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饿犬》 001:你敢袭警 早上八点钟的太阳并没有因为叶应的心情沉郁而有所收敛,相反,正有愈发猛烈势不可挡之势。 他有些无语的扫了眼墙上因装修房子时留下的那个空调孔,想着要不趁今天休息把空调给装了吧。 正琢磨着,屋里传来了手机铃声,叶应伸手摸向枕头下面,没有,又用脚抻了抻被子,随着脚伸展的幅度,铃声时小时大。 他掀开被子从墙缝儿里找到手机,扫了眼屏幕,来电显示第x号唐小姐。 一时半刻有些懵,不过铃声却没留给他反应时间,继续肆无忌惮的叫嚣着。 他伸出食指往屏幕上划拉了一下,随手点开了免提,对着电话嗯了声将手机放回了枕头上,然后掀开被子下床。 “刚醒还是在睡呀?”静谧的房间响起一个清丽的女声,带着些许试探性的不耐烦。 “刚醒。”似是为了配合这个答案,叶应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扭头对着手机打了个哈欠。 哈欠过后就是死寂一般的沉默,叶应对唐落向来没什么话说,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静默良久后那个女声重新响起,“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今天要去玩儿的事儿了?” 玩儿? 玩儿什么? 叶应往身上套裤子的动作一顿,眉头微蹙的顶着满脑袋的问号瞪着手机,良久后才啊了声。 “啊?”似是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手机里传来因极度隐忍而即将濒临崩溃的压抑的女声,“上次咱们不是说好了去欢乐谷的吗,你忘记了?” 欢乐谷? 叶应表示自己完全没有这个印象,在他的记忆里,这三个字最多只存在于学生时代,而且还是高中以下。 况且他每天要看那么多病人,记那么多病例,记忆应该用在该用的地方,而不是从上周就开始记着这周要去什么欢乐谷,又不是手机备忘录。 唐落隐忍的吸了口气,“咱们不是说好试着接触的吗?不会又因为工作顺延吧?” 叶应几乎都没怎么想的啊了声又点了点头,想着手机那头的人可能看不到,遂又说道,“是……吧。” 从唐落口中那个‘又’字来看,这种因工作顺延的概率相对来说应该不会太少,虽然他完全没有什么印象,但出于绅士的品格,他觉得在语气上还是要稍稍表现出一点儿歉疚来,所以把那个‘吧’字拖长了些。 唐落久久没有再开过口,叶应都快以为她挂了的时候,手机里传来唐落略显疲惫的声音,“叶应,你知道你条件这么好为什么跟你相亲的人接触下来最后都无疾而终了吗?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换个职业?” “我说过,我不会因为相亲对象不满意我的职业而换工作的。”叶应听了这话后有些淡然的说,“而且,我们只是以朋友的方式先相处,你的要求会不会太苛刻了,还是说,唐小姐入戏太快?” 唐落一时语塞,她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直白的挑明了说,一时尽不知道该怎么回嘴。 她当初跟叶应相亲的时候的确一眼就被这男人的气质和外表俘获了,她当然是想立马确立关系,可叶应却提出以朋友的方式先接触,她几乎是没多想就直接忽略了他的职业点头了,却没成想这人完全就是在敷衍,压根儿没把相亲当一回事。 越想越气愤,“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们也把话挑明吧,”唐落气呼呼的说,“我妈一开始就对你的职业有偏见,既然你那么热爱工作,那咱们也没什么好接触的了,我朋友多的是,也不稀罕少你这一个,你还是跟你的工作慢慢相处去吧。” 叶应挑了挑眉,倒没想到唐落会这么说,伸手准备拿手机的动作在空中顿了一秒,随后缩了回来,“好。” 叶应没等电话挂断就转身出了卧室,免提里还能听到唐落声嘶力竭的不满,他顺手带上了门,将一早的烦闷隔绝在了门内。 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冲澡的时候他不禁有些想笑,原本就是要洗的,还穿什么衣服,这会儿又脱,真费劲。 把自己折腾得人模人样后再次回到跟蒸笼一样的卧室,手机安静的躺在枕头上,仿佛先前的吵闹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的闹剧。 经过旁边卧室的时候他顿了顿,轻轻推开了半掩的门。 房间里收拾得干净整洁,跟那天看到的一样。叶应皱了皱眉,转身回了卧室,带上手机钱包准备去商场逛一圈儿,顺便弄个顺眼的空调回来装上。 今天是周一,这会儿又是上班高峰期,路上堵得跟流水线上的饼干似的,一眼忘过去,二里地以外还跟条长城似的。 接触了两个月的相亲对象说不稀罕他的时候,他心里压着的石头‘咣当’一声落了地,实实在在的,不过想到老妈知道后的结果,他觉得刚落地的石头可能没瞄准方向,砸了脚。 他烦躁的拍了拍方向盘,清晨的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了他一头一脸,不太顺畅的心情更烦闷了。 叶应啧了一声摁了声喇叭,好不容易等到前面走通了,一脚油门儿正利落的踩出去,走到一半儿的时候,前面的绿灯刷一下变得火红,他来不及刹车,只得猛打方向盘打算干脆右拐绕路,看这架势前面那条路还得堵着。 只是他算错了距离和自己打方向盘的角度,车子往右转了半圈儿后直直的骑着天桥下的人行过道冲了过去,他忙一脚刹车踩到了底,但车子的惯性还是往人行过道对面儿的——正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站那儿的交警撞了过去。 因为唐落和老妈双重夹击而大起大落的心情、该死的太阳和接连不断的相亲所带来的烦闷在这一刻彻底跟火星撞了地球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一手的措手不及和一脸的怅然若失。 交警反应倒是挺出乎意料,在叶应的车离他还剩不到一米距离的时候,他一个利落的侧滚翻将自己快速滚到右侧的安全区域。 而让叶应惊呆的不是自己差点儿撞了个人,那个人还是个交警,而是差点儿被他撞到的那个交警那就地一滚滚出两三米后利落的起身姿势连头上的盘帽儿都没歪一下的潇洒动作。 叶应目瞪口呆的同时感叹果然高手在民间啊,要不是时机不对,他都快给他鼓个掌称赞一句“少侠好身手”了。 关于这个不对的时机,纠其原因,则是落地后快速起身潇洒得连帽子都没歪一下更别说掉下来的警察同志,此时此刻,正一脸阴郁的抬腿朝他走来。 隔着挡风玻璃,叶应都能感觉到一股强而有力的杀气正缓缓朝他逼近。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交警跟他以往在街上所看到的都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估计……是气场吧。 毕竟是带着杀气来的。 衬衫倒是挺规矩的扎在裤腰里,只是那腰带却松松垮垮的挂在腰上,叶应觉得,如果平地起一股小风儿,那腰带可能会因为系得不牢而直接飞出二里地去。 一只手垂于身侧,另一只却半搭在松松垮垮的裤腰上,双腿笔直而修长,速度不快不慢,短短三四米的距离硬是走出了t台风的感觉。 耳边传来‘咚咚’的两声响,是曲着手指敲打车窗玻璃发出的声音,叶应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才想起来为了保留冷气,四面窗一直关得严丝合缝的。 车玻璃上映出一张明显不耐烦的表情和微蹙的眉,长得还挺帅,叶应忙把窗户打开了。 “你敢袭警!” 交警帽檐儿压得有些低,乌黑的眉毛被挡了一半,连带着一张脸也被埋在了阴影下,眼神和微微下撇的嘴角自带杀气,这四个字几乎是贴着牙齿缝儿给咬出来的。 “没没没没……”叶应忙摆手,“没有的事儿。” “你驾照怎么考过的?”交警瞪着他,“你们教练是开云霄飞车还是碰碰车毕的业呀?” “都不是,”叶应笑了笑,人畜无害,有问必答,毕恭毕敬,“大众新捷达。” 交警一时有些语塞,似是没想到这人会脑子不转筋的回答,而且这回答还完美的把他的这句调侃给堵了,结结实实,无缝残留,让他一时半会儿都没想起来原本下一句应该说什么。 “警察同志,我真不是故意的,”叶应似看出了他暂时性的短路,忙趁热打铁道,“这就是个误会,我刚也吓了一跳。” “解释解释,”交警转过弯儿来,半眯着眼睛垂着眼皮儿扫了眼他还横在人行道坎子上的左前轮儿,“别告诉我是因为它突然打滑了,事发突然,你没来得及挽救,让它一失足差点儿成了千骨恨了。” 啧,这交警还挺有文化,讲个话还文绉绉的。 不过话还是挺中肯的,叶应特别诚恳的点了点头,“其实事实……就是如此。” 关漠大脑有一秒钟的缺氧,其中半秒是因为这人的脸皮厚度,另外一半秒则是因为这人都懒得给自己蹩脚的车技找一个略显正当的理由而震惊的。 他特别想冲车里正笑得一脸温和无害的人吼一句:“你的千骨恨差点儿让我成了万骨枯你知道吗!” 他觉得最近自己的遭遇都可以写一本‘倒霉指南’了,文笔不错的话估计还能出个版发个行什么的。 002:男女不限 车里这人典型的软硬不吃,别看态度恭敬笑容谦和,要真追究起来肯定理由比他多,看这样子不过是不想与他争辩,之所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无非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到此,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走吧,下回注意点儿,再让我碰见,重新给我考试去。” 那人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冲他笑了笑发动车子打了方向盘,“下回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车身往后倒了倒眼看就要往前开出去的时候,他将半个脑袋伸出窗外冲关漠竖了竖大拇指,“我刚就想说来着,您这身手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关漠的身手他自己当然知道,不过在大街上被差点儿撞了他的当事人这么一通赞扬他却有点儿不是滋味,那笑容里掺杂着的不算太纯粹的东西,总让他有种当街演了段杂耍后被围观群众称赞的感觉。 啧,有些操蛋。 更让他觉得郁闷的是,扬长而去的雷克萨斯屁股上,稳稳的贴着一张椭圆形的、黄色的纸,上书两个大字——实习。 “靠!” 关漠忍无可忍的骂了句,把从回来到今天所遇到的所有不痛快全包含在了这个字里面吐了出来。 “刚怎么回事?”杨帆小跑两步走了过来问道。 “没事儿,”关漠拍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皱着眉扫了眼他手里的本子,“碰上一个新手村出来的缺货。” 杨帆一脸问号,关漠不耐烦的扫了眼周围堵成馅儿饼的车辆,“了了吗?” “嗯,协商私了了,保险公司的人过来了。” 关漠点了点头,转身朝一边停着的警车走去。 “是不是不适应啊,”杨帆坐到驾驶座,扫了眼后视镜将车往后倒了倒开了出去,“咱们事故科就是这样,从早忙到晚,不过咱们中队人多,轮休起来也快,今天就是个意外,这不端午刚过么,返程高峰期再遇上上班儿高峰期,慢慢就适应了。” “嗯。”关漠从鼻子里哼了声表示回应,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放到腿上,转过脸忘着外面的街景。 这会儿时间不过九点半,两边来来往往不是人就是车,骑着自行车、电瓶车匆匆而过的学生,开着四轮儿小车不停摁喇叭的上班族。 还有刚刚发生的撞车、撞人事件,虽然他就是那个差点儿被撞的人,但这些人和事感觉都离他太过遥远了,想到以后自己还要强忍着融入其中,就没来由的一阵憋屈。 “就刚那事儿,其实就是小事儿,都用不着俩人出来的,”杨帆似乎并没有看出他的不耐烦,继续解说道,“你今儿刚第一天上班,之前又不是咱这个系统的,队长把你交给我带着,我当然得把你带好喽。” 关漠胡乱点了点头也没管杨帆看没看到,算是默认了这个一大早眼睛还没睁利索就被他拉出来站街的理由。 “你们部队里头是不是管得比我们这儿还严啊?” “啊……”关漠深吸一口气,“还成。” “比咱还累?” “啊。” “那肯定跟我们这儿是没法儿比了,”杨帆笑眯眯的道,“咱们上班时间挺固定的,咱们光负责这个片儿区的就好几个,换班也勤……bbb……” 关漠闭了闭眼,今天是他到中队报道的第一天,报道第一天就被拎进了材料科,他一个经常搞野外拉练出各种任务的老爷们儿,叫他成天坐办公室里头跟群小姑娘小少爷喝茶聊天看文件? 脑残了吧! 这种脑残的安排当然在还没执行前就被他果断拒绝了,所以在队里窜了一早上,最后被领进了事故科,还没搞清楚这科是干嘛的就被这个叫杨帆的自称同事的家伙给领到了街上做什么调解。 原本心情就已经很郁结了,被两个开碰碰车的傻货吵得脑仁儿疼,找了个稍微僻静的角落准备好好缅怀一下自己即将逝去的过去和即将迎来的惨不忍睹的未来时,还差点儿被个缺货给撞了! 那心头的无名火呀,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直往嗓子眼窜,烧得都快冒烟儿了。 好在那个新手村出来的缺货认错态度还算良好,还一脸笑眯眯的,倒是给烦闷的一早上平添了几分祥和之气。 笑眯眯的叶应将车一脚油门蹬出去后瞬间收了脸上的笑,他抬起左手在脸上随意抹了抹,眉头一皱。 真窝火,一大早的就给人赔个笑脸儿装孙子,不过那小交警一看就是新人,还跟他扯黄腔呢,连行驶证儿和驾驶证儿都没让他掏,这么一想他又觉得那笑赔得也还算值。 就是脸有些僵…… 叶应对逛街的兴趣不是很深厚,或者说男人对在大街上瞎转悠都有一定的抵触心理,特别还是一个人的时候,这种行为会被他归列到傻逼行列里面去。 所以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傻逼,他快速在商场里挑了款空调,约好安装时间后开车回了家。 空调师傅是下午三点半到的,刚安好还没等享受一下就接到了老妈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掐着自动挂断的点儿将电话接了起来。 “怎么这么半天呐?”老妈声音里明显透着股不悦,“还睡呢?” “没,”叶应扫了眼已经进了电梯的空调师傅,回身拉过门,“安空调呢在。” “哦,”老妈应了声,“今天不是休假吗,你跟那个唐落也接触几回了吧,要不今晚带回来吃个便饭?”老妈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看这次相亲挺靠谱的,都接触这么久了你也没说不满意。” “不太好吧。”叶应拢了拢眉说。 “这有什么不好,”老妈严肃道,“早晚的事儿,相亲不比自己谈,都是奔着结婚去的,能定下来就定下来,你说说你们这朋友做多久了,男女朋友的前提不就是朋友么,我看隔壁李婶家吴茂相亲不到一个月就把证儿给领了。” “可是……”叶应顿了两秒,“我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了。” “什么意思?”听筒立刻炸了,叶应眼疾手快的将手机拿远了些,但耳膜还是被震得有些嗡呜,“你给我说清楚,怎么连朋友都不是了?你又干了什么!” 我能干什么呀,叶应一阵无语。 “接触下来不合适呗,”叶应重新把手机贴回耳朵,想了想为避免刚才的情况,还是点了免提拿在手上,“她说她家里不看好我的工作。” “这些家庭真是太保守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一个两个的还因为工作嫌弃人的。”老妈气不打一处来,“我儿子哪样儿不好了,长得又高又帅还救死扶伤的。” 救死扶伤跟长相没关系的吧?叶应一阵无力感从脚底升腾到太阳穴。 “算了吧,”叶应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什么样的合适你倒是给领回来呀!” 叶应:“……” 老妈说话都带了喘,想来气得不轻,“每次相亲接触不到两个月人女孩子就不愿意再接触了,人家不看好你的工作那是对你的工作和人品不了解,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呢?一次两次是不合适,这都多少次了还是不合适,你说说,什么样的合适,只要长得不是太对不起国家,只要人家点头愿意跟你回家,女的男的我也无所谓了!” 叶应还在想这长相关国家什么事儿了,国家又不是他爸妈,还没琢磨过来老妈这逻辑,猛然听到最后半句,惊得差点儿咬了舌头。 这是激动过度还是被气到语无伦次了,连基本的原则底线跟节操都不要了? 或者,他老妈其实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批腐女也说不定! 一直隐藏自己真实的内心,就是想寻求一个这样的突破口然后宣泄出来…… 003:好个噩梦 空调安好后最为直观的感受除了凉爽以外,就是能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然后做个——噩梦! “哥,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呀。” “不是那种喜欢,是……是那种喜欢!” 叶应看着眼着这个有双漂亮眼睛的清秀男……少年,双眼皮的褶子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得越来越窄,最后被放大的瞳孔合二为一,变成了一条厚重的且失了美感的单眼皮。 他有些吃惊的看向这个比他小了快一轮儿的人,吞了吞口水,“你……我可是男人?” “我知道。”少年比他还淡定。 叶应有一瞬间的愣神,而后厉声道:“我还是你哥!” “屁!又不是亲哥!”少年呸了声,头上的自然卷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一抖一抖的,看着有点儿让人想要发笑。 可跟这表情和语气混合在一块儿,叶应又有些笑不出来。 他还在琢磨该怎么驳回少年这句有力的控诉的同时,少年猛的朝他扑了过来,一手搭在他脖劲上,一张带着愤慨的清秀面容直往他脸上凑,叶应因为这个毫无预兆的动作而往后退了两步,整个后背迅速贴在了冰冷的墙上。 爽! 三十七八度的高温,热得人整个儿发懵,墙壁带着冰冷的凉意迅速从后背蔓延至全身,叶应舒服的闭了闭眼,如果脖子上没有挂着个一直撅着嘴往他脸上凑的口口生生说喜欢自己还想睡自己的人的话,他应该会因为这快意大吼两声以示诚意。 “你先放开我……”叶应闭着眼一只手顶在那人额头上无奈的说道。 “不放!”少年脑袋被人往后顶着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妨碍到他‘进攻’的意图,未勾脖子的那只手迅速往叶应胸前的衬衫扣相邻的空隙钻了进去,少年带着些许热意的手贴在他同样快带着热度的皮肤上。 “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脸,喜欢你的身材,喜欢你的声音……每天睡觉都想抱着你,想亲你吻你,想……” “你给老子起开!”叶应一声暴喝打断了少年喘着粗气还未发表完的演讲,“嗑疯药了吧?” 许是平时总是面带微笑温文尔雅的人在少年面前展现了从来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让他有些接受无能的懵逼,因为情绪激动而合为一体的眼皮重新变回了带着褶子的双眼皮,眼神虽然有些呆滞但眼睛又恢复了平时好看的模样。 叶应没想到自己的狮子吼不但能让眼前的人停止了全身的动作,还能让人迅速恢复美感,他都想为自己鼓个掌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反应过来的少年一脸委屈。 “春天都过完了,你这梦做得是不是忒长了点儿。”叶应边说着边撑着少年的肩把他往外推了推,一下,没动,两下,还是没动…… “我没做梦,我就是喜欢……” “喜欢你妹!”叶应被他这么箍着脖子皮肤相贴热得忍无可忍,抬起膝盖毫无保留的踢在了少年肚子上,少年闷哼一声,终于松开了对他的桎梏。 叶应扯着脖子被他扯歪的领带透了透气,指着因疼痛而抱着肚子半弯着腰的少年正准备开口好好上堂政治课,少年却猛的抬起了头,满眼含泪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身拉开门跑了出去,边跑边喊:“我恨你……” “时霖!” 叶应冲那少年的背影喊了声,少年不为所动,一转眼就跑没影儿了。 他扶了扶额,叹了口气准备追出去的时候,眼前突然天光大亮,周围的墙壁像突然坍塌了似的,阳光清晰的透过没有了屋顶的房子照在他全身,他不自觉的闭了闭眼,然后缓缓睁开。 叶应看着床上被太阳照得满满的金黄和那往身上注入的源源不断的凉意,心浮气躁稍微缓和了不少,他躺在床上盯着敞亮的卧室里雪白的天花板愣了两分钟才悠悠吐出一口气,“还好是梦。” 可梦里的场景总是那么的贴合现实,偶尔在他闲暇下来的时候窜入脑子,最后再汇集成梦,反复折磨…… 表白的不是他,可他却觉得最没脸的是他。 被人喜欢是件好事,被不该喜欢的人喜欢就是种折磨了。 叶应长长的舒了口气,最近他脑容量有点儿不够使,时霖跑出去已经好几天了,他没有他同学的电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事儿。 他烦燥的扒了扒头发,如果老妈没在电话里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他也不至于会把梦做成这样。 基于此,他还是给小舅发了条短信询问时霖有没有回家。 回笼觉是被枕头底下的手机铃声给再次吵醒的,睁眼的第一反应不是耳朵快震麻了,而是胃里饿得快痉挛了。 电话是方一同打来的,他有些诧异的同时也有不太好的预感,撇着嘴盯着屏幕好半天才不情不愿的接了起来。 “谢天谢地,终于接电话了。”听筒里传来方一同带着如释重负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叶应问。 “你上周收的那个病人,李玉芬还记得吧?”方一同说。 “嗯。” “她家里同意手术了,但……术前检查不太理想,你来一趟医院吧,罗主任正召集大家开方案讨论会呢,”方一同说,“这个病人是你收的,你们罗主任说你得到场。” “知道了。”叶应放下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近半个月的加班时间换来两天连休,一天被自己睡过去了,另一天睡过去的福利看这样子八成是没有了。 方一同是急诊外科的,也是他的大学同学兼好哥们儿,医院每次有这种事儿都会让方一同给他打电话,这比医院的人直接给他打电话要快得多。 他快速把自己捯饬得神采奕奕后,出了门。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他将车停到停车场后直接搭电梯上了五楼,门口导诊台的小护士看到他后笑首打招呼,“叶医生休息还来医院啊?” “嗯,来看看,”叶应笑了笑,“见着罗主任了吗?” “刚召集了赵医生他们上八楼会议室呢。”小护士说。 “行吧,”叶应收起准备往门诊室走的步子,转身摁了电梯,“谢啦。” 闪身进电梯的空档还能听到两个小护士一边假装低着头一边飞起眼角朝他不停瞟的小动作,叶应全当没看到,目不斜视的摁了数字8,电梯门合上的时候还能听到那两人低着头讨论他今天领带样式搭配白蓝条纹衬衫的穿衣风格。 李玉芬的病情相对来说算不得多严重,乳房一侧有肿块儿,检查出来是肿瘤,而且还不算小,已趋近于恶性,手术风险有些大。 叶应算得上是她的主治医生,这个病人从他收进来到现在已经好几天了,手术同意书却一直没人签,但病人又不愿意出院,最后连罗主任都惊动了。 “叶医生啊,”几番讨论后罗主任看向尾巴上坐着的叶应,“你是李玉芬的主治医生,该心理沟通的还是要心理沟通,不能一味的只管看病,病人的心理也很重要,她一直不愿意做手术,她家里人也担心,这样一直在咱们医院耗着也不是个办法。” 叶应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不是不愿意跟病人多沟通,而是不太擅长跟女病人沟通,虽然她的病人目前来说百分之百的都是女性,但像这种还没开口就开始抽抽搭搭以泪洗面的女病人,他是一点儿辙都没有。 也不知道罗主任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病人手术,时间定在下午三点半,叶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快崩溃了。 他好好的假期被昭回医院开什么研讨会就算了,还被迫加班…… 好不容易熬到手术结束,外面天早黑尽了,叶应想着回家也是煮速冻饺子,不如约了方一同一块儿吃饭得了。 电话拨过去响了半天都没人接,叶应皱了皱眉,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方一同的短信发了过来。 -我跟女神共进晚餐呢,单身狗勿扰! 啧,叶应对着短信摇了摇头有些无语。 方一同的女神是急诊外科的车晓,剩斗士一枚,长相一般气质出众,挑人的眼光高得跟他当初考完驾照去车行选车一样,所以至今单身,方一同苦苦追求——未果! 所以这是打算出大招了? 叶应收起手机走进电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拿了车,还是回家吃寂寞的速冻饺子吧。 车没开出去多远,车载电话响了两声,叶应扫了眼来显,眉头紧拧,车里开着空调,四个窗户关得密不透风,电话声就显得犹为震耳欲聋。 叶应觉得在听老妈唠叨和被这个不死不休的电话声音震碎耳膜两者间,他还是比较倾向于听老妈的天籁。 “又怎么了?”叶应按了接听键说。 “你别总是这么不耐烦,”老妈比他更不耐烦,“你以为我多想给你打电话呢,咱院儿里的薛姨你知道吧?” “嗯。”叶应闷闷应了声,那个给自己家门口树权子上挂了块‘薛红娘’招牌的大妈嘛,何止认识,印象深刻! “她知道你跟唐落的事儿黄了之后很替你着急,一早就过来跟我聊了聊,还算投机。” 八杆子打不到一个窝的薛姨替他着急? 这话一出口叶应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啧,自己急不行,还得拉着个红娘背锅。 “说吧,”前面的车开始一耸一耸往前挪了,叶应的脚在油门上带了带,车子往前移了两米,“您又看上哪家孩子了?” “啧,我跟你说,”老妈啧了一声道,“这次这个比之前的都好,双士学位,工作能力强,人也高挑,虽然没有看到照片儿,但我相信你薛姨的眼光啊,你看那个唐落长得就还不错,可惜了……” “哎哎哎,您跑题了啊,”叶应忍不住提醒,提醒完了之后又感叹老妈的速度,这都快赶上人刚死了前任就娶亲的了,不过他还是按照国际惯例无奈的道:“名字,电话,我去见!” “电话还没拿到呢,你急什么,”老妈说,“名字倒有,叫关沫,就是年纪有点儿大了,只比你小一岁,不过听你薛姨说挺能干,等我拿了电话给你发过来,你可得尽快把人约出来,晚了就成别人家的了。” “知道了,”叶应无语,想说急的是你,我可是半点儿不急,但这话只能心里想想,他有气无力的轻踩着油门,“名字是哪两个啊?” “关羽的关,沫就……就三点水儿,”老妈不太耐烦的说,“说是家里给算过了,命里缺水什么的……” 叶应不太想了解对方是缺水还是缺火,他只觉得自己连午饭都没吃上医院开完会又赶了几个小时的手术到现在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四肢乏力了,老妈的话虽然字字入耳却句句不走心,他嗯嗯啊啊的应着,心里想的却是一会儿回家三十个饺子估计不够。 004:猝不及防 关漠跟着杨帆在外头转了大半天,美其名曰熟悉日常工作范围,摸清楚高发事故路段,以便于以后快速有效的出警。 “你在部队的时候没走过这么多路吧?”杨帆从筷子篓里抽了双筷子递给关漠问。 关漠一路耳朵都快起茧了,哪怕他一路的回答都是‘嗯嗯……啊啊’表现得极为高冷,这位杨帆同志却仍旧兢兢业业不厌其烦,说穿了就是半点儿眼力见儿也没有。 他不太明白上头为什么要派这么个话痨来辅助自己快速开展工作,交警这行当靠的又不是口条儿,会说话不代表能做事。 搞不懂! “我跟你说,晚上回去烧桶热水泡泡脚,里面再滴点儿醋,明儿一早起来脚一点儿不酸,”杨帆毫不吝惜的传授着自己的经验,“长此以往还能除脚气。” 关漠:“……我平时一般早上都负重十公斤五公里来回,”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脚气。” 杨帆尴尬的抽了抽嘴角,努力在语言让化解自己脸部的尴尬,“啧,年轻人还挺有干劲儿,可以……可以……” 关漠跟着话痨在外面的小饭馆儿简单的吃了个午饭后准备回队里,走到半路的时候接到报警电话,两人又匆匆赶往事故现场。 五点半下班的时候关漠差点儿没因为兴奋而喊出来,不是因为在外晃一天累得半死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而是耳朵终于可以得到休息了…… 老妈知道他不愿回家住,就私自拿钱在崇武路给他买了套两居室,拿到钥匙的时候才知道是套二手房,而且只交了首付。 这片儿区的房价因为建了个大型购物广场和修了三四条地铁涨得跟洪水似的,虽然是二手房,但小区一点儿也不老旧,从大门进来看里面的绿化和墙上过于奔放的壁画,倒有点儿北欧的复古感。 他这几年在部队里的积蓄基本把剩余款项付全了,手里剩的没多少,所以虽然现在这个工作并不是他满意的,可也只能先干着。 刚躺下没一会儿,睡意才酝酿个小苗苗出来,床头柜的手机就震了两下,随之而来的是静谧的钢琴曲。 他翻了个身,不大情愿的睁开眼睛摸过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卿姐! “妈,您就不能挑个正常点儿的时间吗?”关漠侧过身将手机放到左耳上盖着,眯着眼睛说,“睡觉呢。” “这才几点就睡觉了?”老妈不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过,关漠蹙了蹙眉,伸手在手机一侧的音量键上摁了两下。 “我跟你说,你现在已经没在部队里边儿了,没那么多管束,别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那么紧,”沈女士数落道,“该约朋友就尽情约,朋友约你出去玩儿也不用太过推辞,只要不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我跟你爸也不会太管你那些的,你说你一大好青年,这才九点就躺床上说睡觉了,正常吗?” 关漠觉得他妈一定是世界上所有妈妈中最特别的一个,不跟狐朋狗友出去瞎吃海喝搞个夜生活还不正常了。 “我累呀,今天第一天上班儿呢。”关漠说。 “行行行,我也不管你那些,我打电话就吩咐你一个事儿,你给我记牢喽办好喽。” “您尽管吩咐,小关子一定给您办得服服帖帖周周到到的。” “四姨给你姐介绍了个对象,我看条件什么的都还不错,”关妈妈说,“在市二医院上班,是个医生,房子自己刚买,车也有,听说人不错,性格也好。” 关漠叹了口气,老妈从三年前就热衷于给老姐‘拉皮条’这一工作,从开展工作到现在已迈近了第四年的门槛,却仍旧一无所获不说还处处遭遇软钉子,可她依然持之以恒的坚持不懈着。 关漠有时候都有点儿配服老妈这种‘不把女儿嫁出去誓不罢休’的精神了。 “然后呢?”关漠眯着眼睛有气无力的问。 “一会儿啊我把他电话号码和名字发给你,你抽空去看看那个人长什么样儿,”老妈说,“我听条件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你四姨个不靠谱的也没给张照片儿。你姐说,没有个宇宙霹雳帅的她看不上,你们年轻人的审美要求我是跟不上节奏,她说的话我也听不大明白,到时候看了记得给我拍张照片儿回来。” “您叫我替她去相亲?”关漠被这一脑残消息震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无比确认的吼了一句:“还是跟个老爷们儿!” “没叫你相,就叫你去看看,瞎激动什么,”关妈妈解释道,“长相符合的话你就聊聊呗,你姐在国外,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你四姨说这小伙儿可抢手了,你也知道,你姐都快三十了,再不结婚……哎……” 长长的一声叹息,叹得关漠觉得自己不跟着一块儿伤感一下都对不住他那个为了逃离逼婚而出走国门几年不归家的亲姐了。 出走国门的亲姐今年年底就三十了,这要放在古代得叫半老徐娘,博士后黄金剩斗士,其实要放在当代社会来说也算见怪不怪了,可怪就怪在,老妈以前上寺里给她算过命,说如果三十岁之前不找人嫁了的话,有可能会遭遇什么天灾人祸。 这种神棍的话关漠从小听到大,他从来没当回事儿,老姐这个当事人也一样,老妈却不干了,从老姐本科毕业就开始着手给她操办此事,这博士都毕业也也没办出个名堂来。 “我跟你说,这孩子跟我们家在五代顶上还沾了点儿亲,”老妈用已经完全把人家当女婿了的口吻喜滋滋的说道,“他高祖父三岁的时候就被过继到了你高外祖父家,那时候孩子多家又穷,养不活就送人,算起来你得叫人一声表舅。” “乱/伦啊!”关漠当头一棒直接被敲醒了,不过思维还算正常。 “你是耳朵不好使了还是脑子不好使了,查查字典,什么叫过继,”老妈不太高兴的说道,“算命的说得找个压辈儿的,这不正好么,感觉跟天上掉了个馅儿饼似的,不管怎么样,你得在你姐回来之前把人给我拖住喽,我可听说那小伙儿可招人了,别让人抢了先了。” “您是抱的什么侥幸心理来跟我说这事儿的呀,”关漠越听越不靠谱,“先不说这馅儿饼咱们家吃不吃得下,您是以什么心态觉得,我一大老爷们儿能把人家另一大老爷们儿给留住的呀?” “我管你怎么留,”老妈坚定道,“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你不是挺能打吗?反正这女婿我是看上了,你姐的命就交你手里了,你自己看成着办吧。” “我……”关漠提起一口气还没叹出来,老妈的电话‘啪’一声无情的挂断了,听着听筒里嘟嘟嘟的忙音,关漠只觉得刚才做了一场梦,一场有些神奇的无理取闹的梦。 叶应的哈欠在电梯门找开时对上同事微笑的招呼声后快速转换成了大大的笑容,“早啊。” “昨儿又加班了吧?”车晓往里让了让,看着叶应说。 “一个手术,时间稍微长了些。”叶应进了电梯,摁了五楼后跟她保持着一定距离站好后笑着说。 “哎,我感觉我都快猝死了,”车晓撇撇嘴,“昨天上了三台手术,我今儿是不是特别憔悴?”说罢还转过脸朝他眨了眨眼睛。 叶应侧头看着她白皙的脏脸颊上两抹可疑的红晕抽了抽嘴角,“还……成。” 车晓是急诊外科的,从毕业后就进了二院,算起来也算是把大好青春都葬送在了这里了,快二十八了还没个对象,据说科室里稍微有点儿年轻有为的男医生都被她盯了个遍。 想到此,叶应不由虎躯一震,在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里又往边上挪了两公分,即便方一同对她穷追猛打,也挡不住她另觅其他的雷霆手段。 叶应除了对自己的医术比较有信心以外,对自己的长相更是信心实足,在方一同还没有拿下这枚‘剩斗士’的情况下,他还是能远离就远离吧。 叶应拿钥匙开诊室门的时候就已看到外面长椅上坐着的一长条的病人,他保持微笑着进了屋,将外套脱下来换上白大褂后给自己泡了杯茶,又洗了手对着镜子笑了几次才坐回椅子上让外面的护士叫号。 他的病人不算多,乳腺科里就他一个男医生,而在大多数病人性别为女的当代社会来说,或我或少还是有些介意的。 一上午看了十一个病人,到第十二个的时候那人迟疑了好久才坐到了对面的凳子上。 “什么症状?”叶应没有过多的题外话,接过她手里的病例卡直接切入主题。 “怎么是个男医生啊?”病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愣神的原因,然后原本还算漂亮的脸就变得不那么漂亮了,“怎么乳腺科还有男医生啊?” “妇产科还有男医生呢,”叶应笑了笑将卡在卡槽里刷了一下,“杨绘是吧,什么症状?” 叫杨绘的病人被他一句话堵了个结实,咬了咬牙一把从他手里夺过诊疗卡,倏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要换医生……我要换医生……” 叶应看着她激动的背景无奈的倒回椅子上叹了口气,倒省事儿了。 在这个科室里,遇到杨绘这样的女病人不在少数,一般以年轻未婚女性居多,不过也有年轻未婚女性是冲着他这张脸来的,叶应都没太大感觉,无非就是看或不看的问题。 “看来这个月的指标又完成不了了。”叶应仰头吐出一口气,想着月底例会上罗主任痛心疾首的那张脸,他淡定的扫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后,拉开抽屉拿了颗糖出来含着。 “下一个。”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叶应将护士送进来的病人的活检报告用回形针一个个别好后放到了一电脑右手边的塑料盒里,抬眼往门口看去。 这一眼,他嘴里还未化完的糖差点儿整个儿给直接咽了下去。 也怪不得他会震惊,恐怕今天这第十三位的一个病人,将是他从业以来第一个男病人了。 不过这人似乎看着有点儿眼熟,叶应蹙眉打量他,来人挺高,抓着门把手抬腿准备进来的动作在看到他的时候稍稍迟疑了一下,腿挺长也挺直。 一脸的桀骜因为略显吃惊而显得有些呆,正解微微下垂着,带着惊讶的神情里藏匿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不耐烦。 最显眼的应该是那身原本应该很笔挺,却被眼前这人随意套在身上的制服了。 可能是因为帽子被他摘下来提在手上的原因,那双略显下垂的吊梢眼显得犹为出众,这样的眼睛要换张脸长估计当街就会被人追着喊流氓了,可长在这人脸上再配上那身不太中规夫矩的制服,尽让叶应觉得无比和谐,有种强烈的反差美。 叶应一时有些愣神,居然没在这人推门时一眼认出来这是昨天差点儿被他一脚油门儿给撞了的警察同志。 005:脱了躺下 关漠推门对上这张脸的时候也挺意外,他原本还有些为自己此行的目的感觉有些羞耻的心虚,但在对上这张还算有点儿眼熟的脸时,那点儿心虚瞬间被无尽的惊讶给赶出了脑门儿。 这不是昨儿那新手村出来的缺货吗?! 今天上午正好有起事故在这附近,跟杨帆一起处理完后关漠抬眼就看到了市二医院的大牌匾,脑子里瞬间想到的就是老妈一大早发来的短信。 叶应,男,30岁,市二人民医院医生,电话1381****…… “等下直接回队里吗?”这是关漠从出门后对杨帆讲的第一句话,而且还收起了高冷气质。 “嗯,这车得扣了,还要做询问笔录。”杨帆一边翻着手上的小本儿一边说。 “你先走一步,我去趟对面的医院,”关漠指了指二医院的方向,“一会儿我直接打车回队里,要不了多长时间。” 杨帆皱了皱眉扫了眼他的右手,“刚劝架的时候伤着了?我听上面说你右手有旧疾……” “没……”关漠感觉杨帆接下来可能又得一通‘关怀’了,忙又补充道,“真没有。” “那你去医院干嘛?”杨帆盯着他问。 “我……”关漠皱了皱眉,早知道还有下文刚就该直接点头说是了,现在再说是又有些牵强,他只好临时随便扯了个谎,“可能水土不服了。” “水土不服?”杨帆拉车门的动作一顿,有些吃惊的看他,“你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么?” 关漠:“……啊,”关漠觉得自己扯的这个谎简直比脑残还脑残八倍,却也只能继续往下胡编乱造,“可能外地呆久了,一时适应不过来。” “你这不服得挺……奇葩呀!”杨帆啧啧出声,“那,要我陪你去不?” “不用,”关漠果断拒绝,“不是要扣车么,一大堆事儿呢,我尽量快点儿回来,回头就别跟上面说我干嘛去了。” “我懂,”杨帆挤了挤眼睛,“要请假就告诉我,我帮你请。” 关漠直接转头往对面儿马路走去,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还迟疑了一下,这个开场白要从哪儿开? 嗨,帅哥你好啊,我是来跟你相亲……呸,我是替我姐来跟你相亲的,我也是个帅哥! 帅哥你好,相亲吗? 叶医生,有兴趣相个亲吗? 喂,我妈看上你了,要收你回家作女婿,从不从?! 啧,都什么玩意儿,怎么听着跟女儿国强抢民男似的! 关漠从出生到成长到现在二十四年,有关医院的记忆几乎很少,家里老老少少身体都挺健康,他打儿小身体就倍儿棒,记忆里感冒发烧都几乎没有过,在部队的时候冒着大雨负重长跑也是回去倒床一觉屁事儿没有。 但他还是不太喜欢医院这种充斥着各种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哪怕前段时间受了挺重的伤的时候,他也没有要住院。 啧,怎么看上个医生。 关漠微蹙着眉一边表示对老妈的不理解,一边扭头扫过大厅中央的咨询台和挂号处。 他几乎只在两地儿间犹豫一半秒,就毅然抬腿往挂号处走去。 医院跟银行永远是人最多的地方,挂号处更甚,好在大厅里空调开得挺足,倒也没觉得多热,就是闹哄哄的吵得耳根子略疼。 轮到他的时候,窗口负责挂号的姑娘看了他一眼,“挂哪个科?” 关漠眉眼间闪过半秒的迟疑,哪个科?他怎么知道哪个科?老妈也没说呀! 姑娘又看了他两眼,脸上倒没显出不耐烦,就这么盯着他,他想了想,“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叶应的医生,叶子的叶,应酬的应,就挂他吧。” “您……自己么?”姑娘敲击键盘的动作一顿,挺诧异的扭头看他,“还是帮您家里人挂?” “就我,”关漠指指鼻尖,“本人!” 姑娘张了张嘴,又下上下下打量了他两下,“叶医生啊,”姑娘扭头继续在键盘上敲了敲,“上午还是下午啊,他的号一般当天挂当天就能看。” 关漠抬腕看了眼时间,“能挂上午就挂上午吧,”关漠没半点儿犹豫的说,“我一会儿还有事儿。” 姑娘动作挺快,没两分钟就把号和诊疗卡给了他,还挺贴心的提醒道:“左转电梯直上五楼第七诊室。” 关漠道了声谢,转身往电梯口走去,转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到窗口里那姑娘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表情,他有些不解,不过也并没放在心上,抬腿快速步入电梯口。 要说医院跟银行最大的区别,那还是服务,挂个号把位置都给你指明了,电梯还有专人给摁,关漠一路基本自己没动过手就来到了五楼第七诊室门口。 长廊两边有两排水蓝色椅子,上面坐了不少人,有病人也有陪同病人的人,关漠皱了皱眉,怎么都是女的…… 诊室门口的导诊护士瞟了他一眼,还没等她开口关漠就把手里的号和诊疗卡递了过去,护士接过号扫了一眼,“十三号,关漠?” 关漠点了点头,护士又看了他一眼,“你看?” 关漠又点头,“我看!” 这医院的人是不是耳朵都不太好使? 同样一个问题非跟个复读机似的揪着问两遍才过瘾? “直接进去吧,”护士将诊疗卡和号还给他,“正好该你了。” 关漠道了声谢,推门走了进去。 只是在推门的一刹那,他握着门把手的动作就顿了一下,斜对着门口有一张办公桌,关漠扫了一眼,里面只有一个人,穿着白衣天使标志性的白大褂,只是那张嘴角含笑的脸莫名有些眼熟。 这特么是不是也太巧了点儿! 关漠一时愣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刚刚想好的那些开场白跟弹幕似的往眼前飘过,一条一条拿着锤子狠命砸他。 叶应虽然挺惊讶自己唯一的男病人居然是昨天差点儿被自己撞了的帅警察,但出于职业道德,还是微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请坐。” 关漠被摁了暂停键的动作因为这两个简洁的字而重新开始运作,他只迟疑了两秒就皱着眉往前走了去,往前走的时候还顺势带上了门。 “你是……这儿的医生?”关漠坐下后问坐他对面始终保持微笑的叶应,这人笑起来挺好看,就是笑得有些假,看着让人不那么舒服。 “嗯哼。”叶应点了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示意他把手里的诊疗卡给他。 “你叫……叶应?”关漠将手里的卡放到桌面上,而后又问。 “是,”叶应拿过卡刷了一下,“您挂号的时候都不看医生名字的么?” 看! 当然看! 他可是专门问了名字才挂的! 但这话肯定不能这样说出来,他本来也不是专门来找他的,老妈交待的任务他虽然觉得有些不靠谱,但这人关系到他老姐的未来,都到附近了就干脆来看看得了。 可如果叫他直截了当的说他是来找他相亲的,关漠又有些说不出口,所以干脆就挂个号,先看看长相。 长相倒是不错,可能是医生都是长年累月的坐在办公室里,也很少出去走动,叶应皮肤挺白,搁在键盘上的一双手指关节挺长,说话声音不高不低还挺有礼貌,不过看长相倒不像是已经三十岁了。 宇宙霹雳帅? 虽然比他是差了点儿,关漠思索着,但总体来说还不错吧,关漠很少会对人品头论足,光看这个医生的外表,可以打个八十八分吧。 “你……”叶应扫了眼电脑屏幕上这人的个人信息,转脸看向他,“有哪些症状?” “啊?”关漠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应还是看着他,“不是来看病么,有哪些症状?” 关漠一时还真有点儿懵,他从小到大到医院最多的经验也是那次右手脱臼了,第一次脱臼挺痛的,饶是他一个在部队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老兵也痛得喊了两嗓子。 “痛……”关漠快速从以往经验上做出回答。 一般来医院看病的肯定是因为痛,感冒了头痛嗓子痛,被刀割了伤口痛,胃痛肚子痛各种痛……反正就是离不开这个痛字儿,揪着它了不管什么病也不会出岔子。 肯定这一点后,关漠又强调性的点了点头,“痛!” 叶应挑了挑眉,这人给他的感觉除了帅和有个性以外就只剩下怪了,一般人来医院挂号看病都得问几次医生名字,还得了解那个医生最擅长的领域,可这个病人吧……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有点儿怪。 叶应指了指对面用帘子半遮着的诊断床,“躺那儿去。” 关漠扭头看了一眼,他对这个倒是挺眼熟的,当初受伤后被送到医院,医院也是让他躺那小床上,然后医生给他做的复位。 所以关漠基本没什么迟疑的走了过去,他虽然来医院次数不多,但基本还是知道叶应叫他躺着的目的。 不过…… “把衣服脱了。”叶应起身往洗手台走去,边走边吩咐。 “什么?”刚坐到诊断床上的关漠一听这话瞬间弹了起来,瞪着眼盯着叶应正洗手的背影不太确定的问。 这什么医生一来就让脱衣服? 这是要弄……啥? 006:二次发育 叶应似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大声喊这么一嗓子,指尖一抖手里的肥皂就出溜到了水槽里,他重新捡起来在水笼头下面冲了冲放到一旁的盒子里,随手拿了架子上的毛巾擦着手,转身看向关漠,“不脱也行,把扣子解了,我得做下初步诊断。” “……噢。”关漠愣了两秒,待叶应朝他走过来他才抬手解开了上衣的扣子,解了三颗后抬眼看向叶应,“行了吗?” “都解了吧。”叶应扫了眼他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胸肌说。 关漠皱了皱眉,准备脱口的疑问在脑子里权衡利弊后吞了下去,正好,可以趁这机会看看这人医德怎么样,虽然他不是女人,毕竟一进门就让脱衣服的医生估计也不太忌讳男女。 “躺下。”叶应将帘子完全拉开,指指诊断床的另一头说。 关漠按他的吩咐躺了下去,叶应往前走了两步后抬手将他解开的衬衫往两边挑了挑。 尽管一开始叶应就从他那双包裹严实的长腿判断出这人身材应该还不错,但看到衬衫下一块块腹肌和那肌理分明的腰线时还是忍不住想叹息一声。 这样的病人要是落到隔壁吴医生手里,估计今儿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出不了医院大门了。 关漠虽然躺着,还被人剥了衣服,但他一双眼几乎没从叶应脸上移开过,这人眼底闪过的惊艳和这抹惊艳下所潜伏的惋惜尽数被他收在眼底。 惊艳?这个他倒是能大概判断得出,他对自己的长相和身材一向都挺有自信。 但这个惋惜嘛…… 他在惋惜什么? 没等他琢磨透,一双带着些许暖意的手在他胸前……不,胸上按了按,关漠跟被人按了开关似的差点儿直接弹了起来,好在在弹起来之前他还保留了些理智。 cao,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你……”他艰难的将‘他妈’两个字咽了下去,虽然此时脸色肯定不大好,但他还是将那快要回笼的礼貌给拽了回来,“这是……几个意思?” “痛吗?”叶应似是没感觉到他的异样,指尖仍旧停留在刚刚摁过的地方,敛着眉问。 “不。”关漠咬牙。 “那这儿呢?”叶应又重新换了个位置,不过大体是以胸为中心,或里或外的延伸或缩进。 关漠第二个‘不’字快要蹦出来的时候猛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来,他咬了咬牙,将心里那点儿不快吞了下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痛……” 叶应皱了皱眉,又换了个位置,“这儿痛不痛?” “痛……” “没有硬块儿啊,”叶大医生似是在同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说这话的时候指尖擦过突起的一点,关漠身体不由得僵了僵,叶大医生却丝毫没有察觉的意思,兢兢业业的曲起指尖在他突起的那点儿方圆半寸儿的位置捏了捏,“痛吗?” 关漠这下不是光僵了僵这么简单了,两条长腿都绷直了,瞪着眼看着一脸认真询问他‘病情’的叶应,想开骂的话终是没能冲口而出。 操你妈! 关漠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脑残了,不然就是早上吃的油饼有毒导致他脑残了,要不然他怎么可能脑子缺血似的跑到医院来被人对着他的胸又是摁又是捏! 虽然一个大老爷们儿被人捏两下胸也没什么…… 可是,这样躺着敞开衣襟让人随便摸随便捏的感觉总体来说,不怎么好…… 况且,手感还挺合适?! “痛吗?”叶医生见他只睁着眼看他,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关漠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嘴角不抽得那么明显,咬牙切齿道:“痛!” “衣服穿好吧,”叶应转身朝洗手池走去,“没什么大毛病。” “啊?”本来就没毛病,所以你这一通搞到底在作什么妖? “你没事,”叶应洗了手拿毛巾擦了擦,重新回到位置上,“你这不算病。” “可我痛啊。”关漠几乎没想的就脱口而说,都快被自己条件反射出来的演技所折服了。 “痛……啊?”叶应将诊疗卡放到桌上,一双手很随意的搭在键盘上,扭过脸看他的同时把说话的尾音也拉长了不少,“那也没什么,你才二十四还很年轻,这顶多就算个二次发育,发育期间碰着了会痛很正常……” 这都什么扯蛋玩意儿? 关漠一张脸黑得都快赶上面前的桌子腿儿了,“你逗我玩儿呢?” “不能够,”叶应摸过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我们医生说的话比那些号称不打诳语的和尚强多了,至少有专业保障,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职业判断可以再挂个乳腺科的其他医生,旁边吴医生就是专家号儿。” “乳……乳什么科?”关漠好半天才把他这段话里的重点给揪了出来,有些吃力的问道。 叶应将桌上的挂号单推到他面前,点了点上面的字儿,一切尽在不言中。 关漠连衣服扣子都没扣完整就冲出了门外,此时脑海里白花花一片,此时此刻,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眯会儿。 叶应看着这个风一般的男子以移形幻影的速度夺门而出时挑了挑眉,身手真不错。 他扫了眼桌上的诊疗卡和挂号单,原以为这人是装病来捣乱的,他也就配合他表演下去了,没成想是个连自己挂了什么科都不知道的傻货,看来脸长得再帅智商跟不上节奏也一样玩儿完。 叶应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等着下一个病人进来,他的病人虽然跟其它科室的大夫不能比,但今天似乎也少得忒过了些。 气温越来越高,他扫了眼头顶的空调,从抽屉里摸出遥控把温度直接降到了16上。 把遥控放回抽屉的时候,旁边的手机发出‘叮’一声响,叶应趁着病人还没进来拉开抽屉拿出手机扫了眼屏幕。 是条短信,叶应没作过多思考,指尖在屏幕上划拉了一下。 “哥,我走了,别给我打电话也别找我,等我对你存的那点儿心思淡得没影儿了的时候,我就回来。” 发件人时霖。 叶应的指尖在发件人后面的人名上戳了戳,终是叹了口气没有把电话拨过去,好在没出什么事儿。 走吧走吧,走了……也好。 门诊的下班时间一般都挺固定,除非有临时手术,今天开车从医院停车场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太阳还红得跟橙子似的。 橙子…… 叶应直接把车开到了离家不远的那家超市,车停好后就直奔水果区,挑了几个看似非常新鲜的据说是国外进口的脐橙。 车在小区门口刷卡的时候保安探出半个脑袋,“叶医生,今儿下班挺准时啊。” “是啊,”叶应下车将卡刷了一下后才又上了车,冲保安笑道,“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保安一手端着个不绣钢碗一边说,“您……还没学会直接在车上刷卡的技能呢?” “脑袋笨,学不会。”叶应指指脑门,笑了笑将车开进了停车场。 保安摇摇头,等叶应的车开过后发出一声略显惋惜的叹息,脸长得好职业好又有啥用啊,进个小区刷个卡还得下车,这智商也是没谁了。 叶应回到家后将买来的脐橙切了装盘,然后进屋换了身干爽的家居服后进了厨房。 冰箱里老妈上回来包好的饺子只有两袋儿了,他皱了皱眉,伸手拿了一袋儿出来放到案板上后给锅里加了些水,开了火后回了客厅。 周一到周三连着三天都是门诊,按这个下班时间的话,冰箱里的饺子刚好够这三天的量,想到此叶应不禁皱了皱眉,看来明天下班儿得顺便买袋儿米了。 饺子刚盛起来就接到了时女士的电话,他将盘子端到茶几上,又回身弄了点儿醋才接起了电话。 “怎么这么久?”时女士不满的问。 “煮饭呢,”叶应咬了口饺子,馅儿还挺香,“吃了没?” “又煮的饺子吧,”老妈答非所问,“我上回包的还没吃完呢?” “快了,”叶应一边吃一边说,“您什么时候得空了过来再给我存点儿吧。” “想得美,”老妈啧啧出声,“这就是不谈女朋友不结婚的下场,活该你饿去。” 叶应觉得这天儿已经没法聊下去了,老妈这种三句话不离其宗的本事是练得愈发炉火纯青了。 “我给你发的微信你看了没?”老妈也不管他是真接不下去那话还是自动屏蔽了她的话,自顾说道,“你早点儿跟对方联系,提前约个时间先见一面,你这两天不都是坐门诊吗,下班时间这么早。” “您发什么了?”叶应一边说着一边把电话摁了免提,然后点开了微信,果然看到老妈在中午的时候发了个消息过来。 “电话号码呀,还能有什么,”老妈说,“就昨天跟你说的那人,关沫,找时间去见一见,听说对方可是高学历,你们都是国外留过学的人,应该有共同语言。” 不知道为什么,叶应听到老妈说这个名儿的时候,脑海里不自觉的闪过今天上午门诊室里那张垂着眼一脸不耐烦的脸,一口饺子呛在喉咙吞也不是吐又吐不出来,难受得他差点儿没流下泪来。 “哎哎哎,瞎激动什么呀,”老妈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后瞬间把声音提高了两个k,“得了我也不说你了,你先吃饭吧,尽快约人见一面哈。” “知道……了。”叶应忍住眼泪又压着声音咳了两下说。 007:相亲对象 叶应反感相亲,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反感的,应该挺久了,大概是从老妈开始热衷于此开始的吧。 叶应不知道这次这个是他相的第多少个了,他几乎是在得知老妈时间不多的情况下,开始乐此不疲的被她牵着鼻子往前走。 周三中午,叶应一边吃着医院食堂的饭菜一边盯着手机微信里老妈发过来的号码,这一盯就把整个吃饭时间给盯没了。 方一同扒两口饭抬眼看他一眼,扒两口饭又看他一眼,叶应被他看得烦了,放下手机瞪着他,“放!” “你跟那个叫唐什么的黄了?”方一同把嘴里的食物快速嚼了两口后吞了下去问。 “压根儿就没红过。”叶应扒了口饭说。 “啧,这次因为什么呀?”方一同一脸八卦偏得嘴上还一副关心的模样,“我看她对你这张脸挺上心的,也介意你的工作?” “嗯。”叶应随意的点了点头,“她说她妈介意。” 相亲失败这种事儿对于叶应来说几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就像人要吃饭吃完要拉一样,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也不太想去推敲方一同是怎么知道得这么快的。 “哎,”方一同叹了口气,一脸的悲怆,“天涯何处无芳草,别难过了,我相信你妈不出四十八小时,一定会再给你物色下一个目标的。” 叶应:“……我没难过。”像是为了强调自己说的是实话一样,他又说了一遍,“我真不难过。” “我懂的,”方一同冲他眨了眨眼,“你每回相亲失败后都这么说。” 与其说是失败,不如说是又一次解脱,叶应从来没觉得自己失败过,因为他对那些跟他相过亲的女孩子印象平平,见面说话的次数也很少,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不过这次……”方一同蹙眉看着他,“你是不是过于认真了点儿?” “啊?”叶应有些没听明白。 “你不一直挺反感你妈给你相亲的么,”方一同说,“一边心里极度抗拒一边又不得不笑着脸妥协,我以为你都已经习惯了,不过……我看你盯着手机都一中午了,不会真上心了吧?” “放什么屁呢!”叶应难得在公共场合暴露自己的真性情,“你说的下一目标,我在想是打电话还是发短信好。” 方一同惊得张了张嘴,跟患了失语症似的半张着嘴硬是没能挤出一个字儿来,估计也被自己的神预言给惊到了。 叶应思索了一个中午,最后还是在下午上班的时候调出那个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 -我是叶应,下班后一块儿吃个饭吧,认识一下。 短信是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才回了过来,离下班只有一个小时了。叶应今天病人还挺多,给病人开好检查单子后抽空看了眼手机。 -好。 -你哪边儿比较方便? 他快速回了过去,没想到手机还没放回抽屉那边又快速回了过来。 -随便。 叶应看着这一来一回的短信,这种惜字如金的风格让他一时有些懵,虽然他跟不熟的人也不怎么想说话,但因为职业关系他不得不说,而且还要笑脸相迎。 对方的态度让他有种这饭完全可以不用吃了,下班后干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的错觉。 -那就中央广场门口见吧。 -行。 -我穿水蓝色衬衫。 -嗯。 叶应将手机丢回的抽屉里,中央广场离二医院有些距离,但离家近,而且开车可以走高架,方便又不用绕路,他一般跟人相亲都约那儿见。 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期,高架上虽然也挺堵但胜在没有红绿灯,只是这会儿正好赶上饭点儿,中央广场后面有个美食街,去晚了就没有停车位了。 等叶应停好车从负二层来到一层再到大门口的时候已经快六点半了,他站在门口往四周扫了两眼,没发现什么可疑目标。 又等了两分钟后,他掏出手机拨了号码。 电话通了但一直没人接,叶应不禁皱了皱眉,正准备挂断的时候耳边一个略显低沉的男音响起,还微微带了些喘,“不好意思,路不太熟。” 叶应一开始还以为是手机听筒里的声音,等反应过来说话声就在他旁边的时候愣了愣,举着电话侧了侧身,眼睛对上一双垂着的黑眸。 “关……”叶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周围没有别人,对方这话明显是对他说的,可是…… “漠,”关漠看他艰难的样子淡定的接过话头,“我来的时候查了一下,吃的是在八楼吗?” “啊……”叶应还愣在原地。 “走吧,先找个地儿吃东西,”关漠边说边往里走,眼睛往两边瞄着,“我都饿一下午了。” 叶应盯着他淡定的背影和如此自如的把这些话说出来的那份洒脱有些想冲他竖大拇指,而内心深处更加想给还在家翘首企盼替他搭桥牵线的老妈点三十二个赞。 手动的! 果然已经饥渴到如此程度了,男女不限这话看来还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呀啊啊啊啊! 叶应极为不淡定的搓了搓手,眼神扫过前方那两条包裹紧实的长腿时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中央广场是地铁集散中心,基本上每条线都能到这儿过个度,所以这里人口密集的同时,吃的东西也挺丰富。 各种挂羊头卖猪肉的看着撩眼不知道吃起来什么味儿的写着‘当地特色’几个大字的餐馆,好在吃的基本全在一楼,八楼那都是装逼人士才去的,倒不用怎么费劲的去找。 叶应跟在关漠后头,盯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怪,太怪了…… 他觉得自己之所以对来人是个性别跟他一样的男性且长得还不错的状态这么淡定,纠其原因,无非是老妈之前给他吃过‘淡定片儿’,关于老妈‘男女不限’的口号虽然他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当一语成谶后他的接受能力还是挺强的。 可这人……有二十九了? 他盯着关漠的背影,还是那身儿交警制服,穿得也不规整,可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来相亲看到对方是男人还一脸淡定说自己饿了一下午的人。 除非…… 想到上次见到这人的场景,叶应眉头皱得更紧了,所以一个健康到能平地侧翻滚出三米开外的人来医院还不知道自己挂的是什么科,主要原因是……提前来认人的? 对于自己突然脑袋开窍得出这么一个答案叶应还是很欣慰的,可欣慰归欣慰,他还是头一回跟男人相亲,以前的套路是不是都用不上了? 没等他琢磨透,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抬手指着一家人声鼎沸的店,“吃这家怎么样?” 叶应扫了眼没有门的两边的宽柱子,还没来得及点个头或是摇个头发表下自己的意见,迎面一个拿着像传单一类东西的中年妇女乐呵呵的朝他俩走来,“两位里边儿请啊,还有坐儿呢,中央广场里的鱼就属咱家的最好吃了,各种口味儿只有您想不到没有咱们做不出的,快快快……趁还有位儿……” 中年妇女乐呵呵的拽着关漠的胳膊往里拉,嘴上介绍的词儿一个个蹦得比广告台词还顺遛,回头瞅了眼还呆在外面的叶应,又伸了胳膊热情的来拽他。 叶应尽快往后退了退,“我……不用扶。” “哎……那你快点儿,咱们这儿生意好,这会儿又是饭点儿,一会儿该没位了。”妇女顺手在关漠袖子上扯了两下,率先往前走了,边走边说,“放心吧,大姐不诓你们的,保准好吃就是了。” 大姐?! 关漠回头扫了眼叶应,叶应用口型问他,“确定吃这家?” 关漠蹙了蹙眉,干脆站那儿不走了,等叶应走近了才说,“你不喜欢吃鱼?” “也……不是吧,”叶应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看着热情过头的服务员和连过道上都坐着的人有些惆怅。他想说相亲就应该找个安安静静的地儿坐下来慢慢吃慢慢聊,虽然他一直是走的敷衍路线,但好歹头一回相到跟自己性别一样的,除了震惊之外多少还有些新鲜感,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安安静静的吃一顿吗? “那就走吧,”关漠听了他的话说,“一会儿没位置了还得等。” 看来这人已经被那大姐的热情给腐蚀了,叶应不得不叹了口气,将自己内心深处的吐槽关在了角落里,举步维艰的跟在了他后头。 不得不说,大姐选的这地儿还是不错的,临窗,外面是敞亮的街景,虽然桌椅都只是两人座有些小了,但胜在没进来那边儿那么吵。 叶应多少得了点儿安慰。 这会儿太阳已经基本快下山了,对街的商场和店铺被霞光映得红扑扑的,行人匆匆而过,突显着这个城市的节奏。 叶应一直不太理解,不管是上班还是下班,这些人不是快走就是跑,有那么急吗?急什么呢? 走得快也是过一天,走得慢还是过一天,一天的时间一堆积如山的事儿不会因为你走得快慢而有所改变,怎么舒服怎么来不好么? “口味怎么样?” 正在对着街景思考人生的叶应被突如其来的话给打断了,他有些茫然的转了转头,看到关漠正翻着厚厚的一沓菜单,时不时的皱皱眉,眼睛盯着手上一看就与一会儿端上来的东西相貌基本不符的菜品。 008:五行缺水 “口味?”关漠的食指在某菜品图上敲了敲,拿眼扫他,“清淡or重口?“ “随便吧。”叶应回了神,他对吃的东西倒不怎么挑,可能是自己不怎么会做,所以对吃来说,只要能填饱肚子,味道其实相对来说并不那么重要。 关漠微一敛眉,扭头对一旁拿着ipad的热情如火的自称大姐的大姐说,“那就上个随便吧。” “啊?”大姐一时有点儿懵,嘴角的笑收了一半留了一半,“随便……是什么?” 关漠抬眼扫向叶应,“他点的,你问他。” 叶应:“……” 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是个什么鬼毛病??? 好在服务员倒是挺贴心,及时的化解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尴尬,“咱们店里有烤鱼和火锅鱼两种,吃烤鱼的客人较多。” “那就烤鱼吧,”叶应头一回真切的感受到服务员大姐的真诚,有些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在关漠刚点的那图上指了指,“黑胡椒的吧。” “点什么鱼呢?”大姐尽职尽责的问,“咱们这儿有裸斑、草鱼、钳鱼、花鲢…… “裸斑谢谢。”叶应将手收回,微微笑。 “多重的?”大姐继续,“一般的话咱们是三斤一条,不过咱们这里的其它小吃也不错的,你们……” “一条……”关漠打断她,“先上一条,小吃我们后面再点。” 大姐在ipad上点了点,随身从身后的小窗口拿了张印满各类菜品的纸放到桌上,“小吃在上面选吧,选好了叫我。” 看着大姐离去的身影叶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在外面吃饭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热情的人,这可能跟他以往选餐厅的标准不太一样的缘故吧。 以往相亲,一般都是提前订好了餐厅的,就算到了地方现选他肯定也是选那种一眼忘进去里面没坐几个人的那种地方,快捷省心又省力,而且还省时。 关漠可能是有了叶应‘随便’的前提,在点小吃的时候没再开口问过他口味和意见,拿着铅笔眉头都没皱的就随便勾了几个,叶应盯着他下笔的姿态和一秒内定乾坤的果决,想着估计这人连菜名儿都没看完就直接勾了。 关漠选好后叫来了服务员,然后就是沉长的沉默,叶应倒觉得没什么,他相亲一般也都是沉默。 “听说你很抢手?” 叶应挑了挑眉,抬眼看向对面这个沉默良久后让他颇为意外的开场白先生,这是赞美还是下马威? 配着那双咋一看不太友好的吊梢眼儿,再加上这词儿这调,叶应有种被黑道大哥当街扯着衣领一脸不耐烦的说“听说你很牛逼呀?”的错觉。 所以这话配上这表情在叶应脑海里游荡了一圈儿后他觉得,这话显然还是倾向于后者。 “……过奖过奖。”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在对方明显不怎么友好加礼貌的同时,自己还是得保持该有的绅士风度。 叶应说完四个字自己都差点儿没憋住笑了,他觉得这种里里外外透着股傻逼气质的问答题让他想直接透过厚重的玻璃穿越到外面的人海里去,最好是将自己从头到脚的都给淹没了。 “啧,”关漠抽了抽嘴角,“你觉得……我在夸你?” “彼此彼此,”叶应继续笑,“你也挺帅的。” 关漠对于叶应不管是奉承还是礼貌的话不置可否,他摸过杯子喝了口水,不怎么耐烦的扫了眼服务员离开的方向,转过头的时候将眼睛定在叶应脸上,“你之前相过多少?” “不记得了。”叶应的回答不仅中肯而且实诚,他的确是没什么印象了,记忆里,大概从二十五开始吧,老妈就不厌其烦的给他张罗这些。 相亲俨然已经成为了生活里的一部分,虽然还没有到不可获缺的程度,但基本上来说已经跟雨天带伞晴天防晒一样以各种姿态深入到生活里了。 “你对你的另一半有什么要求吗?”关漠思考良久后问道,“或者说,家庭背景啊,学历要求啊,长相身材什么……呃,什么的。” 这些问题在以往相亲的时候基本没人提出来过,跟他相亲过的人基本中途也没怎么问过问题,更别说自己了,他相亲从来不问对方问题,所以当关漠这一连串向他蹦出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他相亲的目的是完成老妈交给他的任务,可能是因为接触最长的相亲对象从来都没有打破过‘两个月’这个魔咒吧,所以他从来没有思考过对方是什么样,更加没有想过会跟对方组成家庭。 就像小时候老师布置了家庭作业,他每回都按时完成然后再按时交上去,但从来都没想过做错了会怎么样,做对了又会怎么样。 家庭背景?他有职业,而且比较稳定,并不需要对方的家庭多丰厚。 学历要求?又不是面试入职,相亲还看这个? 至于身材长相嘛……叶应摸了摸下巴,刨开前两个他完全不感兴趣的,最后这一项相对来说倒还算比较重要,至少跟自己呆一块儿的时候顺眼不是么。 满意了还能下饭! 想到此他抬眼扫向对面,身材高挑而且肌理线条也挺有美感,长得嘛……除了那双略显下垂的眼睛时常让人觉得这人肯定不好接触以外,倒是挺帅的…… “你长得不错,身材也挺好,”叶应思考完后说道,“这点我挺满意的,至于家庭背景和学历要求,只要不是文盲基本还是能接……” “噗——”关漠刚送到嘴边儿的水没收住力道全喷向了对面,他想说声抱歉,刚张了张嘴就是一串猛咳,他只得偏过头低着头把呛在喉咙的水给咳完了。 叶应话还没说完就被喷了一脸,他虽然不是个有洁癖的人,但被人当众这么喷水还是头一回,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关漠咳完了抽了张纸准备擦嘴,抬眼看到叶应懵逼的表情和被定格的运作后顿了顿,顺手又抽了一张,然后递给他,“先……擦擦吧。” 叶应瞪着他没动,那感觉像是被人摄了魂似的,关漠皱了皱眉,扫了眼周围正吃饭的人,不大情愿的捏着两张纸往他脸上凑了凑。 刚凑到脸上,一只手抓在了他手腕上,五指带着夏季应有的热度,白皙且纤长,但却挺有劲。 关漠有些诧异,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他也打量过叶应的这双手,称得上好看吧,但一看就属于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太阳都很少晒的一类。他试着往回抽了抽,居然没有抽动,他愣了愣,这人看起来好像并不像外表看到的这般……嗯……弱不禁风?弱柳扶风? 好吧,他是有些文盲了,大脑里的词儿跟弹幕似的倒是飘过不少,但就没一个能往上安的。 “你干嘛?”叶应眉头紧拧,垂眼盯着还停留在他鼻尖儿上的手问。 “我……哎,”关漠一咬牙,眼角扫过已经端着烤鱼过来的服务员,干脆也不往回缩了,直接松开手让手里的纸巾掉了下去,“你脸上有水,快擦擦吧。” 叶应经这一提醒这才三魂七魄都归了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跟触电似的甩开了他的手,然后快速抽了几张纸往脸上抹了抹。 关漠看着他这一系列的表情和动作目瞪口呆。 来回擦了好几遍后,叶应起身站了起来,踢开椅子走了一步又回过头,脸色不太好的看向关漠,“我去下洗手间。” 关漠点了点头,老实说他还是有些歉意的,像这种大庭广众往人脸上喷水的行为他一般也不会干的,实在是刚才的…… 想起叶应对他的评价和他对自己评价完后的总结陈词关漠就又想笑了,所以这人以为他是来跟他相亲的吗? 也怪他一开始没说清楚,他憋笑憋得难受,干脆把脸转向了窗外,他能从玻璃上看到服务生上了菜后走的时候连看了他好几眼。 叶应回来的时候两只手都是湿的,脸倒是干的,就是额前因打湿了水而垂下来的两缕发丝昭示着他此次去洗手间的目的。 关漠更加内疚了,只得指着面前的烤得滋滋响的鱼,“看起来还不错。” 叶应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举着筷子却没动手,眉头从回来就没舒展过,关漠被他盯得难受,夹在筷子上的鱼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你刚刚为什么要用水喷我?”叶应见他看向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啊?这个呀……”关漠没想到这人会直接这么问出来,原本就挺尴尬的场面一度更尴尬了,“那个……我也不是故意的。” 叶应还是盯着他没说话。 “好吧,我道歉,对不起,”关漠说,“可能是我之前忘记跟你自我介绍让你产生了些……嗯,神奇的误会。” 叶应还是看着他。 “我叫关漠,我……” “我知道,”叶应打断他,“五行缺水嘛。” “啊?……是。”关漠愣了愣,没想到老妈连这都跟人说了。 “所以这跟你用水喷我有什么关系吗?”叶应不太高兴的看向他,“试试我是不是防水?” “不不不不……”关漠觉得这人的脑洞也挺清奇的,这种理由都能想得出来本身就是个神奇的物种了。 “我呢,今天是替我姐来跟你相的,她……她也叫关沫,”关漠组织了下语言解释道,“也……缺水,不过她是泡沫的沫,我……是沙漠的漠。” 沙漠能不缺水吗! 这是叶应在听了他的一通解释后抓到的唯一觉得挺有笑点的重点。 009:最后通牒 虽然这个重点挺让人想笑而且还是笑出声的那种,但叶应在意识到自己破口而出的笑声后及时的刹住了车,这顿饭最大的笑点难道不是自己吗? 啧,当笑点瞬间转移到自己身上后,就成了笑柄了。 叶应收了咧开的嘴角,眉头轻轻蹙着,彰显着因为出糗而让自己颇为尴尬的不满。 “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关漠还在为自己的失误解释着,“知道的。” 是知道,叶应腹诽,谁家俩孩子会取一样的儿名儿? 不是脑子发大水被冲坏了就是里面缺根儿弦。 “没事。”叶应顾作冷落且假装淡定的吐出这两个字后开始低头吃饭。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关漠搓了搓拿着筷子的手,这事儿可真够郁闷的。 “所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沉默的吃着,叶应突然打破了沉默,关漠忙抬眼看他,“你要怎么跟你姐反馈?” 这话问得比较含蓄,实则言外之意大概也就是你人也看了饭也吃了天儿也聊了,虽然聊得不咋开心吧,但你对我总得有个印象,你打算怎么跟你姐汇报。 关漠更郁闷了,我对你还一问三不知呢,反馈个毛球啊。 “叶先生对另一半有没有什么……嗯,要求?”关漠想了想,又把问题这个调皮的小皮球踢回给了叶应。 叶应这次倒也没多说,只笑了笑,“没什么要求。” “什么要求也没有?”关漠略吃惊,所以长得跟凤姐似的也无所谓? “没有。”叶应还是淡淡笑,“一般跟我相亲过的人接触都不会超过两个月,何况……” “何况什么?”关漠见他没打算说下去的样子,忙问道。 “你姐姐自己不来却……,”叶应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继续道,“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她的意思?” “不不不不,”关漠忙摆手,“这点你可能误会了,我姐现在是真没办法来,她人在国外,所以就由我……嗯,代劳了。” 叶应点了点头,“你看着也不像二十九。” “我二十四。”关漠不知道他突然说这话是几个意思,但还是下意识的回答了。 “无所谓了,”叶应说,“想问什么问吧。” 关漠虽然是替人相亲,但怎么说也是头一遭,他不知道别人相亲都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所以一开始就问了对方对另一半有没有什么要求,叶应淡然的态度并不敷衍,但也不认真。 “我还是先道歉吧。”关漠想了好一会儿之后开口。 “嗯?”叶应没弄明白。 “就……之前吧,来医院找你看病的事儿,其实……”关漠撇了撇嘴,微垂的眼角因为略显别扭的表情牵扯着微微有些上扬,“我也不是真有病……”啧,这话说出来怎么这么怪异? “我知道,”好在叶应也没为难他,“早看出来的,不过一开始还以为是来找茬儿的呢。” “啊。”好半晌关漠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就有些怒从肝儿边升,“所以你是故意戏弄我的!” “戏弄?”叶应装模作样的夹了筷子鱼。 “你说……”想到眼前这人一本正经的鬼扯什么‘二次发育’关漠就有些恼,不过恼归恼,这会儿正干正事儿呢,不适合莫名发火,他吐出一口气拿筷子戳了戳鱼肚子,“算了。” 叶应不置可否,继续吃着鱼,这家店的鱼味道还不错,主要是不咸,以前也吃过几家烤鱼,都咸得跟盐不要钱似的,他再也不敢去尝试第二次了。 “我姐只在大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分手后就一直把工作视为恋人了,”关漠说,“她对另一半的要求我不知道,但我们家里人在挑女婿这上面,基本是有目标的。” “嗯?”叶应挑了挑眉,“所以,我算是目标范围以内的?” 关漠点头,“你都知道五行缺水了,就没人告诉你我妈还找人给我跟我姐算过命?” 这个叶应还真不知道,这种相对私密的事情,恐怕连比他上心一百倍的老妈都不知道。 “我家在关家这辈儿上辈份儿比较高,”关漠说,“跟我奶奶一个岁数的人我叫舅妈,她孙子跟我从小玩儿到大却要叫我叔。” 叶应不太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对方在说话的时候,即便完全听不懂,不打断也是基本的礼貌。 “我姐跟那个男朋友分手后我妈去寺里给她算了八字,”关漠说,“另一半得是长她辈儿的人,不然三十岁这个坎儿很难过。” “所以,你姐今年必须结婚?”叶应捕捉到重点。 关漠点了点头,“是我妈觉得。” 叶应搁了手里的筷子,“所以,我之所以会坐在这里听你说这些,难道也在你那个长辈儿的范围内?” “差不多吧,”虽然关漠极为不想把这一点摘出来重点说明,他在关家年纪虽小但辈分一直不低,这会儿对着个比他只大了几岁的‘长辈’说这个让他有点儿别扭,“这事儿的过程呢我也就不细说了,反正算下来我姐得叫你声表舅。” 叶应啧了啧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半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有些桀骜的年轻人,“所以,你也得叫我表舅。” 关漠有些佩服这人抓重点的方式,但人说的也的确没错,虽然他极为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他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是。” 叶应心情大好,连带着关漠之前喷他一脸水的事儿都被他在大脑里的小账本儿里自动抹掉了。 “好了,我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叶应说,“现在是你的提问时间。” 说是提问时间,可关漠压根儿不晓得该问什么,他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早知道接到叶应短信的时候就该先问下老妈一会儿要问些什么。 不过他又想,问了估计也白问,光这一条老妈肯定是打算抱着不放了的,其它条件在保命面前还不是无所谓。 “你说你的相亲对象接触下来都没超过两个月,”关漠琢磨了一下还是象征性的挑了些自己觉得对于女性来说会在意的一些问题,“为什么?” “你觉得呢?”叶应挑了挑眉说。 性格与外在严重不符? 买了个大西瓜回家发现里面的瓤都是烂的? 关漠脑子里闪过些乱七八糟的之后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别人跟我卖关子。” “因为职业,”叶应倒是坦率,“你知道我什么职业,这个我就不着重介绍了。” 乳腺科医生! 关漠脑门儿上猛的显出这么几个大字儿来,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假装生病去医院私下勘察叶应情况时的细节来。 所以,他整天的工作除了写病历以外,最多的就是对着别人的胸不是摸就是揉啊捏啊……啊! 这里面对象最多的,应该还是女性! 想到此,关漠觉得自己嗓子眼儿都有些发麻了,一边觉得老姐不能找这么个人交往一边又觉得这人倒是挺坦然,明明在说自己因为职业而被众多相亲对象拒之门外,可这份坦然又让他莫名觉得此人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无比骄傲。 什么鬼? 先不说老姐答不答应,就他,作为亲弟弟,也不能答应啊。 那不是把自己亲姐姐往火坑里推吗! 像是为了把这剂药下得更猛,叶应扫了他一眼又道,“我相过多少人我也记不清了,反正……一开始表情都跟你差不多,”叶应说,“也有因为别的原因而打算长期接触的,不过最长的也没超过俩月。” “别的什么原因?” 叶应点头,伸手在自己脸上拍了拍,笑道:“我想,可能是这张皮吧。” 靠!这自恋程度,都快赶上不要脸了。 “你吃好了吗?”关漠还在心里默默鄙视他的时候,叶应扯了张湿巾纸一边擦着手一边问他。 “差不多吧。”关漠收回思绪,其实他这一顿饭压根儿没怎么吃,叶应倒是吃了不少。 叶应点了点头,掏出钱包叫来了服务员。 关漠见状忙掏了掏包,“我来我来……” “一共二百三十七。”服务员将单子放到桌上说。 关漠忙掏出钱往服务员那儿递,叶应伸手按在了他扯着钱的手上,微笑着用另一只手抽出三张一百的递给服务员,边笑边说,“哪有出来吃饭让大侄子付钱的,还是表舅请你吃吧。” 关漠:“……”靠! 出了店门,外面人还是不少,这儿除了吃的地儿,逛街的地儿也不少,两人并排着往外走,叶应的车停在楼下停车场,他扫了眼一旁的直梯,“没开车吧,送你?” 关漠还在为刚刚那口头便宜不爽,听了叶应的话想也没想的拒绝,“不用了。” 叶应也没强求,“那……再见。” “等一下,”关漠在他转身的时候叫住他,“问一个问题。” 叶应扭着看着他,“如果说什么考虑下换个工作的话,就还是憋着吧。” “不是,”关漠愣了一下摇头道,“我就是……有点儿好奇,你一开始怎么会觉得,觉得我……”说到这儿他往四下扫了扫,发现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往他们这边看之后才继续道,“是来跟你相……嗯,亲的。” 叶应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过叶医生一般都是有问必答,而且不喜欢撒谎,所以他极为淡定的说,“因为我妈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了。” “什么?”关漠不解。 “只要能往家领,”叶应嘴角挤出一抹笑,“男女不限。” 010:相亲后记 叶应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两斤上次的那种橙子,这次他准备榨成汁儿冻冰箱里,像这样回家热得快断气儿的时候喝两口,既能舒缓心情又能降温。 其实这才六月的天,算起来也没多热,只是刚下了雨,连着这几天都是高温,医院的空调也是这两天才打开的。 不过他一直都是个挺怕热的人,这可能跟他出生在冬天有关,不畏寒却独独怕热。 为了防止老妈的夺命连环call再度侵蚀自己的耳膜,叶应一进家门就拿出手机拨了老妈的号码过去,摁了免提倒过来放进衬衫的上衣口袋里后,提着橙子进了厨房。 “喂,什么事?”老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进来,旁边还有电视的声音,这会儿应该已经吃了饭在看新闻了。 “也没什么,”叶应试着把整个橙子放进榨汁机里,想了想又拿了出来,转身找刀,“就是跟您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 “我对你的工作不感兴趣。”老妈直接拒绝。 叶应啧了声拿刀把橙子对切之后再对切了一次,然后才放进榨汁机里,“下班后我约了您那个‘准儿媳’吃了顿饭。” “哎!”老妈声音立刻拔高了两个音阶,叶应都能听见她叫老爸调低电视音量的声音了,他只得庆幸自己开的是免提,且手机离自己的耳朵还有些距离。 “怎么样?”老妈问。 “不怎么样。”叶应说。 “长得不好看?”老妈又问。 “倒也不是,”叶应眼前浮现出关漠的样子,笑了笑,“挺帅的。” “啊?”老妈这会儿不止拔了两个音阶了,顺带还拐了俩弯儿,“几个意思?” “您不知道?”叶应颇为惊讶,连着切了俩橙子后拧了拧笼头,然后洗了洗手出了厨房,“今儿来跟我相亲的是个跟您儿子一样高一样帅的小伙儿。” “男的?”老妈相当震惊,显然事先并不知情。 “嗯。”叶应异常淡定。 “你薛姨没说……对方是男的呀。”老妈疑惑道。 估计薛姨也不知道呢,叶应想,不过听老妈这话他又不太想这么轻易就把事实给说出来了,想了想叶应才又道,“您先前不放话说男女不限的嘛,我还以为您这话是认真的呢。” 其实这话吧,半是玩笑半是试探,老妈虽然大一开始就各种鼓励他谈恋爱,但关于‘男女不限’的话,叶应还是没当真的,顶多算是老妈一时的气话。 一时的气话怎么当真? 老妈好半晌都没说话,叶应觉得自己这玩笑是不是有点儿过了准备在老妈生气前把事实说明一下的时候,老妈突然开口了,声音严肃中带着少许凝重,“对方条件怎么样?” 叶应抬脚迈出厨房的时候在低得可以直接忽略不计的门槛上踢了一下,比拇指微长点儿的“二舅妈”最快接收到了痛感,叶应倒吸了口气,抱着脚就原地蹦了起来,间或伴随着吸气声和强压着即将冲口而出的喊声还有被自己蹦哒的幅度弹到地上的手机摔地上的声儿。 太劲爆了! 老妈居然没发怒,还淡定的问对方条件,这世界怎么了?! 太特么痛了! 这厨房居然还有门槛儿,他搬进来这么久居然都没注意到?! “喂?”老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怎么不说话了?” 手机即使从这个高度摔到了地上,而且还是以脸朝下的姿势,也没能阻挡它继续为人民服务的本职工作。 叶应龇牙低头看了看被踢到的那根脚趾头,尖儿上有些发红,看样子这一踢还真不轻,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冒出个血泡来。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趿着拖鞋往客厅沙发走,“刚榨果汁儿呢,没听见。” “我问你,相亲那……人条件怎么样?”老妈说。 叶应压根儿就没想过老妈会问这么一句,所以在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后,他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茫然大概用了能有八秒,除却中间抱着脚原地蹦那会儿的一片空白。 如果老妈发一通火,或指责薛姨的不负责任,或揪着他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数落一通,这些可能性后的答案叶应几乎不用细想就能信手拈来。 可他想的这些都没有,老妈看来还算淡定,不知道是因为一时还没有缓过来还是真就只要能往家里领男的女的也无所谓了的态度在作祟。 叶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脑子里原先想好的词儿这会儿间或一长一短的在眼前飘过,却没一个能用得上的。 趁着老妈迷糊的时候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嗯,还不错,干的是成天喊着为人民服务的工作。” “高高帅帅长得还挺下饭,除了这些还收获了个大侄子!” 如果真这样说了,老妈会是什么态度? 就以往相亲的经历来看,叶应对相亲对象基本没什么评价,就算老妈问起,顶多也是一句‘还行’就打发了,说实话,他还就真没仔细看过坐他对面的姑娘些到底都长啥样儿。 可就刚刚自己心里闪过的那些弹幕一样的近乎评价的话,要真这么坦然的说出去了,老妈会怎么想他不敢保证,老妈会是什么态度他更加不敢细想。 刨开血缘来说,老妈已经算得上很称职了,对他各方面都还挺了解。 他之所以这么顺从老妈的意思,是因为知道这众多相亲对象中,没有一个会真的跟他对上眼儿,就算有个别不会因为职业原因而愿意跟他长期接触的,他也会想办法让对方找出自己除了职业以外的其它缺点,从而远离自己。 他一直用这样的方式完成着老妈颁布的一个个任务,包括高考填什么志愿,大学念哪个学校。一是不想让老妈伤心,二是不想因为自己不想让老妈伤心而让自己憋屈。 他想让老妈开心,可一面又不想委屈自己。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物种,贪心不足,最后总是事与愿违。 “其实吧,他是来替他姐相的。”叶应说出这句话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胀满了气的皮球,因为这口气的呼出而渐渐变形。 又变回了那个连自己都鄙视的矛盾体。 老妈显然松了口气,隔着电话,叶应都能听到老妈呼气的声音,只不过与他明显不一样,轻快中带着明显的‘还好还好’。 “他姐?就是那个关沫?”老妈问。 叶应微微一愣,笑道,“是啊,五行缺水。” “关沫自己怎么没来呀?”老妈话语里明显有些不高兴,相亲自己不来居然派亲属来,这明显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或者不愿意来才会干的事儿。 叶应纵横相亲界多年,老妈作为唯一一个推波助澜的帮手,对此道还是颇有经验的。 叶应差点儿嘴快回了句“来的就是关漠呀”,好在他反应倒挺快,笑道,“说是在国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她弟来看看。” “噢,”老妈说,“那……她那个弟弟对你印象怎么样?相亲嘛,也不是单靠相亲双方看对眼的,也得让家里人觉得满意才行。” 想到关漠说长辈儿的事儿,他妈估计挺高兴,不过从关漠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和微皱的眉来看,似乎不太满意的是他这个平辈儿。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叶应实话实说,“人家也不可能当着我的面儿说不满意呀。” 叶妈妈还在为这事儿思索,叶应又道:“您也别这么快再给我物色下一个了,要不咱再缓缓,或者等那个国外的关沫回来再说?” 叶应这完全是缓兵之计,但却意外的对叶妈妈起了作用,挂电话前嘱咐他,“关沫没回来之前你可以先跟她弟联络联络感情嘛,到时候人姐姐一回来兴许他还能帮你说说好话呢,反正那姑娘各方面条件我还是很满意的。” 叶应嗯嗯啊啊的应着,心想,就关漠那屌兮兮的样儿,道个歉都一脸对方欠他二十八万似的,能帮人说好话? 况且他也不希望他费那些个劲。 叶应把买回来的橙子都榨成汁后装了瓶冻到了冰箱里后,又折身去了阳台。 阳台原本挺宽敞,不过被他弄了几个泡沫箱填了土种了不少东西后看着就不那么宽敞了,只留了左边大概还有一米来宽的地儿偶尔乘凉。 他拿过一旁的水壶给植物们都浇了一遍水,又低头检查了半个月前买回来的小苗苗,开的小白花儿还在,而且苗子也长高了不少,他还挺欣慰,就是这花儿不怎么好看。 欣赏了一会儿阳台上的‘风景’,叶应去卧室拿了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进浴室前他又往旁边那屋扫了一眼,一切都跟先前看到的没两样,连电脑桌上的书都没少一本。 叶应皱了眉,闪身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叮了一声,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扫了眼手机,短信是小舅发来的。 他忙扔了毛巾点开手机看短信,内容倒是挺平淡,说时霖周末回了趟老家,周一上午坐车走的。 小舅在老家镇子上开了个修车行,平时挺忙的,叶应的短信是两天前发的,小舅今天才回。 叶应舒了口气,回过家就好。 他摸了摸脑袋上半湿的头发进了时霖的房间,将床单被罩什么的通通扯下来丢到了地上,又将棉被什么的整理到了收纳柜里。 他对时霖算不得多了解,接触时间也不长,但发生了这种事后,时霖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不可能再回来住了。 电脑桌上的书堆得乱七八槽的,叶应把书都归整了一遍,这些大多是专业书,时霖平时上课应该都要用到。 叶应盯着那摞书看了会儿,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给时霖发了条语音,“抽空回来把书拿了吧,我明天加班,你可以在晚上十点前任何时间来。” 松开手指叶应准备把电话搁床上的时候眼角扫了眼屏幕,他愣了愣,皱着眉凑过去看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刚刚那条语音消息前面打了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下面还跟了两行白色的小字儿:*小灵通*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叶应一脸懵逼,所以,他是被删好友了? 011:纯属巧合 叶应觉得,时霖从家里跑出去时对他吼的那声‘我恨你’除了比平时说话声音大语气重点儿以外,可能还带了某种情真意切。 比如,他可能是真的恨他。 叶应盯着微信的聊天界面久久没能反应过来,之前觉得时霖不过是闹小孩子脾气,这会儿却真有些担心了,微信删了电话估计也拉黑了,要真是这样的话,这事儿还真就不那么好办了。 叶应不知道自己给了时霖什么错觉,让他对自己产生了别样的情愫,也怪他整天拿工作来搪塞相亲,都没顾得上跟这孩子好好沟通沟通。 他弯腰将地上的床单被罩什么的一股脑的抱起来扔进了洗衣机里,等洗衣机开始运转了之后才回了房间。 头发还没有完全干,他坐在电脑前瞪着乌漆嘛黑的屏幕,盯着里面自己看不清脸的倒影看了半天,才伸脚往主机上踢了一下把电脑给打开了。 这一伸脚就碰到了之前无意受伤的那根脚趾头,他皱眉扫了眼,尖儿上果然有个小小的血泡。 不过比起现在颇为复杂的心情,那颗小血泡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打开网页,想了想在百度词条里输入:针对叛逆期少年的解决办法。 他并不认为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会真的因为情窦初开而跟他表白,情窦初开这种事儿他十三岁的时候就有了,叛逆期可以提前也可以往后延,情窦初开这种事儿要延到十八那可就真晚了,所以叶应直接跳过了这一点,直接把时霖归到了叛逆期里。 叛逆晚期。 啧,啧啧啧…… 界面瞬间弹出好多答案,关键字虽然有些杂乱无章,但大多千篇一律,叶应划着鼠标滚轮儿来回看着,最后挑了个图文并茂的点开了。 一、对孩子说话时,“no”一定要谨慎使用。不要轻易对孩子说“no”,同时也不能经常说“no”。 叶应瞪着眼前这两句话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念了两遍,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最后一琢磨,无比嫌弃的冲屏幕竖了竖中指。 这特么都什么鬼答案,不说no难道说yes吗? 他不由得想起那天时霖负气跑走之前的情景。 “哥,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如果按这上面的逻辑来,他不就得答“好”啊? 去他妈的,都什么鬼。 百度太不可信了,叶应做出总结后无比郁闷的直接点了叉叉,连继续往下看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这一通折腾还不如直接躺下睡觉呢,他关掉电脑后摸了摸头发,这一折腾倒是把头发给弄干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上班的时候,临出门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找了个纸袋把那一摞书装了进去提到了车上。 明后两天都在住院部,晚上还要值班,干脆趁今天下班早把书给送过去吧。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话还真不假,快下班的时候叶应试着拨了下时霖的手机,果然打不通,他啧啧叹了口气,将手机收进兜里,等着一会儿下班后直接走人。 诊室的门推开了,叶应刚拉开抽屉摸了颗糖出来,眼角的余光扫到半开的门后迅速将手里拖出来半截的糖给扔了回去,脸上已恢复工作时常有的笑。 不过这笑在看到来人后就给敛回去了。 “急诊没病人了?”叶应重新拖出那颗糖,剥了包装扔进嘴里,“闲得都逛到我这儿来了。” 方一同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马上就下班了,刚交接完。” 叶应扫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起身脱了身上的白大褂,“我可没功夫跟你闲扯淡,一会儿得去趟大学城。” “去大学城干嘛?”方一同刚问出来又点了点头,自说自话道:“找你表弟?” “嗯,”叶应应了声,“走不走?” “走,”方一同起身,“我今天赶了好几趟手术,这会儿手还抖呢,搭个顺风车呗?” 叶应掏出手机点开app,“顺风车是吧,比普通车还便宜呢,不拼车也不贵,这会儿应该挺多的。” 方一同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瞪着他半晌硬是没蹦出话来,叶应被他惊呆的表情逗乐了,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走吧,一会儿顺风车都没有了。” “……靠,”方一同跟在他后面出了诊室,小声道:“咱们护士站的迷妹们知道你私底下其实这么能说会闹的不?” “当然不知道,”叶应装模作样的往护士站那边扫了一眼,学着方一同的样子小声道,“所以你千万得替我保守住这个秘密,不然我只能替天行道杀你灭口了。” 方一同乐了乐,“一会儿一块儿吃饭吧,反正你回家也是叫外卖。” 叶应特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请客?” “我请。”方一同摁了电梯,边往里走边说,“真抠门儿。” “可不,我可是随时都要结婚的人,能不抠点儿吗。”叶应说。 “哎,说到这个,”方一同张了嘴正准备说,紧跟着他进来了两个同事,他只好闭了嘴,叶应笑着跟那两个同事打了声招呼,两人出了电梯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方一同才继续问,“昨儿你跟你那新目标见面怎么样啊?” “八卦的男人永远单身,”叶应摁了摁手里的遥控,听见车响后走了过去,“记住这条铁律,你很快就能脱单了。” “狗屎,”方一同明显不信,“我从来没见你八卦,你也没能脱了单啊。”方一同挤着眼上下打量他,“现在还是条单身狗。” “这条定律对我没效。”叶应说,“何况单身狗也是要看门面儿的,我属于颜狗里最正的那只。” 方一同:“……” 大学城连着好几所大学,这边环境不错,吃的喝的也样样俱全,叶应扭头问方一同,“吃什么?” “螺蛳粉。”方一同扫了眼两边已经架起来了的烧烤摊儿,不假思索的说。 叶应开着车转了两条街才找着方一同要吃的,好在这家店外面还有停车位,叶应将车停好后冲方一同说,“你先进去,我一会儿来找你。” 这家店离时霖的学校不远,叶应只在时霖去年九月开学的时候送他来报道过,这会儿还是他第二次来这儿。 学校大门还挺气派,外面一排自动门里面还有两扇大铁架子门,铁架子刷着黑漆,尖儿上刷着烫金色的漆,看着有种复古感。 啧,一个三流大学被这一捯饬,生生弄出了个百年老校的模样。 学校很大,叶应怕一会儿进去了转半天,干脆拎着东西往门卫室走去,门卫的保安倒挺热情,叶应说明来意后保安也没推辞,在保安给的笔记本上登了时霖所在的系、专业还有名字电话后就完事儿了。 他本来还想跟时霖好好谈谈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当时除了震惊以外就只想着这事儿得拒绝,也没想着跟人好好沟通一下,而且他也有些担心这孩子突然跑出去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不过眼下估计是没法沟通了,叶应本来也就只是打算过来碰碰运气,显然今天这运气不咋好。 “你表弟不是借住在你那儿么,”方一同招呼叶应坐到他对面,“怎么还你给送书啊?” “学业繁重,搬学校住了,”叶应说,“剩的书我给送过来,东西点了吗?” “你的没点,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一会儿该糊了。” 叶应招手叫了服务员,点了吃的顺手拿纸擦了擦桌面,还算干净。 “给我支个招儿呗,”方一同说,“我打算七夕跟车晓表白了。” 叶应擦桌子的手颤了颤,“大哥,您知道七夕离现在还有多久吗您就叫我给支招儿?” “先计划着嘛。”方一同傻笑道。 叶应想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但又不想拆了方一同的台,只好耸肩道,“我连朋友都没谈过,你让我给你支,是让我给你把那仅有的点儿希望都给支没吧。” 方一同撇嘴,“当我没说。”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闲聊了会儿,吃饱喝足后还是叶应开车,方一同跟他住一个方向,但小区不同,他得先把方一同送回家。 方一同下车的时候嘱咐他路上小心,叶应点了点头准备关窗,方一同指指车屁股,“您这实习的标志是爱上了吧,上个月都已经满了一年了吧?” “安全。”叶应笑了笑,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叶应这两天在住院部这边,一大早的就挨个儿查房,一直忙到十一点才算得了闲,晚上还得替同事值班到十点。 下午六点的时候,有值班护士出去吃饭,临走前问叶应要不要带吃的,叶应摇了摇头。一般他这个点儿都不吃,吃了还得挨四个小时,一下班就又饿了。 八点半的时候他拨了急诊那边的内线电话,正好接电话的是方一同,“吃宵夜不?” “吃吃吃,你吃什么随便给我来一份儿。”方一同一边抹汗一边说,“刚送来个病人,快把我给笑死了。” “啧,职业道德呢?”叶应拿肩膀夹着电话,侧过身拉开旁边的抽屉找出外卖单翻看着。 “你是不知道,真的挺好笑,有个实习护士当场没绷住直接笑了出来。”方一同小声说。 “说来给我乐乐。”叶应翻了翻外卖单,决定弄个粥来喝,这大晚上的不适合吃得太猛烈了。 “刚送来那人下巴脱臼了,”方一同说完压了压声音,但叶应还是听着他不太稳的气息里强压下的笑意,“是被笑脱臼的,就哈哈哈大笑,直接把下巴给笑掉了,这会儿正嗷嗷叫呢。” 叶应愣了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哎哟,别一会儿把我也弄脱臼了。” “可不嘛,一来就挂急诊,”方一同说,“好在这会儿病人少,不然急诊肯定不接的,小问题。” “走了没?”叶应扫了眼外卖电话问。 “还没呢。”方一同说,“你要来围观吗?” “没这么高调,医者仁心懂不懂?我顶多算是观摩学习。”叶应说完挂了电话,边往外走边掏出手机拨那个外卖电话。 叶应倒真没想过要来看热闹,医生的基本职业素养还是有的,他就真的只是纯粹的好奇,能把下巴给笑脱臼,这种在他听来基本属于史无前例的病症例子,他这种求学上近的人当然不能错过。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人来人往的急诊大堂碰到他的首例男病人和男相亲对象。 关漠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梁桢看完病出来,撂了筷子一路狂奔的把人送到医院来,这会儿才觉得又累又渴。 他往身上摸了摸,好在钱包带了,扫了眼四周,急诊大堂靠电梯口那儿有个自动贩卖机。 “关……漠,”一个声音从电梯口传来,关漠投币的动作顿了一下,扭过头,对上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真是你呀?” 关漠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起来,叶应也在这所医院里上班,不过都这个点儿了,居然还没下班。 “啊,是,”关漠收回硬币从钱包里抽了张十块出来,“还没下班儿呢?” “快了,”叶应走过来,上下打量他,“你不舒服?” “不是,”关漠弯腰捡起滚出来的可乐,递了一罐儿给叶应,“送朋友来的。” 叶应愣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关漠以为,从那天在中央广场分别后,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纯属巧合的事儿。 012:给狗当哥 纯属巧合的事儿往往并不止这些。 沈女士在关漠见完叶应后就迫不及待的打电话过来询问,关漠心里是不大看好那个乳腺科医生的,先不说他对这人的人品是否了解,单就一个科里就他一个男医生而言,就算老姐看得上,这种出轨率也是很高的。 虽然说因为一个职业对人主观臆断不太好,但对象是他亲姐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他并没有对老妈说实话,想着什么时候得了空给老姐去个电话知会一声,免得她被老妈给洗脑了。 不过不是一家人也不能进一家门,周六的早上关漠不用上班,一大早就接到了老姐的越洋电话。 “起了?”老姐在电话里问。 “这都几点了,”关漠单手扯过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拧开门进了屋,“老妈给你打电话了?” “打了,”关沫说,“听说对方是个医生,素质好家教好,还能替我挡灾?” “助你挡灾。”关漠纠正。 “都一样,”关沫啧啧出声,“长得怎么样?” 关漠略一思索,“挺下饭的。” “啧,连你都夸上了,”关沫略惊讶,“看来我还真得回来见一见了。” 关漠皱了皱眉,“这人不适合你。” “嗯?” “他是个乳腺科大夫,”关漠打开冰箱拿了瓶水单手给拧开了盖,仰脖子喝了大半瓶才继续道,“我不歧视任何职业,但如果那个人会成为我姐夫的话,我劝你好好考虑考虑。” “啧,你这话说的,人家还指不定会看得上我呢,”关沫说,“我在多伦多见到周楚了。” 关漠捏着瓶子的指尖募的一紧,“他来找你?” “想太多,”关沫冷笑出声,“一个商业酒会上碰见的。” 关漠没再多问,周楚之于关沫是何等的存在,恐怕除了关沫自己,他是体会最为深刻的人了。 “关漠,”关沫叹了口气,“人这一辈子很短的,如果不能和自己爱的人过,找谁过都一样的。” 这还是老姐头一次这么叫他的名字,他们从来不会叫对方的全名,听着总觉得是在叫自己,那行为太傻逼了。 关漠没出声,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关沫将电话掐断了,关漠听着听筒里的忙音有些不明所以,不太懂她这通电话打来的意义,对此次的相亲事件没说反对也没说接受。 但关漠坐到沙发上平息了会儿之后,回想起老姐的话,觉得她有可能准备顺着老妈的意思往下走了。 想到这里关漠皱了皱眉,就算不能和自己所爱的人过,也不能随便找个人过。 他给自己随便弄了个早餐,吃完后给老妈去了个电话,说要过去。 “那中午就回家吃饭吧,”沈女士还挺高兴,“正好你爸也在家。” “那我还是下午直接到店里来吧。”关漠说完挂了电话。 “你这孩子……”老妈似有不满,良久后叹了口气,“那你傍晚再过来吧,我今儿上午有事儿,不在店里。” 关漠哦了声把电话给挂了,他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出神,他有多久没见过老爸了? 一年?三年?五年? 还真有些记不清了,貌似从大一念完跑到部队后就没再见过了,那算下来也差不多得有七年了。 他还没有做好见到老爸的准备。 夕阳的余晖散尽最后一丝的时候,关漠拿了钥匙出门打车去了文化巷,老妈在巷里开了家超市,规模不大,生意也一般,主要是卖巷里的街坊邻居,高中的时候还是个食杂铺,这会儿都改名叫超市了。 下了车,马路两边的路灯已经都亮了,关漠两手插兜低垂着脑袋往巷子里走,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强劲的音乐声,他愣了愣,眉头轻敛。 手往兜里掏了掏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换了身衣服,这一身儿除了钱包连半根烟都没有。 老妈开的食杂……不,超市对面儿以前是家社区医院,后来社区医院并到市中心后这里就空了出来,长年累月的房子也破败了,后来干脆给夷为平地弄了些锻炼设施在那儿,中间还有个圆形的小广场。 关漠站在超市门口,眼睛盯着门牌上大大的四个红底黄字——荣欣超市,耳边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小苹果,偶尔还能因为路灯的灯影牵出一两抹纤长的载歌载舞的人影来。 最先看见他的不是老妈,而是店门口的摇摇投币车上拴着的九条。 九条是老妈三年前养的小狼狗,不过根据老妈的描述和眼前所看到的,关漠可以直观的断定,这条狼狗绝对称不上‘小’。 据老妈当初取名时的解释是,她打麻将的时候只要手里有九条准能胡牌,关漠觉得,老妈之所以给这小狼狗取名叫九条,这里面的含义应该很能不言而喻了。 九条在手,无独有偶。 九条在手,天下我有。 关漠迟疑了半秒,眉头微敛着往前跨了一步,九条原本窝成一团儿靠在摇摇车边上,耳朵一弹一弹的,似乎对这音乐还挺享受,见关漠的动作后一双眼睛戒备的瞪了他一眼,随后弓了弓身站了起来。 起来的时候还顺势抖了抖毛。 关漠往前跨腿的动作瞬间定格在了当中,九条抖完毛后打量了他两秒,关漠在这两秒里一动不动,跟被人定住了似的。 两秒钟之后,九条突然朝他狂吠起来,尖利的牙齿从咧着的嘴里现出来,吓得关漠伸在当中的脚猛的往后缩了缩,连带着整个人也往后蹦了一米。 九条被拴在投币车上,往前跑了两步后被绳子扯住了,只得一边跳着朝他扑一边狂吠。 关漠拍了拍胸脯,他怕狗。 据说怕什么就容易被什么伤害,关漠从小最怕两样东西,一是狗,二是蛇。 蛇是怕咬,狗吧……关漠倒不怕它咬,一个大男人还干不赢条狗? 他就是跟狗这种生物有点儿犯冲,一接触到狗吧,准倒霉! 小时候跟爷爷奶奶住的时候比较久,乡下养狗的人多,每次上学都得送,奶奶基本把整个初中时代给送完了。 乡下除了狗多蛇也不少,特别是夏天,回家的路上,草丛里猛的窜出一条,魂都能吓飞出去一条。 不过不知道那句没什么依据还是说关漠运气比较好,这两样他怕的东西至今都还没咬过他。到了部队以后,经常在野外集训,一来二去的怕蛇的阴影倒是克服了,可这怕狗…… “九条!” 超市里一个声音冲外喊了声,刚还连蹦带窜对他龇牙咧嘴的狼狗瞬间温顺了不少,两条后腿曲着坐在地上,也不冲他吠了,不过眼睛却没离开过关漠。 老妈喊了一声后从收银如那儿探了个脑袋出来,看到门口的人后冲他招了招手,“来了就进来呀,杵那儿当门神呢?” “我……”关漠实在不想说‘我怕狗’这话,他指了指面前蹲着一动不动时不时还吐吐舌头的九条同志,皱了皱眉。 “自家人不会咬你的,”老妈说完又冲九条说,“别咬啊,那是你哥,把脸给我记好了,下回再见着可不许这么凶了,知道吗?” 九条继续吐着舌头,听到声音后偏头往里瞅了瞅,耳朵弹了弹,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不过关漠倒是听懂了,他脸色微变,谁要给条狗当哥! “我还是不……进来了吧。”关漠扫了眼还坐他面前看似中规中矩的九条弟弟,憋着气把后半句挤完了。 “到家了也不进来坐坐,这像话吗?”老妈还伸着脑袋冲他喊,可能是怕歌声太嘹亮了他听不见。 小苹果不知道换成了首什么歌,关漠抽空听了两耳朵,一句一个高富帅,就这两耳朵后背都快起疹子了。 关漠拧了拧眉,咬了咬牙抬腿往店里走。 九条一直注视着他,他的脚往前踏一步,九条的视线就跟着挪一寸,关漠干脆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手,快步往里走去。 刚踏进超市的门槛,原本坐在地上向他行注目礼的九条突然起身朝他走了过来,关漠瞬间不敢再动了,九条跟散步似的一路闻着来到他脚边,关漠忙往旁边挪了挪,九条抬头瞅了他一眼,鼻子喷了口气,又追着他的腿闻着过来了。 “你别躲,”老妈坐在收银如的椅子上说,“它记你味儿呢,下回再回来就不会咬你了。” “我……”关漠一句话还没吐出来,就感觉小腿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他忙低头看去,九条正歪着个脑袋在他小腿上蹭痒痒。 关漠像被针扎了似的往边儿上弹开了,大腿撞到了收银如的玻璃架上,疼得他当场闭了闭眼。 脑海里一条条弹幕刷刷的闪过,“要倒霉了,要倒霉了,要倒霉了……” “吃了没呀?”老妈皱眉看他,“咋咋呼呼的。” “吃了,”关漠说,“我就是想来跟您说说,您看上的那个相亲对象,我想替我姐给推了。” “干嘛呀,”关妈妈瞬间不高兴了,“不是说聊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但他职业不行,”关漠想了想,老一辈儿的人最忌讳这些了,“他一个男的,居然是个乳腺科医生,而且全科就他一个男的,说出去多难听啊。” 关妈妈皱了皱眉,“你姐怎么说?” “她也不太喜欢。”关漠说。 关妈妈脸色瞬间就不太好了,“你看你姐也就半年时间了,再不谈可怎么整呀,命比名声重要呀。” “我姐又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关漠靠在收银台上说,“您这话听着像她还就只能活半年了似的。” “呸呸呸,”关妈妈瞪了他一眼冲地上呸了三声,“乌鸦嘴。” “您也别急,我姐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再给她张罗也不迟,”关漠说,“她现在人在国外,你给她选了再好的她也见不到,基本都白瞎,我过来就是告诉你,跟四姨说算了吧,这人不行。” 关妈妈沉默着没说话,良久后叹了口气,“我能操的心都操了,自己不当回事儿我也没辙,还有你,”她一指关漠,“你今年可是本命年,处处给我小心些,前几天菩萨生日的时候我去拜过了,你今年运气不行。” 关漠瞪了瞪眼,“这年头连菩萨都兴过生日了?” 关妈妈皱着眉不悦的睨了他一眼,他忙知趣儿的扭过了头,视线正好扫到了外面正跳得火热的大爷大妈们,“怎么街舞都跳这儿来了呀?” “你懂个屁,”老妈一听这个脸色还稍缓了不少,“不这样咱这店哪来的生意啊,你以为这些都白跳呀?用的电可是咱店里扯出去的,电费我都没收,这些人也不好意思不来我这儿买东西吧,巷口也开了家超市,听说货比我们这儿花样多,不搞点儿手段不行啊。” 关漠啧啧点头,扫了眼墙上的挂钟,“梁桢约了我吃宵夜呢,我就不多留了哈,过两天再来看您。” “有空回趟家吧,”老妈盯着他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疲累,“你爸最近老念叨你。” 关漠往外走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吭声,见九条又窜了过来,忙抬腿快步走了出去。 013:笑掉下巴 梁桢算得上是关漠的发小,虽然关漠去部队里混了七年,但两人基本没断过联系,梁桢还上部队看过他两回,这次听说他回来就不走了,最高兴的除了老妈估计就是他了。 梁桢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只考了个专科,专科念完后也没找份正经工作,后来就出来跟几个朋友搞花卉生意,赚了点儿小钱后就自己出来开了个排档,就滨江路边儿上。 关漠到地儿的时候才七点钟,不过街上早就已经灯火通明了,排档里也坐满了人,棚子虽然不大,但看起来生意还不错。 梁桢见关漠来了,忙丢了手里的活儿迎了出来,“没吃吧,一会儿喝点儿?” “聊两句就走吧,”关漠扫了眼店里,“我看客人挺多的,不会耽误你生意吧?” “耽误就耽误呗,谁让你是我兄弟,”梁桢回身拿了把折叠桌出来摁在了马路边儿上的人行道上,“兄弟面前毛爷爷就是草纸。” 关漠被这话逗乐了,从兜里掏了张五毛的出来递给他,“一会儿上厕所就用它擦,看看效果跟草纸一不一样。” “靠!”梁桢将凳子往地上一放,指着他半晌才吐出一句,“你小子三年不见变浑了哈。” 梁桢店里请了帮手,他这个老板事儿也不多,除了结账收钱以外就是招呼客人,梁桢让人弄端了盘煮花生和爆米花放桌上,又点了几个小菜,随手拎了几瓶啤酒放桌上,“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近啊。” 关漠不置可否,直接摸了瓶用牙给咬开了,斜着瓶颈在梁桢手里那瓶上碰了碰,喝了口。 “行啊,”梁桢扯着嘴角,“有范儿。” “回来这么久,跟你那个田心小美眉联系没?”梁桢也在他瓶口上碰了碰,笑着问。 关漠微一愣神,随后笑着摇了摇头,“还没来得急呢。” 梁桢嘴里的田心小美眉叫魏田心,算是关漠的女友吧,两人网恋了好几年了,不过因为他一直在部队,两人也一直没见过面,平时都是用社交软件和短信沟通的。 “该见一见了吧,”梁桢说,“都谈了好几年了,四年有没有?”梁桢伸出四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一直不见面,你也不怕跟你谈的是条母狗。” “别跟老子提狗。”关漠眼前突然闪过被九条蹭到了的腿,他有些烦躁,一旦跟狗接触就倒霉,这种定律从小就发生过不下n回,何况今年他还真算得上流年不太利索。 “好好好好,不提不提,”梁桢说,“不是兄弟说你,我一直不太明白,你说你也不是傻了吧叽的学生崽了,怎么还信上网恋那一套了,还能坚持这么久,而且连面儿都没见?” 关漠摸着酒瓶抿紧了唇,梁桢是他最好的朋友,虽然他知道他网恋的事儿,但却不知道他之所以会网恋的真正原因。 他跟老爸赌气跑到部队后心里算是舒坦了,总算逃离了老爸的魔掌,却没想到自己也随即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他发现自己居然对着一屋子光膀子的大老爷们儿会起反应! 这样的突发事件让他既觉得羞耻又很不安,不安的同时还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不寻常的反应,害怕自己与别人的与众不同。 这样的担惊受怕随着同期战友的陆续恋爱他得到了些启发,为了表示自己跟其他人其实是一样的,他亦然在网上找了个女朋友。 那个人就是魏田心。 其实这种明显掩耳盗铃的事做着也没什么意义,但为了在战友面前显得自己并不那么特殊,他这网恋一坚持就坚持了好几年,而且魏田心也从来没提过分手两个字,哪怕他们有时候一两个月才联系一次。 梁桢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当初在社交软件上查找好友的时候就找的是老家这边儿的,所以魏田心现在跟他在同一座城市了,照理说谈了这么久也是该见个面了。 可关漠心底里却是排斥的,他觉得这种‘隐形女友’出现在与朋友交谈的言语中就可以了,不必以实体的方式显现自己的存在感。 “再说吧,”关漠剥了颗花生扔嘴里,“刚进中队挺忙的,好多东西弄不明白。” 梁桢不愧是他的好兄弟,听他这口气也知道他不太想提这茬儿,干脆换了个话题,一聊就聊到了前两天被老妈拿菜刀架脖子上相亲的事儿。 关漠听得挺逗乐,一边笑一边把自己前段时间相亲的事儿给说了,梁桢先是愣了会儿,随后就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是不是有病啊,还是说他本身就直得不明显,”梁桢边笑边说,“居然夸你长得不错身材好,这不明显是对上眼儿了吗?你咋就没当场给从了呢……哈哈哈哈哈……太逗乐了,你说,你是不是专门找了个乐子说给我,好把我笑死了继承我这大排档啊……哈哈哈……” 相对于梁桢的豪放,关漠笑得就比较内敛了,当初叶应的反应还真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觉得挺逗。 “哈哈哈哈……哎……不行了,我……嘶……,”梁桢一边扯着嘴大笑一边眉头紧拧,笑声也随着突变的脸色急拐了好几个弯儿,关漠正剥了花生往嘴里扔了,听了他的声音后抬眼扫了过去,扫过去后就变了脸色。 “怎么了?”关漠扔了手里的花生壳问。 “啊……啊……”梁桢困难的挤了两个单音节出来后就摇了摇头,脸色不怎么好。 关漠眉头微皱,伸手在他下巴上摸了摸,脸色微变,随后又忍不住乐了,“靠,你特……么笑也能把下巴给笑掉了!” 服了你了! 水土不服就服你! 关漠摸他那一下已大致了解了下情况,不算太严重,单侧脱臼,不过首次脱臼都很痛,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右手。 “你试着往回咬看看能不能复位,”关漠说,“一般情况下都能。” 梁桢照他的方法试了两次,然后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眼睛里还闪着水雾,他顶着那团水雾往桌上垂了垂眼,摸过一旁点单用的纸笔刷刷写了三个字递到关漠面前。 去医院! 两人都喝了酒也不能开车,好在这大排档就在路边,随手一招就有出租。 刚上了车梁桢就拍了拍师傅的坐椅靠背,关漠忙冲那师父笑了笑,“麻烦去最近的医院。” 车没开几步,梁桢又从兜里扯出上车前揣进兜的纸笔,横七竖八的写了几个大字递到关漠面前。 关漠借着窗外浅淡的灯光,勉强辨认出那几个鬼画符来。 挂急诊! 直至把梁桢送进急诊室人被急诊大夫给领走了他才坐到沙发上休息了下,旁边还有护士医生因为刚刚他说‘下巴是被笑掉的’而偷乐,他摇了摇头靠在墙上,想着这么倒霉的事儿也被梁桢给碰上了。 会不会是他的倒霉体质转嫁到了梁桢身上? 毕竟今天他被九条碰到了,如果那个倒霉定律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亡的话,极有可能。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有些内疚,起身往梁桢进的那个诊室走了过去,刚到门口就听到医生在说什么肌肉放松不要紧张的话,想了想关漠又退了回来,他怕自己坐在一旁会让梁桢想起那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免得医生的努力都白费了。 不过也不一定,按以往的倒霉经验来算,倒霉事件的发生时间一般为一个月的周期,一个月之类他都有可能摊上什么倒霉事儿。 以前被邻居家的狗舔了手指后,前几周都没事儿,却在一个月的最后那一周连着倒霉。 老妈不是爱算命吗? 怎么就没算算他跟狗犯冲这事儿?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医院碰到叶应,看到叶应的那一刻才想起来,啊,这个人是医生来着,刚刚进来的时候好像门口写着市第二人民医院什么的。 只是刚刚才有朋友因为这个人笑得下巴都掉了大晚上的来挂急诊,一转眼就碰上了,这让关漠有些措手不及。 叶应倒是挺随和的跟他打招呼,所以他只犹豫了一秒,怎么说梁桢不该背后取笑人家,请人喝瓶饮料算是赔不是吧。 “你朋友不严重吧?”叶应接过饮料打开喝了一口问,这个点儿送医院,又是送的急诊,想来应该好不到哪儿去。 “不严重,”关漠说,“下巴脱臼了,复个位就成。” “啊?”叶应眼睛都瞪直了,“那位神……”叶应想了想还是把后面的‘人居然是你朋友’几个字给咽了下去,改成了“奇的患者是你朋友啊?” “嗯。”关漠无比淡定的点了点头,哪怕心里早把‘我不认识那货’念了不下百次。 方一同听到叶应的声音,准备拐弯儿的脚停了停,往后退了两步冲他喊了声,“外卖到了放护士站吧。” 叶应点头,原本他是打算下来‘观摩学习’新领域病症的,顺便跟方一同‘探讨’下病人的病因。结果没想到那个奇葩病人居然是关漠的朋友,关漠那张没什么表情还配双屌兮兮的吊梢眼让他瞬间失去了探讨的兴趣,产生了自己要真跟方一同私下探讨了,极有可能会被灭口的错觉。 “我姐那事儿就算了吧,”关漠一仰头把一瓶可乐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将罐子捏扁了扔进了顺应身后的垃圾桶里,“她没在国内,我们也没法替她作决定。” “好。”叶应笑了笑,抬步往方一同办公室走去。 “不好意思。”关漠想了想说。 叶应笑着转过头,“相亲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没必要道歉,就算你不说,这话我也会说的,”叶应笑了笑,转头的时候又补充道,“大侄子。” 关漠:“!” 014:搭车吗?大侄子 关漠无法理解老妈当初去给他和老姐算命的时候那神棍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据说那个神棍,不,神嘴才对。当初给老妈算的时候就已经八十有二了,估计这会儿他要真想去考究一下也找不着人了,这么多年早得道成仙了。 同无法理解的还有叶应,现当代虽然是科学理智社会,但还是有老一辈儿人执着的相信着神啊仙啊什么的,所以那些算命先生的话就成了这类人此生的寄托,只是他没想到,出自高知家庭的关漠的母亲也会信这个。 而且还执着的让自己的女儿儿子跟着信。 他感叹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反而还占了便宜,无端端的给自己升了个级,大侄子,啧。 “我快饿成人肉饼干了,”方一同从洗手间出来后回了办公室,看到坐在桌前的叶应抱怨道,“估计能吃下一头牛,你点的什么呀?” “咬你自己吧,估计比吃我点的解饿。”叶应说。 “下不去口,”方一同扯了两张纸擦了擦手,“刚那人你认识?” “嗯,”叶应点了点头,想想又补充道,“算认识吧。” “啧,我跟你说,他还是那笑掉下巴的傻货的朋友。” “我知道。”叶应点头。 “啧,也不知道那货听了什么把下巴都能笑掉的,”方一同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认识这号人的呀,看着不怎么像善类呀。” 叶应想到关漠面无表情还拽兮兮的那张脸,再结合方一同刚才的评价不由得笑了,一个交警,大大的良民,被人说不是善类,如果换了是他肯定会吐血三升还不止。 “你笑什么呀,”方一同睨了他一眼,“你看着不像会跟这种人打交道的呀。” “可不,我看着就应该跟你这种缺跟筋的搭一块儿。”叶应点头。 “去你二大爷的,”方一同呸了声,“你最近心情可以呀,你妈不是又给你安排了新目标吗,怎么心情还这么舒畅?遇上真爱了?” “真爱是什么呀,”叶应挑眉,“能吃还是能用啊?” 方一同盯了他一会儿,非常诚恳的点头,“不能吃,但还可以拿来用。” “啧,您这是平地就飙上车了呀,”叶应扯了扯嘴角,“你女神知道你私底下这么不讲究这么浪么?” “跟你我还讲究个屁,”方一同扯过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说真的,唐小姐还是不错的,也是你接触得最久的一个姑娘了,重新认识新的对象还不如就这个将就着,反正你也懒。” “这跟懒不懒没有关系,”叶应叹了口气,“就算她不说,我也会给她制造些让她说的理由。” “你这是为什么呀?”方一同一直不太理解,“你总不至于一直这样吧。” 为什么? 这个问题从他开始相亲到一次次被对方拒绝再到今天被方一同问出来,他不晓得有多久了,但方一同却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 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所以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答。 因为相比女人,我对男人的兴趣更大些。 因为比起相亲,无聊的手术更能使人心情愉快。 因为爱情,离我太过遥远。 还因为我太懒,懒得花时间,懒得花精力,更懒得付出。 可这些他没法跟方一同说,哪怕他们是好多年的铁子,有些事他在不确定对方能否接受的情况下,沉默或一笑而过比实话来得更好。 可也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这么直白的问出来的人,也有可能那颇为无奈的语气里夹杂着些许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关心让他有些感动,所以一时间他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这个问题是该一笑而过还是随便编个瞎话搪塞过去。 “算了,”良久后方一同敲了敲桌子,“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那么好奇。” “也不是不想说,”叶应松一口气的同时笑了笑,“可能还是因为懒吧,谈恋爱太累了,我一看到你追车女神的那股劲儿就累得慌。” “那是你没瞰破这其中的玄妙之处,”方一同说,“等你哪天真遇上那么个人了的时候,肯定就不会说这话了。” 叶应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扫了眼腕上的表不经意的道,“那个人是我的相亲对象。” “啊?”方一同一时对他这跳跃性过强的话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盯了他好几秒后才猛的张大了嘴,“你……那……那什么,”叶应看他艰难的那样儿,都想伸手替他顺顺喉咙了的时候,方一同才吞了吞口水不大确定的把话给补全了,“男人?!” “嗯哼。”叶应点头,眼睛盯着方一同,光影流转,一脸的无所谓。 “牛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俩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瞪了不知道第几个回合后,方一同站起来冲他竖了竖大拇指,“真他妈牛逼。” “哎哎哎,注意措词,”叶应眉头轻皱,“公共场合,别他妈他妈的。” “我……我去,”方一同沉默了大概七八九秒后一拍桌子笑了笑,“你没开玩笑吧?你妈这是几个意思啊?鼓励你出柜?为我大天朝计划生育做贡献?” “我妈说只要能往家领,男女不限。”叶应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你妈也牛……叉呀!”方一同感叹,“紧跟新时代潮流的步伐呀。” 叶应被他一声声感叹逗乐了,仰椅子上笑了好半天才说,“骗你的,你还真信啊,你这脑子少这么多根儿弦也难怪迟迟追不上车斗士。” “我靠,你……”方一同一脸嫌弃的表情,“你还能不能行了,这种玩笑也开?” 叶应不再逗他,简单的把事情经过给说了一遍,方一同一张脸变了好几个表情,最后才一声长叹,“这世界可够玄幻的呀。” 觉得世界玄幻的明显不止叶大医生一个,还有正坐在医生诊室里听着各种注意事项的关漠和……刚刚复位成功后一直不敢开口说话的梁桢。 “你的下巴关节比较松,回去后一个月内避免张口过大,”医生将病例本放到一边看着梁桢说,“这个固定带得绑一周,还有就是以后尽量避免张大嘴和大笑,你的下巴关节比较松,反复性脱臼的机率还是挺大的。” 梁桢张了张嘴准备说话,可能是想到刚才的疼痛又马上闭了嘴,伸手在关漠胳膊上掐了一下,使劲眨了眨眼睛。 关漠斜了他一眼,扭头看向医生,“可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此类事件啊。” 梁桢在一旁猛点头,表示不溃是铁子,关漠说到了他心坎儿里。 “这种事也是需要个契机的,”医生说,“一直没有发生过的话概率会相对小一些,一但发生过后反复发生的机率就会增大。” 这话关漠在部队的时候也听军区医院的医生对他说过,不过他这倒不是天生的关节松动,而是因为外力导致的重伤。 又反复跟医生确定了下注意事项后,关漠才领着梁桢出了医院。 走出医院后梁桢一边走一边拿笔在小本儿上写着什么,然后拍了拍关漠的肩,关漠侧过头扫了一眼。 “真他妈蛋疼!” 关漠啧了一声,“你不是下巴疼吗,怎么还扯到蛋了,还会转移啊?” 梁桢皱了皱眉,瞪着双黑眼珠都快喷火了。 关漠自己说完也笑了,他拍了拍梁桢的肩以示安慰,“好了,医生说你不是可以说话了吗,你稍稍给舌头腾点儿地就能说出来了。” 梁桢在本子上继续写,“我不!” 关漠扫了他一眼没出声。 “我怕一会儿的又坏了,”梁桢继续写,“等一周后这破绳儿不拴着我了再说吧。” 关漠无奈,也不能强求,抬腿往外走。 刚走出过医院大门前那个圆形转盘,一辆白色的雷克萨斯从眼前开过,车身略显眼熟,关漠一眼就扫到了车尾巴后面的黄色贴纸。 啧,一个新手村刚出来的缺货还敢把油门儿轰得跟要开飞机了似的,牛逼。 关漠刚在心里感叹完,从他眼前开过的雷克萨丝在两米开外停了下来,还顺势摁了声喇叭。 叶应从车窗里伸了半个脑袋出来,“回去?” 关漠站着没动,见车里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这边才扭头往后望了两眼,身后并没有人。 “问你呢大侄子,”叶应笑了笑,“表舅送你一程呗。” 关漠紧了紧垂在身侧的五指,面无表情。 身侧的胳膊被人拉了两下,关漠侧过头,梁桢一脸好奇,嘴唇半点儿没动的发出两个轻薄的音节,“亲戚?” 看来他已经参悟出不动嘴皮也能发声的技能了。 “相亲……对象。”关漠咬了咬牙。 梁桢只反应了半秒就开始抖肩膀了,关漠的一条胳膊还被他搭着,胳膊能感受到他抖肩膀的幅度,他扭头看了强力憋着笑和痛苦的梁桢一眼,“不想一会儿再回去复次位就他妈给我把笑憋回去!” 梁桢立马收了笑,但能从眉眼里看出是强忍着的。 关漠抬手直接招了辆出租,一脸冷漠的推着梁桢坐到了车里,叶应挑了挑眉,收回脑袋一踩油门,雷克萨斯立马飙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如方一同所说的太无聊了,不然怎么会在大街上逗一个小……都二十四了,也不算小孩儿了,比时霖还大六岁呢。 时霖…… 想到时霖叶应就一脑门儿的疼。 015:有缘千里来相会 梁桢的大排档还营着业,关漠把他送到了店里,“打烊算了,你这样儿别把客人给吓没了。” 梁桢瞪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指了指草地边儿人行过道上的桌椅,关漠叹了口气,扬声招呼服务员不见接客,开始帮着收拾空着的桌椅。 还有三桌客人正喝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也完不了事儿,关漠让那俩服务员儿先走了,只把还负责做菜的师傅留下了。 “你也回吧,”关漠抬手招了辆出租,“一会儿我替你收拾,明儿你睡醒了上中队来跟我拿钥匙。” 梁桢犹豫了一下,伸手在关漠肩上拍了拍,走了两步又回头把一串钥匙给他。 关漠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 梁桢又指了指钥匙串上的遥控,又扭头指了指棚子旁边的那辆摩托,直接关漠会意点了点头他才放心的上了车。 等客人都走光了,关漠跟那师傅一块儿收拾妥当后已经快十二点了,“辛苦了。”关漠冲那师傅点了点头。 “应该的,”那师傅还挺腼腆,年纪看着三十多岁,话不怎么多,“那我就先走了。” 关漠点了点头,周围的烧烤摊子烤鱼棚子大排档什么的这会儿才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关漠叹了口气,一边往摩托车的方向走一边感叹,真没想到梁桢最后会干这个。 就像全家人都以为他会继承老爸的衣钵一样,最后他却偏离轨道,而且越来越远。 第二天一早,关漠到中队没一会儿就由到了梁桢发过来的短信,说在大门口。 “这么早?”关漠挺意外,出去看到梁桢靠站在门口的柱子上时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大排档晚上七点才开始营业,白天这人基本是睡过去的,“你这是一晚没睡吧,俩眼睛都快赶上眼珠一个色儿了。” 梁桢一言难以的摆了摆手,又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关漠将店里钥匙给了他。 梁桢拿过钥匙准备转身走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不对,扫了眼钥匙串,转回头看他。 关漠笑了笑,“我先开两天,周末给你开到店里。” 梁桢还是看着他,双唇紧闭,宛如是个不会说话只会瞪人的整容过度的机器人。 “下周约了战友一块儿聚聚,”关漠说,“直接约你店里了。” 梁桢这才咧嘴笑了笑,许是幅度过大,他微微皱了皱眉,而后点了点头转身往对面马路去了。 “这次的聚会还是不去?”下班的时候方一同问叶应。 “啧,这些人可真够闲的,”叶应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说,“以前吧一年聚一回,这会儿干脆换半年一聚了,他们就没点儿正经事儿做做?” 方一同无奈的摊手,“老何这不有寒暑假么,临了就要放暑假了,闲得发慌不找人唠唠暑假咋过呀。” “都有些什么人呐?”叶应拉开车门问。 “翻来覆去就那几个,”方一同转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上,边系安全带边说,“估计是听说你这回相亲对象相处挺久,都想见见。” 叶应斜眼瞟他,“你这车蹭得挺利索呀。” 方一同忙把安全带的扣往下按,啪嗒一声响,“我车送去保养了,反正顺路,别那么小器成么。” 保养? 鬼都不会信这话,估计放停车场里保养呢。 叶应无语的扫了他一眼,发动了车子,“你啥时候不这么抠了,我也就大方了。” “我这哪能说是抠呢,”方一同在被人说抠这点上是坚决抵制的,“我女神一直要在滨江合城买套房,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儿的房都快赶上别墅价了,我这不勤俭节约点儿得等到哪年哪月呀。” 啧,叶应腹诽,车晓摆明了是想甩开你故意这么说的,死脑筋从念大学的时候就转不过弯儿,这会儿更是直得快通南墙了。 “就你那张嘴,没把我的事儿尽数抖出去?”叶应打着方向盘问。 “哪能啊,”方一同立马坐正了身子,“我像是那种出卖兄弟的人吗?” 不像,你就是! 这是叶应在周五下班后赶到聚会地点在一帮人或怜悯或惆怅的眼神下接收到的方一同大嘴巴事实的再次证明。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还有我们吗,”何智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宽慰但实则幸灾乐祸的表情,“所以我叫了他们出来陪你热闹热闹。” “不得不说我是最够哥们儿的了,”廖冰歪过脑袋笑道,“我明儿还加班呢就来给你捧场来了。” 叶应瞥了他一眼转向一边儿的孙佳佳,“那你呢?” “我当然是来负责安慰你的,”孙佳佳一边招呼着大家往店里走一边说,“特地选了这个地儿,你不是喜欢吃鱼么,这家的生态鱼倍儿好吃,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两大缓解办法,想听吗?” 叶应一脸不想听的扭过了头往牌匾上扫了眼,生态鱼火锅,简单粗暴直奔主题,里面人还挺多,看起来生意不错。 孙佳佳哪能放过这个机会,“这第一种就是化悲愤为食欲,大吃特吃,过足嘴瘾,还有一……” “还有一种就是过足嘴瘾后享受掏钱那一刹那的快/感呗,”叶应淡漠的扫过一群蹭吃蹭喝的嘴脸,“你这创意都用了不下八百回了,下次能不能换一个,都二三十岁的女人了,整天想这些点子骗吃骗喝,难怪嫁不出去。” “等你哪回相亲成功了我就换个创意敲你竹杠。”孙佳佳笑眯眯的说,“啧,自己都还单身狗一条呢还为我操心,要不咱们结伴过算了,免得家里人干着急。” 叶应一听这话立马往旁边蹦了一步,伸手抓着方一同的胳膊,“我宁愿跟他过。” 孙佳佳一脸的痛心疾首,方一同一边甩他胳膊一边吼,“我是有女神的人,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的。” 吼完后自己都乐了,其余四人也跟着乐,五个人跟疯了似的一路狂笑的进了店,把门口迎宾的姑娘弄得一愣一愣的,还作势伸手准备拦一样,估计是把他们当成醉酒闹事的人了。 叶应、方一同和何智成三个是大学同学,何智成考完研后就选择了留校,从代课老师一直做到大学副教授,他比叶应方一同都大了两岁,却比他们俩都悠闲。 孙佳佳是何智成的表妹,以前上学的时候也经常来他们学校玩儿,一来二去的就熟了,廖冰则是方一同的高中同学,参加工作了才在高中同学会上知道两人在一个城市,一来二去一联系最后就玩儿到了一块儿。 叶应朋友不多,一只手都能数得完了,最铁的也就是一个方一同还有何智,何智自从知道他是相亲杀手后,每逢相亲失败总是会以‘安慰’‘鼓励’他的名义组一次局,基本这种局最后请客的都是那个被安慰被鼓励的人。 几人吃吃喝喝倒还挺愉快,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从店里出来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唱k!”孙佳佳扯着嗓子喊,“我们乐园写了首新歌,可带劲了。” “新歌就应该找个能发散的地儿唱,去什么ktv呀,小孩儿活动,”廖冰撇撇嘴说,“就文化街酒吧一条街,成年人就该去成年人该去的地儿消遣,咱们还没喝够呢。” “你不加班儿吗?”叶应瞅了他一眼。 “加个屁班儿,”廖冰说,“得照顾兄弟的心情。” 叶应无语,“方一同把我拿奖金的事儿跟你们讲了吧?” 被点到名的方同志忙垂了垂眼,“我去开车。” 叶应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开个屁,你闻闻你身上的味儿,还开车呢,”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正好老何也开车了,叫代驾吧。” 叶应一直不明白,像文化街这么一听就富有文化底蕴的街名儿,为什么会是酒吧一条街? 廖冰应该是这条街的常客,一直坐副驾上指挥着代驾师傅往哪儿拐到哪个门脸儿停,拐得孙佳佳一个劲的喊要吐了的时候,车终于停下了。 偶然? 叶应下车后抬眼扫了眼被一串串绿枝所包围的铁箱一样的门上,正被霓虹闪耀包围着的两个同样闪着不同光彩的字,这应该是这间酒吧的名字。 廖冰熟门熟路的领着几人推门进去了,一进门叶应就听到有歌声传入耳中,还挺柔和,听声音是个姑娘。 “啧,常客呀。”何智成拍了拍廖冰的肩调侃道。 “这家酒吧老板唱歌贼好听,”廖冰扭头跟众人说话的同时脚步也没停下,“我也是跟同事来过一回,后来就常来了,就你们现在听到的这个,就是老板在唱,音色比较有辨识度。” “你这话可信度太低了,”方一同一脸你就吹吧的表情,“分明是贪图人美女老板的美色。” “滚蛋,”廖冰踹了他一脚,“美女个屁,老板叫魏思诚,是个爷们儿,关系还行,一会儿你们可得收敛点儿哈,报我名儿可是能打折的。” 几人听了这话一愣,叶应也愣了愣,更加认真的听着这歌声了,声线有些低沉的哑,但不严重,音色怎么听都是女孩儿才有的清丽柔和。 爷们儿这个称呼跟这人的歌声可完全不在一条五线谱上,叶应有种抠脚大汉正捏着嗓子学娇俏小萝莉唱儿歌的错觉。 几人一路调侃廖冰口味重的同时拐进了里间,叶应老远就看到台上坐了个人,正坐在话筒前一手拿着吉他,轻轻缓缓的唱着。 一头利落的短发,从穿衣风格到长相,的确是个男人,不过这声音,还真是能骗人。 其他几人的反应跟叶应差不多,也是一脸惊愕后的不可思议,不过大家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只惊愕了那么几秒就非常淡定的找了位置坐下了。 这间酒吧倒跟其它酒吧不太一样,生意不错,位置基本没怎么空,但出奇的安静,大家好像都只是静静的喝酒然后听着或要钱或要命的音乐,倒是挺让人觉得放松的。 廖冰直接让人上了两扎啤酒,又提了两桶冰块儿上来,叶应看着这些头都大了。吃饭的时候他们喝的店老板极力推荐的劲酒,他这会儿还觉得胃里跟点了个小火把似的。 “等他唱完你上去,”何智成指指孙佳佳,“就当宣传新歌了。” “啧,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儿乱入来的乐坛歌手呢。”方一同忍不住打趣。 叶应这人比较懒,平时休假也基本是跟床和被子度过的,也不常出来玩儿,一般也就是相亲失败后这些人组个局一起庆祝,哦不,假装安慰一下,吃吃喝喝到凌晨然后各回各家。 每次出来的花样儿也基本定了格。 看廖冰正拿了张餐巾纸沾了酒往空酒杯的杯口上放,叶应摇了摇头,拿了桌上的火柴盒递了过去,廖冰点了根烟然后瞪着大家,“老规矩,谁破谁喝。” 几人就这个破游戏就喝掉了一扎啤酒,孙佳佳刚唱完两首歌回来,一时之间有些安静,估计还没有下一位要上台为大家作贡献的人。 孙佳看了眼他们玩儿得眼睛都快红了的游戏,抬手又叫服务生拿了两桶冰,正准备加入游戏的时候,原本挺安静的氛围里猛的传来一声玻璃砸地的声音,很脆很响,连带着一声明显带着压抑着的愤恨的怒吼。 “滚开!你……离我远点儿。” 叶应手里的烟已经快燃到了尽头,一条长长的烟灰正要掉不掉的接在烟嘴上,这声怒吼一出,瞬间把还依然坚/挺的那截烟灰连带着手里那小半截烟屁股一齐震到了只有不足半公分地儿的餐巾纸上。 薄薄的餐巾纸因为燃着烟瞬间被烧了个大洞,把他们那些用烟点的密密麻麻的小洞瞬间烧成了一个大洞,烟屁股带着烟灰一股脑的掉进了空酒杯里。 “啧,喝!”廖冰叫了声好,把满满一大冰啤酒推到了叶应面前。 叶应眉头紧索的扫了眼面前的酒,转脸看向声音的发源地——吧台,原本带着几分不善的眼神在看到正一脸愤怒握着半截酒瓶的关漠时愣住了。 刚刚那声巨响估计就是他用手里那瓶子造成的。 他脑子里猛的闪过一句与此情此景不太匹配却又恰到好处的话:啊,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 016:空气突然安静 站在关漠对面被他叫‘滚开’的人低垂着脸,半张脸因为这个动作而被头顶的灯光隐没在了黑暗里,看不真切确切的表情。 但叶应还是看出了那人的委屈,他们这桌离吧台不算远,叶应能从那人微微弯曲的嘴角看出他此刻的心境,周围好几桌的人都循声望了过去,连吧台正调酒的师傅都停了手里甩来甩去的量杯一脸愁容的看着二人。 此时此刻,他俩像极了正待演出的嘉宾,观众们正翘首以待等着看好戏,就差瓜子花生和小吃拼盘儿了。 低头的那个是刚进门因为歌声被他们一干人误会成美女老板的男老板魏思诚,叶应皱了皱眉,在这儿见着熟人还挺意外,见着熟人出口就叫老板滚的就更意外了。 “那不是你……相……”方一同说到一半忙闭了嘴,扫了眼旁边正瞪着眼看热闹的三人后用胳膊撞了撞叶应,往他那边凑了凑小声道,“你朋友。” “算不上,”叶应摸过杯子将廖冰倒的那杯惩罚酒给喝了,他皱了皱眉,胃里烧得更凶了,“顶多算大侄子。” “啊?”方一同瞟了他一眼,“喝多了吧你。” 叶应抿了抿唇没再出声,因为关漠已经抬手扔掉了手里只剩瓶口的酒瓶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了。 魏思诚犹豫了一下,忙伸手去拽他,大概是关漠走得急,魏思诚出手也急,步调却没在一块儿,魏思诚原本抓他胳膊的手顺势就滑到了手腕儿上,关漠像被狗咬了似的猛的一下将他给甩开了。 场面一度变得很是尴尬和……诡异。 叶应眯了眯眼,单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 “少他妈碰我!”关漠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他,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表情也很烦躁。 “你听我解释啊……”魏思诚不但没被他的表情和动作吓到,反而往前跨了半步伸手去拉他,看样子估计是想把他拉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 不过关漠显然会错了意,他见魏思诚朝他伸手就一脸嫌恶,可能是想抬手挡开魏思诚伸过来的手,估计是挡的时候用了点儿外力,魏思诚因为他这一个动作往后退了两步后跌坐到了地上,随着一声惨叫,叶应透过他那张因痛苦而拧成一团的脸清晰的看到他的左手摁在了一地的玻璃渣儿上。 “啧,看着就疼。”方一同撇着嘴发出观后感。 “靠,这是来找事儿的吧!”廖冰一看这情形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拎了手里的瓶子就往吧台走去。 “哎哎哎,你干嘛!”孙佳佳伸手想拦他,指尖只划过了他的t恤下摆。 叶应皱了皱眉,方一同一看形势不对,忙拉着他站了起来,“过去看看,一会儿别打起来,廖冰这人下手没轻没重的。” 叶应倒是不担心关漠会在廖冰手上吃到什么亏,就凭当初大马路上他躲他车那身手,五个廖冰恐怕也不是他对手,他皱眉的原因是廖冰居然也有见义勇为的时候。 孙佳佳推了推已经倒在沙发上小声打起鼾了的老何,叶应摇了摇头,“算了,叫醒了估计也是个行尸走肉。” 廖冰为人冲动易怒,眼里揉不了沙子,曾经带同事上医院来看病,刚好碰上叶应的病人家属来医院闹事儿,二话没说就准备捊了袖子帮他打回来,吓得叶应再在医院碰到他就直接说不认识这人了。 从他说这个魏老板跟他关系还行到目前的形势,廖冰这种热血中二病还未消亡的而立青年,肯定会为了朋友插敌人两刀报仇血恨的。 果然,远远的廖冰就一脸怒容的拿酒瓶子对着关漠指了指,嘴里说的话他们没听清,不过从见或的几个字里能听出是警告。 关漠一脸的不耐烦,抬手直接把廖冰伸到他面前的酒瓶扫到了地上,咣啷一声响,瞬间点燃了廖冰那爆脾气的引信。 廖冰恶狠狠的瞪着对面,握着拳头砸向关漠的时候,叶应条件反射的冲了过去——并挡在了两人之间。 叶应在感觉到右脸脸颊一阵钝痛和嘴角火辣辣的疼后,觉得他要不是疯了就是准备牺牲自己挽救朋友于小交警的各类对方明显招架不上的种种招式之下。 叶应被廖冰一拳砸得往后倒了半步,关漠顺势抬了抬手,叶应感觉后背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他也没空去细想,不过他倒是因为那个触碰而站稳了脚。 空气突然安静…… 连带着跟他一块儿赶过去准备劝架的方一同和孙佳佳都已经可能大概也许被他惊人的举动弄懵了,此时正一脸呆滞的看着他。 叶应不得不说,廖冰的拳头还是有些实力的,因为他明显的感觉自己的右脸除了钝痛和发烫以外,还有嘴角带着的血腥气可以证明。 叶应抬手抹了抹嘴角,果然见了红了。 “你……”关漠用一种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内心心理活动的表情看着颇为狼狈的叶应,“没事吧?” “你觉得呢?”叶应说话的空档牵动了嘴角的伤,不由得有些恼火。 方一同倒是被他的声音给震醒了,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前来,抓着他的胳膊就是一通靠,“你傻了还是脑子刚被酒给泡了,有你这么劝架的吗?” 叶应不想说话,他只想静静。 可有人偏不让他静。 关漠皱了皱眉,在身上摸了摸后转身在身后的桌上拿了包纸巾,抽了两张递给叶应,“谢谢。” 叶应接过纸随便擦了擦嘴,“谢个屁,不是为你。” 他原本的确是想上来劝廖冰不要冲动的,不过劝架的前提是那个冲动的人还没有冲动之前,显然他们都慢了一步,廖冰已经准备攻击了,他大概也是脑子长了泡所以也没多想就直接冲了出去。 不然以廖冰这一点儿没过大脑的拳头下去,他能预想到关漠会以怎样的方式在他身上找回来,出于对朋友身命安全的考虑,叶应觉得与其那样的结果还不如自己替他挨了这一拳,这事儿也就过了。 只是他没想到,廖冰的水准会这么不含糊,简直是超常发挥了。 他现在非常后悔自己比廖冰还冲动,更后悔冲动之余想出的这种烂招儿,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死也不可能冲过去挨打。 此时此刻,耳边仿佛响起了一曲久违的冲动的惩罚。 廖选手的拳击表演过后也懵了两秒,随后便清醒过来,忙问叶应有没有伤到。 他摆了摆手,“这事儿不关你事儿,别强出头。” “魏老板是我朋友!”廖冰咬牙,“朋友有难怎么能坐视不理。” 所以你就为了个能少你点儿酒钱的所谓朋友往你兄弟脸上招呼拳头? 叶应咬了咬牙终是没说,他扫了眼身侧没垂眼也跟垂了似的一脸不耐烦的关漠,“他也是我……朋友,算了吧,魏老板的事儿让他们自己解决。” 廖冰还没发话,坐地上拿一堆纸巾摁着手掌的魏老板猛的站了起来,扒开方一同跟孙佳佳怒瞪了叶应一眼,抬眼看向关漠,“所以,你并不是因为我骗了你,而是你早就有人了。” 关漠扫了他一眼,“说什么疯话。” “他!”魏思诚一根手指都快戳到叶应脸上了,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你是不是因为他所以不愿意跟我好了?” 方一同:“……” 孙佳佳:“……” 廖冰:“……” 叶应:“……” 关漠抬手抓着叶应的肩膀将他推到一旁,狠狠瞪了眼魏思诚后眯了眯眼,“你,出来。” 叶应被他推了个趔趄,好在方一同反应还算快,忙搀了他一下才没让他撞到一旁的卡坐椅上。 “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呀?”廖冰这下完全清醒了,“我怎么感觉我刚经历了一场宫廷大戏。” “你没感觉错,”孙佳佳摊手,复杂的扫了叶应一眼,“还带争宠的。” “滚蛋,”叶应扫了他俩一眼,推开搀着他的方一同往他们那桌走,“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当编剧呀,一个酒吧驻唱一个房产经理人是不是太屈才了。” “那人……”回到座位上后,孙佳佳去吧台给他要了杯温水,“真是你朋友啊?” “不是。”叶应眼皮儿都没抬一下的说。 孙佳佳还想再问,方一同朝她眨了眨眼,她只好闭了嘴。叶应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他其实是可以解释的,将自己为什么跑过去的真正原因一说大家也都能理解。 可他觉得累,嘴巴还痛,脸也痛,而且他还很懒,不太喜欢解释,已经皆大欢喜了的事儿就没必要多此一举的去解释什么了。 不过听关漠和那个魏老板的对话,叶应不由得眯了眯眼。 啧,有趣。 一帮原本兴致高涨的人因为刚才的‘斗殴未遂’事件而瞬间兴致皆失,两扎啤酒只剩了几瓶,廖冰提议将酒存了,下回来直接取出来喝就行。 叶应无所谓,打着小鼾的老何一听这话瞌睡都醒了大半,他揉了揉眼瞪着桌上未开的几瓶酒,“存什么存啊,娇气,一人一瓶搞定了回家。” 微苦的液体扫过唇角的伤口时叶应拧了拧眉,他还是头一回喝这么猛,也是头一回出来喝这么多。 “嘿,你脸怎么了?”老何将空瓶子往桌上一磕,眼神正好落在对面的叶应脸上。 “没事儿,”叶应扫了眼桌角边儿上的账单,从钱包里抽了钱出来放到桌上后站了起来扬手冲吧台那边的服务生打了招呼,“回家,跟你们聚一回我得少活两年。” 017:性别突变 叶应喝了不少,看路的时候有重影儿,不过并不影响走路。 当他看到眼前一下出现了两个关漠的时候,还是愣了愣。 关漠靠在写着偶然的招牌下面,可能是因为身高的缘故,再加上这门设计的时候弄了个挺高的门槛儿,他就那么站在门槛儿上斜靠在门框上,有种那招牌就长他头上似的一样。 “聊聊?”关漠扫了他身后一眼,重新把视线定格在他脸上的时候说。 叶应甩了甩脑袋,把面前的两个关漠甩成了一个后眯了眯眼,笑道,“咱们有什么好聊的呀?聊你姐,还是……聊你呀?” “聊聊刚才的事儿。”关漠说。 “不用谢,”叶应抬腿跨出门槛,“刚就已经说过了。” “不是聊这个,”关漠锁了锁眉说,随后看向方一同,“介意聊一会儿吗?” 方一同觉得这人明明看着年纪不大,而且明显比他小,可话里的气势和那略显桀骜的表情总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你们聊,”方一同跟廖冰架着站起来就已经不醒人事的何智成,“我们就先回了,”说罢他抽出一只手在叶应肩上拍了拍,“一会儿到家了群里报平安。” 叶应皱了皱眉,瞪着方一同没出声。 方一同四人都喝得不少,他们没有开何智成的车,也没有叫代驾,两人搀着醉死过去了的何智成往大马路拐去,拐弯儿的时候孙佳佳回头看了一眼。 叶应收回视线又重新定格在关漠身上,“你想聊什么呀?” “你……刚刚听了魏……思诚的话,心里什么反应?”关漠咬了咬牙,还是直截了当的把心里的疑问给摊开了。 叶应挑了挑眉,他倒没想到关漠堵在门口不让他走想要聊的就是这个。 他笑了笑,脑海里闪过魏思诚气急败坏的语气和一脸既愤怒又委屈的表情,“也没想什么特别的,就是……呕……” 话还没说完,叶应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他忙将头别到一边冲着墙根儿就是一通吐,晚上鱼没怎么吃,尽被一帮孙子灌了一肚子酒了。 吐了能有五分钟才算舒坦了,他撑着膝盖准备站直,大概是头有些晕,再加上保持这个姿势有些久了,他一时没怎么站住,腰杆儿也没直起来的往后仰了仰。 关漠忙伸胳膊拽了他一下,又皱着眉一脸嫌恶的掏出刚才在酒吧里拿的纸巾递给他,叶应道了声谢接过来擦了擦嘴。 “所以,你就是这反应?”关漠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能看出来很是不悦。 “啊?”叶应有点儿懵。 “恶心也不必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关漠说,“意会也是可以的。” 叶应愣了半秒后乐了,“啧,又一个脑洞大的。” “你不会跟我姐有来往的对吧?”关漠直接无视他的话,紧接着问。 这个话题的跳跃度有点儿大,对喝了不少酒虽然已经吐得差不多了的叶医生来说还是比平常反应要慢半拍,“你想说什么?” “不管你跟我姐会不会有接触,”关漠说,“我希望今天你听到的看到的都不要告诉第二个人,即便这些都不是真的。” 叶应觉得这人肯定是个矛盾体,“不是真的你担心什么?” 关漠看着他没说话。 叶应叹了口气,“行,”说罢又问,“你没喝酒吧?” 关漠还是看着他。 叶应将车钥匙扔过去,关漠单手接住了,“没喝酒就当司机吧,这是作为保守秘密的条件。” “我说了魏思诚的话不是真的。”关漠强调。 “是不是真的我也不在乎,”叶应一摇三晃的往自己车的方向走,“但是你在乎,这就够了。” 关漠咬了咬牙,觉得这人果然不像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外表温和,不但不温和而且还挺会拿捏别人的软处。 关漠觉得,今天所发生的事,可能是继他被九条碰了脚后未能当天应验的倒霉事件的延续。 他是周三晚上睡觉前收到魏思诚,不,那个时候他还是那个网上id名为‘实诚的小田心’的魏田心,也就是关漠谈了不知道三年还是四年抑或五年的网恋女友。 -不是说要回来了,什么时候? 关漠摸过手机扫了眼,犹豫了一下给回了过去。 -已经回来半个多月了。 -这么久了??? -嗯。 -那……咱们要不要见一面? 关漠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几分钟,最后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似的回了过去。 -行。 据关漠的了解,这个实诚的小田心从他俩在网上认识的时候就已经参加工作了,年龄倒比关漠大了两岁,不过他也不在意,当初网恋的目的不过是想看起来和别人一样,所以对方长得是美还是丑,年龄大或小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感觉,只要性别为女就行。 这种无用功哪怕他心里也强烈的排斥着,但在部队那种地方,他还是没能提起将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的打算,甚至一度想要掩饰。 他不知道如果他跟田心见了面后会不会立马就提出分手,但当田心说见面的时候,他虽然犹豫了良久,但最终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无非是觉得对方是个女孩子,他骗了人家这么久,既然已经从虚拟走向现实,那就应该现实得更彻底些。 报着这样的想法,在周五的晚上与战友们聚过后,他准时出现在了两人的约定地点。 ——偶然。 也就是田心自己开的酒吧。 关漠在不知道这人的真实情况以前还觉得,一个女孩子自己开一间酒吧还挺让人佩服的,直到谎言被惨绝人寰的现实剖析开来大大方方的摆在他面前时,他受到了惊吓。 虽然他内心同时还有一点小庆幸。 原来这几年平淡的网恋生涯他并不是跟女孩子的谈的,那么也不存在什么欺骗了。 他的心倒是安了,可他却受到了欺骗。 谈了好几年的隐形女友,虽然只是网恋,但一瞬间被换了性别,他还是挺震惊的。 而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却是愤怒。 哪怕在得知魏田心不过是这人在网络上的一个艺名儿,哪怕在得知跟他谈了这么久的人是个男人以后似乎还有某莫名的松口气的感觉,可那种被深深欺骗的愤怒还是从脚底板一路燃烧到了头顶,烧得头发都快立起来了。 这让他想到高中文理分科时自己填写的理科表格被人偷偷换成了文科,还有莫名其妙被人篡改了的高考志愿,这种欺骗性的偶然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复苏,瞬间让人想要暴走,让他本就空落落的大脑瞬间被所有的不满和逆向情绪给填得满满当当。 “我不是有意骗你的……”魏思诚看了眼坐在吧台边上,一动不动的关漠说。 关漠盯着面前盛满的淡蓝色液体,那是魏思诚专门让调酒师调的酒,还起了个洋名,关漠完全没听懂的情况下耳边充斥着魏思诚细小的道歉的声音。 也不知道盯着那杯酒看了多久,估计在旁人以为他打算用意念喝下去的时候他动了动,侧了侧头看向这个明明比他还大了两岁看着却跟个高中生似的的酒吧老板兼女朋友,“你之前有给我发过照片。” 魏思诚咬了咬唇,“那是我妹……” 关漠一阵烦闷,“那你今天怎么不干脆叫你妹来?”那样我也好直接跟她说散了,也不用知道自己被骗了这么久,何必干这种多此一举的事儿? “我……”魏思诚犹豫了一下,“毕竟是跟你头一回见面,我……我还是想自己来。” 关漠竟无言以对,“你的……声音?” “这个不是骗你的。”魏思诚忙摆了摆手,一脸诚恳的说,“我……我其实一直因为声音会被人误会,不过我也已经习惯了。” 高,真高,实在是高得可以。 关漠想,利用自己的声音优势在网上行骗,虽然没有骗财骗物,却骗感情,虽然他在这段所谓的‘恋爱’里压根儿也没投入过所谓的感情。 “关漠,你别生气,”魏思诚见他皱着眉又把视线转移到了面前的酒杯上后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我也不是故意骗你的,如果一开始……” “别碰我,”关漠往旁边让了让,拧着眉看他,“离我远点儿。” 魏思诚脸上划过一抹伤心,但还是收回了手,关漠重新坐正身体,“一开始什么?” “一开始就说自己的男人,估计你也不会同意跟我网恋了。”魏思诚说。 不得不说,魏思诚虽然欺骗了他这么久,但这点上倒还挺坦率的,可这种坦率在关漠看来却有点画蛇添足了。 如果当初魏思诚直接表明自己的性别,他还会不会同意跟他网恋? 这个问题关漠没有想过,事实上,他从来不会去想那些所谓的如果。 如果当初他没有一气之下跑进部队,也许他也不会知道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和渴望,或者,会知道得稍晚一些,比如现在这个年纪,就不用提心吊胆,更不会害怕。 如果当初他遵循了老爸的意见,从文并且顺着他指的方向走,那他现在又是哪一番景象? 这些所谓的如果,他适当的选择性忽略,包括魏思诚刚才的如果一开始。 “就算你现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关漠摸着面前的酒杯却没半点要喝的意思,“我也不可能跟你怎么样的。” “你明明……”魏思诚咬了咬唇,被关漠突然瞪过来的眼神吓得低了低头。 “我明明什么不需要你来教我。”关漠冷冷的说,“别联系我了。”说罢推开面前的酒杯站了起来。 魏思诚一听这话急了,他从跟关漠聊起天儿开始,虽然他字里行间并没有显得多有趣,但这人说话的方式和张扬的自拍头像还是让他一眼就心动了,可这人现在却说别再联系了。 那他这么久以来的伪装,这么久以来的辛苦忐忑不全白费了? 那怎么行! 魏思诚一个健步上前拽住了关漠转身的胳膊,“咱们好好谈谈,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聊了这么久,你肯定对我也是有那个意思的……” “松手。”关漠瞥了他一眼,又扫了扫周围已经有扫过来的目光,不怎么耐烦的说。 “不,不行,”魏思诚断然拒绝,“咱们好好谈谈,你看,你也没有多愤怒不是吗?也没有多接受不了不是吗,我知道,其实你内心深入跟我一……” “跟你妹!撒开……”关漠猛的一扬将拽着他还在喋喋不休的魏思诚给甩到了一旁。 魏思诚见他准备抬步走,又跟了上来,关漠恼火的拧紧了眉,侧过身直接抓过身旁那桌桌上的一个还没开的酒瓶,随手就在桌角上猛的磕了一下。 玻璃瓶因外力的作用下被敲碎的声音在颇为安静的酒吧里显得有些突兀,伴随着桌上两个女人不算细小的尖叫声,静谧的空气瞬间有半秒的凝固。 啤酒的液体顺着指间淌了一地,瓶口被震碎的玻璃尖儿在曲着的食指上划了一道,血混着酒顺着玻璃尖儿往地板上滴着。 魏思诚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往边儿上跳了一下,但啤酒飞溅起来的液体还是洒了不少在他胸前的白色t恤上。 “魏田……”关漠无力的咬了咬牙,“魏思……老板,别老把我跟你什么的这话挂在嘴边,我跟你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魏思诚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关漠的右侧方突然窜进来一个人影,手里还拎着个酒瓶子,正一脸怒意的瞪着关漠,看起来有些杀气腾腾的。 关漠本来想的是扔下这句话就走人的,没成想中途还加进来一个帮手,他不悦的扫了眼前这人一眼,心情差到了前所未有的极点。 关漠扔掉手里那小半截瓶口,抬眼看向魏思诚,“还是那句话,别再联系了。” 魏思诚见他要走,往前跨了一步,手伸到一半就被关漠挡开了,可能太过抗拒,也有可能是这个酒吧老板太过柔弱,总之在他挥臂一挡的刹那,魏老板碰瓷儿了。 拎着酒瓶的帮手大哥因为他的这个太过随意的动作怒气值直接暴了表,见义勇为的跟他动起了手。 只是他没想到,这在对他来说本来就能够很轻松的躲过的一拳,会被中途窜出的‘帮手二号’给截胡了。 而且这个‘帮手二号’似乎还挺眼熟。 018:进出自由 叶应上车后直接在导航上点了两下,“按着提示往前开,到地儿踩刹车就可以了。” 丢下这话后就放低了椅背潇洒的闭目养神了。 关漠盯着前面无尽的长路有些迷茫,魏思诚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觉得害怕,害怕自己隐藏得极好的内心深处被人试探、挖掘、窥视,最后被剖开公诸于众。 所以他立该把见面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叶应视为危险人物,他需要跟这个危险人物好好谈谈。 他扫了眼一旁睡得似乎还挺惬意的人,又扫了眼马路两边,踩着油门的右脚稍稍加了些力度,白色的雷克萨斯在霓虹闪耀的马路飞驰而过。 他烦躁的在方向盘上使劲拍了一下,他承认,他的确是害怕了。 即便从小就跟父母对着干,即便面对老爸的种种安排气愤不已,但自己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秘密却始终是他最后的防线,他可以违抗父母的任何意思,却独独觉得这事儿上,的确是他对不起他们。 头一回让他在违抗父母的意愿上有了些许内疚,那种迫切的想要放飞自我和害怕父母伤心难过的双重挣扎下,他略感疲累。 导航小姐尽职尽责的播报着前方xx米左转、前方xx米右转等字眼,关漠麻木的跟着指挥动着方向盘,当听到‘已到达目的地附近’的时间,他下意识的扫了眼街景,这一扫不禁吓了一跳。 难道自己稀里糊涂把车给开回自己家了? wtf? 他忙将速度降了降,在听到导航里传来目的地‘东郡南苑’到了,请选择附近停车场的时候,他猛踩住了刹车。 睡得正香的人因为这一脚刹车而往前倾了倾,虽然半躺着,但这种感觉还是不太好,而且还是一个明显喝多了吐了能有五分钟的人。 叶应不悦的睁了睁开,拧着眉扫了眼窗外,扭头对关漠说,“行了,我自己开进去吧。” 关漠坐位置上没动,叶应将座椅调整到正常状态,打开车门准备下车,见一旁的关漠没有半点儿要下车的意思,已经伸到外面的一条腿又缩了回来。 “几个意思?”他侧过头看着关漠问。 “你……算了,”关漠叹了口气,“车门关好,我给你开进去。” “这么周道?”叶应挑了挑眉,“没关系,这小区没有门禁卡是进不去的,一会儿的我还得送你出……” “不用,”关漠掏出随身的钥匙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进出自由。” “你……”叶应愣了愣神,关漠已经重新发动了车子往小区侧边的门开去,“靠!你别告诉我你也住这儿?” 关漠平视前方,连声儿都懒得发出来了。 “卡是这张么?”关漠指着导航下面翻开的小抽屉问。 “啊……”叶应点了点头,“是。” 关漠直接拿了卡伸出窗外靠了下,门口站着的保安扫了眼车头,笑眯眯的道,“哟,叶先生今儿不下车啦?” 叶应尴尬的抽了抽嘴角,伸出半个脑袋到车窗外,冲完全看不到他脸的保安笑道,“今儿请了个司机。” 关漠不明所以的扫了他一眼,直接将车开了进去。 “你住哪栋啊?”停好车后两人一齐往电梯口走,叶应转过头问。 “7。”关漠盯着电梯不停变化的红色数字说。 “啧,邻居呀,”叶应笑了笑,“我住8栋。” 关漠仍旧盯着数字,双唇紧抿着没再出声。脸上没什么表情,眼角耷拉着盯着面前的电梯,虽然从这几次见面来看,叶应觉得关漠私底下可能就是这样,但他还是觉得,今天的关漠又有些不太一样。 不高兴。 虽然他那张脸表情不多,但叶应还是能感觉到站他边儿上这人明显的不高兴,就差拿笔直接写了字儿粘脸上了。 所以他非常识趣儿的也保持了沉默。 毕竟他好像无意中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虽然关漠没有直接承认,但也没有明确的否认。 电梯在一楼开了,关漠率先走了出去,看到紧跟着出来的叶应时愣了愣,“你?” “我住一楼。”叶应说。 叶应回家后洗漱完毕了才点开微信在群里发个表情,方一同的私聊立马在下一秒发了过来,叶应都快以为他设置了什么定时发送之类的了。 “到家了?”方一同问。 “你这不是废话吗。”叶应回。 “那人找你干嘛呀?”方一同又问。 “聊天儿。” “鬼信!”方一同发了个鄙视的表情,“找你聊什么?” “聊聊花花草草凡尘俗事儿。”后面跟了一串微笑表情图。 “!” “晚安,”叶应扫了眼墙上的挂钟,“太八卦的男纸注定单身。” 周一中午吃饭的时候,叶应接了个意外电话。 方一同扶了扶眼镜瞪大了眼往他手机上扫了一眼,“第x号唐小姐?” “嗯哼。”叶应盯着手机屏幕,思索着这通电话的目的。 “你还给相亲对象编号儿啊?” “看看自己的魅力。”叶应随口敷衍。 铃声在叶应还没有思索出要不要接的结果时断了,他将手机放回桌上,刚夹了口菜还没送到嘴里,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再次响了起来。 “第x号唐小姐”来电。 叶应这次没再思索那么久,搁了筷子接了起来,“你好。” “抽空来领你的狗吧。”唐落说。 “狗?”叶应一脑袋问号,“什么狗?” 唐落吸了口气,“相亲的时候你在路边买来送我的。” “我干过这事儿?”叶应明显的不太相信。 “不来领我就直接扔了,你看着办吧。”唐落直接仍下话后掐断了电话。 其实挂断电话后叶应就想起来了,还的确有那么一只狗。 两个多月前,经小区里热情的薛姨第不知道几次的满含真挚的撺掇下,老妈火急火燎的让叶应请假去赴了个约,那个约的对象就是上一个相亲对象唐落。 叶应对相亲既麻木又排斥,但因为老妈却各种忍受着,只要没有碰触到‘结婚’这个底线,他一般都会随着老妈的心性走。 唐落对他自然是满意的,从第不知道几回说话时羞涩的低下头还瞪着俩眼珠子悄悄瞟他的种种反应里,叶应直观而又明确的断定了这一点。 唐落住的南边,吃完饭后叶应保持着基本的绅士风度准备将人给送回去,在去停车场取车的途中,唐落猛然间发现一个老婆婆在卖狗。 “送我只小狗吧,”唐落指着其实一只说,“我特别喜欢小动物。” 叶应回想起那时唐落一脸笑眯眯的笑模样和刚刚电话里说‘不来领我就直接扔掉’时的冷漠语调开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应相亲次数为n,在这n次里他从来没给任何一个相亲对象送过东西,唐落还是唯一一个指着东西让他买给她的,而且是在他刚说完‘我们以朋友的形式接触一段时间吧’的时候。 狗婆婆很热情,听了唐落的话后直接将她指的那条给拎了出来,“姑娘喜欢小狗吧,放心,这狗长不大。” 唐落心情不错,蹲下身摸了摸笼子上的尖耳朵狗,“这什么狗啊?” “吉娃娃吧,”狗婆婆说,“不过是个混血,脑门儿上的斑点也挺有特色的,还有大腿上,不过这狗已经八个月了,基本定型了,再长也不会再大多少了。” 叶应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混血呢,一个串儿的逼格因为这俩字儿生生高了两个八度啊。 “送我吧,”唐落对那狗爱不释手,“咱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送朋友一只狗没什么的吧?” 叶应实在是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付了钱,唐落欢欢喜喜的将狗抱回了家。 如果今天她不主动打电话来提这事儿,他估计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 不做朋友了所以连当初说喜欢狗的誓言都可以不要了? 叶应皱眉想着,女人的思维可真够奇葩的。 “喜欢狗吗?”叶应将手机放回桌上后问对面的方一同。 “还不错,挺喜欢的。”方一同说,“怎么了,你要养啊?” “送你一只,”叶应边说边复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里唐落的资料,扫了眼上面的备注后说,“一会儿我把地址电话什么的发你手机上,下班后直接过去领。” “无福消受啊,”方一同叹了口气,“我狗毛过敏。” 叶应:“……什么时候的事?” 方一同郁闷,“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见我养过动物没?” “锦鲤……”叶应随口接道。 方一同一脸嫌弃,“大哥,你见过长毛的锦鲤吗?” 叶应:“……” 叶应虽然不是慈善家,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唐落把狗给扔了,毕竟也是他当初花了钱买的,可他又实在有些为难。 一个连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想让人伺候着的人,怎么可能伺候得了别人,不,宠物。 唐落没有明确的指出时间,再加上叶应也没有想要养狗的打算,所以他打算先耗着,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主动去领。 当初之所以会买下,无非是不想一女孩子在人前失了面儿,现在想来,他可能好心办坏事了,这坏事还摊到了他头上。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报应吧。 019:逆天的倒霉蛋 梁桢下巴上的绳儿不拴着了之后,抽空带关漠去挑车,“你们平时上哪儿不都有车吗,怎么上个班还得自己买?” “严禁公车私用。”关漠一边扫着两边的车型一边说。 “啧,”梁桢往前凑了凑打量着他手摸的那款,“要不就买我那款吧,性能什么的都还不错,你开过感觉怎么样?” “可以,”关漠骑上去试了试,“色儿不喜欢,太绿了。” “回去自己喷个喜欢的色儿呗。”梁桢掏出手机对着一边扣头盔帽的关漠咔嚓了一张,“啧,帅。” 关漠对着镜头咧了咧嘴,抬手将头盔面镜扯了下来,试了试感觉后点了点头,“花几万买辆车然后再花钱自己喷个色儿?我又不是有病!” 正说着,出去接完电话的销售人员跑了进来,见关漠刚摆好架势下来,忙堆了一脸笑问,“川崎的车一直卖得很不错,这款是今年四月底刚上市的,反响特别好,可以试驾。” “有黑色吗?”关漠点了点头问。 “有,”销售小哥说,“不过目前咱们市黑色断货了,只有从别的地方调。” “调货的话需要几天?”关漠问。 “最快也得一个礼拜左右,”小哥说,“您确定要的话这边登记一下,再付点压金,车到了我们这边会通知您过来取。” 关漠住的地方离中队有些远,自己开车倒还算方便,坐地铁就挺绕了,还得转线。 付了压金出来后关漠心情颇为沉重,积蓄交完房子的尾款后现在又买了辆车,有点儿所剩无几了。 爷爷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关漠刚整理好笔录。 “回来都快一个月了吧,也不回来看看我。”爷爷不大高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还没来得及,”关漠说,“新工作新岗位还在适应呢,放假了就回来看您。” “正好,过两周回来差不多就可以摘莲蓬了,”爷爷听了这话挺高兴,“你大姨今年种不少呢,听说你回来了都下了令了,谁也不让摘。” 关漠从小就喜欢吃莲子,特别是那种还长在莲蓬里的,摘了就往嘴里丢,又甜又脆。 “行,”关漠说,“您可得替我看紧了,别让人给摘完了。” 关漠在经过一个月的适应期后,差不多完全摸透了工作的性质和流程,所以今天一早接到事故电话的时候,他没让杨帆再陪同了,这种小事件一个人就能解决。 其实杨帆在的话还会轻松不少,毕竟他打着老人的旗号要教新人很多东西借此来显摆自己多牛逼新人多无知。 关漠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惯了,以前在部队,除非集体或分组任务,他更喜欢单独作战。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如果他一开始知道这场事故的主责任人是条狗的话,他死也要把杨帆给拖来。 他到达事故现场的时候交通还不算堵,那里正好是个三岔口,现场两辆小电瓶双双躺在地上,一辆奶牛色的,一辆粉红色的,两车中间有血迹。 从龙头的方向来看,估计是对着眼儿撞上的。 三岔路的中间有个圆形转盘,转盘里边种了棵据说叫‘千年老树’的树,一大堆大爷大妈们正坐在树下你争我夺的谈论这场意外事故。 从现场倒地的车来看,明显是小奶牛想通过捷径直接过街而没有延着转盘转一圈儿,估计正好开过去跟转了半圈儿的另一辆小粉狭路相逢了。 关漠对着现场拍了几张照片后扫向围观群众,“无关人事就别看热闹了,没听见后边儿的车喇叭都快摁劈音了么,都散了,当事人留下。” 可能是关漠身上还保持着军人的某种特质,围观群众听话的退到了三四米外的人行过道上,继续围观。 关漠叹了口气,扫了眼留下的三人,两男一女,女的手里还抱着条白色的博美,从外表来看这三人都没有明显的伤处,“地止的血是谁的?”关漠问。 “我家皮球的。”一个声音从人行过道那边传过来,是个女人。 关漠拿本子一画往上画着一边抬眼看向对面,“那皮球人呢?” “在呢,”声音落下几秒后,一个穿女人拉着条金毛朝他们走过来,一脸难过,“后腿折了。” 皮球是条狗? 关漠往本子上画的动作顿了顿,条件反射的往边上挪了半步,“说说情况。” 据了解,跟关漠预测稍有偏差,小奶牛违约行驶没错,不过并非本意,而是在准备转弯的时候,从人行过道上突然冲过来一条狗,小奶牛的主人怕伤了狗,不得不放弃转弯,这才跟绕了大半圈儿的小粉撞上了。 “这事儿可不赖我们啊,”小奶牛的主人说,“我是严格按照交通规则来的,树权儿上有监控您也可以看的,要不是这狗突然冲出来,我们也不至于会出这事故,责任肯定不在我们。” “那更不可能是我了,”小粉的主人说,“我都没搞清楚状况就倒地上了,车镜子也摔掉了一个,你们总得有个人要负责吧。” “要负责也不可能是我呀。”奶牛主人说。 “你们都看我干嘛?”皮球狗主人瞪大了眼,“难道责任还在我呀?我可是走的人行道。” “要不是你的狗突然跑出来,我们也不可能直行,”跟奶牛主人一块儿的人说道,“你不负责谁负责呀,狗不就是你的么。” “是我的我也不能负这个责,”皮球狗主人一边喊一边指向小粉的主人,“我家皮球是看到他车篮儿里的博美才冲过去的,她自己也有责任。” 几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起来,关漠听得头都大了,个个的话都很在理,他把手上的本子盒上,皱着眉扫了眼还吵个不停的几个人,“要不等你们吵够了咱再聊?” 关漠跟着杨帆处理的事故大大小小也算不得少了,可这种奇葩事件还是头一回碰到,再加上他们所管辖的这片儿区,从二医院对面那儿的天桥划到这边儿,一水儿的小巷子和老居名区,伤亡极少,基本也就是这种口角纠纷。 这种事故处理比那种直接上来就致人重伤或死亡的车祸事故更难办,小粉和小奶牛对他的裁决倒没什么异议,倒是只被口头警告了一下的皮球狗的主人不乐意了,“我家皮球腿都折了,还流了血,这不得赔偿啊?” 关漠盯着她和地上半躺着的金毛,他对这种相当于居委会一们的工作完全不了解。 那女人上前就拽了关漠的胳膊把他往前扯,“您看,我家皮球眼神儿都不清亮了,受伤这么严重,那腿都不能走了,还有背上的伤口……” 关漠被她连拽了两下,在距离那金毛只有半米距离的时候金毛弓着脖子站了起来,关漠吓了一跳,以为这狗要上前,忙一把甩开了拽着他的手。 那女人被他这一甩往后踉跄了两步,目露凶光,“警察怎么还打人啊?” 关漠一听这话就火了,极力压制着自己烦闷的心情,冷声道:“注意你的措词。” 常说狗能通人性,这话一点儿没说错,原本还拖着断腿艰难站起来的金毛明显感觉到主人的情绪,拖着伤挡了在主人面前,还冲关漠吠了两声。 它这一吠不要紧,原本还呆在小粉旁边的小博美立马跟着凑起了热闹,还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可能是太过兴奋,跑过来的时候还踩了关漠一脚。 关漠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他瞪着自己的鞋面,因为博美这不轻不重的一脚猛然升出些许无力感来。 他刚被狗踩了! 很结实的碰到了他! 又要倒霉了! 小粉的主人见状忙喝了声,小博美听话的退了回来,在关漠脚边蹲下了没再上前,但依然跟金毛互吠着,似乎乐此不疲。 关漠头都要大了,他扭过头冲小粉的主人说,“能把你的狗弄回去吗?” 看着小粉的主人将博美抱在了怀里关漠才缓了口气,气呼呼的掏出手机拨了杨帆的电话。 不得不说,杨帆除了话多这一个毛病以外,在工作上还是挺一丝不苟的,关漠脑门儿都被犬吠声和博美那一脚弄得快疼出个包了的时候,杨帆终于处理好了相差事宜。 “你这脾气得收敛收敛,”杨帆说,“咱们虽然是执法部门儿,威严一些也正常,但你别忘了咱还有个投诉电话挂门口招牌上呢,这东西影响可是巨大的。” “嗯。”关漠点了点头。 “心累吧?”杨帆从车里拿了瓶水递给关漠,“当初给你安排在材料科你还不愿意,要我能调过去我肯定立马答应。” 关漠接过水直接喝了大半瓶,他这会儿心里只装着一件事,不知道这回又是什么倒霉事儿。 上回被九条碰了,梁桢的下巴掉了,这事儿估计跟他的倒霉体质关系不大,但接下来他交往了好几年的女朋友稀里糊涂被调了性别,虽然只是网恋,哪怕没有感情,但这种奇葩的倒霉事件还是被他给遇上了。 上回被九条蹭了腿到魏田心一夜之间成了魏思诚大概一周多的时间,如果这种倒霉率没变的话,一个月之内他肯定还会遇到一件倒霉事儿。 真操蛋。 他这才回来一个月就开始接二连三的倒霉了。 他烦躁的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杨哥,我可能得请个长假……” 长假也不是那么好请的,他以手伤为由跟中队的队长请了假,那队长跟爷爷早前就认识,听他情真意切的说完情况后还真就给批了。 “之前就考虑到你的伤所以才叫你去材料科的,”刘队说,“我看你挺坚持也就没在意,这回可得好好治。” 关漠倒了谢后直接回了家。 关漠觉得挺神奇的,他不太喜欢干走后门儿这种勾当,但这次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最近一系列遭心的事儿让他实在是没法静下心来好好工作,他打算这一个月都不出门了,总不可能住的那栋楼给踏了吧? 他掏出手机给梁桢发了条消息。 -倒霉到家了,请了一个月的假,空了给送点儿吃的吧。 -握草! 关漠扫了眼信息将手机扣到桌上不打算理会,几秒后梁桢又发了一条过来。 -本命年吧,我去掉也倒霉得要死,要不,明儿给你买条红裤衩子避避邪? -滚 关漠丢开手机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只觉一身轻松,心情也好了不少。 心情一好最能明确体现的就是睡眠质量,关漠这一晚睡得出奇的沉,一晚上连个梦都没做过。 早上是被一阵阵声响给吵醒的,关漠拧着眉听着屋里的响声,几秒后猛的睁开了眼。 他家就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有响动! 入眼是一张橙蓝相间的沙发,颜色搭配略显清奇,沙发又长又宽,关漠一眼忘过去,感觉像几张拼接的小床。 他对着沙发打了个哈欠,习惯性的抬手准备揉眼睛的时候猛的顿住了,他家里没有这种颜色的沙发,而且他家客厅较小,根本放不下这么大的沙发。 而且,沙发怎么可能比他高了那么多! 这一惊人的发现让他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掀开被子下床一探究竟的时候,伸到一半的手僵在了半空,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抹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 类似爪子的东西…… 他垂了垂眼,又抬了抬手,那个白色的毛茸茸的爪子一样的东西也随着他的动作动了动,他又左右摆了摆手,那东西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摆动着。 反复几次后他呆愣当场,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滋生出来,他忐忑的咽了咽口水,瞪着眼扫视了下四周。 厨房里有说话声,听声音是个女人,客厅的桌上有香味传来,他咽了咽口水,从床上下来后回头望了一眼,这才看清他刚刚睡觉的床像极了一顶椭圆形的帽子,而他就睡在帽子中间。 原本平常的特件在他看来变了好多,桌子变得异常的高,人声变得异常的大,他忐忑的在屋里乱转,终于在一间半掩着门扉的四面都是粉色墙壁的屋里看到了一面穿衣镜。 在前往镜子前,他心里一直默念着一句话: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肯定还在做梦,不然就是梦一直没醒…… 这种自我催眠在当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被彻底摧毁了。 镜子里的倒影瞪着双乒乓球眼睛和一对尖尖的耳朵,可能因为耳朵尖而大的缘故,头跟身子比例看起来严重失衡,本就矮好的身躯看起来更喜剧了。 头上有着白一块黑一块跟被人涂了鸦一样的类似胎记的斑点,和全身因愤怒和震惊而竖起的杂毛…… 他眨了眨眼,镜子里的倒影也跟着眨了眨, 他又抬了抬手,以此往复好几次后,他忍不住发出一记撕心裂肺的大叫…… 不,应该说是犬吠。 他变成了一只长着四条带毛小短腿和一对能把人给瞪死过去的大眼睛的吉娃娃!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要干什么? 020:被包的第一天 关妈妈十天前才跟他说让他随时随是多注意安全,今年运气不好,他没想到会差成这样。 简直跟一生的运气都被花光了似的,这会儿都直接成了负数了。 别人的本命年是怎么倒的霉他无从知晓,他在几间屋里来回跟疯了似的窜了好几遍后重新回到了那扇穿衣镜前,瞪着镜子里自己的新身份和新造型,心里那份堵怎么也通不了,就跟心脏病人猛的被接了氧气罩似的,抖得厉害还没法呼吸。 大概他的行为引来了家里其他人的关注,一个拿着锅铲的中年妇女皱着眉站在门口,冲门里说道,“今儿豆豆是怎么了?” 《天降饿犬》020:被包的第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1:狗脾气不小 叶应因为早上的小插曲华丽丽的迟到了,今天周三,门诊外面的长椅上照例坐满了人。 “您可算来了,”邱护士已经开了门,手里正捏着一叠号儿,“今天病人挺多的。” “出门晚了,”叶应换了衣服洗了手坐到椅子上,“叫号吧。” 今天病人确实比往常要多,主要是隔壁的吴医生因为儿子中考过后打算放松放松,这两天休了年假,倒是顺带照顾了他的‘生意’。 叶应这一天班儿上得格外充实,今天一天基本没什么抽空看个手机的时间,中午去食堂吃饭都跟被人掐着表似的。 “我这还是头一 《天降饿犬》021:狗脾气不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2: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叶应因为就这么扯着脖子给拽了一下那狗就接近暴怒的边沿了,叶应伸在半空的手僵了僵之后收了回来。 方一同啧啧出声,“算了吧,估计在x号唐小姐家已经习惯了。” “能好好说话吗。”叶应白了他一眼将一旁的窝给扔在了地上。 “不能,”方一同本想在沙发上坐会儿,扫了眼已经趴回去的吉娃娃后打消了坐会儿念头,“你自己给人这么备注的还不叫人叫啊。” “你要在我家吃饭吗?”叶应懒得理他,直接进了厨房。 “饺子的话就算了。”方一同扫了眼沙发边儿上那件扔在地上的衬衫上 《天降饿犬》022: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3:斑花上线 叶应觉得,他好像突然之间拥有了一只神犬,一只能听得懂人类语言甚至还会相对的做出回应,现在更是能直观的表现自己想法的神奇动物了。 不过,动物再神奇那也是动物,人的思想是不可能轻易被一只动物所影响的。 比如看着它连续对着碗沿拍了n加一次后仍旧不为所动的叶医生,他是一个连自己都懒得伺候的人,给它弄碗面的新鲜感这会儿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了。 他这会儿唯一想做且愿意去做的,就是洗洗睡。 “你把碗打翻了没辙,”叶应一边站起来一边扯掉身上的领带和衬衫,“今儿晚上就这些了 《天降饿犬》023:斑花上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4:男男有别 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斑花同志此时此刻正靠坐在浴室的门后面儿呼哧带踹的叹着气。 好险! 太他妈惊险了!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庆幸自己是只混血的吉娃娃而不是个活生生的人。 可即便目前他因为种种不可言说的原因变不回人了,可人的本质还在,他今晚压根儿没吃饱,再加上这破身体的嗅觉异常的灵敏,核桃仁搁他面前的时候那香味儿简直跟串了条串子似的直往鼻子里钻。 他下意识的就歪脑袋吃了,味道还不错,所以刚刚平复下去的那点儿因为一小碗面条而降下去的馋意瞬间就被勾了起来。 《天降饿犬》024:男男有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5:斑爷可讲究 叶应吓了一跳,撑着手肘就往后退了退,脑袋‘嘭’一声撞到了床头的木板上,脆响脆响的,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也跟着被撞成了糊糊。 斑花正举着爪子,看样子是准备他要还不睁眼就再来一巴掌。 “有病吧,”叶应瞪着它摸了摸自己脸,“一大早的就发狗疯了。” 斑花自然不可能回答他,它把举在半空的爪子收了回来,然后低头咬着叶应身上已经翻到胸口的睡衣。 叶应吓了一跳,往旁边躲了躲,斑花却咬着睡衣不放,还一个劲儿的把他往外拽。 “干嘛呀这是?”叶应伸手在他脑袋上拍 《天降饿犬》025:斑爷可讲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6:谁动了柯南 叶应半天在住院部半天在门诊来回跑,中午基本没怎么休息的接病人,到点儿下班的时候还有个病人一直拿着检查报告问他问题。 “你这个用不着手术。”叶应将这句话一字不漏的重复第四次的时候,脸上惯常的微笑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可是检查不是有肿块儿么,不手术长大了怎么办?”病人一脸焦虑的问。 叶应叹了口气,“就是要让它长大,长大了才能手术。” “啊?” “太小了,手术也清不干净,”叶应指着检查报告说,“先吃着药吧,三个月复查一次,如果有变化后期治疗跟进,你 《天降饿犬》026:谁动了柯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7:斑爷晕车了 哪怕是约了女神一块儿出行,方一同也能抠抠搜搜的硬是厚着脸让叶应开车。 “你就当练手了吧,”方一同振振有词,“实习期都过一年了进自家小区刷卡还要下车的。” 叶应颇感无奈,“在认识你之前我可没觉得你会是这么抠的一人儿。” 把车停在方一同小区门口后给他发了条短信让他快点儿下楼。 方一同还挺利索,估计早在家门口等着他的短信了,不到一分钟就飞奔了出来,一把拉开副驾的车门后定在了那里,跟里面正靠座椅上打算闭目养神的大圆眼睛对了个正着,此时正一脸大眼对小眼。 《天降饿犬》027:斑爷晕车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8:斑爷很能吃 那算是一次挺有意义的毕业旅行吧,何智成从念书的时候就挺喜欢组织同学一块儿出去玩儿的,到现在都毕业这么多年了也没改了这毛病。 毕业旅行的日期定在实习前一周,何智成选的地方是海边儿,依山傍水的又是夏天,沙滩上一水的比基尼很能吸引眼球,也算是饱了他自己的私欲。 忆到这里,思绪就不由自主的有些跑偏了,冯弋的脸猛的被他不断上涌的思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给冲了出来,从眼前一晃而过的时候叶应愣了愣神。 叶应对去哪儿玩儿有什么可玩儿的可看的兴趣并不大,但毕业旅行的时候何智成跟他讲 《天降饿犬》028:斑爷很能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9:没话找话 要放十分钟前,叶应一定觉得方一同说两个小时后汇合那绝对是打了什么鬼主意。 当他爬上架子看到一颗颗饱满得让人垂涎欲滴的葡萄后,他觉得自己刚刚那种想法实在是太猥琐了。 地上不少葡萄皮儿,好多人都是边摘边吃,开始的时候老板还骂两句,后来估计是摘葡萄的人都太猖獗了,老板也没开骂了。 叶应坐架子上摘了颗顺眼的尝了尝,很甜,没辜负他开了这么久的车,早知道刚才吃饭的时候就该留点儿肚子了。 “甜么?”坐旁边架子上的师妹举着剪刀往上找了会儿后侧过头问。 “挺甜 《天降饿犬》029:没话找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0:冲动是魔鬼 叶应从搬出去后就没回过家,老妈拉着他聊好半天,从老妈家出来的时候他看了下时间,十点了。 老妈给拿了不少吃的,不过对他养宠物这点有点儿反对,“自己都没法养活的人就别虐待动物了。” 叶应只得笑了笑提了东西牵着斑花进了电梯,不过进了电梯后他就有些尴尬了,他的车停在负一楼,时霖还跟着一块儿呢。 要是直接摁负一楼的话,会不会给时霖一种变向的邀请他回家住的错觉? 如果不摁的话,又会不会让时霖觉得他就是不想让他去他那儿住了? 哎,真他妈闹心。 叶 《天降饿犬》030:冲动是魔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1:儿子,给你叔演一个 叶应往后退了退,脚脖子扫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偏过头扫了它一眼,“啧,马上就给你洗,刚还把门挠得咔咔响呢,这会儿又自己往前凑。”说罢他取下喷头,往它身上就是一通喷。 关漠这会儿本来就挺郁结,又被叶应拿着喷头嗞了一头一脸的水,瞬间就心态爆炸了,抬爪就冲叶应脚上踹了去,只是他比较点儿背,脚是叶应刚刚冲下来的沐浴露的泡沫,还没碰到叶应的脚就摔了个屁墩儿。 “哈哈哈哈,”叶应拿着喷头一点儿没含糊的冲他大笑,“傻狗。” 你他妈才傻狗,你全家都是傻狗。 关漠心里被 《天降饿犬》031:儿子,给你叔演一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2:如释重负 叶应一晚上没怎么睡好,沙发垫上热得跟裹了成毛毯似的,刚躺下还没觉得怎么样,这躺了一会儿后就觉得热得发慌了。 要不是想到现在躺他床上吹着空调的那位肖想他已久,而且还是他名义上的表弟,他都快热得放下节操遛进去了。 脚边那个毛茸茸的东西动了动,叶应把脚伸到它肚皮的掀了掀,“我都热得快失眠了,您这裹一身毛的能睡着吗?” 当然,斑花是不可能回答他的,叶应扫了眼卧室,门缝里已经没有光线了,估摸着时霖已经睡了。 叶应轻手轻脚的起来找了本杂志扇着,想了想干脆摸过茶几上 《天降饿犬》032:如释重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3:明星医生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时霖觉得自己成熟了不少,至少此时此刻,在听到叶应如此不给他留半点儿回旋余地的拒绝里,他没有同一个月前那般负气的摔东西跑走,或仗着‘弟弟’那层微薄的关系冲他大喊大叫以此来抒发内心的不满和愤慨。 而是表面平静面带微笑,如他从未想过的那般看似从容淡定,哪怕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他往前走了很久才隐隐听到身后汽车发动的声音,转身的时候只看到一抹白色的车屁股从校门前一闪而过。时霖悠悠叹出一口气,提着包慢条斯理的朝校外走去。 他没有骗叶应,他的确住在辅导员的教 《天降饿犬》033:明星医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4:激动过头 叶应对当什么明星医生没兴趣,对升职加薪也不热衷,细细想来,从小到大他似乎没对什么东西特别热衷或表现得很有兴趣似的。 不过最近倒是对有样东西兴趣还挺大,叶应盯着超市生鲜区里摆好的一盘盘搭配好的菜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伸手拿了一盒青椒肉丸子,这东西以前跟何智成他们聚餐的时候倒是吃过两次,味道还成,他打算晚上回去试试。 毕竟他那让人闻风丧胆的厨艺如今终于觅到了一个捧场王了,虽然是只不会说话的高智商混血吉娃娃。 但叶应还是颇有成就感。 看着冰箱里被堆满满当当,叶应 《天降饿犬》034:激动过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5:孽缘呐! 叶应见梁桢从进了小区后就东张西望的还蹙着眉,叶应跟在他后面,梁桢走了几步后往边上望两眼,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还得往里走,”叶应把手里的斑花放到了地上让它自己往前走,斑花一着地后就冲前面的梁桢跑了过去,紧挨着他往前走,叶应愣了一下后笑道,“它似乎挺喜欢你的。” 梁桢抽了抽嘴角,刚才还以为这货是想咬他呢,可人主人都这么说了,他就算是再不喜欢狗,也得假装逗它两下不是。 梁桢弯腰在它头顶摸了两下,毛挺顺的。 他对狗没什么好感,小时候家里倒是养过一只,因为关漠 《天降饿犬》035:孽缘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6:真真假假 叶应交了钱又登了记后把车挪到了墙根儿角的空位处,转身走的时候却发现斑花正兴致勃勃的围着那车团团转,看起来挺兴奋,因为就那转圈儿的幅度,它不觉得晕叶应眼睛都快看晕了。 “哎哎哎,嘛呢嘛呢嘛呢?”叶应往前走了两步弯腰想捡地上的绳子,斑花又快速的从车尾转到了车头,绳子被它拖拽着已经绕进车胎下去了,叶应蹙眉,斑花却不再动了,端端正正的蹲坐在前轮下言,仰头盯着车头,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叶应绕到车头,扫了眼那车,随后伸脚在它屁股上踹了一脚,斑花重心不稳的往前趴到了地上,“傻货,兴奋 《天降饿犬》036:真真假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7:自尊都喂狗了 车里只有方一同不觉得气氛怪异,一边开着车一边跟旁边的车晓说他拿了个相机一会儿给她们拍照,车晓笑着答应,两人似乎聊得挺愉快,反观后座的两位,就不那么和谐了。 包颖把脸转到了一边像是在看风景,叶应手还搭在他脑袋上,时不时的收紧食指和拇指捏一捏他的尖耳朵,一张脸上没什么笑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博美在包颖的安抚下没再冲也狂吠不止了,关漠倒也乐得清静,只是这一清静下来顿觉得胃里不太舒爽,他扫了眼前排的导航,好在离目的地也没多远了。 这地方人很多,方一同的车从进了地界儿后 《天降饿犬》037:自尊都喂狗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8:英雄救犬 叶应老远就看到小卖店门口已经挂出了不少雨伞,明码实价的标着数字在伞柄上。 啧,他忍不住感叹,要不说景区的人会赚钱呢。 买好伞外面已经下大了,店门口挤了不少过来买伞的游客,大多是从旁边的饭店里出来的,还有不少从长城口子上狂奔而来的,叶应撑了把伞往来时的路走着。 虽然一直没出太阳,偶尔还有风,但胜在气温不低,所以这雨一下下来后地面就开始往上冒热气了,蒸得人难受,叶应加快了些脚步,这会儿只想快点儿坐上车回家。 老远就看到方一同穿着个背心儿站在树底下,旁边车晓 《天降饿犬》038:英雄救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9:难道…… 关漠这会儿早没了顾及形象的心情了,应该说从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后就再没想过要顾及什么形象了。 不过,以往叶应要是这么撸他的毛他会发脾气,或者歪过脑袋瞪他,或者拿爪子拍他的脚脖子,叶应不管是撸毛也好,抬脚踢他踹他也好,总是没个轻重,他最烦他这点了。 可这会儿他却没那些心思,心里有些复杂,也就懒得理叶应手上的动作了。 何况,他脚脖子都肿成馒头了,他也拍不下手了。 关漠听了方一同说没骨折才算松了口气,可是又听他说伤了韧带更不好治的时候又有些担心,毕竟叶应被车撞 《天降饿犬》039:难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0:斑爷点亮新技能 方一同重新发动车子后从后视镜里扫了眼叶应,“你刚的话是不是有些过了?”方一同等了几分钟,见叶应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变后,叹了口气说,“其实我觉得包姑娘人还是不错的,除了性格过于文静了些,长得也挺乖巧的。” 叶应勾了勾唇角,按在太阳穴上的手指却没停,手掌轻轻往上打开了些,半眯着眼睛看向驾驶座上的方一同,“怎么,现在转方向还来得急。” 方一同怔了一下,随后在方向盘上拍了一巴掌,“怎么可能,我这辈子就认定车晓了。” 叶应笑了笑没说话,一辈子那么,谁又知道以后的事呢。< 《天降饿犬》040:斑爷点亮新技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1:住个小院 叶应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浮浮沉沉的老觉全身都不得劲,早上醒来的时候有种不知今夕河夕的错觉,但他估摸着应该也不会太早了。 厚重的窗帘不知何时被拉得严严实实,屋里漆黑一片。 他想动动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时才发觉臂弯处有些沉重,手腕有些发麻,这一动牵得手指都麻了起来,倏的一下跟瞬间被打通了奇经八脉似的,那麻劲儿一下窜到了指尖,叶应忍不住嘶了声。 臂弯的东西动了动,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手臂上蹭了蹭,叶应咬咬牙抬起手在它脑袋上狠狠揉了两把,“真牛逼,这枕头垫着怎么没舒服死你 《天降饿犬》041:住个小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2:因为你是我哥 包颖把手里的保温不往柜台上一搁,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你认识?” 话刚落脚时霖已经冲了进来,一脸的凝重,“哥,你这……怎么搞的?” “小伤,”叶应说,“你跟包颖……一块儿来的?” “包颖?”时霖愣了一下,随后摇头,“我跟她哥一块儿来的。” 叶应这时才看到跟在时霖身后还有一个男人,高高瘦瘦戴副眼镜,年纪不大,看起来挺斯文。 那人往前走了两步,笑道,“罗素,包颖的哥哥,时霖的辅导员。” 叶应怔了怔,这关系也真够复杂的,何等的缘分呐。< 《天降饿犬》042:因为你是我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3:斑爷解锁新技能 时霖在家照顾到他第五天的时候叶应实在受不了了,“我真不需要照顾了,”叶应一瘸一拐的慢慢往浴室走,“就是行动慢了点儿,你做你自己的事去吧。” 时霖倒没怎么犹豫,临走前说,“下周我回趟老家,姑姑说她也回。” “她去年过年都没回吧,估计是想你爷爷了,”叶应说,“到时候她肯定得叫我,你可千万别走漏了风声,到时候我随便编个借口。” “嗯,”时霖点点头,“你自己注意,”他指了指他的腿,“多休息几天再去上班吧,反正你病人不多。” 这话虽然是关心,但叶应还是挺伤感的, 《天降饿犬》043:斑爷解锁新技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4: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能上班儿吗你这?”方一同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脑袋望着从电梯口出来的叶应问。 “能。”叶应边往前走边说,“手术估计不行,我跟罗主任说了,暂时不安排手术。” “这么拼干嘛,”方一同替他打开车门,“你这房也买了,而且我看你也没打算急着结婚,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呐同志。” “同志就少操心我吧,”叶应偏过头白了他一眼,见他春风满面的样子忍不住打趣,“最近跟你女神相处得挺愉快呀。” “嗯,是挺愉快的,”没想到方一同一点儿不知道收敛,笑眯眯的说,“最近都主动约我一块儿吃饭 《天降饿犬》044: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5:丫就是个缺货 不知道是不是叶应冲燕麦的手艺不佳还是这燕麦有些过期了,关漠非常嫌弃的盯着面前的糊糊看了能有一分钟才特不情愿的低了低头吃了一口。 说实话,味道真是不怎么样,而且叶应明显忘了放糖,淡而无味,总的来说,很难吃。 但关漠知道,叶应今天开始上班了,他要不吃这要人命的糊糊就得结结实实饿一天,冰箱里的面包已经被他昨晚半夜偷来吃得精光了,这会儿才颇有些后悔,早知道今天会遭此饿劫,还不如昨晚先饿了。 闭着眼把那碗糊糊吃完后关漠趴回沙发上看电视,柯南的集数还停留在三百一十九集,叶应 《天降饿犬》045:丫就是个缺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6:流.氓狗! 叶应因为斑花这几天因他腿脚不便利后格外的懂事听话,所以特别恩准它晚上不必睡冷冰冰的窗台了。 叶应拍了拍还剩一大半的床,“来吧。 关漠却犹豫了,叶应的“邀请”来得太突然了,他有些懵。 叶应以前没养过任何小动物,只是看别人家养的小猫啊小狗啊小仓鼠啊什么的都有自己的窝,所以当初就在导购的推荐下给买了个据说舒适又宽大的狗窝,可惜人斑爷从拿回来就没正眼瞧过一回。 叶应还觉得,不管是人还是宠物,对方怎么对你你就得怎么对他,斑花虽然只是一条连吠都不会吠的小疯狗,可它 《天降饿犬》046:流.氓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7:网红医生 “唉……哎……嗐……”一上车就听到方一同变着法儿的叹息声。 叶应系好安全带后转过脸看他,“发声系统出故障了吧?要不要去十楼找李医生看看?” “滚你丫的,”方一同白了他一眼指了指搁前面的早餐,“算是我欠你的了,我女神都还没这么被我伺候过,车接车送还带买早餐的。” “我不介意你把我当你女神伺候着。”叶应咬了口罐饼笑着说。 “怎么没把你给美死啊,”方一同继续翻白眼儿,手上打着方向盘把车往上开,“你昨儿那外卖怎么样了?给送到了吗?” “嗯,”叶应一边 《天降饿犬》047:网红医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8:惊现果男 斑花显然对今晚的香肠炒饭特别的期待,从叶应回家后开始念叨今晚吃什么到最后定了吃香肠炒饭后从冰箱里拿了食材在案板上切着开始,它就一直蹲在他搁脚的凳子上盯着他。 关漠理论上讲算不得挑食,因为部队里有时候伙食连叶应的速冻饺子都不如,特别是野外集训的时候一连几天吃压缩饼干。关漠仔细自我检讨了一番,觉得跟自己适应条件的能力有关。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话还真是没说错,部队里自食其力的苦日子过久了,这种饭来张口的日子过起来倒还算有滋有味。 他来叶应家这么多天,除了外卖 《天降饿犬》048:惊现果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9:闹完鬼又遭贼 关漠背靠在浸凉的瓷砖墙壁上,因为心惊而哇啦乱蹦的心跳在丝丝凉意的浸入下慢慢平复下来,他侧了侧身往回瞅了两眼,听到‘嘭’一声巨响后才拍了拍胸脯吐出一口气。 好险。 这要是当场给逮着了,那得多尴尬。 他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四下张望,跑出来的时候抽空瞟了眼客厅墙上的挂钟,这个点儿应该不会有人出来走动了,但他还是极为小心的拆那个抱枕叠成浴巾大小围在了腰间。 他有裸睡的习惯,上次睡着了醒来在吉娃娃身体里虽然气愤,但好歹还有层皮毛给挡着,这回如愿以偿的变回来了,没成想 《天降饿犬》049:闹完鬼又遭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0:今儿不宜啧啧啧 穿着明显不搭的衬衫运动裤的关漠被梁桢顺利接应后一屁股瘫进了他家的沙发床,“水的伺候。” 梁桢白了他一眼,从冰箱里拿了瓶水扔给他,“你这配得挺有创意啊。” 关漠一仰脖子直接把一瓶水给喝净了,完了把瓶子捏扁了扔进距他两迷远的垃圾桶里,又扯了扯身上的衬衫,“衣架子,穿什么是什么。” “啧,我问你,”梁桢打了个哈欠坐到他对面,“你这二十多天跑哪儿浪去了?电话关机微信不回的,要不是你单位的那个杨帆说你请了一个月假,我都以为你失踪了,再找不着人可真就得报警了。” 《天降饿犬》050:今儿不宜啧啧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1:专职司机1 关漠提着打包好的饭菜站在门前犹豫了好几次,正准备敲门的时候才瞄到自己穿的这身衣服还是昨晚半夜偷的,忙扭头往电梯口跑,回家匆匆换了套衣服后才重新站在了叶应家门口。 他想了很多开场白,最后都在叶应粗鲁的推门和一脸怒容的暴怒声中烟消云散了。 关漠有些懵,而更让他懵的原因,是叶应湿透的上半身还缓缓往下滑着水珠,水痕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条条道子,最后滑进松松垮垮的浴巾里……赤着双湿答答的双脚站在门口,眉头紧锁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你……在洗澡啊?” 关漠这话一溜 《天降饿犬》051:专职司机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2:专职司机2 叶应是不太确定关漠那话的真假程度的,所以第二天一早起的比头一天要早,他想,如果关漠是跟他开玩笑的话他自己叫了车还得瘸着走到小区门口,得废时间。 叶应把斑花碗里昨晚的剩饭倒掉后重新给煮了带肉的饺子后才进浴室洗漱,刚把牙膏挤好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叶应挑了挑眉,来真的呀? 关漠百无聊赖的斜靠在门口,见叶应叼着牙刷开了门有些愣,“这么早?” 叶应把牙刷取出来的往里走,边走边含糊不清的说,“你比我早。” 叶应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关漠正从沙发上,一脸戒备的 《天降饿犬》052:专职司机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3:专职司机3 “嗯,你不知道?”何智成挺惊讶,“他上个礼拜刚回国,我也是碰巧遇上的,估计刚回来挺忙也没抽出空跟大伙打声招呼,你俩以前上学那会儿不最好了吗,听说你被车撞了硬逼着大伙儿来探病呢。” “哦。”叶应有些恍惚,淡淡的应了声,见邱护士推门进来忙冲话筒说,“有病人来了,先这样吧,探病什么的真不用,又不是绝症,不用全体围观。” “那行吧,”何智成说,“好透了咱们再聚,自己平时多注意,有什么需要就给哥儿几个打电话。” 挂了电话后叶应长长吐出一口气,不过他没空去理会冯弋为什么非要 《天降饿犬》053:专职司机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4:专职司机4 “我有个不太成熟的疑问。”车开出好长一段距离,直到后视镜里看到那人上了辆白色轿车后关漠才转了视线说。 “那就等成熟了再问。”叶应坐在后面回,“我帽子有点儿大了。” “是你头太小了。”关漠说。 叶应不再说话,关漠把车停在斑马线前等红灯,侧了侧头正准备将那个问题延续下去,就看到叶应正握着手里的冻奶茶把吸管从帽子下面往嘴里送,吸管儿在已经喝尽了的杯子里发出滋啦啦的响声儿。 关漠抽了抽嘴角,就这逼样儿,说了什么话把一个大老爷们儿弄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