。 唯有铁牛很忧伤,他刚刚怕浪费,已经硬撑着把营长那碗吃完了。早知道,他吃那么快干嘛? 不过一碗难吃的鸡汤,能换到难缠的兰阎罗答应加快进度,士兵们还是对营长的智慧又敬又佩。 再怎样难熬都先忍忍吧,等到见了村长,他们就得救了。 肉包子,羊肉汤,就算是给根泡菜,他们也爱吃! ※ 仙人村。 村长这会子可没心思弄吃的,那天跟朱长富一番话,让叶秋也想了很多。老两口其实不是逼她嫁,只是从为人父母的心,更加现实的在替她考虑问题。 或许陶世杰不是个良配,但他毕竟是小地瓜的亲爹。若是叶秋跟他在一块儿,对孩子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最起码,小地瓜就不用背负着野种的名声,可以堂堂正正的拥有姓氏了。 至于李雍…… 叶秋想到就是一阵无力,朱长富说得对,这个男人她根本都不了解,她就把他放到结婚对象上考虑,是不是太草率了? 腊月二十四,是西秦风俗要扫房子的日子。 虽然朱家二老的窑洞已经在朱青青来了之后,给整理一新,但叶秋还是按照风俗,和一家子又重新打扫一次。不过这次的活就轻松了许多,不到半天工夫就收拾干净了。 正跟朱青青在那儿学着扎绢花,陪着她家鲁大太太说闲话,却不想村里忽地来了人。 “二位太太,可算是找着你们了。”来人是鲁家老爷鲁宗佑身边的亲信长随吕胜,也是吕大娘的男人。见着一家子主仆安好,他这才松了老大口气。 看他满面风尘,想是为了找他们吃了不少的苦,朱青青忙让吕大娘扶他先去吃点东西,喘口气。 可吕胜却是先解下背后的包袱道,“这是老爷吩咐小的送来的。” 叶秋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包袱打开,里面却是一只旧枕头。 只鲁季贤一看,就欢喜的扑上去,“我的枕头!” 这不会大老远的,就为了送个枕头来吧? 还真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吕胜抹一把头上的汗,苦笑着道,“自太太你们出了门,老爷发现把小少爷的枕头拉下了,顿时就急了。生怕小少爷没这枕头睡不好觉,u看书 .uukasu立即打发小的一路追了来。可跑到乡下舅爷那儿,又说你们没去。这可把小的吓坏了,生怕你们路上遇到什么事。后来还是寻到你们之前住过的客栈,打听到大太太生了病。想着二太太娘家就在这边,小的才来碰碰运气。没成想,还真在这儿。” 可这就为了送一个枕头,也太,太那啥了吧? 叶秋不好形容,鲁大太太也不好意思道,“亲家,这可是让你们见笑了。” 朱方氏却是感慨的道,“这才是亲爹啊。换了旁人,谁这么挂在心上?” 这话鲁大太太爱听,“说来我们老爷,真是把家里两个孩子当成眼珠子。那么点小的时候,拉屎拉尿都是他亲自伺候着。还记得我们家大姐儿刚生下来时,就因为给他那粗手摸了一回,把那小脸硬是刮了一道红印子,给我们老爷吓得,又请大夫又熬药的,生怕落了疤。就他那样半辈子军营里打混,顶顶不爱保养的粗人,天天进屋都要洗了手,抹了油才敢抱孩子,这毛病一直养到如今。别说我们把大姐儿留下,实在不是不心疼她,是怕两个孩子都不在跟前,我们老爷第一个受不了。” 朱方氏听得不住点头,不自觉的看了叶秋一眼,却见叶秋脸上神色变幻。 然后,似是做出什么决定。 ※ 不好意思,来晚了。作者君也不知怎地,今天东摸摸,西摸摸,就磨蹭到傍晚才开始码字。大家有过这样的时候么?能理解的吧?星星眼,求理解。 然后继续求票哈!r1152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发誓 h2>  吕胜在仙人村休息了一夜之后就离开了。 任务完成,又知道大小主子安好,他得赶紧回去给老爷和大小姐报个信,省得他们担心。当然,还有鲁大太太让吕大娘悄悄透露给他,二太太有了身孕的好消息,更是要快点告诉老爷才行。 人的年纪大了,最在意子嗣。 原本在二太太进门之前,鲁大太太因为生不出孩子,偌大个家中没个子嗣,每年光请大夫吃药都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钱。可自打大小姐小少爷,啊不,现在应该改叫二少爷生下来之后,大太太眼看着就一年比一年精神。 而老爷原本身子骨就硬朗,要是让他知道,二太太又要给他添小少爷了,只怕再活个二三十年也是寻常事,所以吕胜是一路乐呵呵跑得飞快。 当然他也没忘记,大太太嘱咐过,让他找大小姐去找找家中那对她珍藏的梅花点金头的珍珠镯子。若是等到路上太平了,到时来接她们时,拿来给叶村长当回礼。 妇孺出门逃难,不可能带着许多细软。家中值钱的物件都埋在后花园了,那地方只有三个主子还有大小姐知道。 吕大娘是最了解鲁大太太的,等她醒来时,果然对叶秋送的那对银麒麟喜欢非常。 大的麒麟给鲁季贤收着,小的那只让朱青青装荷包里,贴身戴着。就想占着麒麟送子的好兆头,给鲁家再得一男。 “……只是当初给贤儿起名时,怕遭了老天爷的眼,伯仲叔季,故意给他安了个最末的季字,这如今再来一个,可怎么起名好呢?” 吕大娘听她略精神些,就在那儿喃喃自语的发起了愁,不由得噗哧笑了,“大太太您操这份心,可让老爷怎么办呢?老爷手底下还有两个能干师爷呢,他们读那么多书,难道还怕想不出来个好名字?” 鲁大太太听得失笑,“是我瞎操心了。” “您也不是瞎操心,只是高兴起来,一时就忘了。这仙人村虽是穷些,可奴婢瞧着人都还挺不错,尤其二太太的爹娘和那个叶村长,都是明白事理的人。您就安心的在这儿多住些时日,把身子养好,往后小少爷生下来,还有得要您要操心的时候呢。” 鲁大太太笑着点头,自觉心里也有了指望。 她们家情况特殊,当年鲁大太太成亲没几年,还没怀上孩子,鲁大老爷就去当了兵,一分就是快二十年。 等鲁大老爷回来,鲁大太太早过了生育了年纪,故此这才要纳二房。 鲁大老爷是个念旧的人,自觉让妻子独守空闺多年,很是愧疚,所以挑二房的事全交给老妻打理。 这鲁大太太也是镇上的大家子姑娘出身,比一般妇人豁达,却也精明,所以当年才会挑中出身清白,又本分规矩的朱青青。 虽然朱青青当年嫁来是有些迫不得已,但这十几年的相处,足以看清一个人的禀性。故此鲁大太太才会在朱青青生了儿子后,把她抬成二太太。 两个孩子虽是朱青青生的,却也是在鲁大太太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这么些年,口口声声的母亲叫着,感情真不是一般人家的嫡母和庶子女能比的。 而今年岁越大,鲁大太大也越发没了那等争风吃醋的心情。一心抚育儿女,只盼着能多活几年,守到他们嫁娶之时。 所以如今名义上她虽跟朱青青是妻妾,却相处得有如婆媳母女。这会子知道朱青青又要给家里添丁,鲁大太太以抱孙的心情年纪去抱幼子,自然又与寻常不同。 看吕大娘给她端了一碗专门熬的鸡丝粥来,非得让她匀一碗给朱青青送去,还格外嘱咐,“回头你也提醒着我跟阿青说一声,要是生个闺女,我和老爷也是欢喜的,省得她心里紧张。对了,这粥也给地瓜添一碗,挺好的孩子,还肯给我老人家背经书听。” 吕大娘笑着答应前事,却道,“这粥倒是不必给叶家小哥儿留了,他娘带他下山了,说是有事。” 哦,鲁大太太这才作罢,却又偷偷道,“那能给贤哥儿留一口么?” 吕大娘嗔她一眼,“您这可又是给我和贤哥儿招骂呢。山里寻些好东西不易,我这碗粥给二太太送去,她指不定还得给您端回来呢。” 好好好,鲁大太太想想朱青青那个脾气,虽从不顶撞自己,可管教起儿女来,却也是很严厉的,那还是算了吧。 ※ 叶秋今天下山,确实是有正事。 连升那天下山,已经跟陈掌柜约好,说今天要算账的,这事叶秋必须亲自去。徐家今天也是徐陈氏来了,还特意请了个相交多年的珠宝商,来给乔振付的那些红货掌眼。 至于药材,因干系太大,也不敢请外人,是住在陈家客栈这儿的小伍,把那个许志坚带了来。听说他是兰神医身边的人,足可信任。 只是药材这门生意风险太大,徐陈氏和陈掌柜都表示想要一些配好的药备用,却不敢对外销售。而且她们两家都是身处闹市,那药材味道一大,左邻右舍都要怀疑。 所以反倒建议叶秋全部吃下,等配好了药,按价卖给他们就是。 叶秋本来也有此意,她今日前来,还准备了银子,就怕药材钱不够,准备倒找出来的。只没想到,乔振给的红货量足质好,那珠宝商自家就有银匠手艺,拿回去抹掉印记,改个样子就不怕人追查了,所以给的价钱非常好。 最后算下来,叶秋不仅不用贴钱,还能分点钱。只她的这部分钱里,是包括整个仙人村的收入,所以最后还是拿钱让陈掌柜帮忙换了些散碎银两。 算清楚之后,董大伯就在此处,拿着村里的账本,一份一份的分清楚,写上各家的姓名,拿回去就可以直接发了。 账点清楚了,陈掌柜也要通知乡亲们来领钱了。 他们这儿地方闭塞,还不知道东齐局势的改变,大过年的收这么多银子,陈掌柜也怕担干系,特意央求小伍带那几个当兵的,在他这客栈多住几日,守着帮忙把钱发了。 这个忙尽可以帮,叶秋让他们安心留下,又让连升几个年轻小伙子护送着董大伯和药材先回仙人村去。 董大伯倒是奇了,“你不跟我们回去?” 叶秋支吾着说是要给朱方氏再买带些东西回去,可陈掌柜的却道,“如今集市都没人开门了,你要买什么?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叶秋一时答不上来,倒是许志坚嗤笑一声,“人家眼下有喜事。要买什么,还怕没人巴结么?” 叶秋噎得脸通红,董大伯也明白了过来。 陶世杰回来,并声称地瓜是他儿子,要接叶秋母子进门的事情并没有瞒人。别说仙人村,就是八角镇上,都有不少人听说了。 再看一眼今天被她特意带下山的小地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董大伯是厚道人,尤其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落了叶秋的面子,便解了个围道,“那村长你忙吧,我们先走了。” 只有花裙子赶着一辆马车,陪着叶秋母子去了陶家酒楼。 就陶家那样生怕伙计闲着的人,如今酒楼也关了门。但敲敲,还是能敲开的。 让留守的伙计去给陶世杰递个信,叶秋找地方安静坐下,在最初尴尬过后,开始意识到一件事。 那个许志坚为什么总是针对她? 不是叶秋敏感,是女性天生的直觉,让她觉得,这个帅哥对她的态度好象真的有些奇怪。 她哪里得罪了他吗?还是叶家从前得罪过他? 听说他是兰神医身边的人,看他辨识那些药材时,就知他医术颇为不错,但他却不以大夫自居。又不是兰神医的徒弟,那到底会是什么人? 正纠结着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陶世杰匆匆赶来了。 见面就是,“怎么来了也不上家里去?如今这边可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还是去家里吧。你放心,我家里人不会为难你们的。” 叶秋清咳两声,“我的话不多,说完了就走。” “这是说的什么话?”陶世杰还想说什么,却在叶秋冷冽的视线中,咽了回去。 再看她和她手边牵着的小地瓜一眼,在她对面坐下,挥手让伙计下去,迟疑的问,“你,可是做了什么决定?” 是,叶秋确实是做了决定。 不过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她还要再次确认一件事,“你真的,是地瓜的亲生父亲吗?” 小地瓜怔了怔,看了他娘一眼。 这些天,就算大人不说,小家伙也意识到什么了。可他年纪太小,有许多事还不是太明白,只能依赖身边最信赖的娘亲。 叶秋的手很暖,眼神也很坚定,这无形中给了小家伙力量,让他不由自主的觉得这个问题,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陶世杰眼神闪烁看叶秋一眼,“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叶秋答得很干脆,也很光棍,“我不记得地瓜的爹是谁了,不过如果真的是你的话,你得对天发个誓,如果你敢骗我的话,就让老天爷罚你,还有你们陶家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陶世杰浑身一震,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你这又是何必?” 叶秋挑眉看他一眼,“心虚了?” “我,我当然不是!”可说完这话,陶世杰却不自然的咽了咽唾沫。 叶秋紧追着道,“那你就发誓。” 陶世杰顿了顿,道,“秋妹,我们真的要这样吗?跟个陌生人似的,你就这么不信我?” 话说到最后,他都有些急迫了。 可叶秋看着他的眼睛,“是,我不信你。在我眼里,你就是个陌生人。还有,我不是你的秋妹,就算曾经是,三年时光过去,如今也早就不是了,希望你以后不要这么叫了。” 陶世杰扭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时,他才问,“既然如此,就算你逼我发了誓,咱们成亲还有什么意思?” 叶秋道,“我原就没打算跟你成亲。” 陶世杰眼睛瞪大了,但叶秋接下来一句却是,“但如果地瓜真是你的儿子,我可以让他认祖归宗。” 陶世杰看着眼神清亮,透着机灵的小地瓜,沉默了半晌,“你的意思,是愿意把孩子送回来?” 叶秋不太喜欢这种说法,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他是人,不是东西,我没有权力把他送来送去。”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让我这个当爹的认下他,又放任他跟着你去另嫁他人吗?” 看他有些急了眼,叶秋冷笑起来,“他出生至今,你这个当爹的尽过一天职责没有?眼下又凭什么来跟我说三道四?我看在你是地瓜生父的份上,不想让儿子背负一个不孝的名声,才肯让他认下你。要是你还挑三拣四,那咱们就一拍两散,拉倒!” 看她当真起身要走,陶世杰把她拉住,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低了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也请你体谅一下我的心情。从前是我不知道,但如今我知道了地瓜是我儿子,难道我还能放任他在外头吗?那我这个做父亲的,未免也太失职了吧?” 最后这句,倒象个人话了。 叶秋甩开他的手,重又坐下,“那咱们就先说好,我不会拦着你,不许你亲近地瓜。但你也不要用地瓜来强迫我嫁给你,或是把他带走,把我们母子隔开。” “那你的意思是——” 叶秋道,“以后我可以让地瓜轮流在我们两家住,反正仙人村和八角镇也离得不远,比如十天或半个月轮换一次。等到地瓜大些了,可以一个月一换。再大些,就让他自己选择自己要过的日子。” 陶世杰想了想,“可他如今这么小,肯定是跟你更亲。那你能陪他到陶家住些时日么?” 叶秋知道,这是自己必须做出的妥协,所以她答应了,“可以。但我要住单独的院落,你也别拿你们陶家的那些臭规矩来压我,我也不会见你们陶家的人。” 陶世杰又思忖了一会儿,“好,我答应你。那等我收拾好了,就接你和地瓜来过年。” 可叶秋却没忘最初的那件事,“发誓。” 陶世杰脸颊肌肉绷紧了,明显是在咬着牙,可再三打量过地瓜,他还是举起了右手,“我陶世杰今日在此对天发誓,地瓜确是我的亲生儿子,如违此事,让我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叶秋冷静的提点他,“是你们整个陶家。” 陶世杰再看她一眼,几乎是从牙缝中一字一字吐出话来,“是我们整个陶家!” 行了。 叶秋也不多话,牵着儿子离开,走前告诉陶世杰,“三十一早来接我们就行,最好把你们陶家的族谱准备好,别到时让我说话。” 等她离开,陶世杰青白着脸,忽地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然后黑着脸,回去了。 ※ 陶家。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陶宗名顿时大怒,“那个贱丫头,她居然还敢讨价还价?哪个孩子不是归夫家所有?不行,我带人去把孩子要回来。” 陶老太太瞪他一眼,“多大年纪了,你去闹什么闹?还嫌在她手上吃的亏不够多么?” 陶宗名一哽,却听陶老太太道,“这丫头不肯嫁进来,依我说,倒是件好事。要是她真的嫁进来,占着世杰媳妇的位子,你看着心里能不窝火?” 陶宗名一想,倒也真是这个理,“可她不进门,那孩子……” “便算是世杰的庶长子。这在大户人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陶老太太一句话,给小地瓜定了名份,又望着心爱的小孙子,面色柔和下来,“咱们再给世杰娶个门当户对的好媳妇,往后多添几个儿孙,那才是正经嫡出的。” 陶宗名一拍脑门,彻底消气了,“是啊,我这真是给世杰要接她们母子进门的话,闹得钻进牛角尖了,还没娘明白事理。” 他看着也是自己寄予厚望的二儿子,笑呵呵的道,“咱们世杰这样好的人物,这要说起亲事,只怕媒人都要踩破门槛吧?” “那当然,这回一定要细细给世杰挑个好媳妇才行。”陶老太太也是一脸笑意。 自打陶世荣十五六岁时露出那样的性子,她跟陶宗名早就对他死了心。一直把陶世杰当成家族未来的继承人看待,对他的看重,自然是不同的。 可陶世杰当兵几年,已经没有了从前年轻时,听到这样话时的欢欣与得意,只是淡淡的道,“眼下兵荒马乱的,谁家有心情说什么亲事?倒是先把地瓜接回来,给他上了族谱是真。” 可陶老夫人有些不乐意,“既是庶子,慌个什么劲?若是正经八百的上了族谱,反倒让后头进门的媳妇心里有想法了,这事且搁着再说。” “可我都答应秋……叶氏了,她还专门说了的,要是三十不给上族谱,只怕又是一场闹腾。” 陶老夫人嫌恶的皱了眉,摆明不愿意。 这回倒是陶宗名想出个主意来,“三十那日,咱们只管把架子做足,却只推战乱,请不到族老来添名,她又能奈何?到时你带着那孩子进祖祠行个礼,也算是定下名份了。” 陶老夫人点了点头,“这样好,既全了面子,回头世杰说亲也方便些。” 陶世杰看他们主意已定,也不好多说什么了,“那我就去给她们母子整理院子了。要不,还是把叶氏原先住的院子腾给她吧?那里清静,隔着咱们也远,不至于让祖母和爹看了心烦。到时在她院里添两个人,每日分些饭菜去就行。” 这个倒是可以。 只陶宗名道,“如今那个院子是你大嫂说要养病要了去,要她腾出来,少不得又要折腾。” 陶老夫人顿时一瞪眼睛,“那就活该让她折腾!别以为躲在那儿,大伙儿就不知道她在吃什么药。” 可说完这话,她也有些自悔失言,换了由头,“自她一回来,便把鹏儿抱了去。孩子好不容易在我这儿养出点规矩,眼看着又给她惯没了。正好,借着此事,让她搬回你哥院子去,鹏儿依旧搬回我这来。还有她那个哥,没见过这样大过年的还赖在妹妹婆家的,象什么话?” 有了她这一发话,整个陶家立即行动起来了。 谢子晴被迫腾出屋子倒还罢了,儿子也被抱走这让她有些忍不了。 原因无他,有儿子在身边,她好要钱花啊。没了儿子,又有谢子左在,她哪天不得贴出几吊钱去?于是很快跑到陶世荣跟前,就是一通哭闹。 “世杰是陶家的儿子,你就不是么?凭什么他一回来,就要我这做大嫂的给他的女人腾屋子?这是打我的脸还是在打你的脸?……人家还没答应嫁他呢,就这样霸道,不把我放在眼里。等到日后进了门,那还了得?” 陶世荣听得心里窝火,潞州的铺子关了,这回出门的粮食生意又没做成,回头赔了钱,他爹更是把他大骂一顿,甚至让账房停了他的月钱,说要等这损失赔完才算。 一时火气上来,不好去找祖母和父亲闹,他去找陶世杰闹了。 “……弟弟你要哪里不好,偏要那一处。这样挤兑我,是不要我和你大嫂在这个家住下去么?” 不在长辈跟前,陶世杰脸上也没了那些虚伪的表情,关了门,径直就当着陶世荣的面,uu看书.uukanshu.cm 把上衣给扒拉开来,眼神阴郁的问,“哥哥觉得,我这一身的伤,换不换得了这院子?” 陶世荣一下惊呆了。 陶世杰的身上,横七竖八,大大小小也不知有多少伤痕。新的老的撂在一起,看着甚是可怖。 陶世杰收拢衣襟,再度看向这个养尊处优,面目姣好如女子的哥哥,眼中多了几分狠戾,“当年,家里为什么惹上征兵之事,个中缘由想来哥哥心里最是清楚不过。弟弟拼死拼活去了这么几年,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也没说找谁算算当年的旧账,哥哥倒是要来跟我清算了么?” 陶世荣脸色难看的哽了几哽,才低低道,“当年的事,谁也不想的。” “是啊。”陶世荣讥诮的轻哼一声,“谁也不想的,所以我也没在祖母和爹面前多说半个字,每天还依旧对哥哥嫂子尊敬有加。如今不过是腾个院子,又不是让嫂子去睡大街,哥哥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陶世荣默然半晌,才道,“今日之事,是哥哥莽撞了,我向你赔个不是,我这就回去,也说说你嫂子。” 他几乎是狼狈而逃,而陶世杰望着他的背影,却是露出一抹又是仇恨又是鄙夷的复杂眼神。 ※ 某猪:两章的内容一起发了,作者君还是很有诚意来当叫早小螺号的,对不对? 某马:快放窝粗来,我们要回来!那个神医的黑暗料理,实在是太虐了。 某猪:嚯嚯,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雪兄,挺住,我看好你喔! 某马:……r1152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变迁【粉红九十+】 h2>  过年的脚步来得快,但去得也快。忙忙碌碌,转眼就是正月十五了。 陶家去年运势太衰,连过年也不敢肆意庆祝。只是到了元宵这天,陶老太太觉得冷清了一个年,实在是不象样子,便让下人拿起库房里的灯笼,重新糊纸扎花,在后院摆了个小小的灯会。 这样热闹,别人尚可,唯有小孩子是真心高兴的。 陶锦鹏兴高采烈在后院里转悠,摸摸这里,瞧瞧那里,倒是给家里增添了不少生气。 陶老太太瞧着心情刚好上几分,就有人来给她添堵了。 “老太太,这眼看都到十五了,不知您给咱家长孙的名字想好了没?别等着一会儿老二把那叶氏接来,又是一通不快。” 说话的陶夫人,依旧冰着一张脸,眼中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陶老夫人瞧着她就讨厌,偏偏对这个媳妇又无可奈何。 叶秋大年三十是带着小地瓜进了陶家的门,可一听说不给上族谱,顿时就牵着儿子走了。 甩下话道,“什么时候入了族谱,什么时候再来磕头。否则名不正言不顺,拜的哪门子祖宗?” 她走得干脆,却怄得陶家连个年夜饭都没吃好。 陶世杰又到仙人村去了几回,才勉强让叶秋同意,今天带儿子来过十五。而为了给这个儿子正名,陶世杰是天天逼着陶老夫人和他爹赶紧给孩子起个名儿。 可陶老夫人对叶秋一肚子意见,哪有心情给她儿子想名字? 偏偏地瓜因是早产,比陶锦鹏还大了两个月,真要序齿排辈,他还得算是陶家的嫡长孙。 陶老夫人原说要他当庶孙? 对不起,叶秋字典里没这个字。她的儿子,走到哪儿不说高人一等,绝不能低人一头。不给嫡出的身份,那就拜拜吧。 陶老夫人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陶世杰就是那样鬼迷心窍的纵容着叶秋胡闹。 都说好了,年后就给他正正经经娶个新媳妇,他怎么就一定要把那个小贱人生的孩子当嫡长子?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性情啊。这怎么当了几年兵回来,人反倒变得固执又冷硬了? 陶老太太想不通。 “娘,娘!”出去拜年的陶宗名匆匆忙忙的回来,挥手把陶夫人赶下来,倒是替陶老太太解了围。 “怎么,可是出事了?” 陶宗名道,“可不是出事了?我今儿去拜年,却听说这仗可能打不下去了。” 什么?陶老太太心中一沉,“这仗怎么就打不下去了?那东齐不是挺厉害的么?” 不打仗,粮食的价钱就涨不上去,他们家还有什么钱好赚? 陶宗名也很懊丧,“说是潞州那边死守住了城池,拖住了往咱们这边来的主力,就打不过来了。我听着县上本还说要组织人去救援的,可前方传话说不用,只要他们固守本地就好,可见这东齐是个真没用的。” 陶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倒是过来观灯解闷的陶世荣听见,忙道了一句,“爹,慎言。” 院子里还有不少下人呢,让人把话传出去,陶家还要不要做人的? 偏陶锦鹏是个不懂事的,看他爹来了,有心过来亲近,提着盏小灯笼也跑过来听了两句,就天真无邪的问,“为什么说东齐是个没用的?不说东齐是坏人么?难道爷爷想要坏人打赢?” “闭嘴!”陶世荣急得想也不想,就敲了儿子一记。 可他这一下用力过猛了点,陶锦鹏被打得痛了,顿时大哭起来。 “奶娘呢?死了么?还不赶紧把他带下去?”还是陶老太太一发威,奶娘上前,赶紧把陶锦鹏抱走了。 陶宗名再抬眼左右一瞧,就见下人们对着他的目光,都迅速低下头,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不过他还是声色俱厉的发了个话,“都管好自己的耳朵,要是谁敢乱嚼舌头,别怪老爷这大正月里就要开杀戒!” 然后祖孙三个,倒是心照不宣的一起进屋了。 等进了屋,关了门,陶世荣才道,“爹,要是潞州守得好,那岂不是侯大将军又要立功了?要不咱们……” 他还想说打点些礼物过去,争取把枣酒铺子重开。 没想到陶宗名却是嗤笑起来,“谁跟你说潞州守得好就是姓侯的功劳?听说这回守城,全是援军的功劳。至于姓侯的,搞不好还要吃挂落的。他那个胃口,你是不用再去喂了。” 陶世荣心中一凉,要是侯亮失势,徐恭必然也讨不着好。那他从前在潞州苦心经营的人脉岂不全毁了?往后再来过,可又是要从头开始了。要是从前,倒也没什么,可如今二弟回来了…… 果然,就听陶宗名下一句话就是,“那潞州城的枣酒铺子,你也管了这些年了,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如今既然都弄得关了门,回头让你弟弟去料理就是。” “那,那我呢?” “你想法子,把那些陈粮卖掉啊!”陶宗名说起此事,气就不打一处来,“钱没赚个钱,倒赔出去不少。你想收手又换新摊子,谁给你收拾这烂摊子?” 陶世杰噎得无语,想说要不是你贪心,把这些粮食早卖给叶秋,不也是一注稳稳的收入?如今再卖,只怕就不容易了。 等到开春一播种,新粮长出来,这些陈粮可就越发的没人要了。 陶老太太也想到了这一层,倒是说了句公道话,“眼下潞州那边战事还没消停,谈那些都太早了些。倒是这些粮食,还有家里的生意要怎么打理,真得理个章程出来。要不,等世杰回来,一起商量商量?” 她这一发话,陶宗名也明白过来了。 眼下叶秋可不仅仅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她是仙人村的村长,生意还做得风生水起。 年前,陈掌柜就把原说要三个月才发的酸菜钱一次性给那些泥腿子们结了,高兴得十里八乡都在说叶秋的好话。 原因很简单,做酸菜,拉回来买卖的,可全是她。 叶秋后来一直呆在仙人村不过来,也是因为去拜年感谢的乡亲们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忙不过来。 就算有些人为怕兵灾,躲着不敢出门,但每个村总要派几个壮丁过来表示下心意的,这一来二去,她哪还有工夫上陶家来? 陶世杰去接她几次都是遇到这等情形,而陶宗名就算没亲眼见到,可这些天出去拜年什么的,到处都在听人说她的好话。所以,这让他在听到仗可能打不过来时,越发的窝火了。 凭啥那丫头就这么好运,出去一趟就做成一趟买卖,掉个河都有人捞起来,凭啥他家就这么倒霉呢? 不过如今自家要卖粮,还真得跟她搞好关系。 就算再不情愿,陶宗名也说了句,“今儿我听说县城晚上有夜市,要不吃了饭,让他们去逛逛?” 他也不傻,知道陶家给叶秋的印象不好,呆在家里不容易联系感情。不如让陶世杰带叶秋母子出去逛逛,说不定一来二去的,有些事情就说开了。 陶世荣心里虽有些泛酸,但他也知道,家里的生计可跟每个人息息相关。叶秋眼下已经打开了她自己的生意路子,如果能跟她把关系搞好,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在叶秋和小地瓜被接到陶家,刚吃了顿中饭,就得到一个意外惊喜了。 “到县里去玩?可以呀!” 叶秋本来就不愿在陶家呆着,尤其陶世杰还说什么这个小院是她从前住过的,还布置得跟以前一模一样,叶秋就越发反感了。 她都明确表示失忆了,还做这种事,也验不出真假,有什么意思? 所以一听说可以离开陶家,就算是要跟陶家人一起出去玩,叶秋还是兴致勃勃的。 宁武县的县城,她还没去过呢。不过听连升他们说,还是很不错的。 正好她这回也去考察一下,有什么生意能做。他们全村去年地里种了冬小麦,今年开春反而没什么事做。 加上战乱,连升的车马行也不能跑了,年还没过完,全村人都开始觉得无聊。 有些汉子就翻出骰子来赌博,反正年前发了钱,家家手头都比从前宽裕。本是小打小闹消磨时间,可叶秋却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在经济发展的初期,有多少小老板,就毁于这样的小富即安?叶秋从前有个同学,就是这样。 爸爸最初做生意时,很拼命也很努力,赚到百万身家后,就不思进取了。总觉得这辈子的钱也挣得差不多了,人也不想活得那么累,就放下生意,成天吃吃喝喝,打牌钓鱼,提前过起了退休生活。 可时代变化是很快的,uu看书w.uuansh上百万的身家当时说起来很多,可没过几年,就大幅缩水了。而他们全家当时都已经习惯了高消费,做美容换手机,人人都花得厉害。 到最后,他爸意识到家里的财务危机,想出来重新做生意,却已经被安逸的生活养懒了骨头,而如今的时代也不是他当初叱咤风云的时代了。 最后他爸只得拿手上不多的钱,搞起了民间借贷。而借了他钱的那个小老板,却因为金融风暴,生意失败跳楼了。血本无归。 在叶秋最后见到这个同学妈妈时,原本是美容院的常客,却成了美容院里的扫地阿姨,见到熟人都不好意思的躲着走。 这一番起起落落,真是让人无限感慨。 叶秋不想让仙人村也变成这样,所以她要不断找到新的出路,让大家有事忙起来,才能一直走在正道上。 否则,她带着大家赚来这些钱,不是帮他们,而是害他们了。 虽然还有战争的阴影没有彻底散去,但宁武县的元宵夜市还是非常热闹的。 这标志着过年的结束,新的一年的开始,所以许多大商家都愿意来夜市上摆个摊,讨个好彩。 只没想到,还没逛一时,小地瓜就跟人吵了起来。 ※ 某马:为了把营长赶紧放出来,作者君也是蛮拼的。一个年,就这么过了。 某猪:那你不表示下? 某马:我会的。村长,你家的糖罐在哪儿,我来帮你吃。天气一暖和,糖就容易坏呀! 某猪:……r1152 第一百六十章 赐婚【六k五!】 当娘的总是特别护犊子。 一听到小地瓜声音都变调了,叶秋立即警觉的放下手中的东西,看了过去,“怎么了?” 夜市嘈杂,刚刚她又在别的摊子上看生意,没听到儿子在说什么,但看小地瓜气得小脸通红,眼泪都在眼眶里委屈的打着转了,叶秋就知道,儿子肯定是受委屈了。 谢子左有些尴尬的干笑两声,“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小孩子吵架。地瓜,你要这个花灯是不是?叔叔买给你。” “不必。”叶秋扫一眼已经心虚的躲到谢子左身后去的陶锦鹏,心里就明白了大半,“区区一个花灯,我儿子自己就买得起,还不劳谁来送他。只不过小孩子吵架,也总要分个是非对错。地瓜,你来说,究竟怎么回事?” 地瓜用力吸了吸鼻子,忍着没掉眼泪,指着跟前的花灯摊子道,“我在这里看到卖灯的,就说要个小猪,带回去给小苹果。可是小猪没有了,卖灯的伯伯就说可以给我再画一个,我给了钱,伯伯就给我画了小猪,然后他就过来了。” 他伸手指着陶锦鹏,满脸气愤,“他过来买了个小狗,说他有只大狗,又威风又好看。然后说我是小泥巴腿子,还说小猪臭,是我们乡下人才养的贱胚子。我就生气了,说小苹果才不臭,也不是贱胚子。不信叫他的大狗来,肯定打不赢小苹果。他就生气了,把我的花灯抢去扔地上,还踩烂了。” 再度看着地上那只被踩烂小猪花灯,小地瓜是真的很伤心。 也许在大人的眼里,被踩坏的可能就是个花灯。可在小孩子的心里,这就是他的小苹果。 看儿子泫然欲泣的样子,叶秋是又心疼又生气。 偏偏陶世杰还说,“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不过这么点子小事,地瓜你怎么就不能大度点?亏你还是当哥哥的,一个花灯值什么?还弄得又哭又闹的。象话吗?” 听他这么一说。小地瓜顿时抬眼望着他。看着这个传说中的爹,眼神中有震惊,有错愕。也有浓浓的失望。甚至,还有一份被伤害的脆弱。 叶秋彻底给惹毛了,“姓陶的,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儿子不能大度点?明明是那小子做错了事。难道还要他去给人家道歉?再说,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又哭又闹了?” 陶世杰没有想到。叶秋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顶撞他,顿时脸上下不来台,也沉下了脸,“有你这么当娘的吗?他是我的儿子。我凭什么不能管教他?再说男子汉本来就应该心胸开阔,象你这样斤斤计较,就有道理吗?” 哈!叶秋气得笑了。抬腿就踹了陶世杰一下。 陶世杰一时不察,叶秋力气又用得极大。竟是给她踹得一个踉跄,差点摔一跤。过年换的新长袍上,立马印着一个清晰的泥脚印,十分难堪。 “你干什么?”重新站起来的陶世杰也火了,扬起拳头就想打人。 叶秋毫不畏惧,迎上前道,“你不是说男子汉应该心胸开阔么?干嘛要跟我这样一个斤斤计较的妇人一般见识?哼,事情放在旁人身上,漂亮话都是一套一套的。放在自己身上,就忍不了了吗?” “算了算了,都是鹏儿的不是,你们就不要吵了。” 谢子晴今天没被允许出门,看自己家的孩子闯了祸,还害得弟弟一家吵起来,陶世荣觉得自己身为大哥和家长,总得出来说点什么,指着那个卖灯的老板说,“赶紧的,再给孩子扎两个彩灯,都要小猪的,好不好,地瓜?” 这还是在和稀泥,叶秋可不稀罕。 才想说点什么,身后忽地有锭银子飞了出来,落在那花灯老板的面前,然后有个男人的声音低低响起,“再扎三个花灯,就跟那孩子手上的狗一样。” “叔叔!”小地瓜顿时扭头,惊喜的跑过去。 叶秋心尖却猛地一颤,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可男人却抱着两臂,冷着脸瞥着扑到他跟前的小地瓜,“给人欺负了,难道你就不会欺负回去?灯我已经买了,三减二,你还能多赔人家一个呢。” 小地瓜一听这话,顿时小胸脯一挺,攥着两只小拳头,跟小老虎似的,咚咚咚的跑到陶锦鹏跟前。硬是把他从谢子左身后揪出来,抢过他手上的花灯,扔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踩完还昂着小下巴,指着花灯摊子装大爷,“自己去拿吧!” 陶锦鹏长这么大,哪受过这样的气?顿时气得脸通红,抬手就要打人。 小地瓜如今有人撑腰,可不吃这个亏,学着他娘刚才那样,抬脚就踹。 陶锦鹏可没陶世杰那本事,给踹得扑通一屁股坐地下,顿时哇哇的放声大哭,爹啊娘啊舅舅的叫起来,“打死他,打死那个小野种!” 叶秋心里出了口气,再瞧陶世杰一眼,凉飕飕的说,“好好看看,这才叫又哭又闹呢。当弟弟的不知道尊重哥哥,骂得这么难听,这会子怎么就没个明白事理的大人来管管了?” 陶世杰阴沉着脸,却是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身上。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和叶秋的关系不简单。 只没想到,地瓜忽地反驳了叶秋一句,“他才不是我弟弟,我也不要当他哥!” 陶世杰听到这话,脸更黑了三分,“地瓜,你胡说什么呢?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可小地瓜却倔强的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道,“舅舅说过,我是叶家的孩子,我姓叶!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能打我。娘,我讨厌他们家里的人,我们回去,以后再也不要去他家了!” 这个话。很有点重了。 连叶秋也错愕了一下,而小地瓜看她不动,果断甩了他娘,过去拉着男人的袍角了,“叔叔,我们走。” 这熊孩子!他倒是会挑粗的大腿抱。叶秋磨着牙,冲过去—— 跟她儿子一块走了。 说实话。她也挺讨厌陶家人的。跟他们呆长了,总都觉得人都要折寿一般。能不去,还是不要去了吧。 “你。你回来!” 陶世杰在后面气急败坏的叫,叶秋只当没听到。甚至还想着如果能加一句,“你现在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的。”这样的话就更好了。 可惜陶世杰没说。而夜市上人又太多。走不上十步,就融入人潮。根本找不到彼此了。 至于追来的陶世杰,若有若无的被人挡了几下,又往旁处引了引。这些事,就不需要叶秋知道了。 李雍走在前面。用眼角余光瞟瞟扯着自己衣摆的小地瓜,又扫扫跟在后头的女人。本来很恶劣的心情,忽地又有些微妙的愉悦。 看矮矮的小地瓜挤在人群里十分的费劲。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提着他的后颈。把小人儿拎了起来。 小地瓜本能的想去抱他脖子,可男人却微一皱眉,把他架到了自己肩膀上。 哗,好高!小地瓜瞬间兴奋了,自发自动的坐稳,然后回头望着他娘显摆,“娘你看,我比你高!” 刚刚不是还不要你娘了吗?叶秋略带妒忌的甩儿子一个小白眼,却赶上前唠叨道,“坐就坐好,别扭来扭去的,脚收着点,别把叔叔的衣裳弄脏了。” 嗯嗯,地瓜很少享受到这种“高级”待遇,所以很乖巧的坐在男人肩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只。 察觉到他的紧张,男人眼底泛起一抹温情,“没事,走吧。” 看这位大爷总算开了口,叶秋有话也好问了,“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不用打仗了?” 男人却不知被她触碰到那根要命的神经,瞥她一眼,又有些不高兴了。 他是在怪她一打仗回来,就给她儿子找了个爹么? 叶秋有些惶恐,之前被朱长富老两口灌输的理智啊,现实啊的思想又统统不见了,满脑子只想着要怎么解释。 “其实,我也不记得从前的事了……那个陶,陶世杰一回来,还立下那样的重誓……” “你就信了?”男人嘲讽的语气让叶秋又不知该怎么答话了。 想半天只能反问一句,“要不是他儿子,他干嘛要认下?” 又没钱又没势的,能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再想一想,叶秋又觉得不确定了。 谁说她儿子没钱了?她儿子如今很有钱的。 叶玄给的,在潞州赚的那么些金银珠宝都被朱方氏收去藏起来了,小地瓜如今可是货真价实的小财主一枚,比叶秋都富。 说到势,有他白毛舅舅的大腿可以抱,还有这位李大营长的肩膀可以骑,她儿子也算是小有势力了吧? 看她陷进疑惑里,男人也不说话,只用一个淡淡的轻哼,表示他的看法。 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叶秋想再追问,可男人明显不愿意解答,只带着她们娘儿俩在夜市上随着人流闲逛。街上人多,叶秋起初跟在男人身边,难免被人挤到。虽然别人也不是故意的,可这样挨挨擦擦,到底走得不舒服。 可再走上三五步,叶秋就发现再没人能挤到她了。因为男人又走到了她身前,而且永远是那么恰到好处把可能撞到她的人隔开。 叶秋心中微微一甜,就那么老老实实的跟在男人挺拔的身影身后,踩着他的步子,跟着他向前。 至于给村里做生意找门道什么的,也全都忘到九霄云外了。倒是盼着眼前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哇!” 忽地一阵凉风吹起,在听到男人肩膀上的小地瓜发出惊喜的赞叹时,叶秋也情不自禁的抬头看去。 因为身高所限,所以她又走了两步才看到全景。 可这突然看到的全景,却给了她更深的震撼。 一条被冰封住的水渠,冰上面已经星星点点,落满了点着蜡烛的五彩小灯笼。灯笼只有拳头大小,在蜡烛的映照下。花花绿绿犹如宝石一般,把一条冰河点缀花团锦簇,宛如九天银河坠落凡间。 “这里就是叶公渠源头,你外祖修的。”李雍低低的说着,坐在他肩头的小地瓜听得分外认真,“每年元宵,也是人们来纪念他的地方。那些丢在冰面上的灯笼。都是人们想让在天上的他。还能看到他修的水渠。” “那外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对吧?” “是。”男人只有一个字的肯定,却让旁边的叶秋听得有流泪的冲动。 她爹死了。可还有这么多人记得他,怀念他,这就足够了。 男人不是带她们来闲逛,是特意带她们来看看这里的。 叶秋努力眨掉眼中的湿意。如果老爹真的在天有灵,一定不想看到她的眼泪。而是欢笑。所以她说,“我们也去玩吧!” 扔在水渠上的灯笼,不仅是照亮冰渠,也寄托着他们的心愿。只要灯笼亮着。这心愿就能被叶公看见,就会保佑他们得偿所愿。 叶秋很喜欢这样,如果她爸爸看到这一幕。肯定也觉得是对他最好的纪念了。 只是要把抛到冰渠上的灯笼还保持亮着,实在是不容易。蜡烛就那么短短的一支。虽然灯笼已经尽量做小,但在抛掷过程中,稍不留神就会熄灭,那就得重新再掷。若有成功的,总会赢来众人一阵欢呼。 前方不远处,有个胖胖的中年大叔,不知许了什么宏愿,正咬着牙提着一串十几只小灯笼在那里扔,瞧那意思,是非扔中不可。 许是叶爸爸终于被他的诚意打动,在他还剩三只小灯笼时,抛出的灯笼终于亮着落到了冰面上。 胖大叔大喜过望,顿时跪下,冲着冰面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便要把手中的灯笼赠人。 “送我吧。” 叶秋觉得,这样沾了诚意和好运的灯笼,一定要抢到。但是,跟她有一样想法的人,显然还不少。 看她在纪念她爹的地方,喜孜孜的挤到前头去跟抢人家剩下的灯笼,男人和小地瓜此时的表情都有些囧。 而叶秋,为了抢到这三只弥足珍贵的灯笼,还毫不犹豫的把儿子给卖了,“大哥,你把灯笼给我吧。让我儿子给你说几句吉祥话,他说话可灵呢!” 那胖大叔抬眼瞧着李雍和给他架在脖子上的小地瓜,呵呵笑得很开心。 他没有说,其实他刚许的心愿就是求子。所以看着这“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样子就分外高兴。 “行!就送你了,让你儿子来说三句吉祥话就行。” 生意谈成,叶秋招手,把男人和儿子一起召上前来,“快,给叔叔拜年,祝他心想事成,家庭幸福,生活美满。” 三个祝福,这不就齐了? 小地瓜真不好意思做这种事,可在他娘强大的强迫下,只能抱着两只小手,跟小松鼠似的背了一遍。 可胖大叔瞧小地瓜的模样很好玩,有心多逗弄下,便只摘下一只小灯笼来,“还有两个,继续。” 啊?叶秋心说,这小便宜还真不好占,正在想着吉祥话,小地瓜却自己开了口,“祝大叔龙精虎猛,老当益壮!” 捂脸。叶秋恨不得钻个地缝里去,这是吃年饭时,她故意说来打趣朱长富的,没想到被她儿子记得清清楚楚。 可这个大好啊!胖大叔瞬间激动了,都说小孩子嘴巴最灵,难道今年老天爷真的要他得偿所愿? “小哥儿,还有一个呢?你再好生说说。” 地瓜歪着小脑袋又想了想,“祝大叔麒麟送子,子孙绵延。” 这是鲁家的贤哥哥告诉他的,因为知道朱青青怀了身孕,朱方氏特意赶在年前,给女儿买了张麒麟送子的年画,就端端正正挂在她那间屋里,上面提着这八个字。鲁季贤认得,就教给地瓜了。 胖大叔听到这里,觉得今天晚上真是圆满了,不仅把余下两只灯笼全送给了小地瓜,还大方的把拴在荷包上的小玉坠儿解下来,一并送给他。 “好孩子,要是大叔真的能得偿所愿,明年元宵。你拿着玉坠再到这儿来,大叔要送你一份厚礼!” 那多不好意思?叶秋正躲后头当蘑菇,羞答答没好意思上前接话,倒是一向冷冰冰的男人大方得体的说了句,“那就祝愿兄台得偿所愿了。如若明年有缘再聚,必来此向兄台道贺。” 胖大叔拱了拱手,“也祝你们全家幸福美满。吉星高照。” 然后。他很高兴的走了。 叶秋这才钻出脑袋,“他给什么了?给我瞧瞧。”值不值钱的? 李雍瞥她一眼那没出息的鼹鼠模样,把小玉坠子扔给她。扛着小地瓜走了。心里却在回味胖大叔刚才的那句祝福,明显心情不错。 到冰渠边占个好位置,第一盏灯笼给了小地瓜,“你先许个愿。” 小地瓜伏低身子。在他耳边悄悄的问,“那我能要那个人。不是我爹吗?” 男人表情有点怪,但肯定不是在生气,而象是努力在克制什么情绪。调整了好一会儿,才说。“心里想着就行,不要说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跟上来的叶秋没听清,却见他二人异口同声道。“没什么。” 嘁,还有小秘密了。叶秋才不稀罕。反正她心里知道自己是要许什么愿的。抢了一盏小灯笼,捏着小绳,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许下愿望。 然后递给男人,“好了,你帮我扔。不许扔熄。” 废话。 男人不客气的接过,自己拿着最后那只小灯笼也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把三只灯笼一起扔了出去。 不是没人这么干的,为了增加一次成功的机率,还有人同时扔四五只的。 可从来没有人,一次性扔出三只灯笼,还全部都亮着。 哗地惊叹声响成一片,有人想看看那是什么人这么厉害,却只见到个男人扛着个孩子,带着媳妇走进人群里。 那一家三口的背影,看着无比和谐。 只不知他们一家许的什么愿,这样好的兆头,怕是一定会实现的吧? ※ 西秦京城。 战事虽还没有平息,但皇宫已经收到了好消息。 东齐皇帝已死,太康公主已经控制住了东齐局势,并活捉了大皇子。眼下虽然那些皇子们拥兵在外,要收复还要时间,但她的登位,相当于已经截断了他们的退路。再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了。 所以西秦皇帝秦亨,也终于有心情松口气,好好的过个热闹的元宵节了。 之前打仗,他也不想顶个昏君的名头,所以什么庆祝活动都没办,这元宵节便让人把王公亲贵们统统请到宫里来,好生热闹一番,去去晦气。 美酒佳肴,歌舞升平。 今年与以往最大的不同,是在贵族少女中间流行起了腰鼓舞。尤其泰王家的那位姓沈的表小姐,很是下了一番功夫,跳得好极了。 秦亨看后,都动了为美人作画的心思。 只是冯辰香却似有意似无意的道,“沈小姐跳得虽美,却少了叶姑娘的那股子气韵。” 哦?秦亨听得好奇,“哪位叶姑娘?” 冯辰香似是自悔失言,含糊道,“这个我也不好形容,总之是让人心潮澎湃,见之难忘。” 她这么一说,秦亨更加好奇了。他生平好吟诗作画,也好收纳不同类型的美人。 “那就下令,把这美人征召入宫,让朕也见见。” 不料旁边忽地有人道,“这个,只怕不大方便。” 秦亨一抬眼,却是薛适,言笑晏晏的出言阻止道,“陛下不过是一时好奇,可要是外人传起来,得有多难听?听说那叶氏还孤身带着一个儿子,陛下这一征召,只怕流言就要传得难听了。” 秦亨想想也是,叶秋再怎样,也就是个乡野村妇,能长得多好看?搞不好就如宫中那些膀阔腰圆的壮妇一般,如若见了,只怕还要失望。 薛适又扫了冯辰香一眼,道,“若是陛下想听她打鼓,那微臣的犬子已经奉命去了潞州。回头臣再修书一封,让他择几个人好生学来,打给陛下看也就是了。听说那叶氏的鼓,打得最好的就是给军队鼓舞士气的那一段。而沈小姐方才这段,却是更加优美动人。” 给军人打的鼓有啥好听的?秦亨这么一听,更加对叶秋没兴趣,“那就依爱卿所言。来人呀,赏宫花一匣,贡缎两匹,给沈小姐。” 看话题已被岔开,薛适重又坐了回去,uu看书.uukanshucm 心想着这个人情回头还得卖到天师跟前去才好。只冯辰香受了这番挫折,倒也不以为意。淡淡的饮了杯水酒,继续观赏歌舞。 只有沈轻尘,受了皇上的赏,十分欢喜。只是带她前来的泰王,不大开心,只顾低头喝闷酒。 他唯一的儿子已经被太医多次诊治,确认再也无法人道了。那就是说,他要不就得面临断子绝孙的尴尬,要不就得从兄弟家过继。 可这哪一条,都是他无法接受的。尤其今天看到许多皇亲国戚带着孙儿孙女前来,他就越发难过。除了喝酒,还能做什么? 忽地,有八百里红翎急使来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奉命支援的薛少卿薛将军在驻守潞州的清水营协助下,已经打退了东齐七皇子的军队,眼下那路兵马已经往东齐逃去!” 这可真是好消息! 不说薛适听得眉飞色舞,秦亨更是龙颜大悦。 而此时,冯辰香觑着空,出来大礼参拜,“陛下,上次您赐我一支御笔,应允了我一个要求,不知怀淑此时能不能提?” 秦亨一高兴,又开始放大话了,“说!朕断无不允。” 冯辰香低头一笑,“那怀淑请求陛下为我,与李雍赐婚。” ※ 躲在暗处的兵甲:你说咱们营长刚刚那是什么表情? 兵乙:幸灾乐祸。 兵甲:不会吧?营长还有这种表情包吗?那你猜他们都许了什么愿? 兵乙:这个得问叶粑粑。 叶粑粑:我不能说。我只能说,他们三个的心愿,是一样的。真素好木有创意啊!(未完待续)r466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们家的种【粉红一百二十+】 h2>  “陛下,请恕臣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冯辰香千算万算,独独没有算到,她的当众求婚,竟然被一个醉鬼给打断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泰王,他本来心里就揣着事,各种不爽。冷不丁又听到人家大姑娘主动求嫁英雄郎,这让他怎么不一下子想到自己变太监的亲生子? 越发觉得愁云惨淡了,所以也无心在此应酬下去,便要借故离开。 这样一来,西秦的一帮子人精哪里会不知道怎么做? 薛适先出来打哈哈,“是啊是啊,酒酣耳热,微臣也有些不胜酒力。如此上元佳节,陛下,要不您还是放大家归去,各自团圆了吧?” 好好好,秦亨赶紧点头,挥手让王公亲贵们散了。不过他到底是一国之君,总得顾及着一言九鼎的形象问题,“怀淑啊,朕今儿也多喝了两杯,要不今晚先散了,回头朕再来商议你的终身大事,如何?呵呵,你尽管放心,我们西秦这么多的大好儿郎,一定会给为你择到佳婿。” 有这么耍赖皮的吗?冯辰香的鼻子都要气歪了,却也无计可施。 不过她这会子才真正明白,李雍的婚事在西秦是多么的被看重,以至于在场的这么多人,甚至私底下明确表示支持她的太后娘娘也不发一词,想来是怕当众得罪了人。 故此只好就着秦亨给的台阶下了,但却越发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西秦越是不肯痛痛快快的答应,那她还非要李雍当夫君了。反正她手上握有西秦皇帝的御笔,又有秦亨方才一时失言答应了的话,就是回头翻起旧账,她也不怕。 冯辰香暂且告退,秦亨回了后宫。不过不是去跟他的爱妃们团圆的,而是赶紧命小太监悄悄把薛适带了来。 在众多的重臣之中,他的性格最为圆滑,处事周到。每每就是提些反对意见,也尽量顾全皇上的面子,所以到了这样的时候,秦亨想先听听他的意见。 可薛适一进御书房就苦笑起来,“陛下,您若拿此事问微臣,微臣也只能说四个字。” 哪四个字? 不等秦亨发问,薛适自己就说出答案,“悉听尊便。” 秦亨脸色一僵,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了。 想了半晌,挥手让薛适回去,他自个儿愁眉不展的回了后宫。 如果是其他的皇室子弟,总有办法制约一二,可偏偏对于李雍,是什么法则都不通用的。 而此时,西秦的费太后出动了。 “皇上,不是哀家要帮着那南楚的怀淑公主说话,实在是阿雍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一年拖一年的,又不娶亲,又不认祖,眼看着他那清水营还越弄越大,这样棘手的人物若不早点解决,别怪哀家说句不慈的话,迟早是西秦的心腹大患。” “这个道理朕也明白,母后是站在朕的立场上,才会说得这样赤诚,朕又怎么会怪罪母后?” 费太后道,“皇上既然知道,就该明白哀家想让怀淑与阿雍联姻的苦心。怀淑不是个本份的丫头,若嫁了阿雍,必要借他的势,回南楚兴起一番风云。但以阿雍的才干,收伏她不在话下。一个女人,有了丈夫和孩子,总是胳膊肘往外拐的。那样就等于既给我们西秦添了份助力,又能让阿雍不那么在意清水营。甚至,咱们若能助阿雍去夺了南楚的帝位,日后南楚西秦不就是真正的一家?” 这话说得秦亨也颇为心动了。 南楚富庶,西秦剽悍,要是能并成一家,就算不是李雍当南楚皇帝,而是推他的儿子坐上皇位,那流的,可也是他们老秦家的血。 费太后又再接再厉道,“若是一直放任不管,让阿雍更加偏执,日后闹得跟当年的代王一般,又岂能善了?” 秦亨闻言心头一紧,费太后所说的代王,正是被发配到潞州的秦彦之父。 这位王爷从前秦亨也极熟,是个再斯文儒雅不过的人物,和王妃恩爱,待封地的百姓也宽容慈和,治理得井井有条。 可就是因为他太好了,让他的臣下们觉得不拥立他为皇,实在是太可惜了。便勾结了军方,妄图造成谋反的事实,逼他坐上皇位。 谁知此事被秦亨他爹,过世的先皇察觉到了。 后来也有人说,其实是代王自己向先皇坦陈一切,希望能给他的家臣们求一个宽大处理。因为他实在是不想内讧,骨肉相残。 可先皇稳住代王之后,却是把代王全家以及他的家臣们尽数杀绝了。唯独留下秦彦,不是先皇心软,而是不知谁走漏了风声,让秦彦逃脱了。 先皇当然要斩尽杀绝,但在他下了这个追杀令之后,突然开始日日夜夜的做恶梦,头痛欲裂。 太医院怎么查也查不出来原因,后来还是请来天师叶玄,给先皇算了一卦。说是代王府死了的怨灵们在骚扰先皇,让他不得安寝。如果想要他们安息,唯一的办法,是放秦彦一条生路。 如今连叶玄也算不出秦彦在哪里,也是因为他的身边跟着代王府的亡魂,干扰了他的命盘格数。 先皇无法,只得又下圣旨,撤消了那道绝杀令。又在叶玄作法时,以自己和子孙的性命发了毒誓,保证只要秦彦没有造反之心,世代都不得再伤害他和他的子孙,才让怨灵退去。 而叶玄这才能推算出秦彦的方位,命人过去一找,果然就把人找着了。 先皇不再做恶梦,却也不敢违背誓言杀了秦彦,只好把他扔到潞州,当个无足轻重的小主簿,不死不活的在那儿混日子。 其实秦亨心里,对那个堂弟还是挺同情的。 他的父皇,真的是太多疑了。不过关系到自己的龙椅,秦亨觉得,还是多疑一点好。所以,他被费太后这番话说动了。 “那不如母后先去找齐王叔婶谈谈?毕竟他们是阿雍的亲生父母,这样婚姻大事,还是应当问过他们的意思。” 费太后很满意,点头而去。 心中却在得意,要忽悠这个蠢货皇上,实在是太容易。她方才那番话说的是光冕堂皇,其实也有她不可告人的小私心。 秦亨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是先皇元配的儿子,费太后自己的亲生儿子早就暗中对李雍掌控的清水营虎视眈眈,想接手那一处了。在这样的世道,什么王爷的虚名都是假的,只有绝对的武力才是真的。 所以费太后才这么不遗余力的想把李雍通过联姻的方式弄出去,然后帮自己的儿子得到清水营的兵权。等到自家儿孙有了实力,还怕不能把秦亨这个昏君弄下去么? 且不提费太后盘算着要怎么说动齐王和齐王妃,随着元宵宫宴的散去,冯辰香公然要求赐婚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贵族的后院。 一时之间,也不知有多少千金小姐在家打碎了碗碟,大骂她无耻。 象沈轻尘这样怨恨比较深的,甚至连夜就到后花园里扎起了诅咒冯辰香的小人。 泰王府的后花园,有人喝多了,不小心倒在假山后的大青石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就听沈轻尘在那里不停的骂。 “我打死你个小贱人,叫你想嫁阿雍哥哥!” “保佑你烂手烂脚烂脸蛋,看你还有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 石板上的人,被吵得不耐烦,往左边翻个身,沈轻尘在骂小贱人,往右边翻个身,沈轻尘在骂烂蹄子。 那人忍无可忍,火大的坐了起来,却忽地听到沈轻尘在说, “哼,我宁愿便宜仙人村的叶秋,也绝不便宜你!就算人家有个私生子,阿雍哥哥也对她比你要好上十倍百倍,气死你!” 私生子?叶秋? 那人一个激灵冲了出来,抓着沈轻尘的手腕问,“你刚才说什么,哪个有私生子?是姓什么的?” 沈轻尘猝不及防,黑暗之中给吓得个半死,扯着嗓子就尖叫起来。 大户人家,可不是做点事情都没人知道的。一时园中的灯火都亮了,泰王首先怒气冲天的赶了过来。 “这是干什么?大半夜的你还不消停,抓着你表妹干什么?放手!” “我不放!不是的,父王……嗳嗳,你别打,你听我说。”情急之中,那人陡然喊了一嗓子,“你可能有个流落在外的亲孙子!” 泰王再度抬起的胳膊顿时僵住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泰王之子,秦奕道,“是真的!父王你还记得四年前,我跟着征兵的队伍偷跑出京去玩么?后来你还找了阿雍暗中保护我的?” 泰王愣住了。uu看书 ww.uuanshu.co 他当然记得!为了请动李雍,他可是被狠宰了一刀。 只听秦奕拼命翻找着几乎快淡忘的回忆说下去,“那年,我在什么八还是九的镇子上,认识了一户叫瓷啊还是瓦的人家……” 沈轻尘怔了怔,“八角镇,陶家?” 为了了解情敌,她把叶秋的底细打听得也是蛮清楚的。 “对对对!”秦奕激动起来,“就那里。当时他陶家哥哥有个弟弟,未婚妻长得很是漂亮,我一眼就看中了。正好哥哥想讨好征兵的,把生意做大,我就让他把他弟弟的未婚妻弄来给我睡了一觉。对了,那孩子现在多大了?” 沈轻尘听得呆了,天下间还有这等奇事?她心心念念的情敌,有可能是她表哥的女人? “三岁多了。听说一生下来就没爹,也不知道是谁的,陶家也不认。那女人……就是叶秋,带着儿子去了乡下,住在一个叫仙人村的地方。” “那肯定是我们家的种!”泰王比他儿子更加激动的叫了起来,“赶紧去,赶紧去把孩子找回来!” ※ 终于赶在12点前加一更了,谢谢大家2月的支持!桂子天天有刷书评区,有时看了都喷饭,但真的是没时间一一回复啊。大家的爱我收到了,我的爱在每一章里了,不过回头还是要抽空去书评区表现下的。嘻嘻~~ 唔,然后可以求下3月的保底粉红不?别让掉榜哈,拜托了!r1152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人不可貌相 h2>  宁武县城。 逛完夜市,因天色已晚,叶秋带着小地瓜,和李雍一起到客栈里住了一晚。 传说中什么房间没有了,只剩一间房的事情是没有发生的。因为李雍身边的亲兵,早就打点好了。 只是第二天的车雇不到,别说马车,驴车牛车都没有。李雍过来的时候,是坐着队伍里的马车,可因为他临时开溜,不想惊动某些人,连阿雪都没带。 这会子要带叶秋回去,没有马车就很不方便了。 过完元宵的第一天,大家都要忙正事,赶车的早被预定了。剩下有私车的,谁又认得呢? 叶秋虽然想起县衙里的孙县丞,可毕竟不熟,也不好意思去麻烦人家。本说就骑马回去得了,可李雍手下的亲兵却很固执的不同意,宁肯去现买个车来,让自己战马拖着走,也不肯骑马回去。 叶秋觉得有些好奇了,他们就是在意自己,也不必到这种程度吧? 就算她思想再猥琐一点,认为那些当兵的是想找机会,让她和他们的营长大人亲近亲近,那骑马不比坐车,更加容易磨磨蹭蹭? 李雍也不解释,只说,“既然来了,不如逛逛,你昨晚不还说想找点生意么?正好到县城里转转。等他们买个车,时间也差不多。” 那也行。 叶秋安下心来,吃了早饭,就出门逛街了。幸好她们就住在县中心,要逛起来步行即可,也不会太累。 宁武县城可比八角镇又大多了,东西更精,品种也更加丰富。 叶秋留心看了一回,却没找到什么适合仙人村能做的。倒是瞧见有家卖牛肉的,赶紧掏银子,上前抢购。 因地处西北,西秦并不禁食牛肉,但民间耕牛是严禁被宰杀的。这家铺子的牛肉,全是从边境牧民手上买来的肉牛。用冰块冻了,长途运来,每一头牛还得经过官府确认来历,所以价钱也不便宜。 可叶秋想吃。 来这好几年了,这还是第一回瞧见卖牛肉的呢。之前在潞州,成天不是忙这就是忙那,虽听说也有牛肉卖,可她一次都没碰到过。 只是男人微微有些皱眉,“你喜欢吃这个?” 还专门让人家把那些牛肚牛肺什么的牛下水卖给她,那玩意儿在他们军营,可是连养来放哨的狗都不吃。 叶秋还没说话,小地瓜先很认真的跟李雍说,“我娘说好吃,肯定好吃。” 叶秋才得意起自己有个忠实的小粉丝,地瓜下一句就是,“要是做得不好吃,她会偷偷倒掉,不会赖我们吃的。” 小混蛋,有你这么揭短的吗? 男人再瞧她一眼,眸光闪了闪。 叶秋悻悻道,“想笑就笑,别把那张脸憋坏了。” 男人抽了抽眼角,不笑了,还很自觉的掏出银子结账。 叶秋这趟出门,本就没带什么钱,所以肉也买得不多。不过看男人掏了那么大锭银子出来,她又非常豪爽的加了几大块牛肉。最后一算账,正好把所有的钱花光。 男人眸光顿了顿,暗暗摸着荷包里仅剩的一点银子,有些庆幸自己没有一次性全拿出来。 既然没了钱,那也没什么好逛的,二人扛着牛肉往回走。就连小地瓜,都很勤快的拎着两根牛大骨,叮叮当当的抓着叔叔袍角,走在一边。 用牛骨头煲汤可比猪大骨更加淳厚,然后这么多牛肉牛腩可以做酱牛肉红焖牛腩卤牛筋,下水可以做她最爱的萝卜牛杂汤…… 哎哟哟,不行了,叶秋想着一路都在悄悄咽口水。 男人眼角余光瞟见,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她花了这么多钱买的东西,在他们清水营全是不要钱的好了。 出了一趟门,没说给人家村长买个花买个朵,也没说给小地瓜买颗糖买个风车,结果就扛着这么一大堆肉回来,这样的相处方式,几个亲兵看着也是醉了。 上前帮忙接了牛肉牛下水,只皱眉为难,“这冰砣砣的,味道又大,要带上马车会不会给弄脏了?” 他们找到本地的车马行,买了一辆人家刚做的新车。这要是就弄一股子牛腥味儿,小兵们还有点舍不得。 叶秋道,“肯定不能这么放,你们去买几只筐来,再找点稻草把这些肉包上。咱们下午就赶紧回去,晚上就得把这些肉先收拾出来。” 要不放得时间越长,味道就越不好了。 好吧,看他们营长没反对,小兵们赶紧去买筐寻稻草了。 稻草好办,只是便宜筐子却是没瞧见,最后无法,只得买回来几只精致藤箱,问叶秋,“这个可以不?” 当然可以。只是叶秋看着那几只藤箱,脑子里忽地起了个念头,“这个不便宜吧?” “贵着呢!”小兵们立即吐起了槽,“就这几只箱子,不过是样子好看些,一只就要一百文。要搁我们乡下,自己割藤编个筐,二十文都算顶天了。” 为了村长这点子牛肉,他们牺牲多大啊。 李雍听着忍不住又悄悄按了按自己的荷包,也是认真觉得应该快些回去了。 可叶秋左右看看那几只藤箱,却不忙着管她的牛肉了,“快,带我去那个卖藤箱的店子看一看。” 她这是又要干什么?可真没钱给她折腾了。 男人还在纠结,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拿去当一当,叶秋已经拽着那个吐槽的小兵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就那么放心的把她儿子扔下了?男人抽着眼角扭过头,却在瞧见蹲院里打弹珠的小地瓜时,额角的青筋又跳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又看了几眼,这才起身走到地瓜跟前,“这珠子给我看看。” 好啊,小地瓜很大方的给颗珠子李雍,还仰着小脸热情邀请,“叔叔一起来玩吧,不过我只有四颗了。” 男人再探头看一眼,“你舅舅给的?” 小地瓜嗯了一声,蹲地上边玩边说,“本来还有七颗,找我娘时扔河里了。这三颗是我的,那一颗是小贤哥哥给的。不过他给的没有舅舅给的好,太滑了。” 就算人家给的不是宝石,也是颗货真价实的银珠子好不好?看他还一脸的嫌弃,男人忽地觉得。跟这些小孩子比起来,自己真穷。 “先不要玩了,咱们去找你母亲。回来再玩好不好?” 咦?他娘又不见了吗?地瓜毫无被抛弃的自觉,从地上拣起珠子拍拍小手,抓着男人的衣摆,“走。” 找他娘去。 真是太不乖了,万一又丢了,他可没有七颗珠子好扔去找她了。小地瓜觉得,回头非得好好说说他娘不可。 那头叶秋已经找到卖藤箱的店铺,这是一家专门的藤艺店,除了大大小小的藤箱,还有藤屏风、藤桌椅等等好些家俱。 看来了客人,伙计忙上前招呼,可叶秋细细看了一回这里的家具,却摇了摇头,“把你们老板叫来,我要做的大买卖,可不是你张罗得起的。” 伙计一怔,这小娘子好大的口气。可看她的穿着打扮,也不象个做大买卖的样子啊? “哟,这谁要做大买卖呢?”店后头,听到叶秋这话的店老板刚用了午饭,剔着牙出来了。 叶秋笑着行了一礼,“老板,找个地方咱们坐下详谈,我包管你吃不了亏。” 那胖胖的店老板忽地皱眉,再度上下打量她一回,疑惑的问,“你是不是昨儿,拿我三只小灯笼的妇人?” 呃?叶秋也愣了愣,往袖里摸了摸,“这小玉坠儿,是你送我儿子的?” 那是一只寓意平安的小花瓶,小地瓜没啥兴趣,就便宜他娘了。 店老板见之笑了,“哎哟哟,这可真是巧了。来来来,快请进屋里坐。上好茶,我听听你还有什么好事要关照我。” 二人坐下,分别作了个自我介绍。 叶秋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胖大叔姓金,还有个很喜庆的名字叫金多福。他家四代单传,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他多子多福。 他家本不是西秦人,而是因为战乱,辗转迁到了更加强盛的西秦。在宁武县立足,也才二十多年。不过他家做藤家具的手艺,倒是足有上百年了。 眼下这边是个店铺,但在外头还有一个小小的厂房,专门养着十几个师父和徒弟,制作藤家具。 叶秋听着很是振奋,“在我们仙人村后山,就有大片的崖壁,崖壁上全是多少年的老藤。平常大伙儿想用个筐什么的,过去一割就是,可经用呢。怎么样,金大叔要不要考虑从我们那儿进点货?包你便宜!” 金多福听着笑了,“咱们既然有缘,我就不拿谎话哄你。你就是有再多再好的藤,我只有这么多人,做不过来有什么用?” 这样一盆冷水,泼得人确实有些不好受,不过叶秋是出了名的抗打击,想想又生出个主意,“那你能不能让人教我们些编制方法?到时让我们村人自己编了送来卖,给你赚份子钱,行不?” 金多福还是摇头,“别怪我不肯帮你,只是这藤家具要做得好,可是有讲究的,半点马虎不得。我们店的师傅带一个学徒,至少要五年才能出师,十年才能做屏风这样的体面大活。你们村就是学了,能编出什么来?如果是那些不值钱的筐啊篮的,又卖不起价,做了也没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很是诚恳,要是一般人,也就此打退堂鼓了。 可叶秋还是不死心,“金大叔你别急着否定我,你想想,你店里的这些藤家具虽好,但价钱着实不便宜。方才我家买几个藤箱,都心疼得不得了。当然,我不是要你卖便宜货,砸自己招牌,只是你能不能考虑做些中低档的东西?这样一来,不就能兼顾各个阶层的需要了?” 这话倒听着有些意思。金多福认真起来,“你细说说,是个怎样的弄法。” 叶秋努力向他解释,象后世很多大的服装品牌底下,都分了二三线的小品牌。质量面料虽然差些,但价钱便宜,况且只要总店把住了监制和设计关,做得不那么差,还是很有市场的。也总能满足一部分人既想追求品牌,又不想花太多钱的需求。 小地瓜不满的瞅了他娘一眼,他们都来这么半天,他娘硬是没发现。还在跟那个胖叔叔,不知道说些什么,讲得那样眉飞色舞。 一只温热的大手落在小地瓜的后颈上,轻轻的拍了拍,虽然没有言语,但小地瓜却很好的被抚慰到了。 好吧,他会乖乖的,他不会去吵他娘的。 男人端着已经温热的茶水,又低头吹了吹,送到地瓜嘴边,喂他喝了一半,才把剩下的一饮而尽。 旁边伙计看得感叹,虽说不是没有男人会带孩子,可就凭这位身上的气场,居然会由着那小娘子在里头跟老板谈生意,自己反带着孩子在外头候着,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等到小地瓜不满的拍着自己小肚子,听得全都是茶水在里头的咕噜声时,叶秋终于跟金老板谈定,出来了。 出门就瞧见这大小两只坐门口等着,叶秋总算知道不好意思了,巴巴儿上前说,“等久了吧?吃饭了没?” 小地瓜翻个大大的小白眼,低头伏在男人膝上嘟囔了一句。 “他说什么?”叶秋没听清。 男人眼角不自然的抽了抽,站起身道,“要是谈完了,就先去吃饭吧。你下午还走得了吗?” 不能走就把地瓜的弹珠借去当了吧。 “能走,能走的。”金多福道,“我这就去叫两个人收拾行李,等你们吃完饭,来接他们就是。” 他已经跟叶秋议定,先派两人过去看看仙人村的藤能不能做家具。uu看书 wwuukansu 如果可行的话,就让师傅先教他们做些简单的家具,他来代卖试试。如果证明这门生意可行,再正经跟叶秋签协议,定分成,把这生意正经做起来。 这已经是叶秋能谈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村里的藤是天生天养,完全不要一个子儿,而村里的人更是闲得蛋疼,给他们找点正经事做,总比迷上赌博强。 就算做好的家具在金多福这里不好卖,但叶秋觉得,在八角镇周边肯定是可以卖得出去的。到时让连升他们的车队拖着往十里八乡送送,无非是个价钱高低,但绝不至于白辛苦一场。 只是想到那车队,叶秋又惦记起一件事。 悄悄凑男人身边问,“这回仗打完了,有什么退役的老马没有?我不要跑得多快,能拉车就行。” 那牛车叶秋坐过一回,总算知道看杀是怎么一回事了。 慢吞吞的比走路还慢,万一来个围堵什么的,真是急也急死了。 可男人斜睨她一眼,没吭声。 好吧,叶秋知道错了。 吃饭吃饭。天大的事,吃了饭再说。 ※ 伙计:这家子是女主外,男主内么? 老板:我看象! 伙计:那小盆友刚才说什么了? 老板:乱打听什么?真是欠揍。 伙计:老板,你好象不小心真相了…… 作者:今天就这一章了,去码明天7点的,我要做回叫早小螺号!这章也有4k了,很有诚意对不对?求下保底小粉红,求吊榜尾~~r1152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不是我爹 h2>  等叶秋再回到仙人村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进门没看见别人,却是看见陶世杰了。 看着李雍跟在她身后,抱着睡着的小地瓜,就跟一家人一般进来,陶世杰眼中闪着一抹不耐,但表面还是很诚恳的说,“秋妹,我们还是把亲成了吧,我已经跟家里说好了。成亲之日,就给你和鲲儿上族谱,再不会改了。” 看叶秋不答,他又自顾自的笑着解释,“哦,锦鲲,是我给地瓜定的名字。鲲鹏鲲鹏,鲲在前,鹏在后,一听就知道谁才是我们陶家的嫡长子。” 说到这儿,他不仅含情脉脉的看着叶秋,还企图伸手去拉她的双手。 在叶秋避开之后,他也没有生气,依旧保持含笑表情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更亲密的事也不是没做过,连孩子都这么大了。咱们成了亲,好好过日子,往后地瓜走出去,也才名正言顺。秋妹,你就不要再任性了好不好?” 叶秋冷冷看他一眼,“好啊。” 可陶世杰还来不及高兴一会儿,就听她说,“你死了我就不任性了。” 要不来句狠的,她真怕会被这家伙恶心死! 难道她之前说的话,这家伙全当成耳旁风了吗?叶秋真是搞不懂,怎么能有人这么厚着脸皮,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她身上贴。 “秋妹!”陶世杰的声音有些僵硬,笑容也伪装不下去了,“你就是有天大的气性,我都这样低声下气来求你了,你还想怎么样?毒誓我发了,地瓜的名字也起了,族谱的事也说好了,你这会子还闹什么别扭?是不是一定要我爹,我祖母来给你磕头认错才行?” 跟这种人说得多,简直是给自己找气。叶秋不想搭理,只道,“陶二爷,我从来没有叫你来求我吧?再说地瓜的事,是你自己早答应我的,之前办不到,弄到如今这样,怎么好象还是我们欠你的了?既然如此,那不如算了。我家地瓜也不稀罕非要个爹,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送了。” “你!”陶世杰脸色铁青,气得不轻,“叶秋,你既如此蛮不讲理,那也别怪我无情。怎么说,你都是我的未婚妻,名份早定。如今我没有休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嫁。就是闹到官府,也得断你与我为妻!” 哈!叶秋气得差点笑了,“那你倒是去告啊,我还记得当年你们家曾将我沉塘,那是全镇人都瞧见了的。到时咱们就打打这场官司,看是要断我为妻,还是要判你家人为我偿命!” 陶世杰还想再闹,李雍上前说话了。 方才见这屋里吵得不象话,他把睡着的小地瓜抱到隔壁,交给了朱青青。这会子进来,也没有二话,提着陶世杰的衣领,就大步把人扔了出去。 他这还是手下留了情,可陶世杰仍是吧唧一下摔了个屁墩,只觉生疼。待爬起来将男人看清,陶世杰心中又是窝火,又是不忿。可要还手,却是不敢的。 在军营几年,陶世杰别的没学会,多少学会了看眉高眼低。男人一出手,他就知道远不是自己能动手的。 再说他回来这两天,已经打听清楚了。 清水营的李营长,陶家只知是个惹不起的大官,可在军营里呆过的陶世杰却如何不知,那简直是个惹不起的阎罗? 忍痛站起,陶世杰道,“李营长,你虽是贵人,但凡事也要讲理吧?这叶氏是我的未婚妻,地瓜是我的亲生儿子,难道你要拦着,不许我认回去么?” 李雍寒着脸,淡淡扫他一眼,只说了两个字,“证据。” 陶世杰一哽,“这种事,还要什么证据?叶秋是我的未婚妻,这是全镇人都知道的事情,地瓜是我的亲生儿子,那更是……这种事,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我会平白无故认下别人的儿子?” 叶秋赶出来想与他争执,却被李雍一个眼神制止,抢在她前头,平平板板的说,“你说她是你的未婚妻,当初文定之时,应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方的生辰八字,订婚信物,这些,怎么不是证据?” 陶世杰给问得张口结舌,眼神忽有些飘忽起来,“当初她爹,我岳父曾亲口与我爹议定,说要把她许给我。后来岳父去得突然,才没来及办这些事。” 原来如此!叶秋心说,怪不得这门亲事从前朱长富都说订得古怪,她还以为是叶清当年被陶家父子蒙骗,如今看来,倒极有可能是他们父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哼,什么都没有,你们当年是不是趁着我爹新丧,强赖上我的?” 被她这样一问,陶世杰却是想起一件事物,“不!我家还是有信物的,是你爹当年给你及笄时,替你亲手绾上的木簪,眼下就收在我房中,这就是订亲的信物。” “那说不定是你偷去的!” 叶秋话音才落,李雍就对门口亲兵递了个眼色,“去跟陶公子取了那支木簪,验验真假。” 陶世杰心说,这要给了他,哪里还有回来的份? 心思一动,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取了木簪,交到亭舍去。让官府也做个见证,到时就麻烦李营长来做个公断。不过眼下,请将我的儿子交还给我。李营长,这件事就是说破天去,也没个说,把男方的血脉交给女方的吧?” “我才不跟你去。”地瓜到底还是被吵醒了,扒在屋门口,揉着还没睡醒的眼睛,不高兴的说,“你不是我爹!” 陶世杰气极,“我是不是你爹,可不是由你说了算!” “那也不由你说了算!”男人目光如电,“你若要告,就一并去官府告了吧。” 陶世杰这下子真是骑虎难下了。 他今天特意来仙人村堵叶秋,就是因为昨晚遇见李雍,在得知他的身份后,确实有些害怕叶秋会抱上这只大腿。所以想趁着叶秋忘了前尘往事,快刀斩乱麻的把她迎娶回家算了。 却没料到,在跟叶秋吵起来之后,竟是话赶话的到了要对簿公堂的地方。这时候退是没了退路,但要前行,又怎么才能打赢这场官司? 陶世杰有些心虚了。 可男人不会给他时间考虑,手下亲兵推推搡搡的,就押着他一同下山去了。 叶秋才顺了口气,却见朱长富老两口和村里一帮子乡亲,慌慌张张的赶回来了。 “怎么怎么?是闹起来了么?有没有吃亏?” “没事。你们上哪儿去了?” 叶秋才这么一问,一张陌生面孔冒了出来,“他们让我带去制药了,你就是那位叶村长?” 这谁呀?叶秋莫名其妙。 “这是兰大夫。”朱长富帮忙做了个介绍,“兰大夫医术可高明呢,今天来了村里,给大伙儿看了一天的病,都不要钱的。还帮着改了乔大爷给的方子,教咱们制药。还有小许大夫,看到咱们后山有药材,便带着连升他们几个年轻人进山采药去了。说要是能挖几棵回来,就在近些的地方种一种,回头也能有个收益了。” 叶秋没想到,自己出了趟门,村民们倒是自己也开始找着事做了,这可是件好事。 只是李雍再看兰阎罗一眼,目露疑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倒是兰阎罗刚听说陶世杰来闹事没瞧见,深为遗憾,跟来见礼的叶秋道,“如果你要滴血认亲什么的,我倒可以效劳。” 叶秋心中一动,“真的准吗?” 兰阎罗傲然轻哼一声,显然对自己的专业水准遭到质疑有些不满,“我这滴血验亲可不是凡人拿碗清水就忽悠人的,是不是亲生的不一定准,但不是亲生的一定验得出来。” 叶秋有些心动了。那要不要查一查? 如果能查出地瓜不是陶世杰的亲生儿子,那该有多好?可要万一是呢? 叶秋又有些不确定了。 幸好身边还有客人,便把多金多福那儿借来的人,和要做的生意作了个介绍。 朱长富一听,这可是要紧事。只不过他家眼下住不下,便亲自陪着,送到董大伯家去了。 这边叶秋也打算收拾牛肉做晚饭了。 兰阎罗看她要下厨,倒是眼睛亮了,“那石耳炖鸡你会不会做?” 叶秋笑了,别忘了她爸可是搞农业的,石耳这样的东西在城市里不一定买得到真的,可她老爸走乡串镇时,却是被乡亲送过不少。 “你要有就尽管拿来,不过今晚是吃不上了,放着明日我给你做。” 兰阎罗顿时扭头道,“李营长,我上回请了你吃石耳炖鸡,你是不是也要请我一回?” 他故意说得这么大声,就是让李雍没法子拒绝。 偏偏李雍就是拒绝了,“那你等我回清水营再说。uu看书 .uukansh.co ” 既然叶秋会做,干嘛便宜外人?留着他们自己吃就好了。 兰阎罗给这小气鬼呛住,才想放几句狠话,叶秋却道,“那个不急,晚上你们先尝尝我做的牛肉酱。” 好吧。兰阎罗勉强决定试试叶秋做菜的手艺再说。 因为如今家里人多,叶秋干脆让吕大娘也来帮忙,拿块牛肉解冻剁成牛肉末,再配上香菇笋丁,种种配料,炒了一锅又香又辣的牛肉酱。 不管是拌面条,还是蘸大饼馒头,都非常可口又下饭。 连一向胃口不好的鲁大太太都忍不住吃完了一碗面条,还想要添些,朱青青很是惊喜,只是兰阎罗不建议她吃多。 “这牛肉虽是补中益气,对太太身子好,但毕竟晚了,上了年纪的人,恐怕吃多了克化不动。” 这样一说,鲁大太太只好遗憾的放下了筷子。 叶秋笑道,“要是太太喜欢,明早我给你煮粥喝。” “我也要!”兰阎罗吃着碗里的,还赶紧报名。 唔,他帮仙人村的做点事情还是做对了。瞧瞧如今,就算李雍一直拿眼神横他,不也没用么? 不过,为了能够吃到石耳炖鸡,他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跟营长搞好关系? ※ 兰某:我出来,就是为了推动村长营长感情线的么?我才不要当红娘! 陶二:你已经不错了,我出来就是纯粹为了被炮灰,推出当年真相的。。。 作者:口耐的叫早小螺号,又回来啦啦啦!叉腰长笑~~~r1152 第一百六十四章 没追求过 h2>  饭吃完了,男人依旧是当甩手掌柜的,筷子碗一搁,就去看小地瓜捉小苹果洗澡了。 洗碗?他没这概念。 到底那天被别的小朋友嘲笑,还是给小地瓜心里留下了阴影,总想着把小猪洗干净了,就没人笑话它又脏又臭了。 可猪的天性虽爱干净,但要强迫它们洗澡,却是有些难为猪了。因为猪皮厚毛短,散热困难,所以洗不洗澡这件事,完全取决了它们的身体需不需要散热。 眼下大冬天的,小苹果没事往火炉前凑还来不及,怎么肯去洗澡?当然是抵死不从。那嗷嗷叫得一个凄惨,只怕全村人都听得见了。 男人瞧了一时,才上前问,“如果这会子叫你去洗冷水澡,你愿不愿意?” 小地瓜微微愣了,“可眼下是冬天啊,为什么要洗冷水澡?会生病的。” 男人摸摸他的头,“你知道你碰了冷水会不舒服,那为什么要让小猪做它不愿意做的事?” 小地瓜呆了呆,“可我给它准备的是热水。” 男人蹲下来,耐心的跟他解释,“可你也不是小猪。你会穿衣服,它不会。你既然是它的主人,为什么不让它做自己喜欢的事?” 小地瓜这回想了想,才道,“可它不洗澡,会被人笑话。我有时偷懒不洗澡,娘也会说我臭臭。” 男人望着他的眼睛,“那你母亲会因为你臭,就不喜欢你,不要你了吗?” 小地瓜这回有些明白了,“那我不给小猪洗澡了。”却仍牵着小猪的绳子,有些闷闷。 男人知他还是不太明白,想想便道,“就算你给小猪洗干净了,它还是猪。如果再有人笑话你养猪很土,不会学狗叫,也没有长长的柔软的毛,你是不是还要它学狗叫,长一身毛?” 小地瓜困惑了,“那我应该怎么做?” 男人很坚定的告诉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为了那些不喜欢你,笑话你的人做出改变。好比陶家那个小孩子笑话了你,然后你怕人家笑话,就逼着小猪洗澡。到最后,弄得小猪象现在这样老想躲着你,你会开心吗?” 啊,这样一说,小地瓜明白了。 “小苹果,咱们不洗了。会狗叫,会长毛有什么了不起?你还会看家,会打架呢!我以后,再不要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了。” 哼哼,听到他的保证,小野猪也甩着小尾巴,似是非常赞同。 “那我带它去找小贤哥哥,叔叔再见!”小地瓜振奋起精神,牵着小猪跑了。 自从鲁季贤来了,便接过地瓜的小教鞭,开始教村里人认字。 因为这个小老师已经开始接受专业训练,所以比地瓜更加靠谱。把从前地瓜只凭记忆教的字,更加生动和形象的讲给大家听。还拿了自己描红本,分析字的结构,教大家写字。 象之前,村里人的资质有高有低,有些人今天学了五个字,明天就能还给老师。可学会写字就不一样了,怎样都能记得牢些。 只村里大人舍不得浪费叶秋带回来的笔墨,多让孩子和年轻人留着练习。他们顶多拿树枝在地上划划,学个大概也就罢了。 可就这样,大人们都很满足,还一个劲的往小老师的口袋里塞零食。 不过鲁季贤到换牙的时候了,朱青青管得紧,怕乡亲们过意不去,虽允许儿子接了,却不准他吃。 鲁季贤倒也有趣,自己吃不到,就拿这些零食当成了赏罚功课好坏的学生们,不管年纪大小,答对就给吃,倒是给课堂添了不少乐趣。 兰阎罗在课堂外看了一时,拿胳膊肘撞撞身边的李雍,“这个村子,还真有点意思。” 男人看他一眼,不说话,转身往回走。虽然距离不远,可还是要亲眼看着地瓜走到人群里,才能安心,所以他才一路悄悄尾随。 他自觉自己做的,不过是尽一个大人的本份。可兰阎罗却觉得,这已经超出本份太多了。所以有些话,他觉得是可以说一说的。 当然,如果能起到一语惊醒梦中人,从此视他为恩人,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他的效果,那就最好不过了。 “你要真定下这个村长,是不是也该快点把事办了?” 李雍脚步可疑的顿了顿,只觉耳根还有点热,幸好天黑,没人看见。 “你看你跟那叶村长,简直跟老夫老妻似的。她做了饭,先端给你。你放下筷子,就去替她训儿子。既然你们彼此心里都有数了,那为何不早点把事情办了,彼此安心?等回头那什么陶家找上门来,你为她出头,不也更加名正言顺?对了,悄悄告诉你件事。” 兰阎罗压低声音,“村长不是月事不调么?其实这里头也有阴阳失调的缘故。你们要是早点成亲,没事经常调和调和……这于你二人,都是有益无害的。” 男人只觉耳朵开始发烫了,眸光也不自觉的垂到地上。 而兰阎罗摆出一副我是好人,不用太感谢我的表情拍拍他的肩,“我看叶村长也是个爽快人,赶明儿你下山,去打几件漂亮首饰,或者送一件能代表你心意的礼物,跟她说说,这事只怕就成了。” 默了好一阵,男人才似有些为难的憋出句话,“说什么?” “说你要娶她呀!问她愿不愿意。” 说完,他自嘲的咳了一声,“我这不废话么?她肯定会愿意的。你直接请个媒婆上门提亲,就跟朱家老两口提,我看他们倒是能做这个主。那时,再说说你的情况。” “什么情况?” “讲讲你是谁,你爹娘是谁,生辰八字,家中大概什么情况,自己眼下是什么情形。不过这些你也不用开口,让村长去跟二老说,说完你再上门提亲也行。” 可这些事,自己好象还没跟她说过。男人眸光在黑夜里闪了闪,声音里有些挣扎,“一定要说吗?” “那当然,哪有成亲不问清来历的?”兰阎罗忽地意识到什么,一脸古怪,“你们看样子也认识不少时间了,不会连这些都没告诉过她吧?” 男人沉默了。 兰阎罗却是忽地恍然,“我就说,老村长怎么看你的眼神怪怪的,好象想说什么,又不好说的样子。这可是你做的不对了,人家拿叶村长当闺女,眼看你这小子大摇大摆的登门,跟个女婿似的,却什么也不让人家知道,他们能放心吗?” “他们知道我是清水营的李雍。她想做什么,我都帮了她的。”男人的声音里略有些不服。 兰阎罗听着突然有些想笑,“大哥,你是不是没追求过女孩子?你肯定没给人家送过花,没带人家游过湖,也没跟人家吟过诗,说过一些甜甜蜜蜜的小情话,是也不是?” 李雍的脸黑了。 幸好这是在黑夜之中,否则他很有可能会动手打人。 有,有这么问人的吗?他还笑,还笑! 兰阎罗笑过,忽地叹了口气,“也难怪。我虽与你不熟,可也听说过你的一些事情……” 男人沉默了。 他其实一直知道,自己的性格上是有缺失的。 就好象,他从前在亲戚家,看见人家的儿子,明明比他还大上好几岁,却会滚到祖母怀里,抱怨书院的日子难过,教导他的夫子严厉。 而他,只会挺直着身板,绷着脸,一丝不苟的给大人行礼。 然后,赢得大人们的交口称赞。 都说他懂事,一看就是将来会有出息的。然后笑着骂自家不争气的儿孙,是如何的惹他们生气。 还是男孩的李雍,那时候就开始懂得。 就算大人再怎么夸奖他,可心里却是更喜欢那些不争气的儿孙。 所以他沉默了许久,突然很别扭的问,“是不是……那些事,都要做?” 看他这样子,兰阎罗反而没办法开玩笑了,“我也不知道,可能有些女子喜欢,但也不一定全是……要不,要不你有空找些谈情说爱的话本子看下?” 他忽地又笑了,“其实我也不懂,要不我也不会讨不到媳妇,所以你也可以笑话我。” 可李雍没有笑。 反而看着兰阎罗,很认真的说,“你虽然贪钱,但也做了不少好事。以后,会有好姑娘喜欢你的。” 这剧情怎么瞬间反转了?兰阎罗给人怎么骂都不要紧,可给这么直白的一夸,却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干咳两声,“好好的说你呢,说我干什么?横竖你心里是个有主意的,我不过那么提醒一声。该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回,男人很认真的回了两个字,“谢谢。” 兰阎罗忽有些气馁,跟太较真的人谈这种事情,真的很费劲。他一定是脑子抽了,二回打死他也不说了。 要不,万一事情不成,只怕他还要内疚的。 眼看他们进了朱长富家的小院,才有一个人影从暗处悄悄出来,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才在出神,没留意碰到连升了。他们去采药回来得晚了,连升回家随便抓了个馍,uu看书 ww.uukanshu 打算趁着没下课,再去听听课。 “许大夫,你怎么还没去村长家吃饭?对了,要不你今晚委屈下,跟我挤一屋吧?我叫我娘给你收拾副干净的铺盖。” 可许志坚想想却说,“不了,我还是去找叶村长吧。” 连升莫名其妙,他一个年轻男子,过去吃饭行,难道还能去跟叶秋挤一屋? ※ 咳咳,跟大家讲件事。前两天跟母上大人打电话,无意中提起春游,然后母上大人很兴奋的表示愿意被我带出去玩。。。 好吧,老小老小,母上年纪大了,能凑巧有空出趟门也挺不容易。所以桂子想了想,决定还是趁她还能动,又在兴头上,抽出时间带她去玩吧。 然后,问题来了。 春游订在下半个月,那我现在就得努力存稿,估计本月只能单更了。 真的很抱歉。也希望大家体谅。 爸妈年岁渐长,相应能出远门的机会的是越来越有限。桂子平时跟家人也远,能尽孝的方式无非是打打电话,问他们要不要钱。 但对于父母来说,只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桂子想带她去玩下,多留些开心的回忆,这可能是我们为日渐衰老的父母所能做的最好的事了。 或许带他们出门会很麻烦,或许他们一路会很唠叨,或许他们行动又慢,又各种舍不得花钱,还桂子还是决定,去! 希望这样的决定能得到大家的支持与祝福,我会努力做好叫早小螺号,不断更。谢谢。r1152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他是你娘什么人 h2>  天黑了,要洗洗睡了。叶秋才忽地意识到,仙人村的住宿如今成了大问题。 李雍从前派来的小伍等几个亲兵,倒是已经在村里最好的一口空窑洞里住下了。可新来的兰大夫怎么办?还有李雍,他往哪儿住? 而这些人都是仙人村将来能用得上的人,让人家凑合一天两天没问题,可看他们这架式,都是要在这里长住的。不安顿好了,怎么好让这些大腿小腿们全心全意为仙人村服务? 朱长富比她更早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昨儿你连爷爷和董大伯还跟我商量,说要不要再打几眼窑洞专门招待客人。要上回徐家那小公子来,都住得不太习惯。咱们村往后要是做起买卖来,这些迎来送往的可少不了,没个象样的住处怎么行?” 叶秋点头,“这个必须赶紧办,还有我拉回来的小猪小羊,眼下是分给各家各户在养,要是以后繁殖得多了,最好也修个大院,省得弄得全村都臭烘烘的。对了,我倒是忘了,象如今各家各户领了客人回去,供应吃喝这部分,也该记个账,由公中出钱才是。等日后新房建起来了,客人的用餐也该由村里统一供应,这事也得拟个章程出来。” 朱长富也想到了此事,“那灶上还得专门请个象样的厨子,要不光靠你一人,也太累了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全村就数叶秋做饭最好吃。 外来的客人要是叶秋不出面招呼,感觉就没那么有诚意。可要是凡事都得她来招呼,那她也不用当村长了,成天烧饭都够她忙活的了。 不过请来的厨子能呆得安稳么?叶秋忽地灵光一闪,生出个主意,“咱们村有没有要娶媳妇招夫婿的?要有的话,招个会厨艺的岂不更好?” 听她这话,朱长富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异样。只是哽了哽,没好意思说。 倒是朱方氏道,“在秋儿跟前,你还客气什么?我来说吧。秋儿,这过年你也听到了,你叔可是把裙子的婚事放在心上,跟好些人都打了招呼的。如今,也有几家人有这个意思了。” 这是好事呀,叶秋眼睛一亮,“这里头就有厨子?” 朱长富接过话来,神色间有些为难,“有倒是刚好有一个。不过那人年纪大了些,还有孩子。” “那怕什么?”朱方氏嘴一撇,“总比那些瘸了腿的,瞎了眼的好吧?裙子眼看都二十了,那小伙子也才三十不到。虽前头娶过媳妇,可媳妇都走了三四年了。如今就带着一个小丫头,又有手艺,配裙子有什么不合适的?” 叶秋明白朱长富的纠结在哪儿了。 这样的条件,简直跟当年的芳嫂一模一样。裙子一个黄花大姑娘要给个丧偶的鳏夫,毕竟不好听。况且裙子又不是朱家的子侄,这样的话,朱长富一个外人,还真有些不好提。 “你们详细跟我说说,那人什么来历?” 朱方氏喜孜孜的道,“说起他来,跟裙子也认识。是镇上陈掌柜家厨子的师弟,只是家里穷了些,但手艺很好,从前在别处当大厨,后来饭馆关了门,才带着女儿来投奔师兄,想另谋个出处。之前连升他们不是忙着跑生意吗?有一日忙不过来,裙子去帮忙,正好就认得了。他家女儿倒是喜欢裙子,还拿了她爹做的点心给她吃,可是投缘呢。那小伙子我见过,长得是真好,不说都以为是读书人,脾气也好,是个能过日子的。” 叶秋摸摸下巴,朱方氏眼光一向实在,她要是觉得不错,这人可能还真不错。 但朱长富却道,“可那小伙子人虽不错,毕竟没有家业,要是裙子嫁了他,上哪儿安家去?要是落户咱们仙人村,未免又名不正言不顺,到时村里人该怎么说?” 叶秋想想,“这样吧,这事叔你抽空先去跟连爷爷通个气。然后咱们就先把人请上来当厨子,多了解了解再说。要是真的不错,到时就让他在仙人村落户又何妨?将来村里要发展,人手绝对是不够的。我还想请人来帮忙打窑洞呢……” 她一语未落,忽地门外道,“你要请人?找他啊!” 门帘一动,是兰阎罗和李雍一前一后进来了。 猛地看着男人,叶秋的心跳又乱了几拍,忙掩饰的请人坐下,男人却问,“你要打窑洞?” 叶秋称是,男人道,“那过几天,我给你调一队人来。” 朱长富连忙推辞,“这怎么好意思?不行不行。你那里的兵,才打了仗,休息还来不及,哪好意思让人家干重活?” 兰阎罗却道,“没事。要来干活的,肯定是没累着的。”他看着男人道,“你不想请我去潞州看你那些伤兵么?那能不能把人送到这里来医治?我看他们这儿空气清新,且又安静,正好养病。还有你……” 他才张嘴想说他的话,李雍却把他打断了,“可。” 然后望着叶秋,“你们制好的药材,照价卖来就行。到时我派一队人照料这些伤兵,闲了就帮你们打窑洞。他们都有帐篷,不用安置。只请你们照管一下饮食,也不算白帮忙了。” “这样最好了。”兰阎罗拍了板。 朱长富和叶秋面面相觑,反驳不得。 因为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仙人村劳力不足,妇孺有余。如果让细心的妇孺帮着照料伤兵,让那些当兵的去打窑洞,确实是最合理的利用资源。 不过,这怎么总感觉有点占人便宜?朱长富再看男人一眼,欲言又止。 这小伙子确实挺好的,也总在为叶秋分忧,可为什么在那些关键的事情上,他就是不吭声呢? 因为得了提醒,李雍再度瞟着老人家的神色,眸光动了动,暗暗做了决定。才要张口说点什么,忽地门帘一动,又有人来了。 是许志坚。 朱方氏忙招呼道,“回来了?还没吃饭吧?是想吃面条还是大饼,都给你留着呢。” 可许志坚先看李雍一眼,却是望着叶秋道,“叶村长,麻烦你给我安排个住处吧。” 叶秋一怔,她这态度不对呀,这是要怎么安排? 兰阎罗清咳了两声,“要不,让阿坚就在你们这儿挤下吧?” 啊?叶秋睁大眼睛,这方便吗? 兰阎罗看她这表情,忽地意识到什么,再看李雍一眼,才道,“阿坚是女孩子。” 女,女女的? 叶秋错愕了一瞬,然后忽地明白,为什么每次看到许志坚,都有一种奇怪的违合感了。她虽救了自己,可对她的态度却一直不算太好,这原因,就是因为他吧? 再度看男人一眼,叶秋的心里忽地也有些发酸,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恼火。 男人一定是知道的,可他为什么不早说? 这就是情敌存在于假想中,和情敌站在眼前最大的不同了。知道男人招蜂惹蝶是一回事,可把人都闹到跟前,就是另一回事了。 “要是许姑娘不嫌弃,就住这儿吧。”叶秋脸上笑着,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男人再看她一眼,到底把话咽了回去,默默的走了。 倒是小地瓜下课回来找不到叔叔,有点失落,“叔叔为什么不能在我们家住?” 叶秋答,“因为叔叔是男的。” 小地瓜不服,“可我也是男的。” 许志坚插了句,“你是你母亲的儿子,他是你母亲的什么人?” 那明显带着讥诮的语气,听得叶秋越发不爽了,偏又不好说。 没想到小地瓜听了这话,也有点不高兴了,果断堵了她一句,“那你也不是我家的人,为什么住我家?” “叶小答!”叶秋瞪了他一眼,“不许没礼貌。” 可许志坚却不领她这份情,“那我不住就是。” 看她扭头就走,朱方氏忙追了上去,“许姑娘,快回来,跟个孩子见什么气?” 可许志坚名字硬,脾气更硬,牵了自己马,调头就往山下跑了。 这一闹腾,可瞒不住人了。 李雍无法,只得派人去追。就算许志坚身手不错,却也不能让一个姑娘摸黑走夜路。 兰阎罗摇着头,跟叶秋解释,“你别跟阿坚一般计较,她也是个苦命人。自小没了爹,被她娘当男孩子一样养大,养得她的性子有些倔强……” 叶秋气得不轻,“她苦命,世人便都得让着她么?就算地瓜有错,毕竟也是她先挑起来的。早知如此,我倒是宁可死在水里,也不想被这种人救了!” 说完,狠狠瞪一眼男人,也不听下文,走了。 兰阎罗给男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这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男人觉得很憋屈。他招谁惹谁了? 许志坚的亡父是清水营的旧将,也是李雍的长辈。战死沙场时,只有他在身边,便托了他照看家眷。 这本是战友之间很平常的事,可许母却理解成要李雍照顾许志坚一辈子。 甚至,还理解成,许父是为了救他才死的。要不,为什么小小年纪,初上战场的李雍没死,反是久经沙场的许父死了? 许母是个脾气很执拗的人,因为自己没儿子,就把唯一的女儿当儿子养,逼她从小习文练武,一定不许女儿有一点比不上别人家的儿子。 而她心里认定了李雍是被丈夫所救,就怎么也不肯改了。 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却是等着李雍上门来提亲的。可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虽然逢年过节李雍都有礼物赠送,但也是尽战友的本份,并没有特别之处。 许母憋着这口气,然后没几年,就病死了。死前又逼女儿立誓,说要是李雍来求娶,死也不能嫁她。 许志坚在早前听说李雍要娶自己时,已经萌动了少女芳心,可母亲过世,又来这么一下,把个好好的小姑娘弄得真的是不知该怎么办。 但感情的事就象拍皮球,有时你越压迫,反弹得越厉害。许志坚也就是这样,在纠结与矛盾中,对李雍情根深种。 但许志坚并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知道今生与李雍无望,便在办完母亲后事之后,跑去跟着兰阎罗学习医术,治病救人了。 他们两家原就有亲,兰阎罗自然知道这个表妹的心事,uu看书ww.uukashu 但也对她的脾气极为头痛。 原先得知李雍要他去给个妇人治病,他就想着会不会是李雍喜欢的什么人,所以才找了借口,把表妹打发了去,希望她能见到人,就死了这条心。 不过他也没想到,许志坚找到叶秋,却是没立即出来相认,只偷偷躲一旁先观察起这个女人,直到叶秋遇到危险,这才现身救了人。否则叶秋哪那么好的运气,一下就碰到她了? 在兰阎罗看来,表妹跟李雍并非良配,二人的脾气都太冷太硬了,在一起过不下去的。可有些话,他这个做表哥的也不好多说,只能盼着有天,表妹能自己明白过来。 许志坚策马离了仙人村,本以为李雍会追来,没想到却只派来两个亲兵,许志坚心里的闷气更重一层。怎么也不肯让这两个亲兵跟着,硬是拐上了一条小道。并且威胁他们要是再追,自己就跳下悬崖去。 这样一来,两亲兵只好任她离开,然后回去复命。 那李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因为一闹,叶秋跟他打起了冷战,实在是闹心。 ※ 某马:我早就说过,让主人你买几本西厢记牡丹亭好好学习学习,这下可好,抓瞎了吧? 某人:…… 兰大:可怜的马儿哟,不是我要喂你吃哑药,你实在是话太多了。 某马:主人你英明神武,英俊潇洒,往那儿一站就有无数美女…… 兰大:(同情)马身上也是有哑穴的。 某马:宽面条泪……r1152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亲事定了【元宵快乐】 西秦京城,齐王府。 齐王和王妃刚刚从宫中回了府,夫妻二人有志同心的各自回房,都表示要静一静。直到晚饭后,两夫妻才重新聚首,关了门商议正事。 这样的慎重,别说府中的主子,就是下人们也觉出不对劲了。 想着京城近来流传的,南楚公主想要跟齐王府联姻的消息,只怕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要说起他们家的这位大少爷,倒当真是——呵呵,有些不好说。 齐王府分东西二府,东府原是历任齐王所住之所,现如今却住着上一任齐王的长子,早已过世的大爷一房。 眼下后院大太太柳氏的小院里,丫鬟婆子都已经退了出来,静悄悄听不见里面在说些什么。唯一能听到的,就只有仍在屋里的长房独子,秦商一人而已。 “那个孽子,他凭什么尚公主?要尚也该是你尚才对!” 罗汉床上,已年过四旬,但保养得仍象二十七八的柳大太太正在忿忿不平。 她穿着一件浅青色绣冬雪腊梅的白狐宽袖褙子,那领口一圈透出来厚厚雪白狐毛,越发衬得她瓜子形的脸蛋娇小动人,人也更显得嫩了几分。当真是人如其姓,杨柳轻摆,柔弱多娇。 秦商也有二十多了,他的眉眼生得极象柳氏,精致俊秀,但脸型却象他过世的爹,带着秦家人的硬朗。这样组合在一起。反倒有些不搭调,只觉得平庸。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相貌上的不足,越发在衣饰上用心。所用皆为名贵之物,那通身的气派,倒是很能震得住人。 此时轻嗅一嗅用府上新赐的龙涎香做的香囊,悠悠道,“母亲何必动怒,要我说,雍弟娶了南楚公主。才是好事一桩。” “为何?” 秦商一笑,“母亲请想。只要阿雍他尚了公主,还是异国公主,你说,朝廷里的人会对他执掌重兵会没有想法吗?如果他不能执掌清水营。那是不是就该轮到我了?” 柳大太太一愣,“你要去掌兵?那会不会太危险了?清水营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苦着呢。” 秦商却是笑了,“母亲误会了,阿雍是自己想不开,长年呆在那破地方。我要掌了兵权,自有法子坐在京中也能调兵遣将,又何须自己去吃那份辛苦?” 这样一听,柳大太太复又欢喜起来。“你不走就好。娘就你一个儿子,可舍不得放你离开。”她跟儿子说话时,也带起小儿女之态。微撅着嘴,一脸娇嗔。 要是旁人看着,光想着这份年纪,只怕都有些受不了,偏秦商看惯了,倒是不以为意。 只柳大太太担心的道。“那清水营可一直是阿雍的地盘,人家能服你?” 秦商却道。“那清水营历来是齐王府的嫡系,什么时候成了阿雍一个人的了?我是齐王府的长房长子,那里本该由我接管才是。” 柳大太太点头,“那你说,我要不要找西边说说这事?你二叔肯定会听我的,可你二婶能同意吗?这要接个公主媳妇回来,她还摆什么婆婆威风?” 秦商笑道,“这事既是宫里找来,必是已经商量好了。二叔那样一个恭顺的人,绝对会同意的。他若同意了,二婶还敢不同意?我说娘您也别去了,说不定这亲事一成,二叔还觉得咱们受委屈。到时他若来说,您再顺便催催立世子的事情。这个位子早该给我了,要不趁着阿雍成亲一并讨了来,老这么拖着有什么意思?” 柳大太太点了点头,重唤下人进来,去盯着西府那边的动静了。 跟他们预料得一样,齐王妃简氏不同意这门亲事,但齐王却是赞成的。 “王爷请想,就以阿雍那个脾气,若是娶个门户相当之女倒也罢了。若娶那位公主,二人争执起来,谁肯低头?况且那位公主美则美矣,但太过艳丽了,妾身总觉得并非家室之福。” “你这就是妇人之见了。”齐王不以为然的道,他倒是也生得一副好皮囊。人过中年依旧风度翩翩,甚至比他儿子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也无怪乎京城贵妇总是羡慕简氏有福。 此时,齐王道,“不论公主是什么出身,一旦嫁为人妇,当然以夫为主。就算年轻时争执几句,时候长了,总会顺过来的。人家好歹也是公主,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你这做婆婆的,少不得要受些委屈,少要求她一些了。” 看他脸色,简氏一愣,忽地又是委屈又是伤心,“难道王爷以为,我不愿阿雍娶公主,竟是怕自己抖不了威风么?妾身何曾是这样的人?难道,难道是大嫂又说了什么?” 齐王皱眉瞟她一眼,“我也不过这么一说,你看你又急了。大嫂那样一个温柔贤良的人,怎么会跟你争执?她就是受了委屈,也只会躲着自己哭。” 可她每次哭时,却总能被你看见!而她的贤良温柔,就换得全家上下对她百依百顺! 这句话堵在简氏心里很多年了,却是从来不敢说。因为她知道,这一说夫妻情份就算完了。而她,是怎么也不愿意闹到这一步的。这些年,她为了这个丈夫,这个家已经付出太多了。 她输不起。 忍着心酸,简氏柔顺的低了头,“是,是妾身说错话了。不过妾身不也是着急,怕王爷误会了我么?” 齐王再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一眼,心情略好了些。 可简氏生得明朗大方,就算几十年做小伏低,却仍是没有身材娇小,形容袅娜的柳氏做起来让人看着顺眼。 所以齐王只是扫一眼。就把眼光别开了,“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正好趁着成亲,拘着那小子在京城住上两三年。这成天的不着家。你也不知道外面的人传得有多难听!” 到底是唯一的亲生儿子,简氏还是想替他说几句好话,再争取一下,“阿雍虽不在我身边,到底是我生的。我知道他的脾气,王爷,真的。这门亲事他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住口!”齐王瞪了她一眼,“难道我自己的儿子。我还管不了么?这门亲事,是皇上皇太后亲自给的体面,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答应!” 他站起身来。想想又道,“你回头去跟大嫂说一声,说这门亲事是皇上定的,咱家也是没有办法。别让大嫂觉得阿雍尚了公主,商儿媳妇不是,便低人一等,而受了委屈。到时婚事也不要太过张扬,表面做得过的去就行了,内里可不能超过商儿。让他们母子寒心。” 耐着性子,听他殷殷交待完毕这才离去,简氏瘫坐在椅上。只觉心中一片凄惶。 她的儿子,他们唯一的嫡亲儿子要娶媳妇,还得怕别人受了委屈?这是哪一国的道理! 可末了,她却还是得强打起精神吩咐,“来人,给我打水净面。再使人去东府说一声,问大嫂有没有空。说我要去坐一坐。” ※ 仙人村。 一早全村就忙活起来了,朱长富等几个年纪大的,商量着去画地选址打窑洞了。叶秋就带着村里的年轻人,还有金多福派来的余师傅和他徒弟一起去后山看山藤。 兰阎罗为了凑热闹,硬把李雍也扯了去。 村长一早起来就没跟营长说过话了,板着个脸明显余怒未消。 连地瓜都看出不对来,悄悄问男人,“叔叔,你惹我娘生气了么?” 小东西年纪不大,事情管得倒不少。 男人眸光暗沉,忽地明白,为何叶秋经常要敲他个栗子了。 朱青青笑笑着把小地瓜拉开,“别闹,跟你哥哥学写字去。” 又跟叶秋道,“你去忙吧,这些牛肉牛下水交我处理就行。我家老爷也爱吃这个,家里不说煮得能有妹妹好,收拾干净都是会的。” 叶秋昨晚实在太忙,只简单的处理了下,这会子大致告诉朱青青要怎么做。朱青青一听就明白了,领着带来的几个下人就去忙活了。 看她们姐妹相处和睦,朱方氏是最高兴的,“你们都是能干的,我这不能干的就去蒸些馍馍中午吃,可好?” 那自然好,不过朱青青却忽地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却有些想吃从前家里做的高粱野菜窝窝头,只现在,可哪有野菜?” 朱方氏连忙一迭声的说,“我去做我去做。没野菜,咱拿豆芽试试。” 叶秋笑看着这对渐渐开始和解的母女,故意打趣,“姐姐可不能吃独食,要是好吃,也得给妹妹留几个。” “忘不了你!”朱方氏笑着亲昵的拍拍她脸,叶秋也乐呵呵的去忙活了。 看她还能跟别人有说有笑,男人眸光闪动,略显气闷。 只是到了现场,瞧着那万丈绝壁,还是颇为壮观,让人心胸舒畅的。 连升吆喝了几个年轻人,别着镰刀就扯着山藤往上爬了。靠山吃山,仙人村的汉子们,爬悬壁砍山藤还是很有些水准。就算是有些山藤因根系不结实,一时失了手,他们也能很快的扒着其他山藤稳住身形。 这就是最早的攀岩高手了吧? 叶秋忽地觉得有些可惜。 这要是放到后世,这么好的一块山壁,别说卖山藤了,就是搞成蹦极攀岩,旅游开发,得是多好的资源? 看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奋力攀爬的年轻小伙子们,男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宏图大计,只是本能的觉得不舒服。 然后,他也黑着脸上去了。 “你们快看,大个子爬得好快!” 当叶秋还没注意到的时候,李雍已经在不声不响的爬到第一的位置了。 村里没上去的年轻人在底下赞叹着,兰阎罗却是气得破口大骂,“姓李的你是诚心要砸我招牌还是怎么回事?明明身上还带着伤呢,你就敢爬这个,万一伤口再裂了,看书w.uknsh 你可别来找我!” 嗯? 叶秋好象听到点什么事了,扭头,目光不善的看着兰阎罗,“你说他是受了伤的?” 呃,好象说漏嘴了。 不过兰神医才不会承认,反倒觉得李雍太傻气,这样一个示弱讨好博同情的机会都不会利用,所以他就好心的帮帮他吧。 “是啊,在东齐受的伤,伤得可重呢。”压低了声音上前,添油加醋的道,“单人匹马的,就敢闯进皇宫,还把小皇子偷了出来。后来还杀得那是遍体鳞伤,血流成河。要不是遇到我,他这条小命就拣不回来了。” 离得最近的亲兵听得嘴角直抽抽,头一回发现,这位兰神医,也很有说书的天份。 再度抬头看一眼那个越爬越高的男人,叶秋的脸,黑了不止一层。 ※ 某猪:营长,下来吧,村长不喜欢你,你爬得再高也没用。 某马:打是亲,骂是爱,你这小屁猪不会懂的。这么好的展现雄性魅力的时候,主人,加油啊,爬到山顶上,表白你的心意! 某猪:那么高,那么大的风,你确定心意传下来还能听得见吗?哥哥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吧?那样要是还能听得见,就不是你主人,是雷公了。 某马:== 本师:本天师出来答谢一番,立即就有读者表示有宝宝了。所以,坚持订阅本书,支持村长是有福报的! 今天元宵节,早8点和晚8点,好多微博网站都有抢红包的,大家赶快去!本天师在此作法,祝福看了此章的中大奖!嘿嘿,说不定就是你哟~~~(未完待续)r580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送花【数字君和氏璧+】 悬崖上,一个人影越爬越高,渐渐高到超出一般人所能想象的地步。 山崖底下,包括还在半山腰的仙人村村民都闭上了嘴巴。甚至,连砍山藤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实在是太高了,所以大家都本能的察觉到危险了。 别说砍山藤了,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就怕上头的人受到惊吓。这要万一松了手掉下来,只怕神仙也难救吧? 李雍倒是没想这么多,他自受了伤后,已经有许多天没这样畅快的活动过了。不仅是兰阎罗,手下的亲兵都盯着他。连阿雪都学坏了,一看他过来,就扭头走开不让他骑。 其实男人觉得自己没这么弱,虽然伤口还隐隐伤痛,可义父曾经说过,痛快痛快,只有痛过才好得快。 男人从小就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伤痛,所以这样的疼痛,在他看来,是完全不构成影响的。反而随着越攀越高,全身筋骨都舒展开来,只觉得身上越来热,也越来越舒服。 可等离人群越来越远的时候,男人也察觉到不对了,稳住身形往下一瞟。 呃……他什么时候已经爬到这么高了? 那是,应该下去了吗? 如果说以前的李雍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一定会尽兴的爬到山顶,可现在的李雍却不得不想,底下那个叫叶秋的女人看他爬这么高,会是什么表情? 犹豫间,一阵山风吹过,鼻间竟是嗅到淡淡花香。 这个季节竟然还有花开? 男人不知道。但他忽地就想起兰阎罗跟他说的话: “你肯定没给人家送过花,没带人家游过湖,也没跟人家吟过诗,说过一些甜甜蜜蜜的小情话……” 游湖吟诗什么的,李雍从前年少时,倒是经常看到京城的纨绔子弟们这么做,把他酸得不行。至于甜甜蜜蜜的小情话…… 他猛地在山上打了激灵,只觉得牙更酸了。 不过摘一朵花,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开在崖壁上的花,想想也比寻常花园里摘的花有诚意。 男人这么想着,手脚就似有自己意识般,已经循着花香往上爬了。 叶秋在底下恨恨的咬着牙,这男人,他一定要这么显摆吗? 都受了伤,还爬那么高干嘛?还不走直线,左摇右晃的,他这到底是想干嘛? 李雍真不是故意的。 他在崖壁上左移右挪,是为了寻找那香味的来源。可顽皮的风儿就象是故意跟他捣乱一般,怎么也不肯告诉他一个准确的信息。 但越靠近山顶,他确实感觉到那股清香越发浓重了。可到底藏在哪儿呢? 寒冬凋零了绿叶的藤蔓也不知在这片山壁上成长了多少年,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象无数张巨网交缠在一起,想要在这其中找到那抹暗香的来处,不仅考较眼力,更考较体力。 再爬一时,李雍也觉得有些吃力了。 到底重伤未愈,身子发虚,汗出得厉害。而越靠近山顶,山风越大,想要保持身形的稳定,就需要消耗更多的体力。 小心的寻一个稳当处,紧贴着崖壁站好,让自己借力休息一会儿。男人闭上眼睛,仔细的嗅着芳香的来处。 可底下的人不知道,看他不动,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糟糕,他这是没力了吧?那能不能上个人去接应?” “我来!” 小伍他们几个亲兵立时上前,却被更有经验的连升拦住了,“别去!这样高的地方,你们就是上去了,也接应不了他。反而会因为人多,这山藤吃力越大,会更危险。等他缓缓吧,这么高的地方,非得他自己下来不可。” 叶秋没说话,只脸色更黑了三分。 等了有好一会儿,才看见男人又开始动了。不是下来,而是斜着往当中一条悬崖裂缝处爬去。 他去那儿干嘛?寻宝么? 叶秋真想大骂。 可李雍还真是去寻宝的。 他已经闻到了,花香就在那儿,不会错。 等他再靠近些,终于瞧见几朵娇娇小小的花儿,从密密麻麻的枯藤中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要不是目力好,根本不会发现。 可那花,怎么是黑色的,还泛着点紫。反正花朵既,又不怎么漂亮。 男人有点囧。 小姑娘都喜欢红的黄的花花绿绿的花儿,这花也太难看了吧?能送人么? 可好不容易爬这么高,要是不采好象又对不起自己。况且这花香确实很特别,非常清雅舒心,竟是比男人闻过的所有名贵香料都好闻。 那就还是去采两朵吧。 只是将到之前,他想起件事,从石缝中抠出一块碎石,猛地扔过去。 这还是从东齐归来时,沿路帮兰阎罗采药学到的经验。 但凡深山老林之中,遇到跟别处长得不一样的花草时,一定要特别小心。最好先惊动一下,确定没有危险,再过去不迟。 石头落下,果然就见那草丛中有什么东西闪过。 男人连二接三又扔出几颗小石子,把一只身上有着特殊花纹,光正身就有鸡蛋大小的红蜘蛛逼得现出身形,似是被挑衅到了,张牙舞爪的非常生气。 原来是这么个玩意。 看清模样,男人反而安了心,再度扔颗小石子过去,精准的把蜘蛛打得翻了个跟头,一下掉了两三丈去,不过它又很快的吐丝勾住山藤,稳住身形,开始慢慢往上爬。 倒挺顽强的。 李雍眼中掠过一抹赞赏,利落的爬过去,扒开那株小花上头的山藤,摸着底下的土时,竟是触手温润,这才明白它为什么能在这样的寒冬里开花。 密密麻麻的山藤正好构成了一个相当于温室的空间,把这株小花的根茎护住,既替它遮风挡雨,又替它保持了良好的温度和湿度。 那毒蜘蛛守着这花,又把想来祸害它的小虫子吃了,所以让这株幸运的小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在山间生长。外面虽只探出一小丛花头,但底下却有一大丛根系正在努力的往上成长。 李雍不是贪心的人,他只将正着花的那几株连着根系上的泥土一起采来,纳在怀里,然后撕下汗巾缠了手,抓着山藤便往下滑。 底下人不知,只见李雍猛地身形急坠,一下失声惊呼起来。可很快就看到他稳住身形,在崖壁上一蹬一跃,有节奏的往下跳。 众人松了老大口气,连升佩服的道,“李营长真是好身手,比我们这些本地人都厉害!” 小伍骄傲的抬起了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只叶秋的眼神却越发凶狠了。 耍帅是不是?看他下来,自己怎么骂他! 可等到男人下来,还没等叶秋上前,把满肚子打好草稿的指责骂出来,兰阎罗已经闻香而动了。 “你是不是在上面掏了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看看。” 男人拍拍衣服,把花拿出来,只在兰阎罗眼前一晃,就递到了横眉怒目的叶秋跟前,“很香的。” 香有什么了不起?我有叫你去摘吗?睨着男人手上已经磨烂的汗巾子和渗血的手掌,叶秋没接。只斜眼运着气,准备再度启动大骂程序,可兰阎罗已经瞪着眼睛失声叫起来,“粉黛兰?哎呀我的天,真的是粉黛兰!” 看他那样两眼放光的就伸手想抢,叶秋想也不想就把花抢到了手里,“我的!” “我知道是你的,你借我看看呗。”兰阎罗急得围着她,团团打转,“这花我还只听我师父说过,你看看那花瓣,是不是只有三瓣?要是四瓣就不是了。” 叶秋数数,得意起来,“正是三瓣。” 兰阎罗急得抓耳挠腮,转身找到李雍,“快快快,那上头的花你还没采完吧?再上去给我采两株下来,我给钱!” “休想!”叶秋眼珠子一瞪,把他打断了。再看左右那么多人,觉得有些失言,不过依旧梗着脖子,“要去你自己去。这会子大伙儿都累了,咱们先回去。余师傅,这些山藤能用不?” 余师傅连忙点头,“能用,能用的。你们村的山藤虽粗了些,编不了精细物件,但打造大件家具却是再好不过。况且真的是很结实,咱们先把采回去的蒸煮整形,然后我们师徒试着做几样家具出来看看再说。” 仙人村听得无不喜气洋洋,这样不要钱的买卖,他们都喜欢做。 连升道,“村长,那咱们明天起就来砍藤吧。” 叶秋才想说,砍藤可以,但要注意环保,别搞毁灭性开发。 李雍却先她一步,躲开兰阎罗,出面否决了,“这些藤你们别砍了。” 为什么? 李雍道,“这些藤留着我的士兵过来,让他们练下攀爬,你们先去帮着打窑洞吧。” 这样也行。 余师傅也说,“砍得藤太多,我们师徒做不完,到时也浪费。而且你们也不大识得怎样的藤能砍,怎样的不行。不如让我们师徒先整理一下,挑出能用的,回头你们都来学着认了,往后就不会乱砍了。” 这样好。 村长招一招手,村民们都扛起挽成圈的山藤,兴高采烈的撤退了。 只有兰阎罗跟在李雍旁边,不死心的问,“那上头还有多少?守着什么毒虫?别说没有,绝对有!” 当知道上面守着鸡蛋大小的红蜘蛛时,兰阎罗更加跺足捶胸了,“这样的好东西,你怎么不带下来?” 叶秋瞪他一眼,“长那怪模样,肯定是有毒的,没事带下来干嘛?” “有剧毒的东西入药就是宝啊!” 兰阎罗还想跟叶秋这儿做做思想工作,却冷不丁被堵了句,“你要那么喜欢,自己上去捉。” 村长欺负人! 兰阎罗很抑郁,那么高,他上得去也下不来啊。幽怨的再看李雍一眼,“你要不去给我捉,我回头不给你们军营配药了。” 男人才自踌躇,叶秋果然道,“好啊,再见。” 她,她她就这么对待客人? 满心愤怒的兰阎罗抖着手,指着叶秋,却在李雍考虑要不要偷偷给他摘一株时,却见这位刚撂下狠话的兰神医重又巴上了叶秋,“那不如,把你的花分我两株。要不,一株也行,价钱什么的好商量。” 这还象句话。 叶大村长给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豪气的一挥手,“行啊,等兰花分了株,送你一盆。” 然后斜睨着男人,意有所指的道,“等你的兵来了,叫他们小心点,那个长花的地方谁都不许去了,那是我们仙人村的宝贝。谁要是敢去,剁手!” 兰阎罗知道,这是告诉他,想偷花,是彻底没戏了。 兰花移植后,分株至少要两年。呜呜,这是要他在仙人村白干两年?这村长可真大方! 不过叶秋不认得,兰阎罗却是知道。 这株粉黛兰可是著名的妇科圣药,不用拿植株入药,光是闻着它的花香,都有调理妇人月事,安神静心,美容养颜,甚至缓解妇人更年期衰老的功效。 所以名叫粉黛兰,意思就是专为妇人而生的一株花。 尤为难得的是,若拿粉黛兰植株入药,那就是最好的催生药。几乎可以说,只要有它在,妇人哪怕遇到再凶险的难产,都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当世多少贵妇只要能求这样一片小小的叶子,都不惜花费千金。为这样的一盆花,就算留两年,也不算吃亏吧? 兰阎罗纠结的算了半天的账,开始讨价还价,“那给我单独修个窑洞,还要带个小院子。” 叶秋也痛快,“行啊,给钱。地方白给你住,但工钱你得出。以后你还得负责免费给仙人村的乡亲们看病,就当是房租了。uu看书.uunshu ” “那药钱不能算我的吧?” …… 看他们很快已经细化到对内看病怎么算,对外看病怎么算,能不能带几个徒弟,如何合作共赢,男人只有默默的捡起下巴。决定以后但凡涉及到讨价还价这件事,自己还是别开口了。 回了村,兰阎罗生怕叶秋养不活那宝贝兰花,巴巴儿的去挖了土,还自掏腰包找村民买了个旧瓦罐,把底敲破,给花移到罐里,再巴巴儿的送到叶秋面前。 真乖。 叶大村长今日收获山藤之余,又谈定一位村医,心情大好。捧着新收的兰花闻闻,更加的心情舒畅。 看她心情这么好,男人觉得这花倒也真算没送错。那他的事情,是不是就算揭过了? 不好意思,叶大村长恩怨分明。 收花,冷战两不误。 甚至看到花,还要想起男人的“壮举”,再给他记上一笔小黑账。 看她放下花盆出来,依旧这么不理不睬,男人忽觉颇为头疼。 难道真的还要说什么甜甜蜜蜜的小情话? ※ 某马:那是必须的呀!趁着元宵佳节,表白吧! 某猪:废话真多,汤圆都糊不住你的嘴。 某马:@#¥※ 某猪:好在元宵糊住了。嘻嘻,亲妈说,这是上月欠的加更,就在今天这样的上元佳节送给数字君,也送给大家吧。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诸位美人,咱们也来约会吧!请表嫌弃圆滚滚的苹果君。o(n_n)o~r1152 第一百六十八章 和解 叶秋很忙。 忙着给她的宝贝兰花找个好地方摆着,省得被小猪咬了,或者被小地瓜祸害了。 又忙着听朱长富来说看好窑洞的选址,要她决定是一次打三间,还是干脆多打几排。 还要忙着调拨人手,帮余师傅蒸煮山藤,处理原材料。 李雍的目光默默在她身后追随许久,别说讲什么小情话,连寻常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找到。 终于,等到要安排午饭的朱青青也过来找她时,男人默默的站到了正房门口。离得虽还有三五步远,但身上不自觉散发的气势,让各色人等都一律退散了。 只是已经进了正屋的人没感受到,又或者说,是有意无意没感受到。 朱青青当然是无意的,尝过叶秋手艺,知道她做饭好吃,但朱青青也不是个闲得住的人,只让叶秋教她怎么做,回头就自己上手,让她忙正事去。 因那些牛肉牛下水都收拾得很干净了,叶秋便让她把牛大骨用慢火炖上,告诉她过一个时辰再陆续下牛肺牛肚等等牛杂,等晚上吃前提前半个时辰再下些萝卜,就是一锅地道美味的萝卜牛杂汤了。 “那中午,没牛肉吗?” 小地瓜也没感受到什么气势的,跶跶跶的跑进来问话。不过刚问完,就把小手往外一指,毫不犹豫把人出卖了,“叔叔叫我来问的。” 叶秋一刀差点切到自己手上。而屋外的男人脸上虽是没什么表情,只不过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捏了捏。 看他那云淡风清的样子。叶秋眼神眯了眯,目露杀气。 只见旁边还有朱青青,错愕的站在那里。叶大村长只得暗自翻翻小白眼,硬梆梆的对儿子说,“有什么就吃什么,还真当下馆子啊?”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小地瓜仰着小脑袋,颇为纠结。 屋外的男人。刚捏起的拳头又松了松。 叶秋无语。 她这儿子到底是替谁养的,需要这么尽心尽力吗? 幸好朱方氏过来。里外瞅瞅,给她解了围,“地瓜你在这里捣什么乱?去,找你哥玩去。青儿呀。你过来帮我认个针。” 这都要做饭了,还认的什么针?再说这间大屋就是朱方氏日常起居之处了,做针线不在自己屋里,反跑到外面去干嘛? 不过朱青青也知道,这时候还真的就不能认这根“针”,所以忍笑随着朱方氏去了。 屋里,就只剩叶秋一个,在那里一刀一刀切着牛肉。 男人眸光闪了闪,进屋了。 在叶秋身后站着。也不吭声。 叶秋手上的刀子下得越发重了,在心里一条一条翻着男人的小黑账。 一,有伤没吭声。 二。爬墙没吭声。 三,摘花也没吭声。 唔……好吧,这个就是吭声下面也听不到。不过自作主张,就是他不对! 至于那什么冯志坚,叶秋才懒得跟那种坏脾气的丫头一般见识!她跟男人什么关系,关自己什么事? “小心!” 大度的叶大村长咬着牙。浑然忘了自己手底下的那块肉已经切没了,眼看着就要狠狠切上她自己的手指。男人果断出手,把她的手指头给抢了回来。 “你,你放手!”叶秋脸红了,用力扯着自己的手指头,想收回来。 可男人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不自觉的就加了几分力。叶秋一生气,挥舞着右手的菜刀,作势就要砍上去。 可也不知男人怎么弄的,只伸出两根手指头。 真的,人家就伸出两根手指头,轻轻巧巧就把她手上的菜刀夺了去,放在案板上,还很严肃的望着她,“怎么拿着刀,还这么不小心?” 叶秋噎得呼吸都滞了滞。 忽地想起她的小黑账,理直气壮的仰着脸吵架,“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怎么不知道小心?明知道身上有伤,你还充的哪门子英雄好汉,爬的哪门子墙?” 看她越说越快,越说越生气,还伸出另一手的食指戳着自己胸膛,男人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很配合的往后走,“我的伤快好了,已经不太疼了。” 居然还敢顶嘴?叶秋更加生气了,“不太疼你躲什么躲?不太疼跟不疼能是一回事么?你既然这么不爱惜自己,干嘛还要跑到我这儿来养伤?成天让人伺候吃伺候喝的,你以为别人都不累的啊?还点菜,你当这是下馆子吗?” 男人不退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身后就是墙。 虽然没有回头,可他已经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天,要是睁着眼睛还算计不清自己每一步的方位,那真是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李雍不知,叶秋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男人形成一个所谓壁咚的奇怪姿势。 等她噼里啪啦把一肚子怨气发泄完毕,男人开始认真解释。 “我真的不太疼,这样的伤,从前在营里早就习惯了。” “我没有不爱惜自己,义父说过,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条,从军已是身不由己,要是再不爱惜自己,就更加没有爱惜自己了。” “我知道你做饭很辛苦,所以我让他们都别来吃了。不过眼下家里的人也实在是有些多……要不,我回头送你两个丫头?只是养丫头很麻烦的,年纪一大就容易生事,要不换两个年岁大些的仆妇?” 最后,男人再看她一眼,略有些委屈的说,“我也没有点菜,我就是让小地瓜来问一声。” 叶秋在听到前两句的时候,那胸中的火气就已经被冻结住了。等最后看到男人颇有些可怜巴巴的意思看着她,叶秋突然有些想笑,可看着男人纠结的脸。不知怎么,就是笑不出来,反而莫名的心酸。 他从小,已经习惯了受伤,习惯到不知道痛。 他从小,是在军营里长大,没有人心疼的。否则。他过世的义父就算是再铁血的军人,又怎么会和个孩子说这种话? 心。突然的就疼了起来。 什么小黑账,什么老相好,叶秋都不想说了。 想想一个孩子,才七八岁吧。就进了军营,一呆十几年,没有爹娘的陪伴,没有兄弟姐妹的友爱,他一个人,得有多可怜? 如果跟自己一样,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也就罢了,可他不是。叶秋不想去追问那份原因,因为她知道真相一定会让人心头滴血。 李雍解释完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叶秋突然就哭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总是神气活现的眼睛里漫出来,一滴滴的顺着她的脸庞滚下,落上她的衣襟。 男人有点慌了。还有点手足无措。一向有条不紊,严格明晰的脑子好象有些错乱了,连说话也跟小时候一样,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你……你哭什么?我没有撒谎,真……真的。你要是实在不想做,我——” 他想说他可以不吃肉的。可再看叶秋一眼,却是忽地沉默着低下头。黯然放开了拉着她的手。 所有人都说李雍是全京城女子梦中的夫君,他骄傲,他冷酷,他看不上任何一个女孩。 只有男人自己知道,他其实一点也不骄傲,一点也不冷酷,更加没有看不起任何一个女孩。 他只是清楚的知道,那些女孩子喜欢的是她们梦中的李雍,却并不是他。 因为真实的他,一点也不象她们表面看到的那么完美。他不会给人送花,不会带人游湖,更不会说什么讨女孩喜欢的小情话。 他只会打仗,只会杀人,只会算计着如何把他的士兵保存下来,赢得更多的利益。他甚至—— 还会结巴。 这是从小落下的毛病,却几乎没有人知道。 父亲不喜欢他。 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事实,但在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也曾经渴望过得到父亲的疼爱,所以,在面对父亲时,他总会特别紧张,怕自己做错事,怕自己说错话。 可越害怕就越不知道怎么说,偶然张口,他就发现自己开始结巴了。 然后,立即遭到他那个亲堂哥的嘲笑。 然后,立即遭到父亲的冷脸。 “不会说,就不要乱说话!” 没有人知道,父亲的这样一句话,对当时还是小小孩童的李雍产生了多大的阴影和伤害。 从此,他变得更加的沉默,沉默的在心中千百遍的背诵着那些套词,就为了在正式场合,不出现任何差错。 可父亲也从没有因此而喜欢过他,只有母亲是多少有些喜欢他的。 可母亲能喜欢他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因为她总是把更多的心思花在如何讨他父亲的欢心上。甚至因此—— 算了,那些残酷的往事,李雍不愿意去想,更不愿意去提了。 只是这一刻,看着叶秋的眼泪,他的心中更是充满从未有过的挫败。 他果然是不讨人喜欢的,对吧? 所有人在发现真实的他之后,都会离开他的,对吧? 在男人沉默着,黯然转身离开时,有一只温暖的小手,拉住了他的手。 虽然只有一根手指头,却那温暖柔软的触感却让男人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猛地转过头来。 这是第一次有女孩,主动牵起他的手。 当然,这还得排除掉他不愿意让那些女孩靠近的时候。 可是,这绝对是李雍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年轻女孩拉住手。所以他的眸光顿了顿,似有些不知所措,如果站到他身后,还会发现他耳根后的微红。 叶秋吸吸鼻子,自己抹了眼泪,把他拉到炕上坐下,凶巴巴的说,“我又没说不做饭,可你也不能老催啊?以后有什么事不许瞒着我了,象今天摘花那样的事就太危险了,以后不许去做了,听到没有?” 男人愣愣的看着她,越发不明白了。 她不追究之前的事了?这态度怎么象是要跟他和解?他也没说什么呀! 可叶秋又象训儿子一样,凶巴巴的吼了句,“听到就说是!” 男人想了想,认真的说,“我答应你,以后不催你做饭,太危险的事也不会去做。但有些事,如果不能说,我还是不会告诉你的。” 这家伙他就不会撒个谎吗?一定要这么老实? 叶秋气结,uu看书ww.ukanshu 不愿意跟这呆子吵架,再让自己怄气。拌了作料去腌牛肉了,又高喊着,“做饭的人呢?别等我一个人弄啊!” “来了来了!”朱方氏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这屋的动静呢,此时赶紧快步进来,看着明显雨过天晴的样子也不多问,只是笑道,“馒头窝头早蒸好了,热热就行。只那个窝头我拿豆芽到底没做成,水份太多了,便拿香菇干菜什么的随便剁了捏了几个,这割下来的豆芽你想法用了吧。” 这样闲话,却正好适合现在的气氛。 将姜蒜大料爆香,炒了豆芽垫底,再倒上一锅开水,把用油盐酱料腌好的牛肉一片片抖散下到锅里,大火烧开,最后烧些花椒热油一淋。 “吃饭!” 牛肉嫩滑,豆芽鲜美,可男人第一次食不知味。 不停的回想着,他刚才到底说什么了?怎么就和解了? ※ 某马: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不明白。不过壁咚的姿势有些画风不对啊! 作者:以后会写个对的,嘿嘿。 然后出来吐个槽,对有选择困难症的人来说,做自助游的功课实在是太恼火了。订票什么的倒是简单,可订酒店什么的,真心纠结。网上评论那么多,这个说好,那个骂渣,这到底要听谁的?而且大都特别简略,就一个好,或者不好,也看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以后大家要是出门吃过玩过,最好抽点时间留个比较中肯的意见吧。其实这也跟指路一样,是在帮助人呢。(未完待续)r580 第一百六十九章 恋爱的边
再一次来到仙人村的金求盗,可跟之前来征兵时大不同了。!易!看!小!说!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精精神神的兴头劲儿,因还没出正月,见面就问新年好。 叶秋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那日她把陶世杰赶下山后,随他去报案的小兵已经回来说了,陶世杰确实拿出一根木簪,到亭舍里报了案。但不是状告叶秋,而是想请郑亭长调解一番,让叶秋回去成亲,让儿子认祖归宗。 金求盗今日前来,就是走个过场,“不管怎么说,他家拿出了信物,我们也得做做样子,叶村长你看哪天方便,到亭舍去走一趟吧。” 没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叶秋是绝对不会再跟陶家人有任何瓜葛的。就算儿子是陶家的,可之前闹成那样,怎么也不可能和和气气坐下来当一家人了。 真搞不懂那位陶二公子,若是有心,早干嘛去了?这会子来闹,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那场让人不太愉快的小小官司,金求盗立即换了话题,“郑亭长还让我来问一声,之前就说过要把亭舍中的库银给你做善事的,你如今有想法了没?” 哟,这事叶秋真快忘了,“那亭长有什么好建议?” 自从郑亭长闹出那样丑闻,从准亭长变成代亭长之后,反而行事作风为之大变。 为了挽回名声,让全家有脸见人,他倒是真心实意开始做好这个亭长。为百姓办好事起来。 在之前过去的那场雪灾里,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到帮助叶秋收菘菜的行动中来,却也积极的组织差役壮丁铲雪修路。赈灾施粥,很是得了些好评。 一个人没了私心,品德总会变得高尚些。 金求盗再跟着郑亭长办起差来,就算是比从前还辛苦些,却也忙得踏实开怀。成日红光满面,浑身都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 郑亭长既叫金求盗来,自是有所准备。当下一一告诉她知道。 “要说本镇花钱的地方,还真不少。当年托你爹的福。给咱们修水渠的时候,也修了路,但好些路修得并不好,而且水渠用的也有好几年了。这趁着开春之前,要能疏通一下就更好了。还有今年你帮着收了那么些菘菜,替好几个村子挣到了钱,可还有其他几个村子也在打听,你今年还要收点别的么?他们好去种。” 呃……叶秋没想到,一下子竟给自己出了这么大个难题。那让她怎么选? 金求盗也不催她,“要不你先好生生想想,等过两日闲了到镇上来,再让亭长跟你好生说说。哦。对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枝木簪,“这是陶家拿来的信物,是你的东西么?” 叶秋哪里认得?瞪大眼睛望着手上这枝形质古朴的木簪。看了半天只能确认一样,这木簪跟叶玄送地瓜的小木剑一样,都是桃木的。那应该……是真的吧? 旁边忽地伸出一只小手,把那根簪子抢了去。 叶秋一下皱了眉,“捣什么乱?拿回来!” 刚闯进来的小地瓜却不给她,抓着那只簪子左看右看。把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抓了出来,“这个。跟我上面这个是一样的。” 叶秋定睛细看,还真是。 玉佩背面刻着一只很古怪的兽头,跟簪头那里刻着的兽面纹几乎一模一样。要说区别,也只在细微之处。 跟着地瓜进来的李雍伸手接过了那支簪,只一眼就递给了叶秋,“这是你家供奉的神兽白泽,相传能预言吉凶,通鬼神。我曾在京城天师府见过,也曾听闻叶氏子弟,男子配玉,女子配木,原来无休止是这样的。” 这就是生儿当弄璋,生女当弄瓦? 叶秋忿忿的横一眼儿子脖子上价值连城的玉佩,再看一眼自己手上的破木簪,肯定了,“是我的。” 行。金求盗走了,走前就把簪子还叶秋了。只私下告诉她,下回去亭舍前悄悄带来给他,从他手上再拿出来,省得陶家的人啰嗦。 回头叶秋想想,召集开了个会。把村里的老人,还有连升等几个渐渐拔尖管事的年轻人,当然还有李雍和兰阎罗一起请了来,问他们对于八角镇发展的意见。 “修路。” 这是连升首先提到,并被所有人一致认可的事。 不说仙人村出村不方便,就是八角镇附近几个村子往来也是极不便利的。这一点,已经做过几天赶车生意的连升有着最直观和深切的体会。 “……好几回车子陷在泥地里,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要是有钱,先把路修了吧,干什么不好?这也是造福子孙的大事。” 但朱长富等几个老人家却觉得,修渠也是大事。哪怕修了路,但若是没有好水渠可以用,大家种的什么庄稼? 这点叶秋也想到了,“水渠里的淤泥,历来是肥田的好东西。有没有什么省钱的法子,让大家两样一起做了?” 连爷爷想了想,“不如谁家挖的泥,允他自己挑回家去?” 连升顿时摇头,“要离得近还好,要是咱们仙人村,让我去挑两担泥回来,那不疯了么?” 连爷爷眼珠一瞪就想骂这懒虫,结果进来给大家倒水的朱青青听到,倒是提了个主意,“既然如此,不如让大伙帮忙,就往周边的地里送。到时没拿泥的就给工钱,岂不是好?” 好主意。叶秋也想到了,“也不必给钱了,让收了泥的帮着没收泥的修一段路。按村统计,你出多少工,我还多少工,就算是补偿了。每一条村的路修之后还要划定范围,以后就由各村自己养护。想来大家也是愿意的。” 行,这个问题解决了。 那就剩下更加关键的一个,“村长。咱村今年是不愁了,你觉得他们种点什么好?” 如今大家的眼光都开阔了,并不会想着有什么好处都往自家扒拉。若是能带动周边一起富裕起来,说不定村长还能想个类似做酸菜的事,又给大家找条财路呢? 顶着众人的目光,叶秋颇有些心虚。 其实她的小银盒子里还有高产量的水稻种子和玉米种子,可水稻明显不适合这里的气候。种植不了。玉米还没有在这个世道上现世,她敢拿出来吗? “要不。你们也种点药材?”半天没说话的兰阎罗此时倒是提了个新思路,“你们这地方出产的黄芪党参地黄柴胡什么的都不错,我看上回阿坚挖了的那些回来,品相都行。回头找人多种些,可比粮食值钱。” 众人才在琢磨这事的可行性,李雍却一口否定了,“再贵的药材,也不能当饭吃。” 叶秋也是这个意思。 如今乱世,有粮食在手,心里才不慌。但药材也可以种,但只能作为辅助,挑不了大梁。 男人再看她一眼。给出个建议,“不如明天下山去看看再说。” 叶秋抬头,恰好看到他瞟过来的目光。似乎。还别有含意? 那是,要约她下山去单独谈谈? 叶秋一颗小心肝正扑通扑通跳得乱,男人宣布散会,然后趁人不备,悄悄走到叶秋旁边,在她身边放下点东西。 叶秋才要低头去看。小地瓜已经扑过来,勾着她的脖子。趴她耳边嘿嘿的说,“是烤板栗。叔叔带我和小贤哥哥去林子里摘的,烤得可香啦,我们都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 叶秋捡起那几颗烤得黑乎乎,但确实裂口处都露出一抹金黄的板栗,有些不知道做何表情。 小地瓜怕她不高兴,还专门表示,“叔叔没有爬树,就拿爷爷给我和小贤哥哥做的弹弓,把这些板栗打下来的。” 叶秋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也悄悄的说,“娘没生气,去跟叔叔说声谢谢。” 好的呀!小地瓜很欢快的,又跶跶跶的跑了。 男人听到回话,从来绷着的脸,越发绷得紧了。倒象是在憋着什么似的,只周边的气势明显柔和下来。 他觉得,他似乎摸着点跟女孩子,或者说,跟叶秋相处的边儿了。 而屋里的叶大村长,握着那几个明显一直揣在怀里,还带着温热的板栗,象看着几个金娃娃似的,嘴角一个劲的往上翘。 连偷吃都不忘记自己,这算不算是一起分过赃? 小心的捏开一只板栗,把金黄的栗仁塞进嘴里。嗯,果真味道不错。虽然略有些干,但越发显出板栗的粉和甜,吃得人心里都是甜丝丝,暖融融的。 叶秋突然觉得,他们这样会不会太象小孩子谈恋爱?挖一株花,送几个零食什么的,自己怎么能这样就被收买了呢? 可花是他亲手挖的呢,板栗也是他亲手烤的,不管贵重与否,这心意多难得? 叶秋越想越觉得不错,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下山,一定要多带点钱,多买些肉回来。 当然,绝对不能象上回那样,扛着牛肉就往回走。起码得找个茶楼坐下来,也喝喝茶聊聊天,谈谈人生,谈谈星星月亮什么的。 只是愿望很美好,现实很苦恼。 到了第二天,下山的队伍比叶秋想象中的还要庞大。 除了她和李雍,兰阎罗说要去考察附近的药材和药铺,朱长富要去找陈掌柜谈厨子的事情。 吕大娘则奉了鲁大太太之命,要下山去给朱青青采买些补品。朱方氏也想再去抓一窝小鸡,好养着给女儿补身子。 连升也想打听下车马行的生意能不能开张,煮藤的活计他们能帮的忙,已经帮完了。剩下的手艺活他们帮不上忙,也不好在旁边偷师。年轻人闲不住,总想找点正事做。 还有鲁季贤,说想下山去买几本书,小地瓜立即起哄的要跟着。 再加上村里还有几个想下山去走亲戚。买家用的,拉拉杂杂,竟有凑了十来人。得赶两辆车才够。 这么大的队伍,还拖着小地瓜,再想要单独行动,谈什么星星月亮那是绝无可能了。 李雍想了想,他就不去了。那些事,不如等叶秋回来,晚上再说。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叶秋前脚下山,后脚就有他的亲兵从潞州赶来了。 听完回话。李雍脸色变了。 只来得及交待朱青青一句,让叶秋在他回来之前,不要贸然去跟陶家打官司,省得吃亏。就立即上马,带着人走了。 朱青青知道他要去潞州,原想托他给家里捎个信。结果看他脸色实在不好,到底没好意思开口。 只是心里暗暗发愁,这回的战事,不会又出现什么变故吧? 潞州有没有出现什么变故叶秋不知道,不过她一下山,倒是遇见薛少卿了。 “是不是我舅舅来了?”小地瓜是第一个认出他来的,那天他害得这个叔叔摔了一大跤。养了好久的伤,后来叶秋知道,可是狠狠批评过他了。所以小地瓜算是记住这个倒霉叔叔了。 白毛舅舅虽然也会时不时的小小欺负一下地瓜,不过小孩子天性纯良又健忘,却总记得,是这个舅舅,送了他最多的玩具。 唔……他的弹珠快打完了,舅舅什么时候能来补几颗? 只是薛少卿却不是跟叶玄一起来的。事实上,他对于自己来到这里。也很想不通。 明明打了胜仗,可功劳没领到,就突然接到他爹的传书,要他找几个人来跟叶村长学打鼓。 这样不务正业也就算了,然后,他堂堂一个将军,给发配到这个穷乡僻壤来当什么九品县尉,还得限期上任是怎么回事? 再怎么不甘心,薛少卿也只能交出将印滚来了。 西秦官制,县尊主管政事,县尉负责武事。因时局动动荡,每处县尊一人,县尉倒有二三人。 宁武县尊看过薛少卿带来的公函,大笔一挥,说八角镇还有个缺,就把他派来当亭长了。 嘤嘤,好不容易从天师身边离开,薛少卿还以为能大展鸿图一把,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回原形。 从没有品级的侍卫变成没有品级的亭长,从京城被流放到地方,这打击,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而更大的打击是,薛少卿突然发现自己变得不正常了。 他在来八角镇赴任的路上,遇到一个奇怪的年轻人。不小心打了一架,然后又一不小心,他发现自己似乎一见钟情了。 可连姓名都没问到,那人就跑了。 所以虽来了八角镇,也没心思去上任,正躲在陈掌柜家的小客栈里醒着酒——因为昨晚喝多了——并在想象,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到底要不要问下, 好汉贵姓? 是,那是位好汉。 所以薛少卿觉得不对劲,他不是一向喜欢漂漂亮亮的妹子的么?怎么突然就变了?难道是他偷偷诅咒天师大人,终于得了报应? 可突然转头看到小地瓜在扯他衣裳,他倒是突然想起一事,目露惊喜。 “你也是叶家人,那帮叔叔一件事好不好?” ※ 某马:这刚摸着恋爱的边,u看书.uukansu怎么就把人叫走了呢?这不厚道,抗议! 薛少:暂时的离开,是为了很快的重逢。好汉,你等着我! 小贤:地瓜,那个奇怪的叔叔,到底叫你干什么了? 地瓜:不能说,我收了保密费。他答应给我几颗跟舅舅给的一样的弹珠。 小贤:(摸头)那你别说,指给哥哥看,这有书,就用哥哥教你认的字,。 地瓜:哦,好。(指指点点) 作者:秘密就是这样被出卖的……比如,今天作者做功略,无意中查到武夷山的门票在4月20前,是1元!想去玩的朋友抓紧!说不定,能与谁擦肩而过,哈哈~~(未完待续) ...如果您觉得我娘是村长非常好看!那么就请您把本站的网址!推荐给您的小伙伴一起围观吧! 第一百七十章 牢狱之灾 叶秋不知道薛少卿把她儿子拉过去要干什么,倒是听说战事已经平熄,就放心的把儿子交给他,自去忙她的事了。横竖还有鲁季贤和朱方氏她们都在呢,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倒是陈掌柜听说她又想做生意,表示十分的有兴趣,如果要用钱的地方,算他头一个。 合作了一回,大家都很愉快,叶秋不是个不念旧的人,爽快的答应下来,就提出要见见那个姓潘的厨子。 他和裙子的亲事,朱长富已经跟连爷爷商量了,连爷爷也觉得甚是可行。虽说带着个孩子名声差了点,但有手艺的男人,到哪儿都饿不死。况且,这也实在比那些年纪过大,又有残疾的要强。 只是不巧,这位潘厨子帮着师兄去进菜了,一时没在。不过陈掌柜也夸他说手艺不错,人也勤快,叶秋便说让他回来准备两道菜,等她忙完过来试试手艺,若是可以,就带回仙人村去。 这边叶秋便去见郑亭长了,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将被取代的,很麻利的就表示要陪着叶秋到十里八乡转一转,顺便把每个村子的情况都跟她说一说。 因是正式出行,金求盗等人都要跟着,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在街上穿行,动静自然不小。很快就有人看到,报到了陶家。 陶世杰尚可,可陶宗名听得有些坐不住了。 “那丫头还要做什么?她再这么做下去,咱们全家就都喝西北风了!” 这话有些夸张了,但形势确实不容乐观。 战乱渐渐平息,陶家那批陈粮看样子除非贱价销售,否则只能砸在手里。而且这半年多来,陶家的生意在一再的打击下,已经大不如从前。 年后虽陆陆续续把些铺子开了起来,但走了许多师傅和老伙计的后遗症渐渐显露,好些客人上门瞧着不对,都改换别家,就连陶家从前最红火的杂货铺,如今也是生意冷清。 “世杰啊,别怪祖母说的话你不爱听。你想跟那叶家那丫头复合,只怕是有些悬。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严家小姐吧?” 听陶老太太再度提到的这位严家小姐,陶世杰忍不住嫌恶的皱了皱眉。 严家算是如今少数跟陶宗名还保持着良好关系的世交了,两家虽不在一个镇子上,但因为生意往来的关系,倒是走动颇多,彼此也算是了解。 严家老爷倒是有儿子,可惜是庶出,他的元配只养大了一个亲闺女,故此宝贝得不得了,成天都在想着要怎么把家里的万贯家财拿去给女儿当嫁妆,一直拖到十八了还没许人。 严家太太是想招赘,只可惜,严老爷到底有些私心,不肯便宜外姓人。兼之肯做上门女婿的一般条件都不太好,严家太太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谈不拢,眼看姑娘一年年大了,这才不得不打消这念头,只盼能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尽早嫁出去就好。 可那个女孩陶世杰见过,打她生下来,就胖得跟水桶一样,小时候还能说是可爱,可长大了能说什么? 长得既不好,你好歹修修德性。可那位严小姐跟她娘一样,小小年纪就是出了名的滚刀肉,撒泼打滚那是常事。家里庶出的小兄弟,听说还被她生生弄死过一个。 这样狠心绝情的丫头,谁敢娶? 可陶家真是没办法了,陶宗名道,“我也知道说这门亲事,世杰你要受些委屈,可咱们家的生意之前赔得太多了,如今眼看好些门面都撑不下去,要是真弄到那一步,那是可让全镇子看咱们的笑话啊!”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生意场上就是这样,看你赚钱了,人人都争相巴结。可一旦露出点不好的苗头,人人都怕沾了你的晦气。 陶家人都已经享惯福了,谁愿意再回到从前去过紧巴巴的日子? 陶老太太也帮着劝道,“就算她再不好,到底是世交,嫁进来就是你媳妇。严老爷也说了,任咱们家管教的。你就是再不爱,回头多纳几个合心意的妾室也行,何苦非要娶那叶氏?她跟你,能一条心吗?” 陶世杰有些犹豫,眼神闪烁,“可地瓜毕竟是我的长子。” 陶老太太道,“你这孩子也太死心眼了。你不娶叶氏,不也一样可以把地瓜要回来?再说那孩子既是你的血脉,说句不怕难听的话,就算咱们不要,也是你的骨肉。日后生儿育女,那也是陶家的一条根,你又何必怕他跑了?” 陶宗名道,“我看这事就这么办吧。那叶氏都要跟你对簿公堂了,这门亲事是无论如何也结不成的。至于那孩子,咱们尽量要就是。” 他再看儿子一眼,才交了个底,“我今日已经让你哥嫂去接那严家夫人和小姐过来做客了,等人来了,你也收拾得精神些,咱们看着差不多,就把事情定下吧。” 陶世杰一哽,似是有话想讲,可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 潞州。 比起仙人镇的安逸,这里就显得萧索多了。 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外城墙上,还留有刀剑硝烟和鲜血流下的痕迹。虽然已经打扫过战场,可天空中还有秃鹰在盘旋,就希望着能不经意再发现一块腐肉。 一个汉子提着根碗口粗的大棍,带着一队二十多人的壮丁走了出来。 这汉子虽然没有穿军装,也没有穿盔甲,只穿着一身最普通的平民装束,但却是无形之中,就带着一股军人的剽悍,让那些远远年长于他的叔伯兄弟们老实的跟在他身后,没有任何异议。 一路走,只听他在说,“兄弟们都加把劲,别以为仗打完了就能消停了。东齐是退了兵,可谁知他娘的会不会再有别人打过来?把老窝修扎实些,总不会错的。咱们趁着这会子有空,赶紧把这些城墙修好,回头自己也安心,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人群中有人附合,“董头儿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好!”那汉子伸手一指墙上大大的炭黑标记道,“凡象这样写着丁六的,就是咱们这队的任务了。那些毁得太破烂的就不要了,咱们把材料省下来,把这些修好。现在一段一段的来,先把那段拆了,补这一段。” 听他的号令,二十几人利索的开始干活了。有个平素关系比较好的,凑近那汉子多说了两句,“青松,你这回可是要升官了吧?怎么着也得混个队长干干?” 如果这个时候,让叶秋,甚至叫董大伯过来,肯定都认不出来自己的亲儿子了。 董青松的样貌没变,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完全为之改变,不似从前的乡间青年,倒是跟清水营的老兵痞子们有几分相似。 听了这话,也只是嗤笑一声,“什么官不官儿呀?老子还没入伍呢。行了,少废话,干活吧。” 那人去干活了,董青松从怀里掏出一张粗糙的草纸,这上面只用笔画着些简陋的城墙和些奇怪的线条和符号。别人看不懂,但受过专业培训的人知道,这是不同的符号是标明哪些是要做实心墙,哪些是空心墙,哪里地方有陷阱,哪里地方可以埋伏。 这不是别人教的,是庄林把组合的种类告诉这些督工的小队长之后,由他们自己设计,自己来带人完成的。 等到这些图纸上交,那么除了最后的少数决策者,根本没人知道整个潞州城外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正琢磨着还能添些什么新玩意儿,忽地远远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警觉,让董青松立即戒备起来,直到看到那一骑熟悉的白马,他才放松下来,隐隐带了三分喜气。 他知道,马背上的人去他的家乡了。这会子回来,就算知道战火根本没烧到家乡去,但他还是想听到有人亲口带来家乡平安的消息。 所以,在那匹白马跟道电光似的冲到前面时,他大喊了一声,“李营长!” 吁!李雍勒马,停了下来, 再看他一眼,目光诧异,“董青松?” 随即看着他脸上隐藏不住的情绪,他又明白了过来。在出征将士的脸上,这种表情并不少见,所以男人直接告诉他,“仙人村很好,你家里人也很好。之前他们卖了酸菜很是赚了一笔钱,家家都分了不少。如今又想拿山藤做家具,忙得很。” 董青松这回是由衷的笑了,这样松懈下来的样子,才有些象从前仙人村的那个朴实青年。不过很快,他就收了笑容,正色施了一礼,“李营长您快去忙吧,有空再跟我说说村里的事。” 他知道他要忙什么,那才是大事。u看书w.uuansh 好。男人确实没有时间久留,打马进了潞州城,然后一路直奔潞州府衙。 颜修之正在跟手下官吏们商量恢复生产及重建之事,看他风尘仆仆一路赶来,一副了然的表情,把要紧的话交待完,便让大家各自去忙,然后只望着李雍说了三个字,“跟我来。” 随他一路进到府衙一处特殊的小院,这里的一排房子竟然全是用厚厚的青石砌成,锁着重重铁门,就连又高又小的窗子上也全装了铁栅栏,足见是囚禁人或重要物件之处。 吩咐人开了门,里面存的是潞州官府的库银,五十两一锭的标准制式,打着官印。崦在库房的一角,还有个短炕,把炕头的木箱移开,就露出楼梯。 从差役手上接了灯提着,一路向下。 幽深漆黑的地牢里,赫然还有一个纯铁打造的牢笼。牢笼里关着两个人,一个是颜修之是亲孙子,颜平楚。 只不过现在的颜小胖可没有之前的珠圆玉润,反而瘦得脱了相。似是受了伤,依然陷在昏迷中。 而另一个盘腿坐在隔壁床上的,却是秦彦。 ※ 薛少:地瓜,你帮我诅咒下哈,那位汉纸不是汉纸。 地瓜:不是汉纸能是什么? 薛少:(娇羞)当然就是汉纸的反面。 地瓜:(疑惑)汉纸的反面不还是汉纸? 某马:也有可能是伪汉纸,简称人-妖。 薛少:…… 作者:祝姐妹们节日快乐!虽然我们一点也不三八,对吧?对吧!r1152 第一百七十一章 死了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颜修之说完,把手上的油灯挂在墙上,对着李雍拱了拱手,就先上去了。 李雍在他身后还礼,“大恩不言谢。” 五个字,表示这份情,他记下了。却只听见,颜修之的微微叹息。 听着楼梯门关上的声音,李雍才再度看着秦彦,“怎么回事?” 秦彦轻笑,把凌乱披散于面前的乱发拨开,还尽力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你不是都听说了吗?” “我要听你说。”李雍的声音淡淡的,却听得人心头一暖。 秦彦垂眸,掩去了眼中因为温暖而浮现出那份伤,默了片刻才道,“别傻了,这回你可再没有法子把我藏起来了。” “那也许会有别的法子,我只要听到真相。” 男人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但秦彦却是又抬眼笑了。 “人人都道阿雍性子冷僻孤傲,独来独往,可只有我知道,阿雍的心地再好不过。否则——” “否则的话不要说了,我说了,我只想听到真相。”李雍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但墨黑的眉头已经轻蹙起来。形势已经很危急了,他没有时间听他废话。 可他面上虽凶,但秦彦却是知道,这个小堂弟是真的待他好,并想帮他。 否则当年不会冒那样大的风险,在人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救他离开险境,把他藏在乱葬岗里,才躲过了先皇的追杀。 那时候的李雍才多大? 可他就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把他给救了。 而起因,不过是因为他的母妃一次无意中在宫宴上发现李雍生着病,命人给他煮了一碗姜汤,照顾过他一回。 可思忖再三,秦彦还是说了,“那日你们走后,很快东齐兵临城下。侯亮派出几路兵马抵挡,尽数落败。最后无法,他只得把潞州城托付给你留下的人,然后亲自迎敌。只是走了不到数日,粮草却被东齐烧了干净。而彼时。潞州城已经被人攻至城下,而我,就主动请命,带了三百修渠的壮丁,还有小颜一起去送粮……” 只是接下来,秦彦没有想到,自己遭遇到一生中最可怕的背叛。 不是来自于他带去的壮丁,而是来自于接收他粮食,最该对他感恩戴德的人。 当秦彦他们历经千辛万苦。穿越重重险阻,卧雪爬冰的把粮食送到,侯亮当面狠狠的表扬了他们一番。却在收到粮食之后,假装说要派人护送他们离开,还赠送了他们军装武器,却是故意令细作把消息暗中泄露出去,说是要派主力突围,就拿他们这三百壮丁当成诱饵。要将东齐七皇子引进埋伏圈。 当秦彦发现事情不对时,已经身陷绝境了。孤立无援的被困在一片烂泥滩里。而发现上当受骗的东齐士兵,对他们展开疯狂的杀戮。 那几天,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秦彦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他只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颜平楚,轻轻的道,“你相信吗?我们到最后,饿得连泥抓起来都往嘴里填……所有的粮食都留给侯亮了,我们为了替他们省一点,连回来的口粮每人都只带了两个大饼……说好了,等到了市镇,我就要请大家吃饭的,当裤子也要请……可真到了那一天,一共三百二十四人里,连我和小颜在内,就只剩下十三个人了……”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咽下喉头的哽咽,声音复又变得凌厉起来,“要不是薛少卿来得及时,又出奇兵破了东齐的阵,就凭他侯亮能立功?他那功劳,全是用人骨堆上去的!” “可他利用他自己的兵也就算了,他凭什么利用普通老百姓?这些人不是军人,人家好心好意的来给他送粮食,他凭什么?” “他这是屠杀!他这根屠杀平民又有什么两样?” 说到激愤处,他猛地扶着牢笼的栏杆,咬牙一下站了起来。 只一眼,男人就看出他的腿上带伤,还伤得不轻。 “看!”直起身,可秦彦要让李雍看的不是他身上的伤,而是豁地一声,将身上的袍子撕开,露出里面用血写就,密密麻麻的名字。 “好好看看!这三百二十一个名字,全都是他侯亮功劳簿下的冤魂!” 男人眸光沉了沉,却什么都没说,静静的任他大吼大叫,把情绪发泄出来。 急促喘息了好一时,秦彦才能接着说下去,“等我们回到潞州,战事平息,那侯的居然还有脸说我通敌!要不,为什么死了三百二十一人,我却没死?” “是啊,我是没死。”秦彦突然笑得有些古怪,“所以,我捅了他一刀。小颜是被我牵连了,也是颜大人想保我的性命,才把他跟我关在了一起。”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再看着李雍一眼,冰冷的问,“他死了吗?” 李雍知道他问的是谁,不假思索的说,“死了。” 秦彦似是松了口气,忽地哈哈放声大笑起来,“死的好,死的痛快!我就算死了,也有脸面去见那三百个枉死的兄弟了。” 李雍却忽地扔了把匕首进来,“那要不要我成全你?” 秦彦嘴唇猛地紧抿,看着叮当掉落在身前的匕首,突然大声道,“我死了虽有脸见那些死去的兄弟,可想想是为了侯亮那个王八蛋死的,我又心有不服!可要让你来救我,我又怕——” 李雍什么话也没说,对他伸出两根手指头。然后,转身走了。 “阿雍,站住!”秦彦猛地扑上去,抓着牢笼大吼。“别再为了我干傻事,你替我照顾好吉祥,给他好好娶个老婆安个家就行了。” 李雍半踩着楼梯口。头也不回的说,“你自己的人,自己照顾。” 他蹬蹬蹬的上楼走了。 秦彦脸上一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流下了热泪。 兄弟!这就是他的兄弟。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愿意救他一命。 而他,又怎么愿意为了侯亮那种人去死? 父王母妃临终前。唯一的心愿就是他能好好的活着,生儿育女。一生顺遂。所以,他们把唯一的生机给了自己。 而如意,从小和吉祥一起,伴他长大的如意姐姐。明明是个女孩子。却那么勇敢,为了给他拼一线生机,换上他的衣服,引开了追兵。 最后,被活活的万箭攒心。 那些天杀的追兵为了验明她的身份,还扒光了她的衣服,看不是正主,把她拖到乱葬岗,让野狗分食取乐。 最后他能拣回来的。只有几枝带着皮肉的箭矢。 他们都那么拼命,那么努力的想让他活下去,他怎么能轻言生死? 侯亮不是想知道他在那片烂泥滩里怎么活下来的吗?秦彦没说。但却永远也忘不了,那些乡亲们拼死保护他的话。 他们说,“……我们只是贱命一条,就算死了,除了家里人,也没人给咱们讨个公道。大人你不一样。你是贵人,你活下去。就能把我们的冤屈说出来,替我们讨个公道。” 秦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替他们讨还公道,但他替他们手刃仇人了。那他们的在天之灵,也该能安息了吧? 出了府衙的地牢,李雍没有半刻停留,立即直奔潞州忠武军营。 如今的潞州军营,可是大不如从前,满目皆是伤兵败将,一派凄惶景象。 李雍长驱直入,来到将军营帐前,帐前把守的小兵赶紧上前招呼,“李营长,你是来探视我们侯将军的吗?” 男人冷冷的丢一个眼神,身后亲兵立即把这多嘴的小兵控制住了。 李雍自掀了帐帘,进到帐中,就见侯亮正在两个美貌侍女的服侍下喝药。 见他进来,也只是眼皮子略抬了抬,先把药喝了,才道,“李营长,久违了。” 李雍左右扫扫,冷着脸道,“出去。” 有些事,他不想牵连无辜。 可侯亮却是脸色一变,直觉危险的他,反而拽紧侍女的衣袖,“不许走!李营长,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雍眼睛闭了闭,此事不宜再拖,只有速战速决。否则等到京城来人,u看书 ww.uuans 告上秦彦一状,牵连的人只会更多。侯亮虽不足惧,可他背后总也有些人想浑水摸鱼,要是事情闹大,总是不好收拾。 所以他很快拔出佩刀,一字一句的道,“侯将军伤重过世,我来,恰好见到你最后一面。” “你胡说!来——”侯亮大惊,可才想开口叫人,冷不丁,被身边的侍女拿给他擦嘴的帕子死死捂住了口鼻。 在男人诧异的眼神里,那美貌侍女压低了声音,“这等事,何须脏了大人的手?只求大人放我们姐妹一条生路。青翠!” 得她一叫,旁边那吓一跳的侍女也迅速过来帮忙。 因侯亮重伤,竟是被两个柔弱侍女制住,一时挣脱不得,只憋得脸通红。而忽觉身下一动,有只温软小手竟是钻进被中,捉住他胯下要害,撩拨起来。 饶是侯亮风流无数,可也吓坏了。 大夫专门交待过,他重伤未愈,受不得刺激,尤其服了药之后,绝对禁止房事。否则一定会刺激得伤口崩裂,神仙也救不得。 可侯亮又怎么肯死?危机关头,他反倒爆发出了一把子力气,把堵着他嘴的侍女推开,又急又快的道,“李雍!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一年,你是怎么差一点就死了?这些年,又是什么人在追杀你的么?” ※ 昨天去还帐单,顺便在商场里逛了下,看到好多女同胞们在血拼。亲们有送自己礼物么? 作者君都忍不住跟风,买了一对小小的珍珠耳环送自己,嘻嘻。 祝愿大家不管过不过节,天天一样开心。mua~~~(未完待续)r655 第一百七十二章 走了 侯亮说出这样隐秘的一句,两个侍女都呆了一呆。 她们为了杀他已经赌上了性命,如果侯亮手上真的握有什么了不得的证据,李雍放过他的话,那她们俩,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是很快,就听到那个年轻的男人沉声说,“快!” 两个侍女反应过来,重又堵上了侯亮的嘴。这回,她们加了些宫中惯用的技巧,勒得侯亮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侯亮从来都没搞懂过李雍,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就一点不好奇? 可要是清水营的老牛或是老陈在此,就会劝他赶紧自己抹脖子。如果李雍是一个容易被威胁的人,那他绝对坐不到今天的位置。 秘密可以慢慢查,仇人可以慢慢找。但要是为此放过侯亮的性命,说真的,李雍自己都觉得对不起那死去的三百一十一位无辜百姓。 或者,只要是一个真正的军人,都无法容忍这种事。 战场上杀敌,尽可以阴谋诡计,残忍冷酷。可利用无辜百姓做这种事,这样的人别说不配做军人,他甚至已经不配为人。 没有办法谈判,侯亮只有拼命忍住身下的冲动。可那个侍女已经把两只手都伸进了被里,她们早已被侯亮调教得极富技巧,三两下就弄得他一柱擎天,侯亮恨得牙都快要咬碎了,偏偏性素风流,欲罢不能。 不多时他只觉得身下一湿,已是精关失守。随即身上的伤口也悄然崩开,血流成河,眼看着出气多,入气少,就要活不成了。 “大人,您先走,我们来善后。” 李雍再看这两个侍女一眼,“名字。” “青翠、青荷。” 男人微一点头,转身离开。能省点麻烦的时候,他为什么要找事? 不多时,就有一美貌侍女披散着头发,衣鬓松散,裙子上还沾着些可疑的白浊,跑出帐外,“不好啦,不好啦!快叫大夫来,叫大夫来!” 再等大夫赶来,侯亮已经气绝身亡,只是死前双眼睁得大大的,犹不肯闭上。 不多时,侯亮已死的消息在潞州城传开。 人人疑心李雍,但据两个侍女说,李营长只是来看望侯大将军。将军是不肯听大夫的劝,一定要跟她们姐妹俩胡闹,结果这才枉死。 而这一死因,也得到军中数位大夫的证实。 然后,在李雍送上京城的奏折中,说侯亮死前良心发现,向他忏悔,承认确实是自己冤枉了秦彦,也承认是他的计策,才造成无辜百姓的伤亡。所以肯请朝廷,能以阵亡将士的待遇,对待那为国捐躯的三百一十一位无辜百姓。 至于秦彦杀侯亮一案,还需要审吗? 秦彦因为一时气愤,向上官动了手,自觉无颜再做西秦子民,决定自我放逐了。 而李雍为了替陛下分忧,主动接手了潞州军营这个烂摊子。迅速把现有的人和编制打散,重新整队,开始操练。 至于接任潞州军营的将军人选,他觉得陛下不必着急,可以慢慢考虑。他可以暂代一段时间,先替这些被打散了信心的士兵们拢一拢军心。 ※ 西秦京城。 “混帐!”齐王府里,秦商一把将邸报扔到地上,踩上两脚还不解恨,“他要暂代,这还有还来的时候吗?等他把人心拢住了,谁去接手都是个傀儡!这样愚蠢的招数,怎么朝堂上那些人硬是看不明白?” 手下的谋士道,“不是看不明白,而是谁都不愿意说破。这件事可是薛适薛大人领着头同意的,您也知道,薛大人可是最善于体察上意的。或许,皇上确实没想好,要把潞州交给谁。您倒不如趁这机会,把自己的世子之位要到手。到时,雍二公子进了府,那他现在有的,岂不全是您的?” 秦商听得点了点头,犹豫一下又问,“眼下皇上赐婚的旨意已下,你说,我要不要去讨个差使,去潞州做个赐婚使?” 谋士笑道,“大公子可是怕去了,要给二公子啰嗦?其实大可不必担心。这消息只怕不用您到潞州,二公子便会知道,无论是谁当这个差使,估计他都没有好脸色。但您若去了,一来是全是皇上的面子,二来也全了你们兄弟的情义。他若是越不待见你,越显得他小鸡肚肠,不能容人。回头大公子再说起世子之位的事来,想必王爷是更要站在你这边的。” 秦商深觉有理,“行,那我这就去!” ※ 潞州。 被“自我放逐”的秦彦一袭旧衣,在清晨的寒风中从潞州府衙步行出了城,城门那儿,早有人赶着匹瘦马拉着的小破车在等候。 远远见到来人,戴着斗笠的车夫就从车上跳下,摆起一张苦瓜脸。 可等秦彦一瘸一拐的跑上前,伸手抱住了他,车夫的脸苦得更加厉害,还嫌恶的推推搡搡,掩去眼角的波光,“爷不要名声,小的可还是要娶老婆的。这青天白日,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岂不坏了小的名声?” 秦彦湿着眼眶松了手,玩笑般捶他一拳,却在见到吉祥痛得扭曲了脸时,明白他为什么不让自己抱了。 “伤了肋骨?还没好?” 吉祥望他那仍瘸着的腿,嘟囔,“您就是要走,就不能等伤养好了再走?这冰头雪地的,外头哪里有自家的狗窝安逸?” 秦彦哈哈笑着,钻到车里,“你这不把狗窝拖来了么?哟,不错啊,还有火炉?还有吃的。你小子,够意思。行了,把斗笠摘下来给我,你去仙人村吧。” 什,什么?吉祥猛地抬头,“爷你说什么?” 看他那陡然凌厉起来的眼神,秦彦一噎,把话生生咽了回来,“没什么。” 吉祥红着眼,骂道,“你以为别人都有多稀罕你!要不是我答应了王爷王妃要看着你,我才不跟着你四处受气!等你寻个正经女人生了儿子,看我还留不留。哼,到时也不用你赶,我抱着你儿子就回老家去。管你要去天边摘月亮呢,我也不管了!” 秦彦忽地道,“若我先有女儿怎么办?就叫如意好不好?” 没想到吉祥瞬间暴怒起来,“滚!如意是我女儿的名字,哪有主子跟奴才抢东西的?” “好好好,我不跟你抢。顶多我生两个女儿,一个叫阿如,一个叫阿意。” “您就没点新意么?” 吉祥嘟囔着,戴好他的斗笠,爬上车,赶着那匹瘦马就走,一路还嘟囔着,“好好的一个家,说没就又没了。那房子我留给叶村长了,说好了让人交给她替咱们看着,万一在外头混不下去,回来还能有个住处。” 秦彦很疑惑,“可那房子,不是租的吗?” 吉祥又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炸了毛,“可那租约不是没到期吗?眼下村长有钱,说不定就帮咱们买下来了,那一屋子家具我还留给她了。回头咱们回来住,她总不好意思赶我们走不是?” 咳咳,“就咱们那一屋子家具,估计人家还真好意思。” …… 主仆二人吵吵闹闹的,一路离开。可等到离城门远了些,渐上荒郊,秦彦蓦然看到,在一片山石旁,还有三个壮汉,在等着他。 喉头蓦地一紧,心中也不知翻涌的是惊喜还是酸楚。这三个汉子,不正是在烂泥滩里,曾与他们生死与共的那几个? 李雍背着手出来,脸上依旧淡淡的,“我把他们交给你了。” “不行!”秦彦眼中有泪光在翻涌,“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能让他们跟着我?” “秦大人,我们愿意!”为首的那一个,赫然却是董青松。 他大步走到秦彦跟前,“这样的乱世,就是坐在家中,也保不定有天降灾祸,倒不如出去闯荡一番,做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才不枉费托身这男儿身一场。” “对,秦大人,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 秦彦胸口堵得难受,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法言说。 董青松还提了个布包出来,“这是颜小公子给的五十两银子,说是资助咱们起事用的。他说自己伤着,不能亲来,但如若有朝一日,还希望能够并肩杀敌。秦大人,你放心吧,我们三个皆是家中有兄弟的。不是独子,又没有家室,如若能建功立业,那才是给家里长志气了。” “对,收下我们吧!” 李雍说,“东齐北边的那片草原,眼下是我的地盘。不过到今年入冬之前,uu看书.uukanu 我都没有时间过去收拾。你如果有本事,就尽管带人去,能打下多少地盘,收伏多少人马全算你的。” 秦彦眼眶一热,忽地胸中豪气万千,伸手抓过那个银包,大声道,“好!不过,我也不会一直占着你的地盘,等你来时,我自然会有自己的老窝。” 李雍递了一张银票过去,面无表情的说,“这算是村长的预付款,去你的地盘替她看看有什么能做的买卖,赚了钱要还给她的。” 秦彦哈哈大笑,收了银票喊一声,“兄弟们,走了!” 五个人,就这么随着瘦马破车而去。 只是走前,董青松跟李雍认真说,“回去告诉我爹,我不是去送死的,我是真想干一番事业。村里有村长,还有连升他们,已经足够了。再告诉连升,可得好好努力,日后别输给我。” 寒风萧萧,天地苍茫。 但那五个热血澎湃的背影,让这个萧瑟的天地,变得分外鲜明。 ※ 某马:主人,你光这样替村长拉生意是不行的,还得干点别的更有创意的事。 秦彦:这点可以来请教我,比如说…… 某马:哼唧,你个只会花女人钱的,村长才看不上你。主人你还是听我的,比如给我配个漂亮的母马,再送给她,凑一对,多好? 秦彦:如今这年头连匹马都这么精,人要怎么混?泪~~~ 作者:谢谢大家的表扬,我会努力把每天一更的剧情写精彩。也谢谢坚持订阅、投票和打赏的亲们,mua~~r1152 第一百七十三章 劫数 秦彦离开潞州的时候,也有两个小侍女悄然走出了潞州军营。 包袱里放着她们各自的随身细软,另还各有一包二十两银子,以及崭新的身份文契。 银子不算多,但已经是意外之喜。但那身契文书,就好比圣旨一般了。证明她们是良民,并能堂堂正正的在西秦重新开始新生活。 青翠还有些不敢置信,但声音里已有掩不住的欣喜,“姐姐,那李将军真的是守信之人,他真的肯放了我们!” 青荷也淡淡笑了,“现在,你终于可以得偿所愿,堂堂正正嫁人生子了。虽回不得南楚,但这潞州城其实也不错。你有这些银子,寻个媒婆让找个好夫婿也不是难事。” 青翠听她这话却话,“那你呢?莫非你还想等着蒙大哥?” 青荷目光中有些黯然,却也有着坚持,“好歹我们好过一场,从前是没法子,如今我既得脱身,总得等他几年,才不枉他从前对我的那一片心。也看看老天,能不能照应着我们这些可怜人,最后给咱们一个结果。” 青翠默然点了点头,却又忽地冷笑,“那我倒想看看,那冯辰香会有个什么结果!咱们那样替她卖命,结果却落到这样下场。要不是运气好,遇到李营长仁义,还不知要怎么被那老东西糟践死。她若一辈子得享富贵,我可真要骂死这不开眼的老天爷!” 青荷轻嘘一声,“慎言!咱们往后虽离了这是非地,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不过听说她好象又去了西秦京城,是不是还想着跟李营长结亲?” “呸!李营长这样好人,要娶了她,那才是倒了八辈子霉。等找到落脚的地方,我第一就去给菩萨上个香,非搅黄她的好事不可!” 这事青荷倒是跟她有志同心。 她与蒙旷本是青梅竹马,打小一同在皇宫为奴为婢时结下的患难情谊,本说好了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卿不嫁。 冯辰香早已忘了,在她十四岁时,为讨父皇欢心,是青荷不眠不休的熬了三个月,替她绣了幅百寿衣敬献给南楚陛下。当时冯辰香脸上添了光彩,曾亲口答应过青荷,会允她自择夫婿,结果来了西秦,却是一朝翻脸,生生的棒打鸳鸯。 这份痛苦,是高高在上惯了的冯辰青无法理解的。 在她眼中,青荷这样的奴仆,就跟蝼蚁也差不了多少。却不知仇恨的种子一经埋下,日后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反噬。 青荷青翠二人且说且商量着,渐渐走进潞州城,融进普通百姓的生活之中。 半年之后,青翠果然嫁给了城郊一个贫苦的菜农。男人老实本分,不怎么会哄人,却勤劳朴实,又极疼媳妇。 而青荷因有着一手刺绣的好手艺,便在城里的绣坊做起了绣娘。姐妹俩的日子虽都不富裕,却也能吃上一口安稳饭了。 ※ 离着潞州八百里外的老君山,上清宫。 有个小道士被关在八卦阵中,正急得上蹿下跳,“你们老关着我干嘛?要关,也得把那叶村长和她儿子带来,再一起关哪。” 守门的小道士全是跟他年纪相仿,却足足矮了两辈的师侄孙们,听他着恼也只嘻嘻笑,“冲数师叔祖,您若是有法力,破了这阵就是,何苦为难我们?” “可要我能破阵,还叫你们干嘛?一群没良心的东西!骗吃骗喝,干了坏事要人顶缸的时候就想到我了。如今我落了难,却个个袖手旁观,二回看我还管不管你们!” 冲数正气急败坏的数落着,忽见一派仙风道骨的大师侄来了。几下子摘了灵符,解开法阵,“小师叔,师父命你下山。往后随你心意行事就好。” “为何?他干嘛突然这么好心?师兄是不是又看出点什么来了?” 连珠炮般的发问,却只得到一个回答——摇头,摇头,再摇头。 冲数泄气,知道知道,天机不可泄露嘛。 不过眼珠一转,冲数小师叔祖就没影了。 一众师侄师徒孙们,假装看不见。 没法子,小师叔祖斗不过祖师爷爷,斗他们还是没问题的。谁敢惹这个小魔星? 上清宫后,桃花林里的桃花亭内。 有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坐在命盘之前,反复演算,却反复摇头。这位,便是上清宫主,冲虚道长。 他已经窥探出,贪狼星已经遥遥升起。再加上之前那颗主杀伐的破军星,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已现其二,如若再得一七杀,天下必将动荡,江山必定易主。 这对百姓来说,是苦,却也是福。 若是能有真龙出世,一统江山,结束这连年征战的局面,百姓们便能有好日子过了。 可这,明明不该是如今出现的变数。 但不管他反复推演,但这变数是否成真,仍是一团迷雾。 还有在西秦的那颗灾星,原本早该殒落,可身边有福星相伴,仍是半明不灭,摇摇欲坠的挂在那里。 那这天下,到底会是怎样的格局? “出来罢。” 冲虚头也不抬的一声轻喝,冲数顿时从高高的亭上倒吊下来,跟只白色小蜘蛛似的,呲牙裂嘴的冲他笑,“大师兄,嘿嘿,你可是看出什么了?多少告诉师弟一声,万一我这下山,遇到危险,不也好避开嘛。” 冲虚望着他,宠溺又无奈的拈着长长的白眉训斥道,“你道行不够,便是知道也是添乱。去吧,等你回来,我便将这上清宫的衣钵传承于你。” 冲数一愣,“师父说过,我要经一大劫,才能得这上清宫的衣钵,莫非——” 冲虚一笑,动作极快的在周身扔下几道灵符,然后整个人就在冲数眼前渐渐淡去了身影,连声音也变得虚幻起来。 “去吧。人力有穷尽,而天数难测,好自为之。” 话音仍在袅袅,却已是人去楼空。 冲数忿然,“老是这样,说话讲一半。哼,有什么了不起,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更厉害!” 小道士翻身上梁,远去了。 桃花烂漫的亭中,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的冲虚再度出现。只是望着小师弟的背影,摇头叹息。 这一大劫,真希望他能闯过去。 ※ 八角镇。 那日叶秋跟着郑亭长跑了大半天,也只走了一个村庄。 倒不是路程太远,而是听说她来了,哪个村的乡亲不上赶着想多留她一会儿? 十里八乡都是亲戚,仙人村今年赚了钱,人人家里日子过得红火,过年走亲访友之间,早把消息都传开了。 都道叶家小娘子是个能干会赚钱的,这才出来当了几天村长?发的钱比一辈子挣的都多。 况且郑亭长也说了,专程请叶村长来,就是要带她看看各村的情形,有没有什么能拉拔大家一把的。这样的大佛要是再不招呼好了,那不是自个儿把财神奶奶往外推么? 所以叶秋每到一处,都得到了最热情最隆重的招呼,乡亲们朴实,为了多留她一会儿,那简直是把压箱底的好东西全拿出来了。 甚至为了让她肯留下住一晚,连人家接媳妇准备的新房新铺盖都让出来给她睡了,这让叶秋能怎么办? 只好留了下来,细细的把人家村子看了个底朝天。 也幸好兰阎罗之前非跟了来,就算叶秋一时看不出所以然,但兰阎罗多少能看出几味药材,倒是让那些乡亲们欣喜不已,总觉得自己的穷村子也不是那么没出息的。 可要一时就做出决定,那实在是太难为叶秋了。 乡亲们也明白这个道理,依依不舍的把她送走,千叮咛万嘱咐,求她好生替自家村子筹谋筹谋。 回头瞧着堆得满车的礼物,叶大村长只觉牙疼。 东西虽称不上值钱,可她知道这份心意的贵重。所以就算生性惫懒,并不爱管闲事,却也得把这村子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而走了一家,就不能不去第二家。 早在她去第一家时,隔壁村子就眼巴巴的盼着了。甚至还心急的打发了人接,说是已经杀鸡打酒的备着了。 叶秋只得拜托金求盗,去把朱长富还有连升找来,紧接着又去了第二家村。 她又不是神仙,又不懂农活,总得找几个脑子活又有经验的出出主意,否则回头怎么弄? 听说叶大村长这么忙,村长她儿是最高兴的。 原因无他,没人管了。 跟鲁季贤两个,成天在镇子上东游西荡,乐得象两只小老鼠。反正有薛少卿这只大肥羊在,买个什么小玩意儿,也不怕没人掏钱。 朱方氏本是拉了脸,要带这两个小坏蛋回村子里去的。 可吕大娘心疼自家少爷,劝她说,“从前在家,便是那潞州城,我们少爷也逛得不爱逛了。可怜如今出来这么久,竟是连这么个乡下小镇都觉得好玩。老太太您好歹就在客栈住几日,陪他们散荡散荡吧,回去山上,自有我跟二位太太交待。” 听她这么一说,朱方氏又心软了。 想想小地瓜也是,长年憋在那大山里头,便是住几日,等等叶秋,又有何妨?于是便带着两个孩子留了下来。 只盯着两个小的,不许太过份。农人朴实,不管薛少卿有钱没钱,占人便宜可不是好习惯,偶尔玩笑一下可以,老这么闹却是不行的。 不过小镇子哪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地瓜和鲁季贤本性又不坏,只拿上二十文钱,就够这小哥俩满城晃荡一天的了。 薛少卿其实是不在乎的,uu看书 wwuuanhu 只要小地瓜一天肯跟他说句好话,他哪怕给上二十两银子又如何? 要知道,若是在京城里想请叶大天师说句话,没捧着一千两银子,都没人好意思开那个口。 相比之下,还是地瓜小天师的价钱可爱多了。 只是薛少卿有心想跟小地瓜多亲近亲近,奈何公务烦人。 他迟迟躲着不想上任,可县尊大人却有事寻他过去相商。 郑亭长下了乡,薛少卿再想躲懒也躲不成了,只得勉强打点起精神前去赴任。 偏他一走,出事了。 其实这也是早有预谋。 小地瓜跟鲁季贤两个见天在八角镇上晃悠,这镇上大半又是陶家的铺子,谁看不见?若说之前走的都是些还有些心气,不愿跟陶家同流合污,明白事理的人。如今留下的,就大半是眼皮子浅,得过且过,或是跟陶家签了长契的人了。 陶世杰早就半公开的表示过,小地瓜是他儿子。而且陶家想把孩子接回去,却被叶秋屡次驳回,甚至闹到亭舍的事也不是什么隐秘。 如今既然看到小主子落了单,那通知大主子一声,是不是也是很应该的事呢?万一得个打赏什么的,岂不更妙? 于是很快,陶家就得到这一消息了。 再派人出去细细一打听,知道叶秋正随郑亭长在乡下跟那帮子穷泥巴腿子忙活着,陶宗名眼珠一转,顿时就生出个坏主意来了。 ※ 保证不虐小盆友。事实上,也没人虐得到小地瓜……哈哈~~~r1152 第一百七十四章 坐怀不乱 也不跟人商量,陶宗名径直就命人带了一乘小轿,把小地瓜从街上给抱了回来。 然后打发人提着厚礼,客客气气的送鲁季贤回了客栈,并跟朱方氏道,“我们家老太太也是想重孙子了,便接小少爷回去住几日。回头若是想看,到府里来就是。” 朱方氏一听这话,唬得差点魂飞魄散。 因她年纪大了,成日陪两个孩子逛街,实在是累得受不了。便让鲁家丫鬟跟着二人,没想到却给陶家趁机干成这事。要是地瓜回头要不回来了,她怎么跟叶秋交待? 鲁季贤也哭,自觉没当好哥哥,让人把地瓜弟弟抢走了。可他也是个小孩子,还没冲上去,人家就抱着地瓜跑了,他也只能哭着回来找大人。 朱方氏慌得一时没了主意,赶紧去找陈掌柜商量。 可陶家人客客气气告知是自己把孩子带走的,又极有礼貌送来礼物,倒也拿不到错处。若是公然上门讨要孩子,他们都失了这份底气。 想想陈掌柜便先劝住了朱方氏,然后赶紧打发了人去通知叶秋。 叶秋这一听说,可不得了了。天大的事都得放下,赶紧回去找儿子。 郑亭长倒是好心,“那叶村长不如干脆随我回去,把和陶家的案子了了吧,省得日夜悬心。” 那些乡亲知道这事,自然不会再强留人作客,倒是叶秋主动让朱长富连升他们都留下来,继续商讨未尽事宜。 她是想着回了镇上,横竖有郑亭长帮她,也不怕陶家作怪。而眼着着春播在即,又要安排人修路通渠,若是什么都等她来谈,实在是太耽误事了。 只是没想到了,回了镇上,陶家早打发了轿子,说是来接她。 郑亭长见此便道,“那你先去看看儿子,明儿一起来亭舍说个清楚。” 怕她不安心,他还专门打了个衙役送她过去。 等到了陶家,陶家人也没有半点为难,客客气气把叶秋送到原先给她腾出来的小院。 叶秋一进门,就见儿子向她扑了过来。 “娘!” 叶秋低头仔细检查,“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小地瓜摇头,抱她大腿表忠心,“他们还给我买了好多玩具,不过我都没玩。” 看儿子安好,叶秋的心就放下来大半。 下人端来饭食,“姑娘饿了吧?先吃点东西。我们家老太太说了,她真的不是不讲理,就想见见小少爷。都一个镇上,难道还能做出什么事来吗?您先用些饭菜,一会儿等我们二爷回来了,老太太说,关于小少爷的事,想跟您再商量商量,到时大家心平气和把事情谈一谈,省得闹到亭舍里让大家看笑话。” 叶秋虽然心存疑虑,但这话听着倒也有些道理。估计是陶家眼看没指望,想跟她和解吧? 如果是以前,叶秋可能领了儿子就走了。不过这回,在走访了几家村子之后,叶秋要想帮到那些乡亲,还真的绕不开陶家。 陶家就算不做生意了,也是八角镇一带最大的地主。陶家的田地多,占的位置也广,好些村里的乡亲都是替他家种地的佃户。 叶秋愿意帮那些穷苦乡亲们挣钱,却不愿意帮陶家挣钱。可她要是帮了一个村,那些佃户怎么办? 所以关于这些佃户,这几日她心里先琢磨了一个主意,原想等几个村子全看完了,再来跟陶家谈判。不过如今既然陶家先找到她,她倒是可以借机好好开个价码。 于是便答应在此等上一时,至于陶家送上来的饭菜,她先让那丫鬟吃了,眼瞅着没事,这才带着地瓜把饭吃了。 然后丫鬟送来热茶,叶秋才喝了半杯,原说要是陶世杰再不回来,她先去客栈里住着,等明日再说。 没想到忽地一阵天旋地转,心中暗叫不好,可眼皮子一沉,整个人竟是晕了过去。 小地瓜大惊,刚要喊,同样闻到一股甜香。小人儿脑子一阵迷糊,也倒下睡了过去。 此时就听到呵呵冷笑,“饶你精似鬼,也得喝老娘的洗脚水!把小少爷抱走,来两个丫头,把那女人剥了衣裳送床上去。” 叶秋母子看不见,来的正是陶老太太。 后头跟着陶宗名,一脸的喜形于色,“还是娘您见识高,一会儿让世杰回来跟这女人圆了房,她就是不想当这个妾室都不行了。” 陶老太太得意一笑,原本她是打算放弃叶秋的。可谁叫叶秋上蹿下跳,闹得这样欢?等她生意做成了,陶家日后还怎么混? 还有那严家夫人和小姐,也不是善茬。虽见过陶世杰很是满意,把亲事订下了,却也提出,要把小地瓜收回府上,由严小姐亲自带着。 嘴上说得好听,是怕有家中骨血流落在外,名声不好。其实那对母女打定的就是把人弄到自己手上,要么养残要么弄死的主意。 陶老太太心知其意,却故意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原还在想着要怎么把人给弄来,没想到陶宗名先把地瓜抢了回来。 陶老太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布局把叶秋引来。也不讲那些客气了,直接把人糟贱了,回头再想闹腾,谅她也翻不起多大的浪。 陶世杰今日是去查看严家嫁妆了,不过不是正式的。 那严大太太倒是有些本事,早早的背着相公,给女儿偷着置下不少田地。这些东西当然不能在陪嫁的时候拿出来招人现眼。 上回上门来议亲,严大太太便约好了,让陶世杰寻个时间悄悄过去,她会派人带他去看看那些田地,日后收租什么的也省得女婿弄不清楚。反正地契是在她女儿手上,倒不怕陶世杰使坏。 只看到严家置下的那许多田地,陶世杰未免也有些眼热。再想想那丫头胖得没脖子的水桶身形,心中又是一阵嫌恶。 心中还在嗟叹,缘何老天不公,偏给那样人这样好身家。可等到进了自家房门,却见陶老太太一脸怪笑的等着他。 “祖母,您这是有何事?” 陶老太太笑得越发慈和,“回来了?快把汤喝了,早些歇着吧。” 陶世杰莫名其妙,祖母虽偏疼他,但也很少做这种嘘寒问暖之事,“我在外头吃过饭了,不饿。” “不饿也要喝。”陶老太太硬是把汤盅递到他面前,“祖母还指望你,多给陶家开枝散叶呢。” 陶世杰听着这话古怪,待揭起汤盅上的小盖儿,更是吃了一惊。 “这是……” “这是枸杞鹿鞭山药汤,对你们男人最好不过。人已经搁你床上了,快些喝了,早些去歇下。”陶老太太笑着走了。 等她一走,陶世杰赶紧放下汤盅,转到屋里一看,却见床上已经躺着一人。 上前揭开湖蓝锦鸡牡丹纹的锦被一看,他咝地倒吸一口凉气。倒退两步,一屁股坐了下来。 那给脱得光溜溜,只穿着贴身水红里衣,系着粉绿小肚兜,上头还绣了只活泼的小黄莺,若隐若现的,不是叶秋,还是哪个? 叶秋显是给迷晕了,睡得并不安稳。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动来动去,似是想挣扎着起来,偏偏打不开眼睛。 如果这个时候,陶世杰要对她做点什么,她真的是半点也没办法反抗的。 可是陶世杰只管呆呆的看着,许久许久,都没有碰她一根手指头。眼底,渐渐泛起浓浓的苦涩和绝望。 他跟陶世荣说过,他在军营里受过很多伤。可那些只是轻伤,而最要命的一处,最要命的一处伤是…… 陶世杰豁然站了起来,满脸的紧张。 怎么办? 祖母已经把人送到这里来了,什么意思,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可就是因为明白,他才越发着急。 若是什么都不做,明日如何蒙混过关? 说他坐怀不乱?那是放狗屁! 一时间,陶世杰急得鼻尖差点沁出汗来。再看床上的叶秋一眼,那不是看着睡美人,却象是看着一团炸药包。 怎么办?他正搓着手,在床前来回转悠,不妨陶管家忽地来敲门了,“打扰二爷了,这有几样成亲要用的物件,还请您来过个目。” 陶世杰哪有心情瞧这个?不过忽地心思一动,却是生出一计。上前把天青色的帐帘放下,遮着叶秋,才道,“进来。” 陶管家进得屋来,还带着两个小厮,手里捧着成亲要用的香囊佩饰等物,“二爷且看看,有没有合心意,要没有,再让人赶着去做。” 陶世杰假装挑了几样,眼角却在陶管家和那两个小厮身上扫来扫去。 陶管家会不会太老了些?那两个小厮又太小了。要说起守口如瓶来,自然是陶管家,但小厮年轻,血气方刚,只怕更容易成事。思来想去,半天竟没个定夺。 陶管家看他拈着串葫芦香囊出起了神,不由问了句,“二爷,您挑好了没?” 陶世杰随口便道,“就这个吧。” 陶管家笑着恭贺,“福禄寿喜,是好兆头。” 正要离开,陶世杰却将他叫住。可要开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言说。 陶管家这么多年的管家可不是白当的,顿时机灵的让小厮退下,关了门才悄悄问,“二爷是不是遇到难事了?” 陶世杰顿了顿,实在有些开不了口。可要是不说,今晚这一关可怎么过?于是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道,“若是……若是不想收用什么人,却又不好推辞……” 陶管家呵呵笑了,摆手示意陶世杰不必多说便道,“这点小事,怎么就把二爷难住了?若是不想收用又不好推辞,随便弄个人来不就得了?灯一吹屋子一黑,谁知道来的是谁?若怕露了形迹,再点支香,包管出不了差错。” 听他说得这样轻松,陶世杰反倒生出陶家人惯有的疑心,这陶管家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陶管家人老成精,uu看书ww.uknsh 看他眉头一动,忙压低了声音道,“知道二爷这亲结的憋屈,老奴不会往外乱说的。” 看来,他是当成自己想找人糊弄严家那只水桶吧?不过这倒也是个好主意啊。 陶世杰疑心消除,想想便带了几分着意的亲热道,“那陶叔可有什么人选?” 陶管家声音愈低,“这种事,最怕走漏风声,最好的法子就是连那人也一起瞒过。横竖这园子里人多,不拘是谁,灌上一肚子黄汤悄悄拉了来,岂不是好?但若要长久,还是得要靠心腹才行。” 陶世杰听得心中更加舒展,忽地想起晚上在他这儿后门上夜的就有几个护院,都是精壮汉子,每常到了冬日晚间都爱喝几杯,到时不拘唤了谁来,赏上两碗,再把人往床上一推,只怕等到完事,连他自己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有了头绪,陶世杰便不再慌张了。含笑打发陶管家,安心只等夜深行事。 只陶管家离开小院后,方回头看那一眼,着实有些复杂难明。 ※ 某猪:这是要干嘛?欺负村长是会被营长暴打的! 某马:你这会子倒是记得营长了? 某猪:我一直记得营长大腿君的。你快粗来! 某马:营长表示,他会在关键时刻出来的。 作者:能说吃个红萝卜焖牛腩还吃得过敏了么?满脸起小疹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医生说春季牛肉这些发物最好少吃,可问题是我吃这么多年也不这样啊?泪!r1152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叫声爹来听听 夜已三更。 有个黑影悄悄摸出陶家,鬼鬼祟祟不知要往哪里去。忽地却见有队车马进了镇,正闹腾腾的要去找客栈。 然后就听到一个年轻骄横的声音在说,“赶紧的,也打听打听叶秋那丫头住在那儿,该往哪儿走,明儿一早就去找人,省得耽误事。” 那黑影一听便愣住了,悄悄往前凑近了几步,问个下人,“大爷,你们找叶秋什么事?” 那下人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嗳,老乡,你要知道,就言语一声,总之是好事,我们爷亏待不了你的。” 那人想想,便道,“那叶秋母子如今都给镇上的大户陶家抓了,还不知要吃怎样的亏哩。” “什么?”那人听了急忙跑到家主跟前回禀一声。 年轻骄横的主子,连店也不住了,“王八蛋,连爷的人都敢动,跟我走,找那姓陶的去!” 而报信的那人躲一旁看着,他们确实往陶家去了,这才隐入黑暗里。 …… 陶家。 度日如年的等到三更天,陶世杰忽地唤起守夜丫头。只说肚子饿了,要弄些酒菜来吃。等酒菜来了,又说一人吃酒闷得慌,要叫个后头上夜的人来陪。 可谁知寻了个护院过来,却是海量,一坛子酒灌下去,都不见醉态。陶世杰心里发急,心想着是要干脆挑明,拿钱封口。还是再换个人过来,忽地就听院外一阵吵吵闹闹,在这深夜之中。十分刺耳。 刚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自家小院的大门已经咚地一声,给人踹开了。 为首之人,身形高大,相貌堂堂,不似打家劫舍的强盗,倒似个王孙公子。却明火执仗的就往里闯,满嘴嚷嚷着。“那陶二呢?躲哪儿去了?” 陶世杰这一下可给唬得不轻,这还是在自己家里,这人就敢动刀动枪的往里闯,还点名道姓找他。莫非是仇人不成?可他在军营这些年,成天忍气吞声还来不及,何曾得罪过这样的霸王? 待要开溜,却是来不及,只得迎上前去,“这位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就是陶二?对,就是你,爷还记得你。”那为首的公子说完。就把刀架到陶世杰脖子上了,“说,叶秋呢?还有她儿子。统统给爷交出来!” 陶世杰原听得这位语气和顺,还以为没啥大事,谁知这么快就被刀架脖子上了。看着这位凶狠的目光,尤其是颈脖间的冰凉,他知道这位不是闹着玩的,所以也就很快的说了。 “叶。叶秋就在屋里……她儿子,她儿子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蓦地脖间一痛。感觉到有热热的液体流了出来。陶世杰快吓疯了,顶着那人凶狠的目光,高声叫道,“是真的!你们谁知道她儿子在哪儿?是给祖母带走了吗?” “世子!人找到了。”这时候,已经有人从外头抱过来一个小男孩,正是地瓜。 而屋里,也有婆子从里面扶出还昏迷着的叶秋。出门前,还给她套好了衣服。 “娘,娘!”地瓜完全懵掉了,他吸入的迷香很少,当时是睡过去了。这些人这么一折腾,他又醒了过来。只是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本能的要找他娘。 陶世杰还在恐惧着,却见脖间一松,那凶神恶煞的贵公子竟然撤了刀,哈哈大笑着把在手下怀里拳打脚踢的小地瓜抱了起来,“好小子,这是你娘对不对?” 小地瓜警惕的望着他,如呲牙的小兽,“我警告你,不许欺负我娘!” 可这个陌生的贵公子却是半点没有生气,反而将他高高抛起,然后在他的惊呼声中把人抱住,“好孩子,是咱们家的种!走!” 他亲自抱着地瓜,命人抬着叶秋,就这么来去如风的走了。 留下陶世杰站在那里,瞠目结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在被闹得鸡飞狗跳的陶家大宅另一处,谢子晴披头散发的死死搂着她的儿子,瑟瑟发抖的望着那个贵公子离去的身影,眼神恐惧又离奇。 ※ 等到叶秋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船上了。身子底下垫着厚厚的锦被,温暖舒适。 可这是在哪儿? 等她想起在陶家发生的那一切,顿时又慌了。真是阴沟里翻了船,大意了。 赶紧坐起来,看自己身上,已经换了簇新的月白软绸里衣,身上虽然没有可疑的痕迹,可这身衣裳,分明不是自己的。 “姑娘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听着里面动静,门口守着的小丫鬟就笑吟吟的进来了。 她大概十五六岁年纪,容貌颇为娟丽,只两颊微有些雀斑。脸上虽还带着几分稚气,但说话办事却老成得很。 “姑娘不必着急,您现在是在船上,安全得很。昨晚是世子将你从陶家带出来的,这衣裳也是奴婢给你换的,可没有经过旁人。眼下小少爷正跟世子呆一块,玩得开心呢。你若不放心,等收拾了起来,吃个饭过去瞧瞧就是。” 叶秋听着这番话,却是更加如坠云里雾里。 这丫鬟虽自称奴婢,却穿着一件银红绣梅花的袄儿,外罩蟹壳青掐牙比甲,底下是湖蓝挑线的裙子。虽不奢华,却都是好料子。再看她头上手上,银镯钗环一样不缺,腰上坠着块玉环,也不象是便宜东西。这样分明的大家世仆,怎么会跟她有干系? “你是什么人?世子又是谁?” 那丫鬟掩嘴笑了,却故意卖了个关子,“这个呀,你自个儿出去,一看便知。奴婢名叫鹃儿。这些时就负责伺候你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叶秋狐疑的换上给她准备好的衣裳,便随她出去找儿子了。 出来才知这艘船竟还不小。分上下两层。 底下一层是堆放箱笼,船工下人们所住,楼上这层才是主子和随身伺候的丫鬟所住之处。出来见到三四个丫鬟,虽打扮不同,但都穿戴不俗,只全都罩着蟹壳青的比甲,显是极有规矩。 叶秋实在是闹不清。若说是世子,至少也得是个王侯之家。可她什么时候认识这种人了?就算是叶玄哥哥,也是天师府的人,不该做这样打扮啊? 揣着哑谜到了正舱,还没进门。便听见自家儿子的格格笑声了。 鹃儿快步上前替她打开门帘,里面一阵暖风袭来。 叶秋探头一瞧,就见她儿子正趴地上跟一只茶色黑耳的小哈巴狗,玩得正欢。 旁边一个年轻贵公子跷着二郎腿坐那儿看着,神态极为满足惬意,见丫鬟露头,便是笑道,“鹃儿你这狗带来的极好,回头爷有重赏。只这颜色不太纯。回去弄只好的给我儿子玩玩。” 那丫头忙不迭的福身行礼,只叶秋听着这话,一下子就僵住了。似是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整个人都木了。 他儿子?她的儿子怎么会是他儿子? 而那贵公子还道,“好儿子,叫声爹来听听。你要什么,爹都给你。” 小地瓜抬头才想说话,可冷不丁瞟见门口的叶秋,顿时惊喜的跑过去。“娘!” 直到给儿子温热的小手抓住,叶秋才意识到自己已是手足冰凉。 再往那贵公子看一眼。她紧紧攥着儿子的手进来,目光沉静,语气严肃,“这位公子,你到底在说什么,麻烦你说清楚。” 那贵公子再看她一眼,眼底虽掠过一丝不耐,但再看看地瓜,却是耐着性子掸了掸袍子,跟她解释,“我知道,这些年让你们母子受委屈了。可爷不是也不知道你有了孩子么?” 然后便自说自话的道,“行啦,过去的事都一笔勾销。看在你给爷生了这么个好儿子的份上,等回了府,爷不会亏待你的。日后一个侧妃的位份,还是少不了你的。” 说完,他一副施恩的嘴脸,等着叶秋来跪谢,却见那女子却是一副给雷劈了的表情,结结巴巴的说,“可……可陶世杰说,地瓜是他……他儿子。” 那贵公子嗤笑一声,uu看书 .uashco“陶二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冒认我儿子的爹?不行,这得找人去敲打敲打。来人!” 先召了个管事进来,吩咐他赶紧派人再去陶家好生惩戒一番,然后才似忽然想起般,对叶秋道,“也难怪你会被人骗。当年爷跟着戴诚来征兵时,一直冒充他身边的亲兵。后来瞧见你的颜色好看,那陶家老大就巴巴儿的把你灌了药送来了。那陶二多半也知情,否则回头他怎么好意思管老戴讨要个好去处?只这小子忒不厚道了,居然还敢冒认我们泰王府长孙的亲爹,就活剐了他也不为过!” 他后头还唠唠叨叨说了些什么,叶秋已经听不清了。 脑子里如同接连劈了一个又一个焦雷,炸得脑门都嗡嗡作响。 眼前这人是不是泰王府的世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居然是地瓜的亲爹?这比叶秋知道陶世杰是那个男人更加难受。 因为如果地瓜是陶世杰的孩子,不管是坑也好,骗也好,多少有个未婚夫妻的名头在。可听这男人刚刚那么一说,自己竟是成了陶家求荣华富贵的踏脚石,被当成玩意儿一样的送人。给糟蹋之后,又嫌弃她肚子里的孩子,要置她于死地。这样一来,那岂不是血海深仇?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若地瓜是陶家血脉,叶秋尚有余力一争。可若是这劳什子的泰王家惹上瓜葛,这让她怎么办? ※ 某马:咳咳,我能说,地瓜的身世离真相更近一步了吗? 某猪:村长也让我来问问你,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某马:……(未完待续)r655 第一百七十六章 表妹的心思 叶秋知道,越是贵族,越是对名不正言不顺的血脉不在意。 就算是自己强了人家,可只要不是正室所出,于他们而言,都是奴仆一样的存在。可眼前这个男人,竟似从京城专门为了小地瓜而来。这样的看重,应是有些玄机吧? 可他越看重,岂不证明她想要回儿子的可能性就越小了?毕竟这世道,还是更重男方血统的。 叶秋脑子里急速转动着,心情也是起伏不定。又惊又怒,又慌又急,倒是把那泰王世子,秦奕给晾着了。 本有心骂上几句,可瞧着叶秋白着一张脸儿,未施半点脂粉,穿着那件秋香色高领盘花小袄,越发显得脸色苍白,颇有些楚楚可怜的动人之色。 秦奕如今虽是有心无力,但男人的本性仍在。对长得好看的年轻女子还是多几分怜香惜玉。想想她也是受刺激狠了,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亦属正常。 才想再宽慰她两句,忽地一个年轻娇俏的声音说,“哟,好大面子,世子的话你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还不赶紧跪下磕头谢恩?难道说,你还要等着进了京城受了皇封才肯答应?” 这一嗓子,总算把叶秋的魂儿喊回来了。 抬眼再看,就见那女子穿一件浅紫色绣大朵深紫鸢尾花的斗篷,噙着抹似讥似讽的笑意,从门外进来。 头上一支玳瑁云纹挂珠钗,垂着三绺寸许长的细细流苏珠子,正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荡啊荡的。只是配合着那通身我很贵,我全家都很贵的气派,倒象是示威的虎须一般。 再看一眼她身上的紫,叶秋忽地想起来了。 这不是那个当日彩楼上的紫衣贵女,管男人叫阿雍哥哥的沈轻尘么? 听说她是泰王家的亲戚,那眼前这贵公子的身份倒是不用怀疑。可他真是地瓜的爹?叶秋心中仍存着三分不信。 又想着沈轻尘刚刚故意刺她的话,不由得心思一动,便道,“你说你是我儿子的爹,可有什么凭证?否则光凭你嘴上这么一说,我可不会把儿子交给你。” 秦奕听得倒是有些错愕,“给爷当儿子,难道还委屈了他不成?你这女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居然还不肯相信?也不上京城好好打听打听,别说是爷的正经儿子,就算是能给爷当孙子,也不知多少人巴结不上呢!” 他自小因是独子,便给惯出这么个纨绔性子,说话直白,却也听得出,不是什么心思复杂深沉之人。 叶秋眼珠子骨碌一转,软下口气道,“我这样身份,怎敢嫌弃大爷?只是这血脉之事,可不是小事。今日我若顺杆子一爬,认下这好事。回头府上再一查证,说是假的。那还不得治我们母子的罪?所以把这事查清楚些,不是对谁都有好处么?” 沈轻尘道,“表哥,这话说得很是,难道你忘了,临出京前,舅舅的话了么?” 秦奕一哽,颇有些迟疑。 其实在他看来,不管地瓜是谁的儿子,最好都认下,省得自从他跌了那要命的地方之后,他爹成天看他头不是头,脸不是脸的。 不过临出京前,脑子稍微冷静些的泰王却是再三告诫儿子,“宁肯空欢喜一场,也别弄个西贝货回来糊弄老子。到时,你自己知道下场。” 也就是因此,泰王并没有亲自出京来寻这孙子,而是让秦奕自己把孩子领回家。但等孩子回来,他肯定还是要验的。 秦奕嘴上管地瓜儿子儿子的叫得肯定,但心里也不是完全肯定。 那天晚上他也多喝了两杯,只记得伺候自己的是个挺标致的小娘子,还是个雏儿,但到底是不是叶秋,他哪里还记得? 如今这样一说,他便是问起叶秋,“那你说,要怎么查?” 叶秋已经有了主意,“眼下兰阎罗兰神医就在八角镇,不如我们回去,请他来查验一番,如何?” “什么蓝神医绿神医的,爷不认得。”秦奕久居京城,熟识的都是宫里的太医,可眼下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啊。 那沈轻尘却是听说过兰阎罗的大名,凑近低语,“表哥,那兰大夫确实大名鼎鼎。不过既跟这叶氏交好,倒不好找他验了。万一作假,岂不坑了咱们?眼下咱们离潞州最近,莫若就去那儿请个大夫来滴血验亲,你看可好?反正这会子人已寻到,不必着急回去,不如就到潞州歇歇脚。咱们来时这一路快马加鞭,人马确实也都累得不轻。” 秦奕想想,确实有道理,“行,那就这么办。去潞州!” 不过他再看沈轻尘一眼,“你自己想要去招惹谁,不关我的事,却别把我的消息走漏出去,省得节外生枝。” 他也不笨,在来京的路上,就找人把叶秋的事私下打听了一番。知道她跟李雍交好,虽不知好到什么程度,可李雍那个活阎罗,却是他极不愿意招惹的。 否则他抢了孩子,直接上京就行,哪里还会管叶秋死活?就因为忌惮着李雍,才对叶秋客客气气。 但表妹对李雍的那番心思,却是人尽皆知。眼下明知李雍在潞州,她又要跑去,自然知道安的什么心。 秦奕没兴趣拆穿沈轻尘的小把戏,却也不想因为她,连累到自己。 他这么一说,却正合沈轻尘的心意。道一声,“我知道分寸。”便斜睨着叶秋,带着三分得意三分轻蔑还有三分意味深长走了。 你说这对表兄妹俩怎么就没勾搭成奸呢?叶秋心中腹诽,方才这二人嘀嘀咕咕,窃窃私语,她是一字没听清。 不过她有儿子在手,又能去潞州,倒也不怕他们捣乱。等到寻机会给李雍送个信,她和儿子也就有救了。 否则真给拉到京城,叶秋可不想去当什么侧妃。大户人家宅斗的戏码都那么凶残,她还不如当个村长来得威武霸气。 这边一路无话,那边八角镇可是炸开了锅。 叶秋去了陶家一夜,竟然人就莫名其妙的丢了,还连同小地瓜一起,就算陶家再怎么解释是被人深夜之中,明火执仗的抢走的,可谁肯信? 朱方氏再也按捺不住,头一个就闹上门去,在那里呼天抢地,逼着陶家把人还回来。 陶家给闹得一个头两个大,无论说多少好话,也没人肯信。 随后朱长富他们也得知消息,连周边的乡亲们都惊动了。 人人都道是陶家眼看叶村长要带领大家致富,所以使了坏心眼,把人弄走了。否则,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事?出于义愤的乡亲们很快把陶家团团围住,逼着陶家把人还回来。 可陶家哪里还得出人来? 最后还是秦奕派了下人来大骂陶家一顿,反倒让陶家如获至宝,拉着到百姓跟前去说,人实在是被京里来贵人带走的,不关他家的事。 百姓们虽是将信将疑,但听着叶秋母子有了好归宿,却还是祝福的多。只是私下叹息,好容易有个心思灵巧,又肯带着大伙致富的人,却偏偏又飞到高枝上去了。他们这样的穷日子,也不知哪日才得出头。 只是朱长富老两口及连升几个熟知叶秋脾性之人,却不觉得这是叶秋要过的日子。也不知是哪家贵人把人带走了,说不定掰扯清楚之后,她还是要回来的。 故此商量一番之后,找到郑亭长,希望在他离任之前,把本已商量好的通渠修路之事,还是做起来。 郑亭长倒也愿意积这功德,主动找薛少卿表示,就是挂了职,他也愿不领俸禄的把此事办成。于是很快,八角镇周边六个村,全热热闹闹的成了大工地。 因是在给百姓办好事,别说家中闲着的青壮年汉子,就是稍能干些活的半大小子,还有手脚利索的老人媳妇,全都出来帮忙了。 一担担的淤泥挖出来,流水般的送到周边农田里。好些老人家看着直念佛,这样的盛况可是有多少年没出现过了? 又有好些人因这渠,惦记起叶秋之父曾为他们做的好事。一时之间,龙王庙里叶清牌位前的香火是从早到晚,萦绕不绝。 谢过叶清的保佑,也希望他能保佑叶秋平安无事。当然,若能回来,那是乡亲们最高兴的事了。 再说那日薛少卿给县尊大人叫去,倒是真有一事。 因清水营接手了潞州防守,便给所有下辖县镇发了条军令。 也不必劳民伤财,只要以每十户人家为一组,平日无事时出几个壮丁,由县尉派人教习些简单武艺,巡防乡里,等到有事的时候,每个村子都有些懂武行军的人,方不会手忙脚乱,只知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这是好事,也易操作,便是薛少卿这新任亭长也料理得来。 正好如今大家正在修渠,便知会各村村长,轮流派人来学习一番就是。 只是听说叶秋莫名给京城来的贵人带走,他倒是吃了一惊。那泰王家仆来传话时,他没赶上,也猜不透是哪家的人。 只不过薛少卿虽然总被他爹嫌弃“愚笨”,但该有的心眼中倒是不缺。 不管是哪个贵族人家,可李雍都不是好糊弄的。尤其他爹把他弄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要说跟叶秋半点没关系,那才是出了奇了。 何况还有叶大天师那尊神仙在后头杵着呢,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他妹子出事时没好好照应着,给他下几个头疼脑热咒,他还活不活的? 故此薛少卿灵机一动,便去找朱长富商议了。建议他赶紧派几个人,去跟李雍说一声。 倒不是他不愿意派人,只是眼下八角镇忙得厉害,亭舍里现有衙役恨不得一个劈成八个使,实在抽不出人来。 朱长富倒是有心派人去寻,但在刚得知叶秋母子被不知身份的贵人带走后,uu看书 ww.uuanshu.om 小伍便追上去寻了,剩下的那几个亲兵又在仙人村帮忙挖窑洞。 叶秋之前还专门交待过,说潞州可能随时要送伤兵过来,不能没人招呼。仙人村位置又偏,这几个兵就算是有什么事,最好还是不要抽离的好。 那这会子派谁去合适?朱长富一时也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了。 倒是鲁孝贤人小鬼大提醒了一句,“派我们家人去啊,反正我们家离潞州也近,我爹也是亭长,让他去找大个子营长,不正好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朱长富赶紧去找女儿,朱青青二话不说,便打发个家丁上路了。 说实在的,虽说已经有家丁回去报信,可她也挺惦记那边的。尤其还有个大闺女独自在家呢,朱青青一个当娘的,能不操心吗? 上回李雍也没能带成信,这回倒是一好两便了。 ※ 某猪:比起宅斗,还是种田的日子有前途!村长支持你。 某马:你个没出息的,宅斗美人多。村长,不要大意的去宅斗吧! 某猪:种田! 某马:宅斗! 地瓜:不如去找姥爷求根签?姥爷,你说我们到底去哪儿呢? 叶清:呵呵,乖孙儿,别着急,只要跟你母亲在一起,就天不怕地不怕。 冲数:这话ms说反了吧?亲妈,你出来作证。 作者:亲妈脸上过敏未消,拒绝见人。不过现在可以肯定,应该不是食物的问题。555,白扔了我的牛肉。心塞ingr1152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能推辞 潞州清水营。 庄林挟着一撂公文,脚底生风的往帐中跑。 甭管圣旨下没下来,但潞州军营已经被李雍接管了。只是碍于皇家颜面,他并没有明目张胆的搬进潞州军营的地盘里,仍是在当初清水营的那块地方办公。 但该派去接管的人手都派过去了,别说侯亮手下没什么得用的人,就算是还有些得用的人,但一朝天子一朝臣,眼下这新官上任,李雍就是要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把自己的人提起来,踩他们一脚,日后才能老实听话。 至于自己的手下兄弟,在这样的时候,还能不能把握住本心,当好这个官儿,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鲤鱼跳龙门,想力争上游,从来都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大浪淘沙,只有经过艰苦的厮杀,富贵场的消磨,还能挺住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这些驭下的手段,就算亲爹未曾教过他,可自幼在王府长大,又在军营厮磨多年,他如何不知? 京城的女孩儿没说错,他李雍,确实是个冷酷的人。 就在前两天,还发落了一个营中的老兄弟。就因为那人刚升了官,一时按捺不住得意,公然违反军纪,冒犯了原潞州军营里的一个部将。立时给拖下去,当着全营兄弟的面,打了二十军棍。 死是死不了,只是这份颜面,可着实丢得干净。谁都觉得李雍太严苛了些,不过跟着他多年出生入死的庄林却不这么认为。 当头儿的给了底下人机会,不是让底下人拿来作威作福的。那位潞州部将虽被贬了官,却也比儿事的家伙整整高了两级。 而且人家是依着军令,按时点卯,那糊涂兄弟仗着自己是清水营的老人,喝酒误了事,本就该打。反而出言不逊,就更犯贱了,也难怪营长要收拾他。 不过念着旧情,庄林想着,一会儿回禀完公事,还是要替那兄弟说几句好话的。毕竟生死场上一起闯过来,要是没死在敌人的刀枪下,反倒在富贵荣华后,倒是不划算了。只欲进营帐,就听里头有人正在回话。 他忙顿住脚步,不敢细听,问了看门的铁牛一声,“谁呀?” 铁牛一板一眼的答,“何校尉。” 这也是个怪胎,原本这回留守潞州,铁牛也立了大功,可以提拔的。可他却一口回绝了,说给他加钱可以,官就不要了,依旧一门心思做他的亲兵。 之前好些人都说他蠢,可庄林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拿自己该拿的,不去肖想自己做不到的,能有这份胸襟,就不是蠢人了。 才问何渊来几时了,里面就传出他的声音,“是庄林来了?进来吧。” 庄林赶紧整了整军容进来,恭恭敬敬行了礼,把腋下夹的几桩公文送上。 李雍淡淡道,“这些先不忙,才商量着有一事要你去办。” 何渊开口了,“营长要调一拨人去帮着仙人村干活,顺便也练练兵,再把这回大战受伤的兄弟们送过去养养。原本这差事应该我去,可潞州这边要等朝廷的旨意下来分发军功赏赐,回头还有些事得跟同州那边协商,故此走不开。” 庄林当即道,“那就让我去呀!谁不知道叶村长厨艺最妙,兄弟去了,可是有口福了。” 他这一说笑,没想到让何渊骂起来,“别成天想着吃,人家叶村长忙着呢。去了自己搭伙做饭,能请得动那边的嫂子大娘帮忙做做就行了,少惦记着麻烦人家。我向营长举荐你,正是看着你素日为人还算机灵的份上,到了那边,可得约束好下头士兵。要闹出事来,别说营长,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庄林顿时道,“不敢不敢。谁不知道何大总管掌着全军的供给,万一瞧我做的不好,扣我的钱,我还不得哭去呀!” 见李雍听着他们说笑,面色稍霁,庄林便开了口,“营长您看能不能让老张跟我一起去戴罪立功?他真的知道错了。方才我去瞧他,挺大个爷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给糊涂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样打脸的事,好歹求营长看在往日的情份上,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行不?” 李雍眸光动了动,还没开口,忽地铁牛来报,“营长,京城有急报!” 庄林正想着要不要先出去,却听李雍没有丝毫犹豫的道,“讲。” 庄林顿时腰杆一挺,这是尊重,更是信任。无论一会儿听到什么,他都不会外传。 却听铁牛让那报信的士兵进来道,“南楚的怀淑公主求到了陛下赐婚。眼下,齐王府的大公子已经讨到差使,正往潞州赶来。” 什么? 庄林和何渊一时面面相觑,眼睛都瞪圆了。 倒是身为当事人的李雍,还是面不改色。只是淡淡说一声“知道了”,就没了下文。反而继续说起公务,直到最后才把庄林叫住。 庄林以为终于说到重点了,摩拳擦掌表决心,“营长你说吧,要不要派几个兄弟,把大公子拦在路上?要不干脆我带队回京,把那个公主赶回老家去!” 可李雍瞥他一眼,却道,“你要这么有精神的话,不如明日就带队赶往八角镇。顺便跟老张说一声,他要改过自新,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让他拿出点精气神来,回头我要考较的。” 可这……这样就没了? 庄林离了营帐,却还只觉得晕晕乎乎,找不着北。 难道营长就这么默认了这桩婚事?可真要这样的话,他怎么还让他带队去仙人村? 村长看起来,也不象是个很好说话,尤其是甘于作妾的人啊? 不说庄林揣着一肚子疑团去整队出发了,李雍坐在营帐内,垂眸沉思了片刻,出门亲自去潞州府衙,找了一回颜修之。 对他的上门来访,颜修之倒不算意外。 李雍已经摆明了架式要接收潞州了,自然跟他的联系就多了。而且因为年纪的关系,李雍就算是官位身份都比颜修之高出一截,却很有礼貌的总是亲自上门来见他。这让颜修之对这个传说中“目空一切,骄傲自大”的年轻人,还是颇有好感。 所以见了面,寒喧几句,老颜就跟他说了几句推心置腹的话,“李营长就是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的。我眼下虽然还在潞州,但干的年限已满,年纪又大。这回你又主动留下,老夫估计,调我离开的圣旨也快到了。这潞州日后要怎么弄,李营长还得提前早做打算才是。” “我今日前来,为的也是这事。”男人正色道,“老大人愿不愿意留在潞州,再干几年?” 颜修之这回真有些诧异了,让他留下自然是没问题。他年纪虽大,但还不到七老八十,留下再干上两任完全没问题。但颜修之知道自家底细,虽有书香清名,却无多少的底蕴。在朝中对于李雍的襄助,实在是有限的很,他若把自己留下,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李营长,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李雍很直白的告诉他,“我留下大人并非是要你为我做什么,而且想请大人为潞州的百姓做点什么。大人在潞州几年,对地方政务熟识。若是换了新人,只怕又要从头开始。况且大人心地磊落,于潞州大难之时,都能把家人留下,光这份气魄,大人就无愧于执掌潞州的最好人选。” 颜修之听了这番话,心下动容。他倒不是爱听人家拍马屁,而是自己的作为能得到同僚这样的肯定,心中舒坦罢了。 再想想李雍年轻力壮,如今又将潞州拿下,仕途更是一片光明。旁人看不出,但颜修之为官多年,还是多少能明白些李雍的意思的。 同州苦寒,清水营这些年虽是名声在外,但只能说是稳扎稳打,想要壮大却是不易。但一旦拿下潞州,就相当于打通了往西秦京城的门户。 潞州虽不算繁华,却是商贸上一条必经之路。只要他们本地驻军和州府能够同心协力,也不是没有一番作为。日后清水营再要发展起来,就有了一个稳固的基石。uu看书 ukanshu 此节颜修之早已想通,不过他身为颜家家长,还是有他的顾虑,“李营长的心意,老夫已经明白了。若问我的意思,自然是无有不从。可我家中还有几个儿孙在各地为官,若是老夫留下,只怕会给他们招祸。” 官场上的打压从来都是不讲情面的,有时不一定是你得罪了人,若是挡了人家的路,也是一样招人忌恨。 颜修之毕竟年纪大了,还能奋斗几年?家中儿孙若不能安稳,他也无法安心为官了。 李雍却道,“这个无妨。只要老大人肯留下,其余人等,我自有办法。即便要受些委屈,也是暂时的,日后总不会负了他们一身才学。” 得他这样的保证,颜修之安心了。日后儿孙们能走多远,就看他们自己本事了。二人谈妥,又说定当前几桩要务。 末了,颜修之也忍不住端着茶杯问起他的婚事,“听闻圣上已经赐婚,李营长作何打算?” 既然已经决定合作了,那婚姻大事也是身为长辈,关心一二,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没想到,李雍却给了他这么一句话,“既是圣上厚赐,自然不能推辞。” ※ 某猪:你们营长是想坐享齐人之福么?我们村长是不会同意的! 某马:营长你到底在想啥,能透露下不? 庄林:不剧透的营长,才是好营长。别告诉它们,告诉我吧! 某猪:(拱开) 某马:(踹飞!) 猪马:小剧场是我们的,不许乱插嘴。r1152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不仁我不义 颜修之听李雍似是打算接受与南楚公主的婚事,不由得大为诧异,还想在追问两句,却忽地有清水营的亲兵追到府衙,说是有事禀报。 颜修之也不好挽留,任李雍告辞离去。心下却自狐疑,这位爷可不是个好拿捏的主。 娶南楚公主表面风光,实则于前途不利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实。原以为他必是要抗争一番,怎么这么容易的就接受了? 老颜想不通,小颜更加想不通。拄着根拐儿就从后头转出来,忿忿道,“我原以为李营长是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没想到也是个贪慕虚荣之辈!爷爷,咱们不要跟他合作了,辞官。” 胡闹!颜修之嗔他一眼,知道方才的对话让孙子听去了,“自个儿身子还没好利索,就到处乱跑,万一再添些风寒怎么办?” 颜平楚哪有心思说这个?不过祖父关心,还是要耐着性子回答一二的,“眼下祖母母亲一天恨不得十顿的给我补,我哪里受得了?便躲爷爷这儿来了。” 最可怕的是家里姐姐妹妹们拿他来练手,不管煮了什么都往他这儿送一份。还要他评出个一二三来,这让他怎么受得住? 颜修之笑了,“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颜平楚急道,“别说这个了。那李营长既然想娶劳什子公主,那我就给叶家姐姐去封信。哼,若是无心,何苦招惹别人?最讨厌这样始乱终弃的人了!” 颜修之听得却是好笑,“这可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你也这么大了,祖父也不怕跟你多说几句。这男女情爱之情,正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除了当事人,外人可说不清其中的是是非非。再说,你觉得李雍对不起人,那要他怎么做?去违抗圣旨说他不要娶公主,他看上了叶村长。你这不是逼着皇上赐死你的叶秋姐吗?” 颜平楚一哽,原有满肚子的话想反驳,可细细一想,却觉得爷爷说的有道理。不管李雍私下跟叶秋怎样,可赐婚的是皇上,若不是铁了心要造反,谁敢公然违抗圣旨? “那,那可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叶家姐姐受委屈吧?” 颜修之笑了,给了孙子莫测高深的两个字,“且看。” 这门亲事,最不乐意的应该就是李雍了。 否则之前冯辰香来到潞州的时候,他就应该有所表示。那时候都没动心,难道冯辰香请来圣旨,李雍就认了? 嘁,他要真是这样好拿捏的人,今日又怎敢做出先斩后奏之事? 颜修之虽没去查,但侯亮死得那样蹊跷,后头李雍却将两个涉案的侍女轻轻放过之事,颜修之可是心知肚明。 可以说,李雍这样的人,最讨厌被人指手画脚,那位南楚公主若是在他面前示弱,只怕还有三分可能。可拿了强权来压,只怕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忍不了。 所以老颜大人很是老神在在的,等着李营长出招。 而李雍离了府衙,来报信的亲兵这才告诉他,“适才营中来了一个丫头,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大人,原本我们是不理的。可她却拿出宫中之物,还说有些关于南楚公主之事要告诉大人。铁牛大哥想想,还是告诉大人一声的好,便问了她的地址,让我来回禀大人了。” 李雍微微沉吟片刻,“带路。” 这是过去瞧瞧了。亲兵点头,很快领着他去到潞州城一所挺出名的客栈。说来也巧了,正是之前冯辰香住过的那一家。 还未至楼下,楼上有人已经瞧见,忙忙的打发丫鬟下来迎接。 等李雍上楼一瞧,只见一个乌发丽颜的女孩儿,穿着一身天蓝底子绣粉色百合的长袄,妆扮得素素淡淡的,在那里微笑着相迎。 乍一看,还颇有几分叶秋的影子。 可男人不知怎地,却是眉头轻皱了皱。只面上不显,不动声色走到她面前,“你找我?” 沈轻尘一见着他英俊的侧脸,心就扑通扑通跳得欢快。再看他沉静的脸色,也跟往日见着自己就躲的样子大不相同,心中暗自欢喜,觉得自己这身跟叶秋学来的打扮虽土气了些,但还是有些用处的。 忙忙打起百般精神,温柔小意的道,“阿雍哥哥,你先坐下,喝杯茶吧。” 李雍想看她到底要搞什么鬼,于是在桌前坐下,端起茶杯,轻嗅了嗅。见茶汤干净,香气醇正,这才一饮而尽,“茶我喝了,你有话就说。” 沈轻尘再看他果决的面容一眼,只得收起那些嘘寒问暖,切入正题,“南楚的怀淑公主使手段,求了圣上赐婚,阿雍哥哥可知道么?” 点头。 沈轻尘接着道,“我知道阿雍哥哥一定不想娶她的,我有法子,助你一臂之力。” 李雍看着她,没说话。 沈轻尘却急了,以为李雍是不相信她,咬了咬樱红的唇,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这事说来也不难,任她是哪一国的公主,都得要恪守妇道的不是?偏她生得那样一副狐媚样子,又总是不安分的四处抛头露面。只要寻个时机,让她当众大大的出一回丑,毁了名声,就算是陛下也不能再逼你娶她了。” 再看李雍一眼,她忽地脸又红了,垂着粉颈捏着衣带低低道,“如果……如果阿雍哥哥不介意,我,我也不怕牺牲名节……只说你我二人早已有情,想来陛下也未必好意思拆人姻缘……” 语至最后,已经细如蚊蝇。可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沈轻尘也觉轻松了一截。只是怪难为情的,从头到脚都烧得慌。 她心里早盘算过了,李雍要是对冯辰香有情,上回她来,就不至于那么对她。既然他对冯辰香无情,必然不愿结这门亲事。那么自己此时出现,说不定他为了想抓个挡箭牌,也会半推半就的从了自己。 到时自己名声毁了,李雍就算不会娶她做正妻,能娶她做作个侧室,沈轻尘已是心满意足。至于日后,天长地久的,只要她能长伴李雍身旁,就不信还有什么花花草草能迷了他的眼! 沈轻尘心里打着她的小算盘,却不知男人看着她,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但他那思量,明显跟沈轻尘有所出入。 所以时候不长,沈轻尘脸上的红潮还未褪下,李雍已经站起身来了,“谢谢。不必。告辞。” 六个字,三重意思,可没有一个沈轻尘想要的。 她蓦地睁大双眼,霍然站起,急得脱口而出,“阿雍哥哥,你若不听我的,一定会后悔的!” 李雍已经走到楼梯口了,转头看了她一眼,半步也没有停留的,走了。 沈轻尘一口气噎在胸口,原本嫣红的脸刹时憋得青紫。半晌丫鬟珊瑚小心翼翼上前,轻唤一声,“小姐。” 却见沈轻尘猛地手一挥,把面前的茶具尽皆拂到地上,跌得粉碎。然后气得浑身乱颤道,“好,你不仁,我不义!你瞧不上我,那我也要毁了你心上的人!” 潞州城外,船上。 叶秋揽着儿子,斜着眼睛瞥着旁边正忙活着的大夫。 小地瓜高高举着右手,送到她的嘴边求吹吹,瘪着小嘴,一脸委屈。 刚刚秦奕把他带过去,硬要那大夫拿针扎他一下,小地瓜当然抵死不从。最后还是叶秋出马,小小心心的拿绣花针轻轻扎了儿子一下,取了一滴血出来。又故意狠狠扎了秦奕一针,取了不少血出来。 眼下那大夫将两人的血滴到清水里,却见这两滴血,果然是慢慢融合起来。 那大夫惊喜道,“融了融了!这是一家子,绝对是一家子!” 呸!叶秋才不信。这样相融,顶多说明血型相同,怎么就能肯定是亲生父子? 可秦奕却是欣喜若狂,“果然是我儿子!哈哈,我就知道,老子不过是模仿一下天师府的穿着,怎么会有那么倒霉的断子绝孙命?” 叶秋听得这话,伸指暗戳了还瘪着嘴的小地瓜一记,低声骂道,“刚刚不是叫你诅咒不相融么?怎么就不顶事了?” 小地瓜瘪着嘴,更加委屈了,“我刚才一痛,就忘了。” “亏你还是男子汉呢,扎个手指头还叫痛,你母亲又没怎么用力。”叶秋嘴上骂着,却把儿子的小手抓到嘴边亲了几下,uu看书wwuuanhuom又把他揽在怀里,拍着后背安抚着。 小地瓜心里好过多了,吸吸小鼻子,悄悄在她耳边问,“这人真是我爹?” “不是。”叶秋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答得很果断。却又瞪儿子一眼,“你是不是看他这么有钱,想跟他走了?” 不敢。小地瓜往她怀里蹭了蹭,表忠心,“我只跟着你。” 小心眼里却暗暗叹了口气,他娘也蛮难哄的。同样的话,说了多少遍了? 叶秋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却开始发愁,这血一相融,秦奕越发认定地瓜是他儿子,她要怎么才能脱身? 说来秦奕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秋就弄不懂了,他明明还这么年轻,难道就不能生了?要不要鼓励他鼓起信心,去好好医治? 可叶秋才这么略提了一提,“世子爷还这么年轻,日后有的是开枝散叶的机会,何苦在意我们母子,省得还让府里的贵人不高兴。” 秦奕却是变了脸色,只道,“你莫操心,地瓜既是我儿子,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母子。” 叶秋还想再劝,忽地就见沈轻尘青着个脸回来了。再看向自己,却满是森森冷意。 ※ 营长表示,公主会不会做妾他不知道。 村长表示,她绝对不会做有妾的正妻。 某猪:本文种田,谢绝宅斗。拉下来的剧情将有重大进展。 某马:咳咳,其实所有男配女配都素好银,会为推动男女主感情做出重大贡献。哦也~~r1152 第一百七十九章 贼船 回到舱房,沈轻尘带着满身怒气对着菱花镜坐下.丫鬟小心的过来服侍,替她打水净面更衣。 可沈轻尘本就不悦,摸着那水稍烫了些,顿时一巴掌就把整盆水抽在捧水的丫头身上,“想烫死我啊?这么热的水能洗脸吗?” 丫头淋了个落汤鸡,委屈的含着眼泪辩解,“天冷,热水打来很快就凉了……” “还敢犟嘴!”沈轻尘习惯性的想拔下头上发簪扎这丫头几下,却忘了今日因模仿叶秋的打扮,并未带钗,只簪着几朵小巧珠花。 可这样一来,心中越发气得狠了,抬脚就狠踹了那丫头几下。 见她出了气,心腹婢女珊瑚才上前骂那小丫头道,“糊涂东西,还不赶紧再换水去?再把地面擦擦,小心一会儿摔着小姐。” 小丫头含着泪退了出去,珊瑚扶沈轻尘到一旁的罗汉床上坐下,赔笑劝道,“姑娘好歹歇歇气,让奴婢替您按摩一二。” 她有一手按摩的好手艺,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沈轻尘的头发散了开来,轻轻按摩着,极是舒服。 沈轻尘心中怒火稍歇,可一想起叶秋,仍是心头大恨。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样一个美貌多金的千金小姐,李雍看不上,却偏偏看上那样一个穷丫头? 还拖着个孩子,名节有亏,李雍到底看上她哪点了? 珊瑚今日跟了她一天。自然知道始末。觑着她那气色,软语劝道,“姑娘也不必气恼。说白了。男人就是贱。不是说么,女人不坏,男人不爱。京城里多少人家,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搁一旁,反倒是愿意把那些腥的臭的往屋里拉。哼,象小姐这样得体大方的人都瞧不上眼,活该他没这个福气!” 沈轻尘原本一肚子火气。给她这说的倒是有几分好笑,“你也没出嫁。怎么知道这些混账话?” 珊瑚见引她开了口,心就放下了一半,“小姐金尊玉贵的,自然听不得这些腌臜话。但奴婢一心为了主子,总得什么都知道点。” 她附在沈轻尘耳边悄声道,“咱们远的不说,就说表少爷。要说世子妃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了,家世又好,待人又大方。可进门两年,表少爷拢共进了她房几次?她身边的那几个丫头,每回说起来都替主子哭。等到表少爷出了事,想起要儿子了。又有什么法子?便是有个亲生的小小姐傍身,到底跟儿子是不一样的。要是从前表少爷不那么在外头流连,肯多进几次她的屋。又何至于两年才得这么一个丫头?” 沈轻尘听得不住点头,她表哥那个花天酒地的性子,说来落得如今这下场,实在是报应。 不过秦奕的妻子房氏,倒是挺会做人的。跟沈轻尘素来关系不错,眼下年纪轻轻便要守活寡。也是实在可怜。想及此,她就更加讨厌叶秋了。 “偏那女人能生儿子。你没瞧见,方才表哥见到他跟那孩子滴血相融时,有多高兴。回头她们要进了府,还不知舅舅要怎么把她们捧到天上呢!” 珊瑚道,“可不是这话?唉,说来世子妃也真是太可怜了。想想那么样尊贵体面的一个人,日后却得被个贱妾骑在头上,还不知日子怎么难过呢。” 说及此,她忽地又笑道,“幸好小姐不是王府的嫡出小姐,咱们不过看在亲戚情份上,住着玩儿。过些时小姐出了阁,倒是不用受这口闲气了。只是日后想走动起来,怕就难了。” “她休想!” 珊瑚这假意一劝,倒是勾起沈轻尘的真火来。 她舅舅富甲西秦,谁人不知?要不,她母亲也不会把她巴巴儿的送到泰王府,就是想让她跟舅舅一家搞好关系,日后不说一份厚厚的嫁妆,说不定还能从中分几杯羹。 如果光是小地瓜进了泰王府,还不算什么。毕竟孩子小,以后想要亲近,可以慢慢来。但要是叶秋也进了泰王府,那多让人膈应? 沈轻尘只要一想到李雍看她的眼神,就恨不得把叶秋的脸给抓烂。如果还要她日后赔着笑脸,做小伏低的跟她交好,那还不如捅自己一刀来得痛快。 沈轻尘思忖片刻,下了决心,“那叶氏,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进京城!” 珊瑚忙道,“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泰王府要的只是儿子,咱们把那孩子带回去,就得养在世子妃名下,世子妃只会一辈子念着小姐的好处。” 沈轻尘听出些意思来了,再看她一眼,“表嫂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样帮她说话?” 珊瑚忙跪下道,“奴婢不敢欺瞒主子,世子妃送了奴婢一对金镯子。不过奴婢觉得这件事,不仅是帮了世子妃,也对小姐好,咱们为何不做这个顺水人情?” 沈轻尘眉毛一挑,“那她就没给你些别的东西?” “有的。”珊瑚解开一只贴身荷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纸包,声音压得极低,“这是从宫里弄出来的鹤顶红,入喉毙命。” 沈轻尘捏着那小纸包想了想,忽地阴阴笑道,“我还有个更好的死法,送她上路。” 这边主仆在密谋,那边叶秋也在跟儿子商量大事。 “你去缠着那姓秦的,多耽误一会儿。娘去办点事,别让人来扰我,知道吗?” 知道。小地瓜抱着茶色黑耳的小哈巴狗,他新起名的小桂圆儿,绷着小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出去了。 叶秋便称自己有些头晕,要睡一会儿,让伺候自己的丫鬟小鹃带着地瓜去别处玩,别来扰她清静。 等小鹃地瓜一走。叶秋便把小鹃的包袱打开,换了套她的衣裳,趁着天黑。悄悄溜了出来。 观察了几天,叶秋也摸着些规律了。这个时候,下人们虽没休息,但多半都去吃饭了,正是一天之中最松懈的时候,而她想要托人带个信,就得趁现在。 眼下她们乘坐的这条船。并不是泰王府所有,不过是临时租下的。叶秋拿了钱。心想找那些船工,说想给家里人捎个口信,应该不难吧? 只是下了甲板,奇怪的是。却没有看到一个船工。他们上哪儿去了? 才在纳闷,忽地听到后头货舱里一阵吵嚷,似是还有拳脚声,和女人的隐约哭声。 叶秋心中一动,放轻了脚步,悄悄躲到那间货舱后头拴马的地方。 掏一把从儿子兜里顺来的糖,把几匹马都贿赂好了,然后扒着舱板的缝隙,往里偷看。 她这个位置正正的看到。有个男装打扮的女人被绑在那里,头发已经披散下来,脸上似是挨了几巴掌。还留着巴掌印,嘴巴堵着,满脸泪痕。 可那,那不是许志坚吗? 叶秋吃了一惊,越发屏气凝神听里面的动静。 却见一个身形魁梧,背对着她的船工道。“……这女人既如此不开眼,你们在底下料理了就是。何必弄到船上来?” 旁边一个,叶秋看不清模样的男人道,“本是想扔在下头的,可这女人实在太倔,又有几下子功夫,底下兄弟怕镇不住,反倒坏事。故此便想着,不如绑上船来。等咱们干完这一票买卖,干脆带回去。瞧这小模样,还是挺俊的,又是个黄花大闺女,到时不拘给哪个兄弟做老婆,不也是件好事?” 许志坚吓坏了,不停的流着眼泪左右摇头,身子往后退缩着。 可那男人笑道,“傻妞儿,让你给人做老婆还是抬举你了。你要不依,我们便把你卖到窑子里,那样天天换新郎的日子,你可愿意?” 许志坚说不出话,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 旁边一群汉子们调笑道,“别哭啊,哭得哥哥们一心疼,保不齐这会子就来疼你了。” 叶秋听得也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跳,难道她上的是艘贼船? 可那背对自己的男人却喝道,“够了!少他娘的开玩笑,眼下正经事还没办,哪个敢坏了规矩,在船上胡来,我头一个不饶他!” 他似极有威信,一吼那些汉子便都不敢作声。 这人接着发话道,“这女人就搁这儿吧,老五你先回去,让兄弟们做好接应。我听那管家说,明儿就要动身上京了。这大船跑得快,眼下离天亮也没几个时辰,你们快去做好准备。留下的也机灵些,别漏了风声,让到嘴的肥肉又跑了,我可得揍你们!” “是!”一群汉子齐齐应着,uu看书 ww.ukanshu.co 又围成一圈,听那为首之人吩咐完毕,然后各自散去了。 最后有一人检查了一遍许志坚身上的绳索,并加绑了一道,这才放心离开。 只看人刚走,叶秋不小心放松了下,结果一脚磕在船仓面板上,发出咚地一声。虽然很轻,那最后走的那人还是听见了,立即警觉的回头。 “谁?” 看着他已经拔出刀子,叶秋捂着嘴缩在草料堆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倒是旁边有匹马,咚地一声又踏在甲板上,好似被关得不耐烦了。 那人笑了,“原来是你这小畜生,知道啦,你们坐船坐闷了。过几天上了岸,爷带你们去兜兜风。总好过跟着这个败家子,成天的不务正业。” 叶秋心说您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也不象是在务什么正业吧。 不过这回她一直等到那人上了楼梯,这才悄悄溜到之前被关的那屋。幸喜屋门没上锁,只在外头闩上了,叶秋轻轻把门闩拉来,摸了进去。 ※ 某猪:那马儿真乖。村长,把它带回去吧,我看比那匹白马强。 某马:敢抢饭碗者,踢无赦! 小桂圆儿:乃们真素一点也不团结友爱,还是我最乖,对不?有没有发现我的名字和作者君很象?为了博大家一笑,亲妈也是蛮拼的。嘻嘻~~~ 让我来打个滚儿,谢谢大家的打赏和投票,素不素萌萌哒?(未完待续) ps:ps:推荐月雨流风的新书《医食无忧》:变身泼辣小厨娘,自带吃钱系统——骚年,稀饭打折中,不来一碗么?求推荐,求收藏!r466 第一百八十章 她要干什么 许志坚快绝望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功夫不错,人也还算不笨。却不知道在老江湖的眼中,她这样的雏儿,生嫩的好象刚结下的青瓜,一掐一个准。 在离开仙人村之后,她原想着是只要凭自己的本事,也能行医济世,活得受人尊敬。至于为什么选择在潞州周边晃荡,自有她的一段心事。 只是她想得虽好,可真正干起来,才发现自己想得实在太天真了。 乡亲们有病都会去找相熟的大夫,谁会用一个不知根知底的陌生人?还是个行脚郎中,天知道有没有本事。万一医死了人,瞧她那穷酸样儿,能赔几个钱? 许志坚虽不是富户千金,也是衣食无忧长大的,哪里低得下头去拉生意推销自己?所以出来这些天,除了花钱置办了一身行医的行头,就只有花钱吃饭住宿的,半文钱没赚着,还听了一肚子的风言风语。 今日好不容易有人肯请她看病,还是给牛看病。许志坚气得甩手就走,一个人心情不好,就跑到小酒馆去喝酒。 乡间野酒,粗涩却上头。 许志坚一壶小酒下肚,人就开始发飘。出来之后,原想着在野地里吹吹风,冷静冷静。却偏偏遇到那个叫老五的汉子,鬼鬼祟祟跟人商量打家劫舍的事情。 许志坚不知江湖深浅,酒劲上头,一下子正义感爆棚,就嚷了起来。 却被几个老江湖轻易制服,还看出她的女儿身,五花大绑的掳了去。 许志坚这一惊一吓的,酒是彻底醒了,更加悔之不迭。原还在想着要找个机会,一头撞死,也不能被人侮辱了去,忽地却遇到救星了。 叶秋没工夫跟她啰嗦,拿出当初老牛送儿子的小刀,三两下就把她身上的绳索解开,“你救我一回,我也救你一回,咱俩算是扯平了。离了这儿,你帮我去给李雍报个信,或是找府衙的颜大人,说我和儿子被泰王带走了,让他赶紧想法来救我们。” 许志坚手上一得自由,就把嘴里的布掏了出来,呸呸了几声,找回声音才问,“你是怎么被绑来的?” “这些事一句话也说不清楚,你别问了,去帮我报信就是帮我大忙了。” 可许志坚被绑得时间太长,腿都麻了,咬牙站起来,却半天挪不动步子。 真麻烦!叶秋怕被人发觉,赶紧扶了她,先离开那间舱房,再照原样闩好,扶了她躲到马厩,替她揉捏了一阵。还好许志坚长年习武,身手还算灵活,等血脉渐通,人就能走了。 “我先上去探个路,你悄悄的跟着我后头来。”说着话,叶秋先出去了。 许志坚咬牙忍着剩余的酸麻,瞧她安然出去,这才悄悄逃离了出去。 躲到暗处,一直看着她离开了这条船,叶秋心里有些羡慕。她也想走,可她不能把儿子一人留下。身为一个母亲,她做不到。 尤其还有沈轻尘在侧,叶秋虽然说不出,但直觉的感觉到,她对自己没安好心。 虽说秦奕对小地瓜宝贝得紧,看起来也不象会为难他的样子,可泰王府其他人会怎么想? 那伺候她的鹃儿虽嘴巴甚严,但叶秋还是无意中听她提起,世子妃三字的。 若是秦奕有老婆,又知道老公要把个小三生的孩子带回来。虽然这小三也不是叶秋想当的,可身为正室,哪个受得了这口气? 叶秋不得不防。 才在陶家喝口茶都吃了那么大个亏,做事还是小心些好,别存着侥幸心理。 可叶秋还是没想到,她悄悄放走的许志坚,却是一离了码头就——迷路了。 这真的不能怪许志坚,她虽在潞州周边晃荡了几天,可实在是对这边的路不是很熟。况且天又黑,根本辨不清方向,她本能的往远处有亮光的地方走,却不知那里根本不是潞州城,只是城郊的小村庄。 这救星,眼看是无望了。 叶秋却是不知,回房才悄悄脱下衣裳,鹃儿却带着小地瓜回来了。 小地瓜为了完成老妈交待的任务,实在是太拼了。 一直拖着秦奕和鹃儿,一起玩啊疯啊闹的,结果把自己的精力消耗过度,秒睡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靠不住。 叶秋只穿着一身中衣,淡定的把儿子接过,老着脸对鹃儿解释,“我瞧你这身衣裳挺好看,就拿出来试了试。你不介意吧?” 这让人家能说什么?鹃儿识趣笑道,“姑娘私下穿穿也无妨,只要别给有心人瞧见就好,省得派我一通不是。” 既然她不多事,那叶秋便打个哈哈儿就算糊弄了过去,让鹃儿打来热水,给小地瓜擦洗收拾了,让他好生睡觉。 只鹃儿在转身之际,闻着自己衣裳在马厩上沾染的异味,轻轻皱了皱眉。不过她什么也没说,神色如常的过来帮忙。 才把小地瓜料理好搁床上,用被子包着舒舒服服的睡下了,珊瑚来了。 “我们小姐想请叶姑娘过去说几句话,劳烦你走一趟吧。” 叶秋有些不悦,心说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下人,岂能任你呼来喝去? “有什么话明儿再说,我累了,要睡了。” 可珊瑚却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姑娘还是去一趟的好,这些事,可是跟李营长有关的,难道你不想知道?” 要说别的倒也罢了,可这么一说,叶秋越发不肯去了。若是李雍的事,日后自有告诉她的时候,何必听个外人挑拔离间? 不过嘴上却说,“我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你们小姐不用在意。” 可珊瑚却道,“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真的嚷起来,表少爷也不会不给我们小姐面子。” 叶秋还想说那你就试试看,却见珊瑚身后却闪出四五个粗壮婆子,不管不顾的抬起叶秋就走。 叶秋想嚷,却被珊瑚手快的塞了片药进来,那玩意入口即化,舌头一下变得麻麻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鹃儿倒是好心,劝道,“珊瑚姐姐,你就是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若是事情闹大,小少爷脸上也无光。” 珊瑚却道,“放心,又不取她性命,不过让她老实片刻。你休要多言,一切自有我家小姐担着呢。你只管点支宁神香,看好那孩子,别让他闹起来就行。” 鹃儿无法,只得放她离开。 叶秋心中气苦,心想老娘这还没摸着后院的边呢,就被人给宅斗了。回头要能离了这破船,头一个要把这姓沈的给揍一顿。 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本事? 给那群丫鬟婆子扛到沈轻尘屋里,怕她不老实,又拿汗巾子把她手脚都给捆了起来。看叶秋如此狼狈,沈轻尘心里总算舒服了些。 挥手命人全都退了下去,她这才居高临下的望着叶秋道,“你是不是以为,攀上表哥从此就能享尽荣华富贵?哼,只要有我在,你休想!” 呸!叶秋嘴巴麻得发苦,说不出话来,只能仰头狠狠啐了口唾沫,表示她的愤怒。 沈轻尘一时不察,给她吐个正着。 被她唾沫沾到脸上,沈轻尘顿时勃然大怒。抬手就扬起三四寸长,染着通红指甲的纤手,往她脸上扇去。 叶秋早磨着小牙等着她呢,不甘示弱的张嘴就咬。 沈轻尘反倒被吓了一跳,怕叶秋真把自己咬出个好歹,赶紧收了手,到底气愤难平的踹了叶秋一脚。 这下避无可避了,叶秋咬牙生受了,心里又记了一笔。 沈轻尘踹了人,才伸手揩了面上唾沫,阴狠的道,“贱人,神气什么?过会子,我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叶秋怒目而视,她反倒心下快意,“对了,有件事我想你还不知道吧?阿雍哥哥已经订亲了。是皇上御赐的婚事,就是与那位南楚公主,你也见过的。他很快就要回京城成亲了,以后,可再没有人护着你了。” 什么? 叶秋心下一沉,uu看书ww.uukansu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李雍她是信得过的,可是皇上御赐的婚事,难道他还有办法反抗? 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乱如麻,竟是比那嘴里的苦涩更加难熬。 看她神情变了,沈轻尘越发快意起来,嘴上也越发不容情的道,“想想也真是可笑,你是什么身份,怎么也敢肖想阿雍哥哥?你还不知道吧,别看他对外说姓李,其实他姓秦。是真真正正的西秦皇室子孙,齐王府的嫡出长子,日后必是要继承王府爵位的人。而你呢,不过一个贱民,还是个未婚失节的贱女人。阿雍哥哥跟你多说两话,都是玷污了他的身份。不过以后,倒是没这些麻烦了,让他看清你这个下贱女人的真面目,就不会再惦着你了。珊瑚!” 看她说到这儿,忽地叫了珊瑚进来,手上还捧着一只小巧玲珑的兰花如意小暖炉。 这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冬天捧在手里取暖的爱物。可这会子,也不知里面燃着什么香,那珊瑚竟是远远的拿着,脸上还用帕子系住了口鼻。叶秋心道不妙,这丫头到底要干什么? ※ 吐槽个事,作者君在网上辛辛苦苦查了n多信息,团到家酒店。结果都付了款了,打电话过去确认,对方表示团购的单只能提前1-2天看有没有接到别的大单才能留。 尼玛! 要是不能留,凭啥预收费?这收了钱又不给货,算是哪门子的道理?最虐的是人家还很淡定的表示,你可以取消退款。 挡不住的王八之气,扑面而来……r1152 第一百八十一章 恶毒 珊瑚进了屋便说,“小姐,你站开些。” 而沈轻尘早远远的退到窗边去了。口鼻向外,呼吸着新鲜空气。 叶秋觉得不对,那珊瑚却是把小暖炉直抛到她怀里。 闻着那一股幽幽甜香,叶秋就猜到是什么了。忙屏住呼吸,想往远处躲开。可珊瑚却是极坏,一直踢着那只小香炉,把叶秋直逼到墙角,避无可避。 叶秋是人又不是神仙,再怎么屏住呼吸,也只有一分钟的时间。 等到实在受不住了,一呼一吸之间,尽是那股醉人的甜香。 她心里已经猜出是什么玩意儿了,瞪着沈轻尘的目光几欲吃人一般。原还想着只揍这丫头一顿而已,如今却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一个女孩子,又没有深仇大恨,不过是争风吃醋,她至于用这么恶毒的手段么? 可沈轻尘却不觉得自己恶毒,看着叶秋脸上渐渐泛起的红潮,和迷离的目光,反觉得心头痛快之极。 “这可是宫中最好的催情迷香,唤作仙人醉。今儿你能受用一回,也算是有福了。等把你全身上下都熏得香喷喷的,包管扔出去,就有一大堆男人扑上来。到时你想给你儿子再添几个弟弟妹妹,也都使得。” 死,算什么? 她要让叶秋生不如死! 普通的迷香只能让人神智不清,可宫里的仙人醉却是会让人保持着神智的清明,却又无力反抗。 这样的调调,历来是那些王公贵族最爱玩的戏码。 眼看一个贞节烈女又羞又愤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岂不比弄一个迷迷糊糊的人强? 沈轻尘弄了这等秘药,原本是给自己和李雍准备的,谁知那日李雍根本不给她机会,这会子用到叶秋身上,倒是正好。 等叶秋被一堆男人糟蹋过了,哪怕李雍再喜欢,只怕都不会要了。话说,又有哪个男人丢得起这个人? 沈轻尘越想越得意,眼见那一炉熏香燃毕,叶秋已经软倒在地,完全无力反抗,这便让珊瑚上前,解开叶秋手脚上的汗巾,要把她送出去了。 ※ 天色已暗,到了就寝的时候。因说好了明日还要赶路,秦奕早早便歇下了。 若是从前,他断没有这样规矩老实的时候,再怎样也要弄几朵解语花在房中消遣。可如今他却是有心无力,只能修身养性,过得跟和尚一般。 只是想着今日滴血验亲的情形,心中欢喜不已。总觉得上天待他不薄,好歹还是给他留了一丝血脉。 回去对他爹有了交待,也就不会把他的零花银子都给克扣了。这几个月虽说在家养伤,可没了钱,日子着实难过得紧。 就算他如今去不成秦楼楚馆,但能去赌坊酒肆寻寻乐子也是好的。就象宫中那些体面的大太监,哪个不在宫外置了别业,闲暇时就出来寻欢作乐?还有不少娶妻纳妾,收养儿女,弄些个假凤虚凰的勾当。 秦奕对此倒是毫无兴趣,他不比那些一辈子没尝过女人滋味的老太监。知道男女之事,得双方都得着趣儿,才能长长久久。否则你管得住别人的人,也管不住她的心,若是有名份倒好,否则迟早给你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所以,他虽然嘴上从不承认,但心里却是对自家的那些妻妾存有愧疚的。 那些没生养过的通房妾室在出事后,就任由世子妃全都打发了,剩下走不了的,他虽没说什么好话,但在吃穿住用上却从不会亏待她们。 包括如今的叶秋。 在出京的时候,他就专门让人给叶秋整治了一份行装出来。等回了京,自然还有更好的等着她。 只她顶着自己儿子生母的名头,就算是她不乐意,估计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嫁了。所以秦奕想,等到回京,还是对这女人好点吧。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眼下他的表妹正把叶秋送到狼窝里。 叶秋撑着那丝理智,觉得沈轻尘的用心真是不可谓不恶毒。 她在自己身上熏完那神仙醉之后,便让丫鬟婆子把她送到甲板底下的楼梯口下,任她瘫软在那里。 如果有家丁船夫闻到叶秋身上的香气动情,对她做出什么来,沈轻尘自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到时就说那香是叶秋自己爱美要去的也好,说是丫鬟拿错了也好,总之这事死无对证。 叶秋心中恨极,偏偏手足酸软,象是被人抽了筋一般,软软的提不起半分力气。更难堪的是,她虽不情愿,可身上却如置火上慢烤,有莫名的燥热从下腹处一波波的涌起,巴不得能有个人对她做点什么才好。 这样不行。 叶秋狠命攒着力气,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就在此时,终于有人发现她了。 是船夫焦兴。 他去年死了老婆,正是个鳏夫。他今日见着许志坚,觉得这丫头长得甚是标致,就起了心思了。 虽说船老大已经发话,在买卖没成之前,不许大家做些什么,但这并不防碍他先去套套近乎不是? 所以在晚饭后,他特意管厨子要了两个馒头,并一碟酱菜包好了,想给许志坚送去。 却没曾想,在经过楼梯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再低头一瞧,却发现一个比许志坚更标致的小娘子。 瞧她穿着打扮,分明是船上的贵人模样。可这样的人,怎么会跑到这儿躺着?瞧她还半睁半闭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也不是喝多了啊? 焦兴心里奇怪,就上前问了声,“嘿,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叶秋嘴里发麻,哪里说得出话来? 可焦兴闻着她身上的浓冽异香,不觉有点口干舌燥,浑身燥热了。他心想自己难道这么没用,见着个标致娘们,就忘乎所以了?可再一想,又觉得不对。 忽地想起,曾经听人说过,大户人家里的阴私事多得很。这丫头怕是着了人家的道儿,故意给扔在这儿勾引人的吧? 说真的,要是没这笔买卖,这口肥肉焦兴就咬下去了。可想想船老大的交待,焦兴到底胆怯了些。 可再一想,船老大只是不许他们碰许志坚,没说不许碰外头的女人啊?这送到嘴边的肉,要是不吃可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这样一想,他就蹲下把叶秋背起,径直去了后头的库房。寻个略宽敞的地方把叶秋放下,就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了。 嘴里还念念叨叨,“好妹子,我知道这事不是你情愿的。可怎么办呢?你既着了人家的道儿,又被我遇着,那就是合该咱俩有这一场缘份。你且安生些,让哥哥好生伺弄你一回,你也舒服不是?” 他脱了裤子,伏身下来,手刚碰到叶秋的腰带上,忽地就听这女人抖着嗓子,费劲的说了一句,“风,风黑,雁飞高……浪翻,翻出长蛟。” 焦兴猛地一震,那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你,你怎么知道这个?那天下水路九十九道弯,你是混哪条路上的?” 叶秋死命咬舌尖,哆嗦哆嗦道,“十,十八家上云,云水岩。” 咳!那焦兴一拍大腿,“你是帮中的姐妹?怎么混成这样了?在这等着,我去找老大来,给你弄解药。” 看他穿好衣服调头就走,叶秋心头一松,这才觉出背后已经挣出一身的热汗淋漓。 这几句切口,是跟乔振做买卖时学来的。 他教给叶秋时就说,要是日后在西秦境内遇到船上风波,可以说这几句。要是遇着自己人,一定会帮她一把,可要是遇到仇人,那就只能怪她命不好了。 叶秋方才不知是不是给逼到绝境,发现舌头麻得没那么厉害,可以发出声音了,就果断赌了一把。眼下看来,却是赌对了。 正等着焦兴带那船老大过来,却没想到,又有两个男人突然冒了出来。也不说话,一头一尾的抬起叶秋就走。 叶秋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你,你们想干什么?” 她嘴里的药力没有全消,便是说话,也说得费劲,声音还不大。 抬头的那人怕惊动旁人,仍是团个帕子塞了她的嘴,一路把叶秋抬回房间。关了门,那二人才笑起来,“小美人儿,你别怕,哥哥们都是好人。” 借着些微弱的烛光,叶秋看清楚了。可看清楚后,可惊得非同小可。 这两人看装扮都是秦奕身边的下人,还是干粗活的那种。一个个贼眉鼠眼,油奸水滑的模样,可比方才的焦兴更加吓人。 原来沈轻尘想祸害叶秋之事,到底让身边一个粗使婆子说给了自家男人。那男人眼见有这样好事,又说给了自己一个交好的兄弟。只是叹息,“到底是未来小主子的亲娘,倒是不好占这个便宜。” 没想到那兄弟却是个有名胆大妄为的,心说上头既有表小姐兜着,uu看书 .uuknshu那干嘛不占这便宜?可他也怕万一追究起来,自己一人倒霉,想想索性又拉了王府一个极有头脸的管事家的兄弟。 这男人因不上进,只落得二门使唤,偏偏又五毒俱全,最好风流。成天偷鸡摸狗,惹人讨厌。要不是上头有人罩着,早给撵出王府了。眼下听闻此事,那顿时如苍蝇见了屎一般,立时就跟他一起来了。 只他们来晚了一步,眼见着那焦兴把人带走,却又不死心的跟上去,恰好见到焦兴又出来了。 这下二人欣喜若狂,顿时把叶秋扛到舱房,旁的话也不多说,两个人,四只手,就来扒叶秋的衣裳。 ※ 看到评论区的吐槽了,唔,作者君想说,秋秋不是脑残,只是人生总有意外,女主也不能一帆风顺啊。就象讲道理的遇到不讲道理的,而且只以武力办事的,当然会吃亏。 至于男主为啥一直不说清楚,这是因为男主本身设定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自己不把所有事情弄清楚,是不会说的。 这种性格的设定,也是作者君第一次尝试,可能写得不那么尽如人意,但我也在努力。 然后谢谢大家的投票和留言,你们的鼓励和挑剔都是我前进的动力,我会加油,争取把后面的章节写好。 或许,我从前更得多,会让大家很快看完一个段落,如今一更,就显得剧情太慢了?作者君也在反思,要怎样写出又短又精的章节来。 只有我的诚意,请大家不要怀疑,我是真的用了心。(蹲墙角种蘑菇思过)r1152 第一百八十二章 谁干的 叶秋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奈何嘴里被堵着,竟是除了咿咿呜呜,半声也发不出。 而那两人闻到她身上香气,越发丑态毕露,竟是连个先后也不分,一起扑将上来。一个去脱她裤子,另一个就把手贴身伸进她的怀里,揉搓着那两团丰满白腻,发出阵阵享受的怪叫。 叶秋又急又慌,偏偏无力反抗,只有眼泪怔怔的掉了起来,恨得心头几乎滴血! 这样的污辱,是个女子,想来都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可眼下却只得活生生的受这份钝刀子割肉般的屈辱。 忽地身下一凉,竟是腰带也被解开,把她裤子也褪下了。 前头那男人还*的在她下身摸了一把,淫邪的说,“啧啧,瞧这湿的,等急了吧?放心,很快哥哥就让你快活了。” 叶秋眼睛死死闭上,把头扭到一旁,嘴里已经尝到血腥的铁锈味儿。 而那男人说着话,伸手在自己胯下胡乱揉搓几下,便挺着那丑陋的玩意儿,扯开她白嫩的两腿,就要进入。 却在此时,他整个人忽地往叶秋身上仆倒。 而那在后头抱着叶秋,还摸着她胸的男人笑道,“你这家伙也忒急了些,也不知怜惜着……” 最后的话,全噎在了嗓子眼里。 因为他的咽喉,已经给人徒手砍了一记手刀。 对方功夫很精妙。这一掌劈下去,虽不会置人于死地,却刚好让他发不出声音。 那家丁本能的抬手去捂。却见一个男人如鬼魅般现身在狭小的船舱里。 叶秋本闭目等着受辱,却忽地觉得不对劲,她再一睁眼,却对上一双暗沉的双眸。 心头猛地一跳,叶秋心中先是一喜,随即而来的却是说不出来的难过。她想过千百种与男人相见的方式,却怎么也不应该是这一种。 也就是这一刻。叶秋想,她是真的喜欢这个男人的。所以连获救的欣喜都没有。满心都是这么狼狈被他看到的无助和惶急。 可他,是怎么来的? 李雍不是一个多疑的人,但素来办事谨慎。 沈轻尘突然出现在潞州城,还带来冯辰香的消息。让他心中未免有了一丝怀疑。 她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就为了跟自己说几句话? 李雍觉得不太可能。 这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们,就算对他有几分中意,可又哪有这么不辞劳苦? 所以心中生疑的他,便让个亲兵悄悄守在那里,看沈轻尘会去哪里,然后自己先回军营去忙了。 出来得久了,也不知叶秋会不会担心,他想忙完了手上的事,再回一次仙人村。亲自把冯辰香的事解释给她听。 忙到下午,亲兵先回来了。 “属下跟到码头边,见那位小姐上了船。后来悄悄看了一下,那船上似是京中来人,只白天不太方便打听。便先回来报个信,要不我晚上再去一回?” 李雍想了想,“你先下去休息吧,这事我晚上自己去。” 他早就听说。泰王府有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沈轻尘这样低调而来,只怕也是有些干系。若是晚上去探探。能发现些隐秘,说不定还能从泰王那老财迷里要点好处。到时帮着村长弄条财路,回去时只怕她会更加欢喜。 男人这样想着,继续处理公务。 却不料等到黄昏,营中又有人匆匆来禀,说有急事要求见李雍。 守门的士兵觉得有些烦了,白天来一个这么说,怎么晚上又来一个也这么说?别看来人做男子打扮,长得也颇为英气,可士兵仔细瞅瞅,仍是瞧出是个小姑娘了。 士兵一时误会,便奚落道,“我说姑娘,你想见我们营长,好歹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理由?成天都是有急事,难道就这么急着想嫁人?” “你胡说什么!”那小姑娘人小气性可不小,顿时抬手要教训这当兵的。 士兵看得好笑,便打起三分精神,跟她过起招来。 却不想这小姑娘倒也有她的优势,身形灵活,招式变化多端,对士兵们的套路也似是极熟,竟让她一下钻了空子,把人给撂倒了。 这下子,士兵脸上挂不住了。有些围过来瞧热闹的士兵也开始起哄,“这么大个汉子,打不赢个小丫头片子,我看你也别在营里混了,回家抱孩子得了!” 那士兵给激起性子,再不相让,实打实的跟那小姑娘对战起来。 这一下,那小姑娘可就吃不消了。 她虽然会几下功夫,到底是个女孩子,年纪又小,力气有限。若是应付寻常百姓倒没什么问题,但真正跟这些上过战场的士兵较量起来,还是略输一筹的。很快给人打翻在地,气得哭起了鼻子。 “你们这些臭当兵的,不识好人心!我辛辛苦苦跑来给你们送信,你们还欺负人。呜呜,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若叶村长出了什么事,也是你们害的!” “站住!” 一句叶村长,让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士兵警醒了,谁不知道叶村长啊?如今大家天天吃的豆芽,还是托了她的福呢。赶紧二话不多说的,把这小姑娘带到李雍帐里回话。 小姑娘原本气还没消,抽抽噎噎的想多骂几句,可看见灯下那样一个玉面冷郎君,不由得小脸都微红了。 她年方十三,虽然还小,却已经懵懂知道些人事,正是开始对异性生出朦胧好感的时候。猛地瞧见这样一个又好看又斯文的大哥哥,小脸红些,心跳快些,也是很正常的事。 李雍从来给这样的目光看得多了。也不以为意,只瞧着这小姑娘,却无端端的觉得有几分眼熟。 “你找我?” 小姑娘抹了眼泪。吸着鼻子道,“我叫鲁小凤,是原平县鲁亭长的女儿。” 她说这一句,李雍就明白了。怪不得眼熟,象朱青青。 看小姑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还特意让人去倒茶来,口气温和的说。“坐下,慢慢说。” 看他这么客气有礼。鲁小凤心里舒服多了,却不忙着喝茶,而是急急的道,“我外家是仙人村的。今儿有家丁来报信,说是叶村长和她儿子,被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京城贵人带走了,让我们赶紧来说一声。我爹事多,本说明天来,可又怕耽误事,便让我赶紧骑着马来了。谁知你的士兵还不让我进来……” 她原想多抱怨几句,可忽地瞧见李雍蓦地冷下来的脸色,看得她打了个寒战。再不敢多言。 李雍目光沉了沉,“多谢姑娘前来报信,天色已晚。我让人先送你去休息,明日会派人送你回去。” 鲁小凤原说不用了,她家在潞州城还有两门亲戚,否则她爹也不会放心让她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跑过来。 可李雍却已经让人带她出来,显见得要去忙了。 鲁小凤跟着铁牛往外走,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你们这营长可真吓人,他平常也这么凶么?” 铁牛眨眨眼。他能说他们营长刚才已经很温柔很客气了吗? 李雍离了军营,立即去了码头。 他素来聪明,立即把沈轻尘和泰王家联系了起来,然后,他就想起了一件事。 那一年,正是秦奕私自跟着征兵的队伍跑出京来玩,然后泰王怕自己儿子出事,花大价钱雇他暗中保护。 而那时候,正是李雍初初接手清水营,最为艰难的时候。 因为义父刚死,许多人都在明里暗里打压他,逼他交出兵权,甚至暗杀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李雍一为了替营里赚钱,二为了暂时躲一躲风头,便接下了这桩差使。 也就是这一趟,发生了他一生中最无法预料的一件事。 可他眼下没工夫想那些,只是满门心思想快点赶到码头去。因怕打草惊蛇,他悄悄的摸上了船,却不想,会和叶秋在这样的情况遇到。 如果说叶秋觉得难堪,那男人就是愤怒。 叶秋只觉得身上忽地一轻,是李雍把还伏趴在她身上的那男人给提了起来。 他很少失态,尤其在出手的时候,基本都是一击毙命。 可这会子,他却生平头一回用上了平日最不屑于用的凌厉手段。 不见刀光,只用拳头。 只一拳,便让之前被打晕的那个家丁清醒过来。却连叫都叫不出,五脏六腑就如同被重锤击打一般,一下接着一下,痛得几要发狂,却偏偏晕不掉,也死不了。只能听到拳头打到肌肉骨骼,发出或沉闷或碎裂的声响。 那个被打伤咽喉的家丁骇极,如同见到地狱修罗一般,拼了命的爬着想逃走。可这一举动,无异于引火烧身,很快他就成了下一个。 当切身体验到这种痛,他才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他想磕头,想求饶,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这一秒觉得自己痛得快要昏死过去了,下一秒又痛得清醒过来。 直到这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拳脚过去,两个家丁已经如同破抹布般瘫在地上,只能嗬嗬的喘气。 他们还不会那么快死,估计还能撑上一两个时辰,才会活活痛死。 叶秋含着眼泪,想尽力整一整自己的衣裳。可她却可悲的发现,药力发散得太快太猛了,自己除了浑身哆嗦着,甚至连腿都并不拢。只能任由自己摆着这么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任人观赏。 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已收了拳,正大力喘息着的男人似是明白了什么。 上前把叶秋扶起,uu看书.ukansu.cm 从她嘴里掏出帕子,问,“谁干的?”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却充满着未知的愤怒。 他已经尽力控制自己的怒火了,可叶秋依然觉得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力气大得生疼。 不过这时候,疼一点才好。才让人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是被救了。 叶秋咬着唇,尽力不要眼泪掉的太厉害,颤抖着说出一个名字,“沈,沈轻尘。” 尾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呻吟。 叶秋难堪的扭过头去,眼泪又落了下来,滚烫滚烫的。 她自己看不到,可男人目力惊人,即使是在暗中,也看出这两行泪跟之前的不同。 她的泪里,已经沾着血。 仙人醉不是普通的媚药,这药里是带着毒的。 如果真的遇到那些意志坚定,不愿意顺从的女子,她们唯一的下场,就是七窍流血而死。 男人什么也不问了,抖开一床薄被,把叶秋兜头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绑在身后,从来时的窗户里爬出去,跳上了一艘小船。 现在的他,只无比庆幸,自己到底是赶过来了。 之前,他只以为那两个家丁是在欺侮哪个丫鬟,虽然有些看不过去,但还没有想置他们于死地。可看清楚那被轻薄的人是谁时,李雍愤怒了。几乎是想都不想,就使出了最酷烈的手段。 让他们活着,问口供什么的,都已经毫无意义。他们碰了不该碰的人,就该死。 至于那位债主,回头,他有的是时间。 ※ 接下来,大家懂的……(未完待续) ... ...r1052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会娶你 船舱里,沈轻尘忽地打了个冷战,有一种很不安的阴影笼罩了心头。 她会不会,对叶秋太残忍了? 可转念一想,不过一个贱女人,为什么要对她讲情面?哼,谁叫她勾三搭四,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反正她又没要她的性命,只是她再不能缠着李雍,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珊瑚悄悄凑近了问,“小姐,时候也差不多了,要不要打发个人下去看看?” 沈轻尘点了点头,“那女人要是敢寻死觅活的闹事,就告诉她,我有的是法子弄死她儿子。她要还想她儿子好好的,最好老实些。” 珊瑚答应去了,可才下甲板,却忽地发现船开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好了明天才走吗?怎么半夜就出发了? 可泰王府的管事却刚得到消息,厉声把她叫了回去,“什么都别问,回去!” 珊瑚心口怦怦跳,难道是叶秋那儿,出事了? 确实是出事了。 当焦兴找到船老大,带他过来找叶秋时,就发现不对了。许志坚的绳子都被割了,肯定是跑了。而叶秋也不见,就更奇怪了。 不过她身上有香,遁着味道一路找过去,焦兴他们发现了那两个家丁。 只看那两个家丁全身骨骼都已经被人打得寸断,五脏六腑也全移了位,只能痛着活活等死,船老大和焦兴也不由得毛骨悚然。 这两个家丁干了什么不难猜。但是有这样本事揍人,还不被发现的人,到底是敌是友? 想起叶秋之前说的话。船老大觉得,应该不是敌人。 他倒有心去寻寻叶秋,可把泰王府的管事找来,那人一见那两家丁的惨状,却是吓破了胆,什么也不说就让他赶紧启程。 在他看来,叶秋会出事。多半是主子的授意,还很有可能是想去母留子。如今中途出了岔子。只怕主子要不高兴,不如早些离开,省得夜长梦多,还招惹上什么贼人。 船老大倒没想到他这样经不起事。因为那俩家丁是在他船上出的事,又不是自家兄弟动的手,自然是说清的好。再想想那人既救下叶秋,又狠揍了这两家丁出气,应该不是坏人,故此也不好违拗的顺着这管家的意思离开了。 等沈轻尘听说事情有变,又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也自害怕。赶紧命人去看过,说小地瓜还在。心中方才安稳。又拿钱给珊瑚,让她去把底下人的嘴都封住,万一有什么事。也别弄到她身上来。 可这一夜,她到底是睡不安稳了。 一闭眼,就看到叶秋赤身*,鲜血淋漓的来向她索命。只能命人点上灯,还让丫鬟团团陪在一旁,沈轻尘才能稍稍安心。 而那一边。李雍带走叶秋,先灌她喝下一壶清水稍稍减轻些药性。等上岸后立即打马飞奔,把她带去一处民房。 叶秋身上的药性已经全然发作,烧得整个人浑浑噩噩,根本不知今夕何夕。 只隐约听得马蹄声,然后有人说话的声音,待李雍终于打开包着她的被子时,却已经到了一处温暖干净的床上。 满目所及,全是红。 红彤彤的帐子,红彤彤的床,还有红彤彤的灯光隐隐绰绰的透进来,不甚明亮,却分外让人安心。 身下垫的是锦缎的丝被,滑滑的,微有些凉,触碰到敏感的肌肤时,那感觉分外让人难耐。叶秋不觉蹬腿磨蹭着,手指揪紧了身下的丝被,迷糊着发出难耐的呻吟。 忽地只觉脸上一阵温暖,有人拿了温暖的湿帕子替她擦着哭花的脸。 叶秋的神智稍稍回来了些,似是要确认般死死抓着男人的衣襟,抖着嗓子问,“李……李雍?” 嗯。男人低低应了一声,想想又多说了句,“是我,李雍。” 叶秋揪着他,安下心来。但她心里尚存的半分清明大致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所以死死咬着唇,又无端端的紧张起来。 可自己被人那样摸过,看过,他会不会介意,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脏? 可她的眼睛迷蒙着,象是罩了层水雾,已经看不清东西,更别提男人的表情。 男人收了帕子,看着她被咬得樱红滴血的唇,还有盈盈欲滴,迷蒙涣散,却更加诱人的的眼睛,默了默,伸指一弹,熄了房中唯一的灯。 不自觉的,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然后叶秋感觉到身边一热,是男人坐了下来,他的身上微带着些潮湿的清爽水汽,似是匆忙之中已梳洗过。 叶秋的心却不自觉的跳得飞快。心中似有个小兽在催促,靠近他,快靠近他。可偏偏身体和残存的理智却怎么也做不到。 静坐了好一会儿,才于黑暗中,听到他低低的说,“你中的这药,有毒。” 然后又顿了顿,他说,“我会娶你。” 他的语气艰涩却认真,听不出半分玩笑之意。 叶秋的心,跳得更快了。不自觉的努力咽了咽唾沫,轻轻的应了一个字,“好……” 她心中的小兽叫嚣得更凶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上,有被人凌辱过的痕迹,可她不想要这些肮脏的印记留在身上。所以现在,她很迫切的希望是他,也只愿是他,来帮她抹去这些耻辱。那没有什么比留下新的印迹最好的办法了。 男人慢慢欺身上来。 闻着靠近的男子气息,便是在黑暗之中,叶秋也不觉闭上了眼。忍着心头的颤栗,等着他的到来。 可男人一时又没了动静,叶秋侧耳细听,才听到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然后,他这才重又轻轻伏低了身子。 叶秋才咬牙让自己放松,别那么紧绷,可男人忽地又坐了起来。叶秋才自奇怪,便听到咚地两声重响,是靴子落地的声音。 那他刚才脱半天衣裳,竟是忘了脱鞋? 叶秋不知怎地,心中又忽地有些想笑,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触。 男人,其实也很单纯的吧? 只这一次,男人很果断的揭开她身上的被了,俯下身来。 叶秋的眼睛再一次闭上了。 如果这时有灯,就能看到她颤动的睫毛下隐藏的不安。 可男人就算看不见,也能从她半天憋气的呼吸声中感受到她的不安。 “你,你别怕……” 男人吞了吞唾沫,干巴巴的说着,可他的声音里也分明透着紧张。手放到叶秋的脸侧,却是半天不敢落下。 叶秋等了许久,一口气快憋不过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鼻下一热,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抹,却被男人很快的拿着不知是谁的衣服给擦去了。 可就这样,叶秋也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居然还会为了男人流鼻血,男人扔开衣服,却已经整个贴在了她的身上,吻上她的唇。 起初很轻,也很生涩,轻柔小心得似是生怕弄坏易碎的瓷娃娃。然后很快,如星星点火般燎原,热情,而急切。 叶秋脑子里已经空白,心跳如鼓,连神魂都似飘离了身体。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抖得跟秋风中枝头的那抹枯叶一般,而男人只能强自按捺着自己的焦渴,快速把她身上仅存的衣物剥了下来。 她刚刚流鼻血,是毒性又发作了,他没那么多时间慢慢来。 所以,他只能一面努力的亲吻着,安抚着,一面将一只膝盖放进她的腿间。 肌肤相接,亲密无间。 叶秋只觉得,原本潜伏在体内的药,好似一下子全爆发了出来。她整个人象是被置身在一盆巨大的火炉中,除了和男人一起烧成灰烬,什么也做不了,想不了。 但她还是想做点什么的,所以她非常努力的,努力的抬起自己的手指头,uu看书 .uukans轻轻搭上男人的腰。 她还没有恢复体力,做出这么一点小小的动作就已经耗费了几乎所有的力气。 男人浑身一震,略停了停,然后伸手把叶秋的小手环到了自己腰后。 然后,全情沉了下去…… 火热,缠绵。 令人窒息的狂潮,把人逼到绝境般的欢喜。 有汗不知从何处渗出,偶尔能察觉到火热它们顺着额头,流向眼睛时的滚烫,有时又能感受到它们从背上滑过的阵阵战栗。 等叶秋药力渐散,恍惚醒来时,伏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也不知为何,忽地就大颗大颗的掉起眼泪。 男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只会揪了件衣服过来,笨拙的给她擦眼泪。 默默的等她哭够,才说,“我会替你报仇。” 嗯。叶秋吸吸鼻子,带了点稚气的尾音,用恢复知觉的胳膊,攀上男人的颈脖,用沙哑的声音说,“地瓜还在船上。” 男人搂着她的腰,“我去接他回来。” 叶秋贴着他的胸膛,听着男人用力的心跳,又轻轻的嗯了一声,忽地笑了。 虽然浅淡,却是真心的展开笑颜,伏在男人身上安然睡去。 天已经蒙蒙亮了,即便没灯,可以男人的目力,已经能朦胧看见,在叶秋的左肩上,有一道陈年的旧伤痕。 有些象牙印,但却因岁月模糊而更象是伤疤,就连叶秋自己都没有留意过。可男人的拇指却不断摩挲着那一处,神情莫名。 ※ 河蟹时代,只能这样了。表太失望,这也是一个重大进展。虽然还没成亲,咳咳~~~(未完待续)r655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早有打算 等叶秋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男人不在身边,她身上虽然满是情事后的酸软,却是清爽干净得很。底下的被褥也是新换过的,还残存着淡淡的阳光味道,让人眷恋。可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咕咕叫着,就算叶秋再想赖一会子,却仍是坐了起来。 “娘子醒了?” 听着里头的动静,一个年约四旬,长相端庄,颇带风霜的精干婆子进来,殷勤的问候,并告诉她,“李营长出去办事了,说回头接了娘子的儿子就回来,让你安心,且住着或是回去都使得。” 看叶秋诧异的眼神,她又笑着做了个自我介绍,“老婆子姓江,是李营长买来伺候娘子的。我还有一个金兰姐妹姓田,她那人不会讲话,倒是个老实肯干的,这会子正在外头洗被子呢,回头我叫她进来给娘子磕头。” 叶秋忽地记起,李雍曾经说过,要买两个仆妇给她使唤的事,没想到他还真放在心上。再听到江氏说起洗被子什么的,脸上又是一红,连耳根子都开始发烫。 江妈妈却惯会看人眼色,即刻道,“我们也就在外面干些粗活,里面的事,可全是李营长自己料理。真没想到,这样一个行军打仗的男人,竟是样样办得妥当,娘子日后可是有福气的人呢。” 叶秋心中微甜,却实在不好意思继续这个话题,“江妈妈是吧?你从前是哪儿的人?倒不象寻常人家出来的。”否则不会这样谈吐有礼,且礼仪周全。 江妈妈一面给她打水洗漱,一面笑道,“老奴从前在大户人家里当过差,说来不怕娘子笑话,也是做过通房丫鬟的。只命生得不好,老爷死了便给大妇卖了出来。后来好容易辗转脱了身,到潞州军营做了个浆洗缝补的仆妇。承蒙李营长看得起,便把我和我那金兰姐妹一起买下,让我们来服侍娘子。说只要干得好,日后便给我们养老送终,我们也算有个归宿了。” 她坦然道,“我和我那姐妹都是吃了男人大亏的,所以这辈子早打定主意不再嫁人了,就两人搭伙过日子,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能相互有个照应。所以那时候李营长要买我,我就一定让她把我那姐妹也买了。” 看她这样坦率,叶秋反倒生出几分好感,“放心吧,以后跟着我就是了。虽不能说有什么大富大贵,但饭总有一口吃的。” 江妈妈似是松了口气,“如此便是再好不过。李营长也跟我们说了,就有一口粗茶淡饭,还得去乡下生活。可我们姐妹这把年纪,还图什么?也就是能清清静静过几天日子了。不瞒娘子,我们在军营浆洗多年,一双手早泡得没什么用了,身上病也多。李营长能看上我们老姐妹,那是给了我们一条活路。所以娘子放心,我们跟着你,一定不会生出异心。” 叶秋点了点头,她的身边确实不需要年轻貌美,花里胡哨的,象江妈妈这样历经苦难,知道忠心,又能帮着理事的,才是最重要的。 服侍她洗漱过后,江妈妈给她端了饭菜来。虽然就是清粥小菜,但做得还挺不错。 只江妈妈谦虚道,“都说娘子的饭菜做得极好,我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你就将就着吃吧。” 叶秋也夸奖了几句,江妈妈也不多谦让了。 等她饭后,江妈妈收拾了碗筷,又指着屋中一只箱子道,“这是李营长给你的,钥匙在这。” 叶秋打开一瞧,里面有江妈妈和那田氏的卖身契,还有这所房子的房契以及一些散碎银两。 下面有一大一小两个包袱,大包袱里是一件虎皮斗篷,看身量,明显是给叶秋做的。小包袱里有一顶真真正正的虎头帽,还有一件小斗篷,后面缀着一条老虎尾巴,叶秋摸着就笑了。 把东西收起,出了门,这回她算是认出来了,眼下住的小院,就是秦彦那所房子。只李雍已经将它买下,名字也换成叶秋的。 江妈妈告诉她,“李营长的意思,还是这西厢留着做娘子以后来住的卧室,那边正屋眼下还是做客厅和客房。之前你没来,有些营里受伤的将士,也在这里养伤,不过昨儿就走了。” 她忽地一笑,道,“你那屋的东西可全是新备下的,之前营长吩咐我去采买,还专门说了,一定要拣好的买。我还犯着糊涂,见了娘子才知,营长竟是这样心细的人。” 咳咳,叶秋听着脸又红了。 她昨天会过来,全是意外好不?不过男人有心替她准备了这些,那是不是表示他早有那个打算? 正在这儿胡思乱想着,老蔡来了。 见了叶秋就眉开眼笑的问好,然后告诉她,“这几**在潞州,能不能再教我们几手?如今仗打完了,我们那糕饼铺子的生意也好了,等到渠挖通了,还想去定襄城再开个铺子呢。” 叶秋听他说得轻松愉快,心里对儿子的担忧不觉也减轻了几分。 反正男人去了,他应该搞得定的,对不?于是便在潞州暂且留了下来。 可叶秋不知道,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轻松。 在她被秦奕带走之后,小伍便追了上来,不过他比李雍晚了一步,找到码头时,却是已经人去楼空。 李雍没有对他发脾气,但小伍却自责得不轻。主动又带人追了上去,并且表示,要是不能在他赶来之前,找到小地瓜,他也就再没脸回清水营了。 然后在叶秋还在酣甜的梦中之时,李雍已经迅速安排了手上的军务,然后打马飞奔,不是追赶秦奕,却是赶去了八角镇。 陶家的日子很不好过。 自从叶秋在陶家失踪之后,陶家的日子或者可以说是很难过。不要说没有生意上门,就连日常的维持都变得不容易起来。 谢子晴想吃一口新鲜的豆芽,还得自己掏钱让丫鬟去买,又添些钱另给厨房的婆子,才肯做给她吃。 乡亲们的智慧和勤劳远超叶秋的想象。 在眼下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朱方氏带着仙人村的婆娘们,把豆芽这个小买卖给做了起来。 之前冬天做酸菜,村里的婆娘们可是很出了一把力气,回头分起钱来,各家各户的女人们脸上都有了光彩。 等到男人们又开始忙活修路清渠,挖山开窑的活了,村里的女人们也不甘示弱的动起脑筋来。 先是组织着把去年冬天种的地上的积雪给刨开了一层,然后便商量着想去山林里挖些野菜来卖。 这些东西卖到山下,可都是极受欢迎的。 只新来的厨子潘文却说,“那些野菜才冒尖,挖一天也挖不到多少。我看村长家的豆芽菜做得不错,何不多做些带下山去卖?” 一句话,把村里婆娘们的热情都点起来了。 这个潘文来了没几天,可村里老老少少都很喜欢他。真正的人如其名,又斯文又安静,不多言不多语,但做起活来却是又快又好。 因他长得白白净净,跟个书生差不多,尤其讨村里女人的喜欢。没事总愿意找他说说话,连带着对他家的闺女,潘迎春也格外关照。 至于他跟花裙子的婚事,虽然朱长富和连爷爷都没有挑明了说,但许多有心人都已经看出来了。 乡里人要说朴实也朴实,要说狡猾也狡猾。他们不明着说,却总是有事没事,撺掇着迎春那小丫头,去找花裙子要针线活。 可全村要说叶秋的针线可以上差评榜第一,裙子绝对是第二。 不过叶秋眼下是村长,没人敢管。但裙子人老实,又不会说话,人家推给她,说迎春又给你送什么好吃的如何如何,你还不给她缝个荷包做件褂子吗? 说得裙子只好去找蔓儿画了样子,粗针大线的努力给迎春做针线。扎得十根指头全是针眼,还缝得歪歪扭扭,看得连大娘直摇头。 干脆让她从纳鞋底学起,荷包那样的细致活,uu看书 ww.uukanshuco 还是先让蔓儿帮着做吧。 这些小事要慢慢来,但仙人村自从豆芽生意开张,却是一直极好。 因村里有车,连升他们每天又要赶往山下干活,带去售卖都是极为方便的。况且这生豆芽定价也不高,寻常人家也都吃得起,往往一拖下山,几车子就都卖掉了。 为了多腾些地方好装豆芽,村里的男人们也不怕辛苦,下山干活都不坐车,改步行了。日日起个大早出发,只为了多卖几个钱。 朱青青见此,把自家儿子,鲁季贤专门教育了一番。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会举一反三,晚上就在村里的课上,又把村里的孩子们教育了一番。 说家长们如此吃苦,也是为了给你们博个将来。讲得头头是道,唬得一帮乡下孩子一愣一愣的,倒是让乡亲们听得大为宽慰,对这小先生越发敬重了些。 再说谢子晴,因家中多事,兼要准备陶世杰的婚事,陶老太太倒是没什么空来管着陶锦鹏。她便捡了这个便宜,重又把儿子拢在身边。 只如今镇上流行吃豆芽,陶锦鹏也喜欢这道小菜,便累得她只好三不五时的破费买些来做。 这日晚上一开箱,才发现自己的体已用去大半,心下正自惶恐,忽地发现房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人。 ※ 某马:作者君今天出发啦,因为箱子太小,东西太多,就没有背电脑,接下来几天可能没办法在书评区跟大家勾勾搭搭,争取发些微博吧。在新浪,桂仁_起点,不过作者君是微博小白啊啊啊!r1152 第一百八十五章 赐婚使 突然发现一身风尘,甚至带着满头大汗的李雍出现在自己房间里,谢子晴可是吓得不轻。 “你,你想干什么?那个叶秋……她可不关我的事,有事你去找陶世杰!” 谢子晴怕得腿都软了,还有些莫名的心虚。 她甚至都没想到,自己这时候应该做的,是高声喊人,而不是拼命推卸自己的责任。 可男人,非常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只是淡然的站在那儿,说起一件事。 “泰王是全西秦最有钱的亲王,他只有一个独子,名叫秦奕。而秦奕去年,因为意外受了点伤,不可能再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了。所以,眼下谁要是他的儿子,就能得到泰王府的一切。” 谢子晴一下子就懵了。直到外头丫鬟喊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你,你先别进来……我有点事,想一个人静一静。” 咽了咽唾沫,谢子晴走过去,再次确认门窗都闩好了,才飘着步子走过来,低低的问,“你,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男人敏锐的目光似是一下就看到了她的心,“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你打算放弃泰王府的这一切,我会即刻离开。但如果你不想放弃,那么现在,就是你唯一的机会。” 谢子晴绞着手指,惶恐的走来走去,“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而且你,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她浑然不知,自己这样的话,已经出卖了太多的信息。 男人眸光更肯定了三分,神态越发从容,“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清楚。我也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如果地瓜给泰王府认回去,他娘必也是要跟着去的。你明白了?” 谢子晴有些明白,却还是有些糊涂,“那你,你怎么知道……” 这回,男人很快的打断了她,“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如果地瓜被泰王府认下,名字写上官方文牒,就算你日后再找上门去,也不能再改变他的地位了。而且到那个时候,你想想,泰王府会怎么想你,怎么想你的孩子?要知道,他们来时,你可也在现场,却什么都没有说过。” 一句一句的逼问,带着无形的威压,把谢子睛逼得步步后退,心神大乱。 “可他们,他们已经走了……也没人问过我。” “所以我说,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带上孩子,跟我走,在他们进京之前追上去,坦陈一切。”他顿了顿,说,“如果,你有确凿的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谢子晴嚷出这一句,男人的心彻底踏实了。 “那你还不走?” 谢子晴咬了咬牙,想起自己在陶家过的这些憋屈的日子,想起自己日渐稀少的私房,再想想陶家的江河日下,还有泰王府的富贵荣华,她忽地跺一跺脚,下了决心。 “好,我跟你走!你去雇辆车,我收拾一下,就到后门来找你。” 黑天黑地的,陶家人心涣散,连看后门的婆子都不知躲那儿偷懒去了。 因怕揭出自己从前的丑事,谢子晴连贴身的丫头都没吭声,就收拾了所有的细软,抱着哄睡着的儿子出来了。 才在庆幸后门无人,连谎话都不用编,忽地就听贴身丫鬟春枝问,“奶奶这是要去哪儿?” 谢子晴吃了一惊,再转头,却见她到底是跟了来,目露狐疑。 谢子晴咬了咬牙,心下暗暗下了决心,等回后寻个机会就弄死她就没人知道自己的隐秘了。这会子却道,“什么都别问,跟我走。” 拉着丫鬟出来,果然就见李雍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要带她们母子离开。 三人上车,马车一路飞奔。谢子晴才把事情告诉了春枝,只没说得那么仔细,“你早应该猜到了吧,鹏儿的生父并不是陶世荣那个没种的男人。眼下他亲爹找了来,我们去相认。日后有了好处,我自然忘不了你。先前不说,是外头的男人不让。这会子你既跟来了,那同去便是。” 那春枝倒也不蠢,知道谢子晴必是想撇下自己,去飞高枝,否则以她的性子,怎么会舍得陶家的好日子? 不过眼下,她赶着巴结好谢子晴才是真的,“奶奶说的哪里话?那陶家眼看就要倒了,奴婢早想劝您另寻去处。如今既然有好地方,那奴婢自然更要尽心尽力的服侍。” 不提这主仆二人虚与委蛇,倒是陶锦鹏到底年幼,不耐颠簸,从睡梦中惊醒,不耐烦的吵闹哭啼。 李雍见此原说寻个客栈歇下,可谢子晴却道,“小孩子哭闹本是常事,不用理他,赶路要紧。” 她既已经下定决心要投奔泰王府的荣华富贵,那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且不提他们这边如何赶路,在潞州城那边的叶秋,和城中的百姓一起,迎来了一支特殊的队伍。 秦商为了做好这次的赐婚使,可是卯足了功夫。 前呼后拥,仪仗鲜明。 似是生怕别人不知他是因何而来,一路招摇。尤其是到了潞州城外,还离着十几里地时,就命人奏起鼓乐,展开旌旗。 原本潞州府衙派人跟他说,今日城中有事,请他改日再进城,可秦商却是不肯。他自以为,这样出场,就应该一鼓作气,任你们有天大的事,都该为了他让路。 原本还怕李雍真的给他脸色看,可等到远远能看见城郭了,便看到无数百姓夹道相迎。 秦商安下心来,原本正自得意,手下谋士也凑趣的道,“到底是大公子会做人,哪怕二公子再怎么桀骜不驯,可也不敢不出来相迎。瞧这还差遣了许多百姓,算他识趣。” 秦商听得面上有光,越发趾高气昂起来,不过嘴上却要谦逊几句的,“到底是圣意,他有几个胆子敢违拗?行了,既然他把场面做起来了,咱们也不好太过。让下头人吹打得卖力些,好歹听着也喜庆。” “是。” 谋士应着传下话去,一时就听着锣鼓喧天,旌旗招展。一派喜气洋洋,繁花胜锦。 可走在头前的人,忽地觉得不对劲了。 那些出城迎候的百姓们,虽有不少往这边张望,可目光里却没有半分恭敬顺从,而是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甚至有些人,都在往他们这个方向吐口水。还有些年轻小伙子挽了袖子,一副想来打架的模样,只是给旁边人拉住,不知又说了什么,到底按捺了气性。 叶秋也看到那支与众不同的队伍了,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瞧着就不一般。陪她出来的江妈妈倒是有几分见识,“哟,这瞧着可象是奉旨出京的差使,那队伍中还打着明黄旗呢。” 可再怎样的明黄旗,也不该今日进城。 叶秋正在想这是哪个缺心眼的官员,忽地有人挤到了她的身边低语,“那是皇上的赐婚使。” 叶秋一愣,再转头,就瞧见颜小胖了。 不过如今的颜小胖已经不再是颜小胖,可以说是颜小瘦了。 这次出门,他回来时大病一场,整个人瘦得脱了形,叶秋怕打扰他休息,一直没去颜府拜访。倒是做了几回糕点和小菜,打发人送去。 此时乍然见到人,叶秋愣了愣才把他认出,然后眼圈不觉就红了,“你这还拄着拐呢,怎么就来了?” 颜平楚闻言收起笑意,“今天这样的日子,我哪怕是爬,也是要来的。只那人可恶,明明爷爷都打发人去说了,还是非要今天进城。” 叶秋心里头差不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抬手拍拍他肩,“你放心,我没事。” 这几日,老蔡和江妈妈他们并不是一味报喜不报忧的,有好些事都告诉她了。 包括李雍的婚事,江妈妈没有旁的话,只道,“老奴也算是活过半辈子的人了,这世人看人不能光是听说,得摸着良心看那人为你做了些什么。若觉得不值,那便算了。但若是觉得值,就别管别人怎么说。” 叶秋深以为然。 李雍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她选择相信他,就会选择看他怎么处理这些事。 所以什么赐婚,什么公主,对她来说,是会有些酸,但并不足以动摇她的信心。况且,听说那赐婚使还是齐王家的大公子,李雍大伯的儿子。 这是怎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兄弟,uu看书ww.uukash 会为自家的手足接下这样的差使?叶秋只冷眼看着,都替男人心寒。 终于,那边的秦商也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对面的百姓基本都穿着素服,好些人甚至还披麻带孝。 这是干什么? 才自疑惑着,有一支队伍从旁边的路上,先他们一步,走到了大路上。 那是一支全部由军人组成的队伍,几人一组,肩拉手推着车子,辘辘的沉默着走着。车上堆放着数卷芦席,似是包裹着什么。 而围观的许多百姓,在看到这些车子的时候,就已经控制不住情绪的流下眼泪。 忽地,有个全身重孝的妇人站到队伍的前方,漫天撒起一把雪白的纸钱,凄厉的叫道,“孩子他爹,你回来呀!” 似是积蓄已久的大江突然决堤,又似倾盆大雨突然落下,人群里隐忍许久的悲痛,随着这一声呼号,尽数倾泻了出来。 秦商忽地惊醒,这不是来迎接他的,这是一支迎丧的队伍! * 某马:据最新消息,作者君没买航班延误险,结果误了4小时!已在机场哭瞎。 某猪:那我来发布个好消息,西湖的杨柳已青,各种花苞长势喜人,预计再有一周到十五天左右,将是最佳赏花游玩期。只是注意要避开周末,否则那个人山人湖啊~~~ 某马:你懂什么叫人山人湖吗? 某猪:咋不懂了?有小盆友科普过,人爬过山,又去过湖,就叫人山人湖。 某马:……r1152 第一百八十六章 滚出去 人群中有许多人开始放声痛哭。 然后呼儿唤郎声,此起彼伏,如层层伤痛的波涌,几欲将人吞没。 叶秋的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已经知道,仙人村一共去的五个人,死了四个,只有董青松一人活着,却又随着秦彦,去闯荡茫茫荒原。 她不能想象这些乡亲们都经历了什么,以至于让原本老实本分的董青松做出这样的选择。但她却知道,她要来迎接其余四人的骸骨,把他们带回仙人村。 她是村长,这是她的村民,她的责任。 董二、朱德贵、朱德禄、连春祥。 这一刻,无论他们之前是好是坏,跟叶秋有什么矛盾,他们都是叶秋心目中的英雄,也是百姓心目中的英雄,最光荣的烈士。 因为他们用他们的性命,保卫了潞州城,保卫了潞州城后的所有百姓。 这一刻,给他们怎样的赞誉都不为过。 所以这一刻,叶秋的眼泪也是真心为他们而流。 可偏偏有人,嫌他们晦气,连好好的哭一场都不允许。 秦商气极了。 他可是皇上亲封的赐婚使,可这些百姓是在干什么?李雍究竟是在干什么? 故意找了这一帮老百姓,弄了这么多的死尸,在他进城的时候披麻带孝,哭哭啼啼,这摆明是在打他的脸! 打他的脸,也就是在打皇上的脸!那他还能不给皇上出口气的? “来人,给我冲过去,把这些穷鬼给我踢到一边去!” “等等。”手下谋士见机不动,想劝秦商弄清楚情况再说。 可秦商却忍不了了。 看这些死人不过是拿着破席子一卷,来哭丧的又都是平头老百姓,能是什么要害人物? “打!给我一直打到潞州军营里去!我倒要看看,李雍他要怎么给我交待!” …… 赵三哥原是潞州城中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平素就以砌墙修瓦为业。生意不好时,也去码头招揽些力气活,是个十足清贫的苦汉子。 他一家祖祖辈辈也不知在潞州城繁衍生息了多少代,打小就是摸着城墙长大,连哪儿突出来一块,哪儿藏着个老鼠洞都了若指掌。若有朝一日离了这座城,也实在不知还可以去哪里谋生。 这回潞州兵临城下,赵三哥当然没有跑,而是留了下来,应府衙的招募,协助城池防守。等到战事结束,因为在潞州城防守中结下的好人缘,赵三哥倒是接了不少官府的大活。 因战火毁损,好些城墙房屋都要重新修补,每天都忙得他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不过即使是这样,他还是特特的在今儿请了一天假。 工地的小吏玩笑着说,“你这少来一天,保不定明儿就不再请你了。” 赵三哥也笑,却半带认真的说,“就算不请我,我也是要去接一接的。” 小吏有些惊奇,“瞧不出,你这人平时不声不响的,倒是个讲义气的。” 赵三哥忙摆手道,“别!我可真没那么好。我这人胆小怕事,潞州城有难的时候,我都没出去尽一份力。这会子要不去接一接,我怕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然后,他就按着家中清明重阳祭祀先祖的规矩,置办了纸钱香烛,又特特提上一壶他老娘酿的,自家都舍不得喝的老米酒,换了身素服,随着人流出了城。安安静静的站在人群之中,等着那三百一十一人的归来。 那些人,与他非亲非故,甚至与他连一个照面也不曾打过,可赵三哥愿意歇一天工,专门来等着他们,用自家能置办得起的,最隆重的礼仪,祭奠那死去的三百一十一个父老乡亲。 当军营里运送尸体的车队终于出现的时候,赵三哥也跟乡亲们一起红了眼。默默的把纸钱在路上燃起,默默的把酒倒上。 兄弟们,好走。 这里有酒有钱,不拘是哪个兄弟的英灵路过,带走吧。 可才自悲伤的在心中默念着,却怎么也不曾想到,忽地有一队士兵冲过来,竟然挥舞着皮鞭,驱赶着人群。 他们旗帜鲜明,他们衣衫鲜亮,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说是奉旨出京的御使,粗暴的一面打,一面叫他们“滚开!” 沉浸在悲痛之中的百姓们,还没有触碰到亲人的骸骨,就被这样无情的对待,不说那些专程来迎候亲人尸骨的百姓,就连赵三哥这样的局外人,都震惊了。也同样的,愤怒了。 滚开? 他凭什么叫大家滚开? 难道就因为他是皇上派来的,就有权这样欺负老百姓,甚至不许那些装着烈士尸骨的车进城? 皇上不是应该最讲道理的,最有学问的人么? 难道他不知道死者为大,难道他还不许人痛痛快快哭一场了么? 没等到赵三哥上前,就有士兵过去回话了。他的声音很是洪亮,所以离得近的百姓都能听清。 “这些,全是因保卫潞州死难的乡亲们,大人,请绕道而行!” “混帐东西!”那边的队伍里,站出来一个穿得特别富贵,看起来就特别有钱的贵公子,高傲的站在车上,居高临下的说,“我是奉皇命出京的赐婚使,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为些死去的贱民让路?就算他们做了些什么,但还能大得过皇上吗?小心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后头的龙旗!敢让我让路,你简直是找死!” 那贵公子说着话,便让手下拿刀拿枪去砍那回话的士兵了。 人群越发乱了起来,那些士兵们毕竟人少,又要保护自己,又要保护无辜的老百姓,很快,就有装着尸体的车被京里来的人踹翻了。 一具具用芦席卷着的尸体落到地上,给人象是破麻袋般摔了一地,沾了不少泥土。 “孩子他爹!” “我的儿啊!” 见此惨状,人群中,响起凄厉的哭声。 活生生的人出去,却裹着芦席回来,已经够让人悲痛的了。可眼下,连死者最后的尊严也保不住,这让人情何以堪? 赵三哥目眦欲裂,怒发冲冠。 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原是个胆小怕事的普通人,他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平头老百姓,他勇敢的冲了出去,迎着那些高头大马,迎着那些凌厉的鞭子,冲到最前面,对着那位贵公子,扔出一颗从地上捡起来的石子,怒吼着回敬了一个字,“滚!” 啪。 石子带着风声,倏地就飞到秦商面前,正正的打在他的鼻梁上,顿时把他打得鲜血直流。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秦商嘶吼着,状若疯魔,被个下贱平民打出血的愤怒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话音未落,就有想要讨好的侍卫,一记重重的枪杆拍在了赵三哥的后背上,把他打得扑倒在地,嘴里甚至吐出一口血沫。 赵三哥不甘的想要再爬起来时,却是悲哀的发现,自己竟是疼得动弹不得。 而那个侍卫抓着机会,就想再补一枪,扎他一个透心凉。 可就在此时,旁边有人拿了根拐棍,把他的枪拍开,力气大的,甚至连拐棍都打断了,救下了赵三哥。 随即,一群百姓根本不用说人说的,就一涌而上,围住这些人,混淆了视线。 赵三哥不知自己刚刚经过一场生死大劫,他只觉得旁边伸出一双温暖秀巧的手,把他扶了起来。 赵三哥扭头去看,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长得很美,但此刻的神情却是怜悯又悲愤,让人以至于忽略了她的美,只感受到她的善良与正义。 女子扶起赵三哥,让个中年仆妇把了扶到后头人群里,却是走到当先,挽着一个瘦瘦的,年轻公子的胳膊,昂首挺胸,站在骄横的士兵前,双眸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该滚的,是你们才对!” 很快,呼啦啦上来一大帮百姓,左手挽右手,一排连着一排,一行连着一行,根本不需要人指挥,组起了道道人墙。 护卫着那些被推倒的百姓,护卫着那些车上的尸体。 然后,在那女子有节奏的呼喊中,跟着她一起,大声的喊,“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如果这人墙只是一道,或者秦商不会害怕。 但当成千上百的老百姓组成了无数道人墙,u看书 .ukanshu 齐齐高声呼喊,声震天际,他还能不害怕吗? 忽地,这道人墙动了,他们不只是防守,他们还在步步进逼。 马蹄停下了,皮鞭也不敢再挥舞起来了。当这么多的老百姓们一起发出他们最愤怒的声音,还有谁敢小瞧? “你们,你们这是想要造反不成?叫李雍来,快叫他来!” 饶是秦商在马车上叫得声嘶力竭,可根本没人听他的。就算是有人听到,可现在这情形怎么去叫人? 手下谋士吓得脸都黄了,“大公子,咱们还是先避避风头吧。万一这些贱民暴动,伤着你的千金贵体,可怎生是好?” 秦商再嚣张,再自诩尊贵,但还是知道众怒难犯的道理。万一真叫这些群情激昂的老百姓踹翻了他的车,甚至把他揪住一顿暴打,看他们的眼神,他们分明是想这么做的,那他就是告到金鉴殿上,皇上还能来一个个把这些闹事的老百姓抓起来吗? 秦商害怕了。色厉内荏的道,“我可不是怕了他们,只是不想与这帮子贱民一般见识。走!” * 某马:今天这章是由英俊的阿雪来发布,欲知作者君的春游囧途,且听明日分解。 某猪:我可以提前剧透一下么?作者君想去一个小店买点可爱的小物,结果,找到地方,嘿嘿,你们猜怎么着? 某马:这样留悬念是不道德的。 某猪:姐姐们又不象你,她们智商这么高,一定会有人猜出来的。 某马:膝盖好疼……r1152 第一百八十七章 地瓜少爷 一声令下,秦商迅速缩回车里,再不敢冒头。车夫赶紧拨转马头,跟逃命似的离开了。 来时旗帜鲜明的仪仗队,吹吹打的鼓乐手,遑遑如丧家之犬,一路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眼见着那不可一世的大人物跑得没了身影,赵三哥才终于有时间跟身边的女子说一声,“谢谢你了,大妹子。” 叶秋却摇了摇头,“不必客气,你有没有事?” 赵三哥轻笑着捶捶胸膛,又咳嗽两声,却宽厚的道,“没事,我们皮糙肉厚的,经得起摔打。” 叶秋看着他,却是轻叹了口气,又什么也没说的去收敛尸骨了。 赵三哥其实心里知道,这个好心的大妹子是心疼他白挨了打,又讨不到公道。可在赵三哥看来,能把那个讨厌的什么使轰走,就已经很开心了。 善良的老百姓,总是这么容易满足。 赵三哥转头寻回自己被踩坏的篮子,估摸着带回去还能修修再用,便依旧挎在胳膊肘里,闷声咳嗽着离开了。 他的心意已经尽到,赶紧回家去歇歇,明天还得继续干活挣钱养家呢。 直到回了自家的小院,叶秋依旧在难过。 就算秦商被赶走了,可他造成的伤害还是造成了。象赵三哥那样良善的百姓不与他计较,可他们本来就不该遭受这样的待遇啊。 更别提那些被践踏的尸骨了,叶秋都不忍心看。 原本死在战乱中,尸骨都不容易收齐全,尤其又隔了这么些天才能腾出手来收敛,便是勉强收回来,也得捆捆扎扎,才能运送回来。给秦商这一闹,好些尸骨又散了架。那些百姓们认领时隐忍的哭声,叶秋想起来就揪心。 正伤感着,江妈妈打开帘子,进屋回话,“娘子,四具尸骨装殓好了,您要瞧一眼么?” 叶秋连忙起身,“要的,备香。” 特意腾出来的干净厢房里,四口黑漆棺材摆在那儿,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货色,看着就稳重扎实。 叶秋敬了香,过来瞻仰遗容,却意外的瞧见换了寿衣的四人脸色栩栩如生,如睡着了一般。 江妈妈望着旁边老实垂头,也不吭声的田妈妈道,“我这妹子嘴是笨了些,却很有些手艺。这些事她从前看人操持过,便学会了。” 叶秋点了点头,“做得很好,有劳了。” 听了这样夸奖,田妈妈也并不居功,只是略有些局促的低头福了一福。 不过接触得越久,才越会发现她平淡木讷的表情后,其实有一颗善于体贴人意的心。 这样的好女人,却因为相貌不佳,被丈夫屡屡毒打,后来还被典给别人为妻生子,最后在小妾的挑唆下,惨遭变卖,实在是可怜之极。 叶秋在慢慢了解之后,越发觉得李雍替她买的这两个妇人实在是能干之极,他是真的用了心的。 不过虽有田妈妈巧手修饰,但叶秋仍怕拖回去时坏了味道,还是特意在棺材里放了不少高价买来的香料,才把盖板掩上。只不钉死,等拖回仙人村,叫他们的亲人再见最后一面,再好生安葬。 本想着要去军营里打个招呼,借几个人帮忙,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去了,营里却来人了。 老蔡刚来了叶秋这儿,就连连大骂,“那齐王府忒不是东西!竟干出这样天理难容之事,也是营里的兄弟大意了,没派人去接。村长,你有没有惊着?” 叶秋说道自己还好,只有些无辜的百姓受伤,着实可怜。 老蔡叹了口气,“如今你可知我们营长为何宁愿跟着义父姓,也不愿恢复本姓了吧?要说起齐王府的这笔烂账,当真是让人心寒。” 听他忿忿说起,叶秋也才知道齐王府的一些内情。 原来齐王府,在李雍爷爷那辈时,还算是出了几个人物,颇为英雄了得,清水营也就是那时候被齐王府掌管的。 到了李雍他爹这辈时,老齐王有嫡亲的儿子两个。长子孱弱,虽封了世子名分,也娶了妻生了子,但还没等到当上王爷的那一天,就病死了。 如今继位的齐王,也就是李雍的生父,本是弟弟。不知是怕人说他弟弟占了哥哥的便宜,欺负孤儿寡母还是怎样,总之是一味的偏向嫂子和大侄子,也就是秦商。 李雍年纪还很小的时候,就在家中颇受排挤。到了他六岁那一年,离国突然大兵压境,都说他们要打到京城来,西秦的贵族们吓得的四散逃命。 那时候,又有流寇趁机作乱,齐王带着一家子逃难途中,竟然让年纪幼小的亲生儿子带着一些不会武功的家丁婆子引开流寇,自己却另护着嫂子侄子和贵重细软,带着护卫好手,另寻了妥当小道脱险。 幸而半路上遇到李容,把李雍救下了。 说来他跟齐王府也是渊源颇深,李容本是布衣平民,因得了老齐王的赏识,才一路晋升。最后齐王看自家儿子不成器,便让他掌管了清水营。还让他跟自己的亲生儿子,结为异姓兄弟。 但李容颇看不上那两个结义兄弟,只是为了老齐王的知遇之恩,才不得不维系着彼此的体面。不过他却是很喜欢小李雍,主动做了他的干爹,着力栽培。 后来看齐王居然拿自己儿子性命冒险,在平定乱事后,他还曾专门找上齐王府理论。具体怎么说的,老蔡也不清楚。但最后,李容就带了李雍回了清水营。而李雍便把自己的姓给改了,从此再没变过。 “……你们想想,一个才六七岁的娃娃,正是应该在家里上房揭瓦,让大人头疼的时候,可他却在军营里,当了年纪最小的兵。你们别不信,这是我老蔡亲眼看着的,李帅虽然疼他,可对他要求也最严,不管同州冬天有多冷,那么个小小的人儿,就让他扛着比人还高的枪,跟着我们一起操练,那小手小脸上生的全是冻疮。到了十一二岁,就跟着咱们一起上战场杀敌了。晚上回去,还要读书写字,一个做不好,李帅就罚他涮马,或是在营地外头跑圈。” 说起往事,老蔡唏嘘不已,“所以别说他小小年纪就能掌管清水营,真的,咱们全营上下,没一个不服气的。否则,你六岁的时候来试试?” 叶秋听得心里沉甸甸的,她总以为自己打小没妈已经够惨了,可这样看来,李雍比她更惨。她好歹还有一个亲爹疼着她,护着她,可李雍这样明明有爹有娘,却跟没爹没娘一个样,才更让人酸楚吧? 那个什么叫秦商的家伙,最好不要犯在她手上。否则,她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情伤! ※ 水路比陆路来得慢,但也稳当舒服许多。 尤其在细雨纷飞的夜晚,温一壶酒,倚着熏笼,远远听着立在船头的丫头唱着小曲。这意境,若是会诗的,只怕都得诗兴大发了。 秦奕虽不会作甚诗词,但这并不防碍他享受着这美好的意境。 世家公子么?总得会玩些寻常人想不到的调调。至于站在船头弹唱的丫头冷不冷,会不会打哆嗦,那都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了。 正摇头晃脑和着节奏打着拍子,门帘忽地被人掀开,然后一个小人儿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 “我要娘,你去给我找娘!” 秦奕一听,就觉得头疼。 叶秋上哪儿去了,他哪里晓得?只那天一觉醒来,发现地方也换了,人也没了。 死了两个人的事情,管家怕是秦奕下的黑手,不敢细说,只说是可能来了水贼,所以提前离开。 而沈轻尘心里有鬼,也帮着掩护,“也许是她想起家里还有什么事,所以就走了。也有可能刚好想下船透透气,没想到船就开了。” 秦奕想想也觉有理,甚至他从内心里,觉得便是叶秋离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离了自己,她还能去找个汉子嫁掉,反正她把儿子都留给自己了,那何不也放她一条生路? 可地瓜不干。 一觉醒来,不见了他娘,他是各种哭闹。秦奕虽然惯着他,却更加觉得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舱房里那两个人的死相他看了,然后有一顿生生没吃下饭。 对那个凶手,秦奕既不想去追究,也不想去招惹。他再跋扈,也知道强龙只能在自己地头上撒野的道理。所以一面应付着小地瓜,他一面还吩咐加紧上路。 小地瓜也不是个笨娃娃,眼看哭闹无用,他就改变了策略。 哭闹还是要哭闹的,但要专挑秦奕正享受的时候,跑过来捣乱,总之就是一副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的架式。 把秦奕这些天闹得是一个头两个大,眼见这小祖宗又来烦他了,只得赶紧把下人孝敬他的一盘白灼虾送上,堵住这小东西的嘴。 “尝尝看,这是河里新鲜捞的虾,好吃不?” 小地瓜嘴上干嚎着,实际上并没有眼泪,所以滴溜溜大眼睛一转,就看到那盘红通通的虾了。 王府带出来的厨子自然有两把刷子,便是船上取材不便,也把新鲜的河虾挑出大的,剪去头须,煮得鲜红提味,用来当下酒的小零食,最好不过。 地瓜把秦奕送到嘴边的虾子嚼巴嚼巴吃了,还把嚼不烂的大壳吐到秦奕手里,依旧是百年不换的一句,“没我娘做的好吃。” “是是是。这世上,就你母亲做饭最好吃。”秦奕如今跟这小家伙打交道也颇学了些乖,也不是一定要顺毛摸,但在提到他娘时,千万不能有半点异议,否则这小不点能烦死你。 所以不管心里是怎样的不信,但嘴上一定要捧好叶秋的臭脚,还得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大人模样,哄好这小崽子。 “眼下你母亲不在,你一定要乖乖听话,多听些吃好些,等到你母亲找来,看你长得白白胖胖,才不会担心,对不对?” 小地瓜一面点着小脑袋,一面就拿秦奕的大腿当板凳,撑来撑去的玩。每当嘴里咽下一只虾,就张嘴要第二个,嚼不烂的壳当然还是要吐在奕大少爷手里的。 吃了没几个,地瓜少爷还一脸嫌弃的说那人形垃圾桶,“我嚼不动,你就不会给我剥剥?” 听了这话,uu看书 .ukansu 秦奕只觉得脑门青筋都突突直跳,要依着他原来的脾气,别说是他儿子,就是他爹,他也非拍桌子不可。 可如今,他浑身的脾气都被地瓜少爷磨没了。别说让他剥个虾,就是让他趴地下当马骑,秦大少爷又岂敢不从? 儿女都是前世的债,这话秦奕原本是不信的,可如今是信了。 他下半辈子的颜面,未来的好日子都要靠地瓜少爷给他带来呢。这样的金主,可万万得罪不起。 所以伺候了地瓜少爷吃了虾,又伺候他喝茶。 眼看着他把喝到嘴里的茶叶又吐回杯子里,还假惺惺的推到自己嘴边,让他喝,秦奕都苦着脸,硬是喝了一口。 杯子还没放下,忽地就觉咚地一声,整艘船似是撞上了礁石,震得人身形一晃,那杯沿磕到嘴唇上,顿时见了血。 “这是怎么了?” * 某马:这个可以剧透,俺家营长来了。还带着帅帅的哥,这是重点! 某猪:现在谁看重点?大家都看小剧场的对不对?嚯嚯,作者君想告诉大家,那个火车改签现在也好方便的。就算无座,可高铁车上,也是有空位的。 某马:呸,其实亲妈是因为逛街忘了时间,最后一路飞奔,满身大汗还没赶上,就差几分钟,最后加钱改签郁闷得不行…… 某猪:偶不是真相帝,亲妈我最乖的,是不是? 地瓜:亲妈推荐,高祖生煎咬不得煎包,真的好好吃。尤其虾仁馅的,可以多来一份。本少爷也喜欢!r1152 第一百八十八章 逃 大船无故动荡,磕得秦奕嘴唇出了血,虽然让他又惊又怒,但更加紧着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赶着回京,所以他便允许船老大在天黑之后也继续赶路,只要他行得慢些,别出什么事就好。可前几日都好好的,怎么今日却出了事? 他当然不知,前几日都好好的,那是因为不在黑鲛帮的地盘,就算是水贼,也得盗亦有道,不是自己的地盘可不能乱踩。 等今晚船入了云岩江,帮中接应的兄弟一到,船老大哪里还会客气?果断把大船驶进一片乱石滩里,抢吧! 秦奕没等到禀报,却听到外面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了,大船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一边歪去。 刚刚睡下的沈轻尘披散着头发,裹着件披风就跑了来,白着脸问,“表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奕哪里知道? 他还想找个人问问呢。 可已经容不得他们多想了,让出去看情况的小厮,很快就狼狈不堪的跑回来,抖着嗓子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许多蒙着脸的人在抢咱们的东西,想是遇到贼人了!” 什么?沈轻尘顿时就慌了,“那该怎么办?” 秦奕哪里知道? 不过如果此时他能冷静下来,召齐人马,就算还不了手,但情况也未必会糟糕到哪里去,但秦奕这么一慌,满脑子就想着一件事。 跑! 推开窗子看看四面环的水,再听着底下的厮杀声,秦奕咬了咬牙,抱起张小炕桌,就冲小地瓜招手,“地瓜,快过来!” 就是要跑,他还算是有良心的,记得要带着儿子一起跑。 可沈轻尘慌了,“表哥,你要去哪儿?要带你带上我!” 生死关头,还是儿子比较重要。秦奕一把将表妹甩开,“你一个大人不会自己跑吗?地瓜,你去干什么?” 小地瓜一面扭头跑,一面告诉他,“我去找小桂圆儿!” 小孩子的心,最是纯洁无垢,小桂圆儿就算是只小狗,也是他的小伙伴,他不能把他扔下。 那秦奕就不管他了,眼看有人已经拿着刀冲到门口了,他抱起那张小炕桌就往窗外跳。 眼见主子都跑了,底下的下人们全成了无头苍蝇,各自抱了凳子小木件,纷纷往水里跳。 可沈轻尘毕竟是女子,天生胆怯,让她往水里跳,还真有些不敢,也就是这么一犹豫的工夫,就被冲进来的水贼给瞧见了。 “哟,这儿还有只肥羊。快,带走!” 沈轻尘吓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偏还要硬逞强的抖起威风说,“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们要敢碰我一根头发——你干什么?你放手!” 多余的话,沈轻尘叫不出来了。 因为那汉子径直冲过来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扛到肩上,还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使劲打了她屁股两记,“小娘们还挺凶,老子就碰了,还打了,怎么样?” 沈轻尘又羞又怒,偏偏屁股给人打得火辣辣的疼,头朝下顶着胃的姿势也极为难受,此刻连想骂都骂不出来,只能由着人轻薄。 这一刻,她倒是跟叶秋之前的心情颇为类似了。 不过她却没有半分想到自己强加在别人身上的侮辱,只满心觉得自己委屈。更加恨不得老天能降个雷下来,把这些人劈给粉碎。 可老天显然没有听到她的呼救,水贼们绑了她,还有船上众多没来得及逃走的丫鬟仆妇家丁,统统赶到带来的小舢板上去。 小地瓜却不在其中,他回去找着他的小桂圆儿,就不打算跑了。他娘说过,遇到危险,小孩子不能乱跑,越跑越容易出事。 他原想躲到床底下去,可鹃儿追进来瞧见,却是把他和小狗一把拎起,将他们藏进一口轻薄的空藤箱里,上面胡乱堆着些衣裳棉被,也不盖盖,就这么敞着,嘱咐他别吭声,然后她自己也如法炮制的藏进旁边的另一口空藤箱里。 果然等到水贼进房间翻找财物时,都以为这间房已经被人搜过,很快的离开了。小地瓜抱着小狗,不声不响的从藤箱的缝隙往外张望,乖得连呼吸声都放得极低。 等到船上的喧嚣渐渐停止,船也不动了。 其实秦奕他们都没经验,水中若有礁石,大多是浅滩,船就算磕碰了,也不会下沉,多半只是搁浅。如果好生在船上寻个地方藏起来,等人搜走财物,那便无事了。 可他慌里慌张跳到水里,不小心在礁石上磕得鼻青脸肿不说,脚还崴了,泡在早春寒凉的河水里,那滋味,任是再伤感的小曲儿,恐怕此刻都激不起奕大少爷的半点情怀了。 听得船上动静渐歇,鹃儿先从箱子里爬了出来,才想把小地瓜抱出来,忽地身后有人无声无息的拍上她的肩。 鹃儿这一惊,差点魂飞魄散。 还没来得及扭头去看,到底是不是水贼去而复返,小地瓜自己从箱子里跳了出来,裂开小嘴就喊, “叔叔!” 李雍眼中露出几分暖意,把小崽子连同小狗一起抱了出来,摸摸他的头,“有没有事?” “没事!”小地瓜很亲昵的在他的手掌下蹭蹭,想当然的就问,“我娘呢?” 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还是告诉他,“你母亲没事,正等着你回家。” 那就好。小地瓜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点点头,“那我们走吧。” 恐怕还不行。 李雍再看鹃儿一眼,“你家主子呢?” 鹃儿给他那一瞥看得莫名有些心虚,立即低了头,“不知,好似之前就落水了。倒是表小姐,给贼人带走了。”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抱起小地瓜,拍了拍他背,“你该睡觉了吧?” 小地瓜眼睛瞪得溜圆,这个时候让他睡觉?他很兴奋,睡不着啊。不过看着男人的表情,他还是妥协了,“那你陪着我睡。” 男人眼神僵了僵,但还是很快应了一声,“好。” 鹃儿怔了怔,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想着怎么去救人吗?他怎么哄起了小孩? 可李雍再度看向她,“去烧些热水来,给他洗洗。” 男人很爱干净的,就算是当兵多年,好些习惯还是刻在骨子里。睡觉之前,一定要收拾干净才行。 鹃儿不敢多说什么,去烧水了。 出了门,她才发现李雍不是一个人来的,如今船上还有些士兵。只因没有接到营长的号令,都在外头等候。 船上除了她,还有几个没跳水的漏网之鱼,鹃儿瞧着,更加安心了些。眼见她要烧水,有好几个士兵过来帮忙。 船虽歪了,但又没垮,底下厨房里的炭啊炉子什么的都是好的,很快烧了一壶水让鹃儿提了去,他们也自烧了些热水喝。有人还寻摸出晚上剩下的饭菜,赶紧招呼哥几个来吃。 “小伍,你这回总算可以将功赎罪,也就别愁眉苦脸的了。” 小伍拿着个烤热的馒头,又掰开一半分给战友,感叹的道,“能找着人,我也算是安心了。” 他这些天可吃了不少辛苦,几乎日夜不休的追赶秦奕的队伍。要不是有他在前面领路,及时传下信息,李雍也没这么容易就找到小地瓜。 眼下孩子在手,想着回去可以给他娘有个交待,他的心也才放了下来。 把小地瓜连同小桂圆儿都擦洗干净,男人将大的塞进被窝,小的拎着脖子放在床尾,摸摸地瓜的头,“睡觉。” 话是硬梆梆的,但男人眼里的柔情却不容错过。 小地瓜突然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亲一下。” 男人错愕了一下,忽地明白了。他娘每天睡前都亲他一下的,说是叫什么晚安吻,真是—— 唔……这习惯不错。 也不知想到什么,男人的眼角不自觉的轻轻眯了一下,然后俯身,蜻蜓点水般轻了地瓜一下。 可想起来时,却被地瓜搂着脖子,用力的在他脸上大大的亲了一记,“这样才对嘛!” 然后,他自己拿小手捂着眼睛,嘿嘿笑着,假装睡着了。 鹃儿清楚的看到,一向清冷,不苟言笑的男人似是动了动嘴角,那他——是在笑吗? 可随即,她就看到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京城传言冷酷如冰的男人,竟然温柔的把小地瓜的手拉下,放进被子里掖好。然后,哼起一支不知名的民歌。 他的声音低沉,但富于磁性,在这夜里听来,竟是比外面的细如牛毛的春雨还要温柔。 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小地瓜,很快就进入了安心的梦里。就连在他床尾蜷缩成一团的小桂圆儿,都发出了低低的小呼噜声。 鹃儿看得目瞪口呆,小地瓜不是自家少爷的儿子吗?可为什么,李雍竟比他看起来,更象是个当爹的? 等到小地瓜睡沉了,男人才起身,给他放下帐子。低沉但威严的叫鹃儿出去,把小伍叫进来,命他好好看着小地瓜。 小伍得到这样的命令,就知道营长是原谅他了。 地瓜都睡着了,还要他看啥?这是看他连日辛苦,让他也睡个好觉。 可小伍仍是不敢懈怠,把门窗关好,略布置了一番,才在地瓜床边的榻上闭眼养养神。 要是有人想来偷孩子什么的,那恐怕不太容易。 而李雍此时才让鹃儿把她们为何出京,以及这一路的事情说给他听。 鹃儿忍不住,uu看书.uunshcm到底说了句,“那些贼人走时,也没下水搜查,要不雍少爷还是帮忙找找我家奕少爷吧。这样大冷的天,冻病了可怎么办?” 李雍斜睨了她一眼,还没开口,旁边亲兵就抢白道,“我们营长做事,还要你个小丫头来指挥?这黑灯瞎火的,你既这么想救人,怎不自己去?既要求人,就得先拿出个求人的态度来。我们营长问你话,你好生答着就是。回头若误了救人的事,那干系可全在你身上!” 鹃儿给呛得半字也不敢多说,老实把出京之事说了一遍。 李雍听完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听说她一路照顾叶秋,就多问了几句。鹃儿怕扯上自己,便吞吞吐吐假装不知,把事情全都推到沈轻尘身上了。 “奴婢只是个下人,哪里敢多嘴多舌?象方才若不是小主子落了单,我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自作主张把他藏起来的。” 她到底不笨,看出李雍对孩子的在意了,所以适时也表了表自己的功劳。 只男人的目光太幽深,完全看不清喜怒。只微微颔首,就命她下去。然后,先命人摸清情况,做好警戒,这才开始派人去救人。这么一来,速度可就快不起来了。 不过李雍却是半点不着急,甚至还有心情吩咐人去捞点鱼虾,因为听说地瓜很爱吃,明天给他煮个面条粥什么的都不错。 * 作者君:因为后面的行程要爬山什么的,不好带电脑,所以今后几天只得全是存稿箱了以,旅行真的就素各种累啊!要是能瘦两斤就好了。r1152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君子之风 秦奕这一晚,过得可真糟心。 跳到水里磕碰了一身的伤不说,关键还冻个半死。当给李雍派来的人寻到时,秦奕在水里冻得都发不出半点声音了,跟鹌鹑似的拖上船,抖得跟秋风里树叶一般。 不过好歹是能活着,还给人救了,除了感激,他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至于鹃儿,在给那士兵抢白过后,就彻底断了去检举揭发的念头。 难道要跟少爷说李雍其实并没有那么卖力救人,甚至有故意拖延时间之嫌?那恐怕秦奕第一个要把她扔下河去。 想要活下去,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巴吧。否则李雍想要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何苦来哉? 所以等到天光大亮,李雍才请了大夫,给秦奕把了脉,又浓浓的煎了一服散风寒的药给他喝下去,等好生睡了一觉醒来,秦奕终于想起自己的表妹了。 “钱财丢了就丢了,但表妹还是要赎回来的。阿雍你救人救到底,帮忙寻下轻尘吧。” 已经丢了一天一夜,想也知道名节毁了。可毕竟是亲戚,总不能撒手不管的。 李雍看着他,不说话。 秦奕莫名其妙,还是小地瓜哒哒哒的跑过来,很认真的跟他说,“你没有跟叔叔说谢谢!” 秦奕脸孔扭曲了几下,忽地想起自家老子说过,李雍的心黑手狠,请他很贵的。 可是,那毕竟是自家的表妹,又养在家中多年,估计他爹愿意出这个钱? 秦奕琢磨了下,不太肯定的问了句,“那就照当年我父王请你保护我的价钱?” 其实具体价钱他也不清楚,但当年爹肯拿出这笔钱,只为了保护自己,如今让他拿这笔钱救表妹,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再说了,还有他姑姑家呢,到时一人一半,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男人淡淡看他一眼,还没开口,秦奕自己又心虚的加了点,“嗯,时间已经过了三四年,要不,再加三成?” “好。”一个字,李雍答应得很爽快。也不用立什么字据,就让人去打探消息了。 至于赖账?呵呵,这种事相信没人敢做的,起码不会有人敢对李营长做。 其实在来的路上,李雍就调查过了,也大致猜到是什么人干的。这会子的调查,不过是把事情弄得更清楚一点。 因为叶秋虽然没跟他说,但小伍已经告诉过他,村长跟那边还是有些业务往来的。那帮人也很够义气,给了村长不少好东西。所以李雍昨天出现的晚了些,出手得就更加慢了一些。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故意报复的成份,呵呵,只能说,营长没来补刀,就算很有君子之风了。 …… 黑鲛帮其实是个很有规矩的帮派。 帮众多半是云水岩边的渔民,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才拉帮结派,抱成一团。平常捕渔跑船时,就是普通老百姓。 所以他们虽然会抢劫,但不会轻易伤人性命。劫掠妇人,但也不会无故侵犯谁。 甚至他们劫掠的目标都是经过挑选的,象秦奕这样的纨绔公子哥,一看钱就来得容易,这样的肥羊,不宰他宰谁? 所以他们劫完了大船,却并没有赶尽杀绝,就算绑了不少丫鬟仆妇过来,也不是为了满足一已之私,而是想逼人拿银子来赎。 当然,如果最后没人来赎。那对不起,土匪也不能养闲人的不是?该卖的卖,该婚配的就要婚配了。 但是,沈轻尘绝对是其中的一个异类。 她除了刚被绑回来时老实了一阵子,听这些土匪言谈之中,颇有拿她换赎金的想法之后,又故态复萌的抖起来了。 人家送来的饭菜,她说是“狗都不吃的猪食”,砸了。 砸完之后,还要点菜。 什么清炖鸭子红焖鱼,听得云水岩里最有学问的钟二当家都是一愣一愣的,“这丫头莫不是疯了吧?她这是把咱们这儿当成酒楼还是饭馆了?” 话音未落,就听关押她的那屋又叫嚷起来,“人呢?都死到哪儿去了?本小姐的吩咐,你们听到没有?我舅舅可是全西秦最有钱有势的王爷,你们要是敢不听话,他们一定会让皇上派兵,把你们这里夷为平地!” 那奉命过来点菜的帮中兄弟一脸愤怒,“您听听,这都是什么话?要不是头儿有吩咐,我早大耳光子煽过去了!您再瞧瞧我的脸上,好心给她松了绑,倒是把我挠成这样!” 钟二当家的深以为然,不过为了从那个“全西秦最有钱有势”的王爷舅舅那里狠敲一笔,他还是想劝劝手下,忍一忍的。 偏偏此时,沈轻尘又不知好歹的叫嚷起来,“哼哼,别以为你们天高皇帝远的,就管不着这里。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皇上出了兵,把你们这里的人株连九族,全部杀光杀绝,看你们还敢不敢对本小姐不敬!” 钟二当家也有些忍不了了,才沉着脸要发话给她点教训,忽地有帮众来报信,“有几个当兵的来了,说是跟咱们三当家的有旧,还做过生意的,能带进来么?” 钟二当家的一听,便暂时放过沈轻尘,让把人领进来了。 来的正是李雍手下的兵,见了面很爽快的道出身份,并道,“道上的规矩我们也清楚,但请看在曾有的交情上,给个薄面,痛快报个价吧。” 钟二当家的听了这话,只觉大有含义,“请问你们,是哪边营里的兄弟?” 来人一笑,“同州清水营的。” 钟二当家的顿时肃然起敬了,同州清水营历来是西秦抵御外敌的守护神,那里的将士勇猛,保家卫国,当然也护卫了云水岩这片地域的平民。 “既然是清水营的兄弟,那这个面子我们一定要给。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只有——” 他话音未落,只听沈轻尘那边又吵嚷起来,似是砸了碗,“这样的茶水怎么能给人喝?你们没有好的就不会去买吗?难道还怕本小姐给不起钱?” 钟二当家的苦笑一声,“听到没有,这位千金可着实难伺候得很。已经毁了我们不少东西,还打伤了不少兄弟……” 他原是想开个高价,没想到那当兵的一听,却是面露冷笑,“这样的不识趣,便是吃些教训也是应当的。” 钟二当家的心中一动,那士兵却道,“我们不过是中间人,只管传话的,横竖让我们把那位活着带回去就行了。” 钟二当家的明白了,那妞看来真是得罪不少人。这样一来,他倒是不必客气。 把捉拿到的人数清点一番,报上名姓,然后标注了价钱,并另外对那士兵说,“我们帮中一直敬重清水营的兄弟,既然跟咱们三当家的有旧,那这笔赎金只要给我们一半就行。剩下的,不敢说孝敬兄弟们,只当是给军营里的马儿添些草料钱吧。” 钟二当家的这钱可不白给,平常想跟人家攀上关系都不容易。如今既有机会,为何不卖个人情?横竖这钱他们也是白赚。 看人家不声不响就摸到寨子门前,想要把他们一锅端掉又有多难?所以大方一点,交个朋友准没错。 那士兵再看他一眼,也不含糊,拱手抱拳就走。 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因为这样的事,还得营长拿主意。 回头李雍听说,在灯下擦着剑,也只嗯了一声,让他把单子拿去给秦奕看。 这下士兵心里有数了,这五成不拿白不拿。营里每回在大战之后,都会提前给死伤的将士补贴,那全是营长挣来的私房。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痛宰“全西秦最有钱有势”的王爷,他们也别客气。 只秦奕拿着单子,看得眼角直抽抽,最后狠了狠心,除了一些自己认得的奴仆下人,把其余的名字全都划掉了。 “去跟人说,这些都不要了,只要剩下的。钱我现在没有,但可以给他们立个字据。问他们能不能先把表妹放回来?” 当兵的二话不说,转头又回去传话。uu看书 .uuknshu.co 只要没把沈大小姐的芳名划掉,他们就是多跑几趟也是可以的。 很快,钟二当家态度友好的表示。划掉可以,但字据不可以。为了表示他的诚意,先把那些选中的下人放回来了,只余下沈大小姐和她的贴身侍女留在寨子里作贵宾。 秦奕无法,赶紧写了书函,让人到附近去借钱了。 幸好泰王生意做得大,牌子也够响亮。有他亲生子的亲笔画押,还是颇有些人愿意赏脸的。 找附近的官府豪商借钱,先把真金白银的赎金筹到。清水营的士兵们闷不吭声扣下一半,然后派人去黑鲛帮报了个信,说好明日就去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钟二当家的收了订金,心情颇为愉悦,摸摸下巴就跟手下兄弟们说,“既然明天就要把那位小姐送回去了,你们今晚就去好生替人家拾掇拾掇吧。” 手下兄弟们会意,这是让他们出一口气了。 那他们可要给那位小姐,留一个终生难忘的念想。 听说明天就可以回家,沈轻尘终于打起了精神,甚至有些得意。 跟珊瑚吹嘘,“看到没有?我就说对这些土匪客气不得,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咱们才有好日子过。” 珊瑚战战兢兢,有些不敢说。 这还没脱离险境呢,天天这么喊打喊杀的,真的好吗?而且,她怎么觉得,那些人看着自家小姐的眼光,都有些不对劲? * 某马:偶是英俊的阿雪,今后几天,偶会天天来发稿的哟。r1152 第一百九十章 错了 珊瑚的担心,沈轻尘满不在乎,反觉得那些人就算再怀恨在心也没用。因为她是天上的云,那些人是地上的泥,就算泥再怎么憎恨云,也永远连她的衣角也碰不到一片。 只是她忘了,再高傲的云,若是遇到合适的风,也会化成雨水。到时落到地上,可是得混进泥里的。 这一种云泥交融的滋味,当她被那几个汉子堵了嘴按在炕上,扒光了衣服,骑在身上进进出出的时候,算是感受到了彻底。 一夜无眠。 当天光大亮,门打开,说她们可以走的时候,珊瑚都不敢上前去扶沈轻尘。 她怕她会自寻短见。 可沈轻尘却只是异常的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哑着嗓子,叫她给自己梳洗打扮,收拾齐整。然后扶着她的手,白着脸,蒙着眼,踉跄着走出这个她永生难忘的水寨。 当秦奕在大船上看到表妹撇着腿,不自然的走路姿势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是他早就想到了的,在他看来,不管表妹有没有怎样,但几夜未归,名节就已经保不住了。既然如此,那发没发生过什么,又有什么区别? 反正他们家有钱,往后也不愁嫁不出去,只是嫁得好坏而已。只要人平安回来了,就可以走了。 只是李雍此时才表示,有件事要跟他私谈。 因船上没了几个丫鬟,秦奕招手让鹃儿也去服侍沈轻尘。 鹃儿早看见沈轻尘的狼狈了,等送她回房,打来热水给她洗沐时,珊瑚把沈轻尘换下来的衣裳交给鹃儿,让鹃儿拿出去烧掉。 在扔进火盆之前,鹃儿忍不住悄悄打开来看。就见在沈轻尘贴身的亵裤里,还沾染着许多带着膻味的体液,她不由得暗自心惊。更加暗暗庆幸自己躲过一劫,要知道,在秦奕赎回来的人中,除了沈轻尘和珊瑚,再没要一个女人。 不管是丫鬟还是婆子,一个都没要。没有名节的女人,就算是下人,也是不值钱的。想想自己若是落到这境地会怎样? 所以她对冷着脸的李雍越发敬畏,甚至连回到京城也不打算嚼什么舌头根子。 …… 沈轻尘洗了澡,就上床睡觉了,可她一直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好象整个人的身体还在摇晃。一对**被数只毫不怜惜的大手揉捏的又涨又痛,身下最私密的地方更是被那些男人弄得酸痛不已。 那感觉,很羞耻,很屈辱,却也很……快活。 当然,一开始是痛的,她简直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很快,她就生起异样的感觉。 就算那些平时恶心得让她多看一眼都会吐的男人,在她耳边一直说着最难听的话,她还是挡不住那异样的感觉,甚至连哭都忘了,只想一次又一次的随着身体的本能迎合上去。 “瞧这小娘们贱的,简直比窑姐儿还不如!” “呸!还装什么千金大小姐,你怎么不去一头撞死?” “平时骂咱们哥几个骂得连猪狗都不如,怎么这会子就把咱们这些猪狗夹得这么紧?” …… 沈轻尘忽地堵住耳朵,她不想听,可那些话却翻来覆去在她的耳边回响。她既对自己觉得羞耻,却又挡不住的把那些情景一再回想。 忽地,她听到房外两个丫头低低的说话声。 “……那就是说,雍少爷是在出事的当晚就到了?” 沈轻尘猛地坐了起来,就听珊瑚问,“那他为什么不快点来救咱们,要是他早点来,也不至于……” 沈轻尘眼睛瞪大了,她忽地掀开被子,赤着脚,只穿着里衣就冲了出来。直冲到鹃儿的面前,“你说的,是真的?李雍在出事的当晚,就赶来了?” 鹃儿被她的样子吓坏了,颤着声音喊,“表小姐……” 沈轻尘一把放开她,忽地就打开门冲了出去。浑然不顾眼下是住在客栈里,就这么横穿过整个走廊,直冲到另一头,敲也不敲的就推开房门。 李雍在,秦奕也在。 不知他们刚刚说了些什么,李雍的神色很平静,但秦奕的神色很怪异。 看到表妹闯进来,甚至少见的发了火,“进来不会敲门吗?” 可沈轻尘完全把他无视了,直直的冲到李雍面前,问了一声,“为什么?” 可在男人清冷的一瞥里,她又先自软了下来,含着眼泪问了声,“阿雍哥哥,为什么?你明明早就到了,为何到了今天才把我救出来?” 听她这么问,李雍的目光愈发清冷了三分,倒是秦奕脾气不好的骂道,“我们救了你,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你以为筹钱不要时间么?要是你当时机灵点躲起来,或者跟我一起跳了河,哪有这些事在?这会子你不怪自己,难道还想来怪我们?” 沈轻尘给骂得脸上挂不住,“可你们要是早一天,早一天来,我也不会……” 她说着话时,眼泪便滚滚落下,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可惜的是,房间里的两个男人,没一个有心情怜惜她。 秦奕是还有更加令他烦恼的事,而李雍,他一向睚眦必报。敢伤害他家村长,就得有种承担他的怒火。 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出去出去!”秦奕象赶苍蝇似的,把沈轻尘往外赶,沈轻尘犹不死心的想要追问,却在男人冷冷的一瞥中冻住了全部的话语。 被表哥推出门的沈轻尘,忽地背上一阵寒意,她忽地觉得,自己陷害叶秋,恐怕是真的错了。 而屋中的秦奕,几乎是咬着牙问李雍,“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雍静静答,“你若想知道,何不自己去见她?” 秦奕在屋中来回踱了几圈,终于冷着脸道了一个字,“好。” 他现在的表情,可不象接地瓜时的欢欣与期待,反而有几分上当受骗后的隐怒与憎恶。 …… 就在秦奕临时租住的客栈不远,另有一个小巧庵堂。因庵中多是女尼,是以也会做些租住女客的生意。 谢子晴带着儿子,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天了。 李雍只打发人来跟她说,有些事要处理,处理完了,就能带她认亲。是以就算谢子晴日日煎熬得好象热锅上的蚂蚁,却也只能按下性子等待。 这一天,正在屋子里心不在焉的做着针线,忽地陶锦鹏又闹将起来。 “我要回去!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要找祖母去!” 陶老太太再不好,但对他这个孙子还是很宠的,老人家喜欢吃软烂甜食,陶锦鹏跟着她,可比跟着谢子晴吃的好多了,所以对于母亲把他带出来,还住在这么一个小破庵堂里,是大大的不满,每天不闹上三五次,都不会消停。 谢子晴头疼得不行,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一个字——揍。 挨了两颗爆栗的陶锦鹏终于消停了,委屈的缩在一旁,抽抽噎噎的哭。却听得谢子晴越发心烦了,才想吼他几句,忽地就有人挑开门帘道,“你心气不顺,拿孩子撒什么气?” 陶锦鹏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收了眼泪,转过头去,在看到来人时,惊喜的跑了过去,“爹!” 就算他平时跟陶世荣并不亲近,可此时有个人来撑腰,总好过跟着谢子晴。 谢子晴吓了一跳,“你,你怎么来了?” “你当然不想我来!哼,拐了孩子一起逃,你胆子倒是有够大的!”陶世荣冷着脸,一脸风尘。连平常的修饰都不那么精致了,略显出些胡子茬。 而在他的身后,谢子左走了出来和稀泥道,“妹夫你就别骂妹妹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总归是心眼小些。眼下既找着人了,还是好生说话吧。” 再后头,是谢子晴身边的贴身丫鬟春枝端着两杯茶出来,觑着谢子晴的脸色,讪讪的请他二人喝茶。 谢子晴瞬间明白了。uu看书.uunh 定是这蠢丫头悄悄给她哥哥送了信,又不知怎么被陶世荣知道,给追来了。 她的料的虽有些差池,但大致是不错的。 春枝早跟谢子左有一腿,谢子左也应承过要纳她为妾,自然不愿意离他太远。又听说谢子晴有发财的勾当,赶紧给谢子左送了信,叫他前来占便宜。 却没想到,帮她送信的人,却是找到谢家之时,遇到去找寻逃妻的陶世荣了。 谢子晴走时,只给家里留了封信,说她走了,不必再寻什么的,这样的含糊其词,让陶家如何不气? 如果是她自己走了倒也罢了,可她连陶锦鹏也带走,这就是陶家不能容忍的了。 正好家中诸事不顺,陶世荣立即以此为借口,又从家里拿了一笔盘缠出来寻人。没想到刚找到谢家,就得到消息,便逼着谢子左和他一起来了。 如今追到了人,陶世荣心情放松了三分,才要开口问谢子晴的罪过。却是忽地门帘一动,又有人进来了。 陶世荣瞧着吓一跳,怎么会是他? 可李雍瞧着他们倒是面无改色,只道,“既然人都来了,那就当面说个清楚。” 他一闪身,身后又出现一人。 正是秦奕。 黑着脸走出来,左右一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陶世荣上回见他是在黑夜之中,看得不甚清楚,如今便是见到,也不认得到底是什么人。 只谢子晴心中暗暗叫苦,怎么这些人赶一块全来了?这让她得怎么办?r1152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有证据 谢子晴故意给陶家的信留的含糊其词,就是想给自己留条退路。可谁知今日却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全撞到一处了,若是撕破脸皮的话,日后可是再无转圜的余地。 该怎么办?她必须做个抉择了。 春枝看情形不对,“那我,先带小少爷出去。” 李雍望她点了点头,屋子外头有士兵看守,倒是不怕她能生出什么乱子。 眼见孩子出去,谢子晴避无可避,终于说起当年旧事。 “这事……不能怪我。” 看看秦奕那通身的富贵之气,再看看陶世荣身上明显的落魄之意,谢子晴咬了咬牙,做出了选择。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不忘多给自己贴几层金。望着陶世荣道,“你这样的人,本就不应该娶妻。任是怎样好人家的女儿,都被你坑苦了一辈子。我爹娘贪图你家彩礼,我也是……” “这些废话不要说了!”打断她的,不是被她抱怨的陶世荣,却是秦奕。他的眼神越发阴狠的盯着谢子晴,“你只说说,你儿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他虽是纨绔子,但到底是多少年位居上位,这样一发威,还是有几分声势。 谢子晴吃了一惊,再看一眼他那脸色,又看看跟尊黑面神一样立在那里的李雍,到底老实开了口,“我儿子是,是你的。” 什么?最吃惊的不是秦奕,却是陶世荣,“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谢子晴忽地涌起一股子怒气,冷声道,“当年,你想讨好那个姓戴的,偏偏姓戴的说看上了叶家那丫头,为了把她弄到人床上去,是你让我去给她送了下了迷药的汤。谁知叶家那丫头精得象个鬼似的,硬扯着我也喝了半碗。然后你……” 她忽地有些说不出口了。 陶世荣当年见状,是想干脆来个一箭双雕,让叶秋去伺候那姓戴的,让妻子假扮叶秋去勾引弟弟,借个种好传承香火,却谁知阴差阳错,闹出事来。 谢子晴不知道叶秋到底是跟谁怀上的野种,不过那天她却记得,自己喝了半碗迷汤之后,被叶秋推到床上,迷迷糊糊中,有个年轻的男人来了,还爬到了她的身上。 眼下人多,诸多细节她也不好多说,只道,“那老戴留着一把大胡子,那年轻人却是没有。而且,后来在慌乱中,我穿错了一件他的衣裳,一直保留到如今。” 秦奕听到这里,已经有三分信了,因为他忽地想起,自己那日确实是丢了件衣服。 “你把那衣裳拿出来看看!” 谢子晴转身,去包袱里拿出一团事物,秦奕抢过来一看,正是自己丢失的那条大裤衩。 外衣他因扮作小兵,穿得普通,但内衣却是上造的料子,民间都没得卖的。而且那裤腰上还用青线绣着一枚铜钱,铜钱里上左下右,又绣着四对小小的春宫人物。 这是他的私癖。在他晓人事之后,出事之前,所有的内裤上都有这个,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见此,秦奕再不怀疑。 可陶世荣却是震惊的站在那里,脑子里木木的,完全回不过神来。 他一直以为,陶锦鹏就算不是他的亲生子,也是他的侄儿,跟他是有着血脉至亲的骨肉。所以这些年就算谢子晴再怎样花钱败家,他虽然也不耐烦,但还是尽量的满足了她。 这其中有自己身为丈夫,却不能跟她人道的歉意,但更多的,是因为对陶锦鹏的疼爱。 可能他平日并不怎么亲自照顾这孩子,也许他这种表达爱意的方式并不对,但陶世荣真的是看在这孩子的份上,才会对谢子晴诸多的包容与体谅。 可现在猛然间告诉他,这个孩子并不是他的侄儿,甚至跟他们陶家没有半点关系。 陶世荣怎么接受得了? 等他回过味来,是几要滔天的愤怒! “你,你居然骗我?贱人,你居然敢骗我!”陶世荣生平第一次这样的失态,他几乎是红着眼珠子冲到谢子晴面前,抬手就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打得谢子晴半边耳朵都嗡嗡作响,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陶世荣或许算不上个好丈夫,但他从来没有出手打过人。就算是下人,他也极少亲自动手,顶多是训斥,就算要动手,也是喊人来动手。 可如今却是气得亲自打她耳光,想来是气得狠了。 谢子左眼见情况不对,赶紧上前拦道,“世荣,你消消气,或许,或许这是一场误会?” “不,这不是误会!”谢子晴挨了这样一巴掌,心知和陶世荣的夫妻情份算是彻底断了个干净,也豁出去的道,“鹏儿就是世子的孩子,根本跟陶家没有半分关系!陶世荣,你也不想想,你当日既然要我去做这样的事情,就应该会有这样的结果!世子,我不怕滴血验亲,要怎么验都可以。” “你还敢说?”陶世荣气得浑身乱颤,一把推开谢子左,冲到谢子晴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贱人,这些年,你也不想想在我家,吃用了我家多少东西。可你,你居然生的是个野种!” “我嫁了你,吃用你的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谢子晴毫不示弱的回击道,“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成天干的那叫什么事!好好的妻子扔在一旁,倒是跟男人眉来眼去,甚至还被压得不得动弹,我都替你臊得慌!” 陶世荣听得一阵眩晕,两边的太阳穴都突突直跳,“你要是这么看不惯我,为何不自请休书离去?要不和离也行啊!我让你把你自己的嫁妆带走,可以吗?你不就是看我们家有钱,才愿意嫁进来的吗?难道成亲之前,你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谢子晴强词夺理道,“成亲之前,我不是还想着你能改了么?谁知你这样死性不改的。你要和离或是写休书,都可以!” 陶世荣一阵气结,“你现在是攀上高枝了,所以不在乎是吗?可这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好事,我偏不给你休书,偏不跟你和离,看你能怎么办!” 谢子晴可急了,“陶世荣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 陶世荣道,“我就不是男人,我就不讲道理了。我就不信,我不写休书,还有官府能把你这种烂货断给别人为妻的。” 反正夫妻之间最后的颜面已被撕破,他也不在乎的就嚷了出来,“你那脏病还没治好么?只可惜啊,姓侯的老头子死得早了些,否则让他多睡几回,幸许你好得快些!” 谢子晴又气又急,几乎要疯了,秦奕还在呢,要是让他听到,那可怎么办?所以她极力否认,“你胡说!胡说!你们别信他胡——” 话音未落,可谢子晴却象是给人掐着脖子的鸡似的,消停了。 陶世荣转头再看,哪里还有秦奕和李雍的人影? 谢子晴忽地心里一沉,厉声道,“锦鹏,锦鹏!” 门外,已经空无一人,陶锦鹏已经被人带走了。同时离开的,还有春枝。 谢子晴心快跌到谷底,一颗心慌得扑通扑通直跳。 这怎么就不见了,人怎么就不见了? 谢子左追出来道,“妹妹你别担心,既然有春枝在,横竖丢不了。” 对啊,有春枝在,没事的。谢子晴拼命给自己宽心,却又忍不住冲着哥哥大吼,“你个蠢货,要是甩了我们,没几年鹏儿就会把家里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到时哪里还有你我立足之地?那可是王府,还是西秦最有钱的王府!你以为到了那里,春枝这个小贱人,还会想着你吗?” 谢子左一时也慌了神,“那咱们要不要赶紧追上去?” 追!一定要追!谢子晴想转身回房拿钱,却知却刚好跟陶世荣撞了个正着。 原来在刚刚他们兄妹说话的工夫,他心思一动,已经迅速把谢子晴的包袱打开,将那些衣裳扔掉,只把贵重细软打了个包袱,严严的捆在身后了。 眼下撞到谢子晴,他也没客气,uu看书 ww.uukansh.o抬手就是用力一推。 谢子晴摔倒在地,谢子左去扶,并道,“世荣你这是干什么?你拿妹妹的东西干什么?” 陶世荣冷笑,“亏你还有脸说,这些东西是你们家的吗?不要脸!明明都是我们陶家的东西,我拿回自家的东西还得你允许?哼,你们如今不是要去攀高枝吗?那就去攀着试试,我倒要看看,哪个王府会要你这样的女人!” 他忿然走了,谢家兄妹到底理亏,不敢去拦。 谢子左把谢子晴扶起,就一路打听着要去找秦奕的下落。 可此时才惊觉,为何李雍当初会把她们母子单独安排在这小庵堂里了。因为人生地不熟,根本寻不到人。 谢子晴咬牙恨恨道,“既知道是王爷,那咱们就到京城寻人去!总不能私吞了我的儿子,却不管我这当娘的。” 谢子左倒比她理智,“上京?你有盘缠吗?再说,咱们这时候寻上门去,人家不认怎么办?方才那裤子还叫他们拿走了吧?就算有钱去了,可你还是陶家的媳妇,让人怎么认?” 谢子晴怔怔无语,“难道,就这么算了?” 谢子左想了想,“陶家你如今是回不去了,那王府既然来找孩子,证明还是很看重的。咱们唯一的机会,就是等鹏儿长大些,能懂事掌权了,再去相认,恐怕还能有些机会,毕竟你是他的亲娘,到时说不得还能迎你回去,做个老王妃。” 谢子晴默默,可等到孩子长大了,还会不会认得她这个娘? 可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了。r1152 第一百九十二章 生病 自此,谢子晴只能跟着谢子左回了娘家,重新过起清贫的日子。 可她好日子过惯了,哪里吃得了这份辛苦?故此不到半年,她便又给一个富商做起了外室。 可她那妇科病一直没有好生调理,且是做人外室,怎会有真心?那富商也不过贪图新鲜,玩不上两月,就嫌弃的丢开手了。于是谢子晴只得再找下家。 这样兜兜转转,年复一年,竟是弄得跟个暗门子的娼一般。不上三五年,就把人弄得形容枯稿,形销骨立,兼之后来当地又遇战乱,又惊又吓的,竟是一病就死了。 那想当老王妃的梦想,竟是一日也未实现过。 倒是谢子左活得命长,直熬到天下太平,他去找高利贷借了笔钱,上了趟西秦京城,寻找有钱的外甥。 可战乱中,许多门阀更替,早不知从前富甲一方的泰王去了何方。谢子左苦等了那么多年,没想到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想着回家还得还债,心灰意冷之下,灌了壶酒跳进护城河里,自尽了。 只是临死前,把曾经跟他好过一场的春枝咒了个千遍万遍。但他却不知,那春枝却是早早的跟他一样,同做了水中冤魂。 那日,当陶世荣跟谢家兄妹吵得正凶的时候,李雍看已经听到自己想听的,便退了出来,秦奕也一样。 世家子弟,这点子心眼还是有的。给些小钱买通了庵中女尼,又让春枝抱着陶锦鹏,跟着一起走了。 春枝自以为飞上枝头,日后给小主子当个奶娘,说不定还能在王府混个有头脸的管事妈妈当当。就算不当谢子左那小妾,也没什么了。 谁知才上了船,没两日便被接了手照顾陶锦鹏的鹃儿,在深夜推进了河里。 看着她在水面挣扎了两下,就沉了下去,鹃儿喃喃自语,“你可莫怪我,我也是听命行事。那王府的门岂是这么好进的?王爷让我跟着出来,可是嘱咐过,若是孩子他娘是个老老实实的,就留她一命。若是不安分的,也不必带回来了。小主子的身世这样不光彩,你又是痴心妄想的,便是今日没我,回头进了王府,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早些去了,还少受些罪。” 所以鹃儿在沈轻尘针对叶秋时,并没有怎样阻拦,也没有给秦奕报信。既然对孩子亲娘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个卖主求荣的丫头? 说实话,要是泰王在此,连谢子晴都不会让她活。毕竟是他人妻子,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好听么? 倒是秦奕心软,饶她一命,容她多活了那么些年。只她把自己给作践死了,就怨不得别人了。 而陶锦鹏年纪幼小,起初虽有记忆,可时间一长,就渐渐把前尘往事忘了个干净。他原本在陶家就养得脾气不好,到了王府,又是独孙,自然娇宠异常,惯得越发没了样子。 没几年遇上战乱,在逃难途中,这位骄横的小公子因为与人斗气,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跌死了。 泰王一脉的香火就此断绝。泰王惊怒之余,伤心而殁。 倒是秦奕经此丧父丧子之痛,又因这些年的变迁与磨难,忽地给个道人点化两句,便大彻大悟,出家了。把全部身家散去做了善事,救了无数百姓性命,虽然无后,死后却是香火不绝。 这些且是后话,而当下,在把事情办完之后,李雍带着小地瓜便往回赶。他有官职在身,自然得先回潞州料理下军务,再送地瓜回仙人村去。 小地瓜对此没有异议,只是对坐马车很有异议。 “我想骑马。”指着跟在车旁自由自在的阿雪,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说。 男人眸光闪了闪,飞快的掠过一抹宠溺的笑意,“好。” 拿斗篷把他兜头包起,只留下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外头,李雍本想让他坐在后头,自己可以替他挡风,可小地瓜不干,要求坐在前面,自己可以抓着缰绳,享受策马奔腾的威风。 等到阿雪一跑起来,小东西乐得见牙不见眼,明明答应好的,把斗篷抓牢也忘了。李雍看他额头都出了汗,以为没事,谁知小孩子出汗再吹风极易感冒,可男人半点不知,只顾着顺着小东西的心意玩,等到夜里他看小地瓜脸红得过份,伸手一摸才知——发烧了。 也不顾夜深,赶紧请来大夫,大夫问完就把他一通好说,“这么小的孩子,哪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他娘既不在身边,做爹的更要操心才是。幸好你发现的还不算晚,我这开了药,赶紧煎了给他服下,一天吃两次,连吃三天,可万万再不能吹风了。” 男人给说得默不吭声,回头煎好了药,端来给地瓜吃。 谁知小人儿闻着药味就含着眼泪了,“叔叔我听话,我不要吃药。” 看这小东西拖着长长的哭腔,眼里都含着泪了,男人很想替他吃药。可眸光沉了沉,到底只能强把他扶起来,硬梆梆的说,“吃了药才会好,乖,吃药。” 呜呜——哇! 嘴唇刚碰到苦药,小地瓜就哭得惊天动地,然后客栈的客人被惊醒,纷纷出来投诉。 “这是怎么带孩子的,大半夜的哭成这样,还让别人怎么睡觉?” 小伍等几个亲兵先是好言相劝,但是有些客人能理解,有些客人还是很不高兴。 “哦,生病了。生病了不起啊,生病了就别带出来啊。这样吵谁受得了?什么,还嫌我们啰嗦,你这讲不讲道理的?那要不叫我们说话,你自己把酒楼包下来算了!” 听着门外吵得跟唱大戏一样热闹,地瓜也不哭了,睁大含泪的眼泪望着门口。 男人再看他一眼,拿出银子,“把钱交给伙计,就说今晚这些客人的账都算我的,请大家谅解些个。” 小伍他们原本不忿,但见李雍执意如此,便还是照做了。 听说今晚的住宿全给这客人包了,那些客人也不好说什么,各自散了。 等门外清静下来,小地瓜才很是不安的问,“我刚才哭,叔叔是不是花了好多钱?” 男人摸摸他的头,只说,“没事。” 小地瓜到底良心不安了。他娘说过,乱花钱的小朋友是要挨打的。所以他再看一眼那黑乎乎的苦药,小脸皱成一团,但还是勇敢的说,“我还是喝药吧。不过,慢慢的喝好不好?喝完了,叔叔给我糖吃。” 男人再次把药端过来,就见小东西又含着泪了,但仍是一口一口努力吞着苦涩的药汁。男人看得不忍,几番皱着眉,想把碗拿开,可还是狠下心喂他。 好容易喝完,不仅是小地瓜,男人也长出了口气,然后赶紧端了一盘子糖来,“想吃多少自己抓。” 地瓜抓了一颗放嘴里,想想又抓了一颗放兜里,“娘说晚上吃糖,牙齿要被虫吃掉的,我就吃一颗,再放一颗明天吃。” 男人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忽地有些心酸,扶他躺下,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温柔,“睡吧。” 然后记性很好的亲了亲小地瓜的额头,看着他睡着了。 但男人却睡不着。 身体很累,心也累,但就是不敢睡,怕地瓜晚上又发烧,或是又有什么不舒服。 点着灯,守在孩子身边,笨拙的轻轻拍着地瓜胸口的被子,眸光幽深。 幸好地瓜连着吃了两回药,便渐渐没事了。只是再不敢让他骑马,李雍每天都陪他坐在马车里。就这么一路到了潞州。 当远远的看到高大的城墙,地瓜就兴奋了,“到了,到了!” 虽然病了一场,但小孩子就是不会伪装,才精神点就活蹦乱跳起来,可比之前病怏怏的样子看得顺眼多了。只是小下巴尖了一圈,男人颇有些费劲的想着,要上哪儿找个厨子,多弄点好吃的,把这下巴再补回来。uu看书 .ukahu.cm 要不,见了叶秋怎么说? 才想问问地瓜爱吃什么,忽地见他瞅着一处发起了愣,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怎么了?” 问完这话,他也愣了,那里的女子,不正是叶秋? 如果说在这里遇到她还算是情有可原,可她怎会打扮得那样花枝招展?身后还追着他家堂哥? 话要从头说起。 那日秦商进城,被百姓轰退之后,只能驻扎在了离潞州几里外的一个小村庄里,却是意外的,遇到许志坚了。 这也是个倒霉的姑娘。 她那天迷了路,走到这个小村庄来,一问知道不对,当即又急又慌,晕过去了。 并不是她过于娇弱,而是之前喝了酒又吹了风,兼之受了惊吓,早就有风寒存在身体里,晚上又走了半天的夜路,一下子撑不住,人就倒了。 幸而她问路的那家农户倒是好人,也没想着占这姑娘便宜什么的,好心把她收留了下来。看她那样,还灌了些姜汤。 许志坚心里明白,可身子却不听使唤,脑子晕沉沉的象有千斤重,躺在炕上怎么也起不来。 硬是睡了三天,她才有力气从自己衣裳里摸出一只小药包,吞了一粒保命的药丸。 然后等她有力气起身,拿钱给农户去买些药给自己治病,又过了几天,这拖到好不容易能起身了,遇到秦商了。 虽然有些狼狈,但看着队伍中的明黄旗,还有侍卫们正儿八经的官服,许志坚还是欣喜不已,自以为遇到救星。r1152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公子的计策 因许志坚病得不轻,想要走动还是颇不容易,起先是想让农户去帮忙给李雍送信的。可小老百姓,一听说要跟官爷打交道,先就缩回了脑袋,怎么都不肯去。 许志坚又没有重金能够收买,只得期望叶秋不要出事,还能等着她去报信。但这会子遇到秦商,只觉得是老天在助她。 只是她没想到,官兵也不一定就是好的。就算是好的,也不一定跟李雍交好。 听说有个女人要求他去给李雍送信,秦商又是诧异又是惊奇,“把人带来,我看看。” 等许志坚来了,秦商大致问了几句,越发觉得不对劲了,“这叶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我堂弟去救她?” 许志坚一听却是惊喜了,“您是李营长的堂哥?” 秦商呵呵一笑,摆一个手足情深的表情,“我们二人的父亲是亲生兄弟,从小,我与阿雍也是一个屋檐下长大的。” 许志坚一激动,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如竹筒倒豆子般,清清楚楚说了出来。 听说自己那冷冰冰的堂弟,竟是看上了一个村姑,秦商这下巴,掉得不知哪儿去了。 幸而贵族的教养让他不至于太过失态,手指轻点着膝盖,算是回过神来,“行,此事包在我身上,你就不必担心了。” 打发走了许志坚,秦商赶紧把自己手下谋士叫来,已经完全忘了方才被百姓轰出城的憋屈,那表情,简直是比偷吃到鸡的黄鼠狼还兴奋。 “眼下皇上赐了婚,可阿雍他却另结新欢,你说要是把这此事捅到京城,会是什么反应?” 谋士倒比他冷静,“就算有些风流韵事,也只是于名声有损,并不大碍。倒是大公子得赶紧想办法进城,把圣旨传了要紧。” 他的话没点破,秦商领了赐婚使的差使,表面上看起来是挺风光的,但也不是一点没有责任。 他的责任就是把圣旨送到接旨的人手里,虽然简单,但如果他完不成,就算他的失职。 秦商倒是不以为意,“反正清水营就在这里,他能跑得到哪里去?只是那个女人,你说我们要怎么利用一下,才能让这桩风流韵事变成抗旨不遵的大事?” 谋士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二公子就算是再喜欢那个女人也不会这么做吧?” 以为是在唱大戏吗?爱美人不爱江山什么的,谁脑子被驴踢了,会做这种事? 可秦商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阿雍这些年也没听说喜欢过什么女人,如果这个女人,恰好入了他的眼,就算他不想抗旨,可他只要流露出一点这样的意思,我们是不是就能抓住他的把柄?” 谋士还是觉得太过异想天开了,“那咱们总得先找到二公子,把圣旨传了再说吧?” 不!秦商眼下不想传这道圣旨了,“既然那叶氏只是个村姑,如果咱们前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她去跟阿雍无理取闹,然后在咱们传旨的时候,闹出些勾当来,比如当众毁损圣旨,这事岂不是就做成了?” “那大公子可是有了计策?”眼看他一门心思钻进自己的思绪里了,谋士也不劝了,顺着他的话就道,“可咱们跟那叶氏素昧平生,想要说服她,怕是不容易吧?” “这个我有办法。”秦商忽地得意起来,“刚刚那丫头不是叫咱们去帮忙报信么?那咱们就去找找这叶氏。要是能先找到她,然后本公子自有办法说动她为我所用。” 谋士不太看好,但眼见秦商一意孤行,只好顺着他的话去拍马屁了。 秦商于是更加的信心高涨,琢磨了一个自以为的绝世妙计,就开始行动了。 于是很快,老蔡负责经营的叶家糕饼铺,来了人打探消息。 当然,秦商之前也有派人去许志坚说的码头找过,可连人带船早已没有了踪影。秦商不死心,想起许志坚说过的这家糕饼铺,便叫人来打听消息了。谁知却在铺子里遇到一个大美人。 原来思思自从良后,原本叶秋给她设定的职业路线是跟着老蔡学些打算盘算账之事。思思做得也很认真,虽然不能举一反三,但她能规规矩矩记好每一笔账,又不贪钱,这就是最合适的账房人选了。 只老蔡见这么个大美人关在屋子里,实在是浪费,所以心生一计。 故意让思思每天都坐在柜台后面的小隔间里记账,又特意在她坐的窗前蒙着一层轻薄的纱,让来买东西的客人能透过窗纱隐隐绰绰看她一眼。 还真别说,思思这一出马,糕饼铺子的生意立马好了许多。 好些男人就为了看一眼美人,专程过来称两块糕回去。说是给老婆孩子解馋,至于顺便给自己解解眼馋,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秦商见着这样的美人,自然也是心思一动,不过他的性子不象秦奕那么直接,喜欢就直接冲过去拿钱砸人。当下把个风流公子的架子摆得十足,在那窗外跟思思搭话。 “我看你们铺子里的糕点倒是别致,是哪里请来的师傅做的?” 要是一般情况下,思思是不会跟客人搭话的。可秦商这一身富贵,思思怕不好得罪,就耐心跟他说了。 “这是仙人村的叶村长教的,客官要是喜欢,不妨买些回去尝尝。价钱又不贵,又新鲜的很呢。” 秦商听着美人声音娇甜,越发抖起来了,爽快的道,“那就一样称上十斤,带回去分给下人们尝尝。” 原想让美人看下自己的豪爽大方,没想到美人却是不好意思的在纱窗那头道,“对不住了,客官,我们小店因为要保证糕点新鲜,所以每天早午晚做出来的糕点都是有定数的,还有些是给老客留的,您若每样要十斤,怕是没有。不过若是要定制的话,倒是可以。” 秦商有些讪讪,旁边却有个残了一只手的伙计,面无表情的拿了价目表过来,“客官如要定制,价钱可不便宜,你确定要吗?” 秦商当然不能说不要,可等到伙计算完总账,他却吓了一跳,指着店面明示的价钱道,“你这么便宜的糕点,怎么加起来会这么贵?” 伙计却是冷哼一声,“买不起就别来消遣人啊!” 秦商给噎得直翻白眼,思思忙解释了句,“散装的都是卖给寻常百姓的,定制的都是卖给富人家的。用料不一样,做出来也更精致好看些,还能根据客人的口味调整,自然要贵些,还请客官包涵。” 这些伙计都因伤退伍的老兵,面黑心狠,惯不会说好话的。老蔡故意让思思坐在这里,一柔一刚,也是个招徕客人的决窍。 美人当前,秦商当然不能示弱,咬牙当了这个冤大头,付钱订下了一堆糕点,才想跟思思打听正事,忽地就听后头厨房有人探头出来问,“每样要十斤,那叶村长新教的几个糕点要吗?” “要!”秦商眼睛一亮,赶紧应下,反正冤大头已经当了,也不在乎多当一点。就着话赶紧问了思思一句,“那叶村长又教了新糕点?莫不是她人还在这里?” “是啊。”思思没有多少心眼,随口就应了,那残了手的伙计却是皱眉过来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秦商嘿嘿干笑,“没事没事,不过随口问问。” 可等到一出了门,他立即让人去打听了。叶家糕饼铺的人不会说,可左右邻居却是没什么心眼的就说了。 “叶村长啊,知道知道,前两天还来了的。眼下应该就住在府衙那边的小院子里吧,上回我们还帮忙送过几个棺材。” 秦商这一喜,可是非同小可。迅速调转脚步,找人去! 时候不长,叶秋那小院门外,就来人了。 江妈妈出去应门,上下打量了秦商一眼,“不知公子找哪位?” 秦商摆出一副甚是温文尔雅的面孔,uu看书.unsh.cm “我找叶村长,她是住在这儿吧?” 江妈妈应了声,却道,“我家主人现在有客呢,请公子稍等,我先问问方不方便见您。” 秦商点头,江妈妈回手闩了门,赶紧往屋里走,还没进门,后门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伙计,正是手残的那个伙计,“今儿……” 见江妈妈轻嘘了一声,忙压低了声音道,“有个油头粉面的家伙,跑我们铺子里打听叶村长,若是来了,可得小心着些。” 江妈妈朝门外努了努嘴,“在那儿呢。你去那屋,叫田妈妈给你倒碗水,这边我们知道怎么应付。” 那伙计点头走开,江妈妈再打开门帘进屋,就见屋子里不止叶秋在,老蔡在,陈仁胜也在。 因李营长惦记着去仙人村,是以在战事平定之后,就把陈仁胜召回来了。万一自己走开,有个老将在这里顶着,总是稳妥些。 叶秋想带着仙人村几个乡亲的棺材回村去,这得安排人手,所以一直等着陈仁胜过来调度。 只是陈仁胜听说她那里有药材,又已经送了一批伤兵过去,倒是请叶秋多留两日。 这回东齐作乱,为何离国一直不见动静? 那是李雍之前就命了留守同州的前锋营的精锐们,到离国去暗杀了几个贵族所致。只是暗杀的风险不少,有几个战士受的伤特别重,在同州命军医吊着他们的命之后,陈仁胜听说兰阎罗在此,就把人带过来了。 只他们的车不敢走快,所以要晚几日才到。r1152 第一百九十四章 村长的上计 听说要她帮忙照顾伤兵,叶秋自然无不答应,才说着话,江妈妈进来了,张嘴就是,“那位赐婚使来了。” 秦商自以为没人认得,却不知他那天在城外一战,倒是出了名。江妈妈田妈妈当时都陪着叶秋去了现场,对此人印象颇深。 叶秋诧异,老蔡也觉奇怪,“他来干什么?” 陈仁胜却是嗤之以鼻,“那小子一肚子坏水,本事没个本事,就知道仗势欺人。跑这儿来,准是没安好心。你别管了,待我去打发走他!” 等等,叶秋眼珠一转,却道,“劳烦您二位到旁边避一避,我看看他是什么来意。” 赐婚使,又是李雍的堂哥,她如今跟男人已经这样那样,倒是想会一会他的家人,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陈仁胜见此,就跟老蔡避到厢房。叶秋叫江妈妈收拾了桌子,把秦商请进来了。 秦商进了这小院,虽收拾得素洁雅致,可在他眼里,只觉得破烂不堪。 但等进到屋里,看着炕上坐着的那女子,倒是眼前亮了一亮。 叶秋穿着件秋香色绣凤尾鸡冠花的对襟新袄,下着竹青色的裤。头上也没有繁复的簪环,只松松挽着一个家常斜髻,戴着一朵淡黄的珠花,衬得整个人越发白皙明净,清新自然,甚有春天的味道。 她被人强掳出来,自然没有置办行李,但李雍在收拾这边房子时,却是心细的让江妈妈给她准备了几身新衣。原是打算去仙人村时,一并带去,却不曾想正好用上了。 秦商心里头忍不住在想,他那个堂弟表面上冷若冰霜,没想到私底下也是贪花好色之徒。一个糕饼坊里藏着个美人不说,这样的破屋子里又藏着个美人。 况且这美人面前可没纱,尤其那一双眼睛看着灵动的很,听说还是生养过孩子的,这闺阁里的风情,想来别有一番风味吧? 秦商这么想着,面上就带出几分轻薄之意了。 江妈妈人老成精,顿时上前挡着他的视线,奉了碗茶,“公子请用茶。” 哦哦,秦商回过神来,再看叶秋一眼,勉强拢住心神,做了个自我介绍,“叶姑娘,你还不认得我吧?其实我并不是外人,李雍是我的亲堂弟。” 说到这儿,他特意略顿了顿,等着叶秋的表示。 可叶秋只是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这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她既然是堂弟的女人,难道不想巴结自己,讨好自己好进门吗? 秦商无法,只得道,“你跟阿雍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没想到叶秋却问,“请问你是从哪儿听说的?都听说了些什么?” 这……这种事还要让人怎么说?这女人是太傻还是脸皮太厚?秦商干咳两声,第一次觉得不做什么的,比做了什么的还要尴尬。 “总之我心里其实对你们是很同情的,阿雍这些年也不容易,身边没个知心的人,我这当大哥的,也一直很为他揪心。” 把话转到自己早打好的腹稿上,秦商就觉得顺利了许多,“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虽然当了阿雍的赐婚使,可那是皇命难违,我也不想的。那南楚公主骄横跋扈,貌美心毒,若是真的让她进了门,估计就没你的好日子过了。” 叶秋又是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秦商急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阿雍去成亲?” 叶秋再看他一眼,道,“那你都说了,皇命难违,我一个小老百姓,还能怎么办?再说你既知道我的事,那也应该知道我的过去。我这样的妇人,又有什么资格对他的亲事指手画脚?” “不!”秦商脱口而出之后,才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忙收敛了神态道,“就算是法理,也不外乎人情,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想要争取,皇上是个明君,说不定就会成全你们。你要是害怕,我也可以帮你。” 叶秋再看他一眼,“那你要怎么帮我?” 戏肉来了。 秦商就知道,没有女人会不妒忌。压低了声音道,“我的手上有一份圣旨,只要咱们配合着想个法子,把圣旨毁了,我就传不成旨,这亲事不就毁了?” 叶秋一听,顿时道,“那好办啊。你既不想传旨,就把它扔火里烧了不就完了?” 秦商脸一僵,干咳了两声,“我虽有这个心,但不能这么办。要不给人知道,不就连累家里了吗?我倒是不怕的,可家里还有阿雍的爹娘,让老人家担心多不好?” 叶秋就问了,“那你想怎么办?” 秦商道,“不如这样,过几天我去阿雍那里传旨,你也过来,然后假装失手,把圣旨烧了,不就完了?反正你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就算是无心干点什么,皇上也不会追究你的罪过。” 叶秋再次哦了一声,“那行,我就等你的信吧。” 秦商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顿时喜不自禁,“那你就等着吧。” 不过他想走之前,叶秋却问了句,“那你是住在哪里,万一有什么事要找你可怎么办?” 秦商大方的把自己住在郊外的地址说了,然后就走了。 不是他不想进城,而是打发了人去清水营询问,知道李雍不在,他又堵着口气,非要李雍隆重热闹的把他迎进门,否则就不进潞州城了。 等他走了,在隔壁听得真切的老蔡当即出来痛骂,“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要是你毁了圣旨,那罪名还不是阿雍担着?村长,你不会真这么干吧?” 女人一妒忌起来,还真说不好会做什么事。 陈仁胜心里也有几分顾忌,所以故意说,“村长不是这样人。” 谁知,叶秋却道,“他既给了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干?” 老蔡和陈仁胜齐齐傻眼了,难道村长真的因爱生恨,要去烧圣旨? 倒是江妈妈猜出几分叶秋的意思,上前笑道,“二位不必担心,我们村长做事,心里有分寸。” 叶秋乐了,到底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于是,没两日,等陈仁胜的伤兵送到,叶秋安排好回去之事,便出城去找秦商了。 秦商接到消息的时候还很诧异,“她来干什么?” 这个谁知道? 想想还是把人请进来,就见今天叶秋打扮得比上回更鲜艳些。 穿着件用绯红绛紫,杏黄碧蓝等等颜色拼接而成的水田装长比甲,腰间高高束着一条黄色的长腰带。内里是浅杏红的上衣,底下是石榴红的裤子,仔仔细细梳一个高髻,正戴着一枝点翠镶珍珠的蝴蝶花钿。 这首饰不算贵重,但做工极巧。尤其是那花上的蝶翅,还有花蕊头上的小珍珠,便是微风轻拂,也在发髻间轻轻颤动,似活了一般,任谁见了都不免多瞧几眼。 再配合着叶秋今天这身带几分男孩子般,帅气又别致的衣裳,更加显得别致脱俗。 在看到秦商情不自禁又亮起来的眼神里,叶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别看这位大公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但特别喜欢年轻鲜亮的女孩子,口味还有些偏幼齿。 所以她越发堆出甜美单纯的笑意,跟秦商寒喧几句,就提出一事,“我想看看那圣旨,不知可不可以?” 这个……似乎不可以。秦商虽为美色所惑,但还是有些不愿意,“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我看叶姑娘今天这身衣服很好,只是首饰少了些,不如我送你几件?咱们去城里的首饰铺,你自己挑如何?” 叶秋这一来,算是搔到他心里的痒处了,uu看书.uukansu心想不过是个名节败落的女子,既然李雍玩得,他为何玩不得?正好也解解旅途寂寞。 可叶秋却娇嗔着撅了起嘴,“大公子真是小气,还说要帮我,看来只是哄我好玩的吧。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她小腰一扭,作势就要走。 秦商有些舍不得了,“那你等等。” 想想不过是看看圣旨,料来也没什么,便命人捧出用明黄缎子包起来盒子,打开来,半带炫耀的给叶秋看,“这就是圣旨了,我这会子给你看了,你回头要怎么怎么谢我?” 叶秋一把从他手中将圣旨抢去笑道,“你说怎么谢,就怎么谢呗?” 秦商看她那娇俏的小模样,忍不住有些口干,端起茶杯掩饰的喝了一口,正想一会子要怎样怎样,却是忽地听见叶秋哎哟一声。 再抬头看,秦商惊得一下子打翻了茶杯都不自觉。 刚刚还在叶秋手里的圣旨,这会子已经落进屋中的火盆里,燃起大火,连救都救不得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秋双手背在身后,把刚刚打翻的,装着蓖麻油的小瓶子又藏回袖里,一脸的老实无辜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拿着,它怎么突然就滑了呢?” 秦商要疯了,他是要毁了圣旨,却不是在自己手上毁了它。 这要是给人知道,可要治他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你,你是故意的!站住!” 不好意思,事已办完,村长觉得,三十六计,还是跑为上计。r1152 第一百九十五章 谁赖谁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 这也就是李雍和小地瓜看到叶秋的时候,看到秦商追着她跑的原因所在。 既然决定来干坏事,叶秋当然不会傻到单枪匹马,让陈仁胜找了几个士兵扮成普通百姓,早驾着马车等着了。 只是没想到秦商如此执着,竟是一路追着飞奔而来,再加上他家的马车也着实不错,一时怎么也甩不掉,只得绕着城兜圈子。 于是,在外人眼中看来,就是一副富家公子,追漂亮姑娘的不雅画面了。 可就算他们还不知道是何原因,却不妨碍二人过去帮忙。 小地瓜呆了呆,再看李雍一眼,就大喊起来,“娘,娘这里!” 小东西现在很会狗仗人势了,反正有叔叔在,不用怕。 他这一喊着,李雍就已经飞身上马冲出去了。 叶秋正跑得有些心焦,忽地就见一匹神骏的大白马斜刺里冲了出来,那人还没看清,马她倒是认出来了。 李雍! 知道男人到了,叶村长也很狗仗人势的不跑了,索性让马车停下,就这么跟人对峙起来。 之前是怕连累清水营中的兄弟,所以不好明刀明枪的跟秦商干上,但如今正主子回来,再对上秦商,又怕从何来? 所以她反倒趾高气昂,停在原地,等着秦商满头黑线的坐车赶到,还嘻嘻一笑,“大公子,你跑什么?” 秦商看她那一脸促狭的笑意。就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心中暗暗发誓,等他抓到这女人,一定要把她剥皮抽筋! 可是马夫比他更有眼色。早已经看到李雍的白马,勒住缰绳道,“大公子,二公子来了。” 那正好!秦商一肚子火,霍地从马车中出来,站在车辕上,望着急驰而到的李雍。寒着脸道,“李雍。你好大的胆子!” 阿雪逼到他的马车前方,才一个急停,帅气的稳住身形。 人倒还好,可拉马车的马受不了阿雪的霸气外露。咴咴叫着往后直退,马伕勒不住,连带着车上的秦商左右摇摆,站立不稳,一下就摔了下去。 幸好马车不高,却也半个屁股坐在了地上,狼狈之极。 呵呵,叶秋赶紧从怀里掏颗糖出来,塞到已经闻到甜香。凑过来的阿雪嘴里。 乖马儿,干得漂亮! 阿雪吃了糖,越发得意的昂着脖子。趾高气昂。 男人眸光顿了顿,却什么也没多说,只问秦商,“堂兄,别来无恙。” 你没看到已经有恙了吗?秦商捂着屁股,忍痛抬头。“好啊李雍,你先是怂恿她烧毁了圣旨。然后又冲撞本公子,意图行凶,杀人灭口!等我回京城参你一本,看圣上如何发落!” 咳咳,有人说话了,“这话说得不对吧?方才明明是你自己摔下马来的,还赖得到谁?” 谁这么多事?秦商再一抬眼,就见后面不紧不慢过来几辆马车,车上全是女眷,当先一位富态慈祥的老太太,正撩开车帘说话。 秦商愣了愣,认出来了,这是颜修之的老婆,京城里出了名的贤德老太太。瞧这样子,是出来踏青的,可怎么这么巧,就让她们遇到了呢? 叶秋也愣了愣,她今天怕最后不好收场,是请了外援。却是请了颜平楚,让他随便找几个作证,怎么把颜老夫人给惊动了? 再转头在人群中找人,忽地就听见有人叫她娘了。 颜平楚坐在马车上,伴着地瓜一同前来,乐呵呵的道,“今日天气晴好,又有风,祖母带我们出来踏青,放放风筝,去去晦气,没想到这么巧,遇到叶姐姐了。” 看这小子顽皮的冲她悄悄眨眼,叶秋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妥贴。这弟弟认得太值当了,怎么就这么给面子呢?如今有了颜老夫人在场,她倒要看看,秦商还怎么颠倒是非? 伸手把儿子抱过来,明知故问,“你从哪儿来的?” 小地瓜眨眨眼睛,“我跟叔叔一起来的呀,看到那个人在追你,叔叔就骑着马,跑过来了。我生病了,不能骑马。” 呃?叶秋的眉毛顿时竖起来,“你怎么生病的?” 呃……小地瓜目光闪躲,不看她了,只伸手摸她头的珠花,拍马屁,“真好看!” 要是让娘知道他贪玩生了病,会揍他的吧? 叶秋再看李雍一眼,却见男人神色颇有些不自然,他这是……心虚? 这事回去再算,叶秋说话了,“大公子,你自己保管不善,烧了圣旨,关我什么事?这会子还要无中生有,颠倒是非,喊打喊杀的,这样真的好吗?” 看见颜老夫人出来,秦商就知道赖不成李雍了,但要是还赖不上叶秋,他可怎么交待? “姓叶的,你说话凭不凭良心的?那圣旨明明是你扔到火盆里烧掉的,你怎么还赖起我来了?” 叶秋一脸无辜,“那圣旨多么金贵的东西,我能随随便便看得到吗?再说我前后也只见过大公子你两面,你就这么大方把圣旨给我了?” 这,这才是无中生有,颠倒是非! 秦商气得白了脸,指着她道,“那你敢不敢对天立誓,说圣旨不是你烧的?如果是的话,就让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叶秋摊手,“没做过的事,让我怎么认?要不大公子你拿出证据来?” 秦商快吐血了,“我亲眼看见的!我的人都能作证。” 呵呵,叶秋道,“你的人不听你的,还能听谁的?你要是硬赖上我,我一个小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秦商气得肺都疼了。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无赖的? 他不想讲道理了。“那圣旨就是你烧的,任你怎么狡辩也没用!” 李雍听了几句,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淡淡道,“堂兄说话可要讲道理,就算是平民,你也不能这样无故冤枉人的。” 秦商一见他说话,却是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整个人的毛都炸起来了,“李雍。我警告你,不要乱插手!否则我一定要到圣上面前参你。你跟这女人什么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雍面无表情道,“那你就去参吧。走了。” 这话他是对叶秋说的,完全不打算再理那位堂兄了。 秦商气得快跳脚了。“李雍,你不要太嚣张,你明知道我来传的是什么圣旨,你这样,难道是想抗旨不遵吗?” 李雍一提马缰,顿住,回头悠悠说了句,“堂兄还是先想想,要怎么向皇上交待。圣旨无故毁损之事吧。今日之事,我也会如实上奏朝廷,告辞。” 一句话。如同打到蛇的七寸一般,秦商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千错万错,他自己的错是首当其冲的,如今没了圣旨,李雍完全可以当此事他不知道。 皇上就算信了他的话,要处罚。第一个要罚的也是他。 眼看着众人离去,秦商跌坐回车上。脸色着实不好看。 侍卫问,“大公子,眼下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收拾包袱回京去! 不提秦商懊恼,那一边,叶秋送颜老夫人的车队进了府衙,原本要进去拜谢的,可颜老夫人却道,“你儿子才回,还是先家去吧,咱们不急于这一时。只是你若家去,到我这儿来一趟,我有事拜托你。” 那好,叶秋应下,先转身回去了。 方才在外头,她有许多话不方便问,这会子倒是真想好好看看儿子,也问问他们这些天的经历。 …… 小地瓜觉出不对劲来了。 已经回家有半天了,他娘要问他的话,早就问完了,可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着话,可又不象是在跟他说。 “地瓜,那你晚上想吃什么?也不知道你回来,也没准备肉,这春天家家养的小猪哪里舍得杀?就些素菜,是蒸素包子呢,还是炒着吃?” 小地瓜平常哪里有这样的待遇?都是他娘直接做好了,就塞给他了。所以小地瓜觉得,可能是自己生了病才有的特殊待遇,所以他说,“蒸包子。” 可是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男人眉头微皱了皱,他娘顿时道,“我看还是炒来吃算了,再配几张煎饼,多好?” 男人眉毛舒展开来,可地瓜却皱了眉,“我不爱吃煎饼。” “胡说!”他娘立即把他镇压了,“平常每回我煎的饼,你哪回没有吃光光?我给你做成什锦菜卷,就又好看又好吃了。” 小地瓜很认真的皱眉,“可我真的不想吃。” 他娘冷了脸,“你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骑个马就把自己弄病了,你好意思么?这都是平时挑食的缘故,晚上就吃煎饼了,顶多再给你煮碗南瓜粥,再挑就喝西北风去!” 小地瓜郁愤的两只小手齐齐抓头,果然这才是他娘,刚才那么温柔的一定是假的! 哼,不给蒸包子就不蒸,他跟小桂圆儿玩去。 可他刚想走,他娘又凶他了,“病还没好全呢,又想上哪儿疯去?老实在炕上呆着。” 小地瓜可怜巴巴的问,u看书 .uukashu “那能不能把小桂圆儿抱来?” 他娘一翻眼皮子,“家里还养着只猪呢,又弄只狗回来,还想上炕,做梦!” 呜呜,好苦闷。小地瓜郁闷的抓头都不行了,拿脑袋一下一下撞着李雍的后背泄愤。可撞了没两下,男人不疼,他把自己的鼻子撞疼了,嫌弃的戳着男人坚实的后背,“硬!” 叶秋在旁边准备午饭的食材,觉得甚是好笑,“活该。” 地瓜苦大仇深的再瞅他娘一眼,忽地扒着男人的背说,“叔叔,我以后跟你过吧,我不跟她过了。” 实在是太讨厌了? 可男人却只是把他从背后扯到怀里,大手拍了拍,敷衍了一个字,“乖。” 可这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小人儿纠结了。(未完待续) ... ()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要跟谁睡 不过李雍到底没那么多空陪着这对母子俩,在吃了顿煎饼菜之后,他要回营里去了。 在走之前,把叶秋单独叫到厢房,告诉她,沈轻尘已经受到惩罚了。 “她当初想对你做的事,落到了自己身上。” 叶秋只用知道这一句就够了,“那地瓜呢,那个秦奕怎肯放过他?” 男人眸光闪了闪,把谢子晴的事大致说了。只是有些要害处没说清楚,只告诉她,陶锦鹏才是泰王家的亲子,不关地瓜的事。 叶秋安心之余,却又揪上了一颗心,“那你……怎么想地瓜?” 她都跟这男人这样那样了,恐怕不嫁他是不行的。虽然男人对小地瓜的态度很好,但她还是要个准话的。 男人看她低垂的粉颈,眸光动了动,“他会是我儿子。” 叶秋松了口气,安心了,“那,那还是别这么快告诉他吧,慢慢来。” 男人嗯了一声,又告诉她一句准话,“我不会娶公主。” 叶秋脸红了,同样小小声的嗯了一声,“那你,你去忙吧……我晚上,嗯,晚上等你回来。” 顿了顿,她又欲盖弥彰的加了句,“给你留饭。” 男人没说话,却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象是下了狠心一般,强迫自己转身,走了。 只是晚上,叶秋一直等到睡着,男人都没来。 军营里倒是早打发了人来说,营里公务繁忙,也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可叶秋还是有些不死心,把做好的晚饭打包让人送过去,又一直等到江妈妈来劝,才肯去睡。 她本不是这么粘粘乎乎的人,只是已经说好,明天就要回仙人村去了,要是男人晚上不来,下回就不知又得等多久才能见面了。 这一晚到底没睡踏实,等天蒙蒙亮刚一醒来,她才起身就看到男人的脸了。 叶秋把自己吓了一跳,听到动静,男人立即睁开眼,明显带着不少红血丝,似是刚刚躺下不久。 他就睡在地瓜旁边,虽然跟叶秋隔着个小人儿,又另盖着被子,却是以护卫之姿,跟她们母子睡在一张炕上。 叶秋突然,脸就红了。 “他叫我每天亲他一下。” 不知是不是突然被叶秋发现,同样尴尬的男人一睁眼就看着小地瓜,先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叶秋怔了怔,随即心里莫名有些甜。就算男人是在找借口,不也是为了守在她们母子身边? 见小地瓜还没醒,柔声低低说,“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早饭。想吃什么?” 男人似是也不知怎么接话,可是再看她没穿好衣服,露出的那一片雪白颈脖,耳根突然就有些发热,别扭着眸光闪烁着说,“都可以。” 叶秋没有察觉,笑笑着披衣起来,出去忙活了。 倒是小地瓜,似是听到他们说话,有些知觉,不耐烦的皱眉翻了个身,滚到男人怀里,小脚丫子霸道的跷到他的肚子上,继续睡。 男人觉得不舒服了,本想把他的小腿儿扳开,可看着小东西睡得小脸红扑扑,心又莫名软了一块,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脑袋歪在小地瓜的脑袋上,嗅着孩子身上独有的,还未完全褪去的奶腥味,心神一松,也睡着了。 等天光大亮,叶秋收拾好一桌子早饭,再进来叫人起来时,就见一大一小,大脸贴着小脸,同样睡得脸通红的样子,莫名的温馨,也莫名的觉得有几分相似。 这就是缘份吧? 叶秋这样想着,上前叫人了。 等小地瓜发现自己跟叔叔睡在一起,兴奋了,一直到吃了早饭,牵着李雍出了门,还在喋喋不休的问,“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叶秋想让他别闹了,让叔叔走吧,却见李雍很自如的抱着地瓜一起坐进了车里,然后看着呆愣在地上的叶秋,“你不上来吗?” 叶秋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你也跟我们一起走?” 男人淡淡嗯了一声,“正好有些事,顺便送你们回去。” 他不会说,自己苦熬了大半夜,就是为了快些处理完公务,好有时间送叶秋回去。 可叶秋已经明白过来了,就算使劲压抑着,那嘴角还是一个劲的往上翘。 地瓜很兴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 “叔叔跟我们一起回家吗?那我要跟叔叔一起睡!” 得瑟个什么?叶秋把擦洗干净的小桂圆儿塞他怀里,鄙夷的说,“跟你的狗睡去!” 地瓜抱着小狗,故意往李雍身上倒去,“那我带着小桂圆儿跟叔叔一起睡。” 只可惜,叔叔不是阿数哥哥,还是很嫌弃小桂圆儿的,再看叶秋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你自己跟他睡。” 地瓜很可惜的看他一眼,忽地问,“那你要跟谁睡?” 这个问题,不太好问题。 男人跟叶秋似是做贼心虚般,对视一眼,都有些面红耳热了。 尴尬的沉默了一阵子,男人才似是找到话题般,清咳着扯了一句,“颜老夫人要拜托你什么事?” 叶秋忙完家里就专程过去了一趟,男人没陪着。他毕竟管着军营,跟文官走太近了不太好。 说起这事,叶秋倒有新闻想说,可还没张口,就听外头江妈妈在喊她,“小娘子,有人找。” 叶秋再掀开窗帘,却是见到她正打算八卦的主角之一,许志坚了。 只是她看起来颇为狼狈,脸色青白,身上没有了从前的锐气,倒象是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般,她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李雍倒是很识趣,见此立即从车上下来,“你们慢慢聊。” 看他从叶秋车里出来,重骑上了马,许志坚眼中掠过一抹复杂,再走到车边时,难得一回低声下气的问叶秋,“我表哥还在你那儿吧?我能搭你们的车,回去吗?” 当然可以。叶秋叫她上了车,让江妈妈把地瓜和小桂圆儿都带到后头她们车上,才问起许志坚,“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来喝口水,慢慢说。” 许志坚低低的道过谢,从她手上接过热水,紧紧的捧在手里,叶秋无意中碰过她的手背,才发现她的手背冰凉冰凉的。就算从前有些龌龊,可这一刻,她是真心关切的问。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可许志坚立即紧张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那日受了惊吓,后来我迷了路,病了一场,在农家小院住着,也没能给你报信,对不起。” 没事。叶秋大度的摆了摆手,看她不太想说,也不再逼问了,“那你歇一会儿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病还没好全吧?正好我这儿还有早上蒸的豆沙包,还热乎着,你尝两个。” 许志坚低声道了谢,接过豆沙包,却没有急着吃,而是抓了很久,才对叶秋说,“我在农家住着的时候遇到秦,秦家大公子了。我之前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是听他说是李营长的哥哥,就跟他说了一些事情……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怪不得。 叶秋恍然,就说秦商怎么会突然找到自己,原来是从她这里套到了话。 “那也没什么,反正他都离开了。”她故作轻松的说了这么一句,却直觉的觉得,许志坚这副模样,似乎跟秦商有点关系吧? 只年轻女孩子的事,有些不好问,她也就不打听了。 只这一路往仙人村走,李雍还真的不是白来的。每到一个村子他都会停下,按照阵亡名单,把那三百烈士的抚恤金按照阵亡将士的标准,uu看书 .uukansu 给他们的家人发放了下去。 还有一份可以给家人终身免除劳役的文书,这是颜修之答应的,李雍既然保证他的留任,他自然也要把此事做到。 好些乡亲,都已经收到噩耗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收到抚恤金和官府的文书,小老百姓识字的都没几个,自然搞不清楚,清水营发的和朝廷发的有什么区别。 他们只知道,有这些东西,就能证明自家儿孙夫郎是为了潞州牺牲的,也是为了西秦战死的。就算再难过,但也能给他们贫苦的生活解决些问题,给他们失去亲人的心灵带来些许抚慰了。 叶秋看着伤感,回头却也悄悄问,“你哪有这么多钱垫上?要不要从我那儿拿些去?” 他上报的折子才递到京城,等那个抚恤发下来,再层层盘剥,还不知能剩几个。别看一家的抚恤银子不多,一人就二十两,可乘以三百,就是个很庞大的数字了。 李雍没吭声,只道,“有人出钱。回头你去找何渊,我还给你留了一部分,不过眼下还没到。等钱到了,你看是拿去做些什么,不管赚多少,都搁在你那儿。” 叶秋哦了一声,算是应了。她原本想着,就算男人有办法弄来些钱,可发完抚恤,也剩不下几个了。可等到回头何渊真的把钱给她拿来时,却是把村长吓得不轻。他这是上哪儿打劫了这么大一笔? 这些还是后话,等到了八角镇的时候,朱长富和好些乡亲在新任亭长薛少卿的带领下,在半路上来迎接了。r1152 第一百九十七章 回村 八角镇六个村,这回一共牺牲了三十五个乡亲,但带回来的尸骨,只有仙人村的四个。 这不是叶秋不肯帮忙,实在是这种事,一个外人不好帮忙,二个如今的路途不便,拖棺材实在是太费劲了,万一途中颠簸,有些什么,那才是好心办坏事了。 所以进城时,叶秋怕旁人看着心里难受,让拖运棺材的士兵跟在后头,等天黑了再进城。 这边进城,李雍也跟之前一样,给阵亡烈士的家属发放了抚恤银子和免除劳役的文契。 有个老婆婆抹着眼泪,走到李雍跟前问,“若是,若是我们不收尸骨,那会怎么安置?” “若两月内还无人去收,会统一由军营火化,存放在军营义庄里。一年内再无人收,就安葬在潞州军营的坟地里。坟前会立个石碑,刻上他们的名字和籍贯,日后想去拜祭,也不会找不到地方。” 男人说着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的鄙夷和责怪。 如今乱世,好些人家都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收不起尸骨,可要是统一由军营下葬,成本也太高了,最好的法子就是这样。给大家一个能够负担得起的纪念,不让阵亡将士寒心,也让他们的家属不至于为难。 这也是李雍赶紧要把抚恤银子发下去的原因,有了钱,就会多些人愿意来收亲人的尸骨,起码收个骨灰。实在收不起的,再统一火葬,军营也会省事得多。 那老婆婆听着这么说,安心了许多,紧紧攥着那一包银子,让小孙子扶着她离开了。 她家估计是收不起尸骨的,一路要棺材要运费,这二十两就不知还能剩下多少了。但要不要去收回骨灰,她还有一年时间慢慢考虑。 老婆婆还没走远,叶秋正想说,若是镇上有收不起尸骨的,她愿意帮大伙收回骨灰。毕竟几个坛子,还是比棺材好拖得多。 只是忽地,有个全身素服的人站了出来,先道,“若是镇上有收不起尸骨的,我帮大伙收回来吧。” 那老婆婆蓦地转身,诧异中又带着点不可置信的小小激动,“真,真的?” 那人点了点头,“自然当真。如若不信,可以先把名字报上,两月后我就去收。” “那,那就谢谢你了。”人群中有不少人看向叶秋,见她脸上淡淡的走开,便呼啦啦的围了上去。 是陶世杰。 就算陶家人之前再怎么不讨人喜欢,可这件事若是办成了,却是让他们感激的。 叶秋心里象吃了个苍蝇似的别扭,怎么自己就没快一步呢?让陶家来卖这个好,岂不是又给他们机会收拢人心? 可这毕竟是善事,她又不好说什么。要是当面跟他抢,又显得自己太过小气,没心胸没肚量了。 正不高兴着,忽地听见李雍在后头道,“我方才还有几句话没说完,因为这回平民烈士为国捐躯,特别令人感动,所以这些骨灰到时会由军营里派人,每个村子送到。你们找亭长把名报了,到时就不必麻烦了。” 叶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事实上,好些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连跟着李雍来仙人村的铁牛都在疑惑的回想,营长到底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决定?怎么连他都没听说?他这亲兵当得,太失职了吧? 朱长富也在愕然之际,忽地被叶秋悄悄捅了一下,他回过味来赶紧道,“李营长仁义!那就谢谢你了。” 李雍淡淡的瞟了一眼正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的薛少卿。这位新亭长还没回过神来,倒是老亭长回过了神来,附合着道,“方才原本我也有这意思,说来咱村镇上去这些乡亲,也有我家的不是。很该由我来尽份心力才是,如今既然李营长肯送回骨灰,那我们家也想表表心意,那到时需要的法事,下葬的诵经师傅,就由我家来办吧。” 郑亭长这么一说,很快就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 原本围向陶世杰,还想说几句感谢话的人,又围着郑亭长,向他表示了感谢。因为大家都想起来了,如果不是陶家人欺瞒乡人,怎么会害死这么多人? 刚刚差一点还上了当,这陶家人的的好心,哪里是领受得的? 大家心里不再感激,反而忿恨起来,甚至有人还假装往地上吐唾沫,却是“不小心”吐到陶世杰的衣摆上。 害了人还来装什么好人? 陶世杰尴尬之极,讪讪离去了。他原想借着这机会,缓和一下与乡亲们的关系,可眼下看来,却是弄巧成拙了。 他当然也是有目的的。 就算陶家不做生意了,可春耕在即,他家那么多田地,除去包给佃农租种的,还有许多自家名下的田地,需要雇佣短工来帮忙。可原本年年都做得很顺当之事,今年却是没几个人愿意来。就算是答应来的,也比往年涨了不少价钱,还得是现钱。 而陶家正是没钱的时候,想赊欠都来不及,哪里来的钱支付? 陶家真是没法子了,眼下只能指望把那位有钱的严家小姐娶回来救急。可旁人不知,只有陶世杰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是把那只水桶娶回来,可一旦让她发现自己不举的真相,只怕也是不肯往家里花钱的,所以他还想自己努把力,但是现实,或者说李雍给了他迎头痛击。 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他一番努力全都白费了,他能跟谁讲理去? 等到回了家,陶老太太还歪在病床上,就问他,“有没有把地瓜接回来?” 陶世杰更加的有苦说不出。 谁知道大哥的儿子居然不是亲生的?前些天当陶世荣带回这个消息后,陶老太太深受打击了,连气带急的,是真的病倒了。 陶世荣如今是废了,成天意志消沉,沉溺在酒坛子里。连从前最爱的打扮都不在意了,任自己醉醺醺,跟个酒鬼似的。 陶宗名的脾气越发暴躁,见着人就骂,可他除了在自家门槛里骂骂人,抖抖威风,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陶老太太倒似是看出些陶世杰的不对劲来,所以她对小地瓜的执念变得莫名强烈,成天说着要把这个孙子接回来,可陶世杰心里的苦又有谁能知? 眼下,他是半点法子也没有了,要是不把那个水桶娶回来,陶家恐怕真的就要倒了。 他家一片风雨飘摇,可不影响叶秋的好心情。 其实她一点都不觉得儿子是陶家的,而且越来越觉得不象。所以能看到男人帮她打击到陶家,还是很开心的。 只是等到进了村,看到村里为做白事而搭起的灵棚,叶秋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她一点也不喜欢生离死别,这种场合总会让她想起爸爸过世的时候,所以带着儿子就回家了。 她能够为村里人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悲伤,她不能代替。就算是安慰,可轻飘飘的几句话,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倒不如想想,能为别人实际做点什么。 可她这样,落在有些人眼里,却是极不忿的。 董老太就在媳妇跟前哭,“你瞧瞧,这人死了,连个来瞅一眼的人都没有。老二死得这样冤,可哪有人把我们放在眼里?” 董二嫂心里也难过,却是又气又急,“婆婆你说话也不注意着些,这要让人听见该怎么说咱们家?谁不理你了?人家要是不理,能把他们的尸骨带回来?镇上一共死了多少人,能收回尸骨的又有几个?” “那也是她该做的!”董老太越发嚷嚷得大声了,uu看书 .uukanhu “要不是她得罪了陶家,能惹来征兵这档子事么?要不是为了给她脸上贴金,咱家老二怎么会跑去打仗,怎么会死?” 董二嫂气得眼泪下来了,“婆婆你还到底要不要在仙人村住了?整个潞州一共死了三百多人,哪里全是她的错?就算是您老心气不平,可咱们日后还得仰仗着她生活,您这样嚷嚷,是生怕人家不知道吗?” 董二死了,就算他活着的时候再讨厌,可毕竟是结发夫妻,董二嫂还是念着恩情更多些的。 说实话,叶秋回村没立即来看望她们,她也是有些小小失望的。虽说村里还有不少人来了,但到底眼下叶秋才是村长,她的看望跟别人那是不一样的。 但她能够体谅叶秋,知道她出门很累了,又是遇到事情,风波不断,这会子刚回了村,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 说句难听点的话,董二已经没了,就是再闹,又能怎样?除了给自己找不痛快,给别人找不痛快,还能有什么用? 可董老太不乐意,她自己不痛快了,也不乐意让别人痛快。满心就把儿子的死怪罪到叶秋头上,眼看媳妇不听她的,她就要去换个人说说。 可旁人但凡明理些的,都不会理她。但董老太知道,有一个人,肯定会理她。 朱德贵媳妇的亲娘和兄弟在听说朱德贵出事后,都来了,今儿是领钱的大日子,二十两,买一条命太少,但是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却足以体体面面办上件娶媳妇盖房子这样的大事了。r1152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向营长学习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我娘是村长》更多支持! 因着看到女儿收了女婿的尸骨钱,上头又没有正经公婆,朱德贵的老娘,丁老太未免有些眼红,也动起了小心思,便道,“眼下你当家的男人死了,拿着这么大笔钱也不安稳,不如把钱给你哥收着,你跟着咱们一起家去,回头再给你找个男人,往后再生儿育女,也能好好过日子。” 朱德贵的媳妇,丁香有些意动。 乡下人的生活艰辛,没有男人意味着家里的重活没人干,女人要挑大梁就太苦太难了,所以少有守节。但想着朱德贵尸骨还没下葬,她也不能这么无情。 再者说,这二十两银子她为什么要给她哥?娘那点小私心她又如何不知?嘴上如何如何疼爱闺女,还是偏心儿子孙子的。这钱要拿了去,估计就没是有去无回了。 只她眼下没了男人,朱家那边也没什么太交好的亲戚,如果再把娘家人得罪狠了,丁香也怕没有依靠,所以想想便道,“眼下阿贵的丧事还没办呢,什么嫁不嫁人的,回头再说吧。” 丁老太看她装傻,本还想再劝劝,谁知此时,董老太就来了。这下有什么话也不好再提,她便假意说去做饭,把儿子也拽走,私下商量该怎么办。 若是从前遇到这样的事,朱德贵又没有爹娘,按丁老太这辈份,完全可以把女儿领回家去,直接重新发嫁,再赚一道聘礼钱。可如今仙人村渐渐势大,尤其还有叶秋那么个出了名的厉害村长,所以丁家也不敢造次。只那二十两银子实在是让人眼红,若拿不到可真是抓心挠肝的难受。 且不提丁家母子在如何商议,那边董老太瞅着他二人走开,压低声音问丁香,“你母亲是不是想让你嫁人?” 丁香脸皮到底没那么厚,有些讪讪的否认,“哪能呢?阿贵的后事还没料理清楚,哪想得到那些?” 可董老太却道,“这有什么好装的?我跟你说句实话,若是你母亲叫你嫁,你可千万别答应。” 丁香倒有些奇怪了,“为什么?” 她还年轻,可不想守寡。 董老太冷笑道,“你平常也是挺聪明一个人,怎么这会子糊涂了?眼看咱们村的日子好过了,外头多少人托着说亲想进来。你反倒出去,岂不便宜了外人?再说,你若嫁了,那彩礼钱还是你母亲赚了,于你又有什么好处?依我说,倒不如守着孝天,就在村里住下去,看谁敢拦你。” 这话倒是有理,可丁香却有些踌躇。她一个再嫁的寡妇,能招到什么好汉子?只不好直说,只问,“那你媳妇呢,你也想把她留下来?” “她休想!”董老太恨恨的道,“那女人就会作怪,成天的气我。等老二的丧事办了,我就把她嫁出去。回头再给老三再娶个老实听话的媳妇,一样有人伺候我。反正咱们两家都已经有了个免劳役的文书,往后也不怕老三再出点什么事了。” 丁香听她说得直白,干脆豁出脸来问,“说不定你媳妇出村也能嫁个好人家,一样过好日子,到时您老的用心可是白费了。” 董老太听明白了,“你是怕留在村里不好嫁人?放心吧,反正你上头没公婆,回头招赘个人进来不就完了?象芳嫂家的裙子,还是八竿子跟咱村没什么关系的人,听说都允她招赘了。你还给老朱家生了儿子呢,凭什么不让你招赘?就算你们老朱家有人说什么,可你家阿贵都烈士了,谁好意思说?” 丁香这样想想,顿觉底气十足,再看董老太一眼,也不客套了,“您老今儿来,不会就为了教我这个乖吧?说吧,啥事?” 董老太这就跟她说了,“你看咱们两家,都有人死了。这事能不给个说法?要不是村长她得罪了陶家,至于引出这样的祸事?我原寻思着,要去说一说的,可你也知道,那女人嘴巴太毒,我一把年纪,说不过她。但你不一样,你是正宗老朱家的人,她再不给谁的面子,能不给你的?你就牵着孝天去哭,去闹,到时我再出来给你帮忙,咱们一起讨个说法!回头你在村里,也能硬气些的不是?” 丁香听得心动,但是想想,却不愿意自己冒这个头。眼下村里还有不少当兵的给叶秋撑着腰呢,尤其那个姓李的,成天摆着张冰山脸,看着怪吓人的。万一得罪得狠了,也是自己倒霉。 她眼珠转了转,“不如这样,等到棺材进村时,咱们几家一起去哭闹。你去找董昌顺他老娘,我去叫朱德禄家的嫂子,若能争些好处来,岂不大家受益?” 董老太听着也是,二人便分头行动了。 只谁也没留意到,朱孝天坐在隔间,把她们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他本是拿白纸包着黄纸钱,在给他爹叠包袱。这是村里的小先生鲁季贤教的,说是在白纸上写上他爹的名字,就能烧给阴间的他了。 朱孝天做得很认真,却不知道会听到这些话。他虽然才八岁,但在乡下,已经算不得小孩子了。尤其是这半年来读了不少书,有些道理他还是能明白的。 朱孝天也许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他本能的就觉得娘这么做是不对的。 在朱德贵的噩耗传来之后,朱长富曾经把他叫去,告诉过他,以后有什么事,就去找叔爷,都是姓朱的,不会不管他的。 想想老成厚道的朱长富,再想想一向明理又和气的叶婶婶,朱孝天实在觉得比他娘靠得住。于是趁人不备,他也悄悄出门了。 朱长富家里,叶秋正忙得头晕脑胀。 村里第一批窑洞已经打好了,但还不能住人,得生几天的火,去去潮气,但是窑洞的分配得提上章程。 原先村里是打算当客房的,可庄林之前就带了不少伤兵来,应该先紧着他们用才是。但庄林很客气的表示不必。 他们另在离村较远,靠近山崖的那一边搭了些帐篷来住,这些还是让村里人自用。 可自用也有自用的麻烦。好比裙子,她若成亲就得给她分个院子。还有其他几户人家原本也要嫁女儿的,听说裙子可以留下了,他们也纷纷表示,能不能让她们家的女婿住进山来? 倒不一定是招赘,只是如今看到村里的日子好过,还能分钱,当然大家的心思就活动了。可要是允许这些女孩留下,那原先嫁出去的女儿,能不能带着女婿孩子一起回来?这事七婶就来问过好几次了。 叶秋真是没想到,只是一个小问题,就能引申出无数复杂的事情。 至于制作藤家具,翻地养牲口,还有卖豆芽的事,虽然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但也引发出大大小小的不少问题,好多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得等着叶秋来做决断。 不过就是这样的忙,她还是把连爷爷还有董大伯请来,和朱长富一起开了个碰头会,专门说起董二等四家烈士的抚恤问题。 才议定了几件事,朱孝天跑来了。看他们说话,不敢进门,还是叶秋眼尖瞅见,等把孩子叫起来,把事情结结巴巴的说清,真是让人无语。 叶秋颇有些受打击。自己这样操心劳力,不说换句好,怎么就换不来一份基本的信任? 心情不好,她就出去转圈了。兜来兜去,兜到男人跟前了。 李雍来了仙人村,也是一样的忙。 得去检查士兵训练的情况,还得安置伤兵,林林总总,也是大事小情一箩筐。 不过看到叶秋过来,他还是放下手中的事情,迎了上去。 女人脸色不大好,一看就不太高兴。男人也跟着眸光沉了沉,“怎么了?” 叶秋觉得心里挺烦的,可有些话说重了怕伤了村中老人的心,也不好跟朱长富他们说,此时男人问起,她也不知怎么开口,只摇了摇头,看着那处长着山藤的绝壁发呆。 如今那里已经建成士兵们练习攀岩的训练场,底下还修了一些独木桥,障碍墙之类的训练设施,不说是士兵,就连村中的年轻人,还有地瓜那样无所事事的小朋友,都喜欢跑过去玩。反正有人看着,也不怕出什么事。 眼看叶秋望着那边,闷闷的没有开口,男人眸光动了动,忽地说起一事,“你说,在那边搭几个秋千架子好不好?我看过师傅用山藤编的家俱了,让他们编几个秋千椅子,小孩子也能玩的。” 叶秋没想到他能想到这个,啊了一声,“我怎么没想到?小孩子的秋千架搭小一点,你再搭些大的,给士兵用也行啊。再做几个单杠,双杠……啊,还可以建个球场。给小孩子做个滑滑梯,跷跷板。” 叶秋说得来了兴致,很快拿树枝蹲在地上画出图形,“你看,这样行吗?” 看着她重新扬起的笑脸和明亮的眼神,男人脸色柔和下来,在她身边蹲下,“好,我一会儿就叫人去做。” 看他离得这么近,鼻息间又是熟悉的味道,叶秋忽地脸红了,眼睛也不自在的瞟开了,“其实,也不用着急,眼下挖窑洞比较要紧。” 说起窑洞,她又想起村里那些烦心事了,不觉叹了口气,“就算挖得再多,可比起人心,总是不够的。” 琢磨一下她话里的意思,再看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男人眸光眯了眯,忽地把铁牛叫了过来。 望着正操练着的士兵道,“去跟他们说,做五百个蛙跳,你也一起。” 铁牛莫名睁大眼睛,难道是刚才大家训练不卖力,让营长不满意了?可为什么还要加上自己? 自从叶村长“传授”了蛙跳,全营将士最怕的就是这个了。五百个跳下来,估计今晚大腿就不是自己的了。不过他还是二话没说,应了声“是”,立即就去执行命令了。 很快士兵,包括指挥的队长,全部蹲地,排成一列,开始蛙跳。 叶秋不解,却听男人流露出几分淡淡的,却骄傲睥睨的姿态,“有时候,身为上位者,没必要解释那么多为什么。只要你说,让底下的人去做就好了。只要用心不是坏的,又有什么关系?” 叶秋眨眼,忽地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男人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没啥大不了的。管村里人啥意见,按你说的做。 可叶村长生平没这么王八之气,有点心虚,“可是……管理村子,跟带兵……是不一样的吧?” 男人一挑眉毛,瞥她一眼,“是不是一样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不管你做什么事,也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满意,那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好了。u看书.uukanshu.cm ” 叶村长深刻意识到自己弱爆了,她果然还是小老百姓,当不惯领导啊。 反正人心永不知足,干嘛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就算是再用心,也总会有人不知道满足,那又何必在意? 好吧,从今天起,她决定向男人学习。做一只王八,不,是威武霸气! ※ 作者君终于内牛满面的滚回来了!555,带母上旅游,纯属自虐……啊不,我错了,是痛并快乐着。 嘤嘤,偶家母上就象霸气的李营长,啥事都别找她,你去搞定。你交待任何事,她都不在意,等她想起来,再问起时,你要有求必应,还要包容她的各种捣乱拖后腿,否则就是你任性发脾气…… 本来还说发微博的,每天累得根本没时间。老小老小,偶现在是有着深刻的体会了。 不过爬山的时候,看着母上很想上去,却实在力不从心,又挺心酸的。(木有缆车)人老了,真的玩不动了。再美的风景,也体验不到那么多了。 所以如果父母还年轻,让他们尽量出去走一走吧。等到老了,就是有钱,也玩不了了。 感谢这段时间一直给作者君投票打赏订阅评论的亲们,等我喘口气,歇歇再回复,爱你们!mua~~~(我的小说《我娘是村长》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1152 第一百九十九章 画风不对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我娘是村长》更多支持! 经过李营长的“开导”,在士兵们苦逼的蛙跳中想通的叶村长笑了,然后发表了她的新决定。 “我决定了,村里新修好的窑洞留一间当客房,其余就给兰阎罗做药房。一会儿就把你的伤兵带过去,本来就有伤,凭什么还让他们睡帐篷?要是没有他们在前线拼杀,大家哪来的安稳日子过?再说那窑洞本就是你们出力挖的,庄林实在是太客气了。” 啧啧,完全没有他家营长的威武霸气。 李雍仍是只有惯常的一个字,“好。” 但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要是有人多事,找他。 有人这样支持,叶秋心情越发开阔,再看问题也更加云淡风清,有些事不问她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再看男人一眼,笑得有几分暖,也有几分甜,“谢谢你。” 忽地手上一热,是男人貌似无意的把手搭在了她的手上。握着她的手,目光却严肃的望着那些正在蛙跳的士兵,问,“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这是,打算送她一套房子?被牵小手的叶村长脸红了,却没有挣脱,做贼似的左右看看,估计别人大概看不到他们的小动作,这才红着脸低低说,“都可以。眼下住的,就挺好。” 可男人显然不这么看,“我看你们村已经没有太多可以挖窑洞的地方。若是住到这边,离村子又远,跑来跑去的不方便。不如就在朱家后头那块坡地上,建个小院子。不止是你,就算是地瓜,以后也能有自己的地方住。” 看他是认真打算,叶秋有些犹豫。 山上不是不能建房,而是成本太高。因为这里的土质并不适合烧砖,光运砖石就够折腾人了。 “我看你们也忙,眼下也不是不能住……” 男人瞥她一眼,没说话。可瞧出他那意味的叶村长,脸忽地开始发烫了。 眼下是能住,但他俩没法住一块儿。 回来的路上,小地瓜虽然天天扯着叔叔一起睡,但那又能干什么? 想及此,叶秋脸更红了。然后,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说,“那,那也不要建得太复杂,就建一进的院子……小巧紧凑些,嗯,旁边给地瓜也建一个单独的。” 男人嗯了一声,把她的小手往自己那边拉了拉,继续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村要发展起来,人总会越来越多,到时你要怎么安排?” 啊? 在这样拉小手的画风里,适合谈这样一本正经的问题吗?叶村长脑子里隐约有个声音觉得不对,但思路却象是被牵住的手一般,被人牵着走了。 “哦哦,这事我也有想过。我们村虽然没什么太多的资源,但胜在地方够大,又隐蔽在山里,要是,要是你们日后要驻军,也是可以的。只是粮食问题得想办法解决,还有路,也得修个快道。” “这件事我来解决。如果以仙人村为中心,建立一个小型的城池,你看如何?” “那,那也可以吧。不过把城池就得要规划了,否则日后也发展不起来的……” 在二人身后,看不到的地方,许志坚提着一筐刚采下的草药,远远的看着他们。目光中有羡慕,有惆怅,也有些微的酸意。个中复杂,唯有她自己明了。 次日一早,叶秋起来用过早饭,才知昨晚半夜,董二他们的棺材已经进了村。 没有惊动任何熟睡的村民,士兵把棺材安放在了村中唯一的小祠堂前,搭了个草棚,摆着香火祭品,布置的十分齐整。 丁香原本是想会同了董老太,还有其他两家人,一起去大闹一场的,只那两家人都没答应。而等到天光大亮,大伙儿看到叶秋置办的棺材,放置的香料,再瞻仰过逝者的遗容,更加没人有脸来挑刺了。 甚至好些老人家都公开说,要是自己死了,能有这样的待遇,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了。故此就算是心中仍有不满,可丁香和董老太都只能偃旗息鼓,老实操办起丧事。 而叶秋在给四人上过香后,当着全村人的面就发了话。 “……以后你们各家的女人想要再嫁,悉听自便。留下的老人孩子,由村里每月补助些钱财。各家有农活干不了的,能搭把手的就搭把手,搭不了的报给我,我来安排。日后家里婚丧嫁娶,村里再另外出一道份子。” 丁香董老太都听得讪讪说不出话来,连春祥的媳妇当时一听就哭了。她家三个孩子正是半大不小的时候,眼看着一日比一日要用钱。原本连春祥一出事,她觉得天都要塌了,而她这年纪,再嫁也基本不可能了。 但就是这般艰难,她也明理的没想过要找叶秋麻烦,只想着要怎么才能把日子过下去。可如今有了叶秋的保证,她的心算是彻底踏实下来了。当即拉着叶秋的手,在众人面前表示。 “我是断不会再嫁的,只要大伙帮我把三个孩子拉扯大,各自嫁娶。我和我们家那口子,一辈子念大家的恩情。” 叶秋给她哭得心里也很难受,回握着她粗糙的手,对她,更是对着全村人道,“他们几家都有人豁出命去,这是为了潞州,也是为了咱村里的人去的。不管从前怎样,以后都请大家多担待着些,多帮衬着些,断不可让他们孤儿寡母的过得凄惶。” 这话听得众人连连点头,纷纷表示,“村长你放心吧,这些事我们晓得怎么办。” 叶秋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丁香和董老太,却说,“但我也有几句话要说在前头,我刚刚说的,是我和村里几家老人商量的意思。要是你们几家人有什么不服气,最好现在就说出来,让大家一起把事情说定。要是过了这个村,那对不起,往后可再没这个店了。” 朱德禄的老爹站了出来,“这还能有什么说的?要是从前,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不卖儿卖女就算好的。如今我家阿禄虽然走了,但村里管了他们后事,还要管我们老人,就是养个儿子在跟前,也不过如此了。如今我是再没话的,要是有话,那也实在不是个人了。”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丁香和董老太有话也不敢说了。 朱孝平走出来跪在朱德禄老爹跟前道,“德禄是为了替我才去的,往后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家里有什么重活,都来叫我。村里人都瞧着呢,我要是敢推诿,让全村一人一口唾沫,把我淹死!” 朱德禄老爹忍着通红的眼睛半天没哭,这会子倒是抹起了眼泪。拉扯朱孝平起来,哽咽着摆手,表示不关他的事。 连爷爷也说,“春祥他媳妇,往后你家有什么事,尽管来我家里说。你要愿意,往后就让你们家小丫来我家住着,跟蔓儿作个伴,也跟她娘学学针线活。” 连升道,“你家俩小子往后就跟着我了,我这做哥哥的有口饭吃,总少不了他们的。” 连春祥媳妇听得又抹起了眼泪,小地瓜很乖巧的跑过去把朱孝天牵着,“哥哥你就来我家吧,我叫我娘做好吃的给你吃。” 朱长富摸着两个孩子的头,没说话,而村里好些老人见状,都纷纷红了眼圈。 只是董大伯再看一眼董老太,却是有话要讲,“你们都当好人,那我来做个坏人吧。走的这四个,每人留下二十两银子,和一份免劳役的文书,依我说,这些东西都得给他们的孩子留着,没孩子的就归爹娘处置。” 这话可真是凌厉得很,董老太立即忍不住道,“那怎么行?老二的孩子还小,但老三可是正当年,要是再把他抽走了,我们家靠谁去?” 忽地就听叶秋道,“在董二的儿子成年之前,减免你家三郞的劳役,但在他儿子成年之后,这免的只能给他。” 董二嫂一听这话,可是喜出望外。 虽说儿子孙子都是亲生,但儿子毕竟是自己肚皮爬出来的,孙子还要隔着一层。她知道婆婆想把那免劳役的资格给小叔,心里其实是有些不乐意的。可这样的话她又不能说,如今有人替她说了出来,她立即牵着孩子上前道谢了。 并且机灵的表示,“那二十两银子也就别搁在我手里了,省得回头有人说我用了。他们兄妹俩,一人十两,等成亲时拿出来,如今就请大伯帮他们存着。” 董大伯才想答应,连升却道,“这钱存着,不过是个死物。不如给他们投到村里的买卖上,记在他们各自名下,日后有了收益,可不比这强?” 连春祥媳妇一听,忙道,“我愿意!也不要你们白辛苦,村里收村里该收的一份,能分我们些利息就行了。” 可董老太不愿意,“那要是赔了怎么办?” 连春祥媳妇倒是奇了,“这做生意哪有只许赚不许赔的?不过我信连升兄弟,只要赔不太多,随你折腾。” 董老太舍不得那笔银子,还待要说,却听叶秋径直道,“这钱要赔了,村里帮你们补齐。” 董老太还想叽歪,可董三郎脸上挂不住,拉着她道,“娘,交出去吧。这是二哥的卖命钱,不留给他两孩子,谁好意思用?” 董老太这下无语了。 可丁香家的一听,却是不干了,这钱要交了公,他们还打的什么秋风? 丁老太腆着老脸就道,“要说各家情况不一样,那谁愿不愿意交,也得各凭自愿的不是?” 朱长富闻言却冷笑起来,“旁人我不管,但孝天他爹这钱,我是要拿到公中的。亲家母,咱们有些话就不当着人前明说了。但我这个亲叔叔,把话放在这里。德贵之前攒了多少家底,我不过问,但只要往后村里有钱该分给他家的,都得分一半单独给孝天存到公中的账里,谁也别想动。等他大了,给他成亲娶媳妇。” 丁老太给堵得无话可说,连丁香都一阵阵的肉痛。 他们从前都不富裕,就算是存了些钱,可那又有多少?如今到了手的二十两银子又要交出去,她还拿什么置办嫁妆,uu看书 w.uukanshu.cm 重新找门好亲事? 刚想出声说点什么,可叶秋已经拍板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丁香不悦的张嘴,却冷不丁看到叶秋身后面无表情的大个子士兵了。虽不是那位冰山样的李营长,但那张黑脸,明显也是难看之极。 丁香的话到底咽了回去,忍气吞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瞧她这样,叶大村长只觉得心中痛快无比。 男人说得对,对有些人就不能太客气。对讲道理的人可以好商好量,对于不讲道理的人,往后就只有一句—— 老娘是村长,我就说了算! ※ 某猪:肿么有一种村长被营长带歪的感脚? 某马:明明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好不好?而且都主动送房了,这是多大的诚意。(感动的粉红泡泡眼) 某猪:表被作者君拍回来的桃花迷了眼,认清事实吧,那其实是樱花,还有海棠,或者其他不知名的花。 某马:伦家不管,伦家就要看他们在一起,生二胎…… 某猪:orl,作者君,快把这个无耻的家伙扔出去! 作者君:= = 旅游归来,累得已经四爪朝天了,扔它估计无力。不如攒点力气,过几天开始加更~~ (其实这两天已经有加长,对不对?)(小说《我娘是村长》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1152 第二百章 咽不下这口气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我娘是村长》更多支持! 西秦京城,大宁。 虽已入了早春,但天气依旧寒凉。尤其近日又连接下了两场大雪,倒春寒的滋味越发让人觉得难熬。才添过的炭火,不到一个时辰就又觉得热力不够了。 怀淑公主冯辰香身边的大丫鬟紫柳,刚掀开厚厚的洋红织锦花鸟帘想探探天气,却冷不丁给冷风激得打了个寒战,缩了脖子。 抬头再瞧瞧那阴沉沉的老天,没有半点出出太阳,暖和一些的意思,赶紧回身嘱咐看火的小丫头再去添上几块炭,若是一会儿冻着公主,可不是好玩的。 小丫头听话的麻利去了。近日公主脾气可不大好,一早才又因为一点小事,就发落了身边一位老姑姑。小丫头可不觉得自己能有这个脸,得公主另眼相待,还是听紫柳姐姐的话,少说话,少犯错的好。 可才把银丝炭加上,笼上葫芦石榴纹的火盆盖子,里屋里门帘一动,冯辰香出来了。 觉出厅中丝丝凉意,再看那小丫头手上意喻着多子多福的火盆盖子,顿觉刺眼之极,气也不打一处来,“早不添炭,晚不添炭,偏偏本宫一出来就紧着添炭。这是离宫久了,规矩都不记得了么?” 小丫头吓得噤若寒蝉,半句不敢辩驳的就跪下求饶了。 冯辰香原想发落了这丫头,忽地门外有个宦官匆匆走了进来,“公主,奴才有事禀报。” 冯辰香无心再追问这些小事,“快说。” 紫柳见此,忙带着那小丫头退下,算是救下她一回。小丫头感激的要磕头,紫柳连连摆手,嘱咐她往后用心当差,这才从厨房端了碗冯辰香一会儿要吃的甜品,悄悄从厢房蹩摸到隔间的碧纱橱里,静听那边的对话。 “你是说,齐王替他那没用的侄子,跪在大殿前谢罪?” “是的,这是奴才亲眼所见,错不了的。这样大冷的天,齐王就穿着一身单衣跪在大殿门口,说是教子无方,请求西秦陛下,还有公主恕罪。” 冯辰香冷哼一声,“他向西秦陛下请罪是真,向本宫请罪就是假了。就算还没联姻,本宫名份上也是他的儿媳妇,如今他在光天化日下一跪,这就是逼着本宫去说情呢。本宫要是不去,未免让人觉得齿冷,可若要本宫去,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那太监心知她的意思,有些话也不大好劝。 要说自古以来只有男追女,哪有女追男的?饶是怀淑公主费尽心机哄得秦亨下旨为她与李雍赐婚,可如今看来,竟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去传旨的秦大公子毁了圣旨,虽然他百般辩解不是自己的责任,可他被李雍打发回来是不争的事实。那位面冷心冷的李营长对这门婚事什么态度,不问也可知道了。 可事已至此,冯辰香却是再也没有了退路。 如果能嫁给李雍还好,要是嫁不成,那她才会把这个笑话真正变成一世笑柄。所以就算是心中的气再不顺,冯辰香也只得黑着脸命人给她更衣,要去给齐王说情。 紫柳听到使唤,急忙搁下甜品,出来伺候。 等把冯辰香伺候得出了门,她又吩咐厨子重新炖上一碗燕窝,晚饭也预备得清淡些,等公主回来消火。 傍晚天刚擦黑,冯辰香果然寒着脸回来了。虽然带回来一堆宫中的赏赐,还有齐王府赔罪的礼物,可她的心情明显恶劣之极。 紫柳硬着头皮软语劝道,“公主好歹喝口汤,吃点东西吧。否则气坏了自己身子,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这最末一句,总算是让冯辰香听进心里去了,“是,本宫为何要为了那起子贱人伤着自己?吩咐人,摆饭。” 紫柳心下暗自松一口气,伺候冯辰香吃了饭,又服侍着她梳洗毕,散了头发,又换了身宽松衣裳,便想退下了。 可冯辰香却想找个人说说话,让小丫头退下,独留下她问道,“紫柳,你在本宫身边也有十来年了吧?你说,本宫可有什么不好?以至于要让那李雍躲成这样。你别怕,恕你无罪,尽管说。” 紫柳心说,您样样都好,就是太霸道了。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可这样的老实话,打死她也是不敢说的,只道,“奴婢见识浅薄,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是公主,既然那李雍如此不识抬举,您又何必纡尊降贵的留在这里受气?横竖你们的亲事是西秦陛下御赐的,您不如家去,让西秦陛下来收拾此事,岂不是好?” 紫柳说这话,真是一番好心。强扭的瓜不甜,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有婚约却无夫妻之实,难道冯辰香还怕嫁不出去?她就是性子太执拗,生生把自己逼进了牛角尖。 冯辰香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复杂。 她的心里,当然明白紫柳说的是对的,可她的脾气,又让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西秦皇帝只会跟她打哈哈,半点有魄力的事情也做不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主弱臣强,尤其李雍刚刚帮西秦打了一场大胜仗,扶持着太康公主和小皇帝在东齐登基掌权,自己还要了那么大块地方。这样的臣子,又不造反又不生事,当君上的除了不痛不痒的斥责几句,还能怎么办? 可是,李雍表现得越优秀,冯辰香的心里就越不舒服。 为什么,这么好的男子看不上自己?他甚至宁愿看上一个村姑! 而刚刚在西秦皇宫,不管是秦亨,还是费太后,都意有所指的暗示她,就算皇家肯替她作主,也得她自己有本事拢住李雍的心。 啪! 紫柳就见冯辰香忽地把雪白的象牙梳子拍到桌面上,阴沉着脸道,“哼,本宫就算要回去,也不会让那妇好过!” 紫柳心中一沉,忙忙劝道,“公主,那李营长可听说跟叶氏在一起。” 这时候跑去找人麻烦,不是更加招男人不待见,自取其辱么? 可冯辰香却是心意已决,摆手让她下去收拾行装了。 紫柳无法,只能在心中暗自叹息。 ※ 仙人村。 远远过来一支小小的队伍,还没进村,就瞧见村口的大青石下,有个小孩儿正跟一头猪在进行拔河游戏。 小孩儿拖着猪要走,那猪却拉扯着他要回去。小人儿吃亏在年小力薄,猪吃亏在脖子上套了绳索,所以暂时拼了个势均力敌,只是二人均累得气喘吁吁,让旁观的人倒是饶有兴趣。 “爹,你说他们是在干嘛?”车帘掀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满脸好奇。 听说有蹓狗的,没听说有蹓猪的呀?还是说,仙人村的风俗就是如此奇特? 车里另一边,一个特意染了黑发,显得年轻些的老军人摇了摇头,不过宠溺的把大女儿往车里拉了拉,“庄重些。这就要进村了,才刚给你收拾好的,坐好。” 满脸英气的女孩儿顶着满头的珠翠重又坐回车里,虽然撅着嘴,但到底也伸手把自己新换的衣裙抚了抚,生怕落下痕迹。 那老军人同样正正衣冠,神色在期待中带着几分忐忑。 他们离得远,听不到那小孩儿一边拉猪,还在一边唠叨,“我不是真的要带你离家出走,我就是吓吓我娘,谁让她不许我去荡大秋千的?那样好玩的秋千你也想玩的是不是?咱们就假装到村口去转一转,等她来找咱们,咱们就回去。” 可任是小孩儿怎么讲道理,猪就是不干。 在村里随便走没事,可只要一离了本村的范畴,它就拿四蹄抵着地,死活不肯挪窝。 小孩儿气急,想踢这不听话的笨猪两脚,可人家皮厚,完全不在意。 那边的马车才要继续上前,却不想被那小孩儿和猪发现了。 只听嗷地一声嚎叫,那猪快如闪电的挣脱了小孩儿的束缚,冲了过来。堵在大路中间,虎视眈眈的摆出警戒之姿,还张嘴露出尖锐的獠牙,一副山大王的恶劣嘴脸。 哟,这还是个野货!老军人急忙吩咐家丁拉住马儿,“小孩儿,快把你的猪拉开。” 这只小小野猪还不在他眼里,只怕打伤了,家主的脸上不好看。uu看书 uuanshu 可那小孩儿闻言不退反进,站在猪后盘问,“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老军人笑了,只是笑容里有几分难得的紧张,“我们是来走亲戚的,你们村长在家吗?” 他说着话,大闺女又探出头来,扬着一包松子糖,友善的道,“要不小弟弟你帮忙带个路,姐姐给你糖吃。” 小孩愣了愣,“你也是村长家的亲戚?” 女孩笑道,“是啊。” 可小孩再看他们父女一眼,却突然对那只野猪吩咐道,“苹果,看着这里,不许他们进村。我去找我娘,又有骗子来了!” 什么,骗子? “喂,小弟弟,你误会了!”那女孩急得直嚷,可小孩儿却一溜烟跑了个没影。想上前,那头猪却哼哼唧唧,寸土不让。 这让父女俩闹了个哭笑不得,好不容易上趟门,怎么竟是这待遇? ※ 某马:你为什么不愿意离家出走? 某猪:你当我也是熊孩子吗?哼唧,我可是一头识时务的猪。近来村长不好得罪,还是听话的孩纸才有糖吃。 某马:…… 作者:小长假结束了,坏人也要出来活动活动了,呐个,大家都回来看文了吗?作者君也在期待你们的小剧场,星星眼。(小说《我娘是村长》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1152 第二百零一章 认错人了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我娘是村长》更多支持!兰阎罗巡视着自己的新药铺,还是颇为满意。 虽然地方小了点,但好生布置起来,一点也不觉得简陋。看那墙上画的白胖童子手持灵芝仙草的炕画,还有蓝布碎花的门帘,无不透着种温馨的家的味道。 而且门前院后也已经按他的要求,挖好了几块很大的药圃,栽种了不少药材香草.虽然比不得叶秋的那株粉黛兰,但兰阎罗又不是女人,闻着这些清新的草药,也是能提神醒脑,健目养神的。 朱孝天一点不喜欢这股子药味,可又不能不呆下去。因为他是村长托了关系才硬塞到这里来做学徒的,同样的情况还有连春祥家的小儿子,连小榆。 他跟朱孝天差不多年纪,是个斯文柔弱的男孩子,这样的男孩在乡下地方是不被看好的,因为身子骨不够壮实,日后怕是不能挑大梁。 原本春祥媳妇很是操心这小儿子日后的出路问题,倒是叶秋心眼活络,眼见兰阎罗开了药铺,经常需要人手帮忙,想想干脆把这两个烈士遗孤给塞过来当学徒了,也算是给他们学门手艺。 两家人,包括村里人自然不会有意见,反赞叶秋仁义,倒是董老太嘀咕了几句,可董二嫂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去。 “……那俩孩子怎么说都有十来岁了。咱家这个才几岁?去了是给人帮忙还是添乱?” 董老太不言语了,董二嫂其实有话还没告诉她。叶秋私下已经跟她说了,日后等她儿子大了。也会有安排的。象朱德禄,虽没成亲没儿子,但他家要是日后决定过继个孩子到他名下承继香火,村里也会照应着些。所以董二嫂的心里稳当得很,也不想着再嫁,就安心带着孩子住在村里。 只兰阎罗这个当师父的,原本是不愿意收那两个小徒弟的。无奈村长剽悍,后面还有大腿撑腰。他招惹不起,只能把人收下。倒是在相处中,发现这俩孩子一个闻着药味就苦瓜脸,一个总是草药杂草傻傻分不清。每每逗弄起来,倒是颇为有趣。 于是此刻,欣赏完了他的新药房,转头瞧见朱孝天捏着鼻子在那儿煎药,兰阎罗眼珠一转,坏水又冒上来了,“小天啊,你把这药煎了,一会儿就拿去给人灌下吧。” 朱孝天愣了愣。这样的大事他也能做? 清水营送来几个重伤昏迷的伤兵,一直不甚清醒,全靠灌药吊着他们的命。这样的危重病人。连仙人村的婶婶婆姨们也是不敢看顾的,全托几个懂医的士兵料理。 可兰阎罗满不在乎的摸出一支拇指粗的竹筒,“这个你总见过吧?把药吹凉了,就用这个架上漏斗,给人灌下去,简单得很。” 至于其中的分寸要怎么掌握。才能让人刚好喝下药,又不至于呛到。嗬嗬。兰阎罗准备让小学徒去实践中摸索了。 那几个病人养得差不多了,估计有快醒来的,正好拿去给这笨手笨脚的小徒弟折腾。横竖出不了大事,顶多闯点小祸,若是能让他们知道医道一途贵在用心,兰阎罗觉得,他也算是教得其所了。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故意整治小徒弟,吓他一回,看他哭鼻子的意思,就只有天晓得了。 朱孝天是老实孩子,就算心里没底,可还是听话的去了。 这一去,果然就出了问题。 灌药的时候竹管插的位置不对,一下呛到人家气管,把人生生的咳醒了。 朱孝天吓得脸都白了,腿软在那里跑都不会了。就见那个脸上有着好几道狰狞伤疤的大兵,张嘴就问,“这,这是什么地方?” 他的表情实在太过古怪,让朱孝天连话也不会说,紧贴着墙壁缩在那里,跟小老鼠一样,只会带着哭腔拼命解释,“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听到他熟悉的口音,那士兵的表情更加奇怪了。 正好此时,庄林陪着朱方氏进屋,边走还边说,“您啊,真是太客气了。这里已经布置得这么好了,还给咱们做这个。这帮混小子,命硬得很呢。哟,您看,这不是醒来了一个?” 朱方氏没仔细看那士兵,只扫一眼便转头道,“反正是个好兆头,给你就拿着,反正也不费什么事。这是咱们乡下的老规矩了,谁家有重病的孩子,都从村里几个上年纪的老人身上剪下块布来缝根带子,替他们系住命。孩子,这根就给你——” 她的话,在转头再度看向那个士兵时,戛然而止了。 一双总是温和慈祥的老眼似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睁得极大,连表情也变得不一般。 庄林觉得奇怪,才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却见那醒来的士兵却是迅速低下头,干涩的说,“你认错人了。” 可这一句话,却象是点燃火药的引子一般,让朱方氏瞬间就扑了上去,“虎子,你是虎子!” “大婶,你真的认错人了。”那士兵拉起被子死死蒙住脸,怎么也不肯露头。 可朱方氏却象疯了一般,拼命撕扯着,“你让我看看你的脸,你让我看看!” 小地瓜跑回来报信的时候,没在家里找到他娘,却看到正抹着眼泪的朱方氏了。老人家跟丢了三魂七魄一般,蜡白着脸,木木的连他进来都没有了反应。 朱长富在屋后的小树墩上劈柴,可每一斧子下去,都是歪歪扭扭抖着手,看得人胆战心惊。 鲁大太太在一旁叹气。左右却寻不到叶村长的身影,小地瓜有点无所适从。情况暂不明朗,家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他该向谁汇报有骗子来了的事? 忽见鲁季贤在一旁偷偷冲他招手,地瓜赶紧哒哒跑过去。 鲁季贤跟小大人一般,老气横秋的摸摸他的头,说,“家里出了点事,地瓜你要乖。对了,你把苹果带到哪儿去了?” 小桂圆儿因为软萌可爱。很讨鲁大太太的喜欢,没事都在家陪着她玩。鲁季贤嫌弃这样的小跟班有些不霸气,所以对威武的苹果总是念念不忘。 呃……小地瓜假装没听到,只赶紧跟小哥哥商量,“村口来了两个坏人。又说是我家的亲戚。上回来过这样的人,我娘说以后不许理他们的。现在苹果在看着,你说怎么办?” 鲁季贤一听,顿时勾勾手指头,叫来两个家仆,“你们把铁牛叔叔叫来,跟咱们一起去看看。” 小家伙挺有心眼,万一要打架,还是当兵的比较靠谱。 可等着鲁季贤亲自带队到了村口。却是瞬间就恢复了小孩儿样,活蹦乱跳的扑过去,“爹。爹!姐姐,姐姐!” 鲁宗佑笑开了花,一张老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下车把飞扑过来儿子一把接过,高高举起,“好小子。又长高了,想爹了没?” “想!”鲁季贤应得干脆。还扒着他爹的脖子,在他的脸上死命亲了几口,叭叭作响。 这样毫不做作,又天性流露的父子相聚,让小地瓜瞧着有些眼馋了,回手揪着铁牛的衣袍,假装不在意的扭过小脸,可一双大眼睛还是忍不住的瞟来瞟去。 连旁边鲁小凤也有些醋意的道,“哼,用得着的时候就说女儿好,女儿贴心,见了儿子就忘了女儿了。” “姐你又吃醋了,当心以后吃成个大醋缸,嫁不出去!”鲁季贤扒着老爹的肩膀,对着姐姐吐舌扮鬼脸。 鲁小凤急了,“爹,你听听,瞧弟弟这又是说的什么话?” 鲁宗佑瞧着一双儿女拌嘴,宠溺的呵呵笑,“你弟弟跟你开玩笑呢,爹哪有忘了你?这不是好久没见你弟弟,有些想他了么?你大娘好吗?娘好吗?还有外公外婆,一家子都安好吗?” “都好着呢!”鲁季贤得意的昂着脑袋显摆,“我还在村里教书,收了可多学生呢。” “你就吹吧!”鲁小凤嗤笑着道,“反正娘就要生小弟弟了,以后有人也要看着别人撒娇了,到时可别哭鼻子。” “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才不会跟你们女孩子一样。” 这边一家子说着话,后头铁牛一瞅,没自己什么事了。再看一眼撅着小嘴,把他衣角都揪出一朵皱巴巴小花的小地瓜,瞧出这孩子心情不好了。 “你,要不要跟我去玩玩?” 自从他们在后山建了个小小的乐园,就成了村里孩子的天堂,只是地瓜年纪小,好多项目都不让玩。 不过这个时候,自觉受了点莫名委屈的地瓜觉得自己可以谈谈条件了,“那叔叔带我去荡秋千,我要荡最大的那个。” 这个——铁牛不敢作主。 营长可是有过交待,他们训练的东西,可不敢让孩子们随便玩,万一出点事,谁都不好看。 不过没关系,铁牛不敢带,并不表示不能把小地瓜交给营长。所以难得聪明一回的铁牛,牵着小地瓜走了。 苹果见此赶紧跟上,既然不是坏人,那它也跟去玩玩吧。 而鲁宗佑在跟儿子重逢的喜悦后,又很快从鲁季贤嘴里,得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那小妻挂心多年,一直下落不明的小舅子找到了。可坏消息是,小舅子不肯跟家里人相认。u看书wwuukansu 这让想去拜见岳父母的鲁宗佑有些踌躇,这个时候,岳父母哪有心情见他?不如他也去看看究竟,看能不能帮上忙吧。 ※ 某马:哥今天又没有出镜,忧桑。 某猪:我又出镜了,哦也。 某马:秀出镜,领(盒)饭快。 某猪:最惨的是连盒饭都吃不到。 某马:我要跟这只猪pk!输的就退场! 某猪:好,二选一。你要pk谁的牙长,还是谁的鼻子长? 某马:……(小说《我娘是村长》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冷落 做药房的窑洞里,外人已经清理出去,朱青青坐在炕边垂泪,叶秋给她递了杯热茶,她低低道了声谢接了。 叶秋退坐到一旁的椅上,同样给自己倒了杯茶。说算没说什么话,可坐了这么久,她也觉得渴了。可炕上被窝里裹着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出来的意思。 此人身份已证实,就是当年的朱德全,如今的方虎。 怪不得之前怎么也查不出他的消息,原来当年在当兵之初,他就给自己改了姓名籍贯,可如今就算被人认出,他也死活不肯承认。 瞧那裹着跟蚕蛹似的家伙,叶大村长心中冷笑。躲,看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她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更不会说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之类的话。易地而处,若朱长富是她亲爹,强逼着亲生子顶替侄儿去当兵这样的事落到自己头上,叶秋也会对他有意见。可有意见你可以提,假装不认识又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朱长富再不好,但朱方氏却是护着这个儿子的,朱青青更是为了这个弟弟怨了爹娘十几年。眼下朱德全因为记恨他爹,连带着连娘也不认了,姐姐也不认了,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叶大村长抿了口茶,脑子里开始琢磨要怎么整治这头倔驴。 旁边朱青青喝了半杯热茶,感觉喉咙滋润了些,又哀哀的对弟弟开了口,“我知道你这些年心里有许多委屈,可再委屈,你也不能不认下咱们吧?虎子,你出来说句话,跟姐姐就说一句话,行不?” 被窝里,蒙着头的朱德全依旧是那句话,“我说了,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弟弟,更不是你们家人。” 朱青青还待再劝,可叶秋开口了,“姐,算了吧。我想可能真的是咱们认错人了。” 朱青青一愣,自家从小带大的亲弟弟,就算是脸上添了几道疤,怎么可能认错? 此时鲁宗佑来了,也不知屋里的情形,站在门口问了句,“我能进来吗?” 叶秋不认得,朱青青却是立即站起来迎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一句话,叶秋知道是谁了。 鲁宗佑憨厚的笑笑,“战事了了,我就带着凤儿来见见你爹娘,也接你们回家。你还好吧?”看他的眼睛落在自己肚子上,朱青青脸上一红,“都好。你去见过大姐了吗?” 鲁宗佑道,“这不是听说你家有事,我让凤儿和她弟弟先过去请安了,先过这边来瞧瞧有什么帮忙的。这是,小舅子?” 朱青青面现无奈,倒是叶秋主动亲亲热热的迎了上来,“是姐夫吧?我是叶秋。早听姐姐说过你了,这大老远的过来,累坏了吧?咱们赶紧家去说话。” 可这就把小舅子扔下了?鲁宗佑是个厚道人,有些不忍心,可叶秋已经推着他二人先出门了。 还假惺惺转身给朱德全赔了个礼,“这位大哥,不好意思啊,我家叔婶是忆子成狂了,姐姐也是太想念弟弟了,遇到个长着象的就乱认亲戚,请你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回头我会劝劝他们,要是劝不好你也别担心。兰大夫说了,你这伤没什么大事了,再好好将养一阵子,就能离了这里,也烦不了你多久的。” 说完这话,她利索的转身走了。把朱德全晾在那儿,反而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他方才其实很想转身看一眼他那个姐夫的,当年因为姐姐是自卖自身,所以也不知这人到底是好是坏,老到什么程度。只刚刚听他声音,觉得很不年轻,朱德全心里就有些不好过。但听说已经有了两个外甥,又听那老男人说话客气温厚,想着姐姐过得不错,他心里才好受了些。 可不管听着怎样,总要亲眼看上一眼才能安心。所以听着脚步声远了,他便从炕上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墙挪到门边,悄悄把门缝扒开条缝往外张望。 可惜却只见到空空如也的前院,连个背影也没瞧见。 失望的朱德全也没心思隐藏形迹,挥手放下门帘,回炕上生闷气了。也不知是气旁人,还是气自己,总之那脸上的懊恼,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 可他却不知,叶秋拉着朱青青鲁宗佑走了,却没走远,只出了院子,就兜了个圈转回来,正踩着石头,趴墙头上偷看着他呢。 眼见弟弟不是真的那么心狠不认自己,还出来张望,见不着的表情又那么落寞,朱青青的眼泪唰地就又下来了。 才想张嘴唤他一声,却被叶秋扯开了,“若想让他真正打开心结,这会子可不是相认的好时候。姐姐要是信我,就先家去,此事我自有办法。” 朱青青有些不舍,但鲁宗佑是男人,更能理解此刻朱德全的心思,“叶家妹子说的对,他乍然回来,心中又有怨气,不是这么容易能拐得过弯的。不如给他些时间缓缓,咱们慢慢想法子劝他。” 朱青青对这个丈夫还是非常尊重的,听他这么一说,便不再坚持,只是再三拜托叶秋,“我知道妹子你聪明,不过这事还请快着些,否则我真怕爹娘经不起。” 叶秋应下,再望着鲁宗佑笑道,“这也是姐夫来得巧了,有那么好的两个外孙在,想来叔婶也不至于太过伤心。让孩子们多陪陪老人家,这些事咱们来想办法。” 说着话,就和鲁宗佑和朱青青家去了。 此时鲁季贤已经带着姐姐回了家,朱长富老两口就算心里再难受,可瞧着头次见面的大孙女,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招呼。 鲁小凤本是当惯了半个家,又管惯了事的长女,听说外公家里出了事,很是懂事的在跟二老说上几句话之后,就拿了自家小时趣事来说,再加上有鲁季贤在一旁不时插嘴,倒是逗得老两口渐渐开怀。 等叶秋他们回来时,就见家里的气氛好了很多。江妈妈还极有眼色的和田妈妈备好了一桌子菜,就等着他们回来可以开吃了。 因鲁宗佑这么大年纪的老女婿要拜见岳父母到底多有尴尬,外人也不好围观,叶秋便挽了袖子说要去加菜,把地方让给他们一家人见礼。 只出了门也没瞧见儿子,未免有些奇怪,“地瓜跑哪儿去了?都快中午了,怎么也不回来吃饭?” 这事江妈妈却不曾留意,倒是鲁家那边的下人道,“之前回来过一趟,我家老爷进村,就是他先遇到的,后来跟铁牛走了,想是在营里玩。” 哦。知道下落,叶秋就不担心了。只是有些奇怪,她儿子没事跑村口去干嘛? 算了,那小子的事回头再说,先招呼客人要紧。 过了一时,等朱青青也从屋里出来帮忙,叶秋知道他们见完了礼,便指点着田妈妈炒了两个菜,还抱了坛子酒出来开席。 田妈妈悄悄问她要不要象平时一样,给地瓜和李营长留点菜,叶秋犹豫了一下,说不用了。 鲁宗佑来得突然,临时凑一桌子菜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再留菜,未免就显得不够丰盛。不过是偶尔少一餐,没关系的。 这一顿饭,虽说仍有心事介怀,但因为有女婿和两个外孙在,朱家二老还是打起了精神,努力显得不那么颓丧。但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所以在把饭吃过之后,叶秋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我看虎子哥也不是真心绝情之人,否则他为何不彻底摒弃名姓,而要跟婶子姓方,还拿自己的小名作大名呢?这就证明他的心里还是念着家里的。只是这会子他一时拐不过弯来,所以倔在那里不肯相认。只要咱们造点事情刺激刺激他,譬如婶子你装病,或是青姐假装要被休弃,看他还坐不坐得住——” “娘,开门。” 叶秋正在那儿口舌生花的出着坏主意,门外响起地瓜的声音。 这小东西怎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时候回来了? 出来开门,却见来的除了她儿子,还有背着他的李雍。 两人额上都有些汗,显是玩得累了,尤其小地瓜,小脸红扑扑的,见了她就嚷,“肚子好饿,要吃饭。” 那怎么不早点回来?叶秋瞪一眼儿子,却看着男人,没把这话说出来,只道,“姐夫来了,我们已经吃过了,你们去厨房,让田妈下碗面吧。” 不说地瓜,连男人的眼神中都显出几分不满。 他送她下人是帮她做事打发那些闲杂人等的,可不是连自己也被打发的。 叶秋看着他那指责的小眼神,本想解释自己有正事,可朱方氏在屋里瞧见,高声道,“你给他们做饭去吧,这边我们再商量商量。” 因为人多,朱青青有了身孕还要经常开点小炕,如今除了堂屋,朱家把原先堆放杂物的一间窑洞也收拾了出来,住人做饭都是可以的。 叶秋回望一眼,本在犹豫,鲁宗佑出来跟李雍见了个礼,又道,“难道妹子还信不过老哥哥么?” 看他那一脸老成稳重的褶子,又急于出力的模样,叶秋觉得,似乎应该给人家一个表现的机会,于是不再坚持的去伺候那一大一小了。 也不做费时费工的面条了,干脆煎饼。反正如今有铁锅,做这个又快又容易。 正好厨房里还剩一把早上掐回来的香椿嫩芽,切成细末,和在调了鸡蛋的面糊里,煎得两面金黄,清香四溢。 端出来先堵住了二人的嘴,叶秋又切了一块端到那屋给他们也尝尝,顺便关心下商量得怎么样了,浑没留意到儿子,还有男人在她身后沉下来的眼。 小地瓜泄愤般的咬一口饼,老气横秋的冒出一句,“天天瞎忙什么?” 他今天被鲁家父子的互动刺激到,小心眼里本就有点受伤。虽然后来铁牛把他交给李雍,被叔叔带着很是荡了一会儿惊险刺激的大秋千,可小地瓜的小心眼里还是记着这事的。 本来没爹就觉得自己有点小可怜了,如今还要被娘冷落,甚至连他离家出走,他娘都不知道,小家伙如今觉得更加受伤了。uu看书 ww.unhu甚至垮下小肩膀,叹了口气。 李雍不知道小人儿之前的小心思,但在被冷落这一项,他却是感同身受的。 女人这样忙得连他们都顾不上,真的好吗? 而到隔壁送饼兼帮忙的叶秋,也感觉到自己被冷落了。 说实话,她出的主意,不管是让朱方氏装病,还是让朱青青假装被休弃,虽然用着兴许都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朱家二老,包括鲁宗佑都是不赞成的。 他们都是年纪较大的人了,可以说他们顾虑更多,却也更加稳重。所以想用更加温和的法子,来解决朱德全的问题。 所以在朱方氏把叶秋打发去伺候那爷俩时,他们很快的达成协议,由鲁宗佑出面,再去找朱德全谈一谈。 叶大村长自认那么好的点子,居然被搁置,未免也有些丧气。转头回去,却见儿子对自己甩一个气鼓鼓的小白眼,然后回身搂着同样脸色不善的男人,摆明在给她甩脸子。 她这又是哪里得罪他们了? ※ 作者君:是出游后遗症,还是春天来了的缘故?为神马总是觉得很困,想睡觉呢?明明想着要加更的,总是一拖再拖。捂脸。 某马:这是懒的…… 某猪:这是缺少小皮鞭…… 作者君:》_《||| 你们到底还想不想愉快的粗现了? 某马:你想不让我们粗现,我们就不会粗现么? 某猪:就算某马不粗现,偶也是会粗出的。 作者君:t__tr1152 第二百零三章 撞破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女人任性起来不可理喻,男人其实也一样。 看家里的一大一小都摆着张冷脸不肯理她,叶大村长索性躲了出去。敌进我退的道理,她还是略懂。 没想到她会这样耍无赖,被撇下的小地瓜望着叔叔,瞪大了眼睛。 他娘怎么能这么没良心?没看到他们都很不高兴了吗?怎么不来哄哄他们,安慰他们? 小地瓜不开心,男人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偏偏这个时候薛少卿还不长眼的跑来仙人村凑热闹,打着新任亭长要了解地方的幌子,让叶秋更加有机会去瞎忙活,这便让被冷落的两个男人更加不爽了。 离家出走,必须要离家出走! 小地瓜忿忿然的爬去抓了两件自己小衣裳塞给李雍,“叔叔,我不要跟我娘住了,我跟你住。” 家里还有鲁宗佑那对父子,小地瓜看得真觉得刺眼。那么大的孩子,怎么就能跟爹爹那样撒娇呢?他才不要看! 男人眼神顿了顿,拎着小地瓜就走了。不过行李是不带的,怎么着也得等人送来才行。 他如今和士兵,现在都住在崖壁那边的帐篷里。搭建得跟普通军营一模一样,却比普通军营的条件要好了很多。 不仅有专门的伙房,还设立了公用的洗手间及淋浴处。地瓜又不是个娇气孩子,自然不会不适应。甚至有些开心于来了这边。就可以去骑阿雪。至于他的好兄弟苹果,更是小尾巴一甩,就欢快的钻草丛里自娱自乐了。 男人目光沉了沉。旁人看不出,但近身伺候多年的亲兵铁牛却觉出些什么不对,顿时连腰杆都挺直了些,他可不想再来五百个蛙跳了。 庄林离得远,也没看清自家营长的脸色,就这么闷头撞了来,“营长。方虎之事已经查清楚了。还有盖房的砖石木材,何校尉来信说已经联系好了。正在和工匠一起在运来的路上。您看还有什么要做的,就吩咐卑职。” 李雍嗯了一声,先听完方虎的简介,然后对庄林道。“你亲自去找鲁亭长,把这些事跟他说清楚。然后按着这份图纸,带人去把房子的地基挖出来。” 前一条倒还罢了,可后一条却让庄林有些暗暗叫苦。挖地基可是个辛苦活,营长怎么就这么派给他了? 可他也不敢反驳,正想去办事,李雍却是又说,“听说你很好为人师,还对地瓜颇多指点?” 庄林浑身寒毛一下竖了起来。他哪里对地瓜有过什么指点? 就是前两天这孩子缠着他要去荡秋千,他随口就让他去找他娘。还说“要是你娘不允许,你就离家出走”云云。 难道这孩子真的付诸行动了?庄林只觉苦不堪言。瞬间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 怪不得营长要找他麻烦,他拿地瓜当儿子只差没明说,如今知道自己教唆地瓜离家出走,能不恼火? “是卑职失言,不该胡乱糊弄小孩子。” 看他满头冷汗认错的样子,李雍心中怒火稍歇。不过脸上仍是冷的,“知道就好。不过我看仙人村里大人孩子。自识了字后长进许多。不如以后你也在营中教习一二,若能让他们有些进益,也是你的功德一件。” 啊?这回庄林可不敢答应,苦着脸道,“营长,卑职自己也不过是一知半解识几个字,哪里敢教人?万一出了错,岂不是误人子弟?” 李雍点头,一副认同的模样,可说出的话却丝毫不是这个意思,“说得也对,不若你就从百家姓千字文这样不会出错的开始教起。若觉得学识不够,我这里倒有几本书,你先拿一本去看着。有不懂的,来请教我,也算是教学相长了。” 庄林真的知道错了,几乎泪流满面的捧着书离开。他到底是有多嘴贱,才跑去挑唆小地瓜啊。呜呜,营长“随便”给他的书,好象是什么经典名著。但问题是,以他的才学,一句话都看不懂,可他敢这样去“请教”营长吗? 不过,在庄林日后为了读懂这本书,又去看了很多书之后,俨然也成了小有名气的儒将。只是后来有人问起他是如何奋发自强的,那时的庄将军从来只是干笑,不敢作声。 庄林带着人来挖地基的时候,叶秋也看见了。 薛少卿那小子假装说下乡来了解情况,结果在找到许志坚后,便如蜜蜂盯上花似的,粘着不放了。 叶大村长这样精明的人,当然不当电灯泡。忿然甩了这小子,就自家去了。瞧庄林开始动工,自然要去瞧一瞧。 听说是要盖房子挖地基,叶秋脸上微红,难得心虚了一把。 明知道那俩男人不高兴,就那么把他们扔下,是不是不大好?要不还是回去哄哄他们吧。 可庄林却老实告诉她,“地瓜在我们营里呢,营长还让我去找鲁亭长说说方虎之事,村长要不要一起去听听?” 叶秋让他简单给自己说了说,表示不去了。 此事既然朱家二老和鲁宗佑都有他们的想法,就先依着他们的意思去办吧,毕竟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至于她,不如趁空再去掐几把野菜。之前瞧见村后那几棵榆树刚刚结出串串晶莹碧绿的小榆钱儿,叶秋就偷偷咽过好几回口水了。 这东西生吃就很香甜,加点面粉蒸熟做成榆钱儿饭更加清香扑鼻,还能饱肚子。一年能吃的季节也就这么十来天,正宗的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若是捋上一篮子,晚上给那大小俩男人加个菜,把他们的胃填满。嗬嗬。叶大村长觉得,吃人嘴软的他们,就是有天大的气性也发不出来了。 只是馋嘴的叶大村长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去摘个榆钱儿的工夫,还能撞破桩奸情。咳咳,这是她人品太好了吗? 因结出榆钱儿的那棵树生的置偏高,又向南面,因此四周的草木都格外繁盛些。既遮掩了里面的人的痕迹,也遮掩了外面的人的痕迹。 叶秋因不会爬树,又不够高。正想搬两块石头来垫脚,却意外的听到树后不寻常的动静。 “你放手!”说话的是男人。声音里还有些慌乱。 可女人的声音随即响起,“我就不放!若有胆子,你就喊啊,看村里人听到。会怎么想。” 男人有些无奈,压低了声音道,“你到底想要怎样?若是闹出来,你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那女人道,“那你就乖乖顺从了我,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么?” 叶秋听到此处,心中暗道乖乖不得了。没想到她村里竟然出了个敢强占良男的女大王,此等人物她可得好生见识见识。 可小小心心的扒开树叶一瞧,叶大村长鼻子都快气歪了。 那满脸通红。羞得面红耳赤,无法可想的男子正是村里的新厨子潘文。而那拦腰抱着他,正拉拉扯扯的女人。不正是丁香么? 朱德禄入土才几天啊,她居然就敢做出这样事来?叶秋怒上心头,才想嚷破,忽地就见潘文的女儿,潘迎春高高兴兴的拉着花裙子往这边跑。看那意思,是知道她爹来摘榆钱儿。所以把裙子也拉来分享。 要是此时她贸然撞破,只怕这对父女。包括裙子好不容易相中的亲事都要告吹了。再想想朱家的面子,叶秋暂且忍了这口气。假意无意经过,抬高声音打了个招呼,“迎春,你慢些跑,这是拉了你花姨要上哪儿啊?” 听见外头声音,林中二人唬了个魂飞魄散。尤其丁香,生怕叶秋找她麻烦,赶紧撒手,从树后另一侧跑了。潘文整好衣裳,又顺了几口气才敢出来与她们相见。 只是见到叶秋,仍颇为心虚,“村长,你也来了?” 叶秋笑道,“是啊,我看这儿的榆钱儿好,本想来捋两串回去做菜,没想到你倒抢先了一步。那我就一事不凡二主,不管你是怎么做的,回头可得送我一份尝尝鲜。” 潘文连忙应下,看裙子也在一旁认真打着手势,迎春替她解释道,“花姨说,就算是村长不说,也要给你送一份的。” 叶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还是裙子对我好。日后就算你嫁了人,可要有人敢欺负你,我这村长可头一个不依!” 裙子羞赧的低了头,可潘文面上却是一僵,有些不知如何接话。只听叶秋道,“正好眼下没有外人,潘师傅,我也认真跟你说几句话。你虽是外来的,到底是我们仙人村请来的。来了也是凭本事吃饭,并不低人一等。凡事可不要太客气,给人欺负到头上也不知言语。否则你这样子,不说自己受气,日后怎么护得住妻儿老小?” 听了这话,潘文心知她可能看到了方才之事,羞得越发面红耳赤,唯唯诺诺的应下,头也不敢抬起。 看他如此,叶秋也不好多言,借故先走了。回头脚下一拐,去找了连爷爷。 寒喧几句便道,“我看裙子和潘文的事情也差不多了,你们若是同意,要不就过了明路吧,再挑个好日子帮他们把事情办了,省得回头忙起来,又没时间。” 连爷爷心里也正记挂着这事呢,听她这一说,忙去张罗了。 很快事情在村中传开,丁香知道叶秋是针对自己,心中是又气又怕。 她不想嫁出仙人村,可村中实在没什么好人才的男人会相中她。于是她就把脑筋动到潘文身上,想着这男人长相俊俏,又有手艺,实在是个上上之选。 反正他和裙子的婚事还没定,如果自己抢先下手,弄得木已成舟,到时就算闹将出来,不过名声差些,但过起日子却是自己得利。 只是没想到潘文长得虽好,却是个老实本分的,她风言风语撩拨了几次都未曾搭理,于是她才挑了今日这机会,想做成此事。 只没想到又给叶秋坏了好事,回头也不知她要怎么对付自己,丁香自己心中有鬼,倒是闹得坐卧不宁了。 可朱长富如今和儿子的事情还没闹清,叶秋怎会用这种烂事去给老人家添堵?只把此事藏在心里,暗中寻思着要怎么把不安分的丁香弄出村里去。 只是这些事情还可以从长计议,等到晚上也不见男人和儿子回来吃饭,叶大村长知道事情蹊跷,挎了个小篮子,带着吃食,就去探望那二位了。 却没想到,她从前无往而不利的美食攻势不管用了。 当然,送上门的好东西那二位还是要吃的,uu看书 ..cm 只是吃完也没有半点嘴软的意思,依旧冷脸看她,活跟她欠他们万儿八千似的。 这种情况要怎么破?叶大村长遇到新难题了。 ※ 某马:没啥破不破的,对付我们营长,直接扑倒就是了。 某猪:你也不怕教坏小盆友!地瓜哥哥,我们多要点好吃的。 某马:(嗤笑)小毛孩子就是不懂事,对付你们也就几颗糖的事。喂,把糖拿来! 某猪:…… 某马:好吧,我错了,猪弟你是对的。把糖给哥哥,咱不扑倒了行不? 观众:(扔砖块)你个没节操的马!(未完待续) ... ... () 第二百零四章 不识趣 方虎,也就是朱德全,他的简历说起来复杂也复杂,简单也简单。 自十几岁顶替了叔叔家的名额去当兵之后,不到半年,他就加入清水营最艰苦最危险的前锋营。又因为年纪小,相貌不起眼,身上还没有多少老兵痞子的气质,更象个纯朴的乡下少年,便给选中送去北方的离国,当了一名卧底。 这一去,就是十几年。 直到这回李雍决定出手暗杀几个贵族,潜伏多年的他才出手暴露了形迹。九死一生的逃回来,要不是昏迷中机缘巧合给送回了仙人村,也不知何日能再相见。 听鲁宗佑转述了儿子这些年的经历,朱方氏的眼泪就没有干过。朱长富闷坐在一旁,没有吭声,但那泛红的眼圈,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老人的心思。 这是他的亲生儿子啊,怎么可能不心疼? 其实,他的心里早就后悔了。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孝顺,那么重兄弟情义的让亲儿子去受这个罪? 做父母的,大都是宁可自己加倍的遭受苦难,也绝不愿意有丝毫落到儿女身上的。可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儿子不肯认他,是他自己造的孽,他不怪谁。 压抑良久,朱长富才勉强控制着情绪,艰涩的对鲁宗佑说,“他要不愿意见我就算了,你去告诉他,安心养伤。家里还有点银子,回头给他,往后娶个媳妇也能好生过日子。” 他这边说着话,那边朱方氏一骨碌的抹着眼泪下了炕,从屋角的箱子里取出一个藏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打开递给女儿,“这些是我们平素积攒的银子,别怪我们不给小凤和贤儿留一些。实在是你们如今日子还算好过,只你弟弟,却连个家还没成……” 看她说着又要哭,朱青青忙道,“我怎么会计较这个?只虎子他肯收吗?” 鲁宗佑道,“钱倒不必着忙,您二老也不必太过忧心。叶家妹子也说,弟弟看着不象个狠心之人,我先去找他聊聊,你们且放宽心肠等着吧。” 他说着话,起身去寻人了。 朱青青宽慰着爹娘,“老爷也是当过兵的人,这些年又当着亭长,没少给别人家里调停纠纷,说不定就能把弟弟劝回来呢?咱们安心等等吧。” 朱长富看着老女婿的背影,黯然道,“就算他不愿认我,能把你母亲认下就行了。” 朱方氏原本对老伴憋着一肚子的火,想说要是儿子不认她,她就不跟朱长富过了。可听了这话,再看看老伴佝偻的身形,和白了大半的头发,到底翕动着嘴唇,没忍心再说什么重话,只是叹息一声,坐回炕上,到底眼中生出几分希翼。 鲁宗佑去找朱德全,要怎么细说,暂不详述,倒是叶大村长在李雍和儿子那儿受到冷遇,颇有些犯难。 觑着那一大一小两张冷脸,没什么跟她搭话的意思,尤其她那没良心的儿子,还拿个小冷屁股对着她这当娘的,叶秋心中暗道,待劝过来了,看她怎么整治这个小东西!但此刻脸上却不得不堆出笑脸,着力讨好。 “吃饱啦?今天的榆钱儿饼好吃吗?” 小地瓜到底还是小孩子,老实的点头。今天的饼烙得真好吃,清香扑鼻,很有嚼头。 可男人却斜睨叶秋一眼,“你做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不信。 叶秋素来不太会做烙饼,从前有这样的活都是朱方氏来做。而今天的榆钱饼,烙得极薄,跟朱方氏平素喜欢烙那些一指厚的大饼明显不同。 这人没事嘴这么刁干嘛?叶秋心下腹诽,嘴上却只得老实道,“是潘师傅做的。” 男人给一个明显带着嫌弃的眼神,手上端起叶秋刚倒的茶,微微抿着。 小地瓜却象是找到什么罪证一般,跳出来指着她娘控诉,“你连饭都不给我做了,哼,我不要喜欢你了!” 不就是一顿饭,你小子平时吃得还少了?叶秋杏眼一瞪,正想叉腰揪了儿子的小耳朵,振一振当娘的威风,可小地瓜却机灵的一下子躲到男人背后去了,还在那儿拉同盟, “叔叔,我以后就是没娘疼的小白菜。我娘都不要我了,你要我好不好?” 呸,叶秋瞧那小人儿装可怜的模样差点气乐了。还小白菜呢,杨乃武在哪儿? “你给我差不多行了,没事儿一边儿玩去!”眼看说教无能的叶大村长,果断抛弃了伪装,露出凶悍本质。 小地瓜眼见不好,脖子一缩,赶紧从李雍身后溜出来,跑出帐篷去,不过嘴上还要犟两句,“我就住叔叔这儿,不跟你回去了。” 随便你!叶秋翻个白眼,恐吓走了儿子,转而重又眨巴眨巴眼,到男人面前装可怜,“最近村里事多,确实忙了些,有些顾不过来,你就不要见气了。” 男人拿着本书看着,却半天没有翻动一页,眼角余光觑着叶秋跟刚刚小地瓜如出一辙装可怜的表情,眸光沉了沉,似暗藏一抹笑意。 叶秋瞧不出他的那神色是怒是喜,但见他没有表情,帐篷门又关着,只有他二人,便麻着胆子近前一步,小手扯着他衣袖的一角,轻轻摇晃着露出几分小女儿态,“我真的不是故事的,长富叔家的事情你也不是不晓得,成天看着他们那么伤心的样子我能不着急么?还有村里的大情小事,什么都要来找我……不过我以后会改,不管怎么忙,总得抽空给你们做顿饭的,行不行?” 眼见男人还冷冷清清的板着一张脸,不知是何心意,叶秋无意识的咬了咬唇,把心一横。二人该做的都做过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正打算投怀送抱过去撒撒娇,却忽地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瞬间把她拉到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 颈后男人炽热的鼻息,平白激起一阵阵深入骨髓的战栗,只男人的语气依旧平平,“你立个字据。” 什,什么?叶大村长还没从突然跌进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找个舒服的位置,手里就给人强塞进一只毛笔,“写。” 写什么?闻着周身上下的男人气息,叶秋的脸腾地一下。红得就象夏日的晚霞,心也如小鹿乱撞般,乱得一塌糊涂。 除了能感受到男人宽阔的胸膛,紧实的大腿,还有扶在她腰上的有力臂膀,她如今还能知道什么? 见她如此,男人的气息也有些不稳。但还是抓着她的柔荑,唰唰在纸上落下几笔。然后快得让叶秋来不及反应,就抽出她手中毛笔,把她的手环上自己颈脖,在她唇上落下印记。 那一双嘴唇,他渴慕已久了。 在那晚之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始终在他眼前出现,或轻嗔或嬉笑,或微撅或轻抿,无不吸引着男人的视线,让他一再想到那个炽热的夜。 尤其刚刚,在叶秋不自觉的咬着它时,男人几乎按捺不住浑身的喧嚣就要冲上去,可他到底忍住了。强拉着女人写了一份连他自己都不知所谓的“字据”,这才再度品尝。 为的是什么,男人也不明白。 不过此刻,他只知自己的心情很好。 就象明媚阳光下飞扬的风,舒展的云,好的他想纵情大笑,却舍不得须臾离开带给他快乐的这个女人。 叶秋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脑子越发昏昏沉沉,数度想要把这个贪婪索取的家伙推开,可双手又似有自己意志般的怎么也舍不得。一直软软的挂在他的颈脖上,任他索取。 乃至察觉到那双不老实的手,还伸进了她的衣裙,急切而热烈的抚上了那样的羞人之处,她都没忍心去苛责,反而私心里还有说不出的窃窃欢喜。 他,是想她了吧? “阿雍,李雍,李营长!” 帐篷门外,有人不合时宜的叫唤起来。 铁牛很愤怒,他已经很尽忠职守的不让任何人靠近营长的帐篷了,谁知这位无赖的兰大夫竟然还会用喊的!都说了营长有事在忙,不便打扰,他还要这样,实在是太不识趣! 男人不想停,uu看书 .uukasu可叶秋不行。 在被兰阎罗那大嗓门嚷嚷着惊醒时,她就已经羞得无法可想了。 连连说着“不行不行,快停下”,手足并用的挣扎着从男人身上滚下来,一面整理着衣裳头发,一面通红着脸道,“你快找个地方给我躲躲。” 躲什么躲?你我有什么见不得人吗?男人欲求不满的眼神显然不愿意做这种事情。不过看女人羞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又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到底有些不忍,指了指一旁的水盆,“地瓜晚上要住我这儿,你来看看又有何不可?” 叶秋听后一下安了心,三两步冲到水盆边,绞了个冷帕子冰了冰脸,让脸上红潮褪去,整个人也清明了几分。 “那一会儿就说你我在商量方虎的事情,不好给外人打扰。嗯,就这样了。” 男人眸光暗了暗,略带不满的横了她一眼,径直对外高声道,“让他进来!” 这小子最好是真的有事,否则……哼! ※ 某马:打断好事者,该上板砖! 兰大夫:别酱紫,伦家是真的有事。 某马:再怎么有事,也必须拍,还要用力拍! 兰大夫:亲妈,救我! 某猪:亲妈最近懒病犯了,没码出二更来都不敢吱声了~~~ 不过她还是很想告诉大家,这个季节的蚕豆好鲜嫩,清水加盐煮得绵软就很好吃了。 兰大夫:你有这煮吃的时间,多码一章行不行,行不行?! 作者:捂脸,遁。r1152 第二百零五章 求婚 兰阎罗一听,顿时喜笑颜开的往里闯,“我就知道,阿雍你在这小山村里,还能有什么紧急军情?呃……” 忽地转眼看见坐在帐篷一角,低着头只露出个尖尖下巴的叶秋,兰阎罗明白自己冲撞什么好事了。 叶秋脸上潮红虽已褪去,却越发显得她那张唇鲜艳欲滴,就跟熟得快要裂开的樱桃似的,水润润的,一看就知干过什么好事。 咳咳,兰大夫理解的瞥一眼冷若冰霜的李大营长,男人在这种时候被打断都是非常不爽的,所以他也收起惯常的调笑之色,没有半分耽误的道出来意,“正好村长也在,我这儿有一要事,要跟你们说。” 真是要事,李大营长可千万别记他的小黑账! 怎么?听他意思,倒象是正经事,叶秋闻言也抬起了脸。 就见兰阎罗取出两件明显刚洗过,又修补了的旧棉衣,“这是你们清水营今年冬天发的旧棉衣,阿雍你砍一刀试试,看有什么不同。” 叶秋还有些云里雾里,李雍却是立即从桌上拔出短剑,唰唰两剑就这么冲着兰阎罗挥去,把可怜的兰大夫惊得一屁股摔下的同时,也将那两件棉衣各削下一角,而挥刀之人却是发出惊讶的轻咦声。 不理摔倒的兰某人,李雍上前捡起那两件棉衣细细比较,很快就肯定的道,“里面的棉花不一样。” 兰阎罗自认理亏的从地上吭哧吭哧的爬起。也不敢追究他一个可怜的大夫来提供这么重要的线索,反而被吓到的责任,只捂着屁股道。“你那几个前锋营的探子能死里逃生,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原先以为是觉得他们命大,刚刚碰到村里的连大婶来给他们送浆补的棉衣,说起这件棉衣絮得真是厚实,我就动了心思,再仔细一看。就看出不同了。” 然后,二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了叶秋身上。 倒把叶秋看得莫名其妙。“你们看我做什么?” 兰阎罗道,“听说这些好棉花,是从你手上买去的。” 什么?叶秋瞪大眼睛,再看李雍一眼。忽地明白过来,“之前来买棉花的,是你的兵?” 正是。李雍道,“那一千斤棉花,我尽数拔给了前锋营。营里兄弟知道探子们的不易,每年都会想办法给他们也捎些东西。” 只没想到,这些棉衣竟还救了他们一命。 方才李雍试那两剑,已经觉出手感不同了。用叶秋那些好棉絮做的棉衣,明显砍上去手感要更涩重一些。这若是在战场上。几乎就能定下一人生死。 “今年你们村在收完小麦后,还种棉花吗?” “种。”叶秋答完这个字,迅速反应了过来。“今年种的棉花全给你。” 那狗腿的表情,让兰阎罗不忍多看,只急忙道,“那这些棉花也能分我点不?” 叶秋立即警惕起来,“你要做什么?”一副生怕他抢了好处的样子。 兰阎罗一脸冤枉,“别误会!这些时我救治伤兵。你不是要我多弄些绷带么?省得老撕衣裳被单。我用普通棉布试了试,新的还行。但洗煮几次就没用了。如果用你这些好棉花,专门织些绷带,会不会更好用?” 这倒是件正经事。 可李雍摇头道,“她去年才收了一千斤棉花,今年就算要种,也种不了多少吧?这些必须全拿去给将士们用,你若想要,得等明年。” “那,那倒也不必。”叶秋一语出,惹得两个男人又同时看过来。 不过一个是瞪,一个是惊喜。 惊喜的那个不理他,叶秋只看着瞪她的男人,赶紧解释,“去年棉花卖了你之后,我还剩下几百斤,家里做了新衣裳新棉被后还剩了不少,一直没舍得用。不如给他拿些去试试,就是一时做不了太多,也能先学着该怎么做,明年就有经验了。” “那就太好了!”兰阎罗生怕男人又夺了去,赶紧道,“我要的也不多,先给我个一二十斤,让人纺出几卷试用一番就行。” 叶秋连连点头,战场上的伤亡无可避免,但好的救护却能让将士们的伤残致死率大大降低,“到时兰大夫你再教些士兵们简单的急救包扎术,往后再上了战场,不是也能多救几个人么?” 李雍眸光沉了沉,似是被叶秋的话打动了,略微颔了颔首,算是勉强答应。 只兰阎罗听得无语,他不过想试试那新棉花的功效,才提了这么个建议,怎么如今看来,倒是给自己找了天大的麻烦? 培训那些士兵急救术,说起来容易,可光是教他们认穴把脉,哪又有那么简单?不行,这事还得找叶村长去! 不过叶村长答得倒是轻松,“谁叫你教他们那些?你只要告诉他们,万一被刀砍伤了,要怎么包扎才能扎住血管止血。手脚折了要怎么拿树枝固定,万一晕过去了,要怎么掐人中把人弄醒,遇到溺水火灾,虫叮蛇咬时要怎么防治就行。” 兰阎罗听得目瞪口呆,“可那……那岂不是教出一群庸医?” 叶村长看他就跟看呆子一样的表情,“本来就不是大夫,不过是学些急救术而已,能活得下来算他们命大,活不了也是尽了人事。况且战场上死伤瞬间就是千千万,就算有你在,能救得了几个?” 兰阎罗噎得无语,倒是李大营长听得大好,立马拍板通过了。 回头就给所有手下士兵,按小队配备了简单的急救包,学了些粗浅的急救术,没想到回头却是在战场上起了大用处,把伤亡率生生减少了将近一成。 这样的结果又给兰神医开了一道新大门。有了庸医治不好人,却也能救命的认知,让他开始对研究战场急救术有了兴趣。等他晚年时还专门出了本书。论述这些外伤的处理,倒成了一代大家,更被历代兵家奉为军中经典。 眼下正事已毕,兰阎罗识趣的告辞,叶秋借口要给他找棉花,也打算回去了。就算知道男人不高兴,可光明正大在这里留宿的事情。她还做不出来。咳咳,村长也是要注意形象的。 本说把小地瓜找回来。一起拎回去算了,省得在这里给人添乱。没想到小家伙倒是当真铁了心不愿走,“我就在这里陪叔叔。” 瞧这小嘴儿,还挺甜。叶秋没太在意。只李雍却留意到小家伙说这话时那一丝别扭。不过他没有当着旁人的面来问,男人嘛,就算年纪再小,也是要面子的。他要不愿意回去,在他这儿住着就是,回头,他总能知道是为什么。 结果,到第二天一早,李雍就看出究竟了。 鲁宗佑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办事有分寸,也不知昨晚到底跟朱德全说了些什么,这日一早他就带着一双儿女把小舅子从屋里架出来了。 借口说请他指点一下儿女的武艺。就把人扶到院子外头坐着,让他看着外甥外甥女打闹嬉戏,跟他说些儿女小时的趣事。 朱德全听得脸上也有了笑意,两只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粘在俩孩子身上,那样全神贯注的温柔神情,说他是个路人都没人肯信。 “叔叔。走那边。”小地瓜最不乐意看到这样的情形,拖着李雍就要绕道而行。 男人觉得不对劲了。小地瓜一向和鲁季贤交好,怎么会看到连招呼也不打,就要离开? 可他不会当面违拗小家伙的心意,却也不能阻止他的士兵要向他问候。 被不知哪里飞来的一粒小石子打到手背的朱德全蓦地醒过神来,看到李雍就在不远处,本能的挺起胸膛喊了一声,“营长!” 嗯。李雍这才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地瓜,苹果!”同样看到他们的还有鲁季贤,兴高采烈的扑了过来。 真讨厌,被发现了。小地瓜微撅着小嘴,却还是很懂礼貌的跟着男人过来打招呼了。 鲁季贤亲亲热热的扯着他爹给地瓜做介绍,“这是我爹,你得叫姨爹。” 昨天太兴奋,都忘了做介绍了。 “姨爹。”一个爹字被小地瓜含在嘴里,不清不楚的叫着,手还揪着李雍的衣摆,在小指头上绕来绕去绕成一朵花。 这是小家伙不高兴的时候才会有的表现,男人眸光闪了闪,安慰的摸了摸地瓜的头,嘴上道,“早,你们都吃过了?” “还没呢。”嘴快答话的是鲁小凤,再度见到这位英俊冷酷的李营长,小姑娘的心里有些紧张,却还是忍不住答话,“娘和秋姨在帮着姥姥做莜面窝窝,叫我们打完拳再一起回去吃。” 说着这话,小姑娘的眼睛不自觉的在舅舅脸上溜了一圈。 朱德全听得喉头一阵发紧,莜面窝窝,是他从前最爱吃的。因为太麻烦,又费工费料,从前一年也吃不上一回,娘这一大早的就起来做这个,怕是累坏了吧? 鲁宗佑呵呵笑道,“看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不如一起家去吧。虎子兄弟,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尝尝?” 朱德全扭过头去,“不了。我们这儿……有饭。” 鲁宗佑也不强求,“那好,uu看书 .ukanshu 回头我让凤儿给你送一碗来尝尝,咱们走吧。” 他这一发话,鲁季贤顿时撒起了娇,“爹你背我。我没吃饭,走不动了。” 啧啧,鲁小凤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就数你娇气!连小地瓜都没人背呢。” 可这话一出口,李雍只觉得小地瓜在他衣裳上绞的花,更用力了些。 几乎不用言语,那一瞬间,幼时的境遇涌上心头,同样在生命历程中缺少了父爱的男人忽地就明白了这孩子的别扭心思。 也不多话,把小地瓜抱起来,架在自己肩膀上坐着,一本正经的说,“地瓜也没吃饭,走累了。” 原本落寞的小地瓜瞬间兴奋得眼睛都亮了,抱着李雍,有些不好意思的忸怩着,“我,我自己能走。” “没事,叔叔背你。”拍拍他的小腿,男人眸光动了动,似是拿定了主意。 等到吃过早饭,叶秋正要收拾碗筷,李雍把她叫住,“你跟我过来一下。” 叶秋有些脸红,好歹等她收了碗筷吧。这样叫她出去,不是摆明不想让她干活? 朱青青笑笑着推她,“家里这么多人呢,用不着你。” 于是叶秋从善如流的出来,还以为男人有什么吩咐,没想到他径直道,“挑个日子,成亲。” 什,什么?叶秋有点回不过神来,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反应。 只听男人又说,“省得地瓜老羡慕别人有爹。” 这,这算是求婚吗?可有这样的求婚宣言么? ※ 某猪:好消息,在大家的板砖下,作者君终于决定双更了!老时间,12点。(未完待续)r655 第二百零六章 甘愿为妾 被求婚的叶大村长还沉浸在这巨大的惊喜中回不过神来,那边有个失意之人要黯然离开仙人村了。 “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叶秋在想着,她结婚时的礼服要怎么办?她是不会绣的,要买的话,有那么合适的吗? “我有什么缺点吗?” 叶秋在想着,她结婚时的洞房要设在哪儿?总不能在朱长富家,可也不能在男人的帐篷里吧?太不隔音了。 还有闹洞房,是坚决不被允许的,因为叶大村长会害羞啦。但老人们又说,闹洞房闹洞房,就是要越闹日子才能过得越红火,要是不闹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吉利?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薛少卿伤心之余,又愤怒了。 他这一路说了半天,怎么这唯一的听众还跟魂游天外似的,除了嗯嗯啊啊,就没有半点反应? 叶秋眨巴眨巴眼,终于回过神来。 她身为村长,自然是要送这位来“考察工作”的亭长一程,顺便下山看看修路的进度,慰问下辛苦劳作的村民,再办些村里的大事小情,尤其看看有没有肉,买点回来给家里的大大小小,尤其是男人打牙祭。至于又顺便听了听这位亭长大人的少男心事,真的算不上什么大事。 不过看薛少男暴跳如雷的样子,叶大村长没这么不识相的点破,只想起一事,试探着道,“我当然有听到,这不是正在想着要怎么办么?” “那你有办法?”恶犬瞬间变猫咪,睁着求助的双眼,恨不得水汪汪的看着叶秋。 叶大村长忍着鸡皮疙瘩挪开眼,干咳两声道,“这种男女之事历来讲求个你情我愿,要是人家实在不愿意,当然也没有办法。不过,” 在猫咪又要变恶犬的时候,叶秋及时甩出一条鱼,维持住对面的猫形,“薛公子你条件这么优秀,我实在想不出许姑娘为什么不答应。那么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了。” “什么可能?” “她自卑。”叶秋手一摊,信口就胡诌起来,“你家世那么好,她家世那么差,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就算你愿意娶她,你爹娘能同意么?要是她答应了你,回头你家又不肯,那她岂不是一场空欢喜?” 这话说得不仅薛少卿听住了,连叶秋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你又不比李……李营长,他早就完全自立,能自己做自己的主了,你行吗?” 说到这里,她又未免生出些沾沾自喜。 看姐多有眼光,找的男人连公主也不娶,就认准她一个! 薛少卿一听又郁卒了,全京城哪家的儿郎敢能李雍比? 要是他不问自娶,把跟许志坚的婚事定下,只怕到了他爹娘面前,也是不被承认的吧?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叶秋看他神色,反倒认真了几分,“你是不是真的想娶许姑娘?” “自然是真的。”自从跟她打了一架之后,薛少卿也不知怎地,对这个姑娘是朝思暮想,再也扔不下了。 “不在意许姑娘家世不高?我说的是,如果你家里能给你订个更好的姑娘,你也全不在意?” 薛少卿老实道,“京城里的好姑娘是有不少,不过少有能看得上我的。我家世虽还过得去,自己却不怎么样,要不也不会沦落到到天师府当侍卫了。我爹常说我脑袋不灵光,天生七窍通了六窍,就差那最要紧的一窍不通。若能娶个心仪的姑娘,倒也算是美满。” 这小子还没傻得那么彻底,能正确认识自己,倒也不错。 叶秋想试试他对许志坚的心意有多少,就给他出了个馊主意,“你若是真心,就干脆来个先斩后奏,娶了她再说。趁着天高皇帝远,跟她生米煮成熟饭,最好有了孩子,到时就算你爹娘不乐意,总不能把孙子孙女赶出家门去吧?” 这,这法子可行么?薛少卿颇为心动,但还是有些犹豫,“这样真的能行?” 叶秋道,“那你还有什么好主意?这里离京城也不近,等你传了书信过去,再传书信回来,黄花菜都不知要凉上多少回了,你们男人无所谓,她一个姑娘家的青春有限,哪里耽误得起?” “可,可要是我这么干了,回头我家还不承认呢?或是因此对她有了意见怎么办?” 他能这么想,足见是对许志坚真上了心。 叶秋也就很好心的再教他一招了,“到时,你可以说,是因为什么事,比如你生了病,或是被蛇咬了,得人家女孩子来照顾你,毁了清白什么的,不好不娶。到时你家里知道,不也能谅解?” 这法子好!得以指点迷津的薛少卿当即决定了,就这么干! 现场掏出一块玉佩交给叶秋,羞答答的说,“那就麻烦村长帮我去找兰大夫提个亲,到底是她表兄,如能得他同意,也算是有家人同意了。” 这个好说,叶秋收了玉佩,算是把事情应下了。 不是她爱管闲事,实在是那许姑娘自上次回来后,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好象藏着什么心事,人看着都消瘦不少。尤其每回看着她和李雍的眼神,也不能说她有什么坏心,反正让叶秋觉得各种不舒服。 可看在兰阎罗的面子上,她又能把人家赶出村去,不如干脆给这姑娘找个婆家早些嫁了,只怕她还能收收心。于是下山把村里的大事小情忙完,叶秋回村就找兰阎罗说了这事。 兰阎罗也瞧出表妹最近的不对劲了,听叶秋把薛少卿的心意表明,兰阎罗想了想,“这玉佩我先收着,跟表妹商量商量再说。” 未料许志坚听说此事,却是极力抗拒,也不说个原因,就说要终生不嫁云云。 兰阎罗急了,径直道,“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李雍?我告诉你,这不可能。李雍已经打算娶叶村长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可许志坚的回答却是出人意料的,“我早死了这条心了。但他要娶叶村长,只怕也没这么容易吧?” 兰阎罗倒是奇了,“你若是放下了李雍,为何不肯嫁人?再说,他们的亲事,你又如何知道成不成?” 许志坚眼神有些闪躲,不提自己之事,只道,“皇上已经赐了婚,李雍要是再娶就是欺君之罪,叶村长若是当真心里有他,就不该做这种事来害他。” 兰阎罗嗤笑,“此等军国大事,若是连你都明白的道理,李雍他会不知?我劝你,还是少操些他人的心,想想自己吧。若你说不出个理由来,我就作主,答应薛家的亲事了。反正姨母过世之前也曾说过,让我这个做兄长的多看顾着你,替你寻个好人家的。那薛少卿家世不错,人虽蠢笨,心却厚道,最要紧是对你有心。你若嫁他,我想姨母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许志坚听得大急,眼见兰阎罗是真的打算把她嫁人,却又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不嫁的理由,最后只得道,“你若一定要逼我嫁他,那我,我宁愿做妾!” 什么? 这话别说兰阎罗听傻了眼,传到叶秋耳中,她也是大惑不解。怎么好好的正妻不做,倒宁愿做妾呢? 许志坚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了,只咬死了一条,就要做妾。而且还跑到薛少卿跟前,自己把这话挑明了。 不过在薛少卿面前,她倒是给出了一个理由。 说她家世寒微,自己也不喜欢象大妇那样承担责任,要是薛少卿喜欢她,就娶她做妾,宠着她,让她自在的过日子就好了。日后她会服大妇的管,却不必承担正妻的责任。 薛少卿听得虽然有些不解,却也答应了下来。 他再喜欢许志坚,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出于对女孩的尊重,才想要娶她。但若说有多深厚的感情,却是没有的。如果这个女孩自己甘愿为妾,他倒也不吝于给她一个妾室的地位。 这样的奇闻,叶秋听得啼笑皆非,最后无法,只得提笔,给潞州的颜老夫人写了封信,加塞在李雍的公文里,让人送了去。 临行前,颜老夫人曾经拜托过她一件事,就是看看薛少卿此人品性如何。 薛夫人曾经跟她流露过结亲的意思,在回到京城后,还专门找人上门去提了的。颜老夫人是个对子孙负责任的老人家,不管这女婿家世好不好,人品心性却是第一位的。 叶秋不好评判,只把薛少卿的言行及此事写清,让颜老夫人自己做判断。 按说娇养女儿的人家,没有人会愿意女儿一嫁过去,就有个颇受丈夫宠爱的妾室存在,但凡事总有例外。颜老夫人听说此事后,本是不甚乐意,但家中堂兄弟家的一个侄媳妇,却是动了心思。 想着薛适位高权重,薛少卿又是嫡子,就算日后他无甚官职,可这回打仗也很是立了番功劳,uu看书 .uukanshu 日后未必没有前程。 若是把女儿嫁给他,一来门当户对,女儿也算是嫁进户好人家,二来得这样有力的姻亲,也能给家中兄弟寻个帮手不是? 至于区区一个妾室,这位颜夫人半点没放在心上。再宠爱的妾室也是妾,又哪能越得过主母去?所以她倒是爽快应承下来。 还贤良大方的代女儿表示,姑爷尽可以先把这房妾室迎娶进门,只要不在她女儿嫁进来之前生下长子,闹得正妻太没脸,日后都好相处。 这样的结果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连许志坚都没想到。 她原以为,自己要做妾,肯定会断了女方的念头,到时她就可以借机推脱掉这门亲事,没想到竟是这么顺利的说定了,弄得眼下她不想嫁都不行了。 只便宜了薛少卿,乐得几乎合不拢嘴。原还怕这样迎娶意中人,会惹得爹娘不快。如此皆大欢喜,真是人生快事。 可他这里一得意,就有人要失意了。 叶秋深刻觉得他俩是不是五行相冲,她的婚事刚提起时,薛少卿被拒绝。如今薛少卿的喜事将临,却有人来阻扰她的婚事了。 ※ 某马:所有阻挠营长亲事的都该被炮灰,让我去,踹飞他们! 某猪:此事我们心有灵犀。 某马:兄弟,你能不能表再跟哥一起出来了?天天跟你一块儿混,连母马都不理哥了。泪~ 某猪:么么,那我给你介绍几只漂亮猪吧。 某马:……(跨种族的恋爱是木有好结果的!)r1152 第二百零七章 容不下 时已入春,天气也一日暖似一日,可奉命运送砖瓦等建筑材料来仙人村的何渊,蹲在那明媚的日头底下,心却是瓦凉瓦凉的。 来半天了,别说给口吃的,连碗热水都没人倒。他能不凉么? 不过想想也真不能怪别人,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倒霉,怎么就摊上这事了呢? 忽地,鼻端闻到一股食物香气,抬头一瞧,却见一个小姑娘笑吟吟走到他面前。手上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碗刚出锅的面条。还装在精致的宝相花纹小碗里,看着就诱人无比。 何渊心中一暖,才想着人间自有真情在,到底村长厚道,才想伸手去接,小姑娘却轻启芳唇,客客气气的道,“劳驾,让让。” 呃?何渊怔忡间还没明白过来,那小姑娘已经绕过他,往屋里走去,回头又说了一句,倒是让他听了个明白,“您坐这儿,挡道啦。” 眼看着小姑娘石榴红的裙角翻一朵漂亮的花,消失在布帘之后,自作多情的何大校尉未免悲从中来。就是要打要罚,能先给顿饱饭不? 鲁小凤端着一小碗香喷喷又精致的面条进屋,自然也吸引了屋里三人的注意。 叶秋自不用说,坐她斜对面的那对母女,倒是让鲁小凤好生打量了一回。 那位母亲足有五十开外,头发花白,满面皱纹,偏偏涂脂抹粉,让人觉得恶俗不已。而她旁边的女儿就更绝,也看不出是二十,还是三十,长得浓眉方脸,一脸老成,无甚姿色也就罢了,偏偏学着京城的贵族小姐,穿着文雅的霜白绣粉色荷花的衣裳,臂上还特意挽着条茜红的长长织绵披帛。 这样不合时宜的打扮也就算了,偏她颈上还戴着一副足有小指粗细,镶着鸡蛋大小红宝石的缨络项圈,整个弄得跟个暴发户似的,连不怎么爱打扮的鲁小凤都看不上眼,不由得想起一句她爹说过的歇后语,猪鼻子插蒜——装象! 不过这会子,鲁小凤也要装一回了。 假意瞧不见这对母女猛吞口水的模样,把面条搁在了冷着脸的叶秋面前,娇憨笑道,“这是方才我下厨做的,也不知好坏,姨娘帮我试试味道。” 这对母女从一早就缠着叶秋到现在,连午饭都没法叫她出来吃,朱青青只得想了这个法子,让女儿来给她送点吃的。 未料那对母女一听,顿时道,“姑娘你真是太客气了,不如多添两碗,让我们一起来试试吧。” “不必了。”叶秋不客气把碗端到自己跟前,浅尝一口便道,“我看这味道尚欠火候,怎么好端出来招待李大将军的夫人和小姐?小孩子随便弄的吃食,也就我这当姨娘的才不嫌弃。” 说着话,她也不顾忌形象的大口扒拉着,吃得呼噜呼噜。 见她吃得香甜,李大将军家的夫人小姐咽口水的声音就更明显了,甚至连肚子也发出不文雅的咕咕声。 看这对讨厌的母女摸着肚子又想开口,而叶秋还在吃着,鲁小凤赶紧机智的换了话题,“我看李小姐的项圈真好看,这宝石很贵吧?” 说起这个,那位李小姐的腰杆直了直,摸着自己胸前的大宝石,骄矜的道,“那当然,这一块就要上百两银子呢,够庄户人家吃一辈子了。” 她娘,李夫人补充道,“这是雍哥儿送的。”然后看一眼吃得正香的叶秋,轻哼一声,又拉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裳道,“我这身衣料子,也是雍哥儿送的,这对金镯子也是。要说雍哥儿,对我们可真是没话说,这么些年,家里家外处处都是他在张罗着,比亲儿子还亲。要不,咱家怎么会把芹姐儿嫁他?” 鲁小凤听到此处,忍不住看了一眼叶秋。但见叶大村长听了这话,也只是筷子略顿了顿,然后继续丝毫不影响胃口的吃下去。 真好本事。 鲁小凤在心中暗暗多了一层佩服,要是她,可能当即就要吵起来了。 李营长和这位姨娘的婚事,她也听说了。因为叶秋没有合适的嫁衣,朱青青还让人回家,让把给女儿准备了几年的新嫁衣取来,打算赶着绣绣改改,先给叶秋。 鲁小凤是个大气孩子,没什么舍不得的。虽然她的少女心里,对李雍曾有过那么一丝丝的爱慕,不过早被李大营长冰霜般的脾气给冻结了。反而对这位姨娘敢于嫁给冰山的勇气,深表佩服。 于是,她也就对这位突然杀出来的,李大营长的丈母娘还有媳妇,更觉不可思议。 小姑娘虽然不怎么懂事,但有一条是明白的。 李大营长的脾气可不怎么好,这对母女趁着他不在,跑来欺负她叶姨,回头不怕惹他不高兴? 才自想着这事,李大营长回来了。 眼看着叶秋为了嫁他忙忙碌碌,男人也不好坐享其成的不是?他昨日下山办了点事,没想到却突然听说义父家人找上门的消息。 这一家子,他太清楚是什么德性了。 人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而他义父李容,若说是一条龙,却是生了一窝的蛇虫鼠蚁。 连他自己在世时都时常感叹,“莫不是我们李家祖坟多少代的功德,全出在我身上了?余下这些儿孙,也不知再过几代,才能出个象样些的人物。” 李雍觉得,义父天纵奇才,实属李家异类,而余下这些蛇虫鼠蚁,才是李家的本质。 不过皇帝也有三门草鞋亲,就算义父的妻儿老小再上不得台面,李雍这些年还是念着义父的恩情,对他们照拂有加。 只是他对他们的照拂是一回事,他们因此找上门来,尤其还找到叶秋跟前,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看到他进来,叶秋很不给面子的啪地一下摔了筷子,李雍并没有生气,反而很是理解。 然后看着一脸媚笑,迎上来的李夫人和李芹,淡淡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二人脸上笑容一僵,李夫人赔笑道,“雍哥儿你说的什么话,这么久没见了……” “我马上也要成亲了,往后恐怕不能再照顾你们一家了。” 男人干脆的态度,让母女俩同时愣了愣。然后,那个一直让人看不出年纪的李芹率先发难了,“你要娶那个公主还是谁都可以,但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叶秋心头一紧,怎么还有这一出? 李雍看她一眼,面无表情的承认了,“是,在义父去世的时候,我是答应过要照顾你们一家,你们家说要把你嫁我,我也同意了。不过你自己不愿意,另嫁他人了不是吗?” “不是不是。”李夫人急忙摆手,“那是芹姐儿一时糊涂,给人骗了,过后她不是明白过来,一直等着你?” 李雍冷冷看着她们母女,“给人骗了,还会给人生下孩子?这些年一直偷偷养在双石铺的镇子上,还给那男人开了一家杂货铺子吧?” 李芹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这样的隐辛,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男人一直是知道的。 李夫人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不过仍是强撑着道,“这事也怪不得芹姐儿,当年她上了当,已经后悔了。可那时大夫说她已经打不得胎,那汉子又缠着她不放,所以不得不出了几个钱,给他们一个安置。不过雍哥儿,你做人可要讲良心,芹儿她爹可是对你有大恩的,咱们又不求正妻之位,一个妾室难道你还容不下她么?” 李雍才要开口,忽地叶秋插嘴了,“容不下!有她没我,你看着办吧。” 鲁小凤震惊的看着瞬间化身母老虎,戳着李大营长胸膛,一脸尖酸刻薄的叶姨,“你看看她们身上穿的戴的是什么,再看看我身上穿的戴的是什么?姓李的,我跟你把话说明白,你以后要是再敢不通过我,就给旁人一个子儿,别怪我跟你没完!” 叉腰发完脾气,叶大村长果断摔手走了。 走到门口,还特意撩开门帘,让里外人都看得到的补了句,“话说完了就让她们下山,我这地方不欢迎外客!” 啪,门帘重重摔下,一下惊醒了鲁小凤。 往日总觉得营长高冷不可侵犯,今日才知村长才是真霸气!这样的冰山面前,说甩脸子就甩脸子,这才是能当家的女英雄。 鲁小凤赶紧收拾碗筷,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留下男人望着自己胸口,眸光沉了沉,再看李家母女一眼,一言不发的跟着走了。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他留下还有什么意思?孤男寡女叫人说闲话么? 只是吩咐蹲在门边不远处的何渊,“回头把人送下山去。” 这,这是连个饭也不让人混上,就要开赶了?何大校尉更觉前途黑暗了。 好在庄林很快过来,给他塞了两张大饼,又端了碗热汤,“你就别叫屈啦,营长想办喜事,结果你把这些人给他招惹了来。uu看书 wwuukanshu没让你一路蛙跳着下山已经很够意思了,赶紧吃了喝了,快些滚吧。” 去你的!何渊大口喝着热汤,咬着大饼,作势踢了庄林一脚,嘴里含糊不清的骂,“你当我乐意啊?要不是看在……从前的情面上,谁愿意招惹这些破事?自己没本事也就算了,好生在家呆着,也不至于玷辱了……先人的一世英名。偏生不安分,今儿偷鸡摸狗,明儿招蜂惹蝶,简直把几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屋里,李家母女听着他在那里指桑骂槐,又羞又气。偏生何渊没有指名道姓,骂的又件件都是事实,想去跟他吵闹吧,回头还要倚仗这些人,不敢得罪狠了。于是只得忍气吞声,收拾下山。 要不要与村长再战,暂且两说,只是饿了半日,仙人村半点茶水吃食也不招呼,别说何渊,她们也受不了了。 而那边,得到消息的冯辰香气得摔了杯子,“真是没用的东西!” 才一个回合就给人赶出村来,还能添什么堵? ※ 某猪:营长居然有前妻!换攻! 某马:那怎么能是前妻?不过是年轻人,一时冲动办的混帐事而已。 某猪:你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我表听,表听,表听! 某马:(果断拍晕),世界终于清静了,大家听我说啊……什么,猪要急救?还要马工呼吸? 作者:一加更就看到大家自觉好生羞愧。本来我是想再继续的,可素跟某损友聊天,聊得时间一下就过了,然后我码字那个渣速度……咳咳,望天。r1152 第二百零八章 这就是春天啊 “故上攻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保留得纤细柔嫩的手指轻轻从书上划过,冯辰香努力控制着火气,让自己别那么失态。 她当然知道,这段话的意思是对付敌人,应该先用计谋,再用外交,不行就派兵打仗,最最下等的才是直接披挂,打到人家老窝里去。 所以,她在离开西秦京城,返回南楚之前,已经打听了李容家的旧事,精心制定好了谋略,务必要破坏叶秋和李雍的感情。 办这件事,她甚至都没有亲自出面,不过是让身边下人把李雍和叶秋之事透露到李家,顿时就在李家掀起轩然大波。 就跟冯辰香之前所料到的一样,李家原本就是没什么见识的庄户人家,李容在时,只知一味依赖李容,等到李容不在了,就一味的依赖李雍。 这些年,李雍对他们一家是真好,钱财上面从来没有吝啬过。他们家闹出些鸡飞狗跳的事情,也是李雍出手摆平。 当然,摆平这些事情,李雍也不是无条件的。总会让他们受到相应的教训,这也使得李家虽有些小奸小恶,但从不敢闹得太过分。 但是,总这么替李家收拾烂摊子,难道李雍就不会心生厌恶? 就跟一块牛皮癣似的,搁在那里虽不至于要人性命,但看着总是心烦。那当他心生厌恶时,难道不希望有个人能代他出手,解决这个**烦? 冯辰香自认处事高明,她放任李容家人来给叶秋添堵是其一,但更重要的,她还想借着此事,在叶秋处理不了之时,自己出手料理了李家,从而让李雍看清,到底谁才是真正适合他的良配。 可是,她料到了开头,却没料到结果。 她没料到,叶秋竟然会用一种近乎泼妇的方式,快刀斩乱麻的就把这个麻烦给踢了出去。或许她这做法会为人诟病,但细细深思,却跟冯辰香之前所想,有一样的效力。 李家所倚仗的,无非是李容对李雍的恩情。 不论是为了当年的情份,还是名声,李雍都不适合直接去跟李家撕破脸,此时就需要有个人站出来,替他做这个恶人。 冯辰香之前想的是,凭借自己的身份压得李家不敢造次,但叶秋如今“恃宠而骄”,用这种“我就不讲理,我就不答应”的方式,无疑也达到了同样的效果。 坏人她做了,任是李家母女再埋怨,可就算传扬出去,也是她们自己理亏,碍不着李雍什么事。 毕竟娶了个小气媳妇,要管着家里的钱财用度,不许男人随便花,这话无论说到哪里去,都只能博人一笑而已。 况且女子掌内务,不也是天经地义么? 所以冯辰香就算恨得直咬牙,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琢磨着还能让李家母女怎么反扑。 仙人村。 叶秋可不知道李家母女背后还有如此高参,她方才那一小碗面,也就吃个半饱,这会子回屋,还想再吃。 只是眼看着男人不声不响的跟进来,坐下,一样端起筷子碗,叶秋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生气。生气的结果就是不声不响的多吃了两碗,然后—— 撑着了。 “你这,是不是不舒服?”看她突然放下筷子,捂着胃,朱方氏关切的问。 叶秋没脸承认,只木着脸道,“没事,就是突然岔了气,揉揉就好了。” “那可不能随便揉。”鲁大太太好心的道,“我从前也有过吃岔气的时候,结果揉着揉着,还揉吐了,还是倒碗热水你慢慢喝着吧。” 都吃撑了,哪里还喝得下?再喝估计要胃穿孔了吧? 叶秋僵着脸忍着胃里的难受,“不用了,我出去走走就行。” 忽地,旁边伸出一双手,“我陪你。” 方才她们说话的工夫,男人已经放下碗筷,擦干净了嘴角。眼下,一脸神清气爽的过来扶人,看着就气人,明明吃得比她还多,怎么就一点事没有呢? “不要你扶!” 才自赌着气,想甩了手自己出去,未料男人抓紧了她的胳膊,淡淡道,“顺便,把李家的事情讲给你听。” 呃……叶秋甩了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 要不还是听听?看这个男人要怎么巧舌如簧的给自己辩解。叶秋想起来就有气,就那个李芹,长那副模样,他是眼睛瞎了吗?究竟是看上人家什么了? 出门往后,满腹心事的叶大村长没注意到此刻自己捂着胃,被男人扶着走路的样子有多么奇怪,甚至连儿子从她面前不远处经过,都没有留意。 “地瓜,你母亲。”鲁季贤看到了,停下来说。 地瓜自然也看到了,他还看到了营长叔叔,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扶着他娘。可那样子,怎么那么眼熟呢? “姨娘是有小弟弟了吗?”鲁季贤同样觉得奇怪。 别怪小孩子乱说话,抬头看,那条路上,鲁宗佑不正是以相同的姿势扶着朱青青,给朱德全送饭归来? “我娘是有小弟弟了?”地瓜被问得有些不确定了。 他也知道他娘要和营长叔叔成亲了。以后,营长叔叔会是他爹。小地瓜对此谈不上什么抵触,但也没什么概念。 如果说,营长叔叔当了他爹,以后他就可以有个人可能跟鲁季贤对鲁宗佑一样撒娇,小地瓜还是很高兴的。可突然又要多出个弟弟,这让地瓜有点不淡定了。 村里大人有时开玩笑,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家里有了小弟弟就不疼你们这些当哥哥姐姐的了,小地瓜突然有了危机感,那他是要失宠了吗? 鲁季贤没跟上小地瓜飞速运转的小脑袋瓜,还在回答他上一个问题,“那是肯定的。男的女的成了亲,就会有小孩。象我们家,就是先有了我姐姐,然后有了我,现在还要有弟弟,也可能是妹妹了。” “那,那有了弟弟妹妹,你爹娘会不会不喜欢你?”虽然心里很害怕,但小地瓜还是忐忑的问了出来,希望能得到一个好的答案。 没想到鲁季贤说,“我都长大了,又不是奶娃娃,才不稀罕喜不喜欢呢。” 可他嘴上说得这么满不在乎,但看着他爹小心翼翼护持着他娘的模样,忍不住小小的吸了下鼻子,忍住里面的酸气,“反正还有我姐,哼哼,她才是最大的,更没人喜欢了。再说,我还有大娘。” 不得不说,前些天鲁小凤的话,还是在他心里留下痕迹了。所以这些天,鲁季贤在他爹面前,变得特别的娇气。除了分隔日久的思念,还有一些出于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可能是想在那个会夺走宠爱的弟弟妹妹出来之前,多占些年纪最小的孩子的宠爱。 可这样的话,把小地瓜更加深切的打击到了。 呜呜,他没有姐,也没有哥,还没有大娘,要是娘真的生了小弟弟,不喜欢他这个可怜的老大了怎么办? 吃撑了的地瓜他娘暂时不清楚儿子的小心事,给男人扶着走了一段,感觉舒服了些的叶大村长,冷着脸开口问了,“说吧。” 都已经四下无人了,有什么话总可以说了吧? 男人看她一眼,没松手,继续拖着她往前走,叶秋才想发脾气,却在绕过这个弯的时候,忽地听到高高的草丛里,传来男人女人的细细喘息声。 叶大村长的眼珠子都瞪圆了,仙人村一向民风淳朴,怎么如今尽出这种事?才想过去看看又是谁在那里败坏村风,男人却拽着她,走得更快了些。 这怎么能行? 叶秋才自恼怒的要上前一探究竟,草丛里的人自己出来了。 是村里的朱德明和他的正经媳妇,小两口脸上红扑扑的,明显是躲着亲热了一番,看向彼此的眼睛里都象是含着两汪水。 出来瞧见叶秋,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主动打起招呼,“村长,你们也出来走走啊。” 只那小眼神里,怎么充满了感同身受的理解? 叶大村长面皮僵了僵,她才不需要理解好不好?她出来才不是为了做这种事! 朱德明媳妇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但朱德明却是赔笑上前多说了几句,“村长,正好营长也在,能不能跟你们商量个事?如今我们几个不是分管着咱村后头的那些猪啊羊么?前些时天冷还好,如今天气暖和了,牲口长得快,老人们都说晚上最好能加顿料才上膘。uu看书 .uunhu可又怕把山里的狼啊什么的招来祸害了,您看是不是请营长给咱们分几顶帐篷,晚上好看着?” 这是想假公济私,晚上好跟媳妇幽会吧? 叶秋瞟这二人一眼,忽地想起之前新窑洞盖好时,朱德明他老娘也曾经来讨要过新房。说起他们家人多,确实是住不下,就算是朱德明成了亲,还得跟弟弟妹妹挤一间窑洞。不过是中间挂道布帘子了事,想来跟媳妇办事也是不方便的。要不,怎么会大白天的钻草丛呢? 不过这种事还真不好拒绝,叶秋往男人身上一瞟,“行吧,这事我跟李营长商量商量,看能匀出几顶来,你们再去拿。” 朱德明一听高兴坏了,连连道着谢,就拉着媳妇走了。还没走远就听见二人开始商量,分了帐篷是要把孩子带过来一起住,还是交给老人搁在家里。 叶大村长才自摇头感叹着,这就是春天啊,一个不察,就被人扯进草丛里了。 ※ 某猪:今天窝可以作证,作者昨天没聊天,打算写二更的。可下午写起一更后,晚上出去活动了下,回来却是又流鼻涕又打喷嚏的,象是感冒了。所以她赶紧去睡觉了,要是不感冒,明天争取早起,看能不能有二更。 某马:然后这样的春天,气温变化快,大家也要保重身体啊。 某猪:干嘛抢我台词? 某马:哥就抢了,怎么地,想打架?(看你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某猪:诅咒你妈生个二胎,不喜欢你! 某马:捂心,好恶毒……r1152 第二百零九章 小鲜肉 非礼勿动!说的就是你! 被拖进草丛的叶秋使劲掰开男人的手,狠狠甩了个小白眼,一脸正气的道,“你不是有话跟我说的吗?跑这儿来——” 在看清这里的环境后,正直的叶大村长突然卡壳了。 与她想象的阴暗旖旎不同,草丛这一边充满着温煦的阳光,碧绿的青草,还有鲜嫩绽放的小花,就象一个天然形成的小花园,甚至还有不知名的鸟儿在草丛里搭了个窝。看见有外来者的闯入,不悦的叽喳几声,拍拍翅膀飞远了。 看男人一派光风霁月的坐下,叶秋突然为自己刚才的阴暗心理暗暗惭愧起来。可嘴上仍是要嫌弃的,嘀咕着道,“这样地方,怎么坐得?” 可话音才落,却是忽地被男人一把拉了下去。没让她坐地上,而是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干嘛?”叶秋耳根有些发热,想挣扎着起来,却被男人暗沉着眼眸说了声,“别乱动!”给吓住了。 再感受一下自己所坐的位置,咳咳,似乎颇为微妙。再抬头看看那青天白日,明晃晃的阳光,叶大村长老实不动了,不过心里却在吐槽,果然做人还是多思多想些的好。 “你,你有话就说吧。”否则就算阳光普照,叶秋也不确定身下那人会不会做出些奇怪的事来。 “盖房子至少得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若是搭顶帐篷就很快了。”男人淡淡的语气,象是在商量什么一本正经的事情,可听出那言下之意的叶大村长,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这一定不是她想太多,分明是他想太多! “没,没关系,我可以等的。” “都答应地瓜了。拖太久,不好。”男人继续严肃的说着,手还很自然而然的,扶上了叶秋的腰。那熨贴的温度,自发自动的把叶村长反驳的话,给堵了回去。 答应你毛!再说你什么时候跟地瓜谈过了? 内心喧嚣,脸上滚烫的叶大村长似是承受不住炽热的阳光,低下了头,“那你,你决定吧。” 她怎么能居然认为男人很好说话呢?当惯三军统帅的男人,随随便便就能让属下去五百蛙跳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悲催的叶秋感受着男人另一只,伸到她怀里,来给她揉着胃,顺便也照顾到周边地带的大手,突然间想问,她现在才认清男人的真相,说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可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至于整个人,已经跟温驯的小猫似的,伏在男人怀里,不敢吭声了。 因为一张嘴,她怕自己就会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 看她如此乖顺,揉搓了好一时的男人满意了,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让她靠得更加舒服,低头亲了亲她透着粉红的小耳垂,“从前,我没有想过,自己要娶什么样的妻子。” 咦?被人揉得浑身发颤的叶秋,脑子里似是给人拧开一个开关似的,忽地就清醒了。 男人这是在跟她解释李家的事? 没给她诧异太久的机会,李雍继续说下去,“我七岁,就不怎么在家里住了。我娘她……我也不太清楚,一个妻子究竟应该是怎样的。”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而平静,但叶秋不知怎地,却听出了其中的苦涩和无奈,不忍心的把脸凑到男人脸颊边蹭了蹭,手也抬起抚了抚他的后背。 “你小时候,一定也吃了许多苦吧?” 男人被她的动作激得浑身一阵紧绷,但随即又放松下来,把她的另一只手也环上自己的腰,似是很享受这种安抚。 “不知道。我只知若没有义父悉心教导,我不会有今天。” “所以,你对他家人好些,也是对的。”叶秋一面安抚着他,一面开始反省。她那样对李容妻女,会不会有些太过份了? 可男人的声音忽地冷冽起来,“不过对她们,用不着太好心。” 叶秋一愣,一时有些跟不上这话题跳跃的速度。男人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似是有些不满的催促。叶秋反应过来,赶紧继续抚摸着男人,他才继续讲下去。 “义父病重之后,我就把他带回京城了。拖了大半年,他就过世了。我想把他的尸骨送回老家去,可他的家人却是不肯,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秋哪里知道?只是听着男人忽地冷冽起来的语气,手下的动作越发温柔了些。 于是男人讲了下去,“他们想让义父陪葬皇陵。一来体面,二来可以省些银子,三来还能博些赏赐。可那时先皇正值晚年,最忌讳有人提起这些事情,所以他们坚持不让义父下葬,就是想逼我去要一道圣旨。” 叶秋听得瞠目结舌,“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自己的亲人都死了,不想着怎么让人入土为安,居然还成了要胁别人的把柄,这简直,让叶秋都没办法形容了。 “我就是那时,答应娶义父之女的。”男人的话没说完,只是语气中的不屑更重了几分。 叶秋秒懂。 为了让义父早日入土为安,李雍只能提出这样的条件来跟李家交换。再者说,陪葬皇陵说起来荣耀,其实风险也大。首先盗墓的就最容易盯上这里,又或者一旦国破,引来贪财的将领,公然掠夺王室墓地,这在历史上可不算是什么新闻了。 “可李家既然也知道此事,怎么还会让女儿做出那种丑事?”叶秋是真的想不通,就凭李雍的人才相貌,那李芹是被猪油蒙了心吗?怎么还能干出背地里偷人之事? 男人没正面回答她,却道,“早在义父缠绵病榻之际,就曾经跟我说过,日后李家的人虽得托我照顾,但千万不要去结儿女亲家。我当时其实不太明白,心想不过是娶个媳妇,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亲,你还是太年轻了。叶秋默默的抚着他的背,暗暗给李容点了个赞,还是义父您老人家真知灼见。 “芹姐儿是义父唯一的女儿,小时候家里穷,也吃了些苦。从前义父在世时,早想把她嫁出去,可总是没挑到合适的。” “或许,人家是早就有心,盯上你这块大肥肉了吧。”叶秋心里想着,嘴上就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说完意识到不妥,抬眼去看,就见男人低头望她的眸光中没什么不悦,倒是多了几分好笑的神情。唔,估计是被那句大肥肉给戳中了笑点。 叶秋给看得有些恼羞成怒,缩回手就想拧过身去,却被男人紧抱着不能动弹。然后,低低在她耳边说,“芹姐足足比我大了五岁,义父过世时,她估计还看不上我。” 叶秋一怔,浑没留意到男人偷亲她的小动作,只呆呆问,“那时你几岁?” “虚岁十三。” 叶秋听到自己下巴掉到地上的声音,不抱希望的问,“你十三就接管清水营了?请问你今年贵庚啊?” 男人看着她,眸光中的笑意更浓,“我属狗的。嗯,比你小一岁。” 摔! 叶秋可以肯定,最后一句,是男人故意加上去的。 他他他,他居然比自己还小!她她她,她居然被人蒙骗,姐弟恋了! 在叶秋从震惊到炸毛之前,男人堵住了她的嘴。 铺天盖地的吻里却藏不住满溢的笑意,叶秋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 在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终于把人推开之后,叶大村长的脾气已经发不起来了。 因为此时他们的姿势已经从坐着变成躺着,还是某人在上,村长在下的那一种。 形势比人强。 叶大村长不想作什么无谓的反抗招来奇怪的事情,她只能红着脖子别开脸抱怨,“你好重。” 一个天旋地转,男人利落的把她拉到自己身上,就那么舒服的躺在地上,仰望着蓝天,说“我不会嫌弃你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嫌弃她重,还是不嫌弃她老? 不管承认哪一个,都会让叶大村长心气难平,所以她索性不去纠结了。反正吃到嫩草,占到便宜的是她,她才不要白白放过这个小鲜肉! “所以,李家那个姐儿,看你太小,没办法成亲,所以就红杏出墙了?” 男人低低嗯了一声,显然心情大好的,并不打算多做计较,“这样也好,否则现在还有些麻烦。以后家里的这些事,随你处置。不过也没几年了,等芹姐儿的娘过世,有些事就不必管了。” 叶秋明白了。 估计对李家人,李雍也早就厌烦了。只不过瞧在义父面上,李夫人还在世的时候,他还得照顾一二,若等到李夫人不在了,u看书ww.ukanshu 李家那些小辈们,他凭什么还卖他们面子? “行,这些事交给我。不过,你以后的钱财收入,也得统统交给我。” 无数前辈的真知灼见告诉大家,男人有钱就变坏,尤其还是这么英俊帅气的小鲜肉。叶大村长觉得,她都吃亏上当,被姐弟恋了,还是多拿点钱比较稳当。 男人睨她一眼,满不在乎道,“随你。”略顿了顿,又道,“回头等我把齐王府的钱弄来,也给你。” 什,什么?叶秋耳朵又竖起来了,趴在男人身上,眼睛瞪得溜圆,“王府的钱也可以要?” 男人瞧她这样儿,颇似一只小猫,尤其还头顶几片草叶,却浑然不知,更添几分稚拙,不由得心中更是一片柔软,“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就去要!”男人不说,叶秋也知道他这些年在家中过的是什么日子。尤其想想那个秦商秦大公子,叶村长嘿嘿冷笑,“就算便宜了他们也没人谢咱们一声,干嘛不要?” 好。男人揽着她,只觉得二人颇有些狼狈为奸的架势。 不过,这感觉似乎还,颇美妙。 ※ 某猪:作者君好象是真的感冒了,不过还肯加更,素不素很值得点赞? 某马:不用点赞了,给她点纸巾吧。一把的喷嚏鼻涕,赶紧拿着有多远走多远。 某猪:亲妈我不嫌弃你!来吧,炮灰这头马,往后小剧场就是我的了,厚厚……唔,亲妈你又要纸巾?让小桂圆儿给你拿。 作者:-_-|||r1152 第二百一十章 最讲道理的人 在叶村长处理完各种公事私事感情事,察觉到她家小地瓜有点情绪不对头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了。 彼时,她刚刚做好几个用中午的一点剩猪肉馅做的江米团子,打算让儿子给男人送去当下午茶,谁知竟是被小地瓜给拒绝了。 “娘,这饼子好好吃,不能都留给我吗?” 看儿子眨巴着大眼睛,那样撒娇的看着她,叶秋意识到有点不对了。 地瓜从来就不是一个自私,要吃独食的孩子,相反,他在吃的方面非常大方。虽然这些江米粉是何渊给她带来的,算是很珍贵和难得的东西,但小地瓜还不至于舍得分给了全家人,却舍不得多分给男人一个。 这是怎么了?忽地想到小地瓜这两天特别的爱撒娇,叶秋打算跟他好好谈一谈。 可就在此时,却是有人慌慌张张的跑了来,“村长,村长你快去看看吧,芳嫂家出事了!” 叶秋只能暂时放开儿子,过去看个究竟。 还真是出事了。 芳嫂家的窑洞前,已经围了不少村民,和些陌生男女对峙着,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这是怎么了?”叶秋一站出来,仙人村的乡亲们都似找着了主心骨,面上更加有了底气,才想跟她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屋子里却传来吵闹声。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花家的女儿,凭什么由你们作主?” “哼,你们花家的女儿?裙子这些年在我们村,你们当是喝西北风长大的吗?那么些年都没个亲戚出来作主,怎么这会子反倒跳出来了?” “那我们不是不知道么?想着她一个女孩子,跟着她娘总比跟着旁人强。谁知你们竟是拿我们花家的女孩儿当成牛马一样使唤,瞧瞧这孩子手粗的,听说还落下一身的病是吧?哼,你们这样欺负人,也不怕有报应?” “你这说得什么话?什么报不报应?谁欺负裙子了?哪家孩子不干农活的?知道裙子干得重了,这些时不是在好吃好喝的给她调养么?” “你也知道是这些时啊,那早干嘛去了?” “说我们早干嘛去了,那你们这些正经亲戚呢?有没有来看过这孩子一眼,给她扯过一块布?” …… 眼看屋里吵得已经开始拍桌子,马上就要动手了,叶秋在门外听了大概,心里有了底,断喝一声,“都嚷什么呢?” 沉着脸,推开门帘进了屋。 她这一来,屋里静了静。 只见炕分两边,坐着两家人。一边是连爷爷为首的连家人,一边是陌生的花家人。 裙子被连大娘拉到一旁,似是在生气,而芳嫂跟只老鼠似的瑟缩在墙角,头都快埋到了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看叶秋进来,花家那边,一个五十上下,看着颇有威严的男人,望着她还算客气道,“叶村长,久仰了,我是裙子的叔爷。原先我们也不知道裙子的事,只是这些天因为修路,听到你们村有人说起,才知道这孩子这些年遭的罪。来得晚了,让孩子受委屈了。” 他这说着话,就有花家的婆娘想去拉裙子的手,还在那里哭,“好孩子,真的是不知道你这些年竟是过得这么遭罪,可是苦了你了……” 可裙子一甩手,明显不愿意理她。 当年父亲去世,芳嫂要再嫁时,她虽年纪小,却已经开始记事了。还记得这些亲戚们是怎样推诿嫌弃,没一个肯收留她的。还是继父心肠好,看她可怜,跟芳嫂说,把孩子带回仙人村算了。 继父在的那几年,她的日子还算好过。真正吃苦的那几年,都是在继父死了之后。不过那也是家里没了顶梁柱,芳嫂也没辙。 就算芳嫂有错,但怎么也比不上这些本家亲戚们。因为他们才是最冷漠,从来没有伸出过半点援助之手的。 看裙子的态度,叶秋心里有了底。再听花家人话里话外都在指责仙人村虐待了裙子,不由得冷笑起来,“你们既然知道裙子这些年在我们村受的委屈,想必是想好好弥补她吧?芳嫂,给裙子收拾东西,跟他们回去。” 且不说芳嫂裙子听得一愣,连在座的连家人都愣住了。 叶秋这是什么意思?裙子就算不是仙人村的人,可也是打小在村里长大的,这等情份,就跟自家村子里的孩子一样,能随随便便交给旁人的? 那个哭哭啼啼的花家婶娘闻言哭声一停,连花家叔爷脸上也僵了僵,片刻后才道,“我们花家从前交到你们村里时,可是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如今弄得这一身的病,你们就想甩手不管了么?” 叶秋嗤笑起来,到他面前坐下,“那你们想怎么办?” 这样直白的话,堵得那位花家叔爷一哽,旁边有个老妇接过话道,“自然是赔钱!还得给裙子赔一份象样的嫁妆,至少得要二十,不,三十两!” 哈!连爷爷气得笑了,“我说呢,闹这么大的阵仗过来,原来就是为了讹钱!当年你们家儿子死了,媳妇给发嫁到我们村,连家可是出过一笔嫁妆的。这会子又打上了孙女儿的主意,你们花家倒是生财有道啊!” “你胡说什么呢?” “我说错了吗?那时你们要是顾念着骨肉亲情,怎不把裙子留下?或是来村里来一眼啊?这么多年都不管,偏这时候来充亲戚,哪有这样的便宜好占?” 花家一看说不过,有个面相凶恶,长得又粗壮的男人顿时开始拍桌子,“你这老头,算什么东西?我们家的事,用得着你插嘴?我看你就是想打架!” 连爷爷也不含糊,顿时眼珠子一瞪,“打就打!当我们连家没人吗?” “来呀!” “闭嘴!”叶秋咣地拿起一只茶碗就砸到地上,成功的让两帮人都消了音。然后望着花家人,不屑的冷笑,“别拿打架来威胁人,既然敢上仙人村,就没打听过我们这儿还有不少当兵的?哼,就你们全家,哪怕是全村都来,能打得赢回去,我跟你姓!” 花家人一哽,花家叔爷勉强道,“就算是当兵的,也不能不讲道理。” “那好!想讲道理,到亭舍里去,当着全镇人的面说个清楚,你们敢去吗?” 花家叔爷再度被噎住,半晌才道,“这种家务事,何必惊动官府?” 叶秋冷笑连连,“既然如此,就想好了再说话。难道没听说过我叶秋,是有名的讲理之人?裙子再怎么吃苦受罪,到底是仙人村养大了她,你们如今想来挑这个理,只怕是说不过去吧。” 花家人面面相觑,看叶秋强势,没人敢接嘴,到底还是那位花家叔爷想想,作主开了口,“从前大家日子都艰难,有些什么对错,想来也不是有心的。不过裙子已经这么大了,她的婚事倒是要紧。听说她那个糊涂娘给她找了个鳏夫,还带着个拖油瓶,这象什么话?我们裙子可是黄花大姑娘,哪能嫁这样的人?” 叶秋反倒笑了,“那好啊,裙子的婚事我们不管了。你们把人带回去,自己贴嫁妆发嫁吧。” 花家人顿时沉了脸,花家叔爷干咳了两声,“那倒不好,她自小在你们村长大,也有感情了。不如这样,由我们给她再挑一个好的,依旧到你们村来成亲,岂不比外面不知根知底的强?” 这回大家都听懂了。 花家先是想来敲笔竹杠,眼看敲不成了,就想塞个人进来。可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连爷爷顿时道,“我们给裙子选的女婿是厨子,正好是村里用得上的手艺人,村长才允她在村里成亲。要是外头来的,那还是到男方那儿去安家的好。” 花家婶娘沉不住气,急道,“那怎么能这样?你们村连个外乡人都能安置,怎么就不能安置个亲戚?再说到做饭,谁不会啊,我都能做一桌子菜。” 连大娘实在忍不住,刺了一句,“是啊,只可惜你是个女的,否则娶了裙子多好?嘁,就你能做饭,谁不会啊?就是我家闺女,也能烧一桌子菜,还吃不死人呢!” 花家婶娘气得不轻,叶秋听得好笑,冷着脸再睨花家人一眼,“行啦,都别在这儿装了。uu看书 .uukansu要是有什么难处就直说,能帮的,我们就帮一帮。裙子要成亲,你们甭管多少,送个礼,这杯酒我们还是可以请你们喝一喝。但要是想要平白无故的打秋风占便宜,只有四个字——免谈,送客!” 这番话,说得连爷爷心里赞叹。 村长可是越发老练了,道理要讲,但也不是一味的不讲人情。要这样花家人还闹腾,那可真的是自讨没趣了。 幸好花家叔爷是个识趣的人,再看软硬不吃的叶秋一眼,终于低了头,“原先,我们也是没想着来的。可是近日,有人收了我们的地,断了大伙的营生,这日子眼看着没法过下去了,才不得不厚着脸皮来了。” ※ 山下。 李芹拿着厚厚的一沓地契,不安的问,“这样,真的能逼那叶氏容下我?” 坐在她对面的男子笃定的一笑,“那是自然。不信,你就等着瞧吧。再说,我就是坑你,你手上的地契也不会是假的。有了这么些地,你就是自己找人耕种,又何愁赚不到钱呢?” 李芹安心了。 而在另一处的冯辰香,也正得意的等着看好戏。 就不信这回,叶秋她还能轻轻松松的解决此事! ※ 地瓜:我娘是最讲道理的人……吗? 某猪:厚厚,小伙子,这个问题就不要去挑战你母亲了。 地瓜:可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了小弟弟,我会不会失宠啊。 某马:悄悄的说,小伙子,这个问题你可以去挑战一下营长。r1152 第二百一十一章 要求不高 陶世杰觉得他真是走了好运。 本来陶家都快给逼上穷途末路,生意生意做不下去,地也请不到帮工来租种,突然之间,天降福星,又有人来拉了他一把,这是天无绝人之路么? 虽然,这条生路的代价大了些,但总比坐以待毙强,不是吗? 有类似感受的,还有李芹。 那日被李雍和叶秋那样无情的赶下山来,她几乎都要绝望了。连母亲也在怪她,为什么不自爱,不能多等李雍几年? 李芹满心委屈。 自及笄之后,哪家的闺女不是赶紧说亲嫁人?偏她娘不乐意,总觉得家里发达了,应该给她攀门好亲事。 兄弟妯娌打的也是这样主意,成日在她耳边说些她已经是大家闺秀,必得嫁个好夫君才行之类的话,把李芹的心思也给撩动了起来,一心等着高嫁。 可现实却给了她残酷一击。 就算一家子从偏远的乡下搬到京城,住进豪宅大屋,穿起绫罗绸缎,出入也都有车马奴婢伺候,但京城的贵族们却并没有因此,就格外高看李芹一眼,尤其那些高傲的贵族小姐们,甚至总在拿着她土气的穿着打扮取乐。 从前李芹不知,还傻乎乎的跟人一起乐,后来渐渐明白过来,心里的羞愤可想而知。 但那时的她,已经钻进牛角尖里,觉得人家既然看不起她,那她就要嫁得更好,才能狠狠堵住那些人的嘴。 只可惜,她的想法是好的,但想要实现却难于登天。 李容凭军功起家,赫赫威名,确实不错。但他根基太浅,而且家族中并没有值得关注的第二代,可以说,除了他自己,整个李家上下再无建树。 真正的贵族根本不屑于跟这样的人家联姻,就算是那些想要投机的暴发户们,唯一能看到值得投资的就是李容本身了。 所以那几年,曾经有些人家对李家表示出了亲近。但无一例外,他们打的主意都是想把家中的姐妹或女儿嫁给李容,作个贵妾,日后生下一男半女,希望能继承李容的优良基因,出人头地。 可李家人怎肯容许这个? 李夫人和她的子女们那时充分表现出目光短浅的本质,往往是人家才流露出这个意思,就撒泼打滚,恨不得骂得满大街都知道。 略有过一二回之后,连这些想要投资李容的人都歇了心思,一个个冷眼旁观,看李家这昙花一现的荣光到底什么时候消逝。 至于李芹,一个既没有惊人美貌,又没有才学品德的女子,谁吃饱了没事干,要娶这样的媳妇? 女孩子的青春是短暂的,在看到周遭的姐妹们,连那些看不起她的贵族小姐们都一个个的嫁人生子,每次聚会只会谈论丈夫孩子,李芹慌了。 她试图说服家里人,放低要求,给她择个夫婿。 可那时,已经晚了。 在错过了最好的花信之期,李家的名声又彻底的臭大街之后,谁还愿意娶这样的媳妇? 就算是稍富裕些的商贾之流,在相看了李芹并不出众的相貌之后,都摇头表示没什么兴趣。 李芹略抱几句委屈,家里人还怪她,不修容貌,又没有才学,难怪人家看不上。 李芹气得几乎倒仰,全家都是泥腿子出身,凭什么嫌弃她一个?既如此,为何不把她生得花容月貌? 可这些吵闹都是无意义的。 然后,李容死了。 李家上下全都慌了手脚,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田间地头走出来的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日子,此时大树倒了,他们怎么办? 幸好还有一个李雍,虽然年纪尚小,却甚有担当的把李家的担子接下了。还主动承诺,会娶李芹。 李家上下松了口气,只要还能捆绑上姻亲,那李家的好日子就能延续下去。 可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忽略到一个事实,他实在是太小了。还不到十三,就算出身再高贵,品行再出众,让李芹怎么等下去? 可李家人不管,自觉订了这门亲事就继续寻到靠山的他们,继续心满意足的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 在他们有娇妻美妾,稚子幼女可以操心的日子里,谁也不知道,李芹背地里咬碎了多少次的牙。 她跟那个小货郎,就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那男人生得也不好看,明明只有二十五六的年纪,却老得跟三四十似的,也不知有没有讨过媳妇,不过长年挑着货郎担子走街串巷,倒是练就一双善于察言观色的眼睛,和一张能言善道的巧嘴。 原先,李芹只是因为闺中寂寞,所以时常叫他的担子进来,买些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可是渐渐熟识了,那小货郎为了哄她多买些东西,未免就顺着她的心意多奉承几句。 次数多了,未免就会生出几分暧昧和真真假假的情意。 然后那一日,又值李芹的生日,厌恶自己又大了一岁年纪的她,狠灌了自己几杯酒,想要一醉解千愁,却没想到,小货郎来了。 不过是在野地里掐了几朵新鲜的花,编了个小小巧巧的花篮,说是专程来给她祝寿,却把李芹感动得几乎要哭。 也就是那一刻,她在冲动之余,扑进了小货郎的怀里。 小货郎是知道女人的,所以顺势把她推到床上,顺顺当当就做成了好事。 在经历初次的疼痛之时,李芹其实就已经后悔了。可那时,已经由不得她了,只能任由小货郎破了她的身子,而事后,还得她拿钱出来,求小货郎别说出去。 小货郎尝到甜头,自觉挖到一棵摇钱树,从此就缠上了她。 而李家这种门户,只要有心,又能有多谨严? 李芹也在渐渐熟识了男女情事的滋味之后,有些丢不开手了。 那时她的心里还抱着几分侥幸,想着也不算什么大事,等到将来跟李雍成亲时,弄点鸡血什么的,想个法子遮掩过去也就是了。 这种事,在乡下她就是听说过的。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会怀孕。 等发现的时候,都已经三个多月了。幸好当时是冬天,衣裳厚重,一时看不出来。小货郎说去给她寻个妥当汤药,打了就是。 李芹只好听他的,可那时的她不知道,小货郎已经因这孩子,生出别样心思。 拖到隆冬过去,小货郎的汤药还没寻来,倒是她的肚子已经怎么也遮不住了。 李家人发现,气得要死。把小货郎寻来,本要打死。可小货郎却说,要是李家真敢害他和孩子性命,就会有人把此事捅到李雍那里去。 看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李家人被震住了。 商量之后,只能无奈的答应小货郎的条件。替他在那个叫双石镇的老家置办了一个杂货铺子和一所宅子,等李芹把孩子生下来,都给了他。 李芹知道,那小货郎很快就娶了个年轻漂亮的老婆,摇身一变,竟也混得人模人样了。 要是他一个人守着儿子,李芹都想过,要放弃李雍,跟他过日子算了。可见这男人如此,她就知道,连这卑微的小货郎也是看不起她的。 她的心里不是不恨,可再恨又能怎样?为了息事宁人,她只能咽下这口气,一门心思的等着嫁给李雍。哪怕就是个名份上的夫妻,可他只要肯认,她到底还能有个身份。 所以皇上说给李雍赐婚,李家没人闹事。 李芹都这样了,能在公主底下做个妾,难道还委屈了她吗? 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些事李雍早就知道了,只是为了李容的面子,一直隐忍不说。 在从仙人村离开之后,李夫人一路除了骂女儿,又开始动起别的心思。 家里几个孙女也有十一二了,如果李雍不要她这个残花败柳的女儿,她家孙女倒是干干净净的。 李芹吓得白了脸,“那我怎么办?” 李母嗤笑,“谁管你?如今老娘在,好歹有你一口饭吃。等到老娘不在了,你自己剪了头发当姑子去,省得惹人讨嫌。” 李芹快吓疯了,她也是好日子过惯了的。让她当姑子,光是白菜豆腐,都会活活吃死她的! 此时,有个年轻男人找上她了。 “你买下我手上的地,日后这些乡民就都是你家的佃农。他们多少都能跟仙人村扯上些亲戚关系,要是你一施压,那叶秋岂能容不下你?” 李芹也是病急乱投医,顿时就答应了。 她的要求不高,u看书 ww.uukanshu 真的。只要能在李雍身边有个妾室之位,她就满足了。 陶世杰的要求也不高。 八角镇这一带,眼看陶家是混不下去了。不如干脆卖了田地,收拢些资金到别处去做生意。 原本仓促之间,他有些担心卖不起价钱,没想到忽地有个神秘的外乡人来给他指点了迷津,让他来找李芹,果然是一拍即合。 只是陶老夫人和陶宗名心思较大,嫌弃卖地的钱少了,做不了什么大买卖,坚持要陶世杰赶紧完婚,把严家小姐的嫁妆也一并弄走。 就算严家夫人看管得再严,可人嫁到他们陶家来,不就是任由陶家拿捏? “这种事,你放心,出不了岔子。”眼看祖母和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陶世杰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或许私心里,他也是赞同的。有钱的日子过惯了,谁受得了穷? 然后想到会甩给叶秋的烂摊子,他的心里还隐隐有一丝报复的快意。 他都不计前嫌的愿意戴上绿帽子跟她过日子了,怎么她就是不领情?如今他倒要看看,她自己选中的那个男人,会给她带来什么好运! ※ 某马:陶家很快要领盒饭了…… 某猪:亲妈这个二货不知道干了什么,右手腕那里,好象是腱鞘吧,好象拉伤了,一伸开五指就疼,只能缩着爪子窝一边。今天的更新勉强码出来了,明天的不一定能准时,万一晚了,请大家见谅。唔,还得去招呼闺蜜,估计抢不到什么好吃的了,忧桑~~~r1152 第二百一十二章 贤惠 知道了事情的底细,再打发走花家的人,并不件是难事。 花家原先是给陶家做佃农的,如今陶家收了地,他们担心日后无地可种,没了生计,所以才找了由头来打秋风。可如今叶秋答应了替他们想办法,总不至于让他们饿死,花家人就安心了。 叶大村长在十里八乡还是颇有名气的,光看她把仙人村打理的这么好,又有什么信不过? 只是送走他们,叶秋倒是疑惑起来。 田地可是这时代一个家族的根本,陶家怎么就要卖地呢?她还在琢磨着要不要打听下是谁买的地,那新地主就找上门来了。 李芹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虽说陶世杰跟她说过,让她拿着架子,等着叶秋上门来求她。可一个在生活中挫磨了这些年,早就失了底气的女子,还怎么端得起架子? 况且,这些年李雍的积威深重,或许不熟之人还敢存个侥幸,但李芹却是有些怕的。 之前家中兄长因贪小便宜,强买了一百姓家中的几亩上等好田,还把人家一条腿给打断了,后给人家告上官府。 此事李雍知道后,虽出手把官司了结,却是命人把她兄长押到那户人家面前,当着苦主的面,把她哥的两条腿都给打断了,足足养了半年才能起身。 就算李芹现在手里握着地,但也不敢肯定一定就能斗赢叶秋,她只想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这样的要求,难道叶秋还不能同意? “不能。” 叶秋再度冷静的拒绝了她。 说真的,李芹如今的模样是很可怜。就算穿戴再好。但一个女子的真实年纪是衣裳和脂粉怎么也遮不住的。更何况,看她眼角的憔悴与风霜,无不透着生活的不如意。 可便是如此又如何? 这世上,一个女子再怎样善良大度,总不能拿自己的终生幸福去施舍别人,同情别人吧? “李姑娘,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老想着嫁给李雍?你不是没有钱。如今手上还收了这么些地,怎么就不能再找个男人,好好过日子?” 叶秋说这番话。当真是一片好心。也是出于实际,对李芹最现实也最理智的安排。 可是李芹一听,却当时就炸了。 含着眼泪站起来,激动无比的指责道。“我不知道什么草不草的,但你既然这么懂道理。为什么要跟我来抢男人?你也不是没有钱吧?你要没钱,我把这些地全都给你,你再去找个好男人嫁了不行吗?” 叶秋给她这突然发起的脾气惊得怔了怔,反应过来之后。倒是好笑,“你口口声声我跟你抢男人,可那男人是你的吗?他当初愿意娶你。是你自己不珍惜,毁了这桩姻缘。如今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李芹闻言顿时哭了。 眼泪鼻涕流下来,把施了脂粉的一张脸弄得花得没法看,露出那黑黄焦瘦的肌肤,更是让人生不起半分怜惜之心。 “我知道,从前的事是我的错。可真的能怪我吗?你也是女人,你也想过男人的吧?要不,你怎么也会有个不明不白的儿子?那他为什么能原谅你,却不能原谅我?” 叶秋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李芹看起来不怎么样,说出的话却是字字诛心。 只见她胡乱抹了一把脸,似是想把满腔怨愤倾泻出来般,又道,“你如今能在我面前抖威风,凭的是什么?左右不过是一张脸罢了!我若长得有你这么好看,何至于那些年怎么说亲也嫁不出去?便是那小货郎,他有了钱,不也是立即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小蹄子?哼,说得好听,让我找个好男人嫁了,可这世上,又有几个好男人?我就算再好又有什么用?你若要跟我讲道理,等你长着跟我这样的一张脸再说吧!” 叶秋给她说得憋起一肚子火,还没开口反驳,忽地门帘一动,就见许志坚走了进来,“叶村长,别怪我说句公道话,这件事,确实是你不对。” 叶秋本自窝着火,此时又见她来火上浇油,未免气得发笑,“好好好,如今我倒要来听听,我还有什么错!” 许志坚一脸肃然道,“李姑娘跟李营长有婚约在先,你二人有婚约在后,况且她所求不过一个妾室之位,又如此低声下气,你却仗着李营长的宠**咄咄逼人,不肯容人,这本是其错之一。二来,叶村长,李姑娘,难道你们都忘了吗?李营长已经得到皇上赐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应该是南楚公主。李姑娘你要求一个妾室之位,原就不必来求她。叶村长,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可事实就是如此。你自己不过也是一个妾室之位,又怎么能决定夫君的妾室?” 李芹听得一愣,连哭也忘了。 却见叶秋听得哈哈大笑,然后语带嘲讽道,“我原先想着许姑娘你被说过薛公子为妾,还替你委屈来着,可如今看来,你所求那妾室之位,倒是不辱没了你今日这番言词!” 许志坚听得面红耳赤,“叶村长,我好意来劝你,你却拿这样的话伤人,这未免也太心胸狭隘了吧?” 叶秋冷哼,“究竟是我心胸狭隘,还是你存心嫉妒?许姑娘,有些事咱们心知肚明,我就算不想给你留颜面,但总得给兰大夫,给薛公子留些颜面,就不在此挑明了。如今就着你指责我的话,我倒想讲讲这个理。” 她先问道,“其一,你说我不肯容人,便是我的错。但我想问问‘贤良大度’的许姑娘,你娘只有你一个女儿吧,她为何不给你爹多纳几个妾室,开枝散叶?” 许志坚被问得一哽,她娘性格强势,嫁给她性格文弱的爹总觉所嫁非人,怎肯让他纳妾?便是后来爹爹早逝。祖父母曾经指责过她娘不贤惠,没有给丈夫早纳妾室,传承香火,许母也半分不听,甚至一怒之下跟夫家断了联系。 叶秋又问,“你说我也不过一个妾室,李营长早有婚约。但我想请问。圣上虽下了旨。但李营长与那公主的婚约成了么?如果没有的话,他要以三书六礼来娶我,我又如何做不得他的正室夫人?” 前一个问题。许志坚无法反驳,但后一个问题,她却是有话想说,“叶村长。你若当真深**李营长,又何必陷他于如此为难之际?让他为了你。不遵皇上旨意,甚至与南楚交恶,这是一个贤惠妻子应该做的吗?” 叶秋嗤笑连连,“许姑娘。你倒是贤惠,肯自请为妾。可这就证明,你深**着薛公子?” 许志坚一时语塞。让她违心承认这事,可比捅她一刀还要难受。于是只能道,“我们现在说的是你的事,你扯这些做什么?” 叶秋嗤笑更重,“那请问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跳出来指手画脚,干涉别人的家事?你就算要打抱不平,也拜托你看清眼前的情势。” 她看着李芹,坦然迎着她的目光道,“这位李姑娘,婚前失贞,未婚生子,且不论她与我的经历有没有可比性,你真的觉得,就因为她可怜,一个男人就得娶她回去做妾?” 许志坚默然半晌才道,“她所求不过一个容身之处,又碍不着谁什么事。何不心怀怜悯,权当做一件善事?” 叶秋失笑,“许姑娘‘心地善良’,我深表佩服,可我自认做不了你这样的善事。你来指责我,不如去指责那个不肯娶她的男人。若他要是同意,我再反对又有什么用?” 许志坚哑然。 她去指责李雍?那才是疯了。 李芹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话,叶秋又道,“李姑娘,你肯定想说,如果我去求求情,李雍定会容下你,可我不会做这件事。因为我不喜欢有个你这样既不美丽,又不善良,还成天装可怜装委屈的女人,在我家里添堵!” 李芹顿时利声道,“我怎么装了?我明明——” 叶秋打断了她,轻蔑一笑,“你说我长得比你好看,这点我承认。可你要说你是长得不好看才嫁不出去,我却不能同意。李姑娘,你自己扪心问问,你要是一早就只想着找个老实人好好过日子,会嫁不出去吗?” 李芹嘴唇动了动,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僵了。 当然不是这样的。 从前,在李家刚刚富贵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家境过得去的人家想跟她结亲的。就在她们村里,有好几个不错的儿郎,曾托了媒人来说亲。 那都是知根知底,老实本分的小伙子。可当时李芹一心想着去京城当阔小姐,怎瞧得起他们? 上回乡间来人,说起他们,都已娶妻生子,生活安稳。李芹也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当年不那么挑剔,嫁给了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只怕就算生活中会有种种不如意,但日子绝对是好过的。 叶秋又问,“李姑娘,就算你等着李雍的那些年受了委屈,可那时你为什么不说?如果说了,李雍会拖着你吗?” 李芹无语。 叶秋再问,“你自己既存了要占一份荣华富贵的心,又怎能嫌弃这过程中的煎熬?你说那小货郎也因你没有美貌瞧不起你,但你可曾有对人家付出过真心?” 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美事。想得到,又怎能没有付出? 哪怕是卑贱如蝼蚁般之人,也是有心的。不以真心去换,别人又怎肯付出一颗真心? 叶秋把方才散落一炕的地契收拾起来,拿到自己手上,“李姑娘,你买这些地花了多少钱,我给你。你拿着钱走吧,让媒人再给你好生找找,找个老实厚道的男人。你虽长得不美,但还年轻,又有家底,何愁嫁不出去?以后好好待人家,记得要用真心,没有什么日子是过不下去的。” 李芹眼神闪烁,最后不抱希望的问,“你真的容不下我?” 叶秋摇了摇头,“你也总想再生几个儿女,有个依靠的吧?可如果你跟着我们,此事断无可能。你若是怕嫁得门第低了,日后没人护持,倒是可以来找我。只要不是你们无理取闹,我总会护你周全。” 李芹沉默了许久,最后从荷包里掏出张当票,“我为买这些地把值钱首饰都全当了,你能给我赎回来吗?” 这女人也不蠢,赎首饰可比直接要钱付得更多。 不过再看她一眼,叶秋还是接了,“我这就跟你下山,赎了给你。” 二人起身,叶秋这才发现,薛少卿不知何时,已经和兰阎罗站在门口了。望着呆立一旁的许志坚,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要不是李雍想着要查那些田地交易,应该得通过亭舍,命人把他请上山来,他还听不到这样“精彩”的言论,看清那个心心念念女孩的心。 而之前还理直气壮,主持公道的许志坚,早被叶秋说的话和做的事,弄得底气全无,此时再倏然发现他二人在场,更是神色大变。 兰阎罗叹了口气,给薛少卿行了一个大礼,“我代我表妹向薛兄赔个不是。你们的婚事,就此算了吧。” 薛少卿沉默了片刻,走到许志坚面前问,“你待我,果然没有过半点真心?” 是。可许志坚不知为何,这么一个字竟是在舌尖转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薛少卿忽地自嘲一笑,“我知道了。” 再不看她一眼,uu看书 w.uukash只跟叶秋道,“你们要下山是不是?一起走吧。” 许志坚见他如此,心头仿佛给人戳了一道小口子似的,嗖嗖透着凉气。 从前跟薛少卿谈定婚事,她只觉得烦,连正眼也懒得看人家一眼。但是这一刻,她认真的看着人家,可人家却再也不看她了。 许志坚以为她对人家是没有感情的,可此时却莫名的觉得失落。仿佛错失一样唾手可得之物,让人说不出的惆怅。 叶秋下山,办妥赎首饰之事,并不费太大功夫。 李芹拿了自己东西,也没有理由再留下去。想着叶秋的话,打算回去就找个稳当媒婆说亲。至于她娘还想折腾着把孙女嫁来之事,她不想管也不想再理了。 只是叶秋看薛少卿心情不佳,原想开导一二,只没想到忽地铁牛找了来,“营长让你过去,看戏。” 什么?那男人要带她去看戏?这是要约会吗?可她都没打扮! 叶秋一面惊喜着,嗔怪着,一面又要赶紧去了。 本想拖上薛少卿一起散散心,可薛大公子说得好,“我一个大男人,未必离了个女人就不能活?” 有理。天涯何必无芳草,真汉子何患无妻? 那叶大村长就赶紧去看戏了。 ※ 作者:呜呜,右爪不知伤到哪根筋,疼得一夜没睡。然后天一亮上医院,又电又烤的做了个理疗。暂时止疼了,但还是连扯卷纸都无力,一碰就疼。本来大夫交待连手机都不能用的,可作者君回来还是坚持码字了,还素这么长的一章,求表扬!求么么!(未完待续)r640 第二百一十三章 秀色可餐 今天是黄道吉日,宜嫁娶,也是陶家娶新妇的日子。 因已有了去意,所以这一次操办喜宴,也是最后一次收受礼金的机会。陶家一改之前的低调,大宴宾客,几乎把能请来的人都请来了。 叶秋坐在离陶家最近的一处客栈楼上,怀疑的打量着窗外的宾客如云,“你请我看戏,就是这个?” 李雍坐在她的左边,伸筷夹了一片鱼肉,淡定的送到她面前,“尝尝。” 鱼肉鲜嫩,又没有刺,正是叶秋最爱的款型。可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吃鱼的么? 不满的张嘴,就着男人的筷子,把鱼肉一口咬下,“你可不要想用这点子鱼肉就收买我。唔,我还要吃螺。” 看她颐指气使的望向那盘子田螺,男人好脾气的放下筷子,动作优雅的拈起一根细细的银牙签,给她挑出螺肉,然后放在月季花碟里,继续给她递到嘴边。 嗯,这还不错。 享受着美食,还有美男服侍的叶大村长终于气顺了些。就算要面对仇人家的热闹大戏,似乎也没那么难看了。 只是当男人问她味道怎么样的时候,叶大村长小小的轻哼了一声,反问,“你觉得怎么样?比我做的好吃吗?” 男人还没答话,就察觉到两道不善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大有他应一声是,就会扑上来挠花他的脸的意思。 但真的要说不是吗?男人眼角余光睨着身边女人那虚张声势的恶形恶状,莫名的心情大好,突然就不想这么快的告诉她,这里的厨子,包括这栋楼都已经姓叶了,而是面无表情的回了两个字,“不错。” 什么叫不错?是在说这个厨子做的不错,还是说他比她做的好? 叶秋不高兴了,顿时甩下脸子把吃了一半的螺肉吐在碟子里扔下,“既然他做的好吃,你就把他娶回家当媳妇得了。以后不要来找我!” 这样吵架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可叶村长不管,她就无理取闹了,怎样! 男人再瞟她一眼,“我不好龙阳。那厨子也有妻有子。” 被堵回来的叶村长颇无语,那感觉就象是一拳打到棉花上,完全没有着力点好不好? 还在想着要怎么继续无理取闹一把,男人却当着她的面,拿着那只小牙签,把她吐掉的半只螺肉戳起,旁若无人的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叶村长顿时消停了,只觉耳根子又开始莫名的发热。 咳咳,这个男人,学的不要太快。 在饭桌上夹菜,本是鲁宗佑爱干的事。自他来了仙人村,别说鲁季贤瞬间似小了三五岁,就连鲁大太太,还有朱青青都好象变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大老婆爱吃软烂易嚼的菜,小老婆喜欢爽口脆嫩的菜,他都会一一夹到,绝不出错。有时夹多了,她俩吃不下,只消略一停下筷子,鲁宗佑立即识趣的夹了去,什么也不嫌弃的大口吃了。 弄得朱方氏背着这家人都在感慨,怪不得那鲁大太太愿意给丈夫纳妾,又能跟朱青青相处融洽,这夫婿实在功不可没。 鲁宗佑虽说年纪大了些,话少了些,但在心疼人上头,却是十七八的年轻小伙子拍马也赶不上的。不管年纪大小,他是一视同仁,把两个老婆全当成女儿来宠。 好吃好喝全让着她们,要发脾气使小性子就哄着她们。心也公道,谁是什么身份,该是怎样待遇,他始终拎得清清楚楚。对大老婆尊重爱护,对小老婆体贴照顾,并不因为自己的私心偏爱就逾矩。这样的男人,让妻妾如何还能斗得起来? 相形之下,就连朱长富这样跟朱方氏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伴,她也觉得多有不及。 叶秋很是赞同。 要是拿现代的话来说,鲁宗佑无疑是高情商男人的典范。否则他也不会在家底并不算很丰厚的情况下,在军旅之中混得全身而退,最后还捞个亭长来当了。 朱方氏很以为然。 她原先还觉得女儿红颜嫁白发,是受了天大委屈,可如今看到她们一家相处,朱方氏倒是觉得女儿一辈子能嫁这么个会心疼人的男人,也不算亏了。 她俩说这一番八卦的时候,并没有避开李雍。没想到男人就暗地里上了心,这会子当着叶秋的面,做出吃她剩菜的举动,一定是蓄谋已久! 否则,象鲁宗佑似的,大口吃了就算了,何必还要这么细嚼慢咽?弄得叶秋觉得自己就跟他嘴里那块肉似的,被人翻来覆去的嚼。 偏偏男人生得又俊,瞧那两片唇因吃了些东西,显出分外好看的血色,越发引得人脸红心跳,口干舌燥。 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 否则美色当前,保不定自己会干出什么奇怪的事来。 就在叶秋想给自己倒杯水缓解下这燥热之时,男人忽地咽下那块嚼了许久的螺肉,望向对面,说,“看戏。” 叶秋一愣,连错倒了杯酒也不知,一口灌下,呛得咳嗽连连。很快就脸泛桃花,目含秋水,倒是看得男人眸光暗沉起来。 刚想抬手,用拇指替她擦擦滟红的唇,谁知外头一阵不识相的鞭炮声,把叶秋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新娘子的花轿到了。 陶世杰在头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身新郎官的簇新装束,倒也看着人模人样。但更加吸引眼球的却是新娘花轿后面那长长的送嫁队伍。 不管严家小姐长得有多么的不尽如人意,可这一刻,她的嫁妆却是给了她最大的荣光。 乡下嫁女,能凑出个十几二十台嫁妆,就已经算是很疼女儿了。可她足有七八十抬,里面还不乏贵重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实在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围观人群中,已经有人在议论,光这新娘的嫁妆,只怕都够普通人家吃上几辈子的。 又有促狭的人道,没见嫁妆一到,那迎亲的鼓乐,都越发卖力了些。 只是那喧嚣太过,反而有一种声嘶力竭的尖锐与不祥。叶秋才皱了皱眉,就见送嫁的队伍后头一阵大乱。 有人骑着马,匆匆赶了来。 陶世杰刚落地,正打算迎新娘进门,见此情形也有些不悦。怕冲撞了好事,往旁边递个眼色,示意家丁上前拦住,他依旧装作没事人般,去请新娘下轿。 按常理,应该是由新郎官把新娘子背出来,一路背到喜堂行礼。可鉴于严家小姐的体型,这事在之前双方就沟通好了。还是新娘子自己走吧,往后对外还能说是心疼相公,万一要是在中途摔一跤什么的,那可是一辈子的笑料。 只是就这样,也没办法顺利进行。 因为后头来人虽被拦下,却已经高声喊了起来,“停下,快停下!陶家是骗子,不能嫁!” 哗! 果然是好戏,叶大村长在楼上,眼睛都瞪圆了。 这是怎样的剧情?要抢亲么?快来! 陶世杰有些慌了,“哪里来的疯狗?快把人拦下,我们走!” 他心虚的拉着新娘子就想赶紧进屋,好去行礼,但他实在低估了自家新娘子的战斗力。 那严家小姐听着有人来捣乱,顿时火上心头,也顾不得吉利不吉利,自己动手就揭了盖头,叉腰望着来人怒吼,“哪里来的狗贼,敢拦着本姑奶奶出嫁,拖过来打死!” 哗!周围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因为她的长相。 之前蒙着盖头,还看得不大清楚,只觉得这位新娘子过分圆润了些。可这会子她自揭了盖头,让大家看到了庐山真面目,那就有些不忍直视了。 圆滚滚的一张脸,几乎看不到脖子。本来做新娘子,整个人穿得就象是一只红色的灯笼,偏偏她脸上又浓妆艳抹,不知涂了多少层的白粉,挂满了金银首饰,就象是圆灯笼上顶着一只镶金带银的白色大元宵,说不出的怪异和别扭。 之前好些羡慕陶家娶到有钱媳妇的人,此刻都在心里暗暗发笑。 这陶家怕是真没钱了,否则何以讨个这样的媳妇?真还不如去买一盘元宵,只怕看着还更让人赏心悦目些。 陶世杰大觉丢脸,想把新娘劝进屋去。 偏偏众人的心思,这位严大小姐是半点没有领会,还以为是他们是被自己头上耀眼的凤冠给晃瞎了眼。越发得意的昂着肥肥的下巴,显摆起来。 颇不耐烦的甩开陶世杰拉她的手,道,“拉什么拉?对付这样的人,就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回头非给人欺负到头上不可。你站一旁瞧着,看我怎么把人收拾了,往后也学着些!” 若说陶世杰方才是羞,这会子就是臊了。 哪家的新娘子,还没进门,就跟训儿子似的训相公?再说,你一个妇道人家,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好看吗? 想劝这位严家小姐几句,她却已经从他手上抢过马鞭,威武霸气的往队伍后头走了,嘴上还一路叫骂,“把人领到前头来,让姑奶奶亲自给他个教训!” 这是要开打了么?楼上的叶秋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真是好戏,不枉她兴冲冲赶来一场。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原本因为没有替人擦到嘴角而遗憾,可此时,却因为叶秋一心只顾看戏,半趴在窗台上,从而露出背后更加美好的风景,又愉悦了。 叶村长是不穿裙的,今日为了便利,只穿了一件墨绿绣白兰花的春衫,底下是宝蓝色的素净裤子,原本站坐都只觉得沉静大方,可如今这一弯腰,uu看书w.ukansu.co 一趴下,就显出身形和线条了。 到底江妈妈没白请,如今女人身上的衣裳可比从前看着顺眼多了。男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忽地微觉口渴,再看看叶秋刚放下的那只酒杯,鬼使神差的拿过来给自己续上一杯,默默的喝下。只觉果然是齿颊留香,分外香淳。 只是看叶秋瞧得热闹,只怕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吃饭,想想便把桌上各式菜等,该挑刺的挑刺,该去壳的去壳,给她挑挑拣拣挟了半碗,再添上半碗冒着热气的晶莹白米饭端了来。 叶秋随手把饭碗接过,看也不看的就这么开吃。 有那么好看吗?男人只淡淡往外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对底下的热闹实在没什么兴趣。转身回去落座,继续看。 秀色可餐。如今他才知道,书中尽是真理。 偏叶秋吃了两口,觉得顺心,忽地想起一事,回头也笑道了句,“你也吃。” 那是自然。舒展着眉眼的男人,继续就着专属于他的风景,下饭。 ※ 某猪:你去趴着,让我看看背后能看到啥? 某马:非礼勿视! 某猪:那小桂圆儿去趴着。 某马:小剧场有你一个就够了,拒绝新人! 某猪:怪不得他们都说,你对我是真爱。 某马:…… 作者:因打字困难,书评区暂无力回复,就在这里一并感谢大家的关心和慰问了哈。群么么~~~ 只要可以坚持,我还是会坚持更新的!r1152 第二百一十四章 1出好戏 叶秋在楼上看得热闹,底下更是吵得热闹。 当严大小姐看到来人,越发盛气凌人了些,“我说是哪个混帐过来扰我的好事,原来是你这小妇养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哼,怎么着,见姑奶奶的嫁妆好了,你就心疼了是不是?也不想想,你一个贱人养的,配不配要这些!” 追来的严家庶兄饶是这些年听惯了她们母女的打骂,这会子也是气得浑身发抖,“我娘就算是妾,也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儿,是爹用花轿正经抬回来的。你要怎样辱骂我不要紧,可这样骂我娘,岂不是连咱们的爹一起辱骂了么?” 严大小姐嗤笑道,“少拿爹来压我,就算这会子他在这里,我又如何骂不得?喜新厌旧的老家伙,也就是他不开眼,才偏要生出你这样的贱骨头。否则整个严家上下,本该都是我的,哪还有你们这起子贱人的什么事?” 她是想着自己今儿就嫁人了,以后跟严家再无瓜葛。反正自己该拿的钱都拿了,哪里还怕得罪人?看她老爹那架式,把她嫁出门后,想必剩下的家产都是要留给那些庶出子女的,严大小姐心想自己又捞不到好处了,又何必做这个好人?反正爹也不在跟前,她就算骂了,回头只要她不承认,谁又能奈她何? 严家庶兄是真没想到这个妹子,居然狂妄到口无遮拦到当众辱骂亲爹的地步,就算这妹子跟他们一直不亲,此刻当着那么多围观乡亲的面,他都觉得替她,也替家里丢脸。 不过转念一想,这倒也是件好事。严家庶兄暗暗勾起一抹冷笑,面上却做出越发悲愤的神色道,“要不是大娘生不出儿子,爹怎会纳妾?这些年再怎样,爹对你们母女有哪一点不好?看看你这回出嫁,爹给你置办的嫁妆,是十里八乡哪家闺女比得上的?你就算是心里有气,总也不能不顾爹生养你的一番恩情,这样公然辱及他老人家,你还配为人子女么?” 严大小姐给他撩拨得心头火起,越发怒道,“呸!少来说这些屁话。他要是真的对我们母女好,就根本不会有你们这起子贱骨头了。哼,少在那儿当了*子又要立牌坊,在他生了你们这起子王八东西之后,他就不是我爹了!说到这些嫁妆,又关他什么事?要不是我们娘儿俩辛辛苦苦的攒着,他有那么大方给我么?如今想让我拿他当爹孝敬,让他先掐死你们,然后跪下给老娘磕头认了错再说!” 这话可实在是太过分了。 连围观人群都听不下去了,这世上竟有这等忤逆不孝之女?心安理得享用着爹挣来的银子,还要骂爹的不是。 别说是因为她娘生不出儿子才纳的妾,就算是她娘生出儿子,她爹想纳妾又怎样?一没苛待你们,二没打骂你们,闺女出嫁还给出这样丰厚的嫁妆,这样的爹走到哪儿都算是很不错的了。如今却得到这样一番话,这哪里是养了闺女啊,这简直就是养了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严大小姐骂完,只觉心头痛快,可她却不知,陶世杰看着后头又追上来的人,是脸色青白。 上前拉了拉严大小姐的衣袖,还被不耐烦的甩开,“你拉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 陶世杰无法,只得自己上前赔罪,“岳,岳父……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年轻气盛……” 严大小姐猛地浑身一震,再度转头,才看到后头赶来的马车里,端坐着她爹严老爷。只是似是突然老了十岁,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彻底心死后的漠然。 严大小姐动了动嘴唇,那声爹字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而严老爷看了她许久,最终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也罢。” 也罢什么? 严大小姐这些年不是没跟她爹争过吵过闹过,可没有哪一次象今日这般,听到这样淡淡的两个字,让她心惊不已。 而很快,让她更加心惊的事就来了。严老爷闭了闭眼,似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然后对着车外的庶子吩咐,“去把那件事告诉她,然后把每十数的前三抬嫁妆留下给她,其余的都抬回去。嫁不嫁,都随她吧。只是再不许她进家门了,回去再找几个泥瓦匠,把你大娘的院子封堵起来。只留着人服侍,不要苛待了她即可。我如今老了,以后只想过几天清静日子,往后这个家,还是你多操些心吧。” 严家庶兄听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回过神来,却是狂喜得几乎想哭! 多少年了,自打他出生,就一直盼望着能把这对恶魔般的母女赶走,过上几天清静日子。如今,好日子终于就要到了么? 严老爷显是下定了决心,说完话,头也不回的就命人驾着马车走了,连半分解释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留下。 “不要啊!” 当看着嫁妆被带走,严大小姐才突然回过神来。原本的嚣张气焰尽数熄去,整个人是又气又急。 跟她有同样心情的还有陶世杰,这时候明面上虽损失的是严大小姐,可若是进了门,不也是他的钱? 严老爷走了,他没办法挽留,可严家庶兄仍在,陶世杰就上前想说点好话,“舅兄,这样实在太不好看了吧?要不我们三朝回门时再跟岳父赔罪,或是到时再带回去,这些嫁妆既然出来了,这会子还是先进门吧。” 到时陶家已经远走高飞,谅严家也没法子了。 可严家庶兄却冷笑着堵了一句,“莫非,你们陶家想跟我们严家结亲,看中的就是这些嫁妆?要是嫁妆少了,就不让人进门?” 陶世杰没话说了。 其实平心而论,就算是减了嫁妆,严老爷做的也不过分。每十抬嫁妆的前三抬,都是每一类里最好最耀眼的东西。 可严大小姐和她娘把私房都藏在后面那些不起眼的嫁妆里了。这要是给带回去了,可不跟剜她们的肉似的疼? 可是,这话她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她只能推搡着陶世杰,叫他赶紧把嫁妆拦下。可陶世杰怎敢动手?他要一动手,就真的要落实为财结亲的恶名了。 而他们家还没有离开八角镇,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不论严大小姐再怎么嘶吼,甚至不惜亲自动手来拦,严家的下人们都不再理会这个大小姐,迅速走了个干干净净。 方才严老爷的态度在那儿放着,摆明是再不会认这个女儿,也不会再给她好果子吃了。他们又何必为了一个已经逐出家门的大小姐得罪人? 原本风风光光六七十抬嫁妆,很快就只剩下十几台,可怜兮兮的立在那里。 严家庶兄暗自松了口气,他方才还真怕陶家不顾脸面的上来强抢嫁妆,这里毕竟他家才是地头蛇,所以有些话他就没说,只故意堵了陶世杰一下。如今嫁妆已经安然离开,那么有些话,他就可以说了。 再看看错愕的愣在那里,胖成个水桶样的严大小姐,严家庶兄想想马上要说的话,忽地又觉得她有几分可怜。 可再想想这些年他们母子受的委屈,尤其是无辜惨死在她手中的小弟,他又硬起心肠,走到严大小姐的身边,冷笑着低声道,“有件事,只怕你还不知道。你可知你的这位好夫君,为何退伍?” 他话音才落,陶世杰就脸色大变的厉声道,“你休要胡说!” 见他如此,严家庶兄反倒提高了嗓门,“我是在胡说么?原本顾忌着你们家的脸面,我是不想当众嚷嚷出来的,可你们家这样不要脸的来我们家骗婚,还妄图哄着我妹子,把家产弄到你们家去,这事办得可真是够交情啊!” “无知小辈,你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们家报官拿你!”此时,因听说门前的喧嚣,又见新娘久未进门,陶老太太让陶宗名扶着,亲自出来看看究竟了。 没成想,一出来就听见这些不堪的言语。再怎样,他们还是要维护着自家儿孙的。 可严家庶兄浑然不惧,反道,“你要报就报,我岂怕你?哼,众位乡亲也一起听听,都来评评理。这个陶世杰,” 他伸手将人一指,凛然道,“明明在军中坠马伤了子孙根,成了天阉,却还好意思来我家骗婚,说他不是图谋我家的嫁妆,有谁肯信?” 哗! 人群哗然,居然还有这样的事?那也太缺德了! 陶老太太又惊又怒,恨不得拿拐棍把严家这个庶子打死,“这是造谣,胡说!你们可千万不要相信!” 可严家庶兄道,“是不是我造谣,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孙子,不过陶世杰,张景这个人,你可还记得?” 听到这个名字,陶世杰象是中了魔咒一般。脸上雪白,眼睛也惊恐的大大睁起,原本想反驳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张景,正是替他医治过的军医,严家怎么会知道他?这怎么可能? 严大小姐扭头看着他的神色,忽地就全明白了,“你这个骗子,骗子!” 她状如疯魔的冲过来,一头撞在陶世杰身上,竟把猝不及防的他撞倒在地。然后那根一直没派上用场的马鞭突然就挥舞起来,没头没脑的往陶世杰身上抽去。 “就是你骗了我,才害得我爹把我的嫁妆都收走了,你赔我,你赔我!” 陶老夫人大骇,“快把那个泼妇拉开,拉开!” 可严大小姐性子上来,可不管是什么人,uu看书 ww.uukahu竟是鞭子一转,呼呼有声的往陶老夫人和陶宗名身上抽去。他俩一时不察,竟是给抽中了,疼得嗳哟嗳哟的抱头鼠窜。 然后整个现场乱作一团。 在楼上的叶秋却是看得分明,有些人趁乱嘻嘻哈哈的在打太平拳,也有些人生了不轨之心,在悄悄偷拿严家小姐的嫁妆。 等到有人发现,嚷嚷起来,陶严两家又忙着去抢拾东西。可现场乱成这样,又能抢回多少? 至于那位严家庶兄,他该说的话已说完,早趁乱带着家丁走了。 对于严大小姐还要不要嫁,又能抢回多少东西,都已经不是他关心的事了。说实话,他没有趁乱再踩她一脚,都已经算是心地厚道了。 至于陶家的婚宴,哪里还办得下去? 好些客人见状都悄悄走了,不少人还顺手把自己送来的礼物,及端上桌的酒菜点心打包了离开,少数不厚道的连好看些的碗碟都一并袖走了。 陶家想靠摆酒赚钱怕是不可能了,估计得亏得哭鼻子。 真真是一出好戏。 楼上的叶秋看得心情愉悦,转头问,“这事是你干的?” 敢说不是,她跟他姓! ※ 某马:跟营长姓也对啊,出嫁从夫,以后本来就是李叶氏。 某猪:为啥不是你家营长跟村长姓? 某马:咳咳,这是上下关系决定的。 某猪:(白眼)别以为我不懂,村长,支持你反攻! 某马:(厚厚)果真如此,估计营长会更加愉悦……r1152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余事未了 楼下的闹剧还在继续,不过叶秋已经失了看的兴趣。 好好的婚宴办成这样,别说陶家已经生了去意,就算没有生出去意,也绝计在八角镇再也无法立足了。 长孙是个断袖,生个儿子还是借的别人家的种,眼下又被带走了。次孙被当众揭出跌断子孙根,这陶家一脉,除非陶宗名再振雄风,这个可能性看起来似乎不大,所以陶家几乎可以说,已经要断子绝孙了。 这样的人家,就算还有两个钱,也是最为乡下人鄙夷取笑的。何况陶家又已经败落了大半,所以叶半仙敢大胆断言,不出三日,这陶家必定会走个干干净净。 只是这些事,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查出来的?要是早知道的话,为何不早告诉她?害得她还提心吊胆了那么久。 要早知道陶世杰出了这等事,在他一回来就抢着要认小地瓜为子时,叶秋必连半分也不会信他。 因再当不成爹,才想认个便宜儿子好遮人耳目,这样的拙劣心思又有什么难猜? “我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的。” 看她抱怨的眼神,男人简略答了一句。见她已吃完,过来收了她的碗筷,看她嘴角还残留着一点酱汁,伸手用大拇指替她抹了去。 那略带薄茧的手指碾压过柔嫩双唇的感觉实在太过微妙,叶秋给抹得耳根发热,倒退两步,自己胡乱擦着嘴角嗔道,“那你也不早说?” 男人瞧她这小猫洗脸的慌乱样儿,莫名有些好笑,话也多了几句,“之前打仗,哪有时间?再说还要调人证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早在陶世杰称其退伍回来之初,李雍就觉得古怪了。 因连年征战,各兵营永远都是缺人的状态,如果不是出现重大伤残或是年大体弱,一般不会让这么年轻的士兵退伍。 但偏偏陶世杰就这么四肢健全的回来了,于是心存疑虑的男人便吩咐手下去信查他底细。不过得知实情,确实也是最近的事。然后又疏通关系,把从前诊治过他的军医弄来,也是费了些心思的。 再接下来的事,就容易了。 只不过安排一次“巧遇”,让军医把此事在“无意”中透露给严家庶兄,顺便把严大小姐想拐带家产出嫁的消息也一并奉上,这位严家庶兄就算不想理那妹妹要不要嫁给个太监,总也不愿自家利益受损。 于是很快,把事情跟严老爷和盘托出,便有了今日这一幕。 至于特意选在陶家办喜事这一天,那自然也是特意想让叶秋看一出好戏。 男人以为,敢欺负他的女人,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再看看男人眼底的小得意,叶秋颇有些无语。 敢情这位不仅是带她来看戏的,还兼任了幕后导演一职。 好吧,她也觉得挺爽的。不过还有一个人,也不能忘记。 “你说连李家的人都找上了门来,那位公主殿下怎么还没动静?” 也不是叶秋瞧不起人,要说李芹第一次上门还能说得过去的话,第二次能想到买地来威胁她,似乎就不是她那个智商能想得出来的了。 还有陶家,怎么能这么快的就找到她并一拍即合?虽说最后便宜的还是叶秋,可这中间的过程着实透着几分诡异。 既然男人那么万能,总不会连这点子事都想不到吧? 李雍确实是想到了,也查到了点什么,所以他跟叶秋说,“来而无往非礼也,我已经命人回敬了一份厚礼回去。” 冯辰香为何能在南楚这样闹腾?所倚仗的无非是她的身份。 如果护持她的这个身份出了问题,譬如南楚皇帝突然发现他还有其他的孩子也很出色,又或者说冯辰香在南楚的势力遭到打压,不知这位公主还能不能气定神闲的躲在暗处,找叶秋的麻烦。 叶秋不用问男人是怎么做的,她怕自己知道的越多越幻灭,这男人哪是如表面看起来的一脸正气?背后使绊子捅刀子,不要做得太熟练哦。只要知道男人替她出气了,叶大村长等着看结果就行。 “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让这里的厨子把那个鱼片还有螺都再做个大份点的,带回山上也给他们尝尝。” 戏看完了,叶秋也开始惦记儿子和家里了。她还惦记着跟儿子的谈心没结束呢。 可男人不动如山,“我让厨子带些菜,上山去做一桌。咱们在这里住一晚,还有些余事未了。” 还有什么事? 叶秋想歪了,未免有些脸红,期期艾艾的说,“这样不好吧……” 男人瞟她一眼,“反正这家客栈已经归你了,你总要知道一下的。” 啥啥? 叶秋猛地一惊,“这客栈归我了?” 男人不说话,只是取出一沓子文契。 叶秋嘴巴张成o型,看清之后又闭上了。 这么大的客栈说送就送,还附带着厨子伙计好几家子,叶大村长突然开始担心,这男人会不会把她的胃口给惯大? 可男人显然没这个意识,虽说送了个厨子上山,依旧给叶秋丰丰盛盛的准备了一顿晚饭。 叶秋有点心疼,“这样一大桌子,我们两个哪里吃得了?” 男人再看她一眼,“那就多吃点。” 叶秋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不是说晚上要吃少么?难道如今的贵族之家,是晚上吃得特别多? 等到熄灯之后,她总算彻底明白了。 这男人根本就没想让她休息! 怪不得还买个客栈送她,留着不许她回去,他根本就是别有居心! 当好不容易聚集起力气,抬起酸软的胳膊把再一次欺身覆上的男人推开时,叶秋脸上粘着早已被汗濡湿的头发,大口喘着气摇头,“不行,真的不行了……” 可男人不答,只是低头追寻着她抵着自己胸膛的柔荑,碎碎亲吻了上去。 他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叶秋快给那细细的酥麻逼疯了,连喘息里都带上了泣音。幸好男人没有点灯,漆黑的房间给人戴上最好的面具。 那,那就这样吧。 最终,叶秋无力的松开了手,任由自己沉浮在男人强势领她进入的云雨里……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已经天光大亮了。 迷迷糊糊间,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才习惯性的象在家中一般,想翻身抬头,却有只温热大手,抵到了她的额头上,避免了那只可怜的额头,撞上床板的噩运。 “醒了?” 眼睛还没聚集,但耳中已经听到熟悉的声音,下一刻,整个上半身就落到温热有力的怀抱里。 叶秋索性闭了眼,任由男人跟哄地瓜似的拍着她,又迷糊了一阵子,才渐渐睁开双眼。 “什么……时辰了?”话一出口,她才觉得喉咙嘶哑得不象话。 然后渐渐记起昨晚是怎样丢脸的哭泣求饶,忽地对这温柔款款,穿得一本正经的男人生出几分怨气。想也不想,手就掐了上去。 只可惜掐得不是地方,手下的肉又太硬。男人没觉得疼,反倒略有些不自然的看了她一眼,“有人已经等你好一会儿了,先办正事。” 回过味来的叶秋大怒,一巴掌又拍了上去,“你个贼,整天……咳咳,想什么呢!” 贼被骂得微怔,转而看着她从被窝里挣脱的样子,眸光又沉了沉。 叶秋随之低头,才发现自己胸襟大开,两团丰满的白腻正在浅杏黄的中衣里晃荡,连顶上的两点樱红都若隐若现。 呀!叶秋惊呼一声,一把拢住衣裳,又缩进被子里。这才面红耳赤的模糊记起,昨晚,又或许是今早,男人带她洗沐后,随手给她套了件中衣就搂着她睡下了。这会子再往下一摸,果然光溜溜的,不着寸缕。 混蛋! 再度瞪过去一眼,男人倒是明白过来,立刻无辜的指向床头的一沓干净衣裳,“都在这儿了。” 摸摸酸痛的老腰,叶秋翻翻白眼,本想叫声小李子,上前伺候着。可想想男人强悍的体质,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轻易去捋那个虎须。 “把门关上,给我端早饭去。” 打发走了男人,叶秋慢慢吞吞的爬起来,给自己穿戴整齐,再用了早饭,总算觉得又活过来了。uu看书.ukau.co 不过再瞟瞟旁边一脸想伺候讨好,又无从下手的男人,实在是有些嫌弃。 话说也不过比她小一岁,这体力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唉,算了,凑合着用吧。说来叶大村长想啃口嫩草,也是挺不容易的。 “说,谁等着我呢?” 看她有见客的精神了,男人把那神秘客人领进来了。 这一见,叶秋可是大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 陶管家呵呵一笑,见了个礼,“叶村长好。” 然后恭恭敬敬捧出一只木匣,“这里,是陶家在八家镇所有的店铺房产地契,还有下人的卖身契,二位瞧着给个价,就成交了吧。” 啊? 叶秋是真的有些震惊了,陶家就算再败落,也不至于此吧? 可再看看身边男人一脸的毫不意外,叶秋忽地意识到,昨天男人说的余事未了,可能还真不是指的昨晚之事。 ※ 某猪:村长究竟掐到营长哪儿了? 某马:少儿禁止。 某猪:说嘛说嘛,顶多我让你亲一下。 某马:恶!谢谢,不用。 某猪:你要不说,我就要亲你一下哟。 某马:orl,你赢了。打针的地方。 某猪:茫然,哪里啊? 某马:也是大人最爱打孩子的地方。 某猪:到底哪里? 某马:肉最厚,且没有大的血管神经通过的地方。不能再提示了,再提示河蟹要爬出来了……r1152 第二百一十六章 恩怨情仇 “是你?” 在陶管家放下装着陶家剩余家当的木匣时,叶秋突然在他的右手腕上,看到一道眼熟的伤疤。 她还清楚的记得,在最初来到这个时空,从龙王庙边的水塘底下爬起来时,就是带着这样伤疤的一双手,在黑灯瞎火的混乱中拉了她一把,把她拉上了岸,避免了被陶家人再度推下水塘的厄运。 也是带着这样伤疤的一双手,在当日她被吴老四抢亲时,偷偷扔了一把小刀进来,让叶秋得以逃脱。 她一直在猜,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却怎么没有想到,居然会是陶管家。 见她认了出来,陶管家的神色略有些不安,但很快就坦然承认了,“确实是我。那日,你被哄来陶家下了药,那个去给泰王世子通风报信的人也是我。要不是他来得及时,我也会安排人手,把你救出去。” 叶秋微怔,忽地有句话就哽在喉中问不出来了。 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总不会他才是小地瓜的亲爹吧?那也太惊悚了! 幸好,陶管家很快就自己揭开了谜底,“当日在修堤时,该死的其实是我,是你爹推了我一把,救了我的性命。我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救命之恩却是一直记得的。那年,你在陶家出了事,我心里一直很愧疚。后来为了掩盖我的一些小心思,在外人面前,我还得帮着陶家欺负你,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如今你不必对我道谢,我所做的,包括今日之事,无非都是弥补我心里的愧疚,你安心受着便是。” 啊,叶秋确实安心了,也松了口气。可当年陶家之事,他究竟知道多少?又知不知道谁才是小地瓜的亲爹? 似是看出她难以启齿的疑问,陶管家告诉她,“当初你出事那日,我正好家中有事,回去了一趟,所以许多情形,都不清楚。” 那就算了吧,反正知道不是陶家人,叶秋心就安定大半了。 只是陶管家带来陶家这么多产业,就算全是贱卖,她一时之间,又怎么吃得下? 在一旁静默半天的李雍,此时忽地不声不响的递上一沓银票,然后指着房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几只箱子,示意叶秋去看。 不出所料,里面全是金光闪闪的金银锭子。 好吧,叶秋想,她可能抱上土豪大腿了,于是也就处变不惊的开始跟陶管家算账。 陶家这一回,是真的决心彻底离开了,所以把所有的店铺,包括陶家大宅都一并出售。 陶管家一一给叶秋讲解,哪些店铺从前是做什么的,价值几何。下人们分别是什么性格,适合干什么,又有些什么手艺。 看得出来,他想背叛陶家不是一天两天了,否则不会把陶家的底细抖露得这么干净,最后甚至还对叶秋接手后的发展,提了些非常好的建议。 所以叶秋也没有还价,就按着陶管家的报价,最后结算了个总数给他,并且表示,“我再加多一成,算是给你的酬谢。” 可陶管家却是笑说,“我报给你的价钱里,已经有一部分准备自己昧下来了,再多真的不用了。这些年我在陶家也没少黑他们的钱,这会子不怕跟你说句实话,我可能比陶家还要有钱些。” 叶秋不禁好奇了,“陶家是怎么得罪了你吗?” 陶管家那一刻的表情有些奇特,似是带了些讥讽,又似在自嘲,最后只道,“这些脏事就不说出来污叶姑娘你的耳朵了。总之你放心,这回陶家倒了,我会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的。” 这点叶秋倒是相信,都断子绝孙了,就凭陶家那么几个家伙,还能折腾起什么花来? 只是送走了陶管家,叶秋看着自己收回来的一堆东西有些发愁,“你说,我们是不是要请几个帐房管事回来?否则这么多的生意,怎么打理得过来?” 她不是不喜欢赚钱,可也知道凡事要量力而行。 如今光是管着一个仙人村就够操心的了,再加上这几乎半个八角镇的生意,她以后哪里还有偷懒休闲的时光?只怕打儿子都没工夫了。 李雍奇怪的看她一眼,“干嘛要自己打理?每个店铺你都留一半的股子,剩下的就卖出去。自然有的是人愿意操心,还飞不出你的手掌心。” 叶秋闭上了嘴巴,她突然觉得,这男人似乎比她更加懂得奸商的本质。 就好比之前开的那些糕饼店,掏了多少老将的家底出来?她什么也不用操心,还一直能有分红进账。 难道这就是贵族和平民的差距?真是太讨厌了! 叶秋突然决定,“回去让地瓜拜你为师吧。你也管着些他的功课,省得他成天放羊。” 唔,男人应了一声,又说,“拜师就不必了。只我以后管教他时,你不能随便干涉。” 咬了咬牙,为了儿子的前程,未来小奸商的养成,叶秋答应了。 仙人村。 小地瓜莫名打了个喷嚏,揉揉小鼻子,他问朱方氏,“我娘今天还不回来呀?” 朱方氏慈爱笑道,“地瓜可是小男子汉了呢,哪能还跟吃奶的娃娃似的,天天要娘?” 小地瓜嘟着嘴小声嘀咕,“那叔叔也不是吃奶的娃娃,天天叫我娘在山下干嘛?” 朱方氏忍俊不禁,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到底没吭声。 不过心里也算计着,这一对也该回来了,回来就赶紧让他们成亲,否则时候长了,万一连孩子都怀上了,多不好看? …… 时近黄昏,天色一点一点的黯淡下来。 那大门紧闭的陶家,越发显出一份冷清与凄惶。 想想也是感慨,便是去年还算是八角镇上数一数二显赫富贵的人家,如今就算那大门仍在,围墙还没倒,却处处透着一股破败后的萧条。 正门关着看着挺冷清,但后门那里却是忙乱得很。打包的行李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就等着主人出来,驾车离开。 当然,这些还能忙碌着的,都是要带走的下人。至于那些不准备带走的,已经全部锁在了两间大空屋子,等着卖了之后,新主人来清点。 这么做很有些凉薄,但又能怎么办呢?卖身为奴,就只有这个下场了。 有些脑子灵光的下人,就趁着打包之际,把一些值钱的细软偷偷往自己包袱里藏。 虽说这会子要把他们带走,说不定安顿下来也要把他们卖掉,多弄些防身之物,总是不错的。 厅堂里,陶老太太和陶宗名亲自盯着各自的箱子,等着陶管家卖了东西拿钱回来。 久未露面的陶夫人此刻也在场,若说从前的她总是冷着一张脸,如冰山般难以亲近,这会子却是开了尊口,不停的在抱怨,“哼,这就是你们家答应过我的好日子?这些年我不问世事,由着你们折腾,看看看看,如今到底折腾成了什么样?” 陶老夫人阴沉着脸,只不理她。 陶宗名忍了半天,见她还是一径唠叨,终于忍不住道,“你够了没有?要是嫌我们家不好,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他这一顶嘴,让陶夫人彻底发作起来了,“什么叫我爱上哪儿上哪儿去?你们陶家骗了我的嫁妆,哄着我来还生了两个儿子,如今自己把家败落了,还要怪我么?” “你还意思说你的儿子!”陶老太太闻言,忽地也是暴怒,“你瞧瞧老大是什么样子,老二又成了这样。这么些年,你这个狠心薄情的女人,除了拿矫作势,有好好管教过两个孩子吗?要是你争气,早些多生几个孙儿,又或是多生几个孩子,如今又怎会弄成这样!” “你们还好意思怪我?我可是吕州名门之后,家风清正,什么时候出过你们家这样的狗屁事?明明是你们陶家的种不好,休想赖到我的头上!” 陶宗名气得加入骂战,“去你的名门之后!你要真是什么千金小姐,当年怎会一听说新郎官家穷了,就想着要趁嫁人之机,让我家帮着你卷了夫家的聘礼一并逃跑?哼,前些年要不是你,我怎会连几个庶子女也没留下?” …… 争执之中,陶家最阴私的一幕被撕扯开来。陶管家站在门外听着,眼神颇有些复杂。 陶世杰同样收拾了行李过来,听着屋里的谈话,也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陶管家,他忽地心思一动,客气道,“管家叔,借一步说话。” 里面依旧吵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注意这边。 陶管家并不介意的退了两步,看向陶世杰,“二少爷,有事?” 陶世杰道,“那些店铺,都脱手了?” 陶管家点头,“钱都拿回来了。只比预想略低了些,但还算合理。” 陶世杰心中一定,陶管家要把这些产业卖给叶秋,并不是没有跟陶家打过招呼的。事实上,陶家也知道,如今除了叶秋,恐怕没人能在短期内筹集这么大的一笔资金,把这些产业买去,所以就算明知售出是白菜价,很要吃些亏,陶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陶世杰只关心一事,“钱在哪儿?” 如今家已败落,自己又注定无后,这些天家里人嘴上不说,可待他的态度却冷了不少。他心中打定的如意盘算是,先把钱拿到自己手上,怎么说也安稳些。 可陶管家道,“刚在前面,给大少爷了。” 陶世杰不知怎地,忽地觉得略有些不安,也懒得再听爹娘吵闹,径直去了前面。可是很快,他又白着脸冲回来,“大哥走了!” 陶管家故作惊讶,“大少爷是提前出发了?” 陶世杰吼道,“他把钱全带走了!” 一句话,让屋子里还在争吵的人全部静了下来,然后涌出来问,“你说什么,谁把钱拿走了?” 陶管家目露嘲讽,对这家人来说,钱才是他们的命根子。 “是陶世荣,他把刚刚卖的钱,全部带走了!”说着这话的时候,陶世杰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仇恨了。 陶夫人脸白了,陶宗名眼皮子抽搐着,说不出话来,而陶老夫人晃了几晃,忽地眼前一黑,倒了下去。等把她掐醒,已经嘴歪脸斜的,中风了。 这一阵大乱,陶家到底没走成。 不过等到天黑的时候,下人忽地来报,说是陶夫人也悄悄走了,还趁乱带走了陶老夫人和陶宗名的那几只箱子。 这就象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风雨飘摇的陶家连最后一点指望也没有了。 陶宗名一口气没喘上来,吐了口血,也病倒了。 陶世杰已经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了,看看他中风的祖母,还有同样病歪歪的陶宗名,思虑再三,他也悄悄提着个包袱离开了。 还没断子绝孙,陶老太太和陶宗名就尝到众叛亲离的滋味。 最后还是陶管家出面,把陶老太太和陶宗名送回了乡下老家。陶家在未发迹之前,一处低矮破败的乡下小院里,安顿了下来。 陶老太太说不出话来,只流着眼泪拉着他的衣袖,似是在感谢。 陶宗名也说,“以后咱们就算是一家人,你只要给咱们养老送终,我家还剩下的钱,就全是你的。” 可他们家哪里还有钱?这是想拿虚画的大饼哄人做牛做马呢。 陶管家也不点破,却是笑笑拂开他们的手,取出一纸发黄的文契道,“当年,蒙老太爷赏识,我跟陶家签了二十年的长契。这契约早在半年前便已到期,如今我也是时候离开了。不过走前,有件事还得跟你们说清楚。” 然后当着这母子俩诧异的眼神,他缓缓道,“其实我本是姓崔,老家在商州。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是那个当年被你们卷了聘礼,拐了新娘子和嫁妆逃脱的崔家。但你们可能不知道的是,当时我们家确实是遭了天灾,但为了给我大哥体面的娶回媳妇,全家是借了债办的喜事。原指望新娘子嫁进门来,就把债还了,结果,你们把新娘子和钱财全都拐走了。” 他说到这里,还笑了一笑,可落到陶老夫人和陶宗名眼中,却是说不出的可怖。 陶管家继续不气不怒的说下去,“消息传来,我大哥气得当场就吐了血,才三天,一个好好的人,就这样活生生的被气死了。然后我的爹娘,为了还债,不得不卖了祖宅和全家所有的值钱家当。那么大年纪的人,居然还要亲自下田耕种,夜夜纺纱织补,就为了多撑几个铜板好还债。而最可怜的是我的几个姐妹,明明是书香门第娇养大的小姐,却不得不为此嫁给了些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只为多讨一点聘礼。可以说,你们的一番作为,害得我们全家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陶家母子哑然,而陶管家看着他们,道,“从那时起,我就恨毒了你们家,日夜想着要怎么找到你们,报此大仇。幸而苍天有眼,居然给我找到了你们,而你们家的老太爷,也没有识破我的身份,居然还请我做了管家。然后,我就用这二十年的时间,慢慢取得了你们家的信任,当然,也捞了不少银子。如今的我,可以说,已经比你们家有钱太多了。” 听到此处,陶老太太喉咙中嗬嗬有声,陶宗名更是愤愤,“我就说我们家怎么这么快就败落了,原来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陶管家浑不在意的道,“就算是没有我,可凭你这么个窝囊废,能守得住家业吗?若说你爹还算个人物,你看看你们家剩下的,都是些什么人?再说了,如果当年不是你们作孽在先,又何来今日的报应? 原本,我是恨毒了你们,想将你们碎尸万断的。可是那一年,我遇到叶清叶大官人,是他救了我,也打开了我的心结。我突然在想,如果我再这么不择手段下去,岂不是跟你们一样,要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恶人?那次差一点死掉,会不会就是老天对我的警示?于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收敛自己的行为。在你们作恶时,我还会在背后做做好事,帮了不少人。 或许是老天垂怜,这几年下来,竟然也让我积到一点薄薄的福缘,寻到我那几个可怜的姐妹,并帮助她们过上了安稳的生活。而我的儿女,也乖巧懂事,渐渐能重撑起一番家业。而你们,却落得如今这样下场。真是苍天有眼,报应不爽!” 陶宗名不服道,“这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为何不去寻那贱人?当年,要不是她挑唆,我们家何至于此?” 陶管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看看,你到如今还是死不悔改,只会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就算是她挑唆的你们家,可你们家若不动心,岂会有今日?况且那女人想利用你们家不成,反被你爹强嫁给你,已经受到她的报应了。如今,就凭她带那几箱东西离开,又能落到什么好下场? 赶尽杀绝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把你们家安顿下来,也算是尽到了我做人最起码的良心。至于你们最后要落得什么下场,全是你们咎由自取,再也怨不得旁人。杀人不过头点地,活着受这份穷罪,只怕对你们才是最好的报应。我想,我的爹娘兄长要是在天有灵,也会很乐于看到这一切的。” 说完这话,他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只剩下陶家母子悔恨交加,余生只能在贫困交加的日子中度日如年的渡过。 至于拿了钱财逃走的陶家两兄弟,陶世荣是想着换个地方东山再起,可惜他为人自私,后来做些买卖始终是亏钱的多。喜好龙阳的癖好又不肯改,买了几个清秀男孩,半子半娈童的养着,可等那几个孩子长大懂事,却是趁他一次生病,合伙把他好不容易攒的一点家业给分光跑了,剩下他孤苦度日。 至于陶世杰,运气更差。拿了本就不多的钱财,还防贼似的怕人偷。偏偏越是这样越招贼,离家没几月便遭了贼,洗劫一空。 最后兜兜转转,竟是让他遇到了被逐出家门的严大小姐。 严大小姐那日成亲不成,和家里撕破了脸,嫁妆又失了大半,回去哭闹了很久,可根本无人搭理。最后无法,只得拿身边所余不多的财物,在乡间置办了一间小客栈,勉强做点小生意糊口。 给逼到山穷水尽的陶世杰,只得在她那里做起了伙计。就算二人你看上我,我看不上你,但一个嫁不出去,一个娶不了老婆,但又都想有个熟人能照应着,于是就这么吵吵闹闹,你刺我,我刺你,凑合着在一处过了余下几十年。 至于陶夫人那儿,先是一直没有消息。 直到某年,郑亭长的儿子成亲,郑亭长的夫人特意来给叶秋送喜糖——自那回郑夫人给逼得要轻生,被叶秋劝回来之后,她就视叶秋为救命恩人。后来又经历了诸多事情,郑亭长也洗心革面,变得乐善好施之后,倒是跟叶秋有了些走动——跟她说起一桩新闻。 昔年吕州有户鼎鼎大名的孙姓世家,出了一桩奇事。 二十多年前,原本家中有位小姐要嫁给自幼订亲的未婚夫崔家,谁知那崔家意外受了一场天灾,败落下来。 那位孙小姐怕嫁去受苦,竟是在出嫁途中动了坏心,鼓动了同行的商贾,谋夺了男方的聘礼和自己的嫁妆,想要私逃外地做个富家女。却不料反被那商贾又将了一计,逼着她和自家儿子成了亲,并拿那些不义之财,发家致富。 可谁知风水轮流转,若干年后,那孙小姐原定的夫家渐渐又有了起色。可这位孙小姐所嫁的商贾之家却是败落下来。 这位孙小姐再次携了箱笼私逃,却不曾想坐船时遇到一场洪水,所带箱笼尽数倾覆,这位小姐也变得一穷二白。只得做起船娘,捕渔操船为业,辛苦异常。 过得几年,这孙小姐在撑船时,偶遇娘家亲人,哭着编了一通谎话,说自己是被逼着胁迫嫁人,又逃了出来。 因路途遥远,时局动荡,娘家人一直不知她的境况,倒是给她哄了过去,还嘘寒问暖的带回家中。 原本还想去找她那原先的夫家说清这些年的境况,uu看书ww.uuanshu 省得人家误会,不料人家对这位孙小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知道得清清楚楚,回信说得明明白白,这孙家才知女儿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娘家人当即大怒,径直拿了三尺白绫,把这位小姐送去她夫家谢罪,意思是让她自尽,以全两家颜面。 谁知夫家人却宽厚,并不曾要她性命。只是听说当年家中给的几样传家聘礼,遗失在了那次洪水中,便让她去把那几样聘礼给捞回来,就算原谅她了。 如今那位孙小姐便给娘家人逼着,日日夜夜在那条河上撑船找寻当初遗失的箱笼,凄苦异常,并给当地并两岸人家引为做人的警戒。 倒是孙家和崔家重修旧好,听说崔家又提携着孙家几个孩子上进,重结了姻亲之好。至于那位孙小姐,只怕至死,都是不会让她上岸的。 可这又能怪谁? 无非是为了一已之私,贪图安逸,就能做出这等事来,遭受这样的报应,也活该是她的报应。 叶秋听得咋舌,此事不说她也基本猜得出了。 这孙小姐估计就是陶夫人,这段传奇恐怕就是陶管家和陶家恩怨情仇的由来了。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狗血淋头,这人生啊,果然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不过别人家的故事,听听也就罢了,有空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家的事情吧。 叶大村长还是挺忙的。 ※ 陶家的盒饭发放完毕,后面就要开始刷公主及其他人等了。r1152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是 回了仙人村,叶秋总算是抽了个空,好好的跟儿子谈了一回心。 小地瓜有许久没有趴在娘的膝头上说过话了,这会子重新趴上来,小小的人儿心里头竟是有了些大人般的感慨。 把一张小脸埋在娘的腿间,呼吸着她身上宁馨而熟悉的味道,久久不愿意说话。 见他如此,叶秋蓦地心中一片柔软,自己看起来长大了的孩子,其实也不过才是个四岁多的小不点呢。 抬手抚着儿子柔软的头发,竟是诧异的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儿子的头发都长长了不少。虽说这时代男女基本都是留长发,但乡间小儿,为着打理方便,倒是多半要修剪的。眼看着天又要慢慢热起来,头发太长,容易出汗不说,还易长痱子。 叶秋拉起儿子一绺头发,跟自己的手掌比比,“地瓜,头发长好长了哦,要不要剪剪?” 地瓜一下子抬起头来,想也不想的说,“不剪!” 叶秋笑了,小家伙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特别不喜欢剪头发,剪一次好象割他一块肉似的。小时候还哭鼻子,现在能讲道理了,但也要浪费半天口舌。 “那要是不剪,就得扎小辫哦,跟小贤哥哥一样。你愿不愿意?” 小地瓜挠着头,有些纠结了。 想着鲁季贤每天早上都被他姐姐,鲁小凤强押着坐在小板凳上,跟女孩子一样愁眉苦脸的梳头,小地瓜总觉得那是顶顶没有男子汉气概的一件事。 所以他问叶秋,“那我不扎小辫,嗯……就随便扎一扎,舅舅也是这样。” 叶秋忍笑看他,“可舅舅是大人了,而且舅舅头发是全白的,多干净啊。可你是黑的,要是那样的话,还得天天洗头发,。” 小地瓜苦恼的揪揪自己一点也不白的头发,又找了个借口,“可小贤哥哥也没有天天洗头。” 他很喜欢洗澡,可不喜欢洗头,尤其揉了澡豆之后的头发,再怎样总会有不小心蜇到眼睛的时候,那滋味可一点也不好受。 可叶秋又道,“那小贤哥哥每天早上都没有出去玩,还要做功课,写至少四张大字,你有没有写?” 小地瓜不吭声了。 小肩膀塌下来,叹了口气,才比划着小手说,“可以只剪一点点吗?就一点点。” 叶秋一本正经的点头,“可以。就剪到刚好不用扎小辫,行不行?” 地瓜不怎么信任的看她一眼,却到底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一个问题谈定,叶秋紧接着进行更重要的下一项,“地瓜有没有想过,要跟小贤哥哥一样多学点本事?”快说愿意拜师父。 可地瓜立即警惕了,“我也要写四张大字?” 叶秋道,“不用这么多,不过你看村里好多小朋友都开始练字了,你以后是不是也要练练?” “我有练啊!”地瓜不服气的道,“我天天在沙盘上写的,小贤哥哥都夸我最聪明,一教就会。” 叶秋斟酌着字句,“那娘给你找个字写得更好的人教你好不好?小贤哥哥都要回家了,以后你也要学习的是不是?” 地瓜再度看她一眼,忽地撅起小嘴,背过身子不说话了。 这小鬼,要不要太聪明? 叶秋知道他已经猜到了,索性从背后抱了儿子,贴着他的背说,“地瓜,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叔叔的吗?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他刚刚回来,还专门给你买了……” 没想到地瓜突然挣开她,愤怒的吼了句,“我才不稀罕!” 看着儿子眼圈都红了,叶秋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地瓜,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地瓜又不肯说话了,扭过身子不理她。 可说不出的委屈涌上心头,但小男子汉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哭,生生的忍住了。可这一切,看在叶秋的眼里却更加心疼了。 一句话,想也不想的就冲口而出,“你要是不喜欢,娘就不嫁给叔叔了。” 说完这话,叶秋突然也很想哭了。 地瓜愣了一下,转过头来,却见那个引发他们母子矛盾的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过来了。 此刻迈着两条大长腿,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也不象是生气,可原本满肚子委屈的地瓜,突然莫名的开始觉得心虚。 叔叔确实对他挺好的,他这么发脾气,对吗? 李雍将手搭在叶秋肩上,轻轻的拍了拍,然后走到地瓜面前,蹲下,“你不喜欢我?” 地瓜不看他,只用力揪着地上的野草。 可李雍不放过他,“为什么?” 地瓜还是不说话。又或者,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叶秋有些不忍心,想开口说算了,谁知男人忽地起身,走到她身边,“既然他不喜欢,那就算了吧。” 什么意思?叶秋莫名其妙。地瓜也抬头望过来。 男人冷冷的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他既然不喜欢我,就另给他找个家,省得大家相处得不愉快。” 啊?叶秋一惊,母亲的本能让她就要抽手离开。 要是真的只能二选一,那她无论如何也只会,并且必须选择年幼的儿子。 可李雍抓着她,不让她离开,“他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家。眼下只不过是让他早点离开,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叶秋愤怒了。 才想说话,地瓜已经跟愤怒的小炮弹一样冲上来,对着李雍就是拳打脚踢,“你放开我娘,放开她!我才不要妻子,我长大了,我就娶我娘!娘你不要跟他走,你不要不要我,呜呜……” 说到最后,打不动男人,又踢不走男人的小家伙已经委屈的哭了。 这回,男人总算撒手,让叶秋把她儿子抱了起来。 拍着他的背,叶秋总算明白男人为什么这么做,也开始明白她儿子的不高兴来自哪里了,“傻孩子,娘就算嫁了人,也不会不要你啊。” 地瓜哭得满脸是泪,抽抽答答的说,“可小贤哥哥说,说你们有了小弟弟,就会不喜欢我了……小凤姐姐也是说,等有了小弟弟,鲁大伯也就不会喜欢小贤哥哥了……” 叶秋和李雍对视一眼,男人怎样她不知道,反正她是差点笑喷了。不过看儿子哭得可怜兮兮的小花猫样儿,她还是很厚道的忍住了。 “傻话,谁说有了小的,就不喜欢大的了?真要不喜欢,鲁大伯能把小凤姐姐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一有空就赶紧跑来看小贤哥哥?只不过哥哥姐姐长大了,作父母的自然得照顾小的那一个。你看,当初小苹果刚来咱们家的时候,每天非得拴了绳子才能带出门去,要不就会走丢,可它现在还会走丢吗?你小时候也是,不会走路的时候,是不是天天都要娘抱着你?可现在呢,你自己走得比娘抱你还好还快对不对?那你怎么能说娘不抱你,就是不喜欢你了?” 小地瓜一时听住,揉揉眼睛,不哭了,“你们真的不会有了小弟弟就不喜欢我?” “自然不会。”叶秋很肯定的告诉他,“不管孩子长到多大,爹娘疼孩子的心,总是不会变的。你看青姨,她也是你阿奶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可你阿奶不疼她吗?还有你虎子叔,也是这么大个人了,可你阿奶说起他,还掉眼泪呢。你是不是等到也长那么大了,还要娘成天帮你洗澡喂饭?否则就是不疼你?” 不要!地瓜想着那样的场景,自己都忍不住做了个恐怖的表情。 再歪着脑袋看男人一眼,他忽地问,“那我和叔叔,你喜欢谁?” 呃……这个问题着实把叶秋难住了。这小子,怎么这么多问题?答哪个都会得罪人吧? 正琢磨着要怎么忽悠过去,就听男人道,“你母亲有多疼你,我就会有多疼你。不需要你回报,只用让我们来喜欢你就好,这样来说够不够?” 地瓜愣住了,连叶秋也愣住了。 这样的好,似乎只有骨肉至亲,才会这样吧? 地瓜呆呆的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男人蹲下,看着地瓜的眼睛,没有半分敷衍与搪塞,“因为你是我儿子。” 叶秋心头一跳,uu看书 uukanhu.cm 随即眼眶都湿润了。 他这么说,是真心把地瓜当亲生儿子来对待的吧? 地瓜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拿手背掩饰性的揉着眼睛道,“可我不是……” 小小的孩子内心其实是敏感的,就算别人不说,他也知道,自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不,你是。”男人坚决的说着,一脸严肃的把他从叶秋怀里抱过来,没有半分玩笑的看着他,“所以,你不要指望我会对你百依百顺。你没有练武的兴趣,我可以不勉强你。但我李雍的儿子,不可以没有自保的本事。所以从今天起,你要跟我一起读书习字,做不好,我也会罚你,就是找你母亲哭也没用。就算你要因此怪我,我也要教你。等你有一天学成,或是能做个比我更强的人了,我才会允许你离开。否则,你就还得跟着我学习,明白吗?” 地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说不出来,可他感觉到,自己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但这种不好过,他也能感觉到,就跟他娘逼他自己穿衣吃饭一样,不是在害他,是在为他好的。 在他们身后,叶秋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能给儿子找一个这样的爹,她觉得,她和儿子,都是幸福的。 ※ 某猪:某干年后,村长,你会为最后这滴眼泪后悔的。 某马:我家营长是有苦衷的啦。 某猪: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某马:我家营长又不会跟你解释,你激动个毛线啊。 某猪:(心碎了一地的声音)r1152 第二百一十八章 婆婆来了 春雨绵绵。 对于田间劳作的农人来说,这是上天的恩赐与福音,可对于行路的达官贵人来说,就是讨厌的泥泞和不作美了。 咣当一声,马车的一只车轮又陷进了泥坑。 被沉重的马车拖得不得不跪下的马儿还没怎样嘶鸣,就听车中传来年轻女子颐指气使的叫骂,“这是怎么赶的车?若是伤了夫人,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车夫趴在泥地上,只知磕头,不敢吭声,还是一个厚道稳重些的管事过来劝道,“现在骂他也没用,还不如让他赶紧起来,把车拉出来才是正经。你快起来吧!” 那女子在车里冷哼一声,漂亮的丹凤眼翻了个白眼,细细的蜂腰一扭,继续抱怨,“夫人您瞧瞧,这陈管事可是越来越不象话了,这还当着您的面呢,-优-优-小-说-更-新-最-快--都敢拿自己当半个主子,随意叫人起来……” “行啦。”车里那位衣饰华丽的中年美妇一手支着额头,眉头紧锁,显是给吵得不胜其烦,“他也没说错,不让人起来,谁去赶车?” 丹凤眼给呛得不敢顶嘴,只得道,“我也是一心为了夫人。姑母临走前,可叮嘱过我要照顾夫人的,若是夫人有什么闪失,回头我要怎么向姑母交待呢?” 中年美妇听她说起姑母,眼中不觉闪过一丝厌恶,才想闭目装睡,忽地就听车外又是一阵马蹄声响。 然后很快有个清朗甜净的女声响起,“请问齐王妃可在?” 丹凤眼忍不住撩开车帘,就见纷飞细雨中,一位身材小巧的女子端坐在一匹白马上,穿着件蓑衣,戴着顶斗笠。明明是跟乡下农妇一样的打扮,可因她那嫣红的两颊和甜美的笑容,便成了灰沉天地中,最亮眼的那朵玫瑰。 车厢里的中年美妇看着她身下那匹温顺的白马,倒吸了口凉气,“阿雪?雍儿舍得把它给你骑?” 马上的女子又是盈盈一笑,在马上半施了一礼,“我就是叶秋,王妃应该听说过我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了八角镇再说。” 然后,她自来熟的召呼着陈管事,指挥着车马离开了。 丹凤眼,也就是齐王府大夫人柳氏家的堂侄女,柳媚儿在背后打量着那位传言中的叶村长,忽地想起自己忘了给她一个下马威了。 姑母来前的谆谆教诲,她可不敢有分毫忘记。 听说这叶秋眼下是雍表哥心尖上的人,可方才瞧着,除了打眼惊艳了那一下,也没什么特别的。 柳媚儿觉得,她要完成姑母交待的任务,留在李雍身边做个贵妾,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摸摸自己的脸,柳媚儿还是挺有信心的。要不然,姑母也不会从那么多亲戚家的女孩之中,一眼就相中了她。 不过再贵的妾,也毕竟是妾,想及此,柳媚儿又有些泄气。 她娘就是妾,也受了一辈子宠爱,可那又怎样?说出去总是没那么好听,正经的世家太太也没几个瞧得起的。除非是进宫做宠妃,生下皇子争到皇位,日后才能扬眉吐气,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 可那样的荣华富贵,又有几人有福气享呢? 罢了罢了,与其去争那样的万分之一,还不如给李雍当个贵妾,安安稳稳的吃一口富贵闲饭,横竖家中还有姑母护着,料来也是一生顺遂。 至于这个叶秋,回头有的是机会收拾。 柳媚儿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进了八角镇。 原以为还是要住客栈,没想到叶秋却是引她们入了镇上最好的一处大宅。门上并无匾额,倒是大门前放了块巨大的山石,上书二字,留园。 正在诧异这样的乡下地方竟有如此园林,却见这园子明显是新修,好些地方还在围着进行改造,不过已经修出来的数个小院,倒是亭台楼阁,花木葱笼,颇为精致华丽。 叶秋笑着作了个介绍,“此处原是本地一富户家宅,后给我买下,便改成了招待客人的客栈。王妃暂且住着,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吩咐。在这里干活的人,不是我的村民,便是我的手下,必不会怠慢。” 这么大的豪宅居然是这个女人的?柳媚儿眼睛瞪圆了。 就算她也是阔家小姐,可也没有这么多的私房建得起这样的一处大宅。况且听她口气,这园中还是她在作主,那这女人,到底有多少身家? 她可以瞧不起叶秋的长相,瞧不起叶秋的家世,可她不能瞧不起叶秋的身家。 就算是贵族,可除了少数真正有风骨的世家,在这样的乱世里,除了武力,最值得尊敬的就是钱了。 柳媚儿有点妒忌了。 进了屋,齐王妃简氏再看叶秋一眼,只问,“我儿子呢?” 叶秋抿嘴一笑,“他忙着呢。成天公务缠身,不得半分空闲。恐怕一时半会是没时间过来的,王妃远道而来,想必累了,不如先歇歇。回头等我得了空,必提醒他早些过来。” 说完这话,她也不给人啰嗦的机会,福了一福,径直就这么走了。 柳媚儿想找她的麻烦,张了嘴却说不出话来,半天只能转头道,“她,她这什么态度?” 简氏还未答话,就听房中有照管的老妇张嘴了,“我们村长态度怎么了?有半点不好吗?你们远道而来,她冒着大雨扔下村里那么多事,亲自去接你们,又亲自送回来,安顿这安顿那的,也没收你们一文钱吧?这样待客若还说要不得的话,那你们究竟想要怎样?” 简氏和柳媚儿噎得一哽,那老妇犹自唠叨道,“我们村长可不比那些有钱的太太小姐,成天闲得没事干,就在家绣个花,磕个瓜子,磨个牙什么的。她管着咱们仙人村,还有附近好几个村子田地的事。眼下正是春耕,成天忙得都快脚打后脑勺了,能抽出空来招呼下就不错了,哪有空跟人瞎磨唧?我说二位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收拾了歇歇吧。听说你们贵人家不用我们外头的铺盖东西,我们就都没摆。” 她还没说完,外头就有个半大孩子嚷嚷起来,“七婶,七婶!那一片园子村长说要搭些葫芦藤的地方,我家已经弄好啦,您老快来看看,要是行的话,赶紧给我家发了对牌,好领钱啊。” “行啦,我知道了,就来!”七婶高声回了一句,转头对屋里二位贵人道,“我这也忙着呢,就不跟你们瞎扯了。你们自个儿收拾着吧,院子里厨房炭火都是现成的,要有什么事,就出门找我们这样胳膊上系了红布条的,都能管事。” 她说着话,一溜烟的走了。别看年纪不小了,腿脚挺麻利。剩下简氏和柳媚儿,大眼瞪小眼,原先打好的腹稿,愣是一句也没用上。这会子对视半晌,还能怎么办? 赶紧收拾了住下吧。 叶秋人虽离了这里,可消息一直没断过。 简氏带着柳媚儿住下了,她俩的铺盖倒是自带了,可其余下人的铺盖却还是管园子里要的。 之前小院里给她们挑满几大缸水,省着用涮马都足够了。可没两下,就给她们那些不知节俭的阔气下人们用完了,还要园里的人去挑。不过谁都没理,只指了打水的地方,让他们自己使人去挑的。 又嫌厨房准备的菜不好,要些这啊那的都没有人了。管厨子的一生气,便直接拿了菜单让她们点。并且提前说明,这些可是要收钱的,末了她们便只加了几样菜而已。 …… 朱方氏听得忍俊不禁,却又有些不安道,“这样会不会不好?到底是李雍的亲娘呢。” 叶秋却促狭笑道,“她又没认我当亲媳妇,我干嘛上赶着当那个二十四孝?放心吧。他既把事交待给我,我心里有数的。您是没瞧见,她这一来,就带了个如花似玉的表妹和好几个标致丫头来,想干什么,还用问吗?” 朱方氏听到这里,便也不喜起来,“这当娘的好没见识,就算自家儿子找的媳妇不中她的意,也该好生给他相看个人家,正经说个媳妇才是。成天弄这起子妖精来做什么?怪不得连儿子都不待见。” 叶秋道,“所以啊,您老可千万别心软,一定得站在我这边,可别被人几句好话就哄了去。” 朱方氏嗔她一眼,“你婶子有这没出息吗?我就不疼你,也不能忘了地瓜。” 她说到这儿,再看叶秋的神色一眼,打着商量道,“你看地瓜还这么小,成天跟着你家阿雍学这学那的,早晚还要他去跑步,是不是辛苦了点?要不等地瓜大点再说?” 叶秋倒是笑了,“这话您怎么不跟青姐说去?她教小贤的时候,可比我厉害多了。” 朱方氏不悦的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当娘的,就是心狠。把孩子一个个逼得跟见了猫的小老鼠似的,可怜我的地瓜哟。”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她心里却也明白这也是为了孩子好。所以假装叹着气,转身去忙她的事了。 鲁宗佑虽然已经带着大小老婆还有孩子都回家了,却是把鲁小凤留了下来。 叶秋接收了陶家的产业,除去田地和陶家的大宅给留下了,大半的店铺还是要盘出去的。鲁宗佑便和鲁大太太商量了,打算也在这边置些产业,算是孝敬给朱方氏二老的养老钱。 本来二老是不要的,但朱青青叫爹娘收下,u看书 uuknshom 日后给弟弟做家业,又把女儿留下替舅舅料理着先。 朱德全对朱长富心里还有些疙瘩,但多日来在全家的温情攻势下,已经肯认下娘和姐姐,还有几个外甥了。 如今朱方氏最操心的事,就是赶紧给这老大不小的儿子娶个媳妇。所以才会把老伴扔山里,跟叶秋来到山下,这些天跟镇上的媒婆打得火热。 瞧这架式,朱德全的单身生涯,估计也快结束了。 没法子,如今陶家垮了,叶秋,还有她身后的仙人村几乎成了乡亲们心中的第一大村。哪家的儿女不想跟他们结亲? 只要放个风声出去,不说一呼百应,十来家等着挑拣都都是往少里说了。 只是叶大村长的婚事还得等一等。 原本朱方氏是想催着他们早点成亲,二人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叶秋想着叶玄,总觉得得有个正经的娘家人来送嫁才好。 可不知为何,李雍早打发人去请了,可叶玄那里只说让她等着,回头就来。可这一回头,也没个准信,叶秋又不好不等,便只能等着了。 只是没想到等来等去,却是把正经婆婆给等来了。 原本叶秋也是忐忑的,可李雍却跟她说,“不必在意。她若来,必是来拆散你我。你若面上不好过,我去打发了她就是。” 可叶秋想想,母子失和到底名声不好,便宁可自己做这个恶人,出来见了简氏。 ※ 小剧场今天写不粗来,卡了一小时,还是写不粗来,嘤嘤,比卡文还可怜……r1152 第二百一十九章 胡闹 天一黑,便听得外头的风声更大了些。便是已经闩上门窗,却还是听得到松动的地方在闷闷作响,扰人清静不说,想来明日一早又是满室灰尘。 “这西秦的鬼天气,可比不上咱们南楚半分的好。” “就是。瞧瞧这些天,我一天便是抹三道香脂,脸还是吹皴了。” 紫柳过去端糖水的时候,便听到两个值夜的小丫鬟悄悄在那儿闲话。 轻咳了一声,嗔一眼过去,两个小丫鬟忙起身让她坐,又赔笑认错,“好姐姐,我们不是瞧着都歇下了么,才在这儿说几句闲话打发瞌睡呢,一会儿就不说了。” 紫柳看她们这样乖巧,倒是心中一软,“也不是不让你们闲话,只公主还没歇下呢,到底要警醒着些。知道的,晓得你们不过说说这里的天气,若是多心的,还以为你们抱怨公主不让你们回去呢。” 两个小丫鬟受教,忙忙的给她道了谢,表示之后说话一定要注意些,又把糖水端给她,关切的问了一句,“只公主怎么如今睡得这样迟?只怕于身子也是不好的吧?” 紫柳闻言却是叹了口气,也不想多说,只接了糖水,拿进里屋。 灯光下,冯辰香松松挽着髻,正在跟南楚来人说话。 “……父王真是老糊涂了,也罢,此事我知道了。你回去说,我会尽快赶回去的,让他们稍安勿躁。” 来人退下,紫柳才奉上糖水,揭盖前格外解释了句,“请公主勿怪,咱们之前带的燕窝都已经吃完了。这些外面买来的货色到底不比宫中,毛多不说,品相也差。只难为小丫头们挑得还算干净,公主将就着吃两口,润润喉吧。” 冯辰香蹙着眉头,显然心思不怎么在这盅燕窝上,端过来喝了,忽地问道,“那齐王妃已经到了八角镇了吧?怎地还没消息传来?” 紫柳微顿,赔笑答道,“那么大老远的过来,就是要闹也没这么快。不是说齐王府大夫人的侄女这回也来了么,那叶氏再大度,只怕也会不高兴的吧?” 听及此,冯辰香的眉头才松动了些,露出一丝笑意,“说的也是,我就不信如此,那女人还能装什么温柔贤淑。哼,他们齐王府弄得我失了这样大的颜面,难道以为本宫走了就完事了?休想!本宫不过略略施加些压力,齐王府倒还识趣,知道派了齐王妃过为。这回就算她不想做什么,我也非逼着她做些什么不可!” 紫柳听着心中一惊,“公主的意思是……” 冯辰香却不欲多谈,“你先下去吧,让本宫再好生想想。总之走之前,本宫是一定要解决那个叶秋的!” 紫柳只得退下,转头再看一眼,却见冯辰香美貌的面孔在灯下苦思时,竟是透出几分阴森的寒意。 她不觉打个寒噤,不敢多看的退了下去。只是心中却暗暗萌生了退意,等到回了南楚,她就找个机会犯点小错,离了公主身边吧。哪怕给逐出宫中,嫁个平头百姓,也比这镇日提心吊胆的强。 ※ 八角镇。 由陶家改成的留园里,简氏已经歇了整整两天了,可李雍还没来见。倒是那位叫叶秋的村长,每日都会代她儿子来给她请个安问个好,说说话什么的。 可她是什么身份,凭什么代替她儿子? 简氏心中原本就存着的火气,如今给撩拨得更高了。 尤其柳媚儿还在旁边煽风点火的道,“只怕是那女人故意把消息扣下,不让雍表哥知道。否则再怎样,表哥又怎会连这点礼数都不懂,至今还不来拜见夫人?” 于是到了第三天,叶秋再度笑吟吟的来问好时,简氏的脸就沉了下来,不客气的道,“若是阿雍没时间见我,我去见他就是。叶村长,你不会不行这个方便吧?” “怎么会?”叶秋笑容不变,“只是山中简陋,有些招待不周还请夫人不要怪罪。我这里还有事,就不作陪了。” 她召来一个年轻媳妇陪她们进村,当真自顾自的走了。 柳媚儿见那年轻媳妇,说话更加没有了顾忌。 这媳妇她们在这两天已经认识了,熟些的人叫她裙子,不熟的便叫她潘嫂子,是个哑巴,却照管着园中的吃食等事。做起事来一板一眼,想多拿棵菜煮个宵夜都要记账,极是讨厌。 可偏偏她是哑巴,就是想跟她吵架都吵不起来,柳媚儿很是吃了些瘪,看着她就有火。 “夫人您瞧瞧,她这是什么态度?连陪也不陪,还弄个哑巴来带路,我看八成是心中有鬼!” 简氏心中也是作如此想,不过她自恃身份,这样的话也不好直说,便只带着柳媚儿等人走了。 可走到半路上,车夫因为路不熟,又连日阴雨,一下子滑进个泥潭里,怎么也拉不出来。 只得对简氏道,“夫人,要不请你们下车,先把车赶出来才行。” 简氏有些不悦,柳媚儿更加不高兴,“这样的泥地,叫我们怎么下来?” 陈管事便说,“让几个小厮过来背下夫人小姐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可柳媚儿还是不乐意,“什么臭小幺儿,就想背本小姐,哪有这样的规矩?” 她这一说,简氏也不好劝了。 姑娘家的名节当然要紧,可总不能老陷在这里吧?这会子,简氏总算是想起一旁袖手旁观的裙子了。 “你们村长叫你来指路,你看你这指的是什么路?” 裙子无法作答,倒是她身边带着的一个小姑娘说话了,“这路又没指错,是你们自己的车夫不会赶而已。要是我娘赶车,可从来不会掉到泥潭里。” 简氏给这小姑娘呛得无语,倒是旁边陈管事再度上下打量花裙子一眼,道,“这位小嫂子也会赶车?那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花裙子抱着两只胳膊不语,潘迎春替她道,“村长可只派了我娘指路,没让她赶车。” 这是明火执仗的要打劫么?果然是有什么样的村长,就有什么样的村民。 简氏暗自翻翻白眼,命人拿了锭银子,“那就请你赶一回,行不行?” 花裙子接了银子,扔给潘迎春,上前招手让那车夫下来,把车上踏脚的小板凳拿下来,搁泥潭里给马儿垫脚,然后在前头一提缰绳,大力一拉。 马儿借力,往前猛地一蹬,终于踏出了泥潭。 只是车里人也没打个招呼,简氏一个不察,整个人倒仰着栽进车里,幸好后面有软垫,倒也不曾怎么伤着。但些许皮外伤,总是难免。 只是柳媚儿更加倒霉,她正瞧热闹呢,给马儿猛地溅起的泥糊了一脸不说,还因扒着车门,生生的把那寸许来长的漂亮指甲折断了三根。 “你,你怎么不先说一声?”柳媚儿又气又疼,可冲口而出之后,才觉自己无理取闹。 人家本就是哑巴,让她怎么说? 花裙子撇了撇嘴,把缰绳还了车夫,冲着潘迎春无声的眨了眨眼,小姑娘捂着嘴,偷偷的笑了。 要这些人说村长坏话,还说她后娘的坏话,活该! 等进了仙人村,把人交给村口放哨的士兵,花裙子的任务就算完成了。领着潘迎春,带上自家的东西,就回家去看望芳嫂和弟弟了。 芳嫂如今对这个女儿可不敢小觑。 原本裙子嫁了潘文,她就管不到了。等叶秋开了个留园之后,还把潘文弄到山下去做厨子,更让裙子做了厨房管事,这可是有钱又有体面之事,让芳嫂如今见了这个女儿,都得客客气气的。 她们这边母女团聚不必细叙,那边简氏跟着领路的士兵又走了好一时,才终于到了李雍囤兵之所。 这里跟数月前相比,又有了不少的变化。 山壁上开凿了更多的窑洞,但底下仍搭建着许多帐篷。生活区、训练区规划得井井有条,甚至在叶秋的建议下,李雍还让手下士兵开垦了不少荒地,开始搞起了种植养殖等等副业。不说比从前清水营的条件强太多,甚至可以说是整个西秦,条件最好的军营之一了。 可在京城富贵红尘中打滚了一辈子的简氏来说,这里还是太破了。这儿种着庄稼,那边养着牲口,又脏又臭,她一路闻着随身的小香囊,就没有放下来过。 不过眼看着一队队士兵穿梭其中,uu看书 ww.uuansh.co 忙而不乱,简氏心中还是有少许新奇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儿子“工作”的地方,从前只知道他在带兵,却不知道是如何带兵。这会子看到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都是她儿子的手下,身为一个母亲,她自然觉得有点自豪。可这些自豪终归敌不过心中的失望,尤其等到走进儿子的帐篷,这失望就更深重了。 “怎么表哥就住在这种地方?”柳媚儿才掀帘进来,就难掩满脸的嫌弃。 简氏也有同感,儿子大小是个营长,位高权重的,怎么会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 不说能有王府那样的大花园,起码总得有个山下留园那样的大院子吧?难道说,儿子是因为叶秋,才放弃了清水营那边舒适的住处,来到这个穷山沟? 那这样的话,那姓叶的女人也太失职了。居然让她儿子住这样的地方,简直是没有良心! 简氏想着,心里对叶秋的怨气更加多了一层,等到李雍来相见时,她一张口,就不客气的说了。 “雍儿,你胡闹够了没有?若是胡闹够了,便早些回你的清水营去。就为着一个女人,你把家里爹娘都扔了不说,难道还要把祖宗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也扔下么?” 李雍忙得满头大汗还来不及擦,茶水也不及喝一口,没想到就迎来他娘这样一番话,是何心情,可想而知。 ※ 某猪:婆婆瞧不上咱们这儿。 某马:别自卑,坚强点。 某猪:我正打算送客。 某马:……r1152 第二百二十章 吵架了 叶秋今日下山,端的是忙得不可开交。 打发走了简氏,便去亭舍跟各村代表,协商了她接手的陶家那些地,耕种的牛马和新农具的分配事宜。 这事得感谢颜修之颜老大人,大老远的替她紧急赶制了一批新农具和种子送来,算是解了叶秋的燃眉之急。 只可惜颜小胖听说伤好之后,就出去游学了。没能见着,叶秋还挺挂念的。不过想想好男儿志在四方,她又释怀了。 原先叶秋便答应过八角镇一带各村百姓,要帮他们想些赚钱的门路,这可不是骗人的。有些地方土质合适的,兰阎罗已经教人种下药材,种子可是叶秋花钱买的。只是那些收获太慢,有些不到三五年,都是用不成了。于是叶秋就想,能不能给大伙多种些短期就能见效的东西。 比如黄豆芝麻花生什么的,可以和粮食套种在一起,不过是费些事,但是就多了一样收入。而且象黄豆,种了还能肥地,晒干收了又耐贮藏,不管是人吃,还是喂马,都是不错的好东西。 若是这样发展下去,过二三年,叶秋再悄悄把自己从那个空间带来的红薯玉米等高产种子拿出来,估计也就没人会怀疑了。 反正她也看出来了,这时代的人,对天师府迷信得很,拿出什么都不稀奇。叶秋都算计好了,等叶玄来时,跟他通个气,往后别露馅就行。 佃农们听说有多的种子可以种,当然积极。 叶秋虽然没有大方到免了大家的租子,但也跟他们说明,只要没有大的天灾人祸,这些地都可以让他们长长久久的种下去。 往后她只按照田地的等级来收租,剩下大家有种得多的,就全算他们自己的。这一来,可把大家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 租田的佃农最怕主人家有变动,若是不必担心这个,那谁家不愿意往田地里出力? 况且叶秋还跟大伙儿说好了,往后收粮,会定一个相对公允的价格,不会出现丰年贱卖,灾年还得如数交租的情况。 但于此同时,大家田地的出产也不再是够数就行,得按质定价。种得好的庄稼自然就贵,品相差的庄稼自然就收得便宜。 这些大伙也能理解,还催促着叶秋赶紧把陶家那个杂货铺重新开起来。 “……那个地方大家都熟,往后做起买卖也不用重新找地方。知道是叶村长你在管,我们必是信得过的。” 叶秋原先还怕有垄断经营之嫌,原意是要让给别人做的,可薛少卿关键时刻几句话,却定了她的心。 “如今大家都知道地是你的了,跟你做买卖,岂不比跟别人更放心?至少知道你的为人品性,也不怕你跑了。你若有本事,把这些东西翻起花样来赚钱,只怕日后还能连带着他们一起多卖些价钱,大伙只有感激你的份儿。” 众人纷纷点头,叶秋想想也是。干脆继留园之后,又开起了杂货铺。不过再不以谁的名字来命名,直接就叫八角镇杂货铺。 把这些拉拉杂杂的事情处理完,叶秋抽空,也关心了下薛少卿的个人业务。 他爹让他培训几个会打鼓的送上京城,可不是随口说说的,那是要面圣的,水平怎么能差? 幸好薛家挑来的几个乐师都是学过打鼓的,也有着不错音乐基础,叶秋跟他们交流了几回,主要是演示了几回后世的曲目,那些乐师们基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然后又商量着编写了几个曲目,重新编排再给叶秋过目,就已经非常象样了。气势宏大,曲目完整,比叶秋之前演的还要好。 甚至连跟着叶秋下山来办事的何渊听了都表示,要把这些曲目抄录一份带回军营里去,没事兄弟们练练,可是大大的鼓舞人心。 自从叶秋上回表演过后,清水营就刮起一阵鼓旋风,学会敲打的人可真不少。 叶秋忽地想到,那不能组建一支业余文工团? 如今的军旅生活,实在是太单调了。象如今囤在山里的那些士兵们,都快把独木桥,单双杠那些训练科目当成游戏来玩了。 如果把一些有表演特长的士兵组织起来,排些小节目。哪怕讲个笑话,说个相声,唱段戏文,只要能逗人一笑,都是很好的放松和调剂。 然后,还可以组织一些趣味群体节目。比如拔河,投标枪,两人三足等等,让大家参与到游戏中来,又不花什么钱,又能打发时间,增进友情,何乐而不为? 何渊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心思却动了。但他不敢作主,说要回去跟营长商量。 旁边薛少卿听了便道,“真要搞这样的活动,你们别忘了叫上我。否则这曲子就不给你们了。不过村长,你哪来那么多点子,成天想着玩?” 叶秋呵呵一笑,“劳逸结合嘛,老干活谁不累啊?” 正说笑着,忽地许志坚来了。 她是来道别的。 自从她和薛少卿的婚事吹了之后,兰阎罗就想叫她回定襄城去了。只许志坚却坚持着说要等着自己从前栽种的那批药材成活了,定襄城那边也有人手来接替她了再肯离开,这倒也随她了。 这次颜老大人派人送农具来,正好就有定襄城那边药铺的徒弟们来了。许志坚也没了借口久留,这回便要跟官差们一起离开。不过,谁都没想到她会来亭舍道别。 叶秋觉得,这多半不是冲着自己,于是在客套之后,就很识趣的拉着何渊一起走开,把地方让给了出来。 不得不说,经历过一番事情的许志坚还是成熟了不少。起码,她不再把别人的好心当成理所当然,很客气的跟叶秋道了谢,才上前跟薛少卿说话。 “对不起。我,我一直很想跟你说这句话了。” 看着眼前一脸愧疚跟自己道歉的女孩,薛少卿心思有些复杂。 说真的,他是有些怨这个女孩的,她毁了他最美好的初恋。可是眼下看着她这样态度诚恳的来道歉,薛少卿觉得自己又有些气不起来了。 可要他说出原谅的话,似乎又做不到,于是只是沉默着,斟酌着要怎么说。 看他不语,许志坚以为他还在生什么的气,咬了咬唇,“有件事,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在叶秋使计,毁了秦商手中圣旨的那日,愤怒的秦商把满腔怒火发在了许志坚身上。 在他看来,既然这姑娘是李雍和叶秋的熟人,那么侮辱了她,也相当于间接的报复他们了。 可许志坚毕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虽然生着病,但在女子最宝贵的贞c受到威胁时,她还是爆发了比平时更加强悍的战斗力,没有让秦商得逞。 “但是,但是他还是撕了我的衣服……”许志坚含着泪,难堪的转过头去。 所以她第二天会那样狼狈的出现在叶秋面前,所以她在面对薛少卿的求婚时,会自请为妾。 她不单单是想以此逼退薛少卿,更加觉得自己是被玷污过的,不配做人正室。如果不是对薛少卿怀着难言的愧疚,这件事,可能到死,她都不会说出来。 薛少卿真是没想到,他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不过想了很久,他还是摇了摇头。不知是对许志坚,还是对他自己。 “我原谅你了。”说出这话句,薛少卿自己都觉松了口气。 不知怎地,他忽地想起叶玄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宽恕,放过的其实是自己。 当时他觉得是叶天师在装逼,不过如今,他却能体会到这话的真谛。 “以后,你也不必再为了这件事介怀。”薛少卿突然想多说几句,“叶村长你知道的吧?她就从来不会象你这么想。她还有儿子,但她却能跟李雍一起,过得很幸福。” 许志坚讶然抬起头,连眼中的泪都忘了收去。 这件事,其实也是她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为什么叶秋都这样了,还能死皮赖脸的跟李雍在一起,甚至欢欢喜喜的要成亲? 薛少卿忽地笑了,“我当初喜欢你,也不是因为知道你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我还以为你是男人,可我一样对你动了心。那时的我真是苦恼极了,我又不好龙阳,可若对象是你,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出来。可当时就是喜欢你了,就想找到你,然后跟你一生一世在一起。这可能就是书上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许志坚再看他一眼,眼神复杂的低了头。她的心开始怦怦乱跳,她其实想问,那他们还有没有可能? 可薛少卿又说,“我想李雍对叶村长,就是这样一种感情。如果两个人真心喜欢,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如果叶村长拒绝,恐怕才是对李雍的伤害。所以以后,你也不要拒绝真心对你好的人。把从前的事都忘了吧,你虽然脾气有点倔强,偶尔有些不通情理,但还是个好姑娘,我祝你过得幸福。” 那你还能给我幸福吗?这句话,在许志坚的舌尖绕了几圈,终归还是咽了回去。 这份幸福,是她自己亲手毁掉的,又凭什么要求人家挽回? 只是以后,她还能遇到一个能无视她的性别,就喜欢她的人吗?许志坚带着几分释然,几分迷惘与几分失落,走了。 薛少卿倒是云淡风清,回头见叶秋悄悄打量他,还爽朗道,“我家中来信,想让我年底回去成亲,uu看书 .uuansu 村长你先想想,要给我准备什么礼物吧。” 滚一边去! 叶秋佯怒的翻翻白眼,跟何渊回村了。 路上二人商量着要如何办业余文工团,筹备演出之事,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何渊其实心里挺感慨的,虽然叶秋说的是玩笑之事,但若做起来,却是对士兵很有好处的。她是真心想帮李雍,把清水营带得更好。营长能找到这么个媳妇,也算是有福了。 只是一进村,就有人来告状了。 小地瓜等一天了,见了叶秋回来就扑上去,抱着她的大腿说,“叔叔的娘来了,跟叔叔吵架了。还哭了,也不走。” 叶秋戳了儿子脑门一记,瞧这小样子儿,是在幸灾乐祸呢,还是在幸灾乐祸? 其实地瓜的情报有误,李雍没跟简氏吵架。 准确来说,是简氏今日进村,大哭大闹了一场。然后表示李雍一日不听她的话,她就呆在山上不走了。 因为叶秋不在,李雍又没发话,也没人敢管这桩事。 眼下简氏,还有柳媚儿一行人都还在她们的马车里呆着。 朱长富问要不要过去先把人请到屋子里来,安排个晚饭,可叶秋远远看了一眼,却是摇了摇头,去后山找李雍了。 ※ 某猪:岂止是吵架,我看营长明明是被他娘揍了! 某马:你们这样黑我家营长真的好吗?顶多只能说,我家营长被他娘精神攻击了,然后喷了点口水而已。 某猪:你才是真黑粉吧???r1152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为你好 在帐篷里找到李雍的时候,他才刚从士兵攀爬训练的崖壁上回来,浑身大汗淋漓,湿得就跟水里捞起来似的,连头发丝都在滴汗。 帐篷外的铁牛也不说话,只对叶秋比了三根手指头。 那是爬了三次?叶秋想想都心疼了。 也不多话,让铁牛去打了热水来,她挽袖把男人的头发散开,让他仰躺在自己腿上,给他洗起了头发。 温热的清水从发丝间流过,似是最温柔的抚慰,让一直浑身紧绷着的男人舒缓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任由女人温柔的给他按摩着头皮,清洗着头发。 其实叶秋按穴的手法并不准确,力度也不够,可被她柔软的指腹揉搓着头皮,竟是意外的让人觉得舒服。 脑子里什么都不用想,身心完全放松,只要舒舒服服的枕在女人腿上,闻着她身上独特的幽香,便只觉得心头一片宁馨,无比满足。 看他浑身汗得厉害,叶秋给他洗干净了头发,顺便给他洗了个脸,最后绞了个热热的帕子给他敷着面,用干净的布巾替他把头发上的水擦得半干,还给他掏了掏耳朵。 男人舒服得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想抬,给热帕子熏得几欲睡去,待察觉到叶秋揭开帕子后的凉意,还不悦的皱了皱眉,用疲惫的沙哑声音道,“打水,沐浴。” 最好,还有女人搓搓背。 “美得你了!”不料女人突然泼辣起来,不怎么用力的揪起他的耳朵,“赶紧起来,天都黑了,吃了饭再睡。” 给她这么一说,李雍也觉得肚子确实是饿了。不过还是懒得睁眼,只听叶秋带着笑意的声音推他,“好啦好啦,赶紧坐起来吧,压得我的腿都麻了。头发就这么先束着,干了再扎。” 可是不想起来怎么办?男人突然很想继续耍无赖,就跟每天早上地瓜赖床时一样。 只没想到,刚动起这个念头,就听到个软糯熟悉的童音在耳边说,“叔叔懒虫!我都没睡,你就睡了。” 男人睁眼,这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小家伙也跑来了,就趴在小桌边上,还煞有其事的给了他一个鄙视的小眼神。 小东西!男人微窘,瞧着那小样儿,手指头忽地有些发痒。只可惜如今这模样,实在不适合把那小鬼揪来弹两下,只得板着脸道,“你今天的功课做完了没?我一会儿可要检查的。” “早做完了。”地瓜昂着下巴,给他一个高冷的小眼神,“不信你来考,看我记不记得。” 因他年纪还小,手指无力,李雍先生没有急着教他读书写字学什么大道理,而是开始教他下围棋,背棋谱。 叶秋知道这个很锻炼脑子,也就由他们去了。 只是没想到地瓜记性好,可李雍的记性也不差。那些黑黑白白,她看着都头疼的棋谱,李雍却是信手拈来。根本不需要书,随手就能摆出一个棋局,然后让地瓜来记,就算他摆错一粒子儿,他都能迅速指出来。 看了几回,自觉没什么发言权的叶秋索性不管了,这会子自然也一样。 “要考功课一会儿你们俩弄去,这会子先吃饭。”说着话,叶秋就打开了食盒。 她方才一直伺候李雍,哪有空做饭?晚饭是江妈妈她们做好,带着地瓜送来的。 山中生活简单,就算是叶大村长,吃的也无非是蒸的大馒头,就着香葱炒鸡蛋,咸菜炒春笋等两三个小菜。 可就这样,三人还是吃得很香。 尤其看着地瓜,小小的乳牙夸张的用力撕扯着劲道的馒头,李雍都有些担心他把小牙给拽掉了,拍拍他的后脑勺,“你轻些。” 地瓜皱着小眉头,斜眼给他一个你别打扰我的眼神,继续嗷呜一口咬上去,含糊不清的说,“我是大老虎。” 叶秋笑出声来,却挟了一筷子金黄的炒鸡蛋送过去,“是是是,你是大老虎。来,大老虎,张嘴,吃口菜,慢点吞。” 看那小东西吃的得意,还转头挑衅的看他一眼,男人眸光也掠过一抹笑意,不过手上拿着馒头,也递到叶秋跟前,“我也要。” 叶秋有些诧异于男人居然也会跟她撒娇,不觉失笑,然后自动忽略了他手上中的馒头,又挟了一筷子的鸡蛋径直递到了他的嘴边,“吃吧。真是的,跟小孩子一样。” “跟小孩子一样。”地瓜嘴里还含着馒头,就含糊不清的学着他娘说话。 男人眼中笑意更深,面上却也挑衅的望了地瓜一眼,含着那口鸡蛋,狠狠咬了一大口馒头。 看他一口咬下去几乎半边,地瓜急了,一口还没吞就又要张嘴去咬。 叶秋笑着摇头,把儿子手上的馒头拉开些,“你俩够了啊,好好吃饭,比什么呀,赢了有奖金吗?” 二人同时抬眼,睨对方一眼,总算作罢。 不过看地瓜那口馒头总算吞了下去,李雍却也挟了筷菜心喂过去,“吃。不许挑食。” 地瓜重重哼了一声,却到底还是张嘴把那棵菜心接了,吸吸溜溜的往嘴里吞。 叶秋又要注意提醒他别把菜汁滴到衣裳上,一顿饭就算只有三个人,却也吃得热闹无比。 半掀开门的帐篷外,简氏看着这一幕,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 她是知道叶秋有个儿子的,可她没想到,她自家的儿子会跟这对母子这样相处。这哪里象是半路要娶人家,分明就是小门小户的一家三口了。 可这分明,不是李雍素日的作风啊! 她的儿子自己知道,从小就最爱干净,在饭桌上的礼仪绝对是贵族当中也无可挑剔的。别说是给人挟菜了,就算是话,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可如今他吃着饭,不仅会说话,会给那对母子挟菜,甚至还会主动要那女人用吃过的筷子给他挟菜,他竟然还吃得津津有味! 如果眼前不是她亲眼见到,她真的不敢相信,这个居然是她的儿子。 可是震惊之余,她的心里又莫名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她的儿子,跟她都没有这么亲近过。可他为何,能把这样的温情给这对母子? “你们,你们怎么还吃得下去?” 简氏还有心思在那儿感伤慨叹,但柳媚儿实在忍不住了。她都快饿死了! 这会子还要她看着人家香喷喷的吃着饭,就算是她平时连眼角也看不上的馒头小菜,她也好想扑上去来一碗。 “表哥,你难道忘了,我们……你母亲还没吃饭吗?” 李雍吃得好好的,突然被打断,自然是不爽的。皱眉望过去,却见到一脸为难的铁牛。 不是他故意放人过来的,是叶秋跟他打了招呼,故意敞开帐篷的半边门,还跟他说,要是简氏过来,就不必拦她。 哼哼,叶大村长就是故意的!管是怎样的贵妇小姐,都被饿了一天了,哪还能矜持得起来?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简氏跟李雍赌了一天的气,几乎也是饿了一天。虽有马车,可哪里能歇息得舒服?人本来就难受着,末了还闻到这边饭菜香,还能坐得住么?就算没事也要过来找茬了。 眼看有人发飙,也不必李雍答话,叶秋先就吞下嘴里的菜,接上了话,“这位姑娘,你话说得挺奇怪哦。齐王妃又没张嘴说要吃的,怎么就不许我们先吃饭了?我们都是些粗人,忙了一天累得不行,到时候就会饿,可不比你们这些大家小姐,饿上十天半个月也没事。” 柳媚儿鼻子差点气歪了,哪个大家小姐能饿上十天半个月? “我不跟你说话!表哥,我只问你,你说吧,到底要怎么办?” 李雍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把瞧着热闹,都忘了吃饭的地瓜一拍,“赶紧吃你的,菜都凉了。” 然后才望着简氏,态度自如的道,“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清水营如今在我手上,要怎么带兵是我的事,母亲如不满意,大可以来抢这兵权试试。只是我得提醒母亲一句,这兵权我是不会交的,您便是抢去恐怕自己也用不了,那是又要拿去做人情么?” 给他这话一刺,简氏忽地有些羞惭。 她自然知道,这些年,她有多委屈,这个儿子就有多委屈。因齐王偏心嫂子侄子,让她们母子吃了多少的明亏暗亏? 可是,她还是想说,“雍儿,娘那么说,不也是为了你好么?” 话音未落,叶秋却是嗤笑起来,“为了他好?哪个母亲为了儿子好的,u看书 ww.uukashu 看他吃饭吃一半,要过来给他添堵?我说夫人,你要真为了你儿子好,就上一边儿呆着,等他好好吃完这顿饭,再来添堵,行不?您要是饿了,就给我几个钱,我让人给你们送些吃食来,保证物美价廉。” 柳媚儿听得最后一句,有些咽口水,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叫了几声,可简氏却是恼羞成怒道,“都是你这女人,挑拔了我们母子关系。我好好一个儿子,被你哄得六亲不认了。你的东西,打死我也不会吃的!” 李雍听得眸光一沉,却见叶秋依旧轻描淡写的笑道,“夫人在山下,也不知吃了我多少东西,您可别觉得没给钱,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会子就算把您打死,又能吐得出来多少?所以我劝您呐,还是坐一旁先吃些东西吧。等您吃饱了,才有力气来跟我吵架是不是?铁牛!” 她这一声令下,铁牛立即带着士兵,抬着筐篮去给简氏那边送吃的了。 叶秋还在后头高声吆喝着,“有热粥馒头,乡村小菜供应!保证价钱合理,干净实惠。王妃刚刚已经答应,你们想吃什么就自己买吧,千万别客气!” 原本李雍憋着一肚子气,可听女人这么一吆喝,倒是脸皮抽搐着,差点破功了。 唔……也许把他娘交给叶秋来应付,是个不错的主意。 ※ 某马:主人你终于觉悟了! 某猪:村长,这闲事不能管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某马:我应该叫你破坏画风小能手吗? (周末快乐!天天开心!)r1152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知廉耻 简氏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人。 就算是恶心了她几十年的大嫂柳氏,在某些方面比起来,也没有叶秋这样的令人讨厌。至少柳氏从前在人前都会装模作样的给足她面子,但叶秋不会。 既然李雍饭没吃完,打断他吃饭就是不心疼儿子的话,那简氏表示,她不吃好了,等着儿子吃完了,再跟他谈。 可叶秋马上说,如果她这么做,就是置李雍于不孝。还说莫非是嫌弃她儿子吃的饭菜太差,所以不想吃? 简氏只好又解释说是自己没胃口,偏偏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 这样丢脸的事情假装听不到也就好了,可柳媚儿却是不识相的指出来,劝她吃饭。 简氏知道,是这丫头饿得顶不住,所以拉她作幌子,那她就喝了一碗清粥,表示她吃饱了,然后拖着柳媚儿,不许她去吃任何东西。 叶秋也不相劝,只是笑笑,当着她的面,叫来一个小兵,问他仙人村的伙食好不好,住得怎么样。 结果那小兵说,在仙人村吃的,是他入伍以来吃过最好的饭菜了,住的也好,虽然眼下还是帐篷,但那些受伤的兄弟们都能住进冬暖夏凉的窑洞,回头他们也能分到。 这样各方面的条件都比从前在清水营不知好了多少倍,他都觉得这福享得有点过了,回头再要去行军打仗,他可怎么办? 这话听得简氏将信将疑,可要说叶秋串通了这个小兵来骗她,又有什么意义? 再看一眼李雍,简氏忽然有些不敢正视这个儿子。 难道说这些年,他在清水营过的,都是过着这样贫贱得甚至比家中下人还不如的日子? 一时之间,简氏的心,有些乱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实在不是很了解这个儿子,也不了解他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自从那年,李容把他带去清水营之后,简氏所能做的,只有给这个儿子送些衣物财帛。每回打发了人去,都说没见到二少爷,只是在军营门口把东西放下了。有时能见上一面,二少爷也只说让他们回去而已。 简氏那时虽然担心,但总想着,好歹有李容护着,她儿子又能吃得了什么亏?就算是学武之人要吃些苦,想来也不过是扎个马步打个拳什么的累着了,回头多送些补品也就是了。 过了几年,当李雍居然小小年纪就掌管了清水营,简氏心中其实还是很骄傲的。 这是她的儿子呢。就算他飞得再高,对她冷了些,总是她的亲生儿子,这辈子都得尊她为母,脱不开她的束缚。 可直到今天,简氏才突然变得不确定起来。她的这个儿子,就算是她亲生的,她似乎也了解得太少太少了。 不过自己,那不是没有办法么? 光是成天在家里应付丈夫和大嫂就够艰难的了,他既是自己儿子,也该谅解她的苦处是不是? 帐篷里,在最后痛快喝了一大碗酸辣汤之后,李雍总算是满足的放下了筷子。 呃,听到他不自觉的轻轻打了个饱嗝,地瓜嘿嘿笑着,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肚子,煞有其事的说,“西瓜熟了。你摸,我也熟了。” 再睨这小东西一眼,李雍任他拉着自己的手,摸上他圆滚滚的小肚皮,忍着那很想挠两下的冲动,把手收回,“走。”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这是地瓜听他娘说过的,不管叔叔带他出去走动的目的其实是在教他调息养气,强健体魄,反正只要能出去玩,小家伙就很高兴的拽着他的袍角,跟着他往外走了。 简氏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要不,等他消食回来再说? 叶秋挑了挑眉,重在帐篷里又摆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酸辣汤,并几只馒头,“夫人的管事大方,方才在那边买吃食时给了一大锭银子。这会子夫人要是不吃,可就便宜我了。” “那还是吃吧。”这回,柳媚儿不等简氏答应,已经抢先进去,伸手端了一碗酸辣汤来。 热热的汤才一入口,便觉得饿得冰凉的五脏六腑都似重新活了过来。再不客气的抓起一只白面馒头,跟那些粗俗的下人一样,直接往嘴里塞。 柳媚儿很诧异,从前她怎么没发现,这馒头竟然这么好吃? 如果说,李雍在的时候,简氏存着赌气的心,还要故意端下架子,可如今儿子走开了,她再端着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简氏终于也“勉为其难”的进帐篷吃饭了。 不得不说,这简陋的食物还是挺不错的。 充满麦香的馒头,劲道而有韧性,松软耐嚼。酸辣汤里的味道也调得很好,就算里面只有酸菜豆芽、豆腐鸡蛋、木耳和少许火腿丝,却煮得酸香开胃,让人欲罢不能。 看她们饿极了,吃得很香,叶秋笑笑,并没有落井下石的去败坏人的胃口,而是走到一旁吩咐事情。 天都黑透了,这时候简氏怎么可能下山?总得给她安排个住处才行。 江妈妈看简氏一眼,见叶秋没有掩饰的意思,也就不刻意压低声音了,“那要不要把我们住的窑洞让出来?” 做了好事,总得让人知道才好。 可简氏却不想领这个情。 才说她会如数付钱,谁知叶秋道,“便是我们最好的窑洞,只怕王妃也是看不上眼的。不如就让营长把他的帐篷让出来好了,再让铁牛他们也腾出来几顶安置王妃带来的人。至于他们,就安排到窑洞里去。” 江妈妈明白了,忍笑答应了下去安排。 简氏心中莫名有些恼意,再怎样简陋的窑洞总比帐篷好吧?这女人就是故意整她,让她餐风露宿! 柳媚儿心说,你们二位斗法,干嘛我白填在中间?眼下还没到她正面跟叶秋起冲突的时候,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她还是知道了。于是便道,“夫人,咱们还是跟表哥换换,住窑洞吧?” 可她这一说,简氏却不高兴了,“怎么?你表哥能住的地方,你倒不能住了?那你不如下山,自有更好的去处。” 柳媚儿给她噎得不敢再说,只得悻悻然继续吃。 很快一碗酸辣汤就见底了,看看周围又没人伺候,丫鬟们是吃完了,不过刚被江妈妈叫去收拾屋子了。她只能对叶秋喊,“再来一碗。” 这是把人当成使唤丫头了么?叶秋一脸似笑非笑,“姑娘真当坐茶楼呢?方才叫你们吃你们不吃,这会子可没有了。” 柳媚儿不悦道,“我明明看到你还有大半罐子的,我出钱还不行么?” 叶秋挑眉道,“有钱也不卖!这是给晚上巡夜的兄弟们当宵夜的。姑娘要是也巡夜,也许还可分上一碗。” 听她这么一说,柳媚儿只好偃旗息鼓了,原指望着简氏能帮忙说说,可叶秋又嘟囔着道,“不说是千金小姐么?怎么跟乡下汉子似的能吃。” 柳媚儿又吃了个瘪,脸涨得通红,手上拿着的那小半个馒头,也不知是吃好,还是不吃好。 简氏虽然对叶秋诸多不满,可看着她收拾柳媚儿,还是挺舒心的。 这死丫头,一心就只知向着她姑母,到王府这么长时间,连声王妃也不喊,只肯叫她一声夫人,简氏心里早憋着火了。要不是怕柳氏又闹到齐王跟前去,她才不愿意要这丫头来给儿子当妾室。 所以这会子再看她讨厌的叶秋,也顺眼了一些。反正她已吃完,慢条斯理的拿帕子拭了拭嘴角,她对柳媚儿道,“你先出去一会儿,我跟叶村长,有些话要讲。” 柳媚儿正尴尬着,也愿意就着借口离开,那小半只馒头到底没舍得扔,笼在袖里,瞪叶秋一眼,打算寻个没人的地方去消灭掉了。 “坐吧。”简氏努力拿出生平最优雅的大度,心平气和的招呼着叶秋。 叶秋提了把茶壶在她对面坐下,却是反客为主,“山里没有好茶叶,王妃是要凑合着喝,还是要白水?” 简氏又觉得被怠慢了,可想想这帐篷是儿子的帐篷,茶壶也是儿子的茶壶,如果她挑剔,岂不又是挑剔儿子?如此一想,便意兴阑珊了,“算了,随便吧。” 叶秋给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然后在她对面坐下,主动挑起了话题,“王妃,恕我冒昧问一句,您真是李雍的亲生母亲?” 简氏一怔,uu看书 ww.uukashu.o 随即怒了,“这还有假?你凭什么质疑我?” 叶秋毫不生气,“可我觉得,你好象不那么爱你儿子。甚至,也不太了解他。” 简氏有些莫名的心虚,梗着脖子发起了火,“我们母子之间的事,岂容你一个外人多嘴?” 叶秋无赖道,“很快你儿子就要娶我了,他娶我之后——” “你休想!”简氏打断了她的话,“只要有我活着的一天,你就不可能嫁给我儿子!除非,他想让我死!” 叶秋笑了笑,“我以为只有乡下妇人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想到堂堂王妃,也是如此。” 简氏的火气蹭蹭升级,却到底因为这话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不要闹得跟个泼妇那样难看。 “叶村长,我看你也不象是个没读过书的人,那总该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吧?你这样一个未婚失贞的妇人,凭什么嫁给我儿子?” “凭他喜欢我,我刚好也挺喜欢他。” 叶秋说得毫无愧色,却把简氏气得倒仰,望着她半晌才道,“你,你怎么有这般厚的脸皮?” 叶秋眼中多了一抹淡淡嘲讽,“那依着王妃所言,就是要你儿子娶一个跟你一样门户高贵的千金小姐,然后成天在京城里四处显摆,却连他喜欢吃什么菜,带兵有多辛苦都说不出来,这才是有面子,对么?” 简氏一哽,忽地满腔怒火化为了如兜头泼水般的冰凉。 ※ 久违的二更君,今日会现身!老时间,大家懂的。r1152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成亲吧 爱,是什么? 可能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答案。但唯一不变的是,爱,就意味着牺牲与奉献。 所以叶秋可以告诉简氏,“我嫁给你儿子,是打算好好爱他,照顾他,和他一起同甘共苦的。您要是愿意承认,我们会很高兴,可就是不承认,也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简氏沉默了半晌,才苦涩的问,“雍儿,是故意找了你,来气我们的吧?” 要不然,以她儿子那么好的条件,怎么会找个条件这么差的女人? 一直没有动气的叶秋听了这话,却忽地有些生气了,“齐王妃,我念在你是李雍的母亲,就算你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可我念在你生育过他,又养过他那几年的恩德,一直好言相敬。你要误会我,说我什么坏话,我都忍了,可你为什么要这么误会你的儿子?难道在你心目中,你儿子就是这么的不堪,甚至要用自己的终身幸福来跟你们赌气?不怕说白些,你们这样的父母,配吗?” 简氏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就见叶秋起身,把一堆盔甲抱起,扔在她的怀里。 盔甲显然是她儿子穿过的旧物,可简氏从来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沉。叶秋又把帐篷里一枝长长的铁枪拿了来,继续扔在她身上。 “这些,就是你儿子最初进入军营里,穿戴使用的东西。夏天还好,一到秋冬,这些冰凉的盔甲铁枪,你知道穿戴使用起来,是什么滋味吗?只怕你从小长到大,连冻疮都没生过一个吧?” “还有这个。”叶秋从桌子底下,拖出了李雍的旧靴子。一拎起来,简氏闻着那异味,不觉就皱了眉。 “嫌弃吗?可你儿子就天天穿着这样的靴子训练,拼杀。看看这双底子磨得,又快坏掉了。哦,还有这双袜子,我针线不好,上个月才让人给他缝了两双,眼看又要做新的了。还有他的衣服,都肩肘膝盖都特别容易磨,那是因为训练格杀时,常常要用力的缘故。所以我打算着,回头做一批护膝护肘给他和他的士兵。可这些事,你身为她的亲娘,都关心过吗?” 简氏说不出来话来,只能听叶秋道,“我知道,你可以说,你是他的亲娘,你自然是爱他的。可当他小小年纪,被他父亲当成诱饵引开追兵时,你这个亲娘在哪里?当他在偏远荒凉的军营里受苦训练时,你这个亲娘在哪里?当他每一回在战场上与人生命相搏的时候,你这个亲娘又在哪里?是在赏花听戏,还是在吃着人参燕窝?” 最后,叶秋冷哼一声,说,“别说你们齐王府曾带给了他荣华富贵,可他也拿血汗性命拼出了你们如今的荣华富贵。他不欠你们的。那你们又凭什么用爹娘的身份,摆出一副施恩者的嘴脸来欺压他?” 简氏脸有些发白了,因为叶秋说的,戳中了她的痛处,也是事实。 她想起,那一年在逃难之时,丈夫让儿子带人先走,她是疑惑过的,可丈夫冷冷的一句,“你要不放心,就跟着他去。”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当时安慰自己,她身为妇人,自然是要跟着夫君在一起的,否则夫君跟着寡嫂在一处,岂不坏了名声? 可她骗不了自己,当时,她也是怕了。怕死,所以宁可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赶走。那时还小小的李雍,白着脸看着她的表情,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幸好,他没事。 简氏就安慰自己,都过去了,小孩子又不记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她依旧骗不了自己。因为从那时起,李雍连最后对他们的一点亲近,都没有了。 后来,儿子虽然不在身边,还是一天天长大了,出息了。 有一年,她正过寿辰,宫里念着李雍的功劳,专门给她赏了一桌御膳,她那时觉得多有面子,多有荣光?尤其看着柳氏妒忌的眼神,她是多么的痛快? 可是才下了一筷子,就收到边关告急的消息。齐王大怒,觉得儿子给他丢脸了。连她也在心中隐隐埋怨过,什么时候出事不好,偏偏这时候出事。 可是,她那时有没有想过,她的儿子可能正在生死关头拼杀? 再看看这盔甲里的棉衬里,还有洗不干净的血迹,看那森冷的铁枪头,也带着挥之不去的杀戮之气。 简氏浑身颤抖着,落下了眼泪,“我,我不知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不知道,我在府中有多艰难……我这个齐王妃当得,也是表面风光而已……雍儿父亲一味好面子,偏心嫂子,我……” “你就做了你丈夫的帮凶?”叶秋看着她泪流满面,却生不出半分怜悯之心,“我也是有儿子的人,说实话,我不太能理解,你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态,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因为要顺着你丈夫的意思,你就宁愿自己受委屈,还要自己的儿子受委屈,你究竟是有多爱你丈夫,或者说,你是有多在乎你那个齐王妃的位置,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我……”简氏想说她不是,可话没出口,她自己便觉得无力了。 是啊,她为什么会这样? 说她爱齐王? 或许年轻的时候是吧,总怕失去丈夫的宠爱。可这么多下来,再怎样深厚的爱恋也给磨得憔悴不堪了。那她为什么,还要下意识的按照丈夫的意志做事? 叶秋最后叹了口气,不是可怜她,而是觉得可悲。 这女人,分明已经在长久的受虐中养成习惯,不被*她就不会活了! “我想,李雍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如果你想挽回点什么,就请不要再做让他伤心的事了。我说这个话,不是要你接受我。只请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觉得我配不上你的儿子,也请给他找一个能真心爱他,愿意照顾他的好姑娘,而不是给他弄几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妾来跟我斗气。这样做有意义吗?你儿子是个好男人,他不好美色,请你千万别侮辱了他。” 看叶秋转身想走,简氏忽地把她叫住,有些难以启齿的道,“可是,可是皇上已经给他赐婚了……” 叶秋失笑,“你觉得,你儿子是那么容易受人摆布的人么?皇上的圣旨,又有没有赐下来呢?哦,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了,你大可放心,就算你儿子拒绝了这门婚事,皇上也不会砍了你们的头。就算他敢,李雍也不会看着你们死的。” 简氏无话可说了。 其实这门婚事,她一早就知道李雍不会接受。她不敢反抗,一方面是不敢违拗齐王的意志,另一方面也是担心皇家报复。 如今有了叶秋这个保证,她虽然有种被戳破心事的难堪,但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的。 只要儿子会保着他们的性命和荣华富贵,说实在的,他要娶哪个女人,对他们又有什么影响呢? 叶秋虽然差劲,无非是名声不好听。可看李雍那意思,根本没打算把这女人带回京城去,讨个诰命夫人的封号,若是如此的话,她又为何要做这个坏人止? 再次抚摸着儿子穿过的盔甲,感受一下狭小帐篷里冰冷的皮垫子,简氏只觉得多呆一刻都无比难熬,她的儿子究竟是怎样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那么多年? 看她陷入沉思,叶秋悄悄走了。 她不指望她能对自己改观,但起码,让她能了解一下她儿子的真实处境,以后能对他多些体谅,她也觉得,自己算是尽到心了。 “谢谢。” 叶秋出来没走两步,男人便从背后跟过来。他的肩上扛着地瓜,这小子散步回来,便觉得困了,趴在叔叔肩头打两个哈欠就果断会周公去了。 听他道谢,叶秋便知他是听到方才自己和简氏的对话了,调皮的眨眨眼,“你不怪我那样气你母亲?” “你又没说错。”男人腾出一只胳膊,叶秋自然挽上。反正天都黑了,也见过家长了,还有啥不好意思? “其实,我也是怨他们的。”男人艰涩的开了口。 叶秋心头一暖,知他愿把心底最阴暗的一面向自己展开,这是对她的极大信任。于是理解的拍拍他的胳膊,一面走一面说,“没事,我懂。” 可李雍似乎不吐不快,“最早,我恨的是我爹,明明我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可他为什么对侄子比对我好那么多?后来,我就开始怪我娘。她明知道我爹做的很过分,可为什么总站在他那一边?再到后来,我谁也不恨了,谁也不想理。只是有时想想,我爹娘倒真是天生一对。永远为着不会回顾他们的人付出,倒也算是志同道合。” 叶秋听着开头,还颇为他心疼,可到末了,却是噗哧一声,忍不住笑了。 不过笑过之后,她还得劝道,“没人能选择父母。虽然你有这样一对爹娘,u看书 ww.uukansu感觉很憋屈,可你也得到了许多人得不到的东西。虽然这个得到,也是你自己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可你也不能不承认,你能投胎到齐王府,起点就比旁人高了许多。” 黯淡的星光下,男人等了等,终于忍无可忍的瞟了她一眼,“然后?” 叶秋忽地一个激灵,他这是在变相求安慰? 于是赶紧想想,继续劝道,“所以你就不要心存怨恨了,多往好处想,人才活得开心。他们虽然没有给你一个幸福的家,你自己可以创造一个啊。往后有儿有女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男人眸光动了动,扫一眼肩头的地瓜,再不着痕迹的在她小腹上掠过。虽然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但叶秋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好了不少。 于是,也就追问了句,“现在,心情好些没?” 男人再看她一眼,“替我擦背?” 叶秋愣了愣,等到反应过来,再看这男人依旧瘫着的脸,恨得揪了他胳膊一记,“做梦!又没成亲……” “那成亲吧。”男人忽地眸光亮了亮,“不等你哥了,反正有长辈在。” 言语已经不能表达叶秋此刻的心情了。可诡异的是,她居然觉得颇为心动。那……要不要成亲? ※ 作者:五一快到了,劳动者的节日,作者君也决定奋起,好好干活。只不知,能坚持几天。请大家有空多来踩踩,赐予我力量吧! 地瓜:也许,你更需要小皮鞭。 作者:好好一个孩子,都学坏了,555~~~r1152 第二百二十四章 娘要嫁人 地瓜睡一觉起来,就得到他娘要跟叔叔成亲的消息了。 叶秋原以为儿子会很震惊,没想到他只是张着小嘴哦了一声,说,“天要嫁人,娘要下雨,留不住的。” 小东西,不会说就不要乱说!明明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好不好?这么个小不点,成天装什么老气横秋?再装就跟他白毛舅舅一个样儿了。 不过叶秋也没心思指正儿子,反而在他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那咱们今天一起下山,买些东西可好?随你挑一样。” 地瓜原本是没什么兴趣的,不过听到最后一句倒是有了些精神,“那你不要乱花钱,小贤哥哥说,乱花钱的女人嫁不出去的。” 正准备乱花一笔的叶村长,眼角抽搐着,越发坚定了以后要生个女儿的心。 要下山的不止叶秋一个。 睡了一夜帐篷的简氏也打算走了,她没好意思说自己昨晚基本一夜没睡着,还给弄得腰酸背痛,只找了个借口说既然是儿子想办喜事,她这个做娘的自然也要表示一下。 这个时候,她甚至有些庆幸李雍提出这件事,否则她还真不知道用什么借口离开的好。 反正李雍也没明说一定要给叶秋上族谱宗嗣什么的,她就乐得糊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了。 至于李雍心里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恐怕除了他自己,还真没人知道。 倒是柳媚儿想对此发表一下不同的见解,可简氏很不客气的说,“你若有本事,让我儿子也答应娶你,我是没有意见的。你若没本事,就算回去见了你姑母,又有什么法子?” 笑话!她搞不定儿子,搞不定叶秋,难道还搞不定这么个小角色?那才是白当这么多年的齐王妃了。 柳媚儿一张面皮涨得通红,知道她不肯帮她,却也无法,只得灰溜溜的跟着简氏一起下山了。 临行前,见到李雍正在指挥士兵热火朝天的盖房子,主要是他的新房。不由得暗暗咬牙,这样一个玉树临风,翩翩风度的佳公子怎么就这么不开窍,看上叶秋那种货色呢? 带着一肚子憋屈下山的,不止柳媚儿一个。 丁香也很郁闷。 她娘家今天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刚好跟花裙子一块儿坐车下山。裙子是个不显摆不炫耀的人,但潘迎春那小丫头却不懂事。 或许,这丫头其实是懂事的,记恨着丁香从前勾引她爹,差点坏了她爹和裙子的婚事,故意一路气着丁香。 管花裙子娘前娘后叫得亲热不提,还不停的说下山了让她爹给裙子做什么好吃的,让裙子把身子养好,赶紧给她生个小弟弟。 丁香越听越有火,尤其看那小丫头拿着锭银子显摆来显摆去,更加眼热。 在她看来,裙子之所以能做留园的厨房管事,多半还是潘文的功劳。 可要当初不是叶秋坏了她的好事,让她勾搭到了人,这会子那厨房管事的差使岂不就是自己的?还有迎春这死丫头,这会子一定被她治得死死的,哪里还容得她跳出来给自己添堵? 可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叶秋早已经发话了,不管仙人村是外嫁的姑娘,还是媳妇,除非入赘,否则是不能迁回本村的。 好比裙子,就算她的情况特殊,可叶秋也没例外。 但是,对于这样的人,村里也不会完全不照顾。象是留园和杂货铺,或以后村里在山下的生意,就会优先安置这些有一定技术特长的亲戚们。 而对于本村的村民,就算不会做生意,但只要能好好在村里种地搞养殖,也一样能拿高额的分红。 这样的决定,连颜老大人听说,都觉得是明智且目光长远的。 一个地方要发展,商业固然重要,但农业才是基础。如果大家都一门心思做生意,没人种地喂猪,那所有人吃什么喝什么? 再有,仙人村目前看来是人少地多,可要是不加节制的发展,过几年会是怎样的情况?倒不如一开始就严格控制,内外有度,方是一个地方长期兴旺之道。 可颜修之能够明白的道理,丁香却是不明白,或者说根本不愿意明白的。 因为这样的政策,直接损害了她的利益。 顶着朱德贵遗孀的头衔,她能享受到的好处只有在仙人村里,一旦外嫁就没有了。但要是不外嫁,仙人村除了招赘,不允许男方来落户的事情早已经传遍十里八乡。就算是仙人村有钱,可如今又有几个正经爷们拉得下脸面,去倒插门呢? 丁香想嫁个好些的汉子,还是得外嫁的。 要不就只能象董二嫂那样,狠了心发誓再不嫁人,就好好的把一双儿女拉扯大,连董老太都拿她没办法。只能眼看着她请来村长和董大伯,替他们家作主,跟小叔分了家,如今在叶秋手底下领了照管军营那一块的差使,成天忙得走路带风。 丁香觉得,象董二嫂那样守活寡也实在是太亏了些,她是不愿意的。可要她离开仙人村,又有些舍不得。只能看看今天要相亲的这户人家条件如何,再做决定了。 不多时,到了八角镇,看着叶秋也不避讳的去采买新婚的物件,丁香心里更添一层气。 她自己都要成亲了,怎么不嫁出去? 不过这话她也就只敢在心里抱怨一下而已,真要说出来,恐怕都不用叶秋出手,自己就要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他们如今一门心思听叶秋的,哪里还舍得她走? 心里怀着不忿,丁香面上还得堆着笑,在留园换了发往自己娘家的马车。一样交了钱,才得成行。 旁边有个婶子便问,“你们自家村里的车,也没个优惠?” 丁香没好气的抱怨道,“谁说不是呢?死板得很,一点都不通融。” 村里赶车的不乐意了,“德贵嫂子,这还在外头呢,你给自家拆的什么台?我们这规矩定下来,不是全村人通过的么?再说咱们赶车赚的钱又不是没你的份儿,要不你乐意谁家七大姑八大姨的成天来坐免费车?这话我听一回便罢,二回我可要去找村长说道说道了,到时你可别怨我多嘴。” 丁香给堵得不敢吭声了,可心里未免又添了一层气。 幸好等她到了娘家,遇到的相亲对象倒还靠谱。 要说那户人家条件真很不错,家里有房有地,负担也不重,男人朴实敦厚,还懂兽医,只因前妻体弱病故,才要续弦。 丁香相看过本人后,也觉得没什么可挑剔的了。尤其那汉子会兽医,如今在村里还算是独一份,只怕还能在村里谋个好差使。 正当事情要订下来时,谁知家中忽地又来了一人。 丁香仔细一看,却是刚刚在车上跟她搭过话的那个婶子。原来这婶子便是她要相亲对象的嫂子,因不放心小叔来相亲,让媒婆带着来相看过后,听说事情要成,她也专门赶过来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就生出枝节了。 那婶子悄悄把小叔拉到旁边说了今日在车上之事,那汉子即刻摇头道,“这样吃里爬外,又不懂事的女人,估计娶回家也是个惹祸精。” 丁香还想着解释几句,这汉子却素来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就是不知情时说的话才能当真,若是刻意来说,倒显得做假了。也罢,今儿上门的礼物就当我白送的,这门亲事休要再提。” 这下可把丁香气得不轻,等把人送走,丁老太和哥哥嫂子也埋怨起她不懂事。 “……在外头说话也不知检点。这下可好,好好的一只快煮熟的鸭子都能飞走,二回再想找这么好的,可不容易。” 丁香赌气道,“那我偏要找个更好的。” 说着话,她就想拿了礼物回去,总不能白跑一趟。可好东西早被嫂子收了起来,丁香上前争执,丁老太却是说她,“你哥嫂帮你准备这回见面,使了多少心力?光请那媒婆吃点心都不知几遭了。uu看书 .uuansu.om 他们不找你要钱就不错了,就这么点东西你还要计较,二回还想不想家里人出力?” “好好好,合着都是我的错,我再不来了行不行?”丁香撂下重话,连饭也不吃就往回走。可走不上一时,自己又后悔了。 村中小路难行,马车送来容易,可要走出去却是远了。况且日近正中,又饥又渴,日头又晒,很快便走出一身大汗,更加烦燥生气。心中无人可怪,便恨起了叶秋。 见无人左右,便在路边蹲下,拣个小树枝歪歪扭扭写下叶秋二字,然后脱了只鞋子就在那里抽打。 “我打你个小人头,打到你脸上生毒瘤,打你个小人脚,打到你烂脚不能走……” 一时骂得痛快,浑然不知有辆马车经过。 风吹起车帘,车中人无意间瞥见那叶秋二字,急忙吩咐一句,“停车!” 丁香猛地惊觉,赶紧拿鞋子把地上的字迹抹去。再回头间,就见马车上下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年轻女子。 “你跟叶秋有仇?” 丁香吃了一惊,“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轻笑,“如果你跟她有仇,我就是能帮助你出气的人。” ※ 某马:我们营长就是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小可怜,555,这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成亲了? 某猪:别抱怨了,这女人还不是你们那小可怜招惹回来的? 某马:好吧,派哥上场吧,把这女人干掉。 某猪:这事可以带上小弟窝。r1152 第二百二十五章 告密 因朱长富看过老黄历,觉得三天后就是好日子。于是叶秋很满意的把婚事,就定在了那一天。 时间虽然有些赶,但实际上要准备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备齐了。尤其朱青青把给女儿准备的新嫁衣拿了出来,就解决了叶秋最大的难题。 现在最着急的其实是盖新房,不过这事交给李雍,叶秋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在婚礼前还搞不定。 今天叶秋下山,主要是添置些小东西。其中重中之重,是想打一对结婚戒指。 虽然这时代不流行这个,但身体里装着另一个灵魂的叶秋,还是挺看中这个的。戴一对世上独一无二,刻着他俩名字的戒指,想想都让人开心。 反正叶大村长如今不差钱,手上的黄金珠宝不知多少,再加从儿子手里打劫来的,想挑来做戒指,那是绰绰有余。 镇上新开了一家银楼,便是鲁家在这儿置办下的新生意。 鲁小凤颇有掌柜气势的接待了叶秋,从她的珠宝匣子里挑挑拣拣,选中了一块比较罕见的紫罗兰宝石。 “虽说结婚用的东西,以红色最为喜庆。但我看秋姨你和营长平常都不大喜欢艳色,倒是用这个颜色更加雅致大方。” 叶秋也想过用这种颜色,李雍肯定喜欢,“可这种颜色和黄金相配,没有红的和绿的出彩。若是用银,时间一长就会发黑。”而这时代,还没白金呢。 鲁小凤想想,从首饰柜里寻出一只雁穿牡丹的纯金胸针,“你看,这个样子也是用黄金镶嵌宝石的,虽跟你这不大象,但若是借鉴一下,在宝石四周打一只大雁,包裹着宝石,这样可好?” 很好!叶秋对这样子非常满意,而且大雁是忠贞之鸟,用来作夫妻的信物,最好不过了。 当下叫了店里的老师傅来绘了图,叶秋又提了些建议,把样子定了下来。当然,她也没有忘记说明,在男款戒指背面要刻上秋字,女款要刻上雍字。 鲁小凤抿嘴笑了,“秋姨这点子倒好,回头我能不能让店里打一批戒指,也照样给人刻上名字的?” 叶秋大方道,“做吧做吧。等赚了钱,请我吃顿好的就行了。” 鲁小凤正想说,那可太便宜她了。 小地瓜在旁边抱着小胳膊,重重哼了一声,“成天就知道吃,当心吃成个大胖子。” 一见儿子这样,叶秋就知道小家伙有点妒忌了。可这么个小不点,能戴什么戒指?只怕戴不了三天,就要弄丢了。 倒是店里的老师傅突然想到,“这么大块宝石切割下来,肯定有些零星散碎的,扔了怪可惜的,不如再给哥儿打个长生锁?也打成小雁儿的样子,这些宝石就嵌在眼睛羽毛上,小孩儿戴的用银子就行。唔,估计可以做好几个呢。” 叶秋听得心中一动,“那能不能每块锁中间留个空,日后刻上名字?” 当然可以。鲁小凤噗哧一笑,明白叶秋的意思了,“那可真得多打几个。先打一个,就刻个答字,对吧?” 叶秋老脸微热,嗔她一眼,“小妮子别成日说嘴,要不这么好的主意我可不白送你了。” “我知道错了。”鲁小凤当真福了一福,笑嘻嘻赔了个礼,“地瓜,走,跟姐姐上街玩去。秋姨,你自个儿去忙吧,回头我知道时辰,送地瓜到留园。” 如今仙人村的车队也正规起来,每天都按时辰行车。留园那儿还专门辟了个对外开放的院子,方便乡亲们来乘车。叶秋就算是村长,也不搞特殊化。忙完了私活,就去忙她的正事了。 春暖花开,蜂飞蝶绕。 蝴蝶就算了,但蜜蜂可是好东西,因叶秋答应了会包销蜂蜜,今年北田村等一些会养蜂的庄户人家可忙坏了。 从最早的枇杷花开,就开始追着十里八乡的花树四处放蜂。本地的枇杷不是很好吃,但花蜜倒还不错。止咳定喘,兰阎罗都看上了。 徐三思成日跟着这些乡亲们跑,人都晒黑了一圈,也长高了不少。再不复从前那还有些婴儿肥的模样,已经完全是个健壮又能干的小伙子了。 陶家垮了,他们老徐家又可以重新做起枣酒的生意了。 叶秋刚盘下八角镇的铺子,他家就一口气回来买了好几间。如今出人出车帮着这些村民放蜂,也算是前期投资的一项。回头等收枣子的时候,这些村民也会优先供应他们家。 吃过一回亏,徐家再做起生意来,也不象从前那般公事公办了。主动低下头,跟这些村民们打成一片。钱虽然重要,可有些感情也是很重要的。 这是徐陈氏从叶秋身上学到的重要一课,当然也毫无保留的交给了她儿子。 眼看叶秋一进村,田间地头的乡亲们纷纷过来打招呼了。 “叶村长,吃饭没有?这有我家做的煎饼,要不要尝一口。” “这么大的日头,快来树下喝口水。有新鲜摘下来桑葚,酸酸甜甜可开胃呢。” …… 叶秋一面笑着,一面大大方方的跟大伙儿宣布了她的婚讯。 “到时有空就来山上吃杯喜酒,先说好,不许送礼啊。要是有心,来几个人凑凑热闹就行了。” 虽然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可徐三思在一旁听着,心里还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再看着叶秋在阳光下那甜美又幸福的笑靥,他也不知怎地,忽地就拎起车上刚收的那小罐子枇杷蜜,走到她面前,突兀的说了声,“祝你……你们百合好合。” 人群怔了怔,正当徐三思尴尬之际,人群随之大笑,“这话说得好!尤其这蜜送得好,成亲嘛,自然是要喝这个,甜甜嘴的。叶村长,你到时可得多备些酒菜,我们可都是大肚汉。” 叶秋笑着收下蜂蜜,“没问题,绝对管饱!” 徐三思退出人群,远远看着她说笑着的脸,忽地心头似放下了什么。虽然有些惆怅,但更多的,是温暖的祝福。 离开之前,叶秋笑着回身看了徐三思一眼,然后,道别。 有些少年心事,她不是不知道,可有些知道,最好是假装不知道。 日后他会有自己温柔的妻,调皮的孩子,到那时,再想起她,也不过是青春年少时,一个美丽朦胧的影子,如此而已。 叶秋回到留园的时候,还有些早,鲁小凤带地瓜去玩还没逛回来,倒是丁香已经回来了,颇有些坐卧不安的样子。 这是相亲不顺利?叶秋虽然知道,但不想去问。 可丁香却主动找到了她,“村长,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秋瞟她一眼,“那你最好想清楚,要是什么无凭无据的事,还是不要讲的好。” 说着话,叶秋把蜂蜜罐子放下,拿帕子擦了擦手。乡间新鲜蜂蜜,自然密封不好,沾得她两手都是。 丁香再看她一眼,有些不高兴了,“我也是一片好心。这事闹不好,还关系到咱村的名声呢。” 叶秋皱眉,不想再跟她掰扯了,“到底什么事,你想说就痛快说。” 丁香左右看看,附在叶秋耳边道,“咱们村的连升,勾搭上人家有夫之妇了!” 什么?叶秋顿时沉了脸,“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丁香急道,“我真没胡说!不信你现在去拿他们,保管一拿一个准。” 看她如此笃定,叶秋有些将信将疑了,“这事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丁香压低了声音道,“我今儿不是回娘家么?在路上就听到人家说起连升这事,我原先还不信,可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连姓名村子都说得清清楚楚,还说看到咱村的连升,如今就住在人家家里,由不得人不信。” 叶秋这么一听,还当真有几分疑惑。不是她信不过连升,而是连升最近确实因为婚事,在跟连大娘闹别扭。 听说,是连大娘看中了一家闺女,uu看书 .uukanshu可连升不同意。而他自己的主意,家里也不同意。为了这事,连升已经好些天没有回村了。 连大娘是个好面子的人,这事只略略的跟叶秋提了一回,叶秋想人家能处理好,也就没有细问。 可如今看来,万一连升一时冲动,真的做下什么难看之事,那岂不是更加闹得家无宁日?这丁香虽不靠谱,不过这种事,她没必要撒谎吧? “那你把那家地址告诉我,我带人过去瞧瞧。” 可丁香却道,“村长你是要带村里的人去吗?万一撞破,你叫连升,他娘还有他爷爷可怎么做人?万一回头知道是我报的信儿,那还不把我撕了?” 叶秋道,“你放心,这事我自有主张,必连累不到你。” 丁香这才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个地址,叶秋想了想,丁香方才的话确实有道理,于是没叫仙人村的人,却是叫了几个原先在陶家为奴,后来把身契卖给她的人。 这几个都是陶管家曾经向叶秋举荐过,老实本份之人,叶秋也答应过他们,只要好好做,以后挣足了银两,就允许他们按卖身契上的银两自赎。这些人感激叶秋恩德,自然是信得过的。 这会子叶秋怕暴露形踪,让他们去外头雇了辆驴车,带着这一个中年婆子,两个壮仆去看个究竟了。 瞧着她离开的身影,丁香勾出一抹冷笑。 这是叶秋你自己得罪了人,可怨不得她! ※ 又二更了,给自己点个赞。然后,就进入给某公主发盒饭的节奏了~~r1152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意 八角镇,下河子村。 黄昏的晚霞里,家家户户的灶头都泛起了淡青色的袅袅炊烟,随着清风扶摇直上,也算是乡间难得的一处美景。 可是忽地,村口孤零零的一座小饭馆,却是青烟四漫。显是烟囱给堵上了,滚滚青烟只好顺着窗户和门缝透出来,煞是吓人。 “开门,快开门!咳咳,咳咳!” 屋子里,有个年轻女人在呼救,可大门却被人从外头拿藤条缠上了。而几个顽皮的孩子还躲在不远处的树后,哈哈的笑。 “你们在干什么?”忽地,一个年轻男子赶着马车来了,见状大吼一声,从车上跳下来。 那几个孩子一见,顿时一窝蜂的四散跑开。年轻人见状恨恨的跺了跺脚,快步过来,三两下解开了门上的藤条。 刚把门一拉开,就有个年轻的小媳妇剧烈咳嗽着扑到他的怀里。她的脸都被烟熏黑了,也看不清眉目。 年轻人赶紧把她扶到院子里,拿起墙上的葫芦打了瓢清水,递给她洗脸,“这些孩子也太不象话了!怎么能这样欺负人?我找他们家长说理去!” 小媳妇还咳得说不出话来,却是紧紧拽着男人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男人气道,“你总是这样,可他们会不会领你的情?我们村长都说,做人不能太好心,否认让人欺到头上来,那就是无能!” 可这小媳妇半晌喘过气来,却是笑了,“知道你们村长最厉害,可谁叫我不是村长呢?行啦,别给我添事了。再给我打瓢水来,再把门窗也打开透透气。一会儿做了饭,你吃了还要赶回去呢。” 年轻人望着她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去打水,开门开窗了。 只这边还没收拾清楚,就有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赶了来,驾车之人还一路大喊着。“连升。连升!” 院子里的小媳妇看找人找得这么急,不由吃了一惊,这是出什么事了? 而刚进屋的年轻人。连升立即跑出来,“怎么了?” 车帘掀起,连大娘冷冷的看了儿子一眼。连升一惊,愣在那里闭上了嘴巴。 小媳妇虽不知情。但看他这样子,心里隐约猜到点什么。赶紧解释了句,“他也是刚来的。” 连大娘再看她一眼,目光中明显带着敌意了。 虽然这小媳妇洗了脸之后,模样确实很俊俏。可这不会让连大娘有半分好感,反而更加憎恶了些。 连升本能的上前两步,挡住了他娘的视线。可这样的回护。却让连大娘怒气更盛,话也没那么客气了。“我可不是来找你们的,只问村长在不在?来过没有?” 什么?村长? 连升一愣,还是赶车的村中兄弟做了解释,“德贵媳妇说,村长是听到你的事情,过来寻人的。可一直没回去,连大娘不放心,这才叫我带了她来。” 连升哪知道啊?才一回头,那小媳妇当即摇头道,“没有。今天一天也没什么人来,更加没人找过我。” 看她那情真意切的样子,确实不象撒谎。 连大娘再看她一眼,摔下车帘道,“那咱们赶紧回去,再去别处找找。” 小媳妇赶紧推了仍在愣神的连升一把,“那你也赶紧去呀!要是你们村长来了,我会告诉她,你们在找她。” 连升点头应着,赶紧也驾上车走了。 连大娘在车里听着,总算是气顺了些。可随即又焦躁起来,要是村长真的因为找她儿子出点什么事,她跟全村人可怎么交待? 这个女人…… 好吧,连大娘承认,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应该不是个坏女人。她的目光清正,面相也是温婉善良的那一种。 如果这个女人是好人家的女儿,哪怕再穷,负担再重,她也不在意给儿子提这门亲。可这个女人,却是别人的妻子。 就算她一嫁过来,还没圆房丈夫就死了,可她在名分上,就是别人的妻子。自己儿子好好一个没成亲的大小伙子,干嘛非要娶一个嫁过人的妇人? 尤其连大娘私下打听过,这女人的公婆很是不堪。儿子死了,也不肯放媳妇家去再嫁,看她有几分姿色,就逼她出来招徕生意,弄得这媳妇的名声十分不好。眼下一家大小都是靠这媳妇养着,真要是结了亲,这样的亲家谁受得了? 连大娘觉得,任何一个对孩子负责的家长都是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的。这要同意了,岂不是让自家孩子往火坑里跳? 只是这些事,还可以回头再议,眼下的关键是,他们的村长到底上哪儿去了? 八角镇,留园。 随着一个个都找不到叶秋的消息传回来,气氛渐渐开始凝重。 大人们都忙着,鲁小凤插不上手,就专心带好地瓜。她是当惯姐姐的人,对照顾弟弟是轻车熟路了。甚至在这样忙乱之中,都没忘记叫裙子找了潘文,给地瓜做了一份饭菜,喂他吃饱。 地瓜知道娘走丢了,不过很乖的没哭也没闹。跟鲁小凤吃饭的时候还会说,“姐姐别担心啊,过一会儿娘就回来了。” 可一直等到天黑下来,连大娘带着连升回来,也表示没有见过叶秋,大家是真的有些慌了。 连大娘想想,做了个决断,望着连升几个道,“你们几个带人到镇子附近找找,我们先回村子去,跟李营长说一声。” 出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告诉李雍。退一万步说,若是真的人丢了,只怕他们当兵的会更有办法。 地瓜此时,才弱弱的问一声,“那我能留在这儿等吗?” 还是不要了。留园虽然如今也是仙人村的根据地,但大人们一忙起来,谁有空照看他?不如送回村里妥当。 不用大人们多说,鲁小凤就懂事的牵着地瓜道,“地瓜乖,你先回去,说不定秋姨已经回去了呢?万一看不到你,她会担心的。你想让她担心吗?” 地瓜想想,点着小脑袋道,“那我听你的,我回去等。” 连大娘松了口气,接手把他牵过来,“那我们就先回村了,要是有什么事,不管多晚,记得回村来报个信,省得大伙儿担心。” 众人应下,分头去忙了。 等连大娘把消息带回仙人村,朱长富顿时紧张起来,“会不会是陶家的人不死心,又来作怪?” 众人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兔子急了还咬人,陶家被整得这么惨,能不想着报复一二? 可李雍淡淡说,“没事。”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伸手把地瓜接过,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一会儿就把你娘带回来。”然后把他交到朱长富手里,“麻烦你们照看了。” “这说的什么话?”朱长富接过地瓜,“可你也忙一天了,饭还没吃呢,吃完再走吧。” 不吃了。李雍起身就往外走,还是朱方氏反应快,赶紧拿了几张饼用帕子一包,“拿着路上吃,我再给你灌壶水。” 这也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多带些吃的喝的,总是不错的。 可是看他要走,朱长富突然想起一事,赶紧问地瓜,“你知不知道你娘在哪儿?” 这孩子总有一种神奇的直觉,象上回叶秋掉水里,就是小地瓜坚持要往河下找,才把叶秋找到的。那这回呢? 可是地瓜茫然的摇了摇头,他说不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应不到他娘了。所以在留园的时候,他才会那么老实的呆在那里。 看小家伙一脸的自责,李雍又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小脸蛋,“没关系,你娘不会有事。在家要乖。” 地瓜点了点头,突然看着他说了声,“你也要小心。” 男人的表情有些奇特,突然什么也不说的把小家伙用力抱了一下,然后跟叶秋平时那样,吻了吻他的额头,uu看书.uukanshu.co然后转身上马,抖开缰绳,带着人飞奔着离开了这里。 今天是他大意了。 因想着盖房要人手,便没有让侍卫跟着叶秋下山,万一她要出什么事…… 不!男人告诉自己,绝对不会有这个万一。 此时,距离八角镇不远,一处人迹罕至的水渠边,站着一位蒙着面纱的年轻女子。 看她身段窈窕,姿态优雅,就算刻意换了朴素的衣着,却仍是难掩那份骨子里的高贵。只是当下,她看着马车里被绑缚成一团的叶秋,却是露出一抹美丽却又残酷的笑意。 “叶村长,又见面了。不过我看你这个村长当得也不怎么样,随便给点钱,村里人就会出卖你,可见你人缘真是,差到了极点。” nnd,原来是这么回事。叶秋知道,自己上丁香的当了,不过更加让她生气了,还是眼前这个女人—— 冯辰香! 居高临下的再扫过愤怒的叶秋一眼,冯辰香吩咐下人,“去,把她的嘴解开。这种荒凉的地方,任她喊破了喉咙也没用。哦不,或许有用。” 她一脸讥笑的看过来,“听说这个水渠还是你爹修的,或许你爹在天有灵,会突然出现来搭救你呢?” 被解开嘴的叶秋呸呸吐了几口唾沫,望着她嗤笑,“我爹会不会来搭救我,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李雍一定会来搭救我的,到时公主看着我们恩恩**,只怕是会不太好受吧?” ※ 今天超人继续出没,有二更哦。求三更的筒子自己去面壁,太不人道了,作者君会哭的~~~(未完待续)r640 第二百二十七章 劫持 冯辰香被叶秋的话戳中心中痛处,脸色也冷了下来,“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贱。莫非,你以为本宫真是纸糊的不成?来人,掌嘴!” 她这一声令下,顿时有婆子过来扬起了巴掌,啪啪啪啪,正正反反,连打了叶秋四下。 见她两边脸颊顿时给打得红肿起来,嘴角也渗出血丝,显见没有留力。冯辰香讥笑道,“光会逞口舌之利又能怎样?这掌嘴的滋味好受吗?” 叶秋只觉两边脸颊火烧火燎的疼,可她忍着没哭,反轻笑着说,“往后,总有你自己尝到的时候。” 冯辰香冷哼一声,“敢责打本宫的人,只怕这世上还没出生吧?所以本宫尝不尝得到这种滋味,就不劳你操心了。如今你倒是可以想想,要怎样的死法会比较好。” 叶秋嘁了一声,却意外抽疼两边脸颊,只能吸着气,不说话了。 可冯辰香却是一定要逼问,“不答本宫的问话,是为不敬,继续掌嘴!” “嗳嗳!”好汉不吃眼前亏,趁那婆子还没动手,叶秋赶紧道,“你明明不想杀我,何苦做出这个喊打喊杀的样子来吓唬人?” 冯辰香美眸一沉,自腰间抽出软剑放在她的颈边,“你说本宫不敢杀你?” 叶秋看着她的眼睛,无所畏惧,“你若杀了我,我这辈子都会是李雍心里的朱砂痣。他会恨你,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你。” 这女人若想杀她,根本就没必要把她绑来。当场杀了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 “朱砂痣?这个比喻倒是新鲜。”冯辰香果然笑着收了剑,可望向叶秋的目光更加冰冷了三分,“不过你也算是聪明,本宫确实不会杀你。不过本宫打算把你送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过上三个月再通知李雍,你说到了那时,你还会成为他心里的朱砂痣吗?” “没劲。”叶秋不屑的嘲讽道,“还以为堂堂公主能想出什么厉害招数,没想到还是这样不入流。你可以把我送去,可如何挡得住我自己寻死?若我是给你活活逼死的,你想李雍又会怎么想呢?” 冯辰香道,“你不用在这儿激我。你要是敢寻死,信不信我把你儿子,还有仙人村的老老小小也抓来?” 看着叶秋变了脸色,她越发得意,“怕了吧?既然如此,你就乖乖的听话,到窑子里好好伺候男人。兴许看在你听话的份上,我会给你找个象样些的青楼。” 叶秋看着她,摇了摇头,“就算你毁了我,李雍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心思恶毒的女人。” 冯辰香呵呵笑了,“那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只要毁了你,接下来我有的是时间让李雍慢慢爱上我。你要知道,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任你再怎么好,可一旦我做了他的妻子,又有了他的孩子,他还能惦记你几时?到时你在最下等最肮脏的窑子里,看着我们夫妻恩爱,美满幸福,也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犯过的错。” “你这女人究竟是疯了还是傻了?”叶秋很奇怪的看着她,“你之前那样勾搭李雍,他都没看上你。你凭什么以为把我弄走了,你就能勾搭上他?我承认男人会喜新厌旧,可男人好象更讨厌倒贴上来的女人吧?尤其是死皮赖脸,缠着他不放的,你觉得男人会喜欢?” “你闭嘴!”冯辰香恼羞成怒了。 可叶秋还要“很好心”的说下去,“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样好的条件,为什么非要那么下贱的紧扒着这个男人不放呢?” 冯辰香脸色铁青,仪态全失,“堵住她的嘴!我不想再听到一个字!” 叶秋很快如她所愿闭嘴了,可冯辰香被勾起的怒火,又岂能这么容易消掉? 看着因天黑,丫鬟们点起的油灯,她目光动了动,忽地把紫柳一指,“去,往她脸上滴几滴油。” 紫柳吓了一跳,声音都变调了,“公主,这……这样不好吧?这要是,要是滴上去,脸就毁了啊。” “所以,你要做得自然一点,尽量弄成象她自己摔上去的就好了。”吩咐完了,看紫柳还迟疑着不动手,冯辰香冷下脸道,“怎么,你怕了?怕以后李雍找来,会找你麻烦?” 紫柳确实是怕了,跪下来劝道,“奴婢不敢做这个事,不是怕自己受到牵连。奴婢的命都是公主的,又哪里怕什么麻烦?只是请公主想一想,说句粗俗些的话,打狗还要看主人。如果毁了她的脸,那就是永远的烙印了,只要李营长一看到这个疤,就会想起奴婢做的事。到那时,你们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那就不要再挽回了!”冯辰香暴怒着道,“你没听这丫头说吗?就算我再努力,李雍还是不会喜欢我,那我为什么要对他的女人客气?” 紫柳豁出去了,用力磕了个头,同样提高嗓门道,“可是公主,李营长不仅是李营长,他还是西秦手握重兵的将军!真的把他得罪狠了,对您,对南楚真的好吗?” 可是这句话,却把冯辰香从快要失去理智的边缘赶下了悬崖,“难道我南楚怕了他吗?” 她猛地转过身来,直直望着叶秋,“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朝中针对我的事,有大半是李雍在推波助澜吧?他想快点把我赶回南楚去,好和你双宿双栖!你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他迷成这样?甚至不惜与我为敌?连堂堂一个公主都不肯要,可我到底有什么不好?难道我不比你美貌,不比你出身高贵,知书识礼吗?你甚至还跟别的男人生过野种!” 叶秋看着她陷入疯狂,两眼血红的样子,真是吓着了。 这女人分明已经走火入魔了!只怕她这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才在想着要怎么才能逃脱,就见冯辰香抢过油灯,径直往她面前走来,“你觉得李雍喜欢你是不是?好,那我就毁了你的脸,看看他的这份真心到底有多少!” “公主,不可!”紫柳看着不好,拼死上前去拦。 冯辰香可以失去理智,但她不能。 就算不是为了什么家国大义,只是出于一个普通人的良心,紫柳也觉得自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子被这样毁容。 从前,当青荷青翠被送走时,她什么都没做,已经十分后悔了。如果现在,还不做点什么,她觉得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可惜冯辰香是习武之人,紫柳根本拦不住,那油灯只歪了一歪,灯油泼了一半出来,洒在了紫柳的胳膊,很快又透过衣服,烫得她本能的缩回了手,摔倒在地。 感觉到油灯的热气已经直逼面门,叶秋两眼一闭,准备接受那可怕的厄运。可就在这时,一支箭斜刺里飞出来,准确的击中冯辰香手中的油灯,并打落在地。 “什么人?” 听到冯辰香凌厉的呼喝声,叶秋却是心头一喜,莫非,是李雍来了? 可是,当她睁开眼时,却发现事情不太对劲了。 有一队骑着马的黑衣人,已经把她和冯辰香团团围住了。那为首之人还在说,“除了怀淑公主和车上的这个女人,其他人,格杀勿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公然行刺本宫,知不知道是什么罪名?”被叫破身份的冯辰香也有些慌了。 可来人却没有被她给吓到,箭如雨飞,手起刀落,很快就把冯辰香身边的侍卫,还有宫女们全都杀了。 看局面完全被人控制,冯辰香也放弃了无谓的反抗,很快就跟叶秋一样,被绑成粽子样,堵住嘴巴,塞进了车里。 然后那领头之人,打马走到唯一留下的活口,瑟瑟发抖的紫柳身边,“去告诉李雍,想要她们活命,明日就在这个地方等消息。” 然后大喝一声,“走!”就麻利的带着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叶秋心思凝重起来,这些人,竟是针对李雍的?那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 与此同时,八角镇,留园,同样遭遇了一场袭击。 柳媚儿吃过晚饭,在花园里消食时,uu看书.uukansu 忽地听说叶秋失踪的消息了,便忙忙的赶到简氏这里来,想八卦几句,顺便挽回一下情份。 她又不傻,回去还得靠简氏带着她,在没有姑母撑腰的时候,干嘛要跟简氏闹得这么僵? 可奇怪的是,走前还人进人出的小院子却是静悄悄的,连个灯也不点。柳媚儿正觉得纳闷,才抬脚进了屋,却突然撞见一伙黑衣人正劫持了简氏要离开。 啊—— 柳媚儿一声尖叫才张个嘴,就被人捂住。然后后颈上挨了重重一记,眼前一黑便晕死过去。 这也幸亏是她衣着光鲜,那伙黑衣人觉得可能是什么重要人物,便扛着她和简氏,一起走了。 至于柳媚儿身边的两个小丫头,一刀一个,顿时毙命。 可这边的动静到底惊动了园子里的人,于是,等到李雍从仙人村赶下山来的时候,便听说不仅是叶秋失了踪,连自己的亲娘也给人劫持了。 就算简氏待他并不算太好,可毕竟是自己亲娘,李雍不可能无动于衷。 至于柳媚儿这样的编外人士,他是没心思关心的。只是在想,这样连接绑走了他最重要的人,那些人,只怕来头不一般。 ※ 吐槽有益于身心健康! 经过作者君昨日亲身体验,吐槽之后码字速度都快了许多。看样子,适当删点内存,果然能让主机运行得更加欢快啊~~ 所以想跟读者亲们说,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就赶快说出来,别闷在心里,来书评区也是完全可以的哦~~r1152 第二百二十八章 对质 八角镇,留园。 “李营长,我们找到那几个跟着村长出去的人了!”连升满头大汗的赶回来报信,才想细说,却见到满地尸体。虽然已经蒙上白布,却仍带着浓浓血腥。 那都是简氏带来的仆人,当时留在院子里的,几乎全都被一刀致命。专业的杀人手法,显示凶手绝对不是普通人。 李雍一面专注的检视着一个丫鬟伤口,一面静静的说,“继续。” 连升再怎样胆大,到底也只是个普通百姓,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看着这一屋子尸体,腿软的几乎不能站立,李雍的问话,更是没有听到心里去。 “问你话呢,胆子怎么这么小?”铁牛不满的拍了拍他的肩,连升才象是被蜇到般,猛地回过神来。 “我们是在郊外草丛里找到人的……我先回来报信,他们还在后头……说出了镇子,就有一伙人突然冲出来,把他们打晕,把村长绑走了……” 虽然竭力镇定,但连升这番话还是说的颠三倒四。 男人抬眼扫过来,奇异的,在那样强大的眼神下,连升忽地觉得没那么害怕了。腿也能站直,舌头也不打结了。 男人问,“村长当时是在去找你的路上遇劫的?” 连升答,“是。” 男人再问,“那伙劫持村长的人也是黑衣人?哪里的口音?” “不是穿黑衣的吧?我问过了,他们说那些人的衣裳料子看起来还不错。一路没有说话,劫了人就走,应该是早就盯上了。” 这样干净利落的行事作风,基本可以排除陶家了,他们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李雍还是派人去查查陶家人的行踪了。然后想了想,“把德贵媳妇叫来。” 她是最早报信之人,按查案的理论,就是第一嫌疑人。否则为何这事别人都不知道,偏偏就她知道? 丁香不知李雍已经疑心到了自己,此刻,她正在留园的厨房里,一面假装帮忙煮宵夜,一面趁人不备偷嘴。不时还悄悄把冯辰香赏的那五两银子拿出来擦擦看看,心情格外愉快。 看她是多么聪明?不过是用一条八卦消息,就把叶秋给哄了出去。 为了怕人疑心到自己,她还聪明的没有回仙人村,而是说要在留园里帮忙,既躲了风头,还能浑水摸鱼。 丁香觉得,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得很精。万一叶秋被人救回来,又要找她对质的话,她留在这里,岂不比山上更容易探听消息?到时,也好编个谎话圆过去,把事情撇得干干净净。反正无凭无据的,就不信谁还能查到她身上。 “德贵嫂子!”忽地,有个士兵过来,猛地喊了一嗓子,吓了丁香一跳。 手忙脚乱把银子揣进袖里,赔笑道,“这是饿了吗?锅里有煮的南瓜粥,来一碗吧。” “不用了,我们营长叫你过去。” “叫我?什么事?”丁香有点心虚,不太想去,“要是有什么事,麻烦兄弟你就带个话吧。这厨房有火,可离不得人。” 忽地,花裙子过来了,拍拍她的肩,示意她过去,有自己看火就够了。 丁香还不想走,可潘迎春从后头钻出来,“德贵嫂子,你又没做什么坏事,干嘛这样心虚?连营长也不敢见。难道村长丢了,是你捣的鬼?” “你个小丫头胡说什么呢?当心我抽你!” 丁香作势要发毛,可那个士兵却走到了她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说,“走吧。” 丁香不敢不去了。 想想自己也没落下什么把柄,于是很快又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去见李雍。 可是,当她看见屋子里的那么多尸体时,不淡定了。 再看一眼李雍那样冰冷犀利的目光,更加从毛孔里开始往外冒寒气。扯着嘴角挤了个笑,“李,李营长……你,你找我啊?” 李雍冷冷看着她,“是你跟村长说了连升的事情,让她去找人的?” 他是在问,却是用的肯定语气。 “没有没有。”丁香本能的摆手,想摆脱干系。 可是一旁连升却按捺不住,急急的问,“如果不是你告诉她,怎会知道村长是来寻我们的?” 丁香忽地很想抽自己个耳光。 她只顾着陷害连家,却忘了这一茬了。 连升是没得罪过她,可正因有连爷爷作主,裙子才得以顺顺当当嫁给潘文。而连大娘素来在村里就瞧不起丁香,她早记恨着了。 看李雍的目光越发冰冷,丁香心中越发慌乱,很快鼻尖都冒汗了。咬咬牙,干脆豁出去冲连升嚷道,“你自己干那样丑事,难道还不许人说吗?我,我是告诉了村长,可我没叫村长去找你啊。她是村长,要不要找人,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连升涨红了脸,正欲辩驳,忽听李雍冷冷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连升在哪儿的?他这些时都没回村子,你是从哪儿听说他在下河子村?” 丁香一哽,还想拿那个借口糊弄人,“我在今天回娘家的车上,听人说的。” 李雍问,“那是听什么人说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长得什么模样?” 丁香正在想要怎么编,可连升看她言辞闪烁的样子,却是冷笑道,“我去叫董长榆进来,今天是他赶的车吧?你要能听见,他肯定也能听见了。” 丁香一看这下可糟糕了,只得说出实话,“是朱德庚上次回村时说漏嘴的。” 她这话音才落,谁知朱德庚这么巧就回来了。 他方才和连升一起去寻人,此刻正领着那几个被劫持的仆役进门,顾不得旁的,先就叫起屈来。 “德贵嫂子你话可不能乱说!上次回村,我是说过连升象是跟下河子村的一个小媳妇好上了。可天地良心,连升你先别生气,我不是嚼你的舌头。这话是长富叔问起来,我才照实说了的。长富叔还说,让我在山下多看着你些,别让你胡来。我说你不是没分寸的人,每天虽去看看人家,可吃个饭就回来了。这话尽可以去找长富叔打听,我可从来没说过你在那小媳妇家里留宿的话。” 他忽地似是明白了些许,“德贵嫂子,这话是你自己编了哄村长的吧?” “怎么可能?”被揭穿真相的丁香顿时就炸毛了,可她这一跺脚,却只听得叮地一声,原先藏在袖子里的那锭银子滚落出来。 丁香想去拣,可连升已经先她一步抢了过来。 “你这银子哪来的?” 他如今可不是没见识的乡下人了,只看那银锭整洁的毫光,他就知道,不是民间之物。 丁香急了,“那我自己的东西,我干嘛告诉你?快还我!” 可是连升一翻手腕子,就看到银锭底下“南楚官银”四字。然后,念了出来。 丁香脸都吓黄了,她知道银子底下铸的有字,可她哪里认得?统共认不到一箩筐的几个大字,连叶秋两字都是因为如今村里用的比较多,才勉强记住的。 先前收到这银子,她还以为打着官字款的特别值钱,可如今再看,却是惹祸的根苗了。 连升就问,“这银子是你的?那你怎么会有南楚的官银?” 丁香说不出来了。 忽地,她只觉得两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个寒颤。 那是李雍在看着她。 丁香根本不敢抬头,却只觉得连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变稀薄了。 在李雍还没有发话之前,又有一队士兵进来了。 是带队出去寻人的铁牛,通过车迹找到了出事地点,也带回来了紫柳。 没什么好隐瞒的,紫柳把事情经过如实说了。 然后跪下道,“奴婢位卑人贱,也不敢说别的,只是我家公主到底是在西秦地界出的事。要是真有个什么闪失,只怕于两国邦交不利。恳请李营长不看僧面看佛面,出手救救我们公主吧。” 李雍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推辞。只是想了一会儿,又问了些关于那伙黑衣人的事,就命人带紫柳下去疗伤休息了。 丁香眼下才觉出怕得要死。 她是知道冯辰香会对叶秋不利,可在她看来,两个女人争风吃醋,能闹出什么大事?就算叶秋要吃点亏,也是她活该。 可是她怎知道,事情竟会闹得这么大?这样看来,竟是要死人的事情了。那要是叶秋真的出了事,这个李雍,会不会把她五马分尸? “李,李营长,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啊……”丁香觉得,自己要赶紧替自己辩解下。 可李雍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又望向连升他们,“把她带下去,看起来,等着村长回来发落。” 有些仇,还是亲手报比较痛快。 “走!”连升等人把丁香推出去了。uu看书 ww.uukanu.c 丁香还想狡辩,却是给突然冲出来的裙子狠狠打了一记耳光。她的手劲大,打得丁香的牙都松了两颗,疼得眼泪直掉。 在潘文来接班后,裙子因不放心叶秋,就跟来旁听。她没进屋,可已经在门口听到方才的对话。 她怎么也想不到,丁香居然能做出这种事!一个村里的人就算有矛盾,也没到这个地步吧?这简直是谋财害命! 连潘迎春都冲着丁香吐口水,“你这个女人真是恶毒!为了几个臭钱,就这样陷害村长,陷害连家哥哥。回头咱们把事情告诉村里,看大家怎么对付你!” 丁香很快给关进了一间空屋子,等待她的,就算没有打骂,可绝对没有好日子。 但更为可怕是,她做的事已经被拆穿,那她还想留在仙人村享福吗?村里人,会怎么对她? 这一刻,丁香是真的怕了,也后悔了。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眼下,她只能求神拜佛,希望叶秋平安无事,说不定回头还能给自己减轻些罪责。 可如今叶秋的情况,实在不太妙。 ※ 作者君能表示,超人丢了红内裤,所以今天无二更么?表打!事实上是某桂蒸馒头整吃的去了,所以没码粗来。望天。 看在我这么老实坦白的份上,大家就不要计较啦。然后向大家推荐一款好吃的面包赔罪,德式碱水面包。 或许有点硬,但挺有嚼头的,据说更健康,好这一口的不妨试试吧~~r1152 第二百二十九章 谁的肚子叫了
晕。易?看?小?说 胸闷。 说不出来的难受。 叶秋觉得自己可能是生病了,要不怎么会如此难受?也不知道这些黑衣人要把她带去哪里,这闷不透气的马车简直快要把她憋疯了。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自救!知道冯辰香不会帮自己,她用还唯一能动的肘弯,用力撞向车壁。 咣,咣咣。 “怎么了?”马车没有停下,但有个黑衣人撩开了车帘。看一眼堵着嘴的冯辰香和叶秋,道,“我警告你们,可不要捣鬼!” 冯辰香没什么动静,反而是叶秋忍着那股难受劲儿,使劲往前蹭了蹭,目光哀求的看着他,呜呜的直摇头。 天是黑的,但有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出一张惨白的脸和额上的汗珠,不似作假。 黑衣人看着不对,伸手摸了摸,叶秋没有避开,让他摸到自己额上的汗,一片冰冷。 “她可能有点不对劲。”黑衣人跟旁人交待一声,很快找到了头领。 上车来瞧,果然发现了叶秋确实象是病了。把她嘴上的布解开,叶秋立即干呕起来。拿了些清水喂她,她也只喝了两口,便再也喝不下去了。 只能勉强道,“我,我好难受……求你们,停车,快停车……给我找个大夫吧……” 这下麻烦了。 黑衣人首领皱眉,叶秋不是习武之人,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根本无力反抗,也作不得假,更没必要搞这些花样激怒他们。可要不要停下来医治她呢?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头儿。不如叫小五来给她看看吧,他还多少还懂点医术。”一个黑衣人建议道,“上头吩咐要活的。万一死了,总是麻烦。” 黑衣人首领点了点头,让车停下,很快,那个叫小五的黑衣人过来了。 探了探叶秋的额头。又给她把了把脉。却是忽地一惊,把黑衣人首领叫下了车,悄悄耳语。 因蒙着脸。黑衣人首领的神色也看不清怎样,可是众人却见他异常沉默了下来,连冯辰香都忍不住在想,叶秋到底怎么了? 好一会儿。黑衣人首领才低低吩咐,“小五你带一半人。把那个公主按原计划送回去,剩下的人,咱们改道。” 呜呜!这回,连冯辰香也挣扎起来。显示有话要说。 她又不笨,叶秋丢了,李雍是一定会来找她的。而自己身边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了。就算有紫柳回去报信,可她一个小小宫婢。要联系上南楚的人,再赶过来救她,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只有跟叶秋在一起,才最有被解救的机会。况且叶秋这一病,打乱了这些人的计划,拖延了他们的行程,这样的乱中才更有逃脱的机会。 可惜,黑衣人首领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让人把她拎出车厢,打算直接装麻袋里头,扔马后一起走。 冯辰香气急,她好歹也是公主,凭什么这么对她? 倒是有个黑衣人道,“头儿,咱们只有一辆马车,肯定是要给你们用的。可咱们要是带着她,又遇到盘查,倒是不好办了。不如派几个兄弟回去报信,咱们寻个地方藏起来,等着上头的指令,既不耽误事,又不被分散。就算是给李雍找上门来,但咱们手上有这么多人质呢,还怕他不成?” 这话倒也有理。黑衣人首领想了想,就点了几个身手敏捷的回去报信了,然后把冯辰香叶秋依旧塞回马车里,但是却给叶秋松了绑。不过冯辰香,只给她把堵嘴的布拿出来。这也是怕她时间长了,会难受。到时两个病人就头大了。 不过黑衣人首领还要格外交待几句,“咱们好心照应宽待你们,你们就老实呆着,最好要做什么惹咱们生气的事来。否则咱们可没有什么菩萨心肠,到时别怪我们无情!” 叶秋给松了绑,只觉得全身血脉都松畅了许多,胸口的难受也减轻了不少。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她当然揉着肩很老实的答应了下来。 但那黑衣人首领还是不太放心,又让那个叫小五的坐进马车里,监视着叶秋和冯辰香,然后才叫人上路。 马车又动了,叶秋想到车门边靠着,便跟小五解释,“我头晕,这里开个缝让我透透气,就没那么难受了。反正这会子天黑着,我也瞧不见什么。” 只那小五倒是个精明人,拿条黑巾把她眼睛严严实实的蒙上,才许她坐到门边来。 叶秋心里吐槽,都说了看不见,还蒙个啥?再说了,就算蒙了眼睛,难道就难得倒她?可不要忘了,她跟谁有一腿! 有一回闲暇时,她曾经问过李雍,怎么就算在黑灯瞎火里,他也总能准确的捕捉到她的小动作? 男人起先只淡定的说是练出来的,后来在叶秋的追问下,才告诉她一些小窍门。 “……风声前后左右,或是不同的季节,刮到脸上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水流在高处和低处,水面开阔处和陡峭处的流速不同,声音自然也会不一样。还有在农田边就会听到蛙鸣,而山林里会听到鸟叫。夏天有蝉,晚上有老鼠,只要认真听,总会告诉你许多信息。” 叶秋当时听得真是大开眼界,甚至还要男人教她如何辨识风向。 只可惜这个学生的方向感太差,又拒不接受严厉的管教。男人教了半天也没教会,最后只得告诉她一个最笨的方法。 “下回我找你兄长,要一只罗盘。他们天师府里用的,都是最好的。” 谁说面瘫脸就不会讲冷笑话?男人有时突然冒上的一两句,总能让叶秋笑很久。 在这种时候,想起这句话,叶秋心里突然就放松下来,甚至嘴角还带了几分笑意。只是落在旁人眼里。却着实有几分怪异。 “你笑什么?”小五很好奇。 叶秋很认真的告诉他,“我在想,要是李雍来救我的时候,能给我带只烧鸡就好了。要不,酱猪蹄也行呀!” 这女人,她居然还有心思想吃的?不过再想想烧鸡和酱猪蹄,小五也觉得肚子饿了。想去拿干粮来吃。才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在马车上。干粮都在马背上。 不过幸好旁边都是他们的人,敲了敲车门,略提了一句。立即有黑衣人给他们送来干粮和清水。 小五人倒不坏,先撕下一块烙饼塞到叶秋手里,“吃吧。” “谢了。”叶秋没有客气,抓起来就吃。 她被抓来一天。早被饿过好几回了。虽然不太喜欢烙饼,但有食物时。还是要努力吃点,回头逃跑才有力气。 可这饼子实在太难吃了,叶秋强逼着自己吞下,把饼子抓在手里。跟小五搭着话。 “你们成天就吃这个?” 小五一愣,那要不还吃啥? 却听叶秋不屑道,“那你们的老大也太刻薄了!在我们仙人村。不说村民了,那些当兵的每顿饭都至少有三个菜一个汤。你别不信。早上一般是稀饭馒头加咸菜。还有一个青菜和炒鸡蛋什么的。稀饭都不是光的,有时会用绿豆,有时用南瓜,有时还用玉米,几种粗粮一起熬,可受欢迎呢。等到秋天打下枣子粮食了,还会有红枣小米粥喝。 然后午饭吃的是烙饼。你这面一尝就知道没发好,时间又搁长了,都有些发酸了,我们村的婶子做烙饼可拿手呢。人脸那么大的饼,烙得两面金黄,比你这个可有嚼头多了。谁要是做不好,会被全村人笑话的。当然,我除外,我主要管菜那一块。 嗯,我走前那天,记得营里吃的是韭菜豆干炒豆芽,竹笋酸菜炒肉沫,一个青菜,还有个鸡蛋蘑菇肉片汤。只可惜咱们今年才开始养小鸡小猪,眼下都不怎么舍得吃,肉太少了些。等明年肯定伙食还要好,我都答应他们了,每天至少杀一头猪的。” 她兴致勃勃的说着,全然不知,对面小五的神情已经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简直是羡慕妒忌恨! 他们这些人的待遇不错,饮食也还算好。可不说执行任务了,就算平时没事在家呆着,哪能天天吃到这样好的饭菜? 豆芽是什么,酸菜又是怎么做的?呜呜,他好想吃! 咕咕。 叶秋敏锐的听到了,“谁的肚子叫了?” 冯辰香羞愤欲死! 有什么比在情敌面前丢脸更加让人痛恨的事情?她也不想这样的,可肚子自己不争气怎么办?大晚上的,叶秋干嘛要唠唠叨叨的讲那些乡野粗食? 一时冲动,冯辰香做了第二件错事,她冷着脸接话了。 “哼,这些粗茶淡饭有什么好炫耀的?我们南楚的将士们,吃的比这好上十倍百倍!” “可你的肚子叫了。” 肚子叫了,肚子叫了…… 这四个字象是魔音贯脑,在冯辰香耳边盘旋。她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可这个好象比放屁打嗝,更加让人难以控制吧?可这样的解释,能说吗? 冯辰香又犯了第三个错误,“那也不是因为听到你说吃的才这样,”她还是,是她本来就饿了。 可叶秋截断了她的话,“不是听到我说,你偷偷咽的什么口水?” 原本没打算做这个动作的冯辰香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想控制这个动作,却把好好的呼吸打乱,把自己呛得大力咳嗽起来,反坐实了她偷偷咽口水的罪名。 叶秋呵呵笑了,“看看,你就是这样不老实。明明是嘴馋了,就是不承认。就是承认又怎样呢?我们仙人村的伙食是很好啊。尤其我要一下厨,全村人闻着我家的香味都要流口水的,多你一个也不算多了。哎,这位公主,你总说你事事比我强,可比得过我做饭的本事么?” 冯辰香怒了,继续犯了第四个错误,“本宫是公主,自有人伺候,何必要跟你比这本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叶秋很好心的教导她,“不信你问这位大哥,就算再有钱,愿不愿意忙一天回去,媳妇端出亲手做的热饭热菜,招呼他吃?” 小五纠结的想着,uu看书ww.uunsh.om那自然是愿意的。不过今儿听了叶秋这样一番话,他觉得以后娶媳妇,首先就得问人家会不会做饭了。否则,他想一回那些菜,岂不是就要郁闷一次? 可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人打断了,“闭嘴吧。再多话,就不客气了!” 他们听着这些吃的,也快受不了了。这女人是故意来勾他们的馋虫是不是,大晚上的说这个,太招人恨了! 冯辰香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小五还没来得及说。或者她的颜面要往哪里搁? 叶秋也适时闭上了嘴巴,回想自己一路听到的声音,心里渐渐有了底。 可问题是,她要怎么才能把消息送出去? ※ 五一,超人会出现的。。。(未完待续)如果您觉得我娘是村长非常好看!那么就请您把本站的网址!推荐给您的小伙伴一起围观吧! 第二百三十章 愉快的决定【51快乐!】 月上中天,子时将至。 八角镇所属的宁武县,叶公渠的源头。白玉箫微微颤动着,发出低沉的呜咽。 “终于找到你了!”有人恨恨的说着,从暗处现出身形,如锋利的长箭,跃向水渠上的高台。 清朗的高台上,有人正在皎洁的月光下做法。这是天地阴阳交汇的时刻,也到了做法最要紧的关头。 高台上的那人正头顶七星,脚踏八卦。随着他身形游动,就见阵中一盏明灯渐渐熄灭,但那微弱的火光正通过引线,往旁边数盏油灯游走过去,也不知最终会走向何方。 “停下!”随着一声怒喝,来人现出身形。手执长剑,冲向阵中。可在看清这个阵法之后,他又诧异起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百忙中及时收剑,半空中转一个身,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落到了阵外。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因为在他落脚的地方,正好有一只蟾蜍。因为无端被人踩到脚趾,受到惊吓,从草丛中一跃而起,跳进阵中,撞倒了当阵脚的一颗星。 二人一惊,同时想去扶正,谁知就在此时,乌云遮月,晴天炸了一个闷雷。 二人大惊失色,本能的抬头,可当那隆隆的雷声散去,又是云散月出。可低头再看阵法当中的那盏油灯却已熄灭,谁也不知那点微弱的星火最后是熄了,还是成功转移于某盏油灯之中。 “这,这可怎么办?”冲数看着那数盏明灯,呆呆的问。 “我怎么知道?”叶玄忿然挥袖,可随即又长长叹了口气。疲倦的闭上了眼睛,“算了,也不能怪你。本是逆天而为之事,或许一切全是天意。” 看着他满头银发,在月光下愈显萧索,冲数呐呐的,不知该怎么解释。 数月前。当他终于从师门出来。想回仙人村来找叶秋时,就发现有人在布阵,企图更改叶秋的命局。 他以为是叶秋的仇家。便一路追踪而来,却不知辛辛苦苦终于找对了地方,却是闯了大祸。 当他看清叶玄布下的这个阵法时,冲数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个阵法不是要咒叶秋死。而是想借叶清修渠积攒的福气,企图偷天换日。把叶秋的命格散去别处。如果叶玄一旦成功,往后叶秋就是不受天命束缚之人。 当然,她也一样会生老病死,但是纠缠在她身上的厄运却是不会再侵扰她了。 尤其她身边还有地瓜那个福星陪伴。只要好好的把藏了她命数的那盏油灯供奉起来,往后不说长命百岁,但平平安安活到七老八十绝对不在话下。 可惜的是。功亏一篑。 但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因为也有一种可能是成功的了。 但就算是改成功了。可如今连叶玄都不知道究竟叶秋的命数藏在哪盏油灯里,以后要供奉哪一个? 要是他们敢每个都供奉的话,呵呵,那叶秋的命数就会分散于数盏油灯之中。换而言之,叶秋就会是个短命鬼。 不!等等! 冲数忽地眼前一亮,和同时想到件事的叶玄对望一眼,“那只蟾蜍!” 任何事都有因果。 蟾蜍突然跳出来,破坏了叶玄的阵法,可以说是天数。但因为这个破坏,它也背负了和叶秋的因果。 如果把这只蟾蜍抓到,让叶秋好好养着它,施恩于它,那么就算他们找不到那盏油灯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这只蟾蜍一直担着这份因果,又无法回报——这显然是必须的——那么叶秋就可以享受到因这份恩情而得到的福份,比她供奉油灯还有用。 想来,这只蟾蜍也不会不愿意吧?毕竟做只宠物,比野地里生活舒适得多,对不?它不表态,就当它同意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们得抓到那只蟾蜍!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两道人影就飞了起来。 冲数还不忘记提供一个重要线索,“刚才我落地的时候,踩了它的爪子!” “行,那我在周围洒下驱虫粉,咱们把这片地方的蟾蜍都抓出来,一只一只看。”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 仙人村。 小地瓜一早就坐在门槛上,就着外面的天光,给毛茸茸的小哈巴狗儿梳毛。 “小桂圆儿你往后到了姨妈家里要乖,要好好讨大夫人喜欢,不要惹她生气。往后长大了,还要给她看家护院,做一条勇敢的小狗。” 小哈巴狗不明所以的看着它的小主人,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小地瓜把小桂圆儿收拾干净,又把小苹果牵来了。如今的小苹果已经算是小伙子了,想给它洗涮洗涮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苹果你听话,你弄得这样脏兮兮的,别人会不喜欢你的!” 哼哼。小苹果摇摆着脑袋,可洗澡也是它不喜欢的! “地瓜你这是干嘛呢?”朱长富走出来,不明白他一大早的折腾这两只是为了什么。 地瓜扁着小嘴道,“我想把它们送去鲁家。” 啊?朱长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回鲁大太太走的时候,是很想把小桂圆儿要去的,可看地瓜对这小哈巴狗也是特别喜欢,就没张这个嘴。 至于小苹果,那也是鲁季贤的心头好。最后要跟它分别,还掉了几滴猫尿。 可这两只也是地瓜的心头宝,他怎么舍得送人了? 抱着小家伙问了半天,地瓜才闷闷的说,“白毛舅舅说,要多做好事才会有好报。唔,娘说做好事,就是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跟人分享。我不知道娘丢到哪里去了,就想替她多做点好事。” 朱长富听得鼻头都开始发酸了,“好地瓜,别怕。你娘不会出事的。你李叔叔不是说了吗,会把你娘好好带回来的。” “可是,我娘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问题把朱长富也难住了,正犯愁要怎么回答,跟随李雍下山的何渊回来了。 朱长富赶紧问,“怎样?是叶秋她娘有消息了?” “有了。”何渊笑笑的点头,一脸自信。“这事儿交给我们营长。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地瓜,挺让人挂心的。你有没有调皮?” 他说着话,还刮了一下地瓜的小鼻子。 毕竟是小孩子。地瓜一下就笑了,“才没有,我很乖的。” “那才对。”何渊又装作不经意的跟朱长富道,“哎。这几天村长也不在,叔你看我带个人住你家帮帮忙怎么样?嘿嘿。我也想过过村长的瘾。万一有啥事,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朱长富也笑了,“这有什么不行的?平时请还请不来呢。要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睡一屋吧。” 这样最好了。何渊意态轻松的跟他寒喧完。让朱长富带着地瓜去吃早饭了,然后才把江妈妈和田妈妈叫到隔壁屋里,一脸严肃的道。“你俩都是营长说过值得信任的人,那有些事我就不瞒你们了。” 江妈妈是个聪明人。立即道,“是不是村长的事情不好?你放心说吧,我们两个的下半生都拴在营长村长身上呢,知道分寸。” 何渊点头,“你明白就好了。营长交给咱们的任务就是务必看好仙人村,尤其是地瓜,绝对不容许他再出事了。有些事我不方便做,你们就得负责盯着他,知道吗?” “知道。”江妈妈二话不说的应下了,并道,“往后地瓜的饮食吃喝,我都会先试过。” 田妈妈又补充了一句,“往后咱俩分个班,上半夜下半夜的守着他。” “那倒不必。”何渊道,“你们只管好他的饮食起居,别离了眼前就行。晚上守夜,我自会安排。记得平日里别露得形迹,引得别人疑心。” 这边江田二人记下,何渊又去把庄林叫了来,“平常的训练生活继续,但在村里的水井,养殖场菜地附近都要格外小心,别给人下了毒。这事你去找兰大夫商量商量,看是怎么做稳当。此外对村里的布防也要加紧,往后村里人出去跑车做买卖的,uu看书 wwuukanhu也得有人跟着。” 庄林拍胸脯道,“这要是让人连老巢都动起手脚来,那咱们兄弟也不用混了。不过这回来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何渊道,“这事营长没说,但应该来头不小。你别光顾着打包票,真要出事的话,可是大事。” 庄林神色一凛,连何渊都如此慎重,看来事态确实不一般。他也不再打听,正色下去忙活了。 这边何渊又在仙人村散布了一条假消息。 说是有人见财起意,看仙人村如今发达了,所以绑了叶秋想劫财,目前李雍已经带人去交涉了,估计付了赎金就没事。但为了以防万一,请大家最近出入都要加些小心。 大伙儿一听是这么回事,一直悬着的心纷纷放下了。对于村里增岗加哨的行为也能理解,还跟何渊说,“甭管要多少钱,咱们出了就是。不够就各家凑点,先把村长赎回来要紧。” 何渊笑着应下,把人心安稳住了,可自己心里却在暗暗打鼓。 说真的,这回的事闹得可不同一般。但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针对他们营长?只怕那人,也是非同一般的吧? ※ 作者君前几天不是手疼吗,治疗保养几天好了。可是前天不注意,提了重物,结果昨天手就疼了……这就是那啥啥的节奏啊! 今天过节,必须双更答谢大家的投票打赏订阅支持。至于明天之后,真不知道怎样,视手的情况而定吧。 然后,本书进入收关阶段了,我努力写个好这个大结局。 然后,爱大家,节日快乐,群么么哒~~(未完待续)r580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交锋 山下,八角镇。 薛少卿问,“真的不用我陪?就你一人去赴约?” 李雍神态自若道,“是。” 这兄弟也太自信了吧?薛少卿还想说小心使得万年船,忽地有人送消息来了。 “让我去帮忙春耕?”薛少卿很是莫名其妙,可刚接到手上的公函却是明白无误的显示,这命令确实是由县衙签发,让他去协助春耕的。 带消息来的金求盗也是一脸的想不通,不过还是如实把情况跟他加以说明。 “每年春耕时,许多村庄都会因为用水的问题产生纠纷,从前我们八角镇也是一样。不过自从叶村长她爹,就是叶清叶大官人来帮忙修了渠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些纠纷了,不过邻近的县镇还是会有这些问题。只是若事情闹得不大,多半是本地-优-优-小-说-更-新-最-快--官员自己想办法解决。实在弄不下地的,才找邻县的亭舍帮忙。但今年倒是怪了,怎么就点名让大人您去呢?” 在金求盗看来,就算薛少卿再怎样有京城背景,也还是人生地不熟。办这种差事,就要派老经世故的官吏去,才会懂得如何更好的协调。而不是要薛少卿这样一个愣头青,连农活都搞不清楚,他去了能起到什么作用? 再说,这回抽调,连金求盗也要去,那整个仙人镇的亭舍就属于虚置了。他们还要帮忙找叶秋呢,这可怎么办? 李雍静静出声了,“这可能是看到薛兄你才带兵打仗回来,身上有杀气,想镇一镇底下的闹事之人。你们放心去吧,镇上的事情我会帮忙看着,出不了岔子。” 他这一番解释,倒是让薛少卿和金求盗恍然。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看他既然这么自信,那薛少卿和金求盗就放心的去了。 可等他们走后,李雍望着他们的背影,却是眸光微沉。思索了片刻,才转身去赴他的约。 可约他的人,显然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又或者是故意在晾着他。 李雍在叶秋第二次被绑的地方,从一早等到日上中天,又从日上中天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才见到一个车夫赶着辆车,姗姗来迟。 车夫明显只是普通人,事先也得到了交待,把车子赶过来停在李雍面前,就远远的走开了。 车帘撩起,李雍看到车里坐着一个戴着黑纱帷帽的男人。只能从他半露的优雅坐姿,判断出此人出身不错,也不是习武之人。 “李营长,果然是胆色过人,诚信待人。”那人看到李雍单人匹马前来赴约,很是满意,一开口就赞了他两句。 李雍什么话也不说,甚至都没有从坐着的大青石上下来走近半步,不过是睁开一直闭着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李营长就不好奇我是什么人?” 等了一会儿,看依旧得不到李雍回答,那人又自嘲的笑了笑,“是我多嘴了。对李营长来说,你只需要知道我要付出怎样的条件才肯放人就够了,又何须关心其他?那我们就直接来谈正事吧。” 李雍忽地打断了他,“在你开口之前,先请证明你劫走的人,都在你手上。并且,安好。” 那人从车窗里扔出一只小小包袱,“这些首饰都是从她们身上摘下来的,足可作证了吧?” 李雍看也不看的把包袱搁到一边,清俊的眉眼不动分毫,“这些死物能证明什么?甚至都不能证明她们依旧在你手上。回去,让她们每人亲笔给我写封信,我才会听你开口谈你的条件。” 说着话,他已经起身,骑上了白马。半点也不留恋的,就要离开。 那人倒是急了,“李营长,你这样态度,就不怕我会对她们不利?” 李雍淡然回眸,“你绑了她们,无非是有求于我。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对你言听计从?说来你不过是给人跑腿的,我对你怎样态度,又有何区别吗?” 那人一哽,“若我说,我就是幕后主使呢?” 李雍忽地轻嗤一声,打马而去。 办事如此藏头露尾,小心谨慎,怎么可能一开始就派真正的主谋见他? 远远的,他只给那人留下句话,“三日之后,我再来此处见你,希望你能带来我想要的东西。否则,免谈!” 看着他傲然挺拔的背影,来人藏在帷幕后的脸,变幻莫名。 枯坐了许久,等那车夫都等得不耐烦了,过来看个究竟,此人才回过神来,吩咐车夫驾车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又换了几趟车,确认李雍没有派人跟踪,他才悄然去了距离八角镇不远处的一处民宅。 要是叶秋过来,肯定就能认出来,因为这是通往潞州的必经之路,她也曾经在这边收过当地百姓的菜。 只是如今这处民宅却是被人临时租用了,外表看起来虽没什么异样,但内里却是层层防守,如铁桶一般。 但和李雍见面的那人便是到了此处,也没有放下防备,见有来人要给他传递消息,也是极其小心的进了屋,关好了门窗,才点亮烛火,看纸条上传递来的消息。 看完沉思片刻,很快做出决定,“吩咐他们,把人关到一处。另换四个替身,派人送离此处。” 手下一惊,“把她们四个关一起?那万一要是李雍找来……” 这人轻笑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李雍此人,确实不好对付。却也有年轻人的通病,实在是太过刚愎自用了。他定是以为,咱们手上有四个人质,肯定是要分开藏匿的。可咱们偏偏把人放在一起,还藏在那个地方,谅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时你们再佯装离开,引开他的注意力,他必然更加掉以轻心,咱们才好以图后续。” 手下道,“那您的意思是……独自留下?这太过危险了,想来主子也不会同意的。您可是他的左膀右臂,万一……” 这人打断他道,“没有万一。主子隐忍了这么些年,该是咱们出手的时候了。” 他又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把它放到灯火上引燃,“若说李雍从前是一把无坚不催的宝剑,冷情冷心。就不知他得知这消息后,是否还可继续无动于衷。告诉底下的人,首要的任务是照看好那个叶秋。至于其他几个女人,不过是陪衬,要是耍性子,很没必要对她们太客气。” “是。”手下领命而去,走出屋子时已经严严裹上了黑色斗篷。 至于屋里的人,轻轻吹熄了烛火,独自在一片黑暗中沉思。 虽然他嘴上把李雍说的似乎不堪一击,但那不过是让底下人安心。李雍就算再如何刚愎自用,他却掌握着绝对的武力。 他可以不懂谋略,只要他够心狠,就能一力降十会。 更何况,他还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他今天什么都不谈,只提出三日内要得到她们的笔迹,就是怕他们把人送得太远,鞭长莫及。然后故意表现得强硬而冷漠,瞬间就抓到了事情的主动权。 而有一句话,还真叫他说对了。 他们之所以要绑架他身边重要的人,就是有求于他。 而且,是非他不可。 不知不觉间,眉头已经深深皱起。 此人知道,这可能是他这一生中要打的最大一仗了,而这一仗的成败不仅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更关系到他这一生的功过成败。 没人能在乱世中不渴望绝对的武力,而李雍如今手上的力量太大了,已经大得让人无法不垂涎三尺。 他的足迹虽然还没有踏上东齐,但东齐的那大片荒地里,已经有了他的内应。 秦彦在那里已经收伏了大大小小十几伙土匪,打下一片不小的天地,甚至还有继续扩张的态势。要说背后没有李雍的推波助澜,简直是天方夜谭。 也正因如此,所以他们才不得不放弃从前那些暗杀手段,赤膊相见的跟他对上。 这可以算是他们第一次正面交手,也会是最后一次。 胜,则掌控绝对的权势。 败,则万劫不复。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的想一想,每一个细节,都不能疏忽。 等等! 他忽地想起一事,叫来手下,“上回你们在八角镇伏击到李雍的时候,曾遇到一个小孩,还被他所救,是不是?” “是。当时属下记得,还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本来我们明明可以困住李雍了,那个小孩突然大喊一声,大伙儿就全都摔倒了。如果说是李雍使用暗器,可又没有伤到。可要说是那个孩子的缘故,就更说不通了,他那么个小孩子,如果随随便便说句话都能让人摔倒,岂不是比叶天师还神?” 可这人听到叶天师三字,忽地脸色一变,“快去查!那孩子是不是叶秋的儿子?不必了,直接派人去把她儿子抓来再说!” ※ 叶秋觉得,自己是被关进了一处地窖里。所以才会这么暗无天日,又憋气。 而且这个地窖在之前不久的冬天,应该储存过大白菜,还残留着那股子独特的菜味儿。 “唔,你们吃过猪肉酸菜炖粉条么?就去年冬天,我们村腌了好多酸菜,可卖了不少钱。自家也吃了不少,炖羊肉炖鱼,那个又酸又鲜哟……啧啧,想起来都口水直流。” “你够了!”冯辰香忍无可忍,又开口骂了,“你脑子里除了想着吃,还有什么别的没有?” 眼下她们被关在这种地方,就算有仇,不也是应该放下彼此仇怨,商量着怎么逃走吗?可这个女人倒好,完全是随遇而安。跟鹌鹑似的,连扑腾都不知道扑腾一下。 叶秋轻哼一声,“我除了想着吃,还想我儿子,想我男人。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可你现在为什么又要说?冯辰香心中怒火更炽,却识趣的闭了嘴。 这两天,uu看书 .uuanshu 她在嘴巴上已经吃够叶秋的亏。反正无论说什么,叶秋都有办法绕到她儿子,她男人身上,然后明讥暗讽冯辰香,万一死了,连个送终的儿子,来搭救她的男人都没有。 冯辰香已经下定决心了。就算李雍不要她,等一离了这里,她要马上去找个男人,生一窝儿子,气死叶秋。省得这女人总拿这事刺激她,不过是生孩子,谁不会啊? 才在郁闷,那个懂医术的小五来了。 提来几包药,还有只药罐子,指着冯辰香道,“你,过来。” 干嘛? 小五往叶秋一指,“给她熬药。” 上头人可说了,如今叶秋是他们的宝贝,一定要好好照应着,最好让她连喷嚏都不打一个。他想了想,那还是给叶秋抓两副药安稳。 冯辰香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你说什么?让本宫给她熬药?” “是。她——那个不是病了吗?我们又都忙得很,往后她要吃饭喝茶,还有打水洗漱什么的,你就好生伺候着,总之听她吩咐就是。” “我不干!”冯辰香肺都快气炸了。 可小五冷冷一句话,就让她乖乖去干活了。 “你要不想伺候她一个,就来伺候我们。自己选一个吧。” ※ 某马:今天哥出场帅不? 某猪:统共就提到一次,有啥好炫的?完全比不上我,在上章,还有心理活动。 某马:》_《 亲妈,下章求加戏! 某猪:估计得等明天以后了,大家懂的~~r1152 第二百三十二章 祸福相依 “再往下点,再使点劲。让你使劲,不是让你掐人!会不会按摩的?瞪什么眼睛,难道平常你那些宫女也是这么伺候你的?坐到我前面来,给我捏捏胳膊。” 冯辰香望天吐气,否则她真怕把自己憋死! 这个该死的叶秋,实在是太会顺杆爬了。小五不过那么一说,她立即就捂着胸口说头疼脚疼全身难受,支使着自己端茶倒水,熬药递饭不说,居然还要她替她按摩。 是让她这位堂堂公主亲自动手,又捏肩膀又捶腿的按摩! 冯辰香长这么大,除了偶尔为了讨好父皇会干这种事之外,她还伺候过谁?这该死的叶秋,她也不怕折了福! 可叶秋显然不怕,相反,还颇为享受和惬意。甚至开始感叹,人生祸福总相依的道理。 看看,要不是因为这次绑架,她能让个公主跟使唤丫头似的伺候自己? 这暗爽,真是难以言喻。 不过眼看把冯辰香折腾到了快爆走的边缘,叶秋还是决定好心的奖赏人家一根胡萝卜。 “侧着些,别让那人看到咱们说话。” 正满心郁愤的冯辰香忽地听叶秋低低说了这么一句,有些怔忡。 “发什么傻呀?继续!”叶秋高声训斥了她一句,又再度放低声音,“你不是想合作么?说说想法。” 冯辰香手上动作不停,却是怀疑的看了叶秋一眼,只见她轻笑道,“我不怕老实告诉你,咱们现在就被关在离八角镇不远的地方,还是一处存放过菘菜的菜窖里。” 冯辰香一惊,用眼角余光微微往后瞥了一眼,神色中加了几分小心,“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我去年可收了一冬的菘菜,这味道,闭着眼睛也能闻得出来。”叶秋好象真在享受按摩般,又闲适的换了只胳膊让她到另一边来接着按。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还在八角镇附近?” “这两天晚上你没听到棒槌雀在叫?这是我们当地独有的一种鸟,有些象猫头鹰,春天到了,正进入它们的发期,天天晚上都要闹个不休,我在仙人村都听过几年了。所以咱们如今的位置,在靠近山林的地方。” 冯辰香开始信了,“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李雍一定会往远处找咱们,可谁会想到,人家就把咱们藏在他眼皮子底下?不!也有可能是这些人布下疑兵,故意把李雍引开,好分散他的注意力。对,一定是这样。但李雍也不是个笨人,那咱们只要能想办法传出消息,肯定能引起他的注意。对了,你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没有?趁着生病,管他们要!” 叶秋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难怪这女人能混得风生水起,实在是个冰雪聪明。叶秋琢磨了几天才琢磨出的道理,她一下就能想到,还能这么快的想到解决之道,实在不容小觑。 “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是我张嘴要了,也让李雍发现了,可他要找来总要时间吧?万一被这些人察觉,要转移咱们是多么容易的事?你能不能想个法子,让他们一时无法把咱们带离这里?” 这确实是个问题。 冯辰香看了叶秋一眼,叶秋顿时瞪起眼睛,“你别想让我装病或是把我打成重伤什么的,真要那样,我就算豁出去不跑,也非拉着你不可。要伤,你自己伤去!” 冯辰香无语的翻翻白眼,不过她刚才心里打的确实是这个主意。 这些绑匪明显更加在意叶秋的死活,以她的身手,只要叶秋愿意假装跟她吵一架,让自己把她打成骨折卧床不成问题。 可这女人如此贪生怕死,而她如今又得靠着叶秋才能过得好一些,还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虽说叶秋让她伺候确实不爽,但也因为要伺候叶秋,这些人也不再限制她的自由,算来也是因祸得福的好事。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冯辰香正在这里苦思冥想,忽地地窖的门开了,又有两个人被押了进来。是简氏和柳媚儿,就跟两只惊弓之鸟似的,瑟瑟发抖的被人押了进来。 冯辰香眼珠一转,瞬间有了新目标。 再看叶秋一眼,却见她正看着自己,一脸假装不懂的无辜。 这女人,就是会装! 这世上的男人也是的,见女人柔弱两下,就一个个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也不想想,女人真要这么柔弱,他们是谁生出来的? 冯辰香心中忿然,面上却也迅速装出一脸惊讶和关切,“齐王妃?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简氏自出生起,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就算当年在战乱逃难中,也有大把的丫鬟婆子伺候,这两天沦落到只有柳媚儿相伴,可是把她吓坏了。 此时,见着一些熟悉些的面孔都觉得异常亲切。甚至见冯辰香这么一问,都感动的含着泪了。 “我们,我们是从园子里被抓来的。你们呢?都还好吗?” 看叶秋躺在那儿,甚至要冯辰香照顾,她还以为叶秋伤重不治了,否则怎么可能劳动公主之尊。 却不料叶秋闻言,翻身笑嘻嘻的坐起来,“挺好的呀。现在加多你们两个,四个人正好可以凑一桌牌局了。你们都会打什么?” 这女人!怎么永远这样不在状态? 冯辰香忿忿瞪她一眼,你就算是想麻痹那些人的注意,好歹有点当人质的自觉行不行?这样成天不是想着吃,就是想着玩,你真当是来渡假的? “你们几个要叙旧,一会儿再说。先照这样写张字条,签个名给我。” 押送简氏和柳媚儿进来的黑衣人拿出一沓短笺,并准备好了纸笔。已经写好的短笺样板上,只有一句话。 “我在这些人手上,安好,按他们吩咐行事即可。” 冯辰香是个聪明人,瞬间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这一定是李雍提出来的条件,要确认她们的平安,才肯跟这些绑匪合作。而这些绑匪之中,一定有个思虑周全之人,所以特意提供了这样的样板,让她们来照抄,就怕她们自己写的,会暗中传递什么消息。 可真要是这样,她们岂不是白白错过一个传递消息的大好时机? 冯辰香半垂着眸子想了想,问道,“照写没问题,能不能加一句:请转告南楚,本宫并非在李雍手上出的事?” 她淡然道,“我这个公主虽然在你们面前不怎么值钱,但在南楚,还是有人挂念的。本官也不希望有人借着我出事之机,挑起两国的争端。” 那黑衣人仔细想了想,冯辰香的话里确实不象藏着什么玄机的样子,便点了点头,“那你写吧。” 于是叶秋就跟着问了,“那我能不能加一句,让李雍下回来见你们时,给我带只烧鸡,或是酱猪蹄?” 这是她第二次提这两样吃食了吧?会不会其中有什么暗号?黑衣人皱眉,“难道没给你吃饱吗?不许!” 叶秋可怜巴巴的瞅着他,“可你们的饭一点儿也不好吃,我想自己做,又不肯给我炉灶。就让李雍给我买只烧鸡或是酱猪蹄吧,他知道我喜欢吃哪家厨子的口味。” 她越是这样恳求,黑衣人越发坚决的摇头,“不行。” 叶秋失望的重重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抓了根筷子,开始照抄。 黑衣人瞧着奇怪,“你怎么不用毛笔?” 叶秋很诚实的告诉他,“我毛笔字写得丑,一般都这么写了。你要拿个毛笔的去,都没人知道是我写的。” 那……好吧。看她在短笺上写下虽然显得有些怪异,但还算工整的几个字,黑衣人收走了。 至于叶秋在那句标准答案的最后,自作主张的加了一句,“我很想你们,也想家里的好吃的。” 就被黑衣人给带过了。 烧鸡和酱猪蹄也没给人家吃,就不要太苛责了吧。 只是回头到了饭点,叶秋就开始挑食了。对着干巴巴的馒头和咸菜,一口一口的叹气。然后,什么都没吃下去。 可她还要喝药的。 空腹喝那苦苦的中药,就连好人也受不了,何况叶秋还是病患?所以,她毫无悬念的吐了。 小五又被召来,问她究竟怎么回事。 叶秋揪着他的衣袖,满眼恳求,“就算不给烧鸡和酱猪蹄,能给点新鲜的麦穗儿不?” 小五一愣,不觉就顺着她的话问,“那东西也好吃?” “当然好吃!”叶秋一脸义正辞严,uu看书 .uknshu.om 象在讲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新鲜的麦穗芽儿只要蒸一蒸,或是煮一煮,要不就在干锅里烤烤,然后用手一搓,一粒一粒的麦粒儿就都出来了。清香清香的,包管你越嚼越想吃。” 好吧,小五现在就在吞口水了。 冯辰香适时在一旁故意说反话,“你得了吧,别仗着自己有病就挑三拣四,有得你吃就不错了,还成天想这想那的。就算你不吃,活活饿死,看有没有人会管你?” 还真的不能不管。小五是知道叶秋的身体状况的,想来这时候挑食也是正常反应。再看看她因为一顿不吃,就吐得眼睛红红,脸色发白的可怜样儿,小五松了口,“那我去跟人说说。” 行了。叶秋暗地松了口气,只要小五他们肯去弄麦穗,就有机会把消息最快的传出去。 要知道,如今的八角镇附近,哪里有新鲜的麦穗? 只有去年种了冬小麦的仙人村。 ※ 热情推荐好友寻找失落的爱情新书《容华似瑾》,更新稳定,坑品很好,正在冲新书榜,感兴趣的亲可以搜索看看,直通车第二个便是链接。 简介: 容颜尽毁,重病缠身。 三十岁的许瑾瑜躺在阴暗低矮的屋子里等死。 睁开眼,竟在十四稚龄醒来。 身在通往京城威宁侯府的船上,驶向前世的噩梦。 呵...... 这一生,她的出现,将是他们的噩梦!r1152 第二百三十三章 探子 仙人村。 去年冬天播种下的麦苗已经长得很高了,眼看就要到收割的时候,挂着穗儿的麦浪随风轻摇,煞是喜人。 田垅上,有不少村里的孩子在追逐嬉戏。他们的手上,还挥舞着长长的树枝或是竹竿,不过那些明显不是用来打闹的玩具,而是不时从麦尖上拂过,驱赶鸟雀的工具。 农人总是珍爱每一粒粮食的,尤其今年的粮食早已经定好了销路。留下各家的口粮,其余就送到山下留园里招待客人。 为了多打点粮食,村民们在田地里扎了草人,绑了铃铛不算,各家还叫孩子没事来闹闹,就当驱鸟了。 不过有个小不点,是没什么心情玩的。跟人闹了一阵,就托着圆鼓鼓的小腮帮子坐在一旁,又开始想他娘了。 “地瓜,过来玩嘛。你看,那儿有蝴蝶!”有个大点的小孩懂事的想吸引地瓜的注意力,可地瓜还是摇了摇头。 一直紧随其后的田妈妈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拿了壶水出来,“渴了没?” 看看不擅言辞的田妈妈,小地瓜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拿起自己的小杯,让田妈妈给他倒了半杯水喝,然后闷闷的告诉她,“我想起我娘从前给我烤的麦穗儿了。烤得可香呢,再炒一炒,泡糖水吃,最好吃了。” “那我们给你摘几个来做!”刚把那只粉蝶抓来,想给地瓜献宝的男孩听到,顿时就招呼了大家一声,“你们都看看哪有麦穗熟了,摘几个给地瓜。” “不行!”小地瓜急得站了起来,“这是村里的粮食,不能自己拿!我娘说,呐个,呐个不问自取,没跟大人打过招呼。就是小偷!” 自己村里的东西摘几个也是小偷?那他们从前可没少干这事。那岂不就是已经当了好多回的小偷?因为读过书,开始有羞耻心的孩子们都犹豫着停下了。 可田妈妈说,“如果不跟大人打过招呼,就偷偷拿东西是不对。可你们现在跟我打过招呼了,去摘几枝麦穗就不算小偷。不过不许掐多,一人最多三根。回头我帮你们烤烤吃了,大家都尝个鲜,就是村长知道,也不会怪你们的。” 听她这么说,孩子们欢呼一声,都去摘麦穗了,就连小地瓜也有些意动,“那我摘了麦穗,能烤好留着我娘回来吃吗?” 田妈妈笑着答应,“那你就挑几个最好的回来。” 嗯!小地瓜重重应着,也加入了摘麦穗的队伍。一心想着要给他娘摘三枝最大最好的麦穗,小脸上满是认真。 远远的,有列队巡守的士兵经过,看着这些无忧无虑的孩子们,露出微笑。 不过,现在的仙人村可不象表面上看起来的平静。就在昨晚,守夜的兄弟们就打退了一伙不明来犯的黑衣人。 那伙人个顶个都是高手,虽然也被他们伤了两个,可发现这帮人的那组兄弟们却是更加损失惨重。 一支十人队,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就差点全军覆没,要不是小队长拼死吹响哨子示警,迅速赶来了支援,只怕他们还不会那么轻易撤退。为了不打扰村民们的安宁,这些血腥之事当然就在天亮之前悄悄处理完毕了。 只是从今天起,出来巡防查岗的士兵们人人都加了一份认真和谨慎。 敌人永远不会因为你的疏忽大意而加以怜悯,不想死,也不想连累这些无辜的村民的话,多加些小心总不会错。 所以,当这队士兵遇到两个据说是路过的行脚商人时,还要监视着他们从村中穿行。 当路过麦田时,有个商人问,“嗳,兄弟,请问你们村这些麦子卖不卖的?不如找人来说个价,卖咱们一些。” 被问的士兵直接摇头拒绝了,“不卖。” 这些麦子他们自己都不一定吃得到,怎么可能还有多的卖别人? 那商人不死心,还想游说,可领头的队长直接拿铁枪顶着他了,“安安份份走你的路,否则,就扣下来查你祖宗八代!” 那商人不敢多嘴,老老实实低下头,继续赶着驴车上路了。 可是,在经过一处院落的时候,忽地被人叫住了,“停下!” 怎么了?商人一惊,眼神不由自由的四下张望,就见院子里有个脸上满是刀疤的大汉,正抱只小哈巴狗懒洋洋的坐在那里晒太阳。 却不看他,而是望着那个队长道,“过来,有好东西便宜你们!” 那队长走过去,汉子朝身边磨盘上的大碗一努嘴,“成天弄这些甜兮兮的玩意,老子又不是女人。给你们补补,回头给我弄碗酒来就是。” “你就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酒就别想了,这个我们也不谢了。”队长端起那碗甜汤,招呼自己的兄弟过来,一人一口,分了。 这是吴家沟的村民,听叶秋说了果酱的做法,便把村边往年只有孩子摘来解馋的那些野山莓熬成果酱拿出来卖。 朱德全头一回吃,还挺新鲜,赞了一声好,于是朱方氏特意跑去给他买了一坛子回来,每天冲好了,特意让老伴给他送来,以缓合父子矛盾。 朱德全早喝腻了,又拉不下脸跟他爹说。这会子分给兄弟们来喝,也是常事。 只是趁这会子的工夫,他又睨了那商人一眼,“他们来干嘛?方才我怎么听见,还想做生意?” 队长道,“想买麦穗呢,可村里哪有多的?” 朱德全却似乎来了兴趣,“你出多少钱,要是出的多,卖你些也无妨。” 队长才想打岔,却在见到朱德全不动声色的给他打了个手势之后,话锋一转,“你小子真是想钱想疯了,想卖多少麦穗?” 朱德全望那商人一笑,“只要他出得起价,卖些又何妨?钱你帮我收着,回头给我打几斤好酒上来。顶多,老子分你一半就是。” 听他这样言语随便,商人意动,小心翼翼的谈了个价,朱德全又还了个价,二人谈妥,就让那队长带两个士兵去他家地里割麦穗了。 十斤麦穗换了二两银子,虽然价钱高得有些离谱,不过想想好歹完成了任务,那二个商人也对视着松了口气。一等离开仙人村的地头,就赶紧抽打着毛驴,匆匆忙忙往某处赶去。 可他们不知,有人已经远远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朱德全做了整整十几年的暗探,可以说,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流淌着探子的气息。 这两个商人一看就是探子中的菜鸟,虽然也可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但他们的行事却透着一股探子的味道,让朱德全警觉。 所以他才故意顺着他们的意思,卖了十斤麦穗出去。回头立即把信息报到何渊那儿。 何渊当即让人悄悄跟了上去,嘱咐人家万万不可打草惊蛇,又打算派人把这事报到李雍那去。 才点了人要下山,小地瓜兴冲冲的跑回来,高高举着一只刚从兰阎罗那里打劫来的小瓷瓶. “这些麦子让叔叔给我娘送去,她最喜欢吃了!” ※ 八角镇。 三日之约又至,李雍依约前去,收到了他索要的四封亲笔书信。 一一展开,简氏和柳媚儿的不看也罢。倒是看到冯辰香的信时,他的眸光微动了下,等到看着叶秋那几个字时,却又恢复了往日的暗沉。 然后,看着那个依旧坐在车里,穿着帷帽的人,面色不变的问,“现在,你可以说出你的条件了。” 那人声音里多了几分慢条斯理的笃定,“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对李营长也有莫大好处。你只需派一支奇兵,去拿下安顺、泗州、广南和曲靖四个城池就好。” 那四个城池,在西秦的最南端,并不算是很富饶,但也有些特产是别处没有的。尤其那些地方胜在地势险要,历来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多年前,这四座城池也曾划进过西秦的版图。只是后来战乱离合,又给其他人占去。倒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势力,不过能在当地盘踞多年,想来也是难啃的骨头。 李雍想了想,“你只需要我占领那里?地盘什么都归我?” “当然不是。”那人轻笑,“若只为此,何须劳动李营长大驾?你打下那四个地方之后,我要那条红水河十年的管辖权。” 李雍一愣,那样偏远的地方,uu看书 .uuknshu.co说是搞航运什么的,实在是太勉为其难了。不过再细想想,他忽地想起一事,“莫非,那河里有金子?” “李营长果然聪明!”那人道,“若是合作愉快,十年之后,我所有的采金船和东西,都可以留给你。” “那人质呢,你总不会想扣她们十年吧?” “自然不会。事实上,只要李营长愿意跟我结盟,立下盟誓,我立即就能放了她们。” 李雍想了想,“那我要想想。” 那人也不着急,“请李营长快点决定。最迟三日,我就要得到答复,依旧还是在这里。哦,对了,有件事我还要恭喜李营长。” 从车窗边半探出脸来,看着已经上马的李雍,他微微笑道,“那叶氏,已然有了身孕。” 从来淡定自若的李营长,忽地身形微晃,引得胯下白马都不安的轻嘶起来。 那人满意的笑了,“只要李营长好好合作,我也会好好照顾叶村长的。可要是我发现有些不明人士来她的藏身之处窥探,只怕慌张之下,就有些照顾不周了。你知道的,孕妇头几个月总是特别脆弱。” 李雍转头看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的离开了。 ※ 作者:假过完了,唔——作者君也要抽抽懒筋来干活了。 地瓜:这话你好象天天在说……(大家都懂的。) 作者:真相的小盆友实在太不可爱的!罚你迅速当哥,带二胎去。 地瓜:快点来吧,我期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哦也~~ 作者:……r1152 第二百三十四章 逃跑 虽然听不出棒槌雀的鸣叫,但在仔细的观察过后,冯辰香越发觉得,叶秋说的都是真的。 她们如今确实应该是在离八角镇不远的地方,证据就是她在地窖角落里看到的一只蜘蛛。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初到八角镇附近住宿的头一晚,她从客栈的房间醒来,睁眼就看到有这样一只蜘蛛一动不动趴在她的枕边,把她狠狠吓了一跳,所以印象也格外深刻。 还有她的脸。 因为在南楚那样湿润的地方呆惯了,她并不太适应西秦干燥的气候,总是要格外多涂几层油脂,才能保证皮肤的光泽油润。如今就算是在地窖中,也是一样的不适合。 要是李雍没那么蠢的话,就应该看懂,她特意在留言中加的那一句话,就是在提醒他,如今她们都在离八角镇不远的地方。 否则李雍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在他手下出的事,又有紫柳为证,自然会想办法跟南楚解释,她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加上那句话? 但是叶秋留的那句话,她却着实有些看不懂了。 什么叫“我很想你们,也想家里的好吃的?”怎么看都只象句普通的问候,也不知她干嘛要留下这么一句。 不过—— 冯辰香望向那边正兴高采烈烘着麦穗的,叶秋手底下的那只锅,偷偷咽了咽口水。 她没有骗人,这新鲜麦穗怎么煮出来也这么香? 因为叶秋“有病”,所以再三请求之后,那伙黑衣人终于耐不住她的软磨硬缠,也有可能是被叶秋天天嘟囔的好吃的说动了心。给她配了一只小火炉,一口小陶锅。 叶秋这两天已经用这只锅煮了她说过的疙瘩汤,捞面,甚至连黑衣人配发的干硬大饼,都给她撕小,做出美味的鸡汤泡馍。 可她煮出来的东西,除了让她自己吃饱。都只够给冯辰香她们尝上一两口。 还有比这更虐的吗? 明明知道她锅里的东西。比给她们吃的好上千百倍,可偏偏就是不够她们吃。这样吊着人的胃口,有多难受? 冯辰香几次都很想说。你既然都做了,怎么就不多做点? 可叶秋是“病人”,按她的话来说就是,“病人能照顾自己就不错了。你们要是想吃,也来做啊。” 可是在场的另外三个女人。别说冯辰香简氏这样生而优越的贵族,就算柳媚儿那样一个小小的庶女,都是不屑于下厨的。 就算懂点厨艺,也不过是知道什么样的燕窝好吃。什么样的天气应该吃人参鸡汤而已。偶尔会下厨做些小点心就算很了不起了,哪里还会和面切肉? 倒是来监视她们的黑衣人,瞧着叶秋做饭。颇有些意动。公推了一个平常会点厨艺的,有空就在叶秋做饭时来学。煮出来的东西虽然没叶秋的香,倒也颇受那些黑衣人欢迎。 冯辰香其实挺妒忌的,不过她不能说。 因为她也看出来了,叶秋这样换着花样弄吃的,不是没有起到好的效果。最起码,这些黑衣人对她们的态度都温和多了。 好吧,是对叶秋。 只要叶秋张嘴要些什么菜或者东西,这些黑衣人能办的,都给她办来了。 冯辰香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能不能利用这个便利办些事呢? “村长。叶,叶村长。”冯辰香还在这儿琢磨,那边柳媚儿鼓足勇气,低低唤着正剥着麦穗吃的叶秋。 此事倒是稀奇,虽说简氏和柳媚儿已经关起来几天了,但除了刚来的那天说了几句,这两天跟叶秋还真没打过什么招呼,更别说有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了。 叶村长转头斜她一眼,“有事?” 柳媚儿点了点头,微红着脸道,“你能过来一下吗?” “不能。”黑衣人说话了,“有话就说,不许咬耳朵。” 柳媚儿脸更红了,模样也异常窘迫,冯辰香忽地猜到点什么,心思一动,便帮了她一句,“请勿见怪,这是女儿家的事情,恐你们男人觉得晦气,不太好说。” 啊!这回连叶秋也秒懂了。 柳媚儿感激的看冯辰香一眼,再恳求的看着叶秋,不说话了。 虽然这个表妹没干什么好事,叶秋却也不想在这种事上难为她,便爽朗的对黑衣人说,“麻烦你们寻个婆子,准备四份女子月事用的东西,要是可以,再给我们几件换洗小衣吧。” 说到这话的时候,她的面色忽地有些古怪。想想日子,再往自己肚子瞟一眼,突然有些明白自己到底生的什么病了。 手才想搭到肚子里,却又忽地听到点什么动静,叶秋顿时表情变了。 可那黑衣人没察觉她的失神,因他还年轻,听到这种女子私密之事,还有些不好意思。脸虽蒙着,但耳朵尖却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些发红了。态度没有了之前的强硬,目光也尴尬起来,“行了行了,回头再说。” 咳咳,等交班的时候,他会跟人说的。 可叶秋很快回过神来,却道,“这个可不能回头再说,否则衣裳什么的也保不住了。麻烦大哥,赶紧去一趟吧。你瞧瞧咱们这些人的模样,就是没人看着,可只要上头门一锁,我们能往哪里跑?又不是耗子,还能钻地洞的。” 这话倒是真的,在这地窖里,除了叶秋,冯辰香简氏她们三人,虽不限制她们活动,但都是加了脚链的,没可能跑掉。 年轻的黑衣人想想也是,再警告的看她们一眼,说一声“老实等着!”就上去了。 可他这一走,听着地窖上头的小门落了锁,叶秋就跟兔子似的跳起来,迅速走到简氏的坐卧之处,“快起来!” 这是怎么了?简氏吃了一惊。 因为她到底年纪最大。又是李雍亲娘,所以自她也关到这地窖来之后,叶秋把最好的一堆干草让给她了。 至于她自己,又要了一张床。 简氏还想多问,可冯辰香已经把她直接拉了起来。 她算是看出来了,叶秋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心思聪敏。不会在这种关头做些无谓之事。 在她把简氏拉开之后。叶秋三两下扒开稻草,在墙边半露的石头上摸索了一阵,然后也不知她摸到了哪里。轻轻一提,就见墙边那足有水桶大小的一块石头竟然就这么给她轻松扳动,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来。 冯辰香立即冲到跟前,都来不及问叶秋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洞。便伸手去探那洞穴。她素来聪明,手上一感觉到有风。心中便是大喜。知道这个洞是通的,就想应该有机会可以逃出生天了! 只是忽地指间一痛,惊骇的赶紧收手,原还怕是毒蛇。就见一窝老鼠吱吱叫着从洞里窜了出来,又迅速逃开。 冯辰香气得不轻,便怪起叶秋来。“你怎不早说?” 叶秋果断翻个白眼,“又不是我家养的老鼠。我哪儿知道?” 她只知道若是依着本地乡民的习惯,在建地窖时,都会在隐蔽处再挖一个小洞来藏些家财。这些年又因战乱频繁,许多人家又把这样的小洞打穿,做了一个逃生通道。万一躲到地窖里来还躲不过时,也好有个出路。 关于如何辨认并打开这些逃生通道,朱长富曾经教过叶秋。没想到,在这间地窖里,竟也给叶秋撞上了。 眼下事不宜迟,叶秋告诉她们,“想要逃跑,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冯辰香听着这话,却是起了疑心,“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叶秋道,“我不能走。”她把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我有身孕了,跑也跑不动的。” 别人尚可,简氏听了这消息,却紧紧抓了她的手,“你,你有孩子了?是雍儿的?” 叶秋没空跟她磨蹭,直接从她头上抽了根簪子出来,三两下就把她脚上带锁的镣铐解开了。 这项技能是新近才跟朱德全学的,身为一名合格的探子,怎么能不会开锁?叶村长此刻真心想给自己的好学上进点赞。 嘴上却只能抓紧时间说,“你们三个加一起,都没我值钱。我若丢了,那些人必不肯依。倒不如把我留下,你们先逃。回头李雍来救我一个,也比这么多人省力。快走!” 简氏再看看她的小腹,“那,那我也不走,等着阿雍来救我们吧。” “糊涂!”骂人的是冯辰香,“那些人既然费这么大的心思绑架了咱们,必然是要求李雍去做些十分不好做之事。以你儿子的脾气,怎么肯依?到最后留下来的人越多,越碍手碍脚。快,给我开锁!” 还有一句话,冯辰香没说出来,但她心里知道,这里的人当中,除了叶秋和简氏,真心没什么让李雍在乎的。哪怕自己和柳媚儿占着李雍名份上未婚妻和表妹的头衔,只怕遇到难处,他会毫不犹豫的就放弃她们。 所以一定不能让叶秋和简氏在一起。有机会逃时,她也绝不要放过! 可叶秋却不给冯辰香开,uu看书.uuasu.om 而是先去开柳媚儿脚上的锁了。开完就直接把柳媚儿推进洞里,“快走,往上爬!” 接着才是简氏。 好歹也是李雍的妈,打头断后的事就让那俩小年轻来做吧,这也是叶秋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简氏动着嘴唇似想说些什么,可在她们头上,已经传来黑衣人返回的脚步声。 “没时间了,走吧!” 叶秋奋力一推,简氏也到底抵不过求生的欲望,爬了出去。 最后把冯辰香的脚铐打开,她正想走,叶秋却拉着她道,“快把我打晕,回头我也好跟他们解释。” 冯辰香再看她一眼,眸光复杂,“你真的不跟我们走?” 她突然有些怀疑,叶秋是不是想算计她们? 叶秋一眼看穿,嗤笑道,“这种时候,我算计你有什么用?难道还怕你跟我抢男人么?你要不信,可以干脆打断我脖子,我又有什么办法?” 冯辰香倒真想一把打断叶秋的脖子,可这样做就等于跟李雍结仇了,也没有人替她们拖着这帮黑衣人。 反正叶秋留下,也不一定能活命,何必让她死在自己手上? 所以心思急转间,冯辰香到底只是轻轻把叶秋打晕,然后迅速逃了。走时还没忘记,拿石头堵上那洞。 ※ 某马:村长有这么舍己为人么?不象她的风格啊。 某猪:村长的风格你别猜,猜来猜去也不明白。倒不如猜猜明天会不会有双更。 某马:这个似乎更不靠谱。作者君,要把我家的鞭子借你么? 作者:……(未完待续)r466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丢人 今天是约好的三日之期,所以黑衣人的首领,又依约前去见李雍了。 他很有信心,李雍会答应这次的结盟。 男人在外头拼杀,为的是什么?除了建功立业,扬名于世,还不就是为了封妻荫子么?或许李雍能不在乎叶秋,但他不可能不在乎叶秋肚子里的孩子。 因为这是李雍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至于他所提的条件,也是经过精心算计的。 红水河里确实是有金砂,但值不值得开采就很难说了。至于让李雍派兵去攻打那四座城池,好处也不是没有。但是这背后的深意,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连续两回都是让李雍等着自己,这第三回,他决定准时赴约。 只是他没有想到,李雍居然失约了。也不能算完全失约,因为他如期派了人来。 “营长命我等前来,恭迎贵人。” 黑衣人首领面色一变,“李雍呢?他这是不把他母亲,还有叶秋的性命放在心上了么?” 何渊笑笑着答话,“怎会?不过我们营长觉得,贵人的性命也很值钱,所以命我等把您请回去做客,说不定回头,还能跟您好好谈一谈。” 什么?黑衣人首领的面色变了。 已经见面了两回,他觉得自己已经基本拿捏住了李雍的心理,所以这第三次出现,连随从都没有带一个。 可是他不知道,李雍却在这第三回,做了一次小人。让何渊带了大队士兵,将他困住了。 “卑鄙,无耻!哼,你们别想因此就要胁老夫什么?老夫就是死,也不会受你们的侮辱!” 何渊掸掸耳朵,笑眯眯上前一步,“难道贵人没听说过,兵不厌诈?您之前绑架了村长,还有齐王妃难道就是用的光明磊落的手段了?为什么只许您用来对付我们,却不许别人这么对您呢?再说,您如果真的想死,那不妨在死前看下这样东西吧。” 随着一物被抛进车窗里,黑衣人首领更是神色大变,“你们,你们居然……” 何渊道,“这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们营长是个重情义的人,不说对我们这些兄弟,对朋友那更是一片赤诚。但若是有人想利用我们营长的这份情义,做些伤害他的事情,就算我们营长不追究,我们这些清水营的兄弟也是看不下去的。” 黑衣人首领忽地放声大笑,只是笑声中多了几分狠厉,“你不会以为老夫来此,真是不会毫无准备吧?” 他忽地伸手一拉,有一支暗藏在车门边的响箭就放了出去,在半空中爆出紫色火花,极是耀眼。 “我承认,你们营长是个人才。可他想救那叶氏和他母亲,却是不能了!我想,你们营长派你们来时,应该已经吩咐过,不得伤害我的性命。那我也不会伤害李营长的母亲,还有叶秋的性命,只是可能有段时间,会让他见不到人而已。哦,还有你们李营长尚未出生的孩子,只怕这一分别,就得有些年头了。” 何渊脸上虽仍带着笑,可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恼意,“我们营长以礼相待,难道就换了你们这样狼心狗肺的对待吗?有本事跟我们真刀真枪的较量,欺负几个妇人,还有没出生的孩子,算什么本事?” 黑衣人首领笑得越发得意,“怎么,只许你们懂得兵不厌诈,就不许老夫留一手么?想跟我斗,你们营长还嫩了点!” 何渊努力吸气,让自己保持平静,“嫩不嫩的,倒还两说。只是贵人如今在我们手上,只怕也要受点委屈了。带走!” 黑衣人依旧笑着,可心中也有几分忐忑。 如今他最大的倚仗就是叶秋那几个人质,可李雍敢设局公然绑了自己,难道他就不会找到她们的藏身之所去? ※ 事实上,那几个人质不用李雍找来,也被叶大村长放跑大半了。 这真的不能怪黑衣人们检查得不仔细,没有发现地窖里的秘道。这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不了解当地的民情。 永远不要小看老百姓,就是再普通的人,也会在长期的生存中总结出适用于他们的智慧和经验。地窖里的秘道开口在墙角,用石头做门,都是为了让它在敲击时发不出来声音。 如果不是因为朱长富当了几十年的村长,叶秋随后又接任了这一职务,她也不会学到这些开地道的秘密。 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密,许多人家的地道只有家主知道,而村长是唯二能知道别家秘道的人,也是唯一可以协助别人建秘道的人。 朱长富也是在叶秋当了村长之后,才教了她这些。并且严肃的告知过她,如果别人家的家主出了事,又遇到急事,哪怕再危险,她这个村长都得去帮那家人开秘道,带他们逃跑。 百姓们给了你绝对的信任,也要你付出绝对的忠诚。 这就是知道秘密的代价。 如果不是事态紧急,叶秋绝不会打开那家人的秘道。因为朱长富说过,她要是一旦打开,这条秘道就失去了价值,回头她就得赔人家一条。这也是他们乡下,不成文的规矩。 不过眼下叶村长先不必操心回头怎么赔地道之事,当那黑衣人下来的时候,她正独自晕倒在地。 她是无知无觉了,但那黑衣人却是吓坏了。 虽说他们已经得到吩咐,这四个人质之中,最贵重的就是叶秋一人,在关键时刻甚至可以舍弃他人,只要能保全叶秋就好。 但是被动放弃和看守失职却完全是两个概念,以上头的御下手段,他们轻则重罚,重则是要丢掉性命的。 也来不及想太多,先把叶秋扶起来,这黑衣人立即拉响了警报。按理说应该很快有人下来,但不知何故,竟是听到外面有打斗之声。 这黑衣人有些懵了,因为看守的是这样几个弱女子,所以眼下只有他一人在下面。上面的支援迟迟不到,他就算是发现了逃生的洞穴,又哪能分身去追? 无奈之下,只能先掐着人中摇醒叶秋,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叶秋编好的谎话还没说出口,就另有黑衣人打开了地窖,跌跌撞撞的冲下来,嘶哑着声音道,“咱们被包围了,快,带她走!” “可我走不动。”叶大村长立即开始耍无赖,还哎哟哎哟的叫起肚子疼。 这些黑衣人也没指望她自己走,立即把她背了起来,带着她就冲出了地窖。这是叶秋第一次看见她被关的院落,可还来不及看清,她就被强烈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 农家小院外头,密密麻麻全是手持弓弩的士兵,箭如飞蝗,几乎是以倾倒之势,步步逼近。 那些黑衣人就算个顶个的武艺出众,却也顶不住这样碾压式的攻击。一路被逼着,不断缩小着包围圈。 直到叶秋出来的那一刻,箭雨停止,有人在厉喝,“把她放下!饶你们不死!” 叶秋听着耳熟,努力眨掉被光线激出来的眼泪,再度睁眼去看,却在那人身边,先看到了男人的脸。 这是李雍第一次以战斗的姿势,出现在她的面前。 如果说平常的他,就严肃得象冰雕一般,这时候的他,简直象地狱出来的修罗。只是,那过分发白的脸,还有比平常更加抿紧的唇,都悄悄透露着主将的紧张。 所以他几乎全程都没有任何的发号施令,只是通过简单的手势,指挥着大军的进退。 而他身边,担当传话筒的庄林快有些受不住了。从前营长虽然也是言简意赅,但总还是会有明确的指示。今天,他一反常态从作出攻击的手势起,就没有了任何动静,这让他实在承受了颇大了压力。 嗓子喊哑了倒不怕,他怕的是自己一个领会不好,就发出错误的命令,那结果,一定会比打败仗还可怕。 因为这并不是打仗,而是救人,还是救对营长最重要的人。 就算营长不说,u看书 uukansh但庄林也看得出来。营长是宁可自己陷进这样的险境,也不愿意让那人掉一根头发的。 可这个时候,那人出来了。被黑衣人挟持着,还泪眼朦胧一脸求助的(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看着他们。 这时候,只要是个男人,还能呆站着? 庄林直挥着腰刀,指向对面,才想说话,却是突然看到了半空中炸响的紫色烟花。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的主将,已经直接从白马上跃起,直飞了过去。 可是,那些黑衣人的反应也是奇快,他们外围的那些人,顿时集合成一个集体,奋不顾身向着李雍扑去。 “结阵!”在李雍对着数十把钢刀扑过去时,终于清楚的下达了今天第一道正式命令。 可是庄林愣了一下,却是大叫一声“营长”,本能的挥刀上去助阵了。 这个失误,成了他后来终生追悔莫及的耻辱。 因为剩下那些困着叶秋的黑衣人,在他们身周砸下数十粒霹雳子。轰隆声中,烟雾四起。待硝烟散去,那些人和叶秋,已经失去了踪影。 庄林手中的刀落地了,和那些围攻营长的黑衣人没有区别。 再抬头看,就见营长的脸色暗沉的怕人,似乎很想将他和这些黑衣人一起,狠揍一顿。 庄林蓦地心尖一缩,单膝点地,“属下知错!” 营长足以应付这些人,自己多的什么事?那些人就算有霹雳子,却也不能飞天遁地,他刚才要是及早指挥士兵把阵结好,怎么在眼皮子底下会丢了人?r1152 第二百三十六章 寻人 仙人村。 昨夜淅淅沥沥下了一场雨,早上起来却是天公作美放了晴。初升的日头映着树叶儿草丛上大颗大颗的水珠儿,只觉得分外透亮清新。 朱德明去公厕解了手过来,看到自家媳妇跟个孩子似的蹲在那边,望着草叶子上的露珠出神,不免笑了起来。 “几颗水珠子有什么好看的?等村长回来,咱们这一批牲口出了栏,让她发咱点工钱,我给你买几颗真的打首饰。听说那玩意儿是叫水,水晶是吧?就跟透明的水珠子一样一样的。哎,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朱德明媳妇使劲对他使了半天的眼色,都不能阻止他唠叨,最后只得跳起来道,“苹果,回来,别再过去了!” 怎么了?朱德明吓一跳,赶紧往媳妇那里跑。 他们小两口都不是聪明人,学不来算账,也不会张罗生意,于是就在山上养这些小鸡小猪,但是叶秋答应过,要是养得好,待遇也不比山下做生意的差。于是小两口十分卖力,尤其自从李雍盖房,也给他们在这边搭了三间小平房之后,小两口几乎是吃住在这里,用心看管着这些小鸡小猪。 只是小鸡长成了大鸡,开始生蛋后就有些不老实了。有些鸡总喜欢把蛋下在草丛里,还故意藏起来。 每天为了找鸡蛋,让小两口真是煞费苦心。不过幸好后来有了小苹果,那只猪真是快成精了。不过是给地瓜牵过来帮了几回忙,居然就学会了找鸡蛋了,还找得又快又好。所以每天一大早,要多做好事,多给他娘积福的地瓜就把苹果牵来帮忙了。 只是今天下雨,朱方氏没放小地瓜那么早出门,小苹果等不急的自己过来了。朱德明媳妇正想跟它说,因为雨水没干,还没放鸡群出笼。可苹果却敏锐的发现,在他们放鸡的林子里,多了些奇怪的东西。 朱德明媳妇还不敢过去,苹果就蹑手蹑脚的钻了过去。她刚才蹲那儿哪是看雨珠啊,是在看苹果,发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是给朱德明叫破,那也没有了隐藏的必要。夫妻俩正寻了棍棒,小心翼翼的打算跟进去,却听到苹果在里头不同寻常的叫唤声。 朱德明脸色一变,那地方可是之前清水营的兄弟来布置的陷阱。格外交待了他们夫妻,万一有人来犯,得赶紧去报信的。难道,这是来贼了? 朱德明才想叫媳妇去报信,却见一个小小身影冲进了林子。 朱德明一惊,“哎哟,地瓜,你快回来!” 看着天晴,小家伙到底还是赶来了。然后很快,就跟他的小猪兄弟一样,张大嘴巴望着林子上被吊着的人,叫了起来。 哼唧! “舅舅?” 那一头雪白的长发,实在是太过显著了。就算是叶大天师换了一身普通的道袍,也完全不能遮掩他非凡的气质,总之小地瓜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并且奇怪的看着舅舅手上的那只大笼子。 “舅舅你抓这么多癞蛤蟆干什么?娘说这个是有毒的,不能吃。” 眼看被人撞见,掉进地下陷阱里的人也弱弱的出声了,“还有我,在这里。嘘!别出声,赶紧把我们拉出来。” 朱德明两口子跑过来,上头那个白头发的男人他们不认得,可底下这位冲数小道长他们却是认得的。 “你们,你们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还弄得掉陷阱里了?” 咳咳,此事说来话来,不说也罢。 叶玄大天师和冲数小道长有志同心的闭紧了嘴巴,难道他们能承认兴冲冲想跑来给叶秋一个惊喜,却给自己找了一个惊吓的丢脸事情吗? 等到被放出来了,叶玄大天师整整衣冠,迅速从灰头土脸恢复了高冷圣洁的外形,然后貌似不经意的甩给朱德明一串手钏。颗颗都是莲子大的水晶珠子,比雨滴还明润好看。就算朱德明什么都不懂,都觉得这珠子一看就贵重之物。 然后叶大天师说,“你们既然在这边喂养牲口,那就劳烦你们也抓点虫子喂这些蛤蟆吧。” 要不是为了喂养这些烦人的蛤蟆,把它们安安静静的带进村,他至于掉进陷阱么? 可抱着这只竹编的大笼子,朱德明两口子对视一眼,有句疑惑的话没有说出来。 倒是小地瓜单纯,不解的就问,“为什么要给这些癞蛤蟆抓虫子?” 叶玄慈爱又耐心的低头,望着地瓜,“因为这些蟾蜍对你母亲很重要,以后还要你母亲来喂养才行。” 其实原本应该这些蟾蜍中的一只,可叶玄和冲数又认不出来谁是谁,主要是冲数想不清自己到底踩了人家哪只脚,有没有留下痕迹,便只能把那片山头能找到的蛤蟆全都带回来了。 反正是善事,多做点少做点有什么区别? 哦!地瓜似懂非懂的点头,不过听说对他娘很重要,他就自告奋勇的道,“那交给我吧。不过舅舅,我能给它们绑上绳子么?绑了绳子就跑不掉了,然后把它们带到麦田里去吃虫子,那里有可多虫子呢,抓都抓不过来。” 绑上绳子,让它们自己吃…… 英明神武的叶大天师和聪明伶俐的冲数小道长对视一眼,默默的决定,有些话就不要再提了。 “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叶玄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怕已经抓了几天虫子,累得要死的自己会吐血,只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扫了朱德明小两口一眼,“今天的事就不要说出去了,免得惊着旁人。” 好。 其实谁都不是傻子,朱德明把水晶珠串塞媳妇手里,憨厚的道,“你们大老远的来,赶紧跟地瓜回去歇着吧,这里等我们两口子收拾就行。” 总还得把陷阱恢复原样,回头才好瞒过待会儿过来巡查的士兵。 叶大天师含蓄的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还是冲数小道士比较直接,“那就辛苦你们了。不过你们村长也是的,不过是养几只鸡,还弄什么陷阱?难道怕人偷了不成?” 他还没抱怨完,地瓜就说,“娘被抓走了,陷阱是用来抓坏人的。” 什么? 叶玄脸色一变,“你说你母亲被抓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听到说起正事,朱德明赶紧来答,“李营长已经去救她们了,不过他们都说不要紧。” 不要紧才怪! 叶玄迅速把地瓜拎了起来,冲数把那笼子癞蛤蟆交给朱德明,“看好这些蛤蟆,要是跑了一只,或是有了个三长两短,跟你没完!” 朱德明吓了一跳,这些蛤蟆莫非还是仙家宝贝不成? 朱德明媳妇紧着问了一句,“那你们呢,带地瓜去哪儿呀?” “去救他娘!” 都说过了,让叶秋无论如何要跟自己的儿子呆一起的。可如今母子失散,叶秋的命格又被人改得面目全非,那可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带上地瓜这个小福星,可比他们烧多少道香都管用。 ※ 在叶秋失踪的农家小院附近,李雍没时间责罚庄林,只是狠睨了他一眼,下了第二道明确的指令,“散开,寻人!” 霹雳弹说白了不过是种障眼法,利用烟雾短暂的迷惑人的视线,然后伺机逃跑。 他们还带着叶秋,跑不远的。 但是那伙黑衣人选择藏匿的地点,也是极为刁钻。想来他们也是有所准备,如果一个不仔细,要逃脱还是有很大机会。 所以现在李雍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命人困住方圆一里,然后用地毯式的方式进行搜索。 柳媚儿是第一个被找到的。 因为她身上来了月事,冯辰香怕她身上特殊的气味会引来追兵,一爬出这个逃生通道之后,就“不小心”把她的脚踝关节踹伤,把她甩到最后,吸引追兵。只没想到,却让她第一个获救了。 被送到李雍跟前,柳媚儿含着眼泪,她是真的又怕又疼,还想说点什么,可惜李雍什么都不想听,就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了。 第二个找到的是冯辰香,她还不清楚是什么人发现了自己的踪迹,试图跟捉拿她的人讨价还价。 “李雍的母亲被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你们要是不跟我合作的话……” “拿下!”为首的士兵只冷冷说了这么一句,如狼似虎的手下就把冯辰香给拖走了。 这个时候还想着给自己博筹码,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别说他们营长,送他们都不要! 庄林努力了很久,最后带人找到了简氏。 她被冯辰香打晕了,绑了手脚堵了嘴捆在一个小山洞里。李雍看着还在昏迷的她,也只多说了一句,“回去给她请个大夫。” 可是叶秋呢?叶秋究竟在哪儿? 她那么聪明,知道给他留言说,“很想你们,也想家里的好吃的。” 当时李雍就懂了。 别人不知道这个话,但他是知道的,叶秋说的是棒槌雀。 就在她出事的前几天,叶秋说晚上给棒槌雀吵得没睡好,让李雍去打几只来给她吃出气。刚好有士兵来问当天的口令,李雍随口就说了棒槌雀。然后跟她说,这些野味毛多肉少,其实还没有家里养的鸡好吃。 可叶秋不肯,u看书 ww.ukanh 非闹着要吃。 李雍只得出去现给她抓了只棒槌雀回来,叶秋原本信心满满,要做烧烤的野味。结果拔毛就费了老鼻子劲了,烤过之后,更是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白白浪费那么多的油盐酱料。叶秋最后也承认,还没有家养的鸡好吃。 所以一看叶秋留了这个话,李雍就知道她的藏身之处必然是有棒槌雀的地方。再加上随后跟踪那两个商人,几经辗转,就找到了这个藏身之处。 那时叶秋决定放人,也是因为听到异样的棒槌雀的叫声,那是李雍学了私下哄她开心的。别人听不出,她却是知道救兵已经到了。 可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李雍很郁闷,好好一个人,愣是在眼皮子底下给弄丢了,这算怎么回事? 但就在此时,男人却发现,有一只蜜蜂,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呈8字型嗡嗡飞过。 展眼一瞧,这里哪里有半朵花?那这只蜜蜂飞过来干嘛的?闲逛吗?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李雍忽地就跟把手一挥,命人跟上了这只蜜蜂。 士兵们大眼瞪小眼,跟着蜜蜂?他们营长是不是被刺激过度,脑子有些不正常了? 就算他们承认叶村长很漂亮,好吧,她是仙人村最漂亮哒。可是蜜蜂再好色,也不至于去采她那朵花吧? 可再看看庄林那张臭脸,想想他刚刚犯下的错,还有他注定会被全营笑话许久的命运,大家决定,还是听营长一次吧。 不就是跟踪一只蜜蜂么?上! (今天有二更!)r1152 第二百三十七章 将死 叶秋不是不想示警,而是被人拿刀抵住了脖子。 有好几回,眼看着那些士兵已经非常靠近自己了,可她偏偏就是不能出声。这憋屈,真是难以言喻。 而且,让叶秋更加着急的人,这些黑衣人不是漫无目的的躲避着李雍的追兵,他们是有意识带着叶秋往一处水渠行进。 之前听到这里有棒槌雀的声音,叶秋就猜到自己的藏身之所可能靠近山林,但她不知道,这边还有一道水渠。 这里,也是叶公渠的一段。但已经到了尾声,外头连着一片沼泽,春生万物的时候,这片沼泽里不仅漫起了一人多高的水,还长起半人高的芦苇,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在芦苇丛中,藏着几艘快艇,这是黑衣人首领之前就留下的退路。 万一跟李雍谈崩,立即划船带着人质离开,只要半个时辰,就能转到宽阔的河面上,从那儿顺流往下,沿途还有他们的接应。 绝对不能被他们带上船。 叶秋一看这状况,就知道麻烦大了。 清水营全部是北地的兵,说白了都是些旱鸭子。尤其在没有船的情况下,就算那些士兵再英勇善战,一旦身陷泥沼,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况且还有这些芦苇,只要他们上了船,把火一放,这些芦苇铺天漫地的烧起来,李雍就连放箭都不敢。 而他们,显然早想到这些,在慢慢退到沼泽边时,叶秋看到他们从一只船上取出来几桶火油,显然是打算放火了。 这可怎么办? 叶秋很焦急。 就在此时。有阵嘤嘤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奇怪这种地方怎么有苍蝇,谁知竟是只蜜蜂,正围着她打转。 啪! 有个守着叶秋的黑衣人,从怀里取了块汗巾,用力一拍,把那只蜜蜂打落在地了。他还没那么强悍。徒手去攻击这种凶物。当然。若是让蜜蜂叮到叶秋,也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可怎么打完一只蜜蜂,又来一只? 叶秋也觉得有些古怪了。 她如今虽然也讲究的会用些香油面脂。但这绑来都多少天了,再好的香油面脂也挥发光了,自己闻闻,身上都是一股子油腻味道。怎么会招蜜蜂呢?可若说这芦苇丛中有花,就更不可能了。 那这些蜜蜂是来干嘛的? 因为怕被蜜蜂蜇到。叶秋想拿帕子把手包上。可当她的手触碰到袖子里的帕子时,忽地眼睛亮了。 是蜂蜜! 之前到村里去通知她的婚讯时,徐三思曾经给了她一小坛子枇杷蜜。因为没有密封好,她手上沾了不少。后来又被丁香扯去说话,她只来得及用手帕擦了擦手,就塞进袖子里了。没想到。这股甜味倒是给她引来了蜜蜂。 索性把帕子悄悄拿在手上,叶秋还悄悄抖开挥了挥。希望能引来更多的蜜蜂,也好干扰这些黑衣人的注意力,最后叮他们一两口,她好伺机跑路。 可这片山林本来就不是蜜源地,能招来的蜜蜂实在有限。叶秋费劲的摇了半天的小手绢,也就飞来两三只,还被那个黑衣人用同样的汗巾,拍掉了。 怎么办? 叶村长很苦恼。 眼看那边的黑衣人已经泼完了火油,解开了小船的绳索,准备押着她上船了,她还是没有好主意。 其实她可以假装滑倒,掉进湖里。可就算她会游泳,又能游得多快?谁又知道这些黑衣人当中就没有会游泳的呢? 还有,她肚子里的宝宝。叶秋的手滑到小腹上,虽然还不能肯定,但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她都不能让肚子里宝宝跟她一起冒险。 这时代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更别提是这么小小的一只。万一掉下去,自己没跑掉,又搭上一个,那她岂不亏死? 精明的叶村长自然是不愿意做亏本买卖的,那她还有什么办法? 庄林紧张的趴在离沼泽不远的山坡上,一动也不动。就算刚刚有只嚣张的麻雀,有他头上拉下一泡屎,他都没有伸手去抹。 到底是营长英明。 看到对面的情景的士兵们全都服了,谁能想得到,跟着只蜜蜂居然真的能找到村长? 说实在的,这帮黑衣人也够狡猾的,往这边沼泽过来的地方正好有个视觉差,加上芦苇又高又密,所以他们来来去去看了几遍,都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但是现在就算发现了,要怎么救人呢? 就算他们人多势众,但这会子因为借了地利之便,却更便于那些黑衣人活动了。尤其他们手上还有叶村长,这是他们绝对的软肋,可不能轻举妄动。 于是大家都在等,等着营长发号施令。 而李雍显然也在思索,怎样的攻击才最合理。 但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因为那些黑衣人已经打算押着叶秋上船了。一旦被他们点着火油,带人离开,他将再没有机会。 所以男人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他再看一眼庄林,冲他打出一个手势。 庄林懂了。 这是要四个神箭手,分别瞄准其他四个黑衣人,等他下令攻击时,同时放箭,放倒那四个黑衣人。而营长自己,会去对付那个一直挟持着叶秋的黑衣人。 虽然很险,但这是唯一可能成功的机会。 比起让他们把叶秋带走,然后无止境的追踪,还不如冒一次险,彻底解决这件事。 李雍一直不是个缺乏勇气的人,但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慎重。甚至手心里微微有些汗意,就好象当年初上战场那样。 但是,他相信自己会成功。 义父曾经说过,一个好的战士,首先要有的。就是无畏的相信自己必胜的信念,如果没有这一点,什么仗也不会赢。 李雍在这一刻,却是无端端的更想相信另一件事。 如果义父在天有灵,他的岳父大人在天有灵,就请保佑他,一击得中! 没有任何语言。就在黑衣人点燃手中的火折子准备放火时。李雍就跟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象是瞬间点燃了攻击的讯号,那四个神箭手几乎是同时射出他们手里的箭。 当那些黑衣人听到破风声。诧异的抬头时,叶秋也没闲着。她猛地低头,狠狠咬了那个挟持她的黑衣人的手。 趁着那黑衣人错愕的工夫,李雍甩出了手中的匕首。 他很自信。这只匕首一定会打伤那个黑衣人的手,让他松开叶秋。那么他要做的。只是扑住叶秋,抱着她离开这些危险的黑衣人。 飞在半空中的时候,李雍的脑子还清楚无比的计算着这些事。可唯一让他漏算的是,芦苇荡子里又跳出一个人。 “村长。我来救你!” 眼看着冲数小道长从芦苇荡子里冲出去,迎向他娘,小地瓜也忍不住了。在白毛舅舅怀里大喊了一声“娘!” 叶玄恼火的瞪那沉不住气的小道士一眼,却是飞快拎起地瓜。和一个带路的年轻女子往旁边飞去。 他以为,有冲数和李雍,怎么也能把他妹妹捞回来吧?却没想到,冲数虽然抱住了叶秋,却是没算计好落点,身形在小船上一晃,就啊啊叫着,拖着叶秋就往水里栽去。 而此时,好巧不巧的惊飞起一群在芦苇丛中休憩的野鸭子。嘎嘎叫着,四散飞开,干扰了李雍,还有黑衣人的视线。 最要命的是,当冲数落下时,惊起了湖里的一条足有十来斤的大鱼。吓得高高跃起,直接尾巴一甩,就冲着叶秋的脑门上拍去。 啪地一声,打得结结实实。 当叶秋晕过去之前,觉得自己要是死了,一定是史无前例,被鱼尾巴拍死的倒霉鬼。 但事实上—— “她虽然还有一口气,但也……”兰阎罗实在不忍心说出这句话,但他不得不这么说。 在营救的兵荒马乱之后,人多势众的李雍迅速控制住了局势,并救起了叶秋。但是,她却醒不来了。 施针没反应,灌药没反应,要不是她胸口的那团温热,和低低起伏的呼吸,几乎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冲数很自责,抓着头发,蹲在地上,眼圈通红,“都怪我,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冲出去?” “不,不怪你。怪我。”叶玄低着头,雪白的银发都泛起了浅浅的灰,“如果不是我太过自以为是,想着给她改什么命格,或许她还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我娘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对不对?”地瓜那双大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在眼眶底下荡漾了,可小家伙很坚强,一直忍着没哭,而是紧紧抓着李雍的衣摆,象是要得到一个保证,一个依靠。 李雍把他抱了起来,“是的,你娘不会死。” “阿雍……” “你们都出去!”男人少见的发了火,uu看书 wwuukanh.cm “滚!” 叶玄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但是朱长富把他拉住了,“什么都别说了,大伙儿都先出去吧。秋儿这孩子不是还有气么?咱们再等等,说不定她的魂儿就回来了。” “就是!”朱方氏吸着鼻涕,端着盆热水进来,咣当放在床边,“我们秋儿从前沉进水塘那么长时间都没死,怎么可能掉个湖里就淹死了?她就是病了,养养就好。我们秋儿最爱干净了,我要给她擦擦……” 可触及到叶秋冰凉的手,朱方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决堤了,她哭着掩面跑了出去。 她的秋儿,这样好的姑娘,怎么会死? ※ 某猪:我们村长才不会死!只是吓吓大家而已,嘿嘿。 某马:这个笑话好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入梦 此时,叶秋并不知晓,自己已经回到了仙人村。 她要李雍给她盖的新房已经盖好了,跟她想的一模一样,青砖小院,黑瓦粉墙。 院中以抄手游廊相连,主次错落。正中砌着座六角天井,有浅浅花型沟渠连着檐下雨廊。 正对面的雨廊下又安放着一对青花瓷绘婴戏莲纹的硕大水缸,等着回头弄来种子,好种些荷花养金鱼。 院后又有个花园,已经铺好了鹅卵石,并在四角种下了槐树月季,桂花腊梅等四季开的花。等花木长起来,她还要在大槐树下摆上木桌竹椅,想来夏日傍晚观星纳凉,都是不错的去处。 说实话,在山里盖房虽是不易,但并不是不能做到。象吴家沟,北田村那些山下村庄,但凡家境较好些的,也能建起这样的青砖大瓦房。有些家境宽裕的,只怕盖得比这还要讲究精致些。 叶秋知道,只要她张口,李雍完全可以给她盖一座更大更华丽的宅院。但叶秋就想要这么一座小小的四合院,就住着他们一家人,东屋摔个盆子,西屋都能听到。 可是如今,雕花的槅窗上已按她说的,糊好雪白的桃花纸,等着她剪了窗花贴上去。可她为何躺在正房准备成亲的喜床上,却是一言不发? 等把人都赶了出去,李雍把地瓜放下,默默拿热水绞了帕子,给她擦着手脸时,心中竟是一片迷惘。 叶玄想说什么,他其实是知道的。可他不想听,一个字都不想听。 他只知道,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是他的。她跟他有过最亲近的肌肤之亲,她的肚子里怀着他的娃娃。她还这么年轻,这么活泼,甚至被人绑了还管人家要麦穗吃,她这样的人,怎么能死? 地瓜不说话,却是乖觉的从他手上接过冷掉的帕子,跑到水盆架子前,踩着小板凳上去搓搓,又认真的绞干净了给他送来。 男人抬手接了,又落在地瓜的脸上,手上。 叶秋已经擦干净了,但她要是看到孩子被弄得这么脏,脸上又是汗又是泪的,她会不高兴的。 等到把他自己也收拾干净了,李雍给地瓜和自己都脱了外衣,一左一右睡到了叶秋身边。 他的头很痛。 为了救她出来,他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睡过了。这个时候,其实他也是不太想睡的,可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那么干坐着,他得做点什么。 而最想做的事情,无非就是搂着叶秋,躺在床上。 只有这样,把她完全抱在怀里,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的,她也是活的。 就算叶秋身上凉了些,但那也没有关系。不是还有他吗?他总会把她捂热的。 还有地瓜,真是个贴心的小家伙。 就算男人什么也不说,可他就是能明白男人的意思,所以一爬上床就紧紧搂着他娘的脖子,把圆鼓鼓的小脸凑过去,紧贴着他娘冰冷的脸颊。 那男人就把手搭在叶秋冰冷的小腹上,这里还有他一个孩子呢。这么冷,孩子会不舒服的。 然后,他疲倦的闭上双眼,任自己被那浓浓的黑暗吞没。 新房外,聚集着许多乡亲。 不仅有仙人村的,还有其他得到消息赶来的乡亲们。此刻,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带着热切的期盼看着最后从屋里出来的人。 “都回去吧。秋儿没什么大事,就是得养养。”朱长富说着,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一份从容和镇定,无形之中就让大家镇静了下来。 “那我们就先走了?” “放心回吧。”朱长富甚至说笑了几句,“回头她好了,还要请你们来喝喜酒呢。” “那是一定要来的。”有些年岁大些,更沉稳的老人家,比如吴大发,魏广海便附合着,招呼着乡邻散了。 这样不好的情况,留下来是给人家添麻烦。他们不如回去,替她诚心上几柱香,说不定反倒能有点效果。 而朱长富一直等着本村的村民也各自回了家,这才露出几分愁态,径直去找兰阎罗。 可他这里,还有两个人先来了。一个是叶玄,一个是冲数。 一个表示,“不管你要什么药材,尽管说。” 一个说,“我师门还种着好些奇花异草,你看哪些能用上?” 兰阎罗看着他们,包括新来的朱长富,苦笑,“我是大夫,不是神仙。村长那脉象叶玄你应该也能看出一二,她不是得了什么病症,却偏偏生机断绝,就是一个将死之人的脉象,你这叫我怎么下药方?” 叶玄哽住了。冲数也哽住了。 饶是他们能掐会算,曾经给无数人指点迷津,逢凶化吉,可是此刻,也拿不出一个好办法。 倒是朱长富沉默了片刻,果断道,“那就给她冲一冲。你们要是不嫌晦气的话,就把老汉的棺材拿出来,替她预备着,说不定人就好了。” 这是民间百姓的土办法,给将死之人办起丧事,要是命不该绝,说不定还能转危为安。 要是平素,他们是不会相信这个办法的。 但是此刻,叶玄却只是长叹一声,“那劳烦老丈了,我跟你去料理。” 他再多诵几遍经文,做些祈福的法事,说不定也能有点用呢? 冲数吸吸鼻子,把眼眶里的眼泪又咽回去,“我去田里看蛤蟆。” 一定要把它们养得膘肥体壮,一只也不能少! 兰阎罗在屋里转了几圈,把两个小徒弟朱孝天,连小榆喊了进来,“我看村长那盆粉黛兰好象还没搬进新房里去,孝天你去管朱大婶要了,给搬过去。小榆你跟我过来,咱们再煎几味药试试。” 就算没有办法,总不好坐以待毙。他们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夜已深,新房里的喜床上,就是一直睡不着的李雍,都已浅浅睡去。 但在他身边的叶秋,眼珠子却是在眼皮子底下动来动去,却怎么也睁不开。 叶秋陷进了一个长长的梦里,但似乎又不是梦,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她茫然的在那个陌生的时空里飘荡,在地上的人群中穿行。象一道空气,没有人看得见她,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爹,爹!” 突然,她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说话。那是谁?叶秋茫然的转过头去,却惊喜的看见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爸爸!”可是她的话,跟空气一样消散于无形。 眼看那个十五六岁,穿着月白色长裙的女孩子,抓着一只花花绿绿的风车,蹦蹦跳跳的往叶清怀里扑去时,叶秋愤怒了。 那是我爸爸,你给我走开! 她扑了上去,却是意外的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么多人跑什么跑?要是摔倒了怎么办?”鼻尖轻轻的给人刮了一下,叶秋诧异的抬起头,才发现跌进叶清怀里的,那个穿着月白色长裙的女孩,正是她自己。 叶秋想问,爸爸你怎么在这儿?可从她嘴里出来的却是撒娇的话语,“我就知道爹会接住我,你才舍不得我摔倒的是不是?” “调皮!”轻轻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叶清抓着女儿的手,挽在自己的胳膊上,拿着一袋银子晃了晃道,“货已送到,咱们也该回家了。出来这么久,秋秋想不想回家?” 当然想的。叶秋这么想着,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不想。只要跟爹在一起,我哪里都不想。” 这样的话虽然不是叶秋想说的,但她竟然也觉得没错,甚至就跟顺着自己心意说出来的话一样。然后,她感觉到自己高高兴兴的挽着爸爸在这个陌生又热闹的集市上逛着。 直到,她突然看见马路对面的摊子上有卖活生生小狗的,要拉着叶清过去看看。 不能去,危险!叶秋说不出来,但她本能的知道不对劲,可她的身体还是身不由己的跑过去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有人骑着高头大马,从后面突然冲出来。叶秋吓坏了,僵在路中连跑都不会跑。然后旁边一股大力袭来,是叶清把她推开了。 可是他自己,却正正的被马蹄踢到背心,顿时喷出血来,摔倒在地。 叶秋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那个骑马的男人一眼。u看书 ww.uuknsu 那也是一个中年人,长得十分严肃而倨傲,可眼看自己的马踢到了人,他也只是淡淡扫了叶秋一眼,然后什么都不说的就打马走了。 虽然就只那么一眼,可叶秋相信,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张脸。但她现在还不能追上去,回过神来的她首先做的,是扑到爸爸身上,把他扶了起来。 “爹,爹你怎么了?”话说出来,她才发现自己在哭,还浑身发抖着,吓得不轻。 叶清还有一口气,他只能勉强自己提着那一点点力气,把那袋染着他鲜血的银子,塞到了女儿怀里。 这一刻,他不是想着自己,而是想着女儿要回家,要生活,她不能没银子。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帮忙吧!帮我找个大夫,大夫在哪里?”叶秋感觉得到每一滴泪流下脸庞的热辣,她也能感受到自己拼命求救却无人搭理的无助,还有嗓子几乎泣血般的疼哑。 集市上热闹依旧,人们来来往往,却顶多只冷漠的看她几眼,然后避之如瘟疫般的走开。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感觉到爸爸的体温越来越低,呼吸越来越微弱,叶秋知道,自己不能这么等下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竟是把高了她一个头的爸爸硬生生的背了起来,然后拖着他,艰难的穿过集市,寻找药铺。 ※ 作者君:今天继续有二更,我勤奋吧,快表扬我吧!不过这几章有点烛凄凉,不太适合欢脱的小剧场,就暂不上了,那些留到后面温馨日常里去吧。r1152 第二百三十九章 父女 可是,当叶秋好不容易在这个陌生的城池里找到一家药铺时,那家的伙计连门都不让她进。 “走走走!这伤我们治不了,你走吧。” “可你们还没看过呀?我有钱,我有钱的!” …… 不管她怎么说,伙计还是把她推出来了。然后,是下一家。 “我们大夫不在家!” 可叶秋分明看到,那家大夫刚刚躲进帘子后面,飞扬起一道青色的袍角。 …… 不知道在城中找了多久,没有任何人来帮她,也没有任何大夫肯来替叶清医治。最后叶秋又累又饿,背着爸爸走出这道城门时,城门就在她的身后关上了。 回首西望,那座冷漠的城池把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温也隔绝在外,留在叶秋身上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寒冷。 叶秋也不知道要上哪里去,她一直背着爸爸走啊走,从天黑走到天明,又走到下一个天黑。 直到路上有个好心的老婆婆说,“姑娘,你背着个尸体干什么?” 叶秋浑身一震的停下来,再转头看,才知道爸爸真的已经死了。她的身后,甚至都开始跟着一群黑乎乎的乌鸦。 叶秋刨了好大好大的一个坑,把爸爸埋了进去。 她挖得十指鲜血淋漓,指甲全都断了,也不知道疼。 这个地方是她自己选的,她也不知道好不好。只是看着山清水秀,尤其地势很高,可以看着那座冷漠的城池,她就把爸爸埋下了。 因为她要让爸爸看着,看着她替他讨回公道! 叶秋拿着爸爸留下的那袋银子,去打官司了。 她找人帮她画了那个凶手的画像,去衙门里告状。可衙门的官员却不肯接状纸,还说根本没有这回事。 “再者说,你连凶手的姓名都不知道,这让我们去哪里找人?” 可一个杀人凶手,还会对受害者留下姓名吗? 叶秋想不通这个道理,只能奋力的说,“可那天在集市上,明明有很多人看见的!” 官员嗤笑,“那你去找人来作证啊?要是没有人证物证,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可我爹都已经死了,这还不算证据?” “天知道他怎么死的。” 叶秋被赶了出来,扔到了大街上。 可她不死心,爸爸说,人间自有正义在,也许有人会帮她作证呢? 她回到了出事的集市,那里还是一样的热闹。甚至连卖她风车的小贩,卖小狗的摊子都没有变过。 “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我做个证好不好?就到衙门说说那天发生的事,证明我爹是被这个人骑马撞死的。就这么一点事,求求你们了!” …… 可是,没有任何人回应她。所有的人都望着她摇头,摇头,再摇头。 被逼得急了,那个卖风车的小贩还说,“你是哪里来的疯婆子,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更别提卖你什么风车了。” 叶秋从白天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 她先是站着求人的,等到嗓子哑了,实在说不出话来,她就跪了下来,也不管经过的是谁,一直磕头,不停的磕头。 可是,也不知道过了几天,没有一个人在她身前留步,没有一个人愿意替她作证。甚至所有的人都否认见过她,否认那天看到的事。 在确信自己在自己不可能得到任何回应之后,叶秋没有了办法,她只好买了一只麻袋。她打算去把爸爸的尸体挖出来,带着这个更大的衙门告状。 可是等她回到那个葬下叶清的山头时,却是瞬间眼睛疼都不能睁开,她看到了这世间最残酷的一幕。 叶清的坟被人刨开了。 原本山清水秀的地方此时一片狼籍,野狗秃鹫把叶清的尸体吃得七零八落,只剩几块零散的骨头。 啊—— 叶秋抱着一根从野狗嘴里抢下来的残骸,仰天长啸。她已经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可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她只觉得顺着眼角流下的泪特别缓慢,却不知道那泪已是殷红的鲜血……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把昏迷过去的叶秋打醒。 她的身边依旧没有一个人,却有饥饿的野狗在对她虎视眈眈。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叶秋爬了起来,站稳了身形。然后,再一次走进了那座冷漠的城池。 她这回不去衙门,不找人证了。她顺着城门,一家家的找,一户户的看。 终于,当她走到一户华丽的宅院后门时,她看到那个凶手,正在送那个不肯接她状纸的官员上车。 “区区薄礼,聊表心意。” “大人真是客气了。您致仕在家,谁知却惹上这等无妄之灾?不过您放心,那几个小贩拿了银子,已经远远避走他乡了,没个三年五载,不会回来……眼下尸体也没了,那丫头还怎么告……大人门生故旧遍天下,日后还请您多多照拂才是……” 看着他们得意的样子,叶秋忍住了没有动,一直躲在墙角,看着他们谈笑风生的说完,看着他们各自心满意足的离开。 瓢泼的大雨给了她最好的掩护,也让她前所未有的清醒,并绝望。 这些人都是不可能帮她的。 那么她,要怎么才能为爸爸报仇? 身边有两个人说着话匆匆跑过,“这雨下得这么大,明天估计又要抽壮丁加高堤防了吧?” “肯定的呀!否则水一淹起来,全城都能淹掉。” …… 叶秋心中一动,加快了脚步。 当她再度跑到城外高处,看清这座城池的地形时,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在这座城池的西北面高处,有一条大河,波澜壮阔,带来了商船与富裕,却也留下了隐患。 因为城池建在低处,所以格外修建了巨大的水闸。遇到旱季,就会打开闸门,放水抗旱。但遇到雨季,就会紧闭闸门,还要加固堤坝。 冒着大雨,叶秋开始往高高的堤防上爬。 虽然沿途又陡又滑,可她浑身象是有使不完的力气,拼了命的往上爬。 终于,当她爬到堤防顶上,把巨大的闸门踩在脚下时,更加深刻的理解了刚才那句话。 因为大雨,水势已经涨到一个相当可怕的高度。波涛汹涌着,拍打着厚重的闸门,象是企图入室抢劫的强盗。 如果把这闸门打开,别说一两个人,就是整座城池,也要被尽数淹没了。 可是,那是他们该死,不是吗! 愤怒和仇恨充斥在叶秋胸间,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形成后,就只想着怎么完成了。 把这闸门打开!把全城淹掉!给爸爸报仇,报仇! 叶秋很快找来一块大石,把建在闸门边上那间小屋的大锁砸掉,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一个巨大的绞盘,被稳稳的固定在地上。 但是,如果有人推动绞盘,巨大的闸门将随之升起,滔滔的洪流将如脱缰的野马,一泄千里,再也无法挽救。 去吧,去吧! 有个声音在催促着叶秋,只要把这绞盘推起来,那爸爸的仇就报了,那些害死叶清的人全都会不得好死! 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城市,这样一群冷漠无情的百姓,又有什么值得同情,值得宽容的? 可是,当叶秋着魔般的走向那个绞盘,触碰到那根绞木时,脑子里却又出现了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 “叶氏,你若是做下这件事,必遭天遣!生生世世,都得受横死之苦!” 叶秋懵然转头,见到另一个自己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去,推动了绞盘。 “就算是生生世世不得超生,我也要替我爹报仇!” 闸门嘎嘎响着,渐渐松动升起。很快,汹涌的洪水象被释放的恶魔,狞笑着往底下的城池冲去。 几乎是没有半点招架之力,整座城池倾刻被冰凉的洪水吞没。许多人连呼救都来不及,就已经葬身水底。 整座城池,几乎是一夜之间,成了一座空城。侥幸逃生者,千百人中也只有一二而已。 然后,叶秋所在的闸门也被洪水冲垮了,不过在掉进水里的那一刻,那个穿着月白色裙子的女孩半点都不怕。 她已经替爸爸报仇了,就是死,她也没有遗憾了。 然后,叶秋看见了转生的自己。 幸运的是,她的爸爸还是叶清。然后叶秋依旧是个天真无忧的小女孩,叶清依旧是这世上最宠爱女儿的老爸。 可是,叶秋还是小小年纪就死于非命,uu看书ww.ukanshum 还是非常凄惨的被野兽咬死。 叶秋看到爸爸悲痛欲绝,却一直一直坚持做善事。修桥铺路,赈灾施粥。人家让他落下名款,他永远只写三个字——叶氏女。 又是一世,叶秋又做了叶清的女儿。 这回比上一世强的是,虽然她也没活多久,死得也很痛苦,却好歹是病死在家中的。 然后再一世,又一世,下一世。 叶秋已经数不清自己转生了多少世,她只看到,自己永远各种早逝,而爸爸将要在未来的岁月,长久的承担失去她的痛苦。然后强颜欢笑着,继续做善事。 不论是贫穷还是富有,哪怕是沦落为乞丐了,叶清自己都快要被饿死了,也会把乞讨来的食物分给病弱幼小的乞丐们。 爸爸,可以了。你停下吧! 叶秋隐隐明白了什么,她含着眼泪跑到又一次失去自己的叶清面前,大声的告诉他,“你再要个孩子吧,忘了我吧!” 可叶清擦干了眼泪,却是继续继续做善事。 他永远只有叶秋一个孩子,永远在为也只为这个女儿在积福。 叶秋哭了。 她不知道爸爸是怎么知道并记住这一切的,可她真的不愿意让爸爸永无止境的活在这样的日子里。 就算要赎罪,也应该是她来。 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跟在叶清身后,默默的跟着他,直到来到她的前一世。 ※ 基本交待完女主悲催的前世今生了,明天应该就会转回现实里了。r1152 第二百四十章 进还是退 那应该是属于叶秋的一世。 这一世,叶秋可以清楚的看到叶清如何抱着襁褓中小小的自己的欢喜,可以看到他在京城那一片巴掌大的小天地里,如何尽职尽责的当好一个父亲,照顾幼小的女儿,给她喂食,哄她睡觉,甚至半点不嫌弃的给她换洗弄脏的尿布。 直到有一天,才三四岁的小叶秋牵着他的手,指着高高的院墙说,“爹,我想出去。” 然后叶清就摸摸她的头,“好,爹带你出去。” 后来叶清果然带她出来了,走遍山山水水,看遍世情百态。一路助人为乐,乐善好施。 然后,他们到了八角镇。 然后,叶秋明白她当时为什么会给谢子晴陪嫁银子了。这根本不是好不好心的事,而只是一种跟着她爹养成的习惯而已。 天师府不差钱,尤其叶清不缺,叶秋也不缺。她头上插着爹爹亲手做的木簪,就是她去各个钱庄提钱的凭证。只是后来的叶秋,不知道而已。 看着爹爹为这里修好水渠,看着他在大堤上救下陶管家,看着他被河水吞没之前,那满怀牵挂,又带着浅浅幸福的奇特眼神,叶秋突然明白,叶清不是临时起意做这件事的,他早准备好了,为救人而死。就算不是陶管家,也会是别人。 这一世的叶清,已经学过不少天师府的推演之术,他想预测吉凶,还是不难的。可他这样的人会出事,只能是因为他想用自己的命为女儿多挣一点福气。 视线随着滔滔河水模糊,叶秋闭上眼睛,有大滴的眼泪落下。 这就是爸爸,她的爸爸。 就算是为她死,他也没有半点抱怨,反而感觉幸福。 等叶秋再睁开眼,她又看到了自己的那一世。 看到爸爸如何发现黑心农商为了赚钱,违规在农作物中添加农药,造成周边农田的污染。看到那些奸商又是如何为了销毁证据,引水冲田,却连累了无辜的老乡,更加导致叶清救人而死。 然后叶秋看到自己是怎样收集证据,然后交给了一位极富正义感的记者去曝光。 其实叶秋也曾经想过,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甚至都看好了水源,足以冲垮那家黑心农商的庄园,淹死那些人渣。 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更加温和的方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当那起黑心商人雇人找到叶秋爸爸的坟前,企图以侵犯她并拍照录像的方式,逼她交出证据时,却被叶秋抓着那个歹徒,决绝的一起撞死在爸爸的墓碑上后,她得到了一次转生的机会,她回到了在八角镇的这一世。 叶秋突然明白,为什么叶玄能那样毫无芥蒂的接受自己了。就算她表现的和这个时代有太多的不同之处,他也没有丝毫疑问。 因为无论怎样的她,始终都是叶秋她自己。 只不过,原本该死的她,在这一世得到了重活一次的机会。 可是,她重生了。可爸爸呢?爸爸又在哪里? “叶氏,你可想好了?”耳边,忽地又听到那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 叶秋猛地一惊,再度睁眼,自已却还是那个穿着月白色裙子的女孩,站在绞盘前。 进还是退?她该如何抉择? ※ 仙人村。 李雍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但他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食物被塞到了他的嘴里,还很香滑。 当他睁开眼,就看到地瓜睁着一双湿漉漉,黑葡萄般的眼睛,含着眼泪却又使劲忍着,紧张兮兮,却又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象是生怕被人抛弃的小兽。 怎么了?男人心头一疼,想出声问问,却只觉得喉咙意外的沙哑。他想抬头,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四肢无力。 “快别动了。”简氏憔悴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她连脂粉都没施,眼角红肿着,都现出了清晰的鱼尾纹。 李雍有些吃惊,他这个母亲,可是讲究之极。尤其因为长相不讨丈夫喜欢,格外的注意仪容。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她连在乎的修饰也不做了? “你病了。”看他的神色,简氏虽然猜不到那么多,但还是拣要紧的跟他说了,“都昏迷两天了,可吓死人了。兰大夫说你是劳累过度,又急火攻心才会这样。原想把你挪开,你偏偏抱着叶氏不撒手。连带着地瓜都被你们吓坏了,一直在这守着你们两个,谁抱都不肯离开。” 目光再次落到地瓜身上,就见小家伙努力吸了吸鼻子,想把眼泪咽下去,谁知因他醒来,小人儿心头却泛起更多的委屈,那隐忍的眼泪也就叭嗒叭嗒掉了下来。 李雍给他哭得心都揪紧了,抬手刚抚上他的后脑勺,地瓜就哇地一声,哭着扑了上来,“叔叔你别生病,你别死!娘也不要死,你们不要丢下小地瓜,不要丢下我……” 男人抽回因长时间抱着叶秋,僵硬酸麻的手,抱紧了地瓜颤抖的小身子,用沙哑的声音,费劲的道,“放心,我不会死。你母亲也不会,我们都不会丢下你。” 简氏看着心酸,也低头默默的垂着眼泪。 那日,她被叶秋救了之后,又被冯辰香打晕。简氏虽然事后也没打听过她想干什么,但是对这个高贵的儿媳妇,她是没有半点好感了。 然后再想想就算不是冯辰香,她另找一个高门贵女做媳妇,有没有人能象叶秋这样心地淳厚,惦记着她这个并不算好的婆婆的? 答案是没有。 就算是柳媚儿,在爬出逃生通道时,起初也是想仗着年轻快些跑,完全不顾她在后头跟不跟得上。 再想想当年自己在危急关头,也曾抛下亲生儿子随齐王逃生。简氏心想,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如何再去要求别人? 所以她想通之后,反倒对救了她的叶秋大为改观,。甚至开始想,要是李雍执意娶她,她就高高兴兴去接了她那杯媳妇茶。 往后正经名份要怎么办,她说了不算,但私底下,她是打心眼里已经这个儿媳妇的。 只是没想到,她才救回来不久,就听说叶秋出事了。人是救了回来,只是昏迷不醒。简氏急忙收拾了行李中的各项补药,赶来了仙人村。却没想到又听说儿子病下了,这可把简氏也吓坏了。 她这一生,就算再怎么自私,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也只有李雍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李雍真有个好歹,她的后半生真是没半点指望了。所以这两天,她主动留了下来,亲手熬药煮汤,照顾儿子,还有叶秋和她的儿子。 就象今天刚刚给李雍喂到嘴里的甜蛋羹,是她为数不多拿得出手的厨艺。也幸好地瓜给面子,她日日蒸一大碗出来,喂不下李雍的,地瓜都帮着吃了。 等地瓜哭了好一阵子,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李雍和他把那碗蛋羹分着吃了,又跟他保证了好一阵子不会死,才让他在自己身边睡下。 小家伙强撑了几天都不敢睡觉,刚一哭完,眼皮子都直打架了。这会子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只是小手还紧紧揪着李雍衣角,不敢放开。 “你也陪他睡会儿吧。”简氏体贴的替他们掖了掖被角,“再有什么事,也等养足了精神再说。” 李雍再看她一眼,道了声辛苦,便不再坚持了。 简氏转身出了房门,他又转头看看叶秋。可能是一直睡在他身边的缘故,她身上的温度始终保持着,只是醒不过来。 但,总会有办法的。 男人默默的告诉自己,uu看书 ww.uukansh.om 坚决不能垮。然后搂紧身边的一大一小,睡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长,傍晚时分他便醒来,身上虽还酸痛着,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看地瓜睡得香甜,他便没有吵醒他,只叫江妈妈进来守着她们母子,自己出去办事。 简氏一直守在隔壁厢房里,见他出来,忙招呼他过来吃饭。依旧是山中简陋的吃食,可简氏却半点也不再挑剔了。吃完看着儿子又喝了药,也不打扰他去办正经事了。 倒是李雍看她在灯下绣一件小孩春衫,想是给地瓜的,多说了一句,“乡下地方,用不着绣太好,简单些就行。仔细伤着眼睛。” 简氏难得给儿子这样关心,心头一暖,越发觉得自己没做错,便也笑道,“我在这的时间也不会长,有空就替地瓜和你那没出世的孩子多做两件了。你母亲也没别的本事,就这么点手艺,你就别拦着我了。” 李雍只得由着她去了,只是回头命人在她屋里多点了几盏灯。 出了这个新房,还真的挺多事情找他的。 首先是军里报来的,最近似乎西秦朝政有些异动,连宫里也不太平。 明里暗里都有人在指责李雍拥兵自重,只是还不太敢明目张胆要他的兵权,只拿着潞州来说事。一时说他同州清水营不该占着这边的位置,一时又说颜修之早该调换,为什么还要留下? 何渊听得冷笑,“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把那伙黑衣人送到京城去,看他们要怎么解释!” ※ 继续有二更!r1152 第二百四十一章 村长醒了 那伙黑衣人的身份已经确认,只不过没有得到营长的明确指示,一直隐忍不发而已。 李雍正凝神细思想着收到的情报,忽地被派出去协调用水之事的薛少卿来了,并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才在那边处理了一半,突然又接到来信,命我带着这封信来来见你。李营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听说叶村长还给人劫持,一直昏迷不醒?” 李雍再看他一眼,却是没有接他手中的信。而是想了想道,“你随我去见一个人,见完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把信给我。” 薛少卿更加糊涂了,“你要带我去见谁?” 李雍不语,只是把他带到后山军营驻地。 当薛少卿走进那间帐篷,惊呆了。 帐篷狭小,当然谈不上多么舒适,但却收拾得简洁干净。放置着几案笔墨,甚至还有张特意从仙人村借来的藤塌,就比一般将士住的帐篷要强多了。 但是,在看着对面穿着蓝灰色细布直裰的中年男子时,薛少卿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就连那声“爹”,也叫得将信将疑。 薛适没有搭理他,却是笑着看向他身后的李雍,“我还以为,李营长这样的聪明人,应该知道此时把这个傻小子继续蒙在鼓里,为你所用才最合适。这会子把他带过来,岂不毁了一步好棋?”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再傻,薛少卿也知道不对劲了。他爹不是应该在京城吗?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李雍再看他一眼,却是对薛适道,“我原先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他看着薛适貌似平静,但实则紧张的眼睛,淡淡道,“因为我如今也能体会为人父亲的心情,知道薛大人你哪怕怎么嘴硬,心里也是担心的。 你的儿子不仅是我的朋友,也是村长的朋友。连地瓜都知道要给他娘积福做善事,我也想替她做点好事。所以你我之间的事情,就不要再牵连无辜了。” 薛适显然松了口气,抬手对李雍行了一礼,“如此,就多谢李营长了。少卿,你听着!” 他忽地威严的看着愣在那里的儿子,道,“就算是我死在李营长手下,也是你爹咎由自取。你不得报仇,也不要让薛家的任何人来报仇。回京之后,你跟你母亲商量着,把你的妹妹们嫁了,就回到乡下去住。至于你那些庶出的兄弟们,分了钱财让他们各自营生去吧。” 可是,为什么呀?薛少卿不明白,薛适也根本没想让他明白,摘下手上从不离身的玉扳指给他,“你记住我的话,就可以出去了。谁不听命,你就拿这扳指给他看。” “我不走!”薛少卿还想说什么,可薛适却催促起来,“走吧。爹是为你好,有些事你没必要知道。想尽孝也不是要非跟你爹同生共死,而是要替爹把未尽的责任承担起来。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要在这里吵吵闹闹惹人笑话吗?” 最后一句话里,已经隐约带着些凌厉了。 薛少卿浑身一震,忽地眼圈有些发红,“我知道,我不聪明,从小我就知道!爹你也一直很失望对吧?所以你从来不跟我说你的那些大事,也不要我入朝为官。天师府哪里那么容易就看上我?是爹你想办法让叶天师收下我的吧?你想护着我,让我一生平平安安的。可我就算帮不上你,总归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吧?就算是你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罪有应得的该死,我这个做儿子起码也要知道个明白,替你收尸吧?你要我做个糊涂鬼,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离开,等到日后人家问起来,我这个做儿子就算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薛适再看儿子一眼,忽地长叹一声,什么也不说的跟李雍谈了起来,“你最早猜到是我,是从我把他调离开始的吧?” 李雍摇了摇头,“那时只是疑心他的调离有人在做手脚,却没有想到大人身上。真正疑心,是在见到大人的那天。” 薛适奇了,“我坐在马车里,连口音都改了,你还如何认得出我?” 李雍道,“一个贩夫走卒,和一个朝廷大员的坐姿是不一样的,年轻人和老年人的坐姿也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大人的口音虽然改了,但语速以及说话的习惯却是改不了的。我就算一时没有猜到是大人,但总也知道不是个普通的人。更何况,大人后来还对我开出那样的条件。” 薛适有些明白了,“我让你攻打那四座城池,一定会消耗不小的兵力,况且远离同州,你对清水营就掌控不住了。你自然会生出疑心,想着谁会在这其中受益。但你又如何猜到是我?” 李雍不答,却是问他,“大人可知,我幼时曾在宫中做过伴读?” 薛适莫名看着他,这事人人皆知,可跟那四座城池有什么关系? 李雍道,“我记得有一回上课,先皇忽地来了。然后问我们,如果让我们在西秦附近随意攻占几座城池,我们最想打的是哪里。当时陛下就说了这四座城池,先皇问他为什么,他说此地本归大秦所有,却被乱贼占去,要打自然得先打他们去。先皇当时只是笑笑,并未多说什么。可后来我曾将此事告诉义父,义父却告诉我,陛下是对的。若重新占回那四城,封住往西南的门户,我西秦进可放眼天下,退可偏安一隅,实在是精妙之极。” 薛适脸色一变,几乎失声,“你的意思是……” 李雍淡然道,“大人既看出陛下是可以辅佐的明君,又如何看不透帝王心术?” 一句话,如重锤击打在薛适心上,他脸色变了几变,忽地惨然道,“难怪难怪,原来如此!” 李雍没问,却知道是什么意思。 当今陛下秦亨真的是个平庸无能之人么?若果真如此,那英明神武的先皇为何会选中他为接班人? 薛适是臣,饶是再睿智善谋,也是用臣之心,臣之眼在观察思考问题。可李雍不一样,他是正经的王族,又从小在宫中接受的教育。说句粗俗的话,他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于龙椅上那些人的想法,总比薛适要了解得更深。 当先帝过世时,已经意识到王权分散,权臣把持朝政的问题。但他那时就算有心,也无力解决了。 尤其是他因为收到了错误的情报,错误的主导了对秦彦全家的满门杀戮,更是招致许多王族的不满,对他心生猜忌。 可当时,就算先帝意识到自己被人利用,也已经骑虎难下了。所以,他必须选一个性格和善,能平衡各方关系的继承人。先把皇权稳住,再图其他。 而那个人,就是素来以风流才子,琴棋书画做掩护的秦亨。 很多人因此小看了他,但李雍不会。 李容当年教给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永远不要小看你身边的任何人。哪怕是个卑微的宫女,或是小太监,只要跟宫字沾边,就没有普通人。 所以这些年,李雍在远离京城的同州,默默的关注着这个帝王。所以他能比别人更加敏锐的发现,秦亨登基这些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做什么事,但实际上,他在努力的收拢皇权。 只是他手上缺乏了最强悍的兵权,所以见效甚微。原本,他不用这么着急的,但是现在,皇上等不下去了。 因为他最心爱的三皇子,落水死了。 可能是费太后动的手,也有可能是利用了其他妒忌的妃嫔。但最后的结果却是,皇上最聪明,也是最有培养前途的一个继承人没有了。 李雍可以理解秦亨的愤怒,因为他也不能想象,如果有人杀了地瓜,他会变成怎么样。 所以皇上急迫的想要抓住朝政,或者说他要抓住军权。而西秦最重要的兵权是在李雍手上,从他身上下手,远比从其他任何人身上下手都来得快速有效。 但是,身为帝王,永远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所以秦亨不再掩饰的派出了心腹臣子,却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让薛适出面,去跟李雍对上。如果一击得手,那很好。只要李雍出兵,皇上很容易就找到借口,夺了他在清水营的兵权。 如果李雍识破了薛适的伎俩,反过来制住了他,那皇上也会有合理解释。 你看,我特意要你去夺那四座城池,不是给过你提示吗?如果你忘了,那是你记性不好,如果你记得,就该明白朕的深意。 我并不是要真的杀你,只是想让你表个心意,为朕效忠而已。 况且我都把我的心腹,这样重要的人质送到了你的手上,怎么能说我不顾念君臣宗亲情义? 所以无论如何,李雍都要接受皇上的说法。 但是,如果他气不顺的想找个出气筒,那还有比薛适更好的人选吗?过程中如有冒犯,全是臣子的错。等薛适一死,他们君臣兄弟,还是一家亲。 薛适也是突然想明白了这一点,才会如此惨然。 他以为自己忠心耿耿,肯定深得皇上信任,谁料最后还是沦为帝王手里的一招棋。 可是帝王的厉害之处也在这里,就算薛适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也不能说皇上半句不是。因为君可以有负臣,但变节的臣子却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被人瞧不起的。 所以薛适还得忍着心塞,替秦亨说了句好话,“其实皇上没有真的想杀你。有些事,也不是皇上愿意的。” 这点李雍知道。 在抓到薛适时,他就知道这些年究竟是谁想杀他了。 不是秦亨。 秦亨就算也能狠得下这个心,可他还没有这么样凌厉的手段。而且他这人装惯了,连派薛适来搞个绑架还弄得曲曲折折的,定然不会撕破脸来做这种暗杀之事。 而李雍被暗杀,也不是从秦亨登基才开始的,而是早就开始了。 所以李雍终于能够确认,uu看书 .uunshu.om想杀他的,其实是先帝。 想想看,有什么比从少年掌兵的他手上夺权更加容易的?况且,李雍那么小小年纪的时候,就敢罔顾圣意,救了秦彦,甚至因为跟家中不和,把自己皇室的姓都抛弃了。这样天生反骨的人,岂能留下? 只可惜,李雍的运气太好,而先帝的运气太糟,还没整死这个侄子,就不得不提前归西了。所以他在死前,留下命令,命令那些忠心的死士们,继续追杀李雍。 秦亨知道,只是没有制止而已。 所以李雍不会恨他,却也不会感激他。 先帝有一点还是看得很准的,既然李雍也是皇族中人,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就从不会做无谓之争。他现在想的是,要如何利用这一次绑架,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可是此时,忽地有人来报,“村长醒了!” ※ 某猪:连皇上都知道,你们营长不是好银。 某马:正好跟你们村长凑一对,她也不是好人。 某猪:我们村长只是病了!才不象你们营长,心是黑的。 某马:那是墨水喝多了的缘故,这是有学问的表示。 某猪:墨水不是应该喝到肚子里吗? 某马:好吧,我承认我们营长肚子也有点黑。不过这不是现在的女粉丝们最爱的款吗? 某猪:你这么厚颜无耻,你自己知道吧? 某马:在美女面前我才酱紫。看书的mm,表害羞啦,说的就是你! 某猪:……r1152 第二百四十二章 回来 叶秋穿着那条月白色的长裙,站在绞盘前想了很久,问,“如果我不推起闸门,那些人会有什么报应?” 她在问那个威严的声音。可是这一次,这个声音长久的没有响起。 叶秋知道,那人,可能是天道,不会在她没有做出选择之前,就告诉她将要发生的一切。那她要怎么抉择? 再次回头看看那个冷漠的城池,叶秋目光复杂的想了很久。最终,她含着眼泪,轻轻的退开了。 她不是怕了轮回报应,而是不愿意让她爹,再这样一世一世的继续下去。 而她,就算隔了这么多世,也还是能清晰的体会到,自己退开那一步时的不甘与愤怒。 如果只是自己要遭受惩罚,哪怕是做牛做马,叶秋都不会退开半步,但她舍不得让爸爸再受苦了。 她想让爸爸好好的转生,安宁的生活,不必再背负失去女儿的痛苦,以及永无休止的付出。 看着她哭着想离开这间木屋,那个威严低沉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等等。” 叶秋于泪眼朦胧间,见到面前的景象为之一变。 大雨一直在下,虽然没有冲垮闸门,但是也造成了极严重的水灾。然后那个冷漠的城池开始有良心不安的百姓传出流言,说是因为他们冷漠了对待那对异乡的父女,所以遭到了天遣。 这样的流言当然很快就被官府压制下去,但是连续三年的水灾连着旱灾,让这所城池的繁华渐渐毁去,也让这里的人们顶不住了。谣言越传越凶,大家开始自发的抵制那个凶手全家,和不肯受理叶秋状纸的官员。 然后,在一次御史出巡时,有百姓去拦轿揭发了此事。 让叶秋没想到的是,那几个早年逃脱的小贩,主动回来作证了。 他们纷纷表示,当年畏于权势,不敢替叶秋作证,就算是拿了钱离开,可这些年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如今有机会说出真相,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有了这么多的人证,就算没有物证也不重要了。 这个案子很快被上报到了朝廷,又惊动了天下。 皇上亲自下旨,把行凶者和包庇他的官员全部斩首。然后派大臣来到这里,就在叶秋原先安葬父亲的地方,祭祀冤魂,并且给这对父女修建了一座祠堂,令百姓祭拜赎罪。 又罚这座城池的百姓多交三年的税赋,用以惩罚他们当年的冷漠。而对于城中的读书人,更是惩罚他们十年不得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并把这件事传扬天下,令天下百姓引以为戒。 至于那位行凶者的家族,也在世人的唾骂中,日渐衰落,不到十年,一个赫赫家族,已经彻底的衰败,垮掉了。 “你,满意了吗?”威严低沉的声音问。 可叶秋抬起头,轻轻的摇了摇,“我不是因为要看到他们受罚才放弃的,我是心疼我爹……” 话音未落,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然后她问,“难道我前面那么多世,看到这些都没有选择放弃吗?” 如果这样的话,叶秋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孝了。她只要看一世,就内疚的再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那声音倒是愣了愣。过了片刻,才道,“这是你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前世。” 他的声音更加柔和了些,“因为你终于懂得,什么是爱。所以,你现在有一个机会,回到自己的前世。” 叶秋眼前一晃,赫然出现她在现代的画面。 那时候,她爸爸还没有死,她正在准备给爸爸的生日惊喜。 叶秋惊呆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的问,“你,你是说,我可以回到这里去?然后我爸爸就不会死了?” “是。你也不会再遭受天遣的命运,安安稳稳过完你这一辈子。” 叶秋嘴巴动了动,她想说她愿意,可两只脚却象被钉子钉住似的,动也不能动。半晌才问,“那叶秋呢?我是问,这一世的我怎么办?” 威严的声音答得很简洁,“你会死去。但他们,似乎没了你,也不会活不下去。” 那当然,叶秋相信,就算她不在了,李雍也会将小地瓜视若已出,可这跟她不在了,也会是一样的吗? 叶秋从未如此纠结过。 她当然想要回到前世,和爸爸好好的生活。但她也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了自己,地瓜要怎么办?李雍要怎么办?还有仙人村的那些老老小小,又要怎么办? 她想问问能不能两全其美,可这世上又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叶秋又哭了。 比方才声音更响,眼泪更加汹涌。 “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了……呜呜,你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又给我看完这些才叫我选,你耍我的是不是?这叫人怎么选,你倒是选选给我看!” 四下里一片诡异的沉静,也不知道那个声音,是不是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居然会有人在这种地方撒泼打滚,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过了好一阵子,那个威严的声音才略有几分不太确定的问,“那你想怎么办?” 叶秋从指缝中悄悄露出眼睛,呜呜咽咽的说,“你让我先过完这一世,然后我再回去我上一世。唔……接下来,我要去我前面被噎死的那一世,然后是摔死的那一世,再是……” 威严的声音有些惊讶了,“你是要回到你每一世的过去?” 叶秋见被人看破心思,索性也不装了,直白道,“是!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乱改历史的。我就想陪着我爸爸,老老实实过日子,让他别那么伤心了。然后我保证,我会陪着他一起做善事,一直一直做下去,等我做完了,随便你把我打发到哪里,做猪做狗也可以,灰飞烟灭也可以,这样行么?” 四周又诡异的沉默了下来,然后叶秋忽地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把她整个人推了出去。 “喂喂,你到底要把我送哪儿去?” 威严的声音哈哈笑了起来,却是什么也不肯说了。 叶秋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大红绣着合欢花的帐子。怀里有个软软的小身子,在打着香喷喷的小呼噜,除了她的地瓜,又会是谁呢? 她猛地记起梦里之事,那她爸爸怎么办?那人到底跟她说好了没有?怎么就把她推回来了? 可是再细想,梦里许多前世的事情,还有那些浓烈的不甘的情绪,好象被潮水冲涮过的沙滩,让她除了一个大概,什么也记不清了。越努力的去想,越模糊。 最后只能记得,只要多做善事,就能回到有爸爸的地方去。 那也不错啊。 叶秋本来就是个好人,以后努力做得更好就是了。 她满意了,喜孜孜的打算起身。可刚一抬头,就只觉得头晕眼花,整个人又倒了下去。 “哎哟,村长,你醒了?”江妈妈激动的跑了过来,她刚刚坐在外头的炕上,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在给叶秋赶制寿衣,所以发现得晚了一拍。 此时只见叶大村长醒来,就揉着肚子哼哼唧唧,“有吃的没?我怎么这么饿?” 知道饿就是好事! “我给你去拿吃的。”江妈妈高兴得难得的失了态,手舞足蹈跑出去,边跑边喊,“村长醒了,村长醒了!” 等到李雍赶来的时候,叶秋正在为了她的第三只馒头,跟朱方氏讨价还价,完全不顾一屋子人的围观。 “您老不能这样!我才喝了两小碗米汤,吃了两只那么小的馒头,怎么叫多了?连半饱都没有,怎么会撑着?你再给我吃一个吧,就半个行不行?” “不行!”朱方氏态度坚决的把馒头给抢过来,塞到地瓜手里,“赶紧吃了,别给你母亲瞧见。到时又把她吃病了怎么办?” 小地瓜如今可怕听见病这个字了,跟小老虎似的顿时大口大口吃起馒头,还一脸警惕的把菜都护到自己面前,不让叶秋有任何可趁之机。 小没良心的!叶秋忿忿的瞪了儿子一眼,伸手想去抓点心吃。 可简氏忽地伸手,把点心也端走了,态度很温婉,但意志很坚决的说,“甜食吃多了伤胃,你这会子才好,还是不要吃了,循序渐进先养好身子比较好。” 可我没吃饱!叶秋快被*哭了。 她一个孕妇容易么?晕了几天,就饿了几天,这会子多吃点怎么啦?这些人至于这么盯着她么? 李雍觉得他应该要想点办法了,然后他果然很快想出了个好主意,“要不,你过一会儿再吃?” 好了,愁眉苦脸的叶村长被成功安抚下来了,又兴致勃勃的开始提要求,“那过一会给我也蒸个鸡蛋羹吧,齐王妃,听说你蒸甜的也挺好吃的。” 只要她现在不闹腾就行,简氏和气的笑笑着答应下来,让刚被叶玄拎着赶过来的兰阎罗给叶秋把脉。 可是显然,u看书 ww.ukanshu.om能吃能喝的叶村长没有任何毛病,最后兰大神医笑呵呵的说,“就是气血有些虚,要是不嫌苦,我就开几副补药给她吃吃。” 叶秋急忙表示,“我嫌苦的。只要好好吃饭,我就能补回来的,对吧对吧?” 看着叶村长使劲眨巴着的眼睛,大有你不点头就等着被修理的架式,兰神医只好屈从了,“其实也不一定要吃什么安胎药,拿补品炖成药膳,也是一样的。” 上道!叶村长满意了。李营长再慢吞吞左右扫一眼,众人也上道的退散了。 只有冲数看着叶秋的面色,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叶玄拎着后衣领拖出去了。 有什么话,都等人家小两口说完了再说。反正叶秋都不是一团死相了,还怕什么? ※ 小道:天师你是有多爱拎人的后衣领啊,显得你高是不是? 神医:同被拎的表示,高有什么了不起?浓缩的才是精华。 天师:那神医要不要本天师帮你浓缩浓缩?还能打个八折。 神医:好医不跟神棍斗!撤。 小道:打不赢就直说,怕个毛啊。不过,如果你的医术加上我的法术,咱们二比一,能不能拼一回? 天师:你们可以来一起浓缩浓缩。 小道:遁。 某猪:果然还是天师v5。 某马:果然还是我来预告……为毛没有二更这种事要我来说?555,亲妈不爱我了……就算今天是母亲节,我也不会给她问好的。去给麻麻打个电话~~r1152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不嫁了 “你是说,想谋害你的人是皇上?” 叶秋的事并没有多少好说的,大概讲讲也就完了。倒是李雍告诉她的信息,把叶秋吓了一跳,“那如果跟皇上对上,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男人不悦的瞥着好似自己一点头,她就准备跑路的胆小样一眼,道,“兵权可是在我手上。” 叶秋眨了眨眼,“那就是不用怕他?” 倒也不能这么说。男人含蓄而客观的指出事实,“养兵也是要钱的。” 这些年他虽然四处捞银子,把清水营发展壮大,但大头还是要靠朝廷拨的军饷。什么时候他可以不靠朝廷吃饭了,那清水营才会真正成为他私人完全掌握的力量。 叶秋突然有点明白过来了,“怪不得你要来占着潞州,还同意士兵在后山种地养鸡,你这是想搞个小朝廷出来啊!” “这些话家里说说就算了,不要传出去。” 看他这一脸云淡风清的样子,叶秋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她心里想着,嘴上就如实的问出来了,“你不会想当皇帝吧?” 李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天下迟早会被统一的,到时就算我不去争,别人也容不下我。” 想在乱世中不挨打,只有比别人更强。但当强到了一定的份上,有些事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就算到时他不想当皇帝,手下的人也容不得他不当。 可是叶秋毫不犹豫的告诉他,“如果你要当皇帝,我是不会嫁你的。我的孩子也不会跟你进宫,他们只会跟我在民间,做一个平凡的老百姓。” 李雍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过看叶秋的眼神,丝毫不象是在开玩笑。 “你认真的?” “是。”叶秋更加认真的告诉他,“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不会变,就算你是个平民百姓,也有可能三妻四妾。但你要是做了皇帝,很多事就不一样了。就算你说你只喜欢我一个,但你的臣子会让你只有一个皇后吗?就算你能做到只有我一个皇后,但以后我们的孩子呢?他们都想当皇帝怎么办? 你应该知道的,我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女人,只会煮饭带孩子,顶多再管几个村民,我做不来母仪天下的事,也不想去操那份心。我只想看着我的孩子们平平安安的长大,一家子和和睦睦的过日子,然后等到我老的时候,有一屋子的儿孙给我送终。但若是在皇家,你觉得这些有可能吗?” 李雍一哽,似是想说什么,可叶秋轻轻掩住他的嘴,诚恳的看着他的眼睛,“你别劝我,我不会改变心意的。就算这会子你把我说服了,可我知道,自己迟早会后悔。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回去想一想,想想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也不想勉强你为我做出什么决定,因为我怕你老的时候会遗憾,会怨我,又或者被人干掉的时候会后悔。” 她顿了顿,“如果实在不行,其实我们这样结束也挺好。可能眼下会痛苦,但将来大家想起来,都会是彼此的好处。你是聪明人,应该懂的。” 李雍再看着她,忽地眼神有些复杂。可他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 等李雍的背影看不见了,地瓜才忐忑的问,“叔叔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叶秋安抚着儿子,“我们没吵架,只不过有点分歧。所以现在叔叔要冷静下来想一想。” 可地瓜现在读了点书,没那么好忽悠了,“那不还是吵架?叔叔也说过,越生气的时候,越要冷静,否则会做错事的。” 叶秋想想,决定跟儿子好好解释解释,“要不打个比方来说吧,你喜欢吃肉,娘喜欢吃鱼,但咱们要争到底鱼好吃,还是肉好吃,就有些说不清楚了。所以现在叔叔和娘就是在一件事情上有些不同的看法,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只是大家喜好不一样而已。” 哦。地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突然再看叶秋一眼,很认真的说,“如果娘可以不再生病的话,我也可以不吃肉,改吃鱼了。” 一句话,戳中了叶秋心窝子,连眼泪差点都酸得掉下来。拿额头亲昵的顶着儿子,叶秋掩饰的跟他笑闹了起来。 别看她嘴上说得爽朗,可心里还是酸楚的。真要李雍选择分了手,只怕她会难过许久。 可她也能明白李雍的为难。 他不是象她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所以能轻易的放弃皇权。李雍本身就掌握了太多的兵权,这让他受人敬重,却也让他成了这时代的靶子。就算他肯归隐山林,只怕许多人也信不过,也不会放过他。 而他的身后,还站了清水营千千万万的兄弟们,他还得对他们负责。所以就算李雍选择了放弃,叶秋也不会怪他。 其实她也明白,在这样的乱世,要保全自己,拥有武力才是最好的保障。但问题是,他们究竟要拥有怎样的武力才能既保全自己,又不用坐上皇位? 不是叶秋对李雍没信心,是她对皇权没信心。 从古到今,除了小说里,有一个王朝能让帝王家国兼得?或许普通人家也会有兄弟阋墙的事发生,但总不至于象王室争斗一般血腥残酷。 叶秋不是胸怀大志的人,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多做善事,多积点福,她将来还要跟她爹相会的,哪有时间去当什么国母? 可这样,就只能放弃李雍,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了吗? 叶秋也很苦恼。 不过她的苦恼在又觉得肚子饿起来的时候,暂时抵消了不少,还是先去弄点宵夜来吧。可等到宵夜吃过,叶秋也该睡觉了。等她再次睡醒,村里的事情又找来了。 村长还是很忙的。 不过忙些也好,忙起来就不用想这些事情了,该怎么抉择让男人去头痛吧。 处理完村里大大小小的正事,朱长富就提起了一个人。 …… 丁香在留园被关了好些天了,其实也没有怎样苛待她,吃喝都给照常给了,就是没人跟她说话,也没人搭理她。 丁香给关了这些天,已经快憋疯了。她甚至都在想,不管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管它怎样,给她一个说法就行了。 可是等到叶秋真的来见她了,她又开始害怕了。 叶秋还没张嘴,丁香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开始求情,“村长,我真不是有心害你的。我也是上当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朱长富看得气就不打一处来,“原谅你?这是秋儿命大,活着回来了。她要是死了,你也说一句不是有心的,就这么轻飘飘揭过去了?” 丁香还想说辩解,叶秋却径直道,“好,我原谅你了。” 丁香听得一愣,连哭都忘了。 只听叶秋又道,“不过我原谅你,不是因为我气量大,而是为了你儿子孝天。他是个好孩子,不该被你这个没心肝的娘连累。你要是还顾忌和他的母子之情,就回娘家嫁了吧。仙人村,是再也容不下你了。” 什么?丁香听得心头一慌,这不还是要把她赶出去?可她要是回了娘家,失了仙人村村民这层身份的倚仗,还有什么好人肯要她? “村长!”丁香跪下了,她想磕头,想求饶。 可叶秋却已经站了起来,并不受她的礼,“我虽然顾念着孝天的面子,但若是你一定闹着不肯安生,那我就会在全村人面前,把你做的好事说道说道,到时也还是要赶你走的。你自己想想,选哪条吧。” 丁香一屁股坐到地上,脸都白了。 而叶秋已经干脆利落的出去了,根本不跟她歪缠,剩下朱长富恨恨的道,“你但凡还顾念着一分母子之情,就别让孝天丢这样的脸。他爹拿命才好不容易替他挣下来这一点名声,你要是就这么毁了,那孩子会恨你一辈子的! 但若是你安安生生的离开,那孩子心地厚道,应该还能顾念着你们的母子之情。如今好话咱们已经说尽,要不要听,你自己想好。想好之后,要么我带你回仙人村,要么就送你回娘家。回去之后该怎么说,你心里有数。这会子给时间你想想,过会子等我再过来,你就得做个决断了。别想谈什么条件,也没人愿意再跟你谈。就两条路,自己选吧。” 等他也走后,丁香才忽地掩面痛哭起来。uu看书.ukanshu 她是真的后悔了,可此时后悔还有什么用? 等到朱长富再度回来,她到底选择回娘家了。本来丁家还想闹事,却给丁香主动拦下了。 “是我自己做错了事情,怪不得他们。” 看她这样老实,朱长富便给她留了几两银子,“你自己收好,日后好生过日子吧。” 然后丁家那里,他也交待了几句话,“虽说这是你们家的女儿,却也是从朱家嫁出去的。这份彩礼我们老朱家不跟你们争,但你们要是胡乱把她配人,却是会跟朱家结下仇怨。日后等孝天长大了,岂有不来理论的?” 丁家想想也是,如今仙人村势大,何必做这个恶人?回头便又用心替丁香打探了一番,只是她这名声实在不大好。最后只能挑了个老实本分,但家境平平,又足足大了一轮的鳏夫嫁了过去。 日后生活操劳,比在仙人村时艰辛十倍不止。可丁香想着儿子,倒也咬牙捱了下来。只可惜好容易盼到孝天长大,可以享些清福了,她却忽地一病就过世了。到底让人感慨,是她前半生没做好事,活该后半生没福。 ※ 某猪:村长都说不嫁了,你们怎么还赖着不走? 某马:这块地盘如今是我们罩着的,你敢叫我们走?小心要你割肉交保护费! 某猪:好怕怕哦。不过听说最近割肉的都在股市里,你怎么不去那里收? 某马:你以为我傻啊,牛老将军不在,我才不去! 老牛:居然还有人记得我,热泪盈眶……r1152 第二百四十四章 积德 八角镇,留园。 叶秋这头打发了丁香,留下朱长富等她做决定,调头要去上河子村了。 潘迎春追出来,快手快脚的给她塞了一包热乎乎的蟹壳黄小烧饼,“这是我爹刚烤出来的,村长拿着路上垫垫肚子吧。” 说着话,又给陪叶秋出门的冲数塞了一小袋松子糖,“刚刚小道长说好吃,怎不多拿些去?” 冲数一怔,望向叶秋。这女人可不大方,留园的东西可以这么拿吗? 就见叶秋面色如常的笑道,“给你你就接着,还装什么客气?” 冲数这才眉花眼笑的接了,又不住口的称赞迎春大方爽快,倒把个小姑娘说得腼腆羞涩起来。 叶秋笑着摸了摸了她的头,带着冲数出了门。只心里却在想,如今生意做起来,有些规矩也得定一定了。 迎春还小,又是跟着她爹从外路来的,心里没有安全感,想着要讨好人那是常事,可她万万不该拿着留园的吃食做人情。 虽说几个烧饼一包糖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样的风气却不能助长。否则今天你拿一包,明天他拿一袋,这生意还要不要做的? 但凡事也不能太过苛责,水至清则无鱼。有些该给大家讲人情的地方,也不能太严格。否则象是乡亲们偶尔过来,喝杯茶吃个包子也要收钱,那就太伤人心了。 心中把这事暗暗记下,等到了上河子村的时候,差不多就到晌午了。正应该是吃饭的时候,可村口那间小饭馆,却是半点炊烟也无,反倒传出打骂声。 “……没钱?没钱你不会去挣?不挣钱,白养着你是干什么的?又不要你伺候丈夫,又不要你伺候公婆,连个生意也做不好,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不好好做生意,一门心思等着那仙人村的小子把你娶过门的是不是?哼,不怕老实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日,你就死了这改嫁的心!你活着是我们老陈家的人,死了也是我们老陈家的鬼!” “别说是连家那小子了,他就是把他们村的村长请来,你看我答不答应!” …… 叫骂声中,还间或着女子的哭泣求饶。 悄悄进屋把门帘挑开一些,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后院里有个身材矮小的中年汉子,正提着根烧火棍,打骂着一个年轻的小媳妇。 叶秋一个没拦住,冲数就冲进去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干嘛打人啊?” 那汉子猛地抬眼一瞧,就见一个唇红齿白,眉目俊秀的年轻小道士站在眼前,不由得更是大怒,“好妇,竟是把奸夫都弄到家里来了。索性把你卖了,大家清静!” 话音未落,忽地有人接话道,“那她,你开个价,把她卖我吧。” 那汉子一愣,再转过头,瞧着面沉似水的叶秋,一下惊到了。 “怎么?”叶秋冷着脸走上前来,“怕我买不起么?不妨把你们村长请来,让他做个保,如何?” 那汉子显然是认得叶秋的,噎得说不出话来,屋里有个妇人放下筷子,抹着嘴巴急急赶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半大小子,探头探脑的在那儿看热闹。 “咳,叶村长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家男人就这德性,灌了两杯黄汤就胡说八道,还不快滚一边醒醒酒去?” 她一使眼色,那汉子顿时扔下烧火棍跑了,这妇人又对着叶秋赔笑脸,“这里哪阵香风把您吹来了?快请进屋里坐,屋里坐!” 叶秋再睨她一眼,依旧冷着脸,却是先往屋里走了,“叫你媳妇一起过来,我有话说。” 那妇人脸皮子抖了抖,迟疑着道,“叫她来做什么?有什么事,叶村长你跟我说。让她去给你烧几个菜,行不?” 冲数凶巴巴的扬起拳头,“让她来就来,废话怎么那么多?” 那妇人不敢啰嗦了,只得狠狠的又掐了儿媳妇一把,低低威胁道,“你要是敢乱说话,我就找你母亲家闹去!” 然后在冲数又要翻脸之前,赶紧跑进屋,先去张罗着给叶秋倒水擦桌了。 叶秋其实来过这里,不过之前总是被上河子村的江村长接回家去,只在这外头粗粗看过几眼,如今细细打量,才瞧出这家小饭馆开得有多糟心。 不是说这里的房子太破,桌椅太简陋,而是一个开饭馆的,在生火做饭的灶头旁边,基本就看不到什么好吃的。 除了几把打着蔫的青菜,和吊着的几条老咸鱼,啥也没有,甚至连用的面粉都是黑乎乎的,不知掺着什么的粗面粉,这样的饭馆怎么可能吸引到客人? “没啥好吃的,叶村长将就着喝碗糖水吧。”陈家媳妇拿勺子在早空了的小罐子里刮了半天,才给叶秋冲了碗不知哪年的红糖水出来。 叶秋倒是没怎么嫌弃,意思意思的抿了一口,就让人把礼物捧上来了。 “这些礼物,是给你家媳妇的。” 叶秋说着话,目光落到那个跟在后头进了门,已经快速洗了把脸,眼睛仍肿着的小媳妇身上,心中暗忖,怪道连升看得上她,这女子确实生得招人怜爱,不过她的命也太苦了些。 叶秋已经打听过了,这小媳妇本姓吴,小名叫红霞,就是吴家沟的人。只她亲生爹娘老实懦弱,又贪小利,为了些彩礼就把她嫁给个病秧子。进门还没圆房,相公就死了。 她如今嫁到这上河子村的陈家,原本是有几份家底的,否则也出不起这么重的彩礼。只是她的公公,就是方才那个打人的矮小汉子,名叫陈继祖的,实在是太好吃懒做了。娶个婆娘,也是个只会说不会做的。尤其自觉花了大钱接媳妇进门,这些年逼着吴红霞做牛做马,几乎让她一人养活他们一家子。 叶秋刚想叫红霞过来坐下,问几句话,那吴红叶的婆婆,陈婶就叫嚷起来,“叶村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你们村如今富贵了,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强抢人家的儿媳妇吧?” 叶秋一愣,再看看自己带来的两匹大红尺头,一袋细面,还有些红糖食物等礼盒,忽地明白过来。 “你不要误会,我这是来下聘礼,是来给你家媳妇送礼物的。谢谢她上回在那片芦苇荡子里,给我哥哥和冲数小道士指了路,让他们来救了我,这些礼物是我特意来感谢她的。” 陈婶愣了愣,她是知道吴红叶经常会去那片芦苇荡里拣鸭蛋补贴家计,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抓住一两只野鸭子。但实在没想到她会跟救人扯上什么关系,也没听到她说。 谁知她却救了叶大村长,那这,这是不是就能跟叶秋扯上关系了? 哎哟喂,那可是个财神爷啊! 回过味来的陈婶子正兴奋着,想要接了礼物,忽地被人喝止,“你个婆娘别贪小便宜,快住手!三叔,你来说,有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说着话的是刚刚跑出去的陈继祖,跟在后头的是他叔叔陈老三。 原来他看叶秋来时脸色阴沉,生怕她是来帮连升抢媳妇的,所以去把一个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本家叔叔叫来了。 叶秋翻翻白眼,不想多说,等着陈婶把误会解释清楚,他家欢天喜地收下礼物,这上河子村的江村长也匆忙赶来了。 乡下地方,来个生人就打眼,更何况是叶秋呢?当即就有眼尖的村人看到,跑去跟江村长说了。 想到吴红霞跟连升的那些流言,江村长怕陈继祖家人不懂事,得罪了人,连饭都顾不得吃,就赶了过来。 见面问清情况,江村长先表扬了吴红霞,又把陈继祖说了一通,“简直榆木脑袋!什么事都不问清楚就乱来,幸好叶村长大度,不跟你计较,否则谁不生气?” 他嘴上骂得虽狠,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在维护本村村民,希望叶秋不要计较。叶秋本来也没打算为这种事生气,不过这陈家人的所作所为实在让她有些看不惯,便有心帮那吴红霞一把。就算不为报她恩德,只当做做好事,为下辈子见到老爹积积德也行啊。 主意一定,她只客套了几句,便起身要走了。只是当江村长要送她的时候,她才不客气的刺了几句。 “上回江村长你托我给你们村想想赚钱的门路,原本我是放在心上想了许久,最近也有了些眉目。可今日却见你们村这些汉子、半大小子们都躲在个小媳妇身后混饭吃,还生怕人家改嫁,弄得一家人没了着落。若是这样的话,那些法子我也不敢跟你说了。只怕说出来,u看书 .uukanshu 你们嫌弃辛苦,倒要怪我不肯出力了。还是等着以后,我能想出什么又轻省又赚钱好事,再来告诉你们吧。” 江村长听着就是一愣,连陈三爷都呆了。等叶秋一走,他忙忙追问,“村长,咱们这是不是把叶村长给得罪了?” “你说呢?”江村长恶狠狠的瞪了陈继祖一眼,故意大声跟陈老三说道,“三哥你也是村里的老人了,经的事情比我还多,有些话我就不点破了。只一条,若你这侄子挡了全村的财路,到时村里人怪罪起来,可不是我一人当得起的!” 他再斜吴红霞一眼,背着手扭头就走。 在他眼里,吴红霞也不是个好的。女子长得太美,太招人,就是个祸水!这几年村里可没少有人打过她的主意,万一闹出事来,也是丑事一桩。要是能借着这回的机会,把这丫头撵回娘家,或是改嫁出去,倒是一桩好事。 所以很快,陈家因为吴红霞,得罪了叶秋这件事就传遍了上河子村。不管陈继祖一家如何想留住这个儿媳妇,但在全村人有形无形的压力之下,变得艰难起来。 ※ 某猪:我们村长就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楷模! 某马:你要向她学习不?譬如…… 某猪:你才不要想我帮你家营长递小纸条,我可是一只很有节操的猪! 某马:那你想吃好吃的豆子不?还有香甜的果子什么的。 某猪:好吧,再把你的糖交出来,我就破例帮你们营长送一张。 小桂圆儿:苹果哥,你的节操捏?r1152 第二百四十五章 变天 叶秋原还想着要怎么整顿一下留园的规矩,可等她从上河子村离开,回来接朱长富回村时,花裙子拽着潘文,双双到她面前来请罪了。 看她在旁边激动的不停比划,潘文面红耳赤的认错,“全是我的错。迎春那丫头不懂事,我也跟着糊涂了。论理,厨房的东西全是公中的,怎么轮得到我们来做人情?那炉蟹壳黄、还有松子糖就算是我们家买下的吧。这钱裙子已经补到账上了,往后我们再也不会这么干了。” 叶秋忽地就笑了,摆手示意只是小事,反倒问起,“早想跟你们谈谈的,现在是不是经常遇到这事?” 裙子连连摇头,潘文解释道,“村长放心,这事我们心里有数。不管是村里人来,还是相熟的乡亲,喝的茶水都是次一等的,招待他们的馒头点心也多半是厨房剩下的,每人拿多少也有个定数。想吃好些的,也是要给钱的。不过大家都挺自觉,没有人乱来。” 叶秋听得放了心,自己原本以为挺为难的一件事,没想到已经被轻松解决了。不过也是这时代的百姓淳朴,少有喜欢动歪心思占便宜的。 不过为了防患于未然,她想想还是道,“我既把这厨房交给你们管了,自然是信得过你们的。如今你们干了也有些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或是看不过眼的事?” 潘文犹豫了一下,把话咽了回去。但裙子却不客气的捅了捅他,又比划起来。看得潘文直皱眉,却也不得不替她翻译道,“其实也没什么……” 等朱长富送丁香回了娘家,返回这里的时候,却见叶秋正好召集留园的大小管事,开起了会。 “叔你也过来听听,有不对的地方帮忙指点着些。” 朱长富过来一听,也算是开了眼界。 原来裙子反映的事情倒不是有人占小便宜,而是有些人实在是太不讲究了。 随口吐痰,随地乱扔的习惯总是不改,明明叶秋在园子里设置了好几处干净的公共厕所,可有些人嫌麻烦,仍是躲到假山后头,或是犄角旮旯里就解决了。 虽不是什么大事,却让人很是恼火。尤其如今留园安置的一些员工,多半是仙人村的亲戚,有些还带着奶娃娃来住,就更不讲究了。 上回就有个客人,早上一开门,就见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娃娃正蹲他门前拉臭臭,弄得人家哭笑不得。 裙子是个挺爱干净的姑娘,尤其跟叶秋相处时间长了,无形之中就养成了很多好习惯,对好些事挺看不过眼的。可潘文怕她得罪人,总拦着不许她去跟人争执。这次见叶秋主动问起,又没有旁人,她就忿忿的全比划出来了。 叶秋一听,这倒是正事。 做酒店,搞不好卫生怎么行?眼下天气又逐渐暖和起来,万一传播起疾病,那可是砸招牌的大事。 于是赶紧回想回想小时候刚上学时,老师立下的规矩,也整了十条出来。虽然不多,但能很好的约束着大家养成基本的卫生习惯了。 当然,养不成,就要扣钱。 这法子虽然凶悍了些,但无疑是最有威慑力的。 当时就有那生怕做不到的家长叫屈,“咱们大人记着可以,但小娃娃记不住怎么办?” 叶秋还没说话,朱长富倒是笑了,“小娃娃记不住,那你们大人也管不住吗?这一坨屎可要十文钱呢,让他多拉几次,我估计你怎么也能想出办法治治他了。” 这话说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本来因为要扣钱而弄得有些不快的气氛也轻松起来。 其实这样的话,叶秋也不是不知道说。只她到底年轻,又是女子,很容易让人觉得她穷讲究。可朱长富又有年纪,又有身份,由他来说起这样的话,别说些中年父母,就是那些老人家都无话可说了。 尔后朱长富又道,“我看这样的规矩挺好。不信大伙儿也想想,要是你花钱到别的地方去住,难道希望四处臭烘烘,脏兮兮的?自然是干干净净才受欢迎。客人住得干净,自然愿意常来常往,这会子你们虽受些约束,往后赚了钱,那不是还有奖金吗?” 这话说得众人都心服口服了,“还是长富叔说得有理,行吧,那就这样了。” 朱长富好事要做到底,最后望着叶秋道,“这规矩给我也抄一份带回村里去。往后村里人,包括我来这里,也要守这样的规矩。尤其是赶车的那帮人,成天跑来跑去,可不能里面的规矩立起来了,回头又让他们带坏了风气。” 只是他提到赶车的,倒是让叶秋忽地又想起一事。 在留园这边干活的还好,有些跑车的是真不讲究。生怕干活弄脏了衣裳,总是穿着家里最脏最破的衣裳出来赶车,有几回看得叶秋都直皱眉。又不是没钱,弄成这样,寒不寒酸倒是其次,太毁形象了。 正好如今树了一个讲卫生的规矩,那是不是也给大家弄个福利,发套工作服? 散会之后,她先拿了帐本来看,琢磨着是给每人做两件上衣,还是两套的工作服替换,开客栈的掌柜老陈找来了。 见面就问叶秋,“你这还有人手做泡菜没有?我又接到生意了,快给我寻几个人来!” 有生意上门是好事,叶秋一抬眼,赶紧就有人来倒茶,可陈掌柜显然没心思喝,只道,“你要能给我指两个人,咱们好生把这泡菜生意做起来。往后我那客栈就不做了,有老客来都给你们。” 去年卖酸菜,虽然前期投资较大,但很让陈掌柜赚了一笔,比他那半死不活的客栈强多了。 等到今年一开春,百姓家中有了富余的菜,自家吃不了,丢了又可惜。想着去年卖泡菜的红火,来陈掌柜这儿打听消息的是络绎不绝。 可这些到底不成规模,陈掌柜也不太敢收,眼看着商机白白错过,心里那个难受劲就别提了。直到今天,有个外地的客商,慕名找到他来洽谈,提出想长期合作这些泡菜生意,开出的条件非常优厚,陈掌柜一听可真坐不住了。 他倒是有钱,也愿意干这事。可腌菜要人手要地方,况且还要有个懂的人,腌得好吃才行。若没有叶秋的支持,如今在八角镇这块地方,他怎么弄得下地? 叶秋听了也挺心动,上回腌菜置办下的缸缸坛坛仙人村可多的是。 而且泡菜这种东西,腌过的都有经验,缸越大,种类越多,泡出来的味道越好吃。尤其仙人村如今窑洞打的多,冬暖夏凉,比山底下做腌菜的地方更加宽敞,且不易变质。 但问题,她也没有人手啊! 如今全村就没有一个闲人,但凡能干点活的老头老太太都归在董二嫂手下,去帮着军营浆洗做饭了,谁还有空来做腌菜? “接吧。”朱长富冷不丁的替她答应了下来,“这事虽然琐碎,但若是干得好了,也是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挣条财路,挺好的。” 叶秋懂他的意思。 这是要她回去跟李雍商量,她没人手,那边可是大大的有。那些军汉中也不乏细致稳妥之人,想要接下这门生意,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可她已经三天没跟李雍照面了,真要去谈么? 朱长富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老人家自有他的考量。 “不管是什么事,能谈就是好事。最怕的就是谈都不谈,那样就算能解决的事,最后也解决不了了。” 叶秋再看他苍老的脸庞一眼,点了点头,暂时把事情应下来了。心中却想着,回头有了机会,还要帮他跟朱德全和解才是。要不老人家始终惦念着,也是一个心结。 只是回了仙人村,却听说李雍已经走了。不仅是他自己走了,还带走了两千将士。 留下来的何渊告诉她,“确实是有紧急军务,营长先赶回潞州去了。我也马上要离开,往后这边的事情会交给小伍老狄,他俩就不走了。村长有什么事,找他们就是。” 小伍是李雍的亲兵,跟叶秋挺熟。老狄是跟老蔡那一拨的人,也是第二批过来养伤的一员老将,他也是年纪大了,浑身伤病,所以往后就打算留在仙人村养老了。 要是从前,叶秋可能还会说,让他们都安心上战场,不要管这边的话。可是现在,在她真正了解到李雍的处境之后,她知道,仙人村这一块地方,李雍不仅是在替她守着,也是给他自己留的退路。 所以几乎是瞬间,她就做出了决定,“现在,有一门做泡菜的生意,要么你在走前给我安排一下,咱们把这事情接下来的。” 其实这件事,当时叶秋听到,就觉得可以做。 如今时局不稳,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打仗,手上多囤点吃的喝的绝对没错。就算不打仗,可如今陈掌柜有意专心做好这门生意,也是不愁销路的。 何渊当然也愿意,立即叫了老狄来,老狄没二话的答应了。 每次战争都会留下许多伤残军人,而他们大半无儿无女,无依无靠。虽说退伍,都会有一笔为数不少的抚恤金,可时间一长,将来的日子还是没有保障的。 如今在仙人村,这些伤残军人可以种地喂鸡,有些象朱德全那样做惯探子的,u看书.uukanshu还被安排到山下店铺里当起掌柜伙计,注视着各条通道的变化,等于安插在百姓当中的眼睛和喉舌。 这不仅能让这些退休军人们有份稳定的生活来源,娶妻生子,还能让他们继续为军队服务,让他们觉得自己不至于沦为废物。所以他们不怕事情多,就怕没事做。 何况做泡菜好歹也算门小手艺,日后便是有什么变故,不也能用来糊口?所以老狄反倒要谢过叶秋,然后便去挑拣合适的人手了。 等他一走,叶玄就跟着进了屋。 看他一脸有事的表情,叶秋拿到嘴边的茶碗又搁下了,“有事?” 叶大天师很体贴的道,“你喝了水再说。” 可叶秋喝不下了,“你还是先说吧。” 叶大天师一笑,“我要离开一阵,得回京城去一趟。” 叶秋看李雍走得匆忙,原本心中就有些不安,但又不好向何渊打听军情。此时对着兄长,倒是没必要掩饰,“这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二个的都要急着离开?” 叶大天师笑得云淡风清,摸摸她的头,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胆战心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宫里出了点乱子,西秦可能要变天了。” ※ 某猪:你们营长的小纸条呢? 某马:你要的贿赂太多,不叫你传了。 某猪:那我就传你家营长的坏话,哼唧! 某马:别以为我们营长走了,这里就没人了,四面八方的眼线都布下了,你是想变烤全猪么? 某猪:……r1152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叔叔的私房钱 西秦宫中乱了。 费太后一系跟秦亨陛下掐了起来,这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人想到会爆发得这么快。 三皇子的死,固然如石子落水般,打破了宫中虚伪的平静。但真正激起矛盾的,却是因为李雍那个好堂兄。 秦商一心为自己的前程筹谋,想要拿到齐王府的世袭之命。可这件事就算齐王肯犯糊涂偏心这个侄子,但皇上显然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虽说秦商的父亲是长子,从前又做过世子,但他毕竟没有袭到爵位已经死了,而这个王位已经袭到了次子头上。 那么,在次子有嫡子,而这个嫡子又没有犯错,相反还优秀得人神共愤的情况下,凭什么夺了人家的爵位? 说难听些,这个爵位给了李雍,估计他也不一定放在眼里。可人家要不要是一回事,但你给不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秦亨看来,如果裴适那边事成,能成功的夺回兵权,那么为了安抚李雍,他会把这个爵位给了李雍,省得让他生出不平之心。反之若是裴适事败,只要不跟李雍撕破脸,那么这个爵位就更要给李雍了。 就算是跟李雍撕破了脸,那这个爵位也不会给秦商,可以干脆谁也不给,就留着引诱那些愿意收伏清水营的将领卖命,岂不是个最好的香饵? 而唯一能将这爵位给秦商的情况,除非是李雍莫名横死,又没有留下任何继承人,齐王府只剩下一个花架子,那时。这个爵位给谁都无所谓了。 但是,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可能出现的。 不过既然秦商想争,秦亨就一直拿这件事吊着他的胃口。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相反,他还等着秦商多闹一闹,到时他再把爵位给了李雍,还能在臣子面前表个人情。 看看爱卿你家闹得这么厉害。朕还把这个爵位给你。可是多么的不容易? 只是秦亨也忘了一句话,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他这样吊着秦商的胃口。吊来吊去,就吊出事来了。 秦商因为老是要不到爵位,心中难免发急,兼之又办砸了给李雍和冯辰香赐婚传旨的差事。等到回了西秦京城。齐王代他请罪也没个下文,倒是把那冯辰香气得回了国。秦商成日惴惴不安,总怕秦亨治他的罪,人就有些不安分了。 偏偏他那个娘,柳氏也是个不省事的。想着娘家跟费太后一脉有亲。就撺掇着儿子去走费太后那边的路子。 秦商也是胆大,竟然敢跟人承诺,说是自己继承了王府。掌了兵权必然会如何报答云云。为了提高这话的可信度,他还杜撰一个劳什子的玉牌出来。说是齐王府掌兵的印信。只要他承继了齐王之位,就能拿到玉牌,收回李雍在清水营的兵权。 这样一通鬼话,哄不住旁人,却是把费太后的亲生儿子,端王给哄住了。也不去想想,一帮子久经沙场的老将会不会对一个拿着破玉牌的人就言听计从,反正是执意催促着费太后起事。 又或者,他是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从小被母亲耳提面命说你出身最高贵,将来肯定是要做皇上的,却一直屈居人下,是个人心里也不好受。 费太后或许犹豫过,但不知是谁,把裴适悄悄离开京城的消息泄露了出去。这下子,可真是刺激到了她们敏感的神经。 费太后意识到,不管皇上想干什么,他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个无所事事的皇上。而秦商再怎么不靠谱,他也是李雍的亲堂兄。更何况,京中还有齐王,李雍的亲爹在,她就不信,她们要是造起反来,李雍能不帮她们。 于是,费太后悍然发动宫变了。 而秦亨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迅速展开反击。 目前据京中传来的消息,费太后指使一个潜伏已久的钉子,给秦亨下了毒。但秦亨把端王唯二的两个亲生儿子全都灭了,后继无人,看你们还闹腾啥? 叶玄跟妹妹说起这些的时候,依旧保持着他的云淡风清。 天师府这么多年辅佐王室,见过太多的肮脏与血腥。所以早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只要王族不到倾覆的那一刻,天师府绝不会出手干涉他们的内讧。 叶秋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吐了个槽,等人家杀到最后,也比较好说谁到底才是真命天子,对啵? “既然如此,哥哥何必去京中淌这趟浑水?” 叶玄却难得露出些愁色,“我回去不是淌浑水,只怕有人趁乱打起天师府里宝贝的主意。你也知道,咱们虽是家大业大,但人多口阔,要攒些东西也委实不易。哥哥当这个家,着实艰难啊!” 叶秋默默。 把宝石随意扔给小孩子当弹珠玩的家,活该艰难! 心中虽如此作想,但叶秋仍是尽到好妹妹的职责,替叶玄打点了一份行李出来。 只叶玄说,“再多打点一份出来。” 看叶秋疑惑,他笑笑道,“答应了给那小道士一把用雷劈枣木做的七星剑,这回带他去取了便是。” 叶秋又默了默,往叶玄包袱里加塞了几张银票,“万一京城情况不好,哥哥早些回来便是。再多钱财也是身外之物,没有人要紧。” 她以为叶玄带冲数前去,是看中小道士功夫好,可以结个伴。却不知叶玄虽是看中这一点,却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只可惜,他的盘算,最后到底还是落空了。 送走了人,叶秋心里空荡荡的。 临走前叶玄问她,有什么东西或是话要带给李雍。叶秋想了一晚上,到底还是什么都没准备,什么话也没说。 反倒叶玄走时挺满意的,还特意跟叶秋多说了两句,“二叔当年带你离开京城时。我就没指望你们回去。往后就在这仙人村,好好过日子吧。” 叶秋心中一暖,随即却是一酸。个人滋味,颇有几分复杂难言。 哥哥这话,分明是支持她的决定。但是想想他也不赞同她跟“胸怀大志”的李雍在一起,叶秋又难免感伤。 难道她跟李雍,真的就这样缘份尽了?他就这样离开。连句话也不留下。是不是就默认了分手的事实? 叶秋不想承认,可她是真的有点伤心了。 就算是知道男人留下足够的人手保护着她,可这跟他自己亲口说些什么。能一样么? 小地瓜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忧伤,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仍是努力的说起开心的事情,给她逗乐。 “娘。你看这些蛤蟆,我养得好么?就把它们往田里一放。它们自己就会跳起来。喏,舌头就象这样,一伸一卷的,就能吃掉一只虫子。” 叶秋看儿子讨好卖乖的样子。摸了摸他脑袋上的软毛,再看看那些用细绳拴在木桩上,吃得肥嘟嘟的的癞蛤蟆。忽地道,“把它们都放了吧。” 啊?地瓜张大了小嘴。“可这些,舅舅说是……” 叶秋问,“要是有人天天给你好吃好喝的,你就愿意被绳子绑着吗?” 这个……小地瓜想了半天,到底还是皱着小眉头,轻轻摇了摇头。 “所以啊,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不是别的,就是自由。”叶秋牵着儿子,走到癞蛤蟆的跟前,目光深沉,瞬间想起许多别的事情。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是在说给儿子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不管是人,还是山里的野兽,又或者就是只癞蛤蟆,能做一个自由的生灵,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幸福了。虽然你舅舅和冲数辛辛苦苦抓来这些蛤蟆是为了娘好,但娘也不能这么自私的为了自己,就夺走它们的自由。现在,我们把它们放走好不好?” 地瓜犹豫了一下,到底是随着叶秋,一只一只解开了绳索。看着那些癞蛤蟆呱呱叫着,重新欢天喜地的跳进麦田草丛,消失不见,叶秋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你看,它们离开时,是不是很开心?” 小地瓜却有些难过的低了头,闷闷的也不说话。 这小东西,知道心疼娘了。叶秋心中一片酸软,揉揉他的头,“傻小子,你娘不是那么没福气的人,咱们从现在开始,天天做好事,往后总会有福报的。不过儿子,娘跟你说个事,娘以后可能不跟叔叔在一起了,你将来也只能做个普普通通的农夫,你愿不愿意?唔,你要是跟着叔叔,也许能做很威风的大将军哦。” 叶秋努力笑着,但眼中却已经泛起了酸涩。 md!不是说好了,要放手吗?干嘛还要这么难过,一点也不洒脱? 可地瓜是个既聪明,且敏感的孩子,有些事,叶秋不想瞒着他太久。她怕时间越久,会让孩子受伤越深。 虽然男人在的时候,地瓜表面上总是对他一脸嫌弃,可叶秋知道,儿子很喜欢他,是真的拿他当父亲那样尊敬的。 想想刚刚给了儿子有爹的希望,又得亲手掐灭,叶秋心里,其实挺难受的。还有肚里的这个,也不知是男是女的小家伙。万一将来李雍真当上一国之君,他们会不会怪自己,没有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听到她的话,地瓜的眼睛却是惊奇的瞪圆了,“娘你不跟叔叔在一起了?你是生他气,不要他了吗?那叔叔回来怎么办?” 叶秋愣了愣,“谁说你叔叔要回来……” “他不回来能上哪儿去呢?”地瓜的小脸上写满半点不信的表情,uu看书.uansu 从自己脖子上掏摸掏摸,摸出一只装在小荷包里的钥匙,“这是叔叔走前交我保管的,就是新房那口大铁箱的钥匙。里面装着他的私房钱,还有好多重要的东西,叫我一定保存好了,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答应了叔叔,就一定会做到的。娘,你别不要叔叔好不好?你要是不要他,他又没了私房钱,多可怜啊。呐个,走出去都没人要了。” 叶秋面色变了几变,终于不顾儿子啰啰嗦嗦的讲人情,从他脖子上摘下钥匙,直接去看“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了。 箱子里的东西不多,就几套男人换洗下来的冬衣,还有些零碎小物。而所谓的私房钱,不过是一些散碎银两和几张小额银票,看起来还挺寒酸的。想想男人总是千儿八百拿给自己的钱和东西,叶秋难得的有些良心不安了一会儿。 但让她瞪大眼睛的是,箱子里另有一只写着军字的木匣里,装的可是男人的印信,给清水营攒的大笔家当,还有他带兵的虎符! 把这么重要的玩意儿都放在这里,交给她儿子保管了,这个男人还能跑多远? 叶秋忽地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似乎都白费了。 ※ 某马:分手?才不要咧。我们营长就是走开一会儿,很快回来! 某猪:当你们营长是一休哥么?还走开一会儿,很快回来。哼哼。 作者:最近收尾,写得比较慢一点,想加更也是有心无力,不是作者不努力啊,求抱抱~~(未完待续)r655 第二百四十七章 胎动 如果说把贵重物品留下来,让叶秋开始觉得,李雍并不是真心想离开。那么当简氏拎着大包小包来投奔她的时候,叶秋可以确信,男人是无论如何也会回来的。 “雍儿说,眼下京城不太平,让我在这里多住一阵子。我想着若是住在山下,还要劳你两头操心,就下山去收拾了些东西。又给你买了些补品衣料,回头给孩子和你都做几件衣裳。呃,不打扰吧?” 叶秋收回散开的心神,呵呵笑着安抚小心翼翼的简氏,“没事,怎么会打扰?是我麻烦你才对。” 把老妈都扔给自己照顾了,这男人他甩包袱倒是甩得顺手! “那个,柳姑娘这也是要留下?”就算心中腹诽,可叶秋还是接收下了简氏,只是关于旁边这位表姑娘,她还要多问几句。 柳媚儿见终于问到自己,忙不迭的上前赔礼道,“从前是我不懂事,还请叶村长见谅。暂且收留一段时日,我也会做针线刺绣,不会吃白饭的。”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简氏都不走,她才不要回去!况且柳媚儿在家中,也并不受宠,否则姑母也不会点名要她来当妾室了。 如今且不说到了京城若是打得乱七八糟怎么办,光是一路上的颠簸,她都吃不消的。从前靠着简氏,还能好吃好喝的当旅行了。可如今简氏的奴仆在上回黑衣人来犯时,就被*掉了大半,柳媚儿身边的两个小丫头也死掉了。就算李雍愿意指派几个大头兵把她送回去,可柳媚儿一看人家那粗手大脚的模样,就决定留在仙人村自食其力了。 李雍自不会跟她交待这些小事,但李雍身边的人可不会客气。 “想留下可以,但仙人村里可不养闲人。想留下的都得干活,到时别使大小姐性子!” 被绑架过一回的柳媚儿表示不敢,为示诚意,这两天跟着简氏去收拾采买东西的时候,她还抓紧时间,绣了两块手帕,做了一只荷包给叶秋,算是她的见面礼。 唔……看起来确实还不错。叶秋想想,决定把她留下了。一来可以给简氏做个伴,二来也可以指点一下山上大姑娘小媳妇们的绣花活。只要她老实,就当是村中多养一个绣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顿好了这二位,连叶秋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心情好了许多。 就连男人跑到哪儿去也没那么在意了,他老妈和孩子都在自己手上。哼哼,还怕他不回来么? 叶秋心情愉快的吃着简氏命人给她炖的补品去安胎了,可冯辰香却过得有些凄惶。 从离了娘胎,冯辰香一直是养尊处优的公主,什么时候身边连一个人也没得伺候,端茶倒水都得自己来的? 原本,还有一个硕果仅存的紫柳。 可紫柳上回被烫到手之后,一直没能好好养伤,尤其是在冯辰香被救回来之后,紫柳又要替她四处奔走,去联络南楚的官员,安排接她回去等各项事宜,还得打理冯辰香的生活琐事。这丫头又不是三头六臂,所以很快就病倒了,烧得爬都爬不起来。 而冯辰香又要跟着李雍去潞州,于是,就在八角镇亭舍把紫柳留下了。一分钱没给她留下,反倒是把紫柳头上唯一值钱的一根簪子给拔走了。 “你在这里好好养伤,养好了身子再回来伺候。” 冯辰香走的时候,是挺不高兴的。谁叫这丫头身上没有多带点钱呢?弄得她堂堂一个公主,过得跟乞丐一样,这就是下人伺候不力。 紫柳没什么好说的,事实上,她已经病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金求盗好心,看这姑娘人不错,确实也病得不轻,又打听过紫柳不是什么要害人物,便去讨了一个人情,把紫柳送到留园,交给七婶照顾了。 这边人多,又有吃有喝,女眷也多,照看一个病人不过是顺手的事。无非费几副药钱,金求盗替她出了就是。 只没想到,过几日叶秋下山,却遇到自己的恩人了。 她一直记得,那天要不是紫柳拦着,只怕她的脸早就给冯辰香毁了。 叶村长是个重情义的人,顿时就道,“姑娘你说,要我怎么报答?你要愿意留下,我帮你置几亩地,弄个小小家业的能力还是有的。” 可紫柳却是长长叹息,这回病中与冯辰香的分离,已经斩断了她心中最后一点主仆情份。就算从前冯辰香有对她有过恩义,可她觉得,自己也还够了。 “……我虽是一介奴婢,到底也是南楚人。虽谈不上忠义二字,好歹不该随意就做了异乡人。村长若想帮我,就帮我找一个去南楚的客商,带我回去就是。” 叶秋听得刮目相看,认真让人去打听了。 恰好从前跟车马行合作过的杨家,有人要往南楚走商贩货,顺道就把紫柳带回去了。临别时,叶秋又送了她一份厚厚的盘缠当谢仪。 也是紫柳好心有好报,她在归国途中无意中遇到一个本国的青年客商。谁知那客商刚好是个鳏夫,觉得紫柳心地善良,处事大方,便想娶她做续弦。紫柳瞧那青年心性也是不错,二人一聊居然还是同乡,更添亲近。横竖家中都没有了长辈,于是便各自作主,把好事订下。 等到杨家商队归来时,便给叶秋带回了这个好消息,还给叶秋带了好些紫柳赠送的土仪,也算是沾沾他们的喜气。 而此时,时间堪堪到了五月。 仙人村的麦子熟了,一穗穗沉甸甸的压弯了腰。随风拂动时,金黄的麦浪看着就喜煞个人。 叶秋一手抚着已然凸出的肚子,一手抓着只豆沙粽啃着,喜滋滋的瞅着山坡底下丰收的美景,还不时的吆喝一声,“加把劲儿啊!东边的又跑到前头去了。” 江妈妈看得失笑不已,有时候觉得这村长挺成熟,可有时又觉得还跟没长大的小孩儿似的。因这两日收割,便撺掇着底下的村民们分组竞争。 奖品就是一堆各式各样的粽子,可这玩意儿如今谁家没有?偏这些村民也是老实,居然就为了这几个粽子争得汗流浃背,累个半死。不管瞅着这进度,倒是着实喜人。 那边老狄带着帮伤残老兵,打麦穗也打得极是高兴。虽然今年的麦子产量不高,但新鲜的麦穗去壳磨粉蒸了馒头,给大伙儿尝过一回鲜,却都觉得异常香甜。 村长已经发了话,这些麦子都是不卖的,留够全村人吃的,余下的就给军营。如今别说这帮老兵高兴,就是那些身强力壮的新兵,没事时也都过来帮忙了。 不过远远瞅着一个绿底碎花的身影又过去送水了,江妈妈促狭的笑了笑,冲旁边正拿彩绳把粽子漂漂亮亮串起来的田妈妈比了四根手指头。 田妈妈也笑了,这可是今儿第四回了。不过她人厚道,笑过之后也不接话,便低头继续忙活着手里的活。 偏叶秋吃完手上的粽子,还想再讨一个。一转头,就看到江妈妈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手势,和她们脸上的笑容了。 啥意思啊?“笑什么呢?说出来大家一起乐乐呗。” 江妈妈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关她什么事? 可叶秋再左右看看,明白了。 站在树荫底下中气十足的一声吼,“芳嫂!” 那绿底碎花的身影明显打了个哆嗦,然后提着茶壶,小碎步的跑来了。忸怩不安的扯着衣角,脸还有些红,“村长,你,你叫我啊?” 叶秋笑了笑,“是啊,吃了个粽子,有点口渴,你给我倒口水呗。” 芳嫂赶紧提壶给她倒了半杯,“哟,这水没了,我再去烧。” “不用了,我刚好就只想喝这一口。”叶秋端起茶杯,态度自然的抿了一口。 芳嫂把刚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却听叶秋忽地问道,“你是不是看上老狄了么?要不要我帮你提亲?” 轰!五雷轰顶莫过于此。芳嫂一张脸从头顶红到了脚底,“我,我我哪有……我不是,我没有……” 她语无伦次的辩解着,鼻尖都冒汗了。 可叶秋却给个真没出息的小眼神,“这有什么好害臊的?男婚女嫁,本是常事。要不你干嘛换了新衣裳,不停的往前凑?你数数,今天一共跑几趟了?” 自以为做得隐秘,却被一语道破心事的芳嫂越发羞窘难当了,几乎要落荒而逃。 可叶秋却道,“我的脾气全村人都晓得。你要真有这个心思,我就去说,成全了你的好事。可你要唧唧歪歪,装什么害羞,那不好意思,我立马就给人家另保一门婚事。怎样,你怎么说?” 江妈妈听得好笑,心说她们这村长还真是不客气。估计她这胎得是个儿子,要不这样直接,若是个姑娘家,日后谁受得了? 不过看芳嫂臊了个大红脸,uu看书 .uunshu 半天憋不出话来,她上前帮忙劝道,“芳嫂,我看你也不必客气了。跟军里结亲有什么不好?你看连大娘还替她家蔓儿说了何渊何校尉呢。足足差了快一轮,人家不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说你要真动了心思就快些下手,要是磨磨蹭蹭,有好的也给人家挑走了。横竖这里就咱们几个,有什么不好说的?” 芳嫂再度悄悄打量着叶秋的神色,确实不象是在作弄自己。这才低低的吐出实情,“不,不是姓狄……是,是姓于的……他之前也帮我挑水来着……” 哦!再瞅瞅那边一个个子矮小,却悄悄往这里张望的中年军汉,叶秋心下恍然,原来还早就看对眼了,那就行了! 她手一扬,颇为豪爽的道,“这事包在我身上,回头挑个好日子,把裙子和你女婿都接上山来,给你们把事情办了吧!” 芳嫂听了这话,又红着脸提着茶壶跑了,不过跑没两步,又回头含羞带怯说了句,“那,那就谢谢村长了。” 叶秋被她这二八少女般娇羞的表情着实寒了一下,才打个激灵,忽地觉得肚里似有人响应一般,踹了一脚。 再度低头,叶秋又惊又喜,这可是小家伙第一次胎动,可孩子他爹,你知道吗? ※ 作者:唔,这一胎要不要来个v587的小闺女?日后还可以是哥控弟控的小萝莉什么的。 某猪:啊啊!村长表示二胎刚刚好,多了太辛苦。 某马:这问题表示,村长一人说了不算。嘎嘎~~r1152 第二百四十八章 端午(上) 李雍再度回到潞州的时候,之前跟随他去东齐,拥立西秦太康公主上位的牛俭牛老将军也回来了。 眼见李雍一举拿下了冯辰香,还有薛适父子这样两张好牌,老牛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眼下京城又是大乱,咱们便是什么都不做,等着好事上门就行。” 谁说粗豪之人就是莽夫?能从千军万马之中厮杀出来,就没一个蠢人。 老牛看得明白,不管是费太后打压下了秦亨,还是秦亨灭掉了费太后,最后的结果都是两败俱伤。至于他们,掌控着最强有力的兵权,只等着坐收渔人之利就是了。 更何况他们手上如今拿捏着薛适父子,就相当于拿捏着秦亨的短处。若是费太后得势,只要她还没被人打傻,也知道该把秦商那个蠢货卖出去的人情,还到哪里来。 所以牛俭已经料定,到时不管是谁上位,都要来讨好清水营。 再往深远里看,跟东齐的太康公主结盟的可是李雍,如今他们手上又扣下了冯辰香,日后跟南楚谈判起来,也多了几分筹码。 如果李雍愿意,干脆更进一步,灭掉他们,自己上位。就凭他的出身和血统,也没有人会不服。真有那些不长眼的,打服他就是! 真到了那一天,李雍一朝得势,跟随他的将领们也是铁板钉钉的从龙之功,封王拜侯指日可待,是以老牛才会这么高兴。 可与他的兴致勃勃相反,李雍面上却看不出多少喜色。反而告诉牛俭,“冯辰香之前绑架了叶氏,差点置她于死地。她的肚里,还有我的孩子。” 如果说薛适还只是想利用叶秋,威胁李雍做某些事的话,冯辰香是根本就想杀了她,或是让她生不如死的。 老牛愣了愣,随即明白过。 李雍这是憎恶冯辰香,宁可有冤有冤,有仇报仇,也不愿意拿她当筹码了。 说来也是,若冯辰香不是有南楚公主的身份在,就凭她着点害死自家老婆孩子,这样的深仇大恨没人能不计较。可是牛俭思之再三,觉得还是应该劝李雍一句,“大局为重。不过一个小娘们,日后等咱们把南楚灭了的时候,有的是法子可以收拾她。” 可真是这样吗?李雍再看他一眼,老牛忽地就说不出话来了。 真要是李雍把南楚灭了,天知道到时的情形又变成啥样了?或许为了安抚南楚旧臣民的心,李雍不仅不能杀她,还得将她奉若上宾。搞不好要娶她为妃都是有可能的。那样,还谈得上什么报仇? 牛俭只恨自己书读得太少,此刻那个机灵些的陈仁胜又不在此,只能呐呐的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必在意些恩恩怨怨?” 这话说完连他自己都不信。 都是男人,很好理解李雍的心情。万一叶秋和腹中的孩儿死了,那就是杀妻杀子之仇,却因为冯辰香的身份,要将她姑息,就算是当了皇上,又有什么意思? 李雍再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的走开了。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叶秋跟他说的那些事,他其实比她更明白。他能确定自己不愿意失去叶秋,但要决然的为她抛下所有的一切,主要是清水营,他觉得自己还有点做不到。不是为了贪恋权势,而是失去了兵权,他要如何自保和保护叶秋? 可要是不抛下清水营,他又要怎么从这个局里脱身? 连牛俭都这么快的看到了时机,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李雍确信,只要他还掌着兵权,自己身边这样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到时,他要拿什么理由去说服他们? 这世上,没有人是绝对的天才。李雍也不是,所以他陷入了苦恼之中。 但时局,却不会因为个人的烦恼而停滞不前。 这一刻东边发生的事情,可能就会影响到极西的那一边,谁也无法预料,无法预知。 ※ 仙人村。 在村长牌粽子的激励下,去年冬天种下的冬小麦已经收割完毕了。其中有十几株特别强壮丰满的麦穗被留了下来,当做下半年的麦种。 叶秋当然不会告诉大家,这些种子里混了她从那个世界带来的良种。等到明年,只要风调雨顺,相信这些麦子就会象她的棉花一样,给大家带来一个目瞪口呆的产量。 此时,为了庆祝第一次的丰收,也为了庆祝端午节,村里特意杀了两头猪。一头分给村民自己过节,一头打算留着晚上弄个篝火晚会。 军里倒是不需要送,那些军汉们也有养猪,由几个从前养过马,当过半吊子兽医的退伍老兵在管,还养得非常不错,连朱德明小两口都经常前去讨教。 所以今天过节,他们那边也是一样的杀猪宰鸡。当然,还有准备节目。 在叶秋的倡导下,如今不仅是军里,村里的文工团也已经初具雏形了。虽然节目还很简单,但在这个没有娱乐的时代,足以让万众期待了。 只是,让叶秋没有想到的是,是村里的老人家和孩子们担当了表演的主角。难道说,不管哪个年代,跳广场舞的主力永远是大爷大妈和小孩子们吗? 不过这些事,当村长的交待出去就撒手不管了。 这会子午睡起来,才洗了把脸,擦擦嘴角可疑的口水,听说裙子回了村,忙让人把她请来。 江妈妈笑着提来一壶果子露,“这是齐王妃让人送来的,酸酸甜甜很是香甜,您先喝了开开胃,田妈妈在做小蒸饺,一会儿蒸两盘子送来。” 叶秋忙忙交待一句,“那蒸饺也包些虾仁馅的,给齐王妃送去。” “都记着呢。”江妈妈笑着应下出去忙活了。 简氏不会做饭,但对做甜品却是既有兴趣,又有耐性。因天气渐热之后,叶秋身上有孕不耐烦,总是想吃些酸酸甜甜的东西解腻开胃,所以简氏在做针线之余,便琢磨起了各式各样的甜品,倒还挺对叶秋胃口。 然后投桃报李,叶秋也会做些简氏喜欢的点心送去。一来二去,二人倒是相处得宜,让叶大村长颇为骄傲。 谁说婆媳关系不好相处?她们不是相处得挺好的么? 只是还没多得意一会儿,地瓜满头大汗的跑进来了要水喝,叶秋忙把自己的果子露递上去,可小家伙只看一眼就一脸嫌弃,“奶奶说是给你做的,你们女的喝的我才不要喝。全是酸的!” 真是不懂得欣赏。叶秋白儿子一眼,又给他倒了碗茶,“你今天的功课做了没?” 李雍还是个很靠谱的好老师,走前除了把钥匙交给地瓜,还布置了每天的家庭作业。 小地瓜捧着茶水一愣,随即理直气壮道,“奶奶说今天过节,不用做作业了。” 自从在仙人村住下,简氏就让地瓜叫她奶奶了,叶秋也没有纠正,小家伙就这么叫了。 呃……叶村长突然觉得,这婆媳矛盾还是有道理的。 赶紧树起男人当挡箭牌,“难道你忘了叔叔说过,学习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可地瓜不高兴的说,“那我明天多划一天,不行么?” “不行。”叶秋虎着脸拒绝了,“要么你这会子把功课做了,晚上好生玩。要么这会子去玩,晚上人家都在玩时,你就回来做功课,自己选吧。” 地瓜忿忿的翻个大大白眼,到底回屋做功课去了。出来时撞见花裙子,也没心情好生打招呼,撅着个小嘴勉强叫一声“花姨”就跑了。 呜呜?裙子比划了下手势,他这是怎么了? “别理他。”叶秋拉她进来坐下,给她倒了碗果子露。果然,有身孕的人就是比较有共同语言,裙子明显也很喜欢这个味道。喝完一碗,还要了一碗。 叶秋就把芳嫂的事跟她说了。 裙子听着捂嘴笑了,比着手势告诉叶秋,这事她早知道了,uu看书 .uukashuco还是连拴儿最先发现的。 原本连拴儿是有些紧张的,他到底年纪还小,怕后爹进了门,自己要受欺负。后来裙子跟他说明白了,李雍早有规定,凡是军人跟仙人村结亲的,以后安家落户都会在山下。再说村里还有连家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有人会欺负他? 连拴儿想明白了,也就能接受了。 所以这回就算叶秋不说,裙子也想说这个事的。芳嫂就算从前待她不好,但她一个人老这么孤孤单单的,也怪可怜的。如果有人愿意跟她做个伴,共度晚年,对她们姐弟俩来说,都只有祝福的。 既然如此,那就没问题了。叶秋搞定了这件事,心情正好,恰好江妈妈又端了刚蒸好的蒸饺来,她和裙子现在都是能吃的时候,一人一碟还有些不过瘾。 不过江妈妈可不许她们再吃了,“孩子养得太大,到生时就麻烦了。尤其是裙子,你没两月就要生了,如今可真得注意着点。回头我也要说说你们家潘文,可不能老惯着你,瞧你这胖的,下巴都三层了。” 裙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硕大的肚皮,才想比划着解释几句,说她已经很注意了,就是肚子老觉得饿,忍不住,忽见连大娘一脸不善的拖着连升进来了。 这又是怎么了? 裙子没那么不识趣,赶紧走了。等江妈妈把门关上,也退了出去,连大娘的眼泪叭嗒叭嗒的掉下来,把连升往叶秋跟前一推,“我算是管不了这个儿子了。村长,你帮着拿个主意吧。” (今日有双更!)r1152 第二百四十九章 端午(下) 一听连大娘这话,再看看连升尴尬的神色,叶秋就基本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先到盥洗架那头,舀了瓢清水到面盆里绞了条干净帕子,递给连升,“不管怎么回事,你把你母亲气成这样,就是你的不是。先去给你母亲认个错,再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看一向刚强的娘在人家面前掉下眼泪,连升心里也怪不好受的。把帕子递到连大娘手里,“娘,我错了,你先擦把脸吧。” 连大娘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却到底还是接了帕子,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叶秋也不多劝,只坐下问起连升,“说吧,你是不是又去见吴红霞了?” 连升微哽,确实如此。 他今天看过节,想偷拿些家里包的粽子给吴家送去,结果被连大娘发现,母子俩又吵了起来。话赶话的互不相让,就闹到叶秋这里来了。 那日,自叶秋离开上河子村之后,陈继祖家到底抗不住众人的口舌,把吴红霞先送回娘家了。可到底要不要休掉这个媳妇,陈家还没能下定这个决心。 说白了,他们就是在等。看是谁要娶这个媳妇,日后好讹上。 连升以为叶秋之前那么做,是在帮他。如今红霞能回家,他们的事不就峰回路转了?可等他偷跑去吴家看过两回,这才知道,可若说陈家是个烂泥坑,吴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吴家爹娘昏庸懦弱又重男轻女,从前能把女儿嫁给一个将死之人,给小儿子换彩礼,这会子又怎么可能就突然良心发现,改过自新了? 他们倒是也想把这个女儿再嫁一次,挣些彩礼钱。可吴红霞的弟媳妇看着突然回家,又漂亮又能干的大姑子,也动起了心思。 她娘家嫂嫂身子弱,成天泡在药罐子里,哥哥一人累死累活,挣的那点子钱往药铺里还不够送的。家里没个女人打理,男人日子也难过。若是能把这大姑子送去给哥哥做个妾,不是挺好的么? 吴红霞的弟弟是个没主见的,媳妇这么一说,他就同意了。他同意的事情,基本吴家二老就不会反对了。 至于吴红霞的心意,没人在意。 连升一听,气得要死,顿时要去帮着吴红霞理论。可吴红霞一句话,就把他劝住了。 “你凭什么替我出头?” 非亲非故,他又不是要来提亲,那有什么立场去说所谓的公道话? 连升知道,问题的关键还是在自家身上。 可这样的亲事谁愿意结? 连大娘抹着眼泪哭道,“我是个不讲理的人吗?我也知道那姑娘是个挺好的姑娘,可谁叫她命不好,摊上那样子的两家子人呢?我不是小气,也不是不愿意帮帮她,说实在的,以咱家如今的家底,就是给他们陈吴两家双份的卖身钱都可以。但问题是,人家肯收了钱就此了事吗?那样的两家人,村长你也见过,你觉得是能结亲家的吗?” 她又望着连升道,“我这会子要是顺着你的意思答应了这门亲事,回头你过起日子来,到时别说其他的,只要他们三病两痛的找上门来,你是给钱还是不给?不给人家得骂你们六亲不认,可要是顺着他们的意思,你们自己的日子还过不过的?难道说,到时也一闹矛盾了,就得请村长去帮你调停?” 这是几句大实话,连升也给堵得说不出话来。他心里也清楚,这回要不是叶秋当着人家村长的面,撂下那样的重话,吴红霞根本不可能离开陈家。可叶秋能帮一回,还能帮二回三回? 日子总是要自己过的,自己想不出办法来解决这些矛盾,外人谁帮得了谁一辈子? 叶秋想了想,问连升,“你是不是一定要娶吴家那姑娘,不娶她就宁愿一辈子打光棍?” 这话连升还真在连大娘面前说过,不过这会子冷不丁被叶秋这样慎重的问起来,他又有些犹豫了。 叶秋又问他,“那你觉得,如果你不娶吴家那姑娘的话,她会不会一辈子不嫁人?又或者说,她愿不愿意为了你,就跟她婆家娘家统统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这个……连升心里也明白,吴红霞真要是这么刚烈的性子,那这些年也不会处处受婆家拿捏了。 叶秋告诉他,“去外头找江妈妈,让她给你备一份节礼,你下山去见见吴家姑娘吧。说是我送的,然后拿这些话问问她。日子不是你一个人过出来的,要是你拼命挡在前头,她在后头拼命拖后腿,她就再是个天仙,你觉得这样的媳妇能要吗?” 连大娘听得心头痛快,“村长说的是。你去问问她,若她肯跟那两家彻底断了关系,我就出双份的彩礼钱也愿把她给你接回来。当然,也不是叫她六亲不认,但是往后除了正常的年节走动,人情往来,她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回去!她若做得到,我就不怕跟那样两家人打交道。可她要舍不得,就别怪我狠心,一定要拆了你们的姻缘!” 连升默然半晌,到底出去了,叶秋又叫了一个跟他交好的小兄弟跟去做伴了。万一有事,两个人也好有商有量的。 不过回头她也劝了连大娘,“千金难买有情郎。要是连升真跟那姑娘好了,回头我去跟他们两边的村长说说,照顾着给他们两家一些赚钱的营生。日子好过了,人也就不会那么死皮赖脸的缠过来了。” 连大娘却是叹道,“村长你是好心,可你到底年轻,不知道有些人的心,就是不知足。今天有馒头,明天就想吃肉,若是摊上这样一家子亲戚,日子真没法过的。再有——” 她犹豫了一下,才把最隐秘的心思悄悄告诉叶秋,“那个姑娘也生得实在太好了些,做的又是抛头露面的生意。我那傻儿子会动心,难道就没有旁人会动心?我不是说那姑娘有人动心就是她不好,只是阿升总以为自己跟人家如何如何,但我只怕那姑娘未必只瞧得上他。” 叶秋能说,其实她暗搓搓的也这么想过吗? 不是说漂亮的女孩就花心,而是漂亮的女孩确实会招来更多的选择。而吴红霞还是一个很懂事很早熟的漂亮姑娘,这并不是否认她就是一个好姑娘。但她既然都能凭着自己一个人,支撑起一间小饭馆,养活婆家那么多人,这样有能力的姑娘,难道就不期待过上更上的生活? 有时候,人拒绝改变,是因为诱惑还不够大。 叶秋也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前提得是两个真心实意的有情人。 当晚,连升没有回村。 因为有人作伴,叶秋倒也不十分担心。只是次日等那跟去作伴的回来报信,才着实让叶秋吃了一惊。 原来,在连升下山那天,有人去吴家提亲了。 是个邻县做生意的商人,年近四十,尚算年富力强。因妻子多病过逝,只生了两个女儿,他想娶吴红霞做二房生儿子。 那人应该是很了解吴红霞的情况,请了媒人,一并把陈继祖都邀了来。 给出的聘礼很优厚,但人家也言明,做二房比不得做继室,这样娶回家去,往后可就不能跟娘家,还有前婆家来往了。 吴陈两家当然不肯,说你既然死了老婆,为什么不肯让我家女儿(媳妇)做继室? 可人家笑而不答,只说,“你们若两家愿意,就收下聘礼,咱们把此事了结。若是不愿,未必换个女人就生不出儿子?” 若是从前,便是吴家答应,陈家也不能答应。 可如今有叶秋在头上压了一道,再看那聘礼着实丰厚,陈家动心了。然后吴家弟媳想了想,有这些钱财足够再给哥哥娶十个八个小妾,于是也答应了。 当连升赶到的时候,正是人家打算立婚书订下此事的时候。 因为有叶秋和连大娘的话在前,连升自然要扯着吴红霞问上一番。可吴红霞还没听他说完,就将他推开,含着泪说,“此事已经定下,改不了了。” 连升就是再痴情,也觉出不对劲了。 想想这邻县之人怎么会突然上门提亲,还这样有备而来? 再想想吴红霞刚回家时,曾托他给邻县的一个“手帕交”递了口信,连升心中忽地就明白了大半。 是夜,扯着那伴他下山的兄弟,大醉了一场,据说还偷偷哭了。 等回到山上,他只跟连大娘说了一句,“往后我的亲事,就由娘作主了。” 叶秋听得暗自啧舌,不过细想想,倒也不算坏事。年轻人嘛,总要受些打击才懂得人生的艰辛。 只没想到,过几日她下山办事,却是正好遇到吴红霞第二次出阁。 因左右无人,吴红霞叫马车停下,在车中给她行了一个大礼,“奴能有今日,全仗村长成全。这份恩德,小女子永远铭记在心。” 叶秋淡笑,明白她的意思。当日要不是她替她说那几句话,陈家断断不肯放了她这根摇钱树。 “我成全你,不过是报你之前的恩德。你与其记着我的恩德,不如往后也多行善事。” 当吴红霞答应之后,叶秋想想连升,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你虽是去做二房,但夫妻之间,贵在真心,可莫要三心二意。须记着,这世上谁都不是傻子。” 她不是说吴红霞就不能有更好的选择,可问题是你既然有了更好的选择,干嘛还吊着人家做备胎? 你自己虽然可怜,但这也不是伤害别人的借口。 吴红霞听了她这番话,尴尬之余,羞惭难言。 在连升这件事上,可能是她这辈子做过最违背良心的事了。不管她找多少借口替自己开脱,但她心里清楚,她确实是利用了连升。 她跟要嫁的那个商人,其实早就认识了。那时,他的夫人还没过世,但这个男人已经在考虑续弦的人选了。 吴红霞也觉得这男人凉薄,但若不是这份凉薄,这男人也注意不到她。 况且除了这份凉薄,这男人实在是太合适的人选了。家境富足,又没有儿子。既有心机,又有手腕,就算年纪大了些又怎样?吴红霞苦日子已经过够了,她也想过些象样的生活。 只是陈家人太可恨,跟狗皮膏药似的,让吴红霞没有办法甩脱。 精明的商人自然不会为她冒险,而连升的出现,确实也让吴红霞动过几分真心。想着不如干脆嫁他算了,做对正头夫妻,就算穷些,日子也能过。 只是她没想到,叶秋会替她出头。这样一来,她就多了一项选择。 想想连大娘不赞同的眼光,似乎还是银子可爱一点。连升家是不穷,可也还谈不上富吧? 所以吴红霞让连升帮她带了口信,但她也不敢肯定,人家就会来娶她。所以连升这条线,她始终不敢放手。 直到端午那一天。 吴红霞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欠了连升的。将来,如果有机会,她想她肯定会弥补的。 只她没想到,这个机会她一直都没能等到。 商人肯花大价钱娶她,无非看中她的颜色鲜妍。但更加重要的,还是要她生儿子。 就算吴红霞肚皮争气,头胎就生了一个儿子,可人家还要第二个,第三个。 从此之后,吴红霞困顿于内宅之中,虽然过着吃穿不愁的生活,但人生的全部意义,也就剩下了生儿子,带儿子。 商人有钱,却也吝啬。 就算有婆子丫鬟帮手,到底要吴红霞操心得更多。 直到二十多年后,商人过世,儿子们都已经娶妻生子,她才总算是能松一口气,走出内宅,做些早答应叶秋的善事。 施粥修桥的钱,她是拿不出来的,但看到路边的乞丐,她也愿意施舍几个小钱。 那一年,她难得回了一趟八角镇,临走的路上,想去龙王庙庙里上一柱香。 在那里,偶遇已是两鬓斑白的连升,陪着妻子来拜拜。都过了如花的年纪,再美的女子也看不出颜色好坏了。只看别人,那通身正头娘子的气派和不经意间流露的笑意,却是吴红霞怎么也比不了的。 忽地见二人似是争执起来,吴红霞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就竖着耳朵凑了上去。 “你这老汉,总是催什么催?家里又不是等着你我烧饭,晚点回去怎么了?我请你在外头吃不行么?一会儿我还要去挑块衣料子,你要不陪我去,我就把你的酒坛子拿去送人!” …… 及至上了家中的车,吴红霞心下依旧一片惘然。 她一直记得,叶秋跟她说过,对丈夫要真心。可这样的话,是她从来不敢跟丈夫说的。可这个妇人,就这么随意,这么自然的说出来了。 她突然在想,要是当年自己选择了连升,那现在这样的生活会不会就是自己的? 唔,看那妇人脸上的风霜,早年间也是应该吃过苦的。可看她如今的衣裳首饰,却不比自己差。 再看看自己因为过度生育,早已臃肿变形的身材,吴红霞忽地自嘲的一笑,便是衣食无忧,她这些年又能算过得好吗? 算了,不想了。 倒是在回去的路上,遇着一对小夫妻为了钱吵架。 妻子哭哭啼啼的指责丈夫败家,乱花钱,如今弄得连给孩子看病的钱都没了。丈夫就说自己也是想为家里多赚几个,都是她拖自己后腿,才弄得什么钱都没挣着。 吴红霞忽地就冲动了一回,把手上一对银镯子摘了送给人家,“能做夫妻就是缘份,钱可以慢慢赚,为了这么点小事伤了和气不值得。把镯子拿去当了,给孩子先看病吧,回头再做点小生意,把日子过起来。” 小夫妻本不肯收,可吴红霞执意要送,他们才千恩万谢的走了。等回去之后,儿孙们都说吴红霞是给人骗了。 可吴红霞却什么也不想辩解,她这辈子已没多少日子,若能做点好事就做点吧。哪怕被骗,总也好过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才来后悔。 ※ 此间事都是后话,如今的仙人村,收完了麦子,过完端午就要赶紧准备种棉花了。 从来农时不等人。 朱长富看叶秋月份渐大,主动把种田的事要去管了起来。他是老把式了,干这个最有经验,叶秋交给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uu看书ww.ukanshu 反倒打算趁空出村,下山办点事。 之前她告诉上河子村,说有生财的门路,其实并不是诓他们的假话。叶秋早看中那里的一大片泥滩和湖泊,既然都能引来野鸭子,怎么就不能养点鸭子喂点鱼? 只不过是本地祖祖辈辈没人干过,所以大家也不会动这个心思罢了。叶秋之前没吭声,是因为她也不熟悉相关专业,所以拜托了陈掌柜去帮她买些小鸭子,打听些相关的技术人才了。 若说起来,知道那个著名范蠡吧?就是娶了西施的那位。他在春秋时就著有一本养鱼经,至今在太湖那边,许多渔民还是奉他为祖师爷的。所以叶秋心想,这样的人才这个时代肯定是有的,就是等着发掘而已。 算来陈掌柜近来已经有回信了,所以叶秋也想下山去看看。省得她在家成天不是吃就是睡,真快养得跟猪一样了。 唔——至于想去亭舍,偷偷给离家的男人寄封信,说说她肚里的孩子,再打听打听他的消息这些事,叶村长就不想公开说了。 听说叶秋要下山,地瓜也吵着要同行。 他娘已经丢好几回了,每回都是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所以这一回,他务必要跟好他娘,省得她又出点子事。 叶秋觉得好笑,却也没有拂儿子的好事。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这回带着儿子离开,倒当真是救了她一命。 ※ 作者:如果可以开外挂,真想每天都能点亮迅速码足1w字的小技能。写到8k也不错了,对啵?r1152 第二百五十章 地动 叶秋想,她可能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天。 五月十五。 这日一早天气就格外闷热,叶秋想趁着太阳还没出来,早些回村算了。 昨日就下山的她,已经搞定了上河子村养鱼之事。只天色已晚,人又有些疲惫,便在留园住了一晚。 那跟陈掌柜合伙卖咸菜的商人很靠谱,找到一户有经验的渔民,只要答应给他家五亩地,能让他们上岸安个家,就愿意迁居来此。 至于养鸭,那渔民却不太赞成。 因为鸭子最爱吃小鱼小虾,如今上河子村的鱼本来就不多,再养鸭子就会有些兼顾不过来。不如等把鱼塘养好了,再斟情养些鸭子。要是叶秋实在想养,不如干脆养些旱鸭,只要有足够的草料,放到山里都是不怕的。 叶秋当即心动了。 想想自己也是糊涂,老想着有水才能养鸭子,怎么忘了著名的旱鸭? 给那渔民一笔订金,让他下回来时,买些小旱鸭苗来,这边在跟上河子村的江村长协商之后,也把给这渔民分的地划出来了。 如今叶大村长要说旁的没有,地是大把。自从接手了陶家在各村的地,她这个地主婆就算是当定了。 江村长不花一分钱,就能引进这么好的技术人才,自然也是欢喜的。就算日后建起的鱼塘得算叶秋一份,但他们村可是占大头的。况且只要这生意做起来,有叶村长在,还怕没销路? 所以江村长不仅爽快的答应下来,还一回去就号召村民,预备按着这渔民所教,赶紧开始围湖造鱼塘了。 叶秋怕他们想赚钱想得太投入,特特提醒他们留一块地方,给那些野鸭子野鸟继续飞来繁育生息。 江村长却是笑道,“这个不说我们也知道,老人们祖祖辈辈传下来过。有鸟儿才来是福气,可不能把它们赶尽杀绝了,只是总得得罪一回,请它们挪一挪窝了。你们明天要是没事,要不要过来捡几只鸟蛋去,要是能拣几只小画眉,你家愿意带回去养不?” 叶秋没兴趣。 她如今养胎还来不及呢,哪里愿意养鸟?可地瓜把这件事记下来了。 一早听说要回去,他就闹着要先去拣小鸟。 叶秋正琢磨着是做做思想工作,还是干脆拧这小子耳朵武力镇压,朱方氏随着村里下山的车队来留园了。 如今村里的豆芽生意是她在负责,虽然不用她天天往山下跑,但今天正好是跟几个大客户约好的月半结账日,所以她亲自下山来了。 还带了碗磨豆浆后剩下的豆渣,朱德全挺爱拿这个炒小葱的,尤其天热之后,说是炒好当凉菜,凉凉的越嚼越香。 他如今跟着外甥女鲁小凤,在姐姐朱青青给他开的首饰铺里当掌柜,顺便也当个暗探,注意着镇上的动静。 虽说跟朱长富还没和解,但朱方氏跟他说的亲事却是应承下来了,说好八月就成亲。 见地瓜贪玩,叶秋又急着回去,朱方氏便道,“这会子太阳已经出来了,你再上路,肯定得热。不如干脆等我忙完,咱们下午等日头落山一起回去,岂不是好?既然家里猪啊狗的都养一堆了,多只鸟儿还怕吃穷了不成?” 地瓜听得欢呼一声,更加闹着去抓鸟了。叶秋无法,只得笑着嗔道,“您老这么惯着他,日后他要不成器,我可找您算账。” 朱方氏听着呵呵笑,“放心,找我就是。咱们地瓜可是好孩子,哪里会不成器?只这天真热得不寻常,你在路上多带两壶茶,把伞也拿着,别让日头晒着你。” 叶秋在老人跟前,脾气始终挺好,听话的把朱方氏所说的都带上了。 然后裙子见她要走,忙让迎春又拿了些点心。这些可是潘文自家做了供给孕妇的,便是多拿些也无妨。 叶秋还待客气,可地瓜却小大人般道谢收下了。 把一堆吃的喝的搬上了车,叶秋等出了门,才开始数落儿子,“人家跟你客气,你干嘛真的全都拿了?那些茶水倒是没什么,你花姨家的糕点都是自家做的,她也要吃的,你怎么说拿就拿?” 地瓜委屈的看她一眼,“可你昨天又要我学着豪爽大方来着。我说不拿人家东西,你还说我。” 他说的是昨天在上河子村,那里的孩子们摘了些野樱桃给他。地瓜客气,说不要了。可叶秋却作主全都收下,然后回赠了好些糖果回去。 可这会子,她要怎么跟儿子解释,因为那些樱桃品相并不好,又卖不出钱来,只能哄小孩儿,所以可以收下,再回赠需要花钱的糖果糕点,就会显得更加大方一点,也能让那些孩子们高兴。 可若是这样讲明白了,会不会让儿子从小就学得这么算计,失去童年的乐趣? 还是陪着叶秋出来的江妈妈笑道,“算啦,要说地瓜这样做也没什么。村长你平素对裙子挺好的,多拿她些吃的,她还更高兴。” 叶秋想想,也就算了。 只是地瓜还糊涂着,本想问问,可叶秋也解释不清了。地瓜便颇有些看不上这个教不彻底的娘,“回头我问叔叔去。” 随便吧。叶秋哼哼两声,在车上打起了盹。 行至半道,忽地马车颠簸了一下,然后马儿也不安的嘶鸣起来。才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却是一阵地动山摇。 江妈妈还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叶秋却猛地失声惊叫,“停车,快停车!地震,是地震啦!” 她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当马车刚刚停下,她就拽着江妈妈和地瓜一起跳下了车。车夫也早吓黄了脸,勒住马,一并跳了下来。 幸而她们正好走到一片开阔地带,除了感觉到大地的震动,并不用四处躲避。 但是不远处的树木,还有更远处的房屋,却是在她们眼前,眼睁睁的倒下,垮塌。更有人们惊慌失措的哭喊声,远远传来,扰得人心怦怦乱跳。 江妈妈煞白着脸道,“这是……是地龙翻身了?那咱们村,咱们村里……” 叶秋不知道,她只能紧紧拽着想往回跑的江妈妈,强自冷静的说,“你现在回去也帮不上忙!起码得等到这波过去,咱们才能往回走。” 江妈妈呆了呆,再看看周遭地动山摇,墙倒屋塌的可怖模样,甚至连一整片山都象是被大力从中撕开一般,出现道道裂缝。她忽地一屁股瘫软在地,低低抽泣起来。 这样的天灾,没有人不害怕。 地瓜紧紧抱着叶秋的大腿,小脸贴着她的腰,带着哭腔说,“娘,我想叔叔了……” 叶秋也想他。 这样的时候,谁不渴望更加强壮有力的亲人在身旁?万一回头来点什么洪水裂缝,很可能就是天人永隔了。 可叶秋把眼泪强自咽了回去,吸一口气,没有哭。 就算这里只剩下她们娘儿几个,她也要当好主心骨,她不能哭。 在最初大概三十几秒的晃动过去,看这一波地震基本平稳,叶秋立即吩咐车夫,回八角镇。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地震已经把道路毁得乱七八糟,尤其是凭空挤压出一道浑浊无法见底的汹涌水渠,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此时,余震又开始了。 地震的时候,离水源太近会十分危险,叶秋只得让车夫退回原路,继续往上河子村走。 他们村虽然也靠近水源,但后面有一片开阔山林,只要不是遇到天塌地陷,应该还能支撑。而上河子村也是离他们最近的村庄,虽然目前他们在这段路上还算安全,但眼下是白天,到了晚上这样的人烟稀少的地方就太危险了,还是要找到有更多人的地方才安全。 可往上河子村走的路也被毁了大半,一路上到处是倒下的树木,石头,甚至还遇到一只从山里蹿出来的豹子。 幸好那只豹子也受了伤,看他们人多,又有马车,很快的溜掉了,否则万一对上,还真不好说会是怎样的结果。 就这样一路小心翼翼的走走停停,沿途又捡了几拔想搭伴找地方避难的乡民。也幸亏出发前地瓜要了那些吃的喝的,一行人好歹没怎么太饿着。 只是原先不过半个时辰的路,他们硬是走了大半日,到傍晚时才走到上河子村。 跟叶秋料想的差不多,上河子村除了靠水的地方淹了一些农田,地震中倒了大半房屋,其他倒都还没事。 江村长把村里的老弱妇孺都聚拢在后头的开阔山坡里,正组织青壮年,一家家的抢救细软。 见到叶秋,她还没开口,江村长倒是先过来千恩万谢的说,“得亏你昨天寻了人来,今天地动时,咱们全村人都在湖边挖鱼塘。除了几个慌乱中扭伤了脚的,全村没一个出事的。要是留在屋里,可不知得砸到多少人。” 那可能也不是她的功劳吧。可叶秋看看儿子,到底没心思开玩笑了。 “你们村现在还能凑出多少粮食,又有多少人手能抽出来帮忙?有没有派人去相邻村庄看看,又有没有去镇上亭舍报信的?” 得她这一提醒,江村长才想起来这些事。这样的大灾面前,可不能光顾着自己,若是能帮的话,还得帮些乡民们。 他这边去统计叶秋想知道的数据了,叶秋就去指挥着人生了两堆火,烧起水来。 “千万记得,如今的生水就是再渴也不能喝。这地动山摇的,指不定水里会掺进什么,宁可这会子麻烦些,万一闹起病来,可就不好了。” 得她这一提醒,众人才想起此事,再也没人敢喝生水,又按叶秋所说,做些最简单的面疙瘩汤,分发给众人吃下。 当然也有人舍不得自家的粮食,抠抠索索的不愿意拿出来一起吃。 叶秋见状打算拿钱出来买,可江村长把她拦住,训斥那些村民道,“这会子拿你们点吃的都舍不得,回头还指不指望别人来帮忙了?旁的先不说,如今全村的房子都倒了,回头你就靠这点粮食,莫非就能把你家房子盖起来了?” 这话说得那些村民面红耳赤,再不敢藏私的把家里的粮食都交了出来。然后由村里统一调配,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 江村长指了几个稳重的婶娘负责烧水煮饭,然后跟叶秋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别看他活这一把年纪,从来没遇到地震,接下来除了抢救细软要干什么,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叶秋觉得,应该先拿各家垮掉的墙砖,还有倒下的树木,赶紧搭些棚子出来。否则晚上这么天当被地当床的,非生病不可。 还要赶紧挖两个公用茅厕。 可别小看这件事,这么多人露天集聚在一起,天气又热,稍不讲究就极易因大小便引来的蚊蝇传播各种疾病。 江村长听她说得有理,索性就放手让她指挥,自己专心带人干活去了。 赶在晚上睡觉之前,终于搭起三个大棚,把所有的村民还有来投奔的村民都安置了下来。因为怕有余震,三个大棚之间还隔着些距离,万一一个垮了,其他两个也不至于受到牵连。 又选在下风远离水源处建起男女茅厕,就算是奶娃娃,也要大人抱过去把屎把尿。 别说,这样弄起来之后,整个生活区就显得有条理得多。也没有什么异味,吃饭睡觉的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的。 至于叶秋带来的马车,原本是要让给老人病人睡的,可大伙都表示可以克服,她还有身孕,那马车还是让她去睡。 眼看基本都安置好了,可叶秋还有些事要跟江村长商议。估摸着时间都快到凌晨了,她想叫儿子上马车睡觉,可地瓜一直紧紧拽着她的衣角,怎么也不肯松手。到底叶秋也只能叹了口气,拖着儿子去跟江村长商议了。 眼下他们的余粮省点吃,顶上一个月都不成问题,最关键的是要跟别的村子建立联系。今日因为事多天晚没有派出人去,明天无论如何得派几拔人出去打探消息了。 江妈妈着急,主动请缨想回村里看看,可叶秋却是面有难色。从八角镇回村的路本来就远,而且看着这些平地上墙倒屋塌的景象,只怕仙人村那些窑洞受灾更重。 可她心里再着急,也不能表露出来,反安慰着江妈妈,“咱们那边好歹还有那么多当兵的,怎么说也该好些。你别急,回头等道路打通了,咱们一起回去。” 江妈妈也知道急不得,末了又劝着她,回车上休息了。 可到底这一夜谁都睡不踏实,就连地瓜这样的小孩子,都睡得一惊一乍的,似是随时会出点什么事。 直等到约摸凌晨三四点,吹来一阵凉风,叶秋才迷糊着睡了过去。 可没多久,就听到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白日的闷热是一扫而空,可这下子,所有的人都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因材料有限,棚子搭得简陋,根本挡不住这样的瓢泼大雨,连生起的火堆也很快就给淋熄了。 一些老人见雨势不对,赶紧搭起一个简易的石炉,把火种存着。又叫年轻人赶紧去把干柴粮食都搬来护好,要不给这样的大雨浇透,等到明儿连饭也做不了,那日子才真是没法过了。 叶秋也着急着想下去帮忙,可江妈妈却按着她,坚决不许她动了,“你还有身子,给这样大雨淋上,uu看书 ww.uukashu.co回头怎么能不生病?我去帮忙就行,你安稳呆着吧。” 话虽如此,可叶秋如何能安稳呆着? 她清楚的知道,雨下得大,就会引发山洪。可这黑灯瞎火的,天知道洪水会从哪儿来,大伙儿又该往哪儿逃?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真是只能干着急。 大雨滂沱,那电闪雷鸣很快把地瓜也吓醒了。紧紧搂着她,小脸憋得青白,可就是忍着一直没哭。 叶秋也没别的好法子安慰儿子,只能反复摩挲着他的背道,“舅舅和冲数不是教过你经文么?你多念念,让这雨别下了吧。” 地瓜听了,果真开始背诵经文。 也不知道真的是他的经文起了作用,还是怎样,那雨当真慢慢小了。虽然他们的驻地也有几股水流冲涮过来,但还达不到山洪的标准。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抢粮食搬柴禾累了一晚的村民们,也顾不上浑身湿漉漉的衣服,东倒西歪的挤在棚子里,打起了盹。 地瓜背着经文也和叶秋靠着一起,慢慢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叶秋忽地心有所感的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几乎快要认不出的脸,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 某马:想也知道,是我们营长来啦! 某猪:你不觉得,鉴定我家瓜哥是福星比较重要吗? 某马:算了,这种事就不跟你争了。衷心希望瓜哥能传播到的地方,都是平平安安,没有天灾人祸,都能安居乐业哒。 某猪:点赞~~r1152 第二百五十一章 是我 时间回溯几日。 西秦京城,大宁。 这是冲数第一次来到这么繁华的大都市,就算如今宫中费太后和秦亨掐得要生要死,街面上都戒严了,没什么人做生意,但光看着街面上巍峨的建筑,依旧令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道长处处好奇不已。 但让他更加好奇的还是,“你为什么要带我过来?” 如果说就为了送他一把剑,真没必要叫他这么大老远的跑一趟。 叶玄这回倒没用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来忽悠他,如实道,“我要你去保护一个人。” “谁?” 冲数眼珠转了转,正想学着叶大村长坐地起价,除了雷劈枣木之外,再要点什么法宝。没想到叶玄已经干脆利落的告诉他,“齐王。” 冲数更加好奇了,“李雍他爹?那你怎么不找李雍?他手下能人还少了么?” 叶玄没法跟他讲清楚,只能说,“你去见见那一家人就知道了。希望是我多心。” 可齐王府内,他们还是晚来了一步。 齐王的尸身仆倒在书房之中,他一直偏向的大嫂柳氏,正和儿子秦商一起,割下他的头颅。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看着这样血腥的一幕,冲数再也忍不住的从直接从房顶上破瓦而入,只觉眼前这一对母子,比禽兽还不如。 柳氏母子大骇,尤其当他们看到随后进来的叶玄时,几乎吓破了胆。 秦商手中的长剑呛啷一声落到地上,满手血腥的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们。二叔,二叔他是自尽的!” “对对对,他就是自尽的!”柳氏跟受惊的兔子一般,拼命解释,“是他,他告诉商儿,说有家传的玉牌。能够掌控清水营……所以商儿才。才告诉了端王……如今……” “如今事情败露,我二叔恐怕难以向皇上交待,这才拔剑自尽。又命我们把他的首级献给皇上。以赎罪过。” 秦商沉了口气,飞快的把母亲的话接了下来,再瞟一眼叶玄,讨好的道。“要不,这件事就请天师去跟皇上说吧。到时我们母子会说。是天师苦苦相劝,才让二叔翻然悔悟的。” “你胡说!”冲数气得浑身发抖了,他自小在山中长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就算他不太了解事情的经过。但有一样,他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指着齐王的头颅,他大声的质问秦商。“你说他是自尽,可有哪个自尽的人。是死不瞑目的?” 等看清楚秦商的面相,冲数突然明白为什么叶玄要带他来了。 虽说秦商五官尚算端正,但细看他的面相,却是眉短鼻细,目光闪烁,典型的败家子兼白眼狼! 再看柳氏,生的虽然端丽秀美,却也是克夫凉薄之相。只想不到这样一对母子,竟会心狠到做出弑亲杀叔之事。简直令人发指! 看着这一幕惨剧,叶玄闭了闭眼。 会相术之人,多半心思细密。冲数还没有留意到,可他已经看到,齐王的双手手掌均被割破,满是鲜血,而房中桌上还摆着几样精致酒菜,以及三副碗筷。 不用问,他已经可以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当秦商发现皇上秦亨重又掌控局势之后,害怕自己向费太后投诚的举动惹怒了秦亨,找他秋后算账,便和母亲一起,备下齐王爱吃的酒菜,假意前来探望。等把齐王灌得差不多了,母子二人就拔下齐王佩剑,硬生生的横到他的脖子上,割破颈喉,将他勒死。 然后编造一出齐王自尽的谎言,把他的头颅送给秦亨泄愤,保全自身。 就算秦亨知道有假,但齐王都已经死了,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就算看在李雍的面子上,总不好把他家人赶尽杀绝。 这便是柳氏母子打的如意算盘。 却不知他们想的虽好,却留下破绽百出。 齐王虽醉,却并未完全失去意识,在生死关头,自然要反抗,这才抓得两手鲜血淋漓,死不瞑目。到时给仵作一看,便能验出真假。 亏他们还想拿这个“功劳”收买叶玄,简直是无耻到了极点! 叶玄久居京城,当然知晓齐王出了名的偏心。 只不知到他临死前的那一刻,面对着他一心维护那么多年的大嫂和侄子,心中又作何感想。 只是碍于李雍的情面,叶玄还是出手管了这桩闲事。 将齐王收尸,又随便给柳氏秦商下了点药,把二人迷晕,交给下人好好“照顾”。然后立即修书一封,绑在鹞子腿上,飞往潞州。 当李雍收到来信的时候,牛俭正在劝他出兵。 同州清水营那边,陈仁胜发回了消息。 因之前李雍安排的暗杀行动,离国此时也爆发了严重的内乱。兼之去年冬天大雪,冻死牛羊无数,开春之后国力空虚,如果他们能果断出兵,陈仁胜觉得,有至少七成把握能一举灭掉离国。 老牛很着急,“阿雍你还在犹豫什么?老陈信上都说了。眼下秦彦在东齐北部也集结了不少人马,咱们要是不出兵,他肯定是要去咬下这块大肥肉的。你就算不想那么快造反当皇帝,咱们有这么好的机会打些江山下来,又为何要错过?” 李雍当然知道这是一个扩张势力的绝好时机,如果换作从前的他,会毫不犹豫的就这么做了。可如今的他,想起叶秋的话,就会想到,如果他的势力再扩张,将要怎么办? 看他迟迟不发话,牛俭不满的道,“阿雍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自打从仙人村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难道说,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么?若是这样来说,那叶村长也并非良配了。身为女子,不就应该在家做好家务看好娃?怎么能净拖男人后腿呢!” 他想拿话激李雍,谁知却适得其反,让李雍原本动荡的心,忽地沉静下来。 才做出决定,可叶玄的信到了。 听说人家亲爹被杀,这样的大事,让牛俭也不好再催促什么。 本想劝他几句节哀顺变,想想又觉得不如干脆趁此良机,劝他打上京城去。说到底,要不是皇宫内斗,怎么会连累得到齐王府弄出这样的糟心事? 就在此时,忽地一阵天旋地动,桌面上的茶碗瑟瑟抖个不停,旁边的文书都自己滑落到地。 这是怎么了? 牛俭豁然起身,拔出佩刀指着虚空,厉声喝问,“何方妖孽作怪?” “是地动!”李雍比他更快反应过来,冲出帐篷吼道,“立即集结军队,到空旷处待命!” 幸而士兵们住的都是帐篷,又习惯了服从命令,很快便集结到了安全地带,好些人还不忘收拾好了自己的兵器和包袱。 等着这一拨地动山摇过去,颜修之那边负责地质监测的官员便送来了消息。 “震动是从宁武县那边的方向传过来的,他们那边应该受灾更重!” 只这一句话,便让李雍周身的寒气重了三分。 一声口哨召唤来了阿雪,他翻身骑上白马就往八角镇飞奔。不过走前没忘记交待一句话,“庄林留下,负责协助颜大人赈灾!” 牛俭急得追上去,“那边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可李雍给了他另一句话,“如果你们想要打下离国,就商量着去吧。” 牛俭一怔,却见男人已经头也不回的打马离开了。 可他是什么意思?牛俭有点忐忑,却又能确定自己没听错。 如果他们想要离国,可以商量着办?那就是说,要给他们机会独立做点什么吗?还是说,他已经决定放弃争夺这个天下,所以让他们各自放手一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牛俭觉得,自己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了。 阿雪本是马王,尤其被主人催促起来,uu看书 .ukahu.m 更是跑得飞快,就算铁牛等几个忠心侍卫很快就追了上来,却也很快被甩下了一大截。 不眠不休的跑了一天一夜,当男人从潞州跑到八角镇,从留园打听到了上河子村,然后出现在叶秋面前时,连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个面色青白,眼窝深陷,始终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都弄得颇为凌乱的男人,真的是那个威风凛凛的李营长? “叔叔!”地瓜也醒了。 他见到李雍,还不象叶秋还有那么多的犹豫,直接就扑了上去。 男人这副模样,和当初刚掉下山崖时,地瓜初见他的模样颇为相似。所以小家伙跟他相认,完全没有压力。 紧紧搂着男人的脖子,嗅着他强壮有力的气息,小家伙把自己憋了许久的恐惧尽数释放了出来。 “你可来了!我昨天快吓死了……房子倒了,树也倒了,又打雷,呐个天上又闪白光,可我都没哭。” 男人毫不吝啬的回报着地瓜温软的小身子,恨不得把自己全身的力量都传给他。也把自己寻找了一天一夜的恐惧,担忧,疲惫,以及失而复得的庆幸,同时释放了出来。 有一句深藏已久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地瓜,你是叔叔的儿子,亲生的儿子。” 在看到叶秋错愕着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睛,再次复叙,“他真是我亲生的儿子。那晚,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我。” ※ 每天晚上,都会被蚊子叮上至少七八个包。开灭蚊器,用电风扇扇都没用。可不到天黑,就码不出字,作者君也是醉了~~(未完待续)r580 第二百五十二章 回村 叶秋想过无数次,那天晚上跟她在一起的人会是谁。 如果运气好,可能只是个无意过路的人,遇到被下了药的她,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占了一回便宜。 如果运气不好,就是别有居心的坏人了。或许五官尚算端正,这一点从地瓜没有丝毫长歪的小脸就可以确认,但是心地不好,才会故意欺负一个被下药的女孩子。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都是不负责任的人。 因为他逃避了自己的责任,把他们母子丢下,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 往好里想,或许他当时也有不得已的借口,或是一时冲动才做下这样的错事。叶秋并非不能原谅,可她无论如何不能原谅的是,这男人如果不是死了,或是关起来蹲大牢了,他能用怎样的理由,才能为自|优|优|小|说|更|新|最|快|己的不负责任开脱? 说真的,叶秋从前挺恨那个男人的。甚至暗搓搓的想过,如果那男的回头来找她们母子时,要怎么狠狠的报复回去。 可是,自从遇到李雍,拥有了他对自己、对地瓜毫无保留的感情,叶秋开始不恨了。 她想,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找上门来,她或许只会漠然而骄傲的说一声,“什么亲生父亲?我儿子有爹了,比你强一百倍!” 可现在,李雍却告诉她说,他就是那晚的那个男人。 这一瞬间,叶秋心里建立的防线尽数崩塌了,不亚于刚刚爆发的这样一场大地震。 就连地瓜,都抬起埋在男人颈脖上的小脸,震惊又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孩子虽然还小,却并不是一点事情不懂的。 尤其男人刚刚说的话,关乎到对于他们母子最重要的一件事,所以想要再撒谎圆过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村长,村长啊!可是找着你了!” 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想想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仙人村的朱德庚,脸上还带着横七竖八的伤,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沙哑着嗓子,挺大个汉子,带着哭腔道,“咱们村出大事了,你快想想办法吧!” 太多的冲击,让叶秋有点受不了。 脑子里一阵眩晕,差点眼前发黑的昏死过去。 还是李雍,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又吼了朱德庚一句,“有什么事,好好说!” 叶秋定了定神,从车厢里出来,深深吸了口气,“村里到底怎么了?你是从村里出来的,就出来你一个?” “不是!我今儿轮到早班,昨晚在留园根本就没回去。听说李营长来找你,我后脚收了信,就跟着来了。” “什么信?” 朱德庚从怀中取出一封染血的书信,懊恼得直跺脚,“咳,瞧我这糊涂的!这是营长你刚走,苹果就送来的。” 什么? 叶秋一愣,她家的猪? 可当她拿着那封书信,看着上面暗红的血迹,又是一阵恶心。 看她想吐,李雍一把将信接过,拆了开来。 信是小伍写的,应该是仓促之间,直接醮着不知是谁的血写的。 仙人村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地震不仅把他们山上的数个窑洞全震塌了,还不知从哪里引来数股水流,直接在驻军操练的绝壁底下,形成了巨大无比的堰塞湖。 那样的水流如果从仙人村冲下来,那整个八角镇就将迎来灭顶之灾! 眼下,小伍正带着士兵和村里的老百姓在山上填堵水流,但是水流涨得实在太快,所以他急需人手,急需支援! 昨晚写信时,已经开始下暴雨了。小伍之前已经派了七八拨人,想尽各种办法下山报信。可因为仙人村地势太高,有几处原先就很险要的地方,如今完全被泥石流堵住,根本是无路可走。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苹果极有灵性又勇敢的跳了出来。 它会游泳,又认路。人走不过去的地方,它倒是可以试试。最后小伍也是没办法了,匆匆写了封信,塞在葫芦里,让苹果背下山,送到了留园。 朱德庚抹着眼泪说,“苹果真是好样的。腿都断了一条,弄得浑身是伤,都把信送来了。它还想跟着来找你,是我硬把它留下了。” 叶秋听得眼珠子都红了,“那亭舍呢?你有没有往亭舍报信?他们怎么说?” “有的有的!”朱德庚忙道,“我们几个在留园的分头报了信,可镇上如今也是震塌了不知多少房子,好多人还埋在砖瓦底下,这又要上哪里去找人手去?” “我们有人!”他们这边说着话,早把江村长等人引来了。 听着这样危险的情况,都不用江村长号召,青壮年纷纷寻来锄头木棒,“你们村在山上堵湖,也是为了我们下头的百姓,咱们很该一起出把子力气的。” 乡人质朴,说不出什么道道。但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还是懂的。 再说这十里八乡,谁家不在镇上有几门亲戚?就算无亲无故,可要是八角镇整个被夷为平地了,他们往后上哪儿赶集买卖东西去? 而叶秋更加明白,在这样落后的生产力下,一个城镇的建立有多不容易。若是一旦毁去,对这一地的经济来说,几乎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样的损失,别说她承担不起,附近的乡民们更加承担不起! 所以几乎是瞬间,她就做出决定,“我得回去。” 她不是任性,也不是有什么崇高的思想。只她是目前这些人中唯一见识过地震,知道一些常识的人。而这些常识,很有可能就能救大家一命。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向李雍。 因为此时此刻,只有男人才有可能把她平安的带上仙人村。其他人就算有心,也无力。 至于他究竟是不是地瓜的生父,在这么多人的生与死面前,已经不值一提。 男人跟她对视一眼,显然也是做出同样的决定。 什么事,都等到把地震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才要伸手把叶秋拉到马上,忽地斜刺里一只小手伸了出来。地瓜抓着他的衣袖,态度坚决的说,“我要跟我娘在一起!” 男人犹豫了一下,叶秋做出了决定,“带上他吧。” 如果她的儿子真的是福星,就让他帮他们化险为夷。如果不是,叶秋想,无论怎样,男人都有办法保他平安的,反比丢在外头牵肠挂肚的强。 再看她们母子一眼,男人甩开缰绳,把马鞍卸了下来,“给我的马准备一些草料。” 阿雪跑了一夜,什么都没吃,实在是累坏了。这会子让它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回头才有力气去走更艰险的路程。 叶秋也不矫情的拉住了他,“那你到车上眯一会儿,等我们把马伺弄好了,你也吃个饭再走。” 然后,她挽袖走向了灶台。 马要吃,人也要吃。 接下来,他们还有很长的硬仗要打,不能不保持体力。 至于小地瓜,本来小屁股一蹭一蹭的,想下车追随他娘而去,却被意外而来的一只大手突袭。 男人就算承认了是他爹,也只失神了那么一瞬,如今又是面无表情的把他捞到自己怀里,揽着他的小身子一起躺下。 “睡觉。” 地瓜还想挣扎两下,却听到那个自称是他爹的叔叔说,“小孩子不好好睡觉,会长不高。” 呃……小地瓜有点怀疑这话的真假,却很快被大手摸上小脸,让他不由自主的关了眼皮。然后男人异常熟练的把他捂到自己怀里,拍起他的背,“睡觉。” 眼前一团漆黑的小家伙不甘心的挣扎了两下,却被轻易的镇压了。 然后,好吧。 被男人抱着很安心,拍着也很舒服,地瓜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小小哈欠,小脑袋一歪,趴在男人胸口就睡着了。 男人也是倦极,听着小家伙均匀的,还带着孩童独有的奶香味的呼吸,也很快浅眠了过去。 不管前路有多艰险,不管醒来还要怎样的天塌地陷,他找到了叶秋,找到了地瓜,就足以让他安心的睡一会儿了。 只是小憩了片刻,也就做一顿饭时间,叶秋无情的把这二人,或许是父子给叫醒了。 但睡了一会儿,二人不管是脸色,还是眼神都明亮了许多。 煮的没什么好东西,就是面糊糊汤,只江村长不知上哪儿摸了只生鸡蛋悄悄递给叶秋。叶秋也没吭声,转手就敲进了男人的碗里。拿筷子一搅,滚烫的面汤很快把蛋花烫熟了,翻出丝丝缕缕温馨的黄。 还指着他干活呢,给点好吃的也不为过。 只男人瞧了眼江村长,见迟迟没有第二只鸡蛋送来,便把自己的碗递给了地瓜,“跟你母亲分。” 地瓜愣了愣,就见他娘又动作奇快的将碗抢了去,往儿子和自己碗里各拔了一些,再把他们碗里的面糊糊给男人的大碗重又加满,“吃!” 好了,大家都不用争了。 人吃完了饭,阿雪也吃完了草料,朱德庚还特意给它刷了刷毛,浑身的汗也擦了一回,让马儿轻松一下。 当李雍给它重戴上缰绳马鞍时,阿雪刨着蹄子,打着响鼻,还心情颇好的舔了一口地瓜的小脸蛋,示意自己休息好了。 只可惜没糖了,地瓜摸着空空如也的小口袋,跟它抱歉的说,“等咱们回去了,我给你找糖吃。” 就算是空头支票,阿雪也表示笑纳了。 叶秋一行要先行,江村长说他们随后也会召集一下各方的人手,赶到仙人村来。 正想着要怎么安排,铁牛带着后面那些亲卫总算追来了。 李雍立即安排了几件事,一是去周边调兵过来帮忙,二是组织当地百姓的自救与互助。再有多的人手,就想法全送到仙人村来。 叶秋格外提醒道,“不管走到哪里,一定要告诉大家,喝熟水,吃熟食。大小便要去指点的场所,过几日就给填埋上,否则极易传播疫病。再去找当地药铺,让大夫煮些防治感冒拉肚的汤药大家喝。花用的钱记在账上,回头让官府出。” 有男人在,她说这个话,也更有底气。 李雍闻言马上又指定一个士兵,“你去告诉宁武县令,务必要他把叶村长所说之事传到每一个乡村里去。再让他派人往周边的县镇上传,务必要让所有受灾波及的地方都尽快知道此事,并且照做不误。知道吗?” 知道!士兵们知道事态严重,大声应下,便要走了。 江村长带着村民,端着面糊糊拦着他们。也不多说什么,只把摊得温热的碗往他们手上一递,“赶紧喝了,再上路。” 士兵们也不客气的端起就灌,吃完嘴一抹。兵分几路,各自行动。 那边李雍已经带着叶秋母子先行出发了。 顺着男人来时的路,先去了八角镇。 那一片墙倒屋塌,确实凄凉,只是没什么人哭,反倒是趁着天光渐明,百姓们早早开始了自救和互助。 到了留园,这里倒是因为陶家从前将房屋建得高大坚固,受损较轻。尤其几处主屋,只掉了些瓦片,其余皆保存完好。 叶秋见状,便让七婶他们几个管事的把大门打开,仓库的粮食也全都搬了出来。 “要是有空房间,就腾出来给大家住。吃的也给大家分分,能帮就帮一把。对了,苹果呢?还有潘文上哪儿去了?裙子还好吗?” 裙子都七个多月的身孕了,昨天那样一番惊动,她受得了吗? “潘文和我男人请大夫去了。”七婶家的二闺女心有余悸的告诉叶秋,“昨天那样一番震动,到底折腾得裙子今早发作了。咱们大人实在忙得腾不出手来,只好叫几个半大的孩子过去招呼着。苹果也在那里,迎春管着它在。” 这样安排很好。 叶秋只交待一声,让她们千万别心疼钱,等大夫来了,就往好里治。用了什么好药材,都有她出钱。 然后抓紧时间去看了裙子一眼,她已经痛得开始发作了,但还不到生的时候,估计还有得折腾。不过裙子自己倒很坚强,一个劲的打手势说自己没事,要她去看苹果。 苹果见着大小主人,倒是难得的撒了一回娇。 蹭着地瓜搂着他的脖子,从喉咙里发出呜呜般的哼唧。还扭着身子,让叶秋看它那条断了的腿,湿漉漉的眼睛里全是求安慰。 叶秋原本瞧着它直想掉眼泪,可看这小样了又有些好笑。难得不嫌弃的蹲下,温柔的摸了摸它的大头和断腿,“好了好了,没事啊。回头找大夫给你把腿接上,等养好了,又是活蹦乱跳的好猪一枚。” 得到安慰的好猪,终于满意了一些。可瞧着跟在后面的男人,那哼唧声又大了起来。 “你也快去表扬表扬它吧。”叶秋是真不知道,自家的猪还有这样的属性,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她更不知道的是,男人居然还摸出一颗糖来,送到了苹果嘴边。 苹果一口吞了去,显然这比叶村长的表扬更管用,猪很是受用,哼唧得都眯起了眼。 只是地瓜又惊奇又有些醋意的瞪大了眼睛,他都没给他糖吃,怎么有给苹果的? 很快,又一粒糖递到了地瓜面前。 男人面无表情的摊开手掌,露出里面的第三颗糖,“我刚在隔壁拿的,这个给阿雪的。” 那他是拿了裙子的零食? 叶秋忽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算了,这种小事,还是不要计较了。可他怎么就不多给她拿一颗? 但同样吃到糖的地瓜显然没什么意见了,同样眯着眼睛,摸摸他苹果兄弟的头,“你好好养伤,我们回头再来看你。” 然后揪着叔叔的衣角往外走。 叶秋注意到了。自从吃到糖后,她儿子就揪起男人的衣角了。叶大村长又悄悄心塞了一回。 只是等到男人把地瓜抱上马,趁他去喂阿雪吃糖的工夫,男人借着拿干粮清水掩护,又快速塞了一包绿豆糕到叶秋手里,“饿了自己吃。uu看书 .uukanshu ” 他到底顺了多少吃的? 好吧,叶秋心塞的好些了。只能希望那么忙着生孩子的裙子,没空去关注屋里的零食。 打马飞奔,再往仙人村走,一路走得异常艰辛。好多路都已经完全被封死了,只能绕路,甚至还要李雍下来牵着马,并不时的停下,辨识一下方位。真不知道苹果是怎么从山上跑出来,还没迷路的。 但路的艰难尚算其次,更令人胆战心惊的是在半路上已经能看到小股小股的水流,从仙人村方向淌了下来。 虽然目前来说,这些水流还不够宽,也够不成什么威胁,但稍稍一数,就有不下二十股了。想来上头的堰塞湖已经到了满负荷的状态,也不知小伍他们是怎么拼了命在围堵。 可堰塞湖是堵得住的吗?一定得分流才行吧? 叶秋这么想着,就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了,“炸药!” 什么? 李雍回头,就见端坐马后的叶秋懊恼不已,“我怎么忘了这个?咱们应该要几包炸药,就是火药带上来的!” 到时炸个口子泄洪也好啊。 李雍眸光动了动,道,“先上去看看情况再说。” 等到天将擦黑,男人带着叶秋母子,跟三个泥人一般,终于狼狈万分的走到仙人村,上来只一眼,三人都惊呆了。 ※ 终于赶在7点前更新了。然后我能吐槽下,银行讲话永远让人辣么心塞么?再次提醒大家网上消费要小心,如果有用过就会记录付款卡片帐号信息的,最好删除。r1152 第二百五十三章 高人 仙人村边上,对面原先那一片空空荡荡的绝壁,已经汇聚起一眼望不到边的山顶大湖! 那样一片耀眼的水光,映着晚霞,波光粼粼,让整个仙人村看着犹如仙境一般。 绝美,却危险万分。 地瓜在路上本都累得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会子也陡然惊醒过来,看着这样大湖,小嘴张成大大的o型,指着从对面裂开的山壁上,还不断飞流直下的大股水流,不太确定的问,“瀑布?” 不能怪孩子用这么诗意的语言来形容这样危险的东西,因为那从几百丈高的山壁之间激流直下的,可不就是从前冲数给他画过的山中瀑布? 只不过,冲数画的是他们老君山中的一处胜景,而这里真实呈现的,却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天灾。 叶秋突然觉得,就算她把炸药弄来又能怎样?这样的大湖要怎么炸,从哪里炸? 小伍之前的形容实在是太客气了,若是这样的超级大湖一旦崩塌,别说是八角镇,只怕周边数个乡村都会被夷为平地! 没有时间让他们在这里多做感叹,李雍很快带着叶秋母子找到了村里的大部队。 叶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能会有不少人再也无法见到,或是伤残,然后见到她时,会放声大哭,哀痛欲绝。想及此,叶秋在说话之前,眼睛里都已经泛起了泪光。 可是! 让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全村,乃至全军,没有一个伤亡!在这样恐怖的天灾面前,仙人村的窑洞是毁了大半。却是奇迹的般全员安好!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连李雍听老狄来报,说全员安好,也少见的脸色微变了变,“难道,你们知道会地震?” “是啊。”众人点头。 叶秋大惊,“那是哪位高人来了?” 她哥?不可能吧。叶大天师不是还在京城吗?就是飞也飞不了这么快啊。 可众人异口同声道。“不就是村长你吗?” 我?这关我什么事? 叶秋眼里还含着眼泪,却瞪得溜圆,她什么时候预报过这个?她要能知道。能把自己弄到半路上那么危险的境地么 朱长富乐呵呵的走上前来,虽然脸上尽是疲惫,但精神十分健朗,“这回真亏了你。大伙儿才能逃过一劫。” 叶秋听得一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求解释! 她好象还挺倒霉的吧?难道说。是她这一走,把村里的霉运带走了? 连爷爷也过来笑道,“真是得谢谢你,要不是你让大伙儿养这么多的牲口。我们真可能就出事了。” 原来地震那日,村里,还有军里喂养的猪啊鸡的一早就开始躁动不安。本来好好的都放出笼子吃着食。却突然一个个都象发了疯似的,四处乱窜。 村里喂养牲口的朱德明实在搞不定了。还怕是要发鸡瘟猪瘟什么的,赶紧让媳妇去叫军里那几个也是喂养牲口的兵哥过来看看。 可朱德明媳妇过去一瞧,那军里养的牲口闹得比她家的还欢。两边这么一说起来,都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劲了,便叫村里的老人来看看。 可老人们也不明白是怎么了,到底把见多识广的老村长请来了。 朱长富原本带着人正在地里种棉花呢,听说这样的事,他忽地就想起叶秋从前跟地瓜讲睡前故事时,说的山崩海啸来。 好象也是说在这样的大灾面前,都会天气反常,鸡鸭不宁,有时候还能瞧见成群结队的耗子四处乱窜。朱长富正想着这事呢,就见之前叶秋让放生的癞蛤蟆从田地里蹦了出来,成群结队的往山里跑。 不好! 朱长富忽地意识到,可能真的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所以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叫全村,还有军里的人都往外头空旷地方跑。有些人原本还不信,舍不得丢下手上的活。 “……可当时你们长富叔就在那儿吼了一嗓子,说谁要是不听话,回头就叫村长扣他家的钱!于是,大伙儿全都跑出来了。” 连爷爷绘声绘色的学着,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有人还有心情开起玩笑,“村长,这会子我们都听话了,那有钱发没?” “有!”叶秋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豪爽的表示,“回头每家发一吊钱,都不许存着,拿去打酒买肉,好好乐呵乐呵!” “好!”村民们欢呼起来,士兵们也眼巴巴的瞅着他们营长。 人家村长都表示了,营长你不表示一下? 营长不表示。人家一个村能有几户?他管着这么几千号人呢,发钱发得起吗? 不过他也有别的表示,“等此间事了,你们若是愿意,可以轮换请个长假回家看看,或是成个亲再来。” 他话音才落,已经有士兵激动的问,“真的?” 按西秦军法,他们自入了伍,命就归朝廷了。除非战死,或者是象陶世杰一样,受了特别严重的伤,否则,是不可能退伍的。 但如果真的伤残,除非家境特别好,否则有谁愿意回家? 出来当兵,大半还是贫苦出身的多。若是成了残废再回到乡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是等着要饭吗? 也是清水营福利好,才会把些伤残老兵收留下来,做些后勤保障的活。但从前那样能留的人也是十分有限,只是如今他们赶上了好时候,这几千个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的士兵们才一个没走,全部留在了仙人村,也有许多都分配了事情做,还有一份军饷拿。 但思乡之情,谁能没有?又或者家中可能还有曾说过要等着他们的姑娘,让这些士兵们如何不想回去看看? 可军中的探亲假,除了将军级别的官员,底层的士兵几乎是不可能会有的。 但此时。李雍就这么批准了,还难得的淡淡一笑,“军中无戏言。” 吼!吼!吼! 瞬间,那些士兵们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瞬间把村民们刚刚那一点欢呼声给压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一吊钱算什么?有酒有肉算什么?只要能让他们回一趟家,回来还肯再用他们,让他们倒找钱都乐意! 看着好些士兵都激动的热泪盈眶了。叶大村长往旁边男人身上投去狠狠一瞥。 邀买人心什么的。最可耻了! 看她脸色不善,连爷爷过来,低低道。“村长,我再说点乐呵事你听。” 村长的耳朵一下就竖了起来。 连爷爷忍着笑,看着某处道,“老村长那会子叫人离开。咱们都挺听话的,连王妃都一叫就出来了。不过。有一人不是咱村村民,都那时候了,还在睡懒觉。最后,让两个小徒弟给拽着拖出来。跑掉了一只鞋,还磕掉了半只牙,你回头去看看他吧。” 叶秋顺着他的目光一瞅。噗哧笑了。 那躲在人群之后,遮遮掩掩的。不正是兰阎罗么? 看她望向自己,还笑成那样,兰阎罗知她已听说了自己糗事,忿忿然走出来了,半捂着漏风的牙道,“笑什么笑?我才不是睡懒觉,一早就起了,那时是睡回笼觉而已。哼,说来要不是到你们这破村子来,我能遇到这事?看你给我找的什么破徒弟,一个两个粗手笨脚的,害得我牙也摔了,回头你得出钱给我镶牙!” 瞧瞧这模样,简直跟苹果有得一拼了,不就是求安慰么?干嘛要弄得这么别扭? 不过对苹果可以适当纵容,对这位就没必要客气了。叶秋瞟他一眼,凉凉道,“嫌徒弟不好,那我让他们种地去行不?山下车马行也一直管我要人,那个不需要伶俐,就是粗粗笨笨的才好。” 兰阎罗心知她是故意的,可到底还是舍不得那俩小徒弟,冷着脸道,“你当我这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就算笨点,好歹用惯了,凑合着过吧。” 连爷爷说得好笑,但当时是别人都跑出来了,只有朱孝天和连小榆发现师父不见了,冒着生命危险,在地震发生时,冲进窑洞,把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拽出来的。 他们刚跑出来,窑洞就塌了。要不是这俩徒弟,他别说掉颗半只牙,只怕连命都得丢掉。 不过这些情义记在心里就好,兰阎罗可不愿再给人打趣,赶紧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 “山下如今怎么样?阿雍怎么突然回来的?你们又是怎么就这么大胆的跑回山上来的?听说路上可不好走。不过回来也是对的,眼下这一带,估计仙人村才是最安全的。就算大水决堤,怎么也淹不着咱们。” 这些问题太多,叶秋没空一一解答,倒是听他问起这些,也赶紧收拢心神,关心起正事来。 兰阎罗有句话没说错,如今的仙人村当真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地势足够高,所以即便是家园毁了,可安全系数还是有保障的。再说村里刚打了那么多的粮食,再加上养的牲口,一时之间生活是不成问题的。 在叶秋没有回来的时候,uu看书w.uukah.cm 村里已经搭了几个大棚,人口粮食牲畜都划分得井井有条。至于叶秋以前推行的简易流动公厕,那基本都没怎么受损,顶多只挪挪地方,换个地方使用便是。 再加上还有兰阎罗这位神医在此,早熬煮了大锅大锅防治疫病的汤药,每天让人喝上一大碗,就算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雨,也没多少人闹伤风感冒的。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治水,这也是小伍写信下来求援时强调的。 此时叶秋才忽地想起,小伍信中可没提到一句伤亡的话,只提到治理堰塞湖之事。全是她们自己多心,被吓着了。不过听着李雍不轻不重说了一句小伍,“既然人没事,怎么不在信中提一句?”叶大村长心里就平衡了,多心的可不止她一个。 既然大家智商都差不多,那臭皮匠们赶紧凑一处,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 忘了说了,大家防治蚊子的小妙招,作者君有在尝试。维b显然不行,吃了两天都没效果。唔,明天试试芝麻油~~(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摸摸 但凡治水,堵不如疏。 这道理虽然仙人村的一众村民和将士多半没有听过,但他们却在实践中,无师自通的总结了出来。 当山顶的堰塞湖涨到一个很危险的水位时,大家本能的觉得没法堵了。不管投下多少石块泥土,可湖的面积有这么大,怎么够?就算山上这几千人看着挺多,但实际一分散开来,连半个湖都围不过来,那要怎么堵? 于是朱长富等几个有见识的老人赶紧找了小伍他们商议,决定在湖的另一侧,靠后山的一处洼地,挖了一道沟渠,把大水分流了一部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做法。要不然,就靠山上这点人手,又没有机械化的作业,估计大水早就冲下八角镇了。 但是,对面山壁上,那蔚为壮观的瀑布一直往这里涌个不停,而昨夜的暴雨又加重了湖里的负荷,眼看分流的洼地也快要漫出来了,再想分流,附近却已经没有了合适的地方。 “所以,我们今儿只好挖了十几道口子,稍稍的放一些水下山,否则这要是再涨起来,神仙也堵不住。” 听了朱长富的介绍,叶秋才知,今天上山时看到的那些水流,原来大半都是他们有意放下山来的。 这样做法无疑也是非常正确的。稍稍的减轻一些负担,总比一下子放水下山的好。 但问题却是必须要解决的,这么多的水,不可能一直囤在仙人村。 从地质学来说,他们仙人村这一块可不是什么结实的岩石地带,更多的是松软的黄土层。暂时看起来没事,可若是这么大面积的水泡得时间长了,等到水慢慢渗进土层,到时估计半个山头都会软塌下去。 可这时候又没有直升机,能够让她飞到半空看一看周边整体的环境布局。这水到底往哪儿引?叶秋真是犯愁了。 门帘一动,简氏小心翼翼拿着托盘,亲自端了三碗热乎乎的鸡丝面进来,“别想了,先把面条吃了。这是田妈妈从你们一回来就收拾了做的,煲汤来不及了,但鸡丝煮得还挺好的。你如今是双身子,可不能饿着。地瓜,也快来吃。” 仙人村大半窑洞都垮了,没垮的也不敢住人。但唯有李雍亲自督建的新房屹立不倒,连瓦片都没掉几块。 可就算如此,村里也没一个过来住的。 不是不敢,而是对叶秋的尊重。这可是人家准备成亲的新房,谁好意思来弄脏了?再说,如今还有李雍亲娘在呢,怎么说人家也是客,又是京城来的贵人,他们这些乡下人难免有不注意的时候,就不要去给人家添麻烦了。 所以,就算是简氏看到受灾,主动让老人孩子过来住,可质朴的乡亲们也没有一个真住进来的,这反让简氏住得有些不安心起来。 幸好如今叶秋和李雍都回来了,她赶紧让人收拾好了干净铺盖,又忙里忙乱的张罗起来。虽说条件艰苦,简氏却觉得比从前王府里锦衣玉食的日子似乎还更有意思。 “我去洗手。”地瓜很乖的自己撸着小袖子,从炕上爬下来,往水盆那儿走去。 这新房的客厅是按叶秋的意思设计的,一边摆着桌椅板凳,一边按乡下风俗,盘了一个大炕,一家人或是招待客人都够坐了。 只是如今天热,吃饭就不上炕了,就在旁边的桌上还更方便些。 只不过地瓜人小腿短,洗了手过来,要爬上高高的凳子还有些费劲。 忽地身上一轻,一双大手把他抱起来,放在了高凳上。看他人小,有点够不着桌面,就跪在了凳子上,还贴心的给他拿了个软垫来。 “谢谢。”地瓜昂着头看看李雍,虽然没松口叫一声爹,到底是小小声的道了个谢。 叶秋瞅了一眼,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洗了手坐下,准备吃面了。 男人快速的瞟她一眼,更加不吭声的自去洗手了。 简氏看得有些古怪,她一个内宅妇人,别的不会,看人眼色就太专业了。一眼就瞧出这二人之中应该出了什么事,估计还不是好事。可这是为什么呢? 李雍之前一直在潞州,是因为地震才刚刚赶回来。这证明她儿子心中把这对母子看得很重,那还有什么矛盾好闹的? 简氏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帮他们化解化解。柳媚儿抱着一床干净薄被和枕头进来了,没想到正好撞见三人吃面,她愣了一下,才小声的道,“我就把这个放进屋里。” 原先里屋只有一床薄被和一床薄毯,是叶秋和儿子盖的。可如今李雍回来了,他原先虽睡营里帐篷,但这不是遇到地震吗?毁了好多房子,帐篷都有些不够用了,他要不要住下? 简氏让柳媚儿帮忙收拾床铺,她却有些拿不准,所以干脆把铺盖抱过来,要怎么住,等他们自己商量去。 此时就听叶秋抬头道,“不用,抱进西厢吧。” 东厢给简氏和柳媚儿住了,西厢那是客房。意思还是分房? 柳媚儿哦了一声,刚想抬脚往外,只听李雍淡淡道,“就搁在炕上吧,我晚上睡那儿。”稍顿了顿,他又瞥了叶秋一眼,看她似是想说什么,先道,“我看村里好些老人都累得够呛,昨晚大雨又没睡好,我让他们轮换过来好生睡个觉。” 这么一解释,叶秋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简氏赶紧替儿子打圆场,“很该这样的,我看你们营里的老狄,还有小伍都累得不轻,回头让他们也轮换来歇歇。媚儿,你一会儿帮着田妈妈再去收拾收拾。” 柳媚儿又哦了一声,把铺盖放到炕上,很识趣的出去了。 看屋里一片诡异的沉寂,简氏没话找话道,“地瓜,这面条好吃吗?” 点头。 地瓜只吃,他不说话。 简氏略有些讪讪,才想再找点什么话来讲,却听叶秋忽地小小的咝了一声。 “怎么了?”简氏关切的问。 叶秋抚着肚子,皱眉,“他踢了我一脚。” “真的?”简氏一下子高兴起来,望着她开始隆起的肚子,眼睛都亮了,“我能摸摸吗?” 叶秋笑了笑,大方道,“你摸吧。” 简氏一下把手贴了上去,刚好胎儿又使劲的踢了一脚,正正的撞在简氏手上,把她兴奋得几乎笑成一朵花,“这孩子可真有劲儿,一定很壮实。” “我也要摸,我也要摸!”地瓜扔下筷子,小屁股一扭,就从凳子上顺利的滑了下来。扑到叶秋跟前,干脆把小手从下摆伸进她的衣里,“快动一下,快动一下!” 似是听到他的召唤,那胎儿从左到右,顶起一只包子大的小鼓包,划了长长的一道弧,把地瓜整个小人都震惊到了,瞪圆了眼睛道,“他在动!他在动!” 简氏听得越发呵呵直笑起来,“那地瓜你问问,这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地瓜闻言,忽地讨好的看了叶秋一眼,小脸一本正经的说,“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会做个好哥哥的。” 啧啧!叶秋鄙视的瞧了她溜须拍马的儿子一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可要记得。” 地瓜嘿嘿笑得带着小大人的狡黠,越发让人觉得好笑。 忽地,李雍的声音从对面横插进来,“希望是个女孩。” 简氏一愣,为什么呀? 地瓜又不是他儿子,这一胎应该是儿子才更好吧?不过她又不好说这个话,只能顺着地瓜的话说,“不管是男孩女孩,只要平平安安生下来就好。” 再看儿子一直眼珠子不错的盯着某人的肚子,简氏便顺嘴说了句,“你要不要也来摸摸?” 两人虽说没成亲,可连孩子都怀上了,过来摸摸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可在李雍就要放下筷子的时候,叶秋忽地把儿子小手从衣服里拉出来,整整衣服,一脸严肃的说,“好了,他不动了。地瓜,快去吃你的面。” “可他明明还在动啊。”地瓜有点舍不得走,眼睛一直盯着叶秋肚子上的小小起伏,好想再摸两把。 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他都觉得太好玩了! 可叶秋横了一眼某人,说,“老动来动去的不累啊,他也要休息的。” 好吧,地瓜略遗憾的回位子上吃面去了。爬了半天没爬上去,他再抬头看向旁边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某人,有些不高兴的皱起小眉头,“你快拉我一把呀。” 男人这才注意到他,一手将他提了上来,地瓜重又跪好,吃了口面,忽地又高兴起来,举着右手的小拳头作鼓包状比划道,“原来小宝宝是这么动的,那是他的手在动,还是脚在动呢?” 天知道,叶秋回答不出来。 倒是简氏很高兴的跟地瓜探讨起来,“这会子估计是脚。这么小,手上应该还没这么大的劲。就刚才踢我那下,肯定是脚。等再大一点,他再动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手印脚印了。要是个大大圆圆的球样在动,那多半是小屁股或者头在动。” “真的?”地瓜咬着筷子问,“你怎么知道?” 简氏再看儿子一眼,笑得有几分慈爱和浅浅骄傲,“因为我也生过孩子呀,叔叔就是我生的。” 地瓜扭头再看着李雍,皱眉似乎有点不信。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呵呵傻笑了起来。 这孩子,什么毛病!叶秋不悦的才一皱眉,就见男人好似横了他儿子一眼,然后闷闷的说,“你小时候,也曾经这么小过。” 地瓜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立即反驳道,“可我是小朋友,你都是大人了!” 然后一脸讥笑的看着他。好似他这么大个人,也曾经这么小过,是件多么丢脸的事情。 唔……叶秋可能不太认同儿子的想法,不过看着儿子望着男人那嘲讽的小眼神,她就莫名的心情大好。 可男人再度横了她儿子一眼,这回叶秋确认自己没看错了,他就是横了!然后冷冷说,“小朋友也会长成大人的。” 地瓜怔了怔,似是卡壳了。 叶秋正着急,她儿子突然就又冒了一句,“可我长大了,你都老了。” 意思是,你还是比我丢脸。 李雍明显不服,还想说点什么,可简氏却是抿嘴笑了,“你跟个小孩子争什么争?” 一句话,把男人秒杀了。 抿了抿唇,低头吃面,再不吭声了。 不过简氏瞧着他这样,倒是感慨起来。 她这儿子,除了极小的时候有些孩子气,从来都是理智冷静,客客气气的,怎么这会子却跟个孩子似的,跟小孩子吵起架来? 不过这样子,才象是个活生生的人。不象从前,就跟个万年不化的大冰山似的,看他一眼都碜得慌。 趁着气氛正好,简氏未免就多说了两句,“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都是要做爹的人了,回头要是你父王知道,不知有多开心呢。” 不论齐王再怎么对她不上心,可简氏心里,还是很爱那个丈夫,也希望儿子能跟她丈夫,他的亲爹好好相处的。 可听她提到父亲,李雍的眼神却是一变。只他正好低着头,没人看见而已。 但是叶秋却敏锐的发现不对了,男人就算头也不抬,她也觉得他浑身的气势都不对了。 那是他爹出事了? 可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原谅他呢,关于地瓜的身世都还没时间谈,这时候跑去问他合适吗? 可等到晚饭后,田妈妈带着地瓜去洗漱了,叶村长才不承认自己是故意留下这个空档的,李雍很会把握时机的进到里屋,主动告诉她, “我爹……死了。” 男人语气艰涩,声音也格外黯沉。 叶秋的心一下紧了紧,到底是他爹,就算跟她连面都照见过,可有这层身份在,她就不能不多问几句,“怎么去的?是京里情况不好?” 男人摇了摇头,似讥似讽的勾了勾嘴角,“可能他永远都不会想到,是他最敬爱的大嫂,和他最疼爱的侄子亲手杀了他。” 叶秋一下沉默了。 可男人却象是憋了许久,把心里的话通通倒了出来,“从小,我就不懂,为什么他那么喜欢堂哥,又对大娘千依百顺。我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可为什么他的眼睛里永远都看不到我?无论我做的再好,再出色,可他永远只会偏向堂哥。我做错是错,做对也是错。永远都别想在他面前得到一句表扬,一个好脸色。开始,我以为他是对早逝的大伯兄弟情深,怕刺激到他们孤儿寡母。可后来,我才发现,是他对大娘……” 他没有说下去,可叶秋已经听懂了。只觉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阵恶寒。 小叔暗恋大嫂?恐怕也有那大嫂的推波助澜吧? 看看秦商,就知道教出这样儿子的娘,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再看男人,只冷哼一声,道,“怪不得人都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叶秋沉默一时,“那你,不要太伤心了。” “我一点都不伤心。”李雍看着叶秋,忽地问,“你不觉得我太冷血了吗?是我亲爹啊,他死了我都无动于衷,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可你是这样的人吗?”叶秋看着他的眼睛,清亮明净。 男人一哽,压在心头多年的那些情绪忽地破开冷硬的心墙,一层层翻涌了上来。 幼时渴望与父亲亲近,却永远得到冷漠回应的失望, 逃难途中,被父亲无情抛下时的恐惧和害怕, 小小年纪跟着义父,去到边关的军营中,在并不成熟的年纪,就故意装出一副大人的冰冷外表武装自己,可在他的心中,难道就没有渴望? 难道他就不想有一天,父亲会幡然悔悟,对他说一声,“孩子,这些年对不住了。” 又或者,就算什么话都不必说,只要父亲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一个鼓励的微笑,这对一个孩子来说,也就满足了。 因为, 他是他爹啊! 赋予了他生命的亲生父亲,就算他对他并不好,可这也割裂不掉他们之间的血脉相连。 在男人心中,始终还藏着幼时一个和天下孩子一样的小小心愿。 那就是证明给父亲看,让父亲睁大眼睛看看,有他这样的儿子,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可是,这一切还没有来不及发生,就戛然而止了。 还是止于这样一场窝囊至极的谋杀,这让男人怎么想?他就是取得再高的成就,拥有再大的权势,可他永远没有机会,去证明给那个他最想证明的人看了。 震惊,愤怒,憋屈,以及难以言叙的沉痛。 李雍没有眼泪,不是因为他的冷血与冷硬,而是因为这样太过复杂而浓烈的情绪,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让人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叶秋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坚定的告诉他,“他在最后那一刻,一定后悔了。后悔没有珍惜他的妻子,尤其是他的儿子——你。如果他能有机会,一定会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如果他来不了,一定是他觉得无颜再面对你。u看书. ” 哭声骤然响起。 不是李雍,是站在门外做了零食,想拿给叶秋做宵夜的简氏。 李雍不可能听不出他娘的脚步声,他装作没听见,只是想用最婉转的方式告诉她这件残忍的事实。 而叶秋坚定的话语,无疑给了他们母子最好的安慰。 那一刻,男人压在心头的伤痛,忽地就散去了。 是的,他也相信,父亲在临死前的那一刻,一定后悔了。 所以他走过去,扶起母亲,抚着她的背,任她在自己怀里失声痛哭。 他想,虽然他失去了父亲,可幸好他还有母亲。就算这个母亲从前也似乎不怎么靠谱,可他们毕竟还有来日。 这一刻,叶秋没有打扰,让他们母子在悼念伤痛中,弥合从前缺失的感情。 其实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弥合的希望。 最怕的,就是死。 叶秋不想死,也不想山上山下的人无辜枉死,所以她还得想办法,解决那个堰塞湖的问题。 她一定会想出来的! 叶大村长捧着肚子,横眉竖目的又去动脑筋了。 ※ 某马:呜呜,为啥我家营长这么惨?二宝摸不到,还要被*心。 某猪:这是响应广大读者的号召,谁叫他抛妻弃子来着? 某马:我们营长不是故意的! 某猪:有意的更不行! 某马:我可怜的营长。咱把这只猪抛弃了吧,别接它回来了。 某猪:大家快帮我丢砖头,拍他们!r1152 第二百五十五章 宿命 八角镇,留园。 一声婴儿的啼哭,给地震之后的人们,带来了最大的喜悦和欢乐。 “生了生了!潘师傅,恭喜你啊,是个小子,快来看一眼!”朱方氏抬袖擦擦头上的汗,满眼血丝,却是带着笑容,从里屋抱出一只小小的襁褓。 潘文一步冲进外屋,激动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看着那大红襁褓里孩子比他巴掌还娇弱的小脸,瞬间眼泪都涌了上来。 “瞧这高兴的,还哭上了。”朱方氏笑着打趣了他一句,看着门边眼巴巴望过来的潘迎春道,“迎春,你也来瞧瞧小弟弟,往后,你可是大姐姐了。” 潘迎春立即高兴的跑进来,“弟弟好小!我能抱抱他吗?” “还不行。”朱方氏把孩子抱回怀里,“弟弟早产了两个月呢,太小了。看一眼就行了,回头等他大点再给你抱啊。” 这会子,潘文也高兴的回过味来了,搂着女儿道,“先让婶子把弟弟抱进去吧,当心招了风,回头有的是你跟弟弟玩的时候。” 潘迎春咧嘴开心的笑了,跟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 朱方氏把孩子送进屋了,裙子虽说刚生完孩子累得很,但精神却很是亢奋,也不睡觉的盯着孩子猛瞧。 帮忙接生的稳婆见状,笑着端了一碗红糖小米粥过来,“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回头可有的是你瞧的时候。” 朱方氏连连点头,又嘱咐裙子道,“你赶紧养好精神,把奶发出来最要紧。否则孩子回头吃不上,可要闹了。” 这边七婶接手,喂裙子喝着粥,也念叨着道,“如今这四处乱的,就是咱村长愿意出钱,也找不着奶娘,回头还得让你男人去想法弄几只猪蹄才行。唉,也不知道咱村的情形如何了,要不别说猪蹄,一天三顿鸡也是有的,想想真是愁人。” 她这一唠叨,把朱方氏的愁肠也给勾起来了。 七婶家倒还好,一家子都在留园里,没出什么大事,可仙人村至今也不知啥消息。 那日地震,她下山结了账,就去银楼看儿子和外孙女了。 朱德全是当兵之人,又是当惯暗探的,六感较常人机敏数倍。察觉到情形不对,立即就把一家子人全都带了出来,所以朱方氏和鲁小凤是一点事也没有。 只朱德全随后为了救邻居家的小孩,被掉下的瓦块砸晕了过去,头破血流的甚是骇人,把朱方氏吓得魂都快飞了。也顾不上回留园报个信,直到请来大夫,一通兵荒马乱的把儿子救醒,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那时叶秋已经回了仙人村,等朱方氏再赶过来,还来不及打听什么,却遇上裙子生孩子到了关键时刻,她只得先进去搭了把手,等这会子孩子生下来,她又开始挂心村里的老伴了。 想出去寻个人问问,那稳婆忽地凑她跟前赔笑道,“孩子他爹给孩子起名字了吗?这早产的孩子身子弱,最好先别起大名了,起个贱名,或是借个你们村相熟的有福老人名字压一压,只怕还好些。” 朱方氏心说这种事她怎么不找潘文说去,啰里啰嗦跟她扯什么扯?可再一看这稳婆的神色,她忽地明白过来,“瞧我这糊涂的。等着,我给你拿红包去。” 虽说叶秋交待过不要心疼钱,可留园的人还真没舍得大手大脚花的。反倒是朱方氏,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村长夫人,行事可比一般村民大气多了那稳婆也是瞧准了人,才会找她开口。 不过她要的也不是钱,这会子见朱方氏开了口,那稳婆就道,“好姐姐,这时节你给我钱,我都不知往哪儿花去。我看你们厨房东西还很不少,能不能给我点粮食咸菜?” 这个倒是可以。 朱方氏忙叫潘文,拿几十斤粮食和咸菜给这稳婆了。 稳婆千恩万谢的才去了,朱德明就领着江村长还有金求盗等浩浩荡荡一帮人进来了。 那日叶秋离开之后,江村长想了想,没急着赶去仙人村,反派人跟着那些兵哥先分头去周边的乡村通个气,让大家背些粮食和随身衣物,组织了能去帮忙的人,再一起到镇上会合。 这样一来,第一路上人多,彼此好有个照应。二来这么多人去到仙人村,才能真正帮上忙,三来他们也能顺便修修通往仙人村的路啊。 这个想法跟李雍后来安排接管亭舍的林校尉一说,他也非常赞同。还把金求盗也特意派了出来,又把镇上能抽调的人手也抽调了出来,陪着他们一起上山去帮忙。 朱德明身为仙人村的一份子,知道消息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去之前,他还得到留园来打个招呼。 “婶子,你看咱们能不能带几匹马去?拉东西也有劲啊。” 乡人爱惜牲口,尤其地震之后遍地狼籍,极易受伤,他们是宁肯自己肩拉手扛,也舍不得让马儿出来冒险的。不过想着这是要上山,救山上的乡亲,朱德明才狠下心开了这个口。 只朱方氏却说,“当然要把马儿带去,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她家老头子还在山上呢,她不回去看看,能放得下心么? “娘,你不能去。”不知什么时候,朱德全也过来了。他的头上还裹着伤,却是收拾了一身利落的装束,显见得是打算要出门了。 朱方氏才想说话,却听儿子说,“小凤还得你照顾呢,我上山去。” 朱方氏一愣,他这是打算上山去看他爹了? 可朱德全显然不愿意承认,只说,“您老年纪大了,这要跟去,不是给人添乱么?还是我去吧。好歹我还是当过兵的,在外头可比您有经验。” 话虽这么说,可他那眼中不自觉的别扭样儿,又何尝不透露着对朱长富的关心?朱方氏的眼圈忽地就湿了,撩起衣裳悄悄摁了摁眼角,才哽咽着答应下来,“嗳,那我就不去了,都交给你了。” 自己养的儿子自己晓得,朱德全虽说对他爹心里有着怨恨,可到底还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知道心疼娘,也记挂着爹的。 很快,一行人牵着两匹公马,一只大青骡子上路了。 那只大青骡子是朱方氏坚决要儿子带上的,都说老马识途,她家这只大青骡子也不差。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顶些用场。 送他们出门时,又有些乡亲得知消息,自发的扛着锄头,提着扁担赶来了。 如今仙人村可是替大家挡着水呢,他们也很该去尽一份力才对。 而此刻,在仙人村上,叶大村长终于把她打算用来观测地形的办法给想出来了。 一只结实的藤筐里装着一大桶油,旁边叠着整整齐齐的是从简氏那边收罗来的丝绸被面,只是这些被面已经给缝成了弧形的半圆体,当中顶上缀着一块轻巧防火的牛皮,然后还有一卷结实的麻绳。 没错,叶秋想了一夜,最后能想出来的观测地形的方法,就是热气球了。 当然,她也知道目前的条件太简陋了,根本不足以造出一个安全合格的热气球。别以为穿越人士就能随便大开金手指,这东西的成功,也是无数鲜血,甚至生命才换回来的。 叶秋不敢拿别人的命来冒险,但是让身手最好的李雍去小小的冒一次险,却是可以的。 只需要这个简易的热气球能把他带上半空,大致看一眼周遭的地形,知道水往哪里排,他就能顺着热气球下缀着的长藤滑下来。 为了保险,叶秋还专门让柳媚儿和村里针线最好的连大娘,用丝绸给他精心缝了一只超大的滑翔伞。 万一到时空中情况不对,他也可以立即扯开这把巨伞,往湖面上跳。 所以,在放这只热气球之前,李雍首先要做的,是爬上他之前曾经给叶秋采摘粉黛兰的那处绝壁。 因为只有那里的地形才是最高的,也只有在那里放飞热气球才是最安全的。 叶秋甚至不需要热气球飞得多高,只要能带着李雍飞个二三十米,就足够他观察地形的了。再说那悬崖已经被淹了一半,底下就是堰塞湖,只要有个东西能借点力,让他不会一下子砸到水面上来,他幸存的机率至少能达到七成以上。 当然,也还有三成就是男人必须冒的风险。 叶秋本来想让一个小个子士兵上去的,也好减轻负重,活下来的机率就更大。可再想想,谁的命不是命?干脆这话连提都没提,在想出这个主意后,直接就跟李雍说了。 男人当时二话没说,便道,“可以。我去。” 二人就此决定。 并且很默契的谁都不提,叶秋去组织人手准备东西,男人就去带队继续挖渠引水。只是不敢十分出力,一直动脑子比动手多。 直到傍晚,叶秋把东西准备好了,男人也吃过了晚饭,如常看叶秋一眼,说一声“走吧”,就和她出去了。 幸好简氏还沉浸在夫君过世的悲痛,没心情过问他们的事,他们也省了解释的工夫。 只叶秋出门前,特意把儿子叫了来,往前扬一扬下巴,“去牵着。” 小地瓜莫名其妙的顺着他娘的目光走上前,把李雍的下摆扯着,问,“这是要去散步么?那能带上小桂圆儿么?” 那就算了吧。这只乖巧的小狗在安抚人心上似乎有种天生的亲和力,之前鲁大太太病着,小桂圆儿成天陪着她,让鲁大太太心情很好。如今简氏正悲痛着,也是成天无意识的抱着它。 “田妈妈才把小桂圆儿擦干净,带它出门又弄脏了。”叶秋随口扯了由头,打发了儿子,顺利的把他带到了湖边。 这里,小伍已经准备好了三只木筏,还有几个身手利落又会水的兄弟。一只木筏送人去到对面崖壁下,两只留在湖面上等候救援。 看他们过来,小伍就说,“营长,还是我去吧,要是你……” 李雍淡淡看了他和其他几个跃跃欲试的士兵一眼,问,“你们是身手好得过我,还是辨识方位比我强?” 小伍和几个士兵都堵得不敢吭声了。 是的,就算他们上去了,可在辨识方位上,也是不如李雍的。回头万一寻错了放水口,酿成大祸怎么办? 算了,什么话也不多说了。 等李雍跳上木筏,他们就准备划动了。 “等等!” 叶秋忽地还想再嘱咐几句,却见地瓜不声不响的也跳上了木筏。小手紧紧拽着李雍的衣角,仰着小脸说,“你也带我上去看看呗,我还会念经。舅舅说我有福气,唔……那我也分你一点吧。” 地瓜自己说完都有些害羞了,他是多么善良大方的好孩子啊,不要太表扬他哦。 李雍也想说点什么,可叶秋却是笑着把鬓角的碎发抚到耳后,“那就带着他吧。地瓜,那你可得好好念经,牵着绳子,知道吗?” 地瓜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那一刻的表情,竟然跟他身边的男人奇异的重合起来。 叶秋也不知为何,眼圈就热了,看着男人说,“等你看好了,就早点带地瓜下来,那山上风大,别着了凉。” 男人这一刻的表情有些奇异的复杂,似是努力抑制着什么,却到底只是轻轻拍了拍地瓜的头,望着叶秋嗯了一声。 木筏滑动了,载着这一大一小,往崖壁而去。 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着还没有落下山的日头,视野明净又开阔。叶秋就那么站在湖边,心头居然泛起古怪的幸福与满足。 一阵山风吹过,她忽地用力吸一口清爽的空气,把手拢在嘴边,大声的说,“记住,快点回来!” “知道啦!”地瓜清脆的童音笑着响起。 男人犹豫了一下,对着叶秋挥了挥手,算作他的答应。 很快,木筏到了崖壁底下,小伍和两个士兵分别背着东西和地瓜,跟着李雍一起往上爬。这是为了给他多节省一点体力,所以李雍也没有争什么。 因为大水缩短了一半的崖壁,爬起来就轻松多了。 李雍率先到顶后,甚至还坐下休息了一阵子,才等到小伍他们背着东西和地瓜上来。 然后是准备热气球,挑选几根最粗壮牢固的山藤绑在藤筐底下,当一切就绪的时候,山崖上的动静终于吸引到了并不知情的人们。 “这是干什么?”朱长富风风火火的赶过来,“秋儿你这是要干什么?” 叶秋不解释,只笑了笑,“他答应过我,会平安回来的。” 朱长富脸色立即变了,声音也提高了不少,已经带着谴责的意味了,“这样危险的事,怎么能让他去做?快叫他回来!” 叶秋再看他一眼,却又看到他身后,一路跑过来的简氏了,她手上甚至都忘了放下小桂圆儿。 当她看到山顶上那个熟悉万分的身影点燃了火油,掩嘴惊呼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面色雪白,似乎随时都能晕倒过去。 然后,她状若疯魔,不顾一切的往前冲,“让我过去,让我去!就是死,也让我们母子死在一起!” “那你孙子怎么办呢?”叶秋拉了她一把,声音不高,但象一记重锤,砸在简氏心上,“你还不知道吧,地瓜是你亲生的孙子呢,还有我肚子里的这一个。” 叶秋的声音忽又压得极低,在简氏耳边悄悄说,“你和他爹已经对不起他了,难道,连他的孩子也不管了吗?” 简氏再次看她一眼,眼睛瞪得更大了,浑身也颤抖得厉害。转头看看山顶上那个矮小得几乎快要看不清的人影,再看看她的肚子,到底收拢了脚步。 只是忽地又似想起了什么,扑通跪在了湖边,开始对着老天默默的祈祷。 巨大的热气球在火油的热力下,慢慢鼓了起来。也吸引到了越来越多的村民和士兵,往这边涌来。 虽然叶秋不说,但大半人们都已经猜到,这是为了排水,要做一次巨大的冒险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要去冒险的,居然会是李雍。 好些老人都开始默默的念佛,而不念佛的人也都在心里祈祷,祈祷这次冒险能够成功。 热气球带着竹筐缓慢而坚定的升起来了。 李雍没有坐进筐里,他拿绳索把自己两腿套好,以坐姿吊在筐底下,随着巨大的热气球,一起缓慢升了起来。 这是叶秋研究过最安全的乘坐方法,如果上面一旦着火,他只需一刀就可以斩断绳索,脱离热气球的限制逃生。 可当他悬在半空中,所能倚仗的,也只有他自己了。 但这世上,不就是这样?能力越大,得到的越多,需要承受的责任,付出的艰辛也就越多。 这是男人的宿命,也是叶秋的。 只是希望,他们的儿子,能带给他最大的好运。 “那,那是什么?”半山上,正奋力往仙人村赶来的人们,也看到那个半空中冉冉升起的怪物了。 他们没有李雍那么好的身手,更没有阿雪那么好的马,一路走着,还得不时收拾下被毁损得太过严重的路面,能走到这儿,都已经累得不轻了。本打算晚上就在山腰上歇下,却在此时,看到那边山头上升起这样一个花花绿绿的怪东西,大家都好奇起来。 可众人议论纷纷,也猜不出个究竟,倒是朱德全左右看看,忽地明白过来,“不好!他们是想放天灯吧?山上的水一定涨得很厉害了,所以他们想要让人到高处看看,看往哪里可以排水!” 可那,那得有多危险啊! 人们一下静默了,他们就算自认也是条汉子,可要他们随着那样奇怪的天灯一起飞到半空去,还是没有这个胆量的。 虽说平常大家也都会嚷嚷着说,死了不过碗大个疤。可那是正常的死法,而不是象这样飘浮在半空啊! 这样没有任何借力,uu看书.uanshuom 甚至没有办法去跟谁拼死一搏的飘飘摇摇挂在半空,万一掉下来,这样的死法是不是也太惨了些? 好些人光是想着,腿肚子都开始发软了。甚至有些人,连看都不敢多看,默默低下了头。 可是这一刻,所有的人都在心底承认了。 敢飞上天的那一个,一定是真正的勇士。还是一个非常正义,非常善良,并值得所有人尊敬的勇士。 因为他飞上天,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这次天灾,为了给大家找一条生路。否则,人家干嘛冒这个险? “咱们加紧点,快赶上去!” 不知是谁,忽地说了一句。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大家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也许他们个人的能力有限,可若是山上正等着他们这些弱小的力量呢?飞上天的事情他们不敢做,出力的事情他们难道还好意思推辞吗? 快!再快一些,快些赶到山上去。能多尽一份力,总能给大家多挣一条活路。 ※ 那个,汇报一下,抹芝麻油驱蚊好象还真有点效果,不过时间有限,而且没抹到的地方还是被咬了,明天溶一颗维b喷了试试,不行我就去买香茅油。 其实说来,真是用黑蚊香的效果是最好的。可那不止熏的是蚊子,还有桂子……嘤嘤,每回熏完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哎,我还是继续当小白鼠吧。等我试验出最好的,还可以推荐给大家。突然觉得自己就跟地瓜一样,都辣么善良又大方~~r1152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心疼和不怕疼 巨大的热气球颤颤微微的升起,除了李雍,没人知道在那上面是个什么感受。不过从风向来看,应该还是比较平稳的。 这也是叶秋选在傍晚的原因。 因为快到夏天了,晚上黑得晚,山上光线既好,又没有白天那么刺眼的阳光。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傍晚的气候会相对平和一些,没有太多的气流形成的风。 只是意外总是难免,当热气球升到一两层楼高时候,有一根系在下面的长藤,挂到了树梢上,扯着整只热气球都停滞不前了。 围观的人群静默着,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象是生怕影响到了山顶上的热气球。 然后,叶秋看到男人在半空中,干脆利落的把那根长藤给砍断了。 热气球猛烈的晃动了一下,把大家的心也随之晃动了起来。但很快,挣脱了束缚的热气球,因为少了一根长藤的牵绊,得以快速继续上升, 只是在山崖上接应的小伍他们,突然高声叫嚷了起来。 叶秋他们离得远,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看到热气球底下吊起的筐里燃起的火,才惊呼起来。 “着火了!” 不用人说,都看见了。 叶秋不安的往前走了两步,要不是朱长富拉住她,她差点一脚踩进水里。 这一刻,叶秋心中满是懊恼。她光想着火苗升起来,可能会把热气球上面的布烧着,却忘了在晃动中,火油也有可能泼洒出来,把底下的木筐烧着。而吊在筐底的李雍因为视线的缘故,却是浑然不觉。 当初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可现在再说这些都已经没用了,得通知李雍赶紧下来。否则火一旦烧起来,他再想脱身就难了。尤其眼下他的底下可不是湖面,而是陡峭的山崖! “下来,快下来!” 还没等叶秋想出办法,身后的乡亲们,还有士兵就自发自动的大声呼喊了起来。 然后很快,大家调整了声音的频率,千百人齐声高呼,“下来,危险!下来,危险!” 千百人的声浪,是如今最快最便捷的通讯方式了。 李雍显然听到了,然后他再抬起头,就注意到头顶上方筐子边缘,漫出来的火苗了。 那么现在,按照叶秋之前设想的,他应该迅速斩断自己跟筐子连接的绳索,借着长藤的力量,滑向山崖。 就算这比落向湖面要多些风险,但凭借他的身手,也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李雍不仅没有断斩绳索,他反而迅速的斩断了连接热气球的另两根长藤! 彻底失去束缚的热气球,腾地一下,就拔高了一丈。象是挣脱束缚的鸟儿,自在的半空中飘荡。 可这对于吊在底下的人来说,就更加危险了。 叶秋的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男人。 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忽地一阵山风吹来,落在地面上,不过是吹乱了叶秋的头发,可落在半空中,却是让热气球中那溢出来的火,蓬地一下炸开,更加失控了。 啊! 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人已经低低惊呼起来,更有些胆小的孩子和妇人,都躲到后面不敢看了。 叶秋才想要不要大家再吼两嗓子,叫李雍快点下来。可一直跪在地上祈祷的简氏忽地身形晃了两下,竟是生生的吓晕了过去。 赶紧招手,让田妈妈她们抬着她赶紧回去,叶秋再抬头看向半空,却只看到惊险万分的一幕。 半空中的大火已经全然无法控制,不过短短几个眨眼之间,火油四处乱窜,已经烧向热气球的上下两面。 而直到此时,男人才终于舍得斩断他与热气球联系的绳索。 可就在他要拉开身上的滑翔伞时,上面的热气球,却是已经被火油烧到了用来鼓风的被面,并很快烧出一个不规则的大洞,引着热气球往下急坠,直直的往男人身上砸去。 叶秋的呼吸骤停,一颗心似是象要被人揪爆了一般,她不敢再看了,可眼皮子却罔顾她的意志,一直大大的睁着。 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男人,被砸到身上的热气球燃起了火,看着他如同半空中努力求生的小小蚂蚁般,奋力踹向那个庞然大物,然后借着那一跃之力,挣出热气球的笼罩,拉开了被烧着的滑翔伞,身形急剧下坠。 而他坠下的方向,并不是湖面,而是山崖。 好多人都已经转过身去,不忍看这样的惨状了。 而在离着最近的山崖上,不知小伍他们几个怎么想的,突然大吼着,几人几乎同时往李雍的方向,奋力抛出长长的藤蔓。 终于,男人在半空中用脚勾到了一根,并借着这点藤蔓的力量,把自己的身形努力往湖面上倒去。 最终,几乎是险险的贴着崖壁,他带着那只着火的滑翔伞,摔到了湖面上。 那一瞬间激起的水花,足有一人多高。 可他,是没事了吗? 而后,那只给烧破了的热气球也摇摇摆摆的掉到了不远处的湖面上,弥漫的火油瞬间又在湖面上燃起不小的火势。 “快呀,快呀!”朱长富是不会水,他要会水,都想自己冲下去救人了。要是没在天上没烧着,在湖里反被烧着,就太亏了! 一直在湖面等候救援的士兵,拼了命的划着筏子往那里赶。到离得不远的时候,一个士兵跳下水里,很快从水里把男人托了出来。 岸上的人们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可叶秋的心还是揪着不能放下。 男人到底有没有事? 那士兵把李雍拖上了木筏,要划回岸边的时候,却又被男人阻止了。木筏划到了崖壁底下,直到小伍他们背着地瓜从山崖上下来,才一起回到了岸边。 上岸的那一刻,人群自发的鼓起了热烈的掌声,可叶秋一双手却是抖得厉害。 因为她已经清楚的看见,男人的后背已经明显烧伤了一大块,那烧得破破烂烂的衣裳底下,肉眼可见,都鼓起大片的水泡。 可他居然还望着她笑了笑,虚弱的问,“我们回来的,还算快吧?” 叶秋闭了闭眼,只觉得脑门都抽得疼! 要不是外头还这么多人,她直想上去踹他几脚,就踩他那个都烧起水泡的背! 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他还磨蹭个什么劲?不快点回来治伤,还等什么地瓜?难道儿子离了他,就没人管了么? 盛怒中的叶村长,深吸了口气,方道,“把他抬到兰大夫那儿去!” 兰阎罗刚在村长的新房里,才把简氏拿针扎醒。没想到这么快,又得收治他的儿子。 叶秋那西厢,到底村人都舍不得进来糟蹋,最后一致决定让兰大夫搬过来,把这儿给他充当了临时诊所。 他们村长还有身孕呢,放个大夫在这儿,不也能让大伙安心些? 只是兰大夫既然做了人家房客,自然是要听命于房东的。 就算是女房东当着另一位男房东的面,格外交待,“千万别给他用什么止疼的药,人家可有的是本事,不怕疼的,就随随便便把伤治治就行了。” 瞧着叶村长那竖着眉毛,咬牙切齿的样子,兰大夫纵是有万千神医手段也不敢十分施展出来了,尤其是看着李雍趴在那儿,闷不吭声的样子,对于这儿谁才是当家作主的老大,兰阎罗有了深刻的认识。 兄弟,你可别怪我,忍忍吧。 让小徒弟赶紧拿了烫伤的膏药给他敷上,却在喝的汤药里稍稍减了几味药材。 朱孝天现在已经粗懂医理了,听了兰阎罗口叙的方子,未免就有些疑惑,“师父,不放些止疼的药材么?” 兰阎罗挑了挑眉,当着叶秋和病人的面道,“没事。有人不心疼,也有人不怕疼,快去抓药。” 朱孝天挠着头不明白,却到底还是赶紧去了。u看书.uuknhu.cm 叶秋冷哼一声,抬脚欲走。 可趴在炕上的男人却忍着疼,把她叫住,“我想,我找到引水的方法了……给我,给我拿纸笔来……” 兰阎罗看一眼叶秋,道,“也不急在这一时,这黑灯瞎火的,你就知道也挖不了啊?” “不,不是的……”男人就算不叫疼,但他裸着的背上,已经疼出密密麻麻豆大的汗珠,但他还是坚持着说,“情况比想象中危险……我说了,就得赶紧让人去做……” “给你。”叶秋冷着脸拿了纸笔过来,又看一眼兰阎罗,“别让他晕过去,我去叫小伍他们过来。呐个,这屋里多几个人,不会感染吧?” 看她那样古怪又别扭的神色,兰阎罗眼珠子转了转,一本正经的道,“养伤的地方当然不好太多人,既然是大事,你就先听着,回头出去再跟大家商量也是一样。我看他这汗出得有些厉害,估计是休虚,再去给他加几味药,如何?” 叶秋瞟他一眼,不情不愿的嘟囔,“你是大夫,按你说的办吧。” 兰阎罗心中好笑,明明就是舍不得,又何苦说那样的狠话? 他掀帘出去,给李雍加止疼药了。唔,再适当加些安眠的吧,伤成这样子,说完话最好再睡一会儿,要不等到疼起来,可是真要命的。 ※ 鉴定完毕,喷维b是防不了蚊的,反弄得一身的黄水。抹芝麻油有点效果,可超级难洗。香包什么的,得去找药店,暂时没空。哎,这防蚊的工作,还任重而道远捏~~r1152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你有药啊 等叶秋盯着某人把药喝完了出来,老狄和连爷爷等军中村里管事的人都已经到了。不过齐齐黑着脸,坐在厅里也不说话,甚至看到她来都没打招呼。 叶秋再瞅瞅朱长富同样嗔怪的眼神,难免有些心虚。 知道他们是在为了李雍这事不高兴,可她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诉他们的。只是人的年纪一大,难免做事顾虑得就多。尤其这样危险的事情,且不说会不会让李雍去,可能光是争论这事的可行性,就得拖上不止一两天了。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其实这样多讨论讨论也是对的,起码安全系数会高很多,但如今叶秋反倒庆幸让男人就这么冒了一回险,因为得到的信息真的是太重要了。 所以她假装没看到大伙儿的冷脸,只问,“人到齐了没?” 见没人答她,只好问了句,“小伍呢?” “在这呢。”一个闷闷的声音从屋角传来。 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小伍被所有人嫌弃了。挺大个汉子,委委屈屈的蹲在屋角,活跟个霜打的鹌鹑似的,差点让叶秋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方才自己不在,他一定承受了不少冷眼和炮轰吧?叶村长到底忍住了笑意,道,“赶紧过来吧,这事可挺着急的。你们营长那么辛苦才收集到的消息,要是不好好用上,岂不可惜了?” 说着这后一句话的时候,叶秋悄悄往老狄等人的面上瞟去。果然就见他们明显意动,只是仍有些不乐意跟她搭话而已。 叶秋再一想,横竖这屋里除了小伍,也没几个年轻人,干脆把脸皮豁出去,卖起了萌,“要说正事之前,我得先在这里给大伙儿赔个不是。瞒着你们就让李营长做了这么危险的事,是我不对。但这不也是情况紧急么?你们要跟我提意见,咱们回头有的是时间算账。这会子反正事情已经做下来,还是先想法解决这大水之事,如何?” 朱长富到底还是心疼她的,先虎着脸假意训斥,“这样大事,你往后要是再敢连商量都不跟大伙儿商量,那后头有什么事也甭来找我们了!” 叶秋连忙点头,他便打了个圆场,“那这会子就先说正事吧。” 他这么一说,让老狄他们总算是缓和了些脸色,围拢过来,“说吧,怎么办?” 叶秋冲小伍悄悄眨了眨眼,示意他也赶紧过来,摊开了李雍刚画好的地形图。 可一张口,却是不免苦笑起来,“这回地震,可彻底改变了咱们村的地形,给咱们这旱了不知多少年的山上引来一股大水。” 什么? 她这话刚一落地,连爷爷他们都震惊了,“你的意思是,对面崖壁上往咱村灌的那水,还止不住了?” 正是如此。 李雍当时斩断所有藤蔓往天上飞那一下子,可不是为了耍帅,而是因为他发觉这样不同寻常的景象,所以一定要拔高一些,看个仔细。 而这一看,让他惊讶的发现,在崖壁的另一头,原本应该是汇入潞州牧马河的一处支流,因为地势的变动,生生的在仙人村这边撕扯开了一个口子,重新冲出一条河道来。 “那可怎么办?”董大伯一下就急了,“咱村又没个河道,那山壁上的崖缝又那么宽,咱们就是堵也堵不住啊?这要是天天往里灌,非把咱们这山头灌垮了不可!” 老狄想想却道,“其实这件事,对村里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要是这股水能好生利用起来。将来灌溉,养牲畜,都更方便些了。不象如今,只能守着一口井,每回吃用水还真是有些麻烦。” 叶秋赶紧赞同的点头,顺便拍了一下马屁,“狄叔说的对,跟你们营长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这么好的水,老天帮咱们引过来,要是能想个办法留住,那可是造福子孙的大好事了。” 小伍就追着问了,“可那要怎么引呢?” 好队友。叶秋暗在心中点个赞,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她指着图上大湖的东北边,一段用毛笔画成细细波浪线的地方道,“这回大水,改变了很多地形,但有些还是没变的,那就是我爹修的水渠。从山上看,底下许多地方的水渠依然完好。如果我们能从这里,到下面这个地方挖一道水渠,把山上的湖水引下去,就不仅能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还能丰富底下的水源。日后等到水量充沛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挖个鱼塘养鱼喂鸭什么的,那日后就能带动起周边村庄不少的经济了。” 朱长富越听眼睛越亮,“就算不能养鱼喂鸭,但这么多水引下去,往后咱们镇周边的村庄,也不用在灌溉的时候为了用水的事情扯皮拉筋了。” 正是如此。 “那还等什么?赶紧开始干吧!” 老狄雷厉风行的站了起来,李雍的图上标注了很清楚的坐标,他们拿着图去现场一量,很容易就能找到应该开挖的地方。 “慢着。”叶秋叫住他道,“这要是开挖起来,可不是件小工程。首先就得把人手分派好,谁白天谁晚上,还有管做饭的也是。所以……” 老狄摆了摆手,打断她道,“这些事就不劳村长费神了,让我们营长好好养伤,咱们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要在大水漫出来之前,把渠挖好。” “不是!”看他急着要走,叶秋直接上手了,拉着他的衣袖道,“就算咱们这两千多人不吃不喝不睡,可要挖这么长的水渠,又怎么是件容易的事?我让你留下,是有个最关键的事情要问。” 老狄急得不行,“那你倒是快问啊?” 叶秋一脸无奈,“炸药。你有吗?” 老狄一愣,“什么炸药?” “村长你说的是火药吧?”小伍接过话来,“就跟爆竹似的,一点就炸的那个?” 叶秋眼睛亮了,“你有?” 小伍憨憨的挠头,“我哪有啊?不过那年咱们清水营打了胜仗,我跟着营长回京城领赏时,见过宫里的人放炮迎接咱们。还有个大炮筒来着,不过当时有个兄弟没弄好,一炮打到地上,炸了这么老大一个坑。嗳,要是能拿来打水渠倒是挺好的,可比人挖快多了。村长你给我也弄门炮吧,我去打!” 看他那一脸神往的样子,叶秋不客气的翻翻白眼,“我倒是想,可我哪有?”她本想问,你们军中就没有吗? 谁知自己话音刚落,朱连董几个老人家异口同声的就惊呼起来,“你怎么能没有?” 叶秋一脸的莫名其妙,“你们什么时候看我用过那个了?” “从前修渠挖井的时候啊?”朱长富一脸震惊,仿佛不认识般打量着她,“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当时你还跟咱们说,这东西很危险,让我们别乱碰,所有的火药都是你亲自去点的。” 啊?叶秋眼睛睁得老大,她她她,她居然还干过这事? 可老狄一听,顿时爽快的把蒲扇般的大手往她面前一伸,“危险的东西就交给我们吧。如今村长你有了身孕,可受不得惊吓。” 可这也要村长能交得出来呀。 不知何时,兰阎罗蹭进来旁听了,此时也道,“若论起这玩意,天下间有谁比你们天师府更懂得配制火药?比宫中的还好呢。” 叶大村长脑门上顿时滑下三条黑线,弱弱的说,“我,我知道是用硫磺和硝石配的,可具体怎样,我还真没注意过。” 一屋子人都瞠目结舌,一副要晕倒的表情。尤其渴望当炮手的小伍,uu看书.uanshu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她,“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没注意呢?” 嘤嘤,村长能说她不是故意的吗?要是早知道这事,她说什么也要把炸药的配方背下来啊。 关键时刻,就看出大叔比小年轻更加可靠了。 老狄说,“这样吧,火药的事,村长你再好好想,我先带人过去挖渠。反正都是要干的,那就早点开始吧。至于做饭换班之类的事情,你跟小伍商量着办。” 他交待完毕,干脆利落的走了。 剩下小伍也立即道,“排班的事交给我,要你们村年轻人出力的,我就去找连升。” 然后朱长富跟连爷爷,还有董大伯一合计就道,“那做饭什么的就交给我们了,还有要工具要筐什么的,直接找我们就行。” 这这这,村长还没发话,他们自己都把活分派完了? 不过朱长富还有件事,是分派给她的,“秋儿,你就好生想想那个火药配方吧,不行能不能想法找人问问你哥?我们先去忙了啊。” 看着一屋子人走屋空,叶大村长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把最艰难的任务交给她了?那个炸药是她想就能想出来的吗?还有她哥,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吗? 叶秋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说到挖渠时,李雍那样一副淡定的表情了。他肯定也认为,自己一定知道配方吧? 可这让叶大村长上哪儿知道去? 啊啊啊,老爹你快托个梦来吧,要不她上哪儿去弄炸药去啊?r1152 第二百五十八章 真能吃啊 就算药里加了安眠的成分,可李雍这一晚背上疼得到底没睡安稳。夜里迷迷糊糊醒来几回,可瞧见睡在一旁守着自己的朱孝天,他一直没吭声。 这俩小徒弟跟着兰阎罗也挺辛苦的,如今但凡能动的大人全到湖边去了。他俩便跟着兰阎罗承担了给全村人熬药治病的差使,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睡饱可难受得很。 伏在炕上,隐约听着门外不时传来的脚步声,男人知道,叶秋应该已经安排人去挖渠了。等到天明派几个人去山下多配置些火药,想来很快就能把水渠打通了。 所以男人不怎么担心的又迷糊睡了过去,直到一早,他听到屋中有阵小耗子似的窸窸窣窣的动静,不免有些好笑的把眼睛睁开了一线。 果然,地瓜正蹑手蹑脚的往他的炕边走,李雍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忽地又把眼闭上了,假装没看见。 然后,就见地瓜悄悄塞了个什么东西到他的枕头底下,然后又抬起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他是怕自己发烧么? 男人心头一烫,不觉就睁了眼,含笑看着面前的小人儿,“你起床了?吃饭没有?” 地瓜给吓了一跳,好象做错事般连接往后退了两三步,“我,我不是来捣乱的。” 男人的声音越发柔和下来,“我知道,不怪你,是我自己醒了。天亮了,也该起了,不是吗?” 地瓜见此,才重又高兴起来,扑上前从他的枕头底下掏出一枚亮晶晶的红宝石。“这个给你。” 看他一副快问我,快问我的表情,男人很从善如流的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这是什么?” “我舅舅给我哒。”地瓜把宝石塞回到他的手里,“他说这是好东西,能让人有福气的。上回我娘掉河里,我也是丢了好多这个。才把她找回来的。这个我刚才还专门背过经书的。就给你吧。” 李雍把宝石握紧了,心头一片柔软,另一只手握着地瓜柔软温热的小手。“地瓜,你不怪我了,对不对?” 那是不是,能接受他这个父亲了? 谁知地瓜听了这话。忽地愣愣的抬起头来,然后用力把小手从他的手中挣脱。跑到门边用力的说,“我,我娘都没说……我只是来给你东西的……” 小家伙眼看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了,只能涨红着小脸。用力的跺了跺脚,重重的哼了一声,“我才没有原谅你呢!哼!” 努力的甩下这么一句。小东西快速跑开了。 可男人眼里,却含了一抹化不开的柔情。 旁边炕上。朱孝天被地瓜那一下哼给惊醒了。 揉揉眼睛,满含歉意的爬起来,“我,我怎么睡过头了?营长你什么时候醒的?” “也就刚刚。”李雍继续好心情的躺下,任朱孝天来给他做检查。 可瞧着他弥漫到唇边的那一抹笑意,却是把朱孝天差点吓着了。 李,李营长他居然也会笑?好不习惯怎么办?能不能打个商量,请他还是板着脸行不行? 李雍醒来没多久,简氏就过来了。 她昨晚其实也有来过,不过那时李雍正在睡,没跟她说上话。此时见他醒了,立时就眼泪汪汪望着儿子,“你以后能不能别再这么冒险了么?昨天都快吓死我了。你爹都不在了,要是你再……让我怎么过?” 李雍其实挺烦他娘这样哭哭啼啼的。 简氏其实根本没有自以为的那样软弱,她要真是那样的人,这么多年在齐王府早被柳氏气死了,可她依旧活得好好的。 不怕说的凉薄一点,从前他爹要是有个好歹,简氏也会这么说。可真的等到他爹死了,简氏有活不下去么? 所以,叶村长那样横眉冷目的对他,男人反觉得更自在一些。 只略皱了皱眉,他也没忍心说什么重话,随口就应道,“好的,我以后会记下。早上吃什么?” 听他问起这个,简氏才擦着眼泪道,“那我去看看。你想吃什么?让田妈妈做吧,她手艺还不错的。” 她才想往外走,门帘掀开,叶秋进来了。 端着一只托盘,依旧是酷酷的表情,放下便道,“我让田妈妈到工地送吃的去了,你就喝点粥吧。大夫也说你这几天要好生静养,恐怕吃不得油腻,就清淡一些好了。” 简氏心说病人怎么能不给吃点好东西?可她想替儿子申请的话还没说出口,叶秋就先把她抓壮丁了,“正好你也在,那他就交给你了,回头吃了早饭,让他缓缓再喝药。大伙儿都忙着呢,你就多费心照顾他两天吧。” 挑着眉梢扫了扫男人,叶大村长趾高气昂的出去了。 这,她这什么态度?可还没轮到简氏为儿子打抱不平,李雍便道,“娘你把粥给我端来就行,你也快去吃吧。” 简氏当然不走。 她要留下来,一口一口喂儿子喝粥,顺便打听一件要紧事,“地瓜,真是你儿子?” 那天叶秋跟她说时,真把她吓着了。可等着睡一觉起来,越想越觉得叶秋当时是在骗她的。 地瓜都快有五岁了,她儿子那时候才几岁?再说,那时候他还在清水营呢,怎么会跟叶秋扯上关系?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嘛,所以简氏说着也有几分不高兴了,“她昨天还跟我说,说地瓜是你亲生的……” “地瓜就是我亲生的。”李雍淡淡一句话,把简氏手里的汤勺都吓掉了。 还是男人身手好,一把接住,然后把碗也从简氏手上接过来,放在炕上,自顾自的开始吃,比他娘喂的可迅速多了。 简氏面色僵了僵,没注意到儿子吃饭的动作。只愣愣的问,“地瓜怎么可能是你的儿子呢?你那时根本都不在这里!” “这事回头再说。”李雍眼中浮现出一抹少见的尴尬,看也不看他娘,三两口把粥倒进嘴里,“娘你也去吃饭吧。如今村里忙得很,要是家里有什么事,你能帮就帮一些。不能帮就将就些。少给人添麻烦。唔,要有多的,再给我盛一碗来。” 简氏呆呆的捧着碗出去了。她儿子居然承认了?她居然承认地瓜是他亲生儿子? 简氏知道,她这儿子有一点好,就是从不撒谎。 她相信就算叶秋是狐狸精变的,把她儿子迷晕了。可她儿子也没有随随便便承认一个小孩是他亲生的道理,那地瓜真是她孙子? 那她儿子当年才多大? 十六还是十七?唔。这说来也不是不可能了。只是—— “汪!”小桂圆儿猛地一叫,把简氏吓了一跳,手上的碗也没拿住,摔了下来。 “你踩着它尾巴了!”小地瓜一面说着。一面赶紧伸手把碗接住。然后皱着眉头,小大人般教训起她来,“做事情要小心点。摔了碗要挨打的。” 呃……说完这话,小地瓜自己也觉不妥了。小孩子做错事才要挨打。这么大的奶奶就算了吧。所以他很快换了个说法,“不挨打这碗也要花钱买的,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嘟囔着丢一句从他娘那里学的俏皮话,地瓜把碗放进洗碗的木盆里。 简氏也不知对着这么个大孙子应该是个什么心情,只能呐呐的道,“那个,阿雍还要一碗。” “他可真能吃啊。”地瓜嘴上抱怨着,却是很麻利的踩着小凳子,从水缸里舀了瓢清水把那只碗洗了,又重添了一碗粥出来,本欲递给简氏,可再看她一眼,又不太信得过的道,“还是我送去吧。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可别再摔东西了啊。真要摔了,叫我来扫吧,割了手会疼的。” 看着这个还没有自己腰高的小不点,老气横秋的捧着碗粥,一本正经的嘱咐完走了,简氏忽地又仿佛看到了她儿子小时候的模样。 一样的喜欢装小大人,只不过她儿子可没这么爱教训人。地瓜这样,估计是跟他那个娘学的吧? 简氏这么想着,觉得这个孙子的可信度又有七八分真了。 可这么大个孙子生下来,他们家一点都没管过,以叶秋那个脾气,u看书ww.uukanshu.cm估计现在发的火还算是轻的吧?她到时若是不让地瓜认祖归宗可怎么办? 简氏想着,心里这一时喜,一时忧表现在脸上,落在柳媚儿眼里,可是真害怕。 她一早还没吃呢,可想进来打碗稀饭,简氏却这副怪模样。是不是李雍情况不大好,刺激得她神智不正常了?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柳媚儿决定还是先忍忍吧,回头等她出来再说。 那头叶秋吃了早饭,就去挖渠现场搞堪察了。 李雍指认的地方在仙人村的东北面,老狄昨晚就点着火把,带着士兵将把路线研究了一遍。 地方确实选的不错,路线也是通往水渠最短的直线,但唯一麻烦的是,那一带较少黄土层,更多的是岩石层。 日后要挖了水渠,倒是不怕它渗水带泥沙,但岩石的挖掘难度可比黄土大多了。这要怎么办? 尤其是通往大湖的连接口那一块,被不知几吨重的巨石堵住,如果没有炸药,光凭人力,真不知道要挖到什么时候。 所以,在叶秋能提供火药之前,老狄带着人从能挖得动地方开工了。但即便是如此,也是非常损耗工具的。 叶秋在那儿不过站了半个时辰,之前颜之修从潞州送来的那批精制石具,就坏了两把石锄,三根石锨。 看来没有炸药,真是万万不行的。 叶秋急得快要抓耳挠腮了,现在能有什么办法跟她的神棍哥哥联系上? 忽地,只听山下一阵吵嚷,好似有人来了。 ※ 救兵终于到了。肿么突然觉得营长有点抖m的倾向?捂脸。(未完待续)r580 第二百五十九章 山崩 如果说朱德全会跟着附近的乡亲们一起来仙人村帮忙,还在情理之中。但是薛适会带着兵马从潞州赶来帮忙,就大大的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了。 别说叶秋想不到,连李雍看着他时也怔了一怔。 “别这么看着我。怎么说,我也是西秦人。没道理国家有事,我还置身事外的。” 薛适淡然笑了笑,却又很快正色道,“更何况,民乃国之本。这回地动给潞州及周边几处造成的损失很大,甚至周边有几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想趁火打劫。颜大人实在是忙得分身乏术,我便毛遂自荐来了此地。你们放心,我儿子就押在颜大人手下干活在。他是个死心眼的直性子,说看不到我回去,就无论如何也不会走。我就是再如何算计你们,总也还是一个父亲。” 叶秋没什么信不过的,李雍更加直接张口就问了,“你有火药吗?” 叶大村长略惊奇的看他一眼,他怎么也知道自己没有火药方子?哪个叛徒告诉他的? 正在指导简氏如何扇炉子熬药的小地瓜忽地打了个寒颤,明明不冷啊,谁在念他? 那边薛适很爽快的答道,“有。来之前想到有可能会用到这个,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原料,随时都可以配。” 他再看叶秋一眼,从怀里取出一封打了火漆的信,“来之前我儿子也给我抄了一个方子,不过他说这是叶天师改进后的方子,旁人都没资格打开,只让我交给你。” 呃……叶村长接过信封,瞬间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翘,只觉得尾巴又可以摇起来了。 天师哥哥威武! 这样都可以帮到自己,神机妙算简直棒棒哒! 有了方子,有了原料,叶秋就是个傻子,也知道火药该怎么配了。只火炮是不可能的,但光是这样,也让小伍欣喜不已。 “走开走开,都让开着些!”把手下小兵赶开,他亲自抱着火药坛子,小心翼翼的埋在刚挖好的坑里。 把细细的引线捻上,和之前埋下的坛子引线连在一起,等退到差不多五丈开外,小伍准备点火了。 旁边一个小兵凑了上来,“头儿,你让我们来点一回呗。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你来做呢?” 小伍眼珠子一瞪,严肃的道,“就是因为太危险,所以我才要身先士卒。没看到那天营长把自己都放天灯了吗?这就是我们清水营的传统。一边呆着去,把耳朵堵上!” 小兵见讨要不到这样危险的差使,忿然拿村里发的破棉花堵着耳朵走远了些,嘴上却不满的嘟囔着,“当我傻么?明明是你自己觉得好玩,所以才抢着来放。哼,还好意思把自己跟营长搁一块儿比,那是你比得了的吗?” 旁边一个腿上落了残疾的老兵听到,笑着递了他一壶水,“年轻人,这么大火气干嘛?来,喝口水,消消气。” 小兵虽然还略有些不满,但还是听话的把水喝了,又道谢还了壶道,“大哥,我们年轻,说话不顶事,你怎么不去讨这个差使?” 看他一脸不死心的样子,那老兵呵呵笑了,收了水壶反问道,“你看老狄校尉有没有往前凑?” 没有。小兵不解,这有什么关系? 老兵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道,“回头有你知道的时候。哟,点火了,快隐蔽!” 看那老兵半跛着条腿,却跟只轻巧的狸猫似的,飞快跳到土堆后面,捂着耳朵隐蔽了起来,小兵眼原还想嘲笑一下他的年老怕事,却只听得身后猛地一声轰天巨响。 那声音太大,震得小兵已经整个人都傻掉了,连被飞溅起来的石片划破了后颈,都不知道疼。 等硝烟散去,老兵才从土堆后面爬了出来,再度拍拍小兵的肩,“这回,你知道为什么老狄校尉不往前凑了吧?” 小兵被震得眼前金星直冒,完全回不过神来。老兵无奈的叹了口气,扯着他交兰阎罗那小徒弟连小榆上药去了。 老兵再往前走,就见小伍木木的走了回来。他虽然竭力镇定,却不知道自己已是同走同脚,说不出的怪异又好笑。 老兵厚道的没有笑,也没有点破,只指了指后面,“那里有水,你赶紧去喝两口歇歇吧。我到后头去看看,那边挖得怎么样了。” 小伍呆呆的点着头,就跟木偶似的木木的往前走,见那老兵往自己身后走,他猛地停下,一把抓着他,很认真的大声说,“那些火药是被天师改造过的,不能乱碰!” 老兵给弄得哭笑不得,知道小伍肯定是被刚才的爆炸震得有些失聪了,根本没听清自己说的话,只得胡乱点着头应付他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不会碰那些火药的。我是到那边去,看他们挖的怎么样了。” 见他这样指手画脚的解释,小伍才放心的松了手。 然后等到那倒霉被误伤的小兵包扎好了伤口,过来瞧他,他又故作好汉的跟人说,“看我刚才叫你走远些没错吧?天师府配的火药那是一般人能用的么?从前我在宫里见过的,也就炸了这么点大的一个坑,可你瞧瞧人家天师府炸的,啧啧。其实村长随随便便给个方子就得了,从前炸渠挖沟都足够用了,如今弄个这么厉害的来。象我这胆大的还行,胆子小点的,还不知吓成什么样呢?” 小兵低头瞅了他一眼,你没被吓着?你要真没被吓着,怎么一屁股就坐到刚泼了水的石头上了?回头等站起来裤子都是湿的,那才好看呢! 等到晚上,小伍闹的“尿裤子”笑话也就传到叶秋耳朵里了。 因为工地开始放火药,所以她这个火药提供者因为有孕在身,被严禁前往现场观摩,只能无聊的坐在家里,陪男人养伤。 其实叶秋是不愿意的,奈何她被勒令不许出门,然后简氏意识到地瓜可能真是自己亲孙子后,就格外想做个好祖母,撮合儿子媳妇。 于是,她事无大小,一律请教地瓜,让这个无处不在的小电灯泡忙于当她的私教。又把柳媚儿打发去给村里人帮忙,好让出时间和地方,让儿子去找叶秋解释解释“之前的误会。” 对着叶秋,她就说,“家里人都有事,要不你给他换个药吧。”然后把朱孝天也叫去工地上帮忙了。 就在叶秋搅着那碗黑乎乎的药膏,想她还有谁可以拜托时,李雍忽地开了口,“我不是故意不找你们的。但若不是这回地动,我可能一直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们。” 叶秋瞬间就听住了,不觉走过去,坐下,面沉似水的问,“为什么。” 不是疑问,是寻求一个解释。 如果他是放不下他的鸿图大业,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叶秋觉得,他们真的没什么好谈的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告诉她,“你还没有嫁给我,却差点因我出事。薛大人还算是个君子,没怎么难为你。” 叶秋有点明白了,“你有很多仇家?” “也不能算是仇家。但如果让人知道地瓜是我的儿子,对他肯定是件非常危险的事。” 叶秋当即不悦道,“那你也不能如此,就要他一辈子做个没名没姓的孩子吧?” 那你这个做爹的,也太没出息了! 似是读懂了她的心事,男人说,“如果不是义父,我又自小习武的话,可能我早就死了。” 什么意思?叶秋愣了愣,随即更加生气的道,“你是说地瓜不能习武,不能自保,所以活该你不认他?” 李雍看她一眼,“从齐王府执掌兵权开始,想对我们家不利的人,一直都有。我大伯虽然身子不好,但如果不是有心人的暗算,他也不会那么早死。” 略顿了一顿,他才道,“我看过大伯早年留下的笔记,他若不是身子不好,应该比我爹更适合做这个齐王。” 他的声音蓦地坚定起来,“我一向认为,父母爱孩子,不是嘴上说要怎么疼他。你真的爱他,就得对他负责任。” 叶秋绝对赞同这话,可也绝对不同意因此就不承认一个孩子的身份。这是父母对孩子最起码的尊重好不好? 可在她要开口前,男人就说,“我不是说因此,我就不认地瓜,而是不对外承认他的身份。事实上,我一早就说过,地瓜是我儿子,不是吗?” 叶秋再眨眨眼,忽地有些无语。 是的,如果这样说起来,李雍真的很早就说过,地瓜是他儿子。只是叶秋一直把这当成是他把地瓜当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会子扯起来,倒显得他比较有理了。 不过叶大村长也不是好糊弄的,立即转到一个关键问题上,“你还一直没说过,当年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可是个关键问题,就算当日不是叶秋,可占了人家女孩子便宜就跑,这是个男人应该干的吗? 果然,听及此,李雍面色明显变了,耳根子也慢慢浮起一抹尴尬的红。顿了好一会子,才艰涩的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一年,我受泰王……相邀,暗中保护他儿子,来到了此地。” “就是谢子晴那儿子的亲爹?”叶秋明显来了精神,“可你不是在清水营当营长么?为什么要帮他做这事?” 男人眼眸几不可察的微闪了闪,“那时候,义父过世没几年,清水营……嗯,不太有钱。” 或者应该干脆点说,很穷。 李容是个好的将领,一旦朝廷有了什么赏赐,都会跟属下均分,尤其格外照顾伤残军人,这也是从齐王府老王爷手上留下来的老传统。 但问题是,李容出身寒门,就注定了他没有那么大的财力支撑这份传统。而他这人若说有死穴,那一定是不擅理财。 所以在他执掌清水营的那些年里,把齐王府历来给军营积攒的家底败个精光不说,还寅吃卯粮的不知欠了多少债。 等到李雍接手时,兵权虽是强大,但内里的空洞却是让人目瞪口呆。而当时齐王府虽是他爹当家,但财政大权却有大半是被柳氏掌控的。年轻高傲的李雍自然不会去找柳氏低头要钱,所以他只好另辟蹊径,干起了一些不太见得了光的勾当。 比如四处搜罗西秦强盗窝点,主动带队去剿匪。 又比如打探离国贵族的动向,时不时派人去打秋风。 当然,有时偶尔也会放任士兵蒙了脸面就在本国劫富济贫。不过那些人,都是经过查证,确认为富不仁的土豪财主们。 相比之下,受泰王之邀,给他儿子当一回保镖,还算是比较轻松愉快的捞外快。难度系数低,于名声还不受影响。 原本李雍是打算派别人来的,只是泰王出了重金,点名要他去。李雍看在钱的份上,就勉为其难跑了这一趟。 只没想到,这一趟就跑出问题来了。 闲话少叙,直说重点。 “……那晚,我接到京城传来的消息,说是秦彦家里出事了。当时,我就打算往回赶。谁知,就错过了秦奕和陶家商量的那档子事……然后,等我赶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误服了秦奕准备助兴的药物,我知道不对,想要离开,谁知却在陶家后院遇上你了……但是当时,我的神智已有些糊涂,也不知道你是谁……” 男人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歉意。因此事过于难堪,他讲的略有些含糊,但叶秋却听得分明。 应当是陶世荣打算把她卖给秦奕做人情,谁知却让叶秋看破,逼着谢子晴和自己一起服下陶世荣准备的汤药。 知道妻子也中招,陶世杰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妻子去找自家弟弟陶世杰借种,好给陶家传承香火,不料却被叶秋逃掉。 最后谢子晴稀里糊涂跟秦奕成就了好事,而逃离狼窝的叶秋,却是在慌乱中遇到同样被迷晕神智的李雍。 干柴烈火滚到一块儿,最后是怎么成就好事的,叶秋已经不想追究了。不过有件事,她却不能不问。 “就算当时并不是你故意,可你事后怎么就能一走了之呢?” 李雍虽未抬眼,但面上尴尬之色更浓,“我当时,没走。” 他声音不重,可话里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叶秋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你没走?你没走怎么不负责?” 李雍再看她一眼,面上有些说不出的古怪,似是挣扎了好半天,才别过脸道,“当时,你拿根簪子,戳中我的穴道,把我弄晕了……等我醒来,你已不见了。” 叶秋愕然。 这事是她,她她她始乱终弃在先? 不过想想也对啊,一个女孩,莫名其妙跟个陌生男人成了好事,自然是想逃的。那时候在慌乱之中,想也不想的先把这男人放倒,也算是很合理的吧? 叶秋突然想起陶管家曾经告诉过她,当年她是那晚事后,跑回陶世杰的房间,似是找东西,才被陶家人抓到的。 叶秋后来猜,多半是她那原身想回去找那根被陶家强行抢去,她爹留给她的那根可以提银子的桃木簪。 而陶世杰对此事也应该不是完全不知情,或者说,他也是半推半就应下这件事的。 当时,秦奕故意施压,可是逼他去当兵。后来又给他安排了专管养马的去处,如果他没有付出,怎么可能这么照顾他?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李雍? 秦奕以为跟自己春风一度的是叶秋,陶世杰和陶世荣两兄弟都以为叶秋是被当年那征兵的统领糟蹋了。 因为那一年,秦奕并没有表露身份,只是统领的一个亲兵而已,他们兄弟肯定都不会留意。 所以后来,陶家老太太和陶宗名虽然不知他们两兄弟在背后干的好事,却在当兵的人都走后,先是容忍了叶秋几个月。 不是他们好心,是怕那统领觉得新鲜,回头再找上门来要人。 谁知人家一去不回头,他们眼见叶秋肚子渐大,怕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便想把叶秋沉塘,将此事消弥得干干净净再说。 再然后的事,叶秋就都知道了。 只是想想这样狗血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还是有些疑问,“那你,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既然男人当时也是神智不清,谁知会不会认错人? 可李雍再瞟她一眼,却道,“当日,你虽扎了我一下,可我也咬了你一口。” 要不他一个男人,就这么跟女人睡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被人把自己打晕跑掉了,他丢不丢人的? 啊?叶秋茫然张大嘴巴,她被咬哪儿了? “你左后肩,有个牙印。在潞州那回,我看到了。” 男人这么一说,叶秋终于脸红红的想起来了。 那次是她被秦奕抓走,给沈轻尘下了迷药。她以为自己跟男人第一次成其好事,没想到男人还用来检查印记了。 咳咳,叶村长清咳两声,努力把脸上的热意压下去,“那你,你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找我?” 她还想努力做出盛气凌人的样子,无奈这事情怎么听自己都有些理亏,实在理不直,气也壮不起来。 李雍又瞟她一眼,“我不是说了吗?有很多人想置我于死地,当日先皇还在,他知道我来了此地,派了暗卫想来杀了我。秦彦家的事,其实是他故意泄露给我的,就是想逼得我出手。我那时一面要躲开追杀,一面又要赶回京城,便有时间,又哪里敢来找你?等我赶回京城,看到秦彦一家,还是堂堂的王爷王妃,都死得那样凄惨,我就更不敢来找你了……” 他垂着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叶秋却能够理解了。 亲眼看着同样身为皇族的亲人被置于死地,本就在刀尖上打滚的李雍怎敢连累旁人? 如果换作叶秋,她想,自己就算是良心再不安,也不敢去打扰别人安宁的。 相比起来,虽说让一个女子失了名节是很惨。但比起让她失了性命,似乎又没那么要紧了。 叶秋再看他那样垂头不语的样子一眼,心中最后那几分怒气也终于消散了,“你后来再出现,是来找我的吧?” 这回男人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那时候,先皇故去,他也渐渐掌控住兵权了。第一个生起的念头就是回八角镇,找找当年的那个女孩。所以才特意找了个借口,让何渊跑到这里来买棉花。 谁知先皇的暗卫贼心不死,仍在追杀他。只谁知道阴差阳错,却是让李雍误打误撞,遇见了小地瓜。 在来到八角镇,听说了叶秋当年的事情后,李雍就怀疑地瓜是自己儿子。或者说,他很希望,地瓜就是他的儿子。 虽然因为当年他是暗中行事,叶秋没有见过他,他却远远见过她几眼,对这个美丽聪慧又果决的女孩有着很好的印象。 但是随后,在他短暂失忆又清醒过来之后,他却犹豫了。 因为先皇的暗卫就象看不见的影子,天知道会什么时候冲出来给她们母子来上致命的一刀。李雍是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随时随地保护着她们? 所以他不敢承认,更加不能承认。 试想想,薛适得知叶秋是他将娶之人时,都苦心算计着把她绑架,如若让人知道地瓜是他的长子,那些人会怎么算计他? 他那么一个小孩子,要如何自保? 是以,要不是这回地震,弄得差点天人永隔,李雍都不会这么突然的说出来。 他原打算着,是等到成亲那日,再悄悄告诉叶秋,让她心里先有个数,再缓缓告诉地瓜,总之自己一家人心里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说给全世界听。 叶秋默了默,基本能明白他的苦心。 细想想,自相识之后,除了对外宣扬,给地瓜一个名分,李雍真的已经做到了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一切。 他所有的钱财都交给了孩子的母亲,他最重要的兵符放在了仙人村,他还几次充当地瓜的老师。 只是叶秋心疼儿子,才让他学武不成,改成学文。 其实话说回来,他这样不认儿子,对他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可他宁肯自己一人受苦,也不愿意让她们跟着担惊受怕。 这其中必然有他对地瓜的愧疚,宁肯不当这个爹,也要保护好她们母子的一片真心。 毕竟,在这个时代,长子,是不一样的。 就象薛适,要不是把薛少卿押在颜修之那儿,估计颜修之怎么也不敢未经李雍同意,就放他过来帮忙。 可是! 叶秋忽地紧张起来,如今李雍已经承认了地瓜的身份。若是有心人来打听,难保此事不被泄露出去,那到时可怎么办? 只是她的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到轰天一声巨响,然后便是坐在屋里,她也能听到轰隆隆的巨大水声。 这是怎么了?湖漫了? 叶秋脸色大变的起身就往屋外跑,李雍也迅速跟了出来,甚至不顾自己背上本应该被换的药。 还没到堰塞湖那里,朱孝天就哭着往叶秋家的方向跑来,“村长,村长你快去看看吧!叔爷,叔爷被大水冲走了!” 什么?叶秋的脚步略顿了顿之后,迅速加快了。 可心神晃动到底让她脚下不稳的摔了个踉跄,要不是李雍及时从后面赶上来拉住了她,这一跤摔下去,可不会轻。 受了惊吓的叶秋反倒镇定下来,告诉自己不能乱,才深吸了口气,拽着男人一起跑。有他带着,到底稳当些。 等他们赶到湖边,就见一条白练如银河般,波涛汹涌的往已经贯通的水渠灌去! 而朱德全呆呆的跪在那里,双目赤红,几乎跟庙里的泥胎菩萨一般。他的嘴张着,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湖边聚集着许多的村民还有士兵,都似是被染上了一层悲色,默默无语。 “到底怎么了,说话!” 叶秋的语气是少有的凌厉,小伍捂着脸蹲在地上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然后老狄,用力的抹了一把脸,走上前来,“我来说吧!” 他吸了吸鼻子,才说出话来,“因为有了村长你给的火药,我们今儿刚刚把水渠下面挖通了。本商量着要怎么来炸这渠口最艰难的一段,可谁知那边。” 他伸手一指瀑布,叶秋才惊觉那边最大的一股水流,象是被人用力撕开一般,竟是陡然壮大了一倍不止! “然后大伙儿就都明白,那边的山头已经被冲软了,这炸渠口之事便不能再等了。” 老狄想努力完整的说下去,可到底眼泪也涌了上来。 反倒是红着眼睛的连爷爷走上前来,把话接了下去,“大伙儿都不必这么着。老村长他能这么做,心里高兴着呢。秋儿,你也别难过,总是要个人下去点那火药的。这种事,交给我们老头子最好不过了。就算今儿不去,我们还有几年好活?大伙儿真别难过了。” 叶秋身形猛地一晃,“你是说,长富叔,就这么跳下去了?” 一句话,把连爷爷也问得老泪纵横起来。 可不就是这样? 眼看大水哗啦啦的往上涨,很快就要决堤,朱长富二话没说拿着个火折子就跳了下去,只大吼了一声“散开!”就点着了事先埋好的火药。 这个渠口一直没动,是因为他们之前都商量过好久了。无论从旁边怎么点,都不能保证中间的火药能完全炸开,如果中间的火药炸不开,会很快被汹涌的水流打湿弄熄,那么没有约束的水流将从水渠两边冲下去,他们辛辛苦苦挖好的水渠还有什么用? 可如果想要爆破出最合适的效果,非得有人下去不可。但若是这样下去了,谁还能有命在?所以他们商量了许久,都商量不出个好办法来。 直到形势紧急,朱长富就这么毅然决然的跳下去了。甚至,他都没来及跟任何人交待一句话。 又或者,他是想跟儿子嘱咐几句话的。要不然,在他点火的一瞬间,不会格外看了朱德全一眼。 朱德全清楚的记得,也永远不会忘记他爹那短短的,仿佛包含了一生的眼神。 可他到底什么都没说,uu看书 .uukasu 就这么点着了火。 然后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人就给冲了下去。 这样大的水流,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吧? “爹呀!” 终于,朱德全嘶吼着,叫出他一直想说的话。没有更多,就是一声爹,已经满含着无数的千言万语。 听到这声爹的人,都哭了。 捂着脸扭过头,没人忍心再来看这一幕。 可大家却赫然看见,对面的崖壁,随着朱德全那声迟来的爹,轰然崩塌了一半。河水象万马奔腾般,前仆后继的涌进来!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不是朱长富及时跳下去,果断的炸开一道口子,这会子整个堰塞湖就要漫了。到时别说山底下,仙人村整个山头可能都得被大水削平! 那时候,就算他们愿意不要命的往下跳,也来不及了。 众人心有余悸的面面相觑,刚刚朱长富那一跃,其实是救了他们所有人。 ※ 某猪:经亲妈鉴定,香茅精油似乎有点驱蚊的能力。她买了一瓶单方的,滴了几滴在装了水的小瓶子里稀释,然后抹腿上,一晚上只被叮了2个包。这种精油的味道似乎也还可以接受,很象防蚊贴。 某马:经鉴定,亲妈是后妈。活该被咬! 某猪:喂,文还没完结,不许这么说亲妈,要不给你发盒饭。 某马:她本来就是后妈!凭什么是村长把营长打晕了?这不科学! 某猪:得瑟,我们村长就是这么v587!r1152 第二百六十章 回家 “快去找人哪!”也不知叶秋哪来的力气,竟是猛地一把将朱德全提了起来,赤红着双眼瞪着他吼,“哭有用吗?谁说你爹死了?你要当孝子,也得先有人让你披麻带孝才行吧?滚,给我滚下山去找人!” “村……”连爷爷想劝几句,可李雍也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留一半的人手在山上巩固堤防,剩下的人下山去找!” 都没有努力过,怎么就能说没有希望? 就算朱长富死了,可也要把他的尸体找回来吧?光是坐在这里哭,顶个屁用? 所有的人,再次自发的行动了起来。 薛适站在原地,看着人们很快收起了伤感,收起了眼泪,重新忙碌起来。一时之间,竟是万千感慨,堵在心间。 他自小出身不凡,长大也是一帆风顺,虽然自诩于一直了解民生疾苦,但从未真正的走到这些普通人当中,看他们是怎样的生活。 就算这回来了仙人村,他也是指导的多,实际做的事情少。在他看来,这些没有开智的愚民,根本不需要跟他们说什么,他只需把自己想的,那些正确的事情吩咐下去,让他们照做好了。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乡亲们在劳动中表现出的小智慧,却是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开了眼。 而刚刚朱长富为了救大伙儿,奋不顾身的跳下去炸开了水渠,这才头一回真正把薛适的心触动到了。 可说句不怕人骂的话,就算被触动到了,但在薛适看来,朱长富这样年纪的老人,本就跟连爷爷说的一样,活不了几年,何不在死前替大家做件善事? 直到此刻,看着叶秋把大家的精神唤了回来。看着这些百姓擦干眼泪,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各行其职,他深深的被触动了。 让他开始正视这些平素在他这样的贵族眼里,如同蝼蚁一样的人。看着他们,也不再是为了那些什么军国大计,也不是为了收拢人心,他只是本能的感受到了这些普通百姓身上那些不一样的东西。 朴素,踏实,本分……或许还有其他许多,薛适一时也说不上来,但他能感受到一股力量。 那股他从前只在书本上读到,自以为了解,却从未真正触碰过的力量—— 民力。 薛适脑子有点乱,心也似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着,迫使他就在那里站着,看着,思索着。 有人好心过来问他要不要休息,他也只是摇摇头,然后继续站在那里。 直到有个村民忍无可忍走过来,“嘿!你若没事,能不能换个地方站着?堵在这里多碍事啊,咱们大伙都还忙着呢。” 生平第一次被平民嫌弃的薛大人,似是人生又被打开了一道新大门,越发思索得起劲了。 可仙人村上上下下没人有工夫理他,尤其是村长。在把山上的事情交给李雍之后,她亲自带着小地瓜,和朱德全一起下山了。 她得顺着水渠,找人去! 朱长富不仅是朱德全的亲爹,也几乎是她半个爹了。老人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是不能把他找回来,叶秋觉得,她这辈子都没脸再见朱方氏了。 可朱方氏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坚强,更加通情达理。 在叶秋下山,告知她老伴的噩耗后,朱方氏只红了红眼眶,甚至还努力的望着叶秋笑了笑,说,“老头子走得不冤。这是为了整个镇子上的人走的,可不比躺在家里炕上走的强?” 可她那颤抖的嘴唇,还有哽咽的声线是怎么也控制不住的,鲁小凤当即抱着外祖母就哭了。 而一镇子的人,在听说此事之后,也都哭了。 只要是家里还能抽得出人手的,全都加入到找寻大军里来了。沿着叶公渠,一寸寸的捞。 叶秋身子不便,便带儿子去到龙王庙,让地瓜给叶清的牌位磕了几个头。她在一旁双手合十,默默祝祷,若是老爹在天有灵,就让他们把朱长富找回来吧。哪怕是尸首,也得让这个善良的老人入土为安啊! 半个月后,当大家翻遍了八角镇山下的沟沟渠渠,却始终没有找到人影,连叶秋也快绝望了。 朱方氏已经差人去通知了女儿女婿,又去看好了棺材,打算回仙人村后给老伴立个衣冠冢。 而朱德全不肯放弃。 他心中的内疚日日夜夜折磨着他,让他没一刻安宁。如果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他爹置气置到连一声爹也不肯叫。 就算这个爹曾经做过错事,对不起他,可是朱长富已经在努力的改了。 想想自己从小到大,犯过多少错,为什么爹能原谅他,他却不能原谅他爹一回呢? 再看看大伯那房,就算当年朱德贵逃过了兵役,可又落着什么好?不也一样的战死沙场了吗?反倒是他,在无数次的刀光剑影中幸运的活了下来。 若是反过来说,这难道不是老天看他受了委屈,所以给他的回报? 可要是这样说起来,朱德全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个人,对不起他爹了。 所以这些天,他似是自我惩罚一般,每天天不亮就出去寻人,不忙到深更半夜绝对不会回来。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整个人望着就迅速的消瘦下去,看着人心里更加添了一层堵。 朱方氏劝了他几回,都没多大用处,只得求到叶秋这儿来了。 “你快给想想办法吧。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回头别他爹没找着,还把他的身子给糟蹋坏了。” 叶秋也是犯难,想了想,等到这天晚上朱德全又弄到深更半夜回来的时候,让鲁小凤去给他端了碗宵夜。 朱德全自然会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都说了不用等我。” 鲁小凤先是笑,说她年轻,熬夜也没事。 可等到朱德全吃一口那面条,吃出味道不对了,“这是,你姥姥做的吧?” 鲁小凤故意闪烁其词,只等朱德全再三追问才道,“舅舅你每天晚上多晚回来,姥姥就要等多久。早上你要什么时候出门,她就提前起来预备早饭了。还怕你知道,不许人说。” 这些话,虽是叶秋教的,但也大半是实情了。 朱德全沉默良久,等到次日,他终于正点出门了一回,晚上也至多找到一更天,就赶回来了。 朱方氏松了口气,可朱长富迟迟没有消息,也让老人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这日本想跟叶秋说,不必再找了。地震后需要建房修路的事情不知多少,哪好意思让这么多人都为了她家老伴一人之事耽误下来? 可到了前厅,却听说村长有客。 朱方氏就想着回头再来,但不经意间从敞开的窗户里瞅了一眼,却只觉得那个客人似乎有些眼熟。 这谁呀? 厅中的叶秋看着来人,也愣了半天,才忽地想起,“你,你是……陶七?” 当年陶家杂货铺的大掌柜,在叶秋卖棉花时还刁难过她,最后全家被陶家赶出八角镇,但叶秋却给人家留了一线生机的陶七笑吟吟的作了个揖,“难得叶姑娘你还记得我,哦,现在应该说是叶村长了。” 数年不见,就算是曾经有过龌龊的人,瞧着也有了几分岁月香火情。 看他有礼,叶秋也客气的回了一句,“都是乡亲们抬举。只你看着过着也挺不错,怎么,这是打算回来了?” 陶七确实混得还不错,虽说衣裳比不上当年在陶家当大掌柜时风光,但眉眼中的自信却是多了几分。也少了那副卑躬屈膝的奴才相,整个人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听叶秋这么问,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已在我岳母处重又安了家,这回地动,我们那边虽也受了些涉及,但比这边强多了。是以我才有余力回来,帮帮那些受灾的乡亲。” 哦,叶秋听得点头,危难关头肯出手,都是值得表扬和肯定的。 “你这样很好。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张口。我这里别的没有,银子还可以出一些。” 叶村长确实不差钱,差的是人手。 可陶七却听得连连摆手,“叶村长你在这里做的事,我都听乡亲们说了。如今大伙儿有你给指的财路,纵是一时有些难处,自己克服克服也就是了。哪好意思还往你这里伸手?” 他又是一笑,这才说出重点,“我这回来,其实是来报信的。” 什么信? “你们村的老村长是不是给大水冲走了?” 什么? 叶秋的眼珠子一下子瞪了起来,“你拣到了?” 就算只有一具尸首,现在对他们来说,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朱方氏在窗外听着,已经按捺不住的冲了进来,“陶七啊,你要是能把我家老汉找着,让我们收了他的尸首。这一辈子,我们全家都感激你!” 她说着,眼泪都下来了,作势要给陶七磕头。 陶七赶紧把她拦着,“嗳嗳嗳,婶子万万不可如此,真是折煞我了!” 他赶紧把最重要的话说了出来,“前些天,我岳父从河边捞了个老汉出来,只是人晕了过去,一直没醒。直到昨儿我娘过去瞧见,说恍惚好象你们仙人村的老村长。然后赶紧打发人来给我报信,我这就赶着来了。” “什么?”朱方氏一下子跳了起来,声音猛地拔高了八度不止,紧紧抓着陶七的手,眼泪也不流了,声音也不哽咽了,眼睛瞪得老大,“你说我们家老汉,他,他还活着?” 陶七一笑,“如果真是朱老村长,就确实活着。” 朱方氏二话不说,扯着他就往外走,“快快快,你快带我去看看!” 叶秋也是高兴坏了,不过她到底多了几分理智,一迭声的吩咐道,“快让人套车,再让人赶紧去找虎子哥回来!”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鲁小凤牵着地瓜,从门外跑了出来,同样激动得两眼放光。 小地瓜甚至高兴得直拍手,傻乎乎在那儿嚷,“阿爷没死,阿爷长命百岁!” 叶秋笑了,是真的开心。 连日来压在心头的阴霾一下子散开,重又阳光灿烂起来。就连地震带来的种种烦难,种种困苦似乎也消失不见了。 只要人还在,比什么都好。 当朱德全随后闻讯赶到陶七家时,朱长富已经醒了。 说来真是运气,他当日点着火药之后,就被那巨大的声浪,直接震晕了过去。不过这样一来,却也让他避免了被水呛到,只顺流直下,给大水冲下山来。 叶秋她们原想着,水流既是通渠的,便一直沿着水渠找,却不料朱长富却从一条岔开的小河道冲到了几十里外的河里,刚好给芦苇杆子挂到,这才幸运的被陶七他岳父捞了回来。 只是朱长富之前一直昏迷,他们也不知是哪家的老汉。只能尽做人的本份,请了大夫来救治。要不是陶七他娘上门偶然认出来,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把人送回来。 不过不管怎样,人能救回来就是最好的事了。朱方氏和叶秋脸上,都有欢喜的哭过的泪痕,不过明显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正说说笑笑着和陶七他娘,还有岳母一起挽着手,说要去给朱长富做莜面窝窝。 这不仅是朱德全最爱吃的面食,也是他爹最爱吃的。只是当父母的,永远不会在孩子面前表露自己爱吃什么,也只有遭逢这样的大难又不死,才难得的提一回要求。 朱德全看着他爹还憔悴着却慈爱的笑容,扑通就跪下了。 “爹,从前是我混帐,是我不好。爹——”他哭得说不出话来,就跟个小孩儿似的。 忽地头上一暖,是老爹的大手落在了他的头上。感受着这久违的暖意,朱德全哭得更加难以自抑了。 这半个月,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最难熬的十五天。就算是当年在离国当暗探,有一回在冰天雪地的羊圈里潜伏了整整三个月,也没有这十五天来得熬人。 子欲养而亲不在。他总算知道这是怎样的痛苦了。 而没有了爹娘,就算他心中再有怨气,这世上又有谁会真正在乎,由着他任性发脾气? 幸好,他还有机会。老天把他爹又还给了他,朱德全还能在爹娘面前做个小孩。 痛哭了半晌,他才伏在他爹怀里,哽咽着说,“爹,往后,我一定好好孝敬你们。等您老身子养好了,就跟娘搬到山下来住……等我娶了妻,要多生几个孩儿,给你们养着……您老手最巧,到时你还得给你孙子孙女儿编蚱蜢,做弹弓……他们要是淘气,您也得打他们屁股……” “好,好。”朱长富宽容的应着,不住抚着儿子的头。 叶秋在厨房帮了会儿忙,就被赶出来了。此刻站在门口,眼含热泪的看着这对父子重修旧好的场面,不住的吸鼻子。 可有个不识相的小家伙忽地从她身后冒出头来,“阿爷不是被震聋了么?舅舅在说什么,他都听不到的吧?” 囧。 孩子什么的,果然都是破坏气氛的小能力! 朱德全浑身一震,忽地转过头来,“你说什么?爹听不见了?” 叶秋苦笑。 朱长富能从爆破中全身而退,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了。但他的耳朵却给彻底震聋了,大夫说,这样的损伤几乎不可能恢复。不过好在朱长富都这么大年纪了,听不听得到也实在影响不太大。 可朱德全一听,又哭开了。虽说没影响,那不也是生活不便么? 反倒是朱方氏,端着热气腾腾的莜面窝窝进来,见儿子哭个不停,有些不耐烦了,“行啦行啦,你老子还没死呢。别跟个娘们似的,哭个没完没了。我说老头子,往后咱们跟你说话,你注意点口型啊,回头让裙子教教你。别仗着听不见,就不把我的话搁在心上。都一把年纪了,往后就老实在家呆着吧!这么危险的事,只许你干这一回,二回可再不能这样了。” 被老伴这么数落着,朱长富半声不吭,只张嘴示意要吃。只是瞥过叶秋的那一眼里,老人家悄悄跟她挤了挤眼。 叶秋差点乐了! 这老汉,摆明以后就是要仗着听不见,不把唠叨放在心上。看来这老两口将来的日子,还有得乐呵呢。 等朱长富又恢复了几天,再把他接回八角镇时,闻讯赶来的乡亲们几乎是夹道欢迎。 这可是救了所有人的大功臣,大家没有别的好表示,起码得来看看老人家吧? 但在人群之后,一户全身缟素的人家却是心急如焚。 朱青青再次撩开车帘,沙哑着声音问,“还过不去吗?” 她一身重孝,眼睛红肿,在得知老爹的消息后,每天的眼泪都没有干过。就算明知路上辛苦,她还是要赶回来要送她爹最后一程。 鲁宗佑也很着急,“不知道哇,前面聚集了好多人,大家都不动,这马车怎么进得去?” “要不,我下来走吧。”朱青青作势就要起身,可车厢里的鲁大太太一把将她拉住,“你都快七个月的身孕了,下来给人挤着怎么办?老爷,不如你去打听下这是什么事。要是堵得厉害,咱们看能不能绕道吧。” 鲁宗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还没开口,鲁季贤机灵又敏捷的从车上跳了下来,“我去问!” 看儿子的小身板三两下就挤前面去了,鲁宗佑也赶紧下马追了上去。 “叔叔,请问你们这是在干嘛?”鲁季贤挑了个面相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大叔问道。 那大叔心情甚好的笑看了他一眼,“我们在迎接位老英雄呢。” “什么老英雄?”鲁季贤一下子好奇了。 大叔正想告诉他,鲁宗佑赶上前来,“犬子冒昧了。请问这位大哥,你们这还有多久才能散去?我家赶着进城呢。” 那大叔再看看他身上的孝服,“你们是赶着来奔丧的?” 这也不稀奇,这回受灾,还是死了不少人。街面上有大半的人,身上都带着孝。 鲁宗佑道,“正是。我那小夫人又有了身孕,实在是挤不得。” 那大叔了解的点头,“那你们可得等上一时了,得等这位老英雄过去,只怕街面才能散去。” 鲁宗佑赶紧追问,“那有办法绕道吗?” 大叔摇了摇头,“你看看这四下里,全给挤满了。便是绕道,也过不去的。” 鲁宗佑有些失望,但仍能理解的拉着儿子就想走了。实在不行,也只好等上一时了。 可鲁季贤还好奇着,被他爹拖着离开,还不忘回头问一句,“请问,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老英雄?打仗很厉害的吗?” 大叔笑道,“比打仗还厉害,是仙人村的老村长,可救了全镇的人呢!” 什么? 鲁宗佑一下就顿住了脚步,“这是找到……了?” 他已经听说岳父被大水冲走了,因是晚辈,这会子在外人面前,也不好说是尸首,只这么含糊问了一句。 大叔却是误会了,笑着连连点头,“可不是找到了么?要不大伙儿怎么会聚集到这里来等?” 鲁季贤激动起来,冲着后头的马车就嚷,“娘,娘!姥爷找到啦,找到啦!” 朱青青一下拉开了车帘,“你说什么?你姥爷找到了?” 那大叔听着有些诧异,“怎么?你们是朱老村长家的亲戚?” 鲁宗佑忙道,“正是。他是我岳父,我们是听闻噩耗,特意赶回来的。” “哎呀,你怎么也不早说?”那大叔连连顿足,随即冲着人群吆喝了一声,“大伙儿都让让!这是朱老村长的女儿女婿一家子回来啦,大家让开条道,让他们过去吧!” 人群闻言,犹如潮水一般,呼啦啦分开了。还望着他们一家人,善意笑道, “哦,是朱老村长的儿女啊,赶紧回去吧!” “你们有个好爹,好岳父啊!” …… 鲁宗佑一路拱手作揖,谢谢众人的让道。只除了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大家都带着过节的欢乐,望着他们一家笑? 就算是感谢他岳父,也不至于如此兴高采烈吧? 直等见到了红光满面,望着乡亲们拱手还礼的朱长富,鲁宗佑下巴掉地上了。 鲁季贤更是惊叫起来,“娘,娘你快看,姥爷又活啦!” 熊孩子乱嚷嚷什么呢?朱青青闻言差点从车里摔出来,再抬眼一瞧,那可不是自家老爹么?有影有形的,分明是个大活人好不好? 这番相见,自然又是一番悲喜交加。 从来好事要成双。 朱长富回来这天,山上仙人村也打发人下来报信,山上的水已经被控制住了,湖堤也修好了,让底下的百姓放心。 所有的人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击掌相庆。只叶秋却把朱方氏准备拿去烧了的新丧服要了来,打好了包袱。在李雍来见她时,递给了他。 “我就不去了,让地瓜跟你一起走吧。” 男人看着她,没有说话。 叶秋却是明白的,大水已经控制住了,地震的重建需要漫长的时间,但他身为独子,却不得不走,回京城去给他爹奔丧。 她有身孕,又是村长,不可能跟他千里迢迢奔波这一场。所以把儿子交给他带去,也算是替她尽点心意了。 至于男人还要不要回来,以怎样的状态回来,叶秋统统不勉强他。 “这回地震,还有长富叔的事,也应该让你明白了吧?人生无常,世事多变。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无须为了其他人改变。” 男人接了东西,抿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的,把地瓜和简氏都带走了。 跟他一起离开的,还有薛适。 他们找寻朱长富的这些日子,薛适一直在山上闭关,也不知他都想了些什么,总之当他再度出来时,叶秋觉得这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 一行人先去到潞州,才知秦彦已经攻入了离国。而当年那个被冯辰香放逐的小兵蒙旷,竟然也把南楚边境的几个小国收服,颇成气候。 天下动荡,已是必然。 牛俭顾念着多年情谊,在潞州按兵不动,只协助救灾,但他也必须要求李雍做一个决定了。 “等料理完了你爹的后事,你到底是战还是退,得给老叔,还有营中这么多兄弟们一个准话。” 说完他就走了。 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薛适,也不慌着把他儿子“赎”出来。反倒是表示,要继续把薛少卿押在颜修之那儿,自己跟随李雍回京城去。 颜修之深以为奇,也不知薛适是怎么跟李雍说的,他居然同意了。 ※ 一月后,西秦京城。 叶玄见到李雍一行风尘仆仆的回来,他甚至都没有时间跟地瓜亲热亲热,就把他们带到了冰窖里。 如今已然入夏,若不是他拿大量冰块和香料镇着,齐王尸首早放坏了。 如今,当简氏在冰窖里看到丈夫已经被缝合的尸身时,还是栩栩如生的。只是他那一双眼睛,犹自死死的瞪着,如活着一般。 简氏心中酸楚,伸手去摸,谁知却合不上丈夫的双眼。 李雍一声轻叹,“我来吧。” 他抱起地瓜,让棺中的父亲也能看一眼孙子,然后伸出手说,“或许你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我也不是一个好儿子。我们俩,算扯平了吧。” 手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齐王一直合不上的双眼,终于合上了。而在他的眼角,还渗出了两行血泪。 简氏见状伏地大哭。 此时,她才真正信了叶秋那日的话。丈夫死前,一定是后悔了。后悔没有善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后悔对那对白眼狼的母子那么好。 一想起这个,简氏就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但李雍却制止了她,只是命人把柳氏秦商赶出了王府。 分文不给。 半个奴仆也不给。 在最初的惊愕过后,柳氏母子自然又想闹事。 但如今时局动荡,连重新执掌了朝政的皇上都是活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几次三番派人来拉拢李雍,可李雍始终不为所动,又能指望谁来给他们主持“公道”? 随后,李雍又顺利的把秦商的妻子,连同她的嫁妆一起送回了娘家。反正她也没亲生的孩儿,半年后就重嫁了人。 而秦商的妾室们更是主动拿了一笔钱财,各自散去了。至于秦商几个年幼的儿女,便各自名下分了些产业,交给忠心的仆人带到乡下去了。这辈子只要不走上歪路,做个衣食无忧的土财主绝对是没有问题。 偌大个齐王府,如今只剩下它真正的主人。 而这个主人,也即将离去。 走前,李雍把一只锦盒交到了薛适手中,“望你善自珍重。” 薛适深深行了一礼,面色肃然,“吾以薛氏先祖的荣耀,及全族性命立誓,必不负汝所托!” 转过身,他握紧清水营调兵遣将的虎符,走进了西秦皇宫。 叶玄抬头望天,微微叹息。 小道士冲数不解,“又怎么了?” 叶玄摇了摇头,“我能看到人身上的杀伐之气,却看不到他们会做的选择。” 冲数更加不解,也就不伤这个脑筋了,“地瓜,你们如今是去哪里?” 地瓜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哪里知道? 不过,唔……他微嘟着小嘴,快速瞟了李雍一眼,说,“我想吃我娘做的红烧肉了,还有东坡肘子,还有还有那个……啊!” 话音未落,小地瓜只觉得整个人腾空而起,却是被男人提着,一同飞身上了阿雪背上。 “既然想,那咱们就——回家!” 男人一提缰绳,雪白的大马欢快的长嘶一声,都不必人催促,准确的奔往仙人村的方向! 冲数在后头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这,这就走了?” “如今还留下,又有何益?”叶玄望着迅速远去的背影一笑,背负着两手,施施然往马车而去。 “你,你又去干嘛?”小道士好歹要抓住一个,省得剩下他一人。 叶玄微一挑眉,小露一点天机,“如今七杀星已然现世,与破军,贪狼遥相呼应,这天下易主已是必然。本天师决意寻一去处,闭关修行。” 等到天下太平,再出来招摇撞骗?冲数怀疑的看他一眼,“那你天师府的东西呢?那么多钱财,还有好东西你都不要了?” 叶玄淡然高洁道,“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小道士你怎么还堪不破?” 趁着小道士怔忡之机,叶玄吩咐车夫赶车启程了。 至于那些身外之物,唔,叶大天师早就统一打包送上船了。估计这会子正跟李雍护送家财行李,还有简氏的大船在一起,安全的很。 等到回去,他是先要妹妹给他做道油焖大虾,还是糖醋鱼?要不一起上吧。象小地瓜,也不能光知道吃肉,得多吃点鱼虾才能跟他这个舅舅一样聪明。 才愉快的做出决定,只听车后响起小道士回过神来的哀嚎,“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带上我!” 听着后头小道士火烧屁股般追过来的脚步声,叶大天师拈起粒葡萄,似盯着粒毒药,皱眉沉思。 老君山那帮老道士们到底是在搞什么鬼?明知道这小道士……居然还指使他缠上自己,难道他们就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唔……虽说叶大天师对男女情爱之事没那么上心,不过若是要避世修行,难免有些无聊。不若娶个夫人解解闷?这位夫人应该还挺好养活,闲暇时还能跟他斗斗法,想想似乎、应该、大概还不错? 此时正值夏日,阳光也格外明艳。铺在大路中间,如镀上了一层金。或许人生还会多有风雨,uu看书.uukansu.co 但起码此刻,却是个适合做出决定的愉快日子。 “哎哟妈呀,可算追上来了!你跑那么快干嘛?渴死我了。”小道士直冲进马车,不客气的伸手就要给自己倒茶喝。不料却看到对面的叶大天师,似笑非笑的拈着粒葡萄。那模样,说不出的奇怪。 “你干嘛?”小道士不解。 叶大天师一笑,“在想怎么吃。” 什么怎么吃?没听懂的小道士嘀咕道,“那当然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喏,象这样,扔嘴里不就知道了?管它怎么吃,先吃到再说。” “说的也对。”叶大天师优雅的把葡萄放进嘴里,“管他怎样,反正吃到了就不吃亏。” 冲数赞同的点头,因为吃,又兴高采烈的说起叶秋的厨艺,“这么热的天,你说咱们回去要不要让村长做点卤菜?嘿嘿,放凉了拿香油一拌,夹在馒头里,铺在面条上,怎样都好吃。” 看“他”,或者说应该是“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叶大天师笑笑,随意卧在车中铺了竹席的凉榻上想。 他这一生,大概都不会寂寞了。 ※ 嗯嗯,正文写到这里就结束了。看在这么肥的份上,虽然迟到了,大家就原谅吧。 接下来是番外,会交待一些后续,还会有可爱的小包子出没! 至于冲数小道士,哈哈,我记得很早就有读者猜出来过,“他”其实是女的!当作最后的彩蛋,送给高冷优雅(装腔作势),鬼神莫测(招摇撞骗)的天师大人吧。\^o^/r1152 第二百六十一章 村里有个姑娘叫2丫(1) 三年的时光,不长也不短。 短到大人们只会感慨一声,啊,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啊。长到足够一个小孩子,从还是腹中胎儿长到满地乱跑。 但对于远归的游子来说,这数年时光,却让他连自己的家门也找不到了。 吐出嘴里叼着的草棍,男人从骑着的大黑骡子上下来。这一刻,敛去全身锋芒的他,仿佛迷途的幼儿,带着惶惑与不安,徘徊在家乡的村口。 他知道仙人村三年前经历过一场可怕的地动,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家乡竟会变得这样面目全非。 且不提村口平白无故多的一处大湖,记忆中的村庄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原先家家户户住的窑洞因为山体开裂,几乎全部废弃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户户建在地平面以下的房子。 |优|优|小|说|更|新|最|快|  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人家,只有偶尔升起的炊烟,才让人注意到那些挖在地下方方正正的大洞。 探头一看,顺着两边的土制楼梯下去,就是一个规整小院子。 依旧算是窑洞,但显然更能抵御冬日的寒风。屋顶也是晾晒的平台,此刻全部堆满了新鲜打下的饱满麦穗,金灿灿的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富足而耀眼。 主屋门前,堆着两三只脸盆大的南瓜,墙上还挂着一串串金黄的玉米棒子。 南瓜也就算了,可玉米棒子对于男人来说,却是新奇而陌生的。刚想下去看看这是东西,身后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 男人警惕的立即回头,就见一个还不到他大腿高的小女娃正仰头站在他的面前。一双黑葡萄般明澈的大眼睛眨啊眨的,说不出的可爱。 男人一眼就喜欢上了。 小姑娘长得挺好,白白净净,眉清目秀,脑后还扎着一对羊角辫,绑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 她大概也就两三岁大小,粉嫩的两颊还带着圆鼓鼓的婴儿肥,上面还有一层泛着奶香的细密胎毛,毛茸茸的,特别可爱。 小女娃穿着一身普通的土布小褂,上衣是朴素的淡黄色,裤子是深竹绿。 这都是乡下常见的布料和颜色,唯一特别的是,淡黄色的上衣用深竹绿滚了个边,竹绿的裤子则用淡黄色滚了个边,顿时就让朴素的衣裳变得俏皮起来。 小女娃胸前还挂着一块银锁片,打成了别致的大雁模样。而她肩上还斜背着的一只用黑白两色,拼接成熊猫图案的小背包。 这只小包明显已经很旧了,开始洗得发白,边角还有些磨损的痕迹。可小姑娘却坚决的把它背在身上,显然是她的心爱之物。 “你是谁?” “你是谁?” 在男人蹲下身时,小女娃和他同时开口询问了。 看这小女娃一脸严肃的包子脸,还奶声奶气的说着话,男人很些几分想笑,。但微一沉吟,眼中忽又飞快掠过一抹促狭。故意板着脸,点着女孩的小鼻尖道,“我是坏人,专门来拐小孩子的。你这会子既然一个人被我遇到,那我就把你绑走好了。” 说着话,他还故意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 意料之中被吓得大哭,然后转身就跑的景象没有出现,小姑娘淡定的哦了一声,然后问,“那你会给我卖个好人家吗?” 男人意外的挑了挑眉,是他看错了吗?这小姑娘的眼睛里怎么流露出一丝期待? 一定是他看错了。男人摇头,“我要把你卖去给人当丫鬟,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生火做饭,洗衣提水,不听话还要挨打,不给饭吃……” 他还想继续描绘一下那恐怖的前景,小姑娘却有几分不耐烦的将他打断,“哦,那咱们走吧。” 男人愣了一下,“上哪儿?” 小女娃奇怪的看他一眼,“你不是要把我卖掉吗?走啊。” 男人有些瞠目结舌,不过看着这小女娃理所当然的走在前头,他也不好承认说自己刚刚说的都是在开玩笑,只得牵着他的大黑骡子,跟在小女娃身后,边走边问。 “你怎么那么希望被卖掉?” 小女娃翻翻白眼,“我要是说不同意,你是不是现在就会打我?” 呃……男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要真是这样,他确实会这么威胁她的吧? 顶着小女娃鄙视的小眼神,男人硬着头皮又问,“那你就这么走了,不担心你家里人会着急?” 小女娃无所谓的耸耸小肩膀,这动作以她这年纪来做,很有几分搞笑,但男人还是绷着脸,没有笑。 “反正他们也常常让我很着急。书上说,投之以桃,要报之以李,那就让他们着急一下好了,反正也不用吃药。” 男人头上三条黑线下来了,他忍不住在想,如果这是他家女儿,他该怎么办?怎么会有种好可怕的感觉? “那你这是打算带我去哪儿?” “后山。”小女娃继续鄙视着他,解释了几句,“你要带我从前山走,肯定会被人发现的。后山人少,不过有机关。不过你别怕,我知道它们在哪儿。” 可是,小妹妹你到底要不要这么配合? 男人只觉骑虎难下,好似被这兴致勃勃的小女娃带进一个未知而危险的游戏里。 不对! 他这么大个人,难道还会怕了这么个比兔子也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娃?不管是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还是大人的骄傲,都不容许这男人退缩了。 跟着小女娃一路到后山,男人注意到,她引向的果然是正确的下山的路。别看这小丫头个小腿短,走得还挺快。 “这里有个陷阱,那里也有一个。你离远点,别掉下去了。” 看小女娃带着他,毫无心机的指给他看各种陷阱,男人在惊叹之余,未免也越来越不放心。 再怎样聪明,这也总是个小孩子吧?哪里知道要对人留有戒心?而且村里就这么把陷阱告诉这些小孩子,真的好吗?万一被坏人骗得说漏了嘴,那岂不会很—— 危险! 当跟随着小女娃,踏上一处草丛时,男人明显感觉到不对劲了。可他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被触发的机关从天而降,很快套着男人的双脚,把他倒吊在了七八米高的大树上。 再看一眼底下那个淡定的鼓着包子脸,看着他的小女娃,男人知道,他上当了。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小女娃伸出一根小手指,嘟起粉嫩嫩的小嘴,嘘了一声,然后很认真的看着他,“你这么大声,会把人都引过来的。你想让人家看着你这样吗?” 男人忽地噤声了。 他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说衣锦还乡,难道要人看他这狼狈的样子? 小女娃又问,“那你想告诉别人,说是我把你抓起来的吗?” 不想! 要让人知道他被个小女娃戏弄了,他这一世英名岂不就付诸流水了? 小女娃再度望着他,展露一个天真无邪的诚恳表情,认真的说,“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坏人也不是你这样的。所以我把你吊起来,也不是在欺负你,只是想小小的惩罚你一下,不要随便吓唬小孩子。” 男人欲哭无泪了,这是谁家养出的娃娃,怎么这么难缠? “那我现在受到惩罚了,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小女娃颇遗憾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要放人下来,得把那个树上的绳子解开。可我是小孩子,够不着啊。我娘又不许我爬树,她说我要是再敢爬树,把衣服磨破了,就不给我衣服穿了。” “那我怎么办?”男人也不想一直吊在这里啊。他也怕万一给他娘看到,肯定要挨骂的。早知道一进村就好好问路不行吗?干嘛闲得没事逗弄这个小丫头? 小女娃告诉他一个自救的办法,“你身上肯定有刀的吧?用刀把绳子割断,你就可以顺着树爬下来了。我帮你把这只大骡子牵出去,回头要是给人看到,我就说是我在后山捡的。你记得,动作要快一点哦。要不等到人家找过来,你还没跑掉,那会很丢脸的咧!” 格外慎重的告诫完,小女娃从她那只熊猫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来,送到骡子跟前,“乖,过来。” “不要!”男人在树上呼唤。 骡子上还有他的行李,这要被她牵出去给人看见,他的脸还是会被丢光的。 可大黑骡子充耳不闻,看着糖就两眼放光的上前低头,张口吃了。 小女娃顺势牵住它的缰绳,“跟我走吧,我家还有好多好吃哒。” 然后,她就这么顺利的把大黑骡子拐走了。 “嗳!”男人被吊在树上,忍无可忍怒道,“小坏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等我下去,一定要打你屁股!就算你母亲是村长,她也保不住你!” 小女娃再度老神在在抬头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就牵着骡子走了。 男人气绝。 她那一声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但当务之急,他还是快想办法逃生吧。要给人看到,他他他,他丢不起这个人! 再度牵着头大黑骡子回村的小女娃,不用再隐藏形迹,于是理所当然的碰到不少人上前来打招呼。 “二丫,你这又是拣到个啥?” 看着对面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娃翻翻小白眼,不屑于回答这么低能的问题。 村中最老的大青骡子爷爷还天天在村里磨豆浆呢,这丫头天天早上来接一桶回去,难道换个颜色,就认不出来了?可她明明比自己还大三岁! 不想回答的小女娃酷酷的板着包子脸,冷冷的丢两个字,“你猜。” 继续牵着大黑骡子往前走,很快又遇到一个提着篮子的大婶。 “二丫,你牵个骡子要去干嘛?” 对长辈要有礼貌。黄衣绿裤的二丫停了下来,勉强道,“我把它牵去拉磨,让大青骡子爷爷歇歇。” “哟,二丫真是个好姑娘,都知道心疼老人家了。喏,这是婶子刚摘的野山莓,酸酸甜甜可好吃啦,给你尝尝。” 被硬塞了一把野山莓的小女娃有点不好意思,细声细气的道,“谢谢。回头我家煮了糖水,我给您送一碗。” “呵呵,不用啦。”大婶笑着,走了。 小女娃皱眉看看野山莓,她前些天悄悄跟人打了一架,里面有颗小牙被打松了。小天哥哥说,这些天不能吃酸的东西,否则牙会掉的,这可怎么办? 要不,拿回去哄她哥? 黄衣绿裤的小女娃愉快的做了决定,将野山莓小心的收进熊猫小包里,牵着大黑骡子到了村里的小磨坊。 如今已是下午,不用再磨豆浆。但是因为刚刚打下了冬小麦,所以大青骡子仍在干活,拖着石碾子在晒干的麦穗上走来走去,把麦粒碾出来,再脱粒磨成粉,就能做出好吃的馒头包子啦! 想着白白胖胖的馒头包子,小女娃吸溜了下口水,把大黑骡子牵了过去,甜甜的喊了声,“董爷爷,让它帮你干活吧!” 董大伯抬起头来,瞧着她笑了,“哟,是二丫呀,你上哪儿弄一头这么好的骡子来?” 小女娃脸上略有些得意,“是个傻蛋给我的。你吃了我的糖,就得好好干,知道吗?” 这后一句话,小女娃是很认真的对着大黑骡子说的。 “正好,青骡子也是真累了,让它歇会吧。”董大伯不客气的把大黑骡子牵过来了。管他哪来的,反正二丫给的,先用了再说。 大黑骡子浑然不知自己被颗糖就卖了身,傻乎乎的被人拿下背上的行李,套上缰绳就开始干活了。 董大伯一边收拾着问,“二丫要不要在这里玩会儿再回去?你董奶奶在家做好吃的酸菜包子呢,一会儿就送来。” 酸菜……小女娃暗自吸溜了下口水,坚决的摇了摇头。 她不是吃奶的小娃娃了,她不能没有牙!要是象她哥那样缺着牙,会被她娘笑话死的!万一给她知道自己打架,那…… 怕自己呆长了经受不住诱惑,黄衣绿裤的小女娃赶紧往家跑。一路还不忘护着那几颗宝贝的野山莓,要趁新鲜带回去投喂她哥。 至于哥哥在换牙,也不能吃这些东西,则被小女娃坚决的无视掉了。她带回去的爱心小山莓,她哥必须吃! 跑进村中唯一一户建在地面上的小院,家里难得静悄悄的。 情况不对! 小女娃果断收脚,警惕的左右看看。 然后很快,她家的猪鬼鬼祟祟从隔壁的狗洞那儿钻个大头出来,冲她轻轻哼唧了两声。 那人是在家里盖的新房里? 小女娃放轻脚步,迅速而敏捷的跟着她家的猪,悄无声息的摸到对面。那也是个挖在地下的院落,从门窗来看,是全村最新的一家,当然也就是最后才盖的。 才沿着楼梯,下到院里,就听见东厢房里有人猛地一拍桌子,“李雍!关于你女儿的教育问题,你必须负起责任来!” 小女娃吓得一激灵,小脖子一缩,很快用专业而隐蔽的动作躲在了房门口,从门帘的细缝里,往里偷窥。 很好,全家人都在了。 连哈巴狗都战战兢兢缩在角落里,只除了她自己。 小女娃鼓了鼓小脸,明显有点不高兴。 她家的猪伸着两只长长的獠牙,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跟她一样,它也是不被允许进屋的,所以很能感同身受被排斥的感觉,趴在一边陪她。 屋子里,那个叫娘的人还在控诉,“你们瞧瞧,有这样的小孩子吗?人家是以大欺小,她倒好,以小欺大!打了人还不许人家回家告状。uu看书 ukashuom 还说什么,你这么大个人,还打不赢我这个小孩子,有脸回去哭吗?有本事就再来跟我打一架。地瓜!你说,这件事你早知道是不是?” “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了。”屋中年纪最长的老妇人,也就是小女娃的祖母,期期艾艾的开了口,“再说,二丫也没说错吧?” 娘的脸色明显黑了三分,更加凶猛的瞪着小女娃她爹,“你说!她的功夫是不是你教的?这样仗着会点拳脚就打人,她对了吗?” 小女娃鼓了鼓脸,在她爹沉默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门口时,忽地捧着那把野山莓,走了进去。 她家的猪一脸震惊又钦佩的看着这个勇敢而无畏的小女娃,下巴掉到地上都忘了捡。 猪脑里突然想起一句它兄弟常望着这小女娃说的话: 真汉纸总是勇于面对一切挑战。 哪怕对手是——她娘。 ※ 地瓜:苍天作证!后一句话,绝对不是我说的! 某猪:真汉纸要勇于面对一切挑战!兄弟,你不能输给你家妹纸。 地瓜:哭,我家妹纸是女强,哥比不了。 某马:这点以我被揪断无数根后,惨遭被剪的尾巴毛点赞! 某爹:(黑脸)我家闺女哪强了?明明很软萌娇弱的好不好。不孝子,跟那个马一起去面壁思过,猪连坐! 地瓜、某猪、某马:这就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的节奏吧。。。555,抱头齐哭~~~ (明天更新会准时的,太讨厌这样赶文了。)r1152 第二百六十二章 村里有个姑娘叫2丫(2) 二丫不是个普通的姑娘。 这一点,生她的那个娘,从闺女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有了最直接和最清晰的认识。 尤其是最后几个月,叶村长因为受她影响,变得异常能吃和能睡。饭量几乎跟李雍那个饭桶平齐,除了吃喝拉撒,其余时间一直都能睡。 哦,还得除开这丫头在她肚子里拳打脚踢的时候。 那时候,叶村长虽然受罪,但也衷心觉得这是一个活泼健康的好孩子。 等到孩子生下来,果然是能吃能睡,活泼健康。可叶村长却恨不得她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娃! 就好比现在,小女娃穿着她给买的黄衣绿裤进来——好吧,就算这身衣服是孩子祖母做的,没她什么事。可布是她买的吧?样子是她设计的吧?尤其那只熊猫背包,也是她亲手画的图好不好? 可小女娃完全无视了她这个生母,捧着那把野山莓进来,径直走到她爹面前,踮起小脚尖,抓起一颗送到她爹嘴边,“吃。” 她爹木张脸,眼光悄悄瞟向叶村长闪了闪,但到底还是张嘴接了。 然后小女娃又走到简氏面前,重复上一个动作,“吃。” 简氏没她儿子那么好的镇定工夫,笑得有些勉强,虽然也张嘴接了,却说,“去给你母亲吃。” 可小女娃过叶秋而不动,走到她哥面前,第三次重复,“吃。” 叶村长忍无可忍,冷冷打断了这兄友妹恭的一幕,“你哥换牙,不能吃!” 前两个不是平辈就是长辈,她也不好说什么,可剩下两个晚辈,她要是还管不了,她这个当村长,当娘的威严何在? 小女娃蓦地转过头来,小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失望,连一双大眼睛也变得湿漉漉的,“就一颗,也不行吗?” 就是这样,每回都是这样!一到关键时刻就卖萌! 叶村长很想运气抵御一番,可旁边有人已经沉不住气了,“就一颗,算了吧。” 当爹的一发话,小女娃立即动作迅速,把一颗最红最大的野山莓塞进了她哥嘴里,然后走到她娘跟前,把剩下的几颗小山莓全都捧了起来,“都给你。” 叶村长运了运气,再运了运气,到底在自家闺女那双黑葡萄般湿漉漉卖萌的大眼前败下阵来。 从闺女手里得到剩下三颗野山莓的叶大村长,心里诡异的平衡了。 就算自己是最后得到的又怎样?她可是得到最多的。跟他们三个加起来一样多,果然女儿还是最爱她! 既然接了女儿的孝敬,那再张口说出的话也软和了下来,“打架的事,为什么不跟娘说?” 叶二丫将两只小手背在身后,也不看她娘,小身子扭啊扭的,很诚实的说,“怕挨打。” 你这孩子要不要这么直白? 在叶秋还没想好要接什么话时,她那闺女就张嘴指着里头的小乳牙,一脸委屈的说,“我的牙也被打疼的,都没告状。” 潜台词是那个告状的,太没种啦! 什么? 一家人,连同她哥的八只眼睛都望了过来,“你牙被打到了?哪儿疼?” “现在还疼?你不是说不疼了吗?”地瓜这话一出口,就挨了三记冷眼。 “你妹妹受伤了,怎么回来不说的?她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简氏心疼的立即跟孙女说,“快张开嘴巴,让祖母看看,是哪颗牙疼?” 二丫说不出话来,因为她娘已经直接将手指伸进去了,摸着女儿刚指过的地方,脸色不善的道,“上头,有颗牙是松了,还有点肿。” 她才收手,李雍就一把将二丫抱了起来,“我带她去兰大夫那儿看看。” 地瓜犹豫着说,“不用了吧?小天哥已经给她上过药了。” 他不是不心疼妹妹,只是要是让人知道朱孝天背着大人,偷偷给妹妹治病,回头搞不好连他也要挨骂。 只可惜,他的意见被全家无视了。 眼看着妹妹被爹娘抱出去,地瓜想跟出去。万一朱孝天挨骂,他也能帮忙求个情,却是被简氏一把抓住,开始数落,“你也是的,既早知道这事,怎么不跟我们说说?她在外头打架,你也不帮着些,怎么能让她受伤呢?” 地瓜如今已有八岁,个子抽高,褪去了幼时的婴儿肥,穿上长衫,束起发髻,也颇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了。还这样被人数落,哪怕是亲祖母,也实在有些难堪。 可几年的相处,他也基本摸清了祖母的脾气,她要唠叨起来,你最好听着,要不她就得默默垂泪,说你长大了,就不愿意听她说话了。 所以地瓜明智的闭了嘴,没告诉她,妹妹之所以会打架受伤,完全是她看人家炫耀力气大,就很不爽的跑去挑衅别人的结果。 那男孩虽比她大了两岁,却比地瓜小得多了,这让地瓜怎么好意思以大欺小? 这种事,就连他妹妹也不会做的好不好?要欺负,他妹妹也只欺负比她大的。 而且全村人都知道,从来村长家的二丫打架,要是有人敢帮忙,她非连帮忙的人一起揍不可,连他这个亲哥也不例外。这让地瓜如何敢帮? 时候不长,叶秋和李雍抱着二丫回来了。 事是没有什么大事的,无非是注意饮食,别伤着牙就行了。 简氏的数落这才告一段落,开始找田妈妈商量着,要煮些软烂的食物给小孙女吃。 地瓜心内吐槽,前几天不也这么吃过来了?怎么现在才来改?真要照顾的话,也是他这个换牙的才应该特殊照顾吧?不能看他是个男孩子,就无视他的需要啊! 不过看娘脸上还有余怒未消,地瓜悄悄推了更老成又会说话的江妈妈一把,江妈妈立即会意的上前,跟叶秋讨教,“晚上要是给二丫煮个粥的话,配什么菜呢?这孩子一向不爱吃粥,要不蒸几个她喜欢的包子?” 叶秋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了,“包子就算了,皮厚,不好啃,蒸些薄皮的小笼汤包吧。再煮些粥,给她盛些米汤就行了。” “哎哟,那做小笼汤包我们可不拿手,你做的才好。要不晚上你来?” “行,你们把面和好,一会儿我来做。” “那明天给她煮什么?你先说几样,我们好预备着。” …… 等叶秋把女儿这几天的吃食安排妥当,那点没消的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回屋就见她那小闺女搬个小板凳一个人坐在炕角,托着鼓鼓的小包子脸,老老实实的面壁思过,叶秋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这么两岁多,还不到三岁的一个娃娃,就算调皮捣蛋了些,也是很正常的吧?就算是跟人打架,她不也受了伤,得到了教训么?她要不要原谅她算了? 叶秋这么想着,就清清嗓子,过去问了,“知道错了吗?” 小闺女乖乖的点了点头。 “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小闺女细声细气的答,“不该跟人打架。” “那以后还打吗?” 小闺女皱眉,有些犹豫。 叶秋才想跟她阐述一下暴力,尤其是女孩子这么暴力的不良后果,忽地董大伯拎着个包袱,匆匆赶来了。 “二丫在么?” “在呢,怎么了?” 瞧他这一脸有事的样子,叶秋心里颇有些忐忑。 她家闺女是调皮了些,爱打架了些,可从来不欺负人家小孩子和老人的。董大伯家有谁会是被她闺女欺负的? 叶村长的心事表现得太明显,董大伯都看出来了。更加看见李雍不动声色的走到闺女跟前,悄悄挡在她跟前。 地瓜和简氏更是赔笑出来,“您老来了?有什么事吗?”有事咱们能不能出去说? 董大伯给弄哭笑不得,赶紧道,“你们别担心,我不是来告状的。我就问二丫一件事,那骡子,和这包袱,到底哪来的?” 二丫从她爹身后探出小脑袋,小屁股还记得没离开那个思过小板凳,瞪大了眼睛,“哎呀,我忘了说了吗?这个包袱和大黑骡子都是一个傻……叔叔给我的,他就在后山。” 董大伯一听赶紧往外走,叶秋觉得不对,“这是怎么了?” 董大伯苦笑道,“我也不知是不是我认错了,可这里有几样旧物,uu看书 ww.uukanshu 却好象是我家青松的。” 叶秋一听,忙道,“那赶紧得去找找。嗳,不对呀,他回来不进村,跑后山去干嘛?二丫!不会又是你把人家骗去弄陷阱里了吧?” 叶大村长说到这儿,火气又腾腾上来了,叉腰怒视。 二丫立即缩回小脑袋,躲到她爹身后,“是,呐个是他……” “是我跟小丫头开玩笑呢!”千钧一发之际,男人赶到了。暗自长出口气,一世英名,总算保住了。 众人抬头一瞧,这不正是当年随秦彦去打天下的董青松吗? 只是他目前的模样颇有些狼狈,不过看他手上拎着只山鸡,似乎又能解释了。 “因为突然想着给家里带点野味,所以临时去抓了只山鸡,晚上好加菜。包袱和骡子就让小丫头帮我先带进村来,没事,哈哈,真没事。” 好吧,这样的鬼话大家都不去追究了。 董青松一走几年回来,大家还是该叙旧的叙旧,该团圆的先团圆吧。 地瓜暗暗松一口气,转身摸摸妹子的头。不容易啊,又逃过一劫。否则这个思过的小板凳,真不知还要坐到什么时候。 ※ 某猪:我家二丫一点也不坑,人家这是v5,机灵! 某马:点320个赞!二丫,咱商量个事,能不再揪我的毛了么? 某猪:你乖乖趴下给她骑不就好了。 某马:泪,那也要她爬的上来啊。不能爬不上来,就揪毛啊。呜呜,哥的发型……还有,真的很痛耶~~r1152 第二百六十三章 村里有个姑娘叫2丫(3) 三年的时光,足以改变许多人,改变许多事。 从前西秦北部的离国如今已经名存实亡,占据那边大片江山的是自号楚王的秦彦。 楚,本是他家原先的封号,只不过被先皇灭了满门后,这个封号已经名存实亡了。 但如今,因为秦彦的日益强盛,如今的西秦皇帝陛下,还专门给他送了一道诏书,算是正式恢复了他的王族身份。 可如今,这样一个小小的王爷,对于秦彦来说,又算得了什么?若不是还要借着这个名号招徕家中旧部,以他如今的实力,开国建都都是有实力的。 而秦彦选择在这个时候,派手下心腹大将,也是最早跟他起事的董青松回到仙人村来,是何用意,实在耐人寻味。 虽说李雍三年前就交出了清水营的兵权,可这一块的实力,至今没有人能全部掌握。 裴适父子,因为拿到了兵符,便连同拥护皇族的人掌握了一部分。李雍手下,如牛俭陈仁胜等几个老将,也各自掌握了一块。 但李雍依旧掌握着清水营实力最强,对他最为忠心的亲卫营,并用三年的时间,把整个潞州经营得如铁桶一般。 他甚至往西南扩张,把当年薛适提到的安顺、泗州、广南、曲靖四城,打下了安顺及广南两地。 那里虽不富饶,但地势险要,进可攻,退可守,等到他那四个城池全占下来,就更没有人敢轻视他了。 而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因为会打仗的李营长身后,还站着个叶村长。叶村长身后,还有个叶天师。 听说叶天师手上可有不少神奇的好种子,可他谁也不给,就给他妹子。 在先打下来的安顺广南两地,百姓播种上叶村长给的新种子之后,收获甚丰,赢得了大片民心。而百姓们最为实在,谁能让他们吃饱饭,生活富足,他们就拥护谁。 所以现在泗州和曲靖两地,百姓们是巴不得李营长赶紧打过来,好让叶村长也给他们点好种子,让他们也能早日吃上饱饭,过上好日子。 是以,所有人都看得出,如果李雍想要出山,他随时都能把清水营重新捏合起来。而如今,就算他主动放弃了争霸天下,可他掌控下的潞州也没有任何人敢侵犯。 因为这三年来,潞州的棉花、粮食产量已经翻了一倍。更别提这里源源不绝供应出来的生猪活羊,鸡鸭禽蛋,还有名声日振的潞州酸菜、枣酒等农副产品,已经把潞州造就成了整个西秦,乃至天下都极为重要的经济基地。 没有人会随意对这样的地方开战,因为一旦开战,可能就会影响到自己的军需供应。 而还有一个大家无法忽视的理由是,如今的潞州,还是整个西秦无家可归的伤残老兵集中营。 自从在八角镇顺利安置第一批伤残老兵后,李雍用三年的时间,在潞州各地的偏远山区,荒芜之地,全都设立了这样的集中营。 让老兵们既不必与民争利,又能有个地方耕种养植,安居乐业。 起初他这么做,好多人还认为是傻,是愚蠢。因为摆明要亏钱,还亏得不止一点两点。可三年之后,再没有人敢嘲笑他了。 因为所有的将领发现,哪怕他们只是借道潞州,底下的士兵们都会想方设法的绕开这里,就怕骚扰到这里的老百姓和退伍的军户。 没有人是傻子。 大家都有眼睛看,潞州给了军户们一个容身之所,军户们就会自觉的维护好它。 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将领会傻到下令攻打潞州。因为很有可能他的命令传到半路,就被泄露过去了。 这就是民心所向。 所以如今的潞州,好比一块嫩豆腐,让所有想争天下的人,想打也打不得,想碰也不敢碰,还得求着靠着,管他们买粮买肉。 尤其是棉花。 自从三年前,兰阎罗检测出叶秋最早种的那批棉花可以有效抵挡刀枪剑伤之后,仙人村种植的棉花,每年都会引来大量的军需订单。 一开始,自然是被李雍垄断了。可随着他放弃了部分军权,仙人村棉花的名声传了出去,也开始有了一些外来的订单。 尤其是去年,因为在八角镇大规模的推广种植,棉花产量相当可观。叶秋还办了一个秋交会,一下子把潞州棉花的名声都传到附近好几个国家去了,来收购棉花的客商相当踊跃,几乎没打起来。 所以今年一开春,棉花还没播种,就有好几家大客户来跟她订棉花的,所以她以为秦彦也是如此,却没想到董青松竟然会说,他是来要人的。 “我们楚王想跟营长讨一个人。” “谁?”叶秋很好奇。 董青松笑笑,并不避讳的看着李雍,说出三个字,“冯辰香。” 叶秋一怔,怎么会是她? 三年前,冯辰香干了绑架她的事情后,就被李雍带走了。叶秋一开始还想着要怎么报仇解恨,可后来李雍把人带走了,想着或许他有用处,就没管这事了。 然后很快又发生了地震,再然后便是救灾,救灾完了又忙着做生意,这三年她竟是完全想不起这个人来了。如今听董青松所说,她其实一直都扣在李雍手里? 看叶秋也是一脸莫名,董青松干脆把话说得更加直白些,“这人也不要营长白给我们,我们楚王说,愿意用一千斤的生铁来换。” 一千斤生铁?叶秋差点惊呼起来! 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这时代的铁矿都是被国家控制的。她们潞州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铁。 没有铁就打不了兵器,做不了农具。只能拿石头和木头凑合,笨重不说,还极易损耗。 别看仙人村如今算是赚了点小钱,经济发展起来了,可全村还只有她家那一口铁锅这算是非常奢侈的东西了。 可秦彦要是拿一千斤生铁来,这能做多少事情? 叶秋心动了,可李雍仍是淡淡的没有答话。 董青松道,“要不请李营长考虑一下,过几天再给我答复吧。”说完这话,他就识趣的告辞了。 没了外人,叶村长却不急着问生铁的事情了,反倒追问,“你一直把那冯辰香扣着干嘛?莫非她还在潞州?” 男人瞟了她一眼,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话里却是透着一股狠意,“她差点害死你和二丫,我不过让她在潞州扫了三年的茅房,也算是仁慈了。” 什,什么? 叶秋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李雍把人带走,会有什么政治用途,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是把她带去扫茅房? 想着冯辰香那样心高气傲的性子,又自恃美貌高贵,一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却被拘禁着扫了三年茅房…… 呵呵,叶村长只觉得,她当年的那口恶气,一下子就出得干干净净了。 可如今秦彦却想把她要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叶村长忙于做生意,对时局关注一向不太多,这等问题还得李雍跟她解释。 “从前你也见过的那个蒙旷,如今集结了南楚一半的军力。” 男人说完,看着叶村长一头雾水的样子,又说,“南楚皇上病重,剩下一半兵权还在他手里。” 叶村长继续瞪大眼睛,这说了半天,跟冯辰香有什么关系? 一声叹息响起,是一直在里屋写大字的地瓜。幽幽的看了他娘一眼,半大的小小少年用最直白的语言,跟她娘讲起局势。 “南楚的皇上快死啦,底下的皇子们自然要争权夺利。听说那个南楚公主素来讨她父皇喜欢,这个时候秦彦叔叔来要人,想必是要借着她分化南楚的势力。是也不是?” 后一句话,他显然是对着李雍问的。 男人没说话,但看着他的眼神里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这三年虽然父子几乎朝夕相处,但地瓜还没改口叫过一声爹。男人也不勉强,只等着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叶秋听得诧异非常,“地瓜你怎么知道这些?难道冯辰香的事,你也一早就知道了?” 这话应该反过来说吧? 地瓜心内悄悄吐槽,冯辰香差点害死他娘和小妹,难道他能不闻不问的?就算他那个糊涂娘亲忘记了,可他才不会忘!幸好这男人做的,也算是符合他的心意,所以他才没吭声而已。 至于说到这些时局,难道他娘还以为他那个爹,天天给他上课都是默不吭声,光知道教他练大字么? 可这些都不是太要紧的事情,地瓜冲他娘含糊的点了点头,只问男人,“你要把那个公主交出去吗?” 男人同样不答反问,“你觉得合适吗?” 地瓜想了想,认真道,“如果考虑到与秦彦叔叔的私交,可以把她交出去。但要是考虑眼下的局面,倒不如放她回去的好。” 可是,为什么呀? 叶秋听得糊里糊涂,完全搞不懂儿子的脑袋瓜子里,都给男人灌输了些什么。 但有一个声音却是笑着响起,“好见识!地瓜说得对,那冯辰香还不能这么交出去。” 这声音很耳熟,正是风采依旧的叶大天师。 自从三年前叶天师把天师府的家当拖到八角镇之后,就在山下的留园长期占据了一个小院。 叶秋原先还嫌弃这个哥哥影响生意,要让他到山上来住。谁知听说叶天师来了此地,留园的生意日日好到爆! 求财问子的,求看风水宅第的,简直都快打了架。就算得不到天师青睐,但能在靠近天师的地方住上一晚,许多善男信女都觉得是莫大的福份了。 众乡亲这样捧场,把个留园幕后的叶老板,忙得是数钱都数到手发软。 就这么在妹子的地头住了大半年之后,叶大天师忽地表示“不胜其扰,要择一清净处,静心修行。” 然后他亲点了叶公渠源头的小山包,说要在那里建个天师府的别苑。 本来这修房子的任务是交给他妹子的,叶秋也没吭声,赚了那么多,建个房子有啥了不起的?结果善男信女们一听,呼啦啦的全跑到那儿去扔银子了。 叶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奇观,遍地都是钱,愣是没人捡! 最后等她替叶天师把那精雕细琢,恨不得拿金砖铺地的别苑修好,把账一算,她不仅一分钱没出,叶天师还厚厚的打赏了她一笔辛苦费。 最后叶天师让她拿着剩下的钱,把那别苑周围的山头修得跟个大花园似的,供百姓免费游玩,又顺便把通往周边村庄的桥啊路的也全修整了一遍,再次赢得无数赞誉。等别苑落成的那一天,门前又堆满了钱财礼物。 叶大村长只能仰天长叹,神棍的魅力,就是这么剽悍! 不过叶玄今天来,倒不是为了做神棍,而是要告知他们一个确凿的消息。 “皇上殡天了。若是此时再将冯辰香交回南楚,只怕她因怨生恨,会立时反扑。” 他口中的皇上是西秦皇帝秦亨,当年在跟费太后的争斗中,他虽然赢了,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受了一次重伤,伤了元气。是以叶玄当年才能打着为他寻找灵丹妙药的借口,顺利出京。 但如今秦亨已经油尽灯枯,他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未长成,恐怕遭人毒手,所以死前特意派了暗卫前来,只求叶玄最后一件事。就是多护着他的孩子几年,让他们安稳长大。 叶玄好歹受了人家那么多年的供奉,自然不好袖手旁观。 而且细想想,若是等到秦亨殡天的消息传开,冯辰香又被送到秦彦手上,定是要拿她跟南楚做些交易,等冯辰香回了南楚,岂有不对李雍怀恨在心,立即生事的道理? 所以,叶玄出了个主意,“不如把冯辰香送到蒙旷手上。” 叶秋听得糊涂了,既然不想让冯辰香回南楚,那送她到蒙旷手上和秦彦手上,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 “如今蒙旷势大,已经与皇族成对立之势。南楚帝若是死了,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好处是少了一个君王,坏处是接下来的那一半兵权就会被分散,日后他要收拢,总归麻烦。但若是我们把冯辰香给了他,一来卖个人情,二来他能以此要胁南楚皇族,三来冯辰香为了自保,也不得不帮着他收拢旧部,又哪里有时间来找西秦的麻烦?” 叶秋听明白了一半。若是秦彦得了冯辰香,便只能跟南楚皇族做交易。如果让冯辰香这样的野心家统一了南楚那剩下的一半兵力,实在是不知道这女人还能折腾出什么事来。 但她还有一个疑问,uu看书 .uukanshu“若是如此,岂不是会令得蒙旷势力更大?等他将来有了实力,再来攻打我们怎么办?” 叶玄呵呵笑了,看着她的眼神有几分宠溺。 别用那么傻气的眼神看我!叶大村长颇不服气,她哪有这么傻? 却换了儿子一个无奈的小眼神,“天下哪有什么永远的盟友?只有共同的利益。先解决眼前之事吧,几年之后谁知道咱们又是怎么光景?何足惧哉!” 死小子还掉起书袋子了,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叶村长忿然之后,又黑着脸开始反思。难道真是一孕傻三年?那不能怪她,都怪她女儿! 这样想着,叶村长觉得对她女儿的淑女教育,有必要再加强一点。 “咦?舅舅来啦!” 才想刚着那个小东西,穿着一身粉红裙装,打扮得颇为淑女的二丫就提着个小篮,扶着门槛,努力抬高小短腿儿,欢欢喜喜的进来了。 见着舅舅,剥的一篮子豆子也不要了,随手丢在地上,提着小裙子,两眼放光的就往舅舅面前飞奔,“快带我飞飞,我们一起去拍猴子!” 拍猴子…… 地瓜捂眼,不忍心看她娘此刻的表情。 看来对妹妹的淑女教育,咳咳,还路漫漫修远兮! ※ 某猪:谁说拍猴子就不是淑女了?总比拍马强吧? 某马:肿么有一种躺枪的感觉?我们好歹一起厮混了辣么久,你就不能换个说法? 某猪:不要说到“我们”!我不想和你上头条! 某马:……r1152 第二百六十四章 村里有个姑娘叫2丫(4) 初夏的清晨,最是凉爽舒适。山林里到处都是新鲜的花和果子,还沾着露水,分外诱人。 吱吱。 忽地,树梢一动,有只毛茸茸的小猴子跳了出来,摘下一颗红彤彤的山桃,用两只小爪捧着,吃得两颊鼓鼓的,分外愉快。 很快,一群猴子纷纷跳了出来,目标都是这边的山桃树,各自寻了中意的桃子,大块朵颐。 从前仙人村是没有猴子的,自从地震引来水流之后,山林里的物种日渐丰富,勤劳的村民又特意栽种了不少果树,吸引了这群猴子前来安家落户。 虽然这群生灵的出现,给山林带来不少生机和乐趣,但它们老这么偷吃,确实也给村民们带来了不少烦恼。 尤其一大早的,他们还没来采摘,这些猴精倒是闻着味儿就跑来了。 你说要是吃几颗也就算了,可它们还格外挑嘴。有些桃子还没完全成熟就被它们摘了,肯定不甜,它们只咬一口就扔了。 有时明明吃饱了,还要把长得漂亮的,稍微红艳些的全都摘下来扔着玩。这样浪费,让村民们如何不心疼? 所以跟这群猴子斗智斗勇,也是仙人村如今每天早上的功课之一。 忽地一道白光闪过,那负责放哨的小猴子还没反应过来,脑门上忽地被一只小巴掌结结实实拍了个正着! 吱——吱! 小猴子叫得都变了调,要是用猴语翻译过来,那就是: 快跑呀!小坏蛋来啦! 整个猴群都被惊动起来,可是它们只见一道白光挟裹着一个熟悉的粉红色的小身影,挨个拍上它们的脑门,就连被母猴子抱在怀里的小猴子都不能幸免。 “……十五,十六!舅舅加油,那还有一个!十七!” 终于拍完这群猴子,把它们成功的吓跑出这片果园,粉红衣衫的小妞得意的拍掌大笑,“哈哈,全拍到了!舅舅你真棒,啵!” 抱着她的那道白光,玉树临风,翩翩有仙人之姿的叶大天师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形象全无,不过能得到粉红小妞的香吻一枚,也算是——物有所值吧。 同情的看一眼在树下等着他们的李雍,叶大天师再次真心觉得,当爹还是蛮不容易的。 他家这个小侄女,怎么总喜欢这些高危又刺激的游戏呢,会不会是出自这个爹的遗传?唉,真是辜负了他妹子把这闺女生得这么玉雪可爱,怎么就一点不象她娘呢? 叶大天师无视了最早带小二丫玩飞飞,拍猴子的始作俑者可是他不日打算迎娶的冲数小道长,陪二丫结束了她愉快的晨间游戏,天师舅舅便带着这丫头回去吃早饭了。 一碗炖得嫩嫩的蒸蛋羹,四只小小巧巧的小笼包,这就是叶二丫的全部早餐。 对一个还不到三岁的孩子来说,这份量真心不少了。至少叶玄舅舅也只比她多吃了六只煎饺,减了一碗蒸蛋羹,加了一碗南瓜小米粥而已。 不过这还不能算上二丫从她爹那里收到投喂的凉面五口,她哥偷渡给她的花卷小半个,以及叶玄舅舅看着她亮晶晶的小眼神,实在受不了塞过去的煎饺馅儿两只。 二丫最近的牙口不太好,不能吃油炸等硬物,所以很遗憾的不能吃到那层煎得香酥的饺子皮,只能捧着她专用的蛋羹小碗,舔得干干净净。 “真是造孽哟,这么点大个孩子,成天吃不饱。”简氏不大高兴的瞟一眼叶秋,又开始唠叨了,“每天早上只给两个蛋,哪里够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多吃两口又怎么了?二丫又不胖。” “不胖也不能瞎吃。鸡蛋一顿两个,足够了。再多不消化,吃了也白搭。”叶秋千篇一律的应付着,她自认对于女儿的吃饭问题,已经很退让了。 面对众人的投喂,她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带过的,但有些地方,她还是要坚持。否则让她闺女敞开来吃,这孩子会不会吃坏? 不过李雍在这一点上,一向跟她意见相左。 在他看来,小孩子多吃点不是什么大事,但叶秋总是疑神疑鬼的,不许女儿多吃。甚至有段时间,还怀疑闺女得了一种叫做什么甲亢的病,逼着兰阎罗给她女儿把了无数次脉,做了无数次检查。 在李雍看来,这完全是没必要的。 闺女能吃,不就是象他么?他也吃得挺多,也没什么毛病啊? 可叶秋不听,不仅坚决的限定了女儿的鸡蛋,还限定了她的肉。青菜倒是允许他们多投喂一些,可二丫跟他,还有她哥一样,一点都不喜欢。 他家女儿就象他,爱肉。爱红烧肉,爱鸡肉鸭肉牛羊肉,各种肉肉! 可叶秋又说不健康,非逼着女儿多吃鱼。 如今仙人村也有湖了,还搞起了鱼塘,于是叶村长家里,几乎每天都要上条鱼。红烧清蒸糖醋水煮,逼着全家一起吃。 李雍和地瓜还好,毕竟一个大人,一个是小大人,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只每回看着女儿捏着鼻子一脸苦大仇深的挑着鱼肉,李雍都觉得特别遭罪,简直不忍直视。但要是分开来吃…… 那更不可能。因为女儿跟着他们吃饭,好歹还能混两口富余的,要是一个人吃,没人投喂,那就更可怜了。 所以在对待二丫的吃饭问题上,几乎每天简氏都要发一通牢骚,这也是她们婆媳矛盾的主要症结所在。但叶村长掌管了厨房,表示所有抗议无效。 简氏只能更加用心的钻研点心甜品,不时给孙女垫补着些。 可二丫这孩子跟她爹有点特别象,不怎么爱吃零食,就爱吃饭吃菜。所以叶秋也不怎么去管女儿的零食问题,任简氏折腾,她只管在饭桌上管住女儿的嘴就好了。 这丫头已经给自己点亮拍猴子打架、欺负大孩子等不走寻常路的技能了,她不想再让她多点一个饭桶的技能啊! 她是养闺女,又不是养汉纸!如今地瓜都没他妹妹吃得多,这象话吗? 其实看着女儿跟小狗似的,顿顿把饭碗都舔得光可鉴人,连洗都不用洗,她难道不心疼?可让她放开来吃,真的合适吗? 叶秋背地里操碎的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奈何这一家子,包括她女儿都不怎么领她的情。算了,等她再大些,总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叶秋不想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饭后让人把董青松请来,告诉他关于冯辰香的答复。 “人,我们暂时不能给你。但那一千斤生铁,我们可以用今年的新棉花来换。就按去年的价钱好了,总之不会让你们吃亏。” 仙人村的棉花如今非常之好卖,都有客户主动加价一成想要订购,她自认这样给了秦彦,怎么算都不会让他吃亏。 谁知董青松听了颇为失望,一口就回绝了她的好意,“那就不必了。” 叶秋微哽,到底也没再多说什么,让他回家团圆去了。 只董大伯听说之后,非常生气,在家里就跟儿子吵了起来,“村长换这些生铁,也是为了咱们这里的百姓。你们既然有,为什么不换给咱们?何况村长还给了那么好的价钱,这在外头能买到吗?你不要当了几年的兵,就把自己的本都忘光了!” 董青松听了,也有些不高兴的顶撞起来,“你们这一辈子除了种地,还会什么?真以为做点小买卖,赚点小钱就了不起了吗?如今外头的世道可不是你们想的这样。这些大事你就不要多嘴了,说了你们又不懂,我也不想说。难道买卖谈不成,还要强逼着我不成?” 董大伯更气,“我们都不懂,就你懂。那你去做你的大事,别来求我们啊?” 然后父子俩话赶话的就吵了起来,等到叶秋听说时,董青松已经负气下山了。 “这可怎么说的?咱们这生意,也不是他一人就能作主的事。光怪他有什么用?”叶秋赶紧让董家派个人去追,“他好不容易回了一趟仙人村,怎能带着一肚子怨气走?他这又不是去做客,是去打仗呢,能让人心里这么不舒坦的么?” 董大伯吵完之后冷静下来,自己也后悔了。 儿子离家几年,连个媳妇都没娶上,结果在家没住两天,就被他气跑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下回相见,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所以叶秋这么一说,他便有些想亲自去跟儿子解释解释,又不好意思张嘴。 还是连爷爷猜出他那心思,当即道,“让别人去干嘛?你自己去跑一趟得了。正好咱们村有批酸菜要送到潞州去,正好跟你儿子同路。” 他有年纪,又跟董大伯交好,说出的话便让人不好反驳,叶秋顺水推舟的就把这差使交给董大伯,赶紧让他收拾行装准备上路了。 只是李雍忽地道,“咱们也去一趟潞州,带上二丫。她也快三岁了,可以开蒙学些东西了,总要备些文具东西。” 他想去潞州,一来是对那一千斤生铁还是有些心动。他如今算是基本脱离了西秦朝廷的监管,能得到的铁器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打算派个人先去秦彦联络联络,到潞州后再约人来谈,看能不能换个方式买下来。 二来冯辰香的事情,他也要亲自去处理一下。 还至于带上二丫,那是他早就谋算着的。 可怜的小二丫,因为经常闯祸,老做些让她娘不高兴的事,于是经常被面壁禁足。从出生到现在,最远只到过八角镇及附近的几个村,一直没得到过真正出远门的机会。 她爹心里一直惦记着,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借口,赶紧提出来了。 闺女要学什么是次要的,出去玩才是正经的。 可这样的小伎俩,难道叶秋会识不破? 但地瓜听着连忙道,“妹妹要学写字,总得要挑几支好毛笔的。” 家里的毛笔还不够多吗?叶村长翻翻白眼,不想说她女儿可能会对拿刀还更有兴趣。 可叶玄又道,“是啊是啊,带二丫去吧。你不想教她弹琴么?我带她去找个好匠人,订制一把小琴,总得比着她能够得着的长短来。” 她弹琴?弹棉花还差不多!叶村长撇了撇嘴,uu看书 ww.uukanshu.co 不想说她对这事已经早就不抱希望了。 然后简氏也道,“让她去吧,小姑娘总要打点小首饰,做几件新衣裳的,潞州花样到底新些。” 好吧,这勉强还能算一个理由。 “娘,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会很老实,很乖的。”叶村长再看一眼女儿眼巴巴瞅着她,细声细气哀求的小眼神,终于勉为其难,其实不太相信的答应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保证一路上都会很老实,很乖。” “我保证!唔……肯定不在路上拍猴子!也,也不拍别人家的鸡,不拍别人家的猪,不拍别人家的狗。” 小二丫狠狠心,几乎是咬着小牙,才艰难的做出这个极其违背她本心的保证。 看女儿一脸我牺牲很大,你赶紧同意的表情,叶村长颇为牙疼。 算了吧,能答应不在外头这些干这些她平时最喜欢干的事已经进步很大了,她就别要求太多了。 就这样吧,放行! 恭喜,小二丫终于得到生平第一次出远门的机会。 恭喜,仙人村的猴子们终于可以快活几天了。 ※ 某马:二丫有答应不拍马吗? 某猪:她还没答应不拍人呢。 某马:……容我先去哭一会儿。 某猪:你可以多哭一会儿。吼吼,俺们村的二丫要第一次走出山村,出去刷名声了,加油! 某马:她也可以适当减点,真的。嘤嘤,可能被拍的表示亚历山大,不住啊~~r1152 第二百六十五章 村里有个姑娘叫2丫(5) 潞州军营。 西北角上一个背风僻静处,栽种着大株的白玉兰和石榴等树。如今正值初夏,气候温暖宜人,花也开得比旁处格外繁茂,把这儿围得个严严实实,只留下一条小径。 有些初来军营不知情的人,往往会把这儿当成是个花园子,误闯进去。可等到稍走近些,看着那一排排整齐又特殊的房子,再闻到那夹杂在花香里的异味,多半会会心一笑,猜出这是什么所在了。 眼下午饭刚过,未时已到,从“花园”角落一间供打扫者居住的小屋里,走出一个蓝衫女子。 衣裳是乡间最普通的布料,样式也是乡间最土气的样子,除了高挑的身材,完全看不出玲珑的身形。尤其女子脸上头上还蒙着花布,裹着大半张脸,就更看不出究竟了。 只若与这女子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对上,倒觉有几分动人之处。只那里含着百般不耐和怨怼,就失了美丽的本意。 况且她长年打扫茅房,浑身都沾染着茅房的异味,实在没什么人愿意接近。除非有心人留意细看,才会发现这女子走动起来时的步态雍容,透着良好的教养。 但既是生逢乱世,谁又能保证自己永保荣华?大家闺秀沦落至风尘地的都多的是,何况是扫个茅房呢? 是以就算有些好奇,也没人敢乱打听这女子的来历。 一是没必要,二也是李雍治军,可是有名的严谨。 就算他不是天天在这里,但整个军营依旧规矩森严。想全须全尾的从这里出去,还是不要招惹事端的好。 是以这女子来此三年,竟是连个口信也送不出去,只能日日默念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来自我开解。 忽地,这女子重重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会就这么屈服的,我会报仇。我今日所受之辱,日后必将十倍还之!该死的紫柳,难道是死了吗,怎么养个病这么久都不来?” 忽地听到有扇马桶的门响了,她只得将更多怨怼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继续打扫卫生。 军营要求很高,这里一共四排,八十个小单间的茅房,要求白天时每隔一个时辰就全部打扫一遍。 她整整在这里打扫了三年,从最开始握扫帚都不会,进来就会吐,每天从早到晚怎么都打扫不完,到如今面不改色的用半个时辰就能把活干完,还能余下半个时辰休息,个中艰辛,只有她自己清楚。 好不容易干完活,又是一身臭汗,正打算回屋擦洗一番,她忽地听到远处操场上传来阵阵欢笑声,仔细闻闻,还有久违了的糕饼香气。 是了,今日是二十八号,城中的叶氏糕饼铺照例又来给营里的兄弟们送加餐来了。 可这些,是没有她的份的。 所以就算拼命对自己说那些糕点完全不值一吃,可她嘴里还是疯狂的分泌着唾液,只能赶紧躲回房间去。 然后心里又把那个男人,还有他一家子诅咒上一遍又一遍。 但远处的欢声笑语却象是嘲讽一般,始终未停。 自从三年前,李营长喜得贵女,叶氏糕饼铺给大伙儿免费派发了一回喜饼之后。因广受好评——叶村长私下里一直认为,大概是李营长高兴得昏了头,被底下的小弟们一撺掇就冲动了——然后李营长就开了金口,将此事定成了例,每月都给大伙儿免费派发一回糕饼点心。 虽于每个士兵来说,能领到的东西并不多。但是上上下下几千号人加起来,这也是一笔不少的开销了,所以全营将士们都很知足。 好比今日分到手上的,虽然每人只有五块成人巴掌大的桃酥,但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也是一份难得的好零食了。 有些嘴馋的士兵,当场就拆开吃了。但有些士兵却细心拿油纸包紧,拿细麻线系好,打算利用月末假期带回家去孝敬老人,或是哄老婆孩子。 如今这些士兵常驻潞州,营里自然允许他们娶妻生子。有些家在外地的,要是把家迁到潞州,营里还会酌情补助一笔安家费。是以就算家里老人不愿过来,但看近年潞州发展良好,把妻儿接到身边的老兵是大有人在。 此时提着点心回家,既实惠又有面子。更别提逢年过节,军营里还会组织发放米面粮油,鸡鸭肉蛋,让邻居们看到,就没有不羡慕的。 每每一说起来就是,“你看那谁谁家的大小子,谁谁家的男人,才叫有出息。当兵吃军粮,月月有东西发。就算有个好歹,可家里还能享受烈士待遇,劳役都不用服了。” 所以如今的清水营,如今百姓们更习惯叫潞州营,征兵一向不是问题。但凡营里贴出征兵告示,那简直是要打破头来抢着报名。 就算明知打仗有凶险,可好些年轻人为了能穿上那身军服,每月也能往自家拎些糕点东西,让家里人长脸,还私下找人请教功夫。就算最后入伍被刷,学些拳脚总也能强身健体。 几年下来,负责征兵的都发现潞州青年的体质被整体拉高了不少。 而收到糕饼的人家,在享受美食之余,也不忘说一句,“真是托了营长家闺女的福。真希望那小闺女快快长大,貌美又心善,就跟她爹一个样!” 某娘听说后,不免在暗中吐槽。 小闺女貌不貌美,心不心善,跟她爹有毛的关系啊?那都是遗传她的好不好?再说她爹能这么大手笔的送送送,还不是靠她赚钱有方? 不过这些事,糕饼铺的伙计们是不操心的。他们只管往军营里送了糕饼,拿到收条就能回来报账了,今日也是一样。 “老板娘,货送完啦,你来把账收了!” “来啦来啦!”纱窗后,有张美丽但丰腴不少的脸探了过来。她一手还抱着个吃奶的娃娃,娃娃正埋头在她怀里进食。 听说这老板娘可是从前潞州的第一美人,可伙计们看了三年,早就没了感觉。 看老板娘来收了账,还要跟她调笑几句,“这军营里都发东西了,咱们铺子里的什么时候发?” “瞧把你们这起猴子急得!”美丽的老板娘翻翻白眼,一手熟练的把衣襟掩上,把吃饱的娃娃抱起来拍了个奶嗝,才跟他们道,“老蔡不在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要发东西总得等他回来作主才行。难道还怕人跑了,赖了你们的不成?” 那起子伙计从前大半是兵痞,如今更是混得极熟,嬉皮笑脸开起玩笑,“我们倒不怕他跑了,只老板娘你怕他跑了才是正经吧,要不怎么成天把这话挂在嘴边呢?” “去你们的!正事不干,成天就会说嘴,等老蔡回来,看他一个一个削你们!” 美丽的老板娘叭地一声把纱窗关上,抱着孩子就去后院了。奶娃娃吃饱就要闹觉了,她成天忙着呢,哪有工夫跟这起子兵痞子斗嘴? 要说老蔡跑了?绝无可能! 两人孩子都四个了。屋里大小萝卜头一大堆,那没良心的要是敢跑,光是四个孩子就能哭死他! 思思这么想着,越发气定神闲的抱着孩子进屋了。 谁知大儿顽皮,趁她走开这么一会子工夫,就把三弟脸上涂了一脸的墨汁。那傻孩子还呵呵的笑,二丫头因为大儿不让她抹弟弟,只顾自己玩,气得直嚎,见她进来就抱着她的腿要告状。结果一嗓子把思思怀里的老四闹醒了,扯着嗓子就开始哭。 思思气得几欲发狂,狠狠一跺脚,先把二丫跺开,再怒骂道,“你们再闹,一起挨板子!是不是看着你们爹不在家,都要翻天了?统统给我去墙角站着!” 镇压过后,思思开始挨个收拾这帮小兔崽子。 哄觉的哄觉,洗脸的洗脸,挨手板的挨手板,总算都孩子们收拾得消停下来,思思累得腰都快断了。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嫁给老蔡那个军汉,还跟他生出这样一堆娃来。 唉,要怪就怪自己那日昏了头,怎么会多喝了几杯,不小心拿老蔡当成她从前的客人来伺候呢? 后来老蔡占了便宜还犟嘴,“谁知她喝了酒就那样发疯?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我是老了些,又不是不行了。这你情我愿的事情,怎能光怪我?好在我还没讨老婆,她要不乐意,我吃点亏,娶她得了。” 思思气得差点吐血,怎么娶她还是他吃亏了? 原本她是怎么也不肯嫁他的,后来叶秋过来,劝了她几句。 “你有钱,又有貌,按说便是出去养个小白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那样的人靠得住吗?就算是嫁个不贪图你钱财的,以你的身份,顶多也就做人妾室而已。倒不如嫁了老蔡,他一不贪图你钱财,二又能给你正妻的名份。就算人老了些,但胜在踏实。你们相处这么几年,他是个怎样的人,你也应该很了解了。若不乐意,可你亏也吃了,又不能去告他,这口气也出不了。反不如干脆嫁了,赖他一辈子,日后生养下儿女来,也算是终生有靠了。” 思思听了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不禁开始想,老蔡虽不体贴温柔,但真挺靠得住的。 这几年她在铺子里,一直都很护着她,若有人见她美貌前来调戏,老蔡可从来都是张嘴就骂,伸手就打,没让她受半点委屈,思思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尤其那年潞州闹兵灾,老蔡更是把她藏得严严实实,没让她挨饿受冻,也没受到多少惊吓。 唔……这样一个男人,也许,可能,大概可以嫁吧? 还没等到思思想明白,肚子里开始闹动静了。找大夫一看,喜脉! 那时可由不得她作主了,老蔡充分发挥军汉作风,三下五除二,三天之内就把她迎娶过门了。 然后跟做梦似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让思思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更没时间想什么也许,可能的问题了。 甚至连她自己,因生养这四个孩子,彻底摆脱了过去在青楼养成的娇柔作态,变得平凡普通,甚至粗俗如任何一个邻家妇人一般都不自觉。 却也因此,她也慢慢交了些朋友。 “蔡嫂子,在家呢?”才喘口头的工夫,两个年轻妇人结伴提着只大篮子,找上门来了。 “哟,青翠青荷啊,你俩怎么有空来了?快进来坐!”思思赶紧把她们迎进屋里。 当年这两个丫头协助李雍杀了侯亮之后,李雍给了二人一笔盘缠,并安排了良民的身份,隐姓埋名。 随后青翠嫁了个郊区种菜的沈氏后生,而青荷便在潞州城中当起了绣娘,二人皆是安安分分的过起了日子。 后来思思家的大儿小时出水痘,两口子慌慌张张的带去药铺寻大夫时,连钱也忘了带。是正好也去看病的青荷帮他们垫了钱,于是就认识了。 之前青荷青翠跟在冯辰香身边,思思也没有留意到,后来再相识,大家都不愿多提从前之事。只以老乡相处,倒是分外亲热,也时常走动往来。 家里老大常见这二位姨姨来,赶紧机灵的跑前跑后,端茶倒水拿点心,小嘴还特别甜,“姨姨热了吧,我给你们打扇子。” “我来我来!”看老大献殷勤,老二老三也不甘示弱的上来凑热闹。 “一边儿玩去!哪用得着你们?”充分了解自家几个猴崽子调皮劣根性的思思,赶紧把大儿手中的大蒲扇抢了来,递给了青荷,另拿了一把给青翠,“别理他们,见着人就发疯。说是给你们扇扇子,别把人给打到了。” 二人却笑,“有这个心就是好的。小孩子哪有不做错事的?家家都一样。” 说着话,青荷从带来的篮子里拿出只香瓜给老大道,“这是你沈姨家种的好香瓜,一人拿几只到前头去让叔叔们洗洗切了,分着吃吧。” “哦,有好吃的啰!”三个孩子跟阵风似的,抱着五六只香瓜跑了。 思思摇头叹了口气,“总算能安生的说会子话了。” 又望她们笑道,“谢谢你们啊。这么大热的天,还提这么多香瓜过来,累坏了吧?快喝茶。” 青翠笑道,“别说这么见外的话。我每回上你这儿来,你也没让我空着手回去过,弄得我家那口子心里怪过意不去的,总不让我来,说是一来就占你们便宜了。今儿可得让我争口气,千万别再给我拿点心回去了。” 思思听了也笑,“难得咱们几个乡,说这些见外的话干嘛?你家沈大哥也是的,我家糕饼要钱,你家种的瓜果蔬菜就不要钱了么?每回总挑好的给我们。只我家老蔡可不会客气,还直夸你家去年晒的那干豆角,葫芦干烧肉好吃,让我回头跟你说一声,今年记得给我们多晒些。” 青翠忙道,“你家既喜欢,怎不早说?我家去年晒的极多,因想着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也不意思往外多送。你家还好,青荷更是个省事的,她一人也吃不了多少,险些放坏了。亏得后来仙人村的叶村长,搞了个什么秋天的会。” 青荷含笑插了一句,“是秋交会。” 青翠不好意思笑笑,“总之是让我家那口子拖到大集上卖掉了。今年我可记下了,到时多给你们送些来。” 思思道了谢,“回头等我家老蔡回来,再好生谢谢你们。” 青荷顺嘴便句,“你家老蔡不在?这是上哪儿了?” “叶村长和李营长来了,他去迎一迎。” 青荷更奇怪了,“他俩也算常来,怎么让老蔡去迎,是有生意要做?” “那倒不是,村长和营长也不是那样讲究的人。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回头这事也要传开的。听说是南楚一个姓蒙的将军要来迎娶什么公主,所以要老蔡去帮忙准备一下。” 思思说的不甚在意,可青荷青翠二人却是听得心头巨震! 尤其是青荷,几乎变了颜色,还是青翠替她问了一句,“那将军叫什么?可是叫蒙旷?” “对对对,正是这个名儿。听说那位蒙将军好象出身也不怎么高,能当上将军,全凭打仗勇猛。” “那他要迎娶的公主,是西秦的吗?” “这倒不是。听我们家老蔡说,好象是个什么失踪了好几年的公主,我也没留心打听……” 后面的话,青荷全听得心不在焉。要不是青翠替她掩饰,一定会让思思看出究竟。 可青翠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等离开思思家,她憋了许久的话,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算了,想开点吧。” “想开?你让我怎么想开?”一向厚道温和的青荷忽地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他要娶的,是冯辰香吧?我苟且偷生的活下来,难道是为了看他们大婚的吗?” 青翠默然。 除了她,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公主,是需要蒙旷来潞州迎娶的。 三年前,潞州地动,李雍号称南楚公主冯辰香在动乱中莫名失踪,此事差点引发了两国的冲突,是人尽皆知之事。 后来因为南楚国内也出了不少事情,实在是无暇他顾,最后才不得不作罢。 但是当时青荷就猜到,她们那个公主很有可能是被李雍扣下了。 因为以她对冯辰香的了解,李雍跟她订了婚约,却完全不当成一回事,心高气傲的冯辰香是怎么也接受不了的。 所以青荷估摸着,说不定是冯辰香私下里干了什么,把李雍得罪狠了,所以才会借着地动之机,把人扣下。 不过青荷可没有半点心疼。 这不能怪她,早在被冯辰香当成礼物送给侯亮糟蹋之时,她跟冯辰香最后一点主仆情份就彻底断掉了。说句不怕诛心的话,冯辰香落难,她还高兴得很呢! 所以就算认识了思思,知道思思家的男人老蔡,在潞州军营很是说得上话,但青荷青翠从来都没有打听过半点军营里的事情,这也是思思在她们面前没有戒心的原因所在。 青翠知道青荷从前与蒙旷的感情,她更知道,青荷一直不肯嫁人,其实是藏了一个小小心愿。 如果哪天蒙旷来找她,如果他能不介意她曾遭受的经历,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做一对幸福的夫妻? 可眼下来看,显然是不可能了。 在宫里长大的她们,都清楚的意识到,权势改变一个人的力量。 如果蒙旷真的要娶冯辰香,那一定是因为他需要冯辰香背后能带来的利益与好处。如果她们拿不出相等的利益,很难说服蒙旷放弃这桩婚事。 在青翠想着要怎么劝青荷接受这无奈的现实,要不干脆找个人嫁了时,青荷却已冷静下来,先开了口,“你不是还要给家里孩子扯几身衣料吗?赶紧去吧,我今天就不陪你了。” 青翠这时候哪还有什么心思买衣料?这么多年相处,二人早已情同姐妹。青荷受这么大的打击,她哪里能置身事外? “青荷,要不你跟绣庄请几天假,到我家去住些时日吧?”省得还要留在城里,看这样让人痛心的一幕。 可青荷却执意不肯,“你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你回去吧。” 说完,她自己转身走了。 青翠到底是有家室的人,总不可能丢下家里来陪她,再看青荷是真的不想让人打扰,只得先回去了。 可回了家到底心里难安,便在家里收拾出一间干净客房。想等着过几天,青荷冷静下来,就去把她接来住下。 却不知青荷在送走她时,已经做出一个决定。 ※ 这是二丫第一次来到潞州,乡下孩子,可算是开了眼了。 眼看女儿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鼓着粉嫩嫩的小脸颊,好奇的打量着车外的一幕一幕,叶秋忽地有些内疚。 自己从前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弄得女儿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一样,看着什么都新鲜,什么都好奇。 正想说停车,带女儿下去走走,忽地二丫自己叫停了。小手往外一指,“那是在干嘛?” 那是在耍猴戏。 叶秋更加一阵自责,可怜的娃,长这么大,连耍猴也没看过,赶紧带她去瞅瞅吧。 等下了车,围拢上去看了一时,二丫却不象旁人那般拍手叫好,只是一副很惊奇的模样,看着那剁了尾巴翻跟头的猴子。 决心做个好娘亲的叶秋低头温柔的问,“二丫觉得好看呀?” 二丫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忽地仰起小脸问,“我回去也能教咱们村的猴子翻跟头吗?” 她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十分有兴趣,怕叶秋不答应,她还特意指着卖艺人收打赏的托盘说,“还能挣钱!” 叶秋眼角抽了抽,她怎么总觉得跟自家闺女的脑回路不能在一个平层面上? 这么大的小孩子看耍猴戏不是应该觉得很好玩很有趣,uu看书 w.uukanshu.co小猴子很可爱的么?她闺女怎么就想到教猴翻跟头了? 深知女儿脾气的叶秋知道,如果她答应,她女儿回去之后,一定会把后山的猴子全部抓来,一只一只的训练。 二丫想做什么,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会去做的。 就象她更小一点的时候,说想要教苹果跟桂圆那样给人拜年作揖。当时,大家都觉得好笑。以苹果那样已经成年的野猪体型,能跟桂圆这小哈巴狗一样后腿直立行走么? 结果,二丫生生的缠了苹果一个冬天。简直是上天入地,摆脱无门。把苹果逼得忍无可忍,最终生生学会了后腿直立。当时看它那样,小丫头拍手大笑,可全家人却着实吓坏了。 谁都在想,这样一个执着的小丫头,若是哪天突发奇想,让他们去完成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大家还要不要活的? 所以为了村子里的猴子着想,也是为了不惯女儿这个的坏毛病,叶秋决定还是赶紧走吧。 别带女儿看猴戏了,带她去看琴棋书画,嗯嗯,这个肯定不会出错。 可谁知二丫看什么脑回路都是那么与众不同,就是琴棋书画,她也能看出状况来…… ※ 为什么写到包子就停不下来,呜呜,我就是个包子控!那个,这一段会顺便把香公主的盒饭发了。欺负过包子的,都木有好下场! 然后,六一快乐!大家一起欢乐的过节吧,我们都是大儿童。\(^o^)/r1152 第二百六十六章 村里有个姑娘叫2丫(6) 和所有发展起来的成熟集市一样,潞州售卖琴棋书画的地方也集中在一处,正经名字大家都忘了,百姓只管这里叫书坊,意思浅显易懂,就是读书人来逛的地方。 相比起耍猴处的热闹,这边的街面确实要安静许多。叶秋才想着可以好好熏陶一下女儿沉静的性子,忽地就见一家店铺门口吵嚷起来。 在乡间长大的二丫,最爱看这些热闹,牵着叶秋的小手一甩,顿时就迈着两条小短腿,轻快的哒哒跑过去,全然不顾她娘在后头紧张的直叫。 “回来,仔细走丢了!” 趁着人还没围拢过来,二丫颇有经验的占据了一个有利地形。就在人家店铺门口,用来招徕生意的一只比她还高了大半个身子的魁星神像底下,既不怕被人挤着,又好睁大眼睛看戏。 等叶秋追来,已经挤不过去了,不过看女儿安稳的站在那里,谁也挤不着碰不着,她也松了口气。 等着斯斯文文的店主出来,叶村长甚至在想,不如让女儿学学斯文人怎么吵架,总比成天在乡下看人撒泼打滚要强吧? 可惜,事与愿违。 那店主很斯文,但对店铺伙计下的命令可一点不斯文,“快抓住他,再跑就把他的腿打断!” 看他所指的,是一个十三四岁,衣裳破旧,脸上也脏兮兮,看不出眉眼究竟的半大少年,围观人群自然同情弱者,议论纷纷。 “怎么能这样欺负小孩子?” 那斯文店主倒也不慌,他手一招,后头立即有伙计端出一盘被砸坏的核桃。 这店主望着看热闹的人群道,“各位!我可不是不讲道理,咱们潞州治下也没有人敢做这样不讲理的事。只是这小子跑到我的店里来,说是没饭吃,让我赏他口饭吃。我一时好心,就打算把他收留下来。可这小子竟是巴掌,把我店里的文玩核桃全部砸了。我让他留下干活赎罪,他居然还不愿意,你们说,有这样的道理么?” 确实没有。 原本还想打抱不平的叶村长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每个人做错了事情都要接受惩罚。人家若不计较,是人家宽容,但人家若要计较,也只能认了。 何况这少年砸的是文玩核桃,叶秋虽没玩过,但也知道,这种核桃可不比吃的核桃,还真是挺贵的。 可那瘦瘦小小的半大少年却是脸都挣红了,口齿不清的道,“我,我……是你说给我饭吃……你,你是坏人,我不要在你家了!” 听他这一张口,大伙儿都听出来了。 这孩子不仅说话大舌头,怕是脑子还有点问题。这样的孩子怎么能放他独自出来呢?他家大人不管的? 有好心人就问了,“小子,你家在哪儿?赶紧叫你爹娘来,把钱赔了,回家去吧。” 可那少年一听问起他的爹娘,就瘪着嘴呜咽道,“我爹死啦,娘也死啦,没人给我做饭啦。我刚,刚看到那个人,说请老板赏口饭吃,那人就给了他一个馒头,我就也过来了。”他先指着街边的一个老乞丐说了前因,又指着斯文店主道,“然后,是他叫我拍核桃的。我问你能不能吃,你说可以,我才拍了的。” 那斯文店主一下变了脸色,但很快又道,“我当时说的是让你拍一个试试吧?你要是能拍开,我就给你吃。谁叫你全拍开的?我如今又不打你又不骂你,不过是叫你留下来干活,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听到这里,大伙儿明白了。 这孩子显然是个傻子,死了爹娘没人管,学人家讨饭,结果讨到这家店来,因为不懂事,所以闯祸了。 当时就有人劝,“算啦,小子,人家老板没说错,你就留下好好干活吧。怎样他还能管你一口饭吃,总好过你四处讨饭。” “讨饭?”少年傻乎乎的问,然后忽地昂头大声说,“我才不讨饭呢!我爹说,我要找个有慧,慧眼的人才能干活的。然后那个人,那个人每月至少要给我十两银子。我就会数到十,我也认得银子长什么样子,他骗不了我。还要给我建个大房子,找两个丫鬟琮伺候我,给我做饭洗衣服,将来,” 他忽地有些脸红,但还是小声说,“将来还要给我娶媳妇。一定要长得好看,会生儿子的,就象杏儿姐姐那样。” 众人听得怔了怔,忽地齐齐爆笑起来,连叶秋都有些忍俊不禁。 只听有人调笑说,“我说小子,你心很大啊。这是给人家干活吗?你这是要给人当少爷供起来才对吧?” 少年愣了愣,眼中一片茫然,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笑,“可我爹就是这样说的啊?不过我爹说我笨,挣不了他这么多钱,只要每月有十两,总够我过日子了。” 众人笑得越发厉害,“别逗了!十两银子,你也不怕撑死!看你这身衣裳,哪有个少爷样儿?真不知道是哪个傻爹,教出这么个活宝儿子来。” 别人笑这少年,他还无所谓。可听到有人笑话他爹,少年不干了,“你们不许笑,不许笑话我爹!我爹是最有本事,最厉害的人!” 有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是是是,你爹最有本事,你爹最厉害,所以养出你这么个聪明儿子来。” 众人听了更是哄笑,叶秋却生出几分不忍来。 这孩子脑子有问题,已经很可怜了。他一心维护他爹,也是纯孝,却要被人这样无端嘲笑,有意思么? 正想上前帮忙说几句话,谁知这少年忽地挣脱了那几个伙计的束缚,愤怒之极的冲上去就开始打人。 别看他长得瘦小,但力气着实不小,动作又甚是灵敏,跳起来一巴掌一巴掌的拍在那些人头上,很快让人笑不出来了。有些人甚至被他一巴掌直接拍懵了,摔倒在地。 “啊啊,好痛,好痛!” “你这小子想杀人吗?” “来人呀,傻子发疯了!快来人呀!” …… 叶秋也跟着冲了上去,“小孩,快住手,住手!” 可那少年拍红了眼,哪里肯听她的?不过他倒不是是非不分,知道叶秋刚才没笑话他,所以也不拍她,只绕过她,又去拍别人了。 叶秋追又追不上,抓又抓不住,只能急得干瞪眼。 此时,负责街面巡逻的一队士兵赶到了。 少年再有力气,也不是一群专业军人的对手,很快被反剪着双臂,按到了地上,拿绳子一捆,制服了起来。 这回,不仅是那斯文店主,被少年拍伤的一群路人都来七嘴八舌的告状了。 叶秋沉着脸,才想说几句公道话,忽地一个软糯娇美的声音蓦地响起,“都不许说话!” 小孩子的嗓音本就高亮,更何况是小二丫奋力的一吼,顿时把全场的人震住了。 就见一个穿着件鹅黄色上衣,粉底碎花小裙子,依旧背着那只旧旧熊猫小背包的女娃娃雄纠纠,气昂昂的走上前来,叉着小腰指着众人道,“你们一群大人,打不赢一个小孩子,凭什么告状?羞羞脸!” 看这小丫头稚拙的伸出一根小指头,刮刮粉嫩嫩的小脸蛋,被骂的一群大人,都有些难堪了。 呜呜,那个被捆住的少年虽然有点傻,但却不笨,知道二丫是在替他出头,赶紧把身子往她的小身子后头躲了躲,似是想把自己藏起来。 叶秋看着又好笑,又有几分可怜,站出来道,“知他是个傻子,” “我才不是傻子!”那少年瞟叶秋一眼,忽地不大高兴的接了一句。 叶秋无奈的看他一眼,却也好脾气的不计较,只望着众人道,“你们还来招惹他干嘛?刚才也是你们笑话他爹在先,他才出手打你们的。要说不对,也是你们先有不对。咱们也都是为人子女之人,摸着良心说句心里话,要是有人当面笑话你爹,你不生气的?” 这话说得大家更加惭愧,有人就道,“算了,这事就这样吧。” 可有人不依,尤其是那斯文店主,“就算他打人可以不追究,可他砸坏我家这么多文玩核桃可是真的。难道就让他这么拍屁股走了?总得有个说法吧?” 叶秋看出来了,这店主是看中这小傻子力气大,又会打架,想把他弄回家当个免费长工了。可这事要说起来,确实是这小子不对,她也不太好替他说话。 谁知二丫忽地上前一步,“你那些核桃值多少钱?” 斯文店主愣了愣,虽见这女娃娃气势不小,到底不过是个小孩子,况且衣裳虽然鲜亮,却不是什么上好的绸缎,便有些不大看得上眼道,“那可不是你个小孩子能打听的。” 可二丫很快从她的熊猫小包里掏摸出一只龙眼大的珍珠来,“够不够?” 咝! 斯文店主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大的珍珠光滑明润,别说买这几个核桃,买他半个店都足够了! 叶秋也是吃了一惊,这珍珠不是简氏镶凤钗上的么?她都眼馋好久了,简氏也没说给她,怎么就这么偷偷摸摸塞给她女儿了? “够了够了。”斯文店主以为遇到一个小土豪,才想喜笑颜开的上前去接,却见女娃娃把珠子一收,攥在肥肥短短的小手里,转身就扑到叶秋跟前,讨好的道,“娘,我跟你换吧。祖母说,这个很值钱的。你就给我点钱,帮那个哥哥把核桃钱还了好不好?” 算这丫头还不蠢,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叶秋颇愉悦的把珍珠收起,冷着脸问那店主,“你这些核桃值多少钱?” 斯文店主眼看那么好的一颗珠子飞走了,别提有多心疼了。再次打量叶秋一眼,悄悄在心里盘算着得要个什么高价。 “我劝你最好别打这样的主意。知道她们是谁家的妻女吗?”忽地,一个身材高大,威严中又略带着几分痞气的陌生男人凑到他耳边,低低吐出一个名字。 斯文店主再度看向叶秋母女时,面色大变,连连摆手,“我不要钱了,就当送您二位的吧。” “不行!”二丫斩钉截铁回绝了他,“我才不要仗势欺人呢,说!多少钱?” 斯文店主这才哆哆嗦嗦报出一个良心价,二丫满意的点点头,看她娘一眼,叶村长也很大气的立即付钱了。 然后,那陌生男人刚想和这对母女寒喧寒喧,表扬下小女娃做事光明磊落,打抱不平。 谁知小女娃跑到士兵跟前,指着缩成一团的少年道,“他欠的钱我还了,你们可以把他放了吗?” 士兵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如果债主都不追究,他们干嘛要多管闲事? 小女娃顿时欢天喜地的扑到少年跟前,蹲下跟他打商量,“你看,现在我帮你还钱了。你就欠了我的钱,对不对?” 少年老实的点了点头,心虚的把身子缩了缩。 他亲耳听见了,刚刚那斯文老板报的是二十一两。怎么办?超过十他就数不清楚了,这一定是很大一笔钱吧? 他要怎么还? 小女娃笑眯眯的摸摸他的头,“你别怕,我不会笑你,也不会笑你爹的。我也不让你干活,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家房子很大,连苹果和桂圆都有自己的小房间呢,你肯定也能有地方住。还有我家,虽然没有丫头,但有好多好多人都可会做饭呢!象我阿奶烙的饼子,做的枣花馍最好吃啦。田妈妈什么都会做,不过我最喜欢吃她蒸的大肉包子。还有我娘,虽然她不经常做饭,还老爱让我吃鱼,但她做的最好吃了。你跟我回去,我管你吃饭好不好?” 少年听得一愣一愣的,皱眉想想,先问了句,“苹果和桂圆是谁?”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二丫一脸鄙视,“就是我家的猪和狗呀。我家还有一匹大白马,叫阿雪,被我爹骑走了,回头我带你看看,它住的房子就更大了,吃的也多。还特别爱吃糖,晚上还要吃宵夜呢。” 小丫头说得颇为妒忌,还拿幽怨的小眼神看了她娘一眼。 陌生男人大乐,也不急着叙旧了,只看这小丫头行事。 少年有些心动,想想狠狠心道,“那你一月给我十两银子,再给我娶个媳妇,唔,也给我吃糖和宵夜,我就不要丫头和房子了,也帮你干活了。” 二丫颇有几分畏惧的看她娘一眼,“糖和宵夜是我娘管着在,不一定能给你。不过我不用你帮我干活,你就把你刚刚怎么拍人脑袋教我……” “不行!”叶秋听不下去了,果断打断了女儿的诱拐大计。 她就说她闺女怎么突然这么爱管闲事了,原来她是看中人家拍脑袋的本事了。这可绝对不行! 一个闺女,成天拍猴子已经很让人恼火了。再学会拍人脑袋,她日后还想不想嫁出去的? 二丫又惊又怒又委屈,起身跺着小脚望着她道,“你,你说话不算话!你明明收了我的珠子,换了钱。那他欠的钱就是我还的,他,他就是我的!” 呸!叶秋冷笑,一副恶霸嘴脸,“可你还是我生的呢!你人都是我的,何况拿你一颗珠子?” 二丫气得涨红了脸,握着小拳头就要跟她吵架,谁知那少年悄悄道,“你别怕,我偷偷教你就行。我娘从前也不许我爹喝酒来着,可我爹说,只要不被她看见,偷偷的喝就没事。” 看他说得一脸得意,叶秋气得不轻,这孩子的爹到底是怎么教育他的?怎么能背着娘干这种事! 陌生男人实在忍俊不禁,闷笑连连,“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丫头!” 他看着二丫蹲下身来,“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这样弱智的问题,让二丫忍不住翻了翻小白眼,酷酷的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 “二丫,不许没礼貌。叫叔叔,跟人好好说话!”叶秋瞪了女儿一眼,暂且把她的事放到一边,上前打了个招呼,“真是好多年不见了,这些年你可还好?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来了?” 陌生男人哈哈一笑,把二丫抱起来,骑在自己肩上,“托你们家的福,好得很呢。你闺女她爹一声召唤,我敢不来么?走,找个地方说话去。你可要亲自下厨,做几个好菜款待我。” 叶秋也笑了,“那是当然。就去你家,如何?你还记得路吗?” “自然记得。”陌生男人抬脚就走,扛着二丫就往故居里走。 叶秋转身跟自家车夫说了句话,说说笑笑的一起走了。 那少年眼见不错,连手上绑着的绳子也不顾,赶紧跟上了。 在他眼里,叶秋虽然太过凶悍,不过当娘的不都这样吗?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娘就经常揪他耳朵,还拿鸡毛掸子抽他。 但娘做饭可好吃了,uu看书 ww.uukanshu 这个女人既然是二丫的娘,应该也不错吧? 他也好想吃大肉包子! 那些巡街的士兵瞧着那陌生男人气度不凡,有些疑惑,想要追查。只驾车随叶秋来的侍卫把他们召到跟前,低低把叶秋身份一说,士兵恍然,再不啰嗦的就招呼人要走了。 只那侍卫又从兜里掏出银子道,“带方才被那孩子拍伤的几个人去药铺里瞧瞧,这钱就算我们村长出的。这也是她为人厚道,不过这样欺负傻子的事,你们可别再做了,小心日后遭了报应!” 士兵接了钱,替受伤百姓道了谢。转头便骂,“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得罪了真佛也不知道,真是活该受一番教训。” 有人就问,“那方才的妇人和丫头到底是谁?” 士兵冷笑,“这个你们还不配打听。总之以后记得,见了人家要恭敬些。否则,也就别在潞州混了!” 他的话虽未说透,但有聪明人听到那声村长已经猜了出来。 越发觉得羞愧起来,怎么就在她面前做出这样的丑事呢?真是太不应该了! ※ 推荐好友弱颜的新作《安乐天下》,新书上架,打滚卖萌求粉红求首订! 然后,那个,昨天六一,就收到2张粉红,3个棒棒糖,还有2个是基友送的。哭。 二丫表示不太愉快,阿雪表示,非常不愉快。苹果桂圆表示,它们都回自己的小屋种蘑菇了。 明显不够分嘛! 你们是都去过节了么?桑心的掩面爬下。r1152 第二百六十七章 村里有个姑娘叫2丫(7) 潞州军营,黄昏。 又结束了一天又脏又累的工作,冯辰香回到屋里只想好好的洗个热水澡睡觉了。 要是从前,她沐浴一次,光是伺候的人就要十七八个,洒下的香料花瓣都不知道要多少斤。还有专门负责洗头发的,专门负责按摩的,冯辰香只需吩咐一声,然后等着享受就好了。 但是这三年来,别说让人伺候,她能有热水擦擦身子都算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赶在伙房关门前,匆匆忙忙去提了桶热水回来。再兑上自己挑的冷水,就一个普通人家洗衣服的大澡盆子,她就着那么浅浅一层水洗了个热水澡。 至于头发,只能拿湿毛巾搓搓,就算洗过了。 冯辰香当然知道没洗干净,但她已经觉得浑身松快了许多。连茅房的恶臭也似乎消散不少,让人的心情愉悦一些。 忽地,一个布包从窗户外头扔了进来。 “谁?”冯辰香吓了一跳,立即起身警惕的往外张望。 虽然那人已经尽力的避开,可冯辰香却是眼尖的看到一个淡青色的身影,“出来!我看到你了。再不出来,我就嚷啦。” 她正待再说几句重话,那淡青色的身影已经转过身来,“公主别嚷!是,是我。” 冯辰香愣了愣,有些认不出这个有些面熟的年轻女子了。 还是这女子主动进屋,蹲下行了一礼,“奴婢青荷,见过公主殿下。” 冯辰香忽地想了起来,“你是青荷?你不是已经……” 她蓦地住嘴,想起这丫头早就被她送给侯亮了。可侯亮都死好几年了,她怎么还在这里? 只见青荷面上带了些卑微的讨好,一如从前冯辰香身边的下人一样,让她的心里莫名的满足起来。 “侯亮死后,奴婢原是想回南楚的。可一来没有盘缠,我一个弱女子也不敢上路,二来也不知公主还嫌不嫌弃奴婢这肮脏之人,故此不敢造次。” 冯辰香觉得不对,“怎么就剩你一人?那个青……”身边宫女太多,几年不用,她真有些想不起名字来了。 青荷眼中掠过一丝冰冷,又很快掩饰了起来,“公主说的是青翠?她命不好,早在侯亮死前,一病就死了。” 冯辰香哦了一声,却又狐疑的望着她,“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青荷道,“侯亮死后,奴婢本也想着没了活路。只后来侥幸遇到一家针线坊招人,便做了个绣娘。公主不信,请看奴婢这双手。这几年做下来,我这手指头上,可全是针眼。” 冯辰香看她双手一眼,信了六七分。 但她又很快就想到另外一件事,“你既在外做绣娘,如何能来此军营?” 青荷道,“因这军营里也有针线房,有时接些营中军官的精细话做不了,那里的管事娘子便会托了外头的绣庄做,是以,奴婢也时常过来,跟她们相熟。” 冯辰香面上蓦地一冷,“那我在此三年,岂不是你一早就知道?” 青荷低头,神色瑟缩,“营里军法森严,奴婢,奴婢数次想来探视公主,只是没有机会。今日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所以特意带了些东西来孝敬公主。” 她说着话,就把先扔进来的布包打开,讨好的道,“公主请看,这些香胰头油可是到潞州最好的脂粉铺子买的。当然比不上宫里,公主且凑合着用用吧。” 看她如此,冯辰香越发冷笑起来,“三年都没来看我一眼,这会子倒有心孝敬起来。青荷,你这是把我当傻子么?” 青荷一脸惶恐的低头认罪,“奴婢,奴婢知错……奴婢,奴婢这就走!” 可她才想提起裙子起身离开,可冯辰香却道,“跪下!本宫有叫你走吗?” 然后语气缓了一缓,却仍带着凌厉道,“说,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知道你素来是个聪明人,不会做无用之事。既然三年来都对本宫不闻不问,这会子反倒讨好起来,必是有缘故的,是也不是?” 青荷嗫嚅着,似是不敢答。 冯辰香见状只得耐着性子把语气放得更柔,哄道,“你若好好说了,说不定本宫还会带你回南楚,给你一条生路。但你若不说……” 她故意隐下后面的话不说,但那隐藏的威胁之意,便是个傻子也能听得出来。 青荷果然被吓到了,吞吞吐吐道,“是,是……奴婢也不知是真是假……不不不,这事肯定是真的……” 冯辰香快急死了,“到底什么事,你快说!” 青荷这才说出重点,“听说,听说南楚来人了……要迎公主回去……” “什么?真的?”冯辰香激动得一时忘形站了起来,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不妥,重又坐了下去。 她虽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兴奋,但那闪闪发亮的眼睛,还有无意识抖动的双手,都显示出十足的渴望。 “你,你是在哪听说的?听谁说的?” 听她的声音里隐含着的不稳,青荷心中冷冷笑了笑,面上依旧谦卑而怯懦的说,“是,是听来取针线的吴校尉说的……我也没听全,就依稀听着几句话。” “那你就把他是怎么说的,源源本本说出来!” “嗯……前儿奴婢过来送东西,碰到他来取衣裳,我听管针线房的石大娘是管他叫吴校尉的。然后这吴校尉瞧见衣裳上有一处没补好,就说了针线房两句。石大娘就说,‘这么点小地方,也没人会留意。你们这些当兵的,成天地里摸爬滚打,指不定过两天就得送来重缝,何必这么讲究?’那吴校尉就有些生气,说平日这样也就罢了,他也不会多说什么。这不是南楚马上要来人么?给人瞧见多丢脸?石大娘就问,南楚又来的什么人?难道又是来要公主的?不早说了人丢了么?” 听到这里,冯辰香一双眼睛越发亮了。 只听青荷说,“可那吴校尉就什么也不肯说,只让石大娘别乱打听,也别乱猜,总之不是打仗的事,然后就匆匆走了。” 冯辰香就算面上还不显,但一颗心中,已是狂喜! 如果两国不打仗,那南楚为何还要派人来潞州?要去也应该派人去京城才对! 所以南楚来人的目的,一定是为了自己!是父皇惦记着她,终于找来了吗? 一定是这样! 冯辰香心头激荡,几乎快哭出来了。不是难过,而是欢喜。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该死的地方,终于可以回家了。等到回了家,她一定要让父皇发兵,把整个潞州夷为平地! 尤其是叶秋那个贱人,一定要把她当着李雍的面千刀万剐! 冯辰香想着,似乎已经可以看到叶秋被她抓在手里,而李雍跪在她的面前,苦苦哀求的场景。 不过该杀的,还有旁人。 眼神冷冷的往跪在地上的青荷身上一瞟,重新找回当主子感觉的冯辰香,此刻心中恨意十足。 这丫头既然看到她最卑微时的模样,就绝对活不成了。更何况还一看三年,没有伸出援手,这样的奴才活该被扒皮点天灯! 不过眼下,她还有用到这丫头的时候,所以不能这么快让她死。 所以冯辰香依旧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表情,“起来吧,这时候虽然天热,可是砖地上跪久了,膝盖还是会疼的。” 青荷看她这副做作模样,就已经猜到她心中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了。故作感恩戴德的模样起来,还一脸讨好的把布包里的东西往冯辰香面前送,“公主,您不生我的气了吧?那这些东西您就收下吧。” 冯辰香淡淡嗯了一声,“算你有心,搁下吧。” 青荷欢欢喜喜的搁下,还特意提到,“这里还有两瓶香油,这桂花油是抹头发的,这玫瑰露是抹身上的,回头公主试试,可好闻呢。”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更让冯辰香想起这三年来,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那刚洗干净的身上,似乎又隐隐作臭,想要杀了这丫头的心,就越发强烈了。 “你先回去,明天这个时候再想办法来一次。”冷冷的把青荷先打发走了,冯辰香觉得,她得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虽说她也觉得南楚来人,是为了要她回去。可她还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这么一回事。万一是南楚遇到什么事情,要求到李雍呢? 她虽身在军营,但并不是感受不到这三年来潞州的繁荣昌盛的。最简单来说,所有人的伙食都提高了。 好比她吧,从前一月才能有一次荤菜,可如今,几乎隔三岔五就能见着荤腥。 还有这片茅房,原先可是光秃秃的一块,是近两年才慢慢种上这些香花香树,弄成景观的。 但是, 冯辰香暗暗下定了决心,不管这回南楚派人来是为的什么,她一定要想办法逼人带她回去。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要回家! 所以,她才暂且容忍了青荷这忘恩负义的丫头,明天,她还有事需要她办。等到自己能走了,就送这个贱婢上路! 冯辰香冷笑着,摸了摸自己右边的耳环。 下面的耳坠上,镶着一只小巧的猫眼石,很别致,但除非拿下来细看,否则不会发现,猫眼当中的细线那儿,其实有条细细的缝。 这只猫眼是中空的,里面装着最烈的毒药。既可以防身,也可以在危急关头,保护冯辰香的清白。 但幸运的是,李雍这潞州营里军纪森严,冯辰香干的又是扫茅房的勾当,根本没人愿意近她身边。但用来对付一个贱婢,还是足够的。 冯辰香眯眼冷笑着,开始思量自己的计划。 而青荷离开她这里不久,却是在一个士兵的陪同下,去到了中军帐。 冯辰香还是低估了李雍治军的严谨,他既然敢把这样一个毒蛇般的女子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又怎么可能不做丝毫防范? 营帐中,李雍正在提笔处理公文。 青荷进来之后,也不打扰,只恭顺的立在五步外,静静的等着李雍写完,搁笔,抬眼看她,“你还有机会反悔。” 青荷摇了摇头,柔顺但眸光坚定,“请营长成全!” 李雍顿了顿,少见的多说了句,“这又何必?” 青荷淡淡笑了,“听说叶村长与营长感情甚笃,恕我冒昧问一句,若是有朝一日村长表示要另嫁他人,营长会作何想?” “这不可能。”男人不假思索的冷冷拒绝了。 青荷笑意更深了几分,“营长连这样的可能都不愿去想,那么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又算得了什么?” 李雍再看着她,眸光中多了几分同情与怜惜。 青荷看得心头蓦地一酸,连个几乎陌生的人会同情,会怜惜她,可她最爱的人,为何反会做出如此伤她心的事? 青荷强忍着眼泪,不无羡慕又诚挚的说,“叶村长真是个有福气的女人。李营长,你若爱她,就请好好爱她一生一世,不要负了她。” 李雍慎重的嗯了一声,才唤人来把青荷带下去,“她要什么,就按着她的吩咐做。” 青荷再次低头拜谢,退了出去。 李雍微微叹息,收起自己处理完的公文,吹熄了灯,上马离开。 潞州府衙不远处的一处小院里,还亮着温暖的灯。 不过算算时辰,催马急行的李雍在离着还有百十来步时便放松了缰绳,马儿也很乖巧的放轻了蹄声。可便是如此,才到后门,人还没下马,门便开了。 一个身影含笑闪了出来,“小的给雍少爷牵马。” 便是李雍这样不苟言笑的人,见到他时,眼中也难得的带了几分浅浅笑意,“称心,好久不见了。怎么是你亲自来的?” 几年不见,称心早已不是从前那个顽皮淘气,又带着几分孩子气性的小厮了。他成熟了,有男人味了,也多了份沙场上历练出来的锐气,怎么看,都不象是个下人了。 但此刻,称心熟练的给李雍牵着马,仿佛依旧回到从前的旧时光。 “雍少爷可千万别跟小的客气,小的这次随我们爷回来,可不为了旁的,只为见见老熟人,解一解思乡之情。最要紧,嘿嘿,雍少爷听了可别骂,是想吃吃村长做的好吃的!” “你,很好。”李雍从马上下来,把缰绳扔给称心,只说了这么三个字,就大步进屋了。 称心在他身后也笑了,主子们有什么事,不是他能左右的,但能先替自家主子拉几分香火情,总是好的。 雍少爷表面虽然冷淡,但王妃生前曾经说过,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称心把自己能做的做了,就是尽力帮他主子了。 转头拍拍阿雪的脖子,“老伙计,你还记得我不?” 阿雪轻嘶了两声,低头就去叼他挂在腰间的小荷包。 “你这家伙,还是一样嘴馋,这就闻到甜味儿了?可惜这个你可吃不了。” 称心笑嘻嘻的把荷包拿开,拿到阿雪跟前,“这是一包酸杏,我闺女最爱吃的。出门时非要给我带上,说是路上解乏。但若给你吃,非倒了牙不可。这有闺女就是好啊!你有闺女了么?没有吧,妒忌我吧?我闺女今年也有两岁了,就跟你们营长家二丫一样好玩。她叫如意,这名儿可比你家二丫强,是不是?嘿嘿,这话我也只告诉你了,你可别乱说。你要保证不往外说,我就给你吃糖。不信?瞧这是什么?” 他牵着马,一路唠唠叨叨进后院了。 那边李雍进了屋,炕桌边的男人明显已经喝了有五六分酒意。见他进来,豪气的将桌子一拍,“阿雍,来,咱们再喝!” 叶秋抿嘴笑着,将桌上的残菜收拾端下,招呼一声李雍,“你先洗个手。” 然后又从厨房里端了没动过的酒菜过来,重新摆了两副碗筷。 李雍一不忙着吃,二不忙着招呼故友,先问,“二丫呢?” “睡了。闹了一晚上,早就困了。”叶秋说着话,嗔怪的瞪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就他,还灌二丫喝了好几口呢,你回头给他灌回来!” 男人也没表个态,只上前坐下,连酒杯也不用,先给他和自己各倒了一大碗酒,端起就道,“喝!” 秦彦瞪大眼,“你,你不会吧?我统共才给你女儿喂了小半杯,你还真灌我啊?” 李雍不答,直接一碗干了。翻过碗来,涓滴不剩。 秦彦无法,只得也端起一碗硬是干了,然后歪在榻上,指点着他笑骂道,“怪不得村长都告状说你宠闺女宠得没边了,果然不错。人家都是代父报仇,你这是代女报仇来了?” 李雍不答,端起碗筷开始吃饭了。 倒是叶秋看得好笑,忍不住搭话,“你家闺女要给人欺负了,你看得心不心疼?行了,你们慢慢聊吧,我去陪闺女了。” 把一盘盐水煮白虾端到秦彦面前,让他慢慢剥着吃了解腻,叶秋出去了。 却不想到门外撞见柳媚儿了。 端着一碟包子,要进不进样子。看叶秋出来,忙讪笑着解释道,“我看厨房里,还有些点心,就想拿一些。” 叶秋似笑非笑瞅她一眼,“那你送进去呀?” 柳媚儿听她这么一说,反不敢作声了,“我想……唔,里面也该够了。我还是先,先回屋了。” 看她又躲回屋里,叶秋如何猜不出她的心思? 李雍回京城处理丧事时,本是要带她回去,交还她家的。可柳媚儿倒是乖觉,发现情形不对,干脆装病赖下不肯走了。 看她也没有做过什么大恶,针线又还不错,叶秋便把她留了下来。柳媚儿倒也识趣,很是老实。 这回带她也来了潞州,一是给村里采买一些针线布匹,柳媚儿到底是做过贵族小姐的,看这些东西的眼光倒还不错。二来是简氏说了,要给她找个婆家。 原本其实在仙人村,柳媚儿也有看上的人家。 譬如徐三思。 可惜她的心意,反把徐夫人吓了一跳。她是吃过大亏的,哪里还会找这样惯会矫揉造作的媳妇? 赶紧给儿子订了亲,娶了媳妇,省得她惦记。 简氏看在八角镇一带实在难找,只好让叶秋带她来潞州碰碰运气。没想到柳媚儿倒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相中秦彦了。 可这份心愿,只怕叶秋愿意成全她,秦彦也没那个花花心思收下她。 叶秋不傻,虽说秦彦一直尽力表现得和从前一般玩世不恭,但说话行事还是大不相同了。他要收用的女人,估计不再是从前那些窈娘之流,而是对他政途有帮助的女人。 叶秋不想多理的回了屋,而自她离开之后,屋里再也没人开口。 两个堂兄弟,一个坐着,一个歪着,一个狼吞虎咽,一个毫无形象的剥虾剥得满手咸腥。 但不论二人形容如何,却都于静默无声中,带出一份根植于他们骨髓的优雅与高贵,让人不容轻视。 等李雍终于放下了筷子,秦彦这才轻笑出声,“你那小闺女吃起饭来的样子,倒颇似你。” “我的女儿。” 男人淡淡四个字里,带着几分浅浅骄傲与自豪。不过话锋一转,却道,“你应当知道,我不会把冯辰香给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秦彦先横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你也不说长进些,说个话永远这么直截了当没情调,真不知村长怎么受得了你?” 然后才道,“我知道你不把冯辰香给我,也有你的顾虑。本来在找你要人时,我就想到这一层了。所以有些话,我想当面来给你讲清楚。” 他忽地双目如电,不带半分醉意的直视着李雍,“我可以保证,就算我夺了这天下,也不会对潞州,对你们一家不利。” 他还是想争取一下的。 毕竟冯辰香这张牌对目前的他来说,还十分重要。 可李雍看着他,却问,“你如今有几个女人,几个儿女?” 秦彦愣了愣,如实答道,“给了名份的女人五个,孩子四个,正好两男两女,比你多一倍。” 李雍沉声道,“可我记得你十四岁那年曾说,日后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就跟你父王与母妃一样。” 秦彦一下沉默了,似是想解释什么,可半晌只问,“你想说什么?” 李雍道,“没有人是不会变的。尤其当你离那个位置越近,就有越多的身不由已。” 秦彦自嘲一笑,“所以,你不信我了,也不信我的保证了?也对,我这可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嘴么?” 他忽地坐直身子,正色望着男人严肃认真的面容,同样严肃认真的道,“阿雍,如果,我愿与你歃血为盟呢?” 这已经是这时代人与人之间,能表示的最大诚信了。如果他敢违背,一定会被世人唾骂,甚至遗臭万年。 李雍摇了摇头,“不必。你我留着相同的血脉,你若有一天收伏天下,只要我在一日,潞州便会伏首称臣。” 秦彦有些不明白,“既然如此,那你为何现在不肯把冯辰香给我?要知道,如果我能得她相助,就能将南楚尽快的灭亡。尔后……” 李雍打断了他,“可我的时间不够。如果到那一天,潞州只会成为你案板上的鱼肉。而我,要拿什么保护我的家人,我的将士,还有我治下的百姓?” 秦彦再看着他坚定且强悍的目光,忽地苦笑,“是了。我怎么忘了,你就算是不争了,又怎么甘心居于人下?你方才说,会让潞州伏首称臣,也只是个名号而已吧?” “不。潞州会是天下的一部分,我们会依例上贡、纳税。我甚至可以让你在这里设立府衙,派遣官员前来监察。若是家国有难,我们也会出兵征讨。但这个地方,你要分封给我。” 秦彦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就算我同意,我的子孙未必同意。” 男人淡淡道,“我只管我这一世。至于我死之后,这个潞州还守不守得住,他们还愿不愿意守,那就看我儿孙的心意和本事了。” 秦彦沉默了良久,方问,“有没有第三种可能?” 男人道,“我答应过追随我的部下,在我的有生之年,会护着潞州一方平安。” 谈话到此结束。 李雍回房里,叶秋还没睡着,正在灯下缝补女儿那只宝贝熊猫小包,见他进来,还挺奇怪的,“怎么这么快就聊完了?” 男人答得一惯简洁明了,“话讲完了。”然后问她,“这包都这么旧了,怎么不给她做个新的?” 叶秋白他一眼,“那你去跟你闺女说呀?看她肯不肯换。这布都快糟了,你以为补得容易啊?” 男人不说了,回头看着自家闺女睡得摊手摊脚,小肚皮呼呼起伏,小脸又粉又嫩的小样儿,目光柔和起来,“二丫是个念旧的好孩子。” 呸!反正只要到你女儿身上,就是臭狗屎也是香的。 叶秋懒得吐槽了,谁知男人却忽地问她,“你会觉得我很无趣吗?” 叶秋愣了愣,什么意思? 看她这一脸呆样,男人板着脸,继续面无表情的说,“你想不想听些好听的?比如君心妾心……” “不用,你这样就挺好的!”叶村长说的很认真,不过心里却在吐槽。 成天看着这张冰山脸就已经够了,她不想再看着这张冰山脸来说些酸话,弄得她牙疼,估计还很有可能会消化不良。 呼,男人悄悄松了口气,只看看女儿,又莫名担忧起来,“你说,她将来要是喜欢上一个没良心的男人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傻爹是在哪儿受刺激了? 叶秋有些莫名其妙,再看男人纠结着眉头,一脸苦恼的样子,忽地又有些好笑。闺女才几岁呀,就开始想她嫁人的事情了。难道这是当爹的通病? 所以叶村长好心宽慰着他,“以你闺女这性子,估计得把那男人先拍傻了再说。你知道么?她今儿在街上捡回一个男孩,张口就要人家教她拍人脑袋……” 男孩?男人一下严肃起来,“这样大事,你怎不早说?人呢?在哪儿?什么来历,家里干什么的?” 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叶秋噗哧笑了,“你发什么神经?又不是相女婿,紧张个什么劲儿?” 话虽如此,她还是耐心解释道,uu看书w.uuahu.c “那孩子好似父母双亡,脑子还有些问题。连讨饭都不会,除了记得自己叫年小宝,什么都说不清楚。不过他既一路跟着我们回来,我就把他安置在对面厢房了。一进门就足足吃了五个大包子,喝了三碗粥,可见饿得狠了。唉,想想也怪可怜的,既然二丫喜欢他,以后就留在仙人村吧,反正也不差他一口饭吃。不过得看好了,可不许他教二丫拍人脑袋。” 男人忽地觉得那孩子的姓氏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哪里听过。但比起女儿的安危来,还是看看真人比较重要,“我去看一眼。” 说着话,他动作迅速的抬脚出门了。 叶秋颇为无语,那孩子早睡了,你看个毛啊?只怕哪天自己红杏出了墙,他都没这么紧张吧?简直就是一孩奴! 谁知睡得好好的二丫忽地在梦中不安的哼唧起来,自认绝不是孩奴的叶秋赶紧上前拍哄,“娘在呢,不怕不怕哦,乖乖睡吧。” 闻到熟悉的气味,听到熟悉的声音,小丫头又舒展着眉头,安稳的睡去了。 坚决不做孩奴的叶大村长,继续无比耐心又笨拙的用她那六根指头给女儿补那只千疮百孔的小破包。 ※ 某桂:还是木有写完,先出来发一章吧。为了作者君良好的不断更纪录!有木有感动到?快来拍下马屁! 阿雪:拍我干嘛?给糖比较好。 ps:推荐好友 寻找失落的爱情 的新书《容华似瑾》,坑品人品均好。本月新鲜上架,求保底粉红,求订阅!r1152 第二百六十八章 村里有个姑娘叫2丫(8) 因为李雍拒绝把冯辰香交给秦彦,所以秦彦只呆了两天,就要回去了。 不过走前,他给了李雍一个保证。但是那一千斤生铁,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他们交换了。 在叶秋面前,他说话也不必掩饰,“这些生铁如今是我们掌控下最值钱的东西,也是许多将士拿命换来的。如果没达成他们的要求就换给了你们,难保底下人会心寒。” “没事没事,都能明白。”叶秋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心里还是挺失望的。 一千斤生铁呢!就这么没了,好忧伤。 不过秦彦又悄悄道,“一千斤我给不了,一百斤还是没问题的。要不要换?” 叶秋立即眼睛亮了,人也活泛起来,“换!” 秦彦哈哈一笑,“行!回头我就让人给你们送来。不过可不能再派青松了,他如今也是一方将领,可不能离开得太久。” “没事没事,让他跟着你好好干就是。” 回头等叶秋把这好消息告诉董大伯,他也很高兴。 在追随叶秋过来的路上,早已经追上董青松,父子二人和解了。如今虽说一千斤的生意做不成,但能做一百斤的生意也不错啊。这在村里说来,也是挺有面子的一件事了。 所以这边是皆大欢喜。 而那边,在第二天的约定时间里,再度见到冯辰香的青荷,得到了一个指令,“去见见这回南楚来的官员,把这封信给他。” 青荷收下,恭顺的离开之后,就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思思曾经呆过的依云楼,如今已经换了一任老板,却依旧宾客如云。 因是在潞州的地头上发财,是以当李雍派来的士兵表示要找一位精通妆扮之人,店老板立即把楼里经验最老到的一个婆子叫了来。 然后,差不多直弄了一天一夜,连士兵都去睡了一觉了。屋子里,总算已经收拾停当的青荷左右照了照镜子,问,“我美吗?” “美!”旁边帮她梳洗的婆子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姑娘这要是走出去,不知多少好汉子可要即刻请媒婆上门提亲呢!” 提亲?只怕她这辈子,再没有这样机会了吧?青荷心中一阵刺痛,面上却笑了笑,递了一大锭银子过去。 那婆子更加笑得见牙不见眼了,好话说了一箩筐。 看着外头天光大亮,青荷暗吸口气,提裙走了出来,“走吧。” 一直在屋外等着她的士兵怔了怔,要不是青荷还穿着那身朴素的衣裙,他竟是连人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不是说青荷改变特别大,事实上,她的五官容貌没有太大变化的,也没有浓妆艳抹。只觉得她皮肤特别光润了些,眉眼特别秀丽了些,然后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特别好闻了些。 种种相加,竟就让她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起来,原本只是一般清秀的女子竟也焕然一新,几乎象换了个人似的,让人有些挪不开眼了。 看这士兵发怔,青荷望他温柔笑了笑,“走吧。南楚的使节该进城了吧?” 士兵颇有些赧颜的挠了挠头,忽地就多说了一句,“我们营长说,呐个,你可以随时回头的。” 青荷笑而不语。 回头?她还有机会回头么? 外头的街面上,颜修之已经带领着地方官员,把南楚一行人迎进了格外打扫过的驿站。看着为首那个高大沉默,但浑身散发着迫人威仪的青年,有知情人在心中默默感慨。 谁能想到,数年前还是追随南楚公主前来潞州的一个小小侍卫,如今竟成了威震一方的赫赫统帅? 如今就连那位南楚公主还要仰仗他来搭救,此番错位,真是让人唏嘘。 但蒙旷虽然如今已经身居高处,但行事并不张扬跋扈。 在例行的欢迎仪式后,便主动问起,“李营长何在?何时能安排我们会面?” 帮忙接待的老蔡忙道,“将军不必心急,我们营长说了,不是明日就是后日,一定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蒙旷点头,“那就行了。你们这几天也辛苦了,都早点休息吧。” 老蔡跟他打了几天交道,也略知道他的脾气了,并不爱跟人客套。便笑笑着行了礼,看颜修之已经让人把他带来的人都安顿好了,就带人走了。 这样清静,反而让蒙旷舒服。 吃了个饭,又洗了个澡,只觉浑身轻快,闻着院外小花园里传来的阵阵花香,不由得抬脚出来,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一边散步,一边盘算着即将与李雍的会面,陷入沉思。 忽地,他瞥见假山后头有两道窥探的目光,不由得厉声道,“谁?出来!” 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娇娇怯怯的走了出来,还未开口,已经带着几分哽咽了,“旷哥,真是你么?” 蒙旷大吃一惊,定睛细看,那走到他面前的女子不是青荷,又是何人? 美人没有人不喜欢。 尤其这美人,还是自己的初恋情人。更是第一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最后又不得不忍痛放弃的女子,蒙旷自然会记得特别牢。 再看着青荷,依旧如同十六七岁,与自己在宫中初相识的那般,年轻娟丽,蒙旷心中怜惜之情大涌,激动得好似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般,紧紧抱着她,恨不得能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去。 “阿荷,阿荷我太欢喜了!这不是做梦吧?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青荷的眼泪同样流下来,象是扯不断的珍珠,“是我,是我!我也没想到,老天居然还会让我见到你!” 这几句话,确实是她发自肺腑而出,这番眼泪,也是情真意切所致。所以蒙旷听得极为动容,在她想要说下去时,掩了她的唇。 “别说了,从前的事都别说了。我既来了,就会带你走,以后永远都不再让人欺负你!” 青荷说不出话来,只能望着他默默的点头流泪,但那眼睛里的感动与光彩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 蒙旷看得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便如所有久别重逢的情侣一般,在再度相逢时,没有更好的语言能表达彼此热烈的情感,只能用行动来表示…… “你说咱们,算不算是久别胜新婚?”激情过后,当餍足的蒙旷终于放开了青荷,低低调笑了一句。 青荷红着脸嗔了他一眼,却不无体贴的道,“我去打水给你擦洗。” “别走。”蒙旷无限温柔的拉住了她,“咱们说说话,我都有好多年没有这样,能跟人好好说过话了。有时心里苦闷起来,我真是想你得紧。” 青荷默了默,她还记得,从前的蒙旷会跟她说:我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可如今—— 静了一时,她才低低的说,“我也想你,连做梦都是你。” 然后主动转了话题,“方才我送衣裳来,远远瞧见一行人,当中那个看着象你,我就忍不住悄悄过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那你怎么会来送衣裳?”蒙旷貌似无意的问着,但抚摸着青荷柔软身子的手,已经带了几分警惕。如果是习武之人,便会知道,那是随时可以出招的姿势。 他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谨慎小心,如果不是这样,他也爬不到如今的位置。刚刚确实是一时情难自禁,可这会子冷静下来,他就觉得不动静了。 青荷出现得太巧,也太刻意了。 “自潞州大乱后,我这些年,一直在城中做绣娘。这边府衙有时也会找我们绣庄订东西,就象你屋里那些福寿如意的新靠枕,就是我画的样子。我不知道原是迎接你的,要知道,我就画你喜欢的样子了。 不过我今儿来,是给这边驿丞夫人送衣裳的,她是订给她爹做六十大寿的。我本来早已绣好了,只她看了,又说天热了,外头新衣虽好看,万一露出里头中衣是旧的就不好了。可她自己又没空,让我赶制一身给她送来。哼,她忙什么忙?不过是看着天热,不耐烦动针线而已。中衣纹饰简单,又不好抬价,其实一样占时间的。可老顾客有什么办法?只能帮她做了。” 听她絮絮叨叨的这样抱怨,蒙旷心里反而踏实了下来。 能说得这样有条有理,确实不象是假的。再假装无意摸摸她的手,确实遍布针眼,食指和拇指处,还有长期拈针留下的针茧,心中就更信了几分。 把她的手拿到唇边亲吻,“以后有我在,再不会让你受这些委屈了。” 青荷笑得甜美,扑进他的怀里。可被他亲过的手指,却一阵阵的泛着冰寒。 良久,等二人分开时,青荷才假装无意的问,“你这回怎么来潞州了?” 蒙旷沉默了一时,忽地有些难堪。 严格说起来,冯辰香是差点害得他死掉,害得青荷被人侮辱的人,她本该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但是现在,他为了利益,却要娶冯辰香,并让青荷屈居其下,这打的不仅是青荷的脸,也是他自己的脸。这让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青荷看他如此,心中寒意更甚。 这个男人,虽然还长着她初恋情人的脸,却已经不是那个会为了别人调笑她一句,就愤怒的冲上去跟人打架的人了。 她小心的觑着他的神色,说,“其实,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没跟你说……我这次来,也不光是为了送衣裳,我是打听到有南楚使节来,特意选在今日过来的。” “什么?”蒙旷立即忘了自己的难堪,警醒的看着她。 青荷此时才从凌乱的衣衫里翻出一封信,“这是公主叫我送来的。” 蒙旷接了信,没急着看,却是诧异的问,“你怎么还会和她有来往?” 青荷微叹,“在这乱世中,看多了生离死别,对往日那些恩怨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她这几年过得也很苦,被李雍拘在潞州军营里扫茅房。我们绣庄有时也接些军营的话,我见她可怜,便悄悄给她送了些东西。她得知南楚有人要来,便求我来送个信。只没想到,会遇到你。” 然后,她忐忑的看着蒙旷,“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毕竟,当初是她害得你——” 接下来的话,被蒙旷的热烈拥抱打断了,“阿荷,你真是世上最善良的女人!我不怕老实告诉你,这次我来,就是来接她回去的。你不知道,如今我虽然掌控了一部分兵权,但还有很多人不服我。我是没办法,所以必须来接她。可能,还要娶她。你不会介意吧?” “我怎么会介意?”青荷心中一阵冰凉,嘴上却说,“你做的是对的,你是要做大事的男人,怎可拘泥于从前那些小事?更何况你,你也根本不必在意我的想法……” “不!”青荷表示得越是大度,蒙旷就越是感动,也更内疚,“你才是最有资格介意的,因为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妻。可我现在……” 青荷掩住了他的嘴,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下来,“我,我早就配不上你了。公主身份尊贵,她才是你的良配。” “不!”蒙旷忽地一阵心疼,更加热烈的抱紧了她,“我娶她,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但是我保证,我会给你跟正妻一样的荣华富贵。只是名份上,你可能要受些委屈。” “我明白……我,其实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要什么名份?”青荷努力把眼泪擦去,展露微笑,“我其实,其实能再见你一面就很好了……如果,如果老天垂怜,能让我有你一个孩子。往后,我就可以守着孩子过日子,便是留在潞州也不怕的。” “不!我绝不会让你们母子过这样的日子!”蒙旷的大手抚上她的纤腰,身为男人的尊严让他想也不想的就做出承诺,“我要给你们母子最好的生活,再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 “可公主,公主她的脾气……” 看青荷一脸为难,蒙旷冷笑起来,“你别以为她还是当初那个呼风唤雨的怀淑公主,如今皇上快死了,底下的皇子们斗得厉害,她再回去,还得依靠着我才能不被人欺负。她是个聪明人,应该猜到这一点,不信看下她的信,肯定是拉拢我的。” 蒙旷立即拆了那封信。 果然,冯辰香在信里言词恳切,画了无数大饼,唯一要求就是把她带回去。 但在看时,蒙旷拿信的手却悄悄避开了青荷的视线。如果里面有些机密之事,还是他自己先知道的好。 青荷见状,眼角都没扫一眼,只满脸恋慕的看着他。 等蒙旷看完,颇为得意的拍了拍青荷,“看到没?往后有我在,你再也不必看她眼色过日子了。” 青荷柔顺的点了点头,“那你要给她回信吗?我可以想想办法。” 蒙旷被问得有些讪讪,他要是还得这样利用青荷,那也未免显得自己太无用了吧? “不用了。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见面,到时我会跟她说,让她以后好好待你。” 青荷再不多说,把他推开些,“天也晚了,我在你这里呆久了给人看到不好,我先走了。” 蒙旷想想也是,“那好,你先走,回头我会来接你的。” 青荷穿好衣服,转头再看他一眼,温柔的笑笑,走了。 蒙旷忍不住自私的想,青荷还是爱他的。况且,她怎么说,也曾经被人糟蹋过了,这些年,也不知还有没有过别的男人。 他还肯把她留在身边,给她一个名份,她也应该知足了。否则凭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什么样的贵族小姐不是卑躬屈膝的想给他为妾? 他的这番心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青荷又如何不知道? 如果说她来此之前,还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如今,却已是彻底绝望了。 而此时,在叶村长和李营长之间,也进行了一场与他二人相关的谈话。 李营长有点可惜,“那女人真傻。” 叶村长嗤了一声,“是你们男人太薄情,永远爱自己多过爱别人。” 李营长再看她一眼,略微不悦,“我不是。” 叶村长哼了一声,“幸好你不是。否则二丫也不会管你叫爹了。” 李营长眸光微闪,忽地一把将叶村长扑倒。 叶村长大惊,“你想干什么?” 李营长道,“秦彦都有四个孩子了。” 叶村长急道,“可他有五个老婆!” 李营长不动如山,“那你是让我去再娶四个?” 叶村长很真诚的告诉他,“儿女多了都是债。” 李营长异常淡定,“你不常说债多了不愁吗?” …… 次日。 李营长神清气爽的打算出门找人谈判,叶村长窝在床上,一脸萎顿,咬牙切齿,“你给我小心着些!” 李营长转头,颇严肃道,“我会的。我会多讨些钱回来,好还债。” 叶村长气结,决定还是闷头继续睡了。 不多时,李雍如约请了蒙旷到了潞州军营中赴宴,吃是次要的,重点是宴后的会谈。 不出蒙旷所料,李雍开了一个高额的赎身款。钱不是问题,南楚还是很有钱的。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李雍还要人。 要有经验的老渔民,纺织娘,还要会造船,有手艺的老工匠等等,不一而论。对于潞州如今的发展来说,钱虽可贵,但人才更宝贵。 这道理他懂,南楚人也懂。所以,等李营长命手下的军务总管何渊把条件摆出来时,跟随蒙旷前来谈判的人都忍不住翻了脸。 “你们怎么不去抢?” 制止了要发火的何渊,李雍淡淡道,“你们要不也来抢?” 意思很明显。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不想交钱,就来战。 蒙旷到底忍了,他来之前,已经是破釜沉舟了。 当李雍遣人通知,愿意与他交易时,蒙旷已经放出自己要“迎娶”冯辰香回国的消息。他也因此,拉拢到了一批人的支持。如果他不能把人带回去,那些人可不会管他是为什么不答应,只会觉得他无能。 “行,我答应了,签字吧。” 蒙旷想得很通透,李雍如今是奇货可居,如果冯辰香不“卖”给他,他转手依旧可以卖给别人,如果蒙旷想尽快平定南楚局势,争雄天下,眼前这个亏,他必须认了。 不过签字之后,蒙旷也私下跟李雍表示,“我还要带一个人走,她从前是南楚的宫女。” 李雍淡淡道,“她若愿意,我不会阻止。” 于是,在冯辰香忐忑的等待着青荷给她带来回信时,却被送到了一处精美的别苑里。 在那里,她见到了此次奉命前来接她的人,也得知一个让她无比震惊的消息。 “你是说,你,你要娶我?” 蒙旷冷冷的看着她,“我不是在问你,是你要与我成亲才能回去。如今除了我,也没人能带你走。而青荷,日后你也要好好待她,绝不许欺负她。” 冯辰香还真不知道他俩曾有过一段,只是看着蒙旷这样在意,她突然发现,她还真不能杀青荷了。 在男人心里,永远只有得不到的,和死了的,是最珍贵的。 但嫁给蒙旷是她唯一的出路,那她也绝不能容许有一个女人在蒙旷心中占据着特别的位置。 尤其这个女人,她从前还曾经把她送给别人,冯辰香可不信青荷会真那么大方,毫不在意。 但是,如果让蒙旷发现是她杀了青荷,一定会恨她一辈子的。而如今,她还要依靠着蒙旷重回南楚,她要杀了青荷,就绝不能自己动手。 不如暂且留下青荷这条贱命,等回了南楚,再往蒙旷身边塞几个女人。说不定他已经有好些女人了,到那时候,只需要她稍稍挑拔一下,就会有人替她杀了青荷。 冯辰香心中计议已定,面上自然是大度大方的答应下来,还很大气的表示,“蒙将军也太小看我了!如果说将军的志向是这天下,那本宫的志向就是母仪天下。若是将军能助我实现这个心愿,便是三宫六院也是理所当然。何况小小一个青荷?” 听她这么说,倒是把蒙旷心中的豪气也激发了起来。 暗想这女人虽然心思手段无一不毒辣,但若是成为自己的盟友,站在自己这一边,还是很不错的。 况且她出身高贵,相貌又是一流,这样的女人就算曾经跟李雍有过婚约,可他娶来,倒也不算吃亏吧? 于是二人皆按下各自肚肠,准备成亲了。 冯辰香自然是有些不愿意的,毕竟这还是在西秦地界内呢,她一个南楚公主能得到怎样风光? 可蒙旷既然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把冯辰香“买”下,他当然不会让这只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回国之后,各种不可控的意外就难说了。 所以婚事可以一切从简,但必须三天内在潞州完婚,他才会带着冯辰香启程返国。 成亲的地点就在他们暂住的别苑,不过蒙旷特别交待,让人准备两套新娘用品。 他要兑现自己的承诺,除了娶冯辰香,还要同时迎娶青荷。反正这时代,同时迎娶一妻一妾,也不算什么。 反正李雍既然在南楚身上大赚了一笔,也不在乎做个顺水人情,帮他们操办这场婚事。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临时充做新房的别苑里已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一模一样的新房,一模一样的凤冠霞帔,没有半分厚此薄彼,让蒙旷非常满意。 唯一的区别就是拜堂之时,青荷必须退后半步。但蒙旷觉得,等洞房时,他上半夜先去青荷那儿,也就能弥补过来了。 两个顶着一模一样头巾,蒙着头的新娘子都回房了。剩下的宾客们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自然是要开怀畅饮。 蒙旷在前头应付一时,便借故回到后院新房来了。 他带来的都是他的手下,潞州这边又只是些利益交往,是以两个新房里都安静得很,根本没人来闹洞房。 只是眼看蒙旷要往青荷的房间而去,冯辰香让丫鬟把他叫住了,故作爽朗的道,“将军,今儿天热,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让人煮了些清热败火的莲子汤,刚找人要了些冰,镇了一下,这会子刚刚好,你来尝一碗吧。” 又当着蒙旷的面,亲自盛了一碗交给丫鬟,“去给青夫人送去。” 蒙旷见她如此大度,心想便是故作姿态,自己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毕竟是正妻,他便是坐一下也无妨,便抬脚进屋了。 冯辰香更加殷勤的伺候着,心中却在得意。 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她就不信,凭她的姿色,她的手段,会斗不赢青荷。想在新婚之夜打她的脸,u看书 wwuuknh那是绝无可能! 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她想嫁的,可她既然是他的妻了,就得坐稳正妻的位置。 不得不说,冯辰香自幼宫中长大,在拿捏男人心理上,还是很有一套的。看她这样一个千金之尊,围着自己团团转,要说蒙旷心里没一点得意,是不可能的。 于是,这小坐的时间便长了些。 吃完冰镇莲子汤,也就半推半就,让冯辰香坐到了他的腿上,并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她本就身材丰满,容貌艳丽,这几年劳作操持,更是让她完全发育起来,犹如熟透的水蜜桃一般,似乎用力一掐,都能流下甘甜的汁水来。 蒙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如此尤物,很难做到坐怀不乱。 于是便忘了自己初衷,将手伸进了她的衣里。 不知冯辰香是有意无意,正好让龙凤花烛把二人相依相偎的影子投到了窗上。 对面房间的青荷看见,暗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拭了拭自己的嘴角,勾出一抹冰冷而绝望的浅笑。 既然这个男人已经不值得她留恋了,那么她,就要在他心头种下一根永远也拔除不了的刺! 冯辰香这贱人,还想洞房么? 做梦! ※ 作者君为了保住她良好的坑品,也是很拼的。其实今天写了一万多,但太长了,就分开发了。半夜估计也没什么人看,先发一章,再定一章到明早老时间,这样大家一下就能看2章肥肥哒了。 我好吧?快来表扬我吧!r1152 第二百六十九章 村里有个姑娘叫2丫(9) 一颗殷红的血珠从青荷眼睛里滴落,划下骇人的痕迹。旁边伺候的丫鬟才惊讶着,却见有更多的鲜血,从青荷耳朵,嘴巴里流出。 “啊!” 凄厉的惨叫瞬间划破了对面新房里的春情无限,当蒙旷衣衫不整的跑过来时,却只惊见青荷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身边,是大滩的鲜血。凄艳哀婉,楚楚可怜。 “这是谁干的?究竟是谁?”蒙旷瞬间反应过来,青荷这样,只可能是中毒了。 随后赶来的冯辰香也吓了一跳,她原先还以为青荷是为了争宠,故意弄出动静,没想到真是给人下了毒手。 只听伺候的丫鬟瑟瑟发抖的跪下回话,“刚刚,刚刚夫人还好好的,就吃了这碗莲子汤……” “这不可能!”冯辰香厉声道,“莲子汤我和将军都吃了,怎么我们都没事?” 可这话一出口,却是让蒙旷顿时凌厉的看过来,“那就要问你了!为什么我们吃了都没事,偏她吃了有事?” 冯辰香急忙辩解道,“真不是我干的。肯定是李雍。对,是他,还有叶秋,想要挑拔我们不和,嫁祸给我!” 可这话一出口,却让蒙旷更加怀疑了,“他为什么要嫁祸给你?嫁祸你又为什么要杀了青荷?” “他们就是不想看到我好过!”冯辰香是真急了,如果是她干的还好,可这事真不是她干的也栽赃给她,实在是太憋屈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既然公主说是我们嫁祸给你,为什么不先验一下她中的是什么毒?” 这里的动静已经把李雍引了来。顺便还带来了大夫。 那大夫赶紧拿银针验了验青荷吃过的那只莲子碗,随即惊道,“你们看,若是一般的毒药,这银针便会发黑,而象这样发青的,老夫还当真从未见过。虽不知是什么。必是一种奇毒。” 冯辰香闻言。脸色大变,而蒙旷的目光已经跟要吃人般,盯上了她。 李雍淡淡道。“西秦宫中毒药,向来是发蓝,所以又有个别名叫蓝孔雀。而素闻南楚宫中的秘药,却是会发青。别名便叫作青鸾。请问公主,是也不是?” “说!”蒙旷狠狠瞪着冯辰香。“否则我立即叫人检查你的所有东西。” “可这毒,真的不是我下的!”冯辰香急得快吐血了,想也不想就去摸自己的耳坠,“我是带了点毒药。可这是给我自己防身的,根本没人知道。我也从没用……” 她忽地哑然了。 因为在她手中,那只刚刚打开的猫眼石耳坠里。已经空了,只残留着些许粉末。 蒙旷一把劈手夺过。亲自拿了只干净的小碗,注入清水,然后换了根干净银针一试,果然,出现了和刚刚那支银针一模一样的反应。 冯辰香无助又焦急的尖叫起来,“这是有人陷害我,真的是有人陷害我!你们信我!” 可所有的人望着她,目光中都写着两个字——不信。 这样百口莫辩的感觉,简直比打冯辰香多少耳光还让她难受。 她自诩聪明,向来只有她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何曾被人这样玩弄过? 蒙旷一个箭步上前,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拎得几乎离了地。 冯辰香脸涨得通红,拼命踢打着,却根本无法撼动他的铁掌半分。 而围观的人,没有一个想要替她开口求情的。 可是在冯辰香快要断气时,蒙旷却犹豫了。真的要杀了她么?如果杀了她,那他此次前来,不就是前功尽弃了? 可要是不杀,他还有什么理由放过他?只怕他即刻就会成为世人的笑柄! 为了权势,连自己的女人也护不住,他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资格立于天地之间? “算,算了……”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静默中,是青荷忽地开口了。她明显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撑着最后一口气,望着蒙旷,温柔的轻唤,“旷,旷哥……” 蒙旷心头一松,赶紧顺台阶就扔下冯辰香,回到青荷身边扶起她,“我在这儿。” 这一刻,他的痛心当然是真的,还有无比的愧疚。因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放过那个杀人凶手了。 李雍目光冰冷的再度看这男人一眼,转身走了。 当蒙旷放开冯辰香时,他在他心中,已经从一个人物,变成了一个人渣。就算他表现得再痛心疾首,也还是一个人渣。 青荷努力望着蒙旷温柔的笑着,半句不提冯辰香,只道,“旷哥,今天能嫁给你,我已经很快活了……只可惜,不能给你生几个孩子,看着他们长大……也不知我肚子里有没有孩子,真是,连累他了……” “阿荷,你别说了!” 都到弥留之际了,青荷表现越温柔越宽容,蒙旷就越觉得自己无能,心里更是象有千万把钢刀在搅似的难受。 他明明答应过,要保护好她,不让冯辰香欺负她的。结果呢?成亲之日就被冯辰香害死了,甚至还有她肚子里可能会有孩子。而他,还不能替她们母子报仇。 他这个男人,当得窝囊啊! 只听青荷又说,“我走,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惦记着你……咱们都是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从前,有你一心想着,我一心想着你……可等我走了,还有谁会这么想着你?惦着你?” 蒙旷眼睛已经红了,贫贱之交最可贵,糟糠之妻最真心。 不管青荷遭遇过什么,可她是唯一在他还是个小侍卫的时候,就一心恋慕着他的女人。也只有这个傻丫头,会把自己的月钱省下来,连盒脂粉都舍不得买,冬天给他做棉袄。夏天给他做单衣。甚至,在要被人送走糟蹋时,还把清白的身子给了他。 如今,就算他大权在握,可哪里还会有人这样真心的对他? 不管是怎样甘心给他做妾的贵女,包括刚刚还在勾引他的冯辰香,难道她们看中的难道是他这个人吗? 错!她们看中的只有权势! 只有青荷。待他才是真心。 人之将死。周围的人能回忆起来的,也全是她的好处了。蒙旷紧紧抱着她,眼泪终于顺着刚硬的脸庞滑落下来。“青荷,你别死,别死!我求你了,别离开我!” 可青荷却是笑了。“其实,能这样死在你的怀里……我。我很高兴……往后,等我到了天上,我也会保佑着你……你,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找几个真心对你好的女人。好好疼你,照顾你……” “再没有,再也不会有了!” 当终于喘过气的冯辰香听到蒙旷说出这话时。她再看着青荷,忽地全都明白了。 “是你!是你自己寻死!只有你才知道我贴身藏着毒药。将军,你要信我!” 回答她的,是毫不留情的一耳光。 打得冯辰香重重摔倒在地,牙齿都松脱了两颗。蒙旷目光冰冷的看着她,“不想死,就滚回房间去!” 冯辰香不敢招惹,只好爬起来,慢慢走了。只是临走前,再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青荷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讥讽笑意。 然后,她听到青荷跟蒙旷说,“旷哥,你再吹一次咱们家乡的小曲儿来听吧……就是那次咱们偷偷溜出去划船时,你吹给我听的那首……” 出了这道门,听见蒙旷带着哽咽吹起的口哨,冯辰香知道,她输了。 这辈子,永远没有人再能走进蒙旷的心了。 这个女人,她用最惨烈的方式,豁出自己的性命,对她,以及他,展开了最残酷的报复! 她在蒙旷的心里扎下了一根永远无法消除的刺,也替他永远的关上了爱人的门。 往后,无论谁来亲近蒙旷,他都会不自觉的想起青荷,想起这个女人的种种好处,然后不自觉的把别人拿来比较,然后猜疑,然后结果必然是所有的人都争不过她一个死人。 可是, 冯辰香握紧拳头,她不怕! 死了就是死了,但她还活着。只要她活着,她还是蒙旷的正妻,日后就能跟蒙旷生下儿女。 男人就算一辈子原谅不了她,不爱她,但只要她能有他的儿子,守着孩子,将来的日子未必不好过。 只是目光落到自己小腹上,冯辰香露出一丝懊恼。 刚刚,就差那么一点点,没有跟蒙旷成其好事,否则,过些天,她还能装着有身孕来挽回二人的感情。眼下看来,只怕要费些工夫了。 冯辰香回房自去筹谋自己的将来不提,那边李雍离开之后,很快派人送了棺材等物。 他不是想帮蒙旷,只是可怜青荷。 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女人,就为了这样一个人渣死了,实在是太可怜了。 蒙旷的难过到底有限,青荷已经死了,他再抱也活不过来,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把尸体交出去。 可是,良心的遣责又让他觉得自己太过薄情。于是,他亲自帮青荷擦洗了身体,又给她换上新衣,安放进棺材里。 有人来问,“是不是就在潞州挑个地方,把人葬了?” 蒙旷本来是不同意的。再怎样,他也应该好好办场丧事,再把青荷带回南楚去安葬,省得留在异乡做个孤魂野鬼。 可如今这样的大热的天,他怎么带着棺材上路?再说南楚也不平静,他要赶回去处理的事还那么多,怎么耽误得起? 所以话在舌尖打个转,就成了,“把她化了,收了骨灰带回去吧。” 虽不能保全尸体,但能把她的骨灰带走,也算是聊尽些心意了。 那人听了,便说明早来办。 那就是说,青荷连停灵一日,多受些香火都办不到,就马上要被火化了。蒙旷呆呆的坐在棺材前,心中的内疚几乎快把他淹没了。 忽地。有一个小女娃跑到他的跟前,“你在干嘛?” 蒙旷抬眼,这是一个很灵秀的小姑娘,鼓着粉嫩嫩的小脸蛋,稚气讨喜,带着勃勃生机。 蒙旷忍不住在想,要是他和青荷有个女儿。只怕也是一样可爱吧? 见他不答。小女娃又问了一句,“你这么难过,死的是你什么人?”她小手指着棺材。说,“我在村里见过人家办丧事,只有死人才睡在那样的木头箱子里。” 蒙旷想半天,也不知该对个小孩子说他死了个妾。因为他觉得这样的称呼是侮辱了青荷对他的深情,便含糊道。“死的,是我的一位夫人。” “哦。”小女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她是病死的吗?” 蒙旷一哽。心头的内疚又被勾了起来。可在孩子纯真清澈的眸光前,他又实在说不出假话,只得道。“是给人害死的。” “那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小女娃奇怪的看他一眼,“你怎么不去给她报仇?我娘说。不能保护媳妇孩子的男人,是天下最没用的男人。啧啧,我不跟你说话了。” 小女娃狠狠鄙视了蒙旷一把,然后似是怕沾上他身上的“没用”气息一般,快速跑掉了。 蒙旷却是猛地站了起来。 是啊,他连自己媳妇孩子都保护不了,便是得了天下,又有什么用?连个三岁孩子都瞧不起他! 就算他要用到冯辰香,不能杀了她,但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于是,在青荷的尸体被火化之后,冯辰香想去上一柱香,做做姿态时,震惊的看到,青荷的牌位上,写的是“爱妻孙氏青荷之灵位”。 这怎么可能? 世人最重生死名份。 如果蒙旷承认青荷是他的爱妻,那她冯辰香又算什么? “你?当然是我的如夫人。”蒙旷漠然的看着她,“公主孤身在民间流落三年,名声受损,自甘为本将军的妾室,昨日拜堂,不是这样吗?” 什么?冯辰香震惊了,也愤怒了。 公主的骄傲,让她绝不能接受这样的羞辱! “蒙旷,我不嫁了!” 回答她的,是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完好的另外半边脸上,同样落下五只清楚的巴掌印。 蒙旷看着她,就象看着一只可以随时碾死的蚂蚁,“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的容忍了。你要是再不顾我的警告,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绝对比你宫里那些手段,还要阴毒十倍,你信不信?” 冯辰香信,蒙旷这一刻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比她从前在宫中见过,专门替父皇处理一些阴私之事的大太监还可怕。 可就算她信了,但蒙旷还是决意要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那就是直到死,蒙旷也没有碰过她,而冯辰香也不敢让任何男人来碰她。 直到十多年之后,因蒙旷战败过世,她也染病身亡,被下葬收殓之时,才有婆子惊讶的发现,在这位公主的前胸后背,纹着一些奇特的风景。 前胸是一片茅房,而后背上,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马桶。 要是她到过多年前的潞州军营,就会知道,那一片茅房正是冯辰香打扫过三年的地方。蒙旷让人把它们纹到冯辰香胸前,就是让她时刻记着,自己曾经的那段时光。 至于后背,冯辰香就算看不到,也没关系。 因为纹身的墨汁里,不知被加了什么香料,带着奇特的恶臭,直到冯辰香死,还是臭得跟粪坑一般。 那婆子忽地恍然,怪不得这位公主直到死,听说还是处子。有这样奇怪的癖好,也实在是没有男人敢近她的身了。 有钱人的毛病真多!婆子嫌弃的摇摇头,把冯辰香随随便便收殓便下葬了。 等这婆子更老些,难免嘴碎,日后传出话来,反正那时南楚早已灭亡,也没人辟谣,倒是给了人们茶余饭后一些闲话的笑料。 相传美艳无双的南楚公主,竟是个奇特的纹身爱好者,还酷爱在自己身上画茅房和马桶,并用恶臭来当香料,实在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若是冯辰香泉下有知。得知自己留下这样的名声,真不知会不会气得又活过来。 而此时,当蒙旷带着冯辰香离去时,还带走了一个人。 柳媚儿是自己主动要求去跟蒙旷做妾的,“反正留下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倒不如出去拼一拼。再说,冯辰香也害过我。我去跟她共侍一夫。也算是报仇了。” 秦彦看不上她,她确实没机会。但蒙旷不一样,他刚失了青荷。正想找个人刺激下冯辰香。正好有个容貌家世还不错的自己送上门来,他是没有半点意见的。 叶秋对此只能表示,人各有志。 其实柳媚儿的心思并不难猜,她是看中秦彦蒙旷有问鼎天下的意思。想去博一把,日后弄个贵妃当当。 这女人就算在仙人村呆了三年。老实了些,但骨子里爱荣华爱富贵的心,还是坚决不改的。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跟叶秋一家也不是什么正经亲戚。自己愿嫁,谁还拦着她么? 于是走前,叶秋还客气的送了她几件首饰和一些衣料当嫁妆。 柳媚儿还厚颜道。“如今出去,万事不比家中。村长能不能再送我些银两?我若能得势。不也是替你出气么?” 叶秋差点被逗乐了,还真没见过这样讨钱的。 不过豪爽的叶村长,当即表示,“那我去跟收帐的人说一声,你也多在你家将军跟前说些好话,让他一回了南楚,就赶紧把答应送我们的人送来,到时我再让人给你个大红包。” 柳媚儿讪讪的退下了。 蒙旷吃这么大个亏,她还凑上前去催,不是找抽么? 算了,知足吧。 这边潞州事了,叶村长就要带着闺女回仙人村了。李营长得暂且等等,接收秦彦送来的一百斤生铁。 二丫要学的琴棋书画一样没买,倒是跟年小宝欢快的吃遍了潞州的大小馆子。 对此,李营长的说法是,“还小,不急。” 叶村长无语望天,既然知道她还小,学不了这些,你还用这个借口把她带来? 尤其让叶村长耿耿于怀的是,“那天,你是故意放二丫去见蒙旷的吧?” 李营长默了默,然后说,“看他不顺眼。” 可我闺女才不是大凶器,你这样放出去伤人,真的好吗? 李营长不管这些,身为一个优秀的将领,知道知人善任就行了。再看他们家二丫,多么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日后便是做个大凶器,总比做个可怜女子,被人欺负的好。 村长不知营长心中暗暗定下的闺女培养大计,只觉得自己也看蒙旷很不顺眼,所以对于李营长别具一格的打击报复的行为,就不多计较了。 “只是女儿回去之后,她的教育问题,必须重视起来!” 话音未落,一只凶器当真被扔了出来,直直打向叶秋后脑勺。 还是李营长手急眼快,一把将她拉开,抓住了那只凶器。 就见他家的“大凶器”一脸惶恐的跑过来,不安的扯着衣角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在跟小宝玩,然后把哥哥给我的防身法宝给他看。” “你哥给你的防身法宝?”叶秋从男人手里抢过那块石头,恶狠狠的道,“你打算怎么用?” 二丫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一脸无辜,“就跟刚才一样啊。哥哥说我年纪小,唔唔,拍人不痛痛,要是遇到坏人,嗯嗯,就拿石头拍他。要偷偷的!” 看那么点大的小闺女,还很机智的把最后一句偷偷放小了声音说,叶秋掂着手中沉甸甸的小石块,只觉眼角抽得疼。 这都是怎样的一家子啊? 爹把女儿当凶器使,哥哥还教妹妹拍砖头。他们到底是要闹哪样? 当爹的见势不妙,迅速转移话题,“唔,这石头好象是地瓜小时候玩过的吧?记得还是我第一次带他进山时捡的。嗯,他也是个念旧的好孩子。” 这跟念不念旧有半毛钱的关系吗?叶村长快要爆走了。 “嘿,把那石头给我瞧瞧!”忽地,被冷落一旁的年小宝颇有兴趣的凑上前,看看李雍手中的石头,眼睛亮了,“你们那儿有很多这样的石头吗?” “当然!”二丫忘记了自己的“险境”,挺起小胸脯骄傲的吹嘘,“有一座山那么多呢!” “别说!”年小宝忽地捂了她的嘴,还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这种事,不能给人知道!要不,会惹来那个杀,杀什么祸的,会死人的!” 叶秋要不是知道这孩子脑子有问题,都开始怀疑,他是为了帮女儿逃脱责罚,故意而为之了。 可李雍却忽地脑中灵光一现,想起那件被他遗忘的事情来了。 “你姓年?年大铁匠是你家什么人?” 年小宝好奇的睁大眼,“你认得我爹?” 李雍紧接着问,“那你家那把七星剑何在?” 年小宝愣了愣,忽地笑了,“你也上当了吧?我家才没有什么七星剑呢,七星剑其实是个炼剑池。不过现在除了我,我爹说这世上已经不会有人知道了。哎呀,我爹说了,不能告诉别人的!我不管,你要替我保密,否则,否则我就赖你家不走了!” 看这傻孩子自悔失言后的一脸愁眉苦脸,李雍忽地有些无语。 他怎么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年家铁匠,是当世最好的铸剑师家族。 每一代的当家人都叫年大铁匠,是各国争抢的人才,至于真实姓名和行踪,从来无人得知。 李雍少年时,曾经有缘得到一把年大铁匠铸造的匕首,后来送给地瓜了,是以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位年大铁匠的传闻,尤其是关于七星剑池的。 想想叶秋曾说过,这孩子曾开价一月十两银子,让人请他做事,这当真不是个笑话。如果年小宝不是傻子,相信就是每月一百两,都有人趋之若鹜。 再看看粉嫩小脸上写满好奇的小闺女,李雍忽地觉得,他儿子是个福星,他闺女运气也不差啊! 随随便便上个街就能捡到世家隐门的嫡子传人,唔,这样重要的人物李营长还是决定亲自护送回仙人村去了。 顺便考察一下,仙人村后头那座荒山上是不是真有什么会惹来“杀身之祸”的东西,uu看书 .ukanshu 要是真有的话,秦彦那一百斤生铁算个毛线啊! 李营长不知,自己已经被“粗俗”的叶村长带歪了。他两眼发光的一手抱起小闺女,一手拎起连小宝,“走,咱们回家!” 嘿嘿嘿,你是不是拎错了?叶村长生气的瞪起了眼,居然拎那小子不拎她? 可看着男人快步远去的背影,运了半天气的叶村长还是只是跺跺脚,追上去了。 “等等我!” 他们的头顶,正是无比晴朗的天,瓦蓝瓦蓝如水洗过一般。灿烂的阳光直射下来,在清粼粼的水渠中耀出万点金波。如跃动的鱼群,看得人心生欢喜。 从仙人村新挖出的渠水,顺着和煦的风,在贯通叶公渠之后,又将夏日的秾丽,辗转送往潞州各地。沿着渠边的杨柳花树,将娇娆盛开的绿肥红丰布满这片生机勃勃的黄土地。 水路的昌盛,带起了一地繁华。而行走在水路边的人们,更是在用自己的辛勤与忙碌,浇灌潞州更加繁荣昌盛的明天。 远远的,有一群顽皮的孩童,高举着,簇拥着一片新长出的碧绿荷叶,笑闹着如阵风般,刮过这片街面。带着夏天的气息,又落下一串串清亮明净的笑声,生机盎然,经久不散。 ※ 终于发完最后一个盒饭了。虐渣女,更要虐渣男。 一直很欣赏某人的一句话,小三该死,但找小三的男人更该死。所以最后蒙旷是得不到天下的。 然后计划还会有一章番外,主角是长大的小地瓜,交待一些后面的事情,全书就完结了。敬请期待哟~~(未完待续)r466 第二百七十章 村里有个姑娘叫2丫(10 完结感言)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中桃花始盛开。 老君山上,一处专供游人香客休憩的小山亭中,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痴痴望着对面山坡上,那片青山绿水间,如粉色烟霞般的桃花,已然痴了。 正在亭外喝茶吃点心的妈妈以为自家小姐是看呆了这样的美景,便也不以为意,还扯着路边卖山货的小贩讨价还价,只有亭中贴身伴着少女的丫鬟才知,小姐看的是那桃花树下,正辛勤翻土的少年郎。 人面桃花相映红。 丫鬟虽是读书不多,但此时此刻,脑子里却莫名跳出这样一句,然后便再也找不出更加贴切的形容了。 只那样玉面修容,俊美无俦的俏郎君,为何会洗清凡心,抛下这万丈红尘,甘心穿一身朴素的蓝,做一个道童? 远远的,似乎后头的道观里有人喊了一声,桃花树下的少年郎应了一声,仍是细心的把最后一棵桃花树下的土松好,这才收起锄头,背起藤筐,往那道观方向,大步而去。 机灵的丫鬟悄悄问,“要不要去打听下这位小师父的法号?” 少女分明颇为动心,可到底仍是低叹一声,“回去吧。” 既是尘世内外的两路人,又怎么可能走到一处?便是知道,也是徒惹相思。 但是不知,就能不害相思了么? 豆蔻年华的一颗芳心,比被风儿吹乱的桃花瓣还要纠结,带着万千情丝百转柔肠下山了。 而回到道观的俏郎君,却是无比欢喜。 “我家又来信了?好师兄,快给我看看!” “光嘴甜可没用,得把你家寄来的好吃的。分我们些才行。” “知道知道,你们自己去拿就是。” 一帮子年岁差不多的年轻小道士顿时欢呼雀跃的去拆旁边那一堆箱笼,却不料忽地杀出个相貌威严的中年道长,沉着脸制止道,“你们是不是又在欺负叶师弟了?” “哪有?”一帮子猴崽子似的年轻小道士们纷纷摇头,动作表情出奇的一致。 中年道长颇有些忍俊不禁,但面上仍是黑沉如锅底。“既然没有。那就统统到后山砍柴去!” 有小道士顿时苦了脸,“净云师叔,眼下又不是冬天。砍那么些柴禾干什么?” 还有机灵的道,“这春天正是万物生发之期,咱们砍太多柴,只怕于天道不合吧?” 净云道长轻哼一声。教训起来,“正因此时乃万物生发之期。才要你们去帮那些花木去除残枝败叶。不吐故,如何纳新?你们若觉得观中柴禾已经够用,那就去打扫禅房吧,似乎各殿瓦上的土也该扫一扫了。” “那我们还是去砍柴吧!”小道士们齐声应着。赶紧走了。 打扫禅房又得闷在屋里,扫瓦还得考验轻功,还不如砍柴。 等屋里清静下来。净云道长才望着那姓叶的小道士,和颜悦色道。“你也别总拿东西分给他们。每回你们家送东西来,都有道观的一份,已经让上上下沾了不少光了,这些你就自己留着吧。” “多谢师叔关怀。其实师兄弟们也不是存心要我的东西,就是喜欢这么闹着玩。”说话的工夫,那姓叶的小道士从半开的箱笼里,取出一盒茶叶递上,“知道师叔精通茶道,所以上次写信回家,特意让家里寄了些我们家乡培育的新茶来。还请师叔尝尝,不吝赐教。” 这样的礼物送得正合净云道长心意。若是什么名贵茶种,他断然是不要的,但这样的新茶,他却很愿意帮着品评一二。 含笑答应下来,收了茶叶离开,净云道长抬脚就往观主的小院去了。 这样长得既好,命数又好,又精通人情世故的好苗子,就该留在他们老君观做新一任观主来培养。怎么能直到如今,都还只是个挂名弟子呢? 他们辛辛苦苦,养了冲数那小家伙十几年,到头来却被叶玄勾搭跑了。他这个做舅舅的,既然把这个外甥赔了来,就要赔个彻底,给他们不就完了? 至于他们天师府,冲数不是已经生了一对孪生子了么?叶玄还那么年轻力壮,足有七八十年好活,到时随意让哪个儿子继承天师府就行了,干嘛还舍不得这个大侄子? 净云道长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以至于,他们让冲数女扮男装了十几年,故意派到叶玄身边,还有本门人材济济等等事实,就被他自动忽略了。 而等他也离开后,偌大个屋子彻底清静下来。叶小道士,也就是当年的小地瓜,如今的叶答,这才松了口气,展开家中的书信。 照例是他娘用那种特制的油纸,糊的厚厚一封。每回沉甸甸的拿在手上,叶答的嘴角就会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拆开油纸,里面又是好几封信。 有他爹的,他娘的,他妹子的,他祖母的,还有一封笔迹歪歪扭扭的。仔细一看,居然是虎子舅舅家,那个四岁的弟弟小豆子给他写的信。 叶答笑了,首先就拆了这封。 信很薄,就两张纸,上面一张,写着同样歪歪扭扭的六个大字,“我们都很想你。” 第二张上是陌生的,不甚了看,但努力做到工整的四个大字,“保重身体。” 叶答有些讶异,这是谁写的? 且放下疑问,他又拆开了他爹的信。 伴随着扑面而来的墨香,是潇洒之极,优雅之极的满纸行书。 观中同样精通书法的净平师叔,有次无意中瞧了他爹的字一眼,便赞道,“人都说潞州李营长磊落正气,不入凡流,观他这字,我便信了。” 叶答有些骄傲,也有些浅浅的妒忌。 因为他至今还没练成这么好的字。每回他娘说起来,总会说,“不都说一代更比一代强么?怎么这字上却差了这么多?” 哼,她怎么不说下自己?叶答暗暗吐槽,自己要是字写不好,一定是被全家字写得最烂的娘拖累的!毕竟有她一半基因不是? 只爹的字虽好,内容却是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 没有过多的嘘寒问暖。也没有殷殷嘱咐。只是将上回儿子来信时,回答的功课一一做了点评,然后又给他布置了新的作业题。 那样的语气。瞬间就让叶答好象回到了还是当地瓜的小时候,父子俩分坐在炕桌对面,带着些紧张和忐忑的一问一答。 只是似乎上了年纪,人都会有变得唠叨的趋向。尽管那个爹。还不到四十,却在信后开始关心起儿子的青春期问题。 严肃如教科书般的讲解。让十六岁的叶答看得颇为脸红,可又忍不住恍然。 啊,原本如此!一定是他爹当年也有过这样的体验,所以才能这么了解吧? 咳咳。当人儿子的,也不好联想太多。 看完之后,迅速把信严严实实的藏进他爹的那堆信里。然后。叶答拆开了祖母的信。 简氏无非就关心他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有没有被人欺负,要是没钱一定要跟家里说。然后说这次送来的东西之中,她又给他做了几件什么衣裳饰物,大小若有什么不合适,,就去找个裁缝放个边,她都留好的了。 几乎千篇一律的内容,叶答来了老君观两年,就看了两年。所不同的,也只有随四季不同的问候而已。 但这也是亲人的一番心意,所以叶答也把信好好的收进祖母的那一沓里。 然后,他带着笑意,拆开了妹妹的信。 二丫虽然才满十岁,但字是一年比一年写得好了。但字里行是的锋芒也越发显露,让人就算是看着信,都几乎可以想见那丫头嚣张的模样。 不过她的嚣张还是有道理的。 因为并不是每一个小女孩都象他妹子这样,七岁能攀岩,八岁就敢打狼的。那张狼皮中的一块,给她哥做了一顶帽子,如今虽然叶答都戴不得了,但还是好好的收在箱子里,连根毛也不让人碰。 只是当看到信中,妹妹得意的吹嘘自己又亲手打了把匕首,放进送来的东西时,叶答忍不住有些替他娘牙疼。 唔,好象自从妹妹略长大些,能蹦会跳了,他娘就一直很牙疼。而当二丫三岁那年去过潞州,捡回一个年小宝之后,他娘牙疼得频率就更高了。 虽然,在她娘的严防死守下,二丫到底没能跟年小宝学会拍人脑袋,但她跟人学会打铁了! 年小宝或许是有些笨,但在铸剑上,绝对是个天才。 当年就是他,通过一块小小的石头,就发现了深藏于仙人村后山的铁矿。 也是他,在仙人村铸起了七星剑池。为潞州这些年的平安,铸起了一道钢铁般的防线。 想到这儿,叶答又忍不住开始佩服他爹了。 在最初得知仙人村山后有铁矿的消息时,李雍硬是把这消息封锁了下来。 只派了少数铁杆士兵去到那里,搭了一个简易的铁匠铺子,等从蒙旷那里要到了一个铁匠,才开始打制从秦彦那里换来的一百斤生铁。 然后,不时的让士兵去“买”些生铁,再从外头“运”回来,把这个铁矿不动声色的经营了下去。 整整三年,整个仙人村除了村长,没有一个人知道实情,连叶答和二丫这兄妹俩都给瞒过了。 至于年小宝,除了偶尔被村长指使过去打把菜刀铁锅什么的,啥也没干,可以说在仙人村白吃白喝还白玩了三年。 直等到第四年,李雍兵不血刃的打下了曲靖和泗州——这得感谢老天爷,那边冬天闹雪灾,百姓们没了活路,而当地的贵族土司们还要横征暴敛,逼得百姓们自发的组织起来,把那帮人渣打跑了——然后,他爹的手下,那个庄林庄校尉,机智的带兵过去送粮种,一举就让两地百姓主动打开城门,欢迎潞州军营的到来。 因为得到了这两座城池,和原先的安顺、广南联合起来。李雍彻底的控制了西南一带的局势。真正做到进可攻,退可守了,才果断把这三年来秘密采挖囤积的生铁拿出来打制兵器盔甲,武装军队,震慑天下。 不得不说,他的时机选的刚刚好。 因为这些年,已经有好些人对李雍扩张不满。更是对潞州的繁荣眼红了。蠢蠢欲动的想要找借口来打劫。这回,正好给了他们借口,可以联合那些被驱逐出当地的贵族土司们。挑起争端。 可末了,看到那些铁甲森森,刀锋林立的潞州军营,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了。 倒是后来。秦彦专门来了封信,似是把他娘大骂了一顿。 说她不顾兄妹情义。自己早有铁矿,还每年来找他换手上的生铁,如今害得他在手下兄弟们跟前里外不是人。 最后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他娘往那边送了一批棉花,还有潞州的特产,才总算是堵住他的嘴。 不过秦彦叔叔也当真好生厉害。从当年的一无所有,就五个人。一辆老马拉的破车起家,到如今已然是一方枭雄,甚至隐隐有问鼎天下之势。 叶答曾经悄悄问过舅舅,他到底是不是真龙天子。 可叶玄什么也不肯说,只是笑笑着把他一脚踹到老君观来了。说他在这里呆满三年,差不多就能知道了。 扳着指头算算,叶答在此已经呆了两年又七个月。唔……虽不敢说学有所成,但也算是略有小成。 他如今已然能看得出,秦彦那边的贪狼星紫气渐厚,只待时机,就可一遇风云便化龙。 不过同样有紫气环绕的还有西秦京城的七杀星,叶答算过,这颗星应在也是他家老熟人,裴适父子身上。 自那年得了李雍交的兵权,裴适没有用来杀伐,而是带着儿子,用来保卫西秦北边的安宁,让百姓能安居乐业而已。 只是他们父子行事时日尚短,福缘尚浅,能否得此大机缘,还待另说。 但应在南方蒙旷的那颗破军星,却是从一开始的凌厉渐渐变得光芒黯淡了。 听说他虽在冯辰香的帮助下,收伏了南楚部分政权,但因南楚内部经济利益牵扯太大,矛盾太多,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是以有些本来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蒙旷也眼睁睁的不能做。而有些明显是劳民伤财的事,他又非做不可。 天道循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再这么折腾下去,主他命格的那颗星,非殒落不可。 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天下大事,叶答把妹妹的信收了起来,最后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他娘的来信。 这永远是最厚的一封,也是叶答最**读的信,好些旧信都被磨起了毛边,字迹都花了,他还是忍不住一再翻看。 跟一般人的来信不同,叶村长的来信都是装订好的小册子。从墨水的印记就知道,并不是一天写成,更何况她每回还在写之前的抬头,特意标注好日期天气,读来便如日记一般,闲适有趣。 “腊月十三,大雪。 今儿还没起床,就听见苹果在它在那窝里直叫唤。还以为家里遭了贼,结果出去一看,才知是大雪把门都堵住了,苹果出不去,又舍不得在自己屋子嘘嘘,急得直叫。你妹子想去帮忙,结果一脚下去,半个小人儿都栽进雪里去了,给我笑得不行。 …… 正月初六,晴。 今天去外头做客,回来看见你祖母抱着你小时候穿过的那件,做了大白耳朵的小棉袄在院子里发呆,突然发现,她脑后生出了好多白头发。 你的祖母,真的老了。你爹那么不**说话的一个人,陪她说了半日的话。 儿子,我好想你。 …… 二月十四,小雨。 终于下雨了。再不下雨,村里人要急死了。今天的春雨来得特别晚,雨量又小,连村里大湖的水位都比往年低了将近一尺。 老人都说今年的年成不会好,幸亏去年冬天没种冬小麦,否则估计就长不起来了,可如今春耕也是难事。 嗳,你娘这个村长,当得快愁死了。 …… 三月二十八。暴雨。 眼下,你娘正在黑天瞎地,电闪雷鸣里,点着灯给你写信。眼下可是正午,刚吃了饭,却因这雨下得,天都黑了。 开春那会子盼雨雨不来。可这会子又跟谁捅破了天似的。下个没完没了。 新种下的庄稼估计是保不住了,回头想想法子,看能不能补种一季玉米或是高粱吧。 之前不是说。年后你舅舅就带着你妹子,还有小宝到泗州那四城去了吗?也不知道那边会不会遇到大雨,发洪水什么的,真是让人担心。 等等。好象是你爹回来了,我先去开门。 …… 天哪。儿子,你知道你爹带回什么消息吗? 曲靖那里,发现铜矿了! 还是你妹那个馋嘴的小吃货,和小宝出去打猎烧烤时发现的。 对此。你娘深表无语。你们兄妹到底是什么体质,怎么走哪儿都能遇到好事? 不过别的好事多多益善,但桃花可千万不许多。你娘人笨。应付不来太多儿媳妇,只想安静的做个美美哒老太婆。你小子也大了。给我记着点。 我不能写了,你爹全身淋得透湿,我得去给他找衣服洗澡。你们爷仨都是一样的货,自己的什么东西都来问我。尤其是你妹,离了老娘,连袜子都找不到,亏她还托生是个丫头!” …… 随着信纸一页页的翻过,叶答的心情也跟坐过山车似的,起起落落。时而微笑,时而酸软,时而着急,时而开怀。 而等到册子的最后,有一页纸明显是临时夹上去的。 “今儿小豆子给你寄的信里,后面那张“保重身体”是谁写的,你猜到了么? 是你阿爷! 听你阿奶说,他为了练这几个字,足足学了小半年呢。,还不许人说。你回头的信里,多提提他。一辈子拿锄头的老人家,这样惦记着你,你惜福吧! 又,你阿奶还说,叫你在外头别那么老实,有时该机灵就放机灵些。 你不是说和你那些师兄弟们还混得挺不错的么?看他们有没有一些年轻力壮的亲戚,最好还有一技之长的。 如今曲靖那边急需用人,刚收到你舅舅的来信,说是去看铜矿时,又发现了煤矿。只可惜那煤矿的位置长得不好,在人家祖坟山底下,如今想要说服乡亲们迁移,非得要些聪明伶俐,能说会道的不可。 还有你舅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非说什么见者有份,那个铜矿就算了,可煤矿却要分他几成干股,你爹如今很生气,打算亲自过去跟他讲讲道理。村里事多,我又走不开,真怕他们回头打起来,也没个人劝劝。 还有你妹子,我是彻底管不了了。跑到外头就不肯回来,还给我寄来两只火腿和两只风鸡,说是当地的特产,用来解我的相思之苦。你说说,这样的话,是能用在当娘的身上的么?你爹我是彻底不指望,可你这当兄长的,总不能也撒手不管吧?到时人家说二丫不学无术,你脸上也没光彩的!” 叶答猛地坐了起来,再从那个又字开始细读一遍,忽地明白些了什么。 “你家信里说什么了?”此时,出去砍柴的师兄弟们又活蹦乱跳的回来了。 看着那样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叶答暗暗在心中盘算。 还有比他们更加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年轻力壮,又有一技之长的吗? 身为道士,忽悠人是最基本的本事,便是忽悠不成,以他们的身手,跑掉是绝对不成问题。 那么,剩下的问题只有一个。 把娘的信格外收了,叶答主动把箱笼打开。 看来他娘是早有准备,这回送的,大半是吃的。还是他曾经提到过,这些年轻小伙子们**吃的肉脯之类。 观里要守的戒律很多,但不是自己杀生的荦腥,还是允许他们吃的。否则,这些半大小子早被馋得还俗了。 “大伙儿都累了吧?快来吃点东西。谁再提壶热水来,泡些我娘做的炒米,可香呢。” “我来,我来!”一帮子小道士争先恐后,欢呼雀跃的帮忙。 很快。大家吃上香喷喷的炒米糊,又啃上了筋道有嚼劲的各类肉干,幸福得一个个摸起了肚皮叹息。 叶答见状差不多了,便开始引导话题,“听说,今年的修行快开始了吧?” “是啊。”一帮小道士听着这事就苦恼,观里规矩。所有十四岁以上的年轻弟子每年都要有两个月的时候。轮流外出修行。 不给分文,还不许他们替人看风水相面来养活自己。只能从事最辛苦的体力活,还不能接受别人的帮助。是以每回的修行对小道士来说。简直是场苦刑。 可观中的老道中道们非说,这是磨炼他们的意志,知道人间疾苦,从前观里的多少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他们也不能例外。 叶答笑笑,颇似一只小狐狸。“今年,你们想不想跟我来一场最酷的修行?” 什么什么?有人问了,“什么叫最酷的修行?” “就是从前没人做过的呗。”叶答鼓动起来,“每年修行。都是师父们安排好了,让我们去哪儿就去哪儿。你说,要是咱们今年。也不问过他们,自己找地方修行怎么样?” “不问过他们?”有些人犹豫了。觉得不大好。 可有些容易冲动的,却是兴奋起来,“对呀,咱们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修行!反正是要去受苦受罪,与其老是听从师父们安排,不如咱们自己去,想想都很过瘾!” 唔,年轻人总是容易被煽动的。 很快有人问了,“那咱们要去哪儿?” 叶答打个响指,一脸正经道,“当然是穷山恶水,越艰苦越危险的地方才好。咱们要是能去那样的地方,帮助当地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回头师父也不能说我们什么。” “这主意好!”当即有那胆大无脑的就冲出来了,“那还等什么,咱们什么时候走?今晚吗?那赶紧收拾行李去。” “不。”叶答整整道袍,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现在。” 什么? 这是不是也太酷了? 可叶答说,“兵贵神速。咱们这会子就走,一定出乎所有人意料。否则万一走漏了风声,只要被一个长辈发现,那还走得了吗?反正咱们是去修行,也不能带钱带行李的,就这么潇洒走一回,让观里的师父师叔们都吓一跳,说不定回来还要赞我们呢!” “好!就这么干了。” 年轻的心总是渴望冒险的,于是很快,就在这青天白日之下,叶答大摇大摆的将老君山道观一众青年精锐们全拐走了。 等到净云道长与掌门观主品完了仙人村的新茶,论叙完了要招徕叶答留下的重大意义,老观主淡淡笑了笑,“你既这么有心,何不自去问问他心意如何?” 净云道长以为是观主同意了,兴冲冲的过来,谁知观中的年轻子弟已经一个不剩了。屋子里,只留下众人联名的一封信。 “观主,及各位师父师叔: 我们去修行了,两个月后回来。勿念。” 底下是一堆各式各样的签名。 净云道长大惊失色,赶紧拿着信找到观主,“这可如何是好?从前让他们出去修行,咱们都在暗中保护的。这回也不知上了哪儿,出了事情怎么办?” 观主老神在在的,不动如山,“放心,自有人负责。” 呵呵,想拐他的徒子徒孙们,不付出点代价可是不行的。 码头边,浩浩荡荡的大河连通着水路繁荣。 可没有钱,是什么也坐不上的,便是小道士们表示愿意帮人干活拉纤都不行。 难道他们第一次说走就走的修行就要这么夭折? 那是不可能的。 有叶答这个福星在,好运气挡也是挡不住的。 “小姐!小姐你快看,是那个小道士,小道士也下山了!”码头边,最宽敞最结实也最漂亮的一艘大船上,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一颗芳心也快要跳出来了。 便是万千人中,她也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桃花树下的少年郎! 这,这是老天给她的缘份吗? 看他们好似要坐船,那,那就让他们快来搭她的船吧。 “快去!跟周大叔交待一声,把人请上来。但是千万记得,有些事就别说了。” “知道!”伶俐的小丫鬟答应着,跟小蝴蝶一般欢快的跑开了。 嗯嗯,她一定会记得,不告诉那些人,她们家老爷是混江湖的。她们家小姐,还是老爷的独生女,会是未来的大当家的! 叶答领着帮小道士顺利的上了船,问明方向也对,便高高兴兴的坐下了,满心盘算着还能怎么好生利用这帮师兄弟们,哪知已经有一朵还是骨朵的小桃花,u看书 ww.uukanshu就开始打起了他的主意? 所以叶大天师时常感慨,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 叶村长要操心的日子,还长着呢! ※ 写到这里,突然很舍不得打下完结这两个字。那就,那就上小剧场吧! 某猪:不行!这样怎么能完结,还有好多好多故事没写!地瓜跟这桃花骨朵怎样了?二丫日后会成为铸剑大师吗?她以后要嫁谁啊啊啊? 某马:我比较关心,村长难道没生小三、小四么?营长,你不可以这么不努力!亲妈,你要让我们一起组团来咬你么? 亲妈:蛋定!剩下的,就留着让各位读者自行脑补好了。你们要是愿意写下各种心目中的小剧场小番外,亲妈欢迎之至! 而对于一个作者来说,本书到此,大事都交待完了,至于村长家的子子孙孙,那些幸福快乐又家长里短的生活,大概是写不完的。除非作者再开一本续集,望天! 所以选在这里结束,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鞠躬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尤其好多老读者,你们的名字我都记在心里的,就不一一点名了,咱们新书再会吧! (唔,不过新书大概得到7、8月了,到时会在老书里通知的。所以大家可以依旧把老书放在收藏夹时,看更新通知吧。) 最后祝各位亲**的们生活幸福,好运常伴,活得开心,活得漂亮!o(n_n)o(未完待续) 高速首发我娘是村长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270章村里有个姑娘叫二丫(十完结感言)地址为 ...r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