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科学时代》
第一章 三百恤金
北平市，内六区。
内六区为国民政府北平市编号，范围涵盖故宫和东西城区，乃北平市内城区最大区域，当地人俗称皇城。
夜渐深，寒风阵阵。
当下正是除夕之夜，这座千年古都内处处弥漫即将过年的喜庆氛围，家家户户门口贴有红色春联，稍微富余的人家则点上红烛，于大门悬挂大红灯笼。
千家万户，喜庆热闹，年味十足。
金果胡同18号，崇文宅。
宅子不大，一进小院，胜在便宜和地理位置凑合，本该红红火火的过年氛围，却未在崇文宅这间屋子有任何体现。
一块大大的白色奠字，悬挂于正门之上。
院子里冷清而寂静，些许花圈摆放于两侧，一群身姿挺拔的国民革命军士兵静立列队，正对设立于堂屋之中的灵堂。
头好痛……
这是哪儿？
余华恢复意识，悠悠醒来，只觉一股晕眩疼痛之感作用于头部，睁开有些朦胧模糊的双眼，待画面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排香烛，上方是灵堂，摆放一个黑白遗像。
遗像里的男人，剑眉星目，满脸刚毅，身着戎装，领口佩戴上尉军衔，帽子中间镶嵌一朵青天白日之花。
四周为古朴充满年代感的木制结构，一张木桌，几个凳子，正前方挂着一幅孙中山的巨大画像，整栋房屋的建筑风格比爷爷的爷爷还要久远，环境同自己所在的出租屋相差甚多。
反观自己，双膝跪在柔韧的稻草蒲团上，长时间跪地产生的刺痛之意自膝盖处传来，令余华彻底清醒，见着这一幕，心中咯噔一下，警惕心和反应力拉满。
怎么回事？
我不是在学校出租屋里吗？
还有，我刚打开的大学通知书呢？
余华粗略观察一番，眉宇微皱，心中冒出了一个猜测，却有些不怎么确定：“我这是，穿越了？”
是穿越吗？
好像是的，却又不敢真的确定，可余华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不是在做梦，灵堂里这群荷枪实弹的国党军官，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时，一道道信息如水流般涌出，直奔脑海而去。
“好疼……”出现的信息流似如洪流般冲击脑海，愈发强烈，余华大脑传出一阵刺痛感，眩晕感随之传出，眉宇紧皱，整个人不敢异动，只得咬牙承受。
幸好这股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十数秒后，待强烈眩晕感消失，脑海之中浮现各种各样的可阅读信息。
翻阅信息，正如余华猜测，他的确穿越了。
从2021年现代社会，回到了中华民国二十六年除夕，即公元1937年2月10日。
这具身体原主名为余桦，年纪十七，高中学生，就读于北平市市立第四中学校，原籍川省成都，随父亲至北平生活学习，家中仅有父亲一人，母亲早已病逝，父子俩相依为命。
父亲余清河，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之上尉连长，为人正直，没有寻常军官骄奢淫逸之风气，凭借一笔足以称得上高薪的俸饷，在北平买了这套一进四合小院，并供养余桦在第四中学校读书。
平日里，由于父亲不在家，余桦基本自己操持生活。
今日除夕，本当享阖家团圆之福，却奈何昨日余清河归家途中，遭遇汉奸袭击，就在金果胡同南口遇害。
昨天余桦本准备同假期少有的父亲好好吃顿饭，并商谈一下报考国立北京大学还是国立清华大学等事宜，却未曾想得知父亲遇害的消息。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从昨天到现在，余桦滴水未进，精神萎靡。
一刻钟之前，余清河所部同僚、上司和部下前来哀悼，余桦陪同，由于至亲逝去过于疼痛，却未曾想直接一命呜呼，临死前身体保持跪祭姿态。
“这个余桦倒也是苦命人，腊月二十九父亲遇害，今天就是除夕，这打击的确太大了。”余华默默读完这份来自于余桦的生前记忆，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穿越本有点无奈的他，却是轻轻一叹，这位民国本家人也够可怜的。
腊月二十九至亲遇害，除夕之夜办丧事，心灰意冷之下直接一命呜呼，老实说，不是一般的凄惨和可怜。
基本了解情况过后，作为刚穿之人，余华一边保持跪祭姿态，一边借助余光，悄然观察着灵堂内的数名国党军官。
总共五人，为首一人约莫四十岁左右，戴着军帽，站得笔直，低头哀悼灵堂之上的余清河。
院子里的士兵暂时看不见，根据前身记忆，约莫一个班的士兵数量。
没有危险。——观察一番，众人反应尽收眼底，余华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些人是正儿八经来悼念，而不是假意悼念实则找事之人。
挺好，没有危险。
一个不错的局面，还能应付。
余华收回目光，不敢异动，生怕惹出麻烦，整个人强忍着膝盖部位传来的刺痛感保持端正的跪姿。
跪吧，就当是跪拜抗日英雄。
为了活命嘛，小命要紧，不寒碜。
面对国党军队，余华不抵触，不排斥，却必须小心，高度警惕。
灵堂内，没人察觉余华的变化。
“悼念结束，现向阵亡军官遗属，宣读阵亡通知书。”一道沉稳略带北方腔调的口音响起，传入轻轻踮起右腿膝盖的余华耳中。
“余清河，男，36岁，原籍川省成都，高级小学学历，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第38师第112旅228团1营2连连长，上尉军衔。中华民国十九年一月一日入伍，曾参加喜峰口会战，身先士卒，勇猛顽强，击毙日寇12人，获四等宝鼎勋章荣誉……”
“中华民国二十六年二月九日北平内六区平安里遇汉奸袭击作战阵亡，特此通知。”
为首的国党军官拿着一份阵亡通知书，庄严宣读内容，话音肃穆而郑重，传遍灵堂和屋外，进入所有人耳畔。
我这便宜老爹，竟然消灭了十二个小鬼子。——余华闻声，作为前世骨折级军迷，深知这个战绩的份量有多重，心中为之敬佩。
紧接着，整个人内心哀叹一声，面容露出悲伤的表情：“爸……”
一声悲痛且伤心的哭喊声，紧随其后，传了出来。
身为人子，闻父遇害之讯，不哭合适吗？
这不合适。
就算是装，也得装出来。
说悲伤吧，余华并不悲伤，毕竟这不是他真正的亲爹。
说不悲伤吧，余华又觉得不好，毕竟这是一位抗日将士，是一位消灭了十二名日寇的英雄。
只有装个样子，勉强混过去。
哭声传遍灵堂，其中蕴含的至亲离别之痛，端的是真真切切，听者动容，闻者感触，令前来悼念的一众国党军官和士兵感同身受。
“遗属余桦，根据《陆军抚恤暂行条例》为基础，下发一次性恤金300元，每年可到南京国民政府军事抚恤处领取年抚恤金150元，这是你父亲余清河的恤金，军需处今早批的，一分不少。”
读完手中文件，少校军官叹了一口气，随后上前一步，来到余华面前，从怀里取出两个浅黄色信封，说道：“另外，兄弟们凑了点钱，权当是一份心意，都收好。”
话落，装有300元抚恤金的信封和阵亡通知书，外加另外一封装了些许财物的信封，一同递向余华。
对于余清河的阵亡抚恤金，师长张自忠亲自下令，没人敢予贪墨一分，违者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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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余清河平日里对同僚友善，爱惜下属，临行前所属部队的兄弟们纷纷凑了些许钱。
钱不多，也就十块大洋，算是一份心意，只要能有所帮助就好。
“谢谢各位叔叔，你们的大恩大德，桦必不敢忘，日后一定报答。”余华闻言，双手接过阵亡通知书和两个信封，没有起身，转身以人子跪祭之礼，向少校军官及其余军官道谢。
“不求你的报答，只要你好好活着便是，我们此次前来的任务完成，还有军务在身，就不打搅了。”少校军官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年轻而带着些许书生之气的余桦，嘱咐一声，旋即出言告辞。
“我送送你们。”
余桦闻言，也没有出言挽留，先收好三样东西，再送这群隶属第二十九军的国党军官和士兵离开家中。
待这群荷枪实弹的军人远去，小心翼翼的余华，关上大门，上锁，而后再用两根柱子抵住大门。
小心。
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
忙完这一切，余华这才穿过小院，回到堂屋。
看了眼灵堂，望着黑白遗像之中的男人，余华轻轻一叹，从香案上抽了三根香，就着正在燃烧的蜡烛点燃，端端正正插在香炉中央：
“余清河叔叔，不是不给您跪，实在是跪不下去，您老见谅，以后每逢清明和忌日，一定给您和余桦送上香烛纸钱，如果有机会，也会找到那杀害您的汉奸，于您墓前祭奠。”
言语透出一丝尊敬之意。
的确要尊敬，这是一位为国捐躯的抗日将士，日后评个烈士跑不了。
从年龄上讲，余清河还是一位岁数比他大104岁的‘老人家’。
不管从哪方面讲，余华都要予以尊敬。
上完香，给了一个承诺，余华拿起三样东西离开灵堂，按照脑海之中的记忆来到卧室。
第二章 六个词语，六条道路！
卧室不大，陈设简单而普通，床、书桌、衣柜和凳子，除此之外，屋里还颇为奢侈地按了一盏电灯。
前身余桦一般就在这里读书学习。
“嗒。”
余华开门进屋，看了一眼，按照记忆伸手摸向右边门框，一根纤细而柔韧的草绳进入手中，轻轻一拉，悬挂于卧室中间的钨丝白炽灯泡通电激活，绽放出明亮而象征着希望的黄色光芒。
“还有电灯，挺好。”
看着唯有在农村老家见识过的白炽灯，以及从未见识过的草绳开关，余华轻轻呼出一口气，这蕴含了科技的产物总算是让他内心安全了不少，关上房门，朝书桌而去。
不得不说，按照前身记忆，崇文宅是金果胡同二十三户人家之中唯一安装电灯的。
作为人类文明的象征，改变‘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生活习惯的电灯，在后世遍地可见，但在如今这个年代，却是富裕和有钱的高端象征，唯有大地主或者富裕家庭才能支撑其消耗。
北平市电费按度计算，每度电三毛钱，一盏电灯一月电费之耗费接近十块大洋。
十块大洋是什么概念？
这年头，一个客栈伙计忙前忙后一月薪水也就五块大洋左右，电灯开一个月，需要客栈伙计不吃不喝干2个月。
若非余清河军饷丰厚，电灯是别想了，油灯都够呛。
余华端坐，三样东西摆放于书桌表面，阵亡通知书暂且搁置，拿起第一个信封打开，取出其中三十张印有孙领袖头像的中华法币，全是十元面额。
另外一个信封同样拆开，里面是包好的十块大洋。
“三百元法币，全是十元面额，民国1937年法币还算值钱，不过需要换成大洋，或者小黄鱼，一旦抗战爆发，法币就会迅速贬值。”余华仔细清点一番，确认无误，思索一番准备这几天去兑换大洋。
三七年左右的法币较为坚挺，全国范围流通，虽然比不上大洋，可好歹不像是几年之后的厕所纸，要是患有痔疮的人用其擦屁股，基本次次流血那种。
整个人小心翼翼整理好财物，按照记忆，从书桌右侧最下面的抽屉，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小铁盒，打开盒子，里面装着整个家的积蓄——一百二十块大洋，一根小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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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余清河从军多年以来的全部积蓄。
三百元法币和十块大洋，以及阵亡通知书尽数装入其中，余华关上盒子，放回原位，做完这些过后，旋即从右侧第一个抽屉之中，取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和钢笔。
打墨，调试。
望着散发淡淡纸香味的空白页，余华目光凝重，右手执笔，按照习惯写下五个字——
我该做什么？
纸上提问，自我思考，这是余华一直以来的习惯。
放下钢笔，余华端坐，手肘支撑于桌面，十指交叉，双眼默默盯着笔记本第一页的问题。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回到民国一九三七年的北平，我该做什么？
这是余华当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必须有解。
民国二十六年，西元一九三七年，中华历史上极其黑暗的一页，西安事变落幕，‘攘外必先安内’策略改变，确立‘停止内战，联共抗日’方针，全国共同面对虎视眈眈充满野心的日本。
大脑记忆清楚告诉着余华，还剩五个月，作为一名学生，身处北平的他，就将就将亲眼见证象征着华夏大地惊天巨变的卢沟桥事变。
卢沟桥之后，中华大地将遭受最为惨重的打击。
一九三七年，日本全面侵华，山河崩碎，乾坤颠倒，国家满目疮痍，数千万华夏儿女的鲜血即将流遍华夏大地。
整个国家和民族将面临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
是丧国辱权吗？
不！
是亡国灭种！
这是比丧国辱权更可怕的东西。
这是一个百年屈辱的时代！
这是一个中华民族遭受苦难，甚至是有灭亡危机的时代！
余华很清楚正在发生和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脑海之中浮现的高中历史教科书仿佛述说着历史，不久之后，身处北平的他，就将亲身经历卢沟桥事变，听到枪炮声，看到日本军队占领北平，再从报纸上看到国民革命军节节败退，淞沪会战失利，南京失守，再到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
三十万人之死。
他会看到河南无数人的绝望，还会看到饿殍遍地的人间惨剧。
曾经的历史，是现在的未来！
华北之大，竟是容不下一张书桌，这不再是历史教科书上一句警示人心的话语，而是切切实实正在发生的现实。
在如此背景之下，我该做什么？
余华冷静而镇定，尽管内心生出了一股莫名的迫切感，右手再度拿起钢笔，于第一个问题下方，写了两个词语——
苟活，
牺牲。
前者，待在北平如市井小民般苟活，绝不在意国家大事，只需安稳等上十年八载，小日本就会被打跑，再等几年，新中华成立，一切万事大吉。
后者，用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学识，自己拥有的一切，去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选谁？
前者可能会死，后者可能会生。
“来都来了，当了十八年的盛世小民，今朝也该为理想和祖国奉献一下，不辜负这一遭。”
余华双眼灿若星辰，注视着自己写下的两个词语，心中两个念头互相碰撞，随后做出决定，喃喃自语一番。
整个人面容郑重，右手执笔，划去苟活。
苟活？
这合适吗？
这不合适。
老话好，来都来了。
要是苟活一世，当个日本人治下的顺民，还不如不来，回去安稳做自己的盛世小民，干饭等死算逑。
作为骨折级军迷、贴吧军事战略学家、知乎大学家、B站著名学者、以及自我认可的国家级干饭人才，余华有着属于自己的抱负和理想，奈何国泰民安，想要做一番大事之时，往往因为充电数据线不够长而选择放弃，可他依旧是位优秀的共青团员和准大学生。
余华出身于川省乐市，自小家境贫困，十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十五岁那年父亲因车祸去世，双亲离去后，独自一人生活，凭借贫困生优惠和勤工俭学，读了三年高中的余华，最终考了个二本。
只不过，大学录取通知书刚到手打开，余华就失去意识，来到了这里。
“吱。”
修长而尖锐的金属笔尖划过纸张表面，传出一道轻微声响。
牺牲之词下方，再度出现六个词语。
从军、从政、从商、学医、工业、科技。
时代背景：1937年，民国时期，抗日战争即将爆发，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爆发。
优势：穿越者身份，领先整个时代的知识、见识，知晓全国历史事件和全球格局，高中学历。
劣势：无资本，无自保力，无人脉，普通人身份，缺乏经验，对民国社会和关系不了解。
洋洋洒洒列出所需的情况，余华写完，放笔凝视。
六个词语，六条道路。
时间已至1937年，能供选择的余地和时间并不多，综合优势和劣势，以及时代背景，余华要从六条道路之中，找寻到一条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首先，余华需要明确自己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那就是穿越者的身份。
作为知乎大学家和B站著名学者的余华，非常清楚自己脑袋里储存的信息，才是最宝贵的。
这些记录着未来事件的信息，才是整个中华民族最为珍贵的瑰宝，是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无价之宝。
接下来，采用排除法。
从军，最好选择就是接触红党，参加八路军，凭借高中学历和脑袋里的知识，想要参加八路军很简单，但想要做一番大事很难，此外还存在一个最大的缺点，容易死。
“我不能死，活着的穿越者，才是最有用的穿越者。”余华默默想着，右手拿起钢笔，划掉位居六条道路首位的——从军，目光移向次位。
从政，进入红党最好，国党阵营其次，然，余华无从政天赋，不知如何为领导者，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能力。
思索一番，余华没有犹豫，钢笔划掉第二条道路之从政。
从商呢？
初始资金约莫五百大洋，但无人脉和自保力，商人在这个年代就是一只行走的猪，任谁见了，都能狠狠地咬下一口肥肉，更有甚者直接宰杀吃了。
无论遇到土匪，还是兵匪，基本等于死。
余华默默划掉从商，看向下一位——学医，停顿两秒，想起当初挖鸡眼一刀下去脚趾划出一道口子的经历，叹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予以否决，用笔划掉。
他没有拿手术刀的资格，况且，迅哥儿说过：学医救不了中国人。
第三章 壬戌学制
“呼……”前四条道路全部否定，余华深呼吸一口气，调整状态，头脑清明，看向最后两条道路，工业和科技。
两者，选其一。
工业。
国家强盛离不开发达的基础工业，中华严重缺乏钢铁冶炼和军工武器制造等工业及相关人才，未来和前途是广阔的，但尴尬的是，五月之后卢沟桥事变爆发，全国除大西南和西北，再无供工业建设和发展之地。
时间没有，技术没有，资金没有，搞个锤子的工业。
最重要的是，缺乏自保力。
十岁小孩射出的子弹，和二十岁士兵射出的子弹同样致命，余华没有三头六臂，没有肉身抗子弹的超能力。
“我没有技术，没有人力，没有资源，搞不了工业。”揉了揉额头，余华轻轻摇头，不得不放弃，叹了一口气，用钢笔划掉工业。
工业是重要的，放眼观世界，任何强国无不凭借工业为基础，可以说，中华想要崛起，离不开工业。
但是，余华无能为力。
“前五条道路全部排除，就只剩你了，我小时候的梦想……”余华放下钢笔，一双眼眸凝视最后一个词语，心中思绪翻腾，有些期待，却有些担忧。
科技。
亦或者可以称之为科学道路。
从小，余华就有一个科学家的梦想，受限于环境、家庭、天赋和充电数据线较短等因素，长大之后的余华，就再没提过自己的梦想。
现在，余华望着最后一条无法排除的道路，即期待又担忧，凭借脑袋里储存的信息和知识，余华有搞科学的底子，但余华却没有与之对应的天赋和才华。
常言道，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再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对于这句话，所有人无不提倡后者，要求学生们努力和勤奋，但他们绝不会告知，最重要的并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而是那百分之一的灵感！
无数人与天才之间的差距，就差在这百分之一上面。
“科学……”
余华双眼凝视着笔记本，深呼吸一口气，目光之中透出坚定而神圣的光芒：“既然只剩这条道路，那就好好奋斗，这是一个燃烧自我的时代，这也是一个充满屈辱的时代，为了祖国，为了先辈们，也为了我的梦想。”
话语坚决，眼含星辰。
既然回到这个干革命的年代，这个燃烧自我的年代，余华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不怕死，死亦无惧，可他明白自己这颗脑袋的价值，总归该做些更加有用的事情。
科学。
这是一条正确却充满艰难险阻的道路，正确在于未来，艰难在于天赋和背景，作为学渣，余华自知天赋不够，且在这个时代求学之路非常艰难。
但是，无论多少障碍，不管前方充满多少艰难险阻，一定要走下去，必须要走下去。
唯有科学，能够改变一切。
唯有科学，能够发挥余华穿越者身份的最大价值。
唯有科学，能够令祖国和民族崛起。
西方国家为何强大？
弹丸之地的日本为何敢侵略中华？
为何？
中华积弱而落后，只因科学落后。
骑兵永远无法抵挡坦克，
步兵永远无法直面机枪，
来自科学层次的碾压，任何计谋和手段都无法撼动。
要让祖国和民族崛起，少受点苦难，就离不开科学。
余华自知天赋不高，自身绝非天才，搞科学比不了那些鼎鼎大名的学术界和科学界大佬，可有总比没有强。
“我有着未来丰富的知识和信息，但搞科学，我的知识储备和积累量还不够，接下来，我要先获得高中毕业证，再考上国立清华大学，进入西南联大，如果顺利的话，我希望能够考取庚子赔款留美学生名额，前往美国留学，获得名声和知识，掌握先进而尖端的科技，如此一来，日后才有话语权。”余华根据脑海之中的记忆，很快制定了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
搞科学，搞学术研究，如今一穷二白属于标准农业国的中华，是没有这个基础的。
放眼世界，在二战即将爆发的这个节骨眼，唯有美国适合。
接下来的目标——
第一，考上国立清华大学。
第二，进入西南联大，参加国立清华大学留美招考，尽可能获得庚子赔款留美学生资格。
庚子赔款留美学生资格，这是出国留学之中最顶级和最具地位的留学方式，属公费派遣，鼎鼎大名的北大胡适，便是第二批庚款留学生之一，排名第55名，属于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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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之后，由国立北京大学、国立清华大学和私立南开大学三所中华顶级院校搬迁至云省昆城，联合办立国立西南联合大学，这是教育界的神话大学，大学之中的传奇。
而整个中华唯一公费留美的渠道，就在西南联大之清华部手里。
余华看过B站关于西南联大的纪录片，清楚记得1937年庚款留学生名额就只有二十个。
想要完成自己的目标，余华就必须获得其中一个名额资格，走最正规的渠道，前往美国。
这是唯一途径！
若是走自费留学，先不谈费用之昂贵是否能够承受，关键是加州理工学院不会随意接收一名黄皮肤的学生，任凭他的成绩和才华再好。
根据余华读过的《世界历史杂说》，这个时代的加州理工，可是全员白色，无一是黑。
二十分之一！
与全国最优秀的天才们同台竞技！
余华正在凝聚属于自己的求学之心，想到考入西南联合大学这所场景，有些期待，有些紧张，还有一些渴望。
他，真的想要一个名额。
“开始学习吧，卢沟桥事变还有五个月，我只剩下最后五个月，时不待我，只争朝夕，我必须全力以赴。”余华深呼吸一口气，望了一眼经历过三个阶段满是字迹的笔记本第一页，轻轻撕下妥善保存，这张纸是属于他的印记，属于他的决定，不能丢失。
等老了，要死了，兴许还能看一眼，回忆此时。
不过这是以后的事，现在，笨鸟先飞。
……
余华保存好纸张，打开书桌左侧抽屉，抱起一摞厚厚的高中教科书放在桌上，书籍略旧，表面均包有一层书皮，前身余桦特别爱惜书本，一是昂贵，二是珍惜知识，翻书阅读时小心谨慎，每次看完必定放回抽屉妥善保管。
就这一本教材，价值四块大洋，还有价无市。
后世无数学生高考完撕书的场景，可不会出现在这个时代。
“前身是二类班级，即理科班，先看看数学，呃……算学。”面对犹如小山般的高中教科书，余华思索一番，从中找出高中算学课本，要想考上国立清华大学，就必须从基础做好。
这时候，国内官方将数学定义为算学。
算学和自然科学是前身最喜欢的科目，因此，特地进入学校二类班级，钻研算术和物理等学科，挺巧，余华同样准备啃数学这个最难点和最容易出分点。
二类班级，即高中‘理科’。
是的，民国就已开始分文理班，学校通常将其划分为一类班级和二类班级，一类班级即文科，注重文学和社会科学，二类班级注重数学和自然科学。
前者人多，后者人少。
这年头绝大多数读书人全是奔着文人身份而去，以登报和写得一手好文章为荣，选择二类班级的前身，乃是学校之中的极少数。
民国教育制度基于1922年颁布的《学校系统改革案》，称之为‘壬戌学制’，采用六三三标准，共计分为三个等级，初等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
初等教育六年，由初级小学四年和高级小学两年组成。
中等教育六年，分为初高两级，初级中学三年，高级中学三年，分文理两类。
高等教育三年—六年，分为大学和专科，大学及师范学校四到六年，专科3年，此外还设立大学院，及大学毕业和具有同等程度者研究之所，类似研究生，毕业年限不定。
后世华夏采用的小初高及大学构成之教育制度，便是始于1922年民国实行的六三三学制。
作为一名高中生，不得不说，在如今全国文盲率高达80%的民国，余华称得上真正的高学历者。
这时候的乡下孩子，能读书写字就已不错，会写姓名，算术知晓加减，足以闻名十里八乡，谋生吃饭不在话下。
窗外寒风凛冽。
屋内，白炽灯散发的黄色光芒充斥四周空间，提供光明。
“集合、函数、代数、立体几何和平面几何，解析几何，三角术，就是三角函数，难度中等，可以接受，再看看题目……”余华端坐，翻看算学教科书，先是看了一下目录涉及内容，从上往下依次为集合、几何和三角函数，根据自我认知给了一个评价，旋即往下看题目。
简单分类，即为数列类型，三角函数和几何类型，主要涉及内容的难度并不高，其次就是统计、概率和数学分析之类。
翻到集合内容，里面讲的是集合定义、元素与集合之间的关系，与后世高中数学没有区别。
第四章 我相信你
而集合题目却简单多了，就是考验集合的理解和基础定义，再加上一些普通难度的题目。
余华看完一乐，还是不难，甚至觉得简单。
继续往下看，几何类型由立体和平面构成，先从平面入手，难度逐渐上升，到了立体几何层次，题目难度约等于后世初三—高一区间。
还是不难。
至于高中数学之中最简单的三角函数类型题目，这是余华为数不多的拿手项目，粗略阅读，同现代华夏高中数学讲述内容基本一致，降幂公式，二倍角转换、诱导公式，正弦定理，余弦公式等等。
翻了一遍数学教科书，余华惊奇的发现，这玩意儿难度是真不高，以后世自己数学渣之水平，竟然都懂，即便略微复杂的题目，只需稍加思索，就能理解。
乖乖，这就是现代教育题海战术的威力吗？
连数学渣的自己，都能在数学水平碾压这个时代的高中生。
说实话，比起后世折磨神经和大脑的各种数学题，现如今的民国高中数学水平，暂时停留于普通层次，难度相较后世仅为三分之一，真的不难。
虽然数学科目难度降低对搞科学毫无意义，但至少提升了考取国立清华大学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小惊喜。
简单翻了一遍教科书，浏览完大致内容和目录，全然了解情况的余华，心中并无任何傲慢之意，再度回到开头，翻到数学第一章集合，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啃了起来。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现在，把基础打好。
捧着1934年出版的数学教科书，作为数学渣，余华原本对于以抽象逻辑为主的数学甚是头疼，每次捧起必定打瞌睡，可不知为何，他能够安心读下去。
脑袋反应很快，记忆效果极佳，往往遇到疑惑和不解之处，脑海里就能浮现后世高中数学老师讲的内容，结合公式，找出线索，从而求解。
渐渐地，余华进入了一种忘我状态，精神高度集中，周围事物不见，耳边再无任何声音，只剩下他和书。
第一章集合很快看完了，第二章函数轻松理解，第三章代数简简单单……
沉浸于其中，不断解题的余华越看越觉有趣，越看越能理悟其中奥妙，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数学解题可以使人快乐，而非使人痛苦。
时间流逝，天空渐渐下起了小雪。
“咚——咚，咚，咚！”不知过了多久，这时，金果胡同巷里，一道响亮且悠远的金属敲击声传出，一慢三快。
声音来自铜锣，表示已至子时。
敲完四声铜锣过后，风雪之中，打更人缓缓远去。
“我居然看了这么久的书。”
听到铜锣之音，正处于忘我状态的余华，忽的一下清醒过来，头脑传来阵阵疲惫之意，望着桌子上密密麻麻满是题目演算内容笔迹的笔记本，再看了看教科书内容，抬起手表，有些意外和惊奇。
时间十二点三十分，不经意间，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
奇了怪了，这咋回事？
我这小小学渣居然一次性看了这么久的数学，关键是，还看得津津有味。
以往十八年来，余华啃数学从来啃过一个小时以上，最多也就五十分钟，上了高中基本学个二三十分钟就头晕脑胀，压根看不懂数学老师讲的内容，低头看着数学书，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认识谁。
现在居然一次性啃了四个多小时，而且啃得津津有味，令余华感觉极为惊奇，难道我体内潜藏十八年的学霸之魂就要苏醒了吗？
低头，再看。
望着书本，余华眉宇微皱，忽然感觉知识点晦涩难懂，抽象乏味，难度不高的知识在这一刻变得困难起来，整个人试图寻找刚才的状态。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哎……”
面对如同天书般的算学书，迟迟无法进入状态的余华，叹了一口气，放弃了。
果然，学渣就是学渣，有个锤子的学霸之魂。
“可能是看太久了，也可能是前身的缘故，他比较喜欢看数学，在这方面应该有些天赋，我沾了一些光。”
余华感叹，用手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想了一下原因，只觉脑袋晕乎乎的，身体还有些冷，知晓这是身体发出的警告：“呼，今天暂时就看到这里，明天继续。”
不再强求，学习讲究效率，需要劳逸结合。
穿越过来至今一直在学习，是时候休息了。
轻轻合上书，放好。
关了昂贵的电灯，浑身疲惫的余华，拿了塑料盆子和牙刷牙膏，倒了些许热水，洗漱过后，舒服地躺在床上。
身子一沾床，全身各处不由自主发出舒服的呻吟，最大程度放松，余华盖上棉被，很快睡去。
……
这是一片灰色而死寂的世界，四周满是废墟，建筑倒塌，不远处有一栋残破不堪仿佛遭受炮弹轰击的壮观门楼，顶端竖着三个大字——总统府。
朦胧之中，余华感觉自己来到了总统府门楼下方，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生气，灰暗，衰败，死寂。
这是？
正当余华迷茫之际，忽的，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搭在了余华肩膀上。
余华吓了一跳，猛地转身，一名头戴德制钢盔满脸鲜血的国党军人映入眼帘，背着一把中正式步枪，胸口全是弹孔，衣衫破烂，一双眼睛看着余华。
“我相信你。”过了一秒，国党军人眼睛里流露出一抹色彩，这是信任与希望，朝着余华轻声说道。
“你相信我什么？”余华有些发蒙。
满脸鲜血的国党军人笑着：“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就在这时，忽的，另外一只纤细而白皙的手搭在余华肩膀上，转头过去，是一名身穿蓝色女生装的女生，面容姣好，胸口却有一道利刃，她露出婉约而淡雅的微笑，轻声说着。
紧接着，一只小手握住了余华的右手，低头望去，站着一名浑身尽是血污的女孩，她抬头仰望着余华，大大的眼睛流露憧憬和希望：“我相信你。”
声音清脆，充满稚气。
“我相信你……”
一只只不同的手臂触碰余华肩膀，越来越多浑身全是血迹和伤口的人出现，有着胸口中弹的国党军人，有着脚穿草鞋的红党军人，有年轻貌美的成年女性，有朴实无华的农村妇女，有身体健硕的农村汉子。
人数越来越多，放眼望去，已是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所有人脸上挂着微笑，注视凝视着余华，轻声而坚定着说着这句话，本该诡异而惊悚的场面，却令余华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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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这是一声声呼唤，一声声期望。
余华陷入沉默了，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满脸鲜血的国党军人，看着婉约的民国女生，看着稚嫩的女孩，看着身后渐渐出现的人群，他忽然明白了，明白了他们口中所言的‘相信’，是什么东西，眼角红润，一抹晶莹打转。
这些，是抗日战争之中死去的人们。
“我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绝对不会。”一抹泪滴涌出眼眶，已经知晓自己该做什么的余华，努力控制着情绪，坚定而庄重的说着。
“我相信你。”仿佛听到了余华的回答，年轻女生轻轻点头，脸上笑意仿佛更盛。
信任。
这是来自同胞们的信任，来自三千万人的信任。
话音落下，带着笑意，年轻女生的身影渐渐消逝，满脸鲜血的国党军人和小女孩，以及周围无数人们消失，背后独留断壁残垣的总统府门楼，一切回归原样。
过了一会儿，整个世界逐渐消散，不见踪影。
外界，躺在床上熟睡的余华，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眼角泪水流出，滑过皮肤，流向床单，整个人感觉燥热，忍不住蹬了一脚踢开棉被。
……
翌日。
除夕已过，正月初一。
一抹阳光穿破云层，赶走多日的阴沉。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新年新气象，北平市内弥漫着喜庆之意，人们走上街头，互相问好，盼望新的一年是个好年，能过安稳日子。
做买卖的戴着帽子，夹着包袱走街串巷，买东西和早餐的吆喝叫卖，城内已然热闹起来。
崇文宅内，余华感冒了。
“啊……糗！”
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不少唾沫星子乱飞，坐在床边的余华鼻涕长流，用手擦了擦浑浊不明液体，随后提起水壶，往床头柜上面的瓷碗倒了半碗姜汤，喝了一口，驱寒生热。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吹了风，还是气温太低，又或者踢了铺盖的缘故，余华今早一醒，头重脚轻，浑身难受，鼻子红肿流鼻涕，典型感冒发烧症状。
今天啃数学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头晕脑胀的余华，没有丝毫看书的欲望，摸了摸额头，一股滚烫之意传来，触感温度约莫三十九左右。
这个温度，距离大脑烧毁差不了多少。
“今天暂时不着急学习，先把治好感冒，避免加重病情，等下去药铺拿点药，再找找法币兑换大洋的渠道。”喝过姜汤，放下饭碗，一股暖意浮现，余华舒服些许，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得不暂时放弃学习计划，优先处理病情。
第五章 华罗庚！
生病。
这是一件极其严重的问题，尤其是在这个年代。
无论是民国，亦或者是同时期的欧洲和美国，医疗水平基本旗鼓相当——低下。
从医药史角度讲，由医药界大牛德国多马克研制的磺胺药物问世不久，还处于价比黄金状态，极为紧缺，北平不晓得有没有卖。
1928年发现的青霉素，得六年后问世，至于一系列抗生素药物则任何没有踪影。
后世寻常且普通的感冒和流感，换到这个年代，就已经属于足以要人命的重病。
稍有不慎，全村吃席。
对于自己的感冒和发烧症状，余华不敢掉以轻心，他还有自己的梦想和目标，决不能被一场普普通通的感冒打败带走。
等到身体渐渐舒服一些，余华披上一件价值不菲的淡灰色西式羊毛大衣，再戴上一条围巾，从小铁盒里取了五张十块面额的法币，出了家门，往附近药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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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果胡同是一条狭窄的小胡同，位于内六区西北端，属平安里，出门右侧北海公园，再往前便是紫禁城，地处交通要道。
换到后世，趁着建国七十周年去首都旅游过一次的余华，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妥妥的二环以内，便宜老爹余清河花了四百大洋买下的这座一进小院，价格基本往千万级别靠。
“馄饨，正宗平安里馄饨，可干净嘞。”
“磨剪子嘞。”
“老姜嘞，窖里儿放的老姜嘞。”
“大白菜嘞，冻硬的大白菜嘞，硬的能砸死人嘞。”
出了金果胡同，街坊路道两旁就是各种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卖的东西是五花八门，吃的，玩的，糖葫芦，还有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
蔬菜不多，大多数只有冻硬的大白菜，至于鲜肉，压根没有。
余华仿佛刘姥姥进大观园般，东瞧瞧，细看看，跨越近百年的时空，截然不同的民国四九城腔调，令他感觉即新鲜又有趣，就像是在看电影。
眼前这是余华看过却又从未想象过的场景，熟悉而陌生。
大多数时候，民国时期的景象，皆是电视上播放而出，由后人构建加工而成，哪里比得上真实的世界。
“先买药，等下再去吃完馄饨，似乎这玩意儿就是我们那的抄手。”余华看了一眼不远处热气腾腾的馄饨摊，腹中不由地生出一股饥饿之感，有些嘴馋，当下朝着记忆之中的药铺而去。
悬济堂。
药铺牌匾写着三个楷字，端庄且大气，取自悬壶济世，从记忆中得知，这是一家开了近二十年的药铺，一名老中医坐堂，街坊邻里生病基本都来这里。
余华看了一眼，进入悬济堂，淡淡的药材味道，弥漫于药铺内部，里面坐着一位老中医，身穿紫色丝绸马褂服饰，精神矍铄，右手握着毛笔，撰写药方。
旁边坐在一位二十八九左右的年轻男子，面容精神，戴着眼镜，西式装扮，西服西裤领带和马褂一样不缺，脚上皮鞋锃亮。
有钱人。
第一眼看去，余华就能感受到这人身上的土豪气息，能在民国穿着西式装扮，可不多见。
没办法，一件外套几块到十几块大洋，这玩意儿普通人可穿不起。
见老中医忙碌，余华没有着急，四下打量一番，药铺内陈设简朴，四五张椅子，一个纯木药柜，什么材质认不出来，上面全是繁体字。
余华仔细看了一眼，发现一个尴尬的情况，他不认识繁体字。
是的，能看懂数学，却看不懂繁体汉字。
通过轮廓和结构，勉强认识几个字，例如当归，人参，天麻之类的字眼，其余字体竟全不认识。
我可能是一个假的大学生，哦不，我还没读大学，刚考上。——余华心中感叹。
“华罗庚先生，回去之后，要注意调养，你这是气血亏虚，一定要注意调养身体，合理作息和饮食。”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出老中医的话音，写完药方，向着年轻男子仔细叮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卧槽，华罗庚？——研究纯木药柜的余华，听到老中医的这番话，顿时如遭雷击，有些不可思议，转过头去，看向端坐散发儒雅气质的年轻男子。
华罗庚？
是那位名动数学界和科学界的超级大牛，中国现代数学之父，华罗庚？
余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好的，我回去一定注意，这两年旅居英国，平日里不怎么注意作息，倒是把身体搞差了，麻烦谭老您了。”年轻男子接过药方，面露微笑，朝着老中医说道。
“这两年在国外辛苦了，见你都有白头发了。”老中医微微感叹。
紧接着，起身来到药柜前，凭借娴熟技艺，无须称秤，即精准抓出所需药物重量，接着逐一包好，总计三副：“药给你抓好了，大火开，小火慢煎，一天三道，饭后喝药。”
“谭老，诊费多少？”年轻男子接过三副中药，尊敬道。
老中医挥了挥手：“就拿四块大洋吧，药材钱，诊费就算了，这些年你求学海外，自己也不易。”
三副药里包含了东北野山参等珍贵药材，专门调养身体，加诊费一起，放到其他药铺，最少收十块大洋。
“麻烦您了。”年轻男子也没多给，他知道这位老人的性格和脾气，规规矩矩从怀里掏出四块大洋，放到手帕上。
直接掏钱给人，这是不敬行为，会让人误以为是要饭的，按照规矩，需放在手帕上，才算符合礼仪。
“去吧。”老中医笑了笑。
付完钱，年轻男子拿起三副中药起身离去，在余华注视之下出了悬济堂的门。
屋内，只剩余华一名病患。
“你是余桦吧？”这时，老中医起身走了过来，面容红润，气色极佳，朝着正在出神的余华说道。
余华闻声，回过神，怔了一下，有些疑惑：“是，老先生认得我？”
“当然认得，你经常走门外走，还是平安里唯一的高中生，街坊邻居谁不认得你这个四川娃。”老中医露出和蔼笑容，解释道：“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第六章 清北复开
“是，敢叫老先生知道，昨夜跪在家父灵堂前，半夜睡觉疑似受了凉，染上风寒感冒。”余华点了点头，尊敬说道。
“发烧吗？温度是多少？喉咙痛不痛？”老中医闻言，点头示意知晓，接着询问病情。
“呃……发烧，温度不知道，这个，您不需要把脉之类的吗？”听到老中医这番话，余华有些懵逼，这西医问诊程序是什么情况？
这，说好的中医号脉问诊在哪里？
“你伤寒感冒把什么脉。”
老中医失笑摇头，随后从兜里取出一根温度计，递向余华：“把温度计放到腋下，等五分钟取出来。”
“好的。”余华嘴角抽了抽，心中想要体验中医号脉的念头破碎，默默接过温度计，塞到腋下。
时隔百年，检查感冒发烧的方式，竟是一模一样。
“老先生，刚才那位先生是谁？”趁着等候温度计测温的空隙，余华向正在撰写药方的老中医询问道。
方才听了两人对话全过程，余华基本猜测那位年轻男子便是大名鼎鼎的华罗庚，不过还想要确定一下。
老中医一边写着药方，一边说道：“华罗庚先生，国立清华大学副教授，刚从国外留学归来，经常来拿药，算是老相识，”
“27岁的清华副教授……”余华暗暗咂舌，他知道这是位大牛，但没想到人家27岁就已担任副教授。
等等！
不止如此，余华忽然想起来了，隶属清华体系的华罗庚1937年回国之后，立即就被国立清华聘请担任数学系正教授。
换句话而言，人家是27岁的正教授。
“怎么，你想考清华？”老中医见到余华这幅模样，笑了笑：“国立清华可不好进。”
清北复开，民国四大名校。
这是民国时期教育体系金字塔顶端的四所大学，每年报考学生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然录取者寥寥一两百余而已。
考取难度，完全不逊色于后世的公务员考试。
余华诚恳点头，毫不遮掩心中目标：“想考，正所谓，不想当将军之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考清北之学生不是好学生。”
老中医闻言，猛地停笔，抬头注视着余华，心中惊讶：“你这娃儿，能说出这句话，有志气。”
不想考清北之学生不是好学生。
此话，大志向，大自信，大心胸。
老中医完全没想到看似普普通通的余华，能说出这种话来，非常人之语。
“那小子就借您老的吉言。”余华笑了笑。
“观你两年上学之印象，不如今朝之一语，余桦小子，你日后定有一番作为。”老中医仔细打量余华之面容，印堂饱满，剑眉星目，眉宇间蕴有英气，似如骄阳，忍不住赞叹道。
悬济堂开在这里已有数十年之光景，自打两年前余清河一家搬到此处，老中医便天天看着余桦上学读书，本以为是名普通学生，未曾想今日一谈，竟是一块被埋没的真金。
听到老中医这番评价，余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您老过奖了。”
“温度计拿来。”
老中医一笑，并不多语。
余华取出温度计，双手递去，老中医接过看了一下，三十八点九度，旋即给李华抓了三副中药，嘱咐饭后服用，连喝三天。
“老先生，多少钱。”余华询问道。
“要什么钱，给钱就生分了，回去吧，娃儿，你是好样的，你父亲也是好样的，没给咱们中国人丢脸。”老中医笑着摇头，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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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方才忘了问，您老贵姓？”闻言，余华错愕，沉默一秒，轻声道谢，没想到会因余清河抗日将士身份而免去诊费，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手中这三幅中药，再加上诊费，少说两块大洋起步。
一块大洋在这个年代，绝非小数目，按照高中历史老师描述，民国大洋实际购买力极高，与人民币比例一般在50:1—100:1区间。
就因为余清河的缘故，等同于上百块钱人民币的诊费，轻飘飘就给免了，对此，余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免贵姓谭，单名一个怀仁。”谭怀仁捋了捋胡须，笑道。
余华拱手道谢：“多谢谭老。”
“去吧。”谭怀仁挥了挥手。
道谢过后，告别老中医谭怀仁，余华拿起三幅中药离去。
“步履稳健，全无市井气息，不拘小节，是个人中之龙啊。”望着余华离去的背影，谭怀仁端起桌面的茶杯，抿了一口。
……
出了悬济堂的门，提着三幅中药往馄饨摊而去，早餐没吃，余华肚子有些饿了，到了记忆之中的馄饨摊，老板正在忙着和面，一名小女孩帮着忙，三张桌子，最里面那张坐着一位西式装扮戴眼镜的年轻男子，正吃着馄饨，面容似乎有些享受。
余华好奇一看，顿时怔了一下，里面坐着的正是华罗庚。
有缘。
“可是华罗庚先生？”用袖子擦了擦鼻涕，忍着发烧带来的晕厥之意，余华深呼吸一口气，上前而去，尊声道。
遇到闻名华夏的顶尖数学家华罗庚，怎么也要上前打个招呼。
耳边传来声音，吃着馄饨的华罗庚抬头，见到身穿西式羊毛大衣有礼有节的余华，有些面生，疑惑道：“你是？”
“先生好，小子余桦，是一名北平四中的学生，刚在悬济堂碰巧遇到了先生，从谭老那里得知先生身份，未曾想又在此处碰见先生，桦曾读过先生《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之理由》之论，又闻先生在英国剑桥学习，屡发论文，名动世界数学界，心生膜拜。”
余华以学生姿态站着，背脊挺直，面容真诚，细细讲述原由和情况。
“来，先坐，北平四中的学生，你喜欢数学？”华罗庚听闻此语，来了兴趣，示意余华同桌坐下，询问道。
往日里能来见他的学生百不存一，今日街上吃碗老北京的馄饨，居然碰到了一位膜拜他的学生，还是北平四中。
有趣。
着实有趣。
清华园里的学子们大多效仿文人作风，最喜鲁迅，好做文章，搞运动，论批判，研究各种主义，对数学这一追溯本源之道毫无兴趣。
作为以理学闻名全国的国立清华，对数学和自然科学感兴趣的学生十不存三，其余皆是文学院学生。
饶是理学院，亦有太多喜好文人的学生。
第七章 《代数的五次方程式之解法》
“喜欢。”余华大方坐下，看着年轻而成熟的华罗庚，面色不改说出了学渣本没有资格说出的话。
喜欢数学。
数学不难。
这可是学霸和学神们的专属语录。
“老板，上一碗馄饨。”
听到余华的回答，华罗庚面含微笑，兴趣愈发浓厚，先是朝老板喊了一碗馄饨，而后转头对着余华：“方才闻你读过我的第一篇论文，那我问你，你可读懂了？”
“读懂了一些，没有理解太多。”
余华轻轻摇头，回应道。
《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之理由》论文，1930年发自沪市《科学》杂志，一经发表轰动全国数学界，年仅二十岁的华罗庚闻名国内数学界，同年，华罗庚受清华大学数学系主任熊庆之邀请，破格进入清华大学图书馆担任馆员。
整篇论文主要涉及一个内容，反驳苏家驹提出的《代数的五次方程式之解法》，支持阿贝尔和伽罗瓦的理论证明——一般一元五次方程没有根式解。
代数领域，通过根式求解一元一次方程，二次方程，三次方程，以及一元四次方程，这是从事代数研究的数学家们孜孜不倦的目标，经过塔塔利亚、卡尔达诺等一代又一代数学家们不懈努力，最终完成一元四次方程求解。
而后，数学家们再将目光投向了一元五次根式求解，然而，从十六世纪提出问题，到十九世纪初期，五次方程根式求解竟然困扰了数学界整整三百年之久，未能得解。
后来，数学家尼尔斯·亨利克·阿贝尔反其道而行之，认为五次方程及以上代数方程没有一般形式的根式解，并成功证明，震惊世人，就在人们难以置信的时候，天才数学家伽瓦罗同样证明此理论，为一元五次方程根式求解问题画上句号。
但是，尽管在铁一样的现实面前，还是有人试图推翻这个理论，寻找一元五次方程的根式解，教师苏家驹就是如此，于1926年沪市《学艺》发表《代数的五次方程式之解法》，引得国内掀起轩然大波，苏家驹因此风光无限。
数学天赋极高的华罗庚阅读这篇‘苏文’，顿时写信给《学艺》指出其中错误，但《学艺》杂志只在1929年5月出版杂志刊载一则简短的更正声明，承认‘苏文’有误，没有道歉，轻飘飘地揭过。
年轻气盛的华罗庚那受得了这个态度，大手一挥，写了一篇稿子发给《科学》杂志，指名道姓指出其中错误，令苏家驹灰头土脸，轰动国内，最终受邀进入清华。
能在清华当图书馆馆员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而前身余桦，正好就极为喜欢华罗庚这篇文章。
“读懂了一些，你说说看，苏文谬误之点在何处？”华罗庚兴趣更浓了，脸上笑着，吃了一个馄饨，出题考验。
“桦曾研读先生之论，知其谬误在P3，（Ⅰ）不能等于（Ⅱ）也，夫求未定系数a1，……，a24，共计四类：一，a1a3=A1，a2a4=A2，a3a2+a1a7=A5，a4a1+a2a7=A8。二，a13a17=A3，a14a18=A4……a2a6+a14a23=A15。”余华尊敬道，将自己知道的地方逐一说出，言辞平和，条理清晰。
苏文之解最大漏洞，就在全文解析P3之处。
这是极其致命的，但非资深学者无法看出其中问题，即便是华罗庚阅读之初，也认为阿贝尔和伽瓦罗建立的五次方程没有根式解这一大山被推翻，然而仔细研究之后，却找出其中错误。
听到余华所言，华罗庚有些意外，没有料到眼前这位学生能够完整给出谬误之处内容，肯定地点了点头，倒是没有继续提问，夸奖道：“不错不错，大善，你是北平四中几类班级的学生？”
一般学生能够搞清楚算学教科书全面内容，就已属不易，更别谈研究一元五次方程代数解析，华罗庚年轻时发表的第一篇论文，这是需要一定较高数学水平的职业学者才能读懂之内容。
高中学生，是读不懂的。
余华不仅读懂了，甚至还能清晰复述，这从侧面反映了他的数学天赋和记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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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根数学苗子。
“回先生，就读北平四中二类班级，已是第三学年末期，此番来寻先生，不为其他，只想目睹先生之风采。”余华依旧尊敬，态度诚恳，言语之中必带先生，这时，馄饨摊老板端着一碗馄饨送了过来，道谢一声，双手接过放在桌上。
先生，达者为先，师者本意。
这个时代，无论是初小老师，还是中学教师，再或者大学讲师等，皆为先生。
华罗庚见到余华如此有礼有节，心中甚为欢喜：“已是第三学年末期，这么说的话，今年就要毕业了，你对学生运动和党义是如何态度？”
“回先生，桦不喜这些，每每看到此类书籍，就会头痛。”余华摇头，他不在意什么格局变化和党派，只想安静搞科学。
这句话一出，顿时说到了华罗庚心坎里去，身为学生，当以学习为主，以学业报国，看着眼前的余华，愈发满意：“余桦，我观你谈吐不凡，数学一道甚有天赋，可想好考取哪所学校？”
“回先生，桦还未想好，平日里只是读书，没有想过考取哪所学校。”余华如实回答，面容露出一丝迷茫模样。
华罗庚笑道：“你观我所在之国立清华如何？”
难得发现一根有些天赋的好苗子，华罗庚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收徒教学之意。
民国大师遍地，报纸之上好文章无数，无数学生以登报撰写文章为荣，然，华罗庚对此却深感担忧，会耍笔杆子的大师太多了，会数学和自然科学的学者太少了。
笔杆子再犀利，永远争不过日本的枪杆子。
言辞再尖锐，永远比不过人家的飞机大炮。
想要造出质量优秀的枪械，想要研制性能先进的飞机大炮，想要走向未来，靠一折就断的笔杆子是不行的，唯有依靠以数学为基础的科学之道。
奈何，国内数学界有学识者不足千人，占据一席之地者不足百人，闻名全国者屈指可数，学子更是不喜看似毫无意义且抽象晦涩的数学。
没有学生补充新鲜血液，国内数学，何谈发展？
当今繁荣昌盛的国内教育界和文化领域，在华罗庚看来，一句就能形容——
文学的森林，理学的荒漠。
第八章 先生！
“清北复开，清华乃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校，报考学生之多，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先生之意桦能够理解，但桦却无信心考取，国文、党义乃桦之弱项，难以出头。”听到华罗庚这番话，余华心中一喜，他故意展露数学天赋，聊了这么久，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刻，整个人露出无奈的表情，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馄饨摊遇到华罗庚之时，余华就明白这是一次自己的机会，如果能抓住，那么考入国立清华大学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余华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弱势，凭借前身的缘故，他在以数学为代表的理学方面具有优势，但在以国文为代表的文学方面就充满劣势。
国文即后世语文，党义是政治，这两科余华实在是没信心，一是他不怎么会读繁体字，二是竞争对手太TM的强了。
论理学，余华有信心与全国高中生一争高下，甚至将绝大部分人摁在地上打。
论文学，不好意思，任凭一个高中层次的文学生，就能把余华打的鼻青脸肿。
这次遇到即将担任清华正教授的华罗庚，便是余华的机会，而他不愿意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我观你数学之道颇有天赋，是块难得的好苗子，能读北平四中二类班级，应该喜好数学及其余理学。”
华罗庚双眼注视着有些无奈的余华，忽然回想起曾经钻研数学备受身边同学们歧视的经历，放下筷子，背脊挺直，面容严肃：“今我是国立清华之算学系副教授，不日即为正教授，若你愿参加我清华自主考试，成绩算学满分，及其余理学科目九十分以上，哪怕国文英语零分，我亦会向梅贻琦校长申请破格录取，余桦，你觉得如何？”
见多识广的华罗庚，自然不会点名余华此次前来交流绝非单纯的‘膜拜’，但余华的表现实在可佳，交谈间有礼有节，加之喜欢数学的学生本来就少之又少，他不介意给余华一次机会。
他知道，他不在意。
没有什么传统文人的细节与讲究，要到家中吃饭商谈，再摆出一副先生的架子，在剑桥大学待了两年的华罗庚，已然习惯了西方的直接与坦率。
破格录取！
作为国立清华大学算学系六位在编副教授，华罗庚有向学校申请破格录取报考学生的权利，经由学校高层开会研究决定是否予以录取，这是属于他的权利。
当然，前提条件是余华必须算学满分，其余理学科目均九十分以上。
“先生知遇之恩，桦必不敢忘。”余华怔了一下，没想到历史上这位超级大佬如此直接，直接一个大枣丢了过来，深呼吸一口气，起身作揖，低头弯腰，执弟子之礼，用行动回答了华罗庚。
前面交谈有真有假，但此刻，余华内心绝对充满真诚。
感谢。
感谢华罗庚没有拒绝他，还给了一个无比珍贵的机会。
“期望五个月之后你我能正式互称教授与学生之谓，快吃吧，冬天馄饨凉的快。”
华罗庚尤为满意，面露微笑，一边示意余华重新坐下吃馄饨，一边取出钢笔和一张纸，写下一穿文字后放在余华桌前：“这是我的住址，凡借书读阅和生命遇危之外不可扰，我亦不会教导你，一切，靠你自己。”
纸条上面写着，国立清华大学双清路第189号——清华大学西院。
这是清华园专供学校教授居住之处。
“是！”重新坐下的余华，动作小心翼翼，如获珍宝般收好这张不大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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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好吃，我先走了，要吃完，不能浪费粮食。”华罗庚望着对待纸条视若珍宝般的余华，脸上笑意不减，嘱咐一声，提起三副中药，去老板那儿付了钱，一偏一正缓缓离去。
华罗庚年少时生过大病，导致腿疾，走路虽然不像瘸子，可总归与常人有异。
“一定会叫您一声教授的……”余华吃着滚烫的饺子，饥饿之腹传出无比舒服的声音，不断涌动，看着华罗庚渐渐离去的身影，双眼坚定，心中默默想着。
一定！
一定要考上清华，一定要进入数学系！
数学是什么？
科学理论体系的构建需要描述，描述工具便是数学，科学推导和分析需要演算，演算的基础便是数学，科学理论的正确性需要检验，检验的工具便是数学。
这是一个没有计算机的年代，想要搞科学，研究尖端而先进的科学领域和武器装备，永远离不开一张草稿纸和无比扎实的数学基础。
余华需要一位名师教导自己，而在大年初一的今天，他幸运的遇到了一位未来五十年内站在中华数学界和世界数学界金字塔顶端的名师。
更幸运的是，这位名师，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
清华园，国立清华大学校址所在。
西校门。
一辆拉着年轻男子的黄包车，来到西校门停下，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中年男人身穿黑色长袍，戴着黑色圆框眼镜，脸颊消瘦，双眼炯炯有神，身上透出一股如君子兰般的特殊气质。
旁边女人年轻，约莫三十岁，打扮简洁，提着公文包，助理模样。
黄包车上，提着三副中药的年轻男子下来，付了车钱，迎向西校门前的众人。
“华罗庚先生，月涵盼你甚久，今日终于到来。”为首的中年男人大步上前，快步来到华罗庚面前，伸出右手，面露微笑。
华罗庚伸出右手，两手相握，无奈地摇头，望着熟悉的清华西门，感叹道：“校长勿要折煞罗庚，在您面前，怎敢称先生二字，旅居英国两年，今日归来，见到西校门，心中极为踏实，仿佛回到了家的游子。”
回家。
到了清华园，总算是到家了。
眼前中年男人乃是国立清华大学之校长，梅贻琦，为人正直，乃是所有人服气的真君子，华罗庚早在担任讲师之时，就深深钦佩做事不偏不倚的梅贻琦。
在他面前，华罗庚乃是小辈，不敢称为先生。
“月涵曾言，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今君名动世界数学界，当为大师，怎不能谓先生？”
校长梅贻琦却摇了摇头，面色认真，纠正道：“先生今能有回家之感，这是我和清华的荣幸，旅途疲惫，还请先生进校，月涵已安排学校食堂正午设宴，届时算学系教授全员和月涵一同为先生接风洗尘。”
第九章 中华积弱
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
这是梅贻琦任职国立清华大学时的演讲宣言，清华之所以能后来居上，与国立北京大学共处同一地位，闻名全国，靠的就是一名名拥有真才实学的清华教授。
论历史，清华比不了前身为京师大学堂的国立北大，但论教授数量，清华稳居全国大学第一。
这些教授全是梅贻琦耗费无数心血请来的，其中不乏学术领域之佼佼者。
华罗庚以国立清华副教授身份前往英国留学深造，拜师英国数学家哈代，自身数学水平得到极大程度提升，两年学习期间发表整整十五篇数学论文，全英国数学界都认识了这个来自东方的数学天才。
数学造诣极高的华罗庚，在梅贻琦心里，无愧于大师之名。
“罗庚在此谢谢校长，以先生之礼待我，我必以先生保之。”华罗庚见到校长梅贻琦如此姿态，倒也不再推脱，恭敬接受这番评价。
“先生，请进校。”梅贻琦微笑。
“校长请。”
华罗庚点头，迈过校门，步入久违的清华园。
自西校门而入，三人一同漫步于清华园。
感受着清华园的秀美和温婉，华罗庚心中舒畅，这是家的感觉，剑桥大学的雷恩图书馆华美壮观，哥特式建筑令人沉醉和惊叹，曲折蜿蜒的康河和一座座不同形式的桥梁，永远比不上眼前的林间小道。
“先生在学术领域建树颇深，月涵素有耳闻，那篇关于高斯的论文名动世界，传言剑桥、普林斯顿、哈佛和麻省理工皆向先生探出绿枝，邀为教授，薪金丰厚，先生为何不去？”梅贻琦见到年轻却有一种沧桑感的华罗庚，询问道。
借以‘访问研究’之名留学剑桥，深造过后的华罗庚，已经是一名真正的数学家，欠缺的东西只是名气和一件大师作品而已，据梅贻琦所知，以数学闻名的高等教育学府普林斯顿大学，向华罗庚开出每年四万美元的教授薪资，聘请为正教授。
剑桥和哈弗均是每年三万美元教授薪资，正教授职务。
这是国立清华大学一辈子也付不起的教授薪资，一年四万美元，能让清华直接破产。
然而，华罗庚偏偏选择回到了清华。
“校长，此去剑桥，见识颇多，有一天，我在剑桥外面遇到了一个流浪汉，当时正值冬天，他穿着破烂，浑身瘦弱，看起来被病痛折磨，饿了许久，坐在路边墙角，我见其可怜，走上前去，拿了一便士想要给他，你可知他的做法是何？”华罗庚没有直面回答，叹了一口气后，讲起了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
“向你道谢？”梅贻琦思索一番，有些不确定。
华罗庚眼神微冷：“他一巴掌打开我的手和钱，说：滚开，黄皮猴子，英国人不需要东亚病夫的施舍。”
梅贻琦陷入了沉默，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秒：“中华积弱啊……”
“是的，中华积弱，当时这个流浪汉多么骄傲啊，尽管我能看得出他非常饥饿，但他以自己英国人的身份傲居，哪怕下一刻他就会死去，我这个中华数学副教授在他面前似乎抬不起头，从这以后我就明白了，剑桥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地方，不是属于我的地方，普林斯顿，哈佛和麻省理工更不属于我，只有这里，才是我的根。”
华罗庚目光望向清华园各处，最后转头看向梅贻琦：“根没了，树叶焉可独活乎？”
“先生之心意，月涵心领。”
梅贻琦闻言动容，停下脚步，向华罗庚报以文人之礼，庄重说道：“即日起，国立清华正式聘请先生为正教授。”
“谢谢校长，罗庚愿为清华尽一份力。”华罗庚回礼，郑重说道。
梅贻琦说道：“清华会永远记得先生这份情谊。”
三人复步而行。
想着自己以初中学历就成就正教授，华罗庚不觉有些感叹，这时，脑海里忽然浮现那道馄饨摊前的年轻身影，不禁笑了起来：“校长，此次回国，途中还遇到一件趣事。”
“噢，是何趣事？”梅贻琦问道，能被华罗庚冠以有趣，他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华罗庚提起手中的三副中药轻轻晃了晃，面露微笑：“拿药途中，偶遇一名学生，是北平四中第三学年的，识了我的身份，先是言明膜拜我之身份事迹，后交谈数学，一边展露自身数学天赋，一边以此地无银三百两之言语，表示不求其他，实则有所期望，倒是有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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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学生，行的是小聪明伎俩，先生后来怎么做？”梅贻琦听闻，轻轻摇头，并不喜欢这种行为。
他很好奇华罗庚是如何做的。
学生，当以读书学习为己任，认认真真，勤勤恳恳，不可走歪门邪道，行小聪明之举。
“给了他一个机会，但有条件。”华罗庚回应道。
梅贻琦和随行校长助理全都好奇，口味被吊了起来：“是何条件？”
“数学满分，其余理学科目九十分以上。”
华罗庚说出了限制条件：“到了这个标准，如若他国文零分，我亦会向校长您申请破格录取。”
一语惊人。
听到华罗庚这番话，梅贻琦和校长助理全都愣住，有些吃惊。
破格录取！
这是比保送还要高的对待规格，凡清华之教授，每年均有一次申请机会，由学校召开会议审核，然使用此权利之教授少之又少。
清华历史上，破格录取之学生有，例如吴晗，钱钟书之流，前者数学零分，其余科目满分，后者数学十五分，国文第一，英语满分。
破格录取国文零分的学生，尚无先例。
“先生，你可真是，刚到学校，就给我这个保姆弄了个大难题。”
梅贻琦反应过来，对于华罗庚的做法无可奈何，唯有苦笑，感受到来自华罗庚的目光，沉吟一番：“假若他当真数学满分，理学科目分数均九成以上，不可不谓之天才也。”
“校长，您的意思是？”华罗庚问道。
梅贻琦无奈道：“罢了，若真如你所言，符合标准，便破格录取吧。”
“罗庚谢过月涵，我再给你讲讲剑桥当地的风俗……”华罗庚正声道谢，旋即揭过话题，讲起了自己曾在英国留学期间遇到的各种事情。
从英国地方习俗，到数学界各个大师，再到老师数学家哈代。
第十章 感觉力量涌上来了
……
金果胡同，崇文宅。
进了家门，余华先到灵堂，香案上香烛燃烧，下面积了一层灰，恭恭敬敬上了三根香，连着鞠躬三次，按照习俗祭奠余清河。
没有亲友悼念，没有丧宴陈设，军人作风的余清河，生前屡次交待余桦一切从简。
上完香，行了一番礼仪，余华来到厨房，洗了铁锅和中药，再倒入小半锅冰水，中药冷水下锅，找到大中华牌火柴，取出一根擦燃，将土灶点燃。
这就是一人居住的不便之处，一切繁琐事物皆需亲手处理。
“看看书吧。”
土灶火焰旺盛，感受到温暖的余华打了个喷嚏，甩掉一滩鼻涕，实在感觉有些无聊，昨晚极佳的学习状态令人流连忘返，不知道今天是否能再次进入那种极其专注的学习状态。
无聊就看数学。
说做就做，往灶里塞了一根木头，余华起身来到卧房，拿起算学教科书和纸笔工具，回到土灶旁，借着火光，翻阅书本。
昨晚进度大致是立体几何，教学知识点源于汉译英的国外高等教育教材，有部分来源于英国，有部分来源于普林斯顿，跟此时军队万国货武器装备基本一致，样式丰富，却无一处是属于中华数学学者。
没办法，这个年代国内数学界平均水平，远远落后于世界数学水平，别说比肩，就连追赶都是一种奢望。
“立体几何公理之一：如一条直线上之两点在一个平面内，那么这条直线在此平面内，公理之二：过不在一条直线上之三点，有且只有一个平面……”余华翻到立体几何章节，默念往日熟记的立体几何公理，脑海之中的两份记忆不断融合，转化成这个时代的文字结构。
心中默读，遇到疑惑和不解之处就研究，余华乐了，感冒发烧似乎没有影响他。
能学！
渐渐地，余华感觉力量涌上来了，再度进入一种忘我的学习状态，算学教科书之内容轻松理解，昨日觉得晦涩难懂之处，又变得简单普通起来。
看了一会儿，余华遇到一道异面直线所成角的题目，EF分别是三棱锥P-ABC的棱AP，BC的中点，PC=8，AB=6，EF=5，则异面直线AB与PC所成的角是多少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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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题难度中等偏上，出自英国拉蒂默中学教师之手，右手握着铅笔，一张草稿纸放在大腿上，整个人慢慢计算起来。
解：取PB中点G，连接GE，GF。
EF分别为AP，BC的中点，PC=8，AB=6。
则GE∥AB，GF∥PC，GE=3，GF=4，异面直角AB与PC所成的角即为∠EGF，在△EGF中，满足GE2+GF2=EF，最后，△EFG是直角三角形，且∠EGF=90°，即异面直线AB与PC所成的角为90°。
“一下子就算出来了，很简单嘛，继续。”余华三下五除二算了出来，用手擦了擦流出来的鼻涕，心中升起一股巨舒服的成就感，不敢耽搁，继续学习。
舒服。
真特喵的舒服，这种异面直线所成角的题目一向属于天书状态，余华每每看到，就会犯头晕目眩之类的病症，所幸睡觉大吉，如今一下子就做了出来，心中成就感几乎爆棚。
谁能理解学渣轻而易举解开学霸专属题目的快乐？
唯有冰阔落能与之一比！
“咕噜咕噜……”
一边烧火，一边阅读算学教科书，过了一会儿，大锅冒出白色蒸汽，里面水已经开了，淡淡的中药味道从锅边溢出。
嗅到中药味，余华调整了一下火势，改成中火，接着继续看题，异面直线所成角隶属空间立体几何的计算基础，接下来涉及线面角、二面角和点到平面的距离问题等等内容，内容繁琐，题目难度中等，大多教材试题来自英国和德国中学。
只不过，这个题目难度中等是相对而言的。
对国外那些高中学生而言，这些涉及基础立体几何的知识点并不难，对国内中学生而言，这些玩意儿等同于鬼画符，很多人看到就头痛。
余华尚好，经过后世题海战术的磨练，不说身经百战，至少经验丰富。
“啊糗！”
打了个喷嚏，余华搓了搓手，精神愈发抖擞，感冒发烧的病痛并没有影响学习效率，随着沉浸于高效学习之中，越来越多的数学知识点被攻破，进入大脑深处储存，与此同时，得到鼓励的大脑越来越兴奋。
二面角概念，
二面角相关问题，
点到平面的距离计算，
两个平行平面的距离问题，
等体积之法求空间距离，
异面直线距离，
中途煎了一盆中药，耗费两个小时，立体几何之空间立体几何计算轻松掌握，几乎遍布整个章节的知识重点理解透彻。
余华从极其专注的忘我状态清醒过来，脑袋感觉有些缺氧，右手是写满数学符号和字迹的草稿纸，这已经是第十张。
“呼……暂时休息一下，看来这个本家不只是天赋有点高的问题，就这学习效率，妥妥的学霸，可为什么记忆中余桦在班里成绩一般，奇怪，不过按照这个进度，数学满分有望。”合拢教科书，铅笔和草稿纸放好，余华深呼吸一口气，缓解大脑缺氧症状，揉了揉有些肿胀的额头，感受着脑海之中满满的数学知识点，满是期待。
现如今，以余华的数学水平，再度参加高考，他敢肯定数学这一科目，自己的水平至少达到90分左右，上下浮动不超过五分。
向下浮动少一分，都得跟阅卷老师急。
以当前学习效率计算，我能在一个月之内复习完主科目数学，物理、化学和生物大约耗费一月左右，国文和党义有些头疼，以我的繁体字水平至少要两个月，英语也要拉上日程，日语也得学，多学一点是一点。
此外，还要安排余清河下葬。
余华默默思索，起身来到灶台旁，端起满是中药的瓷盆倒在一个小碗里，再一口饮下。
喝完药，余华准备去床上休息一会儿，下午去忙余清河出殡之事。
“咚咚！”就在这时，宅子大门忽然传出阵阵敲击声。
“有人吗？”一道不大的声音随之传来。
第十一章 一碗红糖水
听到敲门声和喊声，余华眉宇微皱，心有疑惑，放下药碗，右手拿起放置于灶台边的匕首，直直走向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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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来到大门前，余华右手握着匕首，朝着门外喊了一声，这个操蛋的年代，防人之心不可无。
“老爷老爷，我们是逃荒的，请老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门外之人听到余华的声音，仿佛瞬间来了精神，有了力气，言语之中满是凄凉和哀求。
余华闻言，心中警惕之意更甚，逃荒难民虽然可怜，但行凶者不在少数，何况隔了一道门，虽知此话是真是假：“你们离开吧，我家没有吃的。”
“老爷，求求您了，我兄妹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妹儿染了风寒，不省人事，求求您了，给我们口吃的吧，我跪下给您磕头了。”门外之人不肯离去，不断哀求，说完过后，竟是传出一道道沉闷的磕头声。
这人，似乎真的是在朝崇文宅大门磕头，朝着余华磕头。
听到耳边传来的沉闷撞击声，余华深呼吸一口气，脑海之中浮现关于饥荒难民的各种记录和相关资料，心中不忍，思索一番，说道：“别磕了，你现在退到门口一丈之外。”
“是是是，老爷，我马上退。”听到余华这番话，门外之人顿时连连答应，退到大门一丈之外的距离。
“老爷，我退好了。”数秒过后，门外再次传来那人的声音。
余华右手握着匕首，打开门锁，小心翼翼把大门开了个缝隙，透过缝隙观察外面，一丈之外跪着一名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身子瘦弱，蓬头垢面，头发杂乱不堪，浑身穿着破烂，男人旁边躺着一个人，身材更加瘦弱，想来便是这人的妹妹。
仔细观察一番，初步确认事情属实。
“吱！”
崇文宅正门缓缓打开，木门传出尖锐而熟悉的摩擦声，这道声音听着刺耳，却一下子令跪在地上的少年察觉到了希望。
“老爷，求您行行好，给口吃的。”感受到希望的少年，见到站在门口的余华，赶忙磕头，脑袋撞得冰冷青石地面咚咚作响。
“稍等。”
余华没有纠正对方的称呼，在这个时候，保持阶级距离可以有效提升自身安全性，看了少年一眼，又看了看旁边昏迷的女孩，留下一句话，旋即关上大门。
少年磕了十个响头，这才停下，额头已是鲜血直流，双眼无比期待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片刻过后，大门再度打开，余华端着一个蒸屉出来，里面放着一碗红糖水，一碗热水，两碗昨日剩下的白米饭，看了仍旧跪着的少年一眼，放到他前方一米处：“饭有些冷，这里有碗红糖水，给你妹妹喝下。”
交待一番，余华后退，站在一丈之外的安全距离。
“多谢老爷，老爷一定长命百岁，佛祖和菩萨保佑。”少年听闻，泪水夺眶而出，赶忙说了一连串好话。
“我不信佛，吃吧。”余华回应。
少年如获至宝般端起一碗白米饭，正准备吃，忽然想起什么，马上放下碗，从蒸屉里小心翼翼取出那碗炽热却不滚烫的红糖水，来到妹妹身边，扶起脑袋，轻轻凑到嘴边。
少年识货，比起两碗白米饭，这碗红糖水才是最珍贵的。
怀里，染了风寒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妹妹，仿佛嗅到了红糖的气息，张开嘴巴，小口小口喝着，仿佛吸吮母乳的婴儿般，满足而贪婪，想要更多。
“一次性不要喂太多，这样会伤了她的胃，分三次喝最好。”余华提醒道。
“是。”
少年听闻，认真点头，待喂了妹妹小半碗红糖水，便把瓷碗小心放到蒸屉里，而后把妹妹抱在怀里，不受地面寒冷侵蚀，接着端起白米饭吃了起来。
这碗几乎冰冷的白米饭，少年吃的很香，因为这是他自逃荒以来第一次见到可以被称之为饭的食物，往日吃食，皆是草根树皮之物，最好的一顿是兄妹二人路遇一家农户猪圈，从食槽里偷来的米糠煮野菜。
很快吃完，放好碗筷，没动第二碗米饭，那是给妹妹的，少年感受到腹中饥饿感消失，眼角流下了泪水，朝着余华说道：“谢谢老爷赏饭。”
“不用，你们是哪里人，我没有听说北平周边闹饥荒。”余华轻轻摇头，询问道。
“回老爷，我兄妹是从四川江油来的，去年家乡大旱，一个夏天没有下过一场雨，田地庄稼全枯死了，到了秋天，乡里到处都是饿死的人，家中九口人，爷爷、奶奶、我妈和老汉儿全死了，大哥和二哥当了兵，不知道去了哪儿，三哥来了北平，剩下我和妹妹四处逃荒，最后不得已来了北平。”
少年如实回答，边说，泪流不止，言语之中满是悲痛，话到最后，小心放下妹妹，再度朝着余华跪地，不停地磕头：“老爷，您能收下我们吗？只要给口吃的，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四川江油。
熟悉的腔调传来，余华闻言一愣，脑袋有些发蒙，未曾想眼前兄妹居然是老乡，看着不断磕头的少年，心中仿佛有根弦被触动，陷入沉默。
过了两秒，余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
“回老爷，我叫徐锐，今年15，在祠堂私塾读了两年，先生给我取了一个名，我妹叫徐二丫，今年13，还没有大名。”少年徐锐心中大喜，哪里还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意义，如实说道。
“东西收拾好，进来吧。”
注视着对方眼中满是希冀的光彩，余华叹了一口气，他不是无情之人，能救一个是一个，把匕首收了起来，吩咐道。
这个操蛋的年代，余华实在不忍拒绝眼前这对来自家乡的逃难兄妹，只得心软收留。
若是拒绝对方，余华清楚，在正月间的北平，这对兄妹要不了多久就会命丧街头。
所谓首善之地，善意针对的人。
但难民是人吗？
在这个年代，难民的身份地位比家畜高不了多少，介乎畜生与人之间。
不叫人。
第十二章 二百大洋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少年徐锐欣喜无比，知晓自己有多么幸运，恭敬磕头，小心而快速收拾好碗筷，装入蒸屉，背上妹妹进门。
余华关上大门，锁好，向徐锐说道：“以后你们兄妹二人负责院子里的卫生和琐事，把你妹妹放在倒座最里间，被褥在柜子里，房间一人一间。”
徐锐连连点头，在余华指示之下，将妹妹徐二丫背进了倒座最里面的房间，脱下满是污垢的外衣，再放到炕上，从柜子里取出一层棉被盖上。
“你妹妹的病拖不得，这是一块大洋。”
待徐锐处理完毕，余华从衣兜里摸出一块大洋，递向气喘吁吁的徐锐，仔细交待：“出门往右，出了胡同口再往右，走三百米就有一家药铺，名为悬济堂，有位老中医，说是余桦小子请他上门问诊，记住，说话一定要非常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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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您的大恩大德，徐锐永世难忘。”听到余华这番话，徐锐猛地双膝跪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余华就如同黑暗之中的一道光芒，给了他温暖和希望，不仅关心妹妹，还给钱治病！
连父母都没这么对他好过。
感激！
源于内心最深处的感激！
能够碰上余华这位老爷，徐锐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幸运了。
“不准再跪，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除父母之外不可随意跪地。”见到徐锐再次跪地磕头，余华正色道。
“是，老爷。”听到余华这番教导之花，徐锐心中更是感激，赶忙起来。
余华点头吩咐道：“快去，不要耽搁，记住，说话一定要客气，尊敬。”
“徐锐记住了。”
徐锐赶忙起身，接过沉甸甸的一块银元，上面图案精致，这是徐锐只在传闻之中听过的钱，小心收好，以最快速度出了大门，按照指示跑向悬济堂。
待徐锐离去，余华看了一眼满脸污垢的徐二丫，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也懒得再去休息，先去卧房拿了十块大洋，再去厨房，倒了一大锅冷水，起火烧灶，准备烧热水给两人清理个人卫生。
个人卫生决定生病概率。
不多时，徐锐和老中医谭怀仁到来。
一进门，谭老就喊道：“余桦小子，人呢？”
“谭老，麻烦您了，人在倒座最里间。”厨房里，听到喊声的余华赶紧出来，上前迎接。
“麻烦什么，不麻烦，治病要紧。”
谭怀仁摇摇头，直接往倒座而去。
余桦和徐锐两人跟随于后面，到了房间，进屋，谭老给徐二丫诊脉，仔细检查。
房屋内，寂静无声，两人静候。
过了半晌，谭老检查完毕，收拾工具，抬起头，面容严肃，望向余华说道：“女娃儿病情颇为严重，主因乃身体缺乏营养和天葵将至，染了风寒无法抵御，失了本源，需用固本培元之药，耗费不少，可要医治？”
此话一出，房间内气氛几乎降到冰点。
徐锐不敢开腔说话，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妹妹，低头选择命运的抉择。
“敢问谭老，耗费数目多少？”余华沉默一番，说道。
谭老如实说出两种治疗方案费用：“治根，约两百大洋，治标，五块大洋。”
两个数目一出，房间内，气氛几乎凝固，徐锐一听，错愕懵逼，简直快窒息了，二百大洋？
二百大洋，二百个银光闪闪的大洋，这是徐锐一家六口在地里忙活一辈子也挣不来的天文数字。
他从未想过，医治一个人需要二百大洋。
这一刻，徐锐手脚冰疗，浑身前所未有的寒冷，想了想，准备忍痛向徐华说不治了，二百大洋，这怎么治得起啊。
这时，一道话传了出来：“治根吧，劳烦谭老您了，生命是无价的，既然我选择了收留，那就要负责。”
余华作揖，面容端正。
“你是个傻小子，也是个好小子。”
谭老闻言，笑了笑：“徐锐，你摊上了一个好老爷，给你妹妹裹上衣物，背去悬济堂。”
“老爷，徐锐和妹妹愿意一辈子给您做牛做马，护您左右，报答恩情。”此话一出，骤然间，只见徐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嘴里呜咽泣不成声，从未想过余华真的舍得二百大洋，去救他的妹妹。
这一刻，方才余华教导的男儿膝下有黄金被抛在耳后。
他想哭！
想放声大哭，却怕扰了余华的耳。
看着普通跪地的徐锐，余华放弃了，心中无奈，鬼知道今天这人磕了多少个头。
“先起来吧。”
余华朝着徐锐说了一声，待徐锐起身过后，从兜里摸出十块大洋，放在旁边桌上：“谭老，这是十块大洋，后续诊费我会明天给您送去。”
“诊费不急，你小子，我是信得过的。”谭老摇头，推手示意。
“谭老，这是该给的，徐锐，你把钱放在兜里，等下交给谭老。”余华解释一番，旋即向徐锐说道。
“是，老爷。”少年徐锐点头，擦了擦泪水，上前一步，收拾好十块大洋。
谭怀仁见此，失笑摇头，倒是没在推辞，等徐锐给妹妹裹上衣物背起之后，便出了房间。
“老爷，我去了。”徐锐朝着余华说道。
“路上慢点。”余华嘱咐道。
背着昏迷不醒的妹妹，徐锐紧紧跟随于谭老身后，两人很快出了崇文宅，往悬济堂而去。
……
“一时心软，没了二百大洋，不过收获还是很多的，至少救了一条人命，还有……念头通达。”
离开倒座房里间，余华往正房卧室而去，心中细细思索，花了二百大洋，意味着费用缺口扩大，必须要想办法挣钱了。
念头通达。
这个原因虽然看起来挺可笑的，但余华愿意，作为现代人，他无法忽视一条生命就如此逝去，更何况这还是一名小女孩。
尽管两人非亲非故。
花这钱，不后悔。
事已至此，懒得多想，余华现如今更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个——钱。
用了二百大洋，等于用了余华接近50%的积蓄，资金面临严重缺口，关于赚钱的事情必须提上日程。
三个人的开销和一个人的开销，不是单纯的1+2=3。
第十三章 五个师？
俗话说的好，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读书很重要，钱同样很重要。
当下余清河出殡要钱，后期治疗要钱，生活要钱。
一旦开学，意味着处处要钱，电费、学费、学杂费、书本费，伙食费，再加上平日里三个人的日常开销。
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需要钱？
以现有积蓄计算，余华最多能撑到读完大学第一年，不，如果再算上卢沟桥事变的影响，远赴长沙，甚至昆明，这点钱甚至连路途费用都不够。
回到卧房，余华陷入思考。
什么来钱快？
贩烟土，贩军火，往窑子贩大姑娘，这三大写入刑法的门道确实来钱快，利润丰厚，但余华还没蠢到进入这三个行业的地步，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都不切实际。
他只是一名1937年的高中生，仅此而已。
抛弃这三个行业，那么做小本生意？
这是一个无数中低层人员共同竞争的行业，倒腾香烟，馄饨摊，贩蔬菜瓜果，能挣钱，但不能赚钱。
最重要的是，余华不了解这个时代的各行各业，过于陌生。
什么都不懂，就敢一头闯进陌生行业，这是愚蠢的做法。
“现有的行业，没有适合我的……”思来想去，余华不得不发现一个现实，除非做梦，要不然根本没有这种安全的高额合法收入之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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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远不如后世，可供选择的职业太少了。
一个萝卜一个坑，挣钱工作和行业早就被别人占了，根本不可能留给余华。
这个年代做生意讲究关系，处处是门道，各行各业约定了潜规则，不会随便让人挤进来，抢占生意利润，必须是内行人才能做。
此外，内行人还分本地人和外地人，本地人是一个圈子，外地人也是一个圈子。
除非……
“除非我直接掀桌子。”余华叹了一口气。
想法挺好。
然，要是他能有掀桌子的能力，还在这里费心思琢磨门道。
“算了，光靠自己想不行，得集思广益，现在积蓄暂时够用，不着急，考上清华还有奖学金等着我，勉强应付大概是不成问题的。”余华摸了摸下巴，积蓄暂且还能维持到明年，再加上考上清华有奖学金，他并不是特别着急。
赚钱可以，但不能影响学习。
赚钱门道，需要围绕自身核心优势做文章，以此才能从万千竞争者之中脱颖而出，要不然，就只能泯灭于众人。
当然，前提是安全。
“老爷，我回来了。”这时，门外忽然传出徐锐的声音。
“嗯？等下。”
听到徐锐的声音，余华有些疑惑，回应一声，起身来到门前。
房门打开。
“老爷，我把二丫背到悬济堂，谭老先生说二丫他会照料好，就让我回来了。”待余华出来，站在门口候着的徐锐，解释道。
余华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先去把饭吃了，自己会做饭吧？”
谭老既然说会照料好，那就可以放心了。
交给谭老，准没错。
“会的，之前在家里就是我做饭，妈老汉儿下地干活。”徐锐点头。
“把饭吃了，再去外面置办两套衣物，你一套，二丫一套，这是一块大洋，多退少补，回来之后洗个热水澡，换上一身新衣服，等下要处理出殡之事。”余华吩咐事务，旋即从兜里取出一块大洋。
“是，老爷。”
经历过二百大洋的冲击，徐锐内心已经有了承受力，倒是不再感慨一块大洋，双手接过，点头回应。
“暂时就这样，我去休息一会儿，对了，我平日里要读书学习，若是见我正在学习，严禁打扰，明白吗？”余华忽然想到什么，仔细强调道。
“明白。”
徐锐认真记下余华强调的规矩，读书学习时不要打扰。
“好了，你去吧。”余华挥了挥手，关了房门，回到卧房休息，感冒发烧已有一阵，出了收留二人的这档子事，再加上花费二百大洋救二丫，搞得他精疲力尽。
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余华沉沉睡去。
……
“余华先生，您是麻省理工学院有史以来最负盛名的物理教授，请问您在提出原子核壳层结构模型时，是否想过该结构模型会是错误的呢？”
“没有，数学告诉我结构模型不会错误，正如同圣经里上帝说要有光，便有光。”
“余华先生，您获得普林斯顿终身名誉教授荣誉，您是否考虑更改为美国国籍呢？”
“不会。”
“余华先生，有人说您价值五个师……”
“砰！”一道枪响传出。
无数人疯狂尖叫着。
迷迷糊糊之中，梦境之中一幅幅画面不断浮现，就在余华沉浸于其中之时，梦里的枪声仿佛传递到耳边，令整个人清醒过来。
“呼……”睁开双眼，猛地坐了起来，余华看到了蕴含古韵的卧房，头上还是那顶吊灯，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是梦。
无比真的梦。
整个人全身冒汗，浑身燥热，摸了摸额头，温度似乎已经下来了。
稍稍恢复冷静，余华回想梦境细节，喃喃自语：“价值五个师……我可不止价值五个师。”
五个师？
开玩笑。
“徐锐？”深呼吸一口气，脑海已经不再昏沉难受，谭老一幅中药就让高烧退了，余华忽然想到什么，右手下意识握住放在床头的匕首，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老爷，锐子在。”下一刻，徐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紧接着，门口出现一道人影。
余华随意问道：“你在干什么？”
徐锐如实道：“锐子刚洗了个热水澡，换了新衣服，把院子里的积雪和垃圾处理了一下，再给老太爷上了香烛。”
“要的，你等一下，我穿上衣服。”徐锐这番回答传来，余华心中放松了警惕，右手松开，尖锐而锋利的匕首重新落在床头。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这个世道，必须小心谨慎。
“老爷，您还是四川人？”门外，余华具有地方差异性的方言，令徐锐一愣，顿时惊喜道。
第十四章 百鸟朝凤
屋内没有传出声音，过了半分钟，房门打开，披麻戴孝的余华走了出来。
“锐子，要不是看在你是四川江油人的面子上，加之年幼诚恳，今天崇文宅这个大门是不会打开的，你应该明白，难民有多么危险。”看着站在门边焕然一新的徐锐，余华笑了笑，解释道。
徐锐默然点头：“锐子明白。”
被饥饿折磨的难民，大多数就像是行尸走肉般，不知从哪里来，不知到哪里去，而少部分人则会成为匪徒，劫掠地方，若是遇到顽抗的人家户，便会强行破门而入，将一户之家尽数灭绝，夺走粮食和财物。
而遇到那种高墙深院的大户人家，则会借以救命施舍之借口，诓骗人家，待进了院子，便露出真面目。
一路上，徐锐和妹妹已经不知见过多少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每次遇到危险之时，要么脚下开溜，要么早早避开，生怕成了那些匪徒的目标。
由于这种事情太多，所以很多地区对于外地而来的难民，除了政府愿意施救之外，并无民间地方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即便北平这个号称首善之地的城市，亦是如此。
还是那句话，难民，能叫人吗？
“我们先处理家父之出殡事物，你去平安里白事店找到何老师傅，告知身份，说家父今日该出殡了，询问墓地是否寻找妥当。”没在多说，余华按照脑海之中的记忆，向徐锐安排道。
记忆之中，前身余桦就是托平安里白事店的何老师傅料理后事，寻找一块公墓，予以安葬。
火葬之人，按照家乡习俗，一般灵堂停三天即可下葬，今日已是第三天。
“行。”徐锐点头，迅速离去。
有人办事就是方便，余华再也不用亲自跑这跑那儿，来到灵堂，站在蒲团前。
“虽然您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却也是余桦的亲生父亲，我借余桦身体来到这个年代，我日后准备改名为余华，而非余桦，算是欠他两份情，又得三百元恤金和你部下之心意，又欠了您一份情。”
整个人双眼直视黑白遗像，面容自然，正声道：
“今天您就要出殡了，昨日事出紧急，需明确目标，没给您跪，是我这晚辈的过错，今日给您跪完这最后一程。”
这番话，是为承诺。
余华穿越而来，附身余桦之身躯，这是其一。
改名余华，这是其二。
得三百元恤金和所部之心意财物，这是其三。
总共三份情，须要偿还。
能够附身到别人身体内，这是何等的好运和机缘？
承诺许下，上前一步，余华点燃三根香，插在香炉内，随后回到蒲团前，双腿弯曲，结结实实跪在蒲团之上。
背脊挺直，姿态端正。
以最端正的姿态跪着，即便跪了不久之后，还未彻底恢复的膝盖，再度传出一股股刺痛之感。
忍着。
努力忍着。
之前的跪是为了活命，之前的不跪是为了解情况，如今的跪，方是心甘情愿。
没多久，刺痛之感愈发强烈，似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小腿疼的微微颤抖，余华面色毫无变化，默默承受。
不知过了多久，这时，背后传来阵阵脚步声。
“老爷，何老师傅来了。”徐锐熟悉声音传来。
身穿黑色长袍的何老师傅立于正房前，旁边是徐锐。
“何老师傅，恕桦不能起身迎接，家父今日出殡，桦在此送家父最后一程，还愿见谅。”余华保持跪姿，没有起身，正对灵堂棺椁，向着身后何老师傅尊敬道。
“少东家，您客气。”
何老师傅作揖回话，直接开门见山说起事情：“您拖老何办的事已经妥当，老何给大东家寻了三个地方，一是万安公墓，里面墓地偏僻，地儿不大，三尺见方。二是西山，多是老林，约半仗见方。三是东北义园，早些年安葬东北将士，如今已可安葬北平之公民，耗费较高，地儿不大，三尺见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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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安公墓，北平第一个公墓，位于内四区。
西山，即后世西山公墓，现在还不算公墓性质，但很多人葬在那里。
东北义院，位于圆明园附近，国立北大旁边。
“多谢何老师傅，敢问三个地方，价格分别是多少？”余华言语尊敬，正声询问。
何老师傅详细道来：“回少东家，万安公墓，约二十块大洋，西山公墓约十块大洋，东北义园约三十五块大洋，敢问选哪块地儿？”
一块墓地之耗费，亦是不菲。
寻常底层百姓，死后是没资格进入公墓的，因为实在是买不起。
“请何老师傅把家父葬在东北义园，那里靠近圆明园，一切费用待事情了解后，给您结清。”余华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最靠近圆明园的东北义园。
“少东家客气，老何这就去办。”何老师傅作揖，回了一声，转身离去，忙碌关于余清河出殡和墓地购买等繁琐事物。
余华没说话，静静跪着。
徐锐待何老师傅离去后，直接跪在院子里，正对灵堂，作为外人，他没资格亲自进入灵堂跪祭余清河。
时间流逝。
过了一段时间，何老师傅带领数名师傅到来，戴着唢呐等等丧事器乐，人一到，立马忙活起来，何老师傅进入灵堂围绕灵位念诵亡魂祀文，行了一通法事，经过一连串庄重礼仪过后，抱着余清河的木质棺椁起灵，撤销灵位，转而递交于余华手中。
“少东家，抱好了，此去义园十八里路，不可懈怠。”何老师傅面露庄重之色，交待道。
起灵过后，出殡路上，棺椁不可触地，这是规矩。
“余桦知晓。”
余华点头，双手抱着重约八九斤的木质棺椁，回应道。
何老师傅没在多语，亲手拿起一根唢呐，向周围数名老师傅打了一个招呼，紧接着，一道热情而轻快的唢呐之音响了起来，这是唢呐之中最高难度的《百鸟朝凤》，寓意黑暗消逝，朝阳升起，亡者会笑着离去。
由于难度和技艺，一般唢呐师傅很少会吹，会吹之人无不堪称大师傅，会选择性看死去之人的身份决定是否吹奏。
这一次，作为北平唯二会吹此曲之人，何老师傅专门为遇害牺牲的余清河吹奏了这首曲子。
一行队伍出了门，徐锐在前和一名伙计撒着纸钱，抱着一带披麻戴孝的余华抱着棺椁在队伍中间，浩浩荡荡前行，沿着路前往清华园。
平安里距离东北义园十八里路，一行队伍走了约莫一个半时辰，到了东北义园已是傍晚时分，义园管理正要关门，气喘吁吁的何老师傅赶紧上前，递了钱，又给出墓位证明，这才准予进入义园。
到了墓位，正对不远处的国立北平大学，左向是圆明园，风光秀丽，红霞满天，涓涓溪流环绕。
这是一处风水上佳的墓位。
何老和一众老师傅们再度忙碌，诵读经文，点燃香烛，过了一遍程序，最后将余清河棺椁下葬，放入衣物和个人物品，挖土填埋，墓碑前点燃纸钱，余华跪地磕头。
下了葬，白事便宣告结束，接下来就是亡者亲人头七祭奠。
一切事情了结，迎着晚霞，众人踏上归途。
第十五章 双曲线焦点三角形面积求解
回了平安里，找了家酒楼请何老一行人吃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吃完过后，夜已深。
一行人出了酒楼，到了平安里路口，余华二人和何老师傅道别，问了费用，墓位三十五块大洋，白事香烛纸钱等等十块大洋，其余费用不收，共计四十五块大洋。
约定明日上门结清费用，别了何老等人，二人往金果胡同而去。
到了家，进门，正堂内回归曾经的模样，余清河遗像摆在中间。
取出三根香点燃，插在香案上，鞠了三躬，几乎精疲力尽的余华，转身面朝徐锐：“锐子，你先去休息吧，我去学习了。”
余清河出殡之事了结，余华终于可以抽出大量时间来专心学习。
学习永远是处于第一位的。
时不待我，只争朝夕。
他没有一丝时间可以用来浪费。
“老爷，您不休息一下吗？”徐锐望着满脸疲倦的余华，关心道。
“不用管我。”
余华挥了挥手，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向卧房，进门拉下草绳开关，打开电灯，坐在书桌前翻开算学教科书，回到上午停留之处——解析几何。
解析几何。
这是智慧与难度的集合体，学生一般称之为最猥琐的稳定型难题。
没办法，解析几何的题目，无论是最简单的直线，还是难度中等的三角形和圆，计算过程极其复杂，且计算量极大，层层推演，任何计算步骤错了，就无法继续写下去。
费精神，费墨水，费草稿纸。
这可是高中阶段闻名的重点难题，后世参加高考时，余华看了一眼就头痛，直接放弃。
带着身体的疲倦，怀揣着一颗求知的心，余华沉入了学习之中。
解析几何直线，第一小则——
直线之倾斜角及斜率。
倾斜角：直线朝上之方向与X轴正向之夹角，通常记为α，范围为【0，π）;当直线是水平线时，规定α=0。
斜率亦称角系数，表以平面直角坐标系中一条直线对横坐标轴之倾斜程度之量，当倾斜角之正切值，K=tanα;当α=π/2时，称直线斜率不存在;
当直线l与X轴平行或重合时，规定α=0，当α≠π/2时，斜率K=tanα，当α=π/2时，斜率K不存在。
需注意之重点，每一条直线都有一个正确之倾斜角，体现直线对X轴正向之倾斜程度……
细细读阅关于解析几何前期基础阶段的知识点，尽管身体疲倦不已，可余华依旧很快进入熟悉的忘我状态。
整个人极其专注，仿佛不会受到任何外物的打扰，一个个复杂且晦涩难懂的知识点逐渐被理解，在脑海里转变为立体而直观的数学符号，再根据规律演变为数学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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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快感，余华只感觉自己在数学大海里遨游，如同一只海豚般欢快游动，时而转圈，时而浮上水面吐出一口水汽，再猛地蹿向海底。
舒服。
畅快。
甚至有一丝快感。
解析几何之直线内容轻轻松松，解析几何之圆大步而行，解析几何之椭圆小小磕绊，解析几何之双曲线……
结合前身原本就学过的算学知识，现如今，余华的学习效率和进度极其客观。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寒冷无比。
双眼注视着眼前的双曲线题目，余华面容严肃，眉宇微皱，额头渗出一层汗水，再无先前的意气风发，这是一道非常有难度的双曲线题目。
已知双曲线x2/9-y2/16=1的左、右焦点分为别F1F2，若双曲线上一点P使∠F1PF2=90°，则△F1PF的面积是多少。
主要内容是双曲线焦点三角形面积求解，由普林斯顿大学教授为中学生编撰的教材题目，面积公式和原理不难，一进入实战，就很难了。
余华已经算了四遍，桌案上的草稿纸已经堆了十几页，还是没有算出来。
不是算出来的答案不对，而是根本没算下去。
“奇怪，难道是我思路有问题？换个角度求解，似乎可以这样……”余华揉了揉略微肿胀的额头，右手握着铅笔，再度算了起来。
根据双曲线焦点三角形公式S=b2cot(θ/2)，根据双曲线的定义有：‖PF1｜-｜PF2‖=6。
两边平方得：｜PF1｜2+｜PF2｜2-2｜PF1‖PF2｜=36。
由勾股定理可知：
∵，｜PF1｜2+｜PF2｜2=｜F1F2｜2=100
∴，｜PF1‖PF2｜=32
∴，S=1/2（｜PF1‖PF2｜）=16。
“呼，好像没错，应该就是十六，终于算出来了。”余华放下铅笔，望着密密麻麻的草稿纸，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水，心中成就感油然而生。
成了。
以前最讨厌和最不喜欢的双曲线焦点三角形，基本掌握了，今天算学教科书进度拉了一大截，可喜可贺。
休息半分钟，余华没有继续动笔学习，他已然从极其专注的忘我状态退了出来，重新看了一眼算学教科书，果不其然，上面一系列知识点全都变得晦涩抽象，一时之间难以理解。
再看一眼草稿纸，上面写着的双曲线焦点三角形题目，变得晦涩难懂起来，整个计算公式和过程令余华看的眼花缭乱，与半分钟之前如有神助的状态相差甚远。
诶，面积是多少？
等等，左右焦点F1和F2怎么算来着？
看了两眼，余华感觉脑袋有些混乱，丢掉铅笔，选择游戏，抬手看了看手表，深夜十一点半，已经过去四个小时，心中思考：“我已经到达极限，脑袋反应迟钝，还有一种缺氧的感觉，学习时间四个小时，加上今天上午学习的两个小时，总共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
这是余华测出来的大概数据。
经过昨天到现在的学习，余华发现学习时的那种忘我状态，在大脑正常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状态之中，他感觉自己仿佛掌握一切，置身知识构成的世界，享受来自于知识的洗礼与灌输，各种灵感不断冒出，可以让他感受到数学的快乐。
但随着大脑渐渐使用过度，产生疲倦，直至缺氧到达极限，自己就会从这种状态里退出来。
这时候，数学的快乐，一瞬间就会扭转为来自数学的折磨。
什么快乐和舒服？
一边去。
经过今晚的测试，一天时间，这种忘我状态大概能维持六个小时左右。
第十六章 北平四中
“暂时不清楚这种状态的维持时间是否会延长，距离七月七日还剩下139天倒计时，我要利用好每天这六个小时的珍贵学习时间，尽可能提升自己，此外，每到考试前一定要休息好，用这种状态来应对考试。”余华心中思考过后，制定了一系列相关学习方案，准备妥善利用好珍贵的六小时。
每天六小时的专注状态时间，这似乎是来自于前身余桦的学习天赋，令他倍感欣慰，看到了一百三十九天之后考取国立清华的希望。
七月七日，既是卢沟桥事变爆发之日，亦是国立清华招生考试之日。
五个月，一百三十九天，这是余华最后仅存的时间。
“晚安，余华，明天会更好。”不多耽搁，脱掉衣服，舒舒服服躺在温暖的炕上，余华自言自语一番，用手拉下床头的草绳开关，感受着来自身体内部的倦意，缓缓进入了梦乡。
学习。
用尽一切学习。
然后，打牢基础，
最后，攀爬巅峰！
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一定。
……
终日学习，最大限度利用好每天六小时的珍贵时间。
眨眼，已是一周过去。
经过短短一周时间的积累和沉淀，余华目前有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主科目数学复习进度已经达到50%左右，远超之前预料。
原因有三——
1，没有生活琐事打搅。
2，前身积累深厚。
3，算学教科书难度简单。
现如今，余华对于已经掌握的内容，基本可以熟悉运用，若是处于忘我状态，甚至可以倒背如流，记清楚每一个公式和符号的使用顺序和使用时间，实现精确定位。
第二个好消息，四中开学了。
是的，时值正月初七，今天就是北平四中开学的日子。。
与后世高考之前极其紧张的学习氛围相差不多，原本要放一月左右的寒假，第三学年学生寒假普遍缩短一半左右，作为北平数一数二的北平四中，直接把假期缩短到九天，腊月二十八放假回家，正月初七开学上课。
这可是北平四中第三学年学生的专属待遇。
破晓时分，天空微亮，淤积多日的云层不见踪影，抬头就能看到蓝天。
难得在冬天遇到一个好天气。
内六区，西黄城根北街甲二号，北平四中。
七点左右，四中校门前已是人流涌动，热闹非凡。
“温氏数学题集了，皇城根出版，一本只要五毛嘞。”
“法国文学著作，巴黎圣爹院，全法文版本，一本只要三毛嘞。”
“瞧一瞧，看一看嘞，北方毛子最新震撼书籍，钢铁是怎样锻炼的，全俄文版本，一本只要六毛嘞，东城根出版。”
“山东煎饼……”
校门两侧街道，往来商贩不断吆喝，售卖书籍的商贩最为卖力，推着经过改装后拥有置物架的木板车，上面放着各种不同的书籍，便宜实惠，眼巴巴地看着附近的学生群体，一边喊一边期盼能有生意上门。
所谓东城根出版和皇城根出版，大多都是印刷作坊制作，截了原版书三分之一印刷，若是碰到城南那种小作坊，原版书能截五分之一。
此外还有卖各种餐点的商贩，山东煎饼，陕西羊肉馍，馄饨，馒头，包子，面食，全是移动类型的早餐点摊位。
一到开学之日，校门口便会繁华热闹，平日里不多见的西洋小汽车频频出现。
这时，一辆别克牌小汽车徐徐行驶而来，稳稳停在校门口。
周围商贩和安静等候的学生家长，顿时投去注意力，只见一名身穿紫色长袍马褂的中年男子先下来，身后跟着一名身穿黑色中山装的青年学生。
两人下车，环顾四周一圈，便准备往校门外的等候区而去。
“原来是李老板，我就说，北平的别克可不多见，这个年过的可好？”这时，校园区域一名穿着西式装扮的中年男人上来，朝着刚下车的紫袍男人笑道。
李老板瞥了这个男人一眼，想着身边的儿子示意，父子回礼，语气不咸不淡：“原来是童老板，托您的福，这个年过的还行，孩子每天都在刻苦学习，说是有信心考国立交大，敢问童楠准备考取哪所大学？”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寂静，气氛降低。
国立交大！
周围商贩和部分学生家长听之，几乎倒吸一口凉气，无不触动和惊叹，竟有野望和心气考取上海交大，目光全部集中到英俊帅气的青年学生身上，一番观察过后，心生评价——好一个青年俊杰。
“老童佩服，犬子不才，倒不谋求国立交大，正为燕大刻苦备考。”童老板故意伸出左手，露出刚卖的百达翡丽腕表，满脸笑眯眯，不经意间，侧身露出自己身旁的儿子。
他这一身可谓价值不菲，北平顶级裁缝纯手工制作的长袍和马褂，右手戴着玉扳指，左手佩戴一块最新款式的百达翡丽手表，也不管是否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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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一个字，豪。
正如同童老板的穿着，伴随着燕大一词出现，四周更是鸦雀无声，许多陪同孩子前来的家长全都低下头。
燕大！
燕京大学，隶属教会学校性质，是教会大学之中最顶尖的存在，规模最大，质量最好，环境最为优美，师资力量无比雄厚，学校实力与清北复开四所名校丝毫不差。
当然，这所学校好是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读教会大学有两大限制，一是费用，二是学生成绩。
学费一百二十大洋，食宿、学杂费、书本费等等加起来，一年总费用约莫三百大洋，就这还是勤俭节约类型，若是按照正常吃住，甚至较为富裕的吃住，一年费用得往五百大洋到一千大洋靠。
这个费用，除了非富即贵之家庭，谁读得起？
饶是普通富裕的家庭，想要承担孩子就读燕大，亦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
至于中产阶级，那是别想了，孩子能读完高中考上师范大学，就已经属于天花板。
“那就祝童老板望子成龙。”李老板皮笑肉不笑，有些难看，旁边的李姓青年学生亦是如此。
论学校地位，民国时期的国立交大低于复旦，复旦低于燕大。
直接高两个梯队。
童老板眼中透出一丝得意，笑道：“李老板客气。”
简单交流过后，两个富裕家庭之间的言语交锋结束，两拨人按照顺序排在队伍后面。
“啧啧啧，真精彩，民国版家长比拼，交大和燕大……”街道右侧，人群之中，全程看完家长比拼的余华，心中感慨，两所大学名字于脑海之中一闪即逝，笑了笑，提着类似公文包样式的皮质书包，迈向校门。
小小学渣不才，只想考个清华勉强度日。
第十七章 真学霸是不会浪费时间的
校门两侧街道满是积雪，独自一人的余华，穿过人群，来到校门口。
“又是四中的学生，看看，这小伙子长的真俊俏。”
“这身衣服真好看，啥时候我也能穿上这身衣服就好了。”
“真希望家里娃儿也能进四中，以后出人头地。”
“奇怪，这学生怎么没家长陪着？”
来往人群和周边路人，见到身穿黑色中山装的余华向着四中校门而去，无不投去好奇或羡慕的目光，小声议论。
黑色中山装，衬衫类的羊毛衣，短发寸头，皮鞋锃亮，整套校服十分时髦，处处彰显男生应有的气质。
这是北平四中专门订制的新式校服，男生中山装，女生大衣高领衣衫，胸口印有校徽。
能穿这身衣服，便表明一个事实——这是北平四中的学生。
穿着新式校服的余华，来到校门前，抬头看向青砖白柱三拱牌坊式的校门，上面写着恢弘大气的四个大字——北平四中。
“真漂亮。”
余华打量完四中独特而非凡的校门，送上赞美，心中满是期待，他即将在这所后世闻名全国的高中读书上学。
四中校门颇具现代建筑和古朴建筑的美感，下方采用青砖白柱结构，上方是拱牌形式，与国立清华大学的清华园校门风格一致。
整个校门，从侧面彰显着北平四中自身的独特身份和地位。
北平四中，北平市市立第四中学校，前身为顺天中学堂，后身为北京四中，位列后世全国高中第一。
即便是在民国时期，北平四中也是全国范围内数一数二的顶尖学校，师资力量雄厚，底蕴十足，极受学生群体追捧。
没有足够的天赋，绝不可能考入北平四中。
当然，有钱除外。
在众多学生家长和围观路人注视之下，余华来到学生队伍末尾，站在一名女生身后，安静排队。
排队学生约莫一百余人，男多女少，全部身穿新式校服，身边皆由家长亲自陪同，到了高中第三学年第六学期，即将面临考取大学之际，没有哪个家长会忽视。
等了一会儿，时间约莫七点三十分，这时，两名学校老师出现，来到校门前设立的临时登记台坐下，示意警卫打开大门，开始登记检查。
两名学校老师，一人询问，一人手握钢笔，逐一记录每一名学生的入校信息。
约莫二十分钟，前方队伍登记完毕，待跟前女生登记完进了校门，余华上前一步，来到由一张桌子构成的临时登记台前。
“两位先生好。”余华朝着两位学校教师作揖，尊敬道。
“同学你好。”
两人向余华投去微笑，坐在左侧戴着眼镜的男教师翻开花名册，询问：“请报告一下姓名。”
另外一名男教师取出一份新的入校登记表，右手握笔。
“余桦。”
男教师仔细寻找，很快在花名册上找到余华的姓名，点了点头，在名字后面用笔打上勾，表示学生到校报到。
“出示学生证和开学通知书。”
“给。”
“第三学年第六学期，理学一班……”打开余华的学生证和开学通知书，戴着眼镜的男教师略微诧异。
余华有些疑惑：“先生，怎么了？”
“没事，入校登记完毕，这是你的学生证，先进去吧。”男教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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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学生证，完成正规入校登记程序的余华，在外界来往商贩和路人艳羡的目光注视之下，心怀期待，意气风发，大步迈过校门。
在北平四中这种顶尖高中读书，这是余华前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现在，他来了。
进入校园，四周一片银装素裹，树枝挂着千姿百态的雾凇，甚是素美，右侧是教学楼，左侧是宿舍楼，再往远处看去，一栋被白雪和教学楼遮挡的古典建筑隐约可见，那是始建于1907年清朝时期的图书馆。
伴随着踏入学校，一股安静祥和之意便浮上心头，心中似乎再无烦杂念头，外界的纷争与吵杂陡然消失。
一道门，两个世界。
这是学校，是无数人心生向往的象牙塔。
按照脑海之中的记忆，余华沿着道路进入教学楼，轻车熟路上了三楼，来到二类属性的第三学年理学一班。
推开房门，步入教室，余华扫了一眼，顿时怔住，看着空空荡荡的教室，有些迷茫，赶紧退后一步，抬头看了一眼教室门牌号——第三学年理学一班。
是这个班级，没错。
“感情我是第一个来的？”
确认过后，余华目光再次看向空空荡荡的班级教室，有些尴尬，他一路上都在准备如何跟同学和老师打招呼，然，连根毛都没有。
教室内摆放了十二张长桌，一排两张，总共六排，古朴样式，每张桌子配两个圆凳，上方是先生之讲台，讲台背后墙壁悬挂着一块黑板。
重新进入教室，余华顺着记忆来到第四排左边长桌前，自然坐下，班级座位顺序按照成绩好坏而决定，从左到右依次往下，第一排最好，第六排最次。
前身在班里成绩中等偏上，第三学年期末考了十四名，便坐在第十四号座位上。
“也不知道等多久，先看会儿书。”余华打开书包，从中取出草稿纸、铅笔和算学教科书，翻到昨晚的进度——三角术。
真学霸是不会浪费时间的，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
高中算学的三角术便是三角函数，知识点多为基础，部分知识点难度中等，余华已经学习到第二小节高难度部分，利用三角函数线解不等式。
说起无数高中生和学渣的噩梦，三角函数这玩意儿本质上属于基础范畴，并不是很难，在整个高中数学各大类型知识点中纯属垫底。
然而，由于三角函数需要背的公式极多，很多人背了降幂公式，忘了二倍角公式，好不容易两个背牢了，半角公式、和差化积和诱导公式又全TM整忘了。
在无数高中学生看来，这些稀奇古怪的数学字符，真是人能背下来的玩意儿？
久而久之，就慢慢变成了学渣们的噩梦，一旦看题，必定头疼。
第十八章 略懂略懂
三角函数线解不等式通过三个解法。
正弦线，
余弦线，
正切线，
主要核心为具有三角函数值的有向线段方向和三角函数值的正负长度，以及绝对值。
仔细阅读完关于三角函数线解不等式的定义和内容，余华握着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由Y轴和X轴构成的标准直角坐标系，中心点记0，接着又在半径为1的距离画了一个圆，自中心点0向第一象限作一条延长线，过圆。
延长线与中心点的角记α，延长线与圆的交点设A，过点A作X轴垂线，垂点记为B。
“所以，正弦线为有向线段→BA，余弦线有向线段→OB，正切线有向线段→CD，第二象限应该是这么画……”余华看的津津有味，昨晚学习到极限难以理解的三角函数线知识点简单而轻松，感觉全身再次充满力量，铅笔在草稿纸上重新画了一个直角坐标系和圆，根据知识点画出第二象限、第三象限和第四象限的三角函数线。
画了是四个不同的三角函数线象限，接下来是一道关于三角函数线解不等式的试题，源自剑桥大学数学教授哈代。
使sin x≤cos x成立之X之一个变化区间为多少。
“根据三角函数线，sinx=BA，cosx=0B，为了使sinx≤cosx成立，则变化区间应该为-3π/4≤x≤π/4，还是很简单的嘛，只要记好公式，直接套上去就完事了。”余华飞速计算，草稿纸迅速画出直角坐标系和圆构成，以中心点0向第一象限拉出一条延长线过圆，各自标记角和交点，三下五除二就解开试题。
这道题只要找出对应的三角函数线即可，只要找到线，那就好办，只需要计算X的数值范围即可，这点可难不倒身为小小学渣的余华。
简单，轻松。
再往下看，余华乐了，一大波试题，数量远比解析几何还多，更多关于三角函数线解不等式的基础试题和变化试题，基本都由剑桥大学的哈代教授所出，难度层层上升，目的就是为了提升学生的熟练度，增加经验。
当然，在无数学生们看来，哈代教授的良苦用心，完全变成了精心折磨。
“开冲开冲……”余华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心中充满战意，吐出一口白色雾气，别人对于这波经验畏之如虎，他甘之如饴。
现如今，余华基本掌握高中算学80%左右的基础知识点，剩下的20%全是疑难重点，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进行攻克，三角函数线就是其中之一。
试题越多，经验越丰富，小小学渣考取国立清华的目标，就会越来越近。
冲冲冲！
思路清晰，脑海反应灵敏，余华一口气做了好几道题，对于三角函数线解不等式类型的题目愈发娴熟，很快，他来到最后一道压轴变量题目。
利用三角函数线，写出满足下列条件之角α之集合。
（1）sinα≥√2￣/2;
（2）cosα≤1/2;
（3）｜α｜.
不愧是压轴题，三角函数线+不等式+集合的综合体型。
余华一怔，感觉到一丝难度，心生挑战之意，草稿纸画出标准坐标系和单位圆，再画出第一象限和第二象限的延长线，完成作图。
(1)∵在［0，2π）内，sinπ/4=sin3π/4=√2￣/2，0A，0B分别为π/4，3π/4的终边，由正弦线可知，满足sinα≥√2￣/2之角之终边，在劣弧AB内，
∴sinα≥√2￣/2的解集为，
｛α｜π/4+2kπ≤α≤3π/4+2kπ，k∈Z｝;
(2)，∵在［0，2π）内，cosπ/3=cos5π/3=1/2……
一边推演计算，一边按照标准进行解题，写下解题步骤，洋洋洒洒写了十分钟，余华终于是放下铅笔，脸上露出一丝成就感，这道哈代教授出的压轴题，解开了。
草稿纸上，满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学符号和字符，这些字符背后表明了一点，三角函数线解不等式的疑难重点已经完全掌握。
心中颇为自豪，余华回过神来，忽然察觉到身边站着一个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道身穿黑色中山装的男生站在长桌旁，身材瘦弱，圆形眼镜，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书生气息，满脸呆愣，眼中透着不可思议之色。
余华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有些疑惑：“呃……你怎么了？”
这人同为理学一班的学生，叫什么余华有点忘了，平日里成绩似乎不怎么好，好像又在努力学习那种。
“咕噜。”
瘦弱男生吞了吞喉咙，看着余华，双眼透着浓浓震撼，赶紧作揖问道：“余桦，你会做这道三角术题目？”
三角术！
这是理学一班公认的超级难点，无论是班级学渣，还是班级大佬，每次面临三角术之题目，全都一片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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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现在看到了什么？
同学余桦将三角术之三角函数线解不等式的压轴题目，给解开了。
余华解的这道题瘦弱男生见过，第三学年理学班公认的经典难题，出自剑桥大学哈代教授，他这个寒假回去专门研究过这道题，百思不得其解，每次看了一会儿，必定昏昏欲睡，连失眠症状都减轻了不少。
“呃，略懂略懂。”感受到来自瘦弱男生的目光，余华怔了一下，谦虚道。
谦虚。
真学霸是不会骄横傲慢的，谦虚才是硬道理。
听到余华的回答，瘦弱男生面露不好意思的表情，眼中透出一丝希冀：“余桦，你能给我讲讲解题思路吗？”
“没问题，你应该了解三角函数线的定义吧？”余华一听，点头应下，讲题解惑而已，这种小事不值一提，他还是很乐于助人的。
“有点。”瘦弱男生点头，心中露出欣喜之色，找来一个圆凳，坐在余华旁边，一副听讲模样。
“这道题就是看着难，其实非常简单，只要了解三角函数线的定义，掌握诱导公式进行转换，你看坐标系，我的解题思路是这样的，在单位圆内先确定三角函数线，第一个答案是第一象限和第二象限，由［0，2π）内，sinπ/4=sin3π/4=√2￣/2，结合正弦线就能得出sinα≥√2￣/2的解集。”
见到同班同学如此姿态，余华心中甚是欣慰，打开刚刚写完的草稿纸，指向压轴题的第一个角α题目，边讲边说
第十九章 你是说，三十块大洋？
“第二个答案由［0，2π）内，cosπ/3=cos5π/3=1/2，结合余弦线就能得出cosα≤1/2的解集，最难的部分其实是第三个，已知［0，2π）内，｜sinπ/4｜=｜cosπ/4｜=｜sin3π/4｜=｜cos3π/4｜=｜sin5π/4｜=｜cos5π/4｜=｜sin7π/4｜=｜sin7π/4｜=√2￣/2，结合余弦线和正弦线，所以｜α｜的解集为｛α｜kπ-π/4＜α＜kπ+π/4，k∈Z｝，你看，是不是很简单？”
整段话说完，余华微微喘气，讲解完解题思路的他，此刻终于有了曾经高中数学老师的感受，讲一节课嗓子太疼了。
“……”
坐在旁边的瘦弱男生，看着草稿纸，又看了看余华喘气的模样，满脸懵逼。
简单？
这玩意儿真的能叫，简单？？？
望着密密麻麻的草稿纸，瘦弱男生脑海全是一连串问号，他实在提不起勇气，把这满篇看不懂的草稿纸视为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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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不懂上面写的题目，上面的题目也对他这个学渣嗤之以鼻。
“呃，是我讲的太快了？”余华回过神，见到瘦弱男生的样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心中甚为愧疚：“我这个人讲的比较快，很多步骤直接简化了，对不住哈。”
真心对不住，两世为人，实在没当过学霸，似乎不该简化很多必要的细节步骤。
瘦弱男生回过神来，看着满脸愧疚的余华，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没有，哪里的话，这种题目多练就行，来来来，我继续教你，你看这道题目，总共是三个小题，其中第一小题和第二小题相对简单，我们只需要画出三角函数线就能求出，第三个小题较为复杂，涉及到可行域，这里不是很好画，总共有三种画法，我教你最简单的画法……”余华摇头，能上北平四中哪有笨蛋，区别只在于基础是否牢固而已，言语平和，从头开始讲起。
帮人帮到底，这不结个同学关系合适吗？
这不合适。
作为一名努力向着学霸目标奋斗的青年，帮助成绩较差的同学前进是基础。
见到满脸认真的余华，瘦弱男生怔了一下，赶紧聚精会神，认真听讲，右手拿着草稿纸和笔，记下余华讲述的解题方法。
从第一个小题的解法，到第三小题解法，余华详细给出每个步骤的公式和过程，再给出为什么要采用这个公式的原因，以及三角函数线各个公式的内容，瘦弱男生如同最诚恳的学生般，不断点头记录。
过了一会儿。
“余桦同学，真的太感谢你了，上次级任先生讲过这道题我没听懂，这次听你这么一讲，我终于理解了，牛。”收获了三张草稿纸和压轴题目解法的瘦弱同学，只觉整个学习世界仿佛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起身向着余华作揖道谢，满脸感激。
这道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三角函数线解不等式之压轴题目，终于解开了，关键的是，他掌握了这道题的解法。
尽管，在余华口中这是最简单的一种。
但这已经足够了。
“没事，我只是做了一个高等中学生应该做的事情。”收获来自于瘦弱同学的赞美和感激，虽然没有实质上的回报，但余华心中甚为开心，满脸微笑。
一个词，舒坦。
原来，这就是做学霸的滋味。
“余桦同学，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再教教我三角术的其他知识点吗？三角函数线证明三角函数不等式、三角函数定义域及三角恒等变换都是我的弱项。”瘦弱男生双眼透出一丝期待，看着谦虚而自信的余华，面露不好意思之色：“我……”
就在这时，还未等瘦弱同学说完，余华一听这语气，面容一僵，脸上笑容瞬间消逝，赶紧打住，噼里啪啦一通拒绝词：“等等……不好意思同学，学业繁重，暂时没空教导，而且我学的也不多。”
教导其他知识点？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余华是不准备干的，他还要攻关数学，力争满分成绩，去见华罗庚，再研究物化生三课，哪儿闲工夫教导同学上课。
该帮助同学的时候要帮助，该捍卫自己利益的时候，一定要捍卫。
时间，不容浪费！
话落，就在余华心中已经想好第二种拒绝措辞的时候，只见耳边传来再次瘦弱男生弱弱且毫无底气的话语：“我……我可以给你三十块大洋作为回报。”
一番毫无底气的话说完，瘦弱男生低下了头。
“我真的没时间……”余华正欲说出第二种拒绝措辞，喉咙刚冒了三个字，突然就发现喉咙仿佛被什么无形力量遏制般说不出话，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有些懵逼。
我听到了什么？
马列在上，我好像听到了亲爱的银元的呼唤声？
“等等，你是说，三十块大洋？”余华眼睛瞪大，望着低头自卑的瘦弱男生，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不起，余桦同学，我……我今年压岁钱只有这么多，可以吗？”
听到余华的声音，瘦弱男生头埋得更低了，言语有些结巴，没敢抬头看余华的表情，他知道三十块大洋并不能解决问题，显得无比自卑，又想提升成绩，又不想付出代价，天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羞愧。
难受。
这些钱不够，他知道。
但他实在没办法，能够自主支配的钱，只剩三十块大洋，还是今年的压岁钱。
“咕噜。”
喉咙吞咽口水，余华看着眼前满脸自卑的瘦弱男生，耳边回想着对方的话，内心不断劝说自己要稳住，右手微微颤抖，努力控制，拍了拍瘦弱男生的肩膀：“可以，当然可以……帮助同学进步和提升成绩是我应该做的。”
言语之间，甚至都有些打颤。
淦！
这TM究竟是什么家庭啊，光是压岁钱就有三十块大洋！！！
看在银元面子的上，啊不，看在为了帮助同学进步和提升成绩的面子上，这个辅导课业的事，他干了。
至于时间？
俗语言：时间就是金钱。
“真的吗？”听到余华的回答，瘦弱男生立马抬起头，面露惊喜之色。
第二十章 余桦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真的吗？”听到余华的回答，瘦弱男生立马抬起头，面露惊喜之色。
余华感受到男生心中的喜悦之意，双眼透出坚定之色，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说的三个知识点大概十节课就能讲完，你确定要付三十块大洋吗？”
十节课，每节课平均四十分钟，平均辅导单价三块大洋。
说实话，这个辅导价格贵的咬人。
按照大洋与人民币50—100左右的比例，三块大洋等于150-300人民币。
“啊？！十节课只要三十块大洋吗？”然而，瘦肉男生听到余华的回答之后，却愣在原地，满脸不可思议。
余华懵逼：“只要？？？”
如果自己的国文水平还算及格，那么，这个只要所表示的意思，似乎是低了。
而且，是特别低。
“谢谢，谢谢你，余桦同学，你实在是太好了，和你成为同学以来这么久，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一个这么好的人。”
瘦弱男生站了起来，眼中露出光彩，言语满是感激，一边作揖道谢，一边给余华许下承诺：“虽然你一节课只要三块大洋，但我知道这点钱远远不够单独辅导学业，等第一次小考我的数学成绩提了上去，就跟家里要钱补偿你。”
只要今年第六学期第一小考数学成绩能够提升，那他就有借口找家里要钱。
“这点钱不够……”
余华依旧懵逼，身体轻微颤抖，有点搞不懂瘦弱男生的情况，是自己理解的民国时期太片面，还是自己理解的大洋，不是对方嘴里的大洋？
淦！
淦！
淦！
一节课只要三块大洋，且远不够达到单独辅导学业的标准？
这他妈咋回事，什么时候民国读个书这么贵了？
余华试图翻找前身记忆，但一无所获，前身平日里就喜欢看书学习做题，对于这类事情根本不清楚。
“余桦同学，你怎么了？”瘦弱男生欣喜过后，抬头看向懵逼呆滞的余华，有些疑惑。
听到喊声，余华从呆滞之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瘦弱男生：“没，没什么……同学，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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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桦同学请问，我要是知道的，都告诉你。”瘦弱男生疑惑，点头回应道。
“同学，你家里是开矿的吗？”余华沉默一番，直言道，虽然询问别人家庭背景不好，但心里真的很好奇。
“不是，我家好像是开典当行的。”瘦弱男生回应道。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关于你的辅导课程，我们每天上一节，稳扎稳打，你觉得怎么样？”真是神仙同学，余华嘴角抽搐，深呼吸一口气，果然这人与人之间就是不能比的，话锋一转，说道。
条条大路通罗马，有的人直接生在罗马。
开典当行，这门行业比开矿还赚钱。
“可以，余桦同学，这是三十块大洋，给你。”瘦弱男生听到余华的安排，毫无异议，满脸欣喜，起身小步快跑到了自己的座位，拿了一个真皮书包过来，从中取出三根红纸包裹的大洋，直接递上所有辅导费用。
“好，对了，同学，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平常都看书去了，没怎么关心班里。”
余华顺势接过三根沉甸甸的红纸包，这三十块大洋可是连日来第一笔进账，小心放进书包，忽然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有些尴尬。
刚来民国，还是不怎么习惯与人说话，老是忘记询问对方名字，这种交际在后世普遍，在这个年代叫作不知礼数。
“没事的，我懂，我叫谭清，表字涵之，以后余桦同学可称我为涵之。”谭清没有介意，大大方方回应道。
“余桦暂无表字，就且叫我余桦即可。”余华回应道，他准备改名，但现在还不着急。
名字这东西，在民国只是一个马甲而已。
就如同‘你鲁迅犯事，关我周树人何事’之类的情况，迅哥儿马甲到处都是，余华觉得，自己不说马甲遍地开花，至少三个起步。
谭清点头：“余桦同学，你先忙，我回去再看看这道题。”
“你且去，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先用笔记录于纸上，等到积累多了，我们再一齐处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余华回应道。
“余桦同学说的有道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真是发人深省。”谭清听闻，顿时愣住，若有所思，双眼浮现一抹膜拜之色，认同道。
“……”
余华无奈地笑了笑，目送谭清拿着草稿纸和书包回到自己的座位，低头看了看抽屉里存有三十块大洋的书包，心中感叹，原本他是不想答应的，奈何涵之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不得不收啊。
原来，适合自己赚钱的门道不在外面，而在这学校里，在这北平四中。
是的，赚钱。
一个星期以来，关于赚钱的问题时刻困扰着余华，口袋里每天只见出，不见进，但余华饶是思考了很久，依旧找不出能在民国时期赚到高额合法收入的门道。
然而，因缘际会之下，他找到了。
三角函数线证明三角函数不等式、三角函数定义域、三角恒等变换，三个知识点只要十节课就能讲完，一节课四十分钟，回报30块大洋。
但是，算学教科书就只有三角术这一个疑难重点了吗？
不！
解析几何和数列+不等式，还有各种各样的难题在后面等着。
简单分析一下，每天平均上一节课，报酬大洋3块，一个月下来就是90块大洋，一年下来就是1080块大洋。
乖乖，谁能想到民国期间年薪一千的工作就在学校里帮同学补课。
实现财富自由，挖掘人生第一桶金，就在当下。
最重要的是什么？
安全。
凭借知识吃饭，谁也不靠，爱听就听，不听拉倒。
外界社会的三教九流能找自己麻烦吗？
不能。
自己需要遵守传统行业的潜规矩，憋屈挣钱吗？
不需要。
余华万万没有料到，困扰了自己这么久的赚钱门道问题，上学第一天居然就解决了。
“除了单独辅导谭清之外，我还可以编撰余桦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呃……这个难度太高了，过于费时费力，适合后期搞钱，先期暂时pass，简化和具体点，我可以搞余桦版数学错题集，把题目、答案和最重要的解题思路塞上去，保质保量，一本错题集，按照北平四中这些学生的购买力，卖个5毛钱似乎不成问题。”
第二十一章 这个时代的数学题，不能再这么简单下去。
聪明人一点就通。
伴随着余华通过单独辅导学业这件事启发思维之后，一下子，脑袋里堵塞久已的淤泥仿佛瞬间活络冲开，冒出一系列灵感，思考关于教培行业的事情，准备搞个民国版余桦数学错题集搞钱。
见识过谭清的出手阔绰之后，余华不敢小瞧这个年代教培行业存在的市场潜力。
后世教培行业极其繁荣，一年产值数千亿，虽然最终被严重打击，成为夕阳产业，但不可否认，家长望子成龙的心态奠定这个行业存在的基础。
需求决定服务！
那么，民国时期的教培行业呢？
情况不明。
不过，想来自己搞个数学错题集赚钱是没问题的。
简单计算一波，北平四中全校二类理学班级，从第一学年到第三学年，总共六个班级，人数约莫一百二十人左右，一本五毛，市场潜力就是六十块大洋。
但别忘了，这只是一所学校。
只要北平四中的学生买了数学错题集，借以北平四中学生的名气，再向整个北平范围扩大宣传一番，到时候，周围的国立北平二中，国立北师大附中，私立孔德中学，甚至远在天津的私立南开中学，这些都是潜在市场。
况且，作为奸商，啊呸，作为善于帮助同学进步和提升成绩的先进青年，自己除了搞数学错题集，还可以搞数学基础模拟题集，数学疑难重点题集，各种版本各种类型简直不要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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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光是数学就够了吗？
格局小了。
物理、化学、生物各种理学科目，都能搞错题集，搞基础模拟题，搞疑难重点题型剖析，保质保量，让身为购买者的同学们看的头皮发麻，即觉得高深，又能理解，最后生出钦佩之意，想不赚钱都难。
格局，不能小！
决定了，先搞数学错题集赚钱。
“前期阶段，我先把这段时间的草稿纸整理出来，提取难度较高的题型，深度剖析题型结构，注释核心的解题思想，加以成册，只要本学期第一次考试我数学能考90分以上，这本数学错题集就不愁大卖。”做出决定，余华心中思考，开始构建未来框架。
这段时间刷题用的草稿纸，就是现成的错题集底子，幸好自己一张都没丢，可以节约不少时间。
前期阶段把错题集弄出来，等考试数学90分以上，就有了向外推广的范例和基础。
90分是什么概念？
在这个一百分制的年代，别说90分，就算能考80分，都可以算得上天花板级别的存在。
作为全国范围内数一数二的顶尖中学校，北平四中理学一班第一名期末数学成绩也只有85分。
若是本学期第一次小考数学能上90分，余华就能瞬间跃升至全班数学第一，摇身一变，成为同学们眼中的学霸，无数家长们眼中的别人家孩子。
从某种意义上讲，北平四中数学第一，就等同于全国中学生数学第一。
有了这个基础，推广数学错题集是可行的，数学错题集大卖同样是可行的。
而随着数学错题集大卖，关于中期校外推广和物化生三科错题集即可提升日程，为后期阶段编撰更高级别的余桦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提供资金和名气基础。
前期错题集，中期多科目错题集，后期专业辅导教材，这就是余华构思的未来框架。
凭借知识赚钱，谁也没话说。
很快，完成核心主体架构和未来规划的余华，脑海中已然浮现四中学生和周围学校学生用着自己数学错题集绞尽脑汁的画面，想到这里，嘴角浮现一抹弧度，忍俊不禁。
后世葛军大佬团灭全国百万高中生，现在余华有一个小小的梦想，成为四中学生和周围学校学生心中的噩梦。
建立整个赚钱计划和框架，说做就做，余华立即忙碌起来。
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
“这道三角函数线解不等式的压轴题一定要放进去，还有这道解析几何题，嗯，对了，还有那道立体几何的压轴题，函数章节一元二次方程根之分布也可以加上去……”整理草稿，凭借极佳的记忆，余华迅速从一堆草稿纸中，找出了十数道自认为高难度和高价值的数学题目，此外还从自身记忆之中挑选出了不少好题。
草稿纸方面，挑选了方才讲解过的三角函数线解不等式压轴题，以及解析几何和立体几何，外加不少函数。
至于集合，一道没加。
自身记忆方面，挑选例如前世高考全国卷做过的倒数第二道数列+不等式大题，这玩意儿就是奥赛改了一下就放上来的，以及涉及到求极限的变态级压轴题，统统一股脑塞进去。
草稿纸方面的题目余华基本会做，前世高考数学题还颇具难度，暂不会做，不过时间尚早，距离第一次小考还有一月时间，余华相信到时候自己应该能解开这些令人头痛的题目。
为了余桦版数学错题集保质保量的第一要求，余华可是精挑细选，严加审核，绝不把任何简单题目放进去。
什么是保质保量？
质是高质量的数学题，涉及基础和入门的数学题，能叫高质量吗？
量是管饱管够，既然准备一本错题集卖五毛，那就得量大管饱，要是稀稀拉拉就那么几道题，谁肯愿意掏钱？
余华自认为是一个诚恳之人，绝非奸商，本着为了帮助同学们提升数学水平的想法，坚决剔除诸如集合和函数基础定义等等之类的题目。
这个时代的数学题，不能再这么简单下去。
端坐于桌前，余华仔细挑选数学错题集的题目，过了一会儿，教室外面走廊传来阵阵脚步声。
“咚咚！”
一名身穿女式大衣的年轻女孩站在教室门口，探头望了望，见到有两个男同学正在教室里，止下脚步，伸手轻轻敲门。
听到敲门声，余华放下草稿纸，抬起头来，目光投向教室前门，见到身穿女式大衣的女生，出声问道：“请进，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同学你好，我叫林婉，上午十点请到学校礼堂参加开学典礼，等下麻烦你通知一下理学一班其他同学。”林婉点头进入教室，来到余华跟前，面露微笑，自我介绍一番后说道。
第二十二章 女人哪有搞数学来的快乐
林婉？
余华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仔细瞧了瞧跟前这位学校名人，外面披着黑色女式大衣，里面是校服，穿着打扮十分时髦，五官端正，眼睛灵动而清澈，短发，透出一股干练和自信的独特气质，与寻常温婉的女生截然不同。
右手还戴着一块女式腕表。
一个字，豪。
这年代，能披大衣，戴手表，会打扮，无不是家庭富裕之辈，豪气十足。
好吧，也怪余华是个俗人，无论是看谁，第一印象总是习惯用金钱来描述。
林婉，北平四中文学一班班长，北平四中联席会级任主席，第三学年级期末考试第一，以做得一手好文章闻名全校，为人和善，乐于助人，乃是典型‘人美学习好’的模范代表。
据前身余桦知晓，身为北平四中联席会会长的林婉，私下里经常组织学生集会，共同学习和研究抗日方法，宣传日本侵略中华的狼子野心，号召学生积极抗日，抵制日货。
最重要的是，人家两年前还以高一学生之身份，参加过一二九运动。
不得不说，这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大佬。
“同学，有什么问题吗？这样盯着女孩子看，可是一个不礼貌的行为。”看着余华听见自己名字格外好奇的模样，林婉露出温婉而大方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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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回过神，听到林婉这番话，赶紧起身作揖道歉：“抱歉，刚走神了，我会通知其他同学的。”
“我接受你的道歉，麻烦你了，同学。”林婉笑了笑，告别余华，转身离去，出了理学一班教室。
“林婉……”教室外走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余华重新坐下，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人如其名，温和婉约。
若是不错，对方名字应该是出自诗经：“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这时，待林婉远去过后，谭清连忙跑了过来，站在余华旁边，右手竖起大拇指，有些艳羡：“余桦同学，厉害，你胆子真大，敢直勾勾的看着级任主席。”
联席会为北平四中级代表联席会，级任主席是联席会最高领导，参加过一二九运动的林婉，在第一学年末期就打败众多对手，被同学们举荐推选为级任主席，连任至今。
平日里，谭清远远看一眼林婉就已满足，哪想到今天余桦同学敢直勾勾盯着级任主席，甚至还说了两句话。
刚才林婉进来的时候，谭清直接就缩了起来，低头偷瞄余华和林婉。
“你喜欢她？”余华听到谭清言语之中的酸味，笑了笑，反问道。
此话一出，瞬间，谭清脸颊立马红润起来，低头不敢直面余华：“没有，我……我不喜欢。”
“既然不喜欢，那就回去好好学数学。”余华拍了拍谭清的肩膀，严肃道。
“啊？”
谭清一脸懵逼，他还以为余华要鼓励自己追求林婉，哪想到是这么个回答。
“女人只会影响你做数学题，来，给你，尝试把这道解析几何数学题做了，先做一个小时。”余华面容严肃，坐下三下五除二在草稿本上写了一道关于解析几何的数学题，撕下草稿纸，郑重递给谭清。
相信这道解析几何，会让谭清心中的火焰熄灭。
女人哪有搞数学来的快乐。
“好的……”
谭清弱弱地接过草稿纸，看了一眼题目，只觉得头晕眼花，又不敢声张，只得返回座位尝试解题。
余华没有多想，对于遇到林婉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直接抛在脑后，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写下关于开学典礼的通知内容，便回到座位，重新编纂自己的数学错题集。
心无杂念，认真专注。
林婉这等人物与他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过遥远，而且余华也从未想过谈恋爱之类的事情。
搞数学！
搞数学！
认真搞数学！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只有搞好数学，才能去搞科学。
身份给予肩膀的重担和责任，令他没有资格和闲心思去浪费时间找女人，最重要的是，遨游于知识海洋之时，那种感觉远比与女人相处来的舒坦。
女人？
只会影响我刷题的速度！
时间缓缓流逝，待余华忙着整理错题集的时候，理学一班的同学陆陆续续到来，互相问候交流，而后利用时间复习功课。
能考上北平四中的学生，全都明白读书的意义和重要性，毕业在即，马上就要面临人生最重要的考试，谁也不敢轻视。
鱼跃龙门，过而为龙，不过则虫。
到了九点左右，伴随着班级第一最后踏入教室，理学一班二十二人全部到齐，众人缄默，专心翻阅功课，复习自己尚未掌握的知识点。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整理，余华终于拿出错题集的初稿，错题集按照数学知识点类型而分，共计三角术、代数、解析几何三个大类，其中归纳诸多经典题目，绝大部分属于民国时期，少部分属于后世时期。
“呼……质量还可以，接下来需要润色一番，精雕细琢。”余华望着桌面一摞厚厚的草稿纸，心中松了一口气，初稿已出，接下来需要精雕细琢，用属于自己的文字讲述解题思想。
错题集最重要的是什么？
思想！
独属于个人的解题思想。
作为需要对外销售的错题集，想要使其具备特色，具备足够的卖点，解题思想必不可少，这玩意儿可不是后世学霸们随便记录只要自己能看就行的错题本，而是偏向教材性质的错题集，专门用于个人学习，必须加以润色。
“余桦，你弄这么多草稿纸干嘛？”同桌周远见到余华终于抬起头，面露好奇之色，从他进教室学习到现在，余桦一直就在弄满桌的草稿纸，出于不打扰同学学习的规矩，周远等到余华忙完这才出声询问。
“就是整理一下草稿纸，都是以前做过的算学题。”余华笑了笑，没有透露实情，同桌周远是个喜动不喜静的人，身在理学，心在文学，平日里爱好写文章和标语，家境优渥且富裕，算个标准的富家子弟。
“哦……”
一听这话，周远顿时没了兴趣，书桌距离隔得远，他还以为余华写了什么文章稿纸，原来全是关于算学的草稿纸。
“师到。”
忽的，一道喊声传了出来，发出通报，这是理学一班班长的声音。
第二十三章 不可懈怠
只见级任先生正在门外，身穿灰色长袍，手里抱着一摞书本。
级任先生姓罗，名文广，于北平四中任教已有十数年，主科目为算学，副授国文，是一个博学且极其严厉的先生。
级任先生即为班主任，源于清朝《奏定初等小学堂章程》之规定——‘各学级，置本科正教员一人’，1932年国民政府教育部实行‘学级担任制’，正教员改为级任教师，到了新中华时期，级任教师演变为班主任。
一听声音，余华和周远立即坐直，放下手中事物，教室内鸦雀无声，全班学生昂首挺胸，保持安静。
戴着圆形眼镜的级任先生罗文广步入教室，在众人注视之下走上讲台。
“起立。”
学生班长见此，立即喊道。
转瞬，理学一班所有学生起立，身体站的笔直，正对讲台之上的级任先生。
“敬师。”
班长的声音再度传出。
“先生好。”
紧接着，全体学生向着级任先生弯腰鞠躬，言语问候，以示尊敬。
“诸生好。”级任先生罗文广面露微笑，目光环顾四周，望着一双双阔别数日的熟悉面孔，心中倍感亲切，幸好，一个不少，脸上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手中的教案和课本放到讲桌。
行了敬师礼，一众学生这才坐下，目光尽数凝聚于级任先生身上。
“阔别九日，很高兴能在讲台上再次见到诸生，不知此番归家团圆，诸生可否完成假期作业？”级任先生罗文广先行问候众人一番，旋即关心起假期作业来。
假期作业？
教室下方，端坐的余华顿时一个机灵，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他居然忘了假期作业？！
自己居然忘了这茬。
余光打量四周，只见众人神态自若，面容自然，一副明摆着完成了假期作业的模样。
“禀先生，想来大家皆已完成假期作业，是否需要学生收纳递交。”此时，坐在第一排右边长桌第三位置的班长李凡起身作揖，询问道。
“可……余生，你怎么了？”罗文广听到班长李凡的话语，正要点头同意，忽然余光见到教室中间位置的余华有些异样，出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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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先生，桦忘了假期作业，尚未完成。”余华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行了作揖礼，如实报告。
听到余华的回答，级任先生罗文广面色微微难看，严肃道：“余生，假期作业我曾再三强调，为何会忘？你可知还有五月就要结业，如此重要时刻，忘却完成假期作业，怎对得起父母一片苦心？”
“回先生，桦假期贪玩，愿意受罚。”余华低头恭敬，没有告知真实原因，只是将责任归结于自己身上，甘愿受罚。
错了就是错了，无需狡辩，无需借口。
只是开学第一天就挨打，有些无奈罢了。
怪谁？
谁也怪不着，只能怪自己。
级任先生罗文广拿起放在讲桌上方摆放的戒尺，在一众学生注视之下，沿着通道来到下方，立于余华面前：“右手摊开。”
这是要惩戒。
一众学生屏气敛息，有些胆子小的学生甚至不敢去看，只得捂住眼睛。
余华看着面前严肃的罗文广，没有犹豫，伸出右手，露出掌心。
“啪！”竹制戒尺高高落下，却又轻轻敲在手心，声音清脆而响亮，力道却不大，只见余华掌心微红，并不疼痛。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力道，原以为会非常疼痛的余华，顿时愣住，抬头看了一眼满脸严肃的罗文广，仿佛明白了什么。
“啪！”
“啪！”
紧接着，竹制戒尺再打了两下，只见红润，仍旧不疼。
“余生，先生不愿打疼你，但你犯下劣等错误，必须受罚，罚你明天下午三点之前完成假期作业，你可愿？”惩戒完，罗文广手握戒尺，双眼望着跟前的余华，正声道。
声音肃穆而郑重。
体罚学生并不能真正意义上建立威信，身为理学一班级任先生的罗文广，不喜文学班那些先生下狠手打学生，他更愿意通过劝诫和其他方式。
余华深呼吸一口气，心中尊敬之意涌出，认真点头：“桦谢过先生，定在明日下午三点前递交作业。”
假期作业由七科构成，按照作业量，正常学生大概需要三天左右方可完成，前提是每天都要做，最为耗费时间的科目便是由级任先生教授的算学。
提前一天时间完成，对余华而言并不是特别难。
“余生，还有尔等诸生，莫怪先生严厉，而是先生想要告诉你们，现在你们之所以能在学堂上安稳读书，全是那些抗日将士们浴血奋战为你们争取得来的。”
看着余华陈恳的模样，罗文广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余元，目光望向四周聚焦的学生，缓缓说道：“值此国难当头之际，尔等诸生身为国之栋梁，切不可浪费时间，切不可荒废学业，待到鱼跃龙门，学业完成，便是为国效力之时。切记，尔等乃是让华北之地重新放下一张安静书桌的希望，绝不可懈怠！”
学生！
在这个年代，眼前这些接受过完整中等教育的高等中学生，乃是真正的国家栋梁之才，若是浪费时间，荒废学业，怎对得起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将士？
罗文广绝不愿意看到这幅场景，学生绝不可懈怠学业。
一番话传出，教室内无比安静。
所有学生耳边回荡着级任先生罗文广的声音，久久不能散去，那句‘尔等学生乃是让华北之地重新放下一张安静书桌的希望’话语，似如锋利的尖刀般刺入诸生胸口，令其滚烫的鲜血流出，欲要人窒息，欲要人鲜血沸腾。
“谢师教诲。”
过了三秒，这一刻，所有学生站了起来，向着教室中央的级任先生罗文广鞠躬致敬，余华亦是如此，他以前从未见过高尚之人，也未曾相信高尚之人存在，但这绝不妨碍此刻尊敬高尚而明洁的先生罗文广。
一番教诲下来，令余华对这个时代的先生，有了全新的了解。
第二十四章 中央航空学校
罗文广见此，点了点头，在一众学生注视下走上讲台，面容缓和，浮现一抹和蔼的微笑，不再严肃：“此番归家，尔等诸生可有何收获？李生，你是班长，说说看。”
“禀先生，学生归家享了阖家团圆之福，学了不少算学科目的重点知识，有信心考取国立北京大学。”被念到名字的班长李凡一怔，不敢耽搁，立马站了起来，双手抬起作揖。
班长李凡的成绩排名全班第三，上期期末七科考试成绩六百零八分，刚好过了国立北京大学的录取线，只要这学期再拼一拼，把算学和化学提上去，届时考个六百二三颇有希望。
分数过了六百二十分，就能稳进国立北京大学。
听到班长准备考取国立北大，坐在第一排的学生面色自然，倒是没什么，显得风淡云轻。
坐在后排位置的同学，一部分露出艳羡目光，一部分暗暗咂舌，国立北京大学，这对于他们而言想都不敢想。
别以为北京四中就没有学渣，相对于班里的尖子生，成绩排名最后的学生，都可以称之为‘学渣’。
尽管这些学渣下放到其他市级中学，立马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学霸，但本质上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的，处于理学一班鄙视链最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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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李生有鸿鹄之志，先生在此祝你金榜题名，一展凌云志。”
罗文广闻言，点头微笑，向班长李凡送上来自于自己的祝贺，双手下压示意坐下，目光转而投向理学一班成绩第一的赵安元，眼中满是期许：“赵生，听闻班长之收获，先生想知你之收获是何。”
班长李凡没有骄傲，认真坐下，目光下意识瞥向左侧，那里默默坐着一个人。
一瞬间，众人目光投向第一排最左侧位置。
第一排最左，乃是成绩第一之学生方可落座，而这个位置已经被一个人占据了两年之久，无人可以撼动其地位。
所有人注意力尽数凝聚于成绩第一的赵安元身上。
赵安元，北平四中的顶级学霸，算学位居全校第一，期末成绩位居全校第二，仅次于林婉，一手力压文学班，天资聪慧，才华横溢，乃是联席会之次主席，没当理学一班班长职务，那是赵安元不想当。
“赵安元……都是一群正儿八经的天才啊。”余华目光望着身为人群焦点的赵安元，心中感叹，身为学渣的他，与李凡、赵安元和先前见过的林婉等人比起来，真的太过遥远了。
人家有着真材实料，天赋和才华顶尖，堪称时代天骄，前世自己实在是比不了。
望着已然起身作揖的赵安元，余华眼中露出坚定之色，他要努力，继续努力。
赵安元并未面露骄横之色，与班长李凡一较高下，反而面色沉重：“回先生，学生归家见不少四川灾民，取了个人之一百大洋积蓄，安排随行管家购粮施粥，救济灾民，奈，学生之力实在微薄，仅救二百一十六名灾民。”
言语之中蕴含一股自责之意。
话音一出，全场寂静。
所有人面露不可思议之色，班长李凡更是愣在原地。
二百一十六。——余华听到对方的回答，猛然愣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仔细望向赵安元，对方脸上没有任何炫耀和虚伪之色，唯有实实在在的真诚。
这，
这，
这，
我们真是同龄人？
格局之大，超乎想象。
他救了徐锐兄妹，还是看在同为四川江油份上，赵安元呢？
记忆之中，赵安元是上海人，家境富裕，与这些难民非亲非故，竟然购粮施粥，救济二百一十六人。
这之间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最重要的是，余华能感受到身为富家子弟的赵安元，未有丝毫歧视和虚伪，行的是大丈夫之事，坦荡而真诚。
一番话说出来，即便是余华，心中都生不出任何怀疑的念头。
“先生未曾想到，赵生你竟有如此作为，有道是量力而行，你能救二百一十六名灾民已是惊天之举。”
一听赵安元这番话，心有期待的级任先生罗文广顿时愣住，二百一十六名灾民的话语回荡于脑海，过了两秒，整个人忍不住夸赞：“赵生，你且细细道来施粥之事。”
救济灾民！
罗文广未曾想过，赵安生此番讲述归家收获并非享受天伦之乐，而是救济灾民。
救了二百一十六人，这对于高等中学生而言，堪称惊天之举。
“回先生，告诸位同学，腊二十九，安元住东城金鱼胡同，正逢大雪，同管家采购年货返家，遇到两名灾民倒在路旁，心有疑惑，怎年节期间还有难民，安元让管家救治两名灾民，后经询问得知，对方来自四川，今年逢大旱，逃荒来到北平，饿死冻死之数不知几何。”
赵安元听闻，向着级任先生罗文广和四周同学问候，认真讲道：
“安元不忍见此情景，四川乃我中华之省，同为我中华之同胞，同胞有难，理应支援，学生取了以往积蓄一百大洋，令管家购大米八百斤，红薯一千四百斤，大米一大洋十六斤，红薯一大洋二十八斤，让两名灾民回去联系同伴，搭棚施粥每日耗粮220斤，灾民花名册在册216人，然安元力量微薄，所购粮食仅剩一成，幸昨日政府人员到来接过施粥之事，主持救济灾民，安元这才放下。”
话到最后，语气沉重。
由赵安元亲手写下的花名册虽有216人，但他明白，按照灾民们的描述，此次四川饥荒不知有多少同胞死于饥饿。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理学一班教室内，一众学生听完赵安元讲述之内容，全都默不作声，脑海不由自主回想起这次寒假归家所做之事，心中暗暗对比，自觉自惭形秽。
赵安元一人，就将整个班级比下去了。
无人能比。
“大善，大善！安元，你做的已经够了，先生替你高兴，你无愧于四中学生之名。”
听完赵安元讲述施粥之事细节，级任先生罗文广心生感叹，看向赵安元的目光露出关怀之色，不再称呼赵生：“安元，你欲要考取哪所学校？”
“回先生，安元不才，想要报考中央航空学校，矢志蓝天，愿以航空报国，日寇之所以强大，全因我们没有强大的空军，安元想要成为最优秀的飞行员。”赵安元面容庄重，直言透露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第二十五章 三大神书
空军！
日军之所以强大，无外乎飞机坦克大炮，究其根本，飞机为核心。
国民革命军之所以连连败退，乃至于丢了长城，便是部队防守阵地时，日军飞机接连轰炸，使得地面部队防无可防。
赵安元在发现这点情况之后，就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成为一名飞行员，以航空报国。
投身军营，翱翔于苍穹之巅！
没有选择北大，没有选择清华，作为北平四中理学成绩最佳的学生，赵安元选择了远在南京的中央航空学校。
“矢志蓝天……此道颇为艰险，道阻且长，安元，先生看得出你是一个成大事之人，祝你圆梦。”罗文广闻知志向，心生感慨，双眼注视着满脸建议的赵安元，送上祝福。
飞行之路，注定与死神陪伴。
罗文广未曾想过，赵安元竟是有着成就一名天骄之野望。
“学生谢过先生。”赵安元作揖道谢，安然坐下。
罗文广目光看向其他学生，正生说道：“其余诸生，榜样在前，志向是何？”
“回先生，学生准备考取国立交通大学，从事化学研究，我要成为一名类似诺贝尔的化学家，中华之积弱，在于方方面面，我愿成为中华之砖，堆砌中华之墙。”
“回先生，学生欲要报考国立北京师范大学，成为一名像先生那样的教员，教授知识，培养我中华之学子。”
“回先生，学生希望考入复旦大学，研究军工武器，我中华将士不比任何人差，所差地方在于武器装备，学生要研发新式机枪。”
“回先生，学生欲报私立南开大学，去八里台投身革命，抗击日寇，从我做起。”
理学一班教室内，二十二名同学仿佛是受到了班长和赵安元的刺激，踊跃回答，说出心中的志向。
大学！
这是身为高等中学生十年寒窗苦读孜孜不倦追求的唯一之目标。
每一名同学选择的大学各有不同，但他们的目标或多或少相同，值此国难之际，接受过完整中等知识教育的他们，没有选择退缩。
向前！
向前！
正如同二十七年前翔宇同学所言，为了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班级成绩前十名基本选择清北复开梯队，中间层次的学生基本选择二线梯队，例如国立浙大，国立交大，末尾层次基本为第三梯队。
不过，即便是最后一名，选择报考的学校，仍旧等同于后世211一类重本大学。
“我这都是一群什么神仙同学，飞行员，化学家，教员，军工研究……”余华感受到教室内热血沸腾的氛围，看着一名名眼中仿佛燃烧火焰的学生们，叙说人生志向，心中目标，嘴角微微抽搐，终于明白为什么记忆中余桦成绩排名一般，却敢有想法报考清华或者北大的原因，感情周围都是一群神仙。
作为班级第十四名，余华其实距离第十名同学并不远，成绩差距也就在八分左右，咬的非常死，对方有信心报考私立南开，没理由前身余桦不敢报考国立清华，毕竟人都是有野望的。
今天余华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所谓的成绩一般，都是自己这个学渣无法理解学霸的圈子。
感叹过后，心生敬佩。
敬佩。
是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敬佩。
在这群天资聪慧的学生身上，流淌着一股坚韧不拔的信念，在中华积弱和日寇窥探的强大压力之下，他们似乎绝无半点贪图富贵的念想，全都向着国家需要的领域而奋斗，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情况下，仍旧砥砺前行。
和他们比起来，前世习惯躺尸的自己，当真是自愧不如，就差死了算逑。
“除了学习，我还能为这个时代的人们做更多事情，可以考虑把赤脚医生手册和民兵训练手册先写出来，军地两用人才之友忘了看上卷，不过无妨，论起治军，谁还比得过教员，三本书写出来之后即可递交给清华所在的红色地下组织，弥补其不足，亦可对外发售赤脚医生手册，提升国民医疗水平，但另外两本书不能售卖，如此一来，我还能赚一点稿费。”
余华仿佛受到一众天才同学们的感染般，心生触动，脑海冒出一系列想法，思考关于自己能做的其他事情：“等到了清华，我还能搞氧气顶吹转炉炼钢技术。”
首先，学习永远放在第一位，不能动摇。
在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下，可以做其他事情。
作为B站学者，余华自然清楚三大神书：《赤脚医生手册》、《民兵训练手册》、《军地两用人才之友》。
三本神书分别对应医疗、军事和治国，第一本赤脚医生手册蕴含最珍贵和最稀缺的医疗知识，可以最大限度医疗卫生水平，第二本民兵训练手册不言而喻，包括完整的军事训练和治军办法。
至于最后一卷，方是三大神书之灵魂所在，《军地两用人才之友》上卷治军，下卷安民，包含土壤改造、粮食再加工和基础手工业，蕴含一整套完整近现代基础知识理论。
上卷治军部分余华还没看过，下卷和其他两本手册均已读过，利用每天六个小时学习时间，可以默写出大致内容。
有了这三本神书内蕴含的珍贵知识，远在西北的红党可以一定程度上改善自身状况，提升自身综合实力。
不过，要论当下对于中华最重要的技术，莫过于余华在B站学习过的氧气顶吹转炉炼钢技术。
钢铁！
一个永远绕不过去的核心话题，但凡世界强国，无不是钢铁产量大国。
因为，钢铁是生产军舰飞机和坦克大炮的基础材料，小到步枪，大到航母，哪个地方不需要钢铁？
从某种意义上讲，一个国家的钢铁年产量决定了整个国家的综合实力水平，谁的产量越高，谁就越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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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世界各国钢铁行业采用的主流炼钢法为平炉炼钢。
平炉炼钢。
由1865年法国冶金家马丁研发而成，利用西门子兄弟发明的储热器，依据蓄热原理将生铁和废钢放置于具有耐火砖管网体系的熔炉内，成功融化原料并炼成钢水。
平炉炼钢炉形状低平具有一个平展的熔池，故为平炉，这种办法以煤气或重油为炼钢燃料，在直接加热状态下将生铁和废钢等原料熔化并精炼成钢液，与同时代的转炉炼钢法相比具有巨大优势，可大量使用废钢，生铁和废钢配比灵活，对铁水成分的要求不高。
此外，平炉一次性能够冶炼上百吨，乃至五百吨级钢铁，钢铁产量远多于转炉炼钢法数倍不止，生产品种更是遥遥领先。
至此，平炉炼钢就迅速淘汰引领世界进入钢铁时代的转炉炼钢法，成为新一代的钢铁生产技术之王。
当今世界各国由平炉炼钢法生产的钢铁产量占比近90%，转炉炼钢法仅剩一成，美国、德国和日本全部采用先进而高效率的平炉炼钢法，苏联和部分国家采用空气低吹转炉炼钢，钢铁产量较低。
第二十六章 师夷长技以制夷
然而，在氧气顶吹转炉炼钢面前，身为钢铁生产技术之王的平炉炼钢瞬间论为淘汰品。
氧气顶吹转炉炼钢技术带来的不只是超越，而是真正的变革，这是后世一直采用的主流炼钢法，华夏之所以能成为世界工厂，再演变为世界发动机，离不开巨额钢铁产量。
该技术起源于1948年，德国柏林工业大学教授丢勒尔在瑞士冶炼实验室建成2.5T级焦油白云石衬试验转炉，水冷喷嘴垂直向下喷射高速纯氧，炼成优质钢水，首次氧气顶吹转炉吹氧炼钢实验室试验宣告成功。
当时试验效果是非常惊人的，整个纯氧炼钢过程由于氧气使得冶炼过程升温迅速，仅仅耗时十分钟就成功练出2吨钢铁，生产时间和热效率极高。
10分钟，2吨！
当下一直被世界各国青睐的平炉炼钢呢？
平均冶炼时长为8个小时以上，最开始采用的酸性材料炼钢炉平均冶炼时长更是高达24小时，冶炼时间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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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钢简单而言就是一个氧化熔炼过程，空气是自然界氧气的主要来源，然而空气中五分之四全是氮气，空气冶炼反应时，大量氮气在炉内穿行而过，白白带走巨额热量，且有部分氮溶解在铁水之中，成为恶化低碳钢品质的重要原因。
平炉炼钢之中的氧气在用于燃烧燃料之后，过剩氧气要通过渣层传入钢水，导致反应速率极慢。
尽管一次性能够冶炼数百吨级的钢水，但耗时和能效比完全被氧气顶吹转炉炼钢按在地上打。
比起平炉炼钢，氧气顶吹转炉炼钢的优势完全是全方位的，品种多，质量好，资源利用率高，生产时间短，基建投资为相同生产量平炉车间的60%左右。
50T级氧气顶吹转炉吹炼过程约为20分钟，加上投料和辅助程序所用时间，不超过40分钟，一天平均冶炼次数36次，日钢铁总产量高达一千八百吨，年钢铁总产量高达65.7万吨。
65.7万吨意味着什么？
1937年东北钢铁产量50万吨，日本年钢铁总产量580万吨，比例为1:1.314和1：8.828，是前者一倍多，后者11.3%。
只需要建设10座50T级氧气顶吹转炉，年钢铁总产量就能达到657万吨，达到日本级别。
从某种意义上讲，氧气顶吹转炉炼钢技术，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屠龙术，三大神书远不如这项技术重要。
作为B站著名学者，余华深知这项本该1949年诞生的顶级炼钢技术，对于这个时代的中华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既然要走科学道路，这项隶属冶金行业的顶尖技术就是他的目标之一。
“搞氧吹炉需要攻克两个核心关键技术，一是氧枪，二是耐火材料，这项技术是我现阶段无法研究的，资源和知识储备均不支持，等我考上清华再研究，列为前中期目标。”余华心中思考，浮现关于氧吹炉技术的核心所在，进行相关安排。
氧枪和耐火材料是氧吹炉的核心，这两个东西需要涉及制造、材料、化工等多种领域，是余华现阶段无法搞定的，北平四中无法提供实验室和基础设备以供研究，唯有国立清华才有这种资源。
说实话，余华要求不高，什么100T级，50T级，这些太过遥远，就连10T级都是奢望，但凡能搞出2T级实验室级别的氧气顶吹转炉就已满足。
一台2T级氧吹炉总耗时约为30分钟，一天平均冶炼次数可达48次，满负荷运转钢铁日产量达96吨。
别看96吨日产量不咋地，但换算成年产量就高达3.5万，对于1937年钢铁年产量仅有4万吨的中华而言，这完全是爆炸式产量。
只要有了2T级规模，5T级氧吹炉，10T级氧吹炉还会远吗？
现在，关于搞氧吹炉和编写三大神书的目标暂时不急，首要目标仍旧是学习。
唯有掌握更多的知识，方是王道！
此时，罗文广听到众人的回答，纷纷点头，目光瞟到一直静静坐着没有发言的余华，打了手势，示意众多同学安静下来：“余生，你之志向是何？”
教室内一片安静，众人目光尽数投向余华。
坐在第一排的李凡和赵安元，纷纷看向这位全班唯一没有完成假期作业的同学。
“回先生，桦欲考国立清华，留洋美国，学习先进技术，报效祖国。”被念到名字的余华从自我思索之中回过神来，起身站立，余光环顾四周感受到同学们的目光，沉默一番，说出人生志向。
此话一出，不少学生顿时眉宇微皱，投来异样眼光。
正值国难，不留下来报销祖国，竟要留洋美国，这不是逃避吗？
尽管这些年自清华而出留洋不愿回国的学子尚在少数，但，绝不是没有！
先不说成绩排名十四的余桦是否能考取国立清华大学，在战争硝烟弥漫的关头，余华竟是要前往美国留学，此番举动真的令人难以释怀。
一部分学生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性情刚烈之学生，甚至透出鄙夷目光，心中给余华打上懦夫标签。
级任先生罗文广没有批评，没有失望，看着余华明亮而有神的双眼，面容严肃，认真提醒：“师夷长技以制夷，这是一条延续九十余年的救亡图存之道，此道艰难，你心中可要做好准备，此外，你之成绩远不及国立清华之录取线，需多加努力才行。”
“谢师教诲。”
余华并不在意部分学生的目光，作揖道谢，言语认真而诚恳。
自己做的事，无须他人理解，无须他人在意，无须他人认可。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先生望尔等诸生如那钢铁般坚毅刚强，终得所志。”罗文广的话音传了出来，回荡于偌大的教室内。
“吾等尊师所喻，定珍惜时光，刻苦努力做学问。”
下一刻，所有学生站了起来，整齐回答。
“诸生且自习，九点五十到学校礼堂集合。”
留下一句话，满脸微笑的级任先生罗文广走了，今天开学之讲达到目的，将一众学生的心思全部调到了课堂上。
教室内重归于静，所有学生坐下，各自学习。
“错题集，假期作业，三大神书，这段时间有的忙。”余华坐下过后，心中感叹，默默找出笔记本，准备先做假期作业，这玩意儿明天上午三点之前就要递交，必须优先处理。
第二十七章 清华606分！
“余桦，你怎么想着去国外留学？我看班里好多人都觉得你像个逃兵。”同桌周远靠了过来，朝着正准备抄写作业的余华悄声说道。
“那你怎么看？”
余华闻言，笑了笑，回应道。
“我觉得你不像，原因有二，一是听闻你父亲是位军人，且驻扎卢沟桥一线，你怎么也不像当个逃兵的样子，二，同窗数年，你之为人和品行，绝非懦夫之流。”
周远看着余华的模样，面容微微认真，严肃道：“人各有志，师夷长技以制夷这条道路经过实践验证是正确的。”
经过数十年的验证，师夷长技以制夷这一战略思想的正确性毋庸置疑，学习西方先进之处非常有必要。
余华听到周远这番话，微微诧异，沉吟一番，说道：“我相信我们的国家会承受住一切考验，但我不想看到我们的国家一直落后下去，日本虽然强大，但在欧洲各国和美国面前却是一个小矮子，若是我们只在意当下，不在意未来，就算我们扛过了所有考验，到头来，依旧改变不了自身落后的事实。”
“余华，你的意思是？”周远有些疑惑。
“落后者是要挨打的。”
双眼注视着有些不明所以的周远，余华言语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我们，不能再落后下去了。”
不能！绝对不能！
可以有差距，可以有悬殊，可以失利，可以不及，但绝对不可以落后。
因为，落后就意味着挨打，甚至于疼痛难忍的挨打，都是别人只想打你而已。
一番话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气势，可却如同惊雷一般，于周远耳边炸响。
周远愣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这句话，过了数秒，整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站起：“余桦，你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好了。”
话音传出，教室内一众自习的同学顿时抬头，带有疑惑的目光放到周远身上。
“对不起，诸位对不起。”周远感受到众人的目光，立即反应过来，脑海清醒，向着四周被打扰的同学道歉，接着赶紧坐下，目光注视着余华，眼神尽是一片炽热。
太好了。
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太好了。
落后者是要挨打的！
单单一句话，就将如今整个中华之近百年遭遇描述的彻彻底底，赤裸而直白。
自鸦片之战以来，中华就沦落为别人的殖民地，签订一条又一条丧权辱国的条约，蒙受耻辱，中华民族更是被称之为东亚病夫，但凡是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看别人。
落后！
这就是身为落后者的下场。
周远一听，初为震撼，后只觉全身颤栗，身体四肢忍不住轻微颤抖着，全身流淌的鲜血逐渐升温，仿佛将要沸腾，心中有着无数想说的东西，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余桦，周远受教了，国立清华去年理学录取线606分，今年可能不会低于608分，你有把握吗？”周远深呼吸一口气，向着余华询问道，他的成绩排名第十三，立志考取国立交通大学，而身为第十四名的余华却要立志考取国立清华。
作为比交大高一个档次的中华顶尖高等学府，清华位列大学体系金字塔顶端，去年理学录取线606分，文学录取线630分。
以余华594分全班第十四名的成绩，想要够到去年清华理学录取线，还有整整十二分的差距。
千万别小这十二分。
论刻苦，论努力，理学一班所有同学全都一样，你一天学习十个小时，我一天学习时间就不会低于十个小时零一秒。
十二分之差距，差在什么地方？
天赋和沉淀。
天赋决定上限，沉淀决定基础。
很多时候，看似短暂的十二分，实则如同天堑般遥不可及。
况且，若要稳进国立清华，必须如同班长李凡那样超越录取线二十分，成绩稳定于625分左右。
见识到余华的胸怀和观念过后，周远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丝期望，那就是期待余华考上国立清华。
“把握没有，信心有点，还剩五个月，希望可以达到清华理学录取线。”听到周远的问题，余华抬头笑道:“人总是要有野心的。”
野心是要有的，人若是没有野心，跟咸鱼没有任何区别。
“野心……”看着余华满脸自信的模样，周远愣了一下，陷入思索之中。
余华一边翻开算学教科书，一边询问道：“我听说你刚才准备考交大，想要成为一名火炮科学家？”
“嗯，中华之积弱在于方方面面，军队武器装备性能落后，其中以火炮尤为严重，火炮之性能、数量发展水平远不如日本，我自小就喜欢弹道计算和火炮，准备成为一名火炮科学家，为中华研究性能先进的火炮。”周远面容严肃，认真道。
成为火炮科学家，这是周远从小就诞生的梦想。
自从九一八事变过后，日本入侵东三省，日本军队屡屡凭借火炮之利取得胜利，国民革命军部队一次又一次失败，丢失了大片国土。
以至于如今，平津已被日军包围，大厦将倾，山河沦落，就在眼前。
“以你的成绩交大基本是稳了，但为什么不拼一拼呢？清华和北大能给你提供的资源，大大高于交大。”余华点了点头，看着周远的神态，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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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大作为清朝开设的东方高等学府之一，被誉为‘东方的麻省理工’，教材统一采用麻省理工的英文教材，是民国时期大学体系第二梯队之中仅次于第一梯队的存在。
但，老二就是老二，永远比不过清北。
以周远期末考试599分的成绩，考取交大基本稳了，但可为何不再拼搏一下，展望国立清华，乃至国立北大？
无论是清华，还是北大，层面和资源远远高于交大，周远想要成为一名火炮科学家，也更加容易。
“拼一拼……”
周远若有所思，陷入思索，作为班级第十三名，他确实有希望拼一拼，沉默数秒，双眼露出光芒：“你说得对，我确实有希望考入清北。”
“期待我们能成为大学校友。”看了一眼周远，余华笑了笑，右手举了起来，握成拳头。
见此，周远也笑了，举起右手握拳，同余华的拳头撞击：“与君共勉，愿我们如翔宇同学那般，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共勉之。”余华笑着。
双方没有继续出声。
燃起拼搏之心的周远，翻开书本开始自习，全身心投入到紧张而忙碌的学习之中。
余华回过神，右手握着钢笔，仔细抄写假期作业，高效而快速。
未来和远方值得思考，当下和作业必须在意。
教室内，所有学生奋笔疾书，生在这个时代，作为接触过知识的他们，心中全都有一种莫名的紧迫感。
努力！
为了中华而努力，只有如此，中华才不会灭亡。
……
第二十八章 少年中国说
他们每一个人，都承载着太多太多同胞们的希望。
北平四中学生如此，北平城所有中学学生如此，全中华之学生亦是如此。
时间流逝，上午十点，提前到达学校的一百二十余名第三学年高中生，参加由四中举办的开学典礼，校长齐梅阁和教务主任逐一致辞。
整个典礼讲述的东西很简单，一是让学生们不要参加集会和抗日游行活动，尽量确保自身安全，二是让学生们认真读书，不可懈怠，争取做对国家和民族有用的人。
随着何梅协定已经过去将近两年，平津间的战争阴云已经弥漫，校长齐梅阁等学校领导自然能嗅到北平的空气之中，似乎都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气息，日本人越来越不安分了。
致辞完毕，开学典礼结束，一众学生各自散去，开始忙活开学之初的繁杂事务。
第一要事就是交钱。
学费二十块大洋、学杂费十块大洋、食宿费二十块大洋、书本费二十五块大洋，四大费用共计七十五块大洋，余华从谭清那儿赚的辅导费用还没捂热乎，直接上给了学校。
不得不说，民国时期的学校，真不是一般人能读的，尤其是高中。
作为顶尖公立学校，北平四中的就读费用已经属于公立学校体系较低水准，一年下来总费用只有大约一百五十大洋左右，若是得到政府拨款较少的地区性中学和私立中学，那才叫一个贵。
当然，这一百五十大洋仅是学生最低消费，一日三餐皆在食堂就餐，若是要出去吃饭，一年费用少说两百大洋起步，三年下来总费用约为六百大洋左右。
六百！
一个看似渺小却又如同天文数字般的费用金额。
这个年代的普通民众一年收入多少？
北平作为首善之地，状况尚好，中学教师、工程师、编辑、记者、律师、普通政府职员和银行职员属中产阶级，一年之总收入按照不同职业划分，维持在四百元—一千二百元区间。
普通商贩、工人、车夫等阶级收入大约六十元—一百五十元区间。
看似很多，但别忘了这是北平。
若是放大到全国范围，少数富农和小地主一年不过三十大洋左右，仅能维持温饱，大地主算是小康，偶尔能吃几个月白面和米饭，类似徐锐的贫农家庭，一年到头别说钱，只要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吃上野菜汤就是天大的幸福。
交了钱，余华拿着缴费单前往教务处办理手续，接着前往宿舍办理入住，整个流程与后世开学基本一致。
北平四中属于全日制管理类型，学生需全日在校学习，非重急要事之外不得离校，每周周末有半日离校探亲时间。
到了宿舍办理完入住手续，今天开学要忙的事情基本宣告结束，今天开学第一天不用上课，余华拿着书本前往图书馆，继续处理假期作业。
比起教室，余华更喜欢图书馆安静而宽敞的环境。
到了西方样式的图书馆，里面已经有了不少学生正在自习和看书，大多是文学班学生，余华四下看了看，远离学生较多的区域，抱着书本往深处而去，找了一个较为偏僻的人少区域，轻轻坐在位置上，打开国文。
凭借上午一个多小时的自习时间，余华已经把算学和物理两门科目搞定，假期作业量不大，题型照样难不住他。
“这繁体可真的难认，先把少年中国说抄了。”余华翻开国文课本，国文假期作业要求有三，抄写师说、少年中国说，写一片最难忘之事作文。
抄写课文和写作文本质上是不难的，难的是结构复杂且生僻的繁体字，虽然白话文已经流传很久了，但官方依旧采用繁体字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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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国文书之少年中国说文章，一眼望去，余华就能认出日本俩开头字，其余繁体结构的汉字，皆需仔细辨认，才能准确知晓其意。
一是难认，二是难写，稍不注意就会写成简体字。
硬着头皮，余华右手握笔，于笔记本上慢慢抄写起来。
学霸是不会畏惧困难的，身为小小学渣的他，同样不会。
日本人之称我中国也，一则曰老大帝国，再则曰老大帝国……
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
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
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
认真抄着少年中国说，不知过了多久，余华忽然感觉身边站了一个人，抬头望去，一身熟悉的女式大衣映入眼帘，短发，一双清澈而锃亮的双眼，这人正是之前站在开学典礼讲台上担任主持的林婉。
“同学，你不会写繁体字吗？”林婉手里捧着1895年出版的《牛津英语词典》，立于桌位右侧，笑道。
她站在这儿已经有一会儿，方才借阅词典的时候，林婉就看到余华奋笔疾书正在写着东西，抱着顺路心态瞥了一眼，却发现余华似乎不会写繁体字，落笔时不是笔画行走错误，就是直接写成简体字。
不会写繁体字的四中学生？
挺有意思的。
“呃……”
余华有些尴尬，他避开教室和图书馆人多区域的核心原因，就是因为自己不会写繁体字，哪想到直接碰上这位大佬。
“第三排第六格有本《罗氏繁体大全》，第六排第八格有本《古今文言文讲述》，我想你应该需要。”
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余华，林婉用手指了指身后的书架：“同学，最后一个学期了，加油。”
余华闻言，愣了一下，轻声道谢：“谢谢，林主席，您也加油。”
“如果你愿意就叫我林婉同学好了，林主席太官僚了，好了，我不打扰你学习了，同学。”林婉听到余华的称呼，愣了一下，失笑摇头，言语大方而自然，右手晃了晃厚厚的《牛津英语词典》，坐在隔壁书桌上，静心学习。
林主席？
虽然她是联席会级任主席，但并不喜欢这种官僚式的称谓，一声同学即可。
第二十九章 素炒白菜
“好吧……”
余华看了一眼翻阅词典的林婉，轻轻摇头，起身走向身后书架，按照林婉之前提供的指示分别找到两本关于繁体字的书籍。
北平四中图书馆藏书极为丰富，涵盖多个领域，国内和国外著名书籍，以及部分珍惜的专业教材均有收录，丝毫不亚于一线师范类大学的图书馆。
《罗氏繁体大全》类似于词典，收录现用所有两千多个繁体汉字，并与国民政府发布的简体汉字表一一对应，对余华而言是本非常不错的工具书。
《古今文言文讲述》类似文言文词典，用繁体字和简体字两种版本解释文言文，同样不错。
按照林婉给出的信息，余华很快拿到两本书，回到座位坐下，简单看了一会儿，对于繁体汉字的理解水平迅速提升，同前身余桦的记忆相互融合，不再产生冲突。
莫得办法，虽然前身余桦拥有繁体字记忆，但奈何余华用了这么多年的简体字，思想上的观念一时之间难以扭转。
不得不说，这两本书真挺好的。
余华偷瞄了一眼坐在隔壁书桌的林婉，这位大佬捧着牛津英语词典啃得津津有味，看这架势，不知道是不是想要直接背诵下来。
以前余华就听过这方面的新闻，有些猛人为了学英语，直接啃了一本牛津英语词典。
正在专心学习的林婉，大概率就是这种猛人。
民国年间北平四中全校第一，基本等同于全国高中生第一，天赋和实力无疑是最顶尖层次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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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大佬几眼，余华默默转过头，重新对准正前方的两本工具书和笔记本，拿起钢笔开工。
搞数学。
搞数学。
搞数学。
尽快把假期作业写完搞数学，数学错题集赚钱大计还在前方等着他。
凭借着两本工具书作为参考，余华抄写效率提升了数倍不止，很快，余华便进入熟悉的忘我状态，学习效率极高，一边抄写少年中国说，一边理解每一个繁体字的自身含义，整个人对身边杂音和事物全部毫不在意。
少年中国说整篇文章三百八百余字，国文先生要求大家抄写少年中国说的原因很简单，让一众学生们明白，中华之强盛，在于他们这群少年。
时间流逝，到了下午五点钟。
“哒！”金属笔帽盖在笔杆上，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余华放下钢笔，揉了揉又酸又胀的手腕，望着满是字迹的笔记本，轻轻吐出一口长气。
字不怎么好看，胜在清晰。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国文假期作业终于搞完的事实。
少年中国说、师说，再加上作文最难忘之事，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余华都在搞国文。
幸好幸好，成功搞定。
国文弄完了，整个假期作业就剩下两门科目，一是英语，二是党义，都不算难。
对所有二类理学学生而言，国文和党义算是最简单的，算学当属最难。
可对余华而言，数理化生四门科目最为简单，国文当属最难。
写完作业，肚子咕噜咕噜叫，余华已经感受到腹部传来阵阵饥饿之感，左右看了一下，林婉还在，伏案学习，桌面放着牛津词典和英文教科书，右手拿着钢笔正在做试卷，瞧了瞧是1934年国立中央大学自主招生考试之英语试卷。
“果然，论努力，谁都不差。”看着林婉眉头紧锁的模样，余华心生感叹，抬起右手，看了看手表，已经五点五十分，准备离开座位去打饭。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同学，你要去打饭吗？”
“……”
听到这句无比熟悉的话，余华嘴角抽搐，无奈转过身，看向抬头注视自己的林婉：“是的，林婉同学。”
熟悉。
作为国家级干饭人才的余华，实在是太熟悉这句话了。
“既然同学你要去打饭，那就顺路帮我一下吧。”林婉眨了眨眼睛，言语之间显得自然而熟络，毫无生分之感，从随身包袱里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铝制饭盒，递向余华。
余华也懒得客气，顺路帮打个饭而已，接过铝制饭盒：“吃啥？”
“这个点当然是有什么吃什么，快去快回，免得食堂没了饭菜，十分感谢。”林婉笑着道谢，说完就拿起钢笔低头面向英语试卷，继续忙碌起来。
“好吧……”余华微微无奈，稍作整理，拿起两个饭盒离去，出了图书馆，一路上诸多学生都在前往学校食堂。
北平四中食堂这两年起了个名，叫膳食院，专门负责全校师生伙食，学生们还是按照惯例称之为食堂，这年头吃饭不跟后世一样，不需要什么饭卡，也不需要饭票之类的。
在一次性缴清食宿费之后，学生们每天只需到食堂排队打饭即可，一菜一汤，主食能吃多少吃多少，无需其他费用。
当然，若是要吃小灶，那就另当别论，得额外加钱。
到了食堂，打饭窗口已经排起了长队，余华赶紧上前，等了约莫十来分钟，这才终于轮到他打饭。
“同学，要吃什么？”食堂大妈手里握着大勺，面含和蔼的微笑，朝着窗口前站着的余华询问道。
余华透过窗口看了一下，发现就剩下四个菜，全是素菜，萝卜汤，素炒白菜，水煮土豆和水煮红薯，其中素炒白菜似乎最受学生欢迎，仅剩一点。
主食是杂粮馒头和玉米窝窝头。
“呃……阿姨你好，有米饭吗？”看完食堂饭菜，虽然余华觉得自己似乎不该这么问，但他还是想问一下，有没有米饭。
至于肉菜？
好吧，他是没想过的。
这个时候能吃上素炒白菜就已经不错了，肉是过年时候才吃的奢侈玩意儿。
嗯？
等等，似乎现在就是过年，今天还是正月初七来着。
“还没有，这年头米价上涨的厉害，食堂供应不起，只有杂粮馒头和玉米窝窝头，你要几个？”食堂大妈显得很有耐心，对于余华的问题并没有丝毫不耐烦，解释一番，询问道。
学校食堂由学校方面出资负责，需要满足全校四百五十余名师生的日常伙食，若是采购大米供应的话，食堂会直接破产。
余华有些无奈：“我要3个窝头，1个馒头，萝卜汤和素炒白菜，另外一份要2个窝头，1个馒头，汤菜一样，谢谢阿姨。”
话落，递上饭盒。
“不用谢，只是苦了你们。”食堂大妈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余华和一众学生，接过两个饭盒打饭。
第三十章 真学霸不需要这些东西
这年头，能吃上馒头和窝头已是不易，北平城里粮价一天一个价，一块大洋昨天还能买十八斤米，今天就只能买十七斤半。
食堂大妈按照要求去了相应的杂粮馒头和窝头，再给两个饭盒里打上萝卜汤和素炒白菜，三下五除二打上饭菜，重新递给余华：“来，慢点吃，不够吃还有。”
“谢谢阿姨。”
余华接过装满饭菜的饭盒，轻声道谢，转身离开打饭窗口，从人群中挤出，来到食堂走廊。
“要想办法吃肉，这样不行……”看着饭盒里卖相普通的杂粮馒头和窝头，以及一点油末星子都没有的萝卜汤，余华叹了一口气，赚钱大计必须尽快提升日程，自己平常应当多吃肉类和熟菜，把身体搞好。
学习很重要，身体同样不能忽略。
对于学校食堂的饭菜，余华绝无半点不满，这年头主食管饱之地，除了学校和政府部门，再无其他地方，可总吃粗粮和清汤寡水的饭菜绝对不行，在高强度学习状态下，营养补充不足，身体会承受高额负担，以至于身体直接垮掉。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每餐食物必须保证以肉类为主的蛋白质和脂肪供应，而要满足这点，钱是少不了的。
从过年到现在，余华已经用了三百多大洋，身上积蓄所剩无几，即将濒临警戒线。
食堂内众多学生都在狼吞虎咽，一边啃着杂粮馒头，一边用汤勺舀着萝卜汤，而后小心舀起一点沾有菜油的素炒白菜，送入嘴中，吃的津津有味，满脸幸福。
余华四下看了看，正巧见到不远处有一个空位置，周围坐着四名理学一班的学生，有些面熟，正在吃饭聊天。
端着饭盒朝空位而去，余华准备自己先吃，再给林婉端回去，来到长条形餐桌旁边，正对坐着吃饭的四名学生。
“各位，我能……”余华礼貌性询问了一声，准备坐下。
见到来人为同班余华，有说有笑的四名男生一愣，立马安静下来，不再言语。
靠近板凳空位置的男生面容骤然冷漠而疏远，看了余华一眼，回应道：“不好意思，这里有座了。”
言语颇为冷淡，蕴含浓浓警告之意。
“抱歉。”
察觉到对方的反应，再看了看其余三名男生脸上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余华笑了笑，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倒也不恼，礼貌回应一声，端着饭盒转身离去。
食堂里座位不多，正是饭点，每张餐桌基本坐满了人，既然这里不欢迎他，余华也没有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习惯。
此处干不了饭，直接回图书馆干饭。
“这种懦夫，国难当头，欲要出国留洋，当真不为人知矣，呸，枉为十四。”见到余华离去的背影，一名戴着黑色圆形眼镜的男生恨恨说道，言语之中满是厌恶，说到最后吐了一滩粘稠口水，声音甚大。
作为理学一班的学生，他的成绩排名第十八，落后于排名第十四的余华，但这又如何？
他就是瞧不起想要考取国立清华，进而出国留洋的余华！
余华这种行径，在他看来就是披着爱国外衣的懦夫。
另外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生点了点头，表面对着餐桌对面的同学说话，实际上声音高了几个声调：“若我看，某位爱国同学以后定是留在国外不愿回国之辈，假以爱国口号，却行害国之举，坐看祖国遭受灾难，自己享福。”
声调高昂而悠远，如同水波般传向四周，坐在周围吃饭的学生顿时抬起头，有些疑惑，目光放在理学一班四名同学。
刚刚走到食堂门口的余华，自然听到同学唐正安的话音，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四名同班同学，朝着四人露出一抹微笑，神态从容而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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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没有生气，没有在意同班同学鄙夷的目光和种种看法，待着微笑复步而行，在这名眼镜男生和其余三名同班同学注视之下，大步迈出膳食房。
姿态端正，步履平稳。
说我枉为班级十四，如何？
辱我留在国外不愿回国之辈也好，骂我打着爱国口号，行害国之举也罢，又如何？
余华并不在意这些东西，更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究竟如何。
不好意思，真学霸不需要这些东西。
一个具有高度自我认知的穿越者，更不需要这些玩意儿来衬托。
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即可。
……
出了学校食堂，端着饭菜往回走，不一会儿，余华就回到图书馆，上了二楼来到阅览室。
大佬林婉还在琢磨1934年版国立中央大学英语试卷，之前做的是选择题，现在做的是填空题，眉宇紧缩，一副题目看起来很难的样子。
好吧，余华可不敢装大尾巴狼，既然连全校第一的林婉都觉得难，那么，这张试卷应该真的很难。
国立中央大学，中华民国时期最高学府，乃是如今执中国高等教育之牛耳的存在，堪称中华‘第一学府’，院系最多，学科最全，学生最多，位居全国大学之首，地位等同于国立北平大学前身——京师大学堂。
京师大学堂是清朝时期的最高学府，国立中央大学从京师大学堂手中接过了这份荣誉，贵为全国第一。
号称四大名校的清华、北大、复旦和南开，在国立中央大学面前都要屈居一头。
国立中央于民国大学体系之中，完全处于一种超然的地位，它不屑于去争夺任何名校的称谓，因为无论如何，它都是第一，真正的第一。
“林婉同学，给，只有馒头和窝头，我给你打了素炒白菜和萝卜汤。”余华端着饭菜来到书桌前，将林婉的铝制方盒放到对方桌上，提醒道。
“谢谢，你打的菜我都挺喜欢吃的。”林婉回过神，赶忙道谢，放下钢笔，看了眼饭盒，回应道。
“喜欢就行，我也吃了。”余华点头，坐在自己位置上，也没耽搁，拿着杂粮馒头就开啃，忙活一个下午，老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第三十一章 概率统计
林婉可不像余华这样直接了当，起身去厕所洗了手，回到座位，再从包袱里取出一张娟秀手帕，擦了擦手，再取出饭勺，一手拿起窝头，一手拿着饭勺舀起白萝卜，饭菜虽然简陋，仪态却端正有节。
余华瞥了一眼隔壁大佬林婉的进餐仪容，心中感叹，不愧是上流家庭培养的子女，即便吃着窝头和萝卜，也没有丢失礼仪。
嘴里不停，手里不闲。
三下五除二，余华就把晚饭吃了，填饱肚子过后，迅速洗漱餐具，接着又回到座位开始忙活起来。
英语作业较为简单，写一篇作文即可，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流水账，讲述出门到学校的过程，就算齐活。
党义要求撰写对国内政治格局和党派的文章，从清朝政局到国民政局，仔细描述。
党义，这是后世政治，本该是文科分类，然而因为时代和环境缘故，无论是一类文学，还是二类理学，强制要求学习党义。
当然，这个年代的学生文学素养非常高，国文和党义救护就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对于党义，余华没什么独特看法，也不需要给出什么看法，规规矩矩就行，用了小两个小时，晚上八点，党义假期作业完成。
“呼，终于写完了，时间还早，再看看数学。”余华放下钢笔，右手酸涩，轻轻揉了揉手腕，看着满是字迹的党义作业，心中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状态还行，准备再搞一会儿算学。
算学是主科目，这点不容忽视。
现在八点钟，图书馆要到11点闭馆，时间还早得很。
揉着手腕，余华抬头看向四周，林婉还坐在旁边，手握钢笔，不知道在写什么，周围书桌全部坐满了披着厚厚棉衣的学生，借助图书馆的灯光读阅书籍，有人执笔答题，有人小声默读，背诵课文。
学校有一条规定，除图书馆学习之外，在校学生必须十点三十分钟之前熄灯睡觉，这条较为神奇的规定催生了学生们前往图书馆的源动力。
夜晚时分，全校除图书馆之外没有其他光源，就连路灯都不亮。
看了一下四周情况，半空之中弥漫着浓郁的学习氛围，余华稍微休息十分钟，缓了下神，感觉到状态似乎回来了，马不停蹄翻开算学课本，开始新的学习。
今天一天都在抄写作业，做题和学习时间不多，身体负荷和消耗并不高，余华现在只是感觉有些疲惫，还没到平常的学习极限。
上午时分算学进度到了三角函数线解不等式，余华直接来到三角函数线证明三角函数不等式小则。
证明之：x∈（0，π/2）时，sinx＜x＜tanx
余华看了这道题，脑海之中已经有了想法，这道题就是基于三角函数线而演变的，考的是扇形面积公式和数形结合思想，只要画出单位圆且标出三角函数线，再将所需证明不等式转化为直观的线段和弧度的大小比较，就能解题，轻松的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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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轻松而淡定，余华右手握着铅笔，迅速在草稿纸上画出直角坐标系和单位圆，标出三角函数线，简单观察一番，心中就有了答案。
一分钟过后，答案给出。
掌握知识点，目光往下移动，三角函数之定义域，瞅了两眼，余华便已完全理解定义域问题，三角函数定义域的求解主要掌握正切函数，正切函数Y=tanx的定义域：X≠π/2+kπ，k∈Z。
这个知识点他已经用过了，就在三角函数线解不等式的压轴题目。
三角函数定义域，过。
利用诱导公式比大小，过。
三角函数对称性，过。
三角函数不等式证明问题，过。
“唰唰唰……”铅笔高速划动的声音不断传出，划动速度之快，令正在学习的林婉都听到动静，不禁为之侧目，看着正对算学书满脸兴奋的余华，轻轻摇头。
此时此刻，比起写国文、英语和党义时的折磨状态，回到算学的余华，只感觉神清气爽，浑身舒坦，感觉世界上没有比学习数学还舒服的事情。
时间缓缓流逝，沉浸于忘我状态的余华，刷题速度越来越快，约莫半个小时过后，算学三角术整个章节全面掌握，每一个疑难知识点余华至少掌握三种解法，知识积累无比扎实。
完全掌握三角术，意味着余华的学习进度已经彻底跟上班级节奏，算学教科书正式宣告走向生命末期，设立的重重关卡还剩最后一道，概率统计。
概率统计是第六学期即将讲述的重点内容，也是后世高中数学一向的重点和难点。
只要冲了概率这道大关，至此，算学教科书一路平坦，再无任何难关，有的只是一些旁枝末节，不足为虑。
“继续！”
看着概率统计章节的繁体介绍，余华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骄傲，现在掌握的知识只能用浅薄形容，民国时期的算学教科书难度本来就不高，光是凭借脑子里的算学知识，想要搞定计划之中的氧气顶吹转炉技术都够呛，更别谈其他。
勿要自满，勿要自得。
冲冲冲，继续冲！
一鼓作气势如虎，真学霸一定要有属于自己的气势。
打开概率统计第一章节——计数原理之定义，余华看着既陌生而又熟悉的数学描述，渐渐沉浸于学习状态之中，整个人如同一块干瘪的海绵般，以前所未有的全新姿态，高效吸收着这个时代的数学知识。
比起后世完善而全面的概率与统计，民国时期的概率统计少了部分内容，但基础的计数原理、排列组合、二项式定理、随即事件概率和几何概型，以及最为核心的正态分布，样样不少。
“咚！”
晚上十一点，伴随着学校里传出一声沉闷而悠远的钟声，图书馆闭馆时间已到。
不少学生们纷纷从学习状态退了出来，各自收拾东西离去。
学习一晚上英语的林婉打着哈切，收拾书本和工具，待收拾完毕，看了一眼隔壁书桌仍在奋笔疾书的余华，上前拍了拍余华的肩膀：“同学，十一点钟了，要闭馆了。”
“不好意思，看的太入神了。”感受到有人拍自己，余华猛地从学习状态之中退了出来，有些疑惑，抬头见到居然是林婉，耳边传来阵阵钟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能将算学书当作文学名著读阅，我尚是首次见识。”林婉见到余华仿佛意犹未尽的神态，不禁面露微笑，感慨道。
第三十二章 出来吧，眼保健操！
一同学习了大半天，林婉观察后发现，这位理学一班的男生真的很喜欢看算学，还是那种视为文学名著般的读阅方式，非常投入，沉迷其中仿佛无法自拔。
算学，真有这么大魅力？
这种洋人发明创造的数学字符过于抽象，想要理解必须具备优秀的逻辑思维，饶是天资聪颖的林婉，每次读阅算学书之时，遇到不理解之处亦会头疼，时间久了还会胸中烦躁，心里不禁暗骂一声家乡名言，娘希匹的。
余华听到这番话，笑了笑，一边收拾书本，一边回答：“还好，算学是研究世界的工具，往往看算学的时候，就能看到各种事情和整个世界的本质，所以我比较喜欢看算学。。”
“这说法倒是很有趣。”林婉听闻这个关于算学的全新说法，沉思一番，回应道。
算学是研究世界的工具。
这个说法林婉还是第一次听到。
“再见，林婉同学。”
见到林婉沉思，已然收拾好书本的余华起身站立，把书本夹在腋下用手抱着，笑了笑，轻声道别。
“再见，同学。”林婉回过神，微微一笑。
道别过后，余华没有跟林婉一同离去的想法，自顾自的离开阅览室，图书馆里学生繁多，文质彬彬的馆员清点借阅书籍，两名阿姨打扫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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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图书馆，随同人流往住宿区而去，不多时，便回到二甲二号房宿舍。
四号房宿舍条件一般，面积不大，约莫十二三平方，冬不保暖，夏不阴凉，有个晾衣阳台，没有独立厕所，晚上大小便得去楼道尽头的共用厕所方便。
整间宿舍总共八张床位，住着六名学生，全是理学一班，同桌周远就住在二号房。
“吱！”来到宿舍门前，推开满是年代感几乎是准古董的老木门，一股淡淡的煤油味弥漫于半空，宿舍内亮着微弱而昏暗的灯光，光源为两盏犹如葫芦形状的煤油灯。
五名学生伏案学习，借着煤油灯昏暗的灯光看书学习。
他们今天去迟了，没能占到图书馆座位，只好回寝室把书桌凑在一起，点上煤油灯。
“余桦，你回来啦。”
最靠近房门位置的周远听到动静，抬头看向推门而入的余华，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
其余四名同学见此，纷纷抬起头，朝着余华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微笑，而后继续看书。
对于余华的志向，理学一班之中有人赞同，有人反对，有人嗤之以鼻，而这四名同学则抱着不反对和不排斥的原则。
毕竟，人各有志。
况且，人家出发点是好的，无须带着有色眼镜看待。
“回来了，下次要不帮你占个座位？”余华朝着四位报以微笑的同学点头回礼，看了眼周远两只通红的眼睛，不知道是光线黯淡的缘故，还是煤油灯熏的，转身合拢房门，小声说道。
周远摇了摇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道：“不用，煤油灯也能看书。”
“光线暗看书非常伤眼睛，如果你不想近视度数越来越高的话，最好还是用电灯，对眼睛伤害能小点。”余华叹了一口气，找到自己的床铺，放下书本，回应道。
周远闻言，立马来了兴趣，有些好奇：“光线暗会伤眼睛？”
这句话一出，不只是周远，就连其余正在写字和看书的同学，纷纷停下动作，目光凝聚于余华身上。
“余桦同学，你说的是真的吗？”班级第九名刘韬下意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余华，好奇道。
二号房内除了余华之外，其余五人包括周远在内，全是近视眼，戴着不同款式的眼镜，经常被文学班学生笑称之为四眼呆子。
今天听闻余华一言，原来眼睛近视的原因，还有看书环境的关系？
为了这群神仙同学的视力，余华没有丝毫不耐，点头讲解道：“光线昏暗会让眼睛负担变重，容易引起视觉疲劳，出现眼睛酸胀，事物模糊等情况，你们自己想想，在煤油灯环境下看书，是不是看一会儿就眼睛模糊，涩的不行？”
这个年代，无论是政府，还是学生，没有任何保护视力的意识。
近视变得非常普遍，基本十个学生，九个近视，甚至于以前一段时间里，衡量一个学生是否刻苦努力，由对方的眼镜度数高低决定。
视力对人而言，无疑非常重要，对于保护视力的相关知识，余华并不会没有敝帚自珍。
“确实如此。”
周远和刘韬一听，顿时愣住，其余同学亦然，纷纷陷入思考。
所有人脑海回想自己每次使用煤油灯看书的时候，看不了多久，眼睛就酸的不行。
余华说的情况，一点没错。
这一下，伴随着所有人意识过来之后，周远和刘韬等同学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起身，面容严肃，六人整齐朝着余华作揖：“还请余桦同学指教保护视力之法。”
指教！
以弟子之身份，向余华行先生之礼。
没人想体验眼睛近视，更没有人想眼睛近视加重，以至于成为瞎子。
“皆为同窗，何来指教。”
余华赶紧起身，他可承受不住这些神仙同学的先生之礼，尽管这种感觉很爽，向众人作揖回礼，正色道：“大家学习之时，最好还是用电灯，瓦数不要太大，也不易太小，保持一个适中的光亮，图书馆阅览室灯光便非常适宜，每天课业结束，我等需尽快前往图书馆占座。”
听到余华的讲解，宿舍内一众学生全都点头，聆听先生讲课般，仔细聆听，用心记住。
“此外，大家要有一个正常的用眼方法，一是看四十分钟书籍，就休息五分钟，去看看远方景物，二是看书时，眼睛与书籍之间保持一个距离，三是，当眼部疲惫的时候，可以对眼睛做一次护眼按摩。”余华继续讲道。
“回余桦同学，这套护眼按摩内容如何，名什么？”刘韬用心记住余华讲解的内容，接着提问道。
余华深呼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将二十余年之后才诞生的眼保健操拿了出来：“我叫它眼保健操，可以缓解眼部疲劳，具体内容为按摩面部穴位，稍后我会画几张图给你们。”
出来吧，眼保健操！
这个时代，需要你。
第三十三章 便携式照明灯源
作为后世家喻户晓的存在，每一名学生必须掌握的基础技能，眼保健操在这个年代并不存在，最早的系统性眼保健操起源于一九六零年北京，得在二十三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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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可否认的是，保护视力的需求无论是哪个时代全都存在。
这是余华见到周远和刘韬等同学之后，拿出的第一个跨时代产物。
眼保健操虽小，可保护视力是大。
刘韬闻之，面容非常严肃，心中无比感动，再次作揖：“谢余桦同学传授家传绝学，我等承情，日后定不相忘。”
感动。
心中万分感动。
刘韬能够得到无比珍贵的护眼之法，这是他和一众同学的机遇，不难看出，余桦同学能成为班级唯二没有近视的同学，与这套堪比祖传秘笈的眼保健操脱离不了关系。
理学一班二十二人，二十人近视，没有近视的人只有余华和赵安元。
在刘韬看来，余华给出的这套眼保健操绝对是家传绝学，价比万金，其价值无可估量。
“我等谢余桦同学传授护眼绝学。”
周远和其余同学纷纷再行作揖之礼，以学生之姿，面对余华。
“……”
余华见到流露真挚感情的刘韬，以及周远等一众同学，哭笑不得，这套眼保健操能叫家传绝学？
那后世的第十套广播体操和时代在照唤，是不是得叫绝世武功？
好吧，无奈归无奈，但眼前这种滋味是挺舒服的。
“这套眼保健操不是什么家传绝学，就是我平时琢磨的东西，各位同学不用如此，此外，若是图书馆没了位置，我们还可凑些钱，去校外买一个蓄电池和电灯，制作便携式照明灯源，用在宿舍，以供大家使用。”余华谦虚一番，继续说道。
宿舍每天开灯时间极短，每天晚自习十点结束，下课后照明时间仅有半个小时，灯泡还不亮，在照常熄灯过后，宿舍学生全部点上煤油灯学习。
要是有了便携式照明光源，就能轻松学习到晚上12点。
“制作照明灯源？”
周远听到余华这番话，顿时愣了一下。
“余桦同学，你能搞出电灯来？！”刘韬双眼凝视着余华，言语有些惊讶。
其余三位同学目光尽数凝聚于余华身上，表情与周远和刘韬相差不远。
对于余华的提议，众人全部报以惊讶二字。
“当然，便携式照明灯源并不复杂，只需要蓄电池、逆变器、电灯、电路和电路开关即可，物理书讲过，诸位同学怎么了？”余华见到众人的反应，心中疑惑，有些不解。
搞个便携式灯源作为宿舍使用，这玩意儿难度等同于没有。
见到余华满脸不解，周远和刘韬等同学互相对视一眼，纷纷面露无奈之色。
“余桦，实不相瞒，我，我等不会……物理电路实验从未做过，先生也未教过我们如何动手制作。”
周远整理一番措辞，如实告知，说到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重要的是，我们未曾想过还能制作电灯以供照明读书使用。”
刘韬和三名同学沉默以对，有些羞愧。
关于电路和电灯的物理知识内容，身为理学班学生的众人自然学过，但从接触物理到现在为止，做过的物理实验少之又少，完全可以用屈指可数来形容。
至于电路电灯之实验，这东西完全存在于书本之上，众人从未做过相关实验，极为陌生。
但重要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思维。
二号宿舍内众人读了这么久的理学书，但从未想过利用物理书上的知识，运用到现实生活之中。
这，就是他们与余华之间的差距。
“没事，我会制作，等这个周末我出去买个蓄电池和电灯，不过需要大家一起出资。”余华面色从容而淡定，搞个没有任何科技含量的便携式照明光源还不简单。
这年头蓄电池属于汽车的配件，位列奢侈品范畴，价格昂贵，逆变器和电灯价格亦是不菲，再加上杂七杂八的铜线和开关，一整套配件下来估摸着费用能到三十块大洋左右。
亲兄弟，明算账。
既然要搞便携式照明光源，除非自己单独使用，那么宿舍所有人必须一同出资。
“没问题，我直接出一半。”周远听闻余华能够搞定，心中大喜，立即回答道。
意识到光源对眼睛的重要性之后，周远对于书桌上放着的煤油灯极不顺眼，心中已经开始期待使用余华制作的便携式宿舍光源。
刘韬摇了摇头，说道：“平等，平等最重要，周远同学，大家除去余桦同学，各占成本其二，怎么样？”
“我不同意，既然是大家一起使用，我理应出资，于公于私都不合理。”余华摇了摇头，举手反对道。
“好吧……”刘韬见到余华坚定的目光，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又停下，只好同意。
“我同意出资。”
“我也同意出资。”
另外两名男生各自举手赞同，能有电灯用，还能保护眼睛，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我赞同，此外，家父有位朋友开了家福特汽车维修工坊，可从那里购买，价格能比市面上便宜两成，一个车用镍铁电池只要十五块大洋，灯泡和其余物品价格都能少上两到三成，明天我就写信给家父，让他购买相应设备。”同学季涵举手赞同，紧接着告知自己家庭的情况。
余华听闻，暗暗咂舌，果然都是神仙，不声不响开着福特汽车维修工坊，双眼看向季涵：“灯泡要100W功率，这样亮度足够满足宿舍使用，我写一份材料清单给你，耗资费用你报给我们，大家平摊。”
“没问题，我先把钱垫着，过两天材料就能备好。”季涵显得大方而坦率，直言道。
“好。”
说干就干，余华也不客气，直接应下，拿出钢笔和草稿纸，坐在桌前，书写制作便携式照明灯源所需的一切材料，递交给季涵。
凭借现阶段的知识储备，研究毫无科技含量的便携式照明灯源有难度吗？
没有。
尽管，余华从未制作过便携式照明灯源。
搞科技从便携式照明灯源开始，挺好。
周远满脸期待，刘韬和其余两名同学围着余华，双眼注视草稿纸上一项项材料，眼中流露出一丝渴望。
这是对光明的渴望。
作为学子，最为渴望光明，因为光明象征着可以读阅书籍，吸收知识。
“来，材料清单写好了，给你。”过了一会儿，余华写完所需材料清单，放下钢笔，仔细检查有无对错，这是他即将在民国时期研究的第一个科技产品，必须细致谨慎。
检查完毕，递给同学季涵。
季涵赶紧接过，小心放在自己怀里，接着坐下写信，准备明天就交给先生，邮寄给父亲。
趁着这个机会，余华重新坐下，再把眼保健操给写了出来，传授给众人，并嘱咐无需保密，可随意向同学传授。
众人仿佛如获珍宝般，一边学习眼保健操，一边小心对待，不敢有任何闪失。
“你们可以先练习一下眼保健操，我先去洗漱了。”忙完过后，余华见到众人模样，笑了笑，端起自己的塑料盆子和牙刷牙杯，转身离开，前往厕所洗漱。
宿舍外天寒地冻，寒风呼啸。
幸好，厕所里还有来自于学校锅炉房的热水供应，专门留给最后一批图书馆回寝室的学生，洗脸漱口，迅速搞定个人卫生，余华回到寝室之后，发现周远等人正在做着眼保健操。
姿态端正，面容严肃，像极了小学生做眼保健操的模样。
回到寝室，余华看了眼做着眼保健操的众人，没有出声打扰对方，上了床位，裹好铺盖倒头就睡。
晚安，余华。
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
翌日。
教学楼，理学一班。
第三十四章 开学第一课
旭日东升，天气晴朗，看样子今天是个好天气。
上午七点五十，刚刚跑完早操的余华，坐在位置上，右手握笔，左手啃着硬邦邦的杂粮馒头，双眼凝视桌面翻到概率统计章节的算学书，利用课前十分钟学习。
昨天掌握了概率的计数原理小则，进度刚到排列组合。
排列之定义：
从n个不同元素中任取m(m≤n，m与n为自然数）个元素，按照一定之顺序排成一列。
组合之定义：
从n个不同元素中任取m(m≤n）个元素并成一组。
两者区别：排列与元素之顺序有关，而组合与元素之顺序无关。
“排列的意思就是从N个元素中去M个元素去干饭，排列就是N个元素中抽取M个元素去干饭和学习，前者目的相同，后者目的不同，挺好的，咦，我什么要用干饭举例……”余华啃了一口干巴巴的杂粮馒头，凉了不怎么好吃，但胜在能填肚子，看着排列组合的定义与判定，很快理解其意思。
不得不说，没有油水的饭菜真不顶饱，早饭主食是杂粮馒头和窝头，与昨天晚餐同款，配菜是咸菜和腌大白菜。
总之，一点油水没有。
昨晚睡到半夜，余华还给饿醒了一次。
今天早餐吃完，余华留了个心眼，多要了一个馒头，随后由学校体育课先生带领，如同后世学生般跑了趟早操，锻炼身体。
跑完过后，余华刚刚坐下，肚子就开始呱呱叫，赶紧拿出今早剩的馒头充饥。
“喏，余桦，给你，好东西。”刚刚坐下的周远，见到余桦啃着冷馒头，随即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外表精致浅红色包装的爱心铁盒，打开盖子，取了两根金灿灿的长条物，朝着余华喊了一声，递了过去。
听到周远的喊声，余华抬起头，有些疑惑，看着两根犹如小黄鱼般的东西：“这是？”
“打开就知道。”周远笑了笑。
把馒头塞在嘴里咬住，余华腾出左手，接过周远递来的两根东西，重量约莫二两，拿起其中一根，剥开金灿灿的包装纸，里面赫然是一块黑色巧克力。
“我嘞仙人，巧克力？”
余华顿时瞪大了眼睛，右手下意识取下嘴里的馒头，不是他没见过世面，而是手里这玩意儿太过稀罕。
至于价格？
作为西方舶来品，隶属进口食物行列的巧克力，完全是其中贵族存在，当仁不让的高端食食物，一盒五百克巧克力价格至少十块大洋以上。
这玩意儿贵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买不到。
由于感受到日本侵略的野心，国民政府将糖列为战略物资之一，全国各大城市已经买不到糖，更别谈比糖还要高级的巧克力。
手里这两块约莫二两的巧克力，价格至少能有五块大洋。
乖乖，这同桌周远又是什么富裕家庭，随便一出手就是两块巧克力。
周远笑道：“余桦同学好见识，这是美国好时牌巧克力，我姐今年从美国回来给我带的，尝尝。”
“可以的，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余华听到周远这番话，倒也不做作，直接塞到嘴里，味道香醇而带点苦味，又甜有苦，且蕴含高额热量。
若是比热量，手里这两块巧克力能甩刚啃了一半的馒头十条街。
“味道咋样？”见到余华吃的贼香，周远关心道。
余华吃着巧克力，趁着咀嚼空隙：“有点苦，但很香浓，你不饿？”
“不了，我不太喜欢里面的苦味，吃得惯就行，我看书去了。”周远摇了摇头，虽然晓得巧克力是好东西，可他就是吃不惯这洋人的玩意儿，见余华吃的开心，便回头看书。
三两下吃完这块巧克力，腹部饥饿之意瞬间烟消云散，余华又把剩下的半个馒头吃完，看了眼剩下的一块巧克力，直接放进抽屉，等下次饿的时候再吃。
放好巧克力，抬头看了专心学习的周远一眼，余华默默记下这份巧克力之情，人家送你吃是情谊，不送是本分。
既然吃了，那就得记住，不管别人是否在意，是否需要你这份情。
肚子不饿，还有高热量的巧克力作为能量补充，余华重新看书，脑袋清明而透彻，理解效果极快，看书效率一下子就比刚才饥饿之时高了许多，很快沉浸于其中。
今日正月初八，星期四。
按照学校制定的课程表，每天需上八节课，上午四节课，下午四节课，晚上七点半到十点晚自习。
上午第一节课是算学，继任先生之课。
“咚！咚！咚！”伴随着时间来到八点，学校响起低沉而悠远的钟声，穿透学校各处，提醒上课时间到。
“呼……还好，排列组合快学完了，概率统计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只要掌握加法原理和乘法原理就好办。”余华听到钟声，回过神来，望了眼算学书，心中默默想着。
教室门外，出现两道人影，一是继任先生罗文广，二是一名西洋装扮的陌生青年，戴着眼镜，精神抖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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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到。”班长李凡见到继任先生的身影，立即喊了起来。
理学一班所有学生立即放下手里一切事务，规矩坐好，面露尊敬之色。
紧接着，继任先生罗文广在前，西装打扮的陌生青年在后，两人相继步入教室，走上讲台。
“卧槽？！”人群之中，余华看着继任先生后面步伐有些不稳的青年男子，顿时愣住，有些懵逼，差点没爆粗口。
这名青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八天前遇见的华罗庚！
华罗庚不是在清华吗，怎么会跑到北平四中来？
这是咋回事。
没人回答余华心中的问题。
“起立。”班长李凡待罗文广和华罗庚走上讲台过后，立即喊道。
紧接着，所有学生起立，面朝两人，身体笔直。
“敬师。”
“先生好。”
余华和一众学生朝着级任先生和华罗庚弯腰鞠躬，言语问候，以示尊敬。
“诸生好，且坐。”
继任先生罗文广点头回应，安排众人坐下，目光环视一圈，说道：“今日，开学第一课，学校特地邀请国立清华大学之数学系教授华罗庚先生，为诸生授课，这是尔等之机遇，务必珍惜，班长需严纪律之，诸生需认真之，保持安静。”
第三十五章 函数
言语肃穆而郑重。
华罗庚乃是国立清华大学之正教授，刚从英国留学归来，在数学领域的学问造诣极深，罗文广可不希望眼前这群学生冒犯了华罗庚。
不得不说，级任先生宣布的内容堪称重磅，如同往平静的潭面丢下一块巨大石头般，立马掀起一朵巨大的水花和阵阵波澜，教室内在场二十二名学生，包括余华在内，全都为之动容，心中充满惊讶和震撼。
邀请身为国立清华大学数学系教授的华罗庚亲自授课，这是何等的待遇？
“牛逼了……”余华喉咙吞咽口水，心头震撼，对于学校的做法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说实话，他从未见过此类情形，即便是后世高中，也没有邀请清华大学教授前来讲课的情况。
此举堪称破天荒也不为过。
最重要的是，北平四中邀请的是华罗庚！
日后站在中华数学领域巅峰的男人，号称中国现代数学之父的华罗庚！
望着诸生反应，级任先生罗文广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头，朝着华罗庚微微一笑，旋即侧身让开，示意上前，随后退避到教室门口位置。
“同学们好。”
华罗庚大方上前，立于讲台中央，目光环视一圈，发现人群之中熟悉的面容，笑了笑，问候道。
“学生拜见华罗庚教授。”
转瞬，所有学生仿佛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双手举起，身子前倾，向着讲台之上的华罗庚作揖。
“同学们坐，今天我受邀前来北平四中给大家讲课，说实话，这是我华罗庚的荣幸，毕竟我的学历只有初中，而在座的各位全是高中生，惶恐，惶恐啊。”华罗庚面含微笑，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坐下，待一众学生全部坐下过后，开始讲了起来，言语之中既有感慨，亦有期待，最后不禁调侃起来。
初中学历。
是的，身为国立清华数学系教授的华罗庚，自身学历仅有初中级别，这是华罗庚的鲜明特点之一。
华罗庚之一生可以用传奇二字形容，年幼时，因家中贫困，生意惨淡，导致无法维持昂贵的读书费用，华罗庚无法继续读书，不得不初中肄业，回到家中帮助父母料理生意。
然而，肄业过后的华罗庚，并没有就此放下学习，一边帮忙一边学习，在恩师帮助之下，仅用五年就完成高中和大学所有的数学课程，天赋和才华极其恐怖，数学水平更是丝毫不亚于当时各所大学的数学教授。
凭借着一篇《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之理由》之论，年纪轻轻的华罗庚就名动大江南北，轰动整个中华数学界，最终进入清华担任图书馆馆员，开始自己不解释的开挂人生。
从图书馆馆员到国立清华数学教授，华罗庚只用了七年时间。
教室内，理学一班所有学生听到华罗庚这番幽默的自我评价，顿时乐了起来，不少人甚至笑出了声。
真是大佬。
一个自我介绍就能调动全场。
余华望着讲台之上的华罗庚，心中感叹，眼神深处却有一丝不可察觉的羡慕，他也希望有一天自己能站在四中的讲台上，如此侃侃而谈。
“论学历，你们高，论水平，我华罗庚要高些，而今天我给大家讲的算学内容是——函数。”华罗庚推了推眼镜，拿起讲桌上的白色粉笔，转过身，在所有人注视之下，写了两个正楷繁体汉字。
函数？
看着黑板上两个大字，再看了看满脸微笑的华罗庚，一众学生全都有些疑惑。
余华面色自然，炯炯有神的双眼注视着华罗庚，没有疑惑，没有质疑，安心等待。
班级第一赵安元身体打直，神态专注，显然已经打起了精神，右手握着钢笔，桌面不知何时出现一本笔记本。
“函数，高中算学第一章节之内容，今天我们不讲概率统计，不讲你们头疼的导数，只讲函数的重要性和意义。”
华罗庚言语平和，语速不快不慢，用自己习惯的说法方式讲着：“首先，函数的重要性在什么地方？基础。纵观三年以来的所有高中算学书，任何数学版块知识，无不需要函数作为引导，关于我这个说法，大家可以回顾一下，你们做三角术、解析几何、概率统计等等题目时，题目是否都会涉及到部分函数知识点。”
话音入耳，赵安元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其余学生陷入思考，简单回顾一番，全都承认。
的确，正如华罗庚教授所言，函数几乎贯穿了整个高中算学线。
余华听闻，心中感慨，华罗庚大佬果然牛逼，后世高中数学，函数都是高一最开始接触的数学知识点，看似简单，实际上很少学生真正意义上明白，函数其实是整个高中数学之中最难的数学版块。
在后世高考数学题目之中，函数和导数相互结合的大题，能令无数学生头皮发麻，数列和不等式结合更是直接爆炸。
数列本质上是什么？
还是函数。
“函数，可以说是唯一贯穿整个高中算学的知识点，令你们困扰的导数，用数学语言讲叫作导数是函数的局部性质，通俗点讲，导数仅仅是函数的一个工具而已。函数抽象，变化多，需要严谨逻辑思维才能理解，向上可以延伸到大学层次的微积分领域，意义重大，哪位同学知道经典函数定义？”华罗庚说完过后，目光投向讲台下方。
转瞬，所有学生立即举手。
“就最后面那位同学吧。”华罗庚随意指了指待在最后一排的谭清。
“回先生，经典函数定义为：对于在某区间上的每一个确定的x值，y都有一个确定的值，那么y叫做x的函数。”翘首以盼的谭清，见到华罗庚竟然点名自己，心中惊喜，赶紧站了起来，微微低着头，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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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罗庚微微一笑：“回答的很好，那么函数的近代定义呢？”
“函数近代定义：给定一个数集A，假设其中的元素为x，对A中的元素x施加对应法则f，记作f（x），得到另一数集B，假设B中的元素为y，则y与x之间的等量关系可以用y=f（x）表示，函数概念含有三个要素：定义域A、值域B和对应法则f。”谭清继续回答道。
华罗庚听完，示意谭清坐下，右手拿起粉笔，在一众学生注视之下，转身正对黑板，写了一道函数题。
集合A=｛（x，y）｜Y=a｝，集合B=｛（x，y）｜y=bx+1，b＞0，b≠1｝，设集合A∩B只有一个子集，那么实数a的取值范围为多少。
第三十六章 五分钟
“这道题，何解？”写完丢掉粉笔，华罗庚侧过身，转头看向众人。
教室内众人凝视黑板，仔细审题，这道基于函数近代定义却从未见过的函数题，困住了不少人。
不得不说，华罗庚不愧是堪称这个时代的数学大师，随手一出的题目，颇具难度。
过了五秒，班级里七八个人举起右手，大多数坐在前排的男生，余华同样举起右手，经过短暂思考，心中已有解题思路。
华罗庚指了指坐在第一排的赵安元，示意上台：“这位同学，你来解答。”
赵安元丝毫不憷，作为理学一班最强的男人，当仁不让走上讲台，在华罗庚和一众学生注视之下，捡起粉笔解题。
解：∵y=bx+1＞1，如果A∩B只有一个子集，则A∩B=?，∴a≤1，取值范围为（-∞，1）
“先生，安元解好了。”赵安元洋洋洒洒写完，平稳放下粉笔，面朝华罗庚，尊敬道。
华罗庚微微一笑：“不错，答案正确，你先下去。”
赵安元转身离去，华罗庚旋即来到讲台中心，并不讲题，用板刷迅速擦掉题目，旋即拿起白色粉笔，写出一道新的函数题。
函数y=x2-2x，x∈［0，3］的值域为多少。
“此题何解？需画图像。”丢掉粉笔，华罗庚转头看向众人。
看着黑板上的题目，这一下，众人眉宇微皱，华罗庚出的这道题难度比上一道要难，且要求作图。
一众学生们静静思考，这次五秒钟过去，并没有人第一时间举起右手示意可以解体。
华罗庚笑而不语，也不催促，静静等候下方苦思冥想的一众学生，这道题考的是二次函数值域问题，属于小众类型，重要性不如基本初等函数，但仍旧重要。
“大家可以好好想想，不着急，如果忘记了这个知识点，可以打开算学书。”过了十数秒，华罗庚见众人仍旧无法答题，笑着提醒道。
听到教授华罗庚这番话，一众学生无动于衷，心算已无办法，旋即拿起铅笔和草稿纸开始演算。
这时，只见教室下方举起了一只右手。
“请举手的同学上台。”华罗庚见到这只右手，发现对方是几天前在平安里遇到的余华，朝着余华点了点头，正声说道。
话音一出，教室内顿时寂静。
余华起身而立，迈向讲台，坐在第一排和第二排正在演算的学生见到竟是余华上台，眼中有些不可思议之色。
这才过了多久，余华竟是有了解体思路！
坐在后排位置的学生倒没什么感觉，可不少坐在前排的好学生们，心中跌宕起伏，有人诧异，有人惊讶，还有人不可思议。
排名班级第二名的女生方玉便是如此，双眼瞪大，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余华走上讲台，好嘛，第一道题赵安元解了没什么，毕竟人家第一，可这第二道题连成绩排名14的余华比自己解的还快，这是闹哪样？
作为班级之中真正的小透明，成绩第二的方玉永远被人忽视，同学和先生只记得第一的赵安元和倒数第一韩文，却压根不记得第二名的方玉，仿佛她这号人简直不存在。
在所有同学注视之下，余华走上讲台，捡起粉笔直接写了起来。
解：
∵y=x2-2x=（x-1）2-1，x∈［0，3］，
∴当X=1时，函数y取得最小值为-1，当x=3时，函数取得最大值为3，故函数的值域为［-1，3］
写完过后，余华转身弯腰从讲桌下方取出三角板，按照解体答案逆推做出函数图像。
这道题本质上不难，难的是知识点偏僻，且要求作图。
三下五除二，余华便做完函数图像。
整个过程，耗时不超过2分钟。
伴随着函数图像最后一笔画完，一个工整而标准的函数图像和解体答案，呈现于所有同学眼中。
他还真解出来了。——女生方玉凝视着黑板，右手下意识转着铅笔，盯着题目和答案步骤，不由地回想起关于二次函数的知识点。
答案正确。
“先生，余桦做好了。”做完过后，余华恭敬放下三角板，面朝跟前的华罗庚，言语尊敬。
华罗庚教授看着恭恭敬敬的余华，轻轻点头，瞥了一眼答案步骤和函数图像，转头看向众人：“很好，答案正确，大家看懂了吗？”
“懂了。”前排学生齐口同声回道。
坐在后排位置的同学还在看着黑板，一边参照答案，一边演算。
“先不用下去。”
华罗庚朝着余华说了一声，看了一眼后排位置的同学，等了半分钟，待这些同学基本理解过后，朝着所有同学露出神秘一笑，转身拿起板刷和粉笔，重新擦拭黑板，写出一道新的题目。
已知函数f（x）=xe??-e?+1，其中t∈R，e=2.71828……是自然对数的底数。
（1）当t=0时，求函数f（x）的最大值;
（2）证明：当t＜1-1/e时，方程f（x）=1无实根数;
（3）若函数f（x）是（0，+∞）内的减函数，求实数t的取值范围。
写完，笔落。
“哒！”粉笔清脆的落在讲桌表面，讲台下方所有学生此时犹如傻子般，呆呆的注视着黑板，他们是眼睁睁看着华罗庚一笔一划将黑板变成他们看不懂的样子。
傻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傻了。
站在讲台旁边的余华眼皮子直跳，不由地吞了吞口水，经历过后世高中数学题海战术的他，很清楚，眼前这道函数题，绝对称得上函数类型的压轴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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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黑板上的函数题，余华只感觉一股如同百年之后的熟悉感包裹身体，这是遭受数学摧残的感觉。
“好了，大家再来解这道题，你们有5分钟时间思考。”华罗庚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推了推眼镜，露出后世如同葛军大佬般的嘴脸，不，葛军大佬似乎在华罗庚面前都排不上辈分。
话音刚落，这时，忽然抬下的赵安元举起了右手。
这一举手，在场所有学生全部愣住，包括余华。
乖乖，赵安元已经牛逼到这种程度了吗？
看了一眼题目，就已经解开了？
第三十七章 神清气爽
“哦？安元同学，你已经想出来了吗？”华罗庚见此，微微诧异，目光投向坐在第一位的赵安元，有些期待。
期待。
若是赵安元当真能如此之快就解出题目，那便意味着眼前这孩子有着极佳的数学天赋，是一根极品数学苗子。
至于讲台之上还未下去的余华？
只能叫数学苗子，而非极品。
万众瞩目的赵安元站了起来，并没有离开座位，面容严肃，目光注视着华罗庚，尊敬道：“回先生，没有，能否给我们10分钟时间。”
十分钟。
黑板上这道函数题过于复杂，难度一下子就从中等偏下别直接拉满，饶是数学成绩第一的赵安元，一时半会也没有解体思路，五分钟思考时间有点太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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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安元的话语传遍教室，一众头皮发麻的学生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方才真的以为赵安元解出来了。
“不能。”
华罗庚摇了摇头，毫不犹豫拒绝赵安元的请求，提醒道；“这道题难度并不高，只是看起来复杂，你们好好审题。”
难度并不高？
也只有教授您能这么说。
被拒绝的赵安元满脸无奈，做好规矩坐下，双眼再次投向黑板，仔细钻研。
方玉、李凡，以及所有学生，凝望题目思索，然而却百思不得其解。
站在讲台右侧的余华，默默注视眼前的题目，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关于函数的各个知识点，一个个公式不断出现，组成相应的答案步骤，然而，推演不了几个步骤，就无法再推演下去。
无法演算，意味着步骤和数据错误。
重来。
这道函数题最简单的环节是第一小题，第二小题和第三小题难度依次递增，呈线性增加趋势。
不得不说，身为国立清华之教授的华罗庚，实力当真是恐怖如斯，随手一题就等同于后世高考压轴题和名校模拟卷压轴题。
最重要的是，不是教授造就了华罗庚，而是华罗庚造就了教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过了三分多钟，教室内寂静无声，气氛静的可怕。
没有思路。
还是没有思路。
赵安元满脸严肃，方玉眉头紧皱，李凡额头甚至渗出一层细细的汗水，一名名理学一班的学生们几乎绞尽脑汁，身为全国最顶尖和最优秀的高等中学生，在此刻竟是如同三岁小孩般愚蠢。
时间来到第四分钟。
“先生，我有思路了，但……”这时，站在讲台旁边的余华举起右手，欲言又止，经过十数次的尝试，他终于有了思路。
只不过，有个问题。
这道题他能解，但没完全解。
“有思路就上来，错了也无妨。”静候多时的华罗庚，听到余华的声音，顿时眼前一亮，鼓励道。
华罗庚还以为自己出的这道题，五分钟之内无人能有思路，没想到，这位八天前遇到的学生余华，还真有些数学天赋。
果然没令他失望，是一根良品数学苗子，不错。
听到华罗庚的鼓励，余华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打起信心，上前一步再度捡起粉笔，转过身，面朝黑板。
这一刻，余华能清晰感受到来自于全班同学聚焦的目光。
全场焦点！
面色从容，神态镇定，余华凝视前方，右手落笔。
“吱！”粉笔与黑板摩擦，留下一道由无数白色粉末构成的痕迹，传出细微而尖锐的摩擦声。
解：
（1）当t=0时，f（x）=x-e?+1，f＇（x）=1-e?。
当x＜0时，f＇（x）＞0;当x＞0时，f＇（x）＜0，所以f（x）在（-∞，0）内单调递增，在（0，+∞）内单调递减。
∴f（x）???=f（0）=0。
写完第一小题答案，余华稍微顿了顿，闭上双眼，脑海之中演算过十数次的经验告诉他，第一小题答案正确。
台下，赵安元、方玉、李凡等成绩名列前茅的好学生们，见到余华给出第一小题的答案过后，顿时愣住，脑海迅速推演起来，过了数秒，有些懵逼。
答案正确。
看着黑板上的第一小题之解及答案，华罗庚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余华，眼中露出一丝期待之色。
休息十秒，再度睁开双眼，复笔而书。
接下来，难度递增数倍不止的第二小题，这道小题极其考验学生的基础是否扎实。
看着余华重新动笔，台下一众学生屏气敛息，连大气都不敢喘，方玉一双丹凤眼落在黑板上，右手转着铅笔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有些紧张和期待。
（2）由f（x）=1，得xe??=e?，既x=e??1?? ?＞0，所以原方程无负实数根，故有lnx/x=1-t，令g（x）=lnx/x，g＇（x）=1-lnx/x2，当0＜x＜e时，f＇（x）＞0;当x＞e时，f＇（x）＜0；
所以函数f（x）在（0，e）内单调递增，在（e，+∞）内单调递减，则g（x）???=g（e）=1/e，
所以函数g（x）的值域为（-∞，1/e］，
方程f（x）=1无正实根数，既1-t＞1/e，综上所述，当t＜1-1/e时，方程f（x）=1无实根数。
时间，已过三分钟。
笔落，余华额头满是汗水，大脑晕乎乎的，透出一丝疲惫之意，头部满负荷运转消耗了大量精力和体力，的亏上课之前吃了一块巧克力和馒头。
写完过后，余华抬头看向满是数学字符的黑板，长长吐出一口蕴藏于胸口的淤闷之气，舒服至极，数学公式和做题经验告诉他，第二小题还是对了。
舒服。
这一刻，余华只感觉神清气爽。
此时，台下一片寂静，同学们已经不再呆愣，而是手握签字笔和草稿纸，不断抄写余华写出的第二小题答案，至于正确与否，暂时还不知道。
不管那么多，现抄再说，就算是错的，也值得借鉴和参考。
做数学题，最重要的就是解题思路。
有了思路，一切好办。
要是看完题一脸懵逼，得，意味着十几分直接丢了。
“竟然真的解出来了。”女生方玉抄写速度极快，边抄边理解，逻辑思维强悍的她，很快就明白余华第二小题步骤及答案八九不离十，看了眼讲台之上的余华，内心暗暗嘀咕，有一种言不尽，道不明之感。
自己好像是个假第二。
第三十八章 尝一尝1937年的可口可乐
华罗庚双眼注视着黑板给出的第二小题解答过程，不由地点了点头，看了眼满是汗水的余华，眼中尽是赞许之色，没有出声催促令他赶紧做第三小题。
现如今，在华罗庚心里，能够一口气不停顿做完第二小题的余华，评价已经上升为优秀数学苗子，数学天赋优秀，基础知识掌握的非常牢固，底子无比扎实。
不过，奇怪的是，为何余华能够做得起这道题，反而成绩第一的赵安元不会？
稍稍休息二十秒钟，余华不在耽搁，目光再度投向黑板，准备一鼓作气攻下眼前最后的难关。
整道函数题目，难度最高的就是眼前这道第三小题，亦是余华尚未完全理解透彻的内容部分，演算了十几遍，每次都卡在这里。
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手握粉笔，整个人再度写了起来。
（3）
f＇（x）=e??+txe?-e?=e??［1+tx-e（1-t）x］≤e……
当t≤1/2，且x＞0时，有f＇（x）=e??［1+tx-e（1-t）x］≤e……
1+x-e?＜0，也有1+x/2-e x/2＜0，故f＇（x）＜0，所以函数f（x）在（0，+∞）内单调递减；
当1/2＜t＜1时，0＜1-t＜1/2，且t/1-t＞1，
数学公式和步骤写到这里，余华便停下了，眉宇紧皱，双眼凝视黑板，他发现第三小题自己似乎还是演算不下去。
见到余华停顿，教室内众人随之跟随变化，呼吸一滞，一双双目光随之尽数凝聚于余华身上。
解不出来了吗？
方玉眼神有些失望，心中默默想着，没有任何嫉妒的意思，只有惋惜，功败垂成总是让人感觉缺了点什么。
加油，余桦！
周远默默攥紧右手，内心深处给自己这位心比天高的同桌打气加油。
一股无形而肃穆的气氛，弥漫于四周。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时间一点点流逝，过了半分钟，正对黑板的余华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准备放下粉笔向华罗庚道歉。
“取x=1，当t≥1时，与已知矛盾。”就在这时，一道沉稳而具有辨识度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是来自于先生华罗庚的提醒。
话音平稳而清晰，传入余华耳中。
矛盾？
与已知矛盾？
顿时，正准备放弃的余华猛地愣在原地，脑海似如爆炸般瞬间炸开，一片空白，紧接着，整个人仿佛突破桎梏般明悟，理清楚第三小题之中的情况，无数数学符号和公式流转，按照极其严谨的规律排列。
他，想出来了。
“吱！”尖锐而刺耳的摩擦声传出，粉笔于黑板表面划动，勾勒出一个个美丽而优雅的数学符号。
余华仿佛入魔似的，双眼紧盯黑板，右手书写速度极快。
“令h（x）=1+tx-e（1-t）?，则h（0）=0，h＇（x）=（1-t）［t/1-t-e（1-t）x］，当0＜x＜1/1-t Ln t/1-t时，h＇（x）＞0，所以h（x）在（0，1/1-t Ln t/1-t）内单调递减，所以h（x）＞h（0）=0，此时f＇（x）＞0，所以函数f（x）＞f（0）=0，与题设矛盾，综上，当且仅当t≤1/2时，函数f（x）是（0，+∞）内的减函数。”
额头满是汗水，余华越写越兴奋，眼里只有黑板和一个个数学字符，别无他物，一边写着，一边甚至念了出来。
一分钟过后，粉笔于黑板表面书写的声音消失。
教室内，寂静无声。
“啪啪啪！”下一秒，教室内猛然响起了掌声，这是来自于理学一班全体学生的掌声，不为别的，只为作出题目的余华。
余华几乎以一己之力，完成了这道难度超高的函数题。
“是根极品数学苗子。”华罗庚满脸微笑，双手为讲台之上的余华送上掌声，心中印象极佳，评价再上一个层次。
沾满灰尘的右手擦了擦额头汗水，看着黑板，整个人立于原地，嘴角浮现一抹不可察觉的弧度，此时此刻，享受着同学们掌声的余华心中成就感无比爆棚，当着华罗庚和全班同学的面解了这道题，这种感觉简直比三伏天喝了一瓶冰阔落还舒爽。
等有钱了，一定要尝一尝1937年的可口可乐。
“先生，余桦解出来了，谢谢您的指点。”余华没有过于得意，放下粉笔，转过身，正对华罗庚，恭恭敬敬说道。
华罗庚微笑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一点就通，不错，先下去吧。”
“是。”
余华恭恭敬敬，向着华罗庚道别，转身走下讲台，迎面感受到一名名同学直视自己的目光，路过第一排时，赵安元、方玉、李凡等等尖子生不约而同竖起大拇指。
余华朝着众人咧嘴一笑，在众人注视之下，回到座位坐下。
“厉害！端的是厉害！你今天真的是震惊全场，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在余华刚刚坐下过后，周远竖起大拇指，悄声赞叹道。
“上课，上课。”听到周远的吹捧，余华笑了笑，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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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台之上，华罗庚重新来到讲桌中央，向众人说道：“余桦的答案非常正确，大家可曾懂了？”
看懂？
除了第一排少数几个尖子生勉强看懂之外，其余众人纷纷眨了眨眼，懵逼以对。
虽然看了一遍余华解题的过程，但眼前这道题本质上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属于看不懂的状态。
看一遍就懂？
开玩笑。
先生您真的是太瞧得我等之智商了。
“没懂就抄下来，下课后钻研，我共出了三道函数题，难度简易，普通，中等，第一道题你们踊跃举手，第二道题只有少数人举手，第三道题只有余桦一个人举手，函数的变化之多就在于此，函数包含导数，导数即为微商，微商往上既微分与积分，尔等但凡想要考取大学，以后行一番科研事业，务必学好函数之基础。”
华罗庚感受到众人无奈的目光，面露笑意，缓缓讲解道：“明白否？”
函数是基础知识之一，华罗庚通过三道题目来考验众人，目地只有一个，让他们真正意义上明白算学的重要性和意义所在。
想要从事理学和科学工作，就离不开一身扎实的数学基础。
不会计算？
炮弹弹道运动轨迹和速度变量等等参数，如何得出？
飞机如何高速飞行？
机身表面气体流速和变化数据如何得出？
不会计算，科研道路真的寸步难行。
“我等明白，谢师教诲。”所有学生站了起来，尊敬说道。
望着讲台之上的华罗庚，余华眼中满是尊敬。
“咚！咚！咚！”下一刻，代表着第一节课结束的钟声响起，低沉而悠远，包含穿透力，传遍四中各地。
听到教室外传来的钟声，华罗庚带着微笑，在一名名理学一班学生鞠躬致礼之下，走下讲台，出了教室。
开学第一课结束了。
今天，北平四中不只迎来了国立清华大学数学教授华罗庚，隔壁文学班各自迎来陈寅恪、闻一多、冯友兰等闻名全国的国立清华教授们，亲自教授开学第一课。
第三十九章 陈寅恪先生
由国学大师们亲自授课的消息，就如同重磅炸弹般席卷整个学校。
下课过后，理学班级的学生们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坐在座位上复习功课，而是一股脑涌了出去，目光投向教学楼对面的文学班。
教学楼呈凹字形结构，文学在左，理学在右。
走廊上，学生们议论纷纷，目光眺望着对面的文学班，言语之中尽是对陈寅恪等教授们的仰慕和崇拜。
这个时代，陈寅恪、闻一多、冯友兰诸如此类站在文化领域之巅的男人，才是整个社会追求的超级明星。
而北平四中的学生们，就是这些超级明星最狂热和最忠实的粉丝群体，且绝不会叛变那种。
若是用后世语言描述，那就属于那啥类型的粉丝。
‘超级明星’心情开心，身为粉丝们的学生就开心，‘超级明星’悲愤，学生便悲愤，‘超级明星’激昂澎湃，学生则热血沸腾。
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大师级人物，‘超级明星’们的一举一动，以及各种言论，都会直接影响到学生群体的影响。
至于为何这些人能成为‘超级明星’？
原因无他，中华积弱耳。
“牛逼了，陈寅恪，闻一多，冯友兰，这些全是民国大师们，可惜了，我不是文学班的，这顶尖学校的待遇和格局就是不一般，直接邀请清华教授来讲课。”余华没有意外，混在吵杂而闹腾的学生群体中，目光眺望对面的文学班教室，对于历史名人心中好奇得紧，听了一会儿，了解同学们的议论内容，余华这才终于反应过来，明白今天华罗庚为什么会出现于北平四中的缘故。
这几天忙真忙那，搞得余华忘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北平四中的开学传统。
邀请大学教授上开学第一课。——这是北平四中每个学期开学的历来传统，一是让学生们通过接触大学教授了解以后的大学生活，二是激起学生们心中的积极性，更加刻苦之学习。
第一学年两个学期，由交大和浙大部分教授授课，第二学年两个学期，由北师大和南开教授授课。
第三学年上半学期是国立北大，今年下半学期轮到国立清华。
但是前来授课之教授，无不是历史书上的名人，其中不乏鼎鼎大名之辈。
作为全国最顶尖的高等中学校，北平四中的格局甚大。
当然，北平四中邀请大学教授上课有着自己的目的和考虑，答应邀请的各所大学，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目地和想法。
作为第三学年最后一学期授课的大学，国立清华派遣教授队伍前来北平四中授课的目的，与之前大学一样——‘争夺优质生源’。
是的，后世愈演愈烈名牌大学掐尖之战，早已提前了近百年上演。
争夺优质生源！
对于一所想要发展壮大和长久延续的顶尖高等学府而言，象征着新鲜血液的高质量学生，才是最重要和最宝贵的东西。
没有优秀的学生，国立清华之优秀教授和先生再多，也无济于事，长久下去，徒有虚名罢了。
想要真正意义上超越国立北大，乃至于超越位于南京的国立中央大学，国立清华离不开优质生源。
平心而论，综合实力方面，国立清华仍旧逊色于出身于京师大学堂拥有深厚底蕴的国立北大。
清华想要争夺优质生源，国立北大亦不会眼睁睁看着小老弟超越自己，南开和复旦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小九九，而位于二线梯队的交大、浙大和北师大等等优秀大学，心中更是有着野望。
优质生源，谁不想要？
如此一来，基于各种不同的出发点，民国各大学校便在争夺优秀生源的目标上投入大量资源，受邀答应北平四中授课请求，便是其中手段之一。
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北平四中，历来便是各大名校争夺生源的主战场。
北平四中全校前三十，便是国立清华大学教授们此行之目标。
全校第一的林婉和全校第二的赵安元，更是被国立清华列为重点目标，象征着橄榄枝的保送名额，早早伸向对方，然而，两人并没能如清华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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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欲要报考北大，赵安元欲要报考中央航空学院。
清华堪称无比珍贵的宝贵名额，在这两人面前，竟是无用武之地。
“陈先生这气质，我是学不来的，闻先生，冯先生，钱先生，个个气质卓尔不凡……”
凭借清晰而敏锐的目光，余华能够清楚看到对面教学楼内刚刚下课离去的陈寅恪，边走边向走廊上的同学们打招呼，满脸微笑，步履之间透出一股文人气息。
如果说后世提起清华，大家每每想到的就是永远的清华校长梅贻琦，那么，这个年代提起清华，绝大多数人就会想起如同清华明信片般存在的大师，陈寅恪。
当今中华最博学之人，梁启超亲口承认和赞许：学问超过我，更是被学界公认和推崇为‘三百年学问第一人’，最为著名的‘四不讲’，这些东西，仅是陈寅恪先生身上的标签之一，他身上的光环数不胜数，终生如一日般做着学问。
如果说胡适、冯友兰、闻一多、季羡林是这个时代当仁不让的大师，那么，陈寅恪便是大师中的大师，无论是学问还是天资，全都位列金字塔顶端，如同苍穹之巅的雄鹰般俯瞰世间。
但，陈寅恪先生绝非自傲之人，明面上是治学严谨的历史大学和国学大师，生活中低调而简单，喜好看书和钻研问题。
“四中这一手操作真不是盖得，搞得我都心中充满斗志，越来越想考进国立清华了。”余华远远眺望着数十米之外行走于走廊陈寅恪，后方跟着闻一多，再后面是被誉为‘现代新儒家’的国学大师冯友兰，最后为钱稻孙，心中触动，一股刻苦学习的斗志如同泉水般涌了出来，充斥着脑海。
学习！
学习！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余华不得不认清现实，自己的确被四中这手操作给挠到了痒处，恨不得一天到晚坐在书桌前，刻苦学习，努力向前。
PS：昨天丈母娘来了，陪了二老逛了一天，又遇到高铁晚点，耽搁了不少时间，罪过罪过，等下还有。
第四十章 70分？
“涵之，要彻底掌握三角函数解不等式，你的三角函数线、不等式和函数基础必须牢固，这道我出的比较三角函数大小及球函数定义域题目，你就没能做起，而这道题你做不起的原因，就在于函数定义域和二次函数的知识点没有牢固，只要转化再降解，立马就求出来了。”
一连过了三天，空空荡荡的教室内，一道严肃而郑重的声音四处回荡，余华坐在座位上，姿态端正，似如先生般肃穆，右手握着铅笔指着草稿本，朝着旁边的谭清讲解道：“你现在掌握的知识点还不够牢固，尤其是函数，考试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基础的题目给你做。”
辅导谭清的课业，这是原本便定下的安排之一。
然而，经过余华辅导了三天下来，发现谭清存在相当程度的问题，数学基础不牢固，函数没有彻底掌握，知识点杂而不全，没有形成体系和连贯性。
民国时期的高中算学教科书大部分源于外国教材，与后世高中数学情况相差无几，强调知识的连贯性和体系。
如果前面的知识点没有掌握，那么，后面讲述的内容，则完全看不懂，必须一级接一级。
谭清最主要的问题，就在这里。
作为理学一班倒数第三名，谭清算学成绩仅有60分，刚好过及格线，与一众算学成绩平均75分的同班同学相比极为尴尬。
60分及格。
75分相对总体水平而言，堪称优秀。
“此外，你的平面向量也存在相当大的问题，这道题明明是送分题，第一小题只要根据三角形法则画出图形即可，第二小题直接用平行四边形法则不就完了。”
“还有这道定积分，抛物线y=2x2与直线x=2，x=t（t＞0），y=0所围成的曲边梯形的面积，时，将区间［0，t］等分成n个小区间，则i-1个区间为多少，这道题多简单？你只要往［0，t］上等间隔插入（n-1）个分点，把区间［0，t］等分成n个小区间，每个小区间长度为t/n，答案不就出来了？”
“定积分是重点之中的重点，上学期学导数的时候，你难道忘了吗？积分公式千万不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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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道题，明摆着就是利用导数求函数单调区间，只是题目具备一些迷惑性而已，本质上是没有变化的。”
余华面容严肃，不断指着几乎空白的草稿本，依次讲解上面记录的每道题，强忍着心中的无奈之意。
此时此刻，他终于能理解后世数学老师面对一群学渣的心态，认认真真讲课，考试的时候，全TM是白卷，除此之外，最多就是个解。
“抱歉，余桦同学，给你添麻烦了。”听到余华细致入微的讲解，谭清自卑地低下头，不敢抬头去看桌面大片空白和几乎都是错误的草稿本。
草稿本上有十道数学题，三道函数，考的是基本初等函数，一道向量，考的是三角形法则和平行四边形法则，一道三角函数解不等式，两道导数，一道定积分，一道利用导数求函数单调区间，一道平面几何和两道解析几何。
十道题，谭清做对了两道送分题，其余题目不是步骤演算不下去，就是直接写个解。
“这样吧，我们先从基本初等函数弄，华罗庚教授讲过，函数既是基础，亦是最难的部分。”看着低头唯唯诺诺的谭清，余华长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微微发胀的额头，简单收拾了一下心情。
面对姿态如此之低的大财主，他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有像个慈父般原谅。
余华现在有两条财路，一是已经完成初稿的余桦版数学错题集，二便是辅导眼前的谭清，他还指望着谭清的数学成绩提上去之后，能给自己涨价，好赚取更多的学费。
可问题就是，这么简单的题目，他谭清为什么就是做不了呢？
听到余华这番话，谭清心中颇为不好意思，却又充满希望，抬起头好奇道：“怎么弄，余桦同学？”
“刷题。”余华双眼注视着谭清，过了一秒，吐出两个字。
决定了。
动用后世最直接的学习方式，题海战术！
刷题！
一天到晚的刷题！
笨鸟先飞，勤能补拙，凭借刷题积累经验为主，讲解题目为辅，主要攻克弱点知识，刷的越多掌握越多。
到了最后，成绩便能够显著提升。
“刷题？”心中还以为余华有什么秘密办法的谭清，听到余华说出的两个字，心中有些失望，刷题这有什么，未免太过简单了。
余华见到谭清露出的神色，便知晓对方颇为看不上刷题这一后世简单粗暴的究极战术，笑了笑，说道：“涵之，相信我，一个月后的小题，你的成绩会显著提升，至少70分。”
“70分？”
谭清瞬间瞪大了眼睛，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吞了吞喉咙，双眼注视着余华：“真的是70分吗？”
言语没有怀疑，只有不可思议。
70分是什么概念？
要从60分的基础，提升整整十分！
若是提升到70分，谭清的数学成绩立马就能比肩班级中等，跻身良好成绩行列。
“涵之，相信我，但过程很艰难。”余华肯定地点了点头，言语之中有一种独特而神奇的魔力，让人一定就会选择相信。
这是自信。
谭清目光露出一丝渴望，来自于学渣的渴望，谁不想享受来自于同学们的羡慕之光，咬牙道：“好，余桦，为了能到70分的成绩，我拼了！”
“你先看着这十道题，回想一下。”得到谭清的回答，余华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只要有信心就好办，就怕对方烂泥扶不上墙。
谭清毅力绝对不差，天赋也有，就是平常听课之时爱出小差，偶尔发个呆，回过神来便看不懂级任先生讲述的内容，与后世无数高中生上数学课时的情况完全一致。
现在谭清有信心拼搏，余华只需要对症下药即可。
让谭清先看十道数学题，余华拿出一本全新的草稿本，拿起钢笔快速写出一道道关于基本初等函数类型的数学题。
第四十一章 皇城根书局
从简到易，从易到难。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题海战术可以短时间内快速提升成绩的核心原因，就在于此。
给出大量同一类型的数学题，通过难度渐渐提升来使解题者，掌握相关知识点，且提升做题速度。
当然，题海战术的优缺点非常明显，优点在于提升成绩，缺点在于会消耗大量宝贵的时间。
然而，学渣的时间能称得上宝贵吗？
余华相信，谭清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还剩几个月，搞题海战术比任何学习策略都有用。
今天周末，时值中午时分，到了学校放假的时候，一部分学生离校回家探亲，剩余一部分同学不是待在寝室里休息，就是去图书馆学习。
谭清认真学习余华给出的解题思路，如同抽丝剥茧般渐渐了解草稿纸上错题的本质，五十分钟过后，下午一点，今天第三节课上完。
余华放下钢笔，将已经写了二十余页数学题的草稿本，放到谭清面前，言语透出严肃：“涵之，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做完这些题，不做完不许睡觉。”
余华用了五十分钟的时间，写了大概四十道基本初等函数类型的题目，这些题有些是余华随便编的，有些是记忆之中的函数题，来自后世江西卷，江苏卷，川省卷，题目与题目之间存在关联，难度缓慢增加。
只要刷完了这四十道题，基本就能掌握关于基本初等函数的综合性知识点，从而提升谭清的算学基础。
“好的，我一定做完。”谭清瞧着桌前的崭新草稿本，不由地吞了吞喉咙，咽下一口口水，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坚定而认真。
“那就好，先做吧，今天课业辅导暂时就到这里，我先走了。”余华见此，微微一笑，嘱咐一声过后，从抽屉里取出装有各种物品的书包，告别谭清，起身离去。
按照原定计划，今天他要出去找一家书局或者印刷厂，印刷数学错题集。
经过三天时间筹备，效率极高的余华，趁着抽空时间，已经将各种类型的数学题整理完毕，从初稿完善至正式版本。
今天，就是余桦版数学错题集诞生之日。
余华走了，背着书包，心怀期待与憧憬，他即将在这个时代留下第一件属于自己的物品，踏出迈向未来的第一步。
数学错题集很小，但属于民国的人生很大。
出了教室，余华直奔四中校门。
……
教室内安静而清冷，只剩谭清一人。
“不做完不许睡觉……”外面走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消失不见，谭清目光投向桌面，看着满是数学题的崭新草稿本，只觉有些头皮发麻，脑海回想着余华的嘱咐，深呼吸一口气。
谭清很清楚余华布置的题量，本以为数量不多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眼睁睁看着余华把一本崭新草稿本直接用去一半。
老天爷，那可是整整一半！
鬼知道余桦是怎么做到的。
心情颇为沉重，过了数秒，谭清脑海之中浮现余华坚定而自信的眼神，咬了咬牙，调整状态，收拾情绪，右手拿起铅笔，低头看向草稿本。
抱怨没有意义，难过没有意义。
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那就无怨无悔，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目光投向草稿本第一道数学题，本以为很难，谭清看了一眼过后，顿时眼前一亮。
简单。
三下五除二写上答案，第一道最简单的基本初等函数题做出，做完过后，谭清可以非常肯定自己答对了，心中不由地建立起一丝信心。
目光下移，谭清看了一眼第二道题，感觉题目有些熟悉，眉宇微皱，忽然想起余华第一天讲解的知识点，脑海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解题思路有了，套用公式，写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流畅自如，两分钟不到，第二道题便已写完。
“余桦同学，你当真是煞费苦心，涵之定不忘你之心意。”
解了难度稍稍增加的第二题，谭清望着草稿纸上的题目，哪里还不明白余华如此出题的心意所在，心中感动，默默铭记。
余华这是特地照顾他的数学水平，从简到易，难度逐渐上升，但却不会超越自己现阶段的水平。
只要用心，那就肯定能解出来。
如此出题，当真是煞费苦心。
他感觉家中寒假期间请的私立南开大学讲师先生，其课业辅导效果，竟是不如身为同班同学的余桦。
接连攻下犹如敌军城池般的两道数学题，谭清心中已经建立初步的信心，双眼清澈而透亮，心中涌出源源不断的斗志。
既然如此，决不能辜负余桦同学的一番心意。
刷题！
为了提升成绩而刷题！
“70分，70分，谭清，你一定可以的。”
……
时至下午，天空晴朗。
一轮暖阳悬挂于苍穹，释放源源不断的温暖。
城北内五区，北兵胡同，皇城根书局。
余华立于皇城根书局面前，瞧着面前这栋面积还不如崇文宅的一进院子，斑驳而几乎要腐朽的木门，不成模样的门槛，大门右侧竖着一块满是沧桑感和岁月痕迹的门牌——北平市皇城根书局。
透过敞开的大门，里面有些许身穿灰色长衫的工人和工头正在忙碌，院子中央站着一名身穿长袍马褂的中年男人，像是管事模样。
“倒是符合我的需求。”余华看着眼前的皇城根书局，嘴角微微抽搐，不禁扶额，心中无奈，思索一番，叹了一口气，倒没转身就走。
来都来了，懒得再找下家。
说实话，要不是方才那位指路大爷再三肯定，余华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就是北平四中校门口大名鼎鼎的盗版商，皇城根书局。
这叫书局？
分明就是印刷作坊。
还是小的不能再小那种。
好吧，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印刷数学错题集就成，余华所求不多。
皇城根书局可谓闻名北平各大学校校门盗版市场，属于盗版领域的中坚力量，曾经名动北平的巴黎圣爹院，钢铁是怎样锻炼的等等世界名著改编类书籍，便出自于皇城根书局之手，在其他盗版商还在玩一本名著拆成五本来印的时候，皇城根书局就直接玩名著改编。
原本歌颂下层人民善良、友爱、舍己为人的名著故事，竟然变成了一个封建商人行走十五世纪巴黎最终在巴黎建立圣爹院的故事，先不管这个封建商人设定存在的意义，就单凭人家敢改名著的勇气，就足以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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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余华撇过一眼，就没看过，至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变成《钢铁是怎样锻炼的》这本书，余华也没看过。
嗯，没有勇气。
然而，余华着实没料到，大名鼎鼎的皇城根书局，竟然只是个这么小的印刷作坊而已。
第四十二章 我是法外狂徒张三
还有，打着皇城根的招牌，作坊却开在城北。
罢了，懒得追究这些旁枝末节的事情。
“咚……咚咚！”走上前去，余华立于书局正门前，右手扣门，先轻轻敲击一下门锁，顿了一下，再连续敲击两次，
民国时期尤为讲究礼节和规矩，敲门同样有着讲究，要先敲一声，力道不能太重，重了会让人觉得是在砸门，既显得鲁莽，又对人不尊重，力道不能太轻，轻了别人听不见。
敲完过后要停顿一秒，再连续敲两声。
若是一直连续重敲，那是在砸别人家的门，这年头除了青皮兵匪之外，没人会如此方式敲门，因为这是要结仇的。
三道节奏不同的清脆敲门声传出，书局内正在忙碌的工人和工头纷纷抬头，有些好奇，旋即又各自忙了起来。
院子中心的中年管事转身，瞧见门口学生模样的余华，样貌陌生，不禁心有疑惑，起步走了过来。
中年管事身上有着一股清末时期的管家气质，立于门口，向着余华作揖行礼，询问道：“这位同学，请问有何贵干？”
“管事您好，学生此番前来，想印刷一本书籍。”余华作揖回礼，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透露所来目的。
“印刷书籍？这位同学，快快请进，到里面详谈。”
听闻余华所言，中年管事怔了一下，面露惊喜之色，言语透出一丝热情之意，迅速邀请余华进来。
生意上门！
没想到，竟是生意来了。
“呃……好。”余华对于中年管事忽然热情而积极的态度，有些捉摸不透，跟随于中年管事身后，步入皇城根书局。
随着踏进书局内部，一股淡淡的墨水味道随之传入鼻腔，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郁的墨水气息，院子正对面的正房内，可以看见一摞摞铺设整齐的白纸，东厢房传出机器运作的声音，院子里摆放五六张木桌，上面全是一本本尺寸较小的书本。
一名工人从东厢房里报出一摞书本，放到院子里，两名工人正在清点和检查刚刚印刷出来的书籍，检查过后，确认无误，放到另外一张桌上，
另外一名工人将清点过后的书籍，尽数搬入西厢房内，整个过程有条不紊。
中年管事和余华左转来到倒座，这里已经被改成了类似客户接待室的办公性质房间，面积约莫十来平方，陈设与客堂基本一致，靠墙位置放着两张太师椅，房屋中间放了一个炉子，里面烧着蜂窝煤。
步入屋内，一股暖意袭来。
“还未请教同学尊姓大名。”中年管事请余华上座，取出一套瓷器茶具，沏了两杯热茶，面含微笑，询问道。
言语之中，隐隐有一丝期待。
“谢谢。”
余华能清晰感受到管事的殷勤，不动声色，接过热茶，轻声道谢，毫不犹豫给自己披上一层马甲：“学生姓张，单名一个三字，二三子的三，敢问管事贵姓？”
法外狂徒张三，这可是后世流传于B站的传奇，只见其名，不见其人。
这个马甲，余华非常喜欢，毕竟从犯罪数量上而言，张三所犯下的罪行已经可以枪毙几千次那种，最为适合接触本质为盗版性质的皇城根书局。
我是法外狂徒张三，我怕谁？
张三？
管事闻知，怔了一下，满脸无奈，顿时知晓眼前这名有礼有节的青年学生，并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名，这年头哪有人大名叫张三的。
管事微微一笑，并不介意余华遮匿真名的举动，在这年头，多个名字就能多一道护身符：“在下与张三同学还属本家，免贵姓张，单名一个富字，不知张同学想印什么书籍，能否瞧瞧书籍。”
“这是稿子，张管事请先看看。”余华放下书包，从中取出两指厚度的数学错题集正式版本，放在茶桌上，接着端起热气腾腾的茶杯，抿了一口。
味道苦涩，咽下过后，涌出一股回甘。
好喝。
很好喝。
好吧，作为不折不扣的土包子，余华可不会品茶这种高级技艺，既品不出是什么茶叶，更品不出什么滋味，后世最喜欢的茶是奶茶，最喜欢的奶茶是蜜雪冰城。
至于为啥喜欢去？
因为便宜。
“好的。”
管事张富有些小心拿起正式版本的数学错题集，这年头印刷东西必须要看稿子内容，若是印了不该印的东西，诸如有违反何梅协定和睦谊令之类的文章，流传到市面上去，那皇城根书局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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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第一页，管事张富愣了一下，有些懵逼，瞪了瞪眼睛，仔细一看，顿时感觉眼花缭乱。
迷茫，
懵逼，
无助。
这稿子上面写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在管事张富看来，余华用简体字写的数学题目，跟人字天书没什么区别，密密麻麻的数学符号和公式，一个都看不懂。
文化程度一般的他，竟是从中感受到一种来自于智商上的碾压，嘴角微微抽搐，没想到余华竟然要印刷这玩意儿。
“这是……算学题策？”翻完全篇稿子，尽是一道又一道算学题目，管事张富眼睛酸涩，放下稿子，心中悬着的石头落地，目光投向余华，仔细斟酌一番词汇，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余华放下茶杯，不解道：“是算学题集，张管事，有问题吗？”
“没，张同学欲印多少本算学题集？”管事张富摇了摇头，只要不印那些反动文章，违反政府规定的文章就行，至于这本算学题集里面的东西，他压根不管。
文章审核已经通过，现在，张富最期待的事情来了。
这位张三同学，要印多少本？
余华微微一笑，报了印刷数量和相关要求：“十本，16开，黑色，敢问价格几何？”
“十本？张同学，你要印的数量太少了。”听到余华报出的数量，满心欢喜的张富顿时错愕，只觉得从天上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摔得个结结实实，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搞了这么久，合着才印十本。
整个人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
十本，连塞牙缝都不够。
张富还以为余华是找上门的大买卖，结果哪想到只是一桩小生意。
余华反问：“张管事觉得要印多少，才算合适？”
第四十三章 这题集真有人会买吗？
“一本三毛，至少五十本。”张富听闻此言，望着余华投来的双眼，沉吟一番，举起右手五指并拢。
按照这本算学题集的页数而言，价格必须达到3毛，才能达到保证足够的利润，而数量至少要五十本左右。
印刷五十本书，也算得上是一笔合适的买卖。
再小的书局，那也是书局，有着自己的格调和底线。
余华摇了摇头，清澈而明亮的双眸，凝视着张富：“一本二毛五，我还是印十本。”
十本数学错题集，这是余华权衡考量之后确定的数字，数量太少对方绝对不肯印，数量太多自己资金压力过大，承受不住。
十本不多不少，正好合适，回到学校之后，可以应用于前期售卖。
自穿越至今，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余华已经用去三百多大洋，治疗徐锐妹妹花了二百大洋，父亲余清河出殡下葬四十五块大洋，学费七十五块大洋，整个人积蓄所剩仅有一百四十块大洋和一根小黄鱼。
余华将一百大洋和小黄鱼列为应急储备金，四十块大洋列为可调动资金。
对于数学错题集的前期售卖，余华不会投入太多，过度消耗所剩无几的可调动资金。
四十块大洋看似很多，实际上，做不了任何事情。
张富眉宇微皱，言语有些不快：“若是张同学能印100本，那价钱降到二毛五倒也无妨，但数量实在太少，如果张同学执意如此，这桩买卖张某只能说声抱歉，北平城规矩想必您是懂的，仅印十本书，找遍全城，也没有一家书局和印刷厂给您印。”
各行各业皆有规矩。
只印十本，皇城根书局做不了，全北平城任何一家书局和印刷厂也做不了。
当然，仅限于私人性质，政府印刷厂和报社自有印刷厂可不会遵守这种规矩，但人家也不会对外接单。
对于张富看似善意提醒，实则暗暗警告的话，余华全当放屁，毫不在意，还是那句话，我是张三我怕谁？
余华看着张富，笑了笑：“张管事，我当下只印十本，但今天您若是印了这十本，那一个月后，您能印五百本，三月后能印一千本，您认为如何？”
“五百本？我如何信你？”张富并没有被余华这番话和一连串象征着金钱的庞大数字给冲昏头脑，反而冷静镇定，反问道。
“您信便印，不信则罢。”余华笑了笑，收好稿子起身，向管事张富作揖行礼，大步迈向房门。
信不信，全在于对方。
余华没有心思跟张富解释自己如何如何做，再许下如何如何保证一个月之后能印五百本之类的承诺。
这些东西，需要吗？
可以，但没必要。
瞧见余华态度如此之果决，张富顿时坐蜡，有些措手不及，本应该是他牢牢掌握着眼前的买卖主动权，哪想到这个张三竟是不讲规矩，直接掀了桌子。
罢了，罢了，看在一个月后能印五百本的面子上，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上门买卖，可不能就这么放了。
皇城根书局面临的困境，让张富不得不屈服于现实，心中叹了一口气，赶紧出声喊住即将出门的余华：“张同学且慢。”
余华仿佛没有听到喊声般，径直出了门，往书局大门而去。
看到这一幕，张富立即急了，赶紧起身，小步快跑，跑出倒座追上余华，伸手拦在余华跟前：“张同学，张同学留步。”
小跑出门的张富和不快不慢行走的余华，顿时吸引了院子里一众工人的注意力。
余华顺势停下，立于走廊上，看着气喘吁吁的张富，笑了笑：“张管事改变主意了吗？”
“我信你，这桩买卖可做。”张富没有在意工人们的目光，微微喘着粗气，稍稍缓了一下，回应道。。
余华正声道：“我不会给出任何书面形式的承诺，张管事可要明白这点，别到时候没印到五百本，张管事怨我，要追究我张三的责任，价格二毛五。”
“不怨你，不追究，别说五百本，能印到五十本，也算我张某人之幸，张同学，且进屋说话。”张富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定般，咬了咬牙，摇头回道。
为了挽回余华这个上门客户，不得不忍痛放弃让对方做出书面承诺的决定，尽管能让对方用书面行驶做决定的几率十不及一，自家人了解自家事，皇城根书局说是书局，实际上就是个小作坊，干着盗版书籍的行当，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般不能见光。
追出来挽留余华，便意味着他在这桩买卖商谈之中彻底输了。
对于余华所言的五百本算学题集，张富只能报以期望，做不了任何实质性的举动。
“好。”余华笑了笑，转身返回。
两人一同回到房间，签了印刷契约，一式两份，共计印刷十本算学题集，单价二毛五一本，总价二块五。
甲方：张三。
乙方：皇城根书局。
很有趣，这年头跟盗版商合作，同样需要签订契约。
签完印刷契约，余华没有犹豫，从书包里取出算学题集原稿，重新交给张富。
张富接过题集原稿，仔细清点页数，共计三百二十页，数学题目一百五十道，全是疑难重点题型，清点过后，按照余华要求确定题集规格，16开，黑色字体，统一采用简体字。
“张同学，原稿排版和文字录入还需要三天左右，大概四天后就能印刷完成。”规格确定完成后，张富将题集原稿放入一个木箱妥善保管，朝着余华说道。
余华点头微笑，从书包里取出一块大洋放到桌上：“这是定钱，下个星期周末我来拿书。”
张富点了点头，从桌上收好定钱，一块大洋虽然不多，但对于如今的书局而言总归是好兆头，看了眼满脸笑意的余华，有些好奇：“张同学，张某人冒昧，你为何敢言一月过后便能印五百本以上，我观此算学题集晦涩难懂，一眼望去犹如天书，不知其意，无数洋人符号占据题集主体，这题集真有人会买吗？”
“一月之后，你便知晓。”
余华笑了笑，没有透露事情，卖了个关子，事情办完，余华站了起来，向着管事张富作揖道别：“时间不早了，张管事，告辞。”
这题集真有人会买吗？
会。
只要他的算学成绩能到九十分！
对于极度抽象且复杂象征着智慧的数学，纵然无法理解，但这决不妨碍学生们孜孜不倦的喜欢和追求。
笔趣阁
余华相信，自己精心编纂的这本数学错题集，一定会让无数理学类学生头皮发麻，让文学类学生满脸懵逼。
这是信心。
来自于经历过后世题海战术锤炼的信心。
文学有文学的魅力，数学更有数学的魅力。
但是，余华不会告诉身为盗版商的对方。
余华希望数学错题集大卖赚钱的是自己，那一个个流露着芬芳气息的银元和法币进入自己口袋里，而不是钻进张富的腰包，让皇城根书局赚的盆满钵满。
“张同学慢走。”听到余华的回答，张富心中无奈，只好起身，作揖回礼，送走余华。
对于余华的自信，张富非常好奇，若是能够知晓余华一月敢放言印买五百本书的秘密，那就能瞬间破除当前皇城根书局面临的困境。
可惜，这个张三同学没说。
别看书局内的印刷机器还在运作，实际上，这批盗版书只是给同行印刷而已，赚个最微薄的辛苦钱，勉强开工维持书局运转。
从数年前的辉煌，到如今的苟延残喘，濒临破产倒闭，在日本人新式装订和胶版印刷机的技术打压之下，皇城根书局已经快不行了。
正版书没有授权，盗版书卖不动，比印刷速度和印刷效率，日本人的新型胶版印刷机效率是皇城根书局一倍之多，质量还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书局管事的张富，一直在寻求破局之道。
今天上门的余华，就让张富看到了希望。
倘若这个张三学生所言属实，一个月能印五百本算学题集，光是单纯印书的利润，就有100大洋，完全能够盘活书局。
如果皇城根书局掌握了其中奥秘，完全占据算学题集的利润，那又将是多高的利润？
现在，张富只好奇一件事，一月之后，这种如同天书般的算学题集是否能够大卖！
若是大卖的话……
……
内六区，回家路上。
“找这种以盗版为主的印刷作坊，无异于与虎谋皮，日后肯定避免不了会被盗版，毕竟原稿就在对方手上，不过无所谓，对我而言，第一本题集只要能卖个五六百大洋就够了，在题集大卖且暂时还未被这些盗版商关注的短暂时间里，我一定要抓住每分每秒的机会，尽可能卖出更多的正版题集，到时候我需要一些帮手，徐锐应该符合我的要求。”余华走在平安里大街上，心中思索，脚踩着泥泞邋遢的地面，天气晴朗，雪化了很多，地上到处都是水冰和灰尘的混合体。
第四十四章 中华不振
同皇城根书局合作，算学题集被对方盗版，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民国时期制定的著作权，对于大中型出版机构具有一定约束力，但对皇城根书局这种盗版性质的印刷作坊和私人书局而言，等同于厕所里的纸。
这个时代，人们对于维护正版的权利意识非常薄弱，近乎于没有，绝大多数人甚至不觉看盗版书有什么，反而觉得正版书籍过于昂贵。
就拿余华的算学教科书而言，正版一本四块大洋，盗版三本合一本也才九毛，差价达到3.1块大洋。
这，就是正版书籍的昂贵之处。
至于为什么不找正版书局和印刷厂？
即便自费印刷，人家正版书局也要审稿，要研究讨论，被拒绝的概率极高，而大中型印刷厂更看不起余华这仨瓜俩枣。
类似皇城根书局这种盗版商，便是余华现阶段唯一能够接触到的印刷途径。
“关于数学错题集的事情暂时就这样定了，关于其他科目错题集及类似辅导教材暂时不急，现阶段仍旧是提升我的数学水平为主，不能本末倒置，经过这段时间，我感觉算学考个85分左右没有问题，等回去之后找罗先生要一份模拟算学试卷，看看得分多少。”拐了个弯，距离金果胡同已然不远，余华径直往家的方向而去，脑海思索，作出决定。
关于题集盗版的事情，余华没能力解决，只能利用时间差来谋取最大利润。
日后销售数学错题集需要可靠的帮手，家里正好有川省老乡徐锐兄妹。
一晃开学上课已是三天过去，时至正月初十，趁着今天周末外出的机会，回趟家看看。
平安里大街繁华喧嚣，往来路人不断，路边小贩连连吆喝，如同往日一样，余华行走于街道右侧，前方街道忽然围了起来，二三十个人围成一圈，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什么情况？
看热闹是国人的天性。
余华亦不例外，看着前方围观的人群，有些好奇，向前走去，来到人群边缘，往中间瞧了瞧，却未曾想眼前一幕令他直接愣住。
只见人群中间停放着一辆精致而优雅的别克汽车停放于街道中间，两名身穿西洋装扮的男人站在车旁，面容淡然，两人鼻尖皆留着方形卫生胡，一副有权有势的模样。
车头前方数米之外，躺着一名衣衫破烂的女人，不省人事，倒在血泊之中，左侧大灯位置沾染了鲜血。
女人旁边蹲着一个小女孩，穿着满是污垢和补丁的破旧袄子，身材瘦弱，脸蛋冻得发青，两脚裹着灰色布条，五个脚趾全部露在外面。
蹲在地上的小女孩，双手推了推瘫地上躺着的妇女，试图唤醒对方，但是力气太小，根本推不动，接着小女孩握住女人已然冰凉的右手，吃力地晃了晃，轻声喊着：“娘……。”
地上的女人仍旧没有动静，任凭小女孩如何呼唤。
“娘！”
小女孩大大的眼眸之中，露出懵懂和迷茫之色，环视一圈，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怎么了，言语有些焦急，妈妈告诉她不能在冬天的地上躺着，要不然会冻死的。
看着蹲在女人旁边的小女孩，四周聚集起来的人群纷纷一叹，不少人别过头去，不忍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很清楚，小女孩的娘亲已经被车撞死了，而开车的小日本还不会受到惩罚。
“可怜的娃嘞，娘就这么没了。”
“可不是，那小日本的车开的贼快，一下子就把人给撞飞了。”
“当真是造孽，那开车的小日本一句道歉都没有。”
“真他娘的，这日子什么时候算个头。”
人群中，议论声不断，一股悲愤却又悲哀的情绪弥漫四周，无处能够释放。
“大叔，敢问对方为何如此淡定，难道不怕被赶来的巡警逮捕吗？”余华看着两个面容淡然甚至不屑于说话的日本人，再看了看地上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娘亲的小女孩，右手不禁攥紧，听到耳边人们尤为小声的议论，忍不住出声道。
“嘘，小声点，要是让那两个日本人听见，你不想活啦，等下被巡警抓进去，不死你也得脱两层皮。”方才小声暗骂的中年大叔吓了一跳，赶紧示意余华压低声音，看着学生打扮的余华，眼神缓和不少，小心提醒道。
余华愣神，没想到竟是说话声音都要刻意降低，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流露的悲愤情绪：“大叔，对方不怕巡警吗？”
“人家怕什么巡警？你看车牌，前面带着一个日字，后面是红色算学符号，这车是东交民巷日本使馆的。”
听到余华的问题，中年大叔摇了摇头，权当余华是个学生，不了解这些常识，叹了一口气，指着中间的别克汽车车牌：“等下巡警来了，不说低头哈腰，也得和颜悦色，逮捕？怕是你我害怕被逮捕，这个女人白死了。”
东交民巷。
这个地方，是北平人心中永远的痛，地是北平的地，但归属权却不属于中华。
东交民巷，正式名为使馆街，北平使馆区，起源于1840年，由辛丑条约过后各国进驻北平，强制占领东交民巷地区，驱逐区域内的中华人，不允许中华人居住和设立衙署，行政权、管理权和所有权归使馆所有，中华无权过问，堪称国中之国。
笔趣阁
来自于东交民巷的汽车，中华人无权过问，而这，正是对方毫不担心的缘故。
“东交民巷……”余华听完中年大叔的讲述，胸口仿佛被重锤砸中般，心中只觉一股淤郁之气酝酿，他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中年大叔小声感慨着：“这就是中华不振啊，在咱们的土地上，撞死了咱们的人，咱们的巡警还得给小日本点头哈腰。”
像开车撞死一个中华人的类似事情，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几乎数不胜数，最终结果只有一个，洋人没事，遇到祸事的中华人自讨苦吃。
以前是英国人作威作福，后来是世界各国作威作福，到了现在，小小的日本骑在中华头上拉屎拉尿，作威作福。
围观的人们仍旧议论着，纵然是议论，人们的声音全都刻意压低，甚至都不敢职责别克汽车旁边站着的两个日本人，生怕惹了祸事。
这里不是租界，这里不是东交民巷，但这里比起上述的地方还要可怕。
因为，租借只是华人与狗不得入内，东交民巷禁止无关人员入内，但在这里，两个日本人可以无法无天，没有任何道德和法律可以约束对方。
至于原因？
很简单，中华积弱。
“娘……”小女孩仍旧呼唤着。
中华不振。
余华咬牙，双手攥紧，拳头棱角分明，看着满脸平静的两个日本人，眼中透出一丝怒意，他没有冲动，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任何冲动的行为都显得软弱不堪。
拳头不能解决任何事情，但知识可以！
等了一会儿，附**安里巡警很快就来，果然，正如同中年大叔所言，一队巡警抵达现场过后，了解事情经过，查看女人情况，确认死亡。
没多久，两名巡警挥舞着警棍，便让驱赶人群，空出通道，让两名日本人开车离去。
谈话交流间，尽是和气，其中不乏有人谄媚，从撞死女人到驱车离去，两名日本人没有任何一句道歉。
围观的人们紧握着拳头，不少人望着快速离去的别克汽车，露出仇视的目光，可没人敢怎么样。
“散了，都散了，还围着干嘛？赶紧散开，老子手里这根棍子不是吃素的！”处理完事情，一名面容凶煞的巡警，朝着人群瞪了瞪眼睛，挥舞着警棍，向四周人群吼道。
四周人群心中暗骂一声走狗，迅速散开，余华同样退避到街道旁，目光落在街道中心处还在推动女人身体的小女孩身上，待这队巡警离开过后，向街道中心走去。
巡警可不负责收尸，这种事情自有人干。
第四十五章 读书识字？
等了一会儿，附**安里巡警很快就来，果然，正如同中年大叔所言，一队巡警抵达现场过后，了解事情经过，查看女人情况，确认死亡。
没多久，两名巡警挥舞着警棍，便让驱赶人群，空出通道，让两名日本人开车离去。
谈话交流间，尽是和气，其中不乏有人谄媚，从撞死女人到驱车离去，两名日本人没有任何一句道歉。
围观的人们紧握着拳头，不少人望着快速离去的别克汽车，露出仇视的目光，可没人敢怎么样。
“散了，都散了，还围着干嘛？赶紧散开！”处理完事情，一名面容凶煞的巡警，朝着人群瞪了瞪眼睛，挥舞着警棍，向四周人群吼道。
四周人群迅速散开，余华退避到街道旁，目光落在街道中心处还在推动女人身体的小女孩身上，待一对巡警离开过后，往街道中心走去。
“娘……”蹲在女人身边的小女孩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眼睛里满是晶莹剔透的泪水，一双小手仍旧不停推动着娘亲的身体。
余华蹲下，一把握住了小女孩的双手，小女孩仿佛被吓到似的，顿时愣住，抬起满是灰尘的小脸，望向余华。
两人对视。
余华笑着说：“小妹妹，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好……”小女孩感受到来自于余华双手的温暖，怔了怔，眼泪忽然止不住的往外流，沉默了一秒，重重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指向旁边的母亲：“娘……还有娘。”
“不哭了，眼泪会冻住的。”
余华脸上笑意温柔，伸手擦了擦小女孩的眼泪，望着小女孩犹如皎月般明亮而清澈的眸子，轻声说道：“妈妈睡着了，她太累了，我们不要打扰妈妈睡觉，好不好？”
小女孩重重地点头：“好……”
“我们回家。”余华一把抱起了小女孩，毫不嫌弃对方身上的脏东西，回头看向地上躺着的女人，心中说了声我会照顾好她的，便带起小女孩往街道开设的摊位而去。
来到卖柴火的摊位前，余华取出一块银元递向小贩老板：“还请劳烦掌柜的，待收尸人来了，将这块银元给他，等女子下葬过后，前来金果胡同十八号告知所葬位置。”
北平城有职业收尸人，专门负责收尸，推着一辆小推车，全城收集尸体，运往用于埋葬尸体的‘义地’，一般收集的尸体大多数是小孩，多为饿死和病死，少部分为大人。
卖柴火的小贩老板感叹一声，双手接过银元：“小哥您倒是心善，这块银元我收下了，一定给你交到收尸人手上。”
“劳烦了。”余华点了点头，旋即抱着小女孩离去。
没一会儿，余华便到了崇文宅门前，怀里的小女孩咬着食指，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大门，里面充满好奇。
敲门，等候。
不多时，正门打开。
“老爷。”开门之人正是徐锐，看到门口抱着小女孩的余华，顿时面露惊喜之色，赶紧侧身让开。
余华抱着小女孩步入院内，询问道：“今天周末放假，回来一趟，二丫呢？”
经过谭老精心治疗，徐二丫的病情已经好了很多，数天前就已回家调养，一月之内不宜干重活，需恢复所失之本。
“二丫刚刚煎了药，在屋里绣鞋。”徐锐迅速关上门，跟随于余华身后，没问余华怀里的小女孩是怎么回事。
抱着怀里四处张望的小女孩，余华说道：“叫二丫来，带她去洗个澡，换一套新衣服，再弄些饭菜，不要太多。”
“是。”徐锐点头，转身跑向倒座。
“哥哥，这是什么地方？”小女孩环顾四周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余华脸上，询问道。
余华微笑道：“家，我们的家，对了，哥哥还没问你叫什么。”
“我叫唐圆……圆，哥哥，那娘呢？”小女孩口齿有些含糊不清。
余华微笑着：“娘还在睡觉呀，圆圆，等下有个姐姐来带你去洗澡吃饭，换身新衣服，你说好不好？”
“好……”唐圆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很快，徐锐和徐二丫赶来，来到余华身边。
“老爷好。”大病初愈的徐二丫，身穿女式长衫，娇弱身姿透出一丝病态美，容貌姣好，朝着余华行礼，目光之中尽是喜色。
“二丫，这是唐圆圆，以后就由你带她，你且带她去洗澡吃饭，换身新衣。”余华将怀里的唐圆圆放了下来，安排道。
徐二丫点了点头：“好的，老爷。”
上前一步，右手伸向唐圆圆。
唐圆圆有些害怕，往后缩了一步，抬头望向余华。
“跟着姐姐去洗澡，没事的。”余华摸了摸唐圆圆的额头，安抚道。
“好。”唐圆圆还是重重地点头，伸出右手，握向满脸微笑的徐二丫。
徐二丫向余华做了个礼，带着唐圆圆离去，直奔厨房。
院子里，剩下余华和徐锐两人。
余华环顾四周一圈，发现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不由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身边沉默不语的徐锐，还真像个合格的助理：“这孩子母亲刚被日本人汽车给撞死了，我于心不忍，就带回来了。”
“被日本人的汽车撞死了？！”徐锐听闻，顿时愣住。
“是啊，撞死了，我以前不懂什么是中华积弱的含义，今天总算是懂了。”余华轻声感叹，以前读书，在语文书和历史书上总是读到中华积弱这个词语，那时还不懂得是什么意思。
唯有如今，亲眼见到日本人开车撞死一个女人之后，竟然大摇大摆离去，赶来的巡警不仅不帮同胞，反而帮助对方，余华这才真正意义上懂了什么是——中华积弱。
这，就是弱者的下场！
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锐子不懂。”听到余华的感慨，徐锐思索一番，摇了摇头，他脑子愚昧，无法将唐圆圆之母和中华积弱关联起来。
余华转过头，看向疑惑的徐锐，沉声道：“日本人，就是让圆圆没了母亲，让你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这下懂了吗？”
语出如惊雷。
“老爷，您说的是真的吗？”徐锐愣了，立马反应过来，双眼涌出一丝仇恨之意，急切道。
余华肯定道：“千真万确。甲午之战过后，日本向我中华索要巨额战争赔款，签订最不平等和最恶毒的马关条约，让我中华内部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民众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一项又一项税收压在中华百姓的肩膀上……”
如果说南京条约是万恶之源的话，那么，马关条约便是最恶毒的条约，影响了整个中华。
四川大旱之所以灾民无数，饿殍遍地，除了政府赈灾不力之外，与南京条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日本鬼子……”得到余华的肯定，徐锐轻声呢喃，双眼透出浓浓的仇恨，过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以前徐锐还不知道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是谁，可经过余华这番点拨，他终于知道了。
余华看着徐锐年轻而透出一丝聪慧之意的脸庞，正声道：“徐锐，我能相信你吗？”
“老爷，徐锐对老爷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凭驱使，绝无二心，愿做牛做马报答老爷。”徐锐一听，立马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满脸严肃的余华，仿佛明白了什么，单膝跪在地上，抱拳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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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膝跪地，这是余华再三要求之后的规矩，余华实在是受不了徐锐动不动双膝跪地的情况。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徐锐屏气敛息，不敢抬头，只得保持不动。
不得不说，徐锐称得上是一个人才，拖着妹妹，能从四川江油逃荒到数千里之外的北平，这一路上的颠簸和艰险，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过了十息时间，余华的声音这才传来：“不愧读过两年私塾，起来吧，以后不用叫我老爷，叫我先生即可。我马上就要走了，以后这家里就由你照看，等下有收尸人前来告知圆圆之母墓地位置，你记下，平日里尽量减少外出，避免是非，你、二丫和圆圆年纪尚小，正房卧室之书籍任由你和二丫观看，需教圆圆读书识字，若有不懂之问题，便记在草稿纸上，留与我解答，可还有问题？”
里里外外，余华全部仔细交代一番，接下来他要专注学习，根本顾不上徐锐兄妹和唐圆圆。
“老……先生，锐子当真能读书识字吗？”听到余华的安排，徐锐再一次愣住了，双眼透出惊喜之色，嘴巴结巴，言语之中甚至有些颤抖。
第四十六章 慢怠学习，该打！
读书识字。
这是读过两年私塾之后的徐锐，一直以来想却又不敢奢望的事情，他知道读书识字的重要性，却深知自己一辈子都读不起书。
然而，自己现在听到了什么？
“你是个机灵人，好好看书，争取有一天能成为我的助手。”望着眼中透出难以置信之色的徐锐，余华上前一步，拍了拍其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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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徐锐感受到来自余华的鼓励，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自己上辈子究竟修来了什么福分啊，竟能遇到如此际遇。
“别哭，眼泪会冻住。”
余华露出温和的微笑，拍了拍徐锐的肩膀：“记住我说的，让徐二丫以后也叫我先生，好了，我走了。”
话落，离去。
没有过多逗留，告别徐锐，余华行走于平安里大街上，往学校而去，只不过，他的心情并任何开心可言，一路上保持缄默，内心无比沉重，再无任何心思去欣赏北平城的古都风光和景色。
今天的事情，给了余华很大的触动。
两个日本人当街撞死一个中华人，中华之巡警却未帮助同胞，而是让那两个日本人大摇大摆离去，围观人群就连说话都要刻意压低声音！
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进行所谓的指责。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这是丧权辱国！
民之如此死，意味着国体受辱！
“后世的历史，便是如今的现实，自从上学之后，我似乎过得太安逸了，以至于有些疏忽和忘却前进的动力，在唐圆圆之母死去时，我不敢说话，巡警驱赶人群时，我不敢有任何举动，我只有像个弱者一样记下他们的面貌，这段时间我做了什么，我似乎做了很多事，似乎又一点事都没有做，我有愧于梦见的同胞们，我愧对于他们的信任……”余华自顾自地走着，如同一具行尸肉走般面无表情，来到平安里街道，眺望着不远处隐隐约约可见的紫禁城宫殿群，回想着唐圆圆之死，心中反思，胸口闷得慌。
穿越过来这十天，余华似乎做了很多事，又是看书学习，又是编撰数学错题集，收留徐锐兄妹等等，可他感觉自己似乎什么都没有做。
赤脚医生手册还没写，军地两用人才之友还没写，民兵训练手册同样没写，这些真正应该做的事情，真正能够提升中华力量的事情，一样没做。
我，究竟在做什么？
余华有些迷茫了，不由自主怀疑起这些天以来做的事情。
愧疚。
深深的愧疚。
自己真的愧对那天晚上梦见的三千万同胞，愧对来自于三千万同胞们的信任。
如果自己能再努力点，再认真点，像或许，自己今天面对这两个日本人的时候就不会毫无作为，就不会那么无能为力。
余华没有用穿越时间太短作为借口，更没有把要认真学习视为挡箭牌，只觉得自己愧对来自于同胞们的信任，愧对当初许下的承诺。
这是事实。
冷风呼啸，裹挟着冰雪融化后释放的寒意，吹打于脸庞。
心情无比沉重的余华，很快回到学校，外喧嚣而现实的外界相比，作为顶级象牙塔的北平四中，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神奇魔力，一进校门，便给人两世隔绝的感觉。
外界的人们迎着寒风，不知多少人忍饥挨饿，为了生活而忙碌，学校里的学子们，终日只需学习即可，聊一聊喜欢的女孩，撰写文章，每日无需为生活发愁，无需接触那些阴暗而残酷的东西。
这就是学校的魅力。
余华回到北平四中，感受到学校里的氛围，恍然大悟，是的，自己自从开学以来，就完全沉浸于身为一名北平四中学生的身份之中，而非穿越者余华的身份，象牙塔的安全生活环境，让自己竟是一定程度分心，疏忽了目标。
“啪！”
余华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下手极狠，果断而快速，右手打完直接红了起来，右脸亦是如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这一巴掌，是为自己疏忽目标的惩罚。
打完过后，右脸传出火辣辣的疼痛感，整个人感觉眼冒金星，耳鸣声接连不断，鼻涕眼泪全部流出。
感受着脸颊传来的疼痛，包围着身心的安逸感烟消云散，脑海之中尽是明确而清晰的目标，想到这里，余华终于感觉身心舒服了不少。
整个人忍受着疼痛，双眼如同深邃而浩瀚的星辰般，透出一抹无法捉摸的色彩。
我该做自己真正的事情，而非是在同学面前装逼。
我该做有意义的事情，而非是去纠结那些旁枝末节。
我该以每日三省吾身，而非安享学校环境的舒适和安逸。
“七月七日，清华自主招生考试之日，七月七日，该是我成为亡国奴的时候……余华，你要更加努力，更加专注。”沐浴于下午时分的光辉之中，余华心中想着，脚下加快步伐，回了空无一人的宿舍，取了书籍，径直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内学生不多，周末大多数学生会外出学习，余华上了二楼阅览室，来到熟悉的位置，正好，大佬林婉也在老位置看书。
“来了……你脸上怎么了？”察觉到熟悉的步伐节奏传来，林婉抬起头，正欲打个招呼，看到余华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眉宇微皱。
余华露出一丝不那么怪异的微笑：“自己打的。”话落，坐下。
林婉有些不解：“为何？”
平白无故，为何自己打自己一巴掌，林婉并非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的书呆子，她能看着余华脸上的巴掌印，知晓要多重的力道，才能打成这样的程度。
“慢怠学习，该打。”余华回应道。
林婉摇头，根本不信余华的解释，目光露出一丝冷意，正声道：“如果是因为我的话，请你告诉我打人者是谁。”
林婉知道自己追求者很多，文学班不乏有权有势者的学生，大多不学无术。
这些天来，余华一直在二楼阅览室学习，与自己坐在隔壁桌，林婉则是自第一学年级以来，就坐在这个位置上学习。
两人之间虽然隔了一个过道，可林婉却明白，在某些追求者看来，余华坐的位置距离自己太近了。
第四十七章 粒子！
“真不是。”余华听闻这番话，心中顿时知道对方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沉重的心情甚至都因此消散些许，这林婉大佬未免太自恋了。
看着余华自然而无奈的表情，林婉叹了一口气，只得点头：“好吧……”
简单交流过后，两人如同往常一样各自学习起来，余华翻开算学书之前的进度，拿起草稿纸和铅笔开始演算，很快进入学习状态。
时间到了下午，桌面草稿纸已经叠了将近一指厚度，余华面色平淡，脸上巴掌印略微消退，双眼注视着草稿纸，铅笔给出相应的公式，粗略计算一番便解完题，给出答案。
解完这道题，意味着算学书最后一个大章节，概率与统计结束，前方再无难关。
只不过，余华并没有任何意义的成就感，面无表情，继续翻到下一页开始学习。
“咚咚！”就在这时，书桌被轻轻敲响。
余华从学习状态之中退了出来，抬起头，端着饭菜的林婉站在桌前。
林婉将手里的饭菜放到余华面前，露出不同于往常的微笑，夹杂了些许温柔：“给，馒头和咸菜，白菜汤，一个烤红薯，方才见你学习状态很好，没打扰你，就拿了你的饭盒，反正我顺路。”
“食堂还有烤红薯？”余华有些诧异。
林婉笑道：“去学校门口买的，又不贵。”
余华听闻，有些沉默，看着脸上笑容比之前温柔很多的林婉，正色道：“林婉同学，如果你是因为我被打的缘故，真的不必如此，我脸上的巴掌印是自己打的，绝无半点虚言。”
林婉过去的微笑，总是带着礼貌和距离，保持着正常的距离感。
但是，现在林婉的微笑，却带着一丝真挚，身份距离感消失了许多。
余华能读懂林婉两种不同微笑代表的含义。
“吃吧，别凉了。”林婉笑了笑，仿佛没听到余华的解释，蹲着自己的饭菜回了座位。
“……”
余华默默无言，懒得继续解释，也不客气，放下铅笔老实当个干饭人。
吃饭速度很快，重新打醒自己的余华，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饭菜，洗了碗筷过后，重新坐到桌前。
翻开崭新的一页，继续看书，每日六小时专注学习时间，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小时，不能浪费。
过了高难度的概率统计过后，后面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知识点，难度普通，学习起来可谓一日千里，效率极高。
余华学的很快，仅仅晃了两眼，就记下其中知识点和公式，再用铅笔于草稿纸上推演计算一番例题，便完全掌握，融会贯通。
然而，这次余华学了没两分钟后，突然感觉一道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这种感觉自脑海深处传来，与当初刚刚穿越过来之后的头晕感觉极为相似。
“怎么回事……”余华停笔，闭眼皱眉，心中疑惑，努力尝试抵挡这股头晕感觉。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糟了！”
过了一秒，余华意识模糊，只觉眼前一黑，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最后关头，放笔趴在桌上。
轰！
脑袋一沉，仿佛一道恒古久远的大爆炸于脑海出现。
余华彻底失去了意识。
临近傍晚，远方红霞满天，柔和而耀眼的红霞透过图书馆窗户，落在二楼阅览室，笼罩着趴在桌上的余华。
……
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四周混沌，冰冷，死寂，有着一股无法用言语诉说的危险感，就仿佛被顶级掠食者视为猎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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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黑暗之中，余华隐隐约约恢复了意识，他感觉不到自己肉体的存在，感受不到五觉的存在，只能隐约感觉自己悬浮于一片混沌之中，脚下四周没有任何东西，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冷。
这种感觉仿佛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冰冷。
余华冷的想要蜷缩，却无法做到，他想要离开这里，却找寻不到出口，正当余华疑惑此处是何地之时。
忽然，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波动传来，这股波动无形无色，甚至不属于任何当前认知的情况，周围黑暗蜿蜒扭曲，悬浮于混沌之中的余华感觉自己正在疯狂后退，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后退，或者说——前进。
这种感觉无法叙说，就像是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般毫无抵抗能力，唯一的好消息是，身边的彻骨寒意再也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余华感觉前方渐渐明亮起来，越来越亮，四周黑暗消失，被无数的光明取而代之，转瞬间，自己仿佛冲破了阻碍，离开了身后的无尽黑暗。
望向前方，赫然是无比璀璨而耀眼的星空。
转身回顾，身后竟是令人骇然的圆形黑色球体。
而在圆形黑色球体旁边，赫然是一颗庞大到透出无与伦比窒息感的火球。
这是，黑洞和恒星！
心中骇然且震撼，余华呆呆的注视着这一幕，他想要说话，却找不到任何词语和言语来形容眼前这一幕。
自己仍在高速前进着，以一种余华无法形容和描述的形态，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变成了一颗——粒子！
而在身边，尽是数不清的粒子。
下一秒，余华感受失去的其他知觉恢复，能感受到温暖，嗅一股本不可能出现于宇宙空间的气味，甚至还能触碰旁边一颗颗各种形状的粒子，耳边陷入一种极度寂静的感觉，仿佛世间声音骤然消失，实际上，他可以听到这些粒子破灭和消散的声音。
声音！
耳边，到处都是声音。
四周全是无边无际的破灭声音，不可计数的粒子正在消散，彻底湮灭，余华甚至连每一颗粒子破灭的声音都能听见。
这些粒子似乎统统来自于身后的黑洞，行进不了多远的距离，便会不复存在，不会给整个宏观世界增添任何质量，但神奇的是，余华发现自己并没有湮灭，而是在一直前进。
余华不断向前，渐渐地，身后的黑洞和恒星不见了，遥望四周，浩瀚而神秘，无数璀璨星辰密布，在寂静冰冷的宇宙空间里，他没有感觉到窒息，没有感觉到冰冷，只感觉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仿佛婴儿般感受着温暖，自由自在。
第四十八章 数学巨匠之资！
好舒服。
遨游了一会儿，余华忽然恢复了记忆，脑海之中回忆起了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
从刚刚生下来屁股被拍了一巴掌的哇哇大哭，到跟随父母教导的牙牙学语。
从幼儿园的哭闹，到小学时的顽皮，再到母亲去世后的孤僻和沉默。
初中的自己认真刻苦，却未料到父亲在工地干活时不慎失足，从六楼摔下，意外去世，高中时的自己，一边勤工俭学，一边征战峡谷，不求活得如何风光，只求活得痛快。
当贴吧键盘侠，当峡谷钢琴家，沉迷于B站不可自拔，与人均985的知乎大佬们畅谈国事，泡在手机知网里学习。
母亲去世，父亲去世，爷爷去世，无论是父母家人，还是亲朋好友，以及人生之中所遇到过的事情和接触过的东西内容，全都清晰可见。
记忆翻涌流转。
往前回忆，余华甚至能够回忆起小学时语文课本有多页，小学英语教材编纂作者叫陈琳，再往前，余华甚至能记起自己第一次说话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屁股疼痛的似乎，第一次哇哇大哭的时候。
紧接着，就在余华还沉浸于过去记忆的时刻，突然一阵剧痛感从头部出来，尽管以粒子形态存在的自己，似乎并不存在头这种部位，但他还是感觉到头疼。
痛！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疼痛。
余华只感觉自己脑袋仿佛要爆炸了似的，想要张嘴大叫，但压根叫不出声来。
四周浩瀚而辽阔的宇宙空间消失了，无数璀璨形成不见了，已然变成一个小点的黑洞和恒星仿佛湮灭般不见踪影，四周一切的一切尽数消散。
轰！
头疼欲裂的余华，脑海深处仿佛再次出现一场大爆炸。
……
图书馆，二楼阅览室。
趴在桌上的余华，悠悠醒转而来，睁开双眼，四周还是熟悉的二楼阅览室，林婉坐在隔壁桌专注学习，不远处坐在四五名男生，目光不时往林婉身上瞟，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黑。
随后，双手传出一股酸麻之意，血液重新流通挤压部位。
有些吃力的抬起手腕，时间晚上八点。
“睡醒了？”这时，右边传来一道婉转而动听的声音。
余华转过头去，林婉右手转着笔，嘴角含着趣味，言语之中透出一丝调侃之意。
“还好。”有些尴尬，余华不由地挠了挠头，
林婉打趣道：“余桦同学，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在图书馆睡觉，没想到你睡觉还打呼，刚才好几个人被你打呼声音逼走了。”
“咳咳……实在对不起，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听到林婉的调侃，余华老脸一红，赶忙道歉，在图书馆睡觉就足够丢脸的，没想到自己还打呼。
别的同学是走了，但林婉就坐在旁边，可以说一直在听自己的打呼声。
“吃食堂？”林婉浅笑吟吟，手里的铅笔转个不停。
余华挠了挠头：“呃，去外面吃也行，八大楼请不起，吃顿烤鸭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暂时欠着，等毕业的时候请我吃，学习吧，别打扰了其他同学。”林婉笑着应下余华这顿饭，提醒道。
话落，埋头学习。
看了一眼林婉的侧颜，余华不得不感慨，这姑娘虽然不打扮，但却真的美。
不过，美不美，对余华而言并不重要，他又没另外一方面的心思。
还是那句话，女人只会影响我做题的速度。
收拢心思，余华目光投向桌面，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凝重之意，双眼清明，右手再次打开算学书，翻到方才合拢的书页，从上往下阅览。
只不过，这一次看书，没有拿笔，没有用草稿纸。
一目十行，三秒过后，余华闭上了双眼，这页内容清晰呈现于脑海之中，每一个数字，每一个标点符号记的清清楚楚，甚至连先后顺序和文章排版都没有变化。
紧接着，余华默默尝试理解这些已经记下来的知识，数秒后，这些知识被余华全部理解，融会贯通。
从记下到理解，整个过程，只用了短短十秒不到。
“果然……我的大脑出现了某种未知变化，似乎是升级，或者说进化，过目不忘意味着记忆力提升，融汇贯通意味着学习力和理解力提升，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奔腾一代升级成了酷睿八代，产生了质的飞跃。”简单试验了一番，余华心中的猜测得到验证，细细感受大脑变化，默默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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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
是的，经过方才昏迷的境遇，余华便已经感受到自己的大脑出现了某种未知变化，这次看书只不过是一次小试验而已。
自己的大脑变得更加强大，记忆力、学习力和理解力出现几何形式的增涨，并且突破某种程度的界限，产生质变。
过目不忘，这是记忆力质变的体现。
融会贯通，这是学习力和理解力的表现。
产生质变的三者，意味着智商的提升，此外，余华感觉自己的大脑反应速度极快，抽象逻辑思维能力和空间想象能力全方位提升，以往困惑的问题只需略加思考，便可找寻思路，得出答案。
“这就是你们赠予我的东西吗？谢谢，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们这份礼物，绝对……”感受完大脑的变化，余华并没有任何喜悦和开心，回想着方才昏迷之后的梦境，亦或者是境遇，再联想到曾经梦见过的三千万同胞，心中沉重，轻声呢喃着。
三千万同胞！
整整三千万死去同胞的绝对信任！
这是一股何等浩瀚的伟力！
现在，这份绝对信任凝聚于自己一身！
今天的梦境和曾经梦见过的三千万同胞，绝对有着必然的关联，不难想象，这便是自己大脑产生质变的原因。
甚至，余华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最初时拥有的每天六小时高效学习状态，究其根本，并非前身余桦所拥有的东西。
而是穿越之后三千万同胞赠予自己的礼物。
同胞们仿佛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同胞们仿佛知道未来需要什么，用不知道何等惨烈的代价，来赋予自己每天六小时高效学习状态。
现如今，因为自己今天的自责和愧疚，更是让自己变成粒子，经历了一次从黑洞之中出来的震撼过程，使得大脑再次蜕变！
这其中，他们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余华不懂，可他明白代价有多么沉重。
那无形无色的脑海深处，一名名黄皮肤黑头发的人仿佛听到了余华的声音，渐渐出现，面露微笑，轻声说着不用自责，我们相信你。
带着笑意的年轻女生站在最前面，满脸鲜血的国党军人和红党军人围在两侧，小女孩牵着年轻女生的手，另一端牵着骨瘦如柴却满脸坚毅的小男孩，周围有着无数的人们，还是那群熟悉的人们。
面含笑意，春暖花开。
这时，一名衣衫破烂的瘦弱女人出现了，这是唐圆圆之母，她同样露着微笑，仿佛在说不用伤心难过，一定要走下去，还有，我相信你。
余华闭着眼睛，眼眶红润。
他想哭，但他忍住了。
谢谢你们，谢谢。
余华心中默念着，待脑海深处那些同胞们的身影消失过后，整个人睁开双眼，一抹耀眼而独特的光芒掠过，目光投向桌案书本，继续看书。
泪水解决不了问题，唯有知识能改变一切。
吾，坚信这点！
翻阅书籍，一目十行，余华的学习方式发生颠覆式改变，从以往的刷题，直接变成了刷书。
仅仅五分钟过后，整本第三学年算学教科书就全部看完，里面的知识已经被余华记在脑海深处，数学水平得到飞速提升。
不过，这还不够！
算学教科书看完，并不代表数学就能满分，余华目光瞄向其他数学教材，起身离开座位，去书架找来了几本高中层次向大学层次过渡的数学书籍，这些英语原版的数学教材由普林斯顿和麻省理工出版，属于高中生层次，乃是这个时代的精华。
奈何，这个时代的精华，往往只有少数人能够读懂，而想要理解，往往只有少数人之中的少数人才能做到。
能在高中阶段就读懂并理解的，万里挑一，堪称拥有数学巨匠之资。
在余华看来，这个时代拥有数学巨匠之资的人，总共有四个。
华罗庚算一个，陈省身算一个，日后出生的陈景润算一个，至于最后一个数学巨匠之资，自谦的余华毫不犹豫把自己算了进去。
抱着五本数学教材回来，余华毫不在意来自于其他班级一些学生好奇和意外的表情，真学霸从不在意旁人目光，安然坐下，开始刷书。
由于大脑二次进化，由最初六小时高效学习状态增加不少，具体时间余华暂且不知道，但这不重要。
只管学！
玩命学！
啃着《高中数学》普林斯顿大学为美国私立高中制定的教材，余华顿感兴奋，英文教材的难度极高，跟后世数学教科书相差无几，甚至还要超出许多，以前自己觉得难，现在，这些高难度题型和知识点就是补品。
似如一块干瘪的海绵般，余华如饥似渴，贪婪地吸收着高中数学里面的知识点，约莫五十分钟过后，厚达四百页的高中数学啃完。
关于徐锐兄妹，简单说一下。
刚刚收到准运营官的消息，说评论区很多人看到收留徐锐兄妹就不看了，原因是因为，没钱还收留。
看到这里，身为作者的我有点疑惑，为什么会这样？
仅仅因为没钱，然后收留两个人，所以，就会触及某些人的心里痛点吗？
且不谈按照剧情设定此前余华并不清楚收留徐锐和徐二丫，救治徐二丫需要200大洋，就单论事情。
举个例子，我有450块钱，现在要花200块钱可以救两个人，这俩人来自川省，老乡关系，救了大概率能获得来自这两个人的追随，可以在一个陌生的时代多个帮手。
我损失了什么？
200块钱，我的44.4%积蓄。
我获得什么？
心情通畅，两个可塑之才，能逃荒数千里而不死，就说明这是可塑之才。
好的，这是较为功利的讲。
来圣母一点，现在有两个人要死了，四川老乡，正好敲我家门，要救对方明摆着要花200块，我有450块钱，救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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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本章说回这里。
不救，本章说回这里。
好奇是我脑子有问题，还是我不懂你们。
仲渊在此洗耳恭听。
第四十九章 发笔小财
第一本啃完，开始啃第二本同样由普林斯顿大学出品的数学书籍。
作为世界著名高等学府，普林斯顿在数学领域的造诣和水平，远远领先于麻省理工，同剑桥大学丝毫不差，北平四中图书馆采购了相当数量的国外高中教材和书籍，其中普林斯顿就占据大半。
有一说一，余华啃了普林斯顿出版的数学书籍过后，不得不感叹，人家顶尖名校出版的书籍，含金量就是高。
“哗哗哗。”
书页翻书声响个不停，不少同学听到声响皱眉，瞧见余华像个疯子一样不停翻书，有些无语。
百盟书
娘的，这叫看书？
分明是玩儿！
饶是林婉，听到动静亦不得不抬头，目光看向神态专注却不停翻书的余华，看了眼里面的数学题，觉得有趣，笑了笑，回头继续学习。
时间流逝，到了晚上十点钟，余华已经啃完三本数学书籍，自身数学水平得到极高的提升。
五本书，两本数学教材，三本数学类书籍。
“该走了，明天继续。”啃完第三本数学教材，余华从高度专注的学习状态中退了出来，脑袋传出一阵阵晕厥感，这是用脑过度的反应，有些昏沉，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
脑袋传出这种感觉，就意味着已经到达极限，不可能再学习下去。
如果强行学习，毫无意义。
时间，晚上十点零五分，高效学习时间从六小时增加到八小时。
心中有底，余华合拢书本，收拾东西起身，瞧见林婉还在钻研英语，没有打扰，径直离开。
……
宿舍内。
煤油灯徐徐燃烧，释放出黯淡的光芒。
余华一手握着电线，一手拿着小刀，小心削去塑料皮，露出里面的铜芯，再把铜芯缠绕于小型逆变器的正极。
周围围满了室友，刘韬、周远、季涵，程幼平和曹伟五人聚精会神，目不转睛盯着余华和桌面上的便携式照明电源设备，大气都不敢喘。
经过三天的等待，今天趁着周末，季涵终于带着这套价值二十块大洋的照明电源配件回来，余华从图书馆回来之后，就被众人拉着赶紧制作照明电源。
整套配件最值钱的就两样，蓄电池和逆变器，灯泡、开关和电线这些全是送的。
“拿个十字改锥给我。”接好逆变器正极，余华转头接蓄电池，削了塑料皮露出通信，照猫画虎缠绕于蓄电池电池正极，喊了一声。
最近距离的刘韬赶忙递上十字改锥，余华接过拧紧蓄电池螺丝，解决完正极，处理负极，三下五除二搞定设备这端过后，余华再牵线布置好灯泡位置，安装于寝室中间位置。
一阵叮叮当当过后，电线布置完成，100W白炽灯泡装好。
一切，准备就绪。
余华擦了擦汗水，朝着众人露出微笑，留出位置，示意电灯开关：“谁来第一个开灯？”
五名室友对视一眼，纷纷把右手盖在一起，一同握住电灯开关，目光投向余华。
余华见此情景，笑了笑，上前一步，打开逆变器开关，调整到相应的模式，双手盖在曹伟手背上。
“哒！”清脆而短促的开关声传出，下一秒，安装于寝室顶端的白炽灯泡通电激活，散发明亮而又耀眼的光芒，寝室内通明，再无煤油灯昏暗的场景。
“嗡！”
逆变器稳定工作的声音传出。
“哈哈，我等有光了！”感受到来自于头顶白炽灯的光芒，身处于通明环境之中，刘韬忍不住惊喜万分，大声喊了起来。
光！
象征着希望的光，来自于电灯的光。
光的意义非同小可，往小了说，从此他们就能在自己的宿舍看书学习，再也不用忍受黯淡的煤油灯，再也不用承受眼睛近视的苦痛。
往大了说，电灯的光象征着文明和进步，而非落后与愚昧。
“我等有光了！”周远等四人激动非凡，沐浴于灯光之下，忍不住将余华紧紧抱在一起。
众人乐的跟傻子似的，余华心中有些欣慰，亦有些发酸，眼前这组所谓的便携式照明灯源，实际上没有任何科技含量，研发难度无非只是组装起来而已，后世在普通不过，即便是个没文化的中年人都会接。
但在这个年代，这组便携式照明灯源，便打上了‘先进’的标签，象征着文明和科技。
当然，要说没有科技含量，严格意义上也不正确，毕竟电池、逆变器等等这些组件，全是知识的结晶，科技体现。
“安静，大家保持安静，刚才我怎么做的，大家都学会了吗？”余华出声示意众人安静，待众人抑制住心中的激动情绪过后，提问道。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齐声道：“学会了。”方才余华组装照明灯源的过程，众人全城观摩，整个过程非常简单，只需照猫画虎即可完成。
一轮观摩，众人便已学会如何组装这种先进的便携式照明灯源。
余华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余桦同学何须如此，我们既是同窗，亦是同寝，若有想法，直接爽快点便是。”刘韬直言道。
其余众人纷纷点头。
“我想靠这种便携式照明灯源赚一笔小财。”感受到来自于众人的目光，余华不在遮掩，直接透露内心之中隐藏的想法。
赚钱。
靠着这种简陋到可以随便让人仿制的便携式照明灯源，发笔小财，这是余华刚开始就有的想法，只是一直没说。
“我当是什么事，这当然没问题，只不过，余桦同学，便携式照明灯源一套组件成本在20大洋，这还是季涵同学走的家里关系，寻常人家很难接受的，大富大贵人家却又看不上……”刘韬听到余华的想法，倒没反对，设身处地为余华这个想法思考，想了一下，不禁眉宇微皱。
便携式照明灯源整套价格无疑是昂贵的，光是成本就打到20大洋，这还没算电费，价格之昂贵令普通人家根本无法承受。
但大富大贵人家，却又看不上，人家生活奢华，一台吊灯就能价值上百大洋。
高不成，低不就。
“不卖寻常人家，不卖大富大贵人家，只卖给你。”余华微微一笑，回应道。
第五十章 单台六十块大洋！
刘韬有些懵了：“卖给我？”
“等等，余桦，你的意思是……”这时，一旁的周远有些懂了，反应过来。
旁边季涵等人有些无奈，听着余华几人说话，简直跟打哑谜似的。
刘韬目光投向周远，好奇道：“是什么？”
“学生群体，还是以四中为首的学生群体。”周远深呼吸一口气，目光投向余华，给出自己的猜测。
“对的，专注学生群体，这个时代只有学生对于照明有着极大需求，贫苦学生暂时不管，家境富裕的学生是便携式照明灯源的主要客户，存在购买力。”
余华点头肯定周远的猜测，目光投向众人，仔细讲解道：“这块五十安时8v铅蓄电池大概能维3个小时的稳定照明，一次充电1毛钱，每天充一次电，一个月耗费大约3块钱，站在使用者的角度讲，身为学生的你们，愿意买一套来用吗？电费是可以集体出的，按照每个寝室八个人计算，电费一个月平摊下来不到四毛钱。”
民国时期的蓄电池主要以铅酸蓄电池为主，电压为8伏特，电池容量从五安时到二百安时区间，由于能量密度和技术不如后世，导致体积较大。
这块五十安时8伏铅酸蓄电池，经过逆变器转换为220伏电压过后，可以让100W白炽灯点亮约三个小时。
充一次电，大概只要一毛钱左右，一个月算下来只需3块钱。
使用成本相对于正常电灯而言没有区别，但使用效率却远超正常电灯。
效率！
这是关键的东西。
要知道，这年头就算是北平，也无法保证全年24小时稳定供电，北平四中一年到头的用电时间不足40%，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停电，别看这几天图书馆天天供电，到了春末夏初时节，电就直接没了。
从客户需求角度讲，整套便携式照明灯源是值得购买的。
对于需要光照看书的学生而言，一个照明灯源甚至是刚需！
值得一提的是，后世华夏的220伏民用电和50赫兹频率，起源于现在。
民国电网早期并不统一，供电设备几乎95%来自国外进口，由于引进设备的国家五花八门，造成电压和频率并不一致，电压从110伏到380伏，频率从25赫兹到100赫兹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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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民国二十四年，既1935年，国民政府颁发全国用电规则及用电条例规定：电压为220-240伏，频率为50周波，至此这个规定就一直流传下去，直至后世。
“当然愿意，一个月四毛钱而已，一年算下来也才五块钱左右。”听到余华的提问，刘韬脑海迅速计算一年耗费，区区五块钱罢了，毫不犹豫的回应道。
五块钱，还不如他们一盒巧克力贵。
“愿意。”周远和众人纷纷点头，简单计算一番，发现有了这套便携式照明灯源简直不要太划算。
一个月四毛钱，就能换来每天三个小时的电灯照明。
三个小时的电灯照明，意味着什么？
更优秀的成绩和一双不那么近视的双眼。
得到众人的肯定，余华嘴角一弯，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当前四中有六个班级，总人数一百二十八人，在用寝室共计16个，而这十六个在用寝室，就是我们这套便携式照明灯源的潜在客户，等到元宵节过后，第一学年级和第二学年级的同学们到校，在用寝室预计会增涨35个左右，总数达到五十个左右，这就是我们的潜在市场，假设一个寝室赚10块大洋，五十个寝室至少能赚450块大洋。”
50个寝室，从刚需角度讲，至少等于45套便携式照明灯源的需求，市场前景非常广大。
真学霸不仅要掌握知识，更要学习如何调动人心，以及最重要的画饼技能。
众人何曾领教过后世的画饼大法威力，听到余华描绘的内容，心神几乎飘了起来，脑海之中想象出全校男女生宿舍灯火通明的景象，每一个寝室都在用着他们组装的便携式照明灯源。
想到这里，众人无不心生向往。
“大家觉得如何我这个想法如何？”看着众人的反应，余华趁热打铁。
周远点头：“可以。”
“我不为钱，不过，我同意！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刘韬点头肯定道。
“我同意，赚钱是一回事，给同学们带去光明是另外一回事。”作为主供货商代表的季涵，深呼吸一口气，想到自己能赚将近八九十块大洋，点头赞同。
“我们没有意见。”
曹伟和程幼平两人对视一眼，笑了笑，点了点头。
得到众人的支持，余华同样露出微笑，迈向未来的第一步算是踏出去了。
“不过，我有个问题，余桦，这套便携式照明光源，你准备卖多少钱？”周远稍稍恢复冷静，目光投向余华，询问道。
话音一出，众人目光随即聚集于余华身上。
余华听到这个问题，报出心中初步构思的售价：“成本20大洋，理学班卖30大洋，文学班卖40大洋，如何？”
关于便携式照明灯源赚钱的事情，余华没打算绕过室友，一是吃独食不合适，二是需要主供货商季涵帮助。
至于售价，简单赚些大洋就够了。
理学班利润率维持50%，文学班嘛，利润率维持100%，反正他们也不是很懂电路相关的知识。
“低了，价格低了，很多同学根本不在乎20大洋和30大洋之间的区别，就像我一样，此外，为何要分文理？”周远听到这个售价，摇头反对，解释道。
刘韬附和道：“我也觉得便宜了，至少50大洋。”
“我认为应该在单台60大洋左右。”这时，寝室主供货商季涵出声，第一次发表自己的意见。
“分文理是因为理学班对于这套灯源一点就通，文学生大多只管用，不管怎么来的……这么贵的价格，真能卖出去？”余华听到众人的连连报价，有些傻眼，乖乖，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张嘴就是50大洋起步。
格局。
自己这格局还是小了。
余华只是想赚笔小钱，顺便跟室友之间的关系再拉近一些，哪想到人家胃口比自己还大。
单台六十块大洋！
这价格真能卖出去？
“当然能，正如同一个道理，价格便宜了，人家还不买，价格贵了，人家反倒觉得你的东西是好东西。”周远笑道。
众人点头附和，这个简单的道理人人明白。
余华笑了笑，并不强硬保持自己的意见：“好吧，大家觉得售价多少合适？”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悄声讨论一番，随后由周远向余华说道：“就按季涵同学说的，60大洋，如果卖不掉，价格就降，如果火爆，价格可以再涨。”
“如果要买60大洋的话，可以，不过需要进行一定程度的包装，不能如此简陋。”余华沉吟一番，正色道：“此外，我们还需要一个营销方案。”
60块大洋！
一台光源设备赚40，利润率超过200%，高的吓人。
既然室友准备干笔大的，余华也不会就此退缩。
“包装和营销方案？”周远来了兴趣，好奇道。
众人纷纷投来注意力。
脑海里已经浮现后世小米最经典营销方案，余华露出一丝神秘微笑，目光转而投向最关键和最重要的供货商季涵同学，询问道：“过一段时间你们就会知晓，季涵同学，你那里能提供多少台光源配件，如果大批量采购，价格是否还能再降低。”
第五十一章 饥饿营销！
“能。”
身为主供货商的季涵，脑海细细算了一番，回应道：“如果10台的话，至少能便宜2块大洋，30台能便宜3块大洋。”
“好，季涵同学，你帮忙订购30台设备。”余华深呼吸一口气，心中露出一丝野望，掷地有声：“有钱大家一起赚，等赚了钱，我们一起平分。”
在这个年代，真学霸不仅要学习知识，更要懂得如何赚钱。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便携式照明灯源项目，按照六个人平分下来，至少能为他赚300大洋。
有了钱，余华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既能保证大学开销，还能科研项目提供资金基础。
伴随着自己的数学水平飞速提升，夯实基础，余华稍微修改了自己原本的未来计划，进行一定程度调整。
原有考取国立清华，进入西南联大，获得庚子赔款留美名额的目标不变，但在此基础上，可以研发一些实用技术出来。
例如，研发三硝基甲苯。
最初提出的走科学道路，从某种意义上讲属于大方向，笼统而广泛。
现在需要具体化，余华对自己的科学道路要求并不单单拘泥于一门学科，而是注重全面，要从未来和当下两个角度出发。
未来需要什么？
由核物理衍生的原子弹，这是必须的，而这正是前往美国留学的核心目标之一，只有美国具备搞核物理的环境和基础。
当下需要什么？
武器。
常规武器。
1937年的中华战场，最需要的就是武器，尤其是火炮。
如果再往下细分和具体，那么，中华最迫切和最急需的工科领域，不是生物，亦非物理，而是——
材料和化学！
是的，材料和化学，对于即将爆发的抗日战争而言，处于基础学科类型的物理学太过遥远，唯有身为应用科学类型的材料和化学两门学科，最为贴切当下实际。
别的不说，抗日战场上前线将士们最急需的子弹、手榴弹和药品，这些东西的背后离不开材料和化工品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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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当下时代的需求，有些事情，已经可以提前准备了。
接下来，余华将自己的数学水平提升到大学层次之后，便会转过头着重攻关化学领域。
以数学为主，以化学为辅。
三硝基甲苯。
硝化甘油。
这些偏向于化学领域的科研项目，便是余华心中的在研项目，只不过，想要搞这些项目，当前欠缺的东西还有两样。
一是钱，二是技术水平。
后者正在飞速提升之中，前者如今也有了进展。
至于材料，还是氧气顶吹大法好。
数分钟过后，余华和众人商议完毕。
“事不宜迟，今天我们就开始前期营销，曹伟同学，靠你了。”二甲二号寝室内，余华目光投向同学曹伟，正声道。
曹伟是理学一班内文学成绩前三的同学，为人和善，自来熟，与文理班很多同学都是好友，这可是天然的营销渠道。
紧接着，身兼重任的曹伟，沐浴于耀眼电灯光芒之中，在众人满怀期望的注视下，打开了紧闭的房门，不久之后，敲响隔壁宿舍的房门，邀请朋友前来参观。
没多久，一个轰动性消息就传遍了整栋男生宿舍。
二甲二号房，有独立电灯！
……
翌日。
清晨时分，天色昏暗，新的一天来临。
学校操场上，寒风凛冽，学生们正在跑操。
只不过，同学们今日与往常精神抖擞的跑操状态大有不同，全都心不在焉，甚至一部分人在小声讨论着一件事。
而讨论的主题便是一个——二甲二号房宿舍的电灯。
电灯。
宿舍电灯不稀奇，稀奇的是——人家用的独立电灯，不受学校寝室影响，瓦数达到100w，可以供全寝室学习使用。
昨天晚上去二甲二号房参观的每名同学全都惊呆了，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指着一百瓦电灯激动的说不出话，寝室里的照明环境几乎想都不敢想。
一个词儿，敞亮！
此外，昨天晚上还有好多人厚着脸皮到二甲二号宿舍学习，面积仅仅十数平房的房子里，几乎挤满了三十个人，甚至为了能够享受到电灯的待遇，宿舍房门敞开，不少同学借助落在走廊上的光线学习。
比起光线黯淡的煤油灯，100瓦白炽灯释放的光线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内心充满无限的向往。
同学们轰动了，闻讯而来的宿管老师，瞧见100瓦电灯之后，同样有些懵逼，张嘴想说违反学校宿舍规定，可话到了嘴边，却又缩了回去。
学校为什么要规定宿舍必须10点半就熄灯休息？
还不是电费问题。
人家同学这可是自己搞的独立灯源，充电时自己缴纳费用。
不得不说，宿管老师在看到前所未有的独立灯源过后，自己就给二甲二号宿舍想了一套自圆其说的理由。
到了今天，便携式照明灯源的消息已经传遍北平四中，上至校长齐梅阁和各级任老师，下至女生和学校校工，全都知道了二甲二号搞了个便携式照明灯源。
研发人是理学一班的男生余桦。
一个电灯，几乎轰动了整个学校。
“应该稳了，饥饿营销的第一步就是造势，现在已经具备基础，接下来就是让事情继续发酵……”感受到四周心不在焉的同学们，余华心中默默想着。
饥饿营销。
这是小米最经典的营销方案，为了确保自己能赚到三百大洋，余华毫不犹豫动用了这个大招。
跑操过后，同学们纷纷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今天第一节课是国文，余华前脚刚到了教室，已经坐下的同学们目光就投了过来，有睡眼惺忪的赵安元，还有默默无闻的班级第二方玉，以及李大班长等人。
众人目光炽热，方玉望着余华，没能忍住：“余桦同学，你能讲讲便携式照明……”
这时，还没等余华回到座位坐下，后脚级任先生罗文广走了进来。
“余生，出来一趟。”罗文广朝着余华喊道。
“是。”
听到来自于罗文广的喊声，余华知道学校开始关注了，心中期待，赶紧转身，朝着方玉打了一个歉意的眼神，迅速走向教室外。
第五十二章 改名
余华期待学校对于便携式照明灯源的态度。
支持的话，眼下的苟且还能勉强维持，若是反对的话……
余华只能忍痛放弃。
毕竟，便携式照明灯源对学生而言虽属刚需，事实上，违背了学校的宿舍管理条例，学校方面对于学生们用煤油灯看书，已经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来自于学校方面的态度至关重要。
站在个人角度，余华希望学校方面能够支持，至少不反对，虽然生活不只是眼下的苟且。
但余华现在要的就是苟且啊。
那可是数百大洋，换算成后世的人民币，得几万块了。
被直接抛弃的方玉咬着嘴唇：“……”
只能眼睁睁望着余华在级任先生召唤下出去。
无奈，却又烦躁，整个人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昨天男生宿舍巨大的动静就已经传遍了全校，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所有人对于余华搞得便携式照明灯源无比好奇。
尤其是女生！
受限于男女之别，女生根本不能到男生寝室近距离观看，更别提体验一番独立电灯的滋味。
今天跑完早操过后，平日里文静而低调的方玉，终究是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坐在位置上，方玉对于窗户外面的余华可谓望眼欲穿。
来到走廊上，先生罗文广神态自然，看不出任何情绪，余华露出一副懵懂而单纯的样子，尊敬问候道：“先生好。”
“余生，听说你做了一个独立电灯？”罗文广注视着稚嫩且有些单纯的余华，笑了笑。
“回先生，学生所在的宿舍里，同学每日点煤油灯看书学习，煤油灯光线黯淡，导致视力减弱，学生想起物理之前学过的知识，钻研一阵过后，便用市面上的设备制作了一套便携式照明灯源，也就是独立电灯，让宿舍同学能在电灯光芒下看书，如此减缓对眼睛的损伤。”余华听到罗文广的询问，立马说出内心早已编好的一番说辞。
着重描述煤油灯的劣势，强调光线黯淡会导致视力减弱，自己做这套独立电灯的目地全是为了宿舍同学，而非什么赚钱。
对于靠着便携式照明灯源赚钱一事，只字未提。
罗文广听闻，顿时来了兴趣：“噢？光线黯淡还会导致视力减弱？”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理论。
“是的，就比如平常看书的时候，处于一个较暗环境，没一会儿眼睛就发涩肿胀，久而久之便会导致视力减弱。”余华简单阐述，普及后世人尽皆知的常识。
后世绝大多人了解的常识，在知识匮乏的民国时期却属于极其新颖的东西。
就比如光线黯淡导致视力减弱，很多先生老师和学生体验过，但没有归纳总结为书面层次的理论知识。
“没想到煤油灯还有这种坏处，所以说，看书的时候，一定要在明亮的环境下看？”听完简洁而直白的描述，罗文广回想起以前看书时，的确如同余华描述那般，心头感叹。
余华点头：“对，不过亮度太高也不好，亮度过高会反光，同样会造成视力减弱。”
“不错不错。”
罗文广看着余华，点头夸赞：“这个观点非常不错，可以向全校推广，余生，你所制作的这套独立电灯效果如何，可以稳定照明多久？”
“采用100瓦白炽灯，一间寝室敞亮，亮度正好适中，对视力影响较小，能够稳定照明3小时左右，一套设备最少能用三年。”余华听到级任先生的问题，如数家珍般给出相关性能参数。
罗文广连连点头，继续问道：“费用呢？”
“每天充一次电，大概1毛钱左右。”余华回答道。
“一天一毛钱，每天3个小时，比学校电灯的使用效率高多了，使用寿命长达三年，怪不得昨晚上那么多学生简直跟疯了一样。”
罗文广得到数据，心中立马就算出便携式照明灯源一月费用，赞许道：“你制作的独立电灯非常好。”
“呃……先生，您不批评学生？”余华听到罗文广的赞许，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问道。
“批评？”
罗文广有些疑惑：“先生我为何要批评你？”
“学生制作的这套设备，违背了宿舍十点半熄灯睡觉的规定，昨晚上还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还以为您会批评我。”余华小声说道。
“你们有哪个真正遵守过十点半熄灯睡觉的规定？一到深夜，男女宿舍煤油灯全点着，学校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怪罪你。”罗文广失笑摇头，看着有些小心的余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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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半熄灯睡觉的规定？
扪心自问一下，你们遵守过吗？
北平四中自建校以来，这条规定形同虚设，根本没有学生遵守。
每一名四中学生晚自习结束后，要么去图书馆，要么回宿舍继续仔细，直到十二点才睡觉。
“……”
余华听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先生，那独立电灯呢？好多同学都想要买一台。”深呼吸一口气，余华提出最关键的问题。
罗文广挥了挥手，并不在意：“他们想要购买，你买便是，这有什么。”
“好吧……”得到罗文广的回答，余华嘴角微微抽搐，合着自己昨晚思考了那么久，一直都是杞人忧天。
学校方面的态度，就好像不在乎。
是的，一点都不在乎。
好佛系的北平四中。
“既然你能为宿舍同学发明这种独立电灯，先生又怎么会批评你，希望你以后能成为爱迪生那样的发明大王，好了，进去吧，准备上课了。”罗文广露出温和的笑意，鼓励一番过后，示意余华进去准备上课。
余华点了点头，正准备回教室，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还没做，趁着罗文广在这里，直接说道：“对了，先生，学生有个不情之请，学生想要改名。”
改名。
这是之前便构思好的事情，开学过后一直忙着，差点忘了这件事。
民国时期，改名是一件极为常见的事情，文人改名更是被称之为风雅，文坛名流多数改名，就比如改名大拿鲁迅，原名周樟寿，后改名周树人，取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之意。
闻一多原名闻家骅，后改为闻一多，国画大师徐悲鸿原名徐寿康，地质学家李四光原名李仲揆，后世家喻户晓的茅盾原名沈德鸿，原本改为矛盾，后来又增加了一个草字头。
改名，在这个年代并不稀奇。
只不过，身为四中学生的余华，想要改名必须经由学校方面的途径，若不然，单方面改名就会导致很多误会。
罗文广闻言，眉梢一动，看着恭敬模样的余华，询问道：“你准备改取何名？”
“桦字，去掉旁边的木字旁，取我中华之华字为名。”余华如实道出新的名字。
罗文广仔细斟酌一番，评价道：“余华，这个名字倒是不错，大气，端正，确定就改这个名字了吗？”
“确定。”余华点头。
“那好，你先进去，等午休的时候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改名要经过校长签字，还是较为麻烦。”罗文广点了点头，叮嘱道。
余华赶紧应下，没有耽搁，告别罗文广，转身进入教室，在一众同学热切而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回到座位坐下。
“余桦，级任先生跟你说什么了？”待余华坐下，周远靠了过来，询问道。
余华摇了摇头：“就是询问了一下便携式照明灯源的基本情况，没什么，快上课了，等下聊。”
话落，低头整理国文书本，做好上课准备。
就在这时，余华忽然感受到桌前有人，抬头一看，居然是方玉。
“余桦同学，你能讲讲便携式……”方玉立于桌前，抿着嘴唇，轻声说道。
“咚！”方玉话还没说完，教室外传来了低沉而悠远的钟声。
上课了。
PS：不好意思，这两天家里事情太多了，明天加更。
第五十三章 去吃馒头不？
“……”
听到钟声，方玉顿时愣住了，吹弹可破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
“呃，中午给你讲可以吗？”余华看着满脸羞红的方玉，无奈道。
“好，谢谢余桦同学。”得到余华的答复，方玉咬着嘴唇，轻声道谢过后，转身离去。
“这倒霉孩子。”摇了摇头，余华拿起国文课本放置于桌面，安静等候。
余华能够明白这种滋味，一个女生鼓起勇气去找一个男生求助，结果连续两次都在公共场合被意外打搅。
这不是尴尬，什么才是尴尬。
看在方玉是全班著名小富婆的份上，善良心软的余华，还是愿意给她讲解关于便携式照明灯源的相关知识，借此机会，顺便看看能否打开通往女生宿舍的大门。
别想歪了，是赚钱。
诗和远方很重要，眼下的苟且同样不能忽略。
身穿长衫的国文先生步入教室，同学们起立敬礼过后，开始上课。
国文先生名叫苏昌世，是个传统且极为严厉之人，一到国文课程，理学班所有人全部噤若寒蝉，生怕出了岔子被苏昌世抓到。
临近毕业，讲台上的先生苏昌世简单开了几句头，便着重讲述文章理解题型，就是后世最有意思的阅读理解。
“今天范例文章节选自《纪念刘和珍君》，李生，带领全班背诵此文。”先生苏昌世立于台上，目光投向众人，转身在黑板上写了六个身为大气的粉笔字，朝着班长李凡说道。
话音一出，全场寂静。
所有同学有些懵逼，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饶是余华，也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喊了一句卧槽。
吃惊。
意外。
如果余华没记错的话，这篇由鲁迅鲁狂人撰写的《纪念刘和珍君》，是当前北平各校禁文，之前入选过国文选修教材内容，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篇文章被剔除出选修教材序列，成为禁文之一。
至于被剔除的原因，自然不言而喻。
要知道，刘和珍君当初是国立北平女子师范大学的学生，事情爆发地点就在北平。
余华没有想到，看似传统固执的国文先生苏昌世，竟然会选择用这篇文章作为今日的范例文章。
“怎么？”
先生苏昌世瞧着众人吃惊的模样，面色严肃：“这篇文章只是被北平禁了而已，其他区域并未封禁，若是尔等诸生有人报考交大、浙大等学校，遇上这篇文章，考还是不考？”
说来可笑，这篇文章只是被北平封禁，天津和其他城市却未禁止，这年头大学招生采取自主招生制度，学生需要挨个前往报考学校所在城市，参加各所学校制定的自主招生考试。
身为北平四中的学生，如果只考国立北大和国立清华等学校倒是无妨，但要报考南开、浙大、交大，甚至是中央大学，就有可能遇上这片文章。
鲁迅之名，早已闻名全国，不少文章纷纷入选国文选修内容，甚至是必修内容。
而最有意思的是，虽然鲁迅文章是选修内容，但各所大学自主招生考试的国文试卷，大多喜欢用鲁迅的文章来考学生。
“是，全班起立。”班长李凡回过神，赶紧起立，向着全班传达口令。
“中华民国十五年三月二十五日，就是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为十八日……”
很快，教室内响起了背诵纪念刘和珍君的声音。
背诵完毕，全班坐下，苏昌世开始以自己独有的方式讲解《纪念刘和珍君》，余华专注而认真，仔细聆听课程内容，提升自己最欠缺的国文水平。
虽然国文大多数时候只靠记和背，但掌握做题技巧和题型同样不能忽略。
还有，做学问最重要的是不可骄傲自满，尽管自己已经全面融合前身余桦的记忆，完全掌握了高等中学阶段第一学年到第三学年的所有国文课文内容，但我骄傲了吗？
余华才不会跟同学说自己已经背完了国文所有文章，这种张狂式的装逼行为不会不会让人心生崇拜，还会让人觉得你骄傲自满，没有任何意义。
骄傲这种东西，不可取。
时间如同流沙般，一分一秒缓缓流逝。
……
“咚！”
伴随着熟悉而悠远的撞钟声响起，上午最后一节课宣告结束。
起立鞠躬，送走英语老师，余华坐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之后，目光投向桌面的草稿纸，心中满意。
草稿纸上不是英语单词，而是一套经过系统性整合的便携式照明灯源设计，由一块重约二十二公斤400瓦时能量的铅酸蓄电池、小型逆变器和充电用整流器构成核心主体，外部为100w电灯接头，全重三十公斤左右，一个力气大点的男生就能抱动。
整套设计采用全封闭式，体积约莫中型的电脑机箱，电池采用不可拆卸，设计使用寿命三年。
嗯，英语课余华沉迷于摸鱼，无法自拔。
民国时期的英语科目难度低的一批，大多数题型为选择题和填空题，选择题就是通过英语句式描述一件事，截取其中一个单词，列出四个选项，选择相应的单词即可。
填空题就更不用说了，大致情况类似于选择题，只是变了一个形式而已。
除此之外，只剩下送分性质的默写单词，以及作文。
这些相关知识余华已经全面掌握，闲来无事，趁着英语老师上课，悄悄摸鱼，把便携式照明灯源设计进行系统性整合，完成了昨晚上跟众人制定的外包装。
有了外壳，整套照明灯源从原始简陋层次，一下子立马变得高大上，给人一种浓浓的先进科技之感。
这个评价可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
要知道，这是一个能懂简单电路设计和系统性整合就能称得上大神的时代，后世初中生都懂得电路知识，这个时代很多大学生都不懂。
如果说之前非常原始简陋的便携式照明灯源，在别人看来只能值个二三十块大洋的话，那么，现在经过整合有了外包装的灯源系统，卖60大洋绝对物超所值。
“今天是吃馒头，还是吃窝头呢，马上就要赚钱了，要不然给自己搞顿好的，吃一吃学校的小灶？算了，人不能飘，抛大洋决定，正面吃馒头，反面吃窝头，吃完去找先生改名。”余华搞定灯源系统的整合设计过后，心中甚为满意，摸了摸下巴，思索一番，旋即从兜里摸出一块袁大头。
彻底掌握数学的概率统计之后，患有选择性困难症的余华，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爱好，抛大洋决定选择。
“嗡！”朝着袁大头吹了一口气，一道轻微发颤的声音传出。
紧接着，整枚布满岁月痕迹的袁大头被抛向空中，快速翻滚，待到达顶点过后迅速坠向下方，最终落在余华左手掌心。
双手合拢，摊开一看，正面。
“老周，去吃馒头不？”余华看了一眼，赶紧收好这块现大洋，目光投向旁边还在整理英语笔记的周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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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我妈等下要给我送全聚德的烤鸭，还有东兴楼的葱烧海参，等下一起尝尝。”周远抬起头，微笑拒绝余华的提议。
“……”盛情邀请的余华，听到周远报出的菜名，直接尬住了。
好嘛，全聚德，八大楼。
人与人之间不能比。
自己还是去啃香甜可口的杂粮馒头。
“不了，我吃不惯，容易积食。”
余华叹了一口气，收拾东西准备去食堂干饭。
“余桦同学。”这时，桌前忽然传来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余华抬头一看，来人还是方玉。
方玉站在桌前，一副恬静温和模样，脸上露出期待之色。
经过上午第二次被拒绝过后，她并没有放弃，这年头做学问，求学问，讲究不耻下问。
简单来说，得主动。
“方玉同学，等我收拾一下东西就给你讲。”余华见到主动且温和的方玉，瞬间明白这姑娘的意思，一边回应，一边收拾东西。
得，马上干饭的想法泡汤了。
“余桦同学，你这画的什么？”方玉立于桌前静静等候，余光瞟到余华桌案上的草稿纸，看着上面规整的图案，眉宇微皱，低头仔细观看，露出一丝好奇。
第五十四章 知识封锁
草稿纸上满是数据和矩形图案，一条条笔直而纤细的线条勾勒其中，方玉看了一眼，顿时就感受到这张草稿纸的魅力。
来自于理学层次的魅力。
“额……这个啊，就是便携式照明灯源的总体结构设计，怎么，你也好奇这个东西？”收拾东西的余华，听到方玉提出的问题，抬起头，看了一眼草稿纸，并没有遮掩和隐藏，大方讲解道。
“你还会画结构图？！”方玉震惊，眼睛瞪大，言语之中透出一丝惊叹和不可思议，她是见过世面的人，明显知道余华所说的总体结构设计，翻译过来就是结构图。
结构图！
方玉曾经有幸在一次前往上海机器厂参观的时候，远远见过洋人手里视为最大秘密的蓝色图纸。
蓝色图纸名为蓝图，上面画有设备结构，标注设备尺寸数据和所用材料，蕴含了非常重要的制图标准，那些西方工程师对于设备结构蓝图极为重视，在安装设备之时绝不经工厂管理之手，若是强行索要，对方就会愤然离去。
如果动用强硬措施，那些西方工程师甚至会烧毁设备结构蓝图。
由此可知结构图的珍贵之处。
方玉当初仅仅是远远见过，偶有了解，然而，她根本没想到，一副结构图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余桦，你竟然会画结构图？”与此同时，一旁低头做着英语笔记的周远，听到方玉的话音之后，顿时抬起头，赶紧拿起放在桌面的草稿纸，接过一看，面容浮现震惊之色，四下观察一番，特意压低了声音。
显然，周远同样是见过世面的人，明白这张结构图的分量。
“呃……这不是有手就行吗？”余华从抽屉里掏出准备干饭的家伙事，看着满脸震惊的两人，有些不明所以，回应道。
画个毫无科技含量的灯源系统设备结构图，能有什么震惊的？
这玩意儿难度等同于没有，跟吃饭喝水般简单。
“……”被反问的方玉瞬间懵逼，有些怀疑人生，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有手就行？
那自己怎么不会画结构图？
周远扶额无语，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俩咋了？”看着两人的反应，余华心有疑惑，询问道。
看着余华疑惑且迷茫的模样，周远露出无奈之色，看了一眼方玉，深呼吸一口气，正声道：“余桦，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结构图制作是日本人和西方人严格把守的重要秘密之一，这项技术一直对我们中华实施封锁，少数能获得结构图的机器厂，也只能在西方工程师帮助下进行设备安装，结构图上蕴含着非常重要的制图标准和相关数据，这是他们对我们实施的……知识封锁。”
话到最后，言语沉重。
出身不凡的周远，明显比方玉这位小富婆了解的更多。
知识封锁！
这是现如今日本和西方对中华实施的封锁手段之一。
从清末过后，民国初期到民国末期，整个中华一直以来都遭受日本和西方的知识封锁，关于革命一类的知识大可阅读和抄写，关于科学和工业领域的关键性知识，全部封锁。
结构图制作，便是知识封锁手段之下的重要内容之一。
对于中华的观念，西方各国喜欢的是一个稳定且敞开的商品市场，而非一个可以与自己同台竞技的竞争对手，日本则根本不希望中华强盛起来。
封锁了结构图制作的相关知识，便意味着从基础层次封锁了中华工业发展的脚步，这个时代，想要研发任何机械设备和军事武器，必须先画图纸，再进行研发。
连图纸制作都无法掌握，又哪里来的发展机会？
后世改开期间国内工业遭受的种种屈辱与现在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现如今的中华工业，才是处于有史以来最黑暗的时期，走向未来的道路直接被扼杀！
一切沿海地区开设的各种工厂和机器厂，永远无法摆脱受制于人的局面，机器是购买西方的，技术是西方的，就连工厂技术顾问也得聘请西方工程师。
中华工业一直无法得到跨越式发展，跟不上世界同等水平，除去战争和其他因素，这个不为人知的潜在原因，是无法忽略的。
听完周远讲解，余华眉宇微皱，终于懂得方玉和周远两人为何震惊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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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的不是灯源系统设计，而是自己画出的设备结构图。
“真的吗？”余华深呼吸一口气，手里干饭的家伙事放了下来，开心愉悦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望着满脸沉重的周远和方玉，说出了一句本不该说的话。
余华不想怀疑，可他却忍不住想要确定，因为这是历史上从未讲述过的东西。
关于中华近代民族工业的历史，历史书上只有非常短暂的内容，总结概括为中华近代民族工业曲折发展的原因，从清末到民国末期，讲解了曲折发展历程。
从未讲过，关于西方和日本知识封锁的事情！
“句句属实，绝无假话，我家就在天津卫开了一个纺织工厂，里面的纺织机全部是英国进口，有两个英国工程师负责技术维护和后期维修，在设备出现故障的时候，他们从不让我们家里的工人在场。”周远双眼注视着余华，沉声道。
方玉认真点头：“我去过上海机器厂参观，里面安装的机械设备来自德国，有一个德国工程师专门携带蓝图，任何人靠近他都会大声呵斥，如果强行索要，他就会立即离开。”
“知识封锁。”
余华听完，默默念着这个崭新而陌生的词语，心中对于这个时代有个全新的认知和了解，目光投向周远，继续了解道：“周远，那我们出去留学的同学呢？总不至于一个也不会制作蓝图吧？”
方玉目光投向周远，她只是初步了解知识封锁的事情，但更深层次的东西就不知道了。
“学这方面的全死了……”感受到来自余华的目光，周远有些沉默，过了两秒，说出了本该保守的秘密。
第五十五章 怎敢如此？！
如果说知识封锁属于工业领域的隐秘之一，那么，周远所说的内容，就是关于出国留洋的重要秘密。
话音一出，方玉怔了一下，抿了抿嘴唇。
余华闭眼，心中知晓果不其然，过了两秒，睁开双眼，沉声道：“怎么死的？”
“余桦，方玉，接下来我说的内容你们记住，千万不能到处乱说，否则会惹上祸事。”周远左右看了一眼，教室里已经没人，只剩下三人，面容严肃，凝望着方玉和余华。
两人齐齐点头。
“出国留洋之学生，学习语言、文史哲等艺术领域不会受到特殊关注，没有任何危险，学习科学基础领域的学生，诸如数学、物理和生物等学科，危险性视具体科目而定，数学最低，物理不涉及应用物理知识一般，生物学较高，没有成果就不会受到来自于留学国家特殊部门的关注。”
周远深呼吸一口气，透露自己了解的内容，道出关于出国留洋的秘辛：“可一旦学习化学、火药、机械工程、工业制造等应用领域，便会受到特殊关注，若是毕业后留在该国还好，只要提出回国，很快就会出现意外事故而死，唯有极少数者能够侥幸逃脱。”
从未付出过水面的知识封锁，类似于属于一项各国的潜规则。
由中华这类落后国家和殖民地属性国家出来的留学生，留学之初选择学科环节便会受到关注，如果是文史哲等文学语言类科目，不会受到任何阻挠和关注，但若是选择了偏向应用类理科学科，则会受到特殊关注。
留学镀金，回去享受大好人生？
可以。
学习文学，回去写大好文章？
也行。
钻研基础理学，提升人类基础科学水平？
没问题。
研究应用理学和先进科技，回去建设中华，令中华强盛？
不行！
从清末到现在，前往各国留洋学习的学生不知几何，但中华依旧积弱，当初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口号已经渐渐沉默了。
为什么？
因为大多数留洋回国的学生，其中文学类学生占据大多数，理学类学生不仅数量稀少，且只能学习基础类理学学科，关于应用类学科的学生，根本不允许回国。
应用类学科范畴是何等的广泛？
除去近几年建立的空气动力学、飞行器设计和核物理等新兴学科专业，其他关于机械工程、工业制造、测控技术、材料学、武器研发设计、应用化学和材料化学等所有应用类学科，全部处于知识封锁范围。
学习这些应用类学科的学生，要么留在当地，为我所用，要么就去死。
最重要的是，就算不少学有所成的学生，选择留在所处国家，还会遭受来自于日本的阻挠，以及袭击。
其他国家日本不管，日本只在意中华国籍的学生，原因没有别的，把中华强盛的希望尽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如果可以，日本甚至希望直接摧毁整个摇篮！
就这样，长期以来，在西方各国和日本如此手段之下，师夷长技以制夷逐渐变成了一句空话，一句不切实际的空话。
这，便是出国留洋的秘辛。
听完，余华沉默了，他呼吸急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说什么？
不知道。
也没有意义。
西方和日本敢用如此手段，就不怕来自于你的报复，因为你根本没有实力和资格去报复，甚至不能公开透露。
作为弱者，面对这样的情况，只能打碎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咽。
这个手段与后世国家改开崛起期间遭受的封锁和不平等待遇何其相似，只不过，后世西方手段要温和的多，只是钝刀子割肉。
而现在，则是快刀子杀人。
“西方及日本，怎敢如此？！”方玉听完，心中生出一股怒意，咬牙道。
在她印象之中，出国留洋本是一件高大上的事情，却未曾想到，背后竟然还有如此之多的故事。
悲愤。
生气。
还有一丝愤慨
“他们当然敢！只因我们积弱，我们落后……”周远有些落寞，叹了一口气：“余桦说的一句话很好，落后者是要挨打的。”
这句话一出，方玉沉默了。
愤怒的情绪被强制性压住，方玉整个人咬紧牙关，连续深呼吸几口气，恢复冷静，轻声问道：“周远，面临这样的不公待遇，难道我等国家就没有任何作为吗？”
“就凭蒋宋孔陈四家，又有何作为？”
周远摇头，目光投向余华：“余兄，你日后准备出国留洋，一定要提防当心。”
“谢周兄提醒，我会注意的。”余华点了点头，面色严肃，向着周远道谢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时至今日，余华方才了解到这个时代背后真正的秘密之一，心中对于近代民族工业和科技水平一直无法得到提升的疑惑，有了答案。
有知识封锁，便意味着存在技术封锁，这是相辅相成的道理。
后世工业和科技发展过程之中，好歹能从外国人手里学点稍微有用的知识，加以没日没夜的努力，终究能做出成果。
然而，在这个年代，想要从西方人手里获得有价值的知识，根本不可能。
余华无法想象这么多年以来，究竟有多少学生血洒他乡，这其中不乏公费留学的佼佼者，以及数量繁多的自费留学生。
不过，这个出国留洋的秘辛并没有令余华产生任何退缩和畏惧之意，反而跃跃欲试。
知识封锁……
余华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崭新的名词，深呼吸一口气，双眼掠过一抹光芒，他今天学到了。
终有一天，我也要让你们尝一尝知识封锁的滋味！
“周兄，方玉，你们渴望力量？”下一秒，余华目光投向了有些落寞的周远和方玉。
周远疑惑：“力量？渴望吧。”
“渴望。”方玉看着有些神秘的余华，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教你们制图，一节课收费5块大洋，怎么样？绝对是友情价，课程保证真材实料，不掺假。”望着周远和方玉两人，余华仔细斟酌一番，在两人注视之下，小心翼翼报出了临时构建的制图课学习费用。
尽管将关系到未来给西方和日本进行知识封锁大业的制图，与金钱挂钩实在是太过庸俗，不符合当下情调，奈何生活压力逼迫。
知识封锁的大业很重要，钱同样很重要。
五块大洋一节课，真的不贵，绝对友情价。
“……”
心中满脸期待的周远，听到余华这番话，嘴角微微抽搐：“我给你30块大洋一节课，至少给我安排十节课，OK？少一节课，我把你裤衩给脱了，你就差没掉到钱眼儿里去了。”
对工业领域至关重要的制图课，收费就收费吧，一节课竟然只要五块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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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低制图的身价！
还有，价钱这么低，你瞧谁不起？
“我也给你30一节课，至少十节。”方玉见到周远无奈的样子，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轻灵笑声冲散了教室里酝酿的悲愤。
“……”余华无语了。
尼玛，这究竟是什么家庭啊？！
前有谭清觉得一节课钱少，现在人家根本不要友情价，直接一节课拉到30大洋。
2个人，一节课30大洋，十节课就是六百大洋！
整整六百大洋！
要是自己水一点，把制图课扩展到十五节，甚至是二十节，这不就是一千二百大洋在向自己招手吗？
合着我累死累活撰写数学错题集，研发个便携式照明灯源，还不如今天临时开设的制图课费用。
土豪牛逼，小富婆牛逼。
“怎么样？你倒是回个话。”
第五十六章 制图标准！
“没问题的。”
面对两个具备钞能力的神仙同学，余华毫无办法，只得点了点头：“你们大概什么时候有空？”
“我每天都可以，午休时间和傍晚都有空闲。”周远回应道。
方玉说道：“我也一样。”
中午大概有一个半小时午休，傍晚同样有一个半小时休息时间，这些时间众多学生通常用来自习，周远和方玉也不例外。
只不过，为了意义重大的制图课，周远和方玉毫不犹豫抛弃了原本的自习安排和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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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图！
这是无数学子苦苦追求却不得入门的关键性技术，是西方各国和日本对中华严防死守的重要知识之一。
两人自身的学习计划和安排，跟象征着未来的制图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周远和方玉没有追问余华是如何学会制图的，两人只知道，自己必须好好学。
至于余华制图能力的来源？
这不重要。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既然这样，那就定在每天傍晚时间，三楼第四间空教室，那里平常没什么学生，每天一节课，大概十二节左右，有问题吗？”余华得到两人的答复，正色道。
听到余华给出的时间和地点，方玉有些迫不及待，还没等周远说话，立即说道：“没问题，那今天上不上课？”
“明天上，制图是一门很重要的课程，我要整理一下。”余华摇了摇头，并不准备今天就仓促上课，他要整理一下课程。
作为工科领域的通用技术语言所在，制图，本质上反映了整个国家的工科标准化，然而，很尴尬的事情发生了，现如今的民国，有真正意义上的工科标准化吗？
没有。
现在的中华民国，连最基本的重工业都没有补全，整个国家连区区一颗符合标准的高质量螺丝都造不出来，更别谈制定工科领域最重要的标准。
制图分为工程制图、化工制图和机械制图三大类。
余华掌握的制图，乃是后世盛世华夏规定的统一制图标准，其中蕴含不少计算机制图的相关知识，同现如今的中华民国工科领域实际情况有着极大差别。
后世有计算机辅助制图，这年头有吗？
没有。
用后朝的标准来要求前朝的工业，这不符合实际情况。
因地制宜，才是最重要的。
意外从周远获悉关于知识封锁的情况后，余华从中受到了启发，准备借鉴一番后世的国家统一制图标准，来构建属于当前时代的制图标准。
构建1937年的制图标准。
制图标准无疑是极其重要的，万丈高楼平地起，有了制图标准，就意味着掌握了通往未来的钥匙，那是标准化工业制造和生产的钥匙。
工程、机械和化工等等领域，全是照着图纸制造和施工，离开了图纸，任何事情都干不了，而这正是西方各国和日本将制图纳入知识封锁范围的核心原因。
当然，至于教本质上非亲非故的周远和方玉制图知识，日后是否会出现反目和背叛之类的问题，余华并不担心。
只要这两位同学不当汉奸，就算日后成为仇人，那又如何？
对他们而言，被西方和日本严防死守的制图无比重要，但对余华而言，这只是他脑袋里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而已。
“好吧，听你的。”
听到今天不能上课，方玉显得有些失望，却又不好说什么，说实话，能够侥幸获得制图课学习名额，已经属于她的幸运，不敢过度要求什么。
方玉不是傻子，她明白余华掌握的制图能力意味着什么，更明白这门专门向两人开设的临时制图课究竟有多么重要。
这是她的机遇。
一次来之不易的机遇，必须好好珍惜。
别以为三十块大洋一节课很贵，要是放到其他地方，别说三十块大洋一节课，就连三百大洋一节课都有人听！
最重要的是，根本没人讲。
会制图的人不会讲，不会制图的人不知道怎么讲。
实际上，看似高昂的课时费，与课目内容相比，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关于制图授课，一切依你。”周远听到余华的回答，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点头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去干饭了。”
见两位钞能力者没有反对，这件事便这么定了，余华重新拿起自己的干饭家伙事，起身离开座位，告别方玉和周远，出了教室准备去食堂干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咦？等等，我似乎还有一件事没做。”
来到走廊上，走了几步，余华忽然感觉不对劲，自己似乎还有一件事没搞定，想了想，立马明白是什么，有些尴尬的转身返回教室，目光投向已经回到座位的方玉，询问道：“对了，方玉同学，关于便携式照明灯源的情况，你还听不听？”
罪过罪过，差点又放了人家女生的鸽子。
好吧，女生不女生一点都不重要，关键的是，余华忘了便携式照明灯源的事情。
构建制图标准很重要，赚取授课费用不能忽视，便携式照明灯源搞钱也不能放弃。
余华可是期望从方玉这位小富婆身上获得打开通往女生寝室大门的钥匙。
作为理学一班为数不多的女生，方玉就住在女生寝室一甲二号房，里面混住了不少文学班的女生。
饥饿营销的重要步骤就是获得前期订单，等产品到客户手上体验一番，感觉确实不错之后，才能达到下一步勾起客户购买欲的基础。
经过第一天的预热，四中范围内关于便携式照明灯源已经人尽皆知，现在，余华不仅需要二甲二号房的原始便携式照明灯源引诱同学，更需要一台由同学采购的正式版灯源设备引爆市场。
等引爆了市场，可爱而美丽的银元就会哗啦啦进入自己口袋里。
钱这玩意儿，余华可不嫌多。
正在收拾东西的方玉听到声音，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有些尴尬的余华，嘴角忍不住浮现一抹弧度，露出浅浅的笑意，正声道：“我只是想看一看你制作的便携式照明灯源，是否适合我们寝室，今日见到这张草稿纸，就已经够了。”
余华所画的机械结构图本质上并不难懂，方玉稍微钻研一番，便理解了其中奥妙。
草稿纸上的便携式照明系统，符合她们女生寝室的需求。
PS：昨晚十一点四十的时候，直接停电了，今天早上起来一看稿子全没了，下午重新写的时候手都在颤抖，重新写稿的滋味真是头皮发麻，抱歉抱歉，月初忙，家里太多事，尽量加快更新。
第五十七章 我叫，余华！
既然客户有意向，那事情就好办多了，简单交流一番，余华从可亲可爱的方玉妹子那里得到了三台便携式照明灯源的订单。
整整三台！
不愧是心中预定的大客户，起步三台，一百八十大洋就跟一块八毛钱似的，轻飘飘的。
有了三台灯源订单作为支持，余华心中大定，没多耽搁，约定周末交付设备过后，直接告别小富婆方玉和周远。
不远处还在位置上的周远见此轻轻摇头，回过神，自顾自地整理英语笔记，关于售卖便携式照明灯源的事情，宿舍内经过集体讨论决定全部由余华负责，他并不操心。
而且，说句实话，周远对于便携式照明灯源这门生意并不是很在意，他家里富裕，平常生活用度和零花从未断过。
掺和到余华这个项目之中来，也只是为了合群。
嗯，现在多了一点原因，帮助朋友。
……
再次离开教室，余华拿着家伙事，愉快地踏上前往食堂的干饭之旅。
销售灯源系统这个项目基本稳了，三百大洋正在远方向他招手。
心情愉悦且舒坦，余华感觉今天自己能吃下四个杂粮馒头，两碗清水萝卜汤。
现实就是如此之残酷，还未体验过后世996奔波和辛苦的余华，回到这个时代之后，仍旧为了钱而忙碌的，还是007那种。
从本质上讲，余华是不需要太多钱的，日后他要前往美国学习，钱只要够用就行，但就目前而言，余华却发现自己短时间内需要非常多的钱。
生活要钱，学习要钱，搞科研项目更要钱。
生活和学习暂且不管，如果要完成心中初步制定的科研项目，将硝化棉、硝化甘油、三硝基甲苯搞出来，余华估计至少需要五千大洋，才能支持他完成这样的项目。
至于列为长期计划的氧气顶吹技术，费用更是吓人，光靠自己是无法完成的，必须借助他人的力量才行。
这个年代不同于后世，这是一个团结起来办大事的年代，一个人光靠单打独斗是不行的。
前往食堂路上，余华细数了当前自己的人脉关系网。
经过开学过后不懈努力和认真经营，目前小富婆方玉，有钱人刘韬，主供货商季涵，人缘广泛的曹伟和程幼平，只有三十块大洋的谭清，以及大佬林婉，这些神仙同学与自己关系比较近，未来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助力，属于同学圈。
家境富裕且学习天赋优秀的周远与自己关系熟络，已经算是朋友，而非简单同桌关系，属于朋友范畴，列入好友圈。
同为川省老乡的徐锐兄妹、唐圆圆，算是亲密圈，值得信任。
家人圈暂无。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余清河所在的第二十九军和华罗庚属于人脉圈，前者涉及军队，后者涉及国立清华大学。
自己需要努力经营好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到了清华之后，可以组建一个临时的科研团队，借助清华的力量攻关氧气顶吹转炉技术，临走之前，给祖国留下一份最大的助力。
余华细数了一番过后，心中琢磨。
抗日战争爆发在即，国内环境是没有机会留给他发展的，但就这么走了，余华觉得自己愧对脑子里装的知识。
三硝基甲苯作为军用烈性火药，用途极为广泛，无论是用于炮弹战斗部装药，还是地雷，手榴弹等常规武器装药，全部需要三硝基甲苯。
黑火药综合性能太低，远远无法满足现代战场的需求。
硝化棉和硝化甘油这两兄弟，意味着军用发射药领域的单基发射药和双基发射药。
单基发射药，由硝化纤维构成，可以用于步枪子弹和机枪子弹的生产。
双基发射药，由硝化纤维和硝化甘油构成，可以做火炮药和迫击炮药。
上述三种隶属于化工工程炸药学领域的专业技术，涵盖范围极广，只要能成功搞出来，尤其是能够搞出简单且低廉的生产工艺，便能显著增加整个中华战场的前线部队作战力。
纵观抗日战场，无论是正面作战的前线部队，还是背后活跃的八路和游击部队，除去少数能够得到国外支援的精锐部队之外，无不存在缺乏武器弹药的情况。
就拿驻扎于隔壁的第二十九军来说，发展规模已经达到十万人层次的第二十九军，多数部队存在缺乏武器弹药的情况，很多士兵只能拿着落后的武器去迎击敌人。
而一旦有了这三种火药的生产技术，再凭借着余华脑海之中储存的知识，能够很大程度上改善战场上这种劣势的情况。
别的不说，至少装了一公斤三硝基甲苯烈性火药的地雷，能轻松报销一辆日军坦克。
填装黑火药的手榴弹和填装三硝基甲苯的手榴弹，爆炸威力完全是两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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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余华深深明白，这三种技术实际上对于国内正统部队意义不大，毕竟人家有正儿八经的军工厂，对于活跃于敌后战场的八路反而有无比重要的作用。
不过，余华没有专门为了哪方研制技术的说法，国民政府需要，那就给，八路需要，同样给，不分彼此。
撇开近期的三种现代火药技术，氧气顶吹转炉技术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这是为了整个中华而研制的尖端技术，一旦成功搞出来，就意味着宣告拉开中华重工业建设的帷幕。
“呼……加油，余华，你没有退路，你只能一往无前，加油。”简单梳理了事情过后，心情一向乐观的余华暗暗给自己打气，双眼透出一丝坚定之色。
距离抗日战争全面爆发还剩下五个月，对于如今的他而言，能够做的事情还很多。
现在，为了以后的未来，努力提升自我，以及……搞钱。
成为一个光荣且莫得感情的搞钱机器。
快速到了食堂，挤过拥挤而吵杂的人群，来到食堂队伍后面排队，周围同学们仍旧在讨论着关于便携式照明灯源的事情，平日里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令横空出世的照明灯源一下子就成了众多同学的口中谈资。
“嘿，昨晚上那灯，真敞亮。”
“可不是，的确敞亮，读了两年书，第一次在学校里体验这么亮的灯。”
“听说了吗？那灯是一个叫余桦的理学生制造的。”
“厉害，此子不简单。”
“还有听说了吗？那余桦说煤油灯光亮黯淡，容易伤眼，致使视力衰退，我昨晚不信，点了一会儿煤油灯，眼睛就酸的不行，果然是真的。”
“当真会伤眼？！”
“当然，那可是曹兄和程兄说的，尔等不信的话，大可自己尝试一下。”
“原来煤油灯会导致视力衰退，我这些年视力已经涨到六百度，取了眼镜，三米之外人畜不分，这叫一个惨，若是早知便好了，家中电灯数盏，我偏偏以点煤油灯自豪，现在想起，感觉自己蠢如笨驴。”
“同学莫要如此，现在知道也不晚，等下吃了饭，我等去那二甲二，问问余桦同学是否出售那什么式照明灯源。”
“同学说得对，先吃饭，等下就去问问。”
“这余桦同学当真是我等之救星，若非他提出这个观点，我等还会遭受煤油灯之害，以后定不在煤油灯下看书了。”
排队打饭的同学们议论纷纷。
不动声色瞥了一眼众人，余华嘴角浮现一抹微笑，低着头，没出声，队伍轮到自己后，要了四个杂粮馒头和一碗清水白菜汤，三两下吃完，洗涤餐具。
忙完这些，余华往教学楼第三学年教师办公室而去。
……
下午时分，阳光明媚。
教师办公室位于教学楼三楼凹字形底部中间。
余华抵达过后，办公室房门已然处于打开状态，里面陈设简单，几张办公桌，其他位置空无一人，级任先生罗文广坐在右边最里面的位置，左手握笔，正在低头忙碌。
先生是个左撇子，无论吃饭还是写字，全是左手。
“咚咚！”见到罗文广在，余华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没人，立于门前，轻轻敲门。
“请进。”听到清脆的敲门声，忙碌状态的罗文广顿时抬起头，目光投向门口，见到是余华后，喊道。
“先生好，不好意思，来迟了。”余华步入办公室，来到罗文广身边，礼貌性问候一声。
罗文广微笑摇头：“无妨，先坐下，吃饭没？”
“回先生，吃了。”余华安然坐在木板凳上，点头尊敬道。
听到这番话，罗文广微微一笑，仔细打量着跟前的余华，五官端正，神态平静，眉宇间蕴含着一丝英气，给人一种自信却不自傲的感觉。
回想起余华之前所报志向，罗文广心中生出一股赞肯之色。
是个栋梁之才。
“来，这是你要的改名申请书，先看一下，确定有无错误。”没有过多耽搁，罗文广打开抽屉取出一张具有年代感的泛黄色纸张，上面写着一栏大字。
《学生改名申请书》
学生余桦是川省成都人，民国二十四年九月一日入校就读，现18岁，北平四中第三学年级理学一班学生，全校理学成绩排名第14名，全校综合排名成绩第35名，现经自主意愿，特向学校申请改名。
现有姓名：余桦。
更改姓名：
改名学生签字：
级任教师签字：罗文广
教务主任签字：韩冶平
校长签字：
仔细浏览完毕，余华确认无误，抬起头看向级任先生罗文广，正色道：“回先生，没有错误。”
“那就写吧，改名学生签字写你现有名字，等这封申请书交上去过后，下午第一节课之前，你就叫余华了。”罗文广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钢笔，拿掉笔帽，放在桌上，双眼看向余华，看着这个班级上第一个改名的学生，面容温和，毫无之前严厉模样，嘱咐道。
“呼……”
余华听到这番话，面容庄重而肃穆，目光凝视着这张学生改名申请书，右手拿起罗文广的钢笔，一股温热之意传来。
右手执笔，双眼注视改名学生签字一栏，毫不犹豫写下余桦名字。
写完过后，目光移动到上一栏更改姓名一栏，深呼吸一口气，整个人不禁闭上双眼，回想着前身余桦的过去和记忆，心中说了一句我会带着你的记忆和梦想好好活下去的。
从现在开始，我叫，余华！
第五十八章 亡国灭种
睁开双眼，右手落笔。
余华二字，出现于更改姓名一栏。
收笔，望了一眼变得好看许多的正楷名字，余华面色庄重，放下钢笔，将手中已经写完的学生改名申请书递向罗文广：“先生，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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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新的名字填好，从现在开始，余华将要以自己的身份活下去，与过去和前身余桦彻底宣告再见。
罗文广接过学生改名申请书，看了一眼，轻轻点头，打开放在桌面的印章盒，拿起一枚级任教师印章，沾染红色颜料，接着用力盖在申请书级任教师签字一栏。
“嗒！”
一道短暂轻微撞击声掠过，学生改名申请书上，留下一个红色印记。
盖上级任教师专属印章，现在，整份申请书只缺校长签字和学校盖章，等正规程序走完，整个改名过程便宣告完成，日后学校只会使用余华这个正式名字。
罗文广放好教师印章，收起钢笔，将整份申请书装入文件袋，目光投向余华：“好了，等下我会交上去的，余生，你最近学问做的怎么样？”
“回先生，学生前些日子偶有懈怠，昨日给了自己一耳光，反思自我，还算勉强。”余华正襟危坐，回应道。
“噢？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这点很不错，我还以为你会沉溺于独立电灯给你带来的荣耀和光环，不能自拔。”先生罗文广听到这番话，显得有些意外，来了些许精神，双眼投向余华的脸庞，一个巴掌印隐约可见，脸上浮现一抹源自内心的微笑，肯定地点了点头，评价道。
意外。
罗文广未曾想到，余华竟然还会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这点当真难能可贵。
“学生不敢，独立电灯只是为了给同学照明学习用处，不会影响到学生做学问。”余华连连摇头，面容肃穆，关于独立电灯的事情，他分的很清楚。
从本质上讲，便携式照明灯源系统属于他的练手之作，并不重要，主要目的用来锤炼科研基础，积累实践经验，外加赚点钱。
其中，实践经验是最重要的。
说白了，科学研究归根结底是一个理论与实践相互结合的研究过程，理论和实践的重要性不分上下。
穿越之前余华学历水平仅为高中程度，刚考上大学罢了，自身除了掌握的学识之外，没有一点实践经验。
至于灯源系统项目赚钱的情况，能赚钱，固然好，不能赚钱，也无妨。
如果过度关注灯源系统赚钱的情况，那就是舍本逐末，忘了主次。
学问，永远是最重要的。
这点事情余华还是拎得清楚。
听到余华的回答，罗文广点了点头，目光注视着态度诚恳的余华，出声问道：“余生，先生问你，学而时习之，学与习，孰轻孰重？”
“回先生，学生认为，学与习相辅相成，互相促进，没有轻重之分。”余华听到这个问题，怔了一下，陷入思考，沉吟一番，说道。
学习。
学与习，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学是获取知识和信息的过程，习是将知识和信息转化为自己掌握的知识。
两者之间，从实践论角度出发，无关轻重，相辅相成，互相促进，不能彼此。
“若以这句话为分呢？”
罗文广有些意外，像是第一次见到余华一般，未曾想余华竟能从更高层次的角度解读这句话，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余华怔了一下，仔细琢磨学而时习之这句话，过了两秒：“习重，学轻。”
抛弃广义范围，单论狭义内容，学而时习之，这句话重点和强调的东西是习。
习是一个知识积累的过程，通过一次又一次不断的联系和积累，最终将陌生的知识转化为自己的东西。
“然也，学而时习之，学中有习，习中有学，对做学问的大师而言，两者不分彼此，但对学生而言，当以习重学轻，你能答上这个问题，倒是反映出平日里你的确在刻苦学习。”
听到余华的回答，罗文广满意地点了点头，评价夸赞，接着又抛出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先生再问，你可知自己是为何而学？”
“以前不知，现在知晓。”余华回应道。
罗文广微笑着：“那是为何而学？”
“为中华崛起而学，中华已积弱到不可不收拾之地步，正面临亡国灭种之危，这是最危急的时刻，学生谨以自身所学，报效中华。”余华正色道。
为中华崛起而学，这是翔宇同学在课堂之上回应先生说出的话，自此之后，流传全国，成为无数学子心中的目标。
“那何为亡国灭种？”罗文广点了点头，再问。
“世界国家之林再无中华之国，世界民族之林再无中华民族之名，世界文明之林再无中华之文明，这便是亡国灭种。”余华言语铿锵有力，语气愈发高昂，双眼透出一丝光芒。
亡国灭种！
客观通俗意义上的解释，是国家灭亡，民族灭绝，整个国家被彻底且根本的毁灭，从主观意志上讲，对中华而言的亡国灭种，就是延续五千年历史的东方文明就此消失。
世界国家之林，再无中华之国。
世界民族之林，再无中华民族之名。
世界文明之林，再无中华之文明。
四万万人口的东方文明毁灭。
这，就是对中华来说的亡国灭种。
现实而可怕。
话落，安静。
教师办公室内突然陷入安静之中，先生罗文广的话音就此消失。
罗文广坐在椅子上，双眼看着跟前的余华，有些呆呆的，耳边还回荡着余华话语，脑袋里尽是这句话。
他被震住了，原以为余华会给出书面的解释，未曾想，听到了一句超乎寻常的言语。
“啪啪啪！”就在这时，无比安静的办公室，忽然响起了清脆而悦耳的掌声。
掌声不是罗文广发出的，来自于办公室门口。
“说得好，说的非常好。”校长齐梅阁双手鼓掌，步入办公室之中，整个人身穿灰白色长衫，戴着圆形眼镜，身上透出一股儒雅气质。
第五十九章 天才，应当有天才的待遇
“校长好。”余华转过头，看清楚来人之后，顿时愣了一下，赶忙起身问候。
齐梅阁，北平四中第四任校长，是现阶段在任时间最久的四中校长，尽管名气比不上第二任校长王道元，但齐梅阁能力和才华丝毫不亚于王道元，历史上齐梅阁当了整整十五年北平四中的校长。
这年代，能当上校长的人物绝非等闲之辈，更别谈北平四中的校长。
“校长好。”
罗文广也回过神来，起身，朝着校长齐梅阁作揖问候。
“无须多礼，这位同学，你可是给你的先生上了一课啊，也给我这个校长上了一课，亡国灭种，这个词语解释的好啊，没想到理学班学生还能有如此才华。”校长齐梅阁回以点头礼，目光注视着身姿挺拔的余华，简单打量一番，眼中透出一丝赞许之色，评价道。
“学生不敢，这只是学生的拙见，上不得台面。”余华听闻，作揖回礼，不敢沾染这个名头。
齐梅阁摸了摸胡须，笑道：“你就是做出独立电灯的那个理学生余桦，对吧？”
“正是学生，不过学生已经改名，新名余华。”余华恭恭敬敬回答道。
“余华，好名字，取我中华之华字，心有让中华崛起之抱负。”齐梅阁夸赞道。
余华低头谦虚，言语未有丝毫骄傲之意：“校长过誉了。”
看着毫无骄傲之色的余华，齐梅阁愈发满意，脸上满是笑容。
见到余华得到了校长的认可，罗文广笑了笑，目光投向齐梅阁：“校长怎么来了？”
“方才正巧路过，听到你们的谈话，便驻足聆听，未曾想听了一番高论，端是受益匪浅。”齐梅阁笑道。
“余生，先生观你眉宇自信，眼含星光，是个栋梁之才，你当初立下考取国立清华之志向，又在华罗庚教授第一课上展露算学天赋，称得上才华横溢，毕业将至，先生希望你莫要沉迷于同学的吹捧和赞誉，日后当以学业为主，需下大苦功，大努力。”
听到校长回答，罗文广点了点头，目光投向一旁站着的余华，双目深邃，语速不快不慢，到了最后，颇为严厉：“古有宋时伤仲永，今泯然众人之聪慧者，不计其数，可知？”
雅文库
余华聆听罗文广的告诫之言，未有丝毫不耐，满脸郑重，肃穆之色不减，点头道：“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虽是告诫，实则关切。
余华心中感动，明白这是来自于罗文广的关心和劝告。
“先生希望你真的记住了，若不然，所谓考取清华之志，最终也只会成为一句空谈，且去吧。”罗文广凝视着余华，眼中掠过一抹爱惜之色，言语未有丝毫改变，依旧严厉。
今日午时偶然一谈，让他对于这名班级上以往其貌不扬的学生有了全新认识，再加上开学之初的表现，以及今日轰动全校的独立电灯，让罗文广明白，这是一个潜藏于人群之中的天才。
不是一般的天才！
罗文广绝不希望余华像古时仲永那般，贪图吹捧和赞誉，迷失自我，最终丧失灵气，泯然于众人。
天才，应当有天才的待遇。
“先生再见，校长再见。”余华认真点头，朝着满脸严肃的罗文广和校长齐梅阁依次道别。
先生罗文广之意余华清楚，做学问，当刻苦努力，勤恳认真，不能贪图光环和吹捧，若是错过了珍贵的机遇，为时晚矣。
话落，转身离开教师办公室。
改名事情处理完毕，接下来再无繁琐事情，便携式照明灯源的事情任由自己发酵和推广，无需余华继续操心。
“先去图书馆编撰制图标准，晚上学习，做个试卷。”出了办公室，走在静悄悄的走廊上，余华默默思索。
……
“世界国家之林再无中华之国，世界民族之林再无中华民族之名，世界文明之林再无中华之文明，这句话细细斟酌，真是震撼非凡，令人发深省。”
办公室内，校长齐梅阁还在回味着刚才余华所言之话，细细品味，感受到其中魅力和警示世人之意，心生感叹，朝着罗文广说道：“未及弱冠，便能言此语，此子堪称人中之龙也，文适，我观你这个学生日后必成大器，可堪大任。”
未及弱冠，心怀大抱负，能言非常人之语。
这样的学生，当了这么多年四中校长的齐梅阁还是第一次见到。
“校长所言极是，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罗文广目光闪烁，重重地点了点头，回想着刚刚余华的表现，脸上浮现一抹微笑，说道。
“该当如此，不以鞭策，如何成就大器？”齐梅阁听闻，知晓其意，笑着点了点头：“文适，余华的成绩怎样？”
罗文广不假思索给出余华的成绩：“上学期期末594分，成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算学天赋很好，近日来表现上佳，第一月小考应该能提升不少分数。”
作为级任教师，罗文广绝对是合格的，理学一班所有学生的性格、日常学习情况和学习成绩，以及住所等等信息，他全部记在了心里。
余华这段时间学习状态突飞猛进，算学水平更是不断上涨，表现上佳。
“既然有天赋，那就好好鞭策，看看能否比肩林婉和赵安元等人，今天这个学生给我的初次印象非常不错，我很期待他的表现。”齐梅阁笑道。
“文适明白，校长，这是余生的学生改名申请书。”罗文广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文件袋里取出余华的学生改名申请书，拿了只钢笔，一同递向齐梅阁。
齐梅阁接过申请书，简单看了一眼，打开钢笔，于校长签字一栏写下自己的姓名。
三个瘦金体字符，落在申请书上。
齐梅阁。
有了这三个字，意味着从官方程序之中，余华正式更名。
……
离开了教师办公室，余华回到教室，里面暂时没人，中午时分大多数学生都回去午休了，劳逸结合，中午是为数不多可以休息的时间。
第六十章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
余华倒不累，拿起书本前往图书馆，心中一直在思考关于制图标准的事情。
制图标准严谨且复杂，涉及方方面面，从图纸幅面格及格式，到图样画法，部面符号，再到尺寸注法，任何一点错误都不能犯。
错了，就会影响到图样本身，进而影响到采用图样施工和制造的现实，最终影响到整个国家的工业体系。
严谨！
这是核心要求。
但这并不是问题，无法困扰到余华。
现在存在的问题是……
安全。
是的，人身安全。
余华脑子里装着在B站时阅读过的机械、建筑和化工三类制图标准等知识，想要基于后世制图标准，构建一套属于民国时期的制图标准毫无问题，但麻烦在于，这套制图标准自己吃不吃得消。
“在知识封锁的背景下，如果我以四中学生的身份和真名公然发售，对缺乏自保能力的我而言，无异于是自杀行为，绝对会受到来自于日本特务和汉奸的目光，以及国外某些财阀的特殊眼光，即便侥幸逃脱，日后也会对自己的计划造成影响，但制图标准却非常重要，必须发售，既然如此……那就找个马甲吧，就像后世的中本聪一样，谁也不知道中本聪是谁。”
余华行走于前往图书馆的路上，默默思索：
“按照历史情况来分析，知识封锁应该起源于清末，到二战胜利之后随着运输大队长代表中华胜利而结束，这个知识封锁，真是短暂而致命啊……”
编撰的制图标准不仅要传授给两人，且必须对外发售，流传全国。
中华历史上得了两件法宝，一件是老大哥那学来的完整基础工业体系，一件是鹰酱那学来的标准化生产。
制图标准，就是标准化生产的产物之一。
完整基础工业体系建立于五十年代，标准化生产得到八十年代，与现在相差了整整五十年。
余华不求编撰过后的制图标准，能够成为整个民国工业体系的灵魂，使其进入标准化生产的时代，至少，研发设备时的图样绘制不能受到遏制。
尖端技术被别人遏制这不算什么，基础知识被别人掌握，才是真正的屈辱。
“有的忙咯。”余华思考完毕，想到自己需要撰写的制图标准，轻轻摇头。
这个年代莫得word，莫得WPS，莫得CAD，一切图样和教材全部靠手，要么手绘，要么手写。
“以后还要提前做好超大规模集成电路技术的布局和规划，后世电子产业和CPU落后太多了……”
快步到了图书馆，还是二楼阅览室老位置，林婉依旧坐在这里。
“来了？”听到脚步声，抬头瞧见余华到来，林婉像是老友一样问道。
余华点头笑了笑：“来了。”
“他们还找你的麻烦没有？我已经警告过金杰了。”林婉看着坐下的余华，接着问道。
“他们找我的麻烦？金杰？？？”余华露出懵逼脸，他不知道发生了，但他大受震撼。
龟龟，这是啥情况？
我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别人的情敌？
背后已经围绕我进行了很多次的交锋？
卧槽，我只是一个热爱学习的民国好青年啊。
林婉解释道：“之前找你麻烦的就是金杰，他家里有权有势，跟韩复渠有关系……”
“……”
余华嘴角微微抽搐，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我淦！
这就惹上了韩复渠的关系网？
他对天发誓，真的从来没有跟别人争风吃醋的意思，真的从来没有追求林婉的意思。
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也。
我当初找位置的时候，就不该一屁股坐在这里。
韩复渠是谁？
现如今北方的土皇帝，号称山东王，韩青天，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军阀，两年前华北事变爆发过后，韩青天直接讨好日本，抗日战争全面爆发过后，韩青天为了保存实力，不跟日军正面交战，虚以周旋，连续放弃济南等重地，后来被枪决。
好吧，韩青天被枪决是1938年的时，现在人家还是北方的土皇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微风无比。
单从纸面实力对比，自己和韩青天对比完全就是一只小小小小蚂蚁。
当然，这只是纸面实力。
“能告诉一下我的死期不？”余华看着满脸关心的林婉，叹了一口气。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然后落落落落落落……
林婉听到余华这番话，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说什么胡话，放心，金杰动不了你。”
“大佬，那可是韩复渠啊，全国有名的军阀，除非你是中正老哥的私生女。”
这话倒是轻飘飘的，余华无奈的一批，他不怕什么韩青天之类的旧时代人物，只怕打扰到自己的计划。
跟自己心中的计划相比，这些早该扫进垃圾堆的旧时代人物什么都不是。
“中正老哥是谁？”林婉错愕。
余华指了指上面：“就那位呗，还能有谁？”
林婉看着余华的手势，立马明白是谁，有些哭笑不得，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称呼最顶层的那位：“放心吧，没人会干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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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余华听见林婉的语气，说道。
林婉点了点头：“真的。”
“那行吧，我学习了，走的时候记得叫我。”余华轻轻摇头，懒得在意，将从未见过的金杰和远在山东的韩复渠直接抛在脑后，取出钢笔，打开笔记本，开始编纂民国制图标准。
这是一项艰苦的工作，这也是一项伟大的工作。
余华首先标准的机械制图，机械第一，化工第二，建筑第三。
“……”看着毫不客气的余华，林婉愣了一下，素美面容浮现一抹淡淡的弧度。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改名了，叫余华，中华的华。”正在编撰机械制图标准的余华，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林婉，说道。
听到余华所言，林婉细细斟酌，点了点头：“余华，挺好的。”
“忙了，记得叫我。”余华朝着林婉笑了笑，再次低头学习。
“好。”
林婉不禁莞尔一笑，没有过多纠结，重新拿起钢笔低头学习。
时间一分一秒缓缓流逝，中午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第一本机械制图标准已经写了将近3%，画了不少教学图形，进度喜人。
下午四节课，其中一节是英语，一节是党义，两节课余华直接摸鱼，把机械制图标准进度拉到10%。
别说，这种上课摸鱼的感觉确实快乐。
第四节课上完，余华去食堂干了晚饭，往图书馆而去，晚上不写机械制图标准，看书学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冬季的天空已然昏暗，寒风呼啸。
1937年北平城的元宵即将到来。
第六十一章 追求林婉？
晚上继续阅读学习高中阶段的国外数学书籍，不断夯实基础，余华没有好高骛远，提前学习积分方程、微积分等高数内容，而是尽可能将基础打牢。
函数看了一遍又一遍，三角函数和导数重复往返，受限于知识级别的缘故，余华的数学水平提升进度缓慢，但基础却在一次次凝练结实。
高楼始于地基，唯有基础打牢，楼才能越修越高。
等彻底掌握了高中基础数学全部领域的内容，余华才会跨越到高数阶段。
晚上七点，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夜色昏暗，时间差不多。
余华收拾好东西，起身叫了隔壁的林婉一声，便离开图书馆。
从图书馆回来，步入教室，同学们各自坐在相应的座位上，有的看书，有的背书，有的记录笔记，有的小声议论。
见到余华的身影，坐在第一排的方玉当即投去微笑，轻轻点头。
余华回以点头礼，笑了笑，往后排位置而去。
“这就回来了？不是还有五分钟时间，跟咱们林大主席相处的怎么样了？”周远双手握着暖和的钢制水壶，抿了一口刚刚接好的热水，见到余华坐下之后，关心道。
余华白了周远一眼，回应道：“什么相处，我学习我的，她学习她的，平常又没怎么聊天，就是很普通的关系而已。”
“啧啧，我可不信，文学一班的金杰今天被林婉教训了，起因不是你昨天脸上的巴掌印？解释就是掩饰，没事，青春年华，我支持你追求林婉，只要不影响学业。”周远嘿嘿一笑。
“……”
看着有些猥琐的周远，余华叹了一口气，无论他如何解释脸上的巴掌印是自己打的，这些人就是不信，林婉不信，周远不信，包括二甲二所有人全都不信。
没话说，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解释。
追求林婉？
可以。
但没必要。
余华莫得一丁点闲暇时间去浪费，关于个人情感方面的问题，现在根本就不考虑。
“好了，余兄，我开玩笑的，关于金杰你要小心点，他家里亲戚在韩复渠手下当僚属，当然，一般而言像学校里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上不了台面，不会引得对方家里人出手，但你依旧要小心。”周远用心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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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点了点头：“明白，谢周兄提醒。”
“对了，这是我和方玉的七百二十块钱支票，课时费用，你且收好。”周远没在多语，往背后看了一眼，后面两个同学正在专心看书，并没有关注己方，右手从怀里取出一张支票，递向余华。
言语含糊，并没有说明是什么课，周远可不想自己的机遇就这么失去。
中午吃过饭之后，周远和方玉就商量了一下，将课时费用直接凑齐，两人家庭颇为富裕，各自拿出三百六十块钱压根不算事。
“好。”
余华接过这张大面额支票，看了一眼，这是一张中华民国交通银行北平分行现金支票，上面写着七百二十元的面额，可以随时去取钱。
得，又是法币。
看着支票内容，余华知晓自己又得头疼关于法币的事情，收好放进衣服内兜，七百二十块钱在全面抗战爆发之前，要么提出来兑换成大洋，要么就直接用了，采购材料。
若不然，随着时间推移，七百二十块钱的支票就会变成几张厕纸。
周远并不知道余华心中的想法，朝着余华笑了笑，便转头看书，埋头苦学起来。
这年代的学生不像后世学生，需要老师在讲台上监督守着才会学习，全都自觉苦学。
还是那句话，作为全国少数精英人才，他们身上肩负着那些不能读书者对未来的期望和向往，寄托着国家兴盛和强大的心愿，在这样的源动力下，没人会选择浪费珍贵的时间。
夜渐深。
屋内，白炽灯光照耀。
窗外的寒风接连不停，从未断绝。
夜幕笼罩之下的北平四中，是周围为数不多有光明的地方。
光明之中，一群少年，正在向前。
……
次日。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同学们纷纷离去，心中满心期待的方玉，早早到了三楼最里面的空教室。
作为理学一班的女生，方玉有着与其他女生不同寻常的喜好，同龄女生要么喜欢琴棋书画，要么就是舞弄文墨，撰写一篇好文章引得他人追捧。
生性恬静的她，喜欢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学习知识，学习关于理学领域的知识，尤其是化学和机械。
平常在班里，别人视为枯燥乏味的化学知识，方玉却视为珍宝，别人觉得头疼欲裂的化学分子式和各种元素，方玉却觉得读起来津津有味，好似如品茗般惬意享受。
对于抽象而复杂的机械，方玉更是觉得神奇，她对于这种不需要人力仅凭电力就能运作的机械设备充满好奇。
在电力的驱动之下，这些机械设备的工作效率是人力的数倍，乃是数十倍。
这些先进而强大的机械设备，便是西方各国领先中华的原因之一。
之前开学的时候，全班同学诉说自身志向，全班第二名的方玉，志向便是考取国内理学科目与清华不分上下的国立交通大学，从事化学研究，成为一名类似诺贝尔的化学家，以及并未对外诉说的机械工程师。
方玉的化学天赋极高，在群英聚集的理学一班，她一名女生的化学成绩全班排名第一，超越了所有人。
如果说从事化学研究是天赋使然，那么，从事机械研究就是她的梦想，她想要研发出性能先进的机械设备，来弥补中华与国外之间的差距。
当初在上海机器厂，那些德国工程师高高在上的姿态和傲慢眼神，深深刺痛了方玉的心，身为学生的她，当时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机械领域搞出个名堂来。
只不过，任凭方玉如何学习，机械领域终究不得其门而入，因为，方玉不懂如何制图，不懂如何看图。
不得基础，怎建高楼？
西方各国和日本暗地里向中华制定了知识封锁，任何前往国外学习这方面知识的优秀学生，以及天赋顶尖的学生，全部受到了特殊关注和管控。
不少人甚至命丧国外。
就在方玉心中绝望，甚至以为这一生都只能这样下去的时候，无尽黑暗之中却出现了一道光明。
平日里其貌不扬的同学余桦，不，现在改名叫余华，竟然懂得制图。
没有人能体会这种感觉，就连最为贴切的《青玉案·元夕》都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方玉当时都快哭了。
第六十二章 先生好！
空旷教室内。
方玉坐的笔直，目光却不时投向外面走廊，心中无比期待，说句实话，现在她心里期待余华的程度超越了人生之中任何男性，包括自己的父亲。
这时，一道身影出现，方玉立即看了过去，当看清楚来人之后，眼中却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来人不是余华，而是周远。
“你这么早就来了，没吃饭？”周远步入教室，见到方玉坐在第一排位置，愣了一下，面露错愕之色。
方玉摇了摇头：“没吃，不饿。”
一顿饭算什么，她更在意的知识粮食。
身体只是饿了一顿，这算饿吗？
这不算饿。
在知识上，她已经饿了整整几年，这是真正的饥饿。
“方玉，学了这门知识，还是如我昨天所言，不得余华允许，不准向外传授，我们必须替余兄保密，明白吗？”周远听懂了方玉的意思，来到第一排，同方玉隔了一个空位，放下书本，正色道。
方玉面容严肃，认真点头：“明白。”昨日中午待余华离开过后，两人交谈了一番，确定了三条原则。
第一，不得余华允许，禁止向外传授制图知识。
第二，严格保密关于制图和余华的信息。
第三，禁止询问余华的制图能力来历。
周远点了点头，没在多语，响鼓不用重锤，提醒一次就好。
整个人正襟危坐，安静等候。
对于想要成为火炮科学家的周远而言，这堂课的重要性同样不言而喻，数年之前，周远就一直在寻找关于机械制图的相关知识，可到了现在，他也未能入门。
原因还是一样，缺乏基础知识。
想要搞火炮，必须要学会制图看图，看图就不说了，制图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静坐等候，没有丝毫不耐，时间流逝，很快到了十二点半。
终于，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在两人注视之下，一道翘首以盼的熟悉身影终于出现。
“不好意思，来迟了，刚跟谭清同学聊了一下，耽搁了时间。”余华快步进入教室，见到两人已经静坐多时，连忙抱歉。
小书亭
制图课和谭清的课后辅导时间上存在相互冲突，考虑到周远和方玉是大主顾，余华只能忍痛将谭清的辅导课调整到下午休息时间。
一节辅导课三块钱，一节制图课三十块钱，十倍差距还是不能忽视的。
“师到，起立！”方玉声音清脆而高昂，似如黄鹂，透出一丝灵气。
下一刻，方玉和周远两人直接站了起来，面朝余华。
“敬师。”
两人齐齐弯腰，如同尊敬每一位先生那般，向余华行以先生之礼。
“先生好。”
看着这一幕，余华愣在了原地，过了两秒，脸上浮现了一抹不可察觉的微笑，轻轻摇头：“两位同学好，且坐。”
不得不说，同这群神仙同学相处，当真是有趣得紧。
循规滔距，讲究礼仪，身份距离之间掌控的恰到好处，不会让人生出半点厌恶。
不愧是精英阶层的孩子。
听到余华的声音，方玉和周远这才落座，背脊挺直，抬头注视余华，桌面笔记翻开，用于速写的铅笔准备就绪。
“制图，工科领域的技术通用语言，分为机械制图、工程制图和化工制图三大类，想要从事任何类型的工科研究和制造，就离不开制图，今天制图课主要讲机械制图。”
余华讲了开头过后，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来机械制图四个大字，接着转身面朝两人：“要学机械制图，就离不开制图标准，每个工业国家有属于自己的制图标准，美标，英标，法标，德标，日标，我国工业发展落后，水平薄弱，暂无统一的机械制图标准，我当初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本美制标准，书本已经遗失，所幸还记得很多内容，逐一向你们讲解。”
简单编造了一个学会制图的来历，来弥补之前欠缺的内容。
至于是否属实。
这真的重要吗？
方玉和周远拿着铅笔不断速记，将余华讲解的知识点记下，对于余华讲解的制图标准来历视若无睹，毫不在意。
“制图标准第一点，图纸幅面，要求为长方形，白色，尺寸为A0，A1，A2，A3，A4五种基本图纸尺寸，这是五种尺寸图纸的基本大小，在学校外面就有卖的，第二点，图框格式，在图纸上必须用粗实线画出图框，图样必须绘制在图框内部，分为留装订边和不装订边两种，同一类型产品只准使用同一图款格式……”
余华细细讲述，语速不快，力求两人能够听懂记下。
方玉和周远不断记着笔记，右手写个不停，两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专注认真，从制图标准的图纸幅面要求，再到图框格式，全部逐一记下。
十分钟过后，图纸幅面和格式内容讲解完毕。
“你们听懂了吗？”余华感觉嘴巴有些干涩，喝了口水，目光投向两人。
“回先生，已经记下了，没有问题。”方玉点了点头。
周远回应道：“听懂了。”
“那我接下来稍微讲快点。”看着两人学起来毫无压力的样子，余华叹了口气，自己要不是得到了三千万同胞的信任，大脑得到进化，前世的自己还真比不上眼前的方玉和周远。
更别谈跟历史上那群天资聪慧的天才们。
别的不说，举世闻名的邓稼先，就在隔壁崇德学校，今年好像是读高一。
制图标准本质上不难，知识点大多非常简单，难的是构建制图标准。
待关于繁琐的图纸幅面和格式讲述完毕，接下来涉及比例、字体和图线，比例余华没有改动，字体选择用简体字，图线均为后世国标线型。
比例和字体内容简洁，很快讲解完毕，到了图线阶段，就要实际动手划线，余华用粉笔逐一画出每一种线条。
粗实线，细实线，波浪线，双折线，虚线，细点划线，粗点划线，双点划线……
方玉和周远两人越上越惊喜，越学越渴望，似如海绵般不断汲取着余华讲述的系统性知识，从当初的外行，迅速入门掌握基础技巧。
随后，余华叫两人上来，亲自动手画线。
制图本质上重在实践，光是读和背，没有卵用。
两人亲自画了所有类型的线条，以最快时间记住了每种线条的特点和标准，见两人在制图方面着实有天赋，余华讲课速度再次提升了一些。
五十分钟过后。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已经学会了机件的表示方法，明天上课时，画这块异形零件的六视图和向视图各一张，这是作业，务必完成，还要记得买五种尺寸纸张各十张，用于绘画。”余华见时间差不多，结束了今天的制图课，朝着两人说道。
五十分钟时间，机械制图进度就拉到了机件的表示方法，进度客观。
“谢先生授课。”方玉和周远两人点了点头，记下余华告知的作业和要求，准备等下就去买图纸画图，接着如获珍宝般，将桌上写满资料的笔记本收好。
这本满是制图资料的笔记本，对两人而言无比重要。
“我先走了，回去休息下，你们继续学习。”余华朝着两人微微一笑，这种又当学生，又当先生的体验很有意思。
现在，先生角色当完了，他该回去当学生了。
昨天余华已经把之前准备的所有国外高中阶段数学教材看完，今天余华准备再去找一些数学教材来看。
好像不该开单章的。
说啥？
emmm，不知道。
不知从何说起，不知从何结束。
随便讲讲。
嗯，关于知识封锁，评论区有人说：清末能生产大炮，能生产机枪，能生产武器，民国也能，民国兵工厂，例如金陵，东北，西北，太原等等，这些不是工业制造吗？难道没有图纸吗？
是的，有的。
但问题来了，你懂什么是标准吗？
你指望处于工业底层状态的民国工业，自己摸索出一套制图标准是吧？
清末到民初，再到建国前，哪个行业领域不是受制于人？
清末江南制造局，曾国藩委托容闳在美国纽约向朴得南公司所购买的100余种机器，全部并入江南制造局。
清末福州船政局，1865年，左宗棠让明德克碑前往欧洲，订购建设船厂所需的机器和材料。
这里全有外国影子。
再拿有人举的例子，民国飞机制造业，是，中杭厂能造飞机，民国51%股份，美国49股份，合着技术来自中国的是吧？
还有，空气动力学在三十年代是一个全新的学科，飞机设计也是，在二战航母尚未大规模展现自己的潜力之前，没有一脚把战列舰扫近历史垃圾桶之前，在后掠翼机型还没出现之前，航空界并不受重视，这也是为什么民国早期航空工业能够发展并建立中杭厂的缘故。
文中所言的知识封锁，是否提过“除了空气动力学和飞机设计之外’？
回归正题。
画画谁不会？
远的不说，近的民国张大千张老一手画技出神入化。
但制图标准没有经过系统性的学习，谁懂？
民国工业就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技术通用语言，别人藏着图纸，本身是藏着技术，图纸给你了，你是能仿制出来。
注意，是仿制。
但是，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没有自己的制图标准，你永远无法借助这张图纸上的逆推，弄出属于自己真正的东西。
工人们只看到了图纸上的技术，身为学生的方玉和周远看到的是制图标准。
还有人说前往日本留学那么多人，那些大学并没有阻拦中华学生学习知识。
是啊，确实没有阻拦，平常不阻止你们搞运动集会，风头紧还让你们过来避难，把你们招待好了，学成回去好搞事，风头过了继续搞事。
我不否认去日本留学的正面意义，毕竟很多人都去过，如今我能在这里敲键盘，得益于这里面的很多人，我非常感激和敬重，但是，我们不应该忽略一件事情的另外一面。
而知识封锁本质上是什么？
封锁道路。
机械领域封锁制图标准，化学领域封锁技术设备。
你民国是有飞机，飞机性能如何我就不提了，你民国是有大炮，是有钢铁产业，那又如何？
比得上我？
我钢铁年产量几百个W，我钢铁年产量上千个W，我有完整且可自主升级发展的工业基础，你呢？
在我面前，你就是案板上的肉。
知识封锁这个词语起源于现代，一篇文章叫知识封锁、能力隔离、战略俘获与低端锁定效应形成实证研究。
这是灵感来源之一。
里面讲解的内容很真实，知识封锁、能力隔离和战略俘获对低端锁定效应形成的影响，结果显示：
知识封锁导致技术升级能力缺失，从而形成低端锁定效应；
市场隔离致使市场升级能力缺失，进而形成低端锁定效应；
战略俘获引致升级意愿缺失，继而形成低端锁定效应。
什么意思？
锁死你这个国家。
还冷战思维套用三十年代，掺杂私货，不写我自己的东西，合着我是来写史书的是吧？
告诉有些人，西方亡我之心从未断绝，日本吞噬中华之念至今长存。
没有北方的那场十月革命，我现在有可能还在工厂里干着007呢，一个月一天不休，一年下来只能够个温饱。
至于有的说的侯德榜，正巧了，emmm，这里剧透一下，设定是，知识封锁起源于甲午，严格于侯德榜，高潮于1933年，缓解于苏援，结束于二战末。
然后，一种令很多人熟悉，但对当时来说极为崭新的技术封锁道路来了。
站在五十年代看，以前叫快刀子杀人，现在叫软刀子割肉。
站在三十年代看，以后叫软刀子割肉，现在叫快刀子杀人。
站在我这个年代看，只能感慨一句：“历史啊……”
最后提一下，有人说西行漫记上有第一套制图标准，我说一下，西行漫记发表时间是1937年10月，现在文章时间看好了——1937年2月23日星期二下午一点二十五。
呼，说完了，果然，的确不该开单章的，一下子写了一千多，再写点又是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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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现在基础打得有多么牢固，未来成就才会有多么耀眼！
现阶段，仍旧是打基础。
如同前世读过的玄幻小说那般，把基础打的无比扎实，日后方可攀登巅峰。
若是冒然去学那些高等知识，看似光彩，会迅速成为同学眼中的学霸，实则亏损自己的潜力。
这种行为，得不偿失。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不能因为自己得到了机缘，就忘乎所以。
现在基础打得有多么牢固，未来成就才会有多么耀眼。
“余华，你路上注意安全。”方玉双眼注视着满脸微笑的余华，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
“呃……我会小心的。”余华听闻，愣了一下，在学校里还能有什么危险，看着眼中透出关心之意的方玉，倒没说什么煞风景的话，点头回道。
朝着旁边的周远点头致礼，余华离开了，今天当了一次先生，播撒制图标准的种子，整个人怀揣着对二人成长为幼芽的期望，踏上前往图书馆的道路。
不正规的先生要当，认真学习的学生更要当。
学习，一刻也不能停。
教室内，二人目送余华离去。
直到余华走远过后，周远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身边怔怔出神的方玉，轻声说道：“方玉，如果你喜欢余华的话，当要抓紧，我与余华同桌一期，从昨天下午他改名那一刻，我就知道，他变得不一样了。”
昨天下午第一节课算学，级任先生罗文广带着余华走了进来，随后向全班宣布了更改新名的事情，由桦树的桦，改为中华的华。
一字之变，代表着不同的含义。
那一句大家好，我叫余华，当时余华自信而郑重的表情，至今还留在周远心中。
“谈不上喜欢，只是有些好感，毕业将至，尚早。”听到周远的话，方玉陷入沉默，脸上有些红润，过了两秒，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言下之意很明确，她的确对余华有好感，但是，毕业之前绝不会和余华产生实质性关系。
“我先回去了，记住，三条原则。”周远笑了笑，没说什么，临走之前叮嘱道。
方玉点了点头：“我明白。”
……
下午一点半。
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余华已经到了图书馆门口，正准备进去，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余华同学，余华同学，还请留步。”这道声音蕴含一丝尊敬，是位男生。
道友，请留步？
听到喊声，余华停下脚步，脑海下意识掠过这句话，有些忍俊不禁，转过头去，入眼是一名个子不高的男生，戴着圆形黑框眼镜，短发，身材瘦瘦弱弱，很是面生。
余华看着这名有些内向的陌生同学，礼貌性问候，微笑道：“同学你好，有什么事吗？”
“呃……余华同学，你好，我是文学班的，想找你买个独立电灯。”这名瘦弱男生见到余华脸上的微笑，心中放松些许，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出自己的目的。
余华听闻，愣了一下，脸上的礼貌性微笑瞬间变成真诚而实在的笑容，作揖问候：“购买独立电灯？当然可以，同学贵姓啊。”
买主上门了。
买主上门了。
买主上门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真是好事连连，财运不断，小富婆方玉买了三台灯源设备，昨天还拿了七百二十块钱的课时费，今天又碰上一桩上门生意。
比起班级上的小富婆方玉，余华更在意这种真实的客户订单，方玉与自己同班，在别人眼中难免存在托儿的嫌疑，而眼前这位同学可就不一样了。
“家父教过不说免贵，我姓张，单名一个文字。”瘦弱男生看着余华，作揖回应道。
“张文同学你好，你是给自己用，还是寝室用？准备买几台独立电灯？现在独立电灯暂时还没有正式对外销售，不过可以接受前期预定，一台独立电灯大概能维持三个小时的照明，这两天相信你们也体验过了，一次充电只要一毛钱，物美价廉。”余华语气亲切而熟络，毫无距离感，朝着张文介绍道。
张姓不免贵，这是以前流传下来的礼仪习俗，余华倒是不怎么在意这点，就像之前皇城根书局的管事张福一样，人家说免贵姓张，他也不会去纠正。
关于便携式照明灯源，这两天余华还没准备正式对外销售，等方玉的三台灯源设备安装使用之后，才准备正式销售。
不过，上门生意还是得做的。
“寝室用，寝室用，只要一台就行，余华同学，不知这独立电灯一台要多少钱？”同学张文听到余华一连串的问题，有些晕，思考一番，回应道。
经过这两天的宣传和发酵，便携式照明灯源的热度虽然下来了，但却在学生群体之中流传开了，接连两晚，二甲二号房全部挤满了男生，寝室里面大多数是理学一班的同学，寝室外面则是各个文学班同学。
理学班和文学班以门为界。
100瓦白炽灯提供的照明效果，让很多文学班学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包括张文所在的二甲六号房。
笑眯眯的余华，给出报价：“一台至少60。”
“60？！这么贵？”同学张文听到余华给出的报价，顿时吓了一跳，有些吃惊和意外。
看着吓了一跳的张文，余华愣了一下，心里总算是舒畅起来，乖乖，终于有人觉得贵了。
终于有人和自己一样，觉得这玩意儿贵了。
长期跟刘韬、周远、季涵、谭清、方玉等神仙同学接触，余华对于钱财都有些怀疑，明明民国时期薪水很低，报酬很低，物价很高，然而这群人偏偏就是要什么买什么，没事还能送两块进口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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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与人之间，真的不能比。
余华还以为北平四中全是这样具有钞能力的学生，现在好了，总算是有正常人存在。
不容易啊。
真的不容易啊。
“不贵，真的不贵，张文同学你看，独立电灯一次充电只要一毛钱就能点三个小时，寿命达到三年，平均算下来大概只要80块钱左右的电费，再均摊到每个人头上，三年只要10块钱，购买成本60块钱，八个人摊下来只要七块五，总成本才多少？十七块五。”
终于感受到有人跟自己一样了，余华来了精神，首先讲述独立电灯的使用成本，再着重讲述独立电灯的优势：“那你得到了什么呢？长达三年的夜晚照明，灯光明亮，使用效率高，不受日常停电影响，60块钱是一次性价格，后续无需任何附加费用，现在下订单的话，大概下下个星期就能安装使用，二甲二的独立电灯只是原型，我们售卖的是正式版本。”
“这么算下来，的确不贵……等等，60块钱？余华同学，你指的是法币吗？”听到余华的讲解，张文连连点头，这两天体验下来，独立电灯的照明效果确实如余华所言，灯光明亮，使用效率高，不受日常停电影响，听到最后，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当然是法币，怎么了？大洋也可以的。”余华有些不明所以。
“我还以为你说的英镑，不好意思，如果是60大洋的话，那真是太便宜了。”张文脸上浮现一丝歉意，他实在误会余华了，家里做买办生意的，听到六十，下意识以为是六十英镑。
余华满脸懵逼：“？？？”
英镑？
单位是，英镑？
淦！
我是在国际贸易吗？
“实在不好意思，余华同学，家里已经有电灯了，就学校寝室没有，虽然便宜，但也只能买一台，要不然多了浪费，定钱你是收多少？”张文满脸不好意思。
“……”
看着满脸真诚歉意的张文，余华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深呼吸一口气，迫使自己恢复冷静：“如果要预定的话，只能付全款，有问题吗？”
张文摇了摇头：“没有，余华同学，你收英镑吗？”
“收，英镑美元大洋，只要是钱都收。”余华叹了一口气。
“好，这是六英镑，多的就不用补了，算是您辛苦费，麻烦你了，余华同学。”张文听闻，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真皮钱包，从中拿出一张面额为五块的英镑和一张面额为一块的英镑纸币，递向余华。
当前年份世面上英镑兑换法币的汇率约在1:10.1左右，只不过，由于英镑稀少且珍贵，比法币坚挺的多，市面上很少出现，导致真实汇率一般在1:10.5左右。
换句话而言，六英镑等同于63元法币。
“好，等独立电灯到了我就去安装。”余华接过白色模样的两张英镑纸钞，看了一眼，上面全是英文符号，底部为白色，按照国民政府宣传的钞票识别图，仔细辨别了一下，确认属实。
张文点头说道：“余华同学再见。”
“再见。”余华回应道。
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张文显得心情很是高兴，离去的时候步伐轻快，脸上挂着笑容。
“原来家境贫寒的人是我。”看了一眼离去的张文，余华轻轻一叹，目光投向手里的两张英镑。
这个时期的英镑很有意思，主要为白色英镑，特点为只有图案，没有底纹，水印巨大，第一眼看上去给人一种廉价的感觉。
嗯，余华仔细看了一眼，确定这很廉价。
具体怎么个廉价法，大概就是图案和字符全是平印，除了巨大的水印之外，没有任何防伪识标志，前面有图案，背面完全纯白，后世随便找家复印店都这张英镑的制作技术强。
但不可否认，手里这六英镑就是真的，在德国伯恩哈德行动之前，世面上流动的英镑纸钞绝大多数都是真的。
第六十四章 哥德巴赫猜想！
伯恩哈德行动，有组织性的仿造大量英镑假钞，试图摧毁英国的经济系统，这是一种货币战争。
伯恩哈德行动之后，世界上第一种具有防伪识别标志的英镑出现了，嗯，在原有基础上加了根金属线。
看着手里的六英镑，余华仰天长叹，心情很是惆怅，他有种自己拖累了整个北平四中学生财富平均数据的感觉。
感情全校最穷的不是别人，就是自己。
瞧瞧，随手就是六英镑，在学校里卖个电灯，硬是整出了国际贸易的味道。
今日方知，何为家境贫寒。
整理了一下略微惆怅的心情，收好两张珍贵的英镑纸钞，余华脑海转动，默默琢磨关于便携式照明灯源的销售事宜，研究一番过后，做出决定：“第一个星期先交付方玉的三台，正式对外销售，接受预定，第二星期交付五台，暂时就这样，看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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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文学班张文的基础信息记住，原定计划不变，保持饥饿营销策略，如今余华的大脑就像是一个高性能移动式生物计算机，记录这些资料信息压根不需要动用纸笔，非常安全，不用担心泄露的问题。
现在，看书。
步入图书馆，上了二楼，还是老位置，不过今天林婉不在，余华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位置，略微感觉不适应，察觉到自己的心理变化，整个人忍不住笑了笑。
果然，习惯成自然，每天习惯了跟林婉大佬打招呼的感觉，今天突然不见了，怪不适应的。
轻轻摇头，余华沿着狭窄走廊步入书架，按照记忆来到之前借书的位置，找了两本高中阶段的数学读物，一本名为《数学的魅力》，是老朋友普林斯顿出版的数学读物，偏向基础类和科普风，讲述了数学的发展和起源，讲述几何原本为何至今还流淌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一本《什么是导数》是剑桥大学数学教授哈代出品的数学读物，大部分涉及高中阶段的相关知识，少部分接触到微积分，偏向专业知识类型，涉及少部分高数内容。
余华安静坐下，翻看着第一本数学的魅力，文章内容字数多于数学公式，首先从数学起源开始讲起，主要讲述西方的数学发展过程。
书中写着，数学发展史总共有四个时期，第一个时期称之为数学形成时期，最开始的数学形成于公元前一世纪，主要由算术和几何构成。
只不过，这个时期算术还没有从几何之中剥离出来，形成一个单独的分支，数学大多涉及了解自然数和简单的加减运算。
第二个时期被称为初等数学时期，又称之为常量数学时期，时间跨度为公元前六世纪—公元十七世纪初左右，这个时期数学得到跨越式发展，涵盖算术，几何，代数等领域，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期诞生的所有数学内容，基本属于中学阶段讲述的，包括有理数，方程，实数，平行线，不等式等等。
这个时期，普林斯顿这本读物又将其称之为‘蛰伏的数学’。
第三个时期为变量数学时期，时间跨度为公元十七世纪初—十九世纪末，横空出世的法国数学家笛卡尔和费马一手创造解析几何，使得数学发展到达一个全新的高度，而后，在‘神之使者’艾萨克·牛顿和被誉为‘十七世纪的亚里士多德’的莱布尼茨互相争斗之下，诞生了数学发展史上最重要的基础，微积分。
早期阶段的微积分，引发了数学历史上的第二次数学危机，所幸，在一系列著名历史人物疯狂补救之下，数学危机得以解决，游荡了一百多年的微积分终于变得稳定下来。
微积分的出现，让人类文明的数学发展得到一个空前的高度，令一系列数学问题得以简单化，程式化，公式化，使得数学第一次可以不断地从不同领域，寻找并获得抽象且相同的本质，进而将这些本质转变一般化，这个时候，数学开始展现属于自己的魅力。
普林斯顿这本读物将其称之为‘数学向数学武器转变的过程’。
有了微积分，能做的事情就太多太多了。
从哲学之中剥离出来的现代科学，离不开数学的帮助，现代数学之父伽利略有两条核心观念：第一，用数学定量地描述科学；第二，用实验验证科学。
这就是数学的作用，数学开始成为抽象层次的逻辑性武器，帮助人类文明加速了解世界本质。
到了十九世纪，又被称之为当代数学时期，数学发展基于集合论为开端，代数、几何，分析不断深刻衍生变化，由拓扑动力系统构成的动力系统，由希尔伯特空间构成的泛函分析，由柯西和勒贝格积分完善严密性的微积分。
普林斯顿将其称之为‘璀璨的数学明珠’，书中还谈到了哥德巴赫猜想，四色猜想和费马猜想等部分内容，如果能够解决这困扰数学界近百年来的三大猜想，未来数学一定能够更加璀璨和兴盛。
“不愧是普林斯顿，一本书跨越数千年历史，从起源到现在，讲的紧凑而快速，让读者瞬间提起学习数学的兴趣。”余华读完这本《数学的魅力》，轻轻放下，闭上双眼，脑海之中浮现关于书中的所有内容，接着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些数学发展的年代，心中不由地生出一股向往之意。
数学研究看似没用，实际上，却又影响着生活的方方面面，从小到吃饭，再大到战列舰制造和大炮，任何地方无不需要数学作为构建基础。
随着数学历史上的大高潮，微积分的建立，数学已经彻底成为了一切自然科学的基础。
有趣。
着实有趣。
不过，这本潜藏在学校图书馆久已的普林斯顿读物，却让余华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就是结尾的哥德巴赫猜想。
四色定理和费马大定理暂时不着急，对国人而言最熟悉和最著名的哥德巴赫猜想，才是值得关注的存在。
因为，当初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的数学巨匠，叫作陈景润，在1966年证明‘1+2’。
而《数学的魅力》上面清楚记载着，现在哥德巴赫猜想证明仅仅推演到‘5 + 7’，‘4 + 9’，‘3+15’和‘2+366’，由意大利女数学家蕾西证明，发表于一月之前。
emmm，一个很有趣的事情摆在余华面前。
第六十五章 证明‘5+5’！
有趣的事情在于——通往世界数学界和学术界顶级俱乐部的门票，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毫无疑问，作为近二百年来的三大重量级世界性数学难题之一，哥德巴赫猜想在现代数学发展史上有着极高的身份地位和重要性，这是最具传奇色彩的数学猜想之一。
如果从严谨角度讲，从1742年哥德巴赫猜想提出到2021年，时间跨度279年，近三百年时光，仍旧没有真正意义上证明‘1+1’，证明推演进展永远停留在了‘1+2’，证明推演时间永远停留在了1966年，证明推演者为陈景润。
整个人类文明几乎都被哥德巴赫猜想给难倒了。
谈到哥德巴赫猜想，就离不开两个人，一个是十八世纪的数学界头号砸场子选手兼猜想提出者，哥德巴赫同学，一个是站在科学史和数学史巅峰的男人，享有‘数学之王’称号，历史上有史以来最多产的莱昂哈德·欧拉同学。
哥德巴赫其实是一个非常意思的人，首先，家里有矿，生活富裕，最大的爱好就是追星，当然，追的是欧拉、伯努利、莱布尼茨和雅各布等等同时代科学家，作为一个富家子弟，哥德巴赫没有混迹上流社会的爱好，反而喜欢数学，是一名业余数学爱好者。
是的，哥德巴赫本身只是一个业余数学爱好者，而非职业数学家，有一天清晨，哥德巴赫研究数学的时候，忽然来了灵感，从抽象的数学之中发现了一个细微且不可捉摸的本质，那就是——1，任何大于等于6的偶数，都可以表示成两个奇质数之和，2，任何大于等于9的奇数，都可以表示三个奇质数之和。
这是哥德巴赫猜想的最初版本，哥德巴赫发现这点之后，立马兴奋了起来，经过一番实验确认了这两个命题，但他无法证明，因为奇质数是无限的，最终只能写信给自己的好友和大明星欧拉，请求帮忙。
欧拉收到信件仔细研究，发现哥德巴赫提出的两个命题确实正确，但……他也搞不定，不过欧拉将哥德巴赫两个命题合二为一，给出了全新的版本，即任何一个大于2的偶数，都是两个质数之和。
在座专门研究过哥德巴赫猜想的人都知道，现在的哥德巴赫猜想，一般采用的都是欧拉版本，而对普通人来说，哥德巴赫猜想最抽象和最难理解的地方就是——1+1。
很多人看到这个1+1之后，下意识就会得出1+1=2，这群数学家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这么简单的数学题还不会做。
还有些学了一些皮毛的人，向周围的人宣扬，学生是学1+1=2，学者研究为什么1+1=2。
实际上，这些全是错的，1+1是哥德巴赫猜想的简称，并不是要证明1+1=2，而是要证明：任何一个大于2的偶数总能写‘1’个质数+‘1’个质数的和。
这才是1+1。
《数学的魅力》上面写了，当年哥德巴赫猜想一提出，原本风平浪静的数学界，瞬间被哥德巴赫这锤子给砸懵了，无数人满脸懵逼，自此掀起了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的浪潮。
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现阶段总共有2个途径，一个就是大众最为熟悉的殆素数，另外一个是例外集合，至于后世的三素数定理和几乎哥德巴赫问题，还没出现。
殆素数最为直观，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的进展极为迅速，1920年挪威数学家布朗通过一种古老而经典的‘筛法’，证明了每一个充分大的偶数都可以表示成两个数的和，而这两个数又分别可以表示为不超过9个质因数的乘积。
这个命题简称为‘9＋9’。
筛法掀起了世界数学界新一轮的高潮，数学家们立即更改主攻方向，这些人其中就包括去英国剑桥大学留学的华罗庚。
1924年，德国数学家拉特马赫证明了‘7 + 7’。
1932年，英国数学家埃斯特曼证明了‘6 + 6’。
到了如今的1937年，哥德巴赫猜想证明进展到达新一轮的高峰，由意大利女数学家蕾西证明‘5+7’。
当然，一个问题来了，哥德巴赫猜想的重要性和身份地位无可厚非，那么，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的意义在哪里呢？
直白点，有什么用？
对现阶段的人类文明而言，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高价值的实际用处，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荣誉，一个站在智慧巅峰的荣誉。
证明哥德巴赫猜想既不能让土地增产，又不能让飞机飞得更快。
当然，数学界之所以想证明哥德巴赫猜想，无数数学家孜孜不倦想要证明它的动机，并不是什么菲尔兹奖和学术地位，而是因为它就在那里，它就是诗和远方。
古希腊几何学家，阿波洛尼乌斯，创造圆锥曲线理论，在一千八百年后由德国天文学家开普勒将其应用于行星轨道理论。
数学家伽罗华公元1831年创立群论，一百余年后获得物理应用。
公元1860年创立的矩阵理论，在六十年后应用量子力学。
高斯，黎曼，罗马切夫斯基等人提出并发展了非欧几何。
数学王子高斯一生都在探索非欧几何的实际应用，但他一生无获，抱憾而终，在一百七十年后，这种在当时毫无用处的理论，配合张量分析，成为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的核心基础。
证明哥德巴赫猜想，对现阶段的人类文明而言，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但却有可能是人类文明走向宇宙的基础。
不过，对现阶段的余华而言，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的实际意义就大多了，不说证明‘1+2’，‘1+3’，只要证明‘5+5’就够了。
有了这个‘5+5’证明的学术成果，别说国立清华大学算学系毕业，就算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研究生，那也那是轻轻松松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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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数学史上的皇冠明珠！
有一句话描述哥猜，自然科学的皇后是数学，数学的皇冠是数论，而哥德巴赫猜想是那皇冠上的明珠。
将皇冠向前推演一步的学术成果，足以令任何人瞬间享受到数学界和学术界最高的待遇。
毕竟，这个年代的数学和学术并不分家。
第六十六章 国际歌！
“感觉哥猜够我水到数学博士毕业。”
余华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双眼透出一丝光彩，脑海之中浮现B站关于哥德巴赫猜想的相关信息，仔细回想：“5+5会在明年由红苏数学家布赫夕太勃证明，具体时间暂时不确定，如果设定为1938年月和6月份的话，那么，留给我的时间我大概还有最短十个月，最长十六个月。”
无所不能的小破站太牛逼了，里面记录的知识极其丰富，小到各位老师的三围尺寸和编码数字，大到原子弹研制的生产工艺和关键技术全都有，涵盖整个研制流程。
余华当初有幸翻阅过关于哥猜视频，如今翻找记忆，很轻松就从大脑数据库之中找到了关于哥猜证明的发展过程。
明年，1938年，红苏数学家布赫夕太勃会证明‘5+5’，具体时间不明。
当前时间1937年2月，假设证明时间为1938年6月，那么，留给余华的时间最短为10个月，最长为16个月。
笔趣阁
余华必须抢在布赫夕太勃之前，凭借自己的实力证明‘5+5’。
是的，凭借自己的实力，而非当个文抄公，直接把‘5+5’证明过程贴上去，一是这种行为属于剽窃人家本来的学术成果，二是当初看过的哥猜视频，没教过‘5+5’证明过程。
余华如果想要在哥猜领域获得一份属于自己的荣誉，那就必须靠实力说话。
文抄公？
爷不屑。
真学霸不讲究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要的就是硬碰硬，他准备跟布赫夕太勃来无声无息的比拼。
“时间上还比较充沛，10月应该够，不过，要搞哥猜的话，还是绕不开华罗庚先生，毕竟华罗庚才是历史上中华最早研究哥猜领域的数学家。”余华默默思考关于未来的事情。
要搞哥猜，就离不开华罗庚。
虽然余华现在大脑得到进化，智商和数学水平远超同龄人，但是，对于高等数学领域和堪称地狱级难度的哥猜领域还是无从入手，必须要有引路人。
前往英国剑桥大学留学的华罗庚，是中华历史上最早从事哥猜领域的数学家，数学水平和研究造诣非常深。
从某种意义上讲，华罗庚可以说是整个哥德巴赫猜想殆素数方向的推动者。
因为，证明1+3的王元，证明1+2的陈景润，曾经就读中科院数学研究所数论研究讨论班，而这个讨论班的建立者和老师正是华罗庚。
华罗庚在哥猜领域的造诣，远非常人能够想象。
现在，事情神奇的回归了原点，想要获得推动数学皇冠的荣誉，就必须考取国立清华，只有这样才能成为华罗庚教授的学生。
想到这里，余华真的不得不感叹，世界真小。
至于是否可以不要推动哥猜的荣誉？
当然……
不可以。
余华又不是傻逼。
放着最有价值和最省事的推动哥猜荣誉不要，偏偏去研究别的领域，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哥猜堪称荣誉和学术成就的天堂，想要获得世界数学界的认可，拿到顶尖学术成就，凭借哥猜就够了。
“距离今年清华考试，还有134天，加油。”余华深呼吸一口气，默默自励，脑海之中的倒计时已经不知不觉少了很多天，他如今还处于苦练基本功阶段，等基础筑好，就是踏向高数的时刻。
快了。
已经快了。
按照当前的进度和效率，再有一个星期左右，余华就能彻底把高中基础打好，达到圆满层次。
双手合拢这本《数学的魅力》，余华目光投向第二本数学读物，剑桥大学哈代教授撰写的这本数学读物偏向专业知识，内容结构与后世数学读物差不多，基本就是‘公式里来，公式里去’，没有一定数学水平和英文水平根本就看不懂。
余华津津有味的看着这本书，吸收其中的精华和数学思维，任凭你数列不等式如何变幻，我自巍然不动，过了一会儿，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便放下书本，离开座位，出了图书馆，往教学楼而去。
……
骄阳悬挂于苍穹之巅，散发无尽的光芒。
下午时分的阳光，暖洋洋，落在身上极为舒适。
享受着下午暖阳，余华面上露出舒服的表情，沿着行人通道而行，向教学楼而去，周围并无其他学生，今天下午的行程安排很简单，有两节英语课，正好摸鱼编纂制图标准，晚上休息时间给谭清辅导数学。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沉而整齐的声音，余华听到声音有些好奇，抬起头，目光投向通道右侧的教学楼一楼。
这是四中的老教学楼，已经废弃不用，保存还算完好，平常没有学生进出。
声音来源处竟是老教学楼，抱着好奇心，余华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接近，声音愈发变得清楚起来。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一道由男女声混合凝聚而成的合唱，通过老教学楼最里面封闭的教室，传了出来。
这是，国际歌！
象征着红色鲜血的……国际歌。
余华听到熟悉而澎湃的歌词，顿时一愣，脑海仿佛明白了什么，面容微微严肃，上前一步，靠近教室门外，整间教室几乎被彻底密封，前后房门钉着木板，窗户悬挂黑色帘布，根本看不见教室内的情况。
余华小心仔细寻找，终于在教室前门附近，找到了一个细小缝隙，通过缝隙向内看去，顿时，站在讲台之上的林婉出现于视线之中，身穿往日熟悉的女式校服，站的笔直，右手举起，五指成拳，激昂挥舞着手臂。
林婉身边站着另外一道熟悉的身影，班级成绩第一，赵安元。
两人如同后世合唱团的指挥那般，站在讲台，面朝教室，引领其他同学共同歌唱，教室下方由于缝隙角度不够而无法看清全貌。
“难怪……难怪她不怕什么韩复渠，原来是红色那方的人，难道这是北平四中的地下党支部？”
第六十七章 不用谢，我是法外狂徒，张三！
耳边听着熟悉的国际歌声，余华透过细微缝隙，将教室内景象尽收眼底，对于大佬林婉的真实身份充满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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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余华怎么也没想到，看似学生的林婉，竟是红色那方的人，而且身份和地位还不低。
此时，余华心中的诸多问题瞬间消除，之前不解的事情终于能够解释得通。
难怪林婉不怕背后站着韩复渠的金杰，明面上人家是学校联席会主席，参加过一二九运动的大佬，暗地里似乎还是北平四中地下组织的负责人。
讲台之上的林婉，右手握拳，一边歌唱，一边挥舞手臂，黑色发丝波动，容颜秀美透出一丝刚毅。
整个人神态庄重，双眼清澈而有神，眉目如画，融合一抹自信色彩，身上散发着一股神圣的气质，配合黑色女式校服，美的不可方物。
这是天之骄女和红色光环的结合。
神圣，梦幻，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挺好看的。”饶是余华，也不禁心有惊艳之感，心中默默感慨着。
漂亮，气质独特。
后世的照片无法诠释一个民国女孩的美，唯有身处这个时代，才能感受到这个时代的女子自身魅力。
不同于古代温婉的大家闺秀和后世时尚靓丽的都市女孩，民国女子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美，她们敢于扛起复兴国家的重任，挑起常人所不能想象的重担。
就比如教室里的林婉。
讲道理，人与人之间真的是不能比，余华以前高三的时候在喝着快乐水干饭，人家高三的时候就在做惊天动地的事情。
“该走了。”
看了一眼，里面的国际歌即将唱完，余华没有过多逗留，准备转身离去，忽然想到什么，眉宇微皱，从身上摸出一张草稿纸和笔，写了一句话——
合唱声音过大，易暴露。
不用谢，我是法外狂徒，张三。
是的，正是在下，马甲张三重出江湖。
写完，收笔。
余华撕下小半边草稿纸，小心翼翼将写有重要提醒的纸条放在教室前门口，满意地点了点头，望着满是时光斑驳痕迹的教室木门，没有选择上前敲击，最后看了一眼，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转身离去。
谢谢你们的付出，谢谢你们的牺牲，我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林婉和赵安元等同学合唱国际歌的声音有些偏大，虽然门窗经过密封，但老教室的隔音效果太差，合唱声能传递将近十米左右。
今天若是让校长齐梅阁和教务主任听见，那就摊上大事了，不说开除学籍，至少也是一个记大过处分，甚至有可能被送进警察局，定性为红党份子。
私下是地下组织成员和明面上被定性为红色份子，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被定性为红党份子的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余华不知道林婉和这些同学为什么会选择在今天集会唱歌，但他知道一点，那就是尽力保护好这些同学们。
这些唱着国际歌的同学们，是曾经历史上奉献青春和热血的先驱们，是盛世中华的无名奠基人。
没有他们的付出，何来后世的强盛繁华？
余华走了，轻轻的走了，没有惊动任何人，带着对林婉真实身份的惊艳，带着对这些同学们的敬重和热爱，带着攀登知识巅峰的向往，离开了。
即便凑巧遇到了这些年轻的先驱们，余华亦未更改自己的目标，中华需要一群无名的奠基人来改天换地，中华也需要先进而强大的科学技术来兴盛富强。
余华有着属于自己的使命。
……
余华走后不久，老教学楼最里面的教室安静下来。
“吱！”没过多久，教室房门缓缓打开，传出尖锐且刺耳的摩擦声。
两道身影出现，一前一后，朝着门外走去。
“瑾瑜，这次我们又吸纳了三个新成员，真是一件好事情，值得庆贺，我们的力量越来越强了。”刚刚唱完国际歌的赵安元走下讲台，跟在林婉身后，面容兴奋，言语满是欢喜之意，与平日里在班级上沉默寡言截然不同。
瑾瑜，这是林婉的表字。
方才私下集会，林婉和赵安元两名负责人，再加上十六名学生，一同为新加入组织的三名学生举行简单仪式，宣传了当今的北方形势和日寇侵略之心，并共同唱响了国际歌。
从当初的一个人，发展到现在的十九个成员，每个成员无不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且怀揣着炽热的爱国之心。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相信我们会越来越强大的，直到改天换地的时……嗯？这是什么。”林婉行走于最前面，听到赵安元的话，脸上挂着笑意，目光透出一丝自信之色，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忽然瞄到教室门口下方一张用石头压着的纸条，眉宇微皱。
这是非常明显的人为痕迹。
林婉上前一步，弯腰拾起纸条，打开看了一眼，面色凝重而肃穆。
赵安元见到林婉的动作，赶忙上前，询问道：“瑾瑜，怎么了？”
“你看。”林婉轻轻摇头，并不言语，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赵安元。
赵安元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内容让他愣在原地，下一秒，一股寒气从脊椎尾骨冒出，迅速向上蔓延，抬头看向林婉：“这……”
身为北平四中组织的二把手，赵安元很清楚这张纸条意味着什么。
刚才有人在不声不响的情况下，来过一趟，甚至还听到了他们的合唱声音，只不过，这个人并没有选择告密，而是给予善意的提醒。
但有一个情况却不能忽视，那就是，如果这个人并非对他们有好感，而是怀揣恶意，该怎么办？
再直白点，如果这个人是校长齐梅阁怎么办？
校长齐梅阁是一名合格的校长，但他对于红色深恶痛绝，极为讨厌，今天如果遇到的是校长齐梅阁，那等待众人的必定是警察局。
“看来我们有些疏忽了，或者说，有些得意忘形，安元，从现在起，为了你我和大家的安全考虑，以后举行会议，统一安排在学校外面，不能在学校里继续进行。”林婉面色肃穆，正声道：“此外，在会议举行时，必须安排岗哨警戒，没有安排岗哨这点是我的疏忽，以为在学校的环境里不用那么警惕。”
革命无小事。
林婉今天终于在这张纸条上体验到了曾经上级嘱咐她的话。
赵安元回应道：“瑾瑜，如果安排在学校外面的话，那就只有每个周末有时间。”
“周末便周末吧，安全第一。”
林婉摇了摇头，目光注视着赵安元：“你私下里寻找一下这位法外狂徒张三同学，看看能否接触他，如果可以，那就将他吸纳进来，看得出来，这位张三同学对我们有好感。”
“好，对了，瑾瑜，你怎么看得出对方是学生，而不是老师？”赵安元听闻，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一点，好奇道。
“如果是先生的话，就不会给我们留纸条了，将这张纸条保存好，成为我们的警醒之物，但凡是看到它，就会想起今天的事情。”林婉微笑道，旋即用手指了指赵安元手里的纸条。
赵安元听闻，心中认同，小心翼翼收好纸条。
“法外狂徒张三……”林婉默默念叨这个独特而有趣的名字，眼神之中透出一丝好奇。
你会是谁呢？
……
第六十八章 北平四中，真的很穷！
学校里的生活趋于平静，余华每天在先生和学生两个角色之间来回切换，教方玉和周远二人制图画法，给谭清辅导功课，再向室友们汇报关于便携式照明灯源的情况，有钱人周远和刘韬或许不在意灯源设备赚取的利润，但不是人人都像他们俩一样，那么朴实无华的有钱。
余华和其余一众室友还是很关心便携式照明灯源的情况，所幸，尽管学校里关于灯源系统的热度稍稍下降，可每天晚上前来二甲二寝室的同学仍旧未有减少，后续余华相继接受了四台灯源系统的订单，统一售价60大洋。
算上方玉的三台，张文的一台，总共8台，占据第三学年级寝室总量近半。
这是一个好消息。
主供货商季涵同学也传来了好消息，便携式照明灯源的配件基本采购齐全，已经放在学校外面临时租聘的屋子里，由季涵父亲安排了两个守卫看护。
不得不说，靠着大树就是好乘凉。
数天时间如同飞逝般，不知不觉间便消失，转眼已是元宵节，1937年的元宵节很是平淡，学校里没举办什么活动，也没送什么东西。
好吧，指望经费匮乏到堪称穷逼的学校分发元宵节礼物，还不如自己动手来的实在。
元宵节二甲二内，大家特地放下繁忙而紧张的学习节奏，举行了一次临时聚会，实力赞助商周远和刘韬分别从东兴楼和泰丰楼买了不同特色的精致菜肴，配上一瓶格外稀罕的拉菲红酒，一同过了元宵节。
这个时代的拉菲红酒还陷于一战期间的泥泞之中，处于历史发展的低谷，在欧洲远不如其他著名酒庄，但在中华，只要是沾上西方名头的酒水，那就身价飙升，是权力与富贵的象征。
只不过，对于不会品酒的余华而言，什么红酒都白搭。
喝了一次1937年的拉菲，余华除了感觉好喝之外，品不出任何玄妙味道来，只能感叹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人家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品个酒能说上三五篇文章，自己除了一句话好喝，竟是什么都不会说。
过了难得的元宵节，放松紧绷的神经，第二天，二甲二内的所有人再次投入紧张且忙碌的学习状态之中。
放松过了，该继续学习了。
二甲二内的众人，不敢忘记身为学生的职责和义务。
余华亦是如此，每天往返图书馆、食堂和教学楼之间，标准三点一线生活，如同一只贪婪而凶残的饕餮般不断汲取知识，提升自身科研水平。
不过，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当前的高中阶段，余华制定的学习路线为数学为主，化学为辅，物理、生物等其余五科以暂时满足国立清华大学自主招生考试为准。
随着时间渐渐推移，没多久，第二个周末来了。
图书馆，二楼阅览室，老位置。
余华端坐于座位上，姿态端正，右手握着钢笔，双眼注视着桌面放置的1936年国立中央大学自主招生考试算学真题试卷，这是他刚从隔壁林婉那儿找来的真题试卷，条件是帮打两次饭。
对于这个条件，余华毫不犹豫答应了，这个时代真题试卷的珍贵性极高，能够获取的渠道很少，更别说这是国立中央大学的真题试卷。
而学校受限于印刷试卷的成本问题，导致很少安排学生进行模拟考试，像后世那种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周六周末试卷轮番来的情况，压根没有。
北平四中，真的很穷。
但神奇的是，北平四中的学生，真的很有钱。
平日里，级任先生罗文广倒是会自己出钱印刷试卷，身为算学先生的他明白，算学光靠看是不行的，必须要不断的做题才行，但由于先生个人能力有限，导致班级模拟考试的次数仍然屈指可数。
在△ABB+cosB=√2，则sin2A/tanB+tanC的最大值为多少。
瞥了一眼题目，草稿纸都没用，余华心中直接计算，勾勒出图形，一秒过后，毫不犹豫写下答案。
答案：√2/2-1/2。
题目掠过，下一题。
在平面直角坐标系xOy中，A和B是圆C：（X-1）2+y2=1上两点，且AB=√2，点P的坐标为（2，1），则2｜PA→-PB→｜的取值范围为多少。
［√5-√2，√5+√2］
审题一秒，答题两秒，速度简直比抄作业还夸张，最重要的是，不用费草稿纸。
现如今的余华，做考试真题已经到了省草稿纸的程度，整个人神态平静，迅速做完一道道题目，整张算学真题试卷很快来到尾声，视线打量着最后一道压轴大题，仔细审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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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知数列{an}满足an+2/an+1=2（n∈N＊），且a1=1/2。
（1）求数列{an}的通项公式，
（1）求数列{an}的前n项和为Sn，求证：当N≥2时，S2n-1-Sn-1＞n-4/5。
这道题有些意思。
题目难度跟后世高考数学压轴题相差无几，看样子出题人是个高手。
余华望着最后一道压轴大题，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微笑，仔细审题，脑海思索，十秒过后。
因为a1=1/2，且an+1/an+1=2，……
简单列出求证过程，再用数学归纳法，很快，答案就写了出来。
第一小题的通项公式为an=n/n+1。
第二小题是一个复杂而繁琐的求证过程，解题思路很简单，先证明x∈（0，1），x＞1+lnx即可，用放缩法证明，后面就更简单了，直接套上去完事。
边想边写，短短数分钟过后，最后一道压轴大题第二小题证明过程全部写出，整张真题试卷做完。
“呼……应该没错。”做完题目，余华深呼吸一口气，翻到试卷最开头，重新检查。
检查试卷这是态度问题，余华可不会容忍自己犯下低级错误，导致丢失分数。
五分钟过后，整张真题试卷检查完毕，余华确认无误。
摆好试卷，余华从书包里取出真题试卷答案，逐一对照批阅。
选择题共计五道题，总分十分，全对。
填空题共计十道题，总分三十分，全对。
计算题七道题，总分六十，全对。
1936年国立中央大学算学真题试卷模拟成绩，得分一百。
满分。
第六十九章 满分就是你的意料之中？
这时，旁边做着英语卷子的林婉，感觉手腕酸涩，放下钢笔揉着右手，抬头看向四周，立马发现正在对着答案的余华，有些惊讶：“余华，你就在对答案了？”
惊讶。
深深的惊讶。
这才多久时间，余华拿到真题试卷就已经做完了？
视力极好的林婉，能够看到余华桌上算学试卷的内容，看得出余华不是在抄答案，而是在对照答案。
而且，抄答案对于即将毕业迎接人生之中最重要考验的第三学年级学生而言，没有任何意义，这个时候抄答案得了满分，参加学校自主考试的时候，也能满分吗？
“嗯，已经做完了。”听到林婉的声音，余华含笑点头。
林婉好奇道：“考的怎么样？”
做题速度这么快，让林婉不由地好奇起余华的算学成绩来。
这段时间的接触，林婉基本了解清楚余华的喜好，那就是算学，简直堪称算学狂，平日里看的不是算学教科书，就是算学类书籍。
“还不错，在我预料之内。”看着真题试卷的模拟成绩，余华朝着林婉说道，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微笑，心中满意。
成了。
高中阶段的数学基础已经彻底打牢，再无任何阻碍。
这份1936年国立中央大学的算学真题试卷，每一道题余华至少有三种解法，最后一道题余华甚至有四种解法，从今天开始，高中阶段主要学习的初等数学，再也无法难倒他。
如果用偏向玄学领域的话语，现在余华可以称之为——初等数学之境圆满！
“预料之内？”林婉听闻，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回答？
“林婉同学，我先走了，今天有事，再见，谢谢你的真题试卷。”余华朝着林婉笑了笑，轻声致谢，旋即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没有耽搁，起身离去。
今天周末，事情很多，首先要去趟皇城根书局，把印好的数学错题集拿回来，随后再去学校外面的临时工坊，制作正式版本的便携式照明灯源。
在认识到制图标准的重要性和稀缺性之后，余华并没有图个省事，将自己制作的总体结构设计图假手于人，而是准备亲手制作。
亲手制作顶多是麻烦点，若是这张总体结构设计图流传出去，一旦暴露了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在知识封锁的背景之下，蕴含制图标准的设计图太过重要，在自己编撰的制图标准尚未正式对外发表之前，绝对不能暴露真实身份。
余华快步离去，二楼阅览室内只剩下林婉一人，今天周末，好多学生趁着放假时间回去探亲，林婉还是一如既往来到图书馆学习。
没有出声询问余华去干什么，林婉静静注视着余华走出阅览室，身影消失在门口，笑着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准备继续研究英语，右手握笔正欲写字，忽然停下，一双澄澈而明亮的双眸，投向了隔壁书桌。
国立中央大学的真题试卷和答案并没有被收走，安静躺在书桌表面。
看看？
人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动物，林婉亦不例外，这张真题试卷她之前就做过，得了78分，思索一番，放下铅笔，起身来到余华书桌前，目光投向满是字迹的真题试卷。
字为正楷，端正而大气，透出一股古韵，甚是好看。
“这是？！”
试卷开卷区域并没有分数成绩，只有一道道打了勾的算学题，林婉看了一眼，眉宇微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这张试卷上面打勾的算学题，有些多。
林婉心中更是好奇，右手拿着试卷答案，目光投向第一道选择题，对照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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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道题，正确。
第二道题，正确。
第三道题，正确。
第四道题，正确。
第五道题，正确。
选择题全对，填空题呢？
林婉比对完选择题过后，目光立马投向了第六道题填空题，她清楚记得，这是她开始犯错的地方，填空题头三道全错，后三道也全错。
第六道填空题，正确。
第七道填空题，还是正确。
第八道填空题，依然正确。
比对完前三道，林婉感觉有些头皮发麻，抿了抿嘴唇，目光移向下方，九、十、十一三道题全对，十二、十三和十四道题……还是全对。
填空题，满分！
算学试卷的分数极好判断，不同于需要钻研文章理解的国文和党义，算学的题目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模糊不清的地方。
太夸张了。
这是人吗？
林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饶是身为全校成绩第一的她，此刻看着手里这张真题试卷，也不禁心中惊讶和震撼。
视线继续移动，接下来是所有算学试卷难度最高的部分，计算题。
计算题总共七道，试卷分数占比最高，也是班级里诸多文学生头疼欲裂的地方，不少人遇到计算题的时候，早已经被前面的选择题和填空题搞得心态浮躁，而一来到计算题，得，题目认识我，我不认识题目。
林婉很好奇，余华的试卷计算题部分存在那些错误，不过，当她目光投向计算题部分的时候，整个人却不禁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了。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鬼东西？！！！
林婉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有些不可思议，有些难以置信。
试卷计算题部分，没有一个叉叉，全是勾勾，七道计算题无一例外，满是正楷字体的数学符号和公式构成试卷答题空白区域，一条条公式和解法全部成列而出。
计算题可不是给了答案就能得满分的，必须要写出完整的解题过程。
现在，解题过程就摆在林婉的面前。
最重要的是，余华给出的解题过程，与自己当初思索的解题思路和过程并不一样，而答案却是正确的。
这说明了什么？
余华的数学水平远在她之上。
“所以，满分就是你的意料之中？”稍稍平复心情，林婉仔细钻研每道题的解题过程，之前困惑和不解的地方豁然开朗，看完了最后一道压轴大题的求解过程，脑海忽然浮现了余华临走之前露出的自信微笑，嘴角微微抽搐。
第七十章 第一月小考
满分。
这可是去年国立中央大学自主招生考试的算学真题，余华竟是考了满分。
没人比林婉更清楚这张满分试卷的份量，上学期期末的算学试卷，难度仅有这张真题试卷的六成左右。
“原来你一直在隐藏自己，有点意思，不知道你第一月小考的成绩会怎么样……”林婉看着这张卷面整洁且漂亮的试卷，轻声自语，整个人深呼吸一口气，振作精神，拿起真题试卷回了座位，将摆好的英语试卷放到一边，优先学习这张试卷里蕴含的知识精华。
身为顶尖学霸的她，很清楚这张满分试卷的真实价值，自己需要学习其中的解题思路，从而提升算学领域欠缺之处。
北平四中，赵安元算学成绩第一，林婉算学成绩第二，不过，从今天开始，余华才是林婉心里真正的北平四中算学第一。
明天，就是四中首月小考，林婉很好奇余华的成绩会是什么水平。
二楼阅览室内，渐渐无声。
……
“高中阶段的国内外数学教材全部看完了，现在的我，已经彻底掌握了函数、导数、三角函数和数列等所有初等数学知识点，按照当前数学水平和基础，是时候学习高等数学了，要自学高数的话，洛必达法则和拉格朗日中值定理是个不错的切入点，再从导数和定积分过渡到微积分，微积分是高数的基础，必须要掌握好。”
换了一身便服，余华离开学校，行走于前往皇城根书局的路上，已然初等数学圆满实力的他，脑海默默思索学习道路的问题，研究自学高数的切入点。
谋定而后动，这是余华一直以来的处事习惯。
高等数学，以微积分为基础，以深层次代数学和几何学为延伸架构，三者之间互相交叉共同构成高数知识整体，属于数学研究的基础，主要内容涉及微积分、空间解析几何与线性代数、级数、常微分方程。
这是后世对于大学高等数学的定义，而在这个年代，高等数学的概念还未真正意义上形成，工科类大学所需要学习的数学知识主要以微积分为主，深层次的代数学和几何学并不过多涉及。
众所周知，后世所有工科类学生全都经历过高数的全身心按摩，尤其是微积分的亲昵问候。
想要搞数学研究，高数是基础，而高数的基础，便是当之无愧的微积分。
对于想要在数学领域深入钻研的余华而言，微积分是自学高数道路上第一道难关，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难关。
翻越微积分，至此，高数大道一路平坦。
越不过微积分，高数大道步步是坎坷，处处是阻碍。
自学高数的切入点已经想好，不过，余华还得面临一个较为尴尬的问题，那就是缺高数教材。
嗯，还是教材问题。
余华需要一本高数教材作为参考，无所不能的B站虽然有大量关于高数学习的内容，奈何前世的他，一直喜欢翻看各类女老师的视频资料，外加扎根联盟和鬼畜区，正儿八经的学术性资料视频就没看过。
而人均985的知乎，高考过后的余华，一直沉迷于‘谢邀，人在美国，刚下飞机。’的开篇之中无法自拔，哪儿还有心思研究什么高数。
至于贴吧……
贴吧是学高数的地方吗？
老哥们说话巨好听，余华最喜欢逛的就是窃·格瓦拉。
高考之后完全放飞自我的状态，搞得余华现在很尴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蕴含系统性知识的高数教材，他自学个屁。
在后世随便一家淘宝店就能买到的高数教材，在这个年代，是不折不扣的稀缺性珍贵书籍，北平四中图书馆的书架已经来回找了好几遍，余华愣是没找到关于高数的数学读物和教材。
很神奇。
也很……真实。
这个时代，有高数教材吗？
有。
只不过，情况比较特殊。
按照记忆，在教材领域，这个时期的中华教育领域一直处于非常落后且封闭的状态，尤其是算学，即没有标准的汉译英版本高数教材，又没有全国统一性的数学教科书，如果说高中层次还能有一些汉译英版本的高质量教科书，来锤炼学生的数学水平，那么大学层次的数学教材则非常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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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大学数学教材，没有一本是中文版本，全是外国原版，采用美国大学教科书。
像广为流传的同济高数，陶哲轩同学的实分析，华罗庚先生的高等数学引论，统统没有。
先不管中华大学教材全是外国原版的悲哀和深远影响，那些东西距离余华太远了，就说当下情况，西方原版往往意味着稀少和昂贵，理论上的获取渠道并不多，以余华能想到的渠道，大概就是三个，一，通过大学学生买本教材，二，去黑市寻找旧书，三，盗版书籍。
“先去皇城根书局问一下，接下来自己找找看，要不就托关系找书，实在没有的话，那就等到小考结束，去找华罗庚先生。”余华揉了揉微微发胀的额头，有些后悔曾经高考过后一直在B站研究老师资料的时光，当初自己要是随便翻一个同济高数讲解的牌子，现在何须头疼高数教材的事情。
不过，头疼归头疼，只是稍微给余华造成了些许困扰，余华并没有慌乱。
买不到教材，找不到旧书，没什么大不了，刚刚从国外回来的华罗庚肯定有。
等到月底小考结束，余华就有底气拿着算学成绩单，去清华西院找华罗庚，到时候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论数学，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上华罗庚。
至于月底小考什么时候到，嗯……明天就是。
1937年2月份，只有28天，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便是三月。
按照惯例，北平四中每月第一天便会举行全校小考，检查学生学习水平。
思考完关于学习领域的事情，余华便不再多想，专心赶路。
整个人穿梭于城北的狭窄胡同里，半个小时过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第七十一章 时间！（祭奠公祭日）
皇城根书局。
依旧是那副老旧模样的大门，书局内安静而空荡，并没有之前工人忙碌的景象，透出一丝破败之感。
“咚，咚咚！”余华上前，按照规矩轻轻叩门。
叩门声传出，传遍一进小院的皇城根书局，没多久，身穿长袍马褂的管事张贵出现，来到门口，见到余华之后，眼中顿时掠过一丝喜色。
“原来是张同学，实在有失远迎，快快请进。”张贵脸上浮现笑容，赶忙朝着余华打了招呼，作揖行礼。
来了。
等了这么久，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张三同学你给盼来了。
张贵内心是喜悦的，这么多天以来，张贵的内心从最开始的好奇，变为疑惑，再变为怀疑，再演变成坚定，最终变成渴望。
皇城根书局每况愈下的困境，压得张贵几乎喘不过气，身为书局管事，若是书局在他的手里破产倒闭，他该怎么去面对一直信任他的主家。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日本人的新式胶版印刷机实在是太强了，同等规格下的印刷成本只有皇城根书局的7成，加之故意的低价倾销，令皇城根书局根本没有一丝喘息空间。
整个书局已经七天没有开工，盗版书籍销售极为惨淡，一天所得不超过八毛钱，扣去成本还要往里倒贴。
说来可笑，堂堂一个书局，就算做的是盗版书籍，那也是书局，一天销售额竟然只有八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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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书局账面上的流动资金仅剩五块大洋，只够开工生产二十本书，此外还拖欠了工人们将近三个月的薪水没有发放。
破产倒闭，就在眼前。
这些天来，之前给出一番前景的张三，几乎成了张贵内心深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今天周末，到了买卖约定的时间，从上午等到下午，张贵内心无比渴望着那道年轻身影的出现。
现在，他终于来了。
“张管事不用如此客气。”
感觉到张贵的态度远比上次还要客气，余华有些诧异，倒没点明，作揖回礼。
“该的，该的。”张贵赶紧回应道。
不客气？
必须得客气，必须要热情，没有办法，皇城根书局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张贵引着余华步入书局，到了上次改为会议室性质的倒座。
步入屋内，余华坐在主位，张贵从旁边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亲自沏了两杯热茶。
“张同学，请，这是去年的龙井，专门招待贵客。”张贵将龙井茶放到余华面前，微笑道。
贵客？
二块五大洋的生意，就是贵客？
对于张贵有些反常的态度，余华心中哑然失笑，客套一声：“张管事，请。”
话落，也不客气，端起茶杯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口气，抿了一口。
蕴含浓郁茶香的龙井进入嘴中，茶香四溢，给人感觉就是……
好喝。
很好喝。
还是老样子，余华又不会品茶，根本喝不出什么玄妙感觉出来。
至于学品茶？
不好意思，告辞。
他可没这闲工夫，去学什么高端人士的活动。
张贵同样端起了茶杯，只不过，他喝的很小心，很珍惜，抿了一口，细细品味这难得的龙井茶，如出意外，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品味龙井。
闭眼，回忆。
过了数秒，轻轻放下茶杯，整个人保持自然模样，面含微笑，显得很是大气，可一双眼睛之中蕴含的期望之色，却怎么也藏不住。
喝过茶，算是过了一道程序，余华见着努力保持自身模样的张贵，心中轻笑，懒得询问，没有耽搁时间，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张管事，请问我的十本算学题集可印好了？”
“张同学，你的十本算学题集早已印好了，那里便是，你且看看是否符合要求，如果不符合要求的话，我这边马上重新印刷。”听到余华这番话，张贵用手指向正对面的书架，第一排第一个柜子里放着十本厚度相同的书本，面含笑容，言语自然而大度。
“好。”
余华起身，来到书架前，拿起最上面的算学错题集，封面写着五个大字——
算学错题集。
作者：张三。
封面大小符合标准，用的是线式装订，纸料一般，容易破损，不过看在是盗版的份上，就懒得追究那么多。
翻开内容查验，数学题目印刷清晰，字符标准，每道题下面最重要的解题思路文字均为简体字，排版适合观看。
张贵坐在太师椅上，双眼注视着检查题集的余华，放在大腿上的右手微微颤抖，他心中无比期望这一件事，那就是不要出错。
如果出错的话，对于皇城根书局而言，就是灾难性的打击。
时间缓缓流逝，从第一本到第十本，余华逐一仔细检查，确认无误。
“很好，题集符合要求，没有问题。”余华检查完毕，放下第十本数学错题集，转身看向坐在太师椅上右边的张贵，回应道。
张贵紧绷的心神一松，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那就好。”
“张管事，这是尾款，请收好。”余华像是没见到张贵的反应那般，从衣兜里取出一元银元和五毛银毫，放在桌案上，结清印刷契约的尾款。
“不碍事，不碍事，张同学，我有个不清……”张贵连连摆手，并不在意桌案上已经堪称珍贵的一块五大洋，目光注视着余华，咬了咬牙，知晓再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张开嘴巴，想要说出心中的请求。
“对了，张管事，你们这里有没有美国大学的算学教材？”这时，一道声音忽然打断了正欲说出关键请求的张贵，余华询问道。
张贵愣了一下，沉住气，嘴里的话顿时收回，有些疑惑：“美国大学的算学教材？没有，我们根本不印这种书。”
“根本不印，这是为何？”余华有些不解，若是一般不印还好，根本不印，这就有问题了。
“没有利润，这种书的受众太小，内容如同天书，很少有学生购买，而且全为英文，我们……盗版不了。”张贵先是摇头，讲解了关于大学算学教材的特点，最后给出了原因。
没有利润和盗版不了，这是两个核心原因。
前者在于市场，后者在于技术。
盗版书局和印刷作坊一般技术力量偏弱，人员素质不行，光是看英文就很难明白，更别说是英文原版的算学教材。
上面有些数学符号，连怎么读都不知道，该怎么印刷？
“原来如此……”余华听闻，顿时理解情况，并继续没有询问你们为什么不复印书籍。
道理很简单，世界上第一台复印机得1938年才出来。
寻找高数教材第一个渠道，失败。
摇了摇头，余华目光投向张贵，作揖告别：“张管事，题集尾款结清，我拿着书先走了。”
“张同学，我……”见到余华作揖道别的模样，张贵立马站了起来，面露难色，想要说话，却不能开口，只得先作揖回礼。
有求于人，怎敢失礼？
余华微微一笑，转身来到书架前，抱起十本数学错题集，便朝着门外而去。
看着走向门外的余华，张贵再也忍不住了，眼中透出一丝焦急，出声喊道：“张同学，恳请留步。”
“哦？张管事有事？”
见到火候差不多，余华露出疑惑的表情，继续装模作样，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面露急切之色的张贵，询问道。
装模作样只是为了让自己获得有利地位，或者说，更加安全，对于仅仅接触过一次的盗版商张贵，余华不敢有任何一丝大意。
张贵不再去管余华的表情，深呼吸一口气：“张同学，张某有个问题想问你。”
“请问。”余华微微好奇，搞了半天，竟然只是一个问题。
“张同学，你上次说的一月之后，是明天的三月一号，还是二十一天后的三月二十一？”问出这个事关皇城根书局生死的问题之后，张贵双眼死死注视着余华，想要得到答案。
答案！
这个张三同学说的一月之后，是二月结束的三月，还是以三十天为算的一月时间。
时间。
至关重要的时间。
两个不同的时间，对于皇城根书局而言，意味着生和死。
皇城根书局当前的情况，已经等不起三十天的时间，但是，在上次张贵与余华告别之后，却忽然发现，这个张三同学所说的话是一月之后。
一月之后！
今天是二月二十八，二月最后一天，明天，就是三月一号。
一天时间，皇城根书局，等得起。
三十天时间，皇城根书局，等不起。
究竟是哪个时间？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听到张贵这个问题，余华陷入了沉默，他明白这个问题的真正含义。
“实不相瞒，这个问题关系到我们书局的生死，若是按照三十天为计，我们书局三天之后，就会倒闭，若是按照明天计算，书局还能期望您之前说的每月五百本订单活过来，日本人靠着新式胶版印刷机，不断低价倾销书本，北平城所有私人书局都在苟延残喘的活着。”
张贵肯定地点了点头，双眼注视着样貌年轻的余华，回应道：“若是我们全部倒闭了，那么，日本人就会控制私人印刷领域，到时候，他们想怎么印刷就怎么印刷，我们无法反抗。”
他本不该把整个书局的希望，寄托于一个仅仅见过一次面的年轻学生身上，但是，现在的张贵已经走投无路了。
面对日本人的新型胶版印刷机和倾销政策，没有任何私人书局能够阻挡，书籍市场正在失陷之中。
无论于公于私，张贵都想让皇城根书局活着。
话落，安静。
张贵默默注视着站在房门口的余华，双眼之中透出一丝期盼。
屋内陷入无比安静的状态，只剩下窗外刺骨的寒风呼啸声。
“是……明天。”
第七十二章 五百本！
余华从未想过，一个学生的考试成绩可以决定一家盗版书局的生死，尽管，满脸希冀的张富，并不知道他当初敢放言每月印五百本算学题集的秘密，来自于月考成绩。
但现实就是如此的神奇，甚至蕴含一丝魔幻色彩。
看着脸上透出希冀和期待之色的张富，余华沉默两秒，给出答复——明天。
一个星期前，每天仅有六小时高效学习时间的余华，可能还不敢给出这个答复，按照当时的学习效率，他原本计划的是四月初小考，取得算学九十分以上的成绩，进而实行数学错题集销售计划。
然而，如今大脑进化的余华，实力已是初等数学圆满之境模，堪称同龄人之中无敌手，取得学校小考算学满分成绩简直轻轻松松，毫无问题，有足够的底气和资格说出这句话。
就是，明天！
至于为什么要给出答复，给予张富和背后的皇城根书局希望，原因很简单，打击日本人控制北平印刷业的行为。
对于正在窥视整个中华的日本，没什么好说的。
余华没实力阻拦日本人控制北平印刷业的举措，但在能力范围之内，救活一家中华的盗版书局，还是可以的。
笔趣阁
讲道理，若是放到后世，对于这种濒临倒闭的盗版书局，余华甚至会鼓掌拍手。
打击盗版，从我做起好吧？
听到余华的回答，张富语气有些颤抖，不禁吞了吞喉咙：“张同学，此话当真？”
言语之中，蕴含着一丝敬意。
他知晓不该出言询问，可张富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一番。
这个答复，对于现如今的皇城根书局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我现在就可以跟你签订第二批算学题集印刷契约，第二批算学题集印刷五百本。”余华言语平和，眉宇之间透出一丝自信之色。
兜里有钱，说话有底气。
销售五百本算学错题集，对正在不断建立学霸人设的余华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等到明天一过，一个全新的四中学霸便将冉冉升起，学霸之光照耀西城区周边学校，到时候，他就要顶着一个天才的名头迈向前方。
“张同学，你的大恩大德，皇城根书局永世难忘。”听到余华这番话，张富顿时愣住，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感激之色，朝着余华感谢道。
五百本算学错题集的大买卖，完全称得上皇城根书局的救命之药。
“不用如此，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在商言商，张管事先制定印刷契约吧。”余华摇了摇头，他能做的事情就是给张富印刷订单，除此之外，帮不了张富太多。
即便有这五百本算学题集，甚至日后上千本规模的算学体积，依旧属于治标，而非治本。
皇城根书局真正的问题，仍旧没有得到解决。
除非……
皇城根书局可以得到正版书授权，从单纯的印刷地位，向类似中华书局那样集编辑、印刷、出版、发行于一体的综合模式转型。
但这太难了。
对于皇城根书局的未来，余华爱莫能助，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折腾印刷业。
张富赶紧照做，稍微等待些许时间，一份崭新的印刷契约制定完毕，题集印刷单位为500本，印刷要求与上次相同，印刷期限为三月三十号。
余华仔细检查印刷契约，确认无误，签下张三的姓名，按下手印，随后给予二十块钱作为定金，告别满脸欣喜的张富，整个人抱着十本算学错题集离开皇城根书局，沿来时道路向学校而去。
“来活了，来活了嘞，老少爷们儿，好不容易来的大买卖，快忙活起来，开工开工。”亲自送离余华过后，张富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喜悦，转身来到属于生产区域的东厢房内，朝着数名坐在碳火周围取暖的工人们喊道。
“管事，书局来活了？印什么书，印多少本。”中年工头一听，顿时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喜悦之色，一连好几天没有开工，他知道距离书局破产倒闭的日子不远了，正在感慨曾经的辉煌之际，未曾想今日书局却来活了。
书局来活，意味着他不用失业了。
最重要的是，欠缺的两月薪水似乎有了着落。
周围三名工人同样站了起来，目光落在张富脸上。
张富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举起右手，张开手掌，五指微微蜷缩：“之前最后印的算学题集，这次印五百本！”
五百本！
这个数字一出，东厢房内顿时鸦雀无声，中年工头和三名工人呼吸有些急促，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级别的数字。
放在皇城根书局最辉煌的时候，五百本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在如今，五百本无异于天文数字，中年工头想都不敢想。
不过，激动过后，中年工头却想到了一个事情：“管事，书局里的库存纸料，不够印五百本。”
“还能印多少？”张富一愣，脑海立马想起当前书局的窘境，急声询问道。
中年工头回应道：“库存纸料最多能印五十本。”
“你们先印，我去买纸料。”张富听闻，面色严肃，先安排中年工头开工印刷，旋即转身离去，跑向房间准备联系纸厂。
现在书局大约有二十五块大洋的流动资金，能买二百五十本纸料，张富准备自己垫钱进去，凑够五百本纸料。
不得不说，一个书局能混到这种程度，当真是凄惨可怜。
……
回校路上，余华经过数次绕行和转圈，确认身后没人跟着，这才抱着算学题集返回学校。
进入学校，整个人往教学楼而去。
“余华，你抱的是什么东西？”余华抱着算学题集走到教学楼正门，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而婉转的声音。
正欲上楼梯的余华停下脚步，转过身，朝着身后数米开外走来的林婉，好奇道：“林婉同学，这么早就不学了？我抱的是算学题集。”
现在下午三点半左右，这个时间段，林婉基本待在图书馆里学习，不会出来闲逛。
“不学了，没状态，看书的时候总觉得心烦意乱。”林婉摇了摇头，两个小时前见识到余华的真题试卷满分成绩之后，她的学习状态似乎就没了，以前觉得甚为有趣的英语书，变得枯燥乏味，脑子里不是真题试卷填空题第一道题的答案，就是试卷计算题最后一道压轴大题的解题过程。
心烦。
这是林婉内心的真实写照。
折腾了两个小时，林婉终于放弃了，放下书本和纸笔，选择出来走走，散个心，正巧遇见余华。
余华听闻，忍不住打趣道：“没想到你这个学习大佬还有心烦意乱的时候。”
“去你的，我又不是机器，你这家伙之前藏得挺深的呀，算学成绩竟然这么好，对了，你说的算学题集是什么东西？”尽管第一次听到学习大佬这个词语，聪慧的林婉还是懂得意思，白了余华一眼，身姿婉转，透出一丝温婉气质，一双眼睛犹如宝石般，清澈而纯净，不含一丝杂志。
整个人对于余华的算学成绩充满感慨和佩服，接着带有一丝好奇的目光，投向余华怀里的算学题集。
PS：抱歉抱歉，昨天写到一点半，脑袋糊涂了，张富变成了张贵，为了表达歉意，你们随意，我先干一瓶快乐水。
开玩笑的哈，为表歉意欠你们一章，等下补上。
我已经在调整码字作息和时间，尽量不再深更半夜更新，但有些时候事情很多，实在是对不住。
鹰九也会更新的，这段时间主要是新书期，等新书期过了，鹰九那边就能挤出大量的码字份额，毕竟双开。
不会抱怨什么东西，也不会诉苦什么生活，只想写出心中的故事，给你们。
第七十三章 今天是不是去了八大胡同？
算学题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东西。
听到林婉这番话，余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走得急，似乎忘了收拾真题试卷和答案，不出意外，试卷成绩应该是被林婉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似乎可以借林婉全校第一的身份做个文章。
余华笑了笑，解释道：“没有，之前我的算学成绩一般，这段时间多亏了这个算学题集，如果用严谨的说法，它叫算学错题集，是一个叫张三的人编撰的，里面蕴含丰富的算学体型和解题思路，很有帮助，今天在隔壁市场淘了十本，准备拿来卖，赚个差价。”
“张三？！”
听到余华嘴里冒出的这个名字，林婉顿时愣住，脑海之中下意识闪过法外狂徒张三的名称。
这个张三，和那天给予善意提醒的法外狂徒张三，是同一个人吗？
“怎么了？”看着林婉吃惊且意外的表情，余华眼中露出关切之色，询问道。
林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情绪，目光投向余华怀里抱着的十本错题集：“没什么，余华，能给我看看这个算学错题集吗？”
“当然可以，你自己拿一本吧，我双手不怎么方便，我认为这个算学错题集挺不错的，上面有很多丰富解题思路，可以称得上一本准算学教材。”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尽管不会承认张三就是自己的马甲，但余华仍旧竭尽所能吹捧亲手编撰的算学错题集。
“准算学教材？我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林婉一听，嘴角含笑，上前一步，伸手拿起一本崭新的算学错题集。
封面简洁而普通，格式采用少见的十六开，表面写着五个简体字。
算学错题集。
作者：张三。
除去两项基本信息，上面并无印刷书局的信息，皇城根书局虽然闻名于北平城印刷业，但却不能在书籍上标注自身信息，包括名称和位置等等。
若是标注自身信息，恭喜，不久之后就能喜提警察局一周套餐。
林婉看了一眼，立马明白手里这本算学错题集，出自于盗版性质的私人印刷之手，无法追根溯源，心中微微失望，一边翻开题集第一页，一边朝着余华询问道：“余华，这个作者张三你认识吗？”
“不认识。”余华摇了摇头，矢口否认，算学错题集从余桦版转变为张三版，原因自然是为了保护自己。
在积蓄力量的前期阶段，用来隐藏真实身份的马甲不可暴露。
而且不难猜测，暗地里拥有另外一个身份的林婉，似乎正在寻找自己。
余华现在还不想暴露自己与马甲之间的关联。
“好吧……”林婉无奈，只得放弃，没在继续询问，目光投向算学错题集第一页，仔细
第一页总共五道题，主要涉及函数类型的难题，以林婉的算学水平当然能够做得出来这些题目，但是，这些题目下方蕴含的解题思路却很有意思，会从不同的角度让人理解题型。
有意思。
还很有趣。
林婉看完过后第一页五道函数题，眼前一亮，竟是感觉自己都学习了不少知识，关于寻找法外狂徒张三的念头抛之脑后，目光移向第二页。
仍是函数题，第一眼望去，难度提升了不少，林婉仔细阅读每道题的解题过程，随后重点关注放在最后的解题思路赘述，感觉收获满满。
整个人精神愈发集中，很快沉浸于张三版算学错题集的知识世界，无法自拔。
函数，三角函数，代数，解析几何，很多文学班算学先生没有讲到的知识点和题型，这本张三版算学错题集上皆有涉及，解题思路赘述更是妙不可言。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这时，认真钻研学习的林婉，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戳自己的手臂，抬起头，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只见满脸无奈的余华立于跟前。
“林婉大佬，快半个钟头了，要看咱回教室看，没必要在这里吹风受累。”余华抱着算学错题集瑟瑟发抖，面露无奈之色。
这姑娘不愧是全校第一，别的不说，学习天赋堪称顶尖，顶着寒风看书都能看二十几分钟，如果不是自己提醒，他觉得林婉至少能在这里站一个小时。
“不好意思，这本错题集写得太好了，一时之间忘了场合，余华，这题集多少钱一本？”林婉反应过来，面露一丝浅笑，双手合拢还未看完的张三版算学错题集，朝着余华询问道。
余华眼中掠过一丝光彩，回应道：“你想要？”
“嗯，写得非常不错，能够帮助我提升算学水平，陶先生讲课时，并不会深入讲解函数和解析几何等知识点，我的算学水平不及赵安元，也不及你。”林婉点了点头，如实评价道。
文学班和理学班三门主课一致，但在算学领域却有所不同。
理学班由于主攻力学，算学考试难度较高，先生会深层次讲解算学各类型知识点的细节。
而文学班由于算学科目考试难度不高，所讲内容要比理学班简单很多。
这个情况对文学班学生而言有利，但这却不是林婉想要的。
算学是她的弱项，林婉想要弥补这点。
“你要就送你了，不过，要是有同学问起题集，还望林婉同学美言一番，我指望它赚点小钱，准备再去学校外面掏点。”余华脸上浮现一丝微笑。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行，这本题集算我的。”
听到余华这番话，林婉哭笑不得，哪里还不明白余华的意思，目光投向余华怀里剩余的算学错题集：“其余九本价格多少？”
“怎么，这九本你也要？”余华有些意外。
林婉直接说道：“直接说多少钱就行了。”
“一本一块，但只能卖你八本，我要留一本。”余华注视林婉，思考一番，慎重给出价格。
卖谁不是卖，遇到大主顾直接打包，这可是好事，但不知林婉能否接收这个价格。
一本一块，与当初设想的一本五毛钱贵了整整一倍。
不得不说，在见识到北平四中学生们的购买力之后，余华选择涨价。
如果林婉觉得贵了的话……
那就不卖。
反正，题集售价必须涨。
林婉听到价格，心中更是满意：“挺便宜的，书给我，身上没带钱，晚上到图书馆，我把钱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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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
余华嘴角微微抽搐，这种三无性质的盗版书，最多也就五毛钱，一本一块大洋完全可以称得上价格天花板，但在人家大佬眼里，只能落个便宜。
没有耽搁时间，余华取出一本算学错题集，将其余八本错题集递给林婉。
交易完成，心情颇为畅快的林婉，告别余华，抱着错题集离去，法外狂徒张三没找到，但她找到了另外一个张三的著作，这种算学错题集对她在学习上的帮助，不可谓不大。
“刚到学校就开门红，没想到我还有财运，不错不错。”余华望着渐渐远去的大买主，甚为满意，从一次性买九本题集的林婉身上看得出来，由于这个时代的专业教材匮乏，加之中文教材水平和含金量不够，算学错题集存在相当程度的市场前景。
最重要的是，学生对于题集这种准辅导教材的需求，完全属于刚需标准。
既然是刚需，那就没问题。
拿着最后一本错题集，余华复步而行，沿楼梯往三楼教室而去，到了三楼，理学一班教室内空空荡荡，并无他人。
其余学生大多归家和离校放松，谭清这个可怜孩子，在自己的安排下，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没回去了，此时此刻应该待在图书馆享受着一次次来自于题海战术的洗礼，周远今天回家探亲，方玉不知去向。
没有逗留，余华将算学错题集放进抽屉，便转身离去，往寝室而去。
回到寝室。
“吱！”轻轻推开有些年久失修的房门，一道刺耳的摩擦声传出，余华步入寝室。
寝室里，季涵和曹伟等人正等着余华，有钱人刘韬不见踪影，想来也是回家探亲去了。
“余华，你终于回来了。”见到推门而入的余华，一直等待的季涵顿时站了起来，脸上露出喜色。
正在看书的曹伟，放下书本，朝着余华挤眉弄眼，调侃道：“大半天不见人影，我们还以为你去八大胡同潇洒风流去了，感受温柔乡。”
“老实交代，今天是不是去了八大胡同，把我等兄弟丢在寝室里吃灰。”旁边的程幼平附和道。
第七十四章 阳春小班
一群老色批。
耳边传来熟悉且具有年代感的词语，对于两人的调侃，余华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鄙人洁身自好，从不寻花问柳，你俩小心染上花柳病。”
曹伟和程幼平两人的话并非随意调侃，这年头北平城出入八大胡同的嫖客，除了达官贵人和三教九流之外，其中还有一部分属于学生。
是的，没错，就是学生。
学生群体之中，大学学生占据主体，少部分为高中学生，以学生身份逛窑子为代表的人物，当为胡适之。
胡适还在学生时代，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最大的爱好就是逛窑子，在二十三岁那年，胡适对于自己的堕落深感，于是在札记之中狠狠写下——今日急务，在于一种新道德，须选造成皆知女子堕落为天下最可怜之事，令人人皆知卖良为娼为人道大罪，令人人皆知狎妓为人道大恶、为社会大罪。
写完，胡适还严肃警告自己——吾在上海时，亦尝叫局吃酒，彼时亦不知耻也。今誓不复为，并誓提倡禁嫖之论，以自忏悔，以自赎罪，记此以记吾悔。
然而，试图戒色的胡适受邀前往济南参加新学制会议，到了济南之后，第一念头是——去看看济南的窑子是个什么样子。
胡适爱好逛窑子，郁达夫，杨金浦，徐志摩这些人，在学生时代同样喜好出入青楼妓馆，打茶围，莫得办法，民国时期逛窑子并不犯法，开设青楼妓馆还是合法的。
有趣的是，达官贵人出入八大胡同，叫寻花问柳。
有志青年出入八大胡同，叫风流倜傥。
三教九流人物出入八大胡同，叫……
无耻下流。
当然，这些历史人物喜好逛窑子的时期基本处于大学，曹伟和程幼平则是一对牛逼人物，堪称真正的性情中人，从高中第一学年便开始进出八大胡同！
对的，高一开始逛窑子。
人生四大铁关系，扛过枪，同过窗，分过赃，嫖过娼，曹伟和程幼平在学校里关系广阔，跟风流倜傥的处事风格离不开关系。
“放心放心，我和老程基本都去小班，最次茶室，从不去下处和暗门，还有进口的安全套，你要不要，分你几个？”曹伟嘿嘿一笑，满脸自得，从衣兜里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打安全套。
数量约莫十来个，每个套子封装简洁，表面写有正宗DUREX商标图案。
“是极是极，老余莫要担心。”一旁的程幼平脸上同样浮现一丝笑意。
好家伙，还是美国进口的杜蕾斯牌。
对于曹伟话语之中的关键词，余华略有耳闻，心知意思，面露无奈之色，拒绝来自于曹伟的好意：“不用，老季，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小班，茶室，下处和暗门，这些皆有门道。
民国时期的八大胡同，青楼妓馆无数，大大小小数十家之多，从业人员达到上千规模。
青楼妓馆也会分个三六九等，头等妓院叫清吟小班，二等为茶室，三等叫下处，不入流的小地方称之为暗门，按照从业人员的特点，还会分为北班和南班。
北班女子相貌好，但没什么文化，南班女子来自于江南水乡，知性温婉。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听到余华的询问，待在一旁不想搭理二人的季涵，终于插上话，眼中透出一丝期待，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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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伟满脸严肃，接话道：“老余，这段时间囊中羞涩，家里不给钱，等这次赚了钱，一定请你去逛一趟胭脂胡同。”
“附议，不过我听说阳春小班来了新的头牌，可以去看看。”程幼平摸了摸下巴，透出自己刚刚得到的情报。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人就不去了，大家走吧。”余华嘴角微微抽搐，朝着众人喊了一声，转身离开寝室。
三人随即跟上，一同离开寝室，跟随于余华身后。
下楼，沿着学校通道而行，很快到了学校大门，四人离开学校，接下来由季涵带路，直奔位于学校外面的临时工坊。
今天下午任务只有一个，搞定八台正式版本便携式照明灯源。
临时工坊位于学校后面，位置幽静且隐蔽，原先是一家染料作坊，后来关门倒闭，由季涵的父亲租下，安排两名工人专门看守，租金由二甲二所付。
到达临时工坊，由季涵出面同两名工人交流，确认身份过后，准许进入。
众人步入工坊内部，面积约莫五十平左右，价值四百五十大洋的30块五十安时铅酸蓄电池整齐放在地上，逆变器和整流器等其余配件井然有序堆放，右侧区域则是一堆柜体材料，中心区域是操作台，放了租用而来的电焊机等机械工具。
整整三十台正式版便携式照明灯源设备材料，全都放在这里，加上租用的加工设备，总价值将近七百大洋。
“老余，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季涵步入工坊，目光注视着工坊内如同小山般的设备材料，朝着余华说道。
“好，事不宜迟，马上开工。”余华目光投向这处简陋到堪称原始的工坊，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朝着季涵点了点头，旋即上前而去。
眼前这处工坊虽然简陋，却是梦想起航的地方，如不出意外，这里会成为他以后的实验室。
余华分别给季涵、曹伟和程幼平安排不同任务，接着立即投入紧张而忙碌的设备制造环节，打开电焊机，焊接柜体主体结构。
正式版灯源设备与原始版最大的区别就是柜体。
堪称非人类的大脑早已在脑海之中模拟了无数次焊接制造过程，余华戴上防护罩，按照存放于脑海之中的柜体设计图，开始第一次焊接，尽管双手略微生疏，可凭借着脑海之中模拟而来的经验，掌握速度不断加快。
手不会？
没事。
脑子管用就行。
如果说开挖掘机是男人心中永远的浪漫，那么，电焊就是男人梦的起点。
约莫十五分钟过后，第一个柜体焊接完毕，用游标卡尺测量公差，符合标准，没有任何变形，接下来交给季涵钻孔。
第七十五章 启明灯？
季涵负责柜体钻孔，曹伟和程幼平负责灯源设备的主体线路串联和电器件组装，余华负责焊接柜体和总装，四个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合作运转着。
待柜体钻孔按照要求钻好，测量符合公差标准，余华旋即开始进行设备零件总装，依次有序安装电路板和主体设备，走线，最后整合和封装。
很快，二十分钟过后，在三人注视之下，第一台正式版便携式照明灯源在余华手里装配完成。
整台灯源设备四四方方，正面有两个仪表，一个显示输入电压和输入电流，一个显示输出电压和输出电流，使用简单，只需转动到工作模式，按下开关即可。
灯泡同设备分开，支持100瓦灯泡-60瓦灯泡。
至于充电，接上外界电源即可。
“老余，快通电试一下。”看着崭新出炉的照明灯源，众人显得极为激动，脸上满是灰尘和汗水的季涵，率先喊道。
感受到三人的目光和情绪，余华笑了笑，轻轻点头，右手转动模式按钮，随即按下开关。
“哒！”一道清脆的开关声音传出。
下一秒，照明灯源输出端口安装的100W白炽灯，骤然通电激活，释放出耀眼的光芒。
“哈哈哈，我们成功了。”季涵看着这台来自于照明灯源的光芒，眼中透出一丝激动之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比起最初极为简陋的照明电源，这款科技含量明显提升两个台阶的正式版照明灯源，其意义要深远的多。
这是他季涵第一次制造出如此先进的照明灯源设备。
“这是我们制作的第一台照明灯源，大家起个名字吧，免得一直叫便携式照明灯源，名称怪长的。”望着放出耀眼光芒的照明灯源，余华脸上浮现笑容，目光投向其余三人，说道。
“叫启明灯怎么样？启示光明，照耀未来。”曹伟听闻余华之语，点了点头。
程幼平这时发表了不同的意见：“这个名字可以，不过，我想叫光明灯，它在黑暗中绽放，给予我们光明，照耀了未来的方向。”
“我想叫希望灯，这是我等各自奔向远大前程的希望，亦是象征着中华崛起的希望。”季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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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见到三个持有不同意见的室友，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我觉得启明好听，光明过于直白，希望过于煽情。”曹伟反驳道。
程幼平回应道：“直白怎么了？白话文取代文言文是一个趋势，简体字取代繁体字同样是一个趋势，我觉得光明好听。”
“什么叫煽情，我这是共情好不好？！启明文绉绉的，我等又不是文学班学生，希望灯最好听。”季涵立即说道。
“何为趋势？我不懂，简体字虽然好用，却没有我中华繁体字之韵味，文言文更是博大精深。”
“趋势就是时代的变革……”
“难道让希望之名，传遍四中，传遍西城，传遍北平，甚至传遍中华，不好吗？”
“不好，启明最好！”
“你……”
三个人不断争执，为了争夺照明灯源的名字而上头。
“呃……我说，你们再这么争下去，八台灯源什么时候才弄得完？”余华看着三人争吵的气势渐渐激烈起来，赶紧出言相劝。
听到余华的声音，不断争执的三人这才罢休。
气喘吁吁的季涵，目光投向余华：“老余，这个头是你开的，你说，用哪个名字好？”
余华很想说，你是主材料商和供货商，你选择就好了，看了看曹伟和程幼平二人的目光，嘴角微微抽搐：“我觉得都好，既然大家争论不休，那就暂时搁置，等周远和老刘回来了再决定，如何？”
启明？
光明？
希望？
就一个破照明灯源，需要这么牛掰的名字吗？
余华不懂，但他不敢吭声。
“好。”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点头说道。
灯源名字的争论暂时搁置，三人重新变成好兄弟，余华开始焊接第二个柜体，有了第一次焊接经验，第二次焊接速度明显加快，仅仅耗时十分钟不到，第二个柜体便做好。
与此同时，三人各自忙碌，按照余华的事先安排，依次有序分工合作，两名负责看守的工人打打下手，干些杂活。
时间缓缓流逝，到了傍晚时分，八台照明灯源终于制作完毕，经过一般性的常规电器检查，没有问题，质量优秀。
忙活一下午，余华和三人全都收获到宝贵的实践操作经验，质检结束过后，来不及吃饭，立马找了两辆小推车，依次打包装车。
待八台照明灯源装车完毕，四人一起出发，离开临时工坊，运往学校，两名干杂活的工人仍旧负责看守职责。
夜色落下，一道道寒风犹如刀子般锋利，吹得脸颊生疼。
如果说南方的冬天属于魔法武器，无论穿多厚都会冻得哆哆嗦嗦，那么，北方的冬天就是物理武器，正儿八经的冷，能冻死人那种。
进入学校，四人分成两班人马，余华和季涵直奔女生寝室，曹伟和程幼平前往男生寝室。
……
没多久，余华二人推着小推车，抵达女生寝室，立于寝室门口。
停下脚步，余华上前，找到负责女生寝室的宿管阿姨，通知一甲二号房的方玉。
见到余华和身后的季涵，宿管阿姨面色有些怪异，嘴上倒没说什么，让两人就在门口待着，转身前往一甲二号房。
等了约莫三分钟，裹着一身女式大衣的方玉急匆匆下楼，迎着凛冽寒风，来到寝室门口。
“余华，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方玉停下脚步，有些喘气，呼出一口白色雾气，脸颊微红，目光落在余华身上。
“你订的三台照明灯源，给你拉过来了。”余华听闻，有些诧异，回应道。
方玉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后面站着的季涵和搭载四台照明灯源的小推车，脸上浮现一丝不好意思之色：“哦哦，对不起，这几天太忙了，给忘了，你帮我搬进来一下吧。”
第七十六章 为了……当战略科学家！
“……”
余华瞥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宿管阿姨，只能摇头拒绝：“我进不来，只能委屈你了。”
这个时代，男生能来女生寝室找人，已经足够惹眼，要是敢踏进女生寝室一步，不仅犯了忌讳，还违背学校管理规定。
违背了寝室熄灯休息规定，没什么问题，若是违背了男生进入女生寝室的规定，那就必须从严处理。
要知道，北平四中可是少数能让女生进校就读的学校之一，一般而言，女生都会去读女中，例如贝满女中，北平第一女中，春明女中等等，到了大学，则会读女生大学，比如北平女子师范大学一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又忘了，你放到门口就行，我马上去找人。”方玉见到余华的眼神，马上反应过来，连忙回应道。
“没问题。”余华爽快答应，大主顾要求简单，毫无难度。
很快卸下三台照明灯源，放在校门口，余华告别方玉，如同一只辛勤的小蜜蜂般，拉着剩余一台灯源前往男生寝室。
今天是交付设备的日子，也是收获的日子。
交付完八台照明灯源，意味着四百八十大洋正式归属余华和二甲二。
算算时间，男生寝室的灯源已经差不多了。
“老余，咱们班上的方玉好像对你有意思。”远离女生寝室过后，右手拉着第一辆小推车把手的季涵，忽然悄声道。
余华转头看了一眼季涵，摇了摇头，没说话。
“真的，上次方玉就来找你，刚刚方玉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还有，方玉收到你的消息，马上就跑下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方玉这样，方玉肯定喜欢你，咱老季看人特别准，绝不骗你。”季涵看到余华的反应，强调道。
“我知道她喜欢我。”余华摇了摇头，他又不是傻子，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每天授课结束之后，余华能够感觉到来自方玉的态度。
季涵震惊了：“我的娘嘞，你居然知道？？？难道你们已经……”
“别乱想，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别毁了人家女孩的名声。”余华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
什么你们已经？
这话要是传出去，方玉名声可就彻底完蛋了。
民国时期承接清末和新中华，这个时期虽然讲究西式婚姻，自主恋爱，但也得分场合和环境，对未婚女子名声看的很重。
如果传出去方玉和他在谈恋爱，得，这辈子方玉的人生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和他结婚生子，要么远走他乡，改名换姓。
从本质上，余华并不讨厌同方玉在一起，但在一起的时间，绝不是现在。
季涵见到余华的态度，点了点头，有些狐疑：“真没有？”
“没有，她喜欢我是她的事，我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余华叹了一口气，为了方玉的名声，不得不解释道。
马列在上，这年头读个书是真的难，不仅得钻研学问，还得妥善处理好与女同学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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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娘，她喜欢你，你还不喜欢她？”
季涵听闻，再次面露震惊之色：“不是，人家可是鼎鼎大名的才女，家里有钱有势，咱班成绩第二，要是成了，那你马上就能成为人生赢家啊，就这还不要，老余，你图啥啊？”
才女，有钱有势，相貌漂亮，这妥妥一枚超级潜力股，竟然还不要？
我要是你，早就抱得美人归。
“我不是不喜欢她。”余华摇头回应，
“那是为了什么？”季涵急忙准问道。
余华忽然停下脚步，陷入沉默，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季涵。
季涵立即停下，屏气敛息，双眼紧盯余华，眼神之中透出一丝期待之色。
具体期待什么，他也不知道，但就是很期待。
“你真想知道？”过了一会儿，余华忽然开口。
季涵挠了挠头：“呃……不是特别想。”
不是特别想，那就是非常想。
“为了当科学家，为了……当战略科学家。”余华抬起头，看向东方夜空，目光穿越北平，掠过天津，横跨太平洋，落在大洋彼岸的国度。
那里，是他真正意义上展现才华的地方，一个充满危险却又安全的地方，一个能为中华研制尖端科技的地方，一个可以建立整个中华科学发展体系的地方。
民国这片科研沙漠，只能研究一些应用科学，不仅要担心暗杀，还要担心其他黑暗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搞不了尖端且先进的科学。
唯有前往大洋彼岸，前往这个时代唯一的科学净土，才能汲取到先进的应用科学和基础科学。
余华从未将自己的未来价值局限于某个单方面学科，无论是数学，还是化学，亦或者是物理，这样不符合他穿越者的价值，更不符合这颗超级大脑的价值，唯有成为战略科学家，横跨所有自然科学领域，图谋未来中华科学发展体系之伟业，这才是他最终的目标，心中真正的科学巅峰。
这便是他为何什么都会弄的原因，研究灯源设备涉及到电气化设备、电磁等物理领域，研究哥猜是为了数学领域，研究三种火药是为了火药学和化学，弄算学题集……好吧，真就是为了赚钱。
单一学科专精？
放在盛世华夏，可以这么做。
放在积弱的中华，以及日后百废待兴的新中华，不行。
季涵懵逼且大受震撼：“……”
谁能解释一下，什么是战略科学家？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词语？
尽管季涵不知道什么是战略科学家，但他明白当科学家的意思和难度，此时此刻，余华并不高大的身体，忽然一瞬间伟岸起来，就像是西南边陲最为雄伟的珠穆朗玛般。
科学家，在这个年代是最为稀缺和珍贵的存在。
国学大师遍地，属于中华的科学家却……
屈指可数。
为什么？
因为成为科学家的难度太大太大，季涵脑海里能够浮现的科学家身影，唯有留学而归的侯德榜等少数存在。
这时，昏暗环境下，男生寝室之中，忽然亮起了四道明亮而耀眼的灯光，不远处的女生寝室，同样亮起三道灯光。
七道灯光刺破黑夜，赋予光明，在昏暗的环境尤为亮眼。
“走了，车上还剩一台，今天我们赚了480块大洋。”余华见到男生寝室和女生寝室共同散发而出的灯光，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第七十七章 预估分数100！
心头震撼的季涵，下意识点了点头。
夜色笼罩之下，两人一车，稳步前行。
今夜的北平四中，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八道来自于男女寝室的耀眼灯光，构成一副平凡却又特殊的画卷。
……
次日。
清晨时分，旭日东升，气温渐渐回暖，象征着希望的阳光洒满整片天地。
今日三月一号，北平四中专属于第三学年级的首月小考到来，高一和高二学生刚开学没多久，暂不举行小考。
上午集体跑完早操，一部分学生率先赶往教室，准备迎接小考，余华不慌不忙，如同往常一样，先去食堂干饭。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早上老样子，稀饭馒头就咸菜，吃干抹净，余华离开食堂，来到教学楼，沿着楼梯而行向三楼而去。
刚走到二楼楼梯口，正准备上三楼，忽然迎面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身穿女式校服的林婉，气质温婉而端庄，如同一朵孤傲莲花般，抱着国文课本，见到余华，素美面容浮现一丝笑容：“今天首月小考，期待你的表现，加油。”
“共勉之。”
余华微微一笑，侧身让开楼梯口：“女士优先，请。”
林婉眨了眨眼睛，面容笑意浓浓，轻声道谢：“谢谢，你很绅士，你做的灯源非常棒。”
话落，率先上了楼梯。
余华跟在后面，同林婉保持合理距离，没有说话，到了三楼，两人如同老友般互相对视一笑，旋即往各自的班级而去。
到达理学一班，余华从后门而入，教室里弥漫一股紧张且凝重的氛围。
所有同学手捧书本，精神高度集中，专心学习，进行小考之前的最后复习。
与后世无数讨厌月考的高中生不同，这个年代由于经费等原因，导致考试做试卷的机会非常少，所有学生极为重视每一次用于检验学习成果的小考。
君不见，今天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对于即将小考的高三学生，眼里充满艳羡和渴望。
他们……
也想做题。
时代不同，对待月考的态度不同。
“余……”这时，坐在后排位置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谭清，见到从后门进来的余华，顿时一喜，想要说话。
首月小考对于所有学生都是一次考验，谭清亦不例外，自从接受余华辅导功课以来，谭清在学校里的生活愈发平静，每天基本只做一件事，做题。
从第一天做题到现在，谭清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做了多少道算学题，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算学水平在提升，但面对首月小考，仍旧毫无信心。
真的能考七十分吗？
余华察觉到谭清的动静，轻轻摇头，右手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其他同学。
谭清见此，心中无奈，只好照做，闭上嘴巴。
余华点了点头，面容浮现一抹微笑，举起右手，朝着有些坐立不安的谭清竖起一个大拇指，意思是——我相信你。
见到来自于余华竖起的大拇指，谭清愣了一下，心头忽然安静下来，深呼吸一口气，朝着余华认真点头。
眼中，透出一丝坚毅和执着。
谭清这孩子天赋是有的，就是心态一般，容易受到外界环境因素干扰，见到谭清似乎调整了心理状态，恢复正常，余华笑了笑，轻手轻脚回到座位。
坐下，静候。
没有捧起书本，因为所有科目的知识内容，已经全部记在大脑之中。
“老余，怎么不看书？”手里捧着英语笔记的周远，见到姗姗来迟的余华，坐下过后并没有看书，有些疑惑。
余华叹了一口气：“不用，我都记得。”
这才十几天时间，他就已经将高中阶段所有课本和延伸课外读物看完，全面掌握高中阶段所有学科知识。
这是一个好消息，不过，怀消息是……
暂时没书可看。
“……”周远嘴角微微抽搐，很想打人。
什么叫我都记得？
“老余，能务实点不？都是兄弟，不用吹牛。”周远叹了一口气。
虽然周远知道余华最近非常刻苦用功，但吹牛这种事情真没必要，兄弟之间，不需要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
都记得。——
这句话的意思，简单理解为就是记得所有科目的知识点。
彼其娘之，这句话不是吹牛是什么？
记下所有科目的知识点，这种事情周远想都不敢想。
余华面含笑意，并不解释，多说无益，等首月小考结束之后便知分晓。
随着日常生活和教授制图等等事情，两人之间的关系愈发深厚，余华相对周远来说，亦师亦友，周远相对余华而言，是一个高中兄弟和朋友。
看着满脸微笑的余华，周远无奈，摇了摇头，转头继续学习。
“咚！”时间缓缓推移，不久之后，沉闷而悠远的学校钟声响起。
所有同学迅速放下笔记和课本，正襟危坐，安静等待。
“诸生，今天首月小考，第一门算学，考试纪律我就不重复了，强调两点，安静，禁止舞弊。”级任先生罗文广抱着一摞白色试卷步入教室，看着保持良好纪律的学生们，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考主要目的是为了检测学生们的学习成果，罗文广很是期待开学之后理学一班所有学生的成绩表现，比起上个学期，是否存在长进。
此外，罗文广很关心能够考上清北复开一线的学生能否增加。
考上清北复开的学生越多，罗文广便越高兴。
向一众学生告诫一番，重点强调保持安静和禁止舞弊的考试要求，级任先生罗文广随即发放算学试卷。
试卷依次传递，下发到每名同学手中。
很快，试卷下发完毕。
“难度变高了，但……很简单。”崭新且光洁的白色试卷拿到手，余华按照后世考试的习惯，简略看了一遍题目，心中给出评价。
简单。
是的，这张1937年北平四中的算学试卷，相比上学期期末的算学试卷难度要高，但对于现如今彻底掌握两个时代高中数学知识点的余华而言，其难度基本等同于初中生做加减乘除的程度。
只要没有出微积分之类涉及高等数学的题目，一切好说。
数列+不等式？
解析几何？
函数导数？
对于左手握着洛必达，右手拿着拉格朗日中值定理，脚踏函数和定积分的余华而言，这些难题所谓的难度，统统不存在的。
但这仅仅是对余华而言，客观评价，这张算学试卷题目难度……很高！
审题完毕，余华目光下意识投向周远，这一看，忍不住笑了，只见正在审题的周远愁眉苦脸，已经有向痛苦面具演变的趋势。
数学作为理科老大，是最为真诚的科目，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就算数学课本摆在你面前，你也找不到答案。
对自己而言这张试卷确实简单，但对周远和其他同学而言，这张试卷难度可不小。
“诸生，开始答题。”待算学试卷发放到每一名学生手中，站在讲台之上的罗文广，抬手看了看时间，目光扫了一眼满脸沉思的赵安元，又看了看班级中间的余华，旋即下达开始答题的指示。
伴随着答题指示下达，班级内所有学生开始动笔。
余华面容平静，目光投向试卷，右手握着钢笔写下姓名，这个时代与后世月考还有一个区别，那就是没有答题卡。
下笔如有神，姓名转瞬写好。
紧接着，余华视线投向前五道选择题，如同生物CPU般的脑海获取题目信息，进行分析计算求解，最终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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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道题不会停留三秒钟，答题速度和效率快的令人可怕，数个呼吸过后，余华填好所有选择题的答案，转移到填空题。
坐在一旁的周远有些懵逼，他刚写完姓名，抬头一看，老余这就已经把选择题做完了。
娘亲嘞，这是啥情况？
自暴自弃？
不对啊，余华这段时间的努力有目共睹，周远可不相信余华会胡乱答题。
但问题是，余华的答题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快的令人难以置信。
察觉到周远的目光，正在做填空题的余华，抬起头，钢笔指了指试卷选择题答案，眨了两下眼睛，示意随便抄。
周远摇头，他不敢抄。
“周生，余生，莫要交头接耳，考试时间只有两个小时。”这时，将台之上的罗文广，发现了周远和余华两人的小动作，严肃道。
“是。”周远赶紧回头，不敢继续交流。
“是。”
余华失笑摇头，转头继续做填空题。
双眼获取题目信息，如高性能计算机般的大脑分析求解，给出计算过程，对于班级里一众学生而言难度颇高的填空题，在余华手里撑不过十秒。
钢笔金属笔尖不断划过白色试卷表面，留下印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无一丝阻碍。
约莫一分半时间，十道填空题全部做完。
余华没有选择故意答错题目，什么后世流行的扮猪吃虎装逼行为并不存在，他只想驾驶高达轰轰烈烈的碾压过去，碾压所有人。
既然要选择当科学家，那就必须建立学霸人设，构建一个天才的形象，一步一步建立属于自己的权威和威望。
算学满分这是必须的！
二十五分钟过后，伴随着最后一个属于压轴大题的数学字符落下，整张算学试卷答完。
预估分数100，实际得分未知。
第七十八章 如果我说满分，你信吗？
“呼……”余华放下钢笔，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轻揉酸涩的手腕，高速写字很是累人，计算题的解题过程是整张试卷最麻烦的环节。
目光再次投向试卷，以严谨和苛刻的态度进行二次检查，确认答案没有任何错误。
复检完毕，算学这门科目对余华而言，已经结束。
余华将试卷放好，盖好笔帽，目光投向四周，观察教室内当前的情形，先生罗文广一丝不苟，立于讲台观察诸生。
前两排尖子生们奋笔疾书，在草稿纸上疯狂计算。
坐在前面第三排的刘韬时而转笔，时而咬着笔杆，显然陷入困难状态，至于其余同学莫不如此。
到了自己所在的第四排，周远等人表情基本戴着痛苦面具。
如果说刘韬还能思考，研究解题思路，那么，周远等人数学基础知识掌握较为薄弱的同学，则压根看不懂题目。
教室后面的同学暂时看不到。
“不知道出题人是谁，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首月小考结束之时，就是错题集大卖之时。”看完教室里一众同学的考试表现，余华收回目光，摸了摸下巴，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得不说，这次首月小考的难度，比起上学期期末考试提升很多，而且题目风格大变，送分题完全消失，主要涉及函数、解析几何和导数，根本不像先生罗文广出的题。
罗文广考虑到一些学生的算学水平，会出几道集合类型的送分题，让学生卷面成绩不那么难看。
而这张试卷就不一样了，专门挑疑难重点，让很多学生绞尽脑汁。
琢磨一番，余华准备睡觉休息，民国时期考试没有提前交卷的说法，必须老老实实坐上两个小时，对于已经答完试卷的余华而言，睡觉是最好的选择。
这时，余光忽然瞟到来自于周远的目光，转头看去，只见周远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你又做完了？
周远指了指试卷，略微比划了一下书写的手势。
余华笑了笑，轻轻点头，看了一眼前方讲台，先生罗文广正在关心赵安元，没空搭理其他人，右手拿起盖好帽子的钢笔，指了指试卷，示意要不要抄答案。
不用。
周远翻了翻白眼，毫不犹豫拒绝余华的好意，他可不敢抄半个小时就做完的算学试卷。
行吧。
对于没有福缘的周远，余华还能说什么，无奈地笑了笑，转过头，右手撑着下巴，露出一副思考模样，闭眼休息。
考试睡觉也得讲究门道，要不然，得被先生叫醒斥责。
看着闭眼休息的余华，周远嘴角微微抽搐，默默无语，转头继续看向犹如天书般的算学题，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
教室内，静谧无声。
“咚！”时间飞快流逝，一个半小时过后，伴随着钟声响起，上午第一门算学宣告结束，所有学生依次有序上交试卷。
先生罗文广收完所有算学试卷，立即离去，下一门考试科目为国文，间隔时间二十分钟。
待先生离去之后，安静的教室内一下子活跃起来。
“这次小考难度太高了吧，要不要这么难？还有，先生说好的送分题在哪里？！”
“安元，你考的怎么样？”
“不好，这次应该考砸了。”
“安元，你别骗我，上学期期末你考85分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我骗你干什么，这次能上80我就谢天谢地了。”
“连你都考砸了……那我就放心了。”
“班长，班长，第三道选择题你选的哪个答案啊，我选的B，算了好几次都没算对。”
“我选的C，你选的B吗？第三道题我也没算出来，时间来不及了，就随便填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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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难了，这次试卷出题人是谁啊，根本不像级任先生出的题目，考的全是数列，向量和函数，一道比一道刁钻。”
同学们议论纷纷，有人在哀嚎，有人在沉默，有的对答案，有的说题目如何难，场景同后世考试结束之后的画面基本一致。
睡了一个半小时的余华，精神饱满，感觉状态极佳，浑身充满力量，整个人坐在位置上，静静看着教室里的同学们，并不参与到这种学霸装逼的日常环节之中。
现在的他，已经脱离这种基础层面，无法从学渣身上找到快乐。
“唉……”余华看着面色平淡的赵安元，又看了看成绩一般却极为开心的唐正安，叹了一口气。
果然，人类的悲欢离合并不相同。
他考了一百分，却开心不起来。
赵安元估计考了八十分，也开心不起来。
成绩偏下的唐正安，却开心得一批。
听到余华的叹气声，一旁正在准备国文考试的周远，看了过来：“老余，你叹什么气？”
“没什么，算学考的怎么样？”余华摇头，转而关心周远的算学考试。
“别提了，计算题部分第四第五第六和压轴题没做出来，其他还好吧。”
一提算学考试，周远面容露出无奈之色，说个不停：“老余你也厉害，半个小时就做完了卷子，还让我抄，我哪敢抄你的？要是错的，那就是零分，要是全对的话，我更麻烦。”
数学最大的魅力往往就在于学渣抄了答案，也不知道这答案是对是错。
如果全对，得，麻烦更大，先生随便抽问一道题，只要回答不上来，那就直接完蛋。
你以为给我抄了答案，我就能做这道题？
开玩笑。
太看得起我了。
“呃……好吧，我确实考虑不周。”听到周远这番话，余华也反应过来，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
“那你考的怎么样？”周远笑了笑，反过来询问余华，露出一丝好奇的目光。
余华听闻，沉默两秒，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周远：“如果我说满分，你信吗？”
“……”
周远面色一僵，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脸上碾压过去，瞬间失去与余华聊天的兴致。
他，真的很想打人。
信？
我信你个锤子。
周远很想来一句老余，你要是考了满分，咱当场把这张桌子吃了，想到这样说不太好，这才作罢。
“看书看书，马上考试了。”余华嘿嘿一笑，果然，跟学渣装逼没什么意思，在有钱人周远面前装逼才有意思。
“咚！”十数分钟过后，伴随着熟悉的钟声响起，第二门考试国文到来。
班上所有学生再次投入到紧张而严肃的考试状态之中。
……
三楼教师办公室。
在国文考试进行的时候，上午第一门算学试卷汇总到三楼，由文理班级三位算学先生共同批阅六个班级的所有算学试卷，一人负责两班，文理交叉批阅。
由于试卷量过大，为了在今天就拿出成绩，三位先生不得不考试一结束就开始批阅。
是的，没看错，偌大的北平四中，实际上只有三位算学先生。
但这还不是最惨的科目。
最惨的是生物和化学。
这两门科目，实际上是一个先生教授的，等下午物化生三门科目结束，所有教师都得帮忙，要不然根本无法在今天给出首月小考成绩。
办公室内严肃且安静，专门负责理学一班和理学二班的算学教师陶然神情专注，专心批改每张试卷，争取在保证效率的情况下，不会出现错误，令学生试卷丢分。
考试成绩决定一位学生的未来，即便学校举行的小考，亦不能掉以轻心。
陶然端坐于座椅之上，戴着黑色眼镜，桌案右侧放着参考答案，右手紧握红笔，仔细批阅着这张来自于理学一班名为周远的算学试卷。
先是选择题，正确答案是AACDB。
这张试卷选择题答案分为AACBB，五道对了四道，错了一道，得八分。
不错。
陶然见到这张试卷选择题竟然得了八分，尤其是第三题答案正确，顿时眼前一亮，给予赞肯，此次试卷出题人并非来自学校，而是校外，难度比以往提升了很多。
选择题的第三道，三角函数线解不等式题目，最具欺骗性，已经让很多理学一班的尖子生栽了跟头，这个第十三名周远同学居然答对了。
难能可贵。
批改完选择题部分，陶然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无误，目光转移到填空题，查看答案，依次打上红色的勾和叉，十道填空题对了六道，得十八分。
计算题七道，前面三道全对，后面四道题……
一个解和大片空白，甚是醒目。
计算题二十一分，填空十八分，选择题八分，总分47。
批改完毕，写下分数，陶然放下红笔，朝着正对面的罗文广感叹道：“文适，此次试卷难度太高了，你们班这个叫周远的，又是最后四道计算题都空着的试卷，总分47。”
“巧了，你们一班这个叫金杰的，又是一张七道计算题都空着的试卷，总分28。”正在紧张批改试卷的罗文广，听到陶然的话音，抬起头来，忍不住笑道。
“……”
陶然摇头，心中无奈。
世上最怕的就是人比人，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若单看这位周远学生的47分试卷，定然觉得这位学生荒废学业，肯定是个差生，但一对比文学一班金杰的28分，情况立马变得不同。
“文适，然之，我这里还有一张文学三班的，叫张文，算学15分，哈哈哈，新纪录，怕是这位张同学要哭了。”坐在旁边的理学二班级任先生朱遂抬头，给出最新出炉的文学三班算学试卷分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15分。
这是全新的最低分记录，刚才保持着是文学二班的18分。
第七十九章 保送生制度！
“看来这次算学小考，我等算学一科是要比哪个班级的分数最低，子遂，然之，不如我们来比一比，哪个班级的分数最低，就由负责哪个班级的算学先生请客吃饭，如何？”听到朱遂给出的新纪录，罗文广失笑摇头。
朱遂听闻，点了点头：“我看行。”
“不行，不行，分数最低肯定是文学班，要比还是比分数最高。”陶然连连摇头，分数最低肯定是文学班，罗文广带的理学一班优势太大，不论平均分，还是最低分，都要超越文学班。
这个命题不平等。
比拼最高分，还能有些说法。
罗文广笑了笑：“行吧，还是比分数最高。”
“不聊了，继续改，尽快把分数拿出来。”陶然放松完毕，目光再度投向桌案，用手翻开已然批改的算学试卷，露出下方尚未批改的试卷。
理学一班，姓名余华。
陶然当然知道最近风头正盛的余华，见到这张来自于余华的算学试卷，有些好奇，右手拿起红笔，目光投向试卷开头部位的选择题，仔细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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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秒，整个人眉宇微皱。
试卷开头部分，五道选择题答案，分别是——AACDB
看着五道选择题答案，陶然忍不住取下眼镜，揉了揉有些酸涩模糊的眼睛，待舒服一些过后，这才重新戴上眼镜，目光再次投向桌案。
试卷答案：AACDB。
参考答案：AACBD。
竟是五道，全对？
陶然仔细分辨，终于确定手里这张白纸不是参考答案，而是考生试卷，面露惊讶之色。
满分！
五道题全对！
如果说刚才周远答对四道选择题让他有些意外，那么，现在这张来自于学生余华的算学试卷，则让陶然感到惊讶。
满分本就不易，此次首月小考算学试卷还提升很多，如此情况之下，满分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批改了近半理学一班的试卷，这是陶然遇到的第二个选择题满分，第一个还是全校公认的算学第一，赵安元。
红笔落下，全部打勾，陶然精神一振，目光迅速移动到填空题部分，待仔细观察一番，一个更加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十道高难度填空题，依旧全对。
考生余华的试卷答案字迹工整，端庄大气，整体看下来，竟是比参考答案还要美洁和标准。
如果说批阅之前的算学试卷，属于耗费心力，那这张优美且全对的试卷，则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整个批阅过程，仿佛是在享受。
陶然沉迷于其中，轻松批改完填空题部分，心情显得极为愉悦，紧接着，带有一丝期待和好奇的双眼，看向了算学试卷的重中之重，计算题。
计算题七道，分数占比达到六十分之多，前四道难度依次递增，共计三十二分，包含压轴大题在内的后三道难度最高，共计二十八分。
这是算学考试所有学生的丢分重灾区。
计算题落入眼中，依旧满是工整而端正的字迹，陶然一见熟悉的数学公式和解题过程，嘴角下意识露出弧度，浮现微笑，右手红笔开始给得分点打勾。
从上往下，依次勾个不停。
三分钟过后，陶然放下红笔，看着满是红勾的计算题部分，终于从这名考生试卷的解题过程之中脱离开来，脸上浮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
有惊叹，有震撼，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满分。
这张试卷，陶然必须给满分，只能给满分。
但试卷满分的影响和意义却不简单。
陶然面色严肃，右手轻轻放下红笔，再次放下试卷批阅工作，目光投向对面：“文适。”
“然之，何事？”忙个不停的罗文广抬头，听到来自于陶然颇为严肃的语气，有些疑惑，询问道。
一旁的先生朱遂同样投来关切目光。
“你们班，出了一个满分。”陶然言语郑重，一字一句地说道。
安静。
整间教师办公室内，伴随着陶然的话语落下，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安静之中。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空气仿佛突然凝固，罗文广和朱遂两人愣在原地，满脸不可思议。
满分？
算学试卷，满分？
看着两位好友的反应，陶然内心不知为何，浮现一股舒服之意，尽管这张满分试卷出自罗文广的理学一班，意味着他必须请客吃饭。
但，就是很舒服。
“然之，此话当真，你莫要欺我，是哪位学生的试卷？”罗文广率先回过神，忍不住站了起来，手里红笔放下，言语快速而急切，赶忙离开座位。
朱遂亦是如此，红笔直接丢掉，起身往陶然位置而去，号个差生卷子折磨自己，还不如看看优生满分试卷。
这乃是满分之试卷，北平四中已有五年未出过，今年恰逢教育改革，便出了个算学满分。
“欺你什么，这是你们班余华的试卷，你自己打个分看看。”待罗文广和朱遂来到身旁，陶然很是满意两位好友的反应，笑了笑，将考生余华的试卷从卷宗之中抽出，放到最上面，供二人观看。
接着挪动椅子，露出位置给二人，整个人忍不住姿态微微后仰，翘起二郎腿，露出一副怡然自得之态。
罗文广先到，面容严肃，双手拿起试卷，朱遂站在罗文广身后，两人一同观看检查。
从选择题到填空题，再到计算题，整个过程无一任何错误，即便罗文广以最严格的态度去检查，依旧没有。
“真是满分。”罗文广看完，双手握着试卷，有些惊讶和震撼。
“当真乃满分，答案正确，卷面整洁，若我批改，光这卷面就要给2分。”朱遂看完，言语之中透出一丝惊叹，这名叫余华的学生试卷，做的真是漂亮至极，不仅答案正确，卷面更是美观，看起来极为舒服。
陶然感慨道：“文适，以你们班余华这次小考的算学成绩，获取学校的清北保送名额基本稳了，不容易啊，好久没见到过满分试卷了。”
保送名额。
这是今年教育制度改革之后的全新产物，政府准备在明年施行教育改革，举办全国范围内的统一招生考试，简称高考。
保送生制度，便是此次教育改革的产物之一，由中等学校推荐保送，经国立大学考察同意，即可免予参加全国统一招生考试，而直接录取入学。
不过由于制度初创，尚属首次施行，为了避免出现问题，保送生名额非常稀少。
北平四中总共获得10个清北保送名额，文班5个，理班5个。
此次首月小考，明面上是为了检验学生学习成果，暗地里还有初步选取保送生人选的意思，而保送生名额终选，由五月份的北平全城联合考试决定。
“不急，满分试卷的意义重大，况且，我有一个疑惑，余生平时算学成绩中等，上学期期末算学科目仅为77分，你们应该知道，77分和100分之间的差距。”罗文广摇头，面容严肃，余华能考一百分，他固然是高兴的，但这其中存在一个问题。
上学期期末，余华算学科目成绩也才77分。
这个学期，一下子就到了100分！
77分和100分完全是两个概念。
陶然错愕带有惊讶：“什么，他上学期才考了77分？”
一旁朱遂亦然，面露意外之色，顿时明白罗文广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考试答案泄露了？”
“不可能泄露，这批算学试卷和参考答案出自清华，考试之前我们才拿到手，又如何泄露？当然，若是余生神通广大，能在清华制定的试卷到来之前，便获取参考答案，当我没说。”罗文广连连摇头。
“那你的意思是？”朱遂疑惑道。
陶然同样恢复过来，目光落在罗文广身上。
“数学是做不得假的，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距离国文科目考试结束还有多久？”罗文广注视着余华的试卷，缓缓说道。
朱遂回应道：“国文刚考没多久，大概还有一小时四十分。”
“把余华的算学卷子单列，我等先批阅其他试卷，等下我亲自去找余生。”罗文广安排道。
陶然和朱遂两位先生认真点头。
余生，不知道你给先生的是惊喜，还是失望。——罗文广最后看了一眼余华的试卷，心中默默期待，转身回到座位，继续工作起来。
……
到了中午，伴随着国文科目结束，首月小考进度已然过半。
下午是英语和四门次科。
教室里，国文先生收缴试卷，很快离去。
交完试卷的余华，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从抽屉里拿出饭盒，准备干饭。
人生成功的一部分秘诀是，吃下爱吃的东西，然后让食物在肚子里斗争到底。——这是马克·吐温说的
干饭是一项伟大的事业，要至死不渝，永远忠诚。——这是民国著名干饭人法外狂徒张三说的。
余华素来是一个很规律的人，到了饭点，那就必须干饭，谁都不能阻挡自己去干饭的路。
“余生，出来一趟。”就在这时，教室门口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罗文广走了进来，朝着余华喊道。
“是。”余华见到罗文广，叹了一口气，无奈放下金属饭盒，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好的，先生可以阻挡。
见到余华被罗文广叫了出去，一众学生抬头，目光浮现好奇色彩。
教室走廊外，远离理学一班的地方。
“余生，可知先生为何叫你出来？”罗文广面容严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出郑重之色，正声道。
第八十章 算学满分！
感受到来自于先生罗文广的压力，余华身姿挺拔，背脊如同标杆般笔直，昂首挺胸，面容浮现一股自信之色，整个人透出一股锐意：“应是学生之算学成绩。”
“不错，先生问你，最后一道压轴题之第二小题考的是什么？”今日的余华与曾经有所不同，似如一柄利剑般充满锐意，罗文广见此，心中已然有底，不过仍旧正声道。
这幅气势，绝非一般学生能够拥有的。
“第二小题考的是数学归纳法和数列，具有很强欺骗性，最后解答阶段需用数学归纳法。”面对来自罗文广的考验，余华面容平静，言语毫无停顿。
“第六大题第三小题的最大值还记得怎么求吗？给个大概就行。”罗文广点了点头，再次问道。
第六大题是导数公切线问题，难度非常高，以罗文广的数学水平求解起来，也需要一些时间。
“记得，具体解题过程为记h（x）=f（x）+g（x），当a=1-2b=1时，h（x）=1/3x3-x-1……”余华仔细给出第六大题的求解过程。
第六大题题目为设函数f（x）=1/3x3-ax（a＞0），g（x）=bx2+2b-1。
题目共计三道小题。
（1）若曲线y=f（x）与曲线y=g（x）在他们的焦点（1，c）处具有公共切线，求a，b的值。
（2）当a=1-2b时，若函数f（x）+g（x）在区间（-2，0）内恰有两个零点，求a的取值范围。
（3）当a=1-2b=1时，求函数f（x）+g（x）在区间［t，t+3］上的最大值。
这道导数公切线的题目属实困难，即要考验学生导数研究曲线上的某点切线方程掌握程度，又考验函数的零点，以及函数在闭合区间的最值。
面对这道题的时候，班上不知多少同学只写了一个解字。
当然，这对于余华而言毫无问题，他能清楚记得每道题的内容和答案内容。
过了半分钟，求解过程说完。
“填空题第2题答案是什么？”
“（-3，0）。”
“填空题第十题考的是什么？”
“定积分的定义求定积分。”
“答案呢？”
“2。”
“第三道选择题为什么选C？”
“第三道选择题具有非常强的欺骗性，题目给的是函数，考的是向量。”
余华沉稳淡定，对答如流。
“最后一个问题，三角函数最值问题怎么求解？”罗文广脸上已然挂着淡淡的笑意，说道。
余华依旧没有任何停顿，如实回答：“三角函数最值求解，首先要分析问题性质，再进行求解。”
“好了，你先回去吧，好好准备下午的考试，这次小考不同于以往小考，一定要严加重视，不可懈怠，先生期待你的表现。”罗文广听完过后，眼中满是赞赏和期待，仿佛发现了一个巨大宝藏般，给了一个小小的提示。
一番考验下来，余华的表现着实令人惊艳，即便连罗文广都不得不为之惊喜，心中充满赞叹。
此子，当真不凡。
至于前来教室寻找余华的目的，此时此刻，早已被罗文广抛之脑后，仅凭这次询问，罗文广就能断定余华乃凭借自身实力考取的算学满分，而非舞弊。
还是那句话，数学永远不会骗人。
“先生，这次小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获取罗文广给予的提示信息，余华心有疑惑，轻声询问道。
这次小考不同于以往的小考？
怎么回事？
“暂时还不能说，日后你便知晓，我先走了。”先生罗文广并没有继续透露保送生制度的情况，面含笑意，满怀期待的看了余华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先生再见。”余华无奈，只好送别。
来时的罗文广满脸严肃，甚至隐隐带有一股审视味道，离时的罗文广，却充满期待和笑意。
“这次小考的不同之处……线索太少，没有答案，管它的，只要考好就行，用成绩说话。”余华望着罗文广离去的背影，心中琢磨，脑海翻找记忆并无收获，摇了摇头，转身返回教室。
对学生而言，最重要的武器就是成绩。
有了成绩，一切好说。
没有成绩，万事皆休。
现在，回去干饭。
没有难吃的食堂，只有忠贞的干饭人。
……
中午时分，天气渐渐晴朗。
男生寝室，二甲六。
“哗……”一道翻书声响起。
金杰坐在白天照明效果最好的下铺，面容英俊，五官端正，留着平头发型，给人一种精神抖擞的感觉，双手端着英语教科书，不断背诵英语单词。
考完上午的国文考试之后，金杰便迅速回到寝室之中，专心复习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英语，为即将到来的英语小考做好准备。
在文学一班，凭借着优秀的语言天赋，金杰的英语成绩名列前茅，更是以一口流利英语而闻名全班。
英语这门科目关键在于背诵单词，能背单词，就能知道大概意思，即便有可能因为难题而出现丢分情况，但绝大部分的分数都能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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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诵单词，就成为金杰每天必做的事情，以及此次英语考试到来前最为要紧之事。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次首月小考，金杰必须全力以赴，尽管上次莫名其妙被林婉训斥和警告，搞得他患得患失，但个人情绪依旧没有影响到他的学业。
追求林婉是小，专注学业是大。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金杰从家里获取关于教育改革的信息，明年北平要举行全国范围的统一招生考试，而今年国民教育系统出现一个新的东西……
保送生。
免除参加统一招生考试，可以直接进入国立大学就读，获得者无需承担考试之中存在的风险，对学生而言，保送生几乎就是一张大学邀请函，堪称身份与实力的象征。
诱惑力，不可谓不大。
而这次首月小考，就与保送生存在重要关联。
寝室内没有其他人，陈设简单，并没有什么奢华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房间里摆放了一台崭新的照明灯源。
“吱！”这时，寝室房门轻轻打开，传出一道轻微的摩擦声。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生走了进来，见到坐在床边住安心学习的金杰，顿时压低声调，轻轻关上房门，走向自己的床铺，避免打扰学习。
并非特殊对待，而是考试之前打扰同学学习，这种事情的严重性……
莫过于杀人父母。
“砰！”就在房门刚刚关上的下一秒，忽然，整道寝室房门猛地打开，传出一道巨大的响声。
高大男生满脸懵逼，手足无措。
怎么回事？
复习功课的金杰眉宇紧皱，心里倒没生气，抬头望向房门，只见室友刘辅仁站在门口，有些气喘吁吁。
“大事！一件大事！”刘辅仁站在门口，胸膛起伏，微微穿着粗气，他刚才一路几乎是跑上了楼，面朝金杰和爱好体育的老何，举起右手说道。
“辅仁，什么事，让你如此作态？”
金杰见此，有些好奇，这可不像辅仁往日的作风。
“老金，老何，娘……娘希匹的，上午算学科目，有人考了满分！”刘辅仁稍稍调整呼吸，双眼投向金杰和高大男生何宇田，正声宣布他刚刚得到的重要消息。
寂静。
刹那间，寝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金杰面露震惊之色，手里的英语书下意识落在地上，何宇田简直懵逼到离谱的程度，脑袋晕乎乎的，经历过上午的算学考试，两人全都明白此次首月小考的算学试卷有多难。
平日里能考七十分的金杰，自我评估分数不超过35分。
然而，就这样的试卷，竟有人考了满分？
简直离天下之大谱！
“我操，这是真的吗？算学满分！！！”过了数息时间，何雨田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忍不住大声喊道。
刘辅仁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学校里马上就要传疯了。”
“辅仁，考取算学满分的同学来自文学班，还是理学班，是安元同学，还是林婉同学？”金杰深呼吸一口气，右手攥紧英语课本，强压下心中的情绪，保持冷静，询问道。
知晓本次首月小考内幕的金杰，深深明白这个算学考试满分意味着什么。
保送制度初创，名额定然稀少。
若出自理学班还好，如果来自文学班……
待学校正式公布保送生制度之后，竞争定然更加激烈。
第八十一章 家乡！
他很想知道究竟是理学班的赵安元，还是班上的林婉考了满分
“不知道。”刘辅仁摇头，他得到的消息并没有这些具体内容。
金杰陷入沉默，双眼浮现一丝思索之色，不知道思考什么。
见到金杰反应，刘辅仁关心道：“老金，怎么了？”
“没什么，我看书了。”金杰轻轻摇头，并未强求，重新坐下，打开英语教科书，默默背诵单词。
既然不知，那便算了，他不能让外界影响到此次小考。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复习功课。
……
“你说什么？！算学满分？我的娘，真的假的，是哪个神仙干的，这次算学试卷竟然能考算学满分，我靠！”二甲二号房内，周远一副震惊表情，双眼瞪如铜铃，眼神深处蕴含不可思议之色，有些无法接受这个情况。
算学满分！
娘的，这是什么鬼？
“不知道。”刘韬摇了摇头，他也是才得到这个消息。
“咚！”下一秒，房门猛地打开，传出一阵剧烈的撞击声。
只见曹伟气喘吁吁站在门口，来不及歇息，踏入寝室，朝着寝室内的众人喊道：“诸位兄弟，咱们学校出了大事，有人考了算学满分！”
“老曹，今天你的消息慢了，刚刚文宇告诉我们了。”周远回应道。
曹伟脸上微微尴尬：“呃……已经知道了吗？”
“自然，幼平和季涵呢？”刘韬朝着曹伟微微一笑，接着询问道。
曹伟摇头：“幼平去通知其他寝室了，季涵暂时没看到人影。”
“我在图书馆看到他了，在复习英语。”这时，坐在书桌旁正在练字的余华说道。
今天中午没去图书馆，主要是被先生罗文广叫出去谈话耽搁了时间，到图书馆的时候已经没了位置，季涵运气好，占了一个座位，跟季涵打了一个眼神交流过后，余华便回到宿舍练字。
字如其人，一手漂亮优美的文字，很多时候可以加分。
如今年代，对于各方面较为讲究，闲来无事，余华正好练字，提升自己的书法水平。
“唉……凭什么啊，这次算学考试这个人凭什么能考满分啊？是安元同学，还是林婉？不会啊，安元上学期期末85分，林婉同学勉强过了八十分，80分和满分的差距我想大家都懂，完全没道理，方玉也不可能，究竟是谁考了满分？”
周远稍稍恢复冷静，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上午算学考试面对最后四道题时候的无助和绝望，对于这个算学满分的成绩充满怨念，嘴巴如同机关枪射个不停，细数学校名人，说完过后，话锋一转，直指余华：“老余，你说说。”
“呃……如果我说这个人是我，你相信吗？”余华听闻，抬起头，看着犹如怨妇般充满怨念的周远，思索一番，还是不忍心欺骗他。
此话一出，寝室内顿时安静。
周远：“……”
刘韬：“……”
曹伟：“……”
众人脸上的表情一致，意思相同，那就是——完全不相信余华的话。
“那我没辙了。”余华耸了耸肩，说真话没人信，他能怎么办？
余华可没有强行解释的不良习惯，有些事情，到了时候便知晓。
低头，继续练字。
寝室内周远仰天长叹，刘韬和曹伟互相感慨，难度如此之高的算学试卷，竟还能有人考取算学满分，互相对比下来，他们真的感觉自愧不如，自己这一年到头简直学到猪的身上去了。
简直枉为北平四中之学生。
“不行！等首月小考过后，我一定要更加努力，不谈超过这位神仙大佬，也要努力追赶！”周远充满斗志的呐喊，响彻二甲二寝室狭窄空间。
你加油。
默默练字的余华，抬头看了一眼周远，心中送上由衷的祝福，希望周远真的能够追赶他的脚步。
周远在火炮研究领域存在极高天赋，是一个潜在的顶级人才，若是真的成长起来，对国家和民族的帮助简直不要太大。
此时此刻，整个四中已经被这个消息刷屏，不，是轰动。
获得这个消息的所有学生，尤其是即将毕业的第三学年级学生，无不为之惊讶和震撼，高二和高一学生或许不懂这个算学满分的含金量，但第三学年级的学生懂。
他们太懂了。
本次首月小考的算学试卷，简直就不是人做的。
试卷难度高，这是其一。
其次，就算正常难度的算学试卷，考取满分照样不易。
满分！
这得有多高的数学水平，才能做到？
没人知道。
震惊之余，一众学生也对这个考取算学满分的学生身份好奇，想要了解究竟是哪位神仙大佬。
……
图书馆内。
往日安静的图书馆满是喧嚣，一众学生小声议论，讨论是谁考了算学满分，有人说是赵安元，有人说是方玉，有人说是理学一班的李凡。
不过，二楼阅览室内绝大多数的目光，基本聚集于林婉身上。
“考算学满分的可不是我……”察觉到四周同学投来的目光，惊叹，羡慕，甚至带有一丝敬畏，正捧着英语书默记单词的林婉，心中无奈，不得不放下书本收拾个人物品，选择暂时回避。
这个图书馆，没法儿待了。
余华考的算学满分，结果被同学按在了自己头上。
我林婉像是能考算学满分的人吗？
还有，那种带有敬畏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起身离去，林婉准备回寝室学习，见到林婉的动作，阅览室内的同学纷纷行以注目礼，待林婉离开阅览室之后，空出来的位置，竟是没有人敢去坐。
这是，对满分大佬的尊敬。
“满分……不知道这次我算学能考多少分，试卷虽然难了很多，但还能应对。”人群之中，长期以来如同小透明般的谭清，坐在最角落的书桌里，望着林婉离去的背影，轻声呢喃，眼神深处流露出一丝艳羡。
经过这么久的题海战术洗礼，谭清对于懵懂而纯真的美好感情已经完全淡了，当初喜欢林婉，只是林婉身为级任主席，男生大多都喜欢。
但是，自从发现了数学题的魅力之后，谭清便完全沉浸于数学海洋之中，无法自拔。
这次算学试卷，难度虽然高，但谭清却意外发现自己做得起。
满分他不去想，谭清只想期待晚上的晚自习尽快到来，好让他知道这次算学小考的成绩。
……
咚……
咚咚……
阳光明媚，下午时分，象征着开始考试的钟声贯穿整片校园，所有高三学生待在教室内，应对下午的英语和四门次课考试。
英语小考难度不高，主要由选择题和填空题构成，附带类似国文默写古诗词题型的默写单词，以及阅读理解和作文。
阅读理解，在后世各科之中难以理解的题型，放到现在，跨越近百年时光，还是那么的熟悉。
一如既往的难以理解。
对于阅读理解，不论国文，还是英语，余华从不期待满分。
这玩意儿真没办法满分。
鬼知道作者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最神奇的是，很多时候作者自己都不知道当初写文章的时候，还有这种想法存在，让人不得不佩服出题老师的奇思妙想。
快速做完各类型题目，到了阅读理解环节，草草写了两句，符合主要意思便算应付过去，试卷末尾是要求写一片英文作文，主题关于思念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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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
余华下意识想起盛世华夏，想起了自己的被窝，自己用了那么久还没换的华为nova，想起了肆意挥洒的青春，车水马龙的城市，电视上播放的辽宁号航母，001号航母，翱翔于苍穹的歼-20战机。
百年之后的华夏，才是自己的家乡。
但，没有一名名先驱者们前仆后继的付出和牺牲，自己的家乡，又在哪里？
正如同那西南边陲流淌着的鲜血，余华忘不了那段让自己在被窝里默默流泪的话——
黄昏将至，
我吃着白米饭，喝着快乐水。
想不通为什么这些身强体壮的士兵会死，
我在深夜惊醒，
突然想起，他们是为我而死。
“家乡啊……盛世华夏是我的家乡，这里，也是我的家乡，能成为先驱者，这是何等的幸运，我会一直努力下去的。”余华思绪泛着，深邃如星空般浩瀚的眼眸，透出一抹光彩，右手握笔，写下开头。
思念，属于中华人的家乡。——
泱泱中华，乃每一名中华人永远之家乡，曾经之中华，屹立于世界之巅。
那时，我们穿着美丽的汉服，吃着几个蛮夷羡慕的美食，用双手引领着世界，用勤劳和汗水拼博下了那大好河山。
我等先祖手握长剑，用数千年的征战岁月，庇佑华夏大地之安康。
戎狄，匈奴，鲜卑，突厥，契丹，蒙古，莫不泯灭于历史长河之中，但，神器被窃，满清误我中华三百年，使我中华未赶上工业革命，山河颠倒，神州覆辙，中华自此积弱。
学生思念大秦之风，想着若是能够回到大秦，必定铲除蛮夷及腐儒，纵使背负万世骂名，亦无怨无悔。
学生思念大汉之武，时常做梦回到那片草原，追随霍去病，千里追击匈奴，封狼居胥不再是终点，而是起始，必北上今俄国最北边，在那垂钓。
学生思念大唐之大，每每看到大唐之舆图，心生向往，那一千多万平方公里之土地，何等辽阔，何等浩瀚，若今我中华如此，又怎会积弱到如此程度？
学生思念大明之气，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立国三百年，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不称臣，国之气节，国之傲骨，非我今积弱中华能够比拟。
学生不思繁华宋朝，偏安一隅不可谓大，不思辽阔蒙元，不思旧日满清，因为这些朝代不配。
学生日日夜夜思念的是强大的中华，盛世的中华，统一的中华，充满希望的中华。
学生不才，今考取算学满分，国文高分，党义高分，英语高分，其余三门理学次课满分，誓要以科学之路，解学生日思夜想之思念。
一篇全以英文的作文结束，由于英语作文区域不够，余华还特地用了一张草稿纸，附加在了上面。
收笔，二次检查试卷，确认无误。
检查完毕，余华右手拖着下巴，闭上双目，静静养神。
今天小考是他为数不多可以放松的机会，必须珍惜。
……
时间缓缓流逝，天色渐渐暗淡，傍晚时分已到。
“余华，出来一趟。”
第八十二章 狂生！
前往校长办公室路上，罗文广侧头看着身旁面容平静的余华，眼神颇为复杂，欣慰，期待，无奈，各种各样的色彩不断流转，此时此刻，身为先生的罗文广，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态和身份，去面对身为学生的余华。
这个情况看起来非常矛盾，实际上，极为贴切。
首月小考已经结束了，所有学生成绩出炉。
他从未想过，班上成绩中等偏上的余华，首月小考成绩会是六门满分，一门98分的情况。
如果说上午的算学试卷满分，让罗文广极为欣慰，对余华的未来充满期待和看好，那么，如今的首月小考成绩，则让罗文广手足无措。
他，教不了这个学生了。
三门主科满分，四门次课，唯独党义98分，一篇英语作文更是引得英语先生震撼颤抖，轰动全校所有英语老师。
这样的学生，怎么教？
谁来告诉我，到底该怎么教？
罗文广从来就没有教过这样的学生，从来没有，如果可以，罗文广真的很想知道余华究竟是怎么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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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久之前余华改名时，察觉到余华潜力的罗文广，还准备专门制定强化学习任务，希望余华专心学习，勿要荒废学业，最终能够成材。
现在……
不好意思，他冒犯了。
余华的水平哪里还需要什么强化学习任务，一个人就能压着整个班级乱揍，自己寄予厚望的赵安元、方玉和李凡等人，一瞬间从领先状态，变成抬头仰望余华背影的情况。
罗文广的心情无比复杂，他甚至回想起了改名时余华说的话，那句‘还算勉强’，当时罗文广以为余华是在自责，未曾想，人家是在谦虚。
“先生，你怎么了？”这时，余华蕴含关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没事。”罗文广听到余华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散去心中念头，轻轻摇头，示意无妨。
见到罗文广还准备继续往前，余华有些无奈，指了指目的地：“呃……先生，你似乎走过了，我们不是要去校长办公室吗？”
“是的，先生方才走神，进去之后，校长会问你问题，还有各科先生也在，注意礼仪。”听到余华的提醒，罗文广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之意，反应过来，退后数步立于校长办公室门前，朝着余华告诫道。
“学生明白。”余华尊敬道。
“吱！”校长办公室房门轻轻打开，传出一道轻微摩擦声，罗文广和余华一前一后，相继步入办公室。
办公室约莫三十平方米左右，长方形，里面陈设简朴，左右两侧摆了几张椅子，中间是办公桌，两人一进门，立马就见到端坐于主位的校长齐梅阁，各科先生坐在两侧凳子上，三男一女。
将余华带到过后，罗文广示意余华站在中间，随即往左侧最顶端空着的座位而去。
我就考个满分而已，要不要搞这么大的阵仗？
余华目光瞟了一眼四周，有些吃惊，心中透出疑惑，罗文广和校长就不说了，其余学科先生全部到场，无一缺席，颇有三堂会审的味道。
国文先生和党义先生同属一人，皆由苏昌世授课教学。
化学和生物先生同属一人，名为黎叔华，年龄偏大，约莫五十岁左右，出身于富裕家庭。
物理先生来自国外，名为约翰·戴维斯，是一个中年老外，籍贯德国，毕业于海德堡大学，北平四中聘请的德国外教，教学水平很高。
剩余的女性先生便是英语先生，名叫陆安瑜，二十六岁，有国外留学资历，毕业于老牌名校——英国伦敦大学。
这便是七门学科的所有先生，阵容极为豪华。
乖乖，这就是学霸的专属待遇吗？
观察完一圈，余华能够清楚感受到来自于各科先生的目光，有欣赏，有赞许，有好奇，还有一丝期待。
英语先生陆安瑜坐在椅子上，双腿并拢，身穿女式黑色大衣，显得成熟而知性，整个人目光全部落在办公室中间区域的余华身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见到余华的目光投了过来，便轻轻点头示意。
“校长好，各位先生好。”感受到来自于齐梅阁和众位先生的目光，余华不敢造次，举起双手，先是朝着北平四中的大老板齐梅阁作揖致礼，转而再向其余五位问候。
面对压力却不卑不亢，毫不慌张，看着有礼有节的余华，校长齐梅阁颇为满意，点了点头：“余生，可知这次叫你而来的原因？”
又是这句……
余华很想皮一下，说自己不想知道，但考虑到这种做法的后果，还是露出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学生不知。”
“你这聪明的滑头，怎会不知？一篇英语作文引得陆先生和其余英语先生对你赞不绝口，文章里自诩不才，却言考取各学科高分及满分，真乃狂生一个，我和诸位先生齐聚于此，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你之文章。”校长齐梅阁面容挂着淡淡的笑意，身为清末民初时期的他，言语之中透露着一股以往儒学先生的味道，先是称赞，后是评价。
狂生！
十足十的狂生！
这是校长齐梅阁的读后感印象。
齐梅阁已然阅读由陆安瑜等一众英语先生集体翻译的英语作文中文版本，读过之后，心中畅快至极，简直比大醉一场还要痛快。
由普普通通的思念家乡，引申到国家和历史，格局之大，前所未有，与其余学生撰写的思念家乡文章立判高下。
余华思念的家乡，是强盛而伟大的中华。
其余学生思念的家乡，是真正的家乡。
虽无大错，格局却远不如余华的文章。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篇英语作文。
狂生？
我并不狂，我只是做了一个学霸该做的事情。
听到来自于齐梅阁的评价，尽管不怎么喜欢，余华还是尊敬道：“谢校长称赞。”
作揖，道谢。
听到来自余华的道谢，校长齐梅阁愣了一下，脸上笑意更浓。
“……”罗文广和苏昌世见此，失笑摇头，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透出一丝欣赏之意。
看着满是礼节却透出浓浓自信的余华，从国外留学回来便担任英语教师的陆安瑜，点了点头，脸上挂着笑意，心中对于余华的印象有所改变，以前的余华在理学一班，可以用平平无奇描述，既不显眼，又不落后，排名中等，陆安瑜并无太大印象。
当然，这个平平无奇，并不代表余华是个差生，接近六百分的总分，稍微努力便能冲上清北最低录取线。
只不过，就以首月小考的表现来看，余华这次的成绩已经不是达到清北最低录取线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超越清北热门学科录取线还高几十分的夸张情况。
698分。
差两分全科满分，这是经过各科先生严格审查确认无误的成绩，等不久之后的晚自习公布首月小考成绩单，整个四中都将会为之瞩目。
她很好奇，平日里毫不起眼的余华，成绩为何会提升到这种程度？
难道说，余华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
“怎么，余生，难道你不好奇你的小考成绩吗？”看着昂首挺胸的余华，校长齐梅阁再次出声询问道。
“学生不好奇，因为学生早已料到自己的成绩，要不然，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第八十三章 海德堡大学！
说这种话，往往是很装逼的行为，一般人说不得，会惹来别人嘲讽和不屑，学渣也说不得，会让别人感觉虚伪和假大空，造成一种极为尴尬的场面。
但，这种话如果是从学霸嘴里说出来，如果是从成功人士嘴里说出来，情况马上变得不同。
以实力为基础的学霸，说这种话的时候，只会让人感觉很自信，很张扬，很有朝气。
成功人士则更简单，后世一个已然过时的老梗——先定个小目标，赚它一个亿，这话一出，没人觉得虚伪和假大空，而是感觉好有志气，好恢弘的小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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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本性不是一个喜欢装逼的人，前世逗比爱好虚荣心是有的，不高，不过为了建立学霸人设，有些时候，装逼的话永远比谦虚的话，要来的更加实在和直接，也更加……
有用。
这番话一出，场面顿时陷入短暂的寂静，众位先生为之愣住，罗文广像是第一次认识到余华般，有些惊讶，有些意外，陆安瑜微微愣神，很快反应过来，不管余华以前是否在隐藏实力，现在，这个学生给她的直接感官便是……很有个性。
坐在右边位置倒数第二个的物理先生戴维斯，听到这番话后，却忽然眼前一亮，一双蓝色瞳孔尽数落在余华身上。
此时此刻，伴随着话语落下，先生们双眼直勾勾盯着站在办公室中间的余华，这张满是自信却并不帅气的脸庞，刻印于众人内心，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好一个学生不好奇！
不得不说，如此张扬却自信的学生，他们教书生涯，当真从未见过。
校长齐梅阁闻声，亦是心生惊讶，没料到余华会说出这番话来，惊讶过后，看着背脊如同标杆般直立的余华，内心却生不出一丝厌恶之感，轻轻点头，出声打趣：“余生，你倒是有趣的紧，反应灵敏，头脑聪慧，像个成年人。”
“校长过誉了，学生只是早熟，学了些许知识。”余华作揖回道。
校长齐梅阁这时站了起来，右手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学生成绩单，来到余华跟前，看了余华一眼，面容严肃：“学生余华，你本次首月小考成绩，国文100分，算学100分，英语100分，物理化学生物三门次课100分，党义……98分，总成绩名列理学班第一和全校第一，你可知这个考试成绩，意味着什么吗？”
“学生不知。”余华有些疑惑，这个问题，他真不知道。
“你的这个小考成绩，不仅创造了北平四中自建校以来的最高成绩纪录，还差两分，就能赶上当初北师大附中学生钱学森创下的全科满分记录，现在的你，是整个北平城，不，乃至整个中华最优秀的高等中学生！”校长齐梅阁严肃道。
698分，与满分之间的差距仅剩2分，这是北平四中有史以来最高的分数记录，没有之一。
重要的是，这个分数记录与当初北师大附中创造的分数记录，仅一步之遥。
1929年，北师大附中学生钱学森毕业于北师大附中高中部，毕业考试成绩达到史无前例的全科满分，刷新了整个北平城所有中学校的成绩记录，如同一座丰碑般屹立于所有中学生的前方，受人敬仰。
钱学森之名，闻名北平城的所有学校。
如今钱学森身在何处齐梅阁暂且不知，他只知道一点，身为北平四中学生的余华，这次考试拿到了698分的成绩，尽管这次考试仅为学校小考，而非毕业考试。
这是一个记录。
齐梅阁和众位先生扮演着台下观众的角色，看着余华一步登天，看着余华开创了一个属于北平四中的记录。
“……”
余华闻言，愣了一下，明悟三分，整个人沉默，原来，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在学生阶段的最高处了吗？
考取满分，成为全校第一，这是势在必得的事情，也在前期计划步骤之内，他预料过自己的小考成绩会成为全校第一，但却未曾设想过这个第一的意义所在。
出身于顺天中学堂的北平四中，乃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顶尖中学校，而考取北平四中的全校第一，便等同于他跻身全国范围内高中生金字塔的最顶端，不说第一，那也是前三。
余华前世想都不敢想的荣誉，已经被他摘到了手里。
齐梅阁的话毫无任何夸张，现如今的余华，已经堪称整个中华最优秀的高等中学生！
“余生，那你又可知，我此番交谈是何用处？”
宣读完成绩的齐梅阁，朝着陷入沉默的余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话落，安静。
办公室内，鸦雀无声。
齐梅阁和众位先生的目光，齐齐落在余华身上，想要知道余华这位新晋全校第一的回应，想要知道这位天才的回应。
天才，当有天才的待遇。
“学生余华在此，谢校长教诲，谢各位先生的教诲，日后必定勤加苦学，绝不骄傲自满，怠慢学问。”身上莫名出现一丝责任感，耳边传来齐梅阁之话，目光环视一圈，感受到众位先生们满怀期待的目光，余华深呼吸一口气，举起双手，朝着所有人作揖行礼，言语不快不慢，铿锵有力。
这次被叫到办公室的原因，以及齐梅阁所说的此番交单是何用处，他找到了，那就是齐梅阁和罗文广等先生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诫自己，勿要自满，勿要怠慢学问。
前方还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曾经钱学森师兄创下的神话成绩。
做学问，最忌迷失在自己的光环之中。
“哈哈，真乃孺子可教也，我自任校长之职十二年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聪慧的学生。”校长齐梅阁面露笑容，眼中尽是赞赏目光。
罗文广和苏昌世两位先生互相对视，满是肯定。
“我开始喜欢上这个自信的孩子了，他比学校里所有学生都不同，有着一股特别的气质，没有那些孩子身上的保守气息，如果五月份的全城联合考试，他还能保持这个成绩的话，我想推荐他去海德堡大学留学。”物理先生戴维斯率先打破办公室内的沉默，满脸微笑，用德语朝着坐在身边的陆安瑜说道。
海德堡大学，既是德国最古老和最顶尖的公立大学，亦是世界范围内顶尖层次的高等学府，师资力量极为雄厚，拥有世界顶尖水准的基础研究设施和实验室，这里是德国科学家和诺贝尔奖得主的摇篮。
在余华身上，戴维斯看到了熟悉的东西，那是与其他中华学生迥异的自信，有着一股对知识追求的执着与渴望。
余华本次首月小考的成绩惊艳了所有学科先生，包括戴维斯在内，如果在五月份举行的全城联合考试之中，余华的成绩仍旧保持同等水准，那他想推荐余华前往德国海德堡大学留学。
作为出身于海德堡大学的戴维斯，拥有深厚的关系和人脉，可以向母校推荐一名学生。
他相信自己的母校，不会拒绝一名人类天才。
第八十四章 学生愿意！
“当然，前提是他得参加并通过海德堡大学的外国学生入校考试。”
“戴维斯先生，海德堡大学是一所闻名于世的高等学府，您可以询问一下他的意见，不过，海德堡大学真的会接收来自中华的学生吗？我不得不提醒您，您的国家正在发生剧烈变化，三个月前的协定，令我们和贵国之间的直接交流已经断开。”陆安瑜听到戴维斯的话，心中微微惊讶，没想到心高气傲的戴维斯居然会看上余华，点了点头，用一口流利而标准的德语回应道。
在北平四中，陆安瑜不只是一名英语先生，还兼任学校翻译工作，会英法德俄日五门外语的她，专门负责学校外聘老师的交流。
听到陆安瑜的提醒，戴维斯顿时愣住，立马反应过来，脑海里浮现关于三个月之前震惊世界的事情，眉宇微皱：“我是一个和平主义者，我相信我的母校会秉持永远开放的原则，不会因政治等因素而改变原则……”
戴维斯的语气坚定且认真，他是一个混血日耳曼人，是一名和平爱好者，即便曾经感受过一战结束之后国家遇到的苦难，但亦未改变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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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戴维斯说着说着，却不由地想起了祖国最近的变化，到了最后，渐渐没了力量。
国内情况一目了然，母校海德堡大学，真的会在如此强压之下坚守自我吗？
最重要的是，海德堡大学是否能够接受一名来自于中华的人类天才。
这是一个尚未求解得出答案的一元一次方程。
陆安瑜见到戴维斯陷入思考，没有出声催促，目光转而投向中心区域的余华，毫无疑问，如今得到齐梅阁和众位先生赞肯的余华，是全场焦点所在，她对于这名以往在学生群体之中并不起眼的学生充满好奇，印象不断改变，评价也在提升之中。
凡事一点就通，智商和情商几乎处于同一水平线，没有那种传统天才智商高，情商低的缺陷，最重要的是，余华出身于理学班，而非文学班。
余华，乃是一名理学天才！
这点，难能可贵。
在英国留学过的陆安瑜，明白戴维斯心动的原因，国内由于情况特殊，导致氛围和环境不同，人们喜欢追求站在文化领域的大师学者，无数学生以做的好文章，成为文学大师为荣，理学生在国内的地位和待遇，并不如文学生。
而反观整个世界，理学工科类型的天才受欢迎程度，乃是各类型人才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远远高于文学、哲学和语言等领域，无论是在哪个国家，全都需要这类天才。
余华在理学工科领域展现出的极高天赋和潜力，便是戴维斯看重的原因所在。
办公室中间，余华保持沉默，这个时候无需多说什么，只需要静静享受这种专属于天才的待遇即可，时间很短，感觉……
舒服。
今晚过后，他的头上将戴上一个光环——‘整个中华最优秀的高等中学生’，而非以前默默无闻的路人甲。
嗯，路人甲的待遇似乎都有些高，很可能是路人丁几百号那种。
“余生，还有最后一件事要予你述说，便是这个，你且看看。”过了数息时间，喧嚣的办公室内渐渐安静，齐梅阁转身拿起一张纸质文件，递向了余华。
什么东西？
余华有些疑惑，伸手接过薄而柔韧的纸张，轻声道谢，目光投向纸张正面，待获取纸张正文内容之后，顿时傻眼。
这张不大的纸张，上面记录的文字内容却很重要。
《北平市市立第四中学校二类理学保送生申请表》
开头部分由学生个人身份信息和平常考试成绩构成，要求学生附加一篇申请书。
中间部分是招收保送生的高等院校信息，表上清楚写着，招收二类理学保送生的学校为——国立清华大学。
末尾部分则为北平四中内部对申请保送的学生意见，需要由校长和所有学科先生赞同并联名签字。
保送生！
这是北平四中二类理学的保送生申请表！
看着手里这张申请表，余华没有惊喜，反而有些懵逼和迷茫，脑海里满是疑惑，因为，在他记忆之中，保送生制度这是在建国之后八十年代才有的东西。
但手里这张保送生申请表又不是假的。
马列在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完之后，感觉如何？保送制度初创，许多地方并不成熟，不知你是否愿意报名参加国立清华大学的保送生。”
见到余华面露疑惑的模样，齐梅阁面含微笑，简略讲解一番过后，关心道：“当然，如果实在不愿意的话，校长这里还能为你联系北大，甚至厚着脸皮去国立中央大学要个保送名额过来，只要你在五月份的全城联合考试，保持首月小考同等成绩水平。”
对于天才学生，总是要有些优待的。
齐梅阁不怕余华提要求，只希望余华能够保持首月小考的同等成绩水平，甚至……
追赶北师大附中的神话成绩。
这即关系到北平四中的荣誉，更关系到他个人的追求。
“回校长，不用联系北大和国立中央大学，学生愿意报名参加国立清华的保送生。”余华听闻这番话，内心渐渐明悟，尽管还是有很多疑惑，但并未提出，注意力转移到这个保送生申请表上，思索一番，做出决定。
当然愿意，非常愿意，无比愿意。
他并非迂腐之人，一定要参加学校的自主招生考试，能通过保送制度进入国立清华大学，这同样是一种正规渠道。
此时此刻，余华内心总算明白为何今天中午级任先生罗文广特别嘱咐自己要重视首月小考的原因，看这样子，似乎学生首月小考成绩与保送生制度挂钩。
至于联系北大和国立中央大学，没有这个必要。
“将这张申请表收好，回去之后，写一封保送申请书，找到所有学科先生签字，最后递交给你的级任先生，本次首月小考为名额初选，名额终选由五月份的全城联合考试决定，五月底参加清华保送生考试，余生，可还有什么疑惑？”
第八十五章 清华西苑！
由于制度初创，国立清华大学暂时不单独对外招收保送生，完全通过中学推荐渠道。
整个保送流程大致为学校初选——学生填写申请表——联合考试确认名额——提交保送生人选和学生材料——参加相关高等学校保送测试。
而整个流程最重要的环节，就在于五月份的全城联合考试，能否最终获得保送名额，完全取决于考试成绩好坏。
作为首批具有国立清华大学推荐保送生资格的中学校，北平四中所提交的保送生人选环节，通过率基本100%，无需担心名额人选驳回情况，获得保送名额的报名学生，只需应对最后一道关卡——保送生测试。
“没有。”
听到齐梅阁讲解，余华摇了摇头，心中并无疑惑，说实话，关于保送生制度他真的不是很熟，甚至非常陌生，脑子里对于保送生的印象和记忆，基本停留在同学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和保送生这三个字上。
嗯，他就知道保送生这个词语，具体什么保送流程之类的……不好意思，后世身为学渣的他，还达不到关心保送流程的层次。
保送这玩意儿，是学渣能接触的吗？
高中时期，人家顶级学霸玩的游戏是高中奥赛题，纵横全国奥赛场地和国际奥赛场地，获取数不尽的荣誉和光环，用智商碾压对手。
而他……玩的是高中奥德赛。
别说清北保送生这类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就连二本层次的保送生，那也是牛逼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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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余华不知为何，心里还生出了一丝感动与欣慰，此次穿越别的不说，至少让他体验了身为国立清华大学保送生的感觉。
学渣抹泪。
“那就回去吧，记住，五月份的全城联合考试，莫要让我和众位先生失望，学生者，不可懈怠学业，不可怠慢学问。”齐梅阁挥了挥手。
“学生谨记，谢校长教诲。”余华朝着齐梅阁弯腰鞠躬，致以学生之礼，随后来到级任先生罗文广跟前。
弯腰，致礼。
“华谢先生照顾。”
看着满脸诚恳的余华，罗文广面露笑意：“回去之后，认真学习。”
余华点了点头，告别罗文广，来到国文先生苏昌世面前，再次弯腰致礼。
“华谢先生教授知识。”
“余生，老夫对你的成绩是满意的，不过，你这篇《思念·属于中华人的家乡》，为何写在英语上，莫非你对老夫教授的国文有偏见？”国文先生苏昌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朝着余华调侃道。
这话一出，办公室内的众位先生顿时投来看热闹目光。
身为英语先生的陆安瑜并未生气，她知道苏昌世这是在跟余华开玩笑，端庄而大气，饶有兴致的看向余华。
余华微微无奈：“回先生，学生怎敢，这篇文章灵感来自作文题目，国文试卷学生不也满分吗？”
“你这滑头，国文试卷的文章可没这篇英语文章好，行了，教授知识是每一位先生的本职，无需言谢。”苏昌世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承下余华的谢礼。
余华点头，告别苏昌世，来到年轻而端庄的英语先生陆安瑜面前。
陆安瑜双腿并拢，姿态端庄，身上透出一股成熟女性的气质，往日清冷的面容满是笑意，整个人显得落落大方：“余生，想好谢辞没有？先生要听不一样的谢辞。”
“余谢先生七百多个日夜孜孜不倦的教导。”余华面容严肃，朝着陆安瑜道谢。
话语落下，弯腰致礼。
整个学校最年轻的先生，莫过于从剑桥大学归来的高材生陆安瑜，二十三岁毕业便回国投身教育领域，进入四中教授英语，自从前身余桦进入四中以来，英语先生一直都是陆安瑜。
年轻美丽，独立自主，身怀学识，先生陆安瑜是这个时代少之又少的精英女性。
“以前先生没注意到你，是先生的失职，以后若是有关于英语和其他语言上的疑惑，可随时来找我，余生，你是一个天才，先生希望你能越走越远，圆你日思夜想之思念，圆你心中远大抱负。”陆安瑜点头，面容微微严肃，嘱咐道。
她对余华所写的英语作文印象极为深刻，那句誓要以科学之路，解学生日思夜想之思念，深深撼动了她的心灵，回荡于脑海最深处。
“学生谨记，等过段时间便来找先生解惑。”
余华听闻，眼前一亮，认真点头，他正准备学习法语、日语、德语和俄语，这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余华知道先生陆安瑜是个语言天才，会五门语言。
语言，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不同文明之间互相联系的桥梁，余华日后若是想要阅读关于各国的学术资料和文献，就必须掌握相关国家的语言。
学会什么八国语言没有必要，但掌握英语、法语、日语、德语和俄语，这是必须的。
英美是这个时代的科技强国，法国虽然秉承‘没有人能在法国投降前占领巴黎’即将沦为战败国，但法国也是一个科学之地，别的不说，闻名于科学界的居里夫妇便是法国人。
德三就不用提了，在科学和学术领域稳稳占据第一，这个时间节点，世界科技中心属于德三，虎式坦克的怒吼即将传遍整个欧洲大陆，闪电战即将震惊整个世界。
俄语关系到日后横跨亚欧大陆的苏联，现阶段余华暂时还跟苏联打不上交道，但日后肯定会。
至于日语，很简单，想要击败对手，就要充分了解对手，余华不会因为双方之间的关系，便厌恶日语这门语言。
不得不说，先生陆安瑜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好，我等你。”陆安瑜看着余华，脸上笑意不减。
余华点头，告别陆安瑜，转而向其余学科先生依次鞠躬致礼，他能够得到这个珍贵的保送生名额，离不开这些学科先生的支持。
逐一谢过，余华告别校长齐梅阁和众位先生，转身离开校长办公室。
待余华离开后，众位先生依次离去。
“文适，暂且留步，你是余生的级任先生，日后这段时间，需多加照顾，上面经费刚到，拿出100大洋作为余生的奖学金。”齐梅阁向正准备离去的罗文广喊了一声，安排道。
“好，不过这100大洋是不是有些太少了……”罗文广怔了一下，沉吟一番，说道。
100大洋看似很多，实际上，并不如林婉所获奖学金的三分之一。
身为全校第一的林婉，每年所获奖学金就有300大洋，还要加上林林总总的各种补贴和优待政策。
“学校只能拿这么多钱出来，小日本最近越来越闹腾，教育经费一再缩减。”齐梅阁叹了一口气。
罗文广立马反应过来：“文适懂了。”
……
天色昏暗。
“咚！”校长办公室房门合上，传出一道响声。
罗文广转过身，忽然发现站在走廊上静静等到的余华，上前，微微疑惑：“余生，在此作甚？”
“先生好，学生有一事还请先生帮忙，学生想要一张请假条，去一趟清华西苑。”余华回应道。
罗文广愣了一下：“清华西苑？你去那里干什么？”
清华西苑乃是国立清华教授居住区，里面住的全是大师学者。
PS：接到通知，周五上架，这几天存稿，求个票子。
第八十六章 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
“学生去找华罗庚先生，之前与华罗庚先生有约，若学生考取算学满分，其余理学科目九十分以上，便可去找他。”余华如实说道。
罗文广若有所思，询问道：“很急吗？天色已晚，你一个人在外，我怕不怎么安全，不如明天再去，如何？”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学生想今晚就去，来回约莫四个小时。”
余华摇了摇头，他不想拖到明天再去找华罗庚先生，一是想要找到华罗庚获得高数教材，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寝室‘好兄弟’们，干脆请假避开：“此外，学生还想要之前的成绩单，方才走得急，忘了拿。”
“成绩单在我这里，罢了，拗不过你，既然是去找华罗庚教授，那便去吧，随我去办公室。”罗文广感受到余华坚定的态度，轻轻摇头，同意余华的请求，示意余华跟上。
两人很快到了三楼教师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没有其他先生，此时正值晚自习，先生们各自抱着卷子前往相应教室，公布今天的首月小考成绩。
“给你开一天的请假条，最迟明天下午六点，必须回校，一个人在外必须注意安全，需小心谨慎，低调行事，勿要逞强。”先生罗文广似如和蔼的家中长辈般，写好请假条过后，拿出成绩单，一同递向余华，轻声嘱咐道。
“学生记住了。”余华接过请假条和成绩单，回应道。
罗文广点头，忽然想起奖学金的事情：“对了，校长临走之前让我告诉你一个消息，由于你首月小考成绩全校第一，学校经研究决定给予你100元作为奖学金，明日回来过后给你。”
“100元奖学金？这么高，学生知道了，谢谢先生。”余华微微诧异，内心有些高兴，没想到北平四中居然下发了100元奖学金，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按照比例换算，等于一个月考第一奖学金就高达五千——上万人民币。
“……”听到余华这番话，罗文广微微无奈，想了想，还是不准备解释。
高？
人家林婉的奖学金有300元，比你高了三倍。
“先生再见，学生先走一步。”心情愉悦的余华，没有继续耽搁时间，朝着罗文广道别，拿起成绩单和请假条转身离去。
出了办公室，直奔校门。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真是一个傻小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难道说突然间开窍了？当真奇特中含着有趣，不过，不管你身上出现了什么变化，希望你勿要懈怠。”
目送余华远去，办公室内忽然安静下来，罗文广轻声自语，心中流露出一抹期许：“古时秦甘罗十二拜相，魏曹植七步成诗，不知你能否比肩那位钱同学，成就一番事业，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
天才照样分三六九等，当年北师大附中高中部的天才学生钱学森，毫无疑问就是一个顶级天才，在毕业考试上获取理学全科满分成绩，缔造了一个令北平城所有高中生至今都还在仰望的传说。
罗文广希望余华能够追上钱学森的脚步，创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
这是他对余华的期盼。
……
在余华离开学校前往国立清华大学的路上，北平四中渐渐掀起了一场风暴。
理学一班。
晚自习已经开始十分钟，级任先生罗文广的身影还未出现，各自坐在位置之上的众位学生无法静心学习，有些心神不宁，不少人目光频频投向教室前门，迫切期望罗文广的身影出现。
大家，全都等着本次首月小考的成绩。
坐在第一排的方玉，频频转头，借助余光小心打量第四排左侧空着的座位，眉宇微皱，眼眸流转光芒，透出一丝失望之色，默默回头。
还是没有人影。
“老余怎么回事，还没来？”周远右手转着铅笔，心头微微浮躁和焦虑，看了一眼身边空着的座位，有些疑惑，上课之前余华就被罗文广叫出去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坐在最后一排的谭清，手心冒汗，整个人正襟危坐，默默注视看了一眼前方空位，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要过度紧张。
只不过，由于余华不在场，谭清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般，内心悬着一块大石头，上午时分的自信已然消失不见，剩下的全是紧张和焦虑。
他感觉自己考的不赖，但差生的‘不赖’，往往只是自我感觉良好而已，真实成绩究竟如何，还是一个未知数。
说句实话，谭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于一次普通的小考如此紧张和重视。
“哒！”这时，安静的教室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下一秒，级任先生罗文广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怀里抱着一摞批改完成的算学试卷，没有停留，径直步入教室之中，在所有学生满是期望的目光中走上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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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罗文广，身后却无余华的身影，周远眉宇微皱，内心疑惑，老余人呢？
这家伙，不会是逃课了吧？
“现在，公布第一月小考成绩，按照座位顺序公布。”
罗文广放下算学试卷，目光环视一圈，提醒一声之后，右手拿起学生总成绩单，面容严肃，在一众学生注视之下，公布考试成绩：
“赵安元，算学80，国文92，英语93，物理90，化学92，生物89，党义99，总分635。”
考试成绩当面公布，这个时候，可不讲究什么维护孩子的自尊心，维护差生幼小而脆弱的心灵。
成绩，既决定学生座位和名次，还决定学生在学校里的待遇和地位，以及……未来。
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残酷且现实。
伴随着赵安元的首月小考成绩公布，一瞬间，略微嘈杂的教室内陷入短暂寂静，所有人都被赵安元的成绩震撼了。
635分！
超越清北，达到国立中央大学热门学科录取分数线，这个成绩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仰望，关键是赵安元此次小考成绩，比上学期期末还要高10分。
第八十七章 我操！
本次小考难度有目共睹，无论算学还是国文，难度各有不同程度的上涨，涨幅最为夸张的便是算学。
在算学试卷难度提高的情况下，赵安元竟然能考取80分之高。
当真……厉害的紧。
“635分……”
不少坐在教室后排的学生，听到这个成绩，几乎要窒息了。
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呼……”听到自己的分数，赵安元心中一松，还好，稳定发挥，算学成绩在估算之内。
方玉抿了抿嘴唇，一双清澈眼眸凝视罗文广，赵安元的成绩她早有预料，并不意外，她只想知道，那个考取算学满分的学生是谁。
是不是，理学一班的学生。
“厉害，不过，安元也才考了80，是谁考了算学满分……”周远对于赵安元的分数充满感叹，但不怎么惊讶，毕竟人家是全班第一，成绩好那是理所应当。
“方玉，算学76，国文90，英语92，物理93，化学100，生物95，党义90，总分637，分数超越赵安元，值得鼓励。”罗文广没有在意下方喧腾的学生们，目光移动到班级第二方玉一栏，瞥了一眼恬静温和的方玉，公布成绩。
“什么？”一名同学失声喊了出来。
这个分数一出，顿时石破天惊，教室内众位同学反应极为剧烈，不少人露出极为意外的表情，目光不约而同聚集于第一排方玉的身上。
636分！
方玉这次考试成绩，竟然超越赵安元1分，乖乖，万年老二终于要成为第一了。
赵安元微微诧异，转头看了一眼满脸平静的同桌，右手竖起大拇指，示意厉害。
见到赵安元的大拇指，方玉轻轻摇头，并不在意。
“左平，算学70分……”
“李凡算学68分……”
讲台之上，级任先生罗文广不断公布成绩。
成绩进步者，给予赞赏之语；
成绩中庸者，给予勉励之语；
成绩懈怠者，给予告诫之语。
了解到自己的考试成绩之后，学生们反应也渐渐平静下来，除去万年老二方玉反超班级第一赵安元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尽管由于考试难度提升导致分数降低，但试卷是平等的，大家该差距多少，便差距多少，名次基本没有拉开。
但一个事实不得不肯定，那就是大家的算学成绩，真的稀烂。
到了十名开外，算学分数就如同股市般全线泛绿，跌破50分水平线，随着算学分数越来越低，教室里的氛围越来越压抑，生怕先生罗文广发怒。
不过，讲台之上的先生罗文广却依旧面色平淡，待念完第十二名同学的考试成绩，目光落在周远身上。
“周远，算学47分，国文80分，英语89分，物理80分，化学78分，生物68分，党义95分，总分537分，相较上学期期末成绩下降59分，鉴于客观因素，还算合格，不过，你的算学仍需多加上心。”罗文广念完成绩，目光注视周远，勉励道。
周远心中大松一口气，赶紧起身作揖：“谢先生教诲。”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没让他的成绩太过难看。
算学47分看似不及格，但现在整个班级算学过六十分及格者，仅有六个人而已，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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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先生，周远重新坐下，看了一眼身边空空如也的老余座位，心头有些揣测不安，不知道罗文广会如何处置逃课的余华。
同时，他还好奇余华能考多少分。
上学期期末他596，余华594，这次他下降了59分，余华下降了多少？
周远脑海之中浮现今天小考的过程，老余这家伙除了国文和英语之外，其余科目全部半个小时结束战斗，速度快的令人头皮发麻，套用老余曾经说过的话，周远感觉自己人都要裂开了。
此时此刻，班级之中仿佛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了罗文广，方玉、周远、谭清、刘韬、季涵、曹伟和程幼平全神贯注，等待罗文广宣布答案。
其他人亦是如此，最近余华凭借眼保健操和启明牌照明灯源，可谓名动四中。
嗯，经过二甲二全员五人投票决定，在曹伟付出三次轻吟小班和一次全聚德烤鸭的代价之后，便携式照明灯源终于有了真正的名字——启明牌电灯。
有人期待，也有人在等着看笑话，唐正安和周围数名男生脸上浮现一抹笑容，静静等待先生罗文广公布成绩。
只要余华的分数低于594分，那么，余华开学之初所谓考取国立清华大学志向，便是不自量力的最佳体现。
对于余华这类临阵脱逃类似逃兵的学生，心中充满正义感的唐正安，向来习惯不遗余力的严重打击。
在唐正安心中，余华与那些二鬼子无异。
罗文广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全班，目光重新投向手里的学生成绩单，面容忽然透出一丝郑重之意，正声宣读道：
“余华，算学100，国文100，英语100，物理100，化学100，生物100，党义98，总分698，考试成绩理学第一，全校第一。”
“余生乃此次小考之最大进步者，值得鼓励。”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伴随着罗文广公布余华的考试成绩，整个理学一班教室内，陷入了空前的安静。
“698？？？”赵安元愣住了，对于数字极为敏感的他，脑子里只有这个数字。
方玉捂嘴失声，眼中露出震惊之色：“我的天……”
“这，这是多少个100？”班级最不起眼的第三名左平失声。
班长李凡直接目瞪口呆，嘴巴张了张，完全说不出话来。
“老余这……”刘韬震惊了。
“698！”谭清心头震惊万分，没想到教授自己知识的余华，考试成绩竟然会达到六门满分和一门98分的恐怖程度。
震惊之余，整个人内心深处潜藏的紧张之色，浑然消失，骤然间，阴云烟消云散，心中晴空万里。
“这怎么可能？！”唐正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面容凝固，满脸不可思议。
此时此刻，所有学生呆住了，脑海里回荡着一个又一个100，连线成串，不断旋转。
698？
全校第一？
余华的成绩让所有人感觉到虚幻，给人一种做梦之意。
“我操！”然而，最震惊和最后悔的人，莫过于周远，他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嘴里直接冒出了余华当初私下的口头禅。
第八十八章 分数才是他的好爸爸！
声音透出一丝凄厉和痛苦。
震惊！
源于内心深处的震惊，整个内心就像是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般。
紧接着，周远内心就流露出莫大的悔意，他脑海里无比清楚的记得，老余曾经两次把算学试卷给他抄，国文、英语和四门次课，同样示意他抄答案。
但他做了什么？！
这一刻，周远内心几乎流泪，充满悔恨之意，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
一定要抄！
什么分数是假的，实力是真的，什么分数不重要，掌握的知识才重要，什么担心露馅，数学不会骗人，娘亲嘞，这些都TM是狗屁。
分数才是他的好爸爸！
“周生，勿要吐露污秽之语。”这时，讲台之上的先生罗文广眉宇微皱，出言道。
“抱歉抱歉，学生不会了。”周远回过神来，赶紧起身道歉，待得到罗文广原谅过后，这才重新坐下。
听到周远的声音，四周同学全都投来诧异目光。
“算学100分……”周远坐下过后，脑海里全是这个数字，感受不到周围同学的目光，整个人右手都是颤抖的。
自己错付了什么，自己才懂。
罗文广点了点头，一双透出智慧之意的双眼，看向众人：“尔等诸生，需向余生学习，厚积薄发，一朝登顶，是值得大家学习和进步的榜样……”
“先生，我有异议！”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只见坐在第五排的唐正安站了起来，右手举起，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唐生，你有何异议？”罗文广皱眉，出言道。
众人目光顿时投向唐正安。
看着唐正安满脸怒气的模样，周远眉宇微皱，有一丝不好的感觉浮上心头。
“先生，余华是不是舞弊了？凭什么他上学期才考594分，这学期就考698分，学生怀疑余华存在舞弊嫌疑，还有，余华晚自习逃课没来！”唐正安站了起来，满脸怒气，朝着唐正安和众位同学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顺便打个报告，举报余华没来晚自习。
舞弊！
听到这个词语，教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绝大多数学生若有所思，的确，正如同唐正安所言，余华上学期594分，这学期一下子就到了698。
698分是什么概念？
距离全科满分，仅有2分差距！
这真是人能考出来的成绩？
就连班上平时成绩最好的赵安元和方玉，此次小考分数也不过635和636，真的让人不得不怀疑余华的成绩，是否属实。
舞弊嫌疑很大。
“唐正安，你放屁！余华才不会作弊，698分，他抄谁的答案？抄的我的，还是抄你的？”听到唐正安的话，周远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满脸怒火，仿佛点燃的炸药桶般，喊了一声唐正安的大名，直接开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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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人大名，除非别人不在意，要不然，这等同于直接鼻子骂人。
作弊？
这些天余华的努力有目共睹，周远基本就在教室、图书馆和寝室见到过余华，每次见到，不是捧着书本，便是抱着书本。
还有，最重要的是，698分的成绩，抄谁的答案能做到？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周远，你有种对天赌咒发誓，如果余华作弊，你便罚抄国文书一百遍遍，敢吗？”听到周远的话，唐正安愣了一下，顿时爆炸，面容浮现愤怒之色，用手指着周远。
“呸！你个区区倒数第八名，也配与我赌咒发誓？”
周远吐了一滩口水，满脸不屑：“套用鲁迅先生的话，远看是只畜生，近看是条狗，到了跟前是唐正安！”
罚抄国文书一百遍，等于接下来几个月基本不用学习了，周远可不接招。
“你，你……”
周远这番话犹如尖刀般锐利，直接刺入唐正安的软肋要害，让他根本无法反驳，甚至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回击，整个人双眼血红，指着周远，张了张嘴巴，却不知说什么。
看着唐正安几乎快要憋死的模样，周远心头畅快至极，真舒服，他还是习惯当个文人，到处喷人，这种滋味当真爽快。
“嘭！”忽然，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拍桌声响了起来。
所有学生吓了一跳，只见先生罗文广站在讲台之上，满脸怒气：“肃静！吵什么吵？课堂纪律还要不要？！周生，滚出去，罚站1节课！”
“是！”周远敢喷同学唐正安，不敢喷罗文广，低眉顺眼，乖乖回了一声，起身走向教室前门，立于走廊之外。
待周远就位过后，教室内重新安静下来。
几乎快气炸的唐正安，见到周远离去，这才渐渐恢复，一双包含希冀的目光投向罗文广。
此时此刻，所有学生注意力聚集于罗文广身上，大家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余华，是否舞弊？
“唐生，首先，关于余华舞弊嫌疑，学校方面已经排除，第一，本次试卷来自国立清华大学，第二，考试之前试卷才送到学校，第三，校长及各学科先生，包括我在内，全部认可余华的考试成绩。”
罗文广看着唐正安，眼中满是失望之色，正声道：“其次，余华请假离去，并非未经许可逃课，这个解释可满意？”
听到罗文广的话，唐正安立马愣住，其余同学也全部呆了。
小考试卷，竟是来自国立清华大学？！
如果是这样的话……舞个锤子弊！
要是余华有本事搞到国立清华大学的小考试卷参考答案，那大家也就认了，但问题是，余华如果有这种关系的话，为何费劲巴拉折腾小考，不去折腾清华招生考试？
从逻辑上根本讲不通。
“学生……”唐正安低下了头，言语毫无底气，想要说话。
“滚出去，扰乱课堂纪律，罚站2节课！无证据怀疑同学作弊，明天请家长！”下一秒，还未等唐正安说完，罗文广右手拍了一下桌子，大吼道。
气势俨然，透出一股威严之意。
老好人性格的罗文广，一般不生气，生气之时，无人敢惹。
教室内，鸦雀无声。
方玉坐在距离讲台最近的位置，先生罗文广这两巴掌拍起的灰尘……
全落在她的脸上和身上。
又吃灰了。
方玉心中一叹。
第八十九章 华罗庚先生，您好。
“是！”
唐正安一听，几乎快要晕厥，可他不敢装模作样，强撑着身体离开座位。
晕厥？
要是他敢装晕，等明天自家老妈一到，就会变成真晕。
“现在继续公布成绩，季涵，算学35分…”待唐正安离开教室就位，罗文广这才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众人，拿起学生成绩单继续念道。
算学分数一下子从100，回落到35，教室里众人只感觉索然无味。
时间流逝，没多久，成绩公布便到了尾声。
坐在班级最后面的谭清，一直默默等待，刚才周远喷的太过激烈，太过紧凑，让他没有机会出声，若不然，谭清也会起身开喷。
“谭清，算学71分……总分498，表现非常不错，算学进步非常明显。”罗文广瞥了一眼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谭清，念完成绩，鼓励道。
算学71分，这是理学一班为数不多的算学优秀成绩，以谭清的水平而言，值得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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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先生！”谭清一听，顿时喜出望外，眼角微微红润，起身道谢。
71分。
他真的做到了，比预期目标还多了一分。
连日来的刻苦努力没有白费，余华亲自传授的题海战术当真有效，谭清内心极为激动，接下来，他准备迅速联系家里打钱，按照聘请国立大学先生的报酬回报余华。
一节课三块大洋真的太少了，按照余华的功课辅导效果，完全值得上一节课四十块大洋！
“不用谢，这是你的努力，尔等诸生，现在分发试卷，准备讲解难题。”
……
清华西苑，名义上为清华西院，由于靠近绮春园，便有了西苑之叫法。
这里是国立清华教授家属居住之处，华罗庚尚未前往英国剑桥留学之时，便分得一套西院住所，至于学成归来之后，暂且不知分到什么住所。
天色已晚，大雪纷飞。
寒风相伴，雪花作陪，享受着1937年北平冬日夜晚之景的余华，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终于抵达目的地。
夜色笼罩之下的清华园，神秘，寂静，祥和，有一股别样的美感，后世标志性的青砖白柱三拱牌坊式大门仿佛穿越八十四年时空般，静静屹立于此，顶端三个大字透出厚重韵味——清华园。
这是现今国立清华校园扩建之后新修的二校门，进出清华的必经之路，还未遭受毁灭。
后世华夏谈起清华，便会浮现这栋标志性建筑。
清华。
这是1937年的清华。
“真美。”
余华立于二校门前方，凝望两盏路灯照耀之下的校门，静静欣赏着这个年代的清华园，眼中一抹光芒，轻声呢喃。
再过不久，他就将以保送方式，进入这座中华历史上最具争议的高等学府，成为其中一份子。
余华不管后世如何评价清华，他只知道一点，眼前夜色笼罩之下的清华，是他前往美国汲取先进知识的唯一途径。
全面抗日战争即将爆发，人类历史上最残酷的世界战争也正在拉开序幕，从客观角度留给余华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停下脚步欣赏了一番1937年清华园的夜景，余华没有犹豫，迈步走向校门，经过门卫检查身份之后，这才准许进入园内，由一名学校警卫专门带领，前往西院。
由于最近日本愈发参加，活动频繁，不断制造摩擦，导致北平城内气氛较为紧张，北大清华和南开等高等学府，全部加强了守卫。
若非余华有学生证，再加上有华罗庚给予的纸条，无法在晚上进入清华。
圆内满是白雪，无数六边形细小晶状体雪花不断落下，余华和学校警卫沿路道往西院而行，很快，便到了西院居住区。
“华罗庚先生住在第28号，往里面走，很快便到，不要打搅其他教授，明白吗？”学校警卫将余华带到过后，嘱咐道。
“学生省的，谢谢警卫大哥带路。”余华作揖行礼。
背着中正式步枪的学校警卫一丝不苟：“去吧。”
余华告别这名学校警卫，沿主干道往里面而去，见到余华老老实实的模样，学校警卫心中的警惕这才稍稍降低。
西院内各栋屋子基本灯火通明，窗户有窗帘遮拦，看不见屋内情况，余华走了一会儿，忽然见到前方一栋房屋门前，停放了一辆别克汽车，门口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国党士兵，腰间佩戴两把毛瑟手枪，身上弥漫一股精锐气息。
余华见此，眉宇微皱，不得不停下脚步，他看清楚了，这辆隶属于国党军队的别克汽车，正好停在西院第28号华罗庚住所门前。
这是怎么回事？
余华看着眼前的情形，有些不明白，思索一番，倒不害怕，腹部往第28号房而去，就在这时，房门忽然打开，顶端悬挂的电灯亮起，散发出光芒。
两道身影出现。
身穿大衣的华罗庚一瘸一拐，不快不慢走在前面，一名披着军大衣的中年男人在后，两人很快来到别克汽车旁。
“华罗庚先生，这件事就拜托您了。”张自忠立于汽车后座位置旁边，面容板正且严肃，深呼吸一口气，朝着华罗庚露出尊敬之色。
华罗庚摇了摇头：“将军无需如此，能帮上前线抗日将士，这是罗庚之幸，只要将军能率领将士击杀日寇，我劳累点没什么。”
“我第二十九军一定多多击杀日寇，先生别过，荩臣还有军务在身，不敢逗留。”张自忠听到这番话，点了点头，给出承诺。
话落，转身上了汽车后排。
“嗡！”很快，伴随着一道引擎轰鸣声，整辆别克汽车缓缓逝去。
目送张自忠离去，华罗庚叹了一口气，脑海之中浮现刚才的交谈，默默无言，整个人收回目光，准备进屋，忽然余光瞟到不远处路边站着一道身影，眉宇微皱，有些疑惑，出声问道：
“是谁在哪里？”
“学生余华不请自来，打搅先生了。”驻留于原地的余华，还在好奇别克汽车内是谁，听到华罗庚的喊声，回过神，迅速上前来到华罗庚跟前，面露尊敬之色，作揖行礼。
时隔半月，再次见面。
华罗庚先生，您好。
上架感言
终于到了上架的时候，写到这里，总算松了一口气，毕竟当初一直在犹豫，害怕身体无法支撑到自己双开，将新书写到上架。
上架的重要时刻，还是写点什么吧。
众所周知，本书节奏很慢，慢到中途我一致认为失去了可读性，稍稍加快节奏，恢复了可读性，但还是无法快起来，无法做到百章就到美国，二百章就让邱小姐绽放裂变之光，三百章便不得不结束的程度。
我试图改变，最后我叹了一口气，做不到。
1937年是极为黑暗的一年，如果忽略客观的现实，我会浑身难受，因为这不是我想写的东西。
像那种开局就研发黑科技，制造子弹，研发新式步枪，研发大炮，研发火箭炮，研发新式飞机，节奏快的飞起，紧凑到令人窒息的程度，我当初设想过，但最终放弃了，一是不切实际，二是……非我所愿。
我心中的故事，不是这样升级打怪，不是这样研发这款武器，再研发另外一款武器，我心中的故事来源于那些科学先驱们，来源于那些前仆后继为了中华科学之路奠基的无名者。
无名先驱者们的光辉一直在那里，只是被人忽略了，中华民国时期最需要的穿越者，不是什么兵王狙击手，不是什么上战场打鬼子，这个时期最需要的是知识，最需要——一个可以指引未来道路，蕴含未来知识的穿越者。
这个人可以是现代清华毕业的大学生，可以是专家教授，可以是科学领域的任何人，甚至可以是刚刚毕业的高中生。
没有智障系统，没有漫天神佛，只有来自于三千万同胞的信任，我心中想写的故事，便是这样一个关于科学之路的故事。
一个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上科学巅峰的故事。
这个故事源自半年之前，看到了B站上的裂变之光，心中感动，默默流泪，那些在种花家科学之路上默默探索的先驱者们，前进之旅实在是太难了，战争，歧视，封锁，打压，从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到中年时的沉默寡言，再到那道光芒绽放时的热泪。
我改变不了历史，也不可能改变历史，我只想用双手写出一个心目之中的故事。
有人说这本书是一个民国高中生日常装逼文，有人说这个作者不是真正的学霸，写不出真正的学霸滋味，有人说这本书就像是史书般枯燥乏味，有人说这本书太轻松了，没有民国时期该有的苦难，而我的回应则是，微笑。
千人千味，仲渊没能写出你们心中的故事，很抱歉。
说它是民国高中生日常装逼也好，说我不是真正的学霸也罢，枯燥乏味是我笔力不够，剧情太轻松是我觉得苦难太多了，有些时候，该轻松一下。
多谢我的责编田七，也多谢我的主编水墨，是她和他的支持，我才能动笔写文，写这样一个特殊的故事，写整个网站第一本民末科研类型文，心中很感动。
顺路问问，这算不算开创了一个新的流派？
心中想说的话太多，想了想，还是以文章的形式写给你们最好，今日十二点上架，容我去睡一会儿觉再起来码字。
当然，关系到整本书未来的首订数据和月票，也请希望多来点，多多益善，绝不嫌弃。
加更原则，提起这个人都麻了，就按照常规加更吧，盟主5章，掌门4章，堂主3章，舵主1章，作者身体一般，每天能多写则多写。
最后，用一段话结尾。
天下有大勇者，智不能测，刚不能制，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朕加之而不怒，此其志甚远，所怀甚大也。
所怀者何？天下有饥者，如己之饥；天下有溺者，如己之溺耳。民族危急，别亲离子而赴水火，易面事敌而求大同。风萧水寒，旌霜履血，或成或败，或囚或殁，人不知之，乃至陨后无名。
铭曰：呜呼！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来兮精魄，安兮英灵。长河为咽，青山为证；岂曰无声？河山即名！
人有所忘，史有所轻。一统可期，民族将兴。肃之嘉石，沐手勒铭。噫我子孙，代代永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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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渊，敬上。
第九十章 科学是一把双刃剑！
“你怎么来了？天冷，先进来说话。”华罗庚见到脑袋上满是雪花的余华，面露诧异之色，示意余华先进屋。
余华点头跟上华罗庚，一同进屋。
“吱！”房门传出一道轻微摩擦声，合拢关闭，一进屋，一股温暖之意顿时涌来。
“这么晚了，路上一定很冷吧。”华罗庚取下大衣挂在衣架之上，吐出一口白气，看了一眼身上和头上满是雪霜的余华，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拍去余华肩膀上的雪霜。
余华笑了笑：“学生不冷……”
“罗庚，又是谁来了？”这时，卧室内传出一道温婉之音，只见身穿冬衣的吴筱元走了出来。
“筱元，这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位学生，我跟他谈点事，你去煮一碗姜汤过来，给他暖暖身子。”华罗庚听闻，眼中满是柔和之色，朝着吴筱元微笑道。
“师母好，学生姓余，单名一个华字，晚上前来叨扰，实在对不起。”余华站在一旁，朝着吴筱元作揖问候，致以歉意。
吴筱元见到余华有礼有节，心生好感，面含微笑：“何来叨扰之说，你们且去书房，我给你煮姜汤去。”
“谢谢师母。”余华赶忙道谢。
“余华，到书房说话。”华罗庚面含微笑，理了理身上的毛衣，示意余华跟上，随即走向书房。
余华点头，跟随于华罗庚身后进入书房，轻轻关上房门。
“坐吧，怎么想到今天来找我，我之前不是说过，凡借书读阅和生命遇危之外不可扰吗？”华罗庚走到书桌旁坐下，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取出点燃一根，示意余华坐下，询问道。
“学生此番前来，便是想要借书读阅，这是学生本次首月小考的成绩单。”余华面容庄重，并未坐下，从衣服内兜取出成绩单，递向华罗庚。
华罗庚抽了一口烟，听闻此语，心生好奇，伸手接过成绩单看了一眼，不禁怔了一下：“这是你的成绩？”
“是。”余华认真点头。
“之前我了解过你，你上学期不是才594分吗？怎么忽然涨了这么多。”华罗庚放下成绩单，对于一连串数字他已记得清清楚楚，有些疑惑，倒没怀疑余华作弊。
因为，北平四中此次小考算学试卷的出题人，正是他。
698分，距离满分仅差2分，华罗庚专门看过余华的学生档案，知晓上学期期末余华成绩为594，。
小书亭
698和594之间，悬差整整104分。
“学生忽然感觉开窍了，看书本知识简单易懂，很快就能记住。”余华认真说道。
华罗庚点了点头，忽然开口：“能有多快？”
“呃……基本看一眼就能记住。”余华怔了一下，没想到华罗庚会这么问，沉默几秒，回应道。
“噢？那你来看看这组数字。”华罗庚眼前一亮，右手放下徐徐燃烧的香烟，从桌上取出铅笔，迅速写出二百个数字，接着撕下草稿纸，递给余华。
余华上前一步，接过草稿纸，看着这组数字感觉很是熟悉，浏览一遍过后，重新放回桌面：“学生记下了。”
“背来听听。”华罗庚两指夹着香烟，微笑道。
“89793，23846，26433，83279……”余华面容自然，脑海之中记录的整组数字异常清楚，不快不慢，以五个数字为分界，缓缓背出二百个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的数字。
华罗庚没有低头看草稿纸，那些数字早已记在他的脑海之中，双眼尽数落在面前的余华身上，满脸微笑，不时点头给予认可。
数十秒过后，书房内的背诵声音消失。
余华尊敬道：“先生，圆周率第十一位到第二百一十位，学生背完了。”
伴随着背诵的过程，余华已经明白，自己所背的二百个数字，乃是圆周率第十位到第二百一十位。
“没想到你还知道这是圆周率的第210位，余华，能背到第一千位数字吗？”华罗庚眼中透出一丝赞赏，询问道。
余华听闻，面露错愕之色：“先生，您已经把圆周率算到第1000位了吗？”
背到第1000位数字不是难题，难的是，将圆周率人工计算到1000位。
作为数学常数之一，圆周率在数学界一直具有无与伦比的独特魅力，世界数学家们莫不以推演圆周率为荣。
圆周率历史发展非常有意思，分为三个阶段，从诞生到几何法，再到如今的分析法时期。
诞生之初，圆周率数值仅为3.139小数点后三位，到了几何法时期，由祖冲之保持近千年的小数点后七位记录诞生，一千年之后，阿拉伯数学家卡西求得圆周率17位精确小数值，德国数学家鲁道夫·范·科伊伦算到20位小数值及第35位。
到了十八世纪的分析法时期，圆周率小数值终于出现历史性的突破进展，通过无穷级数推演到第100位。
而从十八世纪到今天，圆周率最新公布的位数为第268位。
可以说，圆周率小数值每多一个位数，就代表着一次数学的前进。
然而他现在听到了什么？
华罗庚已经将圆周率计算到了第1000位，不动声色之间便打破了当前世界圆周率保持记录。
这就是中华数学之父的力量吗？
“闲来无事，算到了第1095位。”华罗庚笑了笑。
好一个闲来无事……
您任性。
余华深呼吸一口气：“学生看一眼就能背。”
“这是后面的一千位数字，给你。”华罗庚从抽屉里取出一摞满是笔记的草稿纸，不假思索，从中取出一全是数字的草稿纸，递向余华。
余华面色自然，毫无压力，接过这张凝聚华罗庚智慧结晶的草稿纸，按照惯例仔细阅读一遍，十秒过后，记下第二百一十位到第1000位数字之后，放下草稿纸：“4428810975……”
七百九十个数字太多，直接按十个一组背出。
余华背的速度还是不快不慢，按照自己的节奏，华罗庚闭上双眼，仔细聆听，面色稍稍认真，亦未催促。
以他的记忆力记下一千位圆周率并不太算难，但需要专心。
数分钟过后，书房内背诵声音再次消失。
“先生，学生背完了。”背完，余华轻声说道。
华罗庚缓缓睁开双眼，手里的香烟已经燃尽，放入烟灰缸，重新取出一根，用火柴点燃：“也就是说，你完全掌握了高等中学阶段所有算学及其他理学科目知识点，是吗？”
“是的。”余华点头。
华罗庚注视着余华：“你们四中的国立清华大学保送生名额，你拿到没？”
“拿到了，学生准备回去就写申请表。”余华点了点头。
房间内，陷入了沉默。
华罗庚没再说话，抽着香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余华站在书桌前，一丝不苟，静静等待华罗庚的态度。
“咚咚！”这时，房门忽然敲响。
“请进。”
房门打开，吴筱元端着一个食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来到桌前放下，朝着余华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姜汤来了，乘热喝，祛除寒意，罗庚，少抽点。”
华罗庚笑着点头，却未熄灭。
“谢谢师母。”余华轻声道谢。
吴筱元摆了摆手：“不用谢，你们继续聊。”
话落，离去。
房门重新关上，书房内，再度陷入安静之中。
第二根香烟徐徐燃烧，冒出缕缕烟雾。
“余华，你学数学是为了什么？”良久，随着手上第二根香烟燃尽，华罗庚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抬起头，一双眼眸之中透出光彩。
迟疑如此之久，并非他不想教余华，而是……余华成长的速度和天赋，快的令人感到可怕。
一个在预料范围的学生和一个成长速度和天赋完全无法预料的天才，完全是两种概念。
站在整个中华科研领域最前沿的华罗庚，甚至余华看一眼就能背下圆周率1000位的表现，意味着什么。
华罗庚清楚自己脑袋里的数学知识价值多高，此乃重器，不可轻授于人。
“数学是自然科学的工具，学生想要获得一把最锋利的工具。”余华初衷丝毫不变，正声回应道。
“国难当头，国家当前的氛围和环境，进行不了任何科学研究，你没有资金，你没有物资，你没有资源，你所研究的一切科学和技术会被吞没，会被政府泄露，甚至会资敌，日本人如果得到任何先进技术，对国家和民族的威胁会更大。”
华罗庚语气凝重：“科学是一把双刃剑。”
他不知道余华想要从事什么科学研究，但他知道，天赋和潜力极高的余华，要么不做，要做的话，必定惊天动地。
数学是自然科学的工具，能够意识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余华的眼光和智慧，就已经超越了99%的中学生和技术人才。
因为，数学是知其然且知其所以然的唯一工具。
“先生，如果只因潜在威胁而拒绝科学研究和进步，我想具有这种思维的人是可笑的，且没有未来的，如果一个国家这种思想大行其道，那么，它必将灭亡！”
余华面色郑重且严肃，回应道：“当然，学生不是说您，资金可以去找，物资和设备都可以去找，学生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
资金？
自己去赚，去找同学借钱，甚至去找一穷二白的八路借钱！
物资同上，
设备同上。
办法总比困难多，如果所谓的困难，就否定一切，如果因为潜在的威胁而拒绝科学研究和进步，那这种思维真的是太可笑了。
肤浅而片面的人，只会看到肤浅的东西，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每当事情和东西与自己存在差别的时候，只会一昧批判否定，甚至如同丧家之犬般狺狺狂吠。
如果一个国家也是这种思维大行其道，必将灭亡，当然，余华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国民政府充分表现出了未来将会失败和灭亡的特征。
离心离德，高高在上。
第九十一章 真正的数学，才刚刚开始！
华罗庚一听，若有所思，心中对于余华的评价更高，面容严肃：“科学研究和进步确实不能拒绝，但，日本眼下的威胁，该当何解？”
“小小日本，猖狂几日？”
余华正声：“一个弹丸之地也敢生出鲸吞中华之心，若非那句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它又怎敢得势叫嚣，现我中华积弱乃事实，但终有一天，日本将像小姑娘一样任人装扮，学生坚信这点。”
小小日本，猖狂几日？
一番话如同晴天惊雷般在耳边炸响，华罗庚一愣，下一秒，整个人只感觉身上的鲜血仿佛热了起来，加速流动。
语调平静，并不激昂，但却充满力量，令人听了之后不禁精神大振，随着九一八事变以来，华罗庚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不屑于日本强大的话语。
华罗庚摇了摇头，深呼吸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余华的确说服了他。
“余华，以后便叫我教授吧，对内对外，你当是我华罗庚第一个亲传弟子。”华罗庚深呼吸一口气，双眼凝视余华，正声道。
“学生余华，谢过教授。”余华大喜，朝着华罗庚作揖行礼。
“坐，把姜汤喝了，”
华罗庚笑了笑，示意余华把姜汤喝了，随即起身，走向一旁书架。
余华没有迟疑，乖乖坐下，端起热气腾腾的姜汤，微烫，小口小口喝着，祛除身上的寒意。
待余华喝汤之际，华罗庚书架之中精心挑选出了四本厚重而简洁的教材，郑重放到书桌表面——
《导数与极限》、
《微积分论》、
《实变函数论》、
《数学分析论》。
这四本全是英文原籍的教材，余华一看，就仿佛见到最为珍贵的珠宝般，双眼放光，怎么挪不开。
如果说教员撰写的选集，乃是人类文明斗争领域的顶级屠龙术，那么，眼前这四本英文原籍教材，则是人类文明数学领域的屠龙术。
雅文吧
这四本完全处于高等数学层次的英文教材，在民国无比贫瘠的数学土壤之中，就如同玄幻小说之中的天材地宝般珍贵。
“这是四本英文原版教材，我从国外带回的，难度与清华现行数学教材相比更高，你是极为少见的数学天才，或者说理学天才，这四本教材先拿回去看，看到不懂的地方就记下来，以后每个星期周六和周日来清华，我一对一教你，关于四中那边，我会打招呼的。”
华罗庚坐下，目光注视余华：“国外大学第一年级主要以微积分为基础，微积分亦是整个高等数学的核心，初等数学研究常量与匀变量，高等数学研究非匀变量，为真正的数学研究打基础，既然你选择了主修数学这门学科，想要掌握一把最锋利的工具，那么，就要做好苦心钻研的准备。”
作为站在世界数学领域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华罗庚自然知道初等数学和高等数学之分。
高等数学是数学研究的基础，相对于日后的数学汪洋，仍旧是一个打基础的过程。
等高数学完，真正的数学，才刚刚开始。
“学生时刻准备着。”脑海之中回荡着一对一的话，余华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都在颤抖，忍着激动，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对一！
来自于华罗庚的一对一辅导。
这要是放到后世教培市场，直接爆炸好吗？
看着将高等数学知识视为珍宝般的余华，华罗庚不禁笑了笑，清华园里不知多少理学系学生为此感到头疼：“你请了多久的假？”
“一天。”余华如实回道。
华罗庚安排道：“那今晚就在这里睡，夜深了，一个人回去不安全，顺便看看书。”
余华点了点头，没有拒绝，突然想起一个情况，询问道：“对了，教授，四本教材是否需要保密？”
“不用，一般人看不懂，看得懂的人不需要，这只是给你打基础的，以后你学的密码学才需要保密。”华罗庚轻轻摇头。
保密？
纯属基础范畴的高等数学，根本不需要保密，唯有涉及更高层次的密码学研究，才是需要保密的东西。
密码学领域的任何进展，都会导致现代情报通信领域的巨大变革，谁对密码学研究程度更深，谁就具备保密信息交流方式，并可以反向破解对方的明文信息。
“学生明白了。”听到密码学这个专业术语，余华眼皮微跳，没有出声询问，他知道密码学的重要性。
密码学已经成为现代数学研究的一个重要分支，国外列为专门的单独学科，是一项综合性的应用数学，由数论、有限数学、代数几何和数学逻辑等等构成。
如果说身为数论皇冠明珠的哥德巴赫猜想，理论意义大于实际应用意义，甚至让人看不到任何应用意义的话，那么，以数论为基础的密码学，却是一项纯应用数学学科。
密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只要涉及通信交流，不管无线电通信，还是各种渠道的信息交流，都会涉及到密码应用。
当然，余华深知密码学相关知识，远非自己现阶段能够接触的东西，他的实力还不足以触碰这种高端学科。
“你在这里先看书，我去叫你师母铺床，明天一早起来上课。”华罗庚见到余华懂得什么是适可而止，脸上笑意更浓，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谢谢教授。”余华起身道谢。
“嘭！”华罗庚挥了挥手，向外走去，房门打开过后轻轻合拢，书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开始学习。
余华调整自我状态，目光落在书桌之上的四本高数教材，心中透出期待之意，率先捧起第一本由剑桥大学编撰的《导数与极限》，翻开第一页，很快沉浸于奥妙的数学海洋。
如果说微积分是数学研究的基础，那么，导数是微积分的计算工具，极限则是微积分的基石。
没有极限的微积分，就如同无根浮萍般，有了极限的微积分，那就是一块建立整个现代人类文明的基石。
出自剑桥大学的《导数与极限》，讲述的东西已经不再是高中基础知识点，而是大学层次的内容，所幸，凭借着无比扎实的初等数学基础，余华能够很轻松的理解其中知识，汲取精华。
这一刻，什么烦恼和困惑，什么外界压力全部烟消云散，只剩下数学的光辉正在闪耀。
房间内，只剩下不快不慢的翻书声。
……
第九十二章 微积分的故事！
翌日。
清晨时分，旭日东升，一抹朝阳落在清华园。
西院第28号房。
书房内。
窗户染了一层白霜，一缕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无奈，屋内静谧无声，一个木制立式黑板搬进了书房。
“要学微积分，首先你要搞懂微积分是什么，不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华罗庚立于黑板旁边，写下了六个字。
微积分是什么。
“我们先从最基础的求面积讲起，在古希腊时期，阿基米德那个时代人，处于初步发展阶段的几何，数学家们遇到一个棘手且严峻的问题，那就是求面积，三角形和正方形这些图形有面积公式，所以求解很简单，但问题在于，那些不规则图形的面积该怎么求？”
“例如我现在画的这条S型曲线，这条曲线围成的面积需要求解，但没有公式，这个时候，如何求解一条曲线围成的面积，就成为了当时数学家们研究的问题。”
“阿基米德找到了办法，余华，你知道是什么办法吗？”
华罗庚目光看向余华。
“穷竭法，用熟悉的图形去无限逼近曲线围成图形的面积。”余华回答道。
“对，穷竭法，提出者安提芬，改进者欧多克斯，完善者阿基米德，穷竭法思想就是用无限个熟悉图形去求一条曲线围成图形的面积，在数学史上，穷竭法被视为微积分的前身，且严谨性无可挑剔。”
华罗庚右手握着粉笔，画出穷竭法的求解过程，用一个个三角形去填充S型曲线所围成的面积，最终求出面积大小。
整个过程极为繁琐，但无比严谨。
华罗庚求解完成，随即用板刷擦去公式和图形，又重新写下一个新的概念，通过矩形求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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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竭法沿用到了十七世纪，这一千多年历史之中，有我国的割圆术求面积，但计算过于复杂，并不适用，穷竭法自身局限性也逐渐明显，对于不同曲线围成的面积需要使用不同的图形去逼近，而不同图形的证明技巧并不一样，极为繁琐，这个时期数学界出现‘用矩形来逼近原图形’，思想与穷竭法一致，且更加简单，但矩形求解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失去了严谨性，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情况。”
严谨是数学的灵魂。
失去简单性，数学失去很多愚笨者。
失去严谨，数学将会失去一切。
如果一个定理，一个公式，一个数学常数失去了严谨性，那意味着整个数学大厦的崩塌。
余华全神贯注聆听，关于华罗庚讲解的重点，尽数记入脑海之中，理解程度非常迅速。
“牛顿和莱布尼茨对于矩形求解存在的问题非常重视，经过这两位数学家的不懈研究，牛顿和莱布尼茨意外发现了一个关键性东西，也就是微积分最基本和最重要的核心思想，那就是微分与积分之间的互逆运算，用数学公式表达为微积分基本定理。”
华罗庚面容严肃，在黑板上写下了微积分基本定理：“而在此前，微分和积分，还是两个单独学科，微分求导数，积分求面积，互不相干，在牛顿和莱布尼茨的作用下，微积分完整体系建立。”
微分与积分之间的互逆运算。
这是微积分的核心，至此，人类文明发展史上极为重要的微积分诞生，微积分基本定理又被称为牛顿——莱布尼茨公式。
真是天才……
余华聆听了微积分诞生的历史进程，心中微微感叹，将两个单独的学科联系在一起，并且敏锐发现微分和积分之间的互逆运算，不愧是历史上两位最顶尖的大牛。
互逆运算是什么概念？
简单而言，那就是求面积的问题，可以转变为求导数，求导数的问题转变为求面积，互相变换。
如果积分之路走不通，那就从低维度研究转变为高维度研究，用微分解决问题。
如果微分之路走不通，那就从高维度研究转变为低维度研究，用积分解决问题。
此外，还可逆向积分求面积。
若你要问它的意义在哪里？
意义非常重要，在于极大程度上缩减了繁琐的计算过程，简化计算难度，极大提升数学各分支的发展效率。
微积分能求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例如微分导数的极值。
极值非常重要，大炮发射的炮弹飞行极限距离，一船货物利润数据，从某地出发到某地之间的那条路线距离最近等等。
这是科学研究最重要的工具，亦是由人类亲自创造的数学武器。
“当然，这个时候的微积分体系还不算完美，无穷小量问题使得微积分的基础并不稳固，无穷小量的问题在于通过动态方式来定义极限，一个量在逼近0的过程中，有无数个实数，这样是行不通的，由此引发第二次数学危机，后来数学家柯西和魏尔斯特拉斯重新定义了极限，至此，微积分的基础终于稳固，后来由法国数学家勒贝格研究的勒贝格积分，为微积分收官。”
华罗庚缓缓讲述关于微积分和无穷小量之间的关系，转而在黑板上写出一串公式，这是勒贝格积分：
“我在英国剑桥大学留学期间，曾经有幸去了一趟法国，见到勒贝格先生，收益很大，不过，关于微积分在无穷小的领域，我认为还有很大研究价值，日后你可以尝试一下这个领域，微积分既是数学研究的基础，更是科学研究的工具，明白吗？”
“明白。”余华听闻，点了点头，记下华罗庚送给他的一个数学研究方向。
华罗庚点头，正色道：“在知道微积分是什么之后，我们学习起来就更加容易，接下来讲函数、导数与极限，第一本书你看了多少？”
“看完三分之一部分，函数和导数都懂。”余华回应道，昨晚学习时间不长，他只看了《导数与极限》的三分之一。
“好，那就从极限开始讲起。”
华罗庚听闻，眼中透出赞赏之色，顿了顿，细细讲解：“微积分的极限定义为……”
第九十三章 徐雪！
数学世界真的很有趣，余华学的津津有味，在了解微积分的故事之后，他对现代极限的定义完全吃透。
由‘微积分奠基者’柯西和‘现代分析之父’魏尔斯特拉斯相继完善且重新定义的极限，乃是微积分的基础。
柯西极限定义——当一个变量相继的值，无限地趋近某个固定值的时候，如果它同这个固定值之间的差可以随意地小，那这个固定值就被称为它的极限。
柯西定义的极限很有意思，尽管还存在几何、运动和直观了解等因素，但却规避莱布尼茨无穷小量的致命缺陷。
可以随意地小，意思为等于是你让我多小，我就多小，我不去找你，只要你说一个数，那我立马就变成这个数，你让我变成无穷小，那就把无穷小是多少说出来，反正，总有一个值是极限值。
而到了现代分析之父魏尔斯特拉斯手里，这段文字的极限定义则完全用数学语言描述而出——当且仅当对于任意的ε，存在一个δ>0，使得只要0<|x-a|<δ，就有|f(x)-L|<ε，那么f(x)在a点的极限为L。
极限数学符号记为lim。
“极限具有唯一性，有界性……”华罗庚见到余华听起来毫无压力，讲课的速度越来越快，迅速掠过极限的定义和性质，而后仔细讲述函数极限。
函数极限是国外剑桥大学大一学生课程，包含无穷小和无穷大，函数的极限和数列的极限，极限运算法则和两个重要极限等等。
余华默默吸收着华罗庚讲解的内容，脑海之中各种晦涩难懂的数学知识逐渐融会贯通，彻底转化为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得不说，名师教导和自学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学习吸收效率是后者数倍之多。
时间缓缓流逝，约莫两个小时过后。
“好了，今天的课暂时就上到这里，回去之后，写一篇关于柯西不等式的文章作为作业，有没有问题？”华罗庚看了看时间，选择结束今天的课程，目光投向余华，安排道。
这就写文章了？
余华微微错愕，华罗庚嘴里的文章不是抄题，而是写一篇关于柯西不等式的理解文章，类似论文性质，第一节课就布置这样的‘作业’，着实令人想不到。
两个小时的课程，已经从极限讲到积分学入门，余华学习速度快，华罗庚讲的自然也快。
“好的，没有问题。”余华点了点头，起身向着华罗庚弯腰敬礼：“谢谢教授。”
柯西不等式是积分学内容之一，通俗易懂，也不算很难。
看了一眼余华，华罗庚微微一笑：“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学生明白。”余华颔首。
……
阳光灿烂，清华园内的厚厚积雪折射光芒。
身上挂了一个新书包，里面装了四本重要的英文原籍高数教材，书包是师母吴筱元赠予的，款式新颖，余华出了西院第28号屋，沿着通道向外而行，今天还剩一些时间，他准备去办点事情，把皇城根书局的尾款和题集事宜解决。
西院内基本为独栋院落，周围满是皑皑白雪，余华走到西院建筑群一半时，忽然，右侧标记为十一号的房门打开。
“吱！”一道轻微摩擦声传出。
紧接着，一名身穿学生制服的少年走了出来，面色微红，一副病了的模样。
“啊糗！”下一秒，这名少年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看着这名面容清秀的男生，余华面含微笑，点头示意。
这名少年怔了一下，第一次在西院这个时间点见到陌生青年，见到余华的微笑，下意识露出笑容。
余华笑意不减，往西院进口而去。
“振宁，有没有问题？”这时，一名身穿冬衣的中年女性走了出来，来到少年身边，关心道。
“没事，吃了药好很多，母亲，那位青年是谁？”少年杨振宁轻轻摇头，昨天他在学校感冒发烧，立即就被级任先生送回了清华园，吃了两副中药，今日感觉舒服多了，目光注视着渐渐远去的余华，杨振宁朝着母亲罗梦华说道。
罗梦华看了一眼余华的背影，很是陌生，轻轻摇头：“不知，兴许是学校里的学生，要不要再休息下，先生给你请了两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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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振宁已经好多了，学业要紧，一刻也耽搁不得，稼先还在学校里等我。”
少年杨振宁连连摇头，他受不了待在家里的生活，马上就要升高二，学业颇为吃紧：“母亲再见，你回去吧，别着凉了。”
“那好，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听到来自于儿子的关心，罗梦华温柔地笑了笑，眼中满是疼爱之意。
“振宁省的。”少年露出笑容。
……
余华走出宁静而祥和的清华园，叫了辆黄包车，直奔平安里金果胡同，先行回家，徐锐和徐二丫见到再次回家的余华，很是激动，唐圆圆也飞快的跑了出来，黏住余华。谷
“徐锐，家中情况怎么样？”余华抱着唐圆圆，往堂屋而去。
“先生，家中一切照旧，徐锐按照您的安排，深居简出，不去掺和外界的事情，这段时间出了很多枪杀案，听说是日本人特务做的。”徐锐尊敬道。
余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询问道：“圆圆之母葬在何处？”
“西郊义园，第682号。”徐锐如实给出圆圆之母坟墓所在地。
“好好记住，等圆圆长大了，再重新下葬，来。”余华来到堂屋前，安排过后，将怀里的唐圆圆放下，示意一旁的徐二丫看住。
话落，转身步入堂屋。
余清河黑白遗像放在堂屋里面的桌案之上，三根香徐徐燃烧，余华上前跪下，弯腰鞠躬，三叩首。
祭奠完，余华再取出三根香点燃，插在香炉内，桌案表面干净，堂屋四周也没有杂物，徐锐和徐二丫对于堂屋的打扫非常用心。
“徐锐，二丫，这段时间你们学的怎么样？”余华上完香，从堂屋里退了出来，右手牵住犹如瓷娃娃般可爱的唐圆圆，朝着徐锐和徐二丫询问道。
一听这话，徐二丫顿时低头，有些不好意思。
“先生，徐锐学起来还行，能读书识字，二丫没有上过私塾，缺乏基础，现在还在识字。”徐锐如实回答道。
“能识字就好，只要有心，就不怕学不成，进展慢点不怕什么，加油。”余华看了一眼低头脸红的徐二丫，笑了笑，安慰道。
“先生，二丫想请您取个名。”徐二丫抬头看了一眼余华，仿佛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咬了咬牙，说道。
余华愣了一下：“取名？我不会啊。”
取名这种涉及整个人生的操作，他完全不会。
后世华夏很多人对于姓名并不看重，认为是个代号而已，但这个年代对于名字极为看重和讲究，没有一点文化水平都不敢取名。
文化水平余华是有的，问题在于……他是个标准起名废。
要不然，当初照明灯源取名的时候，他也不会保持沉默。
不懂就别掺和。
这是余华的行事准则。
“先生，二丫不怕，您随便取个什么都行，二丫不想一直叫这个小名。”徐二丫咬着嘴唇，回应道。
这番话一出，院子里安静了。
徐锐保持沉默，并不言语。
“哥哥，什么是取名啊？”唐圆圆露出纯真的大眼睛，好奇道。
“就是取个名字，比如圆圆。”余华摸了摸唐圆圆柔顺的头发，微笑道。
唐圆圆似懂非懂：“噢？那叫二丫姐姐叫徐圆圆吗？”
“二丫姐姐不叫徐圆圆，你叫圆圆。”
余华失笑摇头，目光投向跟前的徐二丫，感受到徐二丫的态度和表情，叹了一口气，思考一番，轻声说道：“我和你们兄妹在冬天相遇，正值下完雪，单名一个雪字如何？”
徐雪。
没有取什么徐若曦，徐萱之类的，符合女孩特征的姓名就好。
“谢先生取名，二丫以后就叫徐雪。”徐锐立即道谢。
“二丫谢先生取名。”徐二丫，不，现在叫徐雪，脸上透出一丝激动之意，行礼道谢。
“不用，徐锐，我有件事要交待你，等下你去趟城北皇城根书局，让他们把印刷题集送到悬济斋门口，数量是500本，我已付了定钱，尾款105块钱。”
余华轻轻摇头，示意两人起来，双眼投向徐锐，仔细交待道：“送到之后，你再把题集全部搬回家里，每天早上7点20，送50本题集到四中，明白吗？”
“徐锐明白。”
聪慧机灵的徐锐，立马记下余华交待的事情。
“此事十分重要，一定要记住，这是105块钱，给。”余华嘱咐一番，接着从身上取出一百零块纸笔，递向徐锐。
第九十四章 你会不会答应我？
徐锐这段时间的表现，无愧于逃荒数千里路的经历，机灵，谨慎，喜欢观察细微事物，办事牢靠，能够帮上余华很大的忙。
徐锐上前一步，双手接过105块钱，小心翼翼放在衣服内兜之中，他没有出声询问为什么要每天送50本题集到四中校门口，也没有问皇城根书局之类的事情，对于自家先生的安排，他只知道一点，自己只需要做，不需要问。
一名合格的助手，当以做事为主。——这是徐锐看书学习之后自我总结领悟的道理。
“暂时就这些，你们平常还是深居简出为主，对了，徐锐，你是今年刚满15，还是去年满了15？我说的是实岁。”余华交待完毕，忽然想起徐锐的年龄，询问道。
“先生，徐锐去年满的15，再过2月便满16岁。”徐锐收好尾款，如实回答道。
“好好自学，努力成长起来，我这段时间学业很重，暂时顾不上你们，以后你的担子很重。”余华拍了拍徐锐的肩膀，鼓励道。
16岁，在这个年代已经成年，很多类似联系书局之类的繁琐事情，余华准备慢慢交给徐锐处理。
如果徐锐表现符合余华的预期，那么，日后徐锐将是他到美国留学之后的重要助力。
还是那句话，这是一个人多好办事的年代，单打独斗，行不通。
徐锐点了点头：“锐子明白。”
“就这样，照顾好圆圆，我先走了。”事情处理完毕，余华没有耽搁时间，摸了摸唐圆圆的脑袋，随即告别徐锐和徐雪。
整个人背着新书包，出了家门，快步往学校而去。
此去清华，获益匪浅。
随着拜师华罗庚，他遇到了自己第一个重要人生转折点，当学会了在这个时代象征着高端知识的微积分和数学分析，那么，伟大而浩瀚的科学大门就会向他打开，露出那座无比壮观的科学圣殿。
在通往科学圣殿的这条朝圣道路之上，有着他熟悉或不熟悉的历史人物，正在等待着他去见证。
侯德榜，陈省身，邓稼先，钱学森……
冯卡门，图灵，瓦特，西拉德，泰勒，诺依曼……
薛定谔，奥本海默，普朗克，爱因斯坦……
待到五月时，鱼跃龙门日。
……
时值正午，阳光渐渐暗淡。
经过门卫检查，余华重新回到宁静而祥和的学校之内，路上学生三三两两，捧着书本默默学习。
“不知道班里情况怎么样，暂时避避风头，先去图书馆把文章写了。”余华很清楚自己首月小考的成绩意味着什么，一回班级，绝对要被周远等人询问，这种本该属于学霸享受的时刻，他并不是很感冒。
余华无法在这种事情上找到快乐，与其感受凡人的快乐，不如感受知识之美和数学之美。
如同往常一样，沿着熟悉的道路往图书馆而去，不过，随着他距离图书馆越来越近，周围学生似乎认出了他的身影，立马小声议论起来。
“快看快看，是余华。”
“余神太厉害了，居然能考698分，我听高三学长说，今年小考试卷题目由清华出的题，难度比学校小考题目高得多。”
“六科满分，698，老天爷，我要是能有余神的一半强，也不至于落个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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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余华！”
议论声之中，充满惊叹和羡慕的话语比比皆是，对于高二和高一学生而言，698分的成绩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是698块钱，谁都能掏的出来。
698分……
可能到死都考不了。
耳边议论声不断，余华面色自然，心情还是比较愉悦，他虽然无法从中获取快乐，但……满足了一些虚荣心。
来到图书馆，整个人走向大门，一些刚从图书馆内借书出来的高一学生见到余华之后，愣了一下，立马退到了一边，留出通道。
“谢谢。”余华见此，微微错愕，有些意外，朝着这些同学轻声道谢。
一名年轻男生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您请。”
其余男生亦是如此，乖乖站在大门两侧。
这就是学霸的待遇吗？
感受到这些同学眼中的敬重目光，余华还是不怎么适应，摇了摇头，穿过大门，沿楼梯而上，很快到了二楼阅览室。
二楼阅览室保持安静，学生满满当当，余华看了一眼老位置，居然空着。
“这不会也是给我的待遇吧？”见到空着的老位置，余华更为意外，脑海之中闪过这个念头。
步入阅览室，周围临近门口位置的学生察觉动静，立马抬起头，见到余华之后，怔了一下，眼中立马透出尊敬之色，随后，整个阅览室仿佛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般，所有正在学习的同学仿佛感应到什么，不约而同抬起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余华。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大家学习，大家学习。”感受到数十名同学的目光，余华有些尴尬，对于这些蕴含尊敬和敬畏等等色彩的目光无所适从，示意同学们学习，赶紧往空着的老位置而去。
看着迎面走来的余华，坐在位置上的林婉面容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待余华坐下过后，打趣道：“没想到咱们的全校第一来了，还以为你不跟我们这群差生为伍了。”
差生？
林婉大佬，您真的礼貌吗？
余华嘴角微微抽搐，心中充满无奈，尽管他这次考了全校第一，但林婉要么是全校第二，要么是全校第三。
这叫差生？
“我不是很习惯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你呢？”余华放下新款书包，从中取出《微积分论》教材，看了一眼身边透出知性和温婉气质的林婉，说道。
今日的林婉，与往常略有不同，要更加漂亮些。
听到这番话，林婉看了一眼余华，回应道：“多体验一下就习惯了，你是注定要站在高处的人，注定要做大事的人，这些是必须经历的东西。”
“谢谢。”
余华听闻，若有所思。
“还有，往后之路，定然不会一帆风顺，有起有伏，你不用在意旁人的异样眼光，不用在意那些眼高手低之人的嘲讽和贬低，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到巅峰，最后你会发现，你站在那些人即使是仰望都见不到你身影的高度。”林婉微笑道，向着身边的余华，送上自己的鼓励与祝福：“加油，余华，我看好你。”
耳边回荡着婉转动听的话音，听着1937年的心灵鸡汤，余华愣了一下，陷入沉默。
林婉果然与别人不同，别人只会送上羡慕和夸赞，让人不经意间就迷失在光环之中，而林婉却如同真正的知己好友般，给予警示和鼓励。
“林婉。”余华忽然开口，目光注视着林婉，这一次，没有用别的称呼，而是颇为正式，透出一股严肃味道。
见到余华的表情，林婉有些好奇：“什么？”
“如果我说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你会不会答应我？”
第九十五章 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
余华露出一个严肃脸。
“当面问一名女生这样的问题，是一个很不礼貌的行为。”林婉怔了一下，脸色微红，白了余华一眼，这种赤裸裸的问题，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嘿嘿，就是开个玩笑。”余华嘿嘿一笑，赶紧掩饰尴尬，好吧，他得承认，自己刚才脑子抽了一下，在原始本能作用之下反了一个男人都该犯的错误。
玩笑？
林婉微微无奈，余华这种玩笑也就她能接受，见着余华似乎有些尴尬，如凝脂般白皙的脸庞浮现一抹浅浅笑意，提醒道：
“毕业将至，且学且珍惜，莫要关注儿女之事。”
“华受教了。”余华听闻，自然懂得意思，点了点头。
林婉见到余华坦然姿态，笑了笑：“以后叫我瑾瑜就可以了，这是我的字，你取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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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余华略微意外，没想到林婉还有表字，心中记下瑾瑜二字。
在古代历史上占据重要地位的表字，在新文化运动之后，被当做封建糟粕遭受毁灭性打击，自新文化运动结束之后，文人骚客便很少取字。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有糟粕，亦有精华，表字不应被人扫到历史垃圾堆中去，这也是我取表字初衷，你可以取一个，看书了。”见到余华脸上的意外表情，林婉轻声解释一番，话落，转过头去，露出白皙侧颜，伸手将些许散落的黑色发丝挽到耳后，专心学习。
“表字……”
余华收回目光，若有所思，觉得林婉说得对，想了想，暂时想不到什么适合自己的字，轻轻摇头，注意力转移到学业之上。
翻开《微积分论》之积分学内容，余华静心读阅，不断吸收着关于积分学的基础知识和重要内容，随着吸收的知识越来越多，余华掌握的知识程度和细节也越来越深入。
但，这还不够。
死记硬背和融会贯通之间，相差着太多东西。
待看完波恩哈德·黎曼积分全部内容过后，余华抬起头，闭上双眼，开始回忆方才阅读的书本知识，犹如高性能计算机般的大脑进入全负荷运转状态，抽取记忆深处一条条片面且抽象富含逻辑性的数学公式，单独列出。
静静注视着这些悬浮于半空的数学公式，余华开始融会贯通之旅，大脑抽取记忆构思图像，转瞬，一枚以每秒1500米高速运动的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图像出现，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求出这枚脱穿炮弹的表面积、旋转面面积、炮弹飞行过程中的动能变化和动能衰减数值，并根据速度函数和动能公式得出500米、1000米和2000米的倾彻力数值。
细节！
余华仔细构思着这枚脱穿的每一个细节，从自身大小、体积和初速度等各个物理量，尽可能详细，从而满足真实的环境，达到最大程度的磨炼效果。
这是余华的专属学习能力。
凭借着计算力极强的大脑，余华能够做到以思维状态构建一个拟真的近似物理系统，整个系统可以高度拟真各种情况，余华能在这个近似物理系统之中进行高效重复性训练。
上次能够迅速掌握电焊技术，便是余华在大脑之中训练了上百次的结果。
这个操作听起来不可思议，实际上，即便余华也感觉到不可思议。
余华发现这个能力之后，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似乎并没有停止进化，而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潜移默化增强，向着一个未知高度提升。
这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情况，或者说，余华无法用自己现阶段掌握的科学语言，去描述自身的情况。
他只知道，不断变强的大脑，对于自己而言是一件好事。
脑海之中，关于整枚脱穿炮弹的各项参数不断模拟给出，余华根据测量得到的各项物理量参数，用今天学习的积分公式进行计算。
初始阶段，由于积分公式复杂，且维持整个思维近似物理系统较为吃力，余华计算推演过程尤为吃力，能够获得的大脑计算资源很少，计算进度很慢。
五分钟过后，这枚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的表面积、旋转面面积、转动惯性等等参数，静静悬浮于高速行进的脱穿炮弹旁边。
左侧是数学公式，中间是脱穿炮弹，右侧是计算结果。
“参数没错，继续推演，第一遍积分计算练习用了五分钟，太久了，必须降低到三十秒以内。”建立思维近似物理系统完成一次积分计算练习，余华二次检验计算结果，确认正确，默默思索。
正确。
整枚脱穿炮弹的各项物理量参数全部正确，且积分计算练习过程严谨且缜密，没有错误。
不过，余华还是不满足。
五分钟时间太久了。
作为以学霸身份即将踏上通往科学圣殿之路的男人，余华对自己的要求极高。
单纯的微积分题目，计算过程不超过五秒，在维持思维近似物理系统状况下，计算过程必须保持在三十秒以内。
如此一来，才能应对日后科研生涯之中的无数计算需求。
这是对自我的要求，亦是对智商的要求。
脑海转变，大脑再度抽取记忆，思维近似物理系统呈现出另外一个拟真图像，一架机翼冒着黑烟坠向海面的零式战斗机出现，求整架战机的当前表面积和体积，以及自身运动量变化。
积分计算练习，再度开始。谷
余华沉浸于其中，开始一次又一次积分计算练习。
五分钟。
四分三十秒。
四分钟。
三分五十五秒。
积分计算练习熟练进度成非线性增涨趋势，学习无岁月，时间缓缓流逝，随着一次计算练习过后，余华对于数学公式的掌握程度极高。
到了下午上课之时，完成三十余次积分计算练习的余华，已经把积分学的重要基础内容和知识点掌握，从死记硬背提升到融汇贯通的程度，现在，随便一道求定积分和不定积分的数学题，余华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破解。
当然，做数学题并不是余华学习微积分的目地。
彻底掌握微积分，使其成为自己手中的数学武器，这才是余华学习微积分的动力。
“我现在已经基本掌握一元积分和二重积分，接下来还有勒贝格大佬的积分和数值积分，按照现有的效率，我大概十天左右就能完全掌握积分学和微分学，二十天内彻底学会微积分，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夯实基础和细节部分很重要，等掌握微积分之后，就可以进一步完善思维近似物理系统。”
余华结束今天的积分计算练习，静静思考，目光闪烁：“建立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指日可待。”
凭借这颗堪比计算机的大脑，余华毫不怀疑等自己学会了微积分和数学分析之后，无法完成心中的目标。
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
这是余华在之前受到思维近似物理系统启发下，所萌生出的想法，从未真正意义上表露过，直到昨晚拜师华罗庚，余华这才目标清晰起来。
有限元分析的重要性和实际应用不言而喻，余华日后但凡是涉及任何应用科学研究，或者是工程项目，都能用到有限元分析。
但受限于计算机的缘故，在1937年的时候，使用有限元分析系统几乎是不可能的。
幸运的是，自己这颗一直在不断增强之中的大脑，给了他看到使用有限元分析系统的曙光，那就是凭借大脑提供的计算力，硬生生建立一个类似生物计算机般的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
没有CPU？
不重要，我有脑子。
没有显卡？
不重要，我有脑子。
没有微积分和数学分析？
很重要！
没有知识，余华有再强的脑子都没用。
思考完关于自身能力的目标，余华忽然感受到一阵阵眩晕感传来，紧接着，感觉太阳穴鼓鼓胀痛。
这个感觉，余华很熟悉。
感受到自身的状况，余华叹了一口气：“可惜，思维近似物理系统好是好，我的精力撑不住，这才过了大概2个小时，就已经达到每天8小时极限学习的状况，等建立了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我就可以着手实现计划之中的事情，最近学业繁忙，三大神书也还没写，不过制图标准倒是差不多了。”
想着想着，这时，两侧太阳穴部位的胀痛感越来越强，余华不敢再多想，放空大脑令其休息。
该休息了。
等下去教室看看高中题放松一下。
休息约莫十分钟，太阳穴胀痛感缓缓减弱，近乎晕厥的感觉消失，时间差不多，身旁书桌已空，佳人不见踪影，余华收拾好四本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至宝，往教室而去。
对华罗庚而言，四本高数书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
但对余华而言，这四本高等数学教材却比一座金山还重要。
知识，人类文明智慧的结晶。
知识的重要性从古至今，贯穿整个人类文明发展。
……
清华西院，第28号房，书房。
华罗庚坐在主位之上，右手握着草稿纸，旁边放着一杯热茶，左手夹着一根徐徐燃烧的香烟，面容微微凝重，双眼注视着桌案表面堆砌的大量机密文件。
最顶层一封表面盖有复兴社下属特务处印戳的机密文件，上面写着一行字，日方外交密文。
“用的是替换码和语言码，加密机制复杂暂且不说，但问题在于语言，这似乎并非日本官方语言，而是一种放眼日语。”华罗庚研究完眼前这堆张自忠亲自送来的日方外交密文，眉宇微皱，犯起了难。
PS：拉稀拉了一天一夜，整个人几乎虚脱，不好意思，今天状况稍微好点，等下看看能否再来，明天大量更新。
第九十六章 掘越二郎？
方言日语，亦叫日语方言。
这是当前这对外交密文破译工作的核心难题，替换码加密机制虽然复杂，但有迹可循，采用频率分析攻击即可，但现阶段的情况是——这个日语方言很难搞。
华罗庚是懂日语的，不仅懂，且精通，他在剑桥大学期间自学德法俄日多门外语，但他学的是日本官方日语，对于这种日语方言很难处理。
替换码和语言码是当前密码学的主要加密法之一，语言码基于且高于替换码，即便替换码被破译，无法理解的语言，本身也属于一种加密，让身为第三方的破译者很难知道密文真实内容。
替换密由单字母替换和多字母替换构成，分为明文和密文构成。
单字母替换加密原理为——明文每一个字符对应密文另外一个字符，接收者对密文做反向替换就可以恢复明文。
多字母替换加密原理为套娃，明文对应密文1，密文1字符对应密文2，密文2对应密文3……直到受限于密码最终时效性的密文n。
“除了要解决方言日语之外，采用频率攻击的话，我还需要人手，可惜，算学系那些学生不堪用。”华罗庚抽了一口烟，吐出白色烟雾，眉宇紧皱，仔细思索，对于频率分析攻击法，身为数学家的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甚至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频率分析攻击法。
每一名数学家，本质上都是一名密码破译专家。
根据特务处给出的信息，当前日本外交和军队采用的这套密码体系名为红密，是由最初的绿密体系升级而来，想要破解眼前这堆外交密文，甚至是整套红密体系，必须解决两个问题——
第一，了解这种日语方言的本身意思。
第二，人手。
想到这里，华罗庚站了起来，走向房门。
“吱！”房门轻轻打开。
“先生，怎么样？”立于门外的张自忠，面露期待之色。
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个中年，一个青年，身上穿着西装，目光同样投向华罗庚。
“红密体系采用的是语言码为日语方言，我不知道这是日本哪个地方的方言，你们必须找到，可以从热门日语方言入手，例如京都、东京，北海道，大阪等地区，北平城和驻屯军日方人员籍贯大多来自上述地区，但很难。”
华罗庚朝着张自忠和两名隶属特务处的男人点了点头，说道。
“谢谢，多谢您，华教授，有您这句话就够了，我们不怕难，就怕没有方向。”听到华罗庚这番话，为首的中年男人愣了一下，满脸激动，第一次领悟到来自数学家的力量。
困难？
他们不怕。
他们怕的是没有方向。
红密体系破译工作已经困扰了整个特务处数月之久，他们几乎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但依旧毫无收获。
对于这种采用最新加密机制的密码体系完全不懂，特务处只知道这套密码体系叫红密，用的是替换码和语言码，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方向性收获。
对于潜藏于暗处的情报部门而言，缺乏密文破译方向，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今天找到华罗庚，没想到一个上午时间，就给出了方向性意见。
这让中年男人极为激动，激动之余，也感受到一股来自于智商上的……压制。
华罗庚摇了摇头：“先别道谢，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我需要人手，接下来的频率分析攻击工作量极大，光靠我自己，至少需要3个月以上，从密文时效性上讲，这是一种失败的破译。”
密文时效性极为关键，除非动辄时间跨度数月，乃至数年以上的战役或战略级层次的高级军事情报，一般而言，日军部队调动和外交交流之类的信息，时效性基本在三天到几个小时不到。
如果破解一条日本驻屯军调动一支联队前往天津的情报，需要三个月以上……
还不如不破解。
三个月，都够这支联队去打到太原了。
“华教授，您需要什么人手，请说。”中年男人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他们部门什么都缺，但最不缺人。
“我的要求不高，接受过系统性高等数学和密码学教育的人，最少十个，当然，多多益善。”华罗庚目光注视中年男人，说道。
十个接受过高等数学和密码学教育，华罗庚能在一个月内完成破译工作。
兵在精不在多……
好吧，要不是国内这种人才太过稀少，华罗庚都准备要100个，甚至1000个，在剑桥大学他听师父哈代说过，像密码破译工作，人越多破译效率越高，时间越短。
寂静。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
张自忠一听，当时便摇了摇头，信誓旦旦的中年男人面色一僵，一旁的青年男子嘴角微微抽搐。
这叫要求不高？
“华教授，我们……没有这种人才，一个都没有。”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如实说道，人才济济的特务处，精通杀人放火枪法者多如过江之鲫，但接受过系统性高等数学和密码学教育的者，为零。
真的一个都没有。
“没叫你们部门给，我的意思是，你们去找其他大学的数学系教授，比如北大南开，甚至国立中央大学，凑够十个数学尖端人才，建立一个专门的密码破解组。”华罗庚叹了一口气，他的话这么简单，这些人蠢得跟大学生一样。
“华教授，您有所不知，国内很多大学教授看不起我们部门，还有一些教授不愿为国效力，不愿自己的学识应用于战争，不，是……像我们这种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人。”中年男人面容露出一丝无奈。
“您，是第一位肯答应帮我们的教授。”
不愿为国效力，这是一部分大学教授的想法，阵营不同，态度不同。
不愿自己的学识应用于战争，这是相当数量的大学教授信念。
“一群自诩清高和了不起的迂腐之辈！”华罗庚听闻，陷入沉默，想着想着，忍不住骂了一声。
不愿自身学识应用于战争？
这可不是别人战争，而是自己国家生死存亡的战争！
华罗庚爱好和平，但绝非和平主义者，他素来报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立场态度。
有客人上门，扫榻相迎，茶酒招待。
有豺狼上门，关门闭户，猎枪招待。
对待朋友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般残酷无情！
房间内，陷入沉默。
“这样，人才的事，我来想办法，你还是尽可能找其他大学教授，能有一个是一个，张将军，能否请你帮忙寻找，我们大家同步进行，力求最短时间内破解红密！”就在房间内气氛凝滞之时，华罗庚忽然开口道。
“好。”
……
三月初的首月小考对全校师生而言，算得上一件大事，考取698分成绩的余华收获名声和荣誉，成为学生群体之中的偶像级人物，不少人送以‘余神’称号。
不少高二和高一的学生为了表示对余华的敬仰，纷纷通过曹伟和程幼平等渠道，采购启明牌照明灯源，启明牌灯源销售大火，订单数量达到48台，几乎达到每个寝室一台的程度。
对于这个情况，余华不得不感叹，现代思维并不适用于民国期间，他制定的饥饿营销策略从某种意义上宣告死亡。
莫得办法，饥饿营销的最终目标，是为了销售更多的产品，奈何四中市场一下子就被余华占满了，那还饥饿销售给谁？
接受了这波订单潮，启明牌灯源不在对外接单。
对于启明牌灯源，余华没有长远规划，能够占据四中学生群体市场，就已经达到当初目标，无需再度投入过多的精力。
不过，启明牌灯源并不只是结束，而是开始，随着校园里一句不知从何传出的‘余神数学好的秘密在于算学题集’之语，再加上有人在林婉书桌上发现了一本满是笔记的算学题集，一下子，张三版算学题集瞬间引爆了整个学生群体，成为整个四中学生疯狂追捧的书本。
诚意满满的页数，经过严选的高难度题型，详细且缜密的解题过程，独一无二的解题思路，再加上余华的名气和林婉这位全校第二背书，张三版算学题集以极快速度俘获四中所有学生的芳心。
理学生被高难度题型蹂躏的死去活来，欲仙欲死，算学水平较差的文学生更是一脸懵逼，只觉深奥无比，但只要跟随题集每一道题的解题思路走，便能理解其中奥妙，最后恍然大悟，不得不送上一句厉害。
上至高三，下至高一，莫不如此。
很快，张三之名，闻名于整座四中。
张三版算学题集的爆火在余华预料之中，为了避免自己和张三这个马甲的暴露，余华决定不再亲自售卖算学题集，特地更改销售方案，让徐锐在四中校门口摆摊销售，并联系皇城根书局，再加印500本，按照当初计划尽快抢占市场。
在班级里，余华的身份和地位因为首月小考成绩发生根本性改变，698分，这是让理学班所有人只能抬头仰望的高度，超越曾经全班第一赵安元63分。
尽管座椅位置并没有变动，但坐在第14号座位上的余华，却是理学一班所有人内心的无冕之皇。
有趣的是，这次终于超过赵安元1分的方玉，还是万年老二。
随着张三版算学题集的风靡，理学一班基本人手一本，班上绝大多数学生不是在算学题集，就是在看算学题集的路上，沦落为班级第三和全校第四的赵安元，除去上课时间，闲暇时间全是在做题。
对于普通学生而言，算学题集最重要的是解题思路，对于尖子生而言，算学题集最重要的是大量习题。
整本题集数百道题集，无异于一个算学习题库，可以让人不停的刷刷刷，从而提升成绩。
这次算学考了71分的谭清，就是刷题提升成绩的最好例子，而余华辅导谭清学习的事情，也很快传遍全班，题海战术之称，自然也传开了。
谭清是题海战术的典型例子，赵安元立马跟随，带起刷题之风，方玉紧随其后，班长李凡和刘韬等尖子生不敢迟疑，其余学生受到尖子生影响，为了提升成绩，不得不开始题海战术。
一下子，整个理学一班一改中午空空荡荡的情况，所有学生吃了饭，立马回教室刷题，而理学一班这股风气向理学二班绵延，再向理学一班绵延，不多时，整个四中学校里，开始了全新的题海战术之风。
各班先生们不约而同发现了学生的异变，仔细了解过后，这才知道新出的算学题集，在经过罗文广、陶然和朱遂三位算学先生考察，确认算学题集对学生百利而无一害，算学题集从某种程度上得到学校官方认可。
在这样的情况下，算学题集销售情况愈发火爆，五天时间不到，第二批次五百本算学题集销售大半，与此同时，算学题集之风也从四中向其他学生蔓延。
近的有女中，天主教堂学校，远的崇德中学，大大小小近十所学校。
四中所在的区域，本身就属于学校聚集区，北平城大多数中学校、专业学校和师范院校，便坐落于此，教培材料市场潜力深厚。
崇德中学。
“稼先，快来快来，你看我买了什么东西。”少年杨振宁满脸兴奋，怀里抱着两本算学题集跑进教室，见到第一排伏案学习的稼先，边喊边跑。
被打断学习的少年稼先，无奈抬头，他不喜欢被人打扰学习，再加上正值第一学年级第二学期，学业紧张繁忙，奈何来人乃是好友杨振宁。
放下笔，目光投向跟前一脸兴奋的杨振宁，少年稼揉了揉眼睛，先询问道：“振宁，你又买了什么？”
“最近极为火热的算学题集，北平四中那边的尖子生全在用这个，尤其是那个考了698分的余神，听人言，这就是他算学极好的秘密，我好不容易买到了2本，给你一本。”少年杨振宁拿出一本算学题集放到书桌上，解释道。
“听人言，你也信？无外乎那些小印刷作坊的吹嘘之言。”少年稼先叹了一口气，无奈摇头，他这好友什么都好，就是有个缺点，喜欢跟风和上当。
北平四中那位首月小考得了698分的学生余华，他知道，但人家之高分岂是来源于一本不知所谓的算学题集？
不可能。
他以前还挺喜欢购买校门口的地摊书籍，原本以为能学习到知识，拓展眼界，哪想到这些地摊书籍的质量根本不能提。
他吃过的亏已经够多了，再也不相信这种所谓的听人言和地摊书籍。
每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嘿嘿，稼先，这次不一样，你看了题集便知。”少年杨振宁嘿嘿一笑。
“好吧……”少年稼先摇了摇头，拿起崭新散发书本气味的算学题集，看了一眼封面和厚度，感觉不同，这本题集做工就比以往任何盗版书籍好得多。
来了一丝兴趣，少年稼先翻开第一页，入眼便是一道道函数题，愣了一下，没有序言，直接就是正文。
少年稼先眉宇微皱，目光投向第一道函数题，看了一眼过后，给出评价。
难度中等。
这道对于高三学生较为简单的函数题，对高一下期的少年稼先而言难度中等，需要一定时间才能解开。
看完题目，少年稼先心中默默计算，暂时没有头绪，目光投向解题过程，很快，详细且缜密的解题过程出现，令整个人豁然开朗。
这道题原来是这样。
少年稼先看完解题过程，心中明悟三分，目光移向下方，原本以为是第二道题，结果第一道算学题的解题思路出现。
解题思路？
少年稼先微微疑惑，继续阅读，看完解题思路过后，立马明白这道题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它考验的知识点是什么。
有趣有趣。
看完第一道题，少年稼先看向第二道，很快沉浸于其中，原本有些不懂的算学知识点，在一道道算学题帮助之下，很快得到理解。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少年稼先感觉有人戳自己的胳膊，抬起有些懵懂的头，眼前站着的是好友杨振宁。
“稼先，你看了十分钟，感觉怎么样？如果不好的话，就还给我。”少年杨振宁挤了挤眼睛，看着满脸迷茫的少年稼先，调侃道。
还？
少年稼先双手赶紧将算学题集抱在怀里，如获珍宝般对待，看了一眼好友，深呼吸一口气：“这本书……价值很高！振宁，你是怎么得来的？”
“从一个少年的地摊上抢的，书很少，买的同学很多，你是不知道，当时我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抢了一本，正准备走，忽然想起你还没有，又返回去抢第二本。”少年杨振宁回应道，将自己真实购书经历说了出来。
“振宁，谢谢，欠你一个人情。”少年稼先听闻，心中感动，没有提钱的事情，而是颇为郑重的说道。
欠下一个人情。
这是少年稼先对这本书的价值衡量，那些盗版书即便一毛钱一本，他也不会买，但这本书，即便十块钱一本也无妨，因为，这本算学题集值得起这个价。
“好好学习，我们说过，要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物理学家，我们要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一刻也不能停下。”少年杨振宁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举起算学题集晃了晃，微笑道。
“加油！”
少年稼先重重地点头。
1937年三月初的阳光，落在了崇德中学的教室里，落在了这两名少年的身上。
……
算学题集的火热，还在持续着。
随着时间推移，算学题集由四中扩散到整片学校聚集区之后，受到各大学校算学先生和尖子生的一致好评，整本题集的销售状况更上一层楼，火的发烫。
只不过，这次爆火与身为作者的张三基本无关，该来的还是来了。
时值三月中旬，负责印刷算学题集的皇城根书局，在发现算学题集的火热和潜力之后，立即撕毁第三批1000本印刷契约，第一时间盗版算学题集，并向外销售。
清华园二校门外。
“先生，张富那厮好不讲道理，直接撕了我们的印刷契约，锐子去找他理论，还被他赶出来了。”徐锐立于余华身旁向前而行，鼻息粗重，满脸气愤。
“无妨，你受伤没有？”
刚从清华西院出来结束今天学习的余华，听到这番话，脑海之中浮现张富曾经渴望救命的脸庞，轻轻摇头，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本质上就是盗版商的皇城根书局，盗版当下火书在正常不过。
指望皇城根书局严守底线，还不如指望狗嫌弃送到嘴边的肉包子。
找盗版商印刷题集，就要有这样的觉悟。
余华不怪皇城根书局和张富，当然，以后皇城根书局也与他再无瓜葛。
是生是死，任凭命运。
“没有，张富那厮好像看在先生你的面子上，没有对锐子动粗，只是我实在气不过，城北城西的盗版作坊和书局不断倒闭，只有皇城根书局靠着先生您的题集活了下来，他不仅不对您感恩戴德，反而撕毁印刷契约。”徐锐连连摇头：“张富太过可恶，不堪为人！”
“不用过于气愤，一个陌路人而已，题集总共销售了多少本？”余华看着徐锐脸上的怒意，笑了笑，拍了拍徐锐的肩膀。
自从拜师华罗庚之后，余华便将算学题集销售的事情尽数交给徐锐，不再过多关注。
“总共1259本，家里已无一本题集，所获法币全部按照您的要求兑换为银元，兑了1100大洋放在家里，法币正在变的不值钱。”徐锐如数家珍般给出情况。
1100大洋，不多不少。
5000大洋缺口还有三千多。
余华听闻，默默计算了一下，心中有数：“家中情况如何？对了，那件让你打听的事情有没有消息。”
法币贬值已有苗头，这是注定的事情，余华早让徐锐收到法币之后，尽可能兑换为银元。
“家中无恙，锐子已经打听到了，那两个日本人一个叫藤田进忠，是东交民巷日本馆的军人，一个叫堀越二郎，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徐锐左右看了一眼，并无其他旁人，小声道。
“掘越二郎？”
余华听到第一个名字，暂时没有什么反应，听到第二个名字之后，顿时愣住了，这不是零式战斗机的设计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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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跑北平来了？
PS：等下还有。
第九十七章 投稿学术期刊！
作为骨灰级军迷，余华专门了解过二战期间大名鼎鼎的零式战机，对于零式战机的研制过程和综合性能参数极为熟悉，甚至还知道设计者，以及制造厂家等不为人知的事情，其中，零式战机的设计者名为掘越二郎，隶属三菱重工业株式会社，任首席工程师。
日本有多少个叫掘越二郎的人，余华不清楚，但这个在北平城东交民巷日本馆的掘越二郎，却让他可以大概率确定，这个掘越二郎，就是历史上零式战机之父。
当时撞死唐圆圆之母的两个日本人，一个约四十岁左右，一个约三十岁左右，名字不知道，但容貌余华却记得清清楚楚，那名看起来显年轻的日本人，相貌瘦弱，戴着眼镜，跟记忆之中掘越二郎的相貌一模一样。
按照零式战机发展时间，1937年5月19日，日本海军就会正式启动‘十二试舰载战斗机’计划，向三菱重工和中岛飞行公司下达要求书，三菱重工将会组成一个以首席工程师掘越二郎为核心的飞行设计小组。
还有两个月，零式战机就要开始进入招标阶段，这位三菱家首席工程师没在本土待着，跑到北平来干什么？
学习飞机设计？
这不可能，别看人家年轻，在飞机设计领域却是实打实的天才，飞机设计水平超越整个中华至少二十年。
来北平旅游度假？
好像，有可能。
余华了解过因研制零式战机而被人评为‘恶魔’的掘越二郎，从东京帝国大学工学部航空工学科毕业的掘越二郎，乃是一名狂热的高尔夫运动爱好者，这个爱好一直跟随他的一生，甚至影响了整个三菱重工的飞机设计师阶级，掀起了一阵高尔夫热。
他喜欢去各个地方旅游度假，打高尔夫，正巧，北平城是个旅游胜地，且高尔夫基础建设齐全，来北平度假旅游是有可能的。
“等等，我思考这个问题干什么……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来北平，我只知道一点，他是杀害唐圆圆之母的真凶。”
余华想着想着，忽然感觉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懂为什么要追究掘越二郎来北平的目地，心中默默思索，毫不犹豫将这两个名字写在最新制定的个人死亡名单之上：“掘越二郎，藤田进忠，必须死。”
见到余华不断思索的模样，徐锐没有出声，只是默默重点关注掘越二郎这个名字。
余华思索过后，目光投向徐锐，有些好奇：“对了，锐子，你是怎么打探到这两个人信息的？”
按理来说，这种涉及到日本馆内的人员姓名等隐秘信息，即便没有保密，也非常人能够获悉。
“先生，一个在日本馆，一个在北方饭店。”
徐锐轻声解释：“藤田进忠的头像和姓名贴在日本馆门口，很好找，锐子根据您给出的画像比对确认，掘越二郎是锐子在北方饭店打探到的，北方饭店是使馆区外国人经常去吃饭的地方，前天正巧遇见两个日本人吃完饭出来，一个是藤田进忠，一个则为第二张画像之人，待这两个日本人走后，锐子去找了饭店伙计，用五块大洋换来了他的名字。”
余华了解完整个打探过程，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徐锐，没想到徐锐还有做情报工作的天赋。
比对信息，记性优秀，根据目标的习惯进行蹲点，善于洞察弱点，再加上长相普通和头脑机灵，不得不说，细细分析徐锐的性格和特点之后，余华发现徐锐真的有当特工的天赋。
“先生，怎么了？”见到余华怪异的目光，徐锐有些不适应，忍不住询问道。
“没什么，你做得很好，不过以后打探消息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余华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徐锐的肩膀，嘱咐道。
“锐子晓得，逃荒的时候，那些饿疯了的人，可比这些外国人要可怕的多，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惹来注意，他们甚至不是人，而是……狼。”徐锐露出腼腆的笑容，说起了逃荒的经历，说着说着，却渐渐沉默下来。
“好了，这些事情都过去了，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见到徐锐脸上露出本不该是这个年纪的成熟，余华有些感慨：“明天会越来越好。”
徐锐认真点了点头。
“算学题集的事情告一段落，不用在意，你先回去，多多学习提升自己，后天学习决定你未来的成就，不可懈怠。”余华继续道。
徐锐仔细聆听，并无丝毫不耐，听完过后，沉默两秒，忽然说道：“先生，锐子有件事想与您说。”
“说吧。”这还是徐锐第一次说事，余华点头。
“锐子想去买把枪，练习枪法，这个世道，有枪才能保护您的安全。”徐锐轻声说道。
买枪。
余华听到徐锐这番话，陷入沉思，枪的重要性无可厚非，就像男人兜里的钱一样，有钱说话才有底气，没钱说话软绵绵的。
“可以，你先去打探情况，优先买毛瑟手枪，问清价格再做决定。”余华同意了徐锐的请求，给出枪械大致目标。
长枪没有必要，手枪符合当下需求，这个年代能够买到的手枪，以毛瑟手枪最为可靠和容易。
“锐子记住了。”徐锐记下枪型，左右观察一番，发现依旧没有人关注之后，随即告别余华，迅速离去。
“安全意识很高，的确是个做间谍的材料，”
余华将徐锐的反应和做法尽收眼底，注视着徐锐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街道上，自言自语着：“不知道你未来的成就会是怎样……”
他对于徐锐的定位仅仅是助手，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助手就已足够，但徐锐表现而出的天赋，却不拘泥于助手。
一个隶属于科学家的顶级间谍助手？
想想还是挺有趣的。
“制图标准写完，已经可以发表了，不过，该发给哪个期刊好？”余华行走于街道之上，不再思考关于徐锐的问题，注意力转移到撰写的张三版《机械制图》之上。
《机械制图》乃整个制图标准三部曲之一，经过余华反复斟酌和筛选，提剔关于后世国标存在的痕迹和语言，全部转化为当下主流语言排列，采用简体字，力求从事机械加工和机械制造领域的工程师相关人员可以看懂。
作为三部曲第一部，《机械制图》是写好了，但余华却面临一个问题，该发表给哪个期刊。
不是没有期刊，而是……期刊太多。
伴随着五四运动之后，感受到国耻的学生们纷纷发愤图强，力求民主和科学，在两大新颖理念引导和影响之下，整个社会出现数不胜数的各式期刊，光是湖北地区就有一百多种，平津广沪四座大城市期刊更多。
分为大学学报类学术期刊，科普类学术期刊，专业科学学会类学术期刊，其他学科专业学术期刊，特点为期刊时间不稳定，持续时间短，学术质量高，爱国意识强烈。
“首先要选择影响力较大，质量高，规模大的期刊，审稿人能够意识到机械制图的重要性，刊登之后能够迅速流传开，还要……等等，我一稿多投不就完了？”
余华细细思索，不断给出符合《机械制图》发表标准的学术期刊，想着想着，忽然反应过来：“反正作者是张三，张三背锅，与我余华何干？”
一稿多投，毫无疑问是个深恶痛绝的行为，会让这些发表文章的期刊极为尴尬，且引发矛盾，由于一稿多投的行为实在不好，久而久之，一稿多投的作者就会被列入这些期刊的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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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怕什么？
法外狂徒张三，有何惧之？
你把张三列入黑名单，关我余华何事，况且，余华并不认为这些期刊在看了《机械制图》之后，会得罪作者张三。
大佬总是有些特权的。
说干就干，余华很快决定好要投稿的学术期刊，大学学报类学术期刊两家，清华和北大，科普类学术期刊一家，科学。
北大月刊，清华半月刊，科学杂志，这些皆属民国时期顶尖的学术类期刊，具有广泛影响力和庞大读者群体，最重要的是，只有内行人才懂《机械制图》的真正价值。
决定好投稿哪三家学术期刊之后，余华快步往学校而去，他只有一本原稿，还要手抄两本。
忘了说，隶属三大神书之一的赤脚医生已经开了个头，但由于时代气息太重，且上面记载了关于很多特殊时期的语言段落，余华修改的是头皮发麻，所幸进度尚可，能在七月七日抗战爆发之前搞定。
今天周末，该上的课程已经上完，师父华罗庚这段时间忙的一批，整天关在书房里不知道干什么，今天上课都是在客厅进行的，且禁止余华询问和打扰。
微积分学习进展按照预期，余华已经完全吃透极限、微分方程、定积分、不定积分和多重积分等中阶知识，再有个五六天，微积分学习便将落下帷幕，余华即将投入数学分析的怀抱。
令后世数学系学生闻风丧胆的实变函数和泛函分析，余华已经在期待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实变函数学十遍，泛函分析心泛寒。
PS：我悔过，昨晚太困了，温暖厚实的被子压得我起不来。
第九十八章 清华大学学报！
路上行人匆匆，各种叫卖和吆喝声不断。
两个多小时后，腿脚酸痛的余华回到学校，直奔寝室，寝室里并无他人，周远和季涵五人正在学校外面的临时工坊忙活，生产剩余的启明牌灯源。
在华罗庚亲自联系北平四中之后，经过学校高层会议决定，他得到一个特权——周六提前离校和平时自由出入。
笔趣阁
每个星期周一到周五，正常在学校上课，周六和周日到清华西院去上课学习，平常还能自由出入学校。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实打实的小特权。
当然，这个特权并没有公开宣传，只有学校先生和寝室同学知道，毕竟宣传开了对学校影响不好。
余华前些日子趁着自由出入学校的权利，在临时工坊焊接完所有订单的柜体，并组装了十台照明灯源，剩余的三十余台订单全部留给周远等人负责。
来不及休息，余华从个人柜子里找出隐秘存放的《机械制图》原稿，用一张报纸包了起来，放入旧的书包，而后换下身上的四中校服，穿上简朴且大众化的灰色长袍。
一番换装之后，余华身上没有任何原有身份的标识。
现在，他叫——‘张三’。
“第一本原稿投给清华大学学报，第二本投稿北大，第三本投给科学，一稿多投还真是麻烦，要是有后世的打印机就好了。”换好衣服，余华心中默默排好投稿先后顺序，第一本原稿决定先给即将成为自己母校的国立清华。
清华半月刊，正式名称为清华大学学报，这是由国立清华大学建立的全国性顶级学报类期刊，影响力大概仅次于后世的CSSCI。
每半月刊印一次，时间稳定，分为自然科学版、哲学社会科学版、英文版三大版块，自然科学版投稿范围涵盖信息科学、机械工程、精密仪器与机械学、工程力学、汽车工程、水利与水电工程。
余华要投的版块，既是清华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
备着大众样式的书包，余华走出寝室，轻轻关上房门，沿楼梯而下离开男生寝室，向学校大门而去。
沿途遇到了一些高一学生，纷纷投来尊重目光和微笑问候，余华微笑以对，轻轻点头回礼，告别这些高一学生。
任何热点事情最终都会冷却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学生们对于余华渐渐正常了起来，不再像当初那么夸张。
当然，凭借脑袋上的全校第一光环，余华还是获得了绝大多数学生尊重的目光。
离开学校，余华按照记忆之中的民国邮局而去，向西而行，走了约莫十分钟，来到位于平安里南面的中华邮局。
邮局处在偏僻地段，上面牌匾挂着四个大字——中华邮局，余华看了一眼，径直步入其中。
邮局陈设简单，中心部位设立黑色柜台，里面有两名年轻人，一人清点物品，另一个人握笔抄写记录。
“寄物，还是取物？”见到有人进来，握笔抄写记录的年轻人抬起头，看向余华，询问道。
余华没有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给出关键信息：“寄物，一本书，寄给清华大学学报。”
“你说的是清华园的国立清华？”听到余华给出的信息，年轻男人面露古怪之色，忍不住确认道。
余华疑惑：“呃……是的，怎么了？”
“这里到清华园不足二十里，怎么不自己走过去投稿，走邮政还要花钱。”年轻男人回应道。
寄到清华大学学报，目地没有别的，只有投稿，但年轻男人真的没见识过在平安里邮局，寄给清华园邮局的情况。
两地不足二十里，来回只需半天，走得快甚至小半天就到了，这么近的距离何必花费邮资。
“这是个人需要，还请劳烦您了。”余华听懂意思，笑了笑。
见到余华执意如此，年轻男人摇头，说道：“好吧，平邮还是挂邮？”
“挂邮。”
“挂邮多2毛，这是表格，会写字吧？”年轻男人有些意外，没有料到余华会选择昂贵的挂邮，再次看了一眼余华，有些搞不懂，从柜台取了一张表格递给余华，询问道。
“会。”余华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接过表格，从怀里取出一根钢笔。
会写字？
余华这个回答让年轻男人有些愣了一下，一旁清点物品的同伴亦是如此，特意停下动作，转过头来，注视手握钢笔迅速填写表格的余华。
寄件人：张三。
寄件地址：平安里邮局。
所寄物品：书稿。
在两人注视之下，余华写好相关信息，收好钢笔，将表格递向柜台里的年轻男人：“来，写好了，给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您是……老师？”年轻男人接过表格一看，只见端庄大气的楷书字符映入眼帘，语气立马变得尊敬起来，
这手钢笔字，比他写的漂亮百倍，在他印象之后，只有学校的先生才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来。
“不是，表格有问题吗？”感受到这名邮局工作人员的态度变化，余华笑了笑，回应道。
邮局工作人员轻轻摇头：“没有没有，请您把东西给我。”
“请小心点，这本书非常重要，务必送到。”余华打开书包，取出由报纸包裹的《机械制图》，放到柜台表面，满脸严肃。
整本《机械制图》不厚，但这上面记载的知识，却至关重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本《机械制图》将成为中华历史上第一本系统性的机械制图标准，为日后的工业标准化发展打下第一根桩基。
如出意外，那就当自己这段时间的心血白费。
“好的，一定会的。”见到余华脸上流露而出的凝重和严肃之意，邮局工作人员尽管还没有打开验视，但依旧认真点了点头。
余华点头，静静等候邮局工作人员验视完毕，旋即付了八分钱邮费和两毛钱挂邮费，转身出了平安里邮局的大门。
门外，天气忽然晴朗，一缕阳光，落在了余华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羽衣般。
“希望能够发挥作用吧，哪怕只有一点，被人遏制基础知识这是最屈辱的，关于知识封锁这件事，我了解的还不够多，不知道教授是否了解，等有机会问一下，这个时代缺少的东西太多太多，我会慢慢补全的，无论是制图，还是其他关键性的知识和东西，时间不早了，回去继续努力，写第二本原稿和第三本原稿。”沐浴于阳光之中，余华抬起头，看向头顶这片属于中华的蓝色天空，心中默默想着。
努力。
一刻也不能松懈。
一万年太久，我只争朝夕。
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余华头也不回的离去。
很快回到学校，趁着无人打扰的空隙，按照计划安排表，余华取出大量的空白稿纸和作图工具，开始手写第二本《机械制图》原稿。
现阶段先搞定《制图标准》三部曲，中期阶段搞定《赤脚医生》、《民兵训练手册》、《军地两用人才之友》。
……
清华大学学报，编辑部。
第九十九章 《论制图标准对我国工业化发展的意义》！
一名身穿长袍的年轻编辑匆匆而行，怀里夹杂一本由报纸包裹的稿件，很快来到编辑部主任办公室。
“咚咚！”清脆而短促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里面传来一道男人声音。
年轻编辑推门而入，走向办公桌前伏案撰写文章的闻一多，面带一丝尊敬之色，来到办公桌前：“主编，这是最新收到的校外投稿。”
话落，稿件轻轻放在桌面。
“校外稿件？”
闻一多微怔，没想到如今还能收到来自校外的投稿，放下钢笔，抬头看了一眼年轻编辑询问情况，接着目光落在约莫两指厚度的稿子上：“作者是谁，是那些社科稿件，还是著名学者稿件，你们看过没，该划分到哪个版块？”
清华大学学报经过二十余年的不断探索和发展，已经演变为正规的顶级学术期刊，如今很少收到校外投稿，一是拒稿率太高，让那些想要获取荣誉的民间文人和社科学者很没面子，二是审稿人难找。
划分到哲学社会科学版块还好，这类稿件大多为文学范畴，学报编辑部编辑大多是文学大师，基本看了一眼就给拒了，最不济有副主编陈寅恪顶着。
但划分到自然学科版和英文版的稿件，审稿难度大幅度增涨，许多什么都不懂的社科，写出来的文章充满诡辩，搞得人头大不说，审稿人极为难找。
久而久之，被搞得不胜其烦的学报编辑部，对于绝大多数来自于社科学者的文章，只要不符合正规论文和稿件行文，那就直接回拒。
好吧，社科那叫学者吗？
不叫。
社科就是社科，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作者叫张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稿件已经看过了，尽管这份稿件不符合行文要求，但我们两个审核编辑经过交叉审核，一致认为，应该上交给您或者陈副主编读阅，不过陈副主编今天不在编辑部。”年轻编辑面容郑重且严肃，回应道。
“听起来像是真名，又像是化名，奇怪之。”
听到这番话，闻一多明白些许意思，看来今天这份大概率来自社科的书包，具有相当程度的高价值，才会让审稿编辑如此重视，双手拿起桌面没有装订的稿件，用手推了推眼镜，目光看向封面。
《机械制图》
作者：张三。
看了一眼，闻一多瞳孔猛然一缩，这些年担任学报编辑之后，他的见识和眼界远胜从前，能够清楚懂得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机械制图？难道这本是系统性的制图教材？”闻一多急忙看向桌前的年轻编辑，询问道。
言语之中透出一丝急切。
年轻编辑尊敬道：“您看了便知。”
闻一多得到回应，深呼吸一口气，眼中透出一抹凝重之意，面容有股说不出的严肃，目光重新落在书稿之上，取下第一张封面书页。
第二页并非想象之中的正文，而是另外一篇文章。
《论制图标准对我国工业化发展的意义》——张三。
摘要：总结论述了制图标准的实际应用意义及在工业化领域的作用，综述了机械制图对我国工业化发展的重要作用和内容，针对我国当下薄弱且较低基础的工业状况进行适当建议。
图样是工程技术界的一门通用语言，实现人们表达设计思想、传递设计信息、交流创新构思的作用，是工业生产部门、管理部门和科技部门中极为重要的技术资料，广泛应用于工程设计、施工、检验、技术交流、化工、武器设计等领域，具有无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和基础应用意义，它是不可或缺的纽带和桥梁，不应成为某一方或某一国垄断和封锁的基础知识。谷
世界上各个工业发达国家非常重视‘图样’的标准化和自我化，例如美国，日本，英国，法国等，图样在一定程度上反应技术发展程度和技术实力，事实上，拥有自我图样标准的国家都是技术强大的国家。
我国沿海地区存在较为繁华的工业，但这些工业大多为劳动密集型产业，特点为技术程度不高，大量使用劳动力，实力薄弱，容易遭受外界技术冲击，技术和设备来源强烈依赖于国外，未来发展前景渺茫，原因很多，其中之一便是缺乏系统性的制图标准。
劳动密集型一词，文末注有释义。
制图标准是图样的基础和框架，是图样标准化发展进程的集合产物，本质上反映了一个国家的工业技术整合能力和管理能力，可以说，制图标准是图样的灵魂。
失去手臂，犹可活，失去灵魂，不可活乎。
图样之制图标准，亦照同理。
作者曾闻，由于某一方和某一国故意封锁图样之制图标准的基础知识，我国绝大部分工厂缺乏图样，少数能够获得图样的机械厂，兵工厂，也高度依赖于国外专利技术，在缺乏系统性制图保准情况下，无法实现自我发展，缺乏指导和未来方向，这从本质上限制了我国由农业国向工业化转变发展的道路进程。
笔趣阁
工业化国家的强大无需再度说明，我国当下薄弱且较低基础的工业状况，在缺乏系统性制图标准的情况下，首要任务当是尽快建立属于自己的制图标准，一套中标。
建立制图标准后，当以集全国之力，发展钢铁重工业和化工工业，以应对日寇窥伺中华之心。
图样是语言，化工是鲜血，钢铁是身躯，建造枪炮利器，离不开这三样东西。
日寇亡我之心不死，欧美忘我之心不死。
作者不才，愿为实现我中华工业发展之万世基业贡献一份力量，力求建立一套中标，呕心沥血上千个日夜，辗转欧美和苏联各国，历经重重困难，现编撰出中华制图标准之第一部《机械制图》，望能对我国工业发展道路有所帮助。
首次创作，如有不足，还望指出。
“哒！”一道火柴擦燃的声音传出，转瞬，来自于香烟的白色烟雾弥漫于编辑部办公室内。
安静。
编辑部办公室内，前所未有的安静。
“写得好啊，写的实在是太好了……暂且不论后面的制图标准，光是这篇文章，内容水平之高，当排右三平生所读文章之前三，不知这位张三先生究竟是谁，若是知道他在哪里，右三定要请他进清华任教授职务。”
闻一多深深地抽了一口香烟，双眼透出一抹精光，右手攥紧，强忍着心头的激动情绪，评价道：“大才！举世罕见的大才！”
“学生亦如此认为。”见到自家主编如此，年轻编辑轻轻躬身，点头赞同。
闻一多吐出一口烟圈，双眼有些出神，白色烟雾不断散发。
年轻编辑见到闻一多这副模样，知晓他在思考，没有出声打扰，静静等候。
一根香烟徐徐燃尽。
闻一多丢掉烟头，站了起来，面容严肃且凝重，看了一眼桌案前的书稿，正声道：“去，把鸿眷，月涵，开一纷纷请来，快去！对了，还有鹤寿，不出意料的话，这篇文章单单凭我一个主编是审不了的，开一不是正在组织教授和优秀学生编撰机械图样标准吗？告诉他，一个大惊喜等着他。”
“学生明白。”年轻编辑听闻，心头微微震撼，看阵仗，是要清华教授集体审稿的节奏。
瞧瞧这些要请之人是谁，理学院院长叶企孙，校长梅贻琦，机械工程系系主任庄前鼎，还有副主编陈寅恪。
答应过后，迅速离去。
“张三，不论你是何方神圣，你上千个日夜之心血，右三定会让它现于人世间，绝不辜负你之信任，你是个英雄，一个前所未有的英雄，一个该被国家和民族永远铭记的英雄……”闻一多重新坐下，望着桌面并不算厚的《机械制图》稿件，目光怔怔出神，自言自语着。
第一百章 堪比少年中国说！（元旦快乐）
英雄。
这是闻一多对这本《机械制图》作者张三的评价。
作为生于清末之人，经历中华五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及巴黎之耻，他深深明白当今中华为何弱小的原因，更懂得面前这本稿件的份量和意义。
如果说国家弱小起源于清末，根源在于自身战乱和各国侵略，那么，国家工业无法壮大的原因，除去外部环境和政局影响，还有缺乏先进技术、完善的基础知识和优秀工业人才三者。
没有先进技术和优秀工业人才暂且不谈，缺乏系统性的制图标准，亦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
自清末诸多学子出国以来，习得文学、语言和哲学之生如过江之鲫，习得工业要领和科学精髓之生屈指可数，诸多关键性技术和重要基础知识，皆被甲午之战过后的日本予以封禁，系统性之制图标准便在其中。
作为站在国内大学教授金字塔顶端的文学大师，闻一多对于理学类知识和国内工业状况了解照样不少，关于制图，国内懂得画图之人，不少，获取之图样亦不少，然，大多人基本停留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地步，大家可以参照耗费重金购买的西方专利技术之图纸依葫芦画瓢，但却无法在这个基础之上衍生改进。
原因很多，其中关键一点便在于这篇文章所言，缺乏系统性的制图标准。
不懂标准和参数，何谈发展和改进？
这些年来，国内诸多顶尖高等学府的教授不断联合起来，试图构建属于一套中华的制图标准，其中就有国立清华内部为代表的机械工程系系主任庄前鼎，由于没有来自国外的资料数据可以借鉴，庄前鼎负责的制标队伍只能独自前行，一点一点借助新文化运动之后留存的图纸资料，构建制图标准。
但构建一套属于中华的制图标准何其艰难，并不是你规定一个符号是什么，它就是什么，制图标准是图样的灵魂，是工程技术界的语言基础，有属于自己的规律，构建时必须参考现实，与之结合。
新文化运动之前，清末留存的图纸资料不少，新文化运动之后，象征着封建礼教的清末书本、文言文、诸多书籍资料被毁之一炬，其中就有不少隶属清廷的各种图纸资料被打入旧文学的坟墓。
庄前鼎负责的制标队伍经过三年努力奋斗，不仅没有按照预期完成制标任务，甚至连一半进度都没有达到。
若是这篇稿件正文，真如同第二页文章所言，蕴含一套系统性的制图标准和数据，那么，将是国内工业有史以来最好的消息之一，堪比当年侯德榜破解西方封锁的氨碱法制碱之密。
当年制碱何其困难，原因便在于西方的封锁，曾经考了十科1000分的顶级天才侯德榜日夜刻苦，终究是突破了对方的封锁，建立属于国家的基础化工工业。
而在这名作者张三的身上，闻一多同样看到了侯德榜的身影。
上千个日夜心血，只为今朝无私奉献，其中艰难险阻和危险不知多少。
张三先生，友三有礼了。——闻一多心中默默对这位张三先生致以敬意。
从严格意义上讲，这篇文章是标准的社科文章，无论从行文节奏，还是格式，都不符合清华学报的收稿要求，但身为闻一多毫不犹豫级将它视为人生之中所读文章前三。
时间缓缓流逝，不多时，编辑部房门敲响。
“请进。”闻一多听到声音，回应道。
下一秒，房门推开，只见身穿黑色长袍的校长梅贻琦出现：“友三兄。”
“没有想到居然是月涵先到。”闻一多见到梅贻琦，顿时起身，上前迎接，伸出右手，微笑道。
“今天没出去，就在办公室里，接到小田通知就赶过来了，友三兄，今日怎叫我这大保姆来编辑部？”梅贻琦伸出右手同闻一多握在一起，解释原因过后，好奇道。
闻一多面容严肃：“一篇绝世罕见之稿件，友三审不了，需要您、鸿眷兄、开一兄、鹤寿兄共同审稿，方可决定。”
“绝世罕见？”
见到闻一多脸上的严肃表情，梅贻琦怔了一下，心头来了好奇之意：“既然如此，那月涵就在这里等诸位教授到来再行读阅。”
闻一多点了点头，朝着梅贻琦露出一个微笑，转身泡茶。
一个小时之后，陈寅恪、叶企孙和庄前鼎三位清华教授赶到编辑部办公室，身边跟随着气喘吁吁的年轻编辑。
待所有人到齐之后，闻一多向年轻编辑田祁说道：“小田，劳烦给三位教授泡杯茶。”
“是。”刚刚歇了一口气的年轻编辑田祁，立即回道。
“友三，是何文章，要叫我等来共同审稿？”陈寅恪双眼露出一抹疑惑，来的路上，他已经初步了解相关情况，知晓这次众人齐聚的原因是审稿。
疑惑之余，不免有些好奇，这篇文章究竟要好到什么程度，才能达到包括清华校长梅贻琦在内的五位清华教授共同审稿。
叶企孙和庄前鼎纷纷露出好奇之色，梅贻琦坐在一旁，面含微笑，静静注视着办公桌位之上的闻一多。
闻一多站了起来，拿起读阅过后的第二篇文章，来到陈寅恪面前，目光环视周边诸位好友：“堪比梁师之《少年中国说》，仅一份原稿，极为珍贵，请小心传阅。”
堪比梁师之《少年中国说》？
陈寅恪微怔，眉宇一挑，面容浮现严肃之意，他当然知晓少年中国说的分量，这是近现代众多文章之中数一数二的存在，由梁师梁启超撰写，对于闻一多给出的这番评价，陈寅恪不得不肃穆以待。
众位清华教授心头为之一震，互相对视一眼，有些难以置信。
梅贻琦亦是愣住，心中吃惊。
“月涵，这里你最大，给。”闻一多手握由轻飘飘纸张承载的文章，递向内心吃惊的梅贻琦。
梅贻琦没有推辞，接过文章朝着四周众位清华教授说了一声：“好，那就先由我来给大家看看。”
话落，目光投向满是字迹的文章。
仅仅看了第一眼，梅贻琦整个人便愣住，面容透出凝重之意，这番神态和表现令坐在周围的陈寅恪三人心中更是惊讶，要知道，校长梅贻琦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平日里风轻云淡，从不喜怒形于色。
今日，却被这篇文章给震住了。
众位教授见到梅贻琦的表情，内心更是好奇，目光尽数落在梅贻琦手中的文章之上。
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梅贻琦表情不断变化，由凝重变为严肃，由严肃变为郑重，数分钟过后，梅贻琦双手放下文章，向右转头，颇为小心地递给了身为副主编的陈寅恪：“鹤寿，小心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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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见到梅贻琦如此郑重，陈寅恪不敢怠慢，点了点头，双手接过文章，一双深邃的眼睛投向文章开头。
《论制图标准对我国工业化发展的意义》——张三。
这是？
见到这个标题，陈寅恪眉宇微皱，极其聪明的他，立马就明白闻一多和梅贻琦此番态度的原因。
心中猜测繁多，不去多想，静心读阅才做评判，抱着这个心态，陈寅恪目光向下移动，仔细阅读整篇文章之段落。
一旁的叶企孙和庄前鼎默默等候，并未催促。
“呼……”
数分钟过后，静心读阅的陈寅恪吐出一口长气，满是严肃之色的面容化为平静，整个人一言不发，静静坐在位置上消化一番，过了半响，这才看向右手边的叶企孙，嘱咐道：“鸿眷，小心。”
话落，手中的文稿递向叶企孙。
叶企孙抱着好奇和疑惑，右手接过文稿，仅仅阅读前半段部分，便愣在原地，面容如同梅贻琦和陈寅恪那般，透出严肃和凝重之意，稍作休息过后，这才继续往下看。
看着叶企孙的神态和反应，坐在最后一位的庄前鼎愈发好奇起来，忍着内心情绪，待叶企孙看完过后，不等对方嘱咐，便迅速接过文稿。
“这是？！”下一秒，身为机械工程系和清华制标队伍领头人的庄前鼎，待见到文稿内容，立马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难以置信！
庄前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双手微微颤抖，庄前鼎不断忍着心中的激动，强迫自己看完整篇文章，待看完之后，一双近乎血红的眼睛，第一时间投向了站在中间的闻一多：“友三兄，图稿呢？剩下的图稿在哪里？！”
第一百零一章 《中华机械制图》
图稿！
图稿在哪里！
这是庄前鼎看完整篇文稿之后占据整个脑海的唯一念头。
感受到庄前鼎非同寻常的激动情绪，陈寅恪和叶企孙默默无言，一双目光尽数凝聚于闻一多身上，身为中华顶尖知识分子，他们自然了解很多寻常人不知道的事情，对于寻常人一知半解的事情，则知道的清清楚楚。
能让亲手创建国立清华大学机械工程系的庄前鼎如此激动，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文章之中描述的系统性制图标准。
这是理学领域的关键性基础知识，庄前鼎一直追求的目标之一。
“开一，莫要过于激动，你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但莫要急坏了身子。”梅贻琦见到庄前鼎的模样，出言劝导，言语温和：“图稿就在这里，又不会跑。”
听到梅贻琦这番话，庄前鼎回过神来，深呼吸一口气：“实在抱歉，开一的确太过激动了，友三兄，还请海涵。”
起身，庄重行礼。
“无妨，这便是我叫你们前来的原因，图稿就在桌上，还请各位移步，开一兄，我清华园内论机械工程领域当属你第一，就由你来亲自审稿，友三对于机械工程不太了解，生怕因为自己外行见识，坏了这份图稿的真正价值。”闻一多笑了笑，朝着庄前鼎和众人说道。
“开一多谢友三兄。”庄前鼎听闻，心中一喜，再次道谢。
闻一多笑着摇头，并不言语，随即众人起身移步，来到办公桌前，在闻一多和梅贻琦四人注视之下，庄前鼎做到了主编座位之上，正对摆放于桌案表面的图稿。
庄前鼎面容庄重，朝着闻一多和梅贻琦点了点头，眼中透出一抹期待之色，随即目光投向最上面的图稿正文。
入眼，关于《机械制图》第一章节图纸幅面内容进入视线，看着上面的图纸幅面规定，庄前鼎下意识点了点头，这个开头规定与他创立的《国立清华机械制图》图纸幅面规定基本一致。
他曾经在芝加哥电厂工作的时候，一次偶然机会之下有幸见过关于美国工业第四版制图标准，读过开头阶段，可惜后面由于经理回来，他没能继续看到。
再继续往下，见到关于各种标识和规定，庄前鼎时而惊喜，时而深思，时而激动，时而醒悟，各种表情不断往复交替，看的闻一多和梅贻琦等人充满好奇。
过了半个小时。
庄前鼎仿佛是对待一件无比神圣的宝物般，放下了最后一页图稿。
“开一，如何？”静候多时的梅贻琦，出声询问道。
庄前鼎深呼吸一口气，双眼炯炯有神，给出了自己的评价：“这是一本真正意义上具有系统性和全面性的机械制图标准，它借鉴了美国标准的优点，并在其基础之上优化改进，完全可以成为我国机械工业领域的通用语言，我所建立的国立清华机械制图远不及这本张三先生编撰的《机械制图》，我斗胆建议，可以在前面添上二字。”
“哪二字？”梅贻琦询问道。
庄前鼎正声道：“中华。”
《中华机械制图》——
梅贻琦浑身一震，心头涌出一股震撼之意，立于一旁的陈寅恪和叶企孙满脸严肃，却未反驳，在庄前鼎审稿的同时，他们各自立于旁边，共同审稿。
闻一多目光投向庄前鼎：“开一，所以说这本机械制图，具备向全国推广的基础，可以成为我国历史上第一本机械制图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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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一认为可以。”庄前鼎毫不犹豫点头，以个人身份给出建议。
得到来自于庄前鼎的态度，闻一多点头，视线转而投向身边的陈寅恪：“鹤寿，你之意见是何？”
“符合清华学报刊印标准，当立即增刊。”身为学报副主编的陈寅恪，沉思一番，给出意见和态度。
听到陈寅恪的话，闻一多笑了，目光转而看向叶企孙。
没有说话，一个眼神既能表示意思。
“以审稿人的角度讲，这篇社科稿件，我认为符合学报刊印标准。”身为理学院院长的叶企孙，给出评价。
三票赞同，零票反对。
闻一多视线最后投向了站在办公桌前的梅贻琦：“月涵，你呢？”
“月涵素来没有什么意见，清华学报由你们做主即可，但月涵有一个建议。”梅贻琦轻轻点头，话锋一转，正声道。
建议？
这番话，顿时引来了众人目光。
闻一多说道：“月涵请讲。”
“如若我清华学报刊印这篇稿件，前期当以大批量印刷为主，不可走漏任何风声，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铺开，以最快速度向全国推广，原稿需妥善保管，入我清华之纪念馆，如此，当对得起张三先生之心血，我想，诸位皆知这篇文稿有多么珍贵，这可是上千个日夜之心血。”梅贻琦严肃道。
“月涵所言不错，前期大批量印刷稿件，定不能走漏任何风声，然后力求最快推广。”闻一多听闻，认真点头。
以清华学报的顶尖影响力和自身实力，想要做到这点要求，并不困难。
陈寅恪说道：“我赞同，不过，我等还要做另外一件事，保护张三先生的安全，这篇文稿由平安里邮局寄来，若泄露信息，那些阴沟里的臭虫们便会去寻找张三先生踪迹，为了以防万一，必须隐匿这个地址，我相信开一对于那些臭虫们记忆最为深刻。”
阴沟里的臭虫。
这是陈寅恪对北平城内潜藏于暗处的日本间谍和汉奸之称呼。
日本驻屯军碍于面子和明面上的压力，还不敢随意对中华知识分子怎样，但那些没有表露真实身份却让人明知是日本间谍的臭虫，对于掌握令中华强盛和崛起希望的知识分子，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清华园内，一众教授还算安全，但要是独自一人出了清华园，到了偏僻之地，安全便无任何保障。
“鹤寿兄所言极是，我等不能让张三先生遇危。”庄前鼎下意识回想起回国之前遭受的两次暗杀和绑架，深呼吸一口气，正声道。
尽管当时那些人没有表露过任何身份，但他知道，那些人就是日本人。
“必须保护张三先生的安全。”叶企孙认真点了点头。
“好，算上我这个学报主编的意见，五票赞同刊印《机械制图》稿件，开一，鹤寿，鸿眷，这段时间友三邀请你们亲自帮忙处理稿件，力求最短时间内完成刊印准备工作，关于张三先生的安全，也要提升到最高程度。”闻一多肯定地点了点头。
……
三月中旬，四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保送生制度正式向全校学生公布，全新的保送生制度以来，立即引发学生热议，对于高一和高二学生而言，保送生暂时较为遥远，但对高三学生而言，保送生就不一样了，这个崭新出路的制度关系到他们自身利益。
免除参加七月份的自主招生考试，提前到五月份参加考试，一旦考过，便获取大学录取资格。
首批清北保送生无疑吸引了绝大多数高三学生的目光，保送生名额有多少，谁能获取保送生名额，这些都是值得热议的地方。
不过，这件事对于余华而言，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出意外，他保送生名额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教学楼，三楼最里间教室。
“标准日语由首都东京地区方言为基础，在日本称为标准语，共同语，是官方确定的全国性通用语言，来，跟着我读……”教室里，身穿教师制服的陆安瑜，简单讲解了标准日语的来历和情况，随即指了第一个日语：“空你几哇。”
“空你几哇。”余华正声读道。
第一百零二章 一刻，都不能停下！
“这个单词意为日语你好，跟着我继续读……阿里嘎多。”陆安瑜简单解释意思，随即用标准日语读单词。
余华跟随陆安瑜的语气和口音：“阿里嘎多。”
这些基本日语单词余华还算了解，但其他日语单词，以及单词读音、语音语法语调等等尚未不清楚，需要多加练习。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读的不错。”听到余华读出的正确音调，陆安瑜露出肯定的微笑，点了点头夸赞，知晓余华语言学习天赋极高，节奏微微加快，继续授课。
“日本人生活习惯非常规律和固定，上下阶层固化严重，一般而言，下级人员遇到上司需要提前问候，来跟着我读，早上好。”
“早上好。”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东京。”
“东京。”
教室内回荡着一个又一个日语单词读音，余华学习速度非常快，基本陆安瑜教了一遍读音就会读，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余华掌握的日语单词已经达到80个。
今天是第一门日语基础课，余华在一边学习微积分的同时，一边找到英语先生陆安瑜，希望能够学习日语。
陆安瑜在得知余华的请求之后，简单考验了一番余华的英语水平，发现没有衰退情况，这才答应余华，利用空闲时间专门给余华上日语课。
学习日语可以，但不能影响主科目，这是陆安瑜的要求。
时间缓缓流逝。
“我们尝试用日语对话交流。”
教完最后一个日语单词，陆安瑜用中文简单提示一下过后，转而用标准日语向余华说道：“快下课了，余君，你的学习进度非常快，要努力学习。”
“谢谢先生，学生记住了。”余华简单停顿一秒，回应道。
“好，非常不错，语言是一门文明与文明之间建立联系的桥梁，日本虽然非常可恨，但我们不应该拒绝日语，孙子兵法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能意识到第二门外语学习日语，先生非常欣慰。”
听到耳边熟悉的东京口音日语，陆安瑜脸上露出极为满意的笑容，果然，教导天才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一点就通，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学生明白。”余华点头，陆安瑜这番话正是他所想，打败对手，必须了解对手。
了解的前提，便是语言。
余华没有什么系统直接灌输日语精通，他能做的就是从零学起。
“好了，今天的课暂时就上到这里，你该去清华园了，星期一我们再上课。”陆安瑜微笑道。
“先生再见。”
余华起身，向着立于讲台之上的语言先生陆安瑜作揖行礼。
陆安瑜回应道：“去吧。”
余华点头，收拾好笔记和书本，各种学习用品尽数装入当初师母赠予的新款书包，告别陆安瑜，出了教室房门，余华迅速下楼，匆匆赶往学校大门。
今日已是三月下旬，经过二十余天左右的学习，名义上身为高中生的余华，历经导数、极限、微分、积分重重关卡，已经真正意义上掌握微积分这把顶级数学工具，真实数学水平达到后世华夏985类高校数学系大一学生程度，若是换算到这个年代，等同于国立清华算学系大三学生。
“我的数学水平，已经足够支撑我进行中低层次的科研工作和项目，等这篇论文交上去过关，就按照原定计划在家里建立一个化学实验室，一个月时间，足够我完成三种火药技术的开发，而后摸索苏联五十年代开发的七塔式装置，解决硫酸供应问题，强化版塔式法硫酸生产技术，最为适合八路和国内环境，既不超越日本的接触法硫酸生产工艺，又会大幅度拉近双方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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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碱生产工艺采用联合制碱法最为适合，均适用于八路和国内，有了纯碱和硫酸，三种火药技术的基础就已建立，此外，在研发三种火药技术开发的同时，也要着手创建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有了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研究氧气顶吹转炉技术便没有问题。”
“以上关于科研项目的计划，希望能在出国之前全部完成。”
“关于学业方面的事情，毕业考试不用担心，就读清华不用担心，日语，德语，法语，俄语四门外语要在三个月之内学会，最迟为出国之前，三大神书最迟为七月七日之前。”
“关于资金方面的事情，支撑我科研项目计划的前期资金，暂时足够，但缺口非常大，目前我已经没有时间编写新的教培材料获取资金，时间和大环境随着日本给予的压力不适合赚钱，搞科研必须要有资金，我要寻找其他资金来源渠道，比如国立清华的经费，找同学借钱，甚至是当初的念头……找八路借钱，哈哈，不知道我这个后世长在红旗下的学渣，有没有机会得到八路的认可，不过要找八路的话，那就得找林婉。”
“关于安全方面，隐藏真实身份，明面上我必须是安分守己的天才学生，若是想要做什么事，老规矩，用马甲。”
“关于情感方面，暂不考虑。”
“尽管民国科研环境贫瘠，在后世网上主流观点看来，民国时期就没有搞科学的土壤，但我还是希望能在这片土地上，尽我所能，种出果实。”
“路漫漫其修远兮，余华，你一刻都不能停下。”
阳光笼罩于疾步匆匆的余华身上，整个人按照往常轨迹踏上前往国立清华的道路，脑海习惯性梳理一遍出国留学之前的计划表，细细思考，确认无误过后，一双如星空般深邃浩瀚的眼眸，透出一抹光彩。
一刻，都不能停下！
步伐快速，约莫一个多小时过后，余华抵达清华园二校门。
校门口今日站着四名荷枪实弹的学校警卫，面容严峻，眼神犀利，全部背负中正式步枪，透出一股生人勿进之感，眼前这些中华军人与历史上那些弱小邋遢的中华军人形象完全不同。
清华似乎加强了警卫力度。
心中猜测，上前来到校门处，余华轻车熟路告知情况，给出身份信息和出入证明，一名学校警卫看住余华，另外一名学校警卫打电话通知学校教务处核实身份，这才给出准予通行的命令。
“谢谢。”轻声道谢，余华收好一系列证件，步入清华园，直奔清华西院。
很快到了清华西院，走了一会儿，余华忽然见到一辆熟悉的别克汽车停在第28号院门口，这是他第一次来师父住所之时停的那辆别克汽车。
第一百零三章 一好一坏！
一名荷枪实弹的警卫站在车旁，身材精悍，透出一股精锐气息。
又是这辆车。
余华见到这辆熟悉的别克汽车，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这辆别克汽车似乎与师父华罗庚最近颇为神秘的生活节奏有关系。
这些天来，师父华罗庚基本待在书房内研究东西，即便上课，大多数时候也是让余华自学，讲课环节时间很少。
不知道师父最近在研究什么。
余华心中默默想着，整个人走向第28号房。
“什么人？”见到余华走了过来，靠近三米警戒范围线，正在站岗的警卫士兵立即警惕起来，询问道。
余华正欲报告情况：“你好，我是……”
“吱！”这时，房屋大门忽然打开，师母吴筱元的身影出现，立于门口。
“他是学生，让他进来吧。”吴筱元面容浮现温柔的微笑，朝着余华点了点头，解释道。
“是！”警卫士兵听到吴筱元的话语，这才放下警惕，示意余华入内。
“谢谢。”
余华轻声道谢，越过这名透出精锐气息的警卫士兵，在师母吴筱元引领之下进入屋内。
进入房屋，堂屋内坐着一名身穿军服的中年军人，旁边则坐着另外两名身穿中山装的男人，一个中年，一个青年模样，打扮得体，透出一股现代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
余华习惯性观察堂屋情况，悄悄打量坐在沙发上的三人，看着这番架势，心中涌出一股疑惑之意。
在余华观察三人的同时，三人亦在注视余华。
身穿军服的中年军人目光之中透出好奇，另外两名中山装男人则散发出一股隐隐审视的味道。
“小华，家里来客人了，你先去次卧歇着，不要发出声响，你师父正在书房里忙碌，估计等会儿才能出来。”走在前面的吴筱元，停下脚步，朝着余华安排道。
“是，学生这就去。”余华听闻，点了点头，收回目光，没有好奇询问屋内三人的身份和目地，规规矩矩走向次卧。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这是为人处世的基本准则，亦是在外行事的道理。
“砰！”次卧房门轻轻合拢，屋内重归于安静。
“这是罗庚的徒弟，名叫余华，每周五都会来学习上课，相信另外两位应该有所了解，我先去做饭了。”吴筱元待余华进入次卧之后，向三人简单解释一番。
“嫂子且去。”
端坐于沙发之上的张自忠，点头微笑，露出一抹和蔼之色。
隶属于特务处的两人听闻这番话，立即明白余华的身份，轻轻点头，眼中审视之意消失不见，经过了解和调查，华罗庚回国之后的确收了一名徒弟，名为余华，每周五都会前来清华西院上课学习。
今日撞上，也属意料之中的事情。
吴筱元并不多语，脸上挂着微笑，转身步入厨房，开始忙碌起来准备晚餐。
次卧中。
窗外白雪皑皑，屋内温暖舒适。
“这个中年军人身份应该很高，不出意外的话，属于将军层次，至于另外两名身穿中山装的人，似乎有点像军统前身的蓝衣社特务处，他们来找师傅的原因，会是什么呢？算了，想太多没有意义，这些东西我暂时还没有资格接触，等到我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余华来到书桌前，拉开凳子坐下，放下书包，默默思索一番，轻轻摇头：“还有时间，吃个零食。”
趁着师父还没出来的功夫，整个人从书包之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实变函数》教材，摆放于桌面，翻到微分理论环节。
没错，这就是余华的零食。
正餐还未到来，无聊等待时间，吃个零食充充饥也行。
实变函数论是微积分学的进一步发展和演变，基础为点集论，专门研究点所成的集合性质之论，说人话就是自变量取实值的函数，这是高数第二把数学武器，掌握实变函数论，意味着余华距离真正的数学和建立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更近了一步。
余华不在乎这些人找师父华罗庚的原因，随着他学习和积累的知识越来越多，这些东西早晚都会知道。
有了知识，就有一切。
沉浸于充满逻辑之美和严谨之美的数学海洋，余华默默充实自己。
时间不知不觉缓缓流逝。
堂屋内。
厨房做饭的声音回荡于堂屋，张自忠和北平城特务处负责人田鸿安静等候，面色平静，撑得住气，坐在旁边的青年显得有些焦躁，眼神时不时往书房瞟去，想要说话，却又止住。
今天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个重要的时刻，经过二十多天的收集，特务处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是搞到了六种日语方言，包含北海道、大阪、广岛和长崎等地区方言，但不知道是否符合华罗庚要求。
“吱！”忽然，书房打开房门。
刹那间，张自忠和田鸿站了起来，迎向立于书房门口的身影，青年男人见此一愣，他以为自己撑不住气是正常的，没想到自家处长和张将军也是这样，整个人赶紧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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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情况怎么样？”张自忠来到华罗庚面前，轻声询问道。
田鸿和青年男人目光聚集于华罗庚身上，眼中满是期待。
身上带着一股烟味的华罗庚，双眼布满血丝，说道：“一好一坏，先听哪个？”
“好的。”张自忠立马回道。
田鸿迅速点头，没有反对。
华罗庚注视着三人，声音压低：“不出意外的话，红密制作者应该是一名广岛人，语言码样本基本找到了，但我需要更多的广岛方言资料，主要是单词。”
“那坏的呢？”田鸿一听，心中一喜，有了突破口这就是好事，他可不敢奢求华罗庚立马破译日本最新升级的红密体系，赶紧询问坏消息。
张自忠和青年男人也松了一口气。
“由于广岛方言非常繁琐和生僻，导致频率分析攻击法的工作量再次提升，一次破译，仅凭我个人，可能需要110天时间。”
华罗庚声音有些沉重，目光投向张自忠和田鸿：“上次托二位寻找的大学教授，可有消息？”
“我们找过国立北大和私立南开，还有北师大……符合您要求的大学教授，一位都没有。”
听到华罗庚这番话，张自忠和田鸿面色颇为难看，纷纷摇头，经过两人二十余天的奔波，并没有一位符合要求的大学教授原因帮忙。
莫得办法，特务处的名声太坏了，出身军武的张自忠，亦被一些老学究瞧不起。
还有一点，华罗庚要找的大学教授，条件为从事数论研究领域，整个中华从事数论研究的算学教授，真的屈指可数。
有没有？
有。
但请不到。
距离遥远不说，特务处和张自忠的资格不够。
“……”
华罗庚听到这个回答，轻轻摇头，并不意外，这些天他找过恩师杨武之和系主任熊庆来，刚开始还好好的，但一听到是为特务处工作，华罗庚还没来及介绍这份工作的重要性和意义所在，立马便被婉拒。
在这些教授看来，他们是大学教授，不是为特务处工作的帮凶。
现实情况令华罗庚颇为无力，就连恩师杨武之都不肯帮他，更别谈清华园内其他数学教授。
“这样，你们先回去，我再想想办法，记住，要尽可能收集更多的广岛方言单词，俚语和地方话之类的。”华罗庚深呼吸一口气，说道。
“好。”
一听这话，张自忠和田鸿点了点头，心中期待，没有继续打扰华罗庚，三人相继离去，今天能够得到这个好消息，已经非常不错。
“嗡！”在华罗庚目送之下，三人离开屋内，没一会儿，别克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响起，渐渐远去。
这时，待在厨房里忙活的吴筱元走了出来，身上系着围裙，见到门口满脸憔悴的华罗庚，眼中心疼：“忙完了？”
“嗯，对了，余华来了吧？”华罗庚回过神，转身看向妻子吴筱元，露出温和的微笑，轻轻点头。
第一百零四章 重构勒贝格积分！
吴筱元回应道：“在次卧，估计在看书，饭还要一刻钟的样子，你先去看看小华。”
“好。”
华罗庚点了点头，忽然上前一步，抱住吴筱元轻轻吻了一下额头，在得到吴筱元一个白眼过后，脸上笑意不减，迎向次卧。
“咚咚！”
华罗庚立于次卧门前，轻轻敲门。
“请进。”里面随之传出余华的声音。
推开房门，华罗庚步入屋内，只见余华端坐于书桌前，桌面摆放《实变函数论》教材，一副刚刚结束学习状态的模样。
“实变函数论学的怎么样？”华罗庚来到书桌旁，看了一眼桌面摆放的教材，询问道。
余华抬起头，见到华罗庚脸上透出的疲惫之意，知晓师父刚刚结束今天的工作，言语轻缓，没有提及华罗庚的工作事宜：“实变函数论很有趣，刚开始有些难以理解，后来好多了，对我来说并不难。”
有趣？
华罗庚听到余华的回答，失笑摇头，倒不觉得余华是在糊弄他，脑海里浮现清华园算学系学生学习实变函数论的场景，忍不住打趣道：“恐怕也只有你觉得实变函数论有趣，那些算学系大四学年学生面对实变函数论，自我感觉就像是掉进了一个没有底的黑暗深渊，不是学的头疼欲裂，就是学的哀嚎连天，甚至出现函数为什么要实变的言论，从不觉得有趣，只感到折磨。”
实变函数论，这是国立清华算学系大四学年的课程内容，由于实变函数论形成时间段于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整个数学分支理论建立时间尚短，导致学习起来非常困难。
整个国立清华园里，能真正意义上学懂实变函数论的算学系学生，不足一手之数。
“学生真觉得实变函数论有趣，只要学会了微积分学，学起实变函数论的证明和函数可积性等内容便很好理解，毕竟实变函数论是微积分学的深入发展理论。”
余华笑了笑，轻声解释一番，缓缓说起了自己的感受：“而且这段时间学习下来，学生也能感受到那些数学家们钻研难题的乐趣，他们不是在钻研难题，他们是在……掌握知识。”
他这番话真没有任何装逼的味道。
实变函数论难归难，到了后世甚至达到要学十遍才能动的程度，但只要打好基础，学起来则会很快上手，慢慢便能感受到来自于实变函数论的趣味性。
研究函数的可积性、可微性、连续性、收敛性等四大性质，整个过程之中能逐步感受到数学世界的魅力，收获那种独属于智慧者掌握高深逻辑知识的愉悦感。
这种愉悦感，超乎于任何凡人层次的情感，堪比神话传说之中的修炼内力。
最重要的是，唯有以人类文明为基数的少数人，才能真正意义上体会到这种感觉。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日夜不停钻研高等数学的余华，已经渐渐感受到那些数学家们为何喜欢钻研常人无法理解的高深知识，因为，他们在掌握知识！
他们的智慧已经超越了同时代所有普通人，
他们的身影即将永远闪耀于时间长河之上，
他们的知识如同星辰般高挂于宇宙，引领无数后人前进。
这种屹立于整个文明高度层次的感觉，谁能比？
尼古丁的快感？
酒精的滋味？
男女之间的交流？
一切皆是凡人的感觉罢了。
“你小子……”
听到余华这番话，一股独特而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华罗庚笑了笑，倒也不想说什么，话锋一转：“关于重构勒贝格积分定义的文章，你写的怎么样了？”
重构勒贝格积分定义，这是华罗庚上个星期末给余华布置的学习课题。
这个学习课题看似没什么，实际上暗藏玄机。
重构！
这是整个学习课题的重中之重，勒贝格积分学起来并不难，毕竟站在前人的肩膀之上，普通学生只需依葫芦画瓢，只要掌握这项知识即可。
而重构却不同，不仅要掌握这项知识，更要从根本意义上理解和构造该知识，要回到最初，将整个数学公式和定义抽丝剥茧，回归最为原始的状态，感受到当时状况，进而重新构造。
若想知其然，且知其所以然，离不开知识重构。
当然，一般学生达不到重构层次，唯有真正的天才，才会动用知识重构。
前人的肩膀，不是那么好站的。
“师父，已经写好了，在这里。”余华听闻，面容严肃，立即从书包里取出最新撰写的数学论文，递向华罗庚。
整篇数学论文一千余字，余华花了小半天才搞定，通过逆向思维和黎曼积分缺陷，重构勒贝格积分定义。
“知道我让你重构勒贝格积分的意义吗？”华罗庚接过整篇数学论文一看，论文标题为《重构勒贝格积分》，下方是一连串熟悉的数学公式，轻轻点头，并不着急细看，目光投向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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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点了点头：“知道，勒贝格积分真正意义上完善了微积分学，要学实变函数论，需要完全吃透勒贝格积分。”
师父华罗庚选择勒贝格积分作为学习课题，并非随意选取，而是蕴含深意。
因为，勒贝格微积分为实变函数论的基础。
作为微积分学之中至关重要的环节，勒贝格积分乃是昂利·勒贝格大佬的知识结晶，继微积分收官人柯西和黎曼之后对微积分产生又一极大影响的产物。
1854年黎曼大佬定义微积分领域的新作，黎曼积分，黎曼积分一经推出，立马填补了微积分不少空白，使得微积分这门数学武器剑锋愈发锋利，但黎曼积分自身仍旧存在不足，比如不连续函数和不可微函数的积分问题等等。
到了1902年，数学界一个男人出现了，数学天才勒贝格发表博士论文《积分，长度与面积》，建立测度论和积分论，使一些在黎曼积分意义下不可积的函数变得可积，进而重建微积分基本定理，形成一门新的学科——实变函数论。
勒贝格积分乃是数学分析的‘分水岭’，以前的微积分一般划分为经典分析，以后基于实变函数论发展的分析称之为现代分析。
要学实变函数论，离不开勒贝格积分，而这正是师父华罗庚当初让他重构勒贝格积分的原因。
比起简简单单的掌握，重构知识，才能吃透。
“不愧是天才，一点就通，该吃饭了，我们先出去，不然你师母等下要催了，吃过饭再到书房，我有件事要与你商谈。”华罗庚听闻，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夸赞道。
余华好奇道：“师父，是什么事？”
“等下你便知。”华罗庚卖了一个关子，并不直言。
第一百零五章 清华学报的常驻作者！
“好。”
见到师父华罗庚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色彩，余华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东西，等下要谈的事，应该与刚才的中年军人和两名特务处人员有关。
两人离开次卧，来到堂屋，余华四处打量，先前堂屋内待着的三人不见踪影，似乎已经离去，一桌精致饭菜已然摆好，排骨汤、清炒白菜和腊肉，一荤一素一汤，在这个年代，这桌菜肴无疑是丰盛的代名词。
“腊肉。”余华眼尖，立马见到今天的晚餐有肉，鼻腔嗅到一股许久未见的肉香味，喉咙忍不住吞咽一番。
放到后世，腊肉这种东西，余华看都不会看一眼，然而，现如今的余华，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吃过肉了。
尽管出售错题集和启明牌灯源挣了钱，他也没有下过馆子，不得不说，作为国家级干饭人才，余华无疑是不成功的，他至今没有体验过什么是八大楼滋味。
“先去洗手，马上开饭。”华罗庚见到余华这幅模样，笑了笑，提醒道。
“是。”
余华回过神来，赶紧点头，跑向厨房准备洗手。
厨房内，师母吴筱元穿着围裙，正在盛饭，余华洗完手便上前帮忙，收拾碗筷，一顿忙活过后，三人围在桌前吃饭。
华罗庚生活习惯简单，只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没有不让女人同上一桌的习惯，第28号房的晚餐吃的很是安静，师母吴筱元不时夹些腊肉和排骨放到余华碗中，面含微笑，眼中透出关切之意，仿佛在说多吃长得高。
余华心中感动，并未言语，只是默默记住这份恩情。
十分钟过后。
华罗庚和余华同时放下碗筷，示意吃完。
见到两人几乎同步的动作，还在吃饭的吴筱元轻轻摇头，对于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
晚饭吃过，华罗庚用纸巾擦了擦嘴巴，朝着吴筱元说道：“筱元，烟没了，等下你去帮我买包烟回来。”
“等下我去买，不过你要少抽点，这些天夜里你经常咳嗽。”吴筱元关心道。
“我知道。”
华罗庚点了点头，面容浮现一抹温和笑容，目光投向一旁已经放下碗筷的余华：“去书房。”
话落，拿起放在一旁的数学论文，往书房而去。
“师母慢慢吃。”余华向吴筱元问候一声过后，立即跟上，步入书房。
“好。”
吴筱元望着余华的背影，笑了笑，如同往日那般继续吃着饭。
……
傍晚时分的余晖映照。
书房中。
屋内安静。
半空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烟气息。
华罗庚端坐于座椅之上，右手夹着一根点燃已久的香烟，伏案正对数学论文，仔细浏览观看每个公式和证明过程。
身为徒弟的余华，充分发挥徒弟兼助理的职责，泡了一杯由梅贻琦校长赠予的西湖龙井，端到桌前放下，没有打扰正在审阅论文的师父，悄然退去，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候。
十数分钟后。
桌案之上的香烟已经点燃了第三根。
华罗庚放下整篇数学论文，香烟凑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而后缓缓吐出，抬起头看向静坐的余华，评价道：“你的这篇论文写的很好，每个证明和公式恰到好处，且没有出现一点错误，整个重构过程……非常完美。”
言语之中，透出一丝感叹。
完美。
《重构勒贝格积分》论文充分体现数学的简洁和严谨，每个公式和证明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堪称完美。
除此之外，由于文章之中将勒贝格积分的定义重新拆分和构造一遍，即便没有学过勒贝格积分的学生，读完这篇论文过后，亦能从中学习到勒贝格积分的知识点。
不得不说，这篇论文即使是由华罗庚亲自操刀，也无法继续改进和优化。
但问题在于，这篇论文的作者，乃是一名还在读高中的学生，尽管这名学生是他的徒弟。
二十天左右学会微积分，并重构勒贝格积分，他这名徒弟的天赋和潜力简直令人感到可怕。
“嘿嘿，全凭教授教的好。”得到来自于华罗庚的高度评价，余华并不得意和傲慢，面容浮现一抹微笑，整理一番措辞之后，送上一个马屁，华罗庚不喜欢师父这个词语，只喜欢听教授二字。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听到余华的马屁，华罗庚笑着摇头，说道：“仅凭这篇数学论文，你的数学水平已经不比清华大二学年的学生差，而且这片数学论文的质量基本达到清华学报收录标准，有没有想法投稿？”
“投稿清华学报？”余华听闻，怔了一下，面露一丝古怪之色。
“当然，这篇数学论文过稿的可能性很大，基本没什么问题，怎么，有问题吗？”
华罗庚面露疑惑之色，点头说道：“你以北平四中学生身份，上清华学报自然科学版块的话，对于你的学业和未来还是很有帮助的，学术界现在从立国之初的看重社会名望，转变为看重成果，像过去凭借社会名望就能成为大学教授的事情，基本一去不复返了。”
立国初期的国立大学教授，一部分人非正统出身，没有学位和实力，毫无任何学术贡献和成绩，仅凭社会名望便当上大学教授。
随着时间逐渐推移，教育领域和学术界主流观念也在逐渐变化，成为一名大学教授，从看重社会名望转变为看重成果和学术贡献，不是正统出身尚可理解，但若没有真正的成果和学术贡献，不可能聘请为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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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余华要走科研之路的话，那就要重视每一个学术成果，这篇《重构勒贝格积分》文章，完全称得上一名数学入门者的学术成果。
华罗庚可不希望看到余华就此浪费一个珍贵的机会。
别忘了，现在的余华，还是高中生身份。
“学生明白，学生只是有些……意外和喜悦，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投稿清华学报。”余华听到华罗庚仔细的讲解，心中无奈，赶紧找了个借口解释，他不敢说自己前不久向清华学报投了《机械制图》。
算一算时间，距离《机械制图》投稿清华学报已经过去一个星期，按照十天左右的审稿时间，还要几天才能出结果。
之前余华第一本原稿投往清华学报后，第二天便搞定第二本原稿，按照计划投往《北大学报》，第三天写好第三本原稿，投往《科学》杂志。
按照审稿时间的不同，清华最快，北大其次，《科学》杂志，不出意外的话，稿件应该还在路上。
对于《机械制图》这本书，投稿完了过后，便抛之脑后，余华并不期待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名利和学术贡献，只希望能够发挥一些作用即可。
“意外？不出意外，你以后会是清华学报的常驻作者。”
华罗庚面露微笑，打趣道：“这篇数学论文你挂第一作者，我挂通讯作者，稍后我会发给清华学报。”
“全凭教授安排。”余华深呼吸一口气，作揖行礼。
“论文看完了，再说第二件事，余华，师父问你，你对于蓝衣社是何看法？”华罗庚收好整篇数学论文，面容微微严肃。
第一百零六章 破解日本密文！
华罗庚言语之中，透出一丝慎重之意。
这个话题颇为敏感，由不得华罗庚不慎重以对，毕竟，这可是全国闻名的蓝衣社。
“学生不喜政事，对于蓝衣社没什么看法，不亲近，不疏远，保持客观态度。”听到华罗庚抛出的这个话题，余华面容严肃，心知华罗庚非常重视这个问题，脑海之中浮现关于蓝衣社这个组织的历史，思考一番，回应道。
不亲近，不疏远，保持中立客观，这便是余华几经思索之后的态度。
至于看法，说实话，余华没什么看法。
是好是坏，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尽管余华非常清楚，蓝衣社便是大名鼎鼎的军统部门前身，乃是当今中正老哥的旗下鹰犬，在古代等同于明朝锦衣卫的地位和作用，不知受多少人的唾骂和抨击。
蓝衣社，正式名称中华民族复兴社，本质上属于一个情报性质的军事组织团体，核心层人物皆由黄埔系精英军人构成，乃是另外一个组织机构的外围活动组织，受命于中正老哥。
“那对于蓝衣社特务处呢？”对于余华这番回答，华罗庚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余华心中若有所思，如实回道：“一样。”
特务处？
态度和看法还是一样。
当然，谈起蓝衣社特务处处长，就离不开另外一个人——中华近代历史上最为神秘和最具传奇色彩的顶级天才，特工之王，戴雨农，戴老板。
天才并不局限于科学领域，各行各业皆有天才，戴老板无疑是情报领域最顶尖和最厉害的情报天才。
戴雨农老板极具传奇色彩，蓝衣社特务处亦然，当然，传奇归传奇，余华并不愿意过多掺和到蓝衣社这个大漩涡中，因为，这会涉及他讨厌的政治。
爱国归爱国，但余华绝不愿意将自己有限且珍贵的精力和时间，耗费在勾心斗角之上。
他没那个闲工夫。
“如果有件事情，是让你用自己的学识，同师父一起协助蓝衣社特务处破解日本密文，你愿意吗？”
华罗庚目光投向余华，深呼吸一口气，没有继续卖关子，正声说道。
话语透出一道无比郑重之意。
“破解日本密文？！”余华听到这番话，怔了一下，有些惊讶和意外，没想到华罗庚会邀请他参加破解日本密文的工作，整个人顿时明白这些天师父华罗庚忙碌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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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对于蓝衣社的态度和看法，师父和你一样，保持中立客观，但师父想用自己的学识帮助祖国，所以当初便接下了蓝衣社委托的日本密文破译工作，由于缺乏人手，密文破译工作进展非常慢。”
华罗庚肯定点头，解释道：“当然，这件事全凭自愿，即便你拒绝，师父也不会埋怨你，不过需要保密，禁止向外透露。”
话落，眼中露出一丝期待。
期待！
华罗庚期待余华一同参加密文破译工作，成为自己的帮手。
这些天来，一直在进行红密体系破译工作的华罗庚，苦于没有帮手的困境，破译工作迟迟无法得到突破性进展，频率分析攻击法虽然有效，但这却建立于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来换取宝贵的时间。
对数学家而言，物资只需要草稿纸和铅笔即可。
但人力的问题却极为棘手，由于这件事起源于蓝衣社特务处，基本所有大学教授都不愿意帮忙，以至于到了现在，整个密码破译工作仅有华罗庚在进行，效率低的令人发指。
随着确定红密体系为日本广岛方言过后，破译效率再次下降，单次密文效率破译需要110天左右，人手匮乏的情况极其突出，华罗庚迫切需求帮手。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学习，余华便进入了华罗庚的视线。
亲眼见证余华用二十天左右时间便掌握微积分学的华罗庚，明白余华的学习天赋和智慧有多高。
二十天掌握微积分学，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微积分虽然是数学的基础，但这个基础建立于高等数学的门槛，在当今中华无比贫瘠的数学荒漠，能懂加减乘除便极其不易的环境之下，全国能掌握并熟练运用微积分的学者不超过一千人，其中多数还是包含他这种大学教授在内的人。
若仅以学生为计，数量大抵不超过五百。
人数如此之少的原因，主要便在于微积分对于初等数学掌握不牢固的学生而言，实在是太过于困难。
说实话，华罗庚自己本身就是一名天才，他凭借自己的实力，二十七岁便成为国立清华大学正教授，但华罗庚却从未见过像余华这样的天才学生。
记忆力顶尖，悟性顶尖，逻辑抽象想象能力顶尖，空间想象和空间感知能力顶尖，创造力和想象力更是高的可怕，外加坚韧不拔的毅力和超乎常人的见识，这一切元素结合起来，便形成了独一无二的余华。
房间内，顿时陷入安静。
该说的都说完了，华罗庚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并不着急催促。
协助蓝衣社破解日本电文吗？
余华沉默，脑海思索，他没想到自己也有接触破解日本密文的一天，这种秘密工作在他的印象之中基本属于那种高智商特工和间谍，而他现在却是一名高中学生。
最重要的是，这是协助蓝衣社破解日本密文。
要知道，情报组织性质的蓝衣社，身上可是披着一层国党衣服。
还是那句话，掺和深了容易出现问题。
不过……
来都来了，打击日本的机会摆在面前，该好好珍惜才对。
比起在战场上消灭一个日本士兵，用学识打击日寇这才是身为一名学者应该做的事情，而后者对日本的影响和打击程度，更是远远超过前者。
一个日本士兵的性命可以忽略不计，但一条战略级情报，却可以扭转整个战局。
暂时不管日后的军统有多么黑暗和残暴，现在，大敌在前，当共同协力。
“学生……愿意，但学生只以学识破解密文，其他事情不愿涉及过深。”余华深思熟虑一番，面色郑重给出答案——
他，愿意。
第一百零七章 希尔密码！
参与破解日本密文的工作，可以。
参与蓝衣社特务处其他事情，不行。
这是余华的底线。
“我们都是以学识帮助国家的一类人。”
听到余华这番话，华罗庚年轻而蕴含疲惫的面孔浮现一抹微笑，正声回应道：“从明天起，我们增添密码学课程，今天暂时休息，你等下自习。”
“是，那我先回次卧，教授您注意休息。”对于即将到来得破译日本密文工作和密码学课程，余华面容浮现一抹期待之色，点了点头，朝着疲惫不堪的华罗庚提醒道。
华罗庚笑着：“好。”
结束此次谈话，余华告别华罗庚，起身离开书房。
回到次卧。
“密码学，破译日本密文，生活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不知道这项工作究竟怎么样，希望我能够胜任。”余华回到座椅之上，脑海思索，心中流露出一股期待之意。
破译日本密文，这是以往电视剧里才有的场景，余华只在些许神剧上看过，但并未正儿八经的接触过。
不过，有一个常识可以肯定，那就是神剧电视剧里凭借一个特工和间谍就能破译密文的情况，完全不符合实际。
破译密码，需要极强的逻辑抽象思维和数学思维，以及系统性的知识，常人根本无法胜任。
特工和间谍的确强，但他们的智慧没有那么高。
密码破译专家和数学家之间，才画着等号。
余华有些期待这个突如其来的工作，他想干好，帮助师父华罗庚破解日本密文。
“今天高效学习状态还剩2小时左右，继续学习。”思考一番过后，余华转移注意力，目光投向桌案之上的《实变函数论》，今天高效学习时间还剩两个小时左右，不能浪费，右手重新翻开书页，再度沉入学习之中。
学习生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现如今，每天高效学习时间已经由8小时，增涨到8小时20分钟，平均一天一分钟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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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二十四小时，其他时间可以摸鱼，看看微积分放松脑子和身心，但每天极为珍贵的高效学习时间段绝不能浪费。
浪费一秒，都是在犯罪。
从个人角度看，年纪轻轻的余华时间很多，未来还有数十年光阴可以享受。
但从一名科学家角度出发，余华剩余的时间却极为稀少和有限。
他未来注定要站在科学之巅，身上有着引领整个中华前进的使命，浪费不起任何一丁点时间。
时间悄然流逝。
两个小时过后，伴随着头部传来一股熟悉的眩晕之感，余华不得不结束今天的学习，迅速中断思考，放空大脑，令其休息和松缓。
经过今天的自学，余华对于函数的可积性总算有一个初步认识和理解，距离完善构建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更进一步。
坐在椅子上休息一阵，余华起身开门，轻车熟路进行洗漱。
夜已深。
冬日即将过去，象征着希望的春天已经不远了。
“晚安，余华，明天会更好。”
刷牙洗脸，整理一番个人卫生，余华回到次卧，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徐徐落下的雪花，轻声呢喃，而后闭上了双眼。
明天，一定会更好。
……
翌日。
天微微亮。
清华西院，第28号屋，书房。
“密码学是研究编制密码和破译密码的技术科学，分为两类，研究编制密码变化规律应用于加密通信称之为编码学，应用于破译密码获取通信内容称之为破译学，人类使用密码的历史几乎等文字，或者说，从文字诞生那一天起，密码就随之诞生，随着不断使用密码，最终演变为一门学科。”
如同往常那般，华罗庚声音回荡于书房内，今天第一堂课讲的不再是深奥且晦涩难懂的微积分，而是一门全新的数学课程——密码学。
余华静坐于座椅之上，认真聆听。
华罗庚讲课习惯喜欢从最初讲起，自密码学发展历程，再讲到密码学基本构成，比如密码专业术语，密匙，明文，密文，加密，解密，密码算法等等。
密码具备机密性，鉴别性，内容完整性和不可否认性，
机密性是指密码发送方和指定接受方能够理解传输的密码内容，鉴别性是指发送方和接受方都可以互相确定对方的身份，第三者无法冒充任何一方的身份，内容完整性为双方确认传输密码信息内容没有在传输过程之中改变，最后一点的不可否认性，如果接收方获得发送方的信息之后，还要证实并确认信息的确来自发送方，发送方不能在发送信息之后否认自己发送过信息。
一个小时过后，关于密码学的基本构成和情况已经讲清，华罗庚见到余华学有所思的模样，简单抽了几个问题，待余华对答如流过后，便讲到当下时代的密码发展情况。
“目前密码学发展情况多种多样，德国最强，采用一种名为恩尼格玛密码，英和苏联其次，我国和法国其次，美国最次，日本应该排名第二梯队，我当初听闻日本从德国得到了恩尼格玛机的原型，但不知是否属实，现在我们要破解的日本密码体系，经过蓝衣社特务处确认为红密。”
“红密……”余华细细咀嚼这个特殊的词语。
“对，红密，由绿密体系升级而来，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但红密体系为语言码和替换码构成，语言码采用的是广岛方言，替换码为希尔密码，对称密码机制，我们现在进行的是唯密文攻击，需要使用频率分析攻击法。”华罗庚面容严肃，讲解道。
唯密文攻击是密码学之中四种攻击模式的一种，难度非常高，在仅知道已知加密文字的情况下进行攻击，尝试破译，需要获得原始明文。
原始明文，华罗庚自然是不缺的。
余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们讲希尔密码机制和频率分析攻击法，希尔密码本质上属于替换密码，采用基本矩阵论原理……”
第一百零八章 两套体系！
华罗庚仔细讲解关于希尔密码的情况，余华全神贯注，不放过任何细节，伴随着华罗庚的讲解，余华这才明白什么是希尔密码。
所谓希尔密码，是指由1929年采用数学矩阵原理诞生的新型密码算法，为当前世界各国密码体系主流算法之一，加密算法基本思想是，将n个明文字母通过数学线性变换转化为n个密文字母，解密只需一次逆变换即可，密钥为矩阵本身，整套密码体系的机密性极高，几乎很难被外界破解。
编码者只需制定不同类型的加密矩阵，定期更换即可。
矩阵，国内译为长方阵，数学分析的基础内容之一，希尔密码的灵魂所在。
密码本身具备函数特性，明文和密文之间关系为一对一和一对多，从数学角度看，明文属于密文的函数，以前移位密码和单字母替换密码机密性较差，原因就在于破译者只需稍微懂一点初等数学知识，即可破解密码。
密码学家为了提升密码的复杂程度和机密性，随即提出蕴含套娃思想的多字母替换密码，一层套一层，一层套一层，复杂程度之高简直令人发指。
由于多字母替换密码的复杂程度和机密性，要远比移位密码和单字母密码高，一经问世，立马成为各国追捧对象，让试图获取信息内容的破译者们仰天长叹。
但多字母替换密码并不意味无敌，因为，象征着人类智慧巅峰的数学家们，发明创时代的频率分析攻击法，通过研究原始明文的字母和字母组合出现频率，进行记录筛选，便能破解密码。
在频率分析攻击法下，任何类型的多字母替换密码都活不过一个月，一战德国战败的原因，与密码遭受破译而泄露情报信息离不开关系，这样的情况维持很久，直到忽然有一天，基于矩阵原理的希尔密码出现了。
别的多字母替换密码活不过一个月，但希尔密码在频率分析攻击法面前，却能活三个月，甚至半年以上，主要原因便在于希尔密码的核心算法通过采用线性代数中的矩阵乘法运算和逆运算，能够较好地抵抗频率分析，很难被攻破，从而填补以前各种密码的缺陷。
希尔密码体系总共有三把钥匙，向量维数、字母排列表和加密矩阵，想要破译，必须具备极深的数学造诣和逻辑思维，通过频率分析逆向推导出加密矩阵。
整个破译过程工作量极大，如果超过一定时间，对方即可更换一套全新的加密矩阵，从而令破译者的努力白费。
当然，希尔密码并非无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力大砖飞，只要发动机够强，板砖都能飞上天，破译者只要具备充分的人力和资源，外加堪称灵魂作用的数学家，即可实现破译。
“经过我的鉴别，日本红密体系正是基于希尔密码算法，字母排列表为日语广岛方言单词，而我们第一个主要目标就是破解加密矩阵。”华罗庚讲完希尔密码和频率分析之后，面容严肃，说出破解红密的第一个目标：“你要做的就是通过频率分析攻击法，找出高频率出现的日语单词，将其制定为字母排列表，最后实现破解加密矩阵，我希望我们能在50天内解决，尽可能破解红密。”
50天！
这是华罗庚的目标。
逆向破解希尔密码最为困难，但这并不能难倒身为数学天才的华罗庚，他对于红密体系的破解思路可谓了如指掌，无比清晰，不需要什么机器，只需要一张笔和纸即可，一直以来最大的问题都是人力不足。
雅文吧
“所以说，教授，我们的目标并不是破解单条密文，而是整个密文体系机制吗？”余华初步听完，总算回过味来，心中意外且震撼，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华罗庚点了点头，笑道：“怎么，怕了？”
“没怕，就是感觉……震撼，没想到我们的目标会是破解整个日本密码体系。”余华摇头，他并没有什么害怕和畏惧，深呼吸一口气，说道。
害怕？
这个词语并不存在于他的字典里。
“非也，红密并非日本唯一的密码体系，这是日本陆军和外交部门采用的密码体系，据我所知，日本海军和内部用的密码体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另外一套基于德国恩尼格码原型机的密码体系。”华罗庚指出余华的错误，指正道。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日本采用一内一外两套密码体系机制，以防信息安全和情报泄露导致出现重大损失。
“两套体系……学生懂了。”
余华听到这个讲解，若有所思，基本理清日本密码机制：“那我们需要破解日本另外一套密码体系吗？”
“这是以后的目标之一，当然，如果当局需要的话，破解恩尼格码机需要巨量的资源和人力，一般国家无法承担，我们先解决红密体系再谈其他。”华罗庚回应道。
他在英国听说过这种密码机，了解工作原理，恩尼格码机隶属于德国，是当今世界最强的密码机器，理论上密码组合次数可能性高达一亿亿次，仅凭个人之力根本无法破解。
想要破译，基本无法实现。
余华点头，没有继续提问，随后跟随华罗庚深入学习密码学相关知识，攻关频率分析攻击法和希尔密码理论矩阵类型，尽管学习密码学是为了攻破红密，但华罗庚依旧讲的非常认真。
一个上午时间，凭借扎实高数基础，余华学习进度非常快，没多久便密码学入门，到课程结束之后，综合水平已经算得上学习一年密码学左右的学生。
中午时间，余华留在屋子里自学实变函数论和密码学，力求尽快达到师父华罗庚的标准，华罗庚则带上余华的微积分结业数学论文离去，前往清华园上课。
清华园算学系办公室。
“吱。”办公室房门轻轻推开。
“罗庚回来了？”说话之人乃是杨武之。
“华叔叔好。”
“华叔叔好。”
紧接着，另外两道年轻声音传出。
PS：最近在吃中药，调养身体，不好意思，等身体稍微恢复了加更。
第一百零九章 老牌审稿人
“振宁，稼先，你们好，没想到你们来了。”下课步入办公室的华罗庚，见到两名谦谦有礼的少年之后，怔了一下，有些意外，微笑点头。
办公室内并无其他数学教授，只有杨武之端坐于座位之上，旁边站着两名少年，一人为熟悉的恩师儿子杨振宁，另外一人是杨振宁的同学稼先。
“华叔叔，我和稼先学业上遇到了些许问题，趁着今日周六，回来寻找父亲解惑。”少年杨振宁解释道。
另外一边的少年稼先并不言语，静静站着，一双清澈而明亮的眼眸望着华罗庚，透出一丝尊敬之色。
对于少年稼先而言，年纪轻轻便已成为国立清华大学教授的华罗庚，属于他心中的偶像和目标，既尊敬又崇拜。
“振宁，稼先，关于你们的问题暂时就到这里，先回去，我和你们华叔叔聊聊天。”见到华罗庚手里夹着的文件，正在批阅文件的杨武之，放下手中派克钢笔，转头看向两名少年，说道。
“华叔叔再见。”
“华叔叔再见。”
听到父亲这番话，少年杨振宁和少年稼先各自会意，感受到一丝气氛的变化，点了点头，向华罗庚道别过后，离开办公室。
“振宁，稼先，再见。”华罗庚微笑道。
待两名少年离去过后，办公室内归于平静。
“罗庚，如果还是那件事的话，就不要提了，我是不会给特务处工作的。”
杨武之正襟危坐，面容严肃，率先向华罗庚强调自身立场：“而且，我也劝你莫要趟那趟浑水，小心惹了麻烦。”
给蓝衣社特务处工作，这样的情况并不符合他的处事观念，他无法迈过心里的那道坎。
他是大学教授，中华历史上第一位留美数学博士，全国数学中心的重要支柱之一，有着属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掺和到蓝衣社特务处那帮家伙之中，算什么事？
无论出于利益，还是个人角度，总而言之一句话，他杨武之绝不会给特务处工作。
他不愿跟华罗庚的关系闹僵，也不愿意给特务处工作，所以直接把话说在前面。
“老师，不是这件事，罗庚此番找您，是为另外一件事。”听到恩师杨武之这番话，华罗庚轻轻摇头，没有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道。
杨武之听闻，愣了一下，好奇道：“哦？你说，只要不提这件事，其他事情都好办。”
“投稿清华学报。”华罗庚回应道。
杨武之立即来了兴趣：“罗庚，你最近有了新成果？”
“不是我的成果，而是我的徒弟，名叫余华，他是一个数学天才，最近写了一篇重构勒贝格积分的数学论文，我觉得文章质量非常高，符合学报投稿标准，便准备给他投稿，今天来找老师您，就是想参考一下您的意见。”华罗庚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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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清华算学系正教授的恩师杨武之，乃是清华学报自然科学版老牌审稿人之一，主要涉及数理方面文章，基本上所有关于数理领域的投稿，都会由杨武之审核。
余华这篇数学论文，华罗庚觉得写的非常好，具备一定程度的学术价值，如果再得到杨武之的认可，那过稿基本就稳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一次不正规的学报审稿。
当然，作为正教授的华罗庚，乃是清华学报自然科学版的新晋审稿人，同样主要涉及数理方面。
“没想到你今天是来走后门的，第一次见你如此在意一名学生，重构勒贝格积分，有趣，文章呢？”
听到华罗庚的解释，杨武之总算回过神来，忍不住笑道：“不过，我有言在先，这篇文章要走后门的话，质量必须过硬。”
“在这。”华罗庚面容含笑，递上数学论文原稿。
杨武之接过论文原稿，放在面前，简略审核格式和标题，基本符合论文要求，检查完毕过后，目光随之投向开头部分，经过一段简洁且直接的文段讲解过后，由一连串数学公式和符号构成的证明过程进入视线。
数学文章审核，主要查看两个部分——证明过程和逻辑，二者不能出现任何一处错误。
无论是证明过程，还是逻辑，一处错误即可判定死亡。
不过，这篇文章暂时还没有出现一处错误，就已目前所见到的证明过程而言，全部正确。
伴随着时间逐渐流逝，杨武之越看越投入，到了最后，右手已然握上了派克钢笔，取出草稿纸进行演算。
见到老师杨武之如此模样，华罗庚立于一旁，面含微笑，并不言语。
“这篇文章……非常优秀，非微积分论大成者不可写出。”
不知过了多久，杨武之放下派克钢笔，抬起头，言语透出一丝赞叹，给予客观评价过后，一双透出智慧之意的深邃目光，投向华罗庚：“罗庚，这真是你之徒弟所作，而不是你在背后操刀？”
读完文章，杨武之知晓整篇论文的含金量，非微积分论大成者不可写出，必须具备无比扎实的微积分论基础，才能做到重构。
“您是知道的，数学作假毫无意义，无论何时，一试便知。”听到老师杨武之这番话，华罗庚心知过稿已经稳了，笑着说道。
“罗庚，你这位徒弟余华是哪所学校的学生？北大算学系，还是燕大算学系？清华学生水平我还是知道的，除去少数几个尖子之外，其他人或许能懂勒贝格积分，但不可能做到重构。”杨武之陷入沉默，事实的确如华罗庚所言，任何学科都能造假，但唯独数学，既不可能造假，其次造假也没有意义，整个人轻轻摇头，看着华罗庚，询问道。
华罗庚说道：“他还是一名……高中学生。”
“什么？”杨武之充满错愕和不可思议的声音，回荡于办公室内。
高，
高中学生？
杨武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手里这份《重构勒贝格积分》论文，居然是由一名高中学生撰写的。
不可思议。
真的不可思议。
“余华目前就读于北平四中，高三学年级，前些日子罗庚偶然发掘。”华罗庚继续解释道。
杨武之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所以说，他其实学习微积分论的时间并不久，对吧？”
“对。”华罗庚点头。
“……”杨武之默默无语，脑海里下意识回想起了今天来找他询问函数问题的儿子振宁。
都是高中，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为何如此之大？
人家华罗庚的徒弟余华，高三学年级已经掌握微积分论，自家儿子高一学年级，还在折腾函数，两者之间的差距，简直大到无法对比的程度。
第一百一十章 掌握知识，掌握一切！
“罗庚，这样，稿子先放在我这里，等下我找迪之兄和鹤寿兄走一遍投稿程序，没问题的话，正巧能赶上四月份的学报期刊。”心中感叹过后，杨武之收拾情绪，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投稿这件事上，看着一旁满脸微笑的华罗庚，沉思一番，安排道。
“好的，老师，那我就先回去了，还有事情要忙。”华罗庚点了点头，有杨武之这番话，基本稳了，事情谈完，随即道别准备离去。
“罗庚，老师真心劝你，莫要跟蓝衣社特务处有任何关联，学术界不参与政治，你是个天才，未来在数学领域大有可为。”杨武之目光注视着实力和成绩已经超越自己的华罗庚，深呼吸一口气，以老师的身份，轻声劝告道。
话语透出一丝郑重。
中学学历的华罗庚，是他这么多年以来见过最具才华的数学天才，杨武之在华罗庚身上看到了未来扛鼎中华数学界的潜力。
杨武之绝不希望看到华罗庚过多掺和到政治之中去，惹得一身骚，荒废才华，葬送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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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庚知道了。”
华罗庚听到这番话，陷入沉默，过了两秒，脸上浮现一抹庄重之色：“我不参与政治，但我想让自己这颗脑袋，能够为国家和民族发挥一点作用，而这，正是我选择协助蓝衣社的目地。”
杨武之沉默。
过了半响，整个人叹了一口气，眼神颇为复杂：“去吧，希望你如愿。”
他还是没有选择答应。
“老师再见。”华罗庚并不意外恩师杨武之的态度，微微躬身，抬起双手作揖，行了一个师礼，转身离去。
“对了，你的那个徒弟，会不会参与到这件事中？”杨武之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华罗庚的背影，说道。
已然走到门口的华罗庚，转头：“会。”
“好。”杨武之眼神更为复杂。
“砰！”很快，伴随着一道关门声，办公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蓝衣社……”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内传出一道悠悠叹气声。
窗外，阳光璀璨。
……
学习不知岁月。
在实变函数论和密码学两门学科双重温柔抚摸之下，余华渡过三月最后一个周末，周六上午享受密码学的按摩，下午感受实变函数论的呵护，余华深受其中，简直乐不思蜀，沉迷于知识的海洋无法自拔，享受这种独属于人类文明少数人才能感受到的愉悦感。
掌握知识，掌握一切。
随着不断学习，整个人数学综合实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很快，实变函数论达到初学者级别，进一步完善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的基础构造，与此同时，余华的密码学也即将达到华罗庚的最低要求。
“好了，关于矩阵和行列式的知识就这些，已经讲完了，余华，关于行列式你掌握的怎么样？”书房内，华罗庚立于写满数学公式和字符的黑板旁边，放下粉笔，向正前方的余华说道。
“全部掌握。”余华面容自然，放下铅笔，朝着华罗庚答道。
行列式是矩阵的一个关键性质，放在后世属于令人掉进数学深坑的陷阱之一，不过，有趣的是，这个年代矩阵和行列式研究还属于两个单独的知识点，暂时没有放到一起。
“那你看看这道题怎么做。”华罗庚转身擦去黑板之上的行列式表述公式和相关定理，用粉笔很快写出一道矩阵行列式的线性代数题，写完过后，使用余华做题。
余华注视这道题目，一秒过后，脑海之中便浮现整个解答过程，面色平静，上前来到黑板旁边，拿起粉笔答题。
“哒哒哒！”粉笔落在黑板之上的声音不断传出，紧接着，一个个专属数学符号出现。
立于一旁的华罗庚，双眼看着黑板上的解题过程，看着余华给出的证明内容和公式，不由地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肯定之色。
三十秒过后，整道题解完。
“教授，我做完了。”余华轻轻放下粉笔，面容庄重，朝着华罗庚尊敬道。
现在属于上课时间，即便余华还不是正式的国立清华大学生，但该有的纪律和礼仪必须有。
“不错，答案正确。”
华罗庚并没有转头看向黑板，早在余华证明过程写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余华会写出正确的答案，面含微笑，夸赞道。
得到来自于华罗庚的夸赞，余华心中高兴且开心，面露微笑，并不言语，毫无任何骄傲表情。
他只为掌握知识而开心，不为掌握知识而骄傲。
“今天密码学的课上到这里，余华，你过来。”华罗庚见到余华的反应，失笑摇头，他这个徒弟颇有一副处事不惊的态度，出声结束今天课程，放下教具，朝着余华喊了一声，转身走向办公桌。
“是。”
余华点头跟上，来到桌前。
只见华罗庚坐在椅子上，神态颇为严肃，从身上摸出一把金属钥匙，打开紧缩的书桌抽屉，而后从中取出一个黑色文件袋，文件袋顶端为青天白日图案，表面印有蓝衣社特务处字样，旁边则为绝密二字，不难猜测，这个文件袋里面装的全是日本原始明文资料。
“余华，学完行列式，代表你掌握矩阵理论，且密码学业水平达到破译日本密文的要求，不过，在你正式接触日本密文破译工作之前，师父最后问你一遍，你是否愿意参与到这份工作之中，恪守秘密，绝不背叛祖国。”华罗庚将整个黑色文件袋放置于桌面，面容前所未有的肃穆，他整个人正襟危坐，神态俨然，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如同尖刀般锋利，紧盯余华，沉声道。
恪守秘密，绝不背叛祖国。
这是从事破译日本密文工作人员的核心要求。
“余华愿意参与到这份工作之中，恪守秘密，绝不背叛祖国。”余华面容神圣而郑重，清澈而有神的双眼透出一丝坚定之色，掷地有声地说道。
“不管国家以后谁做主人，我们都是中华人，记住，若你出现任何背叛祖国的行为，你我再无师徒之实，可知？”华罗庚点了点头，严肃道。
余华面容庄重之色丝毫不减，知晓华罗庚这番话绝非虚言：“学生记住了。”
“这是日本原始明文资料。”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四个字母！
余华接过华罗庚递来的的黑色文件袋，打开表面封签，取出其中装有的日本原始明文资料，这些资料隶属于日本外交部门和驻屯军最新通信明文，皆由蓝衣社窃听所得。
ranwen.la
随意拿起第一页，上面记录的内容全是英文字母。
日本原始明文并非日本文字，而是英文字母结构，希尔密码由二十六个进制加密矩阵构成，由于汉字和日本文字过多，均不适用于希尔密码，日本人沿用国际主流做法，套用英文字母与数字相互关联的希尔密码算法结构，并没有专门编著一套二十六进制的日本文字。
第一张原始明文从表面看去，整串英文字母排列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生硬，抽象，给人一种类似随意乱写的感觉，余华看了第一眼，立马想起不计其数的英文淘宝号，就是这个样子的。
看完第一张原始明文资料，余华用心记下所有内容，面色自然，并不着急，随即翻到第二张，继续看了起来，根据人类语言学的使用规律和习惯，即便再没有规律可言的东西，只要跟人扯上关系，那么必定会出现规律，
密码学第一准则：人永远会出现致命的错误——习惯。
华罗庚见此，并未催促，面含微笑，静静等候。
约莫十数分钟过后。
余华放下最新一张原始明文资料，他已经看了约莫三分之一的原始明文资料，闭上双眼，脑海之中已然积累大量的日本原始明文资料，一串串英文字符悬浮于半空，密密麻麻，数量之多达到数万左右，下一秒，犹如计算机般的大脑全力运转，余华首先采用最有效和最直接的频率分析攻击法，提取其中字母和字母组合出现的频率次数。
数秒过后，一组密文组合出现——A，ABB，ABBF，ATH。
这组密文组合之中的密文字母和字母组合出现频率最高，分别达到200次，89次，76次，23次，得到第一组密文组合过后，余华继续采用频率分析攻击法，不断得出一组又一组密文组合。
见到余华闭上双眼，华罗庚知晓自己这位心算能力极其恐怖的学生，已经开始进行频率分析和破解，眼中透出一抹期待之色。
他这位学生别的不说，节约稿纸那是毫无疑问的全国第一。
拼心算这项技能，即便以心算闻名剑桥大学的华罗庚，在余华面前都不行。
脑海之中，一组组密文组合不断出现，直到频率分析完毕，余华总共得到了四百三十八组密文组合，随后依据希尔密码的加密算法原理进行逆向解析，通过微积分学的思维，建立一个近似矩阵，不断逆向解析四百三十八组密文组合。
整个解析过程极其耗费精力，余华没有任何取巧的念头，也没有任何取巧的办法，密码破译到了解析这一步，只能硬碰硬，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历史上，英国为了破解德军的恩尼格码机，集结全国之力，前后凑齐诸多数学家和相关人员，集结一万多人规模的密码破译队伍，全天候二十四小时进行密码破译工作，要资源给资源，要什么给什么，最终在图灵的带领之下，找寻到德军的致命弱点，才得以破解号称不可能破解的恩尼格玛机。
但在破解密码的解析环节，没有任何所谓的捷径，要么把这些数字算完，要么就别想得到信息内容。
所幸，余华有一颗堪比计算机的大脑，计算能力堪比酷睿I5八代CPU。
一个小时过后。
“呼……”余华猛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面色微白，头晕目眩，仿佛被重锤击中后脑勺般摇摇欲坠。
“小华，你没事吧？”见到余华这幅模样，华罗庚也有些吓了一跳，第一次见到这个状态，赶紧关心道。
余华连连摇头，感觉有些恶心，深呼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迅速说道：“教授，我没事，这是我求解破译的密文字母排列顺序，目前只求出4个字母对应的数字，A对应=9，B对应=2，F=3，H=1。”
“ABFH，非常不错，我这段时间破译了6个字母，并没有和你破译的四个字母重复，加上你破译的4个新字母，我们总共掌握十个字母，现在我们可以建立一个近似矩阵数学模型，套入十个字母的话……可以做到破译部分原始明文单词。”
华罗庚听到余华给出的四个字母和数字组合，顿时惊喜，右手拿起铅笔第一时间记下，而后脑海进行心算推演，很快给出计算结果，言语之中透出一丝激动之意。
惊喜。
实打实的惊喜。
由不得他华罗庚不惊喜，没办法，将近一月以来，华罗庚每天都在为了破译日本密文工作而发愁和苦恼，他不是没有思路，而是没有足够的人手，二十多天时间他只破译了六个字母。
今天余华首次接触到破译日本密文工作之后，立马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千万别小看这四个字母，由余华破译的四个字母全是新的字母，并没有与华罗庚之前破译的六个字母重叠。
换句话说，伴随着破译字母达到十个，现在他们已经初步掌握破译部分原始明文单词的能力，想必之前的情况，简直堪称突破性的进展。
余华听闻，颇为勉强的笑了笑，没有说话，脸色愈发苍白，整个人头晕目眩之意越来越强，右手忍不住撑住桌面，以此来支撑身体。
“小华，如果你每天破解2—4个字母的话，我们完成第一个目标大概只需要8天—4天左右的时间区间。”
华罗庚抬起头，强忍着心中的兴奋，说道：“不久之后，我们或许能做到单次密文同步破译的程度。”
在余华的身上，华罗庚看到了同步破译的希望，这是密码破译领域的至高追求。
什么是同步破译？
既发送者向接受者发送通信电文，身为第三方的窃听者与接受者同时获取并翻译对方发送的信息内容。
通俗点讲，就是日本驻屯军向某支联队发送调动命令，这道命令被己方和这支联队同时获取并翻译，情况既会演变为这支联队由于并不知道密文已经泄露，立即调动部队出发，获得通信命令的己方，即可选择逃避，也可选择在路上伏击，甚至偷袭联队驻地。
这叫什么？
单向信息透明。
什么是优势在我，具备单向信息透明的一方，这叫优势在我！
这样的情况对于国家和军队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教，教授，学生……”余华张着嘴巴，想要说话，但声音却如同蚊子般细弱，过了两秒，话还没说完，伴随着眩晕感无比强烈，他实在是撑不住了，整个人顿时眼前一黑，失去意识，立马倒向桌面。
“嘭！”紧接着，余华脑袋同桌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传出一道响亮且短促的撞击声。
“小华！”
……
“老铁们，开冲开冲，看我吃个粑粑，大家伙儿打赏走起。”
“谢谢榜一大哥送上的礼物，谢谢。”
“哟，还皮，还就那个翻皮水。”
“新赛季，冲冲冲，不上国服第一剁掉。”
余华茫然的看着四周，耳边不断传来各种直播间的声音，这是他的电脑，周围是间卧室，里面陈设简单，一张电脑桌，满是各种军事装备的贴纸，还有一个书柜，眼前这副景象无不表明一点，这是他的家。
怎么回事？
我，回家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张自忠？
迷茫，疑惑，愣神，各种情绪交织于内心，构成余华当前复杂的内心情绪，他不知道眼前这副无比熟悉的场景究竟是虚幻的梦境，还是真实的画面。
家，每一个人的归宿，承载着一个人一辈子的地方，这里有痛苦，有美好，有悲伤，有希望。
余华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回到家里，回到属于盛世华夏的家里，尽管他不知这是真是假。
他下意识想要捏一捏手，想要用最常见的办法判断真假，就在这时，心中却传出一股感觉，仿佛冥冥之中指引走向窗户，仿佛窗户外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整个人凭借这道莫名指引来到窗户旁边，一下子打开窗帘，刹那间，一道耀眼而神圣的光芒照了进来。
这道光芒穿过玻璃，进入屋内，笼罩余华。
余华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反应，整栋房间忽然开始发生剧烈变化，放在电脑桌表面还未打开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瞬间消失，紧接着，电脑桌上各种物品依次消失，被各种各样陈旧取而代之，而后电脑桌消失，电脑消失，墙壁之上的各种军事装备贴纸仿佛在按照某种规律不断消失。
沐浴于无尽光芒之中，余华立于床边，静静注视眼前这一切，尽管他不知道房间为什么会如此变化，但他很快明白房间里各种物品消失的规律。
这是——
时间！
时间正在以某种余华无法理解的规则倒流，没一会儿，整间房屋陈设出现极大变化，墙上的各种军事贴纸完全消失，被一张张奖状取而代之，墙面泛黄而老旧，屋里只有一张书桌。
看到眼前这副场景，余华深处不愿回想的记忆被唤醒，彻底暴露出来，整个人默默攥紧了右手，双眼有些红润——
这是他十五岁时候的记忆。
这时的他，还没有成为学渣，初中以优异成绩毕业，被乐市一中录取，他是班上少有的聪慧之人，若不然，也不可能高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考了一个二本。
这时的家，还叫‘家’，父亲余远还没去世。
这个时候，是他立下远大志向的时候，因为，父亲余远带着他去了一趟过七十年生日的首都，亲眼见证祖国强盛，尽管由于广场管控没能进入其中拍照留恋，但当歼-20战机飞过头顶的时候，余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成为科学家……
只不过，这一切都伴随一场意外事故结束了。
他从乐市一中火箭班调到平行班，逐渐演变为普通学生，少时志向化为一抹云烟……
对别人而言，父母双亡太过陌生，甚至不少人会以起点孤儿院调侃打趣，但对余华而言，父母双亡这个词语却蕴含着太多东西，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和放眼世界只剩自己的孤独感，是彼时的余华远远无法承受的。
如今，承载以往记忆和经历的整间卧室，已经变成熟悉而陌生的模样，余华安静不语，不断调整内心情绪，保持头脑冷静和清晰，他知道，自己似乎又一次遇到了当初类似情况。
这时，时间倒流仿佛停止，卧室房门忽然打开，只见两道人影出现，一大一小。
见到这两道人影，余华忽然一愣，嘴唇止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他双眼红润，眼中露出一抹激动和不可思议之色。
“余华，这回接首都看的阅兵，你有啥子想法没得？”满脸疲惫的余远，放下手里的背包，取出一根香烟但为点燃，朝着已经走向书桌准备学习的余华笑道。
十五岁的余华露出腼腆笑容：“有，但怕你笑。”
“说来听哈，男人必须要有勇气，晓不晓得？”余远翘起二郎腿，忍不住笑道：“我们国家越来越强咯，早晚有一天要成为世界第一。”
“我想二十年之后，我要以一个科学家的身份，站在那个观礼台看阅兵。”听到余远这番话，十五岁的余华陷入沉默，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眼神坚定而认真，严肃说道。
房间内顿时陷入沉默，立于床边的余华，以第三者身份看着十五岁时满脸严肃的自己，默默捂住脸——真的，太中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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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这个想法可以，有志气，别的不说，你老汉儿我这个初中生嗯是想都不敢想，没想到你准备站在观礼台看阅兵，老汉儿支持你。”
余远仿佛有些惊讶于余华的回答，沉默两秒过后，发出爽朗的笑声，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不过，既然你准备这么干，那以后就要更努力了哦，有没得信心考清华北大？”
十五岁的余华微微一笑，认真点头，接着转头看向书桌，认真读书，眸若星辰，眼含世界。
“站在观礼台看阅兵……”余华心中思索这个曾经的目标，嘴角透出一抹趣味。
时间倒流忽然恢复，房屋内‘余华’的身影越来越小，原本逝去的母亲出现，紧随其后是各种各样的事物和人，直到——
整个房屋忽然消失。
刹那间，周围变成了漆黑而冰冷的恒古宇宙，还是那么的死寂，浩瀚，神秘和危险……
身处宇宙空间的余华，目光投向四周空间，下意识闭上双眼，用心去感受整个宇宙，他思维仿佛以光速向四周扩散，不断感受一颗颗散发热量的恒星和行星，以及荒凉死寂的小行星，思维扩散越来越广，忽然，一个个恒星忽然变成一个个数学公式和字符，整个宇宙空间骤然变为由数学公式构成的世界。
这里面，有余华熟悉的欧拉公式、微积分基本定理、泰勒级数、实变函数论、方程组、正方形、长方形、三角形、圆锥体、长方体，还有余华所不熟悉的各种公式，此外，还有一些数量稀少散发金色光芒的‘数学’符号，这些符号极为抽象且不知任何含义，余华甚至都不知道是否能将其定义为‘数学’符号。
熟悉的数学公式很少，不熟悉的数学公式很多，散发金光仿佛极为珍贵的数学符号，全都不认识。
余华见到这些四处飘浮的金色数学符号，心中流露出一股渴望之意，他心中仿佛有一股声音，在告诉他，只要参透这些无比抽象的金色数学符号，掌握其中奥妙，便能成为整个宇宙的智慧者。
声音充满诱惑，但事实却极为残酷，这些金色‘数学’符号别说参透，就连接近都难，看着近，实则太过遥远，余华试图摆动双腿，但却无法前进一步。
就在这时，忽然，一枚金色‘数学’符号如同箭矢般激射而来，未等余华反应，便直接没入他的眉心。
余华仿佛被重锤击中般，脑袋昏沉，失去意识，周围数学世界消失不见。
……
余华悠悠醒来，睁开模糊的双眼，投向四周，狭窄的次卧，老旧而熟悉的天花板，放着一本本高数教材的书桌，床边坐着正在打瞌睡的师母吴筱元，这里是真实的第28号院。
拉着窗帘的窗户，透进一抹日光，应该是白天。
“我上辈子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啊……”明白自身处境安全之后，余华心中回顾这次昏迷的收获，默默感叹，真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才会得到如此的眷恋。
脑海之中，思维中心，一枚金色数学符号静静悬浮，透出一股莫名和玄奥的气息，余华看不见，摸不着，可只要闭上双眼通过思维便能感受得到，整个情况完全无法用现有的任何科学手段和语言进行描述。
关键是，你说这玩意儿玄幻吧，余华感受不到任何一丁点的超凡力量，你说这玩意儿科学吧……
它真的不科学。
好吧，从严谨角度讲，它或许是科学的，但余华无法对它进行解释。
余华暂时不清楚自己得到的这枚金色‘数学’符号有什么用，但他隐隐感受到，只要参透这枚极为抽象的金色数学符号，那么，对自己的智慧似乎会有极大帮助和益处。
“师母……”余华轻轻唤了一声靠在床边睡觉的吴筱元。
听到余华的声音，睡眠很浅的吴筱元立马睁开双眼，抬头见到已然苏醒的余华，心中惊喜，赶紧关心道：“小华，你醒了？身体怎么样，哪个地方不舒服？”
感受到吴筱元的关心，余华笑了笑，轻声回应道：“师母，我没事，大抵是用脑过度，现在好多了，我昏迷多久了？”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要是不舒服，该立即休息才对。”
看着余华已然正常的红润脸色，吴筱元这才放心下来，点了点头，告诫道：“你大概昏迷了四个小时，罗庚之前叫了校医前来，说你心力消耗过度导致昏迷，平日里需要多加休息。”
“谢谢师母，我知道了，师父人呢？”余华听闻，心中感动，朝着吴筱元道谢，询问道。
吴筱元回应道：“他在隔壁，你先躺着，我去叫他，不过，外面还有几个人等着你。”
话落，示意余华继续躺着，起身离去。
“外面还有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特务处的人……”听到师母吴筱元这番话，余华思绪泛起。
很快，数道脚步声传来，只见华罗庚的身影出现于次卧房门，随后三道熟悉身影出现。
“小华，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华罗庚率先步入次卧，朝着躺在床上的余华说道。
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余华瞥了一眼为首的中年军人，总感觉这人非常熟悉，轻声道：“教授，我没事，之前就是头晕，应该是心算过久导致的。”
“以后要量力而行，不可勉强，做学问急不得，不过，也怨我，我没第一时间发现你之异样，若当时察觉让你休息，兴许你不会晕过去。”华罗庚看着余华红润的脸色，肯定地点了点头，轻声告诫一番，而后自责道。
“教授你不用自责，这都是学生自己造成的，以后我会多多注意，量力而行。”余华连忙摇头，示意华罗庚不用自责。
华罗庚轻轻摇头，余华晕过去他的确有责任，不过并未继续多语，而是记在心里，目光注视着余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脑袋已经舒服多了，基本恢复正常。”余华回应道。
华罗庚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躺在床上继续休息，今晚暂时不用回四中，明天早上回去即可，安全些，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军人是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第三十八师师长，张自忠，这位是蓝衣社特务处北平城负责人，田鸿，另外一位是田鸿的助手，李平，此次破译日本密文工作由他们发起。”
张自忠？
余华直接懵逼。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两全其美！
张自忠是谁？
这是一个对后世普通人而言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但对稍微有点军事常识和历史常识的人而言鼎鼎大名之人。
张自忠，字荩臣，后改字荩忱，原籍山省临清，隶属国民革命军第五战区右翼兵团总指挥兼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国民革命军上将衔陆军中将，追授二级上将衔，这是一位著名的抗日名将和民族英雄，抗战期间阵亡牺牲的中华最高将领。
现如今的张自忠，还不是两年之后名动全国的兵团总指挥和集团军总司令，而是第二十九军第三十八师任中将师长，仅在军中具备声望，社会和民间并不出名。
余华同张自忠颇有渊源，因为，前身余桦之父余清河，隶属于第三十八师张自忠所部。
不得不说，世界太小，余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清华园西院第28号房遇到这位历史名人——张自忠。
“余华同学，怎么，你认识我？我张自忠若是有哪里对不住你的地方，可要多多担待一下，我刚才听华教授讲，你一来就让破译工作取得突破性进展，你有功劳。”见到余华吃惊且愣神的模样，立于三人首位的张自忠面露和蔼微笑，身上毫无一名高级将领的威严气息，反而如同一名温和的中年大叔般，轻声打趣道。
一旁的田鸿同样挂着微笑，在一个学生面前，没有必要装出一副生人勿进的严肃模样，李平好奇的打量余华，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余华一个高中生，就能搞懂他这个黄埔军校毕业也不懂的东西。
“在校医确认你无事之后，由于工作取得突破性进展，我便通知张将军他们到来。”华罗庚立于一旁，面含微笑，向着余华解释道。
“没有没有，张将军，您说笑了，学生只不过是尽了一份微薄之力。”
余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上有些尴尬，说实话，受别普通人吹捧和受历史名人吹捧，两者之间的感觉相差确实很大，深呼吸一口气，正声道：“不过，我的确认识您。”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在场众人注意力。
张自忠顿时来了兴趣：“哦？余华同学，你且说说看。”
“小华，你还认识张将军？我指的是有关系，而不是报纸上那种你认识他那种关系。”华罗庚好奇道。
身为师父的华罗庚可不知道余华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不过，田鸿和李平却未惊讶，蓝衣社特务处早就对余华的家庭关系进行过相关调查。
“好叫师父和张将军知道，我原名余桦，家父姓余，名清河，隶属于您指挥的第三十八师……”余华言语满是尊敬之意，向师父华罗庚和张自忠简单介绍道。
不过，还未讲完，便被张自忠打断，只见张自忠满脸惊讶，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余华：“你是清河的儿子？”
“正是。”余华肯定地点了点头。
待在一旁的华罗庚关心道：“张将军，这位余清河是……”
“余清河是我第三十八师的兵，在228团当一个连长，上尉，今年腊月驻扎卢沟桥，到了腊月二十九回家探亲时，在北平内六区平安里遇汉奸袭击作战阵亡……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余清河的儿子，余华，你为何改名？还有，300元恤金是否收到？”张自忠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关于余清河的情况，爱兵如子的他，几乎记得第三十八师所有连级以上军官干部，向华罗庚简单讲完余清河的事情后，目光投向余华，询问道。
听完，华罗庚陷入沉默，眼神露出一丝复杂之意，未曾想，自己这位学生竟是在腊月二十九失去至亲。
“家父遇害，学生只想以学业报国，特改名立志，取中华之华字，至于300元恤金，除夕夜遇到家父上司、同僚和部下看望，收到恤金，一分不少。”余华面容庄重，回应道。
张自忠点了点头：“那就好。”余清河这笔钱他是打过招呼的，尽管事后没有过问，但心里有数。
燃文
“小华，以前为何没有听你说过家中之事？”华罗庚满脸复杂，看着躺在床上的余华，缓缓说道。
余华回应道：“学生不喜谈这些，所以未想教授您透露，还请见谅。”
“你倒是一个苦命孩子……”华罗庚叹了一口气。
“教授，我们还是聊关于密码破译的工作吧，学生想等明天继续破译日本密文，按照每天破译四个字母的进度，我们只需要四天到六天，就能完成剩余的十六个字母破译，从而建立原始矩阵。”余华笑了笑，没有继续深入，他即不喜欢向别人诉说内心的事情，也不喜欢挖掘内心，话锋一转，向华罗庚说道，给出自己的目标。
破译剩余十六个字母，建立原始矩阵，这是华罗庚对破译日本密文的目标节点。
有了原始矩阵和密文字母信息，以华罗庚的顶尖数学水平，完全可以做到逆推红密的加密矩阵算法。
“如果每天进行密码破译的话，你的学业很可能会因此受到影响，这样不好……”华罗庚听闻，摇了摇头，回应道：“况且，你刚刚晕了过去，精神不佳，破译工作虽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
华罗庚对于破译日本密文的工作虽然迫切，但却不想余华的学业因此受到影响，北平四中是一所管理极其严格的学校，余华能够获得当前自由出入学校和周五提前出校，已经算是极限。
每天待在清华园进行破译日本密文工作，这会引起四中校方不满，情况严重的话，有可能导致四中方面劝退余华。
外加余华昏迷刚醒，身体不适，高强度工作很容易出现问题。
破译日本密文很重要，但在华罗庚的心里，余华的学业同样重要，甚至还要隐隐超出。
“我看的出来余华同学对于我们破译密文很重要，我也认为余华同学的身体和学业很重要，那么，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张自忠插话说道。
经过华罗庚的解释，张自忠等人已经基本了解余华这名高中学生的作用和重要性，有了余华的加入，破译红密的工作效率已经提升到张自忠和田鸿等人无法想象和理解的程度。
一天，四个字母。
对比华罗庚二十多天破译六个字母，工作效率乃是华罗庚的十数倍之多。
初闻余华破译成果，张自忠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至于田鸿和李平二人，更为震惊。
余华这位华罗庚的徒弟，对于破译密文具有极为重要的作用，但正如华罗庚所言，余华的身体和学业同样不容忽视。
此话一出，众人立即思索起来。
“有，但这个办法需要另外两位先生同意。”这时，余华出声道，目光投向身为蓝衣社特务处的田鸿和李平二人。
田鸿眉宇微皱：“哦？余华同学，你的意思是……”
“我把这些原始明文资料复制一份，带回学校进行研究，下个周末连同研究成果一起带回来。”余华目光看向身为主事人的田鸿，给出自己的方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卢沟桥！
“这……”听到余华给出的方案，张自忠犯起了难，目光下意识投向一旁的田鸿，这件事只能由身为蓝衣社特务处北平负责人的田鸿做主，他无法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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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鸿眉宇紧皱，看了一眼余华，严肃道：“这件事，恐怕不行，并非不信任你，余华同学，而是这份日本原始明文资料关系重大，如若泄露出去，被日本特务知晓，你和华教授都会出现生命危险。”
这是田鸿忧虑之处，并非不信任余华，毕竟对田鸿这群蓝衣社出身的军事情报机关而言，有‘阵亡军人遗属’身份的余华，称得上根正苗红，算自己人。
关于余华的暗中调查及其他审核已经通过。
但，问题在于安全。
复制一份原始明文资料携带到北平四中研究，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北平城内究竟有多少日本特务，谁也不知道，包括身为北平城负责人的他。
“田组长说的对，复制一份资料携带出去，风险太高，我想你也不愿意华教授陷入危险环境。”张自忠点头赞同，一双眼眸转而投向余华，说道。
一旁的华罗庚并未说话，面含微笑，安静等着。
“田组长，张将军，我指的复制，是我用脑子记下所有资料带回学校，而不是复制书面材料，用大脑可以杜绝一切泄露风险，不好意思，刚才的话可能误导你们了。”余华摇了摇头，重新解释‘复制’的含义，轻声道歉。
“……”
房间内，瞬间陷入沉默。
张自忠：“……”
田鸿：“……”
不好意思，打扰了，原谅我们无法理解天才的思维和世界。
“余华同学，你能记下所有资料？！”这时，一旁出身黄埔军校的助手李平第一次发出声音，面容严肃，言语透出一丝不可思议。
没有怀疑，只是……难以置信。
记下所有原始明文资料？
这怎么可能？！
整份原始明文资料出自李平之手，由李平负责整理汇总，来源涵盖丰台、山海关、关外、东交民巷等等各个日本部队和外交部门，最终交到华罗庚这边，其内容之庞大，高达两千多份，每份明文资料英文字母数量不等，大约在四十到二百之间。
这是什么概念？
换句话说，这名十几岁的高中学生余华，竟是要记下八万个字母到二十万个字母总量。
中山先生在上，这怎么可能做到？
“应该没问题。”
余华谦虚道，接着一口气给出两份原始明文资料内容：“第354份原始明文字母排列顺序为：aabbahhfzkzk……第295份原始明文字母排列顺序为……当然，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随机抽取第700份资料以前的任何一份原始明文资料。”
李平无语：“……”
这还叫应该没问题？
他忽然感觉自己这名出身黄埔军校的高材生，在这名高中生面前什么都不是，一股极为浓烈且沉重的智商压制感笼罩于心头。
换作是他，别说什么第几百份资料，不好意思，那真的太瞧得起他了，就连第十份原始明文资料他也记不住。
毫无规律性的原始明文，记忆难度远远高于军校里教的那些教条和抽象知识。
伴随着余华这番‘演示’，李平心中对于余华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张自忠和田鸿两人亦是如此。
“既然这样，我看没问题，田组长，您认为呢？”华罗庚面含微笑，朝着田鸿说道。
田鸿沉吟一番，最终点头：“可以，不过，余华同学，田某还是要提醒一句，注意安全。”
“余华知晓，谢谢关心。”余华略微意外，还以为田鸿会提醒他不要泄密，没想到是关心安全，点头回应道。
“好，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小华，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先尝试破译部分原始明文单词。”华罗庚面容严肃，双眼看向余华。
“没问题。”
余华细细感受思维中心悬浮的金色数学符号，这枚数学符号获取之后，大脑精力恢复速度快了很多，能够支持破译部分原始明文单词。
话落，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迅速穿鞋。
关于尝试破译部分原始明文单词这件事，他来了兴趣。
“我们去书房，张将军，你们还是在外面等着，莫要打扰我们，如果没问题的话，约莫1小时就能出结果。”待余华穿好鞋，准备就绪，华罗庚点了点头，向张自忠等人嘱咐一番，先行离去。
“华教授，余同学，拜托了。”张自忠和田鸿面容严肃，向华罗庚和余华齐声说道。
华罗庚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余华向还有些失魂落魄的李平露出礼貌性微笑，离开次卧。
师徒二人迅速来到书房。
书房内，窗外已有暮色。
“小华，这是我建立的近似矩阵数学模型，通过这个模型，我们即可做到破译部分单词，这是我们现在掌握的十个字母……”华罗庚来到书桌前，立即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已然演算完毕的近似矩阵数学模型，递给余华。
“厉害……”余华凝望手中这张草稿纸，内心充满赞叹之意，没想到华罗庚已经建好了之前提议的近似矩阵数学模型，整个模型属于特殊类型矩阵，特征值和特征向量均已标出，旁边是推导出的行列式，内容结构简洁严谨，处处体现数学之美。
看完整个模型，余华已经基本理解，并在大脑之中完成相应建模。
“我们假设其他十六个字母为……先乘法计算，再转置计算，这里要注意，一定要打开为行列式……”
书房之中，弥漫着华罗庚讲解的声音。
在大脑之中完成数学建模的余华，一步一步跟随华罗庚的思路，进行计算推演，如同计算机般的大脑不断进行各种复杂计算和大量的重复式计算，将计算结果写出。
一个又一个计算结果被不断给出，堪称中华数学水平第一人的华罗庚，根据余华给出的计算结果，持续深入演算。
两人之间的合作，堪称完美。
“结果怎么样？”一个小时之后，华罗庚满头汗水，看着已经睁开双眼的余华。
余华目光投向桌面的日本广岛方言单词，面容严肃，右手握起钢笔，在草稿纸上写出两个日语单词：“根据近似矩阵数学模型的最终计算结果，对比日本广岛方言单词，第1份原始明文解析出两个单词——盧溝橋……演習。”
卢沟桥！
演习！
华罗庚一听，心头为之一震，面容严肃：“确定吗？”
这两个单词蕴含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即便并非特务出身的华罗庚，也能从这两个单词之中解析出非常多的东西。
“确定！”余华肯定道。
PS：身体渐渐好转，这两天慢慢多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国士！
得到余华的确认，华罗庚右手拿起整张草稿纸，看了一眼，面容颇为严肃，深呼吸一口气，调整状态，看向余华：“今天暂时就到这里，你留在书房记录原始明文资料，我出去见他们，第1份原始明文破译的两个单词非常重要。”
原始明文资料并非胡乱安排顺序，而是根据窃听来源地、时间、电文发送者和接受者身份等等综合因素作为参考，给出一个威胁度。
威胁性越高，排列顺序越高。
排列第1的原始明文，来源地为天津，发送时间为二十八天前，电文发送者标注为中华驻屯军司令部，这是平津间驻屯军最高级军事指挥中枢。
“好的。”余华自知接下来的事不该他过问，点了点头，遵循华罗庚的安排，低头记录原始铭文资料，两千二百多份原始明文，他已经记下了三分之一左右，还有一千四百多份资料等着他。
余华留在书房内忙碌，华罗庚迅速拿起草稿纸走向房门。
“吱！”房门打开。
静候于客厅内的三人立即起身，围了上来。
“华教授，怎么样，有结果吗？”田鸿尊敬询问道，言语之中透出一丝期盼。
在田鸿二人和张自忠注视之下，华罗庚点头，神情俨然，透出一股说不出的严肃之意，右手拿起草稿纸递向田鸿：“这是我和小华破译的第1份原始明文部分单词。”
第1份原始明文？
田鸿一听，立马喜出望外，他当然知道第一份原始明文的价值和重要性，深呼吸一口气，双手颇为郑重的接过草稿纸，打开一看，只见两个词语进入视线。
刹那间，整个人瞳孔猛然收缩。
“怎么样？”张自忠目光投向田鸿。
田鸿将记载绝密情报的草稿纸，递向张自忠：“这段时间丰台地区日军不断进行军事演习的原因，找到了。”
“卢沟桥，演习？！怪不得，我就说这段时间为什么丰台地区的日军频繁活动。”张自忠自然看到整张草稿纸内容，怔了一下，面容严峻且肃穆，大脑迅速运转起来，很快综合这份破译情报理解情况。
近一月以来，平津间日本驻屯军频繁调动，其中丰台地区日军活动最为剧烈，隔三差五进行军事演习。
丰台日军活跃点在哪里？
自然是卢沟桥！
卢沟桥是当下北平城通往外界的唯一渠道，由第二十九军掌握，东，北，西北全部被日军包围北平，要是失去卢沟桥，北平便彻底被围困。
卢沟桥地区先前由第三十八师驻守，不过今年三月份，第三十八师已经同第三十七师换防，不再驻守卢沟桥。
田鸿目光看向华罗庚：“华教授，非常感谢您，您还有更多的破译情报吗？”
“没了，近似矩阵数学模型虽然可以破译部分单词，但整个过程太过复杂，计算过程……呃，抱歉，忘了你们不懂数学。”华罗庚轻轻摇头，解释一番关于整个数学模型的情况，讲着讲着，忽然见到田鸿满脸懵逼的表情，顿时反应过来，面容透出一抹歉意。
“……”田鸿默默无语，从华罗庚的话语中，他能感受到一丝智商压制。
田鸿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但面对华罗庚这种堪称国宝级的数学教授，却提不起一丝生气的念头。
不能，也不敢。
一旁的张自忠和李平保持微笑，并不言语。
“总而言之，近似矩阵数学模型存在局限性，例如单词破译有误，计算困难，时效性不高等等缺点，实用性不高，等我和小华建立红密的原始矩阵，就能做到精准破译，甚至是同步破译。”华罗庚面容严肃，目光投向跟前三人，给出通俗解释和未来目标。
精准破译？
同步破译？
听到华罗庚的话，田鸿顿时愣住，脑瓜子嗡嗡的，几乎快要窒息了，身为蓝衣社特务处北平城负责人的他，简直无法想象这两个词语，不，甚至他的字典里就没出现过这两个词语。
以往获取日本机密，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很多，回报极少，不知多少爱国青年为此牺牲。
为了一纸情报，死了多少条人命？
但现在呢？
不动一枪一弹，不冒任何风险，即可做到破译情报。
助手李平亦是如此，他嘴巴微张，脸上浮现一抹不可思议之色。
“华教授，您真乃国士也！”久居高位的张自忠却未过度失态，尽管他明白华罗庚所言意味着什么，面容尊重，送上个人评价。
“莫要吹捧，接下来你们必须尽可能提供更多的原始明文资料，有了我徒弟余华的加入，工作效率大大提升，我尽量争取一个月之内完成破译红密的目标。”华罗庚摇头，回应道。
国士？
虚名罢了。
破译红密，这才是华罗庚的最终目标。
想要建立红密的原始矩阵，需要更多的原始明文资料，第一批两千多份原始明文虽然多，但华罗庚并不确定是否能够完成所有字母破译。
二十六个字母，必须一个不差。
当然，破解红密体系过后并不意味着结束，编码和破译之间的争斗从未结束，华罗庚相信日本一定会采用新的密码体系。
“我等明白……”
房间内，一道严肃声音传出。
……
骄阳初升，象征着希望的光芒再次笼罩整座北平城，无数人开始新的一天，也有无数人为深陷苦难的国家不断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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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仲春末，清晨时分虽然寒冷，却再无冬日的彻骨凉意。
北平四中，理学一班。
“咚！”沉闷而悠远的钟声响起，穿透整座学校。
比起外界的喧嚣和争斗，四中生活依旧如初，安静，祥和，舒适，感受不到任何压力和危险，这是象牙塔自古以来的魅力。
上课时间到，今天第一堂课英语，受全班男生欢迎的先生陆安瑜步入教室，立于讲台，一番敬师礼过后，已然回到学校的余华，开始日常摸鱼，继续摸索新一轮‘梦境’得到的金色数学符号。
“经过这两天的摸索，这枚金色数学符号目前已知三个作用，第一……”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祝你金榜题名！
“第一，在我学习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凝神专注的效果，可以同我本身的高效学习状态时间叠加，让我完全进入心无杂念的状态，如果说以前高效学习状态的时候，偶尔还会想一些其他事情，那么，现在二者叠加的效果让我可以做到真正的‘绝对专注’。”
“第二，在大脑全力运转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冷却舒缓的效果，在我动用思维近似物理系统演算结束之后，大脑的窒息感和晕厥感会很快消退，没有之前那么剧烈，且一定程度延长思维近似物理系统的使用周期，延长幅度百分比为6.8%。”
“第三，在我研究数学，尤其是研究高深数学知识的时候，会产生一种类似灵光一闪的作用，大脑涌出灵感让我瞬间理解，不对，灵光一闪似乎无法准确描述，这种情况类似佛家所言的顿悟，就叫思维顿悟。”
“思维顿悟出现毫无规律，今天我思考十七次实变函数论，大概出现两次这种效果，目前概率为11.7%，看似不多，实际上，已经很可怕了，假如我遇到数学难题，凭借思维顿悟和扎实基础，我能以力破巧，一次次思考之后最终实现破解，这对于我研究纯数的帮助极大……”
“不过，暂且不知思维顿悟能否出现于物理领域，可惜，受限于自身物理学业水平较低，无法进行测试。”
“绝对专注，冷却舒缓，思维顿悟，这是金色数学符号目前已知作用，是否存在未知作用可能性为90%，且我基本可以确定，随着对金色数学符号的研究越来越深，我的智慧亦会随之提升，至于如何通过数学语言和自然科学语言解释金色数学符号……受限于水平不足，我仍旧无法做到。”
“目前我的数学知识水平已经达到盛世华夏大二左右，物理水平大一，化学水平大一，英语专八，日语为N2级别……有了金色数学符号之后，相信我的数学知识水平提升速度会更快。”
“期待一步一步走上知识巅峰的感觉，加油。”
“现在，先把破译红密这个事情了结。”
摸鱼无疑是快乐的，一节英语课时间，余华完成对金色数学符号的分析和摸索过后，立即投入当下最重要的破译红密之中。
作为突如其来的事情，破译红密这项工作，毫无疑问挤压余华所有计划安排，位列第一优先级。
犹如计算机般的大脑，储存了第一批原始明文资料所有内容，一个字母不差，余华提取脑海之中第1024份原始明文内容，进行排列组合，而后抽取第1025份原始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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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标是破译解析第1024份原始明文——第2048份原始明文区间，今天希望破译P、Q、S、X四个隶属英语表后十三位的字母。
目前破译的十个英文字母并非按照字母原有顺序排列，而是均匀分布于26个英语字母表内，经过余华和师父华罗庚的讨论，为了提升工作效率，决定将26个字母表分为前十三位和后十三位，华罗庚主要破译前十三位的剩余字母，余华主要破译后十三位的剩余字母。
思维中心，散发耀眼金光的未知数学符号，伴随着余华的大脑开始全力运转，随即产生一股若隐若无的凉意，自大脑中心向疯狂活跃的大脑皮层传递。
凭借金色数学符号时时刻刻提供的冷却舒缓效果，余华解析过程极为舒适，效率愈发高涨，英语课结束之后，余华已经破译第十六位的P和第十七位的Q。
不过，余华遇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问题——缺少足够的样本。
S和X这两位在后世凑成一对蕴含特殊含义的兄弟，在第1024份原始明文——第2048份原始明文区间之中，出现次数极少，分别8次和5次。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8次和5次，明显无法支撑解析破译。
“后十三位字母，加上最新破译的P和Q，目前破译8位，还剩5位，我的精力暂时达到高负荷状态，先休息，等下午看看第2048份——第2289份原始明文。”下课过后，精力已经消耗八成多的余华，选择暂停解析破译，一边休息恢复精神，一边思索接下来的破译思路。
这时，余华忽然感觉桌前有人，抬头一看，只见谭清立于跟前。
这些天来，随着谭清的数学成绩稳步提升，从首月小考71分，到上个星期的班级算学模拟考试72分，基本站稳脚跟。
整个人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比起当初的自卑，显得很是自信。
这是掌握知识的变化。
“涵之，有事吗？”余华见到桌前的大财主谭清，面含微笑，询问道。
谭清立于桌前，眉宇之间含着一抹自信，朝着余华作揖行礼，而后右手从怀里取出一张支票，颇为郑重的递向余华：“余华同学，这是本月辅导费用，我的成绩已经得到家中认可和支持。”
“六百四十元，为何如此之多？”余华接过支票，见到上面写的面额，怔了一下，向谭清说道。
六百四十元！
三月份总共上了十六节补习课，按照六百四十元的金额计算，等于每节课四十块钱！
乖乖，尽管余华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他还是被这个金额给震住了。
一节课四十块，等于后世一节课四千块到两千块不等，堪称天价补课费，要是让那些家长知道，还不得活撕了自己。
离谱。
实在离谱。
“余华同学，你的辅导水平在涵之看来，值得起这个价，涵之寒假时曾请过大学先生上门辅导课业，其辅导效果还不如你，至少涵之的数学成绩提升极为明显，现在稳居七十分。”谭清回应道：“涵之万分感谢……”
“好吧……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余华听闻，深呼吸一口气，收好支票，向谭清说道：“不过，涵之，有件事要与你说，我下个月可能没有时间给你辅导功课，以后你的学业之路，要自己走了。”
“学业之路终归属于自己，涵之明白，余华同学，我知道你是一个注定要走向远方的人，愿你走的更远，站的更高。”谭清听到这番话似乎并不意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向余华送上属于自己的祝福：“以后若有涵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没有说什么金榜题名之类的话，这种祝福语，对余华而言太过普通，一跃成为全校第一的余华，成绩极其稳定，已经成为整座北平四中所有学生仰望之存在，未来必定成为保送生，进入清华。
“华谨记，涵之，祝你金榜题名。”余华一愣，面含笑意，送上祝福。
第一百一十七章 爱国学者，张三！
谭清走了，带着笑意，眼中蕴含对未来金榜题名的期待，向教室末端的座位而去，在余华的帮助和鼓励之下，他已经渐渐有了自信，学习成绩稳步提升，综合排名已经来到全班第19名，不再吊车尾。
还是那句话，能进入四中的学生，没有一个是笨蛋。
“涵之这人挺不错的，值得结交。”待谭清离去过后，坐在一旁的周远发出感慨，他全程听了二人对话。
余华听到周远的话音，微微一笑，点头关心道：“昨天回去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陪着小姨和我姐逛了一趟北平，唉，都不知道女人为什么那么喜欢逛街，对了，我姐又从美国带了新玩意儿回来，给。”提到昨天回家，周远叹了一口气，心中感慨，忽然想起什么，随即从抽屉里取出一瓶深褐色玻璃瓶，递向余华。
充满时代感的标志性玻璃瓶，瓶身表面贴有一张红色标签——cocacola
“快乐水？”余华见到这瓶瓶装快乐水，喉满脸意外，咙顿时下意识涌动，右手接过，瓶身随即传出一股冰凉之意。
乖乖，余华从未想过，自己能在1937年的时候，在中华大地上见到快乐水的身影。
周远一脸嫌弃的看着这瓶饮料：“这玩意儿是舶来品，美国品牌，翻译为可口可乐，在上海那边挺流行的，我喝不惯，一股中药味，还刺喉咙，不知道你吃得惯不。”
美国cocacola饮料公司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进军中华市场，最初翻译为‘蝌蚪啃蜡’，由于名字过于古怪且味道怪异，导致市场销售并不好，不得不重新翻译名字，由上海教授蒋彝翻译为‘可口可乐’，成为最佳的翻译名。
“那是你不懂快乐的滋味。”余华笑了笑，用铅笔撬开瓶盖，凑到嘴边，一口冰凉而熟悉的快乐水进入口中，无数气泡爆裂，喉咙传出一股舒爽的刺激感。
“舒服。”
乖乖，1937年的快乐水，怎么感觉滋味比2021年还要好？
“我家里还有一大箱，要不？”见到余华很是喜欢，满脸嫌弃的周远心中怪异，说道。
余华摇头回拒：“不了，一瓶就好。”
能品尝一下1937年的快乐水滋味，已经足够了，余华可不是一个贪婪的人，同周远简单聊了聊，很快，上课的钟声再度响起。
一个上午时间，余华根据剩余二百多份原始明文内容，破译英文字母表后十三位的S、T，剩余的X、Y、Z三个字母由于样本量稀少，无法实现信息破译。
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由于缺少足够的样本，红密破译工作进展受到阻碍。
中午时分，认真干完午饭的余华，行走于前往的校门口路上。
“破译进展到这里就不得不暂停了，要等第二批原始明文资料，XYZ……不知道师父的破译进度如何，希望能尽快吧，越早完成破译，国家越能占据先机，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存在——彻底破译红密之后，我该不该向八路传递破译资料？”余华默默思考，他面临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从本质上说，尽管余华是为了国家和民族做事，但，这个时候的‘国家’并非后世华夏，在别人严厉，他是在为蓝衣社工作。
等过十几年，这种行为那肯定要被称为军统走狗。
不得不说，挺有趣的。
回到问题本身，该不该？
该。
但由于他在师父面前发过誓，恪守秘密，不背叛祖国，这种传递破译资料的行为本质上违背第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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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誓言和师父面前，余华无法传递破译资料。
但，张三可以。
“还是麻烦张三算了，你张三泄露破译资料，与我余华何干……不过，手脚要做的麻利点，资料行文格式和手段必须与我余华相差甚远。”思前想后，余华做好决定，准备为法外狂徒张三增添一个新的名头——
爱国学者，张三。
忽然，整个人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余华转过头去，只见面容挂着浅浅笑意的林婉，立于身旁，眉宇如画，巧笑嫣然，身穿最为熟悉的民国女生装扮，透出一股温婉而大气的特有气质，整个人沐浴于中午时分的暖阳之中，似如画中走出那般。
这是仲春之末的瑾瑜。
真美。
停下脚步的余华看了一眼，内心送上由衷且真诚的评价。
“好久不见，叫你几声没反应，所以拍了你一下，不介意吧？”林婉一双纯净而清澈的眼眸看着余华，脸上笑意毫无任何生分和距离感，打趣道。
“怎么没去图书馆？”余华失笑摇头，看着林婉这幅装扮和两侧空空如的双手，好奇道。
身上没带书，人没坐在图书馆二楼阅览室，这可不像林婉的作风。
“心情浮躁，看不进去，今天特地放松一下，你又要出去？”林婉解释一番，毕业考试将至，加之五月份全城联合考试临近，整个人状态有些起伏。
余华微笑：“有点小事，家里人来找我，倒没什么，要不我陪你走走？说句真心话，今天的你很美。”
“……”
听到余华如此直白的话，林婉翻了翻白眼，即觉得好笑又无奈，全校男生也就余华敢如此向她说话，摇了摇头：“不用，你先去忙吧，最近你在学校里的日子可是越来越少了，我听赵安元说，你每天很忙，一到周五就消失。”
“的确很忙。”
听到林婉这番明显带着关心的话，余华怔了一下，笑了笑，轻声解释道：“之前我拜了华罗庚教授为师，这段时间一直在学习高等数学，学校给我开的方便你应该知道，我一到周五就去清华园了，一般周末才回来，忘了告诉你。”
话到最后，声音温和。
“能成为华罗庚教授的徒弟，厉害……对了，余华，你以后真的准备考清华，去国外留学吗？以你的天赋和才智，留在国内一定会成为学术界顶尖人物。”林婉听到余华的解释，这才了解事情原由，送上评价，沉默两秒过后，轻声询问道。
“对，我必须要去美国，学习先进的知识和技术，不管我这样的行为会有多大的争议和质疑，但我认为，这是令祖国强盛的唯一手段。”
余华感受到来自于林婉的目光，脸上笑容消失，面容浮现一抹郑重肃穆之意，认真点头：“我不想再听到头顶有日本人的飞机轰鸣声，不想看到偌大的北平城，有租界和外国驻屯军的身影，不想在见到我们国家的外交官们双眼含泪，举起拳头，发出高昂却无力的抗议声，不想见到长江有国外军舰横行无忌，耀武扬威，这种屈辱的时代，必须且一定要终结。”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礼貌的问题！
话音并不高昂，反而平静正常，像是一段叙述。
但就是如此简简单单的叙述，却令林婉陷入了沉默，只觉浑身发热，鲜血加速流淌，仿佛快要沸腾了那般。
对余华而言，考取清华，前往国外，这是始终不变的目标。
诚然，留在国内发展，只要不出意外，凭借当前的表现和天赋，余华成为大学教授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按照时间线来说，不久之后甚至能成为西南联大的教授，名扬国内学术界，除此之外，还能利用自己的智慧研究各种应用技术和军事武器，帮助国家抵抗日寇侵略，获取名声。
但，余华还是选择前往国外。
没有别的原因，因为这是未来。
祖国想要强盛崛起，永远离不开科学。
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那就是留在国内发展，等抗日战争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再前往国外。
只不过，那时候留给他的时间和机会就太少了。
趁着二战还未正式爆发，余华还有机会前往美国，甚至前往欧洲，扩展自己的见识，补全自己缺少的基础部分，如此一来，才能有更大的作为。
还是那句话，余华从不认为身为穿越者的自己就高人一等，随随便便就能搞出尖端科技，科学研究需要基础，先进科技需要基础，他脑子里记录的那些超前知识和科技，更需要无数基础知识予以铺垫，才能发挥真正的价值。
如果穿越之前他已经是大学生，如果穿越者并非是他，而是一名中科大毕业的博士生或研究生，也许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思去国外。
只不过，事情没有如果。
他才是被三千万同胞选中的幸运儿。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你应该明白你这个愿望有多难实现……”余华这番话回荡于耳边，感受到来自于余华的意志和情绪，林婉深呼吸一口气，一双眼眸望着余华，抿了抿嘴唇，言语蕴含一丝期盼，一丝希冀，一丝……害怕。
她被余华描述的场景深深吸引住了，只不过，理性思维极强的她，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身为中华极少数的高学识女性，林婉虽是学生，却对整个中华乃至世界有自己的认知，更别谈她还有另外一个从未对余华述说过的身份。
天空没有日本飞机的轰鸣，北平不再有租界和各国驻屯军，中华外交官们不会再含泪抗议，属于中华内河的长江没有国外军舰，这种屈辱时代必将结束。
这样的场景，真的能够实现吗？
“会。”
余华抬头望向湛蓝天空，深邃而浩瀚的双目凝望那一轮悬挂于东方的骄阳，而后低下头，脸上浮现一抹微笑，正声道：“我明白，非常清楚，但我一定会做到，超越所有人。当然，也祝瑾瑜你超越所有人，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言语依旧平和，看似狂妄的话语，却充满说服力，令人一听便生出信任之感。
此时，一缕缕阳光落在余华身上，眼中含光，并不算特别帅气的脸庞流露出一抹独特气质。
耳边传来余华的祝福，看着身处璀璨阳光之中的余华，林婉怔了一下，内心跳动速度下意识加快数分，她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余华，充满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还有，往日基本听够了的称赞之词，如今一听，却显得格外悦耳动听，直击内心。
看来，她也是一个俗人。
感受到内心变化，整个人不禁莞尔一笑：“瑾瑜谢君祝福。”
“刚才还以为你会怀疑我的想法，现在感觉心情怎么样？”余华笑着询问道。
“正如你所言，国外的先进技术和知识，是祖国实现强盛的关键，我们即需要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拯救中华，更需要先进技术和知识令中华强盛，瑾瑜非常赞同和支持你的观点。”
林婉笑着：“至于心情，精神焕发，斗志满满，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正在燃烧，你的理想如此伟大，那瑾瑜也不能落后，当更加努力学习之，不能被你拉的太远。”
“共勉之，珍惜时间，加油。”余华同样笑着，举起右手，五指并拢，露出掌心。
“啪！”转瞬，一道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传出，只见掌心略有些许茧子的小手同余华的右手触碰。
击掌过后，林婉退后一步，一双如宝石般清澈的眼眸凝望余华：“我要去图书馆了，还记得欠我一顿饭吗？”
“记得。”余华一怔，立马想起当初在图书馆内承诺的那一顿饭，笑了笑。
“毕业之后，全聚德烤鸭，我会回答你之前那个不礼貌的问题。”林婉上前一步，立于余华跟前，颇为大胆且专注的直视余华双眼，说完，有些俏皮般的眨了眨眼睛，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微风袭来，青丝拂动，迎着暖阳，林婉留下一道背影，渐行渐远。
那个不礼貌的问题吗？
余华默默注视林婉的背影远去，若有所思，他当然知道林婉口中的‘不礼貌的问题’是什么，整个人有些出神：“你的答案会是什么呢……”
拒绝，还是……
同意？
不得不说，他当初的确有些喜欢林婉，只不过，在没有完成自己的目标之前，余华并不准备在儿女之事上过多涉及。
有则好，无则罢。
不过，林婉却是余华现有层次所有朋友之中最关键的存在，即便有钱人周远和谭清都比不上她。
因为，林婉有着另外一个身份，是他准备以张三身份接触八路组织的纽带。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搞数学，搞数学，搞数学。”想了想，没有任何思绪，轻轻摇头，余华默念提神醒脑咒语。
整个人复步而行，很快抵达学校门口，经过检查证件，随即离开四中，前往约定位置。
没多久，余华抵达约定位置，由于路上同林婉聊了聊天，耽搁些许时间，徐锐早已抵达，静静等候。
“先生，这些天北平城菜价和米价纷纷上涨了一成半，此外，前天第二十九军在东城抓了一个日本间谍，后来由于政府原因又给放了，情况基本正常，关于枪的事情，锐子已经打听到了，一把德国驳壳枪连枪带弹价250块大洋，子弹配备500发，法币300。”
“250块大洋……暂时先买1把驳壳枪。”
听完定期汇报的北平城局势，余华点头，到了最后关于驳壳枪价格进入二胖，嘴角微微抽搐，这他妈的太黑了，价格竟然要比进口价贵三倍左右，他清楚记得，历史上中正老哥去年购买的一批德国原厂毛瑟手枪价格在80法币左右，现在黑市要价250块大洋，300法币。
整个人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决定先买一把应急再说。
有枪和没枪不是一回事，再贵，在自身安全面前也得买。
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法币贬值速度，黑市一把德国驳壳枪购买价为250块大洋，或300法币，两者汇率已经达到1：1.2。
通货膨胀率进一步提升。
物资似乎愈发匮乏，战争味道已经来了。
“是。”徐锐点头记下。
“另外，这里是640块钱的支票，你去交通北平分行取了，再以最快速度兑换为银元或金条。”余华拿出身上最新的支票，递向徐锐，交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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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币是不能留了，一刻都不能留，银元稳定，金条最好。
“是。”
“还有，这是一份设备材料采购清单，以上所列设备和原材料需尽快买到，安置于上次让你租赁的工坊之中，另外，你以工坊为基础搭建一个实验室，这是设计图纸，可以请人帮忙，我要一个星期之内完工。”
整份设备材料采购清单，由烧杯、猪油、棉花、硫酸、硝酸、纯碱、由乙二醇、丙二醇和乙醚等醇醚类溶剂、二苯胺、酒精灯等原材料和基础设备构成，采购难度总体简单，醇醚类溶剂和火药安定剂二苯胺稍微困难，内容清单直指余华的下一步计划——建立化学实验室，完成三种火药技术的开发。
猪油蕴含丰富的丙三醇，棉花蕴含自然界植物之中最多的纤维素，二苯胺，樟脑和石墨，这是制造硝化棉的基础材料。
硫酸和硝酸，以及猪油，是硝化甘油的基础材料。
有了这两种含能材料，便可以制造单基发射药和双基发射药。
经过这些天的学习，头脑聪明的徐锐已经能够看懂设计图纸，将建立小型化学实验室的任务交给他，基本没有问题。
小型化学实验室将会建立于曾经众人制造启明牌灯源的临时工坊内，整间工坊在完成使命之后，便被余华单独租下。
“是。”徐锐接过设备材料采购清单和设计图纸，放入怀中。
交待完事情，余华准备返回学校，向徐锐提醒道：“好了，暂时就这样，我先回学校了，锐子，注意自身安全。”
“锐子明白。”听到余华的关心，徐锐露出一个笑脸，左右看了看，随即离去。
余华没有过多耽搁，转身离去，不多时，返回学校，继续钻研实变函数论，化学实验室要建立，主学科数学亦不能落下。
……
三月悄然流逝，四月初，一股真正的春意浮现，笼罩于北平城。
不知何时，校园和城市街道的大树抽出嫩枝，一抹绿意忽然出现，点缀这片没有光污染和沙尘暴的城市。
象征着希望的光芒，笼罩身处战争边缘的北平。
只不过，对于绝大多数中下层普通人而言，随着物价不断上涨，物资频频短缺，只求填饱肚皮的他们，不知希望从何而来。
进入四月份，位于丰台地区隶属中华驻屯军的日军部队，忽然变得平静起来，不再进行军事演习，负责驻守卢沟桥附近的第三十七师部队倒是松了一口气，军长宋哲元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平津地区两年多以来的对峙和胶着，尽管期间有些矛盾和冲突，甚至达到开火的程度，但最终都以双方协商为终结。
演习？
你想怎么演，就怎么演，我懒得管。
军长宋哲元觉得平津间地区的日军总兵力不多三万左右，辖下第二十九军总兵力已达十万，日军断然无法同二十九军对抗，即便张自忠送过一份破译部分日军电文内容的军事情报，依旧没有引起他的关注。
针对卢沟桥进行演习，那又如何？
有部下秦德纯和冯治安在，起不了什么风浪。
只不过，这件事却引起张自忠的警惕。
“日本人忽然停下演习，荩臣心中颇为不安，以日寇忘我中华之心来看，他们绝不可能就此停息，此番举动应该是麻痹我军意志和双眼，暗地里实则在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一辆自天津驶往清华园的别克汽车之中，坐在后排座位的张自忠，右手夹着香烟，面含担忧之色，向身旁田鸿说道：“可惜，我的话和情报并没有引起军长关注，在他眼里，我还是亲近日本人的张自忠。”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三月！
作为军人，张自忠依旧喜欢以军职称呼，而非委员会职务和地方官职。
“将军莫要如此，历史终究会证明一切，您的所作所为，校长一直都记得。”听到张自忠这番话，田鸿轻声说道。
“算了，不提这些，当务之急，我们需要了解日军的真实目地，才能做出对策，破解日军红密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田组长，我听闻华教授他们急需第二批原始明文资料，你们准备的如何？”张自忠回想起军长宋哲元的态度，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询问道。
田鸿面色一肃，点头说道：“已经准备好了，由处长亲自下令安排，明文资料主要来自北平、天津和新京三地，近期天津城日军驻屯军司令部和新京关东军司令部发送大量电文，交流非常密切，活跃程度是以往的三倍以上，种种迹象表明，日寇不日将有大动作……”
“看来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从双方战略局势判断，我认为日本人这次应该是来真的，绝非以往小打小闹，制造摩擦，两年时间足以他们的实力和爪牙更上一层楼，荩臣隐隐感觉到，不出三月，日寇必将来袭。”
张自忠根据田鸿给出的情报信息仔细分析，而后切换到军事战略角度，喃喃自语：“黑云压城城欲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三月……”
田鸿愣了，内心一沉，整个人陷入沉默，他没有质疑身为高级将领的张自忠此番战略判断，只是对于这个时间充满意外。
感觉喉咙有些堵，田鸿理了理嗓子，轻声问道：“将军，那……我们有机会赢吗？”
“荩臣……不知，日军实力之强悍有目共睹，日本国力之强悍举世闻名，二十九军赢面几乎为零，莫看平津地区日军仅为三万余众，我二十九军十万人，然，日军随时可由关外增兵，只需三月，日军兵力就可达十万以上。”
张自忠听闻，轻轻摇头，深呼吸一口气，回应道：“而我二十九军，看似位列国民革命军序列，实则……孤军一支。”
不知。
这便是张自忠的观点，对于战争，他是悲观的，因为双方实力悬殊实在太大。
日军有飞机坦克大炮，第二十九军有什么？
空有所谓的委员会体系，除去钱粮之外，最重要的武器设备什么都没有，第二十九军的枪支弹药全靠买，军械厂仅能造一些质量较差的驳壳枪。
别克汽车内陷入安静，田鸿再度陷入沉默，没有出声，作为军事情报机构的人员，他在这种硬碰硬的正面战场上，几乎没有任何发挥的空间。
“莫要丧气，纵使二十九军败了，但我相信，我们国家及我五千年历史之民族，决不可能亡于三道倭奴，我等亦当尽力为国，直至胜利……或死去。”张自忠面容浮现一抹洒脱且自然的微笑。
田鸿面容一肃，庄重点头。
整辆汽车平稳行驶，不多时，抵达清华园西门，经过详细检查之后，向西院而去，很快，第28号房进入视线。
门口站着一名青年，正是刚刚抵达西院的余华，身上背着书包，并未进门。
“这是个好孩子，是我们国家以后的栋梁之才，若战争来临，我等一定要死在他和无数学生的前面，他和他背后的无数学生，才是我们国家未来的希望。”透过玻璃窗户，见到立于门口的余华，张自忠轻声感叹。
希望……
听到这个词语，一旁的田鸿默默无言，他能理解张自忠的心情。
车门打开，张自忠率先下车，来到车外，向余华微笑道：“余同学，刚到？”
“张将军好，田组长和李助理好，学生刚到。”余华背脊如标杆般挺直，面容郑重，向张自忠和田鸿二人作揖行礼，回应道。
“余同学好。”田鸿和李平纷纷露出微笑，平易近人，毫无任何官架子。
“既然刚到，那就一同进去吧，这些天来，余同学可有收获？”张自忠笑了笑，示意余华进门，边走边问。
余华跟随于张自忠身旁，如实给出破译详情，有些无奈：“学生根据第一批原始明文资料，已破译8个后十三位字母，余下五个，因样本量过少不足无法破译，暂不知师父破解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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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破译红密的工作，受限于样本量稀少的原因，自上个星期回去之后便陷入停滞状态。
已破译后十三位字母，仍停留于八位。
不过，主学科数学进展喜人，关于实变函数论的学习已经接近尾声，大概三天左右便能收尾。
“一个星期能破译如此之多，实属不易，余同学，受累了。”听到余华这番话，张自忠微微惊讶，没想到余华的进度竟然如此之快，能在短短一个星期之内，就搞定两千多份原始明文资料。
旁边的李平嘴角微微抽搐，他是无法想象一个人凭什么可以背二十多万个英文字母，还得从这二十多万英文字母里进行研究和分析，进行密码破译。
最重要的是，一个星期。
娘希匹的，这人脑子真不会坏吗？
李平光是想想，就感觉脑子快爆炸了。
“呃……没有没有。”余华感受到张自忠和李平等人的反应，有些无奈，想了想，还是不准备告知真实情况，这种行为既有装逼嫌疑，还会让人嫌弃，不好不好。
“吱！”
这时，房屋大门忽然打开，只见华罗庚的身影出现，身穿藏青色毛衣，裹着一圈围巾。
“华教授好。”张自忠见到华罗庚，迅速上前，眼中露出尊敬之色，问候道。
“华教授好。”
田鸿和李平似如规矩学生般，对容貌年轻的华罗庚极为尊敬。
“教授好。”余华例常问候。
“大家好，先进来。”
华罗庚面露微笑，向众人点头，示意进门，侧身让开一个位置，待四人纷纷进屋过后，这才关上房门。
“张将军坐，大家别客气，都坐，我让筱元出去买菜了，小华，你怎么和张将军他们一起？”华罗庚招呼张自忠等人坐下，看着放下书包的余华，好奇道。
“学生刚刚走到门口，正准备敲门，结果听到背后传来汽车上，回头就见到张将军一行人乘坐的汽车，便停在门口等他们。”余华笑了笑，回应道。
“原来如此。”
华罗庚听闻，立即明白原由，不再关心这件事，没有耽搁时间，直接切入主题，目光看向余华，询问道：“小华，你的破译进度如何？”
张自忠三人正襟危坐，全神贯注，仔细聆听。
“P、Q、S、T，新增4个，总数8个，剩余5个因样本量不足无法破译。”余华如数家珍般给出破译进度。
华罗庚给出当前破译进度，旋即说道：“我这个星期破译2个，还剩5个，破译进度不如你，不过样本量已经不足。现在，加上你的四个新增字母，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掌握十六个字母，还剩10个，田组长，第二批原始明文带来了吗？”
“华教授，已经带来了，总共3500份，其中近5成属于较高价值明文，前100份均为最高价值明文。”田鸿立即起身，面容严肃。
紧接着，助手李平将随身携带的公文箱放到茶几表面，打开，公文箱内尽是整理汇总的三千五百份绝密日本原始明文。
“小华，你状态怎么样？”华罗庚看了一眼数量极多的公文箱，目光投向余华。
余华微笑道：“非常好。”
“事不宜迟，那就直接开始，希望这第二批原始明文资料，能帮助我们破译所有字母。”华罗庚深呼吸一口气，严肃道。
“是！”余华正声回应。
转瞬，华罗庚和余华携带公文包，相继进入书房。
第一百二十章 红密破译倒计时！
“能得华教授之助，真乃我二十九军之幸，未曾想当初一个偶然想法，会对我等的抗日事业有如此巨大的帮助。”张自忠默默注视步入书房的二人，待房门关闭合拢，脑海回忆起当初听到英国数学家破译密码的故事。
两月前，张自忠在天津结束工作回家途中，意外听到两名学生的对话，了解到英国数学家破译德军密码之故事。
听完过后，张自忠触类旁通，当即就冒出一个偶然想法，既然英国数学家可以破译德军密码，那为何自己不找中华数学家，尝试破译日军密码体系呢？
“将军所言正是，当初若非是您提出的想法，我等还不知道有这条路可以破译日军密码……”田鸿点头感慨。
“我们静候佳音吧，莫要扰了华教授和余同学。”张自忠笑了笑，看了一眼禁闭的淡黄色房门，提示道。
对张自忠而言，由华罗庚主持研究的红密破译项目，乃近期最为关注和在意的事情，为了确保整个项目的机密性，张自忠出行极为小心且隐秘，不让有心人和日本特务发现行踪，从而暴露项目和华罗庚教授。
如果说蓝衣社特务处安排顶级特工窃取日军机密，属于小打小闹，那么，华罗庚教授和余华同学进行的红密破译项目，则是在挖日军的根。
一旦成功，收益几乎无法想象。
……
事实总是与计划存在一定出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正如同余华原以为第一批原始明文资料，便足以破译红密体系所有字母真实含义，最终结果却未能如愿。
希望第二批原始明文具有足够多的剩余字母样本量。
进入书房之后，华罗庚和余华分工合作，余华负责第二批原始明文前2500份，华罗庚负责第二批原始明文后1000份，两人各自以最舒服和最习惯的方式，有条不紊进行破译工作。
端坐于新添书桌前方，左手边放着一杯热茶，余华面容自然，右手翻开第1份原始明文，双眼投向纸张表面，阅读内容，尽数提取上面所有不同组合表面看起来极为抽象杂乱的英文字母。
这份来自于新京关东军司令部之原始明文，内容繁多，约莫300个字母，蕴含丰富的稀缺剩余字母，X和Z两个字母频频出现，数量分别为35次和28次。
一秒看完，双眼如同电子扫描器般提取所有字母，汇聚于大脑之中储存，余华心中已经有了想法，隐隐分析到剩余字母的真实含义，左手迅速放好第1份原始明文，右手拿起第2份原始明文放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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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记录，整理。
余华像是一个莫得感情的破译机器般，疯狂记录第二批原始明文资料内容，效率之高，与真正的机器相差无几，坐在另外一张书桌前的华罗庚见到余华的工作状态，嘴角含笑，而后自顾自的进行破译工作。
论心算能力，他这个徒弟，绝对堪称全国第一。
重要的是，尤为喜欢心算的余华，目前为止还未算错过任何一个数字，他对数学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和敏感程度。
研究不知岁月，时间悄然流逝。
随着余华以独有的研究方式采集原始明文内容，脑海之中尚未进行解析和研究过的原始英文字母越来越多，很快从一千位突破一万位。
五万位。
十万位。
二十万位。
凭借着金色数学符号的冷却舒缓作用，余华工作效率极高且稳定，仅仅一个半小时过后，2500份原始明文资料全部记录并储存在大脑中，总数达到四十七万八千六百四十二位之巨。
开始解析。
第二批2500份原始明文资料采集完毕，余华深呼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毫不犹豫控制大脑开始全力运转，进入破译环节最重要的解析步骤。
整个人通过华罗庚给予的独特频率分析攻击算法，迅速对特定字母和字母组合进行标记。
XZZ……
ZZKY……
ABZXD……
AHHDXX……
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字母和字母组合逐一列出，专门分类，余华一边消耗脑力维持四十七万多位英文字母，一边分心排列和分类各种字母组合，再一边专注解析。
这是一心三用。
现在，余华变成不折不扣的人形计算机，每时每刻大脑都在进行常人无法想象的恐怖运算和解析推演。
一个小时过后。
余华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烁光芒，黑色瞳孔似如黑洞般透出一股神秘浩瀚之意，面色微白，全负荷运转一个多小时的大脑正在放空休息，晕厥感作用于头部，而后被思维中心的金色数学符号迅速抵消。
“呼……”余华吐出一口浊气，放松心神。
“小华，有没有事？”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华罗庚立于书桌前，面露关切之色，询问道。
有金色数学符号抵消晕厥感，再度进行一次全负荷计算的余华感觉好多了，轻轻摇头，给出一个好消息：“没事，教授，我已经破译所有的后十三位字母，这是英文字母的矩阵数字。”
话落，右手拿起铅笔，迅速在草稿纸上写出剩余五个英文字母对应的矩阵数字。
第二批原始明文资料蕴含的剩余字母样本量非常丰富，以至于让余华一次性就破译完所有的后十三位字母。
“好，我这边已经破译1个前十三位，已破译字母总数达到22个，还剩四个，现在是破译最后关头，你先出去报喜，再把饭吃了休息下，我这边继续破译。”华罗庚面露喜色，见到余华脸色的确正常，右手拿起写有剩余英文字母的稿纸，安排道。
红密体系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破译倒计时，已到。
一旦完成所有英文字母破译，即可建立原始矩阵，华罗庚便能进行逆矩阵计算，最终实现破解红密。
可以说，这是整个工作最关键和最重要的时刻，由不得他一丝耽搁。
“是。”
余华点头回应道，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
起身，开门。
天色已晚，客厅内灯光明亮，张自忠等人端坐于沙发之上，闭目休息。
“余同学，怎么样，有消息了吗？”这时，闭眼休息的张自忠凭借军人第六感，敏锐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睁开双眼，见到立于门口的余华，迅速起身上前，询问道。
一旁的田鸿和李平察觉到动静，立马清醒过来，纷纷起身上前。
有种生孩子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看到三人如此反应，余华忽然有一种自己是产房大夫的感觉，等待红密破译消息的三人像极了产房外慌乱焦急的产妇家人。
“目前已破译到第22位，还剩4位，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余华甩掉心中古怪的念头，面朝张自忠三人，给出当前破译进展。
不得不说，红密破译进展效率快的可怕，完全不正常，已经达到以小时计算获得进展的程度，国外进行密码破译，进度迟迟没有进展，等待数月半年那是常有的事。
“还剩四位，也就是说，最早今天，最迟明天就能出结果，是吗？”张自忠一怔，面露喜悦之色，自我思索计算一番，询问道。
北平组组长田鸿和助手李平屏气敛息，满是期待的双眼，凝望着余华。
余华点了点头：“差不多……”
时间上是没错的，今日周五，明日周六，他今天接下来休息一会儿，准备熬夜加班，一次性解决最后四个字母。
张自忠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向李平下达命令：“李少校，告诉司机，今晚我就住在这里，此外，调一个连的士兵过来，于清华园西门设卡戒备，有可疑人员靠近一律击毙。”
话到最后，透出一丝杀意。
“是！”李平立即挺直背脊，举手敬礼。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为了中华而努力！
作为日本外交和日本陆军共同使用的密码体系，每天有成千上万条各种各样的重要信息经红密加密，向各处来往交替。
破译红密的意义和重要性，哪怕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有多大。
身处红密破译最后关头，身为中华军人的张自忠，深深明白这个关键时刻的分量，必须提高清华园的警卫力量。
若非不想惊扰到潜在日本特务，张自忠甚至会下令调集一个团的兵力过来，对于破译红密的工作，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余华立于门口，直面来自于一名中华高级将领的威严和杀意，平日里谦逊温和的张自忠，刹那间，便成为一名铁血将军，身上弥漫一股似如山岳般巍峨壮观的气势。
铁血，果断，威严。
这是战争年代独有的气质。
“张将军，我去吃饭了。”少校李平立即离去，余华待李平离开之后，面含微笑，向张自忠说了一声。
“余同学且去，我张自忠脑子笨帮不了你们，破译红密，拜托你和华教授了。”听到余华的声音，张自忠回过神来，身上透出的铁血和杀意骤然消逝，面含微笑，再度变得谦和起来，言语之中满是尊敬。
“华知晓，定当为了中华而努力。”
余华笑了笑，随即走向厨房。
厨房里放着师母吴筱元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简单热了热，大白馒头就着咸菜和蔬菜汤，很快解决肚皮问题。
吃饱喝足过后，余华在张自忠等人注视之下直奔次卧，脱衣上床，准备休息。
休息越好，精力恢复越快。
躺在床上，定好闹钟，心神疲惫的余华沉沉睡去，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大脑一片清净，并未做梦，此时，思维中心的金色数学符号时时刻刻发挥潜移默化般的作用，加速大脑恢复。
门外，张自忠等人发现余华很快睡去后，动作和声音全都变得更加轻微起来，在场三人全都明白，破译红密的最后时刻，既离不开带头人华罗庚，更离不开计算能力极高的余华。
他们能做的，那就是……随时待命。
……
夜色渐深，窗外寒风呼啸。
时间一分一秒缓缓流逝。
“叮！”不知过了多久，次卧房间内，放在床头柜表面的闹钟，忽然发出清脆而急促的提示声。
处于睡眠周期末端的余华，听到闹钟声音，立即睁开双眼，右手按下闹钟，大脑传出一股神清气爽之意，毫无先前的疲惫和晕厥感。
看了看时间，已经深夜十二点半。
“呼……状态大概恢复80%，足够支撑最后的攻关。”感受大脑状态，余华深深吸了一口气，双眼透出一抹光芒，简单调整状态，立马穿衣起身。
来到门前，房门打开，客厅内烟雾缭绕，张自忠坐在沙发旁，抽着香烟。
田鸿和李平正襟危坐，一丝不苟。
“张将军，我进去了。”余华向张自忠说了一声，待张自忠点了点头，随即来到书房门前。
推门而入，书房内，同样是烟雾缭绕，书桌内坐着华罗庚略微单薄的身影，左手夹着香烟，一双眼睛布满血丝，身上透出极度疲惫感，整个人仍在专注看着桌面的一份份原始明文资料，右手紧握派克钢笔，不断在草稿纸上解析推演。
桌面有一杯放凉的茶杯，一份已然吃过的饭菜。
“教授，情况怎么样？”余华沏了一杯热茶，来到桌面，轻轻放下，询问道。
“还剩三位，EGM。”
华罗庚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抬头回应，揉了揉无比酸涩的眼睛，待见到桌面的热茶过后，心中感动，面露微笑。
距离破译红密二十六个字母，更进一步。
“接下来的工作交给我，您先休息，把精力留到最后的逆矩阵推演，我来建立原始矩阵。”余华听闻，向华罗庚说了一声。
“好，有你在，今晚我们师徒熬个通宵，也要把原始矩阵给搞出来。”华罗庚没有矫情，维持身为师父的面子，站了起来，将位置留给余华，用力抽了一口香烟，深邃而浩瀚的眼眸透出光芒，沉声道。
一鼓作气势如虎，趁热打铁，今晚必须搞出原始矩阵。
“华明白。”余华笑了笑，径直来到书桌前坐下，从华罗庚手中接过最后的接力棒，迅速接手剩余工作。
右手拿起第2818份原始明文，放到面前，双眼扫描记录，储存于脑海之中，整个过程快捷且迅速，此刻，余华再次化身为没有感情的人行计算机。
“希望睡醒那一刻，能看到原始矩阵。”华罗庚看着进入工作状态的余华，心中充满期待，系退到后面的座椅上，没有出声打扰余华，靠着冰凉的椅子，极度疲惫的他很快睡去。
余华以专属方式进行密码破译工作，一秒整理，一秒扫描，一秒储存，每一份原始明文资料不会停留超过三秒钟，约莫半小时过后，第二批原始明文总共3500份内容，尽数储存于大脑之中。
内容采集完成，余华毫不犹豫进入最为消耗精力的解析破译状态，维持十数万个未解析的英文字母同时，将其抽丝剥茧，逐渐寻找到特定的字母和字母组合出现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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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恢复不久足以维持数小时高效学习状态的精力，以几何形式疯狂降低，到了破译最后三个字母的关头，破译难度并没有任何下降，甚至比最初还要高。
密码破译，并不像简单的做题，第一步是解析未破译字母，第二步为提取特定的字母和字母组合，第三步为根据特定字母和字母组合进行解析。
第三步最为关键，必须极为准确的解析出最后三个字母真实数字，如果出现一个差错，那将是灾难性的。
现在尚未完全破译的字母为EGM，数字为25，18，9。
假设红密真实矩阵字母为E=25，G=18，M=9，那么，余华不能将E字母解析为9，如果解析为9，那就无法建立原始矩阵。
十五分钟之后，端坐于书桌前紧闭双眼的余华，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露出一抹精光，右手立即拿起派克钢笔。
E=18，
M=25，
G=9。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全部正确！
十五分钟破译三个字母，超状态发挥。
剩余三个字母和对应数字的组合，乃是经过余华数百上千次严谨计算最终得出的结果，尤其是最后一个字母G和数字9。
千万别以为最后一步很简单，只需要找到字母G及对应数字即可，整个解析过程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那就是最后一个字母和对应数字出现差错。
如果经过严谨解析破译，剩余最后一个字母G≠9，而是等于其余二十五个字母任意对应数字，那么，事情一下子就变得有趣起来，这个情况对于整个破译工作而言，无疑是灾难性的打击。
G≠9，这意味着余华和华罗庚之前的解析破译环节出现致命漏洞，需要推倒整个进度，重新再来。
幸好，一切正常。
“呼……”余华松了一口气，大脑放松。
此时，三组字母数字组合静静呈现草稿纸表面，优美而简洁。
红密原始矩阵最后三块空缺被完美补上，二十六个字母全部完成破译，这意味着破译红密第一个阶段性目标完成。
既是第一，亦是最为重要。
余华稍作休息，随即拿起草稿纸，起身迎向靠在椅子上睡觉的华罗庚，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由华罗庚负责。
对于建立原始矩阵和逆矩阵运算等等操作，余华目前水平略有欠缺，尚处于一知半解，他不会擅自主张和逞强，让经验丰富的师父华罗庚处理最好。
搞学问，最忌逞强。
不过，能亲自参与到破译红密的工作之中，并在其中做出重大贡献，已经让余华很满意了。
夜深人静，明月高挂。
一轮银华洒下，笼罩全家万户。
余华来到华罗庚身边，右手轻轻触碰其肩膀，声音轻缓而温和：“教授。”
一连喊了好几声，熟睡之中的华罗庚这才有了动静。
华罗庚睁开模糊且微红的双眼，见到立于身旁的余华，打了一个哈切：“小华，何事？我睡多久了。”
“教授，最后三个成果已经出来了，不好意思，您刚睡一个小时左右。”余华给出喜讯，言语之中蕴含歉意。
“已经出来了吗？快给我看看。”华罗庚听到这个消息，怔了一下，整个人立马站了起来，身上疲惫之意仿佛骤然消逝，颇为精神。
“在这。”余华面含微笑，递上稿纸。
华罗庚迅速接过稿纸，双眼投向稿纸表面，只见三组经过严格数学计算的字母数字组合进入视线，看完过后，立即闭上双眼，心中推算检验正确性。
余华静静站立，并不言语，等待着华罗庚检验的结果。
想要检验最后三组字母数字是否正确，对于以矩阵理论为基础的希尔密码来说，只需要建立原始矩阵，进行推演计算即可。
无论希尔密码类型的加密算法有多么困难，但它基础数学原理永远不会变化——加密矩阵必须可逆。
而加密矩阵可逆的基础，那就是矩阵行列式和模26互质。
一旦违背这个规则，既目前红密二十六个字母和对应数字无法互质，整个原始矩阵则无法可逆运算。
无法可逆运算，便意味着一个结果——错误。
无论是最后三组字母数字错误，或者二十六组字母数字之中任意一组和任意多组错误，归根结底，那就是错误。
错误，推倒重来。
正确，破译红密。
不同的结果，不同的未来。
尽管心算能力比不上余华，但华罗庚的心算能力水平却几乎达到中华数学界金字塔顶端的程度，整个人闭着眼睛，大脑根据基于二十六组字母数字建立原始矩阵数学模型，不断往复推演。
五分钟过后。
身姿如山岳般巍峨的华罗庚，睁开透出一抹智慧光芒的双眼，脸上浮现一抹标志性的微笑，目光看向余华。
“教授，结果怎么样？”余华感受到华罗庚的目光，轻声询问道。
“全部正确，红密原始矩阵可逆，我们成功了，在你加入之后，总共耗时33天完成破译。”华罗庚看向余华的眼中透出一抹欣慰，没有卖关子，直言告知最终结果。
成功了。
“呼……”余华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内心一松，回归正常。
紧张原因并非他对自己的解析成果不自信，相反，他正是因为对自己的解析成果极为自信，才特别紧张。
因为……他的解析成果关系到国家安全，尽管这个时候的国家可能大概率没有意识到这份解析成果的分量。
破译红密，这件事情不可谓不大。
“小华，这次破译红密工作能在33天内完成，你当居首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师父很欣慰，也很感谢你。”华罗庚深呼吸一口气，面容微微严肃，向余华送上最为中肯的评价。
首功！
这是华罗庚对于余华的评价。
若没有余华超乎常人的心算能力，说实话，别说33天完成破译，就连99天都不可能。
即便华罗庚有破译红密的办法，也会在实际破译工作之中被如同大山般的工作量败下阵来。
系统性的密码破译工程，绝不是一个人就能搞定的。
尽管事后基本不会有太大的实质性奖励，但这并不妨碍华罗庚对余华的称赞……与感谢。
“教授，您过誉了，学生不过是尽了一份微薄之力，您才是功劳最大的人。”听到华罗庚这番话，余华赶紧摇头，他并不居功，回应道。
在余华心里，华罗庚才是功劳最大之人，若没有他传授矩阵知识，余华根本不可能从事这项工作。
破译？
破译个屁。
“你我之间，莫要如此，须知，过度谦虚乃是骄傲，说你首功，那你便是首功，好了，不聊这个。”华罗庚见此，失笑摇头，说了余华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原始矩阵出来了，接下来我进行矩阵逆运算，求矩阵向量位数，你负责日语单词和明文整理，准备破译第二批第1份原始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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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明白。”余华心中流露出一股期待之意，面容庄重，认真点了点头。
在仅有原始矩阵的情况之下，进行矩阵逆运算和求矩阵向量位数，没有极深的数学造诣和研究水平，根本无法做到。
但，华罗庚能做到。
找遍全中华，能够符合这一条件的人，也仅有还未真正展露中华数学之父光彩的华罗庚。
未来或许会增添余华的姓名。
华罗庚和余华兵分两路，各自忙碌。
很快，日语水平不俗的余华，便把需要整理的日语单词和原始明文处理完毕，等待华罗庚的好消息。
没多久，华罗庚完成原始矩阵逆运算，距离真正意义上破译红密，只剩最后一步——求矩阵向量维数。
一九三七年四月三号凌晨四时许。
灯火通明的清华园西院第28号房间书房内，一份来自于新京关东军司令部表面标记绝密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的英文字母原始明文，被翻译成一份日语电文。
“命令：中华驻屯军……”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占据信息先机！
“命令：中华驻屯军立即进入战备状态，加强对中华第29军各部监视，保持对宋哲元战略欺骗，且于4月7日在天津秘密接应南下第三师团第六联队大东亚战争先遣队。”
书房内，余华自然而平静的声音，缓缓回荡于四周空间，似如无形丝带般环绕，久久不能散去，用普通话读完一字一句读完第1份破译电文内容，随后念出落款者和结束语：“落款为——新京关东军司令部，植田谦吉，参谋长东条英机。天皇陛下，万岁！以上，为第二批原始明文第1份破译内容。”
整份蕴含极高军事信息价值的破译电文，由余华整理汇总的密码语言本准确翻译，无一错误，且意义重大。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耗时34天，日本外交和日本陆军共用的红密体系，成功破译。
破译者：华罗庚、余华。
历史终将记住这一刻。
只不过，这个‘历史性的时刻’，对身为人类顶尖智慧者的余华和华罗庚而言，并没有任何值得让人激动和欣喜的地方，完成破译之后，两人显得……极为平静。
尽管破译红密之后，蓝衣社特务处只需要根据红密逆原始矩阵和密码本，外加一名掌握矩阵知识的特务，即可实现三小时密码破译，获取日本外交和日本陆军的重要交流信息，对国家和民族而言有着极大帮助。
“日语翻译中文的准确率有多少？”华罗庚听完过后，深呼吸一口气，暂且不管这份破译密文的内容究竟有多么惊世骇俗，保持头脑冷静，严肃以对，向余华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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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密码破译专家，分析破译密文内容，不是他负责的领域，这些是蓝衣社该干的事情。
他们的职责只有一个，确保破译密文内容的准确性。
军事领域和国家层次，一字之差，产生的作用和效果截然不同，必须慎重对待。
余华递上第1份破译密文，点头肯定道：“学生的翻译准确率为95%，其他破译者不知道，日语水平越高，且对日语广岛方言了解越深之人，翻译准确率还会再次提升。”
“小华，整理‘红密’密码本、原始矩阵和向量数据，小华，注意保密，关于破译红密这件事，切忌向任何提起，若被日本特务知道，你会有生命危险。”华罗庚听闻，点了点头，接过第1份破译密文，正声道。
“学生明白，定守口如瓶。”余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转身整理密码本。
危险？
只要蓝衣社那边不泄露，那就好办。
所幸，蓝衣社特务处并非犹如大筛子般的国民政府，保密性还过得去。
很快，两本基于红密体系的密码本装订完毕，这是由草稿纸构成的密码本。
基于日语广岛方言，余华总共制定了两本密码本，一本涵盖军事领域，一本涵盖外交领域，专业词语各有不同。
得益于身为语言天才的先生陆安瑜，余华这段时间日语水平突飞猛进，每天都有不同的线性上升变化趋势，对于日语和日本文化的了解也在不断加深，同脑海之中储存的前世记忆相互融合。
整个人比以往懂了很多东西，例如卢沟桥事变爆发前的日军调动和组成、编制……
中华驻屯军司令官信息，新京关东军司令官和参谋长信息，
日军为什么要选择卢沟桥为进攻方向，
卢沟桥事变爆发前中华驻屯军的态度和军事部署，
日军对宋哲元实行的战略欺骗……
亲自参与，了解更多。
这些东西，是他前世没有想到和没有接触过的内容，以前他只知道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为卢沟桥事变，至于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有谁知道？
没人。
后世历史，对于日军为什么要选择卢沟桥等此类事情基本一笔概括，那就是——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
当然，不可否认，后世很多人并不关心日军为什么要选择卢沟桥，更多时候，甚至都不会想这个问题。
嗯，这其中便包括曾经的他。
如今，在学习之中已经养成‘知其然，且知其所以然’态度的余华，对于这些事情倒愈发非常感兴趣起来。
“了解越多，才能知道历史背后不为人知的东西，才能知道……我们国家和民族能够获得胜利，是多么的不易，加油，余华。”
余华心中默默想着，紧接着，目光透出一抹坚定色彩，拿着装订好的两本密码本，向华罗庚说道：“教授，密码本装订好了。”
伴随着两本密码本整理完毕，红密破译彻底结束，宣告成功。
参与到这项不为人知的工作之中，余华收获很多。
往小了说，他获取破译密码工作的珍贵经验，积累了常人无法企及的知识。
往大了说，他得到了心中满满的荣誉感和责任感。
若论杀十个鬼子和破译红密谁更重要，余华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好，我们出去，迎接一个属于密码破译者的时刻。”华罗庚微微一笑，手握破译红密的第一个重量级成果。
“是！”
余华紧握两本密码本，郑重点头，眼中透出一丝期待之意。
华罗庚在前，率先打开房门，离开书房，余华紧随其后，一同来到客厅。
客厅之中，早已聆听到动静的张自忠等人，已经站了起来，背脊如标杆般笔直，似如从藏鞘宝剑，一双双眼眸之中满是期盼。
华罗庚和余华在书房里忙碌多久，他们便在外面等待多久，一刻未有歇息。
保持军姿的张自忠，敏锐观察到华罗庚右手的草稿纸，以及余华手中类似书籍般的两本纸质物品，忽然明白了什么，离开原有位置，来到两人面前。
田鸿和李平亦是如此，三人来到两人面前。
“华教授，情况……怎么样？”张自忠语气有些打颤，
“成功了，我们成功破译红密，达到占据信息先机的目地，在日本外交和日本陆军没有更新密码体系之前，我们可以完全掌握和了解对方的动向。”
华罗庚面容郑重，没有卖关子，开门见山，直接切入主题，递上破译成果：“这是……完全破译的第二批第1份原始明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整个世界才是你的舞台！
须臾之间，房间内气氛猛地一滞，仿佛所有声音消失。
成功了。
当从华罗庚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中将张自忠，北平组长田鸿、助手李平三人，全都愣在原地，脑海里只有这三个字，即感到震撼与惊喜，又觉得这仿佛是场梦境。
太快了。
这个消息，来的实在是太快了。
即便三人早已做好了准备，仍然感觉破译进度快的不可思议，这种感觉就像昨天上马一个计划，今天便完美完成。
感受到三人反应，华罗庚面含微笑，并未催促。
立于门口手握两本密码本的余华，脸上同样挂着一抹笑意。
“荩臣失态了。”
过了两秒，张自忠率先回过神，深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头脑冷静，向华罗庚表示歉意，随即双手接过华罗庚递来的第二批第1份破译密文。
“无妨，将军请看。”华罗庚摇头。
张自忠点头，整个人手握密文，双眼望向破译密文正文，当看完破译正文内容，黑色瞳孔猛然收缩，陷入沉默。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看完全文，张自忠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绝望的闭上了双眼，这份破译密文之内容，正巧应对了他这段时间对于日军的战略判断。
在张自忠看来，日本渐进式蚕食中华的政策已经失效，若想继续吞噬中华，必须谋划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这是国家级层次的大型战争，足以决定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
唯有如此，一举摧毁中华的所有抵抗能力，日本才能在西洋各国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一口吃成大胖子。
而想要一举毁灭中华，日本下一步战略目标，势必要夺取平津地区，窥伺华夏。
这是张自忠的军事战略观点，但并不受军长宋哲元支持，第29军上上下下与中华驻屯军对峙两年多，已经形成一股厌烦情绪。
然而，现在手中这份破译密文，却成了佐证张自忠军事观点的重要有力证据。
战争真的快来了。
关东军已经派遣大东亚战争先遣队，不日秘密抵达天津，但张自忠受限于‘协定’，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调动部队，仅仅是一个中将师长的他，在如此大势面前，无能为力。
什么是大东亚战争？
自诩‘东方代表’的日本，试图吞并中华和东南亚等地区发起的战略军事行动。
接下来，面临大东亚战争的威胁，中华将何去何从？
对日本而言，那叫大东亚战争，但对中华而言，这是一场规模史无前例的亡国之战。
败了，那便只有灭亡。
尽管张自忠绝不相信国家和民族会亡于三岛倭奴之手，但现实却是，日本综合国力和军事实力，是中华数倍，乃至十倍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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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自忠将手中的破译密文转递给田鸿，组长田鸿看完过后，满脸惊骇，紧接着，立即陷入沉默，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华教授，余同学，荩臣万分感谢。”张自忠摇头调整状态，看向华罗庚和余华，站着最为标准的军姿，面容庄重，以将军身份弯腰致谢。
弯腰鞠躬，此乃大礼。
破译红密的华罗庚和余华，当得起这份大礼。
“华教授，余同学，蓝衣社特务处万分感谢。”田鸿和李平面容庄重，一同跟着张自忠的举动，向师徒二人弯腰鞠躬。
称得上年轻二字的华罗庚和余华，堂堂正正受了三人这份大礼，面容自然，神色坦诚，他们这段时间的付出和努力，值得起一个来自于将军的大礼。
受之有愧？
不存在。
不过，对余华来说，当身为历史名人之一的张自忠，向他弯腰鞠躬之时，这种感觉极为奇妙，有震撼，有舒服，还有一丝感动。
不是所有的国民将军，都能如此对待他们。
数秒过后，张自忠三人重新抬起头，挺起属于军人的背脊。
“将军……”
华罗庚待张自忠三人恢复，面色严肃，缓缓说道：“这是我和我的学生整理制定的密码本，分外交和军事，通过矩阵计算即可实现破译，公式和矩阵模型在这里，剩余的大量重复性破译工作，便交给田组长你们了，对了，为了确保翻译准确性，破译者的日语水平越高越好，最好是精通广岛方言的人，大致就这些。”
话落，从身上取出一张记录红密矩阵模型和矩阵公式的草稿纸，递向田鸿。
整个破译红密工作之中最难部分，已经被华罗庚和余华完成，剩余破译工作全都是重复性事情，实在太过简单，只要稍微懂点矩阵知识的人，就能实现破译。
能破译二十六个字母、逆矩阵运算和求矩阵向量维数之人，全国仅有华罗庚，但懂基础矩阵知识的人，却不在少数。
标准答案放在那里，只管抄。
而华罗庚和余华，则是制定这份标准答案的人。
田鸿面容严肃，赶紧上前，从华罗庚手中接过草稿纸。
“田组长，这是密码本，非常重要，请妥善保管。”紧接着，立于一旁的余华，立即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密码本递向田鸿，嘱咐道。
“我记住了。”田鸿点了点头，转而收好两本密码本，随后交给助手李平保管。
密码本重要性不用多说，这是实现抢占信息先机的核心关键物品。
“华教授，余同学，荩臣不胜感激，日后定然送上重谢，以示心中感激，若无你们帮助，我张自忠和二十九军，乃至中华，或许到了日军发动战争的那一刻，还不知道这场亡国之战即将来临。”张自忠面容郑重，言语之中满是感激。
感激。
的确如此。
提前知晓战争和被动知晓战争，完全是两个概念。
或许无法改变日本侵略之心和进程，但却为中华争取了极为宝贵的时间。
“罗庚此番，不为回报和重谢，只为心中的那一抹渴望——盼我中华胜利。”
华罗庚摇了摇头，直言回绝：“将军莫要送来钱财，大战将至，还请留着这些钱用于抗日，我华罗庚有三十平小屋，足矣。”
“学生一样。”余华嘴角微微抽搐，他还以为会得到几百块大洋之类的奖励，来填补生活的苟且，心中无奈，整个人向张自忠作揖行礼。
得，这十来天，一个子儿没有。
抱歉，他就是俗人一个，远方重要，苟且也要。
奈何，自家师父乃是真正的学者，还是特牛逼那种，他愿意为了心中的渴望和理想帮助蓝衣社，但绝不愿意同金钱挂钩。
对于这个情况，余华能怎么办？
凉拌。
“华教授，怎能如此，你为了破译红密之事……”张自忠怔了一下，有些意外，看着满脸认真的华罗庚和余华，心中极为感动，忍不住说道。
“将军无须多言，罗庚意已决，破译红密此事结束，我自当回归教书生活，我的学生余华亦当回归学校，继续学业，还请非必要情况下，勿要打扰我的学生。”
华罗庚摇了摇头：“若有关于密码破译之要事，可来找我。”
“将军，田组长，李助手，你们回吧。”
一番逐客令下了，声音久久不能散去。
“荩臣永记华教授和余同学之心意。”
张自忠听到这番话，深呼吸一口气，不再逗留耽搁，双眼透出一抹色彩，猛地举起右手，致以军礼。
“蓝衣社特务处永记华教授和余同学之心意。”田鸿和李平共同举起右手，代表蓝衣社特务处致谢。
“记得原始明文。”华罗庚微笑。
三人礼毕，助手李平立即装好破译密文、记录红密矩阵模型和公式的草稿纸、两本密码本，随后步入书房，拿起已经由余华整理完毕的两批原始明文资料，回到客厅。
一切，准备下就绪。
“华教授，余同学，再见。”张自忠见此，没有耽搁时间，向华罗庚道别。
“再见。”
华罗庚和余华共同点头。
最后道别结束，张自忠三人立即离去。
“嗡！”不一会儿，一道汽车引擎声传出，趁着夜色笼罩，载着三人和破译红密资料的别克汽车，很快驶离清华园，直奔天津城。
第28号房内。
“小华，感觉怎么样？”华罗庚向余华微笑道。
余华如实回应道：“疲惫，光荣，满足，期待……各种情绪交织，颇为复杂，此番工作，学生收获颇多。”
疲惫来自于身体，
光荣和满足来自于完成破译红密的成就感，
期待来自于获取信息优势的二十九军……乃至中华。
有了信息优势，或许，未来会有一些变化。
比如，少死一些同胞。
“有收获便好，可知师父为何帮你回拒张将军的谢礼？”华罗庚笑了笑，接着询问道。
余华摇头：“不知。”
“张将军之谢礼，固然丰厚，但你莫要忘了，收了这份谢礼，我们师徒或许再也脱不了身，永远与张自忠和蓝衣社有关联，你注定要成为一名顶尖科学家，莫要掺和其中过深。”华罗庚缓缓说道：“所以，张将军之谢礼受不得，蓝衣社之谢礼，同样受不得。”
礼，要看是谁送的。
有的人送礼，华罗庚欣然接受，有的人送礼，华罗庚绝不接收。
衡量这个结果的标准，无外乎身份和……心情。
“学生懂了。”余华若有所思，明白华罗庚传授的道理。
华罗庚直视余华，郑重说道：“你的未来很大，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学习，壮大自己，等到时机成熟，便可去真正的大天地闯荡，整个世界才是你的舞台。”
第一百二十四章 熬煮法！
努力学习，茁壮成长，直至站上世界的舞台。
在余华身上，华罗庚看到了太多人的影子，这些人不是普通人，而是人类文明历史上一名名才华横溢的顶级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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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拉马努金的数学天赋，牛顿的聪明才智，伽利略的双眼，翔宇同学的抱负和坚毅精神，太多太多人的影子，重合于余华一人之身。
对于余华的志向，华罗庚清楚且支持。
中华这个池塘太小，唯有世界才能容纳，最重要的是，如今的中华，无法为余华这颗幼苗提供稳定的生长环境和营养。
“学生谢师教诲。”余华听闻，作揖行礼，郑重说道。
华罗庚笑了笑：“去睡吧，明日我们继续上《实变函数论》，尽快完成它，进入《数学分析》课程，切记，做学问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学生知道了。”余华点了点头，认真回应道。
准备回家的华罗庚，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对了，4月10日清华学报便会发刊，届时留意一下。”
余华点头，心中记下这个时间，随即转身离去，返回次卧休息。
夜深。
拂晓将至，一股春意正在黑夜之中蛰伏，即将绿意满天。
……
告别破译红密工作，余华重新回归正常学习状态，周六和周末，跟随华罗庚学习实变函数论，不断提升自我的数学水平。
伴随着周末最后一节课上完，实变函数论对余华而言再无任何障碍。
学完实变函数论，余华一直以来构建的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已经完善至70%左右的进度，剩余30%，只差数学分析这个空缺。
等最后一块空缺填补，余华便能建立专属于自己的有限元分析系统，极大程度提升工程分析和科研能力。
这是一把屠龙刀。
不过，铸造屠龙刀的过程还长，余华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完成。
西城区，原临时工坊，现为小型化学实验室。
“先生，实验室已经建好，仪器和材料都在这里，不过醇醚类溶剂和二苯胺数量较少，购买较为困难，费用为1250块大洋。”徐锐推开小型化学实验室的房门，向余华正声汇报情况。
余华点头，整个人步入实验室，四处观望。
整个实验室水电齐全，内部陈设简单，中间为一张木制操作台，两侧摆放一系列化学仪器和材料，不远处为灶台，这些仪器和材料皆属于材料清单内容，总体水平约莫后世华夏一所初级中学化学实验室的水平，基本符合要求。
经过一个星期的修建，整间小型化学实验室已经竣工，拥有一系列基础化学仪器，例如托盘天平和酒精喷灯等等，用于配置三种火药的各种材料全部到齐。
至于耗费，材料、试剂和各种仪器加起来总共一千二百大洋左右，由于大多数化学仪器国内无法生产，这些仪器基本上都是进口货。
进口，等同于昂贵。
观察完整间实验室的情况，余华肯定地点了点头，转头向徐锐说道：“很好，辛苦你了，锐子。”
不得不说，一个星期之内便完成任务，徐锐功不可没，要知道，这些仪器需要从不同的地方采购，费时费力，最后还得布置实验室。
整个过程，极为繁琐。
“锐子不辛苦。”徐锐连忙摇头。
“锐子，起锅烧水，把这些猪油放进锅里熬煮。”余华笑了笑，也不过多纠结，向徐锐安排道。
起锅烧水，熬煮猪油，这是最古老和最有效的甘油提炼法——熬煮法。
熬煮法原理来自高中化学的皂化反应，油脂遇酸易水解，只要有天然动植物油脂和烧碱，即可视线提炼制取。
甘油，这是研制单基发射药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可以用于制取炸药的甘油，第一时间被各国列为战略物资之一，进行严格管控，这其中就包括中华。
市面上无法购得高纯度甘油，但却可以购买猪油、鸡油、菜油等等各类油脂，嗯，包括北平城流淌的地沟油等等，用于自己制作。
当然，如果被警察发现，那就比较麻烦。
不识货的还好，能蒙混过去，若是识货之人，认出你在专门制作甘油，别的不说，先去牢里待个十天半月。
在北平城最繁华的西城区制取甘油，甚至是单基发射药，也就拥有大心脏的余华干得出来。
徐锐遵循安排，转身前往灶台，加水烧火，待水开之后，放入重约20公斤质量的各类油脂块和猪油，烧大火熬煮。
待到锅中热气腾腾，水已沸腾，立于灶台旁边的余华，按照大致比例放入氢氧化钠，盖上锅盖进行密封，一同熬煮。
大锅之中，氢氧化钠和油脂受热产生皂化反应，水解为高级脂肪酸钠和甘油，整个过程不断持续，温度高达二百摄氏度左右的水蒸气促使整个化学反应更加剧烈，余华偶尔揭开金属锅盖，用木棍搅拌油脂块。
此外，待在大锅旁的余华，右手紧握一本笔记本和钢笔，将熬煮步骤和过程详细记录下来，这本笔记本，将是他‘张三’送给八路的宝贵礼物。
时间缓缓流逝，数个小时过后，锅中油脂块消失不见，经过冷却，锅中只剩下表面一层厚厚的高级脂肪酸钠和甘油水，甘油含量约为20%，水中蕴含各种杂质及氢氧化钠水溶液混合物。
熬煮过程已经结束，接下来，余华需要将甘油水制成粗甘油，得到粗甘油之后，再进行蒸馏、脱色和脱臭，最终获取高纯度的精制甘油。
天色已晚，没有浪费时间，余华和徐锐将大锅表面的肥皂尽数捞起，待捞干净之后，余华再将含甘油量20%的甘油水进行相应处理。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余华得到经过脱色和脱臭处理的粗甘油，杂质基本处理完毕，随后再倒入蒸馏器，进行蒸馏脱水处理。
没多久，高纯度甘油制取完毕。
“呼……总算完了，有了甘油，加入硫酸和硝酸进行处理，即可制成硝化甘油。”余华看着大剂量烧杯之中存放的高纯度甘油，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实验！
硝化甘油，学名丙三醇三硝酸酯，由意大利化学家索布雷罗发明，分子量227.09，氧平衡3.5%，15摄氏度下相对密度为1.6009，20摄氏度下相对密度为1.5960，爆速高达7700米每秒，三硝基甲苯当量为1.4倍，燃点180摄氏度。
由诺贝尔壮大并名扬世界的硝化甘油，本质上属于一种爆炸威力极强的液体猛炸药，但由于机械感度过高，导致以硝化甘油为基础的炸药基本用在工程爆破和开山领域，以及发射药和推进剂领域。
硝化甘油对于低氮量硝化棉具有非常优秀的溶塑性能，是现代步枪弹药和迫击炮药理想的能量成分，在单基发射药之中充当‘硝酸酯类含能增塑剂’作用。
在研单基发射药可以通过硝化甘油的含量变化，调整火药的能量和其他性能。
然而，硝化甘油还有一点致命缺陷，那就是化学安定性极差，非常容易爆炸，只需震动和撞击即可引发爆炸。
于1847年诞生问世的硝化甘油，早期生产期间极为麻烦，炸药工厂稍不注意就得重建，炸药大佬诺贝尔的父亲和亲弟弟便丧命于硝化甘油手中，到了后来，诺贝尔经过苦思冥想之后，终于摸索出一套成熟的硝化甘油生产工艺——冷水管散热生产，实现稳定可靠的硝化甘油生产。
危险，正在于此。
余华没有专门的机器设备和生产工艺，更没有诺贝尔创造的冷水管散热生产工艺，只能以冰浴法制取硝化甘油。
整个制取过程，必须无比小心，若是出现一点差错，轻则受伤，重则身亡。
要知道，这玩意儿在后世化学领域属于人人都会，但人人都不做那种。
动作幅度稍微大了，自爆。
手抖没拿稳，自爆。
脚崴了，自爆。
意外碰撞，还是自爆。
制取硝化甘油，绝不是开玩笑的。
至于为什么要制取这种九十年前别人就有的炸药？
原因很简单——
一，这是研发单基发射药和双基发射药的必经过程。
二，积累宝贵的实验经验。
三，别人有，那是别人的，一旦爆发冲突，你看别人还会不会卖给你。
对于即将爆发的抗战而言，对于缺乏武器的八路军和川军等等中华部队而言，这是一种极为实用的炸药技术。
满是甘油的大剂量烧杯放在操作台桌面，余华放松身体，脑海之中的思维近似物理系统，不断模拟进行制取硝化甘油的过程。
立于一旁的徐锐默默注视满是甘油的大剂量烧杯，看着透明无色的粘稠液体，眼中透出一丝好奇，虽然他不知道甘油的具体作用，可从余华的态度和神情，便明白这是一种很重要的东西。
没有出声打扰余华，整个人静静站在一旁。
灯光明亮的实验室内，安安静静，只有不远处偶尔传出的狗叫声。
“锐子，去把冰桶拿过来。”休息约莫五分钟，余华再度进行实验之前最后两次模拟过程，随后深呼吸一口气，面容严肃，嘱咐道。
徐锐点头，转身去拿事先处理好的冰桶。
冰浴，这是让硝化甘油变得不那么‘顽皮’的重要物理手段。
余华转过身，前往左侧的材料区，拿起购买难度超乎想象的浓硫酸和硝酸。
原以为硫酸和硝酸最容易购买的余华，忘了一点，甘油是战略物资之一，浓硫酸和硝酸同样属于战略物资名录，受到严格管控。
这些浓硫酸和硝酸皆来自于天津黑市，由锐子前往天津城购买，生产商为永利化学工业公司，价格是正常硝硫酸价格的五倍。
一个字，贵。
拿着两瓶相应比例的硝硫酸回到操作台，此时，约莫三十斤装有冰块和水的木桶，已经由徐锐提上操作台。
“锐子，退开。”余华面容严肃，示意徐锐退避到安全距离位置。
“是。”感受到余华的慎重，徐锐果断离去，他什么都不懂，留在这里，只能徒增麻烦。
整个人退到安全位置之后，目光凝视沐浴于灯光之中的余华。
“硝化甘油，属于本单基发射药配方之硝酸酯类含能增塑剂，制取原材料如下：甘油、硫酸、硝酸，制取工艺为先将硝酸和硫酸按比例混合，具体比例为……得到硝硫混酸。”
“第二步，冰浴，将甘油放入冰水低温环境，再倒入硝酸混酸搅拌，使其充分混合形成饱和溶液，得到淡黄色粘稠液体的成品，注意事项，该过程需在密闭空间，避免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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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徐锐退到安全距离过后，余华并未第一时间进行实验，而是拿起笔和实验笔记本，记录接下来的硝化甘油实验制取过程和详细步骤。
每一步，都要观察和记录，这是科学实验的基本要求。
当然，正规实验室之中，一般有专人或者助手负责记录，徐锐暂时还达不到要求，余华只能一次性写完整个实验制取过程。
洋洋洒洒写下数百字内容之后，余华放下实验笔记本和笔，目光投向装有大量甘油的大剂量烧杯。
凭借已经在脑海之中模拟过三百五十二次的操作经验，余华右手稳稳拿起烧杯，轻轻晃动清澈且透明的无色甘油，接着将其放入冰桶之中。
紧接着，整个人左手拿硝酸，右手拿硫酸，按照配方比例小心翼翼将其倒在一个烧杯内，用玻璃棒搅拌，使其充分混合，形成对人体伤害性极高的硝硫混酸。
只需一滴，就能烧毁任何部位的皮肤，造成深层次伤害。
等了约莫一分钟，待硝硫混酸充分混合之后，余华拿起烧杯，谨慎倒入处于冰桶之中的甘油杯内。
转瞬，伴随着硝硫混酸和甘油两种不同物质接触，立即产生强烈的酯化反应，待所有的硝硫混酸倒完，余华小心拿起玻璃棒，不断搅动大剂量烧杯，整个人精神高度集中，若是有任何异常情况，立马准备跑路。
幸运的是，预料之中的爆炸并未出现。
很快，一份呈淡黄色的粘稠透明液体出现，这便是硝化甘油，既是炸药，亦是治疗心绞痛和冠心病的药物。
第一百二十六章 偶尔还能串门
成功实验制取硝化甘油，余华并未有任何放松，因为，接下来才是整个单基发射药研发过程之中最危险的情况，屏气敛息，整个人双手握住烧杯，十指充分抱住，取出冰桶，整个人走向左侧实验品放置区。
步伐平稳，动作小心。
整个过程必须极其细微和稳定，不能有任何抖动，手中这杯质量约莫2公斤的硝化甘油，足以摧毁整间实验室，威力极高。
郑重且严肃的余华，连带着徐锐也微微紧张起来，时刻注意余华的动作。
“呼……总算好了，锐子，这瓶东西千万不要随便去碰它，任何震动和撞击都会让它爆炸，非常不稳定，爆炸威力等同于大炮炮弹。”放好新鲜的硝化甘油过后，余华小心密封，这才松了一口气，示意徐锐过来，待徐锐走到过后，仔细交待道。
时间已到深夜十点半，今天制取硝化甘油的目标顺利完成，余华并不准备继续进行研究。
饭要一口一口吃，搞炸药更是急不得。
硝化甘油在常温环节非常稳定，热稳定性高，并不会因为温度变化而爆炸。
“炮弹？！”听到余华这番话，徐锐看向实验品放置区的烧杯，眼神变了变，立即明白自家先生在研究什么东西。
这是……炸药！
那么一小瓶东西，爆炸威力就等同于大炮的炮弹，徐锐脑海深受冲击，根本无法想象，这瓶东西为何会蕴含如此恐怖的威力。
“好了，今天暂时就到这里，我们先回去，接下来你负责熬煮棉花，尽量去除杂质，晒干做成精制棉花，有问题吗？”余华见到徐锐的表情之后，笑了笑，随即安排道。
熬煮棉花，涉及到单基发射药的结构主体——硝化纤维。
硝化纤维学名纤维素硝酸酯，由纤维素和硝酸产生酯化反应而得成，纤维素各链节的羟基在硝酸作用下，酯化为硝酸酯基。
硝化纤维，也称硝化棉，消化纤维素等等，这是单基发射药的主体结构。
制取硝化纤维的第一步，就是制取精制纤维，而棉花是精制纤维最好的自然来源，便宜，来源广泛。
当然，如果没有棉花，也能用蚕丝、树皮、青麻、稻草、甘蔗和任何蕴含纤维素的植物。
“没问题。”徐锐摇头。
“我们走。”得到徐锐的答复，余华满意地点头，拿起笔和记录珍贵实验数据的实验笔记本，同徐锐一起离开实验室。
等有了精制棉，余华就能配置硝化纤维，完成第一种单基发射药技术。
这款单基发射药配方来自于B站一位军事大佬，整个视频蕴含极其详细的开发过程，可谓手把手教学，配方主要由两种不同含氮量的硝化纤维构成，综合性能极其优秀。
当初余华对化学感兴趣的时候，有幸看过这个视频，并将其收藏。
奈何，等过了两天准备再去看的时候，这个视频已经没了。
余华相信，这款来自于后世的优秀单基发射药，一定能在即将爆发的抗战之中，发挥属于自己的光芒。
两人离开实验室后，各自分别，徐锐往家的方向而去，余华则返回四中。
夜深人静，路上无人。
约莫十数分钟过后，余华回到四中，此时正值图书馆闭馆，学校通道里有很多学生，大多来自第三学年级，毕业考试将至，所有第三学年级的学生比以往更为刻苦和努力，余华不动声色，悄然汇入人群，踏上返回寝室的道路。
“啪！”
整个人走了几步，忽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余华怔了一下，有些疑惑，转过头去，只见身穿冬衣的林婉在侧，怀里抱着一本全英语教材，面含笑意，吐出白色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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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瑜？”余华见到林婉，有些意外。
林婉吐出一口白色雾气，笑道：“看着背影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你刚回来？”
“没有，晚上有点事，今天中午就从清华园回来了，你这两天怎么样？”看着林婉平和而温婉的笑容，余华脸上不由自主浮现一抹笑意，点了点头，关心道。
林婉抱着书本，摇了摇头，边走边说：“老样子，该学的都学了，就等五月份全城联合考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准备走北大的保送生，对吧？”余华跟上脚步，若有所思，随即问道。
林婉点了点头：“嗯，北大，我一直都想去北大，以后你在清华，我在北大，偶尔还能串一下门，你呢，最近学的怎么样？”
“和你一样，老样子，今天才学会实变函数。”余华笑了笑。
“才？”
林婉听闻，嘴角微微抽搐，不禁白了余华一眼，这家伙说的是人话吗？
高中就已学会大学层次的实变函数，还来一句‘才’。
“我到了，瑾瑜，下次再聊，我先回去了。”对于林婉的白眼，余华微微一笑，已然走到男生宿舍门口，随即向林婉告别，没有提什么送林婉到女生寝室门口，因为根本不允许。
林婉点头，微笑道：“再见，继续共励之。”
“好。”
余华笑着。
话落，转身迎向灯火通明的男生宿舍，林婉则面含笑意，整个人显得心情愉悦，向女生宿舍而去。
沿楼梯而上，来到二甲二。
余华推门而入，房内灯光明亮，众人正在伏案学习。
见此场景，余华没有打扰众人，轻手轻脚回到床铺，将身上的实验笔记本放进个人储物柜。
紧接着，整个人拿了一本新的笔记本，再做到自己的位置上，周远和刘韬等人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是余华之后，便继续学习。
房间内，尽是笔和纸张的摩擦声。
端坐于位置上，余华面色平静，右手执笔，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写下一连串公式和英文字母。
这是红密的矩阵数学模型和计算公式，亲自参与过破译红密核心工作的余华，清楚记得每一个内容。
三下五除二，写完矩阵数学模型和计算公式，紧接着，余华开始默写两份密码本，明天上午，这些堪称绝密的东西，便会以‘爱国学者’张三之名，寄给北平四中的林婉。
至于林婉何时能够收到，取决于北平邮局的效率。
能做的事情余华都做了，一切，全看天意。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讲课！
翌日。
拂晓时分，远方天空透出一丝白光，余华在生物钟驱使之下自然醒来，起床洗漱，穿上一身便衣，忙活完毕带上事先准备好的背包离去，出了学校，直奔西城区中华邮局。
整个人在邮局工作人员错愕和怪异的眼中，留下东西，付钱走人，很快回到学校，开启新一天的学习生活。
正如师父华罗庚所言，做学问，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没有一丝时间可以让他浪费。
吃过早饭，第一个抵达教室，余华取出随身携带的《数学分析》，开始研究。
《数学分析》这门课程，在后世属于数学系大一下学期和大二上学期的课程，实变函数论为大二下学期的课程，不过，在民国期间两者则正好颠倒过来，实变函数论由于发展没多久，难度并不如以‘证明’为核心的数学分析。
当然，对于很多学渣而言，这两门课程的难度基本一致，都是大眼瞪小眼那种。
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认识谁。
数分本质上以微积分学为基础的数学基础分支，从年龄来算，现代数分还是一个刚刚200岁左右的小青年，辈分不如它爷爷的爷爷分析学，但地位和重要性却远高于古典分析学。
在柯西和魏尔斯特拉斯两位大佬完善并重新定义极限理论之后，数分的‘魅力’，开始绽放。
一般而言，高数和数分讲的内容基本一致，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高数是将微积分学当成数学工具，而数分则是帮助人们建立数学思想。
若是切换到实际，学高数的就是各种做题，学数分的就是各种……证明。
学起来之后，主观感受就是——这玩意儿也要他妈的证明？
还能这么证明？
正如同余华翻开这本剑桥大学的《数学分析》原版英语教材，看完前段部分之后，眉宇微皱，若有所思，他没想到这些学过的微积分学基本概念，还能如此证明。
有趣。
很有趣。
余华来了精神，右手旋转钢笔，整个人陷入思索之中，不断解开一个又一个疑惑，获得知识，尽管学习效率不如华罗庚讲课时的高，但胜在量多。
这时，方玉步入教室，一如既往看向教室中间区域，见到余华的身影之后，脸上下意识浮现一抹微笑，随后回到位置上开始自习。
余华总是第一个到教室学习，方玉对此已然见怪不怪，甚至受到余华的影响，她比以往还要更早的来到教室。
之前的制图课早已上完，方玉和周远基本掌握制图标准，懂得如何画各种机械设备和金属零件的图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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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玉到了教室后，其他学生陆陆续续抵达，赵安元，班长李剑，刘韬等等，不知不觉间，教室里渐渐坐满学生。
余华沉浸于数分世界，大脑放松，心情愉悦，不断加深对微积分学这把顶级数学工具的了解，看似困难和抽象的数分，蕴含了‘知其然，且知其所以然’的宝贵知识，这是《微积分学》课程所不具备的。
凭借无比扎实的微积分学和实变函数论基础，余华学起数分并不觉得枯燥乏味，反倒是津津有味。
不知过了多久，余华忽然感觉身边有人，抬头一看，竟是满脸微笑的级任先生罗文广，再看向四周，一众学生端坐，看情况，差不多已经上课。
“不好意思，先生，学生看的太入迷，忘了上课时间。”余华意识到不对劲，赶忙道歉。
罗文广微笑，示意无妨，看了一眼余华桌面的数分教材：“余生，你已经在看数分了吗？”
作为教了几十年书的顶级教师，罗文广自然识货，余华桌面这本数学教材乃是正儿八经的数分，英语原版。
罗文广没想到余华的学习进度，已经达到数分层次。
“是的，华教授给学生的教材。”
余华怔了一下，如实答道。
“学的怎么样？”罗文广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刚看，感觉还行。”
余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说道。
罗文广笑眯眯的说道：“还行，那就说明学的进去，不错，余生，这节算学课先生想听一听你怎么讲，如何？”
言下之意，便是让余华上去讲课。
此话一出，四周学生顿时一愣，级任先生这个提议还是自上学以来的头一遭。
乖乖，余华的算学水平，已经达到给大家讲课的程度了吗？
周围一众学生心中惊讶，但想到余华那高不可攀的算学成绩，又觉得好像的确没什么问题。
自从三月初的首月小考以来，余华的算学和其他理学科目成绩，就没跌破过一百分。
分数之稳定，令人感到绝望！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是能达到如此程度。
仍旧坐在第一排第二位置的方玉，心中满是期待，目光尽数落在余华身上。
“让我去讲课？呃……好吧，不过我讲的可能不是很好。”听到这个要求，余华一愣，心中倒没害怕，思索一番，点头应下，站了起来。
“无妨，且去。”
罗文广笑了笑，侧身让开空间，待余华离开座位后，向教室内的众人说道：“今日第一节算学课，由余生代我为大家讲课，行师礼。”
话落，坐下，看向余华的眼神充满期待。
在众人注视之下，余华径直走向讲台，讲课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待余华立于讲台之上，班长李剑和一众学生起立，按照规矩行师礼，余华回礼。
礼毕，坐下。
教室内，安安静静。
众人目光尽数凝视于余华身上，方玉静静注视近在咫尺的余华，自从制图课结束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看过余华了。
今天算学课，主要复习导数的定积分。
看了一眼整个题目，脑海立马想到的是各种二阶导数和三阶导数，以及采用数分思想的定积分证明，余华脑海构思一番措辞，努力压抑疯狂活跃的数分思维，降低到初等数学阶段，待准备就绪，这才开始讲课：“今天讲导数的定积分，方玉同学，你回答一下定积分的定义是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提前毕业？
“函数f(x)在区间[a，b]上积分和的极限。”方玉起立回答道。
“回答正确，要充分理解导数的定积分，我们首先就要了解什么是极限，极限是什么，有谁知道吗？”余华示意方玉坐下，右手拿起粉笔，随后在黑板上写下定积分的定义，而后继续问道。
这一问，顿时令在场绝大多数学生懵逼，过了两秒，方玉站了起来，眉宇微皱，语气有些不确定：“极限的定义是：“当一个变量逐次所取的值无限趋于一个定值，最终使变量的值和该定值之差要多小就多小，这个定值就叫做所有其他值的极限值，特别地，当一个变量的数值无限地减小使之收敛到极限0，就说这个变量成为无穷小。”
“这是柯西对极限的定义，尽管还不完善，但对于我们了解定积分已经有了很好的帮助，这是极限的具体定义表达，我用数学语言来表达极限……”余华没想到方玉还能跟上自己的节奏，不由地眼前一亮，肯定地点了点头，转过身，紧握粉笔的右手不断舞动，迅速而准确，一个个优美的数学字符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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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全班沉默。
看着黑板上一个个优美却抽象的数学字符，众人感觉极为残酷，因为，大家眼睁睁看着余华把一个个认识的字符变成他们看不懂的东西。
这些东西拆开来，大家都知道是什么符号，但合起来，这是什么玩意儿？
坐在第一排的赵安元、方玉和李剑等人勉强能够看懂，但已经颇为吃力。
余华尽量以初等数学领域来讲解导数、定积分和极限，然而，现实却事与愿违，讲着讲着，已经有了初步数分思维的余华，不知不觉间过渡到高数层次进行讲解，而后再演变为数分思想进行证明。
接下来的课，理学一班的众多优秀学生们，已经完全无法跟上余华的思维节奏。
没过多久，李剑便败下阵来，赵安元其次，方玉也没能支撑多久，全都陷入一种诡异的自我怀疑状态，各自互相对视，默默无语。
三人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有问题，跟余华比起来，他们笨的要命。
“哒哒哒！”粉笔同黑板撞击摩擦的声音不断传出，整块黑板，已然布满一系列证明过程和数学公式。
看着讲台之上专注思考数学问题的余华，静静听课的级任先生罗文广，感受到身边懵逼的周远和其他学生，不禁失笑摇头，心中感慨：“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余生已经不适合在这间教室里了……”
余华已经不适合留在四中学习了，他的水平已经超出同龄人太多，高等中学校的教育水平对余华来说完全就是束缚，即便他这个算学先生，学业水平同样不及余华。
罗文广会教高中算学，但不会研究大学高数和数分。
“这便是常见的八个泰勒公式，注意，泰勒公式是等号而不是等价，将函数转化为幂函数，再利用高阶无穷小被低阶吸收之原理，可以应对绝大多数的极限题，而这道题证明过程就是这样……”
一节课接近尾声，粉笔同黑板表面摩擦的声音终于结束，黑板留下八个微积分学最为经典的泰勒公式。
侃侃而谈的余华转过身，见到满脸懵逼的一众学生，顿时明白自己讲嗨了，同学们的数学水平还停留在初等数学阶段，涉及高等数学的泰勒公式，对他们而言太过深奥。
“不好意思，这节课我没讲好。”看着懵懂却呆滞的同班同学，余华心中一叹，无奈地放下粉笔，轻声道歉。
余华发现自己的一个不足，那就是无法精准压制数学水平，讲适合同学阶段的相关知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不是一个好的数学老师。
甚至，很差。
没办法，将活跃的数分思维和实变函数论思想，刻意压制到初数水平，对余华现阶段还是太难了。
教室内安静，气氛略微尴尬。
尴尬的原因在于——他们听不懂余华讲课的内容。
什么是泰勒公式？
什么是高阶无穷小？
为什么定积分还要证明？
这玩意儿也能证明的吗？
自从接受来自余华的数学思维洗礼身心，大家内心疑惑很多，却不敢提问，因为他们连问题本身都没搞懂，又如何去问答案。
乖乖，这就是余华和我们之间智商的差距吗？
“余生，你讲的很好，只是大家水平跟不上你。”
这时，级任先生罗文广站了起来，鼓励一番，解释道，随后以算学先生的身份，给予余华一个特权：“以后我的算学课，你可以自习或请假，但因注意课堂纪律，不可扰乱其他同学。”
声音平和而自然，没有任何生气之意。
数学水平已经远远超越同龄人的余华，并不适合采用普适性的教育，该给予自主学习的特殊权利。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已经教不了余华了。
“学生谢先生。”
余华一听，沉默两秒，知晓罗文广这番话的意思，作揖行礼。
罗文广笑了笑：“回座位吧，下课之后，到办公室来一趟。”
众目睽睽之下获得特殊权利的余华，在众人艳羡目光之中走下讲台，回到座位，先生罗文广走上讲台，留下一句全班自习，便转身离去。
“老余，你是这个，一辈子的这个！”待罗文广的身影消失后，周远立即送上大拇指，言语充满震撼和赞叹，他是活生生看着余华用智慧碾压全班人，像是火车轮毂般，来回摩擦，全班同学包括赵安元在内，一丁点声音都不敢发。
什么是学神？
这就是真正的学神。
整个场景实在是太夸张了。
一节课，压服所有人。
余华失笑摇头，并未言语，举起手中的笔记本，示意周远看书，整个人重新翻开数分教材，有罗文广这句话，他可以毫无顾忌的钻研数分，每天利用时间大大增加。
每天2节算学课，这意味着自主学习时间增加90分钟，终于不用再遭受初数课程的折磨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就是不知道等下去教师办公室，结果是好是坏。
静心凝神，专注学习，过了一会儿，下课时间到，余华合上书本离开教室，前往教室办公室。
等余华这一走，安安静静的理学一班教室，瞬间陷入闹腾之中，所有人都在讨论第一节课的事情。
……
教室办公室。
“咚咚！”
余华立于门口，理了理略微褶皱的衣领，敲响房门。
“请进。”
里面传来罗文广的声音。
余华推门而入，见到端坐于座位上的罗文广，轻轻带好房门，迎上前去，作揖行礼：“先生。”
言语蕴含尊敬之意。
“余生，可知先生此番叫你来的原因？”罗文广面含笑意，言语平和，示意余华坐下。
余华落座，保持学生应有的端正姿态，摇了摇头：“学生不知。”
“你的算学、国文、英语和其余次科学业水平，已经远超高等中学生阶段，现在北平四中的教育对你而言无异于是一种束缚，先生此番找你来，想问你一件事，你考虑过提前毕业吗？”罗文广背脊微微打直，面容严肃，简单讲解一番后，询问道。
提前毕业？
“高等中学还有提前毕业一说？”余华听完，心中充满意外。
第一百二十九章 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坚！
提前毕业，这个教育领域的专业术语，身为后世准大学生的余华自然听过。
一般而言，提前毕业主要针对大学阶段，标准为——修满学分，完成本专业规定课程，课程绩点达到标准，即可向学校申请提前毕业，参加提前毕业考核。
问题来了，眼前这个提前毕业是什么鬼？
要知道，北平四中乃是一所高等中学校，并非大学。
高中的提前毕业？
我怎么不知道。
罗文广解释道：“原先没有，但保送生制度改革后，可以给你开先例。”
“先生，若学生选择提前毕业的话，具体流程是什么？”余华若有所思，追问道。
提前毕业，这对于缺乏自主时间的余华而言，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缺乏自主时间，这是一直以来严重困扰余华的事情。
在大脑进化以前，每天拥有六小时高效学习时间的余华，目标只有一个——考取清华，进入西南联大，获得庚款留美生名额。
而在大脑进化以后，感受到自身学业水平迅速提高的余华，立即提出一系列科研计划，研发三种火药技术，研发氧气顶吹转炉技术等等计划，力图在出国之前留下一份用于抵抗日寇侵略的宝贵礼物。
最初目标没有任何变化，变化的东西是智慧。
智慧提升，知识增加，两者相辅相成，互相促进。
再加上这颗蕴含无数珍贵知识的大脑，让他有足够的勇气和基础，去实施这个完全不可能实现的计划。
只不过，待在学校的余华很缺时间。
正如先生罗文广所言，彼时四中是他的摇篮，此时的四中是他的束缚。
想要考清华，就必须待在四中，但想要完成心中的科研计划，则必须拥有足够的自主时间。
管理极为严格的四中，会给他这个高中生足够的自主时间吗？
不能。
当初余华能在华罗庚帮助下，让四中给他一个自由出入学校和提前离校的特权，已经算是最大限度。
考取清华和研究技术的两者，在现实环境下由于身份缘故导致互相冲突。
不过，先生罗文广这番话，却让他看到一丝曙光。
“参加五月一号全城联合考试，获取前三名，便可向学校申请提前毕业，经审核进行学校的提前毕业考试，即可毕业，届时留校和离校皆由你选择，然毕业证仍需六月份发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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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文广面色郑重，仔细讲解。
“原来如此，先生，提前毕业考试的分数合格线是多少？”余华思索一番，继续提问。
五月一号到七月七日，足足两个半月的时间。
不得不说，这个提前毕业的诱惑力，对于余华而言不是一般的大。
他心动了。
“学校暂无标准，这点需要我和校长商议，大致为三门主科95分以上，四门次科90分以上，总分数不低于645分。”
罗文广摇了摇头，随即给出一个大概的分数合格线，目光凝视余华：“你是先生教过最优秀的一名学生，先生相信以你的实力和学业水平，获取联考前三和通过提前毕业考试并不难，不过，你要想好到底要不要提前毕业。”
在罗文广看来，以余华当前的学业水平，在即将到来的五月联考之中，获取前三简直轻轻松松。
至于学校的提前毕业考试，那更是不值一提。
别的学生或许会觉得这是在刁难，但对余华来说，真的非常轻松。
教师办公室内，顿时陷入安静之中。
到底要不要提前毕业？
这是一个关系到未来人生的问题。
罗文广安静等候，没有催促，保持端坐姿态的余华，几经思索提前毕业利弊，最终做出决定。
“先生，学生想申请提前毕业。”余华面容肃穆，言语郑重。
罗文广听闻，点头进行二次确认：“确定吗？”
“确定。”余华认真点头。
得到余华的最终确定，罗文广点了点头，嘱咐道：“好，我去向校长申请，距离五一联考还有二十六天，你要做好准备，切不可怠慢。”
“学生谢师两年多以来的教导之恩。”余华站了起来，背脊如标杆般笔直，眉宇似剑，眼含星辰，面容庄重，向罗文广微微躬身，致以最为标准的师礼。
“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坚；丹可磨也，而不可夺赤，余生，可知此话含义？”罗文广坦然收下来自于余华的师礼，而后赠予寄语，笑道。
余华摇头：“学生愚昧，不知。”
这句话的表面意思余华明白，但他知道罗文广要说的东西，并非表面意思。
“坚守本性，莫忘初心。”罗文广微笑：“汝之未来不可限量，望之而无尽头，先生唯有以这番话，望汝记住。”
坚守本性，莫忘初心。——
余华立即明白罗文广的心意和期盼，心中感动，深呼吸一口气：“先生，学生定铭记在心。”
何为师者？
级任先生罗文广，便为真主的师者。
“回去吧。”罗文广略有皱纹的脸庞，浮现温和的笑容，挥了挥手。
“先生再见。”
余华点了点头，道别一声，转身离去。
教室办公室内，伴随着房门关闭的声音，重新归于安静之中。
“余生，你是个天才，希望你不要辜负先生对你的期望。”坐在椅子上的罗文广，轻声自语，随即取出一份书面材料，提笔书写申请书。
余华的天赋和才华已经被四中束缚，已经到了不得不处理的地步。
要么不管不顾，要么解除束缚。
罗文广选择后者，他希望余华似如雄鹰般展翅翱翔，亦希望每一位学生展翅翱翔，而不是被关在鸟笼里。
……
下午时分，阳光明媚。
四中，校长办公室。
屋内安静，一缕缕阳光透过窗户玻璃，落在地上。
校长齐梅阁端坐于办公桌内，一丝不苟，面容严肃，右手执笔，伏案处理桌上的各种学校文件。
“咚咚！”忽然，两道急促敲门声传出。
“请进。”齐梅阁听到敲门声，回应一声，右手放下派克钢笔。
房门推开，只见身穿灰褐色长袍的罗文广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份书本和文件，径直向齐梅阁走来。
“文适，何事？”见到来人乃是罗文广，校长齐梅阁好奇道。
第一百三十章 教无可教！
他才开完会，从北平教育部门回来，没料到罗文广这就找上门了。
“有一事与您相商，是为学生余华。”罗文广来到办公桌前，面色自然，轻声说道。
话落，打开文件夹，将放在最上面的提前毕业申请书取出，放置于桌面。
“提前毕业申请书？”
听到这个名字，校长齐梅阁顿时打起精神，右手拿起桌面的纸质申请书，见到标题过后，眉宇微皱，蕴含疑惑的目光不由地看向罗文广：“文适，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外出有事的齐梅阁没想到，仅仅几天没关注学校的事情，便出了一件大事。
瞧瞧这份申请书的内容是什么？
来自学生余华的提前毕业申请书！
余华是谁？
三月份首月小考之前，这是一位名不经传的普通学生，首月小考之后，这是闻名北平四中的顶级天才，在学生之中素有‘学神’称谓。
你罗文广给余华撰写提前毕业申请书，是要闹那样？
“这段时间以来，余生之成绩颇为稳定，然自身学业水平却不断提升，远超同龄学生，今日文适见余生所学知识乃数学分析，此为大学第三学年级之科目，特令其讲课，全班无一听懂之，文适……亦不懂之，这才恍惚发现已至教无可教境地，四中已经教不了对余生有用的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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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直视充满疑惑的校长齐梅阁，罗文广叹了一口气，缓缓解释道：“此外，文适来之前，特意造访各科先生，询问余生学习详情，所得结果基本一致，皆教无可教，唯有陆先生正在教余生德语，终故萌生令其提前毕业念想，撰写此篇申请。”
“写之前，已问过余生，他……同意了。”
教无可教。
这是一个极为尴尬的情况。
从不怠慢学业的余华，学业水平却已经高到各科先生都无法教导的程度，唯一还在教导余华的陆先生，所教内容乃是德语。
主要负责教授英语的英语先生，教授内容却是德语，这是多么的尴尬和矛盾。
今天第一节算学课的事情，已经让身为级任先生的罗文广深刻意识到这个情况的严重性，若是让余华继续留在四中，一，会束缚余华的成长和未来，二，则会对先生们的威严和学校环境造成严重打击。
身为先生，却教不了学生知识，这不是打击是什么？
“怎会如此……”校长办公室内骤然安静，聆听完整个事情经过，齐梅阁眉宇紧皱，没想到事情竟是已到了这个地步。
关于教无可教这个词语的含义，身为校长的齐梅阁自然懂得。
只不过，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管辖的北平四中，竟会遇到一名如此的学生。
“他的天赋太高了，学习书本知识，看一眼就能记住，也得亏余生品学兼优，性格温和，若不然，我们会因为这个学生头疼至极。”罗文广缓缓说道。
事实上，罗文广现在也很……头疼。
若非余华性格温和，品行端正，换做是一名持宠而娇的学生，拥有如此高的天赋和成绩，四中早就被闹翻天了。
齐梅阁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示意知晓，目光投向申请书正文，大致浏览一遍正文内容，基本了解整个提前毕业的申请流程，随即放下申请书，右手端起茶杯，心中细细思索。
从本质上讲，这个提前毕业并不影响齐梅阁的安排，他只需要余华以北平四中学生的身份，在五一联考中取得第一成绩，若能达到北师大附中学生钱学森创造的成绩则更好，为学校赢得荣誉。
对北平四中而言，此次教育改革前的五一联考，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和影响力，若余华能考取第一，便可为学校增添浓重一笔，力压各大名校，成就全国第一高等中学校之名。
名气的重要性，对一所学校而言，自然不言而喻。
罗文广见到校长齐梅阁端起茶杯的动作，知晓他正在考虑问题，静静等候，没有催促。
热茶入口，苦而回甘，齐梅阁闭眼细细体悟龙井茶的滋味，脑海尽是余华这名学生的资料信息和大致情况。
过了一分钟。
“原则上没问题，以师者身份，我同意这份申请，既然四中已经教不了他，便让他早早前往清华园学习，前往广阔的天地翱翔。”
齐梅阁睁开双眼，吐出一口长气，双眼凝视罗文广，正声道：“但从校长身份，我由衷希望余华能在五一联考取得成绩第一，文适，你应该明白此次联考对学校的意义和重要性。”
作为北平四中的一员，齐梅阁既是校长，亦是老师。
从师者角度讲，他认为罗文广的出发点和意见没有任何问题，当一所学校已经教不了一名学生，其环境成为束缚之时，便当果断送他前往更为广阔的天地。
天赋和才情顶尖的余华，应当获得更高层次的教育。
然而，从校长角度讲，他真的希望余华考取第一。
这不是条件，而是……心愿。
如果余华当真没有取得联考第一，他也会在这份提前毕业申请书上签字，只不过，心中会有遗憾。
“文适明白，校长请放心，以余生之成绩，全市同龄高等中学生无一人能及。”罗文广听闻，沉默两秒，郑重说道。
齐梅阁点头微笑，右手拿起派克钢笔，打开笔帽，在提前毕业申请书右下角校长签字一栏，写下齐梅阁三个瘦金体字符，轻声说道：“去吧，不要让我失望。”
罗文广点了点头，拿起提前毕业申请书，转身离去。
“教无可教，不知你的未来成就会是如何。”办公室内，校长齐梅阁端着茶杯，轻抿一口，细细品味，心中略微感慨。
好奇。
当真好奇。
让学校先生教无可教，这还是他齐梅阁十多年来首次遇到。
……
“大致就是这些，校长希望你在五一联考取得第一，他已经在申请书上签字了。”办公室内，本该上课的余华，直接被罗文广叫到办公室，桌面放着提前毕业申请书，面容严肃，仔细交待完毕后，正声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邮件！
提前毕业申请书上，校长签字和级任先生签字，已经各自落下姓名，只剩学生姓名一栏留有空缺。
“学生万分感谢先生之恩情。”
看了一眼整份由罗文广撰写的‘提前毕业申请书’，余华心中感动，没想到上午说的事情，下午就已办好，赶忙作揖道谢。
在罗文广示意之下，上前一步，签下姓名。
罗文广笑着摇头：“不用谢我，该谢的是齐校长，你只要考取第一就是对我和校长，以及学校最大的回报。”
“学生定考取第一，为学校增添荣光。”余华深呼吸一口气，脑海回想起开学时的场景，认真点头。
无论为了得到保送生名额，还是提前毕业获取大量自主时间，即将到来的联考，必须考取第一。
他不能让罗文广失望，亦不能让北平四中失望。
毕竟，这也是他的母校。
“回去好好上……自习，叫你来便是告知此事。”罗文广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叫余华回去上课，忽然想起外交戴维斯的态度，不禁笑了笑。
上课？
还是叫自习好点。
这节课是物理，外教戴维斯对余华称赞有加，给予的学习自由度极高，完全不在意余华上课是否听讲。
用戴维斯的话讲，盲目的填鸭式学习和死记硬背不是教育，天才应当充分给予天才的独特待遇。
物理先生戴维斯尽管从未正式宣布过允许余华随意上课自习，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教不了余华，就让余华……自学。
“学生回教室了。”余华言语尊敬，同罗文广道别，转身离去。
罗文广注视余华的背影，脸上尽是微笑，眼中蕴含期盼。
……
四月上旬的学习生活趋于日常，自从获得级任先生罗文广授予的特权后，余华惊奇的发现，各科先生似乎有了默契般，只要他遵守课堂纪律和礼仪，上课时间根本不在意他干什么。
这完全是让余华光明正大的……摸鱼。
算学钻研数分，国文钻研数分，英语学习德语，这是余华上课的日常。
不过，受限于课堂纪律，余华仍旧不能在上课期间离开教室。
时间一晃过去数天。
上午时分，天气阴凉。
四中，校门口。
一名中华邮差骑着后座驮有包裹的自行车，稳稳停在学校门口，架好车，从包裹里取出三个不同样式的邮件，两份书信，一封书本，走向校门口。
“大爷，三个邮件，都你们学校的。”约莫四十岁的中华邮差拿着三个邮件来到门口，向不远处的保卫大爷喊了一声。
“来嘞，好久不见。”
“是，有些日子了，近来可好？”
“好，过得去，学校里就这个样。”
“还是您工作好，不聊了，我去送下一家。”
“您慢走。”
保卫大爷例常接过三个邮件，同邮差聊了两句，目光转而投向邮件，看了看姓名：“林婉、赵安元、金杰，得嘞，都学生。”
获取收件人信息，确认不是教师，保卫大爷拿起三个邮件往学校里面而去，分别把邮件送到男女寝室管理处。
学生的邮件就送到管理处，教师的邮件就得上门通知，这是保卫大爷的工作职责之一。
“咚！”待邮件送抵过后，没过一会儿，学校悠远而低沉的钟声响起，传遍学校，不多时，安宁而静谧的学校顿时喧嚣起来，诸多学生纷纷离开教学楼，前往食堂就餐。
“瑾瑜，近来日本人反应颇为异常，大谈繁荣与和平，与不久前的频繁军演反差极大，普通人感觉不到什么，但他们一定在谋划什么更大的动作。”学校花园里，两道身影并列而行，一男一女，赵安元言语满是忧虑之意。
忧虑。
同身边待在象牙塔内的同学不同，出身富豪之家，立志成为飞行员的赵安元，对于外界事情极为敏感和在意，最近日本人的举动太过反常，让人不得不为此堪忧。
什么是反常？
大概就是一只饿了十天半月的狼，不准备吃你，而是准备和你交朋友这种。
充满攻击性和侵占性的日本人，近期大谈繁荣发展，和平共赢，这简直反常到家了。
身边之人，则是林婉。
林婉点头，叹了一口气：“是的，可惜，以我们青年组织的力量，根本无法知道日本人的真实举动，即便是组织的能力，依旧不行……”
话音充满无奈，身为北平四中青年组织负责人，她对于这件事根本无能为力，先不说获取日本人情报有多难，就光是打入对方内部都无比艰难。
青年组织之力，实在太过薄弱，能做之事寥寥无几。
“瑾瑜，你说我们何时能加入大组织，不知我飞上蓝天之前能否实现。”赵安元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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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笑了笑：“快了，等我们毕业，就能正式加入大组织。”
“真期待那一天快点到来啊，我要当最优秀的飞行员，也要当最优秀的……。”
脑海勾勒出加入场景和宣誓画面，赵安元眼中透出一丝崇敬，轻声自语一番，正准备说出第二个目标，忽然想起什么，及时止住，这种话不能说。
整个人笑了笑，向身边的林婉说道：“对了，瑾瑜，你有没有打算发展我们班的余华，他真的非常聪明，连我在他面前都自愧不如，若是有他的加入，我们定会变得更加强大。”
聪明。
这是以往别人贴在赵安元身上的标签，现在，他把这个标签毫不犹豫转移到了余华的身上。
余华让他重新定义了‘聪明’的标准。
别人精通高中算学，便可在其他学生面前称之为‘聪明’。
只不过，这个聪明的含金量，远远不如余华的高。
“有，还在计划中。”林婉脑海浮现余华专注学习的模样，轻轻点头。
“那就好，周末开会吗？”赵安元点了点头，询问道。
“暂不开会，临近毕业，当以学业为重，两星期开一次即可。”林婉摇了摇头：“安元，人多眼杂，不聊了。”
“好。”
赵安元点头，左右看了一眼，随即迅速离开花园。
林婉则从花园另外一个出口离开，前往食堂就餐，待吃过午饭，整个人向寝室而去，准备小憩片刻。
“林婉，你的邮件。”林婉来到寝室门口，忽然，一道声音自寝室管理处而来，宿管阿姨向林婉喊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砥砺前行之！（第三章）
“我的邮件？”林婉面露疑惑之色，迎上前去，从宿管阿姨手中接过略大的邮件，看起来并非书信，而像一本书籍。
整份信封由淡黄色封皮包裹，右上角为一枚邮票，下方写有一串端庄而大气的正楷字，林婉目光投向邮件单，仔细查看相关信息。
收件地址——西城区北平四中。
收件人——林婉。
寄件人——张三。
下方末尾留有一段话——林婉同学，亲启。
张三？！
看到‘张三’这个姓名，林婉怔住，眉宇微皱，脑海猛然想起前些日子寻找无果的张三同学和风靡各大学校的张三版算学错题集。
初遇张三，乃是一张警示纸条，再遇张三，则是算学错题集，今日，这个‘张三’，竟是给她寄来了一份邮件。
这个行为透露很多信息，首先，这个张三知道她的住址和信息，从这点就可以表明，‘张三’大概率认识她。
不是身边的人，就是学校里的同学，后者概率更高。
“你给我寄这份邮件是什么意思？”林婉心中疑惑，脑海思索一番这个张三的意图，但却无果，深呼吸一口气，拿起包裹转身走向寝室。
沿楼梯而上，回到寝室，房间内空无一人。
趁着这个空隙，林婉打开包裹，里面尽是关于学习类的用品，一本最熟悉的算学错题集，一本国文书，一本笔记本，三者看起来普普通通，毫不起眼。
见到三样东西，林婉眉宇微皱，右手拿起算学错题集，大致翻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这就是一本正常的错题集。
整个人继续检查高等中学国文书，结果同上。
“什么情况？是给我寄了一些学习用品吗？”林婉心中疑惑，目光落到放在最下面的笔记本，样式和大小均为市面最常见的笔记本，除了极为崭新的特点，再无其他有效信息。
林婉取出笔记本，用手翻开崭新的笔记本封面，忽然，满是数学字符的第一页进入视线。
这是一道数学题，字迹正楷，整个第一页只有这道数学题。
“是让我解题吗？”林婉眉宇微皱，若有所思，双眼看向数学题。
这道题看似简单，实则极为复杂，乃是一道关于函数的题目。
看了约莫五分钟，林婉这才有了解题思路，右手拿起草稿纸和笔计算一番，最终得出198的结果。
198？
得出这个数字，智商极高的林婉简单思索，目光不由地看向算学错题集。
三本物品之中，唯有算学错题集有二百多页。
希望没有猜错。
林婉深呼吸一口气，拿起算学错题集，按照记忆翻页。
果然，随着翻到第198页，一个之前未被发现的情况出现，第198页和第199页似乎经过人为处理，表面粘粘，形成一个整体，两页之间留有夹缝，中间放着一张纸，若是随意翻阅会直接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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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见到藏匿于两页之间的纸张，心跳微微加快，屏气敛息，小心取出这张略微泛黄的信纸，接着将其打开。
你好，林婉同学。
如果你成功看到了这里，那说明笔记本秘密没有泄露，既没有被邮差发现，亦没有被蓝衣社发现，这是我的胜利，亦是你的幸运。
请记住这一天，它，值得祝贺。
林婉同学，接下来的内容，请你在确保安全的环境下阅读，因为笔记本内的秘密一旦泄露，将会引起蓝衣社和日本人的无穷追杀，你将会有生命危险，我也会有。
这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向你传递的绝密资料，请解开第二道数学题。
——张三。
“绝密资料！”林婉看完信纸第一段话最后一句，神情陡然肃穆，暗地里身为北平四中青年组织负责人的她，通过信纸内容，敏锐意识这个邮件的重要性。
被蓝衣社和日本人极为在意的东西，会是什么？
不知道。
但不管它是什么，可以确定的一点——对组织有利。
林婉精神高度警觉，立即按照张三的要求，迅速起身来到房门处，锁上门锁。
门锁的作用并非是隔绝室友，而是以防室友忽然进入寝室，给她留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现阶段，寝室是她唯一可以阅读后面内容的安全环境。
林婉不知道为何这种绝密资料会通过邮件的方式传递，但她选择了相信。
因为，信纸署名乃是——张三。
尽管林婉非常好奇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但在林婉心里，他是一个对组织充满善意的好人。
现如今，这个好人更是冒着生命危险，向她传递绝密资料。
安全环境建立，寝室内，仅剩林婉一人。
时间所剩无几，再过不久便会有室友返回，林婉需要抓紧时间了解情况，重新回到桌前，这次颇为郑重的拿起信纸，全神贯注解题，待三分钟过去后，计算出正确答案的林婉，以最快速度翻到第88页。
第88页和第89页，同样形成了一个夹缝。
里面是第二封信纸。
取出信纸，林婉深呼吸一口气，静心读阅正文内容。
林婉，你看到这封信纸，说明你已经确认待在安全环境，我们进入正题。
事情起因来自于蓝衣社试图破译日本最新升级的密码体系——红密，这是日本外交和日本陆军采用的通用密码体系，主要使用者包含日本中华驻屯军、关东军、日本驻华使馆、本土外交等，每天蕴含大量的重要情报信息。
由今年一月份升级，自绿密体系而来，蓝衣社特务处试图破译红密，但由于红密采用希尔密码机制，破译工作迟迟没有进展，近来，在我加入到破译工作后，进度喜人，已在不久前实现全面破译红密。
说到这里，我相信你已经猜到笔记本里的秘密大概是什么。
是的，没错，笔记本内的秘密，便是日本红密破译资料，日本红密采用数学矩阵理论为基础，性质为替换码+字母码，笔记本包含红密矩阵数学模型、计算公式、字母表和密码本。
密码本分为外交和军事，由不同类型词组构成。
凭借这份密码资料，你们只需要找一位懂得矩阵理论知识的大学生，便能完全破译日本外交和日本陆军的情报信息，从而掌握对方动向。
我相信，以你的头脑和阅历，应该明白这份红密破译资料的重要性。
所以，林婉同学，我希望请你尽最大能力去保护它，尽快递交到组织手中，注意，绝对不能暴露。
一旦暴露，日本人不仅会对你展开疯狂追杀，也会在第一时间更换密码体系，使得破译红密的成果失去作用，蓝衣社也会对参加过破译工作的我和其他人起疑心。
尽快，保密，这是要求。
笔记本我做了保密措施，整份红密破译资料用氯化钴材料编写，信息全部隐身，你需要把每一页撕下来，放到火炉上烘烤，资料内容才会显形。
林婉，我知道你是北平四中的学生，更知道你是一名红色组织成员，但恕我无法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无法告知任何关于破译红密工作的内容情况和其他信息，也请不要来找我。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我叫张三，既是法外狂徒，亦是爱国学者，期待有一天以真实身份和你见面的时候。
为了中华，为了中华民族，砥砺前行之。
莫要让我失望。
——1937年4月6日，张三。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房间内寂静无声。
“张三先生，瑾瑜定不会让您失望，定不会暴露资料，让您的心血白费……”握着第二张信纸的右手微微颤抖，读完整份信件内容的林婉，双眼微红，心中情绪极为复杂，到了最后，强行压下情绪，似如宝石般的眼眸透出一抹坚定。
新年快乐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新年，感觉一晃时间就过去了。
在这里，仲渊先给大家拜个年，恭喜恭喜。
今年是我重新开更和开坑的日子，心中燃起写作念头和欲望的一年，也遇到了人生之中最重要的她。
不过，想说的话很多，到了这个时候，忽然又不知该说什么。
说些近期的事情。
更新问题。
一个字，慢。
莫得办法，上架之后，我忽然感觉身体不行了，疲惫，困倦，整天乏力，晚上盗汗，汗多到能把铺盖浸湿一层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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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重要，命更重要，很抱歉在更新和身体健康之间，选择了后者，而影响了你们的阅读体验。
从个人角度讲，这样的情况关我屁事。
从作者角度讲，这样的情况那就是自讨苦吃。
因为身体健康导致更新慢的原因，导致了很多人觉得我的写作态度有问题，压根不管读者的体验感觉。
面对这样的说法，我能怎么办？
我不喜欢抱怨和诉苦，我能做的就是默默承受，无论批评也好，谩骂也好，然后，努力写书。
幸好，在女朋友推荐下，我遇到了一位医生，他说我不能熬夜，需要注意身体，开了三副药，不得不说，这个医生有点牛逼的，吃了第一天我就不盗汗了，精神好了很多。
以上是真实体验，不是打广告，也不需要打广告，真的，我感觉自己这个写小说的遇到了都市小说的神医情节，自我体验感觉太夸张了。
最近身体好了很多，鹰九那边也在加油更，不过主更还是新书。
我喜欢一名读者批评我的话，那就是，你要想挣钱，那就每天五更，票子和成绩不久什么都来了，现在摆烂算什么玩意儿？
我觉得很有道理，说我摆烂，也认了。
过年前后家里忙，等我除夕、初一和初二忙完，新书向每天三更发起冲锋，熟悉感觉之后，向每天四更发起冲锋，鹰九向每天一更稳定冲锋，然后冲每天二更。
2021，很高兴认识你们，很高兴写我心中想写的小说，很高兴认识我最爱的女孩。
最后，说一下一月作者个人生活。
一号：不舒服。
二号：乏力头痛。
三号：头晕。
四号：盗汗特别严重。
五号：盗汗持续严重。
六号：盗汗达到新的高度。
七号：中药太TM苦了，盗汗程度降低。
八号：盗汗轻微，精神好了很多，中药持续苦。
九号：盗汗细微，不是很乏力，药苦。
十号：打牌，放松。
十一号：打牌，娱乐。
十二号：锻炼身体。
十三号：身体逐渐恢复。
十四号：做生意。
十五号：打游戏跟别人吵架。
十六号：回归码字状态。
十七号：盗汗消失，精神状态再次提升。
十八号：做生意。
十九号：身体有力，感觉回归年轻。
二十号：摸鱼。
二十一号：持续摸鱼。
二十二号：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有了结果，好消息，心中特别开心，4S店回消息，即将提车。
二十三号：仲渊，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不码字，你要五更，你要振作起来。
二十四号：等待提车，心情激动，摸鱼。
二十五号：车回来了，秦plus DMI 开心。
二十六号：大量码字。
二十七号：持续码字。
二十八号：提车，熬夜码字。
二十九号：码字。
除夕将至，新的一年即将到来，愿你们幸福美满，生活安康，快快乐乐，一直有钱。
第一百三十三章 青鸾！
初读信件，心中震撼到无以复加，深入之后，内心紧张而渴望，读到印证猜测之处的地方，激动和惊喜情绪狂涌而出，充斥心头，到了末尾，林婉却变得庄重而坚定。
整个人的心情与情绪，完全随着信件内容而变化。
现在，读完整份信件的林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把这本笔记本安全送到天津城。
天津城。
那里有着大组织的核心部门，下辖青年组织和各学校地下组织。
身为北平四中青年组织负责人，林婉自然掌握与大组织核心部门的联系，一般而言，由于距离和时间缘故，林婉并不会主动前往天津城，而是通过线人和固定情报传递渠道。
但这本笔记本是如此的重要，蕴含日本红密体系的完整破译资料，事关重大，容不得林婉松懈。
线人和固定情报传递渠道并不绝对保险，会增加秘密泄露风险，谁也不知道线人是否背叛，固定情报传递渠道是否有误。
她要做的就是，今天抵达天津城，把笔记本亲手送到大组织，不能假手于人。
唯有亲自送到，林婉才能彻底放心。
“我必须立即动身前往天津，一刻也不能耽搁，现收拾行囊，再去请假。”林婉保持冷静，仔细思考一番，心中默默做出决定。
说做就做，毫不含糊。
午饭不准备吃了，路上随便吃点都行，往日极为重要的学业，以后再说。
林婉以最快速度整理行囊，将笔记本和五六本教材装入书包，混在一起，进行伪装，再将两张信纸折好，贴身存放。
至于桌面放置的草稿纸和其他东，则全部进行处理，该带走的带走，该藏好的藏好，一切回归原位。
做完这一切，林婉背上书包，起身打开寝室房门，匆匆离开寝室，直奔学校教师办公室。
找到级任先生，以家中亲人病重的借口请假，最终获批的林婉，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整个人悄然离开北平四中。
紧接着，整个人前往秘密集会地点，换了一身衣服，穿着大众，打扮普通，看起来毫无任何特别之处，对自身进行伪装之后，林婉乘坐一辆黄包车直奔卢沟桥车站，准备搭乘平津铁路的火车。
快！
整个过程既要快，亦要保密。
打扮成一个普通女孩的林婉，一路平安无事抵达北平交通枢纽，卢沟桥火车站。
卢沟桥火车站乃是当前北平最为重要的交通枢纽，京汉铁路、平津铁路、平绥铁路皆于此交织，其中京汉铁路是当前唯一对外的铁路运输线。
购票，等待，上车。
傍晚时分，远方夕阳西下。
“嗡！”
一辆重达上千吨级别的机械巨兽，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音，火车头锅炉顶端冒出无数白腾腾的蒸汽，身为核心动力的蒸汽机迸发出无与伦比的澎湃力量，驱动火车缓缓驶离卢沟桥车站，驶向东南方向的天津城。
成功赶上最后一趟火车的林婉，待在车厢连接处，她望着窗外的黄昏景色。
“张三先生，谢谢您的信任。”
信任。
这是林婉从满篇字符之中找寻到的真实含义。
火车平稳行驶，大约三个小时过后，沐浴于夜色之中的火车，终于抵达终点站，天津城。
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现于车站，林婉下了火车，紧紧背着书包，步伐平稳而快速，穿梭于人群之中，经过她的仔细观察和留意，自己的行踪并没有暴露，身边没有可疑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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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来自于旁人的目光，林婉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程度，她能第一时间就感受到对方是否在关注自己，从而做出预警判断。
这是林婉与生俱来的天赋之一。
借助人群的掩护，林婉离开车站，按照记忆前往位于火车站出口右侧的鸿启旅馆。
天津属于港口城市之一，发展繁华，为中华极少数的繁华大都市，夜色笼罩下的天津，灯光明亮，处处彰显大城市的魅力。
林婉来到旅馆，透过大门能见到里面站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去，面色自然：“老板，你们这里还有空房吗？我没有证件。”
“我们小店不查证件，有空房，您是选二楼还是三楼？”听到没有证件这句话，中年人顿时目光闪烁，不动声色询问道。
林婉心中一松，回应道：“二楼也行，三楼也行。”
“里面请，先坐，我马上给您安排一个三楼房间。”中年人面露微笑，示意林婉里面请。
“谢谢老板。”
林婉笑了笑，随即步入旅馆待客室。
中年人并未着急，目光凝视旅馆大门，静静等候约莫五分钟，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员的身影，这才转身进了旅馆待客室。
正常的聊天内容，夹杂一句特定的话语信息，这才是线人接头的验证身份程序，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和注意。
若是双方进行黑话式对话，别人尽管不懂，但他们能大致猜出情况。
所幸，对话交流完毕，身份验证正确。
是……自己人！
待客室内。
“我是北平四中青年组织负责人‘青鸾’，请立即带我去‘教授’住处，我身上有非常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教授，事情十万火急，今日必须送到。”林婉待中年人走了进来，关闭待客室房门，立即起身，面容严肃，正声说道。
“请随我来，青鸾。”中年人认真点头，初步了解信息和要求，示意林婉跟上。
两人离开待客室，直奔旅馆院子，里面放了一辆别克汽车。
很快，鸿启旅馆后院大门打开，别克汽车驶出，徐徐而行，搭载林婉直奔‘教授’目的地。
‘教授’，大组织核心部门的最高负责人代号，青鸾，则是她在组织内部的代号。
时间缓缓流逝，别克汽车稳稳地停在郊区一家院子门前，疲惫不堪的林婉看着熟悉的院子门口，眼中露出一丝激动。
她，终于到了。
……
“经过特科同志的处理，确认在笔记本上发现大量隐形文字资料，包含最重要的红密矩阵数学模型和计算公式。”院子最里面的房屋内，数道人影晃动，其中一人面容严肃，报告情况。
“密码本呢？”
“还在紧张处理中，笔记本记载的资料太过重要，特科同志火烤纸张时非常小心。”
第一百三十四章 硝化纤维！
“关于日军电文破译工作，情况怎么样？”
“通信部门同志正在联合特科同志，一边获取资料，一边进行翻译，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位会矩阵理论知识的同志，他会在凌晨三点赶到，即1小时后，预计明早10点左右能破译第一份日军电文。”
“好，这点做得非常不错，我希望尽快看到成果，此外，笔记本是我们青鸾同志冒着生命危险亲自送过来的，一定要慎重对待，绝不容许任何闪失，需对青鸾同志和笔记本进行高度保密，级别上升到绝密。”
“是！”
待负责汇报当前情况的男性秘书离去，房屋内仅剩三人。
代号‘教授’的中年男人，端坐于主位，右手摸出一包香烟，点燃抽了起来，吐出一口烟雾：“初步确定，这份日本红密破译资料属实，对我们抗日工作有极大的帮助，根据青鸾同志递交的第二封信件内容可以确定，张三先生为蓝衣社特务处工作过，且关系紧密，为了保护‘张三’先生的安全，我认为应当将红密破译资料列为最高绝密级别，尽可能避免泄露信息。”
泄露信息的代价极为沉重，日本人不仅会第一时间更新密码体系，还会疯狂寻找张三这个人。
但这还不算完！
蓝衣社特务处会第一时间启动对参与红密破译工作的人员调查，极大程度增加张三先生暴露的风险。
为了张三先生的安危，身为八路军一员的他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保密。
尽可能保密！
“赞同，这位张三先生冒着生命危险向我们泄露这份完整资料，我们不能让他身处险境，他是我们的朋友。”另外一名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面容严肃，湖北腔调的口音蕴含郑重。
最后一人说道：“赞同，不过，我认为应该寻找这位张三先生，我能感受出来，他对我们组织充满善意，非常认同我们，有这样一位可以破译日军密码体系的专家加入，我们的队伍力量将更加强大。”
破译日军密码体系的专家！
这个概念，一般人或许不懂。
但只要稍微了解情况的人，就能知道这种类型的专家有多么珍贵。
这不是单纯的窃取情报，而是对敌方通信体系进行全方位的攻击。
“这点我已经安排了人手进行寻找，但希望不大，关于第一件事，大家举手表决。”听到这个提议，教授轻轻摇头，话锋一转，回到正题，举起右手表态。
紧接着，坐在饭桌两侧的两名中年男人相继举起右手。
3：0，全票通过关于‘将红密破译资料列为最高绝密级别’的方案。
保密级别分为最高绝密，绝密，秘密，机密，按照情报和物品价值大小确定密级，保密时间分别为50年，30年，20年，10年。
身为北方组织最高负责人的教授，可以自主确定绝密级情报和物品，但定级‘最高绝密’，必须经过组织会议讨论决定，走正规流程。
对八路军而言，这份极为珍贵的完整红密破译资料，其价值完全达到最高绝密级别，对于抗日工作的帮助简直不要太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日本人没有发现密码体系被破译之前，日本外交和日本陆军通信内容，将会被八路军完全掌握，这是真正的‘知己知彼’！
尽管，这样的情况或许不会维持太久，大概三个月，也许半年，当然，心血来潮的日军明天更换密码体系也可以。
至于日本海军，暂时管不了。
“第二件事，青年组织北平四中负责人林婉，代号‘青鸾’，冒着生命危险，将笔记本安全送交组织，我认为该给林婉同志记功。”教授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赞同，林婉同志表现优秀，机敏聪慧，曾经参加过一二九运动，是一名少有的优秀女同志。”
“我赞同。”
另外两人纷纷点头。
“好了，会议暂时就到这里，同志们，有了张三先生送来的这份珍贵资料，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获得最终胜利。”
……
自从有了级任先生罗文广给予的课堂特权，余华近来学业水平蹭蹭上涨，数学分析已经真正入门，对于各种各样的初等数学知识和高等数学知识融会贯通，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进一步提升科学素养。
数学分析有着与所有分支学科与众不同的东西，那就是回溯本源的数学思想。
凭借主学科学业水平越来越高，余华对于未来的规划和目标愈发清晰起来，与此同时，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最后结构正在不断构建之中，总进度已经达到78%。
距离正式建立初始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仅剩一步之遥。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晚春时节，北平城已被象征希望的绿意笼罩，处处皆是新抽的嫩条。
西城区，小型化学实验室。
第一次实验制作硝化纤维——
首要步骤，配置混酸，硫酸和硝酸的比例为2:1，进行持续振荡，让其冷却至室温。
第二步，酯化。
经过脱脂的干燥精制棉分小块投入混酸中，单次加量不宜过多，以混酸溶液能将精制棉淹没且易于翻动为准。
将烧杯浸在32℃的水中上加热，并持续翻动容器中的精制棉，但不要将精制棉提出酸面。
反应时间：10～20分钟。
检查方法：取出硝化纤维少许，用水洗至不呈酸性，再用乙醇洗涤，挤干附着的醇，分别投入1：3的醇醚丙酮混合液。
硝化纤维如能完全溶解，即表示硝化完全；如少量溶解，表示硝化不完全，如只溶于丙酮，则表示硝化已过。
立于操作台前的余华，面容严峻，放下记录首次实验制作硝化纤维的笔记本和钢笔，右手拿起装有硫酸的烧杯，倒入下方装有硝酸的大剂量烧杯内，旁边则站着手持小块精制棉的徐锐。
按照实验记录规定比例要求，余华很快配置好符合要求的混酸。
“徐锐，放入10团精制棉。”余华将充分搅拌混合的混酸溶液放在桌面，向徐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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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徐锐点头，上前一步，取出事先经过脱籽和剔除赃物处理的小团精制棉，总共十个，小心放入大剂量烧杯之中。
待十团精制棉尽数融入混酸溶液中，余华端起烧杯，放在一旁事先准备的水中加热，并用玻璃棒持续翻动正在进行酯化反应的精制棉。
经过酯化反应后，精制棉便会成为易燃易爆的物质——硝化纤维。
第一百三十五章 稳！
从化学角度讲，硝基化合物本身不稳定，受热分解后生成氧气，而有机物分子内的碳又提供燃料，因此硝基化合物的燃烧可以自发进行，不需要外界提供氧气，整个燃烧过程之中，则会释放大量热量，进一步正反馈和加速硝基化合物的自身分解，使得整体反应速度瞬间扩大。
绝大多数的硝基化合物，包含硝化纤维、硝化甘油、硝化二乙二醇，硝化三乙二醇等等都属于易燃易爆类物质。
大剂量烧杯中，精致棉在浓硝硫混酸饱和溶液影响下产生酯化反应，硫酸作为催化剂使得整个反应速率和进程不断提升，反应式为【C6H7O2（OH）3】+nyHNO3?【C6H7O2(OH)3-y（ONO2）y】n+nyH2O，可逆反应产生H2SO4。
时间过去十五分钟，预定时间到。
余华目光投向烧杯，此时，处于硝硫混酸溶液之中的精制棉已经产生细微变化，变得愈发透明起来，按照实验步骤，小心取出一团经过酯化反应的精制棉，先用水洗，再用乙醇清洗，而后放入装有醇醚丙酮类溶剂的烧杯。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检测环节。
伴随着经过酯化反应的精制棉接触醇醚丙酮类溶剂，看似柔韧的精制棉立即断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
余华左手握着实验笔记本，右手执笔，一边观察烧杯内的检查情况，一边详细记录整个过程。
两分钟后，整团精制棉完全溶解，初步表示为硝化完全，余华随即对其进行其他检测，关于硝化纤维的酯化程度，主要由三个关键参数表示，一，最重要的含氮量百分数，二，酯化度，三，硝化度。
三个关键参数决定硝化纤维的品质，区分最终用途，后世火药学将不同含氮量的硝化纤维分为ABCD四个级别。
A级硝化纤维含氮量在12.5%——12.7%区间，醇醚丙酮类溶剂溶解度达到99%以上，这是单基发射药最理想的顶级品质硝化纤维。
B级硝化纤维含氮量在13.2%以上，醇醚类溶剂溶解度约为40%，同样用于配置单基发射药。
C级硝化纤维含氮量为11.9%—12.4%，溶解度为95%，用于配置双基药。
D级硝化纤维含氮量约在11.8%—12.1%，溶解度98%以上，用于配置双基药和火箭推进剂。
而余华当前的目标，就是制作A级硝化纤维。
凭借接近上千次的思维近似模拟训练+大脑，余华精准控制双手，按照要求不断进行一系列检测，动作尤为熟练，过程迅捷而稳重。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余华，手工制取硝化纤维的经验无比丰富，比起汉阳兵工厂的火药车间老师傅丝毫不差，甚至还要超过一些。
稳！
无论是制取硝化纤维，还是检测硝化纤维，最重要的要求，那就是稳。
余华凭借大脑对双手的精准控制能力，整个检测过程毫无任何颤抖，稳定程度简直超乎想象，足以比拟机械。
伫立于一旁的徐锐有条不紊按照余华的要求，递交各种昂贵的化学试剂和设备仪器。
二十分钟过后，完成十多项化学检测的余华，得到最终结果——含氮量为12.6%，醇醚类溶剂溶解度达到99%，品质顶级，符合A级硝化纤维的标准。
第一次实验制取硝化纤维，成功。
现在，经过完整检测的酯化反应后精制棉，将正式改名为硝化纤维，成为另外一种物质。
这就是化学的力量，将用作取暖的棉花，变成致命的杀人武器，只需要一个简单操作。
余华记录完毕，迅速取出硝硫混酸内的硝化纤维，按照一系列后续步骤进行处理，纯碱脱酸，用水洗涤干净，再脱水干燥。
一阵忙活，纯手工制取的成品A级硝化纤维，静静待在操作台上的置放器皿内，总共9团。
“接下来醇醚溶解度在40%左右的B级硝化纤维。”完成这番操作，余华随即按照单基发射药的配方，制取B级硝化纤维。
整个单基发射药成分之中，硝化纤维含量约占95%左右，主要由两种不同含氮量的硝化纤维混合构成，亦可称之为混合硝化纤维。
可以说，两种硝化纤维的品质，决定了单基发射药的最终性能。
有了第一次成功制取的经验，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待在实验室里不断忙活的余华，成功制取硝化并不完全的B级硝化纤维。
烧杯内放着一团类似凝胶状态的硝化纤维，乃是各种含能溶剂和A级硝化纤维的理想载体，与曾经看过的B站大佬视频内制取的硝化纤维完全一致。
原材料备齐，单基发射药技术的研发进度已经来到只差最后一步——配置发射药。
这是整个研发过程最重要和最关键的部分，错一步，都会影响发射药的性能，使其无法达到预期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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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余华记得当初那个视频的完整配方和详细实验步骤，只需依葫芦画瓢，就能搞定。
若是让他真正从零开始研发一款新型的单基发射药，研发过程绝不会如此轻松。
光知道原材料和配方是没用的，必须要有详细步骤，就像是可口可乐的配方，谁都知道有水和糖精，但谁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
不能。
“锐子，去拿二苯胺、樟脑和石墨。”双手发酸的余华，立于旁边休息片刻，望着操作台上的两种硝化棉，眼神透出一抹光芒，向徐锐说道。
“是！”徐锐似乎已经明白什么，点了点头，转身拿取相应的化学材料。
余华离开操作台，来到位于实验室内部左侧的实验品放置区，屏气敛息，双手抱起最开始制取的硝化甘油，小心翼翼转移到操作台，轻轻放下。
如果说硝化纤维稍不注意就会自燃，那么，这两公斤硝化甘油那就是极不稳定的小朋友，稍不注意就给炸了。
这时，徐锐已经将所需的三种化学材料拿来，放到操作台之上。
余华放好硝化甘油，立于主位，闭上双眼回忆一番视频详细步骤，进行最后一次复习，十数秒过后，整个人睁开双眼，右手拿起装有胶状硝化棉的烧杯。
下一步，放入二苯胺。
二苯胺在整个配方中作为化学安定剂，主要用于提高单基药贮存构成的化学安定性，提升贮存年限。
第一百三十六章 火箭推进剂！
作用原理为二苯胺同硝化棉缓慢分解放出的氧化氮气体结合，以缓和或抑制硝酸酯基团的自催化分解，从而延长单基药的贮存时间，不过，由于二苯胺呈弱碱性，一般加入量为1%—2%，若超过2%，则会引起硝化棉的‘皂化’作用，导致单基药化学安定性降低，反而不利于储存。
这是单基药配方之中的重要成分，剂量多一分和少一分，都不行，必须精确添加。
单基药配方数不胜数，余华研发的这款单基药配方，二苯胺含量约在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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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配方比例，面色自然的余华，精准添加1.7%比例的二苯胺加入胶装硝化棉，提升化学安定性，再加入身为钝感剂的樟脑，比例为1.5%，提升火药燃烧速度，获得专属于火药学领域的‘渐猛’性能，改善火药弹道性能。
单基药辅助成分添加完毕，暂且放置，余华目光投向已然干燥的A级硝化棉，尽数放入烧杯之中。
单基发射药的所有成分放完，余华右手拿起玻璃棒，放入杯中不断搅拌，使其充分混合。
徐锐待在旁边默默观察，记下余华的搅拌过程和速度。
数分钟过后，烧杯之中的两种硝化棉完全混合，颜色呈淡黄色，形态紧密而松散，类似面团状。
一份枪用单基药，新鲜出炉。
“呼……”余华取出沾有些许药液的玻璃棒，心中松了一口气，忙活这么久，总算成了。
徐锐的声音传来：“先生，成功了吗？”
“成功了，锐子，看明白没？”余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徐锐，只见他满脸好奇，眼中透出求知欲，笑了笑，向着徐锐说道。
“明白配置步骤，其他不明白。”徐锐听到余华的声音，怔了一下，如实回答道。
整个单基药的最后配置过程和各种材料放入量比例，徐锐已经基本记下，但至于各种成分的作用和效果，并不知道。
一句话概括，他知道怎么做，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余华询问道：“樟脑放入量是多少？”
“1.5%。”徐锐听闻，知晓这是先生余华在考究自己，回忆一番，给出精确数字。
“石墨该在第几步使用？”余华点头，继续问道。
徐锐仔细思索问题，过了两秒，给出答案：“石墨在火药制粒烘干后加入，为第最后一步。”
“不错，记得很清楚，有没有信心动手配置第二份发射药？”余华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满意地点了点头，询问道。
徐锐沉默一秒，双眼露出一丝渴望：“有。”
“锐子，去帮我把35目的筛网拿来，先制粒，等下你来配置第二份发射药。”余华点了点头，安排道。
搅拌完毕，接下来——挤压制粒。
源于五百多年前的颗粒化技术，让黑火药爆炸威力大幅度提升，这是一次火药技术领域的革命，至此，火药制粒成为火药领域的核心工艺。
枪用发射药对火药颗粒的要求是越小越好，小粒好处非常明显，一，燃烧均匀，二，燃烧效率高，三，可以通过人为控制颗粒密度多少，修改燃烧膛压。
如果说高能量水平，是每一名火药学家孜孜不倦的目标，那么，火药小粒化便是军用武器永恒的梦想。
当前主流火药颗粒技术能够做到35目—40目区间的工艺水平，目是计量单位，表示一英寸上的孔眼数量，2目为2乘2，等于4个孔眼。
40目等于40乘40，等于1600个孔眼。
对于火药颗粒领域而言，目数越高，粒径越小，意味着技术越高。
听到余华的安排，徐锐转身离去，没多久，便拿着35目的金属筛网回到操作台，递给余华。
余华接过崭新而干净的金属筛网，下方摆放一个放着一层石墨的置放器皿，随后将烧杯内的湿润药液放在金属筛网上，用力挤压。
石墨的作用是增加火药在药筒内的装填密度和导电性，提升火药光泽，而这也是后世大多数火药为黑色的原因。
它们用的不是黑火药，而是滚了一次石墨的‘黑色火药’。
转瞬，受到挤压的湿润药液通过金属筛网孔隙，变成一根根极其细微的圆柱形态。
“锐子，切割。”余华迅速说道。
“是！”
徐锐拿起准备好的金属板，轻轻滑出筛网的另一面，切割一根根药柱，使其断裂离开，形成颗粒状，尽数掉落于下方置放器皿内，沾染石墨。
挤压，切割。
整个过程完全纯手工制作。
没多久，置放器皿内尽是黑乎乎的颗粒发射药，第一份枪用单基药制作完成。
“锐子，端到厨房，烘干，你在操作台另外一边配置第二份发射药，注意安全。”余华向徐锐说道。
“锐子明白。”听到余华的安排，徐锐点头，端着满是成品单基发射药的置放器皿前往厨房。
厨房已经变成一个较为封闭的空间，里面燃烧蜂窝煤，释放的热量使得整个房间变成‘烘干房’，温度约莫45摄氏度左右，不怎么正规，但胜在实用。
“实验室手工制取单基发射药流程已经完全摸清，以八路军基础工业水平，搞定手工制取发射药不成问题，关于单基药的机械生产技术暂时不急，优先搞双基药，打好基础，再搞升级。”待徐锐离去，余华拿起实验笔记本和派克钢笔，一边思考，一边记录实验步骤。
记录完毕，整个人目光投向一旁装有硝化甘油的烧杯，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动手配置双基发射药采用的硝化棉。
打好基础，再搞升级。
搞科研急不得，搞炸药……更是不能急。
配置单基发射药并不算特别危险，唯有研发双基发射药的危险系数最高。
没错，今天余华的目的并非搞定单基发射药，而是准备搞定第二种火药技术……
双基发射药！
作为硝基化合物家族的大哥，彼此照顾的硝化棉和硝化甘油两兄弟，作用简直不要太大。
单拿出来，前者可以作为枪用发射药，后者可以作为猛炸药和发射药、推进剂添加剂等等。
若是二者结合，则变成谈之令人色变的火炮发射药和还未向世人展现自身魅力的火箭推进剂。
迫击炮药和大口径炮药就不说了，二战期间堪称划时代的喀秋莎火箭炮，其采用的M-13火箭弹，便是基于硝化棉和硝化甘油为骨架研发的固体双基推进剂燃料。
火箭推进剂，这是梦的起始。
想要谋划先进武器，必须打好底层基础，在余华的构思中，无论八路军日后用不用火箭炮，但基础技术必须搞定。
我可以不用，但，我必须有。
有和没有，不是一回事。
余华先开发技术含量最低的迫击炮药，作为火炮发射药，双基药采用的硝化棉，为低氮量和醇醚溶解度在98%左右的D级硝化棉。
整个人在实验笔记本上写下详细步骤，随后按照研发步骤，制取D级硝化棉。
配置混酸，放入精制棉，等酯化反应结束进行检测，确认品质和级别，在徐锐小心谨慎配置第二份单基发射药的时候，一份素有‘弱棉’称谓的D级硝化棉制取完毕。
紧接着，余华目光看向早已准备就绪的硝化甘油。
打开盖子，端起烧杯，倾斜杯口，将淡黄色的粘稠液体缓缓倒入装有低含氮量的弱棉内。
硝化甘油严格定义为硝酸酯类含能增塑剂，可以改善火药骨架材料的塑性，显著提升发射药的能量水平，硝化棉中的硝化甘油含量越高，其能量密度、爆温和感度也就越大。
这是整款双基药配方中的灵魂所在。
没有硝化甘油，光靠硝化棉的能量密度和综合性能，根本无法满足大口径火炮的发射需求。
对于军事领域装备的重武器而言，对发射药的主要要求是高能量水平、低烧蚀性、高渐增性、合理的药柱形状、少焰、少烟。
第一要求，便是高能量水平。
发射药没有足够的能量密度，发射出去的炮弹，其杀伤力、穿透性、初速、弹道性能和射程等等参数，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值得一提的是，当硝化甘油作为含能增塑剂添加到硝化棉中后，其机械感度便会大幅度下降，不再出现一碰就炸的情况。
这些全是人类先辈们在驾驭火药的道路上，经过一次次血淋淋的实验之后得出的宝贵经验，余华记得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旁边正在配置单基药的徐锐，停下手中动作，目不转睛，时刻关注倾倒硝化甘油的余华，整个人屏气敛息，连大气都不敢喘。
在得到余华的科普过后，他总算明白这瓶黄色液体的威力有多大。
倒入总量约为40%的硝化甘油，余华放下装有剩余硝化甘油的烧杯，随后拿起玻璃棒，探入杯中进行搅拌。
动作轻微，幅度不大。
搅拌过程极为危险，动作只要大了一点，得，直接完蛋。
伴随着余华小心翼翼的搅动，烧杯内的硝化甘油和D级硝化棉充分接触，产生化学反应，缓缓溶解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在哪里？！
一分钟多钟后，烧杯之中的硝化棉和硝化甘油已然完全混合，呈现灰色浆状形态，极为敏感的硝化甘油已经不再那么敏感，余华观察到时机成熟，随后加入极为昂贵和稀有的中定剂，加入量为2%。
中定剂学名二乙基二苯脲，在国内目前处于纯进口状态，国内化工基础不够，无法生产。
这是双基药中的重要成分，可以消除和降低酸性氧化分解物的产生，阻止硝酸酯自身的分解，进而提升化学安定性，延长贮存时间，用途同二苯胺基本一致，乃政府严格管控的战略物资之一。
就这么一小瓶三十毫克中定剂，就花了余华整整五十块大洋，折合后世人民币五千。
若按斤来算，一斤中定剂价格得830块大洋。
“这个价格对于中正老哥可能不算什么，但对八路军而言，还是颇为昂贵，即便采用综合性能较差的柯达型双基迫药，也需要用到1%的中定剂，日后需要攻克二乙基二苯脲和二甲基二苯脲的合成技术。”余华加入中定剂搅拌，脑海思考关于中定剂的事情。
实验室制备和工业生产，完全是两个概念。
若想成规模生产双基迫药和双基炮药，中定剂合成技术必须搞定。
双基药分为炮药和火箭推进剂，后者暂且不管，前者分为迫击炮药和火炮药，两种类型的火药按照生产工艺不同，划分为巴利斯太型和柯达型。
巴型双基药采用无溶剂工艺，柯达型采用挥发性溶剂工艺，后世主要采用巴型双基药，中定剂比例为2%，柯达型比例为1%。
但无论哪种类型的双基迫药，生产之中必须加入中定剂，作为枪药安定剂的二苯胺由于呈弱碱性，并不适宜用于炮药领域的双基药。
相应比例的中定剂加入烧杯，立即产生化学反应，溶解于硝化甘油之中，不断向硝化棉内部渗透，并紧密粘连结合，极为牢固。
随后，余华再加入0.3%比例的凡士林进行搅拌。
D级硝化棉57.5%，硝化甘油40%，中定剂2%，凡士林0.3%，还有石墨和些许水分，这就是B站大佬给予的巴型双基迫药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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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凡士林融合于硝化棉和硝化甘油之中，很快，一份呈淡黄色的浆状物质出现，不出意外的话，这便是合格的准成品巴型双基迫药。
“应该没问题，今天就到这里，巴型双基迫药弄好，随后是柯达型双基迫药，巴型炮药和柯达型炮药，搞定这些，以及中定剂合成技术，才叫真正意义上完成双基药技术的系统开发……”余华仔细观察烧杯内的浆状物质，确认合格，抬起右手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目光转而看向另一边的徐锐。
此时，还在配置第二份单基药的徐锐，已经到了最后步骤，整个人谨慎而专注，将A级硝化棉加入烧杯，接着不断搅拌，操作手法略微生硬，但胜在标准。
观察一会儿，没有出什么岔子，余华没有打扰徐锐，自顾自的忙了起来。
记录巴型双基迫药详细实验步骤和过程，火药挤压制粒，送到厨房烘干，极为危险的硝化甘油送回原位，等待下一次双基药制取使用。
忙完，徐锐那边也传来好消息，第二份单基发射药制取成功。
“先生，锐子做好了。”徐锐推开，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水，向余华说道。
言语之中，透出一丝欣喜和激动。
这是掌握一种技术的喜悦。
家有钱财百万，不如一技在身，徐锐非常懂得自己掌握的这项技术意味着什么，更明白它有多么珍贵和来之不易。
若没有先生，他怎能学会如此厉害的技艺？
这可是制取新型火药！
“干得不错，先把制粒烘干做了。”余华露出微笑，提示道。
满脸笑容的徐锐赶紧点了点头，平复心态，拿起金属筛网，将准成品的单基药放在上面，挤压切割成颗粒，紧接着将一斤多颗粒状的湿润单基发射药，送进厨房。
余华等徐锐忙完从厨房出来，随即嘱咐道：“锐子，今天就到这里，我先去清华园，你留在实验室负责收拾这批发射药，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不懂的就问，莫要不懂装懂。”
今日周五，忙了一个下午，他还要去清华园上课，数学分析已经入门，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近在咫尺，容不得丝毫耽搁。
“锐子明白，一定守好实验室。”徐锐点了点头。
余华微笑，不再多语，随即背上书包，转身离开化学实验室，踏上前往清华园的道路。
下午时分，夕阳西下。
远方红霞满天，冬去春逝，炎炎夏日即将来临。
今天，距离七月七日，还剩89天。
……
天津，城北郊外。
两名普通百姓打扮的青年男人，正沿着羊肠小路，穿行于山林之间，步伐平稳而快速，身形灵敏，腰间鼓着，藏有武器。
不远处，则是一条向着远方不断绵延的铁路——津山铁路。
津山铁路始于唐胥铁路，为天津城到山海关段，长度约为三百公里左右，这是天津城以北唯一的铁路线，由日军实际控制。
“李长官，再有四十里地，便是唐山，我们一路走来，没有发现大规模日军活动的踪迹。”行走途中，一名青年男人额头冒着细汗，看了看不远处的标志性地貌，向身边负责此次行动的李长官说道。
“四十里地……”
李平眉宇紧皱，目光凝重，本能看了一眼右侧的津山铁路线。
一路走来，从天津城出发，沿着津山铁路，竟是没有发现任何大规模日军活动的踪迹，无论是行军，还是乘坐火车，都没有日军联队级兵力的身影。
如今，距离4月7日的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两天。
怎么回事？
难道是情报破译出错了吗？
李平心中疑惑，自从上次离开清华园过后，蓝衣社特务处立即按照红密矩阵数学模型和计算公式进行破译工作，破译大量高价值日军电文。
不过，为了验证这些电文的真实性，以及红密破译的效果，特务处特地根据价值最高的第一条情报，在天津城北面布控设防，加强对日军部队的监视和观察，试图发现第三师团第六联队的身影。
然而，两天时间过去，这支大东亚战争的先遣队却并未出现。
情况显得特别怪异。
是红密破译资料出错，还是日本人知道了密码体系被破解，立即进行应对？
不知道。
“再找找看，继续往前。”驻守李平深呼吸一口气，保持情绪，头脑冷静，双眼清明，回应道。
他，选择相信华罗庚教授和余同学！
作为天津到山海关的主干道，津山铁路是日本人大规模运兵的唯一选择，三千多人规模的联队级兵力调动，要求秘密赶到，对方绝不可能大张旗鼓在野外行军，一定会借助铁路线。
第六联队，究竟在哪里？！
更了五千多，距离三章六千差几百，明天补上，睡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富饶之地！
李平和沈卫沿着津山铁路继续前进，翻越一座浓密山林，待行进到距离唐山还有二十五里地的时候，忽然，前方地势出现变化，山丘与山丘之间出现一个较为平坦的谷地。
这时，李平忽然警惕起来，示意沈卫停下动作，举起右手，指向2点钟方向，给出一个警告提示。
日军暗哨！
方位2点钟，距离25米。
沈卫点头知晓其意，敏锐的双眼立即发现藏匿于密林之中的日军暗哨，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动作轻微，缓缓摸了上去。
整个人似如无声无息的猎豹般缓缓靠近暗哨，双眼凝视这名日军暗哨的同时，余光扫视地面，观察是否存在留有人为痕迹的区域。
有暗哨，便有地雷。
这是付出鲜血的代价之后，摸索出来的常识。
果然，沈卫在距离这名日军暗哨约15米位置处，发现一枚地雷，小心避开，动作愈发轻微。
待在哨位值岗的日军士兵姿态舒适，并未严格执行暗哨规定，坐在地上，双眼望向前方，整个人颇为惬意的眺望四周辽阔土地。
“真是一片富饶的地方啊。”
看了一遍，忍不住再度发出一声感叹。
富饶。
这是士兵藤田对于华夏大地最直观的印象。
对他而言，这片土地的富饶和辽阔程度，远远超过贫穷的家乡。
藤田家里耕地不多，只有三亩地，一家五口忙活一年下来种的粮食根本不够吃，为了维持家庭生计，母亲每天织衣服做工，照顾年幼的弟弟，父亲下地干活，妹妹更是每日前往镇上，用身体换来一份不多的钱财。
为了改变家里的现状，藤田选择投身军队，成为一名光荣的士兵，希望拼搏出一份未来。
现在，站在这片陌生而富饶的土地上，他终于看到了家里的未来。
像眼前这片富饶而平坦的土地，在整个日本并不多见，但在中华却太多太多，多到藤田无法想象，多到藤田心中生出狂热而坚定的野望。
如此富饶辽阔的土地，不该属于那群病夫，唯有强盛的帝国，才配拥有这片土地。
这是藤田的想法，亦是第六联队数千士兵们的想法。
不过，听联队长阁下说，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如愿以偿，以最直接和最有效的办法驱逐那群病夫，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后子，等我赢得战争，我就回去娶……”坐在地上的藤田，看着连绵的土地和山林，轻声呢喃，忽然，话还没说完，脖子忽然被人勒住无法出声，一把尖锐而锋利的匕首没入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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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金属切割肌肉的声音传出，鲜血似如泉涌般从伤口涌出，感受到剧烈疼痛的藤田想要说话，却无力挣扎，眼中露出一丝惊恐之色，过了几秒，便感觉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沈卫轻轻放下这具日军士兵的尸体，脸上沾染些许鲜血，转过头，向侦察组组长李平点头示意。
李平立即上前，来到哨位。
“这里有日军暗哨，明显不对劲，按照常理而言，暗哨往往伴随明哨，明暗岗哨制度往往意味着……成建制的部队，李长官，你看，这里是一片谷地，大概能容纳上万人规模的部队驻扎，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第六联队。”待李平到来，沈卫轻轻擦拭匕首上的鲜血，将自己观察得到的情况详细说出。
明暗岗哨制度的，唯有成建制规模的部队才会动用，编制至少要达到连级以上，对应日军部队则是小队编制。
而眼前这片谷地被三面山丘包围，有密林遮挡，具有高隐蔽性，谷地中间平坦，临近津山铁路，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驻扎在此的部队，立即就能登上火车，在三小时内赶到天津城。
综合地势和忽然出现的日军暗哨，身为顶级特务的沈卫，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赞同你的判断，不过我们需要摸近确认，这个情况很重要。”李平听完分析过程，点了点头，随即回答道。
摸近确认，这是此次任务的核心目的，必须完成。
唯有确认这支部队是第六联队，才能验证红密破译资料的真实性。
沈卫听闻，立即点头：“那动作要快，我们不清楚对方的换岗机制和时间。”
话落，悄然摸向前方。
李平紧随其后，右手紧握刀口淬毒的飞刀，在这个时刻，冷兵器远比热武器要实用和可靠。
两人似如猎豹般前进，看似缓慢，实则快速，靠近谷地中间的路上再度解决一名日军暗哨，终于来到密林边缘。
沈卫举起右手握拳，示意李平停下，食指和中指对准前方，李平顺着方向望去，透过密林缝隙，见到二百多米开外的军营。
军营里设有连绵的野战帐篷，远处还有一门门75毫米山炮等重型装备。
在这片被日本人实质控制的范围，能够驻扎的军队唯有一个——日军。
李平知晓最后时刻到来，深呼吸一口气，取出随身携带的单筒光学望远镜，仔细观看，军营各处竖有白底红日的日章旗，中间位置最大的帐篷顶端，飘扬着一面旭日旗和残破的联队旗。
李平的注意力没在旭日旗和日章旗上面，而在那面显得残破不堪的联队旗上，经过仔细辨别，最终确认这是第六联队的联队旗。
日军联队旗自授予下发之日起，便代表联队的名誉，不会修补和更换。
军旗破损意味着资历和战功，越破烂的联队旗，其资历和地位也就越高。
第六联队自从建立以来，参加过大大小小数十次战斗，联队旗破损程度尤为严重，已经有三分之一的旗面不见。
“好了，我们走。”李平目视确认这支日军部队的编制和身份，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示意沈卫撤退。
这支日军部队，就是身为大东亚战争先遣队的第六联队！
确认了身份信息和对方驻扎地点，先前的各种疑惑立马清晰起来，怪不得对方没有在4月7日抵达天津城。
第一百三十九章 拉格朗日中值定理！
因为，第六联队驻扎在这里，跟驻扎在天津城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凭借铁路线提供的高机动性，第六联队可以在三小时内抵达天津，在八小时内抵达北平。
驻扎在天津城，反而会引起外界的关注，但驻扎在这里，坏处几乎没有，好处非常明显。
甚至于第六联队早在两天前，便准时抵达这片谷地驻扎，化身为一只潜藏于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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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实身份信息，李平和沈卫二人不敢耽搁，原路返回，待悄然离开谷地第六联队的警戒范围后，以最快速度穿梭于山林中。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一名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费力爬上山坡，来到暗哨点附近，预期之中的口令声音并未出现，眉宇微皱，朝着不远处的暗哨点喊道：“藤田君，到换岗时间了。”
暗哨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警惕心极高的日军士兵见此情形，立即进入战斗状态，双手紧握三八式步枪，拉栓上膛，缓步靠近暗哨点，随后，待在暗哨点内经过杂草掩盖的藤田尸体进入视线，鲜血遍地，身体一动不动。
“八嘎！”看到已经死去很久的藤田，这名日军士兵暗骂一声，立即明白情况，迅速返回队部。
没多久，藤田和另外一名士兵被人袭击死亡的情况，层层传递，上报到联队司令部。
不过，这个情况并未引起联队长中岛村一的重视，由于损失微乎其微，他认为此次事件定义为一次单纯的袭击，敌人在第六联队强大的力量面前，只能选择无功而返。
以最快速度赶回天津城的侦察小组，迅速向即将升任平津地区最高负责人的田鸿报告情况。
……
北平城，丰台地区。
一名普通百姓打扮的青年男人，待在日本军营外面，整个人闲逛于街道之上，目光静静注视军营大门。
没过多久，日本军营内忽然传出一阵动静，只见大门开启，一队日军士兵离开兵营，由一名日军少佐指挥，向街道另外一边远去。
青年男人见到这支日军部队，立即埋头，露出戴在右手上的手表，时间为7:20分，默默记录时间，随即起身离去。
平津地区内，装扮成各种身份的红色特科人员，待在日军部队驻扎区域附近，按照破译情报信息，进行信息核实。
……
天津城，郊外院子。
三个中年男人坐在堂屋内，桌面各自摆放三份资料文件，上面记录近期情报行动的详情，一名青年男人立于旁边，正声报告道：“报告首长，特科部门根据破译情报进行多次情报核实，红密破译资料的军事情报信息准确性为99.5%，我们完全掌握了日军部队的调动信息，关于日本外交情报信息，暂时无法核实。”
军事情报准确性99.5%！
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震撼数据。
“好，很好，辛苦你们了，接下来请再接再厉，组织需要你们。”教授听闻关于红密破译资料的信息核实报告，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夸赞道。
“保证完成任务。”青年男人放下手中文件，挺直身体，敬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去。
“难以想象，真的是难以想象，尽管张三先生已在信中描述过这个情况，但我现在仍旧感觉到震撼，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完全掌握日军部队的动向，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外出训练和目的地等等。”待青年工作人员离去后，教授向着其余两名中年男人说道。
言语之中，满是感慨与震撼。
“是啊，教授同志，我认为时机成熟，该向中央报告红密破译资料的情况了。”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点头说道。
教授认真点头：“是的，我立刻去办。”
……
翌日。
清晨时分，骄阳初升。
“微分中值定理是一系列中值定理的总称，主要分为五大类，泰勒公式、拉格朗日中值定理、洛必达法则、柯西中值定理和罗尔定理，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和洛必达法则我先前已经讲过，不过，那是从高数角度讲，我们今天从数分角度讲拉格朗日中值定理。”
“中值定理由众多定理共同构建，拉格朗日中值定理是核心，罗尔定理为其特殊情况，柯西定理是推广。”
“如果函数满足在闭区间[a，b]上连续；在开区间(a，b）内可导，那么在（a，b）内至少有一点ξ(a<ξ
“使等式f(b)-f(a)=f′(ξ)(b-a)成立，这便是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数学表达。”
书房内，例常响起华罗庚温和而清晰的声音。
今天数分课上的是微分中值定理，华罗庚讲的很是仔细，一步一步阐述关键知识点，端坐于椅子上的余华全神贯注，仔细聆听，似如一块干燥的海绵般源源不断吸收着水分，汲取知识。
微分中值定理是数分领域的关键性知识节点，主要反映导数的局部性与函数的整体性之间的关系。
至于作用，就是研究函数的强有力工具。
若是问研究函数有什么用的话……所有学科都能用得上，无论是物理，还是化学，以及飞行力学和航空动力学，包括余华私底下搞的炸药，以及构建于脑海之中的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全都用的上。
“注意一点，当柯西中值定理中的g(x)=x时，柯西中值定理就是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很快，今日数分课结束，华罗庚以数分角度仔细讲解完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后，右手握着粉笔写下最后一串公式，清了清嗓子，格外提醒道。
“学生记住了。”余华点头回应，这堂课上完，他感觉自己数学水平又提升了一些，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建立进度上涨接近5%。
进度喜人，还剩最后一点。
不过，越到最后，往往难度越高。
“这几道题是作业，我上课去了。”华罗庚笑了笑，转身在黑板上留下三道数分题，随后离去。
“教授再见。”余华同华罗庚道别，目光投向黑板上的三道数分题，一秒过后，心中便已计算出答案。
右手执笔，落下，一个个正楷数学字符出现于草稿纸表面。
约莫十分钟过后，三张草稿纸写完，尽数密密麻麻的数学证明过程。
心算一秒钟，手写十分钟。
“呼……”完成课后作业的余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第一百四十章 94.5%！
“今天十号，好像是清华学报出刊的时间，不知道机械制图会不会一同出刊……算了，不管，距离建立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还有最后一点进度，争取这个星期之内搞定。”余华放下钢笔，默默思索。
罗庚今天要上三节数学课，下午才会回来，课后作业忙完，余华起身来到办公桌前，伏案钻研复习师父华罗庚讲解的拉格朗日中值定理。
学而时习之，学是接触知识的阶段，习是将知识转化为自身的阶段。
回顾今日数分课讲解的知识点，将其拆分开来，进行知识重构，从多角度和多方面进行深层次理解，融会贯通过后，这才算完。
紧接着，余华翻开数分书，预习即将讲述的罗尔定理和柯西中值定理。
从本质上讲，众多中值定理都是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特殊情况和推广，乃至延伸，不过，罗尔定理却很特殊，语言表述为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函数，在两个端点的函数值相等。
学习这个有什么实际用处呢？
似乎没有。
但却是研究特定函数的重要工具，对余华而言更是极为重要。
余华神态认真，眼神专注，仔细学习罗尔定理证明过程和相关知识点。
现如今，随着知识层次和知识信息熵越来越高，加之大脑进化幅度低于高等知识的信息熵增长幅度，余华整个人的学习效率逐渐呈下降趋势，对于蕴含高信息熵的数学知识点，再也不像之前学习初等数学时的简单轻松。
信息熵是某一段信息的平均信息量，信息熵越高，其中蕴含的信息量也就越高，这是信息论之父香农将在1948年正式公布的信息领域概念，现在香农大佬还不知道在哪儿。
从信息论角度讲，数学分析的每一个知识点和每一个理论，都是高信息熵的典型例子。
若要问具体有多高？
假设初等数学体系的一元二次方程，信息熵数值为5，那么，眼前正在学习的罗尔定理信息熵便是20，困扰数学界二百多年的哥猜信息熵可能高达500，甚至破千。
这么一看，就极为只管，但光有数值，并不严谨。
因为，还有信息理解难度。
这个概念很好理解，典型例子就是老师上课讲三角函数，学霸轻松理解，差生却看得满脸懵逼，直到四十分钟后下课，还不懂什么是三角函数。
信息理解难度固定，理解速度取决于人的接受信息熵总效率。
普通人接受信息熵的总效率，一般在0.05—1区间每天，天才一般在1-5区间每天，而这往往就是学渣和学霸的差距。
学渣学个一元二次方程要十天半个月，优生只需要看一眼就懂，根本没法比。
0——10，11——20，21——30，31——40等等皆属于信息熵的理解难度层级，每跨越一个层级的信息熵理解难度，不再是加法，而是乘法，即信息熵为10的信息和理解难度，在到了信息熵层级二位数突破到三位数之际，理解难度甚至会翻倍。
信息熵数值上不封顶，因为知识没有极限，只有越来越难。
对余华而言，重复性的大量计算根本不是问题，因为这些东西的信息熵极低，但学习和理解高信息熵的抽象高等数学知识，却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记下知识不等于学会知识，数学不讲什么死记硬背，只讲理解。
以前学习初等数学体系的知识，余华瞟一眼就懂，随着现在进入数分的汪洋大海之中，这种看一眼就会的事情已经一去不复还了。
客观角度讲，数分学起来有趣的同时，真的很有难度。
最重要的是，这还是高等数学阶段，真正的数学还没开始。
瞧瞧这些极高信息熵的知识怪物们吧，傅里叶级数、拉普拉斯变换、群论、复变函数、拓扑学、黎曼曲线、微分几何、希尔伯特空间、布尔代数、代数几何、代数数论……
信息熵一个比一个高，理解难度一个比一个夸张，尤其是数学前沿的各种猜想和理论，对普通人而言别说想，光是看都感觉头晕眼花。
大脑进化过后的余华，几乎达到人类的极限，现在的信息熵接受总效率大约在15每天。
当然，尽管学习效率呈下降趋势，但余华依旧超越任何普通人接受新知识的效率。
一个上午过去，余华预习进度可观，已经到了柯西中值定理节点，另外一边，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进度已经从89%增长至94.5%。
距离100%目标，还剩5.5%。
到了中午时分，午饭是简单的馒头和咸菜，余华同师母吴筱元一起吃过，便再度回到书房学习，争取今天把进度提升到97%左右。
窗外，阳光明媚。
清华园，清华学报编辑部。
编辑部办公室内，悬挂于墙壁之上的挂钟，显示着时间——12：50分。
办公室内氛围严肃，主编闻一多，副主编陈寅恪，编辑田祁，机械工程系主任庄前鼎，审稿人叶企孙齐聚于此，众人安静等待着。
今日，乃是清华学报出刊之日，下午一点整，正式对外出刊。
对于等候久矣的闻一多、陈寅恪和庄前鼎等人，今天这个日子，格外重要。
因为，今天亦是《中华机械制图》出刊之日，经过早期阶段的保密，大量印刷《中华机械制图》已经，已有将近一万本之多，覆盖区域包含北平、天津和上海等地，只等出刊时间一到，便正式公布。
气氛颇为凝重，深知这本著作意义的庄前鼎，来回走动，双眼时不时望向墙壁挂钟，似如等待期末成绩的学生般，完全失去了一位清华教授和资深学者应有的仪态。
其余众人并未笑话庄前鼎，大家都知道这本著作的重要性和意义。
自古文人相轻，互相瞧不起对方的成就和作品，但在场所有‘文人’，却不能，也不敢瞧不起这本由张三先生编撰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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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重要性，这本著作远超本次登刊的其他文章。
“鹤寿，我听说此次算学系有一篇过稿文章，出自一名高等中学生之手，是吗？”办公室内的气氛过于凝重，叶企孙轻轻出声，没有劝导来回走动的庄前鼎，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陈寅恪，询问道。
“是的，此文章名为《重构勒贝格积分》，第一作者为余华，乃北平四中学生，由学校教授华罗庚送稿，迪之兄和武之兄审核过稿，收录于学报文库。”养气功夫足的陈寅恪，显得波澜不惊，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富有规律，向叶企孙笑了笑，缓缓讲解道。
叶企孙听闻，心中惊讶：“哦？没想到现在的高等中学生，已经到重构勒贝格积分的学业水平，当真有趣。”
身为理学院院长，叶企孙自然也是一名数学家，只不过，他在物理领域的建树和名气，要远高于数学领域。
重构勒贝格积分，这个操作就连算学系大二学生都不会。
然而，现在却被一名高中生做到了。
当真有趣。
“这是我等中华之天才，可惜，生不逢时啊……”陈寅恪叹了一口气。
国难当头，风雨飘摇之际，哪有时间给一名学生从幼苗成长为参天大树。
叶企孙听闻，默默点头，轻声说道：“这本著作，至少能提升我中华工业些许力量。”
两人闲聊，闻一多端坐品茶，并不参与到话题之中，目光偶尔望向挂钟。
在庄前鼎和众人注视之下，挂钟的时间仿佛变慢了许多，让人心中生出焦急和烦躁之感。
等待。
无声的等待。
“嗒！”不断向前运动的秒针，传出细微的声响，伴随着秒针走完一圈，终于来到十二点的位置，分针忽然前进一步，指向12。
时间，1:00。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中华工程师学会！
时间一到，意味着新一期清华学报期刊正式出刊发行。
看到挂钟归零，办公室内陷入安静，众人目光不约而同投向身为学报主编的闻一多。
“诸君，1937年四月第一期学报正式出刊，我等现在能做的事情，唯有等待了。”感受众人的目光，闻一多站了起来，环顾四周，面容肃穆，郑重说道。
先前是等待第一期学报正式出刊，现在，是为了等待第一期学报的回馈。
这段时间，庄前鼎为了《中华机械制图》的出刊事宜忙前忙后，尽可能提供来自专业领域的帮助，陈寅恪几乎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情，每天准时赶到编辑部，参与到修改和排版之中。
整个清华学报内部，对于这本著作可谓费尽心思。
早期阶段严格保密，印刷上万本，这是以往任何一期清华学报想都不敢想的顶级待遇。
要知道，学术期刊由于受众面小、专业知识高深等缘故，读者并不算多，所以印刷量一般在一千到两千本左右。
四月第一期清华学报的印刷量，几乎是一月第一期学报的五倍之多。
庄前鼎等清华教授和编辑部编辑，全都默默点头。
此时此刻，伴随着学报规定的出刊日期抵达，北平城和天津城数十个终端出刊点，立即向订阅学报的单位和个人，寄送四月第一期清华学报期刊。
……
今日阳光正好。
身为中华工程师学会之普通会员的李国维，坐在家中窗户边，泡了一杯茶，找来最新的报纸，享受为数不多的周六闲暇时光。
每周双休，这是技术人员的专属待遇。
中华工程师学会，是中华民间规模最大的工程师团体组织，始于1911年，初任会长詹天佑，在学术界领域的身份和地位，仅次于中央研究院，每一名注册会员需要经过严格入会测试，最终授予会员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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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员分为普通会员，通讯会员，高级会员。
李国维是去年新晋的普通会员，职务机械工程师，学历高等中学，没有经受过机械工程领域的系统性培训，属于半路出家的类型。
不过，凭借自身的天赋和不懈努力，他最终还是成为一名注册在案的机械工程师，目前在北平永和机器厂工作，薪资和待遇是普通工人的数倍之多。
晒太阳，泡茶，观看报纸新闻了解国家，这是李国维的习惯。
“日本人大谈和平，不动武？狗屁，这是黄鼠狼在给鸡拜年啊……”李国维双手捧着三天前的报纸，细细阅读头条文章过后，立马骂了起来，心中不由自主冒出一丝警惕之心。
报纸之上，尽是近期关于平津地区的各种事情，头条则是日本商人与中华商人谋求共赢。
平日里极为恶毒和残暴的日本人，忽然间大谈和平共赢，谋求商业发展，这可能吗？
不可能。
尽管这两年以来，日本人的行为平静很多，几乎没有掀起任何大规模的争斗，看起来就像是一名和睦的邻居，但李国维永远不会忘记日本人曾经的凶残和暴戾。
他的家乡在东三省的松花江边，家里是地主，遭遇日本人占领东三省的时候，村里一百六十七口人奋起反抗，最终，唯有在学校读书的他，侥幸活了下来，
母亲死了，父亲死了，两岁的妹妹死了，大哥和二哥无一幸免。
这是永远无法忘记的仇恨，流传于鲜血之中的仇恨。
无法泯灭，无法消除。
谁都能忘记日本人的残暴，但他不会。
“咚咚！”忽然，就在李国维思考问题的时候，房门轻轻敲响。
“是谁？”李国维听到敲门声，放下报纸，来到大门前，喊了一声。
“您订阅的期刊出刊了，我是送刊的。”门外传来一名年轻男人的声音。
期刊？
“稍等。”
李国维听闻，心中放下警惕，他的确订阅了北大学报和清华学报的期刊，尽管不知道现在送来的是哪本。
身为工程师，李国维需要时不时的充电，补充自己，他能成功考取中华工程师学会普通会员资格的原因，离不开研读学术期刊的习惯。
开门，外面站着一名送报青年。
“这是清华学报四月第一期。”送报青年从身上取出一本厚厚的清华学报期刊，递向李国维。
“怎么这么厚？”
李国维见到本期清华学报，瞬间懵逼，眼皮子狂跳，眼前这本学报的厚度，丝毫不亚于字典。
老天爷，这是什么情况？
送报青年脸上亦是浮现一抹无奈：“就是这么厚。”
你懵逼？
我还无奈呢。
以往任何学术期刊的刊物，厚度也就一本书左右，清华学报这次倒好，一本刊物重三斤多，搞得纸张不要钱似的。
“多少钱。”李国维摇了摇头，接过沉甸甸的四月第一期学报。
送报青年回应道：“2毛。”
“这么便宜？给。”李国维心中疑惑，从裤兜里摸钱递给送报青年。
“下次再见。”送报青年收钱道别，转身离去。
“您慢走。”
李国维回应一声，关上大门，拿起最新送来的清华学报，回到窗户旁边。
“奇怪，为何本期学报如此之厚，价格反倒便宜了一毛钱，这是在做亏本买卖？”李国维心中疑惑，对本期清华学报起了浓厚兴趣，报纸先放到一旁。
翻开第一页，入眼，则是一段话。
本期学刊，得张三先生之助，望以先生《中华机械制图》之著，建立我国工业机械领域之标准。
由于编者水平有限，难免出现纰漏和差错，如有错误之处，还请指正。
编者：闻一多、陈寅恪、庄前鼎、叶企孙。
“中华机械制图？！”李国维看到这段话，瞬间愣住，身为机械领域的工程师，他对于学报这段话的含义当然明白，更知道当前中华工业机械领域欠缺的东西是什么。
老天爷，该不会……
李国维有些难以置信，脑袋晕乎乎的，忍不住吞了吞喉咙，深呼吸一口气，强行保持冷静，右手翻页。
没有什么长篇大论，没有什么繁琐赘述，第二页直接进入主题。
《中华机械制图》
作者，张三。
图纸幅面：要求为长方形，白色，尺寸为A0，A1，A2，A3，A4五种基本图纸尺寸……
对于看似枯燥乏味的参数和标准，李国维看的如痴如醉，渐渐地，双眼不禁红润起来，眼中饱含热泪。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这本《中华机械制图》的重要性。
“不行，我要立刻去找厂长！”李国维继续看了一会儿过后，最后强行中断自己，深呼吸一口气，眼中露出一抹坚定之色。
“咚咚！”忽然，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李国维疑惑：“谁啊？”
“你好，我是送北大学报期刊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抢购热潮！
撞衫无疑是尴尬的，对于身穿同款衣服的男女而言，撞稿……
简直是学术期刊最不想碰到的噩梦。
没有一家学术期刊能够坦然面对撞稿这种事情。
李国维从未想过，清华学报和北大学报，居然会在同一天同一时间正式出刊发行，最重要的是，期刊主题和核心内容几乎一模一样，皆为‘机械制图’！
清华学报的四月第一期，命名为《中华制图标准》，北大学报发行的1937年四月第二期，命名为《民国机械制图》。
两本‘机械制图’，作者相同，内容完全一样，就说巧不巧？
张三先生似乎犯了学术期刊领域最忌讳的一稿多投。
不过，这个忌讳犯的好。
李国维的心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充满激动和期待，如获至宝般怀揣今日发行的清华学报和北大学报，整个人以最快速度赶往工厂，这两本期刊之中蕴含的东西，对于整个工厂而言实在是太过重要。
这是……标准！
国内工业领域迫切建立却无从下手的标准。
对身为机械工程师的李国维而言，这两本东西，就是至宝。
图谁都会画。
凭借天赋，李国维自我摸索出机器零件的三视图画法，但系统性的机械制图标准……不是光靠画画就能搞定的。
同时订阅北大学报和清华学报的李国维属于少数，不过，绝大多数订阅前者或后者的读者们，此时此刻，待阅读最新一期的期刊内容，大多陷入震撼和不可思议之中，而后迅速行动起来，联系身边的人抢购两本学报期刊，
这个年代订阅顶级学术期刊的读者，莫不属于社会的精英阶层。
工程师、高中老师、工厂技术人员、大学老师和教授等等，他们清楚明白《中华制图标准》价值。
抢购！
疯狂的抢购！
很难想象，高深枯燥的学术期刊，如同报纸那般被人抢购，哪怕这是顶级的学术期刊。
现如今的民国，能看书的人少之又少，能看懂顶级学术期刊的人，堪比凤毛麟角。
时间缓缓流逝，两所顶级学术期刊的影响力逐渐扩大，清华学报位于北平和天津城的数十个终端出刊点，越来越多的高级知识分子和工程师等社会精英围满前来购买，到了最后，甚至围了起来。
周围一众普通百姓看的津津有味，不解这群人为何要争抢厚厚的大部头。
而隶属于北大学报的终端出刊点，售卖场景亦是如此。
“周远，你买到没有？！”西城区终端出刊点，满脸焦急的方玉，朝着挤在人群之中周远喊道。
眼前，清华学报的终端出刊点人山人海，几乎全是前来购买最新一期的学报，每个人脸上透出焦急，不断向前挤着。
很难想象，抢购清华学报的人群，大多数是学生和老师。
方玉现在很急，内心充满迫切和渴望，尤其是当她知道了关于本期清华学报的内容，以及眼前这个抢购场景，生怕抢不到。
实在是挤不过其他人的方玉，只等待在后面，眼巴巴的望着周远。
“别催，马上，谁啊，别踩我鞋！”周远回头喊了一声，转身继续向前挤着。
方玉见此，心中无奈，只好闭嘴。
“买到了，抢到2本。”过了一会儿，浑身汗水的周远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怀里抱着如同宝贝般的清华学报，来到方玉面前。
这时，一名身穿长袍马褂的男人走了过来：“同学，你卖清华学报吗？我出一块钱。”
“同学，别听他的，我出2块！”紧接着，另外一名男人急匆匆而来。
“不买不买，呸，不卖不卖，方玉，我们快走，回学校。”周远连连摇头，颇为警惕的看着两人，朝着方玉喊了一声，转身离去。
方玉点头跟上，两人向四中而去。
跟随余华上过制图课的两人，非常清楚本期清华学报的《中华机械制图》，有多么重要。
用一句千金不换，不为过。
今日，清华学报和北大学报最新发行的期刊，几乎轰动北方两座大城市，到了傍晚时分，两家中华顶级学术期刊纷纷收到来自于本期学报的出刊回馈，关于撞稿的事情，各自传回两家期刊编辑部。
清华学报，编辑部。
“主编，本期学报出刊顺利，引得大量读者抢购，达到出刊预期。”
办公室内，年轻编辑田祁拿着文件，立于闻一多及众位教授中间，面色自然，有条不紊给出本期学报的出刊情况：“不过，我们发现，张三先生疑似一稿多投……隔壁北大学报今日发行最新一期学报，第一文章名为《民国制图标准》，作者也是张三先生，内容一模一样。”
“一稿多投？我知道了。”闻一多听到关于撞稿的事情，面露无奈之色，点了点头。
编辑田祁转身离去，关上房门。
“砰！”房门关闭的声音传出。
紧接着，庄前鼎立即出声，询问闻一多：“友三，这件事你会如何处理？”
言语之中，透出一丝担忧，担心闻一多生气。
要知道，身为主编的闻一多，最厌恶的行为，便是一稿多投。
“不用处理。”
闻一多笑了笑，面容缓和：“机械制图此著之重，非我清华学报就能扛起的，张三先生一稿多投，想来是为了最大限度保证他的心血不会白费，撞稿便撞稿吧，我想，历史或许会记住这一天，记住清华学报和北大学报撞稿的这一天。”
处理？
不用。
闻一多不会因为这件事，便中断本期学报的出刊发行。
一稿多投对其他文章而言属于致命问题，但对于这本著作而言，算得了什么？
闻一多毫不在意，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利用清华学报的影响力，尽快向全国推行机械制图。
要知道，本期学报的成本约在2毛五一本，定价2毛一本，便是为了服务于这个战略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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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有了北大学报的加入，战略目标实现起来更加容易。
“是我多虑了。”庄前鼎听到闻一多的话，深呼吸一口气，轻声回应道。
“本期学报的出刊已经初步稳定，达到预期，接下来，希望由我们命名的《中华机械制图》，能够真正意义上成为全国的工业机械制图标准，如此来提升我国的工业力量，诸君，胜利还未真正的到来，不可松懈，共励之！”
闻一多站了起来，目光环视周围坐着的众人，深邃而浩瀚的眼中包含璀璨光芒，右手握拳，举了起来，正声说道。
“共励之！”
陈寅恪站了起来，举起右手，握成拳头。
“共励之！”
庄前鼎和叶企孙双双起立，举手握拳，大声回应。
……
北大学报，编辑部。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科学与《science》
会议室。
“清华学报那边有何反应？”坐在编委会主编位置的胡适，右手两指夹着一根已然点燃的香烟，抽了一口，吐出白色烟雾，目光看向出刊编辑。
此时，编委会内的会议，已经到了尾声。
约三十岁左右的出刊编辑回应道：“回主编，清华学报没有反应，仍在继续发行。”
“好吧……你先下去。”胡适听闻，点了点头，揉了揉微微头疼的额头，示意出刊编辑先出去。
“是。”出刊编辑没有停留，转身离去。
很快，会议室内陷入安静。
“大家就这件事，谈谈自己的看法吧。”胡适中指轻轻敲了两下香烟，烟灰落在烟灰缸内，目光看向副主编及众位编委。
北大学报月刊编委会全体成员齐聚于此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最新发行的四月第二期北大学报，同清华学报撞稿了。
这是一个令人尴尬且头疼的事情。
身为北大文学院院长、文学系主任和教务长的胡适，乃是北大学报月刊的主编，整个北大没有谁比他更适合这个职位。
不过，饶是胡适，对于张三先生的一稿多投行为，也感到颇为棘手。
不好处理。
这件事，真的不好处理。
不处理，违背学报规定。
处理，对不起这本著作。
若换作其他文章，胡适毫不犹豫按规矩处理，大手一挥，直接中止期刊发行，剔除其文章。
然，这本张三先生之《机械制图》，分量之重，连胡适都不得不掂量一二。
此书，经过北大学报全体编委和校长蒋梦麟的认可，对中华工业有着不可估量的帮助。
虽非任何先进技术，但标准之重，即便连注重文学领域的胡适，亦然知晓几分。
从某种意义上讲，张三先生能给北大学报投稿，这是整个北大学报的荣幸，正如同爱因斯坦和诺贝尔之间的关系。
北大学报说是月刊，事实上，由于高质量文章稀少、外界环境因素等等影响，导致学报出刊日期并不稳定。
大多数时候，要么三个月出一期，要么半年出一期，时间并不固定。
当然，若是稿子多的话，偶尔可以月刊发行，甚至一月出刊两次。
坐在一旁的副主编钱玄同推了推眼镜，环顾四周，说道：“清华学报没有反应，我想，他们的意思应该是……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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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乎？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办公室内众位编委的注意力。
“哦？德潜，你的意思是……”胡适听闻，若有所思。
“他们不在乎，我们也可以不在乎，事已至此，我想张三先生定是为了让他的机械制图尽可能传播推广，所以才会一稿多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友三兄亦是如此想法。”钱玄同缓缓说道。
别看北大和清华互相竞争，事实上，两所大学的教授们私下里关系极好，昨天钱玄同才从清华园里出来，同闻一多和陈寅恪等好友聊了聊对国家和民族的事情。
胡适点头，目光看向其余编委：“大家还有其他意见吗？”
众人纷纷摇头。
“那就照德潜的意见办，撞稿便撞稿吧，为了我中华，牺牲学报一点名气不算什么，望张三先生呕心沥血之作，能推广全国，使之为我中华工业机械之标准。”胡适放下还未燃尽的香烟，站了起来，正声道。
众人起身站立，郑重点头。
“没想到张三先生会一稿多投，害得我以为本期学报会成为全国第一，哈哈，过两天去找友三兄聊聊，看看是他们清华先收到稿子，还是我们北大先收到稿子。”正事谈完，胡适笑了起来，打趣道。
钱玄同微笑点头：“是的，昨天我还和友三兄聊天，没想到他们藏得这么深。”
……
学术期刊领域的两家顶级学术期刊，极为默契的忽略‘撞稿’这件事，最新一期的学报期刊仍旧在发酵之中。
沪市，《科学》杂志。
民国时期的《科学》杂志，属于综合性学术期刊，涵盖多个学科和领域，隶属于中华科学社，由任鸿隽、赵元任、秉志、杨铨等早期中华留学生回国创办，其核心运行模式完全参照大洋彼岸的美国科学促进会辖下杂志——科学。
是的，没有看错，《科学》和后世鼎鼎大名的《sce》，这是学术期刊领域的李逵和李鬼。
在国内，《科学》杂志的影响力和地位，毫无疑问站在学术期刊金字塔最顶端，丝毫不亚于清北学报，绝大多数的科学论文和研究成果，都会投稿科学，一旦过稿，那便意味着名气和荣誉。
而中华科学社，乃是民国时期民间规模最大和技术最雄厚的综合性科学研究团体，中华第一部无线对话机便由中华科学社研究而成。
当然，无论是中华科学社，还是《科学》，与美国科学促进会和《sce》之间还是存在相当大的差距。
全球范围内只认爱迪生同学创办的《sce》，而不是任鸿隽等人创办的《科学》。
此时，《科学》杂志编辑部内，主编赵元任正在头疼一件事。
“确认了吗？”赵元任弹了弹烟头，眼睛有些血丝，询问道。
“经北平支会、天津支会确认，北大学报和清华学报最新发行的期刊，核心内容和我们即将出版的第四期杂志一模一样，北大学报取名《民国机械制图》、清华学报取名《中华机械制图》。”立于旁边的助手打开文件，正声报告道。
听到报告，赵元任眉宇微皱，脑海陷入思索。
助手安静不语，静静等候。
不久之前，科学杂志收到来自于平安里邮局寄来的制图原稿，身为主编的赵元任敏锐察觉到了这份稿子的重要性，采用前期保密的手段，准备在《科学》第四期发行。
然而，《科学》发行日期一般在四月十五日左右。
原本极为期待今年第四期杂志的赵元任，现在只感觉到……尴尬和头疼。
两家学术期刊撞稿，本就尴尬，结果这他娘的直接撞了三家。
情况能不能再尴尬点？
重要的是，《科学》杂志第四期落后于前两家，等下个星期发行日子，读者一看，还以为《科学》抄袭清北学报的核心内容。
学术抄袭，这种行为的严重性，远超任何情况，乃是学术领域的大忌讳，仅次于抢占他人成果。
“第四期按时出版，不过，我写封信告知广大读者，加印在第四期前面。”良久，赵元任思考完毕，放下香烟，向一旁的助手说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元任做不到撤稿，所以……干脆不管。
当然，为了避免学术抄袭的嫌疑，他得告知基本情况。
“是。”年轻助手转身离去。
……
北平城，东交民巷，日本馆。
“掘越君，近来玩的如何？”馆内阳台，设有食宴，身穿淡灰色精致羽织的土肥原贤二，跪在左侧，手握一瓶清酒，缓缓斟满，面含和蔼的微笑，向坐在对面的掘越二郎关心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北海道蠢货！
身上透出一股儒雅气质的掘越二郎，双手小心接过土肥原贤二递来的酒杯，放好，微笑道：“土肥原阁下，托您的福，掘越近来玩的非常开心，同时，此次中华之旅，我个人也收获了很多东西。”
言语满是尊敬，对于这位尽职尽责的帝国中将，身为后辈的他，心中发自内心的崇敬和尊重。
是的，崇敬与尊重。
受邀前来中华旅行的掘越二郎，通过这段时间与土肥原贤二的接触，逐渐了解这位不受待见却一直为了帝国的伟大事业，而努力奋斗的帝国中将。
品德高尚，勤俭节约，热爱帝国，处理事情心思缜密，对待同胞极为关照和呵护，还有，从不计较个人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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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肥原贤二不计较个人得失到什么程度？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奉天处于无政府状态，资金为零，城市混乱不堪，关东军并没有准备资金和人员进行城市管理和治安维护，土肥原贤二直接空降，成为奉天市长，管理城市。
然而，由于土肥原贤二没有存款，在担任市长后，他以个人名义去借了一笔钱，贷款来维持奉天市的运转，直到关东军对奉天的占领彻底稳定，这才转交给关东军。
但由于这件事属于私人行为，没有得到上级授权，所以这笔维护市政府运转的庞大费用，也就无处报销。
土肥原贤二没有哭诉，没有抱怨，更没有找上级核报这笔钱，而是默默用自己的薪水偿还这笔庞大费用，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土肥原贤二全家只能住在出租屋内，一名高级军官的生活水准等同于普通工人，这是掘越二郎很难想象的。
然而，这就是事实。
掘越二郎还知道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土肥原贤二的升迁，陆大毕业的土肥原贤二毫无疑问属于精英阶层。
陆大毕业之学生，一般而言，只要十年时间，就能升至大佐军衔，然而土肥原贤二由于在参谋本部和中华大陆频繁调动，影响升迁，用了十五年左右才晋升大佐。
这对别人而言，简直是不敢相信的，但土肥原贤二毫无怨言。
说实话，跟土肥原贤二相比，掘越二郎觉得自己处处不如对方。
用中华的话来说，这叫‘克己奉公’。
当然，掘越二郎心中也很庆幸，正是因为千千万万个土肥原阁下，才有了帝国今日的辉煌和强盛。
“哦？我很好奇掘越君本次中华旅行收获了什么，介意讲讲吗？”土肥原贤二听闻，举起酒杯，一口饮下，微笑道。
“就我个人而言，第一个收获，也是最大的收获，那就是——中华的辽阔。从东三省到天津，再到北平，我坐了七天的火车，雄伟的长白山脉，辽阔的东三省，险峻的山海关，还有绵延数百公里的平原，真的太辽阔了。”
掘越二郎笑了笑，端起酒杯一口饮下，待酒劲稍过，眼中透出一丝光芒：“这是日本从来没有过的东西，就算是北平城里的高尔夫球场，其规模也要比三菱重工的高尔夫球场大十几倍。不怕土肥原阁下您笑话，这片土地之辽阔，是我从未想象过的，让我有种自己像只蚂蚁般无比渺小的感觉，我总算明白帝国为何一定要将目标放到这片土地上。”
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
掘越二郎从书本上知道中华大地辽阔，但却没有具体印象，唯有这次中华之旅，才让他真正意义上懂得什么是——辽阔！
这个词语的含义，被重新定义。
此番中华之旅，由日本军部秘密组织，邀请掘越二郎和其他优秀人才前来中华，开拓眼界，明白帝国为何而战，更好的服务于即将开启的大东亚战争。
“说的不错，中华大地之辽阔，即便是我，偶尔也会心生感叹，如果当初我们生在这片土地，该是多么的幸福和美好。”
土肥原贤二点了点头，面容微微严肃，正声道：“自然世界，弱肉强食，弱者不配拥有这片土地，唯有身为强者的我们，唯有高贵的大和民族，才有资格拥有。”
“您说的对，唯有我们，才有资格拥有，以前掘越目光狭隘，不懂帝国为何一定要占据这片土地，但这次旅行后我明白了，大和民族必须拥有更多的生存空间，而这片土地就是最好的选择。”
掘越二郎面色端庄，背脊打直，说出心中之话：“土肥原阁下，为了表示我心中对您的敬意，感谢您为帝国一直以来的奉献和付出，您辛苦了，掘越先干三杯。”
话落，以最为标准的礼仪倒酒。
紧接着，连干三杯，以个人身份表示敬意。
“掘越君不用如此，你是帝国最优秀的航空设计师，若说要敬酒，当我敬你才对，感谢你为帝国设计制造出优秀的战机，也希望你以后一直为帝国研制更加优秀的战机，论飞机制造，十个土肥原贤二，比不上你一个掘越二郎。”
见到身为帝国的顶级航空设计师如此姿态，果断敬酒，土肥原贤二怔了一下，想要阻止却无法下手，只得摇头：“明日就要回国，掘越君莫要醉了。”
“无妨，论对帝国的贡献，十个掘越二郎比不上您一个土肥原，这是我应该做的，此外，掘越也非常感谢您这段时间以来的热情款待和照顾。”掘越二郎摇头说道，随后再次致谢。
明日他就要乘坐飞机返回国内，本次中华之旅已然结束，他即将回归公司，迎接新一轮的研制任务。
在土肥原贤二告知之下，掘越二郎知晓些许内部机密，海军不日便会下达新型战机研制计划。
“这都是小事，来，掘越君，为了帝国和大和民族的未来，为了心中的理想！”土肥原贤二轻轻摇头，再次斟满酒杯，举杯说道。
“为了帝国和大和民族的未来，为了心中的理想，干！”掘越二郎面容严肃，接下来自于土肥原贤二的话，眼中燃烧火焰，以近乎誓言般的话音回答。
话音端庄而肃穆。
为了心中的理想而奋斗！
话落，酒饮。
两人同时放下酒杯。
土肥原贤二准备再次倒酒，忽然，屋内出现一道年轻女人的身影，眉宇微皱，目光投向掘越二郎：“掘越君，稍等一下，我去处理些事情。”
“没事没事，土肥原阁下请去忙，不用管我。”掘越二郎连连摇头。
“啪啪！”
土肥原贤二笑了笑，双手拍击两下，起身离去。
很快，两名身穿和服装扮的舞妓出现，打扮妖艳，独属于东京的曲乐也放了起来。
“云子，出了什么事？”土肥原贤二步入办公室，向已然站在一旁的年轻女人廖雅权询问道。
“总共两个情况，第一，今日清华学报和北大学报共同发行最新期刊，内容为中华机械制图，蕴含完整的工业制图标准，作者名为张三，暂且不知是化名，还是真名。”身着军装的廖雅权面容严肃，打开手中的文件，报告情报内容。
“八嘎！怎么回事，这个张三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对帝国一直实行的封锁计划造成严重打击。”
一上来就是劲爆猛料，土肥原贤二不禁面色一变，忍不住骂了起来，深呼吸一口气，保持头脑冷静，简单思索后立即下达命令：“立即调查这个作者，一旦确认为本人，按照第23号命令执行暗杀行动，不能让这个作者活着。”
身为第三代特务巨头的他，不仅是土肥原情报机关的首脑，更是帝国封锁计划的主要执行者。
封锁知识，封锁掌握先进技术的人才，决不能增强对方的实力。
前者并不好做，因为对方或多或少都会掌握知识，但后者却极为容易，只需要一颗子弹，就能完成目的。
这些年来，死在他手中的优秀中华人才已经数不胜数。
一切，全是为了胜利。
听到来自于土肥原的命令，廖雅权立即记录整道命令内容。
“第二个情况呢？”土肥原贤二屏气敛息，面色逐渐平静。
“第二个情况，第六联队在定期汇报之中，报告了一次单纯的袭击事件，两名联队士兵阵亡，被人用冷兵器刺入脖子大量留血致死，联队长中岛村一将其定义为单纯袭击事件，而我感觉这件事非常奇怪，所以单独列了出来。”廖雅权打开文件，递向土肥原贤二，严肃道。
“这个该死的北海道蠢货！”土肥原贤二接过文件，阅读完内容面色不断变化，心中透出一股怒意。
被人用冷兵器袭击，这是单纯的袭击事件吗？
这是有预谋的军事侦察行为！
这个该死的中岛村一究竟在想什么？！
现如今，关东军弥漫的傲慢氛围极其浓重，所有军人根本看不起即将到来的战争，尤其是这个第六联队的中岛村一，军事素质过硬，属于悍勇类型，敢冲敢打。
然而，在土肥原贤二看来，这个中岛村一就是个十足十的蠢货，北海道的蠢货。
别人不知道大东亚战争的重要性，但身为战争先遣队最高指挥官的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未来的发展道路！
大东亚战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对于整个日本而言，这是实现数百年来最终目标的重要时刻。
那头沉睡的巨龙已经到了最虚弱的时刻，它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对整个帝国和大和民族而言，这是消灭巨龙最好的时候，亦是最坏的时候。
实现千古生存梦，就在今朝！
如果无法一举消灭它，那么，它必将在生与死之间焕发新生，因为，帝国虽然强盛，但综合国力却经不起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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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一刻，上至节衣缩食的天皇陛下，下至做皮肉生意赚取钱财的舞妓，无数人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心血。
它的重要程度太高，高到战争进程和局势，足以影响国运和民族未来。
然而，土肥原贤二从未想过，关东军之傲慢和狂妄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在实现大和民族千古生存梦的节骨眼上，中岛村一这个该死的北海道蠢货，竟是犯下严重的低级错误，将一次有预谋的军事侦察行为定义为单纯的袭击。
这是什么？
这是犯罪！
这是亵渎！
土肥原贤二完全无法容忍这种行为，若非中岛村一隶属关东军编制，身为情报机关体系的他无法干涉关东军运作，否则，早在第一时间，他就得给中岛村一这个混蛋三巴掌。
对于一名大佐军官和联队长的军事素质，土肥原贤二是相信的，但正因如此，他才更为恼火，中岛村一或许知道这是军事侦察行为，可他似乎并不在意。
“阁下，我们应该怎么办？”廖雅权立于一旁，待土肥原贤二的怒火稍稍发泄过后，正声询问道。
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这个情况。
“立即着手调查此次事件，第一，确认袭击者的大致身份，第二，调查袭击者为何会出现在第六联队附近，第三，进行内部审查，我认为机关内部和关东军内部的中等层次，存在对方间谍。”土肥原贤二恢复情报机关首脑应有的冷静思维和专注力，沉默数息时间，给出对策。
调查袭击者的身份和目的。
尽管难度很高。
此外，鉴于第六联队驻地极其隐秘的原因，土肥原贤二认为袭击者出现在第六联队附近的原因，很有可能是自身内部出现间谍的缘故。
第六联队的行踪，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泄露。
廖雅权记录来自于土肥原贤二下达的命令，记录完毕，随即询问道：“阁下，若是关于大东亚战争的情报泄露，我们该怎么办？”
“大东亚战争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暂停，这是毁灭整个中华最好的时机，即便被外界知道，我们也必须进行，为了这一天，帝国和大和民族已经等了上千年！”
土肥原贤二冷声回应道：“我之所以生气的原因，是因为中岛村一的傲慢行为，他并不明白大东亚战争在我心中的地位，这是关东军一贯的风气，云子，我希望你懂得这个道理，战略上可以藐视对手，但战术上一定要重视对手。”
中华有句古话说得好，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从战略角度讲，土肥原贤二认为中华当前国力已经无法抵挡帝国军队的前进脚步，但从战术角度出发，他极为重视对方各部反应
对付这个曾经的宗主国，必须小心再小心，容不得丝毫差错。
“云子明白，谢阁下教导。”
廖雅权认真点头，一双眼睛透出如秋波般的涟漪，轻声说道：“阁下，您是否需要云子服侍？”
“不用，你去安排两个年轻艺伎服侍掘越君，他是帝国最优秀的航空工程师，必须妥善照顾，此外，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必要时刻，可以牺牲你的生命。”土肥原贤二听闻，挥了挥手，面色自然而平静，命令道。
廖雅权听到最后一句‘可以牺牲你的生命’，心中并无任何畏惧，反而极为认可，郑重点头：“云子知道了。”
一名间谍可以随时培养，但一名顶级航空工程师却极其稀少，掘越二郎是三菱重工的大宝贝，国内极少数的尖端技术人才。
牺牲她廖雅权的生命，保护掘越二郎的生命，并不过分。
这一夜，注定无眠。
无数人奔波于黑夜之中的北平城和天津城内。
……
外界因张三而产生的喧嚣与纷争，并未传入清华园。
无论是张三编撰的机械制图，还是因红密破译资料而产生的暗战纷争，都与身为学霸的余华无关。
嗯，努力这么久，余华终于有底气自称为学霸，不再是曾经的学渣。
身为学霸，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学习。
余华在‘学习使我快乐’这条道路上狂奔许久，沉浸于其中无法自拔，书房里，华罗庚的讲课声不断，一个个令任何大学生听了昏昏欲睡的数学公式和推导过程，似如流水般不断冒出。
余华亦如往常那般，听的极为仔细和认真，从华罗庚讲解内容提升吸收这些高信息熵的数学公式效率。
“数分课上到这里就结束了，大致就是这些，我希望你听完数学分析之后，能具备一定程度的数学思想和数学研究素养，为以后的数学研究打下扎实基础，关于这节课内容，有什么疑惑没有？”华罗庚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放下粉笔，转头看向余华，面容认真，询问道。
“回教授，学生没有疑惑，全都懂了。”余华微笑道。
这节课结束，意味着数分书的全部内容已经讲完，而这表示余华已经学完高等数学阶段最后一门课程，主学科数学的学业水平，达到清华算学系第四学年级学生的水平。
微积分、实变函数、数学分析，对余华而言，大学所有学科中最难的算学系已经通关。
当然，主学科通关并不意味着可以大学毕业，一是没有修满学分，二是，余华还不是清华的大学生。
“小华，你的学业水平已经到了清华大四学生的水准，高等数学到了这里，已经基本结束，你想好未来在数学领域的发展道路没有？”
第一百四十六章 荣誉！
华罗庚没有再进行抽问，在学习领域，他从不怀疑余华的自身实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说道。
伴随着‘基础’的高等数学课程结束，余华的数学水平，已经可以开始接触真正的数学。
道路。
选择哪条道路进行研究，这是身为一个数学入门者面临的核心问题。
屹立于悬崖边缘，下方，便是深不见底的数学深渊，数论、拓扑、代数几何、几何、数分等等高信息熵怪物不断翻涌，凝视着站在悬崖边上的数学入门者。
在这些怪物面前，只有一条道路可供选择，一旦确定，便无法回头，要么功成名就，要么默默无闻。
为什么？
因为，人有限的时间、精力、天赋、才华，以及信息接收效率，注定只能选择一个方向。
数学经过数千年来的不断发展，从最初笼统的算术阶段，到现如今的十数个数学分支和数十个数学研究领域，涵盖内容之多，知识涉及面之广，普通人穷其一生，能研究其中一个领域并获得成果，便极为不易。
哪怕是那些天资聪慧的天才，最多在主干学科领域内兴风作浪，无法做到跨越数论和代数几何，在两个领域内做出成果。
这是不可能的。
数学的抽象和严谨，似如无比结实的牢笼般，任凭人类的大脑如何聪明，也无法挣脱这个牢笼。
当然，欧拉、牛顿、高斯、阿基米德这种存在，并不会感觉到什么‘数学的束缚’。
“回教授，学生已经选好了。”余华听闻，没有犹豫，直接给出答复。
关于在数学领域的发展道路，他早已确定。
华罗庚关心道：“是什么？你应该明白未来道路的重要性，我希望你慎重选择，不要着急，一旦确定方向，便无法更改。”
无法更改的意思，并非有人强迫余华不准接触另外的数学主干，而是……时间。
当他扎根第一个方向，潜心研究十多年，却发现自己无法获得成果。
这个时候想要回头，已经晚了。
属于数学家出成果的黄金时期结束，到了中年，人的精力和时间会进一步下降，无法支撑高强度的数学研究。
“学生准备从事数论研究，出一些成果打基础，未来的话……可能想要证明哥德巴赫猜想。”余华面容郑重，给出自身选择的道路，顿了顿，缓缓说出当初便已构思好的目标。
研究数论，证明哥猜。
这是余华几经思索之后选择的道路，亦是当前最优解的道路。
高等数学课程结束，并不意味着余华的数学之旅就此中止，数学水平的高低，决定科研道路的上限。
想要完成心中的目标，主学科数学决不能丢下。
作为数学唯一的皇后，数论的地位和身份从未动摇，数论的光辉和深奥照耀整个人类文明的精神世界，从事数论领域的数学研究，可以极大程度提升余华自身的数学水平，这是其一。
其二，比起研究拓扑和代数几何，搞数论的话，余华拥有不错的基础环境，华罗庚便是从事解析数论领域研究的顶级大佬，国内同样具备实力不俗的数论研究群体，可以为余华提供良好的研究基础和环境。
其三，待到自身数论研究水平足够之后，便可进军哥猜，通过‘5+5’证明过程，获得学术荣誉和学者身份。
成果和身份，这是余华稀缺的东西。
至于拓扑学、代数几何和数分领域，暂时不急。
这些领域可以作为关联性知识阅读，但主方向数论最好。
“数论领域的确很容易出成果，不过，数论可不好研究，尤其是你想证明哥德巴赫猜想。就目前而言，哥德巴赫猜想还处于无法证明的阶段，数学界对哥猜的证明进度停留于‘5+7’，由蕾西先生在今年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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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罗庚听到余华的回答，若有所思，对于余华准备进入数论领域并不是特别意外，但对于余华搞哥猜却有些出乎意料，看着余华，缓缓说道：“你想要证明哥猜，不仅要和自己较量，还要和世界所有数学家较量，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做好心理准备。”
“学生明白。”余华认真点头，他当然知道数论和哥猜的难度。
按照信息熵数值进行分类，数论领域的信息熵数值，堪称各数学主干分支第一。
别的不说，哥猜、孪生素数、黎曼猜想，这些便是数论领域之中困扰人类智商数百年却不得解的终极数学问题。
信息熵数值爆表，理解难度之高，几乎达到不可名状，不可思考的程度。
至于为什么要将纯数领域作为个人主攻方向，实属无奈之举。
莫得办法，搞物理，出成果实在是太难了，学业水平、设备、环境样样缺乏，怎么搞物理研究？
还有一点，同行竞争压力太TM的大了。
这个时代的物理大佬几乎遍地走，薛定谔、普朗克等等物理一线巨佬全都健在，而物理领域金字塔顶端的物理皇帝——爱因斯坦。
等到余华前往美国留学，便会真正踏入世界学术界的大门，直面这些物理巨佬们散发的压力。
搞化学的话，更不用谈，余华最大的问题在于——缺乏从事化学研究的设备和环境。
民国环境不适合搞化学研究，耗资一千大洋建立的小型化学实验室，研究条件基本等于没有，搞三种火药技术勉勉强强，搞其他化学研究根本不可能。
现阶段，对于余华来说，还是在纯数领域获得成果最好。
“从事数论研究一事暂不着急，等你进了清华再说，距离五月联考还剩十来天，联考过后就是保送生考试，这段时间你巩固一下学业，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华罗庚似如长辈般缓缓嘱咐，数论研究非一朝一日之功，记不得，眼下要紧之事，当属五月联考及保送生考试，他不希望余华出现问题。
“学生知道了。”余华点头。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下个星期暂时不用来清华园，就留在四中，记得写一篇关于数分的文章，具体内容由你决定，外面桌子上给你放了一份清华学报，师父祝贺你过稿。”华罗庚微笑道。
“都是师父教得好。”余华听闻，心中有些开心，随即送上一个马屁。
“去看看吧，这期学报可是抢手货，校外已经抢疯了。”华罗庚笑着挥了挥手。
余华收拾东西，告别师父华罗庚，离开书房，来到堂屋，餐桌上面放着一本厚厚的书本，走近一看，表面写有清华学报标题，旁边则是1937年四月二期等基础信息。
“机械制图竟是全印了，改名中华机械制图，有趣，不过，这是张三的事，与我无关。以高中学生的身份，上了清华学报，感觉不错。”余华拿起清华学报仔细翻阅目录，见到放在首位的期刊文章，心中给予肯定，清华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简略翻看刊印的机械制图，便不再关注，而是翻到第六篇文章《重构勒贝格积分》。
张三编撰的机械制图与他无关，但这篇在清华学报上正式刊印的数学论文却不一样，能为他带来实打实的荣誉和名气。
毕竟，他是以真实姓名和身份出现于本期学报的文章作者之一。
独一无二的高等中学生，所写文章被顶级学术期刊清华学报收录，这不是荣誉是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基层架构计算模型！
无论当下民国，亦或盛世华夏，所写文章被清华学报收录，对任何一名高中生而言，这样的情况都是至高荣誉。
当然，盛世华夏的高中生大多疲于题海战术，没有闲工夫搞什么研究，即便有时间研究，所获成果寥寥，难登大雅之堂。
“师母，我走了。”
“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简略翻看完清华学报上的《重构勒贝格积分》，余华不再关注，告别师母吴筱元，直奔西城区小型化学实验室，准备利用距离五月联考的这段时间，完成三种火药技术的全部研发任务，实现预期目标。
然后，告别高中，一飞冲天，踏上攀登科学巅峰的道路。
直至站在最高处，俯瞰世界。
他不会辜负先生罗文广的期望，不会辜负校长齐梅阁的期望，不会辜负师父华罗庚的期望，更不会辜负心中三千万同胞们的期望。
……
书房内。
望着余华渐渐远去的背影，华罗庚立于窗边，右手习惯性夹了一根香烟，轻声自语着：“一个多月学会微积分、实变函数论和数学分析，这个成绩不说后无来者，也算前无古人，即便拉马努金的天分也不及你，或许你真的能解开困扰数学界二百多年的世界性难题……”
“你是一个天才，一个真正的天才，不过，我希望你是中华的天才，而非所谓‘世界性’的天才。”
“吱！”这时，书房门推开，传出轻微的响声。
吴筱元步入书房，轻轻来到华罗庚身后，双手从后背向前，紧紧抱住华罗庚，闭上双眼。
“筱元，孩子们什么时候到？”感受到爱人的心意，华罗庚回过神，面露微笑，过了一会儿，柔声问道。
“快了，还有两个星期，便到北平，我准备在主卧放一张小床，让孩子们睡小床和沙发，不去打扰小华。”吴筱元笑着，缓缓说道。
华罗庚点了点头：“好，家里一切依你。”
……
外界关于清北学报最新期刊内容的影响而持续发酵，尽管身为当事人的余华并不在意，但在他完成研发双基发射药的目标，回到学校，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影响主要来自于朋友和学校。
“这篇数学论文，真是你写的？”图书馆内，林婉有些难以置信的话，回荡于半空。
难以置信，
真的难以置信。
林婉整个人的内心情绪完全无法平复。
尽管她知道余华这家伙数学水平极高，已经远超她及所有同龄人，但这高的未免太离谱了。
这两天轰动北平城的清华学报之中，竟是有余华的数学论文！
排名不高，位于学报文章末端，可就算这样，也足够令人震撼了。
要知道，这可是清华学报，民国大学学术期刊之中最顶尖的存在，影响力之高，仅有北大和中央学报能够比拟之。
余华以高等中学生之名，登上清华学报，要不要这么夸张？
还有，此期清华学报质量之高，堪称历期学报之最，主要原因在于排名此期学报的第一篇文章——中华机械制图。
此书，乃是张三先生编著。
对于张三先生，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林婉却极为熟悉，在阅读中华机械制图之后，心中深深震撼，充满无与伦比的敬佩。
普通人不懂得这篇文章的意义，但她林婉懂得，张三先生此举，乃图谋中华工业发展之标准，作用丝毫不亚于曾经的书同文，车同轨。
而余华牛逼的地方在于，所写文章与张三先生编著文章共同过稿登刊。
你这真是高中学生干的事吗？
“勒贝格积分是微积分和实变函数论的核心节点，数学界将勒贝格积分之前叫做经典分析，勒贝格积分之后叫做现代分析，我这篇文章的核心在于重构整个积分建立过程，瑾瑜，如果你吃透了的话，对于以后的学习理解很有帮助。”
坐在一旁的余华，面含微笑，放下记录珍贵火药研发技术资料的笔记本，向林婉讲解道：“当然，微积分学和实变函数论是算学系的课程，如果你选择的是其他专业，例如文学，可能用不上这个论文。”
笔记本内，记录双基发射药的柯达型炮药配方详细研发过程及步骤，伴随着最后一款柯达型炮药配方研发完毕，余华成功搞定双基发射药的所有药型配方。
双基迫药两款，双基炮药两款，双基推进剂暂不研发，总共四种双基配方，至此，余华完成单基药和双基药的技术研发，只剩作为猛炸药的三硝基甲苯。
身为猛炸药的当代扛把子，三硝基甲苯的历史地位和身份极高，无论是当下，还是后世，都有无法替代的作用。
在现在，三硝基甲苯是世界各国武器的主流猛炸药，用于手雷、炮弹、航空炸弹、水雷等等一系列弹药，绰号炸药之王。
在后世，三硝基甲苯乃是火药研发领域和核武器的爆炸能量单位。
待搞定三硝基甲苯，余华便能结束三款火药的研发任务，转而着手研发至关重要的氧吹转炉技术。
不过，在研发氧吹转炉技术之前，余华当下要解决另外一件前置条件——搞定完善进度已达99%的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
如果将氧吹转炉技术的前置条件进行排名，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当属第一，设备第二，资金第三，环境第四。
“……”
听到这番话，林婉强忍着想要打人的冲动，面露无奈之色。
对于余华这种侧面回答的行为，她能怎么办？
“瑾瑜谢君之教诲。”林婉思前想后，发现只能咬牙说这句话。
“好了，不逗你了，此文乃我跟随师父华罗庚学习一段时间后的感悟，没想到会被师父看上，送往学报，更没想到会过稿登刊，一切皆属运气而已。”见到林婉如此模样，余华心中甚感有趣，面含微笑，简单讲解来龙去脉。
“搞学问没有运气之说，只有懂与不懂之分，你所写文章能登上清华学报，尤其是此期学报，此为你自身实力的体现，余华，你是这个。”林婉目光看着余华，缓缓说道。
话到最后，面露微笑，白皙而红润的右手竖起大拇指。
你是最棒的。
运气？
任何领域都能讲运气，唯独做学问，绝对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运气？
教授先生随便给一道题，难道说凭借运气作答吗？
这不可能。
文章能上清华学报，这是余华的硬实力。
让林婉惊讶的是，余华的学业水平已经不知不觉间提升到同龄人抬头仰望的程度，即便连她，亦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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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问之道，余华已然领先她太多步，莫说谈追赶，只要能顺着脚印跟上，那便已然不易。
余华怔了一下，失笑摇头：“既然如此，那我只好谢谢瑾瑜的夸赞。”
“对了，余华，你知不知道清华学报和北大学报撞稿这件事？”林婉笑了笑，话锋一转，提到当下最热门的事情：“张三先生着实厉害，不仅敢一稿多投，还让两大期刊捏鼻子默认撞稿，实在有趣。”
经过一天多时间的发酵，中华机械制图和清北学报撞稿等事情，已经传遍北平城各大学校和学术圈，以及街头小巷，尽管普通人对于此事不太懂得，但丝毫不影响成为百姓饭后的谈资。
乖乖，这可是学术期刊最忌讳的一稿多投！
张三先生不仅干了，而且还让两大顶尖学术期刊捏鼻子认了，没有撤稿，继续发行。
甚至与其说是默认，不如说是不敢！
饶是身为论文发表小白的林婉，亦知晓这个行为的严重程度。
不得不说，不愧是张三先生。
“是吗？这么厉害。”身为罪魁祸首的余华，毫不慌张，面露惊讶之色。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不止它俩会撞稿，科学杂志应该也会撞稿。
谁叫我的马甲叫张三。
“当然，张三先生真乃当世惊才绝艳之人，瑾瑜心中甚为钦佩。”林婉立即点头，脑海回想起张三先生所作所为，随即感慨道：“好了，不聊了，学习。”
一张警示纸条，完整的红密破译资料，中华机械制图，还有疑似张三先生撰写的算学错题集。
林婉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如果能见张三先生一面的话，她要向他当面道谢。
“好。”
见到林婉惋惜而期待的神态，余华笑了笑，没再说话，右手取出草稿纸和铅笔，继续钻研数学分析领域的无穷级数。
有限元分析基于数学近似原理对真实物理系统进行模拟，利用简单而相互作用的基础单元，用有限数量的未知量去逼近无限未知量的真实系统，最终求解，核心算法为解偏微分方程，理论上与余华的思维近似物理系统基本一致。
关于解偏微分方程，余华简直信手拈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现在他正在通过无穷级数的相关知识，完善整个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的基层架构。
正常的有限元分析，建立于合格的计算机基础之上，使用者只需要输入参数，即可求解答案。
余华没有性能优秀的计算机，他只有建立支持有限元分析运转的基层架构计算模型，才能使用有限元分析。
听起来很烧脑，实际上，的确很烧脑，闭上眼睛的余华，只感觉脑子高速运转。
换句话而言，所谓的‘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并非是有限元分析的算法，而是一台基于严谨数学知识构建而成的思维计算机。
有了充当‘计算机’作用的基层架构计算模型，才能跑‘软件’性质的有限元分析程序。
有限元分析的程序早就编好了，现在，只差基层架构计算模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生物计算机！
此刻，已到最后关头。
脑海之中，伴随着余华不断掌握关于无穷级数的相关知识，一个精密且无比严谨的数学基层架构计算模型逐渐成形。
或者可以称之为，一台初具雏形的早期思维计算机，正在诞生。
不同于采用二进制机器语言和电子信息载体的计算机，以大脑为搭载平台的思维计算机，采用神经系统为信息载体，以微积分、实变函数论、数分和数论，以及初等数学体系等数学知识为语言基础，现实结构类似生物计算机，其综合运算性能理论上比电子计算机高5个数量级，且几乎没有上限。
5个数量级是什么概念？
十万倍于电子计算机的运算性能！
当然，这只是纸面数据，并非实际情况，这台早期思维计算机的实际运算速度，取决于余华的大脑计算速度。
但无论实际运算速度是多少，只要早期思维计算机成功建立，那便意味着余华将会掌握任何人都不具备的超级科研优势。
想一想，一台比电子计算机运算速度高五个数量级的思维计算机，对科研领域的帮助会有多大？
还有千万别忘了，这台专属于余华的思维计算机，具备几乎无限的成长性！
因为，思维计算机的实际运算速度，由大脑计算速度和数学知识数量构成，大脑是否具备进化极限，余华暂且不清楚，但他知道一点——知识是没有极限的。
随着掌握越来越多的高信息熵数学知识，配合一直处于缓慢进化状态的大脑，在未来，余华一个人的运算性能，甚至可以碾压全世界所有的计算机运算性能总和。
呃……
好吧，不用未来，现实情况是，只要早期思维计算机构建完毕，余华个人的运算性能就达到全球计算性能的总和。
没办法，毕竟这还是1937年，运算性能达到每秒5000次的世界第一台计算机还没诞生。
一个人，吊打全世界。
整台早期思维计算机完善进度达到99.9994%，随着进度不断逼近100%，完善难度也在不断提上升，余华全神贯注，调动所有的精力进行计算，完善架构，提升构建进度。
99.9995%……
99.9996%……
99.9997%……
构建进度每提升一个数值，余华的精力消耗系数就会上升一个台阶，此刻，整个人精力消耗系数异常庞大，远超破译红密资料时的精力消耗，二者之间的消耗幅度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难！
上天仿佛好像明白思维计算机的逆天之处，无形之中特地提升了构建难度，每前进一步，就要面对比上一步高一个数量级的计算难度。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十分钟之后，构建进度达到99.9998%，仅差最后两步！
这时，余华面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脑袋传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眩晕感，整个人精力即将消耗殆尽。
要失败了吗？
余华默默感受到自身情况，他知道，再过三秒，自己就会昏迷。
看样子，只有等下次再构建了。
待余华准备好昏迷姿势的时候，突然间，悬浮于脑海中心的金色数学符号出现变化，以每秒10圈的角速度沿顺时针开始旋转。
自旋！
每秒10圈！
每秒100圈！
每秒1000圈！
没有角动量和角速度等物理量，不具备任何物理属性和特征的金色数学符号，却如同现实物体般转动了起来，其自旋速度之快，完全以数量级形式增涨。
一秒过后，金色数学符号旋转速度达到每秒一万圈！
紧接着，高速自旋的金色数学符号，释放一股犹如洪流般汹涌湍急的冰凉之意，直指脑海，驱散昏迷之意。
摇摇欲坠的余华，立马感受到一股极致舒适感，大脑的晕厥和不适感消失，头脑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谢谢。”
余华朝着金色数学符号背后站着的三千万同胞们轻声道谢，双眼有神，深呼吸一口气，调整自身状态，并未第一时间投入推演计算。
“瑾瑜，我先回去了。”稍稍恢复精力，余华起身，向一旁学习的林婉道别，接下来的事情关系重大，需要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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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再见。”林婉听到声音，点头回道。
告别林婉，离开图书馆，不知道金色数学符号自旋状态可以维持多久的余华，步伐匆匆，几乎以跑的方式，来到教学楼三楼最里面的教室。
天色已晚，教室里空空荡荡，漆黑一片。
步入教室，没有开灯，余华摸黑选了个靠角落的座位坐下，闭上双眼，脑海浮现无数个数字，再度投入计算推演之中。
构建基层架构计算模型，需要进行一次次数学计算，计算量之大，丝毫不亚于天文学中的天体轨道运行计算量。
凭借来自于金色数学符号的支持，余华计算效率提升不少，基层架构计算模型的构建进度平稳增涨。
一个小时过后，随着这次计算结束得出一个参数，构建进度陡然提升一个数值。
99.9999%！
还差最后一步！
这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伴随着距离成功还剩最后一步，与此同时，基层架构计算模型的计算难度，再次呈几何形式提升。
计算难度陡然提升一个数量级，整个情况仿佛遇到一个威力极强的难度炸弹般。
察觉到计算难度的提升，余华咬牙继续，全身心投入，很快，随着余华持续消耗精力，大脑深处传出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刺痛感，席卷脑海各处。
痛！
不是晕厥，不是昏迷，而是……更为严重的刺痛！
比针扎指甲还要疼痛。
余华头疼欲裂，面色惨白，浑身疼的微微颤抖，意识近乎恍惚，只觉鼻腔一热，鲜红而温热的鼻血流了出来。
这一刻，即便有金色数学符号的帮助，也无济于事。
“坚持！我一定要坚持！”余华喃喃自语，心中无比坚定，他深深明白自己构建的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意味着什么，头脑恢复清明，咬牙强忍着脑袋传出的刺痛感，继续推演计算。
这是以人脑进行天文数字式数学计算必须付出的代价，这是构建思维计算机必须付出的代价！
时间似乎变得缓慢起来，全身心推演计算的余华，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每时每刻都在承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疼痛。
整个人呼吸急促，浑身冒出汗水，鼻腔的鲜血流个不停，身体仿佛寒冬落入冰窟窿般微微发颤。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秒真男人？
这是大脑超负荷运转产生的生理反应。
窗外，已然挂起一轮皎月，无数银华落下，笼罩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皎洁沐浴于月光之中的余华渐渐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双眼猛地睁开，似如星空般浩瀚深远的黑色瞳孔，流露出一股智慧之意。
脑海之中，以每秒一万圈速度自旋的金色数学符号缓缓停止转动，颜色暗淡许多，不再如同最初那般耀眼，所有的演算已然结束，因为，他成功了。
抬手，余华轻轻擦了擦已然凝固的鼻血，感受脑海之中的思维计算机，嘴角忍不住浮现一抹微笑。
成了。
终于成了。
从现在开始，似如计算机般的大脑，不再是‘似’。
他的大脑之中，有着一台基于数学知识，不，数学语言的思维计算机！
听起来极不科学，与科学相关的东西可谓一点都沾不上边，余华甚至无法用任何科学语言来形容这台思维计算机。
但，它真真切切存在于脑海之中，可以使用。
由一条条数学公式和各种定理交织翻涌，构成无比严谨的数学语言，形成扎实且牢固的底层架构，初步成形的思维计算机，经过余华测算，实际运算速度达到每秒5亿次，达到类生物计算机的运算性能标准。
每秒5亿次！
这个运算速度看似不高，仅为0.5G赫兹，放在盛世华夏的时代，主频0.5G赫兹的CPU，连当钥匙扣的资格都没有。
可放在这个时代，这个运算速度……
等于无敌！
每秒五亿次。
这是人工智能之父图灵和现代计算机之父诺依曼等计算机领域科学家想都不敢想的数据。
诞生于1946年的世界第一台电子计算机ENIAC，运算速度每秒5000次，两者差距达到十万倍。
诞生于1978年的X86架构鼻祖8086微电子处理器，运算速度每秒800万次，即每秒8MHz，两者差距达到六十二点五倍。
唯有英特尔发布于1999年的奔腾三中央处理器，才能达到这个运算性能。
换句话而言，余华脑海中这台处于早期阶段的思维计算机，实际运算水平已经达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水准。
什么是无敌？
这就是！
余华构建的这台思维计算机，乃是科学研究领域的绝世神兵，无比锋利，无比尖锐，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
若是有，那么，肯定是运算速度不够！
“每秒五亿次，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已经满足我当前的科研需求，而随着我的数学水平越来越高，思维计算机的运算性能也会水涨船高，不知以后能不能达到超算层次，甚至超越‘富岳’超算，有些小期待。”余华大脑放空舒缓，静静感受悬浮于脑海之中的思维计算机，嘴角喊着微笑，眼中透出一丝期待。
期待。
一个属于余华的小期待。
‘富岳’超算，由日本富士通研制的超级计算机，算力达到每秒51亿亿次，名列世界第一，碾压神威·太湖之光等大一票华夏超算，是当前思维计算机算力的51亿倍。
以一己之力超越富岳，这便是余华‘小期待’的具体目标。
至于能否实现……
不重要。
先定一个目标在那里。
“呼……关于实际应用暂时不急，现在继续进行测试，我需要得到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运行时间、精力消耗系数、能否‘超频’运算等相关数据。”余华稍稍休息，待恢复些许精力后，没有着急使用整套系统，而是对其进行测试，获得相关数据。
系统运行时间，精力消耗系数，是否可以超频运算，对自身影响有哪些，这些是余华必须得到的参数。
尤其是系统的运行时间。
每秒五亿次虽然非常不错，但如果维持一秒钟的话……这个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的使用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余华可不想做一秒真男人。
他要‘持久’。
尽可能的持久。
调整状态，设定分析零式战机的机翼结构强度，余华启动整个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载入有限元算法，思维计算机运转。
当然，关于零式战机机翼和材料等参数，全是设定数据，而非真实数据。
转瞬，进入运转状态的思维计算机达到每秒3亿次算力，如同抽水机般疯狂吸收能量，维持自身运转，刚刚恢复些许的精力迅速减少，余华脑海再次传出晕厥感。
整个人硬抗这股晕厥感，默默记录自己所需的试验数据。
比起先前的刺痛，这股晕厥感什么都不是。
一边抵抗，一边测试。
经过严谨的测试，余华分别获得每秒3亿次算力和每秒五亿次算力的运行时间和精力消耗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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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秒3亿次算力，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可以运行一个小时，消耗系数比为1:8。
每秒5亿次算力，可以运行30分钟，消耗系数比为0.5:8。
系统运行时间和精力消耗系数两项数据，同思维近似物理系统相差不远，在余华接受范围之内。
“30分钟……能够接受，今天暂时就这样，明天继续，这段时间不用去清华，尽量在五月联考之前，搞定三硝基甲苯和赤脚医生，六月份完成七塔式装置研发和氧吹喷枪技术，写完另外两本书，加油，余华。”得到想要的关键性数据，余华放松脑海，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思索一番，深深吸了一口气，习惯性给自己鼓劲加油。
有了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这把绝世神兵，氧气顶吹转炉技术的前置条件已经搞定，等五月联考结束，进入清华，余华便会正式启动氧气顶吹技术的研发，推动一场属于中华的冶金革命。
抗日战争注定无法避免，这是大势所趋，余华不可能凭一己之力阻挡，但，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更高的钢铁产量，更威力的炸药，颠覆式的通讯方式……
以及，中华更少的牺牲。
这是一个离不开战争因素的科研之路，而余华非常乐意将自己的学识和天赋，应用于战争。
第一百五十章 找到他，保护他！
加油鼓劲之后，余华走了，怀揣着建立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的成就感，憧憬着一个与众不同的未来，以及科学圣殿的向往，离开教室，回到宿舍睡觉。
所有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未来，一定会更好。
……
成功建立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的余华，生活并没有变得与众不同，依旧如同往常那般，学习、实验、吃饭，一个典型的学生模样。
不过，余华很快发现事情不对劲，学校里到处都是关注他的同学。
学校里，由于余华撰写的数学论文登上最新一期的清华学报，这件事在曝光之后，使得余华的名气再次提升，学霸地位无比坚固。
没有任何学生能在高中发表论文，并且被清华学报收录。
没有！
这是北平四中建校历史上所不曾出现过的事情。
但余华却做到了，不仅过稿登刊，而且上了极为火热的最新一期清华学报！
了解整件事来龙去脉之后，心中较为高兴的余华，不再在意这些同学的异样眼光，自顾自的忙碌。
虚荣心，这种东西还是有的。
别说，这种全校级的关注度和目光，还是让余华满足了不少虚荣心。
随着清华学报最新一期内容持续发酵，轰动北平四中的余华，逐渐传向西城区大大小小的学校。
满脸懵逼的隔壁崇德中学和北师大附中等名校，不得不关注余华仿佛横空出世般的天才高中生，在充分了解余华的成绩后，直接将其视为五月联考的最大竞争对手，充分给予最大的敬意。
真的，太夸张了。
崇德中学和北师大附中等等名校，本以为上了清华学报的余华，运气成分较大，哪想到，人家完全是凭借实力过稿的。
在校月考成绩全科满分！
老天爷，要不要这么夸张？
这究竟是哪儿冒出来的？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同的行业有不同的圈子，一所所名校便构成了名校圈。
名气就是金钱，闻名名校圈的余华，很快获得来自于学校的300元法币奖励，级任先生罗文广连带着得到嘉奖，这波操作着实让校长齐梅阁涨了不少面子。
不过，名气最大的还是要数余华马甲——张三。
张三之名，已经传遍平津地区，这个往日里最普通不过且蕴含‘贱名’意味的名字，被各大学校教师和机械领域的工程师们尊称为张三先生。
凭借着清北学报，以及《科学》杂志三大顶级学术期刊的影响力和份量，很快，张三和机械制图便闻名业内，传遍工业机械领域，且影响范围逐渐从平津和沪市地区，扩大到全国。
对工业机械领域而言，这本被冠以不同名字的《机械制图》，完全是革命性的存在，极大程度上填补中华工业在标准领域的空白，不少著名文人和高校教授纷纷评价这本张三先生之著作，予以中肯评价，高度夸赞。
“张三先生之机械制图，与我中华工业至关重要，正如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此文，可为我中华工业机械之标准，同简体字和白话文一般，需当尽快全国施行之。”
“有了此标准，你我技术研发之基础，便不再有束缚，饶是前方困难重重，可却依旧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张三先生，为我们至暗数十年之久的工业，送来了火种。”
“且不论张三先生之真实身份，立德在此，谢张三先生之努力。”
“我忘不了那洋人对我说的话，你们一辈子也别想知道这张图的秘密，一辈子也别想追上我们。”
人们极尽赞言，将张三和机械制图捧上了天，在舆论铺天盖地的时候，与此同时，一股暗流也在涌动之中。
一名名穿梭于北平城之中的日本间谍们，正在寻找张三，试图将其扼杀，只不过，姓名张三的人实在太多，甚至连路边的乞丐，也有叫张三的。
……
“情况怎么样？”
“根据教授同志送来的完整红密破译资料，保卫同志已经破译大量的日军调动情报，行动部门的同志已经证实。”
“发表机械制图，破译红密，这位张三先生所做之事，无不是在为我中华，真乃国士也……”
“找到他，保护他！”
……
随着时间流逝，余华登刊清华学报的热度渐渐冷却，日子平静下来，外界舆论关于机械制图的热度，也被日本人重新启动的军事演习占据。
不同于三月末和四月中旬这段时间的平静和友善，重新启动军事演习的日本人，演习频率和强度远比之前要高得多，对外借口是训练部队。
普通人和第二十九军基层部队并不知道真实原因，加上日本人的确只是演习，便没有过多关注，通过破译情报知晓日军动向的张自忠和蓝衣社，默默看着日本人‘演戏’，暗地里加强部队的警惕，做好准备。
不过，关于破译日军红密的事情，张自忠和蓝衣社并未向军长宋哲元透露，二十九军上下仅张自忠一人知晓。
没有办法，整个二十九军内部不知存在多少日军内应，若是泄露破译日军红密的机密，之前所有的努力……便会功亏一篑。
即便向上汇报，了解破译红密信息的人，也只有戴老板和中正老哥等寥寥几人，尽可能避免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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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全然不知自身的密码体系已被破解，每天仍旧有着大量情报通过红密进行传递，而全然不知红密破译资料已经被张三传递给八路的蓝衣社，默默监听日本人动向。
余华没有在意外界的事情，完成关于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的所有测试程序，按照计划进行忙碌。
四月末，天气已然逐渐热了起来，距离五月还剩最后两天。
学校外面，小型化学实验室。
3O6，这是炸药之王的化学分子式，来自于石油制品的甲苯，经过三次硝化和亚硫酸钠精制处理，最终得到三硝基甲苯。
第一百五十一章 约翰·拉贝？
制取过程并不复杂，主要由硝化和精制构成，但有一点需要值得注意，三硝基甲苯的毒性。
炸药之王具有中等毒性，可以通过呼吸系统、消化系统和皮肤进入人体，引起皮肤、肝、胃、血液和眼睛等身体器官部位的毒性反应，严重者会致其死亡。
为了研发这款诞生于1863年的炸药之王，余华特地手工制作两套防化服，专门用于保护自己和徐锐的安全，他可不想研究任务结束之后，搞得浑身是病。
此时，实验室里关于炸药之王的研发进度，已经接近尾声。
身穿防化服的余华，戴着如同猪鼻子般的防毒面具，操作台上放着犹如针状般的无色结晶体，这是高纯度的炸药之王，旁边则是它的老伙计，雷酸汞。
极其稳定的炸药之王和用于引爆的雷酸汞是一对无法分离的组合，尽管是研发三硝基甲苯，余华仍旧搞定了雷酸汞。
右手握笔，左手拿笔记本，余华默默记录最后一段实验内容。
笔记本上，记录着炸药之王的详细精制步骤，三次硝化步骤，原料提取工艺等等，以及雷酸汞制作工艺。
炸药之王的核心原料——甲苯，主要来自于石油，而在抗日战争期间的八路军，本就拥有日产量为1.5吨左右的延长油田。
1.5吨可能不算什么，但，绝对满足炸药之王的生产需求。
此外，为了日后的扩产需求，余华还在这本笔记本上，贴心的送上根据地下一个重量级石油产地坐标——玉门油田。
精确坐标：玉门老君庙以北15米处。
玉门油田始于1939年，是抗日战争期间唯一在产的大型油田，产油量占据抗日战争期间总产油量90%，达到25万吨。
八路军并不缺乏工业的鲜血和原料，缺的只是工业基础和技术，工业基础余华无法满足，但技术，不说满足，至少有。
旁边，站着同样身穿防化服的徐锐，手握一本小本子，右手拿着笔，记录自己今天学到的东西。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经过这些天来的学习和实验，徐锐已经拥有非常丰富的火药制取经验，掌握三种火药技术的制取工艺，现在，他正在学习化学反应原理和基础知识。
“记住，第三次硝化最为重要，属于两相反应，反应式……。”余华一边记录最后一段的详细实验步骤，一边向徐锐讲解基础化学原理和硝化反应式。
徐锐连连点头。
约莫数分钟后，余华讲完基础化学原理，实验记录写完，放下钢笔，看了一眼成品，向徐锐说道：“锐字，整理成品，妥善保管，实验材料还剩多少？”
“先生，实验材料基本没有了，剩余的硫酸和硝酸还能制取一份单基药，如果需要的话，我马上去买。”徐锐听闻，如数家珍般给出信息，回答道。
“不用了，你等下把剩余材料处理掉，我们现在还剩多少钱？”余华轻轻摇头，话锋一转，询问资金。
三硝基甲苯火药研发完毕，意味着整个火药研发计划宣告结束，无需浪费资金购买化学实验材料。
单基药、双基药和猛炸药，包含七款不同款式火药配方的三种火药技术，几乎适用于所有类型武器的需求，手枪弹、步枪弹、机枪弹、迫击炮弹、大口径炮弹、底火、手雷、地雷、炸药包……
火药研发计划告一段落，接下来余华要做的事情，就是邮寄给林婉而已。
徐锐迅速给出剩余资金数目，回应道：“余下一千大洋左右，这段时间买枪、买化学材料花了不少钱，详细账目支出我让小雪记着。”
整座化学实验室就耗费一千二百五十块大洋，加之买枪和后续购买用尽的昂贵化学实验材料，例如中定剂之类的材料，外加林林总总的各种费用，余下资金仅剩一千大洋左右。
就这，还是余华得到学校300元法币奖金，去黑市换了大洋，才有一千。
只有一千。
余华默默琢磨这个数字，一千大洋看似很多，足够余华和徐锐兄妹生活多年，但若放在下一个项目上，远远不够。
制作硫酸的七塔式装置，前期研发资金投入至少要三千大洋以上，一千大洋远远不够。
得去拉投资了。
面临窘境的余华，脑海已然浮现有钱人周远和小富婆方玉的面孔，还有在自己心中已然化身为八路军代表的林婉，凭借现在的关系和人气，借点钱，应该不难吧……
不得不说，余华的技术研发流程实际上是不健康的，他只到了搞出成果的环节，缺乏最为关键的产品销售环节，无法将科研成果转化为产品，获得利润，再将资金投入到研发环节，形成健康的技术研发生态链。
缺乏健康的生态链，自然也就无法获得足够的资金。
然而，在日军即将发动战争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来临之前，余华没办法在国内开设公司，建立产研生态链。
嗯，即便开了公司，余华不仅要面对日本人，还要面对民国那些腐败官员。
而这，也就造成了余华空有技术，却无资金的情况。
“我知道了，你先忙。”余华思考完毕，拿起记录三种火药技术的笔记本，转身走向休息室。
徐锐忽然出声询问道：“先生，实验室怎么办，需要拆除吗？”
“实验室……暂时留着，这些仪器和设备还有用。”余华听闻，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陪伴自己数十个日夜的小型化学实验室，沉吟一番，说道。
“好的。”得到指示，徐锐点头。
余华来到休息室，换上一身朴素衣服，携带装有钢笔手写版《火药技术》和《赤脚医生手册》的背包，离开实验室，便往东城区邮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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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在同一个邮局寄两次东西，这是余华的行事原则。
经过一个月的精雕细琢，仔细审核，确认再无任何语录和时代气息，凝聚余华心血的纯净版钢笔手写《赤脚医生手册》终于出炉，总字数达到二百六十万字。
一个月手写二百六十万字，也就余华能够做到，这是一本丝毫不亚于《机械制图》的史诗级著作，余华不准备投稿给学术期刊，而是准备通过林婉，交给新华社刊印。
它实在太过重要……重要到余华根本不想手抄第二遍。
她妈的，这玩意儿抄一遍就是二百多万字，为了确保原稿可以被印刷，余华毫不犹豫借助了自己马甲在八路军那边积累的关系。
余华相信，凭借红密破译资料和机械制图，自己在八路那边应该积累了相当程度的人缘，这是一份交情，一份人缘。
其他报纸和杂志有可能不会印刷《赤脚医生手册》，但新华社绝对会！
烈日当空，天气炎热。
出了狭窄幽静的胡同，来到繁华喧嚣的西什库大街，街上行人很多，各种吆喝声不断，身穿灰色长衫的余华，不快不慢走在街道右侧，背脊笔直，步伐平稳而有力。
见到如此仪态的余华，不少行人下意识让开一条道路，心中生出一股尊敬之意。
腹有诗书气自华，余华身上已经有了一股隐隐的学者气质。
儒雅而自信。
即便身穿廉价的长衫，那股子气质却是无法磨灭的。
东城区邮局总共两个，一北一南，距离最近的便是东城北局，沿着西什库大街往南而行，路过西什库教堂，来到岔路口，余华向左往景山公园而去。
景山，便是明末皇帝朱由检崇祯吊死的煤山。
穿过景山公园和故宫之间的景山前街，再走一段距离，便到了东城北局。
随着来到景山附近，一股悠久而浓郁的历史气息迎面扑来，绵延的宫殿群引入眼帘，宏伟而壮观的紫禁城，弥漫着至高的皇权气息。
看着远方1937年的故宫，注视这座北平城最宏伟和最高大的建筑，余华不禁停下脚步，静默不语。
这是他第二次亲眼见到故宫。
第一次是2019年的七十周年阅兵仪式，那时的故宫，雄浑而壮观，处处鲜红，透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澎湃气息，就像是一名刚刚成年的男子般，充满朝气。
现在的故宫，虽无变化，仍旧称得上宏伟和高大，但却透出一股破败气息。
一个是骄阳，一个是米粒之珠，二者相同，却不能相提并论。
“再过不久，我就是亡国奴了……”余华静静望着故宫，良久，缓缓说出这句话。
“余华？”就在这时，一道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传来，并非汉语，而是德语。
余华听到喊声，有些疑惑，回过神，转头看去，竟是物理先生约翰·戴维斯，身穿西装，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旁边还站着另外一名不认识的外国人。
“戴维斯先生，您好，您怎么会在这里？”余华见到戴维斯，有些疑惑，赶紧上前问好，嘴里冒出一口流利而标准的柏林腔调。
戴维斯听到这口令人身心愉悦的柏林腔德语，心中简直高兴极了，面露微笑，打趣道：“这也正是我想问的，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要知道，后天就是全城联考，而身为全校第一的你，并没有在学校里。”
不得不说，戴维斯放任余华自学的原因，离不开这手流利而标准的柏林腔德语。
这还是他来到中华这么多年，第一次可以无障碍交流。
“抱歉，戴维斯先生，我忙完之后，一定会马上回学校的。”余华回应道。
“好了，余华，我开玩笑的。”
戴维斯笑容不减，向余华说道：“我在这里来见朋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约翰·拉贝，西门子驻中华代表，是我的好朋友，拉贝，这是我一直跟你提过的学生，余华。我让他起个德国名，被他拒绝了，哈哈哈，他是我见过最有才华和最聪明的学生，没有之一，如果要说具体有多么聪明，我认为他丝毫不亚于少年时代的爱因斯坦。”
谁？
关于物理先生戴维斯的话，余华直接愣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原因不是来自于他的夸赞，而是他介绍的人……
约翰·拉贝！
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外国名字，但他的名字，却值得每一个中华人铭记，余华便记下了这个名字。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旁边这名戴着眼镜的德国人身上，看了看，整个人眼中不由自主浮现一抹尊敬之意。
第一百五十二章 德制机床！
尊敬！
按理而言，这个词语是不会出现于外国人身上的，但历史上总有一群人的身影，超越了国家和民族的界限，值得人类去尊敬。
辛德勒，白求恩……
而眼前这位西门子公司南京办事处经理约翰·拉贝，同样属于这类人。
约翰·拉贝，一个载入中华史册的名字，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身为德国商人的约翰·拉贝，在南京城即将沦陷之际，利用身份之便，联合金陵大学校董会，设立‘国际安全区’，拯救城内百姓。
凭借德国组织的特殊身份，日军无法越过安全区，屠杀安全区内的同胞。
就这样，约翰拉贝以一己之力，保护南京城内越来越多的难民免于屠杀，人数最多时达到二十五万人。
如果说辛德勒是那一千多名犹太人的天使，那么，拉贝先生，便是身处无尽黑暗之中的二十五万同胞们心中，永远无法忘怀的一束光！
若非拉贝先生之作为，或许，大屠杀数字不会是三十万，而是……
五十五万！
面前街道，拉贝两鬓斑白，面颊消瘦，双眼温和而有神，鼻梁上戴着一副圆形黑框眼镜，虽是洋人面孔，但却透出一股仿佛同胞般的亲切感。
这是1937年的拉贝先生。
“拉贝先生，您好。”注视着这位不久之后将会挽救二十五万中华同胞的拉贝先生，余华言语敬称先生，其中夹杂一丝极其细微的感激。
同是先生二字，敬称和尊称表示的含义截然不同，这是言语上的小细节。
“你好，余华同学，我们见过面吗？”感受到来自于余华不同寻常的眼神，身为中华通的拉贝有些疑惑，回应一声，好奇道。
“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我在报纸上见过关于您的报道，毕竟，西门子公司是一家世界级电气化企业。”听到拉贝这番询问，余华没有料到对方如此敏锐，面含微笑，找了一个借口解释道。
这个年代，市场横跨亚欧大陆和美洲的西门子，乃是一家全球性的超级电气化企业，涉及电灯、电报、电网、发电机和电气化列车等等领域，包括收音机和电视机，规模庞大，技术先进，地位和名气极高。
中华第一家发电厂机组设备，便来自于西门子。
在当今民国时期，西门子和毛瑟手枪一样，属于德制标杆。
“原来是这样，恕我直言，你的德语非常棒，是我遇过德语水平最好的中华人，怪不得戴维斯会如此称赞你。”拉贝听闻，笑了笑，夸赞道。
余华轻轻点头，微笑道：“谢谢您的夸奖，拉贝先生，我的德语一部分来自于戴维斯先生，是他帮助了我。”
“余华用了半个月时间，就达到现在的德语水平。”戴维斯微笑道。
“半个月？真的吗？”拉贝听闻，目光透出一丝惊讶之色，忍不住看了一眼余华。
半个月。
这个时间听起来也太不可思议了。
拉贝根本无法想象。
戴维斯面色严肃：“当然，我以个人名义保证，我说了，他是一位天才，在我看来，余华的天赋丝毫不亚于爱因斯坦。”
“先生，我还没有达到比肩爱因斯坦先生的高度……”听到戴维斯这番话，余华捂脸，心中微微无奈，忍不住提醒道。
说实话，要不是他知道物理先生戴维斯的为人和性格，这番话，绝对是赤裸裸的捧杀。
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人而言，爱因斯坦这个名字极为陌生，根本没有任何印象，但对学术圈领域的相关人员而言，谁要是不知道爱因斯坦，那这个人就是一个笑话。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犹太人，当代物理学的至高存在，堪称二十世纪的物理皇帝，创造相对论和量子力学，提出E=mc2和Gab=8πTab，质能方程将为核武器提供理论基础，广义相对论方程组描述宇宙能量构成和时空几何结构，揭示时空本质。
论对物理学的贡献，爱因斯坦几乎碾压所有当代同行，如同一颗恒星般悬挂于物理学界，在他面前，薛定谔、普朗克、波尔、海森堡、狄拉克、泡利等人全都黯然失色。
这是物理学最好的时代，亦是最坏的时代。
比肩爱因斯坦？
余华有这个信心，奈何暂时没这份实力，他可不接受来自于戴维斯的高帽子，尤其是在拉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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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欢在拉贝面前装逼。
“这点我当然明白，不过，我指的是天赋，而不是实力。”
戴维斯严肃回应，以先生身份指正道：“余华，日本即将侵略你们的国家，你身上肩负着你们国家的希望，一定要刻苦学习，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老师可以推荐你去海德堡大学和其他大学。”
天赋不代表实力，但天赋决定上限。
有的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在学术领域建树，最终只能黯然离去，沦为普通老师，这就是天赋的意义。
好吧，这个人就是他戴维斯，出身于海德堡大学的他，高开低走，没有取得任何成果。
听到好友戴维斯这番话，拉贝怔了一下，有些意外，转头看了一眼，只见戴维斯脸上尽是严肃，他是认真的。
拉贝深知这个承诺的份量。
戴维斯掌握的大学推荐资源，即便连身为西门子高管的他，也极为心动，但戴维斯不会随意推荐学生，对于要走推荐之路进入海德堡大学的学生，有着极高且近乎苛刻的要求。
这名中华学生，竟是能赢得戴维斯的青睐与认可……
难道，他真的有比肩伯尔尼专利局技术员的天赋？
这怎么可能。
在德国，没有人不清楚那位伯尔尼专利局技术员的影响力和地位。
“学生谢师教诲，谨记在心。”余华听闻，心中感动，背脊挺直，双手作揖，致以来自于戴维斯的期望。
尽管他基本不可能去海德堡大学就读，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尊敬戴维斯。
戴维斯笑了笑：“你去忙吧，老师期待你的考试成绩。”
“先生再见，拉贝先生再见。”余华深呼吸一口气向戴维斯和拉贝逐一道别。
“余华同学，请稍等。”
就在余华准备离去之时，忽然，拉贝出声叫住余华，待余华停下脚步后，整个人脸上露出温和而自然的笑意，从衣兜里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打电话或者来找我，这段时间我住在东城建国门东塘胡同第11号。”
名片崭新而简洁，呈白色，上面印有一串德语信息——西门子南京办事处经理，约翰·拉贝，下方是联系电话和具体地址。
“谢谢。”余华见此，略微意外，伸手接过名片，向拉贝道谢。
不同于后世但凡是个人就能印的名片，这个时代，名片是极少数社会精英才有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不是你想要对方就给。
拉贝给出这张名片，其意义便是，他看好余华。
这是一种投资，属于人脉的投资。
先生戴维斯见到这个场面，微笑不语，并不干涉。
“不用谢，一切源于你的自信和天赋。”听到余华这番话，拉贝笑了笑。
没有经常听到的‘不敢不敢’，没有经常见到的卑躬屈膝，背脊挺直，面容自信，这名中华学生和往日里那些唯唯诺诺的中华人，完全属于两类人。
其次，还有天赋。
“华，不会让您失望。”余华认真点头，收好名片。
话落，转身离去，迎向景山前街。
拉贝注视着余华离去的背影，看着身旁的戴维斯，打趣道：“戴维斯，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这个小家伙最终会达到什么高度？”
“你会为了这次偶遇感激一生，他用了半个月学会德语，用了大半个月学会微积分，当初那位伯尔尼技术员学会微积分，花了四年时间。”戴维斯满脸微笑，眼中尽是期待，并未正式回答拉贝的问题。
这个小家伙的未来，戴维斯无法看到，但他却看到了爱因斯坦的影子。
至于要问他为什么如此笃定，那是因为，他的老师叫马克思·普朗克。
“你说什么？”拉贝瞬间愣住。
……
命运总是充满惊喜，或者悲哀。
幸运地是，这次邮寄，余华遇到来自于命运赠予的惊喜。
不得不说，抛开拯救二十五万同胞的事迹，拉贝自身的西门子经理身份，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通过西门子，可以接触还未正式进入战争状态的德国工业。
余华所求不多，数台高精度德制机床即可，有了机床，现代工业的基础也就有了，而论机床领域，毫无疑问，德制品牌最佳。
不过，谋求德制机床的话，需要从长计议，急不得。
机床的重要性，哪怕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日本人不会让你随意获得这种战略级工业设备，国民政府更不会。
其次，该用什么筹码获取机床？
买是不可能买的，第一，钱不够，第二，别人不卖。
“要获得德制机床的话……”余华默默思索，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第一百五十三章 功过是非后人评！
技术！
先进技术交换高精度机床！
这是余华权衡考量当前身份和现有条件之下的最佳选择。
当前身份是什么？
高中学生，三个月后，他会是一名大学生，但依旧摆脱不了学生的身份。
现有条件是哪些？
没钱、没势、没权，正常途径购买机床和通过非正常途径购买机床，余华都做不到，御用马甲张三在八路积累的人脉，人家拉贝或许根本就不在意。
唯有通过技术换取机床的等价交换，才是最优解，没有之一。
“技术换设备的等价交换路线是可行的，高精度机床会极大填补八路军的工业制造能力，不说生产制造机枪大炮，至少可以制造步枪、子弹和迫击炮等轻武器，使其具备自我造血能力，如此一来，便可彻底弥补八路军的弱势。”雄壮故宫越来越近，行走于景山前街的余华，默默思索着。
高精度机床意味着工业制造能力，加上火药技术和氧气顶吹转炉技术，三位一体合拢，将使八路军进入武器自产时代，具备源源不断的造血功能，其意义自然不言而喻。
路线没问题，具备可行性。
不过，如果要选择技术换取机床，那么必须涉及另外一个重要问题——
技术来源。
技术，从什么地方来？
这是灵魂拷问。
而余华的回答则是——自主研发。
是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实际上，轻松至极。
别看余华现在似乎什么尖端技术都没有，但凭借超越绝大多数人的数学水平和先进知识，以及非人类般的大脑，只要给他一定的时间和基础研究环境，便能搞出足够先进的任何技术，包括对德三最重要的军事科技。
技术，属于应用科学领域。
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和思维近似物理系统，乃是应用科学研究领域的超级大杀器，最重要的是，他还有超越整个世界八十多年的先进知识。
这些洞悉未来的珍贵知识，乃是真正的灵魂所在，可谓万金不换。
随便拿一点出来，便能满足等价交换的目地。
新型坦克装甲钢配方，800匹马力坦克柴油发动机，采用倾斜装甲概念的余华版虎式坦克设计方案，甚至是航空涡喷引擎等等……
凭借这些足以令世界各国垂涎欲滴到发狂的尖端科技，找拉贝换取几台高精度德制机床，难吗？
不难。
余华相信，站在拉贝背后的德国军工集团和老希一定会答应这笔交易。
当然，上述尖端科技仅为举例，余华不可能做出用航空涡喷发动机技术换取几台机床的赔本生意，这可是喷气式战机的核心前置技术，双方价值并不对等。
事实上，几台高精度机床的需求，根本用不着这种具有重大影响力的尖端科技，只需新型坦克装甲钢配方即可。
至于像800匹马力坦克柴油发动机和余华版虎式坦克设计方案这类重量级技术，余华并不准备拿出来。
搞定这些技术并不成问题，问题在于余华能不能承受住这些重量级技术产生的影响。
别的不说，光是800匹马力的坦克柴油发动机，就足以引来无数贪婪的目光，届时，处于旋涡中心的余华将会处于危险之地，个人计划很可能会就此搁浅。
这样的事情，不容发生。
余华敬重拉贝的付出和事迹，但绝不会将自己的安危寄托于拉贝身上。
无关信任与否，只因他太过重要。
“就这么决定了，争取在出国之前成功获得高精度机床。”
余华思索完毕，双眼掠过一抹坚定之色，心中确定实施技术换取机床的方案：“装甲钢配方有现成的，只要和拉贝建立良好的关系，换取高精度机床并不难，甚至有机会可以获取全品类机床，至于这项技术产生的影响……正是我乐意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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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国之前，尽可能为八路军谋求高精度机床，乃至全品类高精机床。
对于这个临时出现的计划，余华并不强求，能成则好，不能成……也只有作罢，他真的尽力了。
至于用作换取机床的新型坦克装甲钢配方，将会对未来欧洲战场的局势造成何等影响……
他知道，
他不在意。
这款来自于B站材料学大佬随手上传的新型坦克装甲钢配方，综合水平约在七十年代左右，据说出自苏联，材料强度和抗侵彻性能，要比二战时期的均质装甲高10%左右，生产工艺并不复杂。
抗侵彻性能10%！
余华清楚知道这项数据意味着什么，德三制造的坦克防御性能将提升一个台阶，形成碾压式的性能优势，100毫米厚度的装甲等同于110毫米装甲，而实际防护力根据终点弹道学理论而言，还要再高5%左右。
对于二战期间的装甲车和坦克而言，这是一款前所未有的装甲防护技术，所谓‘新型’，便在于此。
若是德三早点开窍，采用倾斜装甲设计理念，外加这款新型坦克装甲钢，60毫米装甲倾斜60°，其正面首上装甲的等效装甲防护力，将达到138毫米左右。
等效装甲138毫米，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恐怖，而且，拥有如此可怕防护力的坦克并非是重型坦克，而是重量维持在16吨-45吨区间具备不俗机动力的中型坦克。
“抱歉，你们终究要输，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坚持的更久，给大洋彼岸的世界第一……放血，如此一来，中华才有更多的机会。”余华脑海已然浮现那支装甲洪流纵横欧洲大陆的场面，目光闪烁，轻声自语，为自己无比黑暗的想法提前说了一句抱歉。
放血计划。
这是一个扎根于余华内心最深处的黑暗想法，从未透露过，利用知识和先进技术让战争更加残酷，双方留的血更多，更加虚弱，身为穿越者，他没有能力改变注定爆发的抗日战争和二战，但有能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新型坦克装甲钢配方，即是换取高精机床的开始，亦是放血计划的第一步，而世界上注定会有很多人因为他的这个计划死去。
很多，很多。
天气晴朗，阳光洒下，道路中间驶过一辆别克汽车，整个人回过神来，景山前街已过，不远处，正是东城北局。
看了一眼蓝天，余华不再思索，脸上浮现一抹平和的微笑，大步迈向东城北邮局。
他是光明的学者，追逐梦想的余华，也是一名黑暗的学者。
是否错误并不知道，但……他会认真坚持下去。
功过是非后人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北平联考
时间悄然流走，眨眼间，已是五月一日。
今天既是无数工人阶级抗争得来的宝贵劳动节，亦是北平所有高等中学校举行联合考试之日，简称北平联考，无数学子的命运将在今天被改变。
联合考试采取各区学生换校考试制度，尽可能避免作弊，保证公平和公正，具体考点学校抽签决定。
四中学生抽到崇德中学考点。
崇德中学操场，讲话台下方，一百多名四中第三学年级学生伫立于此，分为六个班级队伍，似如军队士兵般聚集，进行联考誓师大会，昨日时间，所有四中学生便赶到崇德中学住下，等待考试到来。
今日，对所有高三学生而言无比重要，五月联考的份量丝毫不亚于高中毕业考试和大学自主招生考试。
清北保送生最终名额，将由全城联考成绩决定。
拿到名额，意味着鱼跃龙门，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拿不到，那就只能等待最后一次大学自主招生考试。
所有学生精神抖擞，背脊如标杆般笔直，双眼炯炯有神，眉宇透出自信色彩。
自信！
无论平常表现如何，成绩好坏，身为北平四中学生的他们，放在外界，都是这个年代最优秀的学生。
余华立于理科队伍中间，前端为方玉、赵安元、李剑等人，旁边文科队伍最前面站着林婉，其余学生并不很熟。
场面安静，众人静心等待。
这时，身穿长袍马褂的校长齐梅阁、教导主任和各班级任先生缓缓出现，在一众学生注视之下，走上讲话台。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校长齐梅阁，很高兴在这里见到大家，首先祝贺你们，苦学两年半载，付出无数汗水和努力，终于迎来这一天。此次联考，乃教育变革前最后一次联考，成绩拔尖者获得保送生终选名额，其意义及份量，我相信尔等明白，望尔等超常发挥之，改变自我命运，成就振兴中华之道。”
校长齐梅阁立于讲话台前，面容严肃，目光环顾四周，正声说道：
“梁师曾言，少年强则中国强，我五千年上下之浩大中华，命运未来皆系于尔等少年之身，尔等强，我中华则强，同学们……中国的未来，拜托了。”
话落，齐梅阁弯下腰，以校长的身份向下方一百多名学生致以礼节。
这是齐梅阁的期望之礼，这是齐梅阁的慰问之礼。
中华之未来，不再于所谓名人富流和军阀身上，皆系于眼前这群少年和全国无数少年之身。
高昂而富有感染力的言语，传遍学生队伍群体，回荡于众人耳畔，看着鞠躬致礼的齐梅阁，众人只觉一股被信任的感觉包围，肩膀扛着振兴中华的重担，眼眶湿润，浑身热血沸腾。
“我等，定不负校长及先生之期望。”立于队伍最前端的林婉猛地举起右手，正声道：“考试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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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必胜！”
“考试必胜！”
下一秒，来自于众多学子源于内心深处的怒吼，传遍整个崇德中学操场，喊声震天，震慑云霄，透出一股恢宏之意。
“今日过后，便是分离，愿你们成功。”耳边回荡此起彼伏的怒吼声，看了一眼周围的众多同学，余华心中默默送上祝福。
不久之后，站在这里的学生们便将迎来第一次分别，有的会弃笔从戎，投身沙场，同侵略者厮杀，有的会驾驶报考航校，驾驶战机翱翔蓝天，捍卫中华领空，有的会去往不同的大学，从事不同领域的科学研究，为中华崛起提供强有力的支撑，也有的人会在追逐梦想的路上遭遇意外，遗憾去世。
所有人会分道扬镳，各走各的道路，但他们的出发点和目的地全都一样——振兴中华。
这是在场每一名学生的责任，更是在场每一名学生的归宿。
身为这个时代最顶尖和最优秀的一批人，若不为振兴中华而付出，怎对得起来自国家和民族的期望？
不同的时代，造就不同的学生。
良久，喊声结束。
“联考是重要的，但它不是最重要的，即便这次败了，还有大学招考等着你们，千万不要紧张！”
感受到现场气氛已经差不多，所有学生的斗志激发而出，校长齐梅阁大手一挥，宣布誓师大会结束：“现在，我宣布联考誓师大会结束，同学们，解散，前往考场！”
没有长篇大论，没有唠唠叨叨，这些统统不需要。
接下来，是检验学生学习成果的时刻。
所有学生队伍自发性解散，由各自的班长带队，前往早已确认好的考场，浩浩荡荡的参考队伍由操场而归，路过崇德中学宿舍楼时，吸引不少崇德中学高二和高一学生的目光。
今日周六，崇德中学并不上课，不过仍旧有许多学生待在学校里，为了给联考提供场地，崇德中学特地限制本校高二和高一学生活动范围，禁止打扰前来考试的学生。
宿舍楼内，不少学生远远观望。
“他们是昨天下午来的学校，不知道他们今天考的怎么样，稼先，你在找谁？”少年杨振宁趴在寝室窗户前，观望着缓缓路过的四中学生队伍，轻声感慨，目光投向身边似乎在寻找谁的好友，有些好奇道。
少年稼先探了探头，仔细凝望四中学生队伍，并未收获，轻声回应道：“余华，那名四中最优秀的学生，百闻不如一见，我想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他真的很厉害，在数学领域的建树已经超越我等同龄人。”
正所谓，英雄识英雄。
同为天才的少年稼先，数学和物理成绩早已超越全班同学，位居第一，但他的成绩在这名余华面前却不值一提。
人家高三，已钻研微积分论，所写文章过稿登刊《清华学报》。
那篇《重构勒贝格积分》他读过，但……
读不懂。
种种经历，让少年稼先对这名几乎闻名整个北平学校圈子的学霸极为好奇。
“余华……”少年杨振宁听闻这个名字，若有所思，询问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紧张吗？
少年稼先见到好友陷入沉思，询问道：“振宁，怎么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日在华叔叔家门口见到的学生，便是余华，我见过一面。我听父亲说，他师从华叔叔，在数学上的天赋非常高。”少年杨振宁回应道。
少年稼先怔了一下，有些意外：“他是华叔叔的徒弟？”
“是的，不出意外的话，余师兄会报考清华，日后我们应该能经常见到他。”少年杨振宁点了点头，肯定道，直接称呼余师兄。
杨武之和华罗庚本身属于亦师亦友的关系，双方关系极好，称呼余师兄并无不妥。
“原来如此，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少年稼先听闻，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前方行走的学生队伍群体，笑了笑：“那就祝余师兄联考顺利吧。”
四中学生队伍来到教学楼前，门口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还有数位陌生面孔的监考老师站着。
时间八点三十五，距离考试时间还剩25分钟，时间未到不得进入考场，所有考生只得在教学楼门口等候。
等待无疑是痛苦的，尤其是面临这场足以决定人生命运的重要考试，随着时间缓缓推移，许多学生已经没有了誓师大会时的气势，一股不安和紧张之感逐渐涌出，充斥全身。
有的学生闭目养神，不断调整内心情绪，试图放松，抵挡考试成绩不佳的紧张，但无济于事。
有的学生闭上双眼，默背学过的知识点，以此来缓解心中的紧张。
有的学生不断做着深呼吸，给自己鼓劲打气。
余华面色自然，神态平静，没有在意周围同学的自身状态，安心等候考试时间的到来。
所谓紧张和不安皆因实力不足。
“余华，你紧张吗？”忽然，耳边传出一道婉转而悠扬的熟悉声音。
转过头去，只见方玉立于跟前，背着书包，怀里揣着一本国文书，眼神透出一丝紧张之意。
今天第一门科目为国文，饶是全校成绩已经稳居第三的方玉，在堪比大学自主招生考试的联考面前，亦无法免除心中的紧张。
“没有紧张，有的只是……期待，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就像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的人，终于见到绿洲的感觉，我相信你也一样。”看着许久未见的方玉，余华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教学楼，缓缓说道。
除夕至今，三月过去，这一天终于到来。
对别人而言，联考或许并不重要，但对余华而言，联考意味着珍贵的时间。
抗日战争将至，余华恨不得分秒必争。
“期待……”听到余华这番话，方玉若有所思，渐渐感受到来自于余华的感染力，心中的紧张感不知不觉消退。
正如余华所言，紧张不该有，有的应当是期待。
期待即将离开如象牙塔般的校园，正式踏上振兴中华之路。
心中逐渐宁静，不再紧张，感受到自身变化的方玉，深呼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余华，谢谢。”
“我们的关系还谈什么谢谢，或许以后还有麻烦你的事情。”余华轻轻摇头，微笑道。
“随意麻烦，玉定不推辞。”方玉大方说道。
余华微笑，不再言语。
调整好心态的方玉，立于旁边，静静等候。
“咚！”校园里传出沉闷而悠远的钟声，响彻整座崇德中学，这是示意考生进入考场的提示。
铃声响起，监考老师示意考生进入考场，一百余名考生有序进入考场，余华和方玉紧随其后，各自携带考试物品进入教学楼，直接上了三楼，前往预定教室。
理科预定教室三间，四中理科两个班级的学生打散随机分配，余华被分配到第三考室，方玉为第一考室。
“余华，加油。”
“加油，方玉。”
到了三楼，两人互相鼓励一番，随即分开，余华径直来到第三考室门前。
门前站着两名监考老师，一男一女，见余华到来，为首的一名中年老师出声道：“同学，请出示考试证，书包放在教室外面，不得携带入场。”
笔趣阁
“请稍等。”余华点头，立即从衣兜里取出考试证，递向中年老师，接着再取出钢笔和橡皮擦等考试物品，将书包放在指定区域。
民国考试证，既后世的准考证，记录考生基本信息和考场信息。
中年老师接过考试证，检查一番，比对照片，确认相貌一致后，递回准考证，随后，立于一旁的年轻女老师上前，进行搜身检查，查看是否携带违禁物品。
搜身完毕，确认正常，余华这才被允许进入考室。
步入第三教室内，里面总共摆放十六张桌椅，已有不少学生坐在其中，闭目学习。
环顾一圈，基本都是理学二班的学生，有几名一班同学，关系不是很熟，余华随即按照考试证给出的座位，来到指定位置坐下，安静等候。
周围学生并未因余华的到来有什么变化，大家早就麻木了，完全不在意，况且这次联考标准完全参考大学招考，想要作弊的可能性为零。
时间缓缓流逝，第三考室内逐渐坐满十六名学生。
“咚！”紧接着，一道钟声再次响起，传遍崇德中学。
时间已至8:55分。
“现在分发试卷，所有考生保持安静，禁止作弊，如发现有作弊者，严惩不贷！”
第三考室内，负责监考的中年老师走上讲台，怀里抱着一封经过密封的国文试卷，面容严峻而郑重，交代考场纪律：“拿到试卷后，自我检查，如有印刷问题立即上报，考试铃声响方可答题。”
话落，开始分发试卷。
感受到中年老师话语之中的严肃，众人心中一凝，面容郑重，全都保持沉默。
紧接着，中年老师打开密封好的试卷袋，走下讲台，亲手将试卷发放到每一名学生的手中。
余华领取到国文试卷，按照提醒进行卷面检查，查看有无印刷之类的错误，没有发现印刷问题后，接着查看题目。
粗略扫了一眼整张试卷，其他题目基本送分，阅读理解难度较高，作文是写一位保家卫国的军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学生已答完题目！
“满分应该没问题。”余华简略看完试卷，微微点头，心中给出一个评价。
联考国文试卷的难度，相比四中每月小考要高上许多，不过还在余华的应对范围之内，下点功夫便可夺取满分。
满分，势在必得。
一是为了自己的学霸人设，二是为了罗文广、齐梅阁和华罗庚等人的付出，，三是为学校争夺荣誉。
还有，比肩创造满分神话的北师大附中学生——钱师兄。
第三考室内，待绝大多数考生拿到试卷查阅题目之后，全都面露难色，不少理学二班的学生面色微微苍白。
一个字，难！
对于专注于理学科目的学生而言，此次联考国文科目，难度简直不要太高。
“咚！”时间消逝，忽然，一道象征着考试开始的钟声，响彻整个崇德中学考点。
联考第一门国文考试，正式开始。
“所有考生提笔答卷。”第三考室内，站在讲台之上的中年监考老师，下达答题指示。
一旁来自于北大的女老师待在教室后方，双目宛如鹰眼，不断扫视考室内的情况，如若发现考生任何行为异常，她便会立刻关注。
若是发现考生作弊，则驱逐出场，从严处理。
听到来自于中年监考老师的指示，一众学生提笔答题，余华右手执笔，写好姓名，随即填写填空题的答案。
民国时期的考试，没有后世的答题卡，所有答案必须答在试卷题目之内。
下笔如有神，字迹似如涓涓流水，自然而大气。
一首工整的正楷字，虽然比不得当代民国大师的书法，但也称得上漂亮。
面色自然，眉宇含着自信之意，整个人胸有成竹，答题速度很快，在领取试卷查阅题目的时间里，他便已经得出所有题目的答案。
选择题，填空题，古语翻译，论三民主义，阅读理解，二十余分钟过去，在周围学生还在苦苦研究填空题的时候，余华空白而整洁的国文试卷上，已经布满一个个漂亮而端庄的正楷字。
这便是碾压。
来自于高层次对低层次的碾压，令绝大多数考生头疼和困惑的题目，对余华而言不比1+1=2难。
没多久，余华便来到国文试卷最后一关，作文。
“保家卫国的军人……就以余叔叔的事迹为切入点吧，喜峰口战斗歼灭十二个小鬼子。”余华凝视作文题目，脑海几经思索，思前想后，决定以前身余桦的父亲余清河作为切入点，静静思索，很快萌生灵感。
尖锐的金属笔尖同洁白纸张表面接触，勾勒出一个个承载信息的精美文字。
一鼓作气，一篇洋洋洒洒的《我的父亲余清河》八百字作文出现。
写完，收笔。
考试时间过去三十五分钟，周围学生还在奋笔疾书，余华放好钢笔，对已经答完的国文试卷进行复检。
还是那句话，复检是态度问题，涉及决定命运和未来的考试，容不得余华疏忽，犯下低级错误。
查缺补漏，这是身为一名学者应有的态度。
仔细复检所有题目的答案，确认无误，自我预估分数一百。
余华折叠国文试卷，放在书桌中心，联考不如月考，他不会把答案泄露给别人。
整个人端坐，安静等候考试结束，对余华来说，国文这门科目已经考完。
窗外，旭日东升，象征着希望的璀璨阳光，笼罩整片天地，笼罩着北平十数所正在举行考试的高等中学校。
正在这些高等中学校内参加考试的学生们，是真正的希望。
此刻，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余华没有提前交卷，一是不允许，二是他不希望因为自己提前交卷，而影响正在考试的其他考生。
“同学，你为何端坐，而不答题？”忽然，一道男性声音传来，立于讲台之上的男监考老师，向余华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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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他的观察，余华已经端坐近二十分钟，期间并未动笔答题，如此行径实在令他疑惑，以及痛心。
要知道，这可是被全国所有大学关注的北平联考，一次足以改变人生的机会。
成绩优秀者，获得大学伸出的橄榄枝。
余华的行为，无异于是在浪费这次宝贵机遇。
此话一出，安静的教室内顿时传出一片动静，所有学生抬起头，心想是谁如此大胆，会在联考搞事。
待目光发现位于教室中间位置的余华，众人怔了一下，全都收回看热闹的目光。
不好意思，打扰了。
“回先生，学生已答完题目，无需再答。”余华面露微笑，不快不慢，平静回应道。
男监考老师怔住，有些懵逼：“你已答完？”
这才过了多久，你就答完了？
考试时间仅仅过去一个小时，这怎么可能？
他可没忘记，自己盯了余华二十分钟，换句话，这名学生仅仅用了四十分钟，就答完国文试卷。
就算对着标准答案抄，也没这么快的。
“是。”余华点头，并未解释过多。
“那便坐着吧……”得到这个回答，男监考老师无奈，轻轻摇头，他只是监考老师，无法干涉学生的行为，也不能为了心中的好奇离开讲台。
时间流逝，两个半小时后，伴随着一道钟声响起，联考国文考试宣告结束。
所有学生停笔起立，禁止答题，女监考老师负责收缴试卷，男监考老师负责监督学生，待试卷收缴完毕，两位老师抱着国文试卷匆匆离去，一众学生准予自由活动。
考试结束，参考学生们立即开始对答案环节。
“老何，你考的怎么样？第三道选择题你选的什么，我忘了三苏的代表作，吃不准，选了B。”
“选什么B啊，选C，三苏代表作还不简单。”
“这次联考的题好难啊，比小考难多了，就连首月小考的题都比不上。”
“肯定的，这次联考那么多大学关注，题目不难，如何体现考试的含金量？”
“作文你们怎么写的，我写的是冠军候霍去病保家卫国，驰骋草原，千里击匈奴，当真乃大丈夫所谓。”
“我写的吕布，三国时期举世无双的第一猛将，可惜，吕布一生未遇明主。”
“我写的李宗仁将军，他戎马一生，为国效力。”
“这次考试，真的好难啊！”
学生之间的讨论声不断，哀嚎声此起彼伏，余华瞥了一眼众人，倒没人找他对答案，让他不禁有些遗憾，摇了摇头，离开教室，拿起书包离去。
此时，时间到了十一点半，已是饭点。
干饭时间已到。
“呼……你们说这次余神的考试成绩怎么样？”待余华离去，教室内热议的学生骤然安静下来，一些人松了一口气，一个戴着眼镜的学生说道。
不得不说，余华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就像是羊群里混入了一头猛虎，没有人敢找余华对答案。
“不是满分，就是扣了一分卷面的99，这还用问？大声告诉我，是不是余神还没让你们服气？”另外一名男学生回应道，话到最后，忍不住调侃起来。
脑海浮现余华堪称变态般的考试成绩，众多学生翻了翻白眼：“……”
四月小考，余华七科满分，谁能比之，谁敢不服气？
余华的成绩已经高到令四中学生仰望，生出一股身份上的距离感，除去少数几名学生敢和他交流，其他成绩‘一般’的学生，只能远远望着。
就像刚才，几乎没人找余华对答案。
即便大家都知道余华的答案等同于标准答案，但，没人去问。
……
干饭结束，中午休息三个小时，考生利用短暂而宝贵的三个小时看书，进行复习。
下午两点时分，联考第二门算学到来。
“简单。”第三考室内，余华领取到联考算学试卷，简略翻开试卷题目，给出评价。
简单。
是的，如果说上午的国文试卷，对余华而言还算‘普通’难度，那么，下午的算学科目则完全属于‘简单’范畴，高中范畴的初等数学体系完全无法给余华造成任何困扰。
是的，整个初等数学体系。
其他同学或许还在为某个数学知识点而发愁，而余华已经完成了对整个初等数学体系的深入学习。
没有任何一道题，可以困扰到他，无论民国时期的算学考试，还是后世的高考数学，都不能。
第一百五十七章 学生当真做完了
联考算学试卷的难度，约等于国立中央大学1936年自主招考的算学科目试卷，此外，试卷题目不乏些许熟悉的味道。
这是师父华罗庚的出题手法。
余华审阅完整份算学试卷，嘴角泛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静候钟声到来。
“咚！”待分发试卷五分钟过后，象征考试开始的钟声响起，穿透崇德中学。
这一刻，所有考生不约而同提笔答题。
余华右手执笔，静心作答，依次填上已然计算好的选择题和填空题答案，没有丝毫停留，
随后来到计算题环节，流利自如写上计算题解答过程。
曾经身为学渣的他，面对这些高难度题目，头皮发麻，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似如闲庭信步，心态平和，随手作答。
做题？
余华已然跨越‘学习——做题’的学生境界，步入更高层次的‘求知’境界，单纯做题已不再是他的目标。
其他学生以解答高难度数学题为骄傲，而余华把数学当成工具。
十分钟后，伴随着最后一个极限数学符号落下帷幕，试卷最后一道压轴大题解答完毕，算学考试宣告结束。
停笔，复检。
认真仔细检查每一个答案和证明过程，确认无误，余华折叠算学试卷，静坐于位置上，保持安静，面含微笑，享受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刻。
此时，周围一众学生还在苦思冥想之中。
有人满脸痛苦，有的人揪着头发，还有的同学直接放弃治疗，选择攻关填空题。
绝大多数人的解答进度，停留于难度极高的第五道选择题，这道题出自华罗庚之手，涉及导数，难度临近准大一微分层次，如果没有对导数有过深入且全面的学习，且具备扎实的数学基础，基本不可能求解。
师父这是上来就给所有学生一闷棍。
“有趣。”看着众人丰富而生动的表情和反应，余华觉得着实有趣。
“这位同学，你为何又在端坐，而不答题？”
这时，讲台之上，男监考老师见到端坐含笑的余华，眉宇微皱，整理一番措辞，询问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答完题目。”
教室内负责监考的两名老师，还是上午两位熟悉，一前一后。
看着端坐于座位之上没有答题的余华，中年男老师眉宇紧皱，目光看向右侧墙壁悬挂的时钟，距离考试开始这才二十分钟不到。
考试开始，便停笔坐着，这是什么意思？
他可不信余华做完算学试卷。
中年老师这番话，打破教室内安静的考试氛围，正在做题的一众学生，齐刷刷抬起一脸茫然的头，待见到监考老师所言之人又是余华之后，随即纷纷埋头答题，该干嘛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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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好惊讶的。
这位外校监考老师对于余华或许不是很清楚，但教室里所有学生对余华这位大佬了解的不能再了解，尤其是数名属于理学一班的学生，最为深刻。
在班上可以对比任何人，但余华不能。
“回先生，学生的确做完了。”
余华听闻，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回应。
“你当真做完了？！”中年老师眉毛一挑，心中不由自主冒出一股火气，身为私立南开讲师，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学生。
大言不惭！
“回先生，学生当真做完了。”
见到中年老师这幅充满怀疑和气愤的模样，余华哪里还不懂得是什么问题，心中无奈，依旧尊敬回道。
“这位四中同学，虽然我不是你的级任老师，但我希望你明白这次联考的意义，此次考试与高中毕业考试和大学招考一样重要，无论是胡乱作答，还是逞强式的自欺欺人，只会显得身为学生的你不负责任，辜负亲人和先生对你的期望，你如此怎对得起一身学业？”
中年老师听闻，嘴角微微抽搐，实在有些忍不住余华的答复，整个人面色凝重而严肃，强忍心中想要抽出戒尺的冲动，正声劝诫道。
做完？
你做完个屁！
此刻，中年老师心中对于余华的评价直接降低一个层次，他不知道堂堂北平四中为什么还有这种学生，十几分钟，做完算学试卷？
这根本不可能。
十几分钟，要么胡乱作答，要么撒谎欺骗，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
说实话，如此轻视联考的学生，他心中实在痛心。
话音传遍教室，刚刚低头的一众学生，再次抬起头，互相对视一眼，纷纷保持沉默。
“呃……先生之教诲学生谨记，然，学生非胡乱作答，亦非撒谎欺骗，算学试卷之每题皆认真思考作答，如您不信，可拿学生试卷检验。”余华听到中年老师这番痛彻心扉蕴含劝诫之意的话，面露无奈之色，有些哭笑不得，对于如此负责却有些急性子的师者，他能说什么？
他可以选择不解释，直接无视来自于中年老师的误会。
不过，没有必要。
有误会，解开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检验？好，那我倒要看看你的作答如何，其余学生安静作答，不得交头接耳！”听到这番话，中年老师深呼吸一口气，强忍怒火，朝着教室内众多学生喊了一声，沿讲台径直而下，来到余华书桌前。
按照联考规定，他不能擅离职守，需要做好监察学生考试的职责，奈何余华的行径实在令他痛心和生气。
这次考试，全国不知多少学生想参加都参加不了，余华却如此对待联考。
见到中年老师如此生气，立于教室后面的北大女老师能够理解其心意，默不作声，没有出声干扰，而是加强对其他学生的监督，以防作弊事情发生。
“先生，请检验。”待中年老师立于桌前，余华面含微笑，不慌不忙打开满是数学公式和证明过程的试卷，递向对方。
“不用，放在桌上。”
中年老师摇头，待余华将算学试卷放在桌面，目光随即投向联考难度最高的计算题部分，这一看，整个人忽然愣住，只见一连串数学公式映入眼帘。
看着计算题第一题的解答内容，中年老师眉宇微皱，过了两秒，他忍不住发出一道蕴含疑惑的声音：“这是……”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八千大洋！
疑惑。
是的，待中年老师见到计算题第一题的解答过程，心中便产生了一股疑惑，因为，整个解答过程并非只有一个单纯的‘解’字，亦非抄写计算题目类似的胡乱作答，而是真正的解题证明和数学公式。
算学对错分明，绝不会说谎，是不是胡乱作答，一眼就能看出。
字迹优美，证明简洁而充分，公式完整，丝毫不见差生东拉西扯的数学知识点。
解答过程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极为舒服。
有东西！
心中一凝，中年老师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面容严肃，双眼凝视余华的算学试卷，仔细审阅。
教室内寂静无声，一众学生们并未受到任何影响，默默答题。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这名真实身份为南开讲师的监考老师，脸上的怒气已经消失不见，逐渐转变为惊讶和震撼，最终被赞许取而代之。
一切的一切，如同迎来春雨的干涸土地般，抽出嫩绿，焕发生机。
平静。
中年监考老师逐渐变得平静起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次监考，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一个学生，竟是在十几分钟之内就做完算学试卷，并且取得满分！
是的，满分！
身为算学系讲师的他，清楚知道余华这份试卷的最终分数，即便是给最严格的老师批改试卷，也要给予满分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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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人家学生……
关键是，这还是一份满分试卷。
“这，这份试卷……你当真只用了十几分钟？”中年监考老师收回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凝望一旁面含儒雅微笑的余华，打破沉寂已久的氛围，有些断断续续的问道。
“回先生，是的。”余华似如君子般露出微笑，并未询问自己的试卷如何，让监考老师难堪。
这种事情，可以，但没有必要。
中年监考老师得到回答，点了点头，面容逐渐严肃，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份，当众向余华道歉：“这位同学，先生错怪你了，实在对不起，关于这件事我会进行检讨……”
言语诚恳而认真。
错就是错，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先生’身份，便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先生不用如此，这只是一个误会而已，学生做题速度快，做完喜欢坐着，当下联考重要，请先生回去监督我等学生。”余华摇了摇头，解释道。
中年监考老师听闻，知晓这是余华递来的台阶，沉默一秒，点了点头：“好。”
话落，转身走向讲台。
周围学生看着这位有些遭受打击的外校老师，各自无奈摇头，事情一开始，他们便知结果。
这位外校老师吃亏就吃在不了解四中内部情况。
这可是七科满分在清华学报发表算学文章的神话人物。
余华重新折叠试卷，静静端坐，全身心享受这种考试时的悠闲时光。
教室内，重归于平静。
“咚！”
时间流逝，两个半小时流走，象征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
所有考生停笔起立，待监考老师收缴试卷离去，联考第二门算学科目宣告结束。
数学考试结束，教室内不少同学迫不及待进行对答案环节，有人收拾物品迅速离去，准备复习物化生和党义四门次科。
实际上，北平联考的科目安排和后世高度高度相似，第一天国文和算学，第二天四门次科和英语，主要原因在于联考参照大学招考制度，民国大学招考决定民国全国性统一招生考试，而高考则属于民国高考的继承者。
“明天还有理综和英语，考完收工。”
考完，余华收拾好物品，离开第三考室，踏上前往食堂的路上，一边走一边思考：“等联考成绩出来，我便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搞七塔式装置，前期研发工作我已经完成，不过，资金问题还没有解决。”
联考结束，余华便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进行七塔式装置的研发。
从本质上讲，用于硫酸制造的七塔式装置并不困难，前期设计和关键性技术余华在四月末就已完成。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钱。
“联考结束，就找天使们借钱。”
余华思索一番，作出决定，联考结束就去找预定的天使投资人。
联考在即，余华之前并未打扰林婉和周远等人的学习，现在时机成熟，正是借钱的好时候。
至于怎么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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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本事借的钱，为何要还？
好吧，开个玩笑，等七塔式装置成功研发，余华便会将技术毫无保留的转让给每一位‘天使投资人’。
和平年代，余华会用技术赚钱。
战争年代，技术则必须用于提升自身战争潜力。
“在想什么？”这时，耳旁忽然传出一道熟悉而婉转的声音，林婉不知何时来到身旁，背着书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一副心情愉悦的模样。
“一件很重要的事，瑾瑜。”听到声音，余华回过神，转头看向潜在天使投资人之一的林婉，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
数个潜在天使投资人对象之中，身为红色组织代表的林婉，无疑是最佳选择，余华准备逐渐向林婉展露自己的才华和天赋，以真实身份接触红色组织。
当然，御用马甲张三，还是不着急暴露。
听到这番话，林婉好奇道：“介意透露一下吗？个人而言，比较好奇。”
“我准备找你借钱。”余华环顾四周一圈，并未其他人在场，略微靠近林婉，悄声道。
合着，这就是‘很重要的事’？
听到借钱二字，林婉错愕而无奈，有些哭笑不得，如宝石般清澈的双眸看向余华，有些疑惑：“你还缺钱？我记得学校免了你的学费，每个月还有100元奖学金。”
“很缺，缺口至少在8000大洋。”余华认真点头，郑重说道。
一听这个数字，林婉懵逼：“……”
“怎么了？”余华询问道。
“八千大洋，您这是要买凶杀人？”林婉回过神，心中兴趣更浓，好奇道。
八千！
饶是久居四中学生群体的林婉，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八千大洋，绝非小数目，对当代任何一个家庭而言，这是一笔天文数字。
余华借这么多钱干什么？
“杀什么人……”
余华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回了一声，随即耐着性子给最佳天使投资人对象讲解技术：“这笔钱用于一项化工技术研发，我准备改进西方硫酸生产工艺，基于塔式法研制一种新型硫酸生产装置，产量为老式生产工艺的1倍，700立方米容积可日产硫酸22吨，且采用钢材代替铅材，这项技术如果成功，对国家的帮助将是巨大的，我将其命名为七塔式装置。”
“七塔式装置？！”林婉失声。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乐意！
懵逼。
呆滞。
不可思议。
林婉无比震惊，内心各种情绪翻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对于生僻冷门的基本无机化学工业，她并非如同其他学生那般懵懂无知，相反，林婉知道诸多化学知识，非常清楚硫酸这种工业原料的重要性！
作为现代工业最重要的化工原料，硫酸相对现代工业之重要性，亦如人离不开一日三餐般。
不吃饭，人就会饿。
没有硫酸，现代工业就无法正常运转。
生产钢铁需要硫酸，生产肥料、药物、颜料需要硫酸，在石油冶炼和炸药生产之中硫酸更是核心关键。
如果说钢铁产量是衡量一个国家重工业实力强弱的标准，那么硫酸产量便是衡量一个国家化工工业实力强弱的标准。
钢铁和硫酸，同等重要。
而余华口中的日产硫酸22吨是什么概念？
举个现实例子，据她所知，隔壁天津中华化工领域的巨头级公司——永利化学工业公司，在南京筹建年产量五万吨的硫酸铵厂，于今年一月份正式开工生产。
其硫酸年产量4万吨，换算下来，每日产量为109吨左右，技术和设备均来自美国。
凭借4万吨硫酸年产量，永利南京硫酸铵厂一举成为全国规模最大和产量最高的硫酸工厂，全国各大兵工厂的生产原料，均向永利采购。
现在，余华口中这款七塔式装置，日产量高达22吨，年产量达到8000吨规模，堪比永利硫酸铵厂产能五分之一。
一台设备，等于别人工厂五分之一？
老天爷，要不要这么夸张？
如果采用余华这种七塔式装置，按照永利硫酸铵厂同等规模投资，硫酸产量岂不是能破十万。
而这，才是林婉极其震惊的原因。
若是这种七塔式硫酸生产技术，能够为组织所用……
转瞬，整个人呼吸一下子就重了起来，只觉脑袋有些晕。
冷静！
保持冷静！
林婉连续深呼吸，努力平复心中情绪，很快冷静下来，没有被巨大的诱惑冲昏头脑。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这款七塔式装置真的能达到日产22吨吗？”林婉停下脚步，双眼注视余华，脑海思索一番，面容有股说不出的肃穆味道，询问道：“永利化学公司引进的美国技术设备，每天日产量大约在109吨左右。”
严肃认真，这是最基本的态度。
林婉没有被七塔式装置的超高产量冲昏头脑，失去理智，纵使她深知如果组织拥有这项技术会意味着什么。
日产量高达22吨的七塔式装置非常诱人，但它的产量实在是太高了，高到令人感觉不可思议。
林婉没有质疑余华的目地，而是质疑能否真的实现。
事实上，若非余华亲口所说，换做是其他人，林婉根本不会相信。
科学技术领域，国内极其落后，基础环境都没有，国内某一领域能够追赶上西方的技术水平，已然不易。
至于超越西方，那是好高骛远。
“能，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另外，从严谨命名角度讲，它应该称之为余氏七塔，毕竟塔式法不是我首创的，叫七塔式装置有些草率。”
余华面含微笑，自信点头，给出回答：“永利引进的技术设备为六塔式装置，已经在美国被淘汰，当前硫酸生产工艺已经提升到接触法原理。”
硫酸制造目前有三种主流方法，铅室法、塔式法和接触法，主要原料为硫磺和硫铁矿，三种方法各有不同。
铅室法始于十七世纪，属于最古老的硫酸制备方式，原理为利用高级氮氧化物，使二氧化硫氧化并生成气态硫酸，用多个串联铅室制取，缺点在于需要耗费大量铅材，规模大，耗资高。
塔式法由铅室法改进而来，1911年奥地利人奥普尔创造世界第一个塔式法装置，由填充塔、脱硝塔、成酸塔、氧化塔和吸硝塔构成，每个塔约100立方米容积，七塔则700立方米，通过液相方式促使二氧化硫完成硝化反应，生产硫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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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反应过程只需要在各个塔内进行，类似铅室法，产量却比铅室法高出一倍有余，成本低，一经出现立即取代铅室法，成为化工主流生产工艺，分为五塔装置、六塔装置和七塔装置，目前美国和欧洲均采用七塔装置。
至于接触法，这是现代化学工业生产硫酸的主要方法，极其适合大规模生产。
余华没准备研究基于接触法为原理的硫酸制取技术，一是投资太高，二是技术过于先进，一旦技术外泄给日本人，则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余氏七塔。
听到余华给出的这四个字，林婉点了点头，脑海思绪翻涌，陷入沉默。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现在，该讲的东西都讲了，留给林婉的只有一个选择——
答应，
还是拒绝。
余华面含微笑，安静不语，没有催促。
整个人对于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视而不见，静静看着面前这位脸色不断变幻的最佳天使投资人，等待最终答案。
今日的林婉，一身素色打扮，身穿标志性的民国女生装扮，眼中饱含灵气，似如一朵莲花般清幽而淡雅。
很美。
“八千够吗？”过了三秒，陷入思索的林婉，仿佛作出决定，一双如宝石般清澈而纯净的眼眸，透出一抹光彩，直直凝视余华的双眼，整个人毫不在意学校里其他同学的目光，正声说道。
四目相对，眼中，尽是信任。
林婉不知道余华为何会从数学跨越到化工领域，两者之间的跨度简直比黄河还大。
一个偏向理论基础，一个属于现实应用。
实际技术开发之中，遇到的问题将会不计其数，但林婉选择相信余华的才华和天赋，以及学业水平。
或许，余华真的能够研究出西方洋人都比不上的优秀技术。
若这种七塔式装置真如余华所言，产量可以超越西方硫酸生产设备一倍的性能，别说八千大洋，就算是砸锅卖铁，她也要支持余华搞出来。
钱很重要，在先进技术面前，不值一提。
孰轻孰重，但凡用脚趾头想都能分辨。
至于回报，林婉相信余华不会让她失望的。
“够，不过大洋越多，研发速度越快，借我八千大洋，一个半月时间搞定，如果借我一万五千大洋的话，大概二十天就能搞定。”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余华嘴角含笑，朝着林婉眨了眨眼睛，打趣道。
余华很高兴，林婉没有让他失望。
“……”
好家伙，听到一万五千块大洋的树木，林婉直接翻了翻白眼，想到二十天左右就能出成果，深呼吸一口气：“那就借你一万五，越快越好，我尽量筹措资金，你大概多久要？”
“后天，关于技术研发之类的事情后续再谈，届时我会给你一份技术可行性报告，到时候或许要把你拉进来做帮手。”余华回应道。
林婉点头，接着询问道：“好，余华，我能不能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当然，你问。”余华笑着。
“为什么找我借钱？这项技术的价值，我相信你非常清楚。”林婉沉默两秒，询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要找她借钱，而不是别人？
别看余华要借八千大洋，甚至一万五千大洋，看似数额巨大，事实上，只要消息放出去，全国不知有多少资本家和权贵愿意借钱给余华。
这是一项足以垄断整个中华硫酸市场的尖端技术。
所谓‘借钱’，实际上是一个邀请。
“两个理由，一，凑巧遇见，找谁借不借，二，我乐意。”余华听闻，眨了眨眼睛，笑道。
话落，转身离去，走向食堂。
林婉满脸懵逼：“？？？”
找谁借不是借？
你乐意？
看着余华潇洒离去的模样，林婉极其无语，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瑾瑜。”这时，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余华，忽然脚步，朝着林婉喊了一声。
“什么？”林婉抬起头。
“振兴中华，共勉之。”余华高声道。
林婉怔了一下，庄重点头：“共勉之。”
“吃饭去了。”余华笑着挥了挥手，复步而行。
“日产量可达22吨的七塔式装置……余华，谢谢你找我‘借钱’，我一定会尽快凑齐一万五千大洋。”林婉凝望渐渐走向崇德中学食堂的余华，脑海回荡着刚刚的谈话内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谢。
感谢。
源于内心深处的感谢。
尽管一万五千大洋对组织而言堪称一笔巨款，可林婉依旧十分感谢余华，因为，一旦余氏七塔技术研发成功，将使得陕北根据地拥有基本无机化学工业基础，极大程度提升整个根据地和八路军的战争潜力。
硫酸，意味着汽油和炸药。
至于汽油和炸药的重要性，无需多言。
此刻，整个情况简直堪称借钱之中的最高境界，不仅让人答应，还让人感谢来借钱。
教学楼外，阳光明媚。
沐浴于阳光之中的林婉，向着崇德中学宿舍楼而去，趁着时间还早，她要赶紧写一封亲自署名的信件，交给上级组织。
……
天津城，郊外庄园。
“一万五千大洋……”身上透出一股儒雅气质的‘教授’，嘴角抽搐，握着整份信件的右手都在微微颤抖。
颤抖的原因不为别的，一个字，钱。
列宁在上，他得从哪儿去凑这一万五千大洋出来？
队伍穷，这是举世皆知的事情，你说借个千八百的，没有问题。
而这可是整整一万五！又不是一块五，整个红色北方部和各分支组织的总储备资金加起来，也才一万大洋出头。
乖乖，简直要了老命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钱，不得不借！
借八千？
不行！
必须借一万五那种！
看着信件之上七塔式装置令人眼红到几乎发狂的描述和预估产量，经历过长征和各种危险战斗的教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窘迫过，娘的，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右手从邹巴巴的衣兜里取出一根香烟，点燃，刘教授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烟雾：“以前都是我们队伍给百姓打欠条，这下子好了，这位天才找我们打欠条来了，大家商量一下吧，怎么给他筹钱。”
说句老实话，真的没天理，借钱借到穷人身上来了，他算是记住青鸾同志这位好友的行径和姓名。
余华，学生，科研天才，原名余桦，1937年5月1日国际劳动节，向我北方部青鸾同志借钱搞技术研究！
数目，一万五！！！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百花楼！
拿天津青帮开刀！
扫黑除恶，外加——‘劫富济贫’。
要知道，天津青帮光是贩卖烟土，每月就有将近数万元的收入，更别谈赌场和妓院等产业。
这是一头浑身冒油的肥猪。
“如果铲除天津青帮的话，我们能获得大量资金，今天一号，根据我们掌握的可靠情报显示，天津青帮一般会在每月三号，向日本人控制的普安协会上供。”
部长海洋严肃说道：“所以，我以组织部长身份向教授同志申请，请求对天津青帮进行铲除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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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时间正好合适。
北方局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天津青帮处于每月最富裕的时候，只要成功铲除天津青帮，立马就能获得大量资金。
对北方部而言，尽管天津青帮早已上了黑名单，由于威胁性并不如日本人，所以一直没有动手处理天津青帮。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一个钱字，让身为无产阶级主义者的海洋，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日本人的确重要，但，钱也很重要。
听到来自于海洋的请求，教授点了点头，脑海浮现以往对天津青帮的相关资料，心中下意识浮现一抹怒意，深呼吸一口气，面容严肃，双眼看向星火，以北方部最高领导的身份下达指示：“海洋同志，准予进行铲除行动，不过，行动一定要快，不能让日本人知道！”
“是！”海洋点了点头。
“教授，我们具体什么时候行动？”听到这番话，主要负责武装力量的星火顿时掠过光芒，点头询问道。
教授眼睛眯了眯，言语平静而简洁：“事不宜迟，我看今晚就行动，别让天津青帮活到明天早上，此次铲除行动调集三百五十名战士，配备四挺机枪，主要以青帮通过不法手段获得的资金为第一目标，青帮头目袁文会属于第二目标。”
果断，直接，狠辣——这是一名百战将领的行事准则。
“是！”
堂屋内，回荡着两人的声音。
身为青帮头目的袁文会，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小人物的‘借钱’行为，而迎来自己的死期。
伴随着来自于最高决策层下达的指令，潜伏于天津卫内的北方部迅速运转起来，似如一台正在启动的战争机器般。
帮众规模上千的天津青帮，在普通老百姓眼里是一头绝对不能招惹的庞然大物，但在北方部面前，却比蚂蚁强不了多少。
作为一个内部结构极其完善的顶级组织，北方部的行动力高的令人感到可怕，行动队伍以最快速度集结，一条条情报以最快速度发往天津卫各处，随后，一条条情报再迅速回馈至总部。
没多久，一支身穿深色衣服的行动队伍，缓缓进入天津城内部。
夜已深。
然而，今夜无眠。
……
月黑风高杀人夜，凌晨一点，夜幕笼罩之下的天津卫依旧繁华而热闹，灯红酒绿，上流社会和权贵过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奢靡生活。
租界，一家名为百花楼的舞厅内，二楼，牡丹花雅间。
袁文会推门步入雅间，来到中间站着，正对面坐着一名身材妙曼的年轻女子，把玩着南部式手枪。
“廖小姐，您怎么来了？”袁文会言语恭敬，看着这位容貌极佳的年轻女人，眼中透出一丝忌惮。
毫无疑问，袁文会是好色之徒，但面对这个女人，他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即便这个女人脱光衣服站在他的面前，袁文会也不敢有什么举动。
眼前这个女人姓廖，名雅权，日本名南造云子，乃是土肥圆的得力干将，自从暗地里投靠日本人之后，袁文会深知廖雅权的厉害之处。
全天下女人多得是，他何必去招惹廖雅权。
廖雅权瞥了一眼袁文会：“怎么，我不能来？”
“您当然能。”袁文会恭敬道。
“上次让你调查的事情，可有消息？”廖雅权没有废话，询问道。
袁文会有些头疼，想了想，决定如实回答：“我命令帮众寻遍天津城，叫张三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符合您的要求。”
欺骗和谎言没有意义，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实话实说可能会挨一顿打，总比欺骗廖雅权的后果，要好得多。
“继续寻找，有消息立即通知我，如果成功找到张三，大日本帝国一定会给予丰厚奖赏，请努力，袁君。”廖雅权听到这个答复，面色平静，并不意外，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袁文会，说道。
还以为会挨一顿臭骂或者毒打的袁文会，怔了一下，心中喜悦：“是！袁文会一定努力。”
一条不错的狗。
看了一眼满脸欣喜的袁文会，廖雅权心中只觉一股厌恶，面色平淡：“出去吧。”
“您请随意，廖小姐。”
袁文会心中一松，赶紧点头，说了一声，转身离去。
房门关上，袁文会离开牡丹花雅间，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在廖雅权面前，他真的一点都不敢造次。
这个女人，是十足十的恶魔。
袁文会至今都记得，廖雅权曾经在他面前活生生杀了一个人，把那个人在活着的时候切成骨架，上演一次凌迟。
见到袁文会出来，站在外面的两名帮众围了上来。
“我们回去。”袁文会调整好内心，露出属于帮主的风范，说了一句，很快离开吵杂且靡乱的百花楼舞厅。
来到舞厅门口，袁文会坐上一辆别克汽车，随即，伴随着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整辆汽车平稳行驶，远离舞厅。
“这个张三究竟是谁呢，光给老子几个没用的信息，就像从天津城几十万人里找出这个张三，怎么可能，不过，日本人这么想要找到张三是为了什么呢……”坐在汽车后排位置，袁文会右手夹着一根雪茄，心中思考关于张三的事情。
最近廖雅权活动极为频繁，三番五次前来寻找他，同之前一个月不见一次面的情况截然不同。
不难猜出，一切的原因，在于张三。
凭借《机械制图》闻名全国的张三，袁文会当然有所耳闻，只不过，他不明白廖雅权背后的日本人疯狂寻找这个张三是为了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298万！
袁文会想了想，没有思绪，摇了摇头：“算了，不关我的事，我只要当好一条狗的角色就好了，反正跟着日本人能吃香喝……”
“吱！”忽然间，高速行驶之中的别克汽车急刹，一道尖锐而刺耳的摩擦声传出，巨大的惯性使得车内所有人猛地前倾，失去平衡，袁文会更是一头撞在副驾驶座椅。
“他妈的，怎么回事？！”雪茄掉在地上，袁文会有些头晕，捂着脑袋骂道。
“帮主，前面突然出现几个石墩子，绕不开……”司机满头大汗，赶紧解释道。
车头前方数米开外的道路上，摆放几个巨大的石墩。
“石墩？”袁文会听闻，感觉有些不对劲，心中浮现一抹莫名的危机感。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忽然，汽车右侧的阴暗角落里冒出一道橘红色火光，刹那间，一股极度危险感涌上心头，这是袁文会独有的危险预兆能力。
然而，人的神经反应速度，永远不可能比子弹快！
一颗7.92毫米金属弹头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沿着预定弹道高速飞来，跨越最后一段距离，轻而易举穿透脆弱的车窗玻璃，命中袁文会的头颅。
高速自旋的子弹没入额头内部，疯狂翻滚，直接撕裂大脑皮层组织，似如绞肉机般搅碎整个大脑，紧接着巨大的动能使得子弹继续飞行，命中后脑区域，穿透大脑掀飞一大块坚硬的头部骨骼。
鲜血四溅，无数进行神经反射的脑组织充斥车体内部。
袁文会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直接眼前一黑，永远的失去意识。
“嘭！”
随后，那道响亮的枪声这才传来。
光比子弹快，子弹比声音快。
紧接着，一挺早已埋伏好的捷克式轻机枪和左右两侧火力组骤然开火，向着整辆别克汽车疯狂开火，无数子弹激射而出，似如暴雨般攻击汽车，撕碎车门，消灭待在车内的剩余人员。
没有缴枪不杀，没有劝降。
行动要求——赶尽杀绝！
别克汽车内的剩余帮众在左右交叉火力攻击之下，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几乎一个照面，便全部上了西天。
在日复一日进行战斗训练的职业军队面前，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这些帮众，跟脆弱的小孩没什么区别。
锄奸战斗很快结束，负责第二埋伏点的行动组队长示意停火，随即离开掩体，迅速跑向道路中间的别克汽车，数名队员手持毛瑟手枪紧随其后，待在周围进行战场警戒。
埋伏点总共两处，一条位于百花楼舞厅通往租界的主干道，一条位于通往青帮总部的主干道。
“确认击毙袁文会，立即通知第一行动组撤退，我们撤。”行动组队长打开满是弹孔的后排位置，检查第一个人的身份特征，金牙，金项链，青龙纹身和相貌面容，完成战场评估并确认第二目标身份之后，立即下达撤退命令。
一击得手，迅速撤退。
整个袭击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不同于电视上抗日神剧般落后无知的形象，历史上真正的八路军人，历经无数次战斗和长征，早就磨炼出超乎常人的战斗素养，聪慧而机敏，知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1937年5月2日，凌晨1:44分，天津青帮头目袁文会遭遇枪击而亡，结束还未享受完的人生，以及还未进行的罪恶，生命就此终结。
青帮总部。
“砰砰砰！”
象征着死亡的枪声连绵不绝，响彻青帮总部里里外外，一颗颗致命而滚烫的子弹高速飞行，穿透人体表面组织，翻滚造成致命的空腔效应，一名名拿着大刀和毛瑟手枪的帮众似如稻谷般被疯狂收割。
死神露出狰狞而可亲的面容，发出令人颤抖的声音，疯狂挥舞无比锋利的镰刀。
一支支战斗小组交替行进，互相火力掩护，捷克式轻机枪进行火力压制，有的小头目聪明，知晓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尝试利用地形构建一条防线。
然而，在职业军队面前，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这些帮众并不比手无寸铁的小孩强多少。
10分钟之后，青帮总部建筑内的枪声消失，清除战斗宣告结束，行动队伍十二名战士受轻伤，青帮总部二百多人全灭。
“以最快速度打扫战场。”
身为此次行动最高指挥官的星火，看了一眼硝烟弥漫的青帮总部，看着躺在地上的一具具帮众尸体，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同情，下达打扫战场的命令。
这些人要么作奸犯科，要么帮日本人传递情报，星火实在找不到让他们活下去的任何理由。
命令下达，一名名战士迅速忙碌起来，捡拾武器弹药，清理一切有价值的物品，与此同时，一队行动队战士则根据情报前往地下室，在地下室成功找到属于青帮的金库。
“乖乖……发财了，快，立即通知首长。”打开金库大门，数名战士步入金库，见到金库内部情况，瞬间愣住，带队班长眼中满是喜悦之色，激动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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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财了。
是的，的确发财了。
金库地上堆积着如同小山般的银元，旁边柜子上，还放有一根根金灿灿的金条，极具视觉冲击力。
不得不说，眼前这一幕画面，数名战士们做梦都没梦见过。
整座金库内，存有袁文会经营青帮多年积攒而下的财富，以及还未上缴普安协会的大量资金，问询赶来的星火在发现金库内部情况之后，立即组织所有人力，重点清理青帮金库的所有钱财。
……
黎明时分，天微微亮。
在天津全城因袁文会和青帮之事而震惊轰动的时候，郊外庄园内。
“经过后勤同志的仔细清点，银元共计298万7000块，小黄鱼150根，大黄鱼60根，中正式步枪20支，毛瑟手枪30支，弹药若干，以上，为此次行动所有物资和钱财收获。”堂屋内，一名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站着军姿，五官端正而帅气，双眼布满血丝，拿着一份刚刚出炉的物资清单文件，报告此次行动总收获。
堂屋内一片寂静。
一整夜未睡的教授，抽着最便宜的香烟，对于此次行动总收获沉默不语，海洋和星火亦是如此。
“好了，辛苦同志们了。”吐出一口烟雾，熄灭烟头，教授向年轻人说道。
“不辛苦。”年轻人笑了笑，转身离去。
“很难想象，一个小小的帮会，竟然能有如此之多的财富，光是银元就将近三百万元，比我们北方部富裕几十倍，更别说金条……我真的很难想象，袁文会和青帮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有这么多的积蓄。”教授脑海里回荡总收获的各项数目，缓缓说道。
星火和海洋知晓意思，沉默不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嫉妒是我无言以对！
298万块银元是什么概念？
按照每块银元26.6克计算，298万块银元约莫八十吨左右。
整整80吨银元！
这真的是一笔超乎想象的巨额收入。
凌晨时分，由于事先没有预料到天津青帮会有如此之多的财富，为了搬运金库内犹如银山般的银元，带领行动队伍的星火发现金库内超乎想象的财富，意识到不对劲，立马通过电台呼叫支援。
一百多人的行动组，配合随后赶到的三百人支援队伍，通过扁担，独轮车和青帮总部内放置的汽车，前后忙活一个半小时，这才彻底搬空青帮金库。
整个搬运过程完全超出计划范畴，极为危险，但……毫无疑问，现在看来这是值得的。
得益于深夜出动，加之行动前完全断绝青帮总部与外界的电话联系和可靠情报，整个搬运行动最终有惊无险完成。
单论资金，北方部资金最富裕的时期，莫过于重建之初的一万组织费用和五万隐藏资金，拥有约莫六万银元的流动资金，对比此次行动之收获，相差近六十倍。
一个小小的帮会，能拥有如此之多的钱财，真的很难想象。
“这些钱一部分为不义之财，一部分为国难之财，还有贩卖烟土和我中华劳工之财，根据在金库发现的天津青帮账本显示，我中华劳工被贩卖至东北和日本之数，有将近一万人，16岁—40岁男性数目6988人，年轻力壮者100块大洋，14岁—30岁女性2834人，五官端正者200块大洋。”
海洋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再缓缓吐出，双眼凝视放在面前的账本，眼眶微红，言语尽量保持冷静，强忍来自于内心最深处的杀意，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些帮会组织，都是一帮该死的畜生。”
贩卖人口将近一万人！
被贩卖到东北和日本的年轻男性，只能在日复一日的高强度劳作之中累死，而女性，后果不言而喻……
看着这本天津青帮的总账本，海洋真的是忍了又忍，以前所未有的纪律性，约束自己快要爆发的情绪。
最重要的是，这还只是天津城内的帮会组织，放眼整个中华，有多少如同青帮这般的帮会组织？
无法想象！
听到海洋的话，教授面露郑重之色，给出承诺：“同志们，我相信我们一定会赢得最终胜利，在此之后，我们再清算这些助纣为虐的帮会组织。”
海洋和星火点了点头。
“此次行动所获枪支武器发放给战士，钱财入库，有了这笔资金款项，之前困扰我们的诸多问题变得简单起来，我们可以采购更多的战争物资和武器弹药送往根据地。海洋，由你全权负责战备物资和武器装备采购一事日本人随时有可能发动战争，动作要快，武器型号按照抗日红军给我们的清单，数量要多，尽量用小钱办大事。”
教授话锋一转，回到正题，炯炯有神的双眼透出一抹色彩，有条不紊进行一系列相关安排：“星火，你负责加强对日军的监视，可以购买一定数量的汽车，提升平津间同志们传递信息的速度，我负责借钱一事，七塔式装置对我们极为重要。”
钱的重要性无可替代，有了这笔突如其来的巨额收入，目前诸多棘手事情，立马变得好办起来。
比如加强对日军的监视，收买关键人员，采购武器枪支和战备物资等等。
凭借红密破译资料，完全洞悉日本人动向的根据地和抗日红军，正在加紧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不断采购采购各项战备物资。
北方部同样担任采购物资的任务，然而，受限于资金问题，物资采购量远远不够。
这笔起因源于解决借钱困扰而得来的巨额款项，简直堪称及时雨。
“是，保证完成任务！”
海洋和星火立马站了起来，正声回应。
“会议结束，同志们，不管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坚信我们一定会到达终点，取得最终胜利！”教授双眼透出一抹神圣而坚定的色彩，富有沧桑的言语，饱含一股澎湃力量。
胜利！
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必须要取得最终的胜利！
中华大地，绝不能落在日本人手里。
这是信念。
“是！”海洋和星火面露庄严之色，全都郑重点头，即便身处黑暗，他们亦未放弃对光明的向往和追逐，而抗击日寇，中华崛起强盛，便是他们的‘光明’。
会议结束，三人各自离去。
不久之后，一辆载有一万五千块大洋约莫四百公斤的别克汽车，驶出天津城，踏上前往北平的道路。
……
因袁文会和青帮覆灭而陷入喧嚣的天津城，并未影响到北平城。
老百姓们该干嘛干嘛，身为学生的余华，亦是来到崇德中学教学楼，参加第二天的北平联考。
崇德中学外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家长，甚至还有报纸记者蹲守于校门前。
上午八点五十，所有考生进入考场等待，理学班上午考的是理学综合，由三门理学科目和党义构成，文学班考的是文学综合，由三门文学科目和党义构成，考试时间两个半小时。
余华端坐于考室内，安静等候分发试卷。
两位监考老师，还是昨日的一男一女。
“老规矩，禁止作弊，一旦发现作弊者从严处理，昨日文学班就有一名学生被发现作弊，取消考试资格，尔等莫要耍小心思。”中年监考老师按照往常那样，上台告诫考试纪律，面容严肃：“现在，分发试卷。”
一番话如同敲山震虎，令在座众多学生内心一凝，他们没有想到，竟然有同学作弊被抓。
感受到教室内的气氛，中年监考老师满意地点累弹头，随后在女老师帮助之下，用小刀裁开四个试卷密封袋，取出试卷，接着将四门科目试卷亲自发放到学生手中。
试卷分发很快，没多久，便到了余华。
待来到余华桌前，满脸严肃的中年监考老师露出一抹微笑，朝着余华点了点头，而后下发试卷，提醒道：“好好考。”
“谢先生。”感受到监考老师与昨天截然不同的态度，余华面露微笑，礼貌性回应。
“不用谢，同学，你对私立南开印象如何？我是南开大学的老师。”中年监考老师仿佛已然知晓余华是谁那般，眼神充满柔和与关爱，对于其他学生而言，他会严肃对待，但面对这位学生，他严肃不起来。
谁叫这名学生的名字叫余华。
作弊？
别开玩笑了。
能在清华学报上发表文章的学生，需要作弊吗？
不需要。
昨日回去之后，经过仔细打听，中年监考老师总算知道余华的身份和过往荣誉，简直惊为天人。
听到中年老师这番话，待在后面的女老师顿时生出一股警惕之心，赶紧咳嗽：“咳咳……”
联考挖人？
这也太会找时机了吧。
“南开很好，不适合我。”余华听闻，知晓其意，没想到监考老师居然来自南开大学，笑了笑，委婉拒绝道。
南开很好，不适合他。——这是客观事实，没办法，南开虽然位居1937年民国大学一线，但师资力量还是比不过清华。
清华有华罗庚，有杨武之，有叶企孙，有赵忠尧。
“好，如果有机会，可以考虑一下南开。”听到余华这个回答，中年监考老师心中失望，身后来自于北大的女老师咳嗽声，让他明白现在不是深入交流的时候，按捺内心想法，走向下一个座位。
听完双方对话，四周学生心中充满无奈，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原来，成绩好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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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开很好，不适合我？
这句话也就余华说得出口。
“嫉妒使我无言以对，怎么不问问我呢……老师，我也想去南开。”坐在隔壁位置的理学一班同学，看着满脸和蔼的中年老师，只觉心累。
第一百六十三章 嫉妒是我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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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长久延续？
心累。
心非常的累。
多少人想去南开去不了，余华倒好，一句不适合他。
没有在意周围同学的目光，余华默默读阅试卷题目，大致浏览一番，客观讲，三门理学次课难度相较以往高了一个层次左右，主要考验学生的基本功是否扎实，题目正常，没什么特殊，反倒是党义试卷的压轴题极有意思。
题目大致是中华民国当前弊病主要存在于哪些方面，该如何治理，使中华民国长久延续？
“不好意思，治理不了，延续不下去。”余华看着党义压轴题，失笑摇头，心中默默说着。
当前弊病？
如何治理？
长久延续？
这些要求难度过高，办不到。
中华民国自身弊病，已然严重到唯有灭亡破碎才能治理的程度，何谈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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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后世曾经流传的话说，这是体制的问题。
“感觉压轴题的出题人像是，有趣，可惜，民国救不了。”余华摸了摸下巴，暗暗琢磨。
党义试卷这道题，颇有古代科举时用国家问题考验学生的味道，若是回答的好，按照联考规格，没准还能进入上面大人物们的视野。
不过，余华没心思折腾如何让中华民国长久延续，无论你构思的治国良策有多好，到了最后，所有的努力和心血永远会在那帮人手里付之东流。
这不是主观想法，而是历史。
折腾这些，没有意义。
当然，心中的真实想法，余华可不会写上去，他准备在题目之中赞扬民国时期国家取得的各项成绩，填补多少空白，让国力相比清朝大大提升等等，极尽赞美之词。
想要治国良策？
不会。
余华是真的不会因地制宜根据时代特色，制定符合时期的治国良策，他吃不了这碗饭。
“随便糊弄一下算了，尽量争取满分，这次理综难度较高，够大家头疼的……”余华摇头，对于党义这题保持平静态度，整个人端坐，脑海思索，安静等候考试时间。
四份试卷阅读完毕，余华已经完全掌握此次联考理综的考试难度，属于困难级别。
这时，教室内气氛有些沉重，不少学生阅览完理综试卷，看着一道比一道困难的题，全都面露难色，感觉头皮发麻。
有几个日常混吃等死的同学倒是面色自然，一脸平淡，与其纠结理综试卷有多难，不如琢磨中午吃什么。
题目再难，与我何干？
“咚！”悠远而沉闷的钟声响起，似如水波般传遍学校，考试时间已到。
第三考室内一众同学开始动笔，全身心投入到这场决定人生命运的考试之中。
余华执笔作答，面容专注而认真，以严谨态度应对这场考试，不多时，随着最后一个物理公式符号落下，物理试卷已经做完，余华复检确认无误，立即转到化学试卷。
整个答题过程高效而快速，比抄答案还快，对他而言，三门理学次课试卷如同吃饭喝水般简单，毫无难度。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场考试对他来说，算是走个过场。
讲台之上，中年监考老师目光巡视全场，不时看向中间位置，看着满脸专注答题的余华，心中甚为期待余华的考试成绩，尽管被余华婉拒，但他并未彻底放弃。
求贤若渴的南开，需要这位天赋异禀的天才。
教室后方，年轻的北大女老师亦是如此作态，一边监督学生，一边观察余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莫五十分钟后，余华洋洋洒洒答完四张试卷，粗略估计三门理学试卷满分，党义不排除因为阅卷老师个人因素扣分。
没办法，谁让最后一道压轴题他选择歌颂，而不是排忧解难。
满分与否，听天由命。
四门科目试卷复检完毕，折叠试卷，放好。
随后，余华趴在桌上，头枕双臂，闭目休息。
“……”
看着今天余华没有静坐，而是直接睡觉，中年监考老师嘴角微微抽搐，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说什么。
周围学生毫不在意，直接选择无视。
五月时节，骄阳似火，一缕缕炽热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入静谧的教室。
很快，为期两个半小时的理综考试进入尾声。
“咚！”
没多久，伴随着一道沉闷钟声响起，理综考试结束。
……
“何老师，不好意思，我已经决定报名国立清华保送生，北大的好意我心领了。”
“余同学，老师建议你再考虑一下，北大具有悠久的历史底蕴和师资力量，同学们多为政府要员，清华在很多领域比不上北大，来北大的话，以你的天赋和成绩，前途可谓一片光明，清华能开出的条件，我们北大同样可以做到。”
“真的不好意思，我志不在当官，谢谢您的好意，何老师，胡老师，学生承蒙二位背后之两所大学垂青，实乃学生之福，不胜受恩感激，然，两所大学与学生之志有所偏差，实在不敢答应，学生在此谢过。”
教室走廊之上，余华双手作揖行礼，满脸严肃，向着代表北大伸出橄榄枝的女老师何婉容，以及旁边已经被拒绝第二次的私立南开大学老师胡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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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结束之后，余华便被胡安单独留下，待所有同学有序离开后，便迎来胡安和何婉容伸出的橄榄枝。
前者代表私立南开，后者代表北大。
不得不说，两所全国顶级大学共同伸出橄榄枝，完全出乎余华的预料。
老师胡安额头满是皱纹，双眼透出一抹期望：“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一旁的年轻女老师何婉容没有说话，一双如同秋水般的眼睛，凝望着余华，眼中透出莫名意味。
“学生意已决。”余华摇头。
“好吧，余同学……”感受到余华强烈的意志，女老师何婉容看着余华眼中透出的坚定之色，心中惋惜。
“也罢，余同学，我南开与你无缘。”向余华发出二次邀请的胡安，叹了一口气，知晓南开真的与这位四中天才无缘。
“学生谢二位先生，就此告别。”
余华再次道谢，随即告别两位监考老师，转身离去。
“唉……也不知什么缘故，让余同学如此认定清华，我们走吧，快把试卷交上去。”立于走廊内的老师胡安，望着余华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失望，内心感慨万千。
他不理解，清华究竟什么地方吸引了余华。
“走吧。”何婉容摇头叹气。
两人没有继续耽搁时间，迅速抱着厚厚的理综试卷离去，前往教务处。
第一百六十四章 长久延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百万吨级年产量！
理综考完，意味着联考已经到了尾声，吃过午饭，中午休息两个半小时，所有学生利用这段时间忙着最后复习。
一晃，两个小时过去，联考最后一门英语考试来临。
余华轻车熟路步入考场，等候考试。
周围同学对于英语考试跃跃欲试，充满期待，这是他们少数拿手的科目。
在民国时期，英语是最受瞩目的科目，你的算学成绩可以差，你的综合科目成绩可以差，甚至国文成绩可以差，唯独英语不能差。
没办法，学校教材多为国外英语原版教材，身为学生，若是不会英语，可谓寸步难行。
一个会英语的学生和一个不会英语的学生，在社会上所受到的待遇更是悬殊极大。
要知道，这可是文盲率高达80%的民国，会识字和加减乘除就能称之为人才的时代，几句简单的歪瑞古德和耶斯，堪称精英人士。
若是拥有一口流利而标准的英语，意味着‘精英中的精英’，乃是真正的上流人士。
像余华这种已经掌握英语、日语、德语多国语言的学生，简直稀有无比，只要余华嘴巴一张，立马就能进入政府部门获得一份待遇极其丰厚的翻译工作。
待所有考生进场，胡安和何婉容两位熟人步入考场，按照流程交待纪律，分发试卷，很快，随着钟声响起，英语考试正式开始。
教室内不约而同传出书写声，所有考生紧张答题，余华默默执笔书写，待做完英语试卷并复检完毕，便如同上午那般枕头休息。
考试结束，放松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接下来将是极其忙碌的日子。
关于联考之后的工作周期表，余华早已制定完成。
时间缓缓流逝，下午四点半，当象征着英语考试结束的钟声传出，对北平城一千多名高三学生而言极其重要的北平联考，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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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成绩会在五天之后公布于众。
联考结束，所有参考学生全都放松了下来，不管过程如何，现在，是休息的时候。
按照规定，大家可以放假休息一天，缓解高强度学习带来的疲惫。
校园外，由学生家长和北平各报社的记者构成的队伍涌动，众人翘首以盼，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神投向学校内部，中华家长望子成龙的心愿，哪怕跨越百年时光，也没有任何变化。
人群之中，站着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左右两侧占站着两名青年，眼神锐利，透出一丝警惕。
中年男人面含微笑，双眼明亮，身穿淡灰色长袍，散发一股儒雅而随和的气质，同周围激动的家长完全不同。
没多久，当似如潮水般的参考学生群体出现，校门口顿时陷入沸腾状态，家长们不断呼唤学生姓名，北平各报社记者则纷纷按下照相机快门，拍摄北平联考学生离开考场的画面。
崇德中学教学楼门口，两道身影不快不慢的走向校门口。
林婉拿着由余华手写的技术可行性报告，边走边看，满脸专注且认真，双眼仔细阅读报告内容，看的极为仔细。
整份技术可行性报告，主要侧重七塔式装置的技术原理，以及国内外硫酸制作工艺的区别和发展水平。
美国主要采用接触法生产工艺，硫酸工业高度发达，1936年对外公布的硫酸年产量约为450万吨，德国硫酸年产量达到200万吨，日本硫酸年产量约为220万吨。
这些数据皆来自于各国公布，事实上，实际产量要高10%左右。
林婉注视着这份技术可行性报告给出的各国硫酸工业发展水平和年产量，心中无与伦比的震撼，如果不知道这份数据还好，可若是看了上面的数据，就能发现国内和国外那些工业强国的差距有多大。
国外，达到百万吨级别！
反观国内，自从1911年到现在，全国硫酸年产量约6万吨左右，还未突破十万吨量级大关，若非永利南京硫酸铵厂正式开工生产，中华硫酸年产量还在一万五千吨徘徊。
“理论设计，设计图纸，制造零件，组装样机进行生产试验，最终定型，这是整个七塔式装置大致研发流程，从技术上讲，七塔式装置研发难度并不高，主要难点在于加工制造零件，这点我准备亲自解决，快到校门口了，看的怎么样？”余华立于身旁，缓缓讲解关于七塔式装置的大致研发流程和技术情况。
加工制造零件。——这是整个七塔式装置项目研发过程之中最困难的环节，国内制造业水平极其落后，根本无法制造符合设计标准的反应塔。
关于这个难题，不务正业的余华，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是的，论不务正业，全天下没有哪个高中生像他一样。
没有谁比余华更懂不务正业。
林婉收好这份技术可行性报告，面色复杂：“看完了。”
“感觉怎么样？”余华言语平和，问道。
“很震撼，直观的数据对比，让我明白中华和日本差距有多大，光是硫酸年产量就达到36倍之巨，而美国硫酸年产量比日本还要高出一倍。”林婉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差距真的太大了。
这种纯粹使用数字描述的差距，让人自心底生出一股绝望感，不禁发问——中华究竟该如何抵挡来自于日本的侵略？
林婉不知道的是，按照历史，在淞沪会战失败后，国民政府丢失沿海工业区，国家工业体系能力会下降90%，让本就薄弱的基础工业遭受毁灭性打击，最终呈现战争结束之后，日本一年武器装备生产量，远超中华八年武器装备生产量总和。
“七塔式装置技术的优势在于，技术简单，设备成本低廉，生产管理轻松，不怕敌人轰炸，在战时环境下可以大批量制造基于七塔式装置的硫酸工厂，只要成功掌握这项技术，配合系统性的集中生产，在保证原料充足的情况下，可以实现短时间内达到上百万吨级别的硫酸产量。”
距离校门口越来越近，余华仔细阐述关于七塔式装置的优势和重要性：“当然，七塔式装置的核心在于加工零件。”
基于苏联五十年代时期的强化版七塔式装置，几乎是塔式法的巅峰，技术简单，设备成本极低，通过工业人海战术，实现短时间内进行大规模硫酸生产。
单台设备年产量8000吨，十台设备年产量8万吨，百台设备年产量80万吨，只需区区一百三十台设备，就能达到104万吨年产量。
而且，在七塔式装置生产过程中，还会产生肥料领域极为重要的合成氨和硝酸等副产物。
当然，上述前提需要满足具有相当程度的零件制造水准和充足原料。
原料硫磺，根据余华及格的地理知识记载，整个中华版图除了沪市，全国范围内各地域均有硫矿分布。
“所以，我们必须掌握零件的加工工艺和设备，对吗？”林婉听到余华描述的百万吨级年产量大饼，心脏扑通扑通跳，强压内心的渴望，仔细思索，很快明白余华给出的重点。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余华点头，朝着林婉眨了眨眼睛：“没错，本人准备组建七塔式装置技术研发组，诚挚邀请瑾瑜同学加入，请问您意下如何？”
言语透出一丝趣味。
找人借钱，又让别人出力，全天下独一份。
“我答应。”
林婉一听，怔了一下，欣然答应：“技术研发小组还有其他人吗？”
“有，两个人，学校同学，你应该认识。”余华点了点头：“总共四个人，人多力量大，技术研发光靠我一个人太难。”
林婉好奇：“都有谁？”
“明天你就知道了。”余华微微一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看着余华一幅神秘的模样，林婉无奈，来到拥挤的校门口，准备避开人群，忽然，一道声音熟悉的传了过来：“小姐。”
小姐？
听到这个声音，林婉顿时僵住，有些不可思议，转过身去，只见身穿淡灰色长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看着中年男人的面孔，林婉瞳孔猛然一缩，心跳加快，有些呆滞。
此人不是她的父亲，而是……
教授同志！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百万吨级年产量！
第一百六十六章 埋弧焊饥！
面容丰润，一双眼睛似如骄阳般耀眼，却如水流般平和，举止沉稳，透出大家风范，林婉心中满是震惊，她从未想象过身为北方部最高领导的教授同志，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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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所以认得教授同志，那是因为之前护送完整红密破译资料到天津，受到北方部三位核心人物的接见和嘉奖。
教授同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
一时之间，林婉思绪纷飞。
感受到林婉的异样，余华目光顺着林婉所看方向望去，见到缓步而来的中年男人，有些疑惑，这是林婉他爹？
仔细对比相貌，似乎不怎么像。
“小姐，家里安排我来接您，保护您的安全，最近北平很乱。”教授同志来到两人跟前，面容挂着源于内心的温和笑脸，以标准的管家姿态问候林婉，缓缓说道。
见到以管家姿态自居的教授同志，林婉心中凌乱，也立即明白对方隐藏真实身份的意思，顺着话往下接，转而看向余华：“额……好，余华，这是我家里的管家，名叫刘微，你叫他刘管家就好了。”
她家里的确有管家，管家的确叫刘微，只不过，管家刘微和这个‘刘微’，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管家？
打扰了。
听到这个从未接触过充满上流社会气息的词语，余华立即明白对方身份，心中默默为自己浅薄的世面道歉，面露微笑，双手作揖：“你好，刘管家。”
“你好，余同学，我听小姐经常谈起关于你的事迹和才华，也曾有幸读过你在清华学报发表的数学论文，奈何我才疏学浅，未能领会到余同学所写文章之精华，初次见面，如有招待不周，请多包涵。”刘微看向余华，面含微笑，双手作揖回礼。
满是夸赞的礼貌性言语中，毫无生分和间隔，透出一股真实感。
听到这位刘管家的话，余华心中只有一种感觉——舒服。
瞧瞧人家怎么说话的？
话语之中满是书香门第味道，却毫无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礼貌性问候的同时，不仅表示自己身份，还表达对客人的用心。
当然，自己算不上哪门子客人。
“刘管家过誉了。”余华笑道。
刘微笑了笑，似如水流般温和的双眼看向林婉和余华：“小姐，余同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移步上车。”
“我还有几个关于七塔式装置的问题，赏脸去喝个茶？”
林婉听闻，转头看着余华，问道，校门口人多眼杂，并不适合聊天商议事情，况且看‘刘管家’的架势，似乎是奔着七塔式装置而来。
做戏要做全套，现在是考验演技的时候。
“恭敬不如从命。”对于天使投资人的要求，余华哪敢拒绝，微笑道。
“小姐，余同学，请随我来。”刘微见到余华答应，说了一声，转身带领两人离开热闹的校门口。
两名处于警戒状态的年轻人护在左右，三人挤开人群，向外走去，迎向停放于公路旁边的两辆别克汽车。
两辆别克汽车整齐停放，旁边站着一名眼神锐利的年轻人，看着这一幕，余华对林婉大佬的家庭富裕程度再次有了新的认知。
民国时期购买两辆汽车，这不是一般的壕，寻常富裕家庭可承受不起两辆汽车的开销。
家里有钱，长的好看，称得上是一名天才，真实身份还是组织革命成员，参加过一二九运动。
同样是富二代，林婉这位民国女孩，比后世那些女富二代强的不是一丁半点。
“请！”刘微来到第二辆汽车旁边，打开后排车门，微微躬身，朝着林婉和余华示意上车。
两人点头上车，刘微坐在副驾驶，两名随行年轻人和站岗境界的年轻人乘坐第一辆别克汽车，伴随着汽车引擎轰鸣声，两辆别克汽车很快驶离崇德中学，沿着公路驶向城南区域。
“刘老……老刘，我给家里要的那笔钱到了吗？”车上，林婉目光看向刘微，颇为不习惯的喊了一声老刘，关心借钱款项一事。
坐在副驾驶的刘微回答道：“已经到了，放在我住的院子里，按照小姐你的要求全部是现大洋，近来法币贬值，变得越来越不值钱了，兑换这些大洋损失颇多。”
“那就好，余华，钱已经到位了，你明天怎么拿？”
林婉听闻，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知晓一万五千大洋对组织而言算是一笔不小的款项，如同一泓清泉般的清澈眼眸，看向余华。
一万五千块的现大洋，我怎么拿？
我用手拿。
余华轻轻摇头，打开书包，从中取出一份事先写好的纸张，递向林婉：“钱暂时放你那里，这是所需设备和材料的清单，你看一下，有没有关系和办法买到这些设备？其中离心泵和埋弧焊设备及焊剂优先级最高。”
整份清单上罗列关于研发七塔式装置所需的设备，总共十六种，其中购买难度最高的为工业级离心泵和埋弧焊机及焊剂。
离心泵是七塔式装置中关键性辅助设备，用于向反应塔内连续输送水，流量要求为每小时30立方米左右，民国仅能生产小流量的离心泵，且质量不可靠，寿命短，需要进口设备。
埋弧焊机及焊剂，主要用于焊接压力容器连接处，确保反应塔符合设计标准。
这款七塔式装置为什么能比国外塔式装置产量多，核心原因就在于反应塔的内部压力，想要实现日产22吨的梦想，就必须用埋弧焊机。
电焊机不适用于焊接压力容器。
百万吨级别硫酸年产量的超级大饼，已经给林婉画下了，如今要做的就是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
前期阶段，先买设备，制造原型七塔式装置，后期再研制设备并自我制造，实现批量生产七塔式装置。
当然，如果与拉贝进行技术换设备的交易能够达成，那么制造离心泵和埋弧焊机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林婉接过这张淡黄色的纸张，看完清单列举的设备和材料种类，以及所需数量，眉宇微皱，说道：“我对于这些设备不是很了解，需要拿给刘管家看一下，刘管家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七塔式装置的事情可以告诉他，不用担心。”
“没问题。”
余华听闻，点了点头。
“老刘，你看看。”林婉朝着刘微喊了一声，将纸张递了过去。
刘微接过这份设备材料清单，大致浏览一番，十六种设备材料他知道两种，其他则非常陌生，轻轻摇头：“小姐，我不是很懂这些，需要安排下面的人调查一下，大概要一定时间。”
“余华，不好意思……”对于这个回答，林婉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没事，这点时间没什么。”余华摇了摇头，不懂技术是很正常，如果这位刘管家非常懂技术的话，那他才会觉得奇怪。
“余同学，上面这些设备是必须用到的吗？就是说，少了一种都不行？”这时，刘微忽然出声询问。
“是的，如果缺少任何一种，图纸上的七塔式装置便无法出现，例如埋弧焊机和焊剂，没有这台设备，我们就加工不了符合设计要求的反应塔，用电焊机焊接，反应塔压力不达标，实际产量会大幅度降低。”余华点了点头，讲解道。
话落，林婉和刘微纷纷明白这些设备的重要性。
刘微心中已然有了大致概念，面容严肃，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尽快让下面的人去办，速速答复。”
“好的。”
余华微笑，点了点头。
窗外景物飞速倒逝，随着不断向着南城区而去，北平城逐渐破败起来，行人大多衣着褴褛，污头垢面，少有长袍马褂服饰者，同西城区的端庄和高贵截然不同。
余华静静注视窗外，心中感慨，这里是属于底层人的北平，聚集着穷人的北平。
不一会儿，两辆别克汽车离开主干道，驶入一条较为狭窄的路，周围街道干净很多，随后稳稳地停在一家装潢古朴的茶馆门前，众人下车。
“这是我家的产业。”林婉朝着余华微笑道。
有钱……
余华心中叹气。
众人步入茶馆，里面并无多少人，进入雅间，要了一壶碧螺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埋弧焊饥！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逆向工程！
雅间内，众人落座，静候数分钟，一壶碧螺春送进雅间，身为管家的刘微给两人斟好茶水，便转身离去，留下私密空间给两人。
“管家……你家真有钱。”余华轻声感叹，端起紫砂壶的茶杯，送到嘴边，品了一口碧螺春。
茶香四溢，回味无穷。
一个词，好喝。
余华能够明显感觉到这壶碧螺春，要比后世家乡小麻将馆的10元素茶好喝多了，哪怕当初在皇城根书局喝的龙井也不及。
好喝的背后，是有钱。
林婉白了余华一眼，面容颇为严肃，直接进入正题：“余华，若是你列出的设备，尽管现在能够买到，但假如有一天买不到了，我们该怎么办？”
凭借北方部在天津的力量，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工业领域的相关设备基本都能买到，因为天津城属于港口城市，国内外贸易极其繁荣，不少美国公司在天津都有代表处。
然而，假如有一天买不到了，该怎么办？
或许因为外界因素，或许因为战争。
“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好，我的回答是——自己仿造。”余华放下紫砂茶杯，双眼一凝，言语饱含力量。
“我们自己仿造？！这些国外设备基本注册专利，我们仿造的话，不说有没有这个能力，关键是侵权了啊。”林婉有些懵逼。
“你不说，我不说，侵哪门子的权？”余华白了林婉一眼。
林婉无语：“这……不好吧？”
余华的想法让她有些凌乱，在过去的认知之中，她一直走的是光明正大路线，行君子之事，像这种‘你不说，我不说’的操作，着实没想过。
“年轻人，脑子要灵活点，在国家生死存亡面前，一纸专利算个屁，先活下去，再谈什么规则。”余华如同老师傅般谆谆教诲，向林婉灌输极其重要的观念。
国外专利？
在中华生死存亡面前，算个锤子。
况且，中华民国历史上第一部专利法还没诞生，现在施行的《奖励工艺品暂行章程》，算半部专利法，全国遵守专利法的厂家几乎没有。
而这，也是外国人严格控制技术外流的原因之一
“先活下去，再谈什么规则……”林婉如醍醐灌顶般，陷入深思，自我反省。
“在国家生死存亡面前……”
门外，静静聆听二人对话的刘管家，眼中闪烁智慧的光芒，心中默念余华这番通俗易懂却蕴含大道理的大白话。
雅间内，林婉思索一番，清澈而明亮的双眼，注视余华，郑重点头：“你说的很对，一纸专利算个屁。”
“等相关设备买回来，我们立即拆解设备，绘制图纸，获取技术，最终实现自我仿造，这个过程总结归纳称之为‘逆向工程’，在逆向工程中，我们可以获得宝贵的技术和逆向工程经验。”
余华继续讲解道，思维站在后世的高度，讲解现如今对民国而言极为陌生的逆向工程：
“记住，经验是最重要的，其重要性在于——‘知其然，且知其所以然’，可以提升我们自己的研发水平，一次次逆向工程下来，我们就能追赶上西方的脚步，乃至超越，这是外国列强最害怕的情况，就比如永利公司的侯德榜先生，突破国外氨碱法制碱技术，建造全亚洲第一座纯碱工厂，国内纯碱价格大幅度下降，纯碱市场由洋人垄断转变为永利垄断。”
逆向工程。
这一刻，林婉和门外的刘管家，全都在学习这个由余华口中冒出的全新术语，如同学生般思考。
“至于我们是否具备逆向工程的能力，瑾瑜，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有！”
余华言语清晰而郑重，一双深邃而浩瀚的眼眸，全然望着林婉，正声道：“你，我，还有另外两名同学，都是最优秀的天才，我不相信我们这群中华天才组合要比外国人笨，你相信吗？”
话音铿锵有力，振聋发聩，充满气势。
“不相信。”
感受到余华言语之中的情感，林婉深呼吸一口气，摇头回答，脑海思索举一反三：“所以，我们这次的目标，不仅是研发七塔式装置，还要对制造七塔式装置的相关设备进行逆向仿造，对吗？”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笨，林婉更不会承认她比外国人笨。
“说的真好啊，不妄自菲薄，不骄傲自满，清楚意识到现实差距，并提出追赶，真乃大才……”门外的刘管家心中评价。
“对，本质上讲，七塔式装置是一项系统性工程，涉及材料，机械工程，机械加工多个行业，每一项基础技术我们都要搞定，要不然，如何实现我们构思的百万吨级年产量？基础最为重要。”
余华笑道：“当然，前期阶段还是先买设备，验证七塔式装置技术是否达标，而后通过逆向解决基础技术的问题。”
基础，最为重要！
不得不说，七塔式装置乃是余华煞费苦心构思的关键性技术，技术难度不高，但考验技术研发者自身的基础工业水平。
要知道，本质上讲，整个项目是一项系统性的工程项目。
待成功研发七塔式装置，以林婉为代表的组织，便能拥有极为宝贵的逆向工程经验和涉及多个行业的基础技术，包含七塔式装置技术自身在内。
想要搞七塔式装置，离不开加工压力容器的埋弧焊机，而埋弧焊机离不开焊剂。
为了保证向反应塔保证连续供水，离不开大流量离心泵。
离心泵制造离不开电机、叶轮加工技术和叶轮材料，电机和叶轮制造技术诞生于高精度机床和熟练工人，叶轮材料来源于钢铁冶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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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还有压力容器的材料，压力表，管道……
数量之多，高达上百种！
通过国外进口设备，搞七塔式装置是不难的，最难的在于自己造。
想要自己仿造，必须解决这些涉及主要工业领域的基础技术。
当然，有的基础技术容易解决，有的基础基础难度较高，譬如冶金，这需要由日后的氧气顶吹转炉解决。
但不管怎样，对于八路军和根据地而言，一旦完成七塔式装置项目，将获得前所未有的研发红利反哺——获得一定程度的工业基础水平！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逆向工程！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本淑女好想打人！
虽然整个工业基础水平非常低，但比起零基础水平，简直天差地别。
有了一定程度的工业基础水平，便形成一个良性工业循环，逐渐壮大自身，填补空缺，最终在自身和外界因素互相加持之下成功建立属于根据地的基础工业。
注意，工业基础和基础工业，是两个概念。
“我明白了，余华，谢谢你。”林婉听完，点头道谢，听完余华的构思和想法，她对于七塔式装置的重要性和认知程度再次增加。
不仅是生产硫酸，还在于构建基础！
这对组织而言有多么重要？
“基础最为重要……”门外，刘管家动容了，饶是不懂技术的他，也能明白这个七塔式装置的份量在哪里。
“不用，我们继续聊，这是我已经设计完成的七塔式装置原始蓝图，反应塔设计全部完成，工程结构设计还未敲定，等明天其余两位同学到齐，我们就开工完成前期设计，你会制图吧？”余华摇了摇头，接着打开书包，取出一张画纸，放到桌面打开，画纸之中为整个七塔式装置原始蓝图。
“还在学张三先生发表的中华机械制图。”林婉摇头，双眼盯着桌面犹如珍宝般的蓝图，由一条条标准线条和符号等技术通用语言勾勒而成的七塔式装置，透出一股极致的工业美感。
细腻，真实，绝美。
全然呈现于她眼中的蓝图，仿若一副艺术品般美轮美奂，透出一股磅礴气息。
这是，设计日产量为22吨的七塔式装置。
“没事，我学的也是张三先生的机械制图，我教你，你边学边用。”
余华回应道：“关于其他细节我们再讨论一下，比如研发场所，要求隐秘，面积宽广，交通便捷，周边有水，距离城市远，你关系广，你来安排。”
“好，这个没问题。”林婉欣然接受这个任务。
“你还需要找一批会焊接的工人，不懂埋弧焊没关系，只要懂电焊就行，我教他们，人多力量大，不过一定要信得过，有问题吗？”
“这点没问题，我家里啥都缺，就是不缺人，我来负责。”
“瑾瑜，你还需要购买一批硫磺，30吨左右，满足试生产检验，费用走研发资金。”
“好。”
“此外，还有安全问题，七塔式装置不能被日本人知晓，一旦泄密，很可能会出现危险。”
“我来解决安全问题。”
一番交流下来，两人商议完成，林林总总诸多实际问题基本交由林婉负责。
莫得办法，谁让林婉大佬背靠组织。
“瑾瑜，我又找你借钱，又让你出力，还让你干这么多事，你会不会不满意之类的？”聊着聊着，余华忽然话锋一转，朝着林婉眨了眨眼睛。
林婉笑了笑：“你猜。”
“可能有，不敢说。”
余华挤了挤眼睛，随即回归正题：“细节方面暂时就这些，实际过程遇到的问题再解决，最后一件事，瑾瑜，你觉得这项技术大概值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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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多少钱？在我看来，这项技术堪称无价之宝。”
林婉思索，沉吟一番，回应道：“客观评价的话，至少价值100万银元以上。”
100万银元！
这个价格看似离谱，实际上，对比隔壁永利化学公司耗资一百二十万银元投资建造的南京硫酸铵厂，就不是很贵了，甚至有些……便宜。
价格更低，产量更高，从商业角度出发，一旦七塔式装置研发成功，势必会垄断整个国内的硫酸市场。
100万银元换来一个垄断行业的技术，值不值？
别人的想法林婉不知道，但她认为值。
若是从组织成员角度出发，那不好意思，这项技术真的属于无价之宝。
“出价100万不仅没有人买，相反，我的尸体大概率会在臭水沟里被发现，我准备以5万银元的总价，卖给你和其余两位同学，五万所得还你一万五，一锤子买卖，你看如何？”余华翻了翻白眼，不愧是林婉大佬，您可真敢抬价，这个价格高到余华的小身板完全承受不了。
100万银元？
这笔钱真的是有命拿，没命花。
况且，就个人而言，他拿这么多钱干什么？
总价5万银元，卖给林婉、方玉和周远，然后再还清债务，余下约莫三万五千银元。
三万五千银元，属于余华承受能力的极限，这笔钱将会用于下一项关键性技的研究——氧气顶吹转炉技术。
真的，在民国这个混乱到不行的年代，钱越多越危险，要不是为了搞研究，余华连三万五千银元都不想要。
这些身外之物和他的性命比起来，一文不值。
林婉愣住，对于余华给出的价格简直难以置信：“5万银元？！”
“贵了？四万五也可以，你们三个人凑四万五应该没问题吧。”余华见到林婉的反应，脑海回想起穷困的八路军和根据地，心中感慨，随即削减五千银元。
林婉连连摇头：“不贵不贵，我的意思是，这项技术为什么只卖五万银元？”
“我乐意。”余华微笑。
“……”林婉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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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您任性。
“余华，其余两位同学到底是谁，别买关子了。”林婉叹了一口气，接着询问另外两位同学的身份。
余华点头：“方玉和周远。”
“居然是小玉和周远，也对，你们关系亲密，走得近。”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林婉怔了一下，有些始料不及，看了一眼余华，只觉有趣。
“怎么了？”余华好奇道。
林婉摇了摇头：“没什么。”
“好吧，今天就到这里，我还有事，瑾瑜，明天上午8点，在平安里金果胡同口集合，我已经通知了方玉和周远。”
商定完大致事情，余华面露微笑，起身朝着林婉告别：“原始蓝图就放在你这里，明天记得带过来。”
“没问题，我送你回去。”林婉点了点头，起身说道。
“不用，我走路回去，城南还没来过，这里是底层人民生活的地方，我想亲眼看看，在未来亲手改变。”余华摇了摇头，拒绝林婉的好意。
“那……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听到这番话，林婉心中一根弦轻轻颤动，仔细看了一眼余华真诚而如同火炬般的眼睛，轻声说道。
“走了。”余华笑了笑，拿起书包，起身离去。
“吱！”雅间房门打开，传出轻微声响。
余华踏出雅间，拒绝刘管家相送，离开茶馆，大步而行。
外界，阳光璀璨，无数阳光包裹着余华，带来炙热和希望。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本淑女好想打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抵的上一个军！
雅间内。
林婉静静坐在位置上，脑海里，还回荡着方才临别之前余华说的那句话——这里是底层人民生活的地方，我想亲眼看看，在未来亲手改变。
“原来这就是‘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以身践行，余华，我真的不如你……”林婉脑海回忆余华的面孔，心中默默想着。
余华长相并不帅气，但那比骄阳还要明亮的双眸，以及身上那股专属于学者的气质，却深深烙印于林婉的内心。
“吱！”房门重新打开，身穿长袍的刘管家走了进来。
“怎么了，青鸾同志，还在想余华同学吗？”看着坐在原地思考的林婉，刘微打趣道。
“教授同志，我没有……”林婉清秀面容浮现一抹红润，赶紧起身，摇头回答道。
刘微面容浮现一抹和蔼的微笑，似如长辈般提醒：“组织又不会阻止你自由恋爱，你是一名优秀的党员，也是一名优秀的女孩，应当抓住自己的幸福。”
“国家危难在即，瑾瑜不愿过多涉及儿女情长之事，教授同志，您的安全非常重要，不应该来北平的。”林婉摇了摇头。
今天教授同志的出现，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要知道，身为北方部最高负责人的教授，自身安全极为重要，北方部在北平城的力量并不如天津卫，若是教授的行踪信息泄露，很可能会出现灾难性后果。
而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先例。
若是教授被抓……
这将是一场灾难。
“七塔式装置关系重大，我必须亲自来，方才我在门外听了你们的谈话内容，对七塔式装置的认知再次加深，若是这项技术研发成功，将会成为我陕北根据地的种子，一颗可遇而不可求的科技之种。”刘微面容严肃，双眼凝视放置于桌面的七塔式装置原始蓝图，站在更高的层次看待问题，正声说道。
科技之种！
刘微不懂技术，但他明白科技的力量，想要真正强大起来，永远离不开科技。
七塔式装置乃是一颗极其珍贵的科技种子，栽种后，便会生长出一颗独属于陕北根据地的科技树，通过硫酸工业打开基础工业的大门。
这是什么？
这是未来，亦是希望，更是科技力量的全面体现。
七塔式装置项目的重要性，比打赢一场战役还高。
“种子。”林婉眼中光彩转动，细细琢磨这个词语。
刘微抬起头，看向林婉，温和面容变得严肃起来，郑重说道：“青鸾同志，接下来你的担子会非常重，一定要全力帮助余华同学研发这项技术，有任何需求尽量满足，整个北方部站在你的背后，若是北方部解决不了，那就上报中央，我们集全组织之力。”
言语之中，满是郑重。
此时此刻，帮助余华研发七塔式装置，已经上升到整个组织层面需要对待的事情。
一定要完成！
必须要完成！
“是，青鸾保证完成任务！”林婉挺直背脊，面容庄重，举起右手致以军礼，大声回应道。
“关于安全方面，我会让北方特科全权负责，保护余华同学和你们的安全，青鸾，你认为余华同学对组织持以何种态度？还有，方玉和周远这两位同学与你的关系如何？”刘微举起右手还礼，待安排好关于安全方面的事情，接着询问道。
北方部直属多个部门，其中特别情报科主要负责安全事务。
“关系非常好，方玉同学于1935年加入北平四中青年组织，周远同学于1936年加入北平四中青年组织，值得信任，非常可靠。”
林婉面色郑重，回答道：“我还未正式向余华同学询问过关于组织的情况，余华这个人非常爱国，性格温和，善良，怀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以我对余华的了解来看，他对组织并不排斥，大概率有好感，”
对组织并不排斥，大概率有好感。——这是她同余华经过数月以来相处过程得出的判断。
这个判断几乎没有实际依据，完全处于主观状态。
“那就好，过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再与余华交流这个问题，余华同学是一名真正的天才，如果可以，尽量争取到他。”
听到林婉给出的判断，教授刘微心中大致有了底，下达新的指示：“在我看来，余华同学一人，抵得上我抗日红军一个军！”
七塔式装置无疑是重要的，然而，提出并主导研究这项技术的余华，却更为重要。
18岁，在清华学报发表文章，提出七塔式装置项目，年纪轻轻的余华，乃是举世罕见的顶级人，这可不是一块被埋没的金子，而是即将冉冉升起照耀世间的骄阳，必将闻名于世界科学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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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拥有科学大师之姿！
这种级别的天才，其价值完全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尽量争取余华，这是今天茶馆谈话结束之后存在于刘微内心最深处的期望。
要知道，对整个组织而言，理学类人才最为紧缺，什么粮食武器之类的东西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搞到，但理学类人才真的没法弄，全国大学理学生本就稀少，毕业后选择投奔组织的更是百不存一。
“一个军？！”
林婉瞠目结舌，心神受到极其强烈的冲击，完全没想到余华在教授同志心中的价值如此之高。
列宁在上，这可是整整一个军的编制！
要不要这么夸张？
“是的，这并不夸张，他才十八岁，若是以后成长起来……难以想象。”
刘微感叹道。
十八岁。
现如今，已经获得不俗成就的余华，年龄仅为十八岁，还未正式进入一个属于科学家的黄金时期，到了三十岁时，余华又会取得怎样的成果？
真的难以想象。
“教授同志，有一件事我认为有必要向您告知，余华未来准备报考国立清华，参加庚款留美学生考试，前往国外深造，学习国外先进知识和科学技术，我们可能无法成功争取到余华，即便争取到了，也留不下他。”
第一百六十九章 抵的上一个军！
第一百七十章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回过神来的林婉，忽然想起另外一件关键的事情，那就是余华的志向，思前想后，还是认为有必要告诉教授同志。
“留学美国……无妨，即便留不下他，只要争取到了，那也是一件好事，我们不干预余华的选择，只要他心系祖国便好。”
刘微听到林婉透露的这件事，陷入沉思，过了两秒，轻轻摇头，并没有因为余华想要前往国外深造而放弃争取，客观评价道：“况且，中华当前状况和幻境，根本无法为余华的成长提供养分，他该到国外去求知，去学习那些让其他国家领先我们的宝贵知识和先进技术。”
以余华堪称科学大师般的天赋，待在国内基本无法成长，即便有幸获得些许机会，最终也会受困于大环境的束缚，长不了个子。
中华科学界的学术氛围足够吗？
够得。
中华科学界的学术水平和学术成果拿得出手吗？
拿不出手。
余华现在的年龄，在科学家生命周期之中，正巧处于吸收营养‘长身体’阶段，营养极其重要。
若是营养不够，别说成为科学大师，能成为一名科学工作者都有难度。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刘微认为该去。
站在北方部最高领导的角度，尽管刘微很想争取到余华之后，让其留在根据地发展，但理智告诉他，余华该去。
“您说的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学校里仍旧流传一股说法，有不少同学将余华之志视为逃兵，此时到国外留学，乃弃中华之危险而不顾，不管成绩再好，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我当初听了尤为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林婉听到教授的回答，点头赞同，回想起学校里流传的说法，心中感慨万千。
不管余华的成绩再好，永远无法让某些人的嘴巴闭上。
“简直荒谬！这是哪门子的逃兵言论？连‘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道理都不懂，真是妄为四中学生。以余华的天赋和科学研究能力，留学国外深造，学习先进技术和知识，成为一名科学大师，远比入伍参军强得多，全国从不缺少士兵，缺的是能够制造武器装备和创造各种科技的科学家。”
刘微听到这个说法，面容严肃，摇头批评道：“我等中华积弱至此，无外乎两个原因，制度和科技。制度尚未解决，而比制度更难的科技，更加难以搞定，光靠我们这种什么技术都不懂的革命者，搞不定技术，必须要让科学家来！这种言论看似为国着想，实则包藏损我中华未来希望之机，这是一种愚昧的爱国言论，余华有没有被这个言论影响到？”
愚昧！
真正的爱国者，不应愚昧，应当理智。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这是一个最基本的道理——你不能让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士兵去研究科技，更不能让一个天赋和科学研究能力优秀的科学人才，去当一名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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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该在战场上杀敌，科学人才应该研究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技术。
像拥有科学大师之姿的余华，若是让其入伍上战场，最终因为一颗子弹而死去，那将是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巨大损失。
“余华没有被这种言论影响，他心态很好，并不在意。”林婉摇了摇头。
“不在意的好！”
刘微点了点头，沉吟一番，安排道：“青鸾，你尽量争取余华同学，如果争取到了，我会以北方部负责人身份写一封信上交中央，支持余华同学留学国外。眼下这场战争非常重要，而中华的未来同样重要，我中华在未来想要崛起，绝对离不开科技的支持。”
眼下即将来临的战争非常重要，而中华的未来同样重要。
还是那句话，如今中华积弱至此的原因无外乎制度与科技，制度由他们这帮革命者来解决。
而科技，必须由科学家来解决。
“是！”林婉深呼吸一口气，心中顾虑随之消失，有了教授同志这番话，她就放心了。
她渴望余华加入到组织来，期盼能够争取到组织，但绝不希望余华就此失去自己的未来。
年仅十八岁，便抵得上一个军，那未来呢？
聊完关于余华的事情，刘微看向面容清秀而素美的林婉，正声道：“青鸾同志，你也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科学天才，好好努力，平常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我等着你在北大学成归来，以科学家身份，为根据地添砖加瓦。”
比起重视内斗忽视科技发展的蒋正中和国民政府，组织极为重视科技和工业的发展，为了解决自身在技术领域遇到的问题，特地挑选一批具有科学研究天赋的学生，送入正规高等院校学习。
林婉这类偏向于科学类的稀有人才，并不强制性要求让她前往根据地的抗日军政大学就读，而是遵循科学家成长规律，使之在国内其他大学深造学习。
抗日军政大学可以培养优秀的干部，却培养不了优秀的科学家，如果让林婉就读抗日军政大学，等同于扼杀她的科研天赋。
林婉在军工武器领域具备顶级天赋，等到她学成过来，陕北根据地的兵工厂便将拥有灵魂。
整个组织拥有上万名基层干部，拥有数以万计的战士，拥有才华横溢的战场艺术家，拥有技艺娴熟的工人，唯独没有可以创新前进堪称灵魂般的科学家。
“请首长和组织放心，我一定认真努力学习。”嘱咐声传入耳畔，深知自己使命的林婉，深呼吸一口气，庄重点头。
“暂时就这样，关于七塔式装置的选址等具体事情我来解决，你先回去吧。”看着林婉，刘微眼中露出一丝期望，脸上浮现一抹满意之色，说道。
期望。
期望林婉能够成长为参天大树的那一天。
科学家这种极度稀有的人才，多多益善。
余华，他想要。
林婉，他同样想要。
包括方玉和周远，他全都要。
不管他们学的是什么，从事哪个领域的研究，求贤若渴的根据地统统都要。
没有哪个组织会拒绝最为珍贵的科学家，如果有，那便是自掘坟墓。
“教授同志，再见。”林婉点头告别刘微，收拾好桌面的七塔式装置原始蓝图，离开雅间。
房门轻轻关上。
“青鸾同志，希望你能成功争取到余华。”雅间内，刘微耳边传来林婉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中默默说着。
第一百七十章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第一百七十一章 第二次出现的包裹！
……
黄昏时分，红霞满天，整片天空仿佛被染红了那般，绚烂而多彩。
远方，正是夕阳西下时，窗外一栋栋建筑飞速倒逝。
一辆别克汽车平稳行驶于公路上。
“不知道你对我们这群革命者，究竟持以何种态度，余华……”林婉坐在后排座位，双眼注视窗外景色，脑海默默回忆今日谈话内容，来自于教授同志‘抵得上一个军’的评价，如同重锤般深深砸在她的内心。
原来，一个人竟是可以优秀到这种程度。
一人抵一军，自古以来，绝无仅有之事。
不说称得上后无来者，但绝对前无古人！
林婉不知道余华对他们这群被冠以‘**’的革命者，会报以何种态度。
拒绝，还是同意？
林婉心中默默想着这件事情，别克汽车沿西什库大街往左转向，继续行驶一段距离后，便来到北平四中校门口。
“青鸾同志，注意安全，我是保护组负责人杨修，你可以叫我杨组长，这段时间除去在学校之内，我们会对你进行明暗保护，24小时不间断，如果有紧急情况，立即打出求救手势。”待别克汽车稳稳停好，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青年保护组负责人杨修，转过身，朝着林婉提醒道。
随着七塔式装置计划正式进行，北方部特地为林婉提升保护级别，由北方特科实施24小时不间断保护，一明一暗，共计两组四人，只要林婉一离开学校，保护措施立即到位。
这是仅次于北方部核心人员的保护级别，距离最高级别的教授同志只差两级，不可谓不重。
“我明白，麻烦同志们了。”林婉点了点头，轻声道谢。
杨修面容严峻，一丝不苟，正声回应：“没有，一切为了革命。”
“一切为了革命。”林婉点头，打开车门下车，告别保护组成员，穿过四中校门，迎向寝室，准备休息。
今天高强度考试，联考结束后，还进行一场谈话，林婉已经有些累了。
“级任主席好。”
“你好。”
“林婉学姐好。”
“你好。”
路上同一些高二和高一学年级的学生简单打了招呼。
很快，林婉回到宿舍门前，正准备上楼，忽然，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宿管阿姨朝着林婉喊道：“林婉，你的邮件。”
“邮件？谁会给我寄邮……等等！”林婉面露疑惑之色，想着想着，忽然感觉眼前这一幕似曾相似，脑海骤然想起是谁会给她寄邮件，瞳孔猛地一缩，迎上前去，迅速从宿管阿姨手中接过一个约莫抽屉般大小的包裹。
林婉双眼迫不及待往下看去，直指包裹邮件单，一串信息顿时映入眼帘。
收件地址——西城区北平四中。
收件人——林婉。
寄件人——张三。
林婉同学，亲启。
张三！
果不其然，寄件人为张三先生，这是第二次出现的类似包裹！
“阿姨，这个包裹什么时候寄来的？”确认包裹寄件信息，林婉心中一凝，面色保持正常，朝着宿管阿姨询问道。
宿管阿姨脑海回忆，给出时间，疑惑道：“昨天下午，怎么了？”
“没什么，谢谢阿姨。”林婉获取包裹送达信息，心中不由地一紧，幸好这个包裹没有丢失，立即向宿管阿姨感谢道别，转身往校门口而去。
什么疲惫，什么休息，在这个包裹面前通通不重要，关系到张三先生的事情，必须立即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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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脚步快速，动作敏捷，没多久便来到校门口，往公路对面而去，站在公路对面的年轻人正是杨修，见到林婉匆匆而来的身影，立刻打起精神，眼中露出警惕之色，左右环视一圈查看有无异常人员。
所幸，一切正常。
杨修向林婉打了一个手势，待林婉拿着包裹穿过公路，迎上前去：“怎么了，林同学？”
“杨组长，来不及细说，立刻去茶馆，我收到张三先生寄来的包裹，里面东西非常重要。”林婉面容严肃，大致说道。
“好，请跟我来。”杨修一听张三这个名字，转瞬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作为北方特科行动股股长的他，当然明白张三这个名字的份量，他是特科为数不多获得上级授权的人员之一，了解关于张三先生的部分信息。
话落，引领林婉离开。
不多时，两人乘坐别克汽车，迅速前往茶馆。
……
南城区，致远茶馆。
位于茶馆后院的会议室。
化名刘微的北方部最高负责人‘教授’，林婉，以及负责记录信息的北方部秘书长，齐聚于会议室内。
“这是张三先生第二次向我方寄来的包裹，非常重要，秘书长，接下来所有信息全部按照最高绝密级别，会后交于我审核。”刘微端坐于主位，面容肃穆，习惯性取出一根香烟点燃，抽了一口，似如火炬般的双眼看向秘书长，交待道。
涉及到张三先生的所有信息，必须严格保密，谨防泄露，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张三先生发表《中华机械制图》，那是人家的选择，但北方部绝对不能透露任何一点关于张三先生的信息，因为，这涉及到至关重要的红密破译资料。
“是！”秘书长点头应下，随即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信息。
相关事宜交待完毕，刘微目光看向林婉：“青鸾，包裹上写着林婉亲启，你来打开。”
“是。”
林婉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应一声，目光投向包裹，拿起放在桌面的小刀，拆开包裹封装。
包裹之中，放着一本笔记本，一本算学题集，一摞厚约十厘米左右似如字典般的稿纸，看着这三样普普通通的物品，林婉面色严肃，会议室内教授同志和秘书长屏气敛息，丝毫不敢大意。
林婉将三样物品尽数取出，放置于桌面，随后轻车熟路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果然是一道高中数学的导数题。
草稿纸摆放于桌面，右手执笔，仔细审题，林婉在教授和秘书长两人注视之下，解起这道高难度数学题来。
这道题的难度，丝毫不亚于昨天联考算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压轴大题。
十分钟后，经过三次演算确认无误的题目答案出现——152。
“呼……”林婉吐出一口气，放下铅笔，根据解答而出的题目答案，打开算学题集，迅速翻到第152页。
亦如当初那般，第152页和第153页之间经过专门处理，形成一个整体，两页之间留有夹缝，中间放着一张信纸。
看着熟悉的信纸，林婉心跳加快，眼神充满期待，小心翼翼取出信纸，在教授二人注视之下将其打开。
林婉同学，我是张三……
第一百七十一章 第二次出现的包裹！
第一百七十二章 玉门油田！
林婉，我是张三，上次曾经向你泄露过蓝衣社最高机密之一的张三，很高兴我在写这封信的时候还活着。
因为，这表示你成功收到完整的红密破译资料，并且没有泄露该消息。
谢谢，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让我能够安稳活着，没有被日本人抓去严刑拷打，挑战我的软肋。
我没有经受过严格的特务训练，承受不了那些残酷刑具的折磨，一定会泄露秘密，所以如果有一天我被抓了，我会尽量自尽，请不要耗费组织的力量来救我。
好了，言归正传，林婉同学，接下来的内容请你在确保安全情况下阅读，如果可以，请你在受到组织保护的情况下阅读，笔记本内蕴含着由我精心研究的科学技术资料，对组织而言极其重要，请妥善保管。
如果，你的确是林婉同学的话。
请解开第二道题。
——张三。
“瑾瑜一定不会让您陷入险境的……”
读完第一封信纸上书写的内容，一股被信任的感觉涌上心头，林婉心中无比感动，轻声自语，脑海恢复冷静，调整状态，目光转而投向坐在旁边的教授同志和秘书长，正声道：“首长，张三先生这次寄来的是科学技术资料。”
“请继续，青鸾。”教授同志一听，脸上更为郑重。
坐在旁边的秘书长右手执笔，记录信息。
身处安全环境的林婉，立即放下第一封信纸，按照第一封信纸上给出的数学题进行解答，这道题难度比上一道题还要高，整个人仔细审题，寻找解题思路。
按照常理，像这种解题过程一般而言会由知识水平足够的人员操刀，尽量节省时间，然而张三的身份实在太过重要，属于最高绝密级别，为了尽可能降低泄密风险，并未让其他人员解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约莫十分钟之后，在题海战术锤炼之下提升数学水平的林婉，额头渗出一层汗水，草稿纸上满是证明过程，铅笔缓缓写出一个数字——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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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三次无误，得到题目答案的林婉轻车熟路，立即翻开算学题集第77页，从77页和78页的夹层之中找到第二封信纸。
教授和秘书长全神贯注，双眼凝视正在取信的林婉，静静等候的他们，对于张三先生描述的科学技术资料极为重视。
是什么科学技术资料？
这份被张三先生寄予厚望的科学技术资料，会给组织带来多大的帮助？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接踵而至，出现于教授两人的心头。
林婉能够清楚感受到会议室内严肃而压抑的气氛，取出信纸，稍稍停顿一下，做好心理准备，随后在教授和秘书长注视之下，缓缓打开第二封信纸。
林婉，以及各位组织领导，你们好。
还记得红密破译资料吗？
不多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如果我现在猜的没错，根据红密破译资料，你们应该已经完全掌握对日军动向和情况，了解到日本即将发起的大东亚战争，正在积极筹备和应对之中。
关于大东亚战争，这是一场永远无法避免的战争，一场无法阻止的战争，是我中华和中华民族必须面对的亡国危机，从局部抗日战争提升到全面抗日战争。
此次全面抗战，如若战败，中华亡矣，世界将再无中华和中华民族。
我们必须集全国之力去抵抗侵略，团结一心，唯有如此才能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不过，由于经历长征和围剿，组织和抗日红军的力量尚未得到完全恢复，武器水平多为轻火力为主，且丧失最重要的军工制造能力，以至于小到一颗子弹都无法自己制造。
如此一来，将会使得自身力量严重受限，抗日红军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日军，将会处于极大劣势，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建立属于你们自己的重工业和军工业，实现自主生产制造武器。
当然，现在谈自主生产制造武器并不符合实际情况，整个过程流程极为复杂，需要由大大小小十数种工业门类支撑，而短时间之内，缺乏设备和技术的你们，不可能建立完整的重工业和军工业。
问题很多，我们优先解决最容易的问题。
笔记本上记录的科学技术资料，主要涉及火药领域，用于解决武器的动力问题。
整份火药技术资料包含三种主流火药技术，由单基发射药、双基发射药和三硝基甲苯炸药构成，三种火药技术又细分为十几种型号配方，可以满足所有军用武器的火药需求。
所有型号的火药配方，均有详细制作步骤和工艺，分为简易版和工业版，各种化学原料获取渠道和来源，我也写在上面。
凭借这份火药技术资料，你们便建立属于自己的炸药工业，生产符合军用武器需求的火药，我相信填装黑火药的手雷，和填装三硝基甲苯的手雷摆在面前，你们会选择后者。
炸药工业需要一定体量的基础化工水平，而在传统化工的‘三酸两碱’中，以硫酸工业最为重要，趁着日本人还未正式发动战争，你们还有一段宝贵的时间，购买设备来建立属于自己的硫酸工业。
有了硫酸工业，炸药工业便再无阻碍，而有了炸药工业，再建立钢铁工业和精密机械工业，便可以实现自主生产制造武器。
特别注意一点，三硝基甲苯最重要的原料甲苯，主要来自于石油，你们在延长拥有延长油田，可以满足早期的炸药生产需求，若是对炸药的需求提升，则可以去玉门老君庙以北十五米处钻井采油，这个地方我的老师曾经去勘探过，蕴含丰富石油资源，初步探明可采储量达两千万吨石油，预估石油年产量可达五十万吨以上。
这块油田我的老师并未对外公布，仅有我一人知晓，而现在正式向你告知。
林婉，若是只有你在读这封信的话，请你接下来用生命去保护它，尽快交到组织手里，绝对不能泄露该消息。
因为，这块油田可采储量足以令缺乏石油的日军，改变战略进攻计划，将矛头对准陕北。
尽快，保密，笔记本的保密措施同红密破译资料一致。
保护好这份资料，千万要保护好！
在我的心里，论重要性，这份技术资料比红密破译资料还要重要的多。
最后，林婉，请你帮我向组织说一声，中华的红色旗帜，才是中华真正的希望，而这正是我愿意帮助你们的理由。
红色旗帜起源于十月革命，中华红色旗帜诞生于七月二十三日，历经重重磨难的你们，拥有中华其他组织所没有的高贵品质和坚韧精神，请继续下去。
为了中华的未来，为了民族的未来，努力。
——1937年4月29日，张三。
“可采储量达两千万吨的油田！”
林婉右手微微颤抖着，读完第二封信的她，面容浮现一抹震惊之色，眼中尽是不可思议，整个人几乎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情绪。
没办法，实在是张三先生这封信上给出的信息，太令人震惊了。
可以构建一个炸药工业的完整火药技术资料，对根据地未来工业发展的规划，还有最后等着她的超级大料——可采储量达两千万吨的油田！
林婉清楚知道这块位于玉门的油田意味着什么，若是消息泄露出去，全国各地的目光都将被玉门油田吸引。
因为，在此之前，中华脑袋上还戴着‘贫油’帽子，国内几乎没有任何一处可采储量达千万吨级别的油田。
好吧，别说千万吨级别，就连五百万吨级别都没有。
中华石油基本依赖进口，自产石油少得可怜，数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青鸾，张三先生信上说了什么？”看着林婉脸上震惊的表情，教授同志心中疑惑，面容严肃，询问道。
林婉回过神来，看向刘微，看了一眼坐在旁边负责记录信息的秘书长，正声道：“首长，这封信的内容，只能您看，秘书长无权知晓。”
玉门油田的事情太重要了，太关键了，重要到林婉几乎无法想象的地步，若是泄露，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玉门油田！
第一百七十三章 科学股负责人！
整个人吞了吞喉咙，语气微微颤抖，几乎是本能的反应，直言秘书长无权知晓此事。
这件事，只能教授同志知道！
众所周知，日本乃是一个资源贫瘠国家，那么，日本的矿业资源究竟有多稀少？
根据美国人调查显示，日本国内的各种矿业资源种类较为丰富，然矿业资源的总蕴藏量极为稀少，稀少到不具备可开采条件，被誉为‘矿业资源标本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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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日本国内的矿业资源，具有可开采条件的矿种仅为十五种，年产量均在20万左右，根本无法满足国内的工业需求。
所以，自从成为工业国家以来，日本便是世界最大的自然资源进口国，铜、镍、锰、铝、煤炭和石油进口程度高达95%以上，尤其是石油，几乎99.9%的石油依赖于国外进口。
石油是什么？
工业发展的血脉，想要推动工业高速发展，绝对离不开石油，而日本国内石油资源几乎匮乏到没有的程度，比民国时期‘贫油’的中华还要凄惨。
中国是‘贫油’，日本是‘没油’。
从国家发展角度讲，当初日本出兵攻占东北，其中原因之一就是绝大部分日本国内地质专家认为，东北拥有丰富的石油资源，可以解决日本缺油的问题。
不过，天佑中华，不幸中的万幸是日本虽然占领东北，聘请国内外各种勘探队和地质专家进行经过大规模勘探，但仅仅找到各种大型矿产和自然资源，却并没有发现石油资源。
时至今日，日本石油进口量仍保持在99%以上。
若是探明可采储量达到两千万吨级的玉门油田泄露出去，被日本人知晓，那将是一场灾难，毫无疑问，日军兵锋将直指北方玉门。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秘书长，回避一下。”听到林婉这番话，教授同志怔了一下，发现林婉脸上的郑重和严肃，目光转而看向旁边面容略微无奈的秘书长，点了点头。
“是。”
秘书长得到指示，倒没生气，身为组织老人的他知晓轻重缓急，不该问的秘密不问，不该听的秘密不听，放下手中的记录本和钢笔，起身离开座位，走出会议室。
“嘭！”会议室房门重新关上。
会议室内，仅剩教授和林婉。
“究竟是什么事情？”待秘书长离开后，刘微目光投向林婉，疑惑道。
什么事情的保密要求如此之高，连秘书长都无权知晓。
“您看了便知。”林婉深呼吸一口气，将手中这封信递向刘微。
刘微接过信纸，默默读阅，待看到内容中间部分时，瞳孔猛地一缩，面部表情微小变化，林婉能够清晰见到早已练就喜怒而不形于色本事的教授同志，双手正在微微颤抖，显然，他也被信上所写的内容震惊到了。
刘微看完这封信，重新折叠起来，打开桌面事先准备好的最高绝密文件袋，放入其中，随即密封，做完这一切，安静坐在椅子上，右手微微颤抖从怀里取出香烟盒和火柴盒，取出一根烟，左手握着火柴，右手拿着火柴盒，整整擦了三次才擦燃。
“呼……”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尼古丁进入身体，帮助刘微调整自身状态。
此刻，刘微已经能够体验到刚刚林婉的心态。
玉门油田！
脑海之中，刘微已经浮现玉门的戈壁滩和荒漠，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去过玉门，甚至去过老君庙，对于玉门具有石油资源的情况并不意外，因为玉门古代便盛产‘石漆’，而早在二十年代便有中外专家到玉门进行地质勘探，认为玉门具有石油开采价值。
然而，令刘微完全没想到的是，玉门的石油资源竟然高达两千万吨！
整整两千万！
这是一笔超级财富，一笔足以令根据地进行工业高速发展的横财。
沉默。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林婉此刻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该如何办，饶是她的心理素质再好，可在张三先生这封信面前，仍旧显得微不足道。
别说是她，就连教授同志，同样一副震撼且懵逼的状态。
刘微连续抽了好几口烟，双手已经不再颤抖，显然恢复不少，脑海之中静静思考问题。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过了一会儿，伴随着整根香烟抽完熄灭，刘微猛地抬起头，一双明亮而有神的眼睛闪烁光芒，面容严肃，仿佛下了什么决定。
林婉嗅到一股风雨欲来之意，屏气敛息，安静等候。
果然，待林婉做好心理准备，刘微缓缓出声：“林婉同志，北方部决定建立科学股，我以北方部书记名义正式提任你为科学股负责人，科学股负责组织内部一切科学技术领域的相关事务，且包括与张三先生的对接，属于直辖单位，由我管理。”
言语上有个细节，那就是不再称呼代号，而是称呼姓名。
“任命我为科学股负责人？”
林婉有些发懵，不禁吞了吞喉咙，什么情况，直接就来了一个新的部门和新的职务？
列宁在上，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月前，她因为护送张三先生寄来的红密破译资料记功。
现在，她因为这份火药技术资料和玉门油田，不仅让北方部组建科学股，还直接成为北方部的科学股负责人。
乖乖，什么时候担任组织职务这么简单了，说好的组织审核和考察在哪里……
这可是股长，属于北方部的中坚部门层次，且由身为书记的刘微直接领导，身份和地位远远超出其他中坚部门。
“是的，你是张三先生最信任的人，由你担任科学股股长最好不过，林婉同志，组织把这份担子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对待，不要让我和张三先生失望。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带领科学股为根据地做好建立炸药工业的准备，尽快掌握这份火药技术资料。”
看着满脸不可思议的林婉，刘微面容严肃，没有解释太多，直接确认任命信息，随后安排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科学股负责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建立炸药工业！
特殊时期，特殊安排。
面对这个由张三先生带来的意外情况，必须妥善处理。
既然张三先生为组织提供一份如此珍贵的技术资料，那么，他们必须抓住这个机遇，来建立属于根据地的炸药工业！
不得不说，这对于正在谋划七塔式装置的北方部而言，实在是太巧了。
七塔式装置可以解决硫酸原料问题，有了硫酸，便可根据这份火药技术资料建立炸药工业，如此一来，兵工厂生产武器装备的一大核心问题将得到彻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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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三种不同类型火药，十几款火药配方，足以满足所有类型的武器发射需求，这可是当初苏区兵工厂都望尘莫及的超豪华配置。
既然要干，刘微便决定大干特工，首先组建科学股，搞定技术方面的问题，再联合根据地解决工程方面的问题。
建立炸药工业极其困难，涉及许许多多的行业和问题，但不管再难，也要去拼搏。
拼搏有50%概率会成功，不拼搏，永远不会成功。
“是，保证完成任务！”林婉听到这番话，明白状况和科学股的重要性，深呼吸一口气，只得举手敬礼，接受任务。
整个北方部唯有自己与张三先生关系最熟悉，想要保护张三先生，唯有接受这个职务，除此之外，她也可以掺和到技术领域方面来。
只不过，这个提升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的令她这位当事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组建科学股的第一个事情安排妥当，刘微话锋一转，严肃提醒：“此外，关于张三先生这份火药技术资料和玉门油田的秘密，属于组织最高绝密，这份秘密关系重大，不可在外提起任何一个字，明白吗？”
玉门油田既是宝贝，又是灾难，可以让组织高速发展，但实力薄弱的抗日红军却不足以守护这块大宝贝，前期必须进行最为严格的保密措施。
低调保密，埋头发展，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此外，张三先生赠予的这份火药技术资料，对根据地和抗日红军而言更是关系到炸药工业，极其重要，容不得任何闪失。
“明白。”林婉点头。
“警卫员，去把杨修叫来。”
安排完毕，刘微立即朝着会议室门外喊了一声，待门外警卫员迅速离去后，整个人拿起纸笔，亲自撰写报告，记载关于根据火药技术资料建立炸药工业的计划，以及玉门油田的具体内容信息，整份报告准备通过电报的方式发往中央。
林婉知晓此刻事态严重，一言不发，安静坐着，房间内，只剩刘微发出的写字声。
没一会儿，会议室房门打开，身为特科行动股股长的杨修走了进来。
“首长好！”
杨修举手敬礼，挺直身躯。
刘微示意杨修站着，继续写着电报，时间缓缓流逝。
数分钟过后，刘微放下钢笔，整封电报已然写好，整个人抬起头，目光看向杨修，眼神犀利：“今天起，林婉任命北方部科学股股长，保护级别提升到第二级，不能让林婉同志有任何闪失，即便是死，你也要先死，她最后死，明白吗？”
“保证完成任务。”待听完来自于刘微的最新指示，杨修面无表情，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林婉，立即回答。
他不了解事情经过，但身为行动股最高指挥官的他，明白自己该干什么，忠实的执行刘微命令——用生命去保护林婉同志！
声音回荡于会议室内，林婉默默无言，对于刘微向杨修下达的指示，她无法改变，也不能拒绝。
因为，她的生命已经不再属于个人，而是属于组织和国家，是整个国家的重要财产和组织资源。
无论是否自愿，她的安全必须得到保护。
“立即向中央发电，内容为这份报告，一字不漏，要快。”刘微点了点头，旋即拿起最新写好的报告，递向杨修。
杨修接过这份蕴含整个计划的报告，举手敬礼，快步离去，前往位于茶馆后方的通讯室。
整座茶馆，明面上属于林婉家里的产业，实际上为北方部的北平分部，包含完整的军事指挥机构。
林婉默默注视拿着报告的杨修离去，她已经大概猜到了教授同志的想法，关于玉门油田和火药技术资料的信息会发往中央，知晓内情之人会越来越高，北方部上面是中央，中央上面是……三位先生。
如果她猜的没错，三位先生会同意教授的计划方案。
“林股长，接下来特科同志会负责获取笔记本上的技术资料，这些技术资料由你负责整理，根据地能否顺利建立炸药工业，就全靠这份资料，以及余华同学的七塔式装置，科学股任务为尽快掌握这份火药技术资料，而你的任务是帮助余华同学建立七塔式装置，有问题吗？”
刘微双眼再次投向林婉，仔细讲解一番，询问道。
“有问题，第一，缺人，第二，缺设备，第三，缺资金。”林婉直言道。
“人和设备我没有，需要你去想办法，资金方面，组织会下达一笔费用，约一千银元。”刘微闻声，摇了摇头，回答道。
人和设备样样没有，资金倒能给点。
一千银元，足够科学股前期发展和运作。
“好吧。”对于这个回答，林婉无奈，只能表示处于意料之中。
能有一千银元就已知足，她可不敢奢望太多。
组织状况同四中学校一致，一个字，穷。
能给她一千银元，已经极不容易。
要知道，当年四中青年组织运作费用不过五十块大洋，就这，还是她带头捐了三十块钱的款。
当然，尽管北方部穷，但北方部某些组织成员并不穷，这些人很多，其中便包括她、方玉和周远等四中同学。
论财力，四中青年组织几乎碾压全国学校级青年组织。
“七塔式装置，火药技术资料，玉门油田，等这些东西全部落实，我们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大了。”刘微轻声呢喃：“张三先生对我们的帮助，几乎是前所未有的。”
林婉缓缓说道：“首长，我相信我们会得到这些东西的。”
“希望如此。”刘微露出一抹微笑。
……
“这份关于建立陕北硫酸工业和炸药工业的建议，大家认为怎么样？”
“要建，必须建，有了硫酸和炸药，我们前线的战士们就能用上自己造的武器，而且威力足够，杀伤性强，我上月去过赵家沟修械所，他们造了一批铸铁手榴弹，里面装的是黑火药，爆炸的时候，手榴弹直接碎成两瓣，完全无法达到杀伤敌人的效果，即便现在暂时造不了子弹和炮弹，我们还可以造地雷和手榴弹，等到日后有了子弹生产设备，就能造子弹，甚至造枪和大炮。”
“计划明确，条例清晰，建设难度符合根据地当前工业水平，可以实现，我们有一批掌握硫酸生产能力的工人，原则上我赞同建立陕北硫酸工业和炸药工业，但问题在于这项七塔式装置是否能够按时研发成功，刚才我问过一名懂技术的同志，他说美国人在三十年代最新研发的塔式法生产装置，100%硫酸日产量约在13吨左右，永利公司采用的是美国上一代淘汰技术，日产11吨级的塔式装置，而这位余华同学研发的七塔式装置技术比美国人最先进的塔式装置还要领先9吨，先进到我这个不懂技术的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等于是说，我们只要生产三台七塔式装置，硫酸年产量就能达到2.4万吨，完全可以满足根据地和队伍的需求，还能向外面出口赚取利润。”
“是的，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炸药工业的核心技术已经有了，凭借张三先生给予的火药技术资料，只需依葫芦画瓢，便可研制合格的炸药，石油根据地不少，延长仓库储存不少甲苯。
整个计划的关键节点，皆在于七塔式装置技术。
由于内部封锁，根据地基本无法获得外界的技术支持，很多时候即使弄到机器设备，由于缺乏技术，也无法生产制造产品，搞硫酸工业除了七塔式装置之外，根本无法获取其他硫酸生产工艺。
“技术的事情我们不懂，但这位余华同学懂，让北方部全力支持他，并且要保护好他，二十天后，能否建立属于我们的硫酸工业和炸药工业的谜底，便可揭晓，拭目以待吧。”
……
时间有时很快，比如清晨时分睡觉，一整夜一闭眼，就已经迟到了。
有些时候，时间过的却很慢，比如等待的时候。
新晋科学股负责人堪称光杆司令的林婉，昨晚上一个人忙活到半夜，整理由特科同志处理的火药技术资料，进度大约占总资料数量的三分之一，到了清晨时分，林婉便乘坐别克汽车早早来到内六区平安里，站在金果胡同等了一个小时。
能让她等一个小时之人，唯有余华能够做到。
最重要的是，不仅林婉等了一个小时，接受召唤而来的周远和方玉，同样等了一个小时。
等待令人烦躁，奈何所等之人乃是团队老板，灵魂中的灵魂，林婉三人压根不敢吭声，只得默默在清晨的冷风吹拂下乖乖等着。
余华可以迟到，但身为团队成员的三人，绝对不能迟到。
因为，技术研发团队缺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缺少余华。
今天，联考结束第一天，四中第三学年级学生集体放假休息的日子，也是七塔式装置正式启动的日子。
“老余这家伙怎么还不来……说8点就真的8点，太准时了吧。”周远时不时看手表，有些头疼，他的性子温和，但不喜欢等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建立炸药工业！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些宝贵的东西！
等人，这种事情真的很为难他。
尤其是今天这个时刻。
趁着等待的这段时间，周远经过林婉的讲解，已经初步了解余华召集大家组建技术研发团队的真正目的——研究日产量达22吨的七塔式装置。
老实说，这个情况直接让周远高潮，心潮澎湃充满期待，恨不得立即动手开干。
对立志于成为一名火炮科学家的周远来说，拥有不俗知识水平的他，非常清楚硫酸对火炮的作用。
硫酸，生产优质炸药的基本化学原料，没有硫酸，就不可能生产符合要求的火炮发射药和炮弹战斗部炸药。
这可是火炮被誉为战争之神的关键，通过蕴含高额化学能的炸药释放毁天灭地般的能量，实现杀伤敌人。
可以说，没有炸药，就不可能有火炮，而生产炸药的关键在于——硫酸。
除此之外，抛开硫酸对火炮的作用和意义，周远同样清楚日产量达到22吨级别的塔式装置是个什么概念。
他家纺织厂就开在天津，永利公司对面，根据永利化学公司公开的年产量数据，经过简单计算便可得出永利硫酸日产量数据。
垄断几乎整个中华硫酸市场的永利，单台设备平均日产量约在11吨，而余华搞得这玩意儿直接干到22吨，直接翻倍。
周远的内心非常急躁，充满期待，流露渴望，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亲眼见到这款七塔式装置。
别人说要搞日产量22吨级别的塔式装置，周远压根不信，然而，对于余华要搞的这玩意儿，他绝对信任。
因为，余华对他说的话，全部兑现。
方玉身穿一袭浅绿色长裙，眼眸澄澈而明亮，安静立于原地，不似周远那般急躁，如同一朵青莲般淡雅而素美，整个人脑海默默思考关于七塔式装置技术的事情。
有着极高化学天赋的方玉，基本了解当前国内外化工领域的发展状况，对于余华准备研究的这项七塔式装置技术充满兴趣。
只不过，拥有良好养气功夫的她并未表露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
站在旁边的林婉见到周远焦躁样子，轻轻摇头，抬起戴有精致女式手表的右手，时间七点五十五，还差五分钟：“周远，小玉，记住，余华还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暂时不要向他透露，后面我会提的。”
话音严肃而郑重。
在之前的等待时间里，林婉除了向两人告知七塔式装置的大致情况之外，还着重交待关于身份的事情。
暂时隐瞒自身四中青年组织成员的身份，不要告知余华。——没办法，林婉不知道余华是否能够接受这个情况。
她是四中青年组织最高负责人，方玉是组织老人，周远也算老人之一。
讲道理，这个情况怪尴尬的。
当然，关于火药技术资料和最新成立的科学股等事宜，由于保密条例缘故，林婉暂时未向二人述说。
时机，还未成熟。
周远和方玉齐齐点头，表示明白，三人安静等了一会儿，不多时，金果胡同出现一道身穿淡灰色长袍的身影。
来人正是余华。
身着长袍，肩膀挂着背包，身上透出一股独属于学者的儒雅气质，如今的余华，身上毫无十八岁应有的稚嫩，反倒具备二十七八岁男子的成熟与稳重，颇有大将风范。
“老余，你可算来了。”周远见到余华，仿佛见到情人般，急忙迎了上去。
“昨天考的怎么样？”
见到迎面而来的天使投资人，看着对方脸上表露而出的急切之意，余华失笑摇头，接着又偷偷看了一眼后面站在一起似乎关系融洽的林婉和方玉，心中有些古怪，不动声色，轻声询问道。
众所周知，两位女性天使投资人，方玉喜欢他，林婉与他的关系有些暧昧。
余华以为两个女孩见面会是针尖对麦芒那种，结果，似乎什么事都没有，看起来非常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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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种情况，余华只能说，他不懂女孩。
当然，面对情感方面的问题，还是老样子，不渣，不当舔狗，顺其自然。
若是遇上，那便好好珍惜。
“勉勉强强，估计能考六百分吧。”周远摇头，联考难度不是一般的高，能考六百分他就烧高香了。
“能考六百还是不错的，保送生名额或许拿不到，不过再努点力，就能上清北理学录取线。”余华笑着说道。
上了清北，日后便能进入中华最顶尖的高等学府——西南联大，在那里，尽管学习条件艰苦，但周远能得到超越任何大学的高等教育，深入学习。
虽然国立交大被誉为东方的麻省理工，但在抗战爆发后，获取的教育资源和经费远不如西南联大。
而这，正是余华鼓励周远拼搏清北的原因。
“比不得你，用两广话说，等过几天成绩一出来，你就是北平最引人瞩目的靓仔。”周远听闻，笑着点头，打趣道。
靓仔？
余华笑了笑，目光转而投向林婉和方玉：“瑾瑜，方玉，你们吃没？”
林婉面容露出温婉而平和的笑意：“吃了。”。
“吃了。”方玉同样笑着点头，表示吃过早餐，一双犹如杏子般的眼睛之中，满是余华的身影。
“那就不耽搁了，我在石碑胡同租了一间房，充当工作用，大家走。”简单交流一番，时间珍贵，余华不再耽搁，随即带领众人离去，径直走向石碑胡同。
石碑胡同和金果胡同隔了一条平安里大街，几步路便到，余华在石碑胡同里租了一间类似崇文宅般的一进小院，租期一月，房租八块大洋，专门拿来进行研究和工作。
之所以没在崇文宅搞研究，一是他不想在家里干这些事情，二是不想打扰徐锐兄妹和唐圆圆。
很快，众人抵达目的地——石碑胡同第36号，打开大门，步入院内，跨过花园来到堂屋。
堂屋内由徐锐收拾处理过，装饰简洁，陈设类似教室，放了四张办公桌和其他工作物品及工具，例如直尺、颜料、画笔之类的，没有花里胡哨的东西。
立于堂屋中间，余华转过身，看向三人，脸上露出微笑：“这里就是我们大家以后工作的地方，觉得怎么样？”
“很不错，安静。”周远环顾四周，点头认可。
林婉和方玉齐齐点头说道：“很好。”
“好，从现在起，我宣布七塔式装置技术项目研发团队正式组建，由我任组长，林婉任副组长，项目资金一万五千大洋，我们的目标是在二十天内搞定这项技术。”得到众人答复，余华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双眼掠过一抹光芒，放下肩膀上的背包，大声说道。
七塔式装置技术项目研发团队，正式组建！
这间小院将是七塔式装置诞生的地方，眼前这三位侧重不同领域的天才，是他精心挑选的研发团队核心，将帮助他实现目标。
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战斗，而是有着三位志同道合的同伴陪伴。
高中生搞科研，听起来像是个笑话，事实上，这并没有任何难度。
因为，他有着全中华最优秀和最顶尖的天才，周远具有极高的火炮研究天赋，方玉在化学方面的天赋超越同龄人，而林婉则有机械和武器方面的顶尖天赋，再加上掌握思维有限元分析系统和先进知识的他自己！
凭借如此强大的研发团队阵容和自身优势，余华有足够的信心在二十天时间内完成技术开发。
难吗？
难。
但，吾毫无畏惧！
“啪啪啪！”话音回荡于堂屋内，三人面容严肃，放下身上携带的东西，双手拍击，送上极为热烈的掌声。
看着三人，余华心中不禁流露出一股雄心壮志，七塔式装置技术会有的，氧气顶吹转炉技术会有的，步枪、大炮、坦克、飞机甚至是航空母舰，一切都会有的。
他无法改变历史，但他可以用三千万同胞给予的信任和礼物，以及这一身学识，用双手去拼搏一些东西。
一些宝贵的东西。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些宝贵的东西！
第一百七十六章 研发！
掌声落下，简单而不失礼节的组建仪式结束，七塔式装置的草台班子正式建立。
“大家随便坐，我个人没什么规矩，在正式开始项目之前，我先给大家讲一个东西，明确研发这个词语的概念。”余华面露微笑，举起右手，竖起食指，朝着林婉等人缓缓说道。
“研发？”
林婉三人细细琢磨这个熟悉似乎又感觉不一样的词语，目光尽数凝聚于余华身上，等待解惑。
“什么是研发？首先，这个词语起源于国外，英语单词原为Research & Development，国内不少翻译为研究与发展，事实上，这里翻译为研究与开发更为贴切，科学领域对研究的定义为探寻未知，而开发的定义为通过已知科学技术和新知识去创造全新物品的系统活动行为。”余华认真讲述研发的概念。
“研究与开发……”林婉顿时眼前一亮，仔细斟酌这个解释。
周远和方玉似乎领悟到什么，有些懵懂，又有些明悟。
“研发分为两种，科技研发和技术研发，对科学原理、规律、理论的研究称为基础研究，而科学技术的应用性研究和开发称为应用研发。”
余华顿了顿：“技术研发是指为了实质性改进技术、产品和服务，将科研成果转化为产品的系统性活动，明确这个概念，对七塔式装置研发项目才有很好的全面认知。”
“所以，七塔式装置本质上属于技术研发，利用已知科学技术和新知识去创造新的东西。”方玉细细思索一番，回过味，目光投向余华。
余华点了点头：“对。”
“老余，谢了。”这时，脑子终于转过弯来的周远，看了一眼余华，眼中露出一丝感动，谢道。
余华这个工作之前的讲解绝不简单，看起来只是一通教学，实际上，这是在传授他们极其宝贵的科研概念。
这是授人以渔！
“不说这些，我们开会。”余华摇了摇头，随即以组长身份，开始第一次技术研讨会议，三人各自坐在相应的办公桌上，似如上课听讲般掏出笔记本和钢笔。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在纸上的知识才不会丢。
草台班子第一次技术研讨会议的主题为明确七塔式装置的研发难重点，并以此划分各自工作。
简而言之，就是先把难重点标记出来，大家再根据难重点划分工作，分工合作提升研发效率。
“小玉，老周，你们对于硫酸生产工艺和化学工业了解状况如何？”待众人准备就绪，余华双眼先行投向两人，询问道。
“一般，我只懂得大概原理和化学反应式，硫酸生产具体工艺及流程不清楚，知道铅室和塔式，化学工业的话还好，我家纺织厂就开在永利对面，通过永利了解到国内化工的状况。”周远如实回答。
余华点头，目光投向方玉。
“我非常熟悉硫酸生产工艺，塔式法原理与铅室法一致，分为三步，第一步造气，第二步氧化，第三部吸收，硫铁矿打成粉末，高温加热生成二氧化硫的高温气体，分为两部分进入反应塔，一部分高温气体进入脱硝塔，一部分进入成酸塔，经两个塔反应出来的气体汇合，一同进入第二成酸塔，这里二氧化硫会被氧化为三氧化硫，并进一步生成硫酸。”
方玉随即接上，缓缓说道：“接下来经氧化塔适度氧化，生成三氧化二氮，再经淋洒吸硝塔处理，脱除含硝硫酸中的氮氧化物，三氧化硫与水接触是生成浓度为76%左右的粗制稀硫酸，获得98%浓度的浓硫酸，再加入三氧化硫可制得百分百浓度的硫酸产品。”
行家。
听完方玉这番回答，余华心中立即给出评价，不愧是学校里化学成绩同他不相上下的天才，的确有两下子。
能懂塔式法原理和大致生产流程，这就比寻常人超出太多，而了解反应式和反应过程，这就不简单了。
工业上硫酸浓度最高为98%左右，至于100%硫酸，实际上并非物理定义的‘纯净物’，而是98%浓硫酸加入三氧化硫后得到的硫酸产品，称之为发烟硫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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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度不仅可以达到百分百，甚至可以超出这个极限，达到105%。
方玉歇了口气，继续说道：“世界硫酸工业以德国工艺最为先进，美国规模最大，德国采用一种改良型接触法生产工艺，具体的催化剂和化学式并不清楚，日产量极高，我曾经读过一篇化学期刊，上面记载德国一家化工企业硫酸厂单台接触法设备日产量可达上百吨级以上，五台接触法设备年产量高达二十万吨，美国人则采用接触法和改良塔式法并行，1930年做到塔式装置设备日产13吨左右，前年塔式装置设备实现技术突破达到15吨，余华，我很好奇你在什么地方实现突破或者改进，让塔式法达到22吨级的理论日产量。”
话音之中，满是求知之意。
比起一问三不知的周远，方玉对化工领域的了解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些资深人士，甚至凭借北平四中这个高端平台，了解更多深层次的东西。
对于硫酸更高产量的追求，各国化工界从未断绝过，自从1911年塔式法诞生以来，世界各国兢兢战战谋求塔式法的改良，以求获得更多的产量，时至今日，美国化工企业率先达到新的高度，塔式法生产工艺做到单台设备15吨级日产量。
而现在，余华竟是已经搞出22吨级的塔式法生产设备，她真的很好奇，余华究竟在什么地方实现技术突破，使得塔式法达到堪比早期接触法的产量高度。
“三个地方，第一，加压和加温，尽管常压下SO3体积分数达到91%，但提升压力和温度仍可使硝化反应加快，第二，我在生产流程工艺进行改进，取消一个吸硝塔，增加一个成酸塔。第三，反应塔外部增加一个沸腾炉供气，经过数学建模计算，理论24小时产量最高值为22.1吨，瑾瑜，你把原始蓝图拿出来，给小玉看看。”看了一眼满脸求知的方玉，余华笑了笑，并未卖关子，直接告诉七塔式装置的核心秘密，接着向林婉说道。
“原来如此……”方玉听到余华讲述的秘密，顿时眼前一亮，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终于扭转。
日产量22吨级的秘密，竟是如此之……
简单！
“小玉，给。”林婉从随身背包里取出妥善保管的原始蓝图，递向方玉。
方玉赶紧接过原始蓝图，打开一看，一副犹如艺术品般绝美的机械蓝图映入眼帘，余氏七塔的核心设计呈现而出，三个成酸塔，两个脱硝塔，一个沸腾炉，外加提升的压力和温度，使得反应速率提升。
在方玉看来，整个设计即简单又使用，简直巧夺天工。
“这是七塔式装置数学模型，我喜欢用数学说话，不喜欢吹牛。”紧接着，余华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稿纸，递向周远。
稿纸之上，记载由数学语言描绘而成的七塔式装置数学模型，整个硫酸生产产量和过程，完全可以通过数学计算出来。
而这，才是七塔式装置真正的灵魂所在，重要性丝毫不亚于余氏七塔原始蓝图。
在科学技术领域，分别对方是否吹牛的关键手段，便是让他用数学语言描述自己的想法，如果能描述出来，那么这个想法便会成为猜想。
如果无法描述出来，不好意思，民科一枚。
第一百七十六章 研发！
第一百七十七章 模块化建造技术！
有趣的是，猜想经过严谨数学证明之后，便会成为定理，数不清的数学定理便是由一个个猜想推断而来，而这些数学定理则为其他科学猜想和假设奠定理论基础。
比起一张看似华丽却代表不了什么的原始蓝图，经过严谨证明构建的余氏七塔数学模型，才更具备说服力。
其他东西会骗人，唯独数学不会。
一切，用数学来说话。
周远接过记载余氏七塔数学模型的稿纸，看了一眼，顿时因上面密密麻麻的复杂数学公式搞得眼花缭乱，仔细读阅数秒，整个人默默将稿纸递向旁边的方玉——他放弃了。
因为，他看不懂，当前的认知水平和学业积累还不足以支撑他理解如此高端的东西。
蓝图周远一眼就懂，然而，这转化为数学语言的数学模型，不好意思，打扰了。
emmm……
周远忽然想起了当初余华讲课的场景，全班同学活生生看着余华把高中知识点，转变成高深莫测的东西。
这就是大佬的力量吗？
如果说之前周远心中还存在一些微不足道的疑惑，那么，伴随着这个数学模型，所有的疑惑全部烟消云散。
方玉随即放下原始蓝图，转而递向周远，而后拾起数学模型，面容沉稳而专注，一双眼眸仔细凝视整个数学模型，尽管数学模型很多知识点不懂，但数学水平优秀的她大致能够理解什么意思。
学校里，余华数学100分，经过这段时间的高强度学习，外加跟余华取经交流，她的小考数学成绩已经达到95分，位居全校第二。
当然，分数代表不了什么，方玉清楚明白，余华之所以考100分，那是算学分数只有100分，她的95分看似耀眼，实际上什么都不是。
数学模型包含化学反应式和余氏七塔的实际容积等等信息，想要看懂，并不是很难。
“有些地方我不懂，不过，我第一次知道还可以用数学语言来描述工程技术问题。”一分多钟过后，方玉跟随数学模型的路线来到结尾，抬起头，双眸掠过一抹震撼之意，她不得不承认余华的逆天才华。
不可思议！
完全不可思议！
技术研发居然还能这么搞？
按照整个数学模型的思路，只要满足上述条件，余氏七塔硫酸日产量就能达到22吨级。
此外，通过这个数学模型的背后，她又学到很多宝贵东西，而最大的收获，便是眼界和见识——以严谨的数学模型描述工程技术。
“当然可以，这是计算科学的一部分，等你学了数学分析就能理解，理论上，数学可以描述自然的一切事物。”
余华朝着方玉笑了笑，话语回归正题，详细讲解七塔装置当前情况和主要问题：“目前而言，七塔装置在技术层面没有缺陷，我们面临的主要问题为完善结构设计，绘制图纸，获取关键加工机器设备，制造核心部件……”
“其中，难度最高的是获取加工机器设备和制造核心部件。”
“以上问题，我们尽量在十五天内全部解决，二十天内完成实验装置建造进行试生产，实验装置建造地点和工人问题我让林副组长负责，此外，为了保证研发进度能够赶上时间，我准备应用模块化建造技术，先制造子部件，再进行总装。”
“最后还有一点我要补充，由于国内基础工业水平和精密机械工业水平薄弱，我们不仅需要一批精度较高的加工机器设备，还需要攻克加工设备的技术，进行逆向工程仿制，避免日后被卡脖子。”
“我的建议是，前期阶段先搞七塔，后期阶段再逆向工程获得加工设备技术，实现独立自主生产。”
“好了，就是这些，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问题可以发言。”
余华言语沉稳而清晰，将当前面临的问题逐一列举而出，并给出自己的日后目标。
话落，坐下。
堂屋内，一片安静。
了解完总体情况和研发目标的三人，一边用钢笔记录余华讲解的内容，一边对这些东西进行思考。
对于卡脖子，周远对此尤为深刻，可以说在座没有谁比他更能理解卡脖子的痛苦，家里纺织厂每年都要向外国人支付一笔专利费用，如果不给，不仅要付一笔沉重的违约金，还会给予永久中断技术支持的惩罚。
换句话说，即便给了违约金，也不可能再获得技术支持。
最重要的是，这是单方面的霸王条款，他家纺织厂必须缴纳专利费，但国外厂家则可以随时停止技术支持，且没有违约金。
“组长，我有一个问题，二十天搞定实验试生产，这个时间会不会太紧了？”周远放下钢笔，面容严肃，举起右手询问道。
正式场合，称呼必须符合要求，这是基本素养。
在听完余华的计划后，周远不得不提出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时间。
二十天从图纸进入实验试生产阶段……
容他爆句粗口，娘的，就是造孩子都没这么快好吧。
“的确很紧，不过日本人可不会给我们时间，七塔装置越早完成研发，对我们国家越有利。”余华严肃说道。
“我明白了。”听到这番话，周远点了点头，默默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林婉，只见林婉打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心中若有所思。
“组长，麻烦讲一下模块化建造技术。”方玉举手提问，直指技术研发的后期核心。
方玉敏锐察觉到，七塔装置想要二十天内达到实验试生产阶段，离不开余华给出的全新词汇——模块化。
什么是模块化？
“传统建造生产方式，一般表现为设计与建造环节分开，建造过程复杂，耗费大量人工，标准无法统一，费时费力，建造周期不可控，模块化建造技术为大部分组装工作在车间内完成，制作好子部件运送到安装地点装配，整个过程的核心为标准化和工业化，最大程度缩短工期，质量可靠，建造周期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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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点了点头，重点讲解模块化建造技术的原理和概念：“简而言之，模块化建造技术就是搭积木，我先在工厂或者制造车间把零件组装好，运到现场安装即可，省时省力，建造效率是传统建造方式十几倍以上。”
工业化，标准化，这是模块化的核心理念，凭借模块化建造技术，安时完成工期并不成问题，毕竟他要做的只是实验试生产，获取余氏七塔的真实日产量数据，而非搞大规模的工业生产。
先搞定技术，再搞定工业生产。
当然，后期阶段的工业生产环节，轮不到他操心。
他是一个科学引路人，负责把硫酸工业的大门打开，后面的重复式工作并不需要他，他也不会过多投入精力到其中。
伴随着余华讲完模块化建造技术，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脑海之中对于工程建造的概念产生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老天爷，还能这么制造东西？
林婉眼中透出一丝郑重：“组长，模块化建造技术，除了应用在工程建造领域，是不是也可以运用到其他领域，比如房屋建筑？”
“当然可以，工程领域，房屋建筑，大型设备，造船，飞机和坦克，全都可以。”余华微笑。
窒息。
此刻，林婉几乎窒息，方玉和周远更是如此，作为中华极少数的高学历者，立马意识到模块化建造技术的重要性。
第一百七十七章 模块化建造技术！
第一百七十八章 白洋淀！
重要！
这项技术的价值和重要性简直无法用言语描述，尽管三人还未正式见识到模块化建造技术的威力，但光靠想象和纸面数据，就已深受震撼。
不仅建造效率是传统建造方法的十几倍以上，应用范围还极其广阔，涉及多个重要领域。
瞧瞧余华说的应用领域有哪些？工程建造领域，房屋建筑，造船，造飞机，以及造坦克。
“如果从国家角度讲，大规模运用模块化建造技术，我们国家岂不是很快就能成为工业强国？”思绪翻涌的林婉双眼炽热，目光凝视余华。
众人目光尽数落在余华身上。
看着林婉三人满脸期待的模样，余华轻轻摇头，不得不泼了一盆冷水：“是，也不是。”
“怎么讲？”周远好奇道。
“模块化建造技术的优势非常明显，能够极大程度缩短工期，提升建造效率，的确可以加快工业发展进程，缩短进入工业强国的时间，但前提是，你得先有一套涵盖主要门类的基础工业体系和工业标准，也就是我之前说的两个关键东西，标准化和工业化，这是模块化建造技术的灵魂。”
余华缓缓讲解道：“而所谓标准化和工业化，直接反映为工业标准体系和基础工业体系，这两样东西是我们国内目前无法拥有的，没有涵盖主要工业门类的完整标准体系，就无法统一设计，没有基础工业体系，就无法生产制造符合设计的产品，此外，我们还需要一个强有力舍得投钱的政府。”
盛世华夏海军战舰下饺子，超级大桥，大型基建，高楼大厦，无不透露着模块化建造技术的身影。
从客观角度出发，模块化建造技术的确属于一项工业领域的神器，然而，想要使用这项技术，必须要点亮前置条件。
没有基础工业和标准化，没有一个强力且舍得投钱的政府，你搞个锤子的模块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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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听完余华这番话，纷纷醒悟过来，国内情况有目共睹，指望国民政府大规模运用模块化建造技术压根不现实。
不过，组织可以用。
“组长，这项技术的理念是你首创的吗？”方玉记录关于模块化技术的所有重点，放笔举手，询问道。
“当然不是，1851年万国博览会的水晶宫，便运用这项技术理念，我不过是总结提炼，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余华面露微笑。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前提是，要有能力先爬到巨人的肩膀上，组长，你真的非常优秀。”方玉一字一句地说着，给出由衷的评价。
“方玉说得对。”周远赞同道。
林婉点了点头。
余华笑了笑：“谢谢，不过我们开的不是表彰会，而是技术研讨会，大家继续讨论吧。”
“关于获取加工设备的问题，老刘已经给我答复，你列举的所有加工设备和材料都能搞到，不过价格非常昂贵，尤其是埋弧焊机，天津卫一个叫约翰逊的美国人手里有半自动埋弧焊机，要价2000大洋一台，可熔烧结焊剂500大洋一吨。”林婉点了点头，举起右手，随即告知加工机器设备的调查情况。
话到最后，眼皮子都跳了跳。
真的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些加工设备和材料的昂贵程度，完全超出林婉的想象。
经过北方部几乎集全组织之力连夜调查和收集信息，已经基本找到设备材料清单上的十六种机器设备和所需材料，幸运的是，这些设备和材料在天津卫就能买到，问题在于，价格昂贵。
“这个美国人有多少台埋弧焊机？”余华顿时精神一振，双眼闪烁光芒，看向林婉，言语透出一丝急切之意。
看着余华有些急切的模样，林婉心中疑惑，回应道：“据说有3台，焊剂十吨，怎么了？”
“瑾瑜，小玉，老周，如果等七塔装置研发成功，你们想要大规模投产建造的话，听我的，把这三台埋弧焊机和焊剂全部买下来，不要因为钱而放弃核心设备，你们要知道有些重要设备是钱买不来的。”余华一听，面容微微严肃，向着三人提出个人建议。
买！
全部买下来！
钱？
在三台埋弧焊机面前算个屁，要知道，这是三十年代才诞生的最新焊接技术，实打实的高端焊接技术。
最重要的是，埋弧焊机不仅可以解决七塔装置核心压力容器的焊接问题，还是电渣重熔技术的前置科技。
后世三大高级冶金工艺，还未向世人展示自身魅力的电渣重熔技术，工作原理便来自于埋弧焊，利用熔渣隔绝空气的保护方法来精炼提纯金属。
世界第一台电渣重熔炉和世界第一台埋弧焊机诞生的时间，均为1930年，由美国人创造，只不过，埋弧焊得到大力推广，电渣重熔在诞生之初并未受到重视，后由苏联发扬光大，成为军事领域的战略加工技术之一。
经过电渣重熔后的电渣钢纯度高，材料组织内部致密且均匀、表面光滑，各种性能极其优秀，由电渣钢制成的炮管和轴承等产品，是普通钢铁数倍之多。
有了这项高端冶金工艺，一直以来缺乏火炮的八路军，将彻底解决火炮和武器缺乏的问题，什么坦克炮管，什么迫击炮管，什么榴弹炮管，加农炮管，枪管，这些不再是梦好吧。
如果说余华准备研发的氧气顶吹转炉技术，可以为八路解决钢铁来源的问题，那么，电渣重熔技术便可解决高端军用武器材料来源。
至于余华为什么知道电渣重熔技术的前置科技是埋弧焊，原因很简单，人均985的高端知识社区——知乎。
“好，我立刻让老刘全部买下来。”林婉点头，尽管她无法意识到埋弧焊机的价值，但余华如此严肃的态度和话，让她明白这种设备的重要性和幸运。
余华说的很对，有些重要设备用钱是买不来的，人家根本不买。
正巧，她幸运的碰上了三台埋弧焊机。
方玉和周远没有反对，纷纷点头同意这个建议。
“实验装置的建造地点选好了吗？”
“初步考虑在白洋淀赵北口一个村子里，水资源丰富，交通便利且地方偏远，施工建设不容易被外界发现，你觉得如何？”
“白洋淀？可以。”
“我认为总是七塔装置这样叫不好，世界各国化工行业均有五塔，六塔，七塔，这样无法进行有效区分，我们该给项目起一个正式名字，组长不是说过余氏七塔吗？我认为可以直接更名为余氏七塔，方便管理和记录。”
“方玉说得对，我赞同叫余氏七塔。”
“好吧，就叫余氏七塔。”
七塔式装置正式变为余氏七塔，众人接下来不断讨论一个个技术问题，很快总结和修改，余华认为好的建议便采纳，不好的建议便拒绝。
第一百七十八章 白洋淀！
第一百七十九章 约翰逊！
一个人的思维总是存在局限性，即便拥有无数超前知识的余华也不例外，况且，余华也从未真正意义上接触过系统性的科研工作，经验属实不足。
集思广益之下，经过一番详细讨论商讨，余氏七塔技术研发计划部分细节方面修改，加以完善。
待技术研讨会结束，任务分配随即顺水推舟进行安排，四人各自承担不同的任务。
余华任务最重，负责完善结构设计、核心部件加工和余氏七塔总装。
方玉在化学领域水平较高，负责整理记载余氏七塔的理论资料，给余华打下手，协助绘制结构设计图纸。
周远任务同方玉类似，接受过系统性制图培训的他，能够胜任绘图工作。
至于最壕气的余氏七塔第一天使投资人——林婉，任务很简单。
“林副组长负责绘图、实验装置场地和人员安排，以及日常管理和项目财务，我们之所以能够在这里，全靠林副组长，此外，我提醒一下，我主攻技术方面的问题，一般不设计项目日常管理，技术上的问题找我，日常问题找她。”余华毫不犹豫给林大天使戴上一顶高帽子，笑眯眯的说道。
自己可不是搞管理的料。
他不擅长日常管理这种事情，再加上懒得管，直接将管理大权交给林婉。
余华对于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技术层面，行政管理之类事情没心思掺和。
听到余华给自己分配的任务和安排，林婉愣了一下，心中有些无奈，也有些感动，若非信任，余华绝不会给她这份管理项目的大权。
“谢谢。”林婉看了余华一眼，说道。
余华轻轻摇头：“大家还有其他问题吗？比如学业问题，大家现在还是学生，二十天的时间，有可能会影响大家的学业。”
“我有国立北大的保送生名额，高等中学生涯对我来说已经结束了，回去请个假就行。”林婉摇头回应道。
有了保送生名额，大学招考对林婉而言已经不再重要，她有大把大把的空余时间。
方玉笑了笑：“我有国立交大保送生名额，清华和北大也在找我，学业没有问题。”
对两位保送生而言，高等中学生涯已然结束，待到领取毕业证，正式踏入大学校门，北平四中便是过去式。
“咳咳……我请个病假，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不怕。”
林婉两人这个回答让周远颇为尴尬，他比不上这两位拥有北大和交大保送名额的大佬，更比不上余华，轻轻咳嗽一声，回应道。
学业问题很好解决，尽管北平四中管理非常严格，但只要请个病假就行。
届时，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不会耽误七月份的大学招考。
他现在成绩水平保底有个交大，距离清北还差一截。
“那好，我们开始绘图。”得到众人答复，余华点了点头，没有耽搁时间，直接下令开工。
方玉点了点头：“好。”
研发工作正式开始，这支平均年龄18岁，平均学历为高等中学生的研发队伍，由身为组长的余华带领，投入到紧张而忙碌的研发工作之中，第一步完善结构设计，绘制图纸。
光有一张原始蓝图干不了大事，必须要绘制出所有零部件和内部结构的设计图纸，通过验收后，方能进入制造阶段，而承载这些关键内容的图纸数量，基本以百张为单位计算。
没有后世极为便利的CAD软件，绘制设计图纸全靠双手和简单工具，不过，凭借余华脑海之中储存完整的七塔式装置详细资料和结构设计，最重要的设计环节已经完成，看似艰难的结构设计，实际上只需要复制一遍即可，效率并不算低。
余华这边马不停蹄完善结构设计，另一边，身为副组长的她，暂时没有加入绘图队伍，整个人迅速离开小院，联系上组织，安排一系列相关事务。
随后，站在林婉背后的北方部全力运转，一边派人采购加工机器设备及材料，将其送往白洋淀，一边调集人手，在白洋淀赵北口开始施工建造用于安装实验装置的地基和其他基础设施。
第一台余氏七塔并非用于大规模工业生产，主要用途为实验，不需要庞大而臃肿的各种管道和辅助机器设备，只需一个核心主体。
而建造目的唯有一个，检验余氏七塔能否正常运转，日产量是否符合达标。
……
蓝天和炽热天气逐渐成为天津卫的主角，作为全国仅次于沪市的港口城市，天津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东临渤海，北依燕山，西靠北平，地理位置险要，属北方门户。
历史上，天津承担拱卫和保护京师的职责，在成为通商口岸后，便一举成为中华北方最大的港口城市和工商业，商业贸易极其繁荣和发达，工业发展位居全国前列。
天津卫，英租界，金巴克咖啡厅。
咖啡厅内装潢古典而华贵，钢琴师正在演奏舒缓而轻灵的琴曲，琴音缭绕，传遍咖啡厅每一个角落，身着西装的男服务员以优雅姿态穿梭于咖啡厅内，约翰逊静静坐在一个靠窗的座位，向送上咖啡的服务员道了声谢，便安静坐在位置上，一边享受下午时光，一边等待买家到来。
作为一名拥有四分之一伦敦血统的英裔美国人，来到天津卫做生意的约翰逊，平日里最喜欢光顾的便是这家英籍金巴克咖啡厅，以及金钱。
今天约翰逊心情愉悦，一是天气不错，二是即将有一笔大生意上门。
圣母玛利亚，终于有买家看上了他的埋弧焊机。
真不容易。
这么久时间，总算有人想要买这玩意儿了，约翰逊发誓，等这种该死的埋弧焊机和焊剂卖掉，他绝不再倒腾这种工业设备。
绝不！
当初倒腾什么不好，非要选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业设备，成本高昂，即占资金，又耗费大量时间，利润率低得可怜。
按照每台2000大洋的售价，他只能赚800大洋，利润率只有66%，而焊剂的利润率则更低，仅有50%。
反过来站在用户角度，这种新兴焊接工艺的焊接成本，是普通电弧焊的3倍以上，人家用户为什么不用电弧焊？
当初真是脑袋抽了，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绝不去代理这种工业设备，而是选择购买一批陆军退役淘汰的枪械弹药。
在这个国度待了六七年，约翰逊总算明白搞什么才赚钱——军火！
门外。
“约翰逊已经到了，此次谈判，他的价格很死，设备和焊剂分别咬在2000大洋和500大洋，受限于信息不足，我们无法知道这种焊接设备的行情价格，你尽量压价，但一定要买下来，时间上有限制，最迟后天之前，这批焊接设备对组织至关重要。”
大街对面，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金巴克咖啡馆，朝着同样装扮的青年男子缓缓说道：“走吧，我们进去。”
“是。”青年男人唐成点了点头，深知责任重大，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双眼闪烁光芒，望向前方的金巴克咖啡厅。
笔趣阁
两人穿过公路，进入咖啡厅，随后由服务员引领到约翰逊的座位。
“没想到你这么准时，张，快请坐。”品味香醇咖啡的约翰逊，见到熟悉的面孔，心中微微一松，面露微笑，示意坐下。
“赚钱的生意当然要准时，这是买家，姓唐。”张楠说着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英语，取下头上的帽子，致以礼节，明面上拥有‘买办’身份的他，随即向约翰逊介绍身后的唐成。
“你好，唐先生，我叫托马斯·瓦尔·约翰逊，美国人，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约翰逊见到年轻且气质非凡的唐成，顿时眼前一亮，这身西服虽然不是著名品牌，但却是手工打造，能够看得出昂贵和不同，起身向着唐成伸出右手。
这个年代，普通人可穿不起顶级手工打造的西服，能在中华有如此穿着，用中华的话来说，这个卖家绝对非富即贵。
看着唐成，约翰逊仿佛看到了银光闪闪的大洋。
“你好，约翰逊先生，很高兴认识你。”唐成面露微笑，右手握住晃了晃，很是自然松开，举手投足之间透出礼节。
张楠随之向约翰逊翻译原话。
“请坐，唐先生。”感受到唐成这鬼截然不同的气质，约翰逊心中愈发喜悦，面露微笑，邀请落座，而后向不远处的服务员打了一个手势，待服务员到来，点了两杯咖啡。
双方见面寒暄一番，双双落座，拥有买办身份的张楠并未离去，在这场谈判中他担任翻译，如若交易谈成，买卖双方会按比例支付佣金，一般在1%—5%左右，如果没有谈成，由买家单方面支付一笔劳务费。
待服务员送上两杯咖啡转身离去，约翰逊目光投向唐成，说道：“唐先生，我是外国人，不习惯你们中华人说一半藏一半的方式，我有话直说，您作为买家，我作为卖家，我们双方持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达成交易，这款SAW102型埋弧焊机属于半自动类型，是我们国内最新发明的新型焊接工艺，相比于传统落后的电弧焊，它的优势非常明显，焊接速度高，焊接效率高，没有电弧光，对于焊接工人的水平要求一般，甚至说，就连没有接触过焊接的人，只需短暂学习十几分钟，就能上手焊接，且质量比电弧焊好得多。”
第一百七十九章 约翰逊！
第一百八十章 合作愉快！
对于中华人说话方式和谈判技巧的厉害之处，他早已领教过，那些中华人能引经据典，用比喻和举例等等言语技巧和各种各样理由压价。
自己不能把这场交易的主动权交到唐成手里。
“它的焊接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30米，如果是技艺娴熟的焊接工人，焊接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100米，冶金特点全方位优于传统电弧焊，我是美国人，做生意没有法国人和英国人的高傲与无礼，您只要付了足够的钱，就能把这款我国最新研发的焊接机器带走。”
约翰逊大致讲解埋弧焊工艺的特点和优势，以及埋弧焊机的各项性能参数，言语平和而真诚，毫无傲慢之意，介绍完毕后，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脸上尽是绅士般的微笑。
如果不是埋弧焊机过于冷门，他才懒得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待约翰逊说完后，张楠向唐成准确翻译所有内容。
“约翰逊先生，我今天到这里来，同样抱着达成交易的最大诚意，但您的报价太高了，2000大洋一台远远无法承受，而且据我所知，埋弧焊需要专门的焊剂, 您给的可熔烧结焊剂报价为500大洋每吨，根据计算, 这种焊剂的价格是电弧焊焊条三倍以上, 我想约翰逊先生应该明白焊接成本三倍是什么概念。”
唐成听完约翰逊的话, 右手握着银质咖啡匙，轻轻搅动, 姿态优雅而标准，面露微笑：“我和您一样，是商人, 购买您的埋弧焊机只为赚钱。”
焊接成本三倍。
这是埋弧焊的致命缺陷，迟迟无法推广成为主流焊接工艺的核心原因，资本是讲究利润率的，电焊能完成的事情, 为什么一定要焊接成本高昂的埋弧焊呢？
虽然对埋弧焊机的行情了解并不全面，但通过约翰逊报出的可溶烧结焊剂报价，就能计算焊接成本。
埋弧焊剂500大洋一吨，电弧焊条140大洋一吨，市场价格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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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先生, 我承认您说的对，但埋弧焊对电弧焊的优势不可否认，您要知道, 这是美国最新焊接工艺，电弧焊无法焊接的地方，埋弧焊能焊，反过来说，埋弧焊能焊的东西, 电弧焊焊不了。”约翰逊面色未变，对于唐成能够通过焊剂报价发现焊接成本高昂的致命缺点，他并不意外, 中华人在交易谈判中会尽力发掘对手一切漏洞和弱点。
“约翰逊先生, 正是因为埋弧焊优势, 我们才能坐在这里谈判，不过您需要知道的是——我是商人, 不是工厂主, 购买埋弧焊机的目的只为了赚钱, 况且, 您手中的埋弧焊机积压很长时间, 如果我是您，我会选择给出一个合理且适中的价格，来换取流动资金，去谋求其他发财的机会，譬如军火、古董和烟土等等。”
唐成微笑地说着：“如果价格合适，我可以吃下您手中所有埋弧焊机和焊剂。”
沉默。
经过张楠翻译的话，如同锋利而尖锐的尖刀般狠狠刺入约翰逊内心，这番话让他几乎哑口无言，让他真的……
心动了。
是的，正如同唐成所言，由于长时间积压的埋弧焊机占据绝大多数流动资金，使得约翰逊资金压力很大，遇到商机却受限于资金不足无法抓住。
他已经被该死的埋弧焊机套牢近四个月。
而现在，眼前这位大买家可以吃下他所有的埋弧焊机和焊剂，一个可以获得流动资金的机遇摆在自己面前。
该怎么办？
看着陷入思索的约翰逊，唐成脸上微笑不减，右手轻轻晃着银质咖啡匙，面色轻松而自然，丝毫不显慌张之色，旁边张翰面容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心中一根弦却死死绷着，注意力尽数落在约翰逊身上。
“我承认我被您说服了，唐先生，你我都是商人，请您报一个价。”过了十数秒，思考一番的约翰逊，重新抬起头，双眼看向唐成, 以退为进，让唐成报价。
唐成笑着，并不在意约翰逊的小心思，随意报了一个价：“机器1500大洋一台，焊剂350大洋一吨，交个朋友，您看如何？”
张楠一听，心中有些紧张，鼻息微微粗重，清晰翻译唐成的报价。
他经手的买卖不计其数，涉及金额少则数千大洋，多则十数万大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1500大洋，一口气砍去五百大洋，简直魄力十足。
“no，no，no，这个价格太低了，我无法接受。”约翰逊轻轻摇头，唐成给出的报价远低于他心理水平线。
这个价格，每台机器仅能赚300大洋，利润率非常低。
如果算上时间成本，他几乎处于亏损状态。
感受到约翰逊的态度，唐成已然明白对方并非死咬2000大洋价格线，心中有了底，示意约翰逊报价：“那您的心理价格是多少？”
“看在您可以全部购买的份上，机器1850大洋，焊剂460大洋。”约翰逊看了一眼满脸自然的唐成，心中颇有压力，深呼吸一口气，给出报价。
“约翰逊先生，您的报价在我看来没有任何诚意，作为商人，我非常赞同您想赚钱的想法和心情，毕竟资本只为利益而生，但有些时候您要明白不是所有的生意都能赚钱，及时止损才能长久，您的优势在于埋弧焊工艺带来的性能优势，可这些性能优势却被焊接成本抵消对冲，而我的优势在于我可以一口气吃下所有的机器材料，让您的资金压力得到缓解，机器材料不再积压。”
唐成轻轻摇头，明亮而有神的双眼凝视约翰逊，正声道：“换句话来说，您的优势被抵消，而我的优势在增涨，我希望您考虑到这点，我也怀着达成交易的最大诚意，最后一次给您报价，一口价，机器1650大洋一台，焊剂380大洋一吨。”
“如果您愿意，现在我们就交易，如果不愿意，我现在就走。”
右手攥紧，心中无比紧张，张楠用最为标准的伦敦腔翻译成英语，向着约翰逊说着。
听完这番话，约翰逊看了一眼满脸认真的唐成，面容严肃，心中明白对方这是认真的，整个人陷入沉默，并未第一时间予以答复。
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
1650大洋和380大洋，这个价格线正好触及他的心理底线，算上时间成本，他不会亏损，但也赚不了多少。
现在卖出去，好处大约三点：一，回笼被套牢的流动资金，二，没有亏损，三，心里舒服。
但约翰逊回想起当初，他畅想一台机器售卖3000大洋，焊剂800一吨，内心莫名生出一股忧伤。
幻想很好，现实很残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唐先生，您是一个优秀的商人，我同意您的提议和报价。”约翰逊脑海几经思索，回想起数月以来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埋弧焊机无人问津，叹了一口气，最终理智战胜贪欲，选择及时止损：“不过，我要求贵方以大洋支付，贵国的法币下跌率实在吓人。”
张楠一听，强压内心深处的喜悦和激动，面色自如，向着唐成翻译复述话语内容。
“我很高兴约翰逊先生作出让步，关于大洋支付这点，我当然会采用大洋支付，您看交易时间和地点定在哪里？”唐成微笑道。
“我的租赁仓库在港口，时间可以由您定。”
“那今天傍晚6点如何？”
“可以。”
“合作愉快，约翰逊先生。”
“合作愉快，唐先生。”
第一百八十章 合作愉快！
第一百八十一章 心情不好？
北平，城南，茶馆。
“埋弧焊机，离心泵等十六种机器设备已经全部买到，共耗费四千六百大洋，材料方面，钢材和硫磺等材料物资采购完毕，共耗费一千六百大洋，机器设备和材料正在运往白洋淀赵北口实验场地。”会议室内，一名身穿中山装的机要秘书，双手握着一份文件，背脊挺直，面容严肃，向坐在主位抽着香烟的刘微报告道。
刘微吐出一口香烟，点头下达最新指示：“将这份采购清单送往石碑胡同，交给青鸾同志，实验场地的安全问题一定要高度重视，任何可疑人员靠近都要报告，地基还有多久能够建成？”
“根据青鸾同志给出的指标，大约七天之后，地基建设即可竣工。”机要秘书报告道。
“平津间日军最近情况如何？”刘微转换到下一个话题，严肃问道。
机要秘书回答道：“明面上日本人提倡和平民主，发展商业，暗地里平津间日军活动极为频繁，本月各种军事演习和调动次数已经达到132次, 大大小小的部队都在演习，演习类型涉及步兵进攻, 步炮协同进攻, 夜间长途奔袭, 摩托化进攻战斗，步坦炮协同作战, 根据最新情报显示，大量军用物资和武器弹药通过海运和铁路运输等渠道进入平津间，关东军向平津间调动大批兵力, 兵力通过联队编制，甚至大队编制分散，进入平津地区，新增兵力人数已达到八千人, 具体编制为……”
“通过频繁的战斗演习来提升战斗力，并降低二十九军的警惕性，暗地里调动兵力进入平津，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心思果然狠辣, 看来小日本准备动手了，第29军的反应呢？”刘微面容变得尤为严肃，嗅到一股不妙之意，脑海思索分析, 随即继续询问道。
“宋哲元疑似厌倦与日本人打交道，认为日军不会发动战争，有消息传闻他准备返回山东乐陵老家养伤休息，二十九军一切事物交由秦德纯和冯治安等人处理，张自忠老样子，同日本人经常进出，南京那边暂不清楚, 据悉, 东南沿海地区有大批工厂停工搬迁, 疑似迁往南京。”机要秘书仔细说道。
“中原大战埋下的祸根, 让宋哲元对南京充满猜忌和怀疑，不难猜出, 南京方面应该给宋哲元告知了一些情报，但宋不相信。”听闻这番话, 刘微深深吸了一口香烟, 吐出白色烟雾，心中发出感慨。
第二十九军虽然隶属国民革命军作战序列，但却是地方系，压根不是蒋中正的中央嫡系部队，加上中原大战产生的种种矛盾，导致宋哲元对南京充满猜忌，南京这边数次试图调动宋哲元南下剿共，却被宋哲元屡屡拒绝。
因为种种因素，致使双方不和，互相看不顺眼。
不难想象，掌握红密破译资料的南京方面，大概率给了宋哲元一些日军准备发动战争的情报，然而，身为第二十九军长的宋哲元，却无动于衷，或者说，压根不信任。
“首长，那我们怎么办，给宋哲元提个醒？”机要秘书询问道。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佛不度自绝人，我们救不了宋哲元，况且，第二十九军跟个筛子似的，基本被日本人摸清了，宋哲元身边不知有多少日军间谍，如果贸然提醒，很可能会暴露我们掌握红密破译资料的事情，在日本人没有更换新的密码体系前, 决不能暴露这件事。”
刘微轻轻摇手, 弹了弹烟灰：“这场战争是无法避免的, 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损失, 增强自身实力, 如此来提升战争胜算, 对北方部而言，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余氏七塔项目，注意保护好余华和青鸾同志等人的安全，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言语中满是郑重，他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爆发，日本人什么时候发起进攻，或许今天，或许明天，或许后天。
自己能做的事情，就是协助余华等人尽快研发出余氏七塔，并以此建立根据地的硫酸炸药工业。
“是。”机要秘书点头。
“希望我们剩下的时间还够。”刘微起身，双眼凝视挂载会议室的中华地图和平津区域地图，面容凝重，轻声自语。
时间。
最重要和最关键的时间。
……
东交民巷，日本使馆。
“阁下，这是近期情报汇总，宋哲元即将离开北平，前往山省乐陵老家养病，他身上的病情非常严重，北平城由秦德纯和冯治安实际管理，天津卫由张自忠管理，此外，张自忠对于前往本土考察的事情并没有答应。”一间房屋内，身穿军装的廖雅权立于办公桌前，放下最新汇总整理的近期情报，面色郑重，简明扼要述说重要信息。
办公桌前，坐着在华情报机关最高负责人，土肥圆。
世人皆知土肥原晋升中将后，调任本土留守第1师师长，然而，他却一直待在北平，从未离开过。
“哦，为什么？”土肥圆放下正在批改的军事情报文件，打开文件夹，一边阅读一边询问。
邀请张自忠前往本土考察，这是大东亚战争计划的一部分，张自忠作为第三十八师师长，如果战争爆发时没有待在天津卫指挥部队，毫无疑问，整个进攻计划受到的阻力将会小很多。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本土方面特地下血本，开放大阪兵工厂、三菱重工和石川岛播磨等重要军工设施的权限。
大阪兵工厂、三菱重工和石川岛播磨重工，这是日本军工核心，对任何一名中华军人而言充满极致诱惑力。
然而，在如此诱惑之下，张自忠竟然没有答应。
奇怪。
很是奇怪。
“他说心情不好，最近张自忠经常出入天津八大胡同，去打茶围。”廖雅权摇了摇头。
土肥圆嘴角微微抽搐：“……”
心情不好？
这是哪门子理由？
当然，土肥圆不知道的是——历史上张自忠在37年四月下旬和五月初左右，受到日军邀请之后，答应前往本土考察，考察时间长达一个月以上。
“他既然喜欢美色，那就满足他，加大筹码，尽量让张自忠离开天津卫。”土肥圆深呼吸一口气，下达指示。
“是。”廖雅权点头。
“袁文会的事情调查清楚没有？”土肥圆双眼投向文件，继续问道。
廖雅权摇头：“没有进展，不过，一切线索指向蓝衣社和第二十九军，能在天津卫拥有大量人员和捷克式机枪的组织，只有他们。”
燃文
“我知道了，关于《中华机械制图》作者张三的真实身份找到没有？”土肥圆抬起头，若有所思，忽然想起之前安排的事情，询问道。
“没有进展，我们动用大量情报资源，都没有找到这个作者张三，清北学报和科学杂志对张三的个人信息保护非常严谨，甚至连邮件信息都没有泄露，无从下手。”廖雅权摇头说道。
如果说袁文会的事情还有些眉目，那么，这个作者张三的真实身份简直毫无头绪。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对方的年龄、性别、面貌特征，不知道对方的住址、家庭背景和身份信息。
这种情况，怎么找人？
“袁文会的事情暂告一个段落，死了便死了，还有其他狗可以用，这个张三必须找出来，除掉他。”土肥圆双眼阴冷，透出一抹残忍之意，冷声命令道。
“是！”
廖雅权点头。
……
天气愈发炎热，北平大街小巷已有推着冰棍吆喝售卖的小贩，时间一晃已是三天过去，昨日青年节，街上年轻学生很多，不过并未出现令当局担忧的学生游行队伍。
青年节一过，北平联考成绩终于出来，由教育部门下发到各所学校。
第一百八十一章 心情不好？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会是第一！
此次联考试卷由北平教育署和北平各所大学联合批阅，不让各所高等中学校插手，尽可能保证公正，避免出现恶意扣分的情况。
除却公布联考学生成绩外，联考学校名次和全市前50名学生名次成绩，一并公之于众。
不得不说，今天对北平一众公立高等中学而言，是个极其重要的日子，作为全国教育改革前最后一次联考，其考试成绩不仅影响首次试行的保送生制度，还决定学校名次。
名次！
联考学校名次意味着名气，而名气对学校来说，那就是命！
名气越高，越受学生欢迎，获得的上级教育资源越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名气越低，教育资源随之变低。
对于北平十余所参加联考的市立高等中学校而言，没有什么日子比今天更重要。
学校方面极为在意联考成绩是一方面，学生群体对联考之关注程度丝毫不亚于学校，由于最新试行的保送生制度与联考挂钩，使得学生极为关注全市前50名学生名次。
还是名次。
联考全市前50名学生名次意味着保送名额，而保送名额对学生而言，等同于考上大学。
经过北平教育署和各大学校这段时间的宣传，几乎所有学生都知道保送名额的珍贵性和重要性, 得到一所大学的保送资格，便不用后续参加大学招考, 可以安心等待大学开学的日子到来。
要知道, 联考范围仅限北平, 而大学招考则是面向全国。
前者，只需要与一千多名北平高三学生竞争, 后者，则是与全国十数万学生竞争，双方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大学招考之时, 报考各大名校的学生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竞争压力和残酷性远超北平联考，一分差距，也许会掉上百个名次。
有可能就是因为一分之差, 别人能进清北复开一线，自己却被刷了下来。
而这，正是诸多北平学生非常重视此次联考的原因, 毕竟能走保送, 何苦再去趟一趟大学招考的浑水。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百分百能考过。
需要值得注意的是，联考参加学校均为公立高中及学生, 私立学校及学生并未参加联考, 也无法获得大学保送资格。
由于联考之重要性，联考成绩均通过张榜形式对外公告，以示公平公正，联考成绩分为本校考生成绩和联考前五十名成绩, 后者堪比古代金榜，考生名次公布从后往前, 分批次公布。
成绩公布日子已到，四中校门口公示栏, 看榜学生围得水泄不通，一众学生望眼欲穿, 躁动不已。
整个张榜场面极为热闹, 几乎所有高三学年级学生全部到场，还有一部分看热闹的高二和高一学生, 除此之外，校门一门之隔外面, 站着诸多学生家长和报社记者。
“不知今年四中能否成为全国最佳公立中学，以往一直被北师大附中压着, 听说今年出了一个理学天才余华, 七门科目皆是满分。”门口一名报社记者手持相机, 双眼观望热火朝天的校门口，心中不免有些好奇，朝着身边好友说道。
如今，师资力量极其雄厚的北平四中，乃是今年联考竞争最佳公立中学的热门学校之一，有望拔得头筹，冲击北师大附中根深蒂固的传统老大地位。
论中学，全国没有任何一所中学比得上北师大附中，因为，北师大附中是中华历史上第一所公立中学，成立之初创立‘中学’概念。
另外一名记者点了点头：“应该有希望，北师大附中整体水平非常高，但没出现特别优秀的学生。”
公示栏外围，刘韬、季涵、曹伟和程幼平等二甲二悉数到场。
“老余人呢？张榜日子还不来。”刘韬瞄了一眼贴有白布和红布的公示栏，白布公告本校学生成绩，红布公告全市前五十名学生名次，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红布上。
季涵摇头：“没看到，老余估计在图书馆。”
图书馆。
听到这个熟悉的回答，刘韬嘴角微微抽出，心中充满感慨和无奈。
无奈。
真心无奈。
对于二甲二堪称神话的余华，刘韬完全没脾气，这段时间以来余华的种种表现和行为，早已让他内心折服。
成绩和天赋比你高也就算了，问题是还比你努力。
努力程度超过你数倍那种。
张榜之日，如此重要时间，老余这家伙都在图书馆学习, 对此刘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真的，活该老余优秀, 人家这么优秀是有原因的。
当然，有了余华做榜样，二甲二内众人全都奋发图强, 以余华为追赶目标，学习成绩比起以往提升不少。
刘韬看着拥挤的学生群体，叹了一口气：“全市前50估计我没希望，老周呢，怎么这家伙也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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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季涵摇头。
曹伟说道：“老周这两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老余来了，老周也在旁边。”忽然，眼尖的程幼平，发现不远处校园道路上出现两道身影，来人正是余华和周远。
“我们二甲二的老大终于来了。”见到余华二人，刘韬松了一口气，笑了笑，举起右手朝着二人挥舞。
余华和周远纷纷点头，挥手回应，不快不慢走向校门口。
“结构设计已经基本完善，你和方玉负责收尾，我等下要去实验场地，开始制造核心容器，等你请了病假再过来。”余华步伐轻快，迎向公示栏周围拥挤的学生人群，边走边说。
经过这段时间高效率工作，四人已经基本绘制完余氏七塔设计图纸，结构设计全面完善，还有一些不是特别重要的收尾工作。
“好，老余，你估计你联考多少分，有没有把握考第一？”周远点了点头，随即关心起眼下的事情来，看了一眼余华，好奇道。
“不出意外，我会是满分，我会是第一。”听到周远这番话，余华笑了笑，抬头投向远方湛蓝天空，眺望苍穹，眼中尽是自信。
一种源于掌握知识的自信。
今日张榜，与他关系并不重要，因为余华早已明白自己的名次和成绩，他可能会是满分，但他绝对是第一，之所以来到学校，是来见先生们和校长。
“……”
感受到话语之中蕴含的强烈自信，周远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眼睛看着余华侧脸，喉咙却仿佛堵住般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
不知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红榜！
在这一瞬间，周远内心极为宁静，他感觉自己的世界无比明亮，而明亮的来源则因为双眼看见了‘太阳’。
是的，太阳。
一个如同太阳般璀璨耀眼释放无限自信的男人，静静行走于他的身旁。
即便已经极为了解和熟悉余华，但如今余华身上透露的自信之意，仍旧如同利刃般刺入周远的内心, 让他大为震撼。
“老余，如果让你许一个愿望，而且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你会许什么愿望？”周远心中久久不能释怀，深呼吸一口气，看了一眼不远处聚集的学生群体，转头望向行走于身旁的余华，询问道。
“让我许一个愿望？”余华听闻，转过头来，若有所思。
周远点了点头：“嗯。”
“感觉不知道许愿望。”余华沉吟一番，轻轻摇头。
愿望这种东西，他还真不知道许什么好。
周远说道：“就说你最希望实现的事情。”
余华的天赋和能力冠绝同龄人，拥有连他都要仰望的心气与自信，如今已到联考成绩公布之日, 再过不久，便是分别之时, 周远有些想知道余华的愿望会是什么。
“最希望实现的……我只希望我能活到一百岁, 其他的一切, 我都可以自己去实现。”余华停下脚步, 伫立于原地，眺望远方苍穹悬挂的骄阳，过了数息时间, 脸上浮现一抹微笑，转而朝着周远说道。
愿望？
有着三千万同胞的信任和馈赠，有着无数超前的知识体系，有着儿时和身为学渣时的梦想，有着如同火炬般熊熊燃烧的信念和毅力，以及各种助力，如果真的只能许一个愿望的话，那他只会选择让自己活到一百岁。
祖国崛起，民族振兴，国家强盛，航母、战斗机、坦克、大炮，宇宙飞船，这些东西……
统统不需要。
因为，自己能够实现。
用双手搭建起一个工业基础的平台，用双手构造通往星辰大海的基础。
如果说种地是中华民族五千年以来扎根于基因深处的技能，那么，星辰大海便是中华民族自诞生以来最原始和最渴望的梦想。
梦想, 不应该忘却。
即便身处如今这个年代, 距离星辰大海还很遥远，但依然不能放弃追逐星辰大海的脚步。
余华给自己打的标签很多，标签之中最重要的一种，便是‘星辰大海的逐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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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期望自己能活得久一点，这样一来，让中华踏上追逐星辰大海之路便更近一些。
对科学家而言，时间才是最大的敌人。
话音落下，余华含笑走向前往等待的二甲二群体。
听到余华之愿的周远，却猛地停下脚步，满脸不可思议。
仿佛暴风雪之中绽放的玫瑰，冷冽而娇艳，整个人受到一种无形冲击，心中掀起一阵滔天巨浪，双眼望着沐浴于阳光之中渐渐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着：“其他的一切，我都可以自己去实现……”
这……
他沉默了。
这个愿望，让他陷入沉默，让他心中无比复杂，让他感觉胸腔内的心灵仿佛古钟般震颤，身体似如掉进冰窟窿般颤栗。
周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理感受，整个人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余华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由自主升腾起一股如同蚂蚁般无比渺小的感觉。
这只蚂蚁，是自己。
“老周，愣在哪里干嘛？马上张榜了。”这时，前方传来季涵的喊声。
听到喊声，周远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已经走到校门处的余华，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能和你这样的人成为同窗，真是三生有幸……”
话落，复步而行，赶忙跟上余华的脚步。
由于余华经常外出前往清华园的缘故，二甲二众人已经许久没有聚在一起过，待余华和周远到来，众人一下子热络起来，吹牛打屁，互相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既有学习上的事情，也有对当下北平局势和国家形势的观点，聊得极为畅快。
“老季，听说你最近在鼓捣启明牌灯源？”聊了一会儿，周远忽然想起什么，朝着季涵问道。
“对，老余之前不是因为没空不做这玩意儿了吗？老余没空，我有空啊，我找了老余，从他手里把启明牌灯源接了过来，这段时间我，老曹和老程都在鼓捣这个，说给老余钱，他不要。”季涵笑着点了点头，他最近一直在鼓捣启明牌照明灯源，余华没时间折腾启明牌灯源后，季涵便接手继续干，作为供货商，他采购的材料价格更低，利润更高。
余华听闻，有些意外，右手竖起大拇指：“可以的，最近赚了多少钱？”
不愧是商人出身，学习赚钱两不误。
“嘿嘿，小赚六百大洋，我们三个人分了二百。”季涵笑道。
曹伟立即发出盛情邀请：“老余，等张榜过了，我们去小班聚一聚。”
“是极是极，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眼下虽不是金榜，但至少是红榜啊，等你张榜提名，我们去阳春小班一趟，听说最近来了新的日本头牌，人称廖小姐，据说极少人能入这位廖小姐法眼，以老余你的才华，这个日本娘们还不轻松拿捏？”程幼平连忙接上，盛情邀请余华。
看着两个满脸真诚且好客的二甲二老色批，余华一脸无语：“廖小姐？算了，我对逛妓馆没心思，你们去。”
对于两位意志坚定的老色批，余华只能说声抱歉，不是他对女人没兴趣，而是，这些所谓的妓馆在他看来，也就那么回事……
后世广大老色批，谁的手机里没有各种小姐姐资深教学视频？
不巧，余华正是其中一员。
论姿色，这个年代的妓馆女子能有多漂亮，翻开清末贵妃和格格们的老照片，就能知道皇宫佳丽是什么水平。
论身材，更比不上后世‘白幼瘦’和‘丰盈满’，重要的是，当下还是一个三寸金莲还没完全消除的年代，余华实在提不起欣赏三寸金莲的心思，他无法接受这些落后且摧残女性的玩意儿。
论行业水平，毫无疑问，民国妓馆实际上处于一种尴尬状态，前比不上秦淮河古色古韵的古代青楼女子，后比不过拥有吃果冻技艺精湛的小姐姐们。
最后一个实际问题，那就是……余华怕得病。
由于近代洋人大量进入中华的原因，花柳等病症传播极为泛滥，数不胜数的人因此而丧命。
得了花柳，无法医治，也不能继续接待客人，失去经济来源后，得病的女人往往很快就会死去。
“老余，红榜提名时都不去小班转转？兄弟我请客，保管你玩的开心。”程幼平不死心，再次邀请余华。
余华摇头：“真不去，鄙人洁身自好，还是提醒你們，别染了花柳。”
“放心，一直记得，而且每次都用了套子，你懂得，进口货。”曹伟笑着。
众人继续聊着，校门口人群越来越多，这时，人群忽然骚动起来，几名眼尖的学生喊了起来。
“来了来了。”
学校主干道上，只见校长齐梅阁和数名各班级任先生的身影出现，拿着数份纸张，走向校门告示栏。
见此，沿途学生纷纷让开一条通道，注意力尽数凝聚于级任先生们手中的纸张上，校门外的学生家长更是骚动起来，几位报社记者举起照相机，按下快门，拍摄联考张榜画面。
“到揭晓答案的时候了。”刘韬立于外围，看着齐梅阁和先生们，双手攥紧，心中涌出一抹渴望，十年磨剑，只为今朝，若能登榜，他便可以不去参加大学招考。
余华双手环抱于胸前，面含微笑，静静凝望。
在万众瞩目之下，齐梅阁和四名各班级任先生穿过人群，来到核心处告示栏前，紧接着，两名级任先生首先张贴全市前五十名学生名次成绩的‘红榜’。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上榜！
左边站着理学一班老板——罗文广，右边站着文学一班老板——黎平。
第一张红色榜文摊开，由两位级任先生张贴于红色告示栏内，榜文公布内容为第五十名—第四十一名上榜学生，不少自认为联考不错的学生眼巴巴望着第一张红榜，仔细搜寻有无自己的姓名。
“哈哈，我上了, 我上榜了，第49名，可以保送交大了。”很快，一名文学一班学生发出激动且惊喜的声音，不禁欢呼雀跃起来，脸上洋溢出无法抑制的笑容, 他考了578分，正巧比第五十名多了一分, 有幸上榜。
虽是第49名, 终究可以称为榜上有名！
别看这个分数好像很低，但进入国立交大热门专业都没问题，这次联考难度有目共睹，能过六百分线，妥妥学霸级存在好吧？
能到第49名，这名学生已经非常满足了。
北平四中除去拥有清北保送生名额之外，还有国立交大和国立浙大等名校保送名额，名额数量要比清北多一倍，达到十个。
当然, 有十个名额，并不代表十个学生都能获得这些名额，成绩决定一切。
转瞬，周围学生顿时投去艳羡目光。
第一张榜文北平四中仅有一人上榜，其他学生仔细搜寻数次, 不得不选择放弃, 将期望放在后续榜文上, 很快, 两位级任先生张贴第二张红榜，第二张红榜名词为第四十名——第三十一名。
二甲二的刘韬不知不觉挤到人群前面，双眼凝望红榜公示栏，心中万分紧张，一直以来成绩稳居全班第九的他，对于自己的联考预估分数为590分左右，第一张榜文没有出现他的名字，那么，第二张榜文便是最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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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第三榜文、第四榜文和最终榜文，他想都不敢想，那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待第二榜文贴好，周围学生立马凑近观看，刘韬上前一步，仔细寻找，从第三十名往下不断搜寻，过了两秒，整个人面露喜色。
他上榜了！
不多不少，正巧第四十名！
北平联考理学总分588分。
看到这个分数，刘韬面露喜色，强忍内心的激动，转而离开红色公示栏，迎向外围的余华众人。
“老刘，上榜了？”余华见着迎面而来的刘韬眉宇之间满是喜色，面露微笑，说道。
“老刘，怎么样？”
周远和季涵等人立马看向刘韬，急切道。
二甲二里面成绩最好的成员，除去不当人的余华之外，只剩刘韬，论天赋和才华，刘韬稳超周远一线，性子沉稳而坚定。
“上了，第40名，老余，谢了。”刘韬深呼吸一口气，向着众人点点头，回应道，紧接着目光投向队伍之中的余华，郑重道谢。
道谢。
只因这段时间以来，余华经常帮助和提点他，关于学业上任何不懂的问题，刘韬找到余华，余华但凡有空便详细讲解，从不推辞，让他的学业水平稳步提升。
放在四中理学一班，他是第九，可放到其他普通高等中学，妥妥的全校第一。
“小事一桩，同窗不言谢。”余华笑了笑。
刘韬听闻，心中愈发感动，默默记下这份情谊，别看他如今一脸风淡云轻的模样，实际上，考上第40名的他，比谁都开心。
待刘韬上榜过后，二甲二众人并未就此离去，一是本校学生联考成绩还未公布，二是余华成绩还未揭晓，即便众人心里有数，可谁不想看看余华真正的联考成绩？
校门口不远处，有着数位同二甲二抱着相同心态的女生，林婉，方玉便在其中，时不时向余华投去目光。
联考成绩公布仍在继续，第二榜文北平四中上榜学生总共4人，理学一班两人，文学一班两人，待在学生群体里的校长齐梅阁满脸微笑，尽管第二榜文的上榜学生对学校名次影响并不大，可比起去年北师大附中几乎垄断性的情况，已经要好很多了。
去年联考，北师大附中直接包圆了第五十名到第二十名的中层学生，北平四中上榜学生仅有八人。
没多久，两名级任先生贴好涵盖第三十-第二十一名的第三榜文，学生们团团围住，仔细查看。
第三榜文，平均分数线已经突破六百大关，直逼六百一十的分数线。
“哇，老金，你上榜了，太厉害了，609分！”
“理学一班的李凡上榜了，611分，我去，这次联考算学卷子难度高的跟鬼一样，都能考611分，要不要这么强悍？”
“卧槽，619分？！徐半仙，你他娘的好牛……”
“我们四中又上了好几个人，今年北师大附中不行了，哈哈哈。”
议论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学生们查看完榜单，纷纷评论起来。
“不错……”校长齐梅阁负手而立，双目凝望告示栏张贴的第三红榜，面含微笑，心中尽是满意和肯定之色。
今年学生表现不错。
五张榜文由北平教育署专程送来，送抵学校之后，便立即张贴，身为校长的齐梅阁并没有提前知晓关于全市前五十名学生名次成绩的相关信息，他也才知道。
“文适，继续吧，第三张榜文你们理学班比我们多了一个。”文学一班的黎平，向着罗文广说道。
“好。”
罗文广笑了笑，从另外两名级任先生手中拾起第四张榜文，配合黎平一起摊开，而后张贴于红色告示栏之上。
第二十名——第十一名。
第四榜文十位学生，吴秋舫，钟意，江起云，黎星若，张凡，李源，何庆鸿，罗成，谭秋白，吴韶，四中有三人上榜，分别是黎星若，李源和谭秋白，皆是文学一班学生，其余七人，六名属于北师大附中，一人为崇德中学之生，平均分数达到630分层次，最高者为638分。
这些学生，皆是出身名校，乃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文适，这轮承让了，没想到我那不争气的侄子，这次也好好表现了一下。”黎平望着侄子黎星若榜上有名，排名第十六，面露微笑，看着罗文广打趣道。
言语并没有任何挑衅意味，有的只是趣味性，若要比试的话，他可比不过罗文广，谁让余华是理学一班的学生。
第四榜文，文学一班三人上榜，理学一班数量为零。
“平之，且继续吧。”罗文广微笑着，看了一眼榜文过后，心中愈发期待，目光转而看向最后一张鲜艳的红色榜文。
这是最后一张榜文，涵盖北平第一名到第十名的学生成绩。
对于这张榜文的期待，罗文广要超越任何人，包括立于身后的校长齐梅阁。
第一百八十五章 谢师！
作为教书育人的先生，最期待之事，莫过于辖下学生金榜题名，虽科举制跟随清廷覆灭已有二十六载，可金榜题名的祈愿仍旧广为流传，存在于无数先生心中。
大学招考，便是另外一种形式的金榜题名, 而如今保送制度则再度演化，成为天才们共聚相争的‘金榜’。
上榜者，无不堪称为天才，拥有国家栋梁之资。
上榜前十者，乃是人中之龙，得到无数家长眼中的‘望子成龙’荣誉，堪称为全中华最优秀之学子。
这是一项荣誉, 既属于学生, 又属于老师的荣誉，学生以上榜提名获得保送资格为荣，先生以学生考上名校铸造传奇为荣。
仿佛冥冥之中有所感应，下意识地，罗文广目光忽然投向人群之外，发现立于外围面含微笑的余华。
余华察觉到先生罗文广的视线，四目对视，感受到罗文广眼中之期待，整个人双手举起，作揖致礼。
先生，学生有礼了。
罗文广见此, 面容露出无法抑制的笑容, 轻轻点头，举起已然拾起的第五红榜, 双手摊开，配合身旁黎平张贴于公示栏之上。
承载着全市前五十名学生名次成绩的榜文，随之公布于众, 进入罗文广的视线，进入齐梅阁的视线, 进入所有人的眼中。
这是最重要的一张榜文。
榜文一公布，仅仅过了一秒钟，有些骚动的人群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瞠目结舌，满脸不可思议。
场面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只因，一个名字高高悬挂于榜文最顶端。
联考第一，余华，成绩如下：
国文100，算学100，语文100，化学100，物理100，生物100，党义100。
满分。
还是七科满分。
在场学生无不满脸震惊的看着这个成绩，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联考难度提升如此之大，余华仍旧能够考取满分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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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试卷难度增加，所有人叫苦不迭，平均分数直线下降。
唯独余华，还是满分。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在场学生心中有些痛苦，不过，身为校长的齐梅阁，心中却开心的不行，内心无比愉悦，整个人强忍着心中的激动。
稳了。
这次北平四中超越北师大附中，已经稳了。
余华以七科满分之成绩夺得联考状元，比肩北师大附中当年学生钱学森之成绩，而榜眼由林婉夺得，成绩655分，探花则是方玉，成绩648分，第五名为赵安元，成绩642分。
前十名北平四中上榜者四人，前三甲全包，老天爷，这种美事，放在以前齐梅阁连想都不敢想。
“成了，今年四中终于不是万年老二了，你们当年有钱学森，现在我有余华，看你们附中还敢不敢猖狂……”齐梅阁望着红色榜文，心中情绪如同湍流般汹涌澎湃，四处激荡，无比畅快。
作为四中校长，齐梅阁现在的感觉，就仿佛在沙漠里行走三天三夜的旅人般，狂饮一口冰水下肚，爽到极致。
名义上，北平四中拥有全国最顶尖高等中学校的头衔，事实上，长期以来都被北师大附中压着，一来北师大附中开创‘中学’概念，执中华中学教育之牛耳，为当之无愧的全国中学之首，二来因一位学生钱学森创造无数学生所不及之成绩。
北平四中无论如何，一直被压在下面。
如今，北平四中终于可以掀开北师大附中这座大山，攀登巅峰，成就全国第一中学之荣誉。
“老余，第一，哈哈哈，你真的是联考第一，七科满分！”不知何时跑到人群中间的周远，见到榜文学生名次成绩，看到名列首位的余华之后，立马挤开人群，朝着余华激动报喜。
虽然不是周远得了第一，可他依旧替余华高兴。
这可是第一！
放在清廷科举，堪比登科状元。
“看来阅卷老师还是喜欢听恭维的话。”周远喊声传来，立于场外的余华听到喜讯，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忽然想起党义最后一题，嘴角一弯，露出微笑。
对于早已预料的事情，谈不上惊喜和激动，当然，比起平常的话，心情要高兴些许。
不过，余华觉得有趣的是，联考党义最后一道题，他没写治国良策，而是恭维歌颂民国政绩，答案与题目相违，结果仍旧获得满分。
自己这是误打误撞，摸中了出题人的小心思？
看样子，寻良策是假，听歌颂是真。
喜讯传开，二甲二众人纷纷送上祝贺，替余华高兴，凭借联考第一的名次和七科满分成绩，余华可谓一步登天，鲤鱼跃龙门。
这是喜事，天大的喜事。
不管别人目光如何，但身为二甲二同窗的他们，发自内心为余华感到高兴。
余华向着众人作揖道谢，面含微笑，而后在众人注视之下，迈步迎向公示栏，周围学生见到余华走来，眼中透出一丝尊重之色，下意识退开让出一条通道，通道尽头则是先生罗文广和校长齐梅阁。
学校向来是一个讲究成绩的地方，分数不能代表一切，但分数决定地位和身份，作为联考状元的余华，已经在瞬息之间赢得在场所有学生的尊重。
联考份量之重，强过千万个四中小考！
余华穿过这条独属于他的通道，直面四周学生一道道目光，径直来到告示栏前，正对级任先生罗文广。
此刻，全场瞩目。
罗文广仿佛知道了什么，面含微笑，眼中有些期待，校长齐梅阁和其余学生的目光，尽数凝聚于余华身上。
余华抬起双手，以学生姿态向身为先生的罗文广作揖行礼，言语铿锵有力：“学生余华，今十有八，谢师三年以来孜孜不倦之教诲，让学生能有如此之成就，师恩大如天，华今生铭记，永不敢忘。”
话音洪亮而包含中气，流露真情。
铭记师恩，谢师教诲。
这是北平四中一直以来的传统，亦是身为学生应当做的事情，余华从未忘记罗文广对自己的帮助，师之恩，大如天。
话语如同水波般传遍四周，一众学生纷纷沉默，注视场中的余华，此刻的余华，似如火焰，亦如骄阳，身上散发着与所有人截然不同的气质，这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但却能真真切切感受得到。
就好像所有人都是普普通通的石块，唯独他，反射来自于太阳的璀璨光芒，透出独一无二的高贵身份，似如一块真金般立于最高处。
没有埋在淤泥之中，没有埋在土里，而是在那个最高的地方，散发着独属于自己的魅力。
这个人，叫做余华。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余华，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吧！
面含微笑，言行谦逊，背脊似如标杆般挺拔，身姿亦如山岳般屹立，余华完全诠释了什么是‘得意时淡然，失意时泰然。’
一众学生默默注视着当众谢师的余华，和这位学校传奇比起来, 身为学子的他们，欠缺的东西还太多太多。
至少，考取联考第一谢师教诲这点，在场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若是换作他们考了第一，早就不知道得意成什么模样。
校长齐梅阁满脸微笑，静静注视这对传奇师生。
传奇。
是的, 或许在外界算不了什么, 然而, 在学生世界之中，以七科满分成绩考取联考第一的余华，称得上传奇二字。
“金榜题名时谢师，这小家伙的未来，不可限量。”校门口，人群之中，管家身份的刘微凝望告示栏内的余华，轻声评价，心中印象更是增添数分，充满好感。
“余生，你如今的成就，完全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 与我的关系并不大，你的努力对得起你的天赋，也对得起我和其他先生对你的期望, 我很欣慰。”
罗文广看着跟前执弟子之礼的余华, 环顾四周一圈，心中甚为感动，知晓余华的心意，有些皱纹的额头舒展，面容和蔼而亲切，没有如同往日那般保持先生的模样：“这些天来，该说的都说了，能做的也都做了，学业上的东西先生已经教不了你了，甚至到了反过来你教先生的程度，先生最后送你一句话——保持初心，砥砺前行。未来，还有很多艰难险阻等着你。”
当众谢师这一行为，罗文广完全没有料到，心中即感动，又欣慰。
自己真的没有看错人。
“学生，谨记教诲。”余华庄重点头，丝毫未有任何不耐与轻视，以学生姿态牢记来自于罗文广的教诲。
罗文广说的很对，人生道路崎岖，很多时候，人会在一次次选择之中迷失本心，保持一颗初心永远比其他东西更为重要。
余华最害怕的事情，便是自己有一天迷失在了名利之中，忘记自己身上肩负的职责和使命，忘记自己的方向。
四周学生默默琢磨这句话，心中愈发感叹，真的，人不能对比。
“接下来好好调整自己的状态，不日你便会去清华园了，万不可松散懈怠。”罗文广看着眼神真诚的余华，心中愈发高兴，知晓自己的提醒余华已然听了进去，上前一步拍了拍余华的肩膀，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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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考成绩一出，意味着保送名额确定，国立清华大学招生处已然下达最新通知，后天开始清华保送生入学考试，不过这个消息刚到教务处，还未正式公布。
“学生明白。”余华点了点头。
这时，一旁的校长齐梅阁接过话，朝着余华正声说道，给出由衷的评价：“余生，你是我执掌四中这么多年以来见到过最优秀的学生，没有之一，今天，北平四中以你为荣。”
“校长您过誉了，学生还达不到这种程度。”余华听闻，言语谦虚，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达不达得到，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明天的报纸说了算。”齐梅阁笑了笑，朝着不远处的学校门卫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打开校门。
红榜张贴完，全市前五十名学生名词成绩公布完毕，是时候打开校门了，门外各个报社的记者已然急不可耐，待学校门卫大爷打开校门，如同水流般涌入学校，学生家长也在其中，进入四中。
关于联考状元余华当众谢师的场景，不少记者已经在门口拍了相关照片，在极为注重师生关系的今天，作为学子的余华，再度令师生关系升华，加之余华联考第一和七科满分的名次成绩，称得上大新闻。
此外，北平四中今年评取全国最佳高中基本稳了。
这些统统是热点。
当然，对其他学生家长来说，余华非常优秀，但自家孩子最重要。
见到迎面而来的记者们，余华静静待在原地，没有躲避，因为，眼前这些无冕之王正是他需要的资源之一，一个天才学子的形象已经足够加分，但若深层次包装，打造一个‘尊师敬长’人设的天才学子，则会进一步增添自己的影响力和身份。
普通学者和著名学者，两者影响力大径相庭，不可同语。
以现在的身份，利用林婉身后的组织已经颇为勉强，想要完成接下来一系列计划，余华必须把自己的软实力提上来。
作为学者，实力分为两种，硬实力和软实力。
科研水平、天赋、能力统统称之为硬实力，没有硬实力，在学术界基本不可能做出成果。
名气，身份和社会地位，统称为软实力，没有软实力，在学术界很难有话语权。
前者决定上限，后者决定下限，余华的上限无法估计，现在最迫切的就是提升下限，不能让别人过多关注自己的年龄小等问题，关注点要放在天才学子，天才科学家等等人设上。
身份不代表一切，但没有身份寸步难行。
无冕之王们围了上来，首先采访身为联考状元的余华，询问一系列问题，余华保持一个天才学子的模样，对于关键性问题予以详细回答，对于生活和爱好问题一语概过，最后一名北平民生日报的记者询问未来志向。
“我会成为一名科学家，谢谢。”面对周围五六位地区性报纸和全国类报纸的记者，余华言语简洁而直接。
此话一出，周围立即安静，家长们有些难以置信，周围记者更是为之动容，似如闻到腥味的鲨鱼般纷纷记下余华这句‘金句’。
我会成为一名科学家。——这句话重要的地方在于它是一个肯定句，用的是我会，而不是‘我想’。
我会！
这是多么自信的话，要有何等底气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关键在于，说这句话的人，乃是当今联考状元——余华。
科学家的份量，经过洋务运动和辛亥革命之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科学家何其稀少珍贵？
中华疆土万里，科学家寥寥无几，而且，中华不具备培养科学家的土壤和环境，也就是说中华不能自己培养科学家。
余华这番话，着实惊到了这些记者们，让他们对这位联考状元有一个极为深刻的印象。
不过，周围的四中学生还是一脸淡然，没得办法，习惯了。
记者采访很快结束，本校学生联考成绩也贴上左侧公示栏，公布于众，虽然很多学生没有考进前五十，可联考成绩依旧是检验这段时间学习成果的重要工具。
联考张榜终于结束，待记者离去后，余华的名次成绩如同风一般传遍学校，这一次，学校里再也没有任何杂音，之前就有人说过，别看余华在学校里考得好，可到了联考，兴许就会露出真面目。
这次联考的表现，让很多人彻底闭上了嘴巴，尽管心里仍旧不舒服，但却不在抨击讽刺。
一万次学校小考，不及一次联考。
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
‘四中学生余华以七科满分考取联考第一’，‘联考状元余华张榜日感谢级任先生’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如同惊雷般传开。
……
教学楼，三楼，教师办公室。
“这些是你的学生证和考试证等相关材料，后天上午八点，在清华园西门准时报到，那里会有清华招生办的工作人员负责接领，参加保送生入学考试，分笔试和面试，笔试对你来说算是走个流程，面试的话，那些教授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以你的成绩，就算面试分数低点，也没什么问题，我给你想到的方法大致就这些，保送生我也是头一回遇到。”
桌面放着两份文件材料，一份为保送生材料，一份为提前毕业材料，罗文广递到余华面前，面容严肃，依旧是一个严肃先生模样，仔细叮嘱道:“你现在已经提前毕业了，等录取通知书下来，你就可以去清华园学习，这段时间学业怎么样？”
“每日皆有所获，学的越多，越觉得自己无知。”余华恭敬回答道。
“那便好，去吧，拿上这两份材料。”听到余华这番话，罗文广有些岁月痕迹的面容浮现和蔼微笑，示意余华拿上材料。
余华点了点头，双手拿起两份文件，整个人站了起来，背脊挺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罗文广，满脸庄重，眼中饱含尊敬之意。
“先生，再见。”
整个人弯腰，双手作揖行礼。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四中，才能见到身为级任先生的罗文广。
罗文广面含笑意，坦然接受余华的弟子之礼：“去吧。”
余华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好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两份文件材料，转过身，迎向象征着无限未来的办公室门，没有流泪，没有不舍，时间和即将来临的战争不允许他有这些情感，更不允许他被这些情感干扰。
以绝对冷静的思维与头脑，执行制定的计划，这是他的使命。
“余华。”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余华身形一滞，停下脚步，注意力放到身后，却未回头。
“你是先生这一生以来教过最优秀的学生，你之新名取自中华，莫要忘了这个华字的寓意。”
“余华，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吧，不要理会凡人的偏见。”
……
象征着时代印记的别克汽车，平稳行驶于乡间公路上，在中华，汽车市场基本由进口汽车占据，而美国进口汽车则处于垄断状态，在美国进口汽车之中，别克汽车的市场占有率超过60%。
这是中华老百姓最熟悉的汽车品牌。
余华坐在别克汽车的后排位置上，旁边坐着林婉，副驾驶则是管家刘微，司机稳稳驾驶着汽车前行，窗外景色不再是拥挤狭窄的巷子胡同，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丰收景象。
公路两侧的田地里，皆是一望无际的小麦，五月份的小麦已经到了收获季节，麦穗粒粒饱满，颜色金黄，不同于沉甸甸的水稻，小麦成熟后如同长剑般直指天空，并不屈服于大地的力量。
田间地头，不少工人正在抢收小麦。
“今年是个好年景啊，丰收了。”坐在副驾驶的刘微望着眼前这副丰收场景，说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完全是在考验干部的想象力！
“这些地的小麦亩产量大约有多少，刘管家，你知道吗？”余华看着车窗外的金色海洋，轻声询问道。
对于农业领域的事情，余华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身为川省人的最熟悉稻谷，而非小麦, 他有些好奇民国时期的小麦亩产量。
“水浇地估摸着能有一百七八十斤，半沙地能有个一百二十斤就不错了，至于旱地，能有一百斤顶天，大多数时候八十斤左右，外面这些地应该是水浇地，看样子一百八十斤是没问题的。”刘微听到余华的问题, 思索一番, 脑海里翻找出相关记忆, 缓缓说道。
“只有八十斤到一百八十斤的产量区间？！”对于这个产量数据，余华显得有些意外，倒不是质疑数据，而是惊讶于小麦亩产如此之少的情况。
少。
实在是太少了。
上好水浇地，亩产最高只有90公斤，旱地亩产量则低到区区40公斤，忙活大半年下来的收获，还不够填饱肚皮，就算北方地区的小麦可以一年两种，年产量也只有180公斤-80公斤区间。
少得可怜。
难怪, 这些年稍不注意就会闹饥荒。
尽管知道民国时期的粮食产量很低, 但得到确切产量数据后的余华，真的完全没想到小麦产量会低到这种程度。
根据曾经看过的一片知乎讨论文章, 后世超级小麦亩产量高达600公斤, 余华最熟悉的超级杂交水稻亩产量已经超过1000公斤级别。
超级杂交稻暂且不谈, 光是超级小麦和当前小麦产量对比, 差距达到6.6倍——15倍。
当然, 这里计量单位需要注意一下, 民国的斤和后世的斤同为500克，不过，前者一斤为16两，每两31.25克，后者一斤为10两，每两50克。
斤的单位相同，两的单位不同。
“这是很正常的，你一直在课堂上，没有到田间地头来，若是年年能遇上这样的好年景，很多农民百姓也不至于背井离乡，我们的人民苦啊，别看地里产了一百八十斤粮食，自耕农要公粮和地方上的各种苛捐杂税，半自耕农要交租地部分的一半，贫农每年耕种只得收获一半，甚至三成，180斤小麦，到手能有50斤就算烧高香，而且，还要扣除麦种。”
看着余华深受触动的模样，刘微轻声叹了一口气，继续讲解道：“还有雇农，这类农民最为凄惨，既没有耕地，也没有房屋，只能到地主家干活，产出的粮食是主家的，地的拥有权也是主家的，东西都是主家的，管吃管住有些微不足道的工钱，而贫农和雇农的数量占据全国人口总数七成以上。”
农民。
这是中华社会阶层的主体，超过数亿的农民一直在温饱线上挣扎着，对他们而言，什么运动和革命都比不过田间地头的庄稼。
人必须先满足生存需求，才能满足精神需求。
粮食比天还大，比山还重。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林婉的声音传了出来，一首诗道尽农民的辛酸苦辣。
忙活一年下来，吃不饱，穿不暖，如果遇到天灾就会遭受毁灭性打击，易子相食的景象就会不断上演。
别克汽车内有些沉默。
远方正在收割小麦的农民或者麦客，见到平稳行驶的别克汽车，眼中透出一丝羡慕和敬畏，接着埋头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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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余华凝望窗外丰收景象，默默思索关于粮食的问题，他是一个居安思危的人，有着极其强烈的忧患意识，什么半自耕农和贫农这些问题不该他操心，他在意的是粮食产量。
粮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近有抗日战争，数年之后饿死三百万人的河省大饥荒，远有因为粮食而引起的一系列严重问题。
饿死，是最凄惨和最可怜的死法，而中华饿死之人，不计其数。
“余华，怎么了？”看着陷入思索的余华，林婉询问道。
“没什么，我在想能否通过基因育种的方式培育高产麦种，我曾在一本外籍学术期刊上看过一篇关于作物杂交育种的文章，里面提出通过孟德尔先生创造的杂交试验法培育高产玉米，试验田亩产量数据达到217.2公斤，提升非常多，这篇文章的作者准备攻关300公斤级高产玉米。”余华看了一眼林婉，整理一下思绪后，脑海记起不久前阅读的学术期刊文章，借机拖出基因育种的方法。
基因育种，可以简单理解为杂交育种。
育种作为一项科学性的工作，理论基础来源于遗传学，遗传学作为一门二十世纪新兴学科，还处于萌芽阶段，人们并未真正仪式到遗传学的真实价值和重要性。
全世界的作物育种基本采用纯系试验法，仅有美国和德国走在最前列，搞杂交试验法。
纯系试验搞作物产量提升较为困难，中华育种史始于1912年，然而，作物产量根本没有得到大幅度提升，甚至说……没有任何改变。
因为，育种是一回事，推广新品种又是一回事。
培育高产作物，杂交试验是最好的方法。
余华以前看过不少历史类小说，许多主角拿着高产土豆和高产玉米回到古代栽种，认为亩产量不会变化，实际上，作物种子一直存在退化现象，性状并不稳定。
刚开始产量会非常高，但随着时间推移，繁衍一代又一代，亩产量一直持续下降。
想要维持作物高产量，必须科学育种和杂交培育，持续不断的投入。
此话一出，车内瞬间安静，驾驶汽车的年轻司机双手猛地一抖，车身略有偏倚，整个人赶紧扶正把稳方向盘。
“亩产217.2公斤？”林婉和刘微异口同声道，双眼死死盯着余华，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震撼！
深入内心的震撼！
217.2公斤，这个数据几乎占据众人的大脑，刘微、林婉和年轻司机全都明白这个数据意味着什么。
玉米亩产434.4斤！
中华玉米亩产量多少？
170斤左右。
“是的，这篇文章出自美国孟山都公司，作者名为谢尔夫·布诺，这是一家生产糖精的公司，不过也在从事育种领域的研究。”
余华点头，这篇文章他是正儿八经读过的，只不过并没有在意，当时的他主要侧重数学问题，粮食作物育种领域一概而过：“我想，既然玉米可以通过杂交试验法培育高产玉米，那么，小麦也能通过该方法培育高产小麦，选择不同地域的优良小麦进行杂交，一代一代不断培育，一定能搞出亩产300公斤以上的高产小麦。光靠老天爷吃饭，我们永远无法解决粮食危机，必须借助科学的力量。”
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绝不蹲在井里，这套来自于后世袁老的作物育种理论基础，余华没有吝啬，直接通过这种隐晦方式告知林婉。
现代作物育种主流方法便是杂交，后世很多人说杂交水稻口感不好，不好吃，没有泰国大米好吃之类的，讲真，纯属袁老让这些人吃的太饱了。
这个年代，口感什么的全部放到后面，作物提升产量，这才是最重要的。
“余同学，真的能做到300公斤的高产小麦吗？虽然我没怎么种地，但也知道亩产六百斤的概念。”刘微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他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仿佛碎掉了，以前谈庄稼产量，小麦最高也就一百七八十斤，折合公斤区区九十左右，余华直接来个三百公斤亩产的小麦。
老天爷，他这经历过长征磨炼的小心肝，都受不了。
哪个红色干部能承受这样的考验？
亩产300公斤小麦，这完全是在考验干部的想象力！
林婉双眼紧紧注视着余华，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不能保证，只能说大概，不过，我并不准备搞育种研究，瑾瑜，如果你有想法的话，可以召集一批同学从事杂交育种研究，可以通过……等等，停车。”余华眼中透出自信，话却没说满，尽管后世有亩产600公斤的超级小麦，但眼下亩产300公斤高产小麦没搞出来前，说话必须严谨，忽然，眼尖的余华猛然发现什么，赶紧出声喊道。
“吱！”尖锐的刹车声传出，转瞬，以每小时三十几公里时速行驶的别克汽车，很快停下，靠在路边。
余华打开车门，没有去管林婉和刘微，直奔前方麦田，整个人双眼死死凝视前方，一株格外高大壮实的小麦，伫立于无数金色海洋之中，看起来格外显眼。
见到窜进麦田的余华，刘微和林婉仿佛意识到什么，双眼赶紧瞄向麦田。
“有趣，这么巧。”麦芒刺入皮肤的瘙痒感传出，余华毫不在意瘙痒的双手，很快来到目标前，看着这株满是麦粒的小麦，眼中尽是欣喜。
巧合。
真的太巧了。
这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亩产量250千克！
麦秆健壮而高大，高度目测80厘米左右，麦穗呈长方形，麦粒红色呈饱满形态，数量约莫50粒左右，同周围低矮‘瘦弱’的小麦形成鲜明对比，透露出优良性状。
看着这株通体金黄散发极致诱惑的小麦, 余华眼中满是惊喜，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一株天然杂交小麦，是极为理想的杂交试验亲本，既可做母本，也可做父本。
基因突变的事情经常发生, 大自然之中，存在一定数量的天然杂交事件, 后世超级小麦和籼型超级杂交稻的父本与母本，全部来源于天然杂交。
余华上前一步，小心翼翼拔起这株杂交小麦，动作细微而轻柔，不敢有丝毫大意，很快将小麦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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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余华双手一前一后端着这株视如珍宝般的小麦，心中满是期待，转身返回。
杂交育种最关键和最难的环节，便是寻找天然杂交亲本，亲本分为母本和父本, 数量并不固定，可以杂交两个及以上的品种。
有了品种亲本，才能开启【解决中华粮食危机】的副本。
然而, 天然杂交亲本绝不是这么好找的, 绝大多数人穷其一生, 也找不到一株真正的天然杂交亲本，而被人们誉为大德鲁伊的袁老，便幸运的找到一株籼型超级杂交稻天然亲本，最终以一己之力永久性解决中华粮食危机。
天然杂交亲本, 又被誉为‘上天赐予的瑰宝’。
自己意外看到的这根小麦，会是真正的天然杂交小麦吗？
不确定。
但余华希望它是的。
这时，刘微和林婉已经下车，来到路边站着，紧盯余华双手拿着的小麦，眼中有些期待。
“怎么样？”待余华回到公路上，林婉立即问道。
“这株小麦有80%可能性是天然杂交小麦，你看它的麦穗形状，麦秆直径和高度，比地里其他小麦都好，麦粒数量我数了一下，达到一穗50粒之多，性状非常特殊，千粒重量有可能达到25克。”双手将整株小麦竖起，放到两人面前，余华满脸严肃，朝着两人有条不紊的介绍道。
“千粒重量？这个指标很重要吗？”林婉对于余华提出的名词有些疑惑，对于植物学和遗传学，她基本属于一片空白。
“非常重要，千粒重量是衡量小麦产量的重要数据，通过千粒重量我们可以明显看出小麦品种的差别，并计算小麦的产量数据，以我手中这株特殊小麦进行假设，平均一亩地平均成穗量为20万穗，单穗麦粒50粒，千粒重量25克，既为20万*50=1000万粒，总粒数除以千粒等于1万，1万×25克等于25万克，除以1000克得亩产量250千克。”余华点头回答道。
亩产量250千克？
林婉和刘微瞬间呆滞。
上一刻还在研究实现亩产300公斤的目标，现在直接就找到了亩产250公斤的天然杂交小麦品种？
老天爷，这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吗？
“余同学，如果它如你所言，属于天然杂交小麦，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很快就能培育出高产小麦？”刘微吞了吞口水，他已经顾不上今天去白洋淀赵北口实验场地的目标，双眼看着这株麦穗沉甸甸的小麦，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保持一个管家应该有的样子，询问道。
“是的，它可以作为杂交试验品种亲本，杂交试验法基本原理为选择不同地域的优良小麦进行杂交，一代一代不断培育，最终培育出两个以上的杂交试验品种，再互相杂交培育最终品种。”
余华朝着刘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小麦，转而看向林婉，说道：“而天然杂交小麦的好处在于，可以舍弃前期培育杂交试验品种的环节，直接进入到培育最终杂交品种的环节，这是一株非常理想的试验品种，单穗粒量达到50粒，千粒重约25克，产量非常可观，我们只要再找到一株其他地区的天然杂交小麦，跟它一起进行杂交培育，不出三年，就能得到稳定在250公斤亩产量以上的第一代高产小麦。”
天然杂交个体的珍贵之处便在于此，大自然已经将最难的前期杂交工作完成了，作为科研人员要做的事情就是——直接培育最终产品。
如果这株意外发现的小麦的确属于天然杂交小麦，那么，三年研发稳定在250公斤亩产量以上的高产小麦将不是梦。
稳定！
这是现代化育种的关键性要求，唯有亩产量极为稳定，可以掌握抵消品种退化的技术，才能称之为完成高产小麦的培育。
当然，前提是这株小麦必须是天然杂交，如果不是天然杂交，那么这些都是空谈。
这番通俗易懂并不算困难的杂交理论知识讲解结束，在场众人包括司机在内，全都明白天然杂交个体的意义和重要性，刘微看向余华手中这根变异小麦的眼神，仿佛在看待容貌极佳的绝世美人般。
“余华，怎么验证它是不是天然杂交小麦？”林婉继续问道。
“种植试验，简称种地。”
余华笑着回答道：“我们先上车吧，刘管家，麻烦你把这株小麦保管好，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找到这块地的主人，对方要是贫农，就给他一块大洋，若是地主，那就算了。”
话落，将手中这株变异小麦递向刘微。
“好的，余同学。”刘微小心翼翼接过变异小麦，如同对待绝世珍宝般，不敢有丝毫大意。
一行人再度上车，别克汽车重新行驶起来，驶向白洋淀赵北口的实验场地，只不过，有了途中一次意外之喜后，众人心境变得再度不同。
刘微注意力全都放在变异株上，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一来有给予帮助的张三先生，二来有提出余氏七塔的天才学子余华，红密破译资料，三种火药技术，正在研发中的余氏七塔，包括最新发现的变异小麦品种，这一切对组织的帮助简直不要太大。
这便是传说中的苦尽甘来吗？
吃了无数次苦，跋山涉水，翻雪山，越草地，二万五千里长征，组织一度陷入最黑暗的时刻，现在，终于看到希望了。
此刻，刘微的心情无比复杂，激动，期待，心酸，扮演着管家身份的他，由于暂时不想因为暴露真实身份而引起余华的反感，强忍着内心情绪。
“余华，我想跟你学习植物学和小麦杂交技术。”上车之后便一直记着笔记的林婉，终于放下铅笔，笔记本上全是余华刚才讲述的东西，双眼看向余华，抿了抿嘴唇，仿佛下定决心般，认真说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制造核心容器！
一听这话，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刘微，耳朵当即竖了起来。
“可以啊，但谈不上跟我学，关于植物学和小麦杂交技术我懂得不多，只是看了一些基础相关知识，我们一起探讨研究就行。”余华听闻, 面含微笑，并不意外林婉的请求：“不过，你不准备搞机床了？”
林婉的天赋在于机械设备领域，经过长时间接触交流下来，他发现林婉的方向是从事机床设备研发。
机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工业发展离不开机床支持。
不过，一个是机床, 一个是植物和小麦杂交, 两个学科之间的跨度之大, 算得上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程度。
“学习植物学和小麦杂交技术，并不影响我从事机床领域研究，我相信我能做到，我虽然没有你那么聪明，但至少超越99%的同龄人。”林婉面容坚定，双眼透出一抹自信。
余华看着满脸自信的林婉，笑着点头，右手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曾经长期占据全校第一的学霸，光是这股气势和自信，很多人就比不了。
说干就干，执行力拉满，外加余华正好有意告知杂交技术, 直接开始上课。
“既然这样，那就抓紧时间，我先谈谈我对杂交技术的看法，我认为小麦杂交关键在于采用人工有性杂交方法进行‘去雄留雌’，而不是无性杂交。”
“由于小麦属于自花授粉作物, 就是雌雄同体，想要成功实现杂交，就要给母本去雄，让父本品种授粉，这个过程很艰难，需要通过人工方式剔除雄花。”
“第一代高产小麦应当具有早熟、高产、分蘖力强，千粒重30克左右等优良性状，分为冬春两类，亩产量稳定在250公斤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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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条锈病该如何解决？”
条锈病堪称小麦的黑死病，一旦感染，有可能引发大面积减产，甚至绝收。
“这是第二代高产小麦的培育重点，你可以引入抗病性状强的品种杂交，获得早熟、高产和抗病性状，亩产量稳定在300公斤以上，我们当务之急先解决高产，再解决抗病。”
“明白，我记个笔记，对了，分蘖力是什么意思？”
“分蘖力是指禾本科等植物在地面以下或近地面处所发生的分枝，通俗意思就是抽穗。早期抽穗并结实的分蘖称为有效分蘖，晚期不能抽穗或抽穗而不结实，称为无效分蘖。”
一人讲解，一人记着笔记，刘微没有打扰认真学习宝贵知识的林婉，更没有打扰犹如老师般的余华，完全不了解专业知识的他，只知道一点——保持安静。
别克汽车平稳行驶，北平城距离白洋淀赵北口大约二百六十多里路，还要一些时间才能抵达目的地。
越离开北平，周围越原始，道路逐渐变得崎岖不平起来，这年头可没有什么水泥路，好一点的是煤渣路和碎石路，最寻常的是土路，道路基础设施建设基本为零。
水泥，这是实打实的战略物资，非常稀缺，唯有首都和南京，以及北平和天津等少数大都市铺的起水泥路和柏油路。
关于道路，事实上是很有趣的，民国公路最早始于北洋政府1919年颁发的《修治道路条例》，随后1927年南京铁道部门颁发道路修建标准，路堤宽12米、路基宽9米，路面分甲、乙、丙、丁四个等级，所用材料分别为碎石、砾石、河泥和泥土。
虽然道路停留在碎石土路层面，但总算是有了个施工标准。
后来到了1932年，国民政府在汉口召开‘七省公路会议’，拟定各省联络公路工程标准，经全国经济委员会审改，于1934年7月20日公布，名为‘全国经委会公路工程准则’。
这次道路工程技术标准趋近完善，规定路面分土路、砂砾路、泥结碎石路、弹石路、砖块路、柏油水泥路六级，路基宽度干线为12米或9米，支线9米或7.5米，桥梁载重为12吨与7.5吨两种。
从1919年到1934年，整整15年时间，国民政府才在纸面上完善公路建设标准，只不过，纸面东西全是唬人的玩意儿，实际上全是泥土路。
后世华夏的村村通，对民国而言，简直是一辈子不可能完成的世纪性工程，举全国之力都做不到。
一路上给林婉上课，作为前全校第一的林婉天赋和记忆力极高，余华讲的东西她很快就能记住，并且举一反三，偶尔提出有针对性的建议和问题，随着时间不断推移，讲了为数不多的植物和农业技术知识后，余华无奈的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东西可讲了。
没有办法，余华对植物和农业领域的了解着实不多，而对杂交小麦的了解则更为稀少，基本停留于原理层次。
孟德尔遗传定律，性状分离，无性杂交，有性杂交，雄性不育株系等等内容，便是他了解的东西。
比普通人多，但绝对比不上正儿八经的植物学家。
好吧，他有点托大了，应该是后世农业大学的大一学生都不如，农业领域深层次技术和专业知识，也需要进行系统性学习。
“植物雄性不育的主要特征是雄蕊发育不正常，不能产生有正常功能的花粉，但是其雌蕊发育正常，能够接受正常花粉而受精结实，寻找雄性不育株是实现大规模杂交小麦应用的关键，我会的东西大致就这些，接下来学习方面的事情，你需要一位真正的老师。”余华讲完雄性不育株系的重要性和价值，以及基本概念，结束本次旅途的讲解。
这些知识看起来没什么，实际上，全是后世袁老总结的宝贵试验经验，水稻与小麦同为自花授粉作物，人工去雄看似简单，但一亩地有几十万株小麦，用一年时间也不可能全部去雄。
因此，寻找稳定的雄性不育株打破小麦自交，至关重要。
林婉记好笔记，抬起右手，挽起些许青丝放到耳后，眼中露出求知：“雄性不育株……这种个体应该很难找吧。”
“何止是难，从概率学讲，大概十万株产生一株雄性不育株，而且你必须在自花授粉期间找到，时间非常短，比大海捞针的要求还高。”余华摇了摇头，如果说小麦天然杂交亲本的寻找难度为十，那么雄性不育株的寻找难度则高达一百。
寻找雄性不育株是一个极其费时费力的繁琐工作，小麦如此，水稻亦是如此，后世袁老耗时数年才找到一株天然雄性不育株，经人工授粉，结出数百粒第一代雄性不育株种子，然而，在后来一次试验中，700多株不育秧苗，被人全部拔除毁坏，若非残存5根秧苗在一口废井里被发现，超级杂交稻根本不可能问世。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再难我也要搞下去，余华，谢谢。”林婉听到余华告知的内容，并未打退堂鼓，面色反而愈发坚定。
“共勉之。”余华举起右手，粮食问题不容忽视，然而培育高产小麦实在太过费时费力，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做不到全身心投入到育种领域，只能期望林婉能够培育出合格的高产小麦。
“共勉之。”
林婉微笑，举起右手，同余华右手击掌。
天气愈发炎热，下午五点左右，已至黄昏时分，伴随着一阵滚滚烟尘，别克汽车沿着土路进入赵北口。
赵北口紧依白洋淀东岸，东望天津，西靠保定，北临北平，地理位置重要，拥有极其丰富的水资源。
如今的赵北口，绝大多数地区处于农村状态，没有得到开发，余氏七塔实验场地位于赵北口南面刘村内。
别克汽车来到刘村村口，稳稳停下。
一行人抵达目的地，下车进村，余华好奇的打量着1937年的华北农村，周围大多是土墙房子，有几栋砖瓦房，电线等基础设施压根没有，经济水平极其落后。
不远处站着几名蓬头垢面的小孩子，男女皆有，瞪着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余华一行人。
余华看着这些穿着补丁衣服的孩子，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叹气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些孩子穿着补丁衣服，而是这些孩子到了接受教育的年龄，却不能进入学堂读书。
民国为何大师多，这是建立在中华超高文盲率基础上的。
或许，眼前这些孩子之中，就有天赋不错的科研苗子，但因为无法得到完整的教育，只能种地谋生。
“实验场地在前面，购买的机器设备和材料已经全部运到，放在那几栋砖瓦房里，三十吨硫磺堆在实验场地附近，你让我找的焊工大约十个，也全都到了，村里这些人都是我信得过的人。”进村过后，身为副组长的林婉缓缓介绍道。
“瑾瑜，我想出钱买一些书籍，在村里成立一个图书室，让这些小家伙们看看书，钱走我个人的账，出10块大洋吧。”余华凝望藏在墙角后面满是好奇和敬畏眼神的孩子们，轻声说道。
10块大洋在有钱人看来，也许只够一顿饭钱，但却能购买改变命运的书籍。
尽管无法改变眼前的情况，但余华依旧选择做点什么，至少，让这些小家伙能够接触到改变命运的东西。
知识，人类智慧的结晶。
自古以来，知识的价值无可估量，与生命完全对等，甚至某些高级知识远远超出生命的重要性。
“图书室？这是个好想法，那我也出10块大洋。”
林婉若有所思，不由地眼前一亮，点头赞同，转而朝着刘微说道：“老刘，麻烦你了。”
“我记下了。”刘微深受触动，再次见到余华另外一面，默默点头。
一行人进村没多久，很快，一名壮年男人的身影出现，迎了上来。
“小姐，余先生，刘管家。”这名男人来到跟前停下，额头满是汗水，朝着众人依次问候。
“这是实验场地施工负责人，贺文龙。”刘微适时介绍道。
余华上前一步，面露亲切而自然的微笑，朝着贺文龙伸出右手：“你好，贺师傅。”
“你好，余先生。”
贺文龙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到没想到余华会如此礼貌，赶紧伸出右手，两只手握了握，随即松开。
“叫我余同学就好了，贺师傅，麻烦你带我们去一下实验场地看看。”余华回应道。
早就接到通知的贺文龙，连连点头：“好，余同学，小姐，请跟我来，实验场地的地基已经快完成了。”
话落，转身朝着村里走去。
余华一行人跟随贺文龙的脚步，前往实验场地，穿过村中心，很快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映入眼帘，上百名工人围成一个圆圈打夯，通过绳子抬起重木夯，待到了最高点便狠狠往下拉，使得重木夯锤击地面，夯实地基。
“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不断传出，扶夯人边唱边观察地面。
地基面积约莫一百五十平方米，已经趋近完成，地基左侧堆积着硫磺，右侧则有一个新挖好的水池，水池连接数十米外的小河，小河则与白洋淀连通。
“余同学，我们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来做，您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吗？”一行人来到地基工地外围，贺文龙立于前方，朝着余华尊敬道。
没有什么瞧不起白面书生，更没有什么卖资历，贺文龙清楚明白整个实验场地的生杀大权，由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天才学子决定。
“我只能说……有钱真好，瑾瑜，冒昧问一下，你家里是不是有矿？”余华摇了摇头，对于眼前这块地基，没有任何不满意。
不满意？
没有。
完全凭借人力的时代，数天时间就搞定地基，工人数量高达上百人，对于这样的行为，余华只能说有钱真好。
林婉嘴角抽搐，满脸无语：“……”
自己好想打人。
“我们回去吧，准备制造核心容器。”看完地基施工现场，确认质量没有问题，余华心中放松，朝着瑾瑜说道。
林婉点头，随即一行人返回村里，立即开始忙活起来，林婉找来不久前便运输到刘村的核心容器设计图，刘管家则负责找人，安排十名电焊工到场，并负责发电，准备制造核心容器。
“嗡！”不久之后，村里传出柴油发电机工作的噪音，这是德国进口柴油发动机，制造商为MAN公司，可以稳定提供50赫兹15KW功率的电力，电力输出稳定，工作可靠，唯一的缺点就是昂贵。
一般电焊机压根就不用上这玩意儿，成本太高，承受不起，然而，作为电老虎的埋弧焊机，则必须要这玩意儿供电，才能满足使用需求。
电是现代工业和电子科技的基础，没有电，人类会瞬间回到原始世界。
第一百九十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第一栋砖瓦房内。
“这就是埋弧焊的基本原理和主要优缺点，优点在于高效率，没有电弧光，溶深大，焊接质量高，金属与焊剂的冶金反应时间充分，强度高, 较少焊缝出现气孔和裂纹等缺陷，非常适合用于高强度压力容器和锅炉的焊接，适合上手，适用范围广。”
埋弧焊操作培训理论课正在进行，余华右手握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出埋弧焊的基本原理与优缺点：“缺点主要为焊接工艺一般适用于平面位置，其他部位则需要特殊措施，保证颗粒状焊剂覆盖焊接面而不掉落, 此外，无法直接观察电弧与焊接部位的情况。”
一台蕴含工业美感带有漏斗装置的半自动焊接机，摆放于院子中心，这是今天真正的主角，身价高达一千多大洋的它，静静散发着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尖端焊接工艺的独特气质。
高贵，典雅。
历史上超越埋弧焊工艺的焊接技术很多，然而，放在如今1937年的时代，埋弧焊就是最先进和最尖端的焊接工艺，没有之一。
若非约翰逊这位美国商人，还真不一定能够买到这玩意儿。
埋弧焊机旁边摆放两块银白色不锈钢板，下方则是一群坐在小板凳上的焊工队伍, 所有焊工背脊挺直, 双眼有神，右手握着铅笔, 不断记录余华在黑板上写出的知识点。
这群焊工并不是想象中的中年人群体, 反之, 他们其中年龄最大者仅有二十六岁, 年龄最小者为二十岁，平均年龄二十三岁左右，极为年轻。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拥有高级小学的平均学历，其中一人甚至拥有初中学历。
众人全神贯注，仔细聆听，对于身为老师的余华，没有丝毫不敬。
余华虽然年轻，但他弥漫的成熟科研工作者气质，盖过了所有人。
“大家记下来了吗？”仔细讲解完关于埋弧焊的理论知识后，余华朝着众人询问道。
所有年轻焊工全都纷纷点头，作为民国时期的‘高学历者’，平均高级小学学历的他们，学习理解能力远超于老焊工。
老焊工胜在经验丰富，然而，接受新技术的能力远不如年轻人。
讲道理，余华也不知道瑾瑜去哪儿找的这些高学历焊工，他原以为能找到一批老焊工就不错了，上课之前，还做好被对方卖资历给下马威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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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一上课时，这些年轻焊工就如同三好学生般，乖巧的不像话。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记下。
“这是SAW102型埋弧焊机的基本参数，额定电压380V，焊接电流调节范围为60A-100A，负载持续率20%，功率8千瓦，采用三相供电……”
得到回答，余华右手拿起根据焊剂使用手册，讲解基本参数。
“焊接标准为：焊缝形状尺寸符合设计要求，表面光滑整齐，内部不得出现气孔，夹渣，裂纹，未焊透和焊瘤等缺陷，操作过程必须符合机器使用规范。”
“操作技术分为三类，对接直焊缝，对接环形寒风，角接焊缝，焊接方法分为两种基本类型，单面焊和双面焊，根据钢板厚度，则细分为单层焊、多层焊，单层焊很好理解，一次性焊接即可，多层埋弧焊主要针对较厚钢板，由于一次不能焊完，采用多层，原理类似砌墙，每一层保证焊透，避免裂纹，焊缝接头交错，不可重叠，这是多层焊原理图……”
埋弧焊操作培训理论课上的很成功，之所以要上理论课，而不是直接进入实操环节，那是因为余华希望这群年轻焊工‘知其然，且知其所以然’，从理论方面了解基本原理和操作过程，才能提升焊接手艺的上限。
埋弧焊入门简单，精通不易。
林婉背后的八路组织想要大规模生产制造余氏七塔，建设硫酸工业，离不开埋弧焊工艺的支持，更离不开一批掌握合格埋弧焊工艺的焊工。
事实上，如果余华猜得没错的话，眼前这群高级小学学历的焊工，大概率属于组织派遣而来的成员。
看破不说破，林婉没有主动暴露身份，他也不会主动戳穿。
有些时候，轻易得来的东西，人并不会珍惜。
想要充分展现自己的价值，适当的矜持是必要的。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院子门口处。
轻掩的大门露出一道缝隙，一个最新造访刘村的男人立于门口处，他静静望着院子里的场景，整个人穿着朴素而整洁，剑眉星目，一双漆黑而明亮的眼眸仿佛蕴含星辰，透出一股儒雅气息。
院子里理论课已然上完，身为先生的余华，示意一名学员上台，而后亲自示范如何操作半自动埋弧焊机和铺设焊剂等准备工作，这是实际操作环节。
待实操环节一切工作准备就绪，余华在众目睽睽之下，操控焊枪，以娴熟而自然的手艺焊接两块不锈钢板，速度不快，只为演示。
往日里耀眼刺目的电弧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犹如岩浆般鲜红炽热的焊缝，焊缝之中的属在高温作用下不断流动，充分反应，实现原子层面的结合。
不多时，两块不锈钢板焊接完毕。
亲自演示一遍结束后，余华再次找来两块不锈钢板，示意学员进行操作，第一名埋弧焊学员面容严肃，双手接过焊枪，在余华仔细指导下，开始焊接。
半自动埋弧焊机工作的声音不断传出，与柴油发电机组传出的声音交相辉映，演奏一曲属于工业的赞歌。
时间流逝，在余华悉心教导下，第一名学员顺利焊接完毕，经过检查，焊缝符合标准，表面光滑整洁。
“理论与实践并行，这节课上的很不错啊，看得出来，余同学的知识水平非常高。”儒雅男人望着院子里成功掌握埋弧焊工艺的学员，轻轻点头，眼中尽是赞赏之色，评价道。
“余同学一向如此，他最提倡的是‘知其然，且知其所以然’，如此一来，才能让焊工完成吃透，余同学的品德之高，连我都不得不赞叹。”作为北方部最高负责人的刘微，此刻站在一旁，姿态隐隐透出一股尊敬之意，朝着儒雅男人说道。
儒雅男人听闻，点了点头，右手轻轻掩上大门，示意保持安静，不要打扰上课，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槐树。
刘微会意，悄然离去，两人一同走向村里的大槐树。
夕阳西下时，红霞满天，余晖落在两人身上。
“我此番前来，一是为了北方局势而来，二是为了余氏七塔，三是为了余华同学，当然，现在还有一个惊喜，高产小麦，看来真是老天爷眷顾咱们，没想到我刚到刘村，就有这么大的一个好消息等着我。”
儒雅男人步伐平稳而有力，眺望远方夕阳，微笑道：“老刘，余氏七塔进展如何？”
“得力于余华同学创立的研发小组，余氏七塔研发进度相当顺利，设计图已经全部完成，设计阶段基本结束，现在到了制造阶段，正如您所见，余华同学上埋弧焊理论课，培训埋弧焊学员，用于制造核心容器。”刘微面容严肃，汇报余氏七塔近来情况。
第一百九十一章 第一个核心容器
项目进展速度可谓快的刘微不敢相信，他虽然不懂技术，但他明白三天搞定余氏七塔设计是什么概念，这样的高效率简直闻所未闻。
给人一种仿佛在抄答案的感觉，不，实际上，抄答案都没有这么快！
这边实验场地的地基还没搞定, 余华那边就把设计搞完了，真的离谱至极。
儒雅男人听闻余氏七塔进来状况，心中有了大致概念和了解，轻轻点头，面容露出沉思之色，过了几秒, 一双如同星辰般的眼眸, 凝望刘微。
“老刘，我没有接触过余华同学，我代表组织问你，余氏七塔这个项目到底能不能成？这个回答非常重要，关系到根据地的未来，中央已经同意关于建立陕北硫酸工业和炸药工业的建议，正在进行前期规划，而根据地的硫酸工业和炸药工业最关键的基础，就在于你们负责的余氏七塔项目。”
上次讨论结束，考虑到余氏七塔的重要性，儒雅男人最终决定亲自前来北平。
没办法，余氏七塔实在是太关键了，炸药工业需要硫酸和硝酸作为基础支持，硫酸工业需要硫酸生产设备作为基础。
整个陕北炸药工业和硫酸工业的关键节点，皆系于余氏七塔之上。
如此重要的项目，让他不得不来。
“报告伍号同志，能！”
刘微没有丝毫的犹豫, 面容郑重而肃穆, 双眼清明, 正声回答道：“有余华同学在，百分百能成，这是他给我的信心。”
言语之中满是自信。
伍号，这是儒雅男人的专属代号。
同余华待久了，刘微自然而然也沾染了些许自信，这样的自信基于掌握技术和知识的余华。
在整个余氏七塔项目之中，余华是当之无愧的灵魂级人物，有余华在，那肯定能成。
“有你这个态度就够了，我会全力支持你们，此外，务必要保护好余华同学和研发小组其他成员的安全，余华和研发小组保护级别是多少？”被称之为‘伍号’的儒雅男人，感受到刘微的自信与坚定，露出温文尔雅的微笑，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询问道。
安全。
这是不容忽视的关键点。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 余华的個人安危，决定整个陕北硫酸工业和炸药工业的建立计划。
“按照规定都是三级, 由于还未正式接触余华同学，暂时无法提供明面保护。”刘微听闻，回答道。
三级保护级别，24小时不间断保护，一明一暗，仅次于北方部核心人员的保护级别。
保护级别分为特级，一级，二级，三级，四级，特级最高，四级最低，组织会根据相关人员重要程度和身份制定不同保护级别，刘微保护级别为一级，而儒雅男人保护级别则达到特级。
“余华和研发小组的重要性非常高，应该提升至二级保护，科学家具有不可替代性，每一名科学人才我们都要高度重视和保护起来，决不能损失在敌人手里。”儒雅男人思索一番，指示道。
一听这话，刘微没有反驳：“是，我等下就办。”
“老刘，你讲一讲这个高产小麦的情况，所谓高产，产量可以达到多高？”
了解完余氏七塔并给出相应指示，儒雅男人并未着急询问北方局势的问题，而是高度关注高产小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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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局势很重要，高产小麦……更加重要。
到了刘村之后，他只听到关于高产小麦的好消息，但却并未了解高产小麦的具体情况。
“余华同学提出的高产小麦概念，通过天然杂交方式培育，第一代高产小麦亩产量计划稳定在250公斤以上，具体多高不清楚，但最低标准是250公斤。”刘微脑海仔细回忆，整理一番措辞，回答道。
“亩产250公斤？！”
儒雅男人听到这个产量数据，心潮澎湃，有些不可思议，经常下田干活的他，非常清楚小麦亩产量数据：“这是真的吗？”
由于根据地缺乏化肥，耕地贫瘠，地力低，每亩麦子产量只有30斤—45斤左右，极少数上好地肥的水浇地能有110斤产量。
产量低，意味着粮食不足，粮食不足的问题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粮食问题，一直以来长期困扰着整个根据地。
然而，他现在听到了什么？
亩产250公斤的高产小麦！
这个产量是什么概念？
整个根据地范围内的总耕地面积约为820万亩，去年粮食生产总量约为98万石，约为一亿一千七百六十万斤粮食，重粮食平均亩产量只有区区14.34斤。
亩产250公斤和平均亩产14.34斤虽然不具备对比性，但却能直观感受到这个高产小麦的重要性。
对根据地820万亩耕地来说，占据绝大多数的旱地和半沙地肯定达不到这个标准，可就算打个五成的折扣，那也是亩产125公斤。
比起平均亩产14.34斤，这是多大的提升？
双方之间的差距，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来评价，也不为过。
“希望很大，高产小麦来自于余华同学根据国外孟山都公司杂交玉米提出的概念，在来白洋淀的路上，余华同学已经在麦田里找到一株高度疑似天然杂交小麦的变异株，据他所言，只要再找到更多的天然杂交小麦变异株，不出三年，就能培育出第一代高产小麦。”
看着伍号满脸震撼且不可思议的表情，刘微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回答道：“不过，余华并不准备亲自培育高产小麦，他正在教导林婉同志，林婉同志同样下定决心要搞高产小麦。”
儒雅男人听完，心中愈发激动，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正声说道：“一定要不遗余力的支持林婉同志搞高产小麦，这个项目我站后面撑腰，不准任何人干涉。”
搞！
一定要搞！
高产小麦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余氏七塔，甚至还要超过，因为，人可以没有生产炸药的硫酸，但不能没有填饱肚皮的粮食。
高产小麦有多重要？
往小了说，这将彻底解决根据地的粮食短缺问题，盘活经济，对整个组织的作用不可估量。
20万亩水浇地用上高产小麦，足以生产1亿斤小麦，这就是生产力提升带来的质变！
而根据地20万亩水浇地吗？
当然有。
延河周边，延川地区，关中以北，林林总总加起来远超五十万亩，事实上，整个根据地的水浇地约莫二十七八亩左右，占比3%。
除了这些上好的水浇地之外，还有其他三四百万亩能种麦子的山地和旱地，若是这些耕地也全都种上高产小麦，即便亩产打一半折扣，那也是数亿乃至十亿斤小麦。
往大了说，高产小麦能够解决一半国人的温饱问题，让中华粮食危机大幅度减缓。
粮食之重，犹如泰山。
刘微点头，紧接着，两人根据高产小麦的细节方面进行讨论交流，确立一些大致事项后，再询问关于北方局势的情况。
远方，夕阳渐渐落下。
夜幕将至，傍晚时分的微风裹挟凉爽之意，卷走初夏的炎热。
不过，今晚对刘村所有人而言，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
“嗡！”昂贵的进口柴油如同水流般源源不断流向柴油发电机内部，响亮而稳定的声音传遍四周，响彻全村。
这是第二台柴油发电机工作的声音。
在埋弧焊操作培训理论课进行三个小时后，凭借余华细心教导和娴熟的电焊操作手艺，外加埋弧焊的入门难度低，十个人已经初步掌握埋弧焊工艺，随后，三台埋弧焊机全部开机启动进行焊接操作。
磨刀不误砍柴工，余华一个人的工作效率永远比不过十个人，有了十名‘高学历’焊工的帮助，核心容器的生产制造效率呈数量级提升。
院子里，机器工作的声音此起彼伏，一道道犹如岩浆般的红色焊缝似如玫瑰般，于黑暗之中绽放，一块块昂贵的进口不锈钢板被氧气乙炔切割成符合标准的形状，众人干得热火朝天，丝毫不觉疲倦。
整个制造现场的材料和设备，百分之九十九来自于国外进口，进口国家多达十数个，堪称万国货。
夜已深，凌晨两点二十，院子里灯火通明，一百瓦白炽灯散发耀眼光芒，照亮工作区域。
第一个核心成酸塔的焊接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摆放于地面，由学历最高的学员熊盛刚负责带队进行收尾工作，余华站在一旁进行指导。
成酸塔总体分为前半部和后半部，两个部分的内部结构已经弄好，现在要做的就是最后一道工序，前后对接。
“吱！”一层焊剂铺在焊接区域表面，在余华指导下仔细铺好后，感受到强烈压力的熊盛刚面容严肃，额头渗出一层汗水，右手握着焊枪，开始小心翼翼的操作。
此刻，全场焦点。
夜色之中，一道红色火光出现，焊缝之中的金属不断流动，进行冶金反应，没多久，首个焊接区域的第一层焊缝搞定，表面符合标准，熊盛刚继续铺设焊剂，进行第二层焊接。
这是进阶技艺——多层焊。
熊盛刚的双手非常稳，铺好焊剂便开始操作，一切显得有条不紊，很快，第二层焊缝搞定，经过验收没有问题。
“很标准，焊的非常好，熊盛刚，继续。”余华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无论年龄多大的学生，永远希望得到来自于老师的夸奖。
得到余华夸赞的熊盛刚，心中颇为喜悦，一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涌上心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继续操作。
与此同时，其他学员也在焊接各个预定区域，首个核心成酸塔逐渐成形。
三十分钟过后，伴随着最后一道红色焊缝逐渐冷却下来，余氏七塔的第一个核心容器制造完毕。
“成了。”
余华望着眼前巨大的核心容器，心中成就感满满，嘴角含着微笑，这是他回到民国来做的第二个工程技术项目，技术含量比当初在学校里搞得启明牌照明灯源高了不止一丁半点。
最重要的是，有了第一个核心容器，第二个，第三个……第七个核心容器，还会远吗？
此刻，余华只想学前世的马斯克，在超级工厂竣工仪式上跳个舞，舒缓心中的激动，虽然心里一直想着余氏七塔技术含量一般，远不如计划之中的各个目标，但搞定第一个核心容器后，余华还是情不自禁的开心起来，就像小孩子看见了一个大玩具一样。
眼前凝聚他心血的核心容器，算得上自己的一个大玩具。
第一百九十二章 凌晨三点的中华！
不对，从严谨角度出发，这应该属于大玩具的零件。
整个成酸塔呈圆柱体形状，半径为2.5米，高5米，总容积为一百立方米，焊接精度在3毫米左右, 浴于灯光之中的成酸塔，躺在地上，表面呈现银白色金属光泽，这是一个重约九吨半且臃肿的大家伙。
“余先生，1号成酸塔已经焊接完毕，要不要叫林小姐来看看？”熊盛刚从成酸塔上面下来，走到余华身边, 询问道。
“三点十分……还是去叫她吧，毕竟这是第一个核心容器，算得上历史性时刻。”余华听闻，抬起右手借助灯光看了看手表，沉吟一番，点头说道。
塔式法诞生已久，然而，单台日硫酸产量达到22吨的塔式装置，全世界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尽管余华认为余氏七塔没什么技术含量，事实上，这是全世界最先进和最尖端的塔式生产装置，没有之一。
在无数国人眼里，妥妥的高科技产品。
这也算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至少对中华硫酸工业而言, 是这样的。
值得庆祝, 值得见证。
熊盛刚赶忙离去,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奔向林婉和刘微等人居住的房屋, 村里所有砖瓦房全部用于存放机器设备和各种原材料, 所有人都住在土墙房子里。
余华静静站在原地，默默注视象征尖端硫酸生产力的核心容器，已然忙完今日工作的焊工们正在进行收尾工作，关闭埋弧焊机，擦拭焊缝残渣等等，而后再将搭建好的钢制脚手架拆除，以供接下来的塔体转移。
塔体转移与安装是一个重要问题，余华选择了一個简单而实用的办法，成酸塔躺在一块事先准备好的可移动钢板上，钢板下方的前后和中间放有八个钢质滑轮组，只需要汽车或者人力在前面牵引，就能实现缓慢移动。
由于路面状况一般，移动很慢，每小时只有3公里左右，但在这个没有龙门架和大型起重机的年代，还要什么自行车？
这是最好的重物转移办法。
至于道路问题，林婉请来的工人们，已经按照要求, 平整出了一条制造区与实验场地连接的煤渣路。
“虽然条件非常简陋，但……至少我们在前进, 这是凌晨三点的中华，这是1937年的中华，距离七月七日还有两个月，加油，余华。”余华凝视凌晨三点时分还在忙碌不停的焊工们，心中默默给自己鼓劲加油，驱散忙碌一天的疲惫与乏力，嘴角不禁浮现一抹微笑。
他是幸运的，成为后世华夏十数亿人之中，获得唯一见到1937年凌晨三点钟中华之人。
凌晨三点，眼前这些先驱们正在忙碌，而自己则在见证先驱们正在为了一个新中华而忙碌。
那是一个全新的中华，光明的，充满希望的中华，中华大地再也没有外国铁蹄践踏，中华儿女敢于对外国人大声说‘不’！
没有条件就因地制宜，没有基础就创造基础，用双手拼搏出一个崭新的未来，这是当前时代的专属特色。
余华很荣幸自己能回到这个时代，很荣幸见到了凌晨三点钟的中华，很荣幸能为这个注定伟大的国度和民族奉献自己一份微薄之力。
“在想什么？”就在这时，一道婉转而动听的声音传来。
“想了很多，想到最后，只想对自己说，加油，为了中华之崛起，一刻也不能松懈。”听到林婉的声音，余华望着核心容器，面露微笑，一边舒缓心中的情绪，一边转头望向声音来源处。
只不过，随着视线转移，余华看着立于眼前之人，瞬间愣住。
嘴巴微微张开，面露震撼之色，整个人似如木雕般一动不动，眼睛瞪如铜铃透出不可思议之色，此时此刻，余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见到了谁。
一头黑发，脸颊略凹，下颌犹如刀锋，两条浓眉似如剑形，散发一股锐利之意，双眼炯炯有神，亦如骄阳。
剑眉星目，身姿笔挺，身穿一袭长衫，沐浴于耀眼光芒之中。
这一切元素构成了整个中华历史上最传奇和最具个人魅力的男人，他的名字似如星辰般悬挂于星空，但凡是任何了解过中华的人，不分种族，不分肤色，不分国度，只要一提起这个名字，立马就能浮现他的身影。
暮年的他，为了新中华操劳一生，即便临终前也不忘记工作。
少年的他，曾在学校里喊出‘为了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如今中年的他，精神抖擞，为了复兴中华而一直努力，身上透露着暮年模样不一样的帅。
如果要找一个人来形容他的帅，那么，这句‘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最为贴切。
看到眼前的儒雅男人，余华内心构建的防线完全崩溃，他失去了一名科学家应有的稳重与冷静，更失去了自己构建的伪装面具。
儒雅男人立于跟前，面含微笑，仔细打量着满脸呆滞的余华，林婉站在旁边，脸上却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一旁则是刘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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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您……”余华张着嘴巴，喉咙几番涌动想要说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他，眼前这一幕完全始料未及，超出想象。
最重要的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
亲自招揽自己？
乖乖，想到这里，余华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但事实并不是，他虽然不主动跟林婉表露身份，但从未想过，他会亲自前来。
“一位优秀且超群的科学家，应当具有最基本的冷静头脑，这是你告诉林婉同学的话，余同学，你好，你可以叫我伍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看着余华的表情，儒雅男人当然知道余华已经认出了自己，他化名很多，但长相却无法改变，整个人走上前来，面朝余华，打趣一番后伸出右手。
“伍……伍先生，您好。”
听到这个称呼，余华不禁吞了吞喉咙，称呼儒雅男人为伍先生很正常，因为伍豪，伍号，这是他最常用的化名，尝试性喊了一声，整个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恢复冷静，接着双眼露出狐疑的目光，立即投向旁边不好意思的林婉：“瑾瑜，所以你真正的身份是……”
演戏得演全套，现在的他，还是一个不知道林婉真实身份的余华，不能露出一副‘我早就等你们’的模样，而是要装出一副‘惊讶，意外，感觉自己被林婉隐瞒甚至欺骗’的反应。
既然有了眼前的伍先生，那一切事情就好办了。
讲道理，余华曾经想过林婉以真实身份见自己的时候，但他从未想过，这个场面竟然会在今天，最重要的是，伍先生的到来。
听到余华这番话，林婉不禁低下头，不敢正视余华的双眼，作为好友，她知晓自己隐瞒真实身份的行为非常严重，关键是，她还借助朋友身份来接近余华。
场面的氛围有些凝固。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个承诺，三个请求！
“余同学，十分不好意思，这是我让林婉同志做的，目地是为了你，林婉同志是北平四中青年救亡组织负责人，帮助我们发展具有潜力的优秀人才。”这时，儒雅男人率先打破沉默的氛围, 将林婉之过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如果让你感觉到了冒犯，实在对不住，这是我的过错，不关林婉同志的事。”
林婉听完儒雅男人这番话，眼中露出一丝感激之色，偷偷看了一眼余华, 尽管平日里的她, 自然大方，处事不惊, 但面对这种事情，她仍旧显得手足无措。
尤其是面对余华。
余华对她而言，不只是好友身份，两者之间还有一层并未戳破的窗户纸。
“原来如此，北平四中青年救亡组织负责人……”
余华听完依旧露出一副惊讶表情，整个人随即陷入沉默，轻声自语：“也就是说，我是被你们看重的优秀人才，对吗？”
“对，余同学，自两万五千里长征之后, 这是我第二次离开陕北，此行目的，一是为了抗日和民族大事，二是为了你, 你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尖端人才，也是我们极度稀缺的科研人才，值此国难之际, 我以个人身份邀请你加入我们，希望你成为我们的一员。”儒雅男人点了点头，言语自然而真诚，未有半分虚假，一双如同骄阳般的眼眸凝视余华，正声道。
话到最后，铿锵有力，包含热情。
没有什么以代表组织发出邀请，而是以个人身份发出邀请。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北方部对余华的性格与品行有相当充分的了解，为人善良，不争不抢，发愤图强，热爱国家与民族，为了中华崛起而努力读书，对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抱有好感，厌恶政治和官僚，对科学事业有着无比坚定的追求。
这便是余华的性格与品行。
对整个组织而言，拥有如此品性和科研天赋的余华, 真的是一位可遇而不可求的尖端人才, 足以担任整个的科学大梁。
古语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人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此话一出，空地周围一片安静。
该来的还是来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林婉右手攥紧，注视着跟前的余华，整個人心跳加快，血液流动速度提升，无比紧张。
整个场面一言未发的刘管家，默默期待着余华的回答，对于这位拥有科学大师之资，抵得上一个军的尖端科研人才。
所有人静静等候。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余华沉默不语，双眼望向跟前犹如一块明玉般含笑温和的儒雅男人，心中充满感动，他是在演戏，但周围的他却极为真诚。
千里迢迢，远赴而来，亲自向他发出邀请，这种待遇是余华做梦都不敢想的。
四目相对，伍豪微笑以对，并未催促。
过了数息。
在所有人注视之下，余华上前一步，正对伍豪，双手抬起，作揖行礼：“敢问伍先生，您对科学技术的看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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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崛起强盛，究其根本，离不开科学技术，更离不开科学家，然，国民政府不以发展科学技术为目标，终日只知掀起内战，耗费国力，令中华各地民不聊生，百姓四处逃难，无以为家。”
伍豪一听，知晓这是余华抛出来的考验，沉吟一番，回答道：“若我们的革命事业能够成功，当以发展科学技术为首位，建立一个科学强国的中华，一个让无数百姓吃得饱，穿得暖的中华，余同学，不知这个回答，你是否满意？”
话音恢宏，透出一股大气，既是问题的答案，亦是一个承诺。
承诺把发展科学技术放在首位！
建立一个科学强国的全新中华！
国民政府的作为有目共睹，无需多言。
这番话落下，四周寂静无声。
“华本一介书生，国民军人之后，原名余桦，有些许天赋，望行科学道路，有所建树，不曾想以您之身份，竟亲临此地，予此答复，心中感激至极，华本不该拒绝您之邀请，但华有三个请求，还请您答应。”
浑身上下被这股来自于儒雅男人的气势包围，感受到对方强烈的个人魅力，余华只觉心跳加快，目光清明，再次作揖行礼：“如若不然，华只能婉拒。”
“余同学，你请说。”儒雅男人心中松了一口气，回应道。
“一，华欲前往国外留学求知，西方文明比我们领先太多，唯有学习对方的先进知识，方可拉近中华与西方的差距。”余华给出第一个要求内容：“当然，在此之前，我会竭尽所能帮助组织。”
儒雅男人肯定道：“这个要求没问题，我们与西方文明之间的差距的确非常大。”
“二，华愿加入组织，但不愿参与任何争斗，我只负责技术。”见第一个请求通过，余华随即给出第二个请求内容。
争斗，这是最耗费精力的事情，余华绝不愿意把自己宝贵的生命，浪费在无意义的争斗中。
儒雅男人听闻，知晓余华这是在寻求自主权，没有任何迟疑，点头回答道：“没问题。”
“三，安全，我的生命非常重要，请保护好我。”余华给出最后一个请求，作为无法告知真实身份的穿越者，余华有着高度的自我认知，自己是当前中华最重要和最宝贵的财富，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也是很多带有危险性的事情，他绝不会亲自参与，比如同学游行，侦查东交民巷，去黑市购买物资等等。
余华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让自身陷入险境。
因为，自从穿越过来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不再是一个人的生命，而是中华数万万人的希望。
安全？
听到这个请求，儒雅男人心中有些诧异，看了一眼满脸认真的余华，点头说道：“这点更没问题，即便你不提，我也会让人保护好你，不过，当你到了外国后，组织能够给伱提供的保护会很小。”
“我知道，华之请求只有这些，再无其他。”余华点头回答道。
“那么，欢迎你的加入，余华同志。”儒雅男人面露亲切而温和的笑容，上前一步，朝着余华伸出右手。
一个承诺，三个请求，总算是换来了这位尖端人才。
第一百九十四章 伊克昭盟工业基地！
“华很荣幸加入到这份神圣的事业中来，为了中华尽自己的一份力，谢谢您的认可。”余华面容认真而庄重，探出右手，紧紧握在一起。
终于结束了，演了这么久的戏，总算是搞定了。
以天才学霸的真实身份加入组织,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有了组织站在背后支持，接下来的计划将会容易许多。
尽管此时的组织处于困难时期，但不管怎样，比起他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来说，情况要好得多。
当然, 关于马甲张三等秘密，余华并不准备告知, 甚至明面上不会与张三有任何关系，马甲张三的作用很大，余华可以借助张三身份向组织提供许多先进技术，如此一来，让技术来源更加合理化。
至于张三为什么会这些技术，那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
“欢迎你的加入，余华同志，我是北方部负责人，代号教授，化名刘微，你可以叫我教授同志。”见到这一幕，刘微缓缓走了上来, 面含微笑，朝着余华伸出右手。
“教授同志，你好，没想到会是您。”余华怔了一下，脑海里立即浮现历史上关于北方部只言片语的描述，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人的真实身份, 露出苦笑表情。
两人握手过后，随即松开。
场上还剩下林婉一人，余华静静站在原地，望着面前的林婉。
“欢迎你的加入，余华同志，我是北平四中青年救亡组织负责人，林婉，代号，青鸾，对不起，我瞒了你这么久。”林婉深呼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朝着余华自我介绍，正声道歉，话音满是真诚。
真诚。
错就是错了，不要试图解释什么，言语上的解释很多时候极为无力，作为天才，林婉知道隐瞒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
隐瞒，往往等于欺骗。
“还是叫我余华好了，我喜欢叫你瑾瑜, 而不是林婉同志。”余华微微一笑，朝着林婉伸出右手。
“好……”林婉怔了一下，看着余华的眼神，明白其意，连忙深处右手同余华的右手握在一起。
“瑾瑜。”
“嗯？”
“共励之。”
“好，共励之。”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松手。
看着关系恢复正常的两人，儒雅男人笑了笑，转而看向院子里躺着的核心容器，缓缓说道：“余华同志，麻烦你介绍一下这台大家伙。”
“好的，这是余氏七塔装置的核心容器，一号成酸塔，高五米，半径2.5米，真实容积约为98.125立方米，重量为9.5吨，由于采用模块化建造技术，成酸塔内部已经制造完毕，只需要运送到实验场地安装即可。”
余华点头，来到儒雅男人身旁，仔细介绍基本参数和情况：“像这样的核心容器，我们还需要制造六个，总容积为686.84立方米，待建成后遂进入实验生产阶段，检验设计是否符合指标，余氏七塔设计指标为日产硫酸22吨，年产量达八千吨。硫酸属于六大无机强酸之一，是极其重要的工业原料，可以用于钢铁冶炼、炸药、化肥等领域。”
“辛苦你了，据我所知，余氏七塔目前是全世界日产量最高的塔式法装置，换句话而言，你已经在塔式法装置领域实现我们无数人赶超西方的目标。”儒雅男人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三点三十分钟，目光注视散发银白色金属光泽的核心容器，感慨道。
赶超西方，这是东方近百年来无数人的期望，奈何，中华无数领域处处落后于西方，所谓赶超最终成为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只不过，就在今天，就在眼前，这个梦，忽然实现了一半。
“伍先生，您过誉了，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余华摇头谦虚，在别人面前他随便装逼，唯独在伍豪面前，他不敢如此。
“只有极少数人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不是吗？你的聪明才智值得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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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雅男人笑道：“余华同志，我听说你准备在二十天内完成余氏七塔的研制计划，有把握吗？时间上会不会太紧。”
“时间是有一点紧，基本上需要熬夜赶工，越快完成余氏七塔的研发，便能越早投入使用，毕竟日寇亡我中华之心不死。我之前准备让林婉利用这项技术建造新型化工厂，生产硫酸，提升国家实力。”余华回答道。
“有什么需求你可以提，北方部会尽量满足伱，如果北方部满足不了，那么大后方的组织来满足你。”
儒雅男人点了点头，指示道：“组织上急需这项技术，来建立硫酸工业，对了，余华同志，关于建立硫酸工业，你有什么建议吗？”
“暂时没有什么需求，已经够了，建立硫酸工业的话……完整硫酸工业集勘探、采矿设施、硫酸生产制造、成品储存运输为一体，硫酸基础设施建造要完善，大规模生产硫酸的话，第一前提是不被卡脖子，首先需要在自身辖区内寻找硫铁矿和煤矿等原料供应地，据我所知，伊克昭盟拥有丰富的煤矿资源和硫铁矿资源。”
余华听到建立硫酸工业的事情，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组织竟然已经有了建立硫酸工业的野心，沉吟一番，说道：“原材料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基础建设，勘探、采矿和运输道路修建要同步进行。”
“伊克昭盟？”儒雅男人有些意外，没想到贫穷的伊克昭盟还拥有极其丰富的自然资源。
“是的，这里可以建立一个年产量百万吨硫酸和年产量五万吨钢铁的工业基地。”余华肯定道。
伊克昭盟，也就是鄂尔多斯，前身为东胜厅，这里是成吉思汗死去的地方，拥有极其丰富的煤炭资源，后世勘探的煤炭可采储量1676亿吨，天然气探明储量8000多亿立方米，拥有丰富的非金属矿产化工原料种类，天然碱、芒硝、盐类、泥炭，钾盐、镁盐、溴、硼、磷矿，金属矿物资源为黄铁矿、赤铁矿和磁铁矿，总储量1400万吨。
除此之外，还拥有中华稀缺的铜矿资源和稀有金属资源，包括金矿。
这是陕北根据地的大金库，不为人知的大金库。
靠着伊克昭盟的自然资源，建立一個工业基地丝毫不成问题。
北有大金库伊克昭盟，东有山西，西靠玉门油田和庆阳油田，陕北根据地的工业格局极大，完全可以形成一套工业体系雏形，实现初步的自给自足。
别的不说，武器生产，不成问题。
“工业基地……”听到余华这番话，儒雅男人心中一动，他当然知道工业基地这个词语意味着什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切都会有的!
工业基地。
工业化国家最重要的基石，力量源泉。
科学技术赋予生命，工业基地赋予力量。
拥有较为完整的工业体系，工业生产制造集中且高度发达，工业基地的定义可大可小，大到一个经济区域，小到一个工业中心或者一座城市。
但凡工业强国, 无不拥有自己的工业基地，最著名的莫过于德国鲁尔工业基地，英国伦敦工业基地，美国东北部工业区，这是世界三大工业基地，而日本则拥有北九州工业基地和京都工业基地。
中华之前勉强拥有一个准工业基地, 那就是东三省地区，可惜, 随着九一八事变之后, 中华基本丧失工业制造能力，东部沿海地区的工业水平，远不如东三省。
儒雅男人完全没有想到，根据地的北大门——伊克昭盟，看似偏僻贫穷，居然有成为工业基地的潜质。
要知道，工业基地不是想建就能建的，首先工业基地周边自然资源丰富，原料供应条件好，其次靠近燃料动力产地，能源供应稳定, 水源和交通运输等等都要考虑在内。
而且，还需要至关重要的技术和设备。
技术……
儒雅男人心中沉思一番, 双眼望着余华，仔细询问道：“余华同志, 如果要建造这座年产量百万吨硫酸和年产量五万吨钢铁的工业基地，我们需要什么？”
对于工业基地的了解, 他比任何人都要深，不仅明白建成一个工业基地的难度和代价，更明白拥有一个工业基地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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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在掏空根据地的家底和一個工业基地之间进行选择，伍豪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年产一百万吨硫酸，可以生产多少炸药和化肥？
至于年产五万吨钢铁……
去年全国钢铁总产量41.4万吨，其中由日本人掌控的东三省产量36.4万吨，中华仅为5万吨而已。
“需要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为，我们的技术水平达不到要求。”余华听到这个问题，摇了摇头，回答道。
关于鄂尔多斯工业基地的构思，只是一个想法而已，还谈不上计划之内，所谓年产量百万吨硫酸和年产量五万吨钢铁的工业基地，想要实施起来，其中难度极高。
工业基地的建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不是一两家工厂或者一些机器设备就能解决的问题。
装备制造业，钢铁工业，采矿业，运输业, 这些东西单提出来一个，都足以令人头疼。
讲真，他只是习惯性画个大饼，给出一个未来的目标，哪想到眼前这位大佬似乎当真了。
“如果抛开技术不谈呢？”刘微询问道。
“……”
余华嘴角微微抽搐：“教授同志，我是技术人员，你抛开技术，我怎么谈？”
刘微也愣住了：“呃……”
“一个核心容器用的不锈钢为450大洋一吨，质量约为9.5吨，一台完整余氏七塔要用七个核心容器，不算人工，只算材料钱都有5000大洋，配套设施生产设备从采矿到运输储存，大约四万五千大洋左右，年产一百万吨硫酸，光是成本资金就达到六百多万银元。”
余华目光投向儒雅男人，算了一笔经济账：“而且，这还没算人工成功、时间、工厂选址，外部环境因素等等，有可能在计划进行的时候，日本人就将刺刀对准根据地。”
三人聆听余华给出的经济账，全都陷入沉默。
整整六百多万的资金。
六百万银元是什么概念？
去年国民政府推行的国营工业三年发展计划，总投入也不过三千万银元而已，计划建设两座现代化钢铁企业，将中华年钢铁产量提升到30万吨级别。
这是国营工业三年发展计划总投入的五分之一！
“至于年产量五万吨钢铁的目标，暂时无法实现，我们缺乏关键性技术，而且，从外部引进技术也做不到。”自己吹的牛皮自己解决，否决年产五万吨钢铁的目标后，余华暂时没有透露关于氧气顶吹转炉技术的信息，并非他不信任眼前三人，而是时机尚未成熟。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先搞定眼前的余氏七塔，腾出手再去处理氧气顶吹转炉技术。
莫得办法，他的知识储备，对于材料学领域的积累，还没达到要求。
耐火材料，这是关键性技术之一。
“换句话而言，钢铁暂时无法实现，而年产一百万吨硫酸的目标，在技术上没有问题，是可以实现的，对吗？”儒雅男人询问道。
“是的，技术上没问题。”余华点头回答道。
儒雅男人看着余华：“余华同志，你认为按照目前根据地的情况，硫酸年产量该定在哪个目标最合适？”
“初期的话，我个人建议2.4万吨最好，不多不少，后面根据需求提升产量。”余华沉吟一番，给出个人建议。
2.4万吨，三台余氏七塔的总产量，不多不少，正好合适拿来练手。
作为工业新手，一上来就是几十万吨，上百万吨年产量，压根不切实际，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我想的是2.6万吨，差不多，就按照这个目标来，硫酸工业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拥有我们自己的钢铁工业……”儒雅男人微微一笑，目光转而看向躺在空地上的核心容器，不禁轻声感叹起来。
钢铁！
钢铁之重，犹如泰山，何时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钢铁工业呢？
会有的。
一切都会有的。
话音入耳，余华心中默默说着，他的知识储备距离达到要求已经不远了，等到知识储备达到标准，拥有后世氧气顶吹转炉技术资料的他，就能亲手造出世界上第一台氧气顶吹转炉。
2T级氧吹炉，年产钢铁3.5万吨，这是1933年全国钢铁总量的1.16倍。
5T级氧吹炉，年产钢铁6.57万吨，这是1936年全国钢铁总量的1.314倍。
10T级氧吹炉，年产钢铁13.14万吨，这是抗战全面爆发后八年期间钢铁总量的2.92倍。
50T级氧吹炉，年产钢铁65.7万吨，这是1937年日本钢铁总量的十分之一。
这就是氧吹炉的魅力，真正的屠龙术。
……
刘村的事情外界并不知晓，北平城今日热点为联考，北平各大报纸刊登联考学生成绩名次，联考状元余华和余华当众谢师，以及北平四中被评为全国最佳公立中学成为人们口中热议的存在。
联考状元，七科满分，余华的考试成绩引起无数人惊叹，而这个名字，也随着各大报纸的宣传进入民众视线，让人们知道北平四中有了一位天才学生。
当然，最可喜可贺的事情，还是北平四中评为全国最佳公立中学。
这么多年了，万年老二的北平四中，终于摘掉头上的帽子，超越北师大附中，成就全国最佳的宝座。
如果说之前对北平四中的描述，还存在于‘这是全国最好的高中之一’，那么，现在之一可以去掉了。
这是另类的母凭子贵。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吊装！
校长齐梅阁对于这个结果极为高兴，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了。
在联考成绩对外公布之后，来自于全国各地高校的橄榄枝，犹如雪花般以电报的形式发往北平四中。
国立北大，国立北师大，国立交大, 国立浙大，甚至于国立大学体系之中的超然存在——中央大学，全都发来了招生邀请函。
除此之外，还有教会大学之中的王者——燕京大学，也向北平四中发去招生邀请函。
各所大学开出的条件极为优渥，几乎丰厚到极致, 只要接受, 立马办理入学手续，不仅免除大学就读期间的所有学费, 更是给予固定的年奖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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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全国最有钱的大学，燕京大学开出每年1000大洋奖学金和毕业后本校任职的条件。
国立中央大学到没有毕业后本校任职的待遇，奖学金为每年800法币，国立北大开出毕业后任助教和每年500法币奖学金，国立交大和国立浙大各自给出相应的待遇。
不得不说，这样的待遇简直丰厚到极致，惹得无数学生为之眼热，羡慕到不行，但考虑到余华的联考成绩, 却不能说什么。
对学生而言, 成绩就是一切。
七科满分。
这是北平无数高中学生想都不敢想的成绩。
不过, 待在刘村的余华，通过林婉了解到各地高校的橄榄枝后，全都予以回绝, 再度投入到紧张而忙碌的余氏七塔制造环节之中。
对于各地高校的橄榄枝, 可以接受, 但没必要。
大学，他只想去清华.
对他而言，清华是当前阶段的最优解，没有之一。
北平联考的热度居高不下，各种各样的事情成为学生家长和老师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普通百姓仍在为一日叁餐而奔波，对绝大多数民众而言，什么联考状元余华远没有填饱肚皮来的重要。
白洋淀，刘村，实验场。
黎明时分，五点十分，远方天边泛着一丝白色。
实验场内灯光明亮，两个透出金属光泽的核心容器躺在地上，叁天时间，熬夜赶工的焊工们已经搞定一号成酸塔和二号脱硝塔，并将两个核心容器被运到实验场中放置。
而两个核心容器之所以躺在地上的原因，则是在等待起吊装置。
实验场地之中，立有四根叁米高的金属柱，基座为最新修建起来的砖溷底座，通过螺丝连接，金属柱上安装一根厚实的钢梁，钢梁前端是电动葫芦, 钢梁后端则是厚重的石条。
这是类似后世道闸栏杆结构的简易起吊装置，余华基于当前技术水平设计制造，结构简单，稳定可靠，每台起吊装置的吊装重量为四吨，四台起吊装置总吊装重量为十六吨，安置在容器预定位置的四个角，用来协同吊装9.5吨重量的核心容器。
实验场内，躺在地上的一号成酸塔躺在预定区域之上，容器顶端和中部各缠绕一圈钢绳，中部钢绳安装四个吊环，连接四台起吊装置，顶端则连接一队工人，他们的作用是在核心容器吊起后，调整容器位置和角度，从‘躺’变成‘立’。
听起来很复杂，实际上，的确很复杂。
但莫得办法。
没有大型起吊工程设备的时代，复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用。
恰巧，这个安装方法能用。
能用，带点原始的味道。
吊装前的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就绪，一百余名工人紧握手中连接顶端钢绳的麻绳，预设区域四个角，经过简单培训的四个吊装小组准备就绪，吊钩连接容器中部钢绳吊环。
余华、儒雅男人、刘微、林婉立于实验场基地右侧，静静注视着第一个核心容器，现场吊装负责人下达指令进行吊装作业，紧接着，电动葫芦做功的声音传出，躺在地上的核心容器应声而起，离开躺了好几天的地面，悬浮于空中，高度逐渐上升。
待到达叁米高度后，工人队收到指令，一百多人开始拉动麻绳，一股横向作用力产生，水平状态的核心容器头部缓缓上升，改变自身姿态，待倾斜角度上升到五十度后，一道新的口令发给发出，工人队停止拉动麻绳，四个吊装小组操控栏杆式起吊装置下降高度。
很快，处于倾斜姿态的核心容器轻微接触地面，工人队再次拉动麻绳，使得倾斜角度再次增加。
十数秒后，整个核心容器九十度朝天，处于水平向上的竖立姿态，四个吊装小组小型吊动容器罐体，移动到预定位置。
数分钟后。
“咚！”随着一道轻微的沉闷声音传出，重达九点五吨的核心容器，精准落在实验场预定位置上。
“成功了！”看到这一幕，不少工人纷纷发出激动且喜悦的声音。
吊装负责人和四个吊装小组纷纷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出什么岔子。
“这个办法看着不怎么样，实际上很好用嘛，解决了重物吊装和移动的问题。”儒雅男人满脸笑容，双手拍击，送上掌声，夸赞道。
重物吊装和移动，一直都是难题，人可以背起一两百斤的东西，但背不起五六百斤的重物移动，至于重达数千斤乃至数万斤的东西，连推都推不动。
栏杆式起吊装置，看着简陋，但却直接解决了这个问题。
刘微笑着点头，为首次操作的同志们送上掌声。
“余华，你这个办法真的很不错。”林婉鼓着掌，素美面容露出一丝微笑，朝着余华说道。
“都是大家的功劳。”余华笑了笑，对于核心容器吊装成功，他并不意外，基于杠杆原理的这个方法经过数学验证，数学告诉他可行，而阿基米德提供原理。
至于这个吊装方法存在的缺陷，在‘能用’这个前提下，并不重要。
安全？
简陋？
原始？
统统不存在的。
有了第一次协同吊装作业成功的经验，接下来安装核心容器就容易多了，不需要他操心。
看完核心容器的吊装作业，余华和林婉一同离开刘村，乘坐别克汽车，踏上前往北平的路途，今天对于二人而言至关重要，余华要去清华参加保送生考试，林婉要去北大参加保送生考试，时间为八点钟，耽误不得。
路上，司机开的很快，副驾驶做的是杨修，刘管家和儒雅男人留在刘村。
第一百九十七章 1937年的‘百青计划\’？
“这几天没学习，今天考试有没有问题？”坐在后排位置的余华，透过窗户看了看窗外的漆黑景象，觉得有些无聊，转头看向林婉，关心道。
林婉微笑：“还好，学业没落下, 你呢？不好意思，我多嘴了，忘了你是联考状元。”
说完，做了一个道歉动作，一双如同宝石般的眼眸眨了眨，透出俏皮之意。
余华面露无语之色：“……”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余华, 你真的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祝你今天旗开得胜。”开了个小玩笑，林婉送上祝福。
“也祝你顺利过关。”余华笑了笑, 还以祝福。
林婉点头笑着，欣然收下来自于余华的祝福。
互相祝福过后，余华说道：“瑾瑜，真没想到，你会是四中青年救亡组织的负责人。”
言语透出一丝感叹。
这是真的感叹。
眼前的林婉，十八岁担任四中青年救亡组织负责人，参加过着名的一二九运动，天赋顶尖，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为了中华而不懈奋斗。
反观之前后世华夏十八岁的他, emmm……
有些东西, 不能比。
“这是组织的信任，当初成为负责人的时候, 我一直担心做不好, 生怕辜负了这份信任。”林婉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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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 对了, 瑾瑜，我能不能知道四中青年救亡组织有多少成员，是哪些人？”余华送上大拇指，接着好奇道。
尽管即将离开四中，但他对于四中青年救亡组织还是极为好奇，毕竟，资料看的再多，也不如亲眼见到。
“算我在内，总共二十位成员，有赵安元，方玉，周远……。”林婉并没有隐瞒，给出具体人数，以及姓名。
“赵安元，方玉，周远都是组织成员？”这次轮到余华震惊了，双眼瞪大，有些不可思议。
方玉和周远就不用说了，太熟悉了, 但他最没想到的是, 赵安元竟然也是组织成员！
赵安元，顶级学霸，前全校第二，现全校第四，联席会之次主席，这位大佬矢志蓝天，怀揣航空报国之梦，想要报考中央航空学院，成为最优秀的飞行员。
乖乖，这路子太野了，余华怎么也没想到，报考中央航空学院的赵安元会是组织成员，中央航空学院隶属国民政府，地位极其特殊，是全国唯一的飞行院校，属于嫡系中的嫡系。
马列在上，这是要上演飞行员间谍，还是培育根据地的飞行员种子？
“安元是四中组织二把手，很早就加入组织了，他要去中央航空学院学习飞行，日后归来，组建属于我们的飞行学校和飞机部队，方玉、周远这些都是老人，各有各的方向，四中青年救亡组织的主要职责是发展培育优秀人才，数量约为一百人左右，这样可以为组织提供人才，当然数量并不绝对固定，越多越好。”
林婉缓缓说道：“如此一来，等数年后，甚至十数年后，组织的发展需求就会有支撑，不会受到限制，或者出现断层。”
有用之才。
这是四中青年救亡组织的核心观念，没有侧重获取情报和探查信息，只专精于一点，发展人才。
有了人才，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厉害……”余华感叹，他的思维和目光还是存在局限，没想到这个时代的红色组织，便已经想到以后的事情。
这是什么？
这是后世千青计划的翻版，不，或者可以称之为1937年的‘百青计划’？
味道太熟悉了，难怪，抗日战争末期八路军会呈现爆发式的发展。
这就是既谋当下，亦谋未来！
“还想知道什么？”林婉笑道。
余华摇了摇头，说道：“瑾瑜，组织上能不能给我找一些镍和锰，大概四五十克就行。”
“镍和锰？没问题，你拿来干嘛？”
林婉有些疑惑，还是点头应下，虽然镍和锰属于战略物资之一，但在天津城搞个四五十克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不过，林婉有些好奇的是，余华要镍锰材料干什么。
“搞个试验，有些想法想要验证一下。”余华微笑道，以他的能力，暂时搞不到镍锰材料，唯有借助组织的力量。
有了镍锰材料，便能造出新型坦克装甲钢的样本，有了样本，才有底气去找约翰·拉贝。
“试验，厉害……”林婉感叹，她还处于学习阶段，余华这家伙就已经从‘实验’过渡到‘试验’。
实验是测试已知，通过实际操作验证前人的理论。
试验是探寻未知，通过实际操作探寻新的理论。
一字之差，有着截然不同的定义。
余华微笑着，向林婉眨了眨眼睛。
别克汽车平稳行驶，沿着乡间道路前行。
上午八点，旭日东升，阳光略微炽热，路面还有一丝凉意，别克汽车稳稳地停在清华园门口，今日是保送生参加入学考试的日子，校门口相较之前，热闹些许，停了不少汽车，福特牌和别克牌最多。
余华下车，告别车上的杨修和司机，背着装有所有材料的书包，转身迎向阔别许久的校门。
他已经二十多天没来清华园了。
看着熟悉的校门，余华面露微笑，从今天起，他就要以清华保送生的身份，成为这座名校的一员，跨越百年时光，他终于完成了后世无数学生家长望子成龙的梦想，考入清北。
招生办设置在校门口，坐着两位老师，余华上前递交学生证和考试证。
“你就是余华？”两位老师拿到余华的学生证后，顿时一脸惊讶，抬起头，仔细打量余华。
“如果没有第二个联考满分余华的话，我应该就是先生口中的余华。”余华微笑以对，作揖行礼。
“余华同学，欢迎你来到清华园。”两位老师对于余华这礼可谓受宠若惊，脸上涨了不少面子，赶紧起身说道。
联考状元余华，这可是校长梅贻琦重点强调的报考学生，一旦遇到，必须妥善对待，不得有任何差池。
紧接着，两人给余华办理相关手续，速度极快，办完手续的余华，告别招生办的两位老师，由清华园工作人员引领，前往本次保送生考场——清华学堂。
清华学堂是清华园的核心建筑，以往余华由于身份缘故，为了避嫌，不让师父华罗庚陷入麻烦，只去清华西院，从未来过清华学堂。
清华四大建筑，图书馆，科学馆，大礼堂，体育馆，地位不及清华学堂。
到了清华学堂考场，进门，余华就见到了师父华罗庚。
“来了？”
华罗庚坐在讲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捧着一本最新出刊的普林斯顿《数学年报》，右手夹着一根香烟，见到余华的身影，露出微笑。
还是那么熟悉，那么平和自然。
“学生七科满分，没有辜负教授您的期望。”余华上前，面露恭敬之色，作揖行礼。
“梅校长昨天特地来找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来，国立中央大学都下场了。”华罗庚放下数学年报，朝着余华打趣道。
鉴于北平联考含金量，国立中央大学亲自下场争抢尖子生，联考状元余华便是重中之重，奈何余华柴米油盐不进，根本松口，搞得国立中央大学只得无奈放弃。
“学生当然会来，毕竟师父您是全国数学造诣最高的人。”余华嘿嘿一笑。
华罗庚失笑摇头：“你这顶高帽子我可戴不起，熊教授和杨教授数学造诣都比我高，你这句话传出去，清华园里又要吵吵闹闹好几天，对了，要不要了解一下国立清华给你的待遇。”
“呃……要，没人闲待遇多。”余华笑着说道。
待遇这玩意儿，谁闲烫手，谁闲多？
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不给。
“学费全免，每年500大洋奖学金，毕业留校任助教。”华罗庚说道。
余华听完，有些感慨：“咱们清华果然不一样，给大洋，隔壁北大给法币。”
别看叁个待遇似乎不怎么样，但对比同等的学生，就能知道这叁个待遇的特殊之处，光是学费全年就足以令人眼热，更别谈每年固定的500大洋奖学金。
这可是坚挺的大洋，不是正在下跌贬值的法币。
真的，隔壁北大想要争抢尖子生，连大洋都不肯掏，只肯给法币，里里外外透出一股抠搜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