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世界的怪医》
第一章 未知的世界
痛！
很痛！
一股撕心裂肺的绞痛，从苏洺的胃部开始，顺着小肠与食管，向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扩散开来。
现在的他就像，大口闷了一瓶八二年的百草枯，身体所有的器官都在被侵蚀腐化。
但这瓶百草枯成分好像又有些不对。
在无尽的痛苦中，居然还有一丝异样的快感在涌动……
我……不是在实验室吗？
在复杂的感觉复苏的同时，同样浓烈的疑惑开始涌入苏洺脑海。
在他残存的记忆里，自己应该在学校实验室里。
研究着一团从远古文物上，意外提取出的古老细胞团。
然后……离心机突然爆炸了！
整个实验室开始涌现出剧烈燃烧的火光！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猛地睁开眼，苏洺赫然发现周围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昏暗的煤油灯驱逐着周围深邃的黑暗。
面前是一张有些锈迹侵蚀的手术台，中央静静摊开着一本接近腐朽的古籍。
古籍上用于记录的文字虽然不是汉字，但苏洺却意外地能看懂。
【礼赞吾主！沐浴在您的荣光中，我已能感知灼热的奥妙！】
【饮下您恩赐的蔚蓝……我将荣获新生！】
潦草的文字撰述着信徒的癫狂，在岁月长河的洗礼下，它们已然变得真假难辨。
不过就在泛黄书页的下方，却贴着一张字迹清晰且工整的书签。
【据考证，该言论出自第五纪元苏门答腊教祭祀。】
【他们认为，沐浴巨兽布维尔的光辉，能使人类获得灼热的超凡能力。】
【服用布维尔身上某种蓝色结构，能让人类恢复身体受到的损伤。】
看着书本上两种反差感极强的字迹，一个个残缺的记忆片段瞬间涌上脑海。
埃伦.布兰登是他的名字。
不过罗兰镇里的居民更习惯叫他医生。
继承了父亲职责的埃伦，是这个偏远小镇里唯一的医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年他也会像父亲一样。
找一个平凡的女人结婚生子，继续培养自己的孩子延续医生的职责。
然而该来的意外却也如期而至。
就在一个月前，一阵突如其来的浓雾，忽然将整个罗兰镇包裹了起来。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笼罩下，白日里居民们，还能依循着记忆里的方位出行。
每到夜晚时分，浓雾不仅变得更加深邃。
在其深处却会传来莫名的嘶吼，以及阵阵咀嚼骨头的啃咬声。
更有甚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总有大胆外出的小镇居民，会失踪在漆黑的夜色中……
而埃伦正是在某次夜晚的出诊中，染上了他从没见过的怪病。
虽然身体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但埃伦却能清晰地察觉到，流淌在血管里的血液正逐渐枯竭。
最开始埃伦还没太在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开始出现严重贫血的症状。
浑身乏力，无休止地头疼，强烈的耳鸣……
为了摆脱这种诡异的病症，到处寻找治疗方法的埃伦，从家里翻出了这本古籍。
经过废寝忘食地对古籍进行研究，埃伦最后把康复的愿望，押注在了狂热的苏门答腊教身上……
从地上捡起试管，打量着透明玻璃内湛蓝的粉末，苏洺眼底浮现出思索的神色。
在埃伦的记忆里，这根试管里储存的，正是古籍中记载的……恩赐的蔚蓝。
不过对于蔚蓝的由来，苏洺却没从埃伦的记忆里窥出一二。
他只知道埃伦对它满怀着期待，希望传说中的药品，能帮自己治愈古怪的疾病。
不过埃伦的希望显然破碎了，要不然在爆炸中丧生的苏洺，也不会得到第二次生命。
再次梳理了一遍，脑海中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后。
苏洺暂时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他穿越了。
来到了一个偏远落后的小镇。
继承了一个身患绝症的少年记忆。
不过就算继承了记忆，苏洺对这个未知世界的认知依旧模糊。
埃伦没去过罗兰镇以外的地方。
他对世界的认知，只停留在父亲的笔记，以及偏远小镇的见闻上。
因此，在得知自己患病的第一时间。
埃伦想到的并不是到更大的城市去看病，而是立即开始翻阅家传的书籍。
而他翻出的书籍，记载的内容也让苏洺充满了疑惑。
按常理来说，埃伦这种继承了四体液说、放血疗法的古代西医。
应该会跟传统教会的关系更加紧密。
但他最终选用的治疗方案，却充满了异教徒的风格。
“难道这里并不是我认知中的古代西方世界？”
咚！咚！
就在苏洺心底充满疑问的时候，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微微抬起头，苏洺看到诊所的大门在剧烈颤动。
有人在敲门。
但现在时间应该是晚上。
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后，一股不安悄悄在苏洺心头蔓延开来。
在埃伦的记忆里，夜晚的罗兰镇很危险。
不仅他身上的重病来源于夜晚，在浓雾深处似乎还隐藏着凶猛的野兽。
从大门剧烈震动的模样来看，此时在诊所门外敲门的也可能……不是人。
咚！咚！咚！
就在苏洺犹豫着要不要开门时，门外的敲门声也开始愈演愈烈。
它似乎很急切。
踌躇了许久之后，苏洺最终还是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向了门口。
门外的东西除了敲门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
如果是野兽的话，它一定会寻找房子更薄弱的环节。
比如诊所紧闭的窗户，跟房屋顶部还在冒烟的烟囱。
但它只是重复在敲门，那就说明诊所外的东西，还遵循着人类的规矩。
或许只是一个急着寻求治疗的患者而已。
吱呀。
随着苏洺缓缓推开诊所大门，门外出现的人影，不禁让他心头蓦地一松。
“治安官阁下晚上好，您身体不舒服吗？”
此时在诊所外敲门的，是一个身披黑色风衣，脸型四四方方，鬓角微微发白的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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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埃伦的记忆里，他叫约翰，是小镇唯一且称职的治安官。
不知是错觉，还是刚刚穿越的神经太过紧张。
苏洺在开门的刹那，仿佛也在老练的治安官眼底看到了一丝戒备。
在两人对视一眼之后，这抹戒备也瞬间消散殆尽。
“小医生……我需要治疗。”
“好的请跟我来。”
将治安官迎进诊所的同时，一直观察着老男人的苏洺，能看到他隐约在抱着自己的右手。
他的病症应该出在手臂上。
不过不用苏洺开口，快步走进诊所的老约翰，便熟练地解开了风衣扣子。
作为经常跟各种无赖地痞搏斗的男人，他对于诊所的治疗方式已然轻车熟路。
透过对方打开的衣领，苏洺之前还充满好奇的瞳孔，却是瞬间紧缩了起来！
如果不是还链接着完好的上臂，苏洺几乎都不能把它当做人类的身体结构。
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自肘部开始，约翰的下臂与手掌已经完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表面光滑，还在不停摆动的肉质触须。
而且比起普通动物的触须，更加诡异的是它们……还在继续分裂。
在病人手肘以上还未病变的部位。
苏洺清晰地观察到，他的肌肉在慢慢塌陷，并渐渐形成一道道深邃的凹痕。
在这些不停凹陷的痕迹之间，有更多触须从老约翰的皮肤表面伸出。
这种诡异的病症，完全超出了苏洺的认知。
无论是苏洺的生物学知识，还是埃伦的医学知识，都无法对约翰现在的情况作出解释……
但不知为何，仔细观察着患者病理的同时，隐约间却让他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一种怪异的美感在他的手臂上逐渐诞生。
它就像一捧生长在海底的美艳花丛，正展现着自己独特的美。
摆动的触手就像随波逐流的花瓣，肆意着花的艳丽……
深陷的肌肉宛若逐渐绽放的花苞，一点点展露出花的美好……
而约翰本身，则像是供给营养的根茎，无私地奉献出花的绽放……
正当这种怪异扭曲的美感，愈发吸引着苏洺视线的同时。
那股之前平复下去的痛忽然再度涌现！
随即，一阵冰冷的声音霎时在他耳畔响起！
【警告！宿主正受到污染源“海葵”影响。】
【检测到“海葵”正逐渐蔓延，已制定出相应的切除方案。】
第二章 切除治疗
就在这阵冰冷声音出现的同时。
苏洺眼前病变的手臂表面，也开始浮现出一行行，不停蠕动着的细密小字。
【污染源：海葵】
【状态：污染中（5％）】
【污染类型：恶性污染】
【污染部位：手臂】
【传播方式：接触污染】
【污染危害：F级】
【切除方案1：在污染程度达到50％前，杀死被该污染源感染的人类。】
【切除成功率：100％】
【切除方案2：在污染程度达到25％前，让感染者服用5g恩赐的蔚蓝。】
【切除成功率：75％】
【切除方案3：在污染程度达到10％前，切除所有病变部位，并在感染部位均匀涂抹5g恩赐的蔚蓝】
【切除成功率：15％】
看着眼底突然出现的蝇头小字，苏洺眉头不自觉地纠成一团。
虽然文字提及的名词，大多数他从来都没见过，但“它”却给出了三种详细的治疗手段。
首先是第一个切除方案。
考虑到他们二者间身体素质的差距，苏洺想要杀死老练的治安官，必须要让他先失去意识。
但这里没有麻醉剂。
在这个时代医生常用的麻醉方案是物理麻醉法。
简单来说，就是准备一根粗木棒，从背后给患者的头来那么一下，让他直接昏迷过去。
但现在是夜晚，诊所里也没有助手，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估计连举起麻醉工具都费劲。
而对于剩下两种切除手段，苏洺则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被他揣在怀里的试管。
【污染源：恩赐的蔚蓝】
【状态：旧印化】
【剩余剂量：15g】
【激活方式：口服5g以上剂量】
【激活效果：
直接死亡：95％
感染恶性污染“布维尔的凝视”：4％
摧毁所有脑部神经，种族转化为布维尔的眷属：0.9％
获得良性污染“灼热的奥妙”：0.1％】
读完关于蓝色粉末的介绍后，苏洺几乎可以确定，第二种切除方案对老约翰来说也是必死无疑。
除了那0.1％的欧皇概率以外，其他的可能性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而且苏洺读完恩赐蔚蓝的介绍后心里也慌了。
他现在的身体之前也服用了恩赐的蔚蓝。
说不定这种诡异的东西，也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痕迹。
就在苏洺思绪翻涌不止的时候，一只坚实有力的手掌，忽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缓缓抬头，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强忍痛苦的和蔼笑脸。
“小埃伦……这种怪病，说实话我长这么大也从来没见过。”
“如果实在无从下手的话……请给我一把刀，锋利一点的刀。”
老约翰是看着小医生长大的，从小他就很喜欢这个勤奋好学的小毛孩。
相比那个把自己整天关在诊所里的老医生。
他有时也会觉得，或许由孩子来继承医生的职位，会让罗兰变得更好。
正如他所料，在老医生病逝后，继承了医生职责的少年，凭借着自己的医术，也渐渐让多病的小镇好了起来。
可惜他还是太年轻了。
面对自己身上闻所未闻的诡异病症，肯定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如果那个知识渊博的男人还在的话，说不定能治好自己身上的病症。
不过就在老约翰做好断臂乃至自裁的打算时。
面前的少年却展现出一股，让他陌生而又熟悉的沉稳气质。
“能治，不过从病症的表现来看，治安官阁下以后只能用一只手来执法了。”
渐渐习惯了身体后，苏洺依据埃伦的记忆，开始熟练地准备截肢用具。
他选择了第三种切除方案。
具体原因除了埃伦记忆里，那时不时窜出的医生职责以外。
苏洺也有自己的想法。
这个污染源并不危险。
从文字的描述来看，在污染程度加剧到50％前，都可以说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苏洺现在需要通过海葵，来尝试接触这种诡异的污染病。
苏洺隐隐有种预感，在这个神秘诡谲世界里，还有很多离奇古怪的感染会慢慢浮现……
看着小医生有条不紊的动作，约翰在他身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将病变的右臂缓缓伸出来后，强忍着剧痛的老约翰，表现出了属于老男人的骄傲。
“放心去做吧，就算只剩一只手，我也能随便拿捏镇子里的小崽子！”
微微点了点头后，戴上口罩与手套的苏洺，一边用酒精给截肢锯消毒，一边若有所思地询问道。
“治安官阁下，我需要了解你的病因，请尽量回忆你身体病变前发生的一切。”
“好的。”
深吸了一口气后，这个国字脸的老硬汉，眼底却是流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惊恐。
“就在晚上五六点钟的时候，我就像往常一样在治安室里值班，因为这该死的雾天，最近罗兰的夜晚都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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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天很不寻常，我不像以前一样能听到很多怪声，漆黑的夜晚很安静……静到有些吓人。”
“直到十二点过后，我听到了一丝异响，好像有人在求救！”
“对了小医生！你还记得杰夫吗？就是那个第一个失踪的小伙子，他跟你差不多大。”
“虽然门外求救的声音很嘶哑，但是我能听清楚，那就是他的声音！”
“听到他的声音后，我立即冲出了治安室，在浓雾里找了很久后，我看到了他的身影！”
“亚麻色的衣服，深棕色的裤子，脖子上还有那道熟悉的疤痕，我能肯定那就是他！”
“我兴奋地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当他转过身来时，我却吓了一跳！”
“明明背对着我的时候还是人的模样，但转身过来的却是一根该死的触手！”
“就像我右手的玩意一样，它在那不停的摇摆！”
……
从患者激动的模样来看，苏洺能感受到他心底肆意的恐惧。
更重要的是，在他描述的同时病变的右手，也像是也受到了恐惧的感染。
不仅触手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病变的进程也越来越快。
在这诡异的变化之间，似乎还有一丝诡谲在暗自涌动。
【污染中（7％）】
虽然数字在逐渐增加，但苏洺眼底闪过思索神色后，却并没有制止老约翰的回忆。
反而是催促着他继续回忆后来的情节。
“然后呢？他袭击了你吗？”
“没有。”对于苏洺的问题，老约翰原本激烈的恐惧，却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惊恐。
“是梦，你知道吗小医生！那是我做的一个梦！”
“没有杰夫，也没有触手，我还在治安室里，但我的手变了。”
“变成了这样一根根的……触手！”
【污染中（8％）】
就在数字激增的同时，观察着触手变化的苏洺，眼尖地找到了那丝流窜的诡谲！
这些触手虽然看起来数量繁多，但在污染程度加深的瞬间，绝大多数触手都变得模糊起来。
而在这丛丛触手之中，却有一根显得真实而又妖艳。
在看过两次诡异变化后，苏洺眼疾手快地将这根触手抓到手中。
在滑腻的触感顺着手套蔓延的刹那，苏洺心头却是蓦地一跳！
【警告！污染源“海葵”影响正快速加深。】
第三章 第一次手术
咕噜，咕噜。
接触到滑腻触手的瞬间，强烈的潜水反射，瞬间袭击了苏洺脆弱的神经！
呼吸暂停，心跳减缓，周身血管剧烈收缩……
此时他就像掉进海里的旱鸭子，身体开始逐渐沉没下去。
而在深邃漆黑的海里，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也在慢慢靠近他的身体。
溺水的苏洺想要挣扎地浮上水面。
但一根根柔软坚韧的须状物，却从海底涌出并缠上了他的身体。
将他不停挣扎的身体，慢慢拖向水下深处无底的深渊。
而且无论苏洺怎么调动身体，都难以挣脱须状物的纠缠。
他只能感受到自己逐渐沉入海底，身体逐渐缺氧，意识逐渐朦胧……
“不行！好不容易重活第二次！我不能死！”
正当强烈的窒息感即将吞没意识的刹那，苏洺猛一咬嘴唇，开始了更激烈的的挣扎。
不过就在他咬破嘴唇的刹那，一股强烈的灼热感，忽然从唇间喷涌而出。
随即，缠绕着他身躯上的触须，像是受惊一般，瞬间蹿回了漆黑的深海里。
而周围原本汹涌的海水，也开始渐渐干涸。
在窒息感褪去的同时，苏洺勉强睁开眼，看到了属于深海的恐惧。
在那漆黑深邃的大海里，有一丛茂盛的海葵，随着波流缓缓摇摆。
海葵？又是污染源的影响吗？
“小医生你还好吗？你的嘴……怎么突然流血了？”
随着苏洺的意识逐渐清醒，老约翰充满担忧的声音，也同时在他耳边响起。
“抱歉刚刚有点走神了。”
看了看精神逐渐稳定下来的治安官，苏洺用酒精棉擦干唇上的血迹后，继续开始做外科手术。
“治安官阁下请注意，接下来的手术可能会很痛。”
见精神恍惚的医生没有大碍，长舒了一口气的老约翰，拍了拍胸脯。
“小医生放手做吧！老约翰我这些年来什么伤没受过！就算骨头被打断了我都没……呃啊！”
可惜老男人的牛皮还没吹完，苏洺手里锋利的截肢锯，便已开始切割病变的触手。
截肢据锋利的刃口划破触手的表面，流出来一股墨绿色的浑浊汁液。
然而触手的坚韧程度，却远远超出了苏洺的意料。
哪怕截肢锯比普通的刀具更锋利，第一次切割都只能堪堪擦破表皮。
而且更让苏洺担忧的是，切除触手带来的疼痛，似乎远超普通截肢手术。
哪怕是小镇里最老辣的治安官，在手术时都忍不住发出了痛呼。
患者身上隐隐乍现的汗水，与其微微颤抖的手臂，都在拉低着手术本来就不高的成功率。
以患者这样的状态，继续手术很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就在苏洺思索着要不要采用其他方案时，老约翰左手忽然紧紧抓住摇摆的触手，将它死死按在了手术台上。
“医生！继续！”
见在剧痛影响下的患者，依然要坚持手术，苏洺也不多做犹豫，又一次开动截肢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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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啦……刺啦。
随后截肢锯与触手的摩擦声，在诊所内连绵不绝地响起。
不过就算患者意志强韧，截肢锯在突破触手表层皮肤后。
却难以在它的紧实肉质里，取得更进一步的进展。
看着老约翰脸上逐渐惨白的神色，与他剧烈颤抖的身躯。
擦干净创口处的汁液后，苏洺只能拔出陷入皮肤的截肢锯。
“医生……我还能……坚持。”
哪怕精神已经极度萎靡，富有血性的硬汉仍然要坚持手术。
但作为主治医生的苏洺必须理智对待治病的情况。
手术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不仅是因为手术进程缓慢，患者精神状态堪忧。
更重要的是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污染中（9％）】
污染程度已经逼近10％，虽然苏洺不知道这个数字达到后，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但在文字给出的治疗条件里，污染程度却被限制在了10％以内。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他坚持着完成了这场手术，恐怕也难以救回患者的性命。
必须要快点想出别的治疗方案。
在放下截肢锯的瞬间，苏洺的思绪，也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狂奔起来。
临时改变治疗方案？
但这无疑会让老约翰失去生命，苏洺暂时还是想尽力把他救下来。
采用恩赐的蔚蓝协助治疗？
对于污染源性质知之甚少的他，也不敢肯定海葵与蓝色粉末，叠加在一起会不会催生出更坏的结果。
……
就在脑海中思绪不断迸发的时候，苏洺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枯燥的嘴唇。
随即，一抹类似铁锈的血腥味，在他的味蕾中迸发开来！
噗嗤！
“小……小医生……你在干嘛？！”
在老约翰不可思议的眼神中，苏洺竟是抄起截肢据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随后直接将涌出血液的手掌，按在了触手浅显的割痕上！
滚烫。
苏洺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血是热的。
一股强烈到足以灼伤皮肤的滚烫，瞬间在两者接触的位置迸发开来。
细细品味着这股异常灼热的同时，苏洺皱紧的眉头，不禁微微舒展了下去。
他赌对了。
他的血液确实对污染源海葵有抑制作用。
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理，但时间紧迫的情况下，苏洺还是立即拉动截肢据。
刺啦。
这一次在截肢据面前，光滑的触手就像是脆弱的豆腐一样，瞬间被切断开来。
“嘶——有效果！小医生有效果！”
在老约翰惊喜的呼喊声中，苏洺也立即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在血液与锋利锯子的双重作用下，苏洺很快便切掉了所有病变的部位。
不过患者肘部附近的伤口，依旧在不停蠕动着诞生出新的细嫩触手。
面对这种情况，苏洺也不管会不会造成二次感染。
硬着头皮在伤口表面，均匀仔细地涂上自己的血液。
随即小心翼翼地从兜里，取出了装有蓝色粉末的试管。
“治安官阁下集中注意，接下来才是治疗的关键。”
“如果你感到身体不适，我会……立即切断你的手臂。”
望着苏洺脸上认真的神色，收起脸上喜悦的老约翰，郑重地开口道。
“医生阁下！放心去做吧，无论结果如何，老约翰都坦然接受！”
见到患者有了心理准备，量出5g细密的蓝色晶状粉末后，苏洺认真地将它涂了上去。
随着5g布维尔的血液，彻底盖住伤口的截面，诡异的一幕赫然浮现在两人眼前！
蓝色的晶状粉末，像是一剂效果极佳助燃剂。
开始以老约翰的手臂作为燃料，释放出熊熊燃烧的蔚蓝火焰！
第四章 布维尔的凝视
“啊啊啊！”
蔚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痛苦的嘶吼在诊所内不断响起。
甚至不只是老约翰病变的手臂，就连那些被切下的触手都开始自燃起来。
而另一边，苏洺在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同时，眼底也接连冒出细密的文字。
【污染中（8％）、污染中（7％）……】
在汹涌火焰的灼烧下，约翰显然在承受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但同时他身上的污染也在快速消除。
不过片刻之后，火光冲天的蓝焰终于熄灭下来。
【污染源“海葵”已切除成功。】
虽然约翰因灼烧的剧痛陷入了昏迷，但苏洺心底却长舒了一口气。
尽管在蔚蓝火焰的灼烧下，患者彻底失去了右臂，但好歹他的命保下来了。
看着眼前瘫倒在椅子上，浑身大汗淋漓的老约翰，苏洺不禁微微一叹。
从埃伦关于小镇的记忆来看，治安官身上感染的海葵，应该只是这个庞大污染源的一小部分。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就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在诡谲离奇的污染源面前，人类的生命或许就像风中残烛一样脆弱不堪……
“咦？”
就在苏洺抱着一床毯子，准备给昏迷的治安官盖上时。
手术台上燃烧的余烬里，却隐隐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光泽。
俯下身来将灰烬扒开，苏洺看到了一截的青灰色触手。
【污染源：海葵】
【状态：残缺，旧印化】
【激活方式：溶水后涂抹在任意肌肉部位。】
【激活效果；
感染恶性污染源“海葵”：65％
获得良性污染“触手化”：34％
感染未知污染源“深海的呼唤”：1％】
又是旧印化的污染源。
捏了捏手里还残余弹性的海葵，苏洺心底隐隐有所猜测。
他手里的海葵，以及兜里还剩10g的恩赐的蔚蓝，都带有旧印化的特点。
这些旧印化的污染，并不会直接对人体造成危害。
而是在达成特定的条件时，它们才会重新产生作用。
而且与老约翰见之即感染的海葵污染不同，旧印似乎存在着对人有利的部分。
良性污染。
虽然苏洺还没有见识过它的存在，但通过文字的描述，苏洺也有了一定的思路。
蔚蓝带来的良性污染，与埃伦父亲在笔记里，提及的超凡能力完全相同。
这也就说明所谓的良性污染，很有可能就是这世界的……超凡力量！
用汉字将自己的发现记在笔记本上后，深吸一口气的苏洺，也隐约感觉到了强烈的疲倦。
漫长的手术，再加上又一次的失血，这都给他虚弱的身体造成了重创。
现在的他急需一次甜美无梦的睡眠。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很重要。
强打起精神，苏洺最后将郑重的目光，放到了自己瘦弱的身体上。
随即，大量蠕动着的细密文字，开始从他身体里喷涌而出。
【污染源：布维尔的凝视】
【状态：污染中（10％）】
【污染类型：恶性污染】
【污染部位：血液】
【传播方式：无】
【污染危害：C级】
【切除方案：暂无】
【保守治疗方案：利用旧印化的海葵，获取良性感染“触手化”，增加对该污染的抗性。】
阅读完文字的内容后，苏洺心情格外沉重。
C级污染，蔚蓝带来的副作用显然远超他的估计。
尽管它现在暂时没有爆发，但他心底隐隐有种预感。
布维尔的凝视爆发时，对人体的伤害将远胜“海葵”……
没有具体的切除方案，只能进行保守治疗。
这也就意味着，苏洺在不激活海葵旧印的情况下，只能看着自己慢慢走向死亡。
而且从之前的海葵的切除方案来看，文字似乎隐隐将污染分成了三个阶段。
10％，25％，50％。
三个阶段能采取的切除手段，是向下兼容的模式。
这也就隐隐说明污染程度越深，治疗的难度也会越来越大。
想要尽快切除布维尔的凝视，苏洺要在污染程度达到下一个阈值前动手。
“海葵……”
沉吟了片刻之后，苏洺还是选择将海葵旧印先暂时收起来。
虽然残缺的海葵旧印，能帮他保守治疗布维尔的凝视。
但他现在手里毕竟只有一根，而且还有高达65％的失败率，让苏洺有些难以下手。
在运气不好的情况下，贸然使用海葵旧印，只会让他身上的病症愈发难以控制。
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在短时间内收集更多的海葵旧印。
看能不能通过数量的优势，来达到某种特殊的切除条件。
明确了治疗C级污染的方法后，苏洺也熄灭了煤油灯，缓缓走向了诊所的里间
现在的他急需睡眠，良好的精神状态是一切行动的保证。
然而随着夜色渐深，在睡梦中迎接苏洺的，却并不是一场美梦……
……
“爸爸你在做什么呀？”
稚嫩的童音从声带共振发出。
苏洺意识朦胧间，似乎看到自己的身体，从冰冷的手术台上坐了起来。
这里是罗兰镇的诊所，但在具体布设上却略有些不同。
除了熟悉的手术台以外，在苏洺视线的尽头，还有一张摆满瓶瓶罐罐的实验台。
台前站着一个身披白大褂的模糊背影。
听到孩童的声音后，背对着他的人影停止了手里的工作，缓缓转过身来。
“爸爸在做实验。”
转过身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庞，但他身上的气息很慈祥。
不过……他手里紧握着的却是苏洺的梦魇。
那是一根透明的试管，里面积蓄着大量蔚蓝色的晶状粉末。
“爸爸这是要给我用的材料吗？”
“埃伦再等等，现在还没到用它的时间。”
诡异的对话在两人间展开，紧接着诊所里的一切，包括男人的身影渐渐开始虚幻起来。
只有那只试管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他。
当试管来到他面前的刹那，管口处忽然燃起了猛烈的蓝色火焰！
火焰瞬间吞噬了诊所内的一切，在其汹涌的火光之中，映照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震惊，恐惧，敬畏……向往
在看到影子的刹那，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从苏洺的心头瞬间迸发！
虽然他看不清黑影的具体模样，但却能在影子的头部，看到一个清晰的菱形红色眼眸。
在它深邃的眼底里隐约间映照出了，一张苏洺熟悉又陌生的俊秀脸庞。
就在苏洺注视着菱形眼眸的同时，异样的变化再度在黑影身上浮现。
它不只有一只眼睛。
黑影头部的另一端，也缓缓张开了一只冰冷的红色眼眸。
就在这只睁开的眼睛，将苏洺的身影纳入其中的刹那！
一股强烈的灼热感，顺着苏洺沉稳的心跳，从他心脏的腔室里爆发开来。
蔚蓝色的火焰燃了起来。
以苏洺的血液作为燃料，汹涌地燃烧了起来！
……
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苏洺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
看了看放在床头的闹钟，他睡了六个小时。
【污染中（13％）】
盯着自己的身体看了一会后，苏洺换下身上打湿的衬衫，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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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里，污染程度加深了3％
这也就意味着在下一个阈值来临前，苏洺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利用。
默默地计算了剩余的时间后，来到诊所前室的苏洺，却发现约翰早已离开。
而在手术台上有一枚金灿灿的钱币，压着一张字迹别扭的便条。
【医生阁下。
感谢您的治疗！但作为罗兰的治安官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想我们需要尽快处理这该死的雾气，请您在下午两点前务必赶到治安室。
罗兰不能就这样堕落下去！
约翰.邓普斯。】
第五章 消失的脚印
清晨。
在浓郁雾气的陪伴下，背起医药箱的苏洺，缓步走在熟悉的小镇街道上。
作为罗兰镇里唯一的医生，就算浓雾里的可视距离不足五米，他依旧能清楚地分辨出这里的具体方位。
但他现在前进的方向，却不是建在小镇西侧的治安室，而是位于最东方的镇大门。
那里是罗兰镇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也是逃离诡异雾气最快的途径。
最近潮湿的雾气，将镇外泥泞的小道浸润地更加湿漉。
穿过东大门后，苏洺能看到有很多杂乱的脚印向外扩散。
显然这一个月来的大雾天气，给居民的精神带来了沉重的压力。
而有人抵挡不住这种压力选择外逃，也是正常情况。
不过这些离去的脚印有新有旧。
选出一个最新的脚印，苏洺踏着他的步伐慢慢向外走去。
虽然沉重的雾气把镇子里外的世界，都渲染成了同一个模样。
但苏洺越是远离罗兰镇，心里某种怪异的感觉却越是浓烈。
此刻在周围深沉的雾气里，似乎隐藏着一道道恶毒的视线，紧紧定格在他的身上。
而镇子外散乱的脚印也有了奇怪的变化。
它们……在逐渐变少。
四周的泥泞道路从未变得干燥，但不知为何，最早离开罗兰镇的居民们，却没有在离开的路径留下脚印。
感受着这种种难以言喻的诡谲，苏洺深吸一口气后，从医药箱里取出一把手术刀握在手里。
距离镇子越远脚印也越来越稀疏。
五双，三双，两双……最后整条路上只剩下最新的脚印继续前行。
而且这双脚印也没坚持多久，很快它们也消失在了泥泞的道路之中。
至此，远方的道路就像从来没人走过一样。
泥泞，干净，而又充满诡异……
踏着他最后留下的脚印，苏洺在原地停留一会后，心情沉重地走上了回头路。
他隐隐有种预感，如果继续走下去，说不定他也会消失在雾气之中。
就在苏洺身影离开后不久，重叠着两人足迹的泥土，忽然轻轻耸动了几下，随后便再度沉寂了下去……
……
“你来了。”
晚些时候，灯火通明的治安室里，揉了揉疲倦双眼的约翰，对走进房间的苏洺笑着招了招手。
“最近也没什么人来，随便找个位置坐吧。”
拉开椅子坐到约翰的对面，苏洺也不过多废话直入主题道。
“治安官阁下我刚刚去了东大门，最近好像有很多人离开。”
“嗯。”虽然对于医生提起的话题颇为诧异，但约翰还是仔细作出解答。
“这该死的雾气一个多月了还没散，确实有不少平常胆小怕事的人逃了出去。”
从约翰隐含不满的语气里，苏洺能听出他对这些人的厌恶。
在罗兰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约翰，早已把小镇当做自己家的一部分。
对于这些遇到一点危险就弃家而逃的人，他自然是满心的看不上。
但苏洺关心的却不是这些人的品格问题，而是他们的踪迹。
“那他们有人回来吗？”
“回来？这怪雾一天不消散，这帮胆小鬼一天就不会回来！”
尽管约翰还在气头上，但他似乎并没有发现镇外诡异消失的脚印。
沉思了片刻后，苏洺将自己的发现缓缓说出。
“治安官阁下，早些时候我去东大门附近看过，所有离开小镇的脚印全都消失了。”
“嘶。”苏洺的发现就像一盆冰水，浇在了约翰的头顶。
老辣的治安官瞬间察觉了这背后隐藏的危机。
不用多问猛地从椅子上窜起后，他立刻领着苏洺向治安室外走去。
嘭！嘭！嘭！
宁静的小镇里，猛烈的拍门声此起彼伏。
称职的老约翰对于各家各户的情况都是是了如指掌。
所有在雾天离开罗兰的胆小鬼，就算没到治安室报备，老约翰都能在一天内得知他们的去向。
但敲的人家越多，他的心情越是沉重。
没人回来。
一个都没有。
多年治安官生涯练就的敏锐直觉告诉他，如果东大门外的脚印真的在减少。
那么他们就不是没回来，而是早就像夜里出行的居民一样……失踪了。
在跟着苏洺又确定了一遍东大门外的情况后，饶是老约翰多年治安经验丰富，都觉得浑身有些乏力。
“医生，你觉得我们真的能……驱逐这该死的雾气吗？”
看着老约翰苍白的脸色，沉默了片刻后，苏洺先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果，放进了老约翰仅剩的手掌里。
“治安官阁下，现在应优先考虑的，是剩下居民的安全问题。”
“我认为要先把大家集中起来，以免再有失踪的情况出现。”
“而且这样就算有人受到了触手病的感染，我也能第一时间给予救治。”
“你说的对！大家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握紧手里糖果的老约翰，踌躇的意志再次有了施展的空间。
“刚好镇子里的学校已经停课了，就把大家集中到那里去！”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操办，还请医生您把医疗设备尽量带到学校去，我会把所有人过去。”
“还有——”暂时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后，撕下糖果包装纸的老约翰，老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情。
“医生，我早就过了吃糖的年纪，你应该给我这个年纪的老男人递一支烟才对。”
“你现在需要补充糖分，我有预感这个夜晚会很漫长……”
日暮时分，各自分头行动的两人，也接连回到了学校。
在小镇热心群众的帮助下，苏洺几乎将整个诊所搬到了学校里。
忙前忙后的他，一边给临时的手术室做消毒准备，一边若有所思地观察着陆续赶到这里的居民。
在埃伦的记忆里，小镇的常驻人口应该在一千左右徘徊。
但最后来到这里的，却只有大概三百人不到，而且大多数还是行动不便的老人跟小孩。
随着远方的天色越来越黯淡，一抹不安也在人群中渐渐扩散开来。
“镇长呢？镇长在哪里！”
就在苏洺做完了消毒工作后没多久，老约翰中气十足的叫唤声，忽然在学校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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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手术室里出来，苏洺看到在昏暗的操场里，一脸不安的老约翰正抓着一个毛头小子问话。
“小马丁我不是让你去叫镇长过来吗？他怎么还没来？”
被老约翰抓着的小孩，缩了缩脖子怯生生道。
“我去叫过了！镇长爷爷说他准备好武器就过来。”
“准备武器啊，是好事！这是好事啊！”毛头小子的说法，显然缓和了老约翰心底的焦躁。
但随着天色越来越晚，他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此时缓步来到他身侧的苏洺，凝视着学校外宛若深渊般的漆黑浓雾，不禁轻声开口道。
“治安官阁下，看来我们今晚有第一个行动目标了。”
第六章 营救镇长
安顿好学校里的老幼病残后，紧了紧风衣的老约翰，领着苏洺乘着夜色走向了位于小镇南侧的镇长家。
看了看身后依旧冷静如常的年轻人，约翰眼底不禁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
“医生其实你不该跟我来的，镇长这边交给我就好，学校那边也很需要你的帮助。”
面对约翰的劝阻，苏洺小心观察着周围的同时，冷静地分析道。
“在现有的传染规则下学校暂时是安全的，但你这边处境却非常危险。”
“从之前的病因来看，这种触手病很有可能通过接触的方式来传播。”
“而夜晚的室外是传染源的主要活动区域，一旦你在不经意间被感染，必须要第一时间进行手术。”
“如果晚了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听着苏洺有理有据的分析，约翰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年轻人。
“小埃伦……你跟你的父亲越来越像了。”
上了年纪的人似乎都喜欢追忆往事，老约翰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一直在絮叨着过去。
“他是我见过最好的医生，就算我年轻时曾在真理城闯荡，都没见过比他优秀的医生。”
“冷静，沉着，可靠……无论再古怪的疾病，被他接手后很快都会被治愈。”
“但他也很——冷淡，或者说是冷漠。”
“我感觉在他并没有把病患当人来对待，或许在他眼里病人就跟出问题的工具一样，只要尽快解决他们的问题就好了……”
静静聆听老约翰回忆的同时，苏洺也在记忆里检索着，有关艾伦父亲的片段。
不过或许是因为继承的记忆有所残缺，苏洺没能回想起更多的细节。
在埃伦的记忆里，父亲的形象就跟老约翰描述的一样。
冷漠，医术精湛，对于各种实验有狂热的执着。
不过在昨晚做过那个诡异的噩梦后。
苏洺却觉得埃伦跟他的父亲，应该有过更亲密的接触。
至少他也曾经被那个男人当做过实验材料。
咔嚓，咔嚓……
就在两人轻声闲聊的时候，一阵若隐若现的啃咬声，忽然从被浓雾掩盖的远方缓缓传来。
仔细辨别了声音源头的方位后，老约翰的脸色瞬间一变！
“不对！我们快过去！这声音是从镇长家的方向传来的！”
见老约翰开始加快脚步，苏洺一边快步跟上，一边细听着浓雾里传来的声音。
随着两人步伐加快，不一会一座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小型庄园，便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庄园中心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小别墅。
虽然它看起来灯火通明，内里却没有喧闹的人声传来。
他们能听到的，只有之前那似有似无的啃咬声，从庄园内部缓缓传来。
稍稍观察了一会后，面色沉重的老约翰，先从腰间抽出一把左轮丢给苏洺。
“拿着这个防身，用的时候记得用双手握住。”
苏洺接过左轮手枪，细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文字从枪里冒出来。
丢出一把后，约翰又从另一侧抽出了一把，看得出来他平时更习惯双持左轮。
“跟紧我！这里恐怕已经不安全了……”
尽管两人手持火器，但面对诡异的怪雾也丝毫不敢造次。
在被雾气笼罩的庄园里，他们走的相当小心。
推开虚掩的铁门，穿过精心栽培的花园，别墅的轮廓也越来越明显。
就在两人缓步来到大门前附近时，二楼的窗户里忽然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啊！别过来！别靠近我！”
听着从楼上传来的清晰惨叫，老约翰脸上的再度焦急了起来。
“是老霍克的声音！我们赶紧上去！他肯定遇到了危险。”
霍克是镇长的名字，不过平常老约翰都尊称他为镇长。
然而就在宅邸正面半开的大门前，一个年轻的背影忽然挡住了去路。
看清挡路的背影后，老约翰脸上焦急的神色，不禁更重了一分。
“小兔崽子！你老爹都在楼上遇到危险了！你还呆呆地杵在这干嘛！”
正当约翰想快步进屋时，身旁的苏洺却是狠狠拉了他一把。
“治安官阁下冷静！这个人已经不是镇长的儿子了。”
被苏洺那么一拉，老约翰气昏了的头也稍微冷静了一点。
望着在夜色里呆立的背影，他不禁响起来感染触手病的那个夜晚。
当时那个被他当做杰夫的怪物，也是这样呆呆地站在那里。
虽然老约翰停下了脚步，但前方挡着大门的人影，却缓缓转过身来。
这一次苏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约翰回忆时为什么会那么恐惧。
面对着他们的确实是一根人型的触手。
触手尖端是被拉得细长的……脑袋。
之所以还能把它称作脑袋，是因为触手的正面还存在五官。
尽管它们已经呈现出，一种急剧拉伸变形的形状。
而在触手的中段，还能隐约看出之前四肢存在的轮廓。
但这根在不停摆动着，缓缓靠近他们的东西，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称作为人。
砰！砰！砰！
面对诡异怪物的侵袭，嗅到危险气味的老约翰持枪便射。
他射的很准。
从枪口接连发出的子弹，都准确射向了触手怪物拉长的头颅。
然而当子弹接触到触手怪身体的瞬间，它却像是打到空气一样径直穿了过去。
“该死的触手！”在火器无效的情况下，看了看三楼扭曲的人影后，老约翰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冷静地指挥道。
“医生我们暂时先撤退吧，这玩意不是我能对付的。”
然而就在此时，沉默了很久的苏洺，忽然递给了他一颗特殊的子弹。
“先用这个试试，要是没效果我们再撤退。”
“咦？”接过子弹的老约翰，眼尖地看出了弹头有打开的痕迹。
鼻头轻轻抽了抽后，他也明白了医生往子弹里加了些什么。
“你先退后。”将子弹塞进枪膛的同时，老约翰轻声吩咐道。
“如果这种子弹还是没效果，就马上往回跑！”
“嗯。”听话的苏洺一边缓步撤退，一边给自己手上的伤口止血。
特殊子弹里加的正是他的血液。
这是在苏洺认知里，唯二能对海葵产生影响的东西。
另一种则是恩赐的蔚蓝，但那玩意剩下的不多，不到危机关头苏洺暂时不想用它。
砰！
这一次从左轮枪里射出的子弹，准确地在触手怪头顶轰出了一个窟窿。
在子弹的轰击下，凝滞在原地的触手怪，身躯瞬间消成一团浓雾，融入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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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浓雾散尽的同时，心急如焚的老约翰一个箭步便冲进了宅邸。
而紧跟在他身后的苏洺，在路过大门时脚步却稍稍停顿了一会。
之前有触手怪物的阻挡他并没有发现，大门的门框上一共有四个弹孔。
但它们的注入门槛的深度却看起来差不多。
习惯性地向地上看去，苏洺的瞳孔却是微微一缩。
门口的泥土上好像只残留着老约翰焦急的鞋印，并没有触手怪物行动的轨迹……
“医生快上来！老霍克需要手术！”
不等苏洺多做观察，楼上老约翰急切的声音，催促着他立即爬上了楼梯。
二楼靠近楼梯的房间。
苏洺刚走进去，就看见半蹲在窗边老约翰，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
“医生快点！老霍克他快顶不住了！”
虽然他能体会到老约翰的急切，但仔细看了老人一眼后，苏洺心底却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第七章 失败的营救
“治安官阁下，镇长他……已经没救了。”
【污染源：海葵】
【状态：污染中（21％）】
【污染类型：恶性污染】
【污染部位：双手手臂，右脚足肌】
【传播方式：接触污染】
【污染危害：F级】
【切除方案1：在污染程度达到50％前，杀死被该污染源感染的人类。】
【切除成功率：100％】
【切除方案2：在污染程度达到25％前，让感染者服用5g恩赐的蔚蓝。】
【切除成功率：75％】
“医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情况真的很很紧急！”
听着医生给出的答复，瞳孔微微颤抖着的老约翰，一把扯烂了镇长的衣袖。
“不是切这里就好了嘛……求你了！”
“先帮老霍克把这该死的玩意切掉好吗？”
苏洺缓步走到两人的面前，俯下身脱下了镇长的鞋子，并卷起他右脚的裤腿。
此时暴露在空气中的，并不是一只完好的腿。
在患者腿部后侧肌群附近，同样延伸出了一根疯狂扭动的触手……
“这……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看到了老伙计变化的病症，但执拗的老约翰，还是一把抓住了脚上扭曲的触手。
“别管那么多了！你先把它切掉！后面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见到老约翰依旧执着，苏洺叹了一口气后，从医药箱里拿出了分装成两份的蔚蓝。
“如果硬要救治的话，就让镇长服下这个吧。”
“好！好！”一把夺过试管的老约翰，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老霍克醒醒！来吧这玩意吃了！你的病就好了！”
“咳咳……”在老约翰大嗓门的呼喊下，之前陷入昏迷的镇长也慢慢行了过来。
睁眼看了看两人后，老人浑浊的视线落在了苏洺身上。
“哈……哈哈，小埃伦你又长高了呢。”
“别说话！给老子吃药！”见老伙计还有谈天的闲心，老约翰一把捏碎试管，作势就要往他嘴里倒药。
“等等。”然而身患海葵重病的镇长，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挡住老约翰动作的同时，镇长盯着沉默的苏洺，干裂的嘴唇开始轻轻嗡动起来。
“你们之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医生这种药是不是很稀有，而且……它不一定能治好我的病对吧？”
相比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老约翰，霍克镇长隐隐猜出了苏洺的难处。
“还剩一份的剂量。”回答了镇长第一个问题后，沉默了一会的苏洺艰难地答道。
“治疗的话……完全治愈的概率是千分之一，不过有百分之四的可能性能活。”
“那我不吃了。”苏洺给出的答案肯定了镇长的想法，已经失去了双手的他，固执地用头撞开了试管。
“现在诡异的雾气还没有退去，把它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你就是最需要的人！”再次把试管抵到镇长嘴角后，老约翰识图跟他讲讲道理。
“现在大家都在等着你的领导！你一定得好起来！”
“别说千分之一，哪怕是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你都要给老子好起来！”
然而紧闭着嘴唇的镇长只是不住地摇头。
看着眼前僵持不下的情况，苏洺忽然一把夺过老约翰手里的试管。
同时一边往里注入纯净水，一边平静地吩咐道。
“掰开他的嘴。我来喂他服药。”
“好！”有了苏洺的加入，神色微微一松的老约翰，也展现出了力量的优势。
将蔚蓝与纯净水搅拌均匀后，苏洺小心翼翼地把它送到了老镇长的嘴里，让其顺着喉管慢慢流了进去。
“霍克镇长不好意思，时间紧迫，我们只能用这种办法喂您吃药了。”
随着溶于水的5g蔚蓝，顺着他的食管缓缓流下，扭动的触手也渐渐停歇了下来。
“有效果！医生你看！老霍克他要好起来了！”
老约翰的喜悦同时也感染了苏洺，一直观察着镇长身体变化的他，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脸色逐渐红润，触手全都慢慢融进了身体……
如果镇长真的触发了那千分之一的概率，那对于眼下正值危难关头的小镇，无疑是件天大的好事。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残酷地打破了两人的幻想。
“啊啊啊！”
惨烈的哀嚎从镇长嘴里响起，瞳孔猛缩的苏洺，能看到一根根粗壮蓝色的血管，以心脏为原点逐渐蔓延开来。
“快放开镇长！他现在很危险！”
尽管老约翰很想抱住挚友，但对方越来越滚烫的身躯，却迫使他不得不放开手臂。
随着苏洺将失神的老约翰拉离镇长的身侧，凶猛的蓝色火焰瞬间从镇长的涨裂五官中喷涌而出。
看得出来蓝焰烧的镇长很痛苦。
但不知为何，苏洺却能从镇长因扭曲的五官里，看到一丝藉慰与解脱。
缓缓扭过头来，老霍克望着两人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张一合的嘴巴里，却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他的喉头、他的声带、他的口腔，都已被猛烈的蓝焰燃成了灰烬。
但感知敏锐的苏洺，依然从他张合的嘴巴里，听到了老镇长欣慰的声音。
“医生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替我保护好老约翰，保护好罗兰镇，保护好……你自己……”
“老霍克！”
看着挚友身上燃起的熊熊蓝焰，急火攻心的老约翰想要上前扑灭火焰，他却被苏洺紧紧拉住了身体。
“别动！他身上燃着的不是普通的火焰，你上去只会白白送死。”
炽热的蓝焰不仅吞噬了镇长的身体，同时也在整个房间里蔓延开来。
“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快走！”
随着火焰顺着地板与墙壁蔓延开来，苏洺一把拉起瘫倒在地的老约翰，在他耳边愤怒地咆哮了起来。
“醒醒！治安官！”“
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了镇长！如果你再一蹶不振，谁还能带领大家驱逐这怪雾天气？！”
苏洺的怒吼像一记重锤敲在了老约翰心头，擦了擦发红的眼眶后，老男人再次打起了精神。
“你说的对，我不能倒……学校里的大家还在等着我们！”
见老约翰恢复了斗志，苏洺也不多做停留，直接拉起他顺着两人来时的路，逃离了逐渐燃烧起来的宅邸。
凶猛的蓝焰照亮了被雾气笼罩的小镇，从火场逃出的两人，看着身后熊熊燃烧的房子沉默不语。
“医生对不起。”火焰燃烧了许久之后，收拾好情绪的老约翰，喉头的声音显得异常沙哑。
“因为我的任性，我们少了一份至关重要的药剂，也少了一位和蔼可亲的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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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您的心情。”凝视着身后没有熄灭征兆的蓝焰，苏洺尽量安慰着失意的老男人。
“这趟救援我们也不是毫无收获。”
“至少我们找到了制约触手怪物的手段，而且对这雾气我也有了一点思路……”
就在苏洺想要跟治安官，分享之前在大门处的发现时，一阵仓皇的呼喊忽然从两人身后的浓雾里传来。
“约翰爷爷！埃伦医生！不好了！学校里有人生怪病了！”
听着小马丁张皇失措的声音，苏洺猛地转过头来，又一次看向了熊熊燃烧的宅邸。
室内好像也不安全了……
第八章 第二次手术
“杰夫死了！小霍克死了！老霍克也死了！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该死！所有人都该死！所有不信奉伟大的人都该死！”
“伟大的神明会从海底升起，惩罚我们对祂的大不敬！”
灯火通明的教室里，一个手舞足蹈的老妇人，表情狰狞地注目着在场沉默的所有人。
“梅琳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匆匆赶回学校的老约翰，眉头紧皱地看着在教室里发癫的老妇人。
“就我去找你们前几分钟！梅琳奶奶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躲在老约翰身后的小马丁，一边偷偷探头看老妇人，一边怯生生地答道。
“梅琳阿姨说的不像是胡言乱语。”就在小马丁说完后，教室里一个坐立不安的年轻人，看了眼回来的两人后接上了他的话茬。
“他说的人确实都不见了，而且霍克镇长也……”
“杜宾闭嘴！这里没人会死！”老约翰狠狠瞪了年轻人一眼后，将期盼的目光放在了身旁的苏洺身上。
“医生，你来看下梅琳她是怎么了。”
“梅琳阿姨没什么大事，她也是得了那种病而已。”
虽然嘴上在宽慰着老约翰，但苏洺目光落在梅琳身上的同时，眉头却是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污染源：海葵】
【状态：污染中（1％）】
【污染类型：恶性污染】
【污染部位：左脚足肌】
能在梅琳身上看到蠕动的文字，苏洺就不太担心她的病情。
他现在真正担心的是梅琳的病因。
如果患者在抵达学校后都没外出过的话，那这里或许也不安全了……
苏洺一边指挥着众人把梅琳抬进手术室，一边把在旁边偷看的小马丁拉到自己跟前。
“小马丁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
“医生！请尽管吩咐！”见到有重要的事要交给自己，小马丁眼神微微一亮，随即站直了身体。
“你去向叔叔婶婶们打听一下，梅琳阿姨来到这里以后有没有外出过，特别是天黑以后的这段时间……”
在委托小马丁调查患者的行程后，深吸一口气后，苏洺也缓步走进了手术室。
“你们都得死！得死！”
此刻在手术室内，就算被几个成年男人按在手术台上，神色癫狂的梅琳依旧在胡言乱语。
“医生。”见苏洺走了进来，快步来到他身边的老约翰，脸上的神色有些沉重。
“需不需要给梅琳打麻醉，她现在神很不稳定。”
看了看梅琳布满褶皱的皮肤与她干瘦的身体，苏洺轻轻摇了摇头。
“梅琳阿姨年纪太大了，麻醉很有可能会产生更严重的危险。”
在否决了老约翰的想法后，苏洺也开始给自己做仔细的术前准备。
换上一身干净的白大褂，全面消毒之后，他从医药箱里取出了最后一份蔚蓝。
看着手术台上癫狂的病人，踌躇了片刻后，苏洺再次将5g的蔚蓝进行分装。
这是他手里唯一能治疗海葵的材料，本着能省则省的精神，苏洺决定再做一个大胆的实验。
噗嗤。
将1g蔚蓝装进新的试管后，苏洺割破自己的手掌，将殷红的血液滴了进去。
他诡异的动作，也在手术室内引起了不小的恐慌，之前就张皇的杜宾，更是立马跳了起来。
“医生也得怪病了！他也要发疯了！”
“小兔崽子！给老子闭嘴！”狠狠骂了杜宾一句后，别过头去的老约翰，眼底布满了复杂的神色。
“医生只是在调药而已，他的血……对这种病有帮助。”
另一边专心调配药品的苏洺，自然没留心身后的异动。
全身心放在实验上的他，看着试管里的变化，心头不禁微微一松。
浸润他血液的蔚蓝，没有像进水时那样颗粒分明地漂浮着。
而是逐渐开始溶解在鲜红的血液之中。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血液，似乎也具备了与蔚蓝相同的性质。
在调配好替代的药品后，来到手术台前的苏洺，小心剪开了梅琳的裤腿。
在梅琳左脚上的触手暴露在空气中的同时，手术室里再度慌乱起来。
在安稳的罗兰镇里生活了半辈子的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
之前就在破防边缘徘徊的杜宾，脸色更是惨白了一分。
“伟大的神明从海底升起……在镇子作祟的东西，不会是一只巨型海怪吧。”
“杜宾我再说一遍！给老子闭嘴！”
虽然老约翰呵斥住了胡言乱语的杜宾，但专心准备切割锯的苏洺，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他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从名字来看海葵确实是某种深海生物。
如果污染源海葵的传染源，不是第一个消失的杰夫的话，而是某种隐匿在浓雾中没有实体的怪物。
那大门外消失的脚印，门框上的四个弹孔，以及被悄无声息感染的众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惜苏洺没那么多时间思考，将血液抹在触手上的，熟练地切割着这令人作呕的组织。
“啊啊！”
第二次做手术的苏洺，显然已经轻车熟路，梅琳没有惨嚎几声，他就已经完全切下了病变的组织。
接下来才是这场手术最关键的部分。
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后，苏洺小心地把调制的药品，抹到了梅琳的伤口上。
混有蔚蓝的血液，与伤口滋生的细嫩触手，就像是最佳拍档一般，融到一起的刹那，便爆发出强烈的火光！
望着梅琳脚上熟悉的蓝焰，老约翰心情虽是复杂，但心底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手术成功了，医生又救回一个罗兰的家人。
但手术台另一侧的苏洺，心情却是比做手术前更加沉重。
【状态：污染中（1％）】
虽然蓝焰在持续燃烧，触手在不停萎缩，但污染程度却没有降低。
这也就意味着海葵并没有被切除，梅琳依旧在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而且这种折磨还随着火焰的燃烧，在变得越来越强烈。
看着患者脸上痛苦的神情，苏洺忍不住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份蔚蓝。
但踌躇了片刻后，苏洺并没有给蓝焰加上最好的燃料，反而是又拿起起了沾有他血迹的手术刀。
噗嗤！
“医生！”在老约翰的惊呼声中，苏洺将滴着血手臂，放到了剧烈燃烧的蓝焰上。
滴答，滴答。
苏洺的血液虽然不是最佳的燃料，但也催生着火焰愈发激烈……愈发凶狠。
冲天的火焰甚至窜冲到了苏洺的手臂下，开始饥饿地舔舐他流血不止的伤口，阻止血液的凝固。
随着血液越流越多，苏洺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直到他的身躯开始微微摇摆时，眼底扭曲的文字终于开始蠕动起来。
【污染源“海葵”已切除成功。】
在文字出现的同时，梅琳身上的火焰也瞬间熄灭了下去。
“医生！”而之前按住梅琳的老约翰，则是一个箭步冲到了苏洺的身侧，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扶住。
“我没事。”向着老约翰摆了摆手后，苏洺一边给梅琳包扎伤口，一边轻声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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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阿姨现在身体很虚弱，你们先抬她下去休息，然后给他煮碗肉汤……还有多放点肝脏。”
刚刚见识过一场神奇手术，众人自然对主治医师充满了敬畏。
苏洺的吩咐也像是神谕一样，让众人不由得信服。
而老约翰在跟着众人把梅琳抬出手术时，却回头看了看身后在处理现场的苏洺。
“肉汤我会让他们也送来一份，医生你……一定要撑住！”
“罗兰现在不能没有你。”
虽然老约翰的话像极了遗嘱，但微微抬起头的苏洺，还是挤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放心吧治安官阁下，我对自己的身体有把握。”
对梅琳的治疗，苏洺确实是尽心尽力，因为他自己现在也很需要这场手术。
从燃烧的余烬里，将另一根海葵旧印取出后，苏洺透过手术室的窗户，看了看外面逐渐亮起的天色。
“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
第九章 保守治疗
【污染源：布维尔的凝视】
【状态：污染中（24％）】
【污染类型：恶性污染】
【污染部位：血液】
【传播方式：无】
【污染危害：C级】
【切除方案1：在污染程度达到50％前，将两份海葵溶液混合，并顺着动脉延伸的方向涂抹于身体表面。】
【切除成功率：2％】
【保守治疗方案：利用旧印化的海葵，获取良性感染“触手化”，增加对该污染的抗性。】
在收集到两根海葵旧印后，文字终于显示出了第一个切除方案。
但对于这个方案，苏洺却很不满意。
原因有两点。
首先，是切除的成功率实在是太低了。
2％甚至要比老镇长通过服用蔚蓝，来达到切除海葵的成功率更低。
苏洺对自己与生俱来的非酋运气，本来就没什么信心。
更何况在见识过老镇长的悲惨遭遇后，他更加确信这种超低成功率的切除方案不合理。
其次，是这种切除方案有些麻烦。
人体的动脉血管几乎遍布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手术人员在只有苏洺自己的情况下，光是达到切除的要求已经很费劲了。
一旦哪个环节出现细微的问题，想要及时处理可以说更是是难上加难。
权衡了切除方案的利弊后，苏洺再次将视线放到了海葵旧印上。
34％的成功率，两次机会，这或许才是现在最合适的方案。
思索至此，苏洺小心将两根海葵旧印取出来，并把它他们分别放在了装满水的烧杯里。
随即，这两根干瘪的触手，像是重获生命一般，开始舒展自己的身躯。
逐渐吸水膨胀的触手，渐渐占据了烧杯所有的容积。
就在这两根触手膨胀到极致的刹那，它们却又像虚假的泡沫一样破碎开来。
最后，整个烧杯里最后只留下了，一层浅浅的灰色液体。
“真是闻所未闻的性质变化。”
看完整个变化过程后，苏洺心头满溢的震惊，丝毫不亚于第一见到病变的触手。
不过由不得苏洺多做思考，外面越来越亮的天色，催促着他继续接下来的步骤。
爬上冰冷的手术台，苏洺将所有可能用到的刀具放到身边后，便缓缓脱下了衣服。
【激活方式：溶水后涂抹在任意肌肉部位。】
对于这个激活条件，苏洺早就已经研究过。
从之前的三个病例来看，感染海葵后，身体的一部分肌肉会转化为肉质的触手。
而且就算之后海葵病得到了治愈，这部分的肌肉也不会恢复。
因此，出于方便给自己做切除手术，以及将术后影响降到最低的目的。
苏洺选择涂抹海葵溶液的部位，是自己的腹部右侧的髂肌上。
髂肌附近的器官是盲肠跟阑尾，它们对人体的作用相对来说不算重要。
就算损失了这块肌肉，对他的身体来说危害也不会特别大。
戴上隔绝溶液的橡胶手套后，苏洺小心翼翼地将它遇到了自己的髂肌上。
就在灰色的浊液接触到髂肌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感觉忽然在苏洺的腰腹出蔓延开来。
精神集中到极点的苏洺，一边仔细关注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一边拿起了锋利的切割锯。
一旦出现病变的情况，他必须在海葵污染对意识产生影响前，完成切除手术。
然而接下来一段时间，苏洺的体表却没有发生变化。
他只隐约察觉到有一丝凉意，从髂肌向着所有的腹部肌群慢慢扩散。
虽然现在是寒冷的冬月，但这股凉意却使苏洺感到寒冷。
反而有阵阵凉爽的舒适，渐渐在他的心头荡漾开来。
在这阵凉意的影响下，苏洺鼻尖似乎涌入了一抹淡淡的腥味。
随后，宁静的湛蓝取代了他眼前的世界。
“Roo-lee-ah……Roo-lee-ah……Roo-lee-ah！”
耳畔若有若无的呢喃，从朦胧逐渐清晰，自平稳逐渐急促。
苏洺虽然听不懂它的含义，但却能窥见一场宏伟的奇观，在自己的眼前慢慢掀开了帷幕。
高耸的青灰色岩石接连从深邃的海底升起。
它的表面遍布着精美的壁画与恢弘的雕刻。
待到所有岩石升起之后，它们在苏洺的眼前构成了一副瑰丽的画卷。
即是一片伟大的雕刻艺术品，又是一座巍峨的海底城市。
眼前将自己展现地淋漓尽致的伟大，似乎在慢慢摧毁着苏洺原有的美学观念。
促使他一点点将身心投入眼前这，不属于人类的无边奇观……
然而就在苏洺眼神逐渐迷茫，呼吸渐渐急促的刹那。
他平稳跳动的心脏却是猛地一抽！
与此同时，一抹与海底湛蓝截然不同的蔚蓝。
开始以苏洺的心脏为中心，顺着他的动脉血管快速蔓延开来。
一股与清凉针锋相对的灼热，瞬间冲上了苏洺的脑海。
“又是幻觉吗？”
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后，苏洺开始以清醒的目光，重新审视眼前的海底城市。
扭曲怪异。
这是他在清醒后，对周围高大的绿色岩石丛林唯一的评价。
既不符合几何学的美感，又不具备空间结构的雄伟……
这座海底都市的结构，完全不像是凝聚人类智慧的产物。
简单扫视了一眼岩石丛林后，苏洺的视线很快被唯一石林中央的存在所吸引。
那是一片苏洺无法形容的巨大黑影，它占据了石林绝大多数的空间。
它就像噩梦里蓝焰映照的影子一样，光是矗立在那，就给苏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迫使自己无法理解祂的真容。
不过也就像那个影子一样，这尊黑影身上也有苏洺能看得清的结构。
一只深灰色的岩石触手，从黑影的深处向外伸出，一直延展到了苏洺眼前不远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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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这根触手的刹那，苏洺的心里忽然诞生了一种异样的冲动。
他想要走上前去，去触摸那根石化的触手。
【污染源：布维尔的凝视】
【状态：污染中（29％）】
看了看身上疯狂增长的污染程度，苏洺心底不禁泛起一丝苦涩。
在布维尔的凝视达到阈值的情况下，他已经没得选了。
只能顺从着自己的感觉，去寻找那深埋在这座海底都市里唯一的生机。
蔚蓝色的火光侵蚀着他的血液，迈开脚步的求生者，像朝圣一般步履蹒跚地走向了石化的触手。
然而在他视线的盲区里，他所踏足的岩石地面上，一根根柔软的触须缓缓伸出来……
第十章 深海的野兽
海底城市的路很难走。
哪怕有着C级污染的抵抗，苏洺前进的脚步都走得相当缓慢。
他每向前走一步，都能听到有阵阵晦涩的低吟，在穿过他的耳膜直达他的思维。
而周围精美的石刻壁画里，也隐约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狰狞怪物，在冲他龇牙咧嘴地咆哮。
“保守治疗真的有34％的成功率吗？”
在视觉与听觉双重折磨下，缓步前行的苏洺就像是重症的精神病患者，尽力保持着自己还算正常的思维。
幸好不远处石化的触手，向外延伸出了很长一截，要不然苏洺真的很难撑到触碰它的那一刻。
不过就在苏洺一点点靠近触手的同时，身后那如同跗骨之蛆的阻碍却再次袭来。
一根根从地面伸出的柔软触须，瞬间缠住了他迈出的左腿。
在拉住苏洺脚步的同时，柔软的触须也顺着他的大腿，开始向他头顶快速爬来。
海葵……又是海葵！
看着已经缠到他大腿根部的触须，已经被折磨到近乎崩溃的苏洺，心头霎时冒出了猛烈的怒火。
抽出手术刀！划破手掌！
怒不可遏的苏洺，一把抓住了缠在他腿上的触须！
凶猛的蓝焰瞬间从在苏洺抓住的触须上烧了起来！
哪怕是在深邃的海底，苏洺的血液都是无往不利的助燃剂，而海葵的触须便是现在最好的燃料。
然而这一次，在面对蔚蓝火焰时，海葵却是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尽管手里的触须在逐渐燃尽，但其他触须却像是扑火的飞蛾一样，不停朝他奔涌而来。
没等苏洺手里的触须燃烧殆尽，更多从地底冒出的触须，已经在他面前交织成了一堵厚厚的墙壁。
海葵不想让他过去。
看着面前逐渐向他逼近的触须墙壁，苏洺眼底狠色一闪而出。
随即，锋利的手术刀将自己左手的桡动脉割开！
血液，如涌泉一般喷出。
血丝，浸润了人类的双眼。
他像是搏命的野兽一般，毅然冲向了围困他的城墙！
噗嗤！
沾满血液的手术刀，切开了海葵触须搭建的城墙壁垒。
肆意挥洒的血液，在蠕动的触须表面点燃了愤怒的火焰！
在熊熊燃烧的蔚蓝火光中，苏洺像一个孤身赴死的勇者，冲进了无数触须的包围圈。
每当那些蠕动着的触须，想要上前困住他的身体时。
锋利的手术刀都会快人一步，狠狠切断它们的联系，点燃它们的身体
不过触须实在是太多了。
脚下，头顶，四周……凡是苏洺视线所及的位置，都布满了海葵蠢动的触须。
现在的他就像是被围困在八角笼里的野兽。
只能无力地向着四周张牙舞爪，却不能突破铁笼的束缚。
眼见周围触须无穷无尽，身上清晰的蓝色血管也蔓延到了脖颈。
苏洺毅然决然地割开了自己另一只手腕的桡动脉。
滴答，滴答。
夹杂着蓝色液体的血液自手腕里涌出，浸润了他的手掌，也沾满了他手里锋利的手术刀。
“试试看吧。”
“看你到底能不能困住我。”
疯狂，在逐渐侵蚀着苏洺眼底残存的理智。
举起手术刀的他，像悍不畏死的骑士一样，对面前填满的触手发起了冲锋。
刺啦，刺啦。
此起彼伏的撕裂声，在触须囚牢内不断响起。
苏洺每切开一段，从地底蔓延的触手就填上一点。
囚笼内惨烈的厮杀，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但随着时间缓缓流逝，苏洺体内涌出的血液，渐渐染上了一层更深的蔚蓝。
而当蔚蓝占据到血液的一半时，触须上燃烧的蓝焰更加诡异起来。
落到触须上的血液，不只燃烧接触到的那部分，甚至开始顺着海葵延伸的段落，开始不断蔓延。
唰！唰！唰！
在冲天的蓝色火光中，疯狂突破着触须围困的苏洺，耳畔响起阵阵诡谲的声响。
那声音虽然诡异，但现在的苏洺却能清晰地分辨出来。
那是海葵的哀嚎……充满痛苦的哀嚎！
在蔚蓝火焰的蔓延下，这个怪物终于产生了恐惧，自心底诞生的最纯粹的恐惧。
锋利的手术刀，最终还是破开了触须囚笼的围绕。
苏洺渐渐被疯狂占据的眼眸，又一次看到了海底都市宏伟的模样。
还有那根石化的触手，已经近在眼前。
“最后……还是我赢了！”
然而就在苏洺走上去，即将触碰到石化触手的瞬间，他脚下坚实的岩石，忽然猛地碎裂开来！
而且不只是他脚下的部分，周围的一大片地面都开始疯狂坠落。
目光向下移去，苏洺能看到一个巨大的肉质基盘，上面布满了墨绿色的粘液，以及无数疯狂摇曳的触须。
“海——葵！”
满溢的愤怒再度从苏洺心底涌出，但脑海中残存着的理智却告诉他，现在的怒火仅仅只是无能狂怒而已。
脚下没有支点，附近没有受力岩壁……
要想突破眼前的困局，他只剩下一个办法。
一个从疯狂思维中诞生的办法！
噗嗤！
锋利的手术刀刺破了苏洺靠近心脏的主动脉。
大半已经被蔚蓝代替的血液沾满了刀锋。
滋……滋……
这些涌动着蔚蓝光泽的液体，甚至已经开始侵蚀手术刀的锋刃。
而将它反握在手里的苏洺，瞄准头顶屹立的石化触手猛然一掷！
承载着苏洺理智的手术刀，像一根离弦的利箭，对准石化触手的尖端激射而去。
不过刚一丢出，苏洺脑海里剩下的理智部分就后悔了。
根据伽利略的落体实验，哪怕他击碎了石化触手的一部分。
做自由落体运动的他在落入海葵中前，将永远触碰不到掉落的触手碎块。
嘭！
在手术刀刺入触手的瞬间，亦如疯狂的他预料一般，那根存在久远的石像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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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理智的他却猜错了。
在石化触手碎裂后，他的身体虽然没有止住坠落的趋势。
而那根自石像上分裂的碎块，却以诡异地速度一点点拉进着跟苏洺的距离。
“异世界果然不讲科学。”
轻声感叹一句后，蒙上心头理智的苏洺，猛地抓住了眼前近在咫尺的碎块！
下一瞬间，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在他耳畔响起！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提示！受到未知污染源影响！宿主获得良性污染“触手化”。】
【提示！受到未知污染源影响！宿主感染未知污染源“深海的呼唤”。】
第十一章 苏醒
在两段呢喃依次结束后，苏洺意识仿佛真的坠入了漆黑的深渊。
他只能隐约感知到，一股清爽的凉意游走在全身肌群中。
血管内灼热的血液在它的作用下，也渐渐冷却了下来。
这种离奇的状态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后，苏洺的身体下方似乎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咔嚓……咔嚓。
这声音仿佛是昨晚去镇长家时，他跟老约翰曾经听到过的啃咬。
“呃啊！医生求求你！快来救救我！我……我快要死了。”
又像是一个熟悉的人类在不停惨叫，用尽浑身的力气向他求救。
很快这两种声音也全数消失，苏洺的意识再度陷入了黑暗……
……
再次醒来之后，苏洺发现自己回到了学校里。
睡在课桌组成的的床榻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身边趴着一个熟识的小毛头。
“小马丁？”
“唔……医生我在呢。”苏洺低声叫了一句后，小毛头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后，忽然猛地窜了起来。
“医生你醒了？！”
望着小毛头脸上激动的神色，心头微微一暖的苏洺，看了看窗外大亮的天色。
“辛苦你了，我睡了有多久？”
“呃。”这个问题显然难倒了小毛头，揉了揉眼睛的他，掰着手指数了起来。
“医生是早上六点昏迷的，约翰爷爷守到了八点，然后换我照顾您……”
在小毛头计算时间的同时，苏洺默默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皮肤表面没有变蓝的血管，抹过海葵溶液的髂肌也没有消失。
反而他浑身的肌肉似乎结实了不少，细细摸上去还有阵阵凉意在荡漾。
不过由于是保守治疗的原因，那困扰他的污染并没有消失。
【污染源：布维尔的凝视】
【状态：污染中（35％）】
【切除方案：暂无】
【保守治疗方案：获取更多的良性污染，增加身体对该污染的抵抗力。】
读完文字的内容，摸了摸自己温热的皮肤后，苏洺才长舒了一口气。
保守治疗的方案应该是成功了。
虽然污染程度没有降低，但他现在的状态很好，丝毫没有刚达到阈值时那种浑身燥热，血管变蓝的情况。
而且经过那奇异的治疗体验后，他似乎也获得了一种特殊的超凡能力。
“是六个小时！”在苏洺检查身体状况的时候，兴奋的小马丁也终于算完了时间。
“约翰爷爷照顾了您两个小时，我又在这待了四个小时，后面还不小心睡了一会……”
“不过就一小会！绝对没有一个小时！”
看了看小毛头有些发黑的眼圈，苏洺揉了揉他毛躁的头发后，再次由衷地感谢道。
“辛苦你了小马丁，快去休息吧。”
“不行！我还不能休息！”然而小马丁摇了摇头后，却是走到一旁端起了一个陶碗。
“约翰爷爷说了，医生要是醒了第一时间就要补充营养。”
瞧见小马丁想要喂他喝汤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的苏洺，一边接过他手上的汤碗，一边板正了脸色。
“肉汤我可以自己来喝，但觉只能你自己来睡。”
“怎么你不听医生的话了吗？”
“我很听话。”见苏洺脸色严肃，递过汤碗的小毛头，扣了扣脑袋后悻悻地走向了教室的大门。
不过他脚下的步伐显然不是那么坚决。
看着小马丁三步一回头，五步一转身的模样，苏洺饶有所感地对他招了招手。
“小马丁你有糖果吗？”
“有！”听到医生招呼，小马丁一个箭步窜回了苏洺的身旁，并从兜里掏出了两颗包装纸皱巴巴的糖果。
“谢谢你。”接过糖果的苏洺，在小马丁专心的注视中剥开了包装纸，将糖果塞进了嘴里。
“现在可以去休息了吗？”
“嗯！”这一次小马丁步伐走得欢快了许多，不多当他走出教室后没多久，毛躁的脑袋却又伸了进来。
“医生其实我还有一件事……”
“等你好了……罗兰镇也好了以后，我能跟你学医术吗？”
看着小马丁眼神里亮晶晶的神色，苏洺抿着嘴里甜腻腻的糖果，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谢谢埃伦哥哥……不对是医生阁下！”
遥望着毛头小子离开的身影，抿完嘴里糖果的苏洺，心底也涌上一丝暖意。
热情善良果然是人类最好的品质。
在小马丁离开后，苏洺收拾好心中的情绪后，抬起头默默看着被小马丁忘在对面桌子上的铁制汤勺。
随即他身上的薄被缓缓掀开。
一根肉质的触手瞬间弹到了桌前，并灵活地卷起了放在上面的汤勺。
感受着汤勺冰冷的触感，苏洺一边控制着触手继续向前，一边让它用力将汤勺揉成一团。
“速度很快最远能伸五米，就像手臂一样灵活，而且力气也很大。”
触及最远距离后，苏洺控制着触手缩了回来，并轻轻摸了摸它滑腻的表面。
【污染源：触手化】
【状态：残缺】
【污染类型：良性污染】
【污染部位：髂肌】
【污染能力1（肌肉重塑）：赋予宿主更强的肌肉力量，将污染部位肌肉重塑成一种全新的构造形式。】
【污染能力2：暂缺】
【切除方案：切除病变部位，并在感染部位均匀涂上5g蔚蓝。】
【切除成功率：95％】
【污染危害：F级】
读完文字对于触手化的描述后，苏洺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从他实际体验情况来看，良性污染更像是被特殊力量强化的身体结构。
也就是普通人类获得的超凡力量。
按道理来说它应该是不具备危害性才对。
但文字却给他冠上了污染的后缀，也标注了具体的切除方案跟成功率。
难道就像前世的良性肿瘤一样，所谓的良性污染受到某种刺激时也会恶化……
“现在也不应该考虑得那么就远。”
不过思索了一会后，苏洺脸上却泛起了苦涩的笑容。
现在还有很多迫在眉睫的问题还没得到解决。
污染源海葵的病原还没切除，布维尔的凝视还在追逐他的生命。
苏洺现在时间依旧紧迫。
哗啦……哗啦……
不知为何，在苏洺思绪开始步入错杂时，一阵若隐若现的海浪声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在海浪声响起的瞬间，苏洺瞬间忆起了，另一个在海底丛林里感染的污染。
未知污染：深海的呼唤。
未知既代表着无法掌控，难以琢磨……不可名状。
但当苏洺静下心来想要抓住它时，那阵海浪声却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而且不只是苏洺自己的感知。
就连之前无往不利的文字，也只是提醒了一下它的存在，却并没有显示出具体的描述。
“医生！”就在苏洺陷入沉思的时候，满脸激动的老约翰，推开门走了进来。
“好点没？感觉身体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收起脑海中杂乱的思绪，苏洺先是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随即正色道。
“治安官阁下刚好有点事想问您。”
“杜宾他……离开学校了吗？”
苏洺之所以会问到杜宾，是因为在醒后回忆一会后。
他能确定在梦里向他求救的人，就是之前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杜宾。
“杜宾？”虽然老约翰有一肚子的安慰话想跟苏洺说，但见对方谈起正事，他还是立即正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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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出去了。”
“学校里的食物水源不太够，今天早上我把所有年轻人都派出去了，让他们去各家收集必要的生活物资。”
听到这里，苏洺心里不禁暗自长叹一声。
杜宾应该是已经遇害了，海葵现在已经会在白天行动了……
但老约翰的做法也没错，他并不知道海葵已经发生了变化，以往的安全法则都不再适用。
而且没有足够的食物水源，聚在学校里的居民也只是在等待死亡到来而已。
整个惨剧唯一出错的只有……海葵！
提及海葵苏洺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后，对着身旁的老约翰轻声嘱咐道。
“治安官阁下现在有一件事很重要！”
“你说我听着！”
“请你找一把质量好的铁锹带到学校操场里。”
“啊？”
第十二章 泥土之下
“医生……你确定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吗？”
老约翰站在操场边缘，眼神怪异地望着面前挥舞着铁锹的年轻人。
“我想验证一个想法。”
苏洺一边用力地挖开泥土，一边向老约翰粗略地解释自己的想法。
“如果这个想法正确的话，或许我能找到雾气的根源。”
虽然苏洺的解释地不清不楚，但听到能驱逐雾气，老约翰立即来了精神。
“你这样要挖到什么时候去，铁锹给我！”
看了看老约翰仅剩的独臂，迟疑了片刻苏洺摇了摇头道。
“您现在身体不便还是我来吧。”
“说什么屁话！”瞪了苏洺一眼后，老约翰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铁锹。
“别的事我可能不如你，但锄地两个你都没老子快！”
虽然只剩下了一只手，但老约翰的效率确实像他说的一样不简单。
不过一小会时间，他便在操场边缘的泥地里，挖出了一个近一米深的大坑。
而另一边的苏洺也没闲着。
俯下身来的他，在不妨碍老约翰挖掘的同时，仔细观察着被挖出的黄土。
虽然老约翰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过往的经验告诉他相信医生总没错。
而苏洺之所要在学校里挖坑，是因为之前在海底丛林的离奇遭遇。
在那里他遇到的巨型海葵，出现的方位正是在深海底部的岩石中。
而困扰着罗兰镇的海葵污染，又跟环境里海葵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因此，苏洺隐隐有种感觉，污染的源头有可能来自地下……
随着泥坑的越来越深，老约翰布满褶皱的脸上，也渐渐爬上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苏洺虽然多次想要替他，但都被倔强的老人拦了下来。
“呼呼……还是老了啊，要是年轻时候挖这种小坑，我十分钟不到……”
砰！
然而这一次老约翰的牛皮依旧没吹完。
在泥坑深度接近两米时，猛地挥下的铁锹，像是敲到了坚硬的石头。
“碰到石头了吗？”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后，老约翰好奇地望着泥坑里被黄土掩盖的东西。
一旁面色一沉的苏洺立即戴上手套，开始清理深坑底部的泥土。
在湿润泥土下掩盖的东西，让他心头不由一跳！
黯淡的青灰色岩石。
就跟海底丛林里的那些一模一样。
“果然是石头。”不明白这块石头含义的老约翰，心底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看起来这块石头很大，估计下面整个操场都被它占满了，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不用了。”将深坑底部所有的泥土清理干净后，苏洺再次掏出了手术刀。
“我要找的东西就是它。”
“啊？”在老约翰诧异的目光里，苏洺熟练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臂，将血液滴到了铁锹末端。
“治安官阁下继续，这次可以稍微轻点。”
“好吧。”虽然对苏洺又一次的自残行为充满了疑惑，但老约翰还是用独臂高高举起了铁锹。
这一次，铁锹没有被岩石弹起，反而是像插进软嫩的豆腐一样，深深陷进了岩石内部。
挖开一大块岩石后的老约翰，脸上轻松的神态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不亚于苏洺的沉重。
他很清楚医生的血液有神奇的效果……特别是在针对自怪雾中诞生的触手病时！
用尽浑身力气的老约翰，很快也在青灰色的岩石上挖开了一个大坑。
而坑底岩石下出现的东西，却让两人渐渐胆寒了起来。
碎裂的骨头，凝结的血痂，沾满前两者的毛发……
青灰色的岩石下，仿佛是一个埋葬过无数尸体的死人坑。
在向眼前的两人静静诉说着枉死者的冤屈。
不过死人坑底下接着出现的东西，却出乎了苏洺的意料。
不是海葵……又是普通的黄色泥土而已。
挖到这里有些力竭的老约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后，凝重地询问道。
“医生还需要……向下挖吗？”
“不需要了。”收集了几份血液，毛发与骨头作为样本后，苏洺的心情不禁更加沉重了起来。
他的想法方向对了，但位置却不对。
海葵的本体并没有出现在这里，那它会在哪呢？
镇长家，治安室，东大门，诊所……
罗兰镇里各种各样的地点，在苏洺的脑海里疯狂闪过。
每一个地方好像都有可能，但每一个地方却都又不太像。
哗啦……哗啦……
就在苏洺思绪飞快运转的时候，那阵属于海底的呼唤，再度在他耳畔响起。
随即，他忽然觉得天色开始逐渐变黑，而他的身体在镇子里疯狂地移动了起来。
他首先来到了镇长家。
那栋完好无损的宅邸就在眼前，忙碌的父子俩在旁边的库房里进进出出。
他们抱出的有老式的猎枪，有崭新的铁叉，以及各种各样的武器。
但苏洺的视线却没看向这些武器，反而是落到了两人的脚上。
他们的鞋上沾满了花园里湿润的泥土……
随后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苏洺又来到了学校。
他看到了梅琳在学校后院忙碌，她跟其他人一起把这里改造成了临时的厨房。
她们一直在后院忙碌，而腿脚不便的梅琳，由于经验丰富被安排在了铁锅的旁边。
掌勺的她要么坐着，要么站着，双腿就一直立在那里没有动过……
最后苏洺来到了治安室外，他看到了感染前的老约翰，激动地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个人类的背影。
那个缓缓转过身来的人是……杰夫！
看清杰夫的脸后，苏洺的身体忽然缓缓漂浮了起来。
视线转而朝下，在他眼里整个被白色包裹的罗兰镇，像极了起雾的大海。
人烟稀少的街道像是平静的海面，泥土下青灰色的岩石像是海底的礁石。
无数沾满碎骨血液的头发，像是海葵的触须。
顺着密密麻麻的触须向它的源头望去，那里是一片朦胧的镇子西南角……
……
猛地回过神来，苏洺才发现天色并没有变暗，他还在学校的操场旁。
而在他身旁休息了一会的老约翰，已经开始动手填埋铁锹挖出的泥坑。
“哎。”见苏洺看了过来，卖力地埋着黄土的老约翰，心情虽然沉重但还是尽力解释道。
“我不想让大家看到这个，它……一定会加重大家的恐惧。”
“您说得对。”见到老约翰心情沉重，苏洺暂时按下了去找杰夫的冲动，转而开始帮他填土。
笔趣阁
“对了治安官阁下，我记得杰夫家在镇子的西南方对吧。”
“嗯。”干了几十年的治安官，自然对于罗兰镇的一切了如指掌。
“你之前问过的小杜宾也住在那边，他跟杰夫是邻居，我就让他负责那边的区域。”
得知这个消息后，苏洺更加确定杰夫就是海葵污染的源头。
他已经做好打算，在天黑之后，他会找机会前往杰夫家彻底了结这场灾难……
“约翰爷爷！埃伦医生！叔叔们都回来！他们带了好多好吃的回来了！”
就在两人填好黄土后不久，小马丁激动的声音忽然从远方传来。
不等老约翰作出反应，脸色倏然一变的苏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小马丁！你确定所有人都回来了吗？”
“是啊。”虽然被苏洺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小马丁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早上出去的叔叔们都回来了！”
第十三章 高度污染
当外出收集物资的年轻人回来的时候，学校门口也短暂恢复了罗兰镇往日的喧闹。
之前在老约翰紧急的催促下，大多数居民都来得匆忙，很多重要的物品都没来得及带上。
因此在今早年轻人们外出时，他们也把各自需要的东西，嘱托给了这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现在围做一团的居民们，心底都隐隐产生一种特殊的安慰感。
仿佛现在没有灾难发生，他们只是像往常一样在镇子里赶集罢了……
不过这股安稳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阵焦急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耳畔响起！
“所有人！都远离杜宾！他现在很危险！”
是医生的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得这个声音。
而且在梅琳诡异的病情痊愈后，医生的威信可以说直抵德高望重的老约翰。
因此，在听到苏洺警告声的同时，慌乱的人群瞬间散了开来。
不过也有对医生的话感到质疑的人留在原地。
比如说此时站在杜宾身旁的两个年轻人。
多伊尔跟兰姆。
他们以前跟杜宾就是邻居，早上也是在互帮互助的前提下，才将整条街的物资全都带了回来。
见苏洺快步跑到跟前，心中充满疑惑的多伊尔，更是直接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埃伦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杜宾今天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啊，他怎么会危险呢？”
望着站在两人身后沉默不语的杜宾，苏洺心头不禁微微一沉。
【污染源：海葵】
【状态：污染中（65％）】
【污染类型：恶性污染】
【污染部位：四肢】
【传播方式：接触污染】
【污染危害：F级】
【切除方案：暂无】
在扭曲文字从他身上冒出的同时，已经重度感染的杜宾，似乎也有了动作。
猛地抬起手臂的他，瞬间将双手按到了两位邻居肩上。
“杜宾有……有事吗？”感受着肩头传来的压迫感，胆子稍小一些的兰姆，颤抖着转过头来。
然而印入他瞳孔的景象，却让他心底的防线瞬间崩溃。
咔嚓……咔嚓。
随着居民们熟悉的怪声缓缓响起，杜宾的身躯仿佛被揉碎一样，正剧烈的扭曲着。
四肢，皮肤，五官……凡是能出血的地方，都开始喷溅出绯红的血液。
而他脸上的五官，更是因为极度的扭曲，显得更加狰狞了起来。
“医生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而被他牢牢抓住的兰姆，一边猛烈地挣扎，一边哀求着面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而杜宾另一只手里的多伊尔，情况自然也跟他类似。
虽然没有叫出身来，但多伊尔挣扎的身体与苍白的脸色，还是暴露了他心底的恐慌
看着眼前逐渐触手化的杜宾，眉头微微蹙起的苏洺，立即从医药箱里掏出了两把手术刀。
幸好常做实验的埃伦父亲存货很多，要不然他真怕在这几天里把手术刀用完了。
快速将两柄手术刀染上自己的血液后，苏洺猛地将它们掷了出去！
虽然没有练过投掷，但站得不远的情况下，扔出的手术刀还是深深嵌进了杜宾的双手上。
“啊啊！痛……医生我好痛！”
不似人声的嘶吼从杜宾嘴里发出，虽然手术刀上燃起了熊熊的蓝焰，但他的双手还是死死抓住了面前的猎物。
见掷出的手术刀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苏洺的眉头不禁皱地更深一层。
现在布维尔的凝视污染的程度更深，按照幻境里的情况来看，他的血液面对海葵时应该产生更强的威力才对。
但眼前污染不完全的杜宾，似乎都能忍受蓝焰住的灼烧。
来不及多做思索，苏洺一边从医药箱里抽出新的手术刀，一边控制着自己的触手探出衣服。
就在他准备双管齐下时，一阵猛烈的枪声忽然从身后的浓雾里传来！
砰！砰！砰！
三声震耳的枪声响起，三发脱膛的子弹精准地，命中了杜宾的双手以及脑门。
受到强烈冲击力的怪物，一边吃痛地松开了抓住猎物的手掌，一边被后续射出的子弹打得频频后退。
“医生没事吧。”看着慢慢走到自己身侧的老约翰，苏洺紧绷的心弦不禁微微一松。
虽然左轮对完全污染化怪物无效，但面对还残留着人类特征的杜宾，却格外地好用。
“我没事。”看了看从身侧逃走的两个年轻人，苏洺话语里充满了沉重。
“不过多伊尔和兰姆感染了，我们必须快速解决掉它。”
“明白。”轻叹了一口气后，老约翰打开左轮枪膛，快速换上苏洺特制的子弹，再次瞄准了从雾气里再度走来的怪物。
而另一旁的苏洺，在没有人质的妨碍下，握着涂抹血液的手术刀直接冲了上去。
“它还残留着人类的特征，记得瞄准头和心脏。”
“放心吧！用枪打人这方面老子很熟练！”
砰！
极速的子弹擦着苏洺的肩头飞过，直中杜宾的心窝，再次阻碍了它前进的步伐。
紧接着来到它身侧的苏洺，拉住杜宾的触手化手臂的同时，手里的手术刀也猛然挥下。
噗嗤。
沾满苏洺血液的手术刀，像一把锋利的屠刀，硬生生切断了杜宾的左臂。
但已经触手化的人类，已然获得了诡异的生命力。
就在他不停蠕动的伤口之中，又快速长出了一根根沾满血污的触须，迅速伸向了苏洺脆弱的脖颈！
尽管他的动作很快，但一直留着心眼的苏洺，却也早已准备好了应对的手段。
就在新触手伸出的同时，苏洺腹部隐匿的触手也瞬间弹出！
猛烈旋转着伸出的触手，立即缠住了所有自伤口中延伸的触须，并顺着这些触须将杜宾的身躯死死限制住。
砰！砰！
与此同时，老约翰的支援也立刻到位，连发的左轮将子弹精准地送进了杜宾的脑壳。
下一瞬间，所有射进怪物脑袋里的子弹，都燃起了猛烈的蓝焰。
尽管蓝焰燃烧地炽热凶猛，但苏洺却从火光里看到了更多的触须，在从杜宾头上的伤口里伸出。
见到杜宾依旧没有死亡，苏洺手中锋利的手术刀，迅疾切断了与触手相互钳制的肉质触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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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重获自由的触手伸进医药箱里，掏出了真正的大杀器。
一管溶于他血液的恩赐的蔚蓝。
通过触手将它送进熊熊燃烧的蓝焰中后，苏洺猛地捏碎试管，让所有的药剂都落到了杜宾的脑袋里！
“啊啊啊！”
火光冲天的蓝焰里传来了剧烈的嘶嚎，苏洺快速从蔓延的火焰前退开的同时，情绪却意外地有些低沉。
在蔚蓝火焰的净化下，杜宾身上属于海葵的力量在消散。
而他仅存的人类面貌，也像被烧死的老镇长一样，映照在了熊熊燃烧的焰火之中。
通过他一张一合的嘴巴，苏洺读出了杜宾对这世界最后的眷恋。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我还……还不想死！”
第十四章 海葵的病理
“医生……要不还是给我把麻醉打上吧。”
气氛沉重的手术室内，兰姆看着苏洺手里泛着寒光的截肢据，暗自吞了口唾沫。
而一旁正准备手术的苏洺，听完患者的诉求后，却是将目光放在了帮忙按住病人的老约翰身上。
不给他打麻醉是老约翰的要求。
在弄清了两人感染的缘由后，大发雷霆的他便要求苏洺，让他们承受一下怀疑医生引发的苦果。
“兰姆！你已经二十岁了！身为一个男子汉！你应该具备敢作敢当的责任！”
“约……约翰叔叔，我其实也可以不是男子汉。”
“闭嘴！”
见老约翰执意要求不麻醉，苏洺也不好拒绝，给切割锯涂上血液后，便立即开始手术。
“啊啊啊……医生轻点轻点！医生别用力我快死了！”
虽然兰姆嚎的很用力，但他所承受的痛苦，相比前几例患者无疑要小得多。
一是苏洺的手术经验已经丰富，二是在污染程度加深的情况下，血液效果也越来越强。
【污染源“海葵”已切除成功。】
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苏洺便从燃烧的余烬里找出了海葵旧印，并开始给他包扎截断的伤口。
而接下来被推进来的多伊尔，相比不停怪叫的兰姆要安静地多。
整场手术他都没发出一点声音，直到蓝焰烧完他病变的左脚后。
脸色惨白的年轻人，才愧疚地看着苏洺低声开口道。
“对不起埃伦医生，给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了……”
两台手术陆续做完后，摘下口罩与手套的苏洺，缓步走出手术室，轻轻吹着罗兰镇夜幕下的微风。
“辛苦你了。”与此同时，将两位病患安顿好的老约翰，也来到了他身旁拿出了一盒烟。
“来一根？”
“不了。”拒绝了老约翰的提议后，苏洺从兜里掏出一个糖果，放到嘴里化了起来。
“抽烟对呼吸道危害很大，很容易引起喉头炎、气管炎和肺气肿。”
“嘁。”当了几十年的老烟民，老约翰对这种劝阻，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深吸了一口香烟的后，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的老约翰，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如果这种病不及时处理的话，最后是不是都变成杜宾那样？”
“这种传染病有四个阶段。”抿着嘴里糖果的苏洺，轻声给老约翰讲解起海葵的病理来。
“第一阶段是像能通过手术治疗的你们一样，身体只有一个部位病变，只要切掉那部分，涂上特质的药水就能治好。”
“第二个阶段则是像霍克镇长一样，病变的部位发生转移，这时切掉病变的部位已经没效果，在药品不足的情况下，要想阻止病情况恶化只能……杀死患者。”
“第三个阶段的代表是杜宾，近乎丧失了理智，完全沦为传染病的傀儡，为了传播污染源而活着。”
说到这里苏洺稍稍顿了一下，视线落到操场上的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些人类的残骸，以及呆呆站在雾气里的镇长儿子。
“第四个阶段是完全死亡，那个时候患者已经没有人类的体征，完全成为了污染源的一部分。”
默默听完苏洺的解答，看着他远眺的方向，老约翰忍不住又抽了一口烟。
“所以我们挖到的那些，其实就是罗兰消失的大家？”
轻轻点了点头后，眺望着远方的苏洺，说出了自己关于海葵最后的猜测。
“可能是为了产出雾气吧，污染源会把丧失意识的人类，带到镇子里的每个角落，然后……再处决掉他们。”
“而我们在夜里能听到的啃咬声，其实就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杂碎！”狠狠骂了一句脏话后，揉碎了手里香烟的老约翰，浑身肌肉都在不住地颤抖。
“那个该死的污染源，你找到它在哪了吗？”
“可能找到了……但我不能去。”收回视线的苏洺，看着眼底充满疑惑的老人，轻声解释道。
“自从镇长死的那晚起，污染源行动的方式就已经变了。”
“他会感染一直住在学校里的梅琳阿姨，也会控制着杜宾在白天对我们发动袭击。”
“现在罗兰镇里没有地方是真正安全的。”
听完苏洺的解释后，老约翰满腔的怒火瞬间消融，他甚至觉得拂面而来的微风有点冷。
冷地很刺骨。
医生确实不能去，一旦他离开了学校时，海葵又再度发动袭击，这里极有可能会变成真正的人间炼狱。
沉默了许久后，又点起一支烟的老约翰，拍了拍苏洺的肩膀宽慰道。
“你也不用太过忧心，明天就是交易日了，到时候真理城的商行会来罗兰进行贸易。”
“有他们的帮助你就能放开手脚去处理这怪病了。”
“希望如此吧。”对于老约翰的提议，苏洺并没有觉得惊讶，因为交易日的信息在埃伦的记忆里也有。
这也是他没有立即行动的原因之一。
因为在埃伦的记忆里，商行的人都来自他唯一知道的大城市……真理城。
在埃伦的印象里真理城的人都很厉害，说不定他们掌握着苏洺不知道的超凡力量。
现在他只能照顾好学校里的大家，同时期盼着明天快点到来。
……
深夜时分，刚刚睡了一个饱觉的小马丁，小心翼翼地走到学校的保安室。
为了尽量保护学校的安全，约翰也给剩下的男人们分配了不同的任务。
在保安室里预警值班就是其中一项。
虽然小马丁的年纪不大，但足够机灵又热心肠的他，还是主动申请了这份需要守夜的辛苦工作。
咚，咚，咚。
轻轻敲了敲保安室的玻璃后，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是小马丁来换班了吗？”
“嗯！鲍恩爷爷你可以去休息了。”
“今天又比平常早了一些呀。”从保安室里走出的老人，揉了揉小马丁毛躁的脑袋后，好奇地关心道。
“你不是一直想学习医术，怎么没乘着休息的时间向埃伦医生请教。”
“医生最近很忙。”心底的愿望被点名，小马丁粗糙的脸蛋不禁有些微微发红。
“我想……在雾气退了以后，再跟埃伦医生学习医术。”
“哈哈。小马丁一定要加油哦。”又揉了揉小毛头的脑袋后，留下一句鼓励的鲍恩才扬长而去。
而代替对方走进保安室的小马丁，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后，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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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接下来该你站岗了，一定不能放过任何的危险！”
虽然周围压抑的夜色在渐渐浓郁，但小马丁炯炯有神的双眼，却从未露出丝毫疲倦。
他就像一只敏锐的雏鹰，时刻关注着浓雾的变化。
当夜色暗到极致时，如此专心的他，自然注意到浓雾诡异的变化。
一个脖子侧面长着疤痕，穿着亚麻色衣服的男人，慢慢从浓雾深处走了出来。
“是杰夫叔叔！他不是失踪了吗！”
“难道他跟杜宾叔叔一样……变成了怪物？！”
看着远方缓缓走近的身影，脸色苍白的小马丁，刚想拉动头顶的铜铃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随即，一个频繁出现在他噩梦里的声音，忽然在他身体中响起。
咔嚓……咔嚓……
第十五章 海葵来袭
今天的夜色很沉。
但苏洺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陷入梦乡。
而是端着一杯浓咖啡，来回踱步在被改造成宿舍的教室附近。
在黎明到来前，他必须保证大家受到感染时，第一时间能得到治疗。
虽然已经做好了切断传播途径的措施，但苏洺却还是不太放心。
他隐隐有种奇怪的预感，海葵今晚一定回来，而且会来得比以往更凶猛……
“其实你可以去睡一会。”同样熬着夜的老约翰，像往常值班一样一根接一根抽着烟。
“要是有人感染我肯定第一时间叫醒你，时间也不会差很多。”
面对老约翰的提议，苏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随即便把话题挑到更关键的部分。
“我调好的药剂都洒进去了吗？”
“当然。”在苏敏提起药剂时，老约翰忍不住怪异地看了他几眼。
“说起来你小子跟个血牛似的，一晚上流了那么多血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习惯了吧。”摸了摸手腕上在逐渐愈合的伤疤，苏洺习惯性地开始沉思。
“有可能是因为最近血流多了，所以我的造血干细胞比较活跃，也有可能是体质变好了，所以流点血对身体没那么大的影响。”
“你说这些专业的我也听不懂。”深吸了一口香烟后，一直看着苏洺的老约翰，眼角的笑纹忽然深了一层。
“等明天一切都结束以后，我请你吃顿好的补一补！我们爷俩再大醉一场！”
“治安官阁下我得提醒你，酒精对人体危害也很严重……”
“去你的！”
虽然一老一少闲聊的气氛很轻松，但学校平静的夜色却渐渐生出了诡异的变化。
感知力更为敏锐的苏洺，忽然猛地抬起头来，死死盯着面前漆黑如墨的雾气。
“治安官阁下留神，雾气里有东西要过来了。”
“早就准备好了。”立即从腰间抽出左轮的老约翰，同样将戒备的视线，投向了苏洺凝视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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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翻涌的浓雾里，渐渐走出了一个老约翰熟悉的身影。
“还在用他的身体……你找死！”看清从雾气里走出的杰夫后，约翰手里的左轮立即朝着对方猛烈开火。
砰！砰！砰！
然而就算左轮射出的是特制子弹，打到杰夫身上却并没有阻碍他的脚步。
缓步前行的人影，微微抬起手，轻轻抠出来了陷入脸颊的子弹后，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埃伦……医生……晚上好。”
杰夫的声音很奇怪。
嘶哑，干涩，断断续续……这声音完全不像是人类音域里发出的声音。
反而像是某种连续密集的怪声，在强行模仿着人类的语言。
不过这种模仿着人类声音的原声苏洺也听过，就在那怪异的海底丛林里。
“海葵。”在面色沉重的苏洺道出对方跟脚后，杰夫脸色的肌肉忽然快速蠕动起来。
随后，一个充斥着恶毒与怨恨的笑容，在杰夫脸上构建了出来。
“没错……是我……听人类说……你很会治病……”
“那我也想看看……你的医术……到底有多强！”
随着干涩的声音响起，苏洺脚下的土壤忽然剧烈颤抖起来！
见到脚下的土地开始异变，苏洺立即拉着老约翰退回了教室里。
而此时在室外的操场里。
无数混杂着血液与骨渣的头发，像是蠕动的触须一样，开始从地底疯狂涌出。
看着眼前以罗兰镇无数居民的生命，塑造的恐怖残忍景象。
“畜生！”身为罗兰治安官的老约翰，眼眶瞬间通红了起来。
砰！砰！砰！
然而在诡异的人发触须面前，老约翰的左轮却显得软弱无力。
而另一旁的苏洺则在静静地等待。
眼前诡异的景象虽然震撼，但苏洺却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毕竟海葵如此费心费力地埋下这些人类残骸，肯定有重要的作用。
现在紧握着手术刀的苏洺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海葵主动进攻教室的机会。
就在周围的地面全数被掀起的同时，杰夫的身体也被人发触须“捧”了起来。
“没有……用的。”
看着面前缩在教室里的苏洺，海葵控制着杰夫脸上的肌肉，露出了一个嘲弄的表情。
“你……低估了……我真正的力量。”
“在……拉莱耶……我受到伟大存在的……制约。”
原来那个词语的意思是拉莱耶。
听着海葵费劲发出的声音，苏洺心头一动的同时，身躯也像是准备捕食的猫科动物一样微躬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颤动，海葵正鼓动着他脚下的人发触须。
呲呲。
“机会来了！”轻微的燃烧声在耳畔响起的刹那，苏洺的身躯像离弦的利箭一样，瞬间弹向了门外窥伺的海葵！
见猎物主动出笼，眼神微微一沉的杰夫，猛地朝苏洺挥了挥手。
随即，他身旁环绕着的人发触须，就像在拉莱耶时一样，朝着苏洺猛地袭去！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也完美地复刻了拉莱耶发生的剧情。
火光冲天的蔚蓝火焰，随着急速奔跑的苏洺一起，顺着人发触须延伸的方向快速燃去！
被强烈灼热感烧的生疼的杰夫，看着自己熊熊燃烧的触须，心底充满了疑惑。
在它的计算里，这个特殊人类的血液，应该无法在现实世界燃起自己的触须才对。
为什么现在火焰会烧的比拉莱耶还旺盛。
然而不等杰夫搞清楚其中的原理，一柄沾满血液的手术刀，已然伸到了他的面前！
噗嗤！
思维还沉浸在蓝焰里，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的杰夫，竟是直接被手术刀割断了头颅。
然而被切断的颈动脉里却并没有喷出血液。
亦或者说海葵本来就不在意，这具人类身体死活。
在杰夫被枭首之后，他掉落的脑袋，轰然倒地的身躯里，都开始冒出密密麻麻的肉质触须。
这些不停蠕动着的触须，第一时间便朝着苏洺快速袭来。
“这应该就是海葵的本体了。”
见到这些触须出现，目光闪烁着的苏洺一边全力挥舞着手术刀，一边延伸出腹部的触手。
他出击的目的很简单，缠住海葵别让它逃走仅此而已。
真正要杀死海葵靠的不是他的血液，也不是残缺的良性污染。
而是溶于血液的……恩赐的蔚蓝！
哪怕只剩下了1g的剂量，由C级污染源制成的旧印，都散发着无可匹敌的伟力。
随着汹涌的蓝色火焰慢慢蔓延到身后，苏洺能感觉到自己周围的肉质触须在变化。
它们在颤抖，它们在畏惧，它们想逃离。
然而苏洺显然不会给他机会，忍受着强烈灼热感的同时，他像是抱着亲密的爱人一样，将触须死死捆在了自己身侧。
“猜猜看吧。”感受着触须强烈的抖动，苏洺眼底疯狂的神色也再度显露。
“是跟它具备同源血脉的我先被烧死，还是你被布维尔的恩赐燃烧殆尽。”
第十六章 决战前夕
“埃伦！埃伦你在哪？！”
随着时间流逝，在火势渐小还未彻底熄灭的时候，老约翰便忍着高温冲进了火场。
他一边焦急地呼喊着医生的名字，一边在凶猛的蓝焰里寻找着熟悉的人影。
“治安官阁下……我……在这……”
听到耳畔微弱的声音响起，约翰心头不禁猛然一松。
随即他便顺着声音的方向，猛地冲进了还在熊熊燃烧的蓝焰里。
片刻之后，胡须毛发浑身衣服被点燃的老约翰，抱着一具高度烧伤的身体，冲出了熊熊燃烧的火场。
看着怀里漆黑的躯体，眼眶通红的老人，强忍痛苦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你现在想喝水吗？医生我要怎么帮你？”
“麻烦你……把我的医药箱……拿过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拿！”将苏洺轻轻放下的老约翰，以最快速度跑回手术室，将医生的医药箱带到了他的面前。
虽然老约翰救人心切，但当他打开医药箱后却有些无从下手。
几本封皮各异的笔记，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与医疗用具，两根青灰色的触手……
对医学知识一窍不通的他，看了触手一眼后，只能悻悻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找。”
“没事……我还能动。”在老约翰不可思议的注视下，已经被烧成“焦炭”的苏洺，腹部竟慢慢伸出了一根漆黑的触手。
这根触手晃晃悠悠地来到他面前，从医药箱里卷起了一根针筒，又缓缓拖回了自己身边。
“大面积烧伤的人……不能喝水，可能会……水中毒，只能通过……静脉补液的方式……来补充水分。”
“你这臭小子！”见到苏洺没事，擦了擦眼睛的老约翰，忍不住笑骂道。
“都这时候还在跟我讲道理！”
而另一边被救出火场的苏洺，在身体补充水分的同时，由触手化带来的清凉感，也持续游荡在他滚烫的身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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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睁开眼的他，看着周围已经蒙蒙亮的天色，忍不住轻声感慨道。
“治安官阁下……天亮了。”
“没错！”看着周围重新恢复清晰清晰的罗兰镇，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自老约翰的心底迸发开来。
“天亮了，该死的雾气也终于散了……罗兰的病终于好了！”
然而两人心头的喜悦却并没有维持多久。
在苏洺不解的目光里，脸上笑容一僵的老约翰忽然做出了怪异的动作！
他忽然猛地转过头去，满脸震惊地对着沉寂的教室怒吼道。
“所有人快出来！教室着火了！”
着火？为什么我没看见？
此时在苏洺的视野里，教室依旧像夜里一样稳固安宁。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诡异的话，就是有一缕缕残余的雾气悄悄溜进了教室……
但很快，一个又一个没穿好衣服的居民，连滚带爬地从教室里疯狂冲了出来。
“着火了！着火了！大家快跑了！”
有人焦急地搀扶着手术尚未痊愈伤者，有人满脸痛苦地捂着完好的手臂……
所有人脸上真切的恐慌情绪，都让苏洺的心头猛然一沉。
不是假的。
他们是真的感觉到教室着火了。
看着陆续从自己身边跑过的人影，一个恐怖的猜测在他心底涌现。
在现在的罗兰镇里，能给人制造如同真实世界般幻觉的只有……海葵！
用力扭过头来的苏洺，能看到被幻觉驱赶的人群，都跑向了同一个方向。
罗兰镇的西南侧，杰夫的家！
面对眼前失控的局面，苏洺想要起身阻止大家的脚步，但他烧伤的身体却基本丧失了行动能力。
“该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
无力行动，声音嘶哑，苏洺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像扑火的飞蛾一样消失在他眼前。
哗啦……哗啦……
连绵的海浪声在他耳畔响起，一股原始的渴望自苏洺心底喷涌而出。
在深海的呼唤影响下，苏洺爬满血丝的双眼，猛地看向了身旁打开的医药箱。
他找到能重新动起来的办法了。
焦黑的触手从医药箱里，卷起一根装着灰色溶液的试管，放到了胸部上方。
随着发出全力的触手卷碎了试管，内里的灰色溶液也滴到了苏洺焦黑的皮肤上。
哗啦……哗啦……
海浪声在逐渐变大，而一股清澈的凉意，也在他的胸部肌群上蔓延开来。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苏洺能感觉自己胸部肌肉群，在产生着强烈的变化。
咔嚓……咔嚓……
随着阵阵碎裂的声音响起，苏洺胸腹部焦黑的皮肤，也像是脱落的外壳一样散落开来。
【提示！宿主体内残缺良性污染“触手化”正逐渐补完。】
又一根新的肉质触手，从他的胸部肌肉群里缓缓延伸出来。
“不够。”
试了试自己的身体还是不能动后，苏洺又控制着触手，卷起了医药箱里的海葵旧印。
当第二份海葵溶液制作完毕后，他选择将其浇灌在了自己的肩部。
【提示！宿主体内残缺良性污染“触手化”正逐渐补完。】
当灰色溶液从肩部灌下后，第三根蠕动的触手从苏洺的肩部肌群上分裂而出。
随着三根触手缓缓扭动，重新恢复行动能力的苏洺，也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
“还剩最后一份。”
揉了揉自己僵硬的手腕，苏洺继续用触手调制最后一份灰色溶液。
第四份溶液浇在了背部肌肉群上。
【提示！宿主体内残缺良性污染“触手化”正逐渐补完。】
至此，苏洺手里的四分海葵旧印已经全数用完，而他的身体状态，也达到了从未有过巅峰。
活动了一下身体后，苏洺审视的目光，再度落在了围绕在他身旁的四根触手上。
【污染源：触手化】
【状态：残缺】
触手化依旧显示着残缺的状态，苏洺也隐隐有种感觉，这种良性污染还缺少最关键的部分。
“不过现在也够用了。”
随着苏洺轻声一叹，他身侧围绕的触手，也瞬间弹向了早已空无一人教室。
在良性污染逐渐补完的过程中，他身上触手的速度、力量、以及能延伸的最远距离，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过了一会之后，卷起一堆干枯血痂的触手，也慢慢缩回了苏洺的身边。
看了一眼从东边升起的太阳，眼底闪过一抹疯狂的苏洺，轻笑着走出了学校。
“海葵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要来了。”
“亲爱的你……准备好了吗？”
第十七章 最后的手术
温暖的晨光，时隔一月再度照亮了罗兰的土地。
但这一次罗兰却没有了往日的整洁。
街道破碎，房屋坍塌……整个罗兰像是遭遇了一场大地震，只留下一地破败的残骸。
而在镇子的西南角落里，则凝聚了整场浩劫所有的恐怖。
翻起的泥土之中，一座肉色的巨大海葵基盘，正迎着朝阳向外缓缓蠕动。
随着基盘一点点扩张，浓郁的白色雾气也同时去而复返。
而在这些雾气的笼罩中，两百多名死里逃生的小镇居民，表情呆滞地站立在其中。
他们像是海葵的人类触须一样，疯癫地摆动着自己的身体……
随着它们用力地舞动，那阵困扰小镇一月的碎裂声再次浮现。
咔嚓……咔嚓……
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眉头微微蹙起的苏洺，用触手卷起一把沾血的手术刀，猛然刺向了蠕动着的海葵基盘。
尽管锋利的刀刃，立即割开了海葵基盘，露出了内部粉嫩的肉质。
但基盘却并没有流血，也没有变得慌乱。
它只是继续像原来一样不停蠕动，并逐渐愈合着表面的割裂伤痕。
“看来海葵的关键还是在内部的“触须”上。”
观察了一会海葵基盘的愈合过程后，苏洺径直跳上了巨大的肉盘，身躯陷入了浓郁的白雾之中。
就在苏洺双脚踏上柔软的肉质中时，一阵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侧传来。
“该死！你该死！亵渎伟大的人都该死！”
与此同时，从雾气里跑出来的梅琳，充满恶毒的视线，死死盯着海葵基盘上的入侵者。
“病变部位是右手。”看着疯狂朝自己跑来的梅琳，苏洺目光微微一躇后，左肩与胸部的触手瞬间弹射了出去。
一根触手将梅琳瘦弱的身躯捆住，另一根则握着锋利的手术刀。
噗嗤。
虽然病变的手臂被手术刀径直切断，但海葵基盘上的患者却跟平时不太一样。
在病变部位被切开的刹那，无数蠢动着的肉质触须，瞬间从她的伤口处滋生出来。
面对病人快速病变的部位，苏洺也有自己的应对方案。
随着第三根触手伸出，一块近乎干枯的细碎血痂，被苏洺抹到了患者的伤口上。
随后炽热的蓝焰，瞬间点燃了所有从伤口中蔓延出来的触须。
此时苏洺给患者涂抹的，正是他布置在学校里的“药剂”。
也就是被血液稀释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蔚蓝的恩赐”。
这种被稀释了无数倍的药剂，虽然不能替苏洺切除海葵污染，却能有效地抑制海葵触须的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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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看着眼前因灼烧而承受着强烈痛苦的梅琳，苏洺眼底不禁闪过一抹愧疚的神色。
“梅琳阿姨请暂时忍耐，我很快就会把你治好。”
就在苏洺想把梅琳卷到基盘外时，他忽然发现那张干瘪慈祥的脸颊，轻轻蹭了蹭自己的触手。
“谢谢你小埃伦。”
听着宛若在耳畔响起的温柔声音，苏洺忽然发现自己的鼻头有些微酸。
将梅琳妥善地安顿好后，收拾好情绪的苏洺，再度凝视着面前深邃的雾气。
他的工作还很多。
【污染中（2％）】、【污染中（3％）】、【污染中（5％）】……
几乎所有罗兰镇的幸存者，都感染了不同程度的海葵污染。
也就是在茫茫的雾气里，苏洺需要做近三百台切除手术。
如果是在昨天，别说是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做手术，就是在干净整洁的实验室里，苏洺也不可能一个人做完。
但现在状况已经不同了。
四只从身体各处伸出来的触手，分别拿起手术刀与碎裂的血痂，瞄准雾气中浮现文字的地方激射而去！
触手的力量与速度远比人类的手臂要快。
基本上在接触到病人的瞬间，锋利的手术刀就切下了文字标注的病变部位。
随即一捧揉碎的血痂便立即盖了上去。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此起彼伏的燃烧声，在海葵基盘上接连响起。
控制着触手做手术的苏洺，一边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细汗，一边向浓雾深处走去。
为了赶在患者感染程度恶化前做完手术，苏洺可以说是时刻紧绷着自己的神经。
四根触手的手术工作，基本上没有一刻的停歇。
很快，大多数患者都被苏洺卷出了海葵基盘，深邃的浓雾里只剩下最后一个文字标记。
【污染源：海葵】
【状态：污染中（51％）】
看着污染程度已经很深的文字标记，苏洺原本坚定的目光不禁变得有些复杂。
就算没看到这个患者的脸，他也知道顶着标记的是谁。
他救出了梅琳，救出了多伊尔，救出来兰姆，救出了老约翰……
救出了几乎所有罗兰镇的居民，唯独少了那个热心善良的小毛头。
“埃伦医生……你来了。”
随着苏洺缓步走到浓雾的中央，他也见到了罗兰镇最后的患者。
被海葵侵占了身体的小马丁，抬起头看着面前虚弱的男人，微微颤动着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你本来可以……逃跑。”
“但你是人类！所以……你死了！”
面对敌人宛如发表胜利宣言般的嘲讽，对之置若罔闻的苏洺，只是控制着触手向他猛然袭去！
刺啦！
没有抵抗，也没有反击，海葵就任由苏洺的触手穿透马丁的身体。
脸上维持着残忍笑容的她，还是像一个获胜者一样，发表着自己的优胜感言。
“你很会……切除我的污染，你知道他们……都是假的！”
海葵嘶哑的话语，不禁让苏洺想起了他的第一台手术。
在老约翰病变的手臂上有很多条摆动的触手，但只有一条是海葵污染的关键。
而踏上海葵基盘见到梅琳向他冲来时，苏洺心底也有所感应。
他知道海葵又故技重施了，它想用其他人的性命，来迷惑自己的视线，拖延自己的脚步。
虽然这个计谋看起来很拙劣，但苏洺却理所应当地上当了。
因为他是医生，罗兰镇的医生。
医生的天职是治病救人，承受着痛苦的病人就在自己眼前，苏洺不能对他们坐视不管。
“你救了所有人类……但却救不了你自己！”
随着尖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苏洺能看到小马丁的身上，开始迸发出诡异的变化。
所有被触手穿透的地方，都蠕动着生出了细嫩的触须。
这些新生的触须，像是跗骨之蛆一样，将苏洺的触手紧紧抓住。
看着眼前诡异的景象，眉头紧紧皱起的苏洺，挑起最后残余的一点血痂朝他刺去！
“没有……用的！”
这一次，海葵的手狠狠抓住了沾有血痂的触手。
虽然接触到血痂的他，手掌开始疯狂燃烧，但在之前无往不利的蓝焰里，居然滋生出了更多的触须。
“少了……太少了……”
“这点蔚蓝……完全阻止不了……我的身体。”
下一瞬间，在蓝焰的照耀下，小马丁的皮肤瞬间爆裂开来！
无数蠕动的触须，开始顺着被捆住的触手，向苏洺快速袭来！
“埃伦医生……让我吃掉你……然后彻底降临在这个世界。”
第十八章 燃尽生命的切除
“多伊尔你觉得医生能打赢这怪物吗？”
海葵基盘外侧，兰姆抱着剧烈燃烧的左腿，龇牙咧嘴地向身边的同伴询问道。
“我不知道。”左腿同样在燃烧的多伊尔，相比兰姆要镇定的多。
相比他之前做过的切除手术，这点痛苦显然是在可以承受的范围。
“但我觉得医生会赢。”
“我也觉得。”虽然对同伴的想法表达了认可，但抱着左腿的兰姆还是忍不住吐槽道。
“不过希望医生能快点，我的腿真的很痛。”
啪。
挨了一记重拳后，兰姆看着神色严肃明显的同伴，悻悻改口道。
“算了算了！医生想打多久就打多久吧，反正我最后都没腿了。”
啪！
又一记重拳打出后，脸带愤怒神色的多伊尔，扯着好友的耳朵训斥道。
“还在抱怨！要是没有医生给我们做手术命早就没了！”
“痛痛痛！多伊尔轻点！我是看你紧张兮兮地才开玩笑的嘛！”
虽然罗兰的居民们此时都在承受着痛苦，但他们也向多伊尔一样信任着医生。
他们相信那个男人一定能赢。
然而就在此时，一旁靠着残垣断壁小憩的梅琳，忽然猛地睁开眼大喊大叫起来。
“完了！小医生要输了！我们都要死了！”
见梅琳又开始胡言乱语，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浓雾的老约翰，愤怒地按住了她躁动的身体
“梅琳这时候就别说浑话了！”
“我们都相信医生！他一定能战胜这个怪物的！”
“我没说谎！”瘦弱的梅琳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身侧的老男人。
“你们都是蠢货！你们都感觉不到！”
“那个怪物在利用我们的生命打小医生！我要去帮他！”
看着梅琳虽然失去了部分肢体，依旧尽力爬向恐怖的海葵的身形。
老约翰想要阻止她，但不知为却没有能动手，只是在她背后遥遥喊道。
“梅琳你去只会给他添乱，医生的能力比你知道的更强！”
“不！我有力量！”
盯着自己正燃烧着蓝焰的手臂，梅琳浑浊的眼底流露出了一抹骄傲。
“生命就是我最强的力量！”
“小医生他给了我燃烧生命的力量！”
这一次没有人再阻止梅琳，但同样也没人跟随梅琳。
或许在危急关头选择留在罗兰镇的人都不坏，但却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奉献生命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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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梅琳说的还只是一个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结果。
“多伊尔你去哪！”
不过就在她的身躯被浓雾吞没后，一个新的跟随者出现了。
“我不知道梅林阿姨说的对不对。”
强忍着燃烧痛苦的多伊尔，用比梅琳更快的速度，单腿跳上了海葵基座。
“但我想去帮医生！不论用什么方法！”
看着挚友消失在浓雾里的身影，犹豫了很久的兰姆，猛一咬牙跟了上去！
“我也去！你等等我啊！我……我一个人在大雾里害怕！”
在两人动身之后，渐渐地，更多人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向着梦魇般的雾天冲了进去。
最后，静静站在原地的老约翰，留恋地看了看身后寂寥的小镇，最后一次转了转腰间左轮的枪膛。
“医生你一定要撑住啊。”
“罗兰镇的家人……马上就来帮你！”
……
滴答……滴答。
深邃的浓雾中央，此时的苏洺浑身早已布满了密集的伤痕。
这些伤势有一小部分，是贴到他身侧的触须造成。
而更多的则是他自己用手术刀割开的。
在触手被对方钳制的情况下，他浑身上下只有感染的血液能抵抗海葵的侵袭。
但人体的血液始终是有限的。
哪怕苏洺的身体已经经过了超凡力量的强化，在失去了那么多的血液后，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埃伦医生你可以不用抵抗了。”
而另一边，人类语言说的越来越清晰的海葵，只保留了小马丁的头颅。
他脑袋以下的部位，全都转化成了诡异的触须，正疯狂向眼前抵抗的人类袭去。
看着苏洺垂死挣扎的模样，海葵脸上露出了一个阴毒的笑容。
“再说一个你不知道的消息吧。”
“所有你救下来的人类，其实都是我的养料。”
“虽然他们身上的污染不会恶化，但却能为我提供源源不断的营养。”
“你是耗不过我的！”
听完海葵给与的讯息，苏洺眼前本就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得更加恍惚了起来。
他原本想尽可能拖延时间，让海葵身上燃烧速度缓慢的火焰，烧尽它所有触须。
但这个消息却打破了苏洺的幻想，灭绝了他最后求生的希望。
就在肉质的触须越来越接近苏洺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小医生我来了！”
紧接着浓雾里突然出现一团匍匐的身影，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
并死死扑下了一团即将延伸到他面前的触须！
霎时，猛烈的蓝焰从她手臂上蔓延开来，将这团触须连同苍老的身影一起焚烧起来。
“梅琳阿姨！”
望着蓝色火光里紧紧抱住触须的背影，止不住的眼泪从苏洺眼底夺眶而出！
“别哭鼻子了小埃伦。”在汹涌的火光中，苏洺隐约看到梅琳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
“梅琳阿姨我啊……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了。”
虽然被突如其来的人类稍稍打断了自己的计划，但海葵立即控制着更多的触须，填补了由梅琳燃烧出的空缺。
“狗杂碎！”然而让海葵没想到的是，又一个人类绕到了它的身后，将它狠狠扑倒在地。
嘭！嘭！嘭！
一记记重拳打到海葵脸上，一团团汹涌的蓝色火焰，在他身上肆意燃烧着。
当蓝色火焰烧掉他的肌肉，吞噬他的骨头，让他再也没有力气出拳时。
那个骑在海葵身上的男人，缓缓转过了头，对着苏洺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
“对不起埃伦……我之前给你添麻烦了。”
“多伊尔!”
“没用的。”在澎湃的灼烧中，一直注目着苏洺方向的海葵，看着即将刺入他身体的触须，嘴角扯出了一个癫狂的笑容。
“只要能进入你的身体，我就能重生！”
就在触须即将刺破苏洺脸颊的刹那，一只手掌死死抓住了蠕动的触须。
“嘶……痛痛痛！”
“咳咳！英雄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才登场！”
虽然手掌上传来了剧烈的灼痛，但兰姆没有放手，反而继续开始捕捉靠近苏洺身体的触须。
一根，两根，三根……
浑身已经被烧出无数孔洞的兰姆，在身体即将燃尽的时候，帮苏洺清理干净了身边所有的触须。
“埃伦……麻烦你跟约翰叔叔说一声。”
“我可能这辈子都做不了男子汉的工作了。”
接下来，力竭倒地的苏洺，看着一个又一个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人，悍不畏死地冲向了海葵。
由生命点燃的火焰不仅驱逐了浓郁的雾气，也烧尽了海葵所有的触须。
在那熊熊燃烧的火光里，苏洺还看到了小马丁，他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青涩却热情。
“埃伦哥哥不好意思，我不能跟您学医术了。”
最后在冲天的蓝焰火光里，只剩一根破损的巨大触须，从海葵基盘里伸了出来，向苏洺猛然袭来！
砰！
一声猛烈的左轮枪响打退了触须。
“兰姆……我听到了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砰！
又一声枪响之后，触须上也燃起了热烈的蔚蓝火焰。
“多伊尔不用道歉！我替医生原谅你了。”
砰！砰！砰！
猛烈的三声枪响后，触须剩余的部位被精准的子弹打得粉碎。
“梅琳对不起，我不应该质疑你的灵感。”
但随后整个肉质的海葵基盘，忽然剧烈颤抖了起来！
就在难以动弹的苏洺身下，一张长满尖牙的嘴巴倏然浮现！
海葵最后的挣扎来得很突然。
但老辣的治安官经验更丰富！
像大山一样巍峨的身体，猛然撞开了即将陷进去的苏洺，并代替他落入了虎口之中。
“约翰叔叔！”
听着这个很久没响起过的称呼，脸上露出欣慰的老约翰，在身上熊熊燃起的蓝焰里，看到了底部最后一根蠕动的触手。
“小埃伦就在底下！接下来就靠你了！”
同样看到那根触手的苏洺，咬起一把身边的手术刀，用尽浑身力气，跳进了被老约翰用生命照亮的深邃黑暗里。
噗嗤！
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断了最后的触须。
最后一团即将燃尽的蓝焰，落到了他难以动弹的脊背上。
苏洺的身体很暖和，就像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
【污染源“海葵”已切除成功。】
【提示！宿主体内残缺良性污染“触手化”已补完。】
【提示！由于宿主已完全切除污染源：海葵，获得黄铜级奖励“海葵”卡牌。】
第十九章 没有瞳孔的少女
“爸爸为什么你每次在诊治同样病症的时候，都要重新做一遍检查呢？”
朦朦胧胧之间，失去意识的苏洺，仿佛又回到了罗兰镇的诊所里。
趴在手术台前的埃伦，一脸懵懂地看着认真给病人做手术的父亲。
面对埃伦提出的问题，中年人一边继续手里的工作，一边平静地解释道。
“那是因为人类的身体构造虽然类似，但在细枝末节上却有很大的区别。”
“因此同样的病症作用在不同人体上时，会产生不一样的病理。”
“所以每次在治病前，我都会详细检再重新检查一遍。”
“哦。”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后，小埃伦接下来却提出的问题，却让苏洺模糊的意识为之一振。
“那污染源造成的疾病也是一样吗？”
“当然。”这时顺着埃伦的视线，苏洺也看到看到了手术台上残忍的景象。
此时埃伦父亲将一个清醒的活人绑在手术台上。
轻轻割开了他的动脉血管后，用镊子将一颗蔚蓝色的晶体放了进去。
随即，猛烈的蓝色火焰伴随着惨烈的哀嚎，一起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迸发。
以人体血液为燃料熊熊燃烧的火焰里，映照出了苏洺之前见过的长着菱形红色眼眸的巨大黑影。
不过这一次，这个巨大的黑影，头上的菱形眼眸里似乎布满了疲倦的神色。
“在病理区别的方面，污染源要比普通疾病更加明显。”
“受体的精神强度，肉体强度，以及……传播污染源的病原体情况，都会影响污染最重形成的结果。”
“就像现在祂受到了强烈的致命伤，很快你就能服用恩赐的蔚蓝了……”
“嗯！”
梦境到此倏地戛然而止，苏洺模糊的意识也再度陷入了黑暗。
……
辘辘……辘辘……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阵阵车轮滚动的声音，慢慢流进了苏洺的耳朵。
意识逐渐清醒，用力睁开眼，苏洺看到了是一个装饰精美的车厢，以及一双有些奇怪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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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苏洺躺着的座椅对面，一双没有瞳孔的纯白色眼睛，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
这双眼睛给苏洺的感觉，就像孩童的眼眸一样，内里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
见到苏洺醒来，一抹慌乱瞬间从眼睛里迸发，它的视线很快转移到了隔开两人座位的桌子上。
那里放着一本摊开的书籍，以及一张写满清秀字迹的书签。
“你……你好！我叫李灵灵，是真理城荣盛商行的一员。”
“我们在罗兰镇的废墟里找到你，你的身体很健康没有受伤，至于其他人我们并没有发现。”
“现在厢车开往的方向是真理城，车程还有六个小时，会在晚上十点左右会抵达真理城。”
念完书签上的内容后，那双好奇的眼睛偷偷瞄了苏洺一眼，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从厢车座椅上起来的苏洺，揉了揉自己微痛的太阳穴后，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桌子对面的少女。
她有一副可爱的东方面孔，名字也充满了东方人的特征，就连商行的名字也是东方的风格……
如果不是身上熟悉的白大褂，与身旁还健在的医药箱，苏洺应该会以为自己又穿越了一次。
“你叫李灵灵？”
“嗯……啊！”苏洺醒来的第一个问题，显然超出了少女的预计，她细长的手指开始快速翻动着桌上的书本。
透过她慌乱的动作，苏洺能隐隐看到，这本书里夹了很多张书签，每一张上都写满了小字。
不过越是细看，苏洺心底的诧异越重，这些书签上写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全都是一些日常的对话。
比如其中某一张上就写着：
“XX叔叔/阿姨早上好！”
“灵灵早上好啊，你吃了吗？”
“我已经吃过XX（早餐名称），您吃了吗？”
……
每个书签上写的都是诸如此类的对话格式，看起来她并不擅长人际交流。
不过苏洺现在关心的并不是她的性格，而是她浑身东方人的特点，以及她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
【污染源：闭锁之碍】
【状态：封锁】
【污染类型：良性污染】
【污染部位：眼球】
【污染能力1：阻绝宿主大多数情感的表达，并小幅度提升其对污染的抵抗力。】
【污染能力2：封锁中】
【切除方案：利用触手化与其精神产生共鸣，清除患者精神中的封锁后，切除病变眼球。】
【切除成功率：5％】
【污染危害：F级】
一种全新的良性污染。
但它跟苏洺之前的触手化一样，能力受到了未知因素的限制。
不过虽然闭锁之碍有着奇怪的限制，苏洺平稳的心跳却依旧因它加速了起来。
良性污染对他很重要。
特别是在布维尔的凝视还没彻底解决的情况下，他迫切地需要更多的良性污染，来延长自己的生命。
而此时受到苏洺灼灼视线的影响，微微垂下头的少女脸很红。
很少有人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她，一般第一次见面的人都会被她的眼睛吓一跳。
尽管她并没有恶意，但这双眼睛在外人看来总是空洞且诡异。
她轻轻合上了桌上的书籍，鼓起心底本就不多的勇气轻声开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惴惴不安的模样，似乎影响到了苏洺的思维，将他从理智的边缘拉了回来。
回归神来的瞬间，苏洺猛地按住自己的心脏，倾听着它跳动的声音。
在刚刚的某一瞬间，苏洺脑海中萌生的想法，竟是考虑如何悄无声息地杀掉李灵灵，再以最快速度夺走她的双眼。
“这就是污染所带来的的疯狂吗……”
待到心跳趋于平稳之后，重新抬起头来的他，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我叫……苏洺。”
他的语调很平稳，也让疑似有交流障碍的李灵灵，长舒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两人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苏洺在尽力追溯着疯狂思维的源头，而李灵灵则在悄悄偷看他的同时，一点点翻动着书本寻找着下一个适合现在切入的话题。
咚，咚，咚。
就在这种沉默持续了很久之后，沉稳的敲门声忽然从厢车前侧传来。
随后，推开的前门外，走进了一身穿整齐西服，面露浅浅笑容，手里端着银质茶具的老人。
“下午好李灵灵小姐，医生先生，下午茶时间到了，这是为你们准备的茶点。”
眼前须发皆白的老人，交流能力显然远胜青涩的李灵灵，将茶点整齐地放到桌上后，他对苏洺微微鞠了个躬。
“冒昧地用职业来称呼您请见谅，还没来得及请教您的名字。”
“我叫苏洺……是罗兰镇的医生。”
在见到同样有同样使用东方名字的李灵灵后，苏洺决定恢复自己原来的名字。
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在埃伦的记忆里，他跟真理城的人几乎没有交集。
至于以前交易日造访罗兰的商人，埃伦也只在市集上远远看过几眼。
对苏洺来说，这辆开向真理城的厢车，已然驶向了一个全新的开始……
第二十章 现状
听到医生职业的瞬间，赛巴斯的眼睛瞬间一亮，但旋即他又立即垂下了眼眸。
“鄙人赛巴斯，负责此次交易日荣盛商行与罗兰镇的贸易工作。”
“对于罗兰镇的遭遇的灾难我深表遗憾，”
“如果阁下有需要的话，荣盛商行愿意为您提供一些有用的帮助。”
作为商行的主管，赛巴斯的话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在见识过罗兰镇触目惊心的惨状后，他既没有询问灾难的原因，也没有探究为什么只有苏洺独活了下来，反而是对他的遭遇给与了一定的关心。
但荣盛商行的另一位，显然好奇心要比他更重许多。
苏洺甚至能在她的脑袋上，隐约看到一个金灿灿的问号。
“苏洺医生，罗兰镇里发生了什么吗？它为什么会变成废墟？”
听到这个问题的刹那，苏洺眼底不禁再度浮现出，罗兰众人最后的音容笑貌。
“罗兰遭遇了一场恐怖的疾病，大家……都丧生了。”
见苏洺情绪逐渐低沉，提出问题的李灵灵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苏洺医生对不起！我嘴很笨又说错话了……”
看着女孩在胸前连连摆动的小手，不知为何苏洺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你没说错什么，一切都过去了，灾难也结束了。”
见苏洺没有生气，一个新的感叹号从李灵灵的小脑瓜子上冒了出来。
“苏洺医生……你能治好那么恐怖的疾病，那你能不能……”
“咳咳！”然而李灵灵的话还没说完，站在一侧的赛巴斯忽然轻轻咳了一声。
“灵灵小姐，苏洺医生慢用茶点，我先去前面照看货物。”
又一次推开前门的赛巴斯，在走前深深看了李灵灵一眼。
随后这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少女，就像犯错的小孩被家长训了一样，猛地将头垂了下去。
将两人变化收入眼底的苏洺，一边端起赛巴斯送来的红茶，一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对面不敢再抬起视线的女孩。
这个素昧平生的荣盛商行，可能很需要医生，而且他们急需的还不是普通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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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也正中苏洺的下怀，毕竟荣盛商行里也有他想要的东西……
品了一口香醇的红茶后，苏洺拿起一块松软的华夫饼，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
【污染源：布维尔的凝视】
【状态：污染中（36％）】
【污染危害：C级】
【切除方案：暂无】
【保守治疗方案：获取更多的良性污染，增加身体对该污染的抵抗力。】
首先是不停压缩着苏洺生命的顽疾。
在苏洺获得了触手化后，污染扩散的速度减缓了不少，超过24小时的时间里才增加了1％的污染程度。
按照苏洺的推算，在达到下一个阈值50％时，他还有十四天可以用来寻找下一种良性污染。
两个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其中关键的阻碍，就是苏洺现在没有能准确获得下一种良性污染的途径。
而眼前的闭锁之碍，似乎跟他之前获取的触手化完全不同。
它不是以旧印的方式存在，而是真的生长在活人的身上。
苏洺也不能确定，寄生在人类身上的良性污染，挖下来后还能不能进行移植……
“不对！怎么又在想这种极端的做法。”
猛地摇了摇头后，苏洺将审视目光放在了自己浑身的肌肉上。
【污染源：触手化】
【污染类型：良性污染】
【污染部位：肌肉组织】
【污染能力1（肌肉重塑）：赋予宿主更强的肌肉力量，将全身任意肌肉重塑成一种全新的构造形式。】
【污染能力2（精神共鸣）：强化宿主的精神强度，当触手化的肌肉接触到新的生物时，通过神经毒素侵入对方的精神世界。】
【切除方案：暂无】
【污染危害：E级】
在彻底消灭海葵后，触手化不仅解锁了新的能力，同时第一种能力也有了大幅度的强化。
现在苏洺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是活的，它们仿佛在平稳地呼吸。
只要他念头一转，所有的肌肉都能在一瞬间重构成触手的形态。
而第二种能力，似乎和海葵致幻的效果很像。
不过从闭锁之碍上给与的切除方案来看，对苏洺来说它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作用。
至于最后一项变化，则是苏洺的脑子里隐约间多了一张精致的卡牌。
微微垂下眼帘，一张散发着黄铜光泽的卡牌，渐渐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污染源：海葵】
【种族：深海造物（下位）】
【状态：封印】
【肉体强度：F级】
【精神强度：E级】
【持有能力：营养汲取，组织增生，致幻。】
【综合评价：E级】
【备注：生长在拉莱耶海底深处的海葵，因常年受到██的影响，而衍生出了种种诡异的超凡能力。】
看着静静悬浮在半空中的卡牌，苏洺隐隐有种感觉，这张卡牌还有其他的作用。
但现在还不是试验它的时候，毕竟还有一双好奇的眼睛正偷偷看着他。
而关于卡牌上记叙的内容，苏洺在海葵还活着的时候，大致都已经见过。
但其中真正关键的部分，却被某种看不清的黑影所遮掩。
这其中或许涉及了某种苏洺不知道的神秘力量。
思索至此，苏洺忽然打开了身旁的医药箱，从内里取出那本曾经贴满书签的古籍。
之前由于书签里存在关于蔚蓝的描述，所以在记下书签的内容后，苏洺便把它们全部销毁掉了。
在海葵说出拉莱耶的名讳时，他便隐隐有所感觉。
这本源自埃伦父亲的书籍里，也有关于拉莱耶的记载。
很快，苏洺就在其中找到了关键的段落。
【浩瀚的都市沉入海底，伟大的存在陷入长眠。】
【我等依旧在等待，静候着世界沦入梦境的那天到来。】
关于拉莱耶的记载，完全不像是苏门答腊教一样狂热，更像是智者对未来的预言。
轻轻摩挲着潦草的文字，苏洺脑海里也缓缓忆起了埃伦父亲撰写的书签。
【据考证，该言论出自第五纪元深潜教派学者。】
【他们认为在古平洋底部，存在着一座规模宏大的海底都市——拉莱耶。】
【在拉莱耶的中心沉眠着深潜教派信奉的神祇。】
【不过该神祇于第五纪元便陷入沉睡，多年来祂的信徒也极少出没。】
【因此我并未寻觅到有关该神祇的踪迹。】
没有太多的线索。
苏洺能从这段话里，读出那个身披白大褂的男人，对于未能寻觅到拉莱耶的遗憾。
可能在他的世界里，追寻伟大的神秘，才是至关重要的大事……
就在苏洺回忆过往的时候，一个乌黑圆圆的小脑袋，忽然窜进在了他的视线里。
不知什么时候起，李灵灵已经悄悄坐到他这一排，侧着身子偷偷看着古籍的内容。
而且她看的很入迷。
根本没发现苏洺的视线，已经落到了她同样圆圆的脸颊上。
“李灵灵小姐？”
“啊！”听到苏洺的呼唤，回过神来的少女，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瞬间蹿到了长排座椅的最外侧。
脸颊微醺的少女抱着手里的书本，偷偷看了苏洺一眼后，又恋恋不舍地望向了他手里的古籍。
“你的书……很好看。”
“那我们可以交换着看一下。”
苏洺视线早就扫过少女手里的书本，那是一本记述着真理城人文地理的书籍，刚好也是苏洺现在需要的知识。
“好啊！”拿出书本的少女刚想跟苏洺进行交换，突然又红着脸缩回了手。
“等……等一下！”
看着李灵灵慌乱地翻动着书本，一张张抽出其中的书签，苏洺不禁莞尔。
“好了。”将书签全数抽走之后，少女美滋滋地跟苏洺交换了书本，小心翼翼地翻阅了起来。
而苏洺接过名为《真理风物志》的书籍后，也将其缓缓翻开。
但当书籍的扉页印入眼帘后，他的身体确是猛然一僵。
第二十一章 特殊污染
让苏洺震惊的并不是书里撰述的内容，而是此刻他的耳边响起的声音。
【提示！宿主正受到污染源“真理之矩”影响。】
这本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书籍是污染源？！
疑惑在苏洺脑海中闪过，然而快速翻动一遍真理风物志后，他却没有特别的感受。
但耳畔冰冷的提示，也绝不可能是胡言乱语。
肯定是有种他不知道，且没有察觉到的污染源，正对他的身体产生不可觉察的影响。
目光扫过整个厢车内部后，苏洺诧异的目光停留在了侧面打开的车窗上。
在看到车窗的瞬间，他平稳的精神好像产生了一丝波澜。
仿佛有一个亲切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诉说着。
在厢车行驶的途中，请不要把头手伸出窗外，也不能将手里的东西丢出车窗。
“真理之矩……规矩。”
沉吟了片刻之后，苏洺又一次将手里的书本翻开到了扉页。
【要让真理之光照耀大地，消灭一切罪与恶，使强者不能压迫弱者。】
【两百年前大贤者汉谟拉在真理之光的照耀下，于世界的西南角书写下了流芳百世的真理法典。】
【依据着真理法典带来的荣光，大贤者与他的追随者们，于此地建立了沐浴着真理之光的城池。】
【其名为——真理城。】
读完整本书的序言部分后，苏洺视线的焦点，落在了短短几句话便提了三遍的真理之光上。
苏洺有理由怀疑这个真理之光，也是某种诡异强大的超凡力量。
毕竟要想在污染环伺的世界里，建立一个庞大的人类城邦，没有超凡力量的护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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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阅读中，苏洺也将注意力着重放在了寻觅真理之光的身影上。
在这本书的描述里，真理之光遍布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在真理之光的指引下，人们都自觉地遵守着大贤者书写的法典条例，真理城也日趋繁荣起来。
后来汉谟拉又创建了五人制的真理议会，来管理真理城偶尔出现的乱象，以及填补随着社会发展真理法典出现的空白。
所有被选为真理议员的优秀人类，都被真理城的人民尊称为贤者。
在汉谟拉逝世以后，五人制议会的职能又有了进一步的扩展。
教育，行政，医疗，司法，军事。
每个贤者都统筹着真理城社会职能的一部分。
而他们集合在一起时，又可以行使真理城的最高权力——立法权。
在一代代贤者的努力下，真理之光照耀的范围日益广大，真理城也变得越来越繁荣昌盛……
在读完真理城的发展史后，苏洺能确定被冠上美誉的真理之光，就是提示所说的污染源“真理之矩”。
不过它的作用既不像是对人体充满危害的恶性污染，也不像能让人类掌握超凡力量的良性污染。
这种污染源更像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规则，在悄悄影响着被他笼罩的所有人。
更让苏洺心惊的是，这种特殊的污染是跟真理法典绑定在一起的。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能修改真理法典里的条例，就能对数十万人的思维进行直接影响。
换句话说，这种未知污染源的传播性，远远胜过了需要接触的海葵……
……
随着太阳逐渐西沉，一路前行无阻的厢车，周围渐渐多了人类生活的痕迹。
看着厢车窗外逐渐熙攘的景象，苏洺明白他已经进入了真理城的范围。
真理城没有城墙，也不需要城墙。
在真理风物志的描述里，这是因为真理之光会感化，所有来到真理城附近的生命，让他们不再伤害与压迫别人。
不过在苏洺看来，这是由真理之矩的污染在发挥着作用。
普通的人类和野兽，对于具有超凡能力的污染抵抗力很低。
受到真理之矩影响的他们，自然会自觉遵守真理法典里的条例。
而随着厢车逐渐驶入城区，苏洺透过车窗看到一幅崭新的城市景观。
宽阔整洁的道路，明亮的路灯，川流不息的车辆……
第一次来到真理城的苏洺，像是一下跨越了好几百年的历史。
从偏远落后的中世纪，来到了奇迹迸发的工业时代。
将真理城的辉煌纳入眼底后，苏洺不禁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异世界……果然不讲唯物史观。”
厢车在真理城的街道里行驶了很久后，渐渐停在一栋富丽堂皇的五层楼房前。
随即，从前门进来的赛巴斯微微躬身道。
“苏洺医生十分抱歉，由于厢车还要去仓库卸货，请您今晚先在海格曼酒店稍作休息。”
“啊？！”听到这个消息，最先有反应的倒不是苏洺，而是一旁埋头阅读古籍的李灵灵。
“苏洺医生要走了吗？”
她温润的眼睛里对书本充满了不舍，想要伸出手把古籍还给苏洺，但身子却怎么都动不起来。
“这本书……我还没看完。”
“没事这本书暂时委托灵灵小姐保管。”看着少女恋恋不舍的模样，苏洺宽慰的话语显然意有所指。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相信我们很快还会见面。”
领着苏洺走下厢车后，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的赛巴斯，回应了他刚才在车上说的话。
“苏洺医生感谢您的谅解，明天早上七点我会赶到海格曼酒店，为您安排在真理城定居的相关事宜……”
看着匆匆驶离的厢车，苏洺感觉到他跟荣盛商行还会有很多的故事会发生……
作为真理城资本雄厚的商行，赛巴斯给客人订下的自然是最好的房间。
在酒店前台领了钥匙走进客房后，一股安逸舒适的气氛瞬间荡漾开来。
在检查了一遍酒店的布设后，苏洺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下来。
明明在这个世界只渡过了三天时间，但他却感觉自己像活了一辈子一样漫长。
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子里后，苏洺很快便地沉沉睡了过去。
这是他三天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
而在真理城的另一边，忙碌了一晚上的赛巴斯，也回到了李家的庄园。
作为荣盛商行的主人，李家也积累了不少的财富，整个庄园不仅典雅别致，内里的建筑也各具风采。
咚，咚，咚。
走进其中一间灯火通明的别墅，赛巴斯轻轻敲了敲二楼的大门。
“进来。”
清脆的声音缓缓响起，走进房间的老管家，能看到一个年近二十的少女，在专心翻阅着各种各样的文件。
“罗兰镇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你确定他……能治疗父亲的疾病吗？”
“我不确定。”面对少女的询问，目光微微垂下的老人平静地分析道。
“但他一定是个称职的医生。”
“我检查过罗兰镇的情况，在废墟里唯一完好的建筑是学校，一栋被改造成医院的学校。”
“那里虽然被清理地很干净，但也可以看出不少手术的痕迹。”
“显然在灾难发生的时候，罗兰镇曾经活着的人都很信任他们的医生。”
“但他们最后还是死了。”放下手里文件的少女，微微抬起了头，露出了与李灵灵相似的清秀脸庞。
不过她的眼睛里有瞳孔，一双隐隐显露着疲倦的深褐色瞳孔。
“荣盛商行可以没有我，但绝对不能没有父亲。”
听着少女坚决的话语，心底轻轻一叹的赛巴斯，深鞠一躬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明天我带他去医师协会注册，如果苏洺医生能力合格的话，我会带他过来见您一面。”
第二十二章 妄语症
翌日清晨。
早早醒来的苏洺此时正坐在床上，静静看着悬浮在自己指尖的黄铜色卡牌。
酒店客房里没有其他人打扰，他刚好可以试验一下文字带来的新能力。
就在漂浮的卡牌轻轻坠落到指尖的刹那，一股清凉的触感霎时从手指出迸发开来。
苏洺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拉莱耶，浑身沐浴在深海凉爽的水流里。
而他的身体也同时开始产生奇异的变化。
无数根柔软的肉质触须，从苏洺的毛孔里慢慢延伸了出来，并在空气中自由摇摆起来。
摸了摸从身上长出的触须后，苏洺心底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有一圈粗糙的纹路在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皮肤”。
这是……海葵的能力与知觉。
卡牌似乎赋予了自己海葵的超凡能力，但这种能力并不是永久存在的。
就在时间过了5分钟后，苏洺身上长满的触须，忽然像是被戳破的梦幻泡影一般，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随即，一股强烈的饥饿感从胃袋里传来。
咬了一口酒店送来的烤面包片后，苏洺又一次唤出了黄铜色的卡牌。
不过这一次，卡牌的整体呈现出虚幻的感觉，而其中消失的光泽则在以一种慢悠悠的速度恢复着。
而且就在卡牌空幻的描述文字下方，悄然间多了一个倒计时。
【恢复时间：11：59】
每十二个小时只能使用一次，使用时间大概在五分钟左右……确定了卡牌的效果后，苏洺心满意足地吃起了酒店配送的早餐。
虽然只有短暂的持续时间，但海葵卡牌的能力很强。
组织增生、营养汲取再加上致幻，三种超凡能力只要配合得当，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战斗力暴增不少。
咚，咚，咚。
在苏洺吃完早餐后不久，熟悉的敲门声再度响起，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后，便缓缓打开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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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洺医生昨晚休息地的好吗？”
此时出现在客房门外的当然是赛巴斯，两人稍作寒暄后，他便带着苏洺走出了酒店大门。
“跟自由的罗兰镇比起来，真理城有很多规矩的束缚。”
领着苏洺登上荣盛商行的汽车后，赛巴斯一边给他斟上一杯热气腾腾红茶，一边仔细讲解着真理城关于医生的规矩。
“虽然您的医术很精湛，但要在这里行医，除了真理学院医学系的毕业生外，都要取得医师协会的资格证。”
“医师协会的资格证有两种申请方式。”
“第一种，是申请人在具有行医资格的诊所实习两年时间。”
“实习期满后只要通过医师协会的考核便能获得资格证。”
“如果苏洺医生心仪这种申请方式，荣盛商行可以为您寻找一处合适的诊所。”
在红茶里加了一块方糖的苏洺，听完第一种方式后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这种方式显然不适合他，在“布维尔的凝视”的追逐下，他必须在剩下的两周里，尽快找到下一种获得良性污染的方法。
将苏洺的微表情收入眼底后，眼角露出一缕笑纹的赛巴斯，紧接着开口道。
“至于第二种则相对困难一些，它针对的申请人是……具备治疗污染病患者的资深医师。”
对于污染病苏洺自然很熟悉，根据真理城对疾病的分类，所有源自超凡力量带来的污染都属于污染病的范畴
污染源海葵当然也是污染病的一种。
不过苏洺虽然治愈过不少感染海葵的患者，但其中的功劳多半要归在恩赐的蔚蓝头上。
在没有那种源于某种伟大的材料后，面对恐怖诡谲的超凡污染，苏洺也没有百分百治疗的把握。
“我个人比较倾向第二种申请方式。”稍作思索之后，喝了一口红茶的苏洺冷静地分析道。
“但污染病的种类相当繁杂，每种疾病的病因又各不相同”
“甚至同样的病症在不同的患者身上，都可能产生不一样的病理。”
“想要治好一种从没见过的污染病，我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听着医生细致的分析，赛巴斯心情并不失落，反而隐隐有些惊喜。
此时的他更加确定，眼前的年轻医生有过治疗污染病的经历。
而诡异莫测的污染病，正是缠在荣盛商行主事者身上的顽疾。
“实际上荣盛商行收集过这方面的资料。”稍稍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后，赛巴斯表情沉重地递上了一份薄薄的资料册。
“最近一段时间，困扰着真理城的污染病是——妄语症。”
……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穿过半个城区的汽车，最终停在了一栋人烟稀少的二层小楼前。
而在这栋不起眼的建筑前，一个身穿白大褂，略微有些秃顶的老人已经等了很久。
“赛巴斯！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老童难道我以前有失约过吗？”快步走上前的赛巴斯，用力拥抱了一下老人后，郑重向苏洺介绍道。
“苏洺医生，这位是我的老友医师协会的童林——童会长。”
“副会长而已！别听他乱说。”童林显然是个较真的人，纠正了赛巴斯的称呼后，笑眯眯地打量着面前的苏洺。
“苏医生看起来有点年轻啊，老童可是说你独自解决了罗兰镇的重大传染病。”
面对童林话里隐含的试探，早有准备的苏洺，先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拿出了一本新写好的笔记递了上去。
“童会长这是我对罗兰镇疾病的一点记录。”
“都说了叫我副……”接过笔记的童林，嘴里的话还没说完，眼里霎时爆发出一阵不可思议的光彩。
笔记的内容苏洺写得很用心，其中不仅有海葵各阶段的病症状况，也有一些手绘的简单图例。
难以置信，震惊，佩服……仔细翻阅着笔记的童林，脸上的表情变化很精彩。
多年对污染病研究的经验告诉他，这本笔记记载的是一个真实的危害性极强的病症。
眼前的小医生，确实有资格被自己的老友推荐。
而一旁的赛巴斯看着童林情绪剧烈的波动，心底对苏洺的重视又提升了一档。
“苏洺医生……”阅读完笔记上所有的内容后，童林小心翼翼地将它还给了苏洺。
“从笔记上的内容来看，这个海葵应该是彻底解决了吧。”
“嗯……”提到污染源海葵的种种，苏洺的心情还是忍不住地低落。
“不过罗兰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同为污染病医生的童林，自然能体会到苏洺现在的心情，他心里虽然有一些安慰的话想说，但最终却都没说出口。
在治愈污染病这条充满艰险的道路上，他也有太多的同僚殒命其中……
“两位的心情我能体会，不过我们现在还是以正事为重。”消沉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后，反倒是赛巴斯主动打破了僵局。
“老童是这样的，苏洺医生刚到真理城，需要医师协会颁发的行医资格证。”
“我记得你不是跟我提过，最近医师协会收治了一批妄语症的患者吗？”
“你啊真是每次都来得恰到好处。”童林乐呵呵地领着两人走进协会的同时，忍不住感慨道。
“上一批的病人已经全部移交给了司法部进行隔离处理。”
“不过今天医院那边刚好有一例轻症患者送过来。”
不过就在童林打算领着两人去看病人时，医师协会的大厅里，却有个不速之客叫住了他们的脚步。
“童副会长，我听说医师协会最近收治了一例轻症的妄语症患者。”
“如果你们治疗不了的话，可以移交给我们真理学院来处理。”
第二十三章 第二例病患
此时拦住三人去路的，是一位长着高颧骨的中年男人，身上同样披着白大褂的他，胸口处却别着一个跟普通医生没有的徽章。
那是两本叠放在一起的书本。
这种徽章象征的正是真理城最高学府……真理学院。
面对真理学院来人咄咄逼人的姿态，身为医师协会副会长的童林，自然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卢卡斯教授，我记得真理法典里并没有条例规定，医师协会收治的病人必须要移交给真理学院医学系来治疗。”
“法典里虽然没规定，但是！”虽然童林的反驳很尖锐，但卢卡斯眉目里的嚣张气焰却更加炽盛了一筹。
“你们医生协会的职责里却说得很清楚。”
“医生的天职是治病救人，请问医师协会现在有人能治疗妄语症吗？”
卢卡斯的质问声很大，引得协会大厅里所有医生侧目。
那些同样出身医师协会的草根派医生，纷纷怒目以对嚣张的来犯者。
而另外一些胸前别着同样徽章的医生。
有的玩味地看着沉默的医师协会副会长，有的则开始小声议论着医师协会的无能。
尽管他们人数更少，却在气势上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因为对于妄语症的研究，学院派医生走在了医师协会的前面。
就在上周医疗部的例会里，真理学院医学系公布了成功治愈的病例。
虽然童林陷入了沉默，但卢卡斯言语上的攻击却更加锐利。
“既然医师协会治疗不了妄语症，就把病人乖乖交给我们真理学院。”
“只要有足够的病例支撑研究，学院很快便能攻破困扰真理城的污染病！”
卢卡斯的发言赢得了学院派医生热烈的掌声，同时也狠狠捅了所有草根派医生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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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旁吃瓜的苏洺，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学院派与草根派的斗争，苏洺前世在各行各业里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但他现在估计要自己参与进去了，要在人口繁杂的真理城里尽快找到良性污染。
最快的方法就是证明能力，让更多可能有着特殊能力的人注意到自己。
“所以现在要争夺的是病人对吧。”
在草根派即将被斗倒的时候，苏洺的插入让他收获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
但当医生们看清他身上的装扮时，草根派医生原本心底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
而那些面露诧异神色的学院派医生，眼底的情绪则由好奇转为了讥讽。
这其中变化的关键原因，则是因为苏洺身上的白大褂少了一些东西。
一把立在真理法典上的手术刀。
为了打击真理城内非法行医的庸人，医师协会会专门为获得行医资格证的医生，发放肩上绣着医师协会标志的白大褂。
而苏洺身上的白大褂没有这个标志，这也就意味着他只是个学徒，或者说连学徒都算不上。
虽然小声的议论与讥笑不绝于耳，但苏洺还是平静地向卢卡斯询问道。
“只要有两个感染妄语症的患者就行了对吧？”
卢卡斯虽然很不想搭理地位低下的医生学徒，但他显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抨击医师协会的机会。
“难道医师协会没教你妄语症的收治规则吗？任何转为重症的患者都会被司法部隔离！”
“别说在这个小小的医师协会里，就算整个真理城都很难找出两个轻症患者。”
苏洺耳畔的讥笑声越来越大，甚至就连部分草根派的医生，都在讨论着要不要让这个无知的学徒闭嘴。
不过面对种种议论，苏洺只是平静地看了看身旁沉默的童林。
“童会长，医师协会里是有一个妄语症的患者对吧。”
“没错……但是我是副会长！”见到苏洺依旧冷静，虽然童林心底对他隐约抱有期待，但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苏洺医生……你其实不用掺和进来，答应赛巴斯的事我肯定不会食言！”
“放心吧童会长，我不会让你难办。”
稍稍安抚了童林的情绪后，苏洺一步步缓缓逼近着卢卡斯的身侧。
“卢卡斯教授那你可说错了，医师协会里确实还有一个妄语症患者。”
看着苏洺深邃的眼眸，不知为何，卢卡斯心底忽然涌上一抹惊慌，但久于人情世故的经验还是让他立即稳住了心态。
“如果医师协会真有两个轻症患者，那……那只能是你们瞒报了患者数量！”
“你放屁！”听到这番言论童林心底压抑的怒气瞬间爆发开来。
“隐瞒污染病例是违反法典条例的行为！你觉得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是罪犯吗？！”
两人针尖对麦芒的对话，瞬间引爆了派系纠纷的火药桶。
平时积怨已久的纠纷，瞬间演变成了相互之间的嘲讽与谩骂。
就在这股气氛愈演愈烈的时候，苏洺冷淡的声音却像一股冬日寒风，吹灭了众人心底的熊熊怒火。
“卢卡斯教授——”手掌轻轻触及卢卡斯的肩头后，苏洺的话语像是一根利剑狠狠贯穿了他的心脏！
“第二个妄语症病患不就是你吗？”
【污染源：虚妄（阶段二）】
【状态：污染中（12％）】
【污染类型：恶性污染】
【污染部位：大脑】
【传播方式：模因污染】
【污染危害：E级】
【切除方案：利用触手化与患者精神产生共鸣，切除其记忆中受感染部分。】
【切除成功率：50％】
苏洺惊世骇俗的发言，本该引起一众医生强烈的反应。
但不知为，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的医生们，却宛若看到了一片神秘的汪洋久久不能自拔。
刹那间，整个医师协会的大厅变得安静异常。
而被苏洺提问的卢卡斯更无力反驳，因为其余众人只是目光触及到了深海。
而他则是深深陷进了深邃的海底。
他此刻正是受到了超凡能力精神共鸣的影响，将自己的内心世界袒露在苏洺的面前。
侵入对方的意识后，苏洺首先看到的是一颗参天的血肉巨树。
巨树微微蠕动着的肉质树干，既像是在平稳地呼吸，又像是正接受着外界的刺激。
而在树干的顶端，则长着一丛极具茂盛的树冠。
整个树冠由无数或是青绿，或是枯黄，或是黄绿交杂的叶片组成。
当视线聚集在这些叶片上时，它们上面纷纷呈现出一幅幅动态的画面。
在他开始观看这些画面时，一股强烈的胀痛感从他的大脑里传来。
苏洺察觉到情况不对时，便立即收回视线后，而这股胀痛感也随之消失。
在刚刚的一瞬间，他似乎接收到了很多卢卡斯的记忆画面。
越是翠绿的叶片，上方印现的画面越是清晰，而在叶片枯萎的地方，画面也就相应的模糊。
这些茂盛的叶片应该就是卢卡斯的短期记忆，翠绿的代表着他刚刚经历的，枯黄的则代表着将要遗忘的。
弄清叶片的原理后，苏洺的视线看到了树冠的底部。
在那里长着很多外形饱满的血肉果实，其中有一颗表面浮动着一层充满死寂的黑……
第二十四章 二阶段患者的病理
吸取了观察树叶时的教训，苏洺这次并没有把视线，集中在那枚干瘪的灰色果实上。
反而是一边扫视着树冠下为数不多的果实，一边思考着它们之间的联系。
如果数量繁多的树叶是卢卡斯的短期记忆，那这些稀少的血肉果实应该就是他的长期记忆。
长期记忆与短期记忆一同构成了枝繁叶茂的树冠。
那下面那根支撑起记忆的树干，又象征着什么呢？
卢卡斯的意识，人格……还是灵魂。
有关于精神领域的知识，苏洺了解地还是太少。
而且在卢卡斯的精神世界里，他也没有自己的实体，只能依靠视线激发这些记忆中隐藏的内容。
在观察完精神世界里所有的东西确认没有遗漏后，苏洺将视线集中在了那颗干瘪的黑色果实上。
这颗果实应该就是卢卡斯身上虚妄污染源感染病变的部位。
在苏洺视线聚焦到果实上的同时，它干瘪的表面倏然开始深陷。
随即，一张丰满的嘴唇缓缓浮现出来。
随着嘴唇缓缓张开，卢卡斯的精神世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卢卡斯教授请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酬劳！”
周围是一间布设精美的豪华病房，面前是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人影。
乌黑的长袍不仅盖住了他的身体，也遮住了面容。
透过卢卡斯的视线，苏洺只能看到兜帽掩盖下嗡动的嘴唇，以及他手里沉甸甸的袋子。
接受病人额外的诊金，是真理法典里命令禁止的行为。
如果是往日发生这种事，作为医学系教授的卢卡斯肯定会义正言辞地拒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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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他手里的袋子就像有着神奇的魔力，在吸引着卢卡斯的视线，勾引着他心底蠢蠢欲动的贪念。
“您精湛的医术当然值得更多的赏金。”
“跟别的庸医拿一样的报酬，是对您专业的亵渎。”
“请你收下它吧，我会对此守口如瓶……没有人会知道的。”
贿赂者的话语也充满了异样的魔力，促使着卢卡斯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钱袋……
回忆的画面到此戛然而止，苏洺的精神又一次回到了参天的血肉巨树前。
不过这一次，这颗巨树却生出了诡异的变化。
一股若隐若现的黑色能流，从苏洺目光触及的果实内部流出。
穿透果实，浸染树叶，洄流树干……
黑色的能流在整颗血肉巨树内完成着一次又一次的循环。
而这颗原本稳定的巨树也开始慢慢颤抖起来。
浓郁的漆黑像一种顽固的污染，开始浸染精神世界里其他的色彩。
与此同时，随着精神世界的失衡，苏洺觉得自己似乎能动起来了。
心头一动的苏洺意念微微一凝，一根蠕动的触手在巨树的面前缓缓浮现。
控制着触手攀上这颗血肉巨树后，苏洺似乎能隐约间听到卢卡斯的心声。
“没错这是我该拿的！”
“我本来就不该跟那群庸医拿同样的报酬！”
“真理法典对医生的限制……只会妨碍我探索更伟大的医学！”
倾听着卢卡斯近乎癫狂的心声，苏洺不禁回忆起赛巴斯给与他的资料。
妄语症。
一种在真理城区小范围流行的污染病。
真理城的医生们，把感染这种污染病的患者，根据临床表现分为两个阶段。
其一是轻症阶段，该阶段的患者会下意识违反真理法典的条例，以获得某种变态的心理慰藉。
其二是重症阶段，处于该阶段的患者，已经不满足于违背责任较轻的法律，转而尝试更危险，更刺激的犯罪行为。
所有重症的患者会被司法部统一隔离，以防止他们在城区制造更大的动乱。
而轻症的患者会被各家医院收治。
研究他们的病理，诊治他们的病情是现在真理城污染病医生的主要工作。
真理学院在这种污染病的研究上，昂头领先了医师协会大一步。
医学系的优秀学生莫尼兹，于上周发表了一种全新的脑部外科手术，用于治疗轻症妄语症患者有卓越的效果。
……
但从卢卡斯的精神表现来看，真理城的医生们对于污染源虚妄的研究并不透彻。
至少表现出重症患者倾向的卢卡斯，污染程度并不算深。
在文字给出的提示里，卢卡斯现在虚妄的感染程度处于阶段二，污染程度也没达到第二个阈值。
对卢卡斯的情况有了充分的了解后，苏洺也中止了精神共鸣的能力。
虽然在对方精神世界里具现化的触手，能够触及到那颗病变的果实。
但现在还不是给患者做手术的时候。
毕竟一但切除失败，导致卢卡斯的生命出现危险，作为患者唯一接触者的苏洺，有极大的可能会被当做杀人凶手。
从卢卡斯的精神世界里退出来后，苏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周围沉寂的人群，以及挂在墙壁上的钟表。
虽然苏洺在卢卡斯的精神世界里逗留了很久，但现实世界的时间好像只过了短短几秒钟而已……
“都是庸才！一群废物！”就在苏洺离开后不久，卢卡斯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了起来。
“你，你，还有你！”凶狠视线扫过在场众人的他，随意指了几个学院派的医生后，脸上霎时涌上了一抹不屑。
“你们都是庸才！连简单的解剖学都学不好！就算再给你们几年时间，也只会让真理学院蒙羞！”
卢卡斯狂妄的态度不禁让众人为之一惊，尽管这位教授平日里就尖酸刻薄，但却从来没有直接到指着人鼻子骂过庸才。
而被他指到的那几个人不仅脸色铁青，浑身更是在微微颤抖。
但众人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因为他接下来的发言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跟你们这帮废物拿同样的诊金，是对我崇高医术最大的亵渎！”
“像我这样顶尖的医生，就应该收取患者更多的报酬，作为对拯救他们性命的怜悯！”
“那些钱都是我该拿的！”
听到这些违反条例的话语，就算是最相信卢卡斯的学院派医生都知道，卢卡斯确实病了。
就如同那个医生学徒说的一样，他是医师协会里的第二个妄语症患者。
“患者的妄语病发作了！快先把他控制起来！”
回过神来的童副院长，一边指挥着周围吃瓜的护士把卢卡斯控制起来，一边对苏洺深深鞠了一躬。
“苏洺医生感谢您！替我们找出了医生行列里隐藏的妄语病患者。”
“请您稍作休息，我想白恩会长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很快便会赶过来。”
第二十五章 请求
医师协会对妄语症的重视程度，比苏洺想的还要更高一些。
仅仅只是指出了卢卡斯身上隐藏的病症，他们两人就被请到了贵宾室里休息。
瘫在柔软沙发里的苏洺，一边品尝着协会准备的茶点，一边细细回忆着精神世界里的所见所闻。
从卢卡斯最后疯狂的呓语来看，妄语症的确能动摇到真理城的根基。
跟“真理之矩”效果完全相反的恶性污染。
“虚妄”的背后还有很多苏洺不知道的故事……
或许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能在真理城里见识到一场精心策划的污染战争。
不过就在苏洺揣摩着妄语症缔造者的目的时，一旁的赛巴斯犹豫了许久后，还是缓缓开口道。
“苏洺医生医术之精湛实在令鄙人大开眼界，就算在真理城内您的医术也称得上顶尖水准。”
听着赛巴斯的吹捧，神色微微一动的苏洺，笑着自嘲道。
“我只是刚好会一点偏门手段罢了，要真论医术医师协会里很多人都比我强得多。”
苏洺的话半是自嘲，也半是对自己的警醒。
毕竟他能点出卢卡斯身上的妄语症，靠的也不是医术，而是自己身上各种源于污染的诡异能力。
不过这话在心思缜密的赛巴斯听来，却又有了另一重含义。
能察觉出隐藏的污染病的患者，苏洺所说的偏门手段，活了大半辈子的他只知道一种。
超凡能力！
“苏洺医生我其实有个不情之请。”
心情激动之下，就算久经人情世故的赛巴斯，也暂时将社交礼仪抛诸脑后。
“我恳请您救治一下我们荣盛商行的李昂行长。”
荣盛商行的关键点终于来了。
在苏洺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后，谨慎的赛巴斯终于道出了荣盛商行的郁结。
不用问苏洺也有所感觉，李昂行长患上的肯定也是妄语症，而且污染程度远比卢卡斯要高得多。
否则在医师协会里有关系的赛巴斯，不会把行长的病情攥得那么死。
毕竟根据妄语病救治的规则，重症的患者几乎等于没救，他们只能被送到司法部隔离。
“妄语症的情况很复杂。”苏洺也不多问背后的隐情，转而是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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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当面见过患者，我才能给出相应的判断。”
苏洺的回答让赛巴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思索了许久后他才缓缓站起身来。
“苏洺医生说的有理，我会尽快安排您与李昂会长见面，在此之前关于会长的病情……”
“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
“感谢万分！”
在给了苏洺一张李家庄园的名片后，赛巴斯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医师协会。
看着他匆忙的背影，苏洺眼底不禁浮现起一抹思索的神色。
当家主事身患重病，又失去了对罗兰镇的贸易收入……荣盛商行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就在赛巴斯离开后不久，贵宾室也迎来了第二波访客。
“苏洺医生为你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医师协会的会长白恩医生。”
此时在童林身侧站着的，是一个年纪大概四十左右，戴着一幅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
他身上隐隐传来的消毒水气味，以及颇见汗渍的鬓角，都说明在到这前不久，这个男人还在医疗工作的前线奋斗着。
“详细情况老童已经跟我说过了。”没有过多的寒暄，跟苏洺握了握手后，白恩便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年轻的医生。
“你能分辨出隐藏在普通人里的妄语症患者？”
“也不是所有情况下都可以。”对于白恩会长的问题，苏洺略过文字发挥的作用，将功劳全部放在了精神共鸣上。
“只有在患者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时候，我才能看出他身上的端倪。”
“在卢卡斯说出攻破污染病时，他的情绪剧烈波动由普通的兴奋转为了……异常的狂热。”
“哼！说的就像是他提出了脑叶白质切除手术一样！”提到卢卡斯的言论，童林依旧心怀不忿。
听着童林忿忿不平的话语，苏洺心头不禁微微一动，原来医学系开发的脑部外科手术是它。
这种手术在苏洺的前世可以说是大名鼎鼎，发明者甚至凭借它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奖。
但最后却因为该手术有效性太弱，副作用太多等诸多原因被渐渐抛弃。
没想到这种大胆的手术在异世界里依旧还有人使用。
虽然童林注意到的是卢卡斯的言论，但作为实干派的医生，白恩更关心地却是妄语症的病理。
“所以苏洺医生，在你看来妄语症其实是一种精神疾病？”
“应该不是单纯的精神疾病。”回忆起卢卡斯精神世界的所见所闻，苏洺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白恩会长您对人类记忆方面有研究吗？”
苏洺并没有直接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反而是旁敲侧击地探寻着，真理城关于人类精神方面的研究成果。
毕竟他对于妄语症患者的看法，基本来源于穿越前精神医学的研究成果。
如果真理城的医生们，对于精神疾病有更深的研究，说不定能帮助苏洺更好地诊断妄语症。
“记忆不是我研究的方向。”摸了摸鼻子的白恩尴尬地回答道。
“其实真理城的医生们，都不擅长治疗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许有些学院派的医生会研究这些吧。”
对于这个回答苏洺其实并不意外，毕竟医师协会的标志，就是一把立在真理法典上的手术刀。
而且有着“真理之矩”的庇护，精神方面的疾病确实也不用太过操心。
“我认为妄语症的病源是患者的一段长期记忆。”见他们对记忆没有更深的研究，苏洺开始利用前世的知识来解构妄语症的病理。
“具体到卢卡斯身上，就是一段收受患者额外诊金的记忆。”
“这段记忆不断在患者脑海里重复浮现，逐渐影响他的处事方式，最终有可能彻底改变他的人格……”
苏洺提出的观点显然超出了两人的认知，沉思了许久之后，童林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苏洺医生你认为，是一段像恶性肿瘤一样的记忆，将患者从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变成了罪犯？”
“没错而且这段记忆很特殊。”回忆起那个浑身被黑袍包裹的人影，苏洺沉着脸分析道。
“给患者植入这段记忆的人，很有可能具有……超凡力量。”
苏洺的判断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两位资深医生的心头。
常年与污染病打交道的他们，当然清楚苏洺话语里隐含的讯息。
如果妄语症的源头是超凡者，那他在真理城里散播这种污染病，一定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两人，微微蹙起眉头的苏洺，主动提出了申请。
“白恩会长，关于那位妄语症轻症的患者，能让我试着来给他治疗吗？”
“当然可以！”见同样具有超凡力量的苏洺，有意继续研究妄语症，白恩自然是求之不得。
“苏洺医生不管治疗的结果如何，医师协会都会给你颁发行医资格证。”
“如果你能治好妄语症……我会向医疗部申请额外的奖励！”
第二十六章 尝试治疗
今天医师协会的消息在真理城里格外火热。
学院派资深教授在这里被确诊出妄语症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各大诊所疯传着。
而因为在人群里精准找出了妄语症患者，苏洺的名字也在医学界里小小地掀起了一点波浪
午后时分，在真理学院藏书浩如烟海的图书馆里，静坐着一老一小两个在医学界赫赫有名的人。
面容慈祥的老人，手指上戴着印有真理学院标志的戒指。
这枚戒指是真理学院最高学术的象征，只有各个学系的领头羊才有资格佩戴。
戴着他的老人，正是真理学院医学系主任，名动医学界数十年的埃加斯教授。
而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高大俊朗，却全身心投入在书本里的学生。
像他这样的学生医学系里有很多，但无论名气还是医术都没有一个人能出其左右。
因为他叫莫尼兹，还没毕业就独自开创了一门行之有效的外科手术，他的名字必定会闪耀整个真理城。
看着面前最得意的弟子，想起医师协会传来的消息，埃加斯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如果医师协会真有人能治疗妄语症，那无疑是对学院派的一次打压，也是对自己挚爱弟子的考验。
“有压力吗莫尼兹？”
“压力？”听着老师沉声的询问，从知识的海洋里被唤醒的莫尼兹，眼底却涌上一抹迷茫。
“老师您指的是脑叶白质手术陷入的瓶颈吗？”
“不我说的是医师协会的那个人。”看着弟子沉湎在医学研究里的模样，埃加斯心里的自豪不禁更浓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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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心术不正的追赶者，会千方百计地对你施加压力。”
“那倒没有。”见老师说的是这个，莫尼兹的兴致有些索然，再次将视线放回了手中的书本。
“我倒是很希望他能用别的方法治愈妄语症，这样更多的经验能帮我完善脑叶白质手术。”
……
而在医师协会里，换上一套整齐手术服的苏洺，也缓步走进了手术室。
不得不说，真理城外科手术的发展，可以说超越了罗兰镇好几个世纪。
这里不仅有手术专用的防护服，也有成熟的麻醉手段，苏洺甚至还在手术室里看到不少特殊动力驱动的设备。
同在一个世界，这些先进的医学工具居然没有传播道罗兰镇，这不禁让他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苏洺转念一想，虽然罗兰镇的医疗条件落后，但那里的医生却是与超凡力量瓜葛很深的艾伦父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普通人发展出来的工具，对于那个熟稔各种神秘力量的男人来说确实用不上。
“医……医生我要死了吗？”就在苏洺缓步来到手术台前时，躺在上面一脸怯怯神色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当然不会。”在苏洺的要求下医师协会并没有给患者打麻醉。
毕竟苏洺治病用的精神共鸣，并不需要像脑叶白质切除术一样给患者开颅。
“你身上的病症并不严重，只要放轻松很快就好了。”
【污染源：虚妄（阶段一）】
【状态：污染中（5％）】
【污染类型：恶性污染】
【传播方式：模因污染】
【切除方案：利用触手化与患者精神产生共鸣，切除其记忆中受感染部分。】
【切除成功率：80％】
这位小患者的污染程度很低，文字显示的切除成功率也很高，苏洺刚好可以用他来了解虚妄的病理情况。
在触手化的手掌轻轻抚摸下，小患者脸上焦虑的神色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可是……爸爸妈妈都说我的病很严重。”
“我明明只是在水果店偷偷拿了一根香蕉而已，只要给老板把钱补上不就好了嘛？”
听着小患者放松状态下的呓语，苏洺心头不禁微微一沉。
偷窃是真理法典里明令禁止的行为，有着真理之矩的影响市民肯定不会触犯。
但小患者对于偷窃的态度却是满不在乎。
看来哪怕是污染程度不深，虚妄污染源的力量也已经开始抵消真理之矩的影响。
随着精神共鸣的力量逐渐加深，进入对方精神世界的苏洺，也窥见了小男孩脑海里蠕动的血肉巨树。
或许是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这颗血肉树的体型看起来要稍小一些。
树冠上叶片数量倒是差距不大，但象征着长期记忆的果实也少了很多。
匆匆扫过整颗血肉树后，苏洺找到了受到虚妄感染的病变部位。
与二阶段患者不同，在污染程度较低时，患者首先病变的是一片茂密树冠里的特殊树叶。
与其他逐渐枯萎消失的树叶也不同，这片呈现出暗淡黑色的树叶，一直静静悬挂在树干上，悄悄释放着自己的能流。
“想吃香蕉吗？”
当苏敏视线落到这片树叶上时，它的表面也缓缓长出了一张嘴巴。
这次没有流淌的回忆在他眼前出现，只有那张嘴巴在发出柔和的女声。
“偷偷吃一根没事的，小孩子都会犯错。”
“如果被发现了就让你妈妈付钱给老板就行了，这根香蕉也不贵……”
听着耳畔宛若撒旦诱惑亚当般的蛊惑，苏洺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跟上次的声音不同。
之前蛊惑卢卡斯的声音，苏洺完全听不出他的声调与音色，但这次苏洺苏洺能确定，这是一个女人的低沉婉转的声音。
随着这声音又一次在小患者脑海里回荡，他的精神世界也开始不稳定起来。
在血肉树干强烈震动的同时，苏洺在患者精神世界里凝结出触手后，便立即伸向了那枚不停释放着灰色能流的叶片！
就在触手接触到叶片的刹那，苏洺周围的精神世界倏然一变！
“想吃香蕉吗？”
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微微抬起头的苏洺，看到了周围被一片浓厚阴霾覆盖的水果店。
而在他眼前的不远处，一个穿着鲜艳红色西装的女人，缓缓从果篮里抽出了一根色泽饱满金黄的香蕉。
她向这边慢慢走了过来。
随即，便把手里饱满多汁的香蕉递到了“苏洺”的面前。
“想吃吗？偷偷吃一根没事的，小孩子都会犯错。”
在女人柔和声调的蛊惑下，苏洺的意识竟也开始模糊，随即“他”便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
第二十七章 清除记忆
“老童你觉得他能治好妄语症吗？”
虽然现在手术室里操作的是苏洺，但站在门外的两人，显然心情要比他紧张得多。
“我不知道。”面对会长的询问，时不时瞄着头顶红色指示灯的童林，一脸苦笑地回答道。
“我跟苏洺医生其实也不熟，他是我的老战友赛巴斯从罗兰镇带过来的幸存者。”
“罗兰镇。”听到这个地名的白恩，眼底不禁浮上了一抹思索的神色。
“听说那里发生了恐怖的灾难，司法部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那里爆发的是海葵病……一场不亚于妄语症的恐怖污染病。”童林回忆着病理笔记上触目惊心的文字描述，心底突然对苏洺多了一份信心。
“海葵病也有类似妄语症对患者的精神影响，苏洺医生应该是有经验的。”
“嗯……”见经验丰富的童林都对苏洺有信心，白恩不禁稍稍放松了心弦，不过两人沉默了很久之后，他突然开口问道。
“老童你是戍边军那边回来的，你觉得他是超凡者吗？”
“八九不离十吧。”提起这个，童林眼里不禁泛起追忆过去的波澜。
“苏洺医生确实跟我的老队长很像，沉着，稳重……偶尔还会来点疯狂的举动。”
虽然童林对超凡者的印象很好，但白恩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里可不是镇守边境的戍边军，在真理之光庇佑的城区里，超凡往往意味着难以控制的混乱跟危险……
……
就在手术室外的两人轻声讨论的同时，苏洺在患者精神世界里的“手术”也到了关键的时刻。
在那个陌生女人的蛊惑声中，他开始缓缓伸出手来，准备接过女人手里饱满的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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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在小小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香蕉的刹那，整个流动的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随即，一根蠕动的触手从小患者之间伸出，并死死缠住了面前诱惑他犯罪的女人。
感受着患者激烈波动的心绪，以及女人身上滑腻柔软的触感，苏洺对于虚妄污染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这种新污染源感染的关键确实是记忆，更细致地来说应该是这段记忆中，患者决定违反法典条例的那个瞬间。
这个扎根在记忆中的瞬间，会不断释放出特殊的超凡能流，来潜移默化地影响患者的思维以及行动。
思索至此，苏洺不禁对荣盛商行会长的病情更加担忧了起来。
能被普通人察觉出异样，他感染虚妄的时间肯定远超小患者跟卢卡斯。
一阶段的小患者已经漠视了法典条例，二阶段的卢卡斯会主动违反法典条例。
那感染时间更久的患者……或许真的会表现出强烈的反真理法典倾向。
暂时按下对未来的担忧的后，苏洺开始专心眼下的切除工作。
咔嚓……咔嚓……
随着在精神世界里实质化的触手渐渐用力，女人浑身上下的骨骼也渐渐碎裂开来。
没有强烈的挣扎，也没有痛苦的嘶吼……
这个在被触手捏死的女人，就像是真人玩偶一样任凭苏洺摆布。
就在触手捏死散播污染源的女人的瞬间，水果店里所有的阴霾都开始缓缓褪去。
“是因为轻症的原因吗？所以切除起来相对简单。”
看着水果店里重获艳丽的色彩，感受着患者逐渐平稳的心跳，苏洺紧绷着的心弦却始终没有放松。
切除成功的提示并没有响起，那就意味着患者身上的病情并没有得到解决。
经过细致的观察后，苏洺发现那层褪去的阴霾其实并没有消失。
它们只是在向着水果店里某一个位置缓缓滚动。
那个阴霾流向的中心，就是触手捆绑着的本该凉透了的女人！
见此情景苏洺把触手松开，将它重新环绕在自己身侧后，再继续观察水果店里诡异的变化。
虽然水果店在恢复着色彩，但女人身上原本鲜红的颜色却在逐渐灰化。
她跟阴霾就像一团记忆里的垃圾，在被患者的大脑逐渐清除。
然而就在这团垃圾即将被扫清的刹那，女人右眼眶里的眼球忽然猛地伸出！
布满血丝的眼球，被后方钩连着的血管缓缓托起，瞳孔快速晃动的它，很快便瞄准了苏洺的身形。
随着焦黑的瞳孔对准了自己，一股难以言喻的挤压感霎时从苏洺身侧缓缓传来。
与此同时，眼球的周围也开始慢慢染上一层漆黑，它似乎在朝某种未知缓缓发生变化……
咔嚓！
然而不等它完成变化，涌动的触手径直刺穿了眼球，在晶状体碎裂的同时，久违的提示声也同时在苏洺耳畔响起。
【污染源“虚妄”已切除成功。】
伴着熟悉的提示声在耳畔响起，苏洺心底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这次切除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之前的海葵切除手术，更多是仰赖于“恩赐的蔚蓝”的诡异力量，在蔚蓝用尽之后，最后对于病原体的切除，可以说是用人命填出来的。
而这一次在没有特殊材料的帮助下，苏洺也完成了对污染源的切除。
只要他足够小心谨慎，触手化带来的超凡能力，就能帮助他解决困扰真理城的污染疾病。
不过就在意识从患者的精神世界退出时，苏洺的神色却是微微一动。
他接触患者的手里好像多了一张破损的叶片。
【污染源：虚妄】
【状态：残缺，旧印化】
【激活方式：将其点燃后，吸入它的烟雾。】
【激活效果；
感染恶性污染“虚妄”：1％
略微增加宿主精神强度：99％】
摩挲着手里新获得的旧印，苏洺的眼底却浮上了一抹疑惑的神色。
从切除海葵的经验来看，获得旧印确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惊喜。
但这枚旧印的效果，怎么看起来那1％的感染几率更稀有一点……
“医生叔叔……我是得病了吗？”
就在苏洺研究着新旧印的同时，同样回过神来的小患者，眼里却充满了对周围环境的疑惑。
“你忘记了吗？”看着小患者奇怪的表现，苏洺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你患上了妄语症，偷偷拿了水果店的香蕉……”
“我没有！”不等苏洺说完，小患者的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
“妈妈说过！偷拿别人的东西是违法的！我绝对不可能做违法的事！”
第二十八章 手术的弊端
“苏洺医生情况怎么样！”
就在苏洺拉着小患者推开手术室大门的时候，两道隐含着期盼的焦急目光也同时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呃……手术算是成功了吧。”感受着两人满心的期盼，摸了摸脸的苏洺点头应道。
“不过患者好像失去了关于感染妄语症的记忆。”
“医生！我真的没拿偷拿香蕉！”没等医师协会的两人做出反应，反倒是小患者脸颊先鼓了起来。
“妈妈说过小孩子不能当小偷！”
看着小患者精神焕发的模样，两人心底的激动已然演变成了难以言喻的狂喜。
成功了！
苏洺医生真的治好了妄语症！而且患者的表现要比学院派发明的手术更好！
“苏洺医生辛苦了！”但在真理城医学界斗争多年的白恩明白，现在还不是开心的时候，污染病的患者还需要接受医疗部更严苛的检查。
“我先送这小家伙去检查，奖励的细节我们回来慢慢谈。”
看着白恩行色匆匆的模样，同样满怀激动的童林，自然也能体会会长心里的喜悦。
在污染病的治疗方面，医师协会可以说被学院派医生压得喘不过气。
甚至有不少诸如卢卡斯的学院派医生认为，医师协会就应该完全放弃治疗污染病患者，把他们全部移交给学院派来处理。
但偏偏污染病又是诊金最高的一类疾病，放弃收治污染病患者无异于自断一臂。
一旦协会放弃了污染病的收治权，他们肯定还会用各种理由，胁迫医师协会放弃更多治愈率低下的疑难杂症。
直到最后退无可退的医师协会，迎来的结局只能是被在医学界话语权越来越大的学院派除名。
因此迫于无奈的医师协会，才会对苏洺这样能治疗污染病的医生做出极大地让步。
可以说苏洺的成功，也就相当于草根派的成功，更是代表了医师协会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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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异常兴奋的童林，甚至忍不住将苏洺的治疗，与学院派发表的手术做起了比较。
“苏洺医生这次手术的效果看起来真好，甚至要比学院派的脑叶白质切除术好得多！”
提起学院派的研究成果，苏洺脸上却是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童会长，那个脑叶白质切除术的患者，在术后是不是情绪上会有强烈的变化。”
“没想到苏洺医生对此也有所研究。”虽然对苏洺提出的问题有些诧异，但童林还是尽可能地回忆着，莫尼兹在医疗部演示手术时的情况。
“患者术后情绪确实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最开始患者是有明显的反社会倾向，但当莫尼兹医生给他做完开颅手术后，他却变得不言不语像是……得了痴呆症一样。”
果然。
听完童林的描述后，苏洺能够确定两个世界的脑叶白质切除术，对治疗精神疾病都有强烈的副作用。
想到这门手术还在研究，接下来还有不知道多少患者，会被推上学院派医生的手术台，于心不忍的苏洺，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童会长，脑叶白质切除术在针对妄语症的治疗时，可能会起反作用。”
“啊！可是接受手术的患者都已经经过检查了啊！”在童林不敢置信的目光里，苏洺一边向外缓步走去，一边仔细说出这个猜测的缘由。
“经过这次手术，我能确定妄语症的病源就是病变的记忆，准确地说是这段记忆中患者违法的瞬间。”
“而脑叶白质切除术，并不能帮助患者遗忘这段像梦魇一样的记忆。”
“所以我觉得那些被治愈的患者，只是因为大脑的一部分被切除，导致他们难以表达出这种情绪”
“但他们身上的妄语症病情可能还在继续恶化。”
听完苏洺提出猜测的原因后，身为老医生的童林，心底不禁泛起阵阵寒意。
尽管学院派的医生没有展示更多的病例，但从那个接受手术的患者来看，他确实不像是被治好的样子。
患者的负面情绪一直在心里积蓄，却无法将它宣泄出来。
当污染病恶化到一定程度，迎接患者的不是强烈的爆发，就是沉默的……死亡。
看着童林陷入沉思的模样，拍了拍他肩膀的苏洺笑着宽慰道。
“不过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罢了，说不定妄语症在肉体上生效的部位，就是被切除脑叶呢。”
“不！这很重要！”苏洺的宽慰显然没起作用，童林脸上表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严肃。
“必须要让医疗部重新检查所有接受手术的患者！”
“既然童会长有事要忙，那我就先告辞了。”见到童林恨不得现在就处理这件事，苏洺自然也顺势道出了离意。
“我还有些事要麻烦赛巴斯先生。”
虽然给妄语症的患者做手术也能得到旧印，但文字却没有显示出获得良性污染的可能。
现在最有可能到手的良性污染，还是李灵灵身上的闭锁之碍。
见苏洺有事要跟老战友会面，童林也没有多做挽留，要了他暂住的酒店地址后，便把它送到了医师协会的门口。
“对了童会长。”看着身后打算离开的童林，眼底闪过思索神色的苏洺，却是叫住了他的身影。
“您知道真理城哪里有……口述画像师吗？”
“那应该只有司法部才有这样的人才吧。”虽然苏洺的问题莫名其妙，但童林还是热心地给他指路。
“你在附近打个车就能过去，司法部的大楼外面有特殊的标志。”
“是一把剑柄立在真理法典上的宝剑……”
与童林分别后，来到医师协会门口的苏洺心情还算不错。
今早这趟医师协会之行可以说十分圆满。
既拿到了行医资格，又收获了额外的旧印，他应该很快就能继续对布维尔的凝视做进一步的治疗。
不过现在他暂时不打算前往李家庄园，一来是刚刚与他分别的赛巴斯，可能还没做好让他与患者会面的准备。
二来则是妄语症还有很多东西值得研究，比如出现在小患者记忆里的那个女人。
她既然能够主动传播污染，很有可能也掌握着苏洺急需的某种良性污染。
“您是苏洺医生对吧。”
就在苏洺打算招呼马路上的的士时，一个温和的男人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是我。”缓缓扭过头去，苏洺没看清来人的脸庞，反而先是看到了一个特殊的徽记。
一把剑柄立在真理法典上的宝剑。
“司法部特殊犯罪调查司伍德，麻烦您跟我走一趟。”
第二十九章 特殊犯罪调查司的邀请
这是两世为人的苏洺第一次被请喝茶。
不过警官的态度居然离奇的好，即没有给他戴上限定款银手镯，上了车后还主动递给他一个尚有余温的面包。
“尝尝看吧，这是西大街烘焙房的羊角包，算是城区最好吃的甜品之一了。”
苏洺接过羊角包，闻了闻面包焙烤的谷物清香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坐在驾驶位上的陆昊。
身穿时尚简约的灰色休闲服，留着精心打理的金色碎发……
如果不是之前突然掏出的警官证，苏洺会以为伍德只是个放浪形骸的情场浪子。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食。”轻轻咬了一口羊角包后，绵软甜蜜层次丰富的口感瞬间占据了苏洺的味蕾。
它确实是苏洺穿越后吃过最好的甜品。
“我之前对你做了一些简单的调查。”开着车的伍德一边悄无声息地观察着苏洺的神情动作，一边像是朋友间的闲聊一样随意答道。
“海格曼酒店配送的早餐里，你吃完了烤面包片跟酸奶奶昔，炸鱼薯条却一口都没碰。”
“医师协会为你准备的茶点里，你给绿茶里加入了所有的方糖。”
“原来如此。”听着伍德详细的调查内容，苏洺也吃完了手里的羊角包，现在是该谈论正事的时候了。
“那冒昧问下特殊犯罪司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呢？”
“因为罗兰镇。”伍德显然对于这个问题早有准备。
“就在几个小时前我们派往那的调查员回来了，他带回来的消息让老大觉得你很不简单。”
提到罗兰镇苏洺心理上还是有些过不去，但伍德却对它的情况显然充满了好奇。
“虽然这可能会戳到你的痛处，但你就没想过要找出制造这场惨剧的凶手吗？”
“凶手……”提及这个，苏洺又一次回想起那个深藏海底的诡异都市。
如果说污染源海葵背后有元凶的话，拉莱耶的信奉者们一定是首当其冲。
但那未知的伟大黑影，呓语的石刻壁画，疯狂的建筑结构……
无不在苏洺的脑海里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接触海底都市的时候。
“既然叫作特殊犯罪调查司那你们应该知道，有很多灾难它背后隐藏的原因……不是人类的力量能触碰的。”
苏洺酝酿许久后给出的答案，不禁让伍德精心修剪的眉毛微微皱起。
这不是一份伍德期望的满分答案，但却直直戳中了他的心窝。
他在特殊犯罪调查司已经工作了很多年，也见识过很多具有超凡力量的人类。
那些被他们定义为罪犯的人，往往已经疯狂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
他们信奉着未知的邪神，渴望着扭曲疯狂的信仰，做出一系列不属于人类的残忍行为。
而像苏洺这样冷漠却保有理智的人，大多数都只是没被疯狂拉入深渊的幸运儿。
“老实说我不喜欢你的回答，但我不否认你说的很有道理。”
虽然伍德接下来没有继续提问，但苏洺也想在他身上了解更多的信息，比如说那些除他以外的超凡者的踪迹。
“伍德警官，特殊犯罪调查司有接触其他的超凡者吗？”
“有……但像你一样的很少。”深深看了苏洺一眼后，伍德狠狠踩了一脚油门后才继续回答道。
“超凡者一般都具备着不可控的疯狂特质。”
“而且就算是没有犯罪倾向的超凡者，往往在真理城待了一段时间后，就加入戍边军去了边境地区再也没有回来。”
戍边军与边境地区，这两个名词苏洺也在真理风物志上见到过。
但笔者对他们的了解并不多。整本书的着墨也很少。
其中戍边军在书中的介绍，是由军事贤者创建的军队机构，主要的职能则是维护真理城边境线的安全与稳定。
而边境地区则出现在风物志最后，由作者绘制的真理城地图上。
这幅地图很奇怪。
整幅地图的中心是一座边境线凹凸不平的岛屿，真理城的城区就在岛屿的最中央，向外一圈则是由几座小镇构成的卫星城结构，最外侧就是伍德提及的边境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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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边境地区以外，就是整幅地图最奇怪的地方，那里用大片的蓝灰色线条，表述着这一个全书都没有介绍过的地名……灰雾海。
第一次看时苏洺还以为是风物志的作者，没去过真理城以外的地方，所以才用灰雾海来填补外界的世界。
但从伍德口中得知其他超凡者的去向后，苏洺又对这幅地图有了新的看法。
并不是作者不想绘制真理城以外的地区，而是身为普通人的他根本就难以触及城区以外的世界……
接下来一段时间，各有思绪的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而在匀速行驶的汽车前方，苏洺也看到印有司法部徽记的大楼。
不过就在汽车与大楼间只剩下一个十字路口时，沉默的伍德却做出了诡异的操作！
穿过路口的汽车并没有直行反而是调转车头，顺着他们来时的道路缓缓行驶。
“咦？”看着汽车诡异的行驶方向与伍德脸上平静的神色，眉头微微皱起的苏洺，轻声开口询问道。
“伍德警官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司法部？”
“很快就到了。”微微抬起头的伍德，看了看前面的道路后，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自然的笑容。
“苏洺医生你没看到吗？前面最高的那栋就是司法部的大楼了。”
他当然没有看到司法部的大楼，毕竟伍德眼中的“大楼”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
显然伍德的感官已经被某种未知的超凡力量所迷惑。
这种力量似乎在引导着他们前往真理城某个未知的角落。
而没受到这股力量影响的苏洺，一边关注着伍德的精神状态，一边悄悄打量着周围熟悉的街景。
巍峨屹立的建筑，行色匆匆的人群，往来行驶的车辆……
苏洺眼里大多数的东西都像之前一样的正常，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有超凡力量存在的痕迹。
伍德悄无声息地中招，不禁让他想起了文字描述里妄语症最特殊的地方。
【传播方式：模因污染】
这是苏洺从来没见过，也从没了解过的未知感染方式，或许伍德现在的状态，就有可能是受到模因污染的影响……
随着两人乘坐的汽车，转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那股神秘力量的源头终于露出了马脚。
就在他们侧前方的马路上，一辆白色的轿车始终要比他们快上半步。
在旁人的视角里，由伍德驾驶的汽车就向紧紧跟着对方的车程一样，一点点慢慢驶离真理城的主城区。
随着汽车逐渐来到一条偏远破旧的小巷，停下车的伍德缓缓扭过头来，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苏洺医生……我们到了。”
第三十章 漆黑的眼球
回答伍德的自然不是苏洺嘴里的话语，而是一根早已蓄势待发的触手。
在他身体有异动的刹那，蠕动的触手便立即缠上了他的脖子。
宛若手臂般灵活的触手很有分寸，仅仅只是把被迷惑的伍德勒晕了过去。
随即，苏洺从他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的同时，也控制着另一根触手伸向前方同样停下的白车。
面对未知的超凡力量，他也表现出了相应的尊重。
从车窗里跳出来的苏洺，一边把枪口对准了沉寂的白车，另一边也重塑出了更多的触手，准备应对白车里可能出现的异变。
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瞬间迷糊人类的五感，对方的实力可能很强。
“你！你是什么怪物？”
然而白车里的情况却让他颇为诧异，触手没有遇到想象中的阻碍。
不过用了几秒钟的时间，便从车里卷出了一个瘦弱的老人。
看着老人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苏洺眉头一皱的同时，立即催动了触手化赋予的精神共鸣。
随着清醒的意识侵入对方的精神世界，眼前出现的景象却让苏洺心头猛然一沉。
老人脑海里的血肉树与其他患者完全不同。
眼前的血肉树已然肉眼可见的干枯，如果不是干裂的表面还在轻轻震颤，苏洺会以为它已经是一棵死树了。
而且不止是血肉树发生了的异变，苏洺也隐隐感觉自己的视线很凝滞。
在这片诡异的精神空间里，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阻碍着其他意识的入侵。
视线微微抬起，树干上连接着的也不是茂盛的树冠，而是一只闭着的巨大眼睛。
从树干中延伸出的无数树枝连接着眼底的底部。
这些树枝既是将它拖举在精神空间中央，也为它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能流。
【污染源：虚妄（阶段四）】
【状态：污染中（75％）】
【污染类型：恶性污染】
【污染部位：大脑】
【传播方式：模因污染】
【污染危害：E级】
【切除方案：利用触手化与患者精神产生共鸣，切除其记忆中受感染部分。】
【切除成功率：5％】
看着眼睛上缓缓浮现的文字，苏洺眼底不禁涌上一抹沉重。
就跟高污染程度的海葵病患者一样，受到高污染影响的老人，也具备了传播污染的能力。
而且更让苏洺心惊的是，污染源虚妄的高污染患者，似乎还保存着人类的智慧。
如果小患者记忆中的女人也是高污染患者的话，那真理城平静的水面下可能隐藏着能将其颠覆的巨大风险……
就在苏洺将各种线索串联起来的时候，那只眼睛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旋即，紧闭的眼皮缓缓张开，一只漆黑的眼球将苏洺的身影纳入其中。
“真理既是谬论，虚妄方显真实。”
悠长的声音仿佛吟诵一般在苏洺耳畔响起，而他周围的世界也在这时开始扭曲了起来。
漆黑的眼球在逐渐扩大，朦胧的灰色幻境逐渐替代周围的景象。
【警告！宿主正受到污染源“虚妄”影响。】
感受着周围世界因扭曲而产生的强烈凝滞感，苏洺猛一咬牙想要强行中止精神共鸣！
然而虚妄却像一滩粘稠的泥沼，将他的意识死死困在了精神世界里。
随着清晰的精神世界进一步扭曲，苏洺身侧的空间也愈发凝滞了起来。
虚妄似乎要把他彻底困死在这方精神世界里。
眼见形势逐渐危急，苏洺涣散的精神开始强行集中起来。
随即，一根介于虚幻与实质间的触手，凝结在了苏洺的身侧。
蠕动的触手承载着苏洺的期望，猛然刺向了面前越来越大的黑眼球！
然而往日迅捷如风的触手，在扭曲的空间里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在扭曲空间的影响下，苏洺甚至连呼吸都开始渐渐困难了起来……
眼见触手行动缓慢，心电急转的苏洺，指尖忽然浮现出一张散发着黄铜光泽的卡牌。
经过近一个白天的时间，海葵卡牌已然重新恢复了过来。
伴随着卡牌轻触苏洺的手指，那股久违的清凉感再度在他的体内流淌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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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着海葵卡牌暂时赋予的能力，苏洺立即在伸出的触手表面滋生出无数蠕动的触须。
得到海葵能力加持的触手，登时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直刺诡异空间里浮现的纯黑眼球！
刺啦。
伴着一阵轻微的碎裂声响起，苏洺也感觉到周围的凝滞蓦然一松，随即抓住这刹那机会的苏洺立即中止了精神共鸣。
强行回归现实世界后，一股强烈的疲倦感瞬间涌上心头。
此刻的他就像几天几夜没合眼一样，不止亏空了大量的精神，身体也显得格外虚弱。
不过不等苏洺缓一缓，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然抵到了他的脖子上。
“苏洺医生举起手来别动！我现在在哪？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听着耳畔熟悉的声音，苏洺缓缓举起手后，神色不禁微微一动。
伍德的身体素质比苏洺想地要好的多，不过是短短几分钟时间他便苏醒了过来。
“这个问题恐怕应该问你自己，车可一直是你开的。”
苏洺的回答不禁让伍德微微皱起了眉头，在他的记忆里自己确实一直在开车。
不过他记得自己应该把车子开到了司法部大楼千，现在怎么会到了这偏僻的小巷里。
然而就在伍德皱着眉头回忆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忽然袭来！
不过这阵眩晕感来得快去得更快，当伍德回过神来时，他似乎已经被某种东西倒吊在了半空中。
定睛看去，缠住自己双腿的居然是触手！
而且它不只是有一根，除了缠住自己腿部的触手，还有一根将自己的身体紧紧捆了起来。
“苏洺你！”
“嘘！”伍德刚想质问面前的男人时，揉了揉太阳穴的苏洺却轻声开口道。
“伍德警官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在伍德惊恐的视线里，又一根触手从苏洺的衣服里伸了出来，并将前方墙角处一个昏迷的老人吊了起来。
“其实你心里所有的疑问都可以找他解决……”
第三十一章 司法部的调查方向
晚些时候。
司法部大楼的审讯室里。
嘭！
一个脸上爬着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金属桌子。
“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蛊惑伍德！”
面对警官的询问，审讯桌对面被五花大绑的老人，只是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并重负呢喃着同一句低沉的话语。
“真理既是谬论，虚妄方显真实。”
看着老人油盐不进的模样，男人鹰一样的眼眸，瞬间瞄准了坐在审讯桌另一侧的人。
“我有理由怀疑这个神经病是你找的替身！用来帮你掩盖自己的罪行。”
“理查德科长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此刻坐在那的苏洺，还在继续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如果真是我真是罪犯，怎么可能跟着伍德警官自投罗网，又怎么可能找一个不能交流的神经病当我的同伙。”
审讯桌对面的人叫理查德，是特殊犯罪调查司的司长，正是他授意伍德把苏洺押到司法部调查。
但理查德万万没想的是，伍德带回来的居然是两个人，而且另一个人还是在苏洺的协助下才抓获的重要嫌犯。
“我当然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苏洺漫不经心的回答显然激起了领导的怒火，就连他脸上狰狞的刀疤也开始蠕动起来。
“因为你是超凡者！所有超凡者都是不可理喻的潜在罪犯！”
“咳咳。”面对老大蛮不讲理的态度，一旁的伍德轻咳一声后，小心翼翼地插入了话题。
“老大……如果苏洺医生想要对我动手的话，您现在确实见不到我。”
伍德的插入确实稍稍缓和了审讯室的气氛，不过理查德盯着苏洺看了一会后，还是冷声开口道。
“关于这个精神病把你知道都说出来！”
“这个人我不认识……但我不建议普通人来调查他的事。”尽管理查德的态度很不好，但出于对人命安全的考量，苏洺还是沉声开口道。
“他很有可能是妄语症传播的源头之一，而且也具备了在不知不觉中迷惑普通人的能力。”
“要想挖出他背后的细节，我建议你们联系戍边军来处理。”
尽管理查德刚刚还蛮横无理，但当苏洺提到戍边军时，他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一双锐利的眼再度盯上了苏洺。
“你觉得我们能力不够？不靠狗日的超凡力量就揪出妄语症背后的老鼠？”
“这跟能力无关。”轻轻耸了耸肩后，苏洺玩味的视线落在了伍德身上。
“你可以问问你的部下，被迷惑五感到底是一种什么体验。”
听着苏洺的提议，伍德的帅脸不禁微微一白。
就算到了现在他还是没搞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把车开到了那条陌生的小巷里。
“老大普通人调查这个案件确实很危险……”
看着部下状若失神的模样，脸上刀疤窜动的理查德，再度将视线的焦点放在了老人身上。
妄语症该他们解决！也必须由他们来解决！
然而无论理查德如何威逼利诱，老人依旧在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老大要不先让苏洺医生回去吧。”见审讯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伍德看了看苏洺脸上沉重的表情后小声提议道。
“医师协会的人说苏洺医生能治好……”
“他不能走！”直接打断了部下建议后，理查德冷酷的视线死死盯着苏洺的脸。
“罗兰镇的问题还没说清楚，又搅进了涉嫌超凡犯罪的案件，他一定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
翌日清晨。
特殊犯罪调查司。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老大心情很不好，仅仅是一早上的时间，科室里所有人都被他以各种理由狠狠叼了一顿。
而他最信任的伍德，则因为又换了个新发型被他臭骂了一顿。
“伍德！你这头毛细细碎碎的有毛用！到了真正战斗的时候，只会沦为敌人的突破口，明天就给我去剃成平头！”
“好的老大……”
“回答那么小声是没吃饭吗！要不要我批你半天假去吃饱饭再来上班？！”
“不用！老大！”
两人间的对话再次逗乐了科室里的所有人，当然也有几个没收住笑声的年轻人，又被理查德狠狠叼了一顿。
“理查德司长……”不过就在领导叼人的时候，一张怯弱的脸忽然从门口伸了进来。
“副部长叫你过去一趟。”
“我知道了。”
就在理查德离开后不久，坐在伍德旁边的一个新警官，忽然把头凑了过来。
“老大今天是咋了？吃火药了？”
“你问我，我问谁啊。”摸了摸自己新搭理的秀发，伍德脸上满是即将分别的幽怨。
“可能是因为昨天那个老家伙没开口吧，老大昨晚审了他一晚上，都用了点私货也没撬开他的嘴。”
“不止这个。”就在两人讨论的时候，一个端着咖啡的女警官路过了两人身旁，并偷偷摸摸地凑了过来。
“你们昨天好像还抓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听说今天上面可是接到了不少投诉……”
……
与此同时，在分管犯罪调查的副部长的办公室里，之前蛮不讲理的理查德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
“说说看吧。”手里捏着一份纸质报告的副部长，脸上表情虽然平静，但作为老部下的理查德却知道那是火山爆发的前兆。
“昨天晚上你可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只要几个小时就能解决妄语症的源头……那现在呢？”
“那个老……犯人还是没开口。”提起调查理查德瞬间来了精神，脸上的疤痕也再度扭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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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副部长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有办法把散布妄语症那帮耗子全揪出来！”
“犯人可以留给你，时间我也可以给你，但是另一个人你必须要给我放了。”
“不行！”尽管副部长已经提出了要求，理查德还是表现出自己蛮横的一面。
“苏洺是破案的关键，他肯定跟妄语症背后的人有关系！”
就在理查说完自己想法的刹那，飞出的纸质报告已经打到了他的身上。
“理查德你案子办的好啊！妄语症是几个月前就爆发的恶性案件了！你居然能把责任推到一个刚来真理城的医生身上！”
尽管被副部长怒怼了一番，脸上疤痕轻轻蠕动着的理查德，还是不愿意轻易放走苏洺。
“妄语症不一定是他散布的，但他跟案件牵扯很深，有他在破案的速度肯定会很快。”
“那你去跟医疗部的人说啊。”见部下依旧不愿意放人，来了火气的副部长一把抄起了桌上老式电话的听筒。
嘟嘟嘟……
“医疗部说他能治好妄语症！是真理城稀缺的污染病医生！如果我们迟迟不放人，会考虑将情况上诉给医疗贤者！”
贤者这个称呼像一记重锤敲在理查心头，沉默了好久后，他依旧倔强地给出了自己的回复。
“苏洺是罗兰镇惨案唯一的幸存者，按照规定他必须要协助我们调查该案件。”
“戍边军去过罗兰镇了。”提起这个副部长的脸色似乎更差了一些。
“我已经接到通知，罗兰镇相关的事宜全部移交给戍边军处理，他们会找机会接触幸存者。”
“戍边军——”提起这个机构，理查紧握的指节不禁隐隐发白，但在拘留的理由彻底没了后，他只能像脸上沉寂的疤痕一样选择妥协。
“我会放人……但我也会证明他有问题！”
……
晚些时候，接到命令的伍德，缓缓推开了拘留室的大门。
“不好意思苏洺医生劳烦您受了一晚上的苦。”
“受苦？还好吧。”此刻在拘留室的铁窗里，苏洺还是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虽然司法部拘留室的环境比不上海格曼酒店，但始终要比偏远的罗兰镇好上不少。
当然食物配给方面要逊色的不少，这里给的最多的东西就是难以下咽的咸土豆泥。
看着伍德缓缓打开了锁上的铁门，苏洺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是需要我协助调查吗？那个老人……说实话我也没太好的办法。”
苏洺隐含着遗憾的话语不禁让伍德浑身微微一僵。
他见识过对方身上那种古怪强大的特殊能力，如果连超凡者都没办法的话，这个棘手的案子或许真的很难破解。
“先不聊这个。”稍稍调整自己的心绪后，伍德从怀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羊角包递了过去。
“苏洺医生您暂时自由了，罗兰镇那边的事宜会由戍边军接手，他们会派人跟您接触。”
接过伍德手里的面包后，看了看他脸上疲倦的神态，苏洺饶有兴致地开口道。
“其实通过一晚上的思考我倒是有了点头绪。”
咬了一口松软的羊角包后，看着伍德眼里发出的精光，苏洺也不多卖关子，开始陈述自己的猜想。
“昨天我抓到的那个老人，他其实也是妄语症患者，不过病情可要比我见过的患者都严重得多。”
“他基本上已经丧失了自我意志，完全沦为了污染病的傀儡。”
“如果妄语症的重症患者都会变成他那样的话，那司法部的隔离举措……可能会很危险。”
“苏洺医生感谢您的情报！它很重要！”苏洺的话刚说完，情绪激动的伍德一转眼便跑出了拘留室。
看着伍德行色匆匆的模样，吃着羊角包的苏洺不禁轻轻一叹。
伍德跟他的上司那个暴躁的理查德很像，都是那种会为了一丝可能，而去竭尽全力破案的警官。
但在诡谲的超凡力量面前，普通人的力量很难起到作用……
可惜苏洺现在的时间也很紧迫，他现在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微微燥热，他必须尽快拿到下一个良性污染。
从司法部大楼离开后，回头看了看司法部威严的标志，苏洺最后一次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总感觉自己来司法部应该有其他的事要做，但那件事他好像忘记了……
第三十二章 李昂的病情
“苏洺医生这边请。”
在离开了司法部大楼后不久，苏洺便照着赛巴斯留下的名片，来到了位于真理城西南方的李氏庄园。
跟着闻讯赶到的赛巴斯走进庄园后，苏洺一边打量着庄园典雅的景观，一边向赛巴斯询问李昂会长的病情。
“赛巴斯先生，你们有追溯过李昂行长的感染时间吗？”
“具体的时间已经很难判断了。”苏洺的问题显然让老管家颇为犯难，但他还是仔细地回忆着他所知道的一切。
“发现行长有异常应该是在半个月前……”
通过赛巴斯的回忆，苏洺也大致了解了李昂会长感染妄语症的始末。
就在半个月前，作为荣盛商行行长的李昂，在所有人不理解的情况下，强行向市政厅购下了所有附近城镇的贸易权。
城镇贸易并不是一项回报丰厚的行业，它的利润甚至可以用微薄来形容。
但买断贸易权却存在一笔极高的成本，就算是发展势头不错的荣盛商行也颇感吃力。
而且更诡异的是，在买下了贸易权后，李昂不仅对商行原有的业务完全不理，甚至还调用一批批大额资金，购买一系列货物运往各个小镇。
在失去了掌舵人的指引后，荣盛商行的业务自然也愈发萎靡。
因此，受到李昂的女儿现任代理行长的委托，赛巴斯便开始悄悄调查那座小镇。
听完赛巴斯在小镇里的所见所闻后，苏洺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是说李昂行长在那里训练武装力量？”
“没错。”满脸苦笑的赛巴斯，自然能体会苏洺心中的惊愕，因为他当时初到小镇时也是同样的感觉。
“那里有丰富的枪械，有专业的军事训练，也有不少精锐的士兵……他们看起来像极了军队。”
听到这里苏洺也明白了为什么荣盛商行，会把会长感染妄语症的消息捂得那么死。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违反法典条例了，而是涉及颠覆真理城制度的重罪。
而荣盛商行选择在这个时候找上自己，那估计是李昂的病情，可能已经恶化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虚妄感染者浮出水面，苏洺隐隐有种预感自己似乎被卷进了一场隐藏在真理城繁荣表象下的巨大旋涡……
跟着赛巴斯走进庄园里一栋不起眼的小楼后，苏洺也见到了老管家口中的代理行长。
那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女，虽然身上穿着的是严肃的正装，但却难掩她身姿的绰约。
“苏洺先生你好。”缓缓伸出的手细长白嫩，但在食指末端却又多余了一道微微凹陷的痕迹。
“我叫李沐兰，暂任荣盛商行代理行长一职。”跟客人轻轻握手之后，跟老管家对了个眼神后，女孩熟练地展开话题。
“既然父亲的病情赛巴斯先生已经跟你交代过，那我这里就不再赘述。”
“荣盛商行现在很需要它的行长回归，为此我们愿意支付该有的诚意。”
听得出来李沐兰的声音隐隐带着疲惫，临时接手一个大型商行对她来说确实有些困难。
但苏洺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他更关心的是李沐兰的眼睛。
一双深褐色的漂亮大眼睛。
“我对荣盛商行感兴趣的不是钱。”扫过李沐兰普通的眼睛后，苏洺看了看二楼扶梯处冒出了的小脑袋。
“而是一双眼睛……一双特别的眼睛。”
跟李灵灵朝夕相处的两人，自然能听出苏洺话里的含义。
虽然李沐兰做好了苏洺可能狮子大开口的打算，但没想到对方提出的要求居然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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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沉默了许久之后，李沐兰身上的疲惫仿佛一瞬间加重了无数倍，默默沉思了一会后，再次轻启樱唇的她像是做好了某种打算
“苏洺医生你的条件……”
“嘘!”不知为何此刻的苏洺，看着李沐兰脸上充满纠结的俏脸，突然觉得心情莫名的愉悦。
不过这种愉悦显然不能维持太久，因为旁边的两人情绪都已经向负面开始波动起来。
“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要挖走李灵灵的眼睛，而是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导致了她眼睛异变。”
“这……”但苏洺的解释却丝毫没有缓解李沐兰的焦虑，在她难以启齿的时候，站在两人身侧的赛巴斯适时解围道。
“可能要让您失望了苏洺医生……灵灵小姐的眼睛是天生的。”
赛巴斯冷淡的回答，不禁让苏洺眉头微微皱起。
如果闭锁之碍真的是天生的话，他或许只能通过文字显示的切除方法，来获得这种近在咫尺的良性污染。
不过从过往的经验来看，苏洺显然对这种说法保有质疑。
如果真的存在天生的良性污染，又能安稳地维持十几年时间。
为什么埃伦的父亲，那个痴迷于未知神秘的男人，会不给自己的儿子用这种更安全的办法，转而让其服用危险性十足的“恩赐的蔚蓝”。
“你的意思是李灵灵从出生起眼睛就是这样？”
“没错。”见到苏洺并不是想要挖走李灵灵的眼睛，赛巴斯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
“灵灵小姐出生时眼睛里就没有瞳孔，李昂会长还因此带她去医师协会做过检查。”
“当时给灵灵小姐做诊断的，正是现任医师协会会长……白恩医生。”
“白恩会长诊断的结果呢？真理城里还有其他的无瞳之人吗？”
“白恩会长认为这是一种罕见的先天性疾病，并不会对李灵灵小姐的身体造成影响。”
“至于其他的同类患者，暂时我还没在真理城里见到过……”
越是挖掘出更多闭锁之碍的故事，苏洺的眉头皱地越是更深，但从其他角度来说，这个情况却莫名的合理。
相当不明显的外在表现，能归咎于精神疾病的副作用……
如果不是自己有着显示污染特征的特殊能力，确实也很难注意到她的眼睛是某种良性污染。
“妄语症也不是一定能治好的。”暂时先将报酬按下，苏洺决定先去看看感染了很久的病人。
“先带我去看看病人吧。”
“请跟我这边来。”在赛巴斯的引领下，登上了二楼的苏洺，缓步来到了最靠近里侧的房间。
随着紧闭的推拉式房门被老管家缓缓打开，内里的景象不禁让苏洺瞳孔微微一缩。
第三十三章 特殊的患者
一座精致的鸟笼。
这是苏洺看到这个房间后的第一反应。
无数根泛着金属光泽的钢管，从房间最外围伸出并一直蔓延到天花顶部，才相互钩连到一起。
在这座金属制成的鸟笼里，是一个简单朴素的书房。
书房的外围摆放着整齐的红木书架，而在它的中央则放置着一个原木色泽的茶几，四周放着几把与其配套的木质扶椅。
而在正对门口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年过四旬，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正专心致志地沏着红茶。
他就是李昂。
曾经荣盛商行的掌舵人，现在的妄语症高度污染患者。
“沐兰这位就是你给我找的医生吗？”
“父亲！”看着男人云淡风轻的模样，李沐兰心里有很多委屈想跟他说，但最终都化作了对苏洺的期盼。
“这位是苏洺医生，他治好了城里频发的妄语症。”
“哎……还在用妄语症来称呼祂的力量吗？”听着女儿的介绍，品了一口红茶的李昂，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们根本就不懂，迷惘者口中的妄语症才是这个世界永恒的真理。”
虽然李昂的言论离经叛道，但他沉着冷静的表现却更让苏洺感兴趣。
“赛巴斯先生这个鸟笼能打开吗？我想进去看看。”
【污染源：虚妄（阶段三）】
【状态：污染中（45％）】
【污染类型：恶性污染】
【污染部位：大脑】
【传播方式：模因污染】
【污染危害：E级】
【切除方案：利用触手化与患者精神产生共鸣，切除其记忆中受感染部分。】
【切除成功率：65％】
李昂感染的虚妄很有意思，明明污染程度要比二阶段的卢卡斯更高，但切除成功率与精神状态似乎要好得多。
虽然鸟笼这个叫法让赛巴斯脸色颇为怪异，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打开了金属栅栏，并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苏洺医生您千万小心，行长他精神不是很稳定，很有可能会做出过激行为。”
“放心吧我有分寸。”走进鸟笼后，苏洺在两人惊愕的眼神里，径直走到李昂的面前坐了下去。
“李昂先生对于真理法典你怎么看？”
“掌权者奴役无知者的手段罢了。”对于真理城居民们崇敬的至高法典，李昂的态度就像其他妄语症患者一样对其嗤之以鼻。
不过对此苏洺倒并不在意，他更想探究的是妄语症患者深层的思维。
或者说病原体赋予这些病变人类的最终目标。
“所以你是想直接撕毁真理法典，还是……删除掉法典所有的内容，再由你来为其添加新的条例。”
相比李昂的离经叛道，苏洺的假设更是惊世骇俗，站在鸟笼外观望的两人，一时竟分不清他们到底谁是患者。
苏洺的问题显然难住了李昂，他温文尔雅的脸庞上渐渐露出了痛苦挣扎的神色。
“撕毁法典？修改条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一定要违反它！一定要在外面建立军队！一定要遵循祂的指引！”
听着李昂逐渐混乱的话语，苏洺的心里也稍稍有了点数。
虚妄的病原体，只是将感染的人类从“真理之矩”的影响下捞出来，并赋予了他们不一样的职责。
比如李昂就负责训练军队，而那个袭击他们的老人则负责传播污染。
但更深层次的行动目标却并没有知会他们，在病原体眼里他们可能只是他庞大计划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螺丝钉。
见在李昂这里问不出其他信息，神色微微一动的苏洺，一边悄然唤出海葵卡牌，一边将触手悄悄伸了出来。
苏洺并没在荣盛商行两人面前隐藏触手，偶尔的秀肌肉也是证明自己能力的方法之一。
“赛巴斯爷爷！那……那是什么？”看着苏洺重塑成触手的手臂，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的李沐兰，脸上隐隐露出对未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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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苏洺医生的超凡能力。”同样第一次见到触手化的赛巴斯，眼神里也充满了震惊。
“沐兰小姐不用担心，这可能是医生治疗妄语症的特殊方法……”
就在两人惊愕的同时，苏洺也将触手缓缓接触到李昂身体，并发动了精神共鸣的能力。
李昂是个特殊的病人。
明明已经是高度污染的患者，却能保持相对清醒的理智，他的身上肯定有苏洺不知道的东西在产生作用。
他隐隐有种预感，李昂保持理智的方法，会是破解污染源虚妄的关键。
随着意识侵入到李昂的精神世界，眼前出现的景象却让苏洺心头猛然一震。
李昂精神世界里的血肉树很奇怪。
在它树干的部分，也像那个高度污染的老人一样，呈现出干裂枯死的模样。
但在树干中心的位置，却隐隐浮现出一个眼睛模样的轮廓。
视线扫过诡异的树干，苏洺隐约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虚无感，笼罩在整棵树的表面。
仿佛虚妄所有的污染力量，都被聚拢到了树干上一样。
视线微微上扬，那是一丛同样茂盛的树冠，就跟其他污染程度不深的病人一样，李昂还留存着大量的记忆。
然而在象征着记忆的树叶与果实上，却有一层模糊的灰影，像是保护膜一样将它们掩盖了起来。
“这应该就是李昂奇怪状态的原因。”
视线聚集到叶片上时，苏洺不仅不能窥视到李昂的记忆，反而有一种滑腻的感觉将他与李昂的记忆分隔开。
虽然暂时搞不清楚李昂的记忆，为什么会被保护起来，但踌躇了片刻后，苏洺的视线再度落到了干枯的树干上。
六成多的成功率值得他放手一搏。
况且在有了上次遭遇高污染患者的经验后，苏洺也找到了在精神空间里自保的办法。
在散发着黄铜光泽卡牌浮现的同时，苏洺深吸一口气后，便将目光聚焦到了树干的眼睛轮廓上。
“李昂会长真理城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随着眼睛轮廓开始微微震颤，一个悠长的声音忽然从树干方向缓缓传来。
紧接着，周围的精神世界再度发生异变，一个逼仄的洞穴出现在了苏洺的眼前。
一排徐徐燃烧的火把将整个空间照亮，就在苏洺视线的尽头位置站着两个人。
左侧的那个正是李昂，此时他正微微躬着身，缓缓托起自己的双手，似乎要从面前的人手里承接过什么一样。
而右侧的人影，则如同卢卡斯记忆里的蛊惑者一样，浑身包裹在宽大的黑袍之中。
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一张卷起来的羊皮纸，准备递到李昂的手里。
然而就在这张纸即将给到李昂时，他的动作却是微微一凝，随即低垂着的兜帽缓缓抬起，兜帽下深邃的漆黑对准了远方的第三者。
“你好啊苏洺医生……真是久仰大名啊。”
第三十四章 罪魁祸首
这是一种苏洺从来没见过的超凡能力。
“初次见面你可以称呼我为——虚妄。”明明是在患者的记忆里，但眼前的黑袍人却像是见到苏洺一样，开始跟他攀谈起来。
而且就在黑袍人开口说话的同时，苏洺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凝实。
他竟然也以人类的模样出现在了李昂的记忆里。
眉头紧紧皱起的苏洺，一边将身上的肌肉重塑成触手一边沉声开口道。
“你在真理城散播妄语症的目的是什么？”
“真是美丽的姿态啊。”然而黑袍人并没有回答苏洺的问题，反而开始称赞他周身环绕的触手。
“这漂亮的小家伙，不仅有着下位级的肉体强度，还赋予了你无限接近下位的精神强度。”
“苏洺医生……源自海底都市的力量是不是很美妙？”
身后摆动的触手隐晦地表达出了苏洺心底的不安，眼前的黑袍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这种理智中蕴含着无限疯狂的危险感，丝毫不亚于偶尔出现在梦境里的那个男人。
但稍稍整理杂乱的思绪后，苏洺还是渐渐镇定了下来。
之前在李昂流动的记忆里，黑袍人给予的东西很关键，而他又提到了真理城外的任务。
“所以罗兰镇的惨案也是你一手缔造的？”
“无心栽柳罢了。”轻轻抛了抛手中已经化作虚影的羊皮卷后，黑袍人平静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慨。
“我只是想试着召唤灰雾海里蠢蠢欲动的家伙，没想到却钓上了一条大鱼。”
炙热的愤怒在心头狂涌，一张张残留着遗憾的笑脸在苏洺眼前闪过，身后舞动的触手在黑袍人话音刚落时，便朝他疯狂涌去。
“啧，苏洺医生你该感谢我才对啊。”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黑袍人不仅不闪不避，沉稳的话语里还透露着些许惋惜。
“要不是因为我的无心之举，你也不会得到这美妙的力量。”
看着径直穿过对方身躯的触手，苏洺心头不禁猛然一沉。
触手尖端并没有传来实质的触感，那也就意味着对方并不是实体。
难道他依旧只存在于李昂的记忆里，只是通过某些特殊方式跟自己对上话？
“对了我还没回答你之前的问题呢。”虚幻的黑袍人轻轻摸了摸苏洺的触手后，笑眯眯地邀请道。
“要不要跟我一起做件大事？这件事只要成功了你也能得到很多好处。”
虽然黑袍人看起来抚摸了触手。但苏洺依旧没有体会到任何触感。
“你是想颠覆真理城的制度？亦或者……”面对黑袍人的邀请，苏洺小心翼翼地将触手收回的同时，皱着眉头点破了对方的目的。
“你想要染指真理之矩的能力。”
“苏洺医生真是每次都能给我不一样的惊喜啊。”面对苏洺的猜测，黑色兜帽下隐藏的声音里似乎染上了一点疯狂的笑意。
“不过你的目光有些狭隘了……为什么这两个目的不能是一起实现的呢？”
“只要我获到了真理之矩的力量，所谓由真理之光建立的伟大制度，不是想怎么修改就怎么修改。”
在压抑的笑声缓缓响起的同时，一股强烈的凝滞感瞬间从四周的空间迸发开来。
微微抬起头，苏洺甚至能看到黑袍人周围的空间，出现如同蛛网般的裂隙，其中一股浓郁的黑色雾气缓缓逸散。
在这阵雾气的影响下，周围跳动的火焰竟像是被凝固一样僵在了石壁上。
面对眼前逐渐涌来的黑雾，苏洺毫不犹豫地动用了海葵卡牌的力量。
刹那间，无数蠕动着的触须从他的毛孔里伸出，而身上剧烈的凝滞感也散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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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额外的小惊喜。”微微抬起手臂的黑袍人，疯狂的呓语里布满了喜悦。
“有了你的帮助我应该很快就能拿回属于我的力量~”
与此同时，在黑袍人宽大的袖口中，隐约间似乎睁开了无数只瞳孔漆黑的眼睛。
在这些眼睛视线投射过来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僵痛感从触须尖端瞬间传来。
仅仅只是被眼睛看了一下，从苏洺身上延伸出的触须，就像是高度污染患者干裂的血肉树一样，染上了一抹枯萎的色彩。
面对黑雾与黑瞳视线的双重压迫，强忍疼痛的苏洺，一边切断自己与触须末端的联系，一边疯狂催动着组织增生的能力。
“没有用的。”对于苏洺顽强的抵抗，黑袍人疯狂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莫名的惋惜。
“在精神世界里，力量的差距要远比现实更强，现在没有我的允许，你甚至连离开李昂记忆世界的能力都没有。”
就如同黑袍人所说的一样，哪怕苏洺已经动用了海葵卡牌的力量，都难以强行切断与李昂精神共鸣。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黑色泥沼吞噬的旅人，只能一点点看着自己陷入深渊。
“说好的65％切除成功率呢，怎么每次都那么不靠谱！”
或许是憋屈的心声得到了共鸣，亦或许是黑袍人注入的力量超出了某种界限。
就在李昂的精神世界，那原本保护着记忆的灰影，竟顺着树干慢慢淌下，并缓缓流进了树干上睁开的眼睛里。
“咦？”随着灰影流进李昂的记忆空间，黑袍人身旁碎裂的空间竟开始渐渐愈合，而他身上的黑袍也像是被裹上了一层灰色的胶质。
“这是……闭锁之碍的力量？”
就在黑袍人被身上的灰色胶质吸引注意力时，一直被他压制着的苏洺终于缓了一口气。
现在他终于能通过切断共鸣的方式离开李昂的记忆空间。
但苏洺并不想走。
他能感觉到黑袍人的精神力量在快速萎缩，现在正是切除他的好机会！
“原来你也还没放弃啊。”在黑袍人惊讶的语气里，一根涌动的触手向着他猛然袭来！
“没用的，我说过了在精神世界里……”
噗嗤！
不等黑袍人惋惜的话语说完，坚韧的触手已然刺穿了他的身躯。
与此同时，大量的触须从触手表面蔓延而出，开始汲取属于黑袍人的精神力量。
“原来如此。”被大量灰色胶质包裹的黑袍人，轻轻捏了捏从自己身上长出来的触须后，饶有兴致地开口道。
“闭锁之碍的力量不止会作用于真理之矩，它也会对虚妄产生影响……”
在无数触须的汲取下，黑袍人的身影开始渐渐模糊，最后只剩下一颗焦黑的果实落入了蠕动的触手中。
“苏洺医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就在不远的将来。”
“希望下一次你能变得更强一些哦……”
第三十五章 突变的情绪
“爸爸！”
在李沐兰的惊呼声中，口鼻中溢出大量鲜血的李昂，脸色惨白地向后倒去。
看得出来，血肉树的干枯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损伤。
而另一边同时退出记忆空间的苏洺精神却格外地好。
在闭锁之碍的协助下，吞噬了黑袍人身躯的海葵，也将强大的精神力量反哺给了苏洺。
笔趣阁
【污染源“虚妄”已切除成功。】
听着耳畔美妙的提示音，苏洺揉了揉发瘪的肚子，轻轻从茶几上勾起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疯狂催动组织增生的副作用，就是消耗了他太多的能量。
“患者没什么大碍。”看着眼前将李昂紧紧抱住的少女，苏洺耸了耸肩无奈道。
“他只是感染了太久的妄语症，导致现在精神状态很差，修养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谢谢你苏洺医生。”听完苏洺的解释后，轻轻为父亲拭去血液的李沐兰，也同时搽去了自己眼角隐约浮现的泪痕。
“咳咳。”就在两人轻声交流的同时，脸色惨白的李昂也缓缓睁开了眼。
迷惑，不解，恐惧……诸多情绪在他眼底流转了一遍后，这个久病的中年男人目光最终落到了身旁眼眶微红的女儿身上。
“沐兰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面对父亲突如其来的关心，李沐兰忽然觉得自己的鼻子很酸，将头埋在父亲肩上的她，轻轻抽泣了一小会后，隐隐带着哭腔呢喃道。
“爸爸你病了好久……真的好久好久。”
看着面前两人父女情深的模样，心底长叹了一口气的苏洺，又顺了一个苹果后，悄悄离开了鸟笼。
“苏洺医生谢谢你！”面对来自赛巴斯的谢意，苏洺轻轻摆了摆手后，看着二楼林立的房间若有所思地询问道。
“李灵灵住在哪一间？”
苏洺平静的话语像一桶冷水浇在赛巴斯心头，看着医生脸上冷淡的表情，老管家心头忽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请问您找灵灵小姐有事吗？”
歪头看了看赛巴斯脸上戒备的神色，一股莫名而来的烦躁忽然涌上了苏洺的心头，也让他脱口而出的话语更加冷漠了一分。
“李灵灵的眼睛对治疗妄语症有很重要的作用，我……需要借助它的力量。”
“抱歉灵灵小姐今天不在家。”看着苏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神态，赛巴斯悄悄将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
不过他伸手摸到的却不是枪囊，而是一根滑腻的触手。
“啧，我刚治好了你们行长的病，你现在却想对着我掏枪，这就是紧张的医患关系吗？”
听着医生充满嘲弄的话语，心头微微一沉的赛巴斯，立即展现出了属于军伍老兵的素质。
右手紧紧捏住触手！左手探入腰间掏枪瞄准敌人！
在平时完成这套动作赛巴斯只需要不到一秒的时间。
但在苏洺面前他刚有异动的刹那，精神共鸣就像一根尖刺狠狠插进了赛巴斯的脑海。
再等赛巴斯回过神来时，两根粗壮的触手已经捆住了他的身体。
而眼前的医生正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曾经属于自己的手枪。
眼见自己身体完全受制于苏洺，赛巴斯再度恳求道。
“苏洺医生，诊金方面荣盛商行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但请你不要伤害灵灵小姐。”
“啧。”赛巴斯的话语不仅没有打动苏洺，反而加重了他心头的烦躁。
“一开始你就打算用武力威胁我，现在被抓住了又要打感情牌，难道这就是荣盛商行所谓的尽力吗？”
面对苏洺满是嘲讽的话语，赛巴斯心头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多年戍边军行伍的经验告诉他，苏洺现在很危险。
超凡者最危险的时候，就是他们情绪发生怪异突变的刹那。
“别……别动！”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声底气不足的娇叱忽然从鸟笼方向传来。
“荣盛商行对救命恩人的态度真是差劲啊。”缓缓转过头来，苏洺看到另一个漆黑的枪洞对准了自己。
“咳咳。”听着苏洺颇具感慨的话语，脸色依旧惨白的李昂苦笑着开口道。
“苏洺医生请您先把赛巴斯放下来吧，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有很深的误会。”
如果是平时苏洺可能会听从李昂的建议，但不知为何在看到李昂脸的刹那，他的耳边就响起黑袍人在那处诡异山洞里的话语。
“李昂会长真理城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只是想试着召唤灰雾海里蠢蠢欲动的家伙，没想到却钓上了一条大鱼。”
“要不是因为我的无心之举，你也不会得到这美妙的力量。”
“李昂行长你可能忘记了。”在三人惊恐视线的注视下，苏洺手里笔直的枪管，竟开始渐渐扭曲起来。
“我家乡罗兰镇的惨案……可是你一手造成的啊。”
苏洺平静里隐含着疯狂的话语，像一记重锤敲在了在场三人心头。
作为始作俑者的李昂脸上充满了迷惑。
而深知背后隐情的赛巴斯，紧缩的瞳孔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
李昂在病情没有被发现的时候，确实经常往返于各个小镇。
而通过与老战友童林的交流，赛巴斯也知道苏洺具有窥探病人记忆的能力。
如果苏洺真的在行长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那他与荣盛商行的仇怨就已经不止一双特别的眼睛那么简单……
就在鸟笼内外的气氛陷入僵持时，一个焦急的声音忽然插入了进来。
“姐姐别开枪！”
咚咚！
一双赤裸的小脚丫在木地板上狂奔，快速跑到苏洺面前的李灵灵，抓着他的手臂哀求道。
“苏洺医生我跟你走！你先把赛巴斯爷爷放开好不好？”
被少女抓住的地方，好像滋生一股特殊的力量，将苏洺心头涌动的疯狂稍稍压制了下去。
紧紧捆住赛巴斯的触手缓缓褪去，跌倒在地的老管家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见苏洺允诺了她的请求，悄悄舒了一口气的女孩，脸色微红地牵着苏洺的手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灵灵！”看着女孩即将消失在门扉里的身影，李沐兰想要制止却被身旁的李昂一把拉住。
“让灵灵自己处理吧。”看了看医生萧瑟的背影与赛巴斯脸上浓浓的担忧，李昂眼底不禁浮上一抹复杂的神色。
“如果苏洺医生说的是真的，那荣盛商行确实欠他很多……”
而在李灵灵的房间里，将苏洺带进来的她，轻轻坐到了自己的床上，面对苏洺颤抖着闭上了自己泛白的大眼睛。
“苏洺医生……我愿意支付你所需要的诊金！”
第三十六章 特殊的精神世界
然而静静等待了一会后，李灵灵却没等来想象中的剧痛。
只有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她毛躁的头发。
“灵灵小姐你在家里都穿的这么可爱吗？”
“唔……嗯！”正享受着苏洺抚摸的女孩，听到这话圆圆的脸蛋蹭地一下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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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睁眼她也很清楚，自己身上歪歪斜斜的小熊睡衣很不雅观。
随即，她像一只被大灰狼盯着的小白兔一样，一把抓起身旁凌乱的被子紧紧将自己的身体缩了进去。
“苏洺医生——”悄悄将脑袋露出来后，女孩苍白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为什么你没要我的眼睛，它不是对你来来说很重要吗？”
“它确实很关键。”又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后，苏洺眼底却闪过一抹焦虑的神色。
“但我不想用伤害你的方式来拿走它。”
每次跟李灵灵待在一起，苏洺总能获得一种洗涤心灵的畅爽感。
这种畅爽感也加深了苏洺对之前行为的反思，这一次在荣盛商行里发生的一切，不禁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惊悚感。
他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突然对赛巴斯出手，又在看到李昂时心头燃起了无名的怒火。
在吸收了黑袍人的精神力量后，苏洺就像一辆踩死油门的汽车，在失控的道路上一路狂飙。
“超凡者一般都具备着不可控的疯狂特质。”
伍德那就充满感慨的话语仿佛又萦绕在了他的耳畔。
或许在吞下恩赐的蔚蓝之后，他便已经不能再算作人类了……
就在苏洺陷入回忆时，他的袖子忽然被一只白嫩的小手轻轻扯了扯。
“苏洺医生，爸爸他真的对你的家乡做了很过分的事吗？”
“罗兰的惨案不怪他。”提及罗兰，满溢的怒火再度在苏洺心底燃烧起来。
但现在他有了一个准确的复仇目标，以及一个必须切除妄语症的理由。
“真正毁灭罗兰的是妄语症的缔造者。”
似乎是能体会到苏洺心头强烈的愤怒。李灵灵的小手又一次覆到了苏洺紧握的拳头上。
“苏洺医生我想……帮你。”
听着耳边似曾相识的话语，悄悄看了身旁的女孩一眼，苏洺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啊！”在李灵灵小声的惊呼中，苏洺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并直接发动了精神共鸣的能力。
李灵灵的精神世界跟其他人完全不同。
这里没有参天的血肉巨树，也没有茂密的树冠，只有一湾浅浅的灰色小湖。
看这小湖平静的水面，苏洺不禁有些动容。
他原以为所有人的精神世界，都应该是一颗由记忆与人格组成的茂盛血肉树。
但李灵灵的精神世界里完全不同的景象，又一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在苏洺目光触及湖水后不久，它平静的湖面似乎泛起了一圈涟漪。
几个圆圆的灰色水泡，开始在湖面上冒出头来。
它们像是要从湖水里挣扎出来，但却被平静的湖面死死困在了水中。
看着在灰色小湖里不停浮沉的水泡，苏洺心头不禁微微一动。
他记得文字显示闭锁之碍的能力也不是完整的，它似乎处于封锁状态。
眼前将灰色水泡死死按在水里的湖面，似乎就是封锁这种良性污染的未知力量。
不过就在水泡稍稍挣扎了一会后，只能从水面下露出半个身子的它忽然猛地炸裂开来！
随后一阵淅沥的小雨在湖边缓缓下了起来。
【提示！宿主正受到污染源“闭锁之碍”影响。】
虽然耳畔响起了熟悉的提示声，但此刻苏洺感受着身旁坠落的雨滴，却觉得自己在经历着从未有过的平静。
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追逐他的蔚蓝，也放下了来自深海的呼唤，世界仿佛在此刻只剩下他孑孓一人。
不过这股平静却没持续多久，很快苏洺周围平静的精神世界竟开始渐渐模糊起来。
他的意识似乎正逐渐与李灵灵的精神空间失去联系……
重新回到李灵灵的房间后，苏洺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指上残留的湿润。
之前黑袍人在被灰影袭击时，曾经感慨过闭锁之碍的力量不止会作用于真理之矩。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早就已经察觉了李灵灵身上的超凡力量，并已经用它来对抗真理之矩的污染。
另外苏洺也想起了童林之前说过的一个细节。
隐瞒污染病患者是违反法典的行为。
荣盛商行的其他人主动隐瞒会长的病情，李昂在高度污染时依旧保持着理智……
真理城里两大污染似乎对他们的效果都很弱。
“灵灵小姐！”似乎是抓住到某种关键的苏洺，立马叫醒了身旁舒服地眯着眼的女孩。
“平时除了荣盛商行的人以外，你还跟别人接触过吗？”
“啊！”被苏洺唤醒的女孩，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后，睡意朦胧地嘟囔道。
“好像没有哦，大家平常都很怕我，所以我没交到什么朋友……”
猜错了吗。
李灵灵给予的否定答复，不禁让苏洺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隐隐有种预感，闭锁之碍的力量对黑袍人来说肯定很重要，但他迟迟不动用这股力量背后肯定有更深层的理由。
李灵灵一定是苏洺切除虚妄污染的关键点。
“灵灵小姐有件事我想拜托你，请你接下来几天紧紧跟着我，一步也不要离开！”
请求的话语刚说出口，苏洺立即就后悔了。
身旁的少女脸很红，那是一种他从没见过的深红。
而她圆圆的脑袋上，隐约间也冒出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尴尬的沉默在两人间缓缓发酵，垂着头的少女缄默了一会后，突然轻轻点了点头。
“我……没问题，但明天我们再见面可以吗，今天我想跟爸爸多待一会。”
得到女孩肯定的答复后，苏洺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头。
“麻烦你了。”
“不麻烦！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
接下来又嘱咐了一些细节后，苏洺便在少女不舍的眼神里缓缓离开了她的房间。
而此时一直站在门外的赛巴斯，看到卧室里安然无恙的少女，心头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但随即面对表情平静的医生，他的内心却泛起了一丝愧疚。
“苏洺医生……我之前通过商行的车辆使用记录确认过了，李昂行长确实在一个月前去过罗兰镇。”
“如果必须追究责任的话，我愿意代替他接受您的制裁。”
看着老管家准备引颈受戮的模样，重获平静的苏洺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正的罪魁祸首并不是李昂，我会把他从真理城里揪出来！”
第三十七章 虚妄旧印
回到海格曼酒店后，苏洺并没有着急休息，躺在床上的他缓缓拿出了给李昂做切除手术的战利品。
一枚表皮漆黑果肉干瘪的果实。
【污染源：虚妄】
【状态：残缺，旧印化】
【激活方式：将其点燃后吸入烟雾。】
【激活效果；
感染恶性污染“虚妄”：30％
s增加宿主精神强度：60％】
相比之前得到的叶片，这枚果实虽然副作用的概率提升了数十倍倍，但能增加的精神强度似乎也多了不少。
笔趣阁
稍稍把玩了一会这颗干枯的果实后，苏洺将酒店赠送的火柴攥到了手里。
连续两次险象环生的精神共鸣，让苏洺意识到以他现在的实力，要对付散播妄语症的黑袍人完全是天方夜谭。
只有尽快加强自己的精神强度，才有机会能在精神世界里与黑袍人一决高下。
不过苏洺并没有着急点燃果实，因为根据上次使用海葵旧印的经验来看，负面作用生效的可能性会取决于他在幻觉世界里的遭遇。
因此苏洺还需要静静等待一会，等着他所依仗的海葵卡牌积蓄能量。
【02：12】
两个小时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在单纯的等待时却又格外地漫长。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苏洺，脑海中闪过了这两天遭遇的人和事。
原本他以为在布维尔的凝视追逐时间变长后，他的生活节奏会变慢一些。
但当接触到新的污染源后，一张精心编制的蛛网也将他这只恰巧路过的飞蛾，紧紧困在了其中。
现在的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奋力挣扎撕破蛛网继续飞翔，要么被编制蛛网的蜘蛛吃掉沦为它的养料。
不过这张蛛网里除了苏洺以外，也有很多其他的飞虫，偶尔他也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
暂时收起漆黑果实的苏洺，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白色烫金的信封。
这是他回到格里曼酒店时前台交给他的，据说是今天早上由医疗部的官员亲自送来的信件。
可惜苏洺没有当面接到这封信，因为那时他还在司法部的拘留室蹲着。
【尊敬的苏洺医生。
经我司确认阁下治疗的妄语症患者康复状态极佳。
现诚挚邀请您参加于后日7点在医疗部大楼举办污染病学研讨会。
在该次研讨会上我们会为您颁发污染病医学先锋奖章，同时恭请您就有关妄语症的治疗发表高见，务请您拨冗出席！
医疗部污染病防治司】
这份信件的措辞可以说是相当诚恳，苏洺对于这场研讨会也很感兴趣。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发明脑叶白质切除术的莫尼兹也会参加。
在见识过黑袍人恐怖的实力后，苏洺不愿意放过一切能对虚妄污染产生效果的手段……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将参加污染病学研讨会列入行程的苏洺，也等来了海葵卡牌重新充能的时间。
蓬！
伴随着明亮的火光在火柴尖端燃起，苏洺小心翼翼地将果实放了上去。
接触到火苗的果实瞬间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与此同时，一阵若隐若现的黑烟登时从火焰上方飘荡出来。
见到黑烟出现，苏洺先将燃烧的果实放进坩埚，随即便开始慢慢吸纳起飘散的黑烟。
就在黑烟溜进苏洺鼻腔，一股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在嗅觉里荡漾开来时，苏洺眼前的世界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四周是冰冷剪坚硬的岩壁，视线远方是无尽深邃的漆黑……
似乎在一转眼间，他便来到了一处狭窄阴暗的洞穴。
不过在有了使用海葵旧印的经验后，苏洺并没有太过惊讶，反而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虽然四周没有光源照明，但苏洺抚摸着周围冰冷的岩壁时，心底却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之前来过这里……
就在李昂的记忆空间里！
尽管洞穴周围少了一排火把，远方没了两个人影，但苏洺还是靠着超高的灵感将它们联系在了一起。
连续出现两次的地方对黑袍人来说肯定很重要，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污染源虚妄的源头。
不过不等苏洺仔细探索这方岩洞，一股轻微的震动忽然从岩壁里传来。
这处洞穴似乎在……缩小？！
苏洺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岩壁里有一股涌动的力量在推搡自己的手臂。
身后是由岩石构成的紧密岩壁，面前是深邃漆黑的洞穴。
苏洺没有多余的选择，只能迈开双腿在漆黑的岩洞里狂奔起来。
然而眼前深邃的洞穴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无论他跑得多快出现在远方的都是深灰色的冰冷岩石。
眼见岩壁离自己越来越近，苏洺上半身所有的肌肉立即重构成了触手，开始协助他在岩洞里逃窜。
时间在悄无声息间快速流逝，内拱的岩壁将他的生存空间压缩到了极致。
现在的苏洺已经没法用双脚来奔跑，被岩石压成匍匐姿态的他，只能依靠着触手一点点向前游动。
咔嚓……咔嚓。
听着浑身骨头在岩石挤压下发出的哀嚎，强忍着剧痛的苏洺，又一次唤出了黄铜色的卡牌。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再不用它苏洺肯定会被紧缩的岩壁挤死。
随着卡牌接触到他的皮肤，浑身感受到的强烈压迫感蓦然一松。
海葵是软体动物。
在这五分钟的有效期内，哪怕冰冷的洞穴还剩下一丝缝隙，他都不会被岩壁挤死。
抓紧这片刻的喘息时间，苏洺轻车熟路地疯狂催动起组织增生的能力。
伴着大量的触手从毛孔中伸出，他仿佛一下子获得了无数只能推着他前进的“手”。
在无数蠕动触须的协助下，他柔软的身躯像在海底狂奔的软体动物一样，在漆黑的岩洞里快速穿梭了起来。
虽然前进的速度加快了数倍，但暗自倒数着时间的苏洺，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只要海葵卡牌的有效期一过，他肯定会在一瞬间被周围内卷的墙壁压死。
只有在这五分钟的期限内找到岩洞的出口，他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但前方的黑暗依旧无穷无尽，哪怕苏洺的速度已经接近极限，出现在眼前的依旧是冰冷的岩石。
“难道往前走是错误选项吗？”
“真正的出口其实在周围的岩石里？”
“其实应该回头向后走，用触须破开身后的岩壁就行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各种各样的声音开始在苏洺耳畔响起。
一时间在各种答案在脑海中迸发，在无法确定前进是否正确时，他的步伐也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不该继续向前的声音似乎逐渐占据了苏洺的脑海……
哗啦……哗啦……
就在苏洺即将放弃时，很久没听到的深海呼唤再度在他耳畔响起。
随即，他向前伸出的触手上蠕动的触须，忽然猛地向前冒出一截，并径直突破了周围挤压岩石的束缚！
出口！
向前的信念又一次坚定，在海葵卡牌最后剩下的时间里，浑身所有的触须突然发力，直接将苏洺的身躯推了出去。
深邃的岩洞之外，是一处更加黝黑的空间，猛地窜到这处空间里的苏洺，似乎在快速坠落，又像是在慢慢浮起。
完全丧失了方向感的他，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在黑暗中浮沉。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微弱的荧光忽然照亮了周，微微抬起眼苏洺像是看到了什么。
他先看到了有一根手臂粗细的肉柱，从空间底部深邃的黑暗中向上伸出。
肉柱的顶端似乎托举着什么。
苏洺继续向上看去，在遥远黑暗的尽头是一个他极其熟悉的存在。
眼睛。
一只纯黑色的眼睛……
第三十八章 失踪的伍德
【污染源：虚妄】
【种族：库苏恩的影眼（上位）】
【状态：复苏中】
【肉体强度：E级】
【精神强度：D级】
【持有能力：生命重构（残缺）】
【综合评价：D级】
【备注：源于某位不可言状之伟大的细枝末节。】
看着眼睛上蠕动出的文字，苏洺心情不禁有些沉重。
文字对于虚妄的评价要比海葵更高一级。
这一级的差距之前在李昂的记忆空间里显示的淋漓尽致。
如果没有锁闭锁之碍的帮助，苏洺在面对黑袍人时可以说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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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想要弥补他们之间的差距，他必须要拿出更多行之有效的办法……
然而就在苏洺琢磨着文字给予的信息时，遥望着上方黑暗的眼球忽然轻轻转动了起来。
当眼睛内瞳孔的轮廓对上苏洺的视线时，一幅幅尘封在记忆里的画面忽然再次浮现于漆黑眼球之上。
在那间豪华病房里，卢卡斯正缓缓接过黑袍人的贿赂……
在蒙上阴影的水果店里，小患者正从红衣女人手里接过香蕉……
当尘封的记忆被揭开面纱之后，苏洺的心头不禁猛然一沉。
他想起来了。
两名患者记忆里有很多线索，依据这这些线索他肯定能抓住妄语症背后的蛛丝马迹。
不过后来在接触到更多虚妄的力量后，这些记忆却好像被封印在了苏洺的认知深处。
在开启脑海中封闭的记忆后，周围黑暗的世界也像是破碎般裂解开来……
与此同时，一股因过度使用海葵卡牌而产生的虚弱感，也在苏洺身上悄然蔓延开来。
咕噜咕噜……
重新回到酒店客房后，苏洺一边轻轻揉着自己干瘪的肚子，一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周围熟悉的房间。
虽然现在肚子很饿但苏洺的精神却很好，他隐约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
翌日清晨，但苏洺还处在甜美的梦乡中时，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忽然唤醒他的意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墙壁上静置的挂钟，现在似乎还不到七点。
作为女孩子的李灵灵显然不会那么早到访，那么现在敲门的人是谁？
扭头看向轻轻震动着的房门，那股奇异的感觉再度涌上苏洺心头。
他好像透过紧闭的门扉“看”到了什么。
咚！咚！咚！
敲门的人力道很重，他沉重且不规律的呼吸，也重重地打在门扉上，苏洺还能隐约从呼吸里闻到一股咖啡与烟草交织的香味。
这是个男人，一个彻夜未眠的糙汉子。
在苏洺认识的所有男人里，能如此重地敲门，又能散发出这种味道的只有一个人。
“理查德警官早上好。”
虽然苏洺的问候出自真心，但冲进房门的男人却并不想领情。
眼里爬满血丝的理查德，一把揪住苏洺的衣领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你昨天到底跟伍德说了什么！”
看着伍理查德脸激动的神情，苏洺心底那种奇异的感觉却更加明显了起来。
如果是之前在遭遇突然袭击的情况下，苏洺肯定会用各种能力击溃理查德再来跟他讲道理。
但现在从无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苏洺能读出很多他以前不知道的信息。
理查德没有对自己怀有攻击性，掩盖在愤怒下的是对部下无尽的担忧……
“冷静点理查德警官。”苏洺一边仔细关注着理查德的情绪变化，一边轻声询问着更多的细节。
“抓着我的衣领并不能解决你遇到的问题，你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平时理查德肯定会大声呵斥苏洺，继续逼问他有关于伍德的信息。
但不知为何，苏洺的声音好像有种奇怪的魔力，促使着伍德缓缓放开了他的衣领，并直接瘫坐在了沙发上。
“伍德失踪了。”沉默了好久之后，理查德坚毅的脸庞上第一次露出了焦虑的情绪。
“昨天在放你走之后，我让伍德去把头发剪了，之后就一直没见过他了。”
给理查德泡了一杯酒店送的绿茶后，苏洺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如果伍德警官失踪的话，有关妄语症的调查就危险了。”
“什么意思！”在理查德惊愕的注视下，苏洺把那天跟伍德说过的猜测又复述了一遍。
啪！
听完后的理查德手里刚端起的茶杯立即摔下，同时站起身来的他立即朝着门外走去。
“冷静一点。”不过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的苏洺，也同时把他拦了下来。
“伍德警官已经失踪了！难道你也要步他的后尘吗？特殊犯罪调查司又有多少人会追逐你们失踪的线索？”
这两个问题像一盆冰冷的凉水，狠狠浇灭了理查德想要行动的想法。
“那你说……我现在能怎么办？”瘫坐在沙发上的理查德，怔怔的视线里似乎又闪过了伍德那欠揍的笑容，以及那个老混蛋嘴里不听呓语的鬼话。
“放任伍德那个臭小子不管？还是把它交给那该死的戍边军？等着几十天后给他竖个空坟？！”
看着理查德黯然失神的模样，苏洺心头不禁有些恻隐。
他似乎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几天前瘫倒在学校门口的自己。
那时他只能呆呆看着罗兰众人奔赴死亡。
“伍德的失踪是有价值的。”深吸一口气后，苏洺开始像往常一样分析着事件的始末。
“他至少告诉了我们……司法部内部也不安全。”
“要想把他救回来，你先要告诉我有关那个收容机构的一切！”
“收容妄语症患者的地方是郊区的真理监狱。”苏洺坚决的声音像是有种奇特的感染力，让理查德涣散的斗志重新凝聚了起来。
“真理监狱并不是由司法部直辖，而是一个管辖权相当复杂的部门。”
“医疗部会向里塞各种各样的污染病患者，司法部会塞进去恶贯满盈的超凡罪犯，就连行政部最近也开始朝里面丢人。”
“那就是一个大号的垃圾桶！谁都会往里面丢废品！”
听完理查德介绍后，苏洺的眉头不由深深皱起。
结合他自己的认知来看，真理监狱其实容纳了城区里，所有能抵抗真理之矩影响的超凡力量。
毫无疑问那里一定会很危险……
为了能更进一步评估那里的危险程度，苏洺接着问道。
“理查德警官你知道那里收容了多少妄语症患者吗？”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然而面对这个问题，理查德脸上却是一幅迷惑的神情。
“我只知道每隔几天医疗部就会送一些人进去，具体有多少我不清楚。”
看到理查德脸上疑惑的表情后，苏洺心头不禁猛然一突。
作为特殊犯罪调查司的司长，理查德应该对这些在超凡力量影响下违法犯罪的人了如指掌才对。
为什么他现在会处于一种毫不知情的状态。
将这个疑问暂时按下后，苏洺又问道。“那你知道真理监狱的主管者是谁吗？”
“一个曾经在行政部工作的年轻人，他好像叫……兰斯特洛。”
第三十九章 不同的记忆
随着天光渐白，真理城里也逐渐熙攘了起来。
此时就在苏洺入驻的海格曼酒店外，一辆来自荣盛商行的汽车缓缓停下。
在汽车的宽敞的后座上，一身便装的李沐兰正专心替妹妹系着毛茸茸的深色围巾。
而她手里乖得像一个人偶娃娃的李灵灵，也惴惴不安地扯着自己从未穿过的半身裙。
“姐姐……我真的要穿成这样去见苏洺医生吗？”
“当然了。”给妹妹系了一个好看的领结后，李沐兰又给她戴上了一顶卡其色的小圆帽。
“女孩子第一次约会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
接收到关键词信号的少女，白皙的脸庞瞬间被一抹嫣红浸润。
“不是约会！苏洺医生说是有工作需要我的帮助。”
“男人的借口罢了。”替妹妹处理好所有的小细节后，李沐兰满意地看了看自己打造的可爱女孩。
“你又不是医学系的学生，他一个正经医生要你帮什么忙。”
“不是啦……”脸色更红的少女刚想解释时，却已经没姐姐轻轻推下了车。
“快去吧！第一次约会别让男孩子等久了哦。”
下车后的少女在原地呆呆站了一会后，像是鼓起勇气一样缓缓走进了海格曼酒店的大堂。
来到苏洺留下的房间外时，李灵灵并没有着急敲门，反而是从包里掏出了那本一直没来得及还的古籍。
她对这本书的保护很上心，不只是给它套上了一层漂亮的封皮，每次翻动时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把它弄坏。
打开书籍的扉页后，红着脸的少女悄悄往旁边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缓缓拿出了一张写满小字的便条。
“苏洺医生早上好！”
“早上好啊灵灵！你吃了吗？（灵灵你今天很漂亮哦）”
“我已经吃过肉馅的包子了，您吃了吗？（你也很帅，白大褂跟你的气质很搭。）”
……
前面的交流方式自然是李灵灵的风格，但后面括号里的则是某位好事者主动添加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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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李灵灵觉得苏洺医生不会这样说话，但不知为何她的眼睛还是不自觉地瞄了过去。
又重新复习了一遍自己做好的笔记后，鼓起勇气的李灵灵缓缓抬起了手。
咚！
满怀忐忑的敲门声刚刚响起，客房紧闭的大门便从里推了开来。
“苏……”当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时，李灵灵的大脑却突然宕机，甚至连打招呼的话语都没来得及出口。
“灵灵小姐你来了，这边刚好需要你的帮助。”
尽管姐姐曾经交代过，第一次约会千万不要进到男人的房间里，但苏洺一招呼迷迷糊糊的小姑娘就直接走了进去。
客房空间很大，也很暖和，但里面却多了一个人。
在看到第三者的瞬间，李灵灵心底的紧张便有了些许的缓解，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却泛起了一缕失落。
稍稍打量了被苏洺带进来的少女，理查德坚毅的脸庞上却浮上了一抹古怪的神色。
“这就是你说的很重要的人？你确定这个重要不是指的约会。”
面对理查德的质疑，将少女安排到沙发上坐好的苏洺，简单地给理查德介绍了一下李灵灵。
“这位是荣盛商行的李灵灵小姐，她的眼睛对妄语症有关键的作用。”
“噢——这眼睛是挺怪的。”看了看李灵灵没有瞳孔的双眼，理查德玩味的心情瞬间一凛。
惨白，无神，空洞……作为普通人的他，自然感受不到李灵灵眼里的情绪。
他只会像其他人一样觉得这双眼睛很诡异。
“灵灵小姐这位是司法部的理查德警官。”在苏洺向少女介绍理查德时，将对方表情收入眼底的李灵灵，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认识他……特殊犯罪调查司的司长，在司法部的介绍简章里有他的照片。”
苏洺知道李灵灵看过很多书，但没想到她的记忆力好像也很好。
看着李灵灵眼里隐约露出的好奇，苏洺突然摆放着杂乱文件的茶几上，抽出了一张照片放到她的眼前。
“灵灵小姐你认识这个人嘛？”
“苏洺医生……叫我灵灵就好了。”嗅着苏洺身上好闻的气味，脸色微微红润的李灵灵小心看向了对方手里拿着的照片。
“唔……好像有点印象。”
见突如其来的少女对桌上的文件有印象，理查德也立即凑了过来。
不过当他看到苏洺展示的照片时，脸上的疤痕却是轻轻窜动了起来。
“她应该不认识这老头，我调过司法部里很多的文件，都没找到这家伙的信息，我怀疑他是那只耗子从外地带来的。”
苏洺给李灵灵展示的是曾经袭击他与伍德的老人照片。
之所以给李灵灵展示照片，当然不是苏洺不信任理查德的情报能力，而是在涉及到妄语症时，没感染的人类似乎也会出现被影响的情况。
被突然间剥夺了五感的伍德，对隔离患者情况一无所知的理查德。
这两位精锐警官身上本不该出现的纰漏，都在隐隐告诉苏洺，虚妄污染背后还有更深的信息没被挖掘出来……
“我好像想起来了。”沉思了片刻后的李灵灵，皱了皱精致的鼻头不确定地答道。
“这个老爷爷……好像是某一期行政厅政务周刊里表扬过的优秀企业家。”
“不可能！”听完李灵灵的判断，理查德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真理城优秀企业家！还是个恶贯满盈的罪犯！这我怎么会不知道？除非……”
“他曾经患上了妄语症，又被送进了真理监狱。”替理查德补完了未竟的话语后，苏洺又从茶几上的文件堆里抽出了一张画。
这张画刚刚完成没多久，上面描绘的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艳丽女人。
“灵灵小姐这个人你认识吗？”
看了看这幅画的理查德，脸上也写满了对李灵灵的期待。
因为这张画是苏洺通过口述的方式，让司法部的口述绘画师完成的，她身上也系有揪出妄语症背后之人的关键线索。
看着画上女人精致的面容，李灵灵悄悄看了一眼苏洺沉重的表情，按下心中不好的猜测后开始尽力回忆有关她的细节。
“理查德警官你不认识这位姐姐吗？”仔细看了看画像上的细节后，李灵灵怪异地看了一眼好奇的理查德。
“她不是你们上周刚刚送去隔离的病人吗？”
第四十章 附属医院
李灵灵疑惑的话语，像一记惊雷在理查德的脑海里炸开！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司法部确实受过医疗部的委托，经常将无法治愈的患者送进真理监狱隔离。
他自己也为了调查散布妄语症的罪犯，曾经数次参与过押送行动，亲身与那些疯狂呓语的患者交谈过。
但现在当他回忆起那些患者时，为什么他们的脸上都像是盖了一层薄纱？
为什么他会想不起患者的脸？也记不起他们的身份？
种种疑惑在理查德脑海里接连迸发，他的脸色也渐渐苍白了起来。
“理查德警官。”就在理查德思维陷入无尽的混乱时，一只沉稳有力的手忽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现在不是追忆过去的时候，我们应该着眼于当下。”
从思维深渊被拉回来的理查德，看了看苏洺脸上沉静的表情，突然端起茶几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当初伍德为什么会是那副熊样，这种憋屈感觉是真他妈的不好受！”
将理查德的思绪拉回现实后，苏洺不仅没有安慰她，而且还立即给他分配了任务。
“这两个病人的调查工作就交给您了，最好把他们查的详细一点，不过……千万别接触到真理监狱。”
“放心吧我不是伍德那个菜鸟。”将相关的文件收集好后，快步走到门口的理查德又回头看了一眼苏洺。
“今晚还在这里碰头吗？”
“嗯。”在李灵灵来之前他便跟理查德有过共识，妄语症并不是短期内能解决的难题，他们可能需要长期的合作。
虽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理查德还是怪异地看了看两人一眼。
“你们今晚不会不方便吧。”
理查德的话不仅让苏洺有些尴尬，一旁的李灵灵白皙的脸庞也再度蹭红起来。
“我这话好像说的不是时候。”看着两人窘迫的模样，摸了摸鼻子的理查德径直走出来客房。
“算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在理查德离开之后，客房里的气氛也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重新回到茶几前的苏洺正仔细整理着资料，而一旁的李灵灵则在悄悄翻动着古籍偷看里面藏着的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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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眉眼微微弯弯的少女，就找到了一张符合现在情况的字条。
“嗯……苏洺医生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苏洺从资料中抽出一张宣传单，看着上面与卢卡斯记忆里差不多的布设轻声回答道。
“真理学院附属医院，我要去那里查询一个医生的行医记录。”
“是嘛！我也刚好想去那里！”字条上记录的回复方式刚出口，李灵灵立马就慌了起来。
因为她看到苏洺立即放下了手里的资料，一脸沉重地走到他身边。
“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精神上有奇怪的感觉？”
面对苏洺脸上慢慢的关心，少女虽然心底有些窃喜，但嘴上还是结结巴巴地否认道。
“没……没有！我现在感觉很好，也很舒服！只是！不知道跟你说什么……”
看着少女有些无所适从的模样，苏洺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并试着鼓励道。
“没事在这里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那些日常交流的字条就不用准备了。”
“嗯……啊！”听完苏洺的话，刚刚还很惬意的少女，突然像一只被抓住尾巴的小猫，攥紧了手里露出字条的古籍。
“你……你都看到了？”
虽然李灵灵窘迫的样子让人心疼，但苏洺还是忍不住地点评起来。
“写得太模板化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不可能局限在这几句话里。”
“哦……”对于苏洺的点评，她就像个认真听话的小学生，不住地点了点头。
“我以后会多观察大家说的话。”
“放心吧虽然我也不怎么精通社交，但也会教你一些日常的东西。”
“嗯！”
……
在跟李灵灵达成共识后，苏洺随后也带着她赶到了真理学院附属医院。
相比只有两层寒酸小楼的医师协会，附属医院的五层大楼显然要气派的多。
而且除了楼房气势十足以外，一层大厅进出着医院的人流也比医师协会密集数倍。
不过苏洺带着李灵灵赶到这后却并没有着急进去。
毕竟要查一个资深医生的行医记录，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地位来说完全不够格。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洺还麻烦了一个熟悉的外援……
“苏洺医生等久了吧！”就在两人在医院外等了一会后，头发更少了一些的童林，带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医生从一辆汽车里走了下来。
与苏洺稍作寒暄后，童林便向他介绍起来身旁的医生。
“这位是医疗部污染病防治司的魁森司长，要想调取卢卡斯的行医记录，你还要仰赖他的力量。”
“举手之劳罢了。”大腹便便的魁森虽然看起来一副官员的模样，但对待苏洺的态度却相当柔和。
“苏洺医生久仰大名！上次去酒店拜访没见到您让我颇感遗憾，今天算是让我小小的圆了个梦。”
“原来邀请函是魁司长亲自送来的，还真是麻烦您了。”
“咳咳！”与魁森简单交谈两句后，苏洺忽然轻轻咳了一声。
“你……你们好！”像是接收到信号的李灵灵瞬间僵直了身子，对着两人僵硬地轻轻挥了挥手。
“我叫李灵灵，是苏洺医生的朋友，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帮他一起做调查！”
虽然对于少女竹筒倒豆子般的自我介绍颇为诧异，但毕竟是苏洺带来的人，他们也没过多追问。
有了魁森的帮助，苏洺接下来的行动就如他预料一般顺利的多。
不过短短一会儿，一行人便拿到了附属医院调查许可，在一名小护士的带领下一路向位于四楼的档案室走去。
“卢卡斯教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面对苏洺的提问，走在前面的魁森脸色复杂地摇了摇头。
“卢卡斯被诊断为重症患者，已经被送往隔离处了。”
魁森所说的隔离处自然就是真理监狱，听到这个结果的苏洺神色不禁微微一动。
“医疗部有每个重症患者的记录吗？”
虽然苏洺换了一种问法，但从医疗部官员口中却得到的却是相同的答案。
“我们这边没有详细的记录，因为医师协会跟附属医院，都可以把无法处理的重症患者送到隔离处。”
“真理监狱那边可能会有吧……”
在两人闲聊的时间里，小护士很快便带着四人来到了四楼的医生办公室。
不过就在苏洺即将踏进四楼区域时，他忽然回头看向楼上被封住的楼梯间。
附属医院的五楼并没有对外开放，但苏洺刚刚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从上面传来。
这种声音好好像是滚轮在地上滑动的沙沙声……
第四十一章 诡异的五楼
晚些时候，附属医院四楼的档案室里。
看着面前摆满档案袋的铁架台苏洺不禁有些犯憷。
这倒并不是因为卢卡斯的行医记录不完整，而是它实在是太多了。
无论是在患病前后，卢卡斯都算得上是附属医院里的劳模级医生。
就算是将时间锁定在患病前的一个星期左右，他也接待了数十位身份各异的病人。
更何况在苏洺点破他的患者身份前，卢卡斯可能已经感染了妄语症很长时间。
其中时间的跨度很极有可能比一周还要更长……
要想在这短短几天里，准确找到那个曾经蛊惑他的神秘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而且卢卡斯记忆里的病房也没有什么显著的特征，在附属医院里这样的病房保守估计也有近百间左右。
“苏洺医生这样找很难啊。”在了解了苏洺来此的目的后，帮着翻找行医记录的童林轻轻擦了擦自己头上的细汗。
“卢卡斯治过的病人太多了，而且给他送钱的也不一定是病人本人，也有可能是他的家属朋友，甚至会是他以前治好过的病人。”
“要将所有人筛查一遍，哪怕是动用司法部的力量，也将是一个耗时很久的工程。”
“这件事就先算了吧。”童林说的很有道理，放下手里档案袋的苏洺，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发胀的眼睛。
尽管他的灵感一向很准，但在面对这些繁杂的文字纪录时，灵感也有难以发挥作用的时候。
咚，咚，咚。
然而就在他们走出医院的档案室时，封闭的楼上忽然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
感受着天花板上传来的异常震动感，苏洺若有所思地向身旁的小护士问道。
“你们医院的五楼不是封闭了吗？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大的动静。”
“可能是有病人在走动吧。”或许是因为他们身份的不一般，犹豫了一会后小护士还是小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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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封闭只是对普通患者的说法，五楼住着的是妄语症患者。”
听到这个隐藏的消息，苏牧瞬间对五楼的兴趣翻了好几倍。
毕竟在医院住院的妄语症患者，应该大多数都接受过了脑叶白质切除手术。
对于这种特殊手术的效果他一直很感兴趣。
“我们能上去看看吗？”
对于苏洺突然提出的要求，小护士偷偷看了旁边的魁森一眼后，还是咬着牙摇了摇头。
“医院里有规定，除了本院的医生以外，所有的外来者都不允许上楼。”
“这是什么道理！”一旁的魁森在听完小护士的答复后，反倒是率先皱着眉头开了口。
“难道你们做的是见不得人的手术？还不能让我上去检查？！”
魁森话语里的气势显然吓住了这个小护士，在严格的规定与医疗部官员间踌躇了一会后，她只能唯唯诺诺地回答道。
“不好意思魁司长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那你就去叫一个能做主的人来！”
在魁森训斥小护士的同时，静静聆听着楼上动静的苏洺，忽然侧身向身旁的李灵灵询问道。
“灵灵对五楼你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抬头静静看了一会天花板后，皱了皱眉头的少女却是轻轻摇着头。
“没有……我只觉得刚刚上面有点吵。”
这个回答是在苏洺意料之中，毕竟封锁之碍只是能提高对她污染的抗性，并不能赋予她更强的感知力。
相比起懵懂的李灵灵，精神强度突破过一次的苏洺，对楼上的情况倒有朦胧的感知。
五楼上确实住着很多病人，但他们可能不太老实……
过了一会后，行色匆匆的小护士带着一位年纪稍大的护士回到了四楼。
“我是附属医院的总护士长南丁格。”对着众人微微鞠躬后，南丁格解释的话语里略带着歉意的情绪。
“不好意思诸位，埃加斯院长有规定，哪怕是医疗部来人也需要提前跟他报备。”
“你可以让埃加斯亲自跟我说！”接二连三地吃到闭门羹后，哪怕是性子和蔼的魁森，心底也冒出了一股火气。
“附属医院胆子已经这么大了吗！连污染病患者也敢藏着掖着！你们就不怕被医疗部取缔收治资格吗？”
医疗部官员含怒的话语显然很有用，稍稍考虑了一会后，南丁格最终选择了妥协。
“特殊情况下五楼确实可以开放……四位请跟我来吧。”
一路跟着南丁格来到四楼的楼梯间，苏洺心头那股奇怪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抬头看了看楼上昏暗的楼梯，苏洺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在小护士拆除了封条之后，带着众人在黑暗里上楼的南丁格满怀歉意道。
“由于这边楼梯已经很久没开放，所以楼梯间可能有点黑，请各位见谅。”
苏洺像是隐隐抓住了什么关键，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你的意思上通往五楼的不只有这一处楼梯？”
“当然啊”纳闷地看了苏洺一眼后，南丁格给他讲解起了附属医院的构造。
“在楼梯间对面的位置有一台升降机，精神不稳定的妄语症患者都是坐着它送上楼的。”
听到这里苏洺大概也明白了那阵沙沙声的由来。
显然学院派医生没有停止使用脑叶白质切除术，他们此刻还在医院五楼给病人进行这种成功率极低的手术……
五楼的楼梯间与前四楼也不太一样，惨白色的封条将联通内部的门扉紧紧封锁。
“别动！”就在小护士即将上前拆除封条的时候，苏洺忽然出声制止了她。
“你去通知下面的医护人员多准备点麻醉剂跟担架！”
“最好再给司法部打个电话，让他们立即派人过来！”
苏洺的要求虽然说得严肃且认真，但其他五人看向他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怪异。
“苏洺医生……”
“嘘！”就在童林打算开口问及原因时，看着被封条封死的大门，苏洺眼底忽然露出一抹享受的笑意。
“静下心来仔细听！她的动静很大，你们应该能听到门里的声音。”
虽然苏洺此刻的要求莫名其妙，但众人也立即屏住了呼吸，静静聆听着黑暗楼梯间里沉寂的声音。
仔细听了一会后，李灵灵第一个煞白了小脸，其他几人也紧随其后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
门内确实有声音，而且这声音还很刺耳，它像极了有人在用指甲轻轻扣着门板……
第四十二章 阶段五的感染者
“苏洺医生！”
在众人的惊呼声里，苏洺缓缓走到了紧闭的大门前，开始慢慢拆除着门上惨白的封条。
随着门上的封条被苏洺清除干净，那阵诡异的扣门声也愈发明显起来。
沙沙沙……
感受着门上传来的轻微震动，苏洺拿过南丁格手里的钥匙后，郑重地对身旁的几人吩咐。
“在我开门的时候离门远点，里面的人可能有很强的攻击性。”
“苏洺医生我们其实可以慢慢来。”暗自吞了一口唾沫后，察觉到局势已经不妙的魁森，快步退到楼梯的拐口的同时，小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等司法部的支援赶到再上五楼，应该会更安全一点。”
“来不及了。”手掌轻轻摩挲着门扉的苏洺，飘忽的目光似乎穿过了紧闭的门扉。
“五楼的病人看起来已经不受控制了。”
“但在我们刚来的时候，我却听到了楼上有推车的声音响起。”
“有人在往楼上送病人，也就是说有人在楼上做手术……他们既然能跟暴走的病人和睦相处，这个手术肯定不简单！”
在苏洺向众人解释他猜测的五楼情况时，几根粗壮的触手也从他的衣服里缓缓伸出。
“楼上确实有医生在工作。”虽然苏洺现在的样子很吓人，但深知事态已经严重化的南丁格，还是尽力陈述着自己知道的情报。
“就在今天凌晨的时候，医学系的莫尼兹先生来征用五楼的手术室。”
莫尼兹。
这个名字瞬间激起了苏洺心中的好奇，同一时刻摆动着的触手，也勾起苏洺手里的钥匙，缓缓打开了五楼紧锁的大门。
咔嚓！
就在大门打开的瞬间，一个身上穿着病号服，头上缠着绷带的女患者瞬间从里面冲了出来！
她的动作很快。
快到在场的众人都只看到一道白色影子，猛地扑向了离门最近的苏洺！
但早有心里准备的苏洺反应也不慢。
环绕在他周围的触手，也立即缠向了从门里扑出的患者！
在有心算无意的情况下，凝聚着肌肉力量的触手始终快了暴动的患者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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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在苏洺捆住患者身躯的同时，一股强烈的刺痛感忽然从触手表面传来。
凝神望去，眼前的情况不禁让苏洺心头猛然一跳！
此时被捆住的患者并不像普通人一样难以反抗。
她胡乱挥舞着的手爪，竟然硬生生抓破了苏洺柔韧的触手表皮。
感受着皮肤表面传来的撕裂痛感，皱起眉头的苏洺立即控制其他触手扯住了患者癫狂的双手。
感受着患者身上那股不似普通人的巨力，定睛朝她望去的苏洺，瞳孔瞬间紧缩了起来。
【污染源：虚妄（阶段五）】
【状态：污染中（91％）】
【污染类型：恶性污染】
【污染部位：大脑，手掌】
【传播方式：模因污染】
【污染危害：E级】
【切除方案：无】
五阶段的虚妄污染源，这是他之前从未接触过深度妄语症患者。
患者被文字点出的手部也发生了苏洺没见过的异变。
原本应是白肤色的手掌，此刻却呈现出了诡异干枯的深褐色泽。
而且除了颜色以外，患者的两只手掌上的皮肤，也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无数深浅不一的凹痕。
再配上那尖锐细长的指甲，远远望去患者的手掌就像一根扭曲的树枝。
在触手将患者身躯捆住后，看清她模样后眉头紧皱的童林，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在戍边军服役时的骇人景象。
“苏洺医生这……也是妄语病患者吗？”
“没错。”苏洺一边将失去神智的患者勒晕过去，一边轻声向众人解释道。
“这应该是妄语病剧烈恶化后会呈现的病理。”
“失去神智，身体发生异变，彻底沦为污染病的傀儡……”
苏洺的解释与患者诡异的模样，不禁让在场众人心情格外沉重。
其中最难以接受这种情况的，自然是附属医院的总护士长。
毕竟这些患者在还是人类时，可是她亲手送上五楼的手术室的。
“苏洺医生你……你确定他们不是得了其他病吗？”看着患者如同干枯树枝般扭曲的手臂，南丁格的瞳孔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们都已经接受过脑叶白质切除手术了，身上的病情应该不会恶化了才对！”
“哎。”听着南丁格濒临崩溃的声音，轻轻叹了一口气的童林，看向魁森的眼神里充满了埋怨。
“老魁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脑叶白质切除手术根本治不了妄语病！”
“我也没想到患者会变成这样啊。”看着女患者病变的惨状，魁森擦了擦头上的细汗后，将心底的希望放在了苏洺身上。
“苏洺医生我们现在该怎么救她？”
此刻不仅是魁森，在场所有人都将希冀的目光放在了苏洺身上。
感受着众人身上隐隐递来的希望，苏洺不得不将嘴里即将吐出的没救二字咽了回去。
“先给她打麻醉吧。”
“南丁格护士让附属医院的担架队待命，尽量把患者送到远离五楼的地方。”
“童会长麻烦您照料一下这些患者，千万别让他们突然醒过来。”
“魁司长这里可能需要大量的医护人员，还请您调配一些闲置的护士过来。”
在给众人分配好任务后，苏洺从小护士手里接过了手电，缓步走向了五楼的走廊。
“即使是司法部的增援到了，也先让他们别进来……这边很危险。”
不过就在苏洺即将走进五楼走廊时，一只小手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灵灵！”看着身旁亦步亦趋的少女，苏洺本想呵住她的脚步，但当他看到那双透露着坚定神色的白色大眼睛后，却忍不住改了口。
“害怕吗？”
“我不怕！我想帮助你……”
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后，苏洺拉着这只充满汗渍的小手，缓缓走进了昏暗的五楼走廊。
五楼的走廊很安静。
除了那个趴在门上抠门的女患者以外，五楼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人影。
除了两边的楼梯间以外，五楼的病房都紧紧关闭着门窗，内里也没有任何响动声传来。
而且这些病房的门窗里都挂着厚厚的帘子，导致外界的光线无法投射进来，促使整个五楼的走廊显得格外诡异。
缓步在走廊里前进的苏洺目的很明确，他要去的是五楼另一端的手术室。
从南丁格提供的信息跟他听到的声音来看，莫尼兹现在正在五楼的手术室里做手术。
能在大量病变患者的环绕下完成手术，他的精神状态肯定早就发生了变化。
手术室里正在进行的也不一定是脑叶白质切除手术……
不过就在苏洺带着李灵灵走到一半时，阵阵诡谲的声音忽然在他们的耳畔接连响起。
吱呀……吱呀……
周围病房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第四十三章 黑袍人重现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五楼所有病房的大门都接连敞开。
每个大门里出现的都是身穿病号服，头上缠着纱布绷带的病人。
他们统一面向着五楼的来犯者，脸上都渐渐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真理既是谬论，虚妄方显真实。”
一句充满疯狂的呓语从远方的手术室里缓缓传来。
紧接着，所有笑着的病人都开始重复这句呓语！
句句夹杂着疯狂笑声的呓语，凝聚成了磅礴的音浪向走廊中央的两人袭来！
在阵阵音浪的侵袭下，苏洺就像狂浪怒涛里的一叶扁舟，精神接连受到猛烈的冲击。
头晕，耳鸣，恶心……
感受着身体传来的阵阵不适，苏洺心底却产生了别样的想法。
可能之前受到精神共鸣刺激的人，也会产生这些不适应的感觉吧。
他之所以会有闲心诞生这种怪异的想法，是因为周围的音浪虽然激起了他生理上的不适，却并不能给他造成精神上的压力，
在精神强度突破之后，苏洺不仅感知能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对这种精神类污染的抵抗力也提高了不少。
更何况他手里攥着的小手，还时不时传来温润舒心的感觉。
收起自己心里怪异的想法后，苏洺手里的手电立即指向了发出第一声呓语的地方。
再瘦点明亮的灯光照耀下，苏洺在手术室门口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虽然他全身套在了深蓝色的手术服里，脸上戴着厚实的口罩，但他深邃的眼睛却让苏洺感到莫名的熟悉。
“我们果然又见面了……苏洺医生。”
听着从远方传来的厚重声音，苏洺的心头不禁猛然一沉。
是他！那个出现在李昂记忆空间里的黑袍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在辨认出对方的身份后，苏洺身上瞬间重构出数根坚韧的触手，朝着对方疾速刺去！
然而不等这些触手伸到仇人面前，周围的病房里忽然扑出了数个人影！
并将他伸出的触手死死按在了原地。
“苏洺医生现在不是我们争斗的时候。”朝着苏洺方向轻轻挥了挥手后，那个男人缓缓退回了漆黑的手术室里。
“就让这些追随虚妄的觉醒者们，来做你现在的对手吧。”
在对方话语说完的同时，周围病房里的深度患者像是接到命令一样，开始向着走廊里的两人冲来！
面对数量庞大的敌人，苏洺毫不犹豫地使用了海葵卡牌。
想要在短时间内以少胜多，光靠触手化的力量肯定不够，现在是时候动用海葵卡牌的第三种超凡能力了。
就在蠕动的触须从苏洺伸出的触手上长出的刹那，一层淡淡的迷雾忽然从触须尖端快速涌出。
而那些原本紧紧抓住触手的患者，在吸入了混有迷雾的气体后顿时僵在了原地。
随即，他们挂着诡异笑容的身影，转头冲向了自己的同伴！
随着一部分深度患者开始倒戈，整个走廊里原本稳定的秩序也开始逐渐崩坏。
而那些快要赶到到苏洺身前的患者，在吸入迷雾后立即转头开始充当他的人肉护盾。
在混乱的局势中夺得片刻喘息时间的苏洺，心底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海葵的第三种超凡能力是致幻。
亲身体验过那种真实溺亡感的苏洺，自然对这种精神攻击能力充满了信心。
更何况五层的患者已经普遍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要稍作引导他们就会把原先的同伴当做目标开始反扑。
在自身有了安全的保障后，苏洺身上也延伸出更多的触手，开始把楼梯那侧的深度患者送进有担架队待命的楼梯间里。
他必须抓紧时间，毕竟海葵卡牌的有效期只有五分钟。
一旦过了这段时间，所有被他蛊惑的患者肯定会调转枪头，重新向他发起冲锋……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五楼里的患者一个接一个被苏洺送出了走廊。
但这里收容的患者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苏洺能感觉到雾气里的气息少了一大片，但依旧有不少蠢蠢欲动的深度患者被人肉盾墙挡在了前面。
在海葵卡牌的最后持续时间里，苏洺只能拉着身旁的少女，退回了被清理干净的楼梯间附近。
就在雾气消散的瞬间，突破人肉盾墙的深度患者像出笼的猛犬一样，朝他们疯狂奔来！
不过早有准备的苏洺，也立即驱使着触手应对了上去。
然而在少了致幻能力的帮助后，想要彻底控制一个失控的深度患者，苏洺往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
就在他专心应对眼前的患者时，一阵强烈的破空声忽然从侧面传来！
咻——
好似有一发脱膛的子弹，从远方射出朝着两人的方向快速袭来。
它的速度很快。
快到苏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猛烈的破空声便已来到李灵灵的面前！
就在苏洺打算用触手护住李灵灵时，这阵诡异的破空声却像它来时的速度一样，快速消失在了两人的面前。
此刻在昏暗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布满肌肉纹理的深绿色叶片，缓缓飘到了李灵灵手里。
“苏洺医生……这是什么？”
看着李灵灵手里奇特的叶片，苏洺并没有着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将那个被他捆住的深度患者拉到了两人的面前。
“灵灵别害怕你试着去摸他一下。”
“嗯。”虽然面前张牙舞爪的怪人看起来很可怕，但被苏洺牵着的李灵灵，心底仿佛涌出了无尽的力量。
少女坚定的手掌似乎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当它触及到病人的身躯刹那，本来狂躁的患者竟渐渐平静了下来。
见到闭锁之碍的力量通过接触有效，苏洺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开始着手处理平静状态下的深度患者。
“灵灵现在换你走前面。”在将患者丢进楼梯间后，苏洺轻声
“别害怕如果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保护你。”
“我不怕！”见到自己有能力帮助苏洺，眉眼微微弯起的少女，偷偷摸了一下身旁环绕的触手后，便大胆向着走廊里走去……
闭锁之碍的效果比苏洺设想的还要好。
不仅是从黑暗里射出的叶片对李灵灵完全无效，就连冲到她面前的患者也暂缓了脚步。
有了这种强效抑制剂的帮助，苏洺很快便把五楼的患者全部清理干净。
最后来到手术室门前的他，重新将少女拉到身后，便缓缓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此刻，被灯光照亮的手术室中央，一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正俯身在手术台上专心对患者实施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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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位主刀医生身后，一个斜倚在墙壁上的身影，见到有人闯进手术室立马直起了身子，笑意盈盈地开口道。
“苏洺医你啊……”
“总是能给我带来新的惊喜。”
第四十四章 再会黑袍人
就在苏洺全力拯救五楼病人的同时，附属医院的医护人员也没闲着。
为了及时照顾到所有的病人，南丁格疏散了住院的普通患者后，并没安排他们住进病房，而是把他们统一安置到了一楼的大厅里。
忙前忙后的担架队一个接一个把病人送下来。
来回巡视的护士时不时给送下来的病人来上一针麻醉。
所有人看着这些深度感染患者，心头都忍不住微微发憷。
有的患者像染上鱼鳞病一样，浑身皮肤干裂成一片片密集的深绿色叶片状。
也有的患者浑身干枯的皮肤沟壑纵横，远远看起来就像一截被砍断的老树干。
基本上每个从楼上抬下来的患者，身上都已经病变出了不像人类的特征。
“魁司长你确定这些人是妄语症患者？”被司法部紧急调配过来的理查德，像一头受惊的雄狮来回巡视着一楼大厅。
从这些患者变异的狰狞模样来看，他根本不敢想象真理监狱里到底会是何种模样。
而被他问到的魁森，还在拿着早已湿透的面巾，不停擦着脸上冒出的细汗。
“苏洺医生是这样诊断的。”
“他是城里现在唯一能治疗妄语症的污染病医生，现在我们只能相信他的判断。”
跟苏洺相处过的理查德，自然知道沉稳的医生不会无的放矢，但楼梯间不停送出的病人却让他有种不安的感觉。
“苏洺没说过我们什么时候能上去支援吗？”
“没有……他只是让你们别轻举妄动。”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缓解理查德心里的焦虑，又在大厅里转了几圈后，他忽然郑重地对魁森开口道。
“再等半个小时如果他还没下来，我就带着我的人冲上去救人！”
“如果我上去十分钟还没下来，你就……就把从戍边军来那个混蛋叫过来！”
……
与此同时，五楼的手术室里异常安静。
滋滋……
偌大的手术室里，只有莫尼兹用特殊钻头给患者开颅的声音在持续响起。
面对又一次见面的亲切客人，缓缓摊开双手的黑袍人，话语充满了癫狂的喜悦。
“苏洺医生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紧接着，一股似曾相识的凝滞感，瞬间从手术室周围的黑暗中迸发开来。
“苏洺医生！”在李灵灵的惊呼声中，受到虚妄影响的苏洺，痛苦地捂住了自己胀痛的脑袋。
“看来你并没有进步多少啊。”
略带着遗憾的话语缓缓响起，一击功成的黑袍人慢慢向两人走去。
他原本以为这将是一场充满趣味的狩猎游戏，但没想到他的猎物会如此不堪一击。
不过就在他路程过半时异变突生！
“咦？”在黑袍人的惊诧声中，一根从他背后黑暗中悄然出现的触手，瞬间捆住了他的身体。
锁住猎物的触手就像捕猎陈成功的蟒蛇一样，开始用蛮力强行绞杀猎物！
咔嚓……咔嚓。
尽管骨头碎裂的声音在手术室里接连响起，但躯体扭曲的黑袍人却并没有发出惨叫，反而是饶有兴致地开口道。
“原来你没有受到虚妄的影响，之前装出的样子是为了让这个小家伙从暗处袭击我。”
看着黑袍人云淡风轻的模样，苏洺心头不禁微微一沉。
他确实没有因虚妄污染而丧失了行动力。
相比在李昂记忆空间里初见的茫然无措，苏洺现在不仅精神强度有了质的飞跃，同时也准备了对付他的手段。
虽然虚妄污染依旧在撕扯他的精神，但从李灵灵小手里传来的封锁之碍力量，也在保护着他的意识。
可惜他临时起意的伏击并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
透过全力绞杀的触手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一股潜藏的肉体力量在蠢蠢欲动。
“可惜你算错了，我……不是那种只注重精神领域的邪神祭祀。”
伴随着轻佻的话语响起，黑袍人被困住的身体，开始滋生出诡异的变化。
灰褐色的沟壑在他皮肤上蔓延，深绿色的叶片纹路将肌肉分割开来……
不过转眼的瞬间，黑袍人的外表就从人类转化成了一个看起来阴森诡异的“树人”。
刺啦！
随着一阵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苏洺能感觉到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从触手处传来。
滴答……滴答。
殷红的血液从触手上缓缓滴落，两根犹如干枯树枝般的手指，隐隐在坚韧的触手扎出了深邃的孔洞。
纵然难以给对手造成有效的伤害，苏洺还是从浑身的肌肉里重构出更多的触手向他袭去。
“没用的。”面对更多袭来的触手，黑袍人身上的叶片像一把把尖锐的飞刀，从他身上攒射开来。
“数量优势并不能弥补实力差距。”
“我们之间虽然没有了实力上的鸿沟，但依旧存在着不小的差距。”
“在超凡世界里这少许的差距便足以致命！”
尖锐的手指不停刺穿着蠕动的触手，锋利的叶片在其表面切割出累累的血痕。
虽然黑袍人依旧被触手死死捆住，但他却像一个优雅的外科医生，在一点点肢解着苏洺的身体。
而且在浓郁血腥味的刺激下，他本就不稳定的精神现在也更加癫狂起来。
“哈哈！苏洺医生这场鲜血涌动的手术！我很喜欢！希望你也能喜欢！”
随着尖锐到极致的手指狠狠切开面前的触手，黑袍人被疯狂浸润的瞳孔却是猛然一缩！
在撕裂的肌肉与流淌的鲜血里，他看到了一个最不愿看到的东西。
一双眼睛。
一双噙着泪水满溢着愤怒的纯白色大眼睛！
在这双眼睛出现的刹那，两只沾满鲜血的手掌穿过撕裂的肌肉，狠狠按到了他的头顶额叶的位置！
闭锁之碍的力量随着接触强行灌入了黑袍人的大脑。
紧接着，还残余着力量的触手，再度开始绞杀他的身体！
“啊啊啊！”
惨烈的嚎叫从黑袍人的声带里发出，远方满身冷汗的苏洺，眼底不禁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愉悦。
这一局又是他赢了。
在浓烈血腥味与数根触手的掩护下，李灵灵成功触碰到了黑袍人的身体。
闭锁之碍对虚妄的影响可是远胜于触手化，在女孩接触到对方身体的刹那，苏洺就同时有了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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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原本硬得像是铁木的身体，瞬间变得像人类一样脆弱。
只要他继续绞动触手，对方的身体就会像脆弱的饼干一样被彻底碾碎！
“咳咳……”
然而就在苏洺即将绞杀黑袍人的时候，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似乎醒了过来。
在黑袍人强烈的哀嚎声中，这阵轻微咳嗽声却显得异常明显。
猛地转过头去，印入苏洺眼帘的景象不禁让他瞳孔猛然一缩！
第四十五章 库苏恩的影眼
手术台上进行的手术虽然没做完，但患者被钻开的颅骨中却钻出了一个苏洺异常熟悉的东西。
一根纯白色的肉条从颅骨侧面缓缓伸出，在它的顶端托着的是一只纯黑色的眼睛。
库苏恩的影眼。
在看到这个眼睛的刹那，苏洺便回想起了在虚妄旧印世界里，见过的那只向上眺望的纯黑色巨眼。
在蠕动文字的描述里，这只评价等级为D的巨眼，具备了残缺的生命重构能力。
对于这项描述苏洺的心里一直藏有疑惑。
污染源虚妄的超凡力量不管是从感染者病理的表现，还是黑袍人身上疑似的良性污染，都是偏向精神攻击的类型。
它跟生命似乎扯不上什么关系。
但当他现在看到这只从后方连接着脑叶的眼睛后，苏洺心底隐隐有所明悟。
人类的生命并不单纯是有机物跟无机物的混合，精神也是一种极为关键的组成部分……
随着漆黑的眼眸注视到苏洺的身体，原本正绞杀着黑袍人的触手竟莫名凝滞了动作。
与此同时，一股针扎般的剧痛倏然在触手上蔓延开来！
此刻仿佛有什么肉眼不可见的微小存在，正顺着黑色眼睛的视线悄然钻进他的身体。
在这种侵入感愈发明显的同时，苏洺能看到自己的触手表面，渐渐衍生出了像干枯树皮一样的裂痕。
库苏恩的影眼似乎在逐渐改造他身上的良性污染……
【警告！宿主正受到污染源“虚妄”影响。】
听着耳畔冰冷的提示音，眉头紧紧皱起的苏洺，一边控制着触手回归自己的身体，一边颤抖地掏出了一把手枪。
这是一次极佳的机会，他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仇敌唾手可得的性命。
然而随着被改造的触手不断回归身体，加倍的撕裂痛感开始让苏洺持枪瞄准的动作微微颤抖。
“灵灵！靠你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把手枪递给回到身旁的少女，并咬牙切齿地看着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的人影。
“是他一手制造了罗兰的惨剧，他……必须要死！”
“我……可以！”从苏洺手里接过手枪的李灵灵，看了看身侧浑身不住流血的男人，用力擦干了自己眼角的泪痕。
她见识过罗兰镇悲惨的境地，自然也能体会苏洺心底滔天的怒火。
双手持枪，歪头瞄准，手指轻轻扣动扳机。
接受过退伍老兵赛巴斯训练的女孩，射击的动作显然要比苏洺规范的多。
砰！
脱膛而出的子弹，承载着苏洺复仇的希望，精准地射向了已然失去行动能力的人影！
然而就在子弹即将射穿黑袍人头颅的刹那，苏洺忽然觉得浑身的刺痛感微微一松。
随即，瘫倒在地上的人影倏然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本来浑身骨骼应该碎裂了大半的黑袍人，竟诡异地从地上弹了起来，用折断的手臂挡下了这枚逼命的子弹。
“走！”见到黑袍人做出怪异的举动，心知无法补刀的苏洺，乘着黑色眼睛赋予压力骤减的瞬间，立即带着李灵灵逃离了手术室！
虽然猎物逃离了现场，但库苏恩的影眼的并没有急着追杀，反而是持续注视着重新跌倒在地上的人影。
咔嚓……咔嚓……
随着阵阵骨骼扭动的声音响起，原本瘫倒在地上浑身骨骼碎裂的黑袍人，竟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重新站了起来。
踩着怪异的步伐缓步来到手术台旁，他颤抖着将眼球塞回了脑袋里后，开始配合一旁双眼失神的莫尼兹将颅骨上的伤口包扎起来……
没有了介入者的干扰后，术后的包扎工作进行地相当顺利。
很快缝合头部伤口的患者，便缓缓从手术台上直起身来，轻轻扭动着自己僵硬的身体。
而另一边身体基本恢复原样的黑袍人，一边处理着手术残留的痕迹，一边轻声开口询问道。
“目击者逃走了没事吗？”
“虚妄会磨灭我的存在。”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患者，披上一身白大褂后，带着黑袍人缓步走出了手术室。
看着地上向楼梯间另一侧蔓延的殷红血迹，他轻轻蹲下身去，擦了一点尚有余温的血液放在嘴里若有所思地抿了起来。
“苏洺血液的味道很有意思。”
“不过这样的血液也难以抵抗虚妄的力量，他只会记得是你制造了这一切。”
对此见怪不怪的黑袍人，遥望着楼梯间的眼眸里，似乎映照出了另一个苗条的身影。
“那我们的工具呢？”
“工具在没解开封印之前，只是一个拙劣的玩具罢了……”
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后，他带着黑袍人沿着血迹的方向缓步走到了楼梯间。
不过他们接下来行进的方向不是向下，而是通过楼梯慢慢爬上了附属医院的天台。
在整个真理城里，五层高的建筑已经算是鹤立鸡群，站在天台上城区里热闹的景象自然尽收眼底。
缓步走到天台边缘，他一边揉着自己头上发痒的伤口，一边略带感慨地看着真理城里熙熙攘攘的景象。
“人类城市旺盛的生命力果然还是那么迷人……尽管这只是建立在虚假上的繁荣。”
“虚妄很快会让它回归真实。”同样走到天台边缘的黑袍人，眺望的目光则是对准了真理城的中央。
那里屹立着的是一栋特殊的建筑，同时也是整个真理城的圣地……真理法庭。
数根近十米高的白色大理石立柱拔地而起，将一个倒扣书本形状的穹顶支撑起来。
立柱的内侧是五扇面对不同方向却同样高的大门，现在它们紧紧闭合着门扉，但在不久后就会再度打开。
“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力量。”顺着黑袍人的目光望了一眼后，他却问出一个怪异的问题。
“你准备好了吗？”
“每时每刻都在做着准备。”收回视线的黑袍人，将迷醉的眼眸对准了市郊一栋独立的建筑。
透过建筑深褐色的外墙，黑袍人似乎看到了内部正扭曲生长着的血肉大树。
皲裂的褐色树皮与墙壁糅合在一起，内里的木质层宛若削弱般轻轻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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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颗高耸树冠的顶端，隐隐结出了一枚黑灰色的眼状果实……
“我会在那里准备一场盛大的葬礼，埋葬所有妄图阻碍虚妄传播的人类！”
第四十六章 余波
早些时候。
虽然浑身上下满是血迹，但苏洺还是紧咬牙关跑回了有人接应的楼梯间。
“苏洺医生！”看着苏洺身上罕见的惨状，等在这接应的童林立即迎了上去。
“手术室那边情况很危险吗？”
“先走！”心知身后危机并没有解除，苏洺也不多做解释直接给出了最简单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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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而见识过苏洺能力的童林也没多问，多年从伍的经验让他明白现在事态的紧急。
小心将重伤的苏洺安置到担架上后，童林便立即带着担架队把他抬下了大楼。
担架队一路飞奔到附属医院大厅后，在场所有人看到苏洺的惨状几乎都慌了神。
一个箭步冲到担架旁的理查德，看着苏洺身上血迹斑斑的模样，脸上的刀疤再度扭动了起来。
“苏洺你还好吧？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伤成这样？！”
“应该死不掉。”在脱离了库苏恩的影眼后，苏洺能感觉到触手化的力量在逐渐恢复。
那股持续在周身游荡的清凉感，正帮助他快速愈合着身体上撕裂的伤口。
在回到附属医院大厅后，童林也立即开始给他包扎伤口。
至于理查德的后两个问题，苏洺稍稍整理了一下杂乱的思绪后给出了答案。
“我在手术室里遇到了疑似散布妄语症的罪犯，他的实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
“狗杂碎！”听到罪犯出现的理查德，心里顿时来了火气。
部下失踪的疑案没有得到解决，现在又在城区酿造了如此之大的祸端，他早已对妄语症背后的老鼠恨地咬牙切齿。
不过正当他想要掏枪上楼时，苏洺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别冲动！他对普通人的影响很深！你现在冲上去只会像患者一样被感染！”
能主持特殊犯罪调查司那么多年，理查德自然也不是单纯的莽夫。
稍稍冷静了一下头脑后，他选择将指挥权交给对局势更了解的苏洺。
“对上面的情况你比我熟，现在该怎么做我听你的。”
在理查德话说完的同时，苏洺能感觉到有几十道情绪各异的目光，悄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们有人胆怯，有人悲伤，有人抱怨，有人愤怒……
将这种种情绪纳入眼底的苏洺，忽然对着一旁的南丁格询问道。
“总护士长阁下，附属医院应该有五楼患者的住院记录，你统计过有多少人没救出来吗？”
“患者倒是已经全部救出来了。”早已核对过患者数量的南丁格，回答时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惴惴不安。
“但莫尼兹阁下和他随行的医生们一直没有下来……”
莫尼兹这个名字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毕竟地上躺着的近百名患者都是出自他的手笔，附属医院现在遭遇的磨难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不少其他医院支援过来的医生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脸上的不悦已然悄悄露出。
不过将救人放在第一位的众人，心底的不满暂时都还没爆发出来。
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后，苏洺才慢慢开口道。
“麻烦各位医护人员，把这些患者送到各个医院进行收治，记住定时给他们打上麻醉，千万不要让他们醒过来！”
“至于司法部来支援的各位，麻烦你们稍作等待，我们还有救援的任务没有完成。”
这算是一个还算合理的分配方法。
毕竟对污染病了解得更深的医生们，心里对于莫尼兹的怨气也就越重一些。
而司法部过来支援的警官们，更多是将拯救陷入为难的人质作为己任。
很快，接到命令的众人也开始行动了起来，所有医护人员有序地将深度患者送上救护车。
剩下的人则在理查德指挥下开始一点点摸上更高的楼层。
在李灵灵照料下，勉强坐起来的苏洺，看着不停有人进出的楼梯口却陷入了长考。
在正面与黑袍人正面接触过后，苏洺对他的实力有了充分的认知。
在对方不动用库苏恩的影眼的情况下，他能依靠着闭锁之碍的力量，威胁到黑袍人的生命。
但一旦对方的脑袋里钻出那只黑色眼睛后，精神强度的差距便会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只是触手化的力量，会在生命重构的影响下难以发挥作用，甚至就连李灵灵身上的闭锁之碍都对他难以起到作用。
想要彻底击败黑袍人，他要么在真理城里发掘出更多的超凡力量，要么只能对自己手上现有的牌重新进行规划。
不过现在更让苏洺讶异的是实力强劲的黑袍人并没有追下来。
以库苏恩的影眼的生命重构能力，附属医院里的普通人估计一个照面就会全部沦陷。
但面对普通人时他却没有动手，或许真理城里还隐藏着他所忌惮的力量……
“老大！我们找到莫尼兹了！”
就在苏洺思考着该如何对付黑袍人时，几个年轻的警官忽然架着昏迷的莫尼兹从楼上跑了下来。
“臭小子们有点出息啊！”见部下安然无恙地把任务目标带了回来，理查德脸上喜悦的神色也洋溢了起来。
“唔……”而且自五楼下来后，昏迷的莫尼兹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然而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却让在场众人心头猛然一沉。
“你们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不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看书吗？”
看着莫尼兹一脸茫然的样子，理查德心里满是怒气却又没地方发泄，只能咬着牙从齿缝里迸出一句无奈的叹息。
“果然是他妈的妄语症！这狗杂碎到底想在真理城里干什么！”
莫尼兹的茫然与理查德叹息，像一记重锤敲在了苏洺的心上。
“手术室里有没有发现其他人？那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们有看到一个穿着手术服的高大男人吗？”
苏洺一连串抛出的问题，问得小警官有些发懵，思考了一会后他才逐一答道。
“手术室里还有一个昏迷的患者，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昏迷着躺在手术台上。”
“特别的地方到没发现有，也没看到有其他做手术的医生。”
小警官的回答却让苏洺皱起的眉头更深了一层。
从李昂的记忆来看，黑袍人不像是不着边际的人，他做每件事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那他挟持莫尼兹又是为了什么呢？
单纯的想要观察脑叶白质切除手术对虚妄的影响？还是说这门手术其实隐藏着自己不知道的价值……
第四十七章 污染病学研讨会
翌日清晨。
像往常一样早早醒来坐在沙发上的苏洺，手里正轻轻摩挲一枚残破的黑色叶片。
【污染源：虚妄】
【状态：残缺，旧印化】
【激活方式：将其点燃后，吸入它的烟雾。】
【激活效果；无】
看起来在使用了果实状的虚妄旧印后，比它污染程度稍低的叶片已经对苏洺没了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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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虚妄旧印来强化自己这条路似乎已经被堵死。
现在他要想击杀黑袍人还有两种方案可以进行规划。
一是要将现有的的战斗力进行合理规划。
经过这次接触，苏洺可以百分百确定闭锁之碍的力量，对虚妄有着远胜其他污染的抑制作用。
它是自己针对黑袍人制定计划最有利的武器，但接触才能将效果最大化的方式却让他颇有些头疼。
特别是在出其不意的办法已经用过一次后，苏洺确信以黑袍人的敏锐，在不陷入疯狂之前他绝不可能会再次轻易上当。
现在要么想办法帮李灵灵解开闭锁之碍的封印，要么就要用更危险的方法把她“送”到黑袍人的身侧。
二是要从真理城里找到更多的助力。
以超凡力量为基础建立的真理城，尽管排斥着其他超凡的存在，但其内部自然也有针对超凡者建立的组织。
戍边军。
从伍德最后留下的信息来看，这个长期驻守在灰雾海边境的军事组织，应该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给接下来的行动制定了粗略地计划后，苏洺叫醒了临时搬到自己隔壁的李灵灵，一同赶往医疗部准备参加污染病学研讨会……
……
或许是因为昨天在附属医院发生了恶性案件，亦或许是因为妄语症的严重已经引起了更方的注意。
这次会议与以往的例会大有不同，不止是参与的人数临时增加了不少，会议的规格也因其他部门的加入提升了很多。
在这个能容纳数百人的大型会场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圆桌，周围则放密密匝匝的座椅。
圆桌外最内侧的座位无疑是为这场会议的核心人员做准备。
被安排在这里的人虽然苏洺大多不认识，但他们的坐席牌上的身份标识却大有来头。
医疗部部长，司法部副部长，行政厅副厅长，真理学院副院长……
但在这一众坐席牌中，苏洺竟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污染病科医学先锋——苏洺】
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苏洺一边观察着陆续赶来的会议人员，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整齐排列的坐席牌。
在这些坐席牌中最让苏洺在意的有两个。
一个是紧挨着他右边位置的戍边军代表——秋林。
虽然这个名字苏洺没听过，但戍边军三个字却已经在他心头有了分量。
接下来在针对黑袍人的行动中，他们能否提供有力的支援，也是切除妄语症的关键所在。
另一个则是他刚好摆放在他正对面的坐席牌。
【监狱管理局——兰斯特洛。】
从苏洺与理查德的调查结果来看，他是整个真理城里最接近虚妄源头的人，也是黑袍人最有可能在明面上活动的身份。
可惜无论是理查德的调查结果，还是卢卡斯的行医记录里，都没有指向他的关键性证据。
因此在这次污染病学研讨会上，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也是苏洺必须要做的事。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会议人员也陆续赶到了医疗部的会场。
虽然同样是在医生聚集的场所，但这一次苏洺却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待遇。
几乎所有赴会人员都对他报以了尊敬的态度，也有不少人会主动过来热切地打招呼。
现在的苏洺在这些资深医生眼里，已然是一副妄语症治疗专家的模样。
不过一旁惴惴不安的李灵灵，却因此遭遇了人生最大的困难。
在苏洺刻意地引导下，她几乎要在每个过来的人面前做一次自我介绍。
虽然这个过程很煎熬，但她原本僵硬的话语与肢体也渐渐自然了起来。
“苏洺医生早啊！”来到苏洺身边跟他打招呼的童林，似乎专门为这次会议换上一身正装。
看了看他身上崭新的西装，又看了看他头顶梳地“茂密”的头发，苏洺忍不住打趣道。
“童会长您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啊。”
“您又在开玩笑了……还有不是会长是副会长！”
又纠正了一次苏洺的称呼后，童林小心翼翼地将周围的头发梳到顶上盖住自己裸露的头皮。
“这次会议对医师协会很重要，白恩会长特地嘱咐我要打扮地精神一点。”
“白恩会长最近很忙吗？”提起那个醉心医学研究的男人，苏洺不禁也有些好奇。
“忙啊！最近协会的老伙计们都很忙，门槛都快被患者踩烂了！”提起这个，虽然嘴里在隐隐抱怨，但童林脸上的神采却更胜一筹。
在苏洺治好了那名小患者后，医师协会也因乌及屋地受到了更多疑难杂症患者的关注。
照着这种势头发展下去，说不定过几个月医师协会破旧的小楼就该进行扩建了。
又跟苏洺絮叨了一会后，童林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这场盛大会议的召开。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特殊的人影在会场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穿着一身神秘的深紫色燕尾服，戴着一双白色丝质的手套，手里提着一根精致的英伦风手杖。
能出席这场会议的人在真理城里都有一定的名望，他们大多也相互知悉身份。
而在这场特殊的会议里，有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人出现，那他就只有一个身份。
他来自城区以外普通人望而却步的地方……戍边军。
缓步走到苏洺身边的年轻人，看了看戍边军代表的坐席牌后，脱下手套缓缓将白皙的右手伸到了苏洺面前。
“苏洺医生久慕盛名，在下戍边军调查兵团秋林。”
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这只白皙的手掌后，苏洺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跟它握到了一起。
“秋林先生你好，我也对传说中的戍边军倾慕已久。”
就在两只手掌接触到一起的刹那，苏洺周围的世界忽然出现了诡谲的变化。
原本热闹的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周围的景象像是一张被重重折叠的纸一样，快速在他眼前消失。
在苏洺的艳丽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深邃的漆黑，和眼前和他握手的秋林。
“现在世界终于安静了，我们也可以深入交流一下了……”
第四十八章 来自戍边军的伊斯之触
就在秋林开口说话的同时，苏洺耳畔忽然响起来熟悉的声音。
哗啦……哗啦……
汹涌的海浪自两人脚下喷涌而出，很快深邃的黑暗就被一片微微起伏的海面所取代。
“这就是你从罗兰取得的力量吗？”
放开苏洺手掌后的秋林，俯下身来舀起了一捧海水细细观摩起来。
“它虽然现在看上去很平静，但背后却隐藏着难以言喻的凶险……”
尽管秋林的话听起来像是神棍在胡诌，但苏洺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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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染源：伊斯之触】
【污染类型：良性污染】
【污染部位：大脑、四肢】
【污染能力1（脑波链接）：强化宿主的精神强度，通过接触与生物产生精神链接。】
【污染能力2（伊斯寄生：钳化）：伊斯之触会保留前任宿主的生物特性，并将其加持于现任宿主的躯体。】
【切除方案：利用触手化与患者精神产生共鸣，磨灭对方精神中伊斯之伟大种族存在的痕迹。】
【切除成功率：0.5％】
【污染危害：E级】
眼前这个来自戍边军的绅士，身上携带的良性污染显然也具备精神方面的超凡能力。
但苏洺却对他隐藏在人类躯壳下的第二种能力更感兴趣。
从文字的描述来看，这种名为伊斯之触良性污染，似乎不止感染过秋林一人……
就在苏洺琢磨着伊斯之触的时候，秋林忽然把手里的海水放归了大海。
“你现在暂时是安全的，不过我不建议你在城区多待，真理之光的伟力对超凡者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这个建议听起来还不错，但苏洺现在关心的却是更重要的事。
“秋林先生从边境长途跋涉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检查我的精神状态吧。”
“对于妄语症您有什么看法？”
“这种污染很危险。”深深看了苏洺一眼后，秋林平静诉说着自己近日来的所见所闻。
“你从附属医院带出来的患者已经没救了，他们已经不再是人类。”
“至于轻症的患者我的能力救不了他们，治疗患者关键还是要靠你。”
“不过我认为解决污染病的关键，不在于拯救患者而在于切除根源，散布妄语症的超凡者很有可能隐匿在真理城的四大机构里。”
秋林的调查成果远比苏洺想的要细致，特别是最后对于污染病给出解决方案，也与他现在的计划不谋而合。
“其实对于凶手我已经有了一点线索……”在见识过秋林优秀的调查能力后，苏洺也不隐瞒，直接将自己已知的信息和猜测说了出来。
听完这些情报后，饶是常年在诡谲雾海行动的秋林，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如果妄语症真的具备篡改记忆的能力，那么所有人记忆盲区中的真理监狱确实最有可能隐匿罪犯。”
“会议结束后我会去那里调查，有了结果第一时间通知你。”
秋林的果断也出乎了苏洺的意料，不过强援的出现也让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同时从秋林的回应来看，他对于伊斯之触的能力也有了新的认知。
与触手化赋予的精神共鸣不同，脑波链接似乎并没有涉及到人类的记忆区域，它更像是在深度剖析精神血肉树的躯干部分。
目光转移到平静海面上的苏洺，隐隐透过蔚蓝色的海水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布维尔的凝视主宰了他的身体，通过流淌的血液一点点侵蚀着他作为人类的躯壳。
而触手化虽然强化了自己的精神，却也带来了未知的污染。
深海的呼唤一直是苏洺心头放不下的顽疾。
他们两者之间表面上似乎没有联系，但经过文字的提示苏洺知道他的身体在维持着一种巧妙的平衡。
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迎接他的将是前所未有的疯狂……
似乎是感应到了苏洺情绪的波动，两人脚下的海水渐渐掀起了一丝波澜。
看着海上微微起伏的风浪，消化着情报的秋林，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精神世界的主人。
“在妄语症了结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应该会往灰雾海走一趟吧。”在决定不取走李灵灵的眼睛后，真理城里似乎已经没了合适的良性污染。
如果不是复仇的怒火绊住他的脚步，或许他现在已经在前往边境的路上。
苏洺平静的回答却让秋林有些诧异，但给他带来更多的却是惊喜。
一个有潜力且心智正常的超凡者，确实不应该蜗居在真理城里。
“苏洺医生在此间事了后，欢迎你到调查兵团来做客。”
秋林的邀请也让苏洺来了兴趣。
“调查兵团的意思是你们经常在灰雾海行动吗？”
“当然。”提起调查兵团，秋林平静的脸上难得有了情绪出现……那是一抹独特的骄傲。
“真理城的边界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事实上在短短两百年的时间里，整个城市的范围已经扩张了数倍不止。”
“其中每一寸扩张的土壤，都是我们调查兵团在灰雾海中奋斗的成果……”
从秋林的话里苏洺大致了解了戍边军的结构。
这个由军事贤者统辖的组织，内部设立有两大兵团，分别是镇守兵团以及调查兵团。
镇守兵团里的超凡者数量不多，军人大多数是由有参军意愿的普通人组成。
苏洺认识的赛巴斯与童林多年前就曾在镇守兵团里服役。
他们的职责是守卫真理城边境线的安全，阻击灰雾海内意外来犯的敌人。
至于调查兵团人员要比镇守兵团少得多，其中成员绝大多数都是超凡者，普通人可以说寥寥无几。
他们定期会离开真理城的范围，在灰雾海开疆扩土，以及调查未知的危险区域都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不过当苏洺问起灰雾海的情况时，秋林的神色却颇为怪异。
“灰雾海是你想象不到的诡谲世界，只有去过你才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样。”
虽然秋林模棱两可的回答没有解决苏洺心头的疑问，但他也暂时按下了心头的好奇。
毕竟现在还有一个大敌隐藏在他的周围……
与秋林又细谈了一些调查事宜后，他们便缓缓退出了精神世界。
然而就在苏洺回归现实后没多久，一个笑意盈盈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你好啊苏洺医生……真是久仰大名啊！”
第四十九章 会议开幕
熟悉的问候在耳边响起的刹那，苏洺猛然抬起头，冰冷的视线直接锁定了来人！
一头披肩的金色长发，略带邪气的笑容，削瘦的手掌里轻轻抛着卷成束的纸质报告……
不用做自我介绍，苏洺就已经能猜出他的身份了。
“兰斯特洛局长——你好。”
“没想到苏洺医生居然认得我。”眼里满溢的惊讶下掩盖着一抹戏谑，兰斯特洛缓缓伸出的右手表面上释出了善意，背后却意有所指。
“看起来我们真是一见如故啊，相信未来还会有很多接触的机会。”
“有机会肯定会去真理监狱拜访，我对那里隔离的病人很感兴趣。”
这一次握手与之前不同，各怀心思的两人仅仅只是以普通人的方式试探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动用超凡力量。
“他就是你认为嫌疑人吗？”在兰斯特洛离开之后，一直在观察他的秋林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
“他给我的感觉确实很像是超凡者……”
“已经不是嫌疑人了，我能确定他就是黑袍人！”
目光死死锁在兰斯特洛身上的苏洺，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将他在李昂记忆空间里的所见所闻缓缓道出……
“如果话语动作都一致的话，他确实逃不了干系。”听完苏洺的诉说后，继续打量着兰斯特洛的秋林话语虽然冰冷，但眼里却不禁浮上一抹疑惑。
“那他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时候暴露身份呢？是觉得自己的身份已经藏不住了，还是说他散布污染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秋林的怀疑不禁让苏洺心中一凛。
在这一瞬间，他又想起了离奇出现在五楼手术室的黑袍人。
如果将黑袍人与兰斯特洛的行为联系在一起的话，那就说明他应该从莫尼兹的脑叶白质切除手术中完成了某种目的。
思索至此，缓缓转移视野的苏洺，将视线对准了圆桌另一侧的真理学院席。
在那里静静坐着的是一个年过七旬沉默不语的老人，他的身后是低着头满脸怅然若失的莫尼兹。
这个老人叫埃加斯，苏洺已经从童林那里了解过的他的信息。
他不仅是莫尼兹的老师，也是整个真理城学院派医生的领头羊。
而莫尼兹研发的脑叶白质切除手术，也是在他的支持下才得以在草创阶段，就能在附属医院大规模临床使用。
为了了解黑袍人隐藏在离奇举动后的动机，在会议结束后苏洺可能要主动接触这个世界脑叶白质手术的创造者。
……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在时间到达七点时，整个会场内所有的座位已经全数坐满。
“各位来宾早上好，我是本次会议的主持人魁森。”从圆桌一端站起来的魁森，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严肃。
“麻烦的流程我们就直接省略，现在污染病传播的情况不容乐观，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在魁森话语刚刚说完的时候，几个工作人员便推着一个长宽近两米高的铁笼，缓缓进入了会场。
在看到笼内之人的瞬间，所有昨天没参加过医院救援的人，忍不住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笼内关着的患者浑身皮肤不仅干裂凹陷，更是呈现出类似树皮的灰褐色。
眼圈深陷，鼻翼干瘪，嘴唇龟裂……患者脸上的五官也因为皮肤的干枯，呈现出扭曲狰狞的模样。
更重的是他还活着。
在麻醉剂失效之后，渐渐醒来的患者死寂的瞳孔里充斥着疯狂，干瘦的身体在束缚带捆绑下不停地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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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嗬……”
患者枯瘠的喉咙里传来的阵阵嘶哑声，不仅对会场众人的听觉造成了影响，精神上也正遭受剧烈的冲击。
给众人展示过患者复苏后的景象后，在魁森的示意下，守在铁笼边的工作人员立即用麻醉枪给患者重新打上麻醉。
“这是在附属医院发现的患者。”在深度患者陷入沉睡后，魁森解释的声音也不禁有些干涩。
“无法沟通交流，不会主动进食，除了袭击人类以外没有其他行为……他们已经丧失了理智完全沦为了怪物。”
魁森的介绍与患者恐怖的模样，像一记重锤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魁……魁司长。”一个刚刚从学院毕业的年轻人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这样的患者他……还有救吗？”
这是在场所有人关心的问题，同属为医生大家都不愿看到患者继续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但魁森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将希冀的目光放在了苏洺身上。
而且不只是他，所有参与过救援的人，都已经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个在医学界崭露头角的年轻人身上。
是他真正意义上治好了妄语症，也是他从危机重重的医院里冒死救出了这些深度污染的患者。
如果真理城现在真有人能治好这些患者那也就只能是苏洺了。
面对众人饱含期待的目光，苏洺的心情很复杂。
他仿佛又回到了罗兰镇。
铁笼里被绑着的患者变成了霍克镇长，变成了小马丁，变成了梅琳阿姨……而周围满怀期许的人变成了罗兰镇的大家。
他们都在期待着自己治好所有的患者，带领大家远离病痛的折磨。
“我……”纠结挣扎的苏洺刚想开口，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掌忽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深度感染的患者已经没救了。”制止苏洺发言的正是秋林，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嘴里吐出的字句却充满了冰冷的意味。
“他们的人格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换而言之他们已经不再是人。”
秋林的话给在场所有人泼了一盆凉水，难言的沉默也在整个会场内肆意蔓延。
“虽然逝去的患者已经难以挽回。”在缄默的气氛维持了一会后，医疗部部长轻声开口道。
“但现在有更多的患者正遭受着苦难，奋战在污染病前线的诸位，我们应打起精神直面并解决这困扰真理城的难题。”
部长的话宛若一针强心剂，让在场的众人情绪稍稍振奋了些许。
脸上神色好看了一些的魁森，也开始继续主持研讨会。
“妄语症的危害日趋严重，现在我想请唯一治愈过该疾病的苏洺医生，为大家分享治疗妄语症的经验！”
在魁森语毕的同时，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也在会场内响起，其中草根派的医生更是铆足了劲鼓掌。
不过就在掌声将息，苏洺准备站起身来发言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会场里响起。
“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苏洺医生。”
第五十章 辩论
提问的人是真理学院的埃加斯教授。
在他声音响起的刹那，会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真理学院的席位上。
如果是在昨天以前，这些目光中蕴含的情绪绝大多数是尊重，崇拜亦或是亢奋……
但在这次会议里，特别是在近百名深度患者被判死刑后，很多人的眼神已经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怀疑。
不过这种种情绪变化的目光，并不会影响到学院派的泰斗级人物，毕竟他的医学生涯也不是时刻保持在巅峰，质疑就像逐渐进步的医术一样始终伴随在他的左右。
现在的他依旧像往常一样沉着而又平静，问出的问题也同样简短有力。
“苏洺医生您的治疗方法适用于普通医生吗？”
埃加斯教授提问的声音虽然和缓，但却在众人的心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苏洺是诡异超凡者，这是所有参加会议的人心照不宣的事实。
那作为污染病医生他的治疗方法，到底能不能在普通人里推广，这确实是参加会议的医生们都关心的话题。
他们虽然有做好一片绿叶的觉悟，但心底却依旧想收到痊愈患者送来的鲜花。
在埃加斯教授说完的同时，苏洺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涌动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压力。
“埃加斯教授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也有个问题想问您。”面对众人情绪各异的视线，苏洺却是抛出了一个奇怪的反问。
“您觉得污染病该怎么治疗？”
这个提问并没有像埃加斯一样直接转移了医生们的矛头，反而是让他们看向苏洺的眼神变得怪异了起来。
本来苏洺就是会场里唯一能治好妄语症的人，他现在提出这个问题反倒是有点你行你上的嘲讽意义。
同样把这个问题理解为嘲笑的埃加斯，平静的脸上隐隐漏出些许不悦，但医学泰斗的素养还是让他平和地答道。
“污染病虽然难治，但它也像其他疾病一样，是人体的某个部位在各种因素影响下发生了病变。”
“只要我们能找到病因，再将它妥善解决掉……所有医生都能治好污染病。”
埃加斯的回答除了坚持自己的理念以外，也像是对普通医生的激励，连绵不绝的掌声再度在会议室里响起。
经过这三言两语的交锋之后，会场里的大多数人对于真理学院的恶感都隐隐降低了不少。
“您说的很有道理，那我们找到患者身上的病因以后呢？”然而在听完埃加斯的回答后，苏洺的追问在众人眼里却依旧拙劣。
这个小医生还是太年轻了。
看着苏洺面无表情的脸庞，埃加斯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他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转而专攻学院派最擅长的理论领域。
根据他多年与草根派斗争的经验，只要自己再多加引导话题，对方的理论肯定就会不攻之破。
到时候治疗污染病依旧还会是学院派医生的专利。
“可以切除掉他病变的部位，或者是用其他保守手段进行治疗。”
听完这个做法的苏洺不由地陷入了沉默。
他此刻似乎又看到了罗兰众人残缺的肢体，以及他们脸上无穷无尽的痛苦……
看着苏洺脸上落寞的神色，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的埃加斯，也开始将这场辩论引导为为医学派的洗白表演。
“在这里我代表莫尼兹向各位医生同僚，以及遭受苦难的患者致以诚挚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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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脑叶白质切除手术的不成熟，导致了这沉重惨痛的后果是我不愿见到的。”
“我会拿出最高的诚意对诸位患者的家属进行赔偿，也会督促莫尼兹对妄语症的治疗方法进行完善与改造。”
“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普通医生也可以攻破污染病治疗的难关！”
埃加斯老辣的煽动演说很有效果，奋力故障的众人似乎已经完全遗忘了脑叶白质切除手术招致的恶果。
直到那个沉默了许久的医生又一次开口。
“那如果患者在被治好后又感染了呢？”
这个问题在埃加斯听来无异于垂死挣扎，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的他，开始陈述自己擅长的理论医学。
“患者既然治好了又怎么会再次感染呢？”
“污染病说到底也只是一种病因未知的传染病，只要治好了患者体内就会产生抗体，那他以后自然就不会继续感染污染病。”
听完这个结论的苏洺，眼底不禁泛起了一抹失望，埃加斯跟治疗海葵时的他一样，只是在用记忆里的治疗经验来对付污染病。
但这种源于超凡力量的特殊病症，根本不能用常理来推测，否则只会招致毁灭的祸端……
“埃加斯教授从你的结论来看，你并没有真正治好过污染病。”
这个突然的结论让埃加斯心中的不悦更胜了一筹，以至于他解释的话语里也颇带怒气。
“苏洺医生妄语症并不等于污染病，附属医院有不少治疗污染病的病例，我们的经验比你更加充足！”
“附属医院的病例我有了解过，那些污染病往往只是孤例，也不具备传播的特性。”
“而你的办法跟我以前一样……就是把患者身上病变部位切掉。”
“但这是错的！”回忆起以往种种惨剧，看着铁笼里昏睡的患者，苏洺的声音不禁有些微微颤抖。
“切掉妄语症患者的脑前额叶外皮的连接组织他好了吗！”
“现在他病变的部位蔓延到了皮肤是不是要给他剥皮！”
“有的患者双手演变成了树枝是不是要进行截肢!”
“再有一个患者浑身肌肉分割成了叶片状，是不是要凌迟他的身体!”
苏洺一连串的提问，打得埃加斯的身躯不禁开始轻轻摇摆起来，脸色渐渐惨白的他甚至不敢直视铁笼里的患者。
“那……那只是我们没找对病因，只要能精准地切除掉病变的部位，患者一定会没事的。”
面对埃加斯最后的辩解，缓缓站起身来的苏洺，在众人的注视下将童林之前看过的笔记递到了他手里
“这是我之前治疗海葵病的经验，它会告诉你这种只针对患者的治疗方法，最后的结果到底会是怎么样。”
苏洺的笔记似乎很沉重。
重到老教授不得不用双手捧着它。
沉寂的会场里，只有埃加斯翻动笔记的声音，以及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在响起……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字体几乎是刻进纸张里的反思后。
老医生紧握了几十年手术刀没有抖过的手……居然轻轻颤抖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尾声
【我时常在想如果当时治疗药品充裕，海葵污染没有集中爆发的话，我能不能把所有患者全都救下来。
然而无论如何切除，怎么治疗，条件怎样……这个答案好像都是否定的。
甚至罗兰的结局会变得更坏。
按照我当时对海葵的的认知，我只会从医生变成一个刽子手，一点点切掉患者病变的身体，在他们活下去的希望里亲手杀死他们。】
从这苏洺对海葵病的反思里，埃加斯似乎看到了脑叶白质切除手术的未来。
如果接受手术的患者不是突然爆发了病情，他能采取的手段也是像苏洺一样，继续切除病变部位。
这种方法能治好患者吗？
在见过深度感染患者扭曲的身体，以及苏洺笔记上血淋淋的现实后，埃加斯第一次对爱徒发明的手术产生了质疑……
“现在该我回答您的问题了。”缓缓回到自己座位上的苏洺，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后，将冰冷视线停留在了兰斯特洛身上。
“单纯地对患者进行治疗，是无法彻底断绝污染病的传播。”
“如果硬要将污染病比作传染病的话，那它就是一个病原体会自主行动，传播途径无法掌握，患者身体不会产生抗体的究极病毒。”
“想要真正意义上治好这种病症，唯一的方法只有……切除病原体！”
“苏洺医生您回答就回答，别这么凶残地看着我啊。”被苏洺死死盯住的兰斯特洛，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挺拔的鼻子。
“你这眼神好像是在说我就是病原体一样。”
“兰斯特洛先生怎么可能是病原体呢。”
苏洺知道现在还不是跟兰斯特洛撕破脸皮的时候。
原因有两点，一是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兰斯特洛，无端的指责只会给时间本就不多的苏洺带来更多的麻烦。
其二是虚妄污染的能力对普通人的影响力很强，一旦他狗急跳墙会场里所有人都会受到严重波及。
不过虽然不能直接指出他的问题，但苏洺却可以稍作引导，让所有人重新想起真理监狱存在的疑点。
“但是我很担心真理监狱的情况。”
“毕竟那里的患者不仅感染了很长时间，而且也没有接受过治疗，他们其中可能已经有很多人处于深度感染的状态。”
在苏洺刻意地引导下，不少人自然将附属医院的惨状与真理监狱联系到了一起。
而之前就接到过报告的司法部副部长，脸上的神色顿时冰冷了起来。
“兰斯特洛局长，司法部需要一份详细的妄语症患者报告！”
“放心吧副部长阁下，监狱里接受隔离的患者都很健康。”尽管已经被人关注，但兰斯特洛脸上笑眯眯的神态却没有变化。
“不过我们现在讨论的话题，不是该如何治疗妄语症患者吗？我倒是想继续听听苏洺医生的看法。”
已经达到目的的苏洺，也不在兰斯特洛身上多做纠结，转而开始向参加会议的医生分享自己的经验。
“在切除病原体之前，我们所有人都能对轻症妄语症患者进行保守治疗，不过这种诊疗方法不是在患者身上动刀子，而是一种作用于心理上的精神疗法。”
在苏洺开始讲解治疗妄语症患者的方法时，所有的医生都打起了精神，甚至有不少人拿出了本子开始认真做笔记。
“在详细介绍这种治疗方法之前，我想根据我的认知重新介绍一下妄语症。”
“这是一种在患者记忆中产生作用的疾病，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让患者暂时将这段记忆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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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洺将曾经分享给医师协会两位会长的经验，又在污染病学研讨会上解释了一遍。
不过在有了与不同阶段患者接触的经验后，苏洺也对能接受精神治疗的患者进行了区分。
“原本的轻症患者和重症患者都可以用这种方法来进行治疗。”
“但重症之后的感染者……”说到这里，苏洺又看了看铁笼里只能处于麻醉状态的患者，同时语气也低沉了下来。
“遇到他们就意味着已经遭遇生命危险，各位一定要远离周围表现怪异的人。”
听完苏洺的介绍后，在场众人心头不禁微微一沉，铁笼深度里患者的表现已经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生命危险。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洺则将前世心理学家们总结的几种心理疗法，进行了简单的陈述与讲解。
虽然真理城的医生们更擅长精准的外科手术，但也有接触过不少在手术后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因此他们对苏洺提出的精神疗法也接受地很快。
在苏洺分享完妄语症的保守治疗方法后，这场研讨会的主体内容便已过半。
接下来会议的议题，则是各部门的负责人讨论如何加大妄语症的防治措施。
最终由医疗部牵头，行政厅与司法部响应，将真理城里大半的社会力量集结起来，共同组建了一支针对妄语症的特殊行动组。
不过在特别行动组想要将真理监狱纳入其中时，兰斯特洛却以隔离病人事务繁杂为由拒绝掉了医疗部长的邀请。
在研讨会即将结束时，资历很深的医疗部长忽然站起身来，对着苏洺轻轻鞠了一躬。
“苏洺医生感谢您对治疗妄语症提供的帮助，我们特别行动组会为您后续的行动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
虽然这份感谢隐隐有将苏洺架起来的意思，但他本来就跟黑袍人有着血仇，自然没有多作介意，反而是郑重地提醒道。
“我建议你们在搜寻深度感染者时将人手化整为零，他们对于普通人有很强的致幻能力。”
“放心吧苏洺医生，我们在行动时一定会牢记您的建议。”
研讨会结束之后，秋林立即动身准备前往真理监狱进行调查，而苏洺却并没有着急离开。
因为在汹涌的人流中，有一道忐忑不安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在苏洺婉拒了几个有心结交的邀约后，脸色苍白的莫尼兹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
“苏洺医生，脑叶白质切除手术……真的没有一点效果吗？”
第五十二章 莫尼兹的研究成果
莫尼兹也是人，是人就难免会受到旁人的影响。
虽然他对于世俗的名利看得很淡，但在脑叶白质切除手术发布后，莫尼兹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对他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
学科教授们上课时会特意询问他的意见，同学们私下会传阅他的笔记，甚至就连敬爱的老师对自己的关注也与日俱增……
这样众星拱月般的感觉没有人会不喜欢，莫尼兹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就在他享受这样的簇拥时，一则噩耗将他的美梦彻底击碎。
莫尼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躺在附属医院大厅里的患者，会是因自己研发的手术变成这幅恐怖狰狞的模样。
但南丁格护士长的默认，以及随后赶到医院的老师时脸上的惊愕，都表明了这就是鲜血淋漓的现实。
脑叶白质切除手术不是拯救病人的伟大成果，而是一个推着患者步入深渊的恶魔。
虽然现实很残酷，但莫尼兹心中还是留有幻想，昨天一整天没合过眼的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苏洺身上。
莫尼兹在老师的引领下见过苏洺治好的妄语症患者，坦白来说对方的医疗成果他很羡慕。
那个健康活泼的小患者，完全不像是接受脑叶白质切除手术的患者一样呆板沉默。
就连研究了妄语症很久的老师也不得不承认，苏洺医生的治疗效果要远胜于自己的手术。
现在也只有这位能完全治好妄语症的医生，才有能力帮助自己摆脱心中的梦魇。
而且对方没有否定他的成果，而是提出了要看看自己的研发过程，这不仅让莫尼兹心底最后的希望死灰复燃。
马不停蹄地带着他们来到自己的实验室后，推开大门的莫尼兹惨白的脸色终于浮上一抹微红。
“不好意思苏洺医生，我没来得及收拾实验室可能有点乱。”
“真的只是有点嘛。”看着实验室里满地凌乱的书籍，跟在苏洺身后的李灵灵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过苏洺对此倒是不在意，他能感知到莫尼兹现在情绪极度不稳定，脑叶白质切除术的失败对年轻医生的影响很大。
而且从实验室里，到处都是翻得杂乱的书籍可以看出，昨天在见过附属医院的惨剧后，他的心情肯定很不平静。
苏洺从地上捡起一本《人体解剖图谱》，随意地翻了几页后就能切身感受到莫尼兹的天赋的努力。
这本图谱上不仅每幅插图下都有详细的学习笔记，甚至莫尼兹偶尔还能找出图例的缺漏，自己进行手动补全。
“苏洺医生都在这里了！”就在苏洺粗略观摩图谱时，钻进实验室里的莫尼兹，很快铲颤颤悠悠地从里面搬出了一摞厚厚的资料。
从莫尼兹手里接过资料后，苏洺看了看他惨白的脸色，轻轻丢给了他一颗包装精美的软糖。
“您先看看资料吧！”然而接住软糖的莫尼兹却并没有吃，反而是焦急地看着苏洺。
“我看资料不妨碍你补充糖分。”拿起资料轻轻翻了起来的苏洺意有所指道。
“如果你真想证明手术有用，最好保持体力跟清醒的头脑。”
“您说的对。”见苏洺开始翻阅资料，莫尼兹也立即剥开软糖的包装纸，将它放进了嘴里。
“味道怎么样？”
“呃……味道其实还行，就是有点太甜了。”
“……”
从莫尼兹的研究历程里，苏洺意外地发现其实他不是真理城里第一个对大脑实施手术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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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之前学院派已经有不少医生，就已经对很多动物的大脑进行过实验。
而莫尼兹之所以会研究出脑叶白质切除手术，则跟一次埃加斯进行的人体解剖有很大的关系。
在妄语症还没有流行起来之前，医学系曾经接收过司法部捐献的重症污染患者遗体。
就在埃加斯用这具尸体给学生们上解剖课时，莫尼兹敏锐地发现了这具遗体的脑额前叶跟普通人略有不同。
与普通人深浅不一的脑沟不同，患者的脑额前叶脑沟呈现出像规则的形状。
那种特殊形状给莫尼兹的感觉就像是树木的年轮一样……
埃加斯对于莫尼兹的发现相当重视，在他的协助下年轻的学生破格接触到了更多的患者遗体。
通过对这些患者遗体的解剖，莫尼兹可以确定妄语症患者身上病变的部位就是人体的脑额前叶。
经过与老师的讨论以及研究前辈们关于大脑的手术经验，最终莫尼兹选择切除的部位是脑前额叶外皮的连接组织。
当第一个接受手术的患者不再出现妄语症的症状时，激动的莫尼兹知道他成功了。
在老师的建议下他把这门手术命名为……脑叶白质切除术。
不过这门手术并不像外界传的一样神乎其神，它也有存在着难以磨灭的缺陷。
所有接受手术的患者在术后，情绪表现都异常地呆板麻木。
之后莫尼兹虽然有对手术的方法进行过优化，但直到现在他都没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匆匆翻阅着手术患者病历本的苏洺，看着他们统一的情绪表现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见到苏洺脸上神色有异，莫尼兹的心脏不禁又揪紧了起来。
“苏洺医生我的手术……真的没用吗？”
苏洺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着病历本问道。
“你确定所有患者的情绪表现都是呆板麻木吗？”
“我确定！”见苏洺有问题问他莫尼兹立即打起了精神。
“所有接受过手术的患者，我都对他们进行过术后回访。”
“那这门手术可能有一定缓解效果的。”得到肯定答案后，苏洺眼底不禁浮现出一抹思索的神色。
他记得很清楚，前世的脑叶白质切除术虽然会让部分患者变成痴呆，但也有其他患者情绪会变得比以前更加暴躁。
而莫尼兹手术的结果却是患者统一变得呆板麻木，那就说明这种手术对在虚妄污染影响下出现反社会倾向的患者是有效的。
不过苏洺也没有妄下结论，毕竟他没有真正地见过刚刚接受手术不久的患者。
“不过具体有没有作用我要见过患者才能得出结论。”
然而在面对苏洺给予的希望时，莫尼兹的眼神却有些微微闪烁。
“接受手术的患者都被安置在附属医院，学院这边应该没有其他的患者了……”
感受着莫尼兹心里充满的彷徨，苏洺心头瞬间一凛。
莫尼兹果然还在对脑叶白质切除术进行研究，他现阶段的研究成果很有可能就是黑袍人绑架他的关键。
见到莫尼兹还在犹豫，苏洺立即乘热打铁道。
“可惜了我只能根据你的病历本，判断出手术对患者可能有效，但如果我能亲眼见见他们，说不定会有其他的发现。”
苏洺惋惜的话语与附属医院患者悲惨的模样，都在莫尼兹的脑海里不断回响。
最后他猛地咬了咬牙开口道。
“苏洺医生请跟我来，学院里……还有其他的患者。”
第五十三章 意外的进展
在莫尼兹的带领下，穿过真理学院校园的三人，一路来到了医学系大楼的地下一层。
在说出了其他患者的存在后，莫尼兹也渐渐打开话匣子，开始诉说他们的来历。
作为脑叶白质切除术的研发者，莫尼兹比谁都清楚这种手术的弊端。
然而经过数十次对不同患者实施手术后，莫尼兹发现单纯地改良手术方法已经难以让患者精神状态变好。
因此在老师的建议下，他在医学系的地下室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对照实验。
看着大门内深邃漆黑的走廊，苏洺的脸色不禁变得有些古怪。
“所以说你在这里安置了一批患者，专门用来观察他们病变的大脑。”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缓步向漆黑地下室里走去的莫尼兹，原本就不健康的脸色更加惨白了一分。
“很多改良方法最后都没用，我只有时刻观察患者大脑的变化情况，才能掌握妄语症病理变化的关键。”
“所以经过对患者大脑的观察你有了新的研究成果？”虽然这种方法听起来并不人道，但苏洺此刻却更关心他的效果。
“有很大的进展！”提及研究莫尼兹脸上再度露出了狂热的神采。
“所有没进行过手术的患者，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封闭后，呈现年轮状的脑前额叶会再次发生变化。”
“它会衍生出一种类似脑灰质的物质，虽然我不知道这种物质具体有什么作用，但切除掉它们后患者的情绪会逐渐趋于稳定。”
“可惜大量切除这种物质后，患者身上的病症依旧没有好转，而且他们精神也会变得逐渐萎靡，身体似乎也在渐渐削瘦。”
听完莫尼兹的研究成果，苏洺也大概明白了黑袍人为什么会挟持他。
如果说切除这种物质会让妄语症的患者感染程度维持原状。
那就表明它就是深度污染患者身体异变的源头。
而在真理城里大规模散播虚妄污染的黑袍人，需要的很有可能就是这种以普通人为养料缔造的超凡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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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清了莫尼兹的研究之后，苏洺也不禁对地下室里掩埋的东西感兴趣了起来。
能让一个强大超凡者为之神往的物质，说不定能给他提供新的良性污染。
吱呀。
然而就在地下室深处的研究室被打开的刹那，里面的景象却让他们同时一愣。
研究室里有大量精密的研究器材，也有摆满各式书籍的书柜，甚至有几个将内部空间分隔开来的铁栅栏。
但其中却没有病人的身影。
“为什么人不见了！”跌跌撞撞跑进研究室的莫尼兹，用力抓着铁栅栏怔怔看着内里空无一人的模样。
“明明他们前天还好好的，今天为什么就不见了？！”
跟着他缓步走进研究室的苏洺，目光扫过空无一物的实验台，心底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
看起来情况跟秋林猜测的一模一样。
掠夺了莫尼兹所有实验成果的黑袍人，已经通过对方的研究成果完成了自己的目的。
现在苏洺面前只有一堆支离破碎的研究资料，以及一个近乎崩溃的医疗学者。
轻轻拍了一下莫尼兹的肩头后，苏洺从林立的书架里找出一本研究手册慢慢翻阅了起来。
由于成果刚刚发现没多久，莫尼兹对这种大脑衍生的新物质的研究并不算多。
他只是简单地研究了一下这种物质的各种性质，不过就在这简略的研究报告里，苏洺却发现了意外的惊喜……
……
就在苏洺查看着莫尼兹研究手册的同时，真理城的另一边也有很多人在秘密地行动着。
在察觉到真理监狱的异常后，司法部也批给了特殊犯罪调查司更多的人手。
不过理查德始终遵从着苏洺建议，并没有选择直接突破真理监狱的隔离网。
而是将所有警力分散布置，在这栋深褐色方形建筑的外围附近，紧紧盯着每一个出入监狱的人影。
而理查德自己则在监狱附近临时征用了一栋民房，透过房子的窗户时刻注意着真理监狱的动向。
在盯梢期间，理查德看到了开完研讨会的兰斯特洛回来，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埋伏在周围的警官，但却没有选择动手。
在兰斯特洛回来后不久，他也看到了戍边军来的人小心地在监狱附近调查。
当后者一脸沉重地离开那栋深褐色的建筑后，理查德明白这里的情况就像苏洺预料的一样很危险。
就在理查德犹豫着要不要撤离附近的警力时，一阵轻微的声响忽然从身后的大门处传来。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可能是来报告情况的部下，但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锐利的目光扫过门扉后，理查德抽出腰间的手枪，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吱呀。
随着门扉缓缓打开，外面出现的人影，却让理查德的瞳孔猛然一缩。
温和的笑容，经常变着的发型，从来不穿警员的制服……
此时出现在门外的正是伍德，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部下。
“老大！我回来了，不好意思这几天让你担心了。”
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尽管理查德的鼻头有些微微发酸，但他脸上蠕动的刀疤却悄无声地诉说着内心洋溢的愤怒。
“你这畜生顶着伍德的脸……到底想做什么？！”
面对顶头上司的质问，伍德脸上适时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老大就是我啊！你还没认出来吗！”
“伍德虽然经常不靠谱，但却很听我的话。”理查德一边拉开与对方的距离，一边从枪囊里抽出了手枪。
“我既然让他去剪头发，那他再出现在我眼前时一定是平头。”
“可惜了我还挺喜欢这发型的。”轻轻捋了捋头上精致的碎发，伍德脸上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我难道不像你记忆中那个可爱的部下吗？”
砰！砰！砰！
在伍德被拆穿的瞬间，理查德手里的枪膛瞬间吐出了暴怒的烈焰。
然而炙热的子弹打到伍德身上，却像是射进了柔软的棉花一样，渐渐融进了他的躯体。
见到枪械没有效果，理查德愤怒的直拳直袭对方的面门！
然而沉重的拳头打到的却像是坚硬的树干，不仅没给对方造成伤害，反倒是让他自己流出了鲜血。
“何必那么暴躁呢。”轻轻将理查德挣扎的拳头按下后，伍德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啊……其实是来拯救你的。”
就在他话语声将息的瞬间，一股自灵魂深处溢出的舒畅感倏然取代了疼痛，在伍德流血的拳头上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他不停流着血液的伤口竟开始逐渐结痂，并滋生出了一根根翠绿的嫩芽……
面对这种人类无法抗拒的舒畅感，意志坚韧的理查德竟是猛地咬了一下舌头，摆脱了这种舒畅感后，他狞笑着举起了手里的枪。
“超凡者你想要控制我，还是等……下辈子吧！”
第五十四章 进入监狱
清晨，淅淅沥沥的小雨在真理城上空飘荡。
市郊的陵园公墓里，一群身着严肃正装的人，淋着雨沉默地站在一座新竖立的墓碑前默哀。
这座墓属于理查德，一个严肃认真脾气偶尔会有些暴躁的好警官。
其中苏洺也站在给理查德送行的队伍里，原本从真理学院回来的他，一直在酒店大堂里等待着理查德的消息，但没想到最后等来的却是噩耗。
虽然他跟这位警官相处没多久，但一个熟悉的生命逝去还是让他颇有些感伤。
“苏洺医生感谢你来为他送行。”就在葬礼即将结束的时候，缓步来到他身侧的副部长颇为唏嘘道。
“我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不愉快，我还以为你对他不会有什么好感，但没想到你们后来还能一同共事。”
“我能感觉到理查德警官的恶意并不是针对我。”看着墓碑上黑白色的照片，苏洺不禁轻声感慨道。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只是单纯的不信任超凡者这个身份。”
“这里面其实有些隐情。”顺着苏洺道出的疑问，副部长眼底不禁闪过追忆的神色。
“很多年前司法部有过一名超凡者警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时力排众议让他加入的人就是理查德。”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很好，理查德的脾气还没有那么火爆，那个超凡者精神状态也很稳定。”
“所有跟他们相处过的警员都觉得，司法部其实可以向贤者提议，让更多的超凡者参与到维护真理城治安的工作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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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们共同参与了一个特殊的案件。”
“在那次行动中所有普通警员都牺牲了，理查德虽然捡回一条命身体也遭受了重创，他脸上那道疤就是在那时留下的。”
“在那之后理查德申请创建了特殊犯罪调查司，开始严格审查每一个进入真理城的超凡者。”
尽管副部长的故事省略了很多细节，但苏洺还是能从其中领会到一丝真意。
或许真理城里曾经发生过很多像理查德一样的故事，所以这里的普通人才会对身上带有超凡者标签的同类如此疏离。
也正因为随时可能陷入疯狂的特性，才会让这座受污染治理的城市如此排斥同样携带污染的生命……
不过没等苏洺多想在副部长离开后，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来到了他们身侧。
“抱歉可能会打扰到你们怀念逝者。”在小雨里撑起一把紫伞的秋林，脸色的表情相当严肃。
“不过我们现在时间不多了。”
“真理监狱我昨天已经去调查过了，那里确实隐藏着很强的污染力量……”
……
在阴沉的雨天里，本就人烟稀少的真理监狱，此时更多添了几分阴森的色彩。
而站在围墙外观察这内里情况的苏洺，脸色自然也很阴郁。
这栋深褐色的建筑很奇怪。
虽然外表看上去像是普通的钢筋混凝土建筑，但它给苏洺的感觉却像活着一样，在轻轻呼吸着雨后湿润的空气。
而且不只是苏洺对它有感觉，哪怕是灵感稍弱一些的李灵灵，在看了一会监狱的外墙后，也忍不住轻轻抓住了医生的手臂。
“我们一定要进去吗？”
“恐怕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之前已经跟苏洺交换过情报的秋林，自然也知道李灵灵对虚妄污染的特殊克制能力。
“如果兰斯特洛真的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他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
“秋林先生说的没错。”深吸一口气的苏洺，回忆起黑袍人种种怪异的举动，也赞同了秋林的想法。
“已经没有时间等待支援了，现在必须迅速解决妄语症的源头……”
在三人达成共识后，他们快速穿过监狱外敞开的铁门，缓缓靠近了这栋沉寂的独栋建筑……
由于真理城里存在着特殊污染的影响，普通人犯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真理监狱的规模并不算大。
除了中心处三层楼高的深褐色建筑以外，周围只有一片被紧密隔离网包裹的放风场地。
一路穿过安静的放风场，缓步走进监狱正面微微敞开的大门，一股特殊的气味忽然涌入苏洺的鼻中。
这种味道很奇怪。
初闻像是大量粘稠血液堆积在一起散发的腥气，仔细品味后却又像是一颗老树沉淀了百年的悠悠清香……
“两位小心！这里很不寻常。”同样有所感知的秋林，一边观察着监狱内部的构造，一边攒紧了手杖。
监狱的内部呈现出一种简单回型结构。
从大门进来周围是房门敞开的单人隔离间，中间是一个采光用的天井，不过由于今天天气不太好，其中投射下来的光线并没有彻底照亮监狱。
顺着中间的天井抬头望去，苏洺能看到二楼三楼凉台边缘修筑的护栏。
虽然外面的天空被阴霾笼罩，但真理监狱里却没有开灯。
只有天井里投射下来的些许光芒，将整个监狱照出一幅雾蒙蒙的模样。
更诡异的是在这座朦胧的建筑里，他们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类的身影，仿佛这个静谧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三人存续一样。
在静静地观察了一会监狱的结构后，秋林率先提出建议。
“我在行政厅看过真理监狱的结构图，兰斯特洛的办公室在三楼右侧，我们可以先到那里去看看。”
然而就在秋林准备带着他们走向楼梯时，一直看着着监狱中央天井的苏洺，忽然叫住了他的身形。
“等等！天井有变化！”
在苏洺的提醒下，扭头看向天井的两人瞳孔不禁猛然一缩！
监狱中央本就不多的光芒似乎在逐渐减少，被它照亮的地面边缘隐隐浮现出一个个椭圆的黑斑，开始慢慢侵蚀这最后的光明。
在察觉到天井出现的变化的刹那，秋林立即掏出手电朝上方照去。
顺着手电发出的耀眼光芒，他们终于看清了是什么东西在遮挡阳光。
漆黑的树叶。
无数密密麻麻的漆黑叶片，正从建筑侧面的墙壁上慢慢爬出，并逐渐遮住了原本用来采光的天井……
嘭!
就在光明被掩蔽的同时，三人身后的大门忽然猛地闭上，随即宛若有阵阵幻听般充满痛苦的哀嚎声在苏洺耳畔响起。
第五十五章 人脸绘画
“医生救我——”
“医生我不想死——”
“医生那些事不是我做的！是有人在命令我！是他们在指使我！”
这阵阵声音就像真实存在一般，但苏洺看了看同伴脸上没有变化的沉重后，却发现他们似乎没有其他的感觉。
“你们有听到有人求救的声音吗？”
在苏洺问题出口的刹那，脸色一变的秋林忽然猛地摘下手套，径直将自己的手掌贴到了他的身上。
哗啦……哗啦……
熟悉的海浪声再度在苏洺耳畔响起，秋林似乎在短短的一瞬间，便与建立起了精神链接。
“抱歉我必须确定你还正常。”快速确定了苏洺的精神还处于稳定状态后，秋林才把手掌轻轻放了下来。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如果你听到的是求救声的话，那这里的感染者多半已经遇难了。”
秋林的话不禁让苏洺心头微微一沉，秋林说的很有道理。
毕竟兰斯特洛想要的只是患者大脑衍生的物质，在提取了这种物质后感染者对他的作用可以说微乎其微……
然而就在他们两人交谈的时候，一直好奇地观察着周围情况的李灵灵，忽然蹿到苏洺身边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苏洺医生……墙上好像有东西！”
在李灵灵开口的同时，秋林掏出的手电已然转向了周围刷地洁白的墙壁。
墙上确实出现了新的东西。
那是一张张紧紧挨在一起的人脸写生，它们仿佛出自世界上最优秀的画匠之手，将人类生前感受到的强烈痛苦绘制地栩栩如生。
手电灯光快速扫过一楼所有的墙壁后，秋林的心情不由地微微一沉。
每一面墙壁上都有。
似乎有数不尽的患者在这里遭受劫难，又有一位艺术天分极高的艺术家，将他们的痛苦完美地描绘了下来。
缓步走到最近的墙壁面前，秋林用手掌轻轻摩挲了其中一个女人的脸庞后，状若失神般的怔怔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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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到的声音可能是他们发出来的，这些画凝聚了这些人最后的怨念。”
听着秋林的解释，苏洺的目光忽然快速掠过周围的画壁，如果说这里描绘着所有被送进监狱的感染者，那这里应该有一张他熟悉的脸才对。
很快借着手电微弱的光亮，苏洺找到了那张他见过的面孔。
高高的颧骨，剧烈痛苦中隐隐带有刻薄的表情……那是真理学院卢卡斯教授的脸。
就像魁森说的一样，卢卡斯也被送进了真理监狱，他的生命可能也凋零在了这里。
就在苏洺心生感慨的同时，他隐约间仿佛看到卢卡斯的脸动起来了！
他薄薄的嘴唇似乎在微微嗡动，充满痛苦神色的细长眼睛怨毒地盯住了自己。
“苏洺你为什么不救我！你明明知道我已经得病了！你为什么要送我去死！”
充满痛苦的哀嚎声缓缓流入苏洺耳廓，在精神受到未知的冲击后，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灵灵，秋林先生拜托你们注意我的精神状态，我想感知一下他们的精神世界。”
“这很危险！”看了看从苏洺袖口中伸出的触手后，秋林并不赞成这个决议。
“虽然你的精神状态暂时稳定，但贸然链接未知的污染，很有可能会让你陷入疯狂。”
“我必须要试试。”在重构出触手后，苏洺之前嗅到的那股怪异气味，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我总觉得这些人脸不只是画上去的那么简单……”
见苏洺势在必行，秋林也不多做阻拦，转而将自己的手掌再次贴在他的皮肤上。
“记住！一旦遇到危险立即切断链接，精神污染的危害性远比肉体更加严重。”
得到同伴的许可后，苏洺立即控制着触手慢慢伸向了卢卡斯沉寂的脸庞。
当苏洺的触手接触到人脸的瞬间，似乎有一股如同旋涡般的精神力量，强行把他拉入一个未知的精神空间。
在深邃漆黑的精神空间里，苏洺仿佛看到了一棵特殊的血肉树。
这颗血肉树的树干并不是由蠕动的肉质构成。
而是由监狱墙壁上，那一张张写满痛苦神色的人脸拼接组成。
微微抬起视线，苏洺看到的也不是正常的树冠，在纤细的树枝上链接着的也不是树叶，而是一个个轻轻摆动着的肉色大脑。
这些肉色大脑有的枯萎，有的饱满，亦有的在逐渐凋零……
虽然它们状态各异，但所有大脑都在分泌着一种灰白色的特殊物质。
这些特殊物质共同流淌向了树冠的顶端，那里有一只半睁着的黑色眼睛似乎在吮吸着大脑的供奉。
【污染源：虚妄】
【污染类型：良性污染】
【状态：构造中】
【污染部位：大脑】
【污染能力1（生命污染）：受该污染影响的生物，生命性质会逐渐转化为形似某种伟大的特殊结构。】
【污染能力2：暂缺。】
【切除方案：切除宿主受污染的大脑部分，并彻底摧毁该病变结构。】
【切除成功率：未知】
【污染危害：E级】
看着眼睛旁蠕动的文字，苏洺的心头不禁猛然一沉。
虚妄污染的根源果然就在真理监狱里！
而且从生命污染的描述来看，妄语症深度感染者发生病变的身体，应该就是受到了这种污染能力的影响。
虽然找到了妄语症的源头，但未知的切除成功率却让他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构造中似乎代表着这种污染尚未完全，暂缺的第二种污染能力说不定就是黑袍人等待的关键。
思索至此苏洺立即阻断了精神共鸣，让自己的强行回到了现实世界。
见到苏洺醒转过来，帮助他稳定精神的秋林，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有。”正当苏洺想要分享自己在精神世界里的所见所闻时，他忽然怔怔看向了周围诡谲的景象。
淡淡的树木清香扑鼻而来，浓郁的血腥味溢过喉头。
在见过那棵精神世界里特殊的人脸巨树后，他似乎对监狱现在的情况有了新的认知。
“我们其实在一棵树里，感染者们挣扎的脸组成了树干，天井上茂密的树冠是他们最后精神力量。”
“兰斯特洛想以感染者被感染的大脑为营养，孕育出一个曾经逝去的上位种族。”
尽管苏洺现在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空洞，虽然他诉说的东西诡异离奇。
不过不用秋林去论证他的结论是否正确，但周围墙壁上满溢着痛苦的人脸，已经在用行动回应他的呢喃。
咔嚓……咔嚓……
大量的白灰从墙壁上换脱落，凝聚着无尽痛苦的人脸，像是拥有了生命一样开始从墙壁上凸显出来。
它们在哀嚎，它们在复苏，它们一同构成了一个全新的生命……
第五十六章 人脸画壁
无数从墙壁上凸出的人脸，相互糅合在一起后，逐渐在他们的面前构成了一个人形轮廓。
而在这个诡异人影的头部，爬上的是一张苏洺熟悉的面孔。
伍德，那个孤身前往真理监狱调查的警官，此时脸上痛苦挣扎的表情却逐渐趋于死寂般的平淡。
“苏洺医生你来晚了……”
满是遗憾的话语缓缓响起，紧接着人影身上所有的脸庞都慢慢张大了嘴巴。
“我们已经死了。”
没有充满怨毒埋怨，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怒……但平静的话语里却充满了诡谲的气息。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苏洺忽然觉得自己很累。
罗兰的血海深仇在鞭策着他的行动，布维尔的凝视在身后追逐着他的生命，来自深海的呼唤隐隐在谋划着未知的复苏……
不用继续思考，不用继续奔波……如果就在这里死掉的话，说不定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不等苏洺身体有所反应，一阵轻微的碎裂声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随即，苏洺忽然发现那个满身人脸的鬼影已经退到了墙角，他的胸前此时插着一根精致手杖。
紧接着，那个原本举止优雅的紫色身影突然冲了上去，而他纤细的手臂则在一瞬间胀破了衣袖。
柔软的皮肤异化成了青绿色坚硬的甲壳，五根细长的手指黏合成了一对锋利的螯肢……
面对强敌来袭，秋林毫不犹豫地动用了伊斯之触的第二种能力。
完全钳化的手臂瞬间锁住了诡异人影的咽喉，伴随着锋利的螯肢猛然发力！
人影的头缓缓掉了下来。
咕咚……
跌落地面的头颅轻轻转了几圈后，便和他的身体哟通化作飘荡的白灰消散开来。
虽然轻松地剪除掉了诡异人影，但从地上捡起手杖的秋林，脸上凝重的神色却并没有缓解。
仅仅是几张人脸就组成了一个鬼影，他很难想象当这里所有的人脸绘画动起来时，他们会遭遇多少敌人。
“这里不能久待！快跟我来！”
然而就在秋林带着其他两人向楼梯方向赶去，那在黑暗中飘荡了一会的白灰，忽然又一次悄悄凝聚了起来……
而另一边赶到监狱链接二楼的楼梯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却让众人心头一沉。
一面绘满人脸的“画壁”静静矗立在原本楼梯的位置。
墙壁上的人脸满是痛苦的神色中似乎露出了一抹嘲弄。
它们似乎在嘲笑着造访者的无能。
面对突然出现的诡异画壁，秋林看了看周围建筑结构确定自己没走错后，再度伸出了自己钳化的手臂。
锋利的螯肢依旧无往不利，诡异的画壁在秋林面前就像脆弱的豆腐一样，被轻易洞穿开来。
然而不等他们缓过一口气，螯肢渐渐陷进画壁里的秋林，脸上的神色倏然一变！
“这面墙有问题！它在往里拉我的手臂！”
察觉到秋林情况有意，苏洺瞬间重构出数根触手，紧紧裹住了对方陷进墙壁的手掌，开始向外拉扯他钳化的手臂。
在两名超凡者同时施力的情况下，宛若陷进泥潭般的螯肢终于被他们从墙壁里扯了出来。
而画壁被迫吐出螯肢之后，蠕动的墙面也渐渐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
“用蛮力突破不了这面墙壁。”脸色变得有些惨白的秋林，回忆着那种粘稠怪异触感的同时，忍不住恶心地甩了甩恢复为原样的手臂。
“或许我们要从精神领域来尝试突破。”
在秋林提议的同时，苏洺已经缓缓走到了这面因满人脸的画壁面前。
从秋林无从下手的样子来看，伊斯之触的脑波链接能力更偏向于监控与接触。
想要从精神上突破画壁的封锁，还是要依靠触手化精神共鸣。
不过在控制着触手接触画壁之前，苏洺却若有所感地看了看他们周围昏暗的空间。
他隐约间似乎又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味……
“秋林先生小心周围，那些人脸绘画组成的怪物没有消失。”
经苏洺提醒，面色微微一沉的秋林，指向画壁的手电顿时回转过来。
果然，在监狱一楼漆黑的角落里，有更多身上长满人脸的鬼影，正悄悄地向他们走来。
“这边交给我。”再次异化出巨型螯肢后，秋林对着站在苏洺身旁的少女嘱咐道。
“苏洺医生交给你，千万要保证他的精神状态。”
“嗯！”虽然李灵灵还不知道该怎么发挥自己的力量，但她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抱住了苏洺的手臂。
伴随着精神共鸣悄然发动，苏洺再一次进入了一处独特的精神空间。
他面前虽然没有挺拔参天的巨型血肉树，却有一棵棵外表神似人类的干枯树木。
深褐色的树干是他们的躯体，向两侧延伸开来的树枝是他们的手臂，而那原本应该异常茂密，现在却空无一物的树冠部位应该是他们的头颅……
林立在苏洺面前的这些人型怪树，虽然没有对他造成威胁，但却将通向前方的道路死死堵住。
眼前怪树组成的围墙难以突破，苏洺立即在精神空间里重构出触手，想要依靠触手化的力量拔除面前的阻碍。
然而哪怕触手虽然具备了不弱于下位生物的肉体力量，但扎根在精神空间的怪树，就像一块坚硬的顽石难以撼动。
无论触手是拖拽它的树干，还是尝试将他连根拔起，这些沉默的怪树都没有一丝一毫偏移的痕迹。
经过几次尝试，感觉到自己完全是在做无用功后，苏洺立即收回了触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人型怪树。
毫无疑问，每棵枯萎的树木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但在妄语症的迫害下他们已经近乎死亡。
如果说现在要治疗他们身上的疾病，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毕竟苏洺的治疗手段是从患者病变的记忆入手，强行切断他们与虚妄污染的联系。
但顶部空空如也的树冠，说明眼前这些人类已经完全丧失了记忆。
视线扫视了怪树好几圈后，苏洺忽然怔紧紧盯住了它枯萎到极致的树干。
他记得在第一次接触妄语症患者时，他曾经有接触过卢卡斯精神世界里的血肉树，那时他好像透过触手听到了对方心底的呐喊。
树干是人型怪树浑身上下保留的最完整的部分，说不定支撑它的力量除了生命污染以外还有其他东西。
思索至此，苏洺立即行动了起来，蠕动的触手缓缓缠上了枯萎的树干，这次他没有使劲转而开始静静感受树干粗糙的表皮。
然而死寂的树干完全不似鲜活的血肉树，哪怕苏洺静静等待了很久，依旧没有听到有特殊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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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随着时间缓缓流逝，苏洺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蠕动的触手触及了树干的每一寸皮肤。
紧接着他忽然清晰地察觉到，树干死寂的表皮开始微微跳动了一下。
第五十七章 潮湿的二楼
一个人丧失了全部的记忆后，他的精神世界还留存着什么？
在见识过无数高度污染的妄语症患者后，苏洺原以为被虚妄侵蚀了所有记忆的他们，只是一具具受污染驱使的空壳而已。
但在今天，当被触手包裹的干枯树干轻轻跳动起来的刹那，苏洺发现自己的错了。
“我要……要挣钱……挣很多钱……然后给大家……建一栋新校舍。”
耳畔断断续续响起的苍老声音，似乎是这个老人心中难以磨灭的执念。
然而除了最后残存的固执以外，干枯的树干里就再也没有响起过其他声音。
微微抬起头，苏洺仔细记下树冠下方的人脸轮廓后，他通过触手将自己的回应注入了进去。
“老先生放心吧，新校舍我会替你想办法。”
当苏洺坚定的声音在树干内部响起后，他似乎隐约看到那张充满痛苦的脸庞轮廓上露出了一丝解脱……
……
与此同时，在监狱一层的人脸画壁前，秋林一边全力抵御着鬼影的靠近，一边担忧地看着身躯紧贴着画壁的医生。
“苏洺他情况怎么样？”
“我……我不也清楚。”将头悄悄贴在苏洺胸口的李灵灵，一边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边小声地回应道。
“苏洺医生心跳很平稳，他情绪好像没有特别激动。”
看着少女懵懵懂懂却想尽力帮忙的模样，秋林用巨钳剪断一个鬼影神色不禁有些怪异。
如果不是苏洺说她也是超凡者，秋林只会把她当做一个患有眼疾的普通人。
毕竟他见过的所有超凡者，一般在感染时就会直接掌握良性污染的使用方法。
像李灵灵这种身怀污染却难以使用的另类，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
“那你时刻注意他的呼吸频率，一旦有紊乱的迹象就立即通知我。”
“好的！”
就在两人交流后没多久，阻挡着他们上楼的画壁中间忽然猛地陷进去一块。
“秋林先生！苏洺医生他成功了！”
在李灵灵的惊呼声中，秋林一个闪身便来到他们两人的身侧。
“成功了？”
“嗯。”回到现实世界的瞬间，苏洺立即带着两人进入了画壁后漆黑的楼梯。
“不过也欠下了一些人情债，可能了结妄语症后我还要在真理城待一段时间。”
听着苏洺颇具感慨的话语，秋林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后蠕动着的画壁。
在苏洺离开精神空间后，其中有一些痛苦的人脸画像上隐隐流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神色……
随着三人进入二楼区域后，秋林也将手电对准了天井另一端漆黑的楼梯。
“通向三楼的楼梯在对面，看来我们要绕一个圈才能过去。”
在确定了在二层楼行进的方向后，秋林依旧打起了头阵，带着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在漆黑的走廊里。
而在身后紧紧跟着他脚步的苏洺，也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二楼的房间。
与一楼充满人脸绘画的墙壁不同，这里的情况看起来似乎要正常一些。
内侧的墙壁粉刷得雪白，敞开的隔离间里没有任何异常……兰斯特洛似乎并没有在二楼布置阻挡他们的力量。
而且行走在二楼静谧的走廊里，苏洺隐隐有种久违的放松感。
二楼微微湿润的空气里，仿佛有一阵清爽的凉意在轻轻按摩着他的肌肉，缓解着他浑身满溢的疲倦。
然而就在他们走过回型走廊的拐角时，秋林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
随后他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指尖，面色沉重地询问道。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里有点……潮湿？”
在秋林提及这个问题的同时，苏洺立即扭头看向了三人里侧的墙壁。
虽然他没有感到异常，但周围易潮湿的建筑却不会骗人。
秋林的感觉没有错，与一楼干燥的墙壁不同，二楼回型走廊这一侧的墙上多了一些因返潮而留下的起皮痕迹。
轻轻抚摸着墙壁上起皮的部分，苏洺能感觉到有一股奇特的湿润感，在自己的指间荡漾。
“这里的湿气确实要比对面重很多。”
得到同伴肯定答复后，秋林眉头紧皱地看着前方被手电照亮的走廊。
在这栋充满污染的建筑里，突如其来的潮湿感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二楼走廊平静的表象下，肯定隐藏着他们没察觉的危险。
面对未知的危险，秋林再度将钳化的能力施展开来，不过就在他打算继续向前时，苏洺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前面这段路让我先去探索吧，这里给我的感觉……很好。”
止住脚步的秋林，回头看了看苏洺身后舒展的触手后，缓缓侧过了身子。
“千万小心，一旦遇到危险就停下脚步，我会立即过来接应你。”
苏洺微微点了点头后，在手电灯光的照耀下，缓步走向了远方链接三楼的楼梯。
在他脚步挪移开来的同时，身后蠕动的触手率先向前爬去。
在苏洺的控制下触手不仅在走廊里进行探索，时不时还会窜入内侧打开的门扉里试探有没有活物隐匿。
虽然暂时没有遇到诡异情况，但越是往前走苏洺的眉头却皱的越紧。
周围太湿润了。
不仅是墙壁上有大范围起皮的痕迹，走廊里也出现了积水的痕迹。
而且越往里走空气中的水气越是充足，尽管触手传回来的感觉格外惬意，但对普通人来说潮湿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这里的环境了。
在接近楼梯附近时，苏洺甚至能看到有浑圆的水滴轻轻漂浮在空气之中。
这显然不是人类能办到的事，盘踞在阴影中的东西，很有可能跟海葵一样也来自汹涌澎湃的深海。
就在苏洺渐渐能看到楼梯模糊的景象时，一阵破空声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咻——
在听到这阵怪异响声的瞬间，苏洺本能地控制着触手层层叠叠地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噗嗤。
随着一阵血肉破碎的声音响起，苏洺这才看清了向自己袭来的东西。
那是一柄外形类似鱼叉的武器。
在它没入触手的叉刺末端，似乎还挂着一丛沾满海水的湿润海藻。
锋利的尖端刺破了触手的表面，苏洺殷红的血液浸润了深绿色海藻后，开始缓缓滴落下来。
滴答，滴答……
在血液滴落地面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个佝偻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苏洺的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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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了深海的卑微混血种，你终将被汹涌的海浪所吞没。”
第五十八章 深潜者
充斥着恶毒的干涩声音随着沉缓的脚步，一同出现在了手电照亮的走廊里。
看清来人的面貌后，苏洺心头忽然猛地一跳。
此时出现在他视野里的生物，或许已经不能用人类这一称呼来形容。
稀疏的头发，细长的嘴唇，粗狂的脸颊……尽管他鼻梁右侧身子还残留着人类的特征。
但在他身体的左半边，那却是一种苏洺从来没见过的诡异模样。
光滑的暗绿色皮肤盖满了他左边的身体，细长的手脚上都长着一层薄薄的蹼状结构。
他的头部更像是鱼类，凹陷的眼眶里长着一只突出的巨大眼球，在脖颈的两旁，还有正微微颤动的鳃。
就在苏洺看清这个怪物模样的同时，他微微弯曲的两条腿忽然猛地发力！
登时，这个生物扭曲的身体像是脱膛的炮弹一样，朝着苏洺快速冲来！
感受着未知生物身上满满的恶意，心头一沉的苏洺立即控制着触手想要上前迎敌。
然而此刻原本像四肢一样温顺的触手，却像是被某种东西扯住一样难以控制。
【警告！宿主正受到污染源“修格斯”影响。】
听着耳畔倏然响起的提示音，看着眼前几乎要来到他面前的半鱼怪物，苏洺来不及多做思考，只能立即唤出黄铜色的海葵卡牌。
不过就在海葵卡牌即将接触到他的身体时，那根精致的手杖忽然从他侧面窜出，并直袭急速跳跃的人影。
“哼！”面对扑面来的手杖，半鱼怪物并没有减缓速度，急速前跳的他只是微微举起了自己变异的左手，准备强行接住飞行速度极快的暗器。
换做其他陆地区域他肯定不会如此大胆，但在环境已经被改造过的走廊里他才是主宰！
就如同半鱼怪物预料的一般，受到空气中悬浮水滴的影响，飞到他附近的手杖速度已经大为减缓。
轻松将它接住的半鱼怪物，像是缴获了敌人的武器一般，反手就要用它刺向被制住的猎物！
咔嚓！
然而就在手杖即将洞穿苏洺的身体时，一只青绿色的坚硬螯肢忽然挡在他的面前。
尽管秋林钳化的手臂坚硬异常，但有巨力加持的手杖，还是摧枯拉朽般的刺破了他的甲壳，陷进了他的血肉里。
滴答……滴答……
看着从巨型螯肢里缓缓滴落的血液，半鱼怪物突出的眼球里，不禁流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神色。
“弱小的人类，被自己的武器伤害的滋味……是不是很美妙？”
干涩的声音再度响起的刹那，半鱼怪物没等对方回应，并立即抽出了手杖准备给猎物补上致命一击。
然而不等他从螯肢里抽出手杖，一股剧烈的疼痛忽然从他的左手上传来！
不知从何时起，那根被他握住的手杖，中段竟然悄悄裂开了一截，并化作了一只巨钳紧紧咬住了他的手掌。
“既然选择抓住了伊斯的武器，那你也要做好被武器反噬的准备。”
在手杖咬住半鱼怪物的同时，秋林另一只张开异化的巨钳，径直冲向了被控制住的敌人。
然而受到周围湿润水气的影响，秋林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筹。
在巨钳即将抓住半鱼怪物的刹那，他如常人般的右手忽然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刀刃，猛地切断了自己的手腕。
滴答……滴答……
粘稠的蓝色血液从被手杖咬住的断手处缓缓滴下。
经过短短数秒的初次交锋后，互有损伤的双方再度拉开了距离。
而苏洺被及时赶到的秋林救下后，也乘着这段难得的喘息时间，找到了自己身上的郁结所在。
问题正出在那把刺伤触手的尖锐鱼叉上。
套在它尖锐叉刺的末端的海藻，并不只是单纯的装饰物而已。
在深绿色蓬松的海藻掩盖下，有一团粘稠的黑色物质，紧紧依附在了触手刺穿的伤口上。
它不仅阻断了触手内部血液的流淌，同时也在悄无声息地撕裂着苏洺的伤口，意图融入他的身体。
【污染源：修格斯】
【种族：深海造物（仆从）】
【肉体强度：F级】
【精神强度：F级】
【持有能力：液体粘滞，变形】
【综合评价：F级】
【备注：由居住在深海里的远古者，以某位伟大为原型创造的低等无形生命体。】
在摸清症结的所在后，苏洺处理它就相当简单。
作为生物存在的修格斯，虽然暂时限制了触手的肉体，但却控制不了苏洺的精神。
当精神共鸣的力量冲击了它简单的精神世界后，这个顽固的小家伙身躯瞬间溃散开来。
“Tekeli-li! Tekeli-li!”
再也粘滞不住血液的修格斯，受到苏洺充满污染的血液冲击后，立即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在血液里紧紧缩成一团后，它也苏洺轻松取了出来。
眼见修格斯被制住，远方轻轻活动着自断手腕的半鱼怪物，眼底的怨毒神色不禁更浓一分。
随着他轻轻转动自己的手腕，一只沾满透明粘液与蓝色血液的新手掌，从他的断腕里缓缓长了出来。
看着这种诡异的断肢重生能力，另一边制住修格斯的苏洺，与重新握住手杖的秋林也丝毫不敢松懈。
不过这一次，半鱼怪物并没有贸然冲了过来。
他巨大的眼球忌惮地看了看苏洺流着血液的伤口后，干涩的声音再度从他嘴里发出。
“卑微的混血种把修格斯还给我，我承诺不会再阻挡你们前进的脚步。”
“深潜者现在是轮到你谈条件的时候吗？”不等苏洺做出回应，秋林紧紧握住染血手杖的同时，眉宇间也充满了肃杀的气息。
“从真理城领域里驱逐你们，也是戍边军必须完成的使命！”
眼见谈判无效，半鱼怪物看了看身旁漆黑的楼梯后，嘴里忽然发出了枯涩的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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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嗬……”
“人类既然你们拒绝了我的好意，那就去面对生命母树的眷属吧。”
“我自会从你们腐烂的尸体上取回我的修格斯。”
在最后的言语说完之后，半鱼怪物忽然猛地从走廊外侧的天井里跳了下去，将自己的身躯完全匿入了监狱深邃的黑暗……
第五十九章 收获与最后的准备
确定半鱼怪物的气息完全消失后，苏洺一边将多余的触手收回来，一边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掏出绷带，开始给手臂受伤的秋林进行包扎。
“没想到你居然能反制修格斯。”接受苏洺治疗的同时，看着被剩余触手捏住的黑色圆球，暂时放松下来的秋林不禁有些唏嘘。
“控制这种仆从的深潜者，最近可给镇守军团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苏洺若有所思地询问道：“边境附近有很多深潜者出没吗？”
“就在妄语症流行这段时间吧，偏远地区里出现了很多来自深海的污染力量，我这次到城区来也是为了调查这些古怪的源头。”
听着秋林的感慨，苏洺忍不住又捏了捏在触手里缩成一团的黑毛球，后者微微颤抖的同时又发出尖锐的怪叫。
“Tekeli-li!”
虽然现在缩成一团的黑毛球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苏洺可不会忘记液体粘滞的恐怖。
哪怕是作为良性污染的触手化，突然被修格斯袭击也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换一个普通人或是不了解修格斯特性的超凡者，在突然受到袭击的情况下，恐怕就不只是被短暂控制那么简单了……
接受完临时治疗的秋林，也好奇地摸了摸黑毛球的身子，虽然同属于调查兵团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修格斯。
然而浑身由粘稠黑液组成的修格斯，手感自然谈不上有多好。
仅仅只是摸了一下，秋林便满脸恶心地抽回了手掌，并迅速掏出自己的白手套开始细细擦手。
“你能像深潜者一样控制它的行动吗？”
“很困难它其实不是很聪明……”秋林的提议苏洺自然也想过，但用精神共鸣试侵入过对方的精神空间后，他发现这种无形生物的智慧程度很低。
它不像人类一样具有复杂的记忆系统，只是像单细胞生物一样会对外界的刺激做出简单的回应。
听完苏洺的解释后，秋林勉强拿起手杖抵住修格斯的身体，开始催动脑波链接的能力。
然而仅仅只是链接了不到一秒钟时间，秋林便脸色苍白地拔出手杖，并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掏出另一只白手套，反复擦拭着它的尖端。
“修格斯确实没有完整的人格存在，它精神空间里完全是……肮脏一团！”
看了看秋林极度厌恶的模样，苏洺又捏了捏黑毛球的身体，不过这次在它尖叫之前，他立即开口道。
“你只要安静下来我不会伤害你。”
原先在触手里颤抖不止的黑毛球，似乎听懂了苏洺的话，这次不仅没有尖叫，漆黑的身躯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察觉到修格斯情绪稳定之后，苏洺试着放开触手，黑毛球只是呆呆地黏在那里，似乎也没有逃走的意思。
“看来深潜者控制修格斯的方法很极端。”看着黑毛球平静下来的模样，终于把手杖擦干净的秋林饶有兴致地开口道。
“如果你能忍受修格斯的肮脏，再把它训练一下，说不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秋林的建议不禁让苏洺心头微微一动，在不涉及精神领域的情况下，触手的攻击方式确实颇为单一。
如果能让修格斯覆盖在触手上，那将会是一个出其不意的杀手锏。
不过接下来简单的训练却让苏洺颇为失望，修格斯很难听明白人类复杂的语言。
它能理解的复杂词语只有伤害跟安静，能听明白的指令也只有简单的到这里去那里。
暂时让它滚进医药箱里后，苏洺对着两人无奈地耸了耸肩。
“修格斯的能力暂时不能形成战斗力，接下来的苦战还是要靠我们现有的力量。”
在黑毛球消失在视线里后，秋林暗自舒了一口气的同时，面色沉重地看着其余两人。
“从你之前的描述来看，兰斯特洛最难对付的是生命重构的力量，我们要尽量避免跟他第三只眼作直接接触。”
对于秋林的判断苏洺自然也很认同，回忆起那堆破烂肉体里钻出的死寂黑眼，他到现在依旧心有余悸。
当时如果不是它忙着修复自己破损的身体，恐怕自己和李灵灵多半会凶多吉少。
而苏洺之前设想的应对方案是，依靠海葵卡牌赋予的组织增生能力，以触手部位滋生的海量触须去抵挡影眼的视线。
但在秋林得知了兰斯特洛的能力后，他似乎有办法能针对这种改造生命的特殊能力。
“你的方法应该就是这根手杖吧。”看着秋林手里沉寂的手杖，苏洺若有所思地询问道。
“它好像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曾经的一部分罢了。”赞许地看了苏洺一眼后，秋林缓缓撸起了自己左腿的裤子。
隐藏在紫色裤腿下的，是一条表面布满了青绿色坚硬外壳的腿。
不过仔细看了看这条腿后，苏洺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它不像是一条有血有肉的腿，更像是由钳化能力构造的特殊结构。
在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特殊的腿后，重新将裤腿放下的秋林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很多节肢动物都有断肢重生的能力，这根手杖……曾经就是我的腿。”
虽然秋林的声音很平静，但苏洺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难以言喻的凶险。
显然灰雾海的探索也不是一帆风顺，至少秋林就为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解释完手杖的来历后，将它紧紧握在手里的秋林，开始依靠它施展钳化的能力。
不过是短短一瞬间，这根手杖就像一张被展开的卷纸一样，在两人面前构成了一面长宽近两米的巨型盾牌。
“这是它完全牺牲掉硬度后能拓展的极限。”
“在脱离我的身体后，它已经不属于生命的范畴，我想应该不会受到生命重构的影响。”
在展示过自己的应对手段后，将手杖恢复原样的秋林，面色沉重地解释道。
“它虽然能保护我们不被影眼看到，但却并不能帮李灵灵接近兰斯特洛，要发挥她的超凡能力还是要靠你的力量。”
“这个问题我会解决。”
在自身的安全有了保障后，具体到杀死兰斯特洛的方法，已经在苏洺脑海里规划过了无数遍。
而且除了李灵灵的闭锁之碍以外，苏洺还在莫尼兹的研究室里找到了另一个游去的实验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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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计过接下来的作战方案后，三人一同走上了漆黑的楼梯。
然而就在他们走出楼梯，进入真理监狱的最后一层时，眼前出现的景象却让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三人始料未及……
第六十章 扭曲的精神空间
“两位先生，欢迎来到我精心为你们建造的墓园，长眠于此将是诸位此生最大的荣幸。”
在轻佻话语响起的同时，苏洺之前闻过的两种怪异气味忽然变得强烈了起来。
刺鼻的血腥气味与芬芳的古木清香，在这一瞬间居然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周围漆黑的世界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浓郁的猩红色覆盖了他们视野中的每一片角落。
楼梯，墙壁，隔离间……这些原本由钢筋混凝土浇筑的结构，刹那间忽然全部消失不见。
三人周围好似出现了一个类似圆柱形的特殊空间，猩红的蠕动着的血肉，组成了它们周围的墙壁与脚下的地面。
而在那原本属于天井的位置附近，则悄然长出了一颗树冠上挂满琳琅人脑的参天大树。
在这颗具有诡异美感的大树下，他们此行的目标兰斯特洛，正斜斜地依靠在深褐色的树干上。
仔细看着周围诡谲血腥的场景，秋林这才明白为什么苏洺之前会说他们其实在一棵树里。
在这里他能闻到浓郁的树木清香，却也能听到无数人残留的哀嚎……
疯狂的兰斯特洛用所有妄语症感染者的性命，铸就了这株生长在真理监狱里的畸形血肉树。
面对眼前丧心病狂的超凡者，秋林异化出狰狞巨钳的同时，冰冷的话语从他咬紧的齿缝中缓缓流出。
“你为了自己的私欲，杀死了所有被送到真理监狱隔离的人？”
“杀死这个词我不太喜欢。”从树干上直起身来的兰斯特洛，脸上依旧保持着充满邪气的笑容。
“我只是让迷途的生命们，提前回归母树的怀抱罢了。”
在他话语将息的同时，周围猩红的血肉忽然快速蠕动起来。
随即，一张又一张写满痛苦神色的脸庞，缓缓浮现在了周围由血肉构成的墙壁上。
走到血肉墙壁旁的兰斯特洛，苍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其中一张女性面孔。
似乎是受到兰斯特洛的感召，这张扭曲的人脸忽然从墙壁上凸现了出来。
先是俏丽的瓜子脸，然后是纤细的手臂，最后是婀娜的躯干……
不过片刻之后，一个浑身染血的艳丽女人就从血肉墙壁里爬了出来。
轻轻将女人细腰搂起后，兰斯特洛轻轻嗅了嗅她身上甜美的血腥味后，脸上不禁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你看她不是好好地活着吗？”
虽然兰斯特洛的举动异常残忍，但秋林却没有急着行动，视线在周围密密麻麻的人脸上扫过后，他压低声音开口道。
“这里的本质是一处缝合了大量人格的扭曲精神世界，在这战斗他的优势很大，我们必须想办法先回到现实世界。”
“给我争取一点时间。”同样有这种感觉的苏洺，一将浑身肌肉全部重构成触手，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墙壁上蠕动的人脸。
“我必须先接触到他们内心深处的执念。”
见到苏洺有办法逃离，心头微微一松的秋林，饱含愤怒的视线再次对准了远方的人影。
“兰斯特洛我以戍边军调查兵团的名义，宣判你……死刑！”
在冰冷的话语脱口而出的同时，秋林也举起异化的巨钳径直冲向了罪无可赦的敌人。
面对眼前快速袭来的秋林，兰斯特洛似乎完全没有着急，缓缓放开女人纤腰的他，只是充满惋惜地感叹道。
“哎……你们终究还是不能平静接受，回归母树怀抱的宿命啊。”
就在他话语声响起的刹那，秋林脚下沉寂的血肉忽然生出了诡异的变化！
无数只从血肉里伸出的手臂，忽然紧紧抓住了他奔跑的腿。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来帮助你们接受回归的恩赐吧。”
同样癫狂的话语，经由周围海量人脸的嘴里发出时，瞬间构成了一阵磅礴的精神能量，猛烈冲击着在场三人的清醒的理智。
面对强烈的精神攻击，脸色惨白的秋林一边尽力保持着自己的理智，一边咬着牙将钳化的能力继续加深。
噗嗤！
随着异化成颚足的双腿猛然发力，那些原本抓着他的手臂瞬间被切断开来。
尽管秋林暂时挣脱了束缚，但周围的情况却变得更加不容乐观。
一个又一个沾满猩红的血影，已经从蠕动的血肉里缓缓爬了出来。
而那些被他颚足切断的手臂，在坠入血肉后似乎又慢慢生长了起来。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越来越多的血影已经将秋林包围起来，将他能行动的空间彻底锁死。
而且不仅只是秋林那边陷入了苦战，另一边意图突破精神空间封锁的苏洺，也遭遇不小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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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围蠕动血肉中爬出的血影，也将他跟李灵灵围的水泄不通。
尽管力大无穷的触手，能扫开所有靠近他们的血影，但这却让分心控制触手的苏洺，难以静下心来感受感染者心底的执念。
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他们只会被无限重生的血影耗死在这方扭曲的精神世界里。
在注意力无法集中的情况下，苏洺只能暂时将突破重围的任务抛诸脑后。
将李灵灵护在怀里的他，一边操纵着触手击退意图靠近的人影，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变化的情况。
仔细看了看两边同样受阻的境遇后，苏洺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疑点。
在秋林那边他不仅要面对从血肉里爬出的血影，同时还要提防脚下突然伸出的手臂。
但在自己这边，背靠着血肉墙壁的他们，似乎只用抵挡从周围赶过来的人影。
不管是脚下还是身后，都没有古怪的肢体伸出来限制他们的行动。
苏洺自认触手化的能力不可能会有这种效果，那不一样的遭遇只能说明是闭锁之碍的力量在悄然间起到了作用。
思索至此苏洺忽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灵灵如果独自面对这些怪物……你会害怕吗？”
“我不怕。”轻轻依靠在苏洺胸膛上的少女，似乎是受到他沉稳心跳的影响，脱口而出的话语没有任何犹豫。
看了看没有一点畏惧神色的苍白眼眸，苏洺深吸一口气后，从随身的医药箱里取出了一把手术刀递到了她手里。
“现在需要你帮我争取一点时间。”
捏紧手术刀的少女，主动脱离了温暖的怀抱，第一次把自己瘦弱的身躯挡在了苏洺的面前。
第六十一章 重返现实
虽然李灵灵做好了战斗的觉悟，但苏洺却没有着急让她立即面对所有围困上来的血影。
实验需要一步步来完成，万一生效的不是闭锁之碍的力量，她可能会遭遇难以想象的危险。
思索再三后，苏洺决定先单独放一个进来，试试闭锁之碍对它们是否具备阻碍力量。
“灵灵你小心，我会放一个怪物进来。”
出声提醒做好准备的少女后，苏洺一边用触手驱逐着其他的血影，一边小心翼翼地放了其中一个进来。
面对疯狂向自己冲来的血影，第一次战斗的少女虽然双手在微微颤抖着，但她的思维却异常清晰。
此刻急奔的血影在她眼前动作似乎变得很慢，而赛巴斯爷爷悉心的教导仿佛又在她耳边响起。
“在匪徒朝你们正面冲来时，一定要注意他的步频和能够致命的弱点，当他近你五步之内双脚腾空的瞬间，就是你们最好的机会。”
就在血影来到她身前的刹那，抓住机会的李灵灵右脚上步，手中手术刀瞄准血影的心脏直刺而出。
噗嗤！
殷红的血液从血影的心脏中喷涌而出，虽然初次杀人让她胃袋有些翻涌，但立即擦掉脸上血液后，她又一次握紧了手里的手术刀。
“苏洺医生我没问题！”
看了看软倒在地的血影没有马上复活后，苏洺心头微微一松的同时，郑重地开口道。
“防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接下来我会专心理解他们的内心世界。”
确定闭锁之碍对血影有抑制作用后，苏洺也不多做拖延，转身直接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沉寂的血肉墙壁上。
就在苏洺开始感受扭曲人格内心的执念后，失去控制的触手只能将一部分血影挡在外面。
更多的血影立即越过了触手的围困，朝着他们两人快速冲来。
面对更多冲来的血影，李灵灵苍白的眼眸里露出一抹坚定的神色。
为了能给苏洺帮上忙，为了替父亲偿还间接犯下的血债，也为了守护人生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她紧紧挡在了苏洺的面前。
手里的手术刀是她阻敌的依仗，心底坚韧的信念是她力量的源泉。
面对眼前无穷无尽的血影，或是割喉或是刺心的动作也愈发熟练。
而且当李灵灵注意力越发集中时，她的身影渐渐模糊的同时，意外泛起了一层朦胧的灰光……
不过在她身后受到妥善保护的苏洺，现在却遇到了一个异常棘手的问题。
在有过一次触及感染者内心执念的经验后，这次苏洺也轻车熟路地接触到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所在。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在执念被触及的瞬间，大量繁杂的声音像是爆炸一样同时在他脑海里响起！
被海量信息轰炸的苏洺，尽管还能暂时坚守着自己的理智底限，但他却难以从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
“大家……”面对脑海中此起彼伏的混乱声音，苏洺只能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声音传递过去。
“请一个一个说，我会为你们所有人完成最后的心愿。”
不过虽然已经将自己的请求传递了过去，但苏洺的心中依然有些忐忑。
他不能确定这些只残留了一缕执念的感染者，能不能像活着时一样理解他的话语。
如果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理解能力，苏洺或许只能从那些被剥离出来的血影身上下手。
不过就在苏洺声音传递过去之后，他大脑里响起的执念声似乎小了一些。
显然三楼的感染者与一楼略有不同，能被缝合成扭曲精神空间的他们，还残留着一些属于人类的理解能力。
不过这种能力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苏洺大脑内的声音依旧很混乱，他还是难以从中分辨出具体的要求。
思绪微微一转后，苏洺忽然紧接着开口道：“大家能不能麻烦你们暂停一下，让孩子们先说。”
涉世未深的孩子们人格会稍微脆弱一些，把他们跟其他感染者区分开来，可能会是一个有效的办法。
在这一个要求提出之后，他大脑内的声音终于少了大半，现在他终于听清大脑里的声音。
“我想要……成为一名医生，也要给朋友们看病……治疗他们身上的痛苦。”
“我想要当警官！赶走所有的坏人！保护大家的安全！”
“我想要考上真理学院……让妈妈也能为我骄傲。”
……
孩子们的想法往往都很纯粹，他们留下的执念大多都是对未来的畅想。
一一对他们的希冀做出承诺后，心头微微一松的苏洺，紧接着对其他沉默的声音也进行身份上的分割。
不过就在苏洺有条不紊地解放着感染者的时候，作为这方扭曲世界的缔造者，兰斯特洛似乎也有所感应。
“苏洺医生你啊……总是能给我带来新的惊喜。”
目光微微一沉的兰斯特洛，洁白的手臂上忽然分割出几片带有肌肉纹理的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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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正当他想要把叶片掷向毫无防备的苏洺时，兰斯特洛惊疑的目光忽然看向了血肉精神空间中央挂满人脑的大树。
在苏洺解放感染者心中执念的同时，他们似乎也失去了最后想要活着的念想。
因此那些挂在大树上的人脑，也开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溃散开来。
但这并不会影响树冠顶端眼状果实，吸收他们大脑滋生的超凡物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洺解救患者的举动，反倒是意外加快了它的成熟速度……
兰斯特洛看着大树顶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着的眼状果实，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痴迷的笑容。
“苏洺医生没想到我们最终还是达成了合作。”
“为了感谢你提前帮助我成为生命母树的眷属，我会让你活着见证她的圣洁与美丽！”
就在兰斯特洛发现大树异常的同时，秋林也因为精神空间逐渐萎靡，受到周围血影的压制骤减了不少。
见远方的兰斯特洛没有异常的举动，犹豫了片刻之后，击溃了剩余血影的秋林，选择赶回同伴的身边。
快速掠过触手包围圈后，秋林看着眼前虽然浑身沾满血污，依旧在跟血影战斗的李灵灵，心底不禁有些动容。
这个之前一直受苏洺保护的少女，似乎在突然之间成长了很多。
不过不等他出手帮助李灵灵，这片混杂着古木异香与血腥气味的世界，忽然像是梦幻泡影一样碎裂开来。
刚刚各自经历过一场酣战的三人，似乎又回到了真理监狱的第三层。
不过此刻天井顶部的树叶已经消散，久违的阳光再次照亮了这栋藏满污秽的建筑。
被正午阳光照得有些刺眼的李灵灵，习惯性地拉住了身旁坚实的手臂。
“已经结束了吗？”
“没有。”然而此时的苏洺脸上的凝重神色，却比之前更加深了一层。
因为此刻在天井的对面，脸上挂着满足笑意的兰斯特洛，正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第六十二章 劣等眷属
“苏洺医生虽然你之前拒绝了我盛情的邀请。”
“但我不得不承认，还是您帮我完成了仪式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我由衷地感谢您的帮助，为此我会为您致上最崇高的敬意……带您一同领略生命的无限魅力。”
从阴影中走出的兰斯特洛，一只手里拿着锋利的匕首，另一只手则捏着一颗宛若活人眼球般黑白分明的果实。
“你们快看啊！”把手里果实高高举起的兰斯特洛，就像是一个疯癫的小孩，在向他的伙伴展现自己的心头最爱。
“生命母树的馈赠，它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鲜活！如此的……神圣！”
噗嗤！
嘴里癫狂的话语刚刚说完，兰斯特洛突然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匕首，狠狠插进了自己的脑门！
滚烫的鲜血随着匕首的刺入喷涌而出，惨白的脑质随着匕首的搅动肆意流淌……
“啊~”虽然身体受到了致命创伤，但他却并没有发出惨叫，反而俊秀的脸上还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砰！
眼见兰斯特洛神态诡异，秋林没有多作犹豫，迅速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瞄准他手里的果实开始射击！
如果是平时秋林首选的远程武器肯定是自己的手杖。
但现在手杖还有更重要用途，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对超凡者效果不是很好的火器。
正如秋林预料的一般，兰斯特洛只是微微抬起手，就用他转化为深褐色树皮的皮肤，挡下了子弹的冲击。
不过与此同时，苏洺察觉到情况不对后，也立即操纵着触手想要上前抢夺兰斯特洛手里的眼球果实。
“哎~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做个好观众呢。”
随着一声充满惋惜的感叹响起，在触手即将来到他面前的刹那，兰斯特洛轻轻抽出没入脑门的匕首，快速将眼状果实按了进去。
“赫——”
随着一阵惨烈的哀嚎声从兰斯特洛嘴里发出，他身上的皮肤瞬间染上了一抹深褐色的光泽。
紧接着他的身躯开始被渐渐拉长，手掌向外延展成了挺拔的树枝，头上的金黄的发丝变成了茂盛的树叶……
在眼球果实融入他的身体后，不过转眼之间，兰斯特洛就从人类变成了一株新生的深褐色诡异树木。
而在树干正中中央的部位，那被锋利匕首戳开的缝隙中，则悄然长出了一粒黑白分明的眼球。
【污染源：虚妄】
【种族：库苏恩的影眼（劣等）】
【状态：残缺】
【肉体强度：E级】
【精神强度：E级】
【持有能力：生命重构（残缺）】
【综合评价：E级】
【备注：由愚蠢人类转变成的劣等眷属，他不仅没有获得生命力量的馈赠，同时也给自身留下了无数致命的缺陷。】
尽管在文字给予的备注里，兰斯特洛的变异似乎是一文不值，但当真正面对他异变后的力量时，苏洺却能感觉到来自生命重构的强大压力。
就如同初遇影眼时的情况一样，那只黑白分明的眼睛，仅仅只是轻轻看了触手一眼，苏洺就能感觉到针扎般的剧痛感传来。
“是生命重构！”出声提醒秋林的同时，苏洺一边将前探的触手收回来，一边细细体会着这股突如其来的疼痛。
这股疼痛感似乎要比当初小了一些，触手被侵蚀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就在苏洺给前后两种痛感作对比时，秋林手里紧握着的手杖，再度裂解成了一面巨型盾牌，将兰斯特洛的视线与他们隔绝开来。
“应该是有效果。”感受着盾牌上毫无变化的感觉，秋林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它可以暂时保证我们的安全，接下来……”
然而没等秋林说完，一股强烈的震动感忽然从众人脚下传来！
轰隆……轰隆……
不过眨眼之间，三人脚下的水泥地面瞬间迸裂开来，看着从厚实水泥下突起的东西，苏洺心头不禁猛然一抽。
那是一团团惨白色相互钩连在一起的肉质，伴随着强烈的腐烂气味涌入鼻头，苏洺顿时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
那是人类的肉体。
所有正在被抽取脑内特殊物质的感染者，都被兰斯特洛浇筑在了这栋曾经为关押罪恶而建造的监狱里。
不仅是精神上在受到兰斯特洛的折磨，或许还残留着生命特征的肉体，也被这个陷入疯狂的变态驱使着。
“这个该死的畜生！”同样看出这些肉质来历的秋林，优雅的眼睛瞬间涨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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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快点逃出去！”苏洺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的愤怒后，冷静的分析道：
“现在这些遇难者是生命重构最好的材料，我们再待在这里会很危险。”
在苏洺解释的同时，触手也立即勾起医药箱里的手术刀与截肢据，向他们身后的楼梯间的墙壁快速冲去。
受到盾牌遮挡的影响，楼梯间的墙壁暂时还没有活化，在触手强大力量的挖掘下，一条新的生路渐渐被开辟了出来。
虽然苏洺的反应很快，但受到生命重构活化后的监狱动作却更快。
那些重新构成锋利树枝的肉质，第一时间便刺向了整栋监狱里唯一的盲点！
咔嚓……咔嚓。
牺牲掉硬度后的盾牌，自然无法挡住这些由人体异变成的恐怖结构，不过片刻时间盾牌上便被戳出了几个大洞。
为了不妨碍身后苏洺挖掘逃生通道的工作，秋林猛一咬牙再度催动钳化的能力。
一只异化的巨钳开始频频剪断突破盾牌封锁的树枝，另一只则在握紧盾牌的同时，尽可能地保护着自己身上的要害。
然而要握住盾牌的巨钳大小始终有限，不过片刻时间，从盾牌角落里贯出的树枝，便在秋林的身上戳出了不少血流不止的孔洞。
尽管身上的伤痕在迅速增加，但这个来自戍边军的男人，既没有颤栗也没有发出惨叫，他就像手中的盾牌一样，死死保护住了身后的两人。
在秋林用满身伤痕换来的宝贵时间里，苏洺也快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当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裂缝中射进来的刹那，苏洺立即用触手卷起身后两人，径直从墙壁的缝隙中冲了出去！
第六十三章 燃烧的生命眷属（4K）
在正午暖阳的照耀下，整个铺满青草坪的放风场显得宁静而又平和。
但随着时间缓缓流逝，那栋被放风场包裹在其中的褐色建筑，却开始生出诡异的变化。
咔嚓……咔嚓……
这栋近八米高的建筑，表面的深褐色的墙面材料开始快速脱落，之前被掩盖在内层的白色肉质开始渐渐颤动起来。
现在的真理监狱看起来就像是一团蠕动的胚胎，其中似乎在孕育着一种离奇而又诡异的生命……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暴露在空气中的白色肉质，表面渐渐染上了一层深褐的色泽。
相比人造墙面的光滑，这些由惨白肉质转化的深褐色却异常粗糙。
远远地去，蜕下墙皮的真理监狱更像一棵形状特殊的褐色巨树……
然而就在这颗大树即将完整蜕化时，它顶部的位置忽然裂开了一个小口。
随即，一个满身血污的身影，带着两个被触手裹挟的人从中冲了出来！
将两人带到暂时安全的放风场后，苏洺立即将重伤的秋林小心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看了一眼他身上不停流血的孔洞，眉头紧皱的医生刚想紧急处理这些伤口时，秋林微微颤抖的手忽然拉住了他的动作。
“我还死不掉！你先去解决那个怪物，绝对不能让他继续危害真理城！”
看了看他眼里强忍着痛苦的坚决的神色，苏洺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直面身后即将蜕变完成的大树。
脱下染血的衣裳，从医药箱里取出酒精淋了上去，随后将其点燃。
当橘色的火焰缓缓亮起时，这件苏洺穿了很久的白大褂，不仅燃起了熊熊的烈焰，同时也烧起了他心中想要切除妄语症毒瘤的决心。
“灵灵照顾好秋林我马上就回来！”
“我……也可以帮忙！”虽然身旁同伴的伤势很严重，但看着苏洺准备孤身迎敌的身影，她泛白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的神色。
“有我身上的那种力量，你对付他会更轻松一些……”
看了看少女满是急切的眼睛，苏洺揉了揉她的发头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兰斯特洛并不愚蠢，他不会在同样的错误上再跌倒一次。”
当他从外面看到这棵由人类肉体重组成的大树后，苏洺也大概明白了兰斯特洛准备应对闭锁之碍的办法。
既然闭锁之碍需要直接接触才能发挥作用，那兰斯特洛就把接触这一硬性条件完全堵死。
眼前这棵由人类血肉改造成的参天大树，不仅是兰斯特洛手里最锋利的武器，同时也是他身上最坚固的铠甲……
“苏洺医生喜欢我的新模样吗？”就在苏洺向李灵灵解释兰斯特洛的意图时，完成转变的褐色大树，树干中央忽然突出了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眸。
“这既是生命母树为我们塑造的绝美容貌，也是世上所有人即将回归的完美形态！”
听着兰斯特洛愈发癫狂的话语，眉头微微一皱的苏洺，削瘦的身躯瞬间向着监狱中央的大树冲去。
看着脚下像虫子一样向自己冲来的身影，兰斯特洛的眼睛里不禁露出了一抹惋惜的神色。
“虽然你至今还是无法直面生命本来的模样，但我会尽力帮助你与我融为一体，这是对你给予的帮助致以的最崇高的谢意。”
在兰斯特洛声音传来的同时，沉寂的褐色大树忽然再度颤动起来。
随即，无数张锋利的叶片从树冠中抖落，径直向着苏洺的方向快速袭来！
这些从树冠坠落的叶片数量很多。
多到哪怕苏洺躲过了大部分叶片的袭击，依旧被蹭到他的那一小部分刮得遍体鳞伤。
滴答……滴答……
尽管殷红的血液从浑身密集的伤口中不断溢出，但苏洺的眼神却格外坚定。
与此同时，那根攥紧燃烧白大褂的触手，也抵到了深褐色的树皮上。
虽然橘色的火苗顺着白大褂燃上了树干，但却仅仅只是在树皮上点起了一丝细微的火光。
感受着树皮表面传来的点点温热，兰斯特洛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嘲弄的神色。
“没想到这场我期待了很久的决战，你居然会用如此滑稽的方式来应战。”
“是谁给你的勇气用平凡火焰，来灼烧崇高而伟大的终极生命？！”
面对兰斯特洛充满嘲讽的话语，苏洺没有着急辩解，而是静静用触手感受着火焰灼烧带来的炙热。
“莫尼兹的研究很有意思。”好似从炙热中感觉到什么后，苏洺微微扬起的嘴角里流露出一丝名为疯狂的笑意。
“妄语症促使人脑中诞生的未知物质稳定性极强。”
“在脱离人类大脑后它并没有立即死亡，而是在以某种特殊的生命形式继续存续。”
“它呈现出很强的化学惰性，多种测试方法都无法改变它稳定的性质。”
“只有将其放入火焰中进行烧灼，才能使它的密度稍许增加。”
苏洺说出的这段梦呓般的话语，让兰斯特洛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他似乎在另一个有趣人类的研究成果中见过这段话。
本来那个人类现在应该成为他的一部分，但有一个很重要的男人却亲自把他保了下来。
“无穷的创造力与敏锐的观察力，是人类最优美最伟大的天赋，就这样让他回归母树的怀抱实在有些可惜。”
“就再多留他几天吧，我想看看属于人类的技艺是否能创造出伟大的奇迹。”
看着在树皮上徐徐燃烧的火苗，回忆起那个男人说过的话语，兰斯特洛心底似乎诞生出一抹后悔。
或许在那时候他便该直接让莫尼兹回归母树的怀抱。
不过很快兰斯特洛内心深处涌现的那抹后悔，渐渐被身为生命眷属的骄傲所取代。
“哎……苏洺医生你还是不明白，为伟大生命提供营养的土壤，跟崇高的生命本身就有着天壤之别！”
“现在我已经获得了生命母树馈赠，成为了这世界上最完美的生命形态！”
随着狠厉的话语从树干中中传出，猛然蜷缩的树皮瞬间熄灭了微弱的橘色火焰。
这细微的焰火甚至没有在树皮上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
与此同时，悄然爬上一缕血丝的眼球，也立即将凶狠的视线，对准了大树脚下宛若蚂蚁一样的苏洺。
情绪渐渐失控的他，似乎想要用生命重构的力量，立即让这只突然变得该死的虫子回归母树的怀抱。
随着生命重构的力量不断注入，苏洺的身体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树化的特征。
他的皮肤在快速枯萎，肌肉在迅速裂解，面无表情的脸庞在逐渐狰狞……
在兰斯特洛的注视下，苏洺的身体似乎一点点在完成蜕变树化的过程。
不过就在兰斯特洛眼前的男人，即将蜕变成次完美形态的刹那，他看到了一根透明的触须，像是破土的嫩芽一样从苏洺干枯的身上冒了出来。
“没用的苏洺医生！”面对苏洺垂死的挣扎，兰斯特洛疯癫的话语既像是对敌人发出的最后通牒，又像是对失控自己给予的安慰。
“我知道你这种能力的作用！我知道它能从我身上汲取力量，也能无限再生，还能致幻。”
“但它不可能影响到我！我已经成为了尊贵的生命眷属！”
“一切源自生命的力量都对我无效！”
在生命重构的伟力下，这些嫩芽刚刚破土便立即被他转化成了诡异树木的模样。
然而苏洺身上的嫩芽实在是太多了。
哪怕生命重构的能力已经被发挥到极致，兰斯特洛也只眼睁睁地看着更多的触须，一点点从那具即将干枯的身体里冒头出来。
“赫赫——”在触须不停冒出的同时，苏洺久久未动的身体似乎又有反应，宛若砂纸摩擦般干涩的声音，从他枯萎的喉咙里慢慢吐出。
“海葵的力量其实不是冲你而来的，它……是为我自己的准备的！”
随着充满疯狂的话语响起，眼前出现的诡异景象，不禁兰斯特洛的瞳孔猛然一凝。
蓬！
一缕不同于之前的蓝色火苗瞬间从嫩芽上燃起！
随即，这缕蓝色火苗便以汹涌的燎原之势，扩散到了苏洺的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角落！
“好久没用自残的方式来点火了……
“这种感觉还是让我挺怀念的。”
在汹涌火焰的燃烧下，苏洺身上所有树化的特征瞬间被燃尽，但他的身躯也依旧屹立在熊熊燃烧的蓝焰之中。
海葵赋予的组织增生能力，在重塑苏洺身体的同时，也将蓝焰的燃烧文顿推到了最高潮。
滚烫的火焰顺着苏洺燃烧的触手，一路蔓延到了整棵雄伟的参天大树上。
此刻，兰斯特洛能感觉到从古树上传来的温度，已经从微微温热的程度转变到了能威胁他生命的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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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蕴含着蔚蓝的血液是最好的助燃剂，那凝聚了无数人尸骸的褐色大树就是它最好的燃料！
面对从底部逐渐蔓延开来的火势，不想放弃这具完美身体的兰斯特洛，立即将生命重构的力量全数转移到了被逐渐燃起的大树上。
然而无论他怎么挣扎，怎么控制着这幅号称完美的躯体进行变化，汹涌的蓝焰都像是附骨之疽一样，不停吞噬着构成大树的人类血肉。
当火焰逼近树干的顶端，逼近那颗黑白分明的眼眸时，兰斯特洛内心的疯狂终于瓦解了。
取而代之的是畏惧，面对这无法抵御的火焰而产生的深邃恐惧。
咔嚓……咔嚓……
随着熊熊燃烧的大树开始崩塌，位于其核心处的兰斯特洛，终于舍弃了所谓完美的生命形态，狼狈地将自己的身躯从大树里分割开来。
在他曾经费尽心思构造的真理监狱里，以气势滔天的蓝焰为背景，一个浑身上下布满火星的树人，哀嚎着从燃烧的大树中狼狈不堪地逃了出来。
“我还不能死！我是生命母树的伟大眷属！我还要替祂归化世间所有的生命！”
挣扎着坠入地面后，从地上爬起来的树人布满血丝的独眼里，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采。
他的眼里只残留着对于蓝色火焰无尽的畏惧。
然而没等他爬出几步，一只还燃着些许蓝焰的手掌，已然捂住了他布满恐惧的眼睛。
“兰斯特洛先生，现在你该为那些受到迫害的感染者偿命了！”
噗嗤！
伴随着满含怒意的手掌用力一抓，一颗已经被火焰浸染的眼球，瞬间被苏洺扯了出来！
在容纳意识的眼球被扯出之后，汹涌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兰斯特洛树化的身躯，同时也泯灭了他作为人类最后的意识。
而兰斯特洛最后剩下的只有苏洺手里仍在被火焰烧灼的眼球。
在熊熊烈火的灼烧下，眼球的白色部分在快速退却，一抹深邃的黑色再度浮现在了它的表面……
……
不过就在苏洺处决掉兰斯特洛的同时，在真理监狱的另一边，有一个身披白大褂的男人，正静静地看着监狱里烧透半边天的凶猛火势。
就在兰斯特洛死亡的刹那，整颗古树的燃烧达到巅峰时……他动起来了。
他开始缓步走向那棵燃烧火光照亮了整个监狱的大树。
慢慢步入火场的他，身躯似乎也因为蓝焰的灼烧而被点燃了起来，不过很快这些想要窜动的细微火势便被一抹抹涌动的翠绿颜色所覆盖。
这抹翠绿本该沦为汹涌火焰的燃料，但现在却像是它在火焰为土壤，培育出更多生生不息的青翠。
待到轻缓的脚步来到炙热的火场中央时，他忽然举起了自己的手臂，任由一枚即将烧尽的叶片落入手中。
看着在自己手里燃烧殆尽的叶片，男人的嘴里不禁发出了一阵悠长的叹息。
“生命进化的道路果然难以琢磨，哪怕是有着前人的经验铺路，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航标，任何人都难以在诡谲多变的灰雾海里乘风破浪。”
对于曾经的同行者陈述完最后的悼词后，男人轻轻取下了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随手将它丢进了还在持续燃烧的烈焰里。
随即，他便转身慢慢走向了被蓝焰照得璀璨繁荣的城市。
“是时候让这座建立在虚假上的城市，重新回归它本来的面貌了……”
第六十四章 奇奇怪怪的执念
冬阳微醺，清风和煦，接下来的几天真理城的天气很好。
不过苏洺却没机会享受这片刻的安逸，毕竟他身上还背负着很多逝者难以磨灭的执念。
虽然他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在求助了几次真理城各方后，渐渐也有其他人加入到了替亡者完成心愿的行列中来。
最近市郊的陵园公墓里立了很多新的墓碑，也有很多人在用特别的方式，悼念着在这次污染病事件里逝去的亡者。
比如有真理学院的教授现在就在一座墓碑前，按照正规的流程，庄严地授予死者真理学院学士学位的证书。
又比如一名住建司的官员在另一座墓碑前，慢慢烧着一份字迹未干的校舍建造通知书。
虽然这些奇怪的悼念方式，看起来对怀念亡者并没有什么用处，但不知为何每个参与其中的人心底似乎都隐隐有种慰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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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通过苏洺提供的思路，他们真正地感怀到了逝去者的在天之灵……
而陵园公墓里原本哀恸悲伤的气氛，也被这些别致的悼念方式驱散了不少。
不过就在这些特殊哀悼进行的同时，苏洺却心情沉重地走在陵园公墓的小道里。
尽管绝大多数患者的执念，已经在各部门的努力下得到了满足，但其中还有一小部分迟迟没有进展。
不过缓步走在墓园里的苏洺，看着这些标记着没有完成执念的墓碑，沉重的心情却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357号患者薛帕德，心愿为见证自己的儿子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据查悉患者的儿子性取向稍有问题，现医疗部与行政厅均在为完成该心愿做出努力。】
【439号患者杰洛特，心愿为再见到自己此生唯一挚爱一面。据患者家属透露患者生前亲密交往女友人数较多，现司法部在紧急调动人手甄别患者挚爱中。】
【566号患者咪普利，心愿为再给学生们上一节体育课。现教育部与医疗部在共同研究，该如何替该患者完成心愿。】
……
虽然这些执念表面看上去很正常，但配合上真理城各部门调查的结果后，却让苏洺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过看了一会这些奇葩的执念后，苏洺眼底却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人类心中难以放下的执念，或许就是他们曾经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而正是因为没能得到，所以这些事物才会刻入他们心灵深处……
“钱我都付了！你倒是动起来啊！”
就在苏洺查阅着这些未完成执念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墓园小道的尽头处传来。
快步走到小道尽头后，眼前出现的景象却让苏洺微微一愣。
此时站在最后一座新墓碑前的是一男一女两个怪人。
其中男人身上穿着厚实风衣，头上顶着大毡帽，脸上还戴着好几层口罩，四处张望的他似乎很怕有别人出现在这里。
而另一个女人虽然身上的装束还算正常，但浓妆艳抹的脸蛋与娇媚的神态隐隐暴露了她的职业。
面对男人的指责，这位可能有着特殊职业的女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
“我怎么知道你有这种变态的爱好！在墓地里谁还有兴致做那种事！”
“不过这活我也不是不能做，但……要加钱！加双倍的钱！”
眼见女人坐地起价，男人慌张的看了看四下无人后，猛一咬牙开口道：
“行！你的钱少不了！动作快点！一会儿有人要过来了！”
“知道了老板~”见这位金主慷慨大方，女人朝他抛了个媚眼后，一边扭起自己纤细的水蛇腰，一边缓缓褪下身上厚实的棉服。
“你朝着我跳干嘛啊！转身！给我朝着墓碑跳！”
“知道了……大变态~”
紧紧盯着在墓碑前跳起性感艳舞的女人，男人撩了撩脑门上稀疏的头发后，眼底不自觉地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咳咳。”不过他的满足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一旁看了很久的苏洺，忽然满脸戏谑地走了出来。
“童会长没想到您老还有这种爱好。”
“是副……我不是童林！”猛然转过身来的男人，看着身后脸上带着玩味笑意的苏洺，顿时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苏洺医生没想到我都穿成这样了，你还能把我认出来。”
虽然刚刚还调笑着童林，但看着墓碑上未完成执念的标记，苏洺不禁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我代表这位已逝的患者，感谢您帮助他完成了最后的愿望。”
“应该的应该的。”立即将苏洺扶起来的童林，看着他脸上诚恳的神色忍不住有些唏嘘：
“没能在活着的时候把患者们救下来，本来就是我的失责，在他死后还能略尽绵力，对我来说也算是、件幸事。”
“不过这位患者最后的心愿确实有点变态了……”
听着童林的感慨，看了看墓碑上的备注，苏洺的眉头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
【733号患者哈罗德，心愿为再看一次芭提雅舞厅的舞女跳脱衣舞，现已有人匿名接下完成该心愿的任务。】
看着患者最后遗留的奇葩执念，苏洺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慨一句。
果然男人至死是色批……
在苏洺感慨的同时，童林偷偷看了一眼舞女脱了大半的模样后随即赞扬道：
“苏洺医生你的提议真的很好，这种纪念死者的方式我觉得很有意义。”
“甚至还有行政厅的官员也认为，可以用替死者完成心愿的方式来取代传统的默哀，听说已经有人这几天起草了相关的议案，准备明天提交给立法议会。”
立法议会，听到这个词的刹那苏洺瞬间正色了起来。
对这个持有真理法典的最高权力机构，他内心一直充满了好奇。
不过之前因为妄语症绊住了手脚，一直没机会去探寻真理城里，最神秘的真理之矩和掌控着一切规矩的真理法典。
而且更让苏洺疑惑的是，在面对有能力颠覆真理城统治的妄语症时，那五个掌管着真理城最高权力的贤者却并没有现身。
难道是因为妄语症的影响还不算严重，亦或是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第六十五章 立法盛会
翌日清晨。
天光未亮之际，整个真理城便已经苏醒了过来，每月一度的立法盛会是城区最隆重的节日。
在这一天不仅所有城区居民都会放假一天，他们也会自发地走上街头，准备一同在真理法庭的广场上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站在客房窗前的苏洺，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熙然的人群。
节日不是能聚集那么多普通人的借口，能让他们在同一时间段自发早起的缘由，大概就是源自真理之矩的超凡力量……
可惜秋林在了结妄语症后，便以边境地区最近不安稳为由匆匆离开了城区，不然苏洺或许能从他那里了解到更多立法盛会的信息。
咚，咚，咚。
就在苏洺思考着立法盛会举行的目的时，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忽然从客房外传来。
打开房门，看着此时出现在门外出现的倩影，苏洺不禁有些意外。
“苏洺医生早上好！”模板化的问好脱口而出后，李灵灵圆圆的眼睛里露出了一抹紧张的神色。
“姐姐说你第一次参与立法盛会，有很多地方可能会不熟悉，所以让我过来给你做导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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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性地揉了揉少女柔顺的头发后，苏洺笑着宽慰道：
“谢谢你灵灵，我今天确实需要一个导游……”
在李灵灵的带领下，很快他们也融入了热闹的人群，一同向着城市中央的真理法庭走去。
“最近几天过的怎么样。”看着身旁精神依旧有些紧绷的少女，苏洺主动挑起了话题。
“跟别人说话的时候还有没有在用那些小纸条。”
“没有！”提起纸条脸色微微红润起来的李灵灵，立马矢口否认道：
“在商行里我已经能帮上忙了！不过我感觉大家……还是有点怕我，他们跟我待在一起可能会觉得很别扭吧。”
看着李灵灵有些落寞的样子，苏洺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后温柔地鼓励道：
“没事暂时的隔阂是正常的，只要相处久了你肯定能交上新朋友的。”
“嗯！”虽然苏洺的鼓励很有效果，但不知为何享受着这种安慰的李灵灵，眼底却闪过了一抹不舍的神色。
“苏洺医生……你以后一定要像秋林先生一样去灰雾海吗？”
少女隐约中含有期盼的话语，不禁让苏洺抚摸的动作微微一滞。
尽管对于真理城他心里还存有一些谜团，但苏洺不得不承认最近几天在这里的生活确实值得留念。
不用考虑危急性命的顽疾，也不用奔波在对抗污染的前线，更重要的是西大街的烘焙房里还有各种香甜软糯的糕点……
虽然这里的一切很好，但苏洺却不能长久的驻足，因为他身上还有严重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污染源：布维尔的凝视】
【状态：污染中（45％）】
【污染危害：C级】
【切除方案：暂无】
【保守治疗方案：利用旧印化的虚妄，获取良性污染“生命重构”，增强对该污染的抵抗力。】
随着布维尔的凝视逐渐逼近50％的阈值，苏洺最近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在逐渐变得滚烫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斩杀兰斯特洛时获取到了新的旧印，他甚至不会在真理城停留那么长的时间。
【污染源：虚妄】
【状态：旧印化】
【激活方式：将其点燃后吸入烟雾。】
【激活效果；
感染恶性污染“虚妄”：20％
获得良性污染“生命重构”：80％】
轻轻捏了捏手里充满弹性的漆黑眼球后，沉默了一会的苏洺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我必须要离开真理城一趟，因为我身上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没有解决。”
在布维尔的凝视污染程度越来越深后，苏洺对它的理解似乎也在逐步增加。
一味地进行保守治疗，并不能根治深埋在他血液中的顽疾。
要想彻底解决这个不停追逐自己生命的恶性污染，苏洺必须要在诡异莫测的灰雾海里找寻到它的源头。
看着苏洺脸上一如既往的坚定神色，李灵灵知道无论自己是否开口，医生他一定会离开真理城。
但回忆起赛巴斯讲过的种种边境地区的凶险故事，她落寞的神色渐渐复杂了起来。
“灵灵放心吧。”望着少女脸上隐约带有的担忧与不舍，苏洺笑着宽慰道：
“在解决了身上的问题后，我会找机会回来看你的。”
“不要！我不要你回来看我！”然而猛地抬起头的李灵灵，惨白的大眼睛里却亮起了一抹倔强的神色。
“我会去找你！但我现在很弱只会成为你的拖累……”
“不过我会努力变强的！等我学会了赛巴斯爷爷所有的战斗技巧！我就去灰雾海找你！”
少女突然间的情绪爆发，不禁让苏洺微微一愣。
他好似在李灵灵惨白的瞳孔里，看到了一抹灰色的光泽在缓缓流淌。
当视线触及这抹灰光的刹那，苏洺隐约间看到那面封锁心灵的小湖在微微颤动，也看到了闭锁之碍似乎有解封的可能。
察觉到闭锁之碍的力量在颤动的同时，苏洺笑着揉了揉少女倔强的脑袋。
“好！我会在那边等你过来。”
“嗯！”
……
在两人坐做出约定的同时，他们也随着人流来到了真理法庭前的广场。
当东方的第一抹朝阳升起后，真理法庭厚重的大门忽然缓缓展开。
随即，一缕从中射出的透明色微光，随着明亮的阳光一起，洒向了广场上所有来参加立法盛会的人群。
在这抹微光降临的刹那，在场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神色，唯独苏洺面色有些沉重。
【提示！宿主正受到污染源“真理之矩”影响。】
看起来立法盛会的目的，应该是强化真理之矩对普通人的影响，换而言之这或许是一种出自善意的洗脑方法……
随着这抹透明的微光越来越浓郁，苏洺忽然发现周围乌泱泱的人群，大片大片地跪倒了下去。
“要让真理之光照耀大地！消灭一切罪与恶！使强者不能压迫弱者！”
所有跪伏在法庭广场上的普通人，开始重复念叨着那句篆刻在法典序言上的句子。
倾听着身旁充满热枕的呐喊，苏洺心头却隐隐有些别扭，因为这些普通人现在的模样，似乎跟感染了妄语症的患者相差不大。
只不过他们崇尚真理，而那些被虚妄感染的人类则背弃真理……
“这一幕是不是让你很难受。”就在苏洺观察着周围普通人的反应时，一阵沉缓的感慨声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相比那些发现了世界真实面貌的觉醒者，这些真理之光的狂热追随者是不是更像患上了心理疾病？”
面对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转过身来的苏洺，凝重的瞳孔却是猛然一缩。
此时出现在苏洺身后的人……他认识。
第六十六章 真理城的密辛
“白恩会长……”
眼前的中年男人虽然没有戴眼镜，身上也没有消毒水气味，但苏洺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的身份。
而且在看到他的同时，苏洺埋藏在记忆里的某些画面，似乎又再度浮现了出来。
附属医院五楼昏暗的手术室里，脑袋里长出影眼的不是兰斯特洛，而是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
当时莫尼兹给患者做的也不是普通的脑叶白质切除术，而是在给手术台上开颅的患者注入某种特殊的物质。
那种表面呈现出灰色光泽的物质，是深度感染者大脑内产生的超凡物质，也就是兰斯特洛所说的能孕育生命的土壤。
当尘封的记忆复苏之后，苏洺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
妄语症并没有就此了结，伏诛的兰斯特洛只是散布污染的其中一员，眼前没有受到真理之光影响的白恩，也跟虚妄污染有很深的联系。
“你——到底是谁？！”
“我嘛？当然是你认识的医师协会会长白恩。”对着苏洺微微一笑后，这个中年男人沧桑的脸忽然快速变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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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可以叫我的另一个名字。”
在苏洺不可置信的视线里，白恩脸上的皮肤逐渐干枯，五官渐渐变得挺拔立体，下巴上长出了浓密的络腮胡……
这张脸苏洺也认识，不过不是因为曾经见过过它，而是在真理城大街小巷的雕塑绘画里都有它的出现。
这张脸代表的是真理法典，真理议会乃至整个真理城的缔造者……汉谟拉。
“我知道苏洺医生心里有很多的疑惑。”看着苏洺脸上不可思议的神色，汉谟拉微微一笑的同时，提出了一个苏洺难以琢磨的问题。
“不过在解答你的疑惑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觉得真理之光能在不影响普通人健康的前提下，让他们变成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吗？”
这个问题苏洺没有回答，因为跪伏在广场周围的普通人就是最好的答案。
尽管他们现在表现得异常狂热，但跟其中部分人接触过的苏洺，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思维与身体并没有异常。
“你的表情说明了我曾经的计划很成功。”虽然苏洺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但汉谟拉却从他的戒备的神态里读出了答案。
不过这个回答却让汉谟拉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苦涩。
“但实际上如果是一个完全不携带污染的普通人，在接触到真理之光的力量时，就会彻底丧失理智，沦为只知道服从真理的傀儡。”
“为了能摆脱真理之光的副作用，我想到了一个剑走偏锋的办法，那就是用生命母树赐予的力量重铸普通人类的精神空间。”
“让他们既能接受真理之光的照耀，又能相对完整地保持自己的理智。”
面对这种匪夷所思的说法，虽然苏洺的理智在告诉他，对方说的这些话极有可能是用来蛊惑他的说辞。
但真理之光出现时众人呆呆跪拜的模样，以及每一个患者精神世界都存在的诡异血肉树，却又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诉说的是合理的事实。
沉浸在会议世界里的汉谟拉，并没有注意到苏洺情绪的变化，他只是慢慢讲述着一段真理城创建之初的密辛。
“这种尝试可以说成功了，但其实也是失败的。”
“精神世界被改造的普通人，确实能抵御真理之光带来的副作用，但生命孕育的肉体与精神却是相互联系的。”
“他们在精神世界发生转变的同时，肉体也会逐渐向生命母树的形态靠拢。”
听到这里，瞳孔猛缩的苏洺忍不住插话道：
“你的意思是真理城里的所有人，最后都会变成了深度感染者的模样！”
“没错，但有一个前提条件。”深深看了苏洺一眼后，汉谟拉的视线忽然转移到了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李灵灵身上。
“那就是闭锁之碍的力量，不再能保护真理城里的所有人类。”
“我对这个计划最后的改进，就是引入了第三种污染……闭锁之碍。”
“通过它的力量作为调剂，让被改造了精神世界的普通人不会树化，也让他们遵守着我心中完美的法律。”
说完真理城创建背后的故事后，缓缓摊开手的汉谟拉比，轻笑地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医生。
“真理城的故事已经说完了，现在我可以解答你心中的疑惑。”
听完对方的陈述后，苏洺不得不承认，他对真理城里存在的三种污染隐藏的联系讲得很合理。
但面对散播妄语症的黑手，苏洺皱紧的眉头始终没有放松下来。
“我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在这座城市里散播的妄语症？”
“因为真理城的发展已经违背了我的初衷。”脸上笑意隐去的汉谟拉，看着远方矗立的真理法庭轻声呢喃道。
“要让真理之光照耀大地，消灭一切罪与恶，使强者不能压迫弱者。”
轻吟了一句真理法典的序言后，看向广场众人的汉谟拉忽然露出了悲悯的神色。
“我本想在污染遍地的灰雾海里，建立一座属于人类自己的乌托邦，但现在它却并不是属于人类的城市，而是属于真理之光的城市。”
“苏洺医生你看到了吗？所谓的立法盛会其实就是真理之光对人类的洗脑日，他们永远只能活在真理之光赋予他们的记忆里。”
“贤者是假的，真理议会也是假的，生活在真理城的人类根本接触不到真实的世界，他们只能一辈子活在真理之矩编制的美梦里。”
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的汉谟拉，布满褶皱的脑袋上忽然缓缓蠕动了起来。
随即，一只通体漆黑的眼眸悄悄出现在了他的脑门上。
“所以我要亲手毁灭掉这座虚假的城市，然后在它的废墟上重建真正的乌托邦。”
面对眼前浑身散发着疯狂气息的汉谟拉，苏洺一边拉着李灵灵悄然后退，一边眉头紧皱地开口：
“你所谓的重建难道就是让所有人丧失理智，全都变成受你控制的深度感染者吗？”
“那只是暂时的缺陷罢了。”汉谟拉轻轻抚摸着第三只眼的同时，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生命母树远比你想的伟大，只要再给我一段时间进行调整，我保证所有人都能在保持理智的同时掌握这份伟大的馈赠！”
第六十七章 解封的闭锁之碍
看着汉谟拉脸上陶醉的神色，苏洺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是一种被污染浸润思维时的状态，或许汉谟拉内心的执念并没有改变，但他达成目标的手段却在虚妄污染的影响下渐渐开始潜移默化。
从陶醉中回过神来的汉谟拉，看向苏洺的双眼里隐隐露出一抹欣赏的神色。
“苏洺医生你完全符合我设想中新人类的模样，所以我不想就这样毁灭掉你，现在我给你两种选择方案。”
“第一，与我一同在真理城的废墟上建立新的城市，我会像扶持兰斯特洛一样，帮助你获得生命母树的馈赠。”
“第二种，立即离开真理城的范围，去灰雾海里寻找属于你自己的进化道路。”
汉谟拉提供的两种方案苏洺都不想选，他既不能坐视真理城的所有人沦为半人半树的怪物，也不想看到这座繁荣的城市走向毁灭。
因此他在做好战斗准备的同时，最后一次尝试跟真理城的建造者讲道理。
“汉谟拉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做法跟真理之光其实差别不大。”
“虽然真理之光会影响所有市民的记忆，但好歹他们依旧安居乐业地活在这里。”
“但如果你把他们全都改造成了半人半树的怪物，那时他们还算是人类吗？还能维持现在的幸福生活吗？”
苏洺的问题不禁让汉谟拉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很快他额头上的第三只漆黑眼眸，忽然闪过了一抹诡异的光泽。
随后开口的汉谟拉，语气里的和蔼渐渐被冰冷所取代。
“人类只是生命母树塑造生命形式之一，这种改变只是提前让我们回归了造物主的模样……这是来自造物主的慈悲。”
在汉谟拉开口解释的同时，那只通体漆黑的眼眸忽然对准了苏洺的身体。
随即，一股难以抵抗的凝滞感忽然袭击了苏洺的身体！
【警告！宿主正受到污染源“虚妄”影响。】
在耳畔冰冷提示音响起的同时，苏洺甚至来不及反应，浑身上下便受到生命重构的影响开始演化出树人的特征。
而且经由汉谟拉施展的生命重构，与兰斯特洛完全不同，在那深邃的视线触及自己身体的刹那，苏洺甚至连意识都变得迟缓了起来。
此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浑身上下不断蔓延出青翠的颜色，一步步变成狰狞树人的模样……
不过这种变化很快停止了下来，因为眼前的汉谟拉忽然捂住了额头上的第三只眼。
“苏洺医生我明白了，你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你没到过灰雾海，也没有了解过这个世界的本来面貌。”
将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合上后，汉谟拉的神态再度变得缓和了起来。
“或许我可以让你看看真理城本来的样子，那你应该就能理解我的想法了。”
在缓缓开口的同时，汉谟拉忽然挪动了脚步缓缓走向了他们。
面对缓步向自己走来的强敌，苏洺想要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但在生命重构的影响下，他完全不能形成有效的抵抗。
但此时却有一个娇弱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的李灵灵，虽然紧张地手心都在冒汗，但还是凶狠地盯着走近这边的敌人。
“不管你是谁！我都不允许你伤害苏洺医生！”
“哈哈。”汉谟拉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嘴角忽然扬起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现在我的目标可不是他而是……你。”
“哦不对，我还没解除你记忆里的枷锁，所以你才会表现得那么仇视我。”
“其实你的名字不应该叫做李灵灵，我们应该称呼你为闭锁之碍。”
“当然你也不应该有名字，因为你不是人类，而是真理之光放置在真理城的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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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手里锋利的匕首掉到了地上，瞳孔微微一凝的苏洺，能看到她的身躯在轻轻颤抖。
李灵灵应该是像之前的自己一样回忆起了什么……
与此同时，一抹深灰色的光泽在李灵灵的身上浮动起来，浑身不住颤抖着的她声音也渐渐变得嘶哑。
“你说……我……不是人类，而是……污染？”
“没错。”缓步走到李灵灵面前的汉谟拉，再度张开的第三只眼看向她的同时，也残忍地道出了少女身上的真相。
“将闭锁之碍直接导入人体，会让人类失去很多感情的表达能力。”
“所以我想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让你以人类的身份融入真理城去，这样既能发挥污染的力量，又可以避免很多副作用的产生。
“因此我用生命重构的力量为你铸造一个躯体，再由真理之光为你导入记忆。”
“我们为你精心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美梦，梦里你是人类有自己的亲人，家庭与生活……但实际上你只是一种精神污染而已。”
“既然我决定重建这个城市，那你就不该再拥有属于人类的一切。”
生命重构的力量解开了闭锁之碍的封锁，也瓦解了李灵灵作为人类的身体。
朦胧的灰色光芒将她的身躯逐渐吞噬，迷茫的少女最后一次看向了自己曾经的家人们。
父亲的女儿是假的，姐姐的妹妹是假的，赛巴斯爷爷疼爱的姑娘也是假的……
看着跪倒在法庭广场里的人们，李灵灵忽然很想哭，但渐渐转化为污染的她却没办法流出眼泪。
原来她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无用功，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人类，自然也不可能跟人类成为朋友……
在了解到自己身上的真相后，李灵灵最后一次痴痴看向了苏洺。
瞳孔微微颤抖着的苏洺，第一次发现这双泛白的眼睛变得灵动了起来，它似乎在跟自己说起了话。
“对不起苏洺医生，麻烦你教导了我那么多跟别人相处的方法，虽然我以后可能用不上了，但它真的很有用！”
“你借我的书我一直没能还给你，因为我怕还了它之后，我就少了一个能去找你的借口，我还想有更多更多的理由能跟你待在一起……”
“而且我可能不能完成我们的约定了，因为我好像没办法离开真理城了。”
“感谢你出现在我短暂的人类生命里！我会像人类一样永远记住你的存在，哪怕是失去了记忆我也一定会记住你的！”
“还有！我能直接叫你苏洺吗？用医生称呼你一直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很遥远，现在能让我任性一次吗？”
最后的话语说完之后，苏洺隐约间看到有一滴晶莹的泪花，从少女圆圆的眼睛里缓缓滑落。
“再见——苏洺。”
第六十八章 真理城的原貌
当最后的告别在耳畔的刹那，李灵灵的身体也完全消失在了灰色光泽之中。
此刻汉谟拉手里轻轻握住的，是一个表面泛着灰色光泽的特殊水泡，当苏洺的眼神接触到它时，蠕动的文字从水泡的表面浮现而出。
这是苏洺第一次不想看到有文字出现在未知的事物上，因为它的出现象征着那个渴望交到朋友的女孩，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污染源：闭锁之碍】
【种族：门之造物（上位）】
【状态：旧印化】
【精神强度：D级】
【持有能力：污染抵抗，污染融合（受限）】
【综合评价：D级】
【备注：经由伟大无私之门，回应寻找到钥匙的求知者而创造出的特殊污染。】
在瓦解了少女的身体后，汉谟拉紧接着把手里的灰色水泡缓缓举了起来。
“接下来你看到的才是这个荒诞世界本来的模样。”
随着闭锁之碍慢慢从汉谟拉手里升起，真理城原本繁荣安定的模样，像是梦幻泡影一般碎裂开来。
明亮干净的天空像是腐朽脱落的天花板，一块接一块从头顶掉了下来……
干燥清洁的空气好似染上了潮湿腐烂的气味，让真理城的气息不再安宁……
而周围跪伏在地上的普通人们，似乎也渐渐醒转了过来。
不过他们的身体也像突变的真理城一样，开始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原本洁白光滑的皮肤，开始变得像树木一样干枯且布满沟壑，蓬松柔顺的头发像是暗绿色的苔藓一样粘贴在一起。
在朦朦胧胧的灰色雾气笼罩下，所有人似乎都变成了妄语症的深度感染者……
“我不是在法庭广场参加立法盛会吗？为什么会在山洞里！”
“医生！我需要医生！我身上现在好痒！好像有虫子在爬！”
“有没有警官在这里啊，我们是不是被集体绑架了？”
强烈的恐慌感在人群中快速蔓延，在脱离了真理之矩的污染后这座城市似乎回归了他原本的模样。
尽管人造的雄伟建筑与宽阔道路还在，但照亮城市的光明与他们习以为常的世界却变化了。
他们的头顶的不再是明朗的天空，而是一个由坚硬石壁构筑成的巨大岩石洞穴。
他们吸入的也不再是干净的空气，而是一阵充满了潮湿与腐烂的令人作呕的灰色气体。
周围的同类也不再是精神焕发的人类，而是一群身体变态扭曲的奇特树人。
上一秒还肃静平和的法庭广场，紧接着开始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哀嚎与不可置信的呢喃。
尽管其中其中有少数人还能保持清醒，但更多的人却因对世界认知的崩塌而陷入了丧失理智的疯狂。
看着周围不断有人开始冒出虚妄污染的文字提示，苏洺心头不禁猛然一沉。
果然如同汉谟拉说的一样，真理之矩，闭锁之碍与虚妄这三种污染，把真理城维持在了一种脆弱的平衡上。
一旦其中有一个点失衡，原本稳定的城市结构就会瞬间崩塌开来。
当闭锁之碍被汉谟拉用于抵抗真理之矩的污染后，这些精神世界被改造的普通人，身体也立即开始出现树化的特征。
不过汉谟拉的目的显然不是让人类陷入疯狂，在人群渐渐开始暴动的时候，他额头上的第三只眼便立即开始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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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生命重构的影响，疯狂的人群瞬间安定了下来，死一般的寂静又一次掌控了广场里的气氛。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给苏洺展示过真理城本来的模样后，汉谟拉的脸色也渐渐冰冷了起来。
“这座城市现在极度依赖真理之光的力量，一旦少了真理光芒的照耀，整个城市便会一夕崩塌。”
“然而真理之矩也不是万能的，在面对其他污染的入侵，他只能一遍又一遍洗涤人类的记忆，让他们活在由真理编造的世界里。”
“有多少人能活下来？”然而面对汉谟拉最后的劝说，身体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的苏洺，只是平静地地开口询问道：
“又有多少人会像李灵灵一样死去？”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超凡者。”苏洺的话仿佛戳中了汉谟拉心中的痛点，眉头微微皱起的他沉默了一会后淡淡地开口道：
“但死亡于我们而言并非结束，所有人最终都将会回归母树的怀抱。”
“那些没能成功的同胞，只是将一过程提前了而已。”
蓬！
就在汉谟拉的回答说完的同时，苏洺身上忽然燃起了熊熊的蓝焰。
虽然浑身上下都传来了燃烧的灼痛，但他的眼神却一如往常一般坚定。
“汉谟拉阁下你说得很对，由真理之矩统治的城市并不完美，但你的做法却更不可取。”
“我不会在你的给予的选项里做出选择，因为我要开辟出第三条路，那就是在这里烧尽你扭曲的做法！”
随着苏洺做出最后的抉择，以自身为燃料烧着无尽蓝焰的触手，瞬间向着面前真理城曾经的缔造者袭去！
然而面对有火焰加持的触手时，轻轻叹了一口气的汉谟拉却是不闪不避，任由触手刺到他额头上的第三只眼。
“哎……你所谓的第三条路，其实就是我给你的第一个选项，不过是我重新塑造一个能理解我想法的你罢了。”
在汉谟拉感慨的话语响起的同时，瞳孔微微一缩的苏洺，并没有看到自己预想中的画面出现。
库苏恩的影眼没有被火焰点燃，也没有被凝聚了他全身力量的触手刺破。
反而是在熊熊燃烧的蔚蓝色火焰中，开始蔓延出一抹青翠的色泽。
【警告！宿主正受到污染源“虚妄”影响！】
在耳畔提示音响起的同时，苏洺甚至能看到在他接触到影眼的触手，燃烧的火焰竟然变成了翠绿的嫩叶。
那原本是由肌肉构成的触手，渐渐转变成了一截粗壮饱满的树干……
而且现在跟面对兰斯特洛时完全不同，这次的生命重构几乎完美地笼罩了苏洺的身体。
一旦有新的透明色海葵嫩芽从触手上冒出，冰冷的黑眸便会瞬间把它变成新的嫩芽。
恐怖的生命重构与运用海葵卡牌力量勉强抵抗的苏洺，似乎短暂地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不过这种脆弱的平衡却并没有保持多久，因为组织增生消耗的是苏洺的生命力，随着时间缓缓流逝，他的视线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第六十九章 曾经的挚友
当海葵汲取完宿主最后的生命力后，身体已经虚弱到极致苏洺轰然倒地。
看了看面前烧焦的身体上，长出的最后一根翠绿嫩芽，汉谟拉合上头顶影眼的同时，忍不住发出了轻声的叹息：
“苏洺医生我欣赏你的勇气与坚韧，但却不赞成你用损耗生命的方式，来对抗你根本无法匹敌的对手。”
对着苏洺的“尸体”轻轻鞠了一躬后，汉谟拉轻轻跨过了这块顽石，走向了他身后依旧沉默地屹立着的真理法庭。
要想重建真理城的秩序，收回真理之光是他必须要完成的重要步骤。
当汉谟拉时隔百年再度跨入这栋久违的建筑，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再度印入他的眼帘。
真理法庭内的布设很简单，五面展开的大门内只有一个硕大的圆形石桌静静屹立。
而在石桌周围坐着的是四个浑身被白袍包裹的人影，沉默不语的他们共同拱卫着一个散发着透明色光泽的气泡。
随着汉谟拉的身影进入法庭内部，这个气泡陡然炸裂开来。
紧接着有四道清晰可见的射线，瞬间融入了周围的白袍人的身体，随即向石雕一样肃立的他们动了起来。
“影眼你不该妄图颠覆真理城的秩序。”
随着一阵冰冷的声音响起，面对着汉谟拉的白袍人率先摘下了兜帽，隐藏在阴影中的是一张苍老的女性面容。
静静看了一会她风韵犹存的面容后，汉谟拉却轻声感叹了一句：
“金斯伯格我记得你以前很美，哪怕是我都曾为你着迷，但尽管真理之光夺走了你的理智，却没能保留下你的容颜。”
然而面对汉谟拉的感慨，这位优雅的夫人只是默默抬起了手，随即一根根像箭矢一样透明的光束，在她修长的手指里缓缓成型。
与此同时，另一个高大的人影也脱下了白袍，露出浑身壮硕肌肉的他，猛然冲向了心怀不轨的造访者。
“我们只是献身于伟大的真理！从未像你一样失去理智坠落于深邃的黑暗！”
面对眼前快速袭来的壮汉，汉谟拉依旧是不闪不避，只是微微张开了自己额顶冰冷的影眼。
随着生命重构的力量发动，像炮弹一样冲来的壮汉，浑身上下顿时泛起一阵翠绿的光泽。
不过就在壮汉身上即将出现树人化的特征时，他像树干一样粗壮的手臂忽然猛地合在了一起。
而那隆起扩张的肌肉则瞬间染上了一抹金属的光泽，硬生生挣脱了树化的特征。
“看起来你针对我的污染能力做了很多研究。”
虽然生命重构的力量受到了阻碍，但汉谟拉却只是不慌不忙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如小山一般强壮的大汉与汉谟拉瘦弱的手臂，似乎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对比。
但当他手臂上泛起一阵翠绿的光泽后，最重的结果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随着一根根翠绿的枝条从汉谟拉的手臂上伸出，猛然突袭的壮汉却像被擒拿一样被这些枝条紧紧困住。
而且随着枝条在逐渐在壮汉身上蔓延开来，他的身体也再度浮现出了树化的特征。
“霍托曼或许我们曾经在进化道路上并驾齐驱，但现在被控制的你已经停步在了原地，而我则早已今非昔比。”
不过就在壮汉身上渐渐泛起翠绿光泽的同时，金斯伯格手里蓄势待发的箭矢也立即离弦而出！
咻——
箭矢瞄准的是汉谟拉延伸出枝条的手臂，它的目的自然是从敌人手里救下被钳制的同伴。
然而洞悉了这个想法的汉谟拉，只是又举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随即，大量深绿色的叶片从他手心里涌出，不过片刻时间就在汉谟拉面前组成了一面由层叠绿叶构成的厚实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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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锋利的箭矢穿透性极强，它们在刺穿了几面墙壁后，便被无穷无尽的绿叶绞杀在了其中。
噗嗤！
然而就在汉谟拉的注意力被箭矢吸引的同时，一把自阴影中刺出的匕首突然穿透了他的胸膛！
虽然被穿透的伤口里喷出了殷红的血液，但神色平静的汉谟拉脸上也没露出痛苦的表情。
“劳伦斯你的身影还是无处不在，但由你创建的教育体系却被锁死在了这个小小的城市里，我们的孩子将永远无法接受到真正的知识。”
在汉谟拉充满遗憾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那些从他身上挥洒出的血液似乎染上了一抹娇艳的嫣红。
而那柄被刺客用来穿透他胸膛的匕首，刹那间便转变成了一朵鲜艳的花朵。
盛开的花朵顺着劳伦斯手臂的方向，向他的身体逐渐蔓延而去。
面对刺杀失败的恶果，隐藏在汉谟拉身后阴影中的瘦小男人，另一只手上瞬间弹出一柄锋利的袖剑，猛然挥向了自己正长出花朵的手臂。
噗嗤！
随着手臂从肩胛处断裂开来，劳伦斯的身影再度融入了漆黑的阴影中。
虽然这次出其不意的刺杀以失败告终，但劳伦斯也为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在汉谟拉注意力被转移的时候，他干枯的手掌悄然抚上了捆住霍托曼的枝条。
随后这些散发着旺盛生命力的枝条竟被渐渐分解开来，同时找到了突破口的霍托曼立即挣脱了枝条的束缚，回到了同伴的身边。
沉默地看着重新回到一起的四人后，汉谟拉脸上忽然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其中有激动，有欣慰，有遗憾……也有无尽的哀伤。
“尽管你们已经被真理之光剥夺了一切，但能和你们在这里重逢我依旧很开心。”
“可惜阿蒙森被送往了灰雾海的入口，要不然我们真可以重现当年在这片岩洞里立下的豪言壮语……”
最后的感叹道完之后，真理法庭由大理石构筑的剪影地面，忽然剧烈颤抖了起来！
轰隆……轰隆……
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无数根扭曲在一起错杂树根忽然突出地表，并瞬间捆住了他们的身体。
而缔造了这所有变化的汉谟拉，身躯也像之前的兰斯特洛一样转变成了树人的姿态。
“可惜为了重建真理城我不能让你们继续存活下去，不过我相信你们也做好了准备。”
“毕竟身为贤者的宿命就是为了崇高的理想甘愿牺牲。”
在最后的感慨声响起的同时，四位贤者的身躯快速出现了树化的特征。
与此同时，原本融入他们身体的透明光芒，也渐渐被生命重构的力量从他们的身体里驱逐了出来。
看着眼前悬浮在半空中的光团，汉谟拉平静的眼里久违的出现了激动的神色。
只要现在收回真理之光，他就能完成自己的梦想，将真理城真正构筑成一座灰雾海里的乌托邦！
然而就在他树枝话的双手即将触碰到通明光团时，一个轻佻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啧，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能来找别人玩呢，我们的角色扮演游戏可还没有结束啊~”
第七十章 失败的实验品
早些时候。
就在汉谟拉跨过苏洺“尸体”的同时，他只注意到了苏洺的生命在渐渐凋零。
却没有看到在绽放的翠绿掩盖下，那颗颗停止跳动的心脏表面泛起了像蛛网一样蔓延的蓝色条纹……
……
“父亲大人为什么我一定要服用蔚蓝，成为你说的超凡者呢？”
重新来到梦境里的苏洺，此刻发现埃伦已经长大了许多，而自己的意识也跟他的身体进行了进一步的融合。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下手术台的冰冷，也能清晰地体会到面前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内心的激动。
“因为只有成为超凡者掌握强大的污染，才能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主宰自己的命运。”
这一次苏洺能从埃伦父亲的话语里听到一丝情绪的波动。
埃伦的父亲很激动。
因为在今天他的实验迎来了最关键的一步。
缓缓转过身来的中年男人，将手中装有少量蔚蓝的试管放进自己儿子的手里。
“布维尔已经死去了，现在所有人都能通过祂凝固的血液获得灼热的力量。”
“埃伦来把这些蔚蓝吃下去，你就能成为像我一样强大的超凡者！”
苏洺能感觉到年幼的埃伦很抗拒父亲所说的蔚蓝，但为了成为像父亲一样伟大的医生，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蔚蓝倒进了自己嘴里。
蔚蓝的口感很奇怪。
初入口像是细碎甜腻的冰糖，但随着颗粒逐渐融化，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瞬间涌入了苏洺的喉头。
随着蓝色的血液顺着食管逐渐流入胃袋，一股异样的灼热的感觉忽然从瘦小的身体里爆发开来！
“好热……我好热！”
随即，隐藏在皮肤下的血管开始慢慢凸起，一股湛蓝色的能流顺着血管开始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蔓延开来。
强烈的烧灼感与这股能流一起瞬间席卷了埃伦的周身！
随着血管里的蓝色越来越浓郁，他的身体也像是服用了蔚蓝的霍克镇长一样，开始爆发出强烈的热能！
蓬！
随着一阵猛烈的燃烧声响起，凶猛的蓝色火焰霎时从埃伦的五官里喷涌而出！
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不仅立即吞噬了埃伦的身体，也让理智尚存的他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哀嚎！
“啊啊啊！我好痛！父亲救救我！”
然而面对埃伦的呼救，表情重复冰冷的父亲，只是从衣兜里取出一本泛黄的笔记，开始俯身在手术台的另一侧，缓缓地书写起来。
而此时同样体会着这股烧灼剧痛的苏洺，眼角余光扫过笔记时，心头却是猛然一跳。
【五号实验体的污染接触实验以失败告终，尽管布维尔的航标已经消散污染的威胁性大幅度降低，但由祂身上分离的污染依旧具有很强的不稳定性。】
【该次实验取材个体为D-102真理城，该区域实验体由三种特殊污染维保持着受体的精神稳定。】
【但实验结果却表明哪怕丧失了主观意识，布维尔的污染依旧不止会针对实验体的精神领域，同时也会对实验体的肉体产生影响。】
【接下来的实验对象，应采取精神与肉体均被特殊污染稳定的个体，考虑到布维尔已经丧失了主观意识，因此实验体选材区域回归为……C-23亚楠。】
“原来这个男人也像对待其他患者一样，只是把自己的儿子也当做是实验材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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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心脏里传来的复杂情绪，苏洺忍不住微微抬起头，小心看着眼前仔细观察实验体变化的冷漠男人。
熊熊燃烧的蓝色火光并没有照亮他的脸庞，苏洺能在埃伦父亲脸上看到的依然是一片模糊。
不过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汹涌的蓝色火焰逐渐熄灭后，埃伦的身体却并没有像霍克镇长一样燃烧殆尽。
被火焰烧焦的身体上似乎隐隐还有心脏跳动的声音响起。
“哦，居然没有立即死亡吗？”探了探埃伦微弱的鼻息后，男人的脸上再度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不过这抹兴趣显然不是针对眼前这个被烧焦的儿子。
“看来曾经失败过的实验体也不是毫无用处。”
细细思索了一会后，将尚有余息的焦黑身体扶正后，男人缓缓拨开儿子额顶烧焦的痕迹，并缓缓亲了上去。
“亲爱的埃伦，由于你不成器的哥哥们做出了足够的努力，所以我决定留你一条命，看看你能不能像他们一样……成为一个有研究价值的材料。”
随着冰冷的话语在耳畔响起，苏洺隐约间感觉到有某种粘稠的东西，顺着埃伦父亲的亲吻融入了自己的身体。
【警告！宿主正受到污染源“死亡之吻”影响。】
伴随着耳畔提示音的响起，一股散发着腐臭气味的粘稠水流，渐渐流进了这具被烧焦的躯壳里，将他的心跳平稳了下来。
与此同时，苏洺眼前清晰的世界忽然逐渐模糊了起来。
随后，一张张像是褪色老照片的模糊画面，开始在他眼前快速掠过。
父亲死亡，继承诊所，身患怪病，找寻蔚蓝……
随着这些画面的涌现，苏洺继承的残缺记忆似乎也渐渐在被补全。
显然埃伦父亲通过死亡之吻的力量，把埃伦曾经有关于实验的记忆封存了起来。
而苏洺之所以会重现出这些记忆，或许是是因为他并没有被布维尔的凝视杀死，而是逐渐与这种诡异的恶性污染共存了下去。
待到这些虚假的画面全部消失之后，梦境里的苏洺似乎回到了他刚刚穿越的那一天……
昏暗的煤油灯驱逐着周围深邃的黑暗。
锈迹斑斑的手术台前，那个身披白大褂的男人在他面前放了一本摊开的古籍，以及一个剩下15g的恩赐的蔚蓝。
将一切布置好后，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儿子后，浅笑着推开了诊所的大门。
“埃伦如果你有幸活了下来，那你应该会因灼热的力量，回想起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
“那时你是会想报仇？还是会想了解真正的我？亦或是想要获得更多的力量？”
“无论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来找我，我的下一站是灰雾海的C-23区域，它的名字叫……亚楠。”
“一个曾经被蔚蓝色血液污浊的城市，现在它将是我最好的实验室。”
随着最后的留言在耳畔响起，苏洺紧紧盯着埃伦父亲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了罗兰浓郁的雾气之中。
最后的梦境到此戛然而止。
潮湿腐烂的空气拂过干裂的皮肤，苏洺轻轻张开了焦枯的眼皮……
【提示！受到“布维尔的凝视”影响！宿主获得良性污染“灼热的奥妙”。】
第七十一章 灼热的奥妙
随着轻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根从身后猛然弹出的触手倏然捆住了汉谟拉树化的手臂。
感受着手臂上隐隐传来的灼热感，汉谟拉目光触及触手的同时，瞳孔不禁微微一缩。
苏洺的触手变了。
它的触感不再湿润反而显得异常干燥，触手的表面看起来也不再光滑，布满焦枯色泽的结构上隐约间浮现着像蛛网一样细密的纹路。
随着这根焦黑的触手锁紧汉谟拉树化的手臂，它细密的纹路上开始泛起暗蓝色的光芒。
随即，猛烈的蓝焰自他的手臂上熊熊燃起，一股久违的疼痛感开始刺激汉谟拉的神经。
而且这次蓝焰给他带来的不只是肉体上的疼痛，汉谟拉能清晰地感觉到火势蔓延的同时，自己的精神也在受到猛烈的灼烧。
受到这股诡异烧灼感的影响，汉谟拉精神也渐渐开始不再稳定，他额上的漆黑眼眸也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
眼见生命重构的力量不再能作用于蓝焰，心头微微一沉的汉谟拉立即切断了自己身体与双臂的联系。
与此同时，为了防止苏洺的又一次进攻，他的身躯瞬间融入了掀翻法庭地面的根系，一个鼓起的肿瘤在根系上快速流动了起来。
噗嗤。
伴着一声轻微的破碎声响起，来到法庭另一侧的汉谟拉，完整的身体再度从庞大的根系上“长”了出来。
“啧。”面对行动方式异常诡异的汉谟拉，缓步走进法庭的苏洺焦黑的眼睛里充满了嫌弃：
“这种令人作呕的生长方式，你看起来真是越来越像真理城上长出的癌症。”
这一次汉谟拉没有立即回应苏洺，因为他从这个焦黑的身影上，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危险气息。
笔趣阁
苏洺变得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不只是他的神态和动作，还有他身上更胜一筹的污染力量。
面对眼前从死亡边缘走回来的男人，汉谟拉深吸一口气后平静地开口道：
“苏洺医生请允许我收回之前对你的评价，我们现在确实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随着宛若宣战一般的话语响起，苏洺身体周围扭曲的根系上瞬间长出了无数根锋利的树刺！
面对周围将自己闪避空间锁死的树刺，苏洺焦糊的脸上却是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哦是吗？按照游戏规则你应该扮演的角色不是我的对手，而是……”
在苏洺嘴里狂妄话语响起的同时，他黑黝黝的身体上也亮起了密密麻麻的暗蓝色纹路。
【污染源：灼热的奥妙（类型二）】
【状态：复苏中】
【污染类型：良性污染】
【污染部位：血液】
【污染能力（炎能血液）：宿主的血液已沾染了稍许灼热的权柄。】
【切除方案：暂无】
【污染危害：D级】
“一个即将被医生切除的恶性肿瘤。”
就在周围树刺接触到苏洺身体的刹那，诡异的蓝焰以他们的躯壳为材料，开始熊熊燃烧了起来！
不过刹那之间，汹涌的火势便顺着扭曲的根系，向它的源头快速传来。
虽然眼前汹涌的火势已经舔舐到自己的脸颊，但汉谟拉脸上却莫名地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就在火焰即将烧灼到汉谟拉身体的刹那，他额头上漆黑的眼眸忽然从裂开的颅骨里轻轻伸了出来。
随后他的身体像融合了近千条生命的兰斯特洛一样，开始突破人类身体的桎梏快速膨胀了起来。
看着面前一点点长到岩洞顶端的巨型大树，哪怕是获得了新污染力量的苏洺，眼神也不自觉地凝重了起来。
【污染源：虚妄】
【种族：库苏恩的影眼（上位）】
【状态：生长中】
【肉体强度：D级】
【精神强度：D级】
【持有能力：生命重构（残缺）】
【综合评价：D级】
【备注：按照正常仪式转化成的伟大眷属，他不仅获得了生命母树完整的馈赠，又因为从其他劣等眷属身上汲取了更多的营养，而要比一般眷属更加强大。】
就在汉谟拉展现出自己真正的模样后，树干中央裂开的昏黄眼眸里，却传来了一阵充满惋惜的感叹：
“苏洺医生我原以为你在进化的道路上迈出了一步，但现在看起来你走上的似乎是一条名为死亡的不归路。”
“你这话说的，我可还没活够呢。”看着汉谟拉身上依旧在燃烧的蓝焰，苏洺忍不住轻轻眯起了眼睛：
“只要现在把你干掉再把这只讨厌的眼睛抠出来，我就又能多活很久。”
“哈哈……”面对苏洺赤裸裸的威胁，昏黄的眼睛里却传来了一阵浅笑：
“苏洺医生你可能忘记了，真理城的所有人都是生命母树潜在的眷属，换句话说他们都是我能用来代死的替身。”
随着隐隐带有癫狂意味的话语声响起，苏洺忽然发现巨型大树底部的蓝焰逐渐开始熄灭。
“啊啊啊！”
紧接着一阵惨烈的哀嚎声，忽然在死寂的广场里响起！
不用偏头去看苏洺也明白，完全树化的汉谟拉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转移了沾染着灼热权柄的蓝焰。
“你果然是真理城里长出的癌症。”面对眼前这种诡异的伤害转移方式，苏洺的脊背上又长出了几根焦黑的触手。
“面对像你这样的恶性肿瘤，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切除掉！”
疯狂摆动的触手在形成的刹那，便朝着树干中央的昏黄眼眸猛然刺去！
刺啦！
然而就在闪烁着暗蓝色光泽的触手刺穿眼眸的刹那，苏洺的眉头却是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触手并没有击中巨型大树的要害，汉谟拉又用那种诡异的方法逃走了。
就在树干中央燃起汹涌蓝焰的同时，另一阵惨叫声忽然从苏洺身后传来！
“好烫！我的身体好烫！医生救救我！”
虽然耳畔传来的是凄惨的求救声，但苏洺冰冷的眼眸却没有看向患者，他的视线此刻对准了患者身旁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童林，哪怕身体已经出现了树化的特征，苏洺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虽然他头顶稀疏的头发哪怕变得像苔藓一样粘连，但从数量上看依旧没有增加多少。
不过苏洺现在关注的并不是他稀少的发量，而是他曾经的地中海上现在裂开的缝隙。
“苏洺医生你现在真的变残忍了，患者在你面前哀嚎你都能置之不理。”
然而面对汉谟拉充满嘲讽意味的指责，微微眯起眼的苏洺，身侧蠕动的焦黑触手立即冲了过去！
“在这场医生扮演游戏里，获胜条件并不是我能救下多少人，而是一定要切除掉你我才算赢！”
第七十二章 冲突升级（上架了
面对眼前快速袭来的触手，受汉谟拉控制的童林不仅没有闪避，反而是朝着触手的方向贴了过去。
“苏洺医生那我们可以比比看，是我的影眼先被切除掉，还是你身上剧烈恶化的污染提前爆发。”
汉谟拉的观察力很强，在苏洺动用灼热的奥妙时，他便从对手施展的超凡能力上看出了失衡的端倪。
尽管苏洺通过布维尔的凝视掌握了新的良性污染，但这并不代表着他身上原有的危机已经解除。
而且情况更严峻的是，每当苏洺使用灼热的权柄时，蔚蓝的污染反而会先侵蚀他自己的身体。
【污染源：布维尔的凝视】
【状态：污染中（52％）】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污染力量，不仅震慑着已经转化为上位眷属的汉谟拉，同时也在加速苏洺自己理智的溃散。
不过尽管身上的污染程度依旧在加深，但苏洺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来。
他能隐隐感觉到真理城的地下正发生着变化，汉谟拉拖延时间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拖到他身上污染的爆发。
恐怕他现在已经开始着手改造这座城市……
就在焦黑的触手触到童林身体的同时，那个昏黄色的眼眸再度消失在了童林的头顶。
随后另一个长出昏黄色影眼的人是李昂。
从地上爬起来的他，看着被触手捆住却没有被火焰点燃的童林，脸上不禁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苏洺医生怎么犹豫了呢？难道你不想达成获胜的条件了吗？”
面对汉谟拉的嘲弄，沉默不语的苏洺并没有理会，反而继续控制着触手把像是扎根在广场上的童林卷了起来。
既然短时间内无法触及到影眼的本体，那他或许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着手肿瘤切除工作。
随着童林的身躯被触手从地上拔出了，他身体畸变的情况不禁让苏洺眼神微微一滞。
此刻身躯已经部分树化的童林，脚下连接着的是一根依旧长到没入泥土深处的深褐色根茎。
虽然童林被苏洺拔出了地面，但这些微微蠕动的根茎却并没有停歇，它隐约间还在向童林的体内运输着某种东西。
饭团探书
“看来我的小动作被你发现了呀。”汉谟拉并没有阻止苏洺的举动，反而是控制着李昂微微抬起了自己的脚，露出了下方同样被根茎连接的部分。
“苏洺医生其实在真理之光被压制的时候，这场游戏我就已经取胜了。”
在汉谟拉宣告胜利的同时，眼睛微微眯起的苏洺回忆起了他之前的举动。
汉谟拉之前解封闭锁之碍的举动，目的并不只是为了让苏洺见识真实的世界，实际上在那时他便已经开始实施自己的改造计划。
然而苏洺静静感受了一会童林的精神状态后，微微扬起的嘴角里却是露出了疯狂的笑容。
“汉谟拉先生你赢下的只是跟真理之矩的对决，我们之间的游戏可还没有结束。”
刺啦。
在汉谟拉不可置信的眼神里，缠住童林身躯的触手竟是猛地扯断了他脚下的根茎！
猩红的血液从童林的脚底喷溅，凄厉的哀嚎声响彻整座死寂的广场。
不知为何，在面对眼前这个变得有些不一样的苏洺时，汉谟拉的瞳孔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你疯了吗！强行切断这种的联系，会让人类身上的污染剧烈恶化，就算是你也不可能再把他们救回来。”
“赫赫……你急了吗？”接过一滴坠落的血雨将它送进嘴里后，品尝着这抹腥味的苏洺，笑容里的疯狂也愈发浓郁起来。
“汉谟拉先生其实你跟真理之光是相同的，你们行动的本质都是为了控制这座由可怜人类组成的城市。”
“但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只是在玩医生游戏……仅此而已。”
汉谟拉能感受到苏洺说的并不只是单纯的威胁，因为疯狂摆动着的触手已经向更多跪伏的人影袭去！
他原本以为治病救人是苏洺在灰雾海里前进的航标，一旦自己摧毁了这个航标，苏洺身上的污染便会开始腐蚀他的理智。
但现在看来维持苏洺理智的航标并不是那么简单，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似乎笼罩着他难以理解的迷雾……
刺啦！
在苏洺拔除第二个人类脚下的根茎时，昏黄色的眼睛再度回到了静静屹立的巨型大树上。
随即，无数像刀片一样锋利的树叶，开始从树冠上抖落下来，并向着苏洺的方向快速袭来！
面对眼前铺天盖地般的叶片，数根触手在苏洺面前交缠形成了一堵厚实的肉墙。
噗嗤……噗嗤……
尽管这些锐利的叶片能在触手上刺出一道道密集的伤口，但随着暗蓝色的纹路再次亮起，它们便立即被凶猛的蓝色火焰吞噬殆尽。
不过就在苏洺防守着叶片突袭时，他脚下的地板忽然猛地碎裂开来！
与此同时，大量扭曲的根茎瞬间捆住了他的身体，并试图用绞杀的方式毁灭苏洺的身体。
咔嚓……咔嚓……
虽然浑身接连响起骨头碎裂的声音，但苏洺脸上疯狂的笑容却始终没有消散。
“汉谟拉先生看起来……你是真的有点急了。”
随着一阵充满玩味的感叹声响起，灼热的能流再度从苏洺的身上爆发开来！
随即，绞杀苏洺身体的根茎与他一同投入了火海。
但紧接着浑身泛着暗蓝色光芒的苏洺，却像是浴火重生的不死鸟一样，重新从火焰里走了出来。
而那同样投入火海的根茎却早已被火焰烧成了飞灰。
不过此刻在火势冲天的蓝焰映照下，苏洺却看到有更多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而且他们脸上的神色也发生了变化。
“医生救救我！我感觉现在有好多虫子在钻进我的身体！”
“呜呜呜……医生我不想变成怪物，求求你让我做回人类好不好？”
“医生我还不想死！我还想活下去！”
凄惨的求救声不绝于耳，看着眼前一张张饱含着哀求的脸庞，苏洺的眼神不禁微微闪烁了起来。
哪怕苏洺现在的思维已经受到污染潜的影响有所变化，但眼前饱受痛苦的患者还是激起了他很多不美好的回忆。
与此同时，似乎有两种不同的声音在他脑海里激烈地做着斗争。
“还要救人吗？现在我已经自身难保了，只有夺得库苏恩的影眼，我才能继续压制持续复苏的恶性污染……”
“以前在罗兰镇我没能救下大家，如今在真理城我不仅不能救他们，还要把他们推进死亡的深渊，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苏洺脑海内意见不同的两种声音，不仅在逐渐撕裂着他的思维，也让他身侧摆动的触手渐渐停歇了下来。
不过就在苏洺动作静静停滞的时候，一滴隐约可见的灰色雨水忽然从真理城暗淡的“天空”上坠落了下来……
第七十三章 执念的力量
滴答。
【提示！宿主正受到污染源“闭锁之碍”影响。】
温润的雨滴缓缓滴落到了苏洺焦黑的脸庞上，那个充满怯懦的声音仿佛又在他耳畔响起。
“苏洺医生其实你已经掌握了治疗真理城最好的方法……不是吗？”
当闭锁之碍的力量触及到他身体的刹那，苏洺脑海中激烈斗争的声音渐渐停歇，而此时眼前的世界似乎渐渐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流淌的时间在这一瞬间凝滞，掩埋着真理城畸变的土地缓缓消散。
此刻这座城市畸变的全貌在闭锁之碍的帮助下，赤裸裸地展现在了苏洺的眼前。
以生长到岩洞顶部的参天大树为核心，它肆意蔓延的根系上连接着所有生活在城区里的人类。
汉谟拉的目的是要把所有人类，全都改造成生命母树的眷属。
因此巨树在不停向他们的身体里，注入着能帮他们完全树化的虚妄污染。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与污染共存。
大多数人身上树化的特征并没有显著地加深，反而是原有的意识逐渐开始崩溃。
苏洺此坑能清楚地看到，他们精神世界中的血肉树在快速发生着变化。
茂密的树冠在逐渐凋谢，丰满的果实正渐渐枯萎，微微蠕动着的树干陷入了死寂……
在虚妄污染源的强行灌注下，大多数人身上的污染程度在一路狂飙。
尽管虚妄在不断撕扯瓦解人类的意识，但那些深入骨髓的执念依旧像坚硬的顽石一样屹立不倒。
不过更让苏洺在意的是，这些执念不止存在于感染者身上，它们中有细微的一部分似乎在随着患者意识的崩溃，逐渐洄流到了参天的大树里。
看着眼前由普通人的执念与虚妄污染构成微弱循环，苏洺的眼神不禁微微闪烁了起来。
“这应该就是灵灵说的治疗方法了……”
在苏洺明白了闭锁之碍的提示后，凝滞的时间似乎又重新流淌了起来。
从暴增的污染力量里恢复神智的苏洺，看了看周围满脸痛苦的患者后，摆动的触手再度冲向了他们。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扯断他们脚底链接的根系，而是通过精神共鸣的力量深入了他们的心灵。
然而就在苏洺启动精神共鸣时，远方那只昏黄色的眼眸里却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苏洺医生，到最后你还是不忍心放弃这些陷入痛苦的病人，这也将是你最终失败的原因……”
随着苏洺的意识侵入患者的精神空间，熟悉的景象再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此刻因为受到虚妄污染的影响，这颗快速枯萎的血肉树冠顶部，那可漆黑深邃的眼眸正不停涌出灰色的能流，不断腐蚀着感染者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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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苏洺视线接触到它的瞬间，患者的精神世界再度发生了诡谲的变化。
这棵原本在逐渐枯竭的血肉树，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不停长大的树干一点点贯穿了整个精神世界……
逐渐茂密的树冠里延伸出了无数粗壮的枝条……
而那只的漆黑眼眸则悄然融入了整个精神空间，高高悬挂在了深邃的黑色天空之中。
随着精神空间的突变逐渐进入尾声，不停蠕动着的血肉树干中央，忽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随即，那只承载着汉谟拉意志的昏黄色眼眸，再度出现在了苏洺的眼前。
“苏洺医生这场游戏的胜利者终究还是我。”
“你始终放不下这些即将面临死亡的人类，进入他们的精神空间时就已经注定了你的败局！”
就在汉谟拉悠长的话语声响起的同时，苏洺身上再度出现了树化的特征。
虽然在现实世界里苏洺因为新的污染能力，能与转化为生命母树眷属的汉谟拉匹敌。
但这里是感染者的精神世界，是最接近虚妄污染根源的地方。
在天空中那只巨大的黑色眼眸注视下，苏洺能感觉到自己沸腾的血液似乎变得凝滞起来。
尽管苏洺身上已经绽放出了翠绿的颜色，但他静静看了一会巨树遮天蔽日的树冠后心头却不禁微微一松。
在这个诡异变化的参天树冠例，除了郁郁葱葱的黑色树叶以外，还存在着一颗颗外表像是人类头颅一样的“果实”。
在果实表面一张张布满痛苦的脸庞里，苏洺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容……
显然它们象征的就是真理城里，被汉谟拉强行注入着虚妄污染的普通人。
虽然他们是现在诡变的真理城缔造者完成理想的工具，但同样也是苏洺赢下这场游戏的关键。
“汉谟拉先生其实我还没有输，或者说我已经接近胜利了。”
在汉谟拉惊疑不定眼神里，一根表面已经布满绿叶的触手，突然接触到了一颗已经干瘪了大半的果实。
随着精神共鸣带来的力量的进一步深入，苏洺耳畔似乎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我有一个梦想，想让出身自草根的医生们不再受到歧视，让他们也能为治病救人的天职尽一份心力。”
当耳畔属于童林的执念响起的同时，苏洺绽放出娇艳花蕊的喉咙，开始缓缓蠕动了起来：
“他叫童林，是一名自戍边军退伍的老医生，他心底的愿望是希望所有像他一样来自外地的医生，都能正常地履行医生的天职。”
当苏洺平静的话语在耳畔响起时，不知为何汉谟拉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幅幅浸满回忆的画面。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身披白大褂的年轻人，因一腔热血选择参军入伍……
也看到了已经成熟了很多的它，在诡异恐怖的边境地区尽力救治着所有受伤的军人……
还看到了头顶已经光秃的他，为了能让更多的医生在城区生活下去，不停奔波在真理城的每一寸土地上……
“苏洺医生这是没有用的！”猛然转了转的昏黄眼眸驱逐了眼前的幻象后，汉谟拉狠厉的声音再度响起！
“只要现在杀掉你！这些普通人脆弱的执念就影响不了我！”
微微颤动的树干仿佛在呼应着汉谟拉的话语，纷飞的树叶瞬间切断了接触果实的触手，蠢动的根系紧紧捆住苏洺的身体。
然而就在苏洺说出童林心里执念的时候，汉谟拉心里坚实的航标已经覆上了一层阴霾。
现在不用苏洺去感受他们心底的执念，那些悬挂在死寂树冠上的果实便缓缓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我希望灵灵小姐跟沐兰小姐能健康成长，也希望李昂会长能不再那么操劳，还有荣盛商行……我的第二个家，我想把它建设地越来越好。”
“我要研究出世界上最完美的医术，成为真理城历史上最伟大的医生，替所有患病的人类切除他们身上的顽疾！”
“我嘛……只想真理城里污染病少点就行，这样我就能少加点班了，我可不想像老童一样还没退休头就光秃秃的了。”
一个又一个源于执念的声音在这个死寂的世界里响起，他们对于美好的向往似乎触动了陷入沉默的汉谟拉。
昏黄的眼眸在缓缓闭合，流入果实的污染力量逐渐停歇……甚至就就连缠住苏洺的根系也渐渐松开。
然而就在一切似乎都好起来的时候，天空中那只冰冷漆黑的眼眸忽然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咔嚓……咔嚓……
漆黑的夜空出现了碎裂的痕迹，一个浑身彰显着生机的诡异身影。渐渐映现在了深邃的黑暗之中……
第七十四章 “生命”污染
微微抬起头，凝视着碎裂夜空里不断清晰的身影，苏洺的瞳孔竟然不受控制般地轻轻颤抖了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苏洺颤抖的眼睛似乎印现出了祂伟大的形象，但当这些信息传入脑海后却是一片模糊的漆黑。
祂就像埃伦记忆里的布维尔，深海都市里的未知黑影一样，是一种强大到苏洺现在还难以理解的存在。
不过苏洺现在虽然看不清祂的样貌，但却能从精神空间逐渐碎裂的情况，窥见祂的一些想法。
祂想要降临到这个世界。
但感染者脆弱的精神空间却容纳不下祂的力量。
为了能让自己完整的降临, 在祂身侧涌动的庞大生机，逐渐开始接管这个渐渐粉碎的精神空间。
周围像蛛网一般的裂隙中，长出了一片片翠绿的嫩叶。
树冠里布满痛苦神色的人头果实上，绽放出了一朵朵娇艳的鲜花。
甚至就连蕴藏着汉谟拉意识的树干里，都渐渐抽出了嫩绿的新枝……
【警告！警告！宿主正受到污染源“生命”影响！请立即脱离该污染源影响范围！】
而站在远方的苏洺自然也没能幸免, 哪怕耳畔响起了严肃的提醒声, 苏洺眼里依旧逐渐露出了沉湎的神色。
此刻他似乎在这磅礴的生机里看到了一个完美世界在崭露头角。
那里有生机盎然的名山大川, 也有活蹦乱跳的飞禽走兽, 更有欣欣向荣的人类社会……
当这一幕幕朝气蓬勃的景象印入眼帘后，迷醉其中的苏洺突然能够理解汉谟拉的想法。
“如果生命母树的降临，能让世界变得如此美好的话，成为祂的眷属好像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然而就在这种诡异的想法在苏洺脑海中浮现时，一个充满怒意的呵斥声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给我滚回去！这里是属于人类的城市！不是你能污染的地方！”
这个愤怒的声音像一记沉闷的惊雷，在苏洺被“生命”污染的心灵中炸开！
随即，眼前的繁荣就像被打破的镜花水月一样消失不见。
重新出现在苏洺眼前的，依旧是那个布满了扭曲生机的精神空间，以及那棵表面已经布满了嫩绿枝条的参天大树。
此刻在这棵被浓浓生机腐蚀的大树中央，那个曾经长着昏黄眼眸的缝隙里，伸出了半个浑身布满灰色粘液的身体。
汉谟拉……
那个刚刚还在竭力改造着真理城众人的缔造者，现在似乎在用尽全力抵抗着生命母树的降临。
他布满狰狞的脸庞已经不复了当初的淡然，猛然举起的手掌像锋利的刀刃一样，狠狠插向了自己的脑门！
噗嗤！
随着一阵血肉飞溅的声音响起，汉谟拉竟硬生生从头颅拽出了一根惨白色的肉条。
虽然汉谟拉已经把它从自己的大脑里揪了出来, 但他急躁的动作却并没有因此停止。
那双沾满血液与脑浆的手掌，依旧在向外不停拖拽着这根像是无限长一般的肉条。
每从头颅里用力拽出一截, 汉谟拉健壮的身体便会虚弱一分, 他坚定的动作也会稍稍迟缓一分……
显然这根诡异的肉条跟他的生命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尽管身体在慢慢变得虚弱，但当肉条渐渐脱离自己的身体后，汉谟拉深邃的眼睛似乎变得更加闪耀起来。
随着身躯一点点脱离生命母树的污染，这位心怀崇高理想的贤者似乎在逐渐找回原来的自己。
然而他重新复苏的生命已经完全维系在了虚妄污染上，无论他如何努力大脑里的肉条依旧源源不断。
汉谟拉只能看着自己的肌肉正逐渐萎缩，骨骼在慢慢疏松，视线开始渐渐模糊……
当他的身体已经枯竭到完全不成人形后，这位瞬间苍老了两百多年的老人，终于没有力气拽动脑袋里的肉条。
不过虽然自己没有了力气，但老人那像星光一样璀璨的眼睛，忽然转向了远方默默关注这里的苏洺。
尽管他衰竭的声带已经发不出了任何声音，但苏洺却能从他灿烂的眼睛里读出老人最后的心愿。
凝聚的触手缓缓向前探去，从老人紧紧握住肉条的手里，接过了他尚未完成的工作。
刺啦。
随着肉条的最后一截从汉谟拉的大脑里抽出，他苍老的身体跟那棵布满扭曲生机的大树一起枯死在了碎裂的精神空间里。
【污染源：虚妄】
【污染类型：良性污染】
【状态：恶化中】
【污染部位：大脑】
【污染能力1（生命重构：意志）：受该污染影响的生物，生命性质会逐渐转化为形似某种伟大的特殊结构。】
【切除方案：利用炎能血液烧灼该污染，直至它完全消失为止。】
【切除成功率：100％】
【污染危害：D级】
蓬~
在蠕动文字冒出的同时，苏洺捏着白色肉条的触手上，立即亮起了灼热的蓝色火焰。
当这截肉条接触到火焰时，之前像死物一样的它忽然猛地挣扎了起来。
不过对此早有防备的苏洺已经锁死了它所有能逃窜的空间。
熊熊燃烧的火焰不仅吞噬了它脆弱的躯体，也照亮了这片深邃漆黑的空间。
在湛蓝色火焰的光芒里，苏洺隐约间看到了很多人熟悉的身影。
其中有为了破案奋不顾身的伍德，也有始终抗拒着超凡者的理查德，还有一个朝自己微微浅笑的女孩……
所有被虚妄污染杀死的人类，似乎一个接一个出现在了苏洺的眼前，到了最后他们完全融成了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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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身上穿着黑袍的老人对着自己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苏洺医生，我的疯狂致使这座我深爱的城市遭遇劫难，也导致了你的家乡毁于一旦。”
“我知道任何的言辞，都难以弥补由我引发的苦难，我只希望你能从我的失败里窥见进化之路的艰辛。”
“牢固的航标并不能帮我們完全驱逐疯狂，灰雾海里无处不在的污染始终有让超凡者腐化的魔力……”
“最后感谢你让我看到真正的真理城，原来哪怕是源于虚假，这里也能诞生出最美好的真实！”
当最后的箴言说完之后，汉谟拉的身影也像其他人一样彻底消失在了苏洺的眼前……
【污染源“虚妄”已切除成功。】
【提示！由于宿主已完全切除污染源：虚妄，获得铂金级奖励“生命”卡牌。】
第七十五章 另一个“汉谟拉”
就在耳畔提示音响起的同时，苏洺身上忽然不自觉地冒出一阵浓郁的黑烟。
这阵黑烟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想要在挣扎着重新组成某种诡异的事物。
但无论它如何挣扎，冥冥中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祂稳定成型。
直到最后，当苏洺听到铂金级奖励意识微动的瞬间，扰动的黑烟突然发出一阵若隐若现的哀嚎后，最终构成了一张亮着暗淡铂金色泽的卡牌。
【污染源：生命（1/7）】
【种族：生命造物】
【状态：封印，缺失】
【肉体强度：E级】
【精神强度：D级】
【持有能力：生命重构（意志）】
【综合评价：D级】
【备注：由种族之母库苏恩创造的寄生污染, 它的造物主依旧致力于寻找生命物质，创造出宇宙中最完美的生命形态。】
当苏洺的视线扫过文字给予的备注时，这张光泽灰暗的卡牌似乎微微亮了一些，但随即便又重新黯淡了回去。
“这……应该算是诈骗营销吧。”
读完这张卡牌上所有的文字后，苏洺突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虽然说是铂金级奖励，但它的综合评价只比海葵稍高一级，也没有真正展现出横跨三级奖励该有的能力。
或许只有完整的收集到七种污染生命, 才能真正展现出铂金级卡牌该有的实力。
不过从这张卡牌宛若生命般的表现中，苏洺对于污染的了解更深了一层。
能与人类生命共存的污染，并不像肌肉骨骼这些身体组成一样没有自己的意识。
其中与汉谟拉共存的虚妄污染，这种有自我意识的情况更为明显。
它不仅会潜移默化引导宿主接受创造者的思想，而且在宿主死亡后污染也能继续独立存在……
若有所思的苏洺静静感受了一会，自己身上仿佛在呼吸的肌肉，与体内日益滚烫的血液后。
他忽然猛地睁开眼，又一次把目光聚焦到了面前悬浮的卡牌上。
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在阅读卡牌的内容，而是表情凝重地看向了悄悄蠕动着的文字本身。
这个自己在诡异污染世界赖以生存的特殊能力……会不会也是一种污染？
然而没等苏洺多作思考，在汉谟拉生命彻底消亡之后，他的意识也渐渐受到这片漆黑空寂的精神空间所排斥。
当眼前的景象一转后，苏洺好像回到了原来的真理城……但又没有完全回去。
他吸入的依然是令人作呕的灰色气体，头顶的依旧是那片冰冷坚硬的岩壁，但周围那些被虚妄污染折磨的普通人却全都消失不见。
目光环视了一圈之后，苏洺只在那栋已经完全损坏的真理法庭里，依稀看到了一些不同。
之前因为汉谟拉身体的急剧树化, 致使真理法庭顶部倒扣的书本穹顶破了一个大洞。
而此刻在那个破损的洞口附近, 隐约间有一道透明色微光缓缓从空中垂下。
在这道微弱光芒的映照中，似乎有一个身披白袍的佝偻身影悄然浮现。
“苏洺医生感谢你把真理城从崩塌的边缘救了回来。”
流入耳廓的是刚刚还听过的熟悉声音, 印入眼帘的是似曾相识的苍老面容，看着缓缓从真理法庭里走出的人影，苏洺饶有兴致地开口道：
“这位老先生，我是该称呼你为真理之矩还是……汉谟拉？”
“哈哈……”面对苏洺的问题，走到他面前须发皆白的老人，轻轻笑了一声后颇为感慨地答道：
“如果你习惯称呼他为汉谟拉可以叫我真理之矩，如果你认为他是影眼也可以叫我汉谟拉。”
“名字始终只是一个符号罢了，其实从生命的意义上来区分我跟他都是汉谟拉。”
虽然老人说的像是绕口令，但苏洺却能深刻理解他话里的含义。
之前在苏洺被污染力量侵蚀时，他隐约间就有种特殊的感觉，真理之矩跟虚妄的最终目的都一样，它们都是想要在这个世界里建造一座属于人类的乌托邦。
但因为达成目使用的方法不同，导致他们必须走上相互对立的道路。
不过苏洺虽然能理解他想要传达的意思，但他心里还是对他們的身份有所疑惑：
“所以你才是两百年前建立真理城的汉谟拉，而他则是在看出真理之矩缺漏后，继承了你的记忆，由影眼的污染诞生的另一个人格。”
“如果你想了解他诞生的缘由，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
为了解答苏洺心中的疑惑，这个年迈的老人眼底浮现出了追忆的神色。
“在两百年前这里还叫巨树洞穴，在这生活的人们有一个区别其他人类的称号……洞穴树人。”
“他们的寿命很短，精神也极度不稳定，扭曲的身体就像妄语症深度感染者一样，有一部分已经彻底树化难以恢复。”
“为了改变家乡的悲惨模样，有一个年轻人毅然进入了巨树洞穴的最深处，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导致洞穴树人们异变的源头……一只源于生命母树的影眼。”
“然而尽管他成功控制了影眼的力量，但生命母树的污染已经彻底改造了洞穴树人的基因，他们后代的身体依旧会发生丑陋的畸变。”
“为了挽救洞穴树人早夭的宿命，掌握了影眼的年轻人选择走出洞穴，踏入被洞穴树人们称为死亡禁地的灰雾海……”
提到灰雾海老人的浑浊的眼睛里，却是流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显然那个诡异的地方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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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在灰雾海里的旅途还是……失败了。”
“他不仅没能找到帮助洞穴树人恢复的契机，自己也在进化的道路上迷失在了方向。”
“为了能在灰雾海里生存下去，他只能不停向生命母树索取力量，一点点把自己的身体改造成生命眷属的模样……”
“不过就在他即将被生命污染腐蚀殆尽时，那令人难以捉摸的命运却给了他一丝曙光。”
“他在灰雾海里找到了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门的钥匙！一把能帮他完成理想的钥匙！”
当汉谟拉提及钥匙时，他平淡的神色立即激动了起来，而那原本稳定存在的人类形态竟开始出现了模糊的迹象。
凝视着汉谟拉渐渐模糊的身体，苏洺眼底不禁浮现出思索的神色。
蠕动的文字从他身体里不断溢出，阅读完这些文字的内容后，苏洺才发现门和钥匙对这位老人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第七十六章 初识灰雾海
【污染源：真理之矩】
【种族：门之造物（上位）】
【状态：旧印化】
【精神强度：D级】
【持有能力：意志服从，记忆改造。】
【综合评价：D级】
【备注：经由伟大无私之门，回应寻找到钥匙的求知者而创造出的特殊污染。】
汉谟拉现在给苏洺的感觉和消散后的李灵灵很像，他们都没有真实存在的肉体，也没有直接影响现实的能力。
不过与闭锁之碍略有不同的是，由于真理之矩持有的能力，跟人类的精神世界有直接的联系，使得汉谟拉在不具备身体的情况下依旧保有独立的意识。
望着汉谟拉激动的神色, 苏洺心里对传中的门，以及这种特殊的门之造物污染充满了好奇。
“汉谟拉先生你说的钥匙是一种特殊的污染吗？”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对于这个问题，情绪渐渐回归平静的汉谟拉，眼底也露出了些许的疑惑。
“钥匙是灰雾海里一种特殊的稀有物。”
“有人说它是这个混乱世界里的最后秩序，也有人说它是某位伟大赠予在疯狂边缘徘徊的超凡者最后的机会……”
“从我的经历来看，钥匙是很多超凡者拼命争夺的宝物，只要在特定的时间里拿到它, 你的记忆里就会多出一个坐标。”
“这个坐标所处的世界里藏着一扇特殊的门，只要用钥匙打开它，门就会给予能帮助你抵达航标的契机。”
道出了门与钥匙的由来之后，汉谟拉接下来的故事，就跟苏洺从影眼那听到的相差不多。
从门里带回两种特殊污染后，他和灰雾海结识的同伴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试验，最终确定了真理城的建造方法。
不过影眼没有提及的是，为了能更好地利用真理之矩的污染，汉谟拉最终选择舍弃了影眼，将自己的身心完整地投入到了真理之矩里。
听完汉谟拉诉说的故事后，苏洺哪怕心里已经有了模糊的猜测，但对另一个汉谟拉诞生的历程还是充满了震撼。
一种被人类舍弃的污染，居然能通过一点一滴地生长，慢慢重塑出另一个具有完整记忆与性格的人类。
听完影眼的来历后苏洺只能表示……异世界果然不讲生物科学。
不过在汉谟拉诉说完所有的故事后，虽然苏洺对于真理城的好奇得到了满足, 但对于这个诡异的世界却产生了更多的兴趣。
从两个汉谟拉倾诉的故事来看，真理城并不像风物志里描绘的一样，是处在整个世界的中心地区, 实际上它只是广袤雾海里的小小一隅。
在埃伦父亲的实验笔记中，灰雾海里像真理城一样的地方至少还有一百多处，甚至有些地方的危险程度要比真理城高得多。
比如C-23亚楠……
当思绪触及到更遥远的未来之后，眉头微微皱起的苏洺，不禁向汉谟拉提出了一个实际的问题。
“汉谟拉先生，如果我以后要进入灰雾海，该怎么在里面找到一个固定的地点。”
“灰雾海是一个很难用语言解释的地方。”听完问题的汉谟拉深深看了苏洺一眼后，浑身再度浮现出透明色的光芒。
“不过我可以用曾经的所见所闻，来帮助你简单了解一下它的情况。”
在透明色的光芒闪烁之后，苏洺周围的世界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岩洞顶部漆黑的岩壁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且深邃的黑暗……
两人脚下坚实的地面渐渐模糊，重新出现的是一根根相互纠缠在一起的树枝……
在转瞬之间苏洺似乎从漆黑的岩洞里，来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海洋之中。
头顶是遮天蔽日的茂盛树冠，脚下是由无数粗壮枝条组成的“地面”，数不胜数的巨型树枝与茂密树叶组成了他周围的世界。
“这里……就是灰雾海吗？”
“是也不是——准确的说这里是专属于我的灰雾海。”
在苏洺疑惑的眼神里，轻轻抚摸着身旁树枝的汉谟拉，解释的声音变得有些空灵起来。
“每个超凡者在灰雾海里遇到的环境都不一样。”
“我看到的是广袤无垠的森林树海，金斯伯格看到的是失去重力的天空，霍托曼看到的是一座由各种金属构成的连绵山峰……”
“有传闻说灰雾海其实是活的，它会根据感染超凡者的污染始终变换着自己的形态。”
汉谟拉的解释再度打破了苏洺的认知，怔怔看着这片树林的他忍不住轻声呢喃道：
“那这里为什么会叫灰雾海呢？”
“这个称呼已经在这里流传了无数年月，具体的原因已经难以考证，关于灰雾海的名字只有一句长谚语在超凡者之间流传。”
“世界诞生于无穷无限的无名雾海之中，而我們就像在这片海洋中挣扎求生的虾米。”
就在苏洺品味着这句话的时候，收回手掌的汉谟拉，忽然指向了树海远方的一个角落。
“在这里如果你只知道一个地方的存在，那你绝不可能真正抵达它所处的位置。”
“唯一能在灰雾海里给超凡者指引方向的只有……污染。”
随着苏洺顺着汉谟拉指引方向望去，印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倍感熟悉。
在密密麻麻的枝条掩盖之中，似乎有一个深邃漆黑的洞穴静静屹立。
“那里是巨树洞穴？”
“没错。”透过这个深邃的洞穴，汉谟拉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也看到了很多只留存在他记忆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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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还拥有影眼时留下的记忆画面，也是它为我在无尽的雾海里指引着回家的方向。”
就在汉谟拉陷入美好的回忆时，苏洺饶有兴致的目光也从巨树洞穴的方向移开。
除了那个漆黑深邃的洞穴以外，这片无穷无尽的树海里隐隐还存在着几个特殊的地方。
在苏洺左侧的远方隐隐屹立着一座洁白高耸的城堡，当他的目光触及那里的瞬间，脑海中隐约出现了很多必须要遵守的规矩。
但当他想要细细琢磨时，这些规矩却像被遗忘了一般消失不见……
“这里应该就是汉谟拉找寻到门的特殊世界……”
将城堡的外型大致记在心里后，苏洺来回游荡的视线忽然被一座破旧的建筑所吸引。
那是一栋五层高的破旧大楼，它的外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楼顶只有两个字还亮着的发光字牌却吸引了苏洺的注意力。
【怪物医院】
第七十七章 此间事了
“那里是我建议你进入灰雾海以后前往的第一站。”
汉谟拉似乎是察觉到了苏洺怔怔的视线，同样看向那里的他轻声介绍着怪物医院的来历。
“C-05怪物医院，灰雾海里极少数危险性不高的世界，统治那里的是一群执念很深的奇怪医生，只要付得起诊金，他們会治好每一个造访的患者。”
道出怪物医院的来历后，扭头看向苏洺的汉谟拉，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你现在情况很不妙, 原有的脆弱平衡已经被打破，尽管有着闭锁之碍的帮助，但祂在你血液里复苏的速度会很快……”
汉谟拉作为旁观者能看到的东西，身为亲历者的苏洺感受只会更深。
尽管他现在依靠着闭锁之碍的力量短暂地找回了自己，但每当他启用新污染的力量时，蔚蓝对他身体的危害便会更深一层。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另一个满是疯狂的声音，也会时不时继续响起。
要想彻底铲除身后紧追不止的恶性污染，重新稳定自己的精神, 苏洺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污染源：布维尔的凝视】
【状态：污染中（53％）】
【污染类型：恶性污染】
【污染部位：血液】
【传播方式：无】
【污染危害：C级】
【切除方案：无】
【保守治疗方案：集齐良性污染“灼热的奥妙”分离出的全部类型，并重新组合分崩离析的灼热权柄。】
看着文字显露出的全新治疗方案，苏洺刚刚放松不久的心弦再度紧绷了起来。
他一直没有忘记埃伦父亲最后的留言，而布维尔的凝视新的治疗方式也指向了那个男人现在的所在地。
因此C-23亚楠肯定是他踏入灰雾海的第一站。
“汉谟拉先生感谢您的指点，不过在前往灰雾海的旅途中，有一个地方是我非去不可的。”
看着苏洺眼里坚定的神色，汉谟拉轻轻叹了一口后，微微抬起的手里忽然浮现出那个泛着灰色光泽的水泡。
“你血液中的污染，以及你要去的地方我并不了解，也不能为你提供什么帮助，现在我能做的只有暂时帮你缓解即将复苏的污染。”
在沉重的话语声响起的同时，汉谟拉手里的灰色水泡一边慢慢变大，一边悄然向他漂浮过来。
随着涨大的水泡将苏洺的身体缓缓罩入其中，那股久违的平静感再度开始抚慰他的心灵。
【提示！宿主正受到污染源“闭锁之碍”影响。】
在温和的提示音响起的同时, 苏洺能看到自己身上焦黑的疤痕在缓缓脱落，血液里沸腾的感觉也渐渐褪去。
看了看苏洺脸上舒适的表情后, 汉谟拉神色微微一松的同时仔细地解释道：
“我会把闭锁之碍的一部分污染留在你的体内, 它会帮你暂缓血液中污染的复苏。”
“不过这股力量并不能帮你彻底阻止污染复苏, 它最多能帮你争取到一个月的时间。”
将汉谟拉的提醒用心记下后，在这股特殊的温润感陪伴下，苏洺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皮很沉。
不过就在苏洺即将被困意席卷是，轻轻摩挲着湿润水泡的他，忽然用尽全力的抬起自己沉重的眼皮。
“汉谟拉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灵灵她还能再活过来吗？”
面对这个隐隐带有期盼问题，即将消散在透明色光芒里的汉谟拉，眼神却是微微一黯。
“那个女孩的人格跟记忆已经彻底消散了……”
……
当陷入沉睡的苏洺再次醒来时，他似乎回到了那个熟悉的真理城，躺在了海格曼酒店的柔软的床榻上。
微微转过头，看着窗外蔚蓝色的平静天空，苏洺不禁暗自长叹了一口气。
在见识过真理城真实的模样后，再看到这幅熙攘繁华的城市景象后，他的心里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疏离感。
尽管影眼的行事方法异常极端，但他的某些看法其实并没有错。
这座由两种门之造物污染维系的城市，就像一个灰雾海里的美丽泡沫。
生活在其中的人或许很幸福，但他们也彻底失去了对残酷现实的抵抗能力。
咚，咚，咚。
就在苏洺品味着这座城市的同时，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从他身后缓缓响起。
轻轻推开房门，看着门外出现的两道身影，苏洺心头不禁微微一松。
“童……会长，赛巴斯先生你们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来看望您啊！”这一次童林并没有纠正苏洺的称呼，反而是乐呵呵地从兜里取出了个张洁白的信封。
“苏洺医生这是贤者议会对您的嘉奖，表彰您在治疗妄语症的工作中做出的杰出贡献！”
在真理城里贤者议会代表的就是汉谟拉的意志。
而由他给予的嘉奖，苏洺轻轻摩挲了一下信封后，大概也明白了里面装的是什么。
里面装着两样东西，其中一枚是像树籽一样的硬物，当苏洺摸到它时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巨树洞穴的景象。
而另一个则是一小袋密封的柔软液体，触及它之后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栋破旧的五层大楼。
这两样东西应该就是汉谟拉所说的，能在灰雾海里指引方向的污染。
在苏洺接过了童林的信封后，另一旁沉默了很久的赛巴斯也取出了一个他携带的东西。
“苏洺医生这是沐兰小姐拜托我送还的古籍，她最近一直忙于商行的事宜所以不能来亲自还你。”
听着赛巴斯平静的话语，看着他手里包着精致封皮的古籍，苏洺跳动的心脏突然漏了一拍。
显然汉谟拉又一次动用了真理之矩的力量，抹除了白恩与李灵灵这两个污染的人类身份存在的痕迹……
不过就在重新恢复平静的苏洺，准备接过赛巴斯手里的古籍时，这位精神矍铄的老管家忽然用力抓住了书本的一角。
“苏洺医生……我总感觉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东西遗落在您这里了，如果您还记得的话……请告诉我她是什么吗？”
看着老管家眼里央求的神色，苏洺下意识地别过自己的视线不再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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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之矩虽然有改写记忆的能力，但它也像影眼一样难以撼动人类内心深处的执念。
对于眼前这位失去至亲的老人来说，尽管李灵灵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记忆中，但他却始终记得有那么一样弥足珍贵的宝物遗失在了苏洺身边。
难以回答这个问题的苏洺陷入了沉默，隐隐感觉到至亲已经逝去的老管家，紧紧抓住了她唯一的遗物……
“我看你啊是最近忙糊涂了！”眼见客房里气氛逐渐压抑，童林立即拽了自己老伙计一把。
“你最近又没跟苏洺医生住在一起，怎么可能有东西落在这里呢？”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沉默了一会后，轻轻放开了古籍的赛巴斯，脸上强行挤出了歉意的表情。
“不好意思苏洺医生让您为难了。”
“赛巴斯先生你确实没有东西落在这里。”将古籍小心翼翼地收好后，苏洺重新看向老管家的眼睛里充满了执着。
“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她一直陪伴在您的身边。”
这个诚挚的回答好似缓解了老管家心里的疑惑，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微微湿润的赛巴斯，对着苏洺深深鞠了一躬。
“我好像能感觉到……谢谢您帮我找回了她！”
第七十八章 真理屏障
翌日清晨。
乘着由汉谟拉准备的专车，苏洺一边打量着特殊的自然风光的同时，一边快速靠近着巨树洞穴曾经的出口。
然而随着他不停拉近与灰雾海的距离，真理污染的影响似乎也在渐渐减弱。
广袤的森林渐渐被裸露的岩石所取代，稀薄的灰色雾气一点点覆盖着车窗外的风景……甚至就连头顶的天空都染上了一抹若隐若现的漆黑。
此时汽车前方虽然依旧有着前行的道路，但窗外却几乎已经看不到有人类生活的痕迹。
就算偶尔有人影出现，他们也是身着统一的褐色制服，面色沉重地在逐渐始终环绕的雾气里仔细巡逻。
看着车窗外雾气里时不时出现的身影, 苏洺若有所思地搓揉着指尖由雾气带来的湿润感。
影眼虽然已经被自己切除，但由他带来的其他影响却并没有随之消失。
为了牵制住戍边军的力量，也为了打破真理城与灰雾海间封闭的隔阂，受到影眼指使的兰斯特洛，可是在城区以外的地方做了不少小动作。
就比如曾经潜伏在真理监狱二楼的深潜者, 现在就极有可能躲藏在巨树洞穴的某一处角落……
尽管这些残留的危害可能会导致无穷的后患, 但据汉谟拉所说戍边军已经做出了相应的对策。
在没了影眼的威胁后，他认为这些没能与源头建立起联系的污染, 在真理城附近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经过几个检查严格的哨卡后，苏洺乘坐的汽车也缓缓来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将苏洺前方视野完全挡住的雄伟长城。
上接已经变得漆黑一片的“天空”，下至掘开数十米深的深邃岩石之内……这座已经不能用宏伟来形容的黑色城墙，隐隐把真理城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开。
就在抵达目的地的苏洺，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座堪称奇观的建筑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苏洺医生欢迎来到戍边军的营地，你眼前的这座城墙被我们尊称为……真理屏障。”
此刻出现在苏洺眼前的，自然是了结监狱事件后，为了其他工作提前离开了真理城的秋林。
不过相比之前在城区见面时，苏洺眼前这位穿着紫色燕尾服的绅士，脸上似乎多了一个透明的面罩。
看着他奇奇怪怪的装束，苏洺眼底忽然泛起了一丝担忧的神色。
“最近这边空气不太好。”稍稍解释了一下自己奇怪的装扮后，秋林忽然面色凝重地向苏洺询问道：
“我听说立法盛会上出现了兰斯特洛的残党，城区那边现在状况怎么样了？”
“大体已经恢复了正常。”听着秋林话里话外透出的关心，苏洺的心头不禁微微一动。
汉谟拉似乎并没有向戍边军透露影眼的存在, 甚至连与该事件直接相关的秋林，还是认为虚妄污染的主谋是兰斯特洛。
“没事就好。”稍稍舒了一口气后, 秋林也立刻引领着苏洺走向高耸入云的真理屏障。
“苏洺医生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里跟平静的城区可能不太一样。”
随着两人来到浑然一体的黑色城墙下, 漆黑的墙面上忽然缓缓升起了一个巨型闸门。
看着闸门内隐隐出现的微弱灯光，感受着内部吹来的徐徐微风，苏洺眼底的好奇再度浓郁了起来。
“真理屏障的内部是中空的吗？”
“你可以那么理解。”带着苏洺走进闸门内的秋林，含笑着向他介绍起这个他生活了很久的营地。
“不过我们一般认为这是真理屏障的内墙。”
“它刚建造时的用意，是为了防止污染突破外墙后长驱直入真理城腹地，但近些年来起到的作用却是阻隔一些好奇心格外膨胀的市民……”
缓步走在漆黑的隧道中，苏洺一边仔细聆听着秋林的介绍，一边仔细地感受着周围隐隐变化的气氛。
在走进内墙之后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真理之矩的污染在快速消失，内墙以外的世界隐隐蕴含着令他血液躁动的污染气息……
随着两人的步伐缓缓穿过隧道，眼前出现的景象却让苏洺有些诧异。
冰冷坚硬的石壁，复杂难闻的气味……初看下来内墙外侧的景观确实像是恢复了本来面貌的巨树洞穴。
但就在这完全真实的世界里，苏洺却看到了身体已经部分树化的人类，在这里紧锣密鼓地训练与生活。
甚至就在苏洺的面前，还有一队身着褐色制服的士兵在做日常的训练。
“这里是镇守兵团的驻地。”秋林带着苏洺穿过人群后，两人周围渐渐出现了一些错落有致的低矮建筑。
“为了能让他们在面对污染时不至于自乱阵脚，所以贤者大人把镇守兵团的基地放在了这里。”
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周围士兵脸上表情后，苏洺也觉得戍边军的做法很对。
相比城区那些无法接受自己外表变化的普通人，接受过专门训练的镇守兵团显然具备了与污染对抗的心理准备。
穿过了镇守兵团设立的哨卡以后，另一座高耸的城墙缓缓印入了两人的眼帘。
仔细打量了一会这座墙壁后，苏洺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当视线接触到这座城墙时，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
这座真正阻隔灰雾海涌入巨树洞穴的墙壁……是活的。
苏洺能清楚地感应到有很多不一样的污染力量，正静静地附着在这座高耸的墙壁上。
随着两人的脚步越来越靠近这座城墙，苏洺心里却多了一份异样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并不是源于他的记忆和人格，而是某种暂时寄存在他身体里的污染。
闭锁之碍……
在弄清了异样感觉的源头后，苏洺注视着这座城墙的眼神里也多了一抹恍然。
闭锁之碍有两种能力，一种是苏洺体验过的污染抵抗，它不仅能帮助自己抵抗因污染复苏带来的疯狂，同时也能让城区的市民无损地接受真理之矩的影响。
而另一种则是受限的污染融合，尽管在真理城里它没有表现出具体的效果，但在这座寂静的城墙上，苏洺似乎看到了汉谟拉对它的利用……
就在两人来到城墙下后，这座沉寂的外墙也像内墙一般缓缓升起了一道闸门。
不过这一道闸门内没有亮起灯光，也没有徐徐的微风从里面传来，门内只有一片死寂的漆黑。
而且这一次秋林没有向苏洺介绍外墙的情况，而是沉默地带着他走进了深邃的黑暗之中。
“苏洺医生我就会送你到这了，接下来会有人引导你进入灰雾海……希望我们能有缘再见。”
当两人的身躯被黑暗吞噬后，紧了紧身上燕尾服的秋林，留下一句感慨的话语后，便在深邃的黑暗里继续向前走去。
“有缘再见。”看着秋林逐渐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苏洺眼神里不禁涌上了一抹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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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染源：伊斯之触】
【污染类型：良性污染】
【污染部位：大脑、四肢、躯干】
【污染状态：恶化中】
在真理屏障外看到秋林时，苏洺就已经发现他身上的污染状况很不乐观。
现在看来导游或许只是他的兼职工作。
为了解决身上的污染，他应该也准备去向一处危机重重的未知世界……
就在苏洺心生感慨的时候，周围深邃的黑暗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若隐若现的声音。
“苏洺医生你前往灰雾海的目的是什么？”
“治愈我身上复苏的污染。”没有丝毫的犹豫苏洺立即给出了答案。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比根治危及性命的恶性污染更重要。
但就在苏洺回答完这个问题时，黑暗里接下来传出来的声音，却让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当你治好了身上的顽疾后……你又想做什么？”
第七十九章 航标
曾经苏洺没有机会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他身上诡异的C级污染时刻都在恶化，短暂的生命并没有留给他思索未来的时间。
现在虽然由C级污染带来的威胁依旧不可小觑，但缓和的时间与明确的方向，却能让他稍加考虑一下这个深刻的问题。
当污染不再能威胁生命时他想要做什么？
苏洺首先想到的是医生的职责，如果可以的话能在这个病态的世界里，拯救一些迷途的生命确实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不过苏洺却并没能把这个理由说出口。
在见识了汉谟拉那足以让，污染重塑出人格与记忆的强大执念后, 苏洺忽然发现自己的理由似乎并不足以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就在苏洺陷入沉默的时候，他面前深邃的黑暗里忽然亮起了一盏小灯。
在温暖的灯光照耀下，苏洺首先看到了一张方形的小桌，以及桌子后留着一头银白长发，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
“苏洺医生请坐。”随着老人手掌微微一挥，在苏洺前方的黑暗里顿时出现了一把椅子。
待到苏洺坐下之后，拉开另一张椅子坐下的老人，紧接着做起了自我介绍。
“你可以叫我阿蒙森，现在我是真理屏障的管理者，负责给所有外出的小家伙们做一些启航前的准备。”
阿蒙森这个名字苏洺自然听过，作为军事贤者的他统辖着真理城里唯一能与灰雾海接触的戍边军。
不过细细打量了一会眼前的老人后，苏洺眼底却隐隐涌上一抹怪异的神色。
熟稔精神力量的苏洺能看出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眼前的阿蒙森所处的状态好像跟汉谟拉差不多……
就在苏洺观察着阿蒙森的同时，坐到桌子另一端的老人浅笑着开口解释道：
“之前的两个问题，是调查兵团的新兵们，首次进入灰雾海时必须经历的考验，提出问题的目的是帮助他们, 在茫茫雾海中找到自己的航标。”
航标……听到这个词的苏洺神色不禁微微一动，他在找回曾经的自己的影眼口中听过这个词。
苏洺之前对它的理解是超凡者心中的执念。
但当他要回答这两个问题时，却忽然发现它似乎要比执念更加艰深。
“苏洺医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就在苏洺思索着航标的含义时, 目光始终落在苏洺身上的阿蒙森忽然开口道：
“如果把灰雾海当做一片真实存在的海洋，而我们人类则是灰雾海中航行的船只，那你觉得我们有安全渡过它的可能吗？”
对于这个问题苏洺甚至不用思考，死在海葵与虚妄两种污染里的普通人已经替他给出了答案：
“可能性微乎其微……想在灰雾海里生存人类必须要依仗污染的力量。”
“你说的很对。”深深地看了苏洺一眼后，阿蒙森延续着刚才的话题：
“单靠人类这艘小船是不可能在汹涌的灰雾海里航行，因此我们必须要给船只换上更坚固更强韧的部件。”
“但是当这些部件把船只变得焕然一新后，我們该如何保证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
阿蒙森提出的问题，很像是苏洺前世看到过的忒修斯悖论。
一艘可以在海上航行几百年的船，在不断地替换部件直到全船全换过一遍后，它是否还是原来的忒修斯之船。
不过相比这个抽象的哲学概念，阿蒙森提出的问题多了很多现实的意义。
毕竟污染不是像构成船只的木板结构一样是死物，由各种不可名状的伟大创造的它们，生来就携带着人类难以察觉的隐含意义。
而且在与人类共生后，这种源于未知的意义又会逐渐影响宿主的思维，让他们逐渐贴近伟大创造污染的目的……
低头思考了很久之后，重新抬起头来的苏洺，眼里隐隐涌现出一抹明悟的神色。
“要确定这艘船还是原来船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明确它的航行方向始终没变，它依旧向着固定的航标在不断行驶。”
“在灰雾海里经验果然比知识更重要……”轻声感慨了一句后, 这位经历丰富的老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郑重地开口道：
“苏洺医生你并不需要我的辅导，但我有两个建议希望你能酌情考虑。”
“首先，尽管你身上的污染比普通超凡者特殊，但你一定要尽快找到专属于自己的航标，它能给你未来的进化道路指明方向。”
“其次，你身上有两种源于不同伟大的污染，我建议你在合适的时候舍弃掉其中一种。”
阿蒙森的第二个建议不禁让苏洺心头微微一凛。
从影眼与伊斯之触的污染表现来看，良性污染会恶化是板上钉钉的现实，就光这一点便决定了污染的数量肯定不是越多越好。
甚至埃伦父亲对于污染的态度也相当谨慎，只有布维尔死去之后，他才让自己年幼的儿子服用蔚蓝来窃取灼热的权柄。
因此在必要时候，苏洺也必须考虑触手化的切除方案，毕竟源于深海的伟大，本身就像阴晴不定的海洋一样难以琢磨……
在给予了苏洺两个宝贵的建议后，阿蒙森又从黑暗中拿出了一块泛着银色光泽的金属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我对您挽救真理城命运的感谢，用精神接触它你就能明白它的用途。”
接过这块金属的苏洺，看着从上冒出的文字，心头不禁有些诧异，这块金属对他来说着倒是个全新的发现。
【污染源：活性金属】
【状态：完全旧印化】
【激活方式：精神接触】
【激活效果；该金属具有自由延展的特性，可根据宿主的意念改变自身的形态。】
看着苏洺手里逐渐变成一柄手术刀的金属，微微一笑的阿蒙森身躯也开始渐渐虚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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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您接下来在灰雾海的旅途中一路顺风。”
随着最后的祝福脱口而出，苏洺眼前的深邃的黑暗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亮起微弱蓝光的出口。
握紧手里由活性金属构成的手术刀，缓步来到外墙出口处的苏洺，看着眼前诡异的景象眼神不禁微微闪烁了起来。
“原来属于我的灰雾海是这种模样……”
第八十章 有惊无险的旅途
哗啦……哗啦……
此刻出现在苏洺眼前的是一片蓝色海洋。
从表面上来看，这片平静的汪洋就像秋林曾经向他展示的精神世界一样。
但当苏洺着眼观察时，却发现了它的不同……构成这片海洋的元素不是水，而是不停燃烧的蔚蓝色火焰。
站在这片充满诡异气息的海洋面前，苏洺既能感受到源于深海的清凉，又能体会到来自血液中的无尽灼热。
虽然这两种针锋相对的感觉看起来异常矛盾，但当它们融合在一起时，却对苏洺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致命吸引力……
【提示！宿主正受到污染源“无名之雾”影响。】
当耳畔冰冷的提示声响起，理智又一次重新主宰苏洺的思维时，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火海之中。
脚下多了一条小小的扁舟，远方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岛屿形状，而他则在涌动海浪的推动下缓缓航行了起来。
当意识回归身体之后，苏洺隐隐感觉到在这片流淌的火焰海洋里，有很多远方传来的吸力在拉扯着小船的航向。
身后是那熟悉的深邃洞穴，侧后方有一座被浓郁迷雾包裹破旧院大楼，比岛屿更遥远的地方似乎还有一个完全看不清的模糊影子……
不过其中拉扯力最强的就是远方的岛屿，当苏洺定睛看去时小岛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座被一轮红月笼罩的小镇剪影，像薄纱一样的轻柔月光笼罩着城镇的每一处角落。
初看上去城镇里好像没什么人。
但当苏洺观察了一会后，却发现似乎有一个漆黑的人影，坐在镇子最高的尖塔型建筑上，静静地享受着月光……
正当苏洺将小镇的全貌纳入眼底时，他沉寂很久的血液忽然再度躁动了起来。
仅仅只是在远处观望，他浑身血管里躁动的血液里，似乎对眼前朦胧的红色月光充满了渴望。
微微抬起头，苏洺看着小镇夜空中高悬的红月，瞳孔不禁微微一凝。
那轮红色月亮的造型苏洺很熟悉，它的形状跟埃伦梦境里布维尔的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
不过比起那只富含感情的菱形眼睛，这个诡异的红色月亮给苏洺的感觉只剩下死寂的空洞与……无限的渴望。
就在苏洺观察着红月的同时，在小镇特殊的吸引力作用下，他也在越来越靠近着红色月亮的笼罩范围。
然而行至中途之时，原本平稳的船只突然猛地摇晃起来！
【提示！宿主正受到污染源“深海的呼唤”影响。】
在猛烈的摇晃之后，整艘小船似乎被海底的某种东西死死扯住，并开始一点点向翻涌的海浪下沉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苏洺面色微微一沉，身后立即重构出了数根摆动不止的触手。
正当这些摆动的触手即将深入海底时，苏洺眼底却浮现出一抹犹豫的神色。
绊住脚下小船的力量是深海的呼唤，如果现在他再使用源于深海的污染，说不定只会起到反效果。
就在苏洺犹豫的时候，一泓深蓝色的海水忽然从船身侧面悄悄涌了进来……
当冰冷的海水触及苏洺的身体时，那许久未闻的悠长呢喃再度在耳畔缓缓响起。
“Roo-lee-ah……Roo-lee-ah……Roo-lee-ah！”
狂热的呼唤在耳畔响起的刹那，苏洺眼前清晰的世界竟生出了诡异的变化。
青灰色冷峻的巨型岩峰从海底猛然升起。
布满粘液的蠕动触手顺着岩石的棱角相互交织。
很快一座由触手与岩石构成的漆黑堡垒缓缓出现在了苏洺的眼前。
吱呀——
随着一阵刺耳的尖锐摩擦声响起，眼前神秘的堡垒缓缓敞开了大门……
神智渐渐模糊的苏洺看不清门内有什么，但他却能感知到门内有一股比布维尔的眼睛更加摄人心魄的诱惑存在。
门内仿佛隐藏着世界的真理，门内似乎有着让人疯狂着迷的灵感，门也也存在着苏洺想要的一切……
在这股独特魅力的引导下，苏洺脚下原本停泊的小船再次启程，这一次它的航向对准了这座源于深海的堡垒。
“可惜了……”然而就在船只即将抵达堡垒展开的大门时，苏洺原本模糊的视线里却浮现出一抹遗憾。
“真的进去的话就算影眼也保护不了我吧。”
随着一阵无奈的感慨响起，苏洺前额叶外侧的头骨忽然猛地裂开！
随即，一只充满冰冷气息的黑色眼睛，突兀地出现在了苏额头中央。
不过这只黑色眼睛视线瞄准的方向，却不是面前雄伟的黑色堡垒，而是小船里浸润着他双脚的冰冷海水。
苏洺在激活了生命卡牌，精神强度短暂地得到大幅度提升后，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眼前的未知堡垒跟他的距离其实很遥远。
而它之所以能出现到自己眼前，则是因为浸入小船的海水，在接触到他的身体时便充当了链接他的精神与堡垒之间的媒介。
当生命重构的力量触及脚下的海水时，苏洺耳畔似乎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呃啊！”在哀嚎声响起的同时，那平静的海水里竟是绽放出了一朵朵盛开的嫣红姹紫。
在这些妖艳盛开的花朵簇拥下，苏洺眼前那幽深的堡垒像是碎裂的海市蜃楼一样，缓缓淡出了他的视线……
当那清晰的小镇剪影重新出现在眼前时，苏洺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
沉寂了很久的未知污染又一次出现时，差一点就把他拖入了疯狂的深渊……
在暂时击溃了来自深海的恶意后，接下来的航程似乎陷入了一片平静之中。
前行的船只缓缓进入到了红月笼罩的范围，当苏洺触及那轻纱般的月光后，他心底的渴望瞬间激增了数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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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闭上眼的苏洺细细感受了一会后，他能确定隐匿于血液里的两种污染，都在渴望得到悬挂于小镇夜空中的那抹菱形弯月。
不过就在苏洺感受着血液里传来的原始渴望时，那个同样沉寂着享受月光的人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缓缓抬起了头。
“似曾相识的外乡人……你到亚楠来的目的是什么？”
第八十一章 初到亚楠
“为了治疗我身上的疾病。”
坚定的话语从喉头涌出，苏洺凝重的视线默默打量着坐在尖塔顶端的男人。
一身沾满干涸血迹的深色皮大衣，一把始终滴着猩红血液的长剑，一顶遮住大半面容的三角帽……
端坐在那里的男人给苏洺带来的压力，丝毫不亚于真理城里完全树化的影眼。
听完苏洺给予的答案，微微抬起头的男人，被血液浸润的浑浊眼睛扫过苏洺的身体后, 道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回去吧外乡人……亚楠的血疗只是教会的谎言，神祇的血液并不能治好人类身上的顽疾。”
“我想要的东西不是血液。”面对陌生的男人的劝返，深吸了一口的苏洺，似乎能从被红月笼罩的空气里隐隐嗅到一丝兴奋的味道。
看着苏洺脸上若隐若现的狂热神色，眉眼微微一沉的男人，缓缓提起了斜依在椅子旁的长剑。
咔嚓……咔嚓……
随着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响起, 长剑的边缘瞬间弹出了无数锋利的锯齿。
而且不只是锋刃边缘，甚至是在长剑的握柄上也有锐利的锯片出现。
这柄古怪的长剑在指向苏洺的同时，竟是先割伤了主人缠满绷带的手掌。
滴答……滴答……
殷红的血液不仅浸染了长剑的锯齿状锋刃, 也让他的主人浑浊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凌厉。
“外乡人想要染指血月的力量……你需要先问过猎人的剑锋！”
然而就在男人手中鲜血迸发的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突然自苏洺跳动的心脏中迸发开来！
当滚烫的血液重新在苏洺的血管中肆意流淌时，一个又一个极具疯狂的想法，也随之在他的脑海里勾勒而出。
“赫赫赫……月亮的力量我想要，你迸发出血液的心脏我也想要！”
虽然对方突变的情绪让男人很是诧异，但当他看到苏洺皮肤下若隐若现的湛蓝光泽时，却沉默地转回了手中长剑的机括。
“自外乡归来的猎人，祝你在亚楠武运昌隆……”
留下了一句意义未名的祝贺后，重新坐到椅子上的男人身影渐渐模糊起来。
同一时刻，苏洺眼前清晰的小镇剪影瞬间迸裂开来，随后一阵浓郁的血色雾气瞬间吞噬了苏洺的身体。
“啊~”嗅着周围充满香甜血腥味的空气，苏洺不自觉地露出了享受的神色。
但就在下一秒，他忽然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并开始癫狂地喃喃自语起来。
“这次就让我来吧！这里是我的主场，用你的方法来治病实在是太慢了！”
“放心吧我就是你，我们之间的区别只是人类左脑与右脑罢了。”
“这里交给我吧灼热的权柄必将属于我们！”
诡异的自言自语持续了一会后, 苏洺脸上的神色再度恢复了平静, 他脑海里的疯狂与理智似乎像往常一样达成了妥协……
看着血色雾气中逐渐清晰的小镇轮廓，苏洺平静的眼眸里隐隐露出了一抹欢愉。
“自外乡归来的猎人？我喜欢这个称呼~”
亚楠的建筑风格跟罗兰镇很像，都是带有浓浓哥特风的岩石建筑。
不过相比起平凡的罗兰镇，这座在黄昏里显得有些昏暗的小城里，却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与强烈的危险气息。
可能是为了应对这些带来血腥味的危机，亚楠的居民们也给房子加装了不少锋利尖锐的栅栏。
在这些沾满血痂的栅栏衬托下，整座小镇显得更幽暗了许多。
缓步来到一户门窗紧闭的屋子外，苏洺饶有兴致地抹了抹尖刺栅栏上凝固的血痂。
从这些层层叠叠的血痂厚度来看，这里曾经发生过的袭击次数似乎很频繁……
苏洺一边研究着亚楠的风土人情，一边顺着蜿蜒的小道向城镇的中心走去。
可惜亚楠的街道上行人很少，哪怕是在小镇的主干道上，苏洺也只看到了少数几个行色匆匆的人影。
而且除了人少以外，周围阴暗的房屋也鲜少打开，大多数都是门窗紧闭的模样。
不过就在苏洺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时，一个从前方匆匆赶来的焦急身影，忽然跟他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
撞到苏洺的是一个脸色惨白的年轻男人，从地上麻利地爬起来的他，一边惊慌失措地道歉一边向苏洺的身后跑去。
看着青年男人快速没入其中一条小巷的身影，苏洺嘴角忽然扬起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不过就在苏洺准备动身跟着他进入小巷时，他的袖子忽然被一只小手轻轻地扯了一下。
扭过头来苏洺看到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身上穿着一件破烂袍子的他，似乎在偷偷看着他腰间的药箱。
“这位先生……请问！您需要向导吗？”
“亚楠最近很不平静路也很复杂，有一个本地人做向导能给您节省很多时间。”
看了一眼小男孩纤细的胳膊后，苏洺若有所思地询问道：“这里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外来者吗？”
这个小孩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恶意，但从熟稔的介绍来看，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在外来者面前自荐。
“以前有很多外乡人来做血疗。”见到自己好好有戏后，小孩悄悄咽了一口唾沫，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不过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外面来的人好像少了很多。”
小男孩的回答让苏洺想起了那个坐在塔尖的男人，或许正是由于他的阻止，才让很多慕名而来的超凡者没能进入亚楠。
而那神秘的血疗似乎是亚楠与外界沟通的重要途经……
“如果聘你当导游我需要向你支付什么呢？”
虽然眼前的身穿白大褂的男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但为了获得报酬他还是咬紧牙关开口道：
“只要您给我200毫升的血液！我可以带您去到亚楠的任何地方！”
在提出自己的要求后，做过几次向导的小男孩也做好了跟外乡人讨价还价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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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的男人既没有砍价，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血液，反而是问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所有人的血液都可以吗？”
第八十二章 无形掠夺
这个有些奇怪的问题，尽管让小男孩的思维短暂地陷入了空白，但为了获得报酬他还是根据过往的经验喃喃答道：
“只要是人类的血液教会都会接收……”
“啊啊！”
就在小男孩给出答案的同时，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忽然在亚楠平静的街道上响起！
近处小巷里突如其来的哀嚎声，不禁让街道上的行人们脚步微微一顿，但随即他们便以更快的速度逃离着现场。
在这座被未知危险笼罩的小城里，所有居民的神经似乎都已变得异常脆弱, 一点点可能的骚动都让他们不自觉地夺路而逃。
尽管小男孩也想跟他们一起逃走，但为了自己有希望得到的报酬，他微微打颤的双腿最终还是没有迈开。
而苏洺意外地看了看身旁已经清空的街道后，便转身带着小导游走向之前那个男人逃离的小巷。
“跟我来吧……报酬已经在那里等着你去拿了。”
带着小男孩走进小巷后不久，在一个偏僻的拐角里，苏洺又一次看到了那个之前撞到他的年轻男人。
不过他的状况看起来似乎很不妙。
现在他不仅像熟虾一样蜷缩在阴暗的墙角里发抖，瘦弱的身体上还“长”出了无数根嵌入墙壁的银白色尖刺。
“救……救救我。”在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后, 哀嚎着的年轻男人刚想求救时, 一抬眼看清来人的样貌后，浑身不住的颤抖却愈发强烈了起来。
“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吗？乱拿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哦。”
在年轻男人惊恐的视线里，来到他面前的苏洺微微掀起的白大褂里，慢慢延伸出了两根恐怖狰狞的触手。
“你……你别过来！”就在恐怖狰狞的触手即将接触到自己的时候，强忍着痛苦的年轻男人颤抖着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我是无形掠夺的人！你要是杀了我的话，哈里斯老大是不会放过你的！”
虽然他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在投降，但当苏洺看清了他手掌里存在的东西时，触手的动作却是微微一滞。
在他颤栗的手掌里长着一张布满尖牙利齿的嘴巴，当苏洺好奇的目光触及这张嘴时，它甚至开始朝他不停呲牙。
【污染源：掠夺之口】
【污染状态：寄生】
【污染类型：恶性污染】
【污染部位：手掌】
【传播方式：未知】
【污染危害：E级】
【切除方案：暂无】
看着这个污染状态为寄生的全新恶性污染，苏洺的嘴角却露出了一抹感兴趣的笑意。
“无形掠夺……有意思，我倒想看看你的哈里斯老大要怎么报复我~”
就在苏洺开口的同时，刺穿年轻人身体的银白色尖刺，忽然依靠着墙壁猛地将他的身体举起。
滴答……滴答……
殷红的血液顺着尖刺缓缓滴下，为了安全起见苏洺并没有用触手接触他的身体。
但他却从医药箱里掏出了几根试管，开始接纳那些自伤口中溢出的血液。
确定自己没有受到掠夺之口的影响后，苏洺忽然笑眯眯地向身旁的男孩询问道：
“小导游你的报酬估计还要一会才好, 趁现在你给我介绍一下他说的盗窃征兆吧。
“好……好的。”虽然眼前的景象血腥残忍, 但已经上了贼船的小男孩显然没了回绝的余地。
“无形掠夺是DC区的一个小偷团伙，之前他们偷窃的目标主要是来亚楠做血疗的外乡人，最近偶尔也会对本地人下手。”
“他们从人身上偷东西的本事很厉害，一般来说失主发现丢了东西的时候，小偷得到的赃物估计已经转手了好几次了。”
说到这里小男孩看向苏洺的眼神也多了一抹敬畏，能在第一时间反制无形掠夺的人，他在亚楠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
小导游的解释不禁让苏洺的视线又一次聚焦到了年轻男人的手上。
无形掠夺与普通小偷最大的区别，应该是寄生在他们手掌中的恶性污染，这只长在手上的嘴巴似乎赋予了他们一些异于常人的能力。
就在苏洺观察着掠夺之口的同时，一个平易近人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小小的惩戒无形掠夺并不介意，但如果有人因此丧命的话，那可不是我们双方乐见的结果……”
缓缓转过身，出现在苏洺眼前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绅士，从华贵的衣着与和蔼的语气的来看，他好像跟小偷组织扯不上什么关系。
但当苏洺的目光扫向他圆润的手掌时，能看到有一滴滴粘稠的唾液，从他下垂的掌心里缓缓滴落。
显然这位胖绅士也感染了与掠夺之口类似的污染，不过他的手上暂时没有出现文字的注释。
稍稍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特点，微微眯起眼的苏洺看着他脸上一团和气的神色，若有所思地询问道；
“你是无形掠夺的主事者——哈里斯？”
“正是鄙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哈里斯又拿出了两只装满浑浊血液的试管递到了苏洺的面前。
“希望这份小小的心意能稍微缓解您心头的不满。”
看了看哈里斯现在了无痕迹的手掌后，接过对方心意的苏洺，轻轻抛了抛手里的试管后，忽然露出了一个趣味的笑容。
“那如果我执意要杀死他呢……你又会怎么办？”
似乎是为了回应苏洺的话语，远方刺穿小偷的活性金属，又一次延伸出了数根锋利的尖刺。
面对苏洺出尔反尔的举动，哈里斯的面色不禁微微一沉此。此刻他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情绪要从心头爆发出来。
但这股异样的情绪在心头酝酿了很久之后，却被一股莫名的感觉压制了回去，最终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缓和道：
“这位医生朋友如果你执意要杀死凯利，不仅会让无形掠夺很难做，同时还会惹上治愈教会的麻烦。”
“那帮疯子可不喜欢看到自己的牧区里，有信徒被来路不明的外乡人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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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了胖绅士脸上变幻的神情后，苏洺眼底忽然浮现出一抹思索的神色。
他原本在面对这种不合理的情况时，极有可能是超凡者的哈里斯，会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疯狂。
但对方最后选择隐忍的方式，却让苏洺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第八十三章 畸形的城市
嘭……
在稍稍试探了哈里斯的底线后，苏洺出乎对方意料地将活性金属变回来原来的模样。
“既然收下了你的礼物，那这个可怜的小偷就还给你吧。”
从小偷身上取回自己的东西与他的部分血液后，苏洺笑眯眯地带着小男孩走过了哈里斯的身侧。
不过就在他们即将擦肩而过时，苏洺忽然凑到哈里斯耳边似笑非笑道：
“我呢其实只是个路过的医生，但却特别擅长治疗患者身上的……疑难杂症。”
在笑意盈盈的苏洺离开后，哈里斯身侧的阴影中立即窜出了几个人影, 把地上奄奄一息的凯利扶了起来。
在简单地替同伴检查了一下伤势后，领头的瘦小男子便快步回到了哈里斯身旁。
“头儿，凯利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他只是有点失血过多的症状。”
“嗯，先把他带回去修养吧。”简单地吩咐了几句后，哈里斯突然默默地把手掌放到了自己眼前。
随即，他手心里倏然裂开一道深邃的缝隙, 其中慢慢伸出了一条猩红的舌头, 开始贪婪地舔舐哈里斯那堆满脂肪的脸庞。
粘稠的唾液沾满了哈里斯的脸颊, 但他细长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抹疑惑的神色。
通过掠夺之口的污染能力，哈里斯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健康，完全没有受到其他污染的影响。
但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曾经他在阴森的亚楠里丢了某种异常重要的东西。
为了找回这个重要的东西，哈里斯依靠着自身污染的能力创建了无形掠夺。
但就算无形掠夺现在已经发展到能深入亚楠的每一处角落，他依旧没能找回那个重要的东西……
仔细地检查过自己的身体后，哈里斯掌心里猩红的舌头再次缩了回去。
随后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精致面巾，一边轻轻擦拭着自己沾满唾液的脸庞，一边凝视着苏洺离开的方向。
“能治疗疑难杂症的医生……”
……
而另一边对亚楠充满兴趣的苏洺，则在小导游的带领下逐渐了解这座笼罩在黄昏里的小镇。
亚楠是一座比真理城还畸形的城市。
虽然密集的房屋结构看起来很复杂，但其实这里所有逇建筑都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装人。
这里既没有完整的经济体系，也没有任何一个能统辖所有人的管理组织。
在这座被恐惧浸染的小镇里算的上有威信的组织只有一个——治愈教会。
当小导游提起教会时，他脏兮兮的小脸上表情相当复杂。
其中有尊崇，有向往，亦有一抹隐藏地很深的畏惧……
亚楠之所以会用血液作为交易的硬通货, 是因为治愈教会每个月都有一天会到镇上来与居民们进行交易。
教士们会带来美味的食物, 也会带来崭新的衣物，有时候还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但这些宝贵的物资并不是免费的, 教士会对它们逐一进行标价，虽然各种物资的价值不同，但它们都只能用一种东西来兑换，那就是血液……人类的血液。
不过出乎苏洺意料的是，定期向亚楠收取血液的治愈教会，却并没有在这里设立教堂，平常也不会有教士会出没在小镇的街道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治愈教会确实把亚楠当做了牧区，只不过这个牧区并不像传统的教区一样用来培植信仰，而是用来放牧人类……
在苏洺的强烈要求下，小导游带着他来到了整个亚楠镇最接近治愈教会的东部郊区。
这里有一座被特殊的残破大桥。
大桥靠近亚楠的这一端被一张张老旧的封条遮掩起来，透过封条的间隙苏洺稍微能看到桥上的风景。
大桥坑坑洼洼的桥面上，似乎隐隐有着很多深色的血迹与一些干枯的尸体，而桥的另一边则被遮挡视线的浓雾所掩盖。
目光触及这些雾气时，苏洺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笼罩着这座大桥另一端的雾气给他的感觉似乎和灰雾海很像……
刺啦。
在这种熟悉感出现的刹那，苏洺立即撕开了面前的封条，缓步向着大桥的另一端走去。
“医生阁下！”眼见苏洺做出怪异举动，心脏差点从胸口蹦出来的小男孩立即拽住了他的衣袖。
“那边绝对不能去！所有想过去的人都没有再回来！”
在小男孩拽住苏洺衣袖的同时，他脸上也隐隐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显然潜藏在脑海中的理智也不想让他过去。
“你们别那么担心呀~”拍了拍小男孩的手掌后，苏洺笑眯眯地拉着他强行走向远方浓郁的雾气。
“我只是站在旁边看看而已，难道你不觉得它跟无名之雾很像吗？”
虽然被拖着的小导游很不想过去，但苏洺的力气远比他大太多，不过一会两人便跨过了几具干枯到极致的尸体，来到了磅礴的雾气面前。
“唔……细看还是有些不一样。”近距离观察着雾气的苏洺，既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给某个人解释道：
“它们应该属于同源的污染，不过灰雾海里的那种看起来要强的多，这个应该只起到隔离的作用……”
虽然苏洺说的话小男孩听不懂，但眼见对方并没有走进雾气，他还是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看了看昏暗天色的他，脸上急切的神色比之前更浓烈了一分。
“医生阁下现在已经很晚了，您应该找个地方先休息一晚。”
“哦是吗？”抬头看了看黯淡的天色，微微眯起眼的苏洺似乎在能在晦暗的天空中看到一抹潜藏的血色。
在时间逐渐接近夜晚之时，亚楠似乎浮现出它在灰雾海里呈现的模样，那轮同样畸形的血月应该很快就会升起……
看了看夜空中即将冒头的血月后，苏洺看着身旁焦急的小男孩又从医药箱里掏出了一管温热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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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多给你一份报酬，今天晚上带我在亚楠逛一逛怎么样？”
然而这个之前还渴望着报酬的小男孩，这一次却没有接过他手里的试管，反而是着急地催促着苏洺道：
“医生阁下亚楠的晚上很危险！就算您很强也不能在街上逗留！所有被血月照到的人都会……彻底消失！”
第八十四章 怪物酒馆
夜色将至，亚楠昏暗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只有满脸焦急的小导游带着苏洺一路狂奔。
“医生阁下！那个能住宿的酒馆就在前面，你只需要付给老板100毫升的血液，就能在酒馆里借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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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小导游急切的声音，苏洺饶有所思地看了看周围昏暗的街景。
入夜以后的亚楠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苏洺却能隐隐感觉到, 有一道道充斥着恶意的视线，正透过房屋的窗沿门缝悄悄注视着他们。
而在那漆黑如墨的夜空中，一轮时隐时现的血色弯月，也正渐渐凝实着自己的身躯。
在那宛若血色薄纱般的月光笼罩下，哪怕苏洺有着闭锁之碍残余力量的保护，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开始慢慢沸腾起来。
微微抬起头, 苏洺凝视着隐藏在乌云中的血月，嘴角扬起的笑意也愈发张扬了起来。
“能让人消失的月亮？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在小导游的带领下, 一路狂奔到亚楠中心的两人，眼前渐渐出现了一栋两层高的哥特式别墅。
与其他死寂黑暗的房屋不同，这栋别墅内里不仅亮着温暖的灯火，屋顶上还悬挂着一个木质的特殊招牌。
怪物酒馆……随意的笔法书写着四个飘逸的字体，在这几个字旁还画有一幅像是漫画一样的人脸图绘。
那是一个高颅顶的中年男人形象，他方形的头顶上似乎有着不少针线缝合的痕迹，而那冰冷呆板的脸庞，也因为搞怪的画风平添了几分搞怪的色彩。
拉着苏洺快步来到酒馆门口的小导游，一边用力地拍动紧闭的大门，一边大声地呼喊道：
“弗兰肯老板快开门！有外乡来的客人要过来投宿！”
吱呀——
在小导游拍了一会大门后，酒馆紧闭的门扉缓缓展开一道缝隙，一个与招牌上漫画形象十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苏洺眼前。
“投宿一晚……100毫升血液。”
僵硬的话语刚从弗兰肯嘴里吐出，苏洺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血液递了过去。
“血液品质不错……你进来吧。”接过试管的弗兰肯看了看血液的成色后，又看了看苏洺的衣着打扮后便彻底推开了酒馆的大门。
不过就在苏洺即将走进大门时，脸上焦急神色褪去的小导游，忽然对着他用力鞠了一躬道：
“医生阁下很抱歉！今天我没能带你走完亚楠的所有街道，明天早上我会准时赶过来！”
看了看小导游脸上坚定的神色, 摸了摸下巴的苏洺，又从医药箱里掏出一根装着血液的试管丢了过去。
“明天记得早点过来，亚楠这里我还有很多感兴趣的地方，还有记得别再抽血了，我可不想明天再找个新的导游。
怔怔看了一会苏洺走进酒馆的背影后，脸色突然红起来的小导游，立即拉了拉自己破旧的衣服，盖住了那满是针眼的纤细胳膊……
而另一边走进酒馆的苏洺，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酒馆内陈旧的布设。
布满灰尘的桌椅板凳，空空荡荡的吧台与酒柜……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光顾。
在客人走进怪物酒馆的同时，快步来到吧台内侧的弗兰肯，从酒柜里掏出一个玻璃杯给新来的客人倒满了一杯白水。
而坐到吧台对面的苏洺，看了看被子里清澈的白水后，笑眯眯地询问道：
“这里不是怪物酒馆吗？老板就给来酒馆的客人喝这个吗？”
“过几天教会的人来了就会有新的酒水。”转过身去的弗兰肯一边解答着苏洺的问题，一边静静地在吧台上准备着一份丰盛的晚餐。
苏洺抿了一口无味的白水后，皱着眉头往里放了一块方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身材高大的弗兰肯。
眼前这个人……或者说这个怪物给他的感觉很像是真理屏障。
它不像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个体，而像是几种性质不同的生物强行缝合在一起的特殊造物。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还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那个能在灰雾海里指引怪物医院方向的液体和他身上地气息如出一辙。
又喝了一口甜腻的糖水后，看着弗兰肯认真的模样，苏洺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老板你曾经也是外地人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来自……C-05怪物医院。”
“嗯。”出乎苏洺意料的是，专注着准备食物的弗兰肯，并没有遮掩自己的身份，反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不过我们已经到这里来很久了，怪物医院那边可能已经发生了变化。”
像是听到到什么关键词的苏洺轻声开口道：“你们指的是？”
“我和朱莉医生。”为这份精致的餐食倒上一杯醇香的红酒后，弗兰肯似乎完成了一份满意的晚餐。
“朱莉医生曾经是怪物医院的实习医师，这家怪物酒馆也是她的产业，不过最近她得了很严重的病，所以暂时由我帮她打理酒馆。”
端着餐盘走出吧台后，弗兰肯先是给苏洺指了指吧台右侧尽头处的一排房间，随后才端着餐盘向吧台左侧走去。
“先生今晚您可以在它们中挑一间喜欢的入住，明天早上我会为您准备一份简单的早餐。”
弗兰肯前进的方向是一段实木雕琢的旋转楼梯，它似乎连通着这座别墅酒馆的两层小楼。
看着弗兰肯即将走上楼梯的身影，若有所思的苏洺好奇地询问道：“如果今晚我想要住在二楼呢？”
“也可以。”身形没有丝毫顿挫的弗兰肯，缓步走上楼梯的同时，像往常一样平静地给出答复：
“二楼还有一间空房您也可以住进去，不过楼上有很多朱莉医生曾经的病人，他们可能会打扰到您休息……”
在弗兰肯开口的同时，苏洺的身影便已尾随着弗兰肯快步走上了楼梯。
怪物医院的实习医生与亚楠镇的特殊病人，苏洺对他们任意一个都充满了兴趣，两者叠加在一起更是让他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然而就在两人走上怪物酒馆的二楼时，旋转楼梯阴暗的顶部忽然映照出一张惨白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