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王嫡妃》 第一章 :大婚惊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教始宫闱,端重肃雝之范,礼崇位号,实资翊赞之功,锡赐以纶言光兹懿典,咨尔昭乐大长公主,英姿勃然,才貌双全,温恭懋著,树芳名于内外,仰承皇太后慈谕赐婚摄政王爷,择日完婚。钦哉。” 雕廊画柱的未央宫中挂满用金线勾勒着凤凰的九顶宫灯,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洒的满园一片白色却丝毫不影响红色的喜庆气息。 长长的波斯绒毯没过脚背,行走间静谧无声,宫中特制的蜜梨欢合香在金凤吐纳的鎏金香炉中散出袅袅青烟,心无端端的便躁动起来。 大红色的凤临朝嫁衣沿着小叶紫檀的床榻逶迤而下,金色的丝线在大红的钦供云罗锦上绣出的五爪金凤栩栩如生,昭示着大红色的头盖下戴着九帘凤冠的女子一人之下的至尊身份。 寂静的殿内有脚步声响起,凤九嘴角微微上扬,透过微垂的盖头看到黑色的皂靴停在自己视线内,眼前蓦然一亮,大红的锦绣盖头飘然落地,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姝颜。 旁边有脸生的喜嬷嬷上前将凤九与男子的衣摆系到一起,边系边道:“愿公主与王爷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随身伺候的柳嬷嬷忙递上合卺酒,“恭喜公主,恭喜驸马爷,愿公主与王爷长长久久,早生贵子!” “赏!”凤九笑着挥手。 “奴婢们祈愿公主大婚幸福,昭黎永世!”柳嬷嬷笑盈盈的看了凤九一眼,转身领着喜嬷嬷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柳嬷嬷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凤九看着站在寝殿门口迟迟不动的柳嬷嬷,眉头微皱,沉声道:“嬷嬷,怎的如此没规矩?” 这是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奶娘,素来最重规矩,绝对不会在这种重要的时候失了礼数。 柳嬷嬷身子突然一歪,似乎有些站不住的往下滑,后背心一把匕首穿透胸口,直中心脏。 “嬷嬷~”凤九神色一变,霍然起身,肩上却多了一只手,将她的立起一半的身子缓缓的压了下去。 “松手!”凤九抬头看着白子遥,尽管声音柔软,眼中却已然多了分凌厉。 白子遥神色纹丝未动,手上却加了一分力,死死的压着凤九的身子不让她起身。 凤九盯着白子遥的脸,“子遥,大婚尚未完成你便要与我分心了吗?” “他从来便未曾与你同心!”站在柳嬷嬷身边的喜嬷嬷拔出柳嬷嬷心口的匕首,转身看向凤九。 凤九循声望去,冷笑,“本宫大喜之日不想见血,下去自领三十杖!” 喜嬷嬷却只作未闻,一点一点扯着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朝着凤九走过来,匕首上的血沿路滴下,在白色的地毯上蜿蜒至她脚下,“可是,已经见血了,怎么办呢?” 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凤九不由出声轻斥,“凤姈,不要仗着本宫的宠溺便愈加放肆,不知礼数,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今日?”凤姈低笑反问,“今日是你命丧黄泉的日子!” 声音蓦的冷下,匕首从凤姈手中飞出,直冲凤九的脖子。 凤九眼神一冷,还未有动作,却听到咔嚓声入耳伴着肩头的巨痛,白子遥落在她肩头的手已经捏断了她的锁骨,心底一痛,抬眼却看到白子遥森冷的目光,动作停顿的瞬间匕首擦着她的脖子划过,带起一蓬血花。 匕首哐当落地,凤姈上前一步,盯着凤九不敢置信的神色,“皇姐,不是所有人都真的爱你,他们看中的不过是你手握的权势与无影军兵,还有……” 凤姈倚近白子遥身侧,“皇姐,你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交出那个东西,也许我与王爷可以考虑让你死的有尊严一些!” 凤九视线从白子遥面无表情的脸上扫过,轻声冷笑,“就凭你们两个!” 右手随声而起,击向白子遥尚落在她左肩的手腕,身子随之跃起,身子却蓦然一软,仿佛真气堵滞,双腿一软,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凤九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白子遥冰冷无情的眸子,“合卺酒中有毒!” 精致的绣花鞋狠狠的踩上了凤九的手腕,凤姈居高临下的看着凤冠滑落的凤九,“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大长公主吗?明日这云州大陆便再没有凤九这个人了,你若不想这昭黎王朝的堂堂昭乐大长公主殿下裸死于雪地之中,就乖乖交出那个东西!” 凤九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白子遥,手腕断裂的痛却比不上心底的撕心裂肺,然而心底的骄傲却不容许她在此刻低头。 凤姈见凤九即使狼狈,眉目之间却依旧凛然不可倾,脚下不由更加用力,使劲的碾着凤九已经断掉的手腕,“凤九,你为了王爷杀了墨弟,放弃摄政之权,如今众叛亲离,又被自己最爱的人鸠杀,滋味如何?” “凤姈!”白子遥终于开口。 凤姈眼底闪过一抹妒色,“你心疼了?” 白子遥神色复杂的看向凤九,“九儿,这本就是你凤家欠我的,如今我不过是连本带利的讨回来,相比公主摄权,幼帝登位,难道不是我更适合做这昭黎的皇帝吗?你该为了昭黎做出对的抉择!” 字字入耳如利刃剜心,凤九低头,许久,望着白子遥笑道:“你想要那个东西?” 凤姈以为凤九妥协,脸上飞快闪过喜色,“皇姐,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可是你当初教妹妹我的!” 凤九咬牙冷笑,用力一震被凤姈踩住的手腕,刺心的痛蔓遍全身,却让她因为中毒而模糊的神智清晰了一些。 凤姈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凤九弹飞了出去,她恼羞成怒翻身跃起,握紧匕首就要再刺向凤九,却被白子遥一把拦住。 凤九看也不看白子遥与凤姈,咬牙撑着左臂站起来,朝着梳妆台走去。 凤姈眼神一闪,看了白子遥一眼,亦步亦趋紧随凤九其后。 走了两步,凤九忽然停步低斥,“退后,本宫的梳妆台是你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低贱庶女可以靠近的么?下贱之士邯郸学步,再像亦是东施效颦,徒惹人笑话!” 凤姈母妃韩家本是士卒之家,若不是韩婕妤生的美貌,凤姈养在太后膝下又善于逢迎凤九,没有凤九的纵容与宠爱凤姈和韩家绝对不会有今日的地位。 凤姈眼底浮现杀色,却在白子遥的眼神之下不甘心的退后了两步。 就在凤姈与白子遥眼神交流的瞬间,凤九以完好的左手飞快的从梳妆台中抽出一张纸裹着的东西,胡乱一团塞入口中,待凤姈与白子遥回神,凤九已将那张纸和纸中包裹的东西吞入腹中。 凤姈大怒,扑上去狠狠的甩了凤九一个巴掌,将她甩倒在地,随即一脚踩在她完好的左腕之上,咔嚓一声,左腕骨在凤姈的脚下成为碎片。 “疼吗?”凤姈看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凤九,“你知不知道当初太后杖杀我母妃的时候我的心里是什么感觉,那时候我就发誓,终有一日,我要将你这嫡出的大长公主踩在脚下!” 白子遥上前两步,目光怜悯的盯着地上的凤九,“九儿,何必再作垂死挣扎,无论你做再多,也改变不了我将登基为帝的事实!” “王爷,不要与她废话!”凤姈拍了两下手,“凤九,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再拖延时间等援兵吗?”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数名蒙面暗卫压着凤九的贴身女官云姈进来。 凤姈转身看着面色苍白的云姈,踱步从她们面前走过,“你们不要怪本宫狠心,怪就怪你们的主子,死也不肯交出我们要的东西!” 凤九看向白子遥,“子遥~云姈什么都不知道,何必为难她?” “王爷~”似乎害怕白子遥再次动摇,凤姈飞快截断凤九的话,“不要再心软了,今日她若不死便是我们的忌日!” 凤姈走向云姈,“云姈,你可不要怪本宫,怪就怪你主子给你取了同本宫一样的名字,注定了你今日活不下去!看,如今连你主子都不愿意救你!” 从凤九给云姈赐名的那一刻开始,凤姈就下定决心,这个扇在她脸上的耻辱她要百倍奉还,凤九对她的好不过是她高高在上的施舍和怜悯,她不稀罕。 眼中满是淬毒的光,凤姈冷声道:“开始吧!” 几名蒙面的暗卫团团将云姈围住。 云姈眼底闪过一抹惊惶,然而她很快镇定下来,她是长公主身边的一等女官,即使死也不可放下尊严,“放肆!你们可以知道我是谁?杀害三品以上女官罪可抄家!” 凤姈冷笑看着凤九,“皇姐,你的女官可真是与你一个德行,真想一点点扯下你们这张伪装的面具,看看下面是不是也是有血有肉?” 鼻尖有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匕首入肉的声音,然而从头到尾却未再听到云姈的声音。 凤九闭上眼睛,渐渐沉重的呼吸声中只闻到蔓延开来越来越重的血腥味。 人影晃动中只看到云姈被刀剐的露出森森白骨的身体,整个人几乎都浸在了血水之中。 “死了?”凤姈看着血泊中的云姈,语气略带可惜的看向凤九,“皇姐,怎么办?下一个该你了!” 凤九看也不看凤姈,睁开眼看向白子遥,“子遥,我把东西给你!” 白子遥看着凤九平静无波的眼神,顺着她的眼神示意在她身边蹲下。 凤九眼底掠过一抹讥诮,猛的直起上身,狠狠的咬住了白子遥的耳朵。 “王爷~”凤姈惊呼,冲上前匕首在凤九身上一顿乱刺。 凤九却死死咬住白子遥的耳朵不松口,直到力气用尽,方一字一句道:“我凤九,今日和血起誓,永生永世,要血洗白家,杀尽韩氏一族,不死不休,不尽不休!” 凤姈被凤九眼中森冷的杀意震得连退两步,“我…王爷…我们一定要!” 她忽然抬起手中匕首,从凤九腹部一划而过,鲜血瞬间染红她的双手,也染红了大红嫁衣上的金色凤凰。 白子遥都被这突变惊住,“凤姈…。” 凤姈却是神色冰冷的看着白子遥,“王爷,方才她把那个东西吞下去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拿到它!” 凤九睁着眼睛死死盯着白子遥,仿佛凤姈所划开的不是她的身体,她整个人都浸在血泊之中,连眼睛都是血红血红的,却依旧维持这最后一气。 “没有!”凤姈眼中满是惶恐,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怎么会没有?” “凤姈!”白子遥拽起凤姈,仿佛不忍再看的别开眼睛。 “不行!”凤姈甩开白子遥的手,“难道如今你还在心疼?你没有听到方才她的誓言,我绝对不允许她再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凤姈的手往地上一抹,转手擦的凤九满嘴都是,然后扯开她的发,盖住了她整张脸,“我要她世世代代都不得翻身!” 起身挽住白子遥的胳膊,“王爷,你是天命所归,何况皇弟早死在了凤九的手中,凤家已无男嗣,即使没有那个东西,有我一样可以令你顺利登基!待我为你生下皇子……” 相携而归的身影伴着声音渐渐远去,一地的血腥之中,凤九血色双眸大睁,盯着声音远去的方向,落下一滴血泪。 ------题外话------ 新文求收藏… 强悍女主+腹黑骚包男主+海量美男 男女主1v1身心干净滴宠文哟 绝对是越来越精彩的好文哟 收养啦收养啦 第二章 :借刀杀人 三月初春,莺飞草长,天祁国城外远郊一片绿意盎然,漫山遍野的各色名花沿着蜿蜒陡峭的山道竞相盛开,姹紫嫣红,一路延伸到山顶,丝毫不输御花园。 沿着这片花海往上看,便可看到白云缭绕之中一座宏伟的暗红色建筑,那便是天祁国的国寺大昭寺。 三月初三上巳节,是天祁素来重视的一个节日,白天众人相约到大昭寺祈福还愿,晚上绍京大街上有庙会和选花会。 大昭寺正门的山路上,格式华丽的马车沿山而上,香鬓华服,脂粉香飘浮在空气之中,处处皆带着令人溺醉的美妙。 “要死啦?”后院偏僻无人的荒园传来一声娇喝,“还不赶紧准备启程,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一身翠锦华服的少女手持长鞭看着被自己抽倒在脚下的素衣少女,嘲讽的道:“怎么?你拖拖拉拉的留在这里难不成还想趁着上巳节去前面悄悄会一些贵人?” 素衣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声音细弱蚊吟,“不是的,只是马车来的有些晚…。” 鞭子呼的从锦衣少女的手中挥出,“你是在嫌弃我们给你配的马太老了吗?” “不是,二妹~”素衣少女神色慌张的想要解释。 “闭嘴!”锦衣少女厉喝一声,“还不快滚!” 素衣少女避之不及,忙在丫鬟紫月的搀扶下手忙脚乱的爬上马车,却无人注意到她眼中异样的光芒。 锦衣少女看着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眼底浮现一抹嘲讽的冷笑,“真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这种身份怎么可以嫁入祁南王府,岂不是丢我们镇国将军府的脸?” “二小姐何必与她浪费精神,反正今日就是她的死期,你就静待紫月的好消息吧!”身旁的嬷嬷安抚这自家主子的情绪,“方才有小僧弥来说,太后已经入寺了!” “真的?”锦衣少女眼中浮现喜色,转身看着身边嬷嬷,“白嬷嬷,你看我这样去见太后合适么?” 白嬷嬷笑着奉承道:“二小姐是绍京的第一美人,又是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不论配谁都是绰绰有余!” “嫡长女么?”锦衣少女眼神如淬毒的剑,带着毒辣的冷光看向方才马车消失的方向,旋即转身往人声鼎沸的前院走去。 简陋的马车沿着偏僻曲折的山路一路颠簸,车内的慕容玖和紫月随着车子来回摇晃,几乎要被甩出车子。 “慢…慢点!”紫月终于是忍不住喊出声。 马车渐渐的放慢了速度,紫月与慕容玖不约而同的趴到车辕吐得上气不接下气。 直到吐得胃都空了,紫月瞟了眼外面的车夫,方才扶起慕容玖,“小姐,已经颠了这么久,想必早已经出了二小姐的视线,下面我们就慢慢走吧!” 慕容玖接过紫月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点了点头,“好吧,只是…。” “小姐,这次是将军命人接您回府,想必是要议你与祁南王的婚事了!”紫月抓着慕容玖的手,“小姐,你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但是…。” “紫月!”慕容玖出声打断了紫月的话,“紫月,跟着我委屈你了!” 紫月看了眼慕容玖苍白瘦弱的脸,语气有些嫌弃,“小姐,如果当初夫人能够委屈求全一下,也许今日你…。啊!”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一个颠簸差点将紫月再次甩出去。 慕容玖险险拉住紫月,还没等稳住身子,车帘便被人掀开,一张粗俗黝黑的脸凑进来。 “啊~”慕容玖发出一声尖叫,颤着声音问道:“你,你们是谁?” “我们?哈哈哈~”男子放声大笑,一手一个将紫月和慕容玖拖出了车子,“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人!” “大胆!”紫月将颤抖的慕容玖护在身后,“你们可知道我们是谁?” “谁?”男子大笑,神色一厉,“今日不管是谁都是本大爷的猎物!你们谁先来伺候本大爷?” 慕容玖死死的抓着紫月的手,本就苍白的脸上如今更是面无血色,瘦弱的身子犹如秋风的落叶,抖如筛糠。 “凭你!”紫月朝着男子怒啐一口,“山野村夫也敢染指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放我们离开,本姑娘会让将军留你一条命!” “哈哈哈哈~”男子仰天放声大笑。 紫月反手轻推慕容玖,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压低声音道:“小姐,紫月拖住他们,悬崖这边下去有一块平地,一伙儿紫月推你的时候你就躲在这里,无论如何也不要出来!” 将慕容玖推下去她就可以完成任务了,回到将军府她就可以升为二小姐房中的一等丫头。 慕容玖不敢置信的看着紫月,“不,不行,我跑了,你这么办?这些人不会放过你的!” 紫月神色坚定,护着慕容玖步步后退,“紫月应承了夫人一定要保住小姐,小姐,你什么都别管,直接跳下悬崖!” “小美人,不要退了,后面可是万丈悬崖!”面前几名男子笑着围了过来,“乖乖让我们享受了,我们会给你们留条全尸的!” “小姐,快跑!”紫月忽然转身用力推开慕容玖。 慕容玖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顷刻便消失在了悬崖边上。 “真是晦气!”站在中间的男子神色一变,狠狠的甩了紫月一个巴掌,将紫月整个人都甩飞了出去,“既然只剩一个,我们就勉强玩玩这个吧!” 紫月神色一变,见几名男子步步逼近,忙拿出手中玉佩递至那些男子眼前,语气却因为害怕而有些结巴,“你,你们是谁,你们不要过来,我…我是二小姐的人!” 男子又狠狠的扇了紫月一个耳光,“什么二小姐三小姐,到我们手中就是我们的人!” 一伸手撕开她的衣服,男子眼底带着残酷的笑意,“既然你如此积极主动,就让兄弟们好好伺候你!” 慕容玖骨瘦如柴的双手死死的扒着悬崖边的石缝,耳边满是男人的笑声和紫月越来越凄惨的声音,只至声音越来越小,再听不到。 整个人都悬挂在崖壁上,细细的血痕从慕容玖的指尖滑落,她的嘴角却缓缓的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 听着悬崖上方的声音越来越小,只至脚步声消失远去,慕容玖脚下一点,一个翻身跃上悬崖。 脚步还未站稳,便听到远处传来杂乱的马蹄声,还伴着有序的指挥声,“马车就在附近!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似乎听到悬崖边的动静,数丈之外马上的人抬头,扬起手中长剑,远远便朝着慕容玖扔了过来。 长剑气势如虹,顷刻逼近眼前,直取慕容玖眉心。 ------题外话------ 收养收养啦 第三章 :回府 上 半空黑影一掠而过,手臂一抄,拎起瘦弱的慕容玖避开直贯而来的长剑。 剑入峭壁,犹如利斧开山,碎石纷纷落下,若方才慕容玖避之不及,只怕已被一劈两半。 前方马蹄声近,厉喝声传来,“留下手中人命,饶你一命…” 回答的是利刃入肉的声音,长剑光芒流转,带起血花飞溅,惨叫声被刀光封住,悬崖之上只余破碎的尸体。 慕容玖神思一转,飞快的闭上眼睛。 黑衣男子看了一眼昏迷的慕容玖,将她放到树影下,低声道:“这里交给你,我先回去了!” 声音在空中回响,他脚下一点,将倒在马背上的人踹下,翻身上马,策马远去。 几乎同一时间,慕容玖睁开眼睛,毫无波动的眸光从眼前一片血腥狼藉之中扫过,起身自满身淤痕、衣不蔽体的紫月手中拿走她至死还紧紧拽着的玉佩,随后在那些尸体中来回翻找,在为首的人衣襟中摸到了一把银票。 慕容玖翻着银票,看着左下方的红色印章,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取出几张银票撕成两半分别塞到了两个匪徒的手中,剩余的塞入了自己的袖中。 “啧啧~”头顶传来惊叹声,“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哪!” 慕容玖将玉佩收好,讥诮回应,“躲在背后偷窥他人以待时机的人岂非更毒?” 浓密的树影之中藏匿的人影一跃而下,白色的衣摆随风而起,如展翅的鹰,傲然高空又轻盈落地。 少年面若冠玉,即使言语轻佻却无法让人忽略他眉眼之中的傲气,一袭白衣衬得整个人钟毓灵秀,气质出众,他晃着手中挂着玉饰的精巧扇子,上上下下打量慕容玖。 眼前的女子面色枯黄,瘦弱的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布衣,料子粗糙,甚至比不上普通富户人家的丫鬟,尖尖瘦瘦的脸衬得眼睛愈发的大,然而这张甚至称不上美丽的脸上冰冷的神情却让她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 慕容玖毫不避讳的直视眼前的少年,“小侯爷藏匿于此,是为救人还是为杀人灭口?” 少年挑眉,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你怎知我的身份?” “天祁定国侯嫡次子慕之璟,常年一柄沉香木垂玉掌扇不离手,姿容出众,喜着白衣!” 慕之璟晃了晃手中的扇子,盯着慕容玖的目光也带了分兴味,“看你衣着,连丫鬟都不如,然言谈举止大气有度,心思深沉,遇事冷静,绝对不会是普通的丫鬟,我竟不知这绍京之中尚有如你这般的闺秀?” 即使衣衫破旧,面容枯瘦,眼前的女子却丝毫不曾畏缩甚至不曾避开他的目光,着实有些有趣。 慕容玖拂袖冷笑,“不曾养于闺中,自然不是闺秀!” 慕之璟眼中闪过莫名的光,上前一步,“既非闺秀,何来仇家?难道你是昭黎派来的奸细?” 听到昭黎两个字,慕容玖眼中戾色一晃,然而很快便消失,恢复了之前的冷然,显然不愿再与慕之璟多言,侧身避开他,“小侯爷还是先管好自个儿的事吧!” 今日上巳节,蛇虫鼠蚁四处乱爬,自然有自以为是的人想要来灭虫,只是却未曾分清自己是虫还是那灭虫之人,结果只有自取灭亡。 三个月前,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注定了慕容玖已经彻底的脱胎换骨,她要借着这个身子去报仇,那就要替慕容玖报了从小到大的仇,她从来只会踩着别人的尸体迎难而上,绝对不允许有人立于她的肩上。 “小侯爷,我们就此分开吧!” 慕容玖一袭男装坐于马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绍京城门,目光平静,踏入绍京,她便是真正的重生,虽然她不知道慕之璟为何会帮她,但是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多一个盟友好过于多一个敌人。 慕之璟自后方看着面色平静的慕容玖,倒也不多纠缠,只是笑道:“姑娘尚未留下名字?” 慕容玖策马入城,声音远远传来,“即便我说了,小侯爷也自会去查,所以不如不说!” 白色的身影风姿飒爽的消失在慕之璟的视线之中,融入了人群中,慕之璟却依旧坐在马上迟迟未动。 许久才出声道:“去跟一跟!” “是!”身影随声而动,瞬间追着慕容玖消失的方向而去。 慕之璟慢慢策马入城,身边小厮见他一言不发,忙道:“公子,若是等不及,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望仙阁找清漪姑娘?” “梓言!”慕之璟目光深沉,“我们已经入城!” 梓言头一低,忙将已到口边的话收了回去,绍京城中人蛇混杂,敌友难辨,谁也无法断定方才的那名女子会不会是哪家养出来的奸细。 知道无论说不说自己的名字小侯爷都会派人去查,衣衫破烂却气势尊贵,面黄肌瘦却心狠手辣,洞察人心却不轻言妄动。 慕之璟在这边左思右想猜测慕容玖的身份,慕容玖却已经到了镇国将军府门前,她远远把马拴在后街,徒步朝着将军府侧门走去。 侧门是将军府的下人和外面的人员进出的地方,因为府外人员比较复杂,因此当家的蓝夫人也特地安排了守卫。 慕容玖走到侧门,将玉佩递给守卫,“二小姐命我来找玉嬷嬷!” 守卫正准备出声驱逐慕容玖,看到玉佩的瞬间神色陡然一变,恭敬的将玉佩递还给了慕容玖,“公子请稍候!” 半柱香时辰之后,玉嬷嬷出现在慕容玖的视线中,远远见到男装的影子,不由皱眉,“大胆,是谁敢假冒二小姐的人?” 慕容玖微微侧脸,压了声音,“嬷嬷,是我!” 玉嬷嬷脚步一顿,随即换了语气,“是…。” 身边的守卫诧异的打量玉嬷嬷与慕容玖,“怎么?玉嬷嬷,这个人不是二小姐身边的人么?” 玉嬷嬷神色一闪,声音低了下去,“怎么不是,是二小姐派在大昭寺里监视那位的!” “那位啊?”守卫了然的看了慕容玖一眼,“进去吧!” 慕容玖微一颔首,踏入将军府。 第四章 :回府 下 玉嬷嬷带着慕容玖走开好长一段,方才压低声音道:“小姐回来怎么也不提前告诉老奴一声!” 慕容玖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我既然让嬷嬷提前回府便绝对不会轻易暴露了你的身份!” 镇国将军的嫡长女慕容玖即将及笄,再不济她终究是先帝御旨赐下的祁南王妃,即使镇国将军慕容清再不喜欢,也要将八年不闻不问视同无物的女儿接回将军府,待过完六月初六的生日之后便正式与祁南王南宫瑾行文定之礼定下婚期。 正是这件婚事令一心想嫁入祁南王府的慕容沁起了杀心,三个月前收买了紫月将慕容玖从南山边缘推下,只是谁也不会想到,一场生死劫后的慕容玖早已不是唯唯诺诺在大昭寺偏院受尽欺辱没有地位的镇国将军府嫡长女,她是凤九,是昭黎国的摄政长公主,是连帝后都要避让三分的后宫之主,前廷后宫,阴谋诡计,没有任何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慕容玖知道她们一计不成必有后招,所以早就让玉嬷嬷以出卖她为筹码博取慕容沁的信任留在她的身边,也让她知道了她们今日的计划。 玉嬷嬷的视线落在慕容玖手中的玉佩上,神色微微一变,“大小姐要先去见将军么?” “为什么?”慕容玖将玉佩收回袖中,神色平静让人辨不清喜怒。 玉嬷嬷心底一紧,飞快的收回视线,这位小主子她跟了八年,却从未曾见过她流露出这样的神色,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从那次落崖后醒来开始吧,让她隐隐觉得她的眉目之间有了当年夫人的感觉。 跟着玉嬷嬷停在了一个偏僻的院落门前,慕容玖看着破败的院落,上前一步将门楣上破破烂烂的“藏影阁”牌匾拽了下来。 “小姐!”玉嬷嬷想要阻止她已经来不及,门牌早已掉了一半,将落未落的悬挂在竹门之上,被慕容玖用力一拽,连带着门都晃了两晃。 慕容玖将门牌扔到了门外的草丛堆中,想了想,又对玉嬷嬷道:“把门牌捡起来好好的存着吧!” 玉嬷嬷面色一喜,如获大敕般的赶紧把门牌捡起来,抱入怀中,小心翼翼的擦着上面的灰土。 慕容玖眼中划过一抹嘲讽的笑,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这牌子也许将来能起大用场,何况此时的退让可换来玉嬷嬷的衷心,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玉嬷嬷擦完门牌,才想起跟上慕容玖,脚步还未跨入院子,听到前面传来慕容玖的声音,“嬷嬷回去吧,不要让蓝氏发现了!” “是!”玉嬷嬷谨慎的站在院外应了,片刻又道:“二小姐就快回府,小姐不先去见过…。” “为何要去?”慕容玖打断了玉嬷嬷未完的话,“就暂时让他们以为…我死了吧!” 漫不经心的话语却让玉嬷嬷心底一惊,陡然便想起了前几日她告诉慕容玖回来必须走侧门时她说过的话,这侧门她只走一次,以后她只会堂堂正正从正门进出,而且要永远走在别人的前头。 玉嬷嬷依然记得慕容玖当时的神情,尖瘦清秀的脸上神情冷然,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还在发愣间,手中忽然被塞入了一张纸,玉嬷嬷猛的回神低头一看,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一看私印,她一愣,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慕容玖,“这是……” 慕容玖淡淡一笑,“二小姐的人自然要花二小姐的钱!” 天祁国有个特殊的规矩,所有大户人家在钱庄取出银票之后都会在银票上印上个人私章,这样不仅方便计算清府中每位主子的日常花用还能防止偷盗。 “玉嬷嬷,你好好跟着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你!”慕容玖清冷的声音拉回了玉嬷嬷的思绪。 玉嬷嬷抬头看着慕容玖,眼中竟有泪光闪动,“小姐终于振作了,小姐放心,玉嬷嬷一定好好的辅佐你!夫人若知道了,一定…。” 夫人?慕容玖冷笑,丢下自己亲生女儿逃离夫家的人不提也罢!她不动声色打断玉嬷嬷的话,“让嬷嬷选的婢女怎么样啦?” “已经选好了,就等小姐决定!”玉嬷嬷低声道:“奴婢的侄女玉槿今年十三,奴婢的妹妹原也是伺候过夫人的,玉儿也算得上是家生子!” “嗯!”慕容玖点头,“即是家生子就让她来吧,没有合适的就暂时只她一个贴身伺候好了,待我见过将军之后便安排她入府,以后的其他再说!” 慕容玖久居高位,自然明白贴身女婢要的是衷心而不在数量,如今她这情况,屋子里人多了只会坏事。 贴身伺候便是一等丫鬟,对于一个未曾入府的丫头可是天大的恩惠,玉嬷嬷满脸喜色的俯身道:“奴婢替她谢过小姐!” “嗯!嬷嬷随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必定记在心里!”慕容玖淡淡挥手,“只要她做得好,我不会亏待她的!” “是,奴婢…。” 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一声娇喝,“玉嬷嬷,方才有人持了我的玉佩来找我?” 玉嬷嬷一惊,抬头去看身边早已没有了慕容玖的身影,还未转身,慕容沁带着白嬷嬷与丫鬟已经到了眼前。 慕容沁四周打量的一圈,鄙夷的皱眉,“这是什么破地儿?” 玉嬷嬷神色一变,身边白嬷嬷已经按住了慕容沁的手,“小姐,不得妄言!这是藏影阁!” 听到这个名字,身边的丫鬟皆脸色变了,连慕容沁神色都有些不自在,“这就是藏影阁?” 传说中美人藏影,繁花似锦的将军府最美院落,如今镇国将军府人人避之不及的禁地竟是这副破败相。 想到母亲眼中的羡慕与嫉妒,慕容沁冷笑,“终究是残花败柳,何值上心!” “是!”白嬷嬷忙安抚慕容沁,“终究是手下败将,自是比不上夫人与小姐如今的权势在握!” “哼~”慕容沁满意的轻哼一声,视线落在了玉嬷嬷还来不及收回去的手上,一把抽过她手上的东西,声音蓦然一沉,“银票怎么会在你这儿?” ------题外话------ 强烈求收养 求包养 求评论 5555555~ 第五章 :初次交锋 玉嬷嬷还未想好如何回答,身边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是本公子给嬷嬷的!” 树荫下步出一白衣少年,年不过十四,一袭云缎暗纹的锦衣光看料子便知价值不菲,少年身材修长略显瘦弱,随身无饰物然那云缎上暗纹却随光而变,丝毫不显单调,只衬得人身姿挺拔。 慕容沁还未反应过来,白嬷嬷当先一步将她挡在了身前,喝道:“大胆,哪里来的莽夫胆敢擅闯将军府!” “在下与小侯爷自大昭寺回京,路上遇见府上的大小姐,让我将玉佩交予将军!”少年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之下温和如玉,微微一笑,眼眉中贵气凛然,令人不敢直视。 慕容沁被少年眼神一望,忙拉住白嬷嬷,微红了脸低声道:“公子是璟小侯爷的朋友?” 少年颔首,“是,与小侯爷乃知己好友!” 慕之璟既一心想要知道她的身份,想必会很乐意被她当作知己好友。 白嬷嬷却不似慕容沁这般受迷惑,她警觉的盯着少年,“大小姐让公子来见将军,不知为何公子会与玉嬷嬷在此?那玉佩呢?” 少年不惊不燥,声音清冷如水,却连看都未看白嬷嬷,径自对着慕容沁道:“银票是我给嬷嬷的,是从匪徒身上搜出,至于玉佩……我即答应那大小姐要交给将军,如今不能交,也只能将它毁了!” 他张开手掌,白色的粉末自少年纤长的指间滑落,随风飘散,他轻拍双手,“既然二小姐不信任我,那我便收回银票,交予将军!” “不!”慕容沁神色一变,快步上前扯住少年的手,“公子即是璟小侯爷的好友,沁儿何有不信之礼!” 慕之璟璟小侯爷,定国王府嫡次子,当今皇后的胞弟,他风流傲气,不拘一格,却很难亲近,能做他朋友的人,必然也是门第相当的绝世才子。 “小姐!”白嬷嬷仍旧不放心的想要说什么。 “闭嘴!”慕容沁低声喝斥,“贵客面前如此无礼,还不退下!” 白嬷嬷是蓝夫人派到慕容沁身边老嬷嬷,在府中素来横行惯了,即使是镇国将军慕容清看到她都会给分薄面,如今被慕容沁当着外人的面下了脸,老脸挂不住,福了福便转身离开了。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慕容沁依旧放在手腕上的手,“二小姐,自重!” 慕容沁忙收回手,看着少年的脸色却愈发的红。 少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道:“小侯爷交代的事已经完成,玉嬷嬷,再劳烦你送我出府!” 玉嬷嬷半晌才从愣忡之中回神,忙走到少年身边,“公子,请!” 少年轻笑颔首,看也不看慕容沁,转身跟上玉嬷嬷的步伐。 慕容沁愣在在那笑容之中许久回不了神,待少年的身影即将消失于视线之中时,方才朝着前方喊道:“还未问公子姓名?” 白色的身影转过墙角,声音隐隐传来,“玖公子!” “那公子府邸何……”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清丽的女声蓦然而出打断了慕容沁的话。 跟在慕容沁身侧的紫绮忙低身行礼,“见过三小姐!” 慕容沁被紫绮的声音拉回思绪,见到来人,神色略有不快,“妹妹怎么来这里?” 来的正是慕容沁的双生妹妹慕容嫣,两人虽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然慕容嫣聪慧,是绍京第一才女,而慕容沁外貌更为妍丽些,是绍京第一美女,在府中,虽然慕容沁更为贴心受宠,慕容嫣却更得蓝氏倚重。 慕容嫣看着慕容沁,“姐姐,你在外人面前斥责白嬷嬷,岂不让人笑话?” 慕容沁知道白嬷嬷去告状,不由冷下联,“白嬷嬷倚老卖老,如今愈发放肆,竟在外人面前给我难堪,难道我不能训斥?” 慕容嫣见慕容沁振振有词,不由皱眉,“一个不知底细的外人,一个衷心伺候的嬷嬷,哪个更重要?” 慕容沁愣住,似乎听出些什么? 慕容嫣见慕容沁不说话,又接着道:“虽说璟小侯爷是个素来爱管闲事的,只是这种派人进府直接见小姐的事可不是贵胄天家该干的事,何况还是个从未听说过的公子!” 慕容沁神色微变,却依旧强辩道:“不是因为事情特殊吗?” “事情特殊?”慕容嫣眼神一冷,耐着性子道:“大家闺秀怎会随意见外人,小侯爷出身侯府怎会连这个都不明白?” 说到此处若慕容沁再不明白也是枉生在将军府了,声音也有些慌张,“那…那岂不是他们都知道了?” “慌什么?”慕容嫣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仍旧安抚的拍了拍慕容沁的手,“待妹妹先查明他的身份,若是那位派来的人,绝对不可留下活口!” 慕容沁心底自是明白轻重,眼中却仍是有些惋惜,不甘心的道:“那位…不是已经远离天祁了吗?” “远离天祁?”慕容嫣的声音缥缈,却透着一股狠劲,“只有死人才会真正的保险,我绝对不会再给她任何翻身的机会!” 初春的寒风蓦然吹过,慕容沁猛的打了个哆嗦,慕容嫣已经冷声吩咐自己的丫鬟,“紫羽,找人跟着那位公子,看看他究竟去了哪里?” “是!”紫羽应声,沿着玉嬷嬷与玖公子消失的方向跟上。 慕容嫣嫣红的蔻丹自刚刚抽芽的绿枝上一掐,“如果她敢不安生,就让本小姐好好的送她一程!” 玉嬷嬷领着慕容玖远远离开了“藏影阁”的范围,方才谨慎的开口问道:“小姐,你……” 她不明白慕容玖为何消失片刻便突然变成面若冠玉的翩翩少年。 慕容玖手指自脸颊一滑,指尖留下些白色的粉末,她摊开手掌,阳光下,粉末与方才她从掌心洒落的玉佩粉末分毫不差。 “这是什么?”玉嬷嬷看着慕容玖用帕子将整张脸擦干净,又露出自身有些发黄的肤色。 慕容玖勾唇,“这是璟小侯爷给我的!” 天祁男风盛行,男子崇尚姿容如玉,因此多有在脸上抹粉的习俗,这粉可食可擦,可令肤色白皙如玉,这是慕容玖在问慕之璟要衣服的时候顺便讨来的。 玉嬷嬷面带喜色,“小姐果真认识小侯爷?” “只是一面之缘!”慕容玖显然不愿多说,不动声色转了话题,“慕容沁草包,慕容嫣可不是,我想白嬷嬷回去一定会跟她说方才之事,现在她恐怕已经派人跟踪我了!” 玉嬷嬷手一抖,忙拉着慕容玖往外走,“奴婢即刻送小姐出府!” “不用!”慕容玖拉住玉嬷嬷,“她们以为我心虚会尽快离开将军府,我偏不走!我说过,绝对不会再从侧门进出这将军府!” 慕容玖转身面向围墙,脱下斐丽的白色外袍,用力扔到墙外,冷声道:“替我谢谢小侯爷!” 第六章 :流言 上 缩在围墙后的梓言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缓了好久方才爬回来看向慕容玖,“小姐,息怒!” 慕容玖面无表情的冷笑,“鬼鬼祟祟,翻墙入室,这就是天祁国最负盛名的定国侯府小侯爷的作风?” 梓言捧着衣服可怜巴巴的看着慕容玖,“小姐见谅,若梓言完不成任务该如何向主子交代?” 他的身上穿了件与慕容玖一模一样的白色云缎锦衣,趴在围墙之上,远远望去,与身形高挑却瘦弱的慕容玖竟有八分相似。 慕容玖看也不看他,冷声道:“现在就回侯府告诉你家小侯爷,若想知道本小姐的闺名,让他在祁南王文定之后,亲自上门求见!” 梓言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慕容玖神色一沉,指尖朝着他弹了一下,他只觉肩头一酸,手一松竟从围墙上滚了下去。 玉嬷嬷听围墙之后脚步声渐渐远去,小心翼翼的看着慕容玖的脸色,“小姐如此斥责小侯爷,会不会惹怒他?” “人善被人欺!”慕容玖漫不经心的转身往回走,“永远让自己高人一等,才会让别人畏惧与尊敬,无论在怎样的境地中,都不要放低自己!” 两人沿原路返回,慕容嫣与慕容沁果然已经离开,慕容玖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之后,从袖中掏出了印了慕容沁私章的所有的银票和一张写了字的纸递给玉嬷嬷,“拿去九鼎钱庄交给掌柜的!” 玉嬷嬷不敢多问,小心接过,“是,小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慕容玖摇摇头,“我就住在这里,若有事,我自会命人来找你!” 玉嬷嬷一惊,下意识反问,“小姐让谁来找我?” 慕容玖抬头,玉嬷嬷方反应过来自己问的太多了,忙低头退出院落,“老奴该死,老奴失言!” “慢着!”慕容玖迟疑片刻,大步走到玉嬷嬷身前,从她手中拿过那张纸,然后从衣襟之中掏出一枚不过拇指般大小的金色印章,在那纸上压了一印。 看着纸上精致小巧的印鉴,慕容玖眼底滑过一丝暖意,老天终究厚待她,在她重生的时候给她留下了她视之若命的东西,如今留在她身边的也只有它们了,而它们足以让她颠覆一个国家。 她现在需要的是名正言顺的身份和地位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天祁,也不知道该说是它的幸抑或不幸! 慕容玖将印章收回自己的衣襟之内,将纸再次递给玉嬷嬷,“你只用去第一次,然后告诉他们我所居的这个院落所在的方向即可!” 玉嬷嬷点头,“奴婢知道了!” 慕容玖看着空寂许久的破败院落,“慕容沁,你既想要嫁入祁南王妃,姐姐我怎么不要好好帮帮你呢?我一定会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得不到的!” ∽∽∽∽∽∽∽瓦是璟小侯爷骗不到九儿身份很郁闷的分界线∽∽∽∽∽∽∽ 梓言拎着慕容玖丢回来的衣服回到侯府,守卫见他匆匆而来,以为出了事,鞍前马后的迎他入府又赶去通知管家。 一路跟着梓言尾随到侯府的刘安看着梓言在守卫恭敬的护送之下进入了王府,不敢再多留,随即转身离开。 梓言还未走到书房门口,管家便来报慕之璟已经去了一墙之隔的逍遥王府,他又抱着衣服一路小跑去了逍遥王府。 逍遥王府,绍京城中最宏伟的亲王府邸,由天祁国天德帝南宫珩亲自下旨督造而成,耗费无数人力物力,一梁一阁皆极尽奢华之能事,府中有美无数,夜夜笙歌,酒池肉林,金玉遍地。 王府毗邻绍京皇宫,属于天祁唯一一个异姓王,据说他是敌国送入绍京的质子,但究竟哪个国家却无人知道亦无从考究,又说他是陛下的内宠之臣,若非男儿之身只怕后位非他莫属,连三千宠爱于一身元贞皇后慕音音亦比之不过,而他蒙受无上圣宠,可杀百官,戏后妃,却不可妄议朝政;可随侍圣驾,代批奏折,所提议案却无一通过。 “她让本侯祁南王文定礼之后亲自上门见她?”声音不可置信的微微上扬。 梓言遥遥站在十步开外,声音朗朗传开,“是的,慕容小姐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慕容老贼家竟然还有这么有趣的小姐?”鎏金镶嵌的紫檀木八角亭中,慕之璟似有若无的晃着手中的扇子,看向眼前的碧波荡漾的湖水,“依你看会是哪一位小姐?” 逍遥王府碧波湖,湖水碧绿澄清,满湖浮满莲花,初春料峭的天气,引入南山温泉的湖中,珍稀的绿色并蒂莲联翩盛放,一片绿意盎然。 价值千金的小叶紫檀制成扁舟,在湖中心的累累花丛之中悠悠晃晃,舟上斜卧一紫衣男子,明月锦织成的汉服华衣铺满整个小舟,衣襟与衣摆之上绣满大片重瓣莲,妖娆夺目,大半衣摆沿着舟沿滑落浮在碧波之上,犹如成片紫色重瓣莲开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之上。 阳光洒落而下,落在男子白皙的容颜之上,微阖的凤眼狭长上挑,剑眉飞扬,鼻梁高挺,唇色嫣红,超越女子的精致容貌却丝毫不显女气,反而捎出分凛然的傲气。 “听说,慕容清有位嫡长女一直养在大昭寺中!”凤眸睁开,琥珀色的眸子如出鞘的宝刀,光芒乍现。 慕之璟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舟上站起来的男子,语气有些迟疑,“你说的不会是那位吧?” “镇国将军府真正的嫡长女!”男子宽袖一扬,小舟无风自动靠近湖畔,他抬腿上岸,脚步移动之中,浮于水面的衣摆随之而起,滴水未沾。 逍遥王云上翊,容貌出众,身姿颀长,纨绔风流,昏聩无权,常年包下望仙阁花魁顾清漪,他娶过三任王妃,一死一伤一失踪,然而即便如此,依旧有无数闺阁女子挤破了脑袋想要进入逍遥王府,即使只是一夜春宵,亦甘之若饴。 身侧有宫女恭敬的递上帛巾替他擦干了手,八角亭上的鲛纱珠帘无风自开。 云上翊在慕之璟对面坐下,“算算年龄,今年也该及笄了,倒是没想到大昭寺那样的腌臜之地竟能养出慕容家这般剔透的女儿,真是稀罕了!” 慕之璟收了扇子,眉头轻蹙,“可是听说大昭寺那位可是个受尽欺辱,懦弱胆小的主!” “听说?”云上翊轻蔑的抬眼,“这绍京传说的事情还少么?” 慕之璟思索着慕容玖的眼神动作,手中的扇子晃的愈发漫不经心,嘴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让逗逗准备一下,准备去望仙阁!”云上翊也没再理他,皱眉扫了眼桌上的怀表,径自对身后的宫女吩咐。 “这月冗国倒是尽出些新鲜宝贝!”慕之璟拿起镶满了宝石的黄金怀表把玩,“老家伙最近对你越来越纵容了!” “哼~”云上翊轻哼一声,琥珀色的眸中杀气浮动,“也是时候送他上路了!” “主子,都准备好了!”湖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云上翊起身离开,声音阴沉,“不管那是传言还是事实,只管搅浑了这池水,若是她足够聪明,本王便帮她留下这条命!” ------题外话------ 求评论啊求评论~ \(^o^)/ 第七章 :流言 下 慕容嫣眼神犀利的盯着紫羽,“一直跟到定国侯府,看着他进去了?” “是的!”紫羽低头,谨慎的道:“刘安说了,亲眼看着那玖公子被守卫恭敬的迎入了定国侯府!” 慕容嫣拨弄着腕上的翡翠镯子,许久,隐隐一笑,“去,准备一份厚礼,以我的名义送到定国王府!” “紫羽明白了!” “这定国侯府素来清高,父亲正不得其门而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慕容嫣轻笑,“慕容沁难得干了件对的事!” 紫羽从小跟在慕容嫣身边对于她的心思早已摸的透透的,她见慕容嫣这么上心,遂上前道:“奴婢去吩咐他们仔细准备着,然后亲自送上门!” “嗯!” 紫羽见慕容嫣没有拒绝,便转身下去准备,退到门口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慕容嫣的脸色试探的问道:“这事儿要不要告诉二小姐?” “告诉她?”慕容嫣眼神一闪,起身走向紫羽,“你去准备准备,随我一同亲自去定国侯府拜会这位玖公子!” 慕容嫣出门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之时,马车刚出府门便堵在了路口,车夫刘安交涉无果,只得让紫羽如实回禀。 紫羽试探的道:“今日上巳节庙会,商摊小贩早将马路两边占满了,不若明日一早再去拜见小侯爷?” 慕容嫣声音冰冷,“你可知一个晚上会改变多少事?” 紫羽不敢再多话,等了片刻,听到马车中再次传出高傲不屑的声音,“每个小贩给十两银子!” 一两银子相当于普通一家三口一整月的花用,十两对于这些小贩来说也算是飞来横财了,但依旧有许多小贩舍不得庙会的热闹和利益不愿离去。 慕容嫣终是等的不耐烦,“刘安,即刻回府调一队私兵,将所有商贩都驱了!” “是!”马车外传来刘安的声音,半柱香时辰之后,大街之上传来了嘈杂的叫嚷声和打闹声。 渐渐的喧哗声越来越大,有人眼尖看到了马车上的族徽,大声道:“是镇国将军府的马车!” 声音一出,就如同一滴水落入油锅,瞬间整条大街都炸开了锅,声音一句高过一句传了过来。 “就是那个杀死亲姐,私会姐夫的么?” “看这华丽的马车,嚣张的行为,必定是了!” “慕容将军一世清明,忠君爱国,怎么会生出如此不要脸的女儿!” “太不要脸了,月黑风高,偷偷摸摸爬上自家姐夫的床,简直不知羞耻为何物,还如此张扬!” “听说那蓝二夫人也是个不要脸的,必定性子是随了贱人母亲!” “她如此匆忙驱逐百姓,必定是急着赶上那小王爷的床榻!” “哈哈~那小王爷妻妾无数有何好,不如来我身下试试?” “只是不知道这贵家小姐的腿下是不是风光不同些!” 话越说越露骨,声音也越来越大,渐渐的便遮盖掉了那些叫嚷吵闹声,连镇国将军府的侍卫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动作。 慕容嫣听着马车外越来越不堪的话气的直发颤,她一把掀开帘子,压着怒气喊道:“紫羽,回府!” 紫羽被小贩们逼得步步后退,还未来得及回答慕容嫣,却听到人群之中有喊声传出,“就是她,我见过她,她就是将军府的二小姐!” 人群一拥而上,有粗俗的笑声伴着污秽不堪的话语入耳,“二小姐,这是准备在爬上祁南王爷的床前先让我们享用下吗?哈哈哈哈哈~” “快闭上你的嘴吧!这二小姐可是个狠心的,为了爬上祁南王爷的床连自家的嫡生姐姐都害死了,小心她在床上把你阉了!” “啧啧~我最喜欢驯服野马,只是可惜了祁南王爷后院那些如花美眷了哪!” “刘安!”不堪入耳的话语让人脸红心跳,慕容嫣的眼中满是杀气,“派人去请京兆府尹大人,让府中亲兵将方才说话的人全部扣下!” 动作带着怒气一挥,卷纱车帘随风晃动,几乎被扯落马车,慕容嫣压着怒气的声音自车里传来,“紫羽,究竟怎么回事?” 慕容玖死了的事连父亲都尚不知情,竟然已经在这绍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慕容沁那个蠢货究竟是干了什么蠢事? 紫羽被人群围住,好不容易才退到马车旁,“小姐,似乎有人散播了大小姐死亡的消息!” “是谁?”声音森冷,隔着一道珠帘的紫羽都感觉到了满满的杀气。 “奴婢不知!”紫羽声音低了下去,心底却有些惶恐,继大小姐六岁的那次事之后,小姐的脾气便从未再如此发泄过。 马车之中的慕容嫣青葱般纤细白皙的手指死死的抓着珠玉色的纱帘,许久,咬牙切齿的道:“回府!” 紫羽如获大敕,忙催促刘安将马车驾回将军府,然而周围皆被人群堵住,拉车的马不停嘶鸣不过走了几步。 慕容嫣再也没有耐心,冷声下令,“有人拦车,杀无赦!” 将军府亲卫得令,手中的刀也不再犹豫,片刻之间,方才还热闹繁华的大街上一片狼藉,满地血腥。 “拦住她,她想杀人灭口!” “真是个心思恶毒的女人,围住她,不要让她走!” 当先几个说话的人被刺杀愈发引起了百姓的逆反心理,小贩们团结一致围住了伤人的士兵和马车,人越来越多,将整个路口都堵住了,马车寸步难行。 马车四周的珠玉纱帘被人群扯落了下来,露出了马车中眼神有些惶恐却极力维持镇定的慕容嫣,再聪明镇静亦是养在深闺中的尊贵小姐,从小受尽宠爱,又是闻名绍京的第一才女,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粗糙的手伸入马车中触及她的衣摆,毫不留情在她身上掐出红印,耳边污言秽语伴着粗鲁的动作,令慕容嫣再无法忍受,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啊……” 紫羽已经被人群隔的远离马车数十步,根本无法靠近,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慕容玖伏在离街口不远的将军府围墙之上冷冷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慕容嫣,这一切不过只是开始!” 远处有整齐的脚步声靠近,街口这边的骚动终于还是引起了京兆府尹的注意,得知是将军府小姐出事忙带着衙役直奔而来。 慕容玖身影一晃,快如暗影自将军府边掠过,几个起跃便落于拉着慕容嫣马车的马背之上。 ------题外话------ 收藏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_ 第八章 :我回来了 上 扬手一提马缰,慕容玖低喝一声“驾!”完全不顾前方人群,直接驾着马车往前直冲。 紧围在马车周围的人根本没想到马车会疯了般向前冲,一时之间纷纷避让,竟让慕容玖冲出了一条路。 紫羽见熟悉的身影驾着马车冲出人群,好不容易松下一口气,却发现马车的方向与将军府背道而驰,她惊而大吼,“玖公子,将军府在这边…” 声音被嘈杂的人声淹没,马车疾驰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慕容玖清醒三个月,虽然恢复了部分的身手,然而驾车终究不擅长,避开嘈杂的人群,马车便开始不听使唤,朝着前方最亮的一幢楼冲了过去。 华丽精致的小楼前发出女子的惊叫声,随即便是斥骂声,很快有人出手制住了发狂的马匹,而马车上已经吓傻了的慕容嫣因为马匹突如其来的发狂而被甩了出去,昏迷在路旁。 慕容玖早就在马车冲入小楼之前跃下马背,趁着被冲撞的众人正在安抚受惊的客人,她脚步飞点,如同一道极快的影子从昏迷的慕容嫣身边闪过,手自她腰间一拂,随即隐入黑暗之中。 离开之前,视线下意识的落在精致的小楼上方,“望仙阁”三个苍劲有力的墨豪飞扬匾上,明明是烟花之地却生生透出一股傲然之气。 望仙阁后院独立的角楼上,紫衣男子轻执酒杯,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在描着重瓣莲的杯边摩挲,将夜色下发生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爷在看什么?”琴声一收,羽纱屏风之后的声音如琴声般动人。 云上翊轻抿酒杯,眸光深邃,“看一个有趣的人!” “在哪?”着嫣红轻纱顾清漪绕过屏风走到云上翊身后,循着他的视线看向茫茫夜色之中,望仙阁外烛火辉煌却是一片寂静,院后的小巷子里漆黑静谧,绣着各大世家族徽的马车停在其中,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云上翊收回视线,离开窗口微微避开顾清漪若有似无的柔夷,“轩辕那边情况如何了?” 顾清漪眼中滑过一抹失落,却又很快收回心神,“轩辕的使者已经出发了,这次若是成功将静公主和亲嫁出去,皇宫之中便少了一个最大的阻碍!” “既如此,那就把南宫静送去和亲吧!”随意的一句话,顷刻之间便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只是……”见云上翊毫不犹豫的便下了决定,顾清漪反而有些犹豫。 南宫静疯狂的迷恋逍遥王云上翊是整个绍京无人不知的事,而云上翊对南宫静也是颇多纵容,即使知道她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公主也不曾改变,然而即使如此,云上翊对于南宫静和亲一事没有任何的迟疑与怜惜。 “怎么?”云上翊转身在暖榻上坐下,“难道你想代她和亲?” 顾清漪脸色赫然一变,忙屈膝跪下,“属下不敢!” “嗯!”略带凉意的手指轻而柔和的拉上她肩头滑落的纱衣,“记住你该做的,不要肖想其他!” 眼眸平和,语气温和,然而那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之中却透出一股凉意,自顾清漪的脖颈一掠而过,令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云上翊看也不看半跪在地的顾清漪,起身走到屏风后的长榻之上,“我休息一伙儿,你出去吧!” 平淡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顾清漪不敢多说一句,起身无声的退了出去。 ∽∽∽∽∽∽∽∽∽∽∽瓦是木有发言权的分界线∽∽∽∽∽∽∽∽∽∽∽∽ 紫羽带着将军府的人找到慕容嫣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谁也不敢看她狼狈的衣衫和满脸的怒色,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慕容嫣竟然没有发火,连一直融在夜色中盯着她动静的慕容玖都要不由暗赞一声。 慕容嫣这次在外面丢尽了脸,却仍旧可以维持着将军府三小姐的尊严,除了在下令杀那些杀了污言秽语的人之时,其余时候即使眼中满是杀气,也未曾再显露出半分脾气。 慕容玖纤细的指尖摩挲着掌中的玉佩,不用看都知道这上面凹凸的纹路雕的是展翅的雏凤,与之前从紫月手中拿的那只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那块玉佩中刻了一个沁字,而这块,刻了一个嫣字。 雏凤初鸣,这是镇国将军慕容清对所有女儿的期许,每位慕容家的女儿都有一块,除了她,只是,她这个人颇有些记仇,她这位嫡大小姐都没有的东西怎允许其他人有呢? 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夜色中熠熠生辉的水眸却没有任何的情绪,冰冷的如同初春的空气,让人避之不及。 慕容玖跟上将军府派来接慕容嫣的马车,那些闹事的小贩被抓了大半然而有一些却闹到了将军府的门口。 “小姐,门口围了许多人进不去!”紫羽紧贴在马车边,声音都透出慌张。 马车之中传出慕容嫣有些虚弱的声音,“等!” 夜色越来越深,将军府门口的人却越围越多,紫羽不由的担心道:“小姐,我们先从侧门入府吧!” 今日之事,将军与蓝夫人勃然大怒,若此时在将军府门口再出了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 “闭嘴!”薄怒之中带着不可违逆的执拗,她怎可从侧门入府,她是将军府的嫡出小姐。 紫羽不敢再说话,喧哗嘈杂之中,将军府门口很快就有人看到了这辆停在角落的马车。 “肯定是那位二小姐!”声音一扬,围在将军府门前的百姓皆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抓住她!” 人群中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朝着马车飞跑过来。 紫羽神色大变,顾不得慕容嫣的意愿,与刘安一左一右将慕容嫣扶下马车,带着她冲入了巷子中的侧门。 慕容嫣又气又急,一个晚上的耻辱终于让她一口气喘不上来,眼睛一翻彻底的晕死了过去。 慕容玖从阴影中走出,站在将军府的正门口,看着门楣之上在夜色中依然夺目耀眼的“镇国将军府”御笔门匾,嘴角扬起一抹清清淡淡的笑意。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这只是份小小的的见面礼,我要回来了!” 第九章 :我回来了 中 “哐!” 紧闭的屋门中发出一声陶瓷破碎的声音,之后便再无声息,院子里站满了下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静了许久,站在最前方的紫羽与刘安互看一眼,上前小声的道:“小姐,先用点膳吧,你从昨晚回来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动静,紫羽对着刘安摇了摇头,眼底泛出一抹愁色,若发泄出来倒还好些,只是出了那一声响便再无声息,反让紫羽等人愈发的担心。 院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随即是熟悉的呵斥音,“夫人来了还不都退开,都拦在屋子外面算怎么回事?也不嫌晦气?” 这嚣张无比的声音不用想谁都知道必定是慕容沁身边的白嬷嬷的。 紫羽眼都没抬,便转身行礼,“夫人!” 蓝夫人轻“嗯”了一声倒也没多说什么,径自道:“开门!” 紫羽为难的道:“小姐将门从里反锁了,奴婢打不开!” 蓝夫人直接道:“刘安!” 刘安见蓝夫人发话,点了点头,毫不迟疑的上前就是狠狠一脚将门踹开。 门内的场景顿时将蓝夫人等人吓得面色都变了,慕容嫣脸色苍白的倒在满地碎片之中,身下有点点血迹,也不知从何而来。 蓝夫人忙道:“快!快拿将军的令牌去请御医!” “是!”蓝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紫鸢飞快的应声而去,紫羽则与慕容沁将她扶到了床上。 “沁儿!”蓝夫人带着薄怒瞪视慕容沁,“你看看你惹出了什么事?” 慕容沁自知理亏,低着头不说话,一旁的白嬷嬷看不过去上前道:“夫人,这是可怨不得二小姐,必定是有人从中……” “闭嘴!”蓝夫人手中杯子一顿,难得上了脾气,“我将你拨至二小姐身边是让你帮着收敛她的脾气,如今你却帮着出主意害死府中的小姐,还传的满街沸沸扬扬,你这嬷嬷是怎么当的!” 白嬷嬷噗通一声跪下,“夫人明察,明明是这慕容玖不死心,在大昭寺的时候竟妄想私下去见太后娘娘,所以……” 蓝夫人握着杯子的手一紧,眼神顿时变得凌厉,“你说什么?” 白嬷嬷满脸戚色,声泪俱下,“上次夫人派老奴去大昭寺探望那位,老奴无意间听到她同紫月说要趁着上巳节去拜见太后将自己的处境告知太后,老奴同她理论,她却要杀我灭口,紫月为了帮老奴失手将她推落山崖,谁知她心思歹毒,大难不死竟寻人报复,想要趁着这次上巳节再次杀人灭口,如今却是自食恶果,掉落山崖,只是可惜了紫月啊!” 蓝夫人静静听完,神色愈发冷厉,“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嬷嬷神色严肃,“老奴所报绝无虚言!” “好一个慕容玖!”蓝夫人冷笑一声,“杀人灭口还要栽赃嫁祸,害了我的嫣儿,果真是那个贱人的种!” 站在蓝夫人身后的慕容沁接到白嬷嬷的眼神,忙上前道:“娘,这慕容玖简直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如今死了还在害人,你一定要替妹妹作主!” 蓝夫人睨了慕容沁一眼,“你做了什么不要以为娘不知道,如今你父亲正在暴怒,马上就要与祁南王府行文定之礼,这满绍京却都传唱着将军府二小姐不知廉耻,夜半爬上姐夫的床,还连累你妹妹受了如此大的惊吓,你自己思量着怎么赔罪!” 慕容沁一听慕容清真的生气了,脸色都变了,抓着蓝夫人的手,娇嗔的道:“母亲,好母亲,你救救沁儿!” 白嬷嬷也随即接道:“夫人,此事真不关……” “闭嘴!”蓝夫人怒声低斥,“不要以为你在后面做了些什么我不知道,马上就要春茗诗会,如今嫣儿却受了惊吓,沁儿又坏了名声,这将军府还见不见得人?” 白嬷嬷低头不语,眼中却飞快闪过一抹怨毒。 蓝夫人恨恨的拍着桌子,“那贱人生的女儿,如今已经死了都还不安生!” “尸身尚且没有找到,母亲不要如此大意!”耳畔传来幽幽的声音,慕容嫣目光自慕容沁脸上扫过,看向蓝夫人。 慕容沁不动声色的挪了挪步子,低头缩到蓝夫人身后。 蓝夫人见慕容嫣醒来,神色大喜,忙坐到床边,“嫣儿醒了,觉得如何?紫鸢已经去请御医了,马上就来!” “嫣儿没事!”慕容嫣轻轻点了点头,“我想了想,总觉得这件事事出蹊跷,如果慕容玖真的死了,紫月也死了,那这传言从何而来!” 蓝夫人视线透过窗外看向藏影阁的方向,“慕容玖死了,可是那个妖女却至今还未死!” 慕容嫣看着蓝夫人怨恨的眼光,视线再次转过落在慕容沁脸上,“如今流言已至如此,最好的方法便是将沁儿嫁入祁南王府!慕容玖已死,太后娘娘也在大昭寺见过了沁儿,想必这桩婚事也不会太难!” 慕容沁脸上不自不觉的浮现一抹喜色。 蓝夫人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变了脸色,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传来一个冷厉的声音,“二小姐私下去见了太后娘娘?” 慕容沁连声的笑一凝,耳边传来慕容嫣柔柔的声音,“嫣儿见过父亲!” “嗯!”见到素来慕容嫣身体无大碍,慕容清的神色缓了缓,然而看向慕容沁的时候眼中依旧带着厉色,“你如今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慕容沁被慕容清的脸色吓得往后连退两步,大气都不敢出。 蓝夫人将慕容沁拉至身后,没好气的道:“将军吓到沁儿了!” “吓到?”慕容清声音冰冷,武将身上的肃杀之气随之而起,一屋子的人都低着头不敢吱声,“你听听绍京城中如今是怎么传的?谋杀嫡姐!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屠杀平民!太后最重规矩,如今她还私下去见太后?这就是将军府培养出来的女儿,镇国将军府可还有名声?你让我如何还有脸上朝?” “好了!”蓝夫人忙拉住慕容清,柔声安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解决吧!” 蓝夫人服侍慕容清二十余载,自然有的是办法抚平他的情绪,否则也不会从一个没名没分的孤女成为镇国将军府的当家夫人。 “哼!”慕容清冷哼一声,在蓝夫人身边坐下,“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寻到九儿的尸体,然而将那些刺杀的匪徒当众斩首,再以嫡长女之名将九儿风光大葬,入住宗祠!” 蓝夫人刚要说话,慕容嫣对她摇了摇头,“如此甚好,想必外人再没话可非议我将军府!” “还是嫣儿懂事!”慕容清看着女儿的眼中带着怜惜,“紫鸢已经持父亲的令牌去请御医,你且好好休养!” 说完,睨了慕容沁一眼匆匆离去。 慕容嫣看着一脸不甘愤怒的蓝夫人,声音轻轻柔柔,“母亲放心,女儿怎么会让害了我的罪魁祸首进入慕容家的宗祠,我一定会让她死都不得安生!” 第十章 :我回来了 下 将军府为了表示对慕容玖的重视,上下三百多口皆着素缟,白色的送葬队伍绵延数十里,几乎令整个绍京城看起来一片素白之色。 慕容清甚至在早朝上像天德帝请旨,要求带兵至南山剿匪为慕容玖报仇并请求下旨追封慕容玖。 瑛仁太后感念镇国将军慕容清对天祁的贡献,懿旨追封慕容玖为懿德县君,葬入慕容家祖坟最南端。 天祁以南为贵,最南端便是祖坟之中位置最好的地方,一般来说非老祖太爷一辈或者有特殊功勋者不得葬于南端。 “贱人!”慕容沁白衣素缟站在人去中,言语之中满是恨意,“一个水性杨花的妖女之女竟然得配县君之称!” “姐姐还未吸取教训么?”前面慕容嫣的声音传来,她身体早已恢复,然而对慕容沁却始终有些不屑。 “你…”流言围攻之事已过去一个月,慕容沁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只至今日才放出来,尽管再多怨言,她在慕容嫣面前始终心虚不敢多言。 “两位小姐!”白嬷嬷轻唤了声,拉开慕容沁,“祭祀开始了!” 慕容嫣脸上出现一抹诡异的笑,看着前方主持祭祀的大昭寺住持,大昭寺是天祁国寺,位于南山半山腰,素来香火鼎盛,住持方丈佑仁大师是皇家御用祭祀主持,德心仁厚,素来受万民敬重,这次慕容清特地请了他来主持慕容玖的葬礼,可见极其重视。 佑仁大师将手中所持的净水洒于祭祀的炭盆之上,炭盆火熄,则灵魂随火而去,;灵魂之烟却依旧围绕在宗祠之中保佑慕容家代代昌盛,然而那净水落下之后本来快要熄灭的火盆之中火苗突然一下子窜了起来,猝不及防之下便烧到了宗祠中布帘一角。 那火苗诡异无比,一碰即着,顷刻之间便成燎原之势,周围穿着白衣的慕容家人纷纷奔跑,仓促之中碰撞踩踏,一时之间,只听得宗祠里惨叫连连。 慕容嫣与慕容沁早在佑仁大师开始加持净水的时候退到了宗祠大门处,待火星一燃起,便退出宗祠之外。 蓝氏刚刚退出祠堂便抓住慕容沁,“沁儿,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昨晚已经派人来探过,那净水只会点燃火盆中的火吗?为何将整个祠堂都烧了起来!” 慕容家的祠堂中供奉着慕容家所有先祖的灵位,只是如今这一场大火,只怕是一个都不会剩下了。 慕容玖一袭白衣站在宗祠的角落中看着惨叫着想要逃出去的慕容家人,所谓的死后哀荣她从来都不稀罕,区区一个县君她也未曾放在眼中,只是如今看着慕容嫣与慕容沁对她的称号羡慕的咬牙切齿,恨不得让她死都不得安生便让她不由扬起一抹笑意,转身朝着正在指挥救火的慕容清走去。 既然她们不想慕容家安生,她也不介意帮她们一把,这么大的宗祠一点火星子如何能够,不如一把大火将这地方烧的干干净净的。 慕容沁看着宗祠之中打水救火的众人,声音焦躁,“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身边有淡淡的女声接过她的话。 慕容沁头也没回,“昨日我派紫羽来查探过,所有的易燃布匹皆与火盆隔开数丈,绝对不会影响到祠堂!” “是吗?”声音森严冷厉,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气。 慕容沁察觉到不对,回头一看,吓得连退数步,“不,父亲,不是的……” 慕容清一身狼狈,身上还有被火苗烧起的窟窿,一脸怒容的盯着慕容沁,“你如今越发的不长进,竟然连慕容家的宗祠都敢烧,简直该死!” 他方才查过祠堂中所有的布匹,每一寸上都散发着一股浓烈刺鼻的油气味儿,显然是浸透在油中过的。 反手抽出随身的贴身侍卫宁远的长剑,慕容清怒而指向慕容沁,“阴谋诡计用来火烧宗祠,如此不孝,简直该死!” “老爷!” “将军!” “父亲!” 慕容清握着剑却没有刺下去,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祠堂已毁,即使做再多也无法补救,还不如想办法如何重新修葺慕容家的祠堂,以慰先祖在天之灵,免的他们住的不舒服责怪于我们!” “大胆,你是谁?胆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慕容沁见有人如此淡然的说话,不禁怒上心头。 “闭嘴!还不快过来见过姐姐!”慕容清看向慕容沁的眼中却满是失望,但毕竟是他最为宠爱的女儿,慕容玖一个台阶,他便顺势收了剑。 慕容清身后修长的身影走出来,慕容沁竟像是看到了鬼一般连退了数步,直到紫绮上前扶住了她。 紫绮顺着慕容沁的视线看过去,“啊”的一声惊叫,差点跌倒在地,她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你…你是人是鬼?” 慕容玖目光静静的盯着紫绮,“你说呢?” 紫绮被那平静的眼神盯的无所遁形,别开头避开慕容玖的视线。 “没用的东西!”慕容沁一把推开紫绮,走到慕容玖面前,“你是谁?慕容玖分明已经死了,你不用扮成她的样子在这里装神弄鬼,今日宗祠之火是不是你故意为之?” “沁儿!”蓝夫人看着慕容清越来越沉的脸色,忙上前拉住慕容沁,使了眼色给紫绮。 紫绮忙跪下道:“老爷,小姐因为之前三小姐受伤一事,日日内疚,晚晚失眠,精神素日来都不太好!” “知道如此,还不让小姐留在府中休息?”蓝夫人厉声呵斥。 紫绮惶恐的接道:“小姐心中有愧,说对不起三小姐,也对不起大小姐,坚持要来送大小姐一程!” 蓝夫人看了眼慕容清依旧绷着的神色,上前两步,手安抚的落在他的肩上,“沁儿已经知道错了,回去以后妾身一定会好好说她的!” 蓝夫人在慕容清身边曾经占尽独宠数十几年,自然无比清楚这个时候是该进还是退。 “好好回去反思!”慕容清看着眼眶微红却依旧一脸倔强的慕容沁,声音和缓几分,毕竟是宠了多年的女儿,还是舍不得。 慕容清将慕容玖拉到身前,“夫人,那玖儿回府的事你就全权安排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安排好!” 蓝夫人笑盈盈的拉过慕容玖的手,“将军放心,妾身一定好好安排,将九儿视如己出!” 慕容清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九儿回来,那这流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蓝夫人轻轻拍着慕容玖的手,一语双关,“是啊,九儿回来了,那些有心嫁祸沁儿的人是白费力气了!” “是啊!”慕容玖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视线自众人脸上滑过,嘴角抿起一丝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笑意,“我回来了!” ------题外话------ 啦啦啦~ 我们的女主回府啦! 第十一章 :谁算计谁? 上 慕容玖微微颔首,站在蓝夫人面前,两个人相似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只有慕容嫣看到了蓝夫人眼底的森冷之色,随即视线落在了面无表情的慕容玖身上。 与她一样穿着白色素缟的少女,身材有些瘦弱却显得修长,尖尖的瓜子脸上一双大眼潋滟生辉,肤色尚有些发黄,在阳光下却透着健康而自然的颜色,与半年前她在大昭寺见到的那个懦弱而卑怯的瘦弱孩子判若两人。 慕容玖眼神之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嘲讽的笑意,只是极随意的自她脸上一扫而过,随即在丫鬟的搀扶之下上了慕容清给她安排的马车。 直到慕容玖上了马车,慕容沁才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把抓住慕容嫣的胳膊,“慕容玖,她不是明明已经死了!” 慕容嫣看着渐渐消失的马车,按住慕容沁抓着她的手,猛的一收。 “啊~”慕容沁一声轻呼,撤回自己的手,“慕容嫣,你……” “没死!”慕容嫣嘴角笑意残忍,“不过现在活着,不代表明日还能活着!是吗?姐姐!” 慕容沁瞬间明了,看着慕容嫣笑道:“这种不起眼的小贱人就无需妹妹出手了,我会好好的送她上路的!” 被慕容玖陷害和慕容清当众怒斥的新仇旧恨让她眼中浮现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光芒。 紫羽看着慕容沁疯狂的神情,不由担心的道:“小姐,要不要提醒下二小姐!” “提醒什么?”容嫣神色淡淡的看着烧得焦黑的祠堂,“我也想看看慕容玖是不是真的死而复生了!” ∽∽∽∽∽∽∽∽∽∽瓦是咱胡汉三又回来了的分界线∽∽∽∽∽∽∽∽∽∽ 将军府因为慕容玖的归来而陷入了一团诡异之中,每个人见面都会说上一句“听说那位回来了”,随即便是一种讳莫如深的表情,不敢再多言。 “蓝夫人把你派来伺候我?”慕容玖躺在贵妃榻上看书,身后的梨树上半谢的梨花随风落下,纷纷扬扬,满园梨花香。 玉嬷嬷点了点头,如实的道:“是的!夫人说我在南山跟了小姐九年,更熟悉小姐的生活习惯,所以让我回来继续伺候小姐!” 合上手中的书,抬头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玉嬷嬷,“她还说了什么?” “小姐英明!”玉嬷嬷向慕容玖靠近一步,“蓝夫人让我随时注意小姐的动静!” 慕容玖勾起嘴角,“我回来不足半月,慕容沁尚未有动作,她倒是已经先忍不住了吗?让你回来监督我,她怎会如此信任我身边的人呢?玉嬷嬷?” 玉嬷嬷神色一变,“小姐……” “嬷嬷不用解释!”慕容玖截住了她的话,从榻上站起来,看着玉嬷嬷,“我相信你!” 慕容玖淡淡的眼神让玉嬷嬷心底不由打了一个咯噔,忙道:“夫人想要用此计离间小姐对我的信任,但是无论小姐信任与否,老奴都必定会留在小姐身边,终有一日小姐必会看清老奴的忠诚!”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慕容玖往右边走了两步,边上尚未完全开凿好的人工湖中正在建八宝亭,她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亭边的书柜上,“带来的人呢?” 玉嬷嬷走到慕容玖身边,“都进来吧!” 门外几名小丫鬟从院外进来,排成一排,“见过大小姐!” “夫人给小姐安排了六个丫鬟,小姐可以选两个贴身伺候,四个外院打扫!”玉嬷嬷从左到右一一道:“白蕊,白馨,净……” “行了!”慕容玖打断玉嬷嬷的话,“都留在外院吧!” 玉嬷嬷看着慕容玖的眼神,心领神会的点头,“听到小姐的话了吗?都出去吧!” 两名丫鬟似乎有些不甘心,刚要走上前一步,却看到一直背对着她们的慕容玖转过头来,看似没有情绪的眼神只淡淡从两人身上一扫,便仿佛穿透她们的眼神,让她们所有的想法都无所遁形。 玉嬷嬷见两个还迟迟不离开,出声喝道:“没听到吗?还不赶紧出去!” 两名丫鬟飞快的对视了一眼,随即恭敬的退了出去。 玉嬷嬷见所有人都退下了,方才小声道:“小姐,老奴的侄女儿玉槿已经到了绍京,只等合适的机会便可入府!” 慕容玖看着远处渐渐靠近的人影,“明日就让她进来吧!” “啊?”玉嬷嬷愣了一下,“可是夫人那里…。” “夫人?你眼里还有夫人吗?”门口传来一声嘲讽。 玉嬷嬷抬头一望,恭恭敬敬的喊了声“二小姐”后退到了慕容玖的身后。 慕容沁带着白嬷嬷和紫绮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看到尚未修葺完成但已经是精致无比的院子一下子竟愣住了,眼中流露出羡慕与嫉妒。 慕容玖回府之后选择住回了以前的院子但改名为“玖月阁”,因为素来喜欢清静和舒适,她进府的第一件事将院子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了改造,开凿人工湖,湖边植满应季的四季树木,并在人工湖中牵起浮桥建了一座小巧的八宝亭,亭边竖了一排紫檀木的书柜放满了书。 “妹妹匆匆而来,可是有事?”四月正是梨花与桃花交替盛放的季节,慕容玖一袭白色长衫,站在梨树下,落得满身的梨花香与淡淡的书卷交织在一起,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飘渺空灵,气质出众。 慕容沁一时看呆,竟忘了自己这里的初衷,直到慕容玖出声才回过神,想起方才午膳时父亲的话,大声道:“我来自是有事,我替父亲来质问下大姐,这院子是花了多少的月银?你哪来那么多的银子?” 跟在身边的紫绮愣了一下,老爷问的明明不是…。然而她也与慕容沁一样方才进来的瞬间就愣住了,所以此刻自然理解慕容沁的心思,破败的藏影阁在短短十五日之内又变回了那个曾经将军府最美院子。 静谧清雅,华丽精致,满园幽香,令人陶醉! 慕容沁见慕容玖不说话,更觉得慕容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上前一步道:“怎么,说不出话了?” 慕容玖轻笑,“妹妹想要我说什么?” 慕容沁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抬起下巴,“我要去告诉父亲,你自己挣的钱不干净,连身子都不干净了,如何嫁给祁南王?” 她竟然以为慕容玖靠自己的身体赚钱,玉嬷嬷神色一变,“二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大小姐绝对是亲白的!” “啪~”慕容沁扬手狠狠的甩了玉嬷嬷一个巴掌,“狗奴才,本小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题外话------ 大戏开幕~ 妹纸们快收养喽 第十二章 :谁算计谁? 中 慕容玖本来带着淡笑的脸色蓦然一沉,看向慕容沁的眼中捎上了一分厉色,她的人即使是叛徒也轮不到旁人来教训。 慕容沁没有注意到慕容玖神色的变化,又上前狠狠的朝着玉嬷嬷踹了一脚,“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东西,母亲那时候就同我说你来投靠我必定有虚,我还不信!真真是瞎了眼!” “二小姐,息怒!”白嬷嬷见慕容沁火气越来越大,早已忘了来玖月阁的初衷,忙伸手拉住她,“小姐…将军还在前院等着呢!” 紫绮见白嬷嬷使眼色,忙上前扶起玉嬷嬷,“大小姐见谅,我家小姐因为之前大小姐遇刺一事夜夜担心失眠,火气有些大!” 慕容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了紫绮一眼,紫绮被她一看,只觉得所有的谎言都无所遁形,而方才玉嬷嬷带过来的六位鬟没有一个敢出声甚至来扶一下被踹倒的玉嬷嬷。 白嬷嬷见陷入僵局之中,忙笑着打圆场,“将军让二小姐来请大小姐到前厅议事!” 慕容玖没回答,转身走出院子,“玉嬷嬷,走吧!” 慕容沁甩开白嬷嬷的手,冷笑道:“妹妹还担心她变了,还不是这么懦弱胆小,连身边的嬷嬷被打也不敢吱声,她哪里敢反抗我?” 紫绮马上扶着她往外走,“那是自然,小姐才是将军府的嫡女!谁敢违逆你!” “哼~”慕容沁似笑非笑的哼了声,“我要将她的下贱本质告诉父亲,还真把自己当将军府的大小姐,就她那身份也配嫁给祁南王?” “自然是不配的!将军不过怜惜她而已,知道了真相必会厌弃于她!”白嬷嬷顺着慕容沁的话道:“如今暗杀一事真相大白,她县君的称号也要被废黜,如何还配的上祁南王?” 慕容沁眼底露出得意的笑,环顾四周,“都是上等的好宝贝,不过马上就要属于我了,我定要让父亲把这院子给了我!” 她眯起双眼,脑海中似乎浮现出方才的那幕场景,她站在梨树下,肩上落满梨花,祁南王南宫瑾带着满眼柔情的笑意迎着满院梨香向她走来。 白嬷嬷却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慕容玖尚在视线中的身影,“小姐,大小姐尚未离开!” “她听见又如何?窝囊废!真的以为回来了就是将军府的小大姐了吗?”慕容沁不屑的看了眼消失在转角的慕容玖,“她永远只配被我踩在脚下!” 白嬷嬷毕竟是蓝夫人身边的来人,皱了眉低声劝道:“还是小心些好!” “走,去见父亲!”慕容沁仿佛看到了院子马上就要属于自己,心情大好,眼中闪着得意的光,“现在就去揭发她的真面目!” 紫绮匆匆跟上慕容沁,“恭喜小姐!” 白嬷嬷远远跟上身上,眼中浮现一抹担忧,虽然从头到尾慕容玖就只说了一句话,淡淡的没有表情,甚至连生气都没有,可是她总觉得这位大小姐不是以前的那位了,那淡然的眼神之中有种锐利的锋芒令人不敢直视,那应该是久居高位的人才有的气势。 慕容沁赶到正厅的时候,蓝夫人与慕容嫣都在,慕容玖站在前厅正中,看起来应该刚请完安。 蓝夫人见慕容沁跑的气喘吁吁,不由嗔怪道:“沁儿,怎么这么没礼貌,见到姐姐也不打招呼?” 慕容沁腻到蓝夫人身边,娇嗔的道:“母亲,慕容玖的院子美如仙境,沁儿也喜欢!” 蓝夫人脸色微微一变,还没说话,旁边慕容清睨她一眼,“不会喊姐姐么?” “姐姐?”慕容沁斜睨了慕容玖一眼,不屑的道:“玖月阁中皆是稀罕的好宝贝,父亲可知道慕容玖的银子从何而来?” 蓝夫人忙拉住慕容沁,“沁儿……” 慕容沁素来任性惯了,甩开蓝夫人的手,“慕容玖在大昭寺不顾身份,出卖自己的身体赚取银子…。” 蓝夫人猛的从位子上坐起来,狠狠一个巴掌甩到了慕容沁的脸上,“你胡说些什么?” 慕容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猛的一回身撒泼似的冲着蓝夫人吼道:“母亲,为什么打我?卖身的明明是慕容玖那个贱人!” “闭嘴!”蓝夫人看着慕容清铁青的脸色厉声喝道:“看来素日来是我太宠着你了,如今越来越没规没距了!” 慕容沁自小受宠,哪里受过这等气,吼过之后竟然傻在了原地,半晌回不过神,白嬷嬷与紫绮都低下头不敢出声。 就在一团令人窒息的气氛之中,慕容玖转向蓝夫人,微微颔首,声音平淡而清晰,“多谢夫人送来银子,费心安排人给九儿修葺玖月阁!” 回府之后,慕容清特地拨了银子给她修葺院子,只是那些银子到了蓝夫人手中便再没出来,慕容玖知道之后也不在意,没有那些钱她依旧可以将玖月阁院子改成自己喜欢的格局,手中还能有个随时可以拿出来用的把柄,也不失为一件一举两得事。 她素来喜欢未雨绸缪。 蓝夫人愣了一下,旋即回神,“九儿喜欢就好!” 慕容玖淡淡一笑,“很喜欢!” 慕容清见慕容玖神情不似作假,阴沉的眼中终于滑过一丝难得一见的满意,“夫人辛苦了!” 自祠堂一事之后慕容清有许久没如此温和的同蓝夫人说过话,她脸上一喜,“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慕容沁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睛越瞪越大,“不可能,母亲你不是……” “白嬷嬷!”蓝夫人厉眸扫向白嬷嬷,“小姐失眠症没睡好,你们也都魔怔了吗?还不立即带小姐回房休息!” 白嬷嬷与紫绮忙上前拉着慕容沁往后退,慕容沁却不甘心的喊道:“母亲,你明明说我与妹妹才是将军府的嫡女…。” 蓝夫人狠狠瞪了白嬷嬷一眼,急切的看着慕容清想要解释,“夫君,妾身…。” 慕容清面无表情的抬手,语气严厉,“既然沁儿一个月的反省毫无效果,那就让她再继续反省,直到明白自己的身份为止!” 蓝夫人握着杯子的手一紧,“妾身定会让沁儿好好反省!” 慕容清最厌烦无谓的辩解,这也是当初她能战胜那个人的原因,因为那人根本不屑于辩解,没想到慕容玖一回来,便能将她逼至如此境地。 “祁南王文定小宴的时间定下来了!”慕容清仿佛没有听到蓝夫人的话,“就在下月初八,文定小宴祁南王必定要去玖月阁小坐!不要失礼于太后娘娘,让人家误以为你这继母苛责嫡长女!” 这话已是说的极重,蓝夫人却片刻都不敢迟疑,“夫君放心,妾身一定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等了许久没有声音,待蓝夫人抬头,慕容清的身影早已消失。 慕容清一离开,慕容玖便也起身道:“没事的话,九儿先回去了!院子还有些地方需要修葺就劳烦夫人了!” 蓝夫人看着慕容玖,“自然!” 慕容玖微微颔首,带着玉嬷嬷转身离开。 蓝夫人盯着慕容玖的背影,狠狠一拍桌子坐下,“贱人!” “沁儿太冲动,确实要长点教训!”慕容嫣轻轻柔柔的声音拉回蓝夫人的思绪,眸子中却是与神色截然相反的厉色。 蓝夫人面带愁色,“沁儿都是被我宠坏了,如今她必定恨透了我!” “姐姐那边,女儿自会去说,不过慕容玖倒真是长进了啊!”慕容嫣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嫣儿!” 慕容嫣拍了拍蓝夫人的手,露出一抹自信的笑,“不过这等雕虫小技,母亲何须上心,母亲只需好好准备下月初八的文定小宴的!也让祁南王与太后好好瞧瞧慕容家哪个女儿才是真国色!” 蓝夫人看向自己素来倚重的女儿,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是啊,定然是要好好准备的!” ------题外话------ 收藏呢?评论呢? 都去哪了? ,>_ 第十三章 :谁算计谁? 下 玖月阁在蓝夫人突如其来的热切关心之下赶在文定小宴前一日按时完工了,没有让慕容玖多操一分心。 慕容玖躺在湖边桃树下的贵妃榻上,一本书翻了几页的书反盖在心口,闭着眼睛小憩。 “小姐,祁南王爷快要到了!”玉嬷嬷走到慕容玖身后一步之遥轻声提醒。 “嗯!”慕容玖极轻的应了一声,微微侧身,“玉槿入府了告诉我,闲杂人等无需多提!” 在她眼中,随身伺候的丫鬟才是贴心的人,而南宫瑾那个她根本不打算嫁的未婚夫就是闲杂人等。 玉嬷嬷微微蹙眉,“小姐,让玉槿与祁南王爷同一日入府合适吗?” 慕容玖没有再回答,玉嬷嬷也不好再多问,缓缓的退到了院子外,这十几日一直都是她近身伺候慕容玖,蓝夫人那边也没有什么动作,今日是祁南王府的文定小宴,慕容玖却执意要玉槿入府,她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玖月阁中又静了下来,院子外有黑影一闪而过,朝着慕容嫣的房间而去。 “慕容玖让不明身份的丫鬟入府?”慕容嫣轻轻的用杯盖剔着手中的白玉茶杯,“可听清楚了?” “是,奴婢敢以性命作担保,绝对听得清清楚楚!”下方跪着的丫鬟忙不迭的点头,正是十几日前蓝夫人派过去的丫鬟极力想要进入内院的白蕊。 “那就好!”慕容嫣眼神一转,看向坐在身边的慕容沁,“万事俱备,姐姐这股东风可准备好了!” 慕容沁眼底闪着阴狠的光芒看向跪在下面的白蕊,“已经准备了二十多日,我就等今日!” 慕容嫣放下手中的杯子,“那姐姐今日就在祁南王和太后跟前好好表现吧!” “紫绮!”慕容沁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白蕊,“还不让人来把这背主卖义的奴才拖出去打死!” “啊~”跪在地上的白蕊突然被拖出去,发出惶恐的惊叫,“二小姐,为什么?三小姐,奴婢真的没有撒谎,都是奴婢亲耳听到的!三小姐,三小姐救救奴婢……” 慕容嫣看着扒着地面指甲都渗血的白蕊,“本小姐会记下你献出来的这条命的!还不把她的嘴堵上,要污了太后的耳朵吗?” 凄厉的唔喑声渐渐远去,慕容嫣看向刘安,“处理的干净一点,该怎么做,不用我再交代了吧?” 刘安摊开掌心,掌中一层深棕色的混杂着木屑的泥土,“小姐放心,奴才早就准备好了!” 慕容嫣笑的柔和,随意的挥了挥手,“去吧!” “妹妹何不一同去看场好戏?”慕容沁站在门口回首笑望着慕容嫣。 慕容嫣鲜红的蔻丹轻柔的沿着杯沿划过,莞然一笑,“今日是姐姐的好日子,妹妹在此等着姐姐的好消息! ”好!“慕容沁笑着应道:”待姐姐做了祁南王妃,定帮妹妹配一门好亲事!“ 慕容嫣起身对着慕容沁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多谢祁南王妃!“ 慕容沁转身离去,慕容嫣笑意一收,面无表情的坐下。 ”听说王爷与太后娘娘已经在前厅了!“紫羽见慕容嫣的脸色不太好看,小心的问道:”小姐似乎不开心?“ ”我这个愚蠢的姐姐,这么藏不住心事,即使进了祁南王府如何活下去?“慕容嫣盯着慕容沁消失的方向,盯着慕容沁远去的方向,”慕容玖死了,下一个该轮到谁呢? “小姐这是…”紫羽看着自家小姐,蓦然打了个寒颤。 == 南宫瑾与慕容玖的文定小宴,太后微服至镇国将军府,慕容清与蓝夫人都在前厅陪着说话。 瑛仁太后慕月瑛在主位坐下,看向身边面无表情的南宫瑾,朝着蓝夫人笑道:“瑾儿定是要见玖姑娘太紧张了,都不会笑了!” “母后!”南宫瑾不快的唤了一声。 “怎么?”瑛仁太后看着他,“母后说的哪里不对?” 南宫瑾不再说话,冷着脸一甩衣袖在瑛仁太后身边坐下,藏蓝色的宽袖上刺绣的金色五爪龙纹在空气中划起一道夺目的金光。 以国名为封号的祁南王爷南宫瑾,天德帝南宫珩同胞亲弟,先帝曾经最宠爱的小儿子,一出生就由先帝御旨赐婚于镇国将军府嫡长女慕容玖,即使在先帝薨逝的时候,还曾经嘱咐太后,南宫瑾与慕容玖的婚约非慕容玖死不得废。 南宫瑾五官线条柔和,剑眉如鞘,鼻梁高挺,唇色略淡,深邃的眼中没有一丝的笑意,显得高傲而冰冷,比起云上翊的精致妖孽,他就如同是一座冰山令人不敢轻易靠近,只有对唯一的胞妹安乐公主南宫静却是百依百顺,宠爱有加。 因此,绍京城中的闺阁小姐中有首特别流行的小诗,“上床当得逍遥王,玩乐嬉闹慕小侯,兄长若为祁南王,定国夫人易当然!” 说的便是绍京四公子,逍遥王云上翊、慕小侯慕之璟、祁南王爷南宫瑾和世袭罔替定国侯慕之忻。 太后见南宫瑾坐下,看着蓝夫人道:“玖姑娘刚从大昭寺回来,府中的生活可都适应了?” “劳太后上心!”蓝夫人起身颔首轻笑。 瑛仁太后抬首看向慕容清,“都是自家人,随意些便行!” 慕容清眼神中掠过一抹异色,蓝夫人却已笑着扬手唤道:“紫鸢,还不赶紧请大小姐过来参见太后与祁南王!” “是!”紫鸢应了一声对着瑛仁太后福了福后快步离去。 片刻之后,紫鸢回到正厅,“大小姐说,请太后娘娘至玖月阁一观!” “玖月阁?”太后愣了一下,“哀家记得那院子不是叫……” “是啊!玖儿回府之后便改名叫玖月阁!”蓝夫人笑道:“玖儿是个有主意的,院子改的也异常别致,本来该是玖儿来参见娘娘,不过玖月阁新近修葺完成,想来玖儿是特地想请娘娘去瞧一下!” 一直没有说话的南宫瑾冷着脸道:“要母后去见她?架子倒是不小!” 慕容清刚要替慕容玖辩解,太后已经开口低斥,“瑾儿,不许对蓝夫人无礼,既然是九姑娘的邀请,哀家岂有不去之理!” 蓝夫人见瑛仁太后完全没有生气,视线转向脸色不快的南宫瑾,随即笑道:“紫鸢,还不带路!” 紫苑对上蓝夫人的视线,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随即侧身行礼为瑛仁太后让路,“太后娘娘,请!” 瑛仁太后伸出手,蓝夫人受宠若惊赶紧上前扶住,与南宫瑾一左一右扶着她往玖月阁的方向而去。 ------题外话------ 每天晚上大概在8点左右更新哟~ 8点若是没更就是在9点 若再有其他时间会另行通知 其他时间就不要等啦 么么哒~ 第十四章 :心计 上 慕容沁远远站在玖月阁外数丈看着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小憩的慕容玖,手中的帕子的绞得死紧,力气大的连指关节都微微泛白,眼中尽是阴狠的杀意。 视线一扫,紫绮上前走到玖月阁外,“紫绮见过大小姐,将军请大小姐往前厅参见太后娘娘,二小姐已经在前面候着与大小姐一同前往!” “妹妹人呢?”修长的人影逆着阳光起身,眼神飘渺,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从紫绮身上扫过,清瘦的身子却蕴含着无形的气势,生生令紫绮低下了头,呐呐低语,“小姐,小姐在往莲花池那条路上等着大小姐!” “玉嬷嬷!”院子里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一袭白色素色长裙,裙摆牡丹暗纹随着她脚步的移动在阳光下浮动,清贵冷艳,她转身任由玉嬷嬷在她肩上披上银色的半肩,随即转身朝着紫绮走过来,“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是!”紫绮如获大赦,转身飞步离开,却不知为何,总觉身后如芒在背,令她浑身不自在。 慕容沁见紫绮远远跑来,忙道:“怎么样?她来了吗?” 紫绮长长舒了一口气“来了!” 慕容沁心一定笑容愈发阴沉森冷,“刘安、紫鸢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小姐放心!”紫绮紧跟在慕容沁身边快步往莲花池而去,“人已经被刘大总管扣下了,白蕊也处理了正着人盯着,太后娘娘与祁南王爷也已经往莲花池去了!” “慕容玖,你的死期到了!”今日一过,慕容玖必定得不到太后欢心,也会令父亲失望,在将军府的地位一落千丈。 慕容沁眼中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拉了拉身上精心挑选的鹅黄色掐花八宝缠枝襦裙,“我这样面见太后会不会失礼?需不需要再换身华丽一些的?” 紫绮顺着慕容沁的意恭维道:“小姐是绍京第一美人,怎么穿都是最美的,祁南王若瞧不上小姐还能瞧上谁?” “就你嘴最甜!”慕容沁心情大好,随时拨下腕子上的金枝缠花八宝镯丢给紫绮,“赏你了!” 紫绮眼睛一亮,忙低身谢道:“祝小姐与王爷永结同心!” “哈哈哈~”慕容沁笑颜如花,将紫绮拉起,拨了拨发间最喜欢的八宝琉璃簪,“待我成了祁南王妃,必定少不了你的好!” 紫绮乖觉轻笑,“多谢王妃!待…” “啊~”话未说完只听莲花池方向传来一声尖叫。 慕容沁的瞳孔猛的一收缩,眼中出现一种嗜血的笑,“快,我们快过去!” 这厢众人扶着瑛仁太后刚刚走上往玖月阁的小路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啊~” 慕容清神色一厉,刚要命人去看看,却看到前方小路上一个小丫鬟面色苍白的踉跄跑来,远远见着他们噗通一声跪下,“将军,大小姐……” 蓝夫人厉声道:“怎么回事?你可知道冲撞太后该当何罪?” 瑛仁太后却抬手道:“无妨!好好说,大小姐怎么了?” 那丫鬟被蓝夫人一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点了一下头,却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蓝夫人有些为难的看着瑛仁太后,“娘娘,你看,这丫鬟太……” 瑛仁太后当机立断,“哀家去瞧瞧玖姑娘!” “还不退下!”蓝夫人与那丫鬟对视一眼,扶着瑛仁太后朝着尖叫声发出的方向而去。 == 伺候着慕容玖换好了衣服出了院子,玉嬷嬷与慕容玖慢慢朝着莲花池走去,一路上不要说慕容沁,连一个下人的影子都未曾瞧见。 玉嬷嬷不由有些担忧,“从莲花池到前厅反而绕路,既然二小姐,我们不若直接从大路直接去前厅面见太后!” “无妨!”慕容玖习惯性的拂了拂衣袖,“既然二妹妹替我安排了一出好戏,就权当欣赏下这府中的风俗人情吧!” 也顺便好好的看一下,有多少人在她的身后做着小动作。 “可是~”玉嬷嬷还是不太放心,“今日太后与祁南王都在府中,会不会坏了小姐的声誉?” 慕容玖不在乎的勾了勾嘴角,“便是要太后与祁南王在府中,这声誉才会传的愈发的远!” 玉嬷嬷见慕容玖淡然依旧的神色,心也不由的定下来的,却依旧低声喃道:“玉瑾应该已经入府了,怎么还未到,若是冲撞了太后与王爷可如何是好?” 慕容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视线凌厉的扫向右侧围墙之上。 “小姐看到了什么?”玉嬷嬷诧异的随着慕容玖的视线望过去,两人多高的围墙边植着各色兰花,随着初春的风微微晃过,没有任何有人靠近的踪迹。 慕容玖收回视线,“大约是一些鸡鸣狗盗之徒!” 语气轻淡,随着身影远去,围墙之上探出一个人头,飞快的晃着手中的扇子,“啧啧~真是,想我如此高贵俊逸、淑女好逑的小侯爷就是因为你竟成了慕容玖口中的鸡鸣狗盗之徒!” “闭嘴!”声音不耐烦的低喝,若有所思的盯着远去的身影,以他与慕之璟的内力尚能被察觉,他确实该对这位传说中“懦弱无能、不受宠爱”的镇国将军府嫡长女刮目相看了。 慕容玖走到莲花池的时候池边空无一人,池中夏莲初绽,毫无异样。 玉嬷嬷嘀咕了两句刚要回头,却听到头顶的槐树哗啦啦一阵响。 慕容玖拉着玉嬷嬷疾步后退,头顶茂密的树影之中一个人影“咚”的一声砸落下来,落在了慕容玖的脚前,随即一条纱锦缠臂飘落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慕容玖的拉着玉嬷嬷的手腕之上。 前方脚步靠近,人影浮动,眨眼间便从林中转到了慕容玖眼前,见到的便是白蕊死状凄惨大睁着眼躺在慕容玖的脚下,而慕容玖抓着玉嬷嬷的手腕上长长的纱锦缠臂垂落而下。 众人愣在原地,慕容玖也没有开口解释,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低头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小路之上脚步声越来越近,人还未近身,便听到了惊呼之声,“姐姐,你…你这是为何?” ------题外话------ 啊呀~还不收藏…亲们这是为何? 第十五章 :心计 下 蓝夫人看了一眼慕容沁,忧心忡忡的上前一步,“九儿,你惩罚丫鬟便也罢了,白蕊是做错了什么你要置她于死地?” 瑛仁太后皱了皱眉头,抬眼看向站在面前的慕容玖。 蓝夫人打量着瑛仁太后的神色,侧首厉声道:“沁儿,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陪着九儿一起的么?” 慕容沁眼睛一眨,泛着泪光,“刘总管说扣了一个没有入名册私自入府的丫鬟,让我去瞧瞧,我刚走到半路听着声音就赶紧折了回来,没想到……” “私自入府的丫鬟?”蓝夫人眯起眼睛,眼眸之中厉色尽显,“刘安,还不将人带上来!” 片刻,刘安压着一个女子过来,她嘴里塞着破布,满脸惶恐之色,眼泪几乎花了整张脸,看到站在慕容玖身边的玉嬷嬷眼睛一亮,不停的摇着头,似乎想要说话。 绍京城中高门大阀的下人都有特定入府的规矩,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人混入府中为非作歹,若不按规矩私下入府,即使是乱棍打死亦无人敢伸冤。 玉嬷嬷见到来人,脱口唤道:“玉槿!” 蓝夫人厉眸随即扫向玉嬷嬷,“玉槿?看来玉嬷嬷认识这私自入府的丫鬟!” 慕容玖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玉嬷嬷面向太后跪下,“启禀太后娘娘,这是奴婢家乡的远房侄女,几年前就见过大小姐,大小姐惦记着一直要调到身边作贴身丫鬟!便定了日子今日入府,没想到,冲撞了太后娘娘,请娘娘恕罪!” 身后早有随侍的宫女搬来了椅子让瑛仁太后坐下,她看了看玉嬷嬷,“起来说话吧!” “谢太后!”玉嬷嬷起身退到了慕容玖的身边便不再说话。 蓝夫人看着玉嬷嬷,“玉嬷嬷也是将军府的老人了,规矩自然也是清楚的,刘安,把这私自入府的丫鬟拖出去乱棍打死!” “是!”刘安利落一应,转身拖着玉瑾便要出去。 玉瑾拼命挣扎,看着慕容玖的眼中带着最后的求生的希望。 “夫人~”一直没有说话的慕容玖忽然开口了,“夫人这是要将我身边的人离心离德之后再赶尽杀绝吗?” 慕容玖的声音不大,但她站的离太后较近,所以她的话字字清晰的进入了瑛仁太后的耳中。 瑛仁太后一抬手,身后的二品掌事姑姑明毓出声道:“慢着!” 刘安神色迟疑的望着蓝夫人,蓝夫人刚要说话被明毓眼神一扫,立刻低下头不敢多言。 瑛仁太后看向慕容玖,“玖姑娘此言何意?” 慕容玖对着瑛仁太后微微一福,“太后娘娘久居后宫,后宫倾轧定然心中有数,玉槿是跟随我九年的玉嬷嬷的侄女,又由我私下引入府中,如今蓝夫人却丝毫不顾我的面子,要当着太后娘娘和玉嬷嬷的面将她乱棍打死,如此以来,面上看来我不过是失了玉槿贴身伺候的,但玉嬷嬷却必定对我心存恨意!夫人,你口口声声对九儿视如己出,便如此对我?” 瑛仁太后看向蓝夫人的视线不复之前的温和,高高在上的冷厉视线让蓝夫人不由打了个哆嗦,慕容玖有句话说的极对,瑛仁太后出身后宫,从美人到太后,隆宠数十载,见过的后宫倾斗无数,从未落过下风,这些小路数她未必不明了,只是不便插手而已。 蓝夫人脑海思绪翻转还未想到话回,一嫩绿身影越众而出,不卑不亢的在瑛仁太后身前跪下,“太后娘娘,母亲即使有错也不过是严格执行家规而已,姐姐却因为想要玉槿入府而杀害了在身边伺候了一月有余的白蕊,玉槿的性命是命,白蕊又何其无辜?” 府中规矩,每位小姐随身可有两位丫鬟、一位嬷嬷贴身伺候,外院则可有四至六人负责打扫,只可少,不可多,若要有人补入,必须换下一人。 蓝夫人擦了擦干涩的眼角,叹了口气顺着慕容嫣的话道:“九儿若想要玉槿入府伺候,只管告诉我便可,为何要伤害无辜的人的性命!” 慕容嫣看向瑛仁太后,“前不久白蕊才来了我的院子跟我不想在玖月阁伺候了,我本想等文定小宴结束之后与姐姐商量将她调来我的院子,没想到…。” 她轻轻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站在瑛仁太后身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的南宫瑾盯着面无表情的慕容玖,突然出声冷嘲,“真是心思歹毒!” 瑛仁太后神色一变,“瑾儿……事情尚未有定论!” “还有何不明了?定是这慕容玖想要自家人伺候,又找不到这丫鬟的错处便私下处置了,却没想到运气如此不好,遇着了母后!”南宫瑾身子微微侧了侧避开了慕容玖的角落,眼中的不屑似乎连多看一眼慕容玖都觉得嫌恶。 站在蓝夫人身后的慕容沁见到南宫瑾的神色眼底掠过一抹喜色。 慕容玖神色平静,毫无波动,待周围静下来方缓声道:“看来夫人与王爷已经为我定了罪,我还能说些什么吗?” “你……”南宫瑾恼怒的转过头,在看到慕容玖的瞬间便愣住了,那张秀丽的清雅容颜上讥诮的表情就如同一根刺刺入他的心口,令他陡然改了出口的话,“本王给你一个机会解释!” 慕容玖没有看南宫瑾,而是冷漠的看着脚下白蕊的尸身,“你们有谁查验过白蕊的尸身,她是因何而亡?” 众人面面相觑,当着瑛仁太后的面谁也不敢随意开口。 慕容清看向刘安,“刘安!” “是!”刘安领命离开,大约一炷香时辰之后带来了一名中年男子。 慕容清见那男子,沉声道:“陈仵作,家中丫鬟失足跌落,麻烦你查看一下!” 那陈仵作显然是深谐这些贵族内斗,对着众人行了一礼,便开始蹲下检查白蕊的尸身。 慕容玖从容的退后两步,一直盯着慕容玖的瑛仁太后眼中浮现赞赏之色,而紧盯着太后和南宫瑾的慕容沁却拧着手中帕子眼中透出血红的杀意。 陈仵作在白蕊的尸体上按了击下,抬起她的下巴,在脖子上看到一条明显的淤痕,随后又抬起她的手细细查看,从指甲中刮出了些东西,凑到鼻尖闻了一下,旋即问道:“府中近来可有院子在修葺?” ------题外话------ 啦啦啦啦啦~ 第十六章 :毁容 上 “如何?”慕容清看着陈仵作的动作与神色,再看向从容淡定的慕容玖,心底也有些诧异。 陈仵作起身对慕容清行了一礼,随后将手中刮出的东西摊开,“初步断定姑娘是被软的布匹自身后勒住窒息而亡,指甲中有一些混杂着泥土的木屑,证实是黄花梨木,木质似乎尚未干透,还有些漆树汁的味道!死亡时间应在一个时辰之内!” 将军府中,只有玖月阁刚刚完成修葺,而院中家具几乎都是用的上等黄花梨木,价值千金,绝对是将军府中最华丽的院子,而慕容玖的手腕上至今还搭着那条不明来路的纱锦。 “蕊儿!”人群中猛的扑出一个人影,趴到了白蕊的身上,正是跟在慕容沁身边的白嬷嬷,她抱着白蕊的尸身一阵哭嚎,随即转过身朝着瑛仁太后不停的磕头,“请太后娘娘为奴婢作主!” “嬷嬷!”慕容嫣上前去扶白嬷嬷,眼底却飞快的掠过一抹鄙夷,“太后定会为嬷嬷作主的!” “你先起来!”瑛仁太后看向依旧神色淡然的慕容玖,眼神微冷,“事已至此九姑娘可有什么要说的?” 慕容玖直视瑛仁太后,眼眸之中一片坦然,“太后娘娘觉得九儿该说些什么?” “放肆!”明毓姑姑刚说了两个字,便被瑛仁太后制止,“想说什么说便是的,这里……” 瑛仁太后顿了一下,视线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似无意的对上了慕容清的视线,随即飞快收回,“都是你的亲人,没有人敢冤枉你!” 慕容玖无声轻笑,“我只有一个问题,白蕊是我外院打扫的三等丫鬟,而我引入府中的是要贴身伺候的一等丫鬟,一个一等丫鬟的位置何须用一个三等丫鬟的位置来换?” 确实,府中丫鬟的引入需要一对一的交换,然而慕容玖身边两名一等丫鬟的位置尚且空缺,所以根本没有必要杀了白蕊来换玉瑾的入府。 慕容嫣也不甘示弱,旋即便接道:“妹妹不知,但今早白蕊来妹妹这里哭诉却是许多人都看到了的!” “白蕊遇事第一个想到妹妹,想必一定不是第一次去找妹妹喽?”慕容玖漫不经心的抬头看向蓦然语塞的慕容嫣,眸光愈发冰冷,“那就是说,一个月前,玉嬷嬷被二妹妹扇倒在地无人敢扶是你的授意?今日玉槿入府一事会被刘总管发现,也是白蕊告诉你的?” “姐姐何必血口喷人!”慕容嫣面上虽有慌张却是很快一闪而过,恢复冷静,“我不过也是猜测而已!” 慕容玖淡淡一笑,“妹妹何必如此召集,姐姐我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慕容嫣咬碎银牙却不再多言,她要说的已经说了,如今慕容玖已将话说破,如她再多言,反而惹人怀疑。 慕容玖见慕容嫣不说话了,方才转身朝着南宫瑾走了几步,“祁南王,九儿想问问你,背主弃义的下人你当如何处置?” 南宫瑾对上慕容玖讥诮冰冷的眸子,下意识便脱口而出,“杖毙!” “哼~”慕容玖冷笑,“且不说这白蕊是如何死的,就说今日她私自告诉三妹妹我要带人入府,如此背信弃义的奴才就算死了也是死有余辜!是吗?王爷!” “不,不可能!”白嬷嬷死死扒着白蕊的尸体,“蕊儿素来文静乖巧,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慕容玖置若罔闻,接着道:“还有…就算白蕊是我命人处置了!她的指甲中亦有我玖月阁中的花梨木和泥土,那必定是在院子中直接处置了,既是处置了又何必将她拖来此处?难道我还在这里等着太后娘娘来参观?” 慕容嫣低头用锦帕轻拭嘴角静静的站在蓝夫人身边,兰花锦帕遮掉了她眼底的阴戾与森冷。 慕容沁可就没这么会隐忍心思,见慕容玖说完,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急的拉着嗓子道:“姐姐以为如此善于诡辩便可以推掉自己的杀人之罪了么?” 蓝夫人阻止不及,慕容清的神色已然沉下,她忙伸手拉住慕容沁,低声喝道:“闭嘴!” 慕容沁后知后觉的看着瑛仁太后不怒自威的神情,惶恐的退到蓝夫人身边,心有不甘却不敢再多言。 话已至此,所有的事件都已明了,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了,何况事情已经闹到了瑛仁太后的面前,再闹下去,对整个将军府来说只会是一场笑话。 蓝夫人与慕容沁心有不甘然而却也知道今日一事多有破绽,不过…想到自己留下的后招,她眼中掠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冷然。 然而蓝夫人放弃了不代表慕容玖也愿意放过她们,慕容玖迟疑了下,看了眼玉嬷嬷。 玉嬷嬷上前一步,怜惜的看了眼已经哭得晕过去的玉槿,“老爷放了玉槿吧,她是月夫人屋里的家生子!” 月夫人三个字仿佛一道魔咒,令在场每个人的神色都不自在的变化了一下,而这个简单的名字也让瑛仁太后一直紧绷的脸色柔软了下来,她朝慕容玖招了招手,“九儿,过来给哀家仔细瞧瞧!” “是!”慕容玖缓了神色柔柔应了,朝着瑛仁太后走去,她似无意的走过慕容沁身前,高高在上的从容姿态和那眼底的讥诮瞬间激怒了慕容沁。 趴在围墙后的慕之璟不解的看着慕容玖,“小九儿这是要干啥?” “小酒儿?”另一道低沉而优雅的声音显然带着冷嘲,“要不要再送你两个姑娘儿下酒?” “嘿嘿~”慕之璟干笑了两声,“姑娘儿只要一个,把你的顾清漪借来陪我喝个小酒儿就行!” “那你可要接好了!”声音中带了分诡异的兴奋。 慕容沁被慕容玖的神色激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动神色的将自己的脚伸到了慕容玖的脚前,却没有注意到慕容玖眼中异样的神色。 随即只听慕容玖“啊”的一声轻呼,整个人就崴了下去。 与此同时,慕之璟只觉得自己屁股一酸,整个人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题外话------ 啊呀呀~ 男主你怎能如此暴力 惆怅 逍遥王怒视,“你再不让我出场连你也踹了!” o(╯□╰)o 第十七章 :毁容 中 “九儿!” “啊~你,你是什么人?”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护驾,来人,护驾!” 一团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慕容玖在摔倒的瞬间飞快的拔下了慕容沁插在发髻间的八宝琉璃簪。 也没有注意到慕容嫣眼眸微垂,一个身影趁乱往玖月阁方向而去。 围墙上那双眼睛却将所有的一切分毫不落的收入眼中,眼底浮现一抹玩味。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慕容玖扶了起来,这边也已经有人将慕之璟拉起,瑛仁太后看着一身狼狈的慕之璟,微微蹙眉,“璟之出现的方式总是这般令哀家惊叹!” 慕之璟小名璟儿与南宫瑾音似,因此瑛仁太后和皇后慕音音都唤他璟之。 慕之璟手忙脚乱的起身,扇子在手腕中一转,转身便又恢复了一副翩翩佳公子的从容,“太后,这飞来横祸,璟之也是避之不及啊!” “你如此从天而降惊了九儿,还不快去赔罪!”瑛仁太后看着慕之璟故作风流的样子不由失笑,宠溺的朝他挥挥手,随即看向被玉嬷嬷扶起的慕容玖,“九儿没受伤吧?” 玉嬷嬷小心翼翼的扶着慕容玖站起来,“小姐,你没事…。啊!小姐,小姐,你的…。” 不知是因为惊吓过度还是担心,玉嬷嬷竟然语无伦次,她结结巴巴的惊恐语气让瑛仁太后和慕容清都不由担心的追问,“怎么了?” 慕容玖抬起头,不解的看向玉嬷嬷,“嬷嬷,怎么了?” 所有人在看到慕容玖的一刹那,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瑛仁太后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都厉了几分,“怎么回事?” 慕容玖不解的看了瑛仁太后一眼,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脸,“嬷嬷,替我看看我的脸怎么啦?似乎有些火辣辣的!” 玉嬷嬷一把拽住慕容玖的手,手竟有些发抖,“小姐,别摸!” “明毓!快!”瑛仁太后转身抓住明毓姑姑的手,“快去请帮专替哀家看诊的郑太医!” “太后不要担心,奴婢现在就去!”明毓安抚的握了握太后的手,看了慕容玖一眼,飞快的转身离去,脚下几步如风,顷刻便不也身影,竟也是深藏不漏的高手。 慕容玖看着瑛仁太后,满不在乎的笑道:“让太后娘娘担心了,没关系的,大约刚才摔下时被石子刮到了,所以现在感觉有些火辣辣的疼!” 慕之璟晃着扇子到慕容玖身边,几乎凑到了她的脸上,盯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瞧了许久。 慕容玖蹙眉偏首避开,“小侯爷,自重!” 慕之璟却啧啧两声,“这可不像是石子刮到的小伤,像是有人用力用利器划伤的!是谁哟……” 眼神中精睿的光芒与脸上的嬉笑之色形成鲜明对比,语气一扬,视线自蓝夫人等人脸上一一扫过,“与你有如此深仇大恨?” 慕容沁拼命的低着头往蓝夫人身后缩。 慕之璟视线一转望向她,随即更是转身朝着她走过去,吓得慕容沁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慕容玖在他身后轻声道:“小侯爷,二妹妹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慕之璟在离慕容沁一步之遥停下脚步,众人见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后退一步俯身捡起了一根精致的八宝琉璃簪。 慕容沁一看,下意识的伸手摸自己的发,脱口便道:“那是我的簪子!” 这是去年她生日的时候慕容清送的簪子,来自云州大陆最有名的“宝鼎楼”,宝鼎楼簪子别致精致,制作费时费力,千金难求,是她央了慕容清许久才得来的。 慕之璟看着慕容沁的视线陡然一厉,看的慕容沁不由得连退了好几步。 转身走到瑛仁太后面前,慕之璟将手中的簪子地递过去,“太后,请看!” 精致的金丝缠枝八宝琉璃簪在阳光下折出夺目的光芒,映出簪子尖上的血迹愈发的刺眼。 血迹尚未干透,瑛仁太后伸手点了点簪子尖端,指尖便是一点殷红,她抓着扶手站起来,将簪子递到慕容清眼前,声音不轻不重,却透着令人寒栗的怒意,“陷害亲姐,狠下毒手,镇国将军,这就是你的…夫人教的好女儿!” 慕容清脸色铁青,看着簪子上的血迹和慕容玖的脸颊,狠狠的瞪了蓝夫人一眼,随即将簪子扔到慕容沁的身上,“不肖女!” “不,不是我!”慕容沁对着慕容清连连摆手,见慕容清完全不理她,又求助的看向蓝夫人,眼泪直流,“母亲,我没有!” 蓝夫人抱着慕容沁看向慕容清,“将军,沁儿绝对不会……” “闭嘴!”慕容清不耐烦的看着蓝夫人,“平日里都是你把沁儿惯坏了,如今无法无天,不守规矩,心思歹毒!” “我没有!”慕容沁被慕容清的大声呵斥吓得嚎啕大哭,语无伦次,“我…我真的没有,我只是伸出脚想要绊慕容玖,我没有划她,我也不知道我的簪子怎么就掉了!” “伸出脚绊九儿?”慕容清愈发的怒气难消,“你可知道这莲花池边都是卵石小道,周围的玫瑰花花茎亦带刺,一个不慎便会伤及皮肤,你如今说话如此行事如此恶毒、还不知悔改!来人!” 蓝夫人见慕容清真的上了脾气,知道大约是要家法伺候了,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将军,沁儿是小姐,身娇肉贵…。” 慕容清手臂一甩,冷冷的盯着蓝夫人,“沁儿是小姐?玖儿就不是?只有你的女儿身娇肉贵?” 蓝夫人知道慕容清定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一滞竟半晌说不上话。 慕容清扬声道:“刘安,将二小姐拖下去杖责二十!” 慕容沁已经吓傻了,半晌说不上话,知道有家丁上来一左一右将她拖出去,她忽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喊,“父亲,我没有,母亲,母亲,救我!啊~” 蓝夫人眼泪汪汪的看着慕容沁被拖走,却无计可施,慕容清根本不给她求饶的机会。 慕容玖上前两步拉住慕容清的手腕,“父亲,我没有什么大碍,妹妹身体娇弱,怎么可以……” 话说到一半,慕容玖身子一软,整个人便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第十八章 :毁容 下 郑太医推门而出,侯在玖月阁外的人一拥而上,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各怀心思的你一言我一语让静谧的玖月阁嘈杂的如同菜市口。 “好了!”瑛仁太后一声低喝,“让郑太医喘口气,好好说!”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散开,瑛仁太后担忧的看了眼正屋,“郑太医,如何?” “照着方子去抓药,伤口结痂之前不可吃腥腻之物!”郑太医在桌子上飞快的写下药方,递给慕容清,“一日三次,沸水煎服,连服十五日!” “多谢郑太医!”慕容清转手交给刘安,“赶紧照着方子去抓!” 玉嬷嬷一把夺过刘安手中的药方,“这事儿还是由老奴和玉槿去吧!” 慕容清看了眼玉嬷嬷,没有说话。 玉嬷嬷也不多言,将方子给了玉槿,仔细的交代了让人陪着她去抓药。 郑太医交代好一切,才走到瑛仁太后面前,“簪子上没毒,伤口没大碍,不过……” “怎么?” “恢复不是难事,不过,”郑太医边收药箱子边有些可惜的道:“伤口很深,几可见骨,不过恐怕要留下疤痕了!” “什么!”瑛仁太后一声惊呼,身子几乎不稳的要往后倒,被南宫瑾眼明手快的扶住,“母后,小心!” 南宫瑾扶着瑛仁太后坐下,“郑太医…” 郑太医转身搭上瑛仁太后的脉门,“太后体虚,不易操心过多!” 瑛仁太后缓了好一伙儿,才又睁开眼,“郑太医,可还有其他法子?” 郑太医拎起医箱,“逍遥王手中有一种稀罕的云浮散,以九瓣青兰等稀有花草为料加上雪原采集而来的无根之水研磨而成,粉末细腻,可食可擦,若擦于肌肤之上,可去腐生肌,或许可令疤痕淡化!” “九瓣青兰?”瑛仁太后推开慕之璟的手,“可是长在雪原极地十年才开一朵九瓣青花的?” “正是!”郑太医点头,“十年开花,三十年结果,花是养颜圣品,果是疗伤至宝,轩辕国去年来使送了三个果子和三朵花,一个在太后娘娘那,一个陛下赐给了皇后娘娘,那剩下的一个果子与花便全是被逍遥王取了去!” “那果子可有用?”瑛仁太后想了想,似乎隐约记起去年皇帝送来的明黄锦盒,里面装着一个干瘪的不起眼的灰色果子,她拉过明毓的手,“快!去景仁宫把那青兰果取来赐给九儿!” 郑太医可惜的摇了摇头,“九瓣青兰只有花瓣可去腐生肌,三朵青兰也不过得了两小罐云浮散!” “回宫之后,请陛下来一趟景仁宫!”。 明毓神色平静的颔首,“是!” “唉……”瑛仁太后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搭在南宫瑾手上,“哀家去瞧瞧九丫头!” 站在她身后的慕之璟却突然一个转身挡在了太后的身前。 “慕之璟…”南宫瑾正要挥开档在他身前的慕之璟,却看到慕之璟手一抬,不偏不倚的挡住了瑛仁太后的视线,笑嘻嘻的道:“太后姑姑,这个时候还是让九儿好好休息吧!” 屋顶上有人影飞快的闪过,旋即消失。 一直与蓝夫人站在数步之遥默不出声的慕容嫣眼神微闪,忽然拉着蓝夫人朝着瑛仁太后走去。 “你什么时候跟九儿如此熟悉?”瑛仁太后诧异的看着慕之璟,身边南宫瑾神色不快。 慕之璟晃着手中的扇子,笑颜优雅,“这绍京城中的哪位窈窕淑女与本侯不熟?” “你这小崽子!”瑛仁太后笑骂了一声,“还不快给哀家让开!” “小侯爷!”走到瑛仁太后身边的慕容嫣掩唇轻笑,“太后关心姐姐是她的福分,你如此拦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姐姐不知礼数故意不想让太后进屋去呢!” 故意不想让,这是个极其微妙的词,听在有心人的耳中意义可就大有不同。 果然,南宫瑾脸色随之一变,声音亦压抑着怒气,“慕之璟,让开!” 说完,一把推开慕之璟,扶着瑛仁太后便朝着前面的屋子走去。 慕之璟摇着扇子的动作一滞,犀利的眼神扫向慕容嫣。 慕容嫣对着慕之璟微微一福,眼底扫过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转身跟上瑛仁太后。 ==瓦是犹不死心的慕容嫣的分界线== 慕容玖斜倚在窗口的竹榻上,透过窗户上微斜的木质镂空斜格纹,将窗外所有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 玉嬷嬷用白色的丝锦帕子浸了水,轻轻的慕容玖脸颊的伤口边擦拭,“小姐这窗格雕的可真好,从屋子里可以将外面瞧的清清楚楚,可是在外头却一点都瞧不到屋子里!” “相由心生!”慕容玖推开玉嬷嬷的手,“这可是一副难得一见的好景致!” “小姐,忍一下!”玉嬷嬷以为慕容玖伤口疼,缓了动作小声安抚道:“郑太医说了伤口必须擦干净才能上药!这二小姐可真是心狠手辣,竟然在……” “你先下去吧!”慕容玖淡淡的吩咐,眼神却有些飘渺,当初她费心找人制作了这种窗格,只是为了那个人可以安然的憩在她的寝宫之中无人察觉,避免朝中非议,如今… “砰”的一声轻响打算了慕容玖的思绪,黑影从天而降,却并没有如预期中的砸落在地,影子在半空中利落的转身,手臂一屈,不知被什么东西牵住,整个人便悬在半空之中。 慕容玖随手抓起桌上的砚台砸了过去。 紫色的人影在空中优美的翻转,翩若鸿鹰,宽大的袖摆如风拂开,一阵淡淡莲香之中,略显苍白的手自身前一捞,上好的端砚便握于掌中,泼墨未洒。 慕容玖打量来人,片刻,冷声开口,“逍遥王…” 门外传来脚步声,云上翊视线自慕容玖脸上落到门外,“本王给你送了个宝贝来!” 慕容玖面无表情盯着云上翊。 云上翊凌空一翻,长腿自房梁之上一踹而过,“砰”的一声巨响,半空之中穿着青衣的人影砸落到了慕容玖的脚下。 那人哼了一声,幽幽转醒,茫然的看向云上翊和慕容玖。 门无声推开,瑛仁太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九丫头……” 那地上的人忽然拉开衣服,扑倒在了慕容玖的脚下,大喊,“大小姐,求你放过我全家吧!” 第十九章 :计中计 上 身后传来压抑着怒气的冷嘲声,“慕容玖,你今日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啊!” 慕容玖站起身对着瑛仁太后福了一下,“王爷谬赞九儿当不起!” “当不起?”南宫瑾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容玖,“方才一事是你妹妹的陷害,如今一事呢?” “什么事?”慕容玖看也没看地上的男的,“王爷错了,将军府中今日没有陷害,有的只不过是…” 慕容玖对上慕容嫣的视线,“自不量力!” “没有陷害?”南宫瑾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玖平静的脸,“如此你是承认了在屋子里跟这下贱的人私…通?” 语气顿了一下,似乎难以启齿。 慕容玖看着南宫瑾,显然并不想多说什么。 南宫瑾却将慕容玖的沉默当作了默认,两人之间气氛诡异。 慕容嫣见两人都不说话,走到南宫瑾身边道:“王爷,姐姐从小养于大昭寺,几乎足不出寺,怎么可能会与人私通?” 足不出寺,隔绝于人,做了什么事也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是啊!”慕容玖似乎没有听出慕容嫣话中的意思,接着她的话道:“南山高寒,空绝无人,夜晚冷风吹过,没有糊纸的窗户哗哗作响,犹如山间的孤魂野鬼拍窗而过,仿佛就要破门而入!周围空无一人,眼泪落下都会在脸上凝结成冰,即使死了也无人知晓…” “乓”屋外一声轻响打断了慕容玖轻飘飘的话,将所有人绷着的心一下子弹开,循声望去。 却是慕之璟哗的一甩扇子,大声喝道:“来人!还不将这下贱腌臜的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 有黑影从梁上跃下,身姿矫捷,悄无声息落在那男子身后。 “救我!大小姐救我!”那男子神色一变,见慕容玖神色无波,猛的上前扒住慕容玖的腿嘶吼,“大小姐,昨晚床榻之上你还说待你嫁入祁南王府我便位同亲王!” 一语惊人,闻之变色。 慕容嫣不敢置信的连退数步,半透的锦袖不经意的自跪在慕容玖身前的男子头顶拂过,“大胆,竟敢在太后面前胡言乱语!” 那人顺着慕容嫣视线望去,一转身直直跪在瑛仁太后面前,咚咚咚不停的磕头,“请太后为草民作主,请太后作主!” 瑛仁太后在明毓的搀扶下坐下,视线冷冷扫过慕容清和蓝夫人等人,神色晦暗不明,“慕容大人,你今日可真是给哀家安排了一出好戏啊!” 高高在上的威严与气势让所有人的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噤若寒蝉,慕容嫣不甘心的看了眼站在正中的慕容玖,朝着那男子使了个颜色。 男子不敢迟疑,膝行两步爬到瑛仁太后身前,刚要说话,身子一僵,咚的一声仰倒在地。 明毓闪身挡在瑛仁太后眼前,南宫瑾伸出两指在男子鼻下一探,“死了!” “啊!”慕容嫣掩嘴一声惊呼,视线似有若无飘向慕容玖。 瑛仁太后拂开明毓,看向慕容玖的眼光终是有了丝异样,“慕容玖,哀家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南宫瑾盯着孤零零的站在窗口的慕容玖,“人赃并获,死无对证,慕容玖你还有话可说?” 慕容玖低着头不说话,谁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慕容嫣隐在人群中什么也没再多说,眼中光芒隐动,慕容玖,这一次,即使不死,我也要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瑛仁太后见慕容玖不说话,眼底掠过一抹失望,搭过明毓的手,“起驾回宫吧!” “太后~”慕容清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要替慕容玖解释些什么。 瑛仁太后却一句都不想听,“慕容将军还是留在府中好好的教女儿吧!” 慕容清脚步一顿,瑛仁太后已经快要踏出玖月阁,而从头到尾慕容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神色一如以往,平静淡漠,仿佛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太后~”玖月阁外一声凄厉的喊声,玉嬷嬷从人群中冲出扑倒在地,“太后,奴婢该死,是奴婢的错!” 瑛仁太后看也不看,“明毓……” 明毓手一扬,袖中滑出半截长剑在初沉的夜色下寒光烁烁,剑光反折月光而下,映出慕容玖眼中的一抹冰冷的犀利。 剑气划破长空,在玉嬷嬷下巴划出一道血痕,她却浑然未觉,边磕头边道:“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听了二小姐的谗言引那男子上南山诱惑小姐……” “慢着!”瑛仁太后停住脚步,盯着玉嬷嬷,“说清楚!” 玉嬷嬷的话虽是处处在维护慕容玖,然而却间接的证实了慕容玖与男子私通的事实,她在慕容玖身边贴身伺候九年又是她母亲的陪嫁侍女,还有谁的话比她的话更有信服力? 慕容嫣的嘴角终于扬起一丝胜利的笑意。 清冷的寒光映出玉嬷嬷眼底的绝望与悲伤,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慕容玖,对着瑛仁太后深深的拜了下去,“是奴婢,是二小姐许诺奴婢若是扳倒大小姐便让玉槿儿入府直接做她身边的一等丫鬟,奴婢该死,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出卖了大小姐,还…” 咬了咬牙,玉嬷嬷深吸了一口气道:“还奉了二小姐之令联同紫月在大小姐回府途中奸yin劫杀,伪造成遇匪身亡的假象!” “既然如此,你为何现在才出来说话!”瑛仁太后并没有轻易的信了玉嬷嬷的话。 玉嬷嬷声音凄冷,“奴婢现在已经回到了大小姐身边,此事两处为难,若大小姐有事,奴婢死有余辜,但玉槿儿恐怕凶多吉少,只求……” 她抬起头,迎上正向她走来的神情冰冷如霜的慕容玖,眼中尽是决绝之色。 瑛仁太后神色冷厉,“你以为如今说出来便可逃过一劫?来人,将这卖主求荣的东西拖下去,打死了扔到乱坟岗,谁也不许替她收尸!” 周围无声涌出数名禁卫军,一左一右架起玉嬷嬷便拖了下去。 “住手!”慕容玖快步上前,然而却根本没有人听她的,眼看着玉嬷嬷要被拖出玖月阁,她眼底难得流露一丝焦急之色。 “姐姐!慕容嫣脚下一转,挡在慕容玖身前,”这样卖主求荣的腌臜东西何值姐姐上心?“ 慕容嫣抬起手中帕子轻掩唇角的笑意,”姐姐无需担心,妹妹很快就会送你去陪她!“ 第二十章 :计中计 下 看着慕容玖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痛与焦急仿佛撕破了她脸上伪装的面具,即使只是一瞬间也令慕容嫣觉得心情畅快。 “是吗?”慕容玖却很快恢复了神色,视线落在玖月阁院门外。 拖着玉嬷嬷的两名禁卫军本已出了玖月阁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竟是步步后退被逼回了院内。 众人神色惊异,只有慕之璟事不关己的晃着手中的扇子。 院外传来沉缓的声音,“这么多人在迎接本王吗?” 颀长的身影优雅从容的踏着玖月阁外的悬桥而来,脸上遮住半边脸的玉色鬼面在月色下光芒冰冷慑人。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远处的紫色人影步步靠近,月光穿过树影,在他身上打下皎洁的光影,斑驳而华丽。 南宫瑾看清来人,袖子一拂,语带嘲讽,“这将军府如今竟是什么闲杂人等都可进来?” 慕容清脸色不甚好看,他对进来的这个人是不屑的,但这种轻视也仅限于背后,这人目前得罪不了而祁南王更是得罪不起,今日府中的事已经令他焦头烂额,以为终于要结束,却不想还有一出。 云上翊却径自跨入院中,视线一扫,从慕容玖身上划过,落在她斜后方,“滚出来!” 五官被面具挡掉一半,露出的一侧肤色如玉,高挺的鼻梁在脸侧扫下一抹阴影,凤眼狭长,如划起的利刃,泛着锐利的寒光。 站在慕容玖斜后方的正是瑛仁太后,都以为云上翊嚣张惯了,如今竟是无法无法,无人敢回头去看,皆低着头不敢出声。 慕之璟晃着扇子从瑛仁太后身后走出来,“走走,我随你走便是!” 云上翊见慕之璟出现,转身便走,仿佛周围的这些人都不存在,从头到尾没有向瑛仁太后请安,亦无视了南宫瑾的存在。 瑛仁太后神色如常,南宫瑾却一脸怒容,然而却终究没有再说话。 慕容嫣看着云上翊的背影,僵直的身子一松,脸上恢复淡淡的笑意,再次看向慕容玖的眼中多出一分得势的笃定。 云上翊走到玖月阁门口停住脚步,看了眼已经被拖到门外的那名男子的尸体上,“昨晚望仙阁欲仙欲死之时尚比此时有些人色!” 昨晚?那慕容玖…所有人齐齐变了脸色。 云上翊却似乎觉得还不够,身影刚刚踏下悬桥,声音再次传来,“方才见他趴在屋顶精神极好,便一脚踹下,想不到是个不中用的,如此便一命呜呼!将军府尽是此等废人,虎啸营何以胜敌?” 声音随着身影远去,漫不经心的语气透出一股凌厉,明明白白嘲讽着慕容清治府不严和南宫瑾等人不辨黑白。 南宫瑾脸色青白交加回过神想要追出去的时候,云上翊与慕之璟早已不知所踪,玖月阁外一位红衣美婢拦住了他。 “你可知道本王是谁?”南宫瑾神色冷厉的盯着眼前纤瘦的女子。 那美婢却看也不看,只平声道:“主子说了,你若有事便去望仙阁找他,不过主子最近几日都得陪清漪姑娘,没有时间接待…” 她顿了下说的依旧面不改色,“未经情事的雏儿…浪费姑娘!” 祁南王南宫瑾素来高傲,虽平素行事张扬,却自律极严,从不进出勾栏花楼,绍京众所周知,祁南王府从未有过侍妾,连通房的丫头都不曾有过。 南宫瑾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夜色般漆黑,伸手便要推开那美婢,却没料到那美婢看似瘦弱,柔柔的站在那竟稳如磐石,纹丝不动,不追问南宫瑾的身份,似乎根本没在意,也不退让半分。 慕容玖抬头看向拦住南宫瑾的美婢,夜色下,美婢朱红薄纱裹身,肌肤赛雪,眼神却清明到固执,寸步不让。 “玉嬷嬷,准备热水,我累了!”慕容玖懒的再看周围众人各异的神色,无声的下了逐客令转身回屋。 “今日真让哀家大开眼界!”看着慕容玖消失在视线中的纤瘦身影,瑛仁太后深深的看了慕容清一眼,“今年的春茗诗会,将军府就无需参加了罢!” 月光下,慕容嫣的脸惨白无色。 玖月阁随着瑛仁太后的离去恢复了平静,慕容玖站在窗边看着月色,玉嬷嬷垂首而立,屋内香气浮动,静谧无声。 “小姐,喝药了!”玉槿端着药碗推门而入,后知后觉的发现慕容玖与玉嬷嬷之间的诡异,将药碗放下后便转身离开。 “玉槿!”慕容玖唤住玉槿,“准备包裹和银子,明日我会安排人将玉嬷嬷送回老家!” “小姐!”玉槿吓了一跳,玉嬷嬷已经朝着慕容玖跪了下来,“奴婢不走!” 慕容玖素来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浮现怒色,“我不需要一个不经我同意擅自做主的嬷嬷!” “小姐…。”玉嬷嬷神色一变,想到在瑛仁太后面前说的那些话,眼泛泪光,“小姐,奴婢该死,我不该那么说,可是相比起…” “比起什么?”慕容玖毫不迟疑的说出她心中所想,“比起我这位嫡长女耐不住寂寞主动与人私通,被人陷害引诱的罪要小一些?慕容嫣是这么跟你说的?” 这样以退为进的毒计慕容沁是决计想不出来的。 玉嬷嬷愧疚的低下头,当时情况紧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怎么挽回,只想找一个对慕容玖更有利的借口,便想到了慕容嫣无意间对她透露出的话。 如今的慕容玖心思通透,几乎所有的想法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让她既欣慰又愧疚。 慕容玖在椅子上坐下,“你既然已经投靠了蓝夫人,今日为何又要帮我?” 玉嬷嬷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玖,嘴无声的张了张却终究没有说出话。 手指沿着药丸打转,慕容玖语气依旧平静,“当日你回到我的身边,慕容沁闻讯而至,那一个巴掌倒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当时那个巴掌几乎将玉嬷嬷半张脸都打肿了,可是后面就在慕容沁踹她的时候却被白嬷嬷拉住了,脚根本就没有碰到玉嬷嬷,而她却顺势滚了出去,也不过是做给慕容玖瞧的。 玉嬷嬷头抵在地上,许久,才传出压抑的声音,“夫人曾经说过,委曲求全皆是为了最后的胜出!” 慕容玖按在碗沿的手一停,神思有片刻的放空,这句话将她的思绪拉倒了悠远的以前,似乎也曾经有人在她的耳边说过,若我们不够强大那便隐藏自己的实力附庸敌人羽翼之下等待时机,待有一天可以凌驾敌人之上,便可一击即中。 那个时候,那个人抱着她,在她耳边絮絮而言,即使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神色之间却丝毫没有狼狈之色,那时的她似乎似懂未懂,不过垂髫之龄。 玉嬷嬷见慕容玖许久不说话,忽然膝行上前几步,看着慕容玖的眼中透出诡异的光芒。 ------题外话------ 垂髫(tiao):第二声,指古代小孩不束发,头发下垂,因为称三四岁至八九岁的小孩为垂髫。 第二十一章 :嫁给我吧 上 慕容玖身子微微后仰,玉嬷嬷却凑到了她的耳边,“小姐,夫人有话留给你!” “为何现在才说?”慕容玖一愣,竟是片刻才回过神来,夫人?那个将她送到大昭寺的亲生母亲? 玉嬷嬷在慕容玖的示意下起身,“夫人嘱咐过,待小姐可以为自己作主的时候再告诉小姐!奴婢曾经以为等不到这一天了!” 在大昭寺的慕容玖胆小懦弱,看到慕容沁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挨打什么是常事,甚至连大昭寺的小沙弥都受了慕容沁的指使送来的饭菜不是馊的就是生的,那些难堪的骚扰更是难以启齿。 可是当慕容玖被紫月推下南山救回来之后,整个人就都变了,从被她遣到慕容沁身边开始,玉嬷嬷就知道,她等的那个小姐终于出现了。 慕容玖波澜不惊的看着玉嬷嬷激动的神色,“夫人要你告诉我什么?” 玉嬷嬷看着慕容玖漠然的神色想到被她毫不怜惜的拽下的“藏影阁”的门匾,心底不由轻叹,然而她的声音却带着不可压抑的兴奋,“与祁南王完婚!” “我本来就与祁南王订了亲,母亲这话似乎有些怪异,难道她确定我无法顺利嫁给祁南王?”慕容玖眼神一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月夫人还能未卜先知? “小姐幼时性情软和,慕容沁与那蓝氏在夫人走后便对小姐随意打骂!”眼前的玉嬷嬷仿佛换了一个人,眸光沉淀下来静静的看着慕容玖,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曾经那个飞扬骄纵的女子,“她做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慕容沁嫁给祁南王爷,提高她的身份!” “慕容沁想嫁便让她嫁好了!”慕容玖满不在乎的轻轻一笑,素来清冷的五官映着月光,撩起一丝淡淡的媚色,这个抛弃了亲生女儿的女人,她与她毫不相干,为何要听她的摆布? “祁南王身份尊贵,怎是蓝氏那贱人之女可匹配的上,任凭她费尽心思也是嫁不得!”玉嬷嬷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冷然,眼中的气势丝毫不输今日站在瑛仁太后身边的明毓,“不过一个继室之女,也敢枉称嫡女,嫁于祁南王,简直痴心妄想!” 慕容玖的目光微微一动,祁南王确实身份尊贵,天祁朝中两位亲王最受陛下宠爱,三年前,祁南王若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然近三年来逍遥王云上翊却隆宠渐盛,渐渐有一人之下之势。 只是为何慕容玖一定能嫁给祁南王? 玉嬷嬷看着慕容玖喝完药,语气有些惋惜,“小姐这张脸…是奴婢该死,竟然没有想到那慕容沁如此歹毒!” 慕容玖将空了的药碗递给玉槿,“不是她,是我自己的划的!” “啊~”玉槿手一松,药碗差点落地,“小姐,为什么?” “小姐,容貌犹胜于女子生命,小姐为何如此?”玉嬷嬷亦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玖。 “开始不过是想给慕容沁一个下马威!”慕容玖转过去看着梳妆桌上的水银镜,“你瞧,今日在太后面前,父亲再生气也不过是将那簪子扔在了慕容沁的身上而已!” 玉嬷嬷叹了口气,心疼的道:“慕容沁与蓝氏下作,可小姐也不该为了她们这种身份的贱人而伤害自己!” “玉嬷嬷~”慕容沁的声音有些轻飘,“你还记不记得我六岁那年?” 玉嬷嬷身子一震,眼底泛出泪光,“如何不记得,那年小姐不过六岁,刚被夫人送到大昭寺,却因为误闯住持佑仁大师的晨课而被小沙弥用棍子追打了一路,直到滚下晨课大殿的六十级台阶,生死不知!” 雪花纷纷扬扬洒下,将整个大昭寺都盖在一层薄雪之中,大雪掩盖掉了所有的颜色,却盖不掉小小的身体滚下台阶时留下的一串血迹,六岁的慕容玖躺在雪地中,痛的连哭都哭不起来,直到玉嬷嬷和紫月找到她,将她抱回后山破败的小屋子,那一路她只记得六岁的慕容沁站在雄伟的大雄宝殿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痛苦挣扎,稚嫩的脸上尽是残忍的笑意。 慕容玖在大昭寺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慕容清未必不知,但是他却从来未曾说过要惩罚慕容沁和蓝氏,而九年来她所受的罪绝对不是他眼中那点愧疚便可以轻易弥补的。 “如果她们就此收手,乖乖的守好自己的位置,那么我或许不会再同她们计较!只不过,蓝氏可不是如此会轻易罢休的人!”慕容玖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坚决,“如今,慕容玖已经回来了,谁敢挡住我的路,那么就用命来换!我并不介意踩着她们的尸体前行!” 声音一如以往,平静淡漠,却透出令人寒栗的冷意,面前光滑的水银镜面中映出一张秀丽的鹅蛋脸,经过几个月的调理,脸上早已褪去之前的枯黄,肤色白皙,触若凝脂,皮肤光滑而细腻,一双大眼波光潋滟,压着清冷之色带起无形的气势。 然而现在从脸颊到下巴一道寸长的疤痕破坏了这份精致,伤口极深,狰狞的浮在皮肤上,如蜿蜒的蛇,令人不忍触目。 “如今!”慕容玖伸手触了触尚未结痂的伤口,“这张脸能让我看清很多东西,就更加没有必要轻易嫁人!” 镇国将军府嫡长女这个身份,即使不嫁给南宫瑾也依旧会有很多人垂涎。 玉嬷嬷示意玉槿出去,弯下腰与慕容玖平视,声音低沉而慎重,“无论小姐变成什么样,这祁南王妃的位置只会是您,也只能是您!” 慕容玖的手指停在镜子上,目光灼灼看向玉嬷嬷,“为何?” 她确实感觉到了瑛仁太后慕月瑛对她特别的喜爱,可是她并不认为皇室会允许一个毁了容的女人做祁南王妃! 玉嬷嬷没有回答,却是执拗的道:“小姐无需操心,只需安安稳稳等着做祁南王妃,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嗯!”看着玉嬷嬷眼中的炙热,慕容玖也没再多问,有些事,自然而然会有答案,既然她不想说,她也不愿费心去问答案。 转头再次看向面前的水银镜,慕容玖视线一顿,“嬷嬷先出去吧!” 玉嬷嬷以为慕容玖累了,仔细交代了两句便也出去了。 慕容玖手腕一压“啪”的一声将水银镜扣在桌上,“听够了?” 第二十二章 :嫁给我吧 下 屋顶传来哗哗的声音,似是有人小心翼翼的移开了瓦片,随即一个人影如白日般倒掉而下,人未至,声先至,“雏鸟确实嫁不得,不如嫁给本王吧!” 慕容玖转身看向来人,眼眸之中没有任何的情绪,甚至连惊讶都没有,只是静静的看着被一根线牵着悬在半空的紫色人影。 云上翊看着安静的慕容玖也不说话,整个人拉着手中的天蚕丝悬在半空,宽大的紫色华服垂落张开,衣服上银线刺绣的重瓣莲在月光下华丽绽放,远远望去,犹如一幅栩栩如生的紫莲屏风。 屋顶上帮着云上翊移开瓦片的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寻思着为何自家主子下去许久还无动静,不由好奇低头来瞧,身子一动,悬着天蚕丝的瓦片便顺势滑落。 云上翊手臂一收,身子一翻而过,宽大的华衣如同张开的帆带着他轻盈的落在慕容玖面前。 收了天蚕丝,云上翊冷笑,“愚蠢的东西,总是想令本王出丑!” 屋顶上瞬间没了声音。 慕容玖看着眼前的男子,“逍遥王果然与众不同!” “不及某人!”云上翊眸光闪烁盯着慕容玖,“以退为进,以守为功,九儿才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他绝不相信慕容玖自伤脸颊只是为了嫁祸慕容沁,他在慕容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隐藏自己,终究只是为了最后致命的反击。 慕容玖轻笑,神色之间却依旧是淡漠的,“逍遥王府之中奇珍异宝遍地皆是,九儿何德何能可令王爷觉得新鲜?” “不过…”慕容玖起身直视云上翊,语气却愈发冷然,“贪图新鲜可能会丢掉性命,逍遥王慎重!” 云上翊毫不在意,身子微微前倾,俊挺的鼻梁几乎贴到了慕容玖的鼻尖。 慕容玖呼吸一紧,身子却是纹丝不动。 “嗤”云上翊一声轻哼,脖子一偏,温热的呼吸自慕容玖耳畔吹过,“不,你不是新鲜,你是早已存在过的!” 慕容玖退后一步,不解的看着云上翊,难道慕容玖跟他还曾经有过瓜葛?不可能,慕容玖六岁开始就久居大昭寺,足不下山,性情也是懦弱可欺,绝对没有胆量与男人私通;云上翊却是三年前开始得宠于南宫珩,时间上完全不吻合,记忆中也完全没有云上翊存在的痕迹。 “我与你并非旧识!”云上翊猜透了慕容玖的心思,一句话解了她的惑,随后又道:“不过本王不介意与你做一对鱼水新欢!” “新欢?”慕容玖眼神平静的看着云上翊,不带任何的情绪,“若是九儿没记错,逍遥王曾经娶过三任王妃,下场是一死一伤一失踪!九儿身为将军府嫡长女,又是将来的祁南王妃,自然会有比这好万分的结局!” 眼前的女子太过于冷静,只有手中紧握权势,高高在上手握一切的权者才会有这种超脱平常的冷然,不惊不乍,不喜不悲,看着每一个在她面前表演的人,无论他们如何演戏,最终的结局还是由她牵引。 云上翊收起了笑意,清冷的凤眸紧盯着毫无情绪的慕容玖,“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王爷便能给吗?” “做逍遥王妃,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什么!”云上翊望进慕容玖的眸子中,黑色眼眸如一汪潭水,清澈而冰冷,一眼望不到底。 云上翊手一拂,一股轻柔的风自慕容玖脸颊的伤口滑过,“你无需再自伤自己去达到目的!我会与你并肩同行!” 慕容玖的身子一僵,她飞快的垂下眼睑遮掉了眼中突如其来的情绪,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可是如今听来却似在她脸上狠狠的扇了一个巴掌。 还没等慕容玖的情绪稳定,耳边又传来云上翊的声音,“互相合作,待事成之后,本王允你任何要求!” 犹如兜头一盆凉水脚下,瞬间拉回了慕容玖飘散的思绪,抬头,云上翊的眼中没有任何的情愫,有的只是如同她一般的冷静与淡漠,慕容玖突然明白了云上翊所谓早已存在过的意义,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云上翊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如同此刻,慕容玖在云上翊的眼中也看到了如今的自己。 冷静,淡漠,隐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是的,只有这样的两个人才可以在一起合作,为了彼此的目的而共同付出,以获得属于两个人亦是属于彼此最后的成功。 “如何?”云上翊看着沉思的慕容玖,月牙白的寝衣勾勒出她纤瘦高挑的身形,月光下,细腻的肌肤犹如上等的美玉,光滑的看不到一丝瑕疵,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淡淡的阴影,精致的五官笼在月光之下,那条延及下巴的伤痕也显得柔和,几乎与肌肤融到了一起,令他有片刻的失神。 “你想要那个位置,是不是?”慕容玖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云上翊的眸光,令他飞快回神。 慕容玖看向云上翊的眼神多了分深意,能无时无刻都警觉的收敛着自己情绪的人都有着强大的毅力,为了自己的目的,愿意等,也等得起,这是她,也是云上翊的共同点。 云上翊凤眼半眯,盯着慕容玖的眼中掠过一抹犀利,然而他没有否认,“是!你还敢接受吗?” 慕容玖露出笑容,淡淡的却是发自真心,声音轻而坚定的道:“我想,比起祁南王妃,我会更喜欢逍遥王妃这个称呼!” “我的王妃,容貌绝对不会输于其他人!”云上翊平静到冷漠的凤眸中露出连他自己都不察觉的笑意,他拂袖,袖中一精巧的紫莲玉瓷圆盅滑落在梳妆台上。 慕容玖看着眼前的夺目五官,缓声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与你荣辱与共,将来待我想要做自己的事之时,全力助我!” 云上翊低头撩起慕容玖鬓边一束黑发,发边的紫金玳瑁玉簪夺目耀眼,他的亦如同的这璀璨之光,优雅华丽,“便宜不占非逍遥!” 慕容玖耳根一红,云上翊哈哈大笑,手从梳妆台上一拍,袖中半透明天蚕丝再次缠上屋顶,他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慕容玖视线之中,声音却远远传来,“此刻起,欺你便是辱我!” 这便是应了慕容玖的要求。 慕容玖勾起嘴角,转身,拿起他留下紫莲圆盅正要打开,却看到了压在圆盅下的信封,视线落在了信封角落的徽章上,神色微微一变。 第二十三章 :反击 上 “滚出去!”慕容沁所居的沁心园中怒骂声伴着瓷器落地的声音远远传出。 蓝夫人站在园子门口,担忧的道:“沁儿还在生气!” 站在她身边的慕容嫣扶着蓝夫人的手臂,“她若还不知悔改,只怕要一路输到底了!” 蓝夫人神色一变,眼中恨意陡生,“我真是小瞧了那个贱人生的女儿!” 慕容嫣嘴角冷意浮现,“是,我们都小瞧了她,没想到她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未变,心思却深沉莫测!” 紫绮捂着脸将两名哭着的小丫鬟驱了出来,抬头看到两人,忙过来请安,“见过夫人,见过三小姐!” 手一松,脸颊上一个红肿的掌印清晰无比。 蓝夫人看都没看紫绮,径自问道:“二小姐如何?吃东西了么?” 紫绮眼含泪光,摇头道:“二小姐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慕容嫣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不耐烦,“三天没吃不该是柔弱的躺在床榻上么?怎还能如此有力的撒泼?” “嫣儿!”蓝夫人轻声嗔责慕容嫣不该在下人面前不给慕容沁留面子,“我们进去瞧瞧!” 慕容嫣漫不经心的扫了眼紫绮,“去找紫羽把你的脸敷一下!” “多谢三小姐!”紫绮感激的看着慕容嫣的背影,却没有看到她眼底的轻蔑笑意。 慕容沁头发蓬乱的歪在床上,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见蓝夫人与慕容嫣进来,拽着蓝夫人便嚎啕大哭,“母亲……” “好了!”慕容嫣不耐烦的抿唇轻喝,“你如此撒泼不就是希望父亲过来瞧你一眼么?闹到如今,父亲可有问过一句?” 慕容沁神色一变,是的,她从小受尽慕容清与蓝氏的宠爱,别说挨板子,就连大声斥骂都未曾有过,如今却当着南宫瑾和瑛仁太后的脸丢尽颜面,慕容清却问都未问过,反倒听说准了慕容玖随意进出书房,让她如何不憋屈。 书房是镇国将军府的禁地,很少有人得到允许可以接近,将军府中除了姨娘生的那些小姐少爷,也只有她和慕容嫣可以进入,就连她必须经过大总管聂宁远的通传方可入内。 如今,聂宁远不在,却听说慕容玖不经通传频繁进出书房,她如何能心甘? 慕容嫣看着慕容沁飞快变化的神色,“姐姐避居不出,慕容玖如今是愈发嚣张,姐姐难道想任由她攀在我们头上?” 慕容沁抓住锦被,咬牙吼道:“绝对不!我绝对不容许慕容玖那个小贱人如此得意!” “那姐姐就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慕容嫣如同最关心姐姐的妹妹,声音轻柔,循循善诱。 慕容沁不解,“如今绝食哭闹都无法博得父亲的眼光,若再悄无声息岂不是更加被他遗忘!” “怎么会?”慕容嫣轻轻一笑,附到慕容沁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慕容沁的眼神越来越亮,咬牙冷笑,“我当慕容玖是什么好货,原来不过如此!” “当心隔墙有耳!”慕容嫣捂住慕容沁的嘴,“如今慕容玖已经毁容,祁南王早晚不过是妹妹囊中之物!” 慕容沁笑的得意,语气却森冷,“慕容玖,胆敢诬陷我,我必让你悔不当初,人人唾弃!” == 慕容玖带着玉槿朝着慕容清书房而去,周围的下人恭敬的对她行礼,谁也没有胆量抬头多看一眼那张蒙着面纱的脸。 玉槿拨着托盘上的金边瓷碗,声音有些闷闷不乐,“小姐,这二小姐如今日日跟着你,倒把你的功劳都给占了!” 托盘上,精致的锦鲤戏水玉瓷碗中是慕容玖亲手准备的梨膏百合汤。 “姐姐!”慕容沁轻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玉瑾只觉眼前一花,手中的盘子便被夺了去,“送汤端水这种小事怎劳姐姐亲自动手,还是妹妹来吧!” “二小姐!”玉瑾一急,下意识伸手便想去夺回来。 慕容沁眼神一挑,厉声道:“不懂规矩的东西,我手中的东西也是你可以夺得!” 玉瑾一吓,手一缩,身子也下意识的避到慕容玖身后。 慕容玖安抚的按住玉瑾的手,笑道:“多谢二妹!” 慕容沁转瞬恢复笑意,也不再看慕容玖,抢在她前面踏入书房,“父亲,沁儿同姐姐来给你送梨膏汤了!” 她将托盘放到书桌上,打开盖子将里面的汤盛到边上配套的金边的玉瓷小碗中,“春干秋燥,父亲近日睡的太晚,这梨膏百合汤是用来清喉润肺是最好不过了!” 正在看写折子的慕容清放下手中的笔,看着慕容沁的眼底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抹欣慰,“沁儿如今懂事不少!” 慕容沁掩唇轻笑,“这是沁儿应该做的!” 慕容玖静静的站在书房门口。 慕容清喝完梨膏汤方才注意到慕容玖站在门口,“玖儿也来了!” “嗯!”慕容玖点点头,“既然父亲在忙,女儿就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待慕容清说话便带着玉槿转身离开。 玉槿跟在慕容玖的身后,语气不满,“小姐,那汤明明是你做的,二小姐太卑鄙了!每天都这样,太过分了!这…这不是占小姐的便宜吗?” 慕容玖的脸色在听到占便宜的时候刷的一红,耳边似乎又响起低沉而魅惑的声音。 玉槿诧异的看着慕容玖微红的眼角,“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慕容玖一愣,随即收敛了情绪,“玉槿!” “啊~”玉槿后知后觉一应。 “你觉得慕容沁抢了我的功劳很生气,很气愤?”轻柔的嗓音如初夏的暖风,瞬间抚平了玉槿心底的不甘。 “是啊!”玉槿语气忿忿,“小姐每日辛辛苦苦亲手做的羹汤,如今全成了二小姐的功劳,将军都看不到小姐的心意,奴婢怎能不气愤?” 慕容玖看着玉槿愤然的声色,竟是笑了,“就算每日让慕容沁夺去功劳又如何,取了不是做东西,终有一日她也将得不偿失!” 玉槿似懂非懂的看着慕容玖,但看到她的笑,便令她觉得无比的安心。 慕容玖转过树影,格门半敞的书房中父慈女孝,场景温馨,眼底波光清冷,毫不留恋的转开。 慕容沁细心又帮慕容清盛了一碗汤,抬头看着慕容玖消失在拐角的背影,脸上浮现出自得的笑容。 慕容玖刚走没多久,慕容嫣身边的紫羽匆匆而来与站在不远处树影下的紫绮低声说了几句对着慕容沁微微一福转身离开。 紫绮神色犹豫的走到慕容沁身边低身将紫羽的话转达。 慕容沁脸色一变,一把掐住门框,看着慕容玖身影消失的方向,眼中尽是阴狠的冷意。 第二十四章 :反击 下 春末初夏的时候,绍京的贵族公子小姐们便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属于他们的盛会,由天祁数百年传承下来的传统――春茗诗会。 春茗诗会于每年五月底举办,是绍京城中除了选秀之外最为热闹的事,是扬名交友的绝佳时机,各家贵族的公子小姐无不为拿到春茗诗会的邀请笺为荣,慕容沁与慕容嫣的双生艳之名亦是来自去年的春茗诗会。 五月下,正是繁花盛放之时,云鬓香肩,自花间掠过,才子佳人自古便是佳话,而这春茗诗会正是给尚未嫁娶的才子佳人们一个绝佳的展示机会,而数百年来,在这春茗诗会中成就佳话的佳偶比比皆是,尤以四年前天德帝南宫珩与皇后慕音音的春茗诗会一见倾心成就了它在天祁独一无二的地位。 这也是当日慕容嫣听到瑛仁太后说将军府不用参加春茗诗会之后脸色苍白的原因。 然而,逍遥王显然并没打算把慕容玖当作是将军府的人。 春茗诗会定于五月二十六日,这一年的春茗诗会由皇后慕音音亲自发下帖子,在皇室郊外南山别苑举行。 “好了!”玉槿替慕容玖换好衣服,眼底尽是惊色,“小姐好美啊!” 浅紫色的云纹锦缎上面绣着银线的鸢尾花,花骨半开,盈腰轻束,随着脚步移动栩栩如生的花瓣在阳光下悄然绽放,风姿无边。 慕容玖抽开梳妆盒的小屉子,取出紫色的云鲛珠箔面纱。 玉槿看着慕容玖戴上面纱,“小姐,你的伤疤已经好了,为何还要戴着面纱!” 伤疤不仅好了,脸上的肌肤犹如脱瓷美玉,晶莹剔透,触手滑腻,因为日日使用云浮散,细腻的粉末渗入肌肤,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淡淡的优雅兰香。 慕容玖的指尖隔着面纱停留在伤处,“戴着面纱能看清很多东西!” 玉槿茫然不解,慕容玖的手却停在了屉子上古铜色的拉环处,定定的看着盒子中的东西,莹润古朴的美玉躺在沉香木的盒中,屋外柔和的阳光打在玉佩上呈现出透明而柔和的光泽。 盯着玉佩看了片刻,慕容玖终究还是将玉佩拿起,上等的和田暖玉触手生温,不用看便知价值连城,她定定的看着,玉槿也不敢说话,直到外面传来了玉嬷嬷的催促声。 慕容玖回神将玉佩收入袖中,带着玉槿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随即按住玉槿要松车帘的手,“嬷嬷~” 玉嬷嬷忙倾身上前,“今日屋子里的家具最后一次补刷漆树汁,奴婢会好好守着院子,别苑人杂,小姐多加小心!” “嗯!”慕容玖应了,“厨房里的香耳鸽子盅可炖好了?” 玉嬷嬷与玉槿的脸色同时都变得有些不快,压低声音道:“炖好了,方才奴婢出来的时候看到紫绮已经去悄悄的端走了!” “那就好!”慕容玖轻笑,“府里就劳烦嬷嬷了,玉槿,我们走吧!” 不远处树影之后,慕容嫣和慕容沁走了出来,满脸嫉恨的盯着远去的马车。 慕容沁一把拽下身畔的柳枝,“贱人,我就知道她特地煲了鸽子汤任由我去送给父亲没安好心,竟是想偷偷溜去南山别苑!” 慕容嫣一招手,身后有人影飞快靠近,“准备好了吗?” 刘安俯身低语,“小姐放心,都准备好了!” “好!我们准备出发!”慕容嫣浮现一抹冷色,挽过慕容沁的胳膊也上了马车,“姐姐何必着急,她连被你夺了孝顺父亲的功劳都不敢多言,还敢不带我们去南山?” 她心底自然觉得慕容玖任由慕容沁跟在她身边抢了她送汤的功劳必定有异,只是此刻尚未发现异样,有功劳不占才是傻子,将来若她不愿煲这汤汤水水,花重金还怕找不到一个能煲汤的? 马车外传来刘安的声音,“二小姐,看到大小姐的马车了!” “策马撞上去,撞的越狠越好!” 慕容沁狠毒的接道:“最好将她直接撞死,我们便可以拿了她的邀请笺去南山别苑!” “是!”刘安一应声,马车便快了起来,慕容嫣与慕容沁拉紧车壁的窗沿,只听到外面惊呼连连,随即马车一阵剧烈的震动,马嘶声和女子的惊叫声交织在一起,一团混乱。 马车刚刚停稳,便见撞人的马车上匆匆跃下一妙龄少女,冲着那被撞倒的马车便边奔边喊,“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慕容沁眼神四下打量,眼底尽是笑意,扶着那毫无动静的马车干声哭号,“姐姐,我的好姐姐……” 慕容嫣也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慕容沁背后蹲下,若有似无的擦着眼角,手却不断在车厢内摸索寻找。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慕容嫣猛的起身,动作太快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慕容嫣看着眼前优雅而立的慕容玖,愣了半晌才道:“你,没在车里?” 慕容玖指了指玉槿怀中捧着的书,“顺路经过宝籍楼买了几本书!妹妹怎么会在这儿?” 慕容嫣眼神一转,上前亲热的挽住慕容玖的胳膊,“方才不知是谁惊了我们的马冲撞了姐姐的马车,姐姐去哪,不如坐我们的马车同行吧!” 玉槿不满的嘟哝了声,看着慕容沁姐妹的眼光谨慎不安,谨守慕容玖的话一句话都不说。 方才刚走出宝籍楼便见马车飞撞而来,她下意识转身便挡在了慕容玖的身前,所幸慕容玖动作快拉回了她,只擦伤点手腕,若慢了一拍,恐怕真成马下亡魂。 慕容玖看着过分亲热的慕容嫣,“方便么?” 慕容嫣还未回答,慕容沁已经扑上来,“方便方便!” 说着与慕容嫣一左一右半拖半拽的拉上了自己的马车。 见慕容玖在车上坐定,慕容沁忙迫不及待的问道:“姐姐可是去南山?” 慕容嫣瞪了慕容沁一眼,“方才我们看姐姐的马车是往南山的方向,所以以为姐姐是去南山!” 等了片刻,见慕容玖没有回话,慕容嫣终还是忍不住,有些不安的低声试探道:“姐姐要去哪里我们先送你过去…。” 慕容玖抬头对上慕容嫣期盼的眼神,“去南山!” 慕容嫣神色一松,慕容沁已经冲着外面大声道:“刘安,去南山!” 慕容玖垂下眼睑,遮掉眼中飞闪而过的一抹寒芒。 第二十五章 :杀机 一 春茗诗会今年由皇后慕音音亲自主持,因此南山从城外十里的边郊开始便处处戒严,禁卫军十步一岗,直至南山脚下。 将军府的马车因为车壁的徽章一路无阻行至南山脚的设围处,数十名御林军和宫中的女官一起在此查看确认公子小姐的邀请笺。 慕容嫣与慕容沁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很快便引起了一阵骚动,绍京闻名的一对双生花清高傲气的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向春茗诗会特别为千金小姐们准备的垂纱软轿。 负责查看邀请笺的女官伸手拦住,声音平板无波,“邀请笺!” 慕容嫣微一颔首,声音清脆而镇定,“稍候,自有人送上!” 周围有些官家小姐与慕容嫣或慕容沁相识,便也凑上来一边递上自己的帖子一边与她们说笑,渐渐的,周围相熟的小姐们的邀请笺都查完了,而将军府的马车上却依旧毫无动静。 慕容沁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由低声埋怨,“怎么回事儿?她是不是故意的?” 身边有人窃窃私语声,有熟悉的少女上前问道:“马车中是谁?” 慕容嫣迟疑片刻,转身走到马车前,压低声音道:“姐姐,已到南山脚下,请取出邀请笺交予御林军查验!” 马车中毫无动静,周围有人好奇的问着慕容沁马车中人的身份,慕容沁支支吾吾的答,“远房姐姐!” 那些常年在公子小姐们岂会轻易相信,一个无名的远房姐姐怎么可能拿得到春茗诗会的邀请笺? 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慕容嫣终于忍不住一把掀开车帘。 宽敞马车中,一袭紫衣的女子倚枕而坐,乌黑的长发垂迤而下,只有上层斜挽侧髻,如云发鬓松松插一只翡翠流苏簪,随着阳光洒入车厢内,在她如玉的脸颊掠过一抹斐色。 慕容玖自书间抬头,面纱挡掉半边脸,露出潋滟的清冷翦眸,“到了?” 慕容嫣心底冷笑,想装傻,没那么容易,视线从慕容玖脸上的面纱转向查笺的御林军喊道:“姐姐不便见人,麻烦将军过来一下!邀请笺在姐姐手中!” 慕容玖看着靠近的御林军,却是对慕容嫣笑道:“什么邀请笺?” “春茗诗会的邀请笺难道你没有?”慕容嫣见慕容玖笑容不似作假,“那你来南山做什么?” 慕容玖踏下马车,将手中书卷递于身后玉槿,“去大昭寺还愿!” 见慕容嫣愣住,慕容玖压低声音接着道:“这是我住了九年的地方,每天我都可以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开始的时候无时无刻都在祈祷有人带我离开,可是我不但走不了,反而在这里得到了更多的关照,所以我曾经对着菩萨诚心许愿,希望终有一日要将所有欺我辱我的人踩在脚下,如今终于快要得愿,你说我要不要来还愿!” 慕容嫣被慕容玖轻柔和森冷的语气惊得连退两步,抬眼对上慕容玖情绪无波的眸子,清晰的看到她眼底透出的丝丝冷意,她思绪一转,忽然厉声大喝,“你是谁?你把我姐姐藏哪了?还不快把邀请笺交出来!” 不等慕容玖回答,慕容沁也随着慕容嫣的眼神快步上前,一把揪住慕容玖的头发,“贱人,还不快把邀请笺交出来!” 一旁的玉槿大惊失色,上前便要拉开慕容沁,“二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滚开!”慕容沁使了个眼色给刘安,“还不给我把这不知道哪个山野里来的小蹄子给拖出去!” 她心底记恨着当初因为玉槿而被责打的二十大板,如今遇到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人群渐渐围了上来,慕容玖看着满脸泪痕的盯着她被死死拖出去的玉槿,眼底掠过寒光,反手扣住慕容沁的手,一捏。 “啊~”混杂的人群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众人纷纷散开,只见慕容沁抱着自己的手腕滚倒在地,一根不过寸长的箭头横贯她的腕骨,露出黑森森的铁剑头。 慕容嫣神色一厉,纤指指向慕容玖,“光天化日,面纱蒙脸,不敢以真面目视人,必定是你,勾结北夷蛮子,潜入南山难道要挟皇后以挟陛下?” 话音一落,周围御林军持剑围上,当先一人厉声大喝,“摘下面纱!” 慕容嫣随即附和,“快说,你把我姐姐藏哪儿了!是不是已经害死了她?” 玉槿嘶声大喊,“不是的,我家小姐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听我…唔唔唔” 刘安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抬起手刀狠狠的劈在了她的后颈。 玉槿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刘安一扬手,身后灌木丛中竟窜出两个穿着土黄色沙弥服的小和尚,拖着昏迷的玉槿飞快离去。 人群嘈杂,兵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没有人听到玉槿的声音,也没有看到她如何消失。 慕容嫣扶着脸色苍白的慕容沁站在人群后方,慕容玖立于人群之中,却依旧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慌乱。 负责御守南山的御林军副统领南岭山看着眼前看似纤弱的女子,“慕容小姐,你真的不认识她吗?” 慕容嫣神色一闪,“不认识,方才车上的绝对不是她,今日皇后娘娘在南山主持春茗诗会,她必定是杀了姐姐,夺了她的邀请笺!” 南岭山神色严厉,眼神示意右侧两名御林军,“搜身!” “是!”两名御林军神色猥琐的靠近慕容玖。 慕容玖后退两步,神色冷厉,“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南岭山转头再次向慕容嫣确认。 慕容嫣神色坚决,看了慕容沁一眼,既然机会如此难得,不如便永绝后患。 慕容沁惨白着脸色,咬牙下定决心一字一句道:“我们绝对不认识此人,必定是蛮子派来的间隙,想要混入春茗诗会行不轨之事!” 慕容嫣随即附和,“我不认识她,她与将军府毫无干系!” 侧首对南岭山道:“青将军为家姐作主,搜出她身上的邀请笺还予我与妹妹!” 南岭山看了她一眼,转身对身后查笺的女子道:“麻烦明大人搜身!” ------题外话------ 评论的妹纸们呢~ 评论区好萧条啊 ,>_ 第二十六章 :杀机 二 人群后走出一高挑年轻女子,走过之处人人皆颔首以示敬意,她便是宫中的大红人,与太后身边的明毓齐名的中宫掌事女官明晰,官拜二品女侍中。 明晰走到慕容玖身前,伸手自她袖中掠过,指尖有玉佩的暖润的温度,她神色古怪的打量了慕容玖一眼,随即转身面向南岭山,“没有邀请笺!” 慕容嫣脸色一变,脱口便道:“不可能!” 视线对上慕容玖平静的视线,那里面淡淡的讥讽令她眼神骤变,她们都被慕容玖骗了,从头到尾她们以为设计了慕容玖可以随她一同进入南山别苑,可是事实她去却不过是一个旁观者,一路看着她们伪装演戏。 突如其来的恨意淹没了慕容嫣所有的思绪,她心下一狠,眼底掠过冷笑,好,既然今日这荒郊野外无人知你身份,那么我就好好送你一程。 慕容嫣敛掉了所有的情绪,冷静的转身对着明晰一福,“明大人,家姐乃是未来的祁南王妃,今日大街之上多人见到她与我们一同上了马车,如今无故失踪,必定是被此奸人所害,邀请笺不知去向,请大人将此人交给我们姐妹带到大昭寺请佑仁主持大师处置!” 绍京众所周知,将军府与大昭寺关系密切,佑仁大师是慕容嫣与慕容沁的义父,因此慕容嫣此话亦能令众人信服,南山距绍京尚有三十余里,先带到大昭寺看守起来亦不为过。 明晰却看了眼慕容玖似乎有些犹豫,她确实没有在她身上搜到邀请函,只是她袖中那块玉佩,然而将军府大小姐素来足不出户,她也无法辨明身份。 慕容嫣却是丝毫不退让,抬头看向明晰,“明大人,舍妹如今亦在她手上受伤,今日春茗诗会,大人亦事多难顾,相较而下,皇后娘娘安危必放第一,待我与妹妹将刺客交予住持,希望大人能通融放我们进去参加诗会!” 她神色坦然,太后至将军府是私访,绍京城中之前亦并无流言,她赌的便是明晰并不知道太后不让将军府参加诗会一事。 果然,明晰点头,“好!二小姐多加小心!” 然而,慕容嫣却没有注意到明晰的视线拉开到了远方,有整齐而轻盈的脚步声正缓缓靠近。 慕容嫣转向南岭山,“向南大人借用两名御林军,此女狡猾,姐姐的手又手上,我们恐怕再生事端,如今南山……” 话未尽,意却明。 南岭山爽快的拨了两名御林军给慕容嫣。 慕容嫣终于松了一口气,看向慕容玖的眼中露出阴狠的得胜的笑意,今日只要将慕容玖送到大昭寺,不死也要让她脱层皮,到时候划花她的脸,谁知道她是谁?她就是那个杀害了将军府嫡大小姐的北夷奸细。 “慕容嫣!”始终看着慕容嫣在表演的慕容玖终于开始说话,她眼底平静到似乎在看戏的神色再次激怒慕容嫣。 “怕了吗?就算此刻你要跪下向我求饶也没有用了!”慕容嫣走到慕容玖面前,压低的声音中满是狠毒,“慕容玖,这次我看你如何翻身,勾结蛮夷,杀害将军府的嫡大小姐,想必父亲对你也不会再有怜惜!” 身后慕容沁紧随而上,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慕容玖,被人误会的滋味如何,放心,我这就送你去找你那个下贱丫鬟!恐怕此刻她正享受着最后的欢愉!哈哈哈哈~” 慕容玖这才注意到玉槿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想到玉槿可能的遭遇,她的眼中燃起一簇怒火,也许真的是她太好说话了。 “慕容嫣!”慕容玖再次唤道,清冷的嗓音中带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凌厉与威严,就连已经走回查笺处的明晰都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慕容玖走到慕容嫣的面前,声音如同冬日沁凉的湖水,丝丝沁入心底,“慕容嫣,我该给你还礼了!” 慕容嫣被慕容玖眼中陡然而起的死亡之气一震,腿都不由软了,她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朝着南岭山分派来的两名御林军喝道:“还不绑了,压上大昭寺!” 边上两名御林军却似乎被慕容玖的眼神震住,被慕容嫣声音一斥,方才想起上前,然而手还没触及慕容玖衣摆,只听咻咻两声破空而来,随即两名御林军发出一声惨叫,捂手倒下,手腕上如慕容沁一般插着黑色短箭。 “谁?”慕容嫣连退数步避于南岭山之后,“大胆蛮子,还有同党!大人不如就将她击杀于此!” 南岭山尚未回答,前方传来尖利的喝声,“何人赶在逍遥王驾前喧哗,斩~” 拖长的尾音森冷而威严,将慕容嫣震的失了意识,再不敢多言,只恨恨看着依然站在原地的慕容玖。 空气中飘来清冷莲香,远远望去,气息攒动,八匹汗血宝马风驰先至,马蹄声后,十六人抬平轿自北方缓缓而来,价值千金的深紫云缎围住轿身,平地无风,厚重缎边却随脚步而舞,南山崎岖,十六人却脚步一致,如履平地,连呼吸都如同一人。 锦缎微敞之中,众人可看到轿中所坐之人,银色华服铺满轿榻,一角滑出与深紫云缎缠在一起,衣摆处九瓣重莲层叠而上,如巍峨阶梯,带起高高在上的一张至尊容颜―逍遥王云上翊。 所有人皆退开三步,一些小姐忍不住偷偷抬头去看那平轿之中的云上翊,眼光所及之处只可看到温润的玉质面具在阳光下折出凌厉的光。 慕容玖依旧站于原地,视线却透过那薄薄一条缝隙与云上翊似笑非笑的凤眸对上。 “逗逗~”轿边有一俏丽小丫鬟闻声走到前方,眉目秀丽,红纱裹身,正是那日在玖月阁外拦住了南宫瑾的丫鬟,她面无表情的朝着慕容嫣走过来。 慕容嫣大惊失色,却仍是骄傲的抬起下巴稳住声音,“王爷,我是镇国将军府的三小姐!” “将军府?那倒是随意杀不得!”声音平静,却带着淡淡的嘲讽。 慕容嫣一喜,笑容还未绽开,声音再次传来,“逗逗,方才不是说有两名舍人脚崴了么?就让这两位将军府的小姐替上吧!” 第二十七章 :杀机 三 凌厉的视线自轿中飘出,语气喟叹,带着不屑,“虽然丑了些,反正是最后两名,就先凑个数吧!” “你…”慕容嫣气愤还未想到话反驳,便见逗逗双手一抬,两股气流自指尖飞出,强大的冲力将她与慕容嫣两人直推向轿子后方。 慕容嫣只觉肩上一沉,千斤重的紫檀木直压下来,整个人都跪趴了下来,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肩骨发出咔嚓一声。 慕容沁也面色惨白,本来手上的手腕加上重力一眼,血再次将手掌染红。 本来平稳的软轿向后一斜,眼看就要撞向地面。 坐在轿中的云上翊却纹丝未动,手指一抬,气流朝着慕容玖卷来,“既然她们不行就你来吧!逗逗!” 逗逗脚尖一点,身子一晃便落在慕容嫣的位置,随手将她推出去数丈滚落在地。 而被云上翊推着的慕容玖也冲着慕容沁而去,强大的冲力将慕容沁冲出数丈滚入在不远处灌木丛中。 肩上一重,随即便轻若无物,慕容玖下意识跟上前方的脚步,随着软轿往南山别苑方向而去。 南岭山见云上翊不闻不问便要将人带走神色一变,斟酌半晌才道:“王爷,此人……” 云上翊闻若未闻,“上山!” 软轿视若无睹般穿过南岭山与明晰等人,直接上了南山,云上翊声音自上而下,居高临下,“明大人,慕容小姐既受伤了,就无需参加春茗诗会了!” 慕容嫣疼得脸色惨白,还未来得及出声,软轿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 从头到尾,都未给过任何人辩解说话的机会,每一句话都不容置疑。 慕容嫣视线一沉,手指掐入泥土之中,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厉,“刘安,回府!” 南岭山刚要说话,慕容嫣已扶着手臂打断,“不劳烦南大人,我让管家送我们回去!” “那慕容小姐多加小心!”相比起慕音音的安危,将军府的小姐实在是微不足道。 慕容嫣没再多说,扶着紫羽的手转身离开,待出了众人视线,才厉声对刘安道:“快,后山绕小道上大昭寺!” “慕容玖个贱人!”慕容沁因为失血过多而神思混乱,言语之间却依旧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我们都没有想到,为什么那晚云上翊会出现!”慕容嫣按住她手腕血迹已经干涸的地方,“慕容玖现在一定是去了大昭寺救那贱丫头,有她在手,还怕取不了慕容玖的贱命?” 如此绝佳的机会,如果让慕容玖逃脱了,下一次就不知该等到何时! “那逍遥王!” “他权势再大,如今身边不过区区几十人,如今这可是义父的地盘!”慕容嫣眼底神色轻蔑,“不过是以色侍君的色供之臣,滔天权势亦见不得人,何足畏惧!将来这天下都是…。” 马车一个颠簸,将慕容嫣的话掩盖。 软轿很快便上了南山,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因临近别苑,御林军踪迹渐少,大约都隐在了暗处。 身子一侧,慕容玖离开软轿,空寂的林子中人影一闪,顷刻便有人替了她的位置。 慕容玖一句话也没说,足尖一点,头也不回的拔腿便朝着大昭寺的方向跑去。 “主子!”软轿停下,等候云上翊的命令。 “跟上!”云上翊看着瞬间消失在视线中的慕容玖,眼睛微微眯起,好有速度的轻功,真是惊喜啊。 领头的第一匹汗血宝马上的黑衣男子亦不由的看着那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眼前的人影,眼底流露出一丝迟疑的惊色。 “起!”逗逗一声轻喝,随即在八匹汗血骑卫的带领下十六人大轿如履平地一般直上南山顶。 慕容玖久未用轻功有些生疏,然而想到那些肮脏的画面和玉槿可能有的遭遇她的心底愈发的冷凝,一运气,片刻便到了大昭寺门外巍峨的台阶下。 这是慕容玖噩梦的开始,即使如今所有慕容玖的情绪已经被凤九所取代,当她站在这高高的台阶下时,她依旧可以感觉到从心底漫上的寒意,一半是来自慕容玖的畏缩与害怕,一半是来自凤九骨子里的尊贵与骄傲,还有知道真相的愤怒。 今日春茗诗会开始前慕音音已经由御林军与内侍陪同前来进行祭祀祈福,随后前往南山别苑,即使慕音音已经离开,大昭寺也该大开寺门迎接随后而来祈福的民众,然而此时,大昭寺门紧闭,周围安静到诡异连同该有的晨课声都丝毫未闻。 慕容玖深吸一口气,脚尖一点,朝着大昭寺侧门方向而去,她不知道玉槿被关在了哪里,但是无声潜入总比打草惊蛇的要方便些,时间越久对于玉槿越不利。 玉槿是她带入府中,她有心教她识人辨心,却不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好一个胆大心黑的慕容嫣,以为她的淡定从容还是如从前般的隐忍懦弱,那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 慕容玖身子刚刚移开,紧闭的青铜色寺门吱呀呀的打开了。 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小沙弥走了出来,身子一转,准确的面向慕容玖的方向,双手合十,身子微躬,“施主请从正门入寺!” 慕容玖谨慎的盯着那扇大开的寺门,脚步却是毫不犹豫的一转,朝着寺门方向走去。 “九儿~”台阶之下传来叹息之声,熟悉的称呼,不同的声音,却让慕容玖脚下一僵。 只这片刻,身后一股劲风袭来,将背对着台阶的慕容玖直直卷下台阶。 慕容玖脚下一空,很快便又落于实地,方才抬轿的感觉再次出现,肩上一沉,随即又空若无物。 鼻尖淡淡冷莲香气在空气中拂过,云上翊的声音慵懒中却带了分威严,“舍人顽劣,竟想抢在本王面前入寺!” 那沙弥岿然不动的身子微微一僵,“不知今日王爷来此……” “祈福!”云上翊面不改色的回答,声音不容抗拒,“大师,请吧!” “请!”小沙弥无可奈何的转身入寺,眼中却闪过冷光自隐在轿下的慕容玖脸上刮过。 慕容玖随着抬轿舍人的脚步进入大昭寺。 身后,寺门无声阖上。 ------题外话------ 嗯~俺也缺几个抬轿子的~ 第二十八章 :杀机 四 寺中依旧静谧,却已能听到隐约有小沙弥们念经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听不清晰,似乎还夹杂着其他声音。 正在四下张望的慕容玖蓦然脸色大变,侧身便要出列,轻飘的肩上重量一压而下,制止了她所有的动作。 头顶有声音响起,“佑仁大师!” 慕容玖一惊,抬头望去,大昭寺住持佑仁披着金光灿灿的袈裟正朝着软轿走来,显然是刚主持完皇后的祭祀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便匆匆而来。 刚才她若是贸然闯上前,想必佑仁绝对会毫不留情的以刺客之名将她仗杀,擅闯国寺,扰乱祭祀,便是死罪,无需圣旨,无需任何审判,便可就地击杀。 在大昭寺,死并非是最恐怖的结局。 慕容玖脸色蓦然一冷,她还是小瞧了慕容嫣的聪明,佑仁显然早已盯上了她,甚至猜测了她的每一步计划,知道她必定是要来救玉槿的。 唯一的意外,是云上翊。 受尽隆宠,骄纵跋扈的逍遥王云上翊,所过之处人皆退避三舍,没有人可以靠近他三步之内。 皇室之中,即使皇帝出行也不过是用寻常护卫抬轿,御林军两侧近身保护,唯独云上翊,十六名抬轿舍人皆是一等高手,官拜六品舍人; 皇族之中,隐卫皆在暗处保护,唯独云上翊,最为精锐的隐卫八将各自一匹汗血宝马护驾于软轿之前; 人人都道逍遥王表面风流奢侈,冷血跋扈却胆小昏聩,因此极度怕死,而云上翊也从不解释,只是将所有流言蜚语都扼杀在血腥屠戮之中,绍京城中无人敢再多议,昏聩跋扈之名却愈发盛传。 轿身一轻,拉回慕容玖的思绪,她随着抬轿舍人退开半步,将软轿放下。 云上翊身子一倾,如银色的流云一般自轿中滑出,站在佑仁大师面前,“大师,请!” 隐卫八将翻身下马,紧跟在云上翊身后,逗逗也从十六舍人的队伍中掠出,紧随在云上翊身边。 “悟心,带大人们下去休息!”佑仁大师眼中飞快掠过一丝不屑,视线似有若无的扫过混在舍人中的慕容玖,双手合十,侧身一揖,“王爷,请!” 一直立在佑仁大师身后的方脸僧人走上前,对着剩下的十五名舍人抬头,“大人,请随小僧来!” 云上翊看了慕容玖一眼,转身与佑仁离开。 慕容玖随即读懂了云上翊眼神中的意思,他帮她拖住佑仁和寺中其他僧人给她争取时间,救人要靠她自己。 此刻,并不能轻易暴露他们的关系,即使别人觉得他们今日关系非比寻常,那也不过是猜测,没有证据,便算不得真,所以这剩下的十五名舍人也不会帮她。 慕容玖走在十五人的最后,在拐入偏室休息的时候身子一晃,闪入另一条小路上,一边飞快的将早已备好的解毒丸含入口中。 眼前的景致如影般从眼前一闪而过,雾蒙蒙般的气体带着熟悉的檀香味飘过来,慕容玖凝神屏息,指尖自旁边站着露水的花叶上拂过,掬起几点水在自己鼻尖一弹。 水雾散开,香气仿佛遇到了什么障碍,瞬间消弭,周围的空气也渐渐变的清朗,走下去愈发的寂静,连风声几乎都再听不到,仿佛被什么东西阻隔在外。 不远处的小屋中,两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慕容玖的背影,看着她一步一步踏入了他们的地界,眼底露出一丝阴冷的精光。 慕容嫣看着昏迷在床榻上的慕容沁,眼底幽幽冷光满是杀意,“她竟能避过檀香障,她怎么知道露水可解?” “莫急!”边上僧人的声音平静,眼神中却是闪着诡光,正是方才替抬轿舍人引路的悟心,“有时候太过聪明不见得是件好事!” “我要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婢女惨死,我要她生不如死!” 慕容嫣一字一句的咬的牙根发颤,看着慕容玖再次踏入一道香气迷障。 这次的香气更淡,周围都是小腿高的草丛,青涩的草香将那古怪的香气掩掉了不少,然而却依旧瞒不过慕容玖灵敏的嗅觉。 如同一般,慕容玖手指从站着露珠的青叶上掠过,随即一弹。 只听“噗”的一声,一阵白雾腾开,慕容玖忙屏住呼吸,却已经晚了,眼前的雾气却没有如同方才一般散开,反而如同受到了吸引一般愈发像她拢来。 慕容玖只觉眼前一片朦胧,有略带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脑海一空,人便失去了意识,软软的倒了下去。 == 云上翊在佑仁大师的陪同下到大雄宝殿先行祭拜,随后上香,再随后……所有祈福完成之后…… 佑仁大师双手合十,“祭祀已完成,请王爷净手之后方可离寺!” 云上翊随手一摆,“听闻住持大师棋艺高明,不知可愿与本王切磋一下?” 佑仁大师神色微微一变,却很快恢复如常,“王爷,今日春茗,本寺全天都需为陛下与娘娘祈福,若王爷有兴,不如下次再来,佑仁必定陪王爷好好切磋!” “哦~”云上翊漫不经心的应了一下,“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打扰大师了!” 佑仁大师立刻转身,“佑仁送王爷出寺!” 云上翊却折身走回寺内,“本王何时说要出去了?本王觉得为陛下与娘娘祈福是件妙事,所以本王要在这儿与方丈大师一同祈福!” “这…”佑仁大师一愣,竟片刻未回神。 “怎么?”云上翊凤眸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佑仁大师不自在的神情,“听说祈福需要寺内一百八十六名僧侣一同进行,缺一不可,可是巧了,本王近来闲来无事,最爱点数,可趁着祈福替大师清点下人数,万一有人偷懒错过祈福,可是欺君之罪!” 佑仁大师面色一僵,回身吩咐,“去,通知悟心,即刻回来主持祈福!” 身旁的小沙弥瞟了云上翊一眼,飞也似的朝着后院飞奔而去。 云上翊侧目,嘴角一抹冷笑,看着树影后黑衣男子跟在小沙弥身后以同样的速度奔向后院。 ------题外话------ 吼吼~尖尖好勤奋啊 大年夜还上班还更新 赞一个 &10084; 祝所有看文的亲亲 新年快乐 马上有钱 马上有才 马上有惊喜 马上有汉纸 么么哒~ 文文在新的一年一定会越来越好看 越来越精彩 一定不会亲们失望滴! 第二十九章 :杀机 五 “滴嗒”一滴冰凉的水不知从何落下,落在了慕容玖的眉心,入骨的凉意令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漆黑,双手一伸,便碰到两侧阴冷的墙壁,应该是一间封闭的密室,没有绑住她,显然是笃定她逃脱不了。 有微弱的光芒从周围的石缝中渗入,斑斑驳驳,还伴着蜡烛烧到一半刺啦刺啦的声音。 有蜡烛,看来隔壁也是一间关人的密室,玉槿也许也在这儿,只是此刻她似乎自身都难保了。 慕容玖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芒,思绪一点点往回捋,是她跟在舍人的身后进入后院,随后潜入小道,随后便是感觉空气有异……。 是了,真正有问题的不是那空气,是最后她从青叶上弹下的一滴露水,那不是露水,是让毒雾散开的引子,她住在大昭寺九年,竟未想到一个大昭寺后院竟是步步惊心。 她本来便打算假意昏迷以探查玉槿所在,却没想到真的中了慕容嫣的计,那毒雾应该轻易毒不了她,究竟哪里出了错? 外面传来了交谈声,慕容玖忙闭上眼睛。 悟心和慕容嫣刚走到密室门口,却听到外面传来敲钟的声音,“住持召集所有僧人到大雄宝殿!” “师傅先去吧,这里我徒儿一个人可以搞定!”慕容嫣点头,“那个小贱人也是关在这里的?” 悟心干笑两声,“就在慕容玖边上一间,为师已经嘱咐他们好好关照她了!” 慕容嫣笑的轻蔑而恶毒,“多谢师傅,徒儿自会让她们两个好好享受的!” “哈哈!”悟心笑着拍了拍慕容嫣的肩,“好!一切随你所愿!不过听说这慕容玖如今狡猾奸诈的很,你多加小心!为师便先走了!” 慕容嫣微微一福,“师傅走好!” 待悟心离开慕容嫣视线,她收了笑意,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肩,“什么下贱东西,也敢真当自己是我师傅?” 慕容嫣收回视线,转身推开门,走到关着慕容玖的那间。 看着昏迷中的慕容玖,慕容嫣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上,扬手就是狠狠一个巴掌,然而手却没落下,只觉手腕一痛,直直望入一双犀利冰冷的眸子。 “你…”慕容嫣不敢置信的慕容玖,“你不是中了迷雾?” 慕容玖却没有心思回答她,手上一紧,“玉槿呢?” “咔~”一阵剧痛袭来,寂静的密室中清晰的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慕容嫣额上渗出冷汗,却咬唇冷笑,“慕容玖,你还当你现在在将军府吗?你此刻若敢伤我,我必定让玉槿生不如死!” 慕容嫣聪慧,早已猜到慕容玖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玉槿才是她手中唯一的筹码。 慕容玖冷笑,手下力量却更大一分,“生不如死又何关系?只要活着,便可报仇!” 代弟摄政,代驾亲征,前朝后宫无数阴谋诡计,哪一次凤九不是从生死边缘滚落而下,不待伤口结痂便要再次迎难而上,她的人也必须要懂这一点。 昏暗的光线中看到慕容玖眼中的森森冷芒,让人心惊,慕容嫣思绪一转,看着面无表情的慕容玖,颤声道:“我带你去!” 慕容玖拽着慕容嫣站起来,拉扯间骨骼撕裂慕容嫣痛的几乎失去意识,冷汗涔涔,几乎站不稳。 “你也不想从绍京第一才女变作绍京第一废女吧?”慕容玖推着慕容嫣往外走,声音冰冷,“不想手彻底废了弹不了琴,作不了画便不要耍花招!” 慕容嫣痛的连话都说不出,然后锥心的痛却又让她的思绪更加清明,背对着慕容玖的眼中恨意几乎要沁出血。 密道的通道潮湿而狭长,越走越宽敞,周围青铜烛台之上点满了手臂粗的蜡烛,远处有粗俗的笑声入耳,还有女子的惊叫声。 慕容玖身子一紧,是玉槿的声音。 扣着慕容嫣的手腕一紧,“放人!” 耳边呼吸声减弱,慕容玖低头一看,慕容嫣竟然疼得快要昏死过去,奄奄一息,还要靠她糊弄过去救了玉槿,她还不能死。 慕容玖松开掐着慕容嫣的手,电光火石之间,慕容嫣已退离到她身侧三步开外,眼前光芒一闪,一支蜡烛迎面倒下。 慕容玖连退数步,咔嚓一声,眼前一道薄薄的石墙自天而降将她与慕容嫣隔于石墙两侧。 慕容嫣阴冷而虚弱的声音从墙后传来,“慕容玖,玉槿就在我的身后,我要让你在墙那边听着她生不如死的声音!哈哈哈哈~让你听着她的声音死在你的面前也是一种折磨,就算我折磨不了你,死了我照样可以让你死无全尸,照样可以解我心头之恨!” “啊~不要啊!救我,小姐救我!” 衣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密室中清晰而刺耳,玉槿的哭喊声愈来愈沙哑,渐渐的有些气息奄奄。 慕容玖狠狠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冷静的声音透过墙壁传了过去,“玉槿,把这刻骨的屈辱记在心底,活下去,终有可以报仇一日!当你以后立于人上之时,无人敢嘲笑你曾经受过的伤害!只要活着!” 墙后,玉槿的声音渐渐低了,随即便再也听不到 慕容玖眼角滑下一滴眼泪,这是她想要让玉槿知道的东西,但是绝对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然而,无论如何,她必须要让玉槿有求生的勇气,否则,今日一事,击溃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意志。 睁开眼,眼中戾光如出鞘的剑,倒映出凌厉的杀气。 屏息凝神,指尖自黑暗中探出,飞快的沿着光滑潮湿的墙壁摸索而上,所有的机关都会有破解之法,她一定可以找到。 墙壁两侧,四名黑衣男子在慕容嫣眼神的示意下从两边绕回慕容玖一侧,袖中银色的短针若隐若现。 潮湿的气息混杂着沉重的喘息声和女子痛苦的唔喑声,带着诡异的风声卷过,让人不寒而栗。 风声穿过墙壁缝隙撩起慕容玖耳边一束垂落的发丝,让她眸光一紧,有风就表示有出口,也不知道云上翊还可以拖延多久,她必须尽快带玉槿离开。 手上的动作愈发的快,沿着墙壁底端上滑,只要让墙壁四角崩塌,那正面墙壁受力倾斜,自然可以轻易击溃。 身后四名黑衣人已离她不过一步之遥。 ------题外话------ 过年期间 会有加更哦~ 不过捏 更新时间会略晚一点点 大概会在九十点左右 第三十章 :杀机 六 雄伟的大雄宝殿中诵经声整齐而沉缓,大昭寺一百八十六名寺僧加住持佑仁大师伴着袅袅檀香低声诵经,倒令人觉得心神宁静。 云上翊斜在一旁宽榻之上,凤眸半阖,靡靡之音入耳令他昏昏欲睡。 站在大殿最前方的佑仁大师眼神一闪,低首与坐在他右侧的悟心交换了一下视线,随即身子一转便走入后堂。 “大师!”云上翊凤眸一睁,“可是祈福结束了?” 佑仁大师神色平静的转身对云上翊合十一揖,“还差一卷地藏经,我这就进去取经书!” “佑仁大师任大昭寺住持近十余年,一卷地藏经还需经卷?” 云上翊目光凛凛带着嘲讽,眉梢一抬,站在他身边的逗逗趁着佑仁大师低头的瞬间闪身离去。 佑仁大师刚要说话,云上翊却随意的挥了挥手,“行了,今日就到这里为止吧!” 佑仁大师阴戾一闪而过,却仍是上前道:“是!” 云上翊从榻上站起,“麻烦大师着人将本王那抬轿的舍人带到殿前,想必春茗诗会也已经开始了!” “悟心!去请大人们!” 悟心看了一眼佑仁大师起身离开。 片刻之后,以逗逗为首的十五名白衣舍人已侯在大雄宝殿的台阶之下。 云上翊站在大殿门前与逗逗对视,“大师,为何本王的舍人只剩十五人?” 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了,逗逗在后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慕容玖的踪迹也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异常。 如此诡异,便是异常。 佑仁大师双手合十,语气平静,“王爷何不问问你的舍人,当初王爷可是看着那十五名舍人跟着悟心一同入的后院!” “大师的意思是本王的舍人乱闯后院,咎由自取?”云上翊眯起眸子,语气之中凌厉之气自然流露。 “王爷稍安!”佑仁大师依旧波澜不惊,“我绝无此意,本师所言不过都是事实!” “事实?”云上翊冷哼,华袖一拂,戾气流露,“本王十六人大轿如今余下十五名舍人,你让本王如何上山?” 身后众僧心想,步行呗!大昭寺到南山别苑步行不过半柱香时辰,连皇后娘娘都是步行而至,只有逍遥王您如此大张旗鼓,惟恐天下不知。 但,无人敢说出口! 云上翊上上下下打量佑仁大师,嘴角微勾,“住持大人扣了本王一名舍人难不成是想亲自上阵给本王抬轿?” 佑仁大师平静的神色微微扭曲,“佑仁不敢!” “本王的舍人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逍遥王爱美人,天下人尽皆知,十六名舍人皆是万里挑一的人间绝色且武艺高强。 云上翊的视线落在佑仁住持肥胖的身体上,“大师这身形替本王抬轿实在是有碍观瞻,不过大师若真心志与此,本王亦不能不成全,本王瞧着你这一条大腿差不多可以勉强套上舍人的衣服,放在轿后由其他美人儿遮些丑便行,本王反正瞧不着,忍着便是!” “王爷,万万不可!”众僧认定逍遥王跋扈无常,害怕他真的砍下佑仁大师一条腿程轿,纷纷跪下求情,“大昭寺可是国寺!” 汗血宝马上领队的鬼嘴角无声的抽动了下,他可不认为挑剔到变态的王爷会愿意用一条大腿来代替万里挑一的舍人。 “国寺动不得?这是威胁本王?”云上翊随意的一挥手,“大师,本王给你两个选择,一,交出本王的舍人,二,本王带人入内搜寻…” “直到找到为止!”语气陡然一厉,带着势在必得的坚决,“不然就留下你的一条腿!” “嘭”的一声巨响与云上翊最后一个字交织在一起,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所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 慕容玖的手在自石墙四角点过,内力震动之下,角落最为脆弱之处皆有裂痕,她的额头也渗出汗来。 她的内力向来不强,当初习武,她最先学习的便是轻功,随后才是鞭法,化内力为巧力,可以一击百,所以她所有的武功皆在一个巧字。 此时,身无旁人,墙后也已经听不到玉槿的声音,她要抢时间只能以蛮力击墙,四角皆碎,只待最后正中一击,她不知道她的内力还够不够,但无论如何,必须一试。 慕容玖抬手、握拳、屏息,狠狠朝前一击。 与此同时,身后四柄短刀也同时击向慕容玖的背心四大穴。 “嘭”的一声巨响,石墙轰然倒塌,密室中一道黑影卷过,掌中寒光飞闪,如一条银色的线笔直逼近,碰到人体便一弯,刺入心口。 眨眼之间,四名偷袭黑衣人皆毙命倒地。 慕容玖她在石墙倒塌的瞬间便冲了过去,根本无暇回头多看一眼,她感觉到了凛凛杀气,也知道那杀气的目标不是她。 她以为是云上翊或者是他的手下。 是墙后,慕容嫣不知去向,一名衣不蔽体的女子倒在血泊中,双腿被压着无法动弹。 不是玉槿。 破墙不过片刻,慕容嫣必定跑不远,而且还要带着玉槿。 慕容玖毫不迟疑,冲着密道前方直追而去,不过追了数步,便远远看到慕容嫣,和拖着玉槿的两名黑衣男子。 玉槿双手被缚,口中塞着布匹,被拖得踉踉跄跄,一路留下一串血迹。 慕容玖提起一点,跃至玉槿身后,一手拉住缚住玉槿双手的麻绳往后一拽。 前面的慕容嫣忽然一转头,看着慕容玖的目光笑的诡异。 慕容玖心底一惊,手中却不松,低喝一声“屏息”,拉着玉槿步步后退。 朦胧的尘灰之中,慕容玖看到慕容嫣靠近的刀尖上闪烁的寒光,她拉着半昏迷的受伤的玉槿,后背抵墙,退无可退。 “慕容玖,受死吧!”慕容嫣一声低喝,闪着黑光的刀尖带着她整个人扑向慕容玖心口。 慕容玖脚下一退,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咔嚓一声,身后墙壁哗的像两边开启。 眼前黑影朝着她迎面扑来,直接将慕容玖和玉槿一同撞入了黑洞洞的墙壁之中。 ------题外话------ 话说,有读者问关于小九九的称呼问题 有“玖儿”“九儿”和“九姑娘” 一般小九九都自称“九儿”因为毕竟这是她习惯的 用了十几年的称呼 慕容清会称呼她为“玖儿” 蓝夫人因为厌恶她则是称为“玖姑娘”,当她有求于慕容玖的时候为示亲近,也会称之为“玖儿” 太后在最开始的时候称她为“玖丫头”,后来亲近了便为“九儿” 至于为何会是这个九而非那个玖 文后会有提及 这是一个秘密哟 么么哒~ 祝各位亲看文愉快 咱家女主已露锋芒 后面会越来越厉害 且看本尖尖华丽开虐~ 第三十一章 :春茗诗会 上 云上翊等人赶到后院的时候只看到一堆碎石,后院空无一人,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佑仁大师紧随而至,当下喝道:“大胆刺客,胆敢私闯大昭寺!本住持必定上奏陛下,全城围捕!” 云上翊看着眼前一片碎石,随声道:“本王也必定上报陛下,舍人在大昭寺后院无故失踪,生死不知!” “逍遥王!”佑仁大师依旧双手合十,语气平静,“刺客胆大妄为,挟持王府舍人,本住持一定会向陛下如实禀告!” “是吗?”云上翊勾唇一笑,紧跟在他身后的隐卫八将浑身一紧,“鬼!” 当先一名隐卫上前,“属下在!” “调集五十隐卫搜寻大昭寺,若有人阻拦……”声音一顿,依然优雅,却带着瘆人的死气,“杀无赦!” “是!”明明不过八名隐卫,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森冷之气瞬间将所有寺僧包围。 佑仁大师神色一凛,“逍遥王是要在大昭寺内草菅人命?” “怎么会?”云上翊抬手,骨节优美的手指在阳光下如玉质如意,“本王一定会如实禀告陛下,大昭寺全寺一百八十六名寺僧与刺客奋战,死而竭!” 身后已有寺僧开始瑟瑟发抖,佑仁大师神色一变,声音亦是冰冷,“逍遥王,王府舍人确实不在后院!” “本王一搜便知!”云上翊已是不耐烦,抬起的手便要落下。 “逍遥王!”佑仁大师语气蓦然森冷,“这是天祁国寺,岂是容你撒野的地方?” 云上翊手一落。 几乎同一时间,身后响起兵器入肉的声音,空气中的香气瞬间被血腥味所覆盖。 佑仁大师手朝身侧槐树狠狠一拍。 林后、树荫一阵树枝晃动的哗哗声,无数黑漆漆的弓弩从茂密的树叶中探出。 “主子!”几乎紧贴云上翊身后的逗逗随即小声提醒。 云上翊眼神微沉,袖中滑出一块精巧的玉佩,在他修长的指间盘旋,却令八将脸色大变。 逍遥令出,绝无活口。 若大昭寺真的无一幸存,在天祁甚至整个云荒大陆都会是一个令人震惊的血案,那隐在暗处的逍遥门必定会露出端倪。 后墙之上有人影跃下,飞速跑到鬼身边低语几句。 鬼点头,上前一步,低声道:“王爷,人到了!” 云上翊神色从佑仁大师面上扫过,“去别苑!” 说完,看也不看转身离去。 周围压抑的森严死气随之消失。 佑仁大师看着云上翊的背影,语气森冷,“什么逍遥王,总有一天,要你跪在我的腿下~!” 身后悟心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佑仁大师神色一变,转身朝着一推碎石的方向匆匆而去。 == 慕容玖被推着滑入一条地道,后面的人抵着她不断往下落,而她却片刻不敢分神,死死的抓着玉槿手腕上的绳子。 不知滑了多久,身子一空,然后沉沉一顿,慕容玖方才感觉到自己落到平地之上。 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先看身边的玉槿,只是受了惊吓陷入昏迷之中,手腕与脚踝有轻微的擦伤与磨伤,看来密道中留下的血迹是那名被压在石墙下的女子的。 心定了一下,慕容玖刚要打量四周,身后传来惊讶的低呼,“南山别苑!” 慕容玖抬头一看,果然是处在一个房间的角落,视线所及皆是极尽奢华,屏风、床榻之上雕梁画柱,每一珠每一线都价值不菲。 她竟然从一条地道直接通到了南山别苑,心底一惊,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在触及到了一桩惊天秘密。 “既然来了别苑,那不如就去参加春茗诗会吧!”声音再次传来,慕容玖似乎才惊觉自己身后一直有人。 慕容玖这才忆起,方才似乎是有人将她扑入地道一同滚落下来,回头一看,愣了一下。 她记得推她下来的是一个黑衣人,可是…… 眼前的少年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色长衫,嵌玉紫金腰带束于腰间衬出他比例完美的身形,眼眸漆黑,带着清高的傲气隔绝了所有的探视,如一汪深井让人看不到底,眉若远山,点缀饱满的额,如山上最陡峭惊艳的峰。 昏暗的室内他精致的五官犹如一道璀璨华光,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令人瞬间屏住呼吸。 门外传来脚步声,少年再次朝着慕容玖扑来,两人就地一滚,滚入床榻之下。 “就在这里,慕容姑娘请便,奴婢在外面候着!” 门轻轻的带上,床榻下的缝隙中看到一双绣花鞋朝着床边走来。 慕容玖屏住呼吸,是慕容嫣,她认得这双绣花鞋,她怎么会在南山别苑? 慕容嫣停在床前,随即便有衣服一件件的落了下来,很快她又换上了新的衣服,将之前旧衣随意一拢,提着出了房间。 咯吱一声,房门再次被关上,慕容玖与少年一先一后滚出床榻,当下便一跃而起,与少年隔开几步,谨慎的盯着眼前的人,“你是谁?” “惊鸿!”少年飞快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表情看起来很兴奋,似乎等着慕容玖问他名字等了许久。 慕容玖一惊,“惊鸿公子?” 云州大陆倾世少年,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荣曜明月,华茂峣峣,指的便是云州四公子,月冗惊鸿公子月惊鸿,昭黎潜龙公子白子遥,极地明月公子沈沉澈,轩辕疾风公子轩辕峣。 “惊鸿公子为何会在这儿?”不是应该在月冗吗?为何会出现在大昭寺,甚至与她一同滚落地道。 惊鸿公子一笑,“我想来瞧瞧天祁的春茗诗会!” 慕容玖盯着他,眼神冷漠,天祁春茗诗会等同于皇族小聚,从绍京城外至南山脚下十步一岗,步步戒严,他如此不合时宜出现,绝不会如此简单。 云州四公子中惊鸿公子年纪最幼,却也最为惊采绝艳,十岁以才定西绛,成为西绛三百年以来第一个高于圣女的大祭司,他身份尊贵,行事神秘,年不过十四却行事老练,看似一副翩翩少年样,却可败人于谈笑之间。 然而这些不过都是旁人的猜测,因为见过月惊鸿的人太少。 慕容玖睨他一眼,“惊鸿公子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离开,她没有时间确认他的身份,说到底他也算是救了她,就此分道扬镳是最好的结果。 刚走两步,便再次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靠近, 慕容玖脚步一停,身后气息飞快逼近,拽住她的手往后拖。 ------题外话------ 嗯~明晚12点之前收藏达到450加更 加更哟~ 第三十二章 :春茗诗会 中 惊鸿公子拉着她躲入一堆衣服之后,随即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慕容玖看着他清亮如星的眸子,竟真的屏住了呼吸。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这次进来一位陌生的小姐,也是如同慕容嫣一样走到床榻前换了衣服随即又转身出去了。 慕容玖诧异往床榻上一看,比平常宽大的多的床榻上摆满了各式华服,而床榻四周的屏风之后也似隐隐绰绰的挂满着衣服。 她扭头看了眼一袭白衣的惊鸿公子,难怪方才从地道滑落他消失片刻便换了衣裳,应该便是躲在屏风后换掉了黑衣。 这里,应该便是别苑平日用来换衣小憩的偏殿。 慕容玖盯着月惊鸿,这里既是换衣的偏殿,人来人往必不会少,慕容嫣已经混入诗会,她不想节外生枝。 “慕容姑娘,一伙儿见!”月惊鸿对着慕容玖露齿一笑,眼眸微弯,如细碎星芒在其间闪烁,让整张脸都生动起来,那笑容让慕容玖觉得似曾相识。 慕容玖毫不意外月惊鸿知道自己的名字,然而此时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思考月惊鸿的来历与目的,她必须赶紧出去,慕容嫣必定在寻找她的下落,她未必不知道密道通往这间偏殿,不用很久便会找回来,如今她慕容玖声名未起,她要是在这里杀了她,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慕容嫣才会如此急迫。 今日大昭寺,两人算是彻底的撕破脸,谁先占得先机谁便占了生机。 身上的衣服早已在大昭寺变得残破不堪,慕容玖在床榻之上寻了一件嫩绿色罗裙换上,趁着无人之机扶着玉槿出了偏殿。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就在方才慕容玖换衣服的屏风之后,慕容嫣与那位陌生的换衣服的小姐再次走了出来。 那小姐见慕容嫣盯着慕容玖的身影满是杀意,不禁问道:“二小姐,那人是谁” 慕容嫣冷笑,“一个妄想爬到我头顶的贱人!” 那小姐看着慕容嫣的神色,“听说…。” “竟敢跟月冗私下见面,慕容玖真是胆大包天!”慕容嫣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呆伙儿怎么做你都知道了吗?” 走到慕容玖换衣服的床榻上看着满床的衣服露出一个冷笑,随即跟着慕容玖的步伐出了殿。 慕容玖刚安置好玉槿,便听到远处原来悠扬的乐声,她循声而去,远远看到后院中慕容嫣正在院正中闻乐而舞,湖色的水袖随乐舞动,妖娆妩媚。 慕容玖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平静无波的眼中毫无情绪。 明晰远远看到看到戴着面纱的慕容玖,竟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慕容玖微一颔首,立在林后不动。 南山别苑建于南山中段,四周温泉环绕,此时别苑最宽阔的后院八角亭外已放置了数十张紫檀木案桌,每张桌上皆摆着精致的小点心喝茶水,桌后立着宫女、内监各一。 “好!”人群中爆出一阵交好声,慕容嫣双袖一收,交叠身侧,对着高坐首位的慕音音行礼,退下。 慕容嫣舞乐皆强,但她的琴声才是绍京一绝,如今手腕被慕容玖掐断,只能选择跳舞,虽不如琴声惊艳,却也不落人下,博得一片满堂彩。 慕容玖抬眼,正对上慕容嫣的视线,两人同时收回视线,只当不相识。 坐在正对林子的月惊鸿忽然抬头,看着慕容玖粲然一笑,眼眸中洒满星光,对慕容玖抬了抬手中的酒杯,随即便转头跟身边的慕之璟说了句什么。 慕之璟神色略有些惊诧,看了月惊鸿一眼也遥遥对慕容玖晃了晃酒杯,掌心中的沉香扇上的玉佩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慕容玖面无表情的从慕之璟到月惊鸿身上,低头不看任何人。 “慕容小姐果然不愧绍京第一才女!”头顶响起柔和而清冷的声音。 慕容嫣忙起身道:“娘娘谬赞!” 慕音音却扬手道:“慕容小姐无需自谦,本宫亦不偏颇,今日这春茗魁首慕容小姐当之无愧!” 慕容嫣羞涩低声道:“娘娘谬赞,只是在场的小姐们都尚未比试完,也许尚有高手不屑出手!” “哦~”慕音音诧异,“是哪位小姐?” 慕容玖皱眉,转身正要离开。 慕音音却已随着慕容嫣的视线望过来,“这位是哪家的小姐?” 慕容玖不卑不亢的走到院中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慕容嫣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却不知慕容玖本也不在意这个身份。 “起来吧!”声音温婉似带着笑意,似乎也并不介意慕容玖刻意避开身份的失礼。 慕容玖迎声望去,隔着珠帘便看到一双若隐若现的淡漠眼神,若说绍京第一美女慕容沁的美是艳丽妖娆,那高坐在首座的皇后慕音音便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脱俗。 珠圆玉润的鹅蛋脸上嵌着黑葡萄般的眼眸,眼中仿佛带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令她的眼神看起来如受惊的小鹿,简单挽起的发髻间一支金凤衔珠南珠流苏缀,映着阳光在颊边划起一抹流光溢彩,映出雾蒙蒙的眼中的冷意,圆润的鼻头下嘴角微弯,似乎永远都带着点笑意,却也淡淡的隔绝了所有试探与示好。 在慕容玖抬头看过来的时候,慕音音的眼隔着纱帘也对上了慕容玖的视线,随即一愣。 慕容玖感觉到了慕音音眼中的冷意。 她们见过? 不待慕容玖回忆,对面已经响起了慕容嫣的声音,“皇后娘娘,今日既是比试,来的小姐们都不能例外,对吗?” “自然!否则这春茗诗会便失去了意义!” 慕容嫣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手腕上,冷冷看向慕容玖,“为以示公平,不如也请这位小姐舞一曲吧!” 慕音音颔首,“方才魁首既是慕容小姐,就听慕容小姐!” 话虽是对着慕容嫣说,眼神却一直停在慕容玖的身上,带着探究与打量,还有压抑的怒气。 慕容玖心底有隐隐不安,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水红色的纱裙,究竟是哪里不对? 第三十三章 :春茗诗会 下 慕容玖心底有隐隐不安,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水红色的纱裙,纱裙及地,精致素雅,料子簇新,只是颜色却显得有些暗沉,显然放了有些时日。 贵族小姐时时换新衣,有些衣服根本未曾穿过便遗忘掉了,拿这些裙子让席间脏了衣服的小姐临时换上也正常,究竟是哪里不对? 如今她与慕容嫣已经撕破脸皮势同水火,又无意间进入了大昭寺的地道,不知这地道所为何用,但不管如何佑仁都不会轻易放她离开南山,大昭寺在天祁地位超然,若她此刻揭发,必定会被反咬一口,可若是慕容嫣只为了要她出丑何必大费周章? 慕容玖想着也就释然,她素来不喜欢事事揪着不放,慕容嫣有任何阴谋诡计终有要到阳光下的一时,她不如就顺其自然,看她究竟要干嘛? 慕容嫣既要找死,成全她何妨! 席中众人视线都在慕容玖身上打转,年年参加春茗诗会的小姐不外乎那些人,只是这位却似乎从未见过,从从容容的站在中间,无惊无喜,淡定雍容,明明一袭略有些陈旧的纱衣,却偏偏生出令人折服的气势。 慕容玖也不看众人,对着慕音音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乐师那低声说了几句,所有人都不解的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视线。 乐师点点头,低声对身后宫女交代了几句,很快有宫女捧了鼓鱼贯而入,将一人多高的鼓围绕着慕容玖围成一个圈,每一面鼓距离她大约一臂多长的距离。 待东西摆好,慕容玖走到花丛便折下数枝新桃,半掩于袖中,随即对着乐师点了点头。 众人不解,却都被勾起了兴致,好奇她要跳怎样的舞! 慕容嫣不屑的冷笑,方才她一曲飞天已入臻境,无论慕容玖如何努力都越不过她去。 “叮~”八弦琴撩起一丝轻响,一连串音乐随即而起,渐渐拔高,音色空灵,盘旋在众人耳畔,瞬间将所有人的思绪都拉入音乐之中。 慕容玖嘴角微扬,水红长袖扬起,哗的一声朝着身前一甩而去,水袖飞掠而起在半空划过优美的弧度,“咚”的一声,准确而有力的击在乐鼓中心,随即所有古筝与八弦琴和音而起,与鼓声溶为一体,乐声与鼓声合而为一渐渐高亢响亮。 水红色的身影旋转在鼓阵之中,如一朵炫丽的红云,又如同飞扬在半空的血红军旗,每一下鼓声都激昂有力,伴着每一次挥袖带起手中桃瓣飞舞,漫天桃瓣,犹如夹杂着血水的雪花,悠然而下。 院中一片寂静,只听见鼓声与琴声连绵不绝,眼前仿佛出现了战争的画面,战旗飞扬,空旷的雪地之中,尸体连片,血流成河,血水与雪花溶为一体,让白雪都染上了点点猩红。 犹记当初昭黎叛军一战,昭黎皇城黎都城下,血流成河,堆尸如山,凤九在白子遥的护卫下高立城头,亲手击鼓,若城破,她跃下城墙,与昭黎共存亡,一曲破阵子,令昭黎王军势如破竹,大杀叛军。 当年…他们在城墙相拥,同生共死,如今… 古筝与八弦琴亦愈发的快,最后只看到一个红色的飞速旋转的身影,击鼓声连成一片,犹如敲击在心,令人肃穆凛然。 慕容嫣狠狠握紧手中杯子,眼中杀意冷然,“慕容玖,你现在越风光,一伙儿便会死的越惨!” 慕容玖越舞越快,心中情绪如这鼓声一般敲打在心头,令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手再次扬起,却忽然听到极细微的一声“哧啦”。 声音极轻,很快被淹没在乐声之中,周围的人都沉浸在舞中没人留意,只有慕容玖自己听到了。 慕容嫣眼尖,眼底的笑意愈发的冷。 慕容玖心底思绪飞快掠过,慕容嫣是要她当众出丑吗?令她衣不蔽体? 脚下一转,又是一声“哧啦”,这次的声音大了一些,席间已有内力深厚的人朝她望过来。 月惊鸿不由蹙眉。 慕之璟也放下了酒杯。 南宫瑾眼神幽暗晦深,俱是惊艳之色。 渐渐有人从恢弘的舞乐之中回神,随即便看到飞快旋转的身影中一片水红的衣料飞出。 首座的慕音音神色大变,一下子竟站了起来。 就连同素来稳妥的明晰都微微变了神色,那衣服…… 随着哧啦的声音不断响起,慕容玖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一片一片的碎布,然而她却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她必须随着乐声将这曲破阵子跳完,若贸然打断,轻则内力全失,重则丧命。 衣料一片片的飞出,与旋转的人影纠缠在一起,愈来愈快的交融在一起的鼓乐声中,只看到穿着白色单衣的人影足尖点地,旋转成一道白色的风影,令人不由屏息。 “叮~”一声尖锐之音响起,古筝砰然而断,一根琴弦从乐师手中飞射而出,直直射入园外槐树之中,将槐树切入三分。 众人默然起敬,这是怎样的舞,能让一个没有内力的乐师生生将琴弦弹断,入木三分。 与此同时,八弦琴一串流音急转直下,如凄惨而悲哀的哭泣,带着慕容玖最后一个动作停下。 琴弦微颤,若再深入一份便是弦断琴折,如今却是不多不少,正好。 慕容玖一袭白色中衣停在乐鼓的中央,如空谷幽兰,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外衣的碎裂而尴尬或难堪。 一曲破阵子,一段复国曲。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慷慨激昂,悲鸿壮阔,身成白骨,屋守白发。 园外有脚步声传来,将所有人从不可置信的呆愣状态拉回,一件深紫华袍从天而降,分毫不差的落在了慕容玖的身上。 席中,南宫瑾率先站起,掌声断断续续响起。 随即,周围爆出如雷的掌声与惊叹。 八角亭两侧有宫女拉开牙色珠帘,露出慕音音带着薄怒的脸, 慕音音盯着眼前穿着中衣依旧盈盈而立的从容女子,起身怒喝,“来人,将这私闯别苑的刺客给本宫拿下!” ------题外话------ 木有推荐的日子好苦逼啊 _ 第三十四章 :被困 上 御林军被慕音音一声厉喝从愣忡中拉回神,旋即持剑朝着慕容玖围拥而来。 周围观舞之人却被慕音音突如其来的怒气惊到,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一时无人敢开口。 慕之璟皱眉看了一眼慕容玖身上仅剩的中衣,犹豫了一下,起身道:“娘娘……” 慕音音厉眸一扫,带着警告看向慕之璟,那双朦胧清丽的水眸气势俨然而生,似完全换了一个人。 慕之璟抱歉的对着慕容玖摇了摇头,随即坐下。 慕音音见御林军迟迟不动,再次喝道:“还不给本宫动手!” 御林军不敢再犹豫,左右围抄上前,同样坐在慕音音下首与慕之璟面对面的男子站了起来。 “娘娘,春茗诗会,不过是一场怡情比试,不过是损了一件衣物,何必较真?” 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与方才慕之璟的小心试探完全不同,祁南王南宫瑾素来受宠,一言九鼎,按辈分而言,慕音音是他的皇嫂,两人私交虽不多,但慕音音数年来宠冠后宫,两人也算亲近。 谁知,慕音音却是这次分毫不让,“御林军何在?” 所有人都被慕音音冰冷的语气震到,凡是参加春茗诗会的多少见过慕音音,定国侯府唯一的嫡女,当今的皇后,三千宠爱于一身,待人从来都是温和有礼,今日却第一次见识到她如此凌厉迫人。 慕音音如此强硬,连祁南王都碰了个软钉子,便再无人敢多言,御林军也不敢再迟疑,长枪随身,上前便要锁住慕容玖的双手。 慕容玖双臂一撑,无形的内力气息自身体内散发,将靠近的御林军连连震退数步。 “大胆!”慕音音脸色一沉,望着地上散落成一片片的衣料眼底闪过一抹沉痛之色。 慕容玖却淡淡挥袖上前一步,“请问皇后娘娘,九儿所犯何罪?” “九儿?”慕音音冷笑,“本宫面前,你也敢自称名讳?今日本宫给你一个机会,报上名字或摘下面纱,若非私闯别苑本宫可免你一死!” 一旁慕容嫣也快声附和,“若姑娘心中无愧,摘下面纱便是!” 慕容玖,方才你的舞如此轰动,只是不知道祁南王和慕小侯见到你脸上那条狰狞的疤痕是否还会如此心动? 慕容玖迟疑许久,“请娘娘恕罪……” 慕容嫣扬起淡淡笑意,她就知道慕容玖无胆揭下面纱。 慕音音怒气更盛,“大胆,竟敢戏耍本宫!” 饶是她脾气素来内敛,此刻也是动了大怒,她不是没看懂慕之璟眼中的意思,只是如今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私仇,眼前的女子看起来也不像是持了邀请笺来参加春茗诗会的。 南山处处戒严,她却可潜入重重守卫的别院,还潜入了她的私殿偷了她的东西,她若就此放过,以后不知还要生出多少事端! 慕音音手高高扬起,“来人,将她拿下,若敢抵抗,乱箭射死!” 空无一人的围墙上,蓦然冒出数百弓箭手严证以待。 院子中一片寂静,唯独听到慕容嫣修的尖尖的指甲似有若无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自己的杯沿。 院子急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静谧,随即众人只觉眼前一晃,金光灿灿的袈裟逶迤而来,出现在视线中的正是大昭寺住持佑仁大师。 佑仁走到宴中,径自对慕音音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慕音音见是佑仁,刚要落下的手收回,对着佑仁回了一礼,“佑仁大师匆忙来此,所为何事?” 佑仁大师神色一扫,“方才祈福之中收到神谕,说今日诗会有异!佑仁怕有异象,因此中断诗会匆匆而来,若有惊扰,请娘娘恕罪!” 话音一出,周围人神色皆变。 慕音音敛了神色,恭敬步出案席,“大师请讲!” 佑仁大师低头,掩去眼中一抹杀意凛凛的光,“神谕有旨,南山有客,行迹诡异,若离南山,天祁必亡!” “来人!”声音冷然,与之前更是判若两人,更隐隐多了杀气,“即刻拿下刺客,先押入别院大牢,随后押解回京!” 语气不再有分毫迟疑,顷刻之间便判了慕容玖死罪! 慕音音视线冷冷一扫,将所有想要求情的人都扫了回去,“严密盘查所有进入别院的邀请笺,查看所有偏殿,是否还有同党!” 慕容玖依旧站在原地,却已经身体紧绷,她脸上伤势已愈,完全可以摘下面纱,证明身份,但若摘下面纱,慕容嫣必定否认她的身份,她未曾同她一同入内,便等于证实她是私闯别院,无论如何,今日她都逃脱不了潜入之罪! 何况显然,问题出在她穿的这件衣服上,刺客,私闯都是借口,恐怕这件衣服才是慕音音发怒的原因。 慕音音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处置她的借口,所以无论她怎么做都是错?如今佑仁又给她扣下如此大一顶帽子,若强行突围,非死即伤。 视线无声一扫,数百弓箭手悄无声息伏在围墙之上紧盯着她,她若动手,只怕顷刻之间便会成为一只刺猬。 此刻,面前慕音音,身边佑仁,席中慕容嫣呈三角之势将她团团围住。 既然当她是刺客,那她就做一次刺客! “娘娘~”慕容玖看着慕音音再次抬起的手,“你的手此刻落下,我死不足惜,但今日别苑达官贵人将无一幸免!” 慕容玖抬起头直视慕音音不敢置信的眼神,“娘娘想明年今日成为这里所有人的忌日吗?” “你……”慕音音看着眼前女子从容的神色,明亮的眼中是一抹讥诮的冷芒,如出鞘的剑,寒光凛凛。 慕容玖毫不畏惧抵着身前御林军的长剑上前一步,“娘娘难道不想知道这南山处处戒严,我从而何来?” 再上前一步,“娘娘难道不想知道刺客都藏在哪里?” 慕音音看着她坦然无惧的眼神,竟放缓了语气,“带路!” 慕容玖轻叹,“终究不过一死,我何必死前拖累同伴!” 言下之意,混入南山别苑的绝不止她一人。 慕音音冷冷盯着慕容玖。 慕容玖却依旧神色坦然,丝毫不退让。 终于,慕音音手势一收,“本宫可饶你死罪!”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慕容嫣腾的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起。 慕容玖眼底讥诮之意更深,转身走出院子。 慕音音视线自骚动的人群中扫过,“所有人都留在席中不许随意离开,若有违者,当刺客论!” 慕容嫣的脚步一顿。 佑仁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转身毫不迟疑的跟上。 慕之璟与南宫瑾对视一眼,也随即跟上。 两人心思不同,却各为同一人。 片刻之后,月惊鸿也消失不见。 慕容嫣站在原地,眼底满是恨意,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慕容玖与慕音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第三十五章 :被困 中 慕容玖根据身后的脚步声清楚的知道有几个人跟着她而来,这些人里各怀心思,呼吸亦深浅不同。 随着慕容玖的脚步越来越靠近换衣服的偏殿,紧跟在她身边的慕音音神色变得晦暗不明,有些压抑,似乎又有些担心! 慕容玖转身离开宴席的时候就看清了慕音音的神色,她脸上的惊怒之色并不仅仅是知道了南山别苑的密道,更多的恐怕是猜到了密道通往哪个房间? 那个慕容玖以为是用来给客人临时换衣的偏殿…… 所以她改掉了自己最初的计划,直接带着慕音音和那些紧跟而至的人往这家偏殿而来。 穿过眼前的竹林,便隐隐可以看到偏殿的屋檐,刚才她来去匆忙没有注意,此刻却可看到一幅妙景,午时的阳光洒落下来,在竹林中洒下斑斑驳驳的光点,光点随枝叶一晃,反折到殿檐的琉璃瓦上,一片流光溢彩,连见惯了华丽精致的她都不由惊叹。 这确实是处于别苑角落的偏殿,可是恐怕也不简单是间普通的偏殿,所以地道才会通到了这间殿,显然是经过精挑细选。 “慢着!”眼看着慕容玖要穿过丛林,慕音音忽然出声。 慕音音走到慕容玖前面,“本宫与你进去!” 她头也不回,轻轻一推慕容玖,“谁都不许跟过来!” 慕之璟在看到这间偏殿的时候就知道不对劲,此时见慕音音只身入内,不由脱口而出,“姐姐……” 佑仁大师也随即上前道:“来客狡诈,娘娘……” “大师无需担心,”慕音音也不回头看他,“走吧!” 佑仁大师双手合十,不再话说,脚步却似无意的又向前迈了一小步,不偏不倚的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竹林离殿门不过几步路,眨眼即到,慕容玖刚要身后推开门,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大胆此刻,保护娘娘!” 佑仁随即一挥袈裟,那看似金光闪闪的袈裟一张起,如同巨大的一张网,挡住了身后所有人的视线,露出贴身而裹的黑色一面。 袈裟随着佑仁的动作而起,黑色一面被阳光一照,映出黑面上一点点的银色光点,正是密密麻麻的银针。 佑仁眼神一沉,手臂一抖,挂在手臂上的袈裟轻轻一拂,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后面拍了一下,“噗”的一声轻响,那些银针飞离袈裟,朝着慕容玖与慕音音飞射而去。 慕容玖等得便是这一刻,听到身后有动静,头也没回,一手推门,一手飞快的拽住慕音音的手腕,拉着她便往殿内一闪。 “放肆……”慕音音刚说了两个字,便感觉到有银色冷芒自耳畔飞掠而过,心底一惊,人便被慕容玖拽入殿内,随即,“砰”的一声殿门关上。 银针密密尽数没入木门之中,分毫未有外露。 佑仁袈裟一收,“大胆刺客,不得伤害娘娘!” 身后慕之璟与南宫瑾神色大变,刚想要制止佑仁。 却见佑仁猛的转身,对远处虚空遥遥喊道:“皇后娘娘被刺客挟持了!” 寂静的竹林外响起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御林军在明晰与南岭山的带领下转瞬之间便将偏殿团团围住。 慕音音虽嘱咐不许跟随,但作为跟在她身边多年的掌事女官,明晰自然是要作好所有的准备,她知道方才的女子并非刺客,但慕音音盛宠数年,若她出事,今日到南山的所有人无一人可逃脱干系,安然幸免。 想到那袖中惊鸿一瞥的玉佩,明晰抬手拦住急躁的南岭山,她是内宫之中品级最高的女官之一,更是慕音音随嫁入宫的贴身嬷嬷,她一句话,比谁都有用。 此刻,既然明晰发话,那将来责任也都由她担着。 明晰推开众人上前两步,扬声道:“屋中刺客听着,不得伤害皇后娘娘,有任何要求,本官俱可答应!” 慕容玖闪入偏殿中,却看到本来怒视她的慕音音神色一变,一把甩开了她扑向前面的床榻。 床榻与她之前换衣服的时候一般无二,依旧铺满了各色华服,然而却被捣得有些乱,有些衣服搅在一起,有些甚至有明显的脚印。 显然,有人在慕容玖离开之后有做了手脚。 慕音音愣愣的看着那些衣服,猛的一转头,“你到底是谁?” 慕容玖迎着她的怒视穿过床榻,朝着垂挂在床榻后的纱帘狠狠的一踩,只听咔嗒一声,正对着慕音音的视线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阴阴的冷风带着点古怪的香味从洞口飘来。 慕音音猝不及防,一口气吸入了带着香味的凉气,整个人瞬间便觉得有些晕晕乎乎,脚下一软,仰头便要倒下。 慕容玖紧贴慕音音而至,见她倒下,手腕一转,葱白指尖飞快自慕音音背心连点而过。 慕音音只觉后背肩骨一酸,犹如一壶凉水自心脉间穿过,整个人机灵灵打了个颤,瞬间清醒,看着距自己不过几步之遥黑漆漆的洞口,心底一阵发寒。 看着那诡异的地道,仿佛看到了一个无尽的阴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将地道从大昭寺直通南山别苑,还选在了自己出嫁时的偏殿,是巧合还是故意? 难道还有人知道那件事?所以才把这件她封藏在出嫁偏殿的旧衣都拿了出去,这可是…。 “娘娘,今日之事,记在心里即可!”慕容玖的声音冷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这密道……” “本宫自会找人秘密将它堵了!” 不用慕容玖多说,慕音音也知道这件事有鬼,她虽是从定国侯府直接嫁入皇宫的嫡女,但再受宠对这些阴谋也不会陌生,如果不是今日早早发现了,将来一旦被有心人发现,这间偏殿、这条地道和整个定国侯府甚至和那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慕容嫣想要借那件衣服和刺客之名将她不动声色的击杀在此,可是却不会想到她偏偏顺杆而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今日与慕容嫣彻底决裂,便绝对无法善了,慕容玖也不想善了,她的从容不是忍让,她要让慕容嫣知道,她若步步紧逼,她可以随时挖一个坑等她跃进来,再就地掩埋。 殿外再次传来明晰的声音,慕容玖提醒慕音音,“先让娘娘的属下宽了心吧?” “好!”慕音音看着眼前淡定从容的女子,刚要开口,屋外一支响箭“咻”的一声直冲她门面而来。 ------题外话------ 尖尖苦逼的收藏啊 尖尖10号就要上班啦 上班前收藏达到500 就加更啦 加…更…啦! 第三十六章 :被困 下 “趴~”慕容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飞身向前护住慕音音脊背将她扑倒在地,然而依旧慢了一拍,剑尖擦着慕音音的脖颈飞过,带起一束血花在窗纸之上溅开。 一直低着头的佑仁忽然抬头,指向前方溅上血滴的窗纸,掐指一算,“糟了!娘娘中箭了!” 殿外静候的明晰大惊失色,厉眸扫过众人,“大胆!谁竟敢私自放箭!” 手持弓弩的御林军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移动半分,生怕失手误伤了殿中的慕音音而身首异处。 明晰看着窗纸上的血珠,眼眸愈发冷厉,迭声吩咐,“南将军,即刻包围此殿,派人从屋顶潜入,务必保证娘娘安全,刺客……” 她顿了一下,随即坚定的道:“生死不论!” 此刻慕音音的安全为首,屋中的不管是谁,都再无暇顾及。 整齐的御林军随着南岭山的指挥悄声无息自两侧散开,将整个偏殿围得如同铁通一般,谁也没有注意到,佑仁似避讳的退后了两步,又退到了竹林之外。 慕容玖看了眼趴倒在地的慕音音,她显然受了惊吓,但也只是轻轻用手按住了自己的伤口,没有惊叫,甚至没有要就势冲出去。 聪明如她们,自然知道,方才射箭的绝对不是御林军,而是那些所谓的刺客,若此时冲出去,且不论明处的御林军,光是暗箭便不知有多少等着将她瞬间击杀。 慕音音会成为刺客的牺牲品,而此刻,站在明处的御林军将会承担误杀的罪责,与暗处的刺客没有丝毫关系。 一箭双雕! 慕容玖看着门外攒动的箭影,眼神一闪,忽然扬声道:“我投降,现在开殿门将皇后娘娘送出来!” 她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她们身后,地道入口的洞口,多了一双阴沉沉的眼睛。 “你究竟是……”慕音音话音未落,只觉腰间一重,慕容玖狠狠的踹了她一脚,她整个人顺势滚了出去,带着冲力一下子把殿门撞开了。 御林军没动,远处却是“咻咻”两声利箭破空而来,直朝着滚出偏殿的慕音音射来。 速度极快,转眼便到眼前,慕音音身后的殿门砰的一声再次关上。 地道中,人影飞窜而起,扑向慕容玖。 慕容玖早已感觉到了身后的呼吸声,她身子未动,袖中却滑出一把不过掌心大小的匕首,随着飞速后背的手势无声上滑。 黑影手臂往前一伸,扣向慕容玖的咽喉,却没有注意到她手上的小动作,他直直往她后心一扑,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慕容玖朝黑影肩头一推,乘势往外一滚,匕首随着她的动作从那人心口拔出。 那人愣愣的看着自己心口的窟窿,身子一歪,咕咚砸在地上,鲜血在身下缓缓汪开。 慕容玖把匕首在他衣服上随意擦了两下,一脚将他踹开,她一直都有随身携带兵器的习惯,四国皆不安稳,护卫不可能时时都在身边,再衷心的手下只要利益足够也有背叛的可能,只有握在手中的刀才是最佳保护利器。 她收好匕首,刚要起身,眼前一亮,殿门被哐当一脚踹开。 慕音音被慕容玖踹出殿中,站在御林军身前一直没动的明晰脚下一踮,上臂往半空一抬,两支长箭分毫不差从她指间穿过,她双手一抓,去势汹汹的长箭被她夹于指间,断成两截。 明晰手腕一转,手中仅剩一半的箭头随之往回飞去,她头也不回,快步上前扶起慕音音。 身后槐树的密叶之中,砰砰两声重物落地的巨响。 不远处,两名御林军跟着慕容嫣朝着这边匆匆跑来。 慕容嫣看到眼前一幕,眼神一转,朝着殿门便大声喊道:“姐姐……” 被明晰扶起的慕音音正要离开,听到声音挥手制止拦住慕容嫣的御林军,“你说殿中的是谁?” 慕容嫣眼眸微红,挣开御林军对着慕音音噗通一声跪下,“皇后娘娘,请你救救姐姐!” 方才她远远跑来,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慕音音被慕容玖从殿中推出,那慕容玖便是慕音音的救命恩人,如此机会,怎可错过? 反正无论如何慕容玖都无法活着出来了,想到殿中的安排,慕容嫣不由冷笑,既然慕容沁不在,不如就让她且先占着这个光,一伙儿只要去将玉槿那个小贱货处理了,那就万无一失了。 “你先起来!”慕音音靠在明晰身上盯着神色凄厉,眼底含泪的慕容嫣,“既然她是你姐姐,方才在席间跳舞之时你为何没认出?” 将军府对于慕容玖的回来还不曾大肆宣扬,因此慕容嫣说姐姐慕音音便直觉认为是慕容沁。 慕容嫣嗤嗤的冷笑,听在慕音音的眼中却像是在喑喑的哭,“姐姐在上山之时伤了手,大约怕是辱了将军府的颜面,所以才戴纱献舞!方才娘娘随刺客走后,嫣儿便心神不宁,后来觉得有窒息之感,直觉姐姐出了事!” 伤手之事,南岭山与明晰也都亲眼看见,所以慕容嫣也无需撒谎,而且双生儿素来都有心灵感应,也并非稀罕事儿,慕容嫣与慕容沁年年诗会皆会同往,今日不在,确实令人诧异。 如此解释,并无破绽! “放心!本宫绝对不会让刺客得逞!”慕音音看着紧闭的殿门,拉过慕容嫣的手轻轻拍了拍,“明大人,可听到了?” 明晰与南岭山打了个眼色,“微臣明白,定竭尽全力力保慕容沁小姐的安全!” 一直站在竹林下的慕之璟眯起了眼睛,慕容沁吗? 没有人回答他,明晰对着众人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两名御林军已经在南岭山的示意下靠近殿门,所有人都不再说话,紧张盯着殿门。 明晰对着御林军点点头,抬起了手。 远处有声音响起,“想不到诸位竟为了本王选妃如此尽心尽力!” 紫色身影随声而来,坦然自若的走到围得如铁桶一般的殿门前,抬脚便踹,“爱妃,还不快出来!” ------题外话------ 吼吼~ 还差30收藏就满500了 妹纸们 加油! 到后天晚上12点满500 就加更咯 希望大大滴 第三十七章 :退婚 上 慕容玖抬头,阳光随着大开的殿门闯进来,细碎的金色阳光落在妖娆的凤眸之中,如一簇簇燃起的火光。 视线一移,便看到了云上翊身后鱼贯而入的众人,慕容玖一转身,扬袖挡住已经没有面纱遮挡的脸。 云上翊看着她的动作,眼神之中带着玩味,挑眉不语。 紧跟在慕音音身后入殿的慕容嫣垂眸冷笑,果然,慕容玖依旧不敢露脸。 慕音音一入殿便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随即便看到了慕容玖身边倒在血泊中的黑衣人。 “慕容小姐,你没事吧?”慕音音看着慕容玖侧身的姿势,以为她受伤了,想要上前看一下,站在她身边的云上翊猛的转身。 一扬袖,宽大的袖子如半扇绣着莲花的屏风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被袖风带起的真气逼着慕音音连退好几步。 明晰眼明手快扶住慕音音。 云上翊面向慕音音,神色毫不变化,“难为皇后娘娘对本王的王妃如此上心…。” “王妃?”慕音音不敢置信的看着云上翊。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云上翊,随即视线在殿中唯四的女性中打转。 慕音音…。视线飞快移开,无人敢多看一眼。 明晰…。众人不动声色的抽了抽嘴角。 慕容嫣…。飞快的后退了两步,恨不得立马跟逍遥王撇清关系,随即似乎又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大,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了展开袖子如屏风般站在面前的云上翊,试图通过面前这扇华丽的人形“屏风”看清楚身后一舞惊诗会的女子,然而看了半天,终究也只看清了那女子露在外面的半片水红色裙摆。 逍遥王云上翊的王妃,非死也无用。 有人发出一声可惜的“唉”,随即便纷纷转身准备离开。 云上翊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一脸惋惜的摸样,转身朝着慕容玖伸出手,“走吧!” 慕容玖搭上他的手,看向他冰冷的眸子。 云上翊一用力,将慕容玖拉到自己面前,盯着她玉瓷无暇的侧脸,“本王真是不能小瞧你!” 慕容玖将下巴抵在云上翊肩上,用他的衣领挡住自己半边脸,“可是我似乎高看了王爷!” 被云上翊握住的手一紧,耳畔的声音带着笑意却阴沉,“欲擒故纵么?” 慕容玖反唇相讥,“王爷可不像是在隐藏实力!” 云上翊掌心握紧,刚要用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王爷,似乎慕容沁小姐并不想做逍遥王妃!” 南宫瑾抓着云上翊的手,眼中却是清清楚楚的嫌恶,“逍遥王,皇兄下旨替你选妃,不是让你逼人为妃!” “嗯?”云上翊手臂微微一滑,华丽的锦袍将慕容玖整个掩在身后,“本王若是愿意,就算逼良为娼又如何?” “云上翊…。你不过是……” “本王不过是逼良为娼,总比连娼都逼不了的祁南王爷要好些吧!”云上翊琥珀色眸中捎着冷笑,接下了南宫瑾的话。 “云上翊…你这个有名无实…。” “本王这个有名无实的逍遥王,也比床榻上根本无实的祁南王爷要实在些!”云上翊不看南宫瑾,语气讥诮,“等王爷做了名副其实的男人再来与本王抢女人!嗯?” 南宫瑾脸色铁青,放在云上翊手腕上的手狠狠收紧,却不松手。 周围听着天祁最受宠两大王爷斗嘴,人人闻之变色,恨不得此刻自己不在殿中。 云上翊也不管,扬手唤来鬼卫。 他将慕容玖往身前一拽,脸朝下按在心口用袍子一卷推到鬼卫手中,“将王妃先行送回将军府!” 鬼卫接过从头到尾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慕容玖,扶着她目不斜视的从南宫瑾身前走过,出了偏殿。 待慕容玖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南宫瑾再次冷声道:“慕容姑娘究竟是谁的王妃目前尚不知道?” “王爷连女人的味道还不知道,便如此急着立妃?”云上翊略显苍白的手指如羽毛般自南宫瑾手背拂过,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还是王爷想要在尝尝女人的滋味前先尝尝男人的味道?” 南宫瑾浑身一僵,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手一撤,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连蹦又跳的退到门槛,看着云上翊的眼中愈发的嫌恶,“云上翊,你……” “如何?”云上翊双袖交叠,宽大的袖子自身前垂下,“祁南王想要伺候本王?那可抱歉了,就你这资格,暂时还轮不上,望仙阁的小倌估计都不甚乐意,不过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本王尚可勉为其难为王爷安排一个!” 尚未退出偏殿的众人皆闭目侧耳,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神态,一个接一个不动声色的往外挪着步子。 “云上翊!”南宫瑾再次跳起,却看着神态自若的云上翊一句话都接不上,憋了许久,“任你巧舌如簧,慕容沁本王娶定了!” “娶定?”云上翊眯眼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南宫瑾。 南宫瑾被云上翊的眼光看的浑身发毛。 云上翊却勾起唇角,“祁南王妃?” 南宫瑾挥袖隔开视线,“有何不可?” “呵~”云上翊丝毫不掩饰眼中嘲讽,“娥皇女英?” 南宫瑾眉心一跳,愣了片刻,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的祁南王妃似乎应该是慕容玖。 云上翊盯着南宫瑾,似笑非笑。 “本王现在就去将军府退婚!”南宫瑾被云上翊盯得怒火丛生,猛的跳起来,狠狠的推开站在他身边的慕容嫣冲了出去。 慕容嫣连退带撞的砸在了殿门之上,嘴角却缓缓勾起。 殿外白色的身影闪过扶住了她,“小心!” 云上翊视线扫过慕容嫣和那男子,也缓缓勾起嘴角,对着虚空道:“逗逗,我们也去瞧瞧可好!” 纤细的身影无声无息的落在云上翊身侧,跟上他的脚步,“主子,你这样不好!” “嗯?” 逗逗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道:“主子,你调戏了祁南王爷,骗了他主动退婚,骗到了夫人,如今还去幸灾乐祸,不好!” 云上翊停下脚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红衣丫鬟,“那逗逗觉得本王该如何是好?” 逗逗想了想,“主子应该光明正大的前去将军府向慕容小姐求亲,然后再向祁南王爷示威!” 云上翊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的想了想逗逗的话,“那就随本王求亲然后示威去吧!” ------题外话------ 尖尖保证,咱家男主是处处,羞涩ing~ 还差一点点就500收喽~ 第三十八章 :退婚 中 慕容玖在鬼卫的护送下避开了府里的人回到了玖月阁,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漆树汁的青涩味。 “漆树汁的味道还未曾散尽,奴婢以为小姐要晚上才会回府,所以未曾燃香!”玉嬷嬷见慕容玖被人送回来赶紧迎上去,在她身后看了又看,“小姐,玉槿呢?” 鬼卫中的魅上前,“待别苑的人都离开了,主子会安排鬼卫尽快将玉槿姑娘送回来的!” “嗯!”慕容玖挥手,“替我谢过王爷,告诉他,我会给他更有价值的回报!” 魅与魈对视一眼,眼底飞快的划过一丝不可思议,无声的退出。 玉嬷嬷扶着慕容玖往里走,“小姐回来的这么快,是不是出了事?” 慕容玖脚步停在了屋门前,“玉嬷嬷觉得我做逍遥王妃如何?” “小姐。当真?”玉嬷嬷迟疑的反问。 慕容玖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她听到有脚步声停在了玖月阁外的悬桥上。 “大小姐!”院子外传来白嬷嬷阴阳怪气的声音,“老爷与夫人请你去前厅!” 蓝夫人不喜欢慕容玖,几乎从不喊她到前厅,玉嬷嬷顿时有些不安,“小姐……” 慕容玖也不回答,摸了摸自己没戴面纱的脸,“待我换过衣裳便过去!”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白嬷嬷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慕容玖的声音,愈发拉尖了声音道:“小姐,老爷与夫人可在前厅等着了,还有……” 眸子滴溜溜一转,看向院子中背对着她的玉嬷嬷都多了分轻鄙。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玖月阁中却依旧毫无动静,惟有外院的粗使丫鬟来来回回的抬了水进进出出,每个人都低头快行,视白嬷嬷与她身后的两名丫鬟为无物。 玖月阁半人高的竹栏栅与莲池边的竹林间挖了条三丈深三丈宽的沟,上面架着用银链穿起的紫檀木悬桥,慕容玖立下的规矩,不经允许,谁也不许任意踏上悬桥。 “大…小姐…”眼看着一炷香的时辰快要过去,玖月阁中依旧毫不动静,白嬷嬷终于忍不住,反正这玖月阁就快是二小姐的,早晚这悬桥她都她都踏的上。 想到此,白嬷嬷毫不犹豫的踩上了悬桥。 脚步一踏上悬桥,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桥身突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白嬷嬷一声惊叫,慌忙之中想要抓住桥畔的银链,却不想桥身一个翻转,她手一滑,只来得及再次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便跌入了悬桥下的沟中,本来空无一物的沟中被白嬷嬷一压,漫上数尺污泥堵了她满嘴,让她再连声音都发不出。 跟在白嬷嬷身后想要踏上悬桥的两名丫鬟被吓了一跳,缩回了自己刚踏出去的脚步,伸出手去想要拉白嬷嬷。 两名丫鬟趴在沟边,各自伸直了手臂,然而沟深三丈,她们用尽了力气连白嬷嬷的手指都碰不到。 “解下你们的腰带扔下去试试!”头顶轻柔的女声淡声提醒。 两名丫鬟一喜,分别解下了自己的腰带扔了下去,费尽了力气终于将白嬷嬷的拉了起来,她们扶着白嬷嬷刚要站起来,却觉得身后的裙子似乎被人踩住了,刚一起身两人身上的撒花罗裙都落了下来,露出穿在里面的白色亵裤。 “啊~”两名丫鬟一声惊叫,忙不迭的再次趴了下去。 “哎呦~”刚刚爬起一半的白嬷嬷被两名丫鬟一带整个人再次狠狠摔倒在了泥地上,吃了一嘴的泥巴。 “怎…我的裙子怎么回事?”一名丫鬟满脸通红羞,说起话来都结结巴巴。 镶着南珠的蝶恋花绣鞋停在了狼狈的三人面前,三个人循着绣花鞋愕然的抬起头往上看,五彩锦盘绣纹锦襦裙,如意云纹掐腰短衫,水粉金箔面纱,秀挺的鼻,水潋而冷漠的眼。 慕容玖漫不经心的扫了眼趴在自己脚下的三人,转身朝着前厅的方向而去,“玉嬷嬷,方才她们爬起来的时候悬桥下的毒针为何没有射出来?” 趴着的三人寒颤颤的打了个抖。 玉嬷嬷声音平静,“本来爬上来的时候毒针便会出来,不过方才她们又飞快的趴了下去,想必是阴差阳错的避过了!” 被抛在身后的三人瞳孔猛的一瞪也不敢再轻易爬起来,身子紧紧的贴着地面一点点的往后挪,直到完全脱离了玖月阁的范围。 “小姐…。”玉嬷嬷不解的想要问,去了趟南山小姐似乎更冷漠了,连她都不敢轻易揣测。 慕容玖嘲讽的轻笑,“既然要给慕容嫣还礼,那就每个人都要照顾到,不能厚此薄彼!” 玖月阁的围墙之上,一直未曾离去的魅眼中惊色闪动,看着慕容玖身影早已消失的方向的眼中带着思索。 慕容玖到前厅的时候,南宫瑾正好愤怒的拍桌而起。 她目不斜视,从容跨过门槛,“九儿见过父亲,见过夫人!” 南宫瑾没撒出来的气被慕容玖堵了个正着,愈发闷火,阴恻恻的盯着她,“慕容玖,你好大的架子!” “祁南王爷今日是来下聘的么?”慕容玖微微侧身,脸上的面纱随之扬起又柔顺落下,不卑不亢的略一低身,完美的挑不出任何的瑕疵。 一言出,四座惊。 南宫瑾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两声,眼神闪烁。 蓝夫人却难得的安静,只是端起了一旁的汤碗,递给慕容清,“老爷!” 慕容玖也不看蓝夫人,侧身对慕容清安静的行了个礼,“父亲,有什么要跟九儿说的么?” 慕容清手中的青莲浅舟青釉汤碗中,正是她今早出门的时候早就熬好的玉耳鸽子汤。 “咳咳~”慕容清轻咳两声,看着眼前慕容玖淡漠而清冷的眸子,竟与记忆中的容颜渐渐的重合。 蓝夫人见慕容清一直不说话,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夺过他手中的碗,轻轻搅拌了两下,又递回到他手中,加重语气道:“老爷,这是沁儿出门前亲自特地为你熬的汤!” 刻意咬重的沁儿两个字令慕容清回神,慕容清视线收回看向亭亭站在厅中的慕容玖,“玖儿,祁南王被…。” “父亲!”慕容玖打断慕容清未说完的话,“祁南王想怎么父亲心里都知道么?” “我…”慕容清被慕容玖冰冷的视线看的几乎说不出话。 慕容玖转身在南宫瑾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如果祁南王连一个敢为敢言父的真男子都算不上,玖儿要求退婚!” “男人?”南宫瑾从慕容玖带着嘲讽的语气一激又想到云上翊的话,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怒指慕容玖吼道:“慕容玖,你听好了!是本王要退婚!” ------题外话------ 12点之前500收哦~ 很接近了 俺相信你么,北鼻 eon! ohye! 话说,有些亲觉得有衔接上不理解的地方 因为前面伏笔较多 如果有觉得衔接不理解的情节可以留言问我 如果不是伏笔问题我都会回答并会在文中作相应修改 这是尖尖在的第一篇文 请各位琴琴大大多多指教,多多支持 么么哒~ 第三十九章 :退婚 下 慕容玖手一摆,袖子撩起的风带起脸上轻薄的面纱拂起,露出光洁圆润的下巴和两个小小的梨涡。 南宫瑾看着眼前的面纱扬起又落下,淡淡兰香自鼻尖飘过,竟令他一时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祁南王想退婚?”慕容玖抬起手指按上面纱,“不知九儿犯了七出中的哪一条?” 南宫瑾眼神一闪,扯回思绪,眼中带着怒火,“方才你不是也说了要退婚吗?” “是啊?”慕容玖轻弯唇角,“不过祁南王说了之后,我便不想退婚了!” 慕容清见南宫瑾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轻斥,“玖儿,不得无礼!” 慕容玖却依旧接着自己的话道:“本来是愿意的,不过我素来不喜欢和别人做一样的事,尤其是我不喜欢的人!” 慕容清见慕容玖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咚”的一声将自己手中的汤碗狠狠的顿在桌上,“玖儿……” 慕容玖似终于听到了慕容清的声音,缓缓侧首看向上座,“父亲,唤九儿了么?” 慕容清一梗,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他是武将出身,本来便讨厌那些勾心斗角,而坐在他身边的蓝夫人哪里甘心,如此好的送上门的机会,绝对不可错过。 蓝夫人按住了慕容清的手,欲语还休的用帕子遮了遮嘴角的冷笑,心里可是乐开了花,本来还多少忌惮着慕容玖这门亲事和太后对她特别的眷顾,想不到祁南王竟亲自上门退婚,今日若将此事闹大,不仅祁南王爷退婚的“七出”之条有了,素来重孝的太后必定也厌弃慕容玖,将军也自然便不会再重视她,自己想要捏死她还不就如捏死一只蚂蚁? “玖姑娘心里有气我与将军都可以理解!”蓝夫人放下手中的帕子,脸带怒容的起身指向慕容玖,“可是你竟如此不孝,当着祁南王爷的面将气撒在老爷的身上,如此有违孝道,怎堪做皇家媳妇?” “砰”的一声轻响,蓝夫人狠狠的拍着桌子,一下子将手边的汤碗扫落下桌,鸽子汤洒了一地,青釉瓷碗落到了慕容玖脚下,碎成瓷片。 慕容玖靠坐在红木靠椅上,语气波澜不惊,“夫人此话何讲?九儿不过是想问问父亲和祁南王爷,九儿究竟犯了七出中的哪一条?” “哪一条?”蓝夫人冷笑,“不顺父母,便是七出首条!” “若玖儿不想退婚也算不顺父母,那…”慕容玖轻轻的拂了拂袖子上溅上的茶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蓝夫人刚要再说,却被慕容清拉住,“好了!” “慕容玖,你不要强词夺理…你根本就是…”蓝夫人哪里甘心自己想好的话被慕容玖的三言两语便化作无形,心中有气,下意识便狠狠挥开慕容清拉过来的手。 “蓝岚,闭嘴!”慕容清没想到素来温顺的蓝夫人竟当众挥开他的手,神色一厉,拍桌而起,“你再敢胡言乱语,今日我就请旨让陛下撤了你二品诰命夫人之位!” 蓝夫人脚步一顿,那个名字仿佛魔咒一般令她僵住了脚步,脸色青白的忆起方才自己的动作。 慕容清看着蓝夫人僵住的背影,“祁南王爷在此,此事闹大,你让将军府的面子往哪搁?” 蓝夫人耳中却似乎只听到了“闹大”两个字,闹大了,整个绍京便知道将军府的大小姐慕容玖不顺父母,面丑心黑,那不单单可以顺利退婚,她以后也别想再议到一门好亲事,还如何与嫣儿争锋? 慕容玖看着蓝夫人的眼神便猜到她心里想什么,既然她如此黑心,就好心帮她一把吧! 她轻叹一声,似乎坐累了一般伸了伸脚,绣花鞋上的南珠在室内扬起一抹华光,耀的蓝夫人眼睛一眨,那绣花鞋似无意的从身前的碎瓷中一扫,发出一声轻讶,“呀~” 蓝夫人身子往前一探,白光哗的一声从她眼前划过,擦过她的脸颊,带起一串血珠。 她“啊~”的一声惊叫,跌坐在椅子上,伸手捂住脸。 慕容玖缓缓在椅子上坐正,绣花鞋收回裙摆下。 蓝夫人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手一放下,满手鲜红,她“啊~”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指着慕容玖,“慕容玖,你这个心狠手辣、不孝父母的贱人,你竟然划花我的脸!” “蓝岚!”慕容清神色一变,显然没有料到蓝夫人不但没听他的话,反而变本加厉,状如疯妇。 坐在慕容玖对面的南宫瑾亦不可见的蹙起眉头。 蓝夫人此刻哪听得进别人的话,一扬手,抓起手边的杯子朝着慕容玖的脸便砸了下去。 南宫瑾神色一变,刚要起身去拦,视线却扫到慕容玖岿然不动的身形,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便也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脚步。 慕容玖看着杯子迎面而来,袖子一拂,掌心隔着袖子将杯子拂开数尺,撞到了身边的茶几之上,碎落在地。 她似再压抑不住怒气,起身怒视蓝夫人,“夫人,就算祁南王爷与我退婚,将军府不过就是不与皇家结亲,你为何撒怒于我?” 蓝夫人上前两步,直逼慕容玖门面,“慕容玖,你心思歹毒,你必定早就知道祁南王爷退婚是因为与沁儿两情相悦!” 慕容玖一愣,惊慌中连退两步,跌坐回椅子上,“夫人钟爱妹妹,又何必非要编此谎言逼迫我与祁南王爷退婚?” “逼迫?”蓝夫人看着慕容玖失魂落魄的眸子,愈发得意,“本夫人为何逼迫与你,如今王爷在此,你问问清楚便是!” 院外伺候的下人早已被争执声引来,一个个探头探脑东张西望,此时显然都被蓝夫人的话惊到了。 祁南王爷低头轻咳两声,“夫人,此事…。” 瑛仁太后喜爱慕容玖,蓝夫人想将此事闹大,他可不想闹的不可收拾。 蓝夫人却丝毫不给祁南王退步的机会,“王爷,既然此事大家都已知道,不如就让玖姑娘也明白一些!” “可是…。”慕容玖似在喃喃自语,“沁儿妹妹足不出户,又是怎么与祁南王爷两情相悦了?” 蓝夫人愈发得意,看着慕容玖垂下的眼睑,一直逼到她身前,“自是今日南山别苑的春茗诗会!” “啊?”慕容玖一惊,愕然抬头,“可是太后不是下旨慕容家今年不要参加春茗诗会了么?” 蓝夫人一愣,陡然发现慕容玖眼中神色犀利,尽是嘲讽。 慕容玖不待蓝夫人回神,起身与她平视,“敢问蓝夫人,欺骗太后、私入诗会,与王爷私相授受,该当何罪?” 见蓝夫人答不出,慕容玖声音愈厉,步步紧逼,“是该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嗯?” ------题外话------ 好丰满的一章哈 咱家九儿可是后宫之主 锋芒既出,谁与争锋 开虐~ 第四十章 :妃?妾! 上 声音轻柔却冰冷,如一把刀直直刺入蓝夫人的心口,让她陡然清醒,怎么会?刚才明明是慕容玖不孝父母,明明是她占了上风,怎么此刻… 慕容玖的每一道控诉都是大罪,足欺骗太后一条便可令她死上千百回,如今又是她亲口说出,若此事传出去,不死也难活。 蓝夫人求救的看向慕容清。 慕容清眉头紧皱却没有轻易开口接话,这个话接不好便是整个将军府的大罪,若无把握,不若不接。 南宫瑾看着蓝夫人瑟缩的样子,刚要开口说话,慕容玖却再次开口,“王爷此刻若开口求情,那想必便是亲口证实了与沁儿妹妹私相授受一事!” “与有婚旨在身的王爷,还是自家未来的姐夫私相授受,想必太后娘娘定会气的下旨鸠杀!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慕容玖优美的侧身,面纱外翦翦水眸如冷风般拂过南宫瑾的脸,“是吗?王爷?” 南宫瑾手掌按在小几之上,生生将红木的小几按住一个深深的手印,“慕容玖,你容貌已毁,性情乖戾,已不适宜做祁南王正妃,你再狡辩亦无用!” 手一抬,南宫瑾离座走到慕容玖身前,俯视于她,语气轻佻,“你若倾心本王,本王倒是可以怜悯你,依旧给你一个侧妃的位置!” 祁南王侧妃,相当于三品宫妃,亦是一个高位,胜过很多侯门嫡府的正妻品阶,亦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位置,但对于慕容玖来说,品阶再高,不过是妾。 “侧妃?”慕容玖轻笑,“王爷真是高看九儿了,妹妹都要被五马分尸了,九儿怎么还可能会入祁南王府?” “你…”南宫瑾没想到慕容玖软硬不吃,他被云上翊一激背着太后跑来将军府退婚,本想着只要慕容玖同意了,太后便自然也不会追求他的先斩后奏,没想到,如今竟是进退两难。 慕容玖葱白的手指按在脸颊受伤的位置,“难道王爷忘了九儿的脸是怎么受伤的了么?若王爷不记得,那九儿只能恳请太后娘娘作主了!” 南宫瑾神色又是一变,他怎么会不记得?不单单是他记得,母后更是记得清清楚楚,因此回宫之后严令慕音音不得发春茗诗会的邀请笺给慕容家,这等于是变相的断掉了慕容沁与慕容嫣的议亲之路。 蓝夫人见慕容玖油水不进,虽恨得咬碎银牙却也无可奈何。 门外传来了喧哗声,围在厅外看戏的将军府下人纷纷散开跪下,不怒而威的柔软声音自人群中传来,“九儿要哀家作什么主?” 厅中几人身子一僵,下意识跪下迎驾。 瑛仁太后却是看也不看,走到了慕容玖身前,虚虚将她扶住,“玖丫头,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蓝夫人身子一抖,慕容玖扫了眼跟在瑛仁太后身后目中无人在椅子上坐下的云上翊,无声的垂下眼睑。 瑛仁太后脚一抬,虚虚踢向半跪不跪的南宫瑾,“怎么,今日春茗诗会尚未结束,你就急着来将军府下聘?” 声音带着笑意,却不难听出话语中凌厉的冷意。 南宫瑾倒是趁势跃起,挽住瑛仁太后的胳膊,顺着她的话道:“可不是,我可是为了皇家颜面,不辞辛苦,快马赶来将军府为母后聘个好媳妇!” 瑛仁太后哪里不懂南宫瑾的心思,也顺着他的话说道:“嗯,哀家瞧着玖丫头就是越看越喜欢,既然瑾儿如此迫不及待,那就趁着今日哀家在此,将这事给定下来吧!” “慕容将军与夫人也起来吧,好好的商议下玖丫头与祁南王的婚事!” “是!”蓝夫人满心不愿,却不敢违逆一句,只得不停的推着慕容清。 慕容清终是恼怒,一把将蓝夫人推回椅子上,然后将上座让予瑛仁太后,自己则坐的离蓝夫人远远的,不再看她一眼。 蓝夫人傻眼了,却不敢多言,只得在下首坐下。 厅中众人各怀心思,一时之间,竟谁也不说话了。 “嗤…”一声轻笑打断了大厅的寂静,云上翊懒洋洋的端起了杯子,“本王好不容易请来了太后娘娘,想不到祁南王爷如此羞涩,既然如此,那就本王先求太后娘娘开恩赐门亲事好了!” 云上翊苍白的指尖晃啊晃的,琥珀色的眸子直直的对上了南宫瑾带着警告与怒气的眸子,看的人心里只打颤。 “太后娘娘,今日春茗诗会……”云上翊拖长了语调刚开口说了几个字便被南宫瑾打断。 “母后,瑾儿有事相求!”南宫瑾飞快的打断了云上翊的话,面对着瑛仁太后往厅中一站。 蓝夫人心中一喜,却先是不动声色的得意的扫了面无表情的慕容玖一眼,祁南王深受宠爱,只要有他在,任何人都不足为惧。 瑛仁太后接过明毓递过来的茶,“今日是逍遥王央求着哀家来将军府提亲,瑾儿你的亲事早已定下,便让逍遥王先说吧!” 南宫瑾听着瑛仁太后话中的意思,想当然的以为云上翊要向慕容沁求亲,若是瑛仁太后先答应,那他岂不是…… 一想到此,南宫瑾大声道:“母后,儿臣要求娶将军府的二小姐慕容沁!” 瑛仁太后持杯的动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蓝夫人。 蓝夫人飞快低头,遮掉了眼中得意之色。 瑛仁太后将杯子凑到唇边,轻啐一口,“嗯~待你与九丫头的婚事完成之后,母后准慕容沁先入府伺候!” 不是侧妃!而仅仅是作为入府伺候的侍妾,没有任何的名分。 蓝夫人脸色一白,不但在慕容玖的名下,还没有名分。 “呵~”云上翊不知为何轻笑一声,“恭喜祁南王!” “不!”南宫瑾大喝一声,“母后,儿臣要与慕容玖解除婚约,迎娶慕容沁为我祁南王正妃!” 瑛仁太后手一顿,随即手中杯子缓缓放下,动作看似轻柔,杯子顿在茶几之上却湿了小几边缘,“南宫瑾,你还记不记得九丫头脸颊的伤疤从何而来?” 南宫瑾迎上瑛仁太后的视线,“正是因为如此,母后可曾想过,慕容玖如今破碎丑颜,性情乖张,怎堪做我祁南王妃?” “破碎丑颜?性情乖张?好!”瑛仁太后冷笑,“想不到本宫竟教出了个如此无情无义的儿子!” “太后~”一直坐着不动的云上翊忽然起身,站在了南宫瑾身边,“本王愿替祁南王爷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云上翊凤眸半眯,如悬崖一株雪莲,捎起凌凌风姿,“本王求娶将军府嫡长女慕容玖小姐为逍遥王…正妃!” ------题外话------ 木有推荐就木有收 欺负人 5555555555555 第四十一章 :妃?妾! 中 坚定优雅的声音自厅中每个人耳边拂过,不带一丝的犹豫迟疑,就如同在佛前的慎重之誓,云上翊的眼中更是众人从未见过的认真。 南宫瑾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然而很快,他捕捉不急,只觉得自己似乎掉入了一个并不致命的陷阱,却又似乎错过了什么。 这个答案,当他不久以后找到的时候,悔恨莫急,然而却难以挽回。 瑛仁太后有些惊讶的看着云上翊,“逍遥王是在同哀家开玩笑么?” 云上翊难得一笑,那笑意如冰雪初融时东方初升的一抹日光,灼人心扉却又让人不敢直视。 “祁南王若不是玩笑,本王自然也不是玩笑!” 南宫瑾压着云上翊最后一字接道:“本王自然不是开玩笑!” 云上翊面向瑛仁太后,语气慎重,“本王也并非开玩笑!” 瑛仁太后盯着面前互不相让的两人,刚要说话,却见慕容玖站了起来。 她挥手示意慕容玖靠近,“玖丫头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是!”慕容玖爽快承认,走到云上翊身后,“九儿不在意名分,也不在意位置是正妃还是侧妃甚至是庶妃!” 瑛仁太后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容玖。 南宫瑾眼底闪过喜色,如果慕容玖不坚持,那母后也不会一直坚持,大不了娶了慕容沁之后给她一个侧妃的位置便是。 云上翊倒是神色不变,嘴角还似乎弯起了一个微微的弧度,小狐狸,竟然想在此时将他一军。 “但是…”不等众人有人回答,慕容玖已再次开口,“无论是正妃还是侧妃还是庶妃,九儿都只做夫君心中和府中的唯一一人!” 没有询问,不是乞求,很肯定的一句话。 不求身份,只做唯一。 南宫瑾在听到慕容玖的话时便忘记自己还半跪在地,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慕容玖,你做梦!” 如果瑛仁太后答应了慕容玖的话,别说让慕容沁做正妃,恐怕连祁南王府都进不了。 “瑾儿~”瑛仁太后眼神示意南宫瑾,依旧和蔼的面向慕容玖,“玖丫头,你可清楚你这句话所带来的结果?” 慕容玖点头,“自然知道!” 她走到瑛仁太后面前,“九儿自知皇家子嗣的重要,所以不敢以祁南王妃的虚名妄言乱语,想必沁儿妹妹定然可以比九儿更好的作好祁南王府的当家主子!” 瑛仁太后抬起的手一顿,语带诧异,“慕容沁?” “太后娘娘不知道?”慕容玖避开南宫瑾的手上前一步朝着瑛仁太后跪下,“看在祁南王与妹妹两情相悦的份上,求太后娘娘饶恕沁儿私自参加春茗诗会!” “你起来,说清楚!” “母后~”南宫瑾刚要开口解释,瑛仁太后手一落下,手边的杯子随之飞出,砸向南宫瑾。 “慕容将军!”瑛仁太后压着桌角起身,“你们将军府如今功高震主,已经不将哀家的口谕放在眼中了,是吗?” 功高震主,这是一个比违抗太后懿旨更严重的罪名,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亦不为过,别说是慕容沁的祁南王妃。 “太后…”蓝夫人急的眼睛都红了,刚要说话。 瑛仁太后一个厉眸扫过来,“蓝氏,你闭嘴,你不过就是将军府的继室,一个继室养出来的庶女竟敢勾引祁南王爷,妄想登堂入室做王府正妃,哀家绝不答应!” 她转向南宫瑾,“南宫瑾,今日当着慕容将军的面,哀家只有一句话,你若想退婚,便一并退出这南宫皇室!” “母后~”南宫瑾不敢置信的站了起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瑛仁太后没有看他,走向面前的慕容玖,“蓝夫人,如果你愿意你的女儿做一个庶民夫人,那哀家绝不反对慕容沁嫁给瑾儿,但记住,她入得不过是南宫家的门,而不是祁南王府!你还愿意吗?” 脚步停在慕容玖身前,将她扶起,“玖丫头,别说哀家不喜欢你,哀家决不允许月…慕容家的嫡女做一个侧室!但是,没有哪家会接受你一心人的…” “我接受!” 云上翊走到慕容玖与瑛仁太后中间,略带些凉意的手指不动声色的从慕容玖的手背拂过,“本王要娶慕容玖为逍遥王正妃,唯一的正妃,唯一的侧妃!” 眸光一转,如一道华光流转而过,琥珀色的眸子中泛出点点金光,如波光粼粼的清澈湖水,倒映出慕容玖澄净的眸子。 “弱水三千,本王愿只取一瓢!” 慕容玖耳边的碎发被气息拂得飘起来,绒绒的擦过云上翊的脸颊,“慕容玖亦愿只饮这一瓢!” “玖丫头!”瑛仁太后拉过慕容玖的手,神色有些不快,“你可知道,逍遥王府……” 她私心便对慕容玖多一分偏爱,即使当初她毁了容也从未曾想过退婚一事,可是南宫瑾与云上翊心思各异却歪打正着,如此众目睽睽,她都无法拒绝。 没想到蓝夫人竟如此胆大包天,当初自己淫荡,如今女儿也是如此,公然勾引瑾儿。 “哀家答应你!”瑛仁太后心有不甘的拍了拍慕容玖的手,转身便道:“蓝夫人,哀家失了祁南王妃,今日这将军府,哀家便容不得它安生了!” 不气不怒的冰冷的声音却让蓝夫人整个吓瘫在地,话都说不出来。 “明毓!”瑛仁太后扶过明毓的手,“召一百御林军!” “太后娘娘~”慕容玖眼看着瑛仁太后真的生了怒气,上前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大胆!”明毓冷喝。 瑛仁太后倒是不介意的覆上慕容玖的手,“玖丫头想替慕容将军求情?” 她能宠冠后宫数十年,自然有一双比别人犀利的眼睛,她只说了慕容将军,却绝口不提将军府,仿佛慕容玖根本不是将军府的女儿。 慕容玖没有点头也不摇头,“九儿没有资格求请,但九儿却不想太后娘娘和王爷因为将军府而闹得不快!” “既然祁南王爷如此钟情于妹妹,不如就给沁儿妹妹一次机会吧!也让大家知道太后娘娘公正恩典!”她的声音如初夏的汩汩溪流,清澈而冰冷,面对瑛仁太后的眼神不闪不避,“太后娘娘,恩罚并重吧!” 第四十二章 :妃?妾! 下 瑛仁太后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听了慕容玖的话若有所思的看了蓝夫人一眼,便带着南宫瑾离开了将军府。 明毓扶着瑛仁太后上了轿子,“小姐,这玖小姐可真是大度,如此竟然还替这慕容沁求情?” “哼~”瑛仁太后轻笑,“明毓,聪慧如你竟也是没瞧出来,这玖丫头哪里是在求情?” “啊?”明毓一惊,眼前便突然浮现了那张蒙着面纱的俏丽脸蛋,“那玖小姐是何意?” 瑛仁太后半掀轿帘,眼神微沉,“玖丫头是个聪明的,你没有看出来么,明毓?她可是在声东击西!” 明毓仔细回想着慕容玖的所言所为,“可是小姐,玖小姐与逍遥王爷这算怎么回事?就这么让小姐去做逍遥王妃吗?” “若是以前,让玖丫头嫁给翊儿哀家也是放心的,不过如今…”瑛仁太后视线穿过半透的轿帘望向远处,“无妨,哀家不过口头应了,圣旨一日不下,这桩婚事便作不得数!” “太后英明!” “一个出身卑贱的继室,还真当自己的女儿是嫡女了?既然你如此心急,哀家就帮玖丫头成全你!”瑛仁太后美丽的眸光闪动,却隐隐浮动着杀气,“去传哀家懿旨!” 明毓应了声,想了想,附到轿边,“既然玖小姐如此聪慧,将军府的事小姐便无需过早掺入,不如就让玖小姐先练练手?” “好!就听你的!” == 蓝夫人被瑛仁太后最后一眼看得胆战心惊,连话都不敢多说在太后离开之后便匆匆命人去将慕容嫣和慕容沁召回来。 慕容嫣与慕容沁本就已经在回府的路上,听说逍遥王带着瑛仁太后去了将军府也不敢多耽搁,马不停蹄的赶回府中。 “母亲~”慕容嫣还未踏入前厅,远远便看到抱着茶杯发呆的蓝夫人。 蓝夫人被这声音吓得一惊,手一松,茶杯“哐当”落地,令所有的心都不由一紧。 “白嬷嬷!”慕容嫣边跨入门槛边低喝。 侯在门边的紫羽附至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慕容嫣的脸色越来越青,一扬手,将紫羽狠狠的挥了出去,“没用的东西!” 她当慕容玖为何那么好心连脸都不敢露便匆匆离开南山别苑,将出名的机会留给了她们姐妹,真是好一个一箭双雕的毒计,将她们的计划彻底折断搞不好还要赔上性命。 “嫣儿,你们可算回来了!”蓝夫人被这茶杯碎裂的声音拉回了心神,一眼便看到了手腕缠着纱布的慕容沁,“沁儿,你怎么了?难道路上真的被那贱人…” 慕容沁抚着自己受伤的手腕,“母亲,我现在没事了!义父已经帮我治过了!” 慕容嫣看着慕容沁受伤的手腕,“母亲,慕容玖可没有那么蠢,如今人人都知祁南王嫌她貌丑无德要求退婚另娶姐姐,她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自打耳光!” “谁知道她还有什么毒计!”蓝夫人拉住慕容嫣,将方才府中所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我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 慕容沁腾的站起来,“她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不该是为我求情么?什么叫恩罚并重?” “闭嘴!”慕容嫣冷喝一声,细细将方才蓝夫人所说的话一句句回想,“糟了!” 话音才落,院外便传来了传旨太监尖锐的声音,“圣旨下,慕容沁接旨!” 慕容嫣来不及说话,传旨内监已至身前,蓝夫人赶紧领着众人跪下接旨。 那太监展开明黄色的绢帛,斜斜睨了慕容沁一眼,“蓝夫人生了个好女儿,真真好福气!” 蓝夫人心底一喜。 慕容沁更是掩不住情绪,喜上眉梢。 惟有慕容嫣神色有些古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镇国将军府次女慕容沁,违背太后懿旨,私入别苑,本因重罪责罚,朕感念其为祁南王心仪之女,特恩罚并重,将慕容沁赐予祁南王爷为庶妃,并终身不得晋升,亦不得掌祁南王府家权,以示惩戒!钦哉。” 蓝夫人身子一僵,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庶妃,永远不得晋升,这让慕容沁如何出去见人?让慕容嫣还如何再议亲? “不…不是这样的!”慕容沁瘫坐在地,“我,我明明应该是祁南王正妃,是不是陛下搞错了!” “放肆!”那内监大喝一声,随即将圣旨往慕容沁手中一塞,“慕容沁,还不赶紧领旨谢恩!” 蓝夫人也似乎愣住了,半晌没反应过来,倒是慕容嫣接过圣旨,还不忘顺势将自己手上的镯子褪给了那名内监。 内监掂了掂,阴笑两声,“这位是三小姐吧?不愧是名满绍京的才女,陛下可是不住夸你呢!” 慕容嫣微微颔首一福,“姐姐今日受伤,心情不佳,还望公公在皇后娘娘面前帮我们姐妹多美言两句!” “那是自然的!”内监将镯子收回袖袋,看了眼一脸呆滞的慕容沁,对慕容嫣道:“既然三小姐如此懂事,咱家也就多提醒一句,这将军府的嫡小姐可是咱太后的心头肉,既然是继室之女,就安分点,胆敢勾引咱天祁最尊贵的祁南王爷,这惩罚算是轻的了!若不是那位嫡小姐替你们求了情,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内监的声音尖锐而犀利,如生锈的刀刮过冰冻的湖面发出的刺耳声音,让慕容沁不由打了个哆嗦。 “小姐好自为之!好了!咱家还要去给这位嫡小姐宣旨!”内监一挥袖,带着一众小内监转身离去。 慕容嫣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先将蓝夫人扶起来。 蓝夫人抓住慕容嫣的胳膊,“嫣儿,看来是我小瞧了那个贱人的女儿!” “母亲,何止是你!我们都小瞧了她!”慕容嫣看向玖月阁的方向,“女儿仔细想了想方才你说的那些话,慕容玖看似向太后求情,却是在向太后请旨!” 蓝夫人经慕容嫣一点,神色一凛,冷笑,“好一个恩罚并重!好!好!不愧是那贱人的女儿!” “慕容玖,你个贱人!”慕容沁一下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跳起来,朝着玖月阁的方向冲去。 “沁儿!”蓝夫人一惊,便要去拉。 “母亲,让姐姐去!她也该长点教训了!”慕容嫣拉住蓝夫人,“女儿下面说的话不能让姐姐听着!” 慕容嫣兀自冷笑,“心头肉,若是太后知道这心头肉是假的又当如何?” 蓝夫人动作一顿,抓着慕容嫣的手一紧,“什么意思?” “母亲,你觉得这个慕容玖是真的吗?” 第四十三章 :偷香窃玉不算偷 上 慕容玖带着玉嬷嬷走回玖月阁,一路上,鲜有下人靠近,但凡见到她的皆是神色古怪,行了个礼便匆匆避开。 很快,慕容玖周围数十丈都见不着一个下人。 “小姐…”玉嬷嬷神色有些不快,迟疑半晌,呐呐喊了一声,似乎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慕容玖停在莲池边,“嬷嬷想问我为何要给慕容沁求情?” 玉嬷嬷没说话,然而神色中却也是对慕容玖行为的不解。 慕容玖接着道:“嬷嬷觉得我是帮了慕容沁?” 她轻笑,笑声如铃飘过平静的莲湖,“我确实要好好帮她,她越得意,太后娘娘便会却厌恶她,她将来在祁南王府的日子也会越难过!” “慕容玖,你这个贱人!”身后传来嘶厉的喊声,慕容沁朝着慕容玖直扑而来,在距离慕容玖数十步就举起手要煽过来。 慕容玖脚下轻盈一转,站到了莲湖畔。 玉嬷嬷忙提醒,“小姐,小心!” 慕容沁显然没注意到玉嬷嬷的提醒,紧随着慕容玖脚步一转,用尽了所有力气朝她扑去。 慕容玖脚尖往后一点,一个优雅的转身,避开到了莲湖边的槐树之下。 慕容沁却收不住自己的脚步,眼前慕容玖带着轻讽的眼神越来越近,随即“噗通”一声,整个人冲进了莲池中。 五月初夏,池水沁凉,慕容沁在水中一哆嗦,整个人也清醒了。 慕容玖走到湖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容沁,“妹妹,可是清醒了?” “你。”慕容沁猛的一抖,“慕容玖,快拉我上去!” “看来还未曾清醒!”慕容玖嘴角弯起,笑意却是冰冷的,“妹妹,有些福气不是你的,你承不起,只会让自己更加狼狈!姐姐帮你清醒清醒吧!” 慕容玖上前一步,一抬脚,踩着慕容玖的头顶,将她狠狠往下一踩。 “啊…唔…”慕容沁连声音都被来得及发出,就被慕容玖一脚踩到了水池下。 慕容沁拼命挣扎,水面上溅出一蓬一蓬的水花,渐渐的,水花越来越小,变成了一串串冒出来的泡泡。 慕容玖的声音平静而森冷,便如这初夏沁凉的莲湖水,一直冷到慕容沁的心底,“听说,这湖水泡久了,人也就变的痴傻了,不知道祁南王爷还会不会喜欢一个痴痴傻傻的…庶妃!” “唔…”慕容沁不敢置信的往前抓,然而冰冷的湖水中只有滑腻腻的水草,她绝望地去拽水草,那水草却总是从她手中划开。 慕容玖脚一松。 慕容沁整个人往上一浮,不断的咳嗽呛出水,头顶上一根水草带着烂泥从脸颊滑落,在她脸上蜿蜒出一条泥巴沟,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滑稽的乞丐。 “怎么样?想明白了么?”慕容玖优雅的双手穿袖,叠于身前,静静的看着眼前狼狈的慕容沁,仿佛在看一条落魄的狗。 “慕容玖,我一定会告诉父亲的!”慕容沁冻的浑身发抖,为了防止自己下滑双手插于泥土中,修剪的优美的指甲中满是泥渣,有两只抹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已经折断。 “看来妹妹还没想明白!” “你…你要干什么…救…唔…”慕容沁刚想喊,只觉得头顶一沉,已经再次被慕容玖踩了下去。 “妹妹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告诉父亲,不但告诉父亲,还会告诉太后,方才你疯狂的跑过来想要将我推入池中,却自己失足落水,而我…因为受到了惊讶而晕倒,甚至胡言乱语!” 慕容玖的声音淡淡的,似在思索,很慢却很犀利,“你说,我胡言乱语些什么好呢?究竟是谁指使你偷偷潜进了南山别苑,嗯~也许是蓝夫人,也许是依附于轩辕的东夷蛮子,会不会蓝夫人与东夷蛮子勾结了呢?” 脚一松,慕容沁再次从湖中浮起来,看着慕容玖的眼神有些涣散却满是惶恐,“你…你胡说…父亲不会相信的!” “太后信就可以了!”慕容玖脚尖一勾,抬起慕容沁的下巴,“清醒了吗?祁南王庶妃?” 慕容沁惶恐的盯着慕容玖,眼见着她的脚又要往她头上踩,忙抱住她的鞋子拼命点头。 “肮脏!”慕容玖撤回脚尖,随手脱下脚上的南珠绣鞋,远远扔到莲池中,“玉嬷嬷,走吧!” 直到慕容玖的身影远去,玉嬷嬷才从震惊中回神追上,“小姐,二小姐必定会告诉将军和夫人的!” 慕容玖毫不在意的穿着白色云袜往玖月阁而去,“谁会信?” “可是…”玉嬷嬷神色紧张的打量四周,“小姐如此,岂不是在二小姐之前暴露了自己?” 慕容玖踮起脚尖踏上悬桥,“从我踏入大昭寺开始,就是在向慕容嫣宣战,既然她敢堂而皇之让慕容沁占了我的身份,就下定决心要与我势不两立!如今不是她死就是我活!” “啧啧~果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墙头传来一声惊叹,“自信,本王喜欢!” “王爷~”依旧是逗逗平板的声音,“求亲已经完了,王爷该去向祁南王示威了!” “示威?”云上翊看着悬桥上从容淡定的慕容玖,“逗逗,你说,本王现在去示威是不是有点早?” “为何?”逗逗不解。 云上翊眯了眯凤眸,“等让祁南王看看我家小九儿的本事,然后他后悔了,知道自己认错人了,然后要死要活不想退婚了,本王再去示威,如何?现在,本王要去调戏爱妃了!” 逗逗,“……” 慕容玖站在悬桥上,神色清冷,水红的云锦披肩被阳光耀出一抹血色,“蓝夫人还未出手,我们就且等着吧!看究竟是她道高一尺,还是我魔高一丈!” “哎哟,慕容小姐,可让咱家好找!”前厅宣完旨的太监匆匆跑到悬桥前,视线却落在了慕容玖只着云袜的纤足,他忙一抬视线,咱家可是啥也没见着。 慕容玖唇角微抿,身子侧福,“公公找我何事?” 那太监悄悄赶紧站直,“咱家来宣太后的口谕!” 慕容玖跪地接旨,“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监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飞快的附至慕容玖的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 围墙上,云上翊却露出深思的神色,片刻,轻笑,“看来,本王可以回府坐等被调戏了!” 逗逗,“……” ------题外话------ 各位亲亲情人节、元宵节快乐哈! 鲜花、巧克力收到手软 么么哒~ o(n_n)o 第四十四章 :偷香窃玉不算偷 中 慕容玖站在宏伟的逍遥王府的门口,瑛仁太后给她了一道口谕,让她抽时间去逍遥王府做客,再决定要不要给他们赐婚。 慕容沁那日落湖之后得了伤寒,高烧不退,天天胡言乱语,蓝夫人也就没心思再来与她烦,慕容玖也懒得去做表面文章,且让她们多跳腾几日。 逍遥王门口不同其他王府,因为临近皇宫,相当于是皇宫的天然屏障,寻常府门前镇府的石狮在这里也被两只御赐的黄金麒麟所替代。 黄金麒麟蹲坐在羊脂玉石基座上,连座约两人高,所重无法估算,浑身金光灿灿,眼睛是轩辕东夷上供的黑曜石,整个麒麟在阳光之下耀眼夺目,令人不敢直视。 慕容玖上前一步,黑曜石的麒麟目带着日光下最犀利的视线居高临下的落在两人身上,栩栩如生。 玉槿看着麒麟的眼睛,打了个哆嗦贴近慕容玖,“小姐,这里怎么连守卫都没有?会不会有诈?” 慕容玖冷嗤,“不过是一死物,也敢在此恫吓众人?只有心里有虚的人才会惧怕神灵的降罪!” 纤细的手指抚上光滑的羊脂玉,一点点往上移,碰到了一个突起的小点,手指一顿,往下一摁。 坚若磐石红木府门缓缓向两侧打开,入门整片红玉磐石屏风刻着北海落日,日月星辰围绕北海而转,构成一幅华靡而诡异的景象。 慕容玖只觉眼前图案熟悉,却也不敢多逗留,拉着好奇探头往屏风后看的玉槿,“逍遥王府既然敢不留守卫空门迎客,必定机关重重,易进难出。” 玉槿一吓,飞快缩回慕容玖身边,“小…小姐…” “既然都已经决定习武,何必害怕?”慕容玖按住玉槿背心,不让她后退。 玉槿自大昭寺回来便下定决心要习武,慕容玖也答应了,只待此事一了,便为她找个合适的师傅。 想到此,玉槿倒也生出分勇气,紧随着慕容玖的脚步转去屏风后,却听到院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小姐…”玉槿脚步一僵,再次踟蹰不前。 慕容玖却脚步未停,脚步一转便过了屏风,随即,脚步却停住了。 玉槿站在慕容玖之后,好奇的探头张望,这一探头,也惊住了。 屏风后一整片湖水,湖水碧绿澄清,满湖浮满莲花,尚是初夏时节,满湖却开满了绿色并蒂重瓣莲,满湖莲花联翩盛放,如临仙境。 湖心建有琉璃八宝亭,四周散落几叶莲座,莲座以琉璃制成,形如浅舟,随着湖水微微荡漾,沉重的琉璃舟竟也在莲丛中幽幽漂浮,琉璃舟中各有美人,身着轻纱,半裸香肩,泼水嬉戏,衣衫发髻间珠玉、金叶随着她们的动作散落而下,洒得满湖莲花金光闪闪,映着粼粼水波,刺人眼目。 琉璃亭四周珠玉纱帘随风拂起,亭中紫檀长榻,软玉香枕,华衣男子斜倚软榻之上,三名轻纱侍女单膝点地,伏于身前,一名手捻葡萄,送入他嘴中,一名纤手如云,自他衣襟软软滑过,还有一名卧于软榻尾,任由男子的双脚落于她裸露在外的柔软肌肤之上。 玉槿呆愣许久,呐呐道:“好…” 半晌,竟是口拙,未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逍遥王府,碧波湖,金玉满园,果然名不虚传!”慕容玖静看片刻,“常人只知闻名绍京的逍遥王府金玉碧波湖,皆以为湖水凿于后院,却不想正在府门屏风之后,若茫然踏入,必落于湖水之中,想必这湖水之下也定是机关重重。” 声音自身后传来,“小九儿未曾落水,想必亦是智慧深深!” 玉槿没忍住,扑哧一笑。 仿佛回应她的笑一般,百顷碧波湖后传来一声惨叫, 叫声凄厉,仿佛痛入骨髓,闻着皆不由汗毛竖起,浑身打颤,映着这湖中嬉笑的美人,恰似冰火两重境。 玉槿被这叫声一吓,脚下一滑,差点滑入碧波湖中。 脚尖在湖面一点,滑开一圈涟漪,水波晃动起来,水下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窜而起,刺啦一声,将玉槿的鞋底一下子撕开。 慕容玖眼明手快,拉住玉槿的衣襟,飞快后退。 湖底巨大的黑色影子一闪而过,潜入水底,快如闪电,顷刻消失不见。 玉槿腿一软,跌坐在地,若方才慢上一拍,她的脚恐怕就成了那水中怪物的点心。 惊惧未停,远远便又听到凄厉惨叫,有血花随着声音飞溅,阴暗的内院大门有人影浮现,一股血腥味弥漫过来。 慕容玖看着眼前碧波湖水和那隐藏在后院的血腥屠杀,形成截然的反差,令人不敢轻易往前踏出一步。 “传言逍遥王生活奢靡,美人为景,玉背为榻,手段亦是极其残忍,违逆之人重刑伺候,生不如死看来名不虚传……”声音戛然而止,慕容玖语气一顿,看着围墙上蓦然跃下的人影。 云上翊笑盈盈的上前,随袖一拂,那满湖血腥片刻消弭,“那些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宵小之辈,何值小九儿上心?” 慕容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依旧倚卧湖心亭软榻上的身影,“王爷身为一品亲王,为何也总爱行宵小之事?” 云上翊还未说话,围墙上逗逗也一跃而下,边跳边答,“回王妃,王爷说了,调戏姑娘这回事,就是要从围墙上跃下或夜半闯入才有感觉!” 慕容玖皱眉…这是什么理论? 身后的玉槿已经惊得说不出话,竟忘了给云上翊行礼。 云上翊也并不觉得逗逗说的有何不对,一挥袖,一叶琉璃舟随波而来,停在两人身前,“偷香窃玉不算偷,调戏王妃不算戏!” 慕容玖踏上琉璃舟,湖中琉璃舟上的姑娘嬉笑声传出,“瞧,又来了位新姑娘!” “到了逍遥王府还蒙面纱,竟是如此见不得人?” “王爷如今竟是喜欢丑女?” “你们才是丑女!”玉槿一跺轻舟,叉腰怒骂。 “玉槿!”慕容玖却依旧神色无波,避开云上翊,“圣旨未下,口头承诺不算!” “怎会是口头承诺?”云上翊步上琉璃舟,随手从袖中取出一件东西,“定情信物都已给我,怎的不算?” ------题外话------ 温馨滴一章~吼吼 今天更新晚喽~ 第四十五章 :偷香窃玉不算偷 下 慕容玖看着云上翊手心的南珠绣鞋,极难得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玉槿瞧着云上翊手中的东西,一惊,脸竟然比慕容玖还要红,“这…这不是小姐前几日扔在莲湖的…” “扔!怎么会是扔掉的呢?小九儿定是知道本王在,特地留给本王的定情信物!”云上翊低喝,明明带着笑意的语气却透出冷冽的寒意,令玉槿不敢多言。 在天祁,女子的鞋履就如同身体一般重要,女子不可赤足,不可随意脱鞋,然天祁民风开放,亦有不少女子会将绣鞋作为私物送给心仪之人,寓意携手白头。 慕容玖本也不在意这些,所以那日教训了慕容沁之后便随手脱了绣鞋扔了,但却没想到云上翊会拿了她的绣鞋。 精致小巧的南珠绣鞋躺在云上翊的掌心,愈发的引人遐想,鞋面上明珠夺目,亦没有任何的潮湿的污渍,显然已经被云上翊用洗净晾干了。 “王爷!”慕容玖定定看着云上翊,片刻之后,淡笑,“九儿与两位妹妹的鞋子经常混淆,这也许是沁儿妹妹的鞋子!” “是吗?”云上翊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绣鞋,“不是小九儿的?” 慕容玖没有回答,朝着云上翊伸出手,“是啊!沁儿妹妹如今可是祁南王庶妃,若是让祁南王爷知道她的鞋子到了王爷的手里,保不准又要闹出什么矛盾来?王爷还是把鞋子给我,我替王爷转交给妹妹,必定无人知道!” 云上翊将手中的绣鞋朝着慕容玖伸过去,眼看着慕容玖的手快要碰到鞋子,他的手又一下子缩了回来,让她扑了个空。 身子一晃,窄窄的琉璃舟也微微晃动起来。 想起湖底那些黑色的怪物,玉槿吓得瑟瑟发抖,紧紧巴着慕容玖。 慕容玖眼中浮现一抹恼色,轻一跺脚,晃动的琉璃舟又稳住,“王爷,若无事,九儿就先回了!” 逗逗驱舟向前与他们的琉璃舟并行,接着慕容玖的语调道:“王爷,诸位大人还在酒池肉林候着呢!” 云上翊抬袖随意一挥,“时辰差不多了,逗逗,赶紧去宝鼎楼找个水晶盒子,把这绣鞋给装裱起来放在大厅,给那些老家伙炫耀炫耀!” 慕容玖脚步一定,怒气盈盈的看着云上翊,“王爷,我们的合作终究不过是口头之约,如今我不是祁南王妃,想必对于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难道亲爱的王妃利用完本王便要抛夫?”云上翊神色有些凄然,慕容玖丝毫不怀疑,若她应了是,那云上翊便会立刻在她面前撒泼装痴。 慕容玖眼中浮现一抹恼色,“王爷何必妄言九儿?” “那我的王妃与南宫瑾何干?”云上翊走到慕容玖身前,琉璃舟无声靠近湖畔,“无论太后何想,九儿何想,我所说的一切绝无虚言,逍遥王只需一位正妃,与我一样令所有人畏惧的正妃!” “除此之外呢?”慕容玖心底一动,面不改色的随他上岸,“我能给你什么?” “把将军府握在手中,让它成为一把利剑!” “刺向谁?” “与逍遥王府一起刺向任何拦住我们道路的人!” 慕容玖站在云上翊面前,不动亦不回答,她不信任何人,也一直都知道前一次的求亲不过是云上翊心血来潮的合作。 这一次,他才算是真正的上了心。 云上翊不急不躁,站在湖畔边托着那只不过手掌般大小的南珠绣鞋静静的等着慕容玖的回答。 慕容玖看向黑漆无底的逍遥王府后院,“难道你不明白太后让我来逍遥王府的意义?” 瑛仁太后让慕容玖来逍遥王府便是要让她看一看云上翊的生活,让她自己放弃做逍遥王妃的心思,若她心不愿,恐怕云上翊要册她为妃的旨意便无论如何也不会现世。 “无需明白!”云上翊轻笑,清冷的眸中一抹冷光讥诮含讽,“我云上翊的夫人由我自己决定!不需要任何人的置喙。” 云上翊收了笑意,站在慕容玖面前,精致如玉的脸颊绷出笔直的线条,如天隽峰上最凌绝的一笔,也令人看到他素来清冷的眸中最深沉的冷意。 “成人所不能,无人可欺,无人敢欺,为所欲为,令所有人欲恨却不得不敬!”慕容玖面对云上翊,笑容清淡,却俏然入眼,令整张清冷容颜都平添了分生动,“我如今觉得,做一个可为所欲为的逍遥王妃也不错!” 云上翊手腕一转,将绣鞋收入袖中,“自是不错!逍遥王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些厌你恨你之人却也畏惧你的无上权威,是为敬畏!” 慕容玖轻点指间,覆上云上翊手背,笑意宛然,“既然如此,王爷,九儿愿与你并肩,不求至尊之位,只求令世人敬畏!” 云上翊被眼前的笑颜惊到,仿佛看到了雪山中最亮丽的一抹虹,竟不由自主的伸手抚上了她的面纱。 手指停在了当初那道伤疤的位置,面纱下的肌肤的触感光滑细腻,云浮散与慕容玖身上的香味融在一起,竟生出一股淡淡的幽兰清香,幽兰香淡,既清且艳,与她清冷孤绝的容貌相映相衬,令人想起极地雪原峭壁之上由雪狈看守的九瓣青莲。 慕容玖只觉脸颊一凉,整个人顿时一僵,便知云上翊手中作祟,趁着手抚上她脸的时候不知用什么东西定了她的身体。 云上翊附至慕容玖耳畔,“偷香窃玉虽然美妙,但若是偷不着,可就失了意趣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慕容玖耳下,让她起了薄薄一层冷汗,混着云上翊身上的冷莲香气,让慕容玖深思清明了些。 “是吗?王爷?”慕容玖眼睑微垂,“那这样可有意趣?” 云上翊被慕容玖眼中俏皮的神情一惊,就在他愣忡的一瞬间,慕容玖的容颜在他眼中陡然放大。 随即,慕容玖整个人直挺挺的朝着他倒下来,用自己将他连同自己一起撞下了碧波湖。 ------题外话------ 这玉难偷啊难偷~ 王爷多保重 阿门! 第四十六章 :相遇 上 云上翊身子一转,将整个人垫在了慕容玖的身下,“咚”的一声,两个人砸开平静的湖面,沉入水中。 碧波澄清的湖底湖水波动,四面有黑色的影子在莲叶下飞速的朝着两人涌来,被湖水淹没的感官中,慕容玖感觉到有阴冷的血腥味在靠近。 碧波湖畔静了一下,随即传来玉槿惊呼,“小姐落水啦!” 琉璃舟中的轻纱女子都停了嬉戏齐齐身子往后一仰,各色斑斓轻纱如戏水般点在水面之上,不偏不倚的落在那些莲影之下的黑影上,黑影动作一滞,飞快转身,犹如出现时一般飞速消失在重重莲影下。 黑影来回不过瞬间之事,却带得水波晃动,水流不大不小的击在慕容玖身上,化解了她身上的麻痹。 云上翊却始终眼带笑意,手一伸,往身前一拉,扣住慕容玖的腰不费吹灰自水中一跃而起,脚尖从琉璃舟上借力轻轻一点,稳稳落于湖畔。 慕容玖的视线越过云上翊的肩头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湖面,湖水澄清,碧波荡漾,已经感觉不到方才凌厉的杀气,湖面上那些女子也恢复嬉笑,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场错觉。 云上翊手依旧揽在慕容玖的腰间,看着她冷静的视线,“看来小九儿对本王的碧波湖很感兴趣!” 慕容玖似不在意的扫了眼云上翊的手,看着依旧斜卧亭中享受着三名美婢伺候的华衣男子,“王爷这府邸真是令九儿刮目相看!逍遥王府,何其逍遥!” 伴着话音,慕容玖手腕一翻,掌心向前,又要将云上翊推落湖中。 云上翊身子一闪,带着慕容玖一转,避开湖畔,“九儿,你这是要拉着本王共同成为本王爱宠的晚餐?” 慕容玖随着云上翊的脚步一转,退离他怀中,语气淡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终究是我胜!” “啧啧~”云上翊叹了两声,手一抬,似要去抚慕容玖的脸颊。 慕容玖脸一偏,黑色的短箭自云上翊袖中无声飞出,如疾电一般擦着慕容玖的耳鬓飞向墙角。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重物落地。 远远便见有人自视野死角的墙边拖过两名黑衣人。 云上翊手一收,也自慕容玖耳畔擦过,“本王调戏下未来王妃也总有人来打搅!简直,该死!” “确实该死!”慕容玖却翘起嘴角,“不过他们这次应该是随我而来!” 云上翊视线一冷,语气却依旧带着笑意,“那这么死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杀鸡儆猴!更好的死法自然要留给他们的主子!” 慕容玖与云上翊对视一眼,眼中竟是一样的浅笑。 云上翊一挥手,湖上亭中瞬间空无一人,“九儿,本王有些无趣,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慕容玖随着云上翊步入亭中坐下,“如何玩?” 云上翊蘸了点茶水,在玉石的台几上画出一条曲曲折折的水渍,“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如何?” 慕容玖指尖自那些水渍上胡乱一划,将那些水渍划的四处溅开,“就这么顺势击打,不过也就打的蓝夫人缺手断腿,那还是太便宜她了!” 纤细的指尖将那些散开的水渍一点点拢直,“她既然能找到佑仁那么大的后台,又能将慕容嫣养的如此心狠手辣,想必绝不是我现在看到的这般隐忍!” 云上翊脑海中浮现一张年轻的脸,朦朦胧胧的自眼前一闪而过,苍白而虚弱,他不由蹙起眉头。 慕容玖没有注意到云上翊刹那的分神,“既然已经都露了端倪,不如就趁着这一次……” 云上翊听了慕容玖一半的话,忽然出声打断,“太后娘娘昨日回宫之后为慕容府请了一旨…。” 慕容玖的心思被云上翊的话吸引去,她清楚云上翊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必定有其用意。 云上翊袖子一抬,桌上干净如初,“太后请陛下下旨册封慕容将军府的嫡女为郡主!” “不可能!”慕容嫣捏紧手中杯子看向坐在首位的蓝夫人。 蓝夫人亦是一脸忿恨,“我也不想相信,但这是你义父的人自宫中传来的消息,若不是陛下有心阻拦,恐怕这个时候圣旨已经下了!” “母亲!”慕容嫣站起来,“已经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要在这将军府里韬光养晦么?自从那贱人回来,父亲可有再像以前那样关心过您?” “好了…。” “好什么?”慕容嫣只当没听到蓝夫人的话,“当初母亲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当年贱人那么得宠尚且不是母亲的对手,如今您怎的如此没用?” “小姐…”一直站在蓝夫人身后的紫鸢被慕容嫣的语气惊到,忙要出口阻止。 蓝夫人抬手制止紫鸢,起身走到慕容嫣面前,“嫣儿说的没错!” “我伪装温顺数十年,以为将军心底终会以我为重,却没想到终究还不过是一个继室,就算不为了我自己,我也绝对不允许那小贱人爬到我女儿的头上!” 慕容嫣见蓝夫人眼中露出的狠戾之光,“母亲,您现在才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是陛下敕封的二品诰命夫人,是…” 她咬牙压重最后几个字,“是这将军府嫡女的亲母!” “嫣儿~”蓝夫人眼神清亮,一扫之前的低沉晦暗,“沁儿已经赐婚失了机会,这将军府中如今只有你配得到这郡主之封!” “母亲还记着就好!”慕容嫣挥袖示意所有人下去,“只有我得了郡主之位,才能抹杀妹妹被压为庶妃的耻辱!” 蓝夫人看着眼前自己最为倚重的女儿,“沁儿已经赐婚,太后与陛下绝对不会给她郡主之位自打嘴巴,我们将军府的嫡女也只有你了,嫣儿!” “是啊!”慕容嫣轻轻一笑,阴冷的笑中自信满满,“慕容玖死了,这将军府的嫡女就剩女儿了!” 第四十七章 :相遇 中 将军府因为未名的册封一事而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状态,掩盖掉了波涛汹涌的暗潮。 慕容沁几乎日日都会进宫见皇后慕音音,慕容玖不是在玖月阁便是去逍遥王府,偶尔也会入宫陪太后说话。 在云上翊身边越久,她便越觉得自己身边人手不足,太后为她定下的及笄宴近在眼前,到那日,恐怕将军府表面的平静便会被彻底打破。 慕容玖离开逍遥王府的时候已近黄昏,她让马车先行回府,自己则带着玉槿慢慢的从正热闹的夜集市走回去。 夜集市是天祁一大特色,每当日落黄昏,便有小贩集聚集市中心,他们聚集不是为了出售货物,而是进行物物交换。 慕容玖走走停停,不时在一些热闹的小摊前面停下,随意的捡几件摊子上粗糙的小玩意儿,在指尖轻轻的盘旋几下,又很快放下。 身后有两名黑衣人掩在人群中尾随慕容玖,凡是她触碰过的东西都一件不落的用银叶子换了下来。 玉槿看慕容玖不时在小摊前停留,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想要买什么?” 慕容玖放下手中的东西,“不知!” 玉槿不解的挠挠头,抓起慕容玖刚刚放下的做工粗糙的莲花木簪,在左右手中换来换去瞧了半晌也没看出有何异样,“小姐,这东西不过是平民家用的小玩意儿啊!” 等了半晌,没有回答,玉槿抬头一看,慕容玖的身影已经远去,她忙扔下东西匆匆的追上去。 两名黑衣人一愣,也来不及再去买玉槿扔下的东西,飞快穿过人群追上慕容玖的脚步。 慕容玖的脚步停在天祁最负盛名的月白楼前,“玉槿,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用膳!” 月白楼的小二素懂识人,今日这个尤为聪慧,见慕容玖的穿着便知非富即贵,她一踏入门槛便迎了上来,“姑娘是要厢房还是大堂?” 玉槿抢先递出碎银子,“上好包厢一间!” “是!”小二忙殷勤引慕容玖上楼,“小姐这边请!” 慕容玖踏上楼梯,“要一个视角好的位置,大堂!” 小二脚步未停,嘴里却换了话,“小姐真是有情致,这包厢虽环境好,但景致是绝对比不上大堂的!” 慕容玖看了一眼这小二,嘴角微弯,没有说话。 小二将慕容玖引到了临窗的一个位置,殷勤的拉开椅子伺候慕容玖坐下。 “掌柜的!”包厢中忽然传出一个冷厉的声音,“将方才迎我们进店的小二喊过来!” 正替慕容玖拉椅子的小二手一抖,一下子将椅子拉倒了。 玉槿一看,上前扶起椅子,将那小二推开,“你怎么回事啊?你可知道我家小姐什么身份?若是伤着了,你赔得起吗?” “玉槿!”慕容玖制止玉槿,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小二飞也似的逃下了楼。 “小姐!”玉槿转身,顺手一摸腰侧,一愣,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慕容玖一眼,上上下下在自己的衣裙内侧来回翻找。 慕容玖坐下端起茶杯,“钱袋不见了?” 玉槿动作一停,“小姐,你怎么知道?” 慕容玖视线落在那个已经躲到后厨间的小二。 玉槿随着慕容玖的视线看下去,恍然大悟,“那个小二,小姐,那个小二是个小偷!” 说着,便要追下去。 这时,里间也有蓝衣侍卫推着掌柜的出来,“去把人叫上来!” “玉槿!” “冷云!” 慕容玖握杯的手一顿,整个人如遭雷击的定住了身子,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传出声音的那间包房。 包房门半敞,隐隐可以看到房中站满了人,在那么多人围拥之中,白衣男子尽管只露一个侧脸,却依旧神采出众,举手投足间流淌着清贵的风华。 慕容玖收回视线,“玉槿,回府!” “啊!”玉槿一愣,“小姐,我们的钱袋还在小二的手中!” “回府!”慕容玖声音一厉,起身便走,甚至连看都没有看玉槿一眼顷刻便出了月白楼。 待玉槿反应过来追上去的时候,慕容玖已经转入了月白楼边上的一条小巷中。 巷子宽而长,右侧是月白楼的后厨门出口,从月白楼透出的光芒与月光交织着在巷子中滑下一道道光线,将巷子分割成一块块阴暗的角落。 玉槿一踏入巷子,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小姐!你在哪?” 慕容玖的声音远远传出,“玉槿,你若害怕就不用进来!” 玉槿咬咬牙,看着慕容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视线里了,跺跺脚摸着墙小心翼翼的追上去。 慕容玖走到巷子中,停住脚步,看到前方的后厨间侧门打开,一个矫捷的影子跃了出来,四下张望,一转身朝着巷子另一头飞奔而去。 “你这小子,站住!”侧门又涌出几名壮汉,朝着黑影追去。 黑影迅捷,几个起跃之间已经快要出巷子的范围。 月白楼间浅青色衣摆一晃,落在黑影身前,正是方才冲出包间的冷云,他扬手一挥,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那追赶的几名壮汉却如遭雷击,以追扑的姿势定在了原地。 黑影脚步急急一收,却因冲势太快,眼看着就要撞上去。 冷云身子往后一仰,人如落叶一般轻轻飘起,往后几步,依旧分毫不差落在黑影之前。 黑影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慕容玖的方向飞奔而来。 黑暗的巷子中,只有模糊的影子,根本看不清楚容貌,黑影远远看到一个修长的影子在前方只以为也是出来抓自己的,直直的朝着慕容玖便撞了过去。 离慕容玖尚有几步的玉槿吓得大声惊叫,“小姐…” 巷子口有人影晃动,袖子一拂想要避开人影,鼻尖却掠过一缕奇异的香味,淡淡的熟悉的,心思一晃,掠过一抹不敢置信的喜悦,扬手接住了惊退而来的人影。 慕容玖被黑影撞开,猝不及防连退几步,却被一双手用内功化以柔力接于怀中。 熟悉的感觉有如惊涛骇浪在心底翻腾,慕容玖忽然反手将身后的人狠狠推开,随即施展轻功消失在昏暗的巷子中。 “主上…”周围又有青衣人落在白衣男子周身。 白衣男子看着慕容玖消失的方向,眼中浮现一抹不敢置信的惊讶,转身便要追上去。 巷子口却有青衣人影一闪,挡在了白衣男子身前,“主上!” 白衣男子拿过侍卫掌中粗糙的莲花木簪,凑至鼻尖,一股淡淡的幽兰香气在鼻尖弥漫开来。 手一握,将木簪紧握于掌心,“去逍遥王府!” ------题外话------ 咱家的完美男2登场,浪里格朗,浪里格朗! 第四十八章 :相遇 下 慕容玖远远的离开月白楼一段距离,才停下脚步等着玉槿追上来。 脑海中却不断在回想刚才的一幕。 玉槿气喘吁吁的跑到慕容玖的身边,“小…小姐,你是怎么了?那位公子救了你,你怎么…” “闭嘴!”慕容玖低喝一声,神色之间是从未有过的恼怒。 玉槿被慕容玖严厉之色吓到,一低头,再也不敢多言。 “走吧!”慕容玖挥袖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玉槿刚要说话,却被慕容玖临转身前眼神一扫而再不敢多言,趋步跟上了慕容玖的脚步。 慕容玖带着玉槿在城街之中穿梭,热闹喧哗声渐渐远去,两人愈走愈远,一直走到了位于绍京西北角最热闹的角落。 玉槿紧紧的跟在慕容玖的身后,周围有豪华的马车从两人身边驶过,停到一旁的巷子中,穿着华丽的男子相伴而来,进入眼前精致奢靡的小楼―望仙阁。 楼前无人,却有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周围游荡,那些下了马车的华衣公子偶尔会掏出银叶子扔到地上,看着那些乞丐为了争抢指甲盖大小的银叶子打得头破血流,大笑着离去。 慕容玖站在阴影中看着月白楼偷银子的店小二混在人群中,他没有如别人一般去抢夺那碎银子,而是眼神定定的望着望仙阁三楼的一户小小的窗子,眼中是坚定到执拗的光芒。 半透的樱粉窗纸映出里间窈窕的剪影,身影临窗侧坐,视线若有似无的却扫向窗外。 玉槿站在慕容玖身边,小声道:“竟然在月白楼偷了银子来望仙阁玩姑娘,这小二可真是本事!” “你怎么知道?”慕容玖望着那小二的神色反问。 玉槿撇嘴道:“看他衣着,定是一般的老百姓,也许家境还不是很好,但是在月白楼做小二的月银应该足够一家生活了,他却还要偷银子,而且偷的还不少,听那掌柜的说,他似乎偷了很多家了,要这么多银子,定是来讨好这里的姑娘了,一般花楼中的姑娘可不如望仙阁,哪需要这么多的银子?” 慕容玖看了看玉槿,“倒是聪明不少!” 玉槿脸颊一红,有些羞愧的低头,“都是跟小姐学的!” “玉槿!你方才说的都没错,不过你有没有留意过望仙阁姑娘们的楼层?” 望仙阁分四层,一层接待稍有家产的平民百姓,二层只接待小吏富户,三层皆是当家的色艺双绝的当红姑娘,卖艺卖身只凭心意,只接待贵族世家,如今绍京城中不乏贵家大阀中有出自望仙阁的身家清白的侧室,甚至有聪慧伶俐的当家主母。 而四层连同后院独立的精致小角楼,则是当今逍遥王爷常年包下的望仙阁当家花魁顾清漪的所居。 因此,望仙阁并非有钱便可入内,一般穷苦的平民小贩即使筹到了银子也会被拦在门外。 慕容玖垂睑睨着皱眉沉思的玉槿,“可想明白了?” 玉槿茫然的摇了摇头,这望仙阁不就是玩乐的地方么?那这小二拿了银子又进不了望仙阁,却在这儿痴痴望着是为何? 慕容玖挥手示意玉槿靠近,“你去问问她,替那位姑娘赎身尚缺多少银子?” 玉槿惊讶的瞪起眼睛,走到了那名小二的身边,低声说了慕容玖的话。 小二神色一变,跟着玉槿到了慕容玖身前,“小姐,今日之恩,元慎定会回报!” 没有推辞,是个能屈能伸,懂得审时度势的人。 慕容玖看着眼前抱拳行礼不卑不亢的男子,“本小姐喜欢今日之恩今日报,况且我不认为你短期之内能还得了我的恩情!” 元慎看了眼慕容玖,又看了看烛火辉煌的望仙阁,没有说话。 慕容玖倒也不介意他的沉默,“我出钱替你赎了这位姑娘,你替我办事,如何?” 元慎的神情顿时变得谨慎,“你是谁?” 慕容玖拢袖轻笑,“在你答应之前,我是谁与你何干?你若答应,我便赎了这位姑娘,将你所有偷的银子一并都替你还了,今后,谁若欺你,只管处置,是杀是剐,后果一律我替你承担!” 元慎敛掉了眼中所有的情绪看着眼前淡淡微笑的女子,却在她眼底看到了无形的杀气,是连他都不敢忽视的森冷。 “怎么样?想清楚了?” 元慎右手握拳,放于心口,“元慎与妹妹多谢小姐收留!” 慕容玖伸手扶起元慎,“你是轩辕人?” 元慎手一缩,迟疑了一下,“是!属下是轩辕人!” 慕容玖从袖中掏出银票递给元慎,“安顿好来镇国将军府找我!” 没有再去看元慎震惊的神色,慕容玖带着玉槿离开,看来这个元慎,不单单是轩辕人,还是个身份不低的,世家大族勾心斗角,逼得庶子远逃他国比比皆是,倒是一桩意外之获。 今日集市一行,虽然不如预期,却收获不小。 只是那个人,他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 逍遥王府湖心亭八宝琉璃亭中的云上翊临湖而立,紫色的衣袂随风而舞,远远的看着琉璃舟上向他靠近的白衣男子。 舟至亭边,白衣男子踏入亭中,“逍遥王,多年一别,如今真当刮目相看!” 云上翊与白衣男子对视片刻,笑道:“是啊,多年不见,如今沈兄是浮云山庄最年轻的家主,惊采绝艳,世人敬仰!” 沈沉澈听着那些话,眼中竟浮过一抹冷凝的讽色,“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何值世人敬仰?” 云上翊本还要再玩笑两句,见沈沉澈神色不对,伸手一挥,斥退所有下人,四周珠帘无声垂落,“沉澈兄,出什么事了?” “想请云上兄替我找个人!”沈沉澈将莲花木簪推到云上翊的面前。 “做工粗糙,市井之物,不值三文!”云上翊指尖点在尚残留着木屑的莲花处,“若我没记错,沉澈兄心爱之人是…” “是!”沈沉澈毫不迟疑的接下云上翊的话,“我爱的女子从来都只有一位,从我十岁以心口之血为她铸成第一把成名之剑开始便未曾变过!” 云上翊彻底的收掉了笑意,“她已经死了!” “我也以为她已经死了!”沈沉澈收回莲花簪,将它放至鼻尖,“可是两个多月前我的人却在绍京发现了属于她的私人力量有异动,随后便赶往绍京而来,在这里发现了这支带着她味道的簪子!” “气味相似之人何其之多!”云上翊姿态随意,神色却谨慎,“那名女子可不是普通女子!” “她所拥有的气味是她三岁之时上旨先帝延请无尘谷主月无尘亲自作法植入灵魂中的香味―幽兰迷香,整个云州只她一人!”沈沉澈握紧手中的莲花木簪,将一幅画卷推到云上翊面前,“若帮我找到她,一切条件我都答应!” 第四十九章 :及笄宴 上 蓝夫人点着手指拨弄着桌上一堆廉价的小玩意儿,最终一挥手,将那些东西推开,又掩鼻远远避开,“刘安,起来说话!” “是夫人!”刘安站起身,“奴才派人跟踪大小姐数日,这些都是大小姐去夜集市的时候特地拿起来仔细瞧过的东西!” 慕容嫣剔了剔手中的杯沿,“这些东西都不过是摊市之中寻常的小玩意儿,无法证明慕容玖身份的真假!” 蓝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思绪却在不停的打着转。 慕容嫣瞧着蓝夫人的神色,“母亲,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蓝夫人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肩。 慕容嫣随即明了,“真正的慕容玖身上有胎记?” “是的!若我没记错,慕容玖出身的时候右肩胛的地方有一朵形似月牙的胎记!”蓝夫人放下手中的杯子,“我们只需要想办法看到她的身体便可以知道她的真假!” “洗澡,自然可以瞧见!” 蓝夫人蹙眉反问,“如今她自己在玖月阁引了南山温泉,如何能容得我们瞧见她洗澡?” 慕容嫣起身,“所有的贵家子女在及笄宴之前都可以请旨至南山别苑的温汤池洗净身子,寓意脱胎重生,然而再进行及笄礼!” “如此就必须举行及笄礼!”蓝夫人拉过慕容嫣,“那笄礼一过这整个绍京可就都要知道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回来了!” 太后早就下旨要为慕容玖举行及笄礼,原先她们打算暗中破坏,但如此一来,这及笄礼便不得不举行了。 慕容嫣将手抽出,反手轻拍蓝夫人的手背,视线悠远而自信,“母亲说什么呢?那贱人是假的,这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是姐姐,将来的祁南王妃,而我则会是敕封的郡主!” == 慕容将军府为嫡长女慕容玖的帖子在绍京城中引起不小的轰动,因为慕容嫣与慕容沁与慕容玖同岁,及笄宴也晚不了几日,因此慕容清向天德帝请旨让三个女儿一同入南山别苑由温汤涤洗身子。 天德帝准奏! 同时,瑛仁太后为镇国将军府的嫡女请封郡主一事也从后宫之中传了出来,慕容玖作为镇国将军府嫡出长女,如今圣眷优隆,自然送礼之人纷至沓来,一时之间,绍京贵族大阀无一不为收到将军府的笄礼笺为荣。 六月初五,慕容玖生辰前一日,两驾豪华的马车驶出将军府朝着南山方向而去。 慕容玖斜倚在车厢中的软枕上翻书,面前的玉石小几上摆着套精致的茶具,新收的丫鬟元双双洗净双手,用手掌大小的茶碗混了茉莉花、山楂、枸杞与几片绿茶梗子泡了一杯新茶,随后用丝质细孔的滤布将第一泡滤掉,又换了一个玉碗将用滤布裹好的茶叶放入,重新泡开。 待茶水变得水色澄净看不出一丝杂质,元双双才将茶水倒在干净的银玉镶嵌的小杯之中,递到慕容玖面前,“小姐,尝尝!” 慕容玖放下书卷,轻啐一口,随即饮尽,“双双,我果然没看错你!” 元双双素丽的脸上波澜不惊,替慕容玖又斟上一杯,“双双也很意外,下定决心卖身入阁便未曾想过能如此快的脱身!” 这话带着质疑,慕容玖却答得随意,“有时候相遇的时机比目的更重要,我没有吸引到要吸引的人,元慎却吸引了我!” 元双双敛襟跪坐,神色严肃,“双双多谢小姐给我与兄长机会!” 慕容玖似乎没有意识到元双双刚才是在试探,如今才真正的认可了她,不以为意的持杯轻笑,“蒙尘的明珠,终有一日会除尽尘灰,重新散出耀目的光泽!” 元双双将茶具收拢起来,“小姐亦是,终能登上本该属于您的高位!” 见慕容玖的眼神中也放下戒备,元双双边斟茶边低声道:“听说,最近二小姐去宫里愈发频繁!皇后感念她在别苑的救命之恩,劝服了陛下将她从庶妃升为侧妃,将不许掌家的令旨也取消了!” 慕容玖翻了一页书,“是吗?看来皇后对救命恩人真是特别看重!” “是啊!”元双双笑的有些轻蔑,“二小姐近日可是长了脑子,也不来骚扰小姐了,一味的入宫巴结皇后娘娘,其余时间便是频繁的出入祁南王府,虽说是领了皇后的懿旨,只是如此自降身价,这侧妃也就是慕容沁的头了!” 慕容玖侧眼睨了下元双双,“你看的倒是透!” “我们宫…”元双双脱口便说,刚说了几个字,便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眼神一垂,转换了语气,“贵族之中,女子身价为尊,只有让自己高高在上,才能不被人轻贱!” 元双双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是回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慕容玖没有出声安慰,任由她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思绪中。 “小姐,到了!”马车外传来元慎的声音。 玉嬷嬷撩开车帘,伸手进来扶慕容玖。 慕容玖搭着玉嬷嬷的手下马车,临下车前看了一眼元双双,“我知道你们沦落到这里有隐情,但既然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作好自己分内的事,我答应的事必定会做到!至于你们的故事,我不问,但希望你们尽快想通,我不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破碎的流言蜚语!” 元慎与元双双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绝不辜负小姐!” “走吧!嬷嬷!”慕容玖也没再多说什么,任由玉嬷嬷与玉槿扶着上山。 玉嬷嬷倒是有些担忧,“小姐,元慎与双双来历不明,是不是?” “不用!”慕容玖自然明白玉嬷嬷的意思,元慎与元双双的身份不见得会低于她,他们的眼神虽然偶尔会有闪躲,却是干净而纯粹的,能忍人之不忍藏匿于望仙阁,必定也不屑于欺骗。 “姐姐!”被紫羽扶着的慕容嫣喊了一声朝着慕容玖迎上来。 慕容玖停住脚步,拢袖静静看着她。 慕容嫣丝毫不觉尴尬,走到慕容玖面前,“妹妹方才问过别苑的丫鬟,今日温汤池清洗,只够换一池温泉,恐怕妹妹只能和姐姐一起泡了!” 慕容玖按了下玉嬷嬷的手,“无妨!未来的庶妃娘娘都不介意,我自然不介意!” 慕容沁扶在紫绮手背的手一抓,尖利的指甲将紫绮的手背划出四条红印,很快又松开,扬起一抹有些生硬的笑,“妹妹怎敢介意!” “那就好!”慕容玖轻轻一笑,笑容空灵而高傲,她又站的高了慕容嫣与慕容沁两级台阶,居高临下,生生压下她们几分。 慕容沁的手又是恨恨一抓,紫绮终于忍不住疼的一声惊叫,“啊~” 慕容玖看了一眼,又是一笑,扶着玉嬷嬷转身离开。 慕容沁甩手便给了紫绮一个巴掌,“喊什么喊,贱货,不过是被我抓了一下,很疼吗?” 紫绮捂着嘴不停摇头,被慕容沁抓过的手背隐隐沁出血珠。 慕容嫣盯着慕容玖背影的眼神被慕容沁吸引过来,她拉过慕容沁,“妹妹,慕容玖不过是将死之鱼,何必与她争一时之气!” 慕容沁眼中满是恨意,尽管被刻意的压下,但在慕容玖一离开,便再也掩藏不住,“如此死,太便宜她了!我所受的羞辱一定要报回来!” 慕容嫣拉着慕容沁进入南山别苑,“明日,妹妹,明日及笄宴,属于我们的一切就都会回来了!” 你等着!慕容玖! ------题外话------ 更晚啦~更晚啦~ 么么哒 第五十章 :及笄宴 中 夜幕下的南山别苑烛火辉煌,慕容玖坐在屋顶远远望去,波澜壮阔,一片璀璨。 元双双拢袖从远处走来,站在琉璃瓦的屋檐下,烛光反折出琉璃瓦的七彩流光落在她眼中,如晶莹的华光生动流转。 慕容玖见元双双站在下面,提气纵身一跃,落于她面前,“都去了?” “是!”元双双神色中带着不屑,“那两位怕小姐去的早了便错过了,一用过晚膳就去了温汤池,这伙儿已经泡了不下一个时辰了!” “那就让她们多泡些时辰吧!”慕容玖轻弹衣襟上的夜露,“双双,陪我说说话!” 元双双陪着慕容玖朝着南山最高处的温汤走去,“小姐有心事?” 慕容玖静静走了一段,像在思索,片刻才反问,“双双,你离开了父母和家人,可有想过那些深爱你们的怎么办?” 元双双脚步一顿,转神又跟上,“要走到自己想要的终点,必定要承受他人不能承受之苦!” “那有没有一个人,你曾经说过,下一世定不相负,然而却终究注定要再次擦肩而过!” “目前没有!”元双双低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然而这一生为了自己要的东西背负的已经太多,若我无法给他完整的自己,我宁愿他将我彻底忘记!” “背负的太多么?”慕容玖喃喃自语,回头看了元双双一眼,“如今的我,不如不见!” 不知不觉说着话两人已走到了温汤池外,元双双为慕容玖推开门,“小姐明明可以不来温汤,可小姐还是来了!” 听着汤池中传来带着怒气的低骂声,慕容玖的笑容如凌冽的寒风,“蓝氏隐忍多年,背后势力又如此狡猾,我不给她们机会,她们如何肯孤注一掷,现出原形!这才是我要送给逍遥王的大礼!” “你就在外面候着吧!”慕容玖从容的到偏间换上浴衣,将元双双留在浴帘外,赤足走进热气腾腾的浴池。 慕容嫣与慕容沁的声音忽然一顿,目光不约而同的注视着慕容玖。 “两位妹妹等很久了吧!”慕容玖开始解浴衣上的松松系着的带子。 慕容嫣与慕容沁都盯着慕容玖的背,竟谁也没有听到她的话。 慕容玖嘴角一勾,在朦胧的水雾之中缓缓的脱下了浴衣。 == 明泰六年六月初六,镇国将军府为嫡长女慕容玖举行及笄礼,太后亲至将军府主持笈礼,凡是收到笈礼笺的世家皆亲往参加,未收到笈礼邀请笺的亦派人送上厚礼。 玖月阁中安静如初,慕容玖站在兰花丛中,身后的软榻上放着加礼之前要穿的纯白采衣和采履。 元双双洗净双手,与玉槿一左一右替慕容玖换下身上的中衣,换上了采衣、采履,采衣素淡,云上翊因此特命人在采衣袖边和衣摆加了一圈金色的草纹边,以示尊贵。 远处玉嬷嬷穿桥而来,“小姐,太后娘娘已经到了!” 慕容玖搭着元双双的走过玉嬷嬷身边,“都准备好了么?” “嗯!”玉嬷嬷低着头,声音也压的极低,“只是我们怎么能让紫羽和紫绮说白蕊死的真相呢?” “金银珠宝,威逼利诱,只要能让她开口,随便什么法子都可以!”慕容玖语气淡漠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一种对一切都漠视的清冷。 声音渐渐远去,玉嬷嬷方才抬头看向慕容玖身影消失的方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让心底的害怕减轻了一些,不知为何,她近来越来越觉得小姐深不可则,完全不似之前的小姐,那种凛然不可侵的气势连伺候过夫人的她有时都觉得后怕。 不管怎样,如今这将军府已经无人敢欺到她们头上,若夫人知道,必定也会欣慰,她只要专心一意的和玉槿儿帮助小姐即可。 “慕容玖小姐到!” 主持笈礼的内监的高唱声打断了正厅中的喧哗,所有人的视线看向门口一袭素白采衣,亭亭玉立的慕容玖。 门口的少女白衣素净,以同色素净的腰带系于腰部上方,衬出颀长的身姿,刻意做的宽大的水袖贴于身侧垂下,微透的白色面纱下露出圆润光滑的下巴,微微抿起的唇角边一对梨涡若隐若现,带着一丝淡淡的矜持的浅笑,那双凌厉的翦翦水眸中,似有些微笑意,却又带着疏离的贵气。 初夏的暖风一拂,只簪着一支暖玉素簪的及腰乌发与袖摆一起随风而舞,宽宽大大,让少女看起来如同即将乘风而落的天降仙子。 采衣素白,象征少女的纯洁烂漫,摆袖饰以金边,则彰显着笈礼成年女子尊贵无匹的身份。 “笈礼开始!请太后娘娘初加!” 一声高唱拉回众人的神思,想到面纱下毁容的脸,有的眼中露出惋惜之色,有的则是想到了祁南王退婚之事,流露出不屑之色。 慕容玖跨过门槛,走到正厅中间,视线自面色各异的众人脸上划过,随着司礼的声音在正厅中间面对慕容清和瑛仁太后跪下。 瑛仁太后起身走到慕容玖面前,明毓托着红木圆盘紧随其后,圆盘上放着一柄象牙梳,用明黄色布帛盖好的钗冠,身后还跟着两名小宫女手中则托着加礼上需要穿的襦裙和曲裾深衣。 明毓凝声高唱,“初加!”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在明毓的低声吟祝声中,瑛仁太后执起慕容玖如墨发丝在手掌之中轻轻梳过,然后象征性的扶正她发丝中的暖玉簪。 “一拜!” 瑛仁太后亲手取过宫女手中的特制的浅粉襦裙,转入厅后屏风,片刻之后,与换好襦裙的慕容玖一同走了出来。 厅中所有观礼的人都发出一声暗叹,即使当初皇后慕音音及笄礼也不过是太后主礼而已,也不曾像如今由太后亦步亦趋陪着完成所有的加、拜礼。 可见,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慕容玖是何其受宠,几乎所有人在这一霎那都认定了慕容玖即将封为郡主。 观礼人群中,慕容沁恨的眼中几乎滴血。 因为未婚而坐在屏风后的慕容嫣眼底却是冷笑浮动,慕容玖,你得意吧!此刻你却受宠,一伙儿便越凄惨。 慕容玖对着慕容清深深的拜了下去,抬头看向慕容清的眼睛,我敬你为父,从今日之后,你若执迷不悟,疑我疏我,那便怨不得我罔顾亲情。 “二加!” 瑛仁太后掀开托盘上的黄布,另一侧屏风后的慕容嫣不敢置信看着托盘上流光溢彩的珠冠,“八宝珠冠!” 八宝珠冠―传说中宝鼎楼的镇店之宝,由八颗极地雪原下的宝石穿于纯金发冠中,八色宝石是整个的一颗,只是因为宝石在不同的光芒下呈现赤橙黄绿青蓝紫白八色,八颗宝石两侧各四颗,细碎的金流苏自宝石中穿过,由两侧垂落,令整个珠冠看起来无比的精致,却又有些令人心悸的神秘感。 瑛仁太后替慕容玖绾好发髻,又从一旁宫女手中拿过曲裾深衣展开,正要给慕容玖穿上。 屏风后传来蓝夫人的声音,“请太后娘娘允许臣妾亲自为大小姐穿曲裾深衣,行三加礼!” ------题外话------ 关于这个及笄礼,尖尖是简略了的,具体请搜百度 嘿嘿~ 虐前准备阶段…… 第五十一章 :及笄宴 下 屏风后,慕容嫣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脑海中依旧是方才的对话。 “母亲,我与姐姐都看到了她背后的月牙胎记!” “你们看到了她后背的月牙胎记?可是母亲似乎是记错了,她出生的时候背后并没有胎记!” “有与没有又有何关系?只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太后和所有贵族都知道慕容玖是假的,就行!” 慕容嫣抿唇轻笑,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瓷瓶,塞到蓝夫人手中,“人证、物证都准备好了,母亲放心去做!” 蓝夫人与慕容嫣相视一笑,转身走出屏风,对瑛仁太后拱礼一福,“请太后准许妾身为玖姑娘举行最后的三加礼!” 虽然蓝夫人是将军府的继室,但作为慕容玖的继母是有资格给慕容玖行加礼的,她的所作所为并未公开,因为太后也无法阻止。 慕容玖对有些迟疑的瑛仁太后点了点头,“多谢太后娘娘!” 瑛仁太后将手中的曲裾深衣递给蓝夫人,“希望夫人记住自己的身份!” 蓝夫人似乎有些害怕的低了低头,接过衣服走到慕容玖身后,依礼将衣服披到慕容玖的身上,然后从肩部拉开,不知道是不是一紧张用力太猛,一下子将慕容玖的襦群都拉下了肩头。 “蓝夫人~”刚要坐下的瑛仁太后语气中压着怒意。 “妾身~”蓝夫人被瑛仁太后的语气一下,慌慌张张的去拉慕容玖身上的襦群,微凉的掌心擦过慕容玖光滑的肩胛骨。 瑛仁太后视线无意的从慕容玖的肩头滑过,神色一变,坐到一半的身子又重新站起,“慢着!” “是!太后娘娘!”蓝夫人手一顿,缓缓从慕容玖肩头移开,压低的声音却依旧在她耳边,“小贱人,我们的好戏开场了!” == 看到白嬷嬷从沁心园的方向走过,正要迎上去的玉嬷嬷被后面冲上来的玉槿一把拖住。 玉嬷嬷脚步一顿,“怎么回事,别慌慌张张的!玉儿!” 玉槿将玉嬷嬷拉到一旁槐树的阴影中,“我与元慎用尽了各种办法,紫羽跟紫绮就是不肯说白蕊究竟是怎么死的!” 眼看着白嬷嬷就要从两人面前走过去,玉嬷嬷语气也有些焦急,“那怎么办?白嬷嬷现在一定是赶着去给蓝夫人作证!” 玉槿也有些焦急,“我已经让元慎去问小姐了,你一定想办法拖住白嬷嬷,别让她离开!” 玉嬷嬷点点头,忽然拉高了声音,“什么,你说白蕊是被…。” 声音蓦然又低了下去,“被三小姐下令杀…掉的?” “谁?谁在那里?”白嬷嬷听到了玉嬷嬷的声音,果然扭头朝着她们藏身的地方走过来,“玉嬷嬷,你刚才说什么,说清楚!” 玉嬷嬷被突然出现的白嬷嬷吓了一跳,眼神畏畏缩缩的道:“白嬷嬷,你。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边说边和玉槿眨弄着眼睛,拉着玉槿转身便要离开。 “我,我先回去了!”玉槿忙匆匆跑了几步,一转身便撞上了正往玖月阁赶的元慎。 玉槿飞快一甩手,将元慎拉入一旁树影中,挡住身后白嬷嬷的视线。 元慎与玉槿交换了个眼神,低声道:“小姐如今出不来,双双只匆匆出来同我说了几句,你就…。” “玉槿,你站住!”白嬷嬷拉住玉嬷嬷,朝着玉槿低喝。 玉槿犹犹豫豫的停住脚步,视线却不断的往慕容沁的沁心园张望。 白嬷嬷用力推开玉嬷嬷,快步朝着玉槿走去。 玉槿猛的转身张开双臂拦住白嬷嬷,“嬷嬷,嬷嬷,你别过去,我…不,玉槿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闭嘴!”白嬷嬷一直跟随蓝夫人,又颐指气使惯了,声音一厉,竟也有几分气势,“你敢拦我,我马上命人打断你的腿!让开!” 白嬷嬷推开玉槿朝着沁心园小跑过去。 莲湖是正厅通往玖月阁的一条小道,周围植满各种茂密的树木和竹子,小道左侧为占地广阔的莲湖,右侧竹林后便是并列的慕容沁的院子沁心园和慕容嫣的容颜阁,透过竹林便可看到秀丽的莲湖风景。 白嬷嬷跑了两步,便隐隐听到紫羽和紫绮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她们俩此刻应该在正厅,无缘无故躲在这里怎能不让人怀疑? 玉槿往前一扑,整个人便抱住了白嬷嬷的腿,“嬷嬷,夫人…夫人正在正厅等着你!” “滚~”白嬷嬷已经听到了紫羽与紫绮的交谈内容,怎么肯走,一抬脚就将玉槿踹开了。 玉槿就势“哎呦”着滚开了去,与玉嬷嬷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紫绮与紫羽的说话声越来越清晰,白嬷嬷又靠近两步,听得脸色愈发惨白。 “白嬷嬷可是跟了夫人那么多年,又跟着二小姐,想不到…” “跟了夫人又怎样?白蕊还不是家生子,出生就同二小姐一起长大,还不是那样的下场!” “是啊!那日可是吓死我了,三小姐一句话,白蕊就没了命,丝毫没有考虑下白嬷嬷!” “白嬷嬷再怎样也是个奴才而已,何况三小姐素来多疑,她把白蕊派去玖月阁的时候可就没想着让她再活着,所以不论白蕊怎么做,终究都是死路一条!” “紫绮,小声些,可别被白嬷嬷听到了!” “怎么会?我刚才看着白嬷嬷去了正厅给夫人作证,再说…”声音又低了些,“作完证她的老命也就到头了,听不听到又有什么用?” “唉…想不到,白嬷嬷替夫人做了这么多,竟然也是这个结果!” “知道的越多,主子心里也不安心!” “好了,别想那么多,我们自己以后多留些心!” “那…是…” “快走!快走!一伙儿小姐找不到我们又要撒气了!” 声音渐渐远去,白嬷嬷的脸色白的惊人,沿着竹子滑坐到地,泪水流过满是皱纹的老脸却捂着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玉槿压低声音对玉嬷嬷道:“嬷嬷,我们快回去吧,小姐不是说了这事儿结了之后便送嬷嬷回乡养老么?” 玉嬷嬷笑着拍了玉槿一下,声音却掩不住笑意,“别瞎说,老奴还要伺候小姐到大婚呢!” 玉槿也掩嘴笑,“那就等小姐大婚之后吧,反正房子都替你买好了,小姐说了,玉嬷嬷为她操心了一辈子,即使归老还乡也必定给你最好的!” “玉嬷嬷!”瘫坐在地的白嬷嬷扶着竹子慢慢爬起来。 玉嬷嬷一回头,被神情狰狞的白嬷嬷吓了一跳,“白嬷嬷,你,你不是去正厅了吗?” 白嬷嬷似乎瞬间老了十岁,蹒跚着上前狠狠抓住玉嬷嬷的手,指甲几乎要掐入她的肉中,“我要见玖小姐,现在!” 玉嬷嬷与玉槿交换了下眼神,“可是小姐现在…。” “现在只有我能救玖小姐的命,但是事后必须要给我一千两银子,并保证我安全离开绍京!” 第五十二章 真假慕容玖 上 碧波湖上一片寂静,云上翊站在湖心亭中,前面竖着一人高的木架,木架上悬着一副画,平展落下,与木架同高。 画面以战场为背景,皑皑白雪中灰色城墙破败狼藉,墙头雪花与血迹交织在一起,死气沉沉,然而立于灰败的城墙上的红衣女子却如黑暗中的一抹光,令整个墙头都多了分生气。 女子身材高挑,红衣如血,在白雪中分外耀眼,及腰黑发以素玉兰花簪固定自然垂落而下,随风而舞,城墙下敌军逼近,雷霆万钧,她却半步不退,立于城墙之上,大军之前,一人高的战鼓立于身侧,左手微扬,右手中却是一株四月新桃,有散落的桃瓣飘于半空,似女子以桃击鼓,她微侧的侧脸线条清丽,带着高高在上的气势与不服输的倔强,却透着森冷,如峭壁上的一株迎风而生的兰花,凛然生姿。 画面左下角是一排隶书小字,昭乐大长公主凤九,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印章―未央居士,天昭元年十一月。 建昭末年,昭黎叛乱,先帝气急病重,昭黎大长公主凤九临危受命,领兵出征,与太傅白临之子白子遥身先士卒,共同携手击退叛军。 翌年,叛军退,刚满周岁的太子凤亦墨登基,封凤九为镇国昭乐大长公主,代弟摄政,封太宰白临,太傅兼太尉白子遥与镇国将军裴行云三人为辅政大臣,定国号为天昭元年。 “主子,都准备好了!八宝珠冠也已经送过去了!”亭外数丈碧波湖畔传来逗逗的声音。 云上翊静静站在亭中不动。 逗逗视线平直,语气毫无波动,“主子,鬼传来消息,魅与魈已到将军府,祁南王也到了!” 宽大的袖子一挥,“带上礼物去将军府!” 逗逗视线一顿,停在了那副已经卷起的卷轴上,转身跟上云上翊。 == 将军府的正厅笈礼暂停,所有的宾客都被安排到偏厅休息,虽有不解,但有瑛仁太后主事,也无人敢放肆。 此时,前厅只余寥寥数人,除瑛仁太后的贴身宫女,所有下人都被驱出正厅,正厅八扇红木格门全数关闭,门外一百御林军团团围住,无论人畜靠近正厅三丈之内皆杀无赦。 正厅之中,依旧瑛仁太后坐在首位,慕容清以一阶之差坐于下首,蓝夫人与慕容嫣坐在慕容清一侧下首,南宫瑾与慕容沁面对蓝夫人坐于瑛仁太后下首。 大厅正中立起四面屏风,屏风之中有人影晃动,片刻,明毓从屏风中走出,穿着浅紫色襦裙的慕容玖也随后走出屏风。 慕容玖一站到大厅中,立刻有宫女上前撤去屏风。 明毓走到瑛仁太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还未说完,瑛仁太后冷厉视线扫向蓝夫人,“蓝夫人…” 蓝夫人本低着头在沉思,听到瑛仁太后的声音忙起身,还没站稳,头顶传来厉喝,“请你给本宫解释一下,你是如何做这个继室的?” 瑛仁太后的声音即冷且厉,见蓝夫人不回答,又接着道:“哀家见你以前温婉娴静,想不到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娘…娘娘!”蓝夫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慕容嫣都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她以为方才明毓进屏风是为了看慕容玖的胎记,显然不全是。 慕容玖却笔直的站在厅中一言不发。 蓝夫人很快回神,走到慕容玖身边,“太后娘娘,这事儿必定是个误会!妾身怎么可能会苛责玖姑娘!” “误会?”瑛仁太后冷哼一声,“玖丫头身上的伤痕明毓亲眼所见,明毓跟在哀家身边十几年,同本宫一样已有八年未曾见过她,你还有何话可说?” “伤痕?不可能!”蓝夫人低喃一声,对着太后娘娘跪了下来,“请太后娘娘验明正身,这个人肯定不是玖姑娘!” 就算慕容玖在大昭寺的时候备受欺负,那些伤痕也都是三个多月前的事,何况昨晚嫣儿在温塘池中再三确认,慕容玖的后背光洁无瑕,绝对没有伤痕。 瑛仁太后手一抬,“蓝夫人,你魔怔了吗?” 眼前的慕容玖虽不说与月夫人长得一模一样,却也是五官像足九分,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蓝夫人真的如魔怔一般,朝着慕容玖扑了过去。 慕容玖的动作却更快,脚下一转,避开了蓝夫人的动作。 蓝夫人手一空扑倒在了慕容玖脚下却死死的拽着她的襦裙不松手。 “嗤啦”一声,襦裙随着两人的动作被拉扯开,慕容玖就势一滚,闪入一侧屏风后,声音颤抖,“蓝夫人,你太过分了!” 蓝夫人也不回答,大声喊道:“太后娘娘,你还记不记得,玖姑娘出生的时候肩胛骨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方才…你看到胎记了吗?” 瑛仁太后动作一顿,僵立在原地,犀利的视线盯着慕容玖衣襟半敞的肩头。 慕容玖一手拢着肩头撕裂的衣襟,声音低沉,怒意横生,“夫人,你虽为我继母,但怎可如此污蔑我?” 蓝夫人却见好就收,不再说话。 一直盯着瑛仁太后神色的慕容嫣轻笑出声,“姐姐,是不是污蔑,自有太后作主!” 瑛仁太后走到慕容玖面前,拉过她的手,“玖丫头,哀家定会亲自为你作主!” 目光灼灼,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若要作主,必定要先验明正身!“ ”太后~“慕容玖任由瑛仁太后拉着却寸步不移,”我若证实身份,谁来还我清白?“ ”是蓝夫人?还是三妹妹?“慕容玖视线自蓝夫人、慕容嫣脸上一一划过,最后停在慕容沁脸上,”祁南王妃?“ 蓝夫人手一紧,手中瓷瓶在光滑娇嫩的掌心压出一道道印子,令她心底一定,扬起下巴,神色倨傲的看着慕容玖,”你绝对不是慕容家的嫡小姐,我以性命作证!“ 慕容玖气极,再无平日的从容淡定,”夫人区区一个继室,性命何以与我嫡长女身份匹配?“ ”你…“蓝夫人没想到慕容玖竟真的当众给她难看,气的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夫人在怕什么?“慕容玖丝毫不让,步步紧逼,”若是害怕,何必口出妄言?仅你一条命何抵我名誉受损之罪?“ 谁也没有注意到早就走到慕容沁身后的慕容嫣,扶在她肩头的一滑,将坐的稳稳的慕容沁朝前一推,”再加上一个祁南王妃,可够?不过……“ 慕容嫣生怕慕容玖反悔,快步走到她面前,”若你是假的,死可就太便宜你了,不如将你没入奴籍,送入红帐,如何?“ 慕容玖竟毫不迟疑,抬起素白掌心,”好!“ 慕容嫣扬手一击,冷笑嫣然,慕容玖,我看你如何躲得过今日步步杀机。 ”明毓!“瑛仁太后心底对慕容玖生出些愧疚,但镇国将军府嫡嗣关系重大,必须验明正身。 明毓了然,吩咐身后的两名宫女便要将屏风再次围上。 ”不用了!不过是肩胛骨的胎记,大家都再次,便让大家看个清楚便是!“慕容玖说着便走到正厅中间,松开了用手拢住的衣襟。 ------题外话------ 哎呦呦~ 开虐鸟~ 第五十三章 真假慕容玖 中 一室静谧,慕容嫣冷笑一声,“慕容玖,你还有何话可说?” 穿破窗格洒入的阳光中,慕容玖肌肤晶莹光滑,衬着浅紫色的襦裙和素白的采衣更显剔透。 然而这令人屏息的莹润肌肤上却连一点小小的伤痕都看不到,更别说是月牙形的胎记。 从椅子上半直起身子的慕容清眼底怅然划过一抹失落,竟是失魂落魄的跌坐回椅子上,半晌都未回过神。 慕容玖的眼中光芒一闪而过,慕容清,你在期待什么? 瑛仁太后倒是冷静,雍容的抬手,“玖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 蓝夫人不动声色将手心瓷瓶掖入袖中,眉梢不自禁的流露出轻色,“太后娘娘,她可不是玖姑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贱种害死了玖姑娘再来府中欺骗众人!” 瑛仁太后回眸,却是看向了慕容嫣,那不带情绪的眼眸竟看的慕容嫣心底一跳,飞快绕过慕容沁拉住蓝夫人,声音不轻不重,“母亲,太后娘娘必定心中有数!” 感觉到屋中无形的寒气,蓝夫人方觉自己失言,顺势噤声在慕容嫣的搀扶下回自己的位置坐好,却不断以眼神暗示慕容沁。 慕容沁的手若有若无的拂过南宫瑾。 南宫瑾眉心微蹙,却没说话,只是身子一斜,倚到椅背之上,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慕容沁的手。 慕容沁眼底略有失望,却锲而不舍,顺着南宫瑾的姿势斜了过去,吐着气息低声道:“王爷,这可是欺君之罪!” 南宫瑾神色有些不快,却仍是按下了性子,“欺君之罪与你何干?” 慕容沁一噎,不敢再多说,只是对慕容嫣摇了摇头。 “没用的东西!”慕容嫣一声暗嘲,扶着蓝夫人的手扬起,袖中的锦红鸳鸯水帕自然滑出,落入掌中,随着她的手势拂起,帕角镶着的一颗细碎米珠顺着屋内的阳光反折而出,不偏不倚这在屋角的檐廊下,洒下一道流光。 光芒后,御林军守卫的死角,一道人影飞闪而出。 慕容嫣帕下面带杀气,她也知道,今日若慕容玖不死,她便再难活,所以,早已备下后招。 屋内静谧无声,瑛仁太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慕容玖的脸上。 许久,满脸失望的慕容清恢复了理智,他应该庆幸,为何竟如此失望,当年之事,是他亲手为之,明知那人性情刚烈,如今他在等什么? 慕容清抬起眼,睿智锋利的眼中早已恢复了如常的威严,“太后娘娘,将军府家事,不劳太后娘娘伤神?” “家事?”瑛仁太后没有回头看慕容清,语气中却带着令人畏惧的薄怒,“家事亦是国事!” 众人略有些奇怪,但细细一想,慕容沁已经赐婚,慕容玖的婚事本也迫在眉睫,亦可勉强称得上国事,只是多少亦有些怪异之感。 瑛仁太后没有等慕容清再说话,她的目光从头到尾一直停在慕容玖的身上,“玖姑娘,哀家给你一次机会,若你无法解释,即刻下旨将你以欺君之罪没入奴籍!” 威严的声音既冷且怒,蓝夫人与慕容嫣等人俱被震住,低头不敢再语,然而嘴角却不由自主的有笑意浮现。 慕容玖依旧静静站着,襦裙色淡,却衬着肌肤更加凝滑如脂,正是她的从容让瑛仁太后给了她最后解释的机会。 “等人!” “大胆!”一直没说话的南宫瑾终于憋不住,“慕容玖,御林军在此,你难道还妄想等你的同党来救你吗?” 慕容沁见南宫瑾终于开口,也飞快接上,“多亏王爷心思睿智,若是娶了你岂不是要混淆了皇室的高贵血统!” 最后一句话一下子击到南宫瑾心头,最近朝中风云涌动,轩辕、昭黎、月冗皆有异动,若慕容玖是假的,那真的慕容玖去了哪里?假的又来自何方? 想到这里,南宫瑾盯着慕容玖缓而起立,仿佛回应他的话一般,门外传来通报声,“大昭寺住持佑仁大师求见!” 慕容嫣看着慕容玖的张了张嘴,像是宣战一般无声的道:慕容玖,你的死期到了! 慕容玖嘴角微微上扬,对着瑛仁太后微微一福,“太后娘娘,我要等的人到了!” 慕容嫣愣神间,已有御林军推开厅门让佑仁进来,金光灿灿的袈裟瞬间将略显暗沉的大厅照的亮堂堂的。 佑仁面向太后行了礼,“太后娘娘恕罪,本寺今日本在寺中礼佛祈福,却突然见天有异象,红云陡生,本寺一直跟着云团而来,没想到妖孽竟在将军府!” 国寺住持素来位高持重,佑仁又因为自身强大的预知能力帮皇帝渡过几次危机,因此南宫珩给了他随时觐见的特权。 八年前,南宫珩病重,整个御医院束手无策,太后娘娘下了懿旨广招名医入宫看诊,当时佑仁不过是一个拜于大昭寺住持无缘门下的祈福弟子,跟随无缘住持入宫为陛下做加持祈福,却突然睁眼说宫中有异向,随即便以灵力作法,焚香请愿,三日之后,绍京郊外村庄瘟疫传入绍京,因佑仁预知的早,避免了宫中的病情,而南宫珩也奇迹的渐渐康复。 自此,佑仁得太后与南宫珩信重。 随后没多久,大昭寺住持无缘圆寂,佑仁便由陛下赐封号晋为大昭寺住持,至今所有预知未有过失误,帮天祁渡过数次大危机,愈发得到南宫珩与瑛仁太后的信重。 此时,听佑仁说窥知天意随红云而至,瑛仁太后心底不由一个咯噔。 佑仁双手合十,“方才本寺追寻至此,因此贸然闯入,望太后娘娘恕罪!” “无妨!”瑛仁太后急道:“那现下如何?可能寻到?” 佑仁单手作礼,半闭着眼在从屋中每一个人身边走过,在经过慕容玖身边时顿了一下,又走到慕容清面前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在慕容玖面前停住了。 第五十四章 真假慕容玖 下 瑛仁太后神色不易见的变了一下,“住持,这是…。何意?” 佑仁没有回答瑛仁太后的话,闭着眼睛对着慕容玖的方向长揖下去,“若有千千结,鲜血染尘埃,放下心中恨,立地可成佛!” 慕容玖心底一震,面色却是纹丝不动。 瑛仁太后与慕容清皆是神色古怪,也让慕容玖的心底不由生起一丝疑惑,难道慕容玖的身上也背负着深仇大恨? 瑛仁太后急切追问,“可是,玖丫头出生的时候无缘住持曾为她批过命,说她…” 佑仁毫不犹豫的低喃,“掌门师兄说的没错,玖小姐命比天贵!” 言下之意,眼前的并非真正的慕容玖。 未等瑛仁太后从话中回神,佑仁又接着道:“血光之灾不得见血,若这位姑娘愿静心入大昭寺由十八圣僧加持三日三夜,定可洗净罪孽与怨气!” “若我不愿,又当如何?” “由不得你!”瑛仁太后声音一厉,“若只是假冒玖丫头,哀家尚可给你机会解释,如今祸及天祁国祚,哀家容不得你胡作非为!” “太后!”佑仁转身对瑛仁太后又是一揖,“静心一事,若心有不愿,则事倍功半,恐怕会有血光之灾反噬而来!” “她敢!”瑛仁太后狠扫慕容玖一眼,“今日你愿也得愿,不愿也得愿,你假冒将军府嫡女,罪可致死,若你不愿入寺洗去一身妖气,那就打断你的手脚,掐断你的心神,哀家承你这仇恨也断断容得你祸害陛下与天祁!” “阿弥陀佛!太后言重!” 瑛仁太后拍桌喝道:“来人!” 守在殿外的御林军推门从两侧而入,瞬间从内将整个正厅团团围住,身后殿内再次关上,里里外外将正厅围得密不透风。 “太后…。” “闭嘴!”瑛仁太后显然上了怒气,她见多阴谋诡计,以为慕容玖是被蓝夫人与慕容嫣陷害的,所以给了她解释的机会,只是如今看来,眼前的这个少女真的是假冒的,那真的慕容玖呢? 死了?被囚禁了?想到慕容玖可能的遭遇,瑛仁太后心底愈发满是被欺骗的怒气,根本不想多听慕容玖多讲一句话,“将这假冒将军府大小姐的骗子给哀家拿下,没入奴籍,送入大昭寺!” 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三日之后送入天牢,刺字流放籍州,送入红帐,终身充为军妓!” 御林军一时之间愣住,方才还是太后心尖上的人,转瞬之间… 明毓也被瑛仁太后的震怒吓了一条,“太后…” “还不快执行,当哀家的话是什么?”瑛仁太后毫不客气的打断明毓的话,厉声催喝御林军。 御林军终于回过神,朝着慕容玖走过去。 “太后娘娘便是如此草菅人命吗?”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慕容玖却依旧淡定。 “贱人,你还想巧言令色欺骗太后吗?”一直紧绷着心神的慕容嫣连语气都带了分喜色。 完了,慕容玖的这一辈子都完了,彻底的翻不了身,只要进入大昭寺,这根心头刺今日彻彻底底的拔除,不但拔除,再无翻身的余地,但,慕容玖,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是吗?究竟是谁在巧言令色欺骗太后?”慕容玖语气从容,明明平淡无波却让蓝夫人心底不安。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背对着慕容玖的蓝夫人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袖口一柄银叶小刀闪着寒光若隐若现,相比起慕容嫣想要羞辱、折磨慕容玖,她却更希望趁着此时就让慕容玖彻底死去,只有死人才能让她放心。 如今慕容玖彻底失宠,杀了她也无关紧要,但若有一天慕容玖再次翻身……蓝夫人眼神森冷,心底的想法愈发坚决。 紧闭的大门被一脚踹开,深蓝金边大袍一甩而过,如一阵风刮过,将慕容玖整个裹挟入衣襟之中。 蓝夫人刚刚站起,被带着强劲内力的大袍一刮,竟被甩飞了出去,然而她却一伸手抓住了慕容玖的袍边。 慕容玖被云上翊裹着大袍揽入怀中,而拽着她袍边的蓝夫人竟也被拖拽着往前滑去。 蓝夫人勾住椅子起身,随着云上翊的动作朝着慕容玖背后扑去,袖口的银叶小刀正对着慕容玖背心狠狠刺下。 云上翊眼光早已扫到,挥手便要拂开蓝夫人,一低头却看到慕容玖不置可否的清冷眸子,眸中俱是对他突然插手的不满。 小狐狸…这是在嫌弃本王多事吗?云上翊心底失笑,手却顺势落下,压住深蓝大袍揽在了慕容玖的腰间,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扯。 蓝夫人的刀也不偏不倚的刺中慕容玖后背心,她死死握刀不松手,似乎想要再刺的深些,锋利的小刀却随着云上翊的动作在慕容玖的后背拉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所有人,所有视线都定在了慕容玖的后背,光洁如玉的后背被锋利的银叶小刀从肩胛一路滑至腰间,割破的襦裙采衣下皮肉向两侧翻卷开,令人看着毛骨悚然。 然而,更令人惊悚的是,翻起的皮肉中,竟丝毫不见血色,饶是慕容玖伤重如此,肌肤却依旧光洁如玉,连血珠子都没有一颗。 蓝夫人看着眼前诡异的伤口,“啊~”的一声嘶叫,手中小刀哐然落地,指着慕容玖,“妖……妖孽!” “母亲!”慕容嫣冲上前将蓝夫人扶住,“来人,快来人!” “谁敢动本王的人!” “慢着!” “贱民白氏求见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为大小姐慕容玖害死贱民小女白蕊一事作主!” 该来的总要来! 白嬷嬷苍老的声音如最后一把利刃悬于梁上,令慕容玖与慕容嫣同时勾起嘴角。 一团混乱中,响起瑛仁太后冷冰冰的声音。 “宣!” 第五十五章 妖孽 上 跪在厅中的白嬷嬷似乎一瞬之间苍老了十岁,佝偻着背伏在地上,令人看着心底发酸。 只是这厅中众人都算不得常人,慕容玖被云上翊包在怀中,看着跪在中间的白嬷嬷面无表情,她从不会同情自己的敌人。 蓝夫人与慕容嫣等人更是瞧她不起,不会上心,她知道了太多的秘密,说到底,终究只会是一枚弃子。 白嬷嬷额头死死抵着坚实的理石地面,依旧重复着入门前的一句话,“求太后娘娘为大小姐害死贱民小女白蕊一事作主!求太后娘娘作主!” “此事已结,并非玖…”瑛仁太后顿了一下,“并非大小姐所为,当时你也在场!” 白嬷嬷却低头不说话,慕容嫣自以为她是紧张,瞪了她一眼,出声道:“太后娘娘,若是真的姐姐,自然是非她所为,若是假的…” 欲言又止,瑛仁太后却勃然大怒,“闭嘴!满口胡言如何当得起将军府三小姐的名头?你想让整个天祁的人都知道祁南王庶妃有个胡言乱语、不知分寸的妹妹吗?” 慕容嫣被瑛仁太后一斥,飞快吓得跪下,“太后娘娘恕罪,嫣儿口拙,惹娘娘生气了?” 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瑛仁太后,她不过是说了慕容玖是假的?脑海之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方才白嬷嬷在院外求见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声“慢着”,似乎正是太后的声音。 慕容沁在听到庶妃两字时侧首看了南宫瑾一眼,南宫瑾却因为之前慕容玖脱衣时避嫌依旧闭着眼,似乎没有听到,她忿忿咬牙,却不敢开口。 乖顺的窝在云上翊怀中的慕容玖眼底波光潋滟,冷意渐生。 一直没有抬头的白嬷嬷的声音再次传来,“贱婢的女儿白蕊被三小姐派至大小姐身边伺候,后听命监视大小姐却被三小姐杀害嫁祸并嫁祸大小姐,大小姐明知有异却不加阻止,蓝夫人掌管全府却不体恤下人,随意扼杀……” “闭嘴!”蓝夫人初时还细细听着,越听越觉得心惊胆跳,“你是不是受了这个…妖女的蛊惑,在此胡言乱语!” 将军府八年的当家不是白当的,很快就明白了白嬷嬷必定是听到了什么或者被人授意,但她身边的紫鸢和慕容嫣、慕容沁身边的紫羽、紫绮都是绝对可靠之人,那会是谁? 视线落到神色一直冷漠慕容玖身上,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张与慕容玖神情相似,冷静聪慧的脸―元双双。 慕容玖见蓝夫人望过来,指尖一扬,半敞的衣襟滑落香肩,被掩在衣衫内的狰狞伤口再次露出。 蓝夫人被那丝毫不见血色的伤口吓得连退两步,指着慕容玖言不成句,“妖…妖女…” 被云上翊扬起的大袍挡住的视线中,众人看不见慕容玖的小动作,却只看到蓝夫人煞白着脸色,双唇颤抖,指着慕容玖呐呐自语。 “妖女么?”慕容玖极小声的压着嗓音对蓝夫人嫣然一笑,纤手沿着伤口的边缓缓上滑,鲜红的蔻丹移到肩头伤口处,往里一插,伤口愈发的往横向撕裂开来,如同大张的血盆大口。 “啊~妖怪!” 眼中倒映着慕容玖光滑的背脊,伤口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大,背上的皮肤如同一件衣服沿着蓝夫人划出的伤口慢慢的撕扯开来。 蓝夫人眼神惊恐的瞪起,不停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瑛仁太后厌恶的皱起眉。 明毓身子一飘,落于蓝夫人身边,手刀一扬,劈于蓝夫人颈边。 蓝夫人眼睛一翻,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明毓视线无意的飘向慕容玖方向,深蓝色的金边大袍衬得慕容玖半裸露的肌肤玉骨冰清,却令明毓的眼神一紧。 “明毓!”明毓跟在瑛仁太后身边十余年,经历过后宫倾轧,前朝纷争,如今明毓的表情令瑛仁太后的心一紧。 明毓尚未找到合适的词来回答,慕容玖已轻轻推开云上翊走了出来,破碎的衣间,后背被蓝夫人割破的人皮肌肤如同衣服一般软软垂下,看起来诡异阴森,就在她露出的里层肌肤中,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鲜红色月牙胎记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慕容嫣扶着蓝夫人的手一僵,“怎么会……” 她想到了用特质的药粉瞬间抹掉慕容玖肩头的胎记,却未曾想到慕容玖早已在身上覆了一层与皮肤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皮,笈礼仓促之间,蓝夫人只顾着把药粉抹在胎记之上却未曾留意皮肤的真假。 “怎么会?”依旧跪在地上的白嬷嬷也喃喃自语,“夫人怎么会这么对我?夫人连大小姐都不放过,八年前想尽办法赢得了地位,设计将她陷害驱逐,如今故技重施!” 白嬷嬷的声音破碎,显然已经进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说出的话却令闻者变色,被慕容玖的胎记惊得站起来的瑛仁太后,爆出一声极厉的怒喝,“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八年前怎么回事?” “八年前,八年前月夫人……” “咻”的一声轻响,一根黑色的针飞向白嬷嬷。 慕容玖眼尖,脚下一转,挥袖便要拂去那枚银针。 那银针似早已料到,嗤的一声轻响,裂成两段,一段被慕容玖拂落,另一段从里飞出准确无误的射入白嬷嬷咽喉。 一针封喉,白嬷嬷砰然倒地,瞬间便无声息。 就在慕容玖挥袖瞬间,她的人皮肌肤落地,后背大开的空门的面向了瑛仁太后,而光滑的背上除了那个显眼的月牙胎记,一些已经很淡的青青紫紫的淤痕也吸引了瑛仁太后的注意力。 那是被责打凌虐的淤痕,青紫尚在但痕迹已淡,大概也便是这两三个月前的新增的。 瑛仁太后看着眼前神情淡然的慕容玖,无比的心痛与后悔,“九儿……” 而这一声称呼仿佛也拉起了还呆立在主座的慕容清的回忆,十五年前,慕容玖出生时,是嫡长女,又因生母受宠,慕容清欣喜若狂,以慕容族中第九子排行,取谐音名为慕容玖。 十五年后,物是人非,却想不到还能再见到这个胎记。 一直从容静立的慕容玖却面向着瑛仁太后跪下来,“请太后娘娘允许九儿为自己作主!” ------题外话------ 开虐啦~开虐啦~ 第五十六章 妖孽 中 不待瑛仁太后回答,慕容玖起身走到了佑仁大师的面前,“住持方才说我是妖孽,如今呢?” 佑仁大师单手执礼,“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慕容玖却不介意,清灵的水眸之中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既然是妖孽,便要做妖孽该做的事!” 身子一转,面向慕容嫣,“妹妹,是吗?” 慕容嫣被慕容玖的眼神一扫,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她知道眼前的这个慕容玖早已不是几个月前任她们欺辱的不受宠的姐姐,今日之事也绝对不可能如此善了。 慕容玖随手拽过云上翊搭在臂弯的深蓝大袍,将自己整个包裹了起来,走到慕容嫣的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慕容嫣眼皮一跳,“慕容玖,你疯了吗?你有什么资格…” “啪”一声脆响,慕容玖头也没回,手一抬,带着内力的袖子从昏迷的蓝夫人脸上刮过,毫不留情的甩在慕容嫣的脸上。 慕容玖冰冷的声音缓慢传来,“太后娘娘面前,你敢放肆?” 慕容嫣一噎,身子僵住,可是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侧目看了一眼慕容沁。 慕容沁搭在南宫瑾的肩上的手一紧,“王爷,你难道就…” 话没完,慕容玖反手又是一下。 慕容沁顿时傻住,南宫瑾睁眼,所有的人都被这第二下巴掌惊住了。 慕容玖却毫不迟疑,手腕飞快的在慕容嫣脸上甩了数十个巴掌,厅中凝滞的气氛中,巴掌声啪啪直响,打得慕容嫣眼冒金星,双颊红肿,跌坐回椅子上。 南宫瑾终于回过神来,上前便要去抓慕容玖再次扬起的手。 慕容玖却身子一转,白皙手腕擦着南宫瑾的手心掠过,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整个人也随之转身面对瑛仁太后,“太后娘娘,请恕嫣儿妹妹喧哗妄言之罪,九儿已小施惩戒,想必她定会管住自己的嘴,请娘娘看在九儿的面上饶她一过!” 瑛仁太后显然也被方才慕容玖的举动惊到,此刻听她一说,看了一眼双眼呆滞的,不禁自然而然的顺着她的话道:“既如此,哀家便饶她一次,下不为例!” 慕容玖如此一抢白,慕容嫣只能哑巴吃黄连,她的脸已经完全的肿了起来,眼中是赤裸裸的恨意,然而佑仁大师却有意无意的看了她一眼,她咬牙隐忍下,再顾不得礼仪转身冲入内室。 “母后!”终于回过神的南宫瑾霍然起立,“你怎可如此纵容…” 话音未断,又被慕容玖打断,“王爷,太后娘娘可知道你违逆她心意一事?” “什么?” “什么?” 南宫瑾显然没明白慕容玖所说的什么事,怒道:“慕容玖,你在胡说什么?” 瑛仁太后却警觉的打断南宫瑾的话,“瑾儿,让玖丫头说!” “母后!”南宫瑾不敢置信的喝道:“你竟然信她的疯话!” 瑛仁太后却丝毫不为南宫瑾的脾气所动,“是不是疯话哀家听后自会下定论!” “玖丫头,说!” “王爷…”坐在南宫瑾身边的慕容沁不安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南宫瑾低头看了她一眼,顿时了然,手一扬,隔着远远的距离便朝着慕容玖挥过去,“不许说!” 半空中气流攒动,云上翊随手一抬将南宫瑾的力量击了回去,“本王的女人还容不得你来碰!” “瑾儿!”瑛仁太后见南宫瑾极力阻止,愈发怀疑,“你若再敢擅动,哀家即刻杖毙慕容沁!” 南宫瑾见瑛仁太后发怒,也顾不得跟云上翊争辩,放缓了声音,“母后,不要听慕容玖胡言乱语,她是魔怔了!” 瑛仁太后何等聪明,看了眼吓得直往南宫瑾身后缩的慕容沁,“你坐下!” “母后!” “坐下!你如今连哀家的话都敢不从了是吗?到底是谁唆使的?” 瑛仁太后声音一沉,慕容沁的手拽的愈发的紧。 南宫瑾神色阴沉的坐了下来。 “玖丫头,你只管说,哀家替你作主!” 慕容玖却勾起嘴角,笑意却是轻蔑的,“太后娘娘作的了主就不会被自己的儿子欺骗了!” 南宫瑾终是忍不住再次站起来,“慕容玖,你放肆!” 慕容玖却根本不理他,“太后娘娘的懿旨对于口蜜腹剑之人毫无震慑作用,又何谈惩戒?” “九儿~”慕容清见慕容玖话越说越厉,而瑛仁太后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终也忍不住出声喝止。 但慕容玖也只作未闻,“既然懿旨无用,又何必浪费太后娘娘的心神?” 这段时间,经由瑛仁太后手中的懿旨只有一道,便是将慕容沁赐婚给南宫瑾作为庶妃,并永不得晋升。 “瑾儿!”瑛仁太后已经猜到,但仍旧盯着南宫瑾,“你可还记得哀家的懿旨!” 南宫瑾咬牙不答,以为无论答不答,他都无法避过瑛仁太后的怒气。 慕容玖却由不得他不答,“想必祁南王记不得太后娘娘的懿旨,祁南王庶妃…不,如今是侧妃了,必定记得皇后娘娘私下的允诺,是吗?” 瑛仁太后立刻想到慕音音近来的请安,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到自己入宫尚未有名分时的处境,不过是以己及彼,将来替慕容沁请旨时可以博得太后的同情。 “太后娘娘!”慕容玖见瑛仁太后气极,忙借机上前一步道:“娘娘素来支持陛下推行仁政,想必娘娘也不希望陛下失信于民,九儿便恳请娘娘给沁妹妹一次机会,就让她做祁南王的侧妃!” 声音清冷却掷地有声,厅中众人却是神色古怪。 瑛仁太后盯着慕容玖半晌,“九儿此话何意?” 慕容清以为慕容玖是姐妹友爱,素来冷硬的眸中亦闪过一丝不可见的欣慰。 南宫瑾不信任的盯着慕容玖。 慕容沁更是满脸惊愕。 惟独云上翊,嘴角带笑,却尽是玩味,她的小狐狸,可真是狠心呢,想必这求情之后的惩罚必定更加有趣。 慕容玖神态恭敬,“陛下仁政治国,孝父母,敬姐妹,九儿自然尊陛下之意为之,请太后娘娘允准!” 瑛仁太后视线微闪,倒也不含糊,“既如此,哀家便成全玖丫头,准了!” 她说的是慕容玖,仿佛此事与慕容沁毫无干系。 慕容沁紧绷的身子一松,瘫靠在椅子上。 “谢太后!”慕容玖半屈膝,语气一转,如冷剑袭来,“太后娘娘菩萨心肠,但章法不可废,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妹妹自然不可例外,为堵悠悠之口,九儿愿大义灭亲,请娘娘小惩大诫!” 瑛仁太后身子放松,身子朝着慕容玖微倾,“既然奖励由玖丫头提起,不如你也说说该如何小惩!” “就请陛下下旨,在将妹妹晋为侧妃之后不再违逆先前太后懿旨的意愿!”慕容玖声音平静,“再杖责二十以作小惩!” ------题外话------ 过年哒时候答应亲们的加更 会在上架前完成 嗨~ 虐得爽不爽? 吼吼~ 第五十七章 妖孽 下 瑛仁太后盯着慕容玖,“如此,诬陷之罪便就此作罢?” 慕容玖毫不闪躲与瑛仁太后对视,“都是自家姐妹,妹妹们也不过是为了府中安生,毕竟如今妹妹可是祁南王侧妃,更加事关皇家荣辱,冒出去,陛下与父亲面子上都无光!” 瑛仁太后缓缓直起身子,眼底笑意欣慰,声音却厉,“听到了吗?来人!即刻将慕容沁拖出去杖责二十!” “不,王爷,不要!”慕容沁死死的揪着南宫瑾的衣服,却仍旧抵不过御林军的铁腕,几乎是被拖拽而出。 “母后!”南宫瑾刚要拦住,明毓已拦在她的身前。 瑛仁太后眼眸如刀,逼视南宫瑾,“瑾儿,你既如此心仪南宫沁,那杖责二十与当场杖毙,你就替她选一个吧!” 南宫瑾脚步一顿,再也不敢移动半分。 “哼~”瑛仁太后怒哼一声,拂袖坐下。 明毓趁机拉着南宫瑾坐回位置上。 南宫瑾抬头看向慕容玖,冰冷的眼神如碎冰击裂,万箭袭来。 慕容玖却满不在乎的嫣然一笑,那笑容欺霜赛雪,却带着高高在上的凌人之势,愈发令南宫瑾愤恨。 “王爷,王爷救我!”慕容沁声音凄惨无比,厅中却无人敢动。 “慕容玖,你真的疯了吗?”蓝夫人被慕容沁的声音喊醒,睁眼还未明了情况便起身拉住慕容玖的衣摆。 慕容玖躬身扶起蓝夫人,手穿过她的胳膊掐入她肉中,感受到她身体因为疼痛而颤抖,仿佛拖一具尸体般将她拉起,花瓣般的唇附至她耳边,“夫人,你若敢再多说一句,我即刻以欺瞒太后、意图祸国之罪让慕容沁人头落地,你信是不信?” 手下的身子一抖,蓝夫人抬头看着慕容沁嫣红娇嫩的唇,耳边恶毒的句子如刀一般凌迟着她。 蓝夫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伸手就要去掐慕容玖的脖子。 “夫人!” 佑仁低哑的嗓音犹如音咒敲打在蓝夫人的心头,令她安静了下来,已经靠近慕容玖肩头的手无意识的垂落下来。 慕容玖循着声音走到佑仁面前,“住持,是你说我是妖孽,我如何能让大师的预言落空?” 佑仁低头不语,神情掩在厅中的阴影处,看不清眼中闪动的光芒。 慕容玖也不在意他是否回答,对瑛仁太后一福,“沁儿是女儿身,九儿担心御林军下手太重,想出去照看一下!” 见瑛仁太后点了头,慕容玖也不看众人各异的脸色径自走到厅外空旷的园中。 园子里的空地上架起的宽竹椅上,慕容沁被人面朝下压制住,不停的挣扎,见慕容玖走过来,喊声愈发凄厉,“慕容玖,你不得好死,你这个妖女,贱人,面恶心丑,……” “我如果真的是妖女,我会让你永无葬身之地!但在我不得好死之前,我得先让你活都活不好!”慕容玖走到慕容沁身前,“不过既然妹妹说我面恶心丑,我如何能不让妹妹如愿?” “小兄弟,借用一下!”慕容玖态度温和的跟御林军执刑的人说话。 那人受宠若惊,将手中的仗棍递给慕容玖。 慕容玖扬起仗棍,朝着慕容玖小腹子宫的位置狠狠的打了下去。 慕容沁发出一声惨叫,眼睛一翻便晕厥了过去。 “既然无法掌事,也就没有必要生孩子了!没有孩子也就没有掣肘,不是么?”慕容玖俯下身子,不轻不重的拍着慕容沁的脸。 慕容玖见多了皇宫之中后妃争斗,一场杖责,只需一下便可生生将对手的子宫打落,再也无法生孩子,方才慕容沁所受她凝聚内力的一杖,这一辈子生孩子都不会再有指望了。 皇宫之中,倾轧斗争,到底都在一个子嗣,慕容沁若无法生子,身世再盛,后台再硬,也抵不过传宗接代,何况,她本就不为太后所喜。 “妹妹,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好母亲和好妹妹,你瞧,你躺在这里,也不过只有我一个人出来关心下你,你母亲明明有手段,却不愿帮你,你妹妹明明聪慧,却躲到内室,你明明有个权势滔天的义父,可是他却似乎根本看不到你!不顾你的死活!” 慕容玖在慕容沁耳边吐气如兰,看着慕容沁满是恨意的眼中几乎要溢出血泪,方才轻笑起身将杖棍递还給御林军,顺手将袖中的黄金璎珞也递过去,“麻烦小兄弟好好照顾我妹妹!也当是为太后娘娘出出气!” 那专司刑责的御林军自然是个懂颜色的,接过黄金璎珞塞入袖中,“明白了!玖小姐尽管放心,兄弟们一定好好执行太后娘娘的懿旨!” 慕容玖听那声音似有些熟悉,不由抬头一看,那御林军咧嘴对她深深一笑,正是云上翊鬼部八骑首领鬼。 鬼咧着白牙,对慕容玖点了点头。 慕容玖眉心跳了一下,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去,身后传来慕容沁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等慕容玖走回厅内,身后已没有声音,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几声抽搐般的唔喑声。 南宫瑾一伸手,扣住从她面前走过的慕容玖的手腕,“慕容玖,慕容沁可是你妹妹,你竟如此见死不救!” 慕容玖抬眼看着南宫瑾眼中压抑不住的怒气,那是对自己的懊恼和对慕容玖的愤怒,然而,慕容玖手一抽,“王爷言过了,背着太后违逆懿旨的是王爷,王爷该去向太后娘娘求情,我一个妖女,可不敢逆太后之意!” “慕容玖!”南宫瑾气得呼吸越来越沉,他握紧双拳,死死的掐着掌心,控制着自己的怒气,“慕容玖,你的龌蹉心思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死心吧,就算沁儿死了,本王也绝不会再回头娶你!” 慕容玖抽出的手停在半空,定定的看了南宫瑾一眼。“佑仁大师,不如你预知一下,看看祁南王也会不会爱上我?” 佑仁大师却如老僧入定一般,定定维持着单手执礼躬身的动作一动不动,似乎没听到慕容玖的话,也不回答。 南宫瑾冷笑,“慕容玖,你不用在本王面前装可怜,就算你死在本王面前,本王也不会怜惜你!你只配嫁给云上翊这样的人!” “是吗?”慕容玖与云上翊对视一眼,微微侧首,明亮门厅内扬起的下巴弧度优美,晶莹如玉。 “那就是说,祁南王爷也只配娶慕容沁这样不知礼数、欺上罔下的庶女喽?” “玖小姐!”佑仁终于开口,“争辩何用,若要分出胜负,不如比上一比!” 慕容玖心底冷笑,老和尚,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一言不发,不过是等着她与南宫瑾争吵到容他顺利说出这句话而已。 南宫瑾却只等有人说出这句,“好!慕容玖,你敢不敢与本王比上一局?” “祁南王爷想为谁而比?若为侧妃而比,那该本王与王爷比,小玖儿与慕容沁比!方显公允!如何?” “好!比就比,难道本王怕你不成!” “赌注是什么?” 两人竟不约而同看向慕容玖。 慕容玖低头沉思,片刻,抬头…… ------题外话------ 那啥~ 娃儿们都不要捉急 该虐的都是会虐的 该报的仇一个个都不会便宜了他们的 咱家的小九儿可不是个吃素的主啊~ 阿门~ 第五十八章 礼物 上 “就赌这色供之臣的称号吧!”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皆是言语犀利,一时之间竟无人插得上话,直到慕容玖说出“色供之臣”这四个字之后,才似乎醒悟过来。 色供之臣,以色侍君者,如今在这将军府中,称的上这四个字的仅有一人,便是宠逾众人的逍遥王云上翊。 慕容玖丝毫未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何奇异之处,看着云上翊的眼神晶亮有神,“如何?” 慕容玖能说出这四个字,显然不是为了自己,传言之中,逍遥王云上翊,极受皇帝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然而在别人眼中不过是皇帝榻上的消遣玩物,再得宠也翻不了天,掌不了政。 而慕容玖是个护短的人,且不管你究竟如何,不管他们的合作是真情还是假意,不管云上翊是因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实力,但凡她不喜欢的,她就必定要费尽心思处理掉。 云上翊眼中光芒闪动,“既然要比,不如你也同慕容沁比一比谁的舞姿更动人,如何?” “哈哈~”南宫瑾发出不可置疑的笑声,“云上翊,你是疯了么?你让慕容玖与沁儿比舞?” “怎么?”云上翊低首看着慕容玖,冷声反问,“祁南王不敢?” “不敢?我有何不敢?”南宫瑾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你那日未曾看到沁儿的舞姿,还是问问慕容玖敢不敢吧?” “跳舞么?”慕容玖轻笑,“比……” “不,不要比!”一直所在佑仁身后阴影中的蓝夫人猛然尖叫,将慕容玖的“比”字盖了下去,“王爷,不能,沁儿不能比舞!” 慕容沁空有美貌,从小骄纵,琴棋书画虽有涉猎,但每每学着便喊累,无一能成大家,一出场便绝对要看出破绽。 瑛仁太后本一直静静坐着,见蓝夫人贸然出声打断,不由心生疑惑,“王爷说过,沁姑娘舞姿动人,惊艳夺目,为何不可?比,不仅要比,哀家还要同陛下说,今年让沁姑娘在除夕宴上舞上一曲!” 蓝夫人张了张嘴,本来就已经没有血色的脸色更透出一种惊悚的青色。 这时,御林军将执行完杖责的慕容沁拖了进来,往中间一扔,“回太后,二十杖已结束!” “沁儿!”蓝夫人看着瘫在地上的慕容沁哭喊着扑了上去,待到慕容沁身前,看着她血迹斑斑的身体,竟是不敢下手。 哭了两声,蓝夫人膝行到瑛仁太后面前,“太后,求太后开恩,沁儿如此,恐怕是跳不了舞了!” 慕容玖笑看着云上翊,“怎么办?妹妹的腿看来废了!” 她可不信蓝夫人的鬼哭狼嚎,除去她亲自下手的第一下让慕容沁再也怀不上孩子,后面就御林军的十九棍也不至于让慕容沁彻底站不起来,最多就是修养的时间长一些。 “废了?”云上翊的声音轻飘飘却带着笑意,“既然废了,想来一个废人入不了皇室宗蝶…。” “没,没有!”蓝夫人对着瑛仁太后飞快道:“太后,妾身,妾身一定会让沁儿养身子,绝对不会有问题!” 云上翊却转向南宫瑾道:“那祁南王爷更要早点请御医替二姑娘好好调理!” 蓝夫人知道上了云上翊的当,却也不敢多说,终究是她与嫣儿太大意轻敌,连佑仁都着了慕容玖的道,他们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只能生生咽下,化成势不两立的恨。 一场及笄礼,将军府一团混乱,瑛仁太后明白平衡得失,心底自有计较,也不会在此刻去追究出慕容沁之外的勾心斗角,只是看了蓝夫人一眼,“让二姑娘好好养伤,准备秋狩时候的比试吧!” “多谢太后!” 瑛仁太后将手搭在明毓手上,走到佑仁大师面前,“住持是我天祁国寺的住持,而不是将军府的!” 佑仁一揖到底,没有说话。 瑛仁太后的视线在佑仁大师和蓝夫人之间打了个转,“瑾儿,随哀家回宫!” 南宫瑾刚将慕容沁抱起,听到瑛仁太后的声音,头也没回,“母后先回……” “随哀家回宫!”声音冷硬,不容置疑,没有丝毫回寰余地。 听出瑛仁太后语气中从未有过的怒意,南宫瑾不敢多留,将慕容沁交给了蓝夫人后便转身离开。 瑛仁太后走到厅门处停下脚步,“这将军府如今乌烟瘴气,慕容卿家还是尽快将聂将军请回来吧!” 蓝夫人与佑仁大师脸色俱微不可见的变了一下。 佑仁大师暗中看了蓝夫人,跟着瑛仁太后离开。 直到厅中只剩下慕容玖时,慕容清这才叫住她,“九儿!” 慕容玖本已转身,却又停住脚步转身,“父亲,有事?” 慕容清看着眼前神色淡淡的慕容玖,喉结动了几下,“九儿,沁儿与嫣儿都是你的妹妹,你作为长姐,应该多包容她们,今日一事……” “今日一事!”慕容玖飞快接过慕容清的话,“妹妹们已经受到了教训,想必定会吃一堑长一智,九儿自然不会同妹妹们计较!” 慕容清似乎不太相信慕容玖的顺从,想了想,片刻又道:“沁儿既已赐婚祁南王,你也别同她为难了!若…” 他顿了下,很快又看向慕容玖,“若你尚对祁南王念念不忘,为父可以请陛下再赐婚与你,你做正妃,沁儿做侧妃!但太后那里,便要你替沁儿…” 慕容玖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清,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很快,她脸上便浮现嘲讽的冷笑。 云上翊却是冷睨了慕容清一眼,“本王方才明明记得打的是慕容沁,怎么如今将军的脑子反而不好使了?” 慕容清脸色一变,“你…” “难道不是?”云上翊转身便走,“连本王的王妃都敢打主意,将军的脑子是和女儿的屁股一样被打烂了?还想借用祁南王的力量做点什么?” “逍遥王!”云上翊的声音漫不经心,慕容清被他话中隐含的深意惊的不轻。 素来都波澜不惊的慕容玖都变了变脸色,当今天德帝南宫珩是从伯父纪王南宫纪云手中夺下的皇位,当初南宫珩初登皇位,纪王谋逆,南宫珩将纪王府三百六十六口全部杀于城墙下,独独留下纪王一人贬庶流放,这其中深意,令人惊惧。 饶是再受宠的兄弟、臣子,沾上谋逆之罪可就必死无疑了,南宫珩多疑心,恐怕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慕容玖的心底一动,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慕容清便顺从的被云上翊搂着带出去。 两人离开了正厅的范围,慕容玖便退出云上翊伸手可及的范围,退的太急,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慕容玖下意识伸手一抓,抓住了云上翊的袖边。 一副略有些陈旧的卷轴从云上翊袖中滑落,在地上铺陈开来。 第五十九章 礼物 中 画卷平铺身侧,画面上,红衣美人,破败城墙,夕阳将落未落,描绘着落日残败中却又带着希望的画面。 云上翊袖子一扬,画卷落回他中,似在解释又似自语,“朋友托我找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说完,朝着慕容玖伸出手,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慕容玖的表情。 慕容玖低头将手放入云上翊掌中,借着他的力起身,随即松手,“既然已经死了,又何必再找?” 云上翊漫不经心的卷着手中的画卷,“可是我朋友说,那人也许是诈死!” 慕容玖转身,声音有些模糊,“既是诈死,必有原因,何必去强求,想要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云上翊收好画卷跟上慕容玖的脚步,“既然终究要出现,何不早点出现呢?” “与我何干?”慕容玖脚步停也未停,急急转过拐角,走回玖月阁。 一直侯在莲湖边的元双双上前拦住云上翊,“逍遥王,请止步!” 视线中,慕容玖纤直的身影渐渐远去,云上翊带着不明意味的神情看着眼前拦住他,神情几乎如慕容玖如出一辙的女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元双双见慕容玖已走远,冷声道:“与我何干!” 如出一辙的语气,说完,也不多看云上翊一眼,转身追上了慕容玖。 云上翊盘旋着手中的画轴,眯眼看着玖月阁的方向。 鬼、魑、魅、魈、魍、魉、魌、魊鬼部八将并排一溜蹲在墙头,鬼来回打量着玖月阁方向和云上翊,“主子这回可是遇着克星了?” “可不是!”魅神情淡漠,却一脸兴奋,“还是一对克星!”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婢!”魈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主子这是没有经验,女人嘛就应该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魅冷笑着看了魈一眼,“你以为咱夫人跟你那些莺莺燕燕是一个档次?” 魈一脸陶醉,“望仙阁三层的姑娘,这绍京多的是达官贵人想要亲近都不得,哪是一般的莺莺燕燕可以比?魅,你这是嫉妒我吧!小雏…” “啊呀~”一声夸张而短促声音,话还没说完魈就被凭空而来的劲气打下了墙头。 魅嘿嘿一笑,“让你得瑟,不知道咱主子也……” 声音戛然而止,感觉到下方传来的寒意,魅打了个颤不说话了。 鬼从他身边跃下,落在云上翊身侧。 “派人去昭黎查一下!查清楚些!昭黎摄政长公主大婚之日突然暴毙,摄政王尚未登基,这黎都太过于平静了!本王倒也想看看,这昭黎没了凤九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去望仙阁!”见云上翊说完就走,魅与魈等人都收了嬉笑之色,影子般随行而上。 ====== 慕容玖看着梳妆台上并排放着的三块玉佩,上等羊脂玉中间以镂空花纹雕刻着展翅的雏凤,三块玉佩各自刻着沁、九、嫣。 中间那块九字佩是及笄礼后慕容清送给慕容玖的礼物,而两边的则是慕容玖最开始从慕容沁和慕容嫣那拿来的玉佩。 慕容玖掌心盖在玉佩上,本该是十岁的时候的礼物却整整晚了五年,说到底还不是瞧着她如今越发风光,即使慕容清不情愿也否认不了她镇国将军府嫡长女的身份,何况还有一个传说中即将到来的郡主头衔。 “小姐!”玉嬷嬷看着桌上的玉佩,神色有些欣喜,“小姐,老爷可算把这块玉佩给你了,这下子没人敢再质疑小姐嫡长女的…” “谁敢质疑?”见元双双已经走到门外,慕容玖手掌自桌上一抹。 玉嬷嬷看到慕容玖的动作,一惊,“小姐,你这是?” 慕容玖随手将三块玉佩往抽屉一塞,“我不喜欢和别人用一样的东西!” 玉嬷嬷见元双双进来也不好多说什么,嘟哝了两句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元双双走到慕容玖身后,“玉嬷嬷这是怎么了?” “没事!”慕容玖将屉子关上,视线看向窗外,“玉槿的武功学的不错啊!” 元双双也顺着慕容玖的视线看出去,“是啊!哥哥说,玉槿姑娘挺有学武的天赋,就这一个月学的比抵别人三年的勤学苦练!” 慕容玖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点头,“她想学就行!” 元双双见玉嬷嬷出了院子方才俯下身子低声道:“小姐,最近慕容嫣出去的有些频繁!” “慕容嫣?” “我也以为蓝氏会迫不及待!”元双双笑的嘲讽,“蓝氏最近可是忙着照顾将来的祁南王妃寸步不敢离! “哼~”慕容玖挑着梳妆匣中的发饰,“蓝氏既能隐忍这些年,绝对不会在这时轻举妄动!慕容嫣怎么了?” “出去跟人私会了!” 慕容玖的手一顿,神色中终于有了分精神,“私会?哪家的公子?” 以慕容嫣自恃甚高的眼光,绝对不会轻易的输给她一直当草包的慕容沁,自然也绝对不会看上比南宫瑾差的男人,可这绍京城中出名的公子不外乎就是春茗诗会上那几位,比的上南宫瑾的也只有定国侯府的小侯爷慕之璟而已。 元双双见慕容玖想了许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又笑道:“这回,可是个绍京默默无名的人物!” “默默无名?”慕容玖摇摇头,“慕容嫣哪是这么自甘平淡的人,自然是那男的有其他的地方吸引…可以利用!” 元双双的神色有些神秘,“今天一早慕容嫣出门的时候双双亲自跟出去了,那公子确实有过人之处!” 慕容玖果然被元双双神秘兮兮的语气吸引了,不由自主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元双双笑的暧昧,“那位公子长得可真是好看!” 慕容玖以为她开玩笑,便也顺着她的语气问道:“多好看?” 元双双也飞快接道:“就跟小姐这么好看!” 慕容玖失笑,“双双?” 元双双可不是平白无故会讨好她的人。 “不是!”元双双看着慕容玖的眼神忽然一定,“如此细细一看,那公子似乎还真与小姐长得有些像!” 慕容玖脑海中闪过一双带笑的眼,“是谁?” 第六十章 礼物 下 “玖公子!” 慕容玖倒真真愣了一下,片刻才似重复元双双的话一般反问了句,“你听到慕容嫣喊玖公子了?” 元双双还在回忆早晨自己所见到的,没有注意到慕容玖神情的变化,“是啊!我清清楚楚的听到慕容嫣喊了一声玖公子,而且看那亲昵的神态应该私会的时间不短了!” “时间不短?”慕容玖这回想了许久,倒还真是没想出什么来,如果仅仅是长得好看,当日春茗诗会上小侯爷慕之璟甚至如今的世袭定国侯慕之忻都是一顶一的美男子,慕容嫣怎么会瞧上这么一个在绍京说出来都没几个人知道的人,必定是有蹊跷。 元双双这才看清慕容玖的神色,“小姐认识玖公子?” 慕容玖拨弄着梳妆匣中的簪子,“是啊!不仅认识,还很熟!” “很熟?”这回轮到元双双有些缓不过神,“难道这件事……” 元双双的第一反应是这件事本就是慕容玖暗中安排好了,让玖公子去勾搭慕容嫣,随后爆出些丑事,让慕容嫣在绍京都丑名远播,然而方才慕容玖惊讶的神色却不似作假。 “我就是玖公子!”慕容玖接下来的一句话瞬间令元双双瞠目结舌。 “你…”元双双舌头打结,看着慕容玖的眼神中明显带着“小姐,你确定你说的跟我说的是同一个人吗”的疑惑。 慕容玖啪的一声合上梳妆匣,让元双双坐下,将她刚刚回府时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元双双是个很聪明的人,很快就从慕容玖的叙述中找着了重点,“小姐的意思是,这个玖公子恐怕不仅仅是认识小姐,而且还知道当初那件事!” 慕容玖眉心微蹙,“正是,那时候我才回绍京,连这将军府的人都尚且不知道我进府,那件事也不过只有慕容嫣、慕容沁和她们身边几个丫头知道而已!” “紫羽与紫绮?”元双双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慕容嫣与慕容沁的丫头的名字,“似乎因为白嬷嬷一事被打得很惨!” 慕容玖好整以暇的看着元双双,在等她接下来的话,谁知道元双双说完了便没声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方才慕容玖话中的重点根本就不是紫羽和紫绮两个丫头。 元双双这个人,美丽、冷静、聪慧,很多方面来说她跟慕容很像,然而她有一个令慕容玖都哭笑不得的缺点,思绪转得太快。 思绪一快的结果便是往往一个话题还没说完,因为某些点双双已经想到了其他东西,然而便越想越远,往往忘记了最开始要说的重点。 屋子里静了好一伙儿,元双双似乎才反应过来,“小姐,你想到了什么?” 慕容玖见元双双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只得自己把方才的问题拉回来,“正是因为她们被打的很惨,所以才能被我们利用!” “嗯!”元双双终于顺着慕容玖的话道:“慕容嫣与玖公子私会这事儿也是前几日紫羽告诉我的,不过她那时候可没说玖公子与小姐的关系?” 两人同时一顿,对视了一眼,仿佛抓到了什么重点。 玖公子与慕容玖的关系! 元双双试探性的问道:“小姐认识玖…公子?照小姐所说,那位公子想必应该也认识小姐!” 现在慕容玖已经很肯定,慕容嫣今天所看到的玖公子就是当初春茗诗会救了她后来又莫名其妙失踪了的惊鸿公子,可是他怎么会跟慕容嫣在一起?月冗近十年与天祁的关系都不是很友好,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慕容嫣倒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我这次放了她一马,她到自己送上门来找死!既然如此,”慕容玖莹润的指甲敲着桌面,“晚些去宝鼎楼拿一块原玉悄悄送到紫羽那里!” “是!”元双双点头,完全不需要慕容玖多说,“我会挑一块小一些的不起眼的碎石送过去,而且会在紫绮也在的时候给她!” 慕容玖轻笑,“双双,有时候我觉得人的遇见还真需要缘分!” 同样出生于世家的元双双自然明白慕容玖所指,“是啊!双双也从未想过竟会遇到小姐!” 慕容玖轻叹一声,“本该遇不到的遇到了,本该遇到的……” “小姐…”元双双迟疑了片刻,“小姐那晚应该不是去见哥哥的吧!” 虽说跟在慕容玖身边不过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但她显然比玉嬷嬷要了解慕容玖多的多,她们为人处世、行事的风格几乎都是如出一辙。 慕容玖那晚从逍遥王府出来是因为收到了消息,春茗大会上她跳的舞被人画了下来,而且因为诗会上亲眼所见的那些公子的大肆宣扬,一幅画卖至万金,最后落到了一位到天祁行商的昭黎商人手中,而那名商人在回昭黎的路上遇到匪徒,那幅画却不知去向。 因为遇匪的地点离昭黎的王都黎都很近,而且那件事后便有消息称昭黎摄政王白子遥秘密离都,且不论消息是真是假,却让当时收到消息的慕容玖心底一个咯噔,她如今还不能和白子遥面对面,至少不是此时,所以她那时候拿东西留下的痕迹是为了让她的手下找过来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的遇到了元慎,还被沈沉澈发现了留有她香味的木簪。 元双双见慕容玖一直沉思着不说话,便也不再说话,大概是因为她一直都觉得与慕容玖有着相似的经历,所以她更多的时候能够理解慕容玖所想所思,甚至不需要她多说一句,就能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当然,慕容玖不会跟她说凤九的事,元双双所以为的不过是慕容玖在大昭寺的遭遇,虽然有时候她也怀疑生长在大昭寺的慕容玖为何对这些勾心斗角比她还要更熟悉,甚至狠的让她都觉得心惊。 两人各有所思,院子外玉槿练武的声音却突然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交谈声,随即玉槿朝着慕容玖走过来。 “小姐,夫人去了大昭寺!” 第六十一章 跟踪 上 及笄宴之后,蓝夫人几乎是恨慕容玖恨了一个洞,然而她并非慕容沁那样没大脑的人,甚至比起诡计多端的慕容嫣她更多了分阴狠与隐忍,她能以小女子的娇柔之态击败了当年盛宠绍京的月夫人凭的便是这一副韧性。 所以,尽管蓝夫人恨不得马上将慕容玖狠狠抽上一顿,然后找些人将她送进最低等的窑子,再送到熊窝中,让棕熊将她撕的七零八落,方解心头之恨,可是她比胡搅蛮缠的慕容沁清醒多了,这个时候,必须先把慕容沁和慕容嫣的名声维护好,比对付慕容玖重要多了。 等到一切都稳定,事情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慕容沁的情绪也从那次的事情中恢复了一些,在蓝夫人和慕容嫣的劝说下也稳定了情绪,收敛了许多,蓝夫人这才抽出时间去见佑仁。 及笄宴上,慕容玖一招请君入瓮,不但让慕容沁受了大创,连带着慕容嫣与她脸面尽是,甚至连佑仁都失了太后娘娘的信任,而慕容玖倒以宽和大度之心博得了慕容清的赞赏和太后娘娘的怜惜,可是却是这样,蓝夫人与佑仁便越是恨她,时时刻刻皆想着将她除之而后快。 蓝夫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偏门乘一顶蓝顶布轿出了门,却不知道她还没离开巷子,已经有人跟上了。 轿子出了绍京往南山而去,因为正值春夏交替,去大昭寺的人也不少,慕容玖的轿子跟着蓝夫人也没被人发现异常,一直跟到了南山脚下,上香的香客都沿着南山的小道一叩三拜跪上大昭寺,蓝夫人的轿子却是一拐,入了另外一条人烟稀少的小道。 元双双附到轿边小声道:“小姐,前面人比较少,若我们的轿子一直跟着,恐怕会被发现!” 慕容玖敲了敲轿边的木沿,轿子落了下来。 “双双,你跟我去!”慕容玖扶着元双双的手下轿,视线中蓝夫人的轿子已经远去,“元慎,你就在这找个僻静地方等着,有事等双双的信号!” 元慎点头,指挥着轿夫将小轿子抬到了山脚的阴影处。 慕容玖与元双双便跟上了蓝夫人的轿子,轿子走到一半,越走越偏,似乎远离了南山的范围,慕容玖也不急,就当是同双双出来散心郊游,保持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 蓝夫人的轿子沿着南山脚下绕了一圈竟然走到了西郊附近的白碧峰,然而她便下轿步行。 元双双跟进白碧峰,有些担心的道:“小姐,白碧峰可是盗匪窝……” 慕容玖抬头,两座高低交错的山峰隐在蓝天白云之中,四周云雾缭绕,道路上满是青苔,因此得名白碧峰。 白碧峰山峰陡峭,常年看不清山间小路和易守难攻,因此山中盗匪猖獗,绍京知府曾下令围剿多次,却因为地利之势每次都是铩羽而归,连盗匪窝的边都摸不着。 慕容玖看着高耸入云的双峰,“跟紧,别丢了!” 前面蓝夫人显然没有意识到会有人跟踪她,熟门熟路的沿着雾蒙蒙的山间小道直往上走,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辰,停在了一扇古朴的木门前,停了一下,方才拉住门环敲了几下。 慕容玖与蓝夫人隔了数丈的距离,听她三长三短的敲门声,默默记下,见她进了门,便要跟上去。 右脚刚刚抬起,慕容玖就觉得不对劲。 几乎同一时间,元双双拉住慕容玖的手腕,“慢着!” 眼看着慕容玖的脚要落下去,元双双声音更大,“别动!” 慕容玖已经意识到不对,脚便只能这样半抬着站在原地。 元双双蹲下身子,看了看慕容玖脚下的东西,方才抬头问道:“小姐,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你可以安全避开,但是会打草惊蛇,一个小姐也许会受重伤,但是不会被发现!” 慕容玖毫不犹豫,“第二个!” 元双双看了慕容玖一眼,“小姐身子往左侧一点,将重心放在左脚,然后我说好,小姐就将右脚慢慢放下。” 慕容玖与元双双对视一眼,身子一侧,一点点的将抬起的脚放下。 绣花鞋的软底刚刚碰到脚下的草尖,便能感觉到脚底寒气直袭而来,草尖随风拂动,脚越往下,杀气越重。 脚一落,耳边有冷厉疾风刮过,银色的光芒自脚下反折而来,眼看就要穿过慕容玖的脚底。 元双双朝慕容玖一扑而去,两人摔作一团滚入草丛之中。 咻咻几声响,锋利的短箭朝着两人飞来,短箭穿过草丛,一支擦过慕容玖的小腿,在碰到她肌肤的一刹那,短箭上倒刺打开,直接穿过慕容玖的肌肉,拉出一条几可见骨的伤口。 另一支避开慕容玖劲气的短箭则斜着刺入元双双手肘,同样拉出一条寸长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慕容玖搂着元双双,滚开数丈,避开了短箭的范围。 片刻,周围恢复平静,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等身侧的草尖都不再晃动,元双双掏出袖子中的烟花。 “他们只有这一次袭击,显然只是试探,若是我们这时候反击,恐怕反而打草惊蛇了!” 慕容玖按住元双双的手,两人扶着身边的树站起来,她的左小腿鲜血淋漓,很快将周围的草都染红了。 元双双点头,取下发簪,拉起自己衣摆一截布料一划一扯,刺啦一声便撕下了长长的一块布料。 将发簪暂且握在手中,元双双不顾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蹲下用力将慕容玖的伤口紧紧的缠住,她的动作连贯而熟悉,见到血也没有丝毫的害怕。 慕容玖靠着树枝看着元双双的动作,元双双包扎的伤口虽然比不上宫中的御医,可却也是规规整整,丝毫不比一般的大夫逊色,显然这样的事情元双双做过多次了,再换句话说,她或者她身边的人经常受伤,而那时候他们身边没有人照顾或者不敢找别人照顾,只能自己做这些脏事。 那个时候,她应该在逃亡或者逃避追杀。 元双双帮慕容玖包扎好,这才开始整理自己的伤口。 “过来!”慕容玖忽然出声,拉过元双双的衣袖,夺过她手中的发簪,学着她方才的动作帮她整理伤口。 元双双愣了一下,很快便回神,“小姐,我自己……” 眼神一闪,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便不再说话。 ------题外话------ 这周下周都会有一次加更 然后就要上架了 因为情况比较特殊 所以上架上的晚了些 不过为了报答亲们对俺滴支持 上架后一定让你们看滴爽爽滴 么么哒~ 第六十二章 跟踪 中 慕容玖显然也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但神情依旧毫无波动,手中的动作有些生疏却未有停顿,对于从战场的死人堆中站起来的人,慕容玖不怕鲜血,但是她却从来没有伺候过别人,然而,此时,她却似乎明白,真正忠心的下属该从哪里而来,不仅仅是施舍般的给予,而是互相敬重、彼此信任的并肩前行。 两人简单的处理好伤口,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不说话,等待对方出手,可是等了片刻,只听到院子的里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但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完全没他们什么事。 慕容玖与元双双对视一眼,“过去看看!” 元双双点头,刚走了两步,“小姐的腿可吃得消?不若双双去看看就行!” 慕容玖摇摇头,“不行,我们现在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发现我们?我们必须在一起!” 两个人一前一后绕过院子到了方才发出声音的地方,爬到墙头一看,院子中倒了两个小沙弥,却没有大动干戈的痕迹。 慕容玖慢慢的挪了两步,挑了一个死角,刚要跳下去,听到身侧的房间中传来了交谈声。 “那此事,佑仁就全要仰仗王爷了!今后还要请王爷多多提点!” “哈哈!好说好说!真是本王失敬了,没想到大昭寺的住持才是真命天子,那南宫珩到底是偷来的……” 慕容玖脑子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声音后面说了些什么她也没有注意,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 “彼此彼此,若王爷倾囊相助,待将来事成,佑仁一定记得王爷的襄助!” “好!将来本王登基之时,恐怕也少不得要王爷…不,陛下的一臂之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佑仁放声大笑,说不尽的得意,“好说,希望将来王爷不要翻脸不认人!” “王爷竟是如此不信任本王?” “哈哈,摄政王言重!王爷不过是此次太后面前失了颜面,好不容易得来的信任也功亏一篑,因此更加谨慎了一些而已!” 蓝夫人突如其来的声音终于拉回了慕容玖的思绪,她看着元双双担心的神色,无声的摇了摇头“我没事”,示意她继续听。 “是谁如此大胆,敢扫天祁国寺住持的颜面?” “哼~”蓝夫人一声冷哼,是一个小贱人,“不过是个没皮没脸的贱种,且让她得意一阵子,待事成之后,必定让她生不如死!” “哈哈,那是自然,将来事成,这小蹄子本王就留给夫人处置!” “多谢摄政王!”蓝夫人声音矫揉,“如此,蓝岚便在此先恭喜两位王爷!” 慕容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尽管无数次在心底作好了面对的准备,可是突如其来的听到那个声音,心底的恨和不甘依旧一下子便涌了上来,那种强烈的压抑几乎让慕容玖窒息。 元双双盯着慕容玖的神色中有一丝了然,“小姐,是不是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恨意?” 慕容玖愣了一下,元双双却似乎沉浸在了自己思绪中,“双双也曾经这样,当我逼不得已将自己卖入望仙阁的时候,我的仇人却是丝绸软枕,富贵荣华,我怨恨过老天的不公,甚至自暴自弃,可是最后我决定,既然老天惩罚不了他们,那就我自己动手,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保护好,让自己一步步爬到他们再也陷害不了的高位!” 是的!这也是慕容玖此时在做的事,只有让自己高高在上,才有能力去看着自己的仇人匍匐在自己的身前,将他们从高处一脚踹到泥地之中,再将他们狠狠的踩在脚下。 屋里的人谈完了事便出来了,慕容玖一把拉过似乎还没缓过神的元双双缩了下去。 院子中的人却无比的警觉,“谁?” 守在院子中的侍卫听到主子的声音皆从隐蔽的角落现身,不等命令便有序的往四面散开,将整个墙头都团团围住。 院子里传出那个熟悉的声音,“给本王仔细的搜,发现任何可疑人物,不留活口!” “是!” 侍卫的声音整齐而肃然,带着杀气迎面而来,挥着手中的剑一点点的开始围搜。 慕容玖与元双双扒在墙边,此时若跃上去肯定会被发现,若跳下去也必定会有动静,这些侍卫都是那人随身带过来的,也是当初叛乱平息后凤九和他一手训练出来贴身死士,只要一丝轻微的呼吸都会发现敌人的动静。 元双双的左手的小臂受伤了,基本使不上力,更不可能腾出手来取拿烟花,而且就算用了烟花放出信号,等到元慎赶到的时候也不知道她们还有没有命。 院子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到慕容玖和元双双悬着的墙角下方,慕容玖看了一眼元双双,以嘴型道:跳下去,你放烟花,然后别管身后我们一起朝山下跑。 元双双点头。 慕容玖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两个人闭上眼睛手一松,同一时间,院子里的声音也杂乱的响起来,“快,在墙外!” “追出去!” 声音却再次下了命令,“捉活的!” “是!” 佑仁看了眼追着刺客出去的白子遥,“悟心,派人跟上白子遥,看清刺客面目,若有任何不对!” 比了一个“杀”的动作,身后,穿着黑色束身衣的男子点头,身形矫捷的跃出,消失在围墙之后。 蓝夫人站在佑仁身侧,“会不会是那个贱……” “不管是谁!”佑仁打断蓝夫人的话,“我们都得按照计划行事,若是今日是她,就当便宜她,让她痛痛快快的死了!” 蓝夫人不甘心的咬牙道:“如此死去,真是便宜她了!” 话音未落,后院传来喧哗声,蓝夫人与佑仁转身便要躲入室内。 屋檐外的树影中黑影直扑而下,手中带血的长剑刺向蓝夫人的心口。 “啊!”蓝夫人一声尖叫,眼睛一翻,身子软软的便倒了下去,倒是阴差阳错的躲过了袭击。 黑衣人却是声东击西,剑尖离着蓝夫人尚有数寸,手腕一转,长剑调转方向劈向佑仁的颈项。 佑仁不慌不忙后退两步,宽大的袈裟袖子一扬。 黑衣人以为佑仁要放银针,身子一侧,长剑从上至下直劈袈裟,银针距离若短便无法发挥力量。 佑仁却露出一抹古怪的笑,袖子往上一抽,“噗”的一声,一股异香朝着黑衣人迎面扑来。 心底暗叫一声不好,黑衣人忙屏息,却仍有吸入不少香气,身子一沉,跌落在地。 佑仁随手一挥,淬着剧毒的短箭无声射向黑衣人。 黑衣人就地一滚,短箭一偏,没入他的腰际,他咬牙一跃,从围墙上一翻而过。 ------题外话------ 11点有加更! 第六十三章 跟踪 下 元双双跃下的一瞬放出手中的烟花,但是下山的路就那么一条,慕容玖的腿受了伤,元双双虽然只是手受了伤,但她却绝对不愿扔下慕容玖自己逃命,只是若是她们为了等元慎而沿原路下山,恐怕凶多吉少。 慕容玖视线从眼前一扫,随即脚步一转,挑了一条满是杂草的小路跑了过去。 元双双也飞快的转过脚步紧跟上去。 身后的侍卫追的飞快,没有想到慕容玖突然转了方向,不跑下山反而上山,来不及多想也转而跟上,跑了几步,他们便明白了慕容玖的用意。 那条藏在山间的小道虽然也算隐秘,但是因为是佑仁与蓝氏要走的路,已经相当的平坦,如今换了这条荆棘小道,所有的速度、轻功都用不起来,那些侍卫武功再高也只能跟在慕容玖的后面追,而一人高的杂草几乎挡住了所有的视线,看不清前面的人影。 慕容玖跑了几步,感觉到身后中追赶的人已经被拉开了一段距离,一伸手拽过身后的元双双,示意她原地蹲下不动。 元双双明白慕容玖的用意,也配合的蹲着不出声。 慕容玖抓过一把身边的泥土、小石子,凝聚内力朝着他们方才跑的方向狠狠的扔了出去。 石子在草丛中跳跃,带着杂草发出沙拉沙拉的声音,泥土则在半空飞散开来,仿佛是人跑动时带起的。 侍卫却依旧朝着方才慕容玖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见侍卫远去,慕容玖方才拉着元双双站起来准备再原路离开,身后却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本王真是小瞧了你!” 慕容玖脚步一滞,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却依旧从元双双的眼中看到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 合身的藏青色束身衣包裹着颀长的身姿,星眸冷漠,面目冷峻,让元双双眼中的男子多了分高高在上的气势。 元双双何其聪慧,只在男子出现的一霎那便发现了慕容玖的异常,因此她冷静的一转身,将慕容玖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白子遥眼中无波,周身却涌起杀气,他离开黎都到绍京来的事都是私下进行,现在事情办完必须尽快赶回去,在这之前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能留下。 想到这,白子遥也不想跟她们多废话,手一扬,还未动作,便感觉有气流从身后袭来。 气流挟风卷过,慕容玖束发的碧玉簪被击落在地,满头乌发散落而下,一缕幽幽兰香随着发丝浮在空气之中。 白子遥脸色一变,手腕一动,便抓向慕容玖,“你是谁?” 身上怎么会有她的味道? 慕容玖知道自己露了破绽,拉着元双双身子一转就出了白子遥可及的范围,随即又避到元双双身后,“快跑!” 元双双听到慕容玖的话,随着她的动作毫不迟疑的朝着她相反的方向跑去。 白子遥见慕容玖一直躲在元双双身后本以为她不会武功却没想到她动作轻灵而迅速,一转身便躲过了他的动作。 动作熟悉又陌生,然而此时白子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的,他想要看到那张脸,哪怕他知道不可能是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脚下一点,整个人凌空飞去,朝着慕容玖直扑而去。 空气中,有气流微微浮动,落叶忽然凭空而起,转出凌厉的弧度朝着白子遥周身飞去。 白子遥一惊,他若要去追慕容玖,必定要被这些内力强劲的落叶重伤,但是他若要避开落叶,必定就要追丢慕容玖。 慕容玖与元双双分开就知道白子遥必定追她而来,脚下愈发的快,虽然她如今是慕容玖的脸,可是白子遥太过于细心和谨慎,那些改不了的小动作,身上独一无二的兰香味,还有那个东西…… 心底有事,慕容玖也就没注意到前方杂乱的草丛中蹲着一人,直直的便撞了过去。 那人似乎早就等着慕容玖撞过来,还微微的张开了手臂接着,让慕容玖不偏不倚的撞进了他的怀里,然而他夸张的“哎呦”一声,手一抖,将手中的拿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兜头兜脑全部都砸在了慕容玖的身上。 淡淡的皂香弥漫了开来,慕容玖站起来,看着零零碎碎挂在自己身上的各色胰子、澡豆、皂荚还有新鲜的芍药花瓣,终于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白子遥眼神一冷,愈发的坚定信念,双手手腕翻转,强大的气流从袖中贯出,如疾风掠过周身树叶,树叶幻成利刃从身上擦过,直划开肉,他却恍若未觉,脚步片刻不停,直追已远去的慕容玖。 劲风再起,草丛后紫色的斗篷如风般掠过,再次将慕容玖拉离白子遥的距离范围,揽入怀中。 空气中的兰香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皂香与花香混合出宜人的淡香弥漫在空气中,将那股本就不浓的兰香味覆盖掉了。 白子遥也被这混杂的香味熏得有些发愣,身子一缓,停住脚步,视线却依旧紧锁已经被紫色的斗篷整个包起来的慕容玖。 紫色的斗篷却是一拽,拉过尚未回神的慕容玖,只听“咕咚”一声,慕容玖便跌入了身后的水池中。 温热的暖意瞬间包围而来,慕容玖这才注意到密密的花丛后竟是一个冒着袅袅热气的温泉,云上翊正慵懒的倚在池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白子遥不动神色,声音却厉,“天祁如今剩下尽是无胆鼠辈,连人都不敢出来见么?” 草丛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昭黎如今可是要灭国,好好的摄政王不在国中主持朝政,却到我天祁南山来偷窥本王与王妃泡泉?” 有细微的风拂过,挡住视线的花丛自两侧分开,冒着热气的温泉中,面容精致妖孽的男子正漫不经心的玩着怀中人的长发,虽然视线未曾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却令白子遥感觉到无形的压力。 带着笑意的视线隔着雾气漫不经心,然而即使看不清晰,却依旧可以感觉到如刀锋般的锐利。 白子遥看着眼前的人,神色一缓,“逍遥王见笑,本王不过是敬仰大昭寺的佛法,特在登基前来见一见住持,请教本王登基之后该将昭黎改为何名?” 他心思何等锐利,知道这些事必定瞒不过云上翊索性直接承认,但说话的时候犀利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慕容玖。 ------题外话------ 二更二更 鼓掌! 第六十四章 身份 上 慕容玖在听到白子遥最后一句话时身子一动,周身的戾气随即而起,虽然很快就被她压抑而去,却无声的带起池中水波荡漾开去。 “原来摄政王不是敬仰本王的美貌?”云上翊手一扬,整个人从池中站起,故意张扬的动作带着整个温泉池水都晃起涟漪,也将方才慕容玖细微的动作尽数掩盖,“既然如此,好走,不送!” 白子遥被云上翊的话吓了一跳,素来冷静的脸上竟有些扭曲的神色,想到探子传回的消息,不禁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本因为白子遥的话而生气的慕容玖都愣住了,终是忍不住动了动嘴角。 云上翊却似对白子遥不感兴趣,懒得再搭理他,再次没入水中将慕容玖揽入怀中,喃喃自语,“这男子终是无美人解风情!逗逗,送客!” 温泉池水汽氤氲,风情旖旎而暧昧。 空无一人的池边,红衣女婢凭空出现,面无表情,“请!” 语气生硬,不留余地,周身强劲的气息无声无息的在温泉边扬起一道气障,让人无法再近一步。 白子遥被劲气逼得再退散步,再次看了一眼被云上翊整个裹在怀中连容貌都未曾露出半分的慕容玖,转身离开。 待白子遥的身影彻底消失,云上翊猛的一个转身将慕容玖压在身下,“九儿,凤九…原来如此?” 当初慕容玖回府,他与慕之璟都曾经派人去大昭寺查过,得到的结论皆是镇国将军府嫡长女懦弱胆小,不受宠爱,受尽欺辱,甚至在回府前一个月差点葬身南山悬崖,然而救回之后便性情大变。 他们也怀疑过这个慕容玖是假的,可是她的容貌却十成十的遗传了当年貌倾天下的月夫人,没有戴面具,未曾易容,连胎记都是一模一样,找不出任何的破绽,他们都只以为是有高人暗中相助,却是谁也未曾想到,此九儿非彼九儿! 谁能想到懦弱的慕容玖身体中住着杀伐果断的摄政长公主凤九? 周围的风声、水声都静了下来,云上翊与慕容玖的身子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硫磺味的温泉水带着清冽的兰香从两人周身流淌而过。 慕容玖窝在云上翊的怀中没有动,似乎还没从方才白子遥的那句话中缓过神,“凤九已经死了!” “你死的不甘心!”云上翊的语气无比肯定,压着慕容玖的手却松了一点,“杀伐果断的凤九绝对不会容许身侧之榻有人觊觎,更不容许自己被最信任的人所背叛!” “是!”慕容玖已然回神,“我不容许,绝对不允许有人背叛,对背叛之人也绝对不会手软,无论是谁!对他们来说,死是解脱,我不会容许背叛我的人,欺辱我的人能轻而易举的解脱,只有亲眼看着他们从巅峰跌落尘埃,亲手将他们最珍视的东西在他们眼前毁掉!” 慕容玖视线灼灼的盯着云上翊,“你懂不懂那种只能看着同伴死在自己的面前,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恨意?” 不是难过,而是恨,从她知道自己再无活路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无论是为自己还是跟了自己十二年却无辜枉死的云姈和柳嬷嬷,她有的只是恨,也只有恨,也许正是因为这滔天的恨意才让死不瞑目的凤九重生在了慕容玖的身上。 云上翊妖娆的眼带着惯常的神情微微眯起,眼神有些慵懒却又迷离,似乎看着慕容玖,却似乎不知在想什么。 慕容玖见他不说话,也不愿多解释,准备起身离开。 云上翊却一翻身死死的压住了慕容玖,身子往前一压,微有些凉意的唇压上了她的唇。 慕容玖眼睛一瞪,刚要伸手推开他,却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动作一顿,反手搂住云上翊下滑的身子,却摸到了他腰侧一片濡湿黏腻,心底一凛。 云上翊闭着眼睛,狠狠的吻着慕容玖的唇,两人的体温交织在一起,让他因为受伤中毒无法暖起来的身体也有了一丝暖意,他仿佛贪慕这一丝暖意,越吻越深,用着最后清醒的意识仿佛要将慕容玖拆卸入腹。 脚步声停在一丈之外,监送白子遥离开的逗逗已经回来了,此刻正背对慕容玖站在温泉外与追黑衣人而来的悟心对峙。 时间越久,对云上翊越不利,感觉到她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压着慕容玖的身子也不断往下滑,雾蒙蒙的温泉上一抹红色缓慢的晕开,带起淡淡的血腥味。 很快,悟心便会注意到温泉的不对劲。 神色一冷,慕容玖手一松,任由云上翊滑下,自己却脚尖微微一踮,从温泉中站起,声音清冷的看着逗逗对面的人,“谁在外面?” 因为云上翊的那个吻,慕容玖的声音与往日截然不同,带着一点点妩媚与沙哑,还有怒气,湿衣服紧紧的贴着身体勾勒出撩人而魅惑的曲线。 悟心却似心底一惊,飞快闭上眼睛。 慕容玖看也不看他,一拍水面,水花飞溅,“大胆,如今大昭寺的和尚已如此不知廉耻,难道要本小姐禀告太后吗?还不滚?” 及笄宴一事,瑛仁太后对佑仁已有颇多异议,如今若再在其他事上露出破绽,恐怕…… 悟心不敢深想,忙低头,“南山有刺客,掌门师傅让我来搜山!” 慕容玖却看到了悟心眼中一闪而过的欲望,她懒懒昂起下巴,晶莹的水珠沿着光滑修长的颈部滑落,竟放缓了语气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悟心愣了一下,口干舌燥的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朝着慕容玖靠近。 慕容玖身上淡淡的兰香味随着温泉的水汽愈发的弥漫开来,带着浑然天生的魅惑,伸手拉住了悟心的手腕。 带着暖意的手心划过悟心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悟心根本忘了去想慕容玖此刻为什么会在这里,几乎是朝着慕容玖扑了上去。 第六十五章 身份 中 带着暖意的手心划过悟心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悟心根本忘了去想慕容玖此刻为什么会在这里,几乎是朝着慕容玖扑了上去。 随即,便看到眼前寒光一闪,想要后退却收不住势,直直冲着锋利的刀尖撞了上去。 慕容玖手中一把匕首狠狠顺着悟心的姿势插入他的腹中,冷笑的看着他蓦然瞪大的眼眸,用力往他胸口一推,腹中的匕首随着悟心的倒下沿着他的胸膛拉开一条数寸长的伤口,鲜血顿时将他整个人都染红了。 悟心眼睛大睁,哐当倒地。 慕容玖扔掉匕首,这才恍然想起什么,转身去拉早已滑入水中的云上翊。 带着些凉意的手勾住云上翊的手臂,手臂却是一沉,感觉强而有力的力量反拉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拉。 慕容玖身子往前一冲,再次被云上翊拉入水中,还没等她稳住身子,眼前阴影迎面压下,再次封住了她的唇。 只是极轻的一个吻,从慕容玖的唇上一扫而过,随即下巴一移,落在了她的肩上,在她耳边喃语般的说了几个字,“我与你一起!” “什么?”慕容玖只觉得耳畔痒痒的,再想要问,云上翊已经趴在她的肩头,陷入了昏迷中。 慕容玖伸手去探云上翊的鼻息,感觉到喷在指间的温热呼吸,才长长的呼了口气。 “逗逗!”慕容玖想也不想便喊了逗逗的名字。 逗逗转身面向慕容玖,“放心,主子不过是休息!” “休息?”慕容玖看着逗逗将云上翊拖到温泉边缘,看起来云上翊呼吸平顺,除了腰侧的血迹有些吓人,脸色略有些苍白,确实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逗逗依旧语气平平,“王爷从小中的毒太多了,都习惯了,如今基本已经没有毒可以放倒他,而且这眼温泉有轻微的解毒效果,中毒后在这里泡上两个时辰,再休息半日就好了!” “从小中毒太多?”慕容玖以为听错了,她似乎从来都没有问过云上翊的身份,绍京传言太多,有人说他是敌国的质子,却说不清是哪国,也有人说他是先帝的私生子,甚至有传言说他是先帝的贵妃与别人的私生子,但是终其一点,所有传言都有一个一致的结论,便是云上翊如此受宠却无实权,是因为先帝恨他又弃他,因此给了他无上的宠爱却不许他触及朝政。 慕容玖看着沉睡中的云上翊,印象中的云上翊是嚣张、肆意的,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他的生世真想会是如此的令人费解的一个谜,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心酸,只是从这一刻开始,慕容玖觉得她真的想要了解云上翊,对他多出了一点令她自己始料未及的感情。 逗逗见慕容玖沉思,倒也不说话,只是拉着慕容玖离开。 慕容玖不解她意,被她拉着离开了温泉数丈,正好看到带着元慎匆匆赶上来的元双双。 元双双看到慕容玖,忙冲上来拉着她上下摸索打量,“小姐没事吧?” 视线往下一移,落在了慕容玖行动自如的腿上,“小姐,你的腿!” 慕容玖随意的点点头,“我没事了,这眼温泉有药性,一伙儿你也去泡泡!” 元双双松了口气,方才拉回话题,“小姐,夫人与佑仁都已经离开了,我们必须赶在夫人回府前回去,否则……” 慕容玖摆了摆手,“等王爷醒了送他回逍遥王府,然后我们再回将军府,该怎么说你都知道?” 元双双自然明白慕容玖的意思,她进出南山是诡异,但进出逍遥王府倒是情理之中的事,连太后都似乎默许了慕容玖与云上翊之间的婚约,只是却一直迟迟未有圣旨下来。 慕容玖倒也不急,反倒是蓝氏与慕容嫣似乎比她急切,只怕她婚约一日不定就会威胁到慕容沁再次与南宫瑾搭上关系。 “对了!”慕容玖想到蓝氏便又想到了白嬷嬷,“上次玉槿说紫绮与紫羽不肯背叛自己的主子,后来白嬷嬷怎么会愿意开口?” 慕容玖一声冷笑,“还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倒是让我出乎意料!” 元双双依旧是不惊不燥,“小姐可能不太了解,望仙阁的姑娘与惯常花楼姑娘不一样,除了要容貌、才情甚至家世出众还必须得有一项特殊的才能,否则谅你再美也最多只是一层的普通姑娘!而我的才能…” 她顿了一下,转换了语气,用着慕容玖的语气和声音,“凡是我听过一次的声音,我便能惟妙惟肖的模仿出来,不论男女,不分老少。” 慕容玖视线一转,落在了还趴在池边的云上翊的身上,脑海中有什么光一闪而过,很亮,但又很模糊。 元双双看了眼周围空无一人的南山,“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下山吧,虽然他们都走了,但留在这里时间越久越危险!” “她这是瞧不起我们吗?”头顶忽然传来不满的声音,魈举着根小树叉在半空中挥的如利剑,魅与魑蹲在他两边并排蹲在枝杈上,丝毫不因为是在树枝上而影响了他们的说话和动作,依旧如履平地。 元双双却对他们视而不见,“小姐,既然王爷有侍卫在,想必无需他人操心,我们就先回去吧!” 树枝哗啦啦一阵响动,几片树叶飘落而下,魅、魈、魑三人动作迅速而一致的跃起,消失在重重树影之中,远远有声音传过来,“我们都不在了!” 动作带起的细微气流让温泉的水雾都更重了一些,连云上翊的身影都有一瞬间看不太清晰。 慕容玖嘴角不可易见的动了动,抬头再看,头顶树影叠叠,却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眼看快要日落,再不下山回府必定又要引起蓝氏的怀疑,转头看温泉池中的云上翊,依旧睡得香沉,完全没有要醒的征兆,逗逗只说睡两个时辰,可是现在都快四个时辰了。 元双双倒见怪不怪,略略抬高些声音,“小姐,我们为了跟踪蓝夫人只抬了这顶青呢小轿,恐怕只能坐一个人,若是再加个王爷,恐怕有些挤……” 慕容玖轻笑,却依旧维持着平静的声音,“这样,我们就先回吧,想必逗逗不会让王爷一个人留在这儿的!” 第六十六章 身份 下 平静无波的温泉水面一动,泛起一圈涟漪,随即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慕容玖与元双双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疑惑,难道云上翊真的还没醒? 元双双看了眼天色,“不如小姐先回城吧,否则玉嬷嬷和玉槿也会着急,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若确认府中无事,我们再过来接王爷便是!” 慕容玖皱眉,“嗯!也只好先这样!” 元双双朝候着的元慎招了招手,命人将轿子抬了过来,轿中突然伸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慕容玖拽了进去。 小小的青呢轿中飘着淡淡的莲香,慕容玖扬起的手一收,“你怎么会在这儿?” 方才她明明看到云上翊还在温泉池中,从头到尾连姿势都几乎没怎么动过,除了魅、魈、魑三人离开的时候,周围根本没有一点点空气的流动。 云上翊没有说话,指尖一勾,将轿帘勾起一点。 透过缝隙,慕容玖看到魈穿着与云上翊一模一样的衣服,正趴在温泉池畔的平石上咧出一口白牙朝着她笑。 云上翊手一松,“今日这南山可是很热闹!” 慕容玖听出云上翊话中的异样,神色一闪,“双双,我们回去吧!” “是!”元双双听慕容玖声音无异,便对元慎点点头,“下山吧!” 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下山,慕容玖却还在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显然蓝夫人经过及笄宴一事已经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在慕容清面前依旧是温婉孱弱,然而背后对慕容玖却不复当初的小心翼翼,似乎还有一点故意的引诱… 引诱什么?慕容玖不用想都能猜到蓝夫人嫉妒愤恨后失去控制的孤注一掷,她已经踏上了为她特设的一条死路,只是如此死去太便宜她了,只有让慕容清彻底的厌恶蓝氏,从她口中亲口听到她所做的一切,才能剥夺掉她的掌家大权。 慕容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轿子中不同寻常的气氛,两个人身上清淡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莲香与兰香,幽幽淡淡,香气似不同然而又萦绕在一起,溶为另一种味道,窄小的轿子中,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就在耳畔,温热的气息缭绕,脸颊不由自主浮上一抹红晕。 云上翊妖娆的桃花眼上挑,手从轿沿滑落,落在慕容玖腰间。 昏暗的轿中,慕容玖不动声色的嘴角微微勾起,轿子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力度刚刚好,将云上翊的手晃落而下。 云上翊也不生气,依旧重复方才的动作,只是在每次他的手即将触及慕容玖腰侧的时候,轿子便不经意的晃一下,很快又恢复平稳。 两个人在轿中无声的交手,没有一点惊动抬轿之人,就连随轿而行的几人也只有武功最上的与元慎感觉到了周围气息的波动,但也不过只是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 轿子行过之处,周围杂草下折,草中藏着的人影猝不及防,无声倒下,很快周围就倒下一大片,而前方行走的人却不知是故作不见还是未曾发觉,很快便抬着轿子离开了南山的范围。 落日的余晖下,修长的白衣身影站在纷乱的杂草中如一道明亮的光,他的五官笼在阴影之中,一直望着轿子消失的方向。 身边侍卫处理完昏迷的同伴,走到男子身后,“主子,不过是被击中了百会穴,暂时昏迷而已!” “冷云,事情查的如何?”沈沉澈沿着轿子下山的路往山下走去。 冷云跟上沈沉澈的脚步,“慕容玖,天祁国镇国将军慕容清嫡长女,由原配月影所生……” 沈沉澈忽然打断冷云的话,“月氏?” 虽然在沈沉澈的背后,冷云依旧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天下出名的月氏只有一个!” 见沈沉澈不置可否,冷云接着道:“七岁时,月影所出嫡长子非慕容血脉一事传遍绍京,慕容清暴怒,月影带着五岁的儿子离开将军府,离开之前将慕容玖送到了大昭寺寄养,并不允许慕容清在她十五岁之前接她回府!” “不允许?”沈沉澈走到山脚,停住了脚步,似乎对冷云的措辞有些异议。 冷云肯定的点头,“是的!探子回报,据说当初月影的态度很坚决,连解释都未曾多说一句,就带着儿子离开了,至于为什么她会将慕容玖寄养在大昭寺,为何又不许慕容清探望而慕容清又为何答应便无人知道了,但慕容玖寄养在这大昭寺的八年间,除了继室蓝氏与慕容沁偶尔会去看一下,慕容清从未曾去看过她。” 沈沉澈神色自若的跨上侍卫拉过来的马,也不知是不是还在听着。 冷云倒是习惯了,接着道:“不过,密报中的慕容玖性格懦弱胆小,连说话都不敢抬头看人,与如今判若两人!” 沈沉澈刚踏上一只马镫,动作忽然停下。 冷云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而导致慕容玖的性格前后差别如此之大的起因便是今年一月份她被自己的丫鬟从南山侧崖推下去之后!” 沈沉澈感觉整个人都晃了一下,“什么时候?” “今年一月!” 沈沉澈的目光中掠过一抹喜色,然而很快又消失,望着早已离开南山的轿子,若有所思。 第六十七章 原来你爱慕本王? 青呢小轿没有如最初说的那般先去逍遥王府,而是先停在了镇国将军府的门口,元双双扶着慕容玖下了轿,刚踏上台阶便被蓝氏堵在了门口。 元双双附到轿边轻声道:“小姐,是夫人……” “我倒是低估了她!既她如此急功近利想要抓我的错,那便让她暂时出不了府吧!” 慕容玖就着元双双的手下了轿子,看着接到下人通知匆匆赶来的蓝氏。 蓝氏疾步跨过门槛,看到慕容玖走上来,放缓了脚步,笑的阴阳怪气,“玖姑娘这是去了哪里?一早出门到如今才回来!” 说完,死死的盯着慕容玖的神色,似乎要想从她细微的神情变化中看出点破绽来。 慕容玖一笑,“夫人去了哪里?九儿便去了哪里!” 蓝氏表情一僵,半晌才回过神,“我…我哪都没去!” 慕容玖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笑容,“是吗?” 语气不轻不重,却狠狠的敲在了蓝氏的心上,让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狰狞,赤裸裸的杀意浮现出来。 慕容玖却之作视而未见,“夫人,夜路走多了终会见鬼!” 蓝夫人一愣,没想到慕容玖在将军府门前便如此毫不避讳如此直白。 台阶下的元双双忽然走了上来,伸手拉了拉慕容玖的衣摆随即站在了她的身侧。 慕容玖脸上浮现朦胧的笑意,身子微微往前一倾,靠在蓝氏的耳畔,“蓝夫人,你又何必再同我伪装?你我之间,要么你死,要么我活!这将军府,只会是我的!” 蓝夫人被慕容玖的话气的五官都扭曲了,伸手揪住了慕容玖的胸口,眼中的最后一点伪善也彻底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狠戾和狰狞,“慕容玖,你若真这么想死,我不如今日就早点送你上路!” “好啊!”慕容玖语气轻松,眼底却露出与语气截然不同惊恐表情,“夫人,不要……” 慕容玖身子一晃,整个人就朝着台阶下滚了下去。 元双双整个人斜斜一挡,挡在了慕容玖的身后,垫在了她的身下。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怎么回事?” “小姐,没事吧!”元双双小心翼翼的扶着慕容玖站起来。 “九儿没事吧?”慕容清绕过府门前的石狮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慕容玖,见她摇了摇头,凌厉的视线扫向蓝夫人,“怎么回事?” 方才他下轿的地方正是将军府门口的视线死角,蓝夫人与慕容玖对峙,也没有听到动静,只有元双双时刻关注着四周,当慕容清的轿子远远的过来时便看到了,不动声色的站到了慕容玖的身后也恰恰挡住了蓝夫人的视线。 蓝夫人被一连串的变故惊了一下,但很快又回过神,迎向慕容清,“将军回来了?这事儿是我的不对,今儿玖姑娘出门了,到日落还不回来,妾身担心出事便派人去找了,结果发现……” 她吱吱呜呜,慕容清便有些不耐烦,“发现什么?” 蓝夫人睨了低着头的慕容玖一眼,“发现慕容玖与一位陌生男子在一起!” 慕容清瞪了慕容玖一眼,“谁?是逍遥王爷?” “不是!”蓝夫人飞快的否认,“今儿一早王爷就来府里找玖姑娘,等了一整日都没等着姑娘!” “王爷现在在府中?怎么不早说?”慕容清听到云上翊,也不管慕容玖和蓝夫人,直冲府内而去。 蓝夫人平日里慕容清听到云上翊的名字根本不想提,却没想到今日一听到竟是如此态度,顿时大惊失色,也不顾礼仪的拉住了慕容清的衣袖。 慕容清随手一拂,“放肆……” 蓝夫人一惊,手一松,飞快道:“王爷…王爷晚膳前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慕容清脚步一顿,盯着蓝夫人,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看向低头不语的慕容玖,“究竟出了什么事?” 蓝夫人贴近慕容清,半扶半挽他的胳膊,“将军,今儿一早王爷……” “王爷今儿一早去了南山,然后在南山见了朋友,在南山泡了个鸳鸯温泉,然而睡了个鸳鸯觉……” 一直停在将军府台阶下的轿子中忽然传出声音,接着蓝夫人刚说的几个字一溜儿说了下去,语气抑扬顿挫,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胡言乱语!”蓝夫人怒喝着打断轿中人的话,“今日府中多的是人瞧见逍遥王,你是哪里来的,躲在轿子中……” 视线在轿子和慕容玖之间来回盘旋,蓝夫人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你…。将军,躲在轿子中的人一定就是那奸夫!” 慕容清也不说话,推开蓝夫人转身步下台阶,走到轿子前面。 元慎见慕容清神色不善,忙挡到轿子前,“将军,有话好说!” “滚!”慕容清狠狠将元慎推开。 蓝夫人也匆匆跟上慕容清,嘴上说着“将军…。”身子却不断往轿子边挤,还不断用眼神的余光瞟着慕容玖,见慕容玖从容而淡定的站着不动,蓝夫人倒心里有些没底了,自从慕容玖从大昭寺回来,每次这种冷静的样子事情必定有异。 视线一低,蓝夫人看到了垂在轿外的紫色衣角,心底一紧,下意识的扣紧慕容清,“王爷,不如…。” 慕容玖指尖一弹,气流直冲蓝氏背心,定住了她躬身向前的动作。 慕容清看也不看蓝夫人,伸手撩开轿帘,毫不预兆的对上了云上翊半眯的琥珀色眸子。 “蓝夫人,这是何故?”云上翊似好奇的打量了一眼蓝夫人,随即恍然,闪身出了轿子,“本王再是风流无度,也是有选择标准的,蓝夫人如今这般主动送上门,不妥不妥!” 慕容清顿时面色铁青,狠狠瞪了眼蓝夫人。 蓝夫人张了张嘴,却因为穴道被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上翊却无视慕容清铁青的脸,气定神闲的拂了拂袖子,劲风随着袖子晃动划过,从蓝夫人背上弹过,不动声色之间解了她的穴道。 蓝夫人“啊”的一声,眼睛一翻,倒了下去。 元双双侧首低声道:“小姐,这蓝氏装晕一招倒是用的得心应手!” “每次出事便晕倒,这事后慕容清自也不会记得再去追求她的罪过,只是,岂能次次都如她愿?”慕容玖冷笑,“既然她要晕,我便让她下次再没脸醒过来!” 第六十八章 原来你爱慕本王?下 云上翊却显然不打算让蓝氏蒙混过关,拉过慕容玖的手,“九九,这可不是本王的错,夫人一听说本王瞧不上她,伤心得晕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蓝氏眼睫毛动了动,却不敢醒过来,站在台阶上的紫鸢看着慕容清愈发铁青的脸色,也不敢下来扶,一时间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慕容玖倒难得起了玩心,睨了眼在她手背滑来滑去的手,“那可如何是好?” 云上翊揽着慕容玖,温热的唇在她耳边吐着气息,“那,如果王妃不介意,本王就委屈下……” 慕容清的脸色唰的一下由青变红,声音冷硬,“将军府家事,不劳王爷费心!” “岳父大人此言差矣!”云上翊的声音如方才在轿中一般抑扬顿挫,却听得人心惊肉跳,“如今将军府的事就是本王的事,这望仙阁的清漪姑娘与本王素来交情不错,本王托人去说一说,定会帮夫人安排一个合适的小清倌!” 云上翊看着慕容清青紫交加的神色,仍旧不忘往火上浇一把油,“岳父大人不必太感谢本王,这都是本王应该……” 顿了顿,似乎这才发现了慕容清脸色难看,转而看向慕容玖,“九九,岳父大人似乎…不太开心!” “嗯!”慕容玖淡淡应了声,却掩不掉声音中的笑意,“父亲很生气!” 云上翊点了点头,思了片刻,“本王明白了,定时觉得本王有些偏颇了!这样吧,也帮岳父大人安排一个姑娘,本王这就命人去安排,逗逗~” 逗逗鬼魅般一闪,落在云上翊身后,“主子……” “王爷!”慕容清终于从震怒中回过神,压着怒气一字一句道:“王爷,请自重!” 云上翊眼神一闪,“将军此话何意?难道安排个清倌还不满意?难道你想要清漪姑娘亲自……” “王爷!”慕容清终于忍无可忍,“花街柳巷岂是为官者能去之地?” 云上翊脸色一变,声音猛的拔高,“慕容将军此话是瞧不起本王?” 他的目光毫不闪避的盯着慕容清,神情依旧是似笑非笑的,却让慕容清神色一凛,惊觉自己失言,他确实瞧不起云上翊,这绍京城中满朝文武也没几个瞧得上云上翊,可是这些话却没人有敢当面说出来。 云上翊自然知道慕容清回答不了他,愈发逼近他身前,“慕容将军不说话,便是默认了,既然将军瞧不起本王,本王也无需客气了!” 慕容清脸色铁青,却说不过云上翊,只得转向慕容玖,“九儿,将军府门前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慕容玖倚在云上翊怀中,“父亲此言差矣,夫人如此爱慕王爷,甚至不惜捏造九儿与别人私通!王爷心知无法满足夫人,只能借此想尽一点孝心!” 孝心!?慕容玖神色端肃,说的脸不红气不喘,谅谁也听不出她的话是真是假! 但地上的蓝氏躺得就有些焦心了,不用睁眼她都能感觉到慕容清压抑的怒气,可是她若此刻睁眼,那以前那些费心装出的娇柔便也彻底的成了骗局。 云上翊低头,对上慕容玖微垂的睫毛,看到眼底一抹讥诮狡黠之色。 慕容清见慕容玖与云上翊一唱一和,软硬不吃,一时之间也僵在了原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围有下朝回府的同僚好奇的往这边张望,蓝夫人还躺在地上。 “父亲~母亲~”府中传来一声娇喝,慕容嫣不失时机的跑了出来,只当作没有看到慕容玖与云上翊,“紫鸢,怎么回事?见到母亲晕倒还不赶紧扶进去,让她躺在这里成何体统?” 慕容嫣对着慕容清匆匆一福,“请父亲见谅,母亲近来身体不适,嫣儿先扶她回去休息!” 慕容清僵硬的神色一缓,“快去吧!” “刘安,紫鸢,将母亲扶回去!” 刘安与紫鸢匆匆跑来,将身体都憋得有些僵硬的蓝夫人扶了回去。 慕容嫣一转身,似无意间看到了慕容玖与云上翊,“呀,姐姐与王爷也在,嫣儿失礼了!” 慕容玖看着慕容嫣自圆其场,“无妨,自家姐妹无须多礼!” “哦,对了!祁南王爷也方才离开,似是往逍遥王府去了!”慕容嫣持帕掩唇轻笑,“祁南王爷每日都来探望沁姐姐,真是极其上心!” 云上翊拂了拂慕容玖衣襟,“小九九,本王今日约了祁南王在逍遥王府议比试之注,我就先回去了!” 慕容玖不解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道:“既然如此,王爷路上小心!” 云上翊点点头,声音温和,“今日望仙阁有一半姑娘都在王府的酒池肉林,想必能好好招待祁南王爷了!” 慕容玖眼底笑意一闪,终于明白了云上翊七拐八拐的意思,也笑道:“那是定然,定要让祁南王爷好好学习对待姑娘的方法,以后才能讨好沁妹妹!” 慕容嫣的脸色一白,倒也没多说什么,上前挽了慕容玖,“姐姐,还不回府,难道担心王爷被那望仙阁的蹄子勾跑了么?” 慕容玖轻笑,顺势被慕容嫣挽着上来台阶,声音带着笑意,却有些低沉,“妹妹如今可长进了,在门内看了那么久的戏才挑了个这么好的时机出来!” 慕容嫣唇边精致的丝锦缎帕边角以金色丝线绣着一个小小的“玖”字,“姐姐说笑,妹妹这也都是跟姐姐学的!” “那妹妹可真是聪慧!”慕容玖看着慕容嫣,“连自己的母亲都可以利用!” 转过府门,慕容嫣笑意森冷,“自然,妹妹如今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致姐姐于死地!” 两人在莲湖停住,慕容玖轻笑,“那祝妹妹早日完成心愿!” “会的!”慕容嫣说完转身回到嫣然院。 元双双见慕容嫣消失,追上慕容玖的脚步,“小姐,如今扯破脸面会不会太早了?” “早?”慕容玖看了眼状似安静的嫣然院,“我与蓝氏几人早已势同水火,今日一事就是让她们早点下手!” 元双双一时没明白,看着慕容玖的神色有些茫然。 慕容玖敲了敲她的额头,说了四个字,“狗急跳墙!” 不将蓝氏与慕容嫣逼到绝路,又怎么会让她们孤注一掷,如今佑仁大师失了太后的信任,慕容沁一生也不过是个侧妃,蓝氏与慕容嫣也如履薄冰,他们每一个都急迫的想要除掉我,却苦于没有办法,所以他们就会勾结到了一起…。 元双双脸色一变,“那小姐岂不是很危险?” “是啊!”慕容玖毫不否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秋狩近在眼前,待他们都勾结成团,我…便可以一网打尽!” 慕容玖的语气冷静而自信,仿佛口中所说不是几条人命,而不过是今日去南山祈拜这样再简单不过的问候,她的眼中透出夺目的光彩,高高在上让人无法直视。 而慕容玖此时也不会想到,一场比试,一次秋狩,让她声名远播,也让所有一切原定的计划都发生了始料未及的变化。 ------题外话------ 文文上架就在这两天啦~ 尖尖也知道让亲们久等啦 我的字数已经很多啦 所以从明天开始 明天的更新都会有3000字以上 很快就要上架啦~ 再耐心等两天 么么哒~ 第六十九章 聂宁远 慕容玖坐在院子中看元慎教玉槿习武,元双双将刚从冰窖取出来的梅子茶递过来,“小姐这次可真是一箭双雕啊,如今这绍京城中谁不知将军夫人爱慕逍遥王爷,为了追求王爷不惜私跟至南山,甚至胡言乱语污蔑将军府的嫡小姐!” 蓝夫人爱慕云上翊一事不知为何突然间就在绍京被传的沸沸扬扬,慕容清就连上朝都觉得朝堂上那些同僚们看他的眼光有异,对蓝夫人便愈发的嫌恶,这是数十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嫌隙,蓝夫人为表清白闭门不出,连用膳都躲在自己的院子里。 慕容玖微闭着眼睛没有接元双双的话。 元双双试探的躬下身子附到她耳边,“小姐,又困了吗?” “啊?”慕容玖一惊,迷蒙的睁了睁眼,按了按额头,“对啊!最近怎么这么容易爱犯困?” 元双双以手作扇替慕容玖扇了扇风,“这初夏人确实容易倦怠!” 慕容玖微微直起身子,“话是这么说,可是我才午睡过,这么快就又犯困…。” 边说边掩唇打了个哈欠。 “可不是,小姐最近每日都要睡足六个时辰!”元双双笑着将手中的梅子茶又递过去,“喝口梅子茶醒醒神吧!” 慕容玖接过梅子茶,“蓝氏如今就是心虚,所以现在她哪都不敢去,不敢去南山也见不了佑仁,甚至上街都不敢露面,尽管如此,慕容清还是很生气,而且恐怕这气短期之内是难消,而且……” 停了下,喝了一口梅子茶,酸酸甜甜的口感她整个人都舒畅清醒了,“而且这蓝氏必定以为我会从中作祟,想要除掉我的想法就愈发坚定,这个时候,往往便会做出些令人出乎意料的事!” 元双双见慕容玖神色笃定,不由好奇,“比如?” “比如?”慕容玖轻笑,“你拭目以待便是!” 元双双自是聪慧,知道时机未到,便也不再多问。 “小姐~”院子外传来玉嬷嬷的声音,听脚步声却似乎不止她一个人。 慕容玖将茶碗递给元双双,院子中元慎与玉槿也都停住了脚步奇怪的看着悬桥的方向。 走在前方可不正是玉嬷嬷,近来玖月阁地位渐起,玉嬷嬷也有了底气,如今却是一脸恭敬似乎还带了点喜色。 跟在玉嬷嬷身后的是一名青衣的中年男子,五官端正而严肃,步伐严谨,身材挺直,有着武将的气势,甚至比起征战沙场多年的慕容清亦不遑多让。 “聂宁远,见过大小姐!”青衣男子走到慕容玖身前,微一躬身,却毫无卑躬之感,“宁远替将军传话,陛下口谕宣小姐入宫见驾,将军让小姐准备准备明日午膳后随他一同入宫!” 慕容玖注视着来人,敛衣起身,颔首还礼,“聂将军客气,以您的身份,九儿唤一声聂叔亦不为过!” 聂宁远看了眼面前冷静从容的女子,眼神之中一抹毫不遮掩的赞赏,“大小姐言重,这是宁远分内之事!” “玉槿,还不请聂将军坐!”慕容玖示意聂宁远坐下,“父亲想必过于紧张,所以急急的将聂将军招了回来!” 慕容玖知道慕容沁与慕容嫣为显亲近都喊聂宁远聂叔,因此她这一声聂将军不轻不重的分出了亲疏。 聂宁远似乎并没有介意慕容玖的称呼,虎目微阖,不怒而威,“一别八年,如今大小姐真是令宁远刮目相看!” 慕容玖毫不畏惧的迎着聂宁远打探的视线,盘玩着手中的青釉描金云水纹瓷碗,“九儿不过是自保!” 聂宁远打量了一圈华丽精致的玖月阁,“宁远不过出门四个月,这将军府竟大变样,无人敢进的藏影阁成了人人谈之变色的玖月阁,夫人差点丢了掌家之权,连府门都不敢出,二小姐成了祁南王侧妃,大小姐却成了未来的逍遥王妃!” 慕容玖眼皮微微一动,玉槿与元慎便自发到院外去守着,“聂将军,这将军府中素来都是嫡长有序,九儿身为将军府嫡长女,这玖月阁本该就是个令人却步之地,何况,相比起随意的欺辱轻视,九儿宁愿选择令人敬畏!” 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坚决,看着聂宁远的眼光亦是不闪不避,透出高高在上的孤绝之感,令人心生畏意。 聂宁远心底暗叹,看着慕容玖的眼光也软了半分,“宁远知道大小姐近年来受了些委屈,只是如今…” 他的语气似有迟疑,片刻,才接着道:“如今这几件事,外间传的沸沸扬扬,虽夫人为继室,二小姐、三小姐也比不得大小姐是嫡女,但说到底都是一府之内的亲姐妹,无论是为了将军府还是小姐自身,至少得维持表面的和睦!” 慕容玖压了压被风拂起的面纱,点头道:“多谢聂将军提点,这个九儿自然是知道的,也不会令将军为难,但…” 语气一转,“如今九儿已不是寄养在大昭寺的孤女,而是这将军府的嫡长女,若有人不知礼数,还敢在我面前肆意妄为,那就怨不得九儿了!” 聂宁远心底一惊,似忆起了什么,语气亦随之软了下来,“此话断断不可外传,大小姐可不是什么孤女,不过是身子骨弱而送到大昭寺去调理而已,况且,宁远也定不会容人在这将军府中胡来!” 慕容玖低着头,也不知听了聂宁远的话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出声道:“聂叔……” 她陡然间换了称呼,将身边的玉嬷嬷都吓了一跳,慕容玖却恍若未察,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缓声道:“九儿敬你,也相信你都是为将军府着想并无偏颇,但九儿还是有句话要说在前头,这镇国将军府是陛下敕造,代表着天家颜面,陛下忠孝,太后重礼,天祁素来嫡庶有别,之前的事九儿便当是妹妹不懂事给我的见面礼,薄惩小戒已作警告,若再无端生事,聂叔可不要怪九儿心狠!” 这话已算说的极重,也有不给面子之嫌,但聂宁远征战沙场近十年又执掌将军府八年,却比谁都看得明白,竟是没有生气,只是眼神古怪的看了眼慕容玖的黄花梨木书架,“宁远当得大小姐这一声聂叔,自然会好好整肃府中风气!” “那就有劳聂叔了!”慕容玖也随着聂宁远的视线看了眼书架,却没看出任何异样,见他起身便也跟着站起来,与他一起走到院门,“九儿定会与聂叔一同好好整整这将军府的风气!” 元双双紧跟在慕容玖的身边,见聂宁远远去,慕容玖却依旧目光深沉,不禁心下愈发好奇,“小姐,这就是他们提到的聂总管?” ------题外话------ 推荐朋友好文《嫡女庶夫》http://。/info/550865。html 文文正在首推,请大家多多支持 苏静卉,大明国工部右侍郎嫡长女,不满嫡女出身却要下嫁庶子,几番抗议无效之下怒悬梁,被救下醒来之后却平静道:“只要他五官端正四肢健全,不管是庶子还是私生子,我都嫁。” 轩辕彻,大明国唯一亲王之庶次子,生母早逝继母不善,上有假病嫡兄阴狠庶兄相斗狠,下有娇纵嫡弟捣乱闯祸,他在中间左右都是不讨好,好在财能消灾,而他最擅生财,对配偶要求低至:“乖巧就好。” 洞房花烛夜,看清人后她嫣然一笑,透的是青稚纯真:“相公,日后请多关照。” 无意间捕捉到红烛下那水眸暗锋,他惊诧,却也弯眸如月:“彼此彼此。” 第七十章 错过 上 “你不是绍京人,也难怪你不知!”慕容玖转身回到书架旁坐下,“聂宁远,在绍京可是一个传奇人物,不说父亲连陛下都要敬他三分!” 聂宁远,虎啸营从将,当初不过是一名江湖剑客,却在十六年前慕容清出使月冗回国之后进入虎啸营,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不过一年便从一名百夫长晋为一品大将,八年前,因镇国将军府家事导致慕容清轩辕战事失利回府之后,聂宁远便承了慕容清战败之过,辞去将军一职却留在将军府做了管家,八年来,南宫珩无数次想要召聂宁远回朝带兵出征,他却都以不适官场为由请辞,似乎真的安然在将军府做管家,因聂宁远特殊的身份和耿直的性格,慕容清对他格外的信任,蓝氏用尽方法也笼络不了他,也因此在府中多有收敛。 慕容玖回府之前,聂宁远因私事请假离开了绍京,因此,及笄宴之事后,瑛仁太后才说了句让慕容清将聂宁远赶快请回来。 元双双听得也是一阵咋舌,“那照小姐这么说,这聂将军是个明理之人,定不会偏袒蓝夫人!” “聂宁远出身草莽,而后从军,性格耿直严肃,自然不会有偏袒一事,他虽名为将军府大总管,却也多是主管慕容清身侧的大事,内府后院还是在蓝氏手中,所以偏袒说不上,但有些事他却是看不到的,只不过有他在,蓝氏也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罢了!”慕容玖走到书架边,“我只是觉得,聂宁远此次离京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方才聂宁远看着书架的眼神有着说不上来的奇怪,然而她却没发现她这书架有何怪异。 “蓝氏可不是个省心的主!这段时间在我手上吃了这么多亏,绝对不会就这么揭过去,她能忍着这么久不动,必定是要在这一次将我置于死地,我却等着…。”慕容玖语气一重,将手中拿的书往元双双捧着的书堆上一顿,“这一次,我要让她彻底翻不了身!” 语气冷厉,手势也重了,书一落下来,元双双只觉手一沉,一时没稳住,手中的书哗啦一声全落到了地上。 “啊呀~”元双双低呼一声,忙蹲下身来捡,捡了两本,突然察觉不对,动作一僵,飞快的翻着手中的书页。 正巧,玉槿送完聂宁远走回来,见一地落书忙蹲下帮元双双捡,随意的拿了一本,也是满脸诧异的翻了几页,惊道:“这书…这书怎么回事儿?” 慕容玖见两人神情有异,伸手接过玉槿手中的书,随意的翻了两页,脸色也沉了下来。 元双双与玉槿捡好书站起来,见慕容玖神色阴沉便也噤了声不敢说话。 慕容玖“啪”的一声将书合上,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却是眉头微锁,默不出声,饶是聪慧如元双双,也左右摸不出她的心思。 半晌,慕容玖收好书起身,“双双,备轿!” “是!去哪?”元双双接过书正要放起来,却听慕容玖说,“把书带上,去逍遥王府!” 元双双应了声,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书,略显陈旧的封面上两字精巧楷书《西南》,看了看,没有察觉出异样,便将书收好。 一旁玉槿见慕容玖说着便要出去,便去帮她拿,刚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小姐,今日祁南王爷在逍遥王府!” 慕容玖脚步停了一停,很快又恢复如常,“在就在,与我何干?” 想了想,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可知道祁南王爷去逍遥王府所为何事?” 南宫瑾素来都瞧不上云上翊,虽说两人品级相同,但他到底是皇帝的一母同胞亲弟,是个名正言顺的一品亲王,而云上翊却是莫名其妙从天上掉下来的,莫名其妙的承了宠封了亲王,甚至近来隐隐有远超他之势。 玉槿摇了摇头,“不知!奴婢也是远远的听着紫绮说二小姐去祁南王府扑了个空,王府的管家说王爷去了逍遥王府,这逍遥王府二小姐可不敢去,回来恼了好大一通…” 她说着大约是觉得慕容沁不敢去逍遥王府恼羞成怒的样子有些好笑,不由哧哧掩嘴轻笑。 “好了!”慕容玖忙喝止自得的玉槿,“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亏得是在内院,若是出了院子,早晚得被人抓着把柄!” 玉槿忙噤声低了头却仍旧掩不掉眼角眉梢的笑意。 元双双进房替慕容玖拿了披风,“玉槿年纪尚小,她性子聪慧,又跟了小姐这般的好主子,总有一天能替小姐独当一面!” 慕容玖由着元双双替她系好风衣带子,“玉槿,可听着了,好好跟着双双与元慎学,我这玖月阁不会亏待你!” “多谢小姐!”玉槿忙低头行礼。 看了一眼玉槿惶恐的神色,慕容玖轻笑,与元双双出了玖月阁。 慕容玖站在院子外,看着面前精致无比的青呢小轿,“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是只身一人,元双双依着慕容玖低调行事的风格,依旧只是备了一顶单人小轿,只是与上次跟踪蓝氏不同,上次的小轿是掩于人群便再寻不到踪迹,这次的却是精致到让人无法忽视。 元双双撩了米珠穿起的鲛纱轿帘,“上次的轿子被王爷坐回去了,这是王爷差人送过来的!” 鲛纱万金,米珠珍贵,已是稀世之物,更别提整个青呢小轿是以小叶紫檀打造而成,轿身以青色厚重的沉香锦包裹而成,沉香锦乃紧邻昭黎黎都的清州贡缎,每年产量不超三匹,而缎有沉香清香,有着清人神、补五脏之效,因此万金难求,宫中也只有太后一人可用,连皇后都是隔年才能拿到一匹,如今却被云上翊拿来裹了轿身。 慕容玖看了眼轿顶向前的耀眼的红宝石,“双双,回头去逍遥王府把我们的轿子抬回来!” 元双双没回答,倒是前面抬轿的轿夫恭敬的道:“回王妃,那个轿子已经坏了!” “坏了?”那青呢小轿虽然简单,却也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打造,黄花梨坚固是众所周知,当初从南山下来抬了慕容玖与云上翊两个人都依旧牢固。 华丽的轿子前,两名紫衣轿夫回头对着慕容玖咧嘴而笑,动作整齐,笑容规范,赫然正是魅与魈。 慕容玖眉心不动声色的跳了跳,躬身进入轿子,看到明显的比她之前的小轿要略宽一些的位置,只作视而不见,安然坐下,闭目休息。 元双双眉目瞪了一眼魈,却没有说话。 魈依旧对元双双咧嘴一笑,见元双双不理他也不生气,低喝一声,抬起轿子朝着逍遥王府而去。 慕容玖的轿子远去,另一顶青呢小轿从府中悄声无息的抬了出来,慕容沁急切的声音从轿中传出,“快跟上!” ------题外话------ 二更送上~ 么么哒~ 第七十一章 错过 下 慕容嫣站在门口看着慕容沁急急追着慕容玖而去,及地的青烟紫绣游鳞长裙衬出纤弱的身姿,如迎风而摆的柳枝,惹人怜惜,苍白的脸上笑容有些模糊,却带着冷厉的恨意。 紫羽看了眼看慕容玖的轿子看的双眼血红的慕容嫣,有些畏怯的开口道:“小姐,门口风大,我们回去吧!玖公子大约已经在等着了!” 提到玖公子,慕容嫣如霜似冰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羞涩,神色也柔和了下来,“走吧!” 正巧,一辆朴实的马车停在了府门前,拉车之人从前车辕边跃下,动作轻巧,落地无声,显然内力深厚。 车夫下了马车,返身从车辕下取出一个锦布包裹着的杌凳,放到车轮边上,动作行云流水般悠然有序,毫无停滞和忙乱之感。 慕容嫣好奇,便停住脚步与紫羽望着那马车,侯了片刻马车却依旧是静悄悄的,倒是那车夫走到了门口守卫处,递上一张拜帖,低声说了几句。 那守卫本要出手赶人,也不知那车夫同他说了些什么,接了那拜帖之后有些迟疑不决。 慕容嫣正要回去,隐约听那守卫说到“大小姐”,便停住脚步出声道:“紫羽,让人把帖子拿过来!” “是!”紫羽低声应了,“小三子,把帖子拿过来!” 小三子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慕容嫣忙小跑着上来将手中简单的银边拜帖递了过去,解释道:“小的以为三小姐回屋了…。” 紫羽接过拜帖递到慕容嫣手中,轻轻一纸拜帖却让慕容嫣神色一变,一个未留神锋利的纸边如利刃将她指尖都划开一道细小的伤口。 “小姐…”紫羽见有血珠渗出,忙扯出帕子去擦,边朝小三子喝道:“滚出去,混账东西,拜帖如此锋利也不知道提醒小姐!” 小三子面色吓得煞白,边往外退边告饶,脚下一打滑,整个人就从将军府门前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那车夫看了一眼,依旧靠着马车,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连眼神都不曾扫一下。 “紫羽!”慕容嫣出声喝止紫羽,扫了一眼拜帖,竟抬步跨过门槛,朝着马车走了过来。 走的近了,便能闻到一股清新的梨木香气,那车夫见慕容嫣上前,依旧维持着之前的神情姿势,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紫羽张口又要呵斥,被慕容嫣眼神一扫,连退了两步瑟缩了回去。 慕容嫣走到马车前,“公子要见姐姐么?真是不巧,姐姐出去了!” 马车中没有动静,倒是车夫抬头看了慕容嫣一眼,“可知慕容玖小姐何时回府?” “这……”慕容嫣似有些难以启口,迟疑许久,才低声道:“姐姐与逍遥王爷两情相悦,近日不是在逍遥王府,便是被太后宣召入宫,嫣儿也不知道她大约什么时候会在府中!” 车夫回头看了一下马车,车中依旧没有动静,那车夫便对慕容嫣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我们改日再来!” 慕容嫣将拜帖递还,“如果公子真的想见姐姐,倒是可以秋狩的时候去猎场,今年秋狩,姐姐必定是会去的!” 车夫有些惊讶,“秋狩可是皇室活动,寻常人等不得入内!” “无妨!”慕容嫣轻笑,“公子既然是找姐姐,当时候嫣儿会事先告知姐姐,让姐姐到围场外见公子!” “这样似乎不太…”车夫似乎有些犹豫。 车内却传出一个清冽冰冷的声音,“多谢姑娘!” 声音干净清透却不带起伏,似冰凉的玉,让人想要探究。 慕容嫣被这声音一惊,不由自主的看向马车! 然而马车中的人却再没说话,车夫也因为车中人的四个字而不再说话,收起锦缎杌墩后便驾车离开了。 “唉…”紫羽看着马车远去,忍不住跺脚道:“这人,太无礼了,亏得小姐还对他如此礼貌!” “你懂什么?”慕容嫣从远去的马车上收回视线,转身回府。 紫羽小心翼翼的打量慕容嫣的神色,“这人如此无礼,小姐为何对这人如此有礼,奴婢瞧他……” “瞧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慕容嫣接过紫羽的疑惑,“你个蠢货!那马车虽然看似普通,却通身以上等的黄花梨木打造,而外面包裹轿身的锦缎也是雪原极地稀有的银云锦,就连踏脚的杌墩都是以银云锦包裹,光一匹银云锦便是万金难求,更何况这打造车身的黄花梨木。” 紫羽一声惊叹,慕容嫣却还没说完,“撇去这些不说,那张拜帖拿出去都可以让那些贱民吃上一年!” “拜帖?”紫羽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奴婢只觉得那拜帖边缘锋利,却瞧不出……” “就你?”慕容嫣冷觑她一眼,转过莲湖,进入自己的嫣语阁,“拜帖贴面用的是上好的金堂轩定制的极品水纹笺纸,以银边封口,银粉刮下便可兑换金银,边缘锋利,这样的帖子,放眼云州,只得一家!” 紫羽好奇的紧,顺着慕容嫣的语气追问,“哪家?” 慕容嫣双手交叠,眼神之中却多了分畏意与敬意,“浮云山庄!” 紫羽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连说话都有些结巴,“浮…浮云山庄?” “是!”慕容嫣的语气都有些小心翼翼,仿佛如此无意间的提及都是对浮云山庄的亵渎,“最神秘最强大的铸剑之家—浮云山庄!” 浮云山庄,云州大陆第一世家,有着上千年的历史渊源,山庄建于雪原极地附近的无极峰顶,远远望去似浮于半空之中,而山庄更是有着凌驾于众国皇室之上的至尊地位,浮云山庄第十六位家主,沈沉澈,云州四公子明月公子,有着天人之姿,且天资聪颖,九年前以十岁之龄铸出第一把成名之剑—皎月,至今仍占据着云州兵器榜第一的位置。 皎月是沈沉澈以心口之血为昭黎摄政长公主凤九铸出的随身佩剑,但当时的家主,也就是他的三叔因皎月太过出色,便想将皎月留在浮云山庄而另择其它宝剑赠于,沈沉澈一怒之下,将剑从山庄最高处的剑崖一掷而下,生生将当时的家主穿在了剑崖边,而后,成为浮云山庄最年轻的当家之主。 “传说,皎月可吸收月光,灵性通透,上斩叛军,下镇鬼魂,方圆十里开外,都可让敌人感受到皎月散发出来的煞气与鸣响,那是它要吸食鲜血的前兆。” 慕容嫣在说到皎月的时候语气中满是羡慕,甚至带着一点求而不得的嫉妒,寻常人连雪原极地都无法靠近,别说是上得无极峰去浮云山庄求一把剑了,就算她上去了恐怕也没人搭理她。 紫羽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今日车中坐的竟是那明月公子?” ------题外话------ 略囧~今晚加更章竟然落在单位木有带回来 _ 所以明天上午大概11点会加更一章~ 然后…你们懂的 珍惜最后一次免费加更哈 么么哒 推荐朋友好文 《残王绝宠,第一庶妃》 http://。/info/551031。html她忍,步步为营,忍无可忍,变为残忍! 嫡母,我送你从妻到妾天堂地狱。 嫡姐,我赐你败柳残身一世恶梦。 嫡妹,我赏你千夫极乐日夜不歇。 亲爹,我许你飞黄腾达南柯一梦。 祖母,我养你贪婪无度导火自焚。当陷害,栽赃,算计接踵而来,她沉着面对,一一化解。 出狼窝,进虎穴,辣手摧花,宛如地狱幽魂取命。 斗魑魅,战魍魉,浴血奋战,尔虞我诈不死不休。 巧计送尔等上黄泉! 第七十二章 赌注 紫羽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今日车中坐的竟是那明月公子?” 她的语气有些紧张,根本不敢提到沈沉澈的名字。 “怎么可能?”慕容嫣尖声喝道:“慕容玖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可能认识沈沉澈,也只有昭黎的摄政长公主那样的人物才配得上沈沉澈的剑!” 紫羽被慕容嫣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整个人都一僵,忙上前安抚道:“正是,小姐何必生气,就算她慕容玖是将来的逍遥王妃,那逍遥王也不就是个皇帝内宠,尚且比不上二小姐,到底也是个陛下敕封的祁南王侧妃!” “哼~替我更衣!”慕容嫣深知慕容沁是个草包,慕容玖连她都比不上,自然更是比不上自己的。 “那是自然!”紫羽边替慕容嫣挑着衣服边奉承道:“玖公子光论容貌不知强了那逍遥王多少去,逍遥王整日戴着面具,想必定是见不得人的!” 慕容嫣终于露出分笑意,“那是自然,玖公子不但容貌一顶一,武功人品更是上乘,想当初慕容沁那蠢货弄出那流言之祸,还有春茗诗会,若不是他,我都无法安然脱身!” 紫羽将慕容嫣挑好的胭脂色联珠团窠纹上衣抖开,“听说那日玖公子与小侯爷一同去的别院,能与小侯爷交好,想必玖公子身份低不了!” “定然是的!”慕容嫣等紫羽伺候她穿好衣服,又捡了条嫩黄色的曳地飞鸟描花长裙配上,“只可恨的是,那日出了那事之后,竟再也找不到机会去定国侯府,小侯爷不是推脱不在便是生病,真真可气!” 紫羽替慕容嫣掸了掸裙子,“反正如今小姐与玖公子一起,回头让玖公子引见一下便是!只是……” 慕容嫣正选着发簪,听紫羽犹犹豫豫,“只是什么?” 紫羽接过慕容嫣选的金累丝如意流苏坠替她挽好发,“只是,今日我们这样回绝了浮云山庄,会不会得罪……” “得罪?”慕容嫣顺了顺簪子上的流苏,“我们要对付的不过是慕容玖,那日若他去了,我们在陛下面前只需按义父的计划将罪责都推到慕容玖身上即可,且不说那人必定不是浮云山庄什么大人物,就算是有些地位的,我们极力保下便是,这浮云山庄的人陛下也不敢轻易处置,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还能在沈家主面前讨个好,留下个人情!” “小姐打算怎么做?” 慕容嫣正要出门,听到紫羽的话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紫羽被慕容嫣冰冷的眼神看的低下头。 没有情绪的声音如碎冰落下,“如今你是越发大胆了,这也是你该问的?” “奴婢该死!”紫羽被慕容嫣冰冷的语气吓得扑通一声跪下,“紫羽…不,奴婢,奴婢只是好奇……” 头顶没有声音,紫羽头抵地面,大气不敢出。 许久,紫羽听到脚步声从身边离开,才迟疑的起身跟着慕容嫣而去。 慕容玖的轿子停在逍遥王府门外,紧闭的府门无声打开。 “王妃,到了!”轿子外传来魈的声音。 慕容玖听到那称呼神情微微一动,下轿刚要说话,身侧粉色的人影如彩蝶般扑了过了,“姐姐!” 慕容沁恶狠狠推开扶着慕容玖的元双双,腻到慕容玖身边,声音娇嗲,“都怪那些轿夫,劳烦姐姐在此等我这么久!” 慕容玖眉目潋滟,带着如霜冷意推开慕容沁的手。 慕容沁脸上装出的笑容一僵,眼底浮现冷色,如今她能倚靠的只有南宫瑾,她无论如何不能失去祁南王侧妃的位置,可是自从及笄宴之后南宫瑾却似乎对她失去了兴趣,避而不见,好不容易知道他今天要来逍遥王府,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何必要死死巴着慕容玖。 没关系,只要她拴住了南宫瑾的心,并趁此探听到慕容玖的计划,将一切都告诉义父,这天下将来还有什么她得不到的,到时候别说区区一个慕容玖,凡是曾经瞧不起她的人定要让她们一个个都生不如死,跪在她的脚下乞尾求饶。 想到这,慕容沁压下怒气挤出满脸笑意撒娇,“姐姐,还在生沁儿的气啊?” 元双双并未慕容沁的小动作,只抬头看了眼慕容玖,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便也退后了一步。 慕容沁见元双双退后了,愈发贴在慕容玖身侧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到她身上去,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的脚步进了逍遥王府。 逍遥王府府门无声关上,高大的守门麒麟所拢出的阴影中走出一位年轻人,站在门口黄金麒麟所笼出的阴影下,白子遥看着紧闭的府门,眼神深邃,情绪难辨。 周围空无一人,宽阔的逍遥王府门前连守卫都没有,却无人敢轻易靠近,白子遥站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身后的轿子靠近。 白子遥最后看了眼匾额精致耀眼的逍遥王府,进入轿子,闭目小憩! 轿子平稳抬起,熟悉的声音从轿外传入,“王爷,都查清楚了,半年前和三个月前确实有人动过长公主的暗桩势力,只无影军毫无动静!” 闭着的眸子一睁,厉光在黑暗之中一闪,随即如星火泯灭,“谁?” “查不到!”声音低哑,却清晰入耳,“线索断在镇国将军府!” “慕容清!”白子遥透过严实的轿帘看向前方,“想当年,慕容清与轩辕峣一战失利也是凤九的功劳,如今…可真是缘分不浅哪!” 轿外的下属听着白子遥辨不清息怒的嗓音,不敢回话。 轿中沉默片刻,声音陡然一沉,“查!给本王查个清清楚楚,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遗漏,看看究竟是谁在捣鬼!” “是!”感受到主子散发出来的怒气,轿外的人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回头看了眼已经远去的逍遥王府,应声消失。 白子遥靠着轿中柔软的锦缎腰枕,再次闭上双眼,“九儿,是你吗?” ==瓦是其实摄政王也很深情的囧囧分割线== 慕容沁黏着慕容玖进入逍遥王府,府门一关,整个王府门厅顿时陷入一团黑暗之中,正对三人面前的红玉屏风上落日忽然缓缓升起,一团荧光环绕落日周围,如炽光一闪,不偏不倚整个将慕容沁笼在了光芒之下。 “啊~”慕容沁被光芒一罩,闭眼一声惊叫,下意识便跳离慕容玖的身侧。 那光芒去仿佛有灵性一般,只笼在慕容沁的身上,不管她躲到哪里,都如影随形的笼住她。 慕容沁便如同跳蚤一般在宽敞的逍遥王府前堂尖叫着来回跑跳。 慕容玖嘴角一勾,转过屏风便上了琉璃舟。 元双双也小心避开慕容沁跟上琉璃舟。 炽烈耀眼的光芒中,慕容沁模模糊糊看到慕容玖转身离去,朝着眼前朦胧的背影便追扑了过去。 屏风后便是碧波湖,光芒一闪,随即消失,湖底却有黑色庞然大物矫若游龙,潜于水底,一晃而过。 慕容沁被那黑漆漆的东西吓得脸都白了,尖叫在喉中滚了两下却最终没有喊出口,“咚”的一声扑入湖水之中。 黑影迎面而来,带着琉璃舟底座的白光自眼前滑过。 快要失去意识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慕容沁胡乱的伸手去抓身边的东西,一把边抓到了头顶的琉璃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扣住琉璃舟沿往下一拉。 琉璃舟一翻,带着慕容玖与元双双跌落湖中,船身整个翻转,将她俩死死扣住,无法动弹。 湖中黑影转瞬即至眼前。 慕容玖感觉到琉璃舟被拽翻的时候顺势将袖子一甩,将元双双甩飞了出去,比手掌长了半寸多的匕首无声自袖中滑入掌心。 血腥味与水波搅在一起迎面而来,慕容玖用力将元双双往水面身子往前一窜,手臂沿着身侧滑出去,狠狠的刺向面前的庞然大物。 黑色怪物的似乎感受到了逆水袭来的杀气,尾巴一甩,水流强大的冲力将慕容玖甩飞了出去,手中的匕首也在空中划起一道银色的光弧,啪的一声再次砸落水面。 水流被黑色怪物压得微微下沉,慕容玖也被压力带着往下沉,她憋着一口气,整个人如鱼一般俯身直穿湖底。 黑色怪物眼看到嘴的猎物离自己远去,一龇牙,追着慕容玖而去。 慕容玖屏着一口呼吸一沉到底,在双手触及湖底的时候用力一撑,顺着水流之势往湖面浮去,在浮至水面时,看到慕容沁整个人浮在水面上,显然是吓晕过去了,周围黑色怪物皆从她身边闪过。 那黑色怪物追着慕容玖倒湖底眼看猎物就要到嘴,却被她一个翻身逃脱,顿时暴躁了起来,在湖心中一个翻身将湖水搅得一阵晃动,湖面上的琉璃舟也随之左摇右摆。 怪物身子一转,似卯足了劲再次朝着慕容玖飞驰而来。 慕容玖无暇多顾,伸手将落回湖中的匕首握回手中。 黑色怪物远远看到慕容玖,兴奋的张开嘴朝着慕容玖就咬过来。 慕容玖手中匕首折着湖光在眼中倒映出一抹冷光,身姿轻盈如一条优美的鱼,在水中快速而迅捷的穿梭而过,朝着黑色怪物便迎过去。 黑色怪物见猎物迎面而来愈发的兴奋,身子往前一扑,血盆大口一张将慕容玖生生吞入腹中。 ==瓦是嫡妃就快上架的分割线,>_ 逍遥王府的后园单独辟开,以数十丈高的紫檀木大门封起,是逍遥王府最有名的销魂窟—酒池肉林。 酒池肉林顾名思义以酒为池肉为林,后院中心整个挖空,以上等白玉砌池,池深数丈,注满美酒,酒香四溢,酒池四周放着的皆是一人高的玉枝珊瑚,珊瑚枝上挂满新鲜的各式肉类,皆是烤制而成,烤肉香气与酒香混在一起,令人垂涎欲滴。 云上翊姿态悠闲,背倚华锦长榻,长腿交叠搁于身前整块的玉案之上,由着身边的婢女将新鲜的葡萄喂入口中; 坐在他侧下方的南宫瑾却是身子紧绷,满脸怒气,只有小半个身子险险沾着黑玉矮榻之上,就差要掉下去了。 两人身后站满衣衫半露的美貌婢女,甚至还有秀气如玉的小倌,本该笑声如铃,此刻却是静谧无声。 “还不给王爷倒酒!”云上翊将葡萄籽吐于婢女柔软白皙的掌心,脸上的银玉面具在光色黯沉的酒池肉林闪着冰冷的光,嘴角带笑,眼底却尽是冷意。 “不需要!”南宫瑾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正要倾身上前倒酒的美婢却不为他所动,维持着动作替他杯中倒了满满一杯酒,酒水与杯齐平,分毫不多,分毫不少,亦分毫未有外滴。 美婢倒完酒,手持珐琅描金酒壶后退小半步站定,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南宫瑾脸色铁青,“云上翊,你不要跟本王玩花样!” 手狠狠往玉案一拍,酒杯被震飞,酒水斜洒而出,倒酒美婢纤手一扬,握住细瓷描金的玉杯,随着手势滑过,将飞出的酒水收入杯中,放回南宫瑾面前,滴酒未洒。 动作从头到尾流畅连贯,看都没有看南宫瑾一眼。 “王爷!”云上翊微微支起身子,身侧捧着玉金镶嵌飞鸟于林托盘的婢女退开半步,立于身后。 云上翊扫了南宫瑾一眼,“王爷不就是要本王个话么?赌注小九九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顿了顿,方又笑着接过,“色供之臣!” 南宫瑾见云上翊终于说话,压着怒气冷嘲,“你本来就是色供之臣,本王可不是,当然这赌注对本王无用,若本王赢了……” “赢?”云上翊半哼半笑,“那王爷说说,赢了想要什么?” 南宫瑾盯着云上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本王要那幅画!” 云上翊眼神一眯,似意兴阑珊,“哪幅画?” 南宫瑾咬牙,怒道:“你知道的!” “哼~”云上翊轻哼,又懒懒倚了回去,“本王不晓得!” “你…就是春茗诗会……” 云上翊身后旋转的紫檀大木门缓缓推开,魊闪了进来,附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眼前紫光一闪,南宫瑾一抬头,云上翊已不知去向,魊也随即消失。 南宫瑾不知所故,却也毫不迟疑迟疑的起身追了出去。 == 元双双刚被甩回岸上,转身便看到慕容玖被吞卸入腹,她身子一倾便要跳下去,却被身后来人一把拉住。 云上翊一拂袖直接将元双双甩出数丈,强大的劲气直接将湖面的水都掀了起来,湖面的琉璃舟被打的飞至半空砸落而下,几座价值不菲的琉璃舟就这么在岸边碎成片。 昏迷着飘在湖面的慕容沁也随着云上翊的动作被甩至半空,紧随云上翊而至的南宫瑾一撩衣摆,直接从身侧元双双身上一踏而过,将元双双踢飞了出去,才勉力将慕容沁接入怀中,但仍旧被云上翊未散尽的劲气击得连连后退,直到快要撞在身后的墙壁,才险险停住。 被吞入鱼腹的慕容玖只觉自己眼前一黑,血腥之气冲得她几乎要晕厥过去,她屏息,身子在鱼腹之中一个翻腾,凝气至脚尖用尽力气朝着鱼口上颚狠狠一踢。 “嗷~”怪鱼发出一声古怪的吼叫,震得整个湖面都泛起层层水波。 慕容玖脚尖顶住怪鱼下颚,手中匕首狠狠往下一插。 怪鱼又是一声暴怒的吼声,整个鱼身都翻了起来,跃到半空。 慕容玖随着鱼身子的翻滚而在鱼嘴中被甩来甩去,她双手握紧匕首,随着鱼身子直起的时候,低喝一声,匕首一点点往下拉,从鱼嘴至鱼腹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怪鱼因为疼痛力衰而竭,咚的一声巨响砸落回了水面之上,一抹嫣红自水下漫开,很快便染红了湖面。 修长纤细的人影自鱼腹下出现,往水面一浮,周围本已散开的鱼怪闻到血腥味围了过来,慕容玖手中染血的匕首闪着寒光剪影飘于湖面之上,身上衣裙尽湿,半透的金箔梅花面纱湿水紧贴在脸上,勾勒出挺翘的鼻尖和小巧的唇形,整个人却如同水下修罗,令鱼群散于周身,不敢往前。 视线一抬,慕容玖便看到了被南宫瑾掀飞的元双双,眼睛一冷,手中的匕首顺势便朝着南宫瑾飞了过去。 匕首分毫不差的从云上翊肩上掠过,直飞南宫瑾右手手腕。 南宫瑾抱着慕容沁,脚下一闪,靠向身后的墙壁,却听“咔嗒”一声,身侧长满了爬山虎的墙壁移开了一条缝隙,他不及多想,闪身往里一躲。 墙壁支的一声又快速合上,仿佛那出口从未出现过一般。 慕容玖扔完匕首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周围有怪鱼闻到血腥味纷纷朝着她飞快涌来。 云上翊远远一扬手,湖心出现一个黑点,黑点飞快的旋转着扩大,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那些怪鱼连同慕容玖都转了下去。 慕容玖直觉周围水流飞快的转动,人也渐渐的失去了意识,随着漩涡消失在了碧波湖上。 元双双被诡异的景象吓到,回神便扑向湖畔,“小姐……” 云上翊不耐烦的挥手,“带她下去疗伤!” 魈凭空而来,二话没说,打横抱起元双双就走。 元双双被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一僵,冷声喝道:“大胆…放我下去!” 魈依旧抱着她直直往后院而去,“你如果不想现在就死,那就乖乖的去疗伤;你如果这么想死,那就当把命给我吧,我还缺位夫人!” “我!”元双双气结,“你…。你找死,我一定会让小姐杀了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此刻想死,又想杀死我,必定是想着死后要与我同穴而…” 云上翊无心去理身后的争吵,走向湖边长满爬山虎的墙壁,推开了方才南宫瑾消失的墙壁。 鬼从半空闪落云上翊身侧,“主子,祁南王…。” “让他去,进了这扇门走向哪里可由不得他!”云上翊转过旋转的圆形墙壁,“将这湖中的东西全部都处理掉!” 鬼一吓,以为听错了,回头看了眼已经恢复平静的水面,“主子,最近宫里宫外动作频繁,这些东西…。” “处理掉!”语气冷硬,没有任何的迟疑。 鬼忙低头,“是,属下知道!” 语气有些纠结,令云上翊微有诧异。 “嗯?” 鬼迟疑了一下,“雪原极地那边又送了东西过来,主子如果……要不就送回去吧!” 这批价值不菲的鱼就是由极地那边送过来,这次又是如此大的水笔,显然势在必得,如今……还是送回去比较稳妥。 “主子!”魅不知从哪跃了出来,“您要是不喜欢,就把雪狈送给属下吧!” 云上翊刚要点头,听到魅的话脚步一顿,“雪狈?” “正是与主子里那只雪狼相配的雪狈!” 云上翊整个人已经转达墙壁后,墙壁“砰”的一声转上,声音从墙后传来,“留下!” 慕容玖是被喧哗声闹醒的,整个人脑袋发胀,浑浑沉沉,然而一睁眼,却瞬间清醒了。 “刺客!” “有刺客!” “快来人,保护陛下!” 陛下?哪里来的陛下?慕容玖的思绪仿佛被一根线拉扯着慢慢的传到了一起,逐渐的清晰, 声音越来越嘈杂,随着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和有些杂乱的金属碰撞的声音,慕容玖看到自己依旧置身在湖心中央,那些黑色的怪鱼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远的岸边持着长剑毫无章法的宫内御林军。 慕容玖下意识先摸了摸自己紧贴在脸上的面纱,视线落到了御林军身后的一座庄严大殿,十九级台阶之上,金色匾额熠熠生辉,端正写着“英临殿”。 英临意为明主降临,是绍京百姓众所周知的天祁后堂,所有的政令皆从这里发出,英临殿占地不大,却掌握着整个天祁所有人的生死。 大殿以黑色为调,周围却缠绕着金色真龙与金黄檐灯,九爪金龙趴于沉肃的殿扁上,龙首微昂,一双黑石龙目凝视下方,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此时,距离英临殿不过数丈,然而殿门却始终紧锁。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辰,紧闭的殿门缓缓打开,一名内侍走了出来,他走到台阶处,一抬手。 嘈杂如菜市口的英临殿外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内侍扬手指向湖中心的慕容玖。 “咻”的一声轻响,寸长的黑色短箭从内侍袖中飞出,直射慕容玖眉心。 下午1点有2万字大章更新! 不要漏咯 ------题外话------ 文文到这里 所有的伏笔啊铺垫的什么的都差不多 下面开始进入文的大高潮 九九的面纱要揭开了 云上的面具也要拿下了 庶妹、渣王也要虐的爽歪歪的了 文本来早就该上架了 因为各种原因拖到了现在 尖尖感谢各位追文亲亲不离不弃的支持 文相对慢热 前面15万铺垫居多 后面就是开始揭秘了 白子遥究竟会怎么虐 沈沉澈跟咱家九九又有何渊源 云上与九九的合作到底怎样 会不会假戏真做? 最最关键~九九为何会重生在了慕容玖的身上 秘密一一揭开 文会越来越精彩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 第七十三章 比试 半空中,有紫色的人影闪过,云上翊飞身掠起,手指在半空张开,指尖气流无声击于湖周,离湖尚有距离,湖中的鱼却感受到了生杀予夺的煞气,纷纷潜入水底,连同周围那些御林军也都纷纷避让。 绣着金色西番莲的紫色衣摆掠过水面,气息陡然柔软,手臂自袖中抄出,自水下揽住慕容玖的腰,将她往怀中一拉,随即袖子一甩,将她紧紧裹住。 被云上翊揽在怀中,清莲香味掩盖了刚才浓重的血腥味,慕容玖整个人瞬间放松,身子也一下子软了下来,却仍旧不忘记问道:“双双没事吧?” “没事!”声音冷漠,还带着些不满。 暖意一下子涌了上来,慕容玖的身子整个一松,放心的昏睡在云上翊怀中。 云上翊眉头一皱,单手抱着慕容玖,单手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整个将慕容玖裹了起来,打横将她抱入怀中,抬步便朝着英临殿走去。 周围的御林军回神抬头,阳光下,只看到紫色的华丽宽服下精致银玉面具,形状优美的唇角抿起的冰冷弧度。 御林军纷纷下跪低头。 云上翊抱着慕容玖走到那名内侍面前,“今日起,你可以不要在御前伺候了!” 那名内侍脸色一变,却什么没敢多说,对着云上翊单膝点地,随即离去。 跪在阶下的御林军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云上翊却没有再看他们,抱着慕容玖进了英临殿。 殿门在身后无声关闭,不远处却有身影如风一般卷过,一伸手死死扣住了快要阖上的殿门。 “云上翊,你有什么资格进英临殿?” 南宫瑾不知从何处出现,伸手卡住殿门,踩上门槛,居高临下的看着云上翊。 云上翊手臂微微抬了一下,让慕容玖的脸整个都贴在自己怀里。 南宫瑾身子一转,挡在了云上翊的身前,“云上翊,我们的事情还没了,不如就趁此机会在这里请陛下作主!” “作主?”云上翊拨弄着怀中慕容玖的湿发,一点点将它卷上自己的手指又散开,“行啊!不如今日这赌注也一并请陛下裁断了吧!” 南宫瑾转身便要关上英临殿的门,“我会请皇兄去御书房,这英临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云上翊膝盖一顶,英临殿巧巧卡出一人可过的门缝,“就在这里!” 身子一转,身上深紫色的中衣从门槛拂过,将南宫瑾的脚往外一探。 南宫瑾没有想到云上翊在英临殿前也敢如此放肆,一时未察,被弹出去数丈,待他遏住坠势,云上翊已站在了英临殿中。 英临殿门打开,从门外便可看到巍峨的殿前缠绕着金龙的殿柱,金光璀璨的龙首上龙目直视阶下众人。 云上翊跨入门槛之后却没有再往里走,只是转身站在门口看着南宫瑾,“祁南王,今日就在这英临殿,你若能跨过本王进入殿中,便算得你赢,如何?” 南宫瑾看着云上翊眼中似讥似讽的神色,怒火直烧心头,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云上翊,这英临殿本就不是你有资格来的地方,本王怎么可能如此便宜了你!” 云上翊刚要说话,却感觉到怀中的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清冷的声音从他怀中飘出,“那王爷欲待如何?” 声音略带一点沙哑还有着之前不曾有过的柔和,却让南宫瑾心底一震,觉得似曾相识。 慕容玖没等云上翊回神,推了推云上翊,示意他将她放下。 云上翊低头看了眼,两人视线对视,慕容玖微一点头,将贴在脸上的面纱拉开,示意自己没问题。 双脚着地的瞬间,慕容玖感觉到自己的腿一酸,她顺势靠在云上翊身边,看向面前的南宫瑾,“我也觉得这赌注太便宜了些!” 南宫瑾一愣,看着眼前的女子毫无违和感的倚在云上翊身边,忽然觉得有些刺目。 慕容玖却没有注意到南宫瑾的异样,接着说完了未完的话,“我觉得这样的赌注太便宜王爷了!” 一句惊神,瞬间便将南宫瑾的思绪拉了回来,“你说什么?” 慕容玖却似没有听到南宫瑾的话,自顾自道:“既然已经到了英临殿,就先在这里比上一比,不过既然祁南王不敢,就算了!” “比!”南宫瑾眼看着慕容玖要拉着南宫瑾离开,语气一提,“本王有何不敢?只怕逍遥王不敢,既然逍遥王想要加大赌注,正好,本王也想加大赌注!” 这次,换了慕容玖一愣。 南宫瑾走到云上翊面前,“今日就在英临殿前,想必逍遥王爷也定是一言九鼎,若是本王赢了,就将那幅画给本王,如何?” 慕容玖心底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向云上翊,“什么画?” 云上翊眼神淡淡一扫,“一副古董!” 未等慕容玖再问,云上翊已经接着道:“祁南王也不如好好想想输了有什么可以给本王?” “本王会输?”南宫瑾冷笑,“倒是逍遥王不知想要跟本王比什么?是望仙阁的姑娘?还是逍遥王府的小倌?” “放肆,谁在外面喧哗!”威严的声音自殿中传来,黯沉的殿中有亮光逐点亮起,穿着明黄色便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南宫瑾率先开口,“皇兄!” 说着便朝着南宫珩走过去。 云上翊手一抬,“比试未完,王爷不得入殿?” 南宫瑾被云上翊一拦,脚步堪堪一停,差点再次摔倒,他抬手便挥开,“云上翊,你疯了?” 云上翊泰然自若,不但没有退让,反而转身堂而皇之挡到南宫瑾面前,“王爷方才说一言九鼎,如今陛下在此,想必应该更加谨慎才对!” “既然如此,就别怪本王手下不留情!” 南宫瑾话音一落,反手往上一劈,击向云上翊的手腕。 云上翊身子一侧,避开南宫瑾突如其来的一招。 南宫瑾手指擦着云上翊滑过,指尖却险险一转,点向慕容玖的心口。 随着云上翊侧身的动作斜倚而过的慕容玖手臂一抬,袖子垂落而下,挡住了南宫瑾的手势,脚下随之一转,反手攻之,双指一并,纤纤指尖刺向南宫瑾腋下。 南宫瑾没有料到慕容玖突然动手,身子往后一缩,却仍旧被慕容玖点中胸口,一种酥麻的感觉瞬间朝着全身袭来,让他整个人都瞬间麻痹。 慕容玖抬头与云上翊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决心,随即微微勾唇,身子却似不盈余力般一倾便倒了下去。 云上翊弯腰下去揽她,身子一动,便露出背后空门。 南宫瑾也不管自己的身体,就地一滚,从云上翊身后滚入了大殿之中,随即一跃而起,大笑,“哈哈,云上翊,凭你怎么可能……” “六弟!”身后低沉的声音厉声喝止。 南宫瑾声音陡然一收,似乎才意识到南宫珩在场。 身后云上翊的声音依然响起,“陛下……” “起吧!”随着略显低沉沙哑的声音,殿中一溜的亮光似乎愈发的明亮,将在场的每个人都照的清清楚楚。 慕容玖见云上翊不过是微微俯身,刚要下跪,却被云上翊拽住,声音优雅如云,似飘浮半空,“地面寒凉,小九身子不适,恐怕不得依礼请安,陛下恕罪!” 感觉到犀利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停留,片刻,声音响起,比方才清晰了一些,“无妨!” 南宫珩说完,周围便无人再敢开口。 许久,慕容玖感觉到前方有脚步走动,随即,便听到内监尖锐却是小心翼翼的声音,“陛下赐座!” 周围闲杂人等纷纷避让,云上翊拉着慕容玖便转身坐下,慕容玖这才抬起头打量高坐首位的年轻皇帝。 南宫珩,天祁第三任皇帝,十二岁登基,十四岁那年,纪王南宫纪云谋反,他果断下令,以南宫纪云为“鸡”,将纪王府三百六十六口全部杀于城墙下,并下诏令,放下武器者赦谋逆之罪,最后几乎算是兵不血刃的夺回黄泉,叛乱之后,南宫珩却没有杀掉纪王,反而留下纪王一命,将他贬庶流放,并下旨,若纪王自裁,所有纪王府之人挫骨扬灰,并要殃及看管之人,其中深意,令人心底生寒。 眼前的年轻帝皇不过二十九岁,看起来却完全不似传言中的残暴君主,御座上的脸有些苍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然而那双略带些棕色的眼眸,却是犀利而威严的,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若说政绩,南宫珩登基十七年,天祁国国强民富,兵力日渐雄厚,唯一令人不解的便是他对云上翊毫无理由的宠爱,然而对于皇后慕音音的宠爱亦是冠绝后宫,经年不衰。 在慕容玖看着南宫珩的时候,南宫珩自然也在打量她,片刻之后,南宫珩突然笑了,“云上跟朕说,今日会有意外之喜,原来竟是此事?” “逍遥王妃之位终于有人敢要了!”云上翊站都没站起来,一手紧执慕容玖的手,“陛下难道不认为是喜事?” 殿中再次静了下来,慕容玖觉得有异,抬头看去,却发现南宫珩看着云上翊的目光有些复杂而诡异,令她不由打了个哆嗦,然而那眼神却闪得飞快,一闪即逝。 片刻,南宫珩竟是笑道:“自然是喜事!” 慕容玖只觉自己手心一紧,看了眼云上翊,见他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忙起身走到殿中,“慕容玖多谢陛下恩典!” 南宫珩眼眸一眯,“朕恩典什么了?” 慕容玖也不害怕,单膝点地,“陛下对王爷的宠爱也是对九儿的恩典!” 南宫珩盯着慕容玖看了一伙儿,“镇国将军的嫡长女果真是刮目相看,难怪母后如此宠爱你!” “太后厚爱,九儿必不敢辜负!” “起来吧!”南宫珩随意一抬手,“太后这几日数次跟朕提及你册封之事!朕本来宣你明日入宫,想不到你今日倒出现了,慕容玖,你觉得你有何资格册封郡主?” 南宫珩的声音不轻不重,也辩不出喜怒。 慕容玖看了一眼云上翊,“堂堂逍遥王妃有何当不起郡主之称?” “什么逍遥王妃?”南宫瑾忍不住冷声讽道:“逍遥王妃如何比得祁南王妃尊贵?照你所说,该册封为郡主的该是沁儿,何况如今蓝夫人才是陛下敕封的二品诰命夫人!” “六弟!”南宫珩看向南宫瑾,“英临殿中如今你也敢肆意喧哗?” “皇兄!”南宫瑾见南宫珩不质问慕容玖反来质问自己,怒道:“明明是……” “是什么?”南宫珩不由分说打断南宫瑾的话,“想来是母后将你宠坏了,三公大臣皆在此处,也不怕失了自己王爷的身份?” 慕容玖冷眼看着南宫瑾与南宫珩争辩,片刻,开口道:“陛下,祁南王与逍遥王爷本就有赌约在身,既然祁南王爷如此不服气,不如就趁今日陛下在此,好好的比一比吧!” 南宫瑾大步走到慕容玖身前,“本王正有此意!” 生怕南宫珩开口组织,南宫瑾转身面向南宫珩,“请皇兄作主!” 南宫珩看了一眼南宫瑾,视线落在慕容玖身上,不同于之前的打量,这一次的视线更加的深刻。 慕容玖不退不避,就这么迎着南宫珩的目光站在殿中,身上云上翊的身子披风长及地面,却衬得她身子愈发修长。 直到殿中有人发出一声轻咳,南宫珩才收回视线,“怎么比?” 慕容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比试是早就定下的,只是如今想请陛下做个裁决……” 南宫珩显然来了兴趣,“让朕定胜负,你就不怕朕偏颇?” “不仅仅是定胜负!”南宫瑾生怕又被慕容玖抢了先,抢道:“请皇兄为本王讨一个赌注!” 南宫珩看了眼南宫瑾,见一旁云上翊似乎并未有异议,方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南宫瑾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一幅画,皇兄觉得过分吗” “一幅画?”南宫珩若有所思,“若不是名家之作,不算过分!” “请皇兄…” 南宫瑾话未说完,被慕容玖打算,“一幅画而已,我并没有说不答应!” 慕容玖走到南宫瑾身边,“王爷,九儿从未说过不答应王爷的赌注,只是看王爷是否能出得起我要的赌注!” “哈哈~”南宫珩突然大笑,“好!朕倒也想要听听这普天之下还有南宫家出不起的东西?” “我要的东西不名贵!”慕容玖轻轻摇了摇头,“也并非价值连城,只是看祁南王爷恨不恨的下这个决心!” “哦?”南宫珩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你越说朕倒越是好奇!” 慕容玖弹了弹手指,葱白之间如一点亮光闪过,瞬间吸引了所有的视线,“比试两场,王爷一场,九儿一场,若王爷赢,请陛下昭告天下,以后再有人在逍遥王面前说出色供之臣、内宠类似字眼!” 语气一顿,凛然带了分杀气,“杀无赦!” “哈~”南宫瑾忽然笑了一声,凑到慕容玖面前,“那本王方才算不算赢了一场?” 慕容玖毫不迟疑,“算!不过…” 南宫瑾视线一冷,“怎么?想耍赖?” “怎么会?九儿怎么也不敢当着陛下的面耍赖!”慕容玖轻笑,眼底眉梢却毫无笑意。 南宫瑾站起身子,“那你想如何?” 慕容玖接着方才的话道:“不过我们之前的赌注可没有王爷所说的画!” “你…”南宫瑾刚要反驳,却语气一转,“不是还有一场吗?你不会忘记了吧?你与沁儿的比舞!” 慕容玖眼底飞快捎过一抹嘲讽的冷笑,“自然!” “本王要以那副画为赌注,如何?” 慕容玖神情微有困惑,说了这么久,南宫瑾却一直想要那幅画,到底是什么画让他如此执着? “怎么?”南宫瑾见慕容玖不说话,逼近追问。 慕容玖不由转头望了云上翊一眼,见他依旧神态自若的翻着手中的书,正是自己府中带来的,眉心一跳,敛了心神应道:“可以!若王爷输了,如何?” 南宫瑾看着慕容玖水潋的眸子,明明那眸中清冷不带任何的情绪,他却分明看出了淡淡的嘲讽,这种嘲讽知道秋狩之后他才知道来自何处,只是那时候的他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和机会。 “若本王输了!”南宫瑾似堵了一口气,“你想要什么?” “我?”慕容玖嗤一声,“我能要什么?不如就这样吧,除了色供之臣,再加上整个祁南王府,王爷若输了,全副身家归于九儿!” 她身子俏然一转,面向南宫珩,“陛下以为如何?” 南宫珩盯着南宫瑾看了许久,竟什么都没说,“准奏!” “祁南王!”慕容玖看向南宫瑾,“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由陛下作主定下比试的日子!” 一直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的云上翊将书一合反扣在桌上,声音如盛夏冰泉,凉入心底,“秋狩!” 因为云上翊的一句话,南宫珩将秋狩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月,介于夏末秋初,正是天祁凉爽却又不太闷热的时候。 从皇宫开始,一列车队延伸成长龙,朝着绍京城门的方向蜿蜒而去,马路两侧跪满了围观的百姓,禁卫军长矛顿地列于人前,神情肃穆。 皇家队列最前方自然是帝后的车驾,明黄色的鎏金顶盖在眼光下夺目耀眼,四面敞开轿帘中明黄色的身影稳如雕像,与皇后慕音音伉俪并坐。 随后便是太后娘娘的车驾,再其后便是允准随帝驾出行的后妃车驾、重臣车驾以及臣属家眷车驾。 慕容清是镇国将军,每次秋狩皆随行于帝侧,以往蓝夫人作为镇国将军府的当家夫人领着将军府的车驾与所有臣眷紧随于诸妃车驾之后,而这次,慕容玖作为将军府嫡长女行于臣眷队列最前方。 价值不菲的金丝楠木马车华丽舒适,慕容玖半躺在车内,玉槿替她拢着长发,左右拨弄,盘起来又松开,复盘起,又松开,整整盘弄了半柱香的时辰。 “玉槿!”慕容玖翻着手中的书,“怎么回事?” 马车已经出了绍京,能够闻到南山的青草味,慕容玖满头乌发仍旧散于云锦缎垫之上,配着她慵懒松散的神情,说不出的柔软诱人。 “小姐!”车帘掀开,元双双捧了一块水红色的金线绣球锦边面纱进来。 慕容玖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元双双手中的面纱,“怎么?” “王爷说了,今日是小姐最后一次戴面纱,要令众人瞧瞧,什么才叫真绝色!”元双双将面纱展开,大团的金线绣球映的整个车厢都瞬间亮了起来。 慕容玖勾唇,“放下吧!” 元双双将面纱叠好,放到一旁的和田玉脂小几之上,方才小声道:“小姐,最近蓝氏可是消停的够彻底了!” “消停?”慕容玖冷笑,“她们不过是和我一样,等待这一个机会,也许她们还在想,已经过了这么四五个月,为什么我还没有变成痴呆?” 声音一厉,让元双双与玉槿同时脸色一变。 元双双当日带着书与慕容玖一同去的逍遥王府,但玉槿却只知道书页变色,并不知道痴呆一事从何而来,似乎是吓傻了,声音都有些慌张,“小…小姐……” 慕容玖摇了摇头,“我倒是真没想到,蓝氏还有这么好的耐心,竟然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一根引线,难怪,次次失败她都能隐忍,还对我当初修建玖月阁那么有上心!她心底恐怕想着,我一痴呆,将来能在我头上按的罪名可多着了,方才甘心忍这一时。” “小姐,这也算是个好事!”元双双捡起慕容玖砸到锦垫上的书,“本来蓝氏在暗我们在明,如今却颠倒了,我们在暗,蓝氏在明,关键是她还不知道!” 慕容玖纤细葱白的指尖按在玉几之上,鲜红的蔻丹在和田玉脂的几面上倒影出一点明媚的光弧,“是啊!猫拿耗子的游戏才开始,既然她们敢打我的主意,那么这次,我要让她们一下子从云端…摔入地狱!” 马车咯噔一下停下,门外传来魈的声音,“帐篷已经搭好,王爷让属下迎王妃入帐!” “知道了!”元双双掀帘瞪了魈一眼,“还不让开!” 魈忽然鬼鬼祟祟的往前一凑。 元双双吓了一跳,身子往里一缩,“你干嘛?” “不能让…” 元双双挡在慕容玖深浅,“你……” 两名青衣嬷嬷跟在明毓的身后朝着马车走来,明毓走到马车边,对着马车微微颔首,“太后娘娘口谕宣慕容玖小姐觐见!” 慕容玖撩开马车侧帘,对明毓微微颔首,“九儿知道了,劳烦明毓姑姑了!玉槿~” 玉槿忙点头跃下马车,快步上前,从手中一个胭红绣袋中取出一颗鸡蛋大小的蓝宝石递给明毓。 明毓反手推开,“小姐客气了!” 她挥退身后两名嬷嬷,靠近窗口,“擂台已经搭好了,太后娘娘让明毓问玖姑娘一句,可准备好了?” 慕容玖维持着淡淡的笑意,“请太后娘娘放心,九儿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嗯!”明毓满意的点点头,“太后娘娘方才也说了,如果玖小姐准备好了,娘娘便在擂台观坐席上等着小姐,若小姐胜了,娘娘有一个故事要说给小姐听!” 慕容玖眼神一闪,片刻,点头,“那劳烦明毓姑姑转告太后娘娘,九儿今晚便去找娘娘听故事!” 明毓一笑,躬身退开了去。 “好了,这次定要小姐惊艳全场!”一直跪在慕容玖身后的玉槿也终于为她斜斜挽了个坠马髻,插了支金累丝红珊瑚流苏步摇。 慕容玖看着明毓远去的身影,收起笑意,看向远方锦旗飘扬的高地,“双双,我们过去吧!” 元双双点头,拿起玉几上的面纱抖开递到了慕容玖的手中。 慕容玖戴上面纱,下了马车。 == 天祁的秋狩是每年的必行项目,南宫珩并非骑射高手,但身边的几大重臣、宠臣,祁南王爷南宫瑾,世袭定国侯慕之忻、小侯爷慕之璟、镇国将军慕容清甚至逍遥王云上翊,无一不是骑射甚至是蹴鞠高手。 因此,每年秋狩最引人注目的看点便是这些大员之间的比试。 而今年,最引人注目也最吸引人眼球的自然便是逍遥王府与祁南王府的比试,南宫珩一到南山西侧峰便命人在围场中心空地搭起了擂台,而此时,这个搭建在西侧峰中心平地的擂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慕容玖到擂台的时候,随行至南山的大臣们都围在南宫珩或者瑛仁太后的周围,还有一些位份不够的则是分散坐在玉座两侧下首的一溜位置。 “慕容小姐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还有些谈笑声的擂台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慕容玖从众人的眼光之中从容走过,走到南宫珩面前,敛襟躬身,“慕容玖见过陛下,见过太后娘娘!” “免礼!”瑛仁太后笑看着慕容玖,免了她的礼,“到哀家身边来!” “是!”慕容玖盈盈一笑,在众人艳羡的阳光中走到瑛仁太后身边,将手放入她的掌心。 “明毓!”瑛仁太后拍了拍慕容玖的手,“让人搬张椅子过来,让玖丫头坐哀家身边!” “娘娘忘了,明毓姑姑去了公主那边!”站在瑛仁太后身后的一名年轻宫女笑着道:“还是如意去吧!” “瞧哀家这记性!快去吧!” “如意这就去!”如意对慕容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慕容玖刚刚坐定,擂台的右侧响起一声清亮的锣声,锣声清脆,直达天际,在空旷的西郊围场回荡,气势非凡。 远处密林之中,马蹄声渐近,两匹汗血宝马并驾齐驱,朝着擂台飞驰而来,马背上的两人皆一身白色骑马装,皆是丰神俊朗,马蹄声至擂台之前戛然而止,分毫不差的停在了擂台前方寸之地,马背上的人纵身跃起,在空中一跃而过,动作整齐而流畅,齐齐落于擂台中央。 来人正是祁南王南宫瑾和定国侯府小侯爷慕之璟。 擂台周围有一些闺秀小姐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连发出惊叫。 慕容玖面不改色的接过元双双递过来的斗彩玉边瓷杯,看着坐在下方的慕容沁眼中的紧张与阴狠。 “小姐!”元双双递完杯子,压低声音,“方才我似乎看到惊鸿公子了!” 慕容玖持杯的动作一顿,“月惊鸿?” 元双双无声的点了点头。 “你亲自去盯着!”视线一扫,落在坐在蓝氏身边的慕容嫣身上,慕容玖嘴角抿起一丝浅浅笑意。 元双双转过人群后悄悄离去,玉槿立刻上前站到了慕容玖身后,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出来的依旧是一匹白色的汗血宝马,但远远望去却看不出马上有人,反而是一匹绣着金色重瓣莲的紫色锦缎从马背之上垂落而下,待到近了,伏在马背上的人抬起上身,紫色的锦衣亦如同宽大的屏风,随着他的动作在半空扬起,与他一起扬起又落下,挡住半侧五官银玉面具在随着他的动作在阳光下折出冰冷慑人的光芒,而另半边却是眼眸深邃如海,鼻梁俊挺,唇瓣微勾,端的是风姿卓越,令人移不开视线。 慕容玖轻捏手中的杯盖在金边的杯沿之上来回摩挲。 身后的玉槿却忍不住叹道:“难怪这京城遍传床第当得逍遥王,王爷无需露出真容便可令整个绍京的女子疯狂……” 慕容玖持杯的手一顿,玉槿忙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云上翊跃于南宫瑾身侧,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擂台上的两名男子各具神采,夺人眼目。 慕之璟对南宫珩与瑛仁太后行过礼便退下了,他没有走到定国侯的位置,反而是朝着慕容玖走了过来。 慕容玖头也没抬,“多日不见,小侯爷可好!” 慕之璟不客气的在慕容玖身边坐下,“我好的很,只是听说将军府不是很好!” 慕容玖往椅背上一靠,对上慕之璟好奇探究的目光,“将军府如今个个安生守规矩,哪里不好了?” “聂将军管理这将军府这么些年,想不到你一回来竟能令他都刮目相看!” 慕容玖挑眉,不说话。 慕之璟忽然往她面前一凑,“云上这家伙,不许我去找你,想不到竟是先下手为强了!” “璟之!”一旁的看了两人许久的瑛仁太后开口唤了声,“你姐姐那边哀家已经让人去说了,今儿你就在这陪陪玖丫头吧!” 慕容玖与慕之璟同时一愣,对视了一眼。 瑛仁太后看在眼中,只觉得他们是彼此有意,还满意的点点头。 慕之璟吓得跳了起来,手中的沉香扇都差点飞了出去,“太后娘娘,大哥还在找我,我…先过去趟!” 说完,不等瑛仁太后开口,慕之璟转瞬之间逃之夭夭。 “什么呀!”玉槿看着慕之璟的背影,不满的道:“我们小姐如今在绍京人人都想亲近,小侯爷这是故意的吧!” 慕容玖却不由自主的嘴角滑过一丝笑意。 瑛仁太后注意着慕容玖的神态,凑过来道:“玖丫头觉得璟之如何?” “啊?”慕容玖一愣,半晌没回神。 瑛仁太后以为慕容玖害羞,拉过她的手道:“哀家知道你是个重承诺、信义的孩子,但是逍遥王并不是你的良配,他……” 迟疑了下,似乎有些难以启口。 慕容玖盯着瑛仁太后,等着她说出下面的话。 瑛仁太后低声道:“并非哀家不喜爱逍遥王,只是逍遥王爷近几年风流无度,包了望仙阁的清漪姑娘,哀家也是为了你的将来,这皇家贵胄,终究是需要一个男嗣……” “娘娘,”慕容玖终于忍不住,“太后娘娘的意思是,王爷的身子早已被酒色掏空?生不出子嗣?” 也许是慕容玖说的太过直接,让瑛仁太后反而把后面自己要说的话都忘了,一直站在慕容玖身后的玉槿也被自家小姐的大胆惊得脸色通红。 半晌,瑛仁太后回神,叹了口气,“你这丫头,知道哀家为你好就行!” “呀~小姐,比试开始了!” 慕容玖假装害羞,恰好玉槿这一声惊呼打断了慕容玖与瑛仁太后之间的尴尬气氛,两个人极有默契的不再多言,转过视线去看擂台中的比试。 比试已经开始有一伙儿,南宫瑾与云上翊都已不在擂台之上,有马蹄声在擂台后方的密林中回响。 正在擂台正中御座之上的南宫珩一扬手,身后站着的一名年轻男子站起,手中的长弓一拉,朝着林中疾射而去。 咻一声响箭声,林中响起扑落落的声音,无数不过手掌般大小的雀鸟从林中扑飞而出,朝着四面八方飞去,瞬间便不见踪影。 玉槿诧异的看着那些雀鸟变成一个个远去的黑点,“小姐,这是要比什么?” 慕容玖还未回答,白色的人影率先从林中纵出,颀长身姿稳稳立于马背之上,如迎风白松,待到马出林外,南宫瑾脚下一点,如临风摆过,从树枝之上飞点而过,身子迅捷而轻盈,快成一道光影,瞬间从眼前闪过。 南宫瑾一闪而过,然而众人的视线还集中在林中,等了片刻,林中毫无动静,就连方才的马蹄声都渐渐消失。 玉槿愈发迷惑,忍不住再次问道:“王爷人呢?” 人呢?这是所有人的问题?云上翊去了哪儿?方才明明看着他与南宫瑾一同入的林子,此时却声息全无? 秋狩围场虽然在狩猎之前会经过禁卫军的清理与搜寻,以确保陛下、太后和各位娘娘的安全,但是仍然会有一些在清理时仍旧处于冬眠期还未苏醒的动物,尤其这次的秋狩提前了一个月。 慕容玖手指一勾颊畔步摇,对瑛仁太后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 不远处擂台下的慕容沁见慕容玖离开,与慕容嫣对视一眼,也紧跟着起身离开,跟着慕容玖而去。 慕容嫣在慕容沁离开后片刻,看了一眼擂台上低声说话的南宫珩和慕音音,也不动声色的起身离开。 玉槿扶着慕容玖往帐篷走去,“小姐,我们去找王爷么?” “我不去找他,但是我现在要帮他!”慕容玖钻入自己的帐篷,“你留在外面。” 玉槿茫然的点点头,守在帐篷外。 片刻之后,一名穿着白色骑马装的翩翩美少年从帐中钻了出来。 玉槿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小姐!” 慕容玖摘下了脸上的面纱,发髻盘起束在紫金素冠之中,以一根简单的兰花玉簪簪好,面如冠玉,眉梢飞扬,抿起的嘴角弧度似笑非笑,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意与疏离,骑马装束起修长身姿,略显纤瘦却绝不单薄,端的是一副美少年的风姿。 “怎么样?”慕容玖一甩手中的玉珠檀香扇,“走,我们去抢银子!” 玉槿看慕容玖看的出了神,直到被她喊了一声,方才回神跟上她的脚步。 慕容玖与玉槿刚刚离开帐篷,相邻帐篷后的角落走出两名女子,当前一名正是方才随着慕容玖离开的慕容沁。 紧跟在慕容玖身后的女子看着远去的背影,“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慕容玖如此大胆,竟真的敢在帐篷里藏了人!” 慕容沁冷笑,“枉费妹妹还用尽心机让那男子秋狩到这南山围场外,却没想到慕容玖这贱人竟自己先将人带了进来!真是个下作的贱人,同她那贱人母亲一样,人人都要勾搭!” “好了!”身边的女子大约是听不下去,皱眉道:“今日围场人多眼杂,还是小心些,今晚的事我都替你安排好了,若她运气好些,就当面丢个面子,若她运气差些,哼~这西郊围场便是她最后的归宿,反正不管如何,这场比试终究胜的是你!” 慕容沁眼底露出喜色,忙道:“沁儿何德何能,能得到……” “好了!”女子不耐烦的挥手,“这些话就无需再说,你赶紧先走吧!” “是!”慕容沁自然知道女子的担心,也不多耽误,转身便走了。 女子看着慕容沁消失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身侧有丫鬟迎上来,“主子不怕她将来以此要挟?” 女主神色微变,从容转身朝擂台走去,“不过蝼蚁,何足为惧?” 擂台之上,只见到白色的身影矫捷的在树影之中穿梭,本已散在各处枝头栖息的鸟雀被南宫瑾这样一扫,又被四处惊飞,有些朝着擂台周端坐的小姐们飞了过去,扰得周围一片惊叫连连。 就在擂台周围一团混乱之际,密林中有马蹄声响起,马蹄声缓,虽能感觉渐渐靠近,但却半晌方近,马背上的人身姿斜倚,手肘半撑,狭长妖娆的眸子闭着,神情闲适,而马背一侧,紫衣垂落而下,随着马蹄微微晃悠,仿佛在大好秋色之中闲庭信步,令人的心都随之微微颤动。 相比起南宫瑾的鸡飞狗跳,云上翊完全像是来出游的,甚至没有人以为他是在参加比试,虽然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这场比试究竟如何区分胜负。 没有人看到在云上翊的马背之后,鬼魅般的影子如影相随,等到脚步快要出林子,鬼终于没忍住出声道:“主子隐忍这么久,此时却因祁南王爷而暴露,最后的几天都等不得了吗?” 马蹄踏的一声出了林子,身后鬼如影子一般飘过,消失不见。 马背上的云上翊眼睛蓦然一睁,寒光如利剑划过空气,声音低沉而坚定,“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我的女人更重要!” 身子一跃而起,紫色的锦服在半空张开,如紫莲打着转飘过,云上翊脚尖借力,浮于微颤的指头,脚下一个利落而优雅的旋转,颀长的身影于枝叶之间矫捷的穿梭而过,直扑向前方的南宫瑾。 南宫瑾背对云上翊,但仍能清晰的感觉到背后传递过来的压迫感,他身子一侧,避开云上翊拂过来的袖子,手却紧扣面前的树枝去捉那只停在枝间的鸟雀,手堪堪快要触及树枝,连叶子都未曾晃动分毫,那只通体赤红的雀鸟却忽然扑棱着翅膀飞远了去。 “该死!”南宫瑾低喝一声,身子飞速一转,反手击向云上翊,树枝晃动之间,众人清晰的看到南宫瑾的指尖点在了他的心口处。 云上翊猝不及防,袖子一挡,却仍似不敌南宫瑾的力量,整个人从数十丈高的枝头跌落而下。 “啊~”擂台边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树下宝马一阵嘶鸣,优雅向前轻踱两步,不偏不倚的接住了掉落下来的云上翊,又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踱回林边。 南宫瑾眼中不屑一闪而过,手指拂过身侧树枝,身子再上一层,直追那只通体赤红的雀鸟。 雀鸟展翅立于树枝最高处,昂起小小的下巴,尖利的喙随着脑袋来回晃动,左右晃动的脑袋上眉心一点白引人注目。 南宫瑾一运气,整个人直往树顶穿去,在半空之时便伸出了手,同时凝力身子往上一提一把抓住了再次张翅欲逃的雀鸟。 却想那雀鸟极其慧黠,见南宫瑾抓住它之后便松懈了心神,扬起尖利的喙朝着南宫瑾的手腕动脉狠狠得啄了下去。 南宫瑾没有料到那雀鸟尖喙如此犀利,手腕一击之下失力,整个人亦随之从高空坠落而下,那只雀鸟却随之飞开。 这时,似体力不支受伤躺在汗血宝马背上休息的云上翊却忽然再次跃起,动作毫无拖滞,没有任何借力,直接从马背之上一跃而起,跃到一半之时,却脚下一蹬,踏上了南宫瑾的小腹,再狠狠一踩而下,再次跃上数丈,伸手抓住了那只已经飞到树枝顶端的小雀鸟。 南宫瑾被云上翊一脚踩下,半空坠落之下毫无招架之力,直接被云上翊踩落到了马背之上。 同一时间,云上翊落于马畔,伸手揉了揉爱马的马鬃,将手中的赤红雀鸟放到了一旁内侍递上来的鸟笼之中。 内侍提着鸟笼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一脸铁青的南宫瑾,小步跑到明黄顶盖之下,跪下将鸟笼递了上去。 南宫珩没有接,看了眼笼中的雀鸟,片刻,转头看了看站在他身侧的定国侯慕之忻。 慕之忻看了眼慕音音,点了点头,扬声道:“赤云完好无伤,逍遥王爷胜!” “云上翊,你使诈!”南宫瑾从马背上翻身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云上翊面前,“云上翊,你堂堂逍遥王,敢不敢与本王堂堂正正比一场?” 云上翊拉了拉微折的衣角,“王爷的意思是陛下有眼无珠,看不清楚,做不了公正的判决?” 擂台两侧响起倒吸气的声音,几乎所有人都抬头去偷觑南宫珩的脸色。 南宫珩却从从容容接过慕音音递来的茶杯,脸上毫无怒意,看不出情绪。 倒是南宫瑾恼羞成怒,狠狠拽住云上翊的衣袖,“大胆,你竟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云上翊拎起自己的衣袖,话说的面不改色,“王爷自重,本王对男色无兴趣,王爷若有兴趣,望仙阁……” “闭嘴!”南宫瑾一下子跳开数丈,“你…” 云上翊拂了拂衣袖,“比试规则由陛下所定,以先拿到赤云者为胜,如今结果已出,陛下已开金口!” 他一抬视线,情绪无波的眼中俱是冷意,“你输了!” 南宫瑾语气一梗,还未说话,倒是南宫珩再次开口道:“方才逍遥王一跃数丈,直达树顶,一招定输赢,朕还未曾老眼昏花!” 一句话,毫无迟疑,让南宫瑾瞬间泄了气一般,他与云上翊的比试是在一万只同种雀鸟之中寻一只通体赤红、眉心一点白的赤云,赤云机敏,动作狡黠,能极其敏锐的感觉到危险的靠近,便是独它一只都很难捕捉,何况一万只之中。 比试没有任何规则,谁先捉到赤云完好送到南宫珩面前谁便是胜者。 南宫瑾虽然不服气,但他亦是习武之人,虽然方才云上翊使诈,在开始之时一直只是看着他,直到最后才从他手中夺走了那只雀鸟,然而之后一跃却是实实在在的真气十足,毫无延滞。 “怎么样?”云上翊看了眼沉思中的南宫瑾,“那幅画,恐怕王爷是拿不到了!” 南宫瑾眼中闪过一抹恼恨,“不,本王还没输,还有一场比试!” 云上翊看着南宫瑾眼中的势在必得,“难道王爷要加大赌注?” “难道你不敢么?逍遥王?” 右侧一个娇俏的女声扬起,慕容沁昂起圆润的下巴傲气的看着台上的云上翊,“难道逍遥王怕输?你不是一向对姐姐很有信心的么?咦~” 慕容沁故作诧异的扬起尾音,“姐姐呢?姐姐怎么不在了?” 声音蓦然扬起,伴着夸张的动作,“方才姐姐还在啊,难道姐姐竟是不敢同沁儿比舞?” 云上翊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沁自言自语的动作,从头到尾神情和动作都没有变化,倒是坐在南宫珩身边的慕音音附和道:“方才本宫还看到玖小姐坐在母后身边的,不过这一眨眼的时间,这是去了哪儿?” “娘娘~”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蓝夫人身边的慕容嫣开口道:“方才嫣儿看到姐姐回帐篷了!不如我们去寻一下!” 慕容嫣抬起头,水润的眸中闪着担忧,“听说这围场有黑熊出现,嫣儿担心姐姐……” “明毓!”一旁的瑛仁太后听到慕容玖有危险,几乎立刻就站了起来,“赶紧扶哀家去瞧瞧玖丫头!” “是!”明毓应了一声,站在她身边的一名娇俏的少女立刻冲上前,稳稳扶住了瑛仁太后的胳膊,“静儿来扶母后!” 瑛仁太后担忧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还是静丫头最得哀家的心!” “那是自然!”南宫静飞睨云上翊一眼,扶着瑛仁太后便朝着帐篷地而去。 瑛仁太后一起,南宫珩与慕音音便随即也起身跟上。 其他的人自然也都纷纷起身跟了上来。 慕容沁与慕容嫣对视一眼,快走了几步,走到了慕音音的身侧。 擂台与帐篷区不够隔了几步路,众人不过走了小片刻便到了,慕容沁见帐篷半敞,忙上前喊道:“姐姐,姐姐在么?太后娘娘来了!” 帐篷之中毫无动静,慕容沁担心的看了眼瑛仁太后,“太后娘娘恕罪,待沁儿进去看一下!” “快去!”南宫静不耐烦的道:“慕容玖也太不识大体,竟敢让太后娘娘在此等候!” “是!”慕容沁忙钻入帐篷,未几,帐篷中发出一声惊叫,“啊~” 瑛仁太后脸色一变,被南宫静扶着的手一晃,“怎么回事,静丫头,快!快扶哀家进去瞧瞧!” 南宫静忙扶住瑛仁太后进入帐篷,却差点与慌慌张张冲出来的慕容沁撞了个正着。 “要死!”南宫静伸手便是一个巴掌扇了上去,直接将慕容沁扇得倒退了好几步,“知道你冲撞的是谁吗?慌慌张张不长眼的东西!” 慕容沁被一下子打傻了,捂着脸结结巴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我,不,奴婢真的是吓到了!” “静丫头!”瑛仁太后伸手拦住南宫静,“说,到底怎么回事?” “太后娘娘,姐姐不见了!她今日穿着的月牙白双瓣银线兰花锦裙在床榻之上,人却不在!” 瑛仁太后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声音一扬,“胡说什么?怎么会不见,还不快派人去找!” 声音从帐篷外传出,马上便脚步声散开朝着密林深处而去。 慕容沁上前一步,犹犹豫豫的道:“沁儿…沁儿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还不快说!” 南宫静扶着瑛仁太后在帐篷中坐下,南宫珩与慕音音等人也随之进来坐下。 瑛仁太后看了一眼慕容沁,声音冷淡,“该说就说,不该说的哀家一句也不想听!” 南宫沁眼神一跳,咬牙道:“沁儿不敢胡言,方才沁儿看到玉槿带着一名男子从姐姐的帐篷出去了!” 帐篷中一阵静谧,在座个人面色各异。 “放肆!”慕音音喝了一声,“太后与陛下面前胡言乱语,慕容沁,你真当你是祁南王侧妃便可如此不顾国法,慕容玖可是逍遥王正妃!” 慕容沁扑通一声跪下,对着瑛仁太后便咚咚的磕头,“太后娘娘,沁儿拿命发誓,沁儿是亲眼看到玉槿与一名男子从帐篷离开,如今姐姐的衣服在,人却遍寻不得,沁儿也极担心,请太后娘娘明察!” 慕音音看了眼板着脸的瑛仁太后,“那还不着人去查!” 南宫瑾扶起慕容沁,终是忍不住冷笑道:“逍遥王,本王是祝贺你还是同情你,慕容玖不敢与沁儿比舞便是,如今竟为逃避比舞与人私奔!” 声音一沉,尽是嫌弃,“真是丢人现眼!” “瑾儿,不得胡言!”瑛仁太后按了按太阳穴,有些疲惫。 慕音音忙上来打圆场,“就是,事情还未出最后结果,王爷也无需妄猜,这西郊围场统共就这么大,找到人便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哼~”南宫静冷哼了一声,“皇嫂可真是好脾性,事实摆在眼前还在维护那人!” 她扭头盯着云上翊,“真不知道她有哪里好?让你们个个想尽办法要维护着她!” 慕音音不再说话,笑了笑径自与南宫珩低语了几句。 从头至尾,云上翊与南宫珩都没有开口说话,神情自若,仿佛在看一场早已演了多遍的戏。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辰,南宫瑾有些不耐烦,“皇兄,我们来南山是为了秋狩,不是为了找慕容玖!” “来来来,多下点注,方才买逍遥王的人可是赚了一大笔!” “正是!买定离手,下一场比试若是慕容玖胜了,那可就发了!” “慕容玖会赢?你们是不知道春茗诗会慕容沁那支舞?” “那可不一定,逍遥王素来胆小闻名,如今还不是还不是胜了南宫瑾!” 听到最后一句,南宫瑾终于忍不住,转身便朝着帐篷外走了出去,“你是谁?胆敢在此胡言乱语?” “王爷~”慕容沁听着声音似曾相识,转身望出去,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骑马装的翩翩少年正在众随行家眷之间说着什么,一旁众位女眷眼神闪烁的看着少年,只差扑上去了。 慕容沁眼神透过微敞的敞篷看向外面说话的少年,“就是他!他就是从姐姐帐篷中出去的男子!” 声音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瑛仁太后也站了起来,“谁?” 慕容沁生怕少年跑走,忙冲上去一把拽住少年,“你是谁?你与我姐姐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姐姐在哪?” 那少年被慕容沁一抓,便顿时有些慌张。 慕容沁自以为抓到了慕容玖的把柄,愈发声大,“说!你是不是与我姐姐在此私通?” 少年被慕容沁声音一吓,忙下意识大声反驳,“二小姐,你胡说什么,我…我没有!” “二小姐?”慕容沁斜眼瞄到瑛仁太后与慕音音走了过来,愈发大声,“你怎么知道我是二小姐,你是不是早已与我姐姐有勾结?” 慕容沁伸手一拍,少年手中的乌木盒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慢慢的一匣子银票散落的满地都是。 瑛仁太后正好走到帐篷外,看着满地的银票,神色一变,厉声道:“说!玖丫头在哪?” 慕容沁生怕少年逃走,伸手扣住少年手腕,“说!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是偷钱与姐姐私奔?难道是想刺杀……” 云上翊眼神一扫,杀气如剑,自慕容沁脸上扫过,令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慕容沁脖子一缩,下意识躲入南宫瑾身后。 南宫瑾护住他,讥诮的看向云上翊,“怎么?逍遥王妃敢做逍遥王还能掩住悠悠众口?偷人银两,携人私奔,可真是令本王大开眼界?” “瑾儿!”瑛仁太后怒道:“今日是来狩猎,如今你们倒是一个个的令哀家大开眼界!” 南宫瑾见瑛仁太后发怒,自然不敢再讲。 慕容沁也低头闭嘴,但眼底却掩不住的笑意,手依旧死死的扣着少年纤细还有些颤抖的手腕。 惟有南宫静毫不畏惧瑛仁太后的怒气,“母后,那今日这比试…还比不比?” 瑛仁太后无奈的嗔责,“静儿~” 南宫静晃了晃瑛仁太后的胳膊,看向南宫瑾,“皇兄,还比不比?” “比!”清冷的女声自不远处传来,“怎么?难道祁南王爷输了一场就不敢再比?” 声音清脆,如秋日落叶,自耳畔沙沙拂过,利不见血。 循声望去,纷纷攘攘的人群后,修长纤丽的身影驻足而立,锦茜红的金箔百褶穿花长裙在夕阳之下如火般艳丽,却偏偏衬出慕容玖的从容与优雅,她静静站在那看着争吵中的众人,无人知道她站了多久,却清楚的看到了她面纱外波光冷然的眼中的嘲讽。 慕容沁张了张嘴,半晌,才呐呐开口道:“姐姐,你不是……?” 握着少年的手猛地一松,“你…你是谁?” “妹妹!”慕容玖上前几步,对着瑛仁太后微微一福,“娘娘~” 瑛仁太后上下打量了慕容玖片刻,“玖丫头去哪了?让哀家一阵好找!” 慕容玖颔首轻笑,似有些害羞,“去帮逍遥王了!” 她伸手朝那少年招了招,“玉槿,过来!” “玉槿?”慕容沁一惊,低头细细打量那纤瘦的少年,方才觉得五官熟悉,竟是一直跟在慕容玖身边的玉槿。 慕容玖抬了抬手,偎到瑛仁太后身边,“娘娘,你瞧,方才王爷比试的时候,我特地换了条裙子带着玉槿去下注了!” 瑛仁太后看着玉槿捡起的银票,“下注?” “是啊!”慕容玖接过玉槿手边的乌木匣子晃了晃,“是啊,夫人、小姐们都极给面子!” 慕容玖手腕一转,将匣子递到南宫瑾面前,“不如王爷猜一下,买你赢的多,还是买翊赢得多?嗯?” 尾音一扬,不高不低,却让所有的人心都似漏跳了一拍。 慕容玖见南宫瑾不回答,语气一转,“听说,方才王爷输了?” 南宫瑾脸色一变,“愿赌服输,不过还有晚上一场,方才本王以为你不敢比,跑掉了!” 慕容玖摆了摆手,“可惜啊可惜!我没有什么不敢比的,只是我同沁妹妹的比试可没有那幅画!” 她咬重“那幅画”几个字,果不其然的看到南宫瑾脸色一变。 慕容玖哼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匣子,“怎么样?王爷敢不敢下重注赌一下?” 南宫瑾看着面纱外冰冷的双眼,声音冷硬,“怎么比?” “我出那幅画!”慕容玖看着南宫瑾骤变的眼神,“但是要看王爷愿意出多少身家…来换那幅画?” 南宫瑾看着慢慢一匣子的银票,“十万两白银!” 慕容玖一声轻笑,“我这匣中尚不止十万两白银,王爷看来并不想要那幅画!” 南宫瑾刚要说话,慕容沁忽然开口打断,“王爷,那画……” “那画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南宫瑾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柔软了下来,看着慕容沁,“沁儿,那本就是属于你的画,本王一定会取回来!” 慕容沁虽有不解,但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南宫瑾对她最好的态度,令她心底不由一软,脸颊也微微泛红。 南宫瑾将慕容沁揽到伸手,看向慕容玖,“再加五万两黄金!” 慕容玖皱了皱眉,将匣子递给玉槿,“收起来吧!晚上比舞结束之后将银子分掉!” 南宫瑾见慕容玖毫不动容,扣住她的肩头,“慕容玖,难道你要本王娶你做正妃么?你死心吧!绝不可能!” 慕容玖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南宫瑾有些扭曲的五官,“我要的东西确实与王爷有关,不过不是祁南王妃,而是祁南王!” 这下,连瑛仁太后都愣了一下。 慕容玖视线落在了南宫瑾的玉冠,“王爷,既然那幅画那么尊贵,你敢不敢拿你的全副身家甚至一品亲王头衔来换?” 一言出,举座惊。 瑛仁太后、南宫珩与慕音音俱变了脸色。 南宫静不由出声,“慕容玖,你不要太过分了!” 慕容玖却毫不退让,视线直逼南宫瑾,“王爷不是对沁妹妹的舞姿很有信心吗?既然如此,为何不敢!” “好!”南宫瑾刚要应下,慕容沁一声惊呼,“王爷……” 慕容沁抓住南宫瑾的手臂,“王爷,那幅画沁儿不要了!” 南宫瑾的手盖住慕容沁的手,“本王信你!” 慕容沁眼神微闪,一抬眼,火红的夕阳下看到人群后一双清丽妩媚的眼眸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心底一定,“沁儿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南宫瑾看了她一眼,眼神愈发温柔,抬头看向慕容玖的眼中却飞快换上一抹讥讽,“本王以整个祁南王府下注,赌慕容沁胜,若你输,本王要那幅画,还有整个逍遥王府和将军府,如何?” 瑛仁太后眉心微蹙,刚要说话,却被慕音音拉住,“母后,不过一场比试,就算六爷真的输了,难道慕容玖还敢真的要他的亲王封号,说到底不过是陛下的一句话!” “成交!”慕容玖毫不迟疑,迎上南宫瑾的视线,“择日不如撞日,夕阳西下,正是夜宴之时,就现在比吧!” ------题外话------ 首订求支持~ 么么哒~ 第七十四章 一舞倾天下 说是夜宴,自然要有宴,虽然说是立刻比试,但让帝后、太后娘娘饿着肚子看比试也算得上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就算慕容玖不怕被斥,那些御厨和总管内侍们却没有这样的胆子。 酒席一布便是大半个时辰,尽管所有人面子上都耐着性子在席间花园陪着瑛仁太后说笑,但所有视线却都不可避免的在慕容沁和慕容玖之间打转。 相对于略有些紧张的南宫瑾与慕容沁,云上翊和慕容玖倒真的像是来参加围猎的,两个人在院子里赏花饮酒,宫女在檐廊边挂上灯笼之后,慕容玖便一直陪着瑛仁太后说话。 行宫百宴园占地广阔,园中建有人工湖,以湖心亭为原点向四面衍生出四条白玉长廊,帝后与太后坐于湖心亭中,祁南王与逍遥王等宠臣坐于紧邻湖心亭的下首主廊之中。 湖心亭四周白玉长廊宽约三丈,设以案座,廊边砌以暖玉矮沿,触手生温,紧贴廊边是一条十寸的槽口,所有的美酒佳肴皆穿过槽口顺着水流飘浮而过。 园子里的灯一盏一盏的点了起来,晕黄的烛光与银色的月光交织在一起,照的整个百宴园柔和温暖,一簇一簇的莲花绽放在玉廊周围,将夏日的沉闷都溶于香气之中,令人心旷神怡。 慕容玖本该随着蓝氏坐在朝南玉廊次席,此刻却被瑛仁太后拉着坐在了湖心亭中亲昵的说着话,两人促膝而谈,看的坐下下手的慕容沁眼睛都红了。 慕容沁使劲拧着手中的帕子,将手帕都要绞断,眼底那恨意与嫉妒恨不得要化成利箭,刺向慕容玖的心口。 慕容嫣坐在她身侧,看着慕容沁绷直的身子,不由伸手推了她一下,轻轻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慕容沁顺着慕容嫣的方向看过去,身后岸边的重重暗影之中,戴着玮帽的、身材修长的素衣女子朝着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她起身跟了过去。 同时,满湖莲灯暗了下来。 湖心亭周,立刻有人喊道:“保护陛下!” 与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阵急促的鼓声,鼓声急促,如雨点落下,带着无形的气息落于湖心之中,溅起滴滴水花。 斑驳的月影之中,湖心亭中的南宫珩抬起了手,从树影中现身的暗卫又无声的退了回去。 一起一落,连树叶都未曾晃动一下。 鼓声响了一阵便停了下来,随即和进了九头弦的声音,一串连音之后,鼓声愈发的缓了下来,半晌才有一声不失柔和的鼓响和着九头弦的点,让九头弦本显得有些空寂的声音多了分气势。 慕容玖正与瑛仁太后说着什么,听到鼓声的时候也停了下来,视线微微一转,正巧鼓声停下,朦胧的月色之下看到一艘独木扁舟自莲花丛中而来。 木舟不过寸掌大小,在水中晃晃悠悠,湖面上莲花正盛,又飘有专人放置的莲花灯,幽幽灯光倒映扁舟,飘渺而神秘。 舟上一白衣女子足尖点地,和着音乐翩然起舞。 二胡与古筝的声音渐起压下了鼓声,三股清音和在一起,令音乐听起来动人缭绕,犹如仙乐。 白衣素净,朦胧的月光之下看不清女子的容貌,身姿款摆却犹如月下仙子,她的脚步轻盈而飘逸,身子在舞动之间随着扁舟的晃动而微微摆动,纤细的柳腰不赢一握,弱不禁风,每一步舞姿都优雅动人,旋转时,水袖拂起,淡淡香气在空气中散开,水袖自水面一扫而过,水波晃动,倒映女子绝色容颜,令人的心不由一软。 云上翊看着渐渐靠近的扁舟,神色微微一变,眼中冷意浮现。 慕容玖感觉到云上翊身上的杀气,突如其来,一闪即逝,快的令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小姐!”见慕容玖似看的有些着迷,身后元双双小声提醒,“都准备好了,小姐该去换衣服了!” 慕容玖看了一眼似正在认真看舞的慕音音和南宫珩,侧首附到瑛仁太后耳边说了几句,压着身上的团锦裙裙带着元双双出了湖心亭。 元双双扶着慕容玖朝着换衣服的偏殿走去,“小姐,这舞,似曾相识!” 慕容玖语气淡淡,“慕容沁学聪明了!懂得移花接木!” 元双双回想着慕容沁的舞姿,眼神一沉,“小姐,我知道了,这是……” 慕容玖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元双双点头不语,扶着慕容玖朝着灯光昏暗的偏殿走去。 殿外的丛丛树影之中,玉槿探出头对着两人打了个手势,随即又飞快消失。 元双双不由低声道:“不是让玉槿准备好就离开的么,她不会武,若是被人发现了又要平白生出点事!” 慕容玖低头不语,安抚的压了压元双双的手背,两人在殿外台阶下侯了片刻,方才抬步走上台阶。 昏沉沉的殿中没有人影也没有声音,黑暗之中,慕容玖与双双看了眼彼此,咯吱一声推开沉重的殿门走了进去。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黑暗之中,慕容玖身子一转,手一扬。 只听“砰”的一声,殿门狠狠的甩上了。 湖心亭中乐声幽幽,渐近尾声,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湖中起舞的纤细人影,生怕自己的呼吸都会将眼前的仙子惊走。 百宴园中烛火忽明忽暗,随着最后一声弦响,“啪”的一声,光芒尽灭,随即全场的檐灯便亮了起来。 慕容沁白衣若仙,脚尖自扁舟上一点,落到玉廊之上,走到湖心亭前,单膝跪下,“慕容沁祝陛下与娘娘百年好合,祝太后娘娘寿比南山!” 清丽的声音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站起来的慕容沁,仿佛是做了一场短暂的梦。 南宫瑾激动的站了起来,自春茗诗会之后,他多次觉得慕容沁与他所想要的似乎不是同一人,只有此刻,让他觉得春茗诗会上那个跳舞的红衣女子又回来了。 虽然这是一只与当时的鼓舞完全不同的舞蹈,没有鼓舞的气势与激越,然而这样的慕容沁与那日的想比多了分柔和,也多了抹令人心动的光芒。 慕音音抬手示意慕容沁起身,“沁姑娘果然是令本宫刮目相看,虽然只见过你跳了两次舞,每一次都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一刚一柔,却同样夺目,当称得上真绝色!” 慕容沁眼底一喜,羞怯的瞄了眼南宫瑾,“皇后娘娘谬赞,想必姐姐的舞也定不会失色!” “本宫想,慕容家的姑娘定都是……”慕音音边说边回头去寻慕容玖,一转头发现,瑛仁太后身边早已没人,慕容玖与元双双都已经不见了。 慕音音看了云上翊一眼。 云上翊没有说话,倒是瑛仁太后缓着声音道:“玖丫头刚才同哀家说去换衣裳了,都耐心些等着!” 玉廊上本已传出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但听到瑛仁太后的声音便都压低了声音不敢再多说什么。 蓝氏柔声道:“娘娘莫急,我让嫣儿去看看吧!” 她侧首看了眼身边的慕容嫣,“快去换衣服的偏殿瞧瞧,跟玖姑娘说,陛下、太后都在等着呢!” “是!”慕容嫣抬头对上蓝氏的眼神,又很快垂下,起身沿着玉廊离开。 慕容嫣离开之后,百宴园顿时静了下来,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听到杯盏交碰的声音,又被很快压了下去。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辰,慕容玖还未出现,不但慕容玖没有出现,就连她身边的丫鬟都一个未曾露面,连着被蓝氏派出去寻她的慕容嫣也像消失了一般,渐渐便有人忍不住议论纷纷。 瑛仁太后看了一眼下方,有人正对上她的目光便低下头不再出声,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 南宫瑾看了云上翊半晌,终于出声道:“云上翊,看来慕容玖先替你认输了!本王早就说过,不说其他,若论舞蹈,恐怕这行宫之中都无人及得上沁儿!” 云上翊看都不看他,站起身。 南宫瑾见云上翊不回答,看向瑛仁太后,“母后,我知道你偏爱慕容玖,但若她不出现,难道我们今晚无需就寝,都在这里等着她么?” “等等又如何?难道祁南王爷怕输?”紫金外衣逶迤及地,随着云上翊的动作自亭边拂过,他趴在亭沿,晃动着手中洁白无瑕的玉杯,“也对,祁南王爷可是赌上了全副身家,若是输了,就要变成庶民,怕输亦是情有可原!” “本王怕输?”南宫瑾青着脸色大声道:“本王这局定是胜了,你把画准备好便是,本王就怕慕容玖知道自己面丑心恶,根本不敢出现!” “王爷!”慕容沁拉了拉南宫瑾的衣襟,“王爷不要这么说,姐姐怎么会是妒忌沁儿呢?姐姐心胸宽大,性格……啊” 慕容沁话未说完,只觉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如利刃般自她颊边刮过,带起一条浅浅血痕。 南宫瑾拦住她飞身一转,扬手一抓,反手便要将手中暗器朝着来处甩出去,抓到手中却觉得掌心一空,张开一看,一片水红莲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慕容沁一看南宫瑾手中的莲瓣也傻眼了。 “天哪!”宴席之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伴着这声惊呼,漫天下起莲雨,莲瓣纷纷扬扬落下,或沾染在衣襟之上,或浮在湖面之上。 “叮”的一声轻响穿破嘈杂的声音破空而来,带着凌厉之势,直袭湖心亭。 仿佛感觉到无形的杀气迎面而来,慕容沁又是一声惊叫,紧紧搂住南宫瑾头都不敢抬。 那乐声却仿佛打了个弯,一声之后,便快了起来,与笛声和在一起,自整个湖面蔓延开来。 瑛仁太后靠在椅子上冷冷看了慕容沁一眼,“毫无家教!” 慕容沁身子一抖,忙松开南宫瑾,工工整整坐下。 百宴园中一片寂静,漫天莲雨蓦然一停,浮在半空的莲花瓣亦似瞬间静止在半空之中,一片半透明的水红色金箔面纱自半空飘落而下,面纱半透,上面以金线绣着一团一团的绣球花,金丝滚边,无比魅惑。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片面纱,面纱飘飘荡荡在浮在半空的莲瓣之中穿梭,每颗心亦都随着它起起伏伏。 “叮”乐声之中再次响起独特一声弦响,一叶扁舟从远处驶来,与方才一样的方向,舟上的人也同样穿了件白色的衣服。 观舞之人皆愣了一下,除了方才的莲雨,这一切似乎都是按照着慕容沁的舞所来,连穿的衣服都几乎一模一样。 湖心亭中,南宫静“扑哧”笑了一声,“这还用得着比么?这慕容玖还不如直接认输算了,如此丢人!” 见湖心亭中有人先说了话,席中随即便有人附和了起来。 慕容沁不安的看了瑛仁太后一眼,“怎么会?姐姐……” “好了!”南宫静毫不客气的打断慕容沁的话,“你就不要装了,你此刻心里恐怕是极开心的!” “我!”慕容沁脸色一变,却也知道南宫静不仅是瑛仁太后唯一的嫡生女儿,更是南宫瑾胞妹,便低了头不再说话,眼中的笑意却再也藏不住。 扁舟上之人却是不紧不慢,慢慢靠近湖心亭。 周围几乎已经无人在看她的舞蹈,唯独云上翊依旧趴在亭沿之上,专注着看已经飘落到湖面上的金箔面纱。 扁舟快要接近湖心亭忽然开始原地打转。 云上翊看到打转的扁舟不由笑了,笑声极轻,似撩动的琴弦,将所有人的视线再次吸引了过来。 扁舟停在原地打着转,带着周围水波泛起一阵阵涟漪,越转越快,最后便只看到一道白色的人影随着那扁舟在湖心转成一个白色的漩涡。 所有人都看傻了,手中的动作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白影一顿,几片白色的料子从那影子身上飞脱而出朝着半空四面八方飘去,半空有四道人影落下,拉起那碎成一片片的白色布料在半空绷直,扁舟之上有人影一跃而起,如火红色的光仿佛泼水而出,落于半空白布之上。 红色的身影轻盈如蝶,微点脚尖在半空之中飞快旋转,裙角随风扬起,大红色的云香纱,红的似火,瞬间点燃了微沉的夜色,让那旋转的舞姿倒映在了每个人的眼中,无法停止。 旋转的红影片刻不停,甚至越来越快,那白色的纤薄布匹却似承受不住它的力量,一下子便从中间断开,只看到一道红影自半空落下,脚尖一收,足尖微抬,稳稳落在扁舟之上。 众人一口惊呼憋在口中,一颗心提起又落下。 坐在湖心亭中的慕音音却是脸色一变,猛的站起。 南宫珩抬头看了慕音音一眼。 慕音音垂下眼睑,又缓缓坐了下来。 音乐声渐渐缓了,变得平和而柔软,慕容玖也随着音乐动作慢了下来,她扬袖,宽大的水袖拂过水面,晃起涟漪,身子也随之弯下,随着袖子的浮动缓缓下折,几乎与水面贴平。 慕容玖只有脚尖还在扁舟之上,整个身体竟已全部贴在水面之上,身子一转,扁舟自中心随开,红色身影似无法稳住,一沉,跌入湖水之中。 席中有人猛的站起,发出一声惊呼。 有莲瓣落于扁舟之上,似利剑劈下,无声却凌厉,将扁舟碎成八片,浮于水面,月光点点倒映湖中,水面倒映着银光潋滟晃动,水波粼粼,数面高鼓自水下穿出,围绕成圆形。 水面一晃,“哗”的一声,水花四溅,火红的身影从微漾的湖面之下破水而出,如最艳丽而神秘的美人鱼。 慕容玖从水下穿出,素手一扬,宽大水袖沿着白皙纤细的手臂甩起,水珠飞溅,落在鼓面之上,发出清脆的“咚咚”两声。 乐声随机一顿,唯独剩下一道七弦琴,以清乐和着鼓声。 一刚一柔,一高一低,却无比和谐。 慕容玖身子一弯,乌发垂落,脚尖绷直自水下穿出在水面滑过,点到身边盛放的莲花瓣上,莲瓣纷纷扬扬散落,纤纤指尖自水面轻划,水流卷起散落的莲瓣从自水下而起,准确无误的击中鼓面正中,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水花散开,挟着淡淡莲香落在宴席之间,瞬间湖心亭周处处皆是带着清新香味。 慕容玖的舞姿越来越快,纤细的脚踝飞快的自周围莲花上扫过,莲瓣如雨散落而下,夹着清水的甘冽气味,一一的击在鼓面,与仅剩的一道七弦琴音交织在一起,气势磅礴。 待周围莲花点尽,慕容玖从水下一跃而起,脚尖在光滑的水面一击,周围八片扁舟碎片随着水波的荡漾被一拍而起,击入八面立鼓之中,慕容玖的身子却在半空飞快的旋转,脚尖随着身体从鼓面滑过,几乎同一时间,八片扁舟碎片穿破鼓面,化作碎末,散于湖中,琴声也即刻收住,只留袅袅余音飘荡在湖面之上。 火红的云香纱衣在空中翻飞,身子轻盈却迅捷,如最柔软的剑,却在半空画出最凌厉精准的弧度,耀出最夺目的光。 慕容玖身子一松,落在湖心亭外,一滴清水印着莲瓣落于鼻尖,云香纱沿着身体曲线柔软落下,她轻踮脚尖,赤足走到湖心亭外,单膝点地,“慕容玖以此舞献给陛下与太后娘娘,愿陛下与皇后如这湖水,清澈见底,永无波澜,愿太后娘娘亦如这湖水,源远流长!” “哈哈哈~”瑛仁太后开心的笑道:“果然还是玖丫头最得哀家的心,快起来吧!” “谢太后,谢陛下!”慕容玖起身,晶莹的水珠从纱裙滑落,在她白皙的脚面滚动,是一种极端的诱惑,与她清冷的嗓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抬头,对上云上翊深邃的视线,慕容玖第一次弯起唇角,露出一抹淡然却温暖的笑意。 云上翊看着眼前的女子,嘴角一勾,却是看向身边不敢置信的南宫瑾,“王爷,想必胜负已定!” 慕容沁愣愣的看着已经走到眼前的慕容玖,喃喃道:“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啊……” 慕容玖笑意一收,再往前踏了一步,将整个人都笼在月光之下,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连瑛仁太后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而本来漫不经心与南宫珩说话的慕音音看清了慕容玖身上的衣服也猛的站了起来,连椅子被踹翻了都恍若未觉。 月光下是一张妩媚的鹅蛋脸,丹凤大眼,黑色眼眸如最上等的黑色宝石,明亮而清冷,水珠沿着笔直的鼻梁落到嫣红的唇上,那柔和水润的色泽愈发衬得两颊肌肤白皙如玉,吹弹可破,晶莹剔透不见半分瑕疵。 瑛仁太后盯着慕容玖的脸,眼中俱是喜色,“玖丫头,你的脸!” 慕容玖又向着瑛仁太后靠近了一步,“托太后洪福,九儿的脸早就痊愈了!” “那你为何一直戴着面纱?”慕音音冷声道:“难道是欺骗太后?” 慕容玖指尖一点,从唇上擦去水滴,“娘娘恕罪,入春以来绍京便风沙极大,大夫嘱咐九儿为防止伤口感染,让九儿出门便蒙纱,否则恐会留疤!” “哼~”慕音音冷哼,“那可真是巧了,什么时候都必须蒙纱,偏偏今日到了南山,绍京郊外风沙最大的地方倒可以不戴面纱了!” “娘娘英明!”慕容玖面不改色,素手抚过裙摆,“今日比试事关重大,九儿自然不能让娘娘和太后一直被蒙蔽!” “此话何意?”慕音音不解的看着慕容玖。 “姐姐,你说什么?”慕容沁紧张的站了起来,盯着慕容玖。 慕容玖却是看了一眼云上翊,脚步一转走到了南宫瑾的面前,“王爷,真可惜,画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却输了!” 南宫瑾铁青着脸不说话,手却狠狠握紧,手中的碧玉酒杯被捏成碎片,刺入掌心,鲜血随之滴落而下。 鲜血与水滴混在一起,瞬间淡化,慕容玖视若无睹,“不过,看在王爷即将失去一切的情况下,九儿可以满足王爷,让你看一眼那幅画!” “慕容玖,你不要太过份!”慕容沁脸色顿变,抓着南宫瑾的胳膊,“王爷,那副画沁儿不要了!” 南宫瑾却死死盯着慕容玖的脸,眼中带着一种诡异的痴狂。 慕容玖昂起下巴看着南宫瑾,水珠从圆润小巧的下巴低落,让地上本已稀释的鲜血彻底的与清水溶在一起,消失不见。 南宫瑾盯着慕容玖的眼睛,“我要看那幅画!” 慕容玖伸手接过元双双递过来的披帛,朝着南宫瑾摊开掌心,“王爷,要看画可是有代价的!” 南宫瑾咬牙,却忽然身子一倾,朝着慕容玖压下去。 慕容玖掌心一收,反手指尖一点,压在南宫瑾心口处,推开她“王爷……自重!” “是不是你?”低沉的嗓音声声入耳,配着南宫瑾阴沉的有些扭曲的五官,让慕容玖心底不由一跳。 南宫瑾视线如蛇,游移在慕容玖的五官上,精雕玉琢的五官无一不是造物主的恩赐,完美的看不到一点瑕疵,柔和的月光下,晶莹的肌肤剔透水润,吹弹可破,几近透明。 他撇开视线,“把画拿来!” 慕容玖指尖一用力将南宫瑾推开,“王爷,就算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总也该知道买东西都要银货两讫吧!既然愿赌就该服输,把东西拿出来,我可以破例让你看一下画!” 南宫瑾竟然毫未迟疑,“来人!将本王的库房钥匙拿过来!” 一个中年男子慌慌张张的上前,将一把精巧的钥匙递到了南宫瑾的面前。 南宫瑾竟是看都未看,直接示意他将钥匙给慕容玖。 慕容玖将钥匙拿在手中却没有收起来。 南宫瑾看着慕容玖的动作,“可以把画拿出来了吗?” 慕容玖低头,轻笑,“王爷难道以为九儿稀罕你祁南王府的库房吗?” 南宫瑾看着慕容玖冷淡的笑意,有片刻的失神,“你还想要什么,一切可等看过画后再议!” 见南宫瑾竟似真的未曾理解她话中的意思,慕容玖面色一沉,“九儿原以为王爷不过是有眼无珠,如今看来,竟连真男人都算不得了!” “慕容玖,你不要得寸进尺!”南宫瑾脸色一变,压低声音,“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慕容玖二话不说,抬起手就将手中的要是扔入了莲池之中。 “咚”的一声轻响,湖面冒起一叠水泡,随即再无声息。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慕容玖懒得再看南宫瑾一眼,转身走回瑛仁太后身边。 南宫瑾的脸上如同蒙的一层霜,冷的吓人,他大步上前就要抓住慕容玖的手,“站住,把话给本王说清了!” 趴在亭沿上看戏的云上翊撑着下巴的手似累了,轻轻一抬。 南宫瑾瞬间觉得一根银针刺入了自己的手腕动脉,手一软,慕容玖已经离开他手臂所及范围到了云上翊的身边。 他不敢置信的看了云上翊一眼,云上翊却换了个手依旧撑着下巴,看着宴席中的众人,然而他的视线悠远而飘渺,不知到底定在何处。 慕容玖碰了碰云上翊的胳膊,“把画给我!” 云上翊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画!” 月色下似有阴影笼了下来,一副卷轴从天而降,落到了慕容玖的掌心之中。 慕容玖并不知道南宫瑾为何不惜一切也非要这幅画,她也不知道这幅画中究竟画的是什么?只是云上翊方才那淡淡的一眼让她心底升起一分不安,然而如今一切迫在眉睫,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确认画的内容和南宫瑾的心,她选择相信云上翊。 看了眼早已收回视线的云上翊,慕容玖身子一转面向南宫瑾,“如今画在我手中,南宫瑾,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拿出你的赌注,画给你看,否则,半柱香时辰之后,这幅画就会彻底消失在云州大陆!” 南宫瑾的视线在慕容玖和她手中的画轴间由于,片刻,像是下定决心,“你要什么?” 慕容玖抬眼,视线落在了南宫瑾发间的紫金亲王发冠上。 这一眼,让所有的人以为慕容玖疯了。 一直站在慕音音身边说话的南宫静终究没忍住,“慕容玖,你好大的心,一品亲王之衔给了你,你敢要么?” 慕容玖神色不变,“我送人!” 南宫静一声嗤笑,“你倒是送啊!本公主倒要瞧瞧谁敢要?” “云上翊!” “我!”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迟疑与犹豫。 南宫静看着云上翊瞬间亮起的眼睛,呆了一下,就在她迟疑的瞬间,南宫瑾再次朝着慕容玖伸出手,“我答应你!” “皇兄!”南宫静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抢上前抓住南宫瑾的胳膊,“皇兄,不要冲动!” 南宫瑾拍了拍南宫静的手,“平乐,没事!” 南宫静身子一转,拦到南宫瑾的身前,狠狠得等着慕容玖,“慕容玖,不就是比试吗?本公主与你比!输了,本公主将你千刀万剐如何?” 她边说便抽出鞭子朝着慕容玖便挥了过去! “平乐!”南宫瑾低喝一声。 云上翊抬起手臂,双指一点,夹住了南宫静的鞭尾,身子分毫未移,却见那条绷直在两人之间的鞭子断成了一截一截,掉落在地。 南宫静不敢置信看着手中仅剩的一截鞭子,又看向云上翊,“你……” 云上翊已经收回了手,依旧趴在亭沿边,只能从他轻弹手指的动作看出他方才动过手。 除了南宫静,南宫瑾甚至席间很多人都对云上翊露出诧异而不敢置信的眼神。 “平乐,不要胡闹!”一直坐在亭中未曾说话的瑛仁太后开口道:“到哀家身边来!” “平乐!”南宫瑾也喊了一声,将南宫静推向瑛仁太后那边。 “皇兄!”南宫静喊了声,跺了跺脚,冷冷的看了慕容玖一眼,回到瑛仁太后身边。 南宫瑾挥手,方才送库房钥匙过来的中年男子又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在口袋中掏了半天,将一把钥匙颤颤巍巍的放入南宫瑾的手中。 慕容玖看着南宫瑾递过来的钥匙没有接,却是一抬手,直接将南宫瑾的发冠取了下来。 冰凉的指尖触感从鬓边一拂而过,淡淡的兰花香味自鼻尖拂过,南宫瑾心神一晃,只觉发间一轻,紫金冠已经到了慕容玖的手中。 耳边发丝散落而下,南宫瑾神色一变,“你……” 慕容玖却素手一抬,手中卷轴顺势滚落而下,打开在众人眼前。 南宫瑾的瞳孔猛的一收缩,几乎所有的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慕容玖手中的画卷之上。 这一看,便是一生难以忘却的惊艳。 画面上,女子薄纱蒙面,红衣似火,整个人旋转在鼓面之中,衣炔飞扬,有一半击打在鼓面上,纤细修长身姿如九天玄女,扬起的脖颈白皙修长,如最尊贵孤傲的天鹅,昂着下巴高高在上的仰望所有人,亦被所有人敬仰。 画面中的女子一个回眸的姿势,面纱外的一双眼灵动清冷,带着沁人心脾的寒意,却让人无法忽视,如同悬崖上的孤鹰,高傲、冷漠、目空一切。 南宫瑾没有说话,扬起的手一落,宽大的袖袋之中落下一副卷轴,随着他的动作也垂落展开。 画面上,是站在城墙上的红衣女子,寥寥几笔,却将女子傲然的神情描绘的栩栩如生。 这一次,慕容玖愣住了。 她看不到自己手中画面上的内容,但是看到了南宫瑾手中的那幅画,画面上的人是她,是凤九,是当初她与白子遥一同上城墙抗敌的时候白子遥画的。 南宫瑾手中的显然是按照原画拓印下来的,画笔简单,只是寥寥数笔,周围一切都是黑色,唯独画中人脸上的倨傲神情和那一袭红衣与原画分毫不差。 慕容玖握画的手一紧,却觉得手背一暖。 侧首,云上翊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指尖一探,将她手中的画抽出卷起毫不迟疑的扔了出去。 云上翊温热的指尖包裹着慕容玖的柔软的手掌,让微凉的手生出一丝暖意,也瞬间拉回了慕容玖的思绪。 南宫瑾看着自己手中的画,再抬头看着月色下面色清冷的慕容玖,眼中浮现出一股狂热与惊喜。 站在南宫瑾身后不远处的慕容沁慌张站起来,喊了声,“王爷……” 南宫瑾恍若未闻,下意识的朝着慕容嫣走了一步。 慕容玖却一个转身,朝着瑛仁太后跪了下来,“请太后娘娘给九儿与逍遥王爷赐婚!” 声音清脆,在寂静的夜色中回响,单膝点地的女子秀丽的身形有些单薄,却让人想到了悬崖峭壁最挺拔的松。 南宫瑾被这慕容玖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握着画的手一紧,还未说话。 一直趴在亭沿的云上翊忽然转身,朝着南宫珩与慕音音的方向跪了下来,“请陛下赐婚!” 声音一顿,似有些犹豫,很快又毫无变化的接上,“请皇后娘娘成全!” “母后!”南宫瑾大喊了一声,走到慕容玖身边,“是你,慕容玖,那日在春茗诗会的是你,为什么?” “王爷……”身后慕容沁颤颤的喊了一声。 南宫瑾头也没回,“滚!” 慕容沁吓得跌坐在地,下意识的回头去寻将军府的宴位,却发现慕容嫣不在位上,就连蓝夫人都不在,她不敢再说话。 南宫瑾走到瑛仁太后面前,刚要说话,慕容玖却再次打断了他,“我不要别人用过的东西,不嫁喜欢过别人的夫君,不做…他人的替身!” “每个人都是你的替身!”南宫瑾盯着慕容玖的背影,看向瑛仁太后,“婚约一日没取消,慕容玖就是我祁南王妃,母后,我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夺走属于我的东西!” “慕容玖!”南宫瑾走到慕容玖身边,“普天皆知,你是我祁南王的王妃,先帝遗旨,谁都无法更改!” 南宫瑾死死盯着慕容玖,“慕容玖,你…只能是我祁南王的王妃!你改变不了!” “南宫瑾!”慕容玖猛的站起,“你不要欺人太甚!” 南宫瑾手握成全,附到慕容玖的耳边,眼睛却看着单膝点地的云上翊,“慕容玖,这世上只要是本王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你也一样!” “是吗?”慕容玖看着南宫瑾,“南宫瑾,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哈哈~”南宫瑾放声大笑,神色一色,“你当本王是吓大的吗?” 南宫瑾袖子一拂,转身面向南宫珩,“请皇兄下旨,命司礼监择定吉日,让我与慕容玖完婚!” 慕容玖也面向南宫珩,“陛下,请问祁南王何在?” “我……”南宫瑾刚要回答,却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慕容玖看向南宫瑾,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我如何?南宫瑾,你问问你自己,你是谁?南宫瑾,你如今还是祁南王吗?就算我慕容玖不嫁王爷,不做王妃,我堂堂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我为什么要嫁给如今已经摘下亲王发冠、散尽家财的你?” 她抬起掌心,纤纤食指上还悬着南宫瑾的紫金冠,声色俱厉,“这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你的话,所有人都看到了比试,所有人都清楚你下的赌注,你,已经不是祁南王,先帝遗旨清清楚楚,普天皆知,慕容玖是将来的祁南王妃,你…已经再没有娶我的资格!” 南宫瑾脚步一晃,就要去抢慕容玖手中的紫金冠。 慕容玖后退一步,紫金冠顺着手指滑落在地,她上前一脚,踩在了紫金冠上,白皙的脚面衬着深紫镶金的亲王冠,尖利的宝石划伤了肌肤,鲜红的血蜿蜒而下,染红了脚趾,也渗入了发冠之中。 “血是污秽之物,”她踩着紫金冠,身子微微前倾,看着南宫瑾,“南宫瑾,你的亲王冠你的尊严你的身份和地位已经被我踩在脚下,你…还要娶我吗?” “放肆!”慕音音霍然起立,“慕容玖,你区区一个将军府长女,谁给你如此胆子,一品亲王,岂是你说有就有的?你简直找死!” 慕音音看了一眼已经傻眼的慕容沁,“来人!将这个不知死活的慕容玖给本宫拿下!” 慕容玖不为所动,神色冰冷,逼到南宫瑾面前,一字一句问道:“南宫瑾,你还要娶我吗?” ------题外话------ 妹纸们~ 你们的留言呢? 难道木有话要跟偶说咩? ,>_ 第七十五章 输赢 南宫瑾死死的盯着被慕容玖踩在脚下的紫金冠,眼中是一种近乎于疯狂的狠戾,然而一个“娶”在喉中盘旋许久却始终说不出口。 慕容玖脚尖一勾,紫金冠在众人眼前划出一道璀璨的弧线,咚的一声砸落湖水之中。 “反了!”慕音音厉声低喃,不由推了一下一直未出声的南宫珩,“陛下,难道你就任由慕容玖在圣驾面前如此放肆?御林军呢?还不给本宫将慕容玖拿下?” 慕音音扬起的指尖忽然被人抓住,她随手一甩,“放肆……” “音音~”温和的声音让慕音音神色一僵,南宫珩拉着她的手坐下,认真的审视着她。 慕音音被南宫珩看得偏过头去。 南宫珩收回视线,握着慕音音的手却未曾松开,一字一句的说了四个字,“愿赌服输!” 慕音音眼中神色复杂,混杂着愤怒与悲伤,一闪而过,却也不再说话。 南宫珩见慕音音情绪缓和了下来,这才看向瑛仁太后,“母后若无异议,朕便下旨!” 瑛仁太后视线自慕容玖与南宫瑾身上一转而过,在南宫瑾身上停留片刻,低头喝了茶,缓声道:“哀家无异议!” 南宫珩站起来走到湖心亭中,席间本还观望的众人纷纷起身下跪。 他看了眼南宫瑾,扬声道:“今日比试,朕亲见证,口谕传令,取消祁南王正一品亲王封号,祁南王府邸归于慕容玖,先帝遗旨婚约取消,赐婚逍遥王与慕容玖,待司天监择定吉日,由太后亲礼完婚!” 南宫瑾双手一握,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拂袖离去。 慕容沁见南宫瑾自自己身前离开,忙爬起来要追上去,却因为跌坐在地上时间久了,站起来追了几步,整个人身子一歪就向外跌了过去。 偏巧,玉槿从后面过来,喊了声,“双双,小心!” 慕容沁循声望去,发现白色的人影从眼前一闪而过,穿着与方才跳舞时一模一样的白衣。 元双双,慕容沁脑海中闪过方才玉槿的声音,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往南宫瑾方向一扑。 南宫瑾动作太快,慕容沁没扑到,整个人却顺势往前一载,差点滚入湖中。 眼看着南宫瑾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视线之中,慕容沁大喊道:“王爷,方才跳舞的不是慕容玖!” 声音很大,在寂静的园子中回荡,慕容玖随即回斥,“慕容沁,你是傻了吗?” 已经走到百宴园尽头的身影一顿,南宫瑾转身看着慕容沁,“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慕容沁见南宫瑾终于回头,眼底一热,泪水便涌了上来,软软的唤了声,“王爷……” 南宫瑾不为所动,只是盯着慕容沁的眼睛,冷声重复,“慕容沁,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慕容沁!”慕容玖回过神,走出湖心亭,走到距离慕容沁两步开外,“我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了,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慕容玖神色平静,语气一如以往,淡然、冷漠,然而那话听在慕容沁的眼中却变成了一种心虚。 慕容沁撑着暖玉廊沿站起来,冷冷的看着慕容玖,“慕容玖,你心虚了是不是?方才跳舞的根本不是你,而是元双双!元双双呢?她不是一直都跟在你的身边吗?这个时候她怎么不在了?你在大昭寺八年,别人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她环顾四周,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方扯着嗓子大声道:“慕容玖,你根本不会跳舞?” 人群间一阵骚动。 八年前,镇国将军府家变,嫡长女慕容玖被送去大昭寺寄养、嫡长子被原配夫人带走一事在绍京闹得沸沸扬扬,随着时间过去,事情淡了下来,然而这些世家哪个心里都清楚,慕容玖是毁了,大家闺秀该有的琴、棋、书、画、礼、仪怕是一样都入不了眼了,如今却是一呜惊人,一支舞,不说整个云州,放眼绍京,恐怕除了望仙阁的顾清漪,是少有人及得上了。 慕容玖站着未动,而身后不远处,云上翊懒洋洋的倚在亭边看着慕容玖的背影,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双清冷的眼眸中的不屑与冷漠。 慕容沁见慕容玖不回答,自以为自己猜中了,“慕容玖,我说对了是不是,刚才我看见的就是元双双,她穿着的正是与我跳舞时一模一样的衣服!” 慕容玖似畏寒一般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披风,语气淡淡,“双双不过是身体不适,我让她在帐篷中歇着,沁妹妹想多了!” “慕容玖,你害怕了吗?”慕容沁盯着慕容玖的动作不敢分神,见她拉衣服以为是她害怕,更大声道:“你敢不敢跟我去偏殿,方才妹妹去偏殿找你,至今未回,定是你奸计被撞破,将她困住!” 慕容玖眼神一闪,却被南宫瑾看到了。 南宫瑾毫不迟疑走向慕容沁,“带我去偏殿!” 慕容沁终露出一抹从容的笑意,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胜利,看了慕容玖一眼,转身朝着偏殿走去。 慕容玖看着南宫瑾与慕容沁消失的背影,眼底闪过冷笑,在转身之时也瞬间消失,走向瑛仁太后,“太后娘娘,我们也去瞧瞧吧!” 瑛仁太后深深看了慕容玖一眼,没有情绪的眸子带着探究的打量盯着眼前从容淡定的女子。 慕容玖似没注意到瑛仁太后的打量,上前扶了她便要走。 “平乐~”一直盯着慕容玖的慕音音喊了一声。 倚在亭边的云上翊身子动了一下,肩微微的抬了一下,袖子便张开了。 南宫静从椅子上跃起,将慕容玖一把推开,挽住瑛仁太后的手扶着她往亭外去,在经过慕容玖的身边的时候,手肘一抬,狠狠的将她推开。 慕容玖猝不及防,身子一晃,便往后跌入了一个早就准备好迎接她的怀抱。 云上翊深吸一口气,微微侧收,弧线优美的下巴渐入慕容玖的眼中,“投怀送抱的美人…” 慕容玖脸色微窘,刚要推他,云上翊肩一收,手臂自下一抄,整个将她抱入怀中,“鞋!” 身后阴影处纤细的黑影快步上前,用干净的锦帕飞快的擦干了慕容玖还沾着血迹的脚,帮她穿上了镶着拇指大小南珠的茜红金线绣球绣鞋,随即又飞快退入阴影之中。 慕容玖看着熟悉的指间光芒在眼前晃动,抬头,对上帏帽下一双灵动的眸子,抿唇,相视而笑。 云上翊等慕容玖穿好鞋子,抬头看了眼黑衣女子,却转首看向南宫珩,“陛下不去偏殿……” 南宫珩靠在椅子上,“朕来这里是行乐的,这些后宫天天上演的段子,朕毫无兴趣!” 云上翊一笑,“那微臣给陛下安排个人伺候着吧!” 他侧首,视线扫向阴影处,“过来伺候陛下吧!” 方才的黑衣女子瞬间明白,看了一眼慕容玖站到了南宫珩的身后,行走间,她指尖一颗小小的翡翠戒指在月光下微微闪烁。 云上翊看了一眼,抱着慕容玖跟上了瑛仁太后的脚步。 偏殿位于百宴园后方,因为摆宴之时常有舞乐,所以这是一间给乐伎、舞姬用来换衣裳的偏殿,偏殿外有一片竹林,这片竹林连接偏殿与百宴园,但因为人烟稀少,周围不见光芒,所以很少有人经过,此时,慕容沁担心云双双会逃跑,带着众人从这条小路穿到了偏殿,期望将元双双堵个正着。 夜色渐深,今晚宴席状况百出,犹如一场折子戏,众人的心随着这曲折的剧情起起伏伏,却也好奇万分,紧跟着慕容沁去看戏,去不曾想,因为这好奇之心,也不自知的成为了一颗棋子。 人人好奇,唯独云上翊抱着慕容玖悠悠走在众人之后,月色洒落而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和谐而温暖。 鬼部几人蹲在竹林上方,见云上翊靠近,魅以密音传声,“人到了!” 云上翊脚步微微一顿,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怎么了?”慕容玖感觉到云上翊的异常。 “一位朋友!”云上翊显然不想多说,手臂一紧,朝着偏殿而去。 林子上,魅与魈面面相觑,“什么命令?” 魅摇摇头。 “果然是红颜祸水!”魈也摇摇头,看着云上翊的背影下了定论。 魅附和点头,“现在怎么办?” 魈想了想,“据望仙阁的碧珠说,男人在用下半身思考的时候往往会忘了该做的事!我觉得,我们应该让主子恢复……” 湖心亭中有亮光一闪,魈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身子一闪,顿无踪迹。 魅愣了一下,顺着魈消失的方向望去,喃喃自语,“可见望仙阁的姑娘说的也都是些混话,什么碧猪,绿色的猪也是猪!” 说完,也转瞬消失。 慕容沁急于向南宫瑾与慕音音邀功,在临近偏殿的时候脚步也愈发快了起来,想到自己即将立一大功,成为祁南王正妃,想到慕容玖将要被自己踩在脚下,她不由的笑出了声。 南宫瑾冷冷的看了慕容沁一眼,冷声吩咐,“去开殿门!” 慕容沁看了眼黑漆漆看不到一点灯光的偏殿,心底打了个颤,但脑海中一想到慕容玖可能的凄惨模样,她鼓起勇气跨上了偏殿的台阶。 偏殿素来安静,只有换衣时才会有宫女提前过来挂上灯笼,如今,殿中无人,竹林昏暗,偶尔有夜风吹过,吹动竹林,拂起沙沙之声,似有人影穿梭其中,让慕容沁的脚控制不住的打颤。 台阶只有几级,慕容沁踏到最后一级,身边昏暗的廊中传出诡异的声音,她整个人一僵,僵硬的转动视线,却看到一个阴影若隐若现、由远及近,似滚了过来,还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啊~”慕容沁捂上眼睛,一声尖叫,抬脚便朝着传来声音的方向踹了过去,脚尖触及到一团柔软,她不敢多想,狠狠一甩。 阴影骨碌碌的滚了几下,撞到了一侧的廊檐上,停了下来,古怪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慕容沁睁开眼睛,周围已经恢复正常,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飞快扫了一眼那团静止不动的阴影。 月光下,阴影中似乎有点黄色觉得眼熟,刚要上前查看,阶下传来南宫瑾不耐烦的催促,“快进去!” 南宫瑾见慕容沁迟迟不动,便也上了台阶。 扶着瑛仁太后站在阶下的南宫静出声提醒,“皇兄,小心有诈!” 南宫瑾点头,走到了慕容沁的身后,将她往前一推。 慕容沁也无暇多顾,一伸手,推开了沉重的殿门。 “吱嘎”一声,殿门幽幽打开,里间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灯光,也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元双双,你不要躲了,快滚出来!”慕容沁喊了声,小心翼翼的跨过半臂高的门槛。 刚踏入殿中,脚下便似踩到了东西,慕容沁又是“啊”的一声惊叫,整个人跳开数丈。 身后南宫瑾厌烦的蹙眉,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将灯笼提过来,也随之跨入门槛,脚下亦是一沉,踩到了一团柔软。 耳边突然传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声,声音有些茫然而压抑,在空旷漆黑的殿中回荡,折出一圈圈的回音,吓得慕容沁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她忙缩到南宫瑾身边,抱住了他的手臂,颤着声音喝道:“元双双,你…你出来,不要在此装神弄鬼!” 随兴而来的侍卫与宫女陆续入殿,数十盏八角金顶灯笼沿着整个大殿的四周悬挂了起来,殿中熄灭的灯笼也一一被点了起来,将整个大殿照的亮如白昼。 慕音音见殿中无危险,也与南宫静一左一右扶着瑛仁太后上了台阶,身后众人纷纷跟上。 唯独云上翊抱着慕容玖依旧落在最后,视线却落在了方才檐廊上被慕容沁踹翻的那团阴影,眼底煞气隐动。 慕容玖窝在云上翊温暖的怀中,笑意微现,“这么好的戏,错过了真可惜!” “想看?”云上翊看向怀中的慕容玖。 慕容玖睫毛微闪,“这出戏是我一手安排的,看不看也无谓,不过我素来喜欢看这些人信心满满的在我面前叫嚣,最后却从高处落下,变得一无所有,看着我的眼中尽是恨意,恨不得将我狠狠踩在脚下,却不得不在我面前苟延残喘,乞尾求饶!” 云上翊眼底浮现笑意,“不知待他们回到湖心亭,神情会不会愈加精彩?” 慕容玖斜睨他,并未说话,然而眼底的笑意却透露出了她最真实的想法。 云上翊附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见慕容玖速来冷淡的脸色大变,方大笑着上了台阶。 小半柱香时辰之后,殿中挂满了宫灯,瞬间便将空旷的大殿照的通透明亮,刚刚跨入殿中的慕音音神色一变,发出一声厉喝,“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沁忙从南宫瑾身后探出身子,一看,脸上血色顿失,朝着门槛边的人影跑过去,“妹妹……” 脚步一动,却听到耳边再次传来一声怒喝,“不准动!” 慕音音怒目相视,等着慕容沁,“你若敢移动一步,本宫今日就将你的双腿留在这偏殿之中!” 慕容沁脸色一白,停住脚步,耳边传来瑛仁太后惊讶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被南宫静扶着跟在慕音音身后才跨入殿中的瑛仁太后看着混乱的大殿,沉下面色,“说!到底怎么回事?” 偏殿本就是用来换衣服的,所以整个大殿宽敞而空旷,只放置了一个楠木大衣柜和两具交错的大屏风,而如今,本该整洁素净的殿中却扔满了衣衫,衣衫扔的满地都是,仔细望去,似乎每一件都精心保存,但每一件却都有破损,而慕容嫣则是衣衫不整的躺在这堆杂乱的衣衫中,手中还有一把锐利的剪子,有破碎的布料尚挂在剪子上。 瑛仁太后一喝,随来的众人无人敢开口说话,倒是衣服堆中的慕容嫣呻吟了一声,按着自己的额头,缓缓睁开眼睛。 慕容嫣睁开眼,茫然看了下四周,再看到周围的场景,神色一变,“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哼”~头顶响起冷冷的低哼,“本宫也想知道,三小姐为何会在这里?” 慕容嫣循声望去,慕音音正神色冰冷的盯着她,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剪刀上挂着的布料似乎正是从手边的衣服上剪下来的,她手一扬,将手中的剪刀远远的扔了出去,“不,皇后娘娘,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慕音音声音愈厉,神情带着风雨欲来的危险,“慕容嫣,你当本宫是瞎子么?如今证据确凿,你也敢堂而皇之欺瞒本宫?” “没有,我没有!”慕容嫣神色慌张,语无伦次的四下搜寻,视线游移间落在了站在众人后的慕容玖脸上。 眼神交错间,一个惶恐,一个冷漠,然而慕容嫣却从慕容玖的眼中清清楚楚看到了嘲讽与不屑。 慕容嫣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指向慕容玖,“是你,慕容玖,是不是你让人打晕了我?” 慕容玖的视线穿过人群与慕容嫣对视,静静的,冷漠的,带着居高临下的蔑视,无声的以嘴形道:“是我!你奈我何?” “慕容玖,是你!”慕容沁也大喊一声,看向慕音音与南宫瑾,“皇后娘娘,王爷,方才,方才我亲眼看到元双双往这边走来,她穿着同我一模一样的衣服,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在捣鬼!” 南宫瑾见殿中不是元双双,早已没了耐性,“够了!慕容沁,你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回京之后,本王会禀明陛下取消与你的婚约!” “不,王爷!”慕容沁神色大变,忙转身要拉住南宫瑾的手,“王爷,王爷你信沁儿,我…不,沁儿没看错,沁儿真的没看错!” 南宫瑾狠狠一甩手,将慕容沁直接甩飞了出去,“滚!” 慕容沁摔倒在地,半晌没爬起来。 就在慕容沁与南宫瑾争执的时候,慕容嫣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小心翼翼的避开脚下的衣服走向慕容玖。 慕音音有些不解的看着慕容嫣的动作,待她走到面前,才发现了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云上翊与慕容玖。 云上翊抱着慕容玖,两人亲昵毫不避讳,即使如今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他们,两个人依旧泰然自若,神色淡然。 慕容嫣走到慕容玖跟前,“慕容玖,你当真是心狠手辣,你偷换了早已准备好的衣衫不说,还将所有的衣服都撕破剪烂,嫁祸于我,姨娘、庶妹尚在别院,如今你这个嫡长女就如已此容不得我们这些妹妹?” 慕容玖侧首,看着慕容嫣声泪俱下,自演一出戏,从头至尾,只字未语。 慕容嫣走近一步,唇瓣贴近慕容玖耳畔,声音细弱蚊吟,“慕容玖,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此轻易得逞的!” 慕容玖勾唇,不置可否。 慕容嫣一把拖住慕容玖的胳膊,“姐姐,妹妹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妹妹真的额不是有心撞见……” 语气一顿,不敢再往下说。 慕音音却不容许她欲言又止,“撞见什么?说下去!” 慕容嫣侧首低头,似羞愤难言,片刻,才迫不得已的小声道:“之前比舞之时,姐姐过来换衣许久不回,母亲担心有异,让嫣儿来看一下,谁知道,刚刚走到殿外,就听到…听到殿中有奇怪的声音,嫣儿便想去查看一下,谁知……” 她顿了一下,“谁知上了台阶便失去了意识,再睁眼便是方才的状况了!” 慕音音看了慕容玖一眼,“看清是谁偷袭你了么?” 慕容嫣摇了摇头,“偏殿昏暗,偷袭之人又在背后,嫣儿不曾见得,但当时是元双双陪着姐姐来换衣服,想必……” “元双双人呢?”慕音音视线扫了一圈,“慕容沁,方才你是说看到元双双朝这边来了吗?人呢?” 慕容沁一愣,偏殿只一间正殿,放眼望去,一切通透明澈,根本看不到元双双的踪迹,而她方才明明是追着元双双的脚步而来,不过一前一后之差。 耳边有声音好心提醒道:“外面似乎躺着一个人!” 慕容沁一喜,想到刚才袭击自己的人影,拔腿便冲了出去,绣花鞋从满地的衣服上踩踏而过,将本就被剪破的衣服踩得愈加七零八落。 慕音音的眼神愈发的阴沉,看着慕容沁的眼中也浮上杀意。 慕容沁冲到殿外门廊边,被灯笼照出的阴影角落里,果然似一个人影蜷缩在角落之中,她冲到人影前面,抬脚便是狠狠得踹了两脚,“元双双,看你往哪逃?” 慕音音也随机跟出殿内,“来人!将那刺客拿下!” 身后立刻有御林军上前,将那团阴影拖了起来,将裹在那团阴影外的黑色的布扯了开来。 尚未出殿的慕容玖视线探向殿外,“慕容沁,你若再不走,今日这间偏殿就是你的死期!” 慕容嫣尚未从慕容玖话中回神,却听到殿外传来喊声,“沁儿,快走,一切母亲都已安排好了!” 布一拉开,阴影抖了两下,睁开眼睛,两人面面相觑。 慕容沁失声喊道:“母亲!” 蓝夫人听到声音,眼皮动了两下,方才彻底张开,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脸庞,半晌回不过神。 慕容玖已从云上翊怀中下来,走到了蓝夫人的面前,“夫人安排好了什么?是顾清漪?还是这些衣服?还是…玖公子?” 一句话,几个人变了脸色,本已神态自若的慕容嫣身子不由自主一晃。 蓝夫人依旧强自镇定,压着慌张道:“玖姑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方才我来寻嫣儿,在殿外被人袭击,神思尚有些混乱,说了什么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你不清楚?”慕容玖轻笑,“可是有人替你回答了!” 蓝夫人慌张的脱口而出,“谁?” 说完方才意识到自己露了破绽,飞快改口,“谁胆敢在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面前胡言乱语?” 蓝夫人前后说话语无伦次,慕音音没有说什么,但瑛仁太后却皱了眉头,显然亦不想再多听。 言多必失,这个道理谁都懂,因此,一时之间,谁都不愿再开口说话。 慕容嫣失了先机,而方才先入为主的一幕早已映入众人心底,一时之间,她说再多也无法改变,而反而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呼~”轻轻的哈欠声从众人头顶传出,打破了一殿的沉寂。 慕容嫣似想到了什么,脸上最后一点的从容也彻底消失,刚要开口说话,头顶传来清润的男声。 “小嫣,灯都亮了,是不是事情都结束了,快来同我好好玩玩!” 声音带着轻佻,令在场一些夫人不由皱眉,下意识的拉住身边的女儿。 随着声音一同出现的是穿着龙胆蓝长衫的年轻男子,身姿轻盈自横梁上一跃而下,落在一堆衣服之间唯一的一点空地上,而他腰侧悬挂的小叶紫檀流苏翡翠却分毫未动。 男子落下时候,视线一扫,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找到了还僵立在原地的慕容嫣,他脚步一点,轻而易举的越过门槛,到了慕容嫣面前。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男子毫不避讳的动作,好半晌,才有人回过神,“你,你是何人?” 南宫瑾盯着眼前似乎有些眼熟的男子,“你是…玖公子?” 玖公子! 慕音音后退一步,拉开与玖公子的距离,“你是谁?这是皇家别院,你怎么会在这儿?” 月惊鸿身子一倾,上上下下打量慕音音,挥手道:“什么皇家别院,藏着一堆破衣裳,若不是我家小嫣说有人需要,让我搬过来,我……” “公子!”慕容嫣神色剧变,“公子是何人?嫣儿同你并不相识,无冤无仇,何故冤枉嫣儿?” “小嫣~”月惊鸿似不解的望着慕容嫣。 慕容嫣咬牙别过脸,不与他对视。 月惊鸿的视线似无意扫过慕容玖,沉下脸,冷声道:“无趣!” 说完,转身便走。 “站住!”慕音音回神,盯着月惊鸿来去自如的身影,“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岂可任你想来即来,想走便走?” 月惊鸿却脚步未曾停留,身子如飞鸿一般瞬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皇后娘娘~”慕容嫣见玖公子消失,方松了一口气,忙看向慕音音,“娘娘别听他胡言乱语,嫣儿同他毫无任何干系!” 见慕音音不为所动,慕容嫣又转向瑛仁太后,“太后娘娘……” “胡闹!”瑛仁太后掷下两字,“静丫头,扶哀家回去!” “太后娘娘~”慕容嫣何其聪明,一眼就看出了慕音音眼中的杀意,见瑛仁太后要离开,整个人都扑了上去。 慕容嫣刚要触及瑛仁太后的衣角,身边南宫静早已不耐烦的一脚踹了出去,直接将她踹回台阶之上又从阶上滚落而下,半晌都未缓过神。 瑛仁太后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之后,“将这些腌臜的东西都带到前面去交给陛下处置!” 慕音音冷眼看着犹自垂死挣扎的慕容嫣,“本宫在湖心亭等着你!” 慕容嫣身子一松,与蓝夫人对视一眼,只要到了湖心亭,便总能想到别的办法,元双双既然不在,便给她捏一个罪名出来。 慕音音视线一转,落到慕容玖身上,“慕容玖,蕙质兰心,当真令本宫刮目相看!” 慕容玖扯动嘴角,“多谢皇后娘娘夸赞!” 慕音音盯着她,转身,袖子在半空拂起凌厉的弧,“走!” 周围的人熙熙攘攘的跟上慕音音,都不敢轻易出声。 一直混在人群中的慕之璟走在最后,经过慕容玖身边时,对他晃了晃手中的扇子,眼神之中满是赞赏。 瑛仁太后并未回湖心亭,年纪大了便也累了,便让南宫静扶着早早回了帐篷休息下,其他人没有这样待遇,更没有这样的胆子。 谁都看出慕音音正在怒气之中,此时谁离开,下一个倒霉的便不定是自己了,元贞皇后宠冠后宫,她的怒气不是谁都承受的起的。 慕音音坐回湖心亭中,站在南宫珩身边的黑衣女子随即递上了一碗冰梅茶。 她顺手接过,雕着浮雕海棠的白玉碗递到嘴边,慕音音方觉有些不对,“你是谁?” 黑衣女子微微躬身,“逍遥王嘱咐奴婢伺候陛下!” 听到云上翊的封号,慕音音不由仔细看了一眼,视线落在女子指间翡翠上,“逍遥王待你倒是不薄!” 黑衣女子不卑不亢,声音平静,“是!主子待奴婢极为宽厚大方!” 慕音音轻“哼”一声,不再说话,转过视线,看着跪在下方玉廊上的蓝氏、慕容沁和慕容嫣。 慕容嫣见慕音音视线望过来,将方才想好的一套说辞娓娓道来,“皇后明鉴,方才那什么玖公子嫣儿确实从未见过,也未曾听说过,不知他为何无故陷害我与妹妹,想必定是受人唆使!之前姐姐去偏殿换衣服,许久未出现,母亲担心,便命我去偏殿查看,谁知到了殿外,嫣儿便遇袭失去了知觉,直到方才在殿中惊醒!” 慕音音双唇在茶碗上微微抿了一口,似乎并没有认真在听慕容嫣的话。 慕容嫣抬头看了眼坐在另外一侧玉廊上的慕容玖,扬声道:“嫣儿认为,这都是慕容玖的阴谋!” 慕音音终于抬头,看了眼慕容嫣。 “之前是元双双陪着姐姐去换衣裳,而姐姐跳舞时,元双双便没再出现,从方才到现在,元双双都如同失踪了一般,未曾出现,胞姐方才同我说,她在竹林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穿了白色舞衣的元双双!这一切定是元双双的计谋!” 慕音音放下手中茶碗,盯着慕容嫣,“元双双在哪?” 慕容嫣心口一跳,“嫣儿不知!” “哼~”慕音音冷哼,“一句不知就可以将你所有的罪责推得干干净净?混淆比试,与人通奸,私自带人入别院,慕容嫣,你好大的胆子!” 慕容嫣眼神慌张,忙磕头,“娘娘明鉴!若娘娘冤枉了我,岂不是便宜真正剪了那些衣裳的罪人?” 慕音音本要发怒,却被慕容嫣的一句话止住,转过视线,“慕容玖,你可有话要说?你是镇国将军府嫡长女,如今将军在守着行宫,这将军府的罪是不是你要同担?” 慕容玖纤手一摆,似有不解,“妹妹的罪,与我何干?方才沁妹妹也说过,九儿在大昭寺八年,这八年可都是夫人在担着养、教之责,九儿可是分毫未沾!” 慕音音手中玉碗往身侧玉几一顿,“那你对丫鬟管教不利,是否也该受到惩罚?” 慕容玖视线岿然不动,“皇后娘娘言重了,若说夫人对妹妹管教不利,九儿认同;但若说九儿对丫鬟管教不利,九儿可不敢当!” “言词狡辩!”慕音音手压玉几角落站起,“那你告诉本宫,元双双何在?” 慕容玖朝着慕音音的方向抬手,“双双!” 慕音音低低冷笑一声,刚要说话,方觉不对,方才给她递碗的黑衣女子走了出来,身子优雅一转,单膝点地跪在了她的面前,“双双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元双双指尖撑地,“方才双双陪着小姐去偏殿换衣,随后便觉身子不适,因此便先回帐篷休息了一伙儿,谁知刚从竹林走过便被二小姐看到了!” 慕容沁见元双双从南宫珩身后走出,不敢置信的道:“我不信,方才我明明见你穿的是白衣,如今为何是黑衣?” 元双双点点头道:“陛下、娘娘恕罪,因家母过世,双双却不敢在外着黑衣,怕惹了主子的忌讳,因此将黑衣穿在里面,方才路过竹林之时,二小姐误会了奴婢,因此奴婢赶紧将外面的白衣脱了下来,正巧碰着逍遥王爷,让我暂且在陛下身边伺候着!” 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南宫珩睁开眼睛,正巧慕音音也侧首看向他,“嗯!方才她一直在我身边伺候!” 蓝夫人与慕容嫣瞬间变了脸色,瘫坐在地,半晌说不上话。 慕音音看着元双双许久,“起来吧!” 元双双点点头,依旧站到了南宫珩的身后。 慕音音坐回椅子上,所有的怒气陡然将她包裹,“蓝氏,慕容嫣、慕容沁,你还有何话说?” 蓝夫人、慕容嫣都不再说话,此时多说多错,只会愈发惹得慕音音厌恶。 唯有慕容沁还希翼的看着南宫瑾,口中喃喃自语,“不会的……” “来人!”慕音音握着紫檀木的座椅扶手,一字一句带着压抑的怒气从齿缝中迸出,“慕容沁混淆比试,欺君乱言,拖下去,赐一丈红;慕容嫣带人入宫,私通外男,掌嘴二十,万针穿心;蓝夫人教子不利,革去二品诰命夫人之位,若有再犯,下旨休离!” 慕音音说完,也不管身后南宫珩,起身拂袖离去,袖子如风卷过,将她放在玉几上的玉碗甩飞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在亭沿上滚落水中。 慕容嫣与慕容沁被拖了下去,蓝夫人哭着追了上去。 南宫珩在玉碗飞出去之时便站了起来,看着那只玉碗一路滚出去,落入水中,愣愣看了许久,也起身离开,在经过行刑的地方时,低声说了句,“把命留下!” 席间的众人也在南宫珩离开之后,纷纷离开。 慕容玖走在最后,莲步轻移至慕容沁与慕容嫣被押着的地方,低头俯视两人,“两位妹妹,上次的刑礼只送了沁妹妹,九儿一直怕嫣妹妹不高兴,今儿你们可以一同享受了!” 慕容沁开口便骂,“慕容玖,你这个贱人,是你吧?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不是,是不是?” 慕容嫣相对平静,盯着慕容玖沉静的眸子,“玖公子同你什么关系?” 慕容玖眉心微蹙,“谁?” 慕容嫣咬牙,笑声凄冷却阴狠,“慕容玖,不要以为你这样就赢了,这一次,你与我谁能下得了这南山还说不定!” “好妹妹!”慕容玖神情一松,竟带了分笑意,只是那笑意冰冷,“那我拭目以待!” 怜悯的看了眼慕容嫣,低下身附到慕容沁耳边,“沁妹妹,姐姐忘了告诉你,上次我那一棍子,你的子宫破裂,这辈子你都怀不了孩子了,待回了京,取消了与祁南王也的婚约,不知谁以后还敢娶你?” 慕容沁张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玖。 慕容玖却不再看她,优雅转身离开,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蓝夫人一眼。 身后,传来慕容沁凄厉的声音,“慕容玖,我要你死!” 慕容嫣承受着身体的痛苦,死死盯着慕容玖消失的方向,“母亲,今晚就让他们动手,我倒要瞧瞧,慕容玖还能得意到几时?” ------题外话------ 谢谢给我送花花的亲们~ 我能做的就给你们越来越精彩的文文 么么哒~ 第七十六章 阴谋 慕容玖与元双双走开数丈依然能听到身后传来的惨叫和哭喊声,凄厉的声音在空旷无人的行宫中回响,惊飞了丛林间的鸟雀,扑棱着翅膀发出尖利的嘶叫,与哭喊声、风声纠缠在一起,犹如鬼哭狼嚎。 元双双身子抖了一下,不由快走两步贴近慕容玖,“小姐……” 慕容玖双手身前,掩于宽大的广袖之中,“怕了?” 元双双没有回答,但身子却紧贴慕容玖,“小姐,皇后娘娘根本就不知道顾姑娘的存在,甚至根本就没有审究竟跳舞的是不是二小姐,怎么就赐了一丈红!” 眼前还浮现着慕容沁扭曲的脸,这已经是慕容沁第二次挨板子,还是每个宫女闻之丧胆的一丈红,方才她们离开的时候慕容沁的薄荷色百蝶穿花半裙已被鲜血染红。 慕容玖抬头看看半空隐入乌云中的月亮,“因为她的脚踩了不该踩的东西!” 元双双没有跟去偏殿,并不知道慕容沁茫然不知的在慕音音森冷的眼神中踩过一地散乱衣裙。 “今日之后,恐怕慕容沁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慕容玖语气淡然,仿佛不过是在说风景一般,“断了腿又不能生孩子的将军府的庶女!” 她低头侧首,“听说,蓝夫人想着狩猎之后替我寻个好夫婿!” 元双双小声道:“看这样子,蓝氏是没有机会了,不过小姐倒是可以替二小姐寻位好夫婿了!” 慕容玖勾唇,“这是自然的,我的好妹妹们啊!若不是当日春茗诗会慕容嫣阴差阳错给我穿了慕音音的裙子,我还不知道这些衣服对皇后娘娘是那么重要,如今轮到慕容沁跳舞,做姐姐的怎么能不好好替她们安排着!” “只怕~”元双双眼底略过一抹担忧,“即使蓝夫人这关好过,将军也不会轻易松口的,毕竟慕容沁还是很得将军的宠爱的!” 慕容玖转身,素手自袖中探出,拉了拉另一只袖边,“宠爱吗?如果父亲知道了自己的枕边人和最宠爱的女儿处心积虑的想要让他变得痴呆,不知这宠爱还剩多少?” 元双双想到了什么,不由变了脸色,“小姐,是不是我们的院子里……” “到底我小瞧了蓝氏,”慕容玖手一松,“听玉嬷嬷说,当年我母亲与父亲感情笃深,成婚八年都未曾有一房姨太太,直到我八岁那年,一直在母亲身边伺候,亲如姐妹的蓝岚忽然抱回了两个女儿,说是我的亲生姐妹,之后的一切便如外界所知,我被送去了大昭寺,而弟弟则被母亲带走,再未曾出现!” 当年镇国将军府家变之时正是昭黎叛变之时,这件事多少与白子遥和她自己有关,但当时的细节慕容玖却了解不多,只是前不久在院子里发现的那个东西,让她对这件事有了新的想法。 当初,将军府家变一事,恐怕远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只看慕容清对她的态度,未必不是对她母亲还有感情,那当初为何会愤怒至此? 慕容玖与元双双沿着百宴园的帘子绕回帐篷,走到帐篷前,忽然想到了什么,“双双,你母亲过世了?” 元双双愣了一下,很快低低道:“是的,哥哥的族中的探子传回的消息,双双不孝,无法……” 声音渐渐哽咽,说不下去。 慕容玖心底一种难言的感觉浮了上来,取出帕子,递给元双双,“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轩辕看看?” 月牙白色的帕子角银线勾着的九瓣青兰在夜色中幽幽绽放,元双双接过轻拭眼角,“不,小姐曾经说过,如今的蛰伏是为了将来的胜利,只要将来我们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替母亲报了仇,母亲也定会欣慰!” “恩!”慕容玖赞同的点头,“你清楚就好,若心底难过,这几日就不要伺候了,我这边有玉槿和玉嬷嬷,你陪陪元慎!” 元双双身子微微一低,“多谢小姐,双双无碍!” 慕容玖掩嘴打了个哈欠,“你去休息吧!我也休息了!好好养好精神,还有两日呢!” 两人了然的对视一眼,元双双伸手替慕容玖掀开帘子,“帕子双双浆洗后还给小姐!” “嗯!”慕容玖懒懒应了一声,任由身后帘子落下,略有些疲倦的身子瞬间沉入黑暗之中。 慕容玖刚踏入帐篷,便感觉到了帐篷中微弱的呼吸声,她脚步一顿,手腕一转,卡在袖内侧的短剑无声滑入手中。 一阵小旋风吱吱叫着扑向了慕容玖。 慕容玖没有感受到杀气,手腕往内一折,手臂一抬挡在心口。 “啪”的一声轻响,一点劲气自头顶拂过,掀掉了笼在青铜灯柱上的夜明珠外的竹篾,照亮了整个帐篷。 慕容玖眼前一黑,一块白色的毛茸茸的布“啪”的贴在了她的脸上,然后又像挂不住似得一点点的往下滑,最后落在了她的胸口,发出无辜的一声“吱”。 脑海中第一反应是老鼠,帐篷中灯光一亮,慕容玖低下头对上了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 黑色的眼睛如最上等的琉璃宝石,左转转,右转转,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高亢、兴奋的吱吱声,四只小短腿顺着慕容玖的胸口扒拉着爬到她的肩头,在她的肩上边叫边蹦跶。 慕容玖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沉沉!” 沉沉听到慕容玖喊它的名字,愈发兴奋,肥嘟嘟、白嫩嫩的小身子在慕容玖的肩头来回打着滚。 慕容玖的肩头被沉沉犀利的爪子挠的微痒,将它抓在掌心,“沉沉,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 浮云山庄四个字在嘴边盘旋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那是她前世今生都害怕触及的四个字,一辈子都无法偿还的感情,如今她已不是她,也不希望沈沉澈再沉溺在其中。 雪原极地是极寒之地,位于云州极东之地,是世人向往却又极难寻到的世外桃源,据说雪原满地皆是疗伤圣药,处处可找到灵兽,而雪原最高最寒冷处长出的九瓣青兰,便是这云州大陆人人求之的圣品。 而云州最神秘的第一铸剑世家浮云山庄便位于雪原极地无极锋最顶处,远远望去似浮于半空,慕容玖第一次到浮云山庄的时候十岁,由白子遥陪着来求第一把属于她自己的剑。 那时候她十岁,沈沉澈十一岁,白子遥也不过十六岁,他们在雪原林海遇见,慕容玖从小受尽宠爱,骄纵任性,而沈沉澈天纵英才,从小内敛,而慕容玖便是与这样的沈沉澈为了一只雪狈大打出手,两人纠打在一起满雪地打滚,让浮云山庄所有的主事人目瞪口呆。 慕容玖最终与沈沉澈一起掉入冰洞,沈沉澈在铸剑上百年难出,却是个标准的旱鸭子,慕容玖心知是自己任性,二话没说,以唇相接替沈沉澈渡气,而冰冷刺骨的湖水却意外的穿透了沈沉澈封闭的动脉,加上慕容玖的渡气,沈沉澈在冰洞之中完成了他一直突破不了的浮云山庄铸剑内功逐月最后一重。 两人从冰洞之中出来,沈沉澈承诺会给她一把独一无二的剑,但需要她等,慕容玖便留在浮云山庄养身体,这一呆就是一年,而沈沉澈就在这一年中用心头之血为慕容玖铸出皎月,令他成名也令云洲大陆震惊的第一把剑。 而两人当初争夺的那只雪狈则被带入了浮云山庄,雪狈之血可解百毒,气息可令人无形延长气息,增强功力,因此沈沉澈让它与慕容玖一起生活,慕容玖为雪狈取名沉二,小名沉沉。 慕容玖看着滚作一球团在自己掌心的沉沉,“沉沉,你回去陪沈沉澈,好不好?” 沉沉本已昏昏欲睡,听到慕容玖的话,宝石般的小眼睛一瞪,拨浪鼓似的摇动着脑袋,随后整个滚成一团,如一个白球在慕容玖的掌心来回滚动,却也在告诉慕容玖,它听不到她说的话。 慕容玖无奈一叹,去一旁紫檀壁橱之中找了一块最柔软的云香纱锦铺在自己床头的玉枕边,将沉沉放上去,“那你先睡吧!” 沉沉瞪着小眼睛望着慕容玖,但它显然是累了,瞪了一伙便滚作一团,睡了过去。 如今这南山步步危机,沉沉机敏、又有着异于常人的嗅觉,留着也好,慕容玖看着那团小小的白球窝在她的玉瓷枕畔,心底突然暖暖的,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安定。 慕容玖指尖抚了抚沉沉顺滑的毛,指尖捅了捅它圆鼓鼓的小肚子,和衣躺下,闭上眼睛。 帐篷相接的缝隙中,伸进一支食指粗细的麦穗管子,一股白烟自麦管中缓缓飘出,在空气中袅袅散开。 枕边的沉沉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小脑袋一歪彻底陷入沉睡之中。 帐篷的帘子动了一下,黑影一闪而入,靠近床榻,将慕容玖用被子一裹,扛到肩上,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 云上翊跟着慕容玖从偏殿回到百宴园的时候被鬼拦住了,“主子,沈公子已经上山了!” 脚步一顿,云上翊看了眼慕容玖的背影,转过脚步往山下去,“拦不住了?” 鬼点头,“主子,那是沈公子!” 云上翊看了一眼自己最稳重的属下,“望仙阁也有位沈公子!” 鬼嘴角抽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望仙阁的沈公子,是如今望仙阁中最红的小倌,敢拿明月公子与小倌相比的,这云州大陆上除了他家主子恐怕再无第二人。 南山西郊围场行宫位于南山最西面,行宫建于山顶,一路下去慕容清麾下虎啸营守卫森严,禁卫军则围于密林之外,防止夜间有野兽冲撞了贵人们的帐篷。 沈沉澈的马车一如当日去镇国将军府门前一般,静静的停在南山脚下,马车外只有一个侍卫驾车。 云上翊径直走到马车外,离着数丈便从上至下一跃而起,落在马车车辕上,二话不说的进入车厢。 车厢内沈沉澈正闭目小憩,听到车内的动静,“人呢?” 云上翊转身在车内坐下,“沈家主,人帮你找到了,报酬呢?” 沈沉澈眼睛一睁,声音温和却有些颤抖,“人呢?” 云上翊挥手,靠着包着锦缎的柔软车壁躺下,“她现在不会见你!” “无妨!”沈沉澈很快已敛了情绪,出尘的脸上波澜不惊,“我去见她!” 沈沉澈缓缓坐起,“云上,此事已结,请将画还我!其他东西你要什么,只要是我沈沉澈能力范围之内,必帮你到底!” “沉澈!”云上翊双手叠在脑后,“我们相识这么多年,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底,有些话无需多说,只要你去找一个人,找到了,她自然会见你!” 沈沉澈看着云上翊收了笑意的脸,“谁?” “她的弟弟!” 沈沉澈的马车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车轮边一股金色的细线从轮边缠绕而上,让马车行进之间毫无声息。 云上翊看着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转身走回山上。 鬼影子般跟在他的身后,“主子,你让沈家主去找谁?” 慕容玖的弟弟不就在这行宫中吗?沈沉澈还能去哪里找? “找谁就看沈沉澈了!”云上翊眼眸眯起,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猎豹般从容而狡黠的光!“ 看着云上翊与鬼朝着行宫远去,魈与魅又蹦了出来。 魈啧啧两声,”主子太黑,一般人不是对手!“ 魅继续附和,”沈家主这么聪明的人,还不是一样着了主子的道,你说,等沈家主找着了咱王妃的弟弟,咱主子只怕已经与王妃生米煮成熟饭,连锅盖儿都揭了!“ ”锅盖儿都揭了?“魅有些不理解。 ”就是米粒儿都吃的见底了!“魈嘿嘿一笑,”扒皮吃肉不见骨!啧啧~“ 魅不耐烦的将他脸一拍,”好了,我们赶紧回王妃那吧,要是王妃出了什么事,被扒皮吃肉的就是我们俩!“ 话音未落,听到山顶传来一声尖啸。 魈与魅脸色一变,瞬间化作一道光影消失在山路之中。 相隔半里之外,另一道扛着东西的身影飞快的与他们两个擦肩而过。 谁也没有听到这声尖啸中细微的其他声响,而早已始下山道的马车却在主人的意识下停住了。 冷云勒住马缰,”家主,是沉沉的声音!“ 车帘掀了开来,探出车厢的男子身上银白色的衣服在月光下流淌出一道华美的银光,温润如玉的五官蒙着一层淡淡月光,如蒙着一层薄冰,清润的眸明明温和,却带着冷漠的疏离,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沈沉澈沉思片刻,眼底流过的光芒令整张冰冷的脸瞬间变得生动,”九儿!“ 冷云随即便反应过来,”是公主殿下出现了!沉沉只与公主殿下有感应!可是,主子不是把沉沉送给了逍遥王爷?怎么会……“ ”她活着就好!“沈沉澈低语一声,”九儿,等我,找到他我才有脸面对你,无论如何,我知道你活着,以后便再无人敢欺你!“ 黑色的影子飞快的从马车旁一闪而过。 冷云视线一转,影子已经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家主,有人!似乎,还扛了一个人!“ 帘子一落,沈沉澈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淡,”走!“ 冷云收回视线,手臂一扬,低喝一声,马车消失在了南山范围之中。 尖啸声响起的时候,慕容沁与慕容嫣刚刚被抬回帐篷,因为是慕音音下的惩罚,没有太医敢来,最后还是慕容清出面到南宫珩面前去请旨指了一名太医过来。 慕容沁的伤势很重,几乎整个下身都血肉模糊,几名太医院的医女在太医的指点下帮她清理伤口,却依旧止不住她的哭嚎声。 相对于慕容沁的惨痛,慕容嫣丢的更多的是面子,她躺在床上由紫羽帮她擦着药膏,神色冰冷,蓝夫人坐在她床沿边,不断用帕子擦着眼泪。 慕容嫣终是有些不耐烦,”好了,母亲,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懦弱,你以前的气势与计谋去哪了?这八年的大宅生活难道你就忘了,当初你是如何被压迫的吗?如今,我们竟处处被她压制,你忍得下这口气?“ 蓝夫人帕子移开眼角,声音带着抽泣,”我已经派人去安排了!“ 慕容嫣眼睛一亮,”如何?“ 蓝夫人挥手斥退紫羽,”已经得手!“ 慕容嫣一喜,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上的肌肤一拉扯,针刺般的痛感瞬间袭来,她一声惊叫,许久才缓过神,眼中恨意更深,咬牙切齿道:”慕容玖,你也有这一天?“ 蓝夫人收了帕了,眼中依旧通红,神色却是阴狠,”她真的当我们都由着她这般拿捏吗?这一次,母亲会帮你们把所有的仇都报了!“ ”那药呢?“慕容嫣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不满,”当初把它放在玖月阁的时候你也这么说,说万无一失么?当年你用它将月影赶出将军府,如今都这么久了,慕容玖却依旧完好无损!“ 蓝夫人捏着帕子的收一拧,”药绝对没有问题,大概,是时日尚短!“ ”时日尚短?“慕容嫣冷笑,”难道要等到慕容玖将我们都赶尽杀绝了时间才正正好么?“ ”嫣儿~别激动!“蓝夫人飞快捂住慕容嫣的嘴,”小声点,你父亲在外间呢,那药有没有用又如何,如今慕容玖已经在我们的手中,明天就是她的死期!“ 慕容嫣推开蓝夫人的手,”这次要义父好好治治她!“ 尖锐的啸声响起,在行宫上方回荡。 蓝夫人神色一动,不敢置信的道:”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 外间传来慕容清的声音,”怎么回事?快,点二十名士兵随我出去看看!“ 慕容嫣一推蓝夫人,”母亲,出去拖住父亲,越久越好!必须给义父留下足够的时辰!“ ”对!“蓝夫人恍然大悟,拿起帕子拭着眼角往外走去。 蓝夫人出到外间,慕容清正拿上剑要出门,她张口便哭,上前几步扯住慕容清的袖子,”王爷!嫣儿和沁儿好冤哪!“ 慕容清正要出门,却被蓝氏拖住,生气的将蓝氏挥开,”哪里冤枉,都是你教出的好女儿!“ ”将军!“蓝氏死死拖住慕容清的袖子,”王爷,沁儿和嫣儿你还不清楚吗?虽然平时骄纵些,但绝对不会做那些龌蹉的事!“ 慕容清停住脚步,扶起蓝岚,”陛下面前,证据确凿,如今你同我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蓝氏泪眼婆娑,”王爷,我是为沁儿和嫣儿不值啊,这样回了绍京她们还怎么许人家啊?谁还瞧得起我们将军府?“ 慕容清握着手中的剑,神色有些凝重,”你先回去,待回京之后我会与陛下再议此事!“ 蓝氏破涕为笑,微微一福,”多谢将军!不过你不去瞧瞧沁儿和嫣儿吗?“ 她似不解的看着慕容清手中的剑,”陛下与娘娘都歇下了,将军这么晚还要出去?“ 慕容清挪开蓝氏的手,”行宫出了刺客,你先去休息,我会派人加强守卫!“ 蓝氏看着慕容清匆匆而去的背影,放下眼角的帕子,”慕容玖,这一次,谅你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了!“ 她冷哼一声,转身又走回慕容嫣的内间,刚走到门口,正巧看见紫羽走出来。 紫羽见是蓝氏,恭敬的行了个礼,压低声音道:”夫人,小姐服了药睡下了!“ ”睡了?“蓝氏略有些疑惑,里间却传来了慕容嫣的声音,”母亲,嫣儿睡了,你去瞧瞧姐姐吧?“ ”那你好好休息!“蓝氏虽然疑惑,却也没多说什么,嘱咐了紫羽几句便去了依旧叫声凄厉的慕容沁的屋子。 蓝氏一离开,便见龙胆蓝的衣袍在梁上一晃,房梁上落下位少年。 慕容嫣含羞带怯,伸手便要去拉少年,”玖公子……“ 月惊鸿侧身一躲,避开慕容嫣的手,转身便走,”不好意思,走错了!“ ”玖公子!“慕容嫣伸手去抓他的袖子,却抓了个空,心底一急,竟滚下了床。 月惊鸿听到身后动静,脚步一顿。 慕容嫣见月惊鸿犹豫了,忽然捂着自己的脚踝轻哼,”唉哟~好疼!玖公子,嫣儿好疼~“ 月惊鸿神色有些纠结,但仍旧转身看着慕容嫣,”怎么,慕容三小姐,你不是不认识我吗?“ ”玖公子!“慕容嫣泫然欲泣,”你是不是在怪九儿,可是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九儿也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保护你啊!“ ”蠢货!“月惊鸿低喃一声,”你难道不知道我那么说是为了救你?“ ”啊?“慕容嫣不解的看着月惊鸿。 月惊鸿终于移动脚步俯身将慕容嫣抱了起来,”我那么说,别人自以为一切都是你做的,当他们知道不是你做的时候,那慕容玖便愈发显得诡计多端,也必定担上陷害亲妹的罪名!如此,便会让太后和皇后更加厌恶她,愈加怜惜你!“ 慕容嫣眼底闪过一丝感动和悔意,”是…是嫣儿错怪公子了!“ 月惊鸿点了点她的额头,叹道:”为了我,你就不能好好爱惜自己么?难道你将要我家族以后再无子嗣,也无下一任族长?“ 慕容嫣神色一喜,羞怯的低下头,”玖公子,嫣儿此生绝不负你!“ 月惊鸿握住她的手,”你知道就好,你如今是我的一半生命,你若出事,我难独活,你忍心让我失落难过吗?“ 慕容嫣回握住月惊鸿的手,”自然不舍,待我处置完慕容玖,定会将你我之事禀明父亲、母亲!“ ”家母已经知道嫣儿你!“月惊鸿轻笑,”说说,你要如何处置慕容玖,也让我替你出出主意,可绝不能便宜了她!“ 慕容嫣冷笑,”她如今已经在义父手中,明日……明日她若不被黑熊撕成碎片,也活不了!好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慕容嫣忙收声,娇笑着挽上他的胳膊,”玖公子,我们何必谈论这个贱人?不如…“ 月惊鸿将慕容嫣压在自己心口,口中轻轻呼出一口气。 怀中的慕容嫣手软软一垂,闭上了眼睛。 月惊鸿手一松,慕容嫣重重落回被褥之中。 身影一动,月惊鸿便出了帐篷,消失在夜色之中。 ======= 行宫一夜喧哗,到清早都没有消停,禁卫军和虎啸营一队负责行宫,一队负责山间,几乎将整个南山西郊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刺客。 慕容清无意将事情闹大,便先行命虎啸营安排围猎之事,等到南宫珩与瑛仁太后都到了围场之上,才去禀告搜寻结果 南宫珩正跟瑛仁太后说话,听完慕容清的话,略一沉思,”慕容将军的意思是行宫中昨晚什么都未曾发生,只是一场虚惊?“ 慕容清没有正面回答南宫珩的话,”昨晚虎啸营与禁军将整个南山西郊围场都一寸一寸的搜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发现任何刺客的踪影!“ 南宫珩素来信任慕容清,见他言语之间毫不犹豫,倒也没有多问,挥挥手,”慕容将军确定了就行,今日加强戒备!西郊土匪众多,朕不希望围猎期间闹出些无谓之事!“ ”微臣明白!“慕容清颔首,退了下去。 慕之璟正巧与一些世家弟子策马过来,远远便从马上跃下,单膝点地,”今日得胜的,陛下备了什么好赏?“ 南宫珩哈哈大笑,”要什么赏赐,今日狩猎得胜的只管开口,朕一概应允!“ ”好!“慕之璟大喝一声,”陛下,等璟之得胜归来!“ 坐在瑛仁太后身边的南宫静也从椅子上跳起,”母后,我也随璟之哥哥去!“ 瑛仁太后嗔责的睨她,”明年就要及笄了,到了嫁人的年纪,怎的还如此毛毛躁躁?“ 南宫静美目一瞪,直接从高台上跃下,落在内侍牵来的马背之上,策马跑入围场之中,声音远远传来,”母后,静儿要嫁也要嫁个真男子!“ 慕之璟对瑛仁太后一拱手,”娘娘放心,有璟之在,公主定会安好无虞!“ 南宫珩也笑道:”母后就安心吧,有璟之还有虎啸营在,平乐不会有事的!“ 瑛仁太后笑着挥挥手,视线缓缓自场边华盖下转过,”今儿个怎么不见玖丫头啊?“ 一旁的明毓低下身子道:”太后娘娘,今儿一早如意去玖姑娘那问过了,玖姑娘跟前伺候的玉槿姑娘说,玖姑娘身子有些不适,要多休息伙儿!“ 听到九儿身子不适,瑛仁太后神色便有些紧张,”怎么回事?是不是昨晚受了惊,赶紧,派刘御医去瞧瞧!“ 明毓小声安抚着瑛仁太后,”娘娘忘了,刘御医这次没有来南山,玉槿姑娘说了,玖姑娘没事,下午应该就能来陪娘娘说话了!“ ”那就好!“瑛仁太后点头,压低声音道:”你替我着人盯紧了蓝氏,我怕她又要给我故技重施!“ 明毓了然的点点头,”太后放心,明毓已经交代下去了!“ 围场在狩猎之前已经大肆清理过,再加上昨晚虎啸营与禁军寸土不留的搜查,如今这围场上所有的猎物都是由禁军后来放进去的,大多是些毫无危险性的,偶尔有野生的野猪等大型动物,也都能合力制服。 慕之璟与几名世家子弟策马入林,南宫静挥鞭跑在他们前面,身后则是紧随其后保护他们的数十禁卫军和府邸私卫。 南宫静挥舞鞭子,策马快奔,笑声如银铃般一路飘洒而下,回荡在树影丛丛的密林之中。 慕之璟见南宫静身影渐渐远去,不由有些担心,”平乐,慢些!平乐……“ 南宫静大笑,扬起鞭子道:”快来追我啊,璟之哥哥,我们比比今日谁的猎物多!驾~“ 马蹄渐远,南宫静不但没有听慕之璟的话,反而策马跑的愈发的快,身影瞬间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很快,连马蹄声也再听不见。 慕之璟勒住马势,身后众人也急急收势。 禁卫军队长马域急道:”小侯爷,这可怎么办?公主若是出了岔子,我们谁都不好交代!“ 慕之璟皱眉,”去找啊!仔细的找,四面八方,尤其是林子深处,要是有异常响动的多派人手搜!“ ”是!“马域忙下令去搜,自己也循着南宫静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慕之璟打量了下有些荒凉的四周,低喝一声,策马往密林深处而去。 西郊围场的西面角落是围场的死角,此时却正有一辆马车从远处朝着这边疾驰而来,马车包着暗纹华美的银云锦,在阳光下暗纹浮动,尊贵无匹。 冷云催动内力驾着马车往围场赶,车中沈沉澈声音已经没有往日的淡漠与冷静,”是我大意了,昨晚沉沉的声音有异,必定是处于危险之中!“ 马车疾驰,却依旧平稳而舒适。 阳光下,有人影扛着东西从马车旁穿梭而过,速度很快。 冷云迟疑一下,仍旧开口提醒道:”家主,有人!“ 沈沉澈显然也看到了人影,但他显然没有多留意,”来人是往南山方向,如果他们劫了九儿,必定不会再将自己送上南山!“ 冷云不解,”那我们现在去南山干嘛?“ 沈沉澈沉重的闭上眼睛,”找沉沉!“ 冷云点头,马车驰的愈发的快,空气之中方才影子扫过的方向似乎有香味飘过,”家主……“ 沈沉澈接上冷云的话,”是吸引野兽的异香,南山恐有异变!“ ”那我们……“冷云说了三个字,便没有再说下去,他跟在沈沉澈身边超过十年,自然清楚自己主子的性子,他家主子看似温和,却无比的冷漠,待人疏离,这么多年,除了认识超过十年,势均力敌的云上翊,能让他上心的也不过只有凤九公主一人而已,所以他心底清楚,不用问,家主必定不会管别人的闲事。 果然,沈沉澈拍了拍车窗,”换方向,避开那些人,直接去云上翊的帐篷!“ 冷云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往反方向而去,与方才遇到的人错身而过。 马车刚刚消失,方才扛着人消失的黑影子再次出现,脚下飞快,扛着人依旧轻如无物,扛着人轻松的踏着陡峭的山壁往山上而去。 黑衣人一路往上,停在了一处偌大的洞穴门口。 远处,有马蹄声渐渐靠近,南宫静的影子越来越近。 黑衣人阴阴一笑,将腰侧的囊袋解下,将囊袋中的粉沿着洞口一路洒向南宫静靠近的方向。 看到南宫静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黑衣人将扛着的人从肩上的放下,然后又从绣袋之中取出一个不过拇指大小的小瓶子,从地上的人鼻尖一滑而过,便消逝在茫茫密林之中。 慕容玖闻道一股刺鼻的怪物,嗓子一涩,发出一串剧烈的咳嗽声,昏沉沉的脑袋开始有些清醒,她喑咛一声,抚额睁开眼睛。 前方有马蹄声响起,慕容玖站了起来。 同时,南宫静也看到了只身站在空旷林中的慕容玖。 ”吁~“南宫静低声喝住马蹄声,让马步轻轻踱到慕容玖面前,坐在马背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慕容玖,你在这儿干什么?“ 慕容玖看着南宫静的神态,见她神态无异,动作自然,”公主可来,我有何不可来?“ 南宫静怒气上扬,挥起马鞭,”大胆!慕容玖,不要以为母后宠爱你,你便可与本公主如此叫嚣!你不过就是将军府的女儿,谁给你这样的胆子?“ 慕容玖身子往后一仰,脚尖点起,急退两步,”公主殿下,谁给你这样的胆子?“ ”你~“南宫静从马上翻身跃下,马鞭直指慕容玖,步步逼近,”笑话,慕容玖,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你竟然拿你与我想比?“ 南宫静快步逼近慕容玖身前,”就是你这狐媚样,说,你是怎么勾引了云上哥哥?“ 慕容玖轻轻一笑,不退反进,”公主殿下,错了!你应该问一下,云上翊到底怎么勾引了我!“ ”闭嘴!“南宫静怒喝,”贱人,闭嘴!云上哥哥怎么可能勾引你,定是你不知廉耻,不知用什么下作之术勾引了他!他是我的!“ 慕容玖皱眉,”南宫静,你当真以为什么东西都是你的吗?“ ”当然!“南宫静自信的笑道:”我是天祁唯一的最尊贵的公主,这天下只要我想要的就没有我得不到的!“ ”所以你认为云上翊也一定就是你的?“ ”那是自然!“南宫静毫不迟疑的点头,”他只能我的!“ ”不!“ ”找死!“南宫静扬起鞭子就朝慕容玖挥过去。 慕容玖身子一转,声音冰冷而嘲讽,”南宫静,你得不到云上翊,也不配得到!永远!“ 南宫静整张脸都变了颜色,将手中的鞭子朝着慕容玖狠狠得甩了过去,鞭子在黄土之中弹了两下,跳入了一旁的洞穴之中。 她从小受尽宠爱,何曾有人跟她这样说话,一气之下,扔了鞭子,然而却又不愿再慕容玖面前示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鞭子弹入洞穴之中。 鞭子似乎打到了什么,洞穴中发出奇怪的声音。 慕容玖脚步一顿,想要转身去查看。 南宫静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漫了上来,她打了个哆嗦,拽住慕容玖,”不许走!慕容玖,我要同你比试!“ 慕容玖头也没回,”我不跟你比!“ 南宫静心底的害怕被慕容玖的一句话一扫而空,”本宫命令你,慕容玖,同我比试!“ 她凑到慕容玖面前,笑容张扬而骄傲,”慕容玖,你怕输?你怕输给我!“ 慕容玖看着似曾相识的笑容,仿佛看到了多少年前的自己,鲜衣怒马,骄傲张扬,她勾了勾唇角,”是,我怕输!“ 她怕输给南宫静的坦然、骄纵和傲气,甚至怕输给她的无知,有人一辈子呵护和宠爱,才有无知的资格。 南宫静大笑,”慕容玖,本宫答应你,这是我们之间秘密的比试,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慕容玖看着南宫静生动的脸,竟不由点了点头,”好,我就与你比一比!“ 南宫静挥手,”你等着,我去洞里把我的鞭子先取出来!“ 不待慕容玖反应,南宫静已经跑入了一人高的洞穴之中。 ”啊~“洞中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伴着棕熊咆哮的声音。 身后马蹄声疾驰而近,还有嘈杂而担心的呼喊。 ”公主!“ ”平乐!“ ------题外话------ 潜水养文的妹纸们 可以出来开啃顺便浮上水面透透气啦 啦啦啦啦啦 第七十七章 遇袭 慕容玖在听到南宫静声音的一霎那便抬腿朝着洞穴冲了过去,身子刚刚探入昏暗的洞穴之内,便与狂奔而出南宫静撞到了一起。 南宫静不知道来者是谁,一声尖叫,手在地上随意乱抓,抓起一把黄土朝着面前的人影就扔了过去。 慕容玖抬起袖子一挡,黄土在半空散开,落了几粒灰土在袖子上。 尘土味和腥臭味扑面而来,南宫静试图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崴到了脚,脚腕传来的剧痛却让她再无法动弹。 “嗷~”的一声怒吼,昏暗潮湿的洞穴内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地面震动,头顶有灰土扑梭梭的掉落下来。 慕容玖飞快回神,几乎是瞬间弹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南宫静拖了起来就往外跑,“走!” 南宫静搂着慕容玖的腰,借着她的力起身,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洞外跑去。 身后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她们一步之遥,慕容玖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扯着南宫静滚出了山洞之外。 几乎同一时间,那头熊也随之踏出了洞穴之外,抬起巨大的脚掌朝着慕容玖与南宫静踏了下来。 马蹄与人声一起靠近,还未到洞穴之前,慕之璟远远便看到了洞穴外的一幕,惊得心都要跳了出来。 “平乐!”慕之璟一声大吼,从马背上跃起,点着马背纵身一跃,落到洞穴一丈开外,袖中滑出一把短剑,刺向黑熊踏下的脚掌。 锋利的短剑准确的刺入黑熊的脚掌中心,黑熊吃痛,一声嘶吼,厚重的脚掌摇摇欲坠的一踩,落在了慕容玖的身侧,踩住了她铺散在地的裙摆。 黑熊狂暴的连吼了两声,沉重的躯体一挪,舞动手掌朝着慕容玖与南宫静挥下来。 慕容玖将怀中南宫静朝着慕之璟一推,“把剑给我!” 慕之璟接住南宫静,扬手将手中的剑扔给了慕容玖。 慕容玖接过短剑,转手割向裙摆,翻身滚了出去,却仍旧没有避开黑熊犀利的爪子。 熊爪拍在了慕容玖的后背,锐利的爪子一滑,直接从慕容玖的肩头到腰拉出四道长长的血痕。 慕容玖地上翻滚而过,灰土与碎石碾入肩头的伤口之中,血沙混在一起,让她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边慕之璟将南宫静推到了禁卫军队长马域的手中,连声道:“快,发响箭速召虎啸营到此营救,再另外安排一百弓箭手,快!” 慕之璟的声音焦急,还有些颤抖,黑熊看似沉笨,在暴怒之下却挪动着笨重的身躯飞快的靠近慕容玖,再次嘶吼一声扬起爪子朝着慕容玖拍了过去。 慕容玖根本没有时间多想,忍着身子的剧痛转身跃起,扑向黑熊的胸口。 黑熊动作笨重,手掌刚刚挥至半空见慕容玖陡然跃起,调转方向便朝着自己的胸口拍了下来。 慕容玖手中短剑往下一扣,插入黑熊的肩头。 黑熊被自己的熊掌拍中,吼了一声,笨重的身子踉跄着倒退了两步,摔倒在地,爪子却扣住了慕容玖的小腿,尖利的指甲扣入了慕容玖的小腿肚中,顿时鲜血淋漓。 “唔~”慕容玖闷哼一声,感觉到滚烫的鲜血顺着小腿肚滑下,她死死的握住手中的匕首,随着黑熊倒下,整个人几乎趴在熊身上。 “啊~”刚刚苏醒的南宫静正好看到这一幕,一声惊叫,看也不看便喊道:“马域,快去救人!” 马域也是一脸焦急,“殿下,现在黑熊正在发狂,我们无法靠近!” “弓箭手呢?”南宫静声音惊慌而急切,一把扯下慕之璟挂在马背上的弓与箭袋,“去!救人!” 不远处有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靠近,一百弓箭手跑在最前方,沿着洞穴隔开数丈围成一个半弧形,箭弦拉开,指向黑熊。 然而慕容玖几乎整个人与黑熊贴在一起,弓箭手根本无法下手,也没有人敢轻易下手,先不说弓箭是否可以穿透黑熊厚重的皮肤,若是一个失准,伤了慕容玖,恐怕亦是吃不了兜着走。 慕容玖手臂一扬,短箭从黑熊肩头拔起,血水在半空洒出一道红色的弧度。 黑熊的吼声愈发暴躁而巨大,震得周围援救的人连连后退,它扬起两只巨大的熊掌,朝着自己心口的慕容玖狠狠的拍了下来 慕容玖嘴角一勾,笑意冰冷,短剑银光在半空滑过,带着凌厉的杀气刺向黑熊的眼睛。 短剑用尽全力刺入黑熊的眼睛,几乎将黑熊左边眼睛的脑袋都刺穿,慕容玖却紧握匕首,整个人借势一跃而起。 黑熊痛苦的嘶吼着,两只熊掌在半空舞动,企图抓住在它眼前晃动的人影,眼睛中的血水滑落而下,将它的半张脸都染红了,黑黑红红,异常恐怖。 就在慕容玖握着刺入黑熊眼睛的匕首一跃而起的时候,慕之璟忽然抬手,“弓箭手,准备!” 一百弓箭手闻声齐齐拉开手中弓箭,搭箭上弦瞄准了黑熊。 “放!” 利箭皆射向黑熊身体,然而却有一支混在其中毫无预兆的在慕容玖跃起的时候飞向了她的心口。 慕之璟神色大变,然而他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去救 身侧南宫静毫不迟疑的扬起手中早已搭好了箭的弓,朝着那支剑射了过去。 南宫静箭势不快,但紧随那只箭而去,在最后的时候,碰到了那支箭的箭尾,箭的方向偏了一下。 慕容玖从黑熊身上跃下,锋利的箭头擦过她的手臂,折落在地。 慕之璟与南宫静同时松了一口气。 气还未松完,震彻山林的吼声再次出现,这一次不是一声,黑色的雄壮的身影从洞穴的后方出现,一声怒吼,地面震动。 南宫静握着弓箭的手一紧,腿脚一软,靠在一旁汗血宝马身上,水灵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惶恐的情绪。 慕之璟几乎没有犹豫,在听到熊吼的那一声便下令道,“弓箭手,准备……”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侧的人可以清晰的听到他嗓中喉结滑动发出的咕咚一声,视线中出现了三头黑熊,几乎呈半圆朝着慕容玖包围而来。 南宫静拉住慕之璟的一摆,“璟之哥哥,快…快告诉皇兄!” 慕之璟一手揪住身边最近的一名禁军,“去!去告诉陛下!” 那名禁军早已被三头黑熊同时出现吓得惊呆在了原地,此时,被慕之璟一揪,整个人猛的回神,连滚带爬的爬上马朝着来时的方向跑了回去。 慕容玖背对黑熊而站,当她听到黑熊吼声的时候只是心底一惊,当她回头一看,一股寒意从脚底漫了上来,让她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连退了两步。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洞穴周围,黑熊闻到血腥味顿时变得兴奋而暴躁,迈开大步朝着之前那具黑熊的尸体靠近。 慕容玖缓慢的退了两步,三头黑熊还没有注意到慕容玖的存在,先被地上的尸体吸引了注意力,最中间一头略小的黑熊仰天一声怒吼,挪动着笨重的身躯朝着地上黑熊的尸体走过来。 慕之璟以密音传声,“玖儿,慢点,一步一步的退回来!” 慕容玖无声的点点头,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三头快速靠近的黑熊,一步一步极其缓慢的朝着慕之璟的方向靠近。 弓箭手中发出一声细碎的声响,一支箭从人群中飞出,射在了慕容玖的脚后跟。 慕容玖正往后退,脚一踩便踩上了那支已没入土地一半的箭,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三头黑熊几乎抬起头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随即转动笨重的身躯抬起脚掌朝着慕容玖走了过来。 慕之璟觉得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动,几乎一口气提不上来,他不敢想象如果云上翊知道慕容玖在自己的面前死在了黑熊的掌下,他还能不能活得过今晚,或者说,今日这围场中还有几个人能活的过今晚? 视线凌厉的扫向方才羽箭射出的方向,那名弓箭手扑通一下跌坐在地,连完整的话都说不上一句,“小侯爷,小侯爷饶命,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慕之璟神色一愣,将那人狠狠得揪了出来,往前一甩,“不是你,那你现在去引开黑熊!” 那名弓箭手身子一抖,几乎瘫倒在地。 慕之璟上前两步,狠狠一脚,将那名弓箭手踢向了黑熊之中,随即回头,“马域,选二十名机灵弓箭手,四下散开,吸引黑熊注意力!快!” 马域瞬间明白了,手指起落之间点了二十名弓箭手,“快,往两侧散开!” 黑熊感觉到有人靠近,头也不回,扬掌一挥,直接将那名弓箭手扫飞了出去,狠狠得撞在树上,又滚落下来,再无声息。 周围弓箭手很快就绪,分列出大半弧形,手中弓箭咻咻朝着黑熊飞去。 黑熊却根本不管,只挥手将那些箭打飞,依旧步步逼近慕容玖,三头黑熊极其有序的呈半弧型散开,朝着慕容玖一点点的围拢过来,很快便到了慕容玖两步开外。 慕容玖站在原地未动,感觉到小腿上的血还不断在留,整个左腿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连痛感都没有了,肩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滴血,却扯着半边身体一顿一顿的痛。 黑熊已在眼前,慕容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匕首,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她从不是轻易认输的人,退不了,惟有战到底! 南宫静还未从上一头黑熊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此时这三头黑熊同时出现,即使不在眼前,也让她吓得浑身发颤。 她死死揪住慕之璟的袖子,“璟之哥哥,怎么办?快!快想办法!” 慕之璟反手握住南宫静的手,“不要慌,平乐,你先到后面去,不要留在前面!” “不!”南宫静握紧手中的弓,“我虽不喜欢慕容玖,但她救了我,若看着她在我面前死去,我有何脸面再见云上哥哥?” “平乐!”慕之璟扶住南宫静,“黑熊一头都极难对付,如今却是三头,你要救慕容玖,当前之事便是不要给禁军添乱,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南宫静聪慧,细细一想,点了点头,“快想办法救她!” 她脑海中飞快的盘算,片刻,手一紧,“璟之哥哥,找云上哥哥,快去找他!” 慕之璟神态焦急,语气烦躁,“找不到他!云上这个家伙,这个时候不知道在哪里?” “让人去找啊!”南宫静一挥手,焦急失措的视线盯着在黑熊包围圈中周旋的慕容玖,“璟之哥哥,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些黑熊只围着慕容玖?难道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黑熊?” 慕之璟的视线落在了那些丝毫没有被那些混乱视线的弓箭手所影响的黑熊,又看向了在已被撞落在地生死不知的那名弓箭手,眼神中冷意渐现。 是他们大意了!看来慕容玖与南宫静遇到黑熊一事并非意外,而是人为?难道是那边提前行动了?还是另一个人……若是那个人,慕容玖早已不是第一个,只是这一次,既然连她都感觉到了云上的感情,云上还会姑息吗! 思绪飞快转过,却没有时间好好思索,慕容玖已经与黑熊面对面,她脚步有些沉重的在黑熊之中来回转动,手中染血的匕首在三头黑熊的身体上滑过,却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慕容玖感觉到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只是当黑熊的利爪滑过她身体之时,刺骨的疼痛令她微微清醒一些,然而很快,不断流失的鲜血和体温让她越来越提不起自己的脚步。 == 慕容沁的伤口几乎折腾了一整个晚上,而无法生育、再也站不起来的打击让慕容沁哭撕心裂肺的哭喊了一整晚,声嘶力竭,直到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才极其不安稳的沉沉睡去。 蓝夫人精疲力竭的从慕容沁的内间出来,不断的抹着通红的眼睛,刚刚踏入自己的房间,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榻前面的佑仁。 她眼神一瞪,飞快的拉上隔间的帘子,“你怎么来啦?” “怎么?”佑仁淫笑一声,伸手一把拉住蓝夫人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 蓝夫人脚步一点,轻笑着顺着佑仁之势滑入他的怀中,“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这南山如今可不太平,还是小心些好!” “想你了!”佑仁的手滑入蓝夫人的衣襟,准确的落在了熟悉的柔软上,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呃~”蓝夫人舒服的发出一声轻哼,身子也柔软了起来,随着佑仁的手不断的摆动。 “出事了?快!”慕容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严肃冷硬,“点两百虎啸营精卫,随本王去围场!” 蓝夫人猛的收了声音,然而身子却抑制不住的颤抖。 佑仁却并未停歇,揉着手下柔软的身躯,嘿嘿一笑,手愈发长驱直下。 “唔~”蓝夫人一声闷哼,周身舒服的起了一身寒栗,然而却死死咬着牙不敢再出一点声音。 蓝夫人充满欲望却压抑的表情让佑仁更加兴奋,佑仁毫不怜惜她,熟悉的找到柔软之地,将蓝夫人身子一翻,跨坐在他身上,动作愈发的粗鲁,丝毫没有因为慕容清在外面而有任何的收敛。 “唔~不要!”外间慕容清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而隐秘而昏暗的帐篷内间却弥漫着一股淫靡的味道,直到慕容清的声音彻底听不见,蓝夫人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叫声,“啊~” 佑仁身子一震,手从蓝夫人衣襟中取出,狠狠捏着她的下巴,“怎么样,舒服吗?慕容清如今可是满足不了你了!” 蓝夫人面色潮红,娇嗔的一推佑仁,“你不早就知道了么?” 看着佑仁丝毫未被情欲沾染的脸,蓝夫人心底有一丝惶恐,然而多年的掌权生活让她面上毫无变化,“如今围场这么危险,云上翊又步步紧逼,你怎么亲自过来?” 佑仁推开她,冷哼一声,“云上翊,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能拿我怎么办?” 蓝夫人听出佑仁话中之意,脸色一喜,趋上前道:“怎么样?得手了?” 佑仁伸手拿过桌上的茶倒了一杯,“我亲自出手安排,为的就是给云上翊一个下马威,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办?” “陛下那里?”蓝夫人看着佑仁笃定的神色,心底愈发激动。 佑仁举到半空的茶杯往下一顿,“慕之璟到的太快,南宫静倒是令我出乎意料!” 蓝夫人听着语气似乎不太顺利,眼神一急,“那……” “急什么?”佑仁不满的扫她一眼,“沁儿和嫣儿的事我怎么可能会不上心!” “就是!”提到慕容沁与慕容嫣,蓝夫人眼底不由又附上泪水,“她们至今连自己的亲生……” “好了!”佑仁见蓝夫人又要旧话重提,不耐烦的打断了蓝夫人的话,“这次慕容玖是绝对没有机会活着回来了,我用了三倍的量,足以吸引十头黑熊!我倒是要看看云上翊怎么救她?” 提到云上翊,蓝夫人又有些急,“若是,若是救了呢?” “救了?”佑仁冷笑,掌心一紧,将手中的杯子捏成了碎片,“我就让他们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蓝夫人见佑仁如此笃定,心也定了下来,抬手又替佑仁倒了杯茶,“这些事,让悟心来通知下就行,何必亲自来!” 佑仁接过杯子,“我来,有个事问你!” 蓝夫人身子一转,衣襟从一侧滑落,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在佑仁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怎么?” 佑仁伸手从蓝夫人肩头摸过,“钥匙你拿了没?” 蓝夫人迟疑了下,“钥匙?密室的要是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 佑仁的手不断在蓝夫人肩头盘旋,慢慢又滑入半敞的衣襟,“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昭黎的摄政王去西郊的那日!” “呃~”蓝夫人压抑的哼了一声,努力用早已崩溃的思绪回想着那日的事,“你怀疑是摄政王偷了?可是那密室岂是这么容易发现的?” 佑仁手不紧不慢在揉搓着,“那日来的可不止白子遥一个,不过无所谓,云上翊我都不在乎,何况区区一个小贼,拿了钥匙他又能如何?” 蓝夫人却依旧有些担心,“但是这秋狩的日子为何突然提前…这不是…” “不过是巧合!”佑仁的手猛地一紧,蓝夫人“啊”的一声惊叫,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功夫怎么样?骚货?”佑仁笑了一声,扯住蓝夫人的衣服狠狠往下一拽,将她直接往桌子上一压,“好久没玩了,今日我就好好陪你玩一玩!” == 秋日的阳光并不太刺目,围场外四周华丽的顶盖之下,各家夫人轮流上前陪着太后娘娘说话。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瑛仁太后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放眼四周望去,“珩儿,这都过去多久啦?怎么静丫头和璟之还没回来?” 话音才落,便见远方尘土飞扬,马蹄声疾驰而来,马上之人远远便跃下,连滚带爬的朝着明黄色的八宝鎏金顶盖爬过来,“陛下…出事了!” 南宫珩还未说话,瑛仁太后已经抢先道:“怎么了?” 那名禁军头抵地面,“林中发现黑熊,公主殿下…困住了,慕容家大小姐…受伤,弓箭手,完全敌不过,请求援兵!” 与这名禁军的话同时出现的是一声尖锐的“咻”,响箭的声音和半空炸开的火花让所有人都心头一紧。 南宫珩紧盯着眼前跪着的禁军,“说清楚!” 那禁军嘴张张合合好几次,终于大声道:“公主与慕容小姐被黑熊袭击了!” 瑛仁太后猛的站起来,半晌没站稳,人一软便晕了下去。 “太后!” “太后娘娘!” 周围顿时一片混乱,马上有人去找太医,南宫珩一脸怒气看着下面传令的禁军, “慕容清何在?” 紧坐在他下手的慕之忻忙起来,“陛下,昨晚慕容将军守卫行宫,这个时候只怕在帐篷中休息!微臣已经着人去请!” “慕之忻听旨!”南宫珩当机立断,“传朕口谕,召集一百虎啸营精卫,三百禁军紧急支援,务必保证平乐公主与慕容玖毫发无伤!” “微臣遵旨!”慕之忻领旨,没有片刻犹豫,随即转身离开,下了命令,自己则率先上了马。 身后三百禁军随即小跑跟上,慕之忻刚刚离开,慕容清便到了。 南宫珩刚要说话,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慕容将军……” 慕容清正要去点兵,忙转身,“微臣在!” 南宫珩握着椅子的扶手,视线打量慕容清,“方才明毓姑姑回说,慕容玖在帐篷中休息,为何她会同公主一起受到黑熊的攻击?” 慕容清身子一震,却仍旧老实回答,“微臣不知,微臣今日尚未去探过九儿!” “你不知道?”南宫珩看着依旧低着头的慕容清,“你好好想想,为何平乐跟着小侯爷去狩猎却遇到了慕容玖,而两人却又折磨巧同时被黑熊袭击!” 慕容清震惊的抬头。 南宫珩却显然不想多说,朝他挥挥手,“先速去点兵救援,确保平乐与慕容玖毫发无伤!” 慕容清也不敢再多言,行礼后便匆匆离开。 南宫珩靠回椅背之上,视线在身侧空置的云上翊与慕音音的座位上一划而过,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无奈之色,疲倦的闭上眼睛。 == 慕容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视线中几乎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几团黑影在自己的面前转来转去,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疼痛渐渐麻木,她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麻木的挥动着手中的剑。 慕之璟无计可施,弓箭手从四面寻找机会射箭,然而射出去的剑大部分都是被黑熊挥开,少数几支触及到黑熊粗糙厚沉的皮肤却根本射不进去,尽数折落在地。 南宫静脸色苍白的看着被黑熊围在中间的慕容玖,黑熊高大的躯体几乎将慕容玖都盖在其中,只能看到月牙白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她的牙齿因为害怕而咯吱作响,抓着慕之璟的手越来越近,几乎要扣入慕之璟的皮肤。 林子深处有马蹄声越来越近,整齐有序的,当先一骑上着天青色便服的男子从马上跃下,分毫无差落在慕之璟身边,扶住几乎要瘫下去的南宫静。 南宫静一看到眼前高大的男子,一下子便哭了出来,“忻哥哥!” 慕之璟也松了一口气。 慕之忻看了一眼慕之璟,“没事!别怕,平乐!” 南宫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之前因为害怕而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了出来,“是,是我不好,是我把黑熊引出来了!” “平乐,与你无关!”慕之忻轻轻拍着南宫静的背,将她递到慕之璟手中,上前一步,看着毫不停歇围攻慕容玖的黑熊,黑色的眸子眯起,锐利如鹰。 慕之璟搂着南宫静,担心的提醒道:“大哥,小心!” 慕之忻点点头,又向前走了两步,手往后一伸,“给我一支箭,两头削尖!” 慕之璟立刻从自己的箭袋中取出一支箭,递到马域手中。 马域拿起匕首,手腕飞快转动,不多时,本来平直的箭为被削得尖锐无比,将箭放到了慕之忻手中。 慕之忻手一紧,身子随即拔地而起,朝着袭击慕容玖的黑熊扑了过去,扑向最右边的黑熊。 那头黑熊正扬起手掌挥向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慕容玖。 慕之忻整个人凌空飞起,手中的箭对准了那头黑熊挥起的手掌,朝着它的掌心狠狠的刺了进去。 箭穿掌而过,被刺中的黑熊掌一顿,发出一阵剧烈的吼声,扬起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掌朝着慕之忻挥去。 慕之璟已经明白了慕之忻的用心,急吼道:“快!削箭!” 慕之璟手腕一动,将露在黑熊掌外的半截剑折断,身子矫捷的跃起,自黑熊肩头踏过,反手一刺,将另外半截断箭再次刺入了黑熊挥起的另一只掌心。 “嗷”的一声巨吼,惊天动地,黑熊挥舞着自己的手掌,不断甩动,跺地,然而无论如何却都无法甩掉自己掌心中的断箭。 “箭!”慕之忻身子一翻,伸手抓住慕之璟射过来的箭,落在另一头黑熊的肩头,手起箭入,毫无偏差的将剑插入黑熊的掌心,这一次,一支箭横穿而过,将中间那头黑熊的两只手掌都穿在了一起。 黑熊迭连而起的吼叫声冲破天际,震得地面都在发抖,慕之忻却毫未停留,将手中的最后一支箭将最后一头黑熊的熊掌也穿透了。 慕之璟看着自家大哥连贯而流畅的动作,喃喃道:“熊身上,熊掌最为薄弱,我怎么就没想到?” 慕之忻处理完三头熊掌,自左侧一头熊肩头翻身落下,弯下身打横抱起满身是血的慕容玖。 慕容玖感觉到人靠近,下意识便扬起手中的匕首朝着黑影刺过去。 慕之忻手臂一屈,轻压住慕容玖的胳膊,“我是慕之忻!” 声音入耳,醇厚低沉,如醇厚的酒,让慕容玖心神为之一定。 慕容玖睁开眼睛,直直的一双黑色眼眸。 慕之忻没有料到慕容玖还有力气睁开眼睛,猝不及防,望了个正着,水眸漆黑,一眼望不到底,眸子中没有情绪,似蒙了一层薄薄的霜,冰冷彻骨,带着杀意。 这个半年来闻名绍京的女子,连慕之璟都赞不绝口,他从来都不曾真正的留意,然而今天在黑熊的袭击中看到满身是血却依旧毫不放弃的慕容玖,让他油然生起了敬佩,这是战场中才有的豪情,他却在一个娇生惯养的闺阁小姐身上看到了。 慕容玖看着眼前这双眸子,有些熟悉但是却是陌生的,眼眸虽然淡漠却没有危险性,她心底一松,疲惫的闭上眼睛。 慕之忻眼底滑过一抹惊讶,他素来冷淡,因为早早世袭了定国侯的爵位,性格又稳重内敛,素来府中人人都惧他也信他,而如此不害怕他的人还是第一个。 黑熊已经狂暴起来,顾不得自己手掌的箭,随便的弯折了一下,朝着慕之忻扑过来。 慕之忻抱紧慕容玖朝着前方跑去。 身后的黑熊迈开大步咆哮着朝着慕之忻追来。 慕之璟扬手,“马域,追上去!保护侯爷和慕容小姐,让弓箭手瞄准黑熊的眼睛、手掌等薄弱之地!” 说完,自己先追了上去。 南宫静迟疑了一下,也跟着慕之璟追了上去。 马域吩咐完弓箭手,立刻追着南宫静护了上去,周围弓箭手依旧如之前一般两面包抄而上。 慕之忻速度极快,轻功自林间疾点而过,将黑熊引开之后禁军范围之后,落在一片空地之上,将慕容玖先放下。 黑熊在身后几步之遥,慕之忻一折身朝着反方向疾奔而去,手中最后一支长箭在与黑熊擦身而过之时,刺入了黑熊的身体。 慕之忻如风一般从黑熊身边扫过,然而黑熊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吼叫着准确的朝着慕容玖的方向而去。 “糟了!”慕之忻低喃一声,转身再朝慕容玖跑过去,最前面一头黑熊已经走到了慕容玖的身边,抬起脚掌就朝着慕容玖重重的踏了下去。 南宫静刚刚跑到慕之璟身边,看到眼前这一幕,一声惊叫梗在嗓子里,终于承受不住,眼睛一翻,身子软了下去。 慕之璟伸手将她一接,却看到慕之忻毫不犹豫的跑了出去,看势想要挡在慕容玖的身前。 他手一紧,大吼,“哥~” 慕之忻脚步一停,只见慕容玖倚着的树顶,一个人影倒挂而下,手臂伸出,如影子一般飞速滑过,将慕容玖捞入怀中隐入树影之中。 黑熊脚重重的踏了下去,却整个脚掌都陷了进去,结实的土地仿佛被人挖空了一般,两头黑熊的脚下去便都陷了进去,还渐渐的在往下沉,很快,便无法动弹。 慕之璟的心猛的一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怎么回事?禁军清扫过无数次,我不记的这里有流沙啊!” 慕之忻退后两步,看着黑熊在流沙中挣扎,“不是流沙!” 慕之璟不敢置信的低呼,“怎么可能不是流沙……” 慕之忻蹲下身子碾了一小把沙在手中,轻轻的在指尖摩挲,“似乎是用了什么东西?” 他话音刚落,陷入流沙中的黑熊发出的一声凄厉的怒吼,怒吼声带着无尽的痛苦,震得整个林子都在颤抖,树叶纷纷落下,离得近的内力低浅的禁军被怒吼声震得飞了出去,就连慕之忻与慕之璟都被这撕心裂肺的吼声震得的后退了两步。 “侯爷,看…那…那是什么?”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极大的恐惧。 慕之忻与慕之璟同时抬眼,看到几乎已经半个身子都陷入流沙之中的三头黑熊身上皆鼓起一个拇指大小的包,那股包穿透了黑熊厚厚的皮肤在它的皮肤之中蠕动,每蠕动一点,便感觉到黑熊的身子瘪下去一块,仿佛那里的血肉都被这蠕动的东西给吃掉了。 黑熊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依旧在嘶吼,但气势已不如前,听起来更像痛苦的呻吟。 慕之璟只感觉自己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哥,那…那是什么?” 慕之忻眼睛盯着那个溶在黑熊皮肤里拱动的东西,“那是蛊!” “蛊?”慕之璟又觉得自己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什么蛊?”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便是西绛的嗜神蛊!”慕之忻看着已经软倒在地的一头黑熊,“嗜神蛊分两种,子蛊和母蛊,子蛊进入体内,只食血肉,而母蛊是很难养出的,要耗心神随时带在身边,与主人心神相同,母蛊专门吞噬人的神魄,让人形如痴呆,神智不清,只有高级别的祭师才可以养出嗜神母蛊!” 眼前有两头黑熊已经整个陷入了流沙之中,另一头虽然还有半个身子在外,也已无声息,流沙向两侧滑开,露出的沙坑中黑熊的身体已经干瘪,仿佛只剩一层皮晃荡着挂在巨大的骨头上。 周围的一些胆小的禁军转身便吐。 慕之璟也没忍住,转身干呕了两声,“那…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慕之忻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向方才慕容玖消失的树影之中。 无形的气流从树影之中散开而来,三只小小的蛊虫从黑熊的身体中飞出随着那股气流飞入树影之中,消失不见。 慕之璟旋即厉喝,“谁?” 树影婆娑,沙沙作响,片刻,穿着龙胆蓝便衫的少年抱着慕容玖轻盈跃下,落在沙坑边。 慕之璟盯着少年看了片刻,惊讶的道:“玖公子?” 月惊鸿点头,“小侯爷,好久不见!” 慕之忻昨晚并没有跟着去偏殿,所以也未曾见过月惊鸿,见慕之璟与他说话,亦有些惊讶,“璟之,你的朋友?” 慕之璟有些迟疑,“算!也不算!” 慕之忻皱眉,也没有多问,他素来不管慕之璟的事,便向月惊鸿伸出手,“多谢公子出手,请将慕容小姐交给我们!” “你们?”月惊鸿视线带笑,从慕之忻等人脸上一一拂过,“你们能救得了九儿?” 慕之璟对于月惊鸿的称呼有些不满,但念及他是慕容玖的朋友,耐着性子道:“宫中御医众多,皆是有名之士,定能救得了玖姑娘!” “算了!”月惊鸿摆摆手,抱着慕容玖转头就走,“麻烦定国侯与小侯爷先将自己的人处理干净了吧!” “你什么意思?”慕之璟见月惊鸿抱着慕容玖就走,冷声质问,怒而上前,准备抢人,他不知道云上翊这关键的时刻去了哪里,不管如何,他不能让慕容玖被一个他不熟悉的人带走,回头他要如何向云上翊交代? 慕之忻却拉住了慕之璟,视线从身后禁军一一扫过。 慕之璟脚步一顿,却忽然脸色一变,大喊道:“小心!” 倒在沙坑最外边的一头黑熊抬起了爪子,尽管闭着眼睛,爪子却准确无误的朝着月惊鸿的方向挠了过去。 月惊鸿背对黑熊,听到慕之璟的呼叫已经迟了。 黑熊熊掌虽已无力,扑到月惊鸿身上之后便无力垂下。 月惊鸿抱着慕容玖无法还手,被黑熊的最后一击扑的往前一冲,前方便是一处断崖,他整个人顷刻之间连人带着慕容玖消失在众人眼前。 ------题外话------ 昨天周末 实在略有些忙 更新晚了~ 正常的话 一般都是大早就更新 么么哒~ 喜欢请点赞哦 ~\(≧▽≦)/~ 第七十八章 秘密 慕容清带着虎啸营赶到现场的时候慕容玖早落下悬崖,慕之忻当机立断,安排禁军想办法下到悬崖之下探察有无生还可能,但西郊这处围场悬崖素来都是禁地,崖深不知,远远望去云雾缭绕,一丈开外便已看不清晰。 这片断崖位于围场最后方,平日里皆无人靠近,就连狩猎之时禁军副统领南岭山都会特别嘱咐禁军看守,谨防有人误闯,悬崖周围因为常年无人,长满苔藓,以手触摸,整个崖壁根本找不到一点突起的棱石作为着力点,功力深厚的禁军即使系着绳子下去也不过两步便往下一滑,若不是腰间有绳子扣紧,恐怕也是一个坠崖的结果。 慕容玖坠崖,南宫静昏迷,禁军中有细作,这三件事串在一起把禁卫军队长马域吓得脸色发白,直觉自己回去不死也难活了,便愈发的跟紧在慕之忻身边,对他的命令言听计从,只求可以将功补过。 慕容清站在崖边,脑海中还不断在思索着南宫珩的话,如今看着光滑无边的崖壁,他的眼神越来越暗。 慕之忻以为慕容清是难过,便上前道:“慕容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会相安无事的!” 慕容清似乎没有听到慕之忻的话,看着悬崖边,径自道:“这悬崖自然生长了这些年,四壁却如此光滑整洁,没有一块凸出的棱石,甚至连爬山虎都看不到一条。” 慕之忻的脸色随着慕容清的话越来越深沉,他方才也曾觉得疑惑,如今听慕容清如此一说,这悬崖便有问题,而刚才他明明刺伤了三头黑熊,却没有一头转而过来袭击他,甚至黑熊在濒死之际依旧能够准确无误的挥掌扑向慕容玖。 慕容清收回视线,转身下了一迭串的军令,“虎啸营参将听令,分拨一营两队各二十人从两侧悬崖察看,寻找下崖机会,三十人寻找周围其余密道痕迹,查看是否还有密道下山,剩下三十人就地寻材制作下崖的绳索,要粗糙结实!” 虎啸营随慕容清而来的一百人立刻随声散开,动作迅速而有序,每个人都服从营部所属参将的军令,没有一个人有一句质疑。 相较之下,禁军则显得有些杂乱,除了在慕之忻的命令下在悬崖四周散开寻找,很多人便都在周围打转,不敢离开又没有行动。 慕之忻扫了一眼,皱了皱眉,走到慕之璟的身边,“璟之,你去看一下洞穴周围,有没有特别的粉末或者味道?” 慕之璟一冷,看着慕之忻没有情绪的眸子,点了点头,飞步离去。 慕之忻看了眼慕之璟离开的方向,视线一转,落在了围场华盖的方向。 == 围场之中,人人噤声,瑛仁太后听到慕容玖坠崖的消息后便又晕了过去,至今未醒,南宫珩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惟有皇后慕音音看起来仍似常态,稳重雍容的守在行宫中平乐公主的殿外。 行宫最后方,是云上翊的偏殿,照例,除了皇室中人,其他人是没有资格入住行宫的,只是云上翊宠爱逾胜,因此破例分到了一间殿室,但他却古怪的在殿室围墙之外又搭了顶帐篷,与慕容玖比邻而居。 此时,一辆马车从云上翊的帐篷后方驶出,朝着山下驰去。 沈沉澈靠坐车壁,神情有些迷惑,修长的手指从窗台边来回滑过,他本以为云上翊将九儿藏在了他自己的殿室或者帐篷之中,只是,出乎他的意料,云上翊不在,甚至沉沉也不在。 沉沉出生没多久便到了浮云山庄,一直便是跟在凤九的身边,从沉沉来说,凤九才是它的主人,因此它与凤九的感应也比与他的感应强得多,他能感受到沉沉的异动,就在附近,却无法清晰的感受到它在哪里。 马车经过后山,隐隐有黑熊的咆哮声传来,还有嘈杂而混乱的人声,沈沉澈缩回手指,视线一冷。 车外,传来冷云的声音,“家主,是黑熊!这个季节怎么会有黑熊出没?” 冷云微微侧首,耳边有细碎的说话声随风而来,轻而易举让冷云把事情听了个清清楚楚,“慕容玖遇到黑熊袭击了,要不要……” “慕容玖?”沈沉澈手指一动,想到了那日在西郊白碧峰看到的女子,“走吧!” 冷云点点头,策马离开。 马车下山时,与疾奔上山的南宫瑾擦身而过。 南宫瑾一早就下了山,刚刚走到山脚,便感觉到了整个山脉都在震动,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几乎要穿破耳膜,像是沉睡中的黑熊被强行吵醒。 一只信鸽从身边扑棱着飞过,抖了抖翅膀落在了南宫瑾的肩头。 南宫瑾从信鸽爪子边的竹筒中去取出一张卷的细长的纸条,展开,脸色瞬变,将手中白鸽一扔,提起衣衫下摆转身朝着山顶狂奔而去。 南山的后山紧连围场,一条小路满是荆棘,穿过荆棘林便可以直接达到围场,但因为后山很少有人走动,因此荆棘林中几乎寸步难行。 素来骄傲的内功在荆棘林中完全起不了作用,南宫瑾拔下皂靴中的匕首一边横劈而过,荆棘从身边划下,将他的衣服拉出一条一条的口子,血迹和着布条勾在荆棘上,却阻止不了他的脚步。 后山的声音渐渐的弱了,南宫瑾的脚步却越来越快,直到最后黑熊的声音完全消失,他终于完全的穿过了荆棘林上了后山。 后山上空空荡荡的,视线所及之处只能看到一个破碎的洞穴,洞口躺着黑熊巨大的尸体,还有四下散落的箭和洒得四周都是的血迹,分不清是谁的。 南宫瑾脚步一转,朝着后山悬崖的方向去,果然看到了散在四周的禁卫军与慕之璟。 慕之璟回头看到他,愣了一下,“王爷……” 他明明看到南宫瑾今早下山了。 南宫瑾飞快上前几步,“慕容玖呢?” 慕之璟愣在原地,似乎还未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 南宫瑾沉气大吼,“慕容玖人呢?” 慕之璟的视线一转,落在了悬崖边上。 南宫瑾顺着慕之璟的视线看着空荡荡的悬崖,一步一步的走到悬崖边上,许久未动。 慕之璟上前,将方才在黑熊洞口找到的一块帕子放到南宫瑾手中。 南宫瑾没有抓住,山风一吹而过,将南宫瑾手中的帕子扬起飞开,落在地上,孤零零的摊在地上。 帕子角落,一朵银色的九瓣青兰幽幽绽放。 == 慕容玖被月惊鸿抱着从悬崖直落而下,感觉到有暖暖的风从脸颊拂过,不知是因为风还是已经麻木了,身体的痛感不再那么的明显。 月惊鸿落到一半,身子一晃,手臂往后一探,准确的缠上悬在崖壁边的软藤,借着软藤之力一点点的滑到了崖底。 身子刚刚落下,眼前人影一晃,将他怀中的慕容玖接了过去。 月惊鸿手一松,落在地面上,语气冰冷,“若不是知道你是为了姐姐,我早令那些东西生不如死!” 云上翊将慕容玖抱到一旁垫着厚实的锦缎软垫上,脱下了她身上满是血迹的月牙白中衣,抽出了里面的软甲,擦干上面沾染的血迹,“不过是一场将计就计,倒是我低估了那人,无论如何,终究她是受伤了,但,我的人,谁若伤之,我必百倍还之!” 月惊鸿看着云上翊手上的软甲,“这是西绛银蚕的银丝所织的银丝软甲,穿在身上,刀剑不入,但刀剑劈在上面能让人感觉到痛感,有一种真的受伤了的错觉。” “这还是你西绛送来的好东西!”云上翊垫着手中的银甲,递给身边的逗逗,“逗逗,我让你带的干净的衣裳呢?” 逗逗将身后的背包甩下,从里面取出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藕色骑马装,放到了慕容玖躺着的软垫上。 云上翊取出一只精致的小药瓶,从慕容玖鼻尖一走而过。 昏迷中的慕容玖轻哼了两声,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云上翊正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眼睛。 慕容玖猛的一坐起来,身子一动拉扯着肩头与小腿的伤口一阵撕裂的疼,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环顾四周,“这是哪?” 云上翊将手中的瓶子递给她,“围场崖底,上药换衣服吧!” 慕容玖从半透明的瓶子中挖出一点药膏,一点一点的抹在自己的肩头,低头一看,发现小腿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很好,看不到任何的血迹。 摸了摸自己的伤口,慕容玖诧异的问云上翊,“我昏迷了几日?” 云上翊想了想,掐着指仔细算了好久,没有说话。 慕容玖心底一惊,难道已经月余?否则那么严重的伤口怎么会愈合的这么快? 月惊鸿从云上翊伸手探出身子,“从悬崖落下的时候我替你上了药,不过因为落下的速度太快,所以至今尚未愈合!” 慕容玖的手停在自己的小腿上,手臂拉扯间感觉到肩头伤口的疼痛,“难道……” 尚未愈合?听他的语气似乎对自己的药似乎还不太满意,若是有休息之地好好伤药,岂不是即刻就可愈合?这么诡异的疗伤术,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有! 月惊鸿笑嘻嘻的凑到慕容玖面前,“姐姐猜对了,这药可是上好的佳品,可去腐生肌,令伤口快速愈合,云州大陆千金难求。” 慕容玖指尖一点,将月惊鸿推开,眼底冷色浮动,“不要乱攀关系!” 月惊鸿也不介意,顺手从慕容玖手中拿着的小瓶子中挖出一点苔绿色的药膏,从慕容玖肩头一拂而下。 药膏瞬间渗入伤口之中,冰凉的感觉让慕容玖身子不由一抖,但肩上的疼痛很快便减了几分,只要不大力拉扯便轻易感觉不到。 慕容玖身子往后一缩,伸过一只手提着月惊鸿的领子将他拖开。 云上翊将月惊鸿拖到一边,“你知道,动了本王的女人的人的下场吗?” 月惊鸿推开云上翊,“死了?半死不活?” 他摇了摇脑袋,似乎有些惆怅,“可是我从小就跟她一起睡了怎么办?” 慕容玖却从月惊鸿的话中听出了几分端倪。 云上翊也随着月惊鸿的动作摇了摇手指,“不,他们都变得不是男人了!” “如果她本就不是男人呢?”月惊鸿依旧笑着,脚步却不动声色退后了两步,远离云上翊触手可及的范围。 云上翊视线一抬,看向悬崖顶行宫的方向,“很快,你就会知道!” “惊鸿!”一直坐在软垫上看着月惊鸿的慕容玖开口唤了一声。 月惊鸿闻声立刻转身,嘴角一扬,“姐姐!” 果然!慕容玖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有些相似的容貌,心底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另一个与她有着同样血缘关系的人,当初为了昭黎,她选择了白子遥,那个人却终究没有狠得下心下手,只是将他远远的送了出去,不知如今他如何了,会不会恨她? 月惊鸿见慕容玖神色悲痛,笑着上前道:“姐姐莫急,我这儿有的是好药,定不会令姐姐留下任何疤痕!” 慕容玖飞快敛了神情,抬头看着月惊鸿,“你与慕容嫣怎么回事儿?” 月惊鸿好不客气的往慕容玖身边一坐,“那丑八怪能与我怎么回事儿?不过是帮姐姐一个小忙,这种上不得面子的人,哪需要姐姐亲自出手!” “既然如此!”慕容玖略一沉吟,从中衣心口的内袋中掏出一块玉佩递到月惊鸿手中,“那就好好帮着,留着她的命,待我要用,送来给我,如何?” 月惊鸿接过玉佩,精致的玉佩上面刻着雏凤初鸣的图案,而另一面则刻着一个篆体的嫣字,玉佩边缘纹路光滑,显然已经有段时日了。 慕容玖合上月惊鸿的手,冷笑,“这是镇国将军对女儿的期许,哼~雏凤初鸣,他倒是希翼很高,只可惜,他打仗在天祁堪称第一,识人却远比不上一个瞎子!” 月惊鸿将玉佩收好,“不愧是我的姐姐,看来是母亲想多了!” 听到月惊鸿提到月影,慕容玖不由好奇,“母亲…好吗?” “极好!”月惊鸿点头,“只是时刻担心着姐姐,若不是外公早有言在先,及笄之前不准我来见姐姐,只怕母亲早就派我过来了!” “外公?”从来都未曾听说慕容玖的外公。 “是啊!”月惊鸿见慕容玖光顾着跟他说话,都不记得抹药,又顺手从慕容玖手中的小瓶子中挖出一点药膏,顺着慕容玖光洁的手臂帮她一点一点抹下去,“当初不许慕容清去大昭寺瞧你的也是外公,让母亲回去的也是外公,总之,外公说了,十五岁是姐姐的一个界点,过了十五岁,外公就由得母亲,但十五岁之前,不管发生什么,听到了什么传言,谁也不许去见你!” 慕容玖微微皱眉,手臂被月惊鸿光滑而冰凉的手指滑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而伤口却很快愈合,一些细碎的伤口几乎立刻就愈合,完全再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一旁云上翊可看不下去了,一把拎起月惊鸿的后颈将他扔到逗逗身边,“好了,别磨蹭,时间快到了!” 云上翊接过慕容玖手中的药瓶,指尖勾起一点药膏,飞快的在慕容玖的伤口上点过,手势极快,然而在落在慕容玖伤口的时候却极其的轻柔,仿佛那是一块极其美好而又易碎的瓷器,一碰即碎。 慕容玖低头,耳鬓细碎的发丝垂落而下,拂过云上翊的脸颊。 云上翊的手一停,还沾着药膏的指尖一晃,落在慕容玖心口的伤口之上,药膏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清凉舒服,然而指尖与药膏截然不同的味道让慕容玖的心为之一颤,面前的呼吸越来越近,让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慕容玖脸上红晕微浮,却不由自主的转开脸,“到底怎么回事?” 云上翊的眼神一沉,却没有说话,收好药瓶子,站起来,“这次是我的失误!” 慕容玖换上放在一旁的衣服,“难道昨晚是你派人挟持我的?” 昨晚隐隐约约之中她感觉到了有人进来,只是当时她已经失去了大半的意识,甚至连睁开眼看一下来人的力气都没有,来人的气息是陌生的,所以她根本无法分辨是谁。 “不是!”云上翊神色有些凝重,“如果我没有猜错,挟持你的人应该是佑仁,她们本来的计划并不是昨晚,但是因为慕容沁与慕容嫣在你手中折了,令蓝氏恼羞成怒,作为报复,将他们的计划提前了!” 慕容玖隐隐感觉到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什么计划?” 云上翊没有正面回答慕容玖的问题,“我回帐篷的时候便感觉到了有人潜入,当时想着反正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佑仁既然提前了计划,我们也就假装不知,将计就计便是了,狩猎之前,我便知道,佑仁在围场的黑熊窝做了手脚,他们派人秘密擒了一只黑熊,杀掉放血,然后将黑熊的血晒干磨成粉末,只要将这些黑熊的血粉末加上它们素日里常食用的昆虫粉末,便可以吸引到黑熊的围攻!” “所以,当时明明有人吸引了黑熊的注意力,它却还是可以准确无误的找到我?”慕容玖虽然因为失血几乎陷入昏迷,但是敏锐的意识还是能令她感觉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知道有人帮她引开了黑熊,也知道有人救了她。 “是的!他们在你身上洒了极重分量的血粉末,所以无论谁用尽什么办法想要引开黑熊,最后它们还是会锲而不舍的跟着你!” 云上翊抬头看了一眼天,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一道阳光穿透了被重重雾霭掩盖的悬崖,到达了崖底。 “所以…”慕容玖盯着云上翊,“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会被黑熊袭击?” “嗯!”云上翊没有否认,“所以昨晚我将雪狈送到你帐篷中的时候将一套月牙白的中衣压在了你的枕边,那套中衣里面我命人缝上了金丝软甲,我本想着以你的轻功定可以轻易的逃脱黑熊的攻击范围,到时候只需要作出失足坠崖的假象即可,我却没有想到你为了保护南宫静在一开始就受了伤。” 慕容玖仔细盘旋着云上翊的话,“无论我会不会被黑熊攻击,最后的结果都是坠崖!” “是的!”云上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不断移动、慢慢扩大的阳光。 慕容玖的视线也随着云上翊的视线转动,“为了什么?” 云上翊的视线随着那道阳光不断的移动,脚步也随着阳光不断的变换。 慕容玖低头一看,阳光照在青石的地面上,本来空无一无的地面慢慢的浮现出一个圆形的图案,那图案随着阳光的移动越来越的大,越来越亮,然后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八卦的图形。 八卦中间浮现出一个圆形的点,那个点渐渐的扩大,颜色愈深,竟然在阳光之下透出一点诡异的黑色来。 云上翊手一扬,手中飞出一块黑色的八卦型的铜片,那铜片飞到八卦图中,竟自动浮在半空不动,许久,那八卦铜片慢慢转动着落入地上中间那个黑色的圆点之中。 只听“咔”的一声。 云上翊飞快将慕容玖拉到身后,鬼、逗逗几人将他们围在中间,谨慎的环顾四周。 平静的地面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整个悬崖似乎被一只巨大的手捧在掌心不断的摇晃,每个人都被它晃得东倒西歪。 不知过了多久,晃动停止了下来。 慕容玖站在原地闭目许久,才缓下了自己强烈的眩晕感,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切景色仿佛倒了个个儿,在众人面前的山壁从中间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条极其狭窄,深不见底的阶梯。 慕容玖与云上翊对视一眼,朝着那入口走过去,低头望去,阶梯一直延伸到山壁的最底下,除了当先几级有阳光撒入,后面的一眼望不到尽头,一律的漆黑幽暗。 紧跟在云上翊身后的鬼上前道:“主子,属下先下!” 云上翊抬手,回头看着慕容玖,“你若不想下去,可以在上面等我!” 慕容玖一抬下巴,神情倨傲,“本宫都从那么高掉下来了,何惧再下一层?” 云上翊眼底笑意隐动,朝着慕容玖伸出手。 慕容玖也并未迟疑,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逗逗紧跟其后,月惊鸿与鬼等人也都跟上。 一行人下了不过十级台阶,身后便听“轰”的一声,山壁再次合拢,而幽暗的阶梯两旁则亮了起来。 慕容玖侧首去瞧,在有些凹凸的山石壁中,隔一步便挖空一个洞口,洞口以琉璃封住,中间放着青铜玉托明珠台,而台中则放置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只要脚步触及到这一级台阶,台阶对应的明珠则会亮起,若脚步离开这级台阶的范围,便自然会有黑色的珠纱落下,挡住夜明珠的光。 云上翊无暇多看,拉着慕容玖直往台阶下去,身侧的夜明珠亮起又熄灭,让整条台阶明明灭灭,看起来如半空闪闪烁烁的星形。 慕容玖却留了个心,视线随着墙壁上的夜明珠慢慢往上移,最后在云上翊身侧的夜明珠再次亮起的时候,她拉了一下他的手,“看上方!” 所有人都随着慕容玖手指往上一看,这一看,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墙壁的顶端看起来似透明的,黑漆漆的,然而当面前的夜明珠亮起的时候,这一级台阶所对应的墙壁顶上也出现了几条金色的线,金色的线就如同散布在黑色幕布上的星,耀眼夺目,却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 “散开!”慕容玖看着头顶低声道:“前后散开,都踩在有夜明珠光亮起的台阶上!” 所有人几乎同一时刻散开,前后算着台阶踩在了两侧墙壁有夜明珠光的台阶上,一串夜明珠同时亮起,夜明珠光沿着墙壁的凹凸折射开来,反折到头顶,方才在一只夜明珠灯光下不过是几条线的金色已经前后连成了一片,变成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图画。 若换在平时,一般人找到这个密道恐怕已是极其兴奋,只会沿着台阶一路往下,根本不会有谁注意到这头顶之上,只是,这夜明珠的光芒极其璀璨,在夜色之下可照耀极远之地,就算富可敌国,也无需隔了两步便放一颗夜明珠,而且两侧夜明珠的位置交错摆放,连贯起来,便是每一级台阶都有一颗夜明珠。 慕容玖看了云上翊一眼,“图画应该是从台阶第一级到最后一级连贯的,我们回到上面!” 云上翊看着头顶的图案,许久都没有动弹。 慕容玖终究没忍住,也抬头望了上去。 == 慕容嫣刚刚起身便得到了慕容玖坠崖的消息,她将本来选好的玉蝉金枝簪搁下,挑了一支华丽张扬的八宝琉璃明珠坠插在发间,心情极好的照着青铜镜子,方才起身,“去姐姐那!” 紫羽自然清楚自家主子的心思,见慕容嫣心情好了,便也乖觉的上前道:“奴婢恭喜小姐大仇得报!” “你最会讲话!”慕容嫣掩唇,顺手将梳妆台上刚刚放下的玉蝉金枝花簪放到紫羽手里,“这么好的消息,一定要去告诉姐姐,想必姐姐知道了伤定也会好的快一些!” “谢小姐!”紫羽惊喜的接过簪子,紧跟在慕容嫣的身后,神色却变得有些犹豫。 慕容嫣走到门口,却不见紫羽来掀帘子,面色一沉,“怎么?刚夸了句就不得了了?” 紫羽猛的回神,“扑通”对着慕容嫣跪下,“小姐,小姐恕罪,紫羽怎么敢,只是方才有人来传消息的时候,奴婢听到了句不该听的!” 慕容嫣疑惑的盯着紫羽,“什么?” 紫羽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慕容玖掉下了悬崖,玖公子也跟着掉了下去,听说,逍遥王也在!” “什么?”慕容嫣面色一变,“玖公子怎么掉下悬崖?” 紫羽被慕容嫣突然狰狞的脸色吓得直往后缩,“奴婢不知道,奴婢也是听说的!” 慕容嫣上前两步,逼近紫羽,“玖公子有没有事?” 紫羽拼命摇头。 慕容嫣咬牙朝着紫羽一脚踹了过去,“没动的东西,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紫羽吓得面如土色,拼命磕头,“小姐饶命,小姐……” 慕容嫣转身便掀帘出了内间,“还不跟上!” 紫羽忙站起来,跟着慕容嫣朝着慕容沁的隔间走去。 慕容嫣与紫羽走到帘子外,便听到里面传来蓝夫人安抚慕容沁的声音,“沁儿,你放心,这仇义父已经替你报了,今日那慕容玖就无法再或者离开那悬崖了,等回了绍京,你就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将来……” 蓝夫人的声音顿了下,“总之,将来整个绍京都无人敢瞧不起你,母亲也一定会让你义父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慕容沁的声音依旧虚弱,却是咬牙切齿的带着恨,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迸出来,“如此,太便宜她了!” “当然不仅仅如此!”慕容嫣忽然掀帘而入,走到慕容沁床边,“姐姐今日可好些了?” 慕容沁眼睛一红,语带恨意,“怎么好?” 慕容嫣以帕掩唇,神色有些惶然,“姐姐安心养伤,这慕容玖必定是没有好结果的,听说今日她被黑熊抓的全身是伤,小腿骨也断了,又落下悬崖,定然是没个全尸的!” 慕容沁听到慕容玖的名字,眼底几乎变成通红一片,“慕容玖,我恨不得吃她的肉,把她的皮,把她全身的骨头都切成一块一块拿去喂狗!” 慕容嫣拉住慕容沁的手,“若有机会,妹妹愿意亲自代姐姐动这个手,只是……姐姐可否也怜惜下妹妹?” 慕容沁被慕容嫣突然转了的话头弄的有些懵,“妹妹此话何意?” 慕容嫣抬了抬帕子,“妹妹有个朋友也落下山崖了,能不能让义父去帮着找一下,听说,义父有条密道直通……” “闭嘴!”蓝夫人忽然出声打断了慕容嫣的话,“这个话你也说的出来,不管是谁,这次只要在悬崖下便绝无生还可能!” 慕容嫣一愣,没明白蓝夫人的意思,“怎么可能?就算他掉落悬崖也是有活下来的可能的!” 蓝夫人看着慕容嫣紧张而诧异的神色,也不想多问,叹了一口气,“已经迟了!” == 本来是兴致勃勃的一场围猎,如今变得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暗自祈祷陛下与太后的怒火不要延及自己。 南宫静从围场送回来之后便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南宫珩、慕音音、瑛仁太后都陪在她的宫中,太医只说南宫静受了惊讶,开了方子,熬了药,半步也不敢离开,最后派了人去大昭寺请了住持佑仁大师过来。 自上次慕容玖及笄宴之后,瑛仁太后对于佑仁的信任就减了许多,以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请佑仁算上一挂,而近日来,除了在狩猎之前请大昭寺一百零八名僧人祈福诵经祭祀,便再无亲近之举。 佑仁站在南宫静的宫室之外,拿着一只青铜钵,口中念念有词,围着殿室打转,在走到内殿窗户的时候,脚步停下,眼睛猛的一睁。 瑛仁太后被佑仁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忙上前,“大师,如何?” 佑仁复又闭上眼睛,喃喃自语,“此处有不净之物,若不处理干净,即使公主殿下醒了亦无用!” “无用?”瑛仁太后喝了一声,“什么叫无用?” 佑仁探出手指,指尖来回碾动,“这东西蛰伏西郊围场许久,今日被人唤醒,必定是无果不归,慕容玖避开了,所有它找上了公主!” 瑛仁太后身子晃了一下,“此话怎样,明明受重伤的是玖丫头,却为何说这东西找上了静丫头?” 佑仁睁开眼睛,单手作十对着瑛仁太后微微一躬,“娘娘有所不知,这东西功力极强,约莫已有上千年的时间,正因为它找上了公主,因此公主才会看起来毫发无伤,而慕容玖则是因为身上有东西,一则引了黑熊,二则连这东西都无法轻易靠近。” 瑛仁太后被明毓扶着走回内殿,佑仁随之而入,“那些弯弯绕绕的哀家不想听,今日你就告诉哀家,怎么解?” “火烧断崖!”佑仁跟在瑛仁太后入殿,指尖快速的盘转而过,大殿之中穿透镂花格楞的阳光被分割成一条一条,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半明半灭,看着阴惨渗人。 瑛仁太后靠在椅背之上,听到佑仁的话眼神一厉,“佑仁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你难道不知道慕容玖如今坠落悬崖,生死不知?” 佑仁大师倒是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因为瑛仁太后的厉颜而退缩,低了低头,坚定地道:“太后息怒,佑仁说的火烧只是烧断崖附近,断崖千尺,深不见底,火是烧不到断崖最底下的,况且只有火烧,才能将那东西留在断崖附近与公主身上的怨气全部都化解,而且将那几具黑熊的尸体烧化之后那东西也再无栖息之地,必定可以消停!” 瑛仁太后闭目思考,“确定火烧可以保证玖丫头的安全?” “若慕容玖落下山崖之后依旧活着,那这火烧对她便毫无半分影响!” 佑仁语气顿了一下,“若…” 瑛仁太后自然明白佑仁的意思,若慕容玖在落下山崖之时已经香消玉殒,那么无论用不用火烧,对她皆无用处。 她疲惫的挥了挥手,“明毓,去告诉陛下一声,然而安排几个人同佑仁大师一起准备,一定要在落日之前将此事完结!” 明毓双袖交叠,微微俯身,“是!” 佑仁眼中光芒一闪,“佑仁告退!太后安心,公主必将无碍!” 瑛仁太后靠着椅背,声音无力而悲伤,“无论如何,若大师探得玖丫头尚且活着,必定先保她之命!” 佑仁点头称“是”,随明毓一起退下。 片刻之后,明毓回来,挥退殿中众人,走到瑛仁太后身后,轻轻的替她揉着肩头,声音低缓而柔和,“娘娘放心,玖姑娘必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何况……” 她压低了声音,俯下身子,凑到瑛仁太后耳畔,“逍遥王应该也在!” 瑛仁太后圆润饱满的脸颊神色悲悯,“若此次玖丫头出事,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姐姐!” 明毓的手愈发的轻柔,“娘娘先休息,明毓一伙儿去断崖看一下!” “唉~”瑛仁太后叹了一口气,“这么些年,竟只剩下你了!” 明毓微微一笑,“娘娘既然知道,便尽管宽心,那些小打小闹尚且入不了明毓的眼,娘娘只需休息好了,待玖姑娘回来还要给她讲故事!” “好!哀家信你!”瑛仁太后说着,便真的闭上了眼睛。 明毓见瑛仁太后的呼吸渐渐的柔软,伸手招过吉祥、如意守着,披了件黑色的宽大的斗篷出了行宫,朝着西郊围场断崖而去。 == 慕容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画便惊住了,她本以为云上翊千方百计进入密室是为了寻找佑仁作恶的证据,只是此时看来,不尽全然。 正对这慕容玖头顶的是一幅舞者图,画面中的女子站在一个窄窄的扁舟之上,身子娇小而纤细,似乎是随着小舟摆动的方向扬起水袖,宽大华丽的袖子从水面上拂过,带起水波晃起涟漪从身侧散开,脚尖沿着水波的涟漪划起,整个人路一道弧,在舟上弯出优雅的弧度,几乎有半个身子已在舟外,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似要落入水中,但慕容玖知道她是定不会落水的。 女子的大半舞衣随着她的动作半滑落下,半截藕臂在水红色的舞衣下更衬得更显得白皙剔透,连月光都比之不过,她蒙着面纱,而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的琥珀色眼眸却闪动着慧黠而灵动的光芒,让人看一眼,便溺在那目光中,再也无法移开。 画作虽是死物,却是画的栩栩如生,仿佛那跳舞的景象就在自己的眼前。 似曾相识的舞姿,正是慕容沁昨晚比舞时所跳。 似曾相识的眼睛,慕容玖缓缓转过视线,看向目不转睛的盯着画的云上翊。 “她是谁?” 第七十九章 重生 “她是谁?” 空旷的崖壁阶梯上,慕容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不断的回响,一层层的沿着阶梯往下又回荡至耳边。 云上翊扬起眉梢,带起一点冷冷的笑意,“我母亲!” 他转头,看着慕容玖,“她是不是很美,顾清漪那支莲舞承自我母亲,却终究得不到她五分的精髓!” 慕容玖点头,“莲舞,以莲作舞,讲究的是灵动,心无旁骛,身子才能轻如燕,令人如浮水面之上,但顾清漪心有所想,心有所念,心有所执,舞姿便自然失了轻盈!” 云上翊的视线仿佛在头顶定格,声音低沉,更似喃喃自语,“所以…母亲最终也跳不起来那支舞了!” 慕容玖感受到云上翊情绪的波动,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所以她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一级一级台阶的往下走。 头顶的图是连贯的,短短的数百级阶梯,将云上翊的生世画的清清楚楚,然而除了她与云上翊,其余的人都只跟在他们的身后低头往下走,就连月惊鸿都没有抬头多看一眼。 慕容玖与云上翊站在最后一级阶梯上,往上望去,整条阶梯陷于一团黑暗之中,只他们最上方一块亮着,他们的头顶是一个八卦的图案,中间那个圆形盘旋着一条龙的形状,而在他们眼前,则是一整面石壁。 石壁光洁无瑕,手摸上去,都会顺势滑下,找不到任何突起的机关,就连一点点的缝隙都看不到,仿佛是从天而降,或者拔地而起自然生长的一块大石头。 云上翊将慕容玖掩在身后,扬起手掌,掌心一团银白色的气流旋转而出,朝着面前的石壁击了过去。 气流旋转而出,炽烈的白光飞至半空,“嘭”的一声炸出耀目的光芒,整个撞击在了面前的石壁之上。 白光一闪,随即隐入石壁之中,消失不见,周围没有任何的气流变化,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就好似方才那一掌都是他们的错觉。 月惊鸿脸色一变,“吸星石!” 吸星石,任何人的功力到了它的面前都不值一提,它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化解所有到它面前的功力,将它吸收到自己的石壁之中溶解、分化,然后等有缘人到来将石壁中的功力再取走,然而数千年来,只听说吸星石吸走内力,至今尚未听说过有人能从吸星石中得到内力。 因为吸星石特殊的功效,西绛历任祭司都将它作为祭台石,因为祭台石是祭司用来修炼神力的地方,吸星石会不断吸收反噬,反噬再吸收,反复来回的反噬可以飞速的提升祭司的灵力,甚至可以让吸星石与祭司心意相通,将吸收到的所有的内力都反折到祭司的体内,而利用吸星石修炼的祭司也必须拥有强大的能力,才可以在遏制吸星石反噬的过程中不断提升自己的力量。 吸星石是月冗西绛的镇族之宝,生长于西绛附近的迷雾林中,常年长于地下,潮湿光滑,触手即滑,而你一旦用手触碰,便会被吸星石吸收自身所有的功力,有人说,吸星石因为存在西绛,吸收了无数的恶灵,才会如此的邪恶。 然而无论吸星石邪恶与否,它一直都是武林中人人人渴求的至宝,说到底,谁不希望自己天下无人能敌,谁又不会希望自己的功力一日千里。 “西绛的吸星石?”听到月惊鸿的话,云上翊的脸色也微微一变,“可有方法破解入门之法?” 月惊鸿走到前方,指尖从石壁之上一划而过,凡他指尖所点之地,便有白光隐隐浮动,仿佛湖面上的水波粼粼晃过,划起层层涟漪。 他收回指尖,“恐怕佑仁从这吸星上吸走的功力不在少数?” 慕容玖神色一冷,黑暗之中,清冷的双眸如一点星光,“你是说有很多人在这里丧失了功力?” “不是人!”月惊鸿的声音幽幽传来,“是死灵!” “这块吸星石是直接从西绛运过来的,没有经由任何人之手!”月惊鸿的手与石壁隔开一掌的距离,掌心面向石壁,缓缓上滑,他掌心经过之地,便隐隐可以看到一丝浅红的血色与黑色混杂在一起,在石壁面上浮现出来。 云上翊看着月惊鸿的动作,“难怪这几年佑仁的功力增进至此,甚至在每次预知灾祸之时都从未有失,方才得到南宫珩与太后如此信重!” 月惊鸿移动的掌心一停,在他掌心的光芒之下,能看到一条黑色的线在慢慢的游移,仿佛一条移动的蛇,吐着信子,慢吞吞的一点点的往上爬。 身后鬼、魊、魍、魉不由打了个哆嗦。 月惊鸿掌心一收,那团笼在吸星石上的白色的光也随之聚成小小的一团,直接将那条黑色的线笼在光芒之中,如同蛇被人掐住了七寸,那条黑线不停的扭曲,转动,想要逃离那束光芒,然而无论如何,它都避不开。 一声低喝,月惊鸿手臂一抬,然后狠狠的拍向了那束光芒。 刚刚走到悬崖边上的佑仁忽觉心口一疼,似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心脏狠狠的揉捏,又重重的踩在了脚下。 周围的禁军已经都被遣退,惟有慕容清、慕之忻与慕之璟尚在百步开外。 跟佑仁在身后的是悟心从大昭寺带出来的一百零八名僧人,每一个都穿着袈裟,双手合十,闭目念念有词。 悟心见佑仁神态有异,忙上前道:“师傅……” 佑仁抬手,忍住疼痛,扬声道:“祭祀开始!” 再让他们得意片刻又如何,终究是他吸星石上的一抹亡魂,最后成为他练功的奠石。 悟心忙退回自己的位置站定,以他起音开始诵念大悲咒。 檀香围着悬崖插满一周,随着诵经声起,袅袅檀香也随之飘起,散入半空之中,檀香与经声和在一起,让悬崖周围的死寂与血腥之气散去不少。 待小半柱香时辰过去,佑仁头一抬,合十的双手打开,浮于双肩两侧,口中的声音愈来愈大,最后双手一拍,喝道:“点!” 位于佑仁身前的一堆柴火被点燃,火光一跃而起,似有一根线有在牵引着它,让它瞬间爆发,成为熊熊烈火。 悬崖周围没有草地,只有潮湿的苔藓,然而那火光却一路沿着悬崖的边蔓延过去,很快便将悬崖围拢在一片火光之中。 佑仁站于火光之前,火花腾空而起,映红半片天空,远远望去,似将佑仁都包裹在火光之中,然而他却低头喃喃自语,一动不动,任由火光从从他身上燃起,将他吞没。 身后的诵经声越来越大,隐约能看到无形的字符在火光中跳跃,黑色的光晕在火光中展开,蔓延开来,让红色的火光都染上了诡异的黑色。 慕之忻皱眉看着眼前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光,“这不像大悲咒!” 慕容清眼神平静,带着武将特有的严肃和冷静,透过那片火光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幕场景。 慕之忻本就不是多话之人,见慕容清不说话,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落在悬崖下的人与他并无关系。 就在慕之忻与慕容清交谈的瞬间,被火光包围的佑仁手腕微微一动,黑色的火蛇从他手中一窜而出,沿着他满是火光的手臂滑落悬崖,在触及到崖壁的一刹那,佑仁嘴唇一动,黑色的火蛇嘭的炸开,沿着崖壁一路下滑,在滑到悬崖一半的时候,瞬间消失,进入了石壁之中。 佑仁眼睛缓缓张开,眼中黑色的光芒一闪,又瞬间泯灭在火红的火光之中,他手臂上扬又收回,悬崖上的火光腾的窜起之后便彻底的熄灭,在地上落下一圈细细的灰。 一股淡淡的清新的青草气息和着檀香的香味在悬崖的周围弥漫开来,佑仁转身走到慕容清面前,“本师法事已完,慕容小姐暂时性命无虞!” “暂时?”慕之忻不敢置信的望着佑仁,他素来不是很信任这些鬼神,但佑仁每次的预测都未曾出过差错,“可能活下来?” 佑仁没有直接回答慕之忻的问题,闭目沉凝片刻,“逍遥王爷也在崖底!” 慕之忻与慕容清皆一愣。 佑仁“阿弥陀佛”一声转身离开,眯起的眼中是深沉的杀意。 ====== 月惊鸿的手拍向石壁收回的时候一顿。 慕容玖感觉到端倪,“怎么?” 月惊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等待片刻,那束拍向石壁的光芒猛地张开,沿着正面墙壁的边缘朝东、南、北四个方向飞快的蔓延开来。 白光炽烈,正面墙壁都散发出强烈的白光,将周围一切的光芒都压了下去,那石壁在白光之中便如同消失了一般,一个空门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月惊鸿挥了挥手,率先走了进去,待站定在门外片刻,方才招手示意慕容玖等人跟上。 待众人先后进入石壁之内,身后那道白光骤然消失,石壁再次屹立身后。 月惊鸿拍了拍那道再次出现的石壁,“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恐怕佑仁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 慕容玖正与云上翊在不大的石室之中寻找,月惊鸿的话让她停下了动作,“就算知道佑仁也不过知道我与你一起掉下了悬崖,他如何知道云上翊在这里?” “他知道!”云上翊走到石壁角落,轻轻的敲了敲看似凹凸不平的石壁,然而手触下去,那凸起却瞬间消失不见,角落变得光滑无棱。 月惊鸿转身背对云上翊研究石壁,“我刚才只以为佑仁吸收了吸星石上面死灵的力量,但是方才那道开石术在我施术的时候能感觉到佑仁的力量飞快的反噬,可见,佑仁已经与吸星石交换了生死契约,生死相连!或者…”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更加合适的说法,“确切的说,是佑仁与死灵交换了生死契约!” 慕容玖皱眉,显然还不太了解月惊鸿的意思,但她显然不想多理,“无论他与谁签订了生死契约,他做的事都无法容忍,如今还想……” 看了一眼背对着她的云上翊,慕容玖忍不住道:“我为了我自己,也不能让这他做皇帝!” 云上翊听着身后慕容玖与月惊鸿的对话,手却一直在墙壁之上摸索,这面墙壁与之前的不同,看似角落之处皆有凹凸之处,但只要手触之,便立刻变得光滑无比。 月惊鸿看着云上翊的动作,冷笑一声,“看来那老秃驴为了这间密室倒是费劲了心思!” 他伸出手指,一团莹莹白光包裹指尖,随着他点向一出凸起的壁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指尖挣扎了一下,一股白烟冒起,那角落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墙坑。 月惊鸿的指尖点在原处不动,手中的白光便顺着那一个指尖大小的坑钻了进去,整个墙壁摇晃了起来,本来光滑的墙壁上拱起无数的个坑,像是一个个的水泡,在墙面上咕咚咕咚的冒起、消失,化作一股股的白烟。 慕容玖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也有一个鸡皮疙瘩冒了起来,一个个墙坑之中有白色的东西在拱动,最后化作白烟,消失不见。 “哧”的一声轻响,墙壁恢复了光滑,而墙壁之中有一个掌心般大小的盒子弹了出来,一本有些陈旧的册子静静的躺在盒子之中。 云上翊将那本册子取了出来,翻开。 慕容玖凑上去看,只看了一页,脸色就变了。 “什么味?”紧跟在云上翊身上的逗逗惊呼。 慕容玖从震惊之中回神,转身看到有淡淡的烟从方才进入的石壁四周飘了进来,逗逗闻到的便是这股烟味。 鬼凑上前一闻,“主子,是烟味!” 云上翊将册子收入衣袖,“看来惊鸿说的没错,佑仁已经发现了我们,想用火将我们憋死在这里!” 烟雾蔓延的很快,方才还只是淡淡一点,很快,狭窄的石室之中就弥漫着浓浓的烟味,开始有火星渐渐的随着烟从石壁之中烧进来。 慕容玖看着进入石室之内就瞬间腾起的火花,飞快的退了一步,“这里都是石壁,这火怎么会烧得这么快?” “因为这是用意念操控的死灵火!”月惊鸿边说,手飞快从方才弹起盒子的石壁上划过,白色的光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在墙壁之上滑出一个一人高的框。 火光进入石室之后便迅速蔓延,鬼等人拦在慕容玖与云上翊身前,用自己的内力在他们的面前凝起一道气障,暂时拦阻了火光的进入,然而那热气却阻隔不了,石室气温不断升高,很快便有人手臂上冒起了水泡。 慕容玖脱下了自己的外跑,身上的汗几乎将中衣浸湿,汗水如雨水一般顺着光洁的下巴滑落,“啪”的一声落在地面上,便燃起一阵白烟,那白烟升到半空与热气交织在一起,红光一闪,燃起一团火光,在空中一闪便爆开成一团火球。 火球遇气则燃,慕容玖根本扑之不急,如闷罐一般的气温几乎将人都要烤透,不断落下的汗珠在空气中发出嗤嗤的声音,然而爆成一团团的火球,火球迅速的燃起,连成一片,将所有人的衣衫都燃起,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接连不断的冒起水泡。 慕容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快要愈合的小腿伤口和肩头的伤痕因为这火似乎又再次撑开了,锥心的疼顺着火热的空气蔓延到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云上翊伸手抱住慕容玖,将她往自己的怀中一拉,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滚烫的唇贴在一起,火热的感觉让慕容玖不由颤抖了一下,然而新鲜的空气却让她的呼吸渐渐的平顺起来,也让她愈发贴近云上翊的身体。 “好了,快走!”月惊鸿画好白色的框,指尖从中间一点,那道白框之中的石壁便消失不见。 月惊鸿一左一右拉住慕容玖与云上翊冲入石壁之中。 云上翊身子一转,将慕容玖护在身前朝着漆黑的通道深处跑去。 身后,鬼等人旋即转身跟上,气障一撤,火光便轰的一声腾起,将整个狭小的石室都笼罩在一片通红的火光之下,随即朝着漆黑的通道直卷而来。 通红炽烈的火光将整个通道都染红了,也犹如一点亮光点亮了漆黑的通道与前面的路。 通道一眼望不到尽头,谁也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慕容玖甚至连猜测的力气都已经没有,用尽力气直往前跑,她能感觉到火光在她身后紧随,犹如步步逼近的杀机,却连回头多看一眼都没有力气。 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有一点光芒亮起,慕容玖心底一喜,回头看了眼云上翊,加快脚步冲了过去,然而跑到几步开外,她却放慢了脚步。 云上翊以为遇到危险,直觉便将慕容玖拉入自己的怀中,往前望去,满是汗水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疲惫的神情。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亮光正是他们方才逃出的那间密室,而那光芒正是早已将那些密室笼罩的火光,火光停滞在月惊鸿划出的框内,犹如水波一般上下浮游,不会靠近,却依旧在身后步步逼近。 前后皆无退路,两侧都是石壁,他们用尽所有的力气跑了许久,终究不过是在原地绕了个圈,余下的,便只能坐以待毙! “好毒的计!”慕容玖低喃一声,“让我们满怀希望却耗尽了力气,最后还是死在火中,真是讽刺!” 跑在最后方的魊急急停住脚步一个转身,双臂一抬运气凝起一道屏障,挡住了扑面而来的火蛇。 热浪一卷而过,但那熊熊大火却被挡在气障之外,似一条火蛇吐着火红的信子看着面前即将成为它食物的众人。 魊的声音隔着炙热的空气传来,“属下先挡一阵子,请月公子赶紧想办法!” 月惊鸿的指尖凝起白光,然而那白光却比方才微弱了许多,在探向滚烫的墙壁的时候微微一闪,光芒显得愈发的弱。 慕容玖从云上翊身后探出头。 云上翊却将她的头往自己怀中狠狠一压,转过身去不看。 鬼部是他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暗卫,连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逗逗,一共不过十六人,皆是以一敌百,高手中的高手,鬼部每一人几乎都是同他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他们的关系,说是主属,却更像朋友,甚至是亲人。 只是如今,情势所逼,他不得不放手,若一人之死可以换回所有人的生,那么出去之后他自当为他报仇,用仇人的血肉为他祭奠。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他明白,鬼部首领鬼更清楚,所以几乎同一时间,他们都转过身,面对魊的背影,因为只有记住他的死亡,才能让仇恨更加的刻骨铭心。 火光愈来愈烈,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热,仿佛被煮沸的水,在头顶泛起无形的泡泡,身上有水泡不断的冒出来,又因为滚烫的汗水流过而瘪了下去,变成一个鲜红的伤口,汗水渗入伤口,刺心的疼让意识愈发的清醒,也让心底的仇恨愈发的刻骨。 魊面前的气障随着他身体的衰弱光芒也渐渐的暗了下来,而他的身形也渐渐的凝固,仿佛变成了一道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紧贴在他的身体上,而外面的肌肤上是连片的水泡和嫩红的伤口,手指间已经消失,变成了灰色。 慕容玖感觉自己的眼睛烫的都要睁不开,眼泪刚刚凝起便挥发,化成一股白烟消失在空气之中。 身边月惊鸿根本没有时间多看一眼,他的手一直在墙壁之上来回摸索,指尖的白光已经微弱的几乎看不见,早已掉了几层皮肉,几可见骨,他却不敢迟疑,一直紧盯着左右两侧的墙壁。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没有人知道被困在这通道之中有多久,而眼前依旧张着手臂挡在火光面前的魊已经从手臂开始都变成了灰末,只是那灰末依旧凝成他的身形,没有散落下来。 云上翊看着自己的属下在自己的眼前一点点化成了灰,却无计可施,第一次感到了强烈挫败感,是他自己将佑仁看的太轻,一直以来,他从未将他当成真正的对手,因为对于他来说,他不配。 从落下悬崖开始,他意识到自己错了,只是已经迟了, 云上翊搂紧怀中的慕容玖,“我不该让你下来!” 是他太自信,他知道围场之中危机四伏,所以要把慕容玖带在身边才能安心,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佑仁。 围场再危险,有瑛仁太后在,她必定不会坐视不理,而此时…… 慕容玖没有说话,她深深的喘了一口气,看着月惊鸿的背影,“惊鸿,还有多久?” 月惊鸿指尖的光芒一闪,彻底消失,“姐姐,对不起!” 慕容玖伸手拉过月惊鸿,两个同样滚烫的手掌握在一起,却都不想松开,“惊鸿,如果我们真的离不开,你现在,就在这里,将我做成死灵!” 月惊鸿神色一变,手猛的就要抽出,“不,姐姐,你疯了,死灵是……” 慕容玖紧紧的握着月惊鸿的手,“我知道,死灵是没有灵魂,若将来被人操控或者击杀,便再无投胎的可能,但死灵拥有最强烈的怨气,我要我生前所有的仇恨与怨气都凝聚在我的灵魂中,替你们每一个人报仇!” 坚定而通红的视线从眼前的众人面前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云上翊的脸上,“你若死,我便会让每一个人都生不如死!” 云上翊看向月惊鸿,“把我也变成死灵!” 月惊鸿眼睛一瞪,狠狠得将慕容玖的手甩开,“你…你们都疯了!” “主子!”身边鬼发出一声惊呼,挡在最前面的魊除了头,几乎已经完全化成了灰,但是他依旧保持着拦在火蛇前的姿势,却因为早已没有多少的内力余下,那火光几乎已经要将魊整个冲散扑卷过来。 慕容玖紧盯着月惊鸿,视线凌厉,“惊鸿,快!否则我变成鬼都会恨你的!” 她的眼睛通红,犹如月下的厉鬼,让月惊鸿都惊得后退了两步。 “主子!”鬼又喊了一声,眼前火光一闪,猛的腾空而起,越过魊的身体扑了过来。 月惊鸿一伸手朝着魊瞬间飞灰的身体探去。 墙壁外响起轰隆一声巨响,两侧的墙壁化作一堆灰烬。 ====== 马车沿着山间小道疾驰下山,靠在车壁上的沈沉澈却觉得心神不宁,驾车的冷云感觉到自家主子的异常,便放缓了车速,让马车愈发的平稳,完全感觉不到是在行驶之中。 沈沉澈指尖抬起,在车窗边沿来回滑动,脑海中不断的回想慕容玖的容貌,他曾经去镇国将军府门前等过,却未曾见到慕容玖,甚至冲动的上了南山,一次次的擦肩而过,没有让他愈发好奇,反而渐渐的淡了下来。 他性子素来沉静,别人好奇的事他反而不屑一顾,十六年来,唯一能撩拨起他脾气的也不过就是凤九一人而已,至今再无第二人,他是个不喜欢多想喜欢直接寻找答案的人。 迟疑之后,沈沉澈落在窗口的手指敲了敲,“去断崖!” 冷云得令,调转马头便朝着围场另一个方向,围场的后山疾奔而去,这一次加快了速度,然而山间小道之上,马车却依旧平稳如履平地。 沈沉澈的心却不知何故愈发的急切起来,他从来没有过如此不安的感觉,似乎有什么自己很喜欢,很不舍的东西即将离自己远去,他收回指尖,有些茫然的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马车晃动了一下。 冷云忙收了收马缰,然而马车的晃动却越发的厉害,有什么东西似要破壳而出。 沈沉澈的手指张开,按在车厢底,车厢的晃动静止了下来。 他的手在车厢光滑的织锦凉覃之上来回摩挲,“别急!很快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马车的晃动停了下来。 冷云一策马缰,马车再次疾驰,远远便可以看到前方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然而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 车帘哗的掀开,沈沉澈看着眼前的火光,感受到马车下再次发出的嗡嗡声,“是谁?竟敢在此动用火灵术覆盖半片围场。” 掌心按着车厢,声音依旧温柔而冰冷,“你已经迫不及待了吗?那你就去吧!” “嗡”的一声轻响,银光从车厢的地下破车而出,在半空划出一道华丽而璀璨的弧度,咻的一下在半空旋转,朝着火光的方向直冲而去。 马车依旧平稳往前驶去,帘子半掀,漂浮在半空,沈沉澈看着那飞舞的半空的银色光芒。 银光在半空闪动,一晃,拢出一道半弧形的光,照在半空之中,银光以极快的速度旋转而下,那通红的火舌仿佛遇到了从天而降的一盆凉水,瞬间熄了个干干净净。 随即那银光转成笔直一道银色线,从空中直线飞速落下,插入光滑的山壁之中。 “轰”的一声巨响,山壁轰然裂开。 沈沉澈身子一倾,从马车中飞出,如一条白影自空中掠过,握住了悬在半空的剑。 山壁自两侧塌落而下,灰头土脸的几个人从山壁之中跑出。 沈沉澈手中的剑剧烈的抖动起来,不断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如同小孩子撒娇的声音。 从山壁中逃出的慕容玖还未缓神,便感觉到自己眼前银光一闪,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身边的云上翊以为有人偷袭,扬手便去挡。 那银光却极其调皮,在空中左闪右躲,银色的光芒在半空划出一道道璀璨的光芒,耀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云上翊终于看清眼前的东西,手势一顿。 银光趁势从云上翊身边擦过,不偏不倚准确的落在了慕容玖的掌心,还自顾自的将剑尖倒在了慕容玖的肩头。 慕容玖的手下意识一握。 银剑欢快的在她肩头翻了两下。 月惊鸿终于忍不住,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 慕容玖将银剑从肩上拿下,许久,才喃喃低语,“皎月!” 皎月听到慕容玖的呼唤,愈发欢快,在慕容玖的手中不断的晃动,银色的光芒形成一道光环,将山壁中追出的最后一点火蛇也消灭轵尽。 慕容玖的手指从剑面上缓缓滑过,如当初每一次出战之前一样,她都会仔细的擦拭属于她自己的武器。 皎月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恢复了安静,静静的等着熟悉的柔软从它的身体上抚摸而过。 慕容玖的指尖停在皎月的剑尖,手指纤长白皙,方才在山壁之中所受的伤都已经消失不见,除了小腿与肩头偶尔的抽痛提醒着她被黑熊袭击的过去,她几乎要以为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皎月很想你!”平静的声音从前方半空传来,然而慕容玖却轻而易举的听到了他话中的激动。 沈沉澈沉下身子,走到慕容玖面前,“九儿!” 慕容玖嗓子一哽,几乎被这一声淡淡的声音逼出泪来,如果说,这两世为人还有她对不起的人,那么便只有沈沉澈了。 这个她最不想见,也最不敢见的人。 沈沉澈将皎月的剑鞘递给慕容玖,“我差点错过了你!” 慕容玖将皎月收回剑鞘,“错过了多好!” 我宁愿你错过! 云上翊伸手将慕容玖扯到身后,上前一步与沈沉澈对峙,“多谢沈家主救了本王的内人!” 他死死的咬住内人两字,让身后的慕容玖抽了抽嘴角,但终究没有出声。 沈沉澈依旧面色平静,“希望逍遥王能够保护好自己的人,否则,内人亦会成为外人!” 一语中的,让云上翊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然而他终究也不是等闲之人,脸色飞快的又变了回来,“自然,但如今,本王希望外人不要打扰我们!” 沈沉澈不欲与云上翊斗嘴,“九儿,今日你元气大伤,恐怕完全恢复需要时日,不如随我到附近的别院稍作休息,月谷主正在我别院做客!” 云上翊虽对于沈沉澈十分的不满,但终究不会拿慕容玖的身体开玩笑,她本就内力不足,完全以轻功见长,这次被困山壁之前也受了不轻的外伤,因此他听说月无尘在,便也点头道:“此时我们尚不易出面,不如就去月谷主那边看看!” 慕容玖也知道此时她与云上翊的情况,何况身后的众人情况都不甚乐观,便对着沈沉澈点点头,“麻烦了…” 顿了一下,才接口道:“沈家庄!” 沈沉澈听到慕容玖的称呼愣了一下,却也没多说什么对着慕容玖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自己马车走去。 走到马车前,沈沉澈侧身让慕容玖进马车,“你坐马车吧,别院离这并不远,我与云上步行便可!” 说完,也不迟疑,便扶着慕容玖上了马车,顺势将袖中的帕子塞到了慕容玖的手中。 云上翊刚要抬手,沈沉澈已经顺势将车帘落下,将马车中的慕容玖挡了个严严实实。 “冷云,去别院!” 沈沉澈转而看向云上翊,平静的神情却掩不住眼底的汹涌暗潮,“请,云上兄!” ====== 慕容玖坠崖三天之后,南宫珩下旨狩猎队伍拨营回京,而慕容清请旨带着三百虎啸营精卫依旧留在西郊围场。 南宫珩在离开前也顺着瑛仁太后的意思留下了三百禁军协助慕容清继续搜寻慕容玖的下落。 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希望渺茫。 云上翊的失踪似乎根本就没有人关心,宠爱他到令朝臣担忧的南宫珩在他连续三天都没有出现的时候不过只说了一句“云上太调皮”也就不了了之了,仿佛他不过是在绍京路过的一位过客。 那些或者害怕、或者嫉妒、或者是吃过云上翊的亏的人自然是希望云上翊消失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因此在南宫珩离开围场的时候,云上翊因为求取慕容大小姐而失宠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绍京。 瑛仁太后却在离开围场前一天彻底病倒,由一百位禁军护送急急的离开了南山围场回到了宫中。 最最奇怪的便是皇后慕音音,在来南山的时候她与南宫珩同坐御辇,而回来的时候却蒙着面纱进了单独的一辆马车,然而没有人敢问为什么,因为南宫珩在临上御辇之前打死了一名问及皇后的小内监。 相对于其他人的惴惴不安和惶恐,蓝氏与慕容姐妹的车驾显得春意盎然,渐渐炎热的夏意丝毫没有影响到她们的好心情。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外,车厢中慕容沁半躺在春海棠锦绣软枕之上,双腿盖着薄薄的蚕丝锦被,尽管脸色苍白,眼底却满是笑意。 蓝夫人示意紫羽与紫绮将慕容沁扶下来,“如今可是快意了?” 慕容沁勾唇,声音低冷,“多亏义父,但如此死法依旧是太便宜她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蓝夫人在耳边宽慰她,“她的一切都是你的,明日我就同将军说,让你搬入玖月阁!” “夫人,不知是谁人要搬入玖月阁?”府门前台阶声音响起,如一道雷落下,惊得蓝夫人瞬间回了神。 聂宁远站在蓝夫人上一级台阶,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刚毅的眼中尽是质疑与冷硬。 蓝夫人微微缩了一下。 马蹄声哒哒而至,柔和的声音打破沉寂,“聂叔,今日怎么劳您出来候着,让刘安出来便行了!” 聂宁远对慕容嫣点点头,“我在等大小姐!”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慕容嫣脸色一变,但她却仍旧维持着脸上淡淡的笑意,“那聂叔恐怕有的等了!” 聂宁远面不改色,“等到为止!” 慕容嫣没再多说,看了眼慕容沁,“外面风大,姐姐赶紧进屋吧!” 两人从聂宁远身边擦身而过,耳边传来聂宁远的话,“在大小姐回来之前,玖月阁谁也不许动!” 慕容嫣脚步一顿,手中的帕子一紧,快步离去。 聂宁远在府外站了一伙儿,转身正要入府。 头顶响起一声“咕”,一只雪白的信鸽落在了他的肩头。 第八十章 请君入瓮 “滚!”坤宁宫中传来一声怒吼,半臂高的描金美人瓷瓶从内殿之中飞了出来,哐当一声砸落在地,变成一堆碎片,周围早已满是各种残骸,一地狼藉。 数十名小宫女抖抖索索的跪在院子中,吓得头都不敢抬,有瓷器的碎片迸飞出来,划到她们的身上,拉出一道血痕,却无人敢伸手去擦。 沉重的乌檀木宫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最靠近的门的一名小宫女视线看到踏进来的深紫绣鞋,长长的松了口气,提着的心瞬间落地。 “都出去吧!” 小宫女们如蒙大赦,争先恐后起身,鱼贯出了门,亦不忘转身将殿门带上。 明晰从一地狼藉之中从容穿过,进入内室。 慕音音闭目撑着额头,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本宫不是说了不需要人伺候么!” 明晰反手将殿门关上,示意慕音音贴身的大宫女墨月守住殿门。 慕音音抬头,见是明晰,整个人都松了下来,盯着眼前的明晰,眼泪唰的落了下来。 明晰上前,将慕音音拥入怀中,“娘娘,隔墙有耳!” 慕音音大喊,“我还怕什么,这阖宫之中如今还有谁不知道?” 明晰声音温和,如柔顺的风,拂过慕音音焦躁的情绪,“不,娘娘,这宫中无人会知,也无人敢知!” “毁了,全部都毁了,衣服全部都变成了碎布!”慕音音倚在明晰的怀中,如受伤的小女孩,声音再没有往昔的威严,哭的伤心欲绝。 明晰眼中情绪却毫无波动,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位宠冠后宫、万人之上的皇后如此的任性妄为。 慕音音哭了许久,才抽噎着停了下来。 明晰将手中早已备好的帕子递了过去,“娘娘,哭完就好了,最近朝中很乱,娘娘即使不为自己也为定国侯府、为天祁想想!” 慕音音没有说话,帕子按在通红的眼角,静静的听着明晰说话。 明晰见慕音音似乎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撩起她散乱的发丝重新盘了起来,“娘娘嫁入皇宫将逾三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陛下对娘娘始终厚爱,宠爱有加,娘娘如今也该彻底死心了!” “死心?”慕音音身子一震,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连他都跟我说,愿赌服输,哈哈~他跟我说愿赌服输!” 她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将明晰推翻在地,“不,我没有输,是不是,嬷嬷,我没有输!” 明晰扶住慕音音的身子,神色一厉,喝道:“小姐!” 她的声音如绷直的琴弦,嘎然而至却让慕音音变了脸色。 慕音音一把推开明晰,拔腿就朝着殿外跑去。 明晰被慕音音蓦然一推,连退好几步,险险扶住身边的椅子方才稳住了脚步。 待回过神来,慕音音早已冲出了坤宁宫。 明晰忙起身追了出去,经过墨月身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墨月立刻将殿门再次关上,“奴婢明白,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已经休息!稍后,奴婢会安排可靠之人抬肩舆跟上。” 明晰“嗯”了一声匆匆朝着慕音音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慕音音从坤宁宫出来便朝着英临殿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传膳的宫人纷纷低头请安避让。 慕音音视而不见,一头扎进了松林之中,茂密的松林之后,是一道石墙,石墙横贯东西两头。 明晰赶到的时候慕音音正趴在墙上到处摸索,脸上的表情几近疯狂。 她上前一把拽住慕音音,将她拉入怀中,声音犀利而冷厉,“小姐……” 慕音音被这一声拉回神志,在明晰的怀中整个瘫软了下去,“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问问他,为什么都变了,为什么?当初明明说好,他为……” 明晰双指在慕音音颈侧一点,慕音音身子一软,倒在了明晰的怀中。 伸手将身后抬着肩舆的内侍唤过来,明晰扶着慕音音将她塞回肩舆中,拉下帘子。 英临殿中正与三公议事的南宫珩听到了消息,从英临殿中匆匆而出,刚刚走到殿外,便看到红色的身影朝着英临殿湖后的松林跑去。 南宫珩脚步停在台阶之上,红色的身影已为松林所掩盖,身后的大太监常德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要不要老奴去瞧瞧!” “不用!”南宫珩抬起手,看着明晰紧随而至,跟进了松林。 片刻之后,明晰随着肩舆走了出来,穿过半透的帘子,南宫珩可以看到轿内柔软的身影和略有些散乱的发丝。 视线一转,南宫珩透过松林中看着若隐若现的墙壁,步下阶梯,转身朝着皇宫最偏僻的东门走去。 常德听到脚步声离开,方才抬头,看到南宫珩离开的方向,满是皱纹的老脸僵了一下,低声对身边的徒弟吩咐道:“谁都不要跟来,派御医去坤宁宫,不许走漏消息!” 小徒弟忙不迭的点头。 常德眯着眼睛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松林,匆匆追上了南宫珩的脚步,在经过御花园通往瑛仁太后的毓仰宫分岔路口时,与一个人擦身而过。 迟疑的停住脚步,常德唤住了领人的吉祥,“吉祥姑娘,这是去哪了?” 吉祥忙转身对着常德行了一礼,“常公公,太后今日身子好了些,这不,明大人便让我带了个民间大夫入宫!” 常德上前打量跟在吉祥身后的,“这人是大夫?怎么瞧着如此眼熟?” 吉祥不动声色的上前挡住常德的视线,笑道:“常公公说笑了,宁大夫这才是第一次入宫呢,怎么可能认识?” 她再次福了福,“太后娘娘还等着,吉祥这就带大夫过去了!” 常德再看了那人一眼,挥了挥袖子。 吉祥领着人远去,常德眯着眼睛看着那似曾相识的背影,许久喃喃自语着“是谁呢?”跟上南宫珩消失的方向。 皇宫的最东面是冷宫所在,但南宫珩三千后宫,只得三人,皇后慕音音三千宠爱于一身,与德、贤二妃亦是关系融洽,时间久了,这冷宫便渐渐的闲置了下来。 孤寂的脚步声在阴暗的冷宫的巷子中,阳光将南宫珩的身影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折在墙壁之上,看起来无比的冷清。 脚步停在了一扇红漆的殿门之前,不同于冷宫其他破败的宫室,这间位于冷宫最角落的宫室看起来虽不够华丽,却是清清静静。 常德远远的守在巷子口,没有靠近,冷宫本就无人,此时一前一后两道狭长的黑影在白日里都显得异常的瘆人。 南宫珩伸出手,想要敲门,屈起的指尖却在半空,离红木殿门半寸,迟迟没有落下。 半晌,南宫珩转身离开。 身后红木漆门咯吱一声打开,门口的人看了眼南宫珩,缓声道:“进来吧!” == 明毓早早已在宫外候着,见吉祥过来了,便迎上前去,“太后娘娘已经在等着了!” 宁大夫微微颔首,“有劳明大人了!” 明毓笑道:“将军与我何必见外!” 说着侧身让开,与那宁大夫一前一后的进来毓仰宫。 吉祥见明毓已经进去,轻轻的扣上了宫门。 两人没有直接进正殿,而是从正殿前面的花园绕过,绕到了毓仰宫外的小花园中,瑛仁太后正坐在亭子中同大宫女如意说话。 明毓走到亭外,拢袖躬身道:“太后娘娘,宁大夫来了!” 说完,明毓侧身让开,后面的人上前一步,“太后娘娘,许久不见!” 瑛仁太后闻声抬头,盯着来人看了许久,“是啊!有八年了!自从姐姐走了之后,你们便都不来瞧哀家了!” 宁大夫不由笑道:“太后娘娘身居后宫,陛下孝顺,平乐公主贴心,宁远不过是个管家,怎可贸然入宫?” 瑛仁太后挥挥手,“坐吧,我们之间无需那么多礼仪!” 聂宁远也不拘礼,抬步进入亭子,在瑛仁太后的对面坐下,“娘娘依旧美貌!” “八年,连你都学会了这些虚言!”瑛仁太后摸了摸自己的鬓角,示意如意退下,“近来朝中风声紧,你却要求面见我,究竟所谓何事?” 聂宁远皱了皱眉,“听说,大小姐还未找着?” 提到慕容玖,瑛仁太后的眼中便出现一抹愁色,“我对不起姐姐,过去八年未曾照顾好玖丫头,如今竟然置她于生死之地!” “太后放心!”聂宁远宽慰道:“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不会有事,今日宁远冒昧入宫,是有另一事相求!” “什么事?”瑛仁太后好奇的看着聂宁远慎重的神色。 聂宁远一撩衣袍,在瑛仁太后面前单膝点地,“请太后娘娘与陛下敕封镇国将军府三小姐慕容嫣为郡主!” == “你说,现在慕容嫣是不是欣喜若狂?” 西郊围场十里外的海棠别院,是浮云山庄在天祁的别庄,此时虽为夏季,却正是沈沉澈移植的海棠盛开的时候,满园海棠花香,飘飘洒洒,令人陶醉, 慕容玖一袭月白襦裙,静静的站在嫣红海棠花中,略显苍白的肤色被落下的海棠点出一抹嫣红,她语气随意,眸光冰冷。 身前蹲着的正是云上翊,“想必是已经在大肆庆祝,听说南宫瑾回京之后便立即请旨废黜慕容沁侧妃之位,并启程离京,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慕容玖静静听着,绍京城中近半月来的大动静就被云上翊三言两语的打发过去了,事实虽然如此,但过程却并非这么悄声无息。 他没有提到慕容沁撒泼打滚,闹上皇宫,扰的整个绍京鸡犬不宁,以致慕容清长宿军营;他没有提到南宫瑾被废黜了亲王爵位,满朝哗然,他在南山行宫独居三日,随后消失,遍寻不得; 每一桩,每一件都是绍京的大事,当然最轰动的便是,陛下下旨,以镇国将军慕容清对社稷有功,为弥补慕容沁退婚之憾,秉承皇太后慈喻,下旨敕封镇国将军府嫡女慕容嫣为安荣郡主,于八月十八在大昭寺举行册封之礼,沐浴斋戒祈福,入皇室宗蝶。 通篇上下,没有提及镇国将军府嫡长女,仿佛慕容玖随着坠崖便已彻底的消失。 慕容玖轻轻的勾了勾唇角,看着云上翊将用一把银质的小铲子将面前的土拨松,将身边的一个瓦瓮埋了进去,然后又用铲子将土铲回去,直至土面将瓦瓮完全盖住,再用银铲拍平。 云上翊站起身,将银铲递给身后的鬼,“这里风景不错,想必魊也会满意!” 说完,方才转向慕容玖,“慕容嫣素来清高,她认为自己聪慧敏捷,事事不落人后,担着绍京第一才女的名声,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不过是嫡女的身份和待遇,如今你死后,不仅嫡女有了,甚至成了帝女,她怎能不欣喜若狂?” 慕容玖双手合十,对着方才云上翊埋骨灰的地方拜了三下,“佑仁此时必定也算计的很好,慕容嫣有了嫡女的位置,蓝氏也就等于是正室了,只需糊弄好了慕容清,这将军府早晚是他囊中之物!”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云上翊冷哼一声,“慕容清个蠢货,长宿军营,不管世事,却不知道这家中所有人都背上了谋逆的罪,他怎么可能逃得了?” 慕容玖神色渐冷,却没有说话,“这将军府八年来相安无事,佑仁也迟迟未敢动手,恐怕还得归功于一个人!” “你说的是聂宁远?” “正是!”慕容玖看向绍京的方向,“我第一次见到聂宁远的时候就奇怪,他为何甘愿在将军府做一个小小的管家,虽然慕容清对他有足够的信任,但那些琐事与阴谋诡计不是一个武将可以防得了的!他在将军府不过是起到了一个震慑的作用!” 云上翊弹了弹手指,“佑仁想必早已经迫不及待了,他等了这么多年,再等下去,就再无希望了!” “嗯!”慕容玖轻应了一声,“佑仁只怕一直在后悔,当初在大昭寺的时候怎么就没把我早早的处置了!那东西,只怕也是宫中才有的!” “你说这个?”云上翊自袖中拿出一本书,正是上次慕容玖带给他的。 略显陈旧的书面上用精致的黑色小楷写着《西南》两个字,书页虽一样陈旧,但却精心保存的很好。 慕容玖回到将军府之后便改造玖月阁,书柜好了之后便采购了一批新书,并着从原先的“藏影阁”留下的好书放了上去,闲暇的时候翻一下。 这本《西南》显然正是之前留下的,慕容玖还未曾看过,当时觉得书中有异,拿起来便去了逍遥王府,这书到底有何奇怪之处,还未曾细看。 云上翊将书递到慕容玖的手中,“此事了了之后,你有时间翻一下这本书!” “这次佑仁与慕容嫣想必可以一网打尽,只是到时候不知道慕容清还会不会心软!” “心软?那我定有方子能令他的心硬起来!”慕容玖抬起自己葱白的指尖,轻轻转动,阳光下,指尖一抹莹白光芒晶莹剔透,“这手许久不沾血,倒是显得有些苍白!” 云上翊抓住慕容玖的手指,“那就用血色为它添一抹色彩吧!痴呆的镇国将军,想起来倒也有趣!” 慕容玖轻笑,刚要说话,眼前一团白光如闪电般滑过,落在两人交握的掌心,然后用肥厚的屁股使劲的墩了墩两人交握的掌心。 云上翊手下意识一松,沉沉便立刻反射性的将自己的身子整个铺开,似一块白色的毛布占满了慕容玖的掌心。 慕容玖指尖微曲,刮了刮沉沉毛茸茸的脑袋,“这么久不见,你还是如此有占有欲!” 沉沉晃了晃几乎看不见的尾巴,似是回应。 云上翊咬牙切齿的盯着趴在慕容玖掌心的雪狈,突然心底后悔,当初为何一时冲动不将它送回去?若没有它神通广大的感应,沈沉澈至今也不会知道慕容玖在哪里? 沉沉可不害怕云上翊,它悠闲的晃动着小尾巴,在慕容玖的掌心之中来回拱动,而口中吐出的气息如白色的雾袅袅进入慕容玖的掌心。 “九儿!”身后传来沈沉澈的声音。 慕容玖回头,看他慢慢靠近,“沈家主!” 沈沉澈的眼神微微一黯,又很快恢复,“身子如何?” “好多了!”慕容玖点头,“月谷主素手神医,在他面前没有治不好的伤,没有解不了的毒!” “哈哈哈哈~”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月无尘捋着长须走过来,隔着几步,远远便扬手,手中一股气流落在慕容玖脉门,沉吟片刻,“到底是玖丫头身体底子好,怎么会是老夫的功劳?” 慕容玖轻笑,“好马尚需配好鞍,底子再好若没有月长老的妙手回春,也无法再短短的时日之内便恢复如常,甚至超过了之前的内力!” 月无尘收回手,上下打量着慕容玖,“经年不见,玖丫头愈发的沉稳内敛了!” 凤九与月无尘第一次见面,是当时住在浮云山庄的时候,月无尘到山庄做客,远远望见凤九便断言她活不过十六岁,当时凤九十一岁,正是张扬无忌之时,是众人捧在掌心的明珠,自然是不信。 当时已经被浮云山庄的家主是为继承人的沈沉澈却信了,为了可以保护凤九也证实月无尘的话,便以无极峰顶特有的九瓣青兰为引让月无尘在凤九的灵魂内植入独一无二的香味,这便是慕容玖体内的幽兰迷香。 月无尘出自无尘谷,无尘谷别称医仙谷,谷中遍植稀世药草,花香漫谷,犹如仙境,谷主月无尘因自幼承袭一身蛊术与医术,便被人称为医仙,这世上没有难得倒他的疑难杂症,也没有他不愿意医治的病人,只要你能找到无尘谷。 无尘谷位于月冗与轩辕中间地带,又与西绛接壤,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准确的说出无尘谷的确切位置,即使去过再回来的人也说不清楚,而月无尘特有的植香术是无数人向往的,体内幽香,溶于经脉血液,可强经脉,提内力,是一种溶于骨血之中的至上内功。 这也是当年为何在凤九在浮云山庄不过住了一年便功力进展神速的原因之一,因为月无尘替她植入体内的幽兰香气带着提升内力的效用,在短短的时日之内,让凤九习武进展神速,一日千里。 慕容玖望着月无尘,“是啊!历经尘世,怎可不稳重?” 月无尘笑而不语,看着慕容玖的眼中竟带着一丝欣慰。 慕容玖被月无尘望的有些诧异,不禁望向一边的沈沉澈。 沈沉澈微微一笑,“九儿,月谷主姓月!” “姓月?”慕容玖重复了一遍,神色一愣,“姓月!月惊鸿…月影…月谷主是我的…外祖父?” “正是!” 慕容玖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月无尘,“可是为什么……” 她说了几个字便有些迟疑。 月无尘点点头,“你有什么问便好了!” 沈沉澈看了一眼云上翊,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身离开,给慕容玖与月无尘留下了单独的空间。 慕容玖想了想,“是你让母亲回月冗的?” “是!”月无尘毫不避讳的承认,“你母亲心高气傲,从来都不屑于解释,当时除了那个事,她又有些神智不清,所以我便想办法让她回了月冗!” 慕容玖走到亭中,与月无尘并肩坐下,“神智不清?是蓝氏下的手?” “是的!”月无尘叹了一口气,“枉她身为我无尘谷传人,到最后竟然败在了这种下作的药上,回到月冗之后她自己亦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至今仍在闭关!” “这是你母亲的字迹!”月无尘拿过慕容玖手中的书,随意的翻了两页,凑到面前闻了一下,“哼,好一个蓝岚,如今是又要故技重施了么?” 月无尘说着便伸手搭向慕容玖的脉门,“还好,你尚未受到影响!” 慕容玖拉了拉袖子,“从发现自己嗜睡开始就觉着有些奇怪,因为发现的早,未曾受到大的影响,只是遗憾了母亲留下来的书!” 月无尘将手中的书往地上一掷,“这些无用的书,有何遗憾!” 慕容玖不解,但当着月无尘的面也不好去捡,“毕竟是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好歹算是个念想!” 月无尘听着慕容玖的话,转过头细细打量慕容玖的神情,忽而放声大笑,“哈哈,其实你是不屑的吧!” 慕容玖一愣,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自然是不屑的,但似乎在月无尘的面前如此直言不讳对月影不太礼貌。 月无尘望着慕容玖的眼中却是无比的欢喜,“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凤九!” 慕容玖猛的站了起来,乍然听月无尘喊凤九这个名字她心底一震,然而此时,从月无尘的口中说出如此奇怪的一句话,却令她心生不安。 “坐下!”月无尘拍了拍椅子,示意慕容玖稍安,“九儿,你肯定奇怪,但是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何你偏偏变成了慕容玖,而不是其他人?” 见慕容玖陷入沉思,月无尘自顾自的接着道:“知道江湖中为何那么多人渴求植灵术吗?因为它不仅仅可以提升你的功力,让你内力、经脉都强过他人,更重要的,它可以令你死而复生!” 慕容玖眼睛一瞪,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但这样的死而复生是有条件的,必须用另一个人的命来换,这个与你换命的人,必须与你拥有同样的命格、生辰、星宫,当这一切条件具备,当你们两人同时死去的那一刻,你们便能重生,这种重生是两个人变成一个人,一个人的灵魂与另一个人的肉体相结合,拥有两份记忆,两段人生!慕容玖只有十五年的生命,但凤九可以活的更久,代替她活下去!” 月无尘将手中的青铜盘花水银镜递给慕容玖,“看看这张脸,与最开始的时候有什么不同?” 当慕容玖初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这张脸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苍白与枯黄,而此时,铜镜中的脸圆润饱满,水眸沉静,从容冷厉,再也看不到以前的瑟缩与怯懦,只有脱胎重生的无限风华。 这张脸,冷静、淡然、从容而高贵,这是执掌朝政、垂帘听政的凤九才有的风华与气势,虽然这张脸的五官与凤九并无相似之处,然而却能让人看到沉静的眼眸后的杀伐果断。 月无尘从铜镜中望着慕容玖冷静的神情,“慕容玖活不过十五,凤九却注定枉死,你足够冷血,又有冷静强硬的内心,你能够报自己的仇,而在这之前你也必定会报了慕容玖的仇!” 慕容玖却并不领情,挑眉冷笑,“月谷主当初为何将慕容玖扔在大昭寺?若由着月影将她带回月冗,一样可以将她教的强大而冷静!” “那你们都将消失!”月无尘并未在意慕容玖的无礼,“回到月冗,迷雾林、西绛圣地皆是屏障,凤九若想进入慕容玖的身体是不会有机会突破西绛的祭台,而凤九的灵魂一旦进入西绛,若不是成为死灵便是魂飞魄散,而慕容玖也不会再遇到另一个如此契合的灵魂!” “如此说,我还要谢你?”慕容玖敛了神情,却依旧语气不敬。 月无尘盯着慕容玖,许久,声音平静,“你确实需要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当年叱咤云州大陆的昭黎摄政长公主凤九如今不过是一抔黄土,尸骨未寒,如何保护幼弟,如果捍卫疆土不被佞臣贼子改朝换代!” “是!”慕容玖亦点头承认,“若没有你,昭黎或许就此消失!我此刻也不知道在哪里!但…” 月无尘抬手制止慕容玖未完的话,“我今日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我从未想过你会感谢我,憎恨我亦无妨,于我,慕容玖是我的亲外孙女,你也一样,这世上得我植灵术的也不过你、九儿与惊鸿三人!” 慕容玖心底一震,质疑的话终究未曾说出口,不论月无尘当初抱了怎样的心思,但到底他是帮了她,若当时自己知道真相,且不论会不会相信,若信了,自然也会作出同样的抉择。 月无尘见慕容玖不说话,站起来准备离开,“明日就是册封礼,好好给蓝氏一个正式的见面礼!” “我会让蓝氏终身难忘的!”慕容玖望着月无尘,低声说出最后两个字,“外公!” == 八月十八,是镇国将军府三女慕容嫣册封郡主的日子,行礼很复杂,一清早便要去往国寺沐浴、斋戒、接受一百零八寺僧诵经祈福,然后再到皇家祠堂入皇室宗蝶。 镇国将军府一早便忙碌了起来,容颜阁中更是一片喜气洋洋,慕容嫣的大丫鬟紫羽带着众人端着乌木盘子在慕容嫣院子中排成一排,镶金嵌玉的乌木盘子,上面是金银、珍珠、玉器还有册封用的吉服。 屋内,蓝夫人亲自替慕容嫣盘发。 慕容嫣笑意嫣然的低声道:“母亲,这等事让宫中来的嬷嬷做便是了!” 蓝夫人的手在慕容嫣乌黑的发丝中穿过,“说什么?今日是嫣儿的大日子,母亲唯有这一次盘发是心甘情愿,以前……” 她有些伤感的语气一顿,便不再说话。 慕容嫣知道蓝夫人心底之痛,柔声道:“母亲再无需妄自菲薄,如今圣旨已下,我是堂堂正正的嫡女身份,待此事一过,母亲的二品诰命夫人自然也会回来的,母亲便是镇国将军夫人,是堂堂正正的将军府正室!” 蓝夫人被慕容嫣说的一愣,神色有些茫然的,仿佛有一个遥远的声音耳边盘旋,“你永远做不了将军夫人,就算有了那名分,也不过是继室,你甘心吗?甘心吗?” “母亲!”慕容嫣的耳边蓝夫人无意识的一刮,她吃痛一喊,看到了似乎蓝夫人茫然的眼神。 蓝夫人猛的回神,笑道:“没事,母亲是高兴!” 慕容嫣起身,唤了紫羽进来换衣服,“自然是要高兴的,只是很快满朝文武便要来祝贺,母亲可要以当家将军夫人的身份去接待,不能失了礼仪、面子!” “那是自然!”蓝夫人从一旁丫鬟手中的沉香乌木托盘中取出宫中赐下的金凤衔珠八宝坠,插入慕容嫣的发髻之中,“你今日大喜,只是不知沁儿~” 慕容嫣拍了拍蓝夫人的手,“母亲安心,待我名分一定,母亲名分一定,姐姐自然身份尊贵,还怕寻不到一门好亲事么?” “姐姐的亲事,如今可要依仗妹妹了!”讥讽的话语从院外传来,慕容沁坐着肩舆靠近。 蓝夫人脸色微微一变,慕容嫣倒是从容上前,“姐姐可好?” “好?”慕容沁神色嫉妒的看着一身华贵的慕容嫣,大红色的御赐绯罗蹙金刺雏凤吉服,一针一线都是由最好的绣娘日夜赶工秀出,更衬得慕容嫣肤色如玉,精致耀眼,想到自己面色枯黄,永远只能坐在肩舆之上,慕容沁眼中的恨意要滴出水来,声音愈发的讽刺。 “如今姐姐得登高位,受封郡主,不如今日我们去玖月阁祭一下那位嫡姐姐吧!”慕容沁狠狠的咬住嫡字,阴狠的眼神在慕容嫣妍美的脸上打转。 慕容嫣对慕容沁的嘲讽视而不见,但她瞬间变明白了慕容沁话中的意思,上前一步,亲自扶着慕容沁的轿子,“紫羽、紫绮,把那贱人带上,我们去玖月阁!” 紫羽、紫绮应了一声,转身先行离去。 慕容嫣按着慕容沁的手,“姐姐,我们姐妹齐心,将来这绍京便少不得我们一方席地,现在,就由妹妹陪着姐姐亲自去祭祭大姐姐,也让她在下面过得更顺心一些!” 慕容沁看着慕容嫣水润的樱桃小唇,“走,去玖月阁!” 玖月阁外并没有慕容玖的离开而变得杂草丛生,反而整理的相当干净,蓝夫人下令将院子里的漆重新刷了下,如今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漆味和着莲花香气,书柜中有的书全部都扔掉了,倒是显得空空荡荡,方才有一种主子离开的感觉。 慕容沁的肩舆停在玖月阁外,看着空荡荡的书柜,手指掐住肩舆的扶手,“没有让慕容玖丧失神智,真是便宜了她!” 慕容嫣视线从玖月阁环视而过,心底不由一声惊叹,不知道慕容玖在大昭寺学到了什么,院子布置的如此精致,沁心院与她的容颜阁半分及不上,想当日从围场回来,她与慕容沁都想要这个院子,蓝夫人怕她们俩因为一个院子生了嫌隙,便索性一个都没给,就任由着玖月阁如此空着。 视线一低,看了眼坐在肩舆上的慕容沁,心底暗暗冷讽,一个瘸子,有什么资格与她相争? 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紫羽的声音近在一步之遥,“主子,人带来了!” 慕容嫣转身,看着面前满身血迹、狼狈不堪的女子,“看到了吗?如今这府中将由蓝夫人当家!” “你休要得意的太早!”被紫羽与紫绮压着的女子抬头,赫然正是元双双,她的衣衫上是斑斑血迹,有些早已结痂,有些却似乎是新添的,头发散乱,面容苍白,但是这些都掩盖不了她身上的高高在上的气势,即使被压着跪在地上,她的眼中依旧是冷然的从容与冷静。 慕容沁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元双双,怒气油然而生,为什么一个丫鬟都比她强,她绝对不容许,“来人,给我掌嘴!狠狠得扇!” 身侧紫绮应声上前便朝着元双双狠狠得扇了起来,刚扇了一个,便听到慕容嫣喊,“慢着!” “怎么?”慕容沁阴测测的看向慕容嫣,“如今姐姐得封郡主,连我管个下人都要插手了么?” “怎么会?”慕容嫣却示意慕容嫣看向玖月阁外的悬崖和院内的荷花池,“姐姐忘了,我们一直没有杀元双双的原因是什么?母亲之所以一直不让我们入住这玖月阁,不也是担心我们的安危吗?” 镇国将军府无人不知,玖月阁自从经由慕容玖翻新之后,便处处都是机关,曾经慕容嫣派细作与杀手潜入,却无人能轻易靠近,这也是狩猎之后蓝夫人未曾让慕容嫣或慕容沁搬入玖月阁的因由之一。 慕容嫣走到元双双面前,紫羽手一转抬起元双双的下巴,慕容嫣在元双双面前蹲了下来,“元双双,本郡主敬你是一个忠心事主之人,今日本郡主便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说出这玖月阁机关何在,我就饶你一条命!” “哈哈~”元双双轻笑,“郡主?一个继室庶出之女也配作郡主,这天祁是要亡了吗?” “大胆!闭嘴!”紫羽手一抬,狠狠的扇了元双双一个巴掌。 元双双微微偏首,“枉你慕容嫣被称为绍京第一才女,原来也不过是个草包!” 慕容嫣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后退了两步,“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郡主就成全你!来人!” 抬肩舆的两名下人上前将元双双拖了起来。 慕容嫣看着元双双,“我想只要将你扔到这机关之中,待机关启动,我们便会知道机关在哪里了!” 她声音一沉,“将她给我扔下去!” 两名下人将元双双一提,直接往悬桥扔了下去。 玖月阁中有人影如苍鹰扑下,黑色的披风带着强大的内力如飓风卷过,将慕容嫣等人打退好几步,待风散,元双双早已不见踪影。 紫绮回头一看,慕容沁已经脸朝下狼狈的趴在地上,她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扶,“小姐,小姐没事吧!” 慕容沁狠狠的推开紫绮,手上无力,便扬手在她脸上一抓而下。 紫绮光滑的脸上瞬间出现四道血痕,她连捂都不敢捂,小心翼翼的扶着慕容沁起身。 慕容嫣则盯着元双双消失的方向,脸上出现了一抹不安。 慕容沁看了慕容嫣一眼,讽道:“怎么?郡主如此便怕了?” 远处有脚步声近,“三小姐,吉时降至,请启程前往大昭寺!” 慕容嫣看了眼来人,“以前怎么从未见过你!” 来人低头,声音平缓,“奴婢是太后娘娘派来随侍小姐行册封礼的!” 慕容嫣将方才的不安一扫而空,搭上来人的手,“如此,多谢姑娘!” 抬手,身侧紫羽上前将早就备好的一小袋黄金递了过去。 来人也不推辞,径自上前扶了慕容嫣离去。 快要走出玖月阁的范围,扶着慕容嫣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爬起的慕容沁,露出一抹森然的笑。 ------题外话------ 妹纸们~ 评论区活跃起来撒! 凄凄惨惨戚戚 冷冷清清淡淡 第八十一章 册封礼 南山至大昭寺从一大早开始便已由禁军戒严,天祁近来已难有盛事,当慕容嫣华丽照耀的马车经过闹市的时候,百姓纷纷攘攘往上涌,只为一睹天祁第一才女的风姿。 慕容嫣渴求多年终于成真,自然是无比受用,抬起手朝着两侧百姓挥动,脸上带着婉约柔和的笑意,指尖耀目的宝石在空中掠过一抹华光,映着波光潋滟的眼眸,尊贵无比。 马车缓慢而行,在太阳升起之前到达了南山脚下,慕容嫣被宫中的教引嬷嬷扶着下了马车,准备换肩舆上山。 大红色的雏凤吉服落地随着慕容嫣的脚步落地,不知是碰到了什么,一点泥渍便溅了上去,慕容嫣脸色一变,轻轻一跺脚,“紫羽~” 紫羽忙从后面上前,蹲下身在衣摆边拨弄许久,“小姐,不行!” 远远人群中不知有谁说了句,“册封之前便污了吉服,不祥之兆!” 慕容嫣本还带着点笑意的脸沉了下来,将紫羽踹倒一旁,“不祥的东西!来人~” 身边立刻有声音接上,“郡主,册礼之前不宜见血光!” 慕容嫣抬起的脚落回吉服之内,转身看到正是刚才在将军府唤她的宫中女官,忙敛身低语,“多谢姑姑提醒!” 那人点头,上前扶住慕容嫣,没再说话,倒是上肩舆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伏在马车旁的紫羽。 紫羽正抬着头感激的望着这位宫中来的姑姑。 两人眼神正对,紫羽瞳孔猛的一收,张了张嘴,忙低下头,终究没有出声。 那人微微一笑,转身背对紫羽。 大昭寺前,早有人侯在寺外,见慕容嫣上来便迎了上去,“住持已在大雄宝殿候着,请慕容姑娘到殿中接受沐浴、斋戒、祈福之后再去祠堂上香,入皇室宗蝶,仪式完毕,住持会同姑娘一起入宫向陛下与太后娘娘谢恩!” 慕容嫣微抬下颚,颔首,随着引路之人进入大昭寺。 寺门在身后阖上,在空荡荡的大堂前院发出绵长的一声“嘎吱”,在空中回荡,让人无端端心一提。 慕容嫣脚步一顿,心底的不安再次涌了上来。 前方大厅中檀香袅袅,远远便看到金色的袈裟摆过,两侧跪着低声诵经的一百零八名僧人。 抬头对上佑仁意味深长的视线,慕容嫣心底悠然一定,缓步跨上台阶,径直走到殿内,在佛祖面前的锦缎蒲团上跪了下来。 闭目,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方才起身,由宫中的人陪着随寺内僧人转入殿后温汤沐浴更衣。 斋戒、祈福皆会在沐浴之后换上素白中衣举行,寓意一身洁净、脱胎换骨。 慕容嫣到了内间,引她进来的人便退下了,因为紫羽被她喝退在山下,此时便只有宫中跟来的一名姑姑跟着,伺候着她脱下大红吉服,换上沐浴用的白色浴衣。 她看着教引姑姑将吉服工整叠好放到一旁,心头顿了一下,皱眉道:“麻烦姑姑将吉服取来给我瞧一下!” 宫女将叠好的吉服捧到慕容嫣眼前,那块落在衣摆的泥渍掐好叠在了最上方,让慕容嫣看着无比刺眼。 那宫女见慕容嫣神色不快,便解释道:“怕泥渍污了吉服其他地方,所以特地将它叠在了吉服的最上方!” 慕容嫣了然的点点头,伸出指甲点了点那块泥渍,又轻轻的刮了下,方叹了口气,“姑姑,这吉服沾尘会不会不吉利!” 宫女接过吉服,手指轻巧一转避开那块泥渍,“郡主说什么呢?郡主可是天之娇女,本就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又是这天祁的郡主,命可尊贵着呢,哪来着不吉利之说呢?” 慕容嫣被那一句嫡女,一句郡主说的心花怒放,身子缓缓滑入温水池中,“姑姑真是玲珑心,待册封礼完成之后,本郡主定会禀明太后好好赏赐姑姑!” 宫女微微一揖,没有说话,转身退出了帘帐外。 慕容嫣泡在温暖的池中,看着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喃喃自语,“慕容玖,枉你费尽心机,终究不还是斗不过我,掉落悬崖,大火焚身,尸骨无存,连个死后哀荣都得不到!到底是贱种,没有福气!” 鲜红的蔻丹自水面划过,撩起一掌的水,往自己身上一泼。 空旷的浴池中发出“呃~”的一声轻响,声音绵连,在空气中回荡。 慕容嫣蓦然睁开眼,“谁~” 声音沿着池边层层荡漾开,又回来,“谁~谁~谁~谁~谁~” 浴池之中空寂无声,半晌,慕容嫣才发觉方才那是自己的声音,脸微微一红,身子愈发滑入池中,暗道,到底是这温汤太过惬意,令自己不由自主的发出声音。 不知是温泉太舒服还是天气太热,慕容嫣觉得自己的身上越来越热,她整个人都在水中,感觉到一股热浪直往上卷。 慕容嫣往后靠了靠,冰凉的池边往皮肤上一贴,舒服的整个人都起了颤栗,一冷一热,让她再次舒服的呻吟出声。 声音一出,便再也控制不住,那种舒服的感觉瞬间弥漫到五脏六腑,慕容嫣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抚摸自己的身体。 浴池里的温度更高了一些,声音愈来愈大,听得人面红耳赤。 帘子后的宫女嘴角微微勾起,脚步一转,朝着正在诵经的大堂而去。 佑仁刚刚备好净瓶,见伺候慕容嫣沐浴的宫女出来,有些诧异,“郡主呢?” 宫女双手合十,俯身低语,“郡主已经沐浴完毕,正在更衣,请大师准备开始吧!” 佑仁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宫女,点头,取出册封的诏文。 天祁与别国不同,诵读册封诏文便是册封礼的开始,此时佑仁拿出了明黄色的册封诏文,看了一眼,确定无异,便开始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镇国将军府嫡女……” “住持错了!”身旁的宫女仔细听着,忽然开口打断了佑仁。 佑仁一停,不快的看着那名低着头的宫女,“大胆,何人如此放肆,册封诏文,岂容你随意打断?” 那宫女却丝毫未受到佑仁的惊吓,低着头声音从容而平稳,“陛下圣谕,无人敢轻易打断,但若是明知有误,却依旧不知悔改,故意曲解陛下的圣意,那恐怕才是大罪!” 佑仁被宫女说的脸色铁青,怒道:“放肆!陛下亲口敕封,亲笔圣谕,本住持照旨宣读,如何错了?” 宫女却依旧维持着同一姿势,“慕容三小姐并非将军府嫡女,不过是继室所生庶女!” 佑仁脸色一沉,扬手喝道:“胡言乱语!来人,将她拖出去!” 殿外立刻有禁军持剑而入。 宫女却并不畏惧,依旧一字一句道:“蓝夫人是将军府继室,甚至从未有过正式的纳礼、迎亲,本来夫人尚有二品诰命夫人之衔,如今不过一介平民,慕容三小姐怎么可能嫡女而不是庶女呢?” “来人,禁卫军!”佑仁怒气冲冲,懒得于她理论,声音一提,“还不将这个扰乱册封的宫女拖出去!” “大胆!”那宫女抬起头,喝道:“我乃毓仰宫三品大宫女吉祥,谁敢动我,便是扇太后老佛爷的脸!” 宫女说着从袖中甩出一块沉香木牌,沉香木牌上金线引丝悬在宫女圆润的指尖幽幽晃动,上面刻着的正是毓仰宫三个字,太后老佛爷素来礼佛,宫中所用腰牌也皆是特质的沉香木,独一无二,因此这腰牌一出,阖宫之中人人皆知是太后宫中的人无误。 禁军不由后退两步,瑛仁太后虽从不问事,但威严却不容小觑,虽妃定国侯爷亲生,却是以定国侯府的嫡小姐身份养大,不说陛下至孝,当今皇后亦是她亲侄女,定国侯慕之忻是她亲侄,一门显赫。 佑仁被宫女一喝,也愣住了,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的身份如此高,但转念一想,瑛仁太后派出身边贴身的大宫女来伺候慕容嫣册封,显然也是对慕容嫣极为重视的。 想到这,佑仁也放缓了语气,双手合十,“老衲失礼,老衲本以为是有人故意扰乱宣旨!” “无妨!”那宫女将腰牌收回袖中,“既然如此,请大师重新读一下册封圣旨!” 佑仁脸色一僵,看了看手中圣旨,有些为难的递到宫女面前,“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正是嫡女慕容……” 宫女看也不看,毫不客气的打断佑仁的话,“大师,吾等皆是天祁朝臣,陛下善于纳谏,有错自然要改,这必定是陛下日理万机,出了小错亦在所难免,吾等必须得为陛下纠正这些小错误,这才是正直的臣子!” 她语气微微一扬,“大师以为如何?” 佑仁握着圣旨的手一僵,眼中有杀机一闪而过,自慕容玖坠崖之后,瑛仁太后便愈发不待见他,他如今自然不敢在这大宫女面前大声,便压了脾气,冷声道:“姑娘以为如何?” 宫女也不看他,“请大师再念的时候去掉嫡女两字即可!” “不可!”佑仁下意识便脱壳而出。 宫女也不反驳,“那就册封礼暂停,待回宫禀明太后,再行定夺!” “万万不可!”佑仁脸色大变,最好的吉时本排在十月,可是佑仁与蓝氏都担心迟则生变,因为故意借天意一说将时间安排在八月十八,若此时册封失败因此延迟,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故,云上翊与慕容玖随已丧身火海,但至今尸首全无,他决不能冒险,绝对不可! 想到此,佑仁为难的道:“这…这册封吉时是钦天监算出,若是轻易更改,会折损郡主的福寿!” 宫女抬手,袖子挡掉嘴角一抹冷笑,斜睨佑仁一眼,“若大师再拖延下去,这吉时已然已经错过!” “这……”佑仁脑海一闪,立刻决定,“老衲重新宣读陛下圣旨!” “恩!”宫女漫不经心的抬袖,“请大师不要再浪费时辰,想必郡主已经沐浴更衣完毕,待读完册封圣旨,便请百官入内观礼!” 佑仁僵硬着脸色走回方才的位置,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镇国将军府…三小姐慕容嫣秉性纯良,才德兼备,树芳名于内外,仰承皇太后慈谕,册为郡主,赐号安荣,入皇室宗蝶!钦此!” 大雄宝殿之中的诵经声再次响了起来,佑仁转身将册封诏文供于佛前长香之下,再转回面对那名宫女,“诏文已经供奉,请郡主换香!” 宫女转身,“请百官入殿观礼,郡主焚香!” 声音从穹顶的大殿绵延出去,层层回音。 “请百官入殿观礼,郡主焚香!” “请百官入殿…” 百官从殿外拾阶而入,虽有些人心底不解为何陛下旨要求三品以下官员皆来看一位郡主的册封之礼,但见陛下与太后如此上心,皆认为这位郡主必定将成绍京新宠,因此都不敢推辞。 宫女起步往后堂走去,在转过佛案之时衣服被桌角挂住,她伸手去扯却不知为何扯到了佛案后的帘子,只听“哗”的一声,整到帘子都被那宫女扯了下来。 百官闻声抬头,瞬间惊呆,有年轻的唰的一下鼻血直流。 谁也没有想到,慕容嫣沐浴更衣的地方就在这佛案之后,而更没有料到,这帘子一落下,是如此香艳的一副景象。 帘后是一汤温泉,奶白色的泉水上飘着红色的玫瑰花瓣,慕容嫣半躺在玉砌的池边,白色的浴衣完全湿透贴在身上勾出玲珑的身体曲线,她半仰着下巴,修长的脖颈拉出优美的曲线,如骄傲的白天鹅,红唇微启,发出撩人的呻吟,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沿着身体的曲线不断的移滑动,随着声音不自觉地摆动着身体。 大雄宝殿之中顿时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极有默契的盯着温泉中的慕容嫣,而她仍旧不自觉,她轻柔而暧昧的声音在大雄宝殿中回荡,声音深沉而魅惑,让人不自觉的浑身发热。 宫女勾起嘴角,无声最后两步,一直退到殿柱后的阴影中,将自己的身子完全掩在阴影后。 佑仁半晌才回神,忽然大喝一声,“阿弥陀佛,佛祖恕罪!” 说完,转身看着下面呆愣的寺僧,“还不将帘子拉上!” 殿外,一阵冷风袭来,尽管是盛夏,山上的风却带着凉意,吹得温泉池边的慕容嫣打了个机灵,猛的回神。 茫然的看着外间呆滞的众人,再低头一看自己,慕容嫣“啊”一声惊吓,“噗咚”翻身滚入池中,再也不敢出来。 帘子飞快的被拉了起来,佑仁走到大雄宝殿中间,环顾众人,合十作揖,“今日意外,若传到陛下或太后耳中皆难逃一劫,郡主册礼将成,想必方才一幕大家都未曾看见!” 佑仁最近来不太受瑛仁太后与陛下的重视,但毕竟积威已久,更且手中又握有许多人的把柄与证据,因此他一开口,便带着威胁的语气,大雄宝殿之中顿时静了下来。 百官之中本就有许多在大昭寺留宿过,面面相觑之后,便有人率先上前道:“大师言之有理,本官什么都没有看到!” 有人开了头,很快就有人跟上,“本官什么都未曾看到!” “方才发生什么事了么?” “什么都未曾看见!” 到最后,竟只有站在最后方的几个人没有开口说话。 躲在阴影处的宫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开口道:“原来诸位大人便是如此忠心事主的!心盲眼瞎,还如何上朝议事?” 声音沿着廊柱扩散开去,再从大殿穹顶扩散开去,如同从天而降的魔音,将在场的人都吓得不轻。 佑仁眼中杀意浮现,视线从四周扫过,落在了那名宫女躲藏的角落,“既然是太后娘娘宫中女官,何必躲躲藏藏?” 他边说便朝着角落方向走来,手腕轻轻一转,匕首从袖中滑落掌心,锐利的尖锋上黑色的光芒闪烁。 宫女站在原地未动,待佑仁快到她身前,忽然轻声道:“不知道三小姐还有没有脸从温汤中出来,再不出来恐怕就要溺毙池中!” 佑仁匕首朝着宫女飞出,身子飞快一转,转入帘后将慕容嫣从水中捞起,扯过一旁软榻上的吉服裹好了安置在软榻之上。 浴池中狭小而闷热,慕容嫣已经陷入昏迷之中,整张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之色,天祁女子身体为大,平时连赤足都会被视为不知廉耻,如今却在庄严的大雄宝殿之后,在佛祖的身后百官面前行如此下脸之事,无论如何,慕容嫣这一辈子的名声算是到头了。 阴影中女子的眸子熠熠生辉,是黑暗中的一抹亮光,却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森冷,如利刃直刺心底,冷冷看着眼前已经搂在了一起的两人。 月无尘给的药名不虚传,不过是在下轿时弹到衣角的一点泥渍便让人根本无法逃脱,温汤池的热气让药性挥发的更加快,尤其当两个人靠在一起的时候,药性从一个人的身体快速的蔓延到另一个人的身体,用月无尘的话来说,就是大罗神仙也抵挡不了。 慕容玖转出阴影,这一次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再次扯掉了佛案后的帘子,扬起了手中沉香木的腰牌。 腰牌中有一点金色的光芒在慕容玖扬手的同时顺着阳光折射出去,在大雄宝殿外光芒一闪,禁卫军无声的从殿外进入,沿着大雄宝殿两侧散开,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大雄宝殿团团围住。 方才当先说话一人,刚要开口,慕容玖微一抬手,身后立刻有禁卫军上前,手起刀落,禁卫军接过瘫倒下来的人,瞬间拖出殿外。 血腥味弥漫开来,整个大雄宝殿寂静无声,文武百官不知何故,却无人再敢轻易出声,只能睁着眼睛看着眼前再次上演的活春宫。 佑仁与慕容嫣尚沉浸在自己的欲望之中,声音此起彼伏,整个大雄宝殿都回荡着两人暧昧的声音,殿中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寂,有人不知是因为太过害怕还是太过兴奋,无声倒地。 禁卫军飞快而有序的上前,将倒地的官员拖出大雄宝殿,在八月的烈日地下排成一排,远远望去,一律藏青朝服一条条的排在大昭寺光洁的玉石台阶下,场面亦颇为壮观。 慕容玖背对温泉池,待里面的声音渐渐沉寂下来,方才转身用纱巾蒙住眼睛,走到浴间的软榻边,声音冰冷,“舒服吗?佑仁大师?” 声音冰冷,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将尚在欲望中的两个人瞬间浇醒。 慕容嫣茫然的睁眼看了看四周,再一抬头看着依旧趴在身上的佑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啊~啊啊啊~” 她抱着自己的脑袋,狠狠的一脚将佑仁踹了下去,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 佑仁却恢复了理智,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宫女,眼睛总尽是赤裸裸的杀意与狠意,“你没死!” 慕容玖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大师,不,纪王爷,你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保住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大昭寺住持座椅,今日之事一出,不知道王爷可还有脸面在这绍京立足,哦~还有,我都忘了问问王爷,不知道王爷与自己的女儿欢好感觉如何?是不是很特别?特别的刺激?” 佑仁看着慕容玖平静的脸,阴测测的道:“慕容玖,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偏要闯,既然你急着来送死,本王今日就成全你!” 他手蓦然往前一扣,掌心中五指钢爪滑落而下,如鹰爪般扣向慕容玖的门面。 慕容玖侧身一避,手臂一扬,轻飘飘的袖子如蝶翼一般扇出,淡淡的香气迎面朝着佑仁扇了过去。 佑仁心有警惕,速度却没有慕容玖快,只感觉眼前的人影退了两步,又飞快迎上前,眼前紫色的料子,整个人便有些迷迷糊糊。 心知香味有异,他却不敢再恋战,忽然返身往热气氤氲的莲池中一跃。 慕容玖收回袖子,轻轻抖了一下,放到自己的鼻尖轻嗅一下,除了淡淡的兰香,什么味道都没有,她嘲讽的勾起嘴角,走到了慕容嫣面前,用指尖的戒指光滑的棱角在慕容嫣面上刮过。 慕容嫣吃痛,一身呻吟,辗转醒来,感觉到自己脸上有刺痛感,伸手一摸,一手鲜血,她抬头望向笼在阴影中的人影,“你,你究竟是谁?你对我的脸干了什么?” 慕容玖抬起手指,黑暗中,指尖深紫色的宝石耀出一抹华光,她擦了下沾着一点血色的宝石,“瞧妹妹的脸比较柔软,不过是用它来试了试我的新玩具,事实证明,妹妹的脸皮还是厚了些!” 慕容嫣脸色顿时扭曲,“放肆,不要以为你是太后面前得脸的宫女就可以如此放肆,我可是新册封的郡主,谁是你的妹妹……” 语气蓦然一顿,慕容嫣忽然觉得方才的声音有些熟悉,她猛地抬头,看着阴影之中轮廓无比熟悉的脸,“啊~啊啊~你,你是谁,你是人是鬼?” 慕容玖往前一步,妍丽的五官露在阳光之下,森冷的眼神却如来自黑暗的恶刹,令人胆寒。 慕容嫣见慕容玖不是鬼,脸色一变,大笑道:“哈哈~慕容玖,你没死又如何?如今百官见证,我已经是天祁的安荣郡主,是堂堂正正的将军府嫡女,你奈我如何?” “百官见证是你如何了?”慕容玖浅笑轻吟,摘下眼睛上的黑纱。 “百官见证我……”慕容嫣的声音戛然而止,紧紧拢着吉服看着大殿中熙熙攘攘的人影,神情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慌与茫然。 慕容玖凑到她的面前,“妹妹,在百官面前与自己的亲生父亲欢好是不是很刺激?” 慕容嫣张着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看着慕容玖的眼中深沉的杀意与恨意,“慕容玖,你不要嚣张,就算你有这些御林军又如何,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了大昭寺吗?” 慕容玖轻笑,拨了拨自己的指尖,“不管我能够活着出去,都不是妹妹要操心的了,但无论如何我都会送妹妹出去,毕竟能在百官的见证下失去自己的守宫砂的女子也算这云州第一人!” 她指尖一抬,从慕容嫣手臂上划过,冰凉的手指落在慕容嫣靠肩的地方,一片白皙无暇,守宫砂已经褪去。 慕容嫣脸色苍白,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却努力维持着镇定冷声道:“我不信有谁敢说?” 慕容玖掌心一收,也不再看她,转身看向大殿之中,“方才大人们都看到了什么?” 之前先出列说话的一人正要出来,“本官什么都未……” 慕容玖眼神一扫,如利刃从他脖子上划过。 那人却毫不畏惧,还想再说。 慕容玖却漫不经心的捋着自己的袖子,“李大人,不知家里的小妾比起偷抢掳来的小家碧玉,哪个姑娘更让你舒坦些?” 那人义愤填膺的脸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玖,片刻,无声的想要退下去。 “慢着!”慕容玖却唤住了他,“李大人,方才我没有听清,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李大人立于官场多年,看了眼面无表情盯着他的慕容玖便立刻明白,抬高声音道:“本官看到大昭寺住持有辱佛门,在佛案之后私设床榻,下作无耻,乃佛门之耻,人人得而诛之!” 慕容玖微微侧首,半边脸笼在阴影中,“妹妹,可听清了,人人得而诛之!” “慕容玖,你…你好狠!” “妹妹,你这可就错了!”慕容玖嘴角勾起弧度,似笑非笑,“我对妹妹还是十分关心的,我担心妹妹受不了打击,特地派人去将蓝夫人请过来了!” 慕容嫣最后的希望落空,眼神中终于出现了害怕的情绪,“慕容玖,你究竟想干什么?” 蓝夫人是她的最后一道护身符,如今知道没有了,一股难言的恐惧自心底蔓延出来,慕容嫣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 慕容玖转身不再看她,只作没有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待慕容玖一转身,慕容嫣忽然从榻上一跃而起,手握匕首朝着慕容玖飞扑而去。 慕容玖却似早有预感,就在慕容嫣快要触及她衣衫的时候,脚下一点,侧身避开。 慕容嫣神色一变,却收之不急,扑了一个空,整个人便冲向了人群之中。 慕容玖在慕容嫣冲过去的时候一抬手,将她身上随意裹着的吉服抽了下来,反脚便狠狠得踹在了慕容嫣的臀部,将她踹落了下去。 慕容嫣重重的摔落在地,身上的中衣散落开来,嫩白的酥胸,让周围的老爷子们看的傻了眼。 慕容玖上前又是狠狠一脚,“慕容嫣,这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慕容嫣悲惨的叫了一声,满地打着滚往角落里缩。 “嫣儿~”殿外传来了焦急的声音,蓝夫人推开禁军闯入殿内,冲上前一把搂住慕容嫣,抬头一看,身子一软,跌坐在地,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是谁?” 慕容玖俯身,看着眼前狼狈的两人,压低的声音犹如地狱来的恶鬼,“我?你无需管我是谁?你只需知道,我找你来这里是因为纪王爷已经把你们赏给了这里的大人们!” 蓝夫人听到纪王的称呼,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声道:“不,不可能,我不相信!” “不信?”慕容玖轻轻一笑,“这里的哪一位大人没有得过纪王的美人?李大人是川子胡同的那位姑娘?还是……” 语气微微一顿,慕容玖看着蓝夫人骤变的脸色,声音愈发的森冷,“你觉得比起皇位和自己的女儿,哪一件更重要?” 蓝夫人的身子瑟瑟发抖,看着慕容玖冰冷无情的脸色,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慕容玖直起身子,“蓝岚,慕容嫣,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两个我让你们活一个!” “慕容玖,你妄想!”蓝夫人脱口而出,紧紧的搂住怀中的慕容嫣。 慕容玖勾起一抹笑容,“蓝氏,慕容嫣,你们两个,谁先告诉我南宫纪云的罪行,说的详详细细,清清楚楚,我就让其中一个活下去!” 蓝氏心底一晃,但佑仁始终没出现让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佑仁在大昭寺苦心经营十数年,有的不仅仅是这一个住持的空号,他有着自己的势力,只要他还活着,她们就有希望。 她凝下心神,冷声道:“慕容玖,你不要在这里狐假虎威,就算你有这些禁卫军又如何?” 慕容玖不语,扬起手中的沉香木牌,光芒一折,将大雄宝殿围得如铁桶一般的禁卫军齐齐一动,将自己身上的禁卫军服脱了下来,露出里面深紫色的锦缎束身衣。 束身衣上锦边上绣着东海落日,张扬而妖异,虽然只简单几条金线却显得气势磅礴。 蓝氏身子彻底一瘫,盯着眼前肃穆凛然的军队,“你……” 身后被团团围住的百官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逍遥鬼军…” 逍遥鬼军,是一只从来只有传言而未正式现世过的私军,传说逍遥王云上翊用将亲王所属的三千私兵训练成了无人可敌的鬼军,神出鬼没可媲美昭黎摄政长公主凤九一手铁血训练出来的无影军。 然而,绍京城中所有人都把这个当做一个笑话,一个带着面具的皇帝内宠,一个没有实权的昏聩亲王,连自己的王妃都保护不了,如何可能训练出无人能及的鬼军?即使他身边抬轿的十四舍人每一个都武艺高超,但不代表他便有这样的能力去训练出强过虎啸营的士兵。 然而此时,动作整齐有素的鬼军真正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即使不说话,无声的气势都能让人腿脚一软。 殿门缓缓推开,颀长的人影逆着阳光而入,这一次,脸上没有面具,阴冷俊美的五官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同样紫色的束身衣勾勒出男子完美的身形还有高高在上的无形气势。 他径自走到慕容玖身侧,声音低沉魅惑,“吴大人好眼力!” 被他称赞的中年男子肥胖的身子一晃,噗通跪了下来,“逍遥王爷!” 中年男子一跪,周围其他的官员也都纷纷跪下,惶恐的请安声此起彼伏。 慕容嫣循声抬头,只看到云上翊半边侧脸,鼻梁挺直,唇角微翘,上扬的桃花眼在看向慕容玖时捎上一抹暖意,却是转瞬即逝,余下的俱是冰冷。 她愣住,不敢置信的看着耀目如辉的男子,“你……” 云上翊却看也未看她,对慕容玖道:“都准备好了!” 慕容玖点头,看了看鬼,“动手吧!” 蓝夫人与慕容嫣一听,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谁也不敢松手。 鬼一挥手,两侧鬼军上前从中拽起几位大人便往殿外拖去。 那些年纪略大的官员大吼,“你们,你们干什么,竟然无视王法!” “逍遥王,你这是要造反吗?” “本官…本官要告诉陛下,我要上旨弹劾!” 云上翊也不管,面无表情的挥手,很快,大雄宝殿之中的官员还剩下十之有七。 慕容玖视线一扫,眼底浮过一抹冷笑,“难怪南宫纪云敢如此嚣张,这边是天祁朝堂的英才!” 剩下的一些官员除当先的李大人被慕容玖警告过,心底多少有些明白,其余皆是惶惶不安,不敢多言。 慕容玖向鬼招手,“将方才那些大人先行送回绍京!” 鬼应声出殿。 慕容玖转身看向殿中剩余众人,“各位大人,请吧!” 那些被困在殿中的大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说什么,跟着另外一名鬼军走了出去,排排站整整齐齐的站在殿前檐廊之下。 慕容玖走到蓝夫人与慕容嫣身前,“怎么样,想好了吗?” 蓝夫人死死的瞪着慕容玖,“你做梦,你妄想让我们母女两个自相残杀,当日没有烧死你,算你命大,我与嫣儿若有半分差池,你今日也别以为可以安然离开大昭寺!” “是吗?”慕容玖满不在意的轻笑,扬手。 殿外魍举着火把进来。 慕容玖接过火把,往慕容嫣衣角一点,火焰哧的一声燃了起来,慕容嫣一声惊叫。 蓝夫人飞快的伸手扑灭了火把,却将自己的手烧的通红,待火被扑灭,才惊叫着擦拭自己的手心。 慕容玖晃了晃手中的火把,火焰在空中一划,红光一闪,险险落下。 蓝夫人与慕容嫣心底一颤,却不敢再说话。 慕容玖拉过云上翊退到殿外,转手将火把扔入殿内,“蓝夫人,好好想想清楚,希望这火把能将你的脑袋烧的清楚一些!” “哈哈哈~”蓝夫人冷笑,“慕容玖,今日你烧死了我,将军也定然不会放过你!” 慕容玖低下头,“蓝夫人,时间不多,今日你与慕容嫣谁先招,我就留下谁的命!” 蓝夫人怒目直视,“慕容玖,你直接烧死我好了!让整个绍京,不,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心狠手辣!” “不!”慕容玖笑意淡淡,声音蓦然一转“怎么能烧死你呢?看到外面这些大人们了么?蓝夫人想必不陌生吧?” 慕容玖眼神中俱是嘲讽与冷厉,“你们想想清楚,晚说的那一个,我会把她送给这些大人!想必他们定是迫不及待的!” 蓝夫人眼睛一瞪,看着慕容玖的眼神如看到一个厉鬼,“你…你疯了!” 转念一想,又道:“他们不敢的!” “不敢?”慕容玖将手中拓下的册子甩到蓝夫人身前,“夫人不如好好看下,看看他们敢不敢?待夫人成了他人的猎物,想必将军定然会暴跳如雷的!” 慕容玖说完转身,“砰”的关上殿门,手中的火把朝着蓝夫人扔了过去。 慕容嫣惊叫着踹飞了火把,朝着慕容玖冲过去,“慕容玖,你别走!” 慕容玖冰冷的笑容消失在了门外,随机无数的火箭从殿外射进来,大雄宝殿之内一片火光绕着慕容嫣与蓝夫人燃烧开来。 蓝氏与慕容嫣的惊叫声在殿中此起彼伏。 慕容玖命人射进去的火箭并不多,蓝氏与慕容嫣片刻便熄灭了大半,然而就在她们觉得快要安全的时候,又一批火箭射了进来,将仅剩一点的火苗再次燃起,烧得比刚才愈加旺盛。 云上翊倚栏不屑,“何不直接烧一把大火?” “烧一把大火不过是把人烧死!”慕容玖侧目看他,“你知不知道,身体上的痛苦远比不上心里的,每次当她们感觉到火快要熄灭的时候,再燃起一把火,火越来越旺,她们心底的希望便越来越小,当你跑到高处看到胜利时却发现那不过是场幻想,那样的绝望才来的更加的彻底,你永远看不到尽头,永远都走不出去!” “我要让她们尝尝魊的滋味,比他更痛苦的滋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话间,又一批火箭从门窗射入殿内。 殿内终于响起了奄奄一息的声音,“慕容玖,开门!快开门!我说……” ------题外话------ 猜猜,是谁敲门先说了? 对不起各位亲亲 本来应该是早上6点更新 但是尖尖这两天单位实在是太忙了 晚上还要加班 所以这两天更新可能会不太固定 下周一开始会恢复早6点更新 么么哒~ 多在评论区热闹热闹和瓦交流交流撒 (⊙o⊙) 第八十二章 佞臣祸水 上 慕容玖看着不断晃动的殿门,点了点头。 守在两侧的魍、魉将门打开,死死扒在门上的慕容嫣紧跟着跌了出来。 慕容嫣身上本就只着了沐浴用的中衣,此时基本已被烧的精光,只有几片疑似碎布挂在身上,而全身上下几乎看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全部都是水泡,有些在她挣扎的过程中被戳破了,露出鲜红的皮肉,扒在门上的指甲已经被全部折断,脸上则是黑糊糊的一片,除了一双惊恐的眼睛尚算明亮,再也没有了平日的高高在上与傲气。 身后蓝夫人紧跟着也要扑出来,大喊道:“嫣儿,不可啊,嫣儿~你义父必定会救我们的!” 魍、魉砰的把门关上,将已经扒上门槛的蓝氏狠狠得撞了回去。 蓝氏惊得身子飞快往后一倒,但扒在门槛上的双手却没来的及收回,被夹在了门缝中。 大雄宝殿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听得周围那些排排站的大人们心底一抖,愈发的低下了头,只担心自己的领子太低,无法将自己的整个头都埋到衣服里去。 早就知道逍遥王云上翊残暴冷血,想当初不过是凭着陛下的宠爱,尚没有手握权势,如今三千鬼军,仿佛是从地狱归来的魔,让人不寒而栗。 大人们心底努力回想着自己有没有得罪过逍遥王,有些想到自己曾经不逊的言语和近几日在家中甚至朝堂之上的冷嘲热讽,冷汗涔涔直冒,恨不得将自己说的那些话都再吞回去。 慕容玖当然不会知道那些大人们的想法,她走到殿门外,隔着热气直冒的殿门,“真是可惜,蓝夫人,你的女儿似乎比你抢先了一步!” 她脚尖一勾,抬起慕容嫣灰黑交杂的脸,“说吧!” 慕容嫣盯着慕容嫣冰冷的眼睛,往前猛的一扑,抱住了慕容玖的脚踝用尽全力咬了上去。 身后一直站着未出声的元慎正要上前,慕容玖抬手制止,站着不动,任由慕容嫣隔着丝滑的锦缎咬到她的皮肉。 慕容嫣身体与精神受到刺激,早已几近崩溃,这用尽全力的最后一咬也不过是在慕容玖的脚踝留下来一串牙印子而已,而她自己却已经精疲力竭的瘫在了地上,再也太不起来,然而她一倒下去,便发出一声尖叫。 慕容玖踩住了慕容嫣的半边脸,将她的嘴生生踩着张开,亦不说话,看着她啊啊呜呜的挣扎,口水直流。 慕容玖低头看了看慕容嫣,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许久,才低声喃喃道:“前面的八颗牙齿似乎都用力了!也许是十颗!” 转头看向身后,“元慎,这张嘴曾经下令打过双双,你来动手吧!” 元慎点点头,走到慕容玖身边。 慕容玖松开慕容嫣挣扎的脸,“既然这牙齿如此无用,不要也罢了~妹妹!” 慕容嫣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翻身就要往外跑,然而她却无力站起来,只能奋力朝着台阶爬去。 元慎寡言,什么也不多说,上前一脚踩在慕容嫣的背上,手中长剑一滑,银光自眼前闪过。 慕容嫣连尖叫声都没来及的发出,整个嘴唇连同牙齿就被元慎一剑砍了下来,和着血的血肉在地上滚了击下,牙齿飞落了出去,一地血水。 元慎砍完,看也不看一眼,收剑转身回到慕容玖身后。 慕容玖眼神未动,皱了皱眉,“元慎,你太粗鲁了,把她的嘴砍了让她如何说话呢!” 元慎面无表情,“手还未砍!” 慕容玖眼皮跳了一下,没再看昏死过去的慕容嫣,反而是走到了那些排排站的大人们跟前。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身材滚圆的户部尚书李大人,见慕容玖走过来,热的直冒汗的脑门儿上浮上一抹怒色,“慕容小姐,你这是何故,你将军府自清理门户,与我等何干?” 慕容玖微微浅笑,“与大人本无关系,但还有件小事想请诸位大人帮个忙!” 李大人心有不满,但见云上翊斜倚廊柱,一言不发,也不敢多说什么,梗着声音问道:“什么忙?” 慕容玖指了指殿内,“方才想必大人们也都听我说了,南宫纪云逆贼如今已逃匿,尔等作为臣子必定得为陛下分忧,如今慕容嫣答应供出纪王罪行,那剩下的一个自然就要委托诸位大人给照应照应了!” 李大人脸色一变,“慕容小姐同本官开玩笑吧,这蓝夫人可是……” “她什么都不是!”慕容玖冷声打断李大人的话,“诸位大人不会不知道镇国将军夫人姓月吧?” 慕容玖的声音冰冷,炎炎夏日却让众人感到心底一寒。 李大人摇头道:“即使蓝夫人不是将军夫人,本官亦不能做此等事!” “不能么?”慕容玖抬手,从元慎手中接过一叠重新整理、誊抄的拓本,砸落在地,“那大人们就好好看一看,到底是能还是不能吧!” 慕容玖手腕一转,站在殿门两侧的魍、魉拉开殿门。 她视线自排排站的大人们身上扫过,“殿门开着,请大人们自行选择,只有半柱香的时辰,若大人们决定不了,九儿十分乐意就替大人们将这拓本的原本呈到御案之前!” 有几位大人动作快,已经从地上捡起拓本看了,无一不是脸色大变,很快便有人迟疑了一下进了大殿。 李大人本还语气强硬,看到拓本之后便再无声音,却依旧垂死挣扎的看着慕容玖,“玖小姐,这样你看……” 慕容玖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李大人可以离开,九儿绝不阻拦!” 李大人的老脸皱了一下,看了毫无表情的云上翊一眼,转身走入殿内,身边一些观望的大人见李大人都妥协了,也不敢再迟疑,一个接一个的跟了进去。 殿门“砰”的关上,里面传来蓝夫人惊慌的声音,随即的是一声嘶叫声,哧啦嗤啦的扒门声晃的门都在颤抖。 站在殿门外的魍抖了抖,“这些老家伙真的会……” 看看慕容嫣的样子,想必蓝氏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些家里的小妾比菜多的老家伙真的下得了手? 云上翊站直身子,将慕容玖拉入怀中,“真不真有何谓?我们要的不过是能令他们服从的把柄而已!” 慕容玖掌心往前一推,抵住云上翊胸口,“王爷,自重!” 云上翊单手一抓,将慕容玖两只手腕都抓入手中,“自己种不了…怎么办?今日我们是不是改来算算利钱了?” 慕容玖脸一红,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也不与他言语上纠缠,故作平静的道:“什么利钱?” 云上翊桃花眼一挑,“你那九鼎钱庄每月要收本王多少利钱,你不知道?” 慕容玖面不改色,“不知道!” 感觉到云上翊的手不规矩的沿着手臂移动,慕容玖身子一僵,忙道:“我可以不收你的利钱!” “不!”云上翊反口拒绝,“要收!” 慕容玖皱眉,隐隐觉得云上翊说的跟自己所说完全不是一回事儿,生怕自己又着了他的言语陷阱,便闭口不说。 她不说,云上翊亦不急,下巴往前一点,搁在慕容玖的肩头,声音从她耳畔飘入,“我们完婚吧!” 慕容玖一愣,似想到了什么,“可是陛下圣旨还未下!” 云上翊下巴一抬,手一滑握住慕容玖掌心,“走!求旨去!” 说完,一声响哨,白色的宝马疾驰而来,停在两人身前。 云上翊马鞍都未踩,直接脚下一点,飞身上马,一只手还依旧紧握着慕容玖的手。 慕容玖抬头看了他一眼,脚尖一踮,也任由自己被他拽上马背。 云上翊拉紧缰绳,一声低喝“驾”。 宝马在众人眼中疾驰而去。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云上翊与慕容玖连贯而迅捷的动作,许久,待两人身影快要消失,才有人想起来的,大声问道:“这些人怎么办?” 南山山间有回音层层传来,“蓝氏与慕容嫣送回将军府,其余自行处置!” 声音渐渐远去,连马蹄声也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狼藉的大昭寺,和躲在围墙后一双阴戾的眼睛。 半个时辰之后,那些大人们颤巍巍的从殿内出来,听着消失在山间的马蹄声和低语声,脸上是惊恐的表情。 待所有大人都离开了,魍、魉一前一后去拖看似早已没了声息的蓝夫人和慕容嫣。 围墙上人影悄然靠近,朝着拖住慕容嫣的魉身后一点。 魉只觉一阵冷风刮过,回身一看,身后空无一物。 再回头,慕容嫣已经消失不见。 慕容玖与云上翊一马快骑,离开南山而去。 绍京依旧热闹,云上翊汗血宝马疾驰而过,却矫捷的避开路上行人,停在了逍遥王府的门口。 慕容玖随他下马,“不去皇宫?” 云上翊拉着她穿过正厅,踏上琉璃舟,下岸,一路到了爬满爬山虎的墙前。 慕容玖挑眉看着眼前的墙壁,想到那日自己直接从碧波湖下穿到了皇宫的英临殿门前。 云上翊的手穿过爬山虎,伸手一推,衍生出去的长长墙壁中间转了出去。 慕容玖随着云上翊进入墙壁之中,才发现不仅仅是个暗门,里面别有洞天,一间宽敞的殿室,布置的简单低调却不失华丽,中间一条乌檀木长案特别引人注目,上面堆满了册子。 心底略有疑惑,慕容玖上前一步,将桌上的册子一打开,脸色一变,“这……” 手中的册子写着的正是祁南王爷撤称号一事,御史台清议声将云上翊定位奸佞枭臣,借与祁南王爷比试一事,妄图越权霸位,而慕容玖则是蛇蝎之女,更是祸害王爷、谄媚太后的红颜祸水。 慕容玖“啪”将册子一折,“御史台还真是看得起我!” 云上翊漫不经心的将册子往后一推,“御史台素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用担心!” 慕容玖听他这么一说,才发觉不对劲,身子往前一探,手一推,桌上垒得小臂高的奏章哗啦啦一声全部倒了下来,铺了满满一桌。 她随手挑了基本翻开,正是今早户部李大人递到御前的折子,如今却在这里的案桌上,上面连朱批都还未曾有。 云上翊见慕容玖的看的认真,随手拿起角落黄花梨木的笔筒中的朱笔,指尖压着慕容玖手中的折子,随手便是一个大叉,“户部如今是咱的了,这折子还有什么可看?” 慕容玖愣了一下,“云上翊……你……” 她一直知道云上翊并非传言中的庸鄙之人,却从未曾想过会在逍遥王府看到连接皇宫英临殿的暗门,在这暗门之中,才是真正的皇权所在,那所谓的内宠之臣,所谓的昏庸无能,是…… 南宫珩到底打了什么主意?让云上翊掌权却不为人所知,自己躲在后面牵着线,将所有人的动静都不动声色的握在掌中。 慕容玖脑海中浮现出年轻的帝皇苍白的脸色,心底不由颤了一下,这里面有着多大的秘密? 她抬起头看着云上翊,他怎么会肯? 室外响起了脚步声,抬眼便看到年轻的侍卫抱着一叠新的奏章走进来,见案前有人明显愣了一下,片刻回神,飞快的跪下,“见过王爷!” 慕容玖回头一看,眼前的人正是上次在英临殿前用箭射她的男子,没想到会在这里。 云上翊点头,“魌,最近宫中情势如何?” 魌看了眼慕容玖。 云上翊揽住慕容玖,“无妨,说吧!” 魌低头,“陛下前几日去见过了夫人,应该已经将计划提前!” 云上翊神色微微一动,却没有表现出来,然而慕容玖却感觉到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一紧。 慕容玖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中早已恢复了平静。 云上翊走上前,随手翻开魌手中的奏折上最上面一本,随意的一扫而过,往后仍在案桌之上,又翻开第二本,一声冷笑。 “将这些都送回英临殿,就说陛下不批!让御史台重写!” 慕容玖脸色随之一变,无论在天祁还是昭黎,就算是皇帝也没有权利退下臣子的奏章,这是独断专权、昏聩的表现,若云上翊这么做,虽然驳的是御史台的面子,但等于是向南宫珩挑战。 她不知道云上翊与南宫珩之间有什么约定或者仇怨,但如今情势看来,都到了彼此都要破釜沉舟,一战之时,比的不过是谁先下手,谁又先得手。 魌也惊了一下,但他显然比慕容玖更为镇定,“属下知道!” 云上翊看了他一眼,“今日开始,你回英临殿!” 他随后一拂,将魌手中的奏章全部打散在地,“去吧!” 魌愣了一下,“今日陛下亲自出面,让常德将英临殿中的内侍与侍卫全部都撤换掉了!” 云上翊冷笑,“真是迫不及待!” 侧首看慕容玖,“不如我们也去英临殿瞧瞧!” 慕容玖一笑,“也是,这郡主封都封了,妹妹不行,也只能我这个姐姐勉力顶上了!” 云上翊手指在案桌上一点,数十本奏章漫天乱飞,落得满地都是。 他随手一勾,将御史台的奏章挑出,拉着慕容玖出了暗殿。 魌远远隔开几步跟上。 暗殿外几步也是长长的墙壁,推开,面前是一片茂密的松林,穿过松林的缝隙,远远便可看到英临殿的台阶。 虽然早已经知道了逍遥王府的墙壁是直通往英临殿的,但如今亲眼看到慕容玖还是心底暗暗一惊。 云上翊拉着慕容玖踏上英临殿的台阶,周围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唯独两人的脚步声在大殿的檐廊周围回荡。 殿门在两人面前无声开启,里面传来了南宫珩似有些漂浮的声音,“爱卿,回来了?” 云上翊踏入殿内,阳光在他身后随之洒入,将昏沉的大殿照的明亮几分。 他的声音从容淡定,站在殿中央如笔直的松,直视南宫珩,“我来向陛下请旨!” “哦?”南宫珩尾音微微上扬,“云上无所不能,难道还会对朕有所求?” “微臣请陛下赐婚!” “赐婚与谁?” 云上翊直视南宫珩的眼睛,“昭乐郡主慕容玖!” 慕容玖一愣,昭乐…… 南宫珩轻笑出声,“昭乐,昭乐,云上爱卿是寓意慕容玖尊贵如昭黎昭乐大长公主凤九?” “是!”云上翊向前一步,“请陛下恩准!” 南宫珩盯着云上翊没有说话。 云上翊也并不催促。 两个人就在空旷的大殿中,一站一坐,周身弥漫出来的无形的压力让整个大殿都感觉瞬间暗沉了下来。 片刻,南宫珩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看着云上翊手中的奏折,“爱卿今日前来只为此事?” 云上翊无声冷笑,方才转回正题,“南宫纪云回来了!” 南宫珩从椅子上一下子站了起来,眼底隐藏的厌恶与憎恨浮了出来,“不可能!他尚在汴州流放,上个月才有人快马传回来的消息!” “快马?”云上翊打断南宫珩的话,“佑仁大师在大昭寺这些年,陛下是收到了多少快马传回来的消息?” 南宫珩双手撑着御案,“佑仁大师?佑仁竟敢……” 他狠狠一甩手,将御案上的奏章都狠狠的甩了出去,落在黑色的岩石地面上,散落的满地都是。 慕容玖眼尖的看到,这些打开的奏章都是以前的,但奇怪的是,上面用朱批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字,一个似乎是云上翊的笔迹,另一个…… 难道南宫珩竟用以前的奏章模仿云上翊的字迹,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到底谁才是这天祁的皇帝? 慕容玖心底一震,不敢多想。 云上翊却显然对于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大昭寺如今已经空置,佑仁不知所踪,但必定还在南山的范围之内,他筹谋这些年,势力也必定潜藏在南山!” 慕容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南山西郊白碧峰上难以清缴的土匪窝。 当初南宫珩数次派兵清剿却都铩羽而归,后来佑仁大师在大昭寺礼佛请愿之后说,佛祖有言,白碧峰上虽为土匪,但皆是百姓为生计所困,所做的不过是谋生计,不宜赶尽杀绝,因此南宫珩也并未再追求,只是下旨,若这些土匪敢轻易扰民,必定尽数歼灭。 如今,这西郊白碧峰的土匪窝再被云上翊提出来,立刻就被联想到了一起,让南宫珩脸色都变了,土匪窝一事距今已经数年,当初土匪已是数量众多,若是南宫纪云的手下,那如今的数量必定不可小觑,定是能危及到绍京。 南宫珩紧盯着云上翊,“爱卿,必定有法子!” 没有质疑,是完完全全的信任与肯定。 云上翊看着南宫珩,“陛下赐婚,我就能全歼叛军!将它覆灭于雏形之中!” 南宫珩缓缓的坐下,大笑出声,“爱卿可曾听说无功不受禄?” 他仿佛抓住了云上翊的一个把柄,笑的如找到了宝贝的狐狸,“母后前些日子才与朕提过,要给慕容玖…如今该称昭乐郡主了,替郡主找一位好的郡马可是母后一直的心愿!” 云上翊勾起嘴角,“我不介意为太后娘娘完成她的心愿,想必太后娘娘也定会乐见其成!” “自然!”南宫珩接过话,“逍遥王爷若有一件功勋可说服众臣,朕必然也可以说服母后。” 南宫珩接着道:“比如,剿灭逆贼!” 云上翊随意的拍打着手中的奏章,“就算我没有这功勋,这满朝文武有几个可及得上本王?” 慕容玖抽了抽嘴角,最后却抿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南宫珩也不示弱,“定国侯慕之忻,小侯爷慕之璟,都是母后心中的如意人选!但这里,不包括你,逍遥王爷!”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云上爱卿知道吗?母后可是昭乐郡主的亲姨母,自然会为了她的婚事尽心尽力!” 此言一出,云上翊确实惊了一下。 慕容玖眼中也飞快闪过一抹诧异,曾经她对瑛仁太后对她特别的厚爱和信任感到诧异和不解,当时她地位尚不稳固,多一份宠爱自然是好的,便也没有多去追究,如今听南宫珩一说,确实出乎意料。 南宫珩丝毫不愿退让。 云上翊最终冷声道:“本王答应你,但有条件!” “说!” 云上翊直接将手中的奏章往南宫珩案桌上一扔,“御史台如今越发不经事,这点事也只得如此叨扰陛下,本王作主将奏章弹回御史台,陛下就不用批了!” 没待南宫珩回答,云上翊又接着道:“如今英临殿的侍卫愈发的不管用,这种折子也敢向陛下递过来,那下次叛军入城,恐怕也会直接攻入英临殿中,所以本王替陛下重新选了位侍卫,必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陛下,以为如何?” 南宫珩神情不变,视线甚至都没有一丝一豪的变化,“云上爱卿选的自然是好的!朕必定可以高枕无忧!” 他语气没有丝毫的迟疑,仿佛撤回御史台的帖子不过就是朱批驳回一般简单的事。 “魌!”云上翊转身,也不接南宫珩的话,“还不多谢陛下给你机会!” 魌从殿外而入,单膝点地,“多谢陛下信任!谢逍遥王信任!微臣定不辜负陛下与王爷!” 说完,他便起身站到了南宫珩的身后。 南宫珩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避开了魌,眼神之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厌恶,仿佛极其厌恶别人的触碰。 云上翊嘴角一动,“如此,请陛下准备好册封郡主和赐婚的旨意吧!” “如卿所愿!”两道卷轴直接从南宫珩的手中摔到了云上翊的脚下。 慕容玖视线一低,看到的竟然是空白的圣旨。 云上翊脚尖一勾,将两道空白圣旨握于掌中,“事成之后,本王会来找陛下要玉玺!” 他的话沉重而有力,隐隐似乎带着其他的意思。 然而,南宫珩却飞快的应了,“朕等着!” 云上翊拉过慕容玖转身要走。 身后传来一道女声,“慢着!” 慕音音在明晰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发间金凤衔珠南珠簪随着脚步晃动,脸颊划下一抹弧光。 云上翊也没回头去看,“皇后娘娘有何想说?” 慕音音走到南宫珩的身边,“本宫没什么想说,只是想问问逍遥王爷,既然顺利剿灭叛贼想要一纸赐婚,若是没做到呢?或者有人在逍遥王爷之前做到了呢?” “依娘娘之意,该当如何?”慕容玖知道慕音音针对自己而来,便按下云上翊的手。 慕音音没看慕容玖,盯着云上翊,“逍遥王难道没有听到本宫的话么?有输有赢难道不是各自都有赌注的吗?” 慕容玖却拉过云上翊,“娘娘似乎并不在意答案,待胜负出来,再定夺便是!” 慕音音没有想到慕容玖当着自己的面亦敢如此大胆,不由怒喝,“慕容玖,不要以为母后宠爱你,你便可如此肆无忌惮!” 慕容玖背对慕音音,“我方才已经说话,只是皇后娘娘并未回答,想必是不放在心上的,难道不是吗?” 慕音音被慕容玖的话一噎,却很快又收回,狠狠压下,转而看向南宫珩,“陛下,为何不说前两日收到的信函,那是与慕容小姐…不,是昭乐郡主有关的事,不该让郡主先知道下么?” 慕容玖觉得有些无趣,倒是云上翊拉住了她,“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开口,九儿,我们不如也就看一下!” 慕音音盯着云上翊的眼中恨意一闪而过,见南宫珩不开口,又喊了声,“陛下!” 南宫珩看了眼慕音音。 慕音音被他看得心底发毛,索性转过头去,继续催促,“陛下……” 南宫珩收回视线,从御案的角落取出一张金线封边的精致信封,飞向云上翊,“三日前,浮云山庄家主沈沉澈密函朕,求娶镇国将军府嫡长女慕容玖!” 话音一落,站在云上翊身边的慕容玖已大声驳道:“不可能!” 说着上前一步夺过了南宫珩手中的信封,沉甸甸的信封拿到手中,慕容玖的心颠颠一沉,是沈沉澈,上面的字迹都是沈沉澈无异。 慕音音见慕容玖如此放肆,喝道:“慕容玖,大胆,你当这里是你的将军府,竟然如此无状!” 云上翊却是难得的笑了,“想不到沈家主的眼光与本王一样的好!” 他视线终于扫过慕音音,看的她心底一颤,说出的话却让她的心猛地一沉。 “皇后娘娘所说便是此事?若再无他事,本王告退!”一句本王,清清楚楚拉开了他与慕音音的关系,也拉开了距离,让慕音音的脸色变了几变,盘旋在口中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云上翊拉着慕容玖走到殿门处,停住脚步,声音沉冷,“本王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动本王的女人,绝!对!不!许!” 说完,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英临殿的视线中。 慕音音在听到云上翊最后那句话时,身子一软,几乎瘫了下去。 南宫珩飞快的伸手托住了她。 慕音音对上南宫珩漆黑的眸子,眼睛一闭,泪水无声落下。 慕容玖与云上翊离开了英临殿的范围,周围偶尔有禁卫军与宫人经过,看到云上翊皆是愣了一下,才慌慌张张的跪下请安。 云上翊亦置之不理,只是拉着慕容玖一路慢慢的走,仿佛在欣赏自家花园的景色。 慕容玖回想着方才殿中的情形,愈发觉得有些心惊。 话语辗转之间,御史台被拉下马,云上翊不仅仅是在向南宫珩宣战,也是在向御史台甚至整个天祁朝堂宣战,但却不知为何,无论云上翊做什么,慕容玖都觉得心安,连她都不知道为何独独对云上翊生出了这样的信任。 云上翊见慕容玖有些分心,“如何?敢不敢与御史台作对?” 载誉清明的御史台与六部不同,他们是清正廉明到古板,皆是死硬派,是皇帝最坚实的后台。 慕容玖侧转身,“有何不敢?” 云上翊回想着方才的奏章冷笑,“奸佞枭臣?红颜祸水?这御史台可真会给本王扣大帽子!” 慕容玖按着云上翊的手,“御史台素来不会无事找事!” 云上翊挑眉看她。 慕容玖低头,笑声如铃,却冰冷无比,“就让它名副其实!” ------题外话------ 对不起各位亲亲 今日更的这么晚 还只有八千字 我明天会不足少的2000字 ,>_ 第八十三章 佞臣祸水 下 慕容玖与云上翊死而复生的消息在半日之内传遍绍京,无人不知,与此同时,大昭寺住持佑仁大师便是逆贼南宫纪云的消息也不知道由谁传了出来,甚至有说书人在一天之内都编好了极为精彩的段子。 一时之间,绍京的酒楼饭馆之中都无比热闹,到哪都在谈论这两件事,熟人见面就要问上一句,今日你哪里听话本? 那些没有去大昭寺观册封礼的三品以上大员们对这些消息自然是不屑的,云上翊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宠臣,而以户部尚书李大人为首的那些亲历大昭寺之事的大人们自然就是另一个态度,一个个闭门不出,躲在家中任外面的流言蜚语漫天乱飞也不敢出声,甚至有相熟的朝臣上门求证都是闭门不见。 慕容玖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正是日落之时,太阳的余晖洒的将军府门前一片金光,就连门口石狮的那双麒麟大眼都显的炯炯有神。 将军府门前静悄悄的,只有元双双一个人站在台阶上等着,见慕容玖的轿子远远而来,忙下台阶迎了上去,还未靠近,声音便已哽咽,“小姐……” 慕容玖抬头,却是笑了,伸手拉住她,“我以为你看到我应该是眉开眼笑的!” 元双双一愣,旋即脸上飞红,平日的冷静从容也消失了,微微转身,“小姐说什么呢?” 慕容玖也不说话,巡视一圈,“玉槿呢?” 元双双上前扶了慕容玖,“自狩猎之后双双一直未曾见过玉槿,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她语气有些难过,“玉嬷嬷知道了玉槿失踪,也是一病不起!” 慕容玖神色严肃,“派人去找了么?” 元双双摇头,随即又点头,“前几日王爷与小姐生死不知,佑仁与蓝氏也一直在搜寻小姐的下落,我们也不敢大肆寻找,光顾着寻小姐了,也就没有多余的经历去顾及玉槿。” 慕容玖眼神冷凝,片刻,吩咐道:“今日开始多增派些人手,我也会让王爷派出鬼军去找,不论生死,一定要寻到玉槿的下落!” 屋檐上传来魈的声音,“是!” 元双双脸颊又是不自觉的一红,怕慕容玖再追问,忙转了话题道:“小姐,听说今日以户部尚书李大人为首的三品以下京官们都被王爷在大昭寺收归?” “收归倒也算不上!”慕容玖神色清冷,毫无喜色,“不过是强制收服,法子有些强硬,到底管不管用还得看后效!” 元双双低声道:“那户部大人李尚书不是一品大员吗?怎么也去参加这慕容嫣的册封礼?” 慕容玖冷笑,“这一品大员与南宫纪云交好的可不在少数,只是很多人瞧不上慕容嫣不过是个庶女所以没去,这李天昊一是给佑仁面子,二恐怕也是觊觎大昭寺下面藏着的那些女人!” 元双双听到慕容玖最后一句话脸色都变了,“大昭寺底下藏着的女人?小姐,难道这大昭寺……” “哼~”慕容玖停住脚步,“你以为呢?为什么南宫纪云不过就是伪装成一个国寺的住持却能够得到这么多的礼遇和厚待,不过就是他牢牢的抓住了这些人的把柄而已!钱、权、色是这些大员们避不开的陷阱!” 元双双深吸了一口气,即使她同样生活在这样黑暗的家族之中,依旧觉得慕容玖所说的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太过于肮脏和不可思议。 慕容玖见元双双一脸的不置信,神色有些讶异,“双双,我突然明白为何你会在你的家族之中生活不下去,反而要逃到天祁来!” 双双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小姐说的是,双双自幼被保护的太好,兄长亦是坦荡之人,父母从小不让我们接触这些阴暗的东西,因为我们才会被陷害!” 慕容玖有些唏嘘,想到了自己的弟弟,“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么?” 双双眼睛一红,“还有一位兄长,只是如今不知去向,当初他为了保护我与哥哥以自身为诱饵引开追兵,我与哥哥才得以安然逃脱!” 慕容玖从袖中抽出帕子递给双双,“待今日的事情平息下来,我会派人去轩辕寻找你哥哥的下落!” 双双接过帕子掖了掖眼角,眼泪却落得愈发的凶,“多谢小姐!” 慕容玖无声的拍了拍双双的手背。 双双落下帕子一看,愣了一下,月牙白的帕子角落一株九瓣青兰幽幽绽放,她将帕子翻来覆去的仔细的看了好几眼,有些迟疑的看着慕容玖,“小姐,这帕子……” 慕容玖随意的一扫,“帕子怎么了?” 双双将帕子摊在掌心,“小姐,这帕子我给了玉槿啊!” 慕容玖眼神一闪,“玉槿?” “是啊!”双双揉了揉帕子,“应该不会错,这帕子是当日在围场帐篷外小姐给双双的,双双本来说回去浆洗干净了再还给小姐,结果出帐篷的时候正巧碰着了玉槿,她当时手上不知道抓了什么,都是泥巴,还沾了麦管,我便用帕子给她擦了手,她便把帕子拿过去说是洗干净了给我,之后小姐便出事,我便再未见过玉槿!” 双双迟疑了一下,脸色一变,“这帕子在小姐的手中,难道玉槿跟着小姐一起掉落了悬崖?” 慕容玖摇头,“不知道,待鬼军去找到了人再说!” 这帕子是后来沈沉澈在西郊围场的悬崖找到的,给她的时候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好好留意身边的人。 元双双见慕容玖似并未在意,便也转了话题道:“啊~小姐,我差点忘了,有人还在玖月阁等着小姐呢!” 慕容玖也有些意外,“谁?” “慕容玖,父亲在正厅等了你多时,你躲在这里说话,是完全无视父亲吗?”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元双双还未开口的话。 慕容沁由紫绮推着从正厅方向而来,故意挡在么慕容玖的身前,声音如匕首滑过金属,刺耳而尖利,“慕容玖,你是怕了吗?父亲勃然大怒!” 她洋洋得意的凑到慕容玖的身前,“慕容玖,你死定了!” 慕容玖却是脚步一动,转到了慕容沁的身后。 紫绮不知何意,忙退了两步让开。 元双双也有些讶异的看着慕容玖。 慕容沁吓得惊叫,“慕容玖,慕容玖你这个贱人,你要干什么?” 慕容玖却一言不发的推着慕容沁的轮椅往前走,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慕容沁以为慕容玖在向她妥协,声音便有些得意洋洋,“慕容玖,你不要以为你替我……不对啊,去正厅不是往这边,慕容玖,你要干什么?啊!” 慕容玖手臂往前一送,将慕容沁连人带车全部推入了莲池之中,随后拍了拍手,“双双,走!去正厅!” 双双看了眼半边身子和轮椅车都陷在莲池淤泥中的慕容沁,扬起一抹冷笑,跟上慕容玖的脚步。 两人还未走到正厅,便听到前方传来慕容清的怒喝声,“大小姐人呢?还未回来?” 回答他的是聂宁远从容沉稳的声音,“将军稍安勿躁,听说小姐与王爷回来之后先去了皇宫!” 慕容清的声音低了一点,却依旧满是怒气,“皇宫?她去皇宫干什么?安然回来不知道先回来见过父母,却将……” 聂宁远也没有安慰慕容清,声音平稳,“想必是册封之事!” “册封?”慕容清的声音愈发不满,“册封是嫣儿的事,要她入宫何故?” 慕容玖神色不动,拍了拍略有些褶皱的云纹锦裙,目不斜视的跨入正厅,“女儿见过父亲!” 慕容清见慕容玖,声音猛的一沉,“你还知道要回来?” 慕容玖神态平静,声音从容,“父亲此话何意?难道不希望我回来?” “我没有这个意思!”慕容清被慕容玖一堵,有气无处撒,声音便愈发的压着怒气,“我就想问问你,你回来了去了哪里?” 慕容玖偏首想了片刻,摇头,“没去哪里!南山与皇宫,还有逍遥王府!” 慕容清见慕容玖毫不避讳的提到南山,怒道:“你去南山干什么?慕容玖,你难不成真的嫉妒你妹妹得封郡主,将她伤成那样?你还有没有一点镇国将军府嫡长女的气度?” 慕容玖盯着慕容清不说话。 慕容清被慕容玖冰冷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粗着嗓子问,“你盯着我干嘛?难道我说错了?” 慕容玖抬了抬手,上前一步,“父亲,你可知道欺君是何罪?” 慕容清脸色一变,“大胆,我何时欺君了?” 慕容玖看着慕容清威严的眼睛,“父亲还记得方才你说了什么吗?我身为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我记得母亲只生了我与弟弟两个,是吗?” 慕容清不解的看着慕容玖,还未理解出她话中的意思。 慕容玖伸手抚了抚慕容清的眉鬓,“父亲,陛下圣旨册封镇国将军府嫡女为郡主,九儿实在是不知道这镇国将军府除了我哪里还有嫡女?” 她眉目秀丽,眼中却尽是冰冷,与那张姝丽无暇的容颜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慕容清身子一僵。 慕容玖却接着道:“我去南山不过是为了替父亲挽回最后一道颜面,若论罪,只怕蓝夫人和嫣妹妹的罪要更重一些!” “慕容玖!”慕容清身子重重往后一仰,“就算嫣儿不是嫡出,她也是我慕容清的女儿,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身为她们的嫡姐,难道就不能对妹妹就不能宽容些么?” “宽容?”慕容玖身子一转,在身侧椅子上坐下,樱草色襦裙随之扬起又落下,温柔的熨帖着袖长的腿部,“我对妹妹还不够宽容么?若不然,我大可一纸圣旨递至御案之前,庶女充嫡,欺君罔上,勾结叛臣,意图谋反,其罪…” 慕容玖的声音越来越厉,到最后掷地有声的扔下两个子,“当诛!” 慕容清被慕容玖的话炸的目瞪口呆,许久才回过神,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不孝女,简直…简直反了!来人!” 他视线一转,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聂宁远,“宁远,取家法!” 聂宁远上前劝道:“将军,好好……” “好什么好!”慕容清怒吼,“去取家法过来!” 聂宁远无奈的看了慕容清一眼,只得走了出去。 门外,却传来清亮的声音,“玖姐姐说的没错,取什么家法?” 慕容玖隐隐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扭头一看,穿着海棠红色白鸟朝贺曳地锦裙的少女如一团火般卷了过来,脚步还未站稳,便又大声道:“本宫觉得玖姐姐并未说错,我大天祁本就嫡庶有别,庶女伪嫡,若让皇兄知道,必定是大罪!慕容将军为何要责备玖姐姐?依本宫看…” 少女明亮的眼眸一转,手中短鞭一甩,指向了正让紫绮推着赶来看慕容玖受罚好戏的慕容沁,“要罚的是她!” 慕容沁本就刚刚由紫绮和刘安从莲池中抬上来,一身的淤泥,身上的湖绿色衣裙与泥巴混在一起,额头上还沾了一根夹杂着泥巴的麦管,一股怪味直扑而来。 若不是为了赶着看慕容玖吃家法,慕容沁必定是不会顶着这样狼狈的身子赶来正厅,却没想到,没有看到慕容玖挨打,反而自己被指成了欺君之罪,冰冷的身体再加上害怕,慕容沁顿时吓得浑身发抖,眼睛一翻,就这么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厅中少女见状,哈哈大笑,“孬种!” 慕容清却眼皮一跳,站起身对着少女微微一躬,“参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今日为何在将军府中?” 来人正是瑛仁太后唯一的女儿,天祁国最尊贵的平乐公主南宫静,她从小受尽宠爱,性格亦有些骄纵,自然在整个天祁都有些无法无天。 南宫静提起裙摆自门槛上一跃而过,“慕容将军,今日本宫若不在,将军岂不是要冤枉了玖姐姐,母后常说,将军公正,本宫看着不尽然!” 慕容清自然无法去与南宫静辩驳,“公主殿下,此乃将军府家事,公不公正,本将自有定判!” 南宫静倒也爽气,一抱拳,“那就请将军大人慢慢定夺!” 慕容清舒了一口气,却见南宫静转身拉起慕容玖,“玖姐姐,我等了你许久,我们赶紧走吧!” 慕容玖看着眼前利落爽快的南宫静,再看慕容清半晌说不上话的铁青脸色,顿时心情大好,起身对着慕容清微微一福,“父亲,玖儿先行告退!” 南宫静心情大好,拉着慕容玖便冲出了正厅。 在经过慕容沁轮椅的时候还狠狠的扬起鞭子朝着慕容沁抽了过去。 鞭子就地反抽弹起,将慕容沁连人带车抽了个底朝天,脸朝下扑在了泥土中,一个狠狠的狗啃泥。 南宫静哈哈大笑,与慕容玖消失在了慕容清的视线中。 慕容清看着慕容玖毫不迟疑远去的身影,那决绝清高的身影仿佛与记忆中另一道身影交叠在了一起,八年前,也是同一个地方,她也根本不屑解释,转眼就将慕容玖送到大昭寺,带着月惊鸿只身远走,再无音讯。 聂宁远看着慕容清有些恍惚的神情,知道他必定是想起了过去,便走上前去,“将军要不要回屋歇歇?” 慕容清只手撑着额头,手肘撑在红木的高几上,“宁远,是不是我太过分了?” 聂宁远挥手示意周围的人都退下,亲自给慕容清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将军也没做错,只是太心急!” 慕容清是个武将,那些家里的琐碎之事并非不知,但只要无伤大雅,他也不会过多的去干涉,何况,他的脾气有些暴躁,无论是在军营之中还是在家中,遇事有些时候不分青红皂白便是先责罚,就如同棍棒底下出孝子,他的虎啸营在他的铁腕之下一直都是天祁最强的军队。 聂宁远见慕容清的情绪渐渐的缓了下来,方缓声道:“无论是大小姐,二小姐还是三小姐都是将军的女儿,只是二小姐与三小姐陪在将军身边的时间长一些,感情也深一些,因此,将军对于她们的宠爱与关心也自然更多,但是将军也设身处地的为大小姐想想,过去的八年多,大小姐受委屈的时候将军在哪里?” 话没有说完,聂宁远便停下不再说,当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看到慕容清的脸色变了一下。 当初慕容玖要回来的时候,慕容清抱着便是不管不顾的态度,这个女儿八年未见,除了有着镇国将军府嫡长女的名头,是他慕容清的女儿,他对她几乎没有任何的印象,然而回来之后,这个女儿却让他害怕。 慕容玖太过于镇定与冷漠,冷漠到让他觉得在她身上时时刻刻裹着淡淡的杀气,无论是谁触到她,都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当蓝氏有动作的时候,慕容清起初只是看着,他甚至有些希望慕容玖败了,然而向他求救,可是慕容玖从来都没有败过,她甚至是踩着蓝氏与慕容嫣、慕容沁的背脊一步步的往上走,如今,在这府中,虽然依旧只是一个嫡长女,所有人看她的眼光却已不同。 慕容玖早已与他慕容清并驾齐驱,甚至超过了他,让他都打心眼里觉得寒心。 慕容沁与慕容嫣的贴心和慕容玖的冷漠在慕容清的心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愈发的偏向蓝氏母女。 聂宁远拍了拍慕容清的肩,“如今蓝夫人受伤,三小姐失踪不知在何处,当前府中还是先安抚好蓝夫人,找到三小姐为重,晚些待这事过去些了,再议其他的!” 慕容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见慕容清终于有些释然,聂宁远才说出了今日的重点,“鬼军出现了!” 慕容清神色一凛,“首领是谁?” 聂宁远摇摇头,“不知道,但听说今日在大昭寺中,册封礼被迫中断正是因为鬼军出现,而佑仁逃跑时露出身份,正是当年叛乱的纪王爷南宫纪云!” 慕容清猛的站起,“你说什么?佑仁大师是南宫纪云?” 放眼整个绍京城中,恐怕就属镇国将军府与大昭寺关系最为密切,除了日常祭祀祈福无不是南宫纪云亲自操持,就连两个女儿都是佑仁的义女。 慕容清起身便往厅外走去,“宁远,替我备轿,我要入宫面圣!” 聂宁远拉住慕容清,“王爷无须冲动,今日玖小姐已经随同逍遥王爷入宫,若有什么风中,宫中定会有传言出来,届时我们见机行事便可!王爷如此急急入宫反而惹人怀疑,如今王爷手握重兵,还是谨慎些好!” 慕容清点点头,“自然!我慕容家一门清烈,太后与陛下自然都是知道的!” 话音才落,院中便传来了传旨太监尖利的声音,“圣旨下!” == 慕容玖与南宫静朝着玖月阁走去,一路上只听南宫静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如春天欢快的小鸟雀。 南宫静也不介意慕容玖的冷淡,自顾自的说着宫中的趣事,一直到玖月阁的悬桥前,南宫静一转身,凑到了慕容玖的面前,“姐姐,是不是真的喜欢翊哥哥?” 慕容玖脚步一顿,正要伸手去拉差点冲上来的南宫静却因为她这句话手僵在了半空之中。 南宫静倒没有看到慕容玖的神情,自顾自的托着下巴踏上悬桥,“玖姐姐救了我,若你真心喜欢翊哥哥,我…” 她咬着牙,似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我可以退出!” 慕容玖被南宫静的话惊了一下,看南宫静的表情却是有些苦恼而纠结的,仿佛真的是在作一个艰难的决定。 南宫静见慕容玖一直不说话,终于有些介意了,待两人都踏入玖月阁内,南宫静站在慕容玖的面前,认真的道:“玖姐姐,我本来不喜欢你,因为你会令翊哥哥不开心!” 慕容玖皱眉,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何?你为何知道我会令他不开心?” 南宫静收了鞭子,“因为每次皇兄给翊哥哥赐婚的时候他都不开心,他不开心了,那些女子便不是失踪便是死亡!最后一个就是逗逗姐,她似乎都已经不认识我了……” 慕容玖想到了一直跟在云上翊身边的红衣女婢,在她的印象中,逗逗似乎对云上翊言听计从,而且从来不管对手是谁,都会听从云上翊的命令,分毫不差的去执行。 “逗逗怎么了?” 南宫静茫然的摇了摇头,“听说逗逗姐与翊哥哥大婚的那日,马车在绍京的街市受到惊吓,将逗逗姐甩了出去!” 慕容玖脑海中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王爷大婚,全城街道戒严,马车怎么可能会受惊?” 南宫静叹了一口气,似有些犹豫。 慕容玖何其聪明,旋即问道:“有人冲撞了逗逗的马车?” 南宫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 接着问,“是你亲近的人?” 南宫静愈发惊讶,又飞快的点了点头。 “慕音音?”慕容玖试探性的猜测,却看到南宫静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惊讶。 慕容玖心一沉,接着追问,“那之前的两位逍遥王妃呢?” 南宫静扯了扯袖子,压低了声音,“第一位在喜宴当晚跌入碧波湖中,被食人鱼吞入腹中,尸骨无存!” 身后元双双打了个寒蝉,她跟着慕容玖去过逍遥王府,也在碧波湖中看过那种速度极快的黑色怪物,她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掉入湖中有谁可以安然逃脱。 “另一个呢?” 这一次,南宫静摇了摇头,“另一个在大婚前日便在自己的府中消失不见,至今音讯全无!” 慕容玖神色严肃的看着南宫静,“公主,这些话你可有对别人说过?” 南宫静被慕容玖的神态吓到,摇了摇头,“没有,连母后都没有说过,只是这些事绍京很多人都听说过,只是不知细节,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 慕容玖拉过南宫静在湖边坐下,“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南宫静笑道:“因为我已经很少看到翊哥哥笑了!” 她顿了一下,语气却突然变得有些难过,“我的哥哥们都不开心,慕姐姐不喜欢珩哥哥,瑾哥哥如今也离开了,所以我希望翊哥哥能开心!” 慕容玖却因为南宫静的话有些怅然,“你怎么知道就是我?仅仅因为我在黑熊的爪子下救了你?” “自然不仅仅是这个!”南宫静飞快的辨道:“那时候我与姐姐有矛盾,姐姐都会不计前嫌在黑熊的掌下救下我,姐姐做事执着、坚毅,我想对感情也必定如是!” 慕容玖感觉到南宫静话中的笃定,不由失笑,“你不是喜欢云上翊么?” “喜欢!”南宫静点头,方才还高高抬起的下巴此时却耷拉了下来,“可是…我前几日听到了一些话,我不能跟翊哥哥结婚!” 慕容玖一愣,见南宫静神情沮丧,便也没再多问,对于她来说,南宫静就像是五年前的自己,任性、张扬、嚣张却不失纯真,在皇宫这样污秽、腌臜的大染缸中,还能保持这样的纯净,南宫静一定是被保护的很好,无论是瑛仁太后、还是南宫珩、南宫瑾甚至云上翊都不希望她受到一点点的污染,才能让她获得如此的肆意与快活,但显然百密一疏,再多的人,再多的保护也还是让南宫静听到了什么,在皇宫中,她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所以最终跑到了她这里。 南宫静等了片刻,见慕容玖不说话,以为她在为自己担心,“玖姐姐,我没事,只要你是真的喜欢翊哥哥,我能看着他以后都开开心心,我便也很开心啊!” 慕容玖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压抑,似乎有什么东西沉重的压在了她的心上,这种感觉曾经在她临朝摄政、在政事上犹豫不决的时候也曾有过,只是此时来的太突然,让她喘不上气。 南宫静见慕容玖不说话了,俏然一笑,拍了拍慕容玖,“玖姐姐,我难得出次宫,不如你陪我出去玩玩?” 慕容玖从椅子上跃起,这与她平日的行为与性格完全不符,让站在院子入口处的元双双都惊了一下。 南宫静眼底也微微露出诧异之色。 慕容玖却不在意,拉过南宫静的手,“走,带你去月白楼!” “双双,让魈、魅备轿!” 慕容玖虽要求备了轿子,却没有坐轿子,而是拉着南宫静从将军府的侧门出了府,两人步行朝着月白楼走去。 将军府位于绍京最热闹的街市右侧拐角,名字叫临子胡同,胡同宽敞而明亮,几乎可令三驾马车并驾齐驱,临子胡同里皆是圣上御赐的土地和宅子,住的自然也都是两品以上的大员。 慕容玖素来都穿的比较素淡,烟霞云罗花绡纱抹胸长裙,外面搭着一条金线锦绣双鱼披帛,乌丝亦只是简简单单的挽起,左右各别了两个珊瑚玳瑁,在阳光下被墨发衬得熠熠生辉。 南宫静倒是胭红罗裙惹眼,两人虽只是步行,但身后跟着元双双还有南宫静宫中的大宫女锦颜,还有魈、魅抬着轿子跟着,自然人也算不少。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着话,南宫静出宫虽算不上头一回,但每次都是坐着马车,不是跟着瑛仁太后便是慕音音,自然也看不到什么,吃不到什么,如今穿过临子胡同,远远望去,前面一片喧哗,各色小吃的香味混在一起飘过来,让吃遍了御膳美食的南宫静也不由舔了舔舌头。 慕容玖莞尔,想到自己多年不见的弟弟,心底反倒有些伤感。 “快!快让开!”身后有马蹄声疾驰靠近,两匹马拉着的马车因为车夫的力量不准,马匹东倒西歪,撞到了一起,愈发撒开四蹄,横冲直撞。 “小姐,小心!” “公主,小心!” 慕容玖与南宫静正在说话,闻声还未回神,便被身边的元双双和锦颜推开了。 南宫静身子一转,手中的鞭子便随之飞了出去,狠狠的抽在了马车轴上,一鞭子便将车轱辘扇飞了出去。 马车还在疾驰中,蓦然飞了一只车轱辘,嘎吱一声刺耳的沉木刮地声,整个车厢倒了了个儿,滚了两下,撞在了一旁御史台大夫方玉府门前的台阶上,才险险停了下来, 那车夫见闯了大货,连滚带爬的爬下马车,去扶车厢中的人,“少爷,少爷,没事吧!” “滚!”马车中传出怒斥声,“蠢东西,都到家门口了,连个车都赶不好,留着你有什么用?” 车夫砰砰磕头求饶,伸着手将自己的少爷从马车中拉了出来。 南宫静见马车中有人出来,二话不说,伸出手又是狠狠的一鞭抽了上去。 那人正要从马车中出来,还未站稳,便见面前黑影一闪,鞭子已经抽了上来,他“嗷嗷”一声叫,又缩了回去,怒骂声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哪里来的贱东西,知道我是什么人么?竟敢在我面前放肆,这是不想活了?” 南宫静又要抽,被慕容玖拦住。 慕容玖抬眼看了看台阶上的金色门匾,“怎么不想活了?” 那人终于被车夫从马车中搀扶了出来,转身便是狠狠一脚,将车夫只踹到门槛上,然后摇摇晃晃的朝着慕容玖走过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见慕容玖不说话,那人得意洋洋的上前,抬手一指头顶门匾,“我是御史台御史大夫方玉的儿子方其!” “放弃?”慕容玖挥了挥手,似乎要将人从眼前扇走,“方大人都放弃你了,你还有什么想说?” 方其愣了一下,没从慕容玖的话中回过神来,待回神,气的几乎要跳起来,“你,你胡说什么?你知不知道御史大夫是几品,岂容你在这胡说?” “几品?”慕容玖顺着方其的话反问了一句,“月白楼的一品豆腐算得是一品,这御史大夫倒也是个腐,只是不知道大不大得过一品?” 方其显然被慕容玖一句接一句的打击到了,也不再跟她说话,指着她咬牙切齿道:“你,你给我等着!” 说完,也不管慕容玖回不回答,转身上了台阶,砰砰砰的砸门。 南宫静晃着手中的短鞭低声问慕容玖,“玖姐姐,这御史大夫是几品啊?真比不上那一品豆腐么?” 慕容玖失笑,“我朝,御品大夫二品!” “哈哈!”南宫静大笑,朝着砸门的方其喊道:“喂,二品大豆腐,你这是连我都打不过了么?哈哈哈哈~” 南宫静在宫中人人捧在掌心,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有趣。 方其敲了几下,府中便有人匆匆赶来开门,他也不知道吼了几句什么,出来的几名下人便跟着他朝着慕容玖走过来,其余的一名则又返了回去。 慕容玖见方其带人走过来,伸手护住南宫静,沉下脸色,看着来人。 方其方才从马车中摔出,还没回神,就被一顿奚落,如今大步走到慕容玖的面前,这一看,就愣住了。 眼前的女子脸如银月眸如星,镶在珠圆玉润的脸上,尽管冰冷,却最是熠熠生辉,夺人心魄。 南宫静见方其盯着慕容玖眼睛都不炸一眼,鞭子在他眼前一舞,“烂豆腐,你看什么看?” 方其被南宫静一喝回了神,干笑了两声,凑到慕容玖面前,“姑娘,芳龄几何?” 慕容玖还未说话,门前台阶上又响起一阵喧哗脚步声。 一名中年男子在下人的陪同下走了过来,看到方其,上下打量一下,见他无碍,才看向慕容玖,“何人胆敢在此喧哗?” 慕容玖抬头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一字一句道:“方大人今日怎么得闲在府?” 方玉见来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以为是刻意来闹事的,细细打量了一番,“本官在哪与你何干?” 慕容玖微提裙摆后退两步,“我以为方大人该在家里想对策,毕竟这天祁几百年来都不曾有御史台被退过折子了吧!哦,不对~” 语气一转,“恐怕这整个天祁,从来就没有朝官被退过折子吧?” 方玉脸色一变,退折子不过就是半个时辰之前的时,整个天祁朝堂之上恐怕尚无人知道,面前的女子怎么可能? 想到此,方玉不由更加仔细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一看,脸色便变了,“你是……慕容玖,你这个狐媚祸水!” “方大人言重,祸水这名头我可担不起!”慕容玖驳了方玉的话,“倒是方大人,如今惹了脏水上身,还是想想怎么洗的掉!” 方其见方玉与慕容玖见面便聊上,忙兴奋的凑过来,“父亲,这是谁家的……” 方玉挥手,“李管家,将少爷带回去!” 李管家忙找了两个人上前硬是将方其拖了回去。 待方其离开,方玉方才压着怒意道:“历来女子不管政事,你今日唆使陛下撤回御史台的奏折,导致陛下英明有损,不是祸水是什么?” 慕容玖低头,“方大人言重,我可不管奏折之事,还是想想你的奏章为何被退回吧!否则下一回,撤掉的就不是这奏折,是你头上的乌纱帽!” “你……”方玉没想到慕容玖如此大胆,气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慕容玖又退后了两步,“方大人,好好担着你的心,我今日能让陛下撤下你的折子,明日就能撤下你的乌纱帽!” 她声音如琴音,婉转动听,抬头,对上方玉阴沉的视线,“既然方大人认定了我是红颜祸水,我总得做点什么吧,方大人,你可得好好捧好了你的乌纱帽!我哪天一个不高兴,就把你头上的乌纱帽祸害掉了!” 说完,慕容玖也不看方玉,拉过南宫静,转身,“走!” ------题外话------ 差200字一千~ 坑爹的尖尖 第八十四章 下马威 慕容玖在御史大夫方玉门前发怒一事也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不过半日的时间便传的绍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给说书人添了新的话本子。 绍京城中关于将军府的话本子随着初起的秋风传的满城风云,逍遥王云上翊加衔一品车马大元帅,踏入早朝班子;镇国将军府嫡长女慕容玖册封为昭乐郡主,与逍遥王赐婚的圣旨虽未正式下来,却已是众所周知。 这些话题并着流言蜚语又一次将慕容玖和云上翊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了绍京城中人人艳羡却也是人人嫉妒的对象。 然而玖月阁中仿佛隔开了所有的嘈杂,依旧一片清新宁静。 花树膝下,美人斜卧。 慕容玖躺在贵妃榻上,手中翻着的正是云上翊给她的《西南》,当初云上翊特地嘱咐她好好看看,月无尘却随手就将这书扔在地上,想必这书中必定有些猫腻。 元双双托着个乌木盘子走过来,上面放着几样清粥小菜,“这几日小姐胃口不好,我让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小姐尝尝吧!” 慕容玖抬手示意她放下,盯着书页中字迹都已模糊的看不清的页面发呆。 元双双看慕容玖盯着一页许久不动,便也好奇的凑上前去看,“小姐发现什么了么?” 慕容玖捻起一页纸,“发现异样没?” 院子中洒落下来的阳光穿透薄薄的书纸,能看到上面淡淡的水渍,那水渍无色,却将半张纸业都浸透了,泛出异样的光泽。 凑上去,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极淡极淡的药香,尽管过了这么多年,那药香味竟却还未曾散尽。 元双双讶异道:“这是什么药?这么长时间还能留下味道来!” 慕容玖合上书,“目前还不知道,但多亏这药,不然我们恐怕都发现不了异样,等过些时候得闲了我去找外祖问问!” 元双双将筷子放到慕容玖手中,“小姐倒是心静,最近都不出去理事,这外面如今了传的越发不成样子了!” 慕容玖拿着长柄如意玉勺搅着半透的翡翠碗,“都传些什么了?” 元双双掩嘴笑道:“说小姐是那九尾玄狐转世,迷惑了祁南王爷,还迷了逍遥王爷,甚至施展妖术,让逍遥王庸王翻身。” 她声音低了点,“不过百姓把这些当话本子听着,御史台却蠢蠢欲动,抓了好几个说书的人!” 慕容玖轻哼,“方玉前些日子被我警告了一下,御史台也算消停了几日,只不过方玉那人却是个爱记仇的,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妥协的!” “那又如何!”元双双将盛菜的碗往慕容玖面前推了推,“他们也不过是逞逞口舌之能,说说小姐什么狐媚惑主、红颜祸水,说来说去,小姐这昭乐郡主还是封了,太后那里的宠爱日渐逾盛,他们心底愈发气不过去,便总得弄出点小动作。” 慕容玖喝了口粥,片刻,“方玉与蓝氏联系上了?” 元双双点点头,“恩,前几日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说是见过了,至于说了什么,尚不知道!” 慕容玖将碗推开,“方玉与大昭寺那些事都没有关系,他本身倒也算得上个耿直清正的,蓝氏消停了一阵子,也该出来跳腾一下了,对于她来说,仅仅抓住慕容清的心是不够的,如今佑仁出事,慕容清是绝对不会再去帮她把二品诰命夫人请回来的!” “谁,谁在跳腾?”院子外传来肆无忌惮的声音,樱草色的身影如风一般卷了过来,朝着慕容玖直扑而来。 慕容玖身子往后一倾,化解掉了南宫静一半的冲力,伸手点住她,“今儿个怎么又来了?” 自从上次南宫静来了她这玖月阁,瑛仁太后不但不反对,反倒非常乐意南宫静与慕容玖亲近,宫中本就无趣,因此南宫静有了瑛仁太后的撑腰,愈发一得空就往慕容玖这边跑的勤快。 慕容玖手指一点,南宫静夸张的“啊”的一声,整个人随声往后一仰,还在地上假装打了两个滚,她这一装,就滚过了头,一下子便撞到了玖月阁外的悬桥边。 悬桥周围遍布机关,南宫静一撞便启动了机关,耳边咻咻几声,感觉到一阵阴风直袭背心。 南宫静想要跃起避开,脚却被桥畔藤蔓扯住,慕容玖尚在几步开外,根本救之不及。 眼前黑影晃过,矫捷的人影从两步开外一点而过,直接扣住南宫静的腰将她带起,然而轻巧的放在慕容玖身边。 待南宫静回神,人影已经消失,她嘀咕了句,“谁啊?” 元双双看了眼消失的人,“是双双的兄长!” 南宫静眼睛一亮,赞道:“双双姐慧黠冷静,兄长也不同凡响!” 她夸完便忘,腻到慕容玖身边,低声道:“玖姐姐,我近来来将军府觉得清净了许久,是不是那两个贱人都不在你面前出现了?” 慕容玖看了看南宫静,觉得她神色有异,“怎么?她们不出现,你似乎不怎么高兴?” “没的玩了!”南宫静撇嘴,在慕容玖身边坐下,“我今日在宫中无意间听到了一件事,有些不解,又不能跟皇兄、母后说!” 慕容玖见南宫静脸色有些沉闷,便知道事情定不简单,“听到什么了?” 南宫静低声道:“今日我出宫时经过坤宁宫,听到慕姐姐对明晰姑姑说想要给皇兄选秀!” 元双双正在给南宫静倒茶,听到声音也不由动作一僵,“皇后娘娘如此得宠,不想着早些生个太子,还张罗着帮陛下选秀,真是闻所未闻!” 慕容玖拨弄着手中的玉碗,“慕音音的心,是真不在陛下的身上,这场选秀,不知道又要让多少人红了眼,争破头!” 南宫静神色有些失落,“皇兄若是知道了不知道要该多难过!” 慕容玖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宫静转头看她,“玖姐姐,你怎么了?” 慕容玖方回神,“难过难过便也习惯了!” 南宫静一愣,张了张嘴,低声嘀咕,“这样的习惯不要也罢!” 元双双听南宫静说的有些委屈,不由上前安慰道:“公主殿下,这些都是陛下与皇后娘娘之间的事,也许是陛下的意思呢!” “绝无可能!”南宫静大声反驳,“皇兄从小便喜欢慕姐姐,入宫之后若不是为了朝廷,再加上大臣们与母后施压,德、贤二妃也不可能入宫,即便如此,慕姐姐也依旧是独宠后宫,所以绝对不会是皇兄的意思!” 慕容玖静静听着,待南宫静说完,方才接道:“之前是之前,如今朝中情势有变,也许陛下变了也不一定!” “不可能!”南宫静瞪了慕容玖一眼,站起来转身就走,走到玖月阁外还传来了一句盈满怒气的,“绝对不可能!” 慕容玖也不争辩,看着南宫静的身影快要出了玖月阁,“元慎,去送送公主殿下!” 玖月阁外身影一闪,随着南宫静而去。 元双双手中的茶水刚准备好,见南宫静来了片刻便气冲冲的离去,便转手将茶递给了慕容玖,“小姐是故意将公主殿下气走的!” 慕容玖往贵妃榻上一躺,“南宫静心性单纯,有些事还是不要被她听见的好!” “嗯!”元双双也应了一声,“那小姐的意思是……” 慕容玖闭上眼睛,“虽然南宫静听到是慕音音提出的选秀,但我想其中多少也必定会有南宫珩的意思,必定这选秀如果没有南宫珩自己的意愿,慕音音也强迫不了他!” 元双双对这些事也并不陌生,“不管是皇帝还是世家大阀的族长,联姻历来都是巩固甚至开拓权势最好的方法之一!” 慕容玖声音平缓,娓娓而来,“云上翊与南宫珩等于正式的宣战,若非南宫纪云一事上南宫珩落了下风,只怕也没必要如此急切的进行选秀,他如今是急于笼络朝中大员的心!这首当其冲的便是镇国将军府……” 元双双神色不由一动,“难道陛下会让小姐去参加选秀?” “应该不会!”慕容玖想了想,“镇国将军府又不是只有我一位小姐,即便是庶出的,除了慕容嫣与慕容沁尊贵些,也还有姨娘的孩子!” 元双双将顶盖移过来替慕容玖遮住阳光,“将军还有姨娘?” 慕容玖嘴角一动,似笑非笑,却没有回答元双双的问题,而是接着道:“如今蓝氏暂时的失了靠山,慕容沁站都站不起来,也怀不上子嗣,想必她定会想方设法的送慕容嫣入宫!” 元双双倒也不惊讶,“双双也觉得蓝氏会这么做,这样不仅可以寻找到新的靠山,想必将军也会对她另眼相看!只是,如今慕容嫣容颜残破,而且身子已破,怎么可能过的了嬷嬷那一关?” 慕容玖勾起一抹冷笑,“破相,失处又如何?面纱一遮谁看得清你的脸,选入后宫不代表就能得宠,重要的是慕容嫣有将军府女儿的这个身份,虽然众所周知是庶女,但好歹因为蓝夫人执掌内府数十年,沾着点将军府嫡女的名分,这就是南宫珩最好的助力!” 元双双随手替慕容玖倒水,“南宫珩打的倒是好主意,逍遥王爷娶了小姐,他就纳了慕容嫣,这是要小姐与慕容嫣为了这将军府的实权斗个你死我活么?” “河蚌相争,渔翁得利!”慕容玖翻了个身,声音有了丝倦意,“南宫珩打的也就是这么个主意,慕容嫣到底更受慕容清宠爱一些,只要慕容嫣不死,慕容清连带着整个将军府就不会因为我而完全的偏向云上翊,南宫珩的把握也更大些!” 慕容玖的声音愈发的低了,“去跟惊鸿说,让他派人把慕容嫣送回来吧!” “是!”元双双低低的应了声,见慕容玖似已睡着,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夏末的暖风拂来,吹得枝叶沙沙作响,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莲香,慕容玖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似乎有脚步声靠近,慕容玖随口唤道:“双双!” 周围没有声音,慕容玖睁开眼,一片鲜红映入眼中,双凤衔珠三足铜鼎中燃着她素来最爱的欢梨香,寝宫中到处都是喜庆之色,宽敞的黄花梨木床榻之上铺着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床榻边坐着凤冠霞帔的红衣女子。 慕容玖眼神一晃,那血红瞬间漫入眼眸,将整个眼睛都染红,床榻边的身子蓦然倒下,鲜血从身体上流淌而下,将最上等地毯都浸透了,凤冠珠帘后女子娇丽的容颜枯败而扭曲,面前站着相携而立的白子遥与凤姈。 白子遥手中握着锋利的匕首,匕首刀尖上还在滴着血,一滴一滴,落在纯金打造的凤冠之上,慕容玖看到白子遥与凤姈交握的手,缠绵的背影,却看不到两人的神情,只看到染血的匕首在自己已然没有了呼吸的身体上起起落落。 慕容玖猛的睁眼,浑身冷汗,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异常的沉重,自从重生之后,她步步为营,因为害怕无影军的动作会让白子遥察觉,因此她每一步都走的很艰辛却都是靠自己,却没想到如今会再次梦到白子遥。 深深的吸了口气,方才将梦中惊悚而真实的感觉打散了些,闭了闭眼睛,耳边低低的说话声随风而来。 慕容玖扬声道:“双双~” 立刻有熟悉的脚步声靠近,双双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不是把小姐惊醒了?” 慕容玖坐起身,“没有,是谁?” 双双俯身道:“是鬼大人,说是找到玉槿了!” 慕容玖眼睛一眯,“在哪发现的?” 双双扶着慕容玖起身,“说是在悬崖下发现的,这伙儿已经送回她的小院子了,尚在昏迷中,本想等小姐午睡之后才告诉小姐的!” “无妨!”慕容玖压着双双的手起来,“待我换身衣裳,随我去瞧瞧!” “是!”双双应了声,扶着慕容玖往里间而去。 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慕容玖早已没了方才噩梦中的茫然,但元双双还是看出几分端倪,“小姐方才梦魇了?” 慕容玖性格冷静,因为上过战场,内心也强大,梦魇并不会如同一般女子惊叫出声,但眼神之中多少有些变化。 “没事!”慕容玖淡淡的应了,方才可以淡忘的梦中的场景也渐渐的浮了出来,让她有片刻的恍惚,“梦到些以前的事!” 元双双不知慕容玖所谓何事,想了想,小声道:“若是小姐耿耿于怀之事,只怕最近是发生了差不多的事,小姐心底不知如何应对,方会想起以前!” 慕容玖心底一惊,脸上却不露分毫,“应该不是!” 嘴上虽如此说,心底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云上翊,她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感情与云上翊保持合作的关系,可是有很多事却偏离她自己的预期。 尤其是当南宫静出现之后,慕容玖才发现,她对云上翊的感情就如同瞬间翻了的小舟,一下子便循着湖水蔓延开来,再也收不回来。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了玉槿住的院子外,院子就在玖月阁的后面,紧邻沁心阁中紫绮的院子,里面有两间屋子,一间玉槿住,一间是玉嬷嬷的屋子。 玉嬷嬷正在玉槿的屋子陪着,见慕容玖进来,老泪纵横,“多谢小姐救了玉槿,老奴的姐姐就这一个女儿,要是真的有了三长两短,老奴也没连回乡见她了!” 慕容玖示意元双双扶了玉嬷嬷出去,走到玉槿床边。 玉槿已经醒了,见慕容玖过来,忙撑着身子要起来。 慕容玖按着她的肩,“无妨,你躺着吧,我只问你几句话!” “多谢小姐!”玉槿眼泪汪汪的谢了,又躺了回去。 慕容玖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下,“狩猎第一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么?” “记得!”玉槿肯定的道:“那晚我去替小姐送燕窝的碟子,却不慎摔了一跤,将碗跌了个粉碎,回来的时候遇到双双从小姐的帐篷中出来拿帕子给我擦了手,我一转身,便全无知觉!醒来便发现自己悬在崖边,若不是小姐之前教了我武功,恐怕今生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慕容玖眼中寒光一闪,“你的意思是,因为那块帕子所以才会失去知觉?” 玉槿没有直接回答,“玉槿不是这个意思,但当时除了摔跤手上沾了泥土之外,便再无碰过其他东西!” 慕容玖拉过玉槿的手腕,“手没事吧!” 略有些粗糙的掌心之中,确实还有这两条淡淡的疤痕,因为已经过了段时间,疤痕已经淡了,只留下一个极淡的粉色的痕迹,掌中甚至还能感觉到练剑留下的薄茧。 慕容玖放下玉槿的手,“此事我会查明,既然你人没事就好,你就好好在院子里休养休养,陪陪嬷嬷,待身子完全养好了再回玖月阁便是!” 玉槿急道:“那院子里只有双双一个人伺候会不会……” “无妨!”慕容玖起身,“我本来亦不喜欢喧哗,双双一个人足矣!” “那便好!”玉槿躺了回去,“玉槿一定会尽快养好身子回去伺候小姐!” “嗯!”慕容玖淡淡的应了声,走了出去。 双双见慕容玖出来,忙迎上去。 慕容玖看着玉嬷嬷,“嬷嬷无需担心,我会派最好的大夫来的,这段日子,嬷嬷就留这里陪着玉槿就好!” 玉嬷嬷感动的又是一把泪,“老奴多谢小姐!” 慕容玖虚虚扶了玉嬷嬷一下,“嬷嬷照顾九儿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玉槿受伤多少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必不会置之不理!” 玉嬷嬷连连点头。 慕容玖示意元双双给玉嬷嬷留下一锭银子,便转身离开了。 两人出了院子,元双双看着慕容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道:“小姐,是不是要去逍遥王府?” 慕容玖脚步一顿,“去逍遥王府干嘛?” 元双双愣了一下,“小姐不知道?” 慕容玖这才察觉到元双双神色有异,“出什么事了?” 元双双见慕容玖的表情,忙道:“今日早朝,以御史大夫方玉为首的御史台清官们跪在了临元殿外,要求陛下收回撤退的御史台奏章,并以佞臣惑主之罪将逍遥王云上翊革爵查办,驱出朝堂!” “此事当真?”慕容玖盯着元双双。 元双双被慕容玖突如其来的冷厉吓了一跳,好一伙儿才回神点头道:“确实,方才小姐睡了,双双没敢打扰小姐,这时候,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这整个绍京只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备轿!”慕容玖走向玖月阁的脚步生生一转,“云上翊如今何在?” 元双双匆匆跟上慕容玖脚步,声音也有些急促,“王爷尚未回府,如今正在英临殿与陛下议事,方大人等还跪在临元殿外。” 慕容玖脚步忽然缓一下,“让小厨房备些精致的膳食和酒水,带入宫去!” 元双双不明所以,但也没多问,很快的就吩咐下去了。 慕容玖到皇宫的时候,整个宫禁都寂静无声,守宫门的御林军副统领南岭山见是慕容玖,竟问也不问,便放她进去了。 元双双紧跟在轿子便,略感诧异,“小姐,难道这南统领也是王爷的人?” “不是!”慕容玖掀帘子看了一眼身后,南岭山依旧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轿子,显然这城门开的心不甘情不愿,“如果是云上翊的人,对我绝对不会如此态度!” “那怎么回事?” 慕容玖放下帘子,“听说这御林军统领是个很神秘的人,至今无人知道!如果是他下的命令,想必南岭山无法拒绝!” 元双双仔细回想,也没想出来是谁。 魈与魅的脚步很快,片刻的功夫,轿子便到了临元殿外,以方玉为首的御史台清官们并着一些以清议出名的谏官们东倒西歪的跪在临元殿外,有些已经经不起午时的烈日,倒了下去。 元双双扶着慕容玖下轿,凑到她耳边,“开始的时候御林军会将昏过去的拖走,不过这些大人们有些年纪都大了,渐渐躺下去的多了,也就不管不顾了!” 跪着的朝官们听到有动静,动作缓慢的抬起头,却见到的是面若冰霜的慕容玖,一个个面露愤色。 方玉抬头看了眼慕容玖,怒道:“妖女,你来干吗?” “我?”慕容玖淡淡一笑,“我来看看诸位大人……” 语气一顿,愈发笑意浓烈,“什么时候跪死!” 声音一出,四下哗然,一些年纪大的经不起慕容玖一句话,咕咚一下栽了下去。 方玉脸色铁青,“大胆,这临元殿岂是你可以来的地方?” 身边御史台的官员纷纷附和。 慕容玖听着那些有气无力的声音,径自穿过跪着的人群,走到了临元殿前的台阶下,转身看着众人,“本郡主身为将军府嫡女,如今更是太后义女,这天祁的昭乐郡主,有何不可来?” 她背对着台阶往上踩了一级,“我不仅要来,我还要踩着这台阶走入临元殿,你奈我何?” 说完,慕容玖从容转身,身上的品红色百花争艳华彩襦裙在众人眼前一闪,逶迤在厚重的理石台阶上,随着她的脚步到达了一百零八级台阶的顶端。 方玉怒吼着站起来,恨不得立刻朝着慕容玖扑上去,“妖女,不要脸的妖女,胆敢侮辱承元殿!” “方大人,你这是静跪结束了要起来了么?”慕容玖居高临下的看着方玉,高大雄伟的承元殿殿门与匾额衬得她娇小玲珑,然而身姿修长,面容冷肃,带着高高在上的气势,将所有的人都压了下去。 方玉刚刚直起的膝盖就那么悬在半空,起也不是,再跪下去却又不甘心,这次他若跪下等于彻底的在慕容玖面前示弱,当着这么多御史台清官、谏官甚至是御林军的面,他将再无威信。 慕容玖冷冷的盯着方玉,见他僵了半天毫无动作,方抬手道:“方大人,你已经起来了,这静跪到此结束,想必无人再有异议!嗯?” 她的声音一抬,如勾起的利刃,狠狠刺入每个人的心口,让人心口一颤。 众位大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依旧僵着的方玉,还没方玉开口,慕容玖已再次开口,“南大人,请把这些大人都请出去吧!” 慕容玖清冷的声音自空旷的临元殿传来,层层叠叠荡开去,在空气之中回响。 方玉这回仿佛找到了借口,猛的站起来,“大胆慕容玖,后宫不涉政,是天祁数朝来不变的规矩,你作为一个外臣之女,竟敢在此放肆,简直找死!” “双双,”慕容玖忽然开口,“御史大夫方玉,承元殿前无状,欺上罔下,要挟陛下,该当何罪?” 元双双走到慕容玖身边,大声道:“诛!” 慕容玖抬起手,指向方玉,森然的眼神仿佛一把箭直刺过来。 方玉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慕容玖只觉手心一沉,诧异收回一看,白皙的掌心躺着一柄金色的弓弩,比手掌大不了多少,却设计精巧。 耳畔传来云上翊懒洋洋的声音,“抢来的,试试!” 慕容玖勾唇,手腕一翻,锋利的金色小箭在阳光闪着冰冷的寒光指向方玉,白皙的指尖往下一按。 咻的一声,空气中带着杀气直掠而来,金色的小箭化作一道金光,直飞向方玉的心口。 方玉大骇,脚步却如同黏在了原地,动都动不了。 身边一名谏官狠狠一推他,将他推倒在地。 小箭金光一闪,没入方玉肩头。 慕容玖低叹一声,“可惜……” 神情中的冷漠与微沉的语调形成鲜明的对比。 云上翊却抬起手,覆在慕容玖的手背之上带着她的手掌一滑,在弓弩侧后方另一个小小的机关凸起处按了下去。 台阶下的方玉发出一声惨叫,血光从他肩头喷发而出,在半空洒下一道红色的弧线,金色的小箭带着血肉从方玉肩头倒飞而出,被一根极细的天蚕丝引着落回到弓弩之上。 云上翊修长的指尖夹起金色的小箭,从袖中取出一块白帕子细细的擦拭,“箭很值钱,不要浪费在一个死人的身体里!” 方玉本已疼得满头冷汗,浑身发抖,却再次因为云上翊的话气得脸色发白。 云上翊漫不经心的看着慕容玖把玩着手中的弓弩,“方才用方大人试了下弩,似乎不尽如人意,如果诸位大人觉得还不想走,本王不介意用诸位大人一一试下!” 声音如冰水漫过台阶,带着凛凛寒气,令那些跪得已经腿软的文官几乎瘫了下去。 云上翊视线从下面一扫而过,“陛下还在等本王议事,各位大人想清楚了,若觉得跪够了就早点滚回去,若觉得还未跪够……” “那就永远都不要起来了!” “方大人!”慕容玖见云上翊说完,方才接上,“你方才见本郡主未曾下跪,这一箭算是小惩大诫,方大人好好管好了自己的乌纱帽,下一次,这箭射中的可就是你的命!” 慕容玖说完,回头对元双双招了招手,“双双,把食盒拿过来!” 元双双将捧在手中的食盒打开递到云上翊的面前,笑道:“郡主知道王爷在朝中议事必定用不好午膳,特地嘱咐玖月阁的小厨房做的!” 云上翊心底可不这么认为,看了慕容玖一眼,反手啪的一声将食盒盖上。 元双双双手捧着食盒,被云上翊突如其来的一下震得差点将食盒甩落在地。 云上翊却一抬手,将食盒直接提了过去,“本王的东西,别人闻一下都不许!” 然而,食物的香气却依旧很快的飘散了出来,顿时在临元殿前的台阶上弥漫了开来。 台阶下的朝官们从早朝跪到现在,大多跪了有三四个时辰,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此时,食物香味一散,此起彼伏的咕噜声便响了起来,一些清官顿时涨的脸色通红,只是碍于脸面和方玉的威严,都想走又不敢走,想起却起不来。 云上翊手提食盒,“南大人,这些大人们饿得都起不来了,难道你不让你手下的御林军帮帮他们?让他们横七竖八的躺在临元殿前,成何体统?” 南岭山压着怒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将大人们都拖出去!” 御林军两人一对,一左一右架起这些几乎腿脚发软,瘫倒在地的大人们,也不管他们的身份,拽起就往宫门外拖。 承元殿前,一片衣服扫地的声音。 慕容玖与云上翊站在台阶最高处,看着那些几乎将头要埋到朝服中的大人们。 临元殿前很快就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依旧僵立在原地的方玉与另外两名大人。 方玉沉默不语的与身侧一位老言官交换了一下眼神,那位言官早已白发苍苍,被太阳晒得满脸通红。 那言官看到方玉的眼神,对着他点了点头,大叫一声,往前扑去,“陛下啊~我天祁基业就要毁在此等佞臣祸水的手中,臣万死难辞其究,愿以死谢罪!” 喊完,那言官拖着瘫软的身子朝着前面台阶上的花盆撞去。 “慢着!”慕容玖忽然出声。 那言官动作飞快停住,望着慕容玖破口大骂,“妖女,你是天祁的祸水,本官定要禀明陛下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将你游街视于众人,不要以为你今日劝下本官本官就会感激你……” 慕容玖打断言官的话,“本郡主为何要劝你?” 那言官一愣,“那你喊本官作甚?” “哦!”慕容玖轻叹一声,“本郡主不过是想告诉大人,为国捐躯撞花盆是死不了的,你就撞在这台阶的雕花壁上吧!” 临元殿前台阶两侧直通往上,上面绘着浮雕五爪腾龙。 慕容玖看着那位老言官,“大人,撞吧!本郡主定会向皇上呈明大人忠心为国,至死不渝!” 老言官颤巍巍的看着那凹凸的浮雕,眼底露出惊恐的表情,却迟迟没有动作。 方玉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慕容玖,你竟敢逼死朝廷命官,你不想活了!” “方大人,你错了!”慕容玖只是盯着老言官,“这么多人在看着,不想活的是这位大人,可不是我,怎么?方大人如此义愤填膺,难道想像这位大人一样,撞了这浮雕以表忠心?” 方玉眼中的惊骇一闪而过,仿佛眼前的两个人是他从来都不曾认识的人,不,是魔鬼! 慕容玖见老言官迟迟不动,按了按手腕,“老大人恐怕是跪得时间太长,已经走不动了!元慎,你去帮帮大人!” 人影从慕容玖身后闪出,如闪电般落在老言官的身后,抓起他的脑袋,狠狠的就朝着台阶上的浮雕砸了过去。 鲜血砰的一声在浮雕上炸开,将浮雕上五爪腾龙的眼睛都染得通红,那位老言官吭都没有吭一声,身子便瘫软了下去,再无声息。 几滴鲜血迸开,溅到了方玉的脸上,映出他眼底的惊恐。 元慎手一松,身影随即消失。 那些将将才被御林军拖走的大人们还未出宫门,面朝着临元殿正看到了血腥的一幕,而站在台阶上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却是一样的面无表情,一样的冰冷淡漠。 那些大人们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手脚并用的逃出了宫门,再也不敢回头再多看一眼。 御林军飞快上前,将老言官的尸体拖了下去,空荡荡的临元殿前只剩下方玉一个人还僵在那。 慕容玖也不再理他,转身与云上翊离开,扔下一句话,“方大人要么就继续跪下去,要么就也同老大人一样以死效忠陛下,大人,自己瞧着办吧!” 相携的身影渐渐远去,御林军也随之散去。 待临元殿前的人影都散去了,方玉眼神阴沉的盯着慕容玖与云上翊消失的方向,转身往临元殿后方走去。 慕容玖的身影转过临元殿,方小声问道:“你觉得这次是谁指使的方玉?” 云上翊神色沉凝,却没有回答。 慕容玖见他如此神态,便知他心中已有数。 “选秀、静跪,最近这朝中的动作可真不少,南宫珩一边要用你,一边又要防你,可真是累!” 云上翊冷笑,“他如此用我防我数十年,如今还不是得靠着我替他撑着江山?” 慕容玖犹豫的分析道:“从你让南宫珩驳回御史台奏章一事开始,这方玉肯定就恨上了,但据说他的性子素来是小心谨慎的,从来不会突如其来的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今日一事,可不太像是方玉的作风,必定是有人在后面唆使,这个人想必地位不会低,才能让方玉这样自称清官的人言听计从!” 云上翊想了想慕容玖的话,“只怕事情没我们想的这么简单,前几日有探子回报,南宫纪云出现了,而且已经找过蓝氏,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必定还给了蓝氏许诺,随后蓝氏便找上了方玉,再之后,方玉便弄了这一出!” 慕容玖仔细盘旋着云上翊口中说的几个名字,脸色一变,“南宫纪云给不了方玉更大的承诺和保障,但是有另外一个人可以给他!” 云上翊与慕容玖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名字。 ------题外话------ 尖尖表示 我真的是想写满一万字 可是不好凑字数啊 :>_ 第八十五章 选秀 临元殿前的事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快便宣扬开了,等慕容玖坐着轿子从皇宫回府的时候,绍京的菜馆酒楼中已经再次出现了新的话本子,就连同慕容玖在皇宫回临子胡同这短短的一条路上,都听到了两个不同的本子。 元双双沿路听着好笑,便在轿子边一五一十的描述给慕容玖听,说完,她又有些诧异,“小姐,我们这才刚从皇宫出来,这事儿就已经传得绍京人尽皆知,到底是谁传出来的啊?” 问完最后一句,元双双也觉得自己的话似乎触到了什么,神色也随之变了。 轿子中传出慕容玖依旧从容的声音,“必定是有人在动作,但究竟是谁,我一时倒也猜不着!” 周围的人太多,每一个都瞪着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她也不知道最近这些绍京城中的话本子都是谁写的。 元双双翻着手中被人塞过来的话本子,看了几句,笑道:“小姐,你瞧这里面说的,逍遥王玉面冷心,慕容玖天女下凡,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两人一见倾心,顿时天雷勾地火,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再难分割,慕容玖以她特有的温柔情怀感化了逍遥王爷冰冷的内心……这都是什么呀?小姐,这说的真的是你么?” 纤秀的手腕自轿中探出,通透碧绿的翡翠悬在白皙纤细的手腕上随着轿子的移动微晃,折出一抹令人心惊的翡色光泽。 元双双将装订的整齐精致的话本递了进去,“不过小姐,这话本子说的虽然完全不像你,倒是把小姐与王爷都夸了个遍,说的可全都是好话!难不成这是逍遥王爷自己编的?” 虽然元双双也觉得不太可能,从早朝开始到小姐出宫这段时间云上翊一直都在皇宫,甚至有段时辰是与南宫珩一起在英临殿议事,难不成云上翊跟陛下是在英临殿商议如何写好话本子? 元双双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果然是被魈影响了,满脑子都是匪夷所思的想法,若是被朝廷上那些老家伙们知道,恐怕又不知道要废掉多少笔墨,只怕御史台要把临元殿的台阶都要跪塌了。 抬头正对上魈笑眯眯的视线,元双双没好气的道:“好好抬你的轿子,笑什么笑?” 魈却依旧笑嘻嘻的,看的元双双心底直打边鼓,下意识的顺着魈视线低头看自己,却没看出什么来。 元双双被魈看的恼了,从袖中抽出自己的帕子狠狠的朝着魈甩了过去。 薄薄的手帕被风一吹,“啪”的贴在了魈的脸上,然后一块柔软的东西隔着帕子贴了上去。 魈抬着轿子的脚步顿时有些步履不稳,感觉到隔着帕子贴在自己嘴上的东西柔软还带着热气,他享受的舔了舔唇,顿时觉得味道不对。 挥手将脸上的帕子挥开,帕子上的黄色的东西也随之落在了地上,正是双双平日里备着随时应对偷袭的。 后面抬着轿子的魅看着狼狈的魈,小声嘀咕,“书上说,雄性动物在发情期的时候最具攻击性,如此看来,孔孟果然不全然正确,雌性亦不遑多让!” 慕容玖斜倚轿中,翻着手中的话本子,“这本子可不是云上翊写的,他不会这么写自己!” 轿外传来元双双略有点不稳的声音,“为什么?” 慕容玖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云上翊是绝不会用这般恶俗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 “小姐可真了解王爷!”元双双轿外笑道:“双双翻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小姐看一眼就知道不是王爷写的!只是,不是王爷会是谁呢?” 慕容玖合上话本子,“行了,双双最近你这话也多了!” 即使知道慕容玖看不见,元双双脸颊飞虹,“小姐取笑双双,小姐,到了……” 声音蓦然一顿。 慕容玖伸出指尖挑开帘子,便看到了停在将军府门口的四人小轿。 轿子通体由紫檀香木打造,并不算大,倒是特别的精致低调,抬轿的四名轿夫脚步轻盈而利落,前面的轿夫将轿子压下,身边立刻有嬷嬷上前卷起轿帘。 随着卷起的轿帘出现在慕容玖视线中的是一截青白色的裙摆,裙边穿着深青色的南珠,从南珠蔓延开去的是一朵朵盛开的黄粉雏菊,清丽脱俗的裙子衬得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 元双双扶着慕容玖下轿,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是慕容嫣!” 话音才落,那边慕容嫣已经看到了慕容玖,身子一转,由嬷嬷扶着走到了慕容玖的跟前,“嫣儿见过姐姐!” 声音略有些低哑,大约是因为唇上伤口尚未痊愈,声音还有些含糊不清。 慕容玖的手虚搭在元双双手上,“嫣妹妹回来了?” 十数日不见,慕容嫣瘦了些,荼白色的青竹银丝罗裳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乌黑的发丝简单的以素簪挽起,被风一吹,撩起几缕发丝拂过蒙着面纱的脸,倒是意外的透出几分羸弱的风姿。 慕容嫣语气轻柔而恭顺,“是的,这些日子在外,让姐姐操心了!” “我倒没操什么心!”慕容玖似笑非笑的盯着看似恭顺的慕容嫣,“倒是妹妹,出去一趟,学乖了许多!” 慕容嫣眼神纹波不动,依旧柔顺,“吃一堑长一智,妹妹这回也都明白了!” “明白就好!那就安安稳稳的做你的将军府三小姐!”慕容玖从慕容嫣身前走过,“双双,走吧!” 慕容嫣的眼神望着踏上台阶的身影,终究没抑制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身旁扶着慕容嫣的嬷嬷小声提醒道:“小姐,忍常人不能忍,方能成大事!” 慕容嫣点头,视线中的情绪瞬间消失,“多谢嬷嬷提醒,嫣儿知道!” 嬷嬷扶着慕容嫣上了台阶,“那先回去见过将军和夫人吧!” == 慕容玖与慕容嫣在将军府门前第一次交锋并未引起多大的波澜,将军府依旧如同慕容嫣回来之前一样,平静的有些诡异,慕容嫣与蓝氏谁也没有来找慕容玖的麻烦,一直到选秀的那天来临。 玉槿伺候慕容玖换衣服,好奇的问道:“小姐,这次不是选上的是三小姐么?怎么皇后娘娘特地祝嘱咐小姐也要去?” 慕容玖笑了笑,“陛下登基这些年,除了纳后的第二年因为平衡权政纳了德、贤二妃,两妃同皇后至今都未曾留下一名子嗣,不说太后娘娘与朝臣们的意思,就是为了天祁的将来考虑,这选秀亦是势在必行!” 玉槿摇了摇头,“不懂!奴婢不如双双聪慧,小姐同奴婢说这些事,奴婢也听不明白!” 慕容玖失笑,点了点玉槿的头,“行了,不懂就别想,这些事本也与你关系不大,不用费心神去多想!” “是是是!”玉槿替慕容玖拉好衣摆,“奴婢只管伺候好小姐便是了,其余的奴婢也管不来!” 慕容玖看了看窗外,“轿子都备好了?” 玉槿走了出去,与元慎低声说了几句,又回来,“小姐,轿子已经备好了!” 慕容玖走出去,“元慎,随我一起入宫!” 身影一晃,无声无息的跟上了慕容玖的脚步。 玉槿送慕容玖上了轿便退到一边,“小姐,有双双在奴婢就不随你入宫了,院子里还是要留个人比较好!” “嗯!走吧!” 轿子稳稳抬起,离开了将军府,玉槿在府门前看着轿子消失在视线之中才转身回府。 待轿子离开,慕容嫣与蓝夫人从府中走了出来,“都安排好了?” “放心!”轿子已经消失,但蓝夫人望着轿子消失的方向眼中却满是恨意,“只要这次慕容玖不出现在皇宫,嫣儿必定雀屏中选!” 慕容嫣冷笑,由嬷嬷扶着上了轿子,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轿中传出,“待我入了宫,我定要这云上翊与慕容嫣死无葬身之地!” “嫣儿!记住我们入宫的目的!”蓝夫人看着慕容嫣,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递给她,“这个是给你初次承寝时用的,到时候只需捏破挤在在贞洁帕上即可!” “知道了!”慕容嫣回想起册封礼的事,眼中浮现赤裸裸的杀意,“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慕容玖活着回到将军府!” 慕容嫣示意嬷嬷放下轿帘,昏暗的轿中,她却只手一捏,将蓝夫人给她的锦囊死死的捏住,锦囊中有血水渗了出来,染红了白皙的掌心,“慕容玖,这一次,我要把自己所受的都百倍还给你!哈哈哈哈哈~” 含糊不清的声音伴着血腥味在狭窄的轿中蔓延开来,衬着黑暗中那双阴沉闪烁的眼眸,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慕容玖的轿子离开了将军府就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轿夫抬轿似有点不熟悉,轿子抬得飞快,却并不稳,左摇右晃的,饶是慕容玖定力上佳,也被晃得有些晕。 临子胡同头顶屋檐两侧,两名黑衣人蹲在顶上,望着渐渐远去的轿子不由叹息,“这人是惊鸿公子安排的?” “大约是,如今南宫纪云那老不死也不敢露面,这慕容嫣还有什么人可用!” “惊鸿公子是不是太瞧不起咱鬼军了,就这种人也好意思拿出手,西绛是不是没人了?哎呦~谁偷袭?” 魈说完,便感觉屁股一酸,整个人被一脚从屋顶踹了下去。 月惊鸿站在他身后,“这点不入流的计谋还值得本公子用上西绛的祭司?” 魈在半空一个翻转,落在地上,“公子在望仙阁的时候不还用变身蛊逗姑娘乐子了?” 月惊鸿脸色微微一抽,“慕容嫣那丑八怪,岂可与望仙阁的姑娘相提并论!若不是为了姐姐,本公子瞧都懒得多瞧她一眼。” 他冷哼一声,身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魈、魅视线之中。 “这等贱人,杀了便是!何必费如此精神!”魈龇牙咧嘴的摆了个不解的表情追了上去。 “主子已经说了,杀了慕容嫣她无法作怪,便也引不出南宫纪云!”魅蹲在墙角看这魈远去的身影,不忍目睹的摇了摇头,“如今不但是姑娘搞不定,连男子都搞不定了!难怪主子总说,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呆笨痴傻!唉~” 说完,也追着两人而去。 将军府位于临子胡同的最南面,与定国侯府隔了一条街,离皇宫很近,穿过临子胡同拐个弯,再走过逍遥王府便到了皇宫的承华门,然而慕容玖的轿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还没有停下来。 慕容玖掀开轿帘,“去皇宫不是这条路!” 视线所及之处一片荒凉,周围是破败的院落和肮脏斑驳的墙壁,似乎还未出绍京,但已经足够的偏僻。 轿夫对慕容玖置之不理,也不回答她的话,速度极快的将她抬到了一座破落的院落之前,哐当一声将轿子顿落在地。 一地尘灰扑起,朝着慕容玖扑面而来,慕容玖眉心一蹙,落下轿帘。 轿外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请玖小姐来做客可真不是件易事啊!” 轿中传来慕容玖清冷的声音,“纪王爷便是如此请人做客的吗?” “哈哈~”轿帘被打开,佑仁的脸出现在慕容玖的面前,“玖小姐,请吧,不需要本王亲自扶你吧!” 慕容玖看都不看南宫纪云,“纪王爷觉得如今你还配扶本郡主?” 南宫纪云的脸色微微一变,皮笑肉不笑的道:“本王期待几个时辰之后昭乐郡主还能如此谈笑风生!” 慕容玖也不回答,径自下轿,环顾四周,“纪王爷可真是能屈能伸,既住的王府,亦宿得草棚!” 南宫纪云脸上终于挂不住,露出狰狞之色,“慕容玖,你不要在此嚣张,如今你与云上翊腹背受敌,本王倒要看看,过了今晚,你还能不能说的出话!” 他狠狠的推了慕容玖一把,“进去!” 慕容玖身子一避,闪开南宫纪云的手,跨入破落的院子里。 南宫纪云的声音自院子外传来,“宫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东西都放在了装着羊肠血袋的锦囊中,传信的人也已经通知了逍遥王!” “好!”南宫纪云大笑,“这一回本王看你们谁能跑出我的手掌心!” 南宫纪云挥手一指前面抬轿的人,“你去盯着慕容玖,等事情完了,她就随你处置!” 后面抬轿的那个人将前面的人一推,“王爷,把她赐给我吧!” 前面抬轿那人被推倒在地,恼羞成怒,跃起来朝着后面这人扑过来。 站着的人眼也没抬,挥手一劈而过,那人声都没坑一声,倒地不起。 南宫纪云阴戾的视线看着面前的人,哈哈大笑,“好,够心狠手辣,本王喜欢,慕容玖是你的了,随你怎么玩,只要不玩死就行!” “多谢王爷!”声音低沉,也不多说,转身便进了院子。 慕容玖刚刚进院子,便察觉到有人跟了进来,她警觉的将袖中的短剑滑入掌心。 脚步声在快要靠近慕容玖的时候忽然消失,身侧树叶微微一动,人影朝着慕容玖扑了上来,将慕容玖抱了个满怀。 慕容玖手肘往后狠狠一击,身后的人却早就料到了她的动作,胳膊往上一抬,抓住了她的手肘,手指轻轻一点,她的整个手臂都无法动弹。 低沉的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笑意自身后传来,“软香暖玉,怀自生香!” 声色华美,似笑非笑,却无比熟悉,慕容玖一惊,转身望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你不是应该在宫中?” “不过是一场选秀,由那个人去即可,”云上翊不动声色,搂着慕容玖进入了内院,避开了南宫纪云的视线,“本王绝对不容许让自己的女人置身于危险之中!” 慕容玖的脑海中瞬间便浮现出了第一次去逍遥王府看到的那一幕,碧波湖中的琉璃八角亭中穿着紫色华服的男子,斜卧长榻,风姿卓越,只是恐怕初次见到谁也想不到那不过是个赝品。 慕容玖推了推云上翊,“宫中都已经安排好了?” 云上翊拉着慕容玖坐下,“蓝氏那些不过是雕虫小技,宫中有月惊鸿,还有鬼,足足可以应对!南宫纪云企图用你要挟我,让慕容嫣顺利承宠,将南宫珩掌控在手中,若生下子嗣,他便可顺利掌权,这皇位兵不血刃的便到了他的手中!” 前几日那个梦又在心底盘旋,慕容玖避开他,“南宫纪云诡计多端,如今又有方玉和慕音音,还是小心为上!” “这些人本王尚且还不放在眼里!”云上翊冷哼,“怕只怕……” 话说了一半却没有说完,慕容玖却明白了,云上翊担心的是慕容嫣生了乱子,她笑道:“你以为我真的会让慕容嫣受宠吗?” 云上翊略有些诧异的看着慕容玖。 慕容玖冷笑,“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一场好戏吧!” == 南宫珩年少登基,如今已逾十年,这十年中,除了皇后慕音音宠冠后宫,德、贤二妃也不过都面子上的摆设,所以,此次选秀便显得异常的隆重,不仅仅南宫珩亲自挑选,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均会出现。 选秀的秀车从皇宫侧门承华门进入,沿着宫墙边一溜儿停在了荫凉的树底下,镇国将军府在绍京是无人不知,此次定国侯府无人参选,因此慕容嫣的马车便走在了秀女的最前方。 马车停下后,慕容嫣由嬷嬷扶着下了马车,湖蓝色云纹珍珠抹胸襦裙外搭着一块紗香锦的金箔披帛,纤瘦的身子如柳叶款摆,惹人怜惜,脸上同款的紗香锦面纱外一双水眸盈盈动人,勾人魂魄。 慕容嫣环顾四周,声音极轻柔,“嬷嬷,公子呢?” 扶着慕容嫣的嬷嬷附到她耳边,小声道:“小姐放心,公子已经入宫,一定会随时看顾着小姐的!” 慕容嫣眼底滑过一抹喜色,“嬷嬷放心,今日这一切都是公子替嫣儿安排的,嫣儿必定不会辜负公子的心意!” 嬷嬷眼光一闪,“小姐明白就好!这次选秀不过是走走形式,只需小姐在宴席上露个面而已,到时候留了牌子旁人自再无话可说!” 慕容嫣视线高傲的自身后一溜儿秀女上滑过,“就凭她们,我尚且还不放在眼中!” “诸位小姐,请随老奴来!”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慕容嫣的话语,一名中年太监走到慕容嫣面前,一甩手中拂尘,视线从诸位秀女脸上缓缓的滑过。 慕容嫣双手本拢在袖中,见那内侍靠近,袖子微微一抬,沉甸甸的红色锦袋从袖中滑出,不偏不倚落在那内侍手中。 内侍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慕容嫣一眼,“这位便是镇国将军府的嫡三小姐吧?” 慕容嫣不惊不燥,微微颔首,“嫣儿初入宫闱,尚不知事,请公公多加提点!” “好说好说!”内侍掂了掂,顺手将锦袋滑入袖中,“三小姐乃是我绍京第一才女,连皇后娘娘都对小姐赞不绝口!以后在这皇城之中奴才还需小姐多多提点!” 慕容嫣何其精明,自然听出了那内侍话中的意思,谦虚的道:“公公是宫中的老人,以后嫣儿还是要多听公公的!” 内侍“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转身领了众人就往御花园而去。 御花园花亭之中早已摆好了宴席,秀女们按照父亲的官职排了位次在花亭两侧的案席之中入座,而慕容嫣与方玉之女方仪则面对面坐在首位。 待秀女们都入座,太阳也渐渐落了下来,宫女们渐次上来将两侧的灯笼都一一点上,然而在诸位秀女身侧的镂空铜架中换好冰块,整个御花园中花香飘摇,清凉舒适。 内监大总管常德的响起,“太后娘娘驾到,陛下驾到,皇后驾到!” 瑛仁太后由南宫珩和慕音音扶着走了进来。 秀女们都走到案桌旁跪下,“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吧!”瑛仁太后坐到花亭中,面前垂下半透的帘子。 慕容嫣起身时与花亭中慕音音的眼神对上,两人心照不宣,各自移开视线。 瑛仁太后笑道:“小姐们都是绍京城中有名的闺秀,今日哀家作主,只要哪位可以得选后宫,即刻封嫔。” 选秀入宫一般都是从六七品常在、答应做起,说是宫妃,其实不过是一位小主,连娘娘都称不上,但若上到嫔位便不一样了,那边可有有自己的宫室,是一宫主事,才能算的上是一个真正的主子。 慕音音冷眼看着下面那些秀女,转头请示,“母后,既然诸位小姐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好!”瑛仁太后点了点头,对身边漫不经心的南宫珩道:“陛下,如何?” 南宫珩低头晃着手中的碧莲酒盅,随意的应了声,“嗯!” 慕音音眼神微沉,却什么也没说,径自对常德吩咐道:“开始吧!” 秀女们依次表演才艺,方玉的女儿方仪与慕容嫣分别是第一个和最后一个,自然就是要入选的。 虽然这些秀女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入选的名额早已都是定好了的,如今御花园摆宴选秀不过是走个过场,但每个人心底还都幻想着也许自己才貌出众,被陛下一眼相中,从此便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南宫珩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半透的帘子后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冷漠无比,御花园中便显得有些沉寂,让那些表演完的小姐心底打着鼓,只以为自己的才艺差强人意,演完便退,无人再敢多说一句话。 快到慕容嫣的时候,御花园外再次传来内监的声音,“逍遥王爷到!” 花亭之中有了动静,南宫珩与慕音音同时抬起了头,待紫色逶迤至地的华服进入的时候,两人又同时低下头。 逍遥王常年金玉面具挡掉半边脸,传言中他貌美、嚣张、冷漠、残酷,却没有人见过他摘下面具的样子,如今,当他出现在御花园中,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失了颜色。 逍遥王眼也没抬,径自走到花亭边的榻上坐下。 慕容嫣神经一绷,下意识看着逍遥王出现的方向。 身后嬷嬷的声音传来,“小姐放心,公子说过,今日慕容玖不会入得了皇宫,那小姐便绝对不会在这宫中看到她!” 慕容嫣心神一松,眼中也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抹媚色。 花亭边传来内侍的声音,“最后一位,镇国将军府三小姐慕容嫣!” 慕容嫣提起裙摆走到宴席之中,却抬手示意乐师全都停下,在众人诧异而不解的眼光中径直朝着花亭走去。 待慕容嫣走到花亭前,几乎与南宫珩不过只有两步的距离,站在南宫珩身后的常德恍然大呼,喝道:“大胆!” 慕音音檀口轻启,“常公公~” 常德对上慕音音的眼神,顿时便明白了,看了一眼坐着纹丝不动的南宫珩,便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两步。 慕容嫣走到南宫珩面前,微微躬身,紗香锦的金箔披帛内,白皙的胸口诱惑媚人,她附到南宫珩的耳边,低声道:“陛下可否随嫣儿过来,嫣儿有东西给你看!” 声音低柔,如轻拨的弦,婉转动人,一直坐着未动的南宫珩竟动了动眼眸,对上了慕容嫣的视线。 慕容嫣嫣然一笑,按上南宫珩的手,拉他起身,声音娇嗔,“陛下,来嘛!” 南宫珩竟真的随着慕容嫣起身离开。 慕容嫣侧身对上慕音音的视线,意味深长的一笑。 慕音音回她一抹淡淡的笑。 慕容嫣拉着南宫珩穿过秀女们的案席,纤瘦的身姿如一条蛇,从众人面前款摆而过。 方仪拍桌而起,“这…这算什么?” 慕音音转手问瑛仁太后,“母后觉得这些秀女如何?” 瑛仁太后深深的看了慕音音一眼,“皇后作主就行!” 花亭中纱帘被宫女撩开挂在金珠挂钩上,慕音音站起来上前几步,“常德,宣陛下口谕,镇国将军府三小姐慕容嫣,留。” 视线一转,落在了方仪的身上,“御史台方大人嫡女方仪,留!” 常德忙点头,拉着嗓子重复了一遍慕音音的话,“陛下口谕,镇国将军府三小姐慕容嫣,留;御史大夫方大人府嫡女方仪,留!” 慕音音听常德传完话,转身恭敬的扶起瑛仁太后离开,刚刚走下花亭,便有人靠近。 “陛下宣娘娘漱玉宫伺候!” 慕音音一愣,却见那面生的宫女直直的盯着她,以嘴型道:“慕容嫣姑娘在找娘娘!” 瑛仁太后见慕音音有些犹豫,便拍了拍她的手,“行了,既然是陛下找你,你就先去吧!我让明毓陪我回去就行!” 慕音音忙推开低身,“那儿臣先过去,母后小心些!” “知道了!”瑛仁太后挥手示意明毓,“你去吧!” 慕音音看了那宫女一眼,带着她匆匆离去。 明毓扶着瑛仁太后看着慕音音消失的方向,“太后娘娘,陛下与皇后……” “随她们去!”瑛仁太后话语之中丝毫没有情绪起伏,“只要不把这天祁玩垮了,我也管不了了!” “太后何必这么说!”明毓扶着太后往毓仰宫走去,“太后娘娘这双眼睛可是比谁都厉害,这些小把戏您肯定都知道!” “唉!”瑛仁太后叹了口气,“要是陛下能早些生个太子我也算对得起先帝了,如今看来……” 明毓看了看慕音音消失的漱玉宫的方向,意味深长,“这次也许娘娘真要如愿了!” == 慕音音急急穿过夜色到了漱玉宫外,身边来找她的宫女已经不止去向。 漱玉宫宫门半启,远远望去,殿中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的东西,慕音音试探的喊了一声,“慕容嫣!” 声音在空旷的殿中回响,惟有回音,却没有任何回答。 慕音音皱了皱眉,却见门边黑影闪出,低声问道:“来了?” “什么?” 黑影见慕音音还在殿外徘徊,伸手将慕音音一把拉了进来,“都来了,还矜持什么?还不快进来?” “放……”慕音音一个字刚出口,便闻到一股腻腻的甜香飘过,她只觉得身子一轻,仿佛坠入云端。 黑影冷漠的眸中闪过一抹寒光,直接拉开殿门将慕音音往殿中一推,然后关上殿门。 殿中也燃着古怪的香气,香味甜腻,又带着点令人心动的暧昧气息,慕音音靠在门后,整个人昏昏沉沉,刚要开门出去透气,沉重的人影已经压了上来。 慕音音脑袋嗡的一声,想要推开来人,那人却不管不顾狠狠的咬住了她的唇,身体瞬间便如同被点燃了一般,变得滚烫,那人十分的急切,一把抱起慕音音便往宽大柔软的床上扔了下去。 黑影听着殿内的动静,眼底俱是冷漠,身子一倾,便跃上屋檐,朝着宫外疾奔而去。 刚刚跑出几步,听到下方一声厉喝,“谁?”鞭子随即甩了上来。 黑影灵活一跃,避开鞭子,头也不回的继续疾奔。 下方的身影也紧紧跟随,鞭子不断的朝他抽打过来。 两人一上一下,一直跑到了皇宫的死角。 黑衣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公主殿下……” 南宫静诧异,扬手便扯下了黑衣人的面纱,盯着眼前似有些熟悉的脸,半晌,“你是元慎!” 黑衣人点头。 南宫静惊讶的瞪大眼,“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本宫打听过了,今晚玖姐姐未曾入宫!” 围墙后传来声音,“谁在说话?” 南宫静脸色一变,拉着元慎一个转身,两人面对面贴在一起避入身边的墙缝之中,脸皆随之一红。 围墙后有人转出,四下打量了一圈,见并无人在。 围墙后再次传出声音,“看什么,快回来!” 南宫静听到声音,蓦然瞪大了眼睛, 元慎飞快的捂住了她的嘴。 南宫静温热的呼吸将元慎的掌心都捂出了汗,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挤在一起,听着围墙后的活春宫,直到待围墙后的人走了,才小心翼翼的挤了出来。 两人一出围墙,南宫静拔腿便朝着自己的宫中跑去。 元慎脚下一点,飞快的朝着南宫静消失的方向追去,直到护送她安全回到宫中,方才转身离去。 == 慕容嫣看着人影将来人拖入漱玉殿,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若不是要为公子守身如玉,怎的会便宜这个小贱蹄子了!” “小姐莫恼!”身边的嬷嬷小声道:“小姐的心意公子是知道的,其实公子本就不介意这些!” 慕容嫣听嬷嬷这么说,眼睛一亮,“真的吗?嬷嬷~” “自然是真的!”嬷嬷笑着回道:“小姐对公子一心一意,心意如此珍贵,公子怎么会不知道,如果介意,还会如此帮小姐吗?” 慕容嫣心底一定,从腰间拿出自己的雏凤玉佩。 当日册封礼,她褪去守宫砂,受尽屈辱,连嘴和牙全部都被砍掉,是玖公子救了她,甚至还捡到了她丢失的玉佩,如果不是之后玖公子细心的照料,如今的慕容嫣恐怕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身侧嬷嬷小声道:“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慕容嫣收回思绪,看着依旧毫无动静的漱玉宫,“嬷嬷,怎么她还不出来?” 嬷嬷皱眉道:“药效用的不一样,按理说应该是那女子先醒,陛下后醒,算着时辰应该差不多了,还是我们进去吧,万一陛下先醒了看到她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慕容嫣点头,将早上蓝夫人给的锦囊随手扔在地上,“等了这么久,绝对不容许前功尽弃!” 两个人四下张望无人,便朝着漱玉宫走去,漱玉宫宫门未关,轻轻一推,只听“嘎吱”一声,门边缓缓推开了。 嬷嬷扶着慕容嫣走了进去,反手便将宫门关上,转身时,对着方才所站的位置点了点头。 漱玉宫中静悄悄的,因为是慕音音册后前所住的宫殿,在她册封之后便闲置了下来,平日里,都有宫人隔日便来打扫,这时显然是没有人的。 慕容嫣看了一眼镇定的嬷嬷,低声道:“嬷嬷,人要不要处理掉?” 嬷嬷摇头低语,“无需,留着她的命,若是这小蹄子是个有福之人,能够一次有了陛下的种,那小姐在宫中便无人可及了!” “还是嬷嬷想的周到!”慕容嫣定了定心神,点点头。 嬷嬷走到殿门外,隔着窗纸朝里望了望,和着阳光殿中一片模糊,只隐隐约约看到床上盖着薄被的人影,却看不清面容。 她低声道:“小姐,还未醒!” 慕容嫣咯吱一声推开殿门,朝着床榻边走去,还未走到床榻边便看到窈窕的人影掩在锦被之中,身上满是红色的浅浅淤痕。 她向前一步看清人脸,却惊的连连倒退两步,却不想撞倒了床边的屏风,床榻上睡在里侧的男子眼睛猛的一睁。 阴沉的眼神先是茫然的闪了一下,待看清身边的人,眼底惊色一闪而过,随即落在了慕容嫣的身上,“你是谁?” 慕容嫣吓得说不出话,而床上的女子却被吵醒,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场景,顿时愣住,片刻发出一声惊叫。 殿外忽然涌入数十宫女、内侍,齐齐跪下。 “奴婢恭喜皇后娘娘!” “奴才恭喜皇后娘娘!” 慕容嫣看着慕音音阴沉的脸,飞快的挤入人群,仓惶逃走,连被人狠狠撞了一下都不敢停留。 待慕音音再要去寻,方才的人影已再看不见。 视线从殿中转过,落在了屏风角落里的雏凤玉佩上,慕音音的眼中杀意凛凛。 漱玉宫外方才慕容嫣所站的位置,走出了一个人,看了眼关上的漱玉宫宫门,俯身捡起了慕容嫣扔在地上的锦囊。 第八十六章 鹤蚌 慕容玖收到消息的时候正与云上翊在破败的院子里用早膳,本来只铺着黑糊糊的稻草的房间如今却是焕然一新,屋中放了一张几乎与屋同大的床,四边紫檀木镶金床架撑着素色的金箔幔帐在屋中铺开一道光芒,隔开了外界的脏乱与破落。 房外的院子里也已打扫的干干净净,院子正中摆着一张玉色光鉴可人的小玉几,上面四道小菜,脆拌香耳、凤尾鱼翅、豆面馍馍和金丝酥卷并着两碗白粥,香气四溢。 慕容玖捏开手中的泥丸,中间掉出来一张卷好的纸条,她扫了一眼,将纸条递给云上翊,“慕容嫣可算是恨透了南宫纪云,若她看到了这张字条,恐怕我们这一切都白安排了!” 云上翊看了字条,随手一扬,纸条在半空中燃起一蓬火,烧成灰烬散落在地,“选秀不过是一场戏,所求得不过是名分,无论如何,慕容嫣求的已经得到了!” “是啊!陛下多年所求想必这次也得到了!”慕容玖夹了一块金丝酥饼,“这下子,宫中可以好好的热闹一段时间了!” 云上翊筷子一伸,将慕容玖咬了一口的金丝酥饼抢了过来,扔进自己的嘴里。 慕容玖举着自己空了的筷子一愣。 云上翊吃完了金丝酥饼,开始进攻慕容玖碗中的凤尾鱼翅。 慕容玖手反手一扣,白皙的手掌整个盖在碗沿,“云上翊,你碗中难道没有东西么?” 云上翊也学着慕容玖的动作,反手一扣,却是整个将玉碗翻了个身,一碗白粥尽数洒落,却分毫未有沾身。 他晃了晃手中的碗,“空碗!” 慕容玖咬牙,也学着他的动作将碗一翻,面无表情的道:“我的碗也空了!” 云上翊看着慕容玖,眼神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给王妃把锅端来!” 身后的鬼抽了抽嘴角,逗逗却转身将红木镶玉高几上的小砂锅端了过来,“咚”一下顿在了慕容玖的面前。 慕容玖眉心微蹙,看向云上翊,犹豫了一下,“如今事情已渐渐明朗,想必王爷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亦是指日可待,不知王爷可否答应九儿一件事!” 云上翊听慕容玖语气有异,看着她,“什么事?” 慕容玖眼神微微一闪,“目前尚不知道,但只要王爷记得欠九儿一个承诺即行!” 见云上翊似乎有些犹豫,慕容玖接着道:“王爷放心,绝非奸淫掳掠之事!” 云上翊眉梢一挑,“本王只爱掳掠不爱奸淫,不过若王妃十分渴求,本王亦可勉强为之!” 慕容玖终于没忍住,将锅子一推,起身道:“陛下尚在宫中等着王爷,王爷还是早些还朝议事吧!双双,我们走!” 元双双见慕容玖突然离开,奇怪的看了云上翊一眼匆匆跟上。 直到慕容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云上翊才从容的靠回椅背,然后眼神一种却飞快的掠过一抹凝重。 鬼如影子般闪到他身后,“主子,轩辕有异动!根据情报,很有可能南宫纪云还勾结了轩辕!” 云上翊双手撑在脑后,神态慵懒,眼神却如电,“轩辕虽好战,但这些年来却为了夺位内斗太厉害,导致兵力全部耗在了夺位之上,去年,禹王轩辕和围杀魏王,魏王失踪,至今音讯全无,而禹王虽因此控制了轩辕三分之二的兵权,却因为国内空虚,名不符实,办起事来举步维艰!” 鬼接着云上翊未完的话道:“所以,轩辕和是绝对有可能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而与佑仁合作的,而且听说魏王最近在轩辕边境出现过,轩辕和便有些不安了,如今轩辕帝病重,正是夺位之时,若是南宫纪云允诺了轩辕和助他夺位,他们的合作是势在必行了!” 云上翊闭着眼睛静静听完,“恐怕南宫纪云的主意还不仅仅在此,若白子遥与轩辕和在绍京碰上,你说会怎么着?” 鬼脸色怪异,“白子遥,如今恐怕是分不了身了,听说最近昭黎百官联名要求彻查摄政大长公主的死因!” 云上翊面色一滞,迟疑了一下,反问,“沈沉澈到哪了?” 鬼不解的回道:“前日传回来的消息,已经进入了轩辕的地界!” 云上翊“嗯”了一声,“那就找机会让沈沉澈先把轩辕和拦住!” “属下明白!” 云上翊沉凝的视线再次转向方才慕容玖消失的方向。 鬼看着云上翊的神情,“主子……” 迟疑片刻,却是什么都没说。 云上翊收回视线,倒了杯酒,“什么事?” 鬼低声道:“清漪姑娘问,主子什么时候会去望仙阁,她新谱了首曲子,想……” 云上翊冷冷看了鬼一眼。 鬼心底一寒,不再出声。 == 回府的路上慕容玖没有坐轿,而是和元双双两个人步行,南宫纪云藏慕容玖的地方并不远,就在临子胡同的后面一条胡同,正是以前纪王府所在地。 元双双走在慕容玖身边,时不时打量她的神色,欲言又止。 慕容玖拢着衣袖,“想问什么?” 元双双冷不防被慕容玖一问,反倒愣了一下,“小姐,是不是生王爷的气了?” “我为何要生他的气?”慕容玖站定看着元双双反问。 元双双被慕容玖问的又是一愣,“可是,小姐以前……” “以前我与云上翊是合作的关系,今后…” 慕容玖脸上笑意一收,神情严肃,“便愈加只会是合作的关系!” 元双双跟上慕容玖的脚步,难得竟有些结巴,“小姐,你说的是真的?” 慕容玖看了她一眼,“我何时骗过你?” 元双双拉住慕容玖的袖子,“小姐,双双看的出来,小姐与王爷是互相倾心,小姐为何突然……” “你觉得很突然吗?”慕容玖看了眼元双双拉着她袖子的手,低声道:“其实我也觉得很突然!” 元双双没明白慕容玖话中的意思,刚要再问,慕容玖已经转了话题。 “这事以后再说,如今先处理好我们眼前的事!” 元双双见慕容玖显然不想多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顺着慕容玖的意思转了话题,“如今慕容嫣已经入宫,想必府中也该清净了,小姐正好可以有时间想想和王爷的事儿!” 慕容玖失笑,“双双,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固执?” “慕容嫣虽然入宫,但她昨晚承宠的事却出了意外,想必这个时候蓝氏早已去慕容清那里告了状!” 元双双眼底满是不屑,“承宠的事是慕容嫣与蓝氏自己的计划,锦囊也是慕容嫣扔掉的,她想怪别人也怪不着!” 她看了眼慕容玖,“小姐,那锦囊的字条中究竟写了什么?” 慕容玖神色冰冷,“让南宫珩远离慕音音!” 元双双神色一变,“南宫纪云可真是只老狐狸,显然是猜到了慕容嫣有异心,不见得愿意真的与南宫珩生米煮成熟饭!” “千里之堤尚且毁于蚁穴,”慕容玖脚步放缓,语气亦慢悠悠,“南宫纪云算是南宫珩的伯父,从小看着他长大,恐怕对南宫珩与慕音音的感情看的比谁都清,毕竟任何一个破绽都可能成为他的把柄甚至是突破口!” 元双双的声音低的几乎要听不见,“真的没想到,慕音音入宫这些年,竟然还是……” 慕容玖似乎也有些惋惜叹了一口气,“恐怕不是昨晚,慕音音这一辈子都抹不掉那颗守宫砂!” “只是小姐,双双着实不明白!慕音音受尽宠爱,不赶紧想着抓紧陛下的心,竟还一直保持着处子之身?” 这若放在轩辕,哪一个受尽宠爱的正宫不是想着霸占着夫君的心,将小妾一个个都扫地出门,怎么还会这么傻,甘愿保持处子之身与夫君时时刻刻保持距离? 慕容玖拂过自己的裙子,“你以为慕音音为何处处针对我?因为她觉得她留了这么久的守宫砂只怕再无意义了!” 元双双直觉那个名字在嘴边盘旋,却依旧问道:“是谁?” 慕容玖转身看了眼元双双,“如此还看不出?” 元双双眨了眨眼睛,叹道:“所以小姐今日才这么对王爷,可是王爷对皇后娘娘并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啊?” “这事儿我还没查出原由!”慕容玖抓着袖子的手一紧,她几番犹豫,如果真的要查,那一定得动用到自己的力量,究竟是否值得为了慕音音而在此时让自己的力量暴露。 元双双看着慕容玖的眼神都透着紧张,“小姐真的要查?” 她也怕查出来的消息真的不如他们所想,若真的云上翊与慕音音有些什么,那…该如何是好? “不查也得查!”慕容玖手一松,心也随之一定,“如今慕容嫣在宫中,因为此事慕音音必定不会放过她,如今宫中鹤蚌相争,便是为我留足了时间!” 元双双看慕容玖神色无异,有些费解,“小姐,你是不是因为慕音音才如此对王爷?” “嗯?”慕容玖好笑的看着元双双,“怎么这么想?” 元双双小心斟酌着语气,“小姐如此费尽心思去对付皇后娘娘,难道不是因为……” 慕容玖好笑的看着元双双,“你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云上翊,所以才去对付慕音音?自然不是,是因为慕音音挡住了我的路!” 她一点元双双的额头,“都在想些什么?连你都这么想,也难怪旁人会误会了!” 元双双张了张嘴,虽然她也知道慕容玖并非善类,但也绝对不是会为了感情而大动干戈的人。 慕容玖转身背对元双双,声音瞬间没了笑意,“我绝对不会觊觎别人的东西,但绝对不允许别人觊觎我的东西!” 如果连元双双都这样想,那其他人必定认为她与慕音音之间的矛盾必定是因为云上翊,她不想多解释,唯一的办法便是解决了身边这些掣肘尽快离开绍京。 身后传来元双双小声的低估,“王爷可不就是你的……” 慕容玖刚要说话,前方传来一声厉喝,“慕容玖,你简直蛇蝎心肠!” “小姐小心!”元双双惊呼,拽住慕容玖腰间的衣摆将她一把拉开。 台阶之上,蓝氏朝着慕容玖直扑下来。 慕容玖被元双双拉着一避,袖中的弓弩,因为她的动作一扯,触动了机关,金色的箭划破空气,无声而迅速的没入蓝氏的小臂之中。 蓝氏扬起的手臂一僵,软软的垂了下去,箭中的蒙汗药随着血液蔓延,瞬间变麻痹了她半边的身体,让她直接滚落台阶。 她躺在地上,另一支手臂指向慕容玖,眼底满是惊骇,似是不敢相信慕容玖竟然就在府门前击杀她,“你……” 慕容玖纤手拂了拂自己的裙子,与元双双从蓝氏身边走过。 蓝氏无力的手扯住慕容玖的裙摆,“蛇蝎…心肠,跟…跟我去见将军!” 慕容玖裙摆一提,镶着南珠的绣花鞋踩住了蓝氏的手腕,袖中的手在弓弩上轻轻一按,蓝氏手臂中的金色小箭勾着血肉飞回了弓弩架上。 蒙汗药的作用让蓝氏感觉不到疼痛,只能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血肉从身体中飞出,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元双双撇嘴不屑,“这蓝氏,如今逢见小姐,必晕一回!” “这边是蓝氏的狡猾之处!”慕容玖提起裙摆跨入门槛,“如果她不会晕,恐怕这将军府中早已没有她这个人了!” 元双双颇为赞同,“照小姐的意思,这晕也是门学问了!” 慕容玖勾唇,“自然!” 府中花厅方向有人影跑近,待到前面才看清是蓝氏的贴身侍女紫鸢。 紫鸢跑到慕容玖身边微微一福,“见过大小姐!” 福完也不待慕容玖让她起身,便匆匆跑出了门,“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快来人哪!” 慕容玖与元双双站在门房处,看着刘安带着几名丫鬟匆忙赶来将蓝氏抬了回去,从头到尾都无人多看紫鸢一眼,而紫鸢走在最后,便唤住了她。 紫鸢停下脚步,对着慕容玖又福了一下,“大小姐恕罪,方才见夫人受伤,奴婢心急,未能妥妥帖帖的向大小姐行礼!” 语气恭顺,毫无破绽。 “无妨!”慕容玖虽无笑意,脸色却尚算温和,看着眼前容貌出色的女子,“紫鸢在将军府多少年了?” 紫鸢被慕容玖问的一愣,但又很快回神,“回大小姐,紫鸢是家生子,从出生开始就在将军府!” “哦?”慕容玖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手中带血的金箭,“那紫鸢的母亲是谁?” 紫鸢的头愈发的低,看不到她眼中的神色,“紫鸢命薄,母亲难产,在生我的时候就过世了!如今葬在老家!” 慕容玖盯着紫鸢绷得紧紧的身子,“那本郡主给你个厚命,可愿来玖月阁伺候?” 这下,不单单是紫鸢吓得噗咚跪在了地上,连元双双都惊得说不出话。 慕容玖指尖在锋利无比的箭尖来回摩挲,“不愿意就算,本郡主有如此吓人吗?” “不是!”紫鸢飞快的回答,“奴婢是夫人身边的人,若得不到夫人的首肯,是断不可轻易答应郡主的!” 慕容玖低头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拍了拍元双双的手带着她转身离开。 直到慕容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不见,紫鸢身子一软,瘫坐在地,冷汗淋淋。 元双双跟在慕容玖身后快要走到玖月阁,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慕容玖方才的用意,方试探的问道:“小姐真的要紫鸢?” 慕容玖踏上悬桥,玉槿从屋中迎了上来,“小姐回来了?” 元双双见玉槿出来,便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玉槿见两人脸色有异,便走到元双双边上,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元双双看了玉槿一眼,“小姐大概是累了!” 玉槿看了看沉默的慕容玖,“奴婢让下面的人去给小姐准备热水沐浴!” 慕容玖躺在贵妃榻上闭上眼睛,“去吧!” 元双双与玉槿见慕容玖显然不想多说,也不敢追问什么,两人对视一眼,退到了玖月阁院子外。 院子里刚刚静下来,院子外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元双双以为是打扫的粗使丫鬟,刚要出去喝斥,一见来人,忙退了两步,“见过将军!” 慕容清看也不看,径自走到慕容玖身前,“九儿~” 慕容玖睁开眼,看着站在她面上的慕容清,为没有起来的意思,“将军驾临,所为何事?” 慕容清被慕容玖语气中的嘲讽刺的愣了一下,半晌,敛了自己的情绪,压着声音问,“九儿是不是怨恨为父?” 慕容玖还有些困乏之意,被慕容清如此一问,便也困意全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慕容清长叹了一口气,“九儿若对为父有怨恨只管冲着为父来,嫣儿与沁儿如今已经受到了教训,你身为长姐,便不要再与她们计较了!” “父亲以为我是因为怨恨?”慕容玖从软榻上坐起,目光灼灼的盯着慕容清。 慕容清被慕容玖的眼光看的心底一跳,避开话题,“无论如何,为父希望你们姐妹可以和睦相处!如今嫣儿已入宫,即使你不维护她,也无需如此心狠置她于死地吧!” 慕容玖冷笑一声,“父亲还是告诉慕容嫣好自为之吧!” 慕容清没想到慕容玖如此当面驳他,怒气犹生,刚要呵斥。 慕容玖已站起来,冰冷的视线与慕容清直直对视,一字一句的道:“九儿再最后提醒父亲一次,九儿没有妹妹,只有一位胞弟!” 慕容清被慕容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骇得神经一紧。 慕容玖嘴角微弯,却看不到任何的笑意,“父亲若真的想让我们和睦相处,九儿给父亲一次机会。” 慕容清看着慕容玖的眼神,心底隐有不安,却忍不住问道:“怎么?” 慕容玖踮起脚尖,凑到慕容清耳边,“把虎啸营的兵权和虎符给我!” “不可能!”慕容清几乎是下意识的怒吼出声。 慕容玖神色一收,看着满脸怒容不敢置信的望着她的慕容清,“那将军就提醒你的两位女儿各自保重!” 慕容清震惊的看着她,“慕容玖,当街刺杀继母,残害妹妹,你还是不是人?” “是庶母!”慕容玖面无表情的提醒,“将军忘了,及笄宴的时候蓝氏说我是妖孽,我本就是妖孽,死而复生的妖孽!” 慕容清被慕容玖的话震得步步后退,最后一句话也没再说,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玖月阁。 元双双正泡了一壶新茶走进来,被匆匆而出的慕容清一撞差点摔了个踉跄。 她转身将托盘放在软榻旁的玉几上,“小姐,将军怎的如此气愤?” 慕容玖又半躺了下来,“我不过是给他先提个醒,省得以后我真的夺了虎啸营之后他接受不了!” 元双双也慕容玖脸色也不太好,便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兵不血刃的让慕容清交出将军府和虎啸营的权是慕容玖一直以来的计划。 慕容玖却盯着书架不说话。 元双双以为她想到什么,便小声提醒道:“小姐找什么,那本书已经快马送去无尘谷,还没送回来!” 慕容玖收回视线,“飞鸽传信,让外公尽快给我答复,如今蓝氏与慕容嫣都已逼近绝路,我们且等着她们破釜沉舟吧!” 院落早膳一事之后,慕容玖与云上翊似乎进入了一种僵局,两人似乎各自为政,处理自己的问题,也很少见面,但也每天都会有宫中的消息从逍遥王府送到玖月阁中。 元双双将小厨房做的早膳在桌上摆好,将魈送来的新话本递到慕容玖手中,“小姐,这是王爷送来的!” 慕容玖随手翻了两页,“宫中如今可是热闹!” “正是!”元双双按着被风吹起的书页笑道:“自从慕容嫣入宫,这寂寂深宫可就热闹了,慕容嫣与慕音音每天你来我往,就没停过!” “谁居上风?”慕容玖喝了口粥,有些漫不经心。 “自然是你!”围墙上低沉的声音回答了元双双的话。 云上翊从围墙上一跃而下,绯红色的朝服勾在了半空树枝之上,他随意一扯,将朝服扔了出去,着玉色束身中衣在慕容玖身边落座。 元双双转身替云上翊盛了碗粥,“王爷还未用早膳吧!” 慕容玖看了元双双一眼。 元双双只作未见,转身进屋帮玉槿理屋子。 云上翊端着小巧的玉碗,“如今这玖月阁丫鬟可比主子有眼色多了!” “是么?”慕容玖也不看云上翊,“那王爷是不是也想把我的丫鬟纳回去做侧妃?” 云上翊将碗放下,“慕音音怀孕了!” 慕容玖也放下手中的碗,嘴角含着一丝笑意,“那慕容嫣的好日子要来了!” 云上翊拍了拍衣裳起身,“所以,我来带你入宫看戏!” 慕容玖神色一紧,她怎么会不懂云上翊的意思,慕音音不爱南宫珩,南宫珩却对慕音音一心一意,甚至为了她多年留宿坤宁宫都未曾碰她,甚至拿天祁的储位作赌注。 如今慕音音怀孕,最为开心的莫过于南宫珩与瑛仁太后,若生下男胎,则天祁后继有人,而南宫珩也可以不受云上翊的掣肘。 慕容玖走到云上翊面前,“怀孕又如何,不代表她可以生下男胎!慕容嫣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恐怕正悔不当初!我作为姐姐,也得去瞧瞧!” 她走到屋中拿出一张手掌大小的薄花笺,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金色小印在花笺左上角按下,“玉槿!” 正与元双双说这话的玉槿忙应了声走过来,“小姐!” 慕容玖将小印收好,将花笺交到玉槿手中,“双双随我入宫,你把花笺送去九鼎钱庄!” 玉槿小心翼翼的接过。 云上翊拉过慕容玖,从围墙上一跃而过,落在墙外的汗血宝马上,一路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两人一路策入皇宫,沿途无人赶拦,一直到了御花园的小路上,云上翊揽着慕容玖翻身下马。 御花园外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透过重重树影,可以看到站满了人,慕音音与一名华衣女子坐在亭中,而背对着慕容玖站着的似乎正是慕容嫣。 云上翊见慕容玖盯着那与慕音音并坐的华衣女子,便小声提醒道:“那是方玉的女儿方仪!” 慕容玖没有说话,御花园中传来慕音音的厉喝声,“荣嫔,今日人证、物证俱在,本宫看你如何抵赖?” 慕音音死死的盯着慕容嫣,“说,那日在宫外鬼鬼祟祟的是不是你!” 慕容嫣站的直直的,隐约可以看到面纱的嘴角似带着不屑,“皇后娘娘,臣妾是冤枉的!” “冤枉?”慕音音手中甩出了一个东西,“啪”的一声砸落在慕容嫣的脚下,“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玉佩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一个篆体的“嫣”字正滚到了慕容玖站着的地方。 慕容玖顺着玉佩抬头,对上了慕容嫣的视线,微微一笑。 慕容嫣神色一僵,却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皇后娘娘明察,臣妾的这块玉佩早就丢了,府中母亲与妹妹人尽皆知,所以,那日在漱玉宫外的必定不是臣妾!” 慕音音冷笑,“荣嫔,本宫何时跟你说是在漱玉宫外了?” 慕容嫣微愣,却很快回神,“如果不是漱玉宫,那臣妾更不记得何时遇到过娘娘了!” 漱玉宫如今是慕音音心头一大恨,如今慕容嫣不但不避讳,还堂而皇之的提起,愈发让她怒意难消。 一旁,方仪捻了帕子拍了拍慕音音的背,娇声道:“皇后娘娘消消气,这荣嫔素来狡猾,诡言狡辩也不是这一回两回了,如今人证物证确凿。 她压低了声音,附到慕音音耳畔,”就算治不了她个死罪,也可以让她生不如死!“ 慕音音顺着方仪的动作坐下来,方仪转而看向慕容嫣,”荣嫔,这宫中可不是你的天下,别说陛下根本未曾碰过你,就算你是将军府的女儿,也不过说到底就是个庶女而已!“ 方仪一句话击中慕容嫣的痛处,她俯身捡起方才掉落的碎片,就朝着方仪砸了过去。 玉佩碎片在空中划过,翡光一闪,本来朝着方仪飞去的碎片不知为何直直的朝着慕音音的脸上滑了过去。 ”娘娘小心~“慕音音身后的大宫女忙伸手去挡,随便在她手上飞出一道血痕,随即落入身后的湖中。 慕音音身后的明晰朝着林子看了一眼,走到慕容嫣面前,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明晰本身武功就高,两个毫不留情的耳光下去,直接将慕容嫣甩飞了出去。 慕音音惊恐的扶着肚子,”来人,将她给我拖过来!“ 慕容嫣这时才感觉到害怕,在壮硕的宫女手中挣扎,”不是我,方才我扔的明明是方仪,不是娘娘~“ 她手拼命的往后指,”是她,娘娘,一定是慕容玖!“ 慕音音视线一抬,便看到并肩而立的云上翊和慕容玖。 慕容玖从容走出,走到慕音音面前,”恭喜娘娘!“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息怒,却让慕音音的眼神瞬间扭曲。 慕容嫣一把扯住慕容玖的腿,”慕容玖,是不是你,一定是你,那天晚上我明明都安排好了……“ ”你说什么?“慕容玖不解的望着慕容嫣,”妹妹忘了?选秀那日你为了不让我入宫扰乱你的计划,所以把我的轿子抬到了一个荒僻的院子,将军府无人不知,我是第二日一早才回的将军府!“ ”胡说!“慕容嫣打断慕容玖的话,”慕容玖,那点地方怎么可能困得住你!“ 慕容嫣趁势拉下慕容玖的身子,”义父早就离去,云上翊也在,你完全可以离开!玖公子…“ 她犹豫了一下,”玖公子是不是你的人?“ 慕容玖顺着慕容嫣的力气躬下身子,”我就是玖公子啊!“ ”慕容玖~“慕容嫣的声音咬牙切齿,”慕容玖,你以为你还骗得了我吗?“ 慕容玖看着慕容嫣满是恨意的眼睛,轻笑,”妹妹,好歹我们也是名义上的姐妹,父亲常跟我说要提携你,所以我帮你难道错了?“ ”果然是你!“慕容嫣大声道:”皇后娘娘,是慕容玖,漱玉宫的事全是慕容玖捣得鬼!“ 慕音音眼神如炬,看向慕容玖。 慕容玖缓缓站起,声音平静,”娘娘,看来九儿的妹妹疯了!妹妹自从在大昭寺受伤之后,便时时胡言乱语,神志不清,如今入宫,想来受了刺激,神思愈发的混乱了!“ ”受伤?“慕音音与方仪对视一眼。 ”是啊!“慕容玖随手一抽,将慕容嫣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 御花园中发出一阵抽气声,有些胆小的宫女甚至扭过了脸,不敢去看那张恐怖扭曲的脸。 慕容嫣的嘴唇缺了一大块,连带着前面的牙齿都全部都没有了,看起来犹如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整张脸仿佛就像开了一个血洞,再配上她此刻狰狞的神情,愈发形如鬼魅。 ”啊~“慕容嫣发出一声尖叫,扯过自己的披帛便挡住了自己的脸,整个人蜷成一团,佝偻在地。 慕容玖指尖一松,面纱飘飘荡荡落在湖面之上,”皇后娘娘,不如看在嫣儿妹妹此次身心受创,就暂且饶她这一回吧?“ ”饶她?“慕音音没有说话,一旁的方仪已经拉高了嗓门道:”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腹中怀有龙胎,陛下已有口谕,若为男胎,便是天祁的太子,慕容嫣故意伤害天祁太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慕容玖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方仪的存在,依旧面向慕音音,”皇后娘娘,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娘娘已有龙胎,想必也要为胎儿积福,不如就饶了妹妹这一次吧!“ 慕音音的视线从慕容玖身上移到慕容嫣身上,静静看了许久,冷笑道:”慕容嫣,本宫竟上了你的当,什么姐妹不和,慕容玖怎可能会如此为你求情?“ ”不,不是的!“慕容嫣将整张脸包在衣服中,听慕音音如此说,便朝着她看过来。 没有牙齿的嘴唇的嘴上下蠕动,声音含糊不清,看的慕音音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噎住。 慕音音闭上眼睛大喝,”来人,快来人!慕容嫣以下犯下,企图谋害太子,杖……“ 话到一半,忽然停住,声音陡然冷厉,”既然荣嫔已经没有了嘴,想必也不介意没有鼻子吧?“ 她看向慕容玖,”昭乐郡主觉得这个处罚如何?“ 慕容玖颔首,面不改色,”但凭娘娘处置!“ ”来人!“慕音音厉声一喝,”将荣嫔拖下去,割掉鼻子和耳朵,跪在御花园外思过一月!“ 慕容嫣脸色大骇,”不要啊~救命,姐姐,救命!“ 慕容玖脸色惋惜,”妹妹,不要怪姐姐,我已经帮你求情了,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自求多福!“ 她压低声音,”放心!我是不会让你们安安稳稳的好好死的,如今慕容沁没了双腿,你这张脸也就剩下一双眼睛,你们也算的上是福祸与共的好姐妹了!“ ”慕容玖,你这个妖女,你不得好死!“慕容嫣含糊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一声惨叫之后再无声息。 慕容玖站直了身子,对上慕音音打量的阴戾视线。 慕音音看着斜倚树枝,从头到尾未发一言的云上翊,眼底情绪复杂,手下意识的落在了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之上。 慕容玖顺着慕音音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之上,”陛下与太后娘娘终可如愿,九儿还是要再恭喜皇后娘娘!“ 慕音音听入耳中却是彻彻底底的嘲讽,挥手拂开扶着她的宫女,走到慕容玖面前,一字一句,”如今陛下是我的,将来太子是我的,这整个天祁都握在我的手中,慕容玖,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慕容玖却是轻笑,”是啊!如今娘娘心愿已达,想必我与翊的赐婚圣旨也很快就会下来吧!如此双喜临门之事,确实值得庆贺!“ 慕音音眼底闪过一抹悲哀,却很快被杀意所取代,”慕容玖,你掌得了将军府,却未必握得住逍遥王府,逍遥王妃的位置坐的稳一点,不要王妃没做成,命却没了!“ 慕容玖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皇后娘娘放心,这逍遥王妃我必是坐的稳稳的,还是请皇后娘娘多加保重身体,娘娘如今虽身怀着太子,却也极有可能难产而亡,到时候,王爷必将临朝执政,这太子恐怕也成了别人的!“ 她语气微沉,冰冷如霜,字字句句,利如刀尖,”皇后娘娘与慕容嫣河蚌相争,胜负未分,但我绝对不介意做一个渔夫,将你们一网打尽!“ ------题外话------ 尖尖个苦逼 每天在仓库搬铁块 码字码到深更半夜啊 求安慰 ,>_ 第八十六章 渔翁 慕音音在御花园突然动了胎气,下身见红,被宫女匆匆抬回坤宁之后,明晰便召集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一个不落的到坤宁宫会诊。 慕容玖与云上翊站在坤宁宫外,看着宫女与太医神色慌张的来来往往。 很快,明黄色的肩舆从英临殿方向而来,到了坤宁宫门口便推门而入。 坤宁宫中本就已经一片慌乱,见御驾进来纷纷跪下请安,惊惶的声音此起彼伏。 慕容玖盯着人影攒动的坤宁宫,“你说慕音音是希望留下这个孩子还是落掉这个孩子?” 若是慕音音想要落掉这个孩子,那她今日可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云上翊神情随意,漫不经心,“留不留下,有何差别?” 慕容玖抬手,点起中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这世间负心的总是男子,想慕音音身为天祁的皇后,却为你守身如玉十数年,你却如此薄情!” 身边没有动静,连呼吸声都似乎消失了,慕容玖诧异转身,身边竟已是空无一人,她眼底有些微的失望,面上却依旧未流露分毫。 坤宁宫中嘈杂的动静缓了些许,慕容玖见并无异样,转身准备离开,却觉得身后一沉,人影朝着她直压而来,在慕容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动作极快的将她双手一扣,反手将她困在身下压在墙壁上。 两个人面对这面,嘴唇不过一指的距离,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慕容玖闻到云上翊身上淡淡的莲香,香气淡雅却透着点邪魅的气息。 慕容玖羞怒,膝盖一屈,便要顶上云上翊的下身。 云上翊动作飞快,身子往前一压,将慕容玖死死的压住,低沉的声音中多了一分暗哑,“你若再动,本王不介意在这里给别人演一场活春宫!” 周围有路过的宫女、太监偷偷的瞟上一眼,但畏于逍遥王的威严却也只敢小心的看上一眼,便匆匆离开。 慕容玖知道云上翊定是说到做到,顿时身子一僵不敢再动。 云上翊低下头,下巴搁在慕容玖肩上,“慕容玖,你可知道,本王忍你很久了!” 慕容玖蹙眉,不知道云上翊又在玩什么花样,只能不说话。 云上翊扣着慕容玖手腕的手一收,身子几乎与慕容玖贴在了一起,“慕容玖…不,凤九,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慕容玖被云上翊压得死死的,动都动不了,却明显的感觉到了云上翊语气中的怒气。 云上翊腾出一只手,捏住慕容玖的下巴,声音隐隐多了分怒气,“凤九,就算你是昭黎的大长公主,我也绝不容许你在我的感情面前退缩,本王不论你经历过什么,亦不管你害怕什么,我用尽方法都绝对会将这些从你的脑海中驱走!” 指尖从慕容玖的下巴滑过,点在她的太阳穴上,“今后,你的脑中只有我一个人,如果让我知道还有其他人,有一个,我杀一个,直杀到剩下我一人为止!” 慕容玖被云上翊语气中透出来的凛凛杀气惊住,竟只能愣愣的盯着他,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云上翊被慕容玖难得露出的神情给吸引了,脸一移,狠狠的压住了慕容玖的唇。 慕容玖柔软的唇瓣如夏日阳光下最娇美的花朵,带着馥郁而清幽的兰香,让云上翊瞬间便沉迷了无可自拔,柔软的丁香小舌如调皮的兔子,温润而甜美,时而停止不动,时而退缩。 云上翊将慕容玖搂得死死的,手中的温度才让他有了一种实实在在的感觉,只有此时才让他感觉到慕容玖是真的在他身边,而不是明明在眼前,却远在万里。 慕容玖被云上翊吻的头脑发沉,然后手腕的沉痛却让脑海中深沉的记忆翻滚了起来,手腕断裂的痛,和被信任的至亲至爱背叛的痛同如同潮水一般翻滚了涨上来,将慕容玖瞬间没顶。 她一张嘴,寻到云上翊的舌头狠狠的咬了下去。 云上翊察觉到慕容玖异样的时候便飞快的退了出去,然而看到慕容玖狠到森冷的眼神,又飞快的把手指伸入她最终。 耳边“咔嚓”一声,慕容玖用尽力气的一口将云上翊的手指咬断,冰冷的眼中尽是杀气,直直的盯着云上翊。 云上翊手从慕容玖背上一压,将她揉入自己的怀中,温热的掌心在她的后背轻轻的摩挲。 慕容玖趴在云上翊的怀中一声不吭,周围路过的宫女谁都不敢多看一眼,低着头匆匆而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上翊的怀中传出一个低低的声音,“为什么是我?” 声音虽轻,可是云上翊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搂着慕容玖的手臂微微松开一些,“因为本王只要最出色的,只有我配得上你,而你也只能是我的!” 慕容玖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妖色容颜,“我的心曾经是另一个人,那个人如今还在我脑海的最深处,他给我的记忆太过深沉,也许耗尽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忘掉!” 云上翊轻笑,那笑声低沉悦耳,却是自信张扬的,“天祁的皇位我云上翊亦在掌握之中,小小一个白子遥,何足上心?慕容玖,总有一天,你会将过去的一切都忘掉,所有的思绪与记忆都只有我一个人!” “云上翊!”慕容玖推开云上翊,“让我想想!” 云上翊低头,温热的呼吸喷在慕容玖的耳畔,“我不会给你太多的时间!” 慕容玖看了云上翊一眼,收回视线,转开了话题,“云上翊,这是在坤宁宫!” “坤宁宫又如何?”云上翊眼睛眨也不眨,“慕容玖,你在临元殿前诛杀那些死硬派的的气势还压不住区区一个坤宁宫?” 慕容玖弯了弯嘴角,“我压得住,只怕你压不住!” 云上翊愣了一下,方才察觉身后气氛不对,一回头,慕音音正由宫女扶着站在坤宁宫门口看着她。 慕音音看到云上翊将慕容玖压在墙上,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似乎强压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道:“王爷…真是好兴致!” 云上翊看了一眼,便转回头,在慕容玖嘴上偷完香,方才拉了拉衣衫,“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应该在宫中好好歇着!” 慕音音低下头不说话,退到一边。 南宫珩从后面走了上来,“云上,朕方才同皇后商量了一下,朝中如今事多,轩辕、昭黎皆不安生,南宫纪云又在暗处虎视眈眈,为了保护太子,朕决定待太子出世后,让你做他的仲父与太傅!” 云上翊嘴角勾着,丝毫没有意外,似笑非笑的看着南宫珩。 慕容玖倒是意外的看了慕音音一眼,不得不说,比起慕容嫣,慕音音厉害的不是一点两点,她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将自己的劣势扭转过来,若是云上翊真的成为了太子的仲父,南宫珩等于把慕音音与太子同时交到了云上翊的手中,不但不担心他强黄伟,甚至等于把半个天祁拱手送到了云上翊的手中,甚至连自己的皇后与云上翊那有些暧昧的的关系也因此而变得顺理成章。 慕音音抚着肚子恭顺的站在南宫珩身边,也不说话,偶尔抬头看云上翊一眼,转到慕容玖身上的时候杀意一闪而过。 “如此,恭喜皇后娘娘!”慕容玖靠近慕音音,笑意朦胧,辨不清脸色。 慕音音毫不避让的抬头直视慕容玖,“太子得此仲父,想必昭乐郡主也是乐见其成的吧!” “自然!”慕容玖走到慕音音两步之遥,身子一转,面向南宫珩,“今日昭乐入宫,就是想请陛下下旨赐婚!” 慕容玖声音略高,字字清晰,“昭乐请陛下下旨赐婚!” 慕音音脸上的笑意一僵,伸手便要去拉南宫珩。 南宫珩却朝着慕容玖走了两步,“昭乐真心所愿?” “是!”慕容玖毫不迟疑的点头,“昭乐与逍遥王两情相悦,且允诺对方,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南宫珩重复了一遍慕容玖的话,“好,好!九儿也算朕的妹妹,朕如何不允,常德……” 慕音音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有些不敢相信,耳边传来南宫珩要下旨的声音,她下意识脱口而出,“陛下,不要……” 南宫珩却似乎并未听见慕音音的声音,“常德,传朕口谕,昭乐郡主慕容玖才貌双全,英姿勃然,与逍遥王堪称绝配,特旨赐婚,命钦天监择定吉日完婚,朕亲自主婚!” 还没等慕容玖谢恩,南宫珩拍了拍慕音音的肩,“皇后,平日就不要出坤宁宫随意走动,保重身子要紧!” 说完,转身叮嘱了明晰几句,便在常德的伺候下上了肩舆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多看慕音音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慕音音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再抬头,明黄色的肩舆已在视线中模糊,她身子微微一晃,神情不由有些恍惚。 “多谢陛下恩典!”慕容玖的谢恩声在耳边拉回了慕音音的思绪。 慕音音看了眼慕容玖,竟什么都没什么,转身恍恍惚惚的回了坤宁宫。 坤宁宫门缓缓阖上,慕容玖亦不多看,随之转身离开。 云上翊刚要起身,已经走出去的慕容玖背对着他声音传了过来,“逍遥王,陛下口谕已下,还不需要回家好好准备大婚么?” 说完,便带着元双双离开。 直到慕容玖的身影消失在了云上翊的视线之中,云上翊方扬了扬手。 鬼瞬间闪于他身后,“主子!” 云上翊拂起的袖子在空气中滑过,如锋利的刀刃划开暗潮汹涌的空气,又沉沉落下,“加派人手,今日在宫中盯紧了!” 鬼点头应了,迟疑一下,飞快的道:“主子,轩辕那边已经有消息传过来了,魏王轩辕峣围攻轩辕皇城,轩辕和连续两战失利,如今已经秘密带着身边的精卫出京朝着绍京而来。 ”精卫?“云上翊问了一声,朝着英临殿走去。 ”是!“鬼无声跟上,”轩辕和此人狡诈,大约早就知道轩辕峣没那么容易死,魏王失踪之后,他就派出了五万大军在外,只为寻找轩辕峣的消息,如今轩辕峣出现,他这五万大军早已秘密集结,只趁着轩辕峣不防之时朝着绍京而来!“ ”朝绍京而来!“云上翊抚了抚眉心,”看来轩辕和打的并非仅仅是南宫纪云的主意!“ 云上翊的脚步停在英临殿外,守在殿外的小内侍快步上前,”王爷,陛下去了御花园,口谕有事请王爷自行处理!“ 这次,不仅仅是身后的鬼,连云上翊的眼中都闪过一抹困惑。 鬼低声道:”陛下,这是……“ ”南宫珩终于忍不住了!“云上翊挥退小内侍,”他这是要攘外必先安内了,终究担心我毁了他南宫家的江山?“ 云上翊虽语气平静,却透着森冷,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冻结。 一旁的鬼低头不语。 ”翊哥哥~“明媚的阳光下有少女跑过来,根本没有意识到英临殿外冻结的寒冷的空气,”翊哥哥,终于得偿所愿!“ 云上翊眼眸一眯,寒光如剑。 南宫静却丝毫未察觉,双手远远便伸出,挽住了云上翊的手臂,”翊哥哥,平乐已经听说了,皇兄今日已经口谕赐婚!“ 云上翊气息一沉,鬼亦长长的松了口气。 南宫静这才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松开了云上翊的胳膊,”翊哥哥是在议事吗?“ 云上翊与南宫静隔开一段距离,”英临殿前也如此喧哗,还有没有一点公主的模样?“ 南宫静丝毫不介意云上翊冰冷的语气,摆了摆手,”我是为翊哥哥开心啊!“ 云上翊自然不信南宫静单纯只是为开心。 果然,云上翊还未说话,南宫静又接着道:”今日口谕下来,皇兄便再无借口不让我去逍遥王府了!“ 云上翊皱眉,刚要说话,南宫静又打断了他,”翊哥哥如果不让我住去逍遥王府,那我只好住到镇国将军府去了,玖姐姐的玖月阁我可喜欢的紧!“ 南宫静见云上翊欲言又止,侧头打量着他,她虽单纯,却不代表不知事,云上翊所有的对策甚至会说的话她都一清二楚,所以她在云上翊开口说话之前便将他所有要说的话都推了回去,无法拒绝。 云上翊也不再看她,袖子一抬,转步进入英临殿。 南宫静盯着英临殿的大门阖上,脸上嬉笑的表情一收,整个人便显得心事重重有些伤感。 锦颜见到自家主子突然间便满腹心事,担心的上前扶住她,”公主,要不要回宫休息?“ ”不!“南宫静脚步一转,”去镇国将军府!“” == 慕容玖上了轿子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的坐在轿中,元双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敢出声打扰。 片刻,轿中传来有些疲惫的声音,像是许久才下定了决心,“去九鼎钱庄!” 轿外没有声音,但轿子却平稳的抬了起来。 轿子离开没多久,皇宫的侧门闪出一人,飞快的追上了轿子消失的方向。 轿子悠哉悠哉的到了九鼎钱庄门外,慕容玖却没有下轿,纤指撩起轿帘看着人来人往的钱庄,直到看到熟悉的轮椅从钱庄中出来,方放下帘子,淡淡道:“回府吧!” 元双双不明所以,但听慕容玖的语气不太好,便挥了挥手示意魈与魅抬了轿子回府,临离开前,元双双看了眼已经离开了人影,神色惊诧。 轿子很快就到了将军府,元双双扶了慕容玖下轿,与慕容沁的又遇了个正着。 扶着慕容沁下轿的是她的贴身丫鬟紫绮和蓝夫人身边的紫鸢,慕容沁这次学乖了,见是慕容玖竟也不说话,将大半身体倚在紫鸢身上坐上了轮椅。 紫鸢几乎是一个人费劲的扶着慕容沁在轮椅上坐下,而慕容沁的大丫鬟紫绮却在边上看着,只在紫鸢使不上力的时候微微扶一下。 慕容玖就站在台阶上看着,也不说话。 倒是元双双有些看不过去,“这紫绮也太过分了吧,紫鸢到底是蓝夫人的大丫鬟,怎么会如此窝囊?” 说话间,紫鸢已经将慕容沁扶上轮椅朝着府内而去。 一直没开口的慕容玖忽然道:“紫鸢,上次本郡主问你来我玖月阁伺候,你考虑的如何?” 紫鸢的动作一僵,慕容沁已经狠狠的掐了她一下,“贱人,你竟敢背着我…母亲偷偷干这种背叛之事!” 紫鸢身子微微颤抖,低声道:“奴婢多谢郡主厚爱,夫人对奴婢有知遇之恩,奴婢不可离开!” 慕容玖听完,也不说什么,反而转过视线看着慕容沁,“慕容沁,见到本郡主为何不下跪请安?” 慕容沁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你……” 慕容玖走到慕容沁身前,“双双,以下犯上,见郡主不请安是什么罪?” 元双双一板一眼的道:“杖责!” 慕容玖盯着慕容沁的腿,“妹妹的腿恐怕经不起如此推敲了,不如换个地方吧!” 她的视线沿着慕容沁的身体缓缓上滑,看得慕容沁毛骨悚然。 慕容沁知道慕容玖定是说到做到,身子一软,从轮椅上滚了下来,趴到慕容玖的脚下。 慕容玖看也没看她,直接踩着慕容沁的手进入将军府。 慕容沁将痛苦的惨叫压在嗓子眼里,看着慕容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紫鸢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上前便要扶起慕容沁。 慕容沁将她的手狠狠扇开,森冷的眼神看得紫鸢的身子直打摆。 她趴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门厅,咬牙切齿,“慕容玖,我再容你嚣张几日,到时候,我定要将我所受百倍还你!” == 元双双跟在慕容玖的身边,犹豫了好久低声问道:“小姐真的想要了紫鸢?” 慕容玖手指拂过头顶的枝叶,“作为蓝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紫鸢在这府中作威作福可不是一两年的事了,连紫绮和紫羽都是被她压低一筹,如今,看着可不像传言的样子!” “双双也觉得奇怪!”元双双诧异的道:“虽然奴婢从未曾见过紫鸢,但紫鸢据说是从蓝夫人在别院的时候就跟在她的身边了,那么多年,身份自然不同旁人,想必慕容沁与慕容嫣都应该对她有所忌讳,但如今看来却完全不对!” 慕容玖踏上悬桥,一眼便看到了在屋子中忙碌的玉槿,声音难辨喜怒,“你也发现了?” 玉槿正在整理慕容玖的衣橱,听到慕容玖的声音,从屋内跑出来,“小姐回来了?” “嗯!”慕容玖在湖边的小亭子中坐下,“玉槿,你过来!” 玉槿愣了下,看了元双双一眼,有些迟疑的走到了慕容玖面前。 慕容玖拉过玉槿的手,指尖在她掌心的薄茧上来回摩挲,却一直都不说话。 玉槿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说话。 从小厨房去了点心回来的元双双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慕容玖要干什么。 许久,慕容玖才松开玉槿的手,“学武很辛苦吧,本来皮肤还挺细腻的,唯独指下起了茧子!” 玉槿绷着一口气,“玉槿本来就是丫鬟,也不是什么小姐,要什么细皮嫩肉,学武也不过是为了自保不拖累小姐!” “元慎说你学武很有天赋!我却一直都未曾见过你出剑!”慕容玖朝后靠了靠,“不如就现在你舞一套剑给我看一下!” 玉槿神经一松,“小姐是要检查奴婢的学剑成果吗?” 慕容玖没有回答,“双双,把我的皎月取来!” 元双双脸色有些怪异,半晌,才从愣忡中回神,“小姐,那是……” 见慕容玖纹丝不动,便返回屋中取出了皎月。 玉槿接过元双双手中沉重而锐利的剑,眼底闪过一抹惊色。 慕容玖盯着玉槿的神情,“开始吧!” 玉槿拔剑出鞘,“那玉槿就在小姐面前献丑了!” 皎月被握在陌生人的手中嗡嗡晃动,光滑明鉴的刀锋倒映出玉槿秀丽的容貌,然而那眼中却闪过一抹令人惊诧的锐光。 慕容玖看着玉槿流畅熟悉的动作,淡淡道:“玉槿,你还记不记得春茗诗会的时候你被抓到大昭寺了?” 玉槿动作一滞,手中的皎月感觉到握剑人情绪的波动,愈发晃动的厉害,她紧紧抓住剑,“小姐,怎么这么问?” 慕容玖却似陷入了沉思之中,“我记得那似乎是我第一次与慕容嫣真正的正面交锋,当时你被抓入了大昭寺,大昭寺的密道中藏着什么,我比谁都清楚,我担心你受了伤害,也未管后果,便冲了上去!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玉槿握着剑的手愈发的紧,连指节都微微泛白。 慕容玖却并未看到玉槿的神情与动作,“因为在去南山的路上,你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撞向我的马车前面,所以我当时想,我是你的主子,你既以命护我,无论如何,我也都要保护你!不过当时我也挺意外…” 语气迟疑一下,“慕容嫣竟然放过了你!” 云双双已经听出了些什么。 玉槿的脸色却是煞白,动了动唇,“想必…是当时小姐来的及时!” “是吗?”慕容玖盯着玉槿握剑握的指关节都发白的手,“我记得慕容嫣在同我说话的时候耽搁了挺长时间,那时候你早就已经被南宫纪云抓走了吧?” 语气与神色都是漫不经心,玉槿却再次神经紧绷。 慕容玖捋了捋自己的裙子,却幽幽的转了话题,“我记得从大昭寺回来之后紫绮与紫羽的院子就搬到你的院子旁边,后来双双来了,你还特地与她换了屋子,那屋子空置依旧,远不如你之前住的整洁精致,却与慕容嫣身边的紫羽不过就是隔了一道墙!” 玉槿声音干涩,“院子都是小姐安排的,奴婢从来都不曾要求小姐!” “你确实不曾要求我!”慕容玖轻轻吹了吹手中的茶杯,水面上的花瓣轻轻浮动,映着粼粼水波,“我想那是因为不管你的院子在哪里,蓝夫人都会在你院子的隔壁帮紫羽与紫绮建一个新院子吧!” 元双双惊讶的看着玉槿,慕容玖寥寥几句话,她却已经从中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阴谋。 玉槿依旧强自辩解,“不是这样的……” 慕容玖啐了茶水,“那你说说,该是怎样的?” “或者…”慕容玖纤秀的手腕掩入袖中半分,“你也可以说说那晚你是如何将我掳走的?” “什么?”元双双不由惊叫出声,盯着玉槿,满脸尽是不敢置信,“那晚在南山围场是你掳走小姐的?” “你离开帐篷的时候想来玉槿刚刚找到了合适的麦管,所以手上沾着泥土和麦穗,大约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里挖来的,走到帐篷外的时候又刚巧看到了你拿着我给你的帕子,她便在你面前故意跌了一跤!为的不过就是你手中那块帕子!” 慕容玖看着玉槿握紧皎月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你将帕子给了她,却等于给了玉槿逃脱的机会,她待你离开,便从帐篷后面插入了麦管,将蒙汗药吹到了帐篷中,因为玉槿是你我都熟悉的,所以我们根本不会防备她,而我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也不会防备,才让她有机可乘!她在我身上放了黑熊血液混合磨成的粉,然后将我放在黑熊的洞口,顺便将你的帕子也丢在了那里,造成了你才是我失踪的主使,毕竟玉槿是玉嬷嬷的侄女,是我月家的家生子,但你却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丫鬟,甚至都不是天祁人士!” 元双双愣了许久,方开口,“可是,玉槿不是才学的功夫么?她怎么可能一个人弄得了那么多的事?还能带着小姐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跑那么远?” “刚学?”慕容玖盯着玉槿青到泛白的关节,“你虽未习武,想必也长看你兄长练武,你看看玉槿握剑的姿势,像不像是初学者?” 玉槿闻言飞快的将握着剑的手往后一藏,咬着下唇不说话。 “玉槿~”慕容玖放下手中的杯子,“你可能会诧异,明明一切都掩饰的很好,你都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怎么可能会被我看出来,你摸摸自己的手,再去摸摸紫鸢的手,就知道有何差别?” 见玉槿下意识的握紧了没有握剑的掌心,慕容玖拉过元双双白皙的掌心,“玉槿是下人,常年做事,手指的皮肤自然不会太过于细腻,而且常年曝露在阳光之下的皮肤亦不过太过白皙的,你再看双双的手,细腻白皙,虽指尖有些小小的粗糙,也并非做事之人,只是因为常年的练琴所致,所以双双必定出生富贵,你再看看你的手……” 玉槿下意识将手往身后一缩,慕容玖轻笑,“你的手并不十分白皙,皮肤却是十分的细腻光滑,唯独在指根之处有茧!” 元双双也瞟了玉槿一眼,却似乎仍想为她辩解,“可是玉槿最近不是一直在跟着我兄长习武吗?” 慕容玖勾唇,神色清冷,“元慎说过,玉槿习武数日超过人家多年,那是因为玉槿本身就已习武多年,她手中的茧也并非数日习武之人就有的,而是长年累月握剑累积出来的!” “说吧!”慕容玖素手一拍玉几,细腻莹润的碧玉在她一掌之下裂开几条缝隙,落下几块碎玉,“你到底是谁?是不是紫鸢?” 玉槿头一抬,一言不发,纵身一跃而起,手中皎月横空劈起,朝着慕容玖直刺而去。 慕容玖却依旧坐在原位纹丝不动,待到皎月近到她心口,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任凭玉槿如何用力也再动不了分毫。 玉槿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恐慌,手一松,便要弃剑逃跑,然而手却仿佛黏在了剑上一般,无论如何都死死的扣在剑柄上。 慕容玖望着浮在半空的玉槿,“你知道这是什么剑么?” 她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尖从皎月锋利的剑缘滑过,“皎月出鞘,无血不归!去吧!” 皎月仿佛得到了主人注入的力量,兴奋的抖动起来,如离弦的箭一般直飞入云霄,在半空之中一个利落的旋转朝着玉槿刺入。 玉槿身子飞快的向后转动,想要避开皎月的袭击。 皎月却如同调皮的孩子在空中转着,看着玉槿的方向半分不差的拦在她的身前,看着她疲于奔命却永远都逃不出自己划出的剑气。 慕容玖靠着椅背看着玉槿在空中来回跳跃,几次差点跌落而下。 元双双不忍心的皱眉,撇开头,“小姐,她到底是谁?” 慕容玖抚着玉几碎掉的角落,“如果我没有猜错,慕容嫣应该把玉槿和紫鸢换了身份!紫鸢应该是南宫纪云培养出来的,安插在蓝氏身边多年,想必亦是蓝氏最后的一个杀手锏,不仅聪慧伶俐而且武艺高强,地位在这将军府不说万人之下,想必也绝对容不得人任意欺辱,如果慕容沁都能那样差使紫鸢,只有一个可能,那不是真正的紫鸢!” “那……”元双双压低了声音,“玉嬷嬷知道么?” “若是知道,她怎可能还会对玉槿这么好?”想到玉嬷嬷,慕容玖心底也生出分愧意,“我应该早点发现的!” 元双双不由劝慰,“不怨小姐,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此玉槿非彼玉槿!” “啊~”半空传来一声短促的叫声,皎月终于已经玩累了,锋利的剑身在空中飞快的旋转,空气都被剑气划开,在玉槿身上拉出一道道血痕。 玉槿避之不及,直直便要往树上撞去。 皎月发出“唔”的一声长鸣,从玉槿头顶直惯而入,将玉槿整个人都对半刺穿,随即又从玉槿体内飞出,带出长长一蓬血花落在半空,又落回慕容玖的手中。 慕容玖取过桌上垫着乌木食盘的锦帕,将皎月上的血迹仔细而反复的擦拭干净,随即在剑柄上亲了一下,将皎月落鞘,放在玉几上。 玉槿从半空哐当落地,大睁着眼躺在慕容玖的脚下。 元双双被她惊悚的神情惊得连连退了好几步。 慕容玖抬了抬手,“将她放到冰窖中,尸体先不要毁了!” 魈与魅无声出现,拖着玉槿的尸体瞬间又消失不见。 慕容玖掩唇打了个哈欠,“此事暂时还未了,今日府门前的一出,只怕已经引起了蓝氏与慕容沁的注意,若今晚玉槿回不了院子,必定要引起蓝氏的怀疑,我们一定得想办法尽快把玉槿换出来!” 元双双一惊,“玉槿已死,用谁换?” 慕容玖按了按太阳穴,轻飘飘的扔了三个字,“慕容嫣!” == 坤宁宫中燃着安神的淡香,慕音音躺在贵妃榻上,胸口急剧的起伏,还未从方才的打击中回过神。 明晰端着托盘走进来,见慕音音闭着眼睛,脸上怒容未消。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慕音音按着自己的小腹,猛地一睁眼,“鹤蚌,渔翁,她慕容玖还真当她自己是这天祁的郡主了?” “娘娘息怒!”明晰忙上前扶住慕音音气的颤抖的身体,“如今娘娘身怀龙胎,什么都不该想,只应该好好的保重身体,生下龙胎,天祁将来的一切都是太子的,也就都是娘娘的!” “太子?”慕音音一挥手,将身侧几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了下去,“明晰,你方才没有听到么?她慕容玖说,本宫会难产而死,她到底什么贱东西,竟敢如此胆大包天,陛下,陛下竟然……” 明晰见慕音音忽然沉默了下来,走到她身边,抚了抚她颤抖的肩,将她糟乱的情绪抚平了下来。 慕音音低头,声音依然颤抖,“陛下,竟然禁我的足,甚至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就转身走了!” 明晰按着慕音音的肩,“是的,陛下去了冷宫!” 慕音音身子一抖,猛地抓住明晰的手,“你说什么,去…去见她了?” “是的!”明晰有些不忍心看到慕音音眼底的惶恐,可是却依旧铁着心道:“陛下去见她了,而且这已经是最近的第二次了!” 慕音音整个人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长长的指甲几乎掐入了明晰的肉中,“我们…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明晰握住慕音音的手,“如今的逍遥王可不是当初的逍遥王,他定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娘娘觉得自己还有下手的机会么?” 慕音音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夺回他,只有夺回他,我才有胜算!” 她牙齿深深咬入唇中,眼中透出决绝而森冷的光,“慕容玖,她想做渔翁,那我就让她成为第一个死的蚌!” ==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柔美的女声在喧哗的人声外显的飘渺悠远。 立着的小丫鬟语气敬畏,“是的,一字不差,慕容玖当面对皇后娘娘说,要做渔夫,将皇后娘娘与慕容嫣一网打尽!” “哈哈哈~”穿着胭脂色半透罗衫的女子笑的放肆,停下之后神色一收,“她慕容玖有什么本事,说到底不过就是依仗着逍遥王爷的宠爱,懦弱无能,胆小怕事,大昭寺八年连话都不敢对外人说,她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气势?” “正是!”小丫鬟带着笑意恭敬的道:“慕容玖不过就是狐假虎威,与姑娘比起来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既然慕容玖如此自信,我就成全她!我来让她看看清楚,她究竟是渔夫,还是只配做毫无挣扎能力的蚌!” 秀美的眼神中煞气闪过,如寒夜中的一抹刀锋,锋利无比。 ------题外话------ 猜猜这位要做渔夫的美眉是谁? 最近单位实在太忙 尖尖晚上码到12点,早上6点就爬起来码字 这几天欠了亲们不少 下个月空下来了 一定全部补上 补得足足的 第八十七章 慕容嫣之死 夜色落下后,绍京渐渐安静了下来,然而空气中气息却令人感觉难以呼吸,如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沉闷而压抑。 慕容嫣整张脸都用面纱裹得严严实实,虽然受了酷刑,精神却异常的好,露在面纱外的眼中透出一种诡异的青白。 紫羽从外面推门而入,脚步轻盈的移到了慕容玖身边,“小姐,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出宫?” 慕容嫣的青白交加的眼中缠满血丝,却带着莫名的兴奋,“不,等夜色深了再走,你去殿外替我守着!” 紫羽有些不明白,“小姐不是要……” “我已经传信给母亲,慕容玖我就让她再多活三日,三日后我省亲回府自去收拾她!”慕容嫣眼中的神情飞快的变化着,说完慕容玖又无端的兴奋起来,“出去!” 紫羽被慕容嫣突如其来暴戾的语气一惊,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匆匆出去。 寝宫之中光芒微弱,唯独有几点烛光微微摇晃,倒映着慕容嫣那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尚有几分光彩。 慕容嫣靠着床沿坐了下来,布满血丝的眼中透出一分少女初心萌动的光芒。 “嫣儿~”头顶传来一声低呼,少年坐在殿顶房梁上,笑盈盈的望着下面倚榻而坐的少女。 慕容嫣神色一喜便要站起来。 梁上少年却是手一甩,指尖气流拂过,将寝殿之中所有的蜡烛都熄灭了。 慕容嫣只觉身子一沉,黑色的人影直挺挺的就将她压在了床上,她破碎的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一声低吟,“玖公子……” 身上的衣衫飞快的甩落在地,床上的人影交叠在一起,呻吟声与沉重暧昧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一股浓重的香味从床上散发出来。 慕容嫣觉得自己身上的人轻飘飘的,身子从来都是直挺挺的,仿佛无法弯曲,然而身体的快感让她很快的将这些都抛之脑后,专心的享受着身上的人微凉的体温。 殿内靡艳的气息越来越重,几乎让人淹没在一团浓雾之中无法呼吸。 晃动的床榻渐渐的停了下来,浓烈的香气沿着经脉进入血液,让她的身体都松快了,所有的疼痛都消弭在了那香味之中,慕容嫣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仰首躺在床上,陷入昏睡之中。 月光穿过殿侧的窗格洒落,将空旷的寝殿分割成一道一道的光,黑白交错,斑驳稀疏。 朦胧的月光照在床榻之上,慕容嫣面纱已落,月光下,一张脸青白无色,黑洞洞的嘴如同血盆大口般大张着,鼻子上一大块伤疤,依旧是血红之色,偶尔还有血水渗出,脑袋两边耳朵也没有,整张脸就如同裂了口的葫芦,看起来滑稽而诡异。 距离床几步之遥的软榻上,着浅金色的长衫的少年靠在椅背之上,一双清亮的黑眸如古井深水,望不见底,寒气袭人。 少年抬起右手,手掌张开,骨节分明的五指在半空之中成爪状,气流从掌心中飞出,床榻之上躺在慕容嫣身边的黑影随着少年的动作慢慢的浮了起来,停在半空之中,一只黑色的虫子从那黑影之中飞出,直直的飞向了少年张开的掌心,进入了少年的皮肤消失不见。 嘴角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少年收起手掌,半空中浮着的人影砰的一声落下,重重的砸在床榻之上毫无声息。 床榻晃了一下,昏睡中的慕容嫣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月光下,身边背对着她躺着的人影修长而笔直,慕容嫣裂开破碎的嘴角,凑到了人影的耳边,低声道:“玖公子……” 人影依旧躺的直直的,没有任何的动静。 慕容嫣轻笑,伸手去摸黑影的脸,却摸到了冰凉的肌肤,她心底大骇,“玖公子,玖公子,你怎么了?” 她晃得人影来回摇晃,身边的人却依旧毫无声息。 慕容嫣心底愈发害怕,一用力,将“玖公子”整个朝着自己翻了过来。 月光落下,落在那道黑影之上,慕容嫣的眼睛一阵收缩,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声。 “小姐~”紫羽听到慕容嫣的声音立刻就推门而入,看到床榻上的景象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连连退了好几不,从门槛处一绊整个人都滚了出去。 慕容嫣慌张失措的翻身爬下床,裹着锦衫喝道:“紫羽,还不快滚进来,叫什么叫,你要宣扬的阖宫人尽皆知吗?” 紫羽忙点头,连滚带爬的爬过门槛,抬头看了一眼慕容嫣诡异的五官,再次吓得腿一软,好不容易扶着殿中的廊柱才站稳了脚步。 慕容嫣一拉紫羽,掐着她的肉将她拽起来,将她往床榻方向一推,“去,快去看看!” 紫羽吓得腿直打颤,扶着椅子一步一步的往床榻挪去。 月光下,床榻上的人直挺挺的躺着,身上黑漆漆的,整个身体都是干瘪的看不到任何的痕迹,就是一副瘦弱的骨架撑起了一层皱巴巴的皮。 紫羽“啊”的一声吓的跌坐在地,然后飞快的捂住嘴,不敢出声,颤颤的伸出手去触摸床榻上的影子的皮肤。 摸到手的皮肤冰冷,干枯,皱皮,完全不像一个活人的体温。 紫羽的嘴颤颤的动了几下,飞快的缩回手,费力的挪动步子回到慕容嫣的身边,声音几乎低的听不清,“这…小姐…这是个死人!” 慕容嫣伸手掐住紫羽,“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紫羽吓得闭上眼睛大叫,“小姐,这是个死人,而且是死了很久的人!” 慕容嫣脸上唯一仅剩的眼睛一瞪,那眼神便如同翻了肚皮的死鱼,毫无生气。 她长长的指甲掐入紫羽的肉中,“不可能,不可能,你这个贱人,你不要骗我!” “小姐!”紫羽的手臂上被慕容嫣掐的青一块紫一块,她转身,反手狠狠一个巴掌,整个将慕容嫣打飞了出去。 慕容嫣直往后退,退到了床榻边,倒了下去,手往后一撑,又撑在了那具尸体身上。 一回头,那具被慕容嫣压着的尸体正咧着嘴瞪着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她笑。 慕容嫣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心底一阵反胃,“啊”的惨叫着将那具尸体狠狠的挥了出去,然后疯叫着跑出了殿外。 == 玖月阁中,夜色最美,夜明珠在院子的每个角落随处可见,书架的屏风后,南山特地引入的温泉池中,慕容玖舒服的泡在水中,初起的秋风将桂花扫落而下,在奶白色的水面上扑了厚厚一层。 隔着一道美人珠帘,放着一张贵妃榻,榻旁依照慕容玖的习惯摆着一张小玉几,上面叠着洗净的衣服,还有一本打开的书。 浅金色衣衫的少年避开外面守着的元双双,轻盈而矫捷的落在了屏风后,往贵妃榻上一倒。 温泉池中的慕容玖睁开眼睛,“事儿办好了?” 月惊鸿在贵妃榻上躺好,“嗯~姐姐交代的事,自是尽心!我家小蛊今后终于不用再去伺候那个丑八怪了!” “哼~”慕容玖懒洋洋的轻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失心蛊要的便是吸收活人的血气,方才越养越好,如今这慕容嫣的血气恐怕也剩不了多少了!” 月惊鸿抬起手指,掐指一算,“不是今晚便是明早!” 雪白的手臂中,一直黑色的小虫子拱了出来,沿着他的经脉慢慢爬行,月惊鸿伸出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指甲盖大小的虫子。 “吱~”浮满花瓣的温泉水面一动,一只白色的湿漉漉的球从水中一蹦而起,嫩粉色的小鼻子动啊动的,仿佛嗅到了美味,漆黑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抛起一串水渍朝着月惊鸿的方向扑了过去。 “啊~”屏风后的人影一蹦三丈高,掌心的黑色的小虫子也被抛了起来。 沉沉见虫子被抛起,又飞快的调转脑袋一跃三丈朝着那只小虫子飞去。 “不行!”月惊鸿眼见着沉沉快要咬到失心蛊,手一伸,拽住了沉沉的小尾巴,往下一拽。 沉沉“吱吱”乱叫,四只小爪子在空中一顿扑挠,却终究没够着那只近在眼前的蛊虫。 月惊鸿见蛊虫脱离了危险,松了一口气。 沉沉却抓住机会两只小后腿用力一蹬,整个身子噗的往上一窜,张嘴就将那只本已离开它范围的失心蛊吞了下去。 月惊鸿手举在半空,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以血气辛苦养了几年的宝贝就这么被一只叫声像老鼠的白玩意儿吞下了肚子。 沉沉吃完失心蛊还故意的吧唧吧唧嘴,冲着月惊鸿晃了晃尾巴。 月惊鸿一声怒吼,张开手掌就朝着沉沉抓去。 沉沉身子一跃,如一条抛物线从半空砸落到温泉中,瞬间消失不见。 月惊鸿胆子再大,也不敢冲到慕容玖的池子中去找沉沉,只得恨得牙痒痒,恨恨的在贵妃榻上坐下。 慕容玖的低笑声传来,“惊鸿,下次炫耀的时候可想清楚了,沉沉无处不在!” 水中的沉沉听懂了慕容玖,炫耀似的吱吱叫了两声,水面上泛起一圈小泡泡。 月惊鸿压着愤恨,咬牙道:“算了,反正这慕容嫣早已不是处子之身,她的血也早不如当初那么醇香,这次我纯当是帮姐姐你了,这宿主我再去找一个便是了!” 慕容玖听他的语气似乎已经有了人选,不由好奇,“你选好了?” 月惊鸿嘴角一勾,“你就看着吧!这一位的血气比慕容嫣可是纯多了!” 屏风一动,元双双走了进来,附到慕容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慕容玖身子一动,从温泉中走了出来。 元双双拽过屏风上的大锦缎将慕容玖裹了起来,“哥哥亲自看着蓝氏带着人出了门,朝皇宫而去了!” 慕容玖拭干身子,换上准备好的夜行衣,“紫鸢呢?” “还在!”元双双也有些讶异,“本来奴婢以为以蓝氏谨慎的性子定会将紫鸢也带走,却没想到她只是将紫鸢关在了柴房之中!” 慕容玖推开屏风,“大约是早上的事给了她警醒,毕竟这紫鸢不是自己人,宫中又人多嘴杂,万一人要是跑了或者说漏了什么,到时候遭殃的还是她自己!” “小姐说的正是!”元双双看了眼屏风后,“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如今蓝氏入了宫,我们若是现在入宫将她换出来,恐怕要与蓝氏撞上了!” 慕容玖手扶在屏风精致的绣面上,指尖一点,那屏风便刺啦一声划来一道口子,“调虎离山!” 她的声音顿了一下,“元慎,将玉槿的尸体带上,随我入宫!” 树影之外有人应了一声。 慕容玖戴上宽大的玮帽,脚尖一点,跃上围墙,瞬间便消失不见。 元双双正诧异,身子忽然腾空而起,魈不知何时出现,将她大横抱起,几个起跃便亦消失在将军府中。 夜色下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马蹄声在寂寥的孤巷中回响,梆子声许久响一次,一道悠长的回声,从街头荡到结尾,犹如人生前最后的一口气息。 慕容玖与元双双停在了宫外丛林中,镇定的对视一眼,点点头,走上前,叩响了慕容嫣的宫门。 里面传来一声惶恐而紧张的喝问,“谁?” “夫人来了,还不赶紧开门!”赫然正是紫绮的声音。 紫羽一惊,忙拉开门,夜色下,两名黑衣女子黑衣宽帽,玮帽垂下几乎挡住了整张脸,看不清容貌。 前面的女子看也不看紫羽,将她推开,便往里面走去,“嫣儿呢,她怎样?” 宫殿后,有黑色的身影一晃,闪入了寝殿之中。 紫羽一听是蓝氏的声音,惊惧一松,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夫人,小姐如今语不成句,惊吓过度!” “蓝夫人”冷声道:“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小姐入宫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你说她神经错乱!” “说!”声音陡然一厉,“到底怎么回事?” 紫羽被蓝氏森冷的怒喝吓得“噗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夫人,不是我,是,是玖公子!” 她的声音压得愈发的低,仿佛见到了鬼一把直抖,“玖公子,是个鬼!” “胡言乱语!”身边的“紫绮”大声打断紫羽的话,“你如今入了宫便自以为也身价不同了,是吗?竟敢在此糊弄夫人!” 紫羽愈发慌乱,“夫人明鉴, 蓝夫人抬头制止紫绮,”带我进去看看!“ 紫羽等的就是蓝夫人这句话,一咕噜爬起来,便领着蓝夫人往寝殿走去。 寝宫之中黑漆漆的,只有慕容嫣的床榻前头点着一支蜡烛,烛光幽幽,将空旷昏暗的寝殿愈发照的凄惨瘆人。 饶是进来过无数次,紫羽此时看到背对着自己而卧的慕容嫣依旧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嫣儿~“蓝夫人走到慕容嫣的床头,轻轻的推了她一下。 慕容嫣的身子微微一晃,声音却从身后传来,”母亲来啦,嫣儿陋颜,无言见母亲~“ 紫羽眼睛猛的一瞪,朝后望去,后面只有黑衣黑帽的”紫绮“,她颤抖的问道:”紫绮,方才是你说话了么?“ 紫绮声音一厉,”胡言乱语什么?方才明明是三小姐的声音!“ 紫羽一愣,方才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无力,但确实是三小姐的声音无误。 蓝夫人往前一步,”嫣儿,让母亲瞧瞧你1“ 慕容嫣却依旧纹丝不动,”母亲请回吧,嫣儿无事,如今宫中人人都盯着嫣儿,外间探子不知几何,母亲还是谨慎些好!“ 蓝夫人语气张狂,”这宫中这些贱人怕什么,你义父……“ 慕容嫣却显然不想再听,语气已有些不耐烦,”母亲速速回府!“ 蓝夫人有些生气,但也拗不过慕容嫣,”那好,母亲先回,这宫中若有人敢欺你,只管告诉母亲,定让他生不如死!“ 慕容嫣的身体依旧维持着侧卧的姿势,连转过来看一下都没有。 蓝夫人带着紫绮离开,紫羽心底生异,喊了一声小姐便要上前查看。 方才她站在蓝夫人身后没有察觉,如今抬眼望去,床上哪还有之前的那具尸体?分明只有慕容嫣一人,难怪方才蓝夫人没有任何的惊讶!紫羽心底大骇,拼命的叫道:”夫人,夫人,求你带我回府吧!“ 蓝夫人身边的紫绮手起一掌,直接将紫羽劈晕了过去! 紫羽吭都没来得及多吭一声,咕咚栽倒下去,再无意识。 寝宫中黑影从房梁上落下,将抱走的尸体再次放到慕容嫣的身边后转身离开。 寝殿外,一双眼眸盯着殿内发生的一切,光芒隐动。 蓝夫人与紫羽走了出去,将宫门虚虚掩上,只留下一道缝隙。 两人离开一段距离,紫羽摘下玮帽低声问道:”下面去哪里?“ 蓝夫人也摘下帷帽,赫然正是慕容玖,而方才惟妙惟肖的模仿蓝夫人与紫绮说话的正是元双双。 元双双看了眼夜色中再次陷入沉寂的宫殿,感觉到死亡的气息笼罩在上方,她转开视线,”小姐,我们去哪?“ 慕容玖的眸子如夜色中最亮的一抹光,”南宫纪云既想拉拢方玉,那我们就去釜底抽薪!“ 饶是元双双聪慧,此时也有些不太明白慕容玖的意思,只是跟着她往方仪所住的宫殿走去。 方仪与慕容嫣同日入宫,方玉与蓝夫人为了对付慕容玖而彼此合作,而方仪却因为选秀宴一事对慕容嫣恨之入骨,再加上时候慕音音以为慕容嫣故意设计,如今两人联合起来,自然整的慕容嫣几乎无处容身。 慕容玖站在灯光昏暗的殿外,”如今南宫珩对慕音音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慕音音恐怕也是始料未及,所以,她已经无法像之前那样毫无顾忌的将南宫珩推出坤宁宫,而方仪与慕音音的合作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听说方仪任性自高,才不会理方玉与蓝夫人的事,她最想做的应该便是致慕容嫣于死地,然后与慕音音争宠!“ ”慕音音出生定国侯府,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但如今这定国侯府的态度似乎不是太明朗啊!“元双双看着慕容玖的神情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听说定国侯爷与小侯爷一个支持陛下,一个却站在王爷这边?“ ”支持南宫珩么?“慕容玖转回视线,”如今南宫珩也算是内忧外患了,他如此急迫,恐怕也是想赶紧解决掉一个,然后才有精力对付下一个!“ ”那小姐不是在帮他么?“元双双的意思便是,慕容玖处置掉了慕容嫣,又处置掉了方玉,那就等于是帮南宫珩解决掉了后宫的麻烦。 慕容玖朝着殿门走去,”你以为南宫珩纳妃是为了什么?这些都处置掉了,那他本来要纳妃的目的便也达不到了!“ 元双双惶然大悟,这边慕容玖已经扣住铜环敲了敲宫门。 宫内有脚步声传来,”谁敢在此撒野?“ 围墙往下,一溜儿宫灯渐次被点了起来,宫外无人回答,却再一次响起了有节奏的叩门声。 出来的两名小宫女面面相觑,眼底却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恐慌。 殿外的声音消失了,小宫女看着彼此眼中的倒影,小心翼翼的打开门,门外一片幽幽月光,空无一人。 小宫女长长的松了口气,刚要关上殿门,却似乎听到前面的小花园中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两人犹豫了一下,却又按捺不住好奇,相携着往声音的地方靠近。 ”怎么了?“宫中的方仪见两名出来开门的小宫女迟迟不回,由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彩衣扶着走出来。 两名小宫女本就心底害怕,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更是吓得她们跳了出来。 声音盈着怒气,”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宫女一回头,见是彩衣,慌慌张张的跪下,”奴婢,奴婢听到有人说话,所以,想出来瞧一下!“ 彩衣看了一眼方仪,做了个掩唇的手势,将两名宫女挥退了。 方仪对彩衣点点头,两个人不动声色的靠近林子,果然能听到林子里传来压得极低的交谈声。 ”快点,不要再拖了,否则荣嫔又要骂了!“ ”怕什么?那男人还没走,荣嫔如今还不不知道在怎么颠鸾倒凤呢?哪管的上我们煎药的时间长短?“ ”别胡说!怎么还没煎好?“ ”不要催,这是堕胎药,你以为是什么,若是煎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出什么人命,出了人命,你我都不好过!“ ”这药本就伤身,如今却是几乎两天就要煎一回,恐怕不用我们诅咒她都早晚要死!“ 伴随着说话声蔓延过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药味,呛得方仪,连连逼退了好几步,一脚踩到了树叶。 林子里的人一吓,声音都出就拔腿跑的无影无踪。 方仪脸色铁青,带着冷笑,”慕容嫣真是好大的胆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娘娘,要不要再等……“身边的彩衣却是谨慎,知道自家小姐对慕容嫣憎恨至极,却仍旧小声的提醒。 方仪袖子一甩,”等什么等?方才那两名小宫女已经发现有人偷听,此时回去告诉慕容嫣,若我们不趁此机会,便就失去了最好的机会!派人去通知皇后娘娘,我们去找慕容嫣!“ ”小姐~“彩衣见拉不住方仪,放让身后的小宫女回去找人,而自己则匆匆的跟上方仪的脚步。 在方仪怒气冲冲的赶往慕容嫣所居的漱玉宫的同时,蓝夫人的马车也停在了皇宫的侧门外。 然而本来早就安排好的人却突然不见了,蓝夫人在门口费劲口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让身边跟来的紫绮去找南宫纪云,却也无法在最短的时辰之内解决问题。 宫门内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戴着帏帽的黑衣女子朝着侧门走过来,未等城门外守军开口,便已亮出掌心中的沉香木腰牌,”太后老佛爷有令,请蓝夫人入宫!“ 守军看到腰牌皆神色微变,跪下请安之后便有人上前开了城门。 蓝夫人正急的坐立不安,见城门打开也无心多问便匆匆往里走去。 城门在身后缓缓关上,”砰“的一声仿佛一块大石头压在了蓝夫人的心上,将她的心都压住了无法呼吸。 蓝夫人视线一抬,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黑衣女子,心底虽然焦急,却仍不敢掉以轻心,走到女子面前,”请问姑娘为何要帮我?“ 女子摘下帏帽,面容冷若冰霜,”夫人何时同我如此谦虚了!“ 蓝夫人一看来人的脸,面色就变了,”慕容玖,你,你将嫣儿怎么样了?“ ”夫人去瞧瞧不就知道了!“慕容玖嘴角带笑,却冰冷凌厉。 蓝夫人也顾不得与慕容玖周旋,转身便匆匆朝着漱玉宫而去。 元双双看着蓝夫人逃也似飞奔的背影,”小姐,我们也去漱玉宫么?“ ”不!“慕容玖双手交叠,”我们去请皇后到漱玉宫看好戏!“ 坤宁宫中依旧灯火通明,慕音音躺在贵妃榻上,眼睛却睁着,”陛下在哪?“ 明晰不忍心的看了慕音音一眼,叹了口气,”陛下去了冷宫!“ 慕音音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嬷嬷,我害怕!“ 明晰搂住慕音音的肩,低声安慰,”娘娘,别怕,明晰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慕音音的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把孩子落掉吧,是不是这样翊就会回心转意了?“ ”娘娘~“明晰厉喝一声,”孩子必须生下来,就算陛下死,你也必须安然生下太子,生下太子之后,无论是谁都动不了娘娘一根毫毛,有谁敢,太后娘娘也不会放过她!“ ”可是陛下如今已经不来坤宁宫了!“慕音音笑的凄凉,”难道你要我跟那些…贱人去争宠吗?“ ”娘娘无需争宠!“殿外晴朗的嗓音传入,黑色的身影沐着月光走进来。 慕音音抬头,眼睛陡然一厉,”慕容玖,你大胆!“ 慕容玖走入坤宁宫,”皇后娘娘一直都知道九儿大胆,不是吗?“ ”你…。“慕音音冷笑着站起来,”慕容玖,你再大胆,今日也是在我这坤宁中,本宫就算以刺客之名杀了你,你都无处伸冤!“ 慕音音袖子一样,袖中一枚响箭飞出,半空中人影晃动,很快便将坤宁宫团团围住。 这些都是之前南宫珩安排在坤宁宫的隐卫,慕音音大约也没有料到他们并没有撤走,愣了一下,眼眶便红了。 慕容玖却依旧面色平静,只是拢在一起的双手微微的移开了一点。 淡淡的香味很快在寝殿之中弥漫开来。 明晰飞快的用帕子捂住慕音音的鼻子,”娘娘,屏息!“ 眸如利刃扫向慕容玖,明晰声色俱厉,”这是什么东西?“ ”我不死,她不死,我若死,她便一尸两命!“慕容玖依旧语气依旧平淡,看向慕音音,”皇后娘娘,不用费劲了,无论你用多少的帕子掩多少层,这香气依旧会进入你的皮肤,血液,流向你的全身,无尘谷的药,想必无人可解!“ 听到无尘谷三个字,明晰的脸色诡异的变了一下,看向慕容玖的眼神也微微的变了。 慕容玖却没有留意明晰的动静,”皇后娘娘,我不过是请你来看戏,你何必如此紧张?“ ”慕容玖,你能安什么好心?“ ”我安不安好心皇后娘娘去漱玉宫一看便知!“慕容玖挥了挥手,”一个时辰后会有人来坤宁宫送解药,若皇后娘娘现在不去将来回来迟了,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慕音音死死的盯着慕容玖,双手交叠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小腹,很快,便冷冷的道:”摆驾漱玉宫!“ 慕容玖站在原地不动,随着慕音音出了坤宁宫,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之中,方才转身。 元双双在身后小声提醒,”小姐不去看一下么?万一皇后娘娘没有去漱玉宫呢?“ 慕容玖再次进入空荡荡的坤宁宫,”她不会不去,如今南宫珩待她不如从前,这腹中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你方才不是听到了,她对云上翊尚未死心,只有安全的生下孩子,她才可能与云上翊这个仲父有更多接近的机会!“ 元双双听着便已经跟着慕容玖绕到坤宁宫的后花园。 花园之中无人值守,亦无灯光,黑漆漆的一片夜色中却可以听到一个沉重的呼吸声。 元双双心底害怕,便不由自主的缩到了慕容玖的身后。 慕容玖却径直走到有声音的地方,身侧有身影滑过,一左一右两盏昏暗的油灯照亮了躺在花丛中的人。 正是慕容嫣。 慕容嫣躺在地上浑身发凉,身上只简单的裹了件衣服,没有蒙面纱的脸破碎丑陋,饶是镇定如元双双亦不由自主的惊叫出声,又飞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慕容玖踢了踢半昏半醒的慕容嫣,狠狠的一脚,踩在她的脸上。 脚下发出一声古怪的叫声,慕容嫣睁开眼,直直便对上了慕容玖冰冷的眸子,眼中尽是怒火,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然而慕容玖的力量却极大,她用尽力气亦无法挣动半分。 慕容玖松开脚,听到慕容嫣嗓子里发出咕咚一声,声音破碎,几乎语不成句。 ”慕容…玖…你…你想干什么?“ ”慕容嫣~我要向你借件东西!“ 话语平静,听在慕容嫣的耳中却如同催命符,骇得她不停的颤抖,”不…不要,姐姐,嫣儿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放心!“慕容玖轻轻一笑,”我不会杀了你的,我只不过要拿你去换一个人!“ 说完,她也懒得再多说,示意身边的将她带走。 慕容嫣仗着血盆大口含糊不清的喊道:”玖公子,玖公子…。救我!“ ”我在这里!“清润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 慕容嫣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锦衣少年如一道明光落入慕容嫣的眼中,却喊出了最令她惊恐的两个字,”姐姐!“ == 蓝氏不顾一切的冲到了漱玉宫中,直到宫门前看到微敞的殿门,心底一惊,推门而入。 殿中隐约有烛光晃动,还有低声说话的声音。 ”去点灯,看看那贱人在干吗?“ ”殿中没有声音!会不会出事了~“ ”哼~死了最好!“ 蓝氏冲着声音便跑了过去,恰恰看到殿中的灯笼被点了起来。 窈窕的人影在床榻边弯下腰去, 蓝氏冲上去一把拽住,”你在干什么?“ 人影被蓝氏拉了一个踉跄,怒喝,”大胆,是谁竟敢深夜闯宫?“ 蓝氏却扑到床榻之上,摸到了”慕容嫣“冰冷的身体,顿时吓得浑身一僵,哭道:”嫣儿~“ 喊了一声,蓝氏回头恶狠狠的盯着来人,”是你,你害死了我的女儿!“ 人影正是方仪,她刚刚到漱玉宫,还未来得及说话。 此时,蓝氏却死死的揪住方仪不放。 这是,宫外传来的内侍尖利的高唱声,”皇后娘娘驾到!“ 慕音音由明晰扶着走了进来,”深更半夜,都在胡闹什么?徒惹人笑话!“ 蓝氏朝着慕音音便拜了下去,”皇后娘娘,请替嫣儿作主啊,她入宫尚没几日,便就这么枉死在这深宫之中!“ 慕音音闻言心底一惊,却看向方仪,”仪嫔,你有什么想说的?“ 方仪大声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妾也不过是刚到这里!“ ”刚到?“蓝夫人大声反驳,”深更半夜,你不在自己的寝宫之中休息,却在漱玉宫中鬼鬼祟祟,定是居心不良!“ 方仪张了张嘴,冷声道:”本宫在外听到有小宫女议论荣嫔……“ 她顿了顿,似乎不好意思说出口。 蓝氏却不依不挠,”议论什么,娘娘有什么不敢说的?“ 方仪神色一沉,”议论荣嫔偷人!“ ”胡说!“蓝氏立刻打断,”是谁,你指出来?“ 慕音音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明晰,让人将漱玉宫中的宫女全部都喊出来,一一对质!“ 明晰点头离开,片刻之后,漱玉宫中里面伺候的宫女十六名全部都站在了台阶之下,然而一一问过,这其中没有一个人曾经出去过,外面巡防的御林军亦证实漱玉宫中今晚无人进出。 方仪心底咯噔一下,知道自己上当了,然而此时已经骑虎难下。 慕音音冷冷的看着她,”仪嫔还有何话可说?“ 蓝夫人再次扑向了床榻之上,反复的摸着慕容嫣的脸,摸到她嘴的时候心底一愣,凑着烛光看向手下的脸,玉槿瞪得大大的眼睛正直直的看着她。 她”啊“的一声,整个人向后仰去。 慕音音顺着蓝夫人的视线望去,也被下了一跳,一句”这是谁“却硬生生被咽了回去。 蓝夫人想起在宫门外看的慕容玖,心底暗叫一声不好,起身拔腿就跑。 殿外御林军正要拦住,慕音音竟扬手任她离去。 方仪此时也已经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并非慕容嫣,她站起来看着慕音音,”皇后娘娘,此人根本不是荣嫔,臣妾可以离开了吧!“ 慕音音看着容色娇美的方仪。 ”娘娘无需争宠!“慕容玖的话不断在慕音音耳边盘旋,她抬起手,”仪嫔,你陷害荣嫔,被本宫人赃俱获,还有什么话可说?“ 方仪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慕音音,你……“ 一块寸长的板子狠狠的拍向了方仪的嘴,顿时满嘴鲜血,再也说不出话。 慕音音一扬手,身边有人上前飞快的将玉槿的嘴、鼻子和耳朵割了下来,将她的整张脸画的面目全非。 死亡的气息在冰冷的话语中落下来,”仪嫔,你该当何罪?“ == 蓝夫人片刻不敢停留转身回将军府。 马车一路疾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蓝夫人回到了府中便直往柴房而去。 看守柴房的两名粗使丫鬟见夫人回来,忙要开门。 蓝夫人却在两步开外停住了脚步,”有谁来过没?“ 丫鬟面面相觑,片刻肯定的摇摇头,”没有,奴婢一整夜都未曾离开!“ ”好!“蓝夫人面目狰狞,帮我将那贱人拖出来,狠狠的打,打死为止。 ”是!“丫鬟应了一声,打开门,野蛮的将用麻布包捆的严严实实的人拖了出来。 蓝夫人也没有去想为什么整个人都包了起来,慕容嫣可能已经死亡的猜测让她心如刀绞,她夺过丫鬟手掌臂粗的杖棍,朝着地上的人影狠狠的打了下去。 一声含糊的闷哼,地上的人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蓝夫人将棍子递还给丫鬟,”打!给我狠狠的往死里打!“ 慕容玖,你敢动嫣儿,我也要让你的人生不如死! 半柱香时辰之后,整个麻布几乎已经被鲜血浸透,布袋中的人已经毫无动静。 蓝氏抬手制止丫鬟,”将她给我拖出来!送到玖月阁!“ 两名丫鬟手脚利落的将麻布打开,将里面的血人拖了出来。 第八十八章 夺权 上 慕容玖与双双刚回到玖月阁,便听到不远处的柴房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将将蒙蒙亮起的天色里,整个将军府都被这一生凄厉的哭叫惊醒,纷沓迭起的脚步声惊慌而杂乱。 微微勾起嘴角,慕容玖唇边扬起的却不是笑意,而是最森冷的杀意,在晨曦之下,冰冷慑人。 昏暗的半空树影之中响起“咕咕”一声。 慕容玖闻声抬头,便看到湖边的树影中有一撮白毛在那里晃动,树叶被那撮白毛搅得哗啦啦的落了个满地,白色的鸽子发出一声惊恐而破碎的“咕”,从树影之中狼狈飞窜而出,顷刻便消失在了慕容玖与元双双的视线中。 元双双诧异,抬头望着信鸽逃也似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方才回神,“这信鸽从来不会不捎信就跑掉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话音才落,树影之中回应她似得落下一团白色,沉沉嘴里叼着张纸直直的从半空落向慕容玖怀中。 慕容玖双臂交叠,让沉沉准确的落在她交叠的臂弯上。 沉沉拱着脑袋,撅着屁股往慕容玖咯吱窝里钻,嘴里叼着的纸硌得慕容玖手臂生疼。 “沉沉~别玩了!”慕容玖轻哼一声,拎着沉沉的皮将四肢乱蹬的它拎起来,取出它死死叼住的纸,把它扔到元双双的手中。 元双双抚了抚在怀中乱拱的沉沉,抱着安静下来的沉沉回屋中去了。 慕容玖在软榻上坐下,打开那张被沉沉咬的有些湿意的纸,纸面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 紫鸢,不应该说是玉槿,拘谨的站在院子中,见慕容玖一直不说话,心底虽然知道她对自己并不会有恶意,但却终有些惶惶不安。 元双双安顿好沉沉出来,见玉槿紧绷着身体,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自己的院子,无需这么紧张!” 玉槿不但没有放松,身子反而绷得更加紧。 慕容玖匆匆扫着手中的纸,神色阴沉而冰冷,听到元双双的话便收好手中的纸放入袖袋之中。 “玉槿,如今你已经回到玖月阁,今后再无人可欺你,也无需害怕再被人换走,因为今后再不会有人有这样的胆子!” 玉槿看着慕容玖清冷的眼神,没有情绪,却可以在她的眼底感受到强大的力量,令她的心莫名安定,犹豫片刻,“小姐,似乎变了!” 印象中的小姐一直都是聪慧而冷静的,而如今在她眼前的慕容玖不仅仅从容,还有着一种高高在上令人不敢直视的气势。 后院的声音越来越大,杂乱的脚步声朝着玖月阁的方向而来。 慕容玖漫不经心的拿起杯子碰了碰唇,“双双,去瞧瞧!” 元双双按着玉槿坐下,应了声转身离开。 慕容玖盯着杯面上变化的唇印,“那日在南山是不是慕容嫣将你换走了?” 玉槿点头,“是的,奴婢醒来的时候在柴房,大夫人威胁奴婢,如果奴婢安安稳稳的在她房中做紫鸢,她就饶了姨母与大小姐的命,否则她定让你们都不得好死!” “如今呢?”慕容玖放下杯子,看着玉槿。 玉槿竟抬头直直的望着慕容玖的视线,“如今,这将军府再没有人是小姐的对手,所以……” 她顿了一下,一扫之前的害怕与紧张,“所以,玉槿也不会再害怕,玉槿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玉槿亦不想再托累小姐,请小姐准许玉槿学武!” 慕容玖指尖在杯口摩挲,“好!我会让元慎教你武功,但能学多少就看你的天分,你在这玖月阁,就必须要强过玖月阁外所有人,我救你这一次,不会再有第二第三次!” 玖月阁外的声音越来越大,慕容玖看了玉槿一眼,“马上蓝夫人过来要人,怎么做你自己知道么?” 玉槿点头,“奴婢明白了!” 慕容玖犹自提醒了一句,“苦肉计!” 元双双从院子外匆匆而入,“小姐,蓝夫人带着人过来了!” “有谁?”慕容玖掩着唇,声音带着困倦之意,如今慕容清很少回家,这府中也没有谁敢在慕容玖面前为蓝氏撑腰。 元双双走到慕容玖面前,“夫人找了聂总管!” 慕容玖眉心微蹙,很快又舒展开,“聂宁远……” 这时候,人声已到院外,蓝夫人愤怒压抑的声音传了进来,“慕容玖,把紫鸢那个贱人交出来!” 慕容玖看了一眼玉槿,“去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把连好好洗洗,换一身衣裳!” 玉槿明白慕容玖的意思,点点头,便转身进入屋子。 慕容玖靠回椅背,“双双,去将夫人请进来!” 元双双应了一声“是”,走向悬桥。 蓝夫人很快带着人走了进来,尽管心底无比的愤怒和伤心,但是依旧维持着婉约柔和的形象!“ 慕容玖坐在椅子上看着瞬间涌入的众人,转着手中的杯子,”夫人一大清早在玖月阁外喧哗吵闹所为何事?“ 蓝夫人愤怒压在眼底,声音冷然,”嫣儿死了!“ 慕容玖抬头,看了一眼蓝夫人,”宫中并未敲响丧钟!“ 蓝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一脸严肃的聂宁远,”嫣儿被人陷害,今早死在了府中!“ 慕容玖猛的站起来,看向聂宁远,”聂叔,如此大事,请尽快通知父亲回府,我会带着夫人入宫请罪!“ 蓝夫人呆了一下,随即飞快回神,”为什么要入宫?“ 慕容玖不动声色拂开蓝夫人的手,”妹妹身为正式册封入宗蝶的宫嫔,私自出宫是大罪,若宫中论罪,罪可及家人!“ ”胡说!“蓝夫人下意识的打算了慕容玖的话,”嫣儿是被人陷害的,在宫中杀害然后扔回了府中!“ 蓝夫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几乎是一个一个从齿缝中迸出来,”必定是府中的人下的手,我院中的丫鬟铃儿与印儿皆亲眼看到紫鸢杀掉了嫣儿跑到了玖月阁!铃儿~“ 身材粗壮的丫鬟从人群后闪出,也不行礼,直愣愣的道:”奴婢亲眼所见,紫鸢将染血的麻袋扔到了院子中,见到奴婢便匆匆跑走,奴婢与印儿亲眼看着她跑入了玖月阁!“ ”哦~“慕容玖淡淡应了一声,”请蓝夫人随本郡主去陛下面前说明吧!双双~“ ”慕容玖~“蓝夫人忽然转身朝着聂宁远跪了下来,”聂将军,就算我不是正室,嫣儿并非嫡出,她好歹也是将军的血脉,如今将军不在,聂将军难道就看着嫣儿如此枉死吗?“ 聂宁远看了一眼蓝氏,眉头皱起,走到慕容玖面前,”玖小姐,将军素来只求家宅宁和,请大小姐将紫鸢交出来,待将军回府,当面审理此事,宁远保证若紫鸢真的没做定不会冤枉无辜!“ ”聂叔!“慕容玖困惑的看着聂宁远,”聂叔与蓝夫人来我玖月阁找夫人房中的丫鬟,若是找到了才奇怪,不是么?“ 聂宁远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方才铃儿说亲眼见到紫鸢跑过来,也许是小姐在休息并未注意!“ 蓝夫人在一旁附和,”若玖丫头心底不虚,不若让我们进去搜一搜!“ 她的视线不断在屋里屋外来回张望,看是不是可以看到紫鸢出现在玖月阁中的证据。 慕容玖手一挥,气流从袖中甩出,直接将蓝夫人的脸甩偏了。 蓝夫人一扬手就要朝着慕容玖扇过去,旋即又像想到了什么,手在半空僵了片刻,又缓缓落下。 慕容玖轻扫她一眼,”夫人似乎气血不顺!“ 蓝夫人狠狠盯着慕容玖,声音却仍旧极力压抑着怒气,”玖姑娘何必多说,若你真的肯定紫鸢不在屋中,让聂将军带人查一下不就可以?若是姑娘大意,让杀害嫣儿的凶手逃之夭夭,传出去,想必对姑娘的名声也不大好!“ ”名声?“慕容玖满不在乎的轻喃,”名声这个东西,从来都是胜者说了算,旁人又能伤得我几分?“ 蓝夫人说不过慕容玖,也不敢轻易硬闯玖月阁,玖月阁中,机关遍布,她现在站在原地便不敢多动一下,更不敢贸然跑入屋内。 她声音一压,微微哽咽,”请聂将军为嫣儿作主啊!“ 聂宁远再次靠近慕容玖,”玖小姐,不要让宁远为难!“ 慕容玖喝了口水,没有回答,反而扬手唤来元双双,”双双,替聂叔倒杯茶!“ 元双双应了一声,提了铜柄的碧玉茶壶过来,斟了一杯新泡的十月秋桂,恭恭敬敬的递到了聂宁远的手中。 聂宁远不解,却也不好当面拂了慕容玖的好久,只得双手将茶杯接了过来。 清澈的茶面上浮着几片晒干的桂花瓣并着亮片茶叶,颜色鲜亮。 慕容玖见聂宁远端着茶杯只看不喝,”聂叔不用紧张,这么多人在这里,我也不敢公然在玖月阁中下毒害你!先喝一口茶,然而才有精力搜查,不是吗?“ 蓝夫人眼底喜色一闪而过,听慕容玖话意似松了口,答应让聂宁远进去搜查,便也开口劝道:”聂将军一大早便为了嫣儿随我匆匆而来,还是先喝一口吧!“ 聂宁远仰头将茶水一口饮尽,”多谢玖小姐,不过嫣小姐已经过世,此事不宜久拖,最好在宫中发现之前将凶手抓到,如此才能跟陛下有个交代!“ ”我理解!“慕容玖点点头,”我可以让聂叔带人进去搜,不过……“ 慕容玖本来柔顺的语气也厉了起来,”不过我如今也是天祁的郡主,虽然没有入住敕封的郡主府,是因为我还是将军府的嫡长小姐,我这玖月阁虽然不大,却也不是人人可以随便进入搜寻的,如果聂叔今日进去搜人,搜到了,我慕容玖无话可说,但若没搜到,怎么办?“ 早晨一阵凉风吹过,让慕容玖的话随风漾开,在空旷的院子中回响,声音冰冷犀利。 蓝氏见慕容玖语气坚决,也不由有些迟疑,回头看了那名高大的丫鬟一眼,那丫鬟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她便肯定的道:”若搜到了,玖姑娘怎么说?“ 慕容玖抬手,示意元双双将聂宁远喝过的杯子里斟满,不紧不慢的道:”若真的搜到了,不管是我故意救她的,还是她自己趁人不备跑入我玖月阁的,我随夫人处置!“ ”好!“蓝氏心底一激动,便也果断的道:”若什么都未搜到,我也随玖姑娘处置!“ 慕容玖弯了弯嘴角,抬手,”聂叔,请!“ 蓝夫人见聂宁远进入屋子,也赶忙挥手让身后的两名高大的粗使侍女跟上。 慕容玖见蓝夫人动作急切而紧张,笑道:”夫人过于紧张了!“ 顿了一下,略略扬高声音,”玉槿,替夫人端张椅子出来!“ ”是!“屋内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随即一袭翠绿长裙的纤瘦女子搬着椅子放到蓝夫人身后,”夫人请坐!“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看到蓝夫人害怕,玉槿的声音微微在颤抖,但是还是稳稳的将椅子放到了蓝夫人身后才站回到慕容玖身边。 蓝夫人整个人顿时一僵,如被雷劈到了一般僵立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动静。 慕容玖依旧是淡淡的笑意,然而眼底却透出一抹嘲讽,”蓝夫人,不用紧张,就算有人误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也不会再复生出来报仇了!“ 蓝夫人眼底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悲伤、痛苦、纠结,还有仇恨,她狠狠的瞪向慕容玖,然而看到慕容玖眼中森冷的表情之时,又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眼前的这个慕容玖早已不是一年前的慕容玖,自从坠崖之后,慕容玖整个人就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还是那张脸,还是那双眼,但每一次看到她,眼中所透露出来的气势却生生压她一头,有时候让她面对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后退,仿佛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披着慕容玖外皮的其他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慕容玖见蓝氏脸色飞快的变化,又扬声道:”玉槿,怎么回事?不知道给夫人斟茶么?“ ”小姐恕罪!“玉槿接过元双双手中的水壶,取出一个干净的玉杯,斟了杯茶推到了蓝夫人面前的玉几上,”夫人,喝茶!“ 不久前才在宫中看到的死人脸陡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蓝夫人整个人仿佛被狠狠的砸了一下,死死的盯着玉槿。 玉槿被蓝夫人盯得背脊发毛,手一抖,手中的茶壶差点落地。 慕容玖伸手将玉槿拖到身后,”真是小家子气,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玉槿将茶壶放回玉几上,躬了躬身子,退回到慕容玖身后。 这时候,带着人在屋里搜查的聂宁远也出来了,走到慕容玖的身前,”玖小姐,宁远打搅了!“ ”不打搅!“慕容玖倒是眼带笑意,”将军搜到了什么吗?“ 聂宁远的脸色有些发青,”屋中什么人都没有,除了方才走出来的玉槿!“ 蓝夫人对着聂宁远的背影张了张嘴,可是却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她不能说玉槿就是她要找的紫鸢,也不能说是她在大昭寺将玉槿换成了紫鸢,为的就是找合适的机会将慕容玖置于死地。 ”无妨!“慕容玖大气的挥了挥手,”聂叔也不过是受人蛊惑,到底也是为了将军府的和睦!“ 聂宁远不动声色松了口气,”大小姐不愧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大度从容!“ 慕容玖轻笑,”聂叔无需夸我,我不过是卖聂叔一个人情薄面,但是方才我们该说的还是要办,我这玖月阁在将军府也是一个嫡小姐的住处,若是如此任由旁人来去自如,将来我在府中还如何服众?“ 蓝夫人心底盈满怒气,依旧死死的盯着玉槿不说话。 慕容玖指尖一挑,”夫人,玉槿胆小,你若如此一直盯着她,旁人要以为是她杀了妹妹!“ 杀人放火,在慕容玖的嘴中说出来没有任何的避讳,然而到了蓝夫人的耳中便是一种直接的挑衅,让她愈发的愤恨。 聂宁远也察觉出了蓝夫人的异样,但他只以为蓝夫人是在害怕慕容嫣私自出宫的事被宫中知道,因为想了想,便又再次开口道:”大小姐,今日是宁远与夫人冒昧了,不应该如此闯入小姐的闺房,但嫣小姐到底是将军府中的三小姐,如今又是堂堂正正入了皇室宗蝶的妃嫔,若是真的被宫中的人知道了,恐怕要殃及整个将军府!“ 蓝夫人听聂宁远这么一说,便也顾不得盯着玉槿了,视线一转,便盯向了慕容玖,聂宁远虽然名义上只是一个管家,但连陛下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这将军府自然不会有人敢轻易驳他的面子,这也是她这么多年都如此安生的原因。 慕容玖也不急着回答,漫不经心的替自己斟了杯水,又仔仔细细的将杯面上浮着的桂花瓣一片一片的挑开,然而用勺子轻轻的搅了搅。 聂宁远看着慕容玖的动作,静静的站着,倒也不急,也不催,他虽是武将,性情急躁,但八年将军府的管家磨砺下来,也让他看透学会了不少事儿。 倒是蓝夫人,心底愈发焦急,明明玉槿就在面前,她却无法指证,是她太过大意,当看到丫鬟从麻袋中拉出来的血人竟然是慕容嫣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被冰窖里的水兜头浇了下来,一身冰凉,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慕容玖作祟,将玉槿换成了慕容嫣,尤其是听到身边的丫鬟说慕容玖确实带人来过柴房,但也只是转了一圈随意的说了几句便走了。 玉槿就是紫鸢,紫鸢才是玉槿,天衣无缝的易容,她根本没有想到还会有人发现,但是当时她整个人都被愤怒所支使,根本没有想过慕容玖也许早就发现了紫鸢与玉槿的身份,所以易容成玉槿的紫鸢才会死在了漱玉宫中,而慕容嫣却不知去向,最后被自己亲自下令打死在将军府的柴房外。 如今,慕容嫣死了,不仅仅是死了,也许连最后死后的哀荣还得不到,嫔妃一旦入宫,便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没有陛下或者太后的谕旨,就算府邸与皇宫只是一墙之隔,都不许出宫回府,一旦发现,以叛国罪论,祸及亲人,她可以暂时将慕容嫣的生死抛到一边,却无法不顾慕容沁和她自己的将来。 等了许久,慕容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既然聂叔开口了,事及将军府,九儿也绝对不会做不利于将军府的事,所以,聂叔可以放心!“ 众人吊起的心一松。 慕容玖抿了抿唇,又接着道:”但是~方才蓝夫人答应我的事,该怎么办?当着聂叔,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就算夫人不是将军府的正室,也总该做到个说话算话吧!“ 这回,聂宁远不说话了,听到慕容玖说不会殃及将军府,他也就放心了,便也缓步退出,”玖小姐若无事,宁远就先出去,不打搅小姐了!“ ”聂叔还是留下吧!“慕容玖视线自蓝氏紧张的脸上一扫而过,”也好听听看九儿说的做的在不在理,九儿不想晚些时候被人说闲话,说这个嫡长女欺辱了姨娘和庶妹!“ 慕容玖的声音淡然,仿佛说的不过是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但是那最后两个称呼却如同一根针深深的刺入了蓝氏的心底,将她最深沉的痛苦回忆都拉了出来,让她整张脸瞬间就扭曲了,几乎要从椅子上跳出来,然而她不敢。 蓝氏脸色铁青,僵了许久,才仿佛从嗓子眼中艰难的吐出了一句话,”玖姑娘要说什么,不如现在就说吧!“ 她已经算计好了,不管慕容玖要她做什么,她都可以将她驳回去。 慕容玖轻啐了一口茶水,声音依旧是慢悠悠的淡定与从容,”听说,府中有位姨娘因病被送去了别院?是吗?聂叔~“ 她没有直接问蓝氏,无论什么事,蓝氏必定会想借口推脱,所以这也是慕容玖让聂宁远留下来的原因,有聂宁远在,蓝氏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聂宁远想了想,点头道:”是的!柳姨娘与四小姐已经在别院住了好几年了!“ ”什么病?“慕容玖扫了眼蓝氏僵硬的神色。 聂宁远显然对那对被蓝氏驱到了别院的姨娘和小姐早已没了什么印象,想了许久,才略有些迟疑的道:”说是惊了神,有些神志不清,大约是绍京之中空气不好,所以大夫嘱咐要在山清水秀之地好好休养,因此便送去了京外,究竟是哪里还的去寻一下!“ ”嗯!“慕容玖点头,”神志不清,想必是绍京的气息扰的,也许是将军府的气息本来就不干净,不过如今养了这么些年,别院的山水必定是极能养人的,这毛病也定是养好了!“ 慕容玖这才转而看向蓝夫人,”就由夫人安排下,将柳姨娘接回来吧!“ 蓝夫人没想到慕容玖弯来绕去不过是将一个送出府多年的姨娘接回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慕容玖绝对不会错过如此好的机会,定是有其他的阴谋,下意识的便要拒绝。 ”当~“一声悠长的钟声响起,在整个绍京的上空回荡。 蓝夫人脸色刷的一白。 慕容玖慢声道:”丧钟响了,一声,是妃嫔的死亡之声!“ 蓝夫人也顾不上再揣摩慕容玖的意思或者担心其他,忙起身应道:”好!今日将军一回府,我便会同将军说此事,待确定刘姨娘病体已经痊愈,便将她接回来!“ 说完,扫了慕容玖一眼,站起身来便要走。 慕容玖的声音在她身后追来,”一个月后,本郡主与逍遥王爷的赐婚宴,我希望柳姨娘也能参加!“ 蓝夫人没有说话,身影顷刻便消失在了玖月阁。 聂宁远见蓝氏走了,便也对慕容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慕容玖看着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玖月阁,直到玖月阁中彻底的恢复了平静,才幽幽的叹了口气,”看来,慕音音已经想通了!“ 元双双上前替她换茶,”小姐何必叹气,这宫中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从死人堆里斗出来的,即使皇后娘娘专宠后宫无需争宠,但手段与狠心必定都是有的!“ ”在你死我活的路上,只有心狠的那个才能活下来!“慕容玖探入袖袋之中,取出那张纸条,”小小一个将军府尚且如此,何况是皇宫呢?“ 元双双看了眼那张纸条,”小姐何必担心,无论是将军府还是皇宫,小姐心中早有定数,无论是谁都必是小姐的手中败将!只是~“ 她看着慕容玖的动作,”只是,如今这将军府已经是一团乱麻,小姐的事也已经是势在必行,何必要将那个不知敌我的什么刘姨娘召回来呢,万一惹点事,小姐岂不是给自己找了麻烦!“ ”柳姨娘?神志不清!“慕容玖将手中的纸往元双双手上一拍,”同一招数蓝氏用了这么多人,想必是次次都得手了,这柳姨娘生生被送出去这么多年,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你说她回来,会怎么对付蓝氏,我不管她是好是坏,我就是要让蓝氏知道,她这掌家之权来的名不正言不顺,随便来一个人都可以夺走,只要我愿意!“ 元双双不解的看了慕容玖一眼,打开手中纸,读了不过几行,便脸色大变,再看了看慕容玖平静的神色,咋舌道:”小姐…这…“ ”怎么?“慕容玖点头示意元双双坐下,”蓝氏以为我母亲与我不在的这八年,她拿了个掌家之权便是将军夫人了?她想的太早了,她既然最怕别人知道她名不正言不顺,那我就要让人人都知道她名不正言不顺!“ 元双双神色有些担心,”小姐如此,不是逼蓝氏反么?“ ”反?“慕容玖冷笑,”我就是等着看她反,我倒也想要瞧瞧她能反出哪里去?如今慕容嫣没了,慕容沁半死不活,她能依仗的也就是南宫纪云了吧!“ 元双双赞同的点点头,”是啊~这南宫纪云隐藏这么久,恐怕就是等着最后一击,那可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只怕他绝对不会轻易的错过,也不会轻易的出手!“ ”这是自然!“慕容玖拍拍元双双的手,”南宫纪云指着慕容嫣进宫,蓝氏可以母凭子贵得到蓝氏夫人的位置,那么这将军府等于真正的一半握在了蓝氏的手中,而到时候他们只要里应外合,这绍京一半也就入了他南宫纪云的手中,只是他恐怕也想不到,慕容嫣就这么死了!这么大件事,但蓝氏却也不敢轻易告诉南宫纪云,我就要她有苦说不出,自己生生咽下!“ 元双双看着慕容玖波澜不惊的神色,”小姐在慕容嫣入宫的时候早就计划好了吗?“ ”没有!“慕容玖如实的道:”慕容嫣要入宫是为了南宫珩平衡势力的举动,或者说是为了争取更多的势力来与云上翊抗衡,我只知道南宫纪云要利用慕容嫣在宫中做内应,也有计划要趁此将慕容嫣除掉,只是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法子,若不是恰巧发现了紫鸢的异样,恐怕也想不到如此天衣无缝的法子!“ 元双双将晚上发生的一切串了起来,”蓝氏想拉拢方玉对付云上翊,帮助南宫纪云,但却没想到南宫珩也抱了同样的想法,想要同时拉拢将军府和方玉,却反而导致了方仪和慕容嫣的仇怨,而更巧的是,皇后怀孕了!如今,慕容嫣死了,方仪被嫁祸,惨死宫中,而方仪是死在漱玉宫,慕音音定会把这祸转嫁给慕容嫣,如此一来,蓝氏跟方玉绝对是势不两立,南宫纪云希望落空,而南宫珩的希望也落空,小姐等于是帮王爷争取了一个机会!“ ”渴不?“慕容玖笑着给元双双递了杯水,”蓝氏不会把慕容嫣的事告诉南宫纪云,我们就帮帮她好了,得让南宫纪云焦急,才能狗急跳墙,提前造事!王爷如今手中尚缺兵权,慕容清的虎符我也暂时拿不到,所有只有南宫珩内外交困,意识到了云上翊的重要性,才有可能放出手中的兵权!“ 元双双了然的点头,”小姐英明!“ 慕容玖指甲敲了敲桌子,”那我们就等着看戏吧!慕容清这边也不能落下!“ 元双双被慕容玖突然转变的话题搅得愣了下,”小姐的意思是?“ 慕容玖的视线落在了方才聂宁远喝的杯子上,”今日开始,每日泡一壶桂花茶送到聂叔那里,直到桂花谢了为止!“ ------题外话------ 今天又晚了~ ,>_ 第八十九章 夺权 中 皇宫之中一声丧钟,绍京城中早已稳定了没多久的权势平衡再次倾斜,进入了一种微妙却又令人不安的对峙状态。 慕容嫣的早已尸体由慕容清派人悄悄的送回了皇宫,然后慕容清亲自秘入英临殿面见了南宫珩,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然而当慕容清离开皇宫之后慕容嫣的这声丧钟在方仪的丧钟敲响的当晚也回荡在了绍京的城中。 第二天,南宫珩圣旨下来,晋封慕容嫣与方仪为妃,以国礼安葬,葬入皇陵。 悠远绵长的丧钟响声也将睡了一整天的慕容玖从沉睡中敲醒。 玉槿将垂落的珠帘用两边的半玉金钩牵住,扶着慕容玖起身,“小姐,将军派人来唤你,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了!” “谁?”慕容玖随意的捋了捋发丝,换上寝衣,问的漫不经心。 玉槿替慕容玖系好衣带,“刘安!” “那就让他等着吧!”慕容玖轻轻推开玉槿的手,仅以双手拢着衣襟,“温泉的水换好了么?我先泡一泡,身子有些腻!” 玉槿点头,扶着慕容玖起身,“已经放好了!” 说完,又有些担心,“小姐,不先去见将军么?听说将军在书房生气呢!惩罚了好几个下人!” 慕容玖看她一眼,“你怕了?” 玉槿刚刚回到玖月阁,在蓝氏那边看到的也都是蓝氏与慕容沁对慕容清百依百顺,百般讨好,就连刘安都是在府中说一不二的人,一般的下人、丫鬟谁敢跟他作对,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可是这玖月阁可不尽然,刘安脚步只敢停在悬桥外半丈,甚至不敢靠近一点,听说慕容玖还在睡着,也只敢说一句“将军正在等着”,其后便是恭恭敬敬的候着,面上不敢有半点的催促和不满。 慕容玖见玉槿默不出声,拍了拍她扶在胳膊上的手,“玉槿,你刚回来,只怕还不太明白玖月阁的处事方式,但是你只要记住,这府中,除了本郡主,没有人可以高的过你,也没有人有资格来使唤你!” 玉槿讶异的张了张嘴,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震惊,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慕容玖知道玉槿性子谨慎,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她也并非是那种狐假虎威之人,所以也就不多说,让她自己慢慢的去适应去想清楚。 刘安在外面等的焦躁无比,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以为慕容玖终于起来了,心底一喜,便整了整衣衫准备进去,然而他屏息许久,院子里便又安静了下来,除了那几句交谈声之后,玖月阁中便再没了动静,连说话声都没有了,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只知道天色越来越暗,自己的腿越来越酸,然而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喊人催促,更不敢随便离开。 书房的方向慕容清的怒气声再次传来,刘安吓得腿一抖,若换作以前…但如今不是以前,如今的大小姐也并非以前的大小姐,他凛了凛心神,按捺下心底的不安和烦躁,继续规规矩矩的在院外等着。 慕容玖的温泉泡了小半个时辰,然后起来扑体粉,换衣、挽发,这样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她才打了个哈欠,“唉~怎么回事?似乎又困了!” 元双双正好从小厨房端了晚膳过来,见慕容玖又打哈欠,便笑道:“春困秋乏,这入了秋,身子自然软和了,也容易困倦,反正已经入夜,小姐要是困了,接着再睡就行了!” 慕容玖眨了眨眼睛,“这伙儿睡了,晚上又要睡不着了,纸你处理掉了么?” “烧了!”元双双低声回道:“月老爷子说了,那书他还要再看看,晚些时候再给你寄回来,先寄这张纸是为了让小姐上上心,对这些人警醒些,可别再着了她们的道!” “哼~”慕容玖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就这些玩意儿,我哪些没见过?” “玖小姐~”院子外传来了聂宁远的声音。 慕容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一点,“你看,我就知道,今晚消停不了!” 元双双将盛了香米粥的小玉碗移到慕容玖的跟前,“小姐要不先用点晚膳再去见将军?” “不了!”慕容玖将碗推开,“既然慕容清都请了聂宁远来了,必定就是今晚非要见到我不可,回来再吃吧!” 慕容玖起身,“玉槿,你就留在院子里吧!等我与双双回来,不管什么事,你都不要离开院子!” 玉槿点头,“玉槿明白!” “走吧!”慕容玖扶着元双双出了院子,也没看刘安,径自走到聂宁远面前,“有劳聂叔来请,早上那事儿之后实在是困乏,就小憩了一伙儿,不想竟睡到了现在!” “无妨!”聂宁远打量了一下慕容玖的气色,“小姐还是要注意些身子!要不宁远同将军说一下,待……” 慕容玖抬了抬手,“有劳聂叔等了这么久,想必将军是急着见我,还是先去书房吧,不能让将军久等!” 她转头,“双双,给将军和聂叔准备的茶水和点心都备好了么?” 元双双点头,拍了拍胳膊上的镂空竹篮,“聂将军的桂花茶已经让丫环送到将军的院子里去了,将军的在双双手中!” 聂宁远听慕容玖的称呼,不由皱眉,又听到她准备的桂花茶,忙道:“小姐对将军尽孝心便是,宁远承受不起!” 慕容玖也不多与聂宁远赘言,抬了抬手,“聂叔,请!” 慕容清在书房之中气的浑身发颤,书桌上的书被他手中的剑扫成一片一片散落在地,有些纸页已经被砍成一片一片,随风散落到院子中。 蓝夫人与慕容沁远远站在书房外看着暴怒的慕容清,嘴角的笑意衬着冰冷的神情,在半明半灭的烛光之下幽暗交错,令人胆寒。 紫绮端着一个乌木托盘站在两人身后,托盘上放着宝莲交缠绿枝圆盅和一个空碗。 慕容沁咬牙道:“怎么办?是我当时疏忽了,不知道慕容玖这贱人在汤里面放了什么,我与紫绮试了无数次,都做不出来那个味儿?” 紫绮又加了一句,“小姐还特地请了月白楼的厨子回来,但无论如何也没有大……” 慕容沁狠狠瞪了她一眼。 紫绮忙改口,“也没有慕容玖做出来的那个味儿!” 提到慕容玖,蓝氏与慕容沁的眼中几乎恨得要渗出血来。 蓝氏的指甲狠狠的掐下树上的桂花,一手黏糊的径汁,“做不出来就去偷就去抢,如今你姐姐已死,绝对不能让那个贱人再夺走了你父亲对你的怜惜和宠爱,在你义父起事之前,你不管是偷是骗,也得把那虎符拿到手!” 慕容沁听到南宫纪云,灰白的眼中燃起一分希望,“母亲放心,这虎符我一定替义父拿到手!不过……” 她抬头看了眼蓝氏扭曲的神色,“母亲真的要把柳氏那个贱人接回来么?” “柳如烟么?”蓝氏冷笑,“接,自然要接,而且要接的堂堂正正,声势浩大,让所有人知道是将军府的姨娘回来了,这路上必定是要经过南山的,若是遇到了什么山匪,流寇,可不是我们能够控制得了的了!” 慕容沁脸上也扬起恶毒的笑,“不管慕容玖是什么目的,我们都不能让她的目的达成!” 远处烛火下,慕容玖与元双双款款而来,两个人虽然一主一仆,冰冷从容的神态却如出一辙。 元双双穿着一袭柳黄色的宝华云纹襦裙,身姿修长而纤瘦,整个人如同风中的松柳,站的笔直,有着不可侵犯的凛然之气。 慕容沁手臂一压轮椅,指甲在木头的扶手上深深掐出一个甲痕,“元双双,不过是一个下人,算什么东西!” 蓝夫人的视线此时也停留在元双双的身上,嘴角笑意森冷,“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 她语气一顿,脸色微微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 慕容沁也察觉到了蓝夫人的异样,仰头问道:“母亲,怎么了?” 蓝夫人飞快的回神,“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也敢在镇国将军府如此猖狂,既然慕容玖暂时动不了,我们就把这元双双先处理了,让她也看看这将军府到底是谁的地方!” 慕容沁也扬起一抹冷冷的笑意,盯着元双双的眼神中满是恶毒的残忍。 元双双正跟着慕容玖停在书房外的台阶上,感觉到有视线在自己的身边流连,不由打了个寒颤,回头去看,身边除了慕容玖和聂宁远,空无一人。 夜里的秋风拂起,吹得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似乎有一团一团黑色的影子在树影之中穿梭,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让元双双想到了与兄长出逃的那个黑色的夜晚,也是这样的秋天,也是如此的阴森可怖。 慕容玖见元双双停住了脚步,也回头看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双双,怎么了?” 元双双猛然被慕容玖一声唤回神,飞快的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没事,小姐,可能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慕容玖若有所思的看了元双双一眼,“走吧!” “恩!”元双双利落的应了一声,跟着慕容玖跨入了书房之中。 慕容清见慕容玖进来,冷冷扫了一眼,冷声道:“如今昭乐郡主好大的架子!是不是要为父亲自去请才会出现?” 慕容玖也不接慕容清的话,径自上前,将杂乱的桌面稍稍整理了一下,然后示意双双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九儿炖了碗清火素羹,将军先喝点降降火吧!” 慕容清眯着眼睛看着慕容玖有些生疏的动作,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火气噌的一下又上来了,“九儿是来给我降火的还是点火的?” 慕容玖轻笑,“将军如此说,九儿可是担待不起,九儿怎么有本事撩起将军的怒火的,将军的怒火该撒在战场上,不是么?” 慕容清被慕容玖一口一个将军说的满脸怒色,但却有找不到她语气之中任何的破绽,只得梗着声音道:“你又不是我手下的副将、参将,口口声声唤我将军成何体统?” “体统?”慕容玖笑容淡了些,“这将军府,庶母、庶妹上蹿下跳,掌着府中大权,克扣嫡长女,支使着下人胡作非为,哪里还有体统呢?” “慕容玖!”慕容清正接过元双双端过来的素羹,听慕容玖如此一说,勺子往碗里一砸,“哐当”一声,羹汤溅了出来。 慕容玖依旧是不惊不乍的将勺子又重新放好,递回到慕容清的面前,“将军何必生气,难道九儿说的不对么?将军早已将府邸交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我唤一声将军又有哪里不对呢?” 慕容清冷哼一声,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再与慕容玖多争论,这件事上,他也知道自己比较理亏,想了想,便缓了点语气,“我知道你心底有委屈,当初将你放在大昭寺八年,确实是我与你母亲没有考虑清楚,但是就算蓝夫人与慕容嫣不过是这将军府的庶小姐,难道你就不能以一位长姐的宽容来将她们当做是你的妹妹吗?” “宽容?”慕容玖在慕容清下手的椅子上坐下,“父亲,你觉得蓝氏很宽容么?” 慕容清脸色微微一变,却依旧按捺着性子婉言劝道:“府中的事我知之不多,但至少这八年中,这将军府从来都不曾如此不安生过!” “那是~”慕容玖点头,“蓝氏将所有跟自己不对盘的人杀的杀,送的送,这府中还有谁敢不听她的?” “慕容玖~”慕容清终于忍不住怒道:“你怎的一点不像你母亲,如此的不可理喻!” 慕容玖一声冷笑,声音满是嘲讽,“将军,你既然现在提起我母亲,那我也同你提一下吧,你还记得我的母亲,你还记得她当初为什么带着弟弟离开将军府的吗?还有,你还记不记得那位在蓝氏之前入府的柳姨娘是怎么离开将军府的吗?” 慕容清闻言一愣,似乎半晌没回过神,视线看向了一直站在门边的聂宁远,“柳姨娘?” 慕容玖眼底尽是冷笑,果然,不过是五年的时间,柳姨娘这个人在慕容清的脑海中恐怕早已是一片空白了,还有那位被一起驱逐出将军府并遗忘在了别院的将军府四小姐。 聂宁远见慕容清神色茫然,便上前低声道:“就是当年与夫人情况类似,因神智不清,胡言乱语而被送到别院休养的四小姐慕容澜的生母!” 聂宁远如此一说,慕容清便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慕容玖看着慕容清茫然到恍然大悟的深情,“不不管父亲还记不记得这位柳夫人,也请善待每一位你的女儿,你的庶女不仅仅只有慕容嫣与慕容沁,还有这位你早已不记得的女儿!” 慕容清本来怒气冲冲,如今听慕容玖提到了这个他早已忘掉的女儿,似乎也勾起了他心底深藏的回忆。 慕容玖收回视线,“不管父亲记得不记得,还是请父亲上点心,将柳姨娘请回来,澜妹妹不过比女儿小了两岁,这时候也该是议亲的时候了,不要让外人说我将军府厚此薄彼,毫无规矩!” 慕容清本来是要来训斥慕容玖,如今被她抢了个先,反倒是让他无话可说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件事我会着人去安排,至于蓝夫人,如今嫣儿已去,她也只剩下一个沁儿,你也不要太过于为难她了!” “知道了!”慕容玖淡淡的应和了一声,“只要她安安生生的在将军府呆着,我自然不会为难她的。” 慕容玖说完,语气缓了点,“羹要凉了,将军还是先喝吧!” 慕容清将手边的碗一推,“天晚了,我晚些再喝,九儿先回去休息吧!” 慕容玖脸色一沉,将碗用力往慕容清方向一推,“如今将军心中只有慕容沁一个女儿了,还会在乎我唤你将军还是父亲吗?慕容沁送汤来便是贴心,我送来便是别有用心!既然如此,我明日便搬出将军府,住入郡主府!” 慕容清没有料到慕容玖突然生气,见她转身就走,忙道:“我喝便是~” 说完,便用勺子飞快的喝了一口,素羹入喉,慕容清脸色一变。 慕容玖看着慕容清的脸色,“父亲,味道如何?” 慕容清又勺了一口,细细的品了一口,“这…是你做的?” “是的!”慕容玖淡声道:“这是我小厨房做惯了的,是我在大昭寺惯常喝的!” “惯常喝的?”慕容清喃喃重复着慕容玖的话,心底确实百味杂陈。 慕容玖看着慕容清的神色,起身道:“将军早些休息吧,九儿先回去了!” 慕容清应了声“嗯”,直到慕容玖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还在一口一口的喝着素羹,神色复杂。 慕容玖出了书房,一直走到莲湖的方向又回头看了一眼。 重重树影之后,慕容清的身影已经模糊不清但他依旧维持着低头喝汤的姿势。 慕容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蓝夫人见慕容玖从书房出来,忙推着慕容沁走进书房,“将军,沁儿来给你送点心了!” 慕容清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蓝氏。 蓝氏被慕容清阴戾的视线盯得身子一抖,但她很快又回神,端过慕容沁手上的圆盅递到慕容清的面前,当她看到慕容清的面前已经有一盅羹汤之后,不动声色的将那盅已经喝的见底的汤羹推开,将自己手中的放到了慕容清的面前。 慕容清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精致的汤盅,片刻,伸手它轻轻的推开。 慕容沁脸色一变。 蓝夫人的脸上的笑意也有些勉强,“将军,这……” 慕容清盯着蓝夫人十年如一日娇媚柔软的容颜,“你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干的?” 蓝夫人不明所以的看着慕容清,心底却有隐隐的不安,刚想要开口说什么,慕容清已经抬手制止。 慕容清也不看蓝夫人,“明日安排一下,将如烟和澜儿接回府中!” 蓝夫人一愣,她刚刚想要跟慕容清说这个事却没想到慕容清先跟他说了,但他所说的与她想说的显然要的并不是同一个结果。 慕容清也不想与蓝夫人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吧! 蓝夫人愣了愣,最终说了句“妾身知道了”便推着慕容沁转身离开。 两人的身影远远离开书房之后,慕容沁恨声开口,“终究还是让那个贱人占了先机!” 蓝氏低声道:“不应该,方才想必定是慕容玖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话引起了将军的回忆!” 慕容沁声音冰冷,“难道我们就这么让她得逞了吗?如今府中人人惟慕容玖为尊,难道还要让那个什么姨娘回来再来分掉点宠爱么?” “怕什么?”蓝夫人低声冷喝,柔和的眼中满是阴冷的算计,“慕容玖真的以为我在这府中掌家数十年是她这个小丫头可以扳倒的吗?既然她如此不自量力,我就让她这一次得不偿失!” == 绍京城外的南山远郊,一辆朴素的马车疾驰而过,车中坐着两名女子,一名年龄稍微长些,峨眉樱唇,面色之中带着淡淡的担忧却又透出一抹坚定。 一旁年轻的少女容貌姣美,一双星眸灵动慧黠,声音亦是无比的甜美,“母亲,父亲真的是想起我们了吗?” 柳如烟看着自己不谙世事的女儿,眉眼之间满是担忧,“近日府中早已不是蓝氏的天下,我们此时回府,是祸不是福!” 慕容澜却对自己母亲的话满不在乎,“母亲是想说大姐姐吗?如今府中既然蓝氏已经无法再作威作福,那我们只要与大姐姐站在一边就可以了,听说这次还是大姐姐劝父亲将我们接回府中的呢!” “慕容玖!”柳如烟回想着自己中那个比自己早几年离开将军府的年幼的小姑娘,尽管只有一面之缘,她依旧忘不掉那双小鹿般闪躲的眼睛,眼神懦弱,连说话声音都极低,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清晰。 可是如今收到的消息,将军府新封的那位郡主,性格狠辣,心计深沉,与当初她印像中的那位小小姐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马车忽然一个急刹,几乎将柳如烟和慕容澜两个人甩飞了出去。 “母亲!”慕容澜一声惊呼,死死的拉住了马车的车厢,另一只手死死的拉住了柳如烟的衣角。 柳如烟脸色大变,身子在车厢中滚了一圈,撞到了车壁上然后又停了下来,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女儿。 待马车停了下来,柳如烟上前撩开车帘,“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马车外围了几名粗狂的汉子,地上躺着的则是车夫的尸体。 柳如烟将车帘微微放下,挡住慕容澜的身影,极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可知道这马车中坐的是什么人?” “哈哈哈哈哈~大哥”中间那名粗壮的汉子大笑着对身边的人道:“她问我们是什么人?” 那汉子笑容一收,声音森冷,“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可是我们马匪的地盘,你闯入了我们的地盘还敢问我们是什么人?” 柳如烟四处打量,发现周围一片荒凉,看不到任何的景物,根本不是她之前计划要走的那条路,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这…这是什么地方?” 那汉子再次大笑,“这里…是南山西郊!” 柳如烟努力压下自己心底的恐慌,“既然你们是匪徒,想必也是求财而已,我是镇国将军府慕容清的如夫人,只要诸位好汉今日我们一马,我们必定送上你们想要的!” 她害怕匪徒没听明白,又改口道:“若诸位好汉不放心,我也可以写一封手信,你们拿着我的手书去将军府也定然可以拿到银子!” “哈哈哈~”那名汉子又是大笑,“慕容清算什么东西,我们要的就是你们的人和你们的命?” 那汉子显然已经不想跟柳如烟多说,朝着身后的人一挥手,“把她们带走!” 柳如烟现在心底已经明白了,她死死的抓住车壁,用力将慕容澜推出车厢,“澜儿,快跑!” 慕容澜早已被眼前的一幕惊的花容失色,双腿发软,被柳如烟一推下去,整个人便滚到了一旁的草丛中,再也爬不起来。 身边有粗狂的笑声放肆而张扬,步步逼近慕容澜。 柳如烟被大汉拖住,看着已经被抓住的慕容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澜儿!” == 绍京城中的最大的酒楼月白楼上,慕容玖与云上翊对面而坐,难得的惬意。 云上翊替慕容玖斟了一杯清酒,“今日怎么这么好的兴致?” 慕容玖视线从窗外一闪而过,“这些人每天在暗地里偷偷的跟着我们,整日不见阳光,也该让他们出来晒晒活动活动了筋骨!” 云上翊勾唇冷笑,“宫中如今看起来事事太平,反倒是你的将军府倒成了这绍京城中中最热闹的地方,如今你还把柳如烟召回来了!” 慕容玖轻啐了一口酒,抿了抿樱色的唇,“内外形势一触即发,不过就缺一个导火线,将军府如今是众人眼中的焦点,事事都被盯着,我不把柳如烟弄回来缠着蓝氏,南宫纪云怎么会狗急跳墙?” “南宫纪云已经快按捺不住了,”云上翊光晃着手中的酒杯,“轩辕和快到了!” 慕容快要递到唇边的杯子一顿,“轩辕和,五万精兵,如果真的和南宫纪云接上了,那么南宫珩……” 她微微侧首,笑看着云上翊,“我们把轩辕和的人引到南山吧!” 云上翊碰了碰慕容玖放在手边的杯子,“把虎啸营也一并引过去吧!” 慕容玖挑眉看他,“兵权你不想要了?” “要!”云上翊依旧笑的漫不经心,“不过,我想让慕容清亲自送过来!” 慕容玖眼中光芒闪烁,“我拭目以待!” 包间后的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元双双走到了慕容玖的身边,附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云上翊看着元双双的唇瓣,“怎么?已经遇上了?” “碰上了!”慕容玖灵眸微转,心底略有迟疑。 云上翊见她犹豫,想了想道:“我让鬼军去!” 慕容玖下意识便脱口而出,“不要!” 见云上翊面有疑色,慕容玖放缓声音解释道:“南宫纪云与蓝氏何等精明,肯定知道你会出手帮我,恐怕早就想好了对策对付你的鬼军,此次柳如烟是我喊回来的,如果我都无法保证她的安全,她以后如何能安心帮我?” 云上翊听慕容玖说完,“那你打算怎么办?” 慕容玖沉了一口气,“只要让魈和魅吸引那些匪寇的注意力就行,剩下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云上翊打了个响指,窗外倒挂下两条人影,“请王妃吩咐!” 慕容玖摆摆手,“去引开南宫纪云的人马,最好能够跟到他们的老窝!” 魈声音干脆,“明白!王妃放心,一定让南宫纪云那老贼无家可归!” 慕容玖失笑,再抬眼,魈与魅早已消失。 她抬手,元双双走到她身边,“小姐~” 慕容玖袖袋之中取出一张花笺,将金色的私印在手中盘旋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在花笺上按了下去。 云上翊看着慕容玖的动作,“不怕他发现?” 慕容玖看了看自己掌心的小印章,“我心本无愧,害怕的应该是他们!” 云上翊指尖往前一探,覆住慕容玖冰凉的手背,声音低沉却坚定,“有我在,终我一生无人可欺你,若我生死,灵魂亦护佑于你,永不过奈何!” 慕容玖看着云上翊琥珀色的眸子,“死什么?我绝对不容许别人在我面前杀我的人” 她嘴角以后,笑容温暖而冰冷,“我的人生死只能控制在我自己的手中,绝对不许别人插手!” 云上翊轻笑,笑容魅惑,“我的命交予你的手中!” “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碰到它!”慕容玖将手中的花笺交到元双双手中,“送到九鼎钱庄!” 第九十章 夺权 下 柳如烟心底满是绝望,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当蓝氏安排了气派张扬的马车过来的时候,她就留了个心眼,提前两日独自带着女儿租了辆朴素的马车匆匆赶回将军府,可是她终究还是算错了,蓝氏那么狠的心,到底还是不会放过她们。 “放开那个女人!”头顶上传来一声怒喝,两条黑色的人影从树丛之中倒挂而下。 下方的土匪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而过,当先的一名抓着慕容澜的土匪随即人头落地,冒着血水的头颅咕噜噜的滚出去老远。 这些土匪以为要对付不过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自然也只来了寥寥数人,如今见对方来了救兵,实力强过自己太多,他们也不恋战,转身就跑。 南宫纪云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保存实力,他之所以答应蓝氏来取柳如烟与慕容澜的命,说到底只是不想慕容玖多一个帮手,他要的是别人的命,但绝对不会因为这两个无足轻重的人而让自己的人受到损失。 魈见那些土匪有序的撤往后山,翻身落地便要追上。 魅紧跟着而上,拉住他,“王妃吩咐,只需要我们救下这两人就行!” 魈看着眼前土匪的身影,“如此大好机会,就这么错过了,跟上去必定可以找到南宫纪云的老巢!” 魅上前将已经吓晕了过去的慕容澜抱上马车,跃上拉车的马背,“王妃必定自有安排,我们将人尽快送回去,以防南宫老贼还有后招!” 马车中柳如烟终于回神,柔软的声音自马车中传来,“多谢两位大侠搭救,请告知姓名,待我安然回府,必定重谢!” 魈刚要回答,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一拉魅,“快看!” 两人同时回头,眼前一阵风飞速卷过,快的如同一道影子看不清晰,然而在这种席卷而过的风中,有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却比风还快,朝着方才土匪消失的方向直追而去。 魈与魅对视一眼,眼底流露出不可置信,传说中来无影去无踪的昭黎无影军,在昭黎摄政长公主薨逝以后谁都以为再不可见,却不曾想在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南山看到了。 风影一闪而过,随即周围便恢复了平静,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两人的错觉而已。 魈不再说话,落下车帘,与魅两人策马离开。 == 南山西郊白碧峰上,远远望去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穿过杂草,往上走去,便可看到一座半高的瞭望台,依旧掩在草丛之中。 瞭望台后,一路往上,到处都是散落着的寨子,星星点点的分布在各个草丛之后,虽然散乱,若仔细看去,却是成八卦型分布,曲折无比,易守难攻。 南宫纪云的屋子位于山寨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此时蓝氏正坐在他的对面,柔软无骨的手搭在他的腿上,“王爷,这事儿确保万无一失了吧!” “区区两个小女子!”南宫纪云摸了摸蓝氏的手,“此刻恐怕已经成了尸体了,将军府的事你怎么说?这次我冒险出动我的人就是因为不想她们成为慕容玖的助力!” “王爷放心!”蓝氏听说柳如烟必死,心底一松,“我之所以求王爷出面也是为了王爷啊,如果让那柳如烟入了将军府,那谁知道将军会不会被她勾去了,如今慕容玖与我各占半壁,就算是慕容玖暂且占得上风,与将军同榻而眠的还不是我?既然慕容玖抢在我的前面替慕容清送了羹汤,那我就索性直接嫁祸慕容玖,让她彻底在将军的面前失宠!” 南宫纪云见蓝氏说的毫无破绽,却依旧有些质疑,“确定?慕容清掌兵权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虽然是个将军,但也不是傻子?” “哼~”蓝氏冷笑,“不是傻子,他还不是被我握在掌心这么些年?” 蓝氏见南宫纪云沉吟不语,“怎么?王爷还有心事?” 南宫纪云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轩辕和带了五万大兵来了绍京!” 蓝氏脸色一喜,“那不是正中王爷下怀,王爷不是早就跟他联系过了么?他也承诺了王爷必定会在夺权之势助王爷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南宫纪云的声音愈发的阴冷,“妇人之见,我与轩辕和接触的时候我尚是大昭寺住持,而他看中的不过是将来我夺位成功可以在他夺位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如今…恐怕他的折子直接递到了南宫珩的案前!” “这…。”蓝氏脸色一变,似乎近在眼前的荣华富贵突然就这么调转马头消失不见了,“那怎么成?王爷等的不就是他这五万精骑吗?” “等等等~”南宫纪云狠狠将蓝氏推了下去,“难道我就只能在这里等着他吗?这云州有铁骑的不只是他轩辕和一个!” 蓝氏被南宫纪云狠狠的推在地上,却也不敢发怒,膝行上前,“对,还有白子遥!” 提到白子遥,南宫纪云的眼中怒火陡然而起,“白子遥,真当他自己是昭黎的皇帝了吗?不过,听说最近白子遥在昭黎朝中诸多非议,这恐怕也正是我们的机会!” 蓝氏听南宫纪云语气不善,便也不敢再多问,缓缓从冰凉的地面上爬起来,准备离开。 “岚儿~”南宫纪云忽然唤住了她,“近日多留心慕容玖的动作,若有任何有关于昭黎的文书,立刻截下来!我绝对不能让轩辕和进入绍京!” 蓝氏点点头,“我明白了!” 南宫纪云伸手拉住她,“今日本王脾气烦躁,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蓝氏轻笑,“我明白,王爷忙的是大事,蓝岚怎敢生气,蓝岚只希望自己也能对王爷有所帮助,王爷以后登上大宝不要忘记了蓝岚!” 南宫纪云伸手捏了把蓝氏幼嫩光滑的肌肤,“本王怎么舍得忘记你!” 外面忽然传来的敲锣的声音,南宫纪云手一紧,将蓝氏的手握的死紧。 蓝氏疼的一声惊叫,“王爷!” 南宫纪云还未回答,屋子外已经有高大的黑衣男子冲了进来,“王爷,有敌军偷袭,请王爷和夫人尽快躲避!” “敌军?”蓝氏又是惊叫,“怎么可能会有敌军,他们是怎么冲破重重机关上来的?” “闭嘴!”南宫纪云甩开蓝氏,看着那高大的男子,“是哪里的敌军?看清楚了没有?是云上翊的人吗?” “目前还不清楚!”男子声音镇定,丝毫没有遇敌的慌乱,“第一批速度很快,但是没有偷袭我们的人,只是极快速的在山寨之中来回穿梭,可能目的是想扰乱我们的队伍,另一批离得似乎还有些距离?” 听完男子的话,南宫纪云脸色亦微微一变,“两批人?” 男子点头,“是,证实是两批人,但暂且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有可能是不同的人,也有可能是同一批!” 他顿了一下,视线从蓝氏身上一滑,“王爷还是带着夫人先避一避吧!不管这些人有没有敌意,还是不要正面迎上的好!只要不看到王爷,我们到底也就是一些山贼而已,我们作战灵活,那些人也拿我们没办法!” 蓝氏对上男子的视线,点点头道:“王爷,我们先避一避吧!”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隐隐有靠近的趋势,南宫纪云也不再犹豫,对蓝氏道:“我们先从密道离开!” 蓝氏又回头看了那男子一眼,转身跟上南宫纪云的脚步。 屋子外有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靠近,来人也是一身土匪的打扮,走到高大的男子身后,“人已经撤了!” 南宫纪云脚步一停,神色迟疑,“撤了?” 那人见南宫纪云在,忙行了个礼,“是的,先前已经上山的一批人已经撤了,后面的人正在上山,但似乎已经迷路了!” 南宫纪云心底生疑,也不急着离开,对后来那名男子道:“先将夫人从后山送回将军府!” 那名男子点了点头,便小心翼翼的护着蓝氏从屋子的后门离开。 先前高大的男子对南宫纪云点了点头,出去找了个人低声问了几句,有走回来,“王爷,后面的人确实已经迷路,但是他们依旧在寻找上山的路,而且人数众多,王爷是要属下将他们引开还是……” 男子面色森冷的作了一个杀的手势。 “等等!”南宫纪云拍了拍男子的肩,“我随你出去看看!” 男子脸上一边,转身拦在南宫纪云的面前,“不行,如今敌我未分,属下绝对不容许王爷出去冒险!” 南宫纪云看了一眼男子,“你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人敢如此堂而皇之带着数万大军出现在天祁的地界?” 男子听了南宫纪云的话,想了想,“王爷的意思是,来的是轩辕和的精卫?” 南宫纪云一边往外走边说,“目前不知道,但是南山已经是绍京的范围,不管是谁,再大胆也不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带着数万精兵出现,就算是云上翊受宠如斯,他的鬼军也只敢私下悄悄的训练,南宫珩疑心很重,敢带着这么多人的军队在绍京附近行走,那必定是南宫珩知道的,或者说是他默许的!” 想了想,最近能让南宫珩接受的唯一的一个理由也就是轩辕和了,他虽然只带了五万人,但这五万人却是南宫珩与南宫纪云都在争取的,或者说,这区区五万人也许正决定着天祁这场夺位战最后的胜利者。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瞭望台的附近,瞭望台上的土匪见南宫纪云靠近,飞快的小跑着下来,“王爷,人数大约在两万,当前的先锋举着旗子,上面有一轩辕二字!” 南宫纪云大笑,“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果然是轩辕和这老贼!” 方才那高大的男子却面有不解:“王爷,之前不是说轩辕和犹豫不定吗?照如此的趋势来看,难道轩辕和已经选择了王爷?” “哼~”南宫纪云看了眼身侧的男子,阴戾的眼中浮现一抹温和之色,“珏儿,你还是不明白轩辕和这个人,他这个人能在轩辕的夺位战中击败魏王,并不是因为他实力有多强,而是他这个人够狡猾,所以他才能将实力强大又受轩辕皇信任的魏王轩辕峣差点诛杀!” 南宫纪云说完便又冷笑,“差点,说到底轩辕和也就是差了这一点,否则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冒着危险千里迢迢的来到绍京,恐怕定是安安稳稳的呆在皇都里面等着继位了!” 南宫珏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人影,“但是按照王爷所说,如今轩辕皇室正是动荡之机,而且魏王轩辕峣也似乎出现了,轩辕和不留在轩辕与魏王夺位,却带着自己的精卫千里迢迢的来绍京,岂不是反其道而行?” “珏儿,说到底你还是太年轻,”南宫纪云笑道:“如今轩辕峣已经出现,轩辕和自知自己的实力不如轩辕峣,与其与他面对面的硬碰硬,还不如放手一搏,到绍京来寻找合作者,所以,我与南宫珩谁能给轩辕和确切的保障能够保证他夺得皇位,才是他要选择的合作者!” 南宫珏愈发不明白,“那轩辕和还如此大张旗鼓的带着五万精兵来我西郊,这岂不是告诉南宫珩他已经选择了与王爷合作吗?” 南宫纪云脸上的神色复杂,阴沉中带着冷厉,“你不要把轩辕和想的太简单,他的心思太多了,只怕他这一次走到我这西郊也是阴差阳错,就算他走错了,见到了我,到了南宫珩的面前他自会有另一套说辞!” 南宫珏脸色的也有些难看,“如此说,我们还耐他不得?” 南宫纪云打开瞭望台前的机关,朝着越来越近的队伍走过去,“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们要的就是他现在的态度,至于其他…哼~” 他一声冷哼,“我的地盘也不是说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 轩辕和的铁骑过了天祁、轩辕的边境之后便快速的朝着绍京而来,因早已有国书秘密修至南宫珩手中,因此他一路而来并未受到多大的阻拦。 五万铁骑分成两批,前面先锋部队两万人紧随着轩辕和而来,大约隔开数百里,副将带领着剩下的三万人紧随而上。 轩辕和生性谨慎,心底清楚这五万精骑是自己最后的希望,因此也不敢将五万人全部都放在一起,两个大部队分开,两万人可光明正大的驻扎在绍京城外三十里军营,而后续的三万人他已经想办法让他们一到绍京城外就去秘密的联系南宫纪云,这样,绍京这场夺位战,不管是南宫珩胜还是南宫纪云胜,他轩辕和都吃不了亏。 前方两万人行了数千里,渐渐已经靠近了绍京,轩辕峣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只要到了绍京的附近,他也就不怕轩辕峣的追击了,谅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绍京城外撒野。 因为靠近绍京,轩辕和下令因为一直赶路而极其疲惫的军队放慢速度,看到南山也等于到了绍京的地界。 轩辕和身后的副将策马上前几步到他身边,“王爷,到南山了!” “南山?”轩辕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到了云雾缭绕的山顶巍峨的红白瓦墙,“你是说南宫纪云?” 参将点头,“想当初南宫纪云做这大昭寺的主持的时候,末将与王爷都以为这皇位都非他莫属了,却没想到,一夕之间,风云突变!” 轩辕和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扭曲,“一夕之间,风云突变,说的何尝只是南宫纪云,我又比他好到哪里去?” “王爷错了!”那参将也是精明之人,见轩辕和脸色变了,自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王爷到底是轩辕的皇储,就算如今亦不过是因为害怕被人陷害而避走他国,但这皇位究竟会是谁的,鹿死谁手,还尚未见分晓,但南宫纪云可就不同了,说好听了,他是天祁的前王爷,当今天德帝的皇伯,说难听了,他可就是这天祁的叛贼,不过就是一介被流放的庶民,如何与王爷相比?” 轩辕和的脸色缓了一些,“历来庶民成为皇帝的也不少,南宫纪云为了一个皇位就在这大昭寺隐忍这么多年,绝对不可小觑!” “那是自然!”参将声音恭敬,“后续的三万军队自会有人秘密与南宫纪云联系!” “嗯!”轩辕和点头,“安排好了,千万不要让人瞧见!” 轩辕和吩咐完便收回视线,跨过南山,便可以看到绍京的城门,绍京也就近在眼前了。 “救命啊~”前方传来一声惊叫。 参将飞快拉住轩辕和,挥剑喝道:“保护王爷!” 周围数十名士兵飞快散开,将轩辕和与参将团团围在中间。 一阵冷风吹过,将周围山坡上的杂草和树叶吹的哗哗作响,众人神情紧张的严正以待,等了小半柱香的时辰,却没有见有任何的动静。 轩辕和抬手,示意周围的人放松,随手点了身侧一人,“你去看看,前面究竟出了什么事?” 那人点头,无声而快速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轩辕和与两万大军侯在原地,周围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有风声呼呼刮过,愈发显得安静的诡异。 很快,出去查看的士兵又跑了回来,跪在轩辕和的马前,“回王爷,前往有轻微的打斗的痕迹,有一具无头尸体,其余没有任何的痕迹!” 听到有无头尸体,轩辕和与参将脸色皆变了一下。 还是那参将先回神,问道:“无头尸体伤口如何?” 那士兵飞快的回道:“伤口整齐,据属下观察,应该是一刀毙命!” 参将与轩辕和对视一眼,“王爷,我们要不要改道?” 话音才落,周围本纹丝不动的树叶被风一吹,整个被压弯了,随机哗哗作响,黑色透明的影子从两侧飞快的闪过,若不仔细看,只以为会是自己的错觉。 散开的士兵又将轩辕和与参将团团围住,拔出手中的剑再次严正以待,然而如之前一次一样,等了半晌,依旧毫无动静。 轩辕和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侧飞闪的黑影,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说了三个字,“无影军!” 那参将是上过战场之人,自然对无影军这三个字不会陌生,他顺着轩辕和的视线望去,也是惊讶的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 黑影速度极快,片刻便恢复宁静。 轩辕和也仿佛从呆愣之中回过神,大喝道:“快!追上去!” 说完,也不管身后的士兵,率先拉转马缰朝着无影军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疾驰的马蹄声将身边的参将也从呆愣之中拉回神,喝了一声飞快的追上轩辕和。 无影军,当年昭黎叛乱平定之后,由昭黎摄政长公主凤九和摄政王爷白子遥从战场上跟随他们经历死战的士兵中选出,由凤九亲自训练,历经无数次生死训练与战场磨砺而最终组成的一万人军队。 来无影,去无踪,无影军以速度见长,当你还在拔剑的时候,无影军的利刃已经划破了你的颈项,刺向了你的心脏,无影一出,寸草不存。 轩辕和也不管身后的人,拉着马缰便追着无影军冲去,凤九已死,无影军消失多时,据说白子遥也一直在追寻无影军的下落,如果…如果让他得到了无影军,什么南宫纪云,什么南宫珩,他再也不用求人,轩辕峣任他再厉害,也不会再是他的对手,他不仅仅是轩辕的皇,以后还可以逐鹿天下。 想到这里,轩辕和的嘴角不由自主浮现了一抹胜利的微笑,仿佛云州大陆霸主的权柄已握在了他的手中,所有的人都匍匐在了他的脚下。 前方突然出现一座高山,轩辕和手中缰绳急急一收,方才险险的勒住了马势,避免了自己连人带马的撞到山体之上。 马停了下来,前方高耸入云的山峰映入眼帘,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轩辕和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山壁,四处张望,周围没有任何的山路,那些本还在他眼前的黑影仿佛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那名参将带着士兵急急的追了过来,见轩辕和坐在马背上默不出声,忙担忧的道:“王爷,没事吧!” 轩辕和被声音拉回神,抬了抬手,声音有些疑惑,“无事!你有没有看到周围有人?” 参将听轩辕和这么说,吓了一跳,忙翻身落马,绕着周围的山脚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的动静。 他有谨慎的侯在原地听了片刻,依旧没有任何的异样,便回到轩辕和的身边,“王爷,没有人!” 轩辕和皱眉,“怎么可能,方才我明明跟着那些影子一直追到了这里,怎么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 参将抬头看了看那高耸入云的山峰,“王爷息怒,这无影军素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若是如此轻易的被王爷追到了,岂不是徒有虚名?何况王爷想想,这无影军失踪这么久,也从来不曾有听说过在天祁的边境出现过,如今王爷将将到了南山,这无影军便神出鬼没的现身了,王爷以为呢?” 轩辕和的眉头舒展开,语气都带了分惊色,“确实,想必凤九一死,这无影军便也没了主心骨,必是要再次选择主将!” “定是如此!”轩辕和翻身下马,“那本王就在此等着,以显示本王的诚心!” 轩辕和此话一出,这参将可急了,在这里等着无影军不是坏事,坏的是如今他们正在绍京城外,这南山可是南宫纪云的范围,天德帝多疑心,此时恐怕早已知道他们到了城外,若迟迟不入城,恐怕不妙。 然而此时轩辕和的神情兴奋而激动,参将自然知道劝他亦是无用,对任何将领来说,无影军都是想要握到手中的一把利剑,但此时情势却不容他们滞留此地。 轩辕和一脚落地,踩着地上的枯树叶发出“咔嚓”一声,却随即动作一顿,一脚踩着马镫,一收还紧握马缰,“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那参将迟疑半晌,“似乎……” “咔嚓”又是一声脚步声将参将没有说完的话淹没。 很快,“咔嚓”“咔嚓”的脚步声连续响起。 轩辕和脸色一喜,忙松缰落马,站直身子,还不忘扶了扶自己的紫金冠。 深青色的衣角出现在轩辕和的视线之中,出现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 轩辕和敛了神色正要上前。 熟悉的沙哑嗓音在耳边响起,“禹王,别来无恙啊!” == 玖月阁中难得的热闹,元双双、玉槿与元慎都在,一个个都看着站在院子中来回打转却不说话的慕容玖。 慕容玖在他们的印象中一直都是冷静从容的,无论遇到什么事,都难不倒她,即使他们处于劣势,也依旧会被她轻而易举的扭转乾坤。 元双双与玉槿对视了一眼,眼底俱是疑惑,然而却谁也不敢上前问话。 元慎终是看不过去,上前一步,大声道:“小姐,有心事?” 慕容玖被元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神看他们,疑惑的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你们都在?” 三个人皆一冷,半晌没回过神。 元双双倒是聪慧,片刻便道:“柳姨娘与四小姐已经回来了,如今恐怕已经在正厅拜见将军和蓝夫人了?” “拜见?”慕容玖冷笑,“蓝氏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还是与柳如烟一样的么?她有什么资格也敢够接受柳如烟的拜见?” 慕容玖转过身子,招了招手,“既然蓝氏依旧如此猖狂,那今日就彻底压压她的气势吧,柳如烟在别院呆了这么些年,想必对蓝氏早已恨之入骨了!我看她应该也已经准备好了!” “不管柳如烟是怎样的人,双双想她对小姐至少应该心存感激!”元双双转身将花架屏风上的胭脂色云纹金线披帛替慕容玖披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慕容玖的神色,“小姐,是不是有心事?” 慕容玖拢好披帛,诧异的看了看三人,“你们以为我有心事?” 三个人没有回答,但不约而同的看着慕容玖的眼神显然泄露了心中所想。 慕容玖失笑,青葱玉指按着胭脂色的披帛愈发衬得手指莹润如玉,“我不过是要见一位故人,所以有些紧张!” “难道小姐与柳姨娘以前便相识?”双双诧异,慕容玖离开将军府的时候,柳姨娘与蓝氏先后入府,说要认识,也不为过,或许真的曾经有过渊源。 “柳姨娘?”慕容玖摇头,“我离府,她入府,即使有渊源,也不过仅仅是一面之缘!” 元双双扶着慕容玖朝着前厅走去,远远的便能看到前厅人影攒动,有说笑声传过来。 慕容玖嘴角微扬,“蓝氏倒是好忍性!” 元双双低声道:“跳腾几日又如何,想必她的好日子也没多久了!” 慕容玖刚刚踏上台阶,甜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鹅黄色的身影便翩然而至,扑进了她的怀中,挽住她的胳膊,“姐姐,澜儿早就听说过大姐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似天女下凡!” 慕容澜今年不过十三,比慕容玖小了两岁,一张圆圆的娃娃脸,黑葡萄般的眼睛嵌在如玉的脸庞上,灵动慧黠,更衬得整个人都甜美可人,显然,在别院这些年,柳如烟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慕容玖随手拨下手腕上的玉镯子套到慕容澜的手上,“妹妹才是甜美可人,如今回府,定要让绍京的世家公子都好好瞧瞧,议一门好的亲事!” “姐姐笑话澜儿!”慕容澜娇嗔低头拨弄着镯子。 “澜儿,不要没规矩!”厅中传来柔婉的女声,逆着阳光,看到坐在蓝氏对面的女子,面容极艳却带着经历了事实的沉静,一袭月牙白的素衣角落绣着几片青叶,乌丝尽挽,一支金累丝流苏坠衬出肌肤莹润。 慕容玖拉了拉披帛,声音有一分暖意,“无妨!妹妹生性烂漫!” 柳如烟见慕容玖进来,起身微微颔首,“大小姐~” 慕容澜嘟了嘟嘴,在柳如烟身边坐下。 “柳姨无需如此客气!”慕容玖难得的点了点头,“安然回来便好!” 简单一句话,厅中几人变色。 柳如烟也略略诧异,没想到慕容玖当着蓝氏的面就如此说话,不由抬头看了慕容玖一眼。 视线中的女子穿着掐腰的抹胸襦裙,身姿纤长,五官如玉,最令人惊讶的是一双细黑清冷的眼眸,似覆着层薄薄的冰霜,半点笑意不及,令人不敢直视。 慕容玖迎着柳如烟的注视,在慕容清下方首位坐下,“父亲,我此次将柳姨请回来,便是想要帮着分担点蓝姨娘的杂务!” 蓝夫人没想到慕容玖开口便是此事,一下子站了起来,片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又缓缓坐下缓声道:“柳妹妹才回府,很多事情尚且不熟悉,府中杂事多,交权一事还是等妹妹适应一段时间再说吧!” 慕容玖轻笑,“有什么要适应的,不懂得直接问蓝姨娘不就行了,如今嫣妹妹刚刚过世,蓝姨娘要忙着安排后事,还要安抚照顾沁妹妹,蓝姨娘与柳姨地位相同,想必也没什么为难的,今日开始,府中的杂事就让柳姨慢慢接手吧!” 她一口一个蓝姨娘,柳姨把蓝氏说的面色铁青,却又找不到话回驳。 柳如烟倒是聪慧,起身面对慕容清道:“将军,如烟刚回府,确实很多事情都不太明白,但有蓝姐姐和玖姑娘在身边扶衬,一定会将将军府的一切都处理的妥妥当当!” 慕容玖也随即接话,“玖儿一定会帮着柳姨的!” 蓝氏张着嘴,但是却完全插不上话。 慕容清素来也不爱在这些事上操心,便挥手道:“那就这么决定吧,蓝岚,你暂且松松心,好好处理嫣儿的后事,多关心沁儿,这几日让刘安帮着你把府中的账本什么都整理整理,尽快送到东苑去!” 蓝氏神色一变,最后只得说了句,“妾身知道了!” 慕容玖冷冷觑了蓝氏一眼,对上柳如烟若有所思的眼神,淡淡一笑。 == 绍京郊外南山的斜坡上,一匹通体黑色的汗血宝马立于最高处,一身玄色束身衣的年轻男子坐于马背,身子修长而挺直,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冰冷深邃,带着睥睨一切的气势。 身旁白色的汗血宝马上,一袭白衣的沈沉澈远远的望着绍京城,“你准备好了吗?” 年轻男子亦随着沈沉澈的视线远远望去,许久,缓缓勾起嘴角,一抹冰冷笑意。 昭黎黎都御书房,白子遥看着桌上的密函,半晌都没有动。 身边的内侍看着白子遥冰冷的神色,不敢吭声。 许久,白子遥拿起密函在蜡烛上点燃,待它焚成灰烬,方冷声开口,“拟旨!” 内侍飞快的指挥着小内监们将笔墨纸砚在白子遥面铺开,见他执笔飞快下手,不由好奇问道:“摄政皇写什么?” 白子遥将密函用蜡封号,“快马送到天祁天德帝手中!准备行装,本王要出使天祁!” 隐卫飞身落下,飞快的捧着密函远去。 白子遥的声音从寂寂深宫传出,似是回答方才内侍的问题,“求亲!” ------题外话------ 不好意思~ 尖尖个苦逼,昨晚在后台码字 结果码得正欢 电脑蓝屏 文档全丢 今天补上~ 顺便娃儿们猜一下~ 故人是哪个? 前文已出现过! 第九十一章 求亲 上 轩辕禹王轩辕和的两万人马在日落时分抵达了绍京城外,南宫珩没有亲临迎接,只是在宫中备下了宴席,并派了逍遥王云上翊陪同轩辕和到使臣别院。 绍京因为轩辕和的到来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对峙,南宫珩、云上翊与南宫纪云各执一方,一旦有谁先出手打破了这场看似平衡的对峙,一场血雨腥风将不可避免。 玖月阁中,元双双与玉槿忙的团团转,一个忙着帮慕容玖挑选入宫参加宴席的衣裳,一个则是在挑选合适的首饰,唯独慕容玖却无比的清闲。 慕容玖盖着一床薄薄的沉香锦纱闭着眼睛在贵妃榻上小憩,身边书架后方隔着屏风的温泉池中,有汩汩的泉水流淌声和暖暖的热气扑过来。 玉槿捧着选好的衣服走出来,见慕容玖睡的正香,便不动声色退后了两步,不敢打扰到她的休息。 元双双在屋中等了半晌,出来一看,皱眉走到贵妃榻旁晃了晃慕容玖,“小姐,这日头都快落山了,你还不起来准备入宫么?” 慕容玖长如羽翼的睫毛弹了弹,缓缓的睁开眼睛,“轩辕和入宫了?” 玉槿扶着她坐起来,飞快的道:“轩辕和倒是还未曾入宫,但蓝氏已经入宫了!” 慕容玖侧首看玉槿,“你说什么?” 玉槿被慕容玖的神情吓了一跳,支支吾吾便说不上话。 慕容玖看向元双双,“双双,怎么回事?” 元双双推了推玉槿,示意她回屋里去选首饰,自己则走到慕容玖面前,“方才小姐刚刚睡下,陛下便传来口谕,让将军即刻入宫,当时蓝氏正在正厅,说是要去漱玉宫收拾慕容嫣的东西,所以就随着将军一同入宫了!” 慕容玖眼底滑过一丝冷笑,“常人道吃一堑长一智,这蓝氏倒是不畏艰难,勇往直前啊!” 元双双将漱口水递给慕容玖,“蓝氏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南宫纪云,可她若是对南宫纪云没有帮助,第一个被放弃的也是她,所以她必须紧紧的巴着将军,证明给南宫纪云看,她并非毫无用处!若是到了晚上,小姐要如入宫的时候,蓝氏绝对是找不着机会的,偏巧将军先入宫,倒让她得了便宜!” 慕容玖舒展了身子,站起来,“有用无用,她对南宫纪云来说不过就是一颗棋子而已!” 元双双接过玉槿递过来的累珠叠纱桃色曳地抹胸裙,替慕容玖换衣服,“蓝氏终究是不甘心,她汲汲营营这些年,费尽心思将夫人赶出了将军府,到头来还是输在了小姐的手中,且输的一败涂地!” “输?”慕容玖在玉槿端过来的乌木盘子中挑发簪,“这一切不过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若让她直接死那就是太便宜她了,我必定要她收拾自己的造的孽!” 慕容玖挑了一只累丝双鸾雏凤衔珠步摇递到元双双的手中。 元双双帮慕容玖簪好步摇,又从盘子中拿了两个翡翠草头虫别在两侧,替她拢了拢发鬓,“只是小姐本来已经用柳姨娘将蓝氏的气焰压了下去,最近连慕容沁都安分了不少,很少出院子,今日夜宴一过,恐怕这柳姨娘又要压不住蓝氏了!” 慕容玖指尖捋过颊边的流苏,“这慕容沁是因为蓝氏而子凭母贵,但是历来母凭子贵的多了去了,既然蓝氏不想要脸面,那我也就没必要给她脸面了!” 玉槿将手中铜镜递到慕容玖面前,“小姐,柳姨娘和四小姐过来了,正在悬桥外候着!”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元双双轻笑着问慕容玖,“双双这就去带她们进来?” “去吧!”慕容玖对着铜镜理了理发,身后柳如烟与慕容澜已经随着元双双进了院子。 “大姐姐~”隔着悬桥便能听到慕容澜甜美的声音。 慕容玖还未转身,慕容澜已经腻到她身边,“长姐是要准备去宫中参加宴席吗?” 柳如烟忙要伸手去拉,却没有慕容澜机灵,没有拉住,她只得低声喝斥,“澜儿,大小姐马上要去宫中出宴,不要弄脏了她的衣衫!” 慕容澜仰头看着慕容玖精致的眉眼,“长姐不会怪澜儿的哦?” 慕容玖轻笑,拍了拍慕容澜的手,“柳姨说的对,澜儿年龄也不小了,该稳重一些了,否则我怎么带你去宫中出宴呢?” 慕容澜听到前半句嘴微微嘟起,当听到后半句的时候眼睛猛的瞪大了,“长姐,你要带我入宫参加演习,真的吗?你没有骗澜儿?” 柳如烟担忧的看着自己不谙世事的女儿,叹口气,“澜儿……” 她话还没说说完,慕容澜已经一蹦而起,拉着丫鬟箐竹便朝着院子外跑去,“箐竹,陪我去选衣裳!” 慕容澜一阵风似的来了又走了,院子中便只余下慕容玖与柳如烟两人。 柳如烟尴尬的看着慕容玖,“大小姐见谅,澜儿从小养在别院,平日里也见不得什么人,未曾见过大世面,私心里对这些事都极其向往,是妾身管教不当!” “无妨!”慕容玖抬了抬手,“柳姨在我面前无需如此拘谨,澜儿妹妹生性烂漫,在这世家大阀之中确实稀罕,不算是件坏事,但善归善,还是要学会分辨善伪,若是这份纯真被人利用,恐怕到时候谁都救不了她!” 柳如烟是风尘之中出来的人,何尝不明白慕容玖话中的意思,此时见她这么说,便又有些愧疚的道:“是妾身疏忽了,我本以为蓝氏被大小姐如此警告,会安生一些,没想到今日她竟巴巴跟着将军入了宫!” 慕容玖拍了拍椅子示意她坐下,“蓝氏若是这么轻易就会放弃的人,便不能执掌将军府这么多年,这几年来,将军府中几乎无人可以撼动她的地位皆是因为她对于权势和想要握在手中的东西有一股势不罢手的韧性!” “可惜…”柳如烟不屑的冷笑,“她遇到的是大小姐!” 慕容玖弯了弯嘴角,似笑非笑,“既然她已经入宫了,就入了吧,今日我会带澜儿入宫,她也到了该议亲的年龄,也是时候带出去见见世面了,以前在别院无人问津,但今后她会是将军府的嫡二小姐,整个将军府都会因为她而门庭若市,该怎么教导她,想必柳姨心底应该清楚!” 柳如烟被慕容玖的话惊住了,忙起身便要行礼,“小姐要抬澜儿做嫡小姐?妾身代澜儿多谢小姐!” 慕容玖也不阻止她,待她行完礼,方低声道:“以后你会是这将军府的当家夫人,也就是我慕容玖的庶母,该怎么做,怎么说,你也是聪明人,无需我教,你就如当日回府一般,唤我玖姑娘就行,不要让别人认为我们生份!” 柳如烟忙点头,“妾身知道了!” 慕容玖点点头,“去吧!好好教教澜儿该穿什么衣裳,该怎么说话处事,不要在宫里冲撞了贵人,丢了将军府的脸面!” 柳如烟忙应了声,退了出去。 元双双上来替慕容玖搭上披帛,“小姐真的要抬四小姐为嫡小姐吗?双双瞧着这四小姐可也有些心思!” 慕容玖神色清冷,“心思自然是有的,否则怎么会只想着亲近我呢?她在别院呆了这么些年,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将军府,自然是不想再回去的,她不过是为了自己在争取,也没有错!” 元双双见慕容玖漫不经心,颇有些不赞同,“争取是没有错,怕就怕这四小姐心性不定,今日因为小姐带她入宫便亲近小姐,哪天要是旁人得势了,只怕她又……” 慕容玖揽镜自照,“逢高踩低是人的本能,不说慕容澜,就算是我是你,在求生的时候也会放低自己,蓝氏与慕容沁如此恨我,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可是如今在这将军府中还不是要向我低头?” 元双双神色一变,“小姐,双双绝对不会背弃小姐,投靠别人,无论小姐是高是低!” 慕容玖看着元双双,莞尔,“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失势的。” 她的眼神冰冷,“就算我真的失势,也绝对不会将你们留给旁人欺辱!” “姐姐~”院子外传开了慕容澜甜美的声音,粉色的身影翩然而至,“姐姐,我换好了,这样可以么?” 慕容澜换了一身浅粉色的彩蝶戏花百褶裙,胸下束着黑色的云锦香纱的缎带,缎带在身后打了个蝴蝶结垂及地面,衬得她娇小的身形亦高挑了许多。 慕容玖走到慕容澜身前,随手从玉槿手中的乌木托盘中取了一支南珠流水簪插到慕容澜的发中,整个人便瞬间多了分精致的气度。 慕容澜对着铜镜照了一下,“真好看!” 身子一转,裙子摆起漂亮的弧度,让裙摆上的蝴蝶都显得栩栩如生,慕容澜亲昵的挽住慕容玖的胳膊,“谢谢姐姐!” 慕容澜机灵而聪慧,显然已经知道了慕容玖要提她为嫡女的事,聪明的从长姐改口为姐姐! 慕容玖唤过元双双,“走吧!” 慕容澜也甜甜的唤了声,“双双姐,快走吧!” == 慕容玖出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的府邸都节次点灯,有马车的声音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将军府的门口停着两顶青呢小轿,慕容玖刚刚走到自己的轿子面前便觉得不对劲,还未来得及退后,轿中伸出一只手将她一把拽了进去。 轿子随即平稳的抬了起来,慕容玖身子一晃,便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慕容玖还没说话,便被按上了温热的唇,熟悉的气息在口中萦绕,让她瞬间如跌入一团云雾之中,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怎么样?”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带着笑意,在慕容玖耳边响起。 昏暗狭小的轿子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让慕容玖的脸瞬间通红,她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冷声道:“你不是在陪轩辕和吗?” “轩辕和算什么?哪里用的着本王亲自出马!”云上翊的语气尽是漫不经心。 慕容玖语气惊讶,“你让假的去陪轩辕和?” 云上翊手指绕着慕容玖的乌丝,声音不屑,“一个轩辕和,用假的去陪他已经给他面子了,若是轩辕峣……” 轿子忽然晃了一下,慕容玖微微掀开轿帘,正巧见着元双双从地上爬起来,不由诧异,“怎么了?” 双双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歉意的道:“方才踩着了一颗小石子儿,绊了一下,是不是影响小姐了?” 慕容玖手一松,窗帘落下,声音从轿子里传来,“小心些!” “是!”双双深吸了一口气,瞪了眼关切的看着她的魈,视线与一旁屋檐上的元慎对上,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慕容玖收回视线,却觉得轿子中气氛有些沉滞,她推了推云上翊,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云上翊晶亮的眸子在黑暗的轿中依旧有神,“你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慕容玖看着云上翊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她眉心微蹙,“难道你想说双双有问题?” 她随即摇头,“不可能,若说别人我可能还会信,但双双绝对不可能!” “元双双没问题!”云上翊声音低沉,温热的手掌落在慕容玖的脚踝处,带着薄茧的指根沿着光滑细腻的肌肤而上,将略带凉意的皮肤都磨得热了起来。 慕容玖脚尖一勾,朝着云上翊的小腿肚狠狠一踢,“到底怎么回事?” 云上翊的手一顿,“到了!” 他声音刚落,外面传来的常德的嗓音,“老奴奉陛下之命特来迎接昭乐郡主!” 说着,一只苍老的手边从轿外伸了进来。 慕容玖眉心一挑,撩开轿帘,“常公公,九儿怎么能让常公公亲自来扶呢?” 说完,转首,“双双~” 双双立刻出现,对常德微微颔首,“不敢劳烦常总管,还是奴婢来吧!” 慕容玖伸手搭在元双双手背上,身后轿帘随即落下,见常德似乎还盯着她的轿子,便扬手唤道:“澜儿,过来?” 身后小轿中的少女如彩蝶般翩然而至,“姐姐~” 慕容玖指着面前的常德道:“这位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常大总管!” 常德猛的回神,盯着眼前的少女看了半晌,“郡主,这位是……” 慕容澜倒是从善如流,“澜儿初次入宫,还请常总管多多指点!” 慕容玖拉过慕容澜,“常总管,这位是我最小的妹妹,慕容澜!” “是四小姐!”常德上上下下打量慕容澜,“果然是将军府的小姐,钟灵毓秀,今日国宴之上必将大放异彩!” 慕容澜忙低了低身子,“多谢常总管赞赏,澜儿自是不如姐姐的,不想出风头,跟在姐姐身边就好!” 常德眯起满是皱纹的眼,盯着慕容澜,“将军府家的小姐,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慕容玖拉着慕容澜朝御花园后走去,“将军府到底只是臣子,天子脚下,尚且是常公公在陛下面前最得脸了,澜儿正是要议亲的年纪,往后还是要请常公公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常德躬着身子走在慕容玖的前面,“郡主谦虚了,老奴不过是个奴才,哪里说得上话,四小姐如此聪慧,定是可以择得好夫婿!” 慕容玖自然知道常德能数十年做着大内总管太监的位置屹立不倒,必定不是在皇案之前区区说几句好话便可做到的,所以她也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说,却没有留意到慕容澜东张西望的落在了她们的身后,身影一拐便不见了。 待前面灯火通明的御花园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元双双才发现慕容澜不见了,忙拉住慕容玖,“小姐,四小姐不见了!” 慕容玖停住脚步,视线一转,果然不见了慕容澜的身影,皇宫极大,也不知道她走到了哪里。 她唤住前面的常德,“常公公,妹妹似乎迷了路,劳烦常公公派人找一下,以免她懵懂无知冲撞了贵人!” 常德闻声回头,见慕容澜已经不在,忙伸手招过身边的一位太监,“去,找人到处寻一下,看看有没有一位穿着粉色百蝶穿花襦裙的姑娘,将她带到咱家这来!” “是!”那内侍忙频频点头,唤了几个人便转身离去。 慕容玖忙道:“多谢常公公!” 常德颔首,“郡主言重,今日席间皆是贵客,若是冲撞了贵人咱家也有责任,毕竟是咱家出去请郡主的!” “澜儿顽皮,第一次入宫大约是好奇!”慕容玖跟着常德脚步走入御花园后的偏殿。 本还有些喧哗说笑声的大厅之中顿时静了下来,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慕容玖的身上。 慕容玖在殿门处站定片刻,将裙子外的黑色翎鸟披风交到一旁元双双的手中,朝着殿中最前的位置走过去。 累丝叠珠兰花曳地抹胸裙在裙摆处绣着半绽的兰花,兰花随着慕容玖轻盈的脚步累累绽放,栩栩如生,伴着她身上弥漫出来的淡淡的兰香味,仿佛一株空谷幽兰。 坐在南宫珩左侧下首的轩辕和几乎看的痴迷了,愣愣的站了起来,视线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容玖。 慕容玖走到南宫珩下首,单膝点头,“昭乐参见陛下,陛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宫珩抬手,“昭乐平身吧!去见过太后了么?” 慕容玖起身,“昨儿个早上去见陪太后娘娘说话了,一伙儿宴席结束,若是娘娘还未歇下,昭乐再去毓仰宫!” “好!”南宫珩手指转向轩辕和的方向,“这位是轩辕禹王殿下!” 慕容玖转身,只微微颔首,“禹王殿下!” 轩辕和蓦然回神,忙点头,“这位是……” 南宫珩笑道:“这位是我天祁的昭乐郡主,镇国将军府慕容清的嫡长女慕容玖!” “哦~昭乐!”轩辕和愣了一下,随机想到了无影军,但又很快回神,朝着慕容玖伸出手去,便要握她的手,“郡主…” 慕容玖飞快的后退,抬起头看了轩辕和一眼,冰冷的视线如锐利的箭,让轩辕和手势不由一僵。 一旁坐着的方玉神色阴沉的盯着慕容玖,语气阴冷,“禹王,昭乐郡主可是代表着镇国将军府,轻易碰不得!” 轩辕和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显然会意错了方玉话中的意思,盯着慕容玖的眼光也微微起了变化,心底自有了另一番思量。 慕容玖也不理他,转身便坐回自己的位置。 云上翊与她的位置在一起,就是南宫珩右手下首第一桌,“假”云上翊早已坐在位置上,目中无人的喝着酒。 慕容玖也不搭理他,径自在一旁坐下,身子还未落下,一旁的手已经从案桌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眉心一跳,诧异的看向身边面无表情的人,“你……” 云上翊身子微侧,手一移,落在了慕容玖的腰间,兰香与莲香交缠在一起,周围的空气都被点起了一股淡淡的暧昧气息。 “咳~”案桌上传来一声轻咳,拉回了慕容玖的思绪,她一把推开云上翊,正襟危坐。 南宫珩的视线在两人中间扫过,举起酒杯,“今日,轩辕禹王亲自代表轩辕出使天祁,朕代表天祁欢迎禹王!” 轩辕和也赶忙站起来,“多谢陛下,本王过来也是祈愿轩辕与天祁百年交好,永无纷争!” “好!”南宫珩饮尽玉杯中的酒,哈哈大笑,“承禹王吉言,愿天祁与轩辕永无纷争!” 坐在下首的大臣与家眷们都举起酒杯,唯独云上翊懒懒的倚靠在身后的廊柱上,手留在慕容玖的腰间,神色岿然不动。 慕容玖刚要抬起酒杯,腰间的手指微微一动,便沿着她的腰线缓缓往上滑,最后在她腰间最敏感的地方狠狠一掐。 手中的杯子猛地一晃,酒水洒了出来,就在慕容玖停顿的这一个瞬间,南宫珩与轩辕和已经喝完了杯中的酒。 大殿之中乐声再次响起,穿着薄纱的舞娘从殿外飘了进来,周围的陪衬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轩辕和晃着手中的酒杯,视线穿过薄衣舞娘一直落在慕容玖的身上,片刻都不曾转移。 慕容玖却并未注意到轩辕和的视线,手在自己的腰周围与云上翊的手做斗争,企图从云上翊的手中解救自己的小蛮腰,坐在慕容玖身侧的户部尚书李大人则是目不斜视的看着演出,仿佛身旁的两人与自己毫不相干。 殿外有内侍匆匆而过,从殿后侧穿过,直接到了云上翊与慕容玖的身后。 此时,恰好一支舞蹈结束,就坐在云上翊正对面的轩辕和将酒杯往桌面狠狠一顿,站起身对南宫珩道:“陛下,本王此次前出了面见陛下祈求两国和平,还有一事,恳请陛下能够成全!” 南宫珩放下酒杯,“禹王不妨直说!” 轩辕和扬声道:“本王希望与天祁联姻!” 南宫珩看着轩辕和,却问云上翊,“逍遥王以为如何?” 云上翊挑眉挑眉,按在慕容玖腰间的手微微一挠,“全凭陛下作主!” 慕容玖倒吸了一口凉气,压住云上翊的手。 那内侍低下身子,附在两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慕容玖脸色一变,甩开云上翊的手便起身离开。 南宫珩却脸色有些尴尬,“朕只得一位公主,联姻恐怕是不可能了!因为公主已经许给了……” “昭乐郡主,请留步!”轩辕和见慕容玖的身影就要离开大殿,也顾不得了,大声道:“本王想要求娶昭乐郡主!” 声音落下,视线中慕容玖的脚步片刻未停已经转出大殿。 轩辕和大约没有想到慕容玖如此的果断,若不是方才她的脚步才刚刚跨过门槛,他便要以为慕容玖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殿中因为轩辕和的话再次静了下来,有些胆大的人偷偷的去瞟云上翊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的喝着酒,心底愈发的不安,甚至有人想要偷偷的溜出去,生怕惹火上身。 连南宫珩都愣了一下,他是知道轩辕和是要来求亲的,若不是因为之前那事,中间又收到了议亲的国书,他恐怕真的会考虑将南宫静送去轩辕和亲,因为南宫静是这一辈中唯一的一位嫡出公主。 却没想到,轩辕和竟然要求娶慕容玖,南宫珩的视线亦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云上翊身上,眼底冷芒闪过。 轩辕和见南宫珩不说话,心底也有些迟疑,视线一转,看向云上翊,“逍遥王,以为如何?” “挺好!”云上翊语气淡淡,却让周围的人都吓得冷汗直冒。 逍遥王说好,那必定只会是对他好而已,身边遭殃的人不知又有几何,想到之前方玉领着御史台众人在临元殿前静跪抗议一幕,所有的人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轩辕和不知道云上翊与慕容玖的关系,但是他却知道云上翊在天祁的位置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就算南宫珩不愿意,只要云上翊开了口,这事儿也多半就成了。 云上翊站起身,绯色的宫服倒愈发衬得他面色沉静,喜怒难辨,“禹王不想去看看九儿去做什么了么?” 轩辕和听云上翊称呼九儿,心底滑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但他只认为是慕容玖受宠且聪慧,所以无论是与太后、南宫珩还是云上翊关系都极好,想到这,愈发觉得临时改变了对象放弃南宫静而求娶慕容玖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云上翊走到殿门处,脚步微微一停,“诸位大人不也一起去瞧下?” 本有些人缩着身子不想动,被云上翊如此一说,皆是面色一变,却也不敢多迟疑,一个个拖拖拉拉的起身跟了上去。 众人刚出殿,便听到了不远处的湖边传来了争执的声音,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有些人辨认出了声音,神色不由一变,脚步也愈发的慢了下来。 倒是前面的轩辕和紧跟着云上翊神色兴奋,对于要去看的人事无比的好奇。 云上翊脚下一转,停在了御花园后不远处的湖边,湖周挂满了灯笼,慕容玖背对众人,而站在她身边的一名女子穿着大红色的云锦金凤宫装,云鬓高髻,金钗朱佩,神色冰冷。 在两人的前面,一名穿着粉色襦裙的少女被两名内侍摁在长椅之上,大眼之中凝满泪水,不停的挣扎。 看似,慕容玖正与那名红色的宫装女子对峙,显然谁也不相让,谁也不肯退一步。 南宫珩从人群后走出,“怎么回事?” 一声不怒而威的问话打破了湖边沉寂的对峙,慕音音与慕容玖同时转身向南宫珩行礼。 慕音音上前一步,“陛下,有人冲撞了臣妾,惊了太子!” 短短一句话,便给尚在挣扎中的慕容澜定了罪,顿时令她花容失色,“姐姐,我没有,是蓝……” “闭嘴!”身旁一名按着慕容澜的内侍上前就是一个巴掌,“陛下面前,胆敢自称我!” 慕容澜的脸颊瞬间肿了起来,她眼圈通红,却憋着眼泪始终没有落下来。 慕容玖对于慕容澜的隐忍与坚强倒有些意外,上前一步,“事情尚未有定论,并非皇后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慕音音随机厉声怒斥,“慕容玖,你意思本宫诬陷她?” “不无可能!”慕容玖毫不畏惧的直视慕音音的怒气。 “慕容玖~”慕音音大怒,“不要以为你封了一个郡主便可以无法无天,不要忘了这宫中的主子是谁?” 慕容玖勾唇,轻笑,一字一句的答道:“这宫中的主子定然是太后娘娘!” 侧首看向南宫珩,反问,“不是么?” 慕音音语塞,不再与慕容玖辩论,转而看向南宫珩,“陛下,难道臣妾如今连惩罚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南宫珩安抚的拍了拍慕音音,声音沉冷,“自然,在皇宫之中,谁冲撞了太子便是冲撞了朕!” 慕音音冷笑,对执仗的两名内侍道:“听到没有,给本宫打,狠狠的打!” “啊~”慕容澜一声惊叫,“不是我,我没有~” “陛下!”慕容玖面色依旧沉静,看着南宫珩的眼中却带着一分冷色,“陛下难道如今不辨是非,不分黑白了吗?” “放肆!”南宫珩身边的常德马上冲出来吼道。 慕容玖却不依不挠,走到云上翊身边,“逍遥王爷,是不是无论奖惩,总该讲个证据吧?” 云上翊对上南宫珩幽冷的视线,“是,自然是要有证据,否则,谁若敢在本王面前欺了本王的人,本王定让他…也不甚痛快!” 站在周围的人都神色一变,感觉一阵冷风袭来,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两人的视线一样的冰冷。 慕容玖却已经朝着慕音音走过去,“皇后娘娘,你不如让我看一看证据如何?” 慕音音被慕容玖吓得步步后退,“慕容玖…你,你要干什么?” 她拉着南宫珩的衣袖便往他身后躲,“陛下,陛下,救我!” “昭乐!”南宫珩脚步一动,挡在慕音音身前。 谁知,慕容玖的身子却快如幻影,脚下一点,便直接越过南宫珩到了慕音音的身边,苍白的手直直的探向慕音音的肚子,声音低沉如鬼魅,“皇后娘娘如此生气,想必舍妹定是重重的冲撞了太子,不知道此时太子可还安好?嗯?” 扬高的声音带着煞气,鲜红的蔻丹眼看就要刺入慕音音的小腹,仿佛黑夜中的一抹血色倒映入慕音音的眸中,她眼睛一翻,一声惊叫梗在喉中,整个人便瘫软了下去。 明晰身子一晃,想要托住慕音音。 南宫珩已先一步将慕音音打横抱起。 慕容玖将手拢回袖中,“陛下,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如今恐怕是没有证据证明舍妹做了什么?” 云上翊也幽幽接口,“皇后娘娘思虑过多,深思恍惚,恐怕暂时不宜执掌后宫,就让娘娘在坤宁宫好好闭宫休息吧!” 两人一唱一和,完全没有给南宫珩开口的余地,便决定了坤宁宫闭宫的命运。 南宫珩神色一沉,冷意弥漫周身,将手中的慕音音放到肩舆上,“宣御医好好替娘娘调理!” 明晰颔首,命人抬着慕音音离开。 至始至终,周围无人敢置一词。 慕容玖视线一转,落在按着慕容澜的内侍的手上。 两名内侍一哆嗦,手一松,放开了慕容澜,还没来得急退到一旁,眼前银光起,血光落。 伴着两声惨叫,四只手从半空飞起,落在了地上。 慕容澜从椅子上滚落下来,飞快的起身,跑到慕容玖的身边。 慕容玖冷冷扫过众人,“宫中自然就是要讲规矩,不要以为陛下和善,便在这里挑拨离间,我,慕容玖,绝不会徇私妄为,就算是我将军府的人在宫中拨弄是非,我也定让她生不如死!” 湖泊后,熟悉的身影飞快的跑走。 慕容玖眼底冷笑闪烁。 轩辕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若有所思,然而看着慕容玖的眼神却变了,心底娶她的想法愈发的坚定。 云上翊倒是一转身子,面向轩辕和,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隐隐有些笑意,“禹王,本王未来的王妃素来有些蛮横,不知禹王此时还想不想娶?” 轩辕和心底本还欣喜的盘算着娶了慕容玖便可以带着虎啸营杀回去,将轩辕峣杀个片甲不留,此时听到云上翊的话顿时表情一僵,半晌没有回神。 云上翊转向南宫珩,“今日本就该是本王的赐婚之日,不知陛下圣旨可备好?” 一直未曾说话的南宫珩看着云上翊,半晌,嘴角浮现一抹古怪的笑容,“逍遥王爷来迟了!已经有人向朕修书求娶昭乐郡主了!” “谁?”声音中杀气隐隐浮动。 “本王!” ------题外话------ 今天出差 苦逼的尖尖 第九十二章 求亲 下 当那个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慕容玖紧贴着云上翊的身子瞬间绷紧,杀气与戾气几乎同时在她周身弥漫开来,连她身边的云上翊都感觉到惊讶。 云上翊知道慕容玖的真实身份,凤九的死当初也曾轰动云州,不用想他也知道凤九与白子遥大婚那晚必定发生了什么,虽然好奇,但是他从来不曾开口问过慕容玖当初她大婚之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因为他相信当慕容玖想说的时候,必定会告诉他,正如慕容玖也从来不曾好奇他之前的事。 慕容玖感觉到冰凉的手掌按在了她的背心,没有言语,只是轻柔而坚定的力量,让她躁动的心一沉,沉淀了下来。 白子遥出现的时候自然也察觉到了慕容玖的异样,他转过视线,看向一半身子融在阴影中的女子,眼底光芒隐动。 上一次见到慕容玖还是在南山西郊,她与云上翊同时出现,隐在温泉的草丛之后,虽然不甚清晰却依旧可以看到少女绝色的容貌,无关清丽,明明与那个人的妍丽夺母完全不同,然而氤氲的温泉雾气中那双清冷的眼睛和沁入心底的寒意却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慕容玖转过身子,看着阳光下走出的高大俊挺的男子,眼底竟没有一点的情绪,只是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曾经由近及远,如今又由远及近。 身旁轩辕和顿时不满,看着南宫珩,声音带着怒气,“陛下,这是怎么回事?瞧不起我轩辕,方才本王在殿中求亲的时候陛下可没这么说过昭乐郡主已许给旁人!” 南宫珩也不生气,笑道:“禹王莫要生气,朕本以为禹王要求娶的是朕的皇妹,却不曾想到,禹王志在昭乐郡主!” “怎么?”轩辕和愈加不满,“难道本王还配不上昭乐郡主?” “你还真配不上!”冰冷的声音毫不客气的将轩辕和讽刺到底,“禹王如今不过是轩辕的落水狗,逃到我天祁,还真当自己是来出使的?” 云上翊讽完轩辕和,视线在慕容玖与白子遥中间一转,唇角一抹冷笑,走向白子遥,“怎么?摄政王不在黎都好好的准备即位和纳后,来我天祁做什么?” 白子遥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那笑却像是一层薄薄的面具覆在脸上,让人捉摸不透,“本王就算即位纳后,拥有三千后宫亦不为过,何况逍遥王爷,也曾经娶过三任王妃,听说一死一伤一失踪,如今本王想要娶昭乐郡主,亦是为了昭乐郡主的安全着想!郡主,以为呢?” 云上翊没有回答,慕容玖拽住了他,转身直视白子遥,“摄政王想要本郡主以为什么呢?” 白子遥没想到慕容玖如此不善,被慕容玖问的一愣。 慕容玖却上前一步,“就算逍遥王爷的王妃曾经死伤,那摄政王呢?听说昭黎的摄政长公主长公主在大婚之夜香消玉殒,摄政王连长公主都克死了,本郡主还如何敢下嫁于你?” 白子遥看着近在咫尺的冰冷的双眸,心底一颤,竟与心底一双眼眸重合在了一起,令他久久都说不出话。 慕容玖却毫不留情,依旧咄咄逼人,“听说摄政王逼死长公主之后,更与长公主庶妹苟且,甚至痴心妄想要登基为帝,请问摄政王,你心可安?” 你心可安?心可安?心可安? 慕容玖的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的砸到了白子遥的心口,他甚至忽略了慕容玖话中的深意,逼死长公主,与庶妹苟合,忽略了为何这个远在昭黎千里之外的天祁的郡主会知道这些根本无人可知的内幕? 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的容颜,曾经狼狈的、坚毅的、温柔的、森冷的,一一从自己的眼前滑过,那双令自己无比信任的眼神,如今竟透出茫然。 慕容玖冷笑,声音愈发冷下几分,“摄政王,你是在难过吗?” 白子遥从慕容玖的语气中猛地回神,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伸手扣住慕容玖的手腕,“你怎么知道?” 慕容玖手臂一屈,凝聚内力至手肘,狠狠的击向白子遥的心口。 白子遥没有料到慕容玖的性子如此的烈,心底一惊,身子随脚步往后一缩,手也随即松了下来。 慕容玖拉住云上翊的手臂,飞快的退了几步,避开了白子遥触手可及的范围。 白子遥看着慕容玖一连串的动作,神色震惊,想要上前,却被一旁的轩辕和挡住了去路。 轩辕和神色古怪的打量着白子遥,“郡主已经说了不敢嫁给你,怎么,摄政王还不死心?” “禹王!”白子遥对轩辕和可没有耐心,沉下脸道:“你若想和亲,该向陛下说明,而不是拦住我的去路,即使你拦住了我的去路,也改变不了陛下的决定!” 轩辕和冷笑,“白子遥,你算个什么东西,勾搭长公主,谋朝篡位,如今昭黎因为长公主的事与你为难,你又想借天祁的兵来替你夺位么?你是不是谋算的太好了!” 白子遥手指一弹,袖中一点寒光刺向轩辕和的手腕经脉。 空气中却有气流拂过,白色的影子从半空嗖的落下,从白子遥的袖子前飞快的一闪而过,将白子遥袖中飞出的袖剑甩开了去。 白影在空中“吱”的一声,肥嘟嘟的小身子一个急转,落回慕容玖身上。 白子遥回神,袖箭已不知所踪,而慕容玖肩头,圆滚滚的雪狈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与他对峙。 慕容玖指尖一抬,葱白的手指上点着一颗小小的坚果。 沉沉眼睛一瞪,小嘴一张,嘴中叼着的袖箭落入慕容玖掌中,它张开双爪抱住慕容玖指尖的坚果,咯哧咔哧的啃了起来。 白子遥看着慕容玖肩头的雪狈,“沉沉……” 沉沉听有人唤它,抬头看了一眼,却又视若无物的低头继续专注自己手中的美食。 白子遥看向慕容玖的眼神,变了又变,最终却只说了几个字,“你究竟是谁?” 慕容玖没有回答白子遥,伸手抚了抚肩头的沉沉,“我是谁与摄政王何干?摄政王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嫁给你,无论我是谁,无论你是谁!” 白子遥被慕容玖冰冷的神色摄住,仿佛时光倒流,将另一个心底的神色映在了这张陌生的容颜之上。 轩辕和自以为慕容玖方才是为了救自己,干笑了两声,“摄政王,你不是小倌,不是所有的女子都会如长公主那般傻,赔上了自己还赔上了整个昭黎,就算陛下允了你又如何?昭乐郡主……啊” 话音戛然而止,轩辕和看着锋利的袖箭从自己眼前飞过,没入身侧树干,吓得连退了两步,怒喝,“谁,疯了吗?” 慕容玖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也不愿再与轩辕和、白子遥多说一句话,径自走到南宫珩的面前,“请陛下下旨!” 南宫珩正站在一旁看着,冷不防慕容玖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旋即反问,“什么旨?” 慕容玖盯着南宫珩的眼睛,“我与逍遥王的婚事早由陛下钦定,九五之尊,必是一言九鼎,难道陛下非九五,非至尊?” 她的声音冰冷而犀利,不带一丝的犹豫,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朝天子,而是她府中的一个下人。 周围的人皆被慕容玖的话语惊住,每一个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玖。 方玉眼神一闪,大声道:“该死,慕容玖,你当你自己是什么?胆敢在陛下面前如此放肆!” “陛下!”方玉飞快的朝着南宫珩跪下,“请陛下将出言不逊的慕容玖治罪,以儆效尤!” 南宫珩阴沉的眼神盯着慕容玖,声音亦是阴冷,“慕容玖,朕知太后喜爱你,因此对你颇多纵容,今日贵客之前,你胆敢如此无状,可知该当何罪?” 声音一厉,隐隐带着煞气。 周围的人飞快的低头,跪下,大气不敢出。 方玉生意愈发的尖锐,“陛下,慕容玖正是张狂无忌之人,今日敢在陛下面前无状,他日还不知要做什么……” “啊~”周围有命妇与宫女发出一声惊叫。 方玉大睁着眼,嘴半张着,喉间一支短箭,鲜血如泉水般直往外冒,瞬间便将周围的鹅卵石都染红了。 他不敢置信的扭头看着神色冰冷的慕容玖,喉间动了一动,却再没说出一句话,“咚”的一声栽了下去。 慕容玖的声音不带一丝波动,平板而冰冷,“方玉御前无状,胡言乱语,本郡主代太后赐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所有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待慕容玖的话落下才从眼前的震惊中回过神,看着顷刻倒地的方玉的尸体,再看看南宫珩的铁青的脸,愈发不敢说话。 云上翊明显的感觉到了慕容玖情绪的暴戾与异样,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微凉的手指触碰在一起让慕容玖整个人都一个激灵,对上了云上翊关切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一切安好。 一旁的轩辕和却无比的兴奋,慕容玖的果断愈发的让他觉得若是娶到了慕容玖,必定对他是一大助力,这场联姻绝对不容有失。 白子遥看慕容玖的眼中却带了些许的深意,此时的慕容玖与方才咄咄逼人时质问他的完全不同,可是到底哪里不同却有说不出上,只是觉得,他的心似乎又动摇了半分。 虽然来求娶慕容玖不过是为了无影军,他从来不相信凤九死后会有第二人能驾驭得了无影军,可是如今,他从眼前这个女子身上的杀伐果断与冷厉竟看到了凤九的影子,在这一刻,他觉得他来对了! “慕容玖~”南宫珩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他脸色铁青的盯着慕容玖,似乎从未想过慕容玖真的大胆到敢当着他的面为一己之私杀害重臣。 慕容玖的心神已经缓了下来,听到南宫珩的声音便抬头望了过去,“陛下,九儿所做为太后所托,绝对不允许任何奸人在陛下耳畔危言耸听!” 瑛仁太后虽早已不理政事却威严仍在,而她对慕容玖的偏爱也是有目共睹,慕容玖只轻轻松松用一句话就堵住了南宫珩。 南宫珩垂在宽袖龙袍中的手握紧,“慕容玖,你与逍遥王的婚事母后本就不允,如今摄政王前来求亲,你身为入了皇室宗蝶的郡主,和亲有何错之?” “无错!”慕容玖爽快的道:“但九儿已心有所属,摄政王亦心有所属,何必勉强?” 南宫珩一愣,看向白子遥,“摄政王心有所属?” 白子遥亦愣住,“郡主何出此言?” 慕容玖按了按云上翊的手,松开,再次走向白子遥,“那摄政王不如说说,你求娶本郡主,你给得起本郡主什么?” 白子遥以为慕容玖是想要权势与地位,心底不由掠过一抹失望,声音亦冷了,“郡主想要什么?” 慕容玖见白子遥神色变了,便知他心底所想,便也顺着他所想的道:“后位,权势,就看摄政王给的起什么了?” 白子遥神色愈冷,“本王可以承诺郡主,若郡主嫁入昭黎,本王必定给你独一无二的地位!” “如何独一无二?”慕容玖嘴角笑容轻蔑而不屑,“王爷方才也看到了,我在这天祁的地位已经足够独一无二,昭黎又能给我些什么?何况~” 慕容玖的语气微微一顿,仿佛犹豫了好久,才一字一句的道:“何况,在王爷的心里,恐怕独一无二的还有一个人,凤九!” 白子遥神色一僵,今日已经不知多少次听到这个名字,曾经以为还是会有抑制不住的情感与痛苦,在慕容玖一次又一次的冷言嘲讽下竟再无情绪的波动。 他后退两步,似乎要好好看清楚这个近来闻名绍京的冷血郡主,“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慕容玖心底一震,脸上表情依旧讽刺,“那摄政王可配?” 白子遥盯着慕容玖的眼神,水波潋滟的眸子晶莹透亮,却带着让人心悸的冷意,仿佛只要一眼就直直的看到他的心底,将他最痛苦的过往挖的淋漓尽致,将他自以为包裹的好好的伤口再次挖的鲜血淋漓。 慕容玖却不为所动,依旧盯着白子遥的眼睛,“摄政王,你还记得她死之前的眼神吗?如今你却在这里求娶本郡主,你真的以为,凤九死了就看不到你了吗?” 白子遥心底一颤,猛的伸手将慕容玖推开。 慕容玖被白子遥一推,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摄政王,你可以娶我,条件是,与凤九一样,未央宫与摄政权!” “不可能!”白子遥还未从震惊中回神,听到慕容玖提到未央宫,下意识便一口拒绝。 慕容玖轻笑,看向南宫珩,“陛下,摄政王自己放弃了!” 轩辕和见白子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笑着上前,“郡主,你要的本王可以给!” “哦?”慕容玖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与冷静,“禹王,可以给我什么?” 轩辕和显然也已经把慕容玖当做了爱慕虚荣的女子,“郡主想要什么,本王就可以给什么,郡主若想要未央宫,本王替你造一座,郡主若想要摄政之权,本王便允你同本王共同摄政,如何?” 只要目前得到了慕容玖,就等于得到了虎啸营的支持,再加上南山外的无影军,谁都将不是他轩辕和的对手。 慕容玖轻轻推开轩辕和,“谁说我喜欢未央宫与摄政之权的?” 轩辕和一愣,“方才郡主不是说……” 慕容玖冷笑,“我说,不过是试探而已,难道我说什么王爷就给什么?” 轩辕和立刻回答,“自然!” 慕容玖终于正眼看向了轩辕和,“我要轩辕的皇位!” 语气一顿,微微上扬,“王爷给吗?” 轩辕和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神色交错,“郡主在同本王开玩笑么?” 慕容玖收回视线,“王爷觉得我像在开玩笑么?” “你…”轩辕和顿时觉得自己美慕容玖戏弄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假的郡主,还敢如此……” 慕容玖根本懒得听轩辕和说完,直接打断他的话,“王爷若娶不起,就不要随便修书陛下要求娶本郡主!难道国书对两位王爷来说不过就是女子的闺中信笺,随手写来玩玩的吗?还是昭黎与轩辕都将破国,两位王爷无所事事了?” 她的话毫不留情面,丝毫没有因为轩辕和和白子遥的身份而有丝毫的畏惧,大胆而直接,让所有的人恨不得都要钻入地底,申明自己未曾听到慕容玖说的任何一句话,以免将来惹祸上身。 御花园中,瞬间就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人接的上慕容玖的话,自然在云上翊的面前也无人敢回慕容玖的话。 轩辕和怒道:“本王不信,谁能给的起比本王更好的!” “我若给得起,郡主是不是愿意下嫁于我?” 远处传来一道明朗的声音,淡淡的如浮在半空的云,飘渺,清朗,干净,纯粹,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听。 慕容玖身子未转,却已知身后是谁? 肩上的沉沉沉醉于坚果的身影猛的竖了起来,圆润的身子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声音来的方向飞了出去。 白色的人影从月光走出,月牙白的长衫不饰一物,被月光染成一片淡淡的金色,却越发衬得整个人都矜贵而优雅。 慕容玖没有回头,不用看她也知道,那个人永远都是这样,因为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俯视众人,带着悲悯而冷漠的眼神,看着渺小的人在他的脚下争斗,或许只是为了他随意铸出来的一把剑。 沈沉澈缓缓靠近,走到距离慕容玖两步之遥,“我无法给你未央宫,因为那是别人的东西,我也给不了你摄政之权,因为它要掌的也不过就是一国琐务,劳心费神,我只想问你一句,我给你自由,给你再不被人欺骗的,永远只在你身上的一颗心,你是否愿意下嫁至浮云山庄,做我沈沉澈的夫人!” 浮云山庄四个字犹如钉子一般,瞬间稳稳钉入所有人的心底,高高在上,普通人甚至无法企及的神秘之地,那是整个云州大陆都敬畏的存在,而浮云山庄的第十六代家主沈沉澈更是云州铸剑第一人,是主宰着云州大陆的神一般的存在。 从来没有人想过会在这里见到沈沉澈,身边很快有年轻的女子忍不住好奇抬起头去看,在月光下泛着浅金色的衣角尊贵而疏离,仿佛面前那张明明很近却又很远的绝世容貌,让人无法企及。 有人在心底暗暗嫉妒慕容玖的好运,为什么,除却轩辕禹王,眼前的每一个男子都各具风采,每一个都是人中之龙,每一个都是闺阁少女向往的对象,可是,他们每一个的眼神却都只停留在慕容玖的身上。 慕容玖到底有什么好? 沈沉澈见慕容玖不回答,也不介意,走到南宫珩面前,“不知陛下可有收到我寄过来的书函?” “自是收到了!”沈沉澈的出现显然也是在南宫珩的意料之外,他确实早就收到了沈沉澈的求亲书函,甚至在知道佑仁的真实身份之后更以此来要挟云上翊,但他终究还是把这个当做一个玩笑,谁也不会认为几乎从来不近女色,只喜欢凤九的沈沉澈真的会倾心甚至求娶另一名女子。 这一次,却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睛。 慕容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面对沈沉澈,却没有敢看他的眼睛,“沈家主厚爱,九儿承受不起!” 沈沉澈望着慕容玖的眼中略过一抹怜惜,却很快消失,因为他知道,慕容玖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惜和同情,她不要的他也不会给。 云上翊上前,拦住慕容玖的飞快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揽,望着沈沉澈笑的随意,“不劳沈家主费心,本王的王妃要的东西,本王自己给的起!” 沈沉澈身子微微一转,与云上翊面对面,指尖轻轻的抚着团在他掌心的沉沉,“逍遥王给的起什么?” 周围早有御林军上前,悄声无息的挥手示意所有的人都离开。 有人上前,将方玉的尸体也飞快的拖走。 在御花园中担惊受怕的朝臣与家眷们忙不迭的转身随着御林军飞快的离开,但却仍有些小姐拖拖拉拉的望着云上翊与沈沉澈不愿离开。 很快,御花园中便只剩下寥寥几人。 慕容玖在云上翊怀中,转身背对着沈沉澈,却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奈的为难,也第一次感觉到云上翊如临大敌般戒备而紧张的情绪。 沈沉澈盯着慕容玖纤瘦的背影,再次问道:“逍遥王给得起什么?皇位?权势?安定?” 云上翊身子紧绷,神色却依旧是漫不经心,“只要她想要,我都能给,皇位,宫殿,权势,安定,哪一样本王都给得起!” 耳边传来清晰的一声“咔嚓”,慕容玖循声望去,站在一旁的南宫珩脸色平静,却生生的折断了自己的手指。 慕容玖推开云上翊,转身看向沈沉澈,“我什么都不要!” 沈沉澈看着慕容玖,“因为你害怕得到后又再失去吗?” 慕容玖的眼中痛苦一闪而过,是的,她害怕,她选择云上翊,是因为他们都只有彼此,不怕失去。 未央宫,昭黎皇宫之中最为华丽的一座宫殿,是当时的白子遥为初掌朝政的凤九亲自督造而成,寓意长乐未央。 她曾经什么都有,高高在上,可是一夕之间,风云变色,惨死在大婚之夜,所有一切的爱恨嗔痴皆是幻影。 沈沉澈如何不了解慕容玖,然而他却没有任何的迟疑,接着道:“不是什么都不要就不会失去,九儿,那样你失去的就是你自己!” 轩辕和听着慕容玖与沈沉澈的对话,茫然不解,完全摸不到头脑,但他虽然鲁莽,却也知道沈沉澈不是普通人,因此即使不解,也只敢自己在心底嘀咕几句,不敢上前打断沈沉澈的话。 但白子遥却眼中却愈发的迷惑,他的视线不断在沈沉澈与慕容玖指尖盘旋,心底的惊疑越来越强烈,可是眼前的慕容玖无论从性情与容貌都与凤九没有半点的相似,唯独在她手起刀落时的杀伐果决,让他看到了一点凤九的影子,可是…… 他是了解沈沉澈的,当初就是他陪着慕容玖上的无极峰,那段故事虽然隐晦却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他从来不相信沈沉澈会喜欢上除了凤九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可是如今事实却摆在他的眼前,令他不得不信。 慕容玖却没有心思来顾及到白子遥的想法,面对沈沉澈她就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他只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可以击垮她所有的防备。 沈沉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声音仿佛从云中飘来,独独进入慕容玖的耳中,“九儿,回来吧!” 慕容玖心底一酸,仿佛回忆起在浮云山庄的那些日子,似乎每日都是一句淡淡的“九儿,回来吧!”此刻听来,却凝聚着沈沉澈所有的感情。 沈沉澈就如同一团温暖而柔软的云,缓缓的将慕容玖包裹,让她所有的情绪都在这里面安然的宣泄,不要有任何的担心。 慕容玖低着头,定了定神,抬起头看着沈沉澈温和的眼睛,“澈哥哥,我的事我自己作主!” 她仿佛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长公主,珠帘之后,她五凤吉服,金凤珠冠,一朝临朝,万臣敬仰,那时候的她,在朝堂之上一言九鼎,杀伐果断,在写给沈沉澈的书信中一律皆是澈哥哥,依然如同十岁那年在极地雪原的冰湖上将沈沉澈撞入冰洞的小女孩。 沈沉澈低头看着慕容玖,黑色的眸子穿透慕容玖的沉静的眼眸,直直看到她的心底。 片刻,沈沉澈点了点头,“我永远在你的身边!” 慕容玖眼底一酸,低头,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沉澈依旧一如往昔,伸手轻轻抚过慕容玖的后背,“不要勉强自己,遇着不喜欢的人能忍则留,不能忍则杀!” 语气平静,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却有杀气流露出来,蹲在他臂弯的沉沉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将他的柔软的毛都吹得直往后倒。 慕容玖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身子却忽然往后一仰,整个人便被拖入了另一个怀抱。 云上翊抱着慕容玖,似笑非笑的望着沈沉澈,“多谢沈家主关心本王的王妃,有我在,旁人是无法欺她半分的!” 沈沉澈看向云上翊,轻笑,“我只是将她暂时托付于你手中,若她有分毫损伤,我定饶不了你!” 云上翊挑眉,“沈沉澈,你这是在跟我抢人?” 沈沉澈面无表情,“有何不可?” 云上翊冷笑,“堂堂浮云山庄的家主竟要觊觎朋友的夫人?” 沈沉澈依旧神色如冰山,“如今一切尚未成定局,何况,我与九儿相识比你要早!” “沈沉澈!”云上翊搂着慕容玖的手一紧,咬牙切齿的道:“我早就想同你好好的比一比!” 沈沉澈略一迟疑,“好!” 云上翊索索的磨着牙,“择日不如撞日!” 沈沉澈这次倒没有接话,而是看向慕容玖,“九儿,我们去见一位故人,如何?” 慕容玖神色一变,略一迟疑,推开云上翊,走向沈沉澈,“劳烦澈哥哥!” 沈沉澈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慕容玖对云上翊点了点头,也随之离开。 一直在旁边听着沈沉澈与慕容玖对话的白子遥见两人离开便要追上去。 云上翊身子一转,挡在白子遥面前,声音如尖利的冰棱,“摄政王,你当我天祁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慕容玖跟着沈沉澈的脚步朝着皇宫深处走去,夜色渐深,宴席散了之后,出了御林军的脚步声,宫中便再无其他声音。 皇宫深处便是冷宫,明亮的月光之下一片光洁,却照出冷宫的荒凉与森冷。 沈沉澈脚步一转,穿入冷宫长巷,朝着尽头走去。 两人一直走到了一扇红漆木门前面。 第九十三章 赐婚 “咯吱”一声,厚重的殿门被推开,身后传来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进来吧!” 慕容玖的脑海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茫然的抬起头看向身边的沈沉澈。 故人,却是一位她未曾想过也不敢面对的故人。 沈沉澈明白慕容玖心底的犹豫和震惊,却依旧只是温柔的看着她,生意一如往昔,“进去吧!” 慕容玖眼底的冷色尽散,轻柔而坚定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入红漆木门旁一扇破败的宫门。 宫门随即关上。 冷宫之中皆是破败的宫室,因南宫珩与先帝嫔妃皆不多,也并无过错,因此冷宫之中少有人烟,许多宫室都是空置的。 慕容玖随着沈沉澈进入之后,绕过落满枯叶的前院与围廊,穿过已经倒塌的假山和满地的碎石,最后进入了一间看起来并不宽敞的偏殿。 视线豁然开朗,不同于之前眼前所看到的残败破落,所有的宫室外观虽然依旧有些斑驳,而那淡淡的月光照耀下来,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束光,让人心生向往。 慕容玖紧跟着沈沉澈的脚步,从头至尾,只是盯着沈沉澈背影,眼眶微红,深邃的黑眸中却是一眼望不底的柔软与欣慰。 三人穿过大堂,转入一扇厚重的紫檀木门,随即眼前一亮。 紫檀木门在身后转上。 最前面的黑衣男子转身看向慕容玖,随即蹲下,单膝点地,“无影军统领凤亦墨见过长公主!” 沈沉澈无声的退开一步。 慕容玖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许久,才低低喊了一声,“墨~” 凤亦墨,昭黎太子,摄政长公主凤九胞弟,当年昭黎叛乱之后以稚子之龄登基,由长姐凤九代弟摄政,太宰白临,太傅兼太尉白子遥与镇国将军裴行云三人共同辅政。 当年凤九十二岁,凤亦墨两岁,昭黎建号天昭,帝尊谓明。 六年后,凤九以凤亦墨身体不适为由,亲自领兵护送将时年八岁的凤亦墨迁入郊外行宫休养,两年后,也就是天昭十年,年仅十岁的明帝凤亦墨在行宫薨逝,而他在临死之前留下的最后一道圣旨,便是两年之后,长公主与摄政王白子遥的婚旨。 谁也不知道,凤亦墨是怎么死的,因为薨逝的时候正值初夏,天气渐热,凤九以防尸身腐烂为由,早早的便封了棺盖,将凤亦墨葬入皇陵,入土为安,当时朝中诸多非议,然凤九执政许久,素来深得民心,自然那些清官们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慕容玖看着眼前如今年龄甚至长于自己的幼弟,缓步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墨,我真的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凤亦墨有一双与凤九一模一样的眼睛,眼神深邃,清冷如霜,眼眉之中贵气凛然,如今作为无影军的统帅,又多了分霸气。 看着眼前这张完全陌生的脸,凤亦墨亦有些控制不住的情绪,但军中几年,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高坐皇位之上冷眼看朝争却什么也做不了的幼龄少年,而是杀伐果断的一军统帅。 慕容玖看着凤亦墨的眼神,低叹一声,“是不是如今的我让你感觉很陌生?” “不!”凤亦墨拉着慕容玖的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长姐便是长姐,无论你是怎样的一张脸,无论你在哪里,有什么不同,你的眼神亦墨永远记得!” 慕容玖看着凤亦墨握住自己的手,眼底掠过一抹暖意,依稀记得当年她十二岁,凤亦墨两岁,她牵着他的手将他送上御座,以后的每一天,她牵着他的手陪他上朝,八年后,也是她牵着他的手将他送往去行宫的车辇。 他们都知道那也许是一条死路,早就为凤亦墨准备好的死路,然而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条路,两个人都不曾回头,不曾犹豫,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孤注一掷才能有机会绝地反击。 事实证明,他们还是胜了,尽管最后的代价是凤九大婚之夜香消玉殒。 慕容玖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打量着凤亦墨,“墨,你是凤家的嫡子,长姐没有看错,当初让你离开是对的!” 凤亦墨盯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如今唯独能从那双清冷的眸中看到些许当年凤九的影子,“当年长姐薨逝的消息传到军中,我就心觉有异,因此早早便下令带着无影军潜伏到了轩辕与天祁的边境,果然,没多久,朝中的探子便传来了白子遥与凤姈图谋篡位的消息!” “长姐~”凤亦墨声音一高,“白子遥如今就在宫中,我们去杀了他,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墨~”慕容玖按下凤亦墨的手,“你在军中历练这些年,难道还不明白冲动坏事吗?” 凤亦墨眼神冰冷,如慕容玖如出一辙,“但机会难得,白子遥今日来这里求娶长姐,为的就是无影军,待他回昭黎必定是要准备清剿朝堂,准备登基!” “那又如何?”慕容玖看着凤亦墨,“如今昭黎情势不明,白子遥筹备这么多年,必定不会毫无准备,此时朝中必定白子遥的人居多,你就算杀的了他一个,也会有下一个人踩着他的尸体登上皇位,无影军一万精英,难道你要让他们为了区区一个白子遥葬身在黎都的城墙下吗?和那些曾经被我们诛杀的叛军一起吗?” 凤亦墨语气一滞,在他心中,如今的无影军就如同是他的朋友,他们一起吃,一起住,一起训练,他不在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年轻帝王,亦不是无影军的统帅,只是一名拥有着很多兄弟的士兵。 慕容玖伸手撩起凤亦墨卡在腰间的玉佩,“墨,你如今是在历练,我让你曾经走下那个位置,是为了将来你再次坐上去的时候更加的强大而稳重,即使没有我在你的身边,亦无人可以撼动你!” “那我们要怎么办?”凤亦墨手狠狠的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拍,“让我眼睁睁的看着白子遥那个叛徒坐上皇座,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慕容玖盯着这双与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的眸子,“既然不甘心,那就忍住,你若此刻杀了白子遥,也许逞了一时的痛快,却也彻底的暴露了自己!黎都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白子遥生死异国,亦有更多的人严阵以待等着踩着他的尸体爬上那至高之位!” 凤亦墨终究不是小孩,被慕容玖几句话一点拨便已明了,“我明白了,长姐,你随我回去吧!” “去哪?”慕容玖旋即便明白,凤亦墨要她回无影军中,她摸索着手中熟悉的玉佩质感,“在我将你送入军中,卸下无影军统帅一职开始,我就只是长公主凤九,如今,凤九已死,我是天祁的昭乐郡主慕容玖!” “长姐~”凤亦墨不解,“难道区区一个郡主之位还能比得上无影军统帅?” 慕容玖失笑,摇头,“比不上!但,至少如今这位昭乐郡主是白子遥一心想要娶的!” 凤亦墨似懂非懂,惊道:“难道长姐真的准备嫁给白子遥吗?不行,我绝对不许!” “不~”提到白子遥,慕容玖神色亦是一冷,“不是我嫁给他,是他来求娶我?至于我嫁不嫁,要看他!” “长姐~”凤亦墨唤了一声,显然已经明白了慕容玖的意思。 慕容玖将玉佩放到凤亦墨的手中,“父皇临走时,告诉我一句话,你那时候尚年幼,恐怕早已不记得,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便是在暗中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在他们最脆弱给予致命一击!” “有时候,做的再多,不如那最致命的一击!” 凤亦墨盯着慕容玖坚定的眼神,点头,“我明白了!” 慕容玖环视一圈,“你一直都在这里?” “是!”凤亦墨冷哼,“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完全的地方,不仅仅是这里,在每个皇宫的冷宫,都有我们的秘点,所以,就算长姐嫁回昭黎,我也可以在宫中保护你!” 慕容玖嘴角弯起一抹笑意,眼底也漫上一丝欣慰,“三年不见,墨弟果然令长姐刮目相看!当初将你送进无影军,一是为了保护你,而是希望你得到历练,所以我让你做一名普通的士兵,我从来未曾想过,短短三年的时间,你能成长为无影军的统帅,墨,你令长姐骄傲!”“ 凤亦墨眼眶一暖,扑入她的怀中,”长姐,多亏你还活着!“ 屋外一道人影伴着凤亦墨的话音闪过,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一根鞭子抽起,无形的空气都化作有形,朝着凤亦墨舞了过来。 凤亦墨眸子一眯,拉住慕容玖的手将她往身后一拉,身子随即跃起,卷在手腕的软剑遇气绷直,朝着那气流狠狠的劈了下去。 ”啪“的一声轻响,气流仿若有形的带子,被凤亦墨一剑劈成两半,白色的人影从殿外跃入,手中结起气界,拉出一柄无形利剑,朝着凤亦墨刺下。 ”长姐,退后~“凤亦墨低喝一声,右脚脚尖绷直往后划圈,身子飞快旋转。 无形的剑气却犹如有生命一般,追着凤亦墨旋转的身体追了过去,凤亦墨转到哪,那剑气也追到哪,步步紧逼,分毫不差。 慕容玖看着那有些熟悉的剑气,”澈哥哥,去帮帮……“ 沈沉澈却拉过慕容玖避开剑气,声音清澈如水,”你不想看看亦墨这些年究竟了长进了多少么?你虽为长姐,又是长公主,却也不可能永远都护在他的身边!这些年他独自处理的危机远比今日来的惊险许多!“ 慕容玖刚要拔剑的手一顿,在她手中嗡嗡作响的皎月被生生压了下去。 殿中的气流与凤亦墨依旧在追逐之中,然而无论如何,那气流也不过只能堪堪触及凤亦墨的衣角,而殿中所有的东西都依旧完好,没有被触及半分。 凤亦墨脚尖从旁边雕金的廊柱上一点,直接跃上横梁。 气剑在横梁之下嗡嗡震动,周围无形的气流流泻开来,连慕容玖都感觉到了施剑者强大的功力。 殿外一点白光流泻而入,月光仿佛化作一把剑,从镂空的窗格之中倾泻而下,将那停留不动的气剑劈开,融入空气之中。 白色的身影从窗中一晃而入,修长的指间光芒流转,浅金色的月光洒落,映出一张精致绝伦的容颜。 慕容玖看清来人,不由低呼,”无尘~“ 月无尘扭头朝慕容玖咧嘴一笑,”姐姐~“ 手中的光芒却片刻未停,击向了屋梁上的凤亦墨。 凤亦墨身子翻转,一个倒挂金钩,从房梁上直接悬落而下,手中长剑方向一转,脱手飞向月无尘的手腕,整个人亦随之落下,手指成爪扣向月无尘的咽喉。 月无尘袖子一挥,一股淡淡的奶白色烟雾从他袖中弥散开来,身子变得半透明,笼在烟雾之中,若隐若现。 凤亦墨闭目屏息,手势却未停,毫不迟疑的凭着知觉朝前飞扑而去。 笑声低沉,却有些飘渺,仿佛自极远之地缓缓飘来,”想抢我的姐姐,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 凤亦墨的声音清朗干脆,还带着怒气,”胡言乱语,那是我长姐,什么时候成了你姐姐?“ ”本祭司说是就是!“ ”朕说是便是!“ ”本祭司…“ ”朕…“ 两个人从长剑对舞变成了赤手空拳的打斗瞬间又成了口角之争,慕容玖看着朦胧烟雾中缠斗在一起的身影,顿时有些头疼。 衣襟中有什么东西在拱动,随即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她领口钻了出来。 慕容玖神色一变,”沉沉,你什么时候钻到……“ 沉沉却毫无心思顾及慕容玖的心情,”吱吱“欢快的叫了两声,圆滚滚毛茸茸的身子一飞而起,朝着殿中混战的两人扑了过去。 ”什么东西?你竟敢使诈?“ ”你难道不懂,兵不厌诈?孙子兵法三十六计都不明白,你还有何脸面做长姐的弟弟?“ ”你就懂?你懂也不会被人撵下帝位?“ ”你懂?你就会装神弄鬼!什么祭司,即刻去死吧!“ ”你…你个北夷蛮子,皇位都坐不稳的孬种!“ 慕容玖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底的情绪压了下去,也不再管殿内的混战,转身便朝着殿外走去。 殿外的空气干净而新鲜,眼前虽然是倒塌的碎石和斑驳残破的墙壁檐廊,却让慕容玖感觉到了欣欣向荣的希望。 慕容玖沿着方才凤亦墨带她来的路往外走去,走出冷宫,一股冷风从巷子尽头迎面而来,让她不由打了个哆嗦,拢紧了肩头的披帛。 她低头匆匆走了两步,听到身后似乎传来”咯吱“一声,木门推开的声音,脚步缓了下来,脑海中红漆木门一闪而过。 慕容玖迟疑了一下,随即转身朝着记忆中红漆木门的方向走去,木门半掩,她推门而入,与正要关门的女子迎面对上。 眼前的女子年近中年,穿着一袭素净的云锦暗纹襦裙,乌丝以一支纯金凤簪半挽,几缕发丝散落颊边,丝毫没有凌乱之感,反而是一种别样的慵懒艳丽风情。 女子身上的锦裙虽然素淡,然而那锦缎在月光之下却泛出淡淡的浅金光泽,夺目而华丽,连慕容玖都觉得稀罕,显然并非凡品。 慕容玖抬头去看女子的脸,这一看,顿时愣住。 那女子见到慕容玖,亦愣了一下,眼中浮上戒备之色,”你是谁?“ 慕容玖抬起手,盯着那女子的眼睛,琥珀色的桃花眼眼尾上扬,挑出无尽的魅惑与艳丽风姿。 那女子看着慕容玖抬起的袖中,翡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眉心微蹙,”是…谁让你来的?“ 慕容玖依旧没有说话,但显然已经从这个女子的话语中听出些什么,视线所及之所,并不狭窄的庭院中繁华盛开,满是珍稀品种,有许多连她都未曾见过,而殿中檐廊上挂着的灯笼中放置的都是夜明珠,奢华甚至不输当初她所居住的未央宫。 女子见慕容玖久久不说话,戒备更甚,然而语气却依旧是温和的,”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深夜出现在冷宫?“ 慕容玖却一直盯着女子的容貌,妖娆的眼,精致的眉,一一在她的心底重合了起来,”你是云上翊的……“ 女子听慕容玖提到云上翊,神色惊讶,”你认识翊儿?“ 视线随即落在她袖中若隐若现的翡色光芒,身子一晃,从慕容玖身前擦身而过,又回到原位,本在慕容玖袖袋中的玉佩便到了她的手中。 慕容玖看着那翡色的光芒在眼前晃过,诧异的看着眼前女子利落的身手,虽然在她出手的时候感觉不到她身上有任何的内力,然而她却不费吹灰之力的拿到了她贴身的东西,这是许久以来都不曾有人做到的事。 那女子摸索着手中的玉佩,仔细的翻来覆去的看,指尖在玉佩上轻轻的点了几下,夜色下,极轻的一声咔,一层薄薄的翡色玉壳掉落下来,露出了中间不过拇指大小的碧色原石。 原石颜色碧绿通透,在月光下光芒润泽,几乎呈透明之色,而就在这通透的翡翠之中,一个”月“字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幽幽浮现。 女子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上前将玉佩递回到慕容玖的手中,”玉佩在你的手中,想必你是对翊儿极其重要的人!“ 慕容玖将玉佩握在掌心之中,温润的玉佩触及掌心,中间的月字已经消失。 她好奇的抬头,”方才你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方才面前的女子手中不是空无一物,而是一把利剑,恐怕可以轻而易举的刺入她的心口。 女子身子轻盈一转,如优雅的莲旋转着片刻便到了数步之外,她轻笑,眉目如画,生动逼人,”这不过是基本功而已,当初翊儿的轻功也是如此练出来的!“ 慕容玖看着女子轻盈如蝶的身姿,是月光下最优美的一抹光,响起了云上翊曾经的话,所以她最终也跳不起来那支舞。 轻盈灵动的莲舞。 慕容玖看着云上月艳丽却温和的脸,”你放弃了他?为什么?“ 云上月轻笑,转身在榻上坐下,”我没有放弃任何人,更不会放弃,最终放弃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她朝着慕容玖招了招手,”这儿难得有人来,你既然来了,就过来陪我坐坐吧!“ 慕容玖也没拒绝,走到云上月的身边坐下,”你为什么在这里?“ 似乎是被囚禁,然而得到的待遇恐怕放眼后宫之中却是最优渥的,比起她常去的毓仰宫,除了宫殿的位置,一切恐怕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瑛仁太后知道吗? 云上月没有回答慕容玖的问题,反倒是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她的眸子温柔,丝毫无法令人生起厌恶之感。 片刻,云上月轻笑,”看似清冷,却是十足的烈性子,倒确实与翊儿很搭!“ ”搭么?“慕容玖低哼一声,”我与他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 ”是吗?“云上月的声音微微上挑,还带着些微打趣的意味来,倒让慕容玖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云上月抬头看了看天,语气蓦然一转,”天色很晚了,想必翊儿还在等你,我就不留你了!“ 慕容玖一愣,方才云上月还要她留下,不过转瞬,便要她离开? 但既然云上月都下了逐客令,慕容玖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何况今晚的目的本就不在此,遇到云上月也是个意外,所以她也没多问什么,安然起身离开。 云上月一只手按着身边的玉瓷酒壶,见着慕容玖推门离开,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慕容玖心底虽然诧异,却也不好多问,便也不多留,起身便出了偏殿。 红漆木门在身后阖上,殿中再听不到任何的动静。 慕容玖背对木门静静站了片刻,终究也没想出什么,抬头看了眼琉璃瓦的屋顶,转身消逝在冷宫的长巷之中。 殿外脚步声消失,云上月按在酒壶上的手一松,”出来吧!“ 屋顶之上人影轻盈的落下,单膝跪在云上月的面前,”夫人,为何……“ 云上月手一甩,手边的玉壶哐当滚落在地,壶中的酒洒落在地,冒起一串白色的泡沫。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眼神一变,低头不敢言语。 云上月声音冰冷,”你让我试探一下她,可并没有说要毒死她?这是我在宫中呆久了,如今你们个个都长胆子了?“ 黑衣人身子一僵,头愈发的低,分毫不敢抬起,”属下不敢!“ ”不敢?“云上月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黑衣人,”当初你来找我,说是为了翊儿,如今,看来不过都是你的私心作祟!“ 黑衣人低着的视线中有恨意一闪而过,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云上月转过身,将黑衣人拉起身,”我觉得她挺好的,所以,不要再为难她!“ 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然而跟在云上月身边多年的黑衣人却清楚这句简单的话中所蕴含的含义。 黑衣人低低应了声”是“,”那属下先行告退!“ ”恩!“云上月应了声,也没再看她,转身不如殿中,声音从空旷华丽的殿中传出,”以后无事不要再来了,不要让陛下发现!“ 黑衣人再次应了一声”是“,脚下一点,飞快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待云上月的声音消失在殿中,黑衣人在屋顶停下,望着慕容玖消失的方向,眼神如淬毒的光,在夜色之中令人胆寒。 慕容玖出了冷宫,想了想,便朝着英临殿而去。 御花园中早已没有人烟,连之前宴席留下的残局都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空旷的宫道之上偶尔有巡逻的御林军经过,见到慕容玖目不斜视的经过。 周围檐廊上有守夜的宫女见到慕容玖恭敬而无声的行礼。 慕容玖的脚步停在了英临殿外,殿中无声,透过半透的窗纱能看到殿中朦胧的光芒。 仿佛感觉到了慕容玖的到来,殿门缓缓打开。 慕容玖踏上台阶,能隐约看到殿中的人影,走上前才发现,南宫珩、云上翊、白子遥和轩辕和都在。 南宫珩见慕容玖出现,声音再无之前的笑意,”朕就知道,郡主必定会回来!“ 慕容玖走到南宫珩案前,”陛下欠昭乐的圣旨还未下,昭乐必定是要回来的!“ 南宫珩脸色微微一变,语气亦是冰冷,”朕还欠郡主什么?“ 慕容玖也不下跪行礼,直直的看着南宫珩,”欠昭乐一纸赐婚之旨,请陛下即刻下旨!“ ”你要嫁给逍遥王爷?“南宫珩明知慕容玖的选择,当着白子遥与轩辕和的面,仍旧是多问了一句。 ”是!“慕容玖毫不迟疑的点头,”请陛下成全!“ 没有如同在宴席上一般不给南宫珩面子,慕容玖的语气软了一些,也等于给了南宫珩一个台阶。 南宫珩也顺着台阶而下,”朕已经答应了摄政王爷与禹王,不如昭乐也给朕出个主意,如何不破坏两国邦交的情况下完成赐婚!“ 慕容玖视线扫过轩辕和,落在白子遥的身上,嘴角微扬,”比试!“ 南宫珩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比什么?“ 慕容玖扬起的嘴角笑意讥诮,”比他们谁愿意为我而死!“ 白子遥微微皱眉。 轩辕和却一下子站起来,大声道:”昭乐郡主,你是不是疯了?“ 顿了下,阴戾的视线看向云上翊,”既然逍遥王爷是郡主最想嫁的,不如就让我们先看看,王爷可以如何为郡主而死!“ 慕容玖转身面向轩辕和,”禹王……“ 轩辕和冷意一收,笑的却也有些勉强,”如何?郡主怕了?想要偏袒逍遥王?“ ”非也!“慕容玖走到轩辕和面前,”王爷身为轩辕禹王,想必手下探子亦都如王爷一般百里挑一的精英!“ 轩辕和不太明白慕容玖的意思,但听她提到自己的下属,亦是一脸冷傲,”那是自然!“ 慕容玖嘲讽的笑微微闪现,”那王爷必定是知道今年秋狩昭乐坠崖失踪一事!“ 轩辕和微微皱眉,却又很快舒展,关切的问道:”郡主无碍吧?“ 慕容玖摇头 轩辕和满脸惋惜,”当时本王也听说了此事,甚至打算修书派出本王精卫来协助搜寻郡主的下落,只是朝中事多,叛贼出没,又担心旁人怀疑本王此时进入领兵进入别有用心,因此…。唉!不过,当时本王是时时壳壳关心着此事的!“ ”多谢王爷!“慕容玖看着轩辕和故作惋惜的神色,”那想必王爷也一定知道当时逍遥王为了救我与我一同坠入山崖吧?“ 轩辕和刚要回答”知道“,听到慕容玖后半句话的时候方才知道自己上当,嘴张了张半天却没说出一句话。 慕容玖冷笑,也不再管轩辕和,转头看向白子遥,”摄政王爷以为如何?“ 白子遥看着眼前这个令人难以捉摸的女子,许久,方才缓声道:”怎么比?“ 慕容玖脚步一转,慢慢踱至白子遥面前,声音低缓,”摄政王爷是否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位女子?愿意为她付出生命?“ 她的声音如夜色中的鼓,丝丝点点侵入心底,仿佛可以挑起他心底所有的情绪,”王爷如果有过,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我不是替身,自然不会接受一个心底有别人的夫君,无论他是摄政王,甚至是皇帝!“ 白子遥看着面前女子坚定的神色,心底再一次翻起涟漪,久久无法回神。 慕容玖却已经再次压低了声音,”王爷如果真的想娶我,本郡主给你一次机会,我要住未央宫,如果王爷执意不肯,在我嫁入昭黎之前,将未央宫夷成平地,按照我的要求在未央宫的废墟上重建另一座宫室!并且,不可以有任何人在后宫中的地位可以超过我!“ 她知道白子遥在乎什么,所以她要摧毁所有他在乎的东西,既然她已经不在,所有属于她的一切都不需要再被留下。 她也知道凤姈在乎什么,所以她也要剥夺,让她最爱的人剥夺她最在乎的东西。 而这一切,仅仅是开始。 慕容玖也没有等白子遥的回答,说完一切,走到南宫珩的面前,说了五个字,”陛下,拟旨吧!“ 第九十四章 顾清漪 英临殿中的灯笼亮了一整晚,所有的内侍、宫女都被摒除在外,甚至连常德也只能在殿外偶尔捕捉到一两句话,但那一两句话却完全令人摸不着头脑,或者说,常德也不敢轻易的去猜。 天色大亮之后,英临殿的殿门方才打开。 慕容玖最后看了一眼英临殿中挂着的高大匾额,起身离开,云上翊与她一同离开,白子遥与轩辕和也随即离开,但这两个人虽是面色古怪,却不约而同的一言不发,到了宫门口便分道扬镳,一句话都不曾多说。 常德站在英临殿的台阶上,神色复杂的目送着众人离开,方才小心翼翼的转身进入英临殿,走到南宫珩面前,“陛下……” 南宫珩抬头看向常德,“都离开了?” 常德有点摸不准南宫珩的意思,便也只能如实答道:“都走了,陛下是要休息还是……要不要去皇后娘娘宫中?” “皇后怎么了?”南宫珩听常德突然间提到慕音音,自以为慕音音出事了,撑着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常德被南宫珩突如其来的情绪弄的也很紧张,忙道:“皇后无事,只是昨晚宴席之后似乎情绪不对,老奴便想问问陛下是不是去瞧瞧皇后娘娘!” 南宫珩缓缓坐下,撑着下巴,“皇后让你来的?” 常德老脸皱起,一脸愁眉不展,“陛下英明,确实是明大人同老奴提了下,说是陛下从皇后娘娘怀孕之后便未曾再去过坤宁宫了,让老奴瞧着陛下空闲的时候问一下!” 南宫珩的眼中浮现一抹苦笑,“皇后还想见到朕么?” “陛下……”常德也被南宫珩悲伤的语气惊了一下,刚想着要说些什么,南宫珩已经抬起手。 “让御医每日定时去坤宁宫替皇后检查,每日事无巨细必要向朕回禀!” “是!老奴一定仔细着!”常德飞快的应了,刚要再说什么,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南宫珩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老奴去瞧瞧!”常德转身要出去,外面吵闹的人已经推门而入。 “大胆,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宫?还不赶紧滚开!” 常德一听这声音,脚步也不由的慢了下来,面对来人的方向身子微微躬下,“哎呦,我的公主殿下,陛下正在……” “常德~你如今是越来越老奸巨猾了!”南宫静毫不客气的打断常德,“在本宫面前也敢如此胡言乱语,方才玖姐姐与翊哥哥才离开,皇兄不可能这么快就休息了!滚开!” “是是是!老奴该死!”常德忙不迭的后退两步,眼前的这位公主殿下可得罪不得。 南宫静快步走到南宫珩面前,一把将他面前的奏章抽走,“皇兄,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的就把我的婚事决定了?” 南宫珩一愣,皱眉道:“谁跟你说的?” “如果没人同我说,皇兄是不是就准备瞒着我,直到大婚大日将我直接送到轩辕去?”南宫静语气又急又冷,“皇兄,我是你的同胞妹妹,不是你要扩充疆土的筹码,你想要联合谁了,就把我送到谁的床上!” “放肆!”南宫珩拍桌厉喝,“你瞧瞧你还有没有一点公主的样子,到处乱闯!” 南宫静被南宫珩一喝,也愣了一下,片刻,便回过神,用比南宫珩更大的声音吼道:“皇兄,你凶什么凶,你不要以为你凶了就能掩盖了你将我送出去和亲的龌蹉心思!” 南宫珩眼睛一瞪,忽然扬手狠狠的甩了南宫静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空寂的殿中回响,久久不曾消散,连站在殿门处的常德都愣住了。 南宫静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南宫珩,她是瑛仁太后最小的孩子,从小受尽宠爱,不论是瑛仁太后还是南宫珩与南宫瑾都对她都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就连云上翊也是近一年来才开始疏远她的。 她嘴一边,大喊着转身跑了出去,“皇兄,你永远比不上翊哥哥!” 南宫珩也愣了一下,却拉不下脸面,冲着南宫静的背影冷声道:“你去问问你的翊哥哥,正是他毫不犹豫的要将你送去和亲!” 奔跑中的身影一顿,哽咽的声音远远传来,“我不信!” 南宫珩看着南宫静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握拳狠狠往桌面一砸。 常德抬头看了眼南宫静已经消失的身影,又赚回来觑了眼南宫珩铁青的神色,也不敢开口说话。 南宫珩静了片刻,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去坤宁宫!” 常德一愣,忙上前扶住南宫珩,“老奴这就去通知!” “不用!”南宫珩淡声阻止他,“陪着朕走过去!” “是!” 南宫珩没有通知任何人,也没有坐肩舆,挥退了身后所有跟随的人,与常德两个人慢慢的朝着坤宁宫走去,一路上看到的宫人,忙纷纷后退行礼,他也只作视而不见。 坤宁宫离英临殿很近,就在英临殿后面,步行的话也不过小半柱香的时辰,时近深秋,满地都有落叶飘过来,显得皇宫愈发的萧索。 南宫珩停在了坤宁宫外,犹豫了一下,推门而入,院中有小宫女正在来来回回扫那些扫也扫不尽的落叶,扫帚往外一挥,见有人进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吓得面无颜色,一个个的跪下来。 “奴婢参见陛下!” 南宫珩看也没看,穿过这些下跪的小宫女走向正殿,刚刚踏上台阶,便看到慕音音由明晰搀扶着从里面迎了出来。 两人视线相对,慕音音刚要跪下行礼,南宫珩快步上前托住她的手肘,“朕不是说过了,皇后如今有孕在身,便无需向朕行礼了吗?” 慕音音听南宫珩温和的声音,心底一算,眼眶便红了,但她终究是忍住了,低头应了一声“是”。 南宫珩应了声,扶起慕音音的手臂,往正殿走去,扶着她在椅子上坐稳,自己方才转身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却没人说话,殿内一室寂静,唯有熏香的气息在空气中袅袅浮动,却越发显得沉闷。 不知过了多久,慕音音方才低声道:“陛下,许久不曾来坤宁宫了!” “恩!”南宫珩应了声,抬头去看慕音音,本来光滑如玉的脸上如今生起了小小的雀斑,却丝毫不影响她的风华。 慕音音被南宫珩看的有些紧张,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道:“臣妾是不是丑了?” 南宫珩难得没有回答慕音音的话,迟疑了下,“天气越来越冷,这宫中也渐渐的凉下来了,很快宫中便要生起炭盆!太医说过那些炭灰对胎儿不好,过几日,朕安排常德先上南山好好打点一下,你就尽快搬到行宫去吧!” 慕音音扭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在她身边南宫珩,以为是自己的听错了。 南宫珩听慕音音没有说话,也没看她接着道:“宫中近日事多,你就在温泉好好休养,有什么需要的就通知常德,暂时就不要回宫了!” 这回,常德与明晰的脸色都一齐变了,南宫珩这话的意思等于是将慕音音驱逐出宫,别说慕音音自从入宫便三千宠爱在一身,皇后有孕在身驱逐出宫这事儿在天祁建国以来都从来不曾有过。 明晰见慕音音震惊不解的神色,却死死的忍住了眼中的泪水,终忍不住开口道:“陛下……” 慕音音却一声厉喝,“闭嘴!” 明晰被慕音音的疾声厉色一喝,口中的话也没敢再接着说下去。 慕音音起身,背对南宫珩,“陛下来坤宁宫若只是说这些话的话,那以后也无需再来,不过是迁宫一件小事,只需要派常公公来宣一下圣旨即可,臣妾必定不会不遵守!若无事,臣妾便要休息了,陛下请回吧!” 南宫珩也站了起来,“朕会派御医随行至南山别院!” 慕音音已经恢复了如常的平静神色,“一切谨遵陛下安排!” 说完,也没再多看一眼,转身匆匆进入内殿。 南宫珩看着慕音音消失在视线中,也没多留,起身便离开。 直到坤宁宫的宫门在他的身后重重阖上,他才停住了脚步,身子轻轻的晃了一下。 常德吓得上前就要去扶。 南宫珩靠在旁边的树上,挥手示意自己无事,“回宫!” 常德忙上前扶住。 两人默默无声的走了许久,南宫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朕是不是过份了?” 常德低声道:“陛下何苦呢?” “算了!”南宫珩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决,“就让她恨朕吧!” 常德不知也不敢安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消散在风中。 ======= 慕容玖出了宫便与云上翊分开了径自回将军府。 轿子沿着临子胡同的小巷子往将军府走,还未到将军府便察觉到了异常。 元双双在轿外低声道:“似乎有些怪异!” 慕容玖指尖掀开轿帘,“怎么了?” 元双双附到车窗边,低声道:“府门关着,门前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慕容玖低声重复,“落轿!” 轿子稳稳的落在了府门前,慕容玖半掀着轿帘,看着紧闭的将军府大红木门,“蓝氏终于是忍不住了吗?” 元双双扶住慕容玖的手,“或者说,是南宫纪云忍不住了,若这赐婚的圣旨真的一下,他就输的彻彻底底的了!轩辕和本来还是模棱两可的态度,可若真是与陛下成了联姻关系,那这五万精兵可就与南宫纪云再无关系了!” 慕容玖踏出轿子,走上台阶,手还没碰到大门,大门倒应声而来,刘安带着两名丫鬟就从门中冲了出来,朝着慕容玖就跪下咚咚的磕头。 “奴才该死,小姐恕罪!大小姐恕罪!” 慕容玖双手交叠,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努力装出惶恐的刘安,声音冰冷,“怎么回事儿?” 刘安抖抖索索的道:“昨儿晚上小姐出门了,便有黑衣人闯进来了,带走了三小姐和玉槿!” “慕容沁和玉槿?”元双双听着,一脸不解,昨日蓝夫人匆匆忙忙入宫,就算是特地给机会让别人来府中抓人,也绝对不会让人把慕容沁带走的!何况慕容沁与玉槿也完全没有联系。 刘安打量了下慕容玖的神色,迟疑的道:“当时,玉槿在玖月阁中,想必那些人把她当成了大小姐!” “哦?”慕容玖有些惋惜,“那些黑衣人还真是不长眼睛啊!难道玉槿同本郡主长得很像么?” 刘安听不出慕容玖的语气,却也不敢放松,“不,玉槿怎么能跟小姐比呢?奴才的意思是,那些人没看清人,就把人掳走了!” 慕容玖轻轻的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元双双在一旁道:“小姐,昨儿你一晚上都没歇,既然那些人认错了人,想必不会为难玉槿的,何况还有三小姐在前面垫着呢,小姐还是先回府中休息吧!” “嗯!”慕容玖顺势应了一声,“刘安,本郡主要先休息,你好好查清楚,人到底被掳到哪里去了,等我休息好了,再来告诉我!现在,先退下吧!” 刘安本来已经想好的话一下子梗在了嗓子眼,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眼睁睁的看着胭脂色的裙摆从自己的眼前拂过,跟着慕容玖的动作转动着自己的膝盖,直到慕容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他才低声道:“玉槿姑娘被掳去了望仙阁!” “望仙阁?”紧跟在慕容玖身边的元双双语气不解,“这望仙阁可从不干这掳人的勾当,虽然双双不知道是这望仙阁的主子究竟是谁,但照着顾清漪那清傲的性子应该也干不来这样的事儿!” 慕容玖走入玖月阁,随手脱下肩头的披帛搭在屏风之上,“会不会干和敢不敢干是两回事,只怕以前顾清漪是不敢干也没有理由这么干,但我想望仙阁暗地里做的事儿也不会少,你记得你以前说过的么?这望仙阁所有的姑娘都必须有一项特殊的才能,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望仙阁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取悦男人的地方,姑娘要的是脸蛋儿,大不了再要求有个才艺,琴棋书画会一即可,至于静不精通都是其次!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提高姑娘的身价,如今这望仙阁,却要求姑娘有特殊才能,如同你,会模仿别人的语气,你曾经在伺候那些公子的时候用过这才能吗?” 元双双被慕容玖的一番话说得恍然大悟,“小姐的意思是,望仙阁本就不是望仙阁?” “恩!”慕容玖点头,转身走入屏风后的温泉池中,“如果我没有猜错,望仙阁应该就是云上翊的一个点,而顾清漪也不过就是云上翊的一个幌子,这逍遥王妃每一任非死即伤,我想除了慕音音,与这顾清漪恐怕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元双双声音一沉,“小姐的意思是,王爷的三任王妃都是顾清漪弄死的,连逗逗姑娘都是顾清漪下的手!” 她的神色微微一变,“难怪王爷如今出入都是将逗逗姑娘带在身边,以前我在望仙阁偶尔见到王爷进出顾姑娘的小楼,逗逗最多就是留在门外,但绝对不会离得太远!” “想必那些事云上翊都知道!”慕容玖声音平静,毫无情绪,“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将逗逗带在身边,一个是为了保护,另外一个也是警告顾清漪!那些事儿,慕音音只是个幌子,而顾清漪应该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有用吗?”元双双声音冰冷,“对于这些心狠手辣的人,除了狠狠的将她们打倒,没有任何其他的方法!” 慕容玖沉入水中,闭上眼睛,“顾清漪恐怕如今是认识到了自己的危机,便想要来试探一下我,因为之前她动了云上翊的那么几任王妃,云上翊都对她未曾有过任何的惩罚或者疏忽,所以她一直都是肆无忌惮,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如今情势不同了,她急了,就算她做不了逍遥王妃,恐怕心底也想着在云上翊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如今她是怕云上翊回头还要找她算以前的那些帐!” 轻轻一声冷哼,“所以,她是要下定决心破釜沉舟了!” 元双双在池边坐下,“小姐的意思是,最近的一连串的事都是顾清漪一手策划的,她才是背后最大的主谋!” 慕容玖没有说话,但她的神色已经回答了元双双。 蓝氏、顾清漪和南宫纪云如今已经暗地勾结,恐怕还有一个两边摇摆不定的轩辕和。 慕容玖在温泉中闭着眼睛渐渐的就睡了过去,元双双垫了块锦垫在她的脖子下,也不再说话,垫着脚出了门,正撞上迎面而来的元慎。 元慎见元双双出来,低声问道:“怎么样?与小姐说了吗?” 元双双摇了摇头,“如今正是小姐需要我们的时候,当初我们一筹莫展,是小姐将我们两个人从困境中救出,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都能在这个时候扔下小姐!” 元慎听了元双双的话有些犹豫,“可是,大哥那边……” 元双双打断元慎的话,“我想如果大哥在这里的话,也一定不会希望我们做忘恩负义的人!” 元慎想了想,点了点头,“恩!我让人再去探消息!” “嗯!”元双双轻声点了点头,“如果大哥需要帮助,我可以求小姐出兵,但此时此刻我们若离开了小姐,将来小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两个人边走边说,渐渐的便出了院子,谁也没有看到温泉中的慕容玖嘴角一丝淡淡的温和的笑意。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寂静的玖月阁外不时有人走来走去,刘安躲在莲湖边的树影后,不敢靠近玖月阁,便不断的让将军府的下人去看看慕容玖是否起了。 元双双端着盛着晚膳的乌木盒子从刘安身边走过,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看着阴影之中的刘安,“刘总管,见小姐?” 刘安本就有些心虚,耳边突然来了一个声音,将他吓了一条,连退了好几步,连声道:“没……没事,没事!” 元双双指尖自耳畔拂过,“刘总管无事的话就先回去吧,小姐用完膳便继续休息了!” “啊~”刘安一惊,飞快的改口,“有事!” 元双双皱眉,“刘总管想清楚了再说,如今这府中规矩可重,胡言乱语可是要被掌嘴的!” 刘安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慕容玖的冷血无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对慕容嫣、慕容沁甚至蓝氏下手眼都不眨一下,何况是他这个下人,只怕直接扔到乱葬岗都无人会多说一句。 元双双冷眼看着刘安骤变的复杂神色,“刘总管没事就赶紧回吧!我还要去伺候小姐!” 刘安一把拉住元双双,“双双姑娘,有句话,刘安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元双双冷眼看着刘安,也不说话。 刘安神色微微有些尴尬,“这…奴才也是道听途说而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总觉得还是要告诉大小姐!” “说吧!”元双双听刘安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估摸着再拖下去,托盘上热的菜也得变成凉的,终也不耐烦了的催促。 刘安压低声音道:“逍遥王爷去了望仙阁!” 元双双心底暗暗一惊,脸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就这事儿?” 刘安见元双双神色纹丝不动,一时半刻也琢磨不出她的想法,便小心翼翼的道:“就…就这事儿!大小姐知道…不会生气吧!” 元双双眼中浮上厌恶之色,“小姐的心情可就不是刘总管该管的了,刘总管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去安慰蓝夫人,这三小姐如今生死未卜,蓝夫人还有心情来关心大小姐,可真是难得!” 刘安被元双双说的面色尴尬,支支吾吾几声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元双双端着盘子转身进入玖月阁,见慕容玖已经坐在长榻上了,便上前将托盘放下,“小姐都听见了!” “恩!”慕容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伸手打开粉彩玉瓷百花碗上的圆盖子。 元双双替慕容玖将盖子都掀了,“看来小姐都猜对了,到底是这顾清漪忍不住出手了,与这蓝氏勾结到了一起!” 慕容玖喝了口汤,“顾清漪这么久都不曾出手,或者说一直都隐藏在背后,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蓝氏远不是她的对手,只怕到如今,别说蓝氏,就连南宫纪云恐怕都不会知道她的底细,望仙阁能在这绍京城中呆了这么多年,可不是区区一个顾清漪就能做的到的事!” 她没有跟元双双提到云上月,因为她自己心底也没有底,云上月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是不是与顾清漪有关系?或者与之前那些事都有关系? “那这望仙阁小姐是去还是不去?” “去!”慕容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 “那小姐先用膳!”元双双将米饭挪到慕容玖面前,“对了,早上宫中传来消息,陛下让皇后娘娘搬至行宫!” 慕容玖拨了拨米饭,“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元双双似解非解的点点头,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小姐,方才魈说,平乐公主出了宫朝着将军府来了!” “平乐?”慕容玖皱了皱眉,仔细想了想,“昨儿晚上她似乎没有出现?” “是的!”元双双低声道:“说是去了太后娘娘那里,呆了一个晚上!那小姐是待公主过来之后再去还是?” 慕容玖想了想,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笑意,“若公主来了,就告诉她我去了望仙阁!” 元双双有些不解,但却没有多问,“知道了!” 慕容玖离开将军府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之时,临子胡同周围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音,然而望仙阁却正是喧哗热闹之时。 周围的小巷子中停满了各大世家的马车,昏暗的巷子中,马车角落的族徽熠熠生辉,是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光,连月光都黯然失色。 望仙阁门口站着两位姑娘,姿色上乘,见有人靠近,也不过是简单询问几句,然而交代给各种负责引楼的小厮。 慕容玖只身进入望仙阁,候在门外的姑娘见到她,上下扫了一眼,什么都没多说,亲自转身迎着她往楼上走,“郡主请,顾姑娘已经在等着了!” 望仙阁中一层人不多,有的也不过是区区几个,各自有一位姑娘陪着喝喝酒,台上有姑娘在唱曲,没有平常青楼中的嘈杂与混乱,这里显得特别的安静。 慕容玖倒仿佛真的第一次来,对望仙阁极感兴趣,随着引路的姑娘走上去,一路上视线不断停留,四下打量。 那姑娘倒反是不动声色,一步一步的领着慕容玖一直到了望仙阁最顶层的精致小角楼,停在了门外,“姑娘,慕容小姐来了!” “嗯~”许久,屋中传来一声压抑着极低的呻吟,似快乐,但似乎有带着点压抑的痛苦。 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柔媚的嗓音传了出来,“请郡主进来吧!” 那姑娘微微侧身,让到慕容玖的身边,“郡主请!” 随即,伸手恭恭敬敬的替慕容玖推开了门。 屋中一股香味飘散了出来,飞快的融入到了空气之中,然后便融入了身体,经脉之中,让人有了昏昏沉沉的感觉。 慕容玖伸手往手腕上一掐,被香味熏住的神思甚至瞬间清醒,袖子飞快一抬,一颗药丸滑入唇中,她抬步进入室内。 内室空旷,四处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看不见香炉,却能感觉到那忽浓忽淡的烟在身子周围缭绕,仿佛让人置身于云雾之中。 映入视线之中的是一面宽大的屏风,屏风上面铺满了散落的莲花瓣,那一片片散落而下的莲瓣在屏风上组成了一个女子曼妙的躯体,女子挥袖而舞,身姿妖娆,身上薄纱半透,勾勒出曼妙而动人的曲线,让人移不开视线。 慕容玖站在屏风一侧,屏风后隐约可以看到女子曲线玲珑的身体,背对着屏风,却似乎不着寸缕,身子缓慢而又节奏的晃动。 “清漪~”低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谁来了?” 声音极软,仿佛掐着水而出,仿佛水面晃动的一波涟漪,“王爷,郡主来了,你要见见么?” “小九?”低沉的声音是慕容玖听惯了的魅惑,带着惯常的冰冷与目空一切,然而此时却透出一点点餍足与温柔,“她不会来这的!” 顾清漪发出低低的一声笑,媚气十足,“王爷又与清漪寻开心么?前几日王爷才说过,只要郡主靠近,一点点脚步声你都能感觉的出来,如今郡主不过就一屏之隔,王爷却恍然不知?” “清漪,是在与本王寻开心么?”低沉的声音揉着宠溺与纵容,“我与小九不过是合作关系,做给陛下与皇后娘娘看着而已,谁又何必当真?这绍京城中谁人不知,我云上翊最迷恋的只有这望仙阁的清漪姑娘!” “王爷~”顾清漪低调,屏风后曼妙的曲线微微晃动,“郡主该生气了!” “生气?”声音质疑,“我还从未见过她生气,从来都是一成不变的神色,今日她若是生气一回,本王倒是能开开眼界了!” 慕容玖听着屏风后的交谈声,也不出声,后退两步,寻到了一张椅子,不动声色坐了下来。 空气之中香味越来越浓,屏风后时而传来细细交谈声,时而是压抑而低声的呻吟,有些快乐,又带着压抑。 慕容玖嘴角微扬,缓缓的靠在椅背上,也不说话,闭上眼睛小憩。 屏风后,顾清漪大约也觉得有些奇怪,一直都未曾听到慕容玖的声音。 “顾姑娘,结束了?”慕容玖听屏风后声音停了,方才开口。 顾清漪一愣,她未曾与慕容玖真正的面对面接触过,对于慕容玖的行事风格也多是听说,从不曾真正的接触,如今见慕容玖进来这么久,最终却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她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 慕容玖却不管顾清漪,听她不出声,掩唇打了个哈欠,“若顾小姐结束了,那我开始了!” 她话音才落,门外便传来了嘈杂的喧哗声。 纤细的人影挥着手中的鞭子便闯了进来,“翊哥哥,你出来!” 屏风后响起一声抽气声。 顾清漪还未来得及反应,南宫静已经冲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隔开了半个房间的屏风,二话不说,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的甩了过去。 屏风“哐”的一声倒了下来。 ------题外话------ 今晚本来想更1w 可是码啊码只写了8000 明后天争取啊~ ,>_ 第九十五章 剿灭 屏风“哐”的一声倒了下来。 慕容玖与南宫静的视线都循声望了过去。 屏风后一副暧昧的活春宫出现在两人的眼前,背对着慕容玖与南宫静的两人,一躺一坐,坐着的女子曲线妖娆,背后几乎寸缕未,大半被垂及腰际的乌黑发丝遮挡,而在她的下面还微微张着嘴的女子,显然没有料到屏风会突然倒下,一脸惊讶,半晌回不过神。 南宫静显然年轻,被眼前的景色羞的面红耳赤,“啊”的一声惊叫便转身不敢再看。 慕容玖将南宫静拉至自己身边,看着对着自己的背影,“顾姑娘可是忙完了?特地让本郡主来看这场活戏,可真是让本郡主对这望仙阁刮目相看了!” 即使自己的把戏被拆穿,背对着慕容玖的身影毫无动静,静默片刻,纤手伸出,自身后屏风上扯下搭着的半透玫瑰花薄纱云锦,云锦在空中飞舞而过,一阵香风拂过,在空气淡淡弥散开来。 顾清漪将自己的身体用薄纱随意的包裹了起来,纤细而白皙的秀足从榻上落下,缓缓滑进踏遍的金线刺绣的绣鞋之中。 慕容玖坐在椅子上看着顾清漪的动作,连她都不可否认,眼前的顾清漪从坐到起,一举一动都柔软而充满魅惑,带着恰到好处的娇媚,让人控制不住的怦然心动。 南宫静见慕容玖神色不变的盯着顾清漪的方向,也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恰好看到了顾清漪一连串的动作,不由嗤之以鼻,低声冷哼,“娇柔做作!” 顾清漪却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到南宫静的话,依旧缓慢的拢了拢后背的发丝,这才转身看向慕容玖。 慕容玖对上顾清漪的眼睛,眼前的女子没有绝色的容貌,但一双眼却极其的魅惑,仿佛盛满了水,清澈潋滟,带着欲语还休的生动与柔软,想必,只要是男人,很难不沉溺其中。 不得不说,顾清漪确实如同美人的狐狸精,每一个动作、笑意都仿佛掐指算过,柔媚的恰到好处。 脑海中浮现了西郊围猎夜宴时那只轰动的莲舞,又浮现起冷宫中那双妍丽生动的脸,顾清漪的莲舞已入臻境,但在云上翊的口中尚且没有云上月三分精髓,不知云上月舞起来又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顾清漪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挥了挥手,半遮肩臂的披帛一滑而过,将倒地的屏风扶了起来,挡住了趴着的女子,然后,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方才轻启檀口。 “清漪不过是想试一试郡主,没想到,郡主果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令清漪出乎意料!” 慕容玖也随手为自己倒了杯茶,“令人刮目相看的当属顾姑娘了!本郡主这也是第一次看到女子的活春宫!” 站在慕容玖身边的南宫静脸色微微一红,眼底的不屑与轻蔑愈发的明显。 顾清漪脸色未变,轻笑,“让郡主见笑了,清漪正在训练新来的姑娘,没想到姑娘便如此贸贸然的闯了进来!” 慕容玖低头,袖子一滑,似有若无的拂过南宫静的手,一颗白色的药丸滑入南宫静的掌心。 “那看来这望仙阁的姑娘还需要好好训练,连主子的命令都听不清楚,以后还怎么伺候客人,未免砸了这望仙阁与王爷的招牌,我看这没训练好之前,这望仙阁还是早早关门大吉的好!” 短短的一句话,慕容玖便已在暗示顾清漪,这望仙阁是个什么,云上翊早已已经同她说过了,甚至将决定权都已经交到了她的手中。 不过,顾清漪可不是常人,即使如此,依旧面不改色,“这望仙阁的主子可不是逍遥王爷,无论开与关,恐怕由不得王爷作主,更别提郡主了!郡主还不如好好担心自己府中的家事和自己的位置吧!” 慕容玖心底暗暗一惊,顾清漪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两人言语之间你来我往,却丝毫不露惊慌,言语之间比掌将军府多年的蓝氏更要冷厉。 她思绪心底一转,最忌弯起唇角,“如果顾姑娘说的是王爷的母亲,那可不就是王爷的么?” 她将赌注压在了云上月的身上,云上月早是这望仙阁的花魁,不可能对这望仙阁中的事情一无所知,否则绝不可能如今被困在皇宫之中。 顾清漪终于抬起眼看了慕容玖一眼,静静盯着慕容玖看了片刻,轻笑出声,“郡主,你当真胆大!” “怎么说?”慕容玖指尖扶着杯沿,声音随意,似乎也并未将顾清漪的话放在心上。 顾清漪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笑意,“不要以为王爷现在宠你就会宠你一辈子,我在这望仙阁这么多年,看着那么多任自以为是的王妃最后一个个不是死便是伤,郡主,你觉得你的结果会比她们更好么?” “嗯!”慕容玖竟然认同的点点头,“此事我也听说了,就因为这个事影响了王爷的名声,又听说昨儿望仙阁的人到处乱闯,将我下面的丫头给掳走了,今儿我亲自过来一看,确实这望仙阁议事徒有虚名,待我回去便跟翊说说,把望仙阁封了吧!” 顾清漪百年不变的脸终于唰的一下变了,有些忍不出的脱口而出,“慕容玖,王爷是不可能听你的!” 慕容玖视线微微一转,眼光流转,高傲冰冷,“顾姑娘,你说,我让王爷在望仙阁和我之中二选一,王爷会选什么?” 她明明与顾清漪平视,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居高临下的气势,眼中是一种淡到极致的冷漠与残忍。 顾清漪心底一沉,她自然知道云上翊在望仙阁与慕容玖之间必定是会选择慕容玖,如果不是因为云上翊这次太过于认真,她也不会如此的紧张。 慕容玖却似乎还嫌不够,盘旋着手中的杯子,“顾姑娘,你早已与南宫纪云联手了吧!” 顾清漪眼底掠过一丝慌乱,如果慕容玖知道,是不是代表……然而她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 慕容玖也不介意顾清漪回不回答,依旧自顾自的道:“不知道墨与无尘是不是已经到了南山西郊白碧峰,只怕我今日与你见面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南宫纪云的耳中,若是今日一把大火加上无影军神出鬼没将那些土匪窝处置的一干二净,南宫纪云会怀疑是谁透露了消息!” 顾清漪神色一变,却忍了下来,手死死的握紧杯沿,鲜红的蔻丹在杯子面上画着的彩蝶上来回磨刮,手中的杯子狠狠一转,立在她身侧的屏风飞快的旋转起来,朝着慕容玖直扑而来。 慕容玖手一扬,掌心之中白色的粉末朝着顾清漪便飞了过去。 顾清漪直接从椅子上腾空而起,手掌往屏风上一拍,身子一翻而过,落入屏风之后。 慕容玖就趁着顾清漪迟疑的瞬间,扬起的手往后一推,将南宫静推了出去,反手一撑椅背,也跃了出去。 “只要你死了!南宫纪云便不会怀疑我!”屋内,传出顾清漪冰冷而充满杀气的声音,“不能让她们出了望仙阁,杀无赦!” 慕容玖与南宫静飞快的冲过连接四层和单独角楼的天桥,身边开始有人围拢上来,渐渐的缩小包围圈将两个人团团围住。 南宫静手中的鞭子随着她的动作来回的甩动,将靠近的人都逼退几分,然而她始终没有经历过这种大范围的围杀,很快便有些力竭。 慕容玖倒是依旧淡然,带着南宫静左闪右躲,每一次都在围捕的人触及她衣角的时候从容不迫的转开,独独留下一片衣角从旁人的手中掠过,却分毫捕捉不到。 顾清漪站在角楼窗边,看着慕容玖轻盈的转动脚步,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点在围捕的空隙中,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的碰到她。 她的脸色越来越沉,带着风雨欲来的阴冷,反手从屏风后一抽,一把细长的剑破屏风而出。 慕容玖不过几步便从到了望仙阁的一层,方才坐着喝茶的客人此时全部都不见了,正如她之前预计的一般,不过是顾清漪设下的幌子。 顾清漪脚尖一点,仿佛悬着一根线,从四楼直滑而下,手中长剑直刺向慕容玖的心口。 慕容玖紧扣南宫静的手,脚步往前一滑,便要出了望仙阁的门。 “姐姐~救我!”身旁人影朝着慕容玖直扑而来,一把就抱住了慕容玖的小腿。 慕容玖看也不看,狠狠一脚上去便将人影踹开。 身后,顾清漪的剑已经到了她的心口。 慕容玖扬手,用力将身后的南宫静甩出了大门外。 南宫静身子一晃,便沿着台阶滚了下去。 再抬头,眼前的望仙阁的门砰的一声便关上了。 南宫静一抬头,愣了一下,身后有马蹄声近,她起身扬起鞭子远远便将马上的人挥了下去。 耳边一声惨叫,南宫静飞身上马,一声“驾”便朝着逍遥王府直奔而去。 慕容玖将上来抱住她腿的慕容沁踹开之后,随即身子一转便滚了出去,顾清漪的剑擦着她的背心滑过,将她的衣服拉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顾清漪带着杀气的声音萦绕在大厅的周围,“慕容玖,今日我顾清漪绝对不会让你或者出了这望仙阁,逍遥王妃,哼~三任逍遥王妃都败在我的手中,我就不信你能破得了这个例外?” 慕容玖方才一转,便转到了门后的台阶下,台阶下方正是顾清漪站的地方的死角,她可以看到顾清漪,顾清漪却只能看到挡在她面前的桌子。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方才慕容沁忽然的扑了出来,虽然拉住了她的脚步,但也正好将她从顾清漪的剑下拉开,剑尖只堪堪划破了她的衣服却没有伤到皮肤。 顾清漪站在台阶之上,视线缓缓从大厅中转过,眉心微蹙,“慕容玖,方才在我屋中你如此嚣张,想不到,终究还是个胆小如鼠的!” 慕容玖嘴角动了动,脱掉了外面被顾清漪划破的衣服,却没有说话。 顾清漪的视线再一次一点一点从大厅的每个角落转过,却始终找不到慕容玖的身影,“慕容玖,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慕容玖有时间,可以拖延时间等云上翊来救她,可是她不行,她只有这一点时间,如果不能在云上翊来之前解决掉慕容玖,那她就是一败涂地了,云上翊早就对她起疑,此时若到,后果她不敢想。 顾清漪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下去,视线也随着脚步慢慢挪动,手中的长剑一点点从墙壁上滑过,坚实的墙壁被利剑划出一条长长的灰痕,落的满地白灰。 慕容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袖中皎月慢慢滑下,从一把短的匕首变成了一把长剑,倒映在烛光下划出一道清冷的银光。 顾清漪看着倒映在墙上的银光,嘴角滑过一抹冷笑,身子冲着那剑光一跃而起,长剑直直穿过墙壁,准确的刺向慕容玖的心口。 墙壁哗的一下被劈成两半,人影如旋风一般从墙壁之中飞出,皎月嗡嗡作响,朝着顾清漪手中的细剑横劈而下,轻轻一剑直接将那柄长剑劈成了两段,细长的剑尖旋转着飞了出去,直接没入墙壁之中, 顾清漪楞了一下,慕容玖却已经趁势跃起,手中皎月化作一条利光,如银蛇一般划向顾清漪的咽喉。 “乓”的一声巨响,屋顶之上人影直贯而下,如紫色的旋风,袖中的手指凌厉拂出,一只握住了皎月,一只将顾清漪从剑气下推开。 顾清漪狼狈的跌坐在地,眼中闪过喜色,低声欲起,“王爷……” 云上翊脚尖落地,却没有回头看顾清漪,直接一手揽起慕容玖,上下扫了一眼,见她身后一道浅红色的刀痕,眼中杀气浮现。 顾清漪见云上翊久久不开口,心底一慌,“主子……” 眼前银光一闪,云上翊身子一转而过,手中皎月如雷横劈而下,直直的便滑过顾清漪的心口。 顾清漪一声惊呼,被剑气逼的连连后退,却仍旧没有躲过云上翊凌厉的剑势,胸口的纱衣被划开,下面的肚兜也几乎被一劈两半,露出白皙的肌肤,鲜血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身后的人被云上翊的戾气吓了一跳,都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两步,只敢担心的看着顾清漪,却没人敢轻易上前一步。 云上翊一剑下去,气却丝毫未消,反手手腕一转,第二剑急转而下。 顾清漪见云上翊动了真气,大惊失色,惊道:“主子,难道忘记夫人的话了吗?” 云上翊手势一顿,剑生生收住,然而那剑势却收不住,从顾清漪的咽喉与肩头滑过,在她露出的光滑肩头、胸口与脸颊划出一道道血痕。 顾清漪往后一跌,发丝亦被剑气劈开,散落而下,即使如此,她在狼狈中依然不失魅惑与妖娆,看着云上翊的眼如盛着一碗清水,柔软而清澈。 云上翊持剑的手朝下,剑尖抵在地面之上,皎月感受到并非来自自己主人的怒气与暴戾,震动的愈发厉害,锋利的剑尖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滑出半指深的漩涡。 “皎月~”慕容玖低唤一声。 云上翊手中的皎月晃动的愈发厉害,只待他手一松,便“咻”的一声飞回到了慕容玖的手中。 慕容玖掌心一收,皎月在掌中又缩回匕首般长短。 云上翊看着地上的顾清漪,神色冰冷,桃花眼中不见怒气,流露出来冰冷的杀气却让人退避三舍。 顾清漪被云上翊的眼神看的心底发虚,然而多年来训练却让她始终维持着表面的淡然从容。 云上翊走到顾清漪的面前,“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顾清漪盯着云上翊的眼睛,竟也毫不畏惧,一字一句的重复道:“主子,难道忘记夫人的话了吗?” 她眼神柔软,但语气却冷硬,“不要轻易付出自己的心!” 云上翊冷笑,“难道你要告诉本王之前所有的的事都是夫人的意思?” 顾清漪被云上翊毫无感情的语气一惊,飞快答道:“属下不敢!” “那今日呢?”云上翊手一挥,内力随着怒气倾洒而出,直接将顾清漪甩飞了出去,“难道是夫人的主意?” 顾清漪被云上翊的内力撞到了墙壁上,又滑落下来,一缕血丝从嘴角滑落,却依旧无损风资,“不是,是属下自己的意思!” 云上翊冷笑,“谁给你的胆子?” 顾清漪视线从站在云上翊身后面无表情的慕容玖脸上扫过,轻声一笑,“是主子您啊!” 慕容玖拉住云上翊,走到他身边,“那顾姑娘应该多谢翊,既然他给了你胆子,那我作为他的王妃,不给你点其他的也不行啊!” 顾清漪冷笑,扶着身边的鎏金的阶梯扶手缓缓站起,“慕容玖,你能给我什么?” 慕容玖弯了弯嘴角,那笑意却从嘴角冷到顾清漪的心底。 “顾姑娘私下处置了这么多任逍遥王妃,想必定是给了她们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经历,那我也给替她们送给顾姑娘一段难忘的经历吧!” 顾清漪的眼中浮现谨慎,“慕容玖,你敢!你真以为你是逍遥王妃?就算你是,你有什么资格处置我?” 慕容玖却显然懒得跟顾清漪多说,一扬手,屋顶的破裂的瓦片中魈与魅齐齐无声落下。 她踱步走到顾清漪的面前,“那你就看看我敢还是不敢!” 魈与魅一人一边,将顾清漪直接提起再次跃上屋檐。 慕容玖转头看看云上翊,“去瞧瞧!” 云上翊不说话,一手揽过慕容玖,脚下一点,直接跃上屋顶,又轻盈的落于马背之上。 慕容玖坐在云上翊身前,抬头一看,南山的方向,熊熊烈火已经染红了半天天空,嘴角微微勾起,只听身后一声“驾”,胯下的汗血宝马如离弦的箭的一般朝着南山疾驰而去。 城门下的禁军也都看到了南山的火光,然而却没有人听到任何的呼救之声,也没有收到任何的求救信号,便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远远的,有急促的马蹄声靠近,禁军副统领以为是南山来的求救信号,正要开城门放行,却发现马蹄是从城中而来。 禁军统领刚要开口喝问,一块黑金色交错的腰牌从下面扔了上来,他眼睛只瞟了一眼,便大声道:“快!开城门!”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马蹄片刻不停便朝出了城门而去,直朝着南山的方向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慕容玖与云上翊骑马而去,不过小半柱香的时辰就接近南山的地界,面前火光映红半边天,一股热浪迎面滚滚而来,是几乎要将人融化的热度。 两人翻身下马,慕容玖正要查探上山的路线,身后的手已经上前揽住了她的腰,便要搂着她往白碧峰方向点去。 身侧两道人影交错而过,一左一右,凌厉的招式同时劈向了云上翊。 云上翊揽着慕容玖的手未松,带着她疾步后退,如大鹏一般急急连退数步,一直到了两人的内力范围之外。 两边的身影却丝毫不因为云上翊的动作而受阻,两个人配合的无比和谐,一左一右,分别攻向了云上翊的心口和背心。 云上翊身子一转,脚尖一抬,直接从马背上点过,身子如风一般沿着南山小路直扫而上。 身后两人身影对视一眼,眼底俱是一股韧劲,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朝着前方疾奔向山顶的身影直追而上。 南山的火光下,几道黑影先后朝着白碧峰山顶跑去,如黑夜中的光芒,不过片刻,便道了白碧峰顶,距离火光不过数丈只要。 慕容玖推开云上翊,上前两步,眼前火光冲天,热浪滚滚。 魈与魅也早就已经到了,扣紧着顾清漪朝着慕容玖点头,“王妃!” 一声称呼瞬间让顾清漪脸色都变了,这是她最厌恶听到的称呼,在她的心里,这整个绍京的世家小姐没有一个可以配的上云上翊,所以也没有一个人当得起逍遥王妃这个称呼,所以她不容许任何一个人霸占着这个她配不上的名字。 只要没有人是逍遥王妃,就没有人可以光明正大的霸占着云上翊,就算她这辈子无法成为云上翊的正妃,那她也必定要是他最特别的那一个,她顾清漪得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一个也别想得到。 在逗逗失去记忆之后,顾清漪也一直这么认为,直到慕容玖的出现,她一直都以为慕容玖也不会是云上翊为了遮挡自己身份的一个幌子,所以也不曾多在意,可是当云上翊来望仙阁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停留在玖月阁的时间越来越多的时候,她的心便慌了。 慕容玖不同,她不是任何一个普通的世家少女,她心狠手辣,不在乎世俗的流言蜚语,可以棒打亲妹,可以逼走祁南王,甚至不顾流言蜚语,亲口承认要嫁给云上翊。 所以,慕容玖必须死! 慕容玖站在火光之前,火红的光芒映成一个红色小点倒映在她的眼中,同样是一片红色,火光与血色是不同的红,却一样是生命的终结。 眼前有人影闪过,还有呼喊声,救命声,嘈杂的脚步声在看似整齐有序的山中来回穿梭,然而那些人无论跑到哪里,不是有火光蓦然串出,便是犹如影子一般的黑衣人闪现,一抹剑光拉起一蓬血花,连一声惊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吞噬在火光之中。 慕容玖抬手,“事情都办妥了吗?” 身后与云上翊交缠在一起的身影同时跃出,走到慕容玖身后,“办好了!” 站在左边一袭白衣的月无尘手一挥,掌心所及之处火苗噗的一下越高数丈,“明日,这白碧峰便会烧成一堆废墟!” 右侧一身黑色紧身衣的凤亦墨视线从前方一扫而过,“除了少许跟着南宫纪云逃入密道的,按照长姐的吩咐已经放走,其余的一个不剩” “办得好!”慕容玖走到顾清漪的面前,扬起手指,指着远处渐渐消散的人影,“顾姑娘,看到了吗?这片土匪窝今日就会被烧的精光,你说南宫纪云在哪里呢?” 她的视线看向顾清漪,“你说,他会不会去望仙阁找你报仇?” 顾清漪眼底寒光一闪,“慕容玖,你以为纪王爷是那些蠢货吗?他绝对不会上你当的!” 慕容玖晃了晃修长的手指,“嗯!也对!看来我得好好想个办法让纪王爷相信是你干的啊!你瞧,这白碧峰就快被烧个精光,南宫纪云这么多年经营出来的势力与私兵在今日之后恐怕也剩不了多少,夺皇位恐怕只没希望了,不过若是拼尽一切来杀了你,还是有机会的!” 顾清漪恶狠狠的看着慕容玖,“慕容玖,不要以为你的奸计每次都可以得逞!” “嗯!”慕容玖竟认同的点了点头,“顾姑娘说的没错,确实不是每次的计划都可以得逞的,本郡主也不能对自己太自信了,本郡主素来都看得起有骨气有傲气的英雄,对于这样的人,即使是敌人,本郡主也不会折辱她们,虽然顾姑娘不算英雄,不过近日本郡主开个恩,就给你一个痛痛快快的死吧!” 顾清漪冷哼,“慕容玖,我不要你的同情,你也不用在这里同我假惺惺,今日我若不死,明日便就是你的死期!” 慕容玖没有回答顾清漪的话,视线一转,落在了最远处的一间屋子,“顾姑娘看到最远处那间屋子了么?那是纪王爷的屋子,听说是这白碧峰的土匪寨子中最坚固最宽敞的,这火烧了这么久,就那间屋子尚且完好,本郡主也想知道,这火多久可以将那间屋子烧成灰?” “无尘!”慕容玖低低唤了声。 月无尘脚下一点,落在慕容玖身前,朝着她方才手指点出的屋子走过去,他脚步所及之处,周围的火光便熄了下去,中间仿佛被劈开了一条小道,没有一点火光靠近,白色的衣摆从地上蜿蜒而过,将周围的灰都扫开了,却没有一丝半点沾染到衣服。 身后,魈与魅也压着顾清漪紧跟而上。 几个人停在了南宫纪云的屋子外,屋子有一股火烧过后的焦味,但整个架构却依旧是完好无损,周围已空无一人,到处一股死沉沉的气息。 慕容玖一伸手,晃动的木门便吱吱呀呀的被推开了,周围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灯光。 她微微皱起眉,“这么破败,不适合我们的顾姑娘啊!顾姑娘怎么也是这望仙阁的花魁,怎么能呆这摇摇晃晃的屋子呢!墨,带人用钢条、石灰将这周围的窗户,门窗全部订起来,订的死死的!” 声音一落,周围便有人围上来,黑夜中,乒乒乓乓的声音响彻夜空,很快就将屋子周围全部都订了起来。 慕容玖侧身看着顾清漪,“顾姑娘,请吧!” 魈与魅二话不说,直接将顾清漪扔了进去。 “主子……”顾清漪倒在屋中的地上,看着神色冰冷的云上翊,眼底最终闪过一抹绝望。 云上翊冷冷的看着她。 眼前被钢条敲死的门缓缓的关了起来。 月无尘手指一点,一抹白光落在紧闭的屋门前,如一条线绕着屋子蔓延开来,顷刻便燃成了熊熊大火。 ------题外话------ 每天都要码到半夜三更的苦逼啊~ ,>_ 第九十六章 生变 火光瞬间燃起,屋中却没有再传出任何的声音,尽管慕容玖不喜欢顾清漪,却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傲气的人。 慕容玖站在屋子外数丈之遥,静静看了片刻,魈无声靠近身后,“玉槿姑娘已经救出来了!” “嗯!”慕容玖应了声,见魈还站在背后,“还有什么事?” 魈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云上翊一眼,“公主殿下一直守在玖月阁中,不肯离去,说如果问不清楚,便赖在王妃那里再也不走了!” 慕容玖转头看了云上翊一眼,和亲的事她多少听说一点,她也没有料到南宫珩为了与云上翊的斗争竟然毫不犹豫在轩辕和到来之前便已经接受了轩辕峣的求亲。 轩辕峣虽然在轩辕威望很高,但传说中却是一个残酷到几近的人,杀人不眨眼,满手血腥。 云上翊见慕容玖望过来,也没否认,“是我让南宫静去和亲的!” 慕容玖眉心微蹙,看了看被熊熊烈火包围的屋子,转身道:“我们先回将军府吧!” 身后的凤亦墨疾步跟上,“这火尚未烧尽,长姐费了这么多心思一下子处理了南宫纪云与顾清漪两人,万一……” “没有万一!”慕容玖轻笑,接过凤亦墨的话,“顾清漪这么有韧性的人,不管我们在不在都一定会找到机会逃出来的!” 月惊鸿马上接话,“不可能,我这幽冥之火,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轻易的逃脱,就算不失魂也必化成灰!” “不是你的问题!”慕容玖回头看了看,“我的本意就是要让她逃走,如今她逃无可逃,只能回望仙阁,想必这个时候,南宫纪云也应该早就在望仙阁等她了吧!” 凤亦墨从小跟在慕容玖身边,对于慕容玖的手段见识的也不少了,所以她一提,心底便清楚了。 慕容玖进入轿中,冰冷的声音从轿帘后传出,“我也想看看,顾清漪还有多少的本事可以再次翻身!回府!” 这一次费尽心思,让顾清漪与南宫纪云一败涂地,最后的结果便是两人联手,豁出一切,破釜沉舟。 一行人趁着夜色悄声无息的离开了南山,身后白碧峰所有曾经猖獗的土匪窝如今化作一堆废墟,深秋的夜风拂过,将满地落灰扫的漫天飞舞,那些灰纷纷扬扬的落在唯一一幢着火的屋子上,仿佛天降甘露,瞬间将火熄灭了大半。 摇摇晃晃的屋子“轰隆”一声塌了下去,塌成一摊废墟,昏暗的夜色下,荒凉寂静的空地上一堆堆鼓起的废墟堆仿佛一个个新起的坟冢,阴森可怖。 那唯一一堆尚能看出形状的废墟忽然动了一下,下面似乎传来隐隐约约的呻吟,仿佛鬼魂的嘶喊声,在寂静的南山回荡。 废墟哗啦一声被掀翻,漆黑的身影从废墟堆下爬了出来,头发已经被烧的一点不剩,头皮上是水泡破裂后的鲜嫩的疤痕,满身都是烧焦的皮肤与压破的水泡,看起来就如同从地狱的烈火之中爬出的厉鬼。 她一点点的爬出废墟堆,指尖卡入地上的泥土之中,身体在泥土中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最后停在了方才慕容玖声音消失的地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将军府的方向。 慕容玖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天已蒙蒙亮,整个将军府沐浴在初起的晨曦之下,安静而森严,与她第一次踏进来的时候并无变化,然而每个人心底都清楚,如今的将军府早已不是之前的将军府,如今的玖月阁也不是以前的臧影阁。 云上翊与慕容玖一同回玖月阁,刚刚走到院门外,便看到了躺在长榻上休息的南宫静。 慕容玖看了一眼云上翊,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南宫静,“平乐,平乐,醒醒……” “不要,我不要嫁到轩辕去!”南宫静惊叫着坐了起来,视线茫然的看着前方的秋桂,好半晌才回神,方才看清站在她身边的慕容玖与云上翊。 南宫静见到云上翊,一下子便从长榻上跳了下来,“翊哥哥,是你跟皇兄说,让我嫁到轩辕去的吗?” 慕容玖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南宫静撞了出去,幸亏被云上翊长手一捞,揽入了怀中,避免了与泥土亲吻的危机。 云上翊稳住慕容玖,声音冰冷的说了一个字,“是!” 南宫静本以为云上翊会否认,她甚至想好了如果云上翊否认了她便要去找瑛仁太后,让瑛仁太后出面为她作主,然而云上翊毫无感情的一个“是”瞬间让她如沉入冰冷的海水之中,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她愣在原地,呆了好一伙儿,才从云上翊的一个“是”字中回过神,不敢置信的看着云上翊,“为什么?” 云上翊依旧没有表情,看了南宫静一眼,“因为公主是唯一适合的一个人选,是天祁唯一一个嫡出的皇家公主!” 南宫静视线一转,落在了慕容玖的身上,“玖姐姐也是郡主,还是我天祁唯一的郡主,出身亦一样的高贵……” 她语气一顿,神色陡然一变,来回看着慕容玖与云上翊,“你是因为玖姐姐,对不对?因为你害怕玖姐姐被送到轩辕和亲,所以你毫不犹豫的把我推了出去!” 云上翊看着南宫静,语气淡淡,“别胡思乱想,轩辕峣是轩辕魏王,是如今轩辕最受宠又最有实力的一位王爷,现在你嫁过去是魏王妃,将来待魏王登基你就是一国之母,有何不好?” “好?”南宫静冷笑,“好的话你为什么不让玖姐姐嫁过去!” 云上翊眼中怒气陡然浮现,“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南宫静不依不挠,声音悲凉,“难道你不知道那魏王残忍霸道,轩辕是蛮荒之地么?我知道你喜爱玖姐姐,所以我退让,我甚至为了你愿意跟玖姐姐成为朋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从去年开始突然就开始疏远我,以前的翊哥哥不是这样的,你对我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就算不宠我了,也绝对不会如此狠心将我推入狼窝虎穴。” “平乐~”慕容玖虽然不知道云上翊究竟为什么要送南宫静去轩辕和亲,但绝对不会是南宫静说的这样。 “你闭嘴!我不要听!”南宫静朝着慕容玖大喝一声,转身便跑了出去,带着哭声的声音远远从风中传来,“我绝对不会去轩辕和亲的!我恨你们!我讨厌你们!” 慕容玖朝屋顶看了一眼,遮挡着半边屋顶的树影之中,人影微微点头,身子一跃,如影子从半空闪过朝着南宫静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待元慎的身影消失之后,慕容玖看向云上翊,“这不是你本来的意思!为什么?” 云上翊看了一眼慕容玖,却没有多解释,“这是对她最好的归宿,我不希望她将来介入我与…的战争!” 慕容玖瞬间便明白了云上翊的苦心,只是如今的南宫静恐怕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定会以为云上翊讨厌她或者是为了保护慕容玖儿一己私心将她推出去。 “先休息吧!”慕容玖眼神软了下来,拂了拂云上翊的袖子,“待平乐安静下来,我再去同她好好说说!” 云上翊眸色一转,眼神都暗了下来,“在这儿休息么?本王垂涎小九的温泉许久,不知……” 慕容玖嘴角一勾,微微踮起脚尖,附在云上翊的耳边,声音柔软,吐气如兰,“鸳鸯浴,如何?” 温热的呼吸拂过云上翊的耳畔,他眼中闪过一抹光芒,如黑夜的幕布上一划而过的流星,虽然知道慕容玖必定心有小九九,但仍是抬起掌心飞快的道:“君子一言!” 慕容玖扬手,击向云上翊扬起的掌心,“驷马难追!”、 心底却暗自加了一句,眼底滑过一抹笑意,我本不是君子。 云上翊头也不回便道:“逗逗,快去同元双双一起帮本王准备沐浴的东西!” 身后传来利落的一声“是”,依旧是红色的身影轻盈落下,毫不拖沓的与元双双一起并肩离去。 慕容玖的视线不由自主追随着逗逗的身影而去,以前从未注意过,但自从知道了逗逗曾经是云上翊的王妃之后,她的心里就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比起顾清漪,逗逗更有一种女孩子特有的娇憨而利落的风姿,不似顾清漪的娇柔做作,也不像慕音音的雍容高贵,是那种简单的率真。 她轻轻的推了推云上翊,“逗逗如今只听你的,也只愿维护你,是不是当初就是对你一心一意!” 云上翊被慕容玖的问题问的愣了一下,旋即便笑,声音低沉,隐隐还带着得意,“怎么?你吃醋?” “哼~”慕容玖轻哼一声,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从云上翊的语气中也多少知道了一些。 如果不是在之前便对云上翊一心一意,怎么可能事到如今却只知道唯云上翊是从。 屏风后,传来元双双的声音,“小姐,东西都备好了!” 慕容玖应了声,“你先去吧,我去换个寝衣就来!” 云上翊邪魅的勾起嘴角,“我等你!别想耍赖,今日若不是鸳鸯浴,本王就赖在这玖月阁不走了!” 慕容玖低垂的眼睑挡住眸底一抹狡黠的光,声音却依旧如常,“必定如王爷所愿……鸳鸯浴!” 云上翊撩起慕容玖垂落鬓边的发丝将它别到耳后,“我等你!” 说完,便转身进入屏风后。 片刻,元双双走出来,陪着慕容玖进屋子换衣服,“小姐,是真的要与王爷……” 她似乎还有些害羞,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口,元双双虽然跟着慕容玖的时间不是很久,但是对自家主子的性子还是了解的比较透彻的,一定程度上来说,她与慕容玖是恨像的,所以她不相信慕容玖真的会在这将军府中堂而皇之的与云上翊鸳鸯浴。 慕容玖眼底笑意一闪,朝着元双双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 元双双好奇的凑过去。 慕容玖附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元双双本还一脸茫然,越听越忍不住,憋得双颊通红,最终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屋子外,传来了云上翊的声音,“小九,别躲了,快来吧!” 慕容玖挥了挥手,示意元双双赶紧去办,边扬声应道:“来了!” 云上翊泡在池中,嘴角一丝淡淡笑意,反正如今就在玖月阁中,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就算慕容玖想跑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想着想着便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池边有轻柔的脚步声响起,云上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温泉平静的水面轻轻一晃,仿佛有人压着脚步声极其轻柔的踏了进来,虽然动作很轻,只是晃起了一点涟漪,然而云上翊却清晰的感觉到了水流往身边拂过来。 云上翊水下的指尖微微一动,只是微微泛起涟漪的水面仿佛遇到了海啸一般转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带动着水流的方向全部流向了他的身侧。 感觉到有温度靠近,云上翊伸手便去抓,却抓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心底暗叫一声上当,他不甘心的睁开眼。 一只鸳鸯正在他的手掌中挣扎,与他大眼瞪小眼。 另一只则顺着他扬起的水流方向朝着他飞快的冲了过来。 云上翊手一扬,内力从掌心流泻而出,直接朝着水面狠狠的拍下,温泉池中仿佛下起一场小雨。 那只顺着水流漂向他的鸳鸯,整个被内力弹起飞到半空,然后落到了云上翊的头顶,因为害怕也不知是紧张,一泡尿沿着他的发丝顺流而下。 云上翊眼睛闭起,咬牙切齿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迸出,“慕容玖!” ====== 南宫静用尽力气冲出了将军府却没有直接回皇宫,而是闷头就朝着最热闹的大街跑了过去,清晨的街上有小贩已经摆起了摊子在叫卖,行人却还是稀少。 周围有人见南宫静一个小姑娘捂着脸大哭着在马路中横冲直撞,便要上前去拉,谁知道不拉还好,一拉,南宫静脾气却极其的暴躁,甩手扬起手中的鞭子便挥了过去,“滚!不要碰我!” 那人急急闪避,跌坐在地,堪堪避开了南宫静的鞭子,然而他身边的一名小贩却没有这么幸运,直接被凌厉的鞭子甩飞了出去,而他面前摆放着瓷碗的摊子也整个都被南宫静甩翻了,碗筷、食物滚了一地。 南宫静挥完鞭子,也不管不顾,一闷头就要继续朝前冲,然而周围的小贩都是日日摆摊熟悉的,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她走,对视一眼,便都团团围了上来。 “唉~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儿啊?打伤了人,砸了东西就想跑?” “就是~赔钱!不赔钱你今儿别想离开!” “这可是绍京,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京兆府可就是边上的临子胡同,难道还要我们捆了你去见官?” “滚~”南宫静再次挥起鞭子,然而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她连动一动都难,她怒吼,“大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谁都没法子!今儿这天子脚下,你要不就赔钱,要不就跟我们去见官!” “就是!押她见官!” 南宫静虽然在怒气之上,却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去见了官,母后一气之下这和亲的事便再无转圜余地。 她狠狠撸下手腕上赤金的绞丝手镯,扔在地上,“这个,给你们,够你们吃多少年了!滚!还不让开!” 赤金的镯子在初起的眼光下泛着夺目的光芒,周围的小贩都是些小户人家,十两银子都不曾多见,那受伤的小贩眼睛都红了,手脚并用的爬过来,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在了那只镯子上,生怕被人抢走,“够了够了!让让!快让让!” 南宫静转身撞开人群,朝着一旁的小巷子中跑去,周围几名衣衫褴褛的乞丐对视了几眼,挤眉弄眼的追了上去。 身后,元慎追到的时候,恰好看到人群散去,视线一转,看到一抹扯破的衣角静静的躺在角落里,他眸色一紧,转身朝着巷子追过去。 南宫静低头冲进巷子中,绍京的巷子交错复杂,她很少出宫,出宫不是祁南王府就是将军府,她跑了几步很快就迷了路。 巷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的声音,静的仿佛是另一个毫无人烟的空间,南宫静心底终于感觉到了一点害怕。 身后传来脚步声,南宫静靠在墙上,心底一紧,那一步一步渐渐靠近的声音仿佛就踩着她的心前进,让她的心一阵一阵的发紧。 “砰~砰~”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让南宫静的腿几乎一软,随即便听到脚步声朝着自己靠近。 南宫静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到身后的人,一声惊叫梗在嗓子眼里,眼睛一翻,身子软软的瘫了下去。 元慎追入巷子之中,远远的边看到倒在地上的人影,脚下一点,便飞步追了上去,待到眼前,却发现竟然是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他停下脚步,四下搜寻,在墙角边上看到了一条黑漆漆的线,蹲下用指尖尝试的抹了一下,指尖一片焦黑,像是炭火留下的痕迹。 元慎随意扯出袖中的帕子将指尖擦干净,随即沿着那条焦黑的痕迹往巷子的深处走去。 周围越来越安静,元慎的脚步也越来越谨慎。 身后有脚步声出现,像是一个人在地面上爬行,元慎猛的回头。 墙上出现一个人,纵身跃下,手中的棍子狠狠的敲在了元慎的后脑。 元慎扬起的手一顿,人便倒了下去。 南宫静睁开眼睛的时候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之上,周围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似有若无,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视线所及的榻顶,挂着薄纱的床幔,樱草色的床幔质地轻薄,往两侧拉开,勾在赤金的帐勾中。 她从床榻上坐起,身上的衣服完整无损,鞭子也依旧缠在手腕之上,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也没有不适之处。 屋外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公主殿下醒了?” 声音明明压抑着,有些沙哑,却偏偏要装出柔弱与娇媚,让人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浑身都不舒服。 南宫静扣紧手中的锦被,声音谨慎,“谁?” 屋门缓缓推开,阳光洒落进来,然而那走进来的人去犹如从火中跑出,整个人都是漆黑的,唯独一双血红的眸子瞧着令人毛骨悚然。 南宫静神色一变,整张脸吓得刷的白了,看着门口那似人非人的东西,“你…你是人是鬼?” “嘎嘎嘎嘎~”门口的人影传来粗噶的笑声,“我是顾清漪!” 南宫静不敢置信的盯着那挪近自己的人影,“不可能,你……你怎么可能是顾清漪?” 顾清漪走到南宫静的面前,“公主殿下,慕容玖的手段你也见识了,她可以把你嫁到轩辕去和亲,可以逼得纪王爷散尽家财,可以逼得慕容嫣惨死后宫,也定有本事将我烧成这副鬼样子!” 南宫静看着那双通红的眸子,“你说,是玖姐姐把你变成这样的?不可能!玖姐姐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别人下毒手,必定是你奸诈狡猾,心有所图,所以玖姐姐才要惩罚你!” “我对慕容玖下毒手!”顾清漪面目狰狞的冷笑,“公主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如何可能对慕容玖下毒手,如今逍遥王将慕容玖护的滴水不漏,谁还有机会?公主殿下,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云上翊心心念念要将你嫁到轩辕去?” 南宫静心底一跳,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这绍京只有殿下一位公主,还是嫡出,如今还有一位郡主,便是慕容玖!”顾清漪在南宫静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南宫静扭过头不敢去看顾清漪的脸,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床榻里面缩了缩。 顾清漪也不介意,依旧低声道:“若论身份,慕容玖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殿下的,殿下是天祁唯一的一位公主,陛下与祁南王爷胞妹,又是太后嫡出,若说和亲,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公主殿下的,随便选一位宗族之女封一个名号便可以送出去!只是如今,公主下面还有一位慕容玖,镇国将军府嫡长女,又是太后要认的义女,和亲必定是最佳人选!” 南宫静虽然生云上翊与慕容玖的气,但依旧小声辩解道:“不可能,玖姐姐与翊哥哥快要订亲,母后不会罔顾她的意愿送她去轩辕和亲的!” “那太后娘娘难道会舍得送公主殿下去和亲?”顾清漪冷声反问,“如果太后娘娘真的认可逍遥王爷与慕容玖的婚事,那为何不早早赐婚,还要一直拖到现在?再说,那轩辕魏王传说中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在你与慕容玖中二选一,殿下想想,太后娘娘会选择让谁出去和亲?这绍京除了殿下,能和亲的还剩下谁?逍遥王一直都宠爱殿下,如今却为何非要将殿下送去和亲?” 南宫静听了顾清漪的话,陷入了沉默之中,方才在将军府,在云上翊与慕容玖面前爆发出来的失落与伤心此刻愈发的深重,渐渐的变成了恨意。 顾清漪盯着南宫静神色的变化,眼中阴冷的笑意一闪而过,“殿下好好休息,晚点,清漪会让人送你回宫!” 南宫静下意识便脱口而出,“我不回去!” 屋外传来喧哗声,顾清漪皱眉,“殿下先休息,我出去看看!” “公主殿下!”屋子外传来了惊叫声。 南宫静神色一变,“元慎!” 仿佛听到了南宫静的声音,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立刻就朝着这边而来,门“砰”一下便被撞开了。 元慎视线一转,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南宫静和坐在她身边的黑漆漆一团的人影。 见南宫静安然无恙,元慎扬起手中的剑便朝着顾清漪的方向刺了过来。 顾清漪从椅子上起身,身子一转,手中一把粉末便朝着元慎扑了过去。 元慎的剑举到半空,整个人往前一扑,睁着眼睛等着顾清漪倒了下去。 顾清漪走到元慎身前,伸脚踢了踢他,“中了那么一棍子还能这么有精神,不愧是慕容玖的手下!” 她扬起手,袖中一把匕首滑落,朝着元慎心口就要刺下去。 “住手!”南宫静忽然喝了一声,从床榻上一跃而下,劈手夺下顾清漪手中的匕首,“不许伤害他!” 顾清漪看着南宫静的动作,再看看地上的元慎,神色忽然有些恍惚,“公主殿下,这男的喜欢你!” 南宫静脸一红,飞快的回道:“你胡说,一定是玖姐姐让他来保护我的!” “慕容玖?”顾清漪一声冷哼,“就算她是慕容玖让他来保护你的,也没有必要这么傻为了你搭上自己的命!” 顾清漪看了元慎一眼,“清漪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今日就饶他一命,若他以后还不知好歹,清漪定不会手下留情!公主殿下,方才清漪说的事殿下就好好想想吧!当然,如果殿下想嫁去做魏王妃,清漪也阻止不了!” 南宫静没有回答,只是费劲的将元慎扶了起来,一点点的将他拖到了床上,然后就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一直到太阳落山。 元慎只感觉整个人都漂浮在半空,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在旋转,他看到南宫静的身影就在他的前面,然而南宫静在他的前方飞快的奔跑,而且跑的越来越快,渐渐的边没了踪迹。 “殿下!”元慎惊慌的喊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南宫静的身影似乎就在眼前,然而从四周却忽然冒出了几个人,将南宫静拖走了。 “元慎,救我!” “殿下!”元慎猛的一睁眼,整个人都从床榻之上弹了起来,一跃而下,待看清坐在身边的南宫静时,一把抱住她,“公主殿下,没事吧?” 南宫静定定的看着元慎,“元慎,你喜欢我吗?” 元慎被南宫静问的一愣,半晌没回神,也没有回答。 南宫静低头,看不清眼中的神色,“元慎,今日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元慎环顾了下四周,“这是哪?” 方才他似乎看见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影,但是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有谁如此大胆,胆敢当街掳走当朝公主? 南宫静迟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元慎,“这是瑾哥哥的别院,谁也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所以,元慎,不要告诉别人今天发生的事!” ====== 慕容玖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色昏沉沉的,也看不出好坏,一阵风吹过,让人不由打了个哆嗦。 元双双赶紧抱了床锦被过来盖在慕容玖身上,“小姐,还是回屋里睡吧,这天渐渐凉了,可别着凉了!” 慕容玖揉了揉眼睛,“都安生不?” “嗯!”元双双展开锦被,俯身低声道:“蓝氏那边安生着呢,说是想着法子要将将军请回来,柳姨娘拦着愣是没让她出门,如今气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慕容玖勾了勾嘴角,“如果早知道这柳如烟这么会做事儿,我应该早点将她接回来,省了不少事儿!” 她视线往树影一转,“元慎还没回来?” 元双双摇了摇头,“还没回,也没听说公主回宫了!” 慕容玖皱了皱眉,“元慎虽然寡言,但办事素来谨慎,不可能这么久还没回来!” 元双双挺慕容玖这么一说,顿时有些紧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话音才落,屋顶树影哗啦一阵响,元慎落在两人面前,“小姐,已经将公主殿下送回宫了!” 慕容玖盯着元慎,看的元慎心底发毛,却只是单膝点地,也不起身。 元双双看着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最终看向元慎,“哥哥,你做什么了?” 慕容玖收回视线,“先起来吧!” 元慎站起身,“已经将公主送回宫!” “嗯!”慕容玖也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 元慎离开之后,元双双却觉得有些不安,将慕容玖从软榻上扶起来,“小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哥哥必定不会做对小姐不利的事的!” 慕容玖侧首看了看元双双,“你有没有觉得元慎有些魂不守舍?” 元双双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已经隐回树影中的元慎,“似乎是有些不对劲,虽然看不出来,但总觉得有些别扭!” 她神色一变,语气都有些紧张,“小姐,你不会真的怀疑哥哥吧?” 慕容玖轻笑,“你紧张什么?” 元双双见慕容玖笑了,方松了一口气,“小姐,你戏弄双双!” 慕容玖在梳妆台前坐下,“双双,难道你没有发现元慎喜欢平乐?” “啊?”元双双这下真的愣住了,“小姐,你说真的?可是公主殿下来将军府也没多久,哥哥以前可最不喜欢这种任性的……” “以前?”慕容玖眼底滑过一抹怅然之色,“人是会变的,何况你与元慎如今生活的环境、接触的人恐怕与之前的都不太一样了,喜欢上不一样的人也很正常!” 元双双替慕容玖卸下发中的簪子,“那怎么办?” 她手中的动作一停,“那公主喜欢哥哥吗?” 慕容玖按住元双双的手,取下她手中的簪子,“就目前来看,恐怕平乐对元慎暂且还没这个心思!” 元双双皱眉,“那怎么办?哥哥是个认死理的人,若是喜欢上了公主,恐怕这以后就再也瞧不上其他姑娘了!” “急什么?”慕容玖斜睨了元双双一眼,“我只是说暂时,人心会变,感情也会变,现在无需担心将来的事!” 元双双见慕容玖说的笃定,提起的心也落了下来,“小姐会帮哥哥的,是吧?” 慕容玖勾了勾嘴角,也没说话。 屋外脚步声响起,玉槿端了个乌木盘子走进来,将盘子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小姐最近睡不好,这是刚刚送来的鲜奶,小姐喝些,有助睡眠!” 慕容玖任由元双双用一支发簪将她的发丝松松挽起,这才起身走到桌边。 玉槿用盖子半掩着小圆盅的口,将奶面上结起的一层薄膜滤在碗中,将牛奶倒入旁边一个透明的琉璃碗中。 慕容玖端起小碗,喝了一口,一股腥味扑鼻而来,她随手便将玉碗放下,看向还站在一边的玉槿,“怎么了?” 玉槿有些犹豫,“方才宫中来人了,让小姐尽快入宫!” 这下,慕容玖彻底的将碗放下了,“尽快入宫?” “是的!”玉槿点点头,“说是公主受到了惊吓,回宫至今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吃东西,也不睡觉,不管是陛下还是太后娘娘都去过了,御医也都去瞧过了,殿下愣是没开口说一句话,所以太后娘娘特地让如意姑娘亲自过来来请小姐过去!” 慕容玖皱了皱眉,想到早上南宫静激动的情绪,扬手道:“双双,帮我把披风拿过来!” 元双双匆匆过去将披风替慕容玖披上系好,“天凉了,小姐要不要带个暖炉?” 慕容玖摆摆手,“过去没多久,别费事儿了!” 走到屋外,忽然想到了什么,“双双,我先过去,你一伙儿去问问元慎,今儿白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晚点让魈送你过来!” 元双双脚步迟疑了下,点点头,“双双明白了!” 慕容玖说完,便转身上了轿子。 轿子稳稳抬起,魈与魅脚步如飞,片刻便进了宫。 慕容玖下了轿子,嘱咐两人回去再接双双,便朝着南宫静的寝宫走去。 身后的城墙上走出两个黑色的身影,戴着黑色的玮帽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看着慕容玖的身影消失的方向。 “都安排好了?” “一切都已妥当!这一次,天罗地网,谅慕容玖三头六臂也再无法活着离开!” 第九十七章 :挟持 慕容玖入宫之后便直接朝着南宫静所居的景然宫而去,一路上鲜有人烟,她也没有在意。 南宫静从小受宠,脾气也大,一旦入夜就不喜爱有人大叫,因此每当夜色落下就很少有宫女敢在景然宫周围徘徊。 因景然宫紧连着太后娘娘的毓仰宫,紧紧就隔了一条花道,从毓仰宫中的后花园便可看到景然宫的大门,毓仰宫中常年有御林军专职守卫,因此景然宫的安危也自然就在守护之列,平日里也不需要有多的人在旁。 慕容玖穿过御花园远远便看到了景然宫的大门,周围一片漆黑,只在殿门外悬了一排灯笼,灯笼轻飘飘的在风中摇晃,幽幽荡荡,似夜色中的一点鬼火。 她的脚步停了一下,周围风声呼呼刮过,吹得树叶哗哗作响,让慕容玖的心底隐隐生出不安。 数丈之外,紧闭的殿门“咯吱”一声打开,一名宫女走了出来,神色紧张的四下张望。 慕容玖一见出来的人,有些提着的心也落了下去,朝着那宫女走过去,“锦颜~” 走出来的正是南宫静身边的贴身大宫女锦颜,锦颜被慕容玖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慕容玖,忙拍了拍心口,快步迎上前去,“郡主可来了!” 慕容玖点点头,随着锦颜进入景然宫,“平乐到底怎么回事?是受伤了吗?” 锦颜一脸急色,“没有啊,御医都来看过了,陛下也来看过了,公主殿下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太后娘娘担心公主殿下在外面受到了惊吓,不好说出口,想着殿下愿意与郡主亲近,便让奴婢差人去请郡主!” “受了惊吓?”慕容玖皱了皱眉,忽然便想到了今日元慎的异常,难道他们两个人在外面发生了些什么事?但元慎绝对不会是趁人之危的人,依她来看,南宫静也不喜欢元慎,若非你情我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锦颜见慕容玖沉默了下来,以为她想到了什么,急着追问,“郡主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慕容玖回神,笑着摇了摇头,“先带我去看看平乐吧!” 锦颜见慕容玖不愿多说,也不敢多问,点了点头,领着慕容玖往里面走去。 檐廊中的灯笼半数以上都熄了,沿路走过去,余下的几盏灯笼悬在廊下被风吹得飘飘荡荡,那火光在眼前一闪一闪,让慕容玖心底又无端生出些怪异之感。 锦颜见慕容玖一直盯着那廊灯看,便小声解释道:“郡主莫怪,今日殿下回宫起便下令将廊外的灯笼全部都熄了,说是见不得光!” 慕容玖收回视线,也没多说什么,压下心中的不安,跟着锦颜踏入殿中。 脚步刚刚入殿,身后一阵风刮过,微敞的殿门“乓”的一声在身后关上,在空旷黑暗的正殿之中一阵回响。 袖中缩成匕首长短的皎月嗡嗡的震动起来,慕容玖虽然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的气息,仍旧下意识往袖中一探,才想起素日沉沉都是睡在元双双的袖中,今日双双没有一起随她入宫,沉沉也就没有入宫。 锦颜倒仿佛是毫不奇怪,低声说了句,“风大~郡主小心!” 说完便领着慕容玖朝着南宫静居住的内殿走去。 慕容玖见锦颜无异,便也随着她走进去,左不过都是在宫中,后面不远处便是瑛仁太后的毓仰宫,御林军常年驻守,她也不相信顾清漪能翻出什么浪去。 锦颜的脚步停在了寝宫的镂空格锦纱殿门外,躬身轻声道:“殿下,昭乐郡主来了!” 寝宫之中静悄悄的,有一丝薄薄的香气透过镂空的锦纱飘了出来,似有若无,似乎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慕容玖以手为扇,轻轻扇了扇,“殿下平日里有用香的习惯?” 之前见南宫静,她身上最多有些淡淡的花香,并没有浓重的香气,怎么殿中会突然焚香? “没有啊!”锦颜见殿中毫无动静,有些歉意的看了慕容玖一眼,又探入一点,扬高声音,“殿下,昭乐郡主来了!” 殿中依旧毫无动静。 “锦颜~”慕容玖唤了一声,“你先去忙吧,我进去看看,这殿中味道有些奇怪,若有事我会唤你!” 锦颜担心的看了眼殿中,对着慕容玖拂了拂,“那就劳烦郡主了!” “去吧!”慕容玖也没多说什么,见锦颜退了出去,转身推开门,殿中香味扑鼻而来,她屏住呼吸,走了进去。 殿正中两侧各立着一根一人高的铜柱麒麟夜光座,上面放着两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但此时外面的竹篾细格纱笼都罩在外面,挡掉了夜明珠大半的光芒,愈发显得殿中昏暗与朦胧。 “平乐~”慕容玖试探性的唤了一声,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殿中回想,南宫静却依旧没有声音。 慕容玖循着夜明珠的光芒往内殿走去,床榻之上似乎有人影,但是却感觉不到呼吸声,她心底一惊便加快了脚步。 榻上的人影似乎也感觉到了身后有人靠近,一个翻身,“谁?” 慕容玖脚步一顿,听到熟悉的声音,便靠近在榻边坐下,“平乐,怎么回事?” 南宫静听到慕容玖的声音,似乎愣了一下,半晌才低声唤道:“玖姐姐?” 慕容玖听南宫静的声音无异,便也放了心,“太后娘娘见你茶不思饭不想,担心你在外面遇到什么事,特地让我过来看看你!” 南宫静听慕容玖提到瑛仁太后,叹了口气,“我没事!” 慕容玖替南宫静拢了拢耳边的发丝,“那怎么回宫之后就不说话了?” 南宫静忽然抬起头看着慕容玖,“玖姐姐,平乐有个事想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问!” 慕容玖听南宫静语气有些迟疑,笑道:“有什么便问好了!平乐什么时候同我如此拘谨了?” 南宫静身子往宽大的床榻后面挪了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被子,“玖姐姐,你靠近些!” 慕容玖看了眼南宫静的手,坐到了靠近南宫静的身边,视线的落在了她的手上,忽然觉得身子一顿。 宽大的床榻猛的下沉,慕容玖只觉得身子一侧,便滑入了地道之中,她下意识一声惊呼,“平乐!” 朦胧的视线中看到南宫静毫无情绪的眸子,耳边响起她的声音,“玖姐姐,不要怪我!” 鼻尖一股香味飘过,慕容玖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逍遥王府碧波湖面一片平静,夜色下,夜明珠夺目的光芒穿透水面,折出朦胧而柔和的光。 人影从半空落下,脚尖轻盈,借力从湖面上飞点而过,如燕子掠过水面,一点波光,随即消散,人便已到了那扇直入半空的紫檀木门前。 木门缓缓移开,逗逗走了出来,“主子已经休息了!” 鬼声音平静,却难得的带了分急色,“王妃入宫了!” 声音从木门的缝隙中传进去,云上翊便已出现在了鬼的面前,“什么时辰?” “半个时辰之间入得宫,去了公主的景然宫!”鬼如实回答,“至今为止尚未有消息出来!” 云上翊却神色一变,袖子一甩,直接将鬼拂开,身子便如飞燕掠起,直接从与英临殿外相通的石壁穿过。 石壁后正对着英临殿的松林中,停着一匹宝马,云上翊也不管时辰,上马便朝着后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深夜时分,正是皇宫之中寂静之时,马蹄声犹如一记闷雷,打破了一宫的沉寂,惊醒无数人的夜色。 皇宫西北角临近冷宫的暴室之中,正是受罚的宫女们清洗、更换泔水桶的时候,这时候,有宫外来的大马车停在偏门外,将那些泔水、剩菜都拖走,送到那些乞丐们居住的地方。 暴室中的老嬷嬷正挥着鞭子指挥着新来的宫女收拾恭桶,暴室的门被推开,两名高大的宫女拖着一个用黑布裹着的人进来。 老嬷嬷见两人神色不善,谨慎的迎上去,“两位姑娘!” 左侧的一名宫女一抬手,长圆形的腰牌卡在掌心之中,在黑夜中都带着慑人的光。 老嬷嬷眼神一跳,忙低下头压低声音恭敬的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右侧的宫女也不说话,视线在周围巡视一圈,落在了排成一排放在板车上装着剩饭的木桶。 老嬷嬷顺着那名宫女的视线望过去,低声道:“那是正要运出去的剩饭剩菜!” 视线看了眼两名宫女手中拖着的人影,“车上正好还有空位可以放一个空桶,如果姑娘需要,老奴帮你们把空桶放到最中间!”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右面的那位点点头。 老嬷嬷招了招手,喊了一声,立马有两人上前将那一个空的木桶抬了过来,两名宫女将地上用黑布裹着的人扛起扔到了木桶中。 随即几个人合力将那木桶抬到了板车上,却没有放到最中间,反而是放到了最外面最显眼的地方。 老嬷嬷见那两名宫女装好木桶却不离开,马上就明白了,朝着驾车的车夫挥手道:“满了满了,赶紧走!” 车夫倒是波澜不惊,见老嬷嬷频频挥手也不急着离开,反倒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名宫女。 右侧那名宫女对着车夫微微点了点头,手一扬,一块腰牌落到了车夫的手中。 车夫也不说话,扬手接过腰牌收起,低低吆喝了一声,扬起马鞭驾着车子便溜溜儿的朝着侧门的方向而去。 夜色下,拖着泔水桶的车子咕噜噜的从暴室离开。 另一侧,云上翊正策马朝着景然宫疾驰而来。 两侧交错之时,云上翊心头一跳,急急勒住马缰,“站住!” 拖着泔水桶的车夫似乎动作很不熟练,吓得手一抖,方才险险的拉住驾车的马。 “这里面是什么?” 云上翊调转马头,在车子上的泔水桶上来回巡视,探出马鞭敲了敲中间的木桶,沉实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车夫低着头,声音似乎有些颤抖,“都是贵人们吃剩下的东西!” 云上翊皱了皱眉,也没再多看,随手一挥,转身策马瞬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下。 车夫抬起头,残破的帽子下一双阴戾的眼睛盯着云上翊远去的方向,随即视线移到最外面的一只木桶,浮现出阴冷的笑。 马蹄声远去,车夫才缓慢转过视线,狠狠一鞭,驱着车子飞快的出了宫门,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夜色之中。 云上翊到景然宫的时候宫中一片灯火通明,远远的便可以看到瑛仁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吉祥焦急的在宫门外打转。 吉祥见出现的是云上翊,神色一变,忙垂睑低头请安,“王爷!” 云上翊看也没看她,下马便大踏步的朝着正殿走去。 正殿之中一扫之前的昏暗,烛火通明,瑛仁太后满脸怒色的坐在正中,看着以锦颜为首,跪满一地的景然宫宫女。 云上翊心底一沉,面无表情的直接穿过正殿往南宫静的寝宫走去。 “逍遥王~”瑛仁太后唤住云上翊。 云上翊却脚步未停,直接闯入了南宫静的寝宫。 瑛仁太后脸色大变,忙起身便追了上去。 虽然云上翊名义上是南宫静的兄长,又喜欢的是慕容玖,但内功之中好歹是公主的寝殿,云上翊名声又素来不佳,若是传出去,南宫静的名声必定不好听。 南宫静听到寝殿的门打开,翻身便坐了起来,见是云上翊,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支支吾吾半晌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云上翊却也显然不想跟她说话,走到南宫静面前,冷声厉喝,“下来!” 南宫静第一次见到云上翊如此的神色,明明没有表情,也不是疾风暴戾的神色,却让她感到心底发寒。 视线一抬,看到由如意扶着过来的瑛仁太后,赤脚便从床上一跃而起,朝着瑛仁太后扑了过去,“母后!” 云上翊见南宫静离开,掌心朝下狠狠一拍,结实的黄花梨木床榻瞬间崩塌,断成两截。 一条黑漆漆的丈宽的通道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这下连瑛仁太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看向身边的南宫静。 南宫静吓得脸色发白,“我不知道,母后,我真的不知道!” 云上翊纵身跃入密道,地道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他一路滑到底,便道了冷宫后面的一片树林中,抬头看去,正对着的便是暴室的大门。 他神色一紧,想到方才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马车,狠狠的一砸地面,返身回到南宫静的寝殿。 南宫静被再次出现的云上翊吓了一跳,缩在瑛仁太后的身后。 云上翊大步朝着瑛仁太后走过来,脚步片刻未停,声音却是冰冷,“慕容玖若有事,你便不用去轩辕了,直接去军营吧!” 南宫静脚步一软,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我没有……” 云上翊却懒得多说,转身离开。 身后,南宫静的眼中浮出刻骨的恨意。 == 慕容玖清醒的时候,只觉得周围一股难闻的气息,仿佛是无数东西混杂到了一起,百味掺杂,令人几欲作呕。 脑袋依旧有些昏昏沉沉,但古怪而难闻的味道反而让慕容玖瞬间便清醒了过来,整个人仿佛蜷缩在一个狭小的范围之中,睁开眼,偶尔有几道细碎的阳光洒入,伸手便可以触及边缘,告诉她正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密闭的空间。 马车顿了一下,停了下来,有脚步声靠近,慕容玖忙调整呼吸,闭上眼睛,在尚且不明对方情况的前提下,以静制动是最好的办法。 头顶的盖子打开了,阳光直贯而入,暖暖的洒在身上,将周围古怪的异味也驱散了,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没醒?”破碎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伸手就要扇慕容玖的耳光。 “你干嘛?”后面的男子飞快的扣住了她的手腕,“如今还没有出城,处处都是危机,你要是把她弄醒了,还能带着她安然出城吗?” 顾清漪却不依不挠,死死的盯着桶中的慕容玖,“不能安然出城就在这里把她杀了!我才不在乎她安不安然!” “胡言乱语!”男子厉声呵斥,“你想的倒简单,她可是我们手中最重要的筹码,只要她在,我们就有活下去的机会!你想死就自己去死,不要拖着本王,本王没空陪你玩!” 顾清漪冷笑,“我该喊你佑仁大师还是南宫纪云还是纪王爷,你还真当你自己是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啊,你不过就是一个叛贼,是一个庶民,连这大街上的老百姓都不如!” 南宫纪云冷冷的盯着顾清漪,“蠢货!你难道要我们两个在这里斗起来两败俱伤,一个都出不了这绍京城,让慕容玖安然离开?” 顾清漪看了木桶中逼着眼睛的慕容玖一眼,收起满是恨意的眼神,不再说话。 “快~让开!都让开!” 身后传来吆喝声,几名禁军手中各拿着几张纸朝这边走过来,见到南宫纪云与顾清漪两人上前便是上下打量。 一看到顾清漪的脸,走在最前面的禁军大叫一声,“丑八怪!” 说完,狠狠的推了顾清漪一把,“哪里来的丑八怪,还不赶紧滚,在这里吓什么人啊?” 顾清漪眼底戾光一闪而过,手腕一转,手刀便要扬起。 身后南宫纪云快步上前,压住顾清漪的手腕,笑着对禁军道:“不好意思,这位军爷,我家闺女脸上从小便是烧伤的,扰着诸位军爷了!” 说着,便将顾清漪扯到身后,“还不快回去拉车!” 顾清漪嘤嘤的哭着缩到了车后。 那禁军冷哼了两声,手一抖,将手中的画卷打开,“见过这两个人没?” 南宫纪云仔仔细细的盯着自己与顾清漪画像,半晌,摇头,“回军爷,没见过!” 那禁军视线一扫,便落在了马车后面的木桶上,缓步踱了过去,快要靠近时便捂住了口鼻,“什么东西?” 南宫纪云忙急着跑过去,手一扬,似乎想要掩住点那味道,谁知道动作太大,一下子便将角落的一个木桶给扫落了下来。 一桶的剩饭剩菜兜头便倒了下来,瞬间洒了一地。 那禁军飞快的往后跳了两步,身上却仍旧被渐到几滴溠水,他眼睛一瞪,手中的长剑便要朝着南宫纪云砍过来。 身后两名禁军飞快的拉住他,“老王,别闹了,我们快去找人吧!这事儿可是逍遥王爷亲自交代下来的,要是今儿找不着昭乐郡主,别说你我,整个禁军恐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名禁军听后面的同伴提到逍遥王,不由脸色一变,半空挥剑对着南宫纪云舞了一下,“今日算你运气好,还不赶紧收拾干净了滚蛋!” 南宫纪云对着那禁军的背影躬着腰,“是是是!多谢军爷!” 看着禁军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处,南宫纪云转身快步走到顾清漪的身边,“想不到云上翊动作这么快,我们得赶紧想办法离开!” 顾清漪也坐上车板,“看来城门已经堵住了,我们怎么出去?不用出去了!” “不用出去?”南宫纪云拉上车便策马离开,木桶倒下的剩水洒在马车周围,在阳光的蒸发下发出刺鼻的臭味,周围的百姓纷纷退避三舍。 “对!”顾清漪紧紧抓着手边的木桶,“云上翊以为我们会出城,我们便故布疑云,让他以为我们出城了!他以为我们要处处低调小心,我们就偏偏反起到而行!” 南宫纪云愈发的不解,“到底怎么办?快说!” 顾清漪烧焦的嘴角拉起一个鬼一样的冷笑,“找人驾着这辆车快马冲出城,再找一辆华丽的马车,我们光明正大的回望仙阁!” 南宫纪云也不是笨蛋,一句话便也明白了顾清漪的意思。 一炷香的时辰之后,一股飘着臭味的马车从巷子中冲了出去,驾车的人就像酩酊大醉的醉汉,驾着马车闷头就朝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城门周围禁军的副统领正拿着南宫纪云和顾清漪的画面在交代下面的人,远远的边看到一辆马车朝着城门的方向疾奔而来,越来越近,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 禁军副统领想到早上从皇宫之中传来的消息,马上便拉开嗓门喊道:“快,关城门,关城门,拦住那辆马车!” 说着,狠狠一把推开身边的小禁军,“快!去逍遥王府禀告!” 马车顷刻便到眼前,车板虽然又破又沉重,驾车的却是一匹好马,脚力又快又急,扬蹄落蹄之间,身侧的几名禁军猝不及防,一下子便被马蹄甩飞了出去。 副统领飞快拉开自己身边的几名禁军。 马车很快便到了城门口,正要冲出去,身侧几名禁军正费力的将城门关上,却见马背上的人一跃而起,脚步沿着城墙急点而上。 “追!抓住他!”副统领一指那已经上了城墙的身影,大声喝道。 正在关城门的禁军顿时都松了手,与副统领身边的禁军一起往城墙上跑去。 马车就在这禁军松手的一瞬间,冲出了城门。 城墙上的身影也同时从城墙上纵身跃下,稳稳落在了马背之上。 马车疾驰而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云上翊得到消息的时候刚刚回到将军府,一接到消息,立马翻身上马,转身策马朝着城门驰去。 鬼与魅等人见情势有异,也不敢多问,先后追着云上翊朝城门而去。 逍遥王府穿过临子胡同再绕过后方一条小巷子就是城门,云上翊直接穿过大街朝着城门疾奔而去,周围的百姓纷纷退避,却也知道驾上之人非富即贵,没人敢多说什么。 云上翊策马快要靠近的时候,一辆华丽的小的马车从巷子中穿了出来,与他擦肩而过,朝着望仙阁的方向而去。 疾驰的宝马缓了一下,云上翊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与他擦肩而过,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阳光下,华丽的马车已经远去。 前方已经传来了禁军副统领的声音,“逍遥王殿下,属下该死,让犯人逃走了!” 云上翊收回视线,猛然回神,视线一紧,也不回答,直接策马跃出城门,朝着轴辕留下的痕迹追了过去。 鬼等人倒是留了个心眼,在城门停住了脚步,拉住那位副统领细问了几句。 那副统领早已被云上翊吓得面无人色,说话语无伦次,将方才的事情颠三倒四的重复了一遍。 魈看着云上翊远去的身影和地上略有些倾斜的轴辕,“我总觉得有些怪异!” 鬼顺着魈的视线望过去,“怪什么?殿下影子都不见了,还不赶紧追!” 魈却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有些迟疑。 鬼瞪了他一眼,身子一转,便追了过去。 魅却与魈一样停住了脚步,“你方才有没有注意到那辆与主子擦肩而过的马车?” 魈眼睛一亮,“你也觉得奇怪?” 魅点点头,“主子关心则乱,我们却必须事事都谨慎,如今正是天刚亮,小贩也才不过刚刚摆出摊子,如果我没记错,这巷子里可是平民区,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么华丽的马车却在这城门边的巷子里出来,不出城反而回城了,难道还不奇怪吗?” 魈也附和的点头,“我去瞧瞧,你去追主子!” 两人手掌一击,转身同时消失不见。 慕容玖被从一股臭味的木桶中移出来放到了马车中,马车柔软而舒适,她想着方才顾清漪与南宫纪云的对话,知道他们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心底一松,便又睡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冰冷的水激醒的,刺骨的冰水一滴一滴的从壁上的岩石缝中落下,沿着慕容玖的额头滑下,滑入她的衣襟之中,让她冷的打了个激灵。 “醒了?昭乐郡主?”粗噶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带着浓浓的嘲讽。 慕容玖缓缓的坐起,环顾四周,“想不到望仙阁还有个这样地方,本郡主真是长见识了!” 顾清漪神色微微一变,然而在她焦黑的脸上也看不出变化,只是通红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我当你是什么东西,到底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慕容玖不介意顾清漪的冷嘲热讽,“本郡主见过的都是高床软枕,稀世珍宝,绝世美人,像这种环境还确实真的未曾见过!真心不如顾姑娘见识的多!” 顾清漪冷笑,“慕容玖你未曾见识过的多了,我倒不介意今日让你一一都见识一下,你也不用装,想当初你在大昭寺的时候住的也不见得比这好多少,应该习惯了吧,否则怎么见你方才睡的那么舒服?” 慕容玖扬手掩了掩唇,“顾清漪,倒是我小瞧了你,我倒是不曾想过你还有本事入宫?” 顾清漪起身,走到慕容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慕容玖,我会让你知道你之前有多错,我的本事比你想的多的多,你不要妄想有谁会来救你,云上翊已经被我们的人引到了城外,恐怕三天都回不来了!” 慕容玖依旧靠墙坐着,她只是抬头看了顾清漪一眼便又低下头,然而她眼中清冷的神色却让人不由退避。 顾清漪看着慕容玖的眼睛,仿佛无数冷箭刺入她的心口,让她整个人都冰凉,怒火油然而生,扬手就朝着慕容玖的脸扇了下去。 慕容玖一抬手,轻轻巧巧便将顾清漪的手挡住,声音冰冷,“顾清漪,我劝你,你要是敢杀了我,就现在杀了我,你要是想折辱我,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南宫纪云的话在顾清漪的耳边响起,她手紧握成拳,不甘心的落回身侧,眼中却闪过一抹寒光,“慕容玖,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慕容玖轻笑,丝毫没有阶下囚的狼狈,“顾清漪,如果你拿我有办法,你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她没有丝毫的落魄与紧张,从容与淡定反而衬出顾清漪的狼狈与落寞。 顾清漪冷笑,走到慕容玖跟前,“慕容玖,我早就知道你奸诈狡猾,就算我不能杀了你,你以为我就真的没有办法对付你吗?” 她低下身子,“这绍京城中想要得到你的人太多了,你说,如果你不是清白之身了,王爷还要不要你?” 慕容玖看了顾清漪一眼,“想得到我的人很多,但有谁敢?” “慕容玖,那你就看看有没有人敢?”顾清漪后退了几步,转开石门退了出去,“进来吧!” 石门缓缓转来,高大的身影躬身而入,一步步的走到慕容玖的面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八章 :故人 慕容玖看着靠近的人影,熟悉的容貌在昏暗的石室中透过墙顶穿来的唯一一抹阳光倒映在她的眼眸之中,让她的心陡然一沉,语气发僵,“白子遥,你疯了吗?” 听到慕容玖喊自己的名字,白子遥眼神一变,一种从不曾有过的奇异的感觉从心底翻滚而上,仿佛那个人从远处而来,久违的感觉。 白子遥收回视线,定定看着慕容玖,陌生的脸,陌生的眼,他却穿过了眼前的这张脸,这双眼看到了另一个人。 顾清漪见白子遥久久没有动作,不由粗笑着催促,“怎么,摄政王如今后宫三千,难道还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么?” 白子遥显然也很讨厌顾清漪,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顾清漪被白子遥一刺,面子上便挂不住,声音也愈发的粗狂难听,“白子遥,你想在这个时候怜香惜玉吗?你要知道,就算你现在不想要,后面还等着一个轩辕和,他可是费尽心思想要将慕容玖弄到手,不惜一切代价!” 提到轩辕和,白子遥的脸色愈发难看,厉声道:“本王没有在别人面前演活春宫的习惯!还不滚出去!” “哼~”顾清漪冷笑一声,甩手扔过一块白布,“这里不是昭黎,也不是你摄政王说了算,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否则,我就去请禹王过来!” 顾清漪说完,嘲弄而又得意的扫了慕容玖一眼,推门转了出去。 慕容玖拍拍衣服从潮湿的地上站起来,“摄政王,多谢你陪我演戏!” 白子遥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冷静到令人惊讶的女子,纤长的身影再次与记忆中的影子重叠到了一起。 足够的冷静是从容自信,但盲目的冷静…脑海中瞬间便浮现出大婚那晚凤九的神情,惊讶、不解、愤怒与冰冷,他忽然想看看,若是撕下眼前这个女子那层冷静的面具,下面又会有怎样的表情? 慕容玖感觉到白子遥的异样,虽然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声音却瞬间冷了下来,“让开!” 白子遥脚步一晃,不但没有让开,反而不偏不倚挡在了慕容玖的身前,“无论我让不让,你今日都出不了这里,慕容玖,我突然很好奇,究竟是什么造就了你今日的狂妄自大?” 慕容玖抬头看着眼前曾经无比熟悉的容颜,亦不客气的冷声反问,“我也好奇,是什么早就了摄政王如此的狂妄自大?” “哈哈~”见慕容玖将问题又抛给了自己,白子遥哈哈大笑,“郡主不如试试就知道了!” 白子遥一伸手,扣住了慕容玖的手腕。 慕容玖身子一转,脚尖犹如跳舞一般优雅而从容的转开,手指从袖中一探,化作凌厉的招式点向白子遥的腋下。 白子遥眼底讶然,手臂一抬,险险避过,但身子便同样不可避免的要退开。 慕容玖在他手臂抬起的一霎那,便飞快转出了他手臂所及的范围。 柔滑的袖摆从白子遥的手中穿过,随着慕容玖的动作一滑而过,滑出了白子遥的掌心。 慕容玖再退了两步,一直退到白子遥两丈之外,方才抬眼看他,“试不试,不是摄政王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 白子遥看着眼前冷静漠然的脸,心底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你是故意被他们带到这里来的?” 慕容玖谨慎的盯着白子遥,不置可否,而她的神情却给了白子遥肯定的答案。 白子遥看着眼前这张全然陌生脸,不知为何,方才一闪而过的心思瞬间一扫而空,环顾四周,“这里恐怕只有方才那扇门可以出去!” 他战场进出,素来都喜欢留意四周的环境,方才跟着顾清漪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过了,这里面除了方才进来的那扇石门,便再没有其他可以出去的地方,所以顾清漪才如此大胆直接带着他从正门而入。 慕容玖也不看他,径自在石室中打转,停在了方才落下水滴的地方,有水滴从缝隙上方落下,在方才她坐的地方凝成小小的一汪。 白子遥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上去,眼神微凝,他方才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此刻才发现就在他们的头顶,有一个手指大小的洞口,而外面的水就从这个洞口一点一点的渗进来。 慕容玖看了他一眼,走的洞口下,“就是这里!” 白子遥走到慕容玖的身边与她比肩而立,身子一掠,指间飞快的从洞口一抹而过,洞口的边缘光滑无痕,显然是常年的水流划过,滴水穿石一般将周围的石壁都已经磨平了。 后面传来石门转开的声音,慕容玖身子一转,伸手拽过白子遥遮到自己的面前。 白子遥猝不及防,被慕容玖一拉,人便往前方一冲,朝着慕容玖就压了下去。 慕容玖眼神一沉,指尖抬起点住了白子遥的身体,将他拦在自己一指之遥,然而却无法控制白子遥的发丝扫过她的脸颊,熟悉的香气萦绕在周围令她浑身一紧。 一股淡淡的兰香在白子遥的鼻尖弥漫开来,白子遥神色一变,压到慕容玖耳边,“你……是谁?” 顾清漪推门而入,恰好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白子遥背对着她压着慕容玖,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远远望去,像是沉醉在亲吻之中。 感觉到身后的视线,白子遥头也没回,“顾姑娘在望仙阁是被玩多了?如今这喜欢看活春宫的嗜好还真是特别!” 顾清漪脸色铁青,“白子遥,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今日一事若是传出去,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跟昭黎那些御史台的老臣们交代,长公主诡异薨逝不到一年,你却在这里与他人苟且,你还有何脸面回国?” 慕容玖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白子遥,眼前的那张脸依旧如往昔,如一张隽刻出来的雕塑,精致而冷然。 白子遥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声音亦如之前,“顾姑娘,请便!” 顾清漪如今连望仙阁都不敢出去,更别提去昭黎,听到白子遥的话也只是用力一拂袖子,转身推门离开。 听到顾清漪的脚步远去,慕容玖点着白子遥的手指一用力,声音冰冷,“让开!” 白子遥顺势退开,看着面前瞬间变脸的慕容玖,不由讥道:“没想到,昭乐郡主也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慕容玖随手一挥,“比不上摄政王,利用完长公主,便过河拆桥,杀人灭口!” 她的语气淡然,却带着丝颤抖,那些场景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不会再出现在她眼前,可是每次想起,依旧如再次从地狱走了一遭,让她连呼吸几乎都要停止。 白子遥却是脸色一变,上前便要抓慕容玖。 慕容玖一转身,袖子狠狠的从白子遥的脸上拂过,仿佛一个狠狠的巴掌扇了过去。 白子遥脸色一变,刚要说话,却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兰香再次从鼻尖拂过,他盯着慕容玖的眼神陡然黯沉的下来,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 慕容玖感觉到了白子遥神色的变化,眼底竟闪过一抹慌张。 白子遥眼尖的捕捉到了慕容玖眼底的光芒,愈发逼近,“你到底是谁?你与凤九是什么关系?” 慕容玖抬手一挡,真气自然自体内流泻而出,“摄政王,你不过就是方才为我解了个围,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我是谁与你何干?” 白子遥盯着慕容玖的神色变化,“你是谁确实与我无关,但你若与凤九有关系便与我有关!” 他步步逼近,“说!凤九的私印在哪里?” 听白子遥提到凤九,慕容玖眼中闪过一抹幽暗的光,仿佛黑夜中燃起的火芒,她手往身后石壁上一拍,石壁碎屑飞溅,“白子遥,你想要凤九的私印,你可还有脸面面对无影军吗?” 白子遥眼神半眯,眼中终于划过一抹杀意,“无影军本就是我为凤九训练的,我才是他们真正的统帅?” 慕容玖脚步一顿,脸上浮现厌恶之色,“白子遥,我没想到你如今竟然如此无耻!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建未央宫的时候,你对凤九说的话?” 白子遥手中本已结起内力,只待慕容玖开口便将她击毙在自己掌下,如今从她口中听到“未央宫”三个字,神色瞬间一变,手中的气息也缓了下去,消弭于无形。 显然,他没有料到,眼前的女子所知道的他与凤九之间的事比他们想象的要多的多,甚至是已经完全的超乎了他的想象,他甚至丝毫不怀疑,她必定也知道凤九死亡的真想,只是那晚宫中的人都已灭口,究竟会是谁? 慕容玖见白子遥沉默了下来,也不再说话,如今她受困于人,若不是白子遥过分,她本不想与他撕破脸皮,她还要靠着白子遥出去,那些仇如今还不是报的时候。 石室之中陷入了沉寂,两个人都各怀心思,而一墙之隔,还有虎视眈眈的顾清漪与南宫纪云。 墙角的水一滴滴的往下落,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玖忽然转身看向白子遥,“白子遥,你带我安然离开,我就告诉你凤九在哪里,如何?” ------题外话------ 好咧~ 尖尖今天忙到则死过去 只能更这么多 明天会有一个大章的更新 下面就会恢复每天万更 不是缺字少句的了 ,>_<, 要进入高潮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九章 叛贼 白子遥身子一僵,仿佛一道惊天霹雳直打下来,几乎让他瞬间停止了呼吸。 耳畔不断回响的是慕容玖方才的话,她说的不是她与凤九的关系,而是告诉他,凤九在哪里? 凤九明明已经死了,他还记得她临死前的眼神,躺在满地的鲜血之中,身体的温度渐渐冷了下去,直至冰凉。 白子遥身子猛转,目光灼灼的盯着慕容玖,“胡言乱语,长公主如今安然躺在皇陵之中,还用你告诉本王在哪里吗?” 慕容玖毫不避视,直直的望入白子遥的眼睛,“凤九真的在皇陵吗?完好无损的躺在水晶棺之中吗?” 白子遥呼吸一滞,眼前这双毫无情绪的黑眸仿佛望到了他心底的最深处,看着他曾经所做的一切。 他撇开头,没有回答慕容玖的问题,直接道:“本王答应你!” 慕容玖看着白子遥的背影,微微勾起嘴角,眼底却不自觉地流出一抹苦涩,曾几何时,这些算计与斗争已经用在了彼此的身上? 白子遥却没有再一直想着慕容玖的话,他们的时间有限,顾清漪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便会发现石室中的异样,到时候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事?轩辕和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不足以信任! 石室四面密封,慕容玖倚在石门边上,看着白子遥四处寻找出口,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方才冷冷开口,“就算找到出口,我们也出不去!” 白子遥停下动作,神色不由有些不耐烦“慕容玖,你不要太过分了!” 慕容玖站直身子,视线漫不经心的白子遥带着怒气的眸子,“摄政王,本郡主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一下,你又何必如此生气?我说的事实,顾清漪这个人在望仙阁钱付了这么久,性子必定是谨慎的,而且她敢堂而皇之的带你进来,便是笃定没有其他的路可以出去,就算有,恐怕她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自投罗网!” 语气微微一顿,慕容玖的声音一抬,带着嘲讽,“她以为谁都像她那么蠢,会将自己送出去自投罗网吗?” 白子遥没有回答,却扬起了手臂,袖中的内力将整个袖子都吹了起来。 慕容玖却上前一步,按住白子遥的手腕,“摄政王,你是想救我还是想杀我?” 白子遥内力一收,语气已然不耐,冷冰冰的道:“慕容玖,如果不是因为凤九,你的生死与本王何干?” 慕容玖冷笑,“摄政王这些年宫中是白呆了吗?你出手击碎这石墙,我想顾清漪马上就会让人致我们于死地,也许这外面已经埋伏了数百弓箭手,只待你我出去,便万箭穿心,随后便可告诉南宫珩,摄政王欲行不遂,啥本郡主灭口,而他们则将联手将摄政王诛杀!这样,不但挑拨了天祁与昭黎的关系,他们还可以顺理成章的得到昭黎的军队,联手攻打天祁,为你报仇!” 她走到白子遥的面前,“摄政王,你觉得这个生死与你可有关系?” 白子遥一愣,他虽然执掌朝政,陪伴凤九多年,那些残忍而诡异的招术却也从来都不曾放在心上,如今听慕容玖一说,手中的动作也随之缓了下来。 未曾见过,但是那些阴谋诡计却真真实实的存在。 慕容玖走到石门处,扬手朝着石门狠狠一击。 碎石飞泻,石门却毫无动静,石门外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慕容玖看了一眼白子遥,伸手将他拉倒自己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啊。 石门缓声推开,顾清漪视线从门外一扫,发现石室之中已空无一人,心底一惊,随即便走了进来,刚刚踏入石室,便感觉到耳边传来呼吸声,再要退出去已经来不及。 白子遥手飞快往外一劈,落在了顾清漪的肩头,手腕往前一折,将她往自己的身体内侧一拖,手臂卡住了她的脖子,声音低沉,“顾清漪,你现在要是敢动一下,本王就能折断你的脖子!” 顾清漪被白子遥的手臂卡的几乎喘不上气,憋了许久,才断断续续的道:“摄政王,你放了慕容玖,你以为逍遥王会饶过你……” 没有等白子遥说话,慕容玖已经走到白子遥身边,什么都没说,伸出手指点了顾清漪的哑穴,“声音这么难听,还是不说为妙,省得污了本居住的耳朵!” 顾清漪一个字憋在嗓子眼中,眼睛一翻,差点被慕容玖气得昏死过去。 慕容玖直接把吧顾清漪黑衣后的帏帽往她脸上一盖,“这张脸也太丑了,就不要出去见人了,不要让别人瞧不起我天祁,以为天祁无人,如此丑八怪也可以做花魁!” 顾清漪盖在帏帽下的眼睛一翻,一口气没翻上来,昏厥了过去。 白子遥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玖,“郡主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慕容玖似笑非笑,声音冰冷,“逍遥王爷骗色篡位,比九儿不知道厉害几许,如何还要对本王刮目相看?” 白子遥早已见识过慕容玖的口才,也不愿与她在这上面纠葛,推着顾清漪便走了出去。 石室之外是望仙阁巷子外的一片空气,出乎慕容玖的意料,顾清漪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却没有把密室放在望仙阁中,若是在望仙阁中,一旦被人堵住,一把火,恐怕顾清漪再也没有第二次回天的本事了。 白子遥压着顾清漪的手正要松开,却被慕容玖一把按住。 慕容玖视线一转,看向石墙外望仙阁的后墙之上,两人高的围墙几乎都被绿油油的树影挡住,然而在墙角之下,却有一个个小小的光点。 白子遥抬头一看,便看到了晃动在树影无数晃动的银色光芒。 慕容玖动了动嘴,扬声道:“摄政王,手里的人质看好了,方才顾姑娘可说了,有她在手,佑仁老贼必定不敢动手,否则,那些握在她手中的秘密会全部交到陛下的皇案之上,必定让他这一次全军覆没!” 白子遥盯着树影之中,晃动的银点本已探出,在听到慕容玖的话之中,却缩了回去,随即低头再看,地上的光点尽数消失。 慕容玖无声冷笑,继续道:“摄政王,我们走吧!否则禹王的人恐怕就溜之大吉了!” 白子遥不解的看着慕容玖,却见她视线一转,已经快速跑向了巷子口的两匹快马。 慕容玖也不多解释,一扬马鞭便打马疾驰而去。 白子遥不明白慕容玖的用意,却也不敢迟疑,拖着顾清漪转身便追上慕容玖。 两人一先一后从巷子中直冲而出,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围墙之上传来压低的声音,“王爷…” “追!追上去!”南宫纪云从围墙上一跃而下,随便找了一头马便迫不及待的跃上去,朝着慕容玖直追而去。 因为昭乐郡主的失踪,绍京城中草木皆兵,城门加强了双倍的兵力驻守,从早到晚都是大门紧闭。 慕容玖策马冲向城门,远远的便有禁军围了上来,她袖子一甩,袖中玉佩滑至掌心,碧绿的光芒自阳光下一闪而过,几乎晃瞎了不远处恰好巡视到禁军统领的眼睛,远远站在围墙上便喊道:“开城门!” 下面正要上前拦住慕容玖的禁军听到声音,慌张的转身去开城门。 慕容玖看也不看,策马冲出城门而去,身后白子遥紧跟而上,借着便是南宫纪云和他的随从。 禁军扶着城门在后面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待那巡视的统领下来,才有胆大的禁军上前小声问道:“那是谁?” 那禁军仿佛瞬间回神,狠狠的拍了他一下,“快!去逍遥王府禀告!说是发现郡主的行踪!” 那禁军听到郡主的声音,眼睛一瞪,猛然回神,转身撒腿就朝着临子胡同的方向跑去。 慕容玖策马出了城门便朝着北边疾驰而去,她在掉入地道的时候就已经想过,既然这一次顾清漪豁出去了一切,那么她就趁此机会将慕容清拉下水。 将军府中已经看似平静了很久,柳如烟虽然刚刚回府,但手段却也不输蓝氏,几次三番将想要出门去寻找慕容清的蓝氏拦在府中,死活不让她出门,慕容清也假装不明白府中之事,长时间的缩在军营之中,不见人影。 城门出去往北便是虎啸营的军营,南宫纪云未必不知道,但是如今他手中的人都在一场大火中被焚烧至今,留在手中的最多不过区区数百人,这才是他费劲一切心思抓到了慕容玖却让她活着的原因,如今慕容玖是轩辕和和白子遥眼中的香馍馍,谁都想要得到她,只要南宫纪云帮助他们任何一个得到了慕容玖,也就变相的等于得到了轩辕或者昭黎的军队,而慕容玖只要不死,最终也会成为他的护身符。 慕容玖伏在马背之上,无声冷笑,一定程度来说,南宫纪云与慕容清很相似,都只想着坐享其成,不想与任何一方起冲突,甚至帮自己留足了后路。 但是慕容玖却不打算让慕容清安安稳稳的所在军营之中,既然他不想出现,那她就逼他出现。 慕容玖心底如此想着,胯下的马也就越来越快,渐渐的在能看到虎啸营帐篷的顶尖时放慢了马速。 身后的白子遥没有料到慕容玖马步忽然停了下来,差点便撞了上去,马蹄乱践,一阵长嘶险险收住,被白子遥放在马背后面的顾清漪却被甩了下去,重重的落在泥地之中。 慕容玖看着脸朝下趴在泥地中的顾清漪,扬马上前,抬起马蹄就要踏下去,不远处却已经传来马蹄声,她冷冷调转马头,“暂且留你一命!” 说完,也不看白子遥的脸色,仿佛身边根本没有他这么一个人,远远看了一眼靠近的南宫纪云,策马转身朝着虎啸营而去。 白子遥脸色铁青看着慕容玖顷刻便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也策马追上。 南宫纪云追着慕容玖而来,远远看到前方地上躺着一人,待驰到跟前,才发现是顾清漪,看也没看,随手一挥,正要扬马追上去,却发现前方是虎啸营的军营,不由再次停住马步,眯眼远远望去,低喃,“到底是本王小觑了慕容玖,慕容清的女儿,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身后有马匹跟上,停在了南宫纪云的身边,“是虎啸营,主子还跟上么?” 南宫纪云勒着马缰眯眼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帐篷,“慕容清这老贼,恐怕根本就不想淌这趟浑水,如今看来可由不得他了!” 南宫珏也看着远处的军营,但显然为明白南宫纪云的话,“父亲此话而已,听说慕容清与慕容玖的关系可不怎么好?否则当初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不曾去见她一面,如今更甚至搬到了军营中长期不回府!” “不好?”南宫纪云下意识的摇头,“珏儿啊,你还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不过,也许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既然不好,那就索性趁此机会……” 南宫纪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老奸巨猾的拍了拍南宫珏的肩,“走!追上去!” 慕容玖策马入了虎啸营入口,隔着远远的距离,忽然加快速度,便朝前跑边大声喝道:“快开营门!” 瞭望台上的士兵远远听见声音,看到一人伏在马背之上,以为是受伤了,便朝下喊道:“来者何人?” 慕容玖却根本不搭理他,大声道:“叛军袭城,陛下口谕宣虎啸营救驾!赶紧入宫救驾!” 军营本就扎在空旷之地,慕容玖拉大了嗓门的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回荡在军营之上,散落在各处或操练或用膳的士兵瞬间便从自己的位置上跃了起来,集结成队。 慕容玖喊完便佯装从马上摔下,身子一滚,闪入一旁的草丛之中,恰巧是瞭望台的死角。 虎啸营的两队士兵在顷刻之间飞快的集结完成,慕容清也得到了消息从军营中走了出来,慕容玖将白子遥从马背上一拽而下,两人掩在草丛后看着眼前的动静。 远远的看到慕容清正问着瞭望台的士兵什么,听不清楚,却可以看到阳光下慕容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白子遥看着慕容玖从容而淡定的神色,从进入石室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然而眼前的女子却在极端的时间内做了一连串连他都看不太懂的事。 慕容玖忽然一把拉住白子遥往后一退。 白子遥本来半蹲着,被慕容玖蓦然一拉,脚步便往后一倒,险险要往慕容玖的身上压去。 慕容玖就地一滚,撞到了一旁两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树干上,强大的冲力让她脸色微微一变,很快便又缓过神。 白子遥往地面一砸,看着慕容玖近乎自虐的反应,不由冷嘲,“郡主不用思虑过多,本王对你毫无兴趣!” 慕容玖却懒得跟他说话,视线盯着慕容清带着虎啸营从面前呼啸而去。 视线随着慕容清的队伍而去,果然看到候在路边的南宫纪云也随机转身跟了上去,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南宫纪云,这一次本郡主可要靠你了,你可千万不要令本郡主失望!” 慕容玖说完,便捂着肚子站了起来,准备上马追着慕容清而去。 白子遥看着慕容玖转身便要离开,翻身一跃而起,拉住她。 慕容玖停住脚步,冷冷看着白子遥落在她袖摆上的手。 白子遥亦毫不退让,“你如今已经安全,郡主是不是也该一言九鼎,告诉本王,九儿在哪里?” 慕容玖正要叱喝白子遥,却被他一声九儿惊住,从她再次见到白子遥开始,他都是以凤九称呼,如今一声九儿,仿佛同时唤起了两人之间最久远的回忆,回到当初一起戎马杀敌的时候。 白子遥自己也被脱口而出的称呼惊住了。 慕容玖没被白子遥拉住的袖子一滑,匕首从袖中滑落,她抬手起落间,直接将被白子遥拉住的袖子切了下来。 白子遥根本没有料到慕容玖如此果断的断了自己的衣袖,看着手中的半截袖子,瞬间深思便有些恍惚。 慕容玖拂过自己断裂的袖子,“王爷在同本郡主开玩笑吗?摄政长公主早已薨逝,整个云州无人不知!” 说完,利落的跨上马,追了过去。 白子遥抓着手中的断袖,半晌才回过神来,低骂一声,方才回过神来起身追上。 慕容玖追上去的时候,虎啸营的队伍已经远去,慕容清心底有些不安,再三与传令的士兵确认,得到的却依旧是不确定的答案,但那小兵信誓旦旦,虽然未曾见到传令人的样子,但来时整个人伏在马背之上显然受了重伤,而在她的腰间也看到了宫中的腰牌。 慕容清想到近来探子传来的密报,轩辕和与白子遥同时向南宫珩提亲,想娶的人都是同一个,那就是慕容玖,慕容清虽然时常不在府中,更多的时候也都在战场之上,但该了解的事却也知道的不比别人少,轩辕和和白子遥之所以要去慕容玖,看中的不过是她如今备受瑛仁太后的宠爱,和她身后的将军府,甚至是他手中的虎啸营。 想到此,慕容清不由按紧了自己身上的佩剑,在他的剑鞘中,放着的便是人人渴求的虎啸营虎符,每次他出战,拔出剑的时候,剑都随意的扔在一边,看都不曾多看一眼,只是谁也想不到就在这慕容清看似不在意的普通的剑鞘中,却藏着虎符。 虎啸营的京郊驻军担着的护卫绍京的作用,之所以让虎啸营驻扎的京郊,也是受了当初昭黎叛乱的影响,南宫珩害怕若是有人叛乱或敌军偷袭,那驻扎在附近的虎啸营必定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护卫京畿。 慕容清赶到绍京城外的时候,先在数丈之外远远看了好了,只见城门紧闭,周围空无一人,城墙之上禁军零零散散,根本不像在守城门,远远望去,反倒是是像受到了偷袭的紧急戒备状态。 身边的参将小声道:“将军,很诡计,前几日探子的消息郡主失踪了,这会不会是……” 参将不这么说还好,如此一说,慕容清脸色一变,“南宫纪云看来这次是里应外合了!” 慕容清一扬手,便拍马上前,“上前喊开城门!” 参将急道:“将军,要不要在观察一下,若是叛军倾城,为何这城外却是空无一人?” 慕容清却根本没有听到参将的话,几步便疾驰到了城门之下,“大胆叛贼,还不速开城门?” 城上禁军本有些懒散,见到下方有马匹靠近的时候,便已经有些惊讶,待听到喊话,不禁面面相觑。 慕容清见禁军毫不动静,挥手示意身后的虎啸营士兵上前,准备硬攻。 参将本想再劝两句,却也了解慕容清的脾气,扬手便让身后两千虎啸营的士兵跟上。 两千虎啸营的士兵刚刚围到慕容清的身后,身后响起马蹄声。 南宫纪云的声音传过来,“慕容将军,你可算来了!本王等你很久了!” 慕容清一愣,转头却看到南宫纪云带着数十人踱到了他的身边。 他皱眉,“南宫纪云,你还敢出现?” 南宫纪云仰头哈哈大笑,“慕容将军,本王再次等你援兵许久,你可终于出现了!” 慕容清听着南宫纪云话说的古怪,喝道:“胡言乱语,本王是带着援兵前来增援,堵杀叛军,南宫纪云,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话未说完,头顶传来了禁军的声音,“将军,那…那是!” 禁军统领往下一看,脸色大变,“快来人,快马通报陛下,镇国将军与南宫纪云勾结,企图围城!” 慕容清一听,扬手道:“闭嘴!本将是……” 视线一转,从身边的南宫纪云身上滑过,心底咯噔一下,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 南宫纪云哈哈大笑,“慕容将军,你不就是叛贼吗?” 他靠近慕容清身边,压低声音,“如今你将军可是没有退路了,恐怕将军与本王联合的消息已经穿到了陛下的耳中,将军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慕容清眼睛一瞪,武将的威严油然而生,反手抽起长剑便朝着南宫纪云劈去。 南宫纪云虽然在大昭寺中酒色多少年,但毕竟出身皇家,从小一身底子尚在,身子一侧,便躲过了慕容清的剑,反手一档,反将盛怒中的慕容清推了出去,“慕容将军何须生气,如今木已成舟,板上钉钉,只要你与本王一起,待本王夺得皇位,你便是第一功臣,将来何止区区一个镇国将军,这整个天祁的军队都将归于你的麾下,你会是天祁乃至这云洲大陆的第一名将!” 他凑到慕容清的面前,声音低沉,“如何?” ------题外话------ 今天在后台直接码字 码了一万 电脑蓝屏 剩下就这点 我要哭死了 明天全部都补上 真心对不起各位亲 真不是忽悠你们 苦逼的电脑又坏了 电脑又坏了 脑又坏了 又坏了 坏了 坏 了 啊 ,>_ 第九十八章 :虎符 慕容清脸色一变,毫不迟疑的往前一冲,厉声道:“南宫纪云,你闭嘴,本将军驻守京郊,经历无数大小战事,从来都是衷心为国,对陛下与天祁皆是一心一意,怎么可能与你这种人同流合污?你不要妄图以此来蛊惑陛下?” 南宫纪云竟难得不生气,只是望着慕容清嘿嘿一笑,“慕容将军何必生气,将军此时在这里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本王认识将军这么多年,自然是无比的相信将军的忠诚的,只是不管本王信不信,都无济于事,如今陛下就对将军的信任恐怕所剩无几!” “大胆逆贼!”慕容清怒喝,转身却扬起手中的剑朝着城门就狠狠的劈了下去,大吼道:“开城门,本将军要面见陛下!” 城墙厚实,饶是慕容清带着盛怒的一剑下去也不过是劈掉了一些碎石而已,碎石飞溅,城门纹丝不动。请使用访问本站。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 城墙上的士兵被慕容清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凛了凛神,大声喝道:“将军如今与叛贼勾结,太平盛世之下带兵围城,如今不但不思悔改,还想强硬闯城,如今难道还想挟持陛下么?将军还不如速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也许陛下念在将军衷心多年会饶得将军一命!” 慕容清气得脸色铁青,手上的剑眼看着就要再次砸上围墙,被身后的参加拉住,“将军,南宫纪云这是在故意激你,千万不要冲动!” “滚!”慕容清盛怒之下扬手就要将参将甩出去,他数十年来一直都忌讳功高震主,所以从轩辕边境的战役得胜还朝之后,便申请将虎啸营驻扎在绍京附近,这样在南宫珩看得见的范围之内,多少也能让他放下点心,他甚至常年居住在军营之中,很少与朝中的大员接触,也是为了避免南宫珩的猜忌,没想到如今功亏一篑。 南宫纪云看着慕容清沉默下来的脸色,又压低声音道:“慕容将军,本王跟你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你我都是天祁的功臣,那些个同朝的老臣们哪个心里不清楚,这南宫珩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闭嘴!”慕容清眼睛一瞪,就将南宫纪云的话堵了回去,“陛下的皇位在先帝的遗旨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的,倒是纪王,先帝可从来没有说要把皇位留给你,你要叛乱找死本将军不拦你,但请王爷急着,本将军与你无关,也绝对不会参与你的叛乱!” “呵呵呵呵~”南宫纪云干笑了几声,“慕容将军,你我都心知肚明,这南宫珩您到底是不是名正言顺的,他是个什么东西,本王怀疑他根本就不是先帝……” “南宫纪云!”慕容清大喝一声打断了南宫纪云的话,“众目睽睽之下,王爷还是想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谁都知道,陛下是太后娘娘的亲骨肉,先帝与太后娘娘都对他疼爱有加!” “哼~”南宫纪云冷哼,“到底是不是,每个人都看着,每个人心里也都清楚,谁心中都有一杆秤,就如同此时众目睽睽之下,慕容将军正在与本王推心置腹的交谈!” 慕容清抬头,果然看到城墙之上禁军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仿佛谁也没有想到镇国将军慕容清真的与叛贼南宫纪云勾结在了一起,虽然很多人心底都不相信,但如今兵临城下,谁也没有胆量贸贸然的打开城门,因为谁也承担不了这样的后果。 参将见慕容清的脾气又要上来,忙拉住他,“将军,稍安勿躁!” 这个时候不管是慕容清还是参将都知道是中计了,但他们都以为是上了南宫纪云的当,而且刚才他们以为真的有叛军围城,没有任何的先锋探路便直接驰到了城门之下,如今想要解释都无从说起,但这参将到底是个谨慎冷静之人,很快便安抚下了慕容清的情绪。 慕容清在参将的示意下策马退后的两步,微微拉开了与南宫纪云的距离,退到了一边。 南宫珏附在南宫纪云的耳边,低声道:“这参将不是个简单的人,主子小心些!” 南宫纪云满是皱纹的老眼眯着打量着慕容清没有说话,他知道要收服慕容清此人不是件易事,但如此机会难得,如今众目睽睽,绍京城外多少人亲眼目睹慕容清带兵围至城下,他只需要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南宫珩对慕容清的信任必定不在,武将一旦没有信任,那最后的结局不言而明。 慕容清低声叱问,“那个人还在不在?” 参将摇头,“我们接到消息便以为南宫纪云真的攻城了,所以什么都没想便出兵了,那人来时整个人趴在马背之上,我们只以为她从城中出来受了重伤,远远的也看不清晰,还未到军营门前便滚落马下,时间紧急,我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别人的生死,只以为他是历经艰难才跑出来的,必定城内情况也很紧急!” 慕容清握紧手中佩剑,“没想到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参将压低了声音在慕容清耳边道:“将军莫急,如今南宫纪云对将军有招揽之心,将军只需等伙儿趁他不备之时,将他……”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杀意。 慕容清抬头看向南宫纪云,冷声道:“就算陛下如今受奸人蛊惑,只要本将军问心无愧,陛下总会听我的解释的,何况太后也定明白本将军对天祁、对陛下一直都是忠心不二的!” “太后?”南宫纪云冷笑,“慕月瑛以为她在名字前加了个慕字就成了定国侯府的嫡女么?说到底不过是……” “休得胡言!”慕容清见南宫纪云一张口都是宫中秘事,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不堪,忍不住狠狠地拍向马背。 胯下的马受了惊,扬蹄立了起来,他趁势一跃而起,扬起手中长剑朝着南宫纪云的方向便劈下去。 南宫纪云却早有防备,身子往后一仰,朝着慕容清胯下的马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马一声长嘶,慕容清手中的剑随之偏了过去,整个人也猝不及防差点被甩下马背,却又反手被南宫纪云拉住。 慕容清心底一惊,刚想甩开南宫纪云的手,却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慕容卿家,你不是要见朕吗?朕就在这等着你的解释!” 不远处的身后,纤细的人影朝着慕容清直奔而来,在慕容清的身后便一跃而起,脚尖朝着马头踏下,生生将马头踩了下去,随即一个利落的翻转,落在慕容清马前。 慕容清抬眼一看,“九儿~” 慕容玖一身黑衣站在慕容清马前,转头看向南宫珩,“陛下要听解释,不如让九儿来向你解释吧?” “九儿~”慕容清听到熟悉的声音,被慕容玖的话一惊,下意识便要喝止她。 而南宫纪云与南宫珩却却同时愣住,谁都以为慕容玖失踪了,就算是南宫纪云知道慕容玖跑出来了,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慕容玖素来聪慧,任何事到她手中都不再是问题,因此看到她出现的时候南宫纪云心底也不由一个咯噔,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先杀了慕容玖再来跟踪慕容清,他当然想不到,现在这一幕,从头到尾都是慕容玖的计划。 在慕容玖知道自己被掳之后,便想到了这绝对是一个最好的机会,甚至可能是她等了很久都不曾等到的机会,白子遥很快就会发现她的异常,她时间不多。 虎符,这一次她势在必得。 南宫珩虽然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回神,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玖,“郡主既然无碍,太后娘娘想必应该放心了!” “劳太后娘娘操心,待九儿回府必定亲自入宫谢恩!”慕容玖不动声色的按住慕容清的手,“父亲~” 慕容玖已经许久没有喊慕容清“父亲”,一直都是一句不咸不淡的将军,如今突然开口喊了父亲,反倒让慕容清愣了下。 她扬起手,“陛下,想必太后娘娘若是知道我调兵自救,围城也是逼不得已,应该不会怪罪九儿吧!” 慕容清伸手要拦慕容玖,但慕容玖语速极快,等他回神,慕容玖的话早已传入了南宫珩的耳膜。 慕容玖说完,便扣住慕容清的手,“父亲,将虎符给我!” 慕容清心头一震,下意识的看向被扔在一旁马背上的剑鞘,声音微沉,“你要虎符干嘛?” 慕容玖压低声音,“必须让陛下认定是我带来的虎啸营,没有虎符如何令他信服,南宫珩多疑,难道父亲不知道?时间紧迫,若父亲质疑九儿,那我们今日就在城下同归于尽吧!” 她的视线随着慕容清的视线转向那看似朴实无华的剑鞘,脚尖往前一勾,剑鞘在空中一甩落入手中,她将剑鞘一转,往手背一砸,一块小小的木牌落到了她手中,她不等慕容清回神,握住虎符扬手面向南宫珩。 “陛下,虎符在我手中,陛下应该相信这虎啸营的士兵是我带过来的了吧!九儿不过是为了自救,难道禁军无用,还不行虎啸营救人吗?” 南宫珩苍白的脸色在秋日的阳光下薄的看不出颜色,那双眼睛却异常的冰冷,“朕有些遗憾,不过太后娘娘已经慢慢接受了郡主失踪的消息,如今朕告诉母后,郡主死在了叛贼的手中,想必太后娘娘亦不会伤心过度!” 慕容玖眼底冷芒一闪而过,她本来的目的不过是拿到虎符,对于南宫珩素来都不抱有任何希望,但她想着云上翊接到消息必定会及时赶来,只是慕容玖没有料到,云上翊追着当时南宫纪云的属下出了城门至今尚未回到城中。 南宫珩的声音轻柔而冷厉,按在城墙边缘的指尖微微一抬。 周围数百弓箭手齐刷刷的围了上来,锋利的箭尖在阳光下泛出黑色的光芒,沿着空旷的城墙一滑而过,刺目而耀眼。 南宫珩微微躬身,声音低沉,却声声进入慕容玖的耳中,“朕,绝对不允许云上翊得到虎啸营,所以,你必须死,你一死,将军府必定与云上翻脸,朕就不信云上翊还能翻出什么浪?” 脚步飞快往后一退,手一挥,漫天箭雨纷纷落下,几乎有小半的同时瞄准了慕容玖。 南宫珩站在弓箭手身后,神色冰冷。 身后穿着黑衣的女子靠近身侧,声音带着杀意,“只要杀了慕容玖,所有的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 杀了慕容玖,嫁祸南宫纪云,让白子遥、轩辕和甚至云上翊与南宫纪云自相残杀,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南宫珩眼中的光芒就如同那淬毒的箭,一闪而过之时,尽是狠戾。 箭飞射而下之时,慕容玖身子一转,险险后退两步避开,脚步却往后一绊,跌坐在地。 城门之中一支毒箭直射慕容玖的眉心。 人群之中有一个褴褛的身影冲了出来,朝着慕容玖的背心狠狠一扑,将慕容玖朝着那支箭尖撞了过去。 == 云上翊追着疾驰的马车一路过了南山,直到天色渐渐的暗下来才发现早已过了南山的界缘,前方的马车声音也渐渐的再也听不见。 心底已隐隐察觉不对劲,慢慢的停住脚步,身后的鬼等人见云上翊的马慢了下来,便飞快的追了上来。 “主子,要不要属下去看看?” 云上翊点点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鬼眼神一闪,重重点了点头,越过云上翊超前飞掠而去。 一炷香时辰之后,远远的便又看见鬼的身影掠了回来,蹲在云上翊的前方,单膝点地,“主子,马车弃在前方,人与马早已不见踪影!” 云上翊神色一沉,策马上前,“去看看!” 鬼等人飞快跟上。 走了大约两三里地,果然看到一辆破败的马车停在悬崖边上,上面的木桶早已滚的乱七八糟,各种臭味飘散开来,难以忍受。 魈与魅忍不住退了两步,见云上翊素来有洁癖的人竟不顾脏臭的走到了马车面前,便也不敢迟疑,随即跟了上去。 云上翊盯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木桶,久久都没有动静。 鬼看了一眼魈魅,上前道:“主子,看来我们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际,我们还是尽快回城吧!” 云上翊竟一反常态,伸出手指在木桶的边缘摸了一下。 身后的魈吓得脸色都变了,对着魅做着口型道:“主子,不是魔障了吧?” 云上翊将修长的食指探到鼻尖,神色微微一变,狠狠一甩袖子,强劲的内力从周围扫过,将散落在四周的木桶扫的四分五裂。 鬼上前拦住,“主子……” 刚刚靠近云上翊,鬼便感觉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兰花香气,脸色也变了一下,显然这木桶中曾经藏过慕容玖,但是如今却早已经不知去向,而云上翊因为追马车而错过了救她最好的时候。 鬼低声道:“主子,是南宫纪云太狡猾,主子也是太紧张王妃,才会判断错误!” 见云上翊默不吭声,鬼再次道:“南宫纪云老奸巨猾,他在大昭寺躲藏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自己的一条命吗?他心中清楚的知道王妃的一条命可以留下他的命,必定不会为难王妃!我们会让鬼部抓紧时间去查王妃的下落,如今城门逼近,王妃必定还未出城!” 远处有马蹄声响起,鬼几人神色立即紧绷,看到来的是自己的人,忙迎上去。 那人直接越过,单膝点地跪在云上翊面前,“主子,王妃出现了!” 云上翊猛的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魍,“确定?” “确认无误!” 声音一落,还没等魍回答,云上翊已经径自跃上了马背,策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鬼一挥手,“追!” 云上翊收到消息却没有去城门,而是直接从另一侧西城门去了皇宫。 景然宫中从慕容玖失踪之后就沉寂了下来,素来张扬任性的平乐公主南宫静不知道是因为内疚还是被云上翊那晚的话吓到了,就如同彻底的变了一个人,整日整日的都呆在自己的宫室之中,足不出殿,最多就是到旁边瑛仁太后的毓仰宫中陪太后说说话,基本每次去的时候都会遇到慕音音,两个人一呆就是半天,却也没什么人听到他们说什么。 云上翊到宫中的时候,南宫静刚刚去了毓仰宫,他便转头朝着毓仰宫走过去,还没走到,远远的便看到了停在宫门侧边的一辆马车。 毓仰宫的大宫女如意见着云上翊走过来,忙迎上来,“王爷,太后娘娘歇……” 云上翊袖子一挥,看也不看便推开了毓仰宫的门。 恰好明毓从内殿走出来,见是云上翊,便上前点头道:“太后娘娘正在小睡,王爷若是请安,还是晚些时候再来吧!” 云上翊冷冷睨她,“我要见公主殿下!” 明毓正要说话,云上翊打断他,“明大人是要告诉本王公主殿下也已经睡下了吗?” 正殿响起了轻微的交谈声,随即传出南宫静的声音,“是翊哥哥来了吗?” 明毓眼底闪过一抹讶异,“是的,公主殿下!” “让翊哥哥进来吧!” 明毓看了一眼云上翊,“王爷,请!” 云上翊毫不迟疑抬步进入正殿,刚刚推开殿门,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逍遥王爷,真是稀客!” 慕音音一身黑衣坐在南宫静的身边,气息似乎还有些不稳,仿佛是剧烈运动过后的不稳定。 南宫静见云上翊进来,忙焦急的迎上去,“翊哥哥,是不是找着玖姐姐了?” 云上翊视线冰冷的落在南宫静搭在他胳膊的手上,“平乐,我再问你一遍,那晚到底谁在你的宫中?” 南宫静被云上翊的眼光看得心底一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翊哥哥,你说什么?平乐不懂,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床榻之下竟然还有密道!” 她语气颤抖,神色有些惶然,像迷路的小兔般惊慌失措。 云上翊也不多说,视线一抬,看向前方的慕音音,“陛下已经下旨将娘娘送到南山行宫安胎休养,没想到还能在后宫见着娘娘!” 南宫静飞快的接道:“慕姐姐明日就要出宫,今日特地来瞧瞧我和母后!” 慕音音按住南宫静,被云上翊话中的意思激怒,冷言反讥,“逍遥王定是希望本宫这一辈子都不要回后宫了吗?就算本宫再也不会来,难道逍遥王爷还指望昭乐郡主能入宫取代本宫不成?” “有何不可?”云上翊竟不知可否,神色泰然自若。 慕音音一惊,她并不认为云上翊是愿意把自己的女人与别人分享的人,可是云上翊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的脸色刷的血色顿失。 “皇后娘娘这位置,九儿坐来想必会比娘娘更合适!” 慕音音不可置信的看着云上翊,按住自己的小腹,一字一句道:“逍遥王,如今在毓仰宫中说此大逆不道的话,这天祁尚且属于南宫家,本宫这腹中的孩子也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将来便是这天祁的主子,难道王爷还想让王妃嫁给本宫的太子?” 云上翊转身在椅子上坐下,也不再看慕音音,“这后宫瞬息万变,今日平乐公主还住在景然宫,明日这景然宫还在不在都不清楚了,所以皇后娘娘今日既然是最后一日在宫中了,就好好看看清楚吧,这出了宫想要再回来可就难了!” 不单单是慕音音,连南宫静都变了脸色。 云上翊说完,也不多留,扫了南宫静一眼,转身出去了。 慕音音看着云上翊的背影,手指死死的扣着椅子的扶手,暗示的看了南宫静一眼。 看着云上翊就要跨出毓仰宫的大门,南宫静方才咬牙拔腿追了上去,“翊哥哥……” 云上翊略一迟疑,还是在毓仰宫外停住了脚步。 南宫静一跃,跳着跨出毓仰宫宫门,却一不小心被门槛绊住了。 云上翊飞快的伸手扶住她。 南宫静靠在云上翊的臂弯中,站了半晌,却迟迟不说话。 云上翊拂了拂袖子,扶着南宫静站稳,“平乐……” 南宫静见云上翊开口说话,飞快开口说话打断了他的话,仿佛害怕从他的口中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 “翊哥哥,我有事要问你?” 云上翊皱眉,却仍旧点了点头。 南宫静深吸了一口气,“翊哥哥,真的是你要把我送出去和亲的吗?你是不是不知道轩辕的魏王残暴冷酷,杀人如麻吗?你真的忍心把我送进狼窝吗?” “是我!”云上翊的声音依旧没有变化,冰冷的没有温度,“绍京城中对我的传言何其多,你信吗?所以那些传言何足为信,轩辕魏王是一个为将之才,处事大度,哪一点比不上绍京的纨绔子弟?” 南宫静不敢置信的瞪着云上翊,“你不知道他杀人如麻?入他府邸的女子不是失踪便自请失德和离,谁不知道是因为轩辕峣残暴冷酷,你难道真的就不顾我的死活?” 云上翊显然有些不耐烦,“我是为你好!” 南宫静拽住云上翊的袖子,“翊哥哥,你去告诉皇兄,让他取消这场联姻吧,宗室之女这么多,任何一个都可以封一个封号送给轩辕峣,我想轩辕峣也不会在意,这魏王妃甚至是轩辕的皇后谁爱做让她去做啊?” 云上翊握住南宫静的手,一点点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扯下,“殿下如果没有事,我还要去找九儿!” 南宫静闭上眼睛,“我知道玖姐姐在哪儿!” 云上翊刚刚跨出去的脚步一顿,“在哪?” 南宫静看着云上翊平静到残忍的眸子,“望仙阁!” “不可能!”云上翊飞快否认,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望仙阁我已经派人里里外外搜了三遍,一个人都不曾留下,南宫纪云与顾清漪早都已经离开!” 南宫静摇头,“我不知道,顾清漪将玖姐姐带走的时候只说过会将她安置在望仙阁,而且如今全城戒严,城门紧闭,顾清漪根本就逃不出去!” “逃不出?”云上翊拉过南宫静,视线落在角落的马车,“那辆马车你是准备用来干什么的?真的是送慕音音去行宫的?” 南宫静脸色一变,却依旧坚定地说了个“是!” “我知道了!”云上翊最后看了眼南宫静,“将你送去轩辕是我的意思,与陛下、小九都没有任何的关系,你真的要恨就恨我吧!” 南宫静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云上翊远去的身影,久久未动。 锦颜见南宫静一直站着,担心她出事,上前道:“殿下……” 南宫静却一甩手,“回宫吧!” 锦颜忙拂过南宫静,便往宫里走去,便低声道:“殿下,顾姑娘失去消息了!” 南宫静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她狠狠抓住锦颜的手,“失去消息是什么意思?城门关着,禁军四处搜索,顾清漪说她会一直在望仙阁中,怎么可能会突然间就失去消息?” 锦颜见南宫静神色暴戾,吓得有些语无伦次,“我…不,奴婢,不,派出去的探子刚刚回来的消息,望仙阁整个都空了,一个人都没有,根本没有顾姑娘的踪迹!” 南宫静推开锦颜,提起裙子就朝宫中而去,恰恰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慕音音,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拽住慕音音,“慕姐姐,你方才出宫的时候不是说见到玖姐姐吗?你是不是去望仙阁了?你到底看到的是不是她?你是不是被顾清漪骗了?” 慕音音按住南宫静的手,轻声道:“公主~安静!” 南宫静被慕音音冷淡的眼神看着,仿佛一碗冰水浇下,让她平静了下来,凡是胸口剧烈的起伏却依旧显示着她不平静的情绪。 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声音都有些颤抖,“慕姐姐,你真的在望仙阁看到玖姐姐了吗?” 慕音音收回手,放回自己的小腹,“我确实看见慕容玖了,但不是在望仙阁,而是在绍京城下!” 南宫静一愣,下意识的反问,“如今城门紧闭,玖姐姐为什么会在城外?” 慕音音冷笑,轻轻的抚着自己的小腹,“为什么在城外本宫不清楚,但我确实看到那就是她,也许是顾清漪和南宫老贼将她挟持到了城外,以她为筹码威胁陛下开城门,禅位!” 南宫静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绷直了,看着慕音音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她想了想,“方才你与皇兄匆匆出宫不是去看城中的大夫,是因为顾清漪与南宫纪云带着玖姐姐……逼城?” “嗯!”慕音音微微俯身,与南宫静对视,“叛贼逼城,如果让逍遥王选择,必定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但陛下不同,陛下掌着南宫家的江山,如果在他手里江山丢了,他如何有脸面面对太后娘娘,百年之后又如何有脸面去见先帝?” 南宫静不明所以的看着慕音音,不明白她为何对自己说这些,前朝的事她接触的不多,但她也知道这南宫家的江山不能丢在自己皇兄的手中,不然不仅仅是母后、皇兄连她也无颜面对先父。 慕音音嘴角一勾,“我看到慕容玖的时候,我在城墙之上,她在城墙之下,下面还有南宫纪云和顾清漪,多亏……” 语气一转,冰冷讥诮,“多亏云上翊不在!” 南宫静却显然不在乎谁在谁不在,大声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救玖姐姐,难道眼睁睁的看她死在你们的眼前吗?” 慕音音冷笑,“真是单纯的小公主,殿下,如果慕容玖不死,就是我们死,你真的想嫁去轩辕吗?想做轩辕峣的魏王妃,想做轩辕的皇后?只有慕容玖死了,云上翊没有了将军府的兵力,你皇兄便可以取消与轩辕的联姻,将来你想嫁谁由你自己选择!” 南宫静的思绪瞬间便被慕音音拉走了,“你说的是真的?” 有一瞬间,南宫静不知道自己心底到底希望的是什么? 慕音音抬起头,“我看着那支箭射向了慕容玖的眉心,你说是真的吗?” 南宫静只感觉自己的思绪都停止了,眼睛惊恐的瞪大,看着慕音音。 半晌,才屏着呼吸问道:“玖姐姐呢?” 慕音音站直身子,声音如隆冬冰冷的水,冻结了南宫静的心,“死了!” 第一章 :离开 慕容玖看着那支淬毒的箭在自己的眼中越来越近,清楚的感觉到那支箭没入自己的眉心,没有丝毫的痛感,却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从半空中飞了起来,然而视线却看到自己的身体依旧停留在绍京城下。 身子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似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周身所有的感觉似乎都融入到了空气之中,她清楚看到每一个人脸上各异的表情,或惊讶、或得意、或难过、或生气,但此时这些对于她来说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 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轻柔安置在了一个温暖的地方,借着耳边传来的是急促的马蹄声,秋天的风在车厢外吹过,暖暖的,带着秋桂的香气,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马车虽疾,却丝毫没有颠簸之感,平稳而舒适,微暖的指按上她的脉搏,慕容玖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以银云锦包裹着的黄花梨木的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山间小路之上,马车低调,银白色的银云锦偶尔在阳光之下从锦缎上泛出点点光泽,映出锦缎上腾空欲起,栩栩如生的蛟龙,而马车前方策马的人双目温和却如初起的冰雪,寒霜般冰冷,令人一眼望之,便退避三舍。 慕容玖睁开眼睛的时候正是夕阳落下之时,身子一动便觉得极其的疲惫,身旁跪坐着的元双双见慕容玖醒了,忙上前扶起她,“小姐~” “双双?”慕容玖诧异的环顾四周,车厢是熟悉的,几年前她经常坐着这辆马车频繁往返于雪原极地与浮云山庄,这是沈沉澈的马车,他素来严整,马车除了清洗整理的下人,旁人碰都不许碰,这云州大陆,除了慕容玖可以堂而皇之的使用沈沉澈的马车,别人不敢也不能。 元双双见慕容玖醒了,神色一喜,立刻转身从温在小炉子上的碧玉鸭嘴壶中倒了一杯桂花酿,“小姐,先喝杯暖酒吧?” 慕容玖接过杯子一口饮尽,“怎么回事?” 身旁的马车车壁上的窗帘被系在一旁的银线之中,窗外的月光洒落进来,映着车厢中的长毛的银狐毯,让人的心都随之安静了下来。 身旁的银狐毛毯中一团白色的绒毛拱了一下,又拱了一下,随即如一团球一般弹了起来,落在了慕容玖的怀中。 “沉沉~”慕容玖低唤了一声,怀中的沉沉往她的臂弯中使劲的拱了下,见再也无处可动便停住不动。 慕容玖忽然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元双双见慕容玖的动作,忙上前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慕容玖皱眉摇了摇头,“很奇怪,方才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似飘在半空之中,但沉沉跃到了怀中之中又仿佛稳稳的落了下来。” 元双双听慕容玖没事,长长的舒了口气,整个人都随之松了下来。 慕容玖见元双双神色有异,“怎么回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元双双没有回答慕容玖的问题,反倒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机会,再次紧张的问道:“小姐真的没事?” 慕容玖摇摇头,“只是有些心慌,似乎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那就好!”元双双终于坐了下来,这才想起回答慕容玖的问题,“小姐中毒了,我们现在正赶去月冗!” “月冗?”慕容玖按了按有些疲惫的眉心,思绪飞快的转动到绍京城外那一幕,那个黑色的身影,视线穿透被月光染透的车帘看向马车外的身影,“沈沉澈的意思?” “是沈庄主的意思!”元双双也不避讳,“沈庄主说这毒奇特,似乎还带了点蛊,恐怕只能去月冗才解得了!” 元双双边说边从马车边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圆形厚实的枕头放到了慕容玖的身后。 “蛊?”慕容玖就着元双双放下的圆枕靠了上去,舒服的叹了一口气,那种心悸的感觉也平缓了许久,就连沉沉沿着她的小腹爬入了她的衣襟都不在意了。 元双双又顺手倒了杯桂花酿递到慕容玖的手中,“是的,惊鸿公子已经先行回了无尘谷,沈庄主担心小姐的身体吃不消,所以特地放慢了速度!” 慕容玖缓缓而低沉的应了一声,便再无声息,片刻,低低的声音传来出来,“没想到,南宫珩还有如此本事!” 话说的不明不白,元双双却即刻明白了,“是的,两位公子都未曾想到,多亏沈庄主循着小姐的香味找到了小姐,但沈庄主赶到的时候那箭尖已经碰到了小姐的眉心,那蛊虫极其狡猾,只在箭尖碰到的时候便进入了小姐的身体,之后便蛰伏了起来,惊鸿公子用尽了方法都遍寻不得,只得匆忙回无尘谷求教月老爷子!” “看来这蛊南宫珩早就准备好的了!”慕容玖的目光渐渐有些牧户,声音也低了下去。 “是的!”车厢外传来了沈沉澈温和却有没有温度的声音,“蛊已经养了许久,但之前只怕不是用来对付你的,而是留着准备对付云上翊的,只是没想到你半路出现了,如今的你对云上翊太过于重要,重要到对于南宫珩来说已经成了另外一个威胁,所以如此大好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你死了,云上翊一定要寻找你,在寻找你的时候,也就间接的给了南宫珩时间!” “嗯!”慕容玖身子沿着软枕慢慢的滑下去,渐渐的又进入了睡眠之中,耳边传来的元双双最后一句话。 “哥哥留在了绍京,说担心公主殿下躲不过慕音音的诡计,因此要留在公主身边保护她!” 慕容玖已经陷入沉睡,元双双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忧色,看向已经停下马车的沈沉澈,“小姐真的没事吗?” 沈沉澈将马车停好,“我们先休息伙儿,让九儿好好睡睡!” 元双双的点头,也跃下马车,走到沈沉澈身边,试探性的问道:“要不要传个消息回去给逍遥王爷,这个时候恐怕他还在到处找着小姐!” “为何要告诉他?”沈沉澈如玉的眸中没有任何的温度,月光倒映在眸中,一个淡淡的月牙,清冷而高贵,“他口口声声爱九儿,却无法将她周全护好,如果连她在哪里都找不到,如何配得上她?” 沈沉澈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块暖玉,温暖却让人感觉无比的疏离,他总是一副温和的如玉公子模样,却没有人能真正的看到他眼底的温度。 元双双一直觉得沈沉澈就是温和公子,但沈沉澈的这句话却让她心底一顿,毫无情绪的语气,却让她听到了语气中的关心与愤怒,她与世人一样,所了解的浮云山庄庄主沈沉澈是对昭黎的摄政公主一心一意,却不知道为何沈沉澈对慕容玖会如此的上心,但是她心底却清楚无论是谁只要遇到了慕容玖,都会不知不觉的被她收服。 慕容玖受伤这件事完全就是一个意外,就算最开始是顾清漪与南宫纪云的阴谋,但到最后也完全被操控在了慕容玖的手中,只是唯一的意外是南宫静和慕音音,谁也没有想到,南宫珩会准备了一只蛊对付云上翊,更没有想到,在这么紧迫的时候,慕音音能当机立断,将那只蛊带到城墙之上射向了慕容玖的眉心。 从慕容玖设计慕容清兵临城下到慕音音上城墙,前后不过半炷香的时辰。 元双双与沈沉澈静静的站在马车边,谁也没有说话,但都守护着同一个人。 而现在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一场意外,一支箭,一个蛊,将所有人的人生轨迹都改变了,甚至改变了整个云州大陆的格局,这些都是后话。 就在慕容玖被沈沉澈救走的时候,整个绍京也进入了一团混乱之中,当日守城的禁军都在城门外看到了慕容玖被箭射中,然后瞬间失踪,仿佛空气一般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慕容玖失踪至今七日,却没有一个人敢告诉逍遥王,甚至连逍遥王府都无人敢靠近,所有当日在城门上的禁军统统被南宫珩灭口,除了禁军统领和跑去逍遥王府报信的一名小禁军。 绍京城中血流成河,人心惶惶,朝堂之上,成了云上翊的天下,逍遥王每日正常上朝,但却性情暴戾,凡是一言不对,立刻便被杖毙在承元殿外,导致上朝如同上坟,每位朝官逢到上朝便要与家人一番生离死别,只怕便是有去无回。 与云上翊的暴戾不同,后宫却极其的安静,南宫珩称病不上朝,而慕音音则被送到了南山行宫,据说,自从进入行宫之后,整个南山便被云上翊派兵围起,无人可以进出,所有的东西都配好之后在无影军的严格监视之下送上山,上山的人若敢与行宫中的人多说一句话,甚至有一个眼神的交流,都会立刻击杀。 南山行宫,慕音音双手抚着小腹,神情焦躁的来回走动。 明晰端着放着甜品的托盘走进来,“娘娘,如此心神不宁,对胎儿不利!还是坐下喝点甜汤稳稳心神吧!” 慕音音被明晰半强硬的搀扶着坐下,“我怎么能放心,当初出宫的时候我连陛下的脸都未曾见到,如今已经过去十天,任何消息也传不出去,任何消息也传不进来,让我怎么还能稳下心神?” 明晰轻轻的按了按慕音音的肩,声音温和,“宫中那些事如今不是该娘娘可以想的,娘娘要想是如何保护好腹中的太子,这才是天祁的将来,也是娘娘的将来,如果娘娘因为这些腌臜之事影响了腹中的太子,才是中了那些人的下怀!” 慕音音被明晰的话一劝,神色不由缓了下来,“对!我不能被这些事影响了,不管陛下如何,不管朝中如何,我都要安全无虞的生下太子,不管云上翊如何对我,我都不怕!这天祁终究是我的!” 明晰端起托盘上的燕窝放到慕音音的手中,“娘娘想明白了便好!如今我们虽然得不到消息,但娘娘想想,得不到消息便是好事,若陛下胜了,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娘娘的!” 提到南宫珩,慕音音眼中闪过一抹苦笑,“嬷嬷~” 明晰打小开始便伺候慕音音,怎么会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忙道:“娘娘先不要自乱阵脚,陛下非要将你送来行宫,必定是害怕你受到逍遥王的威胁,恐怕也不希望娘娘像慕容玖一样成为别人的筹码,所以,娘娘只需耐心等着,奴婢相信,只要陛下一成事,必定会回来接娘娘的!” 慕音音听到慕容玖的名字,眼底阴暗的光芒闪动,“慕容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算拿到了将军府的虎符又怎样,她再也活不回来了!所以……” 声音猛的一低,仿佛带了点期翼,“无论是陛下还是逍遥王,这后宫终究是属于本宫的,也只会属于本宫!” “对!”明晰眼中浮现一抹心疼,但仍旧安慰慕音音,“小姐如此坚信便是对了,这天祁后宫之主永远只会是小姐!” 慕音音仰头将手中的燕窝一饮而尽,“对!只会是本宫!” 她握着手中的碗,神色却蓦然一变,“不对~哈哈,云上翊,本宫差点上了你的当!” 明晰正准备收了玉碗离开,被慕音音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 慕音音却已经收了脸上的笑意,“慕容玖失踪了,云上翊绝对不会留在绍京城中等她回来,按照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其他人靠近他的女人,他也不会允许自己都保护不好自己的女人,所以……” 她的声音阴森沉冷,“云上翊在找离开的机会,他大张旗鼓的做这一切,必定是警告所有人都安稳一些,这样他才能安心的离开绍京去找慕容玖!” 明晰听着慕音音的话,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一旁的高几上,“如今绍京一团乱沙,所有人都在等着机会,谁占得了先机谁可能就是最后的胜者,逍遥王已经占得先机,怎么会为了慕容玖这样白白放弃?” “他会!”慕音音忽然大叫一声,“云上翊他一定会的,若不是为了慕容玖,他绝对不会如此急功近利!” 慕音音卡着自己的椅子扶手,冷笑,“云上翊,我绝对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我既然能杀了慕容玖,我也绝对不可能让你离开绍京去找她,就算是尸体也不行!” 将军府中一片寂静,素来安静的玖月阁如今更是无人敢靠近,谁也不知道玖月阁中发生了什么,但凡是只要靠近玖月阁的人总会感觉到一股冷意扑面而来,渐渐的将军府中便传言,慕容玖的灵魂盘旋在玖月阁的上空,不曾离开。 传言越传越离谱,越传越诡异,渐渐的玖月阁就荒了下来,谁也不敢轻易靠近。 云上翊躺在慕容玖惯常躺着的贵妃榻上,软垫与锦被之上还留着淡淡的兰香味,但周围在没有熟悉清冷的声音。 鬼回到玖月阁的时候云上翊似乎已经睡着了,但听到他的动静却还是很快的睁开了眼睛。 “主子!”鬼无声闪到云上翊身后,“里外一切都安生,这些日子的杀鸡儆猴该能让这些人消停一阵子!” 云上翊的视线扫过头顶晃动的桂花,“消停,我看不然!” 鬼视线一转,“主子说的是蓝氏?” 眼光从莲湖对面的沁心园滑过,“方才属下从那边过来的时候听下人们说,慕容沁已经准备搬来玖月阁了!” “她配?”云上翊的声音冰冷,却透出浓浓的杀意,“看来她的命已经不想要了!” 鬼都被云上翊的声音惊到,云上翊素来都不愿意理这些事,嫌慕容沁这样的下等人的血都会脏了他的手,素日都爱笑慕容玖总爱做这些小打小闹的事,只是如今,他看谁都像用来磨刀,慕容沁恐怕小命难保。 云上翊沉默了片刻,半空一朵桂花旋转着飘落了下来,他忽然翻身坐起,“小九素来喜欢玩这些,晚些回来若是没有人被她玩了,会有些寂寞,嗯,就留给她玩吧!” 魈正从围墙上跃下,听到云上翊鬼气森森的最后一句话,吓得几乎从墙上滚了下来。 云上翊低喝,“滚出来!” 魈忙稳住身形,脚下一点,落到云上翊身后,声音平静,“主子,有消息了!” 云上翊身子未动,身子却因为紧张而蓦然紧绷。 魈见云上翊眼神一变,飞快的道:“探子前几日查到了沈沉澈的马车朝着月冗去了!” “月冗?”云上翊的指尖在贵妃榻的边缘来回敲打,“有月惊鸿的消息吗?” 魈点头,“在王妃失踪的第二日就启程回了西绛,我们派了人跟踪,但是却跟不上他,这个时候,按照月惊鸿的内力和速度,恐怕已经到了西绛了!” 见云上翊沉默着不说话,魈又低声道:“如今这绍京城中城外里里外外都静的跟个鬼城似得,主子恐怕悄声无息的离开一个月,也没有人敢有任何的质疑!那假的可不是该派上用场了?” 云上翊挥了挥手,“还不到时候!” 魈急道:“主子,什么没到时候,你如果再不赶紧追上去,王妃就成了别人的了,生米都煮成了熟饭!” 云上翊斜眼睨他。 魈被云上翊的眼神看得直打了个颤,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太冲动了,眼神闪了闪,看了鬼一眼,不动声色退后了两步。 云上翊却闲闲的收回视线,“既然如此,你与魅就先去吧!” 他虽然不太会管属下的私事,但不管不代表他不知道,他之所以确定慕容玖必定还活着,就是因为慕容玖失踪的第二天,元双双也突然间就从将军府消失了,没有任何的动静,也没有任何的预兆。 魈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的平静脸色,稳着激动的情绪说了句“多谢主子”,转身便飞速的消失在了玖月阁中。 云上翊看着空荡荡的围墙,挥手示意周围的人都退下,缓缓闭上眼睛。 ====== 慕容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已经是另一番景致,周围都是一派郁郁葱葱的林子,空气微暖,是南方特有的微湿气息。 云州四强国,分别是天祁、昭黎、月冗与轩辕,其中轩辕周围被大漠包围,昭黎则连接着最北的极地雪原,天祁四季分明,春暖秋凉,而月冗则是最神秘的一个国家,里面最令人害怕与敬畏的便是以秘术闻名的西绛圣地和最令人向往的医仙谷无尘谷。 元双双见慕容玖盯着车窗外的景致移不开眼,不由笑道:“月冗在南边,气温最是温和,此时天祁正是秋冬时候,天气寒凉,小姐乍然来到月冗,必定是有些不习惯的!” 慕容玖“嗯”了一声,“双双~” 元双双轻声应了声,转身将慕容玖脱下的白鹤云纹斗篷叠好,“小姐,怎么了?马上就要进入月冗的都城了,是不是紧张?” 慕容玖摆摆手,手指顺着怀中沉沉的绒毛。“我中的究竟是什么毒?为什么觉得每日总是昏昏沉沉的,总是睡不够?” 元双双还没说话,怀中的沉沉就如同炸了毛似得,从慕容玖的怀中一炸而起,如同被绳子拽飞了一般,直溜溜的从慕容玖的胳膊中扑向了她的脸,力气大的几乎将慕容玖扑倒在地。 “沉沉~”元双双被沉沉的动作吓了一跳,上前便要扯它的尾巴。 沉沉身子虽圆却是极其的灵活,身子从慕容玖的肩头滚来滚去,滚到小腹上,又跳起来,落在她的肩头。 “沉沉~”元双双见沉沉越晚越来劲,顿时便怒了,朝着沉沉便扑了过去。 慕容玖也被沉沉忽然的兴奋惊到了,她却没有力气与沉沉玩斗,只待沉沉滚得累了,手指一提,拎着沉沉的小短尾巴将它提了起来。 沉沉被慕容玖拎着头朝下悬在半空中,宝石般明亮的黑眼睛直直的望着慕容玖的眼睛,“吱吱吱吱”的叫唤了几声,像荡秋千一般幽幽的晃动着自己的身子。 慕容玖冷笑一声,手指一松。 沉沉“吱~”的一声常常的尖叫,头朝下直接载入了银狐毛毯之中,两眼一翻,咕咚倒了下去,晕了。 元双双吓了一跳,上前捧起“沉沉”,两声悠长而低沉的呼声从掌心之中传了出来。 慕容玖经过沉沉方才一闹,也忘记了方才问元双双的事,掩唇打了个哈欠,“我睡一伙儿,入城了告诉我!” “是!”元双双应了声,扶着慕容玖躺了下去。 待看到慕容玖沉沉的睡着了,元双双方才掀帘出去,“沈庄主,小姐睡着的时间越来越久,这事儿迟早要被察觉,到时候……” 沈沉澈看着近在眼前的月冗都城月华城的城门,“今日就可以入城,见过陛下之后,我们便直接去无尘谷,看到底要怎么办?” 元双双挺沈沉澈这么说,神色却依旧有些担心,“万一……” 沈沉澈头也没回,冷声打断,“没有万一!这世界上没有我沈沉澈想要的人,阎王敢收留的!” 元双双被沈沉澈语气中的坚定和煞意吓到,冰雕般的侧脸如雪地中冷硬的冰,让她张嘴半晌都说不出话。 沈沉澈也不再说话,扬起马鞭,朝着月华城进去。 月冗的都城月华城是四国之间最文明的都城,月冗比起其余三国有个不一样的地方,那便是月冗是女权国家,月冗的皇帝是女子,而当朝的重臣有一半都是女子,她们在朝中占据这半壁江山,让月冗更显得有人情味,都城之中也更加的和平。 马车驶到月华城的城门处,远远的便看到了城门戒严,正在一个一个的检查进出月华城的百姓,尤其是其他地方来的陌生的马车。 沈沉澈看了眼昏睡中的慕容玖,“照顾好九儿,我去瞧瞧!” 元双双点点头,顺着沈沉澈的手势落下了车帘。 片刻之后,沈沉澈回来了,也没说什么,驾着马车就朝着城门过去了。 元双双看着沈沉澈的背影,犹豫半晌,也不敢多问。 马车很快便到了城门外停了下来,车厢外传来沈沉澈的声音,“把帘子都拉好了,没有我的吩咐不要打开!” 元双双听沈沉澈的声音有些异样,看了看沉睡中的慕容玖,“双双明白了!” 马车外传来了吆喝声,“都排好,一个一个的排好,戴着帽子的都给摘下来,面纱也都揭下来,给我照图对清楚了,不管男女,一个都不许落下!” 不知道是因为声音太大还是其他原因,马车中的慕容玖被吵醒了,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到了?” 元双双正听着外面的动静,猛不丁被慕容玖的声音一惊,忙道:“是不是外面的声音吵着小姐了?小姐再等等,入城了就好了!” 慕容玖按了按额头,“不是说月冗的围城素来都很宽松的吗?因为有西绛和无尘谷在后面,所以没有人敢随便在月冗胡来!” 元双双帮慕容玖将垫子垫好,“双双也不知道,方才沈庄主出去瞧了下,但回来也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双双将帘子都落好了,轻易不要出来!” 慕容玖靠在车壁上,“找人吗?听说月冗的女帝最厌烦有权势之人在月华城中仗势欺人,如此大张旗鼓,看来这人地位不低!” “小姐先喝点桂花酿吧!”元双双伸手将一旁小炉子上温着的瓷盅中的桂花酿倒了一杯递到慕容玖手中,“双双也听说了,而且这月华城中也没有一家妓院、花楼,就算有,也都是地下的黑店,只是一旦被发现了,所有人轻则流放,重则斩首!” 慕容玖接过茶碗在手中捧着,“都说女人难以治国,这月冗看着却并不比天祁的差,甚至比天祁还要好,听说这月冗的女帝虽然性子柔,但惩治起人来手段却丝毫不输男子,往往令那些男人都不敢直视!” 元双双细细听着,“那这城门是怎么回事?双双听着外面这动静,听说是什么哪位王爷府中的宠妾跑了,所以这伙儿城门禁军正在四处搜寻!” 慕容玖吃了口茶,皱眉,“这酒酿一路上都未曾换过么?从头到尾都是这个味儿!” 元双双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知道瞒不过慕容玖,便如实道:“小姐,这是惊鸿少爷离开前留下的药,可以暂时压制小姐体内的毒性,让蛊虫沉睡暂时不发出来!所以这一路上小姐喝的都是这个,不过就是喝了之后便会有昏睡之意!” 慕容玖看了眼碗中的酒水,“这次先喝一半吧,入城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必须保持清醒!” 元双双接过茶碗,“嗯!小姐若有什么不适就立刻告诉双双!” “嗯!”慕容玖应了一声,感觉到马车在一点点平稳的前进,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云上翊知道我来月冗了吗?” 元双双正在漱茶碗,冷不丁慕容玖这么一问,竟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车厢轻轻一晃,车顶传来熟悉的声音,“王爷正在杀鸡,待京里那些猴子都安生了,便来找王妃!” 元双双一抬头望入一双惯常带着笑意的眼睛,心底一动,一丝怪异的情绪在身体中蔓延开来。 魈却对着元双双一笑,随即便又消失不见。 城门处正在搜查的士兵察觉到了车厢的异样,抬步就朝着这边走过来,“喂!把通行令拿出来!” 马车外沈沉澈的身子微微一动,一条弧线从他手中飞了出去。 那士兵看了一眼,却依旧朝着马车靠近,“把车帘掀开!” 说着,扬起手中的剑便要去挑车帘。 沈沉澈身子未动,手却一扬,直接将那士兵扇飞了出去。 车厢外正在搜查其他人的士兵顿时都停了下来,吵吵嚷嚷的朝着慕容玖的马车围了过来。 ------题外话------ 我一定要努力赶上万更 我哭 ,>_<,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章 :娉婷 慕容玖虽然在马车中,但依然能清晰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不由微微皱眉,她对月冗了解不多,却知道这个国家素来都是和平的,数百年来都曾参与其他国家的争斗,也从不像轩辕热衷与扩充疆土,只是如今看来…… 传言果然不可信! 元双双却低声道:“沈庄主怎么会如此冲动?” 说完,便觉得自己多说了,不由神色一紧张,看了看慕容玖的神色,见她神色无恙,才松了口气。舒悫鹉琻 慕容玖蹙眉,沈沉澈绝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就算他在整个云州地位崇高,令人敬而远之,却也绝不会像如今这样二话不说就出手。 车厢外的声音低了下去,慕容玖透过半透的车帘,看到周围的人都退了下去,城门的方向传来了马蹄声,远远便慢了下来,朝着马车的方向踱过来。 还未踱到马车的面前,周围的士兵已经全部惊恐的跪了下来,头抵地面,“参见易王!” “易王?”慕容玖低低重复了一声。 元双双也诧异的道:“听说月冗的陛下只得两位妹妹,而且常年也是见不着人,怎么会有易王这个人?” 慕容玖点了点头,“瞧瞧呢!” “起来吧!”低声而柔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如远处天边飘来的云絮,让人不由沉入其中。 元双双不由叹道:“声音太好听了!” 慕容玖身边的男子不少,云上翊、沈沉澈、月惊鸿、凤亦墨甚至已经不知所踪的南宫瑾,哪一个都是极其出色的,但无论是慕容玖还是元双双都未曾听过如此美妙的声音,抑扬顿挫,如同各种乐器高低交错敲打出来的声音,每一样都无比的悦耳。 马车旁传来带着怒气酸溜溜的声音,“好听什么?戏园子里的伶子哪一个声音不好听?” 透过车帘,可以看到高大的身影骑在马上,看不清容貌,只隐约能看到亲王发冠间一颗斗大的南珠在阳光下耀目如辉,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都搜过了?”声音依旧悦耳,但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威势,“仔细的搜清楚了,不要以为陛下不在你们就可以偷懒,快找!” 慕容玖本还在想着易王到底是何方神圣,如今听他的语气,倒也不像是个善茬。 声音虽然好听,却带着颐指气使的嚣张与霸道。 易王高坐在马上,视线一转,看到了车厢中朦胧的人影,“车厢中坐的什么人,都查清楚了吗?” 一旁的禁军队长腆着脸上前道:“殿下,我们正要跟殿下禀告,我们觉得这辆马车极其可以,但这车夫极其嚣张,不肯给我们查,还动手伤了我们的人!” 易悦眼神一转,落在包裹着银云锦的车厢上,阳光下的锦缎中的绞龙若隐若现,气势逼人。 他却转过视线,轻飘飘落下一个字,“搜!” 禁军队长见易悦落了话,顿时挺直胸膛,挥了挥手大声道:“都听到易王爷的话没,搜!” 士兵得令,齐齐喝了一声,动作极快的团团将马车围了起来。 元双双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怒道:“这人到底是谁,胆敢在月华城外如此嚣张无度,到底仗的不过是陛下不在城中!” 慕容玖按住元双双,微微侧首,“听说月冗的陛下素来都禁止在月华城中仗势欺人,如今陛下不在城中,便有人在此狐假虎威,想来这传言中的月冗也不过如此!” 声音清冷,在温暖的空气中却如同寒冬的水,兜头浇下,身心冰冷。 周围围着马车的士兵被车厢中扔出来的话惊到,一时间都下意识的退了两步,面面相觑,不敢再有动作。 那禁军队长眼神一闪,抬头请示般的看了眼易悦,见易悦神色纹丝不动,便也鼓足了胆子,上前道:“大胆,朝廷之事岂荣你们置喙?来人,还不赶紧搜,娉婷小姐必定是被这些人牙子掳了!” 元双双气不过,喝道:“聘婷小姐是什么东西,也胆敢拿来跟我家小姐比?你们简直找死!” 仿佛应和她一般,窝在慕容玖怀中的沉沉也以极其愤怒的嗓音“吱吱”的叫唤了两声,以示抗议。 马车外的禁军被这一人一狈的羞辱声彻底激怒了,一窝蜂的朝着马车涌了过来。 坐在前面一直未曾出声的沈沉澈一扬手,手中幻出一柄看似无形的剑,随着手中的温度慢慢的幻出实型。 沈沉澈手一扬,剑气从周身荡漾开去,将靠近到马车三步之内的禁军都震飞了出去,有些急着想要立功的离得近的,被甩出去数丈,瞬间头一歪便再没了知觉。 易悦看着沈沉澈手中的剑,眼中闪过一抹深沉,缓缓的眯起了眼睛,看似平淡的眸子中,有玩味的光芒滑过,透出危险与杀意。 被震飞出去的禁军队长在地上连打了两个滚,直接滚到了易悦的马蹄下,伸手抱住马蹄,“殿下,这人……此人竟敢在月华城外寻衅生事,一定一定是他们将郡主藏起来了!” 易悦没有情绪的眸子一抬,那支支吾吾说话的禁军队长吓得飞快的松开了走,直接滚着退了回去。 他轻轻拉了马缰,靠近马车,停在了距离马车三步开外,“看来姑娘也是个喜欢玩游戏的,本王素来对美人最有耐心,若姑娘有时间,本王今日就在这里等着姑娘露出真容!” 元双双一气,就要坐起来,慕容玖轻轻按住她的手,“既然易王爷的时间多,那本姑娘也不介意花点时间陪你玩玩,本姑娘也就在这城门外等着,等陛下从这里回城,想必陛下不会从侧门入城吧?” 那禁军队长听到慕容玖的话,眼睛猛然一瞪,顿时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一翻身从地上一跃而起,冲着马车就要奔过去,奔到三步开外想到方才的事又险险收住脚步,“你……大胆,哪里来的乡野村姑,竟敢在这里撒……” 他的话忽然戛然而止,禁军队长眼睛又是一瞪,几乎就要瞪出眼眶外,掉出去。 车厢上,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撩开了珠纱车帘,随后便露出了车厢中比珠玉还要耀眼的清冷容颜,眸如星辰眉若远山,抬眼转眸之间,俱是令人不敢直视的清冷高贵。 易悦盯着马车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嘴角微微一扬,带了丝玩味的笑,“娉婷,原来你真的躲在这里!” 元双双不敢置信的脸色一变,刚要说话,却感觉到慕容玖按在她手上的手轻轻一压。 慕容玖轻轻扬起一抹笑,“王爷,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话语含糊,又带点暧昧的笑,没有清楚的否认易悦的话,也没有点名自己的身份,不仅是元双双,就连周围的禁军都惊得要掉了眼睛,但易悦面前,却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那禁军队长飞快垂下眼睑,慢慢的退后,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易悦神色终于起了一丝变化,却是明明白白的兴趣与完味,仿佛看到了一个新鲜诱人的猎物,随即收回视线调转马头,朝着城门内走去。 慕容玖看了沈沉澈一眼,随即落下车帘。 禁军队长立刻大幅度的挥手,“让开,快让开!” 说着,贴近马车边,小声而谄媚的道:“殿下,不,娉婷姑娘,请!” 沈沉澈看了她一眼,轻轻一抖手中的缰绳,拉着马车缓缓进入城门。 月华城中的宁静与城外的喧哗截然不同,城中安宁平静,偶尔有小贩的叫卖身,却丝毫没有杂乱的感觉。 元双双好奇的撩开车帘,发出一声低叹。 慕容玖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却也移开视线朝着马车外望去。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花海,仿佛置身与华丽的花园之中,在城中两侧的街道上都植满了,而在花丛后则是一排排精致的店铺,几乎都是以黑金色为调,隐隐约约中透着神秘与高贵。 元双双叹道:“小姐,这月华城……” 迟疑许久,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慕容玖的视线却从最角落的一家银庄上闪过,又飞快的收回视线,银庄低调却不华丽的匾额在一排店铺中并不特别的起眼,却又可以令人一眼看到,黑底金字,高贵大气。 元双双也循着慕容玖的视线望过去,又是一声轻叹,“小姐,这九鼎钱庄可真是厉害,听说这月华城中几乎不许外来人来开铺 子,这九鼎钱庄竟然可以开在这繁华之地,想必这掌柜的很有本事!” 她说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轩辕也有九鼎钱庄!” 慕容玖看了元双双一眼,“想家了?” 元双双一愣,思绪有一瞬的飘忽,很快又回神,“待小姐无事,我想回去看看!” 算是间接回答了慕容玖的问题。 慕容玖收回视线,落下帘子,马车却“咯噔”一下停住了,车厢外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悦哥哥~” 车顶“咵”的一声,魈直接从一旁的树上掉了下来。 车厢外的声音却浑然不觉,拉着易悦的衣摆,“你不是说你来找我的吗?马上天都快黑了,我都饿死了,你还未找着我!” 易悦视线缓和些,“饿了就快别胡闹了,随我回府用膳吧!” “我不~”娉婷晃着易悦的衣摆,“我们先去用膳吧,然后下午我们接着玩,我再寻个新的地方藏起来,你再来找我吧!” “我还有事~”易悦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衣服从娉婷的手中抽出,“下午你就在府中好好休息吧,再如此顽皮,若是被陛下回来知道了,又要责骂你了!” “不~”娉婷飞快的回绝,“母后在朝中的时候你说忙,要等母后出城了陪我玩,如今母后出城了,你又说母后回来会生气,你就是……” 娉婷的话没说完,视线落在了跟在易悦身后的马车上,漂亮的眸子一厉,“这是哪来的马车?” 易悦视线也落在马车上。 娉婷见易悦的视线看向马车,愈发的生气,大跨步上前就朝着马车而去,当走到马车之前时,却忽然停住了脚步,看向了一直坐在车外一言不发的沈沉澈。 沈沉澈坐在车夫的位置,整个人就如同一座冰雕,将周围所有想要靠近的人都隔绝开去,然而娉婷却不是知难而退的人,视线直直的望着沈沉澈,眼中满是惊艳之色,一步步的靠近。 元双双听着外面没了声音,看向身后的慕容玖,却发现慕容玖已经睡了过去,不由有些担心,靠近车帘,小声道:“沈庄主,小姐又睡着了!” 沈沉澈神色微微起了点变化,眉心微蹙,冰冷的眼眸轻轻一晃,闪过一抹担忧,扬手一抽马缰。 娉婷忽然飞快上前一步,“你是谁?” 沈沉澈的视线都懒得动,话都不说,直接一拉马调转马头。 “不许走!”娉婷低喝一声,扬手一挥,两边屋顶、墙壁上数百名黑衣隐卫跃下,将慕容玖与沈沉澈团团围住。 娉婷再次走到沈沉澈面前,“这月华城中,我月娉婷想要留下的人,谁也走不了!” 慕容玖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来,“易王爷,这月冗就是如此对待客人的吗?还是王爷素来就是狐假虎威的,如今老虎出现了,狐狸就不过是个纸捏的陈设而已了!” 马车中的声音清冷,却如轻拨的九弦琴,是让人想要一睹芳颜的悦耳。 娉婷顿时便被这马车中的声音吸引了,移开脚步走向马车,“马车中是谁?” 沈沉澈手一抬,无形的内力自车壁前滑过,拦住娉婷的脚步。 娉婷眼神一厉,周围的隐卫无声的将沈沉澈团团围住。 她抬高声音,却看向易悦,“悦哥哥,马车中是谁?” 易悦眼底似乎有厌烦之意闪过,“是我易王府的客人,与殿下何干?” 娉婷狠狠的瞪了易悦一眼,声音愈发的冷厉,“撩开车帘!” “你……”敢字还未出口,易悦忽然收了声,似乎想看下马车中的慕容玖要如何应对。 然而,方才那句话之后,慕容玖再没开口说话。 娉婷可不是个软乎的性子,见马车中不说话,抬手便要上去撩帘子。 --- 第三章 皇太女 这一次,月娉婷还未靠近,却是易悦马蹄一转,扬手拦在了娉婷的面前,“郡主,陛下很快就会回来,郡主还是赶紧回宫吧,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殿下恐怕又要被罚禁闭!” 娉婷听易悦拿陛下来压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鼓鼓的瞪了眼易悦,“好!我回宫,但是他,也必须跟我回去!” 她身子一转,手指指向沈沉澈。 易悦的脸色易不可见的变了一下,却很快又勾起一抹笑意,“可以,你想要带他走,我不拦你,但也不会帮你,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不帮就不帮,谁稀罕!”娉婷轻哼一声,转而看向沈沉澈,“喂,你知道我是谁么?” 沈沉澈本就不是好性子,平日里所有的人都对他恭恭敬敬,退避三舍,他也懒得与人多说,此时更不想搭理月娉婷,策马转身就要走。 易悦却再次拉转马头,拦在沈沉澈的面前,“要走可以!留下马车中的人!” 沈沉澈也不看他,直直抛下四个字,“看你本事!” 月娉婷被沈沉澈冰冷的语气惊得目瞪口呆,月冗城中,如今尚无人敢对易悦如此说话,连她都是讨好居多。 易悦却笑了,然而眼底却丝毫看不见他的笑意。 “不要与悦哥哥争了,你斗不过他的!”月娉婷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沉澈完美如雕刻般的五官,缓步上前,“你随我回宫,我保你荣华富贵,这月冗男子,没有一个比得上你!” 沈沉澈厌恶的撇开视线,“让开!” 月娉婷却寸步不让,“悦哥哥,我决定要成婚了,待母后回来我就告诉她我要大婚,将来待我成为皇太女…” 她直勾勾的看着沈沉澈,“我也会册封你为皇太夫,我只要你一个人!” 跟在月娉婷身后的嬷嬷听到月娉婷的话吓了一跳,忙上前道:“郡主,皇太女一事至今尚无定论,万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直言不讳,若是被御史台……” “御史台御史台~”月娉婷大喝,“御史台那些人不就是说本宫名不正言不顺吗?不就因为长公主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吗?如今全天下皆知,慕容玖已经死了,就算我只是陛下的养女,这皇太女之位也非我莫属了!” “殿下~”那嬷嬷见月娉婷越说越口无遮拦,急着拉住她,“我的殿下啊,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胡说!” 嬷嬷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听说前几日大祭司已经回来了!” 提到大祭司,月娉婷的脸色微微一变,却依旧不肯低头认错,“回来又怎样,月冗几百年来都是女主即位,就算他是大祭司,也管不了朝中之事!” 嬷嬷急道:“我的小祖宗,你难道真不知道吗?就算祭司大人得不了皇位,可是他的话在陛下的耳中分量可不轻哪!” “那又如何?”娉婷转手拂开嬷嬷,再次走向沈沉澈,“今日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跟我走!你若跟我走,马车中的人我就留她一命,否则~” 娉婷手一扬,周围的隐卫同时逼近。 浮动的杀气将马车的车帘撩起,娉婷一眼便看到了躺在马车中的人。 易悦也不由的转过了视线,方才的惊鸿一瞥还在脑海盘旋,如今再次看到车厢中沉睡的人,仿佛心口一下子被击中,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 娉婷的脸色却一变,死死的盯着车厢中的人,抬头问沈沉澈,“她是谁?” 沈沉澈早已不想多留,若不是担心吵醒慕容玖早已挥剑而下,如今再忍不住,掌心一张,长剑自袖中滑出,幻出银白实形,在阳光下折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杀气从剑周身流转而出,从空气之中转出了强大的气流漩涡。 早就吃过沈沉澈亏的禁军见他拔出剑,皆不约而同的齐齐后退了一步,银色的光芒清清楚楚的映出他们眼底的恐惧。 月娉婷身后的隐卫对视一眼,眼中一闪而过的俱是迟疑与不敢置信。 然而月娉婷却根本不管,眼神一沉,怒声喝道:“把他给我拿下,本郡主就不信,本郡主想要的人还有得不到的!” 视线一转,杀气自昏睡中的慕容玖身上扫过,“她,把她先给本郡主杀了!” 话音刚落,眼前的剑气已经朝着月娉婷疾飞而来,剑气凌厉,在半空便化作实形的气剑,带着慑人的杀气刺向月娉婷的心口。 月娉婷感觉到杀气逼近,蓦然回首,只看到一把银光长剑在自己的眼中越来越近,吓得身子往后一仰,便跌坐在地,再也移不了步子,身后的嬷嬷也早已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两边隐卫双剑合十,朝着沈沉澈击出来的气剑狠狠的撞了过去。 “噗”的一声轻响,华光在空气中炸开,强大的气流直接将隐卫的两柄剑都断成了一块一块的铁片,而凡在剑势三步之内的人也都被震飞了出去。 娉婷本已经跌坐在地,被剑气一震直接滚了出去,撞到了身后的树干上,强大的力量将树干都撞得“咔嚓”一声,而她则撞得满脸痛苦。 沈沉澈一剑既出,便已将剑收回,为了保护慕容玖,暴戾的气息收放自如,顷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之前那雷霆一剑不过是所有人的错觉。 “郡主~”娉婷身边的嬷嬷吓得脸色发白,忙过去扶起娉婷。 娉婷痛的一声惊叫,冷汗直冒,身子往前一倾,一块玉质的腰牌从她的袖中飞了出去砸落在地,碎成数片。 她用尽自己的力气,歇斯底里的大喊道:“把他们给我杀了,只留他一个活口!杀了他们!杀了!杀了!杀了!” 隐卫虽心底有疑,却也不敢犹豫,何况那传说中力破山河的“银河”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沈沉澈的佩剑应该与他一起远在雪原极地的无极峰顶才对。 只听隐卫首领一声尖哨,周围的人飞速旋转散开,看似松开了对马车的围堵,然而细细去看无论是哪一面马车都无法突围而出。 娉婷在嬷嬷的搀扶下站起来,看着沈沉澈的眼神依旧是极其的痴迷,而转向马车时却尽是杀意。 大街上剑拔弩张,周围所有的人早已溜得一干二净,看不到一个人影,两侧的店铺也都门窗紧闭,如此大张旗鼓的对峙在月华城中还从不曾有过,每个人都害怕自己倒霉遭殃,早早便避开了去。 月娉婷的隐卫都是女帝亲自从自己的死卫中遴选出来,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甚至有西绛出来的灵师,能凭空操纵周围的东西,甚至能空手将眼前的东西凭空消失,化成灰末。 隐卫摆好阵型,双手打开,空气中无形的气流涌动起来,连接成线,浮动在半空之中形成一个诡异的图腾。 图腾中心的两颗圆形仿佛一对黑色的眼睛,森冷而残忍的盯着仿佛已在囊中的马车。 半空中一道华光闪过,仿佛一蓬细雨落下,将所有的一切都泯于无形之中。 众人抬头,视线所及处,身穿黑色大袍的男子坐在屋檐边,袍脚从光滑的檐边滑落而下,垂在半空,却可看到他一腿屈起,踩在檐边,明明看似危险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是优雅无比,如履平地。 周围的视线看到屋檐上的男子时,纷纷低头,跪了下来。 月娉婷见到屋檐上的人,也顾不上沈沉澈与慕容玖,朝着前方奔去,“惊鸿哥哥~” 月惊鸿从屋檐上一跃而下,如展翅的大鹏,高傲而尊贵,“娉婷,你不好好在宫中跟着夫子学习,为何会在这里,陛下不在宫中,你便又任性偷跑出宫了吗?” 月娉婷被月惊鸿的语气一惊,脚步收了收,却还是慢慢的蹭到他的身边,理直气壮的道:“我就是听说今日城中有奸细方才出宫的,母后不在,我重任在身,当然不可能任由奸细在月华城中肆意,破坏了我月冗的宁静!” 月惊鸿捋了捋袖子,似乎想要帮月娉婷作主,“奸细呢?” 娉婷眼神一闪,转身只向马车,“就在马车中,躲在马车里的便是奸细!” 月惊鸿低头看了娉婷一眼。 娉婷被月惊鸿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虚,但很快又挺胸,直视月惊鸿的眼睛。 月惊鸿还未靠近马车,沈沉澈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今日真是见识了……” 月娉婷见月惊鸿认识沈沉澈,眼中顿时浮现欢喜之色,仿佛与沈沉澈的大婚近在眼前。 然而月惊鸿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都大惊失色,“姐姐如何?” “姐姐?”月娉婷愣愣的看了眼自己的嬷嬷,视线在月惊鸿与沈沉澈之间来回打转,“惊鸿哥哥,你说谁?” 在场的每个人都是皇室中人,即使不是,也是与皇宫极其亲近之人,谁心底都清楚,作为月冗女帝月姝的胞妹,长公主月影唯一的儿子,又是月冗唯一皇室唯一的男嗣,更是西绛最年强灵力最强的大祭司,能让月惊鸿心甘情愿唤一声“姐姐”的这世上除了他的胞姐慕容玖恐怕再无他人。 那嬷嬷狠狠一抓月娉婷的手,方才还温和的眸子此时凌厉无比,警告的看着月娉婷示意她不要说话。 月娉婷被嬷嬷的眸子看的心底一条,咬着唇不说话,眼睛却死死盯着依旧安静的马车。 片刻,车帘晃了一下,车中传出清冷的声音,“惊鸿,这月华城当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一声惊鸿,众人失色。 然而,月惊鸿又说了一句话,“一切惩罚但请皇姐示下!” “算了!我想歇着了!”声音带着淡淡的疲惫,却拥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回吧!” 月惊鸿走到马车边,“皇姐,皇太女府邸早已建好,长公主府邸如今也为皇姐空置,咱家美貌无匹、尊贵之上的娘亲说了,不论皇姐要住哪里,都让我日夜陪着,小心伺候!” 马车中“扑哧”传出笑声。 月惊鸿却眼神微微一变,抬头看了眼沈沉澈,没再多废话,脚下一点,掠上屋檐。 沈沉澈也心知有异,便不多停留,低喝一声,跟上了月惊鸿的身影,从头到尾没有多看周围的人一眼。 而马车中的人也自始至终都未再露出真容。 月娉婷看着远去的马车,狠狠的绞着自己的衣摆,眼中露出恨意与杀意。 城中的小插曲过去,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不到半个时辰,几乎整个月华城便都知道了长公主的长女回来了。 现今月冗女帝未有留下子嗣,从登基开始便有口谕,将皇太女之位留给外嫁的胞妹月影之女慕容玖,但因慕容玖从小养在天祁大昭寺,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近年,朝中大臣屡屡以国祚相逼,让女帝趁早选择其他的继承人,因此经过多方挑选,选择了皇室之中的旁支之嫡女月娉婷过继到陛下膝下,先册为郡主,待过了及笄之宴,若慕容玖还无音讯,便正式册封为皇太女,甚至连皇太女的府邸都已经建好。 马车直接从长公主府邸的正门驶入,因为马车宽大,公主府的下人慌忙拆掉了门槛方让马车顺利进入。 车帘掀开,元双双先下了马车,车厢之中慕容玖依旧在沉睡。 沈沉澈将慕容玖从马车中抱了出来。 月惊鸿袖子从慕容玖鼻尖一拂而过,“姐姐,不要装睡了!” 慕容玖低叹了一声睁开眼,望入月惊鸿眼中。 元双双惊喜的道:“小姐,你可醒了,方才……” “方才你做的很好!”慕容玖的语气淡淡,看着元双双的眼神带着赞赏,“临危不乱,反应敏捷,确实当得起我慕容玖的人!” 元双双愣愣的张着嘴,半晌,“小姐,原来你…方才醒着?” 她就是担心慕容玖昏迷让外面的人知道了会趁势作乱,因此才模仿她语气说话。 月惊鸿上前道:“那是自然,我出现的时候姐姐就醒了,因为我袖中有西绛特有的安宜香,不管什么真晕假晕,一闻即醒,且神清气爽,精神……” “好了!”慕容玖制止了月惊鸿得意洋洋的语气,“既然回府了,你就说说,你费尽心思把我弄到月冗来究竟所为何事?” 元双双不解的望着慕容玖,显然还未曾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但沈沉澈却只是看了一眼月惊鸿将慕容玖放下,没有说话。 月惊鸿忙上前扶住慕容玖,“姐姐就是姐姐,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火眼金睛!” 慕容玖走到正厅坐下,“别拍马屁,说吧!” 月惊鸿抬头看了一眼。 元双双立刻走到了正厅外,大厅的门却依旧开着,一眼望过去,所有人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 月惊鸿赞赏的望着元双双的背影,大厅外人影一闪,不偏不倚的挡住了月惊鸿的视线。 阴恻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祭司大人,请不要垂涎别人的东西,多看一眼也不行!” 魈不友善的瞪着月惊鸿,咬着牙道:“你将王妃拐到了千里之外,如今还想拐我的女人…啊!” 元双双掐了魈一把,“你再敢胡言乱语,我立刻就让小姐将你遣回绍京!” 魈龇牙咧嘴还不忘瞪视月惊鸿,被元双双一路拖着离开。 慕容玖倚在早就已经铺好了软垫的椅背上,“说吧!是不是月冗出了什么事?跟陛下出城祈福有关……” 语气迟疑了一下,看向月惊鸿的神色,“陛下不是出去祈福?” 月惊鸿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视线飞快在殿外盘旋一圈,点头,“姐姐,玲珑心思!” 慕容玖皱眉,“月冗的女帝素来都是以国事为重,因为她的身后有西绛和无尘谷,所以她从来无需担心这些所谓祈福、祭祀之类的事,如今却这么巧,我在绍京城外中蛊,几乎同时,陛下出城祈福,太过于巧合了!如果我没记错,陛下应该有逾二十年未曾离开过月华城了吧?” 月惊鸿点头,紧贴着慕容玖在她身边坐下,“是我与母亲太过大意了,其实从那些老家伙联合进谏要求陛下立储我就该留心的,以前虽然也常上折子,但从不曾如这次这般齐心!” “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玖面色微沉,天祁事多,她除了在月无尘跟她说了自己的身世之后简单的了解了一下月冗与月氏,之后再未曾有时间多花心思在这上面,如今月惊鸿突然告诉她月冗出事了,她左思右想也实在理不出前因后果。 月冗的始帝算得上是云州最早皇族,但那时候月冗尚未形成国家,月氏也不过是西绛的祭司家族,历代都会出现一个灵力超强的大祭司,守护着西绛的圣台与圣地。 三百年前,西绛圣台被死灵攻击,由吸星石打造而成用来镇压死灵的圣台塌了一角,无数死灵挣脱束缚跑了出来,到处攻击无辜的百姓,月氏始帝带领所有月氏族人与西绛的百姓一同将死灵镇压了下去,后来在百姓的拥戴下,建立月冗,并立下规矩,月冗女主当权,但月氏嫡长子必须成为西绛祭司,永生永世守护西绛圣地与月冗百姓。 月冗代代传下来,每代女帝皆只有一子一女,从来都是女子当权,男子则为祭司,到了月无尘那一代,却不知道为何,连生了三位女儿,因此祭司之位由月无尘兼任多年,直到月惊鸿五岁那年被月影带回西绛。 月惊鸿从小便灵力惊人,幻术、玄术无师自通,再加上月无尘的调理与点拨,进步神速,很快就成为了西绛最强大最年轻的祭司,而月惊鸿也不负众望,将两次濒临崩塌的圣台都压制了下去,令月冗乃至西绛上上下下都心悦臣服,以他为神般敬仰。 事情起源于月冗三年一次的大祭神,西绛每三年都会选出十位刚刚及笄的未婚处子祭河神,这些女子会在河边过夜,有时候第二天依旧可以回到家中,有时候河神会选走一位女子,女子便会失踪,无人知道去了哪里。 去年祭河神的时候,一位男子为了救被选作祭品的心上人,突破重重守卫闯入了祭祀禁地,打翻了祭台,几乎让镇压在河底的死灵摆脱禁锢,出来危害百姓。 月惊鸿当时不过十二,当机立断,将那女子送走,让那男子想办法将翻滚的水面和蠢蠢欲动的死灵压下去,否则就送那女子一个人去祭河神。 或许也是阴差阳错,那男子看似身无长物,灵力却尚算中等,大约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当时不顾一切,几乎耗尽了灵力与鲜血去压制恶灵,最终将翻滚的湖水平息了下来。 月惊鸿年龄虽不大,却素来敬佩有骨气的人,大祭之后恰好将逢月冗除夕祭祀,他便将这男子送到了无尘谷,交给月无尘诊治,在大祭之时让他跟随自己入宫参加祭祀祈福。 说也巧,那人也许真是运气好,不过入一趟宫,说一句话,便被女帝月姝相中留在了身边,从此一路青云直上,如今封号亲王,是月冗的国师,在女帝身边的影响力几乎要与月惊鸿比肩。 月惊鸿说完,又压低声音道:“只要宫中不出事,我几乎从不留意宫中的事,只是今年过了夏天,朝中的一些老臣谏官便不曾消停,不是上折子要陛下立后,便是要册封皇太女,如今陛下正是鼎盛之时,哪需要这些,后来,经母亲指点,我才开始彻查后宫,发现那些折子都是从一个人搜里出去的!” 他说着,从手中抽出几本折子递到慕容玖手中,“姐姐不妨看看!” 慕容玖接过随意的翻了两本,“不用想了,这些折子虽然上面的词句没有一个重复,但所有的语气如出一辙,何况,写折子上禀同一件事却没一个词相同,不反而让人觉得可疑吗?这是出点子的人在刻意避嫌!” 将手中的折子往旁边高几上一扔,“从宗室之中选一个旁支的嫡女暂时过继到陛下的膝下作为养女也是那人的意思吧?” 月惊鸿点头,“正是!” “不用说!”慕容玖敲着桌沿,“恐怕就连选月娉婷入宫都是那个人一早就策划好了的,他们布好了一条线,你们只不过是按照他布好的圈套一步一步往下走就是了!我想,如果我晚回来几日,恐怕他们计谋已成,这月华城便是他们的天下了!” 月惊鸿脸色一变,怒道:“我从小醉心于玄术、幻术的练习,从不曾对这些事情上心,所以逼不得已,才用此方法将姐姐请回来!” 慕容玖睨着他,“你是看绍京城中亦是一团乱麻,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若如实相告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拜托那边的糟心事来月冗,偏巧这边又听说陛下出城了,所以才不经过同意现将我拖回月华城再说?” 月惊鸿站起身看着慕容玖,语气敬佩,“惊鸿知道,只要皇姐出马,再大的事都算不上个事儿!” “行了!”慕容玖轻笑,“别在这追捧我!厅外那人听着还以为咱姐弟两个又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月惊鸿听慕容玖如此一说,眼神一沉,看也不看,手便往后一挥,玄光将屋中照的透亮,在厅外桂花树后嘭的炸开,灰色的人影直接被炸飞到了正厅之中,狼狈的趴在慕容玖的脚下。 “谁?”慕容玖有些犯困,也懒得多讲,简简单单的开口一个字。 那人方才被震飞的时候直接将口中的毒囊给震了出来,如今也不能以死明志,便索性趴在地上也不动,装死。 月惊鸿正要上前踹他,被慕容玖伸手制止。 “惊鸿,我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客人!” 慕容玖视线与月惊鸿飞快的对视,又躲开,两人眼中是极其一致的森冷。 “皇姐,是惊鸿的错!”月惊鸿说着便将地上的人拖了起来,往旁边的椅子上狠狠一按。 慕容玖双手交叠在一起,轻轻的划着自己的修的圆润的指尖,“作为探子,死士,想必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吧!” “那是自然!”那人忽然开口,“你就死心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管你用刑还是逼供,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不用你说!”慕容玖轻轻的挥了挥手,指间如血般鲜红宝石在屋中划过一抹璀璨的红光,“我没打算对你用刑,反而打算好酒好肉好姑娘的伺候你!” 慕容玖曼声道:“我想这公主府中必定不止你一个探子,他们见你进来了,不但没事,还被好好送出去了,会怎么想?我先封了你的经脉脏腑,让你无法动弹,然后让一些姑娘每天在你脸上印些唇印,染些脂粉香,以我的名义送大量的金银财宝到你府邸给你的父母,给你的孩子安排最好的夫子,成为月冗的栋梁!然后~” 语气一转,微微上扬,“这些都做足了,想必你也活不久了,等你死了,我就让人去找你的子女,将他们带到我身边,好好培养,去刺杀你的主子,去刺杀你的父母亲人,让他们自相残杀,甚至让你的儿子和女儿…真心相爱,等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了,再告诉他真相,你说,这样是不是很完美很感人的一个故事呢?如此凄凉,将来必定要成为一个受人欢迎的话本子!” 她的语气慢悠悠的,一句接一句清晰的说出来,没有迟疑,就连一旁的月惊鸿都不由打了个寒颤,那个人被震得目眦欲裂,瞪着慕容玖,吼道:“你,你是个,魔鬼!” “错了!”慕容玖斜倚靠在椅背,“我是连魔鬼都害怕的人!” 慕容玖直直盯着那双通红的眼睛,“知道该怎么做了吗?你不要认为你可以把你的家人隐藏的很好,我会用你将他们引出来!” 她厌烦的挥一挥手,横梁上的魅跃下,将人飞快拖了出去。 慕容玖挥手示意月惊鸿坐下,“现在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话音才落,厅外传来脚步声,元双双走了进来,“小姐,国师大人求见!” 慕容玖抬头看了眼站在边上一直没出声的沈沉澈,“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看来这人确实不容小觑!” 沈沉澈的眼神晦暗不明,“是不容小觑!” 元双双看着慕容玖的眼神却很怪异。 慕容玖想着其它便也没有注意,“请国师进来吧!” 元双双见慕容玖根本就没看到她的眼神,泄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片刻,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厅外,接着便是如九弦琴般悦耳的男声,“昭乐郡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慕容玖眯着眼睛打量着出现在她眼前的男子,方才在马车中不过随意一瞥,而且易悦一直都高坐马背之上,如今站起来,却发现眼前的人丝毫不像他温暖的声音,那张并不出色的脸因为一双冷漠的眼眸显得冰冷而有气势,完全不像月惊鸿的描述中那般冲动而又似乎是男宠的人。 她打量片刻,收回视线,“国师,才是百闻不如一见!” 她没有喊易悦王爷,只是国师,身份高低立下。 易悦却似乎毫不介意,撩袍在一旁椅子上坐下,“难道郡主要在此与我互相恭维到天黑么?” “殿下!”慕容玖冷声纠正易悦的称呼。 易悦愣了一下。 慕容玖抬眼看他,“本宫既然回了月华城,自然是要举行册封大典,正式成为月冗的皇太女,难道国师不该唤本宫殿下吗?” “若郡主正式册封之后自然是该如此!”易悦很快回神,“但如今,郡主初来月冗,陛下不在,这册封大典自然是无法举行的,也不知郡主的身份是真是假,本王奉旨为陛下守宫,还是先唤一声郡主吧!还望郡主不要介意!” “本宫自然不会介意!”慕容玖轻轻端起茶杯,语气悠然,“只是本宫的身份是由大祭司确认过的,如此国师是堂而皇之的不给大祭司面子?” 慕容玖可能的是假的,但月惊鸿是皇室嫡子,却假不了! 易悦依旧神色带笑,“大祭司的话本王自然相信,只是如今陛下不在城内,凡事还是谨慎为好,也许祭司出去找了人来冒充也不一定,昭乐郡主,你说呢?” 慕容玖也是淡淡的笑,“真是,本宫就在这里,大祭司为何还要出去找人冒充呢?本宫真是不太明白,国师,不如你给我解释解释?” 易悦盯着慕容玖的眼睛,但笑不语。 慕容玖也从容回视,眼神之中似带着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寒霜。 两人不说话,两人身后的月惊鸿与沈沉澈也都不说话,一时之间,大厅之中只听见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谁也不知道彼此心中在想什么,然而,又似乎都觉得,谁先开口,便失了先机。 然而,对于慕容玖来说,从来没有失先机这回事,先说后说完全在于她是不是想到了她想说的话。 慕容玖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打了个哈欠,“本宫困了,国师先回吧!” 易悦眼神中略有些诧异,却也不好多留,起身道:“那本王就先行回宫,本王会在宫中备下薄宴,等郡主休息好了还望赏光!” “行啊!”慕容玖倒也爽快,毫不犹豫的应了,她不喜欢遮遮掩掩,从来也明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 易悦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刚刚跨出门槛,身后又传来了慕容玖的声音。 “既然本宫已经回来了,不管这册封典礼合适举行,那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就早点遣回去吧!” 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仿佛知道了易悦会想法子拒绝一般,慕容玖又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道:“本宫素来贪玩,而且有时候下手不知轻重,初来乍到,找不到什么玩的,就怕一不小心就把那什么郡主玩死了,怎么说也是陛下的旁支,到时候本宫虽然无所谓,但只怕姨母心里会内疚的!” 不动声色间,换了对月姝的称呼,让自己的身份压下易悦与月娉婷一筹。 易悦的身子一僵,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待本王回去掐个良辰,再来决定此事!” 说完,便匆匆离开。 慕容玖却不想放过他,声音再次追着他而去,“还望国师掐快一些,本宫素来是没什么耐心的!” 见易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慕容玖收回神色,冷笑,“这易悦背后有人!” 月惊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细细一想,忙转身做到慕容玖身边,“姐姐,何意?这易悦身后是谁?” “目前尚不知道!”慕容玖摇头,“这易悦性子稳重冷静,可以算的上是沉得住气的人,但你有没有发现,每次我说话他都回答的很快,唯独最后两句,甚至最后是落荒而逃,与他之前的语气、沉着完全不同,所以前面那些话想必是有人教好了他,而最后两句话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所以他完全应对的手忙脚乱!” 沈沉澈忽然开口,“如此了解九儿的行事风格,甚至连她说的话都想到了,看来是个熟人!” 慕容玖眯起眼睛,“看来我来月冗虽然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但也都作好了完全的准备啊!” “也对!”慕容玖自叹,“如果我死在了月冗,那便谁也无法将责任压到他们头上!” 沈沉澈看了她一眼,“嗯!只要他们死了,自然也没人会把罪责压给他们了!” 慕容玖又打了个哈欠,“困了,我先休息两日,待这事儿平息些,就先去无尘谷见见祖父!” 元双双端了掺了药的桂花酿走进来,“小姐,说是来好好休息的,入了府这事儿就没消停过,比在将军府还安生不了,赶紧喝药!” 慕容玖接过透明的玉碗,笑道:“瞧我家双双,如今都成了我的管家婆了!” 元双双轻哼一声,转身看向月惊鸿与沈沉澈,“两位爷,你们也都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她的视线微微一抬,眼中自有一点威严之势,虽然对月惊鸿与沈沉澈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也不容小觑。 月惊鸿与沈沉澈自然也知道慕容玖是需要休息,也不多说,两人不约而同的起身离开。 待两人离开,元双双伺候慕容玖喝了药,便扶着她往卧房走去,“小姐,如今这月冗看起来,比绍京可好不到哪里去!” 慕容玖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元双双帮她卸发髻,“这月冗的混乱本就是绍京那些人制造出来的,想必本来是因为想要用月冗牵制住我,或者趁着月冗大乱我往月冗而来的时候将我暗杀在途中,却不曾想阴差阳错如今变成了这样一个情况!” 元双双皱眉,“如今这情况,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之中有些担忧。 慕容玖透过水银镜看着元双双的神情,“你放心好了,如今绍京、月冗尚且自顾不暇,必定不会有时间去掺合轩辕的内斗,而且,轩辕和一时之间是得不到援兵,恐怕会留在绍京暂时不会离开,所以,无论你的亲人是帮着哪一边的,暂时都是安全的!” 元双双一愣,张了张嘴,“小姐,你都知道了!” “你希望我知道还是不知道?”慕容玖反问,“看你与元慎的言行举止,行为作风,必定是出身于轩辕大家,而且是光明磊落的,至于哪家我就不知道,在你没有开口求我帮助之前,与我无关!” 慕容玖的语气虽然清冷,但元双双却清楚的从中听到了承诺与关心,心底一暖,不由要落下泪来。 “唉~”慕容玖轻叹一声,“可别哭!这长公主府可不安全,你一伙儿哭了便睡着了,本小姐要是再被人掳走了,可怎么办?” 元双双眼泪猛的一收,忙道:“小姐放心,双双必定守在小姐的身边!” 慕容玖换上寝衣躺上床,拍了拍元双双的脸,“你也别太紧张,今日那些人会不会有动作我也不知道,但易悦出府必定会有安排,所以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一些,府外的人可以防,府内的人暂时难防,等过两日,我去趟九鼎钱庄,你就可以放心了!” “嗯!双双明白了!”元双双点点头,替慕容玖拉好被子。 慕容玖闭上眼睛,“一伙儿你去替沉沉洗个澡,然后将它放到我的被窝里来,它对这些事比较敏感,你就不用一直守着了!” 元双双看着慕容玖微颤的眼睫,片刻,低声道:“双双知道了,待小姐睡沉了我再去!” 慕容玖也不再说话。 一炷香时辰之后,元双双垫着脚动作极轻的出了内房,反手将房门轻轻带上。 内室之中一片寂静,正对着慕容玖床头的镂空的窗格之中探出一根细细的麦管对着床榻上慕容玖的脸轻轻一吹。 一股青烟袅袅飘出。 ------题外话------ 哎呀妈呀~ 我终于做到答应你们的了 一万字啊~ 热泪盈眶啊 好丰满的一章 看的尖尖好欢喜 第四章 :杀鸡儆猴 沈沉澈与月惊鸿正要离开,走到殿外却发现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便也就没有立刻出府,转到了一旁的饭厅之中准备用了晚膳再议。 长公主府因为无人居住,几乎是常年空置,长公主月影从天祁回月冗之后便常年闭关隐世,府中的下人数年未曾换过,很多都是公主府的老人,但因为疏于管理,自然也就不乏各方的探子。 月惊鸿是常年代替月影管理着公主府的,再加上他自己的身份,长公主府的人对他也都是极其敬从,听说他要留在府邸用膳,忙迅速的准备了起来。 而沈沉澈虽然不知道身份,但周身流露出来的气势,便知道不是凡人,而更有可能是将来皇太女身边的大红人,自然亦是不敢怠慢的。 酒菜布的很快,虽然长公主府中常年无人,但下人们办起事来效率还是极快的!布好酒菜,丫鬟们便低头退了出去。 月惊鸿替沈沉澈斟了一杯酒,自己先抿了一口,方道:“那件事姐姐知道了吗?” “没有必要让她知道!”沈沉澈果断的摇头,“月谷主怎么说?” 月惊鸿皱了皱眉,“祖父说要看实际情况,他只是根据书册上的记载猜测可能是因为遇到了能影响她情绪的故人,而导致周围气场浮动,因此灵魂也变得有些不安定!” “故人?”沈沉澈视线中有深沉,看了眼月惊鸿,似乎在分辨他话中的真假。 月惊鸿岂会不明白,飞快的反问,“沈家主知道故人是谁?” “已故之人,不足为提!”沈沉澈转着手中的酒杯,声音低沉,“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在被别人发现之前将九儿这件事彻底压下去,那些人既然能跟到月华城,那件事迟早就会露出端倪!只有彻底治愈,才会不露破绽!” 月惊鸿神色凝重的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待姐姐先休息两日,我就带她去祖父那里,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事!” 沈沉澈的动作一停,像是想到了什么,“夫人最近如何?如果我记得没错,夫人的置魂术在西绛无人可敌!” “是的!”月惊鸿也不否认,“母亲从小便对魂魄这些东西感兴趣,但可惜的是她从未曾真正的动过手,何况这次是姐姐,必定要再三的谨慎确认,况且母亲现在正在闭关,是不会见任何人的!” 月惊鸿见沈沉澈脸色不善,又飞快的道:“有祖父在,沈家主还是不必担心此事了,当务之急,处理好朝中与城中的危机,寻找陛下的下落才是我们该做的事,这长公主府虽然老人居多,但恐怕各个府中安排过来的细作也不少,我们还是必须先保护好姐姐的安全!” “那是自然!”沈沉澈应了一声,两人便沉默了下来。 月冗的夜有些沉闷,长公主府的下人素来都极守规矩,主子没有吩咐,周身便鲜有人敢随意靠近,沈沉澈与月惊鸿也都各自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期望找到破绽,从而寻到突破口。 夜色越来越沉,周围偶尔有伺候和传菜的下人进进出出,也都是蹑手蹑脚,轻声报一个菜名便飞快离开不敢多留。 月惊鸿看时间差不多,便准备回去休息,一站起来,便看到远处有个身影晃过,他扬手道:“让厨子都去歇了吧!” 夜色之中没有回应,那个黑影不但没有停下,反而闪得更快,顷刻之间便消失不见。 月惊鸿眼神一醒,看向沈沉澈。 沈沉澈也发现了黑影的异样,站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 青烟在屋中散开,很快又再次弥漫开来,在空中变成了一个诡异图案,那图案朝着慕容玖所睡的床榻飘了过去,浮在了她的床榻顶上,渐渐的压下来,在落下来的过程中渐渐幻出了一个人影。 人影停留在床榻上方,仿佛是一团雾气凝成的黑色的眼睛看着床榻上沉睡的慕容玖,眼瞳中心泛出一点红光。 青烟凝结的越来越成实形,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他口中发出一声压低的短促的哨声,随即化成数条黑影落在了慕容玖的床榻边,将整个床榻都团团围住。 正中的黑影亦从床顶轻盈翻下,一扬手,数条黑色的长剑齐齐朝着床中的慕容玖刺去。 眼前忽然银光一亮,床榻正中一柄银剑旋转而出,朝着周围的黑色影子便飞转而去,如银色闪电,直接砸落而下。 周围的黑影都吓了一跳,最当前一人,直接被银光从腰部斩成两段,鲜血将身边的黑衣都染成深红之色。 刺客首领却眼神不变,直接跨过同伴的尸体朝着床榻上的慕容玖再次刺下去。 沉睡中的慕容玖眼睛猛地一睁,从床上一跃而起,扬手握紧浮在半空嗡嗡震动的皎月,朝着眼前的人刺了过去。 凌厉的剑尖擦过他的腹部,将衣服拉开,首领眼中红光一闪,身子往后一屈,险险避开剑势。 慕容玖却动作迅速,握紧剑柄飞快随着黑衣人的身体动作往前一送,又毫不迟疑的反手抽出。 寂静的夜色中,“噗”的一声轻响,利器入肉的声音,随即银色的剑带起一蓬血花在空旷的空气中弥散开,然而皎月剑尖的血水却随着剑的抽出飞快的融入剑身之中,仿佛被剑身所吸收。 周围的黑衣人早已被眼前的变故惊得吓了一跳,他们来之前只知道是要杀一名女子,谁也没有认为这个是一个多么艰巨的任务,甚至有人觉得区区一名女子何必需要十名刺客同时出动,但如今眼前一连串的变化却让他们所有人的都在瞬间绷紧了心神。 慕容玖却没有丝毫的停顿,手中长剑挽起剑花,毫不停留砍向身边的刺客,剑气如风,完全不留任何的间隙,她手中虽力量不足,但皎月自身的灵力却带着她的动作矫捷而盈满杀气。 仿佛地狱里来的修罗,慕容玖的每一招每一势都毫无破绽,皎月盘旋起强大的剑气,凡被触碰,必定见血,每一剑出去必定有东西落地,但她却看也不看,手腕一转,反手劈向下一个人。 浓重的血腥味在寝室之中弥漫开来,黑衣刺客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四处都是血花在飞溅,然而那柄握在少女手中的长剑剑身之上却不见一丝血光,依旧光洁耀目,泛着慑人的银光。 刺客首领在吃了慕容玖第一剑之后便察觉形势不对,不动声色避开众人往后退去,眼前的银光倒映在眼中,越来越快,快到几乎最后成了一团银色的光芒,他本来想在众人身后再找准时机偷袭慕容玖,却发现,在那团银色的光芒之下,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偷袭的空隙。 眼底不敢置信的神色一闪而过,面前的同伴一个接一个毫无声息的倒下,银色的光没有多余花俏的招式,一剑一个,箭无虚发。 慕容玖眼中没有情绪,血光在眼中闪过,她却浑不在意,葱白手指映着银色长剑,每一次都是一条人命的终结,然而对于她而言,这些人命不过就是草芥,毫无动容。 刺客首领再也不敢停留,趁着慕容玖还未留出神来对付他,转身朝着窗台奔去,这次是他们大意,以为出动了十名普通杀手便可轻而易举的对付一名女子,却不想,几乎在这里全军覆没! “几乎?你要收回这个词!”慕容玖的声音冰冷,和在浓重的血腥味中让人寒毛直竖,她仿佛猜透了那名刺客首领心底的想法,冷冷的开口,“我从来都没有让我的敌人活着离开的怜悯!” 除了那名刺客首领所有的刺客都已经倒下,慕容玖脚下一点,凌空跃起,皎月从手中飞出。 刺客首领已经跃上窗台,只差一步便可离开慕容玖的卧室,皎月却从慕容玖手中飞出,直接从背后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脚步一晃,整个人从一人高的窗台坠落而下。 卧室的门被大力推开,月惊鸿与沈沉澈两个人冲了进来,迎面而来刺鼻的血腥味几乎让两个人生生逼退,然而他们却忍住了。 沈沉澈手一扬,卧室周围两排灯笼同时点起。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元双双的声音,“小姐~” 元双双匆匆跑到门口,还没进门就掩住了嘴,再抬头一看,眼睛猛的瞪大,一口惊叫生生的压了下去。 方才还整洁的房中几乎已经被鲜血彻底的染红,血水从床边蜿蜒而过,汪成一片血池,几乎将整个黑色的理石里面都染成了深红色,而慕容玖赤脚站在血中,血水没过她白皙的脚背,让她的皮肤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衬着她毫无情绪的冰冷黑眸,便如地狱而来的厉鬼。 元双双捂着嘴愣愣的看着慕容玖,“小…小姐,你没事吧?” 慕容玖的眸子轻轻的转了一下,仿佛被元双双一声唤回了神,视线在周围转过,举起回到手中的皎月,指尖从锋利的剑缘滑过,声音轻柔,“皎月,好样的!” 皎月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赞赏,在慕容玖的手中轻轻颤动,炫耀着自己的战绩。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慕容玖收回皎月,看也不看身边刺客的尸体,径自走到沈沉澈身边,“我早就知道今晚不会安生,来的很快也好,正好让我找个理由杀鸡儆猴,好好清理清理这长公主府!” 月惊鸿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慕容玖话中的意思,他一直都未曾找到机会干的事,今晚撞到了慕容玖的手中。 慕容玖拍了拍月惊鸿的肩,跨过门槛,“将前院所有的灯都点起来,将这些人全部都拖到院子中去!将所有的下人也全部都唤到前院!” 一叠声的命令干脆利落,没有片刻的迟疑。 月惊鸿带着魈、魅转身便走,“这就去!” 这长公主府很多人是他早就想要清理,但作为祭司,要以生命为重,绝对不可以任意杀戮,何况月影常年闭关,心善向佛,更加不会允许月惊鸿随意的处置公主府中的下人,更何况,他们也怕那些忠心耿耿的老人受到影响。 但慕容玖不同,先不说月影根本没有对她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将她扔在大昭寺八年不闻不问,更何况,如今她是凤九,后宫之中,惟她独大,谁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鬼鬼祟祟,她绝对不会让他死,只会让他活的想死。 如今,长公主府慕容玖独大,既然那些人认为她是和长公主月影一样好捏的软柿子,那么今日就让他们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到底谁能惹?谁惹不得?既然已经将她伸向了她的脖子,那她就让那些人拿血来还。 长公主府中的下人们通常晚上都是一半值夜,一半休息,如今被月惊鸿与魈、魅全部都喊了起来,还有些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谁也清楚,如今长公主府换了主子,新来的主子脾性谁也摸不清楚,但看着冷漠,便谁也不敢怠慢,一个个拉着关系要好的飞快往前院而去。 还未走到前院便看到一片烛火通明,亮光穿过檐廊几乎将整个长公主府都照的亮如白昼,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有年纪小的丫鬟好奇的问着身边的人,“什么味道~” 转过廊边,便看到了烛光下一具具残破不全的尸体,小丫鬟未说完的话堵在嗓子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身边的大丫鬟飞快的捂住她的嘴,心底胆颤的抬头看向坐在院子正中面无表情的慕容玖。 这一看,便犹如看到了地狱之中来的厉鬼,面色惨白,白色的中衣上渐着斑斑血迹,令人毛骨悚然,几乎腿一软就要倒下去。 丫鬟、奴仆们按照长公主府总管的规矩低头站好,有些小的丫鬟早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几欲作呕,但院中沉默到令人恐慌的氛围却又让她们都生生忍住了。 慕容玖靠在椅背上,视线一个个的从面前一百下人脸上滑过,有些胆子小的吓得直发抖,有些承受不住压力,直接咕咚一声晕了过去。 站在慕容玖身后的魅和魈飞步上前,不动声色的一把脉门,确定无异的直接拖到后面的空房间,呼吸有异的则留在原地。 慕容玖喝了一口元双双递过来的茶,“你们都看到了吗?” 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是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下人们吓得发抖,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慕容玖也不在意下面的人说不说话,她要的震慑作用已经起到了,“今日开始,本宫就是这长公主府的主人,所有的人本宫会在长公主府与皇太女府邸自由调配,本宫对下人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忠诚,如果让我发现这府中有什么细作,探子,那么你们的下场将会比这些人更惨!” 话音落下,角落中又有一名丫鬟晕了过去。 慕容玖视线一扫。 魈走了过去,扶起那名丫鬟,指尖往她脉搏一压,便发觉有异,便对慕容玖点了点头。 慕容玖嘴角一勾,“将她带过来!” 魈毫不客气的拖着那名丫鬟便到了慕容玖的身前。 前院本就种满了花草,有些晚上被风垂落的玫瑰花折断在地,那丫鬟被魈拖着直接从断了的玫瑰花枝上碾过去,终还是忍不住尖叫。 魈将那丫鬟扔在慕容玖脚下。 慕容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的主子是谁?” 那名丫鬟死死的闭着眼睛,闭口不语。 慕容玖轻轻的剔着手中杯沿,瓷器相碰在寂静的院中发出略刺耳的摩擦声,像磨在每个人的心口,令人难以呼吸。 “你不说也行,就在这里躺着,本宫耐心很好,就在这里和大家一起等着,等到你开口为止,在你开口之前,谁也不许挪动一步,就算饿死,冻死,也不许!正好,那些什么探子啊、细作啊,都一并耗死在了这里,本宫还要感谢你!” 那丫鬟身子剧烈一抖,想必如果不死必定在主子那里也是个生不如死的结果,忽然咬牙想要自尽。 魈忽然无比冷静的开口道:“啊~方才我不小心将你扔下的时候很不巧的把你的毒囊从下巴那边震出来了!” 丫鬟抬头死死的瞪了魈一眼。 魈却毫无怜惜之心,“自杀的方法有很多种,你还可以选择其他更痛苦的方式!” 慕容玖低头看着趴在她脚下的年轻女子,“本宫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交代出你的主子,和藏在这将军府中的其他细作,本宫就饶你一命!” 那丫鬟咬牙道:“我死也不会说的!” “倒是有些骨气!”慕容玖说的有些漫不经心,“不过就看你这骨气能够挺多久了!当然~” 慕容玖语气一顿,“也有可能你还没有坚持下去,就已经有人先将你供出来了,到时候我自然会保护他,将消息放出去,所有的事情都是由你供出来的!” 那丫鬟神色一变,抬头看着眼前神情冷漠的女子,就在那一瞬间,她完全的相信了慕容玖所说的每一句话,她相信眼前这个女子一定会说到做到。 慕容玖却并不打算多给她想的时间,吹了吹浮在水杯面上的花瓣,“想清楚了吗?” 那丫鬟点了点头,往前爬了两步,猛地一跃而起,抽出袖中的匕首朝着慕容玖的心口就刺下去。 慕容玖坐在椅子上未动,眼看着那匕首就没入了她的身体。 那丫鬟诡异的笑了两声,将匕首又狠狠从慕容玖的心口抽出,人却忽然往后踉跄的退了两步,整个人跌飞了出去,然后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仅剩的剑柄。 站在慕容玖身边的月惊鸿指尖一弹,匕首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慕容玖轻笑,“看来你已经决定好了!” 她手中茶杯朝着丫鬟往前一扔,狠狠的砸向前面丫鬟的脸,茶杯咚的一声撞向丫鬟的鼻尖,然后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片。 慕容玖拍了拍手,“魈~既然她不想说话,以后也不用说话了!” 魈应了一声,直接上前,一把抓起那名丫鬟的头发,抓起满地的碎瓷片就往她的嘴里塞去。 那丫鬟拼命的挣扎,手在半空无措的挥舞。 慕容玖的视线随着丫鬟的手一动,“双双~看到她手指的地方了么?凡是她指过的人都是奸细,全部给我拖出来,送入地牢,严刑拷问!” 元双双神色冰冷,点头,“是!来人!” 那些被指到的下人们大惊失色,吓得面无人色,一个接一个的朝着慕容玖就跪下拼命磕头,“殿下,饶命啊!” “殿下!奴婢/奴才是冤枉的!” “奴婢在长公主府已经超过十年了,奴婢不是奸细啊!” “皇太女殿下明鉴啊!” “求皇太女殿下明鉴!” 院落里顿时一片嘈杂的哭喊声,求饶声,周围出现无数黑衣人,上前拖着那些被那名丫鬟指过的下人就往后院拖。 那名丫鬟的手还在挥舞着,但是动作已经慢了很多,已经气息奄奄,却依旧锲而不舍的在挣扎,为自己寻找最后的出路。 那些黑衣人则严格执行着慕容玖的命令,凡是被那名丫鬟的挥舞的手指过的人都被拖往后院,很快,后面的院子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在空旷的长公主府上空久久回荡。 有一名被黑衣人拖住的仆人忽然大喝一声,朝着那名丫鬟尚且扬起的手臂就踩了下去。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随即后面的人仿佛明白了什么,纷纷跟上,一脚接一脚踩上那直手臂,那只手臂在数百人的脚下,软绵绵的断了下去,最后被实实的踩到了泥地之中,再也无法抬起指向任何一个人,直到那名丫鬟再无声息。 慕容玖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底始终是如一的冷漠与残忍,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周围的惨叫声和求饶声渐渐的小了,直到公主府恢复到了之前的宁静,再无动静。 那些或者挣扎或者哭喊的下人们也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仿佛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玖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一边,声音淡淡的扫过眼前的众人,“你们杀了她!” 那些下人吓得面色苍白,有人下意识便脱口而出,“不是奴才啊,奴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奴婢不知道啊!” “奴才不知道啊!” 慕容玖仿佛丝毫不在意,“其实本宫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下面的人松了一口气,气还没松完,前面的慕容玖又开口道:“本宫只知道,你们自相残杀了!不知道是易王的探子杀了哪位王爷的细作,还是哪位王爷的细作杀了易王的探子!” 慕容玖抹了抹眉心,“无妨!到时候本宫见到谁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殿下~” 长公主的府的下人经过一晚上的惊吓早已魂魄俱散,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慕容玖不像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个主子,不像陛下威严宽容,不像长公主慈善隐忍,更不像大祭司偶尔还会有一丝笑颜,从他们见到她开始,所感受到的无一不是残忍与威势,和不容人质疑的冷酷。 有年岁长一些的下人忽然对着慕容玖跪下,毫不犹豫的果断的道:“奴才在长公主府时间已久,请殿下开恩,准许奴才告老还乡!” 身边有些聪慧的丫鬟们也飞快的学道:“奴才想要告老还乡!” 一个接一个的下人朝着慕容玖跪了下来,“奴婢求殿下开恩,准许奴婢告老还乡!” 慕容玖双手交叠,按在小腹之上,视线扫过跪在面前的众人,“都决定了!” 下人们生怕慕容玖不准,忙大声道:“谢殿下恩典!” 顿时,整个院中“谢殿下恩典”的声音在四周回荡。 “嗯!”慕容玖轻轻应了一声,“既然如此,今日本宫就成全你们,长公主府的所有下人全部按例遣散,明日全部到账房支取银子,然后三日之内离开长公主府,若多停留一日,长公主府便不再管你的生死!” 那些下人本以为慕容玖不会如此轻易的放他们离开,如今听慕容玖如此一说,纷纷点头,齐声道:“谢长公主殿下恩典!” “都退下吧!” 院子中的下人与丫鬟们生怕慕容玖后悔,瞬间你推我攘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慕容玖看着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院子,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意。 元双双有些不解的问道:“殿下,这就把公主府的下人全部都遣散了吗?” 慕容玖轻笑,“怎么可能,等着瞧吧!有人想走自然就有人不愿意走!” 元双双压低声音道:“小姐的意思是,那些细作肯定是不愿意走的?想走的恐怕反而都是公主府的老人!” 慕容玖笑而不语,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片刻之后,从后院鬼鬼祟祟的转出来一名年轻男子,见院中人已散尽,飞快的走到慕容玖的面前,单膝点地,“奴才愿意跟在殿下身边,伺候殿下!” 慕容玖睁开眼睛看着他。 那名男子看着慕容就,“奴才已经没有家人,在长公主府已经四年,不想离开公主府,请殿下相信奴才的忠心!” “嗯!”慕容玖低低的应了一声,看着眼前的男子,“你真的对本宫忠心?无论本宫要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 男子见慕容玖神色平静,忙道:“奴才愿意,无论殿下要我去做什么,奴才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赴汤蹈火倒也不用!”慕容玖朝着男子招了招手。 男子舔着脸上前,凑到了慕容玖的面前,“请殿下吩咐!” 慕容玖勾唇,“本宫要给易王爷送份礼,缺了一样东西!” 那男子笑着谄媚,“殿下要什么,只管告诉奴才,奴才想尽办法也一定去给殿下取来!” 慕容玖抬起指尖,点在男子的喉结上,冰凉的手指沿着他的脖子轻轻划过,声音无比的轻柔,“你的头!” 男子一愣,刚要后退,却感觉到脖子一凉,慕容玖的手指飞快的缩了回去,一蓬血花从眼前飞过,他看着自己脑袋从空中飞去,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台阶下。 无头的身体咕咚一声倒下。 元双双神色一变,转身不敢看。 慕容玖也轻轻的摆了摆手,“惊鸿,亲自装好,以你的名义亲自送到易王的府邸去!” 月惊鸿身子往前一跃,挡在慕容玖的眼前,“惊鸿一定会亲自交到易悦的手中!只是~” 他不解的看着慕容玖,“姐姐怎么会知道这个人就一定是易悦的细作呢?” “我不知道!” 月惊鸿不解的望着慕容玖,似乎并不相信她口中话。 慕容玖起身往房间走去,“易悦若是在长公主府安插了细作,想必在其他府邸也一定安插了细作,细作这么多,他怎么可能每个都清楚,所以不管是不是他的人,起的不过是一个震慑作用,告诉他,我们知道他在长公主的细作了,也会不择手段的清理干净。” 月惊鸿诧异,追问道:“易悦那人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他真的都了解每一个细作呢!” “了解又如何?”慕容玖点了点他额头,“你送礼去的时候大张旗鼓一些,最好让整个月华城都知道,到时候那些与易悦有联系的人自然会去问他,这个细作不管是谁安插入长公主府的,答案自然就会浮出水面!” 月惊鸿一笑,由衷的道:“还是皇姐厉害,我就知道,将姐姐请回来,对付这些人必定不在话下!” 见慕容玖有些犯困了,月惊鸿忙退出去,“姐姐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就去给易悦送礼去!” 慕容玖也没再说话,由元双双扶着就往里走去。 元双双有些担心的道:“小姐,我们刚刚到月冗就彻底的与易王爷撕破了脸面甚至可能将那些重臣也都得罪了,好吗?” 慕容玖看了眼元双双,“没什么好不好的,易悦已经上府邸来探底了,哪个心里都清楚,月惊鸿将我找回来,就是跟易悦斗个你死我活的,他既然今天已经让刺客都上门了,那我必定是也得给他回个礼,但……我的目的,是要让他摸不到我的底!” “可是……”元双双被慕容玖的话搞得愈发糊涂,“可是小姐如此大张旗鼓的让惊鸿少爷把人头送到了易王府,易王怎么可能还摸不清小姐的虚实?” 慕容玖推开房门,“谁都知道今晚沈沉澈与月惊鸿留宿在长公主府,所以这人可以是月惊鸿杀的,也可以是沈沉澈杀的,但不管是谁,不管是怎么死的,谁都不会知道是我动的手,设的局!” 房间里早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连血腥味都被清除的一干二净,未曾留下一点刺客的痕迹。 慕容玖在床边坐下,“明日一早,跟惊鸿确认一下,所有在长公主府伺候超过十年的老人留下,其余的不管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都让账房结清银子驱出公主府,然后你送一封信到九鼎钱庄,直接找掌柜的!今晚第一个出来说要离开长公主府的人还记得吗?” “记得!”元双双想了想,点头道:“第一个出来说要离开长公主府的人是府里的管家!” “把他留下!” 长公主府的下人一夜惊魂,无论是男女老少都吓得不轻,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却没有一个人再敢像之前那样懈怠,尽管精神不济,却都起了个大早,素来空置了许久的公主府顿时显得生机勃勃。 周围有一些相邻的府邸听到了长公主府半夜的动静,却谁也不敢轻易上前,长公主月影宽和待人,但慕容玖冷酷无情的名声可是传扬在外,连亲生的胞妹、天祁的亲王都从不曾手下留情,何况一些毫无血缘关系的旁人。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那些前日里还在长公主府和易王府周围徘徊听风声的人都早早的赶到了长公主府,恭恭敬敬的送上了拜帖和礼物,由管家安排着在偏厅小坐等候。 若是不愿意等候的也都由管家好言的道谢致歉,又不失礼数的送了出去。 慕容玖是真的累倒了,半夜遇到刺客,又起来折腾了一回,整个人就如同散了架似得,倒到床榻之上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月惊鸿知道慕容玖必定会睡不安稳,因此特地在她在院子中处置下人的时候,在房中的香炉中点了西绛特质的安宜香,安宜香香味清甜,本就有安神只用,更能助睡眠,驱噩梦。 所以,就在慕容玖懵懂不知的情况下,一直从深夜睡到第二日午后。 就在慕容玖睡觉的这段时间里,长公主府成了月华城中的新贵,而易王府一大早便收到了大祭司重礼的消息也在绍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月惊鸿去易王府送礼的时候正是一大早,刚刚是结束早朝的时候,易悦带着一些重要的臣子从皇宫回府议事,偏巧,这日,月娉婷又缠着易悦在问沈沉澈的事,也一路跟着易悦从皇宫跟到了易王府。 轿子在易王府门前落下的时候,月娉婷远远便看到了站在王府门前颀长的身影,从轿中跑出,冲着身影跑去,“惊鸿哥哥,你怎么来了?” 快要跑到月惊鸿的身前,像是想到了什么,月娉婷急急的刹住了脚步,冷声道:“你不在长公主府陪着你的皇姐,来这里干什么?” 月惊鸿看了眼月娉婷,“陛下不在,你就日日荒废了学业!” 月娉婷被月惊鸿喝了声,愈发的不高兴,转过身去不搭理他。 月惊鸿也不管月娉婷,看向下轿的易悦,“易王爷,皇姐昨晚在府中遇刺,受了惊吓,所以今日一早本王特地来向王爷送礼!” 易悦眼神一闪,神色平静,“怎会有刺客?不知郡主可有碍?这京兆府本身就在本王的管辖之内,本王一定派人彻查,何须祭司送礼?” 月惊鸿却将手中的盒子递出,“易王爷还是先看一看这礼物吧,是本祭司亲自挑选的,希望王爷会喜欢!” 易悦眉心一蹙,又很快松开,他也不是笨蛋,自然之道这礼物不是简单的礼物,也不会那么傻着去接,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能就如此僵着。 “什么礼物,我来替悦哥哥打开吧!”一旁的月娉婷却毫无心机,忘了自己还在与月惊鸿生气,蹦跶着上前,边说就边就着月惊鸿的手打开了盒子。 月娉婷刚刚打开盒子,便脸色一变,随即惊恐的扬手一挥,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连退了好几步,连连尖叫,“啊~啊啊啊~” 打开的盒子被月娉婷扫落在地,盒中装着的人头也就骨碌碌的滚了出来,一直滚到了易悦的脚下。 人头上一双眼睛还大大的睁着,仿佛还有话没说话,死不瞑目的望着易悦。 跟在易悦身后的几名官员也都吓得张大了嘴,连连后退。 月惊鸿拍了拍双手,“好了!本王该送的也送到了,易王爷好好欣赏你的礼物吧!” 易悦看了眼地上的人头,抬头看着月惊鸿的背影,声音无比的肯定,“这是郡主的意思?” 月惊鸿却头也不回,跨身上马,声音远远传来,“皇姐病了!这是本祭司的意思!” 易悦不信的看着月惊鸿的背影,怎么可能?昨日去长公主的刺客一个没回,如今,月惊鸿却将人头送到了他的面前,除了慕容玖,他想不出还有任何一人能有如此的胆量和本事。 病了?慕容玖怎么可能病了? 易悦压着怒气,冷声道:“来人,备马备礼,本王要去长公主府!” “殿下~”府中忽然传来管家惊恐的声音。 易悦心底一个咯噔。 管家已经跑到了他的深浅,神色慌张的附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易悦脸色一变,对身后的朝官门道:“麻烦大人们议事厅稍后,本王去去就来!” 说完,转身带着管家匆匆入府。 ------题外话------ 恢复万更雄起的节奏啊~ 哎哎哎哎哎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章 下马威 易王府之中并无太过森严的守卫,与易悦来自西绛大有关系,西绛的祭司与灵师在月冗素来倍受尊崇,易悦入宫之前亦是以灵力见长,这也是为何朝中纷传易悦是陛下的榻上之臣,他在朝中却依旧如鱼得水,在民间更是威望极高。 易悦表面上看起来神色温和,平易近人,他身边的人却很少看到他有真正的笑脸,所以易王府的下人对他亦一直都是敬畏居多。 管家领着易悦匆匆到了东后院,东后院整个都是易悦的禁区,没有他的许可,除了清晨在他上朝之时下人可以在管家的引领下进入打扫,其余时候任何人都不许随意进入。 院子里寂静无声,看似没有任何人,也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但易悦一踏入院中便停下来脚步,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随风飘散开来,还有一股沉沉的死气,这是在他的后院从来不曾有过的现象。 管家见易悦脸色不变,却反而更加小心的道:“就在王爷回朝之前,我们安插在长公主府的几名探子回来了!” 易悦眉心微微一蹙,却依旧没有说话。 管家见他神色无多大变化,便接着道:“他们说有急情要向亲自面见殿下禀告,奴才见王爷在外面,而且当时大祭司也在,不好上前禀告,便只能暂时将他们安排在了东院,谁知道奴才转身还未走出院子,便听到后面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易悦的脚步越走越快,管家还未说完,他已经看到了院落中零零散散躺着的尸体,远远望去很整齐,看不到身上有很大的伤口,但易悦却清晰的感觉到周围所传递出来的死亡的气息,显示着地上这几个人都已经彻底的死了。 “王爷,小心刺客还未离开!”管家见易悦想也不想便要靠近,忙挡在他的身前,担心的环顾四周。 “人已经走了”!易悦面无表情的绕过管家走到了那些尸体边上。 三具尸体以极其整齐的方向向一侧躺倒,说明跟踪而来的杀手极其的厉害,一招令三人同时毙命,没有挣扎,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 易悦低下身子,指尖撩开探子们的领子,咽喉正中处便能清晰的看到一点针尖细的血痕,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便是致命之伤,一血封喉,连血迹都不曾留下。 管家看着那一点血痕,脸色微微一变,“王爷,这手法~” 易悦听他语气有异,转而看向他。 管家低下身子仔仔细细的挨个检查了三明细作的伤口,方低声道:“奴才曾经有幸见过无影军作战,如果没有记错,无影军中有一位副将便是用的这种手法,这样的快速的出招必定要有强大的内力和巧力,否则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的将三名高手同时击毙!” “无影军!”易悦淡淡的重复了一句,但语气之中显然都是不信,自从昭黎的摄政长公主在大婚之夜离奇薨逝之后,整个云州大陆不知道多少人都在寻找无影军的下落,但一年将逾,却无人能发现无影军的踪迹。 “如果无影军在月华城,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易悦质疑的看着管家,“悄悄的将尸体送到乱坟岗烧了,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尸体是从易王府运出去的,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三个人曾经同本王有过任何的关系!” “是!奴才明白!”管家恭敬的应了声,方又转了语气,“王爷不知道吗?无影军之所以令人瞩目,正是因为他们快若闪电、神出鬼没的作战方式,当无影军的长剑刺入你的心口,你还未察觉他以靠近,当你倒下的时候,他已渺无踪迹,如果轻易的便被察觉,那还是人人都求而不得的无影军吗?” 易悦修长的指尖抚了抚太阳穴,“按照你的意思,如今无影军已经归属在慕容玖麾下?听说~” 语气略有迟疑,又仔细的想了想之前收到的消息,“听说慕容玖之前已经拿到了虎啸营的虎符,如果无影军也在她的麾下……” 话未说完,但意思已全,管家却陡然变了脸色,如今这慕容玖刚到月华城,尽管有着长公主嫡女的身份,甚至是陛下口谕钦点的皇太女,但事情一日无定论,这月华城中谁主天下便也就是个谜团,谁都有机会,谁也都有可能!若是如易悦所猜,虎啸营与无影军皆已归于慕容玖麾下,那方才有些明朗的局面瞬间变又成了一团迷雾,而且是对易悦不利的一团迷雾。 管家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易悦波澜不惊的神色,见他并没有神色的变化,方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自家小主子的脾气从来都是个摸不准的,遇事素来没有表情,有时候心底明明已经是怒火滔天,脸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与人说笑。 纵使已经跟了自家小主子快要十年,有时候看着他的神情时依旧会胆战心惊,猜不透! 易悦无声的挥了挥手。 管家点了点头,飞快的离开找人去处理那些尸体,心底却隐隐有些惴惴不安,这些细作安插在长公主府皆已超过四年了,如今莫名其妙的就被驱了出来,培养一个上等的细作不容易,而且要在府中扎稳脚跟更不是件易事,送进公主府的细作哪一个不是文武双全,如今说死就死,还全部似了! 看着情形,想必他们是赶着来向主子报信,但是还未见着主子的面就在易王府内暴毙,人死在易王府内,谁也无法赖到长公主府的头上,关键是昨晚慕容玖、月惊鸿和慕容玖车上那个车夫都在长公主府,到底是谁的主意如今也不得而知,茫然毫无头绪。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脚步匆匆而去。 易悦看着管家离去的身影,又踱步回到了院子中,尸体还整齐的躺在墙角下,显然是他们刚刚走到那边便被偷袭,没有任何的预兆,甚至根本来不及反击,这些细作都是他数年来培养出来的高手,绝对不可能如此悄声无息的就被杀了,能做到高手对招之下悄声无息的一剑三命,究竟该是何等高手? 他不由皱起眉心,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苍白容颜,车厢中的惊鸿一瞥,到长公主府的针锋相对,明明是纤细娇柔的身子到底藏着多么狠戾的一颗心,本来按捺下去的好奇心因为这件事又愈发的膨胀起来。 脚步声刚刚在耳边消失,很快又响起,似是管家离开之后又急切的折了回来。 易悦心底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远远的便听到了管家的声音,“王爷,不好了!” 易悦皱眉,眼神之中难得的有了怒气,他喜欢属下做事干净利落,就算交代事情也是一次就交代清楚,而不是来来回回折返很多次,这简直就是犯了他的大忌。 管家跟在易悦身边多年,看他的神色自然知道他是生气了,但是如今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易悦的跟前,连安都来不及请,便低声道:“王爷,不好了,他们派在长公主府的细作也都死了,而且……” 气喘吁吁的顿了一下,管家的声音都带着惊慌,“所有的人都是一剑毙命死在了自己的府邸!” “糟了!”易悦神色一变,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中计了!” 管家看着易悦大变的神色,心底也是害怕的抖了一下,多久没有看到自家的主子露出如此的神色,自从老家主交权,主子就开始变得渐渐冷漠,无论多大的事都能够妥帖完善的解决掉,没有任何的迟疑与犹豫,脸上也经常都没有表情,面上似带着笑意,然而那笑却永远也到不了眼底,只有在完成一个目标的时候眼底才微微闪过一抹笑,但也很短促,所有没有任何人能知道他的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今,能让小主子如此大惊失色,事情连他想都不敢想。 易悦身子一转,匆匆便往外走,走了几步,便停住了脚步,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的朝着他走过来。 管家见有人来了,便示意要退下。 易悦紧盯着向他走近的人影,挥了挥手手。 管家看了眼来人,匆匆退下。 黑影走到易悦的面前,声音低沉,略带嘲讽,“怎么样?易王一意孤行,不听我的话,如今想必已经吃了亏了!” 那人看着易悦隐含着怒气的神色,却毫不畏惧,“看来还是一个不小的亏!” 易悦面色不悦,却仍旧冷声问道:“怎么,难道你有方法可以补救?” 黑影也不与他多盘旋,径自走到一旁的亭子中坐下,“不妨让我猜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视线透过易悦的身子,看到了不远处草地上躺着的几个身影,“那应该是王爷的人吧,看起来像是细作,如今这月华城中,除了易王,最大的最有权势的也就是长公主月影了,能让王爷费心安排细作的也只有长公主府了,想必这几人都是易王爷费尽心思安排在长公主府的细作,慕容玖的作风一向如此,绝对不容许自己的府中有任何的奸细或者叛徒!” 易悦看了黑影一眼,不置可否,走到黑影对面坐下。 黑影见易悦没有说话,勾了勾嘴角,又接着道:“我想不仅仅是王爷的细作,慕容玖这个人做事向来足够狠,她如果要清理长公主府,必定是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所以她定是将所有的细作都赶了出来,一个都不剩,她不会在长公主府处置他们,但是会让他们或者离开,这些细作自然不知道慕容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找到他们的主人,所以他们离开长公主府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急着要向自己的主子禀告消息,他们一旦做了,那也就等于告诉了慕容玖,他们的主人都有谁!” 抬手替自己斟了一杯茶,黑影喝了一口,“也就是说,现在慕容玖已经清楚,这月华城中究竟是谁觊觎皇位,而谁又与易王你勾结在了一起!” 易悦的面色随着黑影的话已经平静了下来,方才管家两次来回的中间,他也已经仔细想过了慕容玖做的那些事,心底有了些数,如今黑影所说的话,不过就是证实了他的心中所想,尽管心底已有数,但如今从别人口中如此笃定的说来还是令他心底一惊。 昨晚从长公主府匆匆离去,根本没有发现慕容玖的异样,看到她脸色苍白,自然也没有把那些传言放在心上,传言本来就是虚构居多,还有那些离奇可笑将慕容玖说的犹如女战神一般的话本子,根本不足可信,所以当黑影阻止他派刺客出去刺杀慕容玖的时候他也没有听,而是一意孤行,毫不犹豫的派了十名刺客去长公主府行刺,就算沈沉澈在又如何,这些有灵术的刺客还对付不了区区一名女子吗? 可是当等到凌晨他上朝的时候刺客还没有回来,他心底便隐隐有些不安,等到在易王府门前看到月惊鸿的时候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刺客已经都死了,却没想到,十名刺客的死仅仅是一个开始,他潜心埋伏了这么多年的细作就在一个晚上被慕容玖整个全部驱逐出了长公主府,清理的干干净净。 黑影见易悦陷入了沉默之中,自顾自的喝着茶,也不说话。 易悦想了片刻,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你有什么办法?” 黑影喝完杯中的茶,眼神中的恨意一闪而过,“按兵不动!” 易悦盯着她,有些不确定的重复,“按兵不动!慕容玖一下子杀掉我这么多人,你让我按兵不动?什么都不要做?怎么可能?岂不是让本王向她认输?” “暂时认输又如何?”黑影满不在乎的道:“让她以为你认输了,才会放松警惕,慕容玖何尝不知道你现在对她恨之入骨,不但她知道,月惊鸿也知道,沈沉澈也知道,所以他们必定要用尽一切全力来保护她,不管你做什么都是有去无回,送死而已,当然,王爷要是嫌你的精英太多,死上个数百也没有关系,那便自去好了!” 易悦心里自然明白黑影说得不无道理,但他主事以来从未曾受过如此大的挫折,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黑影又倒了杯茶,“他们可以时时刻刻保护慕容玖,但是不可能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毫无破绽,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松懈了,到时候便是王爷的机会来了!” 易悦沉默了一伙儿,半晌,沉沉的应了声,“嗯!” 黑影见易悦似有些不情愿,眼底闪过一抹讽色,“王爷是不是心有不甘?如今这长公主府可是清净了,所有的刺客和细作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不但自己舒心了,还对你们这些觊觎皇位的人都砸下了一个狠狠的下马威,让你们都好好收敛收敛!既然这些暗的细作没有了,王爷不如就派一个明的过去!” 易悦视线一凛,盯着眼前的黑影,看着那双阴冷的眼中闪动的笑意,顿时也有些明了,“你说……” 如今能堂而皇之入住长公主府的也就那一个人。 “对!”黑影见易悦眼光闪动,“娉婷郡主!” “可是~”易悦难得有些犹豫,他也知道,如今能名正言顺的进入长公主府的只有月娉婷一个人,而且关键是她对沈沉澈一见钟情,真是个蠢货,沈沉澈也是她配得起的吗? 易悦有些担心,“只是,娉婷的性子单纯,实在是不适合……” 月娉婷的性子,在他看来,绝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说月娉婷刁蛮任性使点小坏还是可以,但要与慕容玖斗狠比手段,月娉婷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黑影幽幽的晃动着手中的杯子,“性子单纯那就教,这云州恐怕再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慕容玖了!” ===== 长公主府慕容玖所居的偏院自一早起就静谧无比,所有的人都蹑手蹑脚的进出,经过了昨晚惊魂,那些虽然不曾背叛长公主府,但在长公主不在的时候偷偷小懒、偶尔懈怠的下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个个都提起了精神,抢着做事。 虽说昨晚很多人想着要离开,但那也是为了保命的前提下,长公主府做的舒服,月银也不少,至少不像其他府中,主子之间斗狠比势,往往都是拿下人出气,死后便草席裹身随意的扔到乱坟岗。 如今细作风波已过,慕容玖到底也只不过赶走了一部分人,留下了大部分,甚至还赏下了银子让他们好好做事,以后无论做什么都是赏罚分明,让那些下人们顿时又有了希望,做起事来也愈发有精神。 太阳高高的升了起来,慕容玖所居的偏远依旧一片寂静,下人们不管干什么都绕道而行,谁也不敢在周围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元双双从房间里走出来,对沈沉澈摇头,“小姐也不知道怎么了?双双喊她两声她便应着,转头便又睡过去了,马上太阳都快下山了,这一直睡着不醒也不是个事啊!” 她说着看向月惊鸿,“听说今日不少大臣们来拜访,甚至还有家眷送帖子来请小姐去参加各种私聚?” “哼~”月惊鸿冷笑,“可真是那人头和那些细作的作用,今日都被吓到了,从早到晚这长公主府就未曾消停过,那些大人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以前母亲回府的时候都不曾这么热闹过!” 元双双轻声道:“必定是来打探消息的,但又不敢抬堂而皇之,今日来的人多,混在一起,才不太容易被易悦发现吧!” “易悦算什么东西?”月惊鸿毕竟年幼,素日呆在西绛,平日里对这些人情冷暖接触的并不多,但如今慕容玖方才到月华城,不过小小的整治了一下长公主府,这府里府外的人都闻风而动!“ 沈沉澈见两人都有些义愤填膺,不由提醒道:”还是要担心再有奸细混入,如今易。容术高超,若有些外出的下人或者丫鬟被人打死,一张人。皮面具我们便无法分辨,公主府下人近两百人,我们也不是每个都熟悉,所以必须确保管家安全无虞!“ ”沈家主放心!“月惊鸿沉声保证道:”柳管家从我小时候便一直在母亲身边,是我们长公主的老人了,他家祖祖辈辈都是我们月氏的仆人,所以姐姐和沈家主可以放心用着,就算我不在月华城中,任何事你们同柳管家商量都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沈沉澈淡淡的应了一声,又飞快转了语气,”既然府中的事已经安全无虞,那么我们就想想府外的事吧,如今府中的细作已经铲除,我们必须要以九儿的身子为重,近期看来易悦是不会有什么动作了,我们不如就趁着这段时间将九儿送到无尘谷去!“ ”现在?“月惊鸿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句,”如今事情刚出,想必易悦正与那些老东西在商量着怎么对付姐姐和长公主府,我们如今出去岂不是太危险了?“ 沈沉澈不赞同的看了月惊鸿一眼。 月惊鸿却仍旧坚持己见,”不行不行,姐姐在我这里,我就要保证姐姐的安全,现在这个时候我可不能让姐姐出危险!“ 元双双见两人各持己见,坚持不下,便试探性的出声道:”不如我们进去问问小姐的意见吧?“ 沈沉澈皱眉,”方才不是说九儿在昏睡吗?“ 元双双点头,”是啊!不过我方才试探着与小姐对话,只要小姐第一句回答了,后面基本都会答,只是若我不问了,小姐便似乎又睡过去了!“ 月惊鸿眼睛眨了眨,”想必有安宜香的效果在里面,也好,与其在这里争执浪费时间,不如我们就进去问问姐姐自己的意思!“ 他说完也不犹豫,转身就朝着慕容玖的房间进去。 房间里,月惊鸿点着安宜香,让人心情舒畅,瞬间变产生昏睡欲。 沈沉澈走到慕容玖的床榻前,轻轻的唤了声,”九儿~“ 房中静悄悄的,有安宜香柔和微甜的香气弥漫开来,带着让人迷醉的安定和宁静。 三人等了半晌,慕容玖依旧睡着。 沈沉澈又唤了声,”九儿~“ 轻柔的声音在空旷宽敞的房间之中回响,一圈圈的荡漾开来,如柔和的网将她密密网住。 慕容玖动了动身子,微微睁开眼,”澈哥哥~“ 沈沉澈温和的应了声,眼中闪过一抹安然的笑意。 慕容玖也勾起唇角,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好累,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还好!“沈沉澈低声道:”时间还早,我们就是有点事想问问你,如今公主府一切安定,细作也都处置掉了,月华城里也都很安静,暂时无人敢轻举妄动,我想趁此时将你送到无尘谷去去蛊,你觉得呢?“ 慕容玖有些疲惫的眨了眨眼睛,”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危险的时刻也就是最安全的时刻,这个时候,他们必定认为我一定会对长公主府加强防备,然后自己闭门不出,我们就反其道而行,趁着此时,我去无尘谷,等我从无尘谷回来,月华城的风声松了,我们就反而必须让长公主府加强防备!“ 月惊鸿听完慕容玖的话,方才恍然大悟,”看来我要同姐姐学的东西还很多,真是长见识了!“ 慕容玖看了月惊鸿一眼,只是那眼神却没有往日的震慑力,”你是西绛的大祭司,倍受尊敬,不需要参与这些事,我也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这种事情我既然已经插手,就由我一力承担到底好了!“ ”不~“月惊鸿飞快的否决,”这是我们月华城的事,我是月氏唯一的一位男嗣,这些事必须由我来承担!“ ”好了~惊鸿少爷!“元双双迫不及待的打断了月惊鸿信誓旦旦的话,”时间紧迫,我们现在还是赶紧送小姐出去比较好!越早去无尘谷,就能越早医治!“ 沈沉澈也随之点头,”嗯!我去驾车,我们现在就走!“ 月惊鸿点头,”只是如今城中风声很紧,沈家主的马车昨日已经很多人都看到了,今日再有你驾车外出,想必很快就会传到易悦的耳中,我想易悦可不是好对付之人,他疑心很重,一定会派人跟踪的!若是跟到无尘谷,姐姐身体不适之事很快也就会被他们知道!“ 他如此一说,元双双也有些担忧,”我看这什么易王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小姐若是此时露了行踪可不是好事,若是让易王知道了小姐身子不适,昨日的事岂不是都白做了?“ 元双双话音刚落,外面的院子中似乎响起了脚步声。 三个人互看了一眼,几乎同时不再开口说话。 院子里传来了柳管家的声音,”殿下,娉婷郡主求见!“ ”她来做什么?“元双双对着任性的什么郡主可是没有任何的好感,自然听说她来也是根本就不欢迎。 月惊鸿却皱紧了眉头,”恐怕不是好事!“ ”那我们赶她走不就得了!“元双双满不在乎的道:”就算她是陛下收养的养女,也许有可能跟小姐争一争这皇太女之位,那也没有权利入住长公主府吧!“ ”不是的!“月惊鸿看着慕容玖,”这件事我们也不曾想过,姐姐未曾回来之前,谁都以为姐姐不会再回月华城了,所以陛下也就当娉婷是真正的皇太女来培养,也多多的嘱咐她要好好的跟我与公主府处理好关系,若是外出,住在公主府便可,因此,很多公主府的下人也都将娉婷视作公主府的半个小主子,如今,陛下不在城中,就算月娉婷要住进来,也不好如此堂而皇之的拒绝,这等于是驳了陛下的面子与口谕。“ ”那就让她住进来吧!“慕容玖淡然而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元双双与月惊鸿的争执。 ”不行!“ ”不行!“ 这一回,月惊鸿与元双双竟然不约而同的同时制止。 慕容玖摆了摆手,”待月娉婷进来,就将我病了的消息传出去,传的月华城人尽皆知,然后将我的院子封起来,与外隔绝,所有的人都不许进来,无论月娉婷怎么闹,怎么说,都跟她说我担心将病气过给她,不能见她!“ 她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其实,这月娉婷来的正是时候,解决了很多问题!“ 月惊鸿不解的皱眉,”为何?“ 慕容玖对他点了点头。 月惊鸿凑到了他的面前。 慕容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 月娉婷的马车停在了长公主的门外,等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辰,便有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怎么回事?这是跟本郡主抬架子吗?“ ”郡主~“跟在月娉婷身边的嬷嬷喝了一声,小声提醒道:”郡主若是在长公主府外大声喧哗,到时候便给了昭乐郡主借口不让你入住,方才出来时王爷说的话全都忘记而来?“ 听嬷嬷提到易悦,月娉婷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低声的嘀咕了两句,强硬的按捺下了自己烦躁的情绪,不再多说,她不是不愿意来长公主府,相反的,她一直都想来长公主,昨日那惊艳之人如今还在念念不忘,但想到嚣张甚至身份地位远远高过她的慕容玖,她的心底便不是那么痛快了。 以前,她是王府里的小姐,兄长、父母皆对她百依百顺,受尽一切宠爱,后来便被选入了宫中作为陛下的养女,身份亦是在众人之上,周围的人也都是对她言听计从,虽然要学的东西比以前多了,也比以前累了,但至少还是开心的,可是她的开心到昨日为止终结了。 当她第一眼看到沈沉澈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心沦陷了,她从未看过如此出色又能令她心动的男人,当对上他眼睛的一霎那,她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生怕自己一呼吸,那个人就消失了,她一直当自己都是这月华城中独一无二的,最有权势的,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没有她得不到的人。 长公主的门轻轻打开,柳管家匆匆迎了出来,到了月娉婷的马车前,躬身道:”奴才该死,没有及时出来迎接郡主的车架,只是因为咱家殿下病了,方才才将大夫送走!“ ”慕容玖病了?“月娉婷的思绪被蓦然打断,正要发怒,听到管家的话猛的一掀帘子,开心的道:”真的吗?“ 嬷嬷被月娉婷满脸的喜色惊得面色一变,压低声音喝道:”郡主!“ 柳管家大约也是被月娉婷的语气惊到了,看着满脸喜色的月娉婷飞快的收回了神色。 月娉婷被嬷嬷一喝,忙正色,焦急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玖姐姐生病了吗?那我一定要亲自去瞧瞧!“ 嬷嬷被月娉婷的动作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住她。 月娉婷却迫不及待的甩开嬷嬷的手,”李嬷嬷,快,我们进去看看玖姐姐!“ 柳管家不动声色往前一挡,声音压得极其,”殿下得的是天花!“ 月娉婷的脚步猛地一收,还止不住的往后倒退了两步,”你…你说什么?“ 柳管家见月娉婷吓得脸色发白,又幽幽道:”不过郡主不用担心,大祭司已经将殿下的整个院子都封了起来,正在院中给殿下祈福,想必一个月殿下的病即可痊愈!“ 月娉婷下意识的挽住嬷嬷的胳膊,”李嬷嬷,我们还是先回宫,晚点等玖姐姐的病痊愈了再过来吧!“ 李嬷嬷不轻不重的捏了捏月娉婷的手,压低了声音附在她耳边道:”郡主忘记了王爷交代的事了吗?“ 提到易悦,月娉婷的身子不由又抖了一下。 天花在云洲大陆其他三国之中算得上的绝症,但在西绛也就是个容易传染的病而已,绝对不足以到让人恐慌的地步。 李嬷嬷低声道:”郡主既然来了,又贸然离去,反而要让月华城的百姓以为昭乐郡主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绝症,如此,反而会闹得人心惶惶的!“ 她愈发压低声音,加重语气道:”王爷也会极其生气!“ 月娉婷听到李嬷嬷的话,脸色一变,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柳管家听着李嬷嬷明里暗里的嘲讽,脸色毫无变化,拉着声音道:”天花不过是小病,殿下身体好,又有沈家主与大祭司护在身侧,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身,既然郡主已经来了,就住下吧!“ 李嬷嬷脸皮抽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扶着月娉婷往里走,”郡主小心些!“ 刘嬷嬷跟在李嬷嬷与月娉婷的身后,刚刚跨入府门,迎面跑来一个下人,”柳管家,沈公子出去替殿下抓药,让我问管家,可还有什么东西要顺路带回来?“ 月娉婷竖着耳朵听,一听到沈公子,立马神色就变了,上前一把拽住那名下人,”你说哪位沈公子,是不是昨日与玖姐姐一同回来的沈公子?他在哪?在哪在哪在哪?“ 那下人被月娉婷晃得头晕眼花。 柳管家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带着脸上的皱纹都皱在了一起,”殿下,你慢些,沈公子还未曾出门呢!“ 月娉婷也不管身后的柳管家,提起裙子就朝着后院跑去。 李嬷嬷被月娉婷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忙拔腿追了上去。 月娉婷刚跑了几步,便看到沈沉澈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她急急收住脚步,作出娇羞状,”沈公子,沈公子这是要出去吗?“ 她低着头等了片刻,却没有等到沈沉澈的回答。 再抬头,沈沉澈早已经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她的存在。 月娉婷脸色微微一变,一跺脚,转身追了上去,”沈公子,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出!“ 沈沉澈依旧没有搭理月娉婷,而是招手唤住身边经过的一名下人,”马车都套好了吗?我马上就要出去!“ 那名下人对沈沉澈的态度恭恭敬敬,”沈公子,马车已经套好了!“ ”恩~“沈沉澈应了一下就要离开。 那下人却又道:”若是在城中抓药,沈公子现在就可以出去了,但是方才奴才听说大祭司要求去城外的迷雾林附近采药,恐怕……“ 沈沉澈正要上马,听到那话停住了脚步,”怎么?“ 那下人上前一步,为难的道:”昨日因为找郡主整个月华城都封城了,如今城门还是紧闭的,今天一大早易王殿下说了,今日谁也不许没有令牌踏出城门一步!“ 这话显然是针对刚刚回城的慕容玖和沈沉澈的。 沈沉澈皱眉,半晌没有说话,似乎在想对策。 月娉婷听下人这么一说,忙上前道:”沈公子,我带你出去,我有令牌,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可以出城,无论从哪一个城门都可以!“ 下人见月娉婷开口说话了,忙退到一边。 ”不用!“沈沉澈毫不犹豫的扔下两个字,转身往回走。 月娉婷一急,上前拉住沈沉澈的袖子,急道:”我…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什么时候都可以带你出去!“ 沈沉澈低头看了一眼月聘婷扯住他袖子的手,声音沉冷,”松开!“ 月娉婷被沈沉澈的语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手一松,都不敢在说话。 那下人看了眼沈沉澈面无表情的神色,忙上前打圆场道:”沈公子,殿下急着用药,不如沈公子就跟着郡主一起出去吧,否则这天马上就要暗了,很快就一天过去了!“ 沈沉澈依旧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行,也没说不行。 月惊鸿正巧从院子中走出来,见几人僵持在这,不由笑着上前道:”娉婷,你怎么过来了?“ 月娉婷听到月惊鸿的声音,忙上前委屈的道:”惊鸿哥哥~“ ”怎么了?“月惊鸿揉揉月娉婷的脑袋,看了看沈沉澈,低声道:”是不是你又惹沈公子生气了?“ 月娉婷飞快的反驳道:”没有,方才听说沈公子要出城,我就说我送他出去,不过他不领情!“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满满的都是委屈。 月惊鸿拍了拍月娉婷的脸,走到沈沉澈面前,”沈家主,这两日城门封锁,几乎是任何人都不得进出月华城,娉婷的令牌可比我的都管事儿多了,你就让她陪你出去吧!“ 沈沉澈听着月惊鸿的话,没有说话。 月惊鸿又锲而不舍的道:”沈家主,我知道你素来不喜欢与人多接触,也不喜欢别人上你的马车,但如今不是事态紧急吗?你带着月娉婷出城,采完药就赶紧回来,你若是继续在府中僵持,浪费时间,便要错过皇姐最佳的治疗时间了!“ 沈沉澈一听月惊鸿提到了慕容玖,神色才终于起了点变化,看向月娉婷。 月娉婷见沈沉澈终于有了点变化,紧张的盯着沈沉澈。 沈沉澈点了点头,”把马车套好拉到公主府外!“ 第六章 迷雾 月娉婷有些不明所以,但见沈沉澈已经是妥协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连声道:“你,听到沈公子说的没有,还不赶紧把马车拉到公主府门口去!” 那下人莫名的打量了月娉婷一眼,转身便去拉马车。 月娉婷视线往马车后方不远处的偏院扫了一眼,便看到了慕容玖紧闭的院门,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拉着沈沉澈便往府外走。 她是答应了易悦来长公主府小住顺便监视慕容玖,但她却不想在这里得了天花。 沈沉澈冷冷的盯着月娉婷的手,“松开!” 月娉婷瞬间一收手指,但已经没有方才的委屈与难过,至少沈沉澈答应与她一同出城了,她就不相信,凭她的地位和魅力,还收服不了区区一个沈沉澈。 沈沉澈看着下人赶着马车往外拉,那汗血宝马本就极其认主,如今被陌生人粗鲁的拖拽着,自然也是依着性子死活不走,在原地刨着蹄子低声嘶鸣。 “住手!”沈沉澈厉喝一声,上前几步,一挥手直接将那下人狠狠的甩飞了出去。 正要出门的月娉婷被沈沉澈突如其来的暴戾吓到,身子往后一仰,脚步一绊,差点跌出门外,幸亏被身后一直候着的李嬷嬷一把扶住。 沈沉澈上前抚了抚马鬃,然后慢慢的将马牵了出来。 月娉婷入迷的看着沈沉澈的动作,虽然从头到尾他只跟她说了两次话,但是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她相信,在月冗,只要她不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沈沉澈将马车停在长公主府的门前,撩开车帘,车厢中空荡荡的,然而月娉婷却眼尖的看到了铺在车厢中的银狐毛和角落里散着柔和光芒的南海米珠,都是千金难求的宝物,却不过扔在车厢的角落里照明。 月娉婷看了眼沈沉澈,心底愈发的坚定,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容貌出色,如今看来甚至富可敌国,只有这样的男的才配的上她皇太女的身份,也才是她想要的。 沈沉澈却看也不看月娉婷,径自跃上马背,扔下三个字,“上车吧!” 月娉婷却站着不动,含羞带怯的看着沈沉澈。 沈沉澈不耐烦的皱眉。 月惊鸿推了月娉婷一把,“还不上马车,天色马上就暗了,难道你想在迷雾林过夜?” 月娉婷本还想等着沈沉澈拉她一把,但一听月惊鸿说到迷雾林,随即脸色一变,也不装娇羞矜持了,翻身就爬上马车,还飞快的落下车帘,催促道:“沈公子,可以出发了!” 沈沉澈刚要扬起马鞭,一旁的李嬷嬷拉住马车,“老奴随郡主一同去!” 马蹄刚刚扬起,又被沈沉澈压下,“下车!” 坐在马车中的月娉婷被沈沉澈的声音吓了一跳,忙连声解释,“沈公子,这…这不是我的意思!” 说完,看也不看车外的嬷嬷,转身面对车壁厉声道:“你什么东西,也敢在本郡主面前如此放肆,还不快滚!” 李嬷嬷知道月娉婷喜欢沈沉澈且素来都任性嚣张,但她自恃是易悦派在月娉婷身边的嬷嬷,素来也是个受人尊敬的,对别人也是疾言厉色的惯了的,却没想到月娉婷根本不领她的面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在这众人面前如此呵斥她,甚至连面都没有露,顿时觉得丢了脸面,但她也绝不可能在长公主府门前与月娉婷对骂,不说她是一个下人,更重要的是,若这件事传出去了,让人细究出来,不仅丢了脸面,恐怕还会露了身份。 想到这,李嬷嬷便压着脾气,附在车厢边小声道:“如今天色已晚,老奴是担心殿下的安危,此时出城,万一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将来老奴怎么向王爷向陛下交代?” “好了!”月娉婷不耐烦的打断李嬷嬷的话,扬声便道:“沈公子,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快去快回吧!” 沈沉澈冷冷的看了一眼李嬷嬷,什么都没再说,策马拉车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李嬷嬷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视线之中不免还是有些担忧,虽然方才她看到了车厢中并没有任何的人影,也许慕容玖真的如传说中的一般得了天花在府中休养,不然沈沉澈也不会如此急着出城去找药。 天花在西绛虽然不算绝症,但至少也是个比较难治的病,需要西绛的特质的药,而这药的主要成分确实只有迷雾林附近才有。 月惊鸿见李嬷嬷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马车影子,不由厌恶的一撇嘴,上前道:“李嬷嬷是打算在这里站在娉婷回来么?如今娉婷入住长公主府,嬷嬷不要进去先好好的打点一番吗?” 他重重的咬着最后几个字,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李嬷嬷倒也见怪不怪,想着自己主要是来打探慕容玖的消息的,便对着月惊鸿福了福,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声,“多谢大祭司提醒!” 说完,甩着袖子扭着臀领着从皇宫中带出来的宫女进了长公主府。 月惊鸿看着李嬷嬷臃肿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 沈沉澈驾着马车一路疾驰离开,到离开了大概长公主的范围之后又渐渐的放慢了速度。 月娉婷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不由奇怪的问道:“沈公子不是很急么?怎么突然慢下来了!” 沈沉澈本不想搭理月娉婷,但想到她坐在马车中,以防她因为无聊而随意的乱翻车厢中的东西,便冷声道:“马太累!” 月娉婷本以作好了沈沉澈根本不会回答的准备,但突然间听到沈沉澈的回答,虽然声音冰冷没有任何的情绪,还是让她喜出望外,甚至没有去留意沈沉澈的回答根本就是敷衍。 她仔细的将沈沉澈的回答在心底盘旋了好久,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沈公子,你…你为何会跟在玖姐姐的身边?” 沈沉澈如此出色,依她看来,必定是哪家的掌权人,他的气势完全不输给自己的兄长,更不输给易悦,与惊鸿哥哥亦是不遑多让,可是他却是慕容玖的车夫,这根本不可能。 月娉婷不想承认自己的是嫉妒慕容玖,连身边的车夫都如此的出色。 沈沉澈皱了皱眉,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喜欢!” 没有任何多余的回答,也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解释,他本来想说的是喜欢九儿,但是如今初到月冗,一切情况都不明朗,他不想给九儿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就算有麻烦,他也不会希望这麻烦是由他带来的。 马车顺利的出了城,以非常均匀的速度朝着城外的迷雾林而去,周围的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偶尔可以看到林子边闪动着萤火虫的光芒,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也感觉不到任何的动静。 月娉婷撩开一侧的帘子,趴在窗户边上看着沈沉澈高大挺直的背影,眼睛中满是痴迷,却不敢再开口说话,生怕自己说话就破坏了这美好的氛围。 沈沉澈感觉到了身后炙热的目光,眉头越皱越紧,看着前面出现了月惊鸿所说的界碑石,手中的鞭子狠狠一抽,马车哐当一震,将趴在车边的月娉婷直接甩飞了出去。 月娉婷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声,整个人滚落马车,随着甩落的惯性在地上连滚了几下,狠狠的撞到了一旁的树跟上,眼睛一翻,便晕死了过去。 沈沉澈看也没看月娉婷,将马车直接拉到了迷雾林外,随后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将车厢中的地板抽了出来。 地板下是一个狭长的隔层,正好是一人的空间大小,隔层下面用银狐锦铺着厚厚的一层,而慕容玖正躺在上面。 沈沉澈伸手将慕容玖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靠坐在马车边缘,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低声唤道:“九儿~九儿醒醒!” 慕容玖扇羽般的眼睫晃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挣开眼睛,但眼睛却依旧没有睁开。 沈沉澈见天色已暗了下来,不敢迟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的青花瓷瓶,凑到慕容玖的鼻尖下,轻轻一扫而过。 慕容玖眉心微微一皱,轻哼了一声,缓缓的睁开眼睛,环顾下四周。 寂静无声,一片漆黑,慕容玖轻声问道:“到了?” 沈沉澈点头,将瓷瓶收好,“到迷雾林外了,我们只需要穿过迷雾林,在迷雾林中第一个岔路口往右走,便是无尘谷的方向!我将你送入无尘谷之后再回来,这样便不会引起易悦的怀疑!” 慕容玖点头,深吸了两口气,感觉到自己的深思愈发的清明,便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我们走吧!” 沈沉澈也没有拴马,直接顺了顺马鬃,低声说了几句,便扶着慕容玖朝迷雾林里面走去。 迷雾林,顾名思义,被迷雾笼罩着的林子,迷雾林常年被迷雾所笼罩,尤其是在白天,从太阳升起开始,迷雾林中便有着令人看不到前路的大雾,大雾随着太阳的升起越来越浓,几乎是伸手看不到五指,当你踏入迷雾林,便无法辨明东西南北,连指南针也会停止转动。 而迷雾林最吸引人的地方便是它邻近西绛,在这里藏着无数的稀世宝贝,如同雪原极地,只要你有胆量进去,并能活着走出来,那便一定能找到你想要的宝贝,就算没有发现宝贝,也定会让你得到惊喜。 慕容玖并不知道迷雾林中有什么,但是出发前月惊鸿告诉他们,晚上进入迷雾林的时候,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有任何的动作与反应,直接穿过去就行。 沈沉澈常年生活在无极锋顶,什么对他来说都不是稀罕之事,因此月惊鸿跟他说的时候也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而慕容玖却都留心记下了。 晚上的迷雾林中景色很美。周围都飞满了萤火虫,萦绕在两人的周围,照的夜色都是星星点点的光芒,仿佛置身仙境。 慕容玖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景色,自然走着走着脚步就慢了下来,周围的萤火虫见她渐渐停下脚步,也都朝着她围拢过来。 她嘴角抿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美景了?” 云州四国,除了月冗崇尚和平,其余三国近年来皆置身于战争之中,昭黎附近早已是千疮百孔,民不聊生,从叛乱开始,就不断的征集各地的百姓入伍残兵,对付叛军,土地都荒废了,没有人种田种地,所有的景色也都随之消失。 沈沉澈看着慕容玖的神色,嘴角也浮上一丝柔和的笑意,“去无极锋,无论你要什么都有!” “呵~”慕容玖轻叹一声,语气之中有淡淡的遗憾,“是啊,如今除了极地和月冗,哪里都是千疮百孔,哪里还能看得到这些景致呢?” 沈沉澈低声道:“只要你想都会有!” 慕容玖轻叹了一口气,“如今,已经快要忘记当初的时光是有多快乐,从我回昭黎开始,我觉得自己就变了,我没有心思去看萤火虫,更没有心思去看星星,我没日没夜的想着怎么将对手打败,怎么让叛军退兵,城墙上的血肉之躯,后宫中的尔虞我诈,我早已忘记了当初的星星是什么颜色?” 扬起手,让那些闪动的萤火虫都停在自己的指尖或者掌心,慕容玖笑意妍妍,“澈哥哥,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你山庄屋顶喝酒看星星吗?” 当年年幼,慕容玖性子好动,时常喜欢拉着沈沉澈做一些不符合他性情的事,有时候两个人便在入夜之后,山庄整个都沉寂下去了,爬到屋顶去喝酒看星星,结果慕容玖喝多酒便从屋顶上滑了下去,撞在了一变的树杈之上,把手臂拉了条大口子。 慕容玖看着沈沉澈陷入回忆中的神情,笑道:“当时你气急了,第二天便命人将那座屋子给拆掉了,甚至亲手把那棵树给砍掉了!那可是沈叔叔种了一百多年的药树!” 那时候的沈沉澈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但早已被山庄中的长辈选作了继承人,可是当慕容玖出现之后,沈沉澈所有的少年性子便被她带了出来,凡是遇到慕容玖的事,沈沉澈便没有了平日的沉稳和冷静,让山庄中的长辈都大为惊讶。 耳边传来沈沉澈低沉而柔和的声音,“都是因为你!” 慕容玖的笑意一收,整个人便愣住了。 迷雾林中空旷,沈沉澈低沉的嗓音便就着夜色扩散了出去,然后在空荡荡的林子中一圈一圈的回荡着。 “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是因为你!” “因为你” “因为你!” 一声一声,情真意切,真真切切的进入了慕容玖的耳朵,随着她的动作,思绪,一点点的漫入了她的血液和心底。 耳边,忽然传来沈沉澈的厉喝声,“不要听!” 回音还不断的在耳边回响,一声又一声,让人无法制止,然而此时一听,与沈沉澈的厉喝声仿佛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声音。 慕容玖忙低头闭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已经感觉到了林子的不对劲,却一时找不到破解的方法。 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身侧飞快的探过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便往前走,“快走!” 慕容玖来不及多思考,被那只手拽着便低头往前走,方才还有萤火虫飞舞的林间瞬间暗了下来,所有的萤火虫仿佛在瞬间都消失不见,只余周围一团漆黑,而他们就被包裹在这团漆黑之中,看不到前路。 抓着她的手猛的一紧,慕容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声音冷硬的问,“你是谁?” 前方没有人回答,慕容玖却分明的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愈发的紧,仿佛生生要将她的手腕折断。 慕容玖夜色的清眸一厉,袖中滑出皎月,反手握紧,毫不犹豫的凭着感觉朝着自己的手腕劈了下去。 “啊~”前方响起一声惨叫,慕容玖随即感到自己的手腕一松,她飞快的后退了几步,却觉得那声音很熟悉,不由又上前几步,问道:“谁?” 呼吸声越来越重,慕容玖凭着直觉朝前走了几步,感觉到鼻尖有似曾相识的香味飘了过来。 熟悉的莲香,淡而清雅。 慕容玖不自觉的皱起眉心,“云上翊!” 周围没有声音,连沈沉澈都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慕容玖想了想,还是在原地停下了脚步,想到月惊鸿的话,此时心头却有些惊疑不定。 慕容玖见过的东西也不少,此时多少也明白了月惊鸿当初为何要跟他们说不要看,不要听,这里面是由西绛的灵师设下的阵,可以迷失人的心智,让你回到最想回到的那个时候,迷惑心神,让她在这个阵中彻底的迷失自己,最后疯狂或者死亡。 月惊鸿知道这个阵,但是破阵完全靠自己的意志与意念,无论他怎么说不如直接让他们不要看不要想不要停,不要去看眼前发生的一切,因为那些都是幻觉,不要去想自己想要的,因为不可能出现,也不要去听周围的一切声音,因为那都是假的。 慕容玖屏住呼吸,调理内息,让自己的情绪完全的沉淀下来,渐渐的将周围一切都摒弃到了外面。 面前黑暗的幕布忽然拉开了一个口子,仿佛被匕首用力的划开,然后沿着这道裂口用力的撕扯开,一直修长如玉的完美手掌从这道裂缝中伸了出来。 那只手仿佛带着眼睛准确无误的拉住了慕容玖的手,拽着她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慕容玖被那只手一拉,猛地回神,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飞快的拉着往前跑去,她刚想挣脱,却发现周围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诡异的香气,连空气都似乎变得清醒了许久。 她索性放弃了挣扎,跟着那只手往前跑。 大约跑了半柱香的时辰,那只手带着她停了下来,但是却依旧紧紧的握着慕容玖的手没有松开。 慕容玖也不知道自己是没有回过神还是贪恋这掌心似乎有些熟悉的温暖,竟然也没有挣脱掉这只手掌,而是任由他这么静静的握着。 那只手掌停了没有多久,渐渐的力量便越来越下,仅有的一点微弱的光芒下,慕容玖看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在自己的视线中慢慢的变成了一股烟,消失不见。 “别走!”慕容玖朝着那飘然而走的烟雾追了过去,追过去没几步,便感觉脚下一滑,整个人便腾空失足坠落而下。 ===== 玖月阁中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音,正是天祁初冬的季节,院子中满地落叶也无人打扫,偶尔玉槿在云上翊离开之后会稍微打扫一下,但第二日等云上翊回来便会任由落叶满地。 玖月阁中唯一的一间屋子大门紧闭,四周窗户亦关的死死的,周围鬼部十名首领隐在暗处,将屋子团团围住,而鬼则在屋内守在云上翊的身边。 云上翊盘腿坐在慕容玖的床榻之上,双手交叠,整个人就如同老僧入定,没有任何的神情,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但能看到他周围有一股淡淡的烟气,不知道的人只以为他在运功打坐。 但鬼知道,云上翊此刻的灵魂已经飘荡到了千里之外的迷雾林。 如今天祁正值动乱,皇宫中之中有南宫珩,将军府中蓝氏与府外的佑仁虎视眈眈,城外南山行宫,慕音音亦是每天都要闹上一回,甚至轩辕和与白子遥还要来凑个热闹,没有一处省心的,任何一点若是发现了破绽,恐怕今日就成了云上翊的死期。 但慕容玖离开绍京已逾二十天,魈与魅的消息至今还未传回来,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云上翊终于按耐不住。 离魂大法只能在子夜时分使用,而最重要的便是在进行的过程中不能有任何人干扰,若有干扰,轻则功力全失,重则肉体与灵魂分离,用无超生之日,在如今混乱的情况下,云上翊真的不适合进行,但谁也劝不了他。 云上翊周身的烟气越来越淡,渐渐的便彻底的消失不见了,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鬼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床榻上,云上翊大汗淋漓的身子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鬼立马递上帕子,“主子,温泉水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便可沐浴更衣!” 云上翊神色冰冷,似乎大病一场,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鬼打量云上翊的神色,“见到王妃了?” 云上翊依旧没有回答。 鬼顿时有些担忧,伸手便要推云上翊。 云上翊却开口了,“尽快把慕音音处理好,我要去月冗!” 鬼被云上翊突如其来的决定惊了一跳,“可是主子,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万一南宫珩与慕音音知道主子要离开,一则,我们可能失去主动之机,二则,恐怕到时候谁都知道了王妃的下落!” “所以~”云上翊语气一顿,“我要去保护她!” 鬼无声的抽了抽嘴角,“有沈家主在王妃的身边,想必王妃必定是安全无虞的!” “沈沉澈?哼~”云上翊冷哼一声,“本王的人凭什么要别人来保护?” 鬼张了张嘴,虽然他并不陌生从云上翊口中听到这些话,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抽了抽嘴角,自从王妃出现,云上翊身边连让逗逗随身伺候的时候都减少了,何况别人呢? 只是,他总觉得刚才还是发生了什么事,“主子,方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云上翊转过视线冷冷的看了鬼一眼。 鬼突然打了个寒颤。 云上翊阴恻恻的道:“本王的王妃管你什么事?你问这么仔细干什么?” 鬼愣了愣,顿时有些后悔问方才那句话,自从王妃不在之后,他家主子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有可能成为他的情敌,不论男女,不分老幼,因为这些潜在的原因在朝堂之上被主子修理的大臣们如今是数不胜数,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 他缩了缩脖子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 云上翊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准备沐浴!” 慕容玖专用的温泉如今成了云上翊专用,自从慕容玖去了月冗,云上翊几乎一下朝就在玖月阁中,逍遥王府反倒渐渐的空置了下来,反正王府中还留着个假的,对付对付那些蠢货是绰绰有余的了―云上翊原话。 云上翊刚刚沉入温泉中,外面每日送信的探子便过来了,见他正在沐浴,便走到鬼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鬼皱了皱眉眉头,正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禀告,里面已经传来了云上翊的声音。 “进来吧!” “是!”鬼应了声,打发那探子离开,走了进去,低声道:“主子,皇后娘娘又不舒服了!” 云上翊皱眉,“今日是哪位御医去诊治的?” 为了防止慕音音玩花样或者勾结御医,云上翊每日都会拍不同的御医前去为她安胎,也就是想看看每位御医回来所禀报的病情有没有任何的差异。 鬼低下身子,“是御医掌正,王大人!” “王大人啊?”云上翊漫不经心的想了想,“跟方玉似乎关系不错?” “是的!”鬼飞快的应道,将查到的资料一一禀告,“方怡入宫之前似乎是与这王大人的儿子说了亲的,后来入宫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后来是两家平和的解除了婚约!” “平和啊?”云上翊勾了勾嘴角,“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鬼隐约觉得慕音音要倒霉了,但是对于他来说只要不是他自己谁倒霉他素来都是乐见其成的,何况慕音音折腾了这么久,也该给她点教训了,否则,这伙儿自家主子肯定已经在月冗了。 “请主子吩咐?” 云上翊闭着眼睛,似乎在想,半晌,“既然慕音音这孩子如此不经折腾,如此虚弱,不如就直接帮她下手了吧,这天祁可要不得一个病皇帝!” 鬼吓了一跳,“主子,不行!你答应过夫人的,无论如何……” 话没有说完,因为鬼看到了云上翊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沉和杀意。 云上翊嘴角抿起一丝凌厉的弧度,“那就让她好好的担心一下,没有任何其他的气力在去担心其他的事,让她好好的护着她的孩子!” 鬼被云上翊口中阴森的语气吓了一跳,赶忙应道:“属下明白了!” “去办吧!”云上翊从温泉中站起来,“备马,我要出发去月冗!” 鬼迟疑了一下,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南山行宫之中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周围的落叶纷纷扬扬落得满湖都是,愈发衬托出行宫的清冷与萧条。 正殿之中,慕音音来回的踱着步,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明晰从殿外进来,“娘娘,王大人来了!” 慕音音眼睛一亮,上前几步,大声道:“快请!” 明晰转身出去,没多久,领回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王大人对慕音音请了安,便按例上前替她把平安脉。 慕音音问道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在鼻尖飘浮而过,她深吸了一口,感觉心情无比舒畅,“王大人用的什么药袋,替本宫也备一个吧!” 王大人却没有说话,认真的替慕音音把着脉,但神色却渐渐的有些凝重。 慕音音被王大人凝重的神色吓了一跳,急问道:“王大人,是不是本宫的胎儿……” 殿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仿佛踩在慕音音的心口,让她心烦意乱,顿时神色都变得有些暴戾。 明晰见慕音音神色有异,忙走出去小声喝道:“不知道娘娘在把平安脉吗?都活腻了吗?” “明大人~我们又要事禀告!”外面传来低低的声音,“逍遥王出城去了!” 慕音音一听云上翊出城了,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往前走了几步,“你说什么~” 明晰正好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大变,飞快上前扶住慕音音,“娘娘~” 慕音音顺着明晰的眼神低头一看,一条细长的血迹沿着大腿蜿蜒而下。 她一声惊叫,昏厥了过去。 ------题外话------ 啊呀~ 尖尖又偷懒了 今天少的2000明儿个补上 么么哒 第七章 无尘谷 南山一片混乱,除了外围驻守的禁军,几乎所有跟在慕音音身边的都是她贴身的侍女,每一个都清楚这个孩子对慕音音来说有多重要,是她唯一的希望,甚至可以说也是南宫珩以及整个天祁的希望。 相比起行宫中的紧张,王大人却显得不惊不燥,指挥着宫女将慕音音扶到了内室床榻之上,然而拉出一根白色的线拴在慕音音的手腕上,隔着屏风悬丝诊脉。 明晰神色紧张,将所有的宫女都喝退了,自己站在王大人的身后担心的看着,就算今日真的孩子出了问题,她也不允许任何消息传出去。 慕音音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身子却都是小心翼翼的护着,谁都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尽管周围都是眼线,他们却无论哪方面都护的极其仔细。 见王大人凝神诊脉许久都没开口说话,明晰的心不由都提了起来,焦急的问道:“怎么样?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娘娘的平安脉一直都未曾有问题~” 王大人慢悠悠的收了丝线,绕回医箱中,起身写了张方子递到明晰的手中,“皇后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胎儿也很健康,只是请明大人提醒皇后娘娘,今后勿要再思虑过多,此次见红完全是因为娘娘思虑太多,以致气血郁结,然后在她神情蓦然紧绷或者放松的情况下会导致身体的血液流出!如果这样太紧太松次数多了,必定导致胎儿的不稳定!” 明晰听王大人悠悠慢慢的说了一大堆,最后算是听明白了,就是让慕音音放宽心思,少操心,保持心情愉悦,她眼神犀利的看了王大人一眼,见他依旧是不紧不慢、定定心心的收拾自己的医箱,方缓缓的收回视线,“多谢王大人,这方子应该不会影响胎儿吧?” 王大人将自己的小厮唤进来提医箱,胡子一吹,“你当本太医是什么?医者仁心,本太医的药素来注重的是固本培元,皇后娘娘腹中的皇子是天祁的希望,陛下与太后娘娘都极其关心,哪位太医不是尽心尽力!明大人若是不信,尽管去找别人!” “王大人千万别误会!”明晰知道自己一冲动,说话重了,忙缓了语气解释道:“只是现在皇后娘娘的身子比较弱,我只是担心王大人可能用药会比较凶猛,皇后娘娘的身子承受不住!” “胡言乱语!”王大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本官用的都是温和的药,绝对是可以慢慢的调理皇后娘娘的身子,只是劳烦明大人还是好好同皇后娘娘说说,娘娘身子本就不是很好,在生产之前还是好好调养为主,那些劳心劳神的事还是不要再想了!” 明晰自然是明白的,“待皇后娘娘醒来,我一定好好同娘娘说说,遵照王大人的吩咐仔细用药调理!” “嗯!”王大人迈着步子走了出去,声音却显然还带着怒气,犹自哼道:“本官难道会连这点医术医德都没有么?” 明晰一直呆在宫中,自然知道王大人脾气素来都不是很好,便也不同他多计较,转身交代身边的小宫女将他送了出去,心里自然是无比清楚的。 自从来到这南山行宫之后,慕音音从来就没有能够好好休息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与陛下联系,如何扰乱云上翊的计划,如何阻止云上翊离开绍京去找慕容玖,所以她的情绪时时烦躁,时而沉默,经常用膳不在时辰,也很少能睡一个完整的安稳觉,最近甚至常从噩梦之中惊醒。 但是御医每次来诊平安脉也都说胎儿一切无虞,她们也只是多加小心慕音音的饮食,从来很少对她的情绪真正的上心,何况偶尔说了慕音音也从不放在心上,但这一次无论如何…… “嬷嬷~”明晰刚刚嘱咐了人跟着王大人出去抓药,殿内便传来了慕音音的声音。 慕音音倚靠在床榻上,见明晰进来,眼底便露出焦急之色,“怎么样?派人去跟踪云上翊了吗?” 明晰眼神一闪,走到慕音音床榻边,“今日开始,这些事娘娘都不要再操心了!” 慕音音被明晰微微僵硬的语气一惊,“怎么回事?没追上?” 明晰飞快的打断了慕音音的话,“我没有派人去追,也希望娘娘不要派人去追,也不要再操心这些事!” 慕音音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明晰,“嬷嬷,此话何意?” “娘娘~”明晰在慕音音身边坐下,“娘娘,你去追逍遥王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慕音音想也不想,毫不迟疑的道:“自然是为了陛下,为了天祁,如今虎啸营的虎符在慕容玖的手中,只要慕容玖不回来,虎啸营的统帅就是慕容清,慕容清是死也不会背叛……” “娘娘,云上翊不在不是更有利于陛下么?” 明晰略有些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慕音音的话。 慕音音声音一顿,转头看着明晰,有许久未曾回过神,仿佛被明晰的话给惊住了。 明晰看着慕音音茫然的神色,有些不忍心,但仍旧狠心道:“娘娘,你不要再对逍遥王痴心妄想了,当初你一次又一次替逍遥王纳妃,然后又发布谣言,迫害三任王妃,逍遥王当时对你没有任何的动作,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因为那些王妃都不是他所爱的人,难道你不知道他一直都将逗逗带在自己的身边吗?为了什么?娘娘难道心底不清楚?如今,慕容玖与那几位都不一样,她心狠手辣连老奴都觉得心惊,她是真正站在后宫顶端的女人,不管是谁,挡住了她的路,都是死路一条,而逍遥王对她的态度,娘娘也已经看到了!” “不~”慕音音本来还在愣神,听到明晰的话,猛然回神,厉声打断,“云上翊不可能喜欢慕容玖的,他说过的,他亲口告诉过我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娘娘~”明晰看着瞬间陷入疯狂状态的慕音音,“娘娘,你还看不清么?逍遥王从来没有爱过你,否则,当初……” “闭嘴!”慕音音捂住耳朵大吼,“闭嘴!云上翊不会爱上任何人,他只能爱我,也只会爱我!” 明晰看着脸色苍白的慕音音,想了想,一字一句的道:“娘娘,胎儿保不住了!” 慕音音疯狂的整个人就如同雕塑一般瞬间僵住了,明晰的声音就如同一道雷打落而下,定住了她所有的心神。 她呆了呆,转头盯着明晰,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直直的盯着,期望明晰告诉她,方才不过是骗她而已。 明晰却点点头,“娘娘,你应该开心,孩子没了,你与陛下之间的牵绊也就没了,以后你也不用什么为了陛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为了谁,就为了你自己!” 慕音音依旧呆着,手却随着明晰的话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明晰有些不忍心转开头,她知道慕音音的性格倔强,如果不让她清楚的看清楚自己的心,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已经喜欢南宫珩,而做了这个多说到底是因为对云上翊的不甘心和求而不得的一口气。 身后的慕音音忽然爆发出一声嘶喊,随即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明晰转身,将慕音音按在自己的肩头,“娘娘,即使你是后宫之主,你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有难过伤心的权力,也有放弃的权力的,你要记住,这世界上只有你不要的东西,不会有不要你的人!” 慕音音却趴在明晰的怀中一味的哭,哭到最后竭尽全力的昏了过去。 明晰替她盖好被子,明晰端着药盅去给慕音音送药,远处看到有宫女朝着她走过来,便将手中的托盘交给身后的宫女,“先把药给娘娘送进去,让娘娘趁热喝了!” 宫女点头端着托盘离去。 那名宫女已经走到了明晰的跟前,“明大人,刚刚得到的消息,逍遥王还在府中,今早还正常上朝,没有任何要离开绍京的迹象!” 明晰皱眉,“云上翊,果然心够狠!” 宫女不明所以,“大人,什么意思?” 明晰叹一口气,冷笑,“逍遥王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小男孩了,也不会再对娘娘手下留情,他是在警告娘娘,若是敢监视他,必定让她得不偿失!” 宫女吓了一跳,“大人的意思,我们的探子早就已经被逍遥王发现了?” “何止是发现?”明晰说了一句,想了想,“除了宫中与太后娘娘联系的,将我们在其他地方的细作都撤回来吧,如今四处都是探子,我们不能浪费任何的人力!” 宫女低头,“是!奴婢知道了!” 这边话刚说完,殿内守着慕音音的宫女出来,“明大人,娘娘醒了,不肯喝药!” 明晰挥手示意前来回消息的宫女先行离去,又挥退身边的小宫女,推门进入殿内。 内殿之中暗沉沉的,弥漫着一股药香和清淡的呼吸声,呼吸声很淡,几乎淡的就要听不见,透过昏暗的光芒,隐约可以看到坐在床上的人影。 明晰上前端起药盅,轻轻吹了两下,走到慕音音的身前,“娘娘,喝药了!” 慕音音没有说话。 明晰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道:“喝了药,娘娘的身子才会康复,娘娘的身子康复了,太子殿下才会更强壮!” 慕音音慢慢转过头,黑暗中盯着明晰的眼眸,片刻,慢慢的问道:“你说什么?” 明晰将药盅递到慕音音的唇边,“娘娘赶紧喝药,马上药凉了会更苦!” 看着慕音音一口一口的将药喝下去,明晰从一旁的四格瓷盘中取了一颗梅子放到她口中,“今日开始,娘娘不要再操心任何行宫之外的事,好好安心养胎,若再有意外,太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慕音音捧着手中的药碗,许久,一字一句道:“好!本宫这次就容慕容玖活到太子出生之后!” == 月光穿透湖边初初绽放的梅花洒落在玖月阁内,照出庭院中穿着白色束身衣的男子,目光清冷犹胜月光,却是坚定执着的。 数条黑色的人影从围墙上落下,落在他身后数丈,正中一人低声道:“殿下,所有逍遥王府的人都已经撤走!” 云上翊嘴角一勾,“明晰果然不负我所望,终究还是她心志坚定,分得清轻重!” “是!”说话的人语气中也带了丝敬佩,“明家的后人还是名不虚传的!” “走!”云上翊也不多说,从原地一跃而起,跃上围墙,又直接落在了停在院落外的马背上,身后黑影亦飞快跟上。 数条黑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待玖月阁安静下来,有纤瘦人影出现在了玖月阁的悬桥外,静静的看了许久,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 慕容玖脚下一空,便凌空坠落而下,身后仿佛有一条弯道,载着她一路滑落而下,最后“咚”的一声坠入了湖水种之中。 身子急速下沉,然而这诡异的水流中却转起了一道旋涡,卷着慕容玖飞快的浮上了水面,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托着她悠悠的在水面上飘荡。 慕容玖本来被卷的有些晕晕乎乎,感觉着水流下来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危害,周围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的气息,反而觉得自己的身体更加舒服,便顺着水流浮在水面上不动。 水流缓慢的流淌,慕容玖的身子也就随着水的流向悠悠荡荡的往下漂,除了身子微有些凉意,完全不像是在水中。 “玖丫头~”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月无尘吹着胡子带着两名小厮从旁边走过来,手中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朝着湖面上的慕容玖扔过来,然后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拽。 慕容玖感觉一个柔软的东西吸在了自己的腰侧,拉着她一点一点的靠近岸边,手一扬,将她从水中捞了起来,起手落手之间,潮湿的衣服也瞬间干透了。 月无尘睨着慕容玖,“惊鸿说你要来谷中疗伤,怎么从这上面下来了?” 慕容玖皱眉,“外祖大人,你这是有多害怕谷中来敌人?一个入口要弄得那么隐秘吗?” 月无尘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慕容玖,“什么话?你身为我月家的后人,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无尘股的入口!说出去难道不嫌丢人?” 慕容玖挥了挥手,“难怪没有人来这医仙谷!” “什么话?”月无尘气急,“是那些蠢人根本就找不到这里,我根本不想让那些愚蠢的东西的来污染了我的谷地!” “得了吧!”慕容玖直接撇开他往里面走,“别找借口了!” 月无尘跟上慕容玖的脚步,刚要开口反驳,却忽然神色微微一变,“难道你遇上百鬼了?” 慕容玖脚步一停,即使只是从月无尘的口中随意的说出来,她都能感觉到浓浓的阴气,想到那些在耳边反复出现的诡异的声音,她眼底阴沉一闪而过,“什么百鬼?” 月无尘看了眼慕容玖毫无变化的神色,“这迷雾林之所以诡异,除了迷雾,便是每个月的正月十五都会出现的百鬼夜行!” 慕容玖看了月无尘一眼,“百鬼夜行?” “嗯!”月无尘飞快从慕容玖脸上收回视线,“既然你没有遇到,那就不提了,走吧!” 慕容玖看着月无尘的脸色飞快的转变,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也没有多问什么便跟上了他的脚步。 无尘谷是一处世外桃源,而月无尘给慕容玖安排的屋子几乎与将军府中的玖月阁一模一样,甚至也在院子的角落以屏风隔开,砌了温泉池子。 慕容玖眼中滑过一丝暖意,换了中衣滑入池中,水流的暖意漫遍全身,整个人放松便陷入昏睡之中。 刚刚入睡,院子外传来了响亮的长号声,声音短而急促,只一声,仿佛犀利的号角,打破了谷中的宁静。 沉睡中的慕容玖微微蹙眉,却懒得睁开眼睛,月无尘在温泉池中加了药物,既能调理身体又可以帮助睡眠,自然是让慕容玖身心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和休息,所以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她都不想去理,这也是因为她对月无尘信任,所以才会全心放下戒备。 院子外的号声只响了一声,很快就听不到,外面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慕容玖感觉到一只温柔的手抚上了她的眉心,按住她微蹙的眉心轻轻的往两边抹开,手指无比轻柔,仿佛浮云一般,轻柔的落下,仿佛捧在手心的易碎的宝贝,用尽全心的呵护。 慕容玖轻吟了一声,伸手一挥,想要将眉心毛毛躁躁的手挥开。 温泉中的水随着慕容玖的手势微微的漾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如女子温柔的手拂过,让人心底生波。 落在慕容玖眉心的手飞快一抽,随即沿着她的身体而下,落在她的肩头,双手一紧,不轻不重的替她揉着肩膀。 带着内力的温柔的手掌和和着药香的温泉水交织在一起,让药力从慕容玖是的皮肤中一点点的渗了进去,汗水带着药香又从她的皮肤上一点点的渗出。 慕容玖睡梦中感觉有人用自己的内里将她体内的毒素都逼了出来,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睁开眼睛。 眼睛一睁,整个人便从昏沉的思绪中清醒也感觉到了身边的异样。 身边也同样躺着一个人,闭着眼睛正在睡觉,长而卷翘的眼睫毛在眼窝下扫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衬得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而眉心之间也有一丝少见的疲惫。 慕容玖扬在半空的手落了下来,却狠狠的推了一把,直接将云上翊从温泉之中推飞了出去,滚到了温泉池边。 云上翊身子未着地,整个人自半空腾跃而起,神色之间俱是杀气,但看到倚在池畔冷冷的看着他的慕容玖,眼中的戾气一扫而空,倾身上前,声音低沉,“你便是如此欢迎我?” 慕容玖冷冷的扫他一眼,视线从上到下,“你不是已经欢迎过自己了么?” 云上翊自然听出了慕容玖语气中的嘲讽,“本王千里迢迢不顾日夜跋涉来找你,要一点福利你都如此吝啬么?” 慕容玖看着云上翊有些发青的眼圈,她不是笨蛋,当时从绍京到月冗,马车足足走了有一个月,从秋天走到了冬天,如今她到了月冗不过几日,云上翊便到了,她自然清楚他肯定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就算功力再好的人,这么长路的赶过来,必定是疲惫不堪。 她并不太清楚方才究竟是不是云上翊是不是给她输内力了,那些场景依旧似梦似真,云上翊不说,她也不想问,拉过屏风上的大的锦缎毛巾将整个人都裹了起来,转身离开。 云上翊看着慕容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眼神一沉,身子轻轻的晃了一下,整个人都沉入了温泉水中,长长的舒了口气。 屏风后高过屏风的树影上,两个人头探了出来,可以压低的并不低的声音传了出来,“你看主子…装!” 魅摇了摇头,表示不太理解魈的意思。 魈也学着他的动作摇了摇头,“在这中情况下,若主子愿意示下弱,假装一下虚弱疲惫,必定会博得王妃的同情,今晚说不定就可以留宿在王妃的房间中,然后…啧啧啧!” 然后,自顾自的陷入了沉思与幻想之中。 “啪”的一声,树影下一团烂泥丢了过去,不偏不倚的糊在了魈的嘴巴之上,力道之大将他直接将从树上砸落了下去。 魅蹲在树影之中冷艳看着魈一头栽倒而下,冷声道:“你这么懂?我怎么还没见着你爬上元姑娘的床榻?” 淡淡的声音在空旷的温泉池中回响,随机便再无声音,恢复了宁静。 泡完了温泉,慕容玖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恢复,赶路的疲惫和在月华城的紧绷也都因为到了无尘谷中一扫而空,仿佛整个人瞬间已经脱胎换骨,若不是之前身体异常的虚弱,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体内根本没有月惊鸿所说的蛊虫。 慕容玖到房中挑了一身素净的素麻衣衫走了出去,无尘谷就是迷雾林往下的一片凹地,成一个弧形,从迷雾林的四周都可以入到无尘谷,但是却很少有人能真正发现它的入口,并不是因为它隐秘,就是因为它一点都不隐秘,所有没有人认为他们发现的那个地方就是无尘谷的入口。 谷中一片绿意盎然,月冗本就风景极好,四季如春,无尘谷中更是如此,因为到处植满了草药,整个谷中似乎到哪里都能发现稀世的药草,一片郁郁葱葱,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让人心情都格外舒畅。 慕容玖沿着一片绿色往前走,忽然想到了送她过来的沈沉澈,转身便朝着来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出药园,便看到了立在前面的一块巨大的山石,慕容玖以为这就是无尘谷的出口,便朝着那边快步走过去,走到面前才发现了石头上写着“无涯”两个字。 慕容玖站在石头面前,石头约有两人高,红色的中间还有看起来似血迹一般的红色墨迹一点点的滴落下来,如流淌的血液瞬间让人的心都紧绷。 她的视线看着那两个字,心底忽然间就绞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掺杂着各种情绪瞬间在她的心中散开,让她几乎不敢呼吸,脑海中各种往事都交织在了一起,快乐的,悲伤的,痛苦的,而一切归根到底都是难忘的。 无涯石后一片荒芜,与无尘谷中的绿意盎然不同,这里就像无人居住的荒地,没有声音,似乎也是人迹罕至,连一个清晰的脚印都看不到。 慕容玖迟疑了一下,也忘记了方才要出去找沈沉澈的事,显然眼前的这块石头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方才从院子中走过来的时候,周围也听不到人声,看不到人声,不知道是这无尘谷根本无人还是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 往无涯石后不知走了多久,也看不到人影,慕容玖看了看天色,转身正要离开,视线所及之处却在一堆杂草之中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谁?” 清冷的声音在空寂的林中回想,却无人回答,杂草后的身影也毫无动静。 慕容玖皱眉,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杂草在脚下踩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有一种令人惊悚的宁静。 一直慢慢的走到了那堆杂草面前,慕容玖正要伸手拨开杂草,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慕容玖头也没回,反手扣住肩头的那只手,往前一拉,那只手却飞快的一抽,随机反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捏,随即又飞快松开。 身后,传来月无尘的声音,“九儿,这里你来不得!” “为什么?”慕容玖听到是月无尘的声音,精神一松,转身看着月无尘。 月无尘扣着慕容玖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这里是无尘谷的禁地,从来都没有人!” “怎么会?方才我明明看到~”慕容玖回头要看,却被月无尘一把用力拉出了来,“你怎么会走到了这里?泡完温泉应该好好的睡一觉,这样药力才能完全的渗入皮肤!” 月无尘的手指一移,便按到了慕容玖的脉搏,“嗯!底子倒是不错,比我想的好多了!” 慕容玖看着月无尘的神色,锲而不舍的问道:“老头子,无涯石后面是谁?” 月无尘听慕容玖唤他老头子,胡子又吹了起来,但眼神之中却丝毫没有怒色,反而是无比满意的神情。 两人走到无涯石外数丈,月无尘才松开了慕容玖的手,“无涯石后无人!” 慕容玖皱眉,显然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再问月无尘也不会说实话,便打定主意等晚上再来,决心已下,她也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结,自然就想到了沈沉澈,“老头子,沈沉澈离开了吗?” 月无尘视线一拐,盯着她,“你说呢?” 慕容玖自然了解沈沉澈,如果不确定她是安全无虞的,必定不会轻易的离开,自从听月无尘说了迷雾林中有百鬼,她心底就越发的不安,虽然知道沈沉澈的意志力特别的强大,但却仍旧不安,连她都差点被那几乎与沈沉澈一模一样的声音所蛊惑,沈沉澈恐怕也不免于难。 月无尘看着慕容玖情绪的变化,“怎么?你信不过沈沉澈?” 慕容玖却不想再多说,“我要出去看看!” “不行!”月无尘果断的拦住了慕容玖,“你来谷中是为了疗伤,既然到了我这就必须一切都按我的规矩来,你现在的伤根本就不能出谷,必须靠着谷中的药来维持!” 慕容玖看着自己玩好无损的身体,“我不过就是中个毒,就算是中了蛊,如今也一切都正常,身体没有任何的异样,只是暂时的出个谷不会有问题的!” “有问题怎么办?”身后传来不赞同的低沉的声音,云上翊从后面走了过来,“沈沉澈云州第一,怎么可能会有事,你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 慕容玖看着云上翊靠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比方才好多了。 云上翊见慕容玖不说话只是瞪着他,冷笑一声,“我出去看!” 说完,转身就消失不见。 慕容玖望着云上翊逃也似的身影,不禁慢慢皱起眉,看着月无尘,她方才只是瞪了云上翊一眼,其余什么都没说,她倒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想着想着总觉得有异常,慕容玖也没有心思再管无涯石,扬步就追着云上翊的身影而去,不是她不相信云上翊,只是她不觉得云上翊会对沈沉澈那般好心。 月无尘看着两人接连而去的背影,眼中精光一闪,随机转身朝着无涯石后走去。 慕容玖追着云上翊而去,不过几步之差,云上翊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她在原地站了一伙儿,回头再看,月无尘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了,她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心底的疑虑越发的重,但想到月无尘的古怪的神情,她越发的沉下心神,决定晚上一定要去无涯石好好看看。 云上翊出去之后很快就回来了,也没有跟慕容玖说什么,慕容玖了解他的脾气也没有多问,何况晚膳过后没多久,云上翊就被月无尘拉走了。 无尘谷的白天和晚上其实差不了多少,都是极其明亮的,只是太阳落山后,到谷底的月光灰让谷中的光芒显得更柔和一些。 慕容玖在院子中等着,感觉到周围的声音都沉寂了下去,她才缓缓起身,凭着早上的记忆朝着无涯石的方向而去。 无尘谷中一如往常的寂静,慕容玖本就性子稳重,只走过一次的路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很快便走到了无涯石的面前。 慕容玖站在无涯石面前,白天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升了上来,仿佛所有的负面情绪和脑海中不快乐的回忆都在这块石头面前涌了上来,几乎掩盖掉了她所有的正面情绪,瞬间将她的情绪淹没。 她猛的闭上眼睛,耳边清晰的想起一句话,“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天涯无边,无涯,无涯,究竟什么才无涯?快乐之后的痛苦。 慕容玖猛的睁开眼,无涯石上鲜红的两个“无涯”如血一样滴入她的眼中,在她的眼中形成了一个刺目的血痂,几乎染红了她的眼睛。 在眼睛睁开的一个瞬间,慕容玖陡然明白了“无涯”的意思。 脚步还未挪动,便感觉到身后有呼吸声靠近,一只柔若无骨的冰凉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 ------题外话------ 苦逼的改文的尖尖 我的文明明没有h好不好 明天会多更点 ,>_ 第八章 :无涯石 肩头的凉意就如冰冷的月光,沿着无涯石滑落而下,让慕容玖的心陡然冰凉,然而心底那些负面的情绪却因为这冰凉的掌心而消失不见。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 身后是与手掌一样冰冷的声音,“你体内有蛊!” 没有丝毫质疑的语气,然后柔软的掌心沿着慕容玖的肩滑到了她颈边的脉搏处,“置魂蛊?” 声音平静,但依旧能听出淡淡的惊讶。 慕容玖也有些诧异,身后的人竟然能够通过她的身体温度和脉搏就知道她身体中有什么蛊,显然也不是普通人,只是这个人大晚上的在这里干什么? 冰凉的手指一直停在慕容玖的颈脉间,不动也不说话,慕容玖感觉不到周围有杀气,便也任由那人替她诊脉。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随机脖子上的手也落下,“真是可惜!” 慕容玖被那叹息引得心悠悠一晃,不由好奇问道:“可惜什么?” 身后没有了动静,片刻,又道:“不过也没什么,如今这蛊已被抑制住了,力量也不是很强大啊,想必这用蛊之人尚未将蛊完全养好便急急的将它用了出来,而这蛊的力量尚未开始发挥便被封印了!” 慕容玖下意识的便接口道:“是啊!我弟弟很厉害!” 身后的人听慕容玖如此一说,语气之中也带了分好奇,“那什么时候可让你弟弟来与我切磋切磋?” 慕容玖一听便已明了,想必之人也是个对蛊术极其痴迷之人,所以根本就没有在意她为何在这夜半时分在这空无一人的无涯石附近,注意力反而被她体内的蛊吸引。 既然对方不说,慕容玖也就不会说,看对方气定神闲的语气,想必对这里应该比她熟悉的多,她对月无尘虽然接触不久,但老爷子脾气倔强,这谷中必定不会准许莫名其妙的人在这里随意进出而走动,而看他早间对这无涯石的重视更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在此胡言乱语。 那人见慕容玖听她说话也不动,转身道:“你随我来吧!” 慕容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响起,便也转身跟上,前方是一名穿着白衣的女子,身材高挑纤细,整个人走路轻盈如风,脚步声极轻,几乎感觉不到。 她也不多想,跟着那白衣女子便走了进去。 无涯石看着不过是石头后面一块小小的地方,走进去之后却又豁然开朗,仿佛天地瞬间变色,那些枯乱的杂草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与无尘谷一样的盎然绿意。 慕容玖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辰,便听到了流水的声音,视线蓦然开阔,周围开满了梨花,前方一条数丈宽的河流在一个斜坡折角处潺潺而下,形成一道柔和的小瀑布,瀑布下驾着丈宽竹桥一座,上面摆着简单的桌椅。 她不由赞叹,“真是人间仙境!” 前方的白衣女子踏上竹桥,“心性开朗纯净的人无论生活在怎样的地方都是陷阱,心底存满污垢,无论你生活的地方多么美妙,也总是差强人意!” 慕容玖听她声音柔和,但语气之中却带着对一切东西都默然的态度,也叹道:“是啊!只笑世人看不透!” 白衣女子听她如此说,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她,“看你年纪不大,没想到看的如此通透!” 慕容玖抬眼,通透明亮的月光之下,两人看到彼此的脸,俱是神色微微一变。 白衣女子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然而这张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一双水涟清眸如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霜,看不到一丝情绪,整张脸就如同最原始的雕塑,停留在最初成型的时候,微扬的菱唇亦没有丝毫的笑意,显得整张脸如清冷的月下仙子,冷冷的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而慕容玖这张脸,便如同和眼前的这张脸是从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 慕容玖曾经无数的想象过,当年在绍京引起轰动的月影到底会是何等的绝色,眼前的这个女子确是角色,但看容貌甚至无法分辨年龄,眼中是看透一切世事的平静,似乎再没有任何事能引起她一丝一毫的波澜。 月影看着眼前的慕容玖也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你是小九?” 慕容玖看着月影依旧平静的眼眸,“是,没想到这么快便见到了你!” 她对月影没有用敬语,也没有喊称呼。 月影也并不介意慕容玖的冷淡,只是细细的打量着她,“你怎么会中了置魂蛊?” 问完之后,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也没有等慕容玖回答,便转身走向竹桥的中间。 慕容玖皱眉,看着月影有些奇怪的动作和反应,就算她的蛊很严重,应该也不会传染吧,月影为何是如此表情?似乎有些难过,又有些…… 她跟着月影的脚步正要踏上竹桥,前方已经停下脚步的月影忽然转身,“你回去吧!” 慕容玖脚步一顿,却丝毫没有迟疑的跨上了竹桥。 月影素来无波的眼底浮现一抹惊色,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玖朝着她渐渐靠近,声音也冷了下来,“我方才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上来了吗?你不要以为你上来了我就会替你取蛊?” 慕容玖看着月影微微波动的情绪,冷声道:“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你让我不要靠近我就不靠近,我不是你的下人,不会唯你是从!” 月影被慕容玖冰冷的话语惊道:“这是我的地方!” “是吗?”慕容玖冷笑着反问,“无尘谷是谁的地方想必整个云州都知道,月谷主想必不是女子吧,既然无尘谷是他的地方,那无尘谷的每个角落自然都属于他,怎么可能是你的地方?” 月影没想到慕容玖毫不留情,她常年避居在无涯石后,对于外面的消息也只有月惊鸿来的时候会多少透露一点给她,但她也从来不会刻意的去了解,她知道慕容玖从大昭寺回到了将军府,不仅夺回了掌家之权,还被封了郡主,只是没想到,真正看到,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慕容玖见月影的神色飞快的变化,嘴角一抹讥诮的笑意,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一言不发。 “母亲~”瀑布后传出一个清朗的男声,“我等了你……” 话说了一半,看到了站在月影对面的慕容玖,语气一转,带了丝惊讶,“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惊鸿~”慕容玖视线一闪,却见对面的月惊鸿朝着她猛扑而来,拖着她就往外走。 慕容玖本就不想与月影为难,本来心底也好奇,便就这月惊鸿的手匆匆离开了。 月惊鸿一路拖着慕容玖出了无涯石,方才松了手,“姐姐,你怎么走到无涯石来了?” “怎么?”慕容玖冷冷扫了月惊鸿一眼,“你不要告诉我无涯石是这无尘谷的禁地!” 月惊鸿推着慕容玖往外走,“不是禁区,但这里是母亲居住的地方,这块石头,包括上面的字都是母亲自己弄出来的!” 慕容玖脚步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无涯石三个大字,“你说这块石头上的字是她的血?” “啊?”月惊鸿被慕容玖的话吓了一跳,忙挥手道:“姐姐说什么呢?当然不是,这不过是母亲当年悔悟之后用作画的红色墨料写出来的!” 两人一推一走,很快便到了慕容玖的院子里,一路上几乎鲜有人烟,就算有人路过,也只是笑着看两人一眼,蹲了蹲身子点点头。 回到自己的院中,慕容玖看着月惊鸿,“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月惊鸿按着慕容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知道为什么那里要叫无涯石吗?靠近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奇怪的情绪?” “有!”慕容玖毫不迟疑的点头,“很强烈的悲伤,好像就从那个石头上扑面而来,在瞬间能压制住你所有的情绪!” “是的!”月惊鸿点头,“母亲将自己的灵力都封印在了无涯石中,提醒自己,也提醒所有看到这个石头的人,它会让你想起自己最不堪的回忆,让你刻骨铭心的记得,永远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慕容玖身子微微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她在提醒自己,当初放弃了月冗的一切选择嫁到了绍京,结果最后还是狼狈的逃了回来,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她选择相信的那个人却并没有如同她当初一样选择相信她,所以她很失望,恨自己无用?” 月惊鸿眼睛一瞪,盯着慕容玖,半晌,“姐姐从这石头上看出了这么多?” 他当初看到石头也差点被那迎面而来的负面情绪击倒,若不是年幼的他已经有了超强的灵力和定性,恐怕也会失落好几日,但他却从未曾细细的体会过母亲当初写下那三个鲜红的字的时候的心情,如今听慕容玖说来,愈发的让他心惊,也似乎可以理解为何这九年来,母亲宁愿空置着长公主府,放弃至上的权利,宁愿躲在这无尘谷中。 慕容玖视线一转,在无涯石的方向微微一顿,冷冷抛下五个字,“没用的女人!” 月惊鸿被慕容玖语气之中的不屑惊了一跳,几乎从椅子上跳了出来,“不是的!” 慕容玖视线一收,落在月惊鸿身上,“你若不想听现在便走!” 月惊鸿并不知道方才在竹桥便慕容玖与月影的对话,自然对慕容玖莫名其妙的态度表示不解,他印象中的慕容玖虽然冷漠,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如此奚落人,何况还是她的生母,对于其他不在乎的人慕容玖最多便是毫不搭理。 他微微往前一凑,讨好的问道:“是不是母亲说了什么?” 慕容玖闭上眼睛,显然一副不想搭理月惊鸿的神情。 月惊鸿倒也不生气,锲而不舍的问道:“母亲如今很少接触外人,对我态度都有些冷漠,她不知道姐姐的身份,以为是谷外之人随意的闯入了她的地方,自然会生气!” 慕容玖依旧逼着眼睛不说话。 月惊鸿上上下下打量着慕容玖毫无变化的神色,一时之间也捉摸不透到底是在竹桥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慕容玖不肯说,他只能想办法去问母亲,可是看慕容玖这样子,恐怕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恐怕从月影口中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慕容玖闭目想了一会,感觉到身边的月惊鸿依旧没有离开,方才低声问道:“无涯是什么意思?” 月惊鸿本以为慕容玖不会搭理他,乍然听她出声,也有些诧异,下意识便回道:“没有其他意义!” 慕容玖的目光轻轻的扫了过来。 月惊鸿收回落在慕容玖臂间的宽袖,“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慕容玖皱眉,果然与她当初想的一样,但看如今的情况,尽管月影回到了月冗已经九年,但看来并还未从当初的那场噩梦中回过神来,所以看到她才会反应如此大,所以才会日日躲在这无涯谷中,即使月姝失踪,她也依旧置长公主府于不理。 月惊鸿眼也不眨的盯着慕容玖的神情,“姐姐,你想到了什么?” 慕容玖看着月惊鸿的眼睛,“如果月影出现在长公主府,想必那些人会收敛一些了吧!” 月惊鸿神色一变,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可能!” 慕容玖却轻轻的勾了勾唇角,“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看你想不想去做,你只要告诉我,无涯究竟是何意?” 月惊鸿在慕容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在我到西绛去正是修灵术之前,母亲总会说苦海无涯,苦海无涯,所以我想便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的意思!” 慕容玖双手交叠,垫在脑后,眼神之中出现一抹困惑,“若她心底知道回头是岸,恐怕现在就不会一直呆在这无尘谷中!” 她转过视线,“当初她离开绍京毫不犹豫的将我送入大昭寺,没有丝毫的犹豫带着你远离将军府,甚至连解释一句都不曾有过,必定是个果断决然之人,可是如今却呆在这无涯谷中,连长公主府都不回,明知道月冗如今都要落入别人的手中,却依旧无动于衷,真的只是因为当初慕容清的背叛?” 月惊鸿大部分的时候都生活在西绛,很少介入月冗的朝政,对于这些前朝后宫的勾心斗角虽知之不少,却从不曾深入了解,也不愿意去花时间来了解这些事,月冗一直都是和平和安宁的,从来都不曾有过那些夺位之争,因此这次的突发事件,也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慕容玖看月惊鸿似在努力回想,便又小声问道:“陛下与长公主的姐妹感情如何?” 月姝数十年都未曾离开月华城,而月影自从绍京回来之后便很少回长公主府,更从未听说入过皇宫,那想必这九年间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若说两人感情好便有些疑虑,但若说两人感情不好,月姝怎么可能见都没有见过她,便义无反顾的立她为皇太女? 月惊鸿显然也在想着与慕容玖同样的问题,之前他从未想过,对于月姝与月影两个人之间的事也从不过问,月氏一族本来嫡系人丁就不兴旺,嫡女为帝,嫡子为大祭司是数百年的传统,也从不曾有人质疑,但如今被慕容玖这么一说,心底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慕容玖想着入城之后发生的一切,“陛下登基二十余年,前朝后宫一片安宁,这朝中也从未出现过奸佞之臣,月姝也从不崇信小人,所以当易悦出现的时候也跌破了很多人的眼镜,但之所以没有出大乱子也是因为对于月姝的信任,然而谁也没想到,就是因为信任如今才出了乱子。 月惊鸿想了想,脸色微微一变,显然在慕容玖几个字的提醒下,他也想到了一些深层的东西。 慕容玖轻轻拨着手腕的翡翠镯子,”易悦背后有人,而且肯定是早已经与天祁勾搭上了,说不定……“ 月惊鸿眼神一眯,”你是想说,易悦本来就来自天祁?“ ”嗯!“慕容玖竟也没有否认,”你有没有去查过易悦的底细?或者再仔细的想想,易悦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月惊鸿脑海中盘旋,”去年祭河神之时,也就是上巳节的时候……“ 声音一顿,转身对上慕容玖的视线,”去年姐姐也是……“ ”是的!“慕容玖点头,”去年我正是上巳节的时候从大昭寺回到了将军府,你觉得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月惊鸿正想说”也许是巧合“便被慕容玖一句话堵了回去,他发现自己的话完全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慕容玖却没看月惊鸿的脸色,继续道:”我虽然是上巳节才正式下山,但在那之前相比蓝氏与南宫纪云已经感觉到了我的异样,所以早早的便安排了易悦!“ 月惊鸿皱眉,”不对!就算蓝氏感觉到了你的异样跟在月冗安排易悦又有什么关系呢?月冗早就说过,不参与任何云州大陆之间的争斗,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月冗边境三十里之内,否则必定让来人有来无回,所以就算易悦在皇宫之中,陛下也绝对不会出兵,何况还是与天祁出兵!“ 慕容玖摸着镯子的手一顿,微微皱了皱眉,”你说的不无道理,看似毫无关系,但有一个理由是可以成立的!“ ”什么?“ 慕容玖指尖在镯子上一点,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绍京与月冗因为慕容清与月影关系破裂!“ 月惊鸿手一落,在椅子上砸出一声轻响。 慕容玖指尖一点,拎起月惊鸿的手,”如此惊讶?“ 月惊鸿揉了揉自己的手掌,”只是没有想到!“ 慕容玖摆了摆手,”我也只是猜测,到底是不是可能还是要问问无涯石后的那个人!“ 月惊鸿的手也一停,又是脱口而出,”不可能,母亲绝对与这件事毫无关系!“ ”我并未说她有关系!“慕容玖淡声道:”但是她多少会知道,否则她不会不想出无涯石,她不想出是不想面对,我想无涯石的意思应该是……“ ”没有尽头!“院子外低沉的声音接过了慕容玖的话,云上翊走了进来,来时的白色束身衣已经换成了藕色的长袍,愈发衬得整个人丰神俊朗。 慕容玖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你早就知道了吗?“ ”不~“云上翊果断否认,”我只是在外面听了一伙儿,将你说的和之前绍京城中发生的一些事串联了起来,恐怕还没这么简单!“ ”嗯!“慕容玖点了点头,”我只是简单的做了一个猜测,至于到底是不是还有待确认,只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易悦肯定是有人指使的,而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我总觉得,他想要的似乎并不是月冗!“ 云上翊点点头,看向月惊鸿,”沈沉澈已经带着月娉婷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府,以免引起易悦的怀疑,我与九儿三日后就回长公主府!“ ”这么快?“月惊鸿看着云上翊,后面半句话忍了忍愣是没有问出口,那蛊虫虽然还未完全成熟,但因为慕容玖自身的原因,想必没有办法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掉。 慕容玖见月惊鸿看着云上翊的眼神古怪,盯着他道:”惊鸿,要不,我把院子让给你同云上吧!“ 月惊鸿大惊失色,身子一闪,瞬间消失在了慕容玖的院子中,方才脑海中的疑虑也已经一扫而空。 慕容玖听月惊鸿的脚步声消失了,方才看向云上翊,”你想到什么了?“ 云上翊摇头,”与你大致想法,但如今还摸不清头绪,我曾经派鬼去查过当年你母亲离开绍京之事,但是也只是查到了因为慕容清怀疑惊鸿并非亲生恼了,将蓝氏带回了家,你母亲才知道蓝氏早就生了两个女儿,一气之下直接留下一封休书,将你送到了大昭寺,趁着慕容清还在出征,带着月惊鸿便离开,再无音讯!“ 慕容玖仔细听云上翊说完,也没有听说什么异常,与绍京话本中人尽皆知的版本也没有任何的诧异,只是她清楚这个事是她与白子遥一手策划的,如今听出来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当年昭黎叛军袭城,已经到了城墙之下,而慕容清则在昭黎边境虎视眈眈,我与白子遥便想出了这个办法,让慕容清后院着火,当时慕容清一日之内便退兵了,只是似乎并没有见到月影!“ 云上翊没有说话,这些事是他也早就知道的。 慕容玖自顾自的道:”我仔细想了想,既然月影选择了慕容清远嫁到绍京,我想他们两个之间应该不会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吧?只因为这一件小事便分道扬镳,誓死再不相见?“ ”不会!“云上翊果断的否认,”必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慕容玖脑海中浮现出慕容清的言行,”我只是不明白,当初为什么月影会将我送到大昭寺?当年蓝氏与慕容清出事之后便一直寄居在大昭寺,所以才与南宫纪云勾搭上了,但是月影应该不会不清楚,怎么还会将我送到大昭寺,甚至似乎还不允许慕容清去探视!“ ”这件事我查了许久都没有结果,月影离开之前除了入了一趟宫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等等~“慕容玖打断云上翊的话,”你说什么?月影离开绍京之前入了一趟宫?“ 云上翊点头,转而反问,”难道你不知道太后娘娘与月影的关系?“ ------题外话------ 卡文~ 这两天会尽快补上 第九章 往事 慕容玖侧首看他,没有回答,之前有好几次瑛仁太后都曾经说过要跟她说一个故事,然而几乎次次都是阴差阳错,而后来慕音音怀孕之后,她每次去毓仰宫,明里暗里提到这些事,瑛仁太后反倒没有再提。 从在将军府第一次见到瑛仁太后慕容玖便感觉到了太后对她特别的喜爱和照顾,那一定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喜欢,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答案,如今听云上翊如此说,心底自然更加疑惑。 云上翊靠着椅子躺下,与慕容玖并肩,“你难道没有停过太后的闺名吗?没有查过世袭定国侯府的嫡女是什么时候开始在绍京闻名?” “查过!”慕容玖飞快的回答,也随之开始思考云上翊的问题,这一想便想出了蹊跷之处,“慕月瑛?” 慕容玖眼底有惊色一闪而过,“那就是说太后娘娘并非真正的定国侯府嫡女,实际上只是寄养在定国侯府的,她真正应该是月氏中人?” “嗯!”云上翊应了一声,算是证实了慕容玖的话,“也不算寄养,太后当初入宫时的身份就是当时的定国侯爷的妹妹,入了慕家宗祠,甚至由侯爷亲自上旨请求封了郡主,算是给了她定国侯府嫡女的身份!” 慕容玖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定国侯府素来不与人多交流,在京中只忠于陛下,到底为何会……” 云上翊的眼底却是闪过一抹冷芒,“有一点你或许没有留意,在慕月瑛入定国侯府之前,定国侯有三个月的时间不曾在府中!” “嗯!我注意到了!”慕容玖点头道:“但是那时候说是定国侯奉了先帝的密令去考察边境陵县大堤溃堤之事!” “不是!”云上翊轻笑一声,这笑声中情绪复杂,让慕容玖都难以分辨他的情绪,“恐怕谁也不会知道,那段时间,先帝与定国侯出去微服私访了!” 慕容玖不敢置信的看着云上翊,“可是先帝在位期间从未听说过有过微服私访啊?” “是啊!”云上翊神色冷静,“因为那一次秘密的微服私访,导致他以后再也不愿意离开绍京,所以在绍京的史官眼中,先帝从未有过微服私访!” 慕容玖从云上翊的话中听出些什么,但也不敢随意确认,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先帝与定国侯微服私访到了月冗?” 云上翊睨了慕容玖一眼,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中不置可否的神情显然是肯定了慕容玖的猜测。 慕容玖略略有些惊讶,“难道……” 她想到了一个比较老套的故事,但根据自己的猜测和云上翊的话,似乎那就是当时事情的真相,否则为何月冗的公主月瑛成了定国侯府的嫡女慕月瑛,甚至入了宫,三千宠爱在一身,入宫便是三品嫔位,然而婕妤,妃,德妃,贵妃,坐到了皇后以外最高的位置,虽然没有皇后的名分,但一切已等同皇后娘娘。 云上翊看着头顶的月亮,视线有些幽怨,“你想的没错,即使在后宫慕月瑛的一切都已经等于皇后,但她终究没有那个封号,她死了也不会与陛下同葬皇陵,而是会迁回月冗,以公主的名义葬于月冗皇陵!” 慕容玖神色一变,“这是先帝的意思?” 她还从未听说过权位高如瑛仁太后这样的身份薨逝之后竟然不入皇陵而是迁回自己的国家,这样以后的史官将会如何说? “恩!” 慕容玖再次问道:“太后娘娘答应了!” 以她来看瑛仁太后的性子,绝对不可能答应如此不合理的要求,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答应,不入皇陵就等于否认了她的身份,也等于否认了她是绍京皇室中人。 慕容玖视线转向了无涯石的方向,她心底隐约感觉这件事与月影当时的离开,甚至与云上翊都有关系,但是她却完全摸不到头绪。 云上翊看着她的视线,“我也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年的那几个人,如今薨逝的薨逝,失踪的失踪,剩下的也无人愿意开口!” 慕容玖听出云上翊语气中的冷意,刚要说话,眼前修长的手指朝着她的眼睛移来,在她眼前微微一晃,她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视线也渐渐的远了,云上翊在她的眼中变成了一个两个三个,最后轻轻的阖上眼皮,陷入昏睡之中。 云上翊起身,打横将慕容玖抱起,身后响起极轻的脚步声,鬼站在他几步之外,“主子,南宫珩前两日私下去见了定国侯与慕容清!” “嗯!”云上翊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抱着慕容玖转身朝着屏风后的温泉走去。 慕容玖觉得自己浮在水面之上,呼吸都仿佛与水流的方向一致,随着水流的轻动而一起一伏,温暖的掌心扶在她的肩头,源源不断的内里随着肩头的热意一点一点的涌入她的身体,让她本来有些压抑的心口也平顺了下来。 鬼看着屏风后浮出的袅袅热气,眉心浮现一丝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云上翊从屏风后走出来,看了一眼一直候在原地未动的鬼,向他招了招手,“去了几次?” 鬼上前一步,“一次!” “不急!”云上翊拿过屏风上搭着的锦帕,“如果一次便能成事,那南宫珩不会甘心被我压制这么多年!” 鬼却有些担心的道:“但此次情况不同于以往,南宫珩似乎孤注一掷打算拼死一搏了!” 云上翊将湿了的锦帕往身旁的篓子里一丢,挥手示意元双双进去照顾慕容玖。 元双双立刻会意,快步进入屏风后。 云上翊走到鬼面前,低声道:“璟之传回来的消息?” “是!”鬼点头,“那日小侯爷正要出府,便看到一定黑色的小轿子从定国侯府的侧门直接抬入了定国侯的书房,随后便彻夜点着灯,未曾见有人出来!” 云上翊揉了揉眉心,微微侧首,下巴拉起一条优雅的弧线,“可是,我此时若是离开,小九怎么办?” 鬼以为云上翊担心的是慕容玖的蛊,忙解释道:“方才过来的时候属下问过了月谷主,他说了王妃的身子底子虽弱,但那东西一时半刻还发挥不了,只要这几日主子为王妃过些内力,必定可以维持到制出解药!” “不~”云上翊冷冷吐了一口字,“小九的蛊必定是不会有问题的,我担心的是沈沉澈!” 鬼一愣,张了张嘴,竟是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回答,虽然对于自家主子的思维总偶尔会有跟上不上的时候,但如此,显然跟他们都不在一个空间。 云上翊见鬼不回答,自顾自的坐下,挥手,“你先去休息,待我好好的想一下!” “主子~”鬼看着已经陷入沉思的云上翊,只得转身离开。 鬼一离开,云上翊已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眼神之中锐芒一闪而过,他不是想要在部下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只是太多时候,他的情绪会影响他们的情绪和判断。 如今绍京形势已经一触即发,虽然他是秘密离京,但时间一久,必定是会有消息走漏,南宫纪云不知去向,南宫珩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寻找,而如今他们共同的敌人就是他,所以…不排除这两个人联合起来的可能性。 绍京的消息传过来快马加鞭也要至少五个日夜,也就是说,南宫珩去见慕之忻已经是五天之前的事,形势瞬息万变,这五天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谁也不知道,也就预估不到绍京的形势,慕容玖的蛊所需的内力其实并不需要他亲自来输,但是他却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人需要由别人来保护,尤其是沈沉澈。 内力调理需要三天,云上翊策马无日无夜从绍京赶来千里之外的月冗也就是仅仅为了这三天亲自替慕容玖调理身体,然后便要安排好一切急匆匆的赶回绍京,而这三天究竟会改变多少事,云上翊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 这些事,他从来不打算让慕容玖知道。 无尘谷似乎没有白天黑夜,相对差别的便是月光下的无尘谷比白天更多了分神秘的光芒,慕容玖醒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中梢,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每次一觉醒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从一场沉梦中醒来, 元双双替慕容玖干头发,锦缎从柔顺的发丝上滑过,洒下一串带着香味的水珠,她看着慕容玖渐渐恢复颜色的容貌,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慕容玖看着铜镜中倒映着元双双的眼神,伸手扯过自己的头发,“怎么?同魈生气?” 元双双脸上浮上一抹飞霞,嗔道:“谁同他生气?” 慕容玖嘴角微扬,斜睨她,“那你这是同谁生气?” 元双双看了慕容玖一眼。 慕容玖失笑,“你在同我生气?” 元双双手一松,忙道:“双双哪敢?” 慕容玖倒也不介意,轻轻揉着锦缎掖着头发上的水,“不是我说你,如今我们在月冗,说好听了不是腹背受敌,但也是处处都是眼睛,待回到月冗之后恐怕处处都是陷阱,情绪还是不要摆在脸上的好,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拿来做些文章,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元双双点头,“双双知道,月冗不比绍京,月华城中有许多西绛来的灵师,抬手之间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双双不是为这个事……” 慕容玖见元双双说着便有些支支吾吾,不由的也有些好奇,“究竟怎么啦?难道这无尘谷中还有人会欺负你?” 元双双“唉”了一声,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小姐,怎么关键时候你这么笨?” 慕容玖一愣,仿佛没有听懂元双双的话,笑道:“你在说我?” “是啊!”元双双点头,“王爷后日就要回绍京了,你知道吗?” 慕容玖手动的动作停了下来,想了想,“绍京如今各方势力胶着,一触即发,不管如今有没有人知道云上翊已经来了月冗,肯定是尽快回去比较好!” “小姐!”元双双急的直跺脚,“小姐,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王爷非要赶过来吗?” 慕容玖不说话,神色微微一沉,推开元双双,“我要休息了!你先出去吧!” 她很少以这种语气同元双双说话,聪慧如元双双自然也是明白慕容玖生气了,慕容玖平日里很少有情绪的波动,对自己身边的人更是宽容的人,从来不曾大声说话,而元双双也懂慕容玖心底所想,所以两个人相处起来像姐妹多过于像主仆,然而此时,慕容玖脸色一沉,还是让元双双心底隐隐有些发怵。 元双双也不敢多说什么,福了福便转身出去了,候在屋外的魈迎了上来,“如何?” 见元双双不说话,魈自然多少也明白,他奉命保护慕容玖时间也不短了,对自己这位新主子的性情虽说知之不多,但了解的也不算少,看元双双的神情想必是碰了钉子。 元双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也不知道小姐究竟在想什么,我感觉小姐确实是有些喜欢王爷的,只是她似乎在犹豫,踟蹰不前!” 魈在她身边坐下,“我与魅也发现了,甚至我们私下去查过,虽然大昭寺很腌臜,但王妃一直生活在后院,从未受到过影响,之前也没有与别人接触的痕迹,所以我们也着实想不出,她究竟在担心什么?” 元双双见魈说着说着脸便朝她这边凑过来,一张手,将魈的脸往一旁的椅子扶手上一按,怒道:“我明白了,就是你们这种色眯眯的样子,才让小姐踟蹰不前的!” 说完,将魈的脸狠狠往边上一推,转身进入屋内,半晌之后,传出一句恶狠狠的话,“有其主必有其属!” 魈莫名其妙的被骂了一通,还没缓过神,后面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你知道连累主子是什么罪么?” 魈转身,看着笑的得意的魅,走到他面前,“要是主子知道,你这一辈子就等着打光棍吧!哼~” 说完,转身朝着院子外走去。 魅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无辜的摸了摸脸,抬头看向密密的树影,“主子,你得为我作证,我可啥都没说!” “恩!”树影之中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我一定不会告诉你,是你让我来看戏的!” 魅看着树顶晃动的树枝,张了张嘴,步履惆怅的离开了慕容玖的院子。 待院子中恢复了宁静,半空的树影轻轻晃动了两下,紫色的人影从半空落下,看着慕容玖窗门紧闭的屋子,一直从满天星空到太阳徐徐升起。 无尘谷的日子是慕容玖过的最舒心的,仿佛将所有的勾心斗角、深仇大恨都隔在了一丈阑珊之外,谁都无法靠近,她专心的养她的伤,偶尔与云上翊斗嘴时会有人过来与他低声说几句,无外乎就是绍京的事,她也只作没听到。 慕容玖不知道自己的蛊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也从不想问,只是偶尔会走到无涯石面前站一伙儿,似乎想要从这块石头上看出点月影当初与慕容清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终是一无所获。 令人奇怪的是,自从云上翊出现之后,月无尘与月惊鸿反倒不再出现了,月惊鸿不出现倒让慕容玖一时之间也得不到月华城与长公主府的消息。 元双双替慕容玖挽好发,简单的别了两个琉璃玳瑁,“小姐,好了!” 慕容玖照了照铜镜,“嗯~我们太阳下山后出谷,大约子夜之前可以回到城中!” 元双双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慕容玖。 慕容玖却坐在椅子上迟迟未动。 元双双往院子外走了几步,很快又回来,“小姐,我们早点回长公主府吧!” 慕容玖终于察觉了元双双的异样,“为何?这时候天正亮着,易悦的人恐怕还在长公主府外守着,我们目前得不到任何月惊鸿的消息,恐怕与易悦就有关系,他若是知道我已经出了月华城,恐怕是不会轻易让我回去的!” “那就如何?”元双双不在乎的道:“从这绍京到这月冗,不想要小姐回去的人多了去了,可是最终回不去的不还是他们自己,既然在绍京那些人都奈何不了小姐,何况区区一个易悦!” 慕容玖笑看着元双双,“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好了!”元双双倒有些不耐烦了,拖着慕容玖就要往外走,“小姐,我们现在就走吧,反正谷主今日在炼丹,恐怕也没时间出来送你,那无涯石你也没必要去了,我们现在即可就回长公主府!” 慕容玖难得的顺着元双双的动作起身,任由她拖着往外走,刚刚走到院子里,便迎面撞上了从屏风后出来的云上翊,元双双动作极快的一闪,瞬间便消失不见。 云上翊换下了在谷中穿着的宽袖大服,换上了利落整洁的骑马装,袖口与裤腿都用紫金色的线束紧了,整个人便有一种利落飒爽的英姿。 慕容玖也不避讳,迎上前,“都准备好了?” 云上翊点头,“怎么,舍不得我了?” 慕容玖撩起一缕云上翊鬓边的发丝,用力一拽,“如果我得到了关于你失败的任何消息……” 云上翊看着慕容玖嘴角的笑意,附身道:“难道你要为我以身殉情?” “不~”慕容玖果断否认,笑容狡猾如狐,“我就立刻跟沈沉澈回浮云山庄!” 云上翊脸色一变,身子往前一倾,将慕容玖一路压着推到了身后的树干上,咬牙切齿的道:“你敢!” 慕容玖仰头看他,唇瓣从云上翊的唇瓣滑过,吐气如兰,“这云州大陆还有我凤九不敢为之事么?” 云上翊头一低,狠狠的摄住慕容玖的唇,温热的唇瓣贴在一起,他却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静静的抱着慕容玖,静静的站着,漫天梨花纷纷扬扬落下,落得两人一头一身,幽兰与莲花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是令人迷醉的香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上翊松开慕容玖,转身大步离开,在也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题外话------ 这几天少的这周都会补上的哈 第十章 回府 无涯石的后面走出两个人,正是说在闭关炼丹不愿见人的月无尘和与整日辟谷不出的月影。 月无尘看着慕容玖消失的方向,捋着长须满意的笑道:“怎么?这个女儿你还满意吗?” 月影的视线一直注视的慕容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直到完完全全的消失不见了,方才收回视线,“我确实没想到,这世上能令慕容清都无可奈何的人恐怕已经不多了!” 月无尘眯起眼睛,“慕容清是什么东西?遇到事情就只会退缩,枉称忠臣,说到底不过是愚忠!” “父亲~”月影喊了一声,打断了月无尘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九儿体内的蛊我会想办法帮她去取出来,但是你得答应我的条件!” 月无尘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第一次有些犹豫,“月影~” 月影再次打断月无尘的话,“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反正最后结果她一样都是死,她已经多活了这么长的时间难道还不够吗?如果你做不到,或者不忍心,那就没有必要再谈了!” 月无尘刚要说话,月影再次道:“你可以拖延时间,假装答应我,但是,你要知道,我取出了蛊,同样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说完,月影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留下月无尘在无涯石边陷入沉思。 过了半柱香的时辰,月无尘抬头看着高大的无涯石,“无涯无涯,你真的想通了吗?” == 慕容玖跟在云上翊的身后出了谷,这次没有从迷雾林过,而是直接绕过迷雾林的后方,到了月华城的正门。 元双双看着人来人往的月华城城门,“小姐,看来易悦尚且还未发现我们已经离城!” 慕容玖将帏帽摘下,“我们离城时间尚短,不过也说不准,易悦这个人绝对不如我们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他既然能让月娉婷住到长公主府,身后的人必定也不简单!” 元双双将慕容玖的帏帽随手扔到一边,“小姐,我们如此回去,会不会被发现?” 慕容玖摇头,“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只是总觉得这三日这么平静一定是不寻常的,你想想我们入城的那天,不过是一场游戏都可以闹得封门堵城!” “那小姐~”元双双刚要说话,发现已经靠近城门边不再开口,两人从守城的禁军身边走过,那禁军也没看她们一眼,只顾着维持出入城百姓的秩序。 元双双略感诧异,“什么事都没有?” 慕容玖却皱起眉心,想了想,“我们先别回府,先去九鼎钱庄!” 元双双心底有异,也没多问。 九鼎钱庄就在城门进去最繁华的大街尽头,隐藏在一个角落里,却挡不住眼光下华丽的金字招牌。 慕容玖径自踏进去,很快就有伙计迎上来,“姑娘,是要支银子吗?” 视线从殿堂内微微一扫,落在“九鼎钱庄”正中悬着的丝毫不起眼的黑墨牌匾。 那伙计见慕容玖直盯着牌匾,笑道:“那是我们九鼎钱庄大掌柜的题字,各地的九鼎钱庄里挂着的都是他亲自题写的墨宝!” 见慕容玖一直都不说话,那伙计又小声问道:“姑娘,难道是要换大额的银票?” 慕容玖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金印,递到伙计手中,“拿给你们掌柜的,告诉他,我要换人!” 伙计被慕容玖的话吓了一跳,但见眼前的这位举止从容高贵,也不敢怠慢,领着慕容玖入内坐下,小心翼翼的捧着金印进了内室。 元双双打量着空无一物的内室前厅,赞道:“小姐,这九鼎钱庄如此有钱,要说是云州一大富亦不为过,没想到如今连一个小伙计都如此不骄不躁,这店堂之内也毫无浮躁之风,挂着的不过是自家掌柜的墨宝!” 慕容玖指尖轻轻的敲着桌面,难得的一言不发。 很快,室内便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微胖的身影急急走了出来,到了慕容玖面前,躬下身子,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金色印章递到了慕容玖的手中,“请小姐吩咐!” 慕容玖收好印章,抬手示意掌柜的坐下,“掌柜的,坐吧!” 掌柜的恭敬的退后两步,“不敢,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嗯!”慕容玖也不推辞,便直接问道:“近几日,城中可有什么动静?” 掌柜的仔细想了想,方回道:“没有任何的异动!” 慕容玖皱了皱眉,“那长公主府呢?” 掌柜又想了想,摇头,“长公主府一直如此,未曾有过异动,前几日晚上似乎有声音,但很快又消失了!” 元双双忍不住追问道:“你说什么?消失了?你的意思是这几日长公主没有任何的异常!” “除了娉婷郡主入住长公主府便再无大事!”掌柜再看了眼慕容玖沉静的脸色,试探性的道:“小姐是不是想要问前两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皇太女事件?” 慕容玖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掌柜自然不是个本人,眼神一扫便知道了她想要的信息,压低声音道:“前几日,确实是有消息传出来说是皇太女出现了,但是昨日易王出来澄清了,皇太女一事纯属谣传,任何人若再敢随意提起,即可扔入大牢!” “他真的这么说?”慕容玖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被慕容玖犀利的眼神看的闪了一下,忙又低下头,继续道:“是的,易王向来如此,善于在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将所有的风声都镇压下去!” “确实当令我刮目相看!”慕容玖赞同的点头,她也曾想过易悦会如何来处理这件事,如今他的应对确实也出乎了她的意料,这一招对于易悦来说真的是一举两得,不仅可以试探慕容玖是真的病了还是不在府中,另外就是等于警告了那些赶早就到长公主府递帖子大人们,都擦亮了眼睛看看清楚。 慕容玖指尖点在一旁的高几桌面之上不动,“如此,那些曾经或者未曾到长公主府探听消息的大人们恐怕又都缩了回去,不管我是不是真的慕容玖,是不是真的是陛下指定的皇位继承人,都不会有人敢轻易的支持我!” 元双双听慕容玖分析的直点头,“照小姐这么说,这易悦根本就不在乎小姐在不在长公主府,也是不是真的病了,因为不管小姐病不病,到最后得利的都是他!” “嗯!”慕容玖冷笑,“不知道这主意是易悦的还是他背后的人出的,倒是个人才,只可惜遇到了我!” 元双双轻笑,丝毫不为慕容玖的处境担心,“那小姐,我们是不是不能直接回府了?” “不!”慕容玖嘴角扬起一抹清冷优雅的笑意,“回!” 慕容玖看向面前的掌柜,“这边能聚集多少人?” 掌柜一直仔细听着慕容玖说话,此时见她发问毫不迟疑的回道:“姑娘需要多少人?” 慕容玖眼底有笑意滑过,“一百个吧!” “有!”掌柜立刻回答,“不管多少人都能给姑娘找来,只是人多的话需要的时间多一些,一百人半个时辰便能到城内!” “好!”慕容玖招手示意掌柜靠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啊。 掌柜的只眼神微微一动,脸色毫无变化,听完对着慕容玖微微一福便转身离开。 待掌柜的离开之后,元双双才小声道:“小姐,没想到这易悦还有点本事,这九鼎钱庄要不是小姐今日前来,双双都不知道!” 慕容玖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绍京的九鼎钱庄你去了也不是一次两次,难道就不知道了?” 元双双想了想,反驳道:“绍京的九鼎双双也不过去过一次,何况谁会想到这九鼎钱庄真正的主人竟然是小姐呢?不过……” 她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凑到慕容玖的耳边,“可是,双双曾经听兄长说过,这九鼎钱庄似乎是昭黎摄政大长公主的产业啊!” “是她的!”慕容玖面对元双双,倒也毫不避讳的承认。 元双双身子还躬着,被慕容玖的话一惊猛的便直起身子,一下子把腰给闪到了。 慕容玖见元双双龇牙咧嘴的直吹气,淡声问道:“没事吧?” 元双双忙对着慕容玖摆了摆手,还不忘问道:“真的吗?难道小姐同长公主竟是闺中好友?” 说着,又自顾自的质疑道:“可是我明明听兄长说,那大长公主凤九性情桀骜冷漠,很少与人为友,除了摄政皇与近身的女官、嬷嬷,几乎很少接触外人!” 慕容玖随着元双双的话陷入沉思,她不记得元双双的兄长是哪位,当年凤亦墨登基为帝之时,她亦是九帘凤冠垂坐于珠帘之后,多少国家派了使臣到绍京庆贺幼帝登基,有多少是诚挚的祝福,又有多少是幸灾乐祸的打量。 自那时起,凤九便不再轻易的相信旁人,她所相信的只有近身女官、贴身嬷嬷和白子遥,可是到最后她闭目塞听,什么都没有得到,得到的是最信任的人的背叛和杀戮,将自己甚至那些相信她的人都埋葬在那个大雪的冬夜。 元双双见慕容玖不说话了,以为自己触到了她不能问的话,忙闭嘴不敢多问。 过了不知多久,慕容玖似乎方才回神,低声道:“是,我同她曾亲密如一个人!” 元双双一惊,红润的菱唇微张,惊讶无比,她从未曾见过凤九,但兄长口中的凤九是巾帼公主,在昭黎先帝弥留之计,扬刀上战场,挽救差点亡国的昭黎与危难之中,随即辅佐幼帝,评定叛乱、垂帘听政,将昭黎从灭亡的边缘线上拉了回来。 所以,在她的记忆中,凤九就是她儿时的偶像,亦是她汲汲渴求却永远也到大不了的一个高度,但自从跟着自家小姐,她也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自家的小姐生在当时的昭黎,那恐怕是也绝对不会输给凤九。 私下里,不知多少次的将凤九与慕容玖作对比,如今却从慕容玖的口中说出如是一句话,元双双仿佛为自己长久以来的崇拜找到了一个答案,只是却依旧让她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还没等元双双再问多一句,掌柜的已经掀帘而入,走到慕容玖面前,“姑娘,人都已经按照姑娘的要求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慕容玖点头,起身朝外面走去,“双双,走吧!” 元双双猛然回神,快步跟上。 掌柜的见慕容玖一言不发就要离开,忙追上去,“姑娘,在下有个要求,不知道能否请姑娘成全?” 慕容玖停住了脚步。 掌柜的忙小心翼翼的道:“我想见下我们大掌柜的!” 他的语气很紧张,带着虔诚与担心,但却满含着恭敬。 慕容玖背对着掌柜的,声音清冷,“如今还不是时候,以后自然有你见的时候!” 掌柜的听那声音只觉得威严十足,令他的心整个一个激灵,飞快的道:“属下明白了!” 慕容玖脚步未再停留,往外走去。 待脚步声消失在耳边,九鼎钱庄的掌柜的方才缓缓站起来,一身的冷汗。 ====== 长公主府从那晚之后就安静了下来,那些积极的到长公主府打探消息的大人们也都顿时消停了,慕容玖得了天花的消息也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 长公主所在的胡同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音,偶尔有几声惊叫声从府中传出,却无人敢多问津。 喧哗的鼓乐声从胡同的尽头传了过来,很快打破了周围的寂静,约一百人的送丧队伍朝着长公主府走了过来,将整个长公主府团团在围在了中间。 长公主府本来有些喧哗之声,也很快被这喧闹声缩掩盖,很快紧闭的长公主红木的大门被四人合力推开,一行人鱼贯而出,月娉婷在李嬷嬷的搀扶下从府中走了出来。 李嬷嬷身后的一名宫女上前大声喝道:“大胆,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得你们再次胡闹喧哗?” 送丧的队伍却丝毫不受影响,听到府前有人出来喊话,也走出一名年轻男子,却是态度恭敬,“请问,这里是长公主府吗?” 那宫女虽然恼怒来人胡闹,但见来人如此问,倒也如实回道:“是,你有何事?” 那人也不回答,接着问,“请问你们府中有没有一位叫慕容玖的人?” 那宫女正要下意识的回答“有”,却被身后的李嬷嬷一声喝住,“住口!” 李嬷嬷飞快上前两步,眼神谨慎的上下打量那穿着丧衣的男子,“你是谁?” 那男子神色不变,上前便道:“我们是城中的棺材铺,专门承办丧事,今日是受托来长公主府收敛!” 饶是李嬷嬷素来遇事不惊,如今听到这男子的话竟也微微变了下脸色,“公子受何人所托?” 男子冷声道:“受一位沈公子所托!” 李嬷嬷身后传出一声抽气声,“是不是沈沉澈?” 男子神色不变,语气平静,“不清楚,我们只知道是一位穿着白衣,身姿卓越的公子,他只说自己姓沈,却未曾透露姓名!” 李嬷嬷拦住身后宫女,“他让你们来收谁的尸体?” “慕容玖!” 这下,连李嬷嬷都不由变了脸色,她与月娉婷在这长公主府中呆了三天,除了第一日见到了沈沉澈和月惊鸿,之后几日,慕容玖所居的偏院便彻底被封,月惊鸿与沈沉澈也不从院子中出来,而他们也不敢进入,天花虽然在月冗可治,却也算的上是疑难杂症,又极易传染,她自然不会让月娉婷去冒这个险。 身后的宫女凑到李嬷嬷耳边,小声道:“嬷嬷,是不是慕容玖真的出问题了?所以沈公子背着我们偷偷的去找了棺材铺的人来秘密的抬走慕容玖的尸体?” 李嬷嬷心底也有些犹豫,但自知事关重大,也不敢随意作决定,便上前道:“此事我们不敢贸然做决定,不知你们可否等一下?” 那男子旋即便有些不耐烦,“我们还有其他生意要做,若你们府中没有慕容玖此人,那我们便去其他府中问一下!” 李嬷嬷怎么可能让他们去其他府中宣扬,忙道:“有!慕容玖确实在我们府中,只是她因为生病而被隔离,所以我们也要去同伺候她的丫鬟确认一下她是否真的……” 年轻男子愈发不耐烦的挥手,“我没有时间,不如这样,我同嬷嬷一起入府看看吧,这样如果真的确认已经死亡,我就可以将尸身直接抬走,天花的尸身是必须要送出城外去进行焚化的,以防止病情传染!” 李嬷嬷一想也对,想着这年轻男子既然肯随她回府,必定不是骗她的,便也点头道:“好,就麻烦公子随我入府!” 那男子点点头,一抬手,招呼道:“你们几个,抬上东西跟上!” 人群之中立马有几名男子抬了上好的紫檀木棺材跟了上来。 李嬷嬷本来要喝止,后来一想,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慕容玖抬出去反而是好事,便只是小声嘱咐了几句,便带着人朝着慕容玖所居的偏院走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寂静无声的院子前,李嬷嬷看也不看便推门而入,远远便喊道:“沈公子,你找的人来了?” 屋门被推开,沈沉澈从里面走出来,皱眉看着外间熙熙攘攘的人群。 李嬷嬷拧着胯迎上去,“沈公子,是不是慕…殿下出事了?” 在沈沉澈面前,李嬷嬷不敢直呼慕容玖的名字,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便只能不宁愿的称慕容玖为皇太女殿下。 沈沉澈脸色愈发阴沉,“什么殿下?” “就是……”李嬷嬷声音却压的愈发的低,“皇太女殿下!” 见沈沉澈似乎依旧未听见,李嬷嬷只得提高了声音,“皇太女殿下……” 刚刚说了几个字,后面的字还没来得急出口,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嬷嬷是在唤本宫吗?” 李嬷嬷眼睛一瞪,身子便僵在了原地,还未转身,身后便听到有人跪下,大呼。 “皇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十一章 交锋 上 声音一直从长公主府中衍生到公主府外,虽然只有十几个人随着那年轻男子进入了府中,但外面那些人都是练家子,一点声音便可听得清清楚楚,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长公主府外顿时更是声雷震耳! “皇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本来安静的胡同中,声音层层传了出去,附近的府中也有人开始走出来,甚至临近胡同住着的百姓也都纷纷往这边看。 国家与国家虽然习俗不同,但百姓们爱好听八卦看好戏的天性都是一样的,很快,黑压压的人群就围了过来,将整个胡同连同长公主都围了个密不透风。 李嬷嬷已经吓住了,她虽从宫中出来,见过的事也不少,也从未见过如此阵仗,转身望去,穿着水红色团锦金线牡丹曳地长裙的女子站在众人身前,仿佛如悬崖之中的空谷幽兰,高傲睥睨,目空一切。 慕容玖盯着李嬷嬷,再次冷声问道:“嬷嬷,是在喊本宫么?怎么,如今本宫的府中成了月华城中的景点么?什么闲杂人等皆可进入?” 李嬷嬷盯着慕容玖张了张嘴,还未想好怎么说话,身后的元双双已经狠狠一脚踹了过来,“见了皇太女殿下还不下跪,该当何罪?” 李嬷嬷没有料到元双双真的敢踹她,猝不及防,身子往前一倾,便被狠狠的踹了个狗啃泥。 慕容玖走到李嬷嬷面前,“如今姨母不在,这月华城中的下人便都如此没规矩了吗?惊鸿~” “皇姐~”月惊鸿不知从哪蹦了出来。 慕容玖也不看他,径自道:“违背规矩该当何罪?” 李嬷嬷跪在地上的身子开始微微发抖,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仍旧是坚持着什么都没说。 慕容玖微微皱了皱眉,“既然在本宫面前也敢如此不守规矩,那就赐她一丈红吧!” 李嬷嬷吓得直接瘫在了地上,但是依旧一句话都没有说。 立刻有两名粗壮的公主府下人从人群中走出,一人一边架起李嬷嬷便拖了出去。 李嬷嬷被从地上拖起,便似忽然回了神,喊道:“你不能懂我,我是陛下封的内宫嬷嬷!” “陛下?”元双双上前一步,大声问道:“陛下在哪里?” 李嬷嬷被这声音一震,抬起头与元双双对视,眼前的女子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然而眼中却沉淀着旁人不可及的气势,如她见惯了宫中各色的主子都不由惊讶,眼前的丫鬟哪里来如此强大的盛气凌人之势? 慕容玖往前走了一步,身后众人纷纷后退数步,她微微低下身,凑到李嬷嬷耳边,“陛下在哪里?” 李嬷嬷视线一转,盯着慕容玖的脸,欺霜赛月的如玉脸庞却又一双冰凉又能触及人心的眼睛,让她心惊胆寒。 “不说?”慕容玖轻轻一笑,扬起手,身后有两名府中的嬷嬷端了椅子放到后面,她优雅坐下,“没事,本宫有的就是耐心!去将郡主请过来!” “是!”不远处有人应了一声,飞快的离去。 每当慕容玖说一句话,很快便有人应和,李嬷嬷的感觉到长公主府所有人对于慕容玖的服从,让她的心底愈发的害怕。 “怎么回事?”娇喝声从远处传来,阳光下,穿着粉紫色穿花纱裙的月娉婷从远处走来,远远看到沈沉澈便扑了过来,“沈公子~” 待到眼前,才发现周围围满了人,却是一片安静,月娉婷放慢了脚步,看着端坐在人群中中间的女子,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李嬷嬷听到月娉婷的声音,心底涌起希望,“郡主~” 月娉婷一听李嬷嬷的声音,脸色微微一变,快步上前,“嬷嬷,你怎么了?” 视线一转,便看向两侧压着李嬷嬷的下人,喝道:“大胆奴才,不知道李嬷嬷是有宫衔的嬷嬷么?凭你们也敢动手?” “妹妹~”慕容玖看着月娉婷一连串的东西,方才缓缓开口,“听说本宫不在的时候都是妹妹替着照看将军府,难道妹妹不知道?长公主府的下人也都是有品阶的吗?” 月娉婷不过是在慕容玖入城时匆匆扫过一眼,如今听她开口,仔细看了慕容玖几眼,方瞪大眼睛,“你…你是慕容玖!” 慕容玖不经意的扫过月娉婷,“怎么,娉婷妹妹住在我的府中连主人都不认识?” 月娉婷终究不如李嬷嬷老练,被慕容玖刺的微微一愣,压了许久,方才冷声道:“是妹妹失礼,不如玖姐姐看在妹妹的脸面上,绕过李嬷嬷这次把!” 她虽然也不喜欢李嬷嬷,但这是易悦放在她身边的嬷嬷,处事老练周到,在她入京之后帮她解决了许多问题,这也是她尽管不喜欢但多数还是会听她话的原因,何况她心底里也害怕易悦生气。 慕容玖却是轻轻一笑,“哦~可以!只要妹妹能让李嬷嬷开口!” “郡主~”李嬷嬷大声想要打断月娉婷的话。 月娉婷却已经毫不犹豫的开口,“好!玖姐姐想要问什么?” 慕容玖轻笑,“麻烦妹妹帮我问问李嬷嬷,陛下在哪里?” “好~”月娉婷刚说完一个字便已发现不对劲,以为慕容玖说错了,直愣愣的盯着她。 慕容玖却接过元双双递来的茶,声音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真是麻烦妹妹了!” 月娉婷看完慕容玖才又看向李嬷嬷。 李嬷嬷连连摇头,“郡主,奴婢不知道啊!奴婢真的不知道!” 月娉婷又看向慕容玖,“玖姐姐,你是不是搞错了,陛下是出城去寺庙祈福,李嬷嬷怎么会清楚陛下的行踪呢?” 慕容玖朝月娉婷招了招手。 月娉婷迟疑了一下,朝着慕容玖走过去。 慕容玖拉住月娉婷的手,微凉的指尖让月娉婷不由缩了一下,随即毫不迟疑的声音冷冷落下,“打!” 月娉婷被带着浑然气势的声音震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耳边便传来了李嬷嬷的惨叫声,她吓得便要往后退,手却被慕容玖死死的拽住,分毫挣脱不得。 长公主府执刑的下人看慕容玖的眼色下手都很重,狠狠一棍下去,李嬷嬷便顿时只剩下哼哼的声音。 慕容玖气定神闲的喝茶,一旁的月娉婷却被吓得脸色发白,她何曾见过这等阵势,就算有刑罚,也都是避过她,绝对不会让她看到这些腌臜之事,如今却是把她吓得腿脚发软。 “咻”的一声响箭在半空响起,白光一闪,落在执刑的下人手中,手中的仗棍瞬间折成两段。 慕容玖淡然的将到嘴边的茶抿了一下,随后甩手将茶杯往身后一甩。 并没有茶杯落地的声音响起,响起的是男子优雅的声音,“郡主恼羞成怒了?” “对你?”慕容玖轻笑,“何须有感情?” 易悦也丝毫不生气,笑着上前,“怎么,这奴才惹昭乐郡主了?” 慕容玖轻轻侧首,不置可否,整个人有些懒洋洋的,也不回答易悦的话。 易悦却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笑容,“不知昭乐郡主可否给本王一个面子?” 慕容玖勾唇,阳光下,妍丽的红唇带着温柔的色泽,“可以啊!只要王爷能让李嬷嬷开口!” 易悦显然不知道之前慕容玖说了什么,但见如此阵势必定不是什么好话,“李嬷嬷如此委屈,想必昭乐郡主问的事情她也不清楚!” “那太可惜了!”慕容玖微微一摊手,“我长公主府从来都不需要无用之人!” 易悦显然是说不过慕容玖,“但李嬷嬷似乎并非长公主府的人!” 慕容玖扬起下巴,眯眼打量着易悦。 易悦神情紧绷,不知慕容玖又要说出什么,虽然在来之前那人已经跟他做过提点,但慕容玖思绪转的极快,往往令旁人措手不及,他便也格外的留心。 慕容玖盯着易悦看了一伙儿,轻笑一声,“那不妨请易王爷告诉本宫,李嬷嬷是哪里的人?” 易悦心底一个咯噔,显然方才他无意间的一句话已经让慕容玖抓住了把柄,这是一个试探,也是一个警告,明明白白的告诉易悦,她不是这月华城中的任何一个人,那么好糊弄,他根本不可能说李嬷嬷是他的人,那他就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将他救下,但若救不下,那他的威信跟震慑力便会因为这一次交锋大大降低,他完全可以肯定,今日一事,很快就会传到外面,在整个月华城中都传的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慕容玖就这么一直看着易悦,也不说话,也不催促。 易悦素来一张笑面虎的面具,如今依旧维持的好好的,许久,干笑一声,“如今陛下不在城中,临行前交代大小事都让本王盯着些,这李嬷嬷即是宫里的女官,自然还请公主多担待些!” “嗯!”慕容玖似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转而便道:“王爷辛苦了,想必陛下离开月华城的时候这城中实在缺少可以托付之人方才将如此大事交给了王爷,不过如今本宫既然在了,那这些事交给本宫就可以了!” 慕容玖说完,便接着下逐客令,“本宫乏了,王爷若无事,便请先回吧!” 易悦上前对自己身边的侍卫点了点头,“那如此,郡主就好好休息吧,本王将李嬷嬷带走,省的碍了郡主的眼!” 慕容玖手一抬,袖中皎月直接滑出劈向易悦前方,华光流转,仿佛有血红色光芒从皎月光滑的剑身穿过,在半空闪过一道红光。 易悦被皎月的剑气逼得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慕容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多了分冷硬,“易王爷,看来你在京中横行惯了,今日本宫就给你立立规矩,长公主府中的人,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不许带进来,谁也不许带走!” 月娉婷听到慕容玖的话,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两步。 慕容玖却声音愈发冷厉,“这长公主府不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可以走的!” 易悦稳住身子,笑容之中也染上一分怒气,但面上却依旧不显山露水,“昭乐郡主,你到月冗来者是客,本王不与你计较,但如今,郡主似乎是反客为主了呢?” 慕容玖将剑一收,“王爷是客,本宫是主,王爷才是反客为主了吧!” 易悦看着慕容玖,有些皮笑肉不笑,“郡主在与本王开玩笑嘛?” 慕容玖笑着反问,“王爷觉得呢?” ------题外话------ 明天开始空些 会把最近落下的 统统一点点补上 第十二章 :交锋 下 易悦看着慕容玖似笑非笑的眼眸,忽而一笑,“外面盛传郡主为人严谨,冷漠淡然,没想到竟还会开玩笑!” 慕容玖轻笑,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王爷错了,本宫从不与臣子开玩笑!” 一句话,清清楚楚的在自己与易悦中间划开界限,她是皇太女,对于易悦来说,就是他的主子。舒悫鹉琻 易悦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脸色一沉,双手一挥,两边的墙壁之上冒出黑压压一片人头,手中各持一把弓弩,虎视眈眈的瞄向慕容玖。 慕容玖依旧安坐椅子之上,从头到尾连神情微妙的变化都没有。 易悦收起笑容,看着慕容玖冷声道:“昭乐郡主,我敬你是天祁敕封的郡主,因此才对你格外礼让,但这里是月冗的都城,并非你绍京,也由不得郡主在此胡来,如果郡主依旧处处不饶人,那就休怪本王不顾两国邦交!” 慕容玖却依旧神色淡漠,“两国邦交?本宫即是天祁的郡主又将是这月冗的皇太女,这两国邦交系我一人身上即可,与易王何关?” 易悦脸色一变,冷着声音道:“陛下临行前,口谕本王,在她离开期间,所有一切城中以及朝中大小事务由本王全权打理!” 慕容玖低头,死在思索,然而她的神色却毫无变化,让易悦反而不敢掉以轻心。 果然,慕容玖抬起头,便问,“陛下口谕,有人听到么?” 易悦一愣,冷笑,“皇宫内院,岂是闲杂人等可以随意进入?” 慕容玖点头,“王爷的意识就是没有人听到陛下的口谕,不过我想着月华城中满朝文武应该都知道,慕容玖是陛下亲口钦定的皇太女人选,这月冗本就是我月家的,与易王何干?” 易悦脸色一沉,显然已经意识到,无论他怎么说,都无法越过慕容玖的巧舌如簧,所以他已经不愿意再与慕容玖用交流,外面熙熙攘围满了人,那些文武百官早就已经等着消息,他输不得。 慕容玖见易悦不说话,反倒是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走到易悦面前,“易王爷,本宫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如今,你还有一个机会,你这里……” 视线从围墙上密密的人头上扫过,“你这里有两百弓箭手,也许可以顺利将我击杀,当然,你也可以什么都不做,放弃李嬷嬷,本宫也许你安然离开长公主府,安安稳稳的做这易王爷!” 易悦盯着眼前平静的绝丽容颜,“如果本王既想要带走李嬷嬷,又要安然离开将军府呢!” 慕容玖嘴角一勾,脸带微笑,语气却是截然的冰冷,“易王爷,贪心不足,可是要丢命的!” “哈哈哈哈~”易悦大笑,“慕容玖,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今日本王话就放在这里,要么放人,要么你死!” “大胆!”一直站在人群之中的魅终于忍不住上前喝道,却被慕容玖抬手打断。 魅将未说的话吞了回去。 魈小声嘀咕,“以为咱家王爷已经够嚣张的了,没想到还有这等不怕死的!” 他轻轻推了推魅,“打个赌吧!” 虽然假意憋着声音,声音却依旧大的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魈睨他,“怎么赌?” 魅托着下巴琢磨一会儿,“就赌赌这不怕死的家伙几招之内落荒而逃?” 魈二话不说,拉大嗓门道:“一招!” 魅晃了晃手指,“我赌…不用过招!” 易悦被身后的声音气的脸色铁青,却也不多说,直接问慕容玖,“郡主,交出李嬷嬷,本王即刻就离开!” 慕容玖看也不看易悦,只冷冷说了四个字,“往死里打!” 易悦脸色一沉,扬手,“放箭!” 声音交织在一起,随即而起的一道银色虹光,直接劈了下去,筑起一道银色的屏风,将密密麻麻的箭都拦在了外面。 红色的身影凭空跃起,从箭雨之中穿梭而过,直接落在了箭雨之上,如一道极影一般,在空中连点跃起,还未等众人看清身影,慕容玖已经冲着易悦抓去。 易悦没有料到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之下慕容玖还能轻易逃脱,惊讶之下,双手往前一挡,无形的气界企图将慕容玖的手挡在外面。 慕容玖身形却笔直往前,看也不看,五指成爪,扣向易悦的心口。 易悦神色一变,连步便要往后退,堪堪退了一步,身后一只手直伸过来,抓住他的衣袖便往外一甩,黑色的影子冲着慕容玖便直直的应了上去。 慕容玖只专心对付易悦,感觉到前方的气息发生了变化,猛的一睁眼,手势一转,身子也随之落下,“谁?” 黑影见慕容玖落下也紧跟着落下,与她面对面,沙哑的声音听起来犹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慕容玖,你是不是很意外?” 慕容玖看着眼前整个被黑色的风衣包裹在里面的女子,神色讥诮,“这云州大陆要取本宫命的人太多,但能达到目的却一个都没有,本宫有何好意外?” 黑影冷笑,“慕容玖,你不要如此大言不惭,这云州大陆恐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只要有我在,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都不要妄想得逞!” 易悦在黑影出现的时候已经挥手示意弓箭手停止放箭,此时站在身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对峙中的两人,神色晦暗难辨。 “手下败将!”慕容玖那黑影笑道:“不过我不管你是谁,既然你出现了,想必易王爷也可以确认本宫的身份了!是吗?易王~” 易悦没想到慕容玖将话题一转,又转到了他的身上,如今骑虎难下,只得冷冷的哼了一声,不承认也不否认。 慕容玖也不理那黑影,直接对长公主府的下人道:“关府门!” 易悦冷声道:“慕容玖,你干什么?” 慕容玖身子一转,裙摆优雅划起一道凌厉的弧度,声音亦凌厉如刃,“既然易王爷不远妥协,本宫也绝对不会退让,那今日就在这长公主府决一个你死我活吧!” 易悦听出慕容玖口中**裸的杀气,脸色也不由微微一变,“慕容玖,就算这里长公主府,也是在月华城中,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慕容玖终于抬起视线,看向易悦,“本宫从不容许别人在本宫面前撒野,不管是谁的地盘!结果只有一个,死!” “易悦!”慕容玖收敛了所有的神色,面若冰霜,“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自哪里,有何目的,只要你挡住我的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今日,我给你一个机会,要么将尸体留在长公主府,要么将李嬷嬷留在长公主府,你自己选择!” 易悦被慕容玖冷厉的声音震住,此时的慕容玖与方才不断同他周旋的慕容玖似乎换了一个人,没有笑脸,眼中俱是高高在上的凌厉气势,比之他初见之时的陛下都不遑多让。 慕容玖在椅子上坐下,“易王,给你半柱香的时辰,你选择吧!” 话音一落,便有下人走了上来,搬上了一张刻着菩萨的红木高桌,手脚利落的在上面摆上了贡品,最后在桌子正中,恭敬的放上了黄金的龙首香炉,插上了一支已经点好的香,随后无声退下 周围城墙之上的弓箭手面面相觑,也被眼前这个传说中的皇太女震慑住了,完全忘记了眼前的女子明明处于劣势之中,也许他们中随意的一支箭就可以让她毙命。 易悦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发现第一次他讲自己逼到了无后路可退的境地,但他又绝不是甘于失败的人,他也绝对不会在慕容玖的面前露出丝毫惧色。 落后易悦一步的黑影目不转睛的看着慕容玖的动作,露在宽大的黑色玮帽外的一双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香炉中的香平日里素来感觉燃的很慢,然而此时,似乎不过眨眼的功夫,便下去了大半,易悦神色未变,但站在不远处的月娉婷却明显的感觉到了院子里压抑而紧张的氛围,让她不由自主的朝着沈沉澈又靠近了两步。 黑影看了看快要燃尽的香,又看了看易悦的脸,上前一步,附在易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易悦看了一眼黑影,点了点头,上前几步,一伸手将几乎快要燃到尽头的香直接压入了香炉中的香灰之中。 慕容玖摩挲这腕上的翡翠镯子,不说话。 易悦走到慕容玖面前,“我用一样东西与郡主交换李嬷嬷!” 慕容玖抬头,微微勾唇。 易悦微微有些恼意,但也清楚目前自己处于劣势,如果不尽快离开将军府,无论从哪一方面对他来说都会不利,明天月华城中便会舆论纷纷,整个朝堂之上的风向都会偏向慕容玖。 他俯下身,附到慕容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慕容玖眼睛微微眯起,静止半晌,扬手,“放人!” 一旁的魈与魅,甚至元双双都有些诧异,但见慕容玖都开口了,也不多犹豫,扬手示意两名下人松开。 李嬷嬷早已被吓得腿脚发软,又挨了几棍子,两边的压制一松,整个人便从长板上滚落了下来,连滚带爬的爬到了易悦的脚下。 易悦示意身边的人将李嬷嬷扶起,“郡主,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便带着李嬷嬷离开。 那跟在易悦身边的黑影死死的盯着慕容玖的背影,直到易悦的身影快要踏出长公主府,才匆匆转身离开。 易悦刚刚踏出长公主府,长公主府的府门便毫不迟疑的“砰”的一声关上,仿佛带着无比的厌恶,让易悦脸色铁青。 然而,他如今却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到现在他尚且不知到他的失误在哪里,也不知道为何那些人能进入长公主府。 一旁的黑影见易悦面色铁青似要开口,忙道:“如今尚在长公主府,周围的大人们都在看着,王爷还是先回府在商量对策吧!” 易悦一回头,看着周围试探性的扫过来的视线,轻轻的哼了一声,走到台阶前,“郡主已经休息,要递拜帖的都先回去吧!” 那些大人们自然是不远轻易离开的,有些看着易悦有些铁青的脸色愈加好奇的想要打探,但听到他声音冷冰冰的如此说,也都唯唯诺诺的应了,纷纷转身离开,但还是有些忍不住回头打量。 易悦等周围的大人们都离开了,方回头狠狠的瞪了李嬷嬷一眼,挥袖喝道:“回府!” 周围等候的侍卫从未见过易悦如此大动干戈,丝毫不敢犹豫,飞快的将轿子抬过来压下。 易悦进入轿中,轿帘落下的瞬间视线落在了长公主府宽阔高大的匾额上,神色阴霾而复杂。 黑影见易悦的神色有异,不由粗声讥讽,“你不会是喜欢上慕容玖了吧!她可不是你碰的起的!” 易悦落下轿帘,“起轿!” 黑影看着长公主府的匾额,声音满是杀意,“慕容玖,这一次,该轮到你爬到最高点,然后狠狠落下!” 大概知道易悦真的动了气,一路上,抬着轿子的人连同周围的侍卫都一言不发,对周围那个如影随形的黑影也开始有些厌烦。 黑影却似乎感觉到不到周围厌恶的视线,紧贴着轿子一路紧随而行,思绪却有些漂移,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轿子入了易王府,易悦下了轿子,才发现黑影依旧如影随形的跟在他的身边。 易悦有些厌恶的后退两步,“还有事?” 黑影也不在乎易悦态度的疏离,一直跟着他往里走,直到走到了易悦所居的内院的门口,她忽然拉住了易悦,“王爷,快走!” 易悦一抽袖子甩开黑影的手,“去哪?你可以回你的院子了!” 黑影却没有被易悦的态度影响,粗着声音道:“现在正是慕容玖最放松的时候,你现在派刺客去长公主府,就算杀不了她,也能狠狠的杀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再无法嚣张!” “闭嘴!”易悦打断了黑影的话,“慕容玖到月华城第一日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跟本王说,结果你害本王损失了十名杀手!” 黑影反唇相讥,“王爷忘了,当时我极力阻止王爷,可是王爷却执意而为,认为慕容玖必定不如传言中的那般厉害,一定要当日就给她一个下马威,派出了十名普通的刺客,结果却让慕容玖压了一个下马威,如今却要怪我!” 易悦自然清楚当初是自己的冲动和错估了慕容玖的力量才会导致自己的失误,只是如今被黑影再次提起,心底仍有不快,但知道眼前这个人可能是决定他最后输赢的关键,他还是将自己的不快压了下去。 &nb sp;黑影见易悦不再说话,方才拉回到方才的话,“慕容玖上次给了你一个下马威,必定以为你不敢再有第二次,而且她经过方才与你的交锋,自然也会蓦然放松,此时偷袭就算杀不了她,必定也可令王爷扳回一城!” “当真?”方才在长公主的失利让易悦神情紧绷,但此时听到黑影的话心底一动,虽然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以慕容玖的册封典礼换回了李嬷嬷,但终究不是心甘情愿,若此时能偷袭甚至杀了慕容玖,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黑影肯定的点头,“当真!” “好!”易悦眼中杀气浮现,“本王信你!来人!” 黑影的话再次阴阴传来,“慕容玖的体内有一只蛊!” 易悦刚刚离开,长公主府的下人便飞快的收拾好了花园中的残局,在柳管家的安排下各司其职,仿佛方才的事根本都未曾发生过。 元双双惊了一下,在瞬间明白了为何慕容玖执意要留下这些长公主府的老人,即使这长公主府在月华城中如今看似一座空屋,但那些跟在月影身边的老人经历过的必定不是那些新来的下人可以比的,不惊不乍,从容自在。 “九儿,没事吧!”周围的人散尽,沈沉澈朝着慕容玖迎了上来。 慕容玖摇摇头,正要起身离开,视线一转,却看到了站在角落里还呆呆望着沈沉澈的月娉婷,嘴角不由勾起。 沈沉澈见慕容玖勾起嘴角,也不由的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是月娉婷,神色毫无变化的转回到慕容玖脸上,“休息吧!” 慕容玖看了看沈沉澈,竟然走到了月娉婷的面前,“既然不想回宫,那就暂时住在这里吧!” 月娉婷以为慕容玖要赶走她,乍然听到她这么说竟然愣了一下,半晌,才傻傻的反问,“真的吗?” 慕容玖冷声道:“你如果不喜欢这里,现在离开也可以!” “不不不!”月娉婷忙挥手,“我喜欢这里,我不想回宫!” “那就留下吧!”慕容玖说完便也离开了。 直到走出去一段距离,元双双才小声问道:“小姐是不是想到公主殿下了?” 她所说的公主殿下自然是南宫珩的亲妹妹南宫静,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南宫静,恐怕慕容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但也不知道为何,这是第一次,慕容玖对于陷害自己的人没有丝毫的怒气,甚至是有些心疼。 元双双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慕容玖的神色,“前几日魈带了哥哥的信过来,静公主如今一切安好,只是与蓝氏走的有些近!” “随她去吧!”慕容玖双手揽在宽大的袖中,神色随意,“有些事情必须要她自己经历了才知道,我知道她心底有怨气!” “嗯!”元双双应了声,却有些不赞同的道:“她为何那么不愿意嫁到轩辕,魏王在我轩辕可是真男儿!” 慕容玖回头看了元双双一眼。 元双双被慕容玖看的眼神一闪,不由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双双说错而来什么了吗?” 慕容玖看着元双双,“我只是觉得你对魏王颇有好感,不如等我回绍京之后,作主给你个封号,把你嫁到轩辕去吧!” “啊~不行!”元双双下意识便脱口而出,见慕容玖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便察觉上当了。 慕容玖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往院子走去。 元双双看着慕容玖的背影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什么,却想到了云上翊的话,忙追上去,“小姐,王爷说留了份大礼给你!” 慕容玖正好推开门,听到元双双的话也诧异的停下脚步,“什么?” 元双双摇头,“双双也不知道,王爷只是说,小姐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慕容玖本就好奇心不重,而且云上翊素来送东西都是很出乎意料,从一个八宝琉璃玳瑁到手中的翡翠镯子,都是他心血来潮的时候随手送的,如今如此慎重的跟元双双说了,反倒让慕容玖有些期待,但听元双双说不知道,也就过后就忘了。 她进屋脱下身上的外衫,“看看温泉的水换了没?我泡了泡先休息!” 元双双点点头,转身取了块大锦缎搭在了温泉外的屏风上,才回去喊慕容玖,“小姐,可以了!” 慕容玖点头,走到屏风后,从进入长公主府到现在回来,不过短短四日的时间,但是却想经过了数年,人生的几个大的转着,该见的,不该见的,都已经见到了,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也都全部都涌了过来。 沉入温泉池中,慕容玖的所有的身体都舒展开了,所有的思绪都放松,方才与易悦的一场交锋,虽然对付的绰绰有余,但依旧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云上翊在与不在的差别。 似乎云上翊在她的身边便让她有种无端的安心,她从来不用担心其他,似乎下意识的清楚,一切的后果都有人替她承担,所有的残局也都会有人替她收拾,想到那张精致而妖孽的脸,慕容玖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元双双准备好掺了药的桂花酿放到慕容玖的身边,见她神情放松,小声问道:“小姐,方才易王爷同小姐说了什么,怎么小姐就这么放他离开了?” 她跟在慕容玖身边这么长时间,从来不曾见过慕容玖如此轻易的平息了一场干戈,在她的印象中,凡是慕容玖要他今日死的人,绝对活不到明日,但易悦竟然成了意外。 慕容玖听到元双双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你看到那个黑衣包裹着的人了吗?” “嗯!”元双双点头,当时千钧一发之计,却因为那个黑衣人的出现瞬间将所有的局势扭转,她隐隐觉得那是个熟人,可是却想不出来到底是谁? 慕容玖波光潋滟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不管是谁,既然敢从绍京跟到月冗,那就让她葬身在这里!” 她的语气就如同身侧的温泉水平静无波,然而眼中冰冷杀意却几乎让身边的泉水都要冻结成冰。 元双双将桂花酿递到慕容玖的手中,“小姐,我隐隐觉得这事儿与静公主脱不了干系?” 慕容玖轻啐了一口桂花酿,“元慎说了?” “没有!”元双双矢口否认,但她否认的太快,反而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心虚,她愣了愣,小声道:“双双只是不希望小姐认为哥哥同这些事有关系!” 慕容玖视线微垂,将琉璃杯中的桂花酿一饮而尽,“元慎性子冷淡,能喜欢一个人也不容易,只要南宫静不出格,我可以成全他们!” 元双双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慕容玖讲这话直接便说了出来,本来还想替元慎暂时瞒着,最后也只是低声说了句,“双双替兄长多谢小姐!” 慕容玖闭上眼睛,“府中好好准备两日,备上好礼,过两日随我入宫!” “入宫?”元双双又是一愣,“易王爷会让小姐入宫么?” 慕容玖却丝毫不担心,“告诉月娉婷,让她准备好三日后同我一起入宫!” 元双双虽然知道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入宫去?” “入宫去找国师议一个日子,举行本宫的册封大典!” 元双双本来不知道慕容玖要干嘛,也没想到慕容玖会说出这样一个理由,饶是她跟在慕容玖身边许久,已经足够的镇定,但也是被这个理由惊到了。 她的嘴张了张,动了动,最终有些不敢置信的道:“小姐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方易王爷安然离开?” 想了想,元双双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惊色,显然她与慕容玖都看到了当时是黑影在易悦耳边说了一句话,易悦才过去跟慕容玖说的,那就是说这是那个黑影的主意,那黑影对慕容玖自是无比了解的,所以清楚的明白慕容玖的脾气,也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触动她的点,让她甘愿作出这个交换。 元双双脱口而出,“是谁?” 慕容玖的指尖从水面一滑而过,划起一圈涟漪,“我突然也有些好奇!” 到底是谁?如今敢处处掐着她的脖子,在她面前如此张扬,向她宣战。 元双双扯下屏风上的锦缎裹住慕容玖的身子,“小姐无需多想,不管她是谁,终究是要露出本来面目的,她要的不是就要胜过小姐吗?自然不会让小姐不知道她的身份!” 慕容玖点点头,赤足踏上冰冷的理石,冰凉的感觉一下子兜底漫遍全身,让她因为泡温泉的而有些昏昏沉沉的思 绪瞬间清醒了。 元双双替慕容玖换好中衣,“小姐还是小心些,易悦今日在这里吃了如此大的一个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他答应了给小姐册封典礼,等于就是正式承认了小姐的身份,也等于扇自己的脸,这件事必定没有那么简单!” 慕容玖懒懒的钻入锦缎薄被,“如果他今日还敢再来,那我就相信陛下信任易悦并非完全走眼!” 元双双点头,却依旧小声嘱咐,“小姐还是小心为上!” 说完,看了一眼慕容玖便转身离开了。 慕容玖却没有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与云上翊的相遇,那时候她刚刚从南山下来,第一次以慕容玖的身份冷漠的看着在身边伺候快十年的丫鬟凄惨的死在自己的面前,而一道黑影将她从悬崖下拽起。 屋顶上,数条黑影从四面包抄而至,将精致的阁楼团团围住,每人手中一个吹筒,对视一眼,无数闪着黑光的银针朝着慕容玖的屋子中心飞去。 月冗往绍京的官道之上,数匹快马朝着绍京的方向疾奔而去,速度快的如同一条线,如一道风疾卷而过。 过了盘山大道之后,当先的一匹马没有留意到之前的斜坡,忽然一个打滚,连人带马从坡上直滚而下。 白色的人影踩着倒下的马匹从马背之上一跃而起,凌空翻转,随机落在平底之上。 身后跟随的数人纷纷勒住马缰,跃下马背,朝着白色的身影围拢过来,“主子,没事吧!” “主子~” 云上翊抬起手,上前,却发现马鞍已经断裂,正是因为马鞍和足蹬的突然分离才导致胯下的汗血马忽然翻身,滚落并不陡峭的山坡。 鬼上前仔细查看了一下,神色冷峻,“主子,马鞍被人割断了!” 云上翊随之上前,“谁?谁知道我在这里,还是有人尾随而至?” 说到最后,眼神中已经沉出杀气,能悄悄的尾随他们从绍京一直到月冗甚至割断了他的马鞍,至今都未曾被他们发现,如果那人割断的不是马鞍,而是…… 云上翊脑海中浮现出慕容玖清冷的容颜,暗叫一声,“不好!” 一句话未多说,扯过鬼的马就垮了上去,扭转马头朝向月华城的方向。 鬼见云上翊要回月华城,刚要说话。 云上翊已经冷声打断,“你们先回绍京,有事找小侯爷,我必须要回月冗!” “可是~”鬼刚说了两个字,马蹄声已经远去,“已经发出危急信号”几个字被生生咽了回去。 身后的几名部属还在等着鬼的话,鬼不敢迟疑,绍京中情况瞬息万变,他们晚一刻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并不知道绍京有大部队秘密潜向月冗。 云上翊本来离京还未曾有多久,几个时辰的快马疾驰,在太阳快要落山之时便回到了月华城,月华城城门正要阖上,他弃马直接从城墙上点过,沿着周围的红瓦高墙朝着长公主府飞奔而去。 刚跃到长公主的围墙内,便看到围墙上的黑影朝着阁楼的卧室正中吹出淬毒的银针。 云上翊手中的长剑脱手朝着黑影砸过去,却挡不出射入屋顶的毒针。 第十三章 早朝 上 云上翊直接从半空跃起,暗器自袖中飞出,呈扇形飞出,朝着几名黑衣人分散袭去。 暗器成八角菱形,在飞至半途之中,便往西面散开,数枚暗器在半空中连接成圆,将四下散开准备逃脱的刺客团团围在其中。 云上翊脚下飞快点过,从暗器边缘穿过,宽大的袖中如夜空中拂起一道风,带起那些暗器飞快的旋转着从那些刺客的面前转过,夜色中,血花无声的喷出,在半空划出暗红色的弧线,淡淡的血腥味随即弥漫开来。 阁楼的边上便是一个垂着穿珠八角琉璃亭,珠帘随风拂动,亭中似有人影晃动,白色的人影从亭子中走出来,如月下的仙子一般站在穿风的珠帘,却带着冰冷慑人的气势。 屋顶上的刺客本便抱着必死的心境而来,本以为已经得逞,却忽然见到慕容玖走出来,无声的张了张嘴,却只看到一道鲜红的血弧从自己的眼前飞出,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滚了下去。 云上翊却眼神一亮,从高墙之上,冲着慕容玖直跃而下。 慕容玖本来睡在床上,却难得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起身走到了一旁的小亭子里,屏风后温泉中热气袅袅,反而让她的思绪越来越模糊,素来冷漠的心底却有了丝与往日不同的柔软之意。 一直到听到阁楼外有异常的动静,慕容玖才站起来,掀开帘子便看到了亭子外的动静,脸色不由微微一变,还没回神,便被拽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云上翊将慕容玖拉入怀中,力气大的几乎要将慕容玖嵌入自己的身体,方才那一瞬间心跳停止的感觉让云上翊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慕容玖靠在云上翊的怀中,隔着薄薄的中衣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清晰的感觉到了他害怕失去她的心情,她迟疑了一下,伸手环住了云上翊的腰。 云上翊身子一僵,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慕容玖,心底无法言喻的激动和充盈感浮了上来,让他欣喜若狂。 慕容玖平静却柔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回来了?” 她昨天收到消息,如今绍京已经进了千钧一发之际,所有的势力胶着,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又有轩辕和与昭黎在等候时机,任何一点失误都有可能导致十几年的心血一朝摧毁,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云上翊却紧紧的抱着慕容玖,这份惊喜来得太突然,他害怕自己一松手慕容玖可能就会改变心意,所以他只想用行动来表达。 慕容玖难得见云上翊如此沉默,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下巴轻轻的搁在云上翊的肩上,看向身后那些刺客尸体的眼神却是冰冷,与她的温柔的动作形成鲜明的对比。 虽然地上那些刺客的尸体早已经看不到慕容玖冰冷的眼神,但闻声而来的元双双与沈沉澈却被慕容玖眼中的神色吓了一跳。 见有人靠近,慕容玖推开了云上翊。 云上翊顺势推开,手却也随势往下一滑,扣住慕容玖的手,还下意识的对着沈沉澈抬了抬下巴。 慕容玖为云上翊孩子气的举动失笑。 沈沉澈却看都没看,径自走到那些刺客面前,袖子一拂,夜色中听到极细的咔嚓一声。 片刻之后,沈沉澈走到了慕容玖的面前,“就算方才你们没有动手,这些人也没有打算活着回去,他们是抱着与你同归于尽的心思而来,若方才逍遥王的暗器击偏一点,那现在这个院子恐怕就成了一对废墟!” 云上翊脸色一变,随手一击,暗器飞出,击向刺客的尸体,拉着慕容玖飞快后退了好几步。 “砰”的一声巨响在地上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云上翊面色深沉看着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刺客的尸体,“易悦,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沉澈也冷声道:“找死!” 元双双却忙着上前,上上下下的大量慕容玖,“小姐,没事吗?双双说的要你小心吧,这些人为了权位什么事情干嘛不出来,那个黑影也不知道是谁?必定早就了解了小姐的行事准则,处处都想着压制小姐……” 对慕容玖可能受伤的担心和害怕让元双双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知道被慕容玖伸手点住了唇,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 “我没事!”出乎意料的,慕容玖也没有生气,低声说了一句,拍了拍元双双的肩,走向沈沉澈。 “怎么样?都死干净了?” 沈沉澈感觉到慕容玖口中的怒意,迟疑了片刻等她缓了缓情绪方道:“这些人恐怕是立了军令状,除非亲眼看到你的尸体,否则就是与你在这里同归于尽!” “哼~”慕容玖冷笑,“想不到这易悦倒是比南宫纪云更心狠,知道我必定不会轻易的放过他,索性先先下手为强!” 元双双听着慕容玖的话,却上前道:“小姐,双双觉得这必是那个人的意思!凭易王爷,绝对不会如此了解小姐,也就决定了他不可能如此大胆,如此孤注一掷!” 慕容玖神色沉思。 云上翊却沉声问道:“谁?” 元双双看了一眼慕容玖,见她似已经在沉思,便回道:“回王爷,正是不知道谁,所以小姐才不得不加倍小心,因为现在等于对方是在暗处而我们在明处!” “不知道是谁?”这回是沈沉澈质疑了,看向沉默的慕容玖,“你似乎从未有过如此落下风的时候!” 慕容玖终于冷笑,“大约是我的仇人太多了,人人都想置我于死地,结果却都死在我的手中!” 沈沉澈看了慕容玖一眼,按住她的手,“这里毕竟不是在绍京,亦不是在自己的地盘,还是先探清楚易悦的底细再说!” “不是自己的地盘!就把它变成自己的地盘!” ===== 长公主府晚上的一声并不太响的爆炸声,让周围时时刻刻关注着公主府的大人们瞬间打起了精神。 从深夜开始,长公主府外就不定时的经过数名打更的,数名卖菜的,数名早点的,数名大夫还有算命的,皆被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柳管家给挡了回去。 慕容玖睡到了元双双的偏院,院子外沈沉澈与云上翊一左一右守着,生怕再出了什么意外。 如此热热闹闹的睡了三天,慕容玖却是难得的连睡了三天。 第三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慕容玖便起身了,准备好一切,外面也传来了元双双的声音,“小姐,郡主来了!” 慕容玖搭上流云金线织锦披帛,走出去,看到月娉婷正懒洋洋的靠在宫女的身上,闭着眼睛,似醒非醒。 她轻轻滑过月娉婷光滑的皮肤,“郡主还未醒呢,扶她进轿子吧!” 扶着月娉婷的宫女虽然心底有疑,但看着慕容玖毫无表情的眼睛,却始终吓得没敢说话,与元双双一起扶着月娉婷上了轿子。 慕容玖看着轿帘落下,也转身走向了前面的轿子,冰冷的声音从轿中传出,“起!” 长公主外鬼鬼祟祟的人群飞快的移动,看着华丽的轿子从眼前经过,带着浩浩荡荡的侍卫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有些人面面相觑,飞快的车里长公主府回去向自己的主子禀告。 藏在人群中的魈与魅看着人群飞快的散开,神色讥诮,飞快的记住了来往的人群消失的方向,随机招手示意身边的人从跟随的侍卫中闪出,跟上。 慕容玖的轿子停在了宫门外,此时正是大臣们上朝的时候,轿子陆续进入宫门,不免有人好奇的大量这顶从未见过的精致的小轿。 守城的御林军将轿子拦下,“谁!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不速速离开?” 轿子落了下来,声音还未传出,轿子中一块玉牌砸了出去,“大胆!郡主回宫!你们也胆敢阻拦,简直就是找死!” 御林军见到玉牌,脸色一变,纷纷跪下行礼,“参见郡主!” 皇宫之中谁都知道月娉婷的脾气,自然没人敢阻拦,轿子长驱直入的入了宫。 慕容玖与月娉婷的轿子进入了皇宫之后便直接转向了月娉婷所居的宫殿,停在了她的宫门外。 月娉婷的宫女不知道慕容玖到底有什么心思,也不敢多问,扶着月娉婷便入了宫,转身便把宫门关上了。 慕容玖看着面前紧闭的宫门,嘴角微微勾起,透过半透的轿帘,看向早朝的大殿,“走吧!去给易王爷送份好礼!” 元双双掀开轿帘,扶着慕容玖下了轿子。 慕容玖拢了拢肩上的披风,朝着早朝的乾元殿走去。 周围有经过的尚未入殿的大人们好奇的打量慕容玖,也有在知道她身份的在她经过的身后微微颔首,算是示好。 慕容玖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在乾元殿前停下了脚步,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的表情,反倒让周围的人摸不透,对她的态度愈发恭敬而敬畏。 所有的大人都入殿了,半个时辰之后,殿中传来的太监的高唱之声,“上朝!” 慕容玖转身,嘴角抿起一丝冷笑,“我们去给王爷送礼吧!” 第十四章 早朝 下 里面的易悦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在上朝之前就已经听身边的侍卫说了月娉婷回宫,他素来了解月娉婷的性子,从不会早起,更别说如今她对沈沉澈一见钟情,甚至费尽心思住进了长公主府,绝对不可能如此回来,甚至还是一大早就赶回宫中。 既然不是月娉婷,自然就是慕容玖了。 易悦其实早就察觉不对劲,派出去刺杀的刺客一个都没有回来,但却有探子回报,说夜半在长公主府听到爆炸声,随后三日长公主府便再无任何动静,除了能知道月娉婷依旧缠着沈沉澈不放,便再得不到任何的消息,他也无法确认慕容玖到底是生是死。 长公主府大门紧闭,无人进也不许人出,每天都有各色的人在外面打探消息,却没有半点消息从长公主传出来,朝中事务繁杂,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他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慕容玖的身上,因此也没再多管。 今日一早入宫之后,易悦便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直到上朝之前,才有人通知说确实是慕容玖送月娉婷入宫了。 易悦当时愣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其他,正当是上朝的时候,何况慕容玖已经入宫,他也不能堂而皇之派人刺杀她,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乾元殿中内侍刚刚喊过“上朝”,外面便传来了慕容玖的声音,御林军正要上前阻拦,却被易悦伸手拦住,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几个御林军根本拦不住慕容玖,沈沉澈既然能隐姓埋名的呆在慕容玖的身边,眼前的这个女子根本不容小觑,他忽然有些懊恼,前几日不该听那黑影的话,派了刺客过去。 思绪还未回神,慕容玖已经进入大殿,周围静候的大人们都窃窃私语,好奇的打量慕容玖,却无人敢站出来说话。 这些比谁都狡猾的大人们早在慕容玖初入月华城的那日就打探清楚了她的消息,如今城中混乱,谁也不愿轻易招惹这个传言在绍京如妖魔一般残杀成性的女子。 慕容玖一袭罗红及地锦纱长裙,衬得肌肤如雪,高贵冷漠,与高坐御座帘后的易悦想比,她才应该是高坐上方的那个人。 易悦看着慕容玖从容的动作和神情,视线落在了端着乌木托盘跟在她身边的女子,心底隐隐有些不安的预感。 精致的乌木托盘在女子白皙柔软的手掌之上仿佛深红色的宝石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而托盘上搞着镂空细竹篾的碗还散发着袅袅热气,在空旷的大殿中弥漫出一丝丝的柔软的白烟。 慕容玖走到大殿正中,声音冷静,“本宫刚刚进入月华城,本该一一拜访诸位大人,但因长公主常年空置,总有些蛇虫鼠蚁需要处置,因此耽搁了几日,今日特地准备了绍京有名的糕点,肉花糕!” 她微微侧首,看向元双双,“双双,还不赶紧将糕点分给诸位大人尝尝!” “肉花糕?”那些大人们面面相觑,显然从未听说过绍京城中还有如此新奇的点心。 元双双却已经端着托盘从排在最末的大人面前走过。 这些朝廷上的大人们心底自然清楚慕容玖的真实身份,何况在空旷的大殿之中糕点的香味确实诱人,便也就不客气的拿起了乌木托盘中的糕点。 有的人拿到糕点之后不知是不是为了给慕容玖面子,便直接送到了嘴边咬了一口,但有些谨慎的便也只是拿在手里,没有动嘴。 站在最前列的三名一品顶戴大员分别是大丞相夏染、康王月荣康,也就是月娉婷的生父以及大将军潘云。 这几人有的只是礼貌的拿了元双双盘中的糕点,却无人放到嘴边,而康王爷却连拿都没有拿,只是鄙夷的瞥了一眼,便别开视线。 元双双也不介意,对着康王爷点了点头,便端着盘子中仅剩的几块糕点踏上金阶送到了易悦的面前,“王爷,尝尝吧!” 易悦看着木盘中还散着热气的梅花形白色糕点,伸手拿出一个,却没有立刻送到嘴边,直觉告诉他这糕点一定有什么异常,但是他对慕容玖的行事风格完全摸不透,所以不知道她这糕点里面放了什么,朝廷之上,众目睽睽,也必定不敢陷害众臣。 元双双看着易悦拿了糕点,便转身回到慕容玖的身边。 慕容玖环视众人,上前一步,随意笑问,“味道如何?” 立刻有人附和,“绍京的糕点果然名不虚传!” 再有谄媚一些的人又道:“长公主府中的手艺果然是月华城中无人可比!” 这人既未说慕容玖的身份,只是简单的提及了长公主府,既不得罪慕容玖也保全了易悦的面子,自然也是左右逢源之辈。 慕容玖也并不介意是谁说了这话,轻笑反问,“那你们可要感谢易王爷了!” “此话怎讲?”还是有人好奇,不明白慕容玖话中的意思,便直接问了。 慕容玖衣袖交叠,如高高在上的神者,带着淡淡的嘲讽的笑意居高临下的看着所有人。 她转身站到金阶前面,“三日前的晚上,易王爷送了些新鲜的肉到长公主府,本宫想着,若是浪费了王爷的心意也不好,便用这些肉做了新鲜的肉花糕,原本绍京的米花糕用的是豆沙,本宫想着第一次见诸位大人豆沙又有些小气,索性便用了易王爷送的!” 有些与易王爷亲近的官员立刻就听明白了慕容玖话中的意思,不敢置信的瞪着慕容玖,有些将手中还未吃完的花糕直接扔在了大殿的地上,呕吐声在大殿中连绵不绝。 慕容玖看向那名迅速将梅花糕扔在地上的大人,笑道:“大人,这可是对陛下及月冗的大不敬!” 那名大人看着慕容玖似笑非笑的神情,方才惊觉这里是皇宫的大殿,根本不是自己的府中,他平日里本就是与易悦的关系比较好,处处巴结,如今被慕容玖一说,是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慕容玖双手交叠的袖中,身子微侧,束腰的长裙衬出纤长的身姿,愈发显得高傲而冷漠,让人不敢直视,她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人,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见下面的大人无人说话,慕容玖就转身看向易悦,“易王爷代陛下执政,可知道不敬月冗是何罪?” 易悦自然不会回答,他知道目前这个情况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办法。 站在慕容玖身边的元双双却上前道:“对陛下与月冗大不敬,乃死罪!根据月冗律例,当处于腰斩之刑!” 慕容玖为了休养身体,在云上翊与沈沉澈难得一致的压迫下安睡了整整三个日夜,而这三天之中,元双双也在月惊鸿和沈沉澈的指导下将月冗与西绛的律例背了个清清楚楚。 谁也没有料到慕容玖身边的丫鬟会对月冗的律法如此了解,只有易悦与康王等人知道元双双与慕容玖一样都不是等闲之辈。 易悦与康王对视一眼,方缓声道:“虽然月冗素来是女主当政,但陛下不在,将朝政全权委托我,郡主如今到月冗也不过是客,本王也想问问这位姑娘,按照月冗律例,擅闯乾元殿该有什么刑罚?” 元双双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有!” 易悦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请姑娘指点!” 元双双也不客气,点头道:“若无正当理由,擅闯大殿者,与对月冗与朝廷不敬同罪,也应该处以腰斩之刑!” 易悦没有料到元双双会如此说,倒也是出乎意料的愣了一下。 元双双见易悦迟疑,很快又接着道:“月冗律例第一条便是,陛下不在朝中之时,一切大小事宜皆由皇太女主持!” 易悦看着元双双,然而这位他以为不过是慕容玖身边丫鬟的女子却毫不畏惧的冷静的直视他,眼中没有半分闪躲,却分明透出了一分淡淡讥诮,如慕容玖如出一辙的神情。 身边康王却已经看不下去,上前大声道:“哪里来的皇太女,郡主入宫不过数月,陛下如今秘密在外祈福,你等不知身份的天祁人,也胆敢在我月冗的乾元殿上胡言乱语!” 易悦想要阻止,却根本来不及。 慕容玖微一抬手,“双双~” 元双双对慕容玖恭敬的微微颔首,退到了慕容玖的身边。 慕容玖走到康王面前,“康王爷说的不错,月冗乃西绛的护住,是神圣之地,自然容不得外人胡乱质疑!” “哼~”康王素来自恃血统高贵,不屑与慕容玖说话,冷冷哼了一声,撇开头。 慕容玖也不介意,再次走近一步,忽然扬声道:“本宫的身份,王爷不知道,不过在场的大人们知道的肯定不少?” 她的容貌与月影几乎如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尤其一双眼睛仿佛就是从月影的眼中拓下来的,而听说月姝与月影本就是一母同胞,亦是长得一模一样,这张脸,无论在绍京还是在月冗,都可以是她身份的象征。 易悦从一开始在月华城外就看到了她的容貌,所以才震惊于她的身份,有些东西即使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被慕容玖视线看过的大人们皆心虚的低下了头,没人敢说话,倒是一直站在康王身边的女相夏染,出声道:“你是长公主的嫡长女,慕容玖?” 慕容玖看向夏染,“丞相大人,果然不愧月冗第一才女之称!” 夏染看着慕容玖平静的神色,“殿下与长公主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慕容玖抬起手,葱白如玉的手指拂过自己下巴滑腻的肌肤,“因为我不喜欢被人掌控,从来都是我掌控别人,我也而不喜欢被人冤枉,凡与我作对之人都已不在世上!” 夏染多少也听说过这位郡主在绍京的作为,但第一次面对面的接触被她的言行惊到。 倒是一旁的大将军潘云哈哈大笑,同样是女子,潘云因为常年带兵,性格直爽的多,“好!我月冗要的便是这样的女帝,巾帼不让须眉,长公主生了个好女儿,这样方才当得起我月冗的皇太女!” “潘将军!”康王听到潘云最后三个字不由沉下脸色,好不容易将娉婷送入宫中,眼看一切计划就要成形,如今却冒出来一个什么慕容玖,他不管慕容玖是谁,也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月氏嫡女,他不容许任何人来扰乱他的计划。 潘云却丝毫不给康王面子,“怎么?康王上了朝廷连眼睛不好使了,殿下长得与长公主殿下一模一样,难道康王想说她是假的?” 她素来喜欢在军队之中与军人为伍,也是因为军人性格爽直,从来不屑于勾心斗角,这也是她不喜欢月荣康和易悦的原因,而显然,慕容玖的直率和狠辣很得她的心。 易悦眼见着乾元殿因为慕容玖的出现而变得不安,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喝道:“大胆,朝廷之上,谁在敢胡言乱语,本王便取出尚方宝剑,就地正法!” 潘云不屑的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慕容玖却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但那笑意却让月荣康眼底露出鄙夷之色。 易悦抬了抬手,下面的重臣都纷纷站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肃穆列队,不再说话,也不敢再多看一眼。 见乾元殿中安静了下来,易悦方才看向慕容玖,“多谢郡主殿下特地上殿送糕点!” 慕容玖见易悦恢复了高高在上的语气,也带上微笑的面具,“王爷喜欢便好!不知味道是否符合王爷的口味,我可是衬着肉还新鲜的时候,连新鲜的血带着肉一起剁烂,热乎乎的包到了梅花糕中!” 易悦眼底浮现一丝血色,手中的梅花糕早已被他捏的粉碎,白色的糯米粉末从他的指间落下,落在玉座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易悦才一字一句道:“如此,太残忍!” “正是!”慕容玖微微皱眉,“本宫亦觉得太残忍,只是不能辜负王爷送来的好意,所以一早做好点心便特地亲自送到王爷和诸位大臣的手中!” 易悦手一松,手中梅花糕的残渣落得满得满地,他也浑然不觉,“诸位大臣已经品尝完了,现在本王必须开始早朝了,郡主不如去娉婷郡主的宫中稍作休息?” “本宫便是来参加早朝的!”慕容玖身子一退,站到了丞相夏染的身边,“对了,还有一件事,因为肉太多,本宫做了好几笼的梅花糕,如今都亲自送到了易王的府上!” 这句话中所暗含的信息太多,以至于月荣康都不由的看了易悦一眼,眼神之中带着质疑。 易悦手按住玉座,狠狠的握紧椅子的扶手,“既然郡主聆听月冗的朝政,今日郡主就留下吧!” 他早就料到了慕容玖既然进了大殿,便不会轻易的出去,所以也不等慕容玖回答,便转头示意身后的内侍。 内侍明白易悦的意思,忙大声道:“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现在这个进退不得的场面,只有尽快退朝,在朝廷之上与慕容玖纠结的时间越久,越容易暴露自己。 下面那些朝臣们哪一个不是聪明之人,所有人都低着头,默不吭声。 就在内侍再次高唱“退朝”之时,一个退字刚刚出口,便看到了慕容玖从列队中走了出来,朗声问道:“本宫请国师掐算一个黄道吉日,为本宫册封大典之日!” 慕容玖的声音清冷而明媚,回荡在宽敞的大殿上,让所有人大惊失色,愈发低了头不敢言语。 “放肆!”月荣康却丝毫不给慕容玖面子,也不担心易悦的处境,直接便打断了慕容玖的话,“你如今身份不明不白,竟敢在我月冗朝廷之上胡言乱语,该当何罪?” 慕容玖收掉了所有的笑容,厉声道:“你不过是一个月氏旁支,担一品亲王虚衔,在本宫面前如此狂妄该当何罪?” 月荣康被慕容玖一堵,冷笑,“本王就算只是虚衔也是一品亲王,是陛下亲封,你到底是绍京的郡主,又凭什么在我月冗如此大胆!” 慕容玖抬起手腕,轻轻转动自己手腕的翡翠镯子,“本宫没有虚衔,也没有名分!” 月荣康傲然冷笑。 慕容玖却语气一转,“因为本宫与陛下是嫡亲血脉,本宫所有的是与陛下一样的血液,康王有吗?” 月荣康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只想着慕容玖擅闯乾元殿,不信她一个小小的在月冗毫无依靠的女子还能翻出什么浪,他与当初的易悦一样,不相信绍京的传闻,但如今慕容玖总是能在短短几句话之中,将自己的劣势扭转,却让对方陷于她所设的陷阱之中。 慕容玖却再次扬声反问,“康王爷既没有陛下的血统,也不是嫡系月氏族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本宫说话?” “你~”月荣康自从在女儿选为女帝的养女之后,便自觉身价倍增,何况易悦的允诺又足够诱人,便让他忘了自己的身份,而其他人即使鄙夷,也不敢多言,最多只与亲近的人无人时私下说上几句,让月荣康几乎以为自己便是月氏的嫡系,如今在朝廷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彻底的在他脸上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让他顿时恼羞成怒。 慕容玖却丝毫不让,步步紧逼,“怎么?康王爷回答不上来?就算月娉婷被选为陛下的养女,也不过只是养女,她的体内流着的依旧是庶系的血,本宫没回来之前,也许她可以暂时代替本宫一下,但在月冗,嫡庶有别,本宫既然回来了,就绝对不许任何胡杂血统混淆月冗皇室嫡系血脉!” 清冷而见坚定的声音在大厅之中回荡,清晰的进入每个人的耳中,月荣康从未被人如此反驳,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他张了张嘴,刚要辩驳,站在他身侧的潘云已经单膝点地。 “皇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大将军都已经认可了慕容玖的身份,其他人便不敢迟疑,很快整个大殿之中的人都单膝点地。 “皇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中除了气的脸色铁青的月荣康和少数几个康王一系的死硬派,其他人都已经跪了下来,谁都清楚这场摆在眼前的夺位战,他们不过都是墙头草,不管是谁,都能轻易的掌握他们的生死,他们要做的不过是看好眼前的风向,把握好自己的往上爬的机会。 慕容玖视线扫过跪下的众人,转向易悦,“请国师就在乾元殿中算出本宫登基的良辰吉日!” 易悦看着慕容玖,没有动作。 慕容玖也盯着易悦,只是她的眼神中多了分压迫,清清楚楚的告诉易悦,不管他们耍多少花样,她所想要得到的终究还是要明明白白的握在手中,谁也阻挡不了。 易悦的手从椅子的扶手上移开,在空中微微张开,灰色的光芒在他掌心流转,速度极快,一闪而逝。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易悦的掌中。 易悦飞快收掉光芒,看了慕容玖一眼,开口道:“半个月之后便是吉日,不过……” “多谢国师!”慕容玖飞快打断易悦的话,“那就半个月之后,本宫请国师好好准备,不要出任何差错!” 易悦神色微微一变,“半月之后却是吉日,然而却也是天狗食月之日,不适合登基、册封等大典!” 下方已有人脸色大变,天狗食月,是大凶之兆,无论那天的日子再好,也会因为蚀月而取消所有的大典与祭祀,帝王将相亦不会冒险在蚀月之日行大典之礼,否则登基之后一切的天灾人祸都会被归咎于这件事上。 易悦与月荣康笃定慕容玖一定会因此而取消册封大殿,因为他们不相信慕容玖会冒这个险,所以无论那日有没有天狗食月都不重要,错过那一日,这一年之内慕容玖都再无机会册封,而一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完成所有的事。 慕容玖却丝毫没有犹豫,“就半月之后,十二月十八!是吗?国师~” 声音一出,乾元殿中哗然,立刻有人跪下磕头,“殿下,不行啊!蚀月是大凶之兆,不可行大礼!” “请殿下三思!” “请殿下三思!” 几乎所有的人加入到了请愿的声音中,声音层层回荡在大殿之中徘徊,将乾元殿的房梁震得微微颤动。 易悦眼中闪过一抹冷冷的笑意,他心底无比清楚,只要蚀月传闻一出,整个月冗必定无人同意慕容玖的册封大典。 元双双也担忧的看向慕容玖,她也清楚的知道,不仅仅是在月冗,即使在轩辕,听闻天狗食月的传闻都会让整个京城都变得人心惶惶。 慕容玖自然清楚易悦的用意,不管那一日有没有蚀月,但只要错过了那一日,她等于错过了那一个机会,而她,绝对不容许自己的计划被任何人干扰或掌握。 她抬起手臂,华丽的宽袖如屏风般扬起,淡淡的幽兰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冰冷却慑人魂魄,声音同样的殿中漫开,“本宫决定,于十二月十八,举行册封大典!” 见下方又有人要磕头,慕容玖声音蓦然转厉,带着杀气,“若有人反对,杀无赦!” 康王一派正要出声阻止的人瞬间僵在原地,就算不相信慕容玖此时的话,但她今日朝堂之上的清高与傲慢让任何人都相信她一定会说到做到。 康王正要说话,却看到易悦抬了抬手,“既然殿下执意为之,那本王就为殿下准备!” 慕容玖下巴微抬,“有劳国师,应该不会再有意外了吧?” 犀利的视线对上慕容玖的视线,易悦嘴角带笑,“郡主放心!” 慕容玖嘴角扬起,视线与易悦一样冰冷,“那本宫就静待十五日之后的册封大典!” “本王也一样期待!” 慕容玖挽过元双双的手,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乾元殿,殿中所有的人战战兢兢都不敢说话。 易悦却与康王对视一眼,安坐于玉座之上。 身后内侍心领其意,大声道:“早朝继续,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乾元殿中从未有过如此起伏曲折之事,如今这满朝之中谁还敢有话说,想的都是半个月后的天狗食月的册封大典怎么办? 慕容玖出了乾元殿,殿中的事便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之中,她自然清楚硬要在蚀月之日进行大典必定会让整个月华城都人心惶惶,她心底也有些咯噔,但如今事到临头,她宁愿背着名声,也绝对不让易悦得逞。 元双双扶着慕容玖出了乾元殿,见慕容玖走的漫无目的,忍不住问道:“小姐,我们去哪?” 慕容玖的脚步停了下来,视线一转,方才发现走了不知道有多远,如今放眼望去,似乎到了皇宫的御花园。 元双双也转了一圈,“小姐,御花园左侧就是娉婷郡主的殿室,小姐要不要去看看郡主?” 她自然不是真心要慕容玖去看月娉婷,这皇宫之中如今恐怕处处都是易悦的眼线,如今他们在迷了方向,恐怕很快就不知道要以怎样的传言传到了易悦的耳中,虽然她们并不畏惧易悦,但在这陌生的月华城中,何况马上就要册封大典,如今这个时候不管出了什么事,自然都是顺了易悦的意,所以还是小心些为妙。 慕容玖看向月娉婷的宫殿,“也好,就去看看吧!” 元双双没有想到慕容玖会应了,也有些出乎意料,但也不敢迟疑,扶着她便转身往月娉婷宫殿的方向而去。 刚刚走了几步路,便听到身后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 慕容玖谨慎的停住脚步,“谁?” 元双双身子一转,护到慕容玖身前,“谁?出来!” 密密的花丛中一个佝偻的身影探出了头,对着慕容玖挥了挥手。 元双双松了一口气,“小姐,是整理花园的老嬷嬷!” 慕容玖看着那佝偻的身影,竟出乎意料的对着她点了点头,“走吧!” “嗯!”元双双见慕容玖竟对那老嬷嬷点了点头,也不由多看了一点,小声提醒道:“嬷嬷,你小心些,你躲在这些草丛里面容易被当成刺客!” 老嬷嬷盯着慕容玖的背影,却对着元双双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咽喉。 元双双诧异,“嬷嬷是哑巴?” 她附到慕容玖耳边小声道:“小姐,这月冗皇宫也太不合常理了,如此年纪大还是哑巴的嬷嬷怎么还在这里修建花园?” 慕容玖看了元双双一眼。 元双双被慕容玖的视线看的一愣。 慕容玖看了一眼那名一直盯着她的老嬷嬷,“不要被表象所迷惑了,也许是受罚了,也许……” 她神色一冷,眼神中的意思不明而喻。 元双双显然也明白了,但她依旧低声道:“不管是不是,小姐册封礼完了之后还是下旨将这些老弱病残的宫人都遣出去吧!” 慕容玖却没再说话,待两人走远了,却发现那名哑嬷嬷还依旧在盯着她的背影,不由微微皱眉,“好!” 元双双见慕容玖应了,也回头去看一眼,发现那名哑嬷嬷还注视着两人的背影,忙飞快的转过头,“小姐,你的意思是哑嬷嬷是易王爷派在这里监视小姐的?可是看着不像啊?” 慕容玖指尖微微一动,“也许并不是监视我的,但这御花园中四下无人,却只有这一名哑嬷嬷在,你不觉得奇怪吗?” 元双双点头,“是有些奇怪,可是如此显眼的监视也很奇怪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月娉婷的宫殿门口,慕容玖的声音带着些微凉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聪明之处!” 元双双自然明白慕容玖的意思,再回头去看,御花园已经不在视线之中,那名哑嬷嬷的身影也已经看不大了,她皱眉叹了口气,转身叩响宫殿的门。 铜环叩在门上发出低沉的声响,很快有人出来开了宫门,见是慕容玖,神情一慌,竟反手将门关上。 慕容玖眉心微蹙。 元双双抬头正要再次敲门,却被慕容玖拉住了,殿中隐约有哭闹声传出。 很快,就有脚步声朝着殿门而来,殿门砰的一声被狠狠拉开,又狠狠砸上。 慕容玖眼明手快的拉着元双双往后退了两步,若是慢了一拍,恐怕元双双要去冲出来的人撞个正着。 冲出来的人影猝不及防的撞向慕容玖,还未到跟前,忽然一把向前抱住慕容玖,“玖姐姐,带我回长公主府,我不要呆在宫中!” 元双双听那声音,再定睛一看那梨花带雨的脸蛋,惊道:“郡主!” 冲出来的正是月娉婷,显然方才殿中传出的宫中声音也是月娉婷,只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让素来嚣张的月娉婷就这么狼狈的冲了出来。 慕容玖还未说话,殿中有严厉的声音传来,“月儿,不要胡闹!” 穿着绛红朝服的月荣康从殿中走了出来,见到是慕容玖不由一愣,但很快便又回神,“没想到郡主还未出宫!” 慕容玖也没在意月荣康的无礼,“康王未等早朝结束便匆匆赶来娉婷的宫中,本宫若不晚些出宫,自然也不会看到这一幕了,如今后宫竟是男子可以随意出入的了么?” 月荣康脸色微微一变,冷声道:“本王是经过易王爷的应允方才入宫!” 慕容玖示意元双双扶起月娉婷,“是吗?那想必方才康王爷是在早朝之上当着所有朝臣的面问易王爷了吗?还是说,如今这后宫的规矩也都由着易王爷了?嗯?” 月荣康被慕容玖连连逼问问的脸色铁青,却答不上话,只得上去拽月娉婷,“月儿,跟父亲回去!” “住手!”慕容玖忽然抬手拂袖狠狠打落月荣康的手。 月荣康没有料到慕容玖一言不发就立刻出手,措手不及被击在手腕之上,疼的手腕一松。 然而,还没等月荣康发怒,慕容玖已怒声喝道:“大胆!郡主如今受陛下敕封,是陛下的女儿,康王还胆敢自称父亲,这是何意?” 月荣康听了慕容玖的话,脸色发白,“本王……” “康王爷!”慕容玖打断月荣康的话,“本宫容你在此,是因为陛下仁厚,体谅你对郡主的生养之恩,但不代表你随意出入后宫,开口斥骂,今日开始,传本宫口谕,任何外臣男子要入后宫,给他两个选择,或死,或净身!” 月荣康被慕容玖冷厉的话吓得连退了两步。 慕容玖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元双双,带郡主回长公主府!” 第十五章 舆论 早朝的事尽管被易悦压住了但很快还是传的整个绍京都纷纷扬扬,慕容玖带着月娉婷出宫的时候,便感觉到了皇宫中的御林军异样的眼光。 元双双扶着慕容玖上轿的时候不由有些担心,“小姐,真的非要那天举行册封礼吗?” 云州大陆上天狗食月百年难遇,所以百姓对这些知之甚少,只知道如果那天举行重大的活动必定引来灾难,所以绝对不会有人选择在那日进行大的典礼或者祭司,传说那样不仅自身有难,国家亦会朝不保夕。 慕容玖神色坚定,“只有这一天,如果我们放弃了,就等于给了易悦和月荣康机会,我等的起,姨母等的起吗?” 她心底不是不担心,当她驰骋沙场的时候她不相信鬼神只说,她只相信手中的皎月,可是当她在慕容玖的身体中再次苏醒的时候,她不得不信,可是有时候流言抵不过现实,她知道月冗的百姓信奉西绛,更加相信这些,但是她无论如何,也必须在那日完成册封礼。 何况,她还有自己的事情未完成,不可能一日一日的耗在月冗。 轿子沿着皇宫朝着长公主而去,一路上能听到周围的百姓甚至退朝回府的官员议论的都是慕容玖不顾天怒,执意要在天狗食月之日举行册封礼。 议论不听,连元双双都听着有些别扭,紧跟在慕容玖后面的轿子却猛的顿了下,轿帘哗啦一下被扯开,月娉婷大声道:“皇宫墙外,胡言乱语,罪当诛!” 月娉婷的声音铿锵有力,从未有过的冷厉与气势,竟然将那些官员都唬住了,有些警觉的马上跪下行礼,“参见郡主!” 月娉婷“哼”了一声,狠狠的甩落轿帘,“走!” 抬着轿子的轿夫也不出声,抬着轿子飞快的跟上慕容玖的轿子。 一直到回到长公主府中,路上都未再听见大声的谈论,显然月娉婷素日来任性妄为的形象对于这些月华城的大人们还是有一定的震慑力的,何况她的背后还有康王和易悦。 元双双伺候慕容玖泡温泉的时候笑道:“小姐是不是知道这易王必定会利用这事大做文章,所以特地带着娉婷郡主回府?” 慕容玖微微挑起眉梢,却没有直接回答元双双的话,“我如今只是好奇那次出现在府中救了易悦的黑衣人,显然她对我的一言一行都了解的恰到好处,每一次反击都完成的无比迅速!” 元双双仔细想了想,“这绍京城中,只有那么几个人,慕容沁腿都断了,恐怕是轻易来不得绍京,而且那人腿是完好的;还有便是顾清漪,听声音确实有点像顾清漪,小姐,会不会是她?” 慕容玖轻轻拨了拨水面的湿发,“顾清漪如今嗓子受损,如果她真的追踪我到这里,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这个缺点,反倒是像有人故意模仿着受损的嗓子来迷惑我们的视线!” “那会是谁?”元双双也有些迷惑了,“小姐,你一定猜得到,绍京城中恨小姐入骨的来来去去不过那些人!” 慕容玖难得的摇了摇头,旋即低头看元双双一眼,失笑,“你真当你小姐是未卜先知的仙女了?” 元双双见慕容玖脸上终于有笑意浮现,嘴角也扬了起来,愈发吹捧道:“小姐可不就是仙女下凡吗?” 慕容玖却勾起唇,声音悠远冰冷,“仙女永远都是需要别人保护,对于他们来说,我应该是厉鬼!” 元双双将锦缎的软绸垫在理石的台面上,“无论小姐是仙女还是魔鬼,都是双双的主子!” 见慕容玖嘴角微微一丝笑意,元双双松了口气,“小姐,那你到底为什么带郡主回来,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种麻烦了吗?” 慕容玖缓缓沉入水中,泉水的温暖让她整个人的身体与思绪都瞬间放松,黑发飘散的水面上,与散落的花瓣交织在一起,黑红艳丽,让人移不开视线,却也胆战心惊。 许久之后,声音从水下传出,“南宫静与月娉婷这样的人,只是性子不好,但是心性纯洁,比起那些面上带笑,却心底黑暗的人,她们更好理解!” 元双双仔细理解着慕容玖的话,便明白了。 慕容玖从水下浮出,靠在池边,“南宫静愿意为了云上翊和我化干戈为玉帛,而月娉婷只怕也是因为沈沉澈而心甘情愿呆在长公主府,这样的她们心思极其简单,根本玩不出什么花样!” 这样一说,元双双便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是,待娉婷郡主回来是为了沈家主?” 沈沉澈的身份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匹配的上的,确切的说下,恐怕在云州,在很多人眼中,除了沈沉澈倾心喜欢的凤九,没有人能够配得比肩站在他的身边。 慕容玖轻笑,“你不觉得娉婷与澈哥哥很配吗?” 元双双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不,双双觉得沈家主必定不会喜欢郡主这样任性的女子!” 在元双双的的心中,慕容玖是无人能及,自然与地位崇高的沈沉澈也必定是郎才女貌的完美良配,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云上翊的存在。 慕容玖却摇了摇头,“沈沉澈在我身上浪费的时间太多,而我还有太多未完成的事,所以,我希望他的目光能从我身上转移!” 元双双却是不解,“小姐如今在将军府的地位如今已经无人可撼动,而很快又将是月冗的皇太女,月氏的嫡系血脉,哪里还有未完成的事?” 慕容玖看着元双双,“双双,你从轩辕逃出来的时候,心底肯定也存在着一个念想,有些仇必须亲手去报,有些人也必须亲自手刃!” 她的声音有些淡漠,然而却让双双很快的想到了自己的生世,“是!终有一日,双双也必定要手刃仇人!” “所以~”慕容玖微微有些沉默,“我不希望澈哥哥再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他值得更简单的女子去伴他一生,无需永远为了我放弃太多自己!” “可是~”元双双正要说话,却发现慕容玖已经疲惫的闭上眼睛,她抿了抿唇角,便也没再说话,起身蹑手蹑脚的朝外走去。 刚刚转出屏风,便看到了魈拿了本什么册子迎了上来。 元双双走过去,诧异的看着魈手中的册子,“什么?” 魈将册子递到元双双手中,“主子给王妃准备的礼到了!” 易王府中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绕着书房而过,甚至远远的远离了易悦的别院的范围,整个王府都知道今日主子一早便在乾元殿中受了挫,生怕一个不慎便惹得他大发雷霆,小命不保。 月荣康与他一派两名重要的属下跟着易悦回到了易王府中,刚刚进入易悦的书房,月荣康便大声道:“王爷,娉婷又去了长公主府,难道就由得慕容玖在我们眼前如此嚣张吗?” 易悦扫了月荣康一眼。 月荣康神色微微一变,在易悦下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怎么办?那个帮慕容玖赶车的小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这么把月儿的魂也勾掉了,回来就跟我说非他不嫁!” “哼~”易悦冷哼一声,“康王,如果那人真的看上了娉婷,那康王真该回去给王府的列祖列宗烧一柱高香了!” 显然,生气中的月荣康没有听明白易悦的话,仍旧自顾自的说道:“他是什么东西?凭什么配的上月儿,易王爷,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的,月儿可是要嫁给……” “王爷!”身边最得月荣康信任的幕僚显然看出了易悦脸色的不对劲,忙伸手拉住了月荣康。 月荣康这才收住嘴,脑海中开始回想易悦方才的那句话,看着他,“王爷,你此话何意?” 易悦却已经有些不耐烦,“本王便是这个意思,他不可能看上月娉婷!” 月荣康这些脸色便有些阴沉,“王爷,你这话算什么?月儿出身、容貌在月华城中都是一顶一的,他不过是一个车夫,凭什么还瞧不上月儿?” “王爷!”身边的幕僚终于忍不住,拉着月荣康坐下。 月荣康气呼呼的坐了下来,似乎却依旧介意易悦的话。 幕僚为了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便起身行了个礼道:“如今这个情况,想必册封礼是势在必行了,不知王爷可有什么主意?” 提到册封礼,屋中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朝堂之上如今随大多数已经偏向他们,但很多人都如同那墙头的草,不过是看易悦如今权势在握便有些偏向,如同今日在乾元殿上,慕容玖的几句话便让那些人都动摇了,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一向不参与这些党争的大将军潘云竟然毫不迟疑的站在了慕容玖那一边,若不是潘云常年宿于军营之中,他们几乎就要怀疑她与慕容玖是不是早有勾结。 “有什么主意?”沙哑的声音从书房外传来,书房中所有人都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兜头被黑色披风和玮帽笼住的黑影走了进来,“好好的准备册封礼,不要让慕容玖挑出刺!” “什么?”月荣康一听到这个便生气,一下子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你这意思就是让我们向慕容玖低头,妥协?这是不可能的!” 黑影却没有看月荣康,直接从他身边走过转身站在易悦的身边,“从现在开始到册封礼还有很长的时间,中间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王爷只需要好好的准备册封礼,让别人以为你是心甘情愿祝贺慕容玖册封,反正这天狗食月,中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可以说是慕容玖惹了天怒,天降惩罚!” 月冗的百姓信神信祭司,因此对于这些天灾都无比的虔诚,这也是为何当易悦说十二月十八天狗食月以致整个朝中所有人都几乎跪下来。 月荣康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冲动,眼睛一亮,“对!如今到十二月十八还有十六天的时间,这十六天会发生什么事我们谁都不知道!” 黑影看了眼月荣康,又接着道:“如果这十六天之中慕容玖消失了,那到时候王爷只需说天狗食月消失了,而册封礼究竟是谁的,百姓也不会在意了!甚至可以说是,因为真命天子的出现,所以天狗食月也消失了!” 易悦看着黑影,微微蹙眉,“那日确实有天狗食月……” “王爷!”黑影打断了易悦的话,“究竟是不是天狗食月重要吗?不过是一块黑影挡住了月亮,也许是真命天子从月下降临?” 月冗信奉月神,因为月亮明亮、纯洁,而且月光如金,令人感觉温暖而安心,所以他们相信,只要月亮的光芒还在,月冗就永世存在。 易悦听了黑影的话,略略沉思,一旁月荣康的幕僚对黑影点了点头,随即赞同的道:“姑娘的话有道理,月冗的百姓素来信奉月神,不管到底是谁册封即位与他们都没有关系!只要月亮还亮着就行!” 月荣康见易悦还在沉思,便道:“王爷,不用想了,既然是你的幕僚的主意,想必就是王爷的主意,除此之外,暂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易悦看了眼身边的黑影,再看向月荣康,“王爷先回府吧,待本王想想,会再与王爷联络,如今丞相与大将军的态度表明了是支持慕容己,我们也必须谨慎行事!” 月荣康听到易悦的话也深觉有理,“也是!那本王就先回府等王爷的消息,不过王爷也无需顾虑太多,慕容玖来月华城也不过区区几日,如何与本王与王爷的根基相较?” 说完,难得的对着易悦身边的黑影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待月荣康离开之后,易悦方才看向身边的黑影,“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黑影被宽大的玮帽笼在阴影下的五官明灭交加,看着阴森可怖,“王爷,如今我们需要别人的帮助!” 易悦自然明白黑影话中的意思,神色微微一变,“白子遥、轩辕和,沈沉澈,白子遥与轩辕和如今还在绍京等待机会,而沈沉澈,你也知道他在哪里?还有谁可以帮助我们?” 黑影话语微微一转,“白子遥、轩辕和确实都有自己的野心,但昭黎不止只有白子遥一派,而轩辕也不是只有轩辕和一个人想要皇位!” 易悦神色一沉,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你的意思是,凤九?” “是!”黑影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意,“王爷难道不知道这云州如今四处疯传凤九的死因,大婚之夜死于自己的未央宫中,如今白子遥又想登基,他若不是危机四伏,又怎么会放弃皇位跑到绍京去,我听说,白子遥之所以跑到绍京正是因为黎都城内流言纷纷,都说是他杀死了凤九,我们只要稍稍的做些手脚,就说沈沉澈与慕容玖勾结害死了凤九,想必自然有人愿意帮我们除了凤九!” 易悦双手按在桌上,心底显然有些动摇,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虽然凤九已死,但她在昭黎威望极高,不是区区几个人便可以压制的住的。 “还有!”见易悦还有些迟疑,黑影又接着道:“如今轩辕帝命不久矣,而魏王轩辕峣一边要准备即位,一边还在寻找自己的同胞兄妹,还要对付禹王轩辕和,如今也是焦头烂额,只要我们与魏王谈好,他帮助我们铲除慕容玖,而我们帮助他寻找兄妹并联合除掉轩辕和,岂非一举两得?” “好!”易悦眼神一沉,下定决心道:“就按你说的办,昭黎那边我去联系,轩辕峣就交给你了,这魏王在轩辕可是极有魏王,若是能得他的帮助,我看慕容玖还能嚣张到几时!” 黑影眼底滑过一抹冷笑,“好!我必定不负王爷所托!” 易悦视线一抬,看向黑影玮帽下的明暗交加的五官,“你到如今还不愿意告诉本王你的身份吗?” 黑影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易悦会突然将话题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她不动声色的避开易悦,退到更加昏暗的阴影之中,嗓音越发低哑,“王爷,时机尚未到!” 易悦却显然不愿再听她的借口,伸手便要去拽黑影玮帽。 黑影猝不及防,急急往后退,却一下子撞到了红木的椅子上,摔倒在地。 易悦没想到一直在自己身边神出鬼没的黑影竟然武功不行,眼底愈发阴暗,大步朝着黑影走过去,伸手便去扯黑影身上宽大的披风。 书房外影子一闪,铁钳似的手夹住了易悦的手腕,“咔嚓”一声,易悦的手腕应声脱臼。 易悦脸色一变,连退两步,疼的冷汗直流靠在书桌之上,“你是谁?” 那影子却看也不看易悦,上前扶起黑影,便转身离开。 黑影却轻轻推开他,低哑的声音冰冷,“王爷自重,我不过是与王爷合作而已,若王爷要硬来,只怕就是两败俱伤!最后不过是便宜了慕容玖而已!” 易悦看着黑影,没有说话。 黑影也傲然抬起下巴,“王爷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好好想想怎么对付慕容玖吧!如今城中流言方起,正是将它好好扩散之时,慕容玖不顾天怒人怨,执意与月神作对,要在天狗食月之日行册封大典!” 说完,也不再多看易悦,扶着影子的手慢慢的离开了书房。 易悦看着那黑色披风下的身影,眼底闪过一抹幽暗的光。 ====== 云上翊在慕容玖上朝的时候便悄声无息的离开了长公主府,离开了月华城,两个人仿佛有默契一般,没有如之前在无尘谷时那样告别,也没有多说什么其他的话,倒是云上翊一走,元双双又觉得有些不习惯。 那日早朝之后,易悦与月荣康似乎消停了下来,难得的竟然没有任何人来找慕容玖的麻烦,倒是三日之后,长公主府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拜访者。 慕容玖衬着风平浪静之时在府中好好休息,她自然清楚易悦与康王绝不是如此轻易妥协之人,所有一切的表面的平静必定带来更大的风暴,所以,她看到厅中来客之时,便多少也清楚,这暴风雨即将来临。 夏染只在正厅之中坐了小半柱香的时辰,便察觉到了长公主府的不同,多年前,长公主回月冗之后她曾经来长公主府上见过一次,那时候,整个公主府杂乱不堪,连她都能感觉到长公主府不知道潜伏了多少的探子,然而长公主却浑然不觉。 当时,夏染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劝说月影回到朝中,所以对于长公主府的异样也根本就未曾多加留意,但如今再次隔了数年来到长公主府,却给了她耳目一新的感觉。 夏染在朝做丞相数年,自然不会简单的认为是因为长公主不在府中,公主府的下人将整个公主府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必然是慕容玖的功劳,而慕容玖回府不过十日。 因此,当慕容玖穿过花园走过来的时候,夏染不由的站起来,仔仔细细的打量这个传闻中淡漠残忍的华衣少女。 走到自己的眼前的少女不过刚刚及笄的年龄,五官柔媚艳丽,与陛下和长公主几乎是一模一样,而那双水光潋滟的黑眸,明明仿佛是从长公主的脸上拓下来的,却分明带着讥讽的冷厉,在她视线扫过的时候,便感到凌厉的犀利。 夏染微微躬身,“殿下!” 她很聪明,即带了恭敬又不过分谦卑,称呼了慕容玖殿下,却并没有说是什么殿下,给人一种模模糊糊、模棱两可的感觉。 慕容玖也对夏染颔首,“夏大人,真是稀客!” 夏染不说话。 慕容玖从她面前走过,转身在她上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方才缓声道:“夏大人,请坐!” 夏染从方才慕容玖进屋便一直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从她的言行举止,和她走路的姿势甚至延伸,然而这一看,便让夏染不由的露出一分惊色。 从她的消息中,慕容玖从小生长在大昭寺,也从未有人关心教导,直到及笄之前才回到将军府,之前甚至连绍京的城门都未曾入过。 可是,眼前的慕容玖,举止从容,神态淡漠,气势俨然,她身上所带着的高傲与尊贵不是一名女子一朝一夕能够培养的出来的,而她只在两名女子的身上见到过这种气质。 一个是陛下月姝。 一个便是九年前,昭黎幼帝的登基大典之上见到的那个穿着凤临朝的朝服,戴着九冠珠帘的高傲冷漠的女子,高高在上,淡漠的俯视众人,眼眸中是不可一世的冷漠与尊贵。 如今,她却在眼前这个少女身上看到了同样的气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行为处事方式更加的狠辣而不留情面,她似乎丝毫不担心也不关心对方的势力,只是拦在她面前的人,都毫不犹豫的被她踩在脚下。 慕容玖接过元双双递过来的桂花酿,就着元双双举杯的手轻轻的啐了一口,方才抬头看向夏染,“丞相大人今日来公主府就为了好好的瞧瞧本宫吗?” 夏染被冷漠的声音一惊,方觉自己失礼,忙起身道:“夏染失礼,请殿下恕罪!” 她没有说“微臣”而是用了名字,而后面依旧如之前一般说了“殿下”二字。 慕容玖示意元双双给夏染倒了一杯桂花酿,“夏大人无需多里,本宫不过是随意说说,先喝杯花酿定定神吧!” 夏染随即坐下,接过元双双递过来的杯子,淡淡的桂花香气和醇厚的酒香交织在一起漫入鼻间,瞬间便让她的思绪安定了下来。 慕容玖见夏染闻了闻便放下,嘴角不由浮现一丝淡淡笑意,“夏大人不愧是我月冗的栋梁,意志力极强!” 夏染颔首,“身为朝官,在外必须时时保持警惕!尤其是在最近,城中处处不安定,随时可能有事发生!” “嗯!”慕容玖赞同的应了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夏大人如此说了,想必城中必定有令大人不安之事是因九儿而起!” 慕容玖见夏染也不明语暗讽,也就用了亲和的自称,如与朋友闲话家常一般,示意对夏染已经放下戒备。 夏染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张折的整整齐齐的纸递了过去,“不知这东西殿下可曾见过!” 元双双接过叠好的纸递到慕容玖的手中,低声道:“小姐~” 慕容玖点点头,接过纸,打开,轻声念道:“天狗食月,实乃天兆,上天为警,必为遵守,不得逆天而行,今恐有妖女,逆天而行,实倒行逆施之举,必定惹天怒,降惩罚,若不思悔改,圣台倒塌,死灵蔓延,月冗必亡!” 元双双听慕容玖读出纸上的内容,不由脸色一变,低头看了一眼慕容玖,却发现她神色淡然,就似乎在读《孙子兵法》一般随意,从头到尾语气都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连一丝丝的起伏都没有。 慕容玖读完,便将纸放到一旁桌上,“略有耳闻,不过如此完全的版本尚属第一次!” “那殿下有何看法?”夏染看着慕容玖平静的神色,心底也不由一惊,当初她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是大惊失色,而如今慕容玖竟是面不改色。 慕容玖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无稽之谈,何以值得本宫的看法?” 夏染却接着道:“但此无稽之谈如今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百姓都人心惶惶,若殿下无法压制~” 她语气一顿,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慕容玖却反而不介意,抬起下巴,“夏大人但说无妨!” 夏染点头道:“若传言无法压制下去,册封礼一事还请殿下三思!” 见慕容玖沉思不说话,夏染又接着道:“微臣最开始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也是惊了一下,随后便派人四处搜寻,却发现,传出这则传闻的村子早就是一个废弃的村子,多年无人生存,然而却有人在路过这个村子的时候发现漫天的纸片就如同下雪一般纷纷扬扬的飘落而下,当时那人就捡了起来,还喊了自己同村的伙伴火来观看这件事,后来凡是看到的人都生了一种怪病,没有一名大夫诊的出是何病!” 夏染已经自称微臣,显然她已经真正认可了慕容玖的身份。 慕容玖压在桌面上的手微微一动,“便是这张纸!” “正是!”夏染点头,“从那村中飘出来的正是这张纸!正因为此事,月华城中纷纷传言,天降惩罚,若不阻止殿下登基,恐怕这便是月华覆灭的前兆!” “哼~”慕容玖轻哼一声,“不过便是一张纸,就能令月华覆灭?” 夏染轻轻蹙眉,“微臣也知这是无稽之谈,然而月冗的百姓素来都信奉月神,天狗食月又是百年难遇,何况,找不到任何的证据证明这场灾难是人为的!” 慕容玖修长圆润的指尖从略有些粗糙的纸面上抚过,“天灾还是人祸?” 夏染被慕容玖语气之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惊到,她深知在朝廷争斗之中,隐藏自己的心思是最重要的,然而慕容玖从一开始似乎就从不掩藏自己,把自己所有的思绪与情绪都摆在外面,丝毫不担心被人猜到。 能做到这样,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她已经足够的强大,根本不怕也不屑对手的偷袭甚至猜测,另一个,是她在故意为之,可是,夏染知道,慕容玖属于前者。 慕容玖的指尖在纸面上来回摩挲,“嗯!既然他们想玩,本宫就陪他们好好玩玩好了!” 夏染被慕容玖的语气惊到,却仍旧没有忘记自己前来的目的,起身道:“微臣知道如此冒昧的对殿下提意见是大不敬,但微臣还是希望殿下能如陛下一般,以月冗和百姓为重,不管这件所谓的天灾是真的还是人为,请殿下考虑一下册封礼之事,否则,若是闹得整个月华城都人心惶惶,微臣宁愿摘下乌沙、献出生命也绝对不容许有人拿百姓和整个月冗开玩笑!” 她的语气铿然有力,说到最后,多了分凛然之意。 慕容玖看着夏染坚定的眸子,片刻,轻笑,“夏大人放心!本宫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用本宫来开月冗的玩笑!” 语气带笑,眼神却是冰冷,让人分明感到凛冽的杀意。 夏染与慕容玖对视片刻,拱手行礼,“如此,那微臣静待殿下佳音!” 慕容玖走向她,伸手,“夏大人,请!” 夏染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两人刚刚走到大厅门口,看到柳管家匆匆穿过前花院朝着两人跑来,“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十六章 威慑 慕容玖视线冷冷一扫,不怒而威。 柳管家这才看到有客人在,忙收声低头,“老奴失礼!” 慕容玖这才冷声道:“今日你不是在外面派发粮食,为何匆匆回来?” 柳管家视线一抬,看了眼夏染,有些欲言又止。 慕容玖倒似乎丝毫不介意,“夏大人不是外人,柳管家但说无妨!” 夏染正要抬步离开,听慕容玖这么说,反倒不好走,她不是笨人,自然知道慕容玖让她留下是为了做个见证,甚至说,让易悦等人也有个警醒。 平日里夏染是不愿意做这个在她看来是为虎作伥的事,但今日被慕容玖一说,她不知为何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柳管家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夏染,微微躬身,“老奴带着府里的下人本来在外面派粮派米,然而不知道后面的人因为什么吵了起来,再后来就说…说殿下是天降灾星,已经导致了一个村子的灭亡,如今还要逆天而为,定是绍京派来的奸细,为了毁灭月冗而来!” 说完,柳管家便慌忙跪下,“老奴该死!” “你该死什么?”慕容玖扬了扬手,示意柳管家起身,“该死的是那些制造谣言的人,是吗?夏大人?” 夏染看了一眼慕容玖,眼前的女色神色从容,语气清冷,“确实!殿下!” 慕容玖走下台阶,“夏大人有事吗?不如随本宫去看看戏?” 夏染收回视线,侧身走下台阶,“殿下,先请!” 慕容玖也不推辞,“柳管家,带路吧!” 柳管家知道身后的两个人都是这月华城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因此也不敢回头多看,他敛了敛心神,恢复了素日的从容与冷静,领着慕容玖与夏染往长公主府外而去。 慕容玖心底知道易悦与康王等人绝对不会如此安稳的等着十几日,与其等着他们出手,不如自己先给他们创造一个机会。 因此,前几日,慕容玖就让月惊鸿放出消息,皇太女殿下为迎接册封礼,将在三日之后在长公主府门前连续分米面和鲜肉,凡是月华城中生活艰难的百姓都可以来领取一份米面和一份鲜肉。 沈沉澈担心慕容玖出事,特地留了个心,在分粮的边上特地找人将所有取粮的人都按名头登记入册,一个是为了防止有人贪心多取一份,另一个就是担心有人趁机作乱。 慕容玖刚刚踏出长公主府,便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喊,“皇太女殿下出来了!” 正在领米的一位老大爷还未回神,便感觉身后有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随即便被卷携着朝着长公主的府门扑过去,手中尚未封口的布袋中大米洒了一地,人也随之往前一冲,跌倒在地。 身后人群被推挤着蜂拥上前,眼看着就要从那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踩踏而过,巍峨的府门前藕荷色的身影跃起,如飞起的天鹅从众人头顶滑过,拎起那老人的衣襟,带着他安然落在派米的长公主府下人身边。 正喧哗的人群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看着慕容玖从容而淡然的跃起又落下,动作轻盈而利落,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字。 慕容玖落回夏染身边,“夏大人,受惊了!” 夏染出乎意料的看了慕容玖一眼,片刻,方才缓声道:“殿下,果真是令夏染刮目相看!” 她只知道慕容玖性情冷漠,便以为她根本不会管这些琐碎的小事,尤其在这般混乱的时候,一点点的疏忽可能便会影响到自己,然而慕容玖却不动声色的将那老人带出了人群,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 慕容玖迎上夏染的眼神,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但是她知道,她已经得到了这位名满月冗的丞相的敬重。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有些人东张西望,似乎在等待什么机会,很快,人群中又有声音传出。 “慕容玖,即使你用一些小恩小惠收买月冗的百姓也改变不了你想要毁灭月冗的目的!” 声音带着内力传出来,高亢而响亮,很快便有人附和,“慕容玖,你不要以为这点东西便可以欺骗月冗的百姓,相信你的花言巧语!” 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响,“就是,就是!” 最开始说话的声音愈发的大,“慕容玖,你给我们一个解释,你为何非要在天狗食月的时候进行登基?” “百姓们!”还没等慕容玖说话,那人便又道:“我们不要相信慕容玖的花言巧语,她是从天祁来的奸细,为的就是破坏月冗的安定和和平,你们已经看到天谴了,月神已经在给我们警示了啊!” 最开始被慕容玖救了的老人家一听,吓得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求殿下开恩!” 慕容玖被老人家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她可以面对狡猾的对手冷血残酷、面不改色,可是她不能伤害无辜的百姓,这也是她为何面对南宫纪云、易悦这样的人毫无惧色,而面对平民百姓却反而步步退让。 之前说话的那人也随之跪下,顺势拉着身边的人也一同跪下,“求殿下开恩,求殿下取消册封礼!” “求殿下取消册封礼!” 慕容玖静静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众人,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不断有百姓加入到声援的人群,整个巷子中几乎都被百姓挤满,还有人试图往里面挤。 夏染看着安静的站在自己身边的慕容玖,她也有些好奇慕容玖要如何解决此次纷争,俗话说,百姓为水,君王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想必慕容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得罪了易王与康王,再得不到月华城百姓的心,即使她完成了册封礼,她也登不上月冗至高的宝座!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一声接着一声,几乎将整个长公主府都要掀翻,而从始至终,慕容玖都只是静静的站着,没有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在自己面前跪着的百姓,却没有说过一句话。 求愿声大约持续了一炷香的时辰,那些最开始喊话的人大约也觉得有些奇怪,终于有些消停了下来,周围的百姓也瞬间都安静了下来,有些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左右张望,面面相觑,还低声问着,“不是派米吗?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玖这时才向前一步,“本宫承你们所愿……” 下方有人脸色一喜,刚刚抬起头,却看见眼前衣影一扫而过,脖子上一辆,血水骤然从眼前飞起,在半空划下一道血色的弧线,滴落在周围百姓的身上。 周围百姓一声尖叫,开始四下奔散出去,蜂拥往外挤。 慕容玖却高高扬起手,“封巷子!” 本来安静的四周围墙之上落下数十黑衣人,从四面将巷子团团围住,顿时狭窄的巷子就如同一条密封的通道,连苍蝇都飞不出一只。 夏染被慕容玖迅速而连贯的行为吓了一跳,以为慕容玖要屠杀百姓,刚要开口,却见慕容玖转首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不同于方才淡漠的眼神,这次的眼神是冰冷的带着浓烈的杀意,让夏染都心蓦然一跳。 慕容玖向前走了两步,声音不大,却冰冷有力,“今日逆贼在胆敢在长公主府前滋事造谣,明日便敢揭竿起义,谋夺皇位,本宫今日在公主府前就地正法,所有同谋,杀无赦!” 被围住的百姓都吓傻了,“噗通”“噗通”的便朝着慕容玖跪了下来,哀嚎声不绝于耳。 “殿下饶命啊!” “殿下饶命~饶命啊!” “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慕容玖确实面无表情的再次扬起了手。 夏染正要抬手阻拦,却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闪,人影飞快的跃过带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有人承受不住,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慕容玖却目不斜视,视线连扫都未曾扫过。 半柱香时辰之后,数名紫衣人单膝点地跪在慕容玖的面前,“主子,全部清理完毕!” 眼前的百姓依旧完好无损,在长公主府的台阶上却排着一排透露,每一个都睁大着眼,带着幸灾乐祸又垂死挣扎的表情,有些惊恐有有些不敢置信,仿佛前一刻还在得意,下一刻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头颅滚落而下。 慕容玖挥了挥手,“打包好,送到易王爷府上去,就说本宫谢谢王爷的厚礼,回礼希望王爷会喜欢!” 下方立刻有人应了,拎着人头消失在众人眼前。 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散了些,夏染也已经明白了慕容玖的用意,她似乎根本不担心所谓的民心,也不愿意对不了解自己的人多作解释,她从来都是用行动证明她是对的! 下方的百姓已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有些精明的人也多少知道了原委,立刻便有人大喊道:“草民该死!不该受奸人蛊惑!” 慕容玖也并无动容,只是微微隆起双手,“今日一事,乃民心有异所致,易王虽为国师,却也不过是出自西绛的一名普通祭司,本宫明日子时会请大祭司在月台祭祀,祈算册封吉时!” 易悦虽为国师,在月冗的地位却与月惊鸿无法相比,他受宠以来,便渐渐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再加上月惊鸿为了寻找慕容玖一直身在外朝,便让易悦变得有些无法无天,完全忘记了,要说祭司,月冗的百姓更加信任的必定只会是月惊鸿而已。 果然,慕容玖话一出,下方的百姓顿时放心,有人立刻改口,“殿下英明!” 一有人开口,随即便有人纷纷附和,“殿下英明!”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玖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柳管家。 柳管家立刻会意,带着下人引着那些百姓继续去领米粮。 之前率先开口的那名老人也有些愧疚的走过来,在慕容玖前方的台阶下跪下,“草民该死,不该听信传言,便随意传播!” 慕容玖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随即便有长公主府的下人扶着老人离开去取米粮。 夏染看着慕容玖从头至尾的处理方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可否认,她也明白了慕容玖为何要她站在边上的原因,因为她在朝中不属于任何一派,也从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今日之事,将来无论是被谁拿来当做一个话题或者是把柄,都可以由她来作证,谁也不会有异议,尤其是手握重兵素来与她关系交好的潘云。 而从她进入长公主府开始到现在,慕容玖也从未说过一句要与她合作的话,只是让她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而在处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事,冷血果断,毫不迟疑,这位不过及笄的殿下,让她刮目相看。 待长公主府门前一切都平静了下来,那位之前的老者还频频朝着慕容玖的方向躬身行礼,仿佛在传达自己的愧疚,一直没有表情的慕容玖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极淡的笑意。 等长公主府门前的人都散尽,慕容玖方才转向夏染,不同于之前的冷漠与残忍,她的神情淡淡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让夏大人见笑了,想必大人之前想要问九儿的事应该已经找到了答案!” 夏染也是在朝中打滚之人,岂有不明白之理,“微臣明白了!让殿下见笑了!” 慕容玖摇头不语。 夏染也不多留,“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那微臣就告退了!” 慕容玖双手交叠,微微颔首,“不送!” 夏染也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轿子。 慕容玖站在台阶之上目送着夏染的轿子远去,嘴角挽起,一抹清冷的笑意。 一旁,元双双将手中搭着的深紫色金莲披风替慕容玖披上,“小姐,这事儿怎么看?” 慕容玖笼住披风的金色系带,看着皇宫的方向,“你怎么看?” 元双双扶着慕容玖转身回府,“双双觉得小姐这次是给了这易王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慕容玖眼中冷芒闪过,“我也想看看这一回易悦是要绝地反击还是彻底的隐藏实力!” 元双双掐了掐指,“十六日已过去三日,这册封礼似乎还没有开始准备,时间越紧对易悦就越不利,看来他打着让小姐自动退缩的如意算盘,只可惜他太不了解小姐了,如今就看他要怎么收拾自己的残局!” 慕容玖却不以为然的一笑,拂过面前的花枝,“易悦不是笨蛋,何况身边还有那么个对我了如指掌的人,恐怕早就作好了两手准备!” 话音刚落,跟踪沈沉澈的人送人头而去的魈回来了,身影还未落下,声音便传来,“王妃,祭台已经开始准备!” 元双双惊道:“这么快?” 慕容玖面上浮现冷色,“倒真是遇到了对手!” 元双双听慕容玖如此说,也不由问道:“小姐此话何意?” 想了想,便很快回神,“小姐说的是那个黑影?” 慕容玖语气森冷,“我倒是没想到,这人对我了解的如此透彻,恐怕在就在这出之前就已经让易悦将所有参加准备祭司和册封礼的人和物都准备好了,一旦我这边失利,他那边就开始准备,这样,也不会给人落下话柄,只怕,他准备好的还不止这一招!” 元双双听慕容玖这么说,便有些担忧,“那如此,岂不是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小姐……” 慕容玖停下脚步想了想,“招数来来去去便只有那些,就让易悦一一尝试一下也好,我也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了解我!” 元双双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看到魈在对她不停的眨眼睛。 她看了看魈,再看了看慕容玖,迟疑了一下,朝着魈走了过去。 魈飞快的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到元双双手中,低声道:“新的!” 元双双一看封面,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这一笑,便打破了慕容玖的思绪,她回头,视线便落在了元双双手中的册子上,“什么东西?” 元双双下意识把手往后一藏。 慕容玖竟难得的笑了,“双双,如今你都有事瞒着我?” 元双双见慕容玖笑了,一时也辨不出她的语气是真开心还是生气,忙道:“哪有!只是这个,不能给小姐看罢了!” 慕容玖看了一眼站在元双双身后的魈,了然的点点头,“是想嫁了?那我就作主让你在这月冗嫁了吧!” 元双双一愣,手中的册子也“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傻眼了。 好半晌,才回神,一边语无伦次的道:“不是的~小姐,这…谁想嫁他?” “不想?”慕容玖向前走了一步,“我也没说就让你嫁给魈,则月冗的好儿郎多的就是,你若不嫌弃,嫁给惊鸿如何?” 元双双愈发傻眼,好一会儿才想起要从地上捡册子。 慕容玖却已经走到了元双双的面前,袖子一拂,那册子便到了她的手中,刚刚看到封面,便脸色不由的微微一变。 元双双伸手便要去掩那封面,却被慕容玖反手拂开。 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有几瓣散落的花瓣落下,纷纷扬扬的落得满头满脸,仿佛真的从空中降落的花仙子,然而这花仙子脸色有些不善。 元双双小心翼翼的觑了眼慕容玖面无表情的神色。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慕容玖似乎翻完了册子,看向元双双,“这就是你说的王爷留下的大礼?” 元双双迟疑了片刻,咬牙点头,“是!” 慕容玖扬起手中册子。 元双双忙伸手想要接着,谁知慕容玖却手腕一转,将册子放入自己的袖中,轻哼一声,转身离开。 第十七章 :阴谋 上 长公主府前的闹剧传到康王爷耳中的时候他正在院中陪着新纳的侧室赏荷,听到消息的时候一下子便将手中的食盘掀翻了,上面的鱼食撒了侧室一头一脸。 那侧室也是个聪明人,忙打发了下人将周围的东西都撤了去,方才抚着康王的背柔声安抚,“王爷,稍安勿躁,小心亭外有眼!” 月荣康瞬间脸色一变,视线飞快的扫了一圈,拉着侧室坐下,“对,既然易悦只是派人过来告诉本王一声,那必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真是想不到啊!” 芸儿见月荣康的情绪缓了下来,倒了杯水递到月荣康的手中,“王爷,是不是还在为郡主的事情操心?” 月荣康看了看自己侧室姣美的脸庞,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的往桌上一顿,“该死的!早知道就该让陛下先册封了娉婷再……” 话说了一半,忽然戛然而止,转换了话题,“娉婷这个孩子从来都不让本王省心,好不容易将她送入了宫,如今竟然为了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巴巴的住到了长公主府!” 芸儿见月荣康不动声色的转换了话题也不多说,从盘子中取了个橘子拨了递给月荣康,“郡主还小,以后自然就会明白王爷的苦心了,再说,芸儿觉着郡主宿在长公主府也不见得就是件坏事!” “哦?”月荣康刚塞了片橘子进嘴,见芸儿如此说,便停下了动作,“怎么说?” 芸儿撕下手中的橘子,塞到月荣康嘴里,“王爷不是常常在想要怎么安排人进长公主府吗?如今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郡主根本不需要王爷费心便住进去了,还是那位新主子亲自带进去的!” 月荣康一听这话,动作便停了下来,想了想,“话是这么说,但这慕容玖可不是省油的灯,娉婷可不是她的对手!” “那就如何!”芸儿咯咯轻笑,“王爷如何看不起自己的女儿,俗话都说,虎父无犬子,王爷如此厉害,郡主如今不过是年幼,只要稍加指点,必定是人中龙凤,又有谁及得上?” 月荣康闻言,哈哈大笑,手指从芸儿光滑细腻的下巴上一滑而过,“芸儿,果然还是你最讨本王的心,那你不如说说,要如何调教郡主?” 芸儿侧身偎在月荣康的怀中,“如今既然郡主已经进了长公主府,而王爷的人又进不去,不如就由那位主子亲自调教?” 月荣康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怀中的侧室,“芸儿此话何意?” 芸儿转动着纤细如玉的手腕,点了点月荣康的额头,“虽然郡主进了长公主府,但到底是王爷的亲生女儿,王爷如果要进公主府见见郡主那位也阻拦不了,送两个丫头、婆子也是人之常情!” 月荣康眼睛一亮,手腕一转,掐住芸儿的下巴,“芸儿,就你最得本王的心!” 芸儿娇笑,“芸儿是王爷的人,自然处处要为王爷着想!” 月荣康的眼中出现一抹红色的光芒,手往下一滑,揽住芸儿的腰,身子一翻正要往下压。 芸儿忽然侧头,一声低喝,“谁?” 月荣康神色一紧,放在芸儿腰侧的手一紧,掐住了芸儿的肉。 芸儿一声惊呼,“王爷,你弄疼我了!” 月荣康一个机灵,几乎整个人从贵妃榻上跳起,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所有的下人也都远远在百步开外,似乎没有人听到这边的动静。 他神经松缓了下来,“芸儿,你方才听到声音了?” 芸儿微启红唇,皱眉四下打量,“没人吗?方才芸儿听到亭外树影哗哗作响,似乎有脚步声靠近!” 听芸儿这么一说,月荣康的视线又是微微一变,哗的一下掀开周围飘荡的蔓帘,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绿油油的树林,除了偶尔有风声刮过,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芸儿从贵妃榻上站起来,拢了拢肩头的衣襟走到月荣康身边,“王爷,没事了,大概是芸儿太小心了……” 月荣康却是神色紧绷,“不!如今月华城中不太平,我们必须处处小心!” 芸儿忙惶恐的低下身子,“是!是芸儿疏忽了!” 月荣康脸色缓了缓,扶起芸儿,“与你无关,都是慕容玖搞出来的事,本王先去书房处理些事务,晚些本王带你一同去长公主府见见娉婷!” 他凑到芸儿耳边,声音低沉,“我们晚上继续!” 芸儿脸色一红,娇嗔的推了月荣康一把,“王爷,真坏!” 月荣康在芸儿娇柔的语气之中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大笑着唤过随从离开。 方才还有些人气的亭子中瞬间安静了下来,芸儿目送着月荣康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收了脸上的表情,神情冰冷的转身回到贵妃榻上,倒了一杯清酒喝下,“出来吧!” 黑影的影子无声从亭外飘入,声音沙哑,“想不到短短几日你就把这康王治得服服帖帖!” 芸儿看了一眼黑影,微微的低了低身子,“不过是托了主子的福而已,这康王说到底不过是一草包!” 黑影走到芸儿面前,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你清楚就好,这康王不过是个草包,你跟在我身边那么久,又看了那么多,拿捏他还不是件易事?” 芸儿走到黑影的面前,“是!多谢主子这么多年的栽培!” “嗯!”黑影点了点头,“你倒还识趣,康王应该很快会带你去长公主府了吧?” 芸儿迟疑了一下,点头,“是!” 黑影抬头看她,“知道该怎么做吗?取到我要的东西就行!随便哪一样!事情完成了,你就自有了,我会给你千两白银,让你回乡生活,当然…” 她语气一顿,环顾四周华丽的庭院,“你要留在月冗当侧妃,我也成全你,甚至是正妃都没有问题!” “不!”芸儿飞快的回道:“我要回乡!” 黑影盯着芸儿看了半晌,“好!” ====== 慕容玖难得的不要元双双陪着说话,用完午膳便遣了她出去,自己则转过屏风去泡温泉。 元双双摸不清慕容玖的脾气,看她脸色似乎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若在平时,慕容玖一定会让她陪着进去说说当天发生的事,如今,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魈见元双双坐在八角亭边,神色有些闷闷不乐,便上前开解道:“王妃绝对不是如此小气之人,就算是生气也不会生你的气!” 元双双皱眉,烦躁的推开魈,“都是你,搞什么小册子,还每天都搞一本回来!” 说完,又换了个人接着道:“还有王爷也是,安排了什么惊喜,还不一次到位,如今害小姐同我生气!” 魈闻言不由皱眉,“你怎么一个个都怪过来了?” “难道不是?”元双双柳眉一挑,“当时明明瞧见小姐就在身边,还故意过来将小册子拿来,说,你打的什么主意?” 元双双本来的声音便是清朗而明媚的,如此提高声音,倒反而有了分娇嗔之感。 魈却凑到了元双双的面前,低声道:“我不就是为了讨你开心吗?讨了你开心谁知道王妃又不开心了,果然女人都是……” 话还没说我那,便被元双双啪的一下打断了,“果然女人,你了解多少女人?那你怎么没想到这个拿来王妃会不开心?” 元双双说完,尤不解气,“王爷也真是的,这算什么惊喜?再说,既然安排了就安排好了啊,这算什么?写的什么啊?完全没有帮到小姐!” 魈本来还要安抚元双双,见她提到了云上翊,脸色便收了起来,“王爷素来自有安排,王爷的心思岂容我们置喙?” 元双双见魈难得生气了,也撇过脸不说话,但心底却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慕容玖是不是真的生她的气,总不会将她遣回绍京吧,想到这,元双双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两人之间,一时便安静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洒落下来,阁楼内外一片寂静,偶尔听到温泉淙淙的声音,让人产生一种身在世外的错觉。 柳管家匆匆而来的身影打断了这片宁静,见慕容玖不在,便走到了元双双的身前,“元姑娘,康王爷求见!” 元双双正在起头之上,挥着手便道:“不见不见不见,小姐谁都不见!” 柳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却站着没有回话。 恰好,慕容玖从屏风后走出来,远远便招手,“柳管家,进来回话!” 柳管家看了元双双一眼,稳步走了进去。 元双双也旋即跟上。 慕容玖将手中的小册子放在一旁,抬头看着元双双,“双双,怎么回事?” 元双双茫然的张了张嘴,见慕容玖神色无异,半晌没说上话。 慕容玖却抬手示意她晚些再说,回头看向柳管家,“康王来了?” “是!”柳管家点头,“康王爷带着侧室过来探望郡主,说是于情于理要先来见见殿下!” 元双双皱眉道:“既然是探望郡主,要见小姐作甚?” 慕容玖低头沉思片刻,抬头道:“请康王爷到前厅吧!” 刚说完,院子外便传来了爽朗的笑声,“本王已经来了!” ------题外话------ 尖尖加班 忙死 回家好不容易紧赶慢赶了3000字 不要嫌少 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八章 阴谋 中 若是换了往常,元双双必定要出声阻止,而这时听到慕容玖说了也不敢开口,而外边月荣康已经不请自来,她便更加不好说什么了。 倒是慕容玖诧异的抬头看了元双双一眼,也没起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柳管家,既然王爷已经到了,那就请王爷进来吧!” 柳管家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刚刚走到院门,康王已经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的正是穿着一袭水红轻纱的芸儿。 芸儿跟在康王的身侧,低眉顺目,从头至尾都没有敢抬头看一眼慕容玖,然而慕容玖却难得的仔细的看了芸儿一眼,随即便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慕容玖扬了扬手,“柳管家,上茶!” 柳管家转身下去吩咐。 康王却转了一圈,发现除了慕容玖坐的椅子之外便再没有椅子,脸色便有些阴了,“殿下这里真是奇怪,偌大一个院子竟然连张椅子都没有,难道天祁如此穷困,让殿下连张椅子都买不起了么?” 慕容玖却随机的弹了弹指尖,“本宫这院子本来就不招待人,王爷若是不介意,就请席地而坐吧!” 随后她又唤道:“柳管家,既然康王爷嫌弃长公主府,那必然也是嫌弃本宫的茶的,这茶就不要备了!” 柳管家的身子一顿,但很快便从善如流的停住了脚步,转身对慕容玖躬了躬,“是!如果殿下没有吩咐,老奴便出去忙了!” “去吧!”慕容玖随手一挥,“本宫也有些饿了!” 柳管家诧异的抬头看了慕容玖一眼,却也不敢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也不看康王爷便转身离开。 他虽然是伺候月影的老人,年龄也不小,但这段时间来看到慕容玖的所作所为自然也明白了这位主子的风格,很快便随着主子而变化了。 这几乎已经是明明白白的逐客令,康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要说话,袖子却不动声色的被身边的侧室拽了拽,便收回了还未出口的话,连神色都恢复了平静。 慕容玖不由再次抬眼看了一眼那名侧室,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而站在那儿却似乎是康王爷的定心丸一般。 然而芸儿却依旧淡定的站在康王爷的身边,康王不说话,她也不出声,也不主动跟慕容玖行礼。 元双双也随着慕容玖的视线朝着望过去,对芸儿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低声道:“没教养!” 慕容玖诧异的看了眼双双,“王爷,若只是来看娉婷,直接去西侧院就行!” 康王爷却鬼鬼祟祟的靠近慕容玖,“本王是来找殿下的!” 慕容玖看着康王爷的神情,微微仰首退开,“王爷请说!” 康王爷直起身子,身边的芸儿这才开口,“殿下,王爷说了娉婷郡主平日在府中都是习惯了的下人伺候,到了公主府怕郡主不习惯,反而坏了府中的规矩,所以特地带了几名下人过来给郡主!” 慕容玖听到芸儿有些矫揉的声音,不由皱了皱眉。 一旁元双双见状,立刻道:“长公主府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难道王爷不知道么?” 她不知道这名侧室是个什么身份,但既然康王爷将她带在身边想必是极其受宠的,只是她却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与态度,所以根本不与她说话。 芸儿却摆着腰上前一步,几乎要靠到慕容玖的身边,“殿下……” 元双双快步跨出去,扬手便拦住芸儿,“大胆,殿下也岂容你随意靠近?” 芸儿却忽然“啊”了一声,脚下似乎一崴,整个人便朝着慕容玖扑了过去。 元双双脸色一变,扬手去拽芸儿,想要将芸儿拽开。 芸儿却也伸手一拉,拽住了慕容玖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往下一拽。 慕容玖没有料到芸儿如此大胆,竟然拽她的手腕,手随着芸儿的手势一甩,砸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只听“哐当”一声,翡翠镯子断成几截掉落在地。 元双双吓了一跳,厉声道:“大胆!你可知道这支镯子的价值?” 芸儿也知道自己闯了大货,吓了一跳,转身便朝着康王跪了下去,“王爷,芸儿不是故意的,芸儿是害怕!” 慕容玖盯着地上的镯子愣了一伙儿,这是云上翊送她的第一个礼物,她也一直都戴着,虽然不是特别的贵重,但习惯了,如今突然碎了,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康王爷趁着慕容玖还在发愣,飞快的一把拉起芸儿,“如果殿下有事,本王就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等慕容玖回话,拉着芸儿就转身离开。 元双双正在查看慕容玖有没有受伤,待一抬头,康王爷已经带着芸儿出了院子,顷刻间便消失的连影子都看不着了。 她张了张嘴,“这……” 慕容玖却似乎不太在意,“找人盯着康王爷,不许让任何长公主府外的人留在府中!” 院子外传来了魈的声音,“明白!” 慕容玖将玉镯的碎片捡起来,有点惋惜的道:“最近真是意外频生!” 元双双点点头,“小姐还是小心些好,这康王爷身边的这个测试必定是诡计多端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扯了小姐的翡翠镯子?” “嗯!”慕容玖点头,“确实有些突然,我总觉得这芸儿似曾相识,双双,你觉得呢?” 元双双也点点头,“双双只是觉得这侧室有些怪异,好好的进来的时候不向小姐请安,却突然间就扑了过来,总觉得像是计划好的!可是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她边说边上上下下的打量慕容玖,发现她身上确实没有伤口也没有奇怪的东西这才松了口气。 慕容玖没有注意到元双双的视线,动手拼着高几上的镯子,未几,微微皱起眉,“少了一块!” 元双双听着慕容玖的声音低头一看,果然,高几上的镯子碎片被慕容玖一片一片的拼了起来,但是却少了一小截。 她低头在方才簪子掉落的地方来来回回找了找,也没有找到。 慕容玖拉住她,“周围都种满了花草,大约是方才掉落的时候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无妨,就先放着吧!” 元双双想了想,也只能如此,缺掉的碎片也许不知道掉落在哪个角落里,一时之间要找也是件难事,“那就让柳管家留心注意些,明日里打扫的时候让他们仔细找下!” “嗯!”慕容玖顺手一推,将桌面上已经拼好的镯子又推散,“双双,方才正想问你,被康王一打断就忘了,你今日怎么回事?” “啊?”元双双没反应过来,一脸不解的看着慕容玖,“怎么怎么回事儿?” 慕容玖眼神微闪,“方才我从温泉出来的时候,你那是什么表情?” 元双双想到这事儿,便觉得有些委屈,低声道:“不是小姐在生双双的气么?” 慕容玖失笑,“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 元双双指了指慕容玖随手放在几上的小册子,“小姐难道不是因为册子在生气?用完午膳直接把双双就给遣了出来,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我遣你出来了?”慕容玖顺着元双双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自己放在高几上的小册子,噗嗤一笑,“我只是想一个人看看这新出的话本与绍京的有何不同,怎么就生你的气了,你如今心思是越发难以捉摸?” 元双双听了慕容玖的话又是愣了一下,不相信的问道:“小姐真的不是生我的气么?” “自然不是!”慕容玖摇头,“我有什么好同你生气的?” 元双双再次指了指那个小册子,“不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这个小册子的事而生气?” 慕容玖越发笑开,“原来在你心中我是这么小气的主子?” “当然不是!”元双双忙摆手,“双双之前不是跟小姐说王爷留了惊喜吗?可是这惊喜显然不是很令人惊喜!” 元双双一连说了三个惊喜,差点把自己也绕晕了! 慕容玖随手翻了翻小册子,“想必这惊喜还在后面!” 元双双凑过去看,与自己看的并无不同,“哪里有?” 这明明就是当初她们在绍京看的话本子,也不知道是谁将这话本子也带到了月冗来,而且还有过之无不及,制作愈发的精良完美,言辞也是愈发的大胆泼辣,惟恐天下不知。 慕容玖摆了摆手,“云上翊自然有他的理由,他这人从来不会容许别人与他的想法相悖,若有为之,恐怕是要彻底的颠覆那些想法,必定是要完完全全的做到!” 元双双有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就是说,这话本子还未完?” 慕容玖轻笑着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好吧!”元双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我还以为小姐生我的气了呢!” 慕容玖刚要摇头,却神色一紧。 元双双不知所故,也随之神色一变。 慕容玖扣住元双双手腕往后一拽。 身后“咻”的一声破空而至,擦着元双双后脑飞过,牢牢钉在了屏风之上。 第十九章 阴谋 下 院子外的魅飞快闪进来,周围却再无动静。 慕容玖迟疑片刻,起身去把箭。 元双双没有料到慕容玖突如其来的起身,紧张的大喊,“小姐~慢着!” 慕容玖却已经快步上前,将那只牢牢的钉在窗户木楞上的箭拔了下来,方才箭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如今她将箭拔下,便看到一张纸片便悠悠荡荡随之落了下来。 低头看了一眼,慕容玖上前捡起纸片打开,上面只简单的写着四个潦草的墨字,“小心芸儿!” 元双双见慕容玖愣在原地,也好奇的凑过去,看到纸上的四个字,不由撇嘴道:“这人真奇怪,要提醒也不早些提醒,康王与那什么芸儿都走了,才来说!还用这么鬼鬼祟祟的方法,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与芸儿是一伙的!故弄玄虚!” 说到这,元双双似乎发现自己话中的不对劲,神色一变,“不对!小姐,康王与这芸儿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必定有什么阴谋!” 慕容玖转手将纸递给元双双,“字迹潦草,笔迹却是厚重,看来写字条的人是在仓促之中写下的,或者说,可能是为了不给别人看见在紧迫的情境下写下,而字迹却显示出了他深厚的内功底子!” 元双双被慕容玖分析的愈加迷惑,“小姐的意思是,这人是要帮我们,但是迫不得己却只能在康王离开之后出手?可是他为什么不现身呢?难道害怕被我们看到?” 她盯着纸上的字迹看了许久,翻来覆去的将纸看了好几遍,“小姐有没有觉得这个字迹很熟悉?” 慕容玖没有注意到元双双的话,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断了的镯子上,想来到月冗之后的事仔仔细细理了很久,却也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 元双双看着慕容玖的神色,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得试探性的小声问道:“小姐,要不要派人去查!” 慕容玖转过身,早已收拾了情绪,“送信到九鼎钱庄,让人去查一查芸儿的身世,不过~” 她顿了一下,“这黑影既然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对我们对峙,显然是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掩藏好了,而且是有把握不会让我们查到!” 元双双听慕容玖这么一说,也不由有些担心,“似乎是件棘手的事,不过不管怎样,也查了再说,不管她伪装的多好,多么细致,只要是装的,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慕容玖点了点头,“嗯!顺路再让人找一个金玉师傅过来!” 元双双点头,“城中多事,这金玉师傅还是委托九鼎钱庄的掌柜的找吧!” “也好!”慕容玖指了指桌上断裂的玉镯,“惊鸿呢?今晚祭祀的事都准备好了吗?” 元双双替慕容玖把镯子收好,“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惊鸿少爷呢?今日连沈家主都没有过来!” “沈兄正被娉婷缠着,恐怕一时半刻儿是出现不了了!”月惊鸿从院子外一跃而入。 话音才落,院子外有人影闪过,沈沉澈已经进来了。 慕容玖抬头看向沈沉澈阴沉的脸,想到方才的情景,想必是月荣康从她这里转去了月娉婷,沈沉澈趁势离开,而这脸色却是摆给慕容玖看的。 沈沉澈进了院子,刚要说话,便发现院中的气氛不对,视线一抬,便看到了慕容玖手中的箭,眼中杀气一闪而过,“谁?” 月惊鸿一手抽出慕容玖手中的箭丢给沈沉澈,“不知道,但必定是身边的人,不然就是对姐姐极其了解的人!” 沈沉澈摸了摸手上的箭,微微蹙眉,“箭很粗糙!应该是随便找的,而且这人应该不是惯常用箭的!” 随手手腕一转,箭头朝后一转,感觉没有一点力量,整枝箭就随着他随意的动作没入了树桩之中。 月惊鸿眼皮一跳,感觉到浓重的杀气从自己的眼前一晃而过,很快又被沈沉澈收敛的妥妥当当,分毫不外露。 慕容玖走到树桩前,弹了弹露在外面的箭羽,“我觉得我们最应该做的事应该去找陛下!” 元双双与月惊鸿似乎都不太理解慕容玖的意思,对视一眼,元双双上前有些诧异的问道:“小姐不是说要等祭祀完了再寻找陛下的踪迹吗?如今毫无头绪,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把陛下藏去了哪里,究竟怎么找呢?” 慕容玖手一松,箭尾上的翎毛纷扬落下,“不,我总觉得易悦绝对不是如此简单之人,他必定还有什么阴谋,而且当初陛下对易悦突如其来的宠信也必定不是没有理由的!” 听完慕容玖的话,元双双与月惊鸿再次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视线中只有沈沉澈的身影,院子外树影微微晃动,响起脚步声,两人神色都变了。 柳管家走进院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忽然间便停下了脚步。 元双双紧绷的神经忽然一松,叹了口气道:“柳管家,怎么是你?” 柳管家不解的看了看月惊鸿。 月惊鸿见他的神情便知他有事,忙拉过元双双,“柳管家,什么事?” 柳管家走到慕容玖身前,“小姐,康王爷离开了,但留下了几名康王府的下人,说是娉婷郡主的平日里用惯了的厨子和丫鬟!” 元双双看了眼慕容玖的神色,“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入长公主府的吗?康王是当长公主府的规矩不过是纸架子吗?还是当这里是他的康王府,想来便来,想走遍……” 话还没说完,慕容玖已经出声道:“留下!” “啊?”元双双愣了一下,“可是小姐~” 慕容玖却已经挥手示意柳管家退下,“既然康王爷执意要康王府的下人留下,那就让他们好好的清楚下长公主府的规矩!” 元双双听慕容玖语气从未有过的森冷,也不由抖了一下。 慕容玖却已不想再说这个事,对元双双道:“告诉九鼎钱庄的掌柜的,好好的查清楚芸儿的底细,我不许祭祀的时候出现任何的差错!” 这是慕容玖到了月冗之后算得上是第一次发脾气,让元双双也心底一紧,恭敬的道:“双双明白了!” 慕容玖转而看向沈沉澈,“澈哥哥,有件事要麻烦你!” 沈沉澈也忘记了方才生气的事,点头道:“说!” 慕容玖走到沈沉澈面前,“跟踪易悦,找陛下的下落!” 沈沉澈嘴角一抿,“你怀疑陛下尚未离开月华城?” “不是怀疑!”慕容玖对上沈沉澈的视线,“是确定!从我进入月华城开始,易悦就一直在忙着与我斗,他似乎根本不担心陛下突然出现或者被人发现,如果真的是这样,显然陛下一直都在易悦的视线之中从来不曾离开过!” 沈沉澈听慕容玖这么说,神色之中也有惊色一闪而过,显然如他也未曾料到易悦会如此大胆,但看此时易悦所做的事,也不难看出易悦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而且这一切早就已经是准备好了的。 他点点头,“好,这件事我会亲自去查!” 慕容玖点点头,又转向月惊鸿,“你去看看祭台,不管易悦做不做手脚,我都要让今晚的祭祀无法顺利完成!” 月惊鸿看着慕容玖冰冷的眸子,无端的心底一愣,却点头道:“明白了!” 慕容玖收回视线,嘴角一抹冰冷的笑意。 ====== 月华城有一处奇怪的地方,在最繁华的一条胡同边上并列的是另一条最荒凉的胡同,一墙之隔,最富与最贫,成了月华城最有名的特色之所。 黑色的影子从繁华的人群之中穿过,拐过一道墙便到了最贫瘠的所在,脚步片刻不迟疑的朝着胡同最深处走去,沿路墙边都躺着穿的破破烂烂的乞丐,到处都是垃圾和脏水,满地的狼藉,然而黑影却视而未见,华贵的披风拖过脏水之地也浑然不觉,一直走到了胡同的尽头,拐入了最深处的一间小屋。 脚步刚刚踏上台阶,里面便传出低冷的声音,“站住!” 黑影竟丝毫没有生气,停住脚步,声音也不是往日的低沉森冷,“还在生本……的气?” 里面的声音却没有说话,似乎根本不想回答。 黑影却眼底光芒一闪,“慕容玖遇刺了!” 屋子里的人猛的站了起来,“谁?” 黑影手一甩,哐当一声,一截碧色的翡翠落在了屋中的人的脚下,“你东西你不陌生吧?慕容玖遇刺的时候从她手腕上落下来的!” “胡说!”话被冷冷打断,“不可能!长公主府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黑影话被打断,也不生气,“如今长公主府的人都瞒着消息,是不是真的不如你自己去看看,你如此躲着我有何必要?” 里面的人却没再说话。 黑影再次道:“祭祀今晚举行,慕容玖已经是假的了,如果今晚月惊鸿再出事,这月华城就是易悦的天下了,想必这也是假的慕容玖的目的吧!” 黑色的影子如风一般扫过,顷刻便消失不见, 黑影的眼中闪过一抹森冷的笑意。 第二十章 祭祀 上 易王府的书房烛火昏暗,能看到倒映在窗纸上微微晃动的人影,易悦从椅子上站起,“都安排好了!” 黑影坐在他对面,优雅而悠闲的喝着茶,“放心!想必慕容玖自己都不知道身体中的那个蛊不过是暂时的潜伏,只需要催动,随时都可以让她灰飞烟灭!” 易悦的眼神映着幽暗的烛光,如黑暗中的幽冥烛火,阴暗而跳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片刻,他两指一捏,烛火瞬间停熄,“真是没想到,月无尘竟然在慕容玖的身上留下了如此大的一个破绽!” 黑影眼神闪烁,“连我没有想到这蛊竟有如此大的作用,那王爷此次刻意让慕容玖上了月台,想必也是早有安排!” “没有!”易悦直接回答。 黑影皱起眉头,霍然起身,“易王爷,你在同本…我开玩笑吗?我可没有很多的时间在这里同你耗,如果你没有本事,就不要想着同慕容玖斗也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易悦转头看了眼黑影,声音却依旧沉稳优雅,如抑扬的胡琴声,“这时间正是月惊鸿沐浴、斋戒的时间,如果这一次让慕容玖、月惊鸿每一个都失去月冗百姓的信任,这月华城就真正属于我易悦!” 黑影愣了下,“你想……” 她话没说完,似乎是因为想到易悦要做的事而羞于启齿。 易悦扫了她一眼,“怎么,你觉得我的思想太过于龌蹉,你既然比我了解慕容玖,你自然也该知道,如果不能彻底的打倒她那么被打倒的就是我们,何况今晚祭祀这个事本就是慕容玖提议的,那就让百姓看看他们心目中的皇太女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的语气没有起伏,却依旧是如同最优美的琴声,“这一次,不仅要让慕容玖再无翻身的可能,我要让所有那些所谓的月氏的嫡系都露出他们可恶而可耻的真容!” 黑影被易悦语气中的恨意惊到,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从他们合作到现在她才真正的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人有多么的心狠手辣。 易悦见黑影不说话,“怎么?你难道忘了你之前是怎么样想要将慕容玖置于死地了吗?我们虽然用的不是同样的方法,但是是为了达到一样的目的!其实我也很好奇!你也慕容玖到底有多大的仇恨,不惜一切从绍京追到了月冗!” 黑影扯了扯面上的黑纱,“与你何干?你只需要知道我同你是一条船上的,我很快就会离开月华城,我与慕容玖之间的纠葛你不必知道!” 易悦却愈发上前,贴近黑影,“我很好奇你究竟是谁?” 黑影易悦的话吓了一跳,慌忙便要站起来。 易悦却飞快伸手,一把扯下了她的面纱。 ====== 月惊鸿在得到了慕容玖的指示之后便早早的赶去了祭祀台,然而眼前的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没有任何的异常,虽然易悦不在,但负责准备的内侍和宫女们都按照最高标准在准备着祭祀用品,没有丝毫的马虎。 转了一圈,月惊鸿没有发现异常,想到慕容玖的话,他便转身往宫中走去,以他对陛下的熟悉程度,绝对不可能陛下还在身边却不自知,但想到慕容玖所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心底不由有有些犹豫。 祭台建在皇宫的最高处,月台,是易悦平时用来祭祀、祈福、卜算的地方,是他被册封为国师之后月姝特地为他所建的高台。 月台以纯白冷玉砌成,耗银逾万两,对于素来节俭的月姝来说绝对是从未有过的动作,这件事在朝中曾引起非议,然而当时的月姝就如同着了魔一般一意孤行,力排众议,在皇宫的最尊贵的东面替易悦建了这座几乎是高耸入云的月台,还在月台上以汉白玉建了一座小巧精致的宫殿,美名其曰月中仙。 慕容玖站在月台下,金色的月光打在汉白玉的石阶与阑珊边,白色的月台散着柔和而尊贵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如果不是月惊鸿,她一直便对蛊虫、祭祀一说都不甚相信,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身体的变化以及自己的身份,恐怕她也一直都不会相信的。 元双双站在慕容玖身边,看着晶莹无暇的月台,“小姐,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恐怖?” 尚未到祭祀的时候,西绛祭祀规矩,凡是在祭祀之前两个时辰,大祭司要进行沐浴、斋戒、祈福,所有的这一切都有献身于月神的小祭司协助完成,任何人都不得轻易靠近,轻则失智,重则毙命。 慕容玖正要开口回答元双双,忽然觉得一阵眩晕,眼前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低喝一声,“谁?” 再睁眼,却发现眼前依旧是静静矗立的月台,没有任何其他的影子,身后的元双双却被慕容玖陡然一厉的声音吓了一跳,忙上前查看,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怎么了?” 慕容玖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的心神稳了下来,方才睁开眼睛道:“感觉好像有影子从我面前闪过!” 元双双听慕容玖一说,顿时紧张起来,四处张望,确定什么都没有,压低声音道:“没有!小姐,惊鸿少爷已经下令所有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周围又有无影军暗地保护,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人敢轻易靠近,我们可以上到宫殿之中!” “嗯!”慕容玖听到元双双的声音,心才定了下来,“我总觉得心底不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要尽快回绍京!” 元双双跟着慕容玖的脚步踏上了玉石的台阶,“小姐是担心王爷?” 两个人的声音在空寂而漫长的台阶之上回响,慕容玖的声音仿若从空谷荡出,在夜色之中如游荡的烛火,“我有一种自己的灵魂快要离去的感觉!” 元双双被慕容玖的话一惊,飞快的道:“这怎么可能?小姐也不想想,就算如今易悦掌着大权,这整个月冗也没有人的灵术能够比得上惊鸿少爷,所以小姐不要胡思乱想了!” 慕容玖自然明白元双双说的这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一靠近这月台的时候便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似乎灵魂已经不属于自己,也控制不住它的游离,元双双不清楚,但是她心底很明白,这个身体根本不属于她自己,在她还没报仇之前,她绝对不容许自己出任何的差错! 元双双自然不会明白慕容玖的心情,祭祀、卜算安排在午夜子时,此时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是月惊鸿用来沐浴、斋戒的时间,如今却安排了慕容玖与元双双偷偷潜上月台。 月台台阶成环形,从内部延伸而上一直到月台的顶端,整个台阶光洁无暇,看不到一点痕迹,仿佛从来都不曾有人来过,周围不知道还用了什么结界,脚步踏上去轻盈无声听不到一点的声音。 元双双忽然觉得心里没底,脚步踏在台阶上却听不到一点声音,仿佛踩在虚空一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然而抬头看到前方慕容玖纤细而笔直的身影却让她的心陡然一定。 慕容玖却已不再作她想,她不算个随遇而安的人,但是遇到事情却总喜欢解决了再去想一件事,即使她感觉到自己剩下的时间可能不多,也不可能将眼前的事扔掉立刻回到昭黎。 月台看似高耸入云,以慕容玖的轻功也不过走了一盏茶的时辰,站到月台顶上,慕容玖突然明白了为何月冗的百姓会如此相信祭祀祈福。 月台之上一片光洁,月光笼罩而下,显得整个月台神圣而圣洁,而占据了月台大半占地的宫殿就如同月宫,静静的沉浸的月光之下,如同整块的白玉,让人连走近都会觉得是一种亵渎。 元双双低声道:“小姐,我们现在进去吗?” 慕容玖忽然抬手捂了捂元双双的眼睛,“对!” 就在慕容玖这一个动作的瞬间,元双双似乎感觉到一阵风从身后刮过,随即在猝不及防之时便被慕容玖拽着直冲了好几步,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宫殿的里面。 宫殿中空荡荡的,夜风下沙纱幔飞舞,穿过纱幔,便看到摆在了月台最东面的祭台,上面用金色的颜料画着月冗的图腾。 元双双的视线中是一片白色,看不到任何其他的颜色,但是却能闻到淡淡的香味,漫天飞舞的纱幔之后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抓住慕容玖的手臂,“小姐,有人!” 慕容玖也看到了纱幔后的人,她们进来是为了找月姝,也没有想到真的一路上来月台上空无一人,可是真正顺利到达月台的时候却又让她的心底感觉到不安,有时候越过于平静的水面下便是越大的惊涛骇浪。 她移下元双双的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宫殿之中纱幔飞舞,慕容玖伸手一撩,眼前一花,似乎有人影从她面前穿过,一把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 ------题外话------ 尖尖明天开始出国公差 跟编编请了一周的假 期间的更新会不固定 但不会多 也可能没有更新 最近工作很忙 等尖尖出差回来 下下周三(14号)开始 就会加快更新了 会保证每天至少8k字的更新 这段时间对不住亲们啦 第二十一章 祭祀 下 月入深夜,掩入丛丛树影之中,斑驳的月影落在月台光滑的玉阶之上,照的月台半明半昧,月光下,只看见纯白的纱幔在夜风之中飞舞,透出诡异的气氛。 元双双紧跟在慕容玖身后穿过两道纱幔,白色的纱幔如影子般飘渺在眼前一晃而过,视线一眨,便再也听不到慕容玖的脚步声,心底一紧,扯开眼前的纱幔,却不知那纱幔不但没有被扯开,反而越缠越多,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甚至是感觉。 周围唯有风声呼啸而过,穿过凌乱的纱幔,发出呜呜喑喑的声音,犹如受伤的小兽在哭泣,令人毛骨悚然。 慕容玖刚刚踏进殿中便察觉到了异样,周围的纱幔轻飘飘的在空旷的殿中浮动,看似没有任何异样,但却完全都是按照同一个弧度朝着她卷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挡住了她的视线,有些缠向了她的手腕和脚踝,力度不大,却似乎用力想将她拉往月中仙的深处。 身后早已经没有了元双双的声音,但慕容玖却并不担心,她并未感觉到殿内有杀气,甚至感觉不到一点人的气息,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她反而放松了自己身体随着纱幔拖拽的方向慢慢的移过去,眼底却尽是嗜杀的冷意。 不知道是谁在殿中玩花样,慕容玖知道必定不会是月惊鸿,来之前他们就预料过这月中仙会有异样,如今看不清前面到底有什么,但反倒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后宫之争她见过千千万,只是如今这样的也算稀罕,月冗的蛊术与灵术云州第一,没有准备的人恐怕是无法轻易招架; 若昭黎也有这些巫术与蛊术,以她对凤姈的信任,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凤姈心狠手辣,必定将她的灵魂都撕成一片一片,镇压到了最深处,让她再无翻身的可能。 想到这里,慕容玖眼底杀意更浓,连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一丝煞气。 脚步被纱幔带着仿佛悬浮在半空之中,不着地,身体却慢慢的随着纱幔拉扯的方向飘进月殿的深处,周围没有声音,连风声都似乎被阻隔外,偶尔有极轻的声音伴着淡淡的香味从周围拂过,分辨不出是从哪来来的何种气息! 慕容玖绷直脚尖,脚趾触地有微微的凉意,让她微微清醒些,香味陡然间从鼻尖散去,让她整个人都不由打了个警醒,身上的那些纱幔仿佛也随即松了一下。 她微一抬手,手腕上松松的纱幔便滑落了下去,整个人也随之一沉,踏到了地面上,月宫的地面也依旧都是以冷玉砌成,触及冰凉,然而不远处却似乎有一股热气迎面袭来。 潺潺的水流声传了过来,在寂静的月殿之中显得特别的清晰,仿佛从慕容玖的心头流淌而过,让她的心猛地一紧。 想到月惊鸿与她说过的祭祀的流程,慕容玖心一定,尝试性的开口道:“惊鸿~” 殿中寂静,声音在空旷的殿中回响,一层一层在耳畔荡开,悠远而空荡。 周围没有声音回答,感受不到一点旁人的气息,不管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水流声依旧还在,却没有其他的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 慕容玖谨慎的停住了脚步,眼前依旧隔着一道屏风,屏风后便是祭司沐浴之地,是整个月台的禁地,然而已经到了屏风之外,如果此时转身离开她便不是慕容玖,可是她不知道易悦在这月台之中还藏有什么秘密,陛下是不是就在这里,所以…… 手一抬,慕容玖直接将屏风打翻在地。 “哗”的一阵水花溅起,水珠贯成水线朝着慕容玖迎面而来,幻作凌厉的水气到了她面前忽然一拐,转到了她的身后,推着她直往屏风后而去。 慕容玖脚下一顿,稳住身形,然后身后的力量太过于强大,根本不容许慕容玖的拒绝,推着她飞快的靠近屏风。 渐渐的,越靠近屏风便越感觉到了呼吸声越来越清晰,熟悉的,但是却有有点陌生,仿佛受了伤的野兽,呼吸声沉重而急促。 慕容玖心底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惊鸿~” 呼吸声一顿,却没有回答,显然不是月惊鸿,然而在慕容玖这一声之后,那声音便突然间低了下去,呼吸声也恢复了平静,如平时一般无异,然而即使如此,却然而让慕容玖愈发的谨慎与戒备。 月殿之中,祭祀之前,是大祭司独处的时间,所有的斋戒、沐浴,除了祈福是由祀奉月神的小祭司辅助完成,其他人在祭祀之前是不可以靠近祭司的,否则便要剜目自供于月神为祭品。 是谁?敢如此大胆的靠近月台的禁地,月冗以东为尊,而这应该是最尊贵的地方却反而面朝西面? 慕容玖微微蹙起眉心,迟疑片刻,抬步往屏风后走去。 脚步一抬,便感觉到身后有力量直袭而来,用力在她背心一推直接将她推入了屏风后。 袖长光洁的手腕飞快从水中探出,扣住她的手腕往身前一拽。 慕容玖猝不及防,被前后的力量推着扑入水中。 ====== 大宅之中一片宁静,昏暗的灯光下,易悦一手操作着手中的线偶,一手极快的上前扯住黑影脸上的面纱。 窗外风声呼啸而过,黑影破窗恶入,手中银光一闪,毫不迟疑的劈向了易悦的手腕。 易悦眼底闪过一抹惊色,手飞快一缩,手中扯下了半片黑色面纱,可看到黑影宽大的檐帽下嫣红的唇而细如凝脂的皮肤。 黑影却衬着这一瞬间飞快的转身避开易悦的视线与动作。 黑影却步步紧逼,手腕一转,银光如虹纵贯而下,直挑向易悦的手筋。 易悦心神一收,身子急往后退,却忽略了手中的线偶,手臂扬起的同时将线偶也几乎送到了刀刃之下。 银光一闪而过,连在易悦指间的牵线木偶牵着手臂的两条线瞬间被切断,木偶连着腿的两条丝线险险的悬在易悦的指间,若不是他下意识退的飞快,只怕手中的木偶已经变成了一堆废木。 易悦脸色微微一变,也不及与来人争执,边指尖飞快的穿梭将断掉的木偶丝线重新系起,一边冷声道:“你若还想报仇,就看好你的人!” 黑影脸色亦是微微一变,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伸手拉住前方持剑的人,“出去!” 前方的身影微微一僵,忽然回头,冷冷的盯着黑影。 黑影被那冰冷而受伤的眼神看的心底一沉,语气柔软了下来,“你先出去,我很快就去找你,好吗?” 银光一闪,来人将手中长剑收回,带着杀意的目光从易悦没有表情的脸上扫过,随即转身离开,走到房门时停住脚步,冷声道:“记住你答应我的!” 黑影脸色一顿,眼中情绪复杂,许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记得!” 来人得到了黑影承诺般的回答,方才转身离开。 易悦却无心管他们的对话,指尖飞快而灵巧在木偶周围穿动,很快便将断掉的线系好,将木偶再次穿了起来,冰冷的声音略带嘲讽,“护卫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他一直不知道眼前这个黑影的身份,但以她对慕容玖的了解,想必是慕容玖将军府中的姐妹,否则绝对不会对慕容玖如此的了解,但此时看来,想必眼前的这个人身份比不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 黑影却难得的没有回答易悦的话,退后两步悠然在椅子上上坐下,“劝易王爷还是不要枉费心机,把你的事情做好,以后我同你井水不犯河水,再也没有见面的必要,所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又有何关系?知道了,只怕易王爷也就得不到想要的了!” 她的语气自负而阴冷,然而易悦却是笑了,他随意的操动着手中的木偶僵硬的手臂往前一推,“你如此说,本王却是愈发好奇!” 黑影露在面纱外的优美菱唇微微一扬,“好奇心还是命!易王如今尚未得位,便已经想着要做那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 “哈哈~”易悦毫不介意的哈哈大笑,“你是不是美人尚且不说,这月冗尚且没有能令本王放弃江山的女子!” 易悦牵着木偶的手一动,木偶扬起的手臂再次往前一推,随即便停了下来,僵在了原地再也不动! 黑影紧张的盯着易悦手中活灵活现的木偶,在它手臂停下的一瞬间,几乎与易悦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院子外有脚步声渐渐靠近,停在屋门口,响起了管家的声音,“王爷,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康王爷已经带兵将整个皇宫以及宫门死角为主,潘云已经被陛下密令调配出城,想必此刻已经出城十数里,所有的百姓也都已经聚集在了月台周围!” 易悦看了眼手中停了下来的木偶,“什么时辰了?” 管家恭敬的道:“离子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易悦提着手中的木偶向前两步,思了片刻,踱步到黑影面前,眼眸之中阴暗的光芒闪动,“走吧!一起去看看慕容玖如何在月冗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题外话------ 回来了~ 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争取在下周时准时恢复万字更新 到完结不会再有断更出现 第二十二章 真相 上 尚未到子夜时分,整个月华城的百姓便都动了起来,对于他们来说,祭祀是生活中最为重要的一个部分,因此,夜色一落,整个月华城的百姓几乎都方向一致的朝着皇宫最东面的月台涌去。 易悦等人赶到皇宫的时候已经临近子时,刚刚跃下马车边远远看到几人匆匆而至,方才上前几步迎面便遇上了康王爷月荣康。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的挥手斥退身后的随从。 康王急急迎上几步,还未等身后的人都退掉,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怎么样?” 易悦冷冷的看了康王一眼。 康王脚步与神色一顿,下意识的看了四周一眼,视线落在了易悦手上的木偶,低声道:“怎么样,都解决了吗?” 易悦修长的指尖灵活的穿梭在木偶的丝线之间,声音依旧如拨动的弦,优美无比,“这一次,我也想看看慕容玖要怎么面对月冗的百姓!还怎么有通天的本事走下这月台!” 康王眼中露出一丝喜色,激动地搓着手,“好!好!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易家……” 接触到易悦冰冷而阴森的目光,康王的话忽然戛然而止,随即便干笑了两声,尴尬的转换了话题,“那本王就静候易王爷的佳音了!” 易悦看也不看月荣康,径自踏上台阶,“王爷还是管好郡主吧,不要到时候什么都得不到,反倒为别人作了嫁衣!” 月荣康脸色一变,自然知道易悦说的是娉婷与沈沉澈的事,他见过沈沉澈其人,他不是笨蛋,虽然只知道那人姓沈,但看气势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这也是他没有立刻让娉婷回家的原因之一,他想做两手准备,万一易悦失败了,那他至少因为沈公子可以在慕容玖面前留下一条命,说不定,也许还可以留下个荣华。 此时,易悦的话一出口,月荣康便知道易悦绝对不会允许他有二心,既然事实即定,那他自然也要作出抉择。 月荣康招了招手,身后贴身的侍卫靠近,“找人去把郡主带回王府!不管用什么方法!若有人阻拦,一律,杀无赦!” “是!”侍卫冷声应了,转身离去。 月荣康看着长公主府的方向,“怪就怪你没有福气,慕容玖没有本事吧!” 再回头,易悦踏上月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的深处。 月台是易悦每日必来的地方,他对月台比对府中的任何一处地方都要熟悉,然而这不是属于他的地方,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大祭司,虽然这是他父亲的期翼,但他没有月家的血缘,或者说,他本该有,却最终没有得到。 当初,易家与父亲在哪里失去的东西,他就要在哪里拿回来,不仅仅要拿回来,还要让她们也都尝一下失去一切的滋味。 脚步轻盈而无声,如飘行的影子朝着月台的高处而去。 易悦停在月殿之外,月台下,所有的百姓都虔诚的围着月台而跪,每个人都低着头,没有人敢抬头多看一眼,而在所有人的身后,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的影子掩在树影之后,不动声色的抬头看向月台高处。 站在玉栏边上的易悦不偏不倚的对上黑影的视线,旋即转身背对众人,双手自宽大的袖中扬起,张开,形成一道灰色的透明光芒将整个月殿都笼罩了起来,光芒渐渐的扩大,与金色的月光交织在一起,让整个月台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颜色。 人群后的黑影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看着那金灰交织的光芒往月殿顶上移动,最后笼罩在了整个月殿的正上方。 月台下的百姓皆是虔诚的以前额触底,口中念念有词,即使有人感觉到月台之上有异样的光芒,也没有人敢抬头多看一眼,在月冗百姓的心中,祭祀、食月和皇太女都是无比神圣的事情,如今这三件事情先后交织在了一起,便愈发的令他们觉得敬畏。 月台之上的金灰色光芒开始慢慢下沉,最后完完整整的融入了月殿上方,而月殿的冷玉就如同遇到了腐蚀物一般,竟开始渐渐的消融,随后整座月中仙竟化作了一缕轻烟消失在了月台的高空之中。 宽敞而平坦的月台上露出一面精致的水晶屏风,屏风后似有热气袅袅飘出,还有奇怪的声音。 易悦收回掌心,嘴角弯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向前两步,扬声道:“慕容玖,你如今还有脸出来面对月冗的百姓吗?” 屏风后没有声音,然而却似乎有些奇怪的动静,屏风上倒映出模糊的剪影,看不清晰,模模糊糊却让人生疑。 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屏风上怎么有两个人的人影?” 一语惊人,纷纷有人抬起头看向月台。 正值子夜,月光悬至半空之中,月光笼罩而下,将整个月台都笼罩在圣洁的月光之中,点点金光平铺而下,沿着凝滑冷玉倾泻而下,让整个月台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带着高高在上的气势,令人甘心俯首。 然而,此时的月台之上却是空无一物,只竖着一面屏风,然而本该是大祭司沐浴的屏风后此刻却倒映出两个人的剪影。 月台下的百姓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人开口说话,半晌,有人大喊,“祭台上怎么有两个人?” “月中仙不见了!” “月神降下惩罚了!” “是谁?”月台周围发出嘈杂的声音,“把屏风掀开!” 月台下的声音越来越大,所有的人都盯着月台上仅剩的那张屏风和月光下倒影在屏风上的两个人影。 “慕容玖,这一次,你该如何全身而退?” 易悦盯着屏风,眼底是冰冷的笑意,甚至有一丝期待,出现在他眼前的慕容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然而这一次,他却可以彻底的将她从巅峰打落而下,突然间,他很像看到慕容玖此刻脸上的神情。 屏风之后依旧毫无动静,却看到有一个黑影动了一下,转身朝着屏风后的西面走去。 易悦脸色微微一变,也随着黑影的动作不由的向前走了几步,然而他的神色很快便又平静了下来,那是他一个人的秘密,除了他没有任何人会发现那里的异样,何况是来自天祁的慕容玖,她根本不可能会知道。 他脚步停了一下,忽然快步上前,一把扯倒了屏风。 寂静的月台上,发出哗啦一声,冷玉屏风哐当到底碎成一片片碎玉。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易王爷,祭祀时分踏上月台,你不怕受到月神的惩罚?” 易悦还没来得及看清屏风后的人,听到身后的声音脸色瞬间就变了,猛地转头,看着来人,“你,怎么在这里?” 面对易悦的人一袭黑金色的祭司长袍,脸上画着金色的图腾,漆黑的眸子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易悦,眼中是明明白白的冷笑与嘲讽。 月惊鸿看着易悦惊讶的表情,“易王爷,这月台祭祀本就是本祭司的事,为何你看到本祭司会如此惊讶!” 易悦的神色飞快一收,看着月惊鸿,“本王还想问祭司,月台如此神圣之地,怎么会有两个人,难道大祭司就不怕受到惩罚?” 月惊鸿淡淡一笑,“易王爷不如问问自己,怕不怕受到月神的惩罚,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易悦冷笑一声,“你都能够得到不属于你的,为什么我就不能取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属于你的?”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什么东西是属于你的?祭司之位还是皇位?易悦~” 易悦身子一僵,尽管早已作了周全的准备,对于慕容玖突然的出现依旧有些惊讶,却仍旧维持着平稳的声音,“这所有的一切本该属于我,不过无所谓,因为近日之后,整个月华城甚至是月冗都将是我的!” “是吗?”慕容玖声音淡淡的,然而却让易悦感觉到了不安,如果是平时,易悦可以想到其他的办法解决,然而如今一切已经箭在弦上,他没有时间去理解慕容玖话中真正的意思或者说是隐含的意思。 易悦转过视线,看到了站在慕容玖身后的男子,神色冰冷,少言寡语,这是在月华城外之后易悦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子,他的神色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变化,然而这一次短短几步距离,依旧是在这样淡淡的表情,在他胜筹帷幄的情况下,却让他感到了不安。 他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慕容玖,你今天都离不开月台了!不管月冗曾经是谁的,过了子时,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子夜?”慕容玖轻声重复易悦的话,“易王爷,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易悦抬头看了看天,“此时离子夜不过几步之遥,慕容玖,谅你再有翻天的本事,也无法挽回即将来的结局!” 他说完,便朝着慕容玖走过去,走到屏风之后,方才察觉有些不对劲,视线顺着月台的边缘望下去,神色一变。 第二十三章 :真相 中 月台高耸入云,从上望下去可以便是一团漆黑,几乎看不到任何的东西,然而月台周围延伸出去却是星星点点的灯笼,反而将月台下的方寸之地照的晦暗不明,就在那忽明忽暗的半寸之地间,可以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舒悫鹉琻 易悦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郡主想让我看什么呢?月台之下便是御花园,自然会有宫女在周围打扫,难道郡主在怀疑宫中的人吗?” 慕容玖盯着易悦的表情看了许久,忽而一笑,收回视线,声音淡然,“易王爷,真的只是皇宫中的人吗?那为何本宫在御花园中还看到了一个坟冢?” 易悦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然而面子上却依旧维持着不动声色的表情,“郡主是在同本王开玩笑吗?皇家御花园连栽种的花都要千挑万选,只怕有一根刺伤到了陛下,何况月冗历任的陛下都葬在皇陵,怎么可能会有坟冢?” “没有吗?那也许是本宫看错了!”慕容玖也没有直接反驳易悦的话,淡淡的收回视线,“那想必王爷也不会介意祭祀之后本宫从这御花园移几株花回长公主府吧!” 易悦极缓的后退了两步,拉开自己与慕容玖之间的距离,语气带着森然之气,“自然!郡主若是可以活着离开皇宫,别说几株花,整个御花园都移到长公主府本王也绝无二话!” 慕容玖仿佛没有注意到易悦的小动作,视线一直停在御花园中那个佝偻的老妇身上,几日不见她的腰似乎直起了很多,偶然间还会抬起头看一看月台上,对上慕容玖的视线,静静的看了许久,方才缓缓移开。 易悦紧盯着慕容玖的神情和视线,月台下嘈杂的人生仿佛都成了陪衬,随夜风散去,人群之后的黑影望着月台上隐隐约约的人影,嘴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 月惊鸿身影一闪,拦在了月台的台阶之上,“易王爷,祭祀本在子夜开始,如今子时讲过,若错过祭祀,便再无吉时,食月祈福也将错过,而册封典礼将依旧如期举行!” 易悦看了月惊鸿一眼,又看向慕容玖,“郡主想多了,十八日不会再有祭祀,也不会有册封典礼,子时一过,这月华城就是我的!哈哈哈哈!” 慕容玖看着易悦自信满满的神情,心底闪过一丝不安,照目前的情况,易悦似乎并没有打算对她动手,而是在无谓的拖延时间,而他最后的界限似乎就是子时。 沈沉澈感觉到了慕容玖的疑惑,用内力传音道:“如今距离子夜不过眨眼时间,看来易悦等的就是这一刻!” 慕容玖不由蹙眉,不知道易悦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想了想,冷声道:“易王爷,如果你要拖延时间,那本宫也会让你尝尝粉身脆骨的滋味,杀人不过头点滴,本宫不介意在所有月冗百姓的面前诛杀月冗的卖国贼!” 她的语气中透出凛凛杀气,时间对于她来说所剩无几,如果杀人可以解决问题,她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易悦虽然与慕容玖了解不深,但他绝对清楚慕容玖所说的话是真的,她不会对任何的敌人手下留情,甚至手段更加的残忍。 他再次连退了两步,哈哈大笑,“慕容玖,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陛下已有圣旨,就在这宫中,就算我死了,我易家总还有人来登基坐这月冗的皇帝!” 话音刚落,便被月惊鸿打断,“不可能!月氏先祖皇帝圣谕,历任皇帝与祭司皆只能由月氏嫡系担任,不要说你不是月氏嫡系,你甚至根本都不姓月,如何坐得起这御座?” “哈哈哈哈~大祭司~”易悦叫了一声,忽然恶狠狠的看向慕容玖又看向月惊鸿,“大祭司,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成为大祭司,因为你姓月,不过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月冗的祭司不会再姓月!” 月惊鸿听着易悦猖狂的话,眉心越来越紧,他与慕容玖一样不明白易悦的意思,但是以他对陛下的了解,绝对不可能将皇位随便留给来历不明的人,何况是像易悦这么徒惹非议的人。 易悦却忽然间静了下来不再说话,他一沉默,便可清楚的听到有整齐的脚步声从皇宫的四面八方靠近,很快就将月台团团围了起来,而月台周围围观的百姓也似乎在顷刻之间都被驱逐的一干二净,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半空中响起尖锐的“咻”声,信号烟花在半空爆开,然而烟花还未完全散开,便看到黑色的人影如苍鹰掠翅飞起,银色的玄光自半空划过,将还未完全散开的烟花泯灭在剑气之下。 就在烟花一起一落的瞬间,月台下靠近的御林军已经动了起来,周围高耸入云的树枝也随之晃动起来,人影在树影之间来回跳跃穿梭。 沈沉澈手腕飞快,拉着慕容玖往身后一护,而易悦却一反常态,直接纵身从月台之上一跃而下。 白色的衣衫在夜风之中蓬起,整个人仿佛幻成一道白烟,消失在了月台周围。 慕容玖视线一紧,转身便要追着易悦落下,却被月惊鸿一把拉住,“慢着!” “不能让他跑了!”慕容玖头也不回,反手便甩开月惊鸿的手。 一直握着慕容玖手腕的沈沉澈手一紧,“那不是易悦!” 慕容玖脚步一顿,周围月殿的形态似乎还在若隐若现,心底有一瞬间的清醒,“幻术~” “对!”月惊鸿点头,双手打开,白色接近透明的光芒沿着他的掌心飞出,月台边方才易悦所站的位置幻出一个隐隐绰绰的形。 沈沉澈手一抬,无形的剑气飞出,月台啪的一声落下一脚,沿着阑珊飞落而下,顷刻无声消失。 一声折落的碎角犹如信号,周围隐隐约约的黑衣人同时动了起来,他们手中没有箭亦没有弓,而是一人拉了一根丝线,每个人凌厉而利落在树影之中穿梭,很快将看似凌乱的丝线连成了一张网。 丝网从四面八方拉开忽然就移至月台顶上朝着慕容玖等人落了下来。 慕容玖身子一转,但是那张丝网却仿佛可以预知到她的动作,随着她脚步的转动而飞快的转动,依旧不偏不倚的朝着她直落而下。 袖中的“皎月”嗡嗡作响,慕容玖一抬手,璀璨虹光自袖中飞出,将夜空都耀的璀璨夺目,剑尖向上划向丝网。 丝网却柔韧无比,即使锋利如皎月依旧无法割裂分毫,甚至飞快的收缩将皎月死死的缠住,无法再动弹分毫。 然而皎月却根本不是普通的剑,在丝网瞬间搜尽的瞬间,剑缘与丝线摩擦起冒出一丝火花,顷刻便蔓延开来,火花沿着丝网燃烧了起来,整个月台顿时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火光照亮了整个月台,然而对丝网却没有任何的影响,依旧缓缓的朝着慕容玖压下来,火光也噗的一声燃到了她的发丝,皎月而出的火光却仿佛对慕容玖有感应一般瞬间熄灭。 沈沉澈扬起衣袖,将慕容玖护在怀中,“这网伤不了人,但是可以困住我们,恐怕只是为了拖过子时!” 慕容玖抬头,月亮已经移至正空,只差一点便到子时,她忽然转过身,大喊,“陛下,我是九儿,我在这里!” 声音沿着光滑的玉璧滑落,掷地有声,在空旷的月台四周回荡,一声又一声,以御花园为中点朝着四周蔓延而去。 月亮随着慕容玖的声音往天空之中移动,子时如期而至,而月台顶还未落下的线网也忽然凭空消失。 月台陡然恢复了寂静,片刻之后,厉喝从月台下传来,“杀了慕容玖!” “走!”慕容玖尚未回神,沈沉澈与月惊鸿一左一右拉着她从月台上一跃而下。 几人落在御花园中,身后沉重的脚步声步步逼近,耳边传来温润和有威严的声音,“往西走!” 慕容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转身便朝着西面跑去。 月惊鸿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然而却什么都没有没有看到,才飞快的跟上慕容玖的脚步。 夜色中的月冗皇宫阴沉沉的,每当慕容玖几人跑到拐角的时候,身后总会想起那个陌生的声音,沿着曲折的月冗皇宫角落渐渐的甩开了身后的追兵,而慕容玖越往皇宫深处越觉得诧异。 周围愈发的安静,看似荒僻,却是连绵的殿宇巍峨而大气,不同于月冗皇宫精致的风格。 慕容玖在殿前停住脚步,迟疑的看了月惊鸿一眼。 月惊鸿也摇头,“我从未来过这里!” 似乎担心慕容玖不相信,又加了句,“也从未听陛下提起过!” “去哪里看看!” “那里是王爷的禁区!” 御林军已经追了过来,不 warning:file_get_contents:failedopenstream:httprequestfailed!d:\\line37 第二十四章 真相 下 眼前的宫殿宽敞而华丽,然而不同于任何的宫殿,作为待客的正殿在这是一间兵器室,视线桌子红,满屋都陈列着楠木制成的兵器架和刀架,而在这些精致的架子上无一例外的陈列这各式各样的兵器,在渗入的皎洁月光下,光洁无比的兵器泛出慑人的冰冷光芒。 紧跟在慕容玖身后踏入殿中的月惊鸿先是一愣,随即便是一声惊叹,“这……我竟然从来不知道宫中有这样一座宫殿!” 沈沉澈看了一眼月惊鸿的表情,与慕容玖对视一眼,“方才在我们身后说话的不是你!” 方才还有些犹豫,此时却是肯定的一句话。 月惊鸿诧异的看着沈沉澈,“我以为是你!” “不是!”慕容玖打断了月惊鸿的话,“那不是澈哥哥的声音,那个声音对皇宫的位置很清楚,甚至连这座隐秘的宫殿都了解的清清楚楚,显然是宫中的人,而且是宫中的老人,她似乎是将我们故意引来了这里!” 月惊鸿袖子一挥,指尖一点光芒飞起,浮那到空中将宽敞的殿室照的通透明亮,各色的兵器在殿室之中泛着冰冷的光,倒映着三人同样没有情绪的眸子,让整个殿室显示阴森却充满正气。 嘈杂的脚步声停在了数丈之外,显然在方才慕容玖几个匆匆跑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座宫殿有一个比较隐蔽的入口,而此时,御林军追到了这里,却无法准确而清楚找到慕容玖等人藏身的地方。 月惊鸿的眼中愈发的差异,几人所处之地是连片的宫宇,与早朝的大殿甚至不相上下,如此恢弘的殿群竟然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他几乎可以肯定,不仅仅是他,连他母亲也不见得会知道这宫殿群所在,究竟何时而建,又为谁而建? 就在月惊鸿还在思索这宫殿来历的时候,慕容玖已经绕过正殿中的兵器架走向后侧的偏殿。 宫殿是典型的月冗风格,然而又有些不同,从正殿往两侧都是迷宫般的檐廊,然而不同与其他宫殿的檐廊,这里的走廊与整个宫殿风格一样大气,周围都以灰色的理石砌成,中间镶着月冗宫殿中用来照明的萤石,萤石与月光交相辉映,愈发衬得满是兵器的正殿冰冷而压抑。 慕容玖沿着右手侧檐廊往里走,不过小半柱香的时辰,便看到了一块宽敞的空地,与正殿一样,这里两边也立着楠木的兵器架,兵器架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甚至还有两个倒在一边,似乎是正在使用或者擦拭的时候遇到事情临时扔在了一旁,来不及收拾。 “这里是一个教武场!”沈沉澈紧跟着慕容玖的脚步,视线巡视周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危险,方才松下神情,“看来,真的是有人故意将我们引到了这里!” 慕容玖点点头,走到了一个有些散乱的兵器架前面,“是的!你看这里……” 袖长白皙的指尖从楠木的兵器架上轻轻一划,葱白之间丝毫未沾尘灰,“一点灰尘都看不到,显然有人一直在精心的保护和打理,如果真的这里空置了很长的时间,想必那人是极力想要维持着宫殿主人离开时的样子!” 沈沉澈走到慕容玖身边,指尖点了点斜倚在兵器架上的长矛,又飞快缩回。 慕容玖视线一扫,看着沈沉澈被滑出一道血痕的指尖,“没事吧!” “没事!”沈沉澈摇头,“这些兵器确实被打理的很好,而且定期有人打磨,看来这里是被人精心维护着!” 慕容玖绕着兵器架打了个转,“是谁?” 是谁费尽心思的维护着这里,而且又能保证它不被人察觉,如此大的一个宫殿群,想必是需要灵术来布下结界才能不被人发现,然而这个地方月惊鸿却一无所知,这里除了月惊鸿还有谁有如此大的本领能让整个皇宫的人都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 而那个在漆黑深夜带着他们避开御林军的追捕又领着他们来到这里的人又是谁? 心底有答案呼之欲出,然而慕容玖却无法想明白原因,传言中月冗女帝月姝一直未嫁,对月冗兢兢业业,对月冗百姓皆视如己出,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在今年年初在易悦和老臣们的压迫下将月娉婷选入皇宫准备过继到自己的名下,然而,慕容玖也再想不到其他的人有如此大的胆子和本事能在皇宫之中、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建如此一座宫殿。 沈沉澈朝前走了两步,看着不远处的寝殿,“九儿,去那边看看,既然那人将我们引到了这里,想必是希望我们发现些什么?如此大费周章,也不能辜负了人家!” 慕容玖被沈沉澈的话拉回思绪,顺着他的视线看着晕黄色光芒下的寝殿,点点头,“去瞧瞧!” 既然正厅中保持的如此之好,想必寝殿之中应该也是如此,如果这样,那一定能发现一些线索。 三个人顺着檐廊边萤石的光芒朝着教武场的后方走去,院子外御林军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显然都聚集在了周围,却没有人能够发现他们的踪迹,易悦虽为国师,灵术却与月惊鸿相差太远,一时半刻想必也破不了这里的结界。 慕容玖早已经忘记了今晚祭祀本来的目的,所有的思绪都被这奇怪的宫殿所吸引了,绕过兵器架往后连着的是一个大花园,花园连着的便是寝殿。 寝殿有一扇窗户向外打开,走的近了,似乎有淡淡的香味随着夜风迎面而来。 “小心有诈!”沈沉澈一把拉住慕容玖,捂住她的口鼻。 月惊鸿越过他们上前几步,静静站在窗前的台阶下闻了闻,“是我们月冗特有的安神香~” 说完,他便踏上了台阶。 沈沉澈听月惊鸿的声音正要拿开自己的手,却感觉到慕容玖舌尖蓦然往外一触,温热而柔软的潮湿便点在了他带着薄茧的指间,让他的手陡然僵住。 慕容玖听到月惊鸿的声音正要开口说话,刚刚掌嘴,才想起沈沉澈的手还在她脸上,然而舌尖却不由自主的碰到了沈沉澈的掌心。 无心之举,两个人都不由僵住了身体,他们太过于熟悉,都清楚彼此的心意,然而却从未遇到过如此暧昧的时刻,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片刻,沈沉澈若无其事的松开手,“小心!” 慕容玖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跟着月惊鸿的脚步上了台阶,那股熟悉的安神香味也越来越浓。 屋里传来月惊鸿的声音,“香味还未散尽,燃了尚未超过两个时辰,必定就是傍晚时候的事!” 说完,他迟疑了下看着慕容玖低声道:“傍晚我正在宫中!” 当时,他听了慕容玖的话从长公主府直奔皇宫,就是为了寻找陛下的下落,作为月冗第一大祭司,他的感觉素来都比旁人要强数倍,而嗅觉亦是如此,这安神香虽然香味不重,确实每次祭祀沐浴之时必备之香,对于它的味道他亦是无比熟悉,全然不可能有人在宫中燃香还能如此安然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慕容玖跨入门槛走到月惊鸿的身边,寝殿之中一如正殿的风格,简单大气,以灰色基调为主,看不到多余的饰物,而梳妆台上唯一放着的东西也是一柄朴实无华的短刀,短刀刀口略有开裂。 而殿中一切都看起来整整齐齐,因为没有多余的装饰,也分辨不出其他的东西,甚至找不到任何有居住者留下的痕迹,只是不知为何,慕容玖总觉得这里的布置很熟悉! 沈沉澈不知在想什么,在门外站了许久才踏进来,“这里虽然看起来有很明显的痕迹,但是却无法从这些痕迹来判断一个人的身份,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维持着这里的人似乎想完整的留下宫殿主人存在和居住过的痕迹,可是却最终什么都未曾留下!” 慕容玖听着沈沉澈的话,心底一震,第一次不知道沈沉澈的话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自己的听的,然而此时,她也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些问题。 她随意的晃了晃下巴,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脚步却随之朝着殿室的深处走去。 “里面什么都没有了?”月惊鸿有些不明白慕容玖的用意,方才他已经转了好几回,床榻之后除了一堵墙却什么都没有。 慕容玖熟悉的朝着床边的屏风走去,屏风边是一扇关着的窗户,她走到窗户面前,伸手将窗户推开,迎面便对着另一间较小的偏殿的门。 她几乎片刻都未迟疑,双臂一撑,直接从窗户边翻身跃过,几乎是小跑着朝着那偏殿冲了过去。 御林军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似乎已经冲破了结界近在耳边。 慕容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偏殿的门口,忽然停下脚步,深呼吸。 不远处,易悦的声音响了起来,“慕容玖~” 这一声仿佛打掉了慕容玖心底所有的犹豫,她一扬手,推开了眼前的殿门。 ------题外话------ 明天不出意外 至少先恢复8000的更新~ 第二十五章 往事 这是一间书房,而令慕容玖感到惊讶的是这间书房与她记忆中慕容清的书房完整的重合到了一起,一样的布局,一样的结构,甚至连周围的摆设都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沈沉澈也曾经看过慕容清的书房,所以当他看到这件偏殿的时候,神色也不由微微一变。 “慕容玖,如今你满意了!” 咬牙切齿的声音打断了慕容玖的思绪,一回头,易悦正在几步之外的台阶下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杀意,仿佛在看到慕容玖打开房间的瞬间所有压抑着的情绪都瞬间宣泄了出来。 慕容玖转身,站在偏殿的门口看着易悦,还没说话,身边的月惊鸿已经上前一步。 “易悦,想不到一年不到的时候,你的灵术当真令本祭司刮目相看,如此强大而隐秘的结界竟然都能如此迅速的破解!” 易悦看了月惊鸿一眼,“这结界本就由本王而布,有何解不开?” “你?”月惊鸿看了慕容玖一眼,两人皆神色一变,他们都以为这座秘密宫殿是由月姝秘密建造,但如果结界是由易悦而布,显然事情便不是他们想的这般简单。 慕容玖盯着易悦的眼睛,在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坚定,显然对于这座宫殿有着很深厚的感情,甚至是几近虔诚,月冗的百姓对西绛与月神是最为敬畏的,然而易悦却丝毫没有因为月惊鸿是西绛的大祭司而有所敬畏,反而是看到这座宫殿的时候,神情敬佩而凝重。 她转手看着沈沉澈,点了点头,“易悦,那本宫是不是该感谢易王爷如今费尽心思的维护着本宫父亲曾经居住过的宫殿?” 易悦愣了一下,随即飞快的厉声反驳,“胡言乱语,这是本王的先父曾经住过的地方,与慕容清有何关系?” 慕容玖心底一惊,脸上却依旧不露分毫,继续道:“易王爷是想皇位想魔怔了吗?王爷不知道,本宫可知道的清楚的很,这间偏殿就是完全按照天祁将军府的书房而来,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是不是要本宫让天祁传一份画卷过来王爷才会相信?” 她方才不过是试探性的说了一下,然而从易悦下意识的反驳之中,她基本已经知道了这座宫殿的来由。 易悦盯着慕容玖的神情,下意识的看向她身后的书房,即使近一年来他一直用尽办法来维持住这座宫殿的原貌,却从来未曾想过推开偏殿的门看一看,里面到底是怎样的。 “不可能!”易悦忽然发出一声厉喝,盯着慕容玖,“慕容玖,今日不管如何,你都无法活着离开皇宫,你必须死在这里!” 慕容玖轻笑,映着满殿冷光和清冷月光,“易悦,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的笑容极淡,仿佛就要消融在满殿月光之中,然而看在易悦的眼中就仿佛一根刺,带着凌厉而森然之势飞入他的心口,让他从在月台上压抑的怒气与绝望瞬间爆发。 易悦扬起手,大吼,“来人!围起来,今日殿中之人一个不许留下性命!” 顿了下,易悦恶狠狠的盯着慕容玖,缓缓吐出最后三个字,“杀无赦!” 脚步声沉重而有序,御林军从结界缺口鱼贯而入,里三层外三层将慕容玖等人团团围住,手中的长剑与矛在夜色下寒光慑人。 慕容玖笑看着易悦,“易王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然而易悦却从中听到了嘲讽的味道,愈发让他神色狰狞。 沈沉澈看着易悦的神情,在慕容玖耳边小声道:“小心!” 慕容玖无声的点点头,却丝毫不想给易悦安静的机会,“易王爷,就算你不承认,甚至杀本宫灭口,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当初长公主殿下招亲,想必我父亲就住在这座宫殿,至于与你父亲有什么关系,恐怕只有你们心里清楚了!” 易悦面色狰狞的盯着慕容玖,素来动听的声音也无比的狰狞,“慕容玖,你不要在此危言耸听,本王比你清楚的多了!” 慕容玖但笑不语,然而她的笑容在易悦的眼中是无比的刺眼。 易悦飞快的后退,视线在月惊鸿与沈沉澈中间来回打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闪入了人群之后。 围着慕容玖等人的御林军忽然散开,迅速而熟悉的形成一个八卦图案,在队伍移动的过程中,没有露出任何的空隙和机会能让慕容玖等人突围而出。 月惊鸿看着眼前的御林军,“看来御林军中至少有一半的人已经被易悦换掉!” “想不到易悦有这样的震慑力!”慕容玖看着眼前的八卦阵势,神色有些凝重,“惊鸿,你好好想想月冗有什么世家大阀姓易?” 慕容玖本是无心一问,然而月惊鸿的脸色却变了,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只是他还来得及开口,这边的御林军已经涌了上来。 月惊鸿打开双手,祭司黑袍迎风而起,如张开的黒翼,银色的光芒从袖中飞出,直接将当前的几名御林军击飞了出去。 慕容玖趁着月惊鸿的抬手的空挡一扬袖子,皎月闻风而动,幻作一道虹光自慕容玖袖中旋转而出,直接从靠近的御林军腰间横劈而过,血花飞溅,皎月瞬间吸收血光,愈发兴奋,在八卦阵中飞舞而过,顿时血腥味在半空之中弥漫开来,完整坚实的八卦阵被生生劈开了一道口子。 皎月虹光与月惊鸿手中的光芒交织在了一起,化作一道璀璨的光芒,然而对于易悦和他麾下的御林军在说,这就是他们死亡的光芒。 沈沉澈一直站在慕容玖的身后没有出手,甚至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慕容玖,仿佛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不过是游戏,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刀光与血光在空气中飞散开来,整齐有序的御林军队伍很快被打散,然而受过严厉训练的军队很快便又集结成另外一种图形,将方才才显出一点颓势的队形再次集结起来,将慕容玖围堵在内。 御林军的一动正好让皎月从空隙之中穿过,有数人并列而出以身挡剑,将皎月的煞气挡掉大半。 慕容玖见状皱眉,扬声道:“易悦,你不要再垂死挣扎了,今日不管我能不能离开皇宫,你都已经输了!” 周围一片寂静,慕容玖的声音在宫殿的周围回荡,也清晰的传到了易悦的耳中。 隐在阴影中的易悦喊道:“输了又如何,只要你死了,这月冗便再无继承人,哈哈哈~什么嫡系,我就是要让着月冗再也没有嫡系的继承人!” 慕容玖听了易悦的话,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眼前浮现出了那个御花园看到的佝偻的老嬷嬷的身影,似乎有答案在心底慢慢的浮现,她隐约猜到了易悦与陛下有过什么约定,而这个约定想必也与她、与皇位有关。 沈沉澈却已经飞快的从易悦的话中找到了关键,“看来是陛下欠了易家什么,所以才由得易悦胡来,甚至以皇位为赌注跟易悦打了个赌,想必陛下是孤注一掷,也是为了月惊鸿有所察觉将你找回来!” 话说不透彻,然而慕容玖却是一点就明,必定是以子夜为界点,若谁赢了赌注,那这皇位就是谁的,而显然,因为慕容玖的出现,易悦被视为囊中之物的皇位也瞬间落空,而他恼羞成怒,围攻慕容玖,想要杀人灭口。 易悦凌厉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慕容玖的身上,“慕容玖,就算今日本王要与你们同归于尽也必定要置你于死地!” “看你本事!”慕容玖一跃而起,扬手收回“皎月”,莹润的光芒瞬间收入慕容玖的掌中,然而却依旧让靠的最近的人被弹出去数丈。 慕容玖指尖轻柔的自剑缘滑过,缓步走下台阶,“易悦,想要置我于死地,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这月冗的皇位,也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得下?” “哈哈哈哈哈哈~”易悦忽然发出一串嚣张的笑声,“慕容玖,你真的以为你是皇太女,真命天女吗?那就让本王看看你的命到底有多硬?” 话音一落,空旷的殿室后方忽然燃起一团火焰,火焰有灵性一般朝着慕容玖蔓延而来,不过顷刻之间便将慕容玖围在其中。 火焰仿佛凭空而起,燃在半空,随着易悦手势的移动而朝着慕容玖几人扑去。 沈沉澈眼明手快,拉着慕容玖朝着宫殿后方跑去,火焰仿佛有感应一般尾随这慕容玖与沈沉澈直追而去。 月惊鸿留在原地,火焰扑到他的面前,却仿佛畏惧一般瞬间又后退数丈,绕开了月惊鸿直追着慕容玖而去。 沈沉澈单手一揽慕容玖的腰,脚尖一点踏着檐廊直接跃上屋顶,那火焰却似能闻味识人,一路尾随沈沉澈与慕容玖往宫殿的屋顶而去,月光下,一道火焰逶迤而下,在夜色下燃成一道火红的光芒。 月惊鸿见火焰完全避开了自己,飞快转身,“姐姐,出皎月!” 慕容玖点头,扬手便要从袖中抽出皎月,火焰却极有灵性,仿佛猜到了月惊鸿的动作,化作一条红线直绕上慕容玖的手腕。 火焰光芒炽烈,然而绕上慕容玖的手腕却丝毫感觉到不到火焰的温度,慕容玖只觉得似有一根线绕上手腕,压入她的手腕皮肤之中,火光仿佛顺着手腕直接进入了五经六脉,让她的血液都似乎沸腾了。 慕容玖眉心一簇,身体的炙热让她的思绪有片刻的停顿,但很快她便回神,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压住了火焰绕住的手腕,然而却于事无补,那些火焰速度极快的进入了她的身体融入了她的血液之中。 沈沉澈见状,飞快的握住慕容玖的手腕,掌心之中凝起一团热气,火焰感受到了同源的吸引力,嗖的从慕容玖的体内朝着沈沉澈的掌心聚拢而来,被他一掌握住从慕容玖体内引出。 火焰萦绕在沈沉澈的掌心,正要进入沈沉澈的体内,沈沉澈却忽然凝气,掌心一压,滚烫的掌心忽然变得冰冷,犹如寒冬腊月,火焰飞快脱离沈沉澈的掌心,却没有离开,而是团团将沈沉澈围了起来。 沈沉澈反手推开慕容玖,凝聚内力,在自己的周身凝起一团薄薄的内力,将火焰隔在身体之外,然而远远望去,看着却像是沈沉澈被裹在一团火焰之中,已经辨不清本来的身影。 慕容玖脸色一变,上前便要拉住沈沉澈。 “退开!”沈沉澈一声厉喝,避开了慕容玖,身子往后一跃,避开慕容玖直接跃上了殿顶。 慕容玖对上沈沉澈的眼睛,微一点头,手中皎月一晃而上,笔直的朝着易悦藏身的方向扑去。 御林军集阵成形,不可随意移动,谁也没有料到慕容玖这时不顾逃命,反而朝着易悦迎面而来,一时之间都有些无措。 慕容玖却心智坚强,皎月分毫不同,直直的刺向易悦的心口。 易悦身子一转,慕容玖的手势也随之一转,剑缘转动靠向易悦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没入易悦的身体。 慕容玖嘴角一勾,剑尖毫不留情的一转,将伤口横向拉开,血迹沿着剑尖渗出,瞬间便被皎月吸收,还在不断吸着易悦的血。 易悦抬手,忽然一把抓住了皎月的剑尖,皎月遇血愈发兴奋,不停的震动,吸收着易悦掌心的鲜血。 慕容玖身子往后一仰,将易悦掌心中的剑往外狠狠一抽,带起一串血花在空中飞舞,随机又落下消散。 易悦冷冷一笑,双手打开,低喝一声,“慕容玖,你要记住,这里是月冗,是本王的地盘!不是你天祁,可以任由你为所欲为!” 一排牛毛针从易悦打开的掌心飞出,近在咫尺,瞄准的皆是慕容玖封门的大穴。 慕容玖退避不及,一柄长矛从远处直飞而至,分毫不差的拦在了慕容玖的身前。 牛毛针尽数扎在了长矛的柄上,深深的没入了矛柄之中,还有半数被慕容玖格刀挡开。 易悦看到长矛,动作一顿,身后已经传来一个似熟非熟的声音。 “悦儿,你输了!” 慕容玖闻声移开视线,淡淡的光芒下,穿着绯红色朝服的中年女子迎面而来,似曾相识的面容,眼神却在月光下带着温和又不乏威严气势,佝偻的腰已经挺直,与之前在御花园时看到的已是判若两人。 易悦也移开视线,看向来人,神色微微一变。 中年女子走到慕容玖与易悦中间,看了慕容玖一眼,露出一抹淡淡的欣慰的笑容,“九儿,让朕心慰!” 慕容玖不由打量月姝,发现果然是之前在御花园看到的妇人,在她回到长公主府之后便开始怀疑易悦与陛下之间有赌约或者交易,如今月姝的出现彻底证实了她的想法。 月姝转身看向面色狰狞的易悦,声音为何却又森严,“悦儿,昨晚是你告诉朕,愿赌服输,你输了!” “不~”易悦的视线来回在月姝与慕容玖之间徘徊,喃喃自语许久,声音忽然一沉,“我没输,子夜已过!” 易悦的声音陡然变了,不再似之前名伶般的优美动听,多了分低沉,却反而更加的真实。 月姝并不介意易悦的无礼,“悦儿,你下月台的时候月亮还未到子夜的位置,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易悦死死的盯着月姝,“你说的那些都是假的,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你的皇位,你还是在乎嫡庶之分!” 月姝也不否认,径直道:“皇室血脉嫡庶有别,本就不容混淆!” 易悦步步后退,冷笑,“我早就料到了,你们月家的人没有一个信守承诺,你以为我会什么准备都没有么?皇位我势在必得,月家的江山我也势在必得!” 他说完,深深的扫了一眼月光下的宫殿,一挥手,带着剩下的御林军飞快撤离。 月姝看着易悦消失在视线之中,方才转身看向慕容玖,“九儿,陪姨母走走?” 慕容玖看出她有话要说,点了点头,两个人朝着月台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路无声,一直走到月台底下,月姝才开口道:“九儿,以你的聪慧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慕容玖站定转身,看着月姝,月光下女帝的容貌与月影如出一辙,而她的眼中有一份历居高位沉淀下来的威严,然而此时,看着慕容玖就如同看着自己宠爱的小女儿。 月姝的声音便犹如洒下的月光,温柔却似乎又带着淡淡的悲伤。 易家在月冗本来是最大的世家,也可以说是月冗历代的后族,就是说,易家的男子素来都是月冗的皇夫,数千年来一直未曾有过例外,因此也早就了易家在月冗独一无二的地位。 到了月姝这一代,也依旧没有变化,先帝早早就下了圣旨为当时一代易家的嫡长子与月姝定下了婚约,婚期就订在了月姝及笄的这一年,然而就在那一年,月姝与月影遇见了慕容清。 当年,第一次作为主将领兵出征的慕容清负伤倒在月华城外遇到了从西绛回来的月影,被月影而救,当时月影年龄尚小,还未曾出宫建行宫,所以便将慕容清带回了皇宫,而当时易悦的父亲也在宫中。 年轻人兴趣相投,而慕容清的爽朗与功夫很快便得到了月影与月姝的亲睐,甚至连习武世家的易家公子也与他相见恨晚,时常在宫中的教武场切磋,每一样兵器都不曾落下。 正当年轻人在宫中玩的开心之时,恰逢月影的选亲大会,月姝早就被定为皇太女,也早就定下了婚约,而月姝作为她的妹妹,自然亲事也是先帝的心头之事,因此在月姝与易公子定下婚期之后,月影的选亲一事被提上了议程。 情节一如以往的才子佳人,在慕容清入宫之后,月影早就已经心有所属,所以选亲大会之上,月影一支长箭让所有的世家公子无一可以接招,却让自己险些跌下招亲的角楼,被与易公子正在切磋的慕容清接住。 月冗皇室为保证血统的纯正,不接受任何与月冗和西绛嫡系之外的联姻,因此月影与慕容清注定了没有接过,谁也没有想到,当年不过只有十三岁,养在深宫中最受先帝宠爱的小公主竟然只身一人什么都没有带选择与慕容清私奔离开去了天祁。 先帝深感无脸,一怒之下,以月影病重暴毙将她从皇室宗蝶之中除名,当时的皇夫月无尘也因为生气离开皇宫长居无尘谷而月姝担心月影的安危,让当时关系最好、灵术最高的庶妹月瑛追着月影一同离开。 月影离开之后,月姝一度陷入沉默,最后不知为何,在先帝骤然离世竟然选择与易家解除了婚约,易家公子在离宫之后便娶了另外一位世家嫡女,然而在剩下长子易悦之后,两人便似乎相敬如冰,导致易夫人郁郁寡欢而逝,在易夫人离世之后一年,易家叛乱,勾结轩辕,企图逼宫,以失败告终。 月姝即位第三年,易家叛乱,主谋者腰斩,被镇于西绛吸星石下,永世不得超生,易家满门抄斩,未曾留下一个活口。 谁也没有料到,几年之后,月影竟然带着儿子回到了月冗,再过几年,易悦也出现了。 慕容玖看着月姝平静的神色,“他想要皇位?” 月姝摇摇头,“我想,他只是赌一口气,想要证明易家并不是不如月家,并非只有月家的嫡系才可以掌控月冗,才可以坐这个位置!” 慕容玖勾唇,淡笑,“所以他让陛下扮作宫女,是为了证明当陛下脱下那袭龙袍便什么都不是,没有人能认得出陛下?” 月姝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九儿,当真令姨母刮目相看!” “不足为意!”慕容玖淡声道:“外貌可以变,但气势、气场是改变不了的!” 慕容玖看着远处宫殿骤然熄灭的火光,“姨母,如果没事了,我过几日就启程回天祁了!” 月姝看着眼前的慕容玖,“可以,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慕容玖还没说话,远处响起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朝着两人而来。 宫中的大宫女冲到月姝与慕容玖面前,扑通就跪下,“陛下,皇太女,沈公子……” 第二十六章 :引蛇出洞 上 慕容玖循着宫女跑过来的方向望去,远远看到一团火光冲天而出,她整个人一僵,低喝一声“澈哥哥”,转身朝着火光的方向跑了过去。 月姝见慕容玖神色大变,便知不是普通人,也旋即转身跟了过去,“说!到底什么情况?” 宫女本就因为月姝的突然出现惊到,如今又见她用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与她们说话,早已吓得语不成句,便追着月姝的步子,便吃力的道:“是~是娉婷郡主出事了!” 月姝皱眉,虽然她也听说月娉婷因为喜欢了跟在慕容玖身边的一名男子而住进了长公主府,娉婷虽然任性却毫无心机,她也曾经想过乐见其成,因此也没有去阻止,然而听宫女的描述和方才慕容玖的神情,那名男子显然不似她想的那般简单。 宫女见月姝的神色有些严肃,顿时吓得不敢多说话了,再加上方才的景象太过于震撼,以至于先在都还未曾回过神。 慕容玖赶回到方才宫殿的时候,火光燃的正盛,然而满身是火的却不是沈沉澈,而是他抱在怀中的月娉婷。 月惊鸿见慕容玖回来了,忙迎了上去,“皇姐~” 视线一转,看到了慕容玖身后急急赶来的月姝,声音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来人,“陛下!” “鸿儿~”月姝喊了月惊鸿一声,随即便跟着慕容玖走到了沈沉澈的身边。 月娉婷的身上的火在沈沉澈内力与月惊鸿灵力的压制下已经渐渐的熄了下去,但这是易悦耗尽所有的灵力所燃起来的灵火,就算火光熄灭了,火焰的热力依旧可以通过皮肤进入身体,融入血液与经脉之中,让人痛不欲生。 沈沉澈将慕容玖身上的火引到自己的身上是因为他的内力比慕容玖不知身后几许,灵火可在他周身燃烧却进不了他的体内,因此火光浮在周身,不明原因的人只觉得他被火光包围。 而随着月姝过来的月娉婷远远看到沈沉澈整个人置身火海之中,尖叫了一声便朝着沈沉澈冲了过来,她毫无内力根基,甚至连灵力都是初初开始修习,灵火正徘徊在沈沉澈周身不得其门而入,在月娉婷靠近的一瞬间便尽数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月娉婷连惨叫都没连的及发出一声,整个人便从里到外瞬间被火海包围,滚烫的温度让她整个人几乎如同被煮熟了一般,数丈之外便能感受到强烈的高温。 沈沉澈已经强制用内力将月娉婷身上的温度降了下去,然而她身上的温度依旧很高,月娉婷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之中,身上的皮肤开始一块一块的脱落,露出鲜红的肉,在月光之下看起来极其可怖。 月姝也被月娉婷的脸色吓了一跳,“来人!唤御医!不,去西绛找灵医!” 说完,她看向已经走到月娉婷身边的月惊鸿,“鸿儿,你先替娉婷看看!” 月惊鸿点头,指尖盈起一点白光,沿着月娉婷的皮肤滑了下来,冰凉的指尖瞬间平抚了月娉婷昏迷中依旧不安的躁动与痛苦,然而那灵火却丝毫没有收到影响。 他收回指尖,白光随即消失,而白皙的指尖也略有些微红,转身对月姝道:“去无尘谷吧!” 月姝看着月惊鸿的指尖的微红,“你也没有办法?” 月惊鸿点头,“易悦修习的灵术是我从来都未曾见过的,很邪也很霸道,至少我在西绛的密库之中从来未曾见过,想必是专门为了对付我们而修,我看这次使用之后,他也不会再有多余的内力再来一次,才会匆匆逃跑,以我与沈家主的内力,恐怕也只能暂时维持,且时间不能太久,惟今之计,只能送去外祖那里看一下能不能想办法拔了!” 月姝有片刻迟疑,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常,“来人,宣朕口谕,命潘将军带一队禁卫军护送郡主到无尘谷!” 慕容玖看出月姝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上前道:“陛下不一同过去么?” “朕还要朝中整理一下,晚些过去!”月姝看向慕容玖,“九儿,这件事还未结束,朕希望你暂且先留在月冗!” 慕容玖眼神微微一动,不禁惊叹于月姝的定力,长居高位且荣辱不惊,月姝比起当年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想了想,点头,“好!九儿送娉婷到了无尘谷之后便回宫!” 月姝盯着慕容玖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漆黑眸子,轻轻一笑,“朕等你!” 慕容玖微微颔首,推了推月惊鸿,“走!” 月惊鸿一直站在慕容玖身后听她们的对话,然而对于他来说,却完全没有明白她们的对话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慕容玖抬头与紧抿双唇不说话的沈沉澈对视一眼,视线一低,落到了他怀中的月娉婷身上,“没事的!” 沈沉澈盯着慕容玖的眼睛,“九儿,如果是你,绝对不会做如此愚蠢的事!” 慕容玖一愣,她知道沈沉澈素来冷心冷情,也知道他很讨厌那些喜欢缠着不放的女子,在浮云山庄,除了她,没有女子可以靠近沈沉澈三丈之内,也没有人敢这么做,而月娉婷不仅这么做了,甚至为了他做到了不顾一切。 马车驶出月华城的时候,城中一切看似恢复了平静,百姓们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看到月姝出现之后也都恭敬的行了礼,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仿佛今晚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慕容玖与沈沉澈策马跟在马车后,因为已经有了无尘谷进出的经验,易悦也逃逸在外,因此一路之上倒也没有什么意外,惟独沈沉澈一路上一直阴着脸一言未发。 “你在介意娉婷救了你?”慕容玖打量着沈沉澈的神情,“澈哥哥,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沈沉澈忽然勒停马蹄,“九儿,你知道我素来讨厌别人的自作主张,不过是区区一场灵火,很快便能被我的内力消融,如今却弄得人尽皆知!” 他定定的看着慕容玖,“九儿,你是不是要离我而去!” 慕容玖被沈沉澈蓦然严肃的神情一震,抬眼看向他的眼睛,“你永远都是我的澈哥哥,只要你有难,这云州大陆,无论我在何处,你在何处,我都会去帮你!” “既然如此!”沈沉澈神情严肃,“那就永远也不要把我推到别人的身边去!” 慕容玖被沈沉澈语气中的沉重击到,愣了一下,许久,才重重的回了一个字,“好!” 她的视线看向前方的马车,隐约能听到车厢中传来月娉婷沉重而痛苦的呻吟,“只是,我以为月娉婷对你不过是一时的兴起与任性,却不曾想到,她为你可以做到如此,烈火焚身,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有勇气去承受的!” 沈沉澈自然明白慕容玖话语中的意思,他沉凝片刻,“除了我自己,我什么都可以给她!” 慕容玖语气一滞,当初任由月娉婷住进长公主府缠着沈沉澈多半也是希望沈沉澈能够动心,月娉婷是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心机不重,只是有些任性,可是如今沈沉澈的一句话,却让她明白,有些东西,即使她百般努力去试图改变也改变不了。 沈沉澈自然明白慕容玖想问的是什么,而他所坚持的也就是最后的底线,他不会拿自己的感情去作为交易,也不会因为感动去喜欢一个人,他将来可以容忍月娉婷在他的身边,但得不到他的心,得不到他的人,也许连所谓的名分都不会给。 这是沈沉澈残忍的地方,但也是他宽容的地方,他从来不给无谓的希望,也不会被感动和恩情所束缚。 马车停在了无尘谷的入口,月惊鸿小心翼翼的将月娉婷抱下马车,看着依然高坐马上的慕容玖,“姐姐,不去看看外祖?” 慕容玖轻勾嘴角,“事情还未完,我必须回宫,完成皇太女的册封礼!” 这是易悦最后的希望,也是月姝的希望,经此一事,百姓对于月姝的信任降低,而必须慕容玖完成册封,让百姓看到新的希望,才能维持整个月冗和西绛的稳定。 而册封礼,也就是易悦最后反击的机会。 慕容玖坐在马上看着月惊鸿,“册封礼时日无多,惊鸿,记得在十八之前回到城中,你要负责册封礼的祭祀!” 月惊鸿自然明白慕容玖划重点的意思,如今易悦的灵术达到了谁也确定不了的高度,而且还藏在暗处,再加上月荣康和身后的御林军,谁也不知道册封礼会发生些什么。 慕容玖看了一眼沈沉澈,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策马离开,离十二月十八还有十四天,而她竟然第一次发现,她开始想念云上翊在身边的感觉,时隐时现,不管他在不在他身边出现,她宗能感觉到他在身边保护着她,如影随形,却从来不会更加干涉她的决定。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慕容玖第一次觉得自己重生之后的人生有了复仇以外的收获与希望。 沈沉澈望着慕容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眼底略过一抹深沉的失落与无奈。 慕容玖回到皇宫的时候,宫中已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看起来一切都如同陛下不过真的是出去祈福礼佛,然而安然归来。 穿着宝蓝色朝服的女官候在城门处,远远听到马蹄声靠近便迎上,只抬头看了一眼,便上前替慕容玖拉住马缰,“殿下,陛下在清远殿等您!” 只听到这个名字,慕容玖便知道说的便是昨晚那个被掩藏在结界下的神秘宫殿,她本来便是打算要与月姝告辞,因此听到女官这么说,也几乎没有多犹豫,直接翻身下马,“我去见陛下!” 蓝衣女官微微颔首,一挥手,身边已有四名内侍抬着一顶黑金相间的肩舆小跑着过来,在慕容玖的面前停下,向前方微微压下。 慕容玖躬身坐入,就在她刚刚坐稳的瞬间,轿子便抬了起来,快速而平稳的朝着清远殿而去。 蓝衣女官紧随在肩舆的身边,脚步如飞,声音却依旧平稳,“殿下,微臣后宫统管尚宫蓝愿,从现在开始到殿下册封礼结束,微臣会随侍殿下身边!” 慕容玖倚在轿中,片刻,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蓝愿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一路无声一直到了清远殿的门口。 慕容玖在蓝愿的搀扶下下了轿子,远远看到元双双已经候在殿门外,看到慕容玖便要上前,被她伸手拦住。 元双双忙收住脚步,待到慕容玖走到她身边的时候方小声道:“陛下在里面呆了许久,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慕容玖弹了弹手指,“知道了!你在外面候着吧!” 元双双跟在慕容玖身边这么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管是月姝的人还是月影的人都无法得到慕容玖的信任,她只相信她自己的人。 她点了点头,目送着慕容玖入殿。 白天的清远殿与晚上截然不同,整齐的兵器架上摆着各式的兵器,兵器在阳光之下光芒凛凛,森然而肃穆,却没有晚上那般的慑人,只是站在兵器架中间的月姝却丝毫没有女帝的威严,让慕容玖觉得她寂寞而疲惫。 听到脚步声,月姝头也没回,“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温和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疲倦和沉重。 “奇怪什么?”慕容玖走到月姝的身边,忽然飞快的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柄长刀,转手就朝着月姝劈了过去。 月姝一惊,下意识一个飞旋,身子犹如灵巧的飞燕擦着慕容玖的剑尖滑过,顺手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把弯刀,反手一顶,挡住了慕容玖随之落下的第二刀。 两人一来一往,同样果断利落的招式,同样不留余地的打法,没有一个人对对方手下留情,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竭尽全力,仿佛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随着刀剑宣泄了出来。 待两人停下来的时候皆是大汗淋漓,第一次都不顾自己的形象靠坐在了兵器架边上。 慕容玖反手一掷,将手中的长刀远远的扔飞了出去,只听“咚”的一声沉沉的声响,长刀落入不远处的湖中,晃动了两下便沉入水底消失不见。 月姝听到长刀落水的声音之时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看着那长刀一点点的沉入水中,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扬手将自己手中的也随之掷了出去。 又是一声沉沉的“咚”,弯刀落水缓缓沉入水中彻底消失不见,月姝却是常常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瞬间虚脱,靠在兵器架上闭上眼睛。 阳光洒落下来,慕容玖卷翘的睫毛在眼皮上扫下一片阴影,衬着她沉静的如玉容颜,有着让人不忍触碰的冰冷气息,亦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清远殿中一片寂静,只有慕容玖与月姝交织在一起的呼吸,轻而温柔,这是真正属于亲人的味道,也是能令慕容玖安心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玖忽然开口,“我要回天祁!” 她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最近以来总觉得思绪散漫,而身体也进入一种嗜睡的状态,不知道是因为身体里那个蛊还是其他的原因,她时间不多,但是在她回昭黎报仇之前,她必须要见云上翊。 月姝眼睛猛的一睁,愣了下,方才缓声道:“可以!但是必须要在册封礼之后!” “不……”慕容玖刚说了一个字,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收了回去,犹豫了一下,“可以,但是我们必须要将册封礼提前!” 月姝点头,“十二月十八本非吉时,三日之后倒是一个很合适的日子,亦不会对月冗的百姓有天狗食月的困扰,就三日之后吧!” 慕容玖想了想,“嗯!易悦必定还在等着最后的机会,我们必须趁着这次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们?”这下反倒是月姝不太明白慕容玖话中的意思,“九儿的意思是康王月荣康?” “不是!”慕容玖摇了摇头,却是想到了那个对她了如指掌的黑影、那支射入长公主府的奇怪的箭还有月荣康的小妾,似乎这几个人都有着密切的关系,可是他们有的是要害她,有的却似乎是在救她,让她也被迷惑了。 慕容玖眨了眨眼睛,“我还要引一个人出来!” 月姝自然清楚这皇城甚至整个月华城中觊觎皇位的远远不止易悦一个,若易悦是为父报仇,那很多人只是因为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忌惮的恐怕也就是西绛这个神秘的地域,因此听慕容玖这么说,她自然知道,在易悦的身后恐怕早已有其他国家的力量与他纠缠在一起,为了彼此各自的利益。 慕容玖扶着月姝站了起来,声音如寒冬的泉水,冰冷刺骨,“既然有人敢跟我来到月华城,我怎么可以不让她有来无回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七章 引蛇出洞 中 外面电闪雷鸣,华丽的大宅中一路晃动着星星点点的灯光,雨水落在碧波湖上溅起点点的涟漪,也打的屋檐下的灯笼来回摇晃,犹如鬼火一般蔓延到王府的深处。 王府深处的角楼之上,紫衣男子长身玉立,琥珀色的深邃眸光顺着那鬼火般摇晃的灯笼一直延伸到远处,眼中冰冷的杀意比夜还要深,穿过雨水如凌厉的剑刺向远处蕴在昏黄灯光下的皇宫深处。 雨中有人影飞快的穿梭而过,黑色的影子一闪,如黒翼蝙蝠在雨中直扑而来,在雨中贯成一条黑色的线,随即落在紫衣男子身后,“殿下,一切都已部署妥当!” 雨水随着夜风扑溅而入,落在紫衣男子俊挺的鼻尖上,很快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他的视线微微一转,落在不远处的“玖月阁”,片刻,收回,声音冰冷,“宫中一切正常?” 身后的黑影语气平静无波,“宫中烛火未熄,今日定国侯在宫中,南岭山负责守城,慕容清的虎啸营尚且无动静,只不过虎啸营的兵符如今在王妃的手中,只看慕容清愿不愿趟这趟浑水?” “还有呢?” “白子遥与轩辕和依旧停留在别馆,似乎在伺机而动,轩辕和带来的部队无异样,黎都方向大约有五万人的军队有异动,白子遥似乎想要趁乱图之!” 紫衣男子忽然一个转身,披风从雨中横扫而过,瓢泼大雨似乎瞬间精致,待紫衣徐徐落下,身影远去,那静止的雨线方才再次落下。 随着云上翊的脚步,一连串的命令随之而下,“让南岭山誓死守好宫门,任何人若想进出,杀无赦!” “魊,带两千精兵守月华城门,魍带五百精兵为主将军府,不许任何人进出,魉带一千精兵封住所有朝中大臣的府门,若有一动,杀!” “鬼,随我入宫!” 紧跟在紫衣男子身后的数名黑影在听到他的命令之后以极快的速度散开,消失在风雨,而几乎一直与云上翊并行的鬼则无声的点了点头,在踏下最后一级台阶之时,忽然出声,“王妃尚在月冗,可要派人过去!” 云上翊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很快又消融在夜色之中,“无需!” 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一转,进入了一旁的书房,书房中燃着的兰花香棒让冰冷的气息瞬间散去,云上翊眼中闪过一抹暖意,大步走到书桌前,拉过一张宣旨,大笔一挥,在上面写了几句话,随后,定定的看了一眼,用镇石压住,起身离开,“走!” 鬼不明所以,素来养成的习惯也让他不想多问,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写满了字的宣纸,转身带上门,飞快的跟上了云上翊的脚步。 夜色如墨,浓的化不开,马蹄声与豆大的雨点落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无端的心生恐惧。 马蹄声渐行渐远,在远离宫门数丈的地方停了下来,旋即数十道黑影如惊鸿一般自马背上掠起,朝着南宫珩所居的正殿直掠而去。 雨声中,整个皇宫寂静无声,只看到黑色的影子如风一般横掠而过,毫无声息,很快便将正殿团团围住。 云上翊站在金黄色的匾额下方,抬头静看片刻,一挥袖,银色红光自袖中掠出,“啪嗒”一声,匾额从半空坠落,掉在他的脚下砸成两半,他看也不看,径自从金色的匾额上踩过,踏上台阶。 殿中灯火辉煌,却毫无动静,推开殿门,发出“咯吱”一声,正中的御座之上,南宫珩穿着金色龙袍,戴着珠帘御冠,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云上翊,“你终于来了!” 云上翊一步步走到大殿正中,“让陛下就等,是本王的错!” 南宫珩冷冷的看着云上翊,许久,摘下自己的御冠,朝着云上翊远远的伸了出去,“你要的,自己来拿!” 云上翊盯着南宫珩手中的御冠,眼底森冷笑意一闪而过,抬步朝着南宫珩走去,一直走到台阶之下停下脚步。 南宫珩冷笑,“怎么?云上翊,这世上还有你不敢做的事?” 云上翊微微抬起下颚,“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我要你恭恭敬敬送到我的手中!” 南宫珩神色一变,“云上翊,你也不过如此!” 他忽然扬起手中御冠朝着云上翊便砸了下去! 云上翊身子往后一仰,脚步急点,连连后退好几步。 御冠“咚”的一声砸落在地,地面忽然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仿佛瞬间开启了机关,往下凹陷。 云上翊身子往上一掠,眼底却一眼瞄到了黄色的玉玺从御冠之中滚落而出,他迟疑一下,身子一转,反掠向下方。 手刚刚触及地面凹陷,地下忽然几根天丝急缠而上,死死绕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狠狠往下一扯。 云上翊反手扬剑去劈,那天丝却忽然又分裂成数条,缠上了云上翊的全身,将他拉入了细黑的陷阱之中。 “轰”的一声巨响,地面机关合起,恢复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 因为月姝的回来而恢复了平静的月华城很快再次陷入了不安的躁动中,月姝回国后连下三道圣旨,第一道便是证实了慕容玖的身份,并由大祭司重新择定吉日,于三日后举行册封大典。 皇太女的册封礼素来都是月冗的大事,更何况,慕容玖自从进入月华城以来便事情不断,也让月冗的百姓的对这场册封礼多了几分的好奇心。 册封的诏文刚刚贴到最繁华的大街之上,百姓就一拥而上,慕容玖这位来的时间并不久的皇太女显然在百姓的心中已经留下了印象,只是好坏暂时难以评断。 裹着黑色斗篷的女子站在人群的最后方,看着前面议论纷纷的人群,神色阴冷,“慕容玖,如此天罗地网你也能安然,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黑影拢紧披风的衣襟,整个人几乎都笼罩在斗篷之中,宽大的帏帽下也只露出了一双水潋的眼睛,然而那双波光艳艳的眼中却全部都是恨意。 慕容玖在街对面的酒楼雅间凭窗而立,居高而下将黑衣女子眼中的神情看的清清楚楚,微翘的眼角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她微微蹙眉,将酒杯送到唇边轻轻一抿,“双双,查出来是谁了么?” 元双双站在慕容玖身边,眼睛也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穿着黑斗篷的女子,“查不出,没有任何的讯息留在月华城中,就连钱庄的掌柜都没有查到任何的信息!” 话音才落,便看到一条黑衣纵身从高处跃下,落在黑影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啊,随即两人相携离去。 元双双美眸猛的一瞪,指着黑影身边的男子,“小姐,那……那是~” 慕容玖按住元双双的手,“跟上去!” 几乎与话语同一时间,魈已经迅速的掠了出去朝着黑影与黑衣男子的方向追了过去,身后传来慕容玖清冷的声音,“找到他们的藏身地即可!” 元双双目送着魈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方才回到慕容玖身边,“小姐,是怀疑他与易悦藏身在同一地方?” “不可能!”慕容玖摇头,“易悦自视极高,而且他那晚逃脱只怕是早就准备好的计划,所以他绝对不屑与其他人同流合污,册封礼是他最后的机会,所以他也不会允许任何有可能拖累他的人存在!” 元双双眼神一亮,“小姐的意思是?要易悦与这人自相残杀?” 慕容玖喝了一口水,转着手中的杯子,“我只是有些意外,绍京竟然还有如此了解我的人存在,手段高明,甚至至今尚未被我发现身份,如果是慕容沁,那倒当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不会吧!”双双惊讶的张嘴,“慕容沁双腿不是不便于行了吗?可是方才那个人双腿完好,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健步如飞了,怎么可能?” “健步如飞?”慕容玖眼神微闪,“谁说慕容沁就无法健步如飞了?” 双双愣了一下,半晌没明白慕容玖话中的意思。 慕容玖手中的杯子静止在桌上,目光悠远,“有他在,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呢!” 双双不太明白慕容玖话中的意思,凑上前道:“小姐说什么?” 慕容玖猛然回神,摆了摆手,“没事!你在这等魈的消息,我有些乏了,先回府睡一伙儿!” 元双双应了声,送慕容玖出去,“小姐,要不要请月谷主查一下,最近你特别嗜睡,精神也不太好,说过的事很快就忘了!” 慕容玖按了按太阳穴,“无妨,大约是前段时间精神太紧张,如今陛下一出现人一下子放出,一下子便特别的乏!” “那小姐小心些!虽然如今陛下回来了,表面看似一切平静,但易悦与月荣康毕竟还潜逃在外!” “嗯!”慕容玖将元双双推了回去,转身离开。 月姝在朝中除了慕容玖即位一事,也从来不提易悦有关的事,仿佛这些事情从来都不曾发生过,而朝廷之上有人一旦提到这个事,也很快便被月姝或者慕容玖一言带过去。 慕容玖名声在外,朝中大臣摸不清她与易悦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不敢多说,就怕她一怒之下直接人头落地,何况如今她又盛宠在身,将来更可能是月冗的下一任女帝,得罪不起。 长公主府因为月姝的回来反而收掉了之前的高调,进入了一种平和而淡然的状态,所有人都各归其职,无声的忙碌,对于慕容玖册封之事绝口不提,反倒是让来庆贺的朝臣和命妇们无从开口。 慕容玖回到府中便是睡觉,自从月台祭祀一事之后,她就愈发的觉得自己困乏不已,经常事情说到一半便有些记忆不清,然而便是到头就睡。 思绪中,回到一片荒芜的沙地,放眼望去,一片黄沙蔓延,被风一吹,黄沙漫天飞扬,发丝自脸颊拂过,带来一点点痒意,却让思绪更加的清晰。 慕容玖按了按疲惫的太阳穴,睁开眼睛,黄沙中似乎有血迹在蔓延,很快便沿着沙地蜿蜒而下,将一片黄沙都染成了红色,视线中一个小黑点渐渐靠近,手中长剑染血,在接近她身前之时,颀长的身形从马背上纵身跃下,远远便伸手揽住了慕容玖的腰。 耳边利风转过,再抬头,方才所站的地方已是一排长箭,若方才慢上一拍,此时命已不知归处。 思绪还未来得及收回,突然出现了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声音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震得耳膜发疼,耳边是熟悉的低沉声音,“殿下,你先回城,我来断后!” 慕容玖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不,黎都在,我在,黎都亡,我以身殉国!” 耳畔的呼吸越发的沉重,迟疑片刻,是坚定的应答,“九儿,我陪你一起!” “我陪你一起!”慕容玖永远记得这句话,即使在大婚背叛之夜,她也听白子遥说过这句话,只不过不再是对她。 慕容玖感觉到身后温柔的怀抱,一回头,却脸色微微一变,“云上翊,你怎么在这里?” 邪魅的男子眼神迷离,嘴角微扬,“小九,你以为你在哪里?” 慕容玖心底有异,抬眼去看,眼前的一切早已变化,三月初三上巳节,南山漫山遍野的繁华,朴素的马车奔跑在宽敞的官道上。 忽然,乌云密布,眼看倾盆大雨即将席卷而来,慕容玖催促丫鬟快点策马回城,马车却反而越驶越慢,直到渐渐的停了下来,车厢外粗鲁的笑声愈来愈近。 慕容玖翻身从车尾跃下,几乎滚落悬崖,视线中,黑衣男子从天而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熟悉的琥珀色眸子,上扬的眼梢,她从来不知道,最开始在南山脚下救了她的亦是他,刚要开口,身后忽然有人逼近,一把长剑直接从他身后插入,穿透心口。 慕容玖瞬间愣住,感觉拥着自己的怀抱越来越冷。 身后有人毫不留情的伸手一推,将满身鲜血依旧拥着自己的人推落了悬崖。 慕容玖仿佛瞬间惊醒,大喊一声,“云上翊!” 大汗淋漓的从床榻上坐起,慕容玖依旧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很快,控制不住的快,因为极度的压抑和悲伤。 院子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让慕容玖刚刚落下的心瞬间揪起。 元双双推门而入,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看着脸色冰冷的慕容玖,“小姐,逍遥王爷出事了!” 第二十八章 引蛇出洞 下 慕容玖似乎迟钝,许久,才缓缓转头迟疑的看了元双双一眼,“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元双双一下子被慕容玖森然的语气惊到,竟也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低声道:“小姐,你没事吧?” 慕容玖已经回过神,从床榻上起来,“哪里来的消息?” 元双双上前几步了,扶住慕容玖,低声道:“是魈传回来的消息,魈跟踪黑衣女子到小巷子,逃跑时,黑衣女子留下了这个!” 她从袖中抽出卷成细小长卷的纸条递到慕容玖手中,“没有看到黑衣女子的容貌,身边的护卫武艺高强,但必定是在绍京便与小姐相熟的!只是那护卫……” 慕容玖的思绪全部都集中在手中的字条上,鬼军一直都没有信息传出,她也得不到云上翊的消息,但是在她的心里,云上翊一直都是强大,不管如今有多少人潜藏在绍京周围等待机会,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元双双走到慕容玖身边,小声道:“小姐,这个不是鬼军传过来的消息,也可能不是真的,魈、魅都有与鬼军特别的联络方式,等他们确定了消息之后再说?” 慕容玖捻起手中字条,“烧了!” 元双双反被慕容玖冷静的语气吓到,下意识的接过慕容玖手中的纸片,“小姐,是不是要继续跟踪黑衣人?” “你们不是跟丢了吗?”慕容玖若无其事转到屏风后换衣服,“既然跟丢了,那就回来吧,尚且不知道她与易悦是不是还在一起,若跟得紧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她既然还不离开,想必是一定要知我甚深,换句话说,她跟我在一起事件很长,甚至花过心思来了解我的生活习惯!” 元双双正在点灯的手一晃,“那照小姐这么说,小姐到这里来的一言一行,甚至康王爷与易悦都是按照那神秘人的指示在办事!” “很有可能!”慕容玖从屏风后绕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想不通易悦为什么总能摸清我们下一步的计划!” 元双双看着慕容玖穿着正式的朱红色朝服,“小姐要入宫!” “对!”慕容玖束好金玉的腰扣,“备轿,入宫,既然如今我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那就以身为饵将她们引出来!” 声音一顿,却带着森冷的杀意,“一网打尽!” 元双双只觉眼皮一跳,杀气凛然袭来,让她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她跟在慕容玖身边快要一年,虽然在慕容玖的口中从来未曾说过温暖的话语,然而她所有的行为都能表现出她对身边人的重视和宽容,同样的,也看到她对敌人的残忍和心狠手辣。 她没有多迟疑,对着窗外的魈点了点头。 轿子从长公主的正门离开,按照慕容玖意思,一路大张旗鼓,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宫方向而去,长公主府毗邻皇宫侧门,从长公主府的侧门传过去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便可到月姝的御书房,然而慕容玖却将这一路走得人尽皆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整个月华城都知道未来的皇太女急匆匆的入了宫,不知所谓何事。 慕容玖入宫引起的喧哗在一炷香的时辰之后便消散了,两名黑衣人从巷子后的阴影中闪了出来,赫然正是月荣康的小妾芸儿和依旧被黑色帏帽和披风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衣女子。 芸儿看着轿子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看了一眼只露出眼睛在外的女子,“主子,我们要不要通知王爷?” 黑衣女子一直盯着慕容玖轿子消失的方向,直到周围的人群都散尽了,方才缓缓转过视线看向身边的芸儿,“怎么?还没死心!” 芸儿被黑衣女子的眼神看的连连后退两步,飞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逍遥王爷出事了,主子不回绍京么?” 听到逍遥王几个字,黑衣女子的眼神微微一变,声音却依旧冰冷,“你死心吧!别说你现在是月荣康的妾室,就算不是,易悦也绝对不会看得上你的!” 说完,语气一转,竟有些悲凉,“即使他不在乎我,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受伤,慕容玖死了,我们也可以回去了!” 芸儿不敢再说话,只是亦步亦趋的跟上了黑衣女子的步伐。 黑衣女子的声音远远从头顶飘落,“待慕容玖死了,也许可以成全你的痴心妄想!” 芸儿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忙恭敬的道:“多谢殿下!” 话音刚落,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惶恐的瞪大眼睛,等了半晌,前方却再无声音,黑衣女子的声音已然远去,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待两人身影远去,魅从身后的树影之中一跃而下,落在方才两人站立的地方,“真是不自量力,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边说边若无其事的掸了掸袖子,等前面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视线之中,方才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慕容玖的轿子入宫的时候月姝刚刚结束早朝回到御书房,大将军潘云和丞相夏染还留在御书房议事,而所议之事不过也就是慕容玖册封礼一事,见到慕容玖走进来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月姝见是慕容玖,忙招手道:“九儿,过来,同潘将军和夏丞相见见!” 慕容玖双手交叠,走到月姝身边站定,方才缓缓转身,朝着夏染与潘云微微颔首,“两位大人,久违了!” 潘云长年沙场征战,与将士们一起,性格冷硬,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却也不失礼数的对慕容玖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倒是夏染,双手交错,笼在袖中,颀长的身形在宽大的朝服中更显清逸挺拔,她上上下下打量慕容玖,方才微微一笑,“殿下,经日不见,倒是令微臣愈加刮目相看!” 慕容玖勾起唇角,笑意淡淡,“不敢当,丞相才是九儿敬佩之人,九儿还有许多要向丞相学习、讨教的地方,以后还请丞相多多指教!” 夏染微微点头,算是答应,却转过下巴看向月姝,不再说话。 月姝好奇的打量几人之间的互动,过去的半个月,人人都到陛下秘密外出祈福,其实她一直都在皇宫之内,无时无刻不盯着易悦的动静,更多的是关心慕容玖的动静,那些事知之不多,却也有耳闻,这个皇太女当真是令她满意。 她翻了翻手中的奏折,“九儿入宫是有事?” “是!”慕容玖毫不含糊,“想请陛下取消册封礼,而改成定亲仪式!” 话语一出,不仅是月姝,就连站在下面的夏染与潘云都惊了一下,谁也没有料到慕容玖竟然会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谨慎如夏染在慕容玖到了月华城之后早就对她的身世多番查证,正是因为没有异样,又是由月惊鸿带入长公主府,因此她与潘云才默许了慕容玖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自然也就知道在绍京慕容玖与逍遥王云上翊是公认亦是默认的一对。 如今她们可没有听说逍遥王云上翊已经来到了月华城,夏染迟疑了一下,对月姝微微躬身,“陛下,有件事微臣正要禀告,正巧殿下在这里,那不妨就趁此机会说了吧!” 月姝见夏染神色有些严肃,忙伸手道:“夏卿无需多礼,有什么事直接说便是!” 夏染看了眼慕容玖,直起身子,“微臣昨晚接到探子的消息,天祁宫变,逍遥王云上翊深夜进入皇宫,至今未有消息传出!” 月姝眼中闪过一抹讶异,看慕容玖的神色纹丝不动,转向夏染,“夏卿可确认消息无误?” 夏染颔首,“微臣再三确认,来报的探子证实无误!如今绍京城内、城外都在秘密寻找逍遥王,鬼军亦分散到各地寻找!” 月姝看着慕容玖依旧平静的神色,低声道:“九儿……” “陛下!”慕容玖打断月姝似乎有些犹豫的话,“云上翊在长公主府中!”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都变了脸色,连站在慕容玖身后不远处的元双双都脸色微微一变,她几乎无时无刻不跟在慕容玖的身边,根本就没有看到王爷的出现,如果王爷真的在长公主府,她不可能不知道,然而看慕容玖的神色,确实无比的认真,完全看不出是在开玩笑。 这一次,连元双双都迷惑了! 一时之间,谁都难以分辨慕容玖的话是真是假,月姝也不敢贸然答应,更不能直接拒绝,因此,御书房顿时便静了下来。 一直站在夏染身后的潘云忽然间站了出来,走到慕容玖面前,“听说逍遥王云上翊武功高强,深藏不漏,潘某期待已久,若王爷在月华城中,潘某想请王爷指教一下!” 慕容玖转过视线看着潘云,点了点头,“好!” 这一答,又让元双双的惊得眼睛都要瞪出来。 然而,还没等她们搞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慕容玖又道:“逍遥王爷近日身体不适,需要休养,在定亲仪式结束之后,我一定让他好好同潘将军切磋!” 慕容玖的语气一如往常,平淡而清冷,让人完全摸不清她话中的情绪,自然也分辨不出她话中的真假。 月姝见慕容玖神情无异,便也不能拒绝,何况以她对慕容玖的了解,她不是会胡言乱语的性子,但夏染的探子亦是潜伏在绍京皇宫数年,自然也是确保消息无误才会快马送回,这样一来,反倒让她有些难以决定。 夏染见月姝神色为难,便主动开口道:“陛下,册封诏文已下,整个月华城的百姓都已知道,何况这已经是改过一次的时间不宜再作更改,这样会有损陛下和皇太女在百姓心中的信任,不如这样吧,再加一道诏文,在册封礼同日,举行殿下与逍遥王爷的定亲仪式,这样一日双喜,想必百姓也易接受一点!” 月姝听夏染安排的毫无差池,也赞同的点点头,“九儿,意下如何?” 慕容玖抬眼看了夏染一眼,点头,“多谢夏丞相,多谢陛下,九儿无异议!” 夏染回礼,“陛下多礼!” 元双双跟着慕容玖从御书房离开的时候,一路欲言又止,一直到慕容玖要踏上轿子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王爷……” 慕容玖淡淡的打断元双双的话,“三日后你就知道了!” ------题外话------ 尖尖努力的码啊码 怎么还是觉得离一万字那么遥远呢? 我会努力往万字努力的 呜呜呜呜呜呜~ 第二十九章 册封 上 “啪”的一声脆响,陶瓷的圆盅从屋中飞了出来,砸到了花园的墙壁上,碎成数片,砸落在地。 黑衣女子从院中走出,怒道:“不可能!云上翊消失了,谁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怎么可能与慕容玖举行定亲仪式?” 端着托盘走进来的黑衣男子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黑衣女子意外的收了阴戾的神情,但语气依旧冷硬,“如今你看清慕容玖本来的面目了,她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你也是被她骗了的!” 黑衣男子不说话,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女子身侧,“明日就是册封礼,结束了就回绍京吧……” “好!”黑衣女子抬头看向男子,看了许久,忽然放低了声音,“明天慕容玖死了,我们就回去!” 黑衣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冷色,但很快消失不见,随即默不出声的转身离开。 女子缓缓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拿起托盘上的筷子,狠狠的朝着碗中的鱼眼戳了进去。 鱼眼“噗”的一声跳出,在地上弹了两下滚落在她脚下,她看也不看,一脚踩了上去,狠狠碾了两下,方又若无其事的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慕容玖定亲的诏文再次在月华城中引起喧哗,整个月华城都沸腾了,对于月华城的百姓来说,未来的皇太女在册封的当天定亲是一件再吉祥不过的事,而且避开了天狗食月的不祥,让他们也愈发的心安。 然而对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来说,慕容玖的喜讯就是他们的噩耗,能与慕容玖定亲的除了云上翊不作他想,然而对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来说,云上翊的出现简直便如死亡来临前的号角。 月荣康在昏暗的厅堂之中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怎么办?这云上翊听说虽然是纨绔王爷,但却是深藏不露,鬼军至今无人可及,我们这次死定了!” “康王爷~”易悦坐在正厅之上,整个人都隐在阴影之中,阳光打落下来,照的半边脸半明半灭,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却令人生起一种毛孔悚然的恐惧。 易悦的声音不再似之前般动听,低沉又有点沙哑,“如今箭在弦上,我们不可能因为陛下莫名其妙的一道诏文而改变最初的计划,明日就是册封礼,就是慕容玖的死期,就是你打败所谓月氏嫡子的日子,胜利即在眼前,你舍得如此撒手放弃吗?” 不紧不慢的话语就如同扣在心头的紧箍咒,一点一点的收紧,月荣康方才心中的恐慌也因为似乎看到了美好的将来而减少,他快步走到易悦面前,“王爷所说当真?” 易悦抬头,眼神中有不耐与杀意一闪而过,似笑非笑,“王爷,你说呢?” 月荣康似乎扑捉到了易悦眼中的杀意,然而闪得太快,他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嘿嘿一笑,他在易悦身边的大椅上坐下,“呵呵,王爷所说的本王必然是相信的!” 易悦冷笑,“那王爷还担心什么?” 月荣康兴奋的搓着手,“不担心,不担心,有易王爷在本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易王爷看到了,这慕容玖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如今又多了个云上翊,只怕这皇位我们不是那么好拿的!” 易悦转动着手中的杯子,“好不好拿就看王爷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一句话提醒了月荣康,想到了易悦前两日跟他说的话,脸色不由微微一变,“这事儿可是大事儿,到时候参加册封礼的大人们可是一个都活不下来!” 易悦眼神一抬,“本王竟不知康王爷如此悲天悯人,这是要用王爷自己的命去换那些大人的命吗?” 月荣康被易悦一句话说的梗在了那里,半晌说不上话,他自然明白易悦话中的意思,如今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册封礼,慕容玖与月姝不死,就是他们死,但是他却一直还在期翼陛下会看在娉婷的份上给他留一条活路,但是他现在知道,只要慕容玖坐上了皇太女的宝座,便再没有他的活路。 他看着易悦几近冷漠的眼神,一咬牙,点头,“易王说的那些事本王即刻就命人去安排!” 易悦冷冷的勾了勾唇角,“王爷好气魄,不过那些小事就不用王爷操心了,本王早就命人安排好了,明日王爷只要确保站在祭台右下角的那名御林军是我们自己人就可以了!” 月荣康一愣,惊讶的看着易悦,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决定对于易悦来说很重要,然而此时才发现,易悦就如同无尘谷外的湖水,深不见底,他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少的能力,但他清楚的明白,即使他今日不答应易悦行险要之事,明日之事对于易悦来说也早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了! 易悦抬头看了月荣康一眼,“将来这月冗甚至整个天下都是王爷的,难道王爷还会在乎这些小事?” 月荣康猛的回身,谄笑,“自然不会,王爷岂会是那些拘小节的人?本王同易王的目的是一样的,是一条船上的人!” 易悦低头,“自然!” 月荣康这才放心的松下身子,但心底还多少留了分心思,毕竟说到底,要报仇的不过是易悦,而他不过是想要皇位,就算没有易悦,他还有娉婷,就算聘婷当不了皇太女,他也依旧是这月冗的王爷! 如今,月荣康等于被易悦一起逼到了绝路,他如果不与易悦一起豁出去将所有的人都置于死地,那么就等于把自己置于了死地,他不想死,更不想豁出去一切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最后的选择自然只有孤注一掷。 慕容玖起身的时候,长公主府一如往常的平静,所有的拜帖全部被柳管家妥善的收了起来,若有心要等的便留着吃了些茶,若点头之交的便回了简单的礼便遣人送了回去,到册封礼前一日的晚上,长公主府已经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开始期待着第二日的册封里,有更多的人也许是等着看一场好戏。 元双双帮慕容玖准备好水,“小姐,惊鸿少爷回来了!” “嗯!”慕容玖泼了点水湿了湿脸,“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宫中有什么异动吗?” 元双双将准备好的毛巾递过去,“没有!一切正常,陛下遣人送了点御膳过来,蓝大人已经都命人温在厨房间了!” 慕容玖点了点头,“知道了!宫中让魈盯紧一点,易悦沉得住气,月荣康可没有那么沉得住气,只要有动作,必定就会露出马脚!” “是!”元双双点头,随即反问,“小姐如此确定易悦一定会有动作?” 慕容玖拍了拍脸,“册封礼是易悦最后的机会,我在册封礼之后会回绍京,因此他一定会有所动作,但是也正是因为是他最后的机会,所以他会无比的谨慎,确保万无一失,也就不会轻举妄动!” 元双双了然的点头,“小姐说的是,只是如今皇宫之中处处戒备森严,就算易悦有三头六臂恐怕也难以有动作!” 慕容玖扫了元双双一眼,“你真是太小看易悦了,他既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疚控制了御林军,想必他准备的时间远远要超过我们所知道的时间,所以即使他当时是在很紧急的状态下撤离皇宫,但这里必定还有他的势力!” 元双双还没来得及应声,外面传来了蓝愿的声音,“殿下已经准备好了吗?这是册封礼前最后一餐,按照规矩是有陛下的御厨送来!” 慕容玖对元双双点了点头。 元双双点头,对外扬声道:“殿下都准备好了!” 话音落下,便见一袭蓝衣的蓝愿穿着正式的朝服从院子外走了进来,身后一列绿衣宫女鱼贯而入,在进入院子之后一字排开,整整齐齐的排了两排,每个人手中都端了一个红木的盘子。 蓝愿亲自上前将面前的桌子摆整齐了,随后拍手道:“过来,将御膳都放下来吧!” 第一排的宫女挨个上前,将托盘中的珐琅描金瓷碗放到了不大的圆桌上,很快就摆了满满的一桌,随后有有序鱼贯离开。 蓝愿走到慕容玖身边,从紧跟在身边的宫女手中的托盘取出一双银筷子,在每一个碗中都点了一下,随后才将筷子递到慕容玖手中,“殿下,请用!” 慕容玖接过蓝愿的筷子,随便点了几个瓷碗尝了几口,随后便放下了筷子。 蓝愿见慕容玖似乎胃口不好,有些担心的道:“殿下是没有休息好么?还是这御膳不合胃口,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午时,殿下基本是没有机会再用膳了,不管如何,还是多吃一些吧!” 慕容玖摇摇头,“这菜味道有些奇怪!” 她方才尝第一口的时候就觉得菜有点苦苦的味道,吃起来似乎还有些呛鼻的烟味,她以为是放了什么异域的佐料,便换了一道菜,结果每一道菜都是这样,她便瞬间没有了食欲。 蓝愿一听慕容玖说菜有怪味,脸色都变了,语气一沉:“来人!彻查……” “蓝大人!”慕容玖打断了蓝愿的话,“马上就要册封礼,为了防止对册封礼产生不好的影响,有些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们自己心有警惕,记着就行!” 蓝愿一直在月姝的身边伺候,是何等聪慧的人,慕容玖虽然只是点到为止,但是她心中已经清楚,以她的性格,必定是要彻查此事,以防止在册封礼上出现任何的意外,但是慕容玖的意思只有一个,不管如何,册封礼要如期举行,那势必这件事就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查。 思绪在脑海中转过一圈,蓝愿对着慕容玖微微一福,“殿下放心,没有任何事能影响册封礼!” “如此!就劳烦蓝大人安排了!”慕容玖神色清冷,微微颔首,“务必让一切事情都圆满结束!” 蓝愿神色不变,“是!” 第三十章 册封 下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长公主府中却开始忙碌起来,所有绘着九凤朝贺的灯笼都挂了起来,沿着曲折的檐廊一路延伸,将整个公主府都照亮了。 慕容玖坐上软轿的时候正好是月亮刚刚升起的时候,月冗信奉月神,因此所有重要的仪式与祭祀都始于月亮初升之时,如皇太女册封礼一事更是如此。 轿子刚刚抬起,后面却传来了元双双的声音,“慢着!” 众人都知道元双双虽为慕容玖的丫鬟,但很多时候慕容玖待元双双便如同妹妹一般,因此蓝愿马上挥手示意轿子停下。 元双双跑到轿子边,低声道:“小姐,双双总是感觉不太安心,你把它带着吧!” 一道白色的黑影随着元双双的声音咻的进入了轿子中,快的让人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只听到轿子中传来低低的一声“啊”,随后便是惯常清冷的声音,“走吧!” “起轿!” 蓝愿作为月冗后宫统管二品女官,从月姝回宫的那一刻起就被指派到了慕容玖的身边作为册封掌事女官,统理长公主府和册封一事,她行事谨慎,为人机灵聪慧,素来很得月姝的心,到长公主府几日,也把上下都收拾的妥妥当当,因此连慕容玖都要恭敬的唤她一声蓝大人。 此时,轿子出了长公主府,一直神情紧绷的蓝愿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身边贴身的宫女忙问,“大人,没事吧?” 蓝愿摇了摇头,然而看着轿子远去的方向神色却是忧心忡忡,“我总觉得今日会发生点什么,通知保护月台的禁卫军副统领了吗?” 那宫女听蓝愿突然间转了语气,也是吓了一跳,忙道:“通知了,已经让他们秘密将御膳房都搜过,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嗯!”蓝愿挥退周围的宫女,“不行,你随我入宫,今日是月冗的大日子,我绝对不许在我手下出现任何的差错!” “是!”那宫女快不跟上蓝愿的脚步,眼神在清冷的月光下微微闪烁,赫然正是芸儿。 == 轿子沿着长公主府边上的长街绕了一圈,在月上中梢之时冗长的队伍开始缓慢的进入皇宫,足足走了半柱香的时辰,才完全进入了皇宫之中。 宫门在队伍之后“轰”的一声缓缓阖上,仿佛一张大张的嘴将所有的东西都瞬间吞噬。 慕容玖靠在轿中,发冠上的珠帘垂落而下,随着轿子的晃动而微微拂动,冰凉的珠子轻轻的在脸颊敲打,让她的思绪却更加的清晰而明朗。 珐琅描金瓷盅上淡淡的烟味似乎依旧在鼻尖围绕,然而左思右想却想不出结果,指尖轻轻一动,感觉到怀中的沉沉剧烈的扭动起来。 慕容玖微微蹙眉,轻唤,“沉沉,乖!” 话音才落,轿子已经稳稳落地,外面传来的蓝愿的声音,“请殿下下轿!” 眼前的轿帘被撩开,视线随即之处一片辉煌夺目,悬着的金线宫灯在清冷的月光与烛光的交辉相映之下泛出点点金红色的色泽,让整个月台都沐浴在了一片暖暖的光芒之中。 在月台边上,便是月冗的先帝祠堂,里面供奉着月冗历代女帝,祠堂与月台并列,将月冗百姓最为重视的两件东西摆在了一起供所有的人膜拜与信仰。 月姝一袭金色及地朝服站在祠堂前的台阶上,远远的看到红金相间朝服的慕容玖,眼底闪过一抹淡然而赞赏的笑意。 慕容玖上前一步,将手放在蓝愿的掌心,声音从容而端庄,“有劳蓝大人!” 蓝愿面容庒持,微微颔首,“殿下,请!” 慕容玖没再说话,按了一下怀中有些躁动的沉沉,随着蓝愿的脚步踏上了台阶。 蓝愿将慕容玖带到月姝身边,将慕容玖的手放到了月姝的掌心,方微微躬身,“陛下,微臣将殿下完整交予陛下!” “蓝卿辛苦!”月姝握紧慕容玖的手,声音是不曾有过的严肃与持重,“九儿,准备好了吗?当今日月亮升至正空的时候你便是月冗的皇太女了,将来整个月冗、整个西绛都是你的!” 慕容玖点头,“我将尽全力,让月冗无人可敌,让月冗的百姓无人可欺!” 同样的黑色的眸子静静对望,最后扬起一抹同样清冷的笑意。 月姝耳边传来蓝愿压低的声音,“祭祀恐有异,请陛下与殿下谨慎小心!” 慕容玖的掌心一紧,却没有说话,与月姝并行踏入殿内。 殿中空无一人,只有面前的案桌上摆着历代先帝的牌位,月姝入殿,便有守殿宫女将燃好的香递到了月姝的手中。 月姝恭恭敬敬的跪下,“各位月冗列祖列宗,今有月氏嫡女慕容玖……” “啪”的一声轻响,在只有月姝声音的祠堂响起,在空旷而寂静的祠堂中来回回荡,面前案桌上黑色沉香木的灵位已经倒下一个。 月姝脸色微微一变,祠堂外重臣都低头恭敬的站着,没有人发现到祠堂中的异样,而所有的百姓都围在月台的周围,也没有人留意到祠堂中的动静。 慕容玖站在月姝的身后纹丝不动,回头看了一下蓝愿骤变的脸色,清冷的眼神瞬间冰冷,毫不迟疑的点了点下巴。 蓝愿会意,很快回神,低声道:“请陛下继续!” 慕容玖则在蓝愿的话语中上前将倒下的先祖里灵牌扶起,又退回到月姝的身后,声音清冷如水,“请陛下继续!” 月姝抬眼与慕容玖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笃定,便不再犹豫,语气更快了些,“各位月冗列祖列宗,今有月氏嫡女慕容玖,端柔……” “啪啪”这次是连着两声,再次将月姝的话打断,然而还没等月姝抬起头,慕容玖已经快步上前,拿起倒下的两个灵牌便狠狠往地上砸去。 月姝脸色大变,刚要出口阻止,却见那两块被慕容玖砸下的灵牌刚刚触及地面却又弹了出来,仿佛被一根丝线牵着又弹了回去悬在空中。 慕容玖右手离开吉服宽大的袖中,一抹虹光自袖中飞出斜斜飞上半空,在空中舞出一道闪电。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随即两块灵牌重重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待祠堂外有人察觉有异抬头来看时,祠堂之中已经一切都恢复正常。 慕容玖收回皎月,语气淡然,“陛下,请继续!” 皎月在袖中隐隐作响,流转出来的杀气压住了祠堂外的骚动,然而却依旧有窃窃声传出。 慕容玖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变化,微微抬高声音重复道:“陛下,请继续!” 月姝在位数十年,自然知道此时已有人开始关注祠堂的动静,最好的办法便是若无其事的将仪式进行完毕,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只是以她的经验,今日的册封礼甚至定亲都不会顺利。 慕容玖却面不改色,淡淡抬起双手,袖中皎月一抹流光泻出,从面前滑过,无声带起一蓬血花,沿着祠堂门前的台阶一路蜿蜒而下。 几滴温热的血迹不偏不倚的溅在刚刚抬起的头的官员脸上,他下意识伸手一抹,脸色大变,头一低,直接抵到了面前的青石地面上,再也不敢抬起来。 慕容玖袖子微微一动,视线凌厉的从跪在祠堂台阶下的官员们头顶扫过,收回之时,与夏染的视线对上。 夏染对慕容玖微微一笑,恭敬的低下头去。 慕容玖双袖交叠,袖中的虹光隐入衣袖之中,但仍旧有璀璨的光芒隐隐透过宽大的袖子流泻出来,将略有些昏暗的祠堂照的明暗交加。 月姝已经念完了诏文,自两座灵牌落地之后便再无异样,顺利完成了所有的仪式,将三柱清香插到了灵牌前的香炉上。 香炉中的清香袅袅飘散开来,淡淡的烟味在空气之中弥漫开来,袖子中的沉沉愈发的躁动不安,在慕容玖宽大的袖中来回的滚动,想要从她的袖子中钻出来。 慕容玖按住自己的袖子,鼻尖一缕烟味飘过,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让她的心猛的一跳,危险仿佛席卷而来的潮水朝她扑来。 她思绪一顿,脑海中一点亮光一闪,她陡然一惊醒,伸手一拽,拉着猝不及防的月姝就退到了祠堂外。 两个人刚刚跨过门槛,身后一阵强风袭来,直扑两人后心,仿佛要将两人再次推入祠堂之中。 慕容玖反手抽出皎月,虹光如清夜光芒,横劈而下,打断了无形的气流,也将祠堂的门重重甩上。 就在门被甩上的一个瞬间,慕容玖透过门缝看到香炉之中有火光一跃而起。 月姝被身后的潘云扶住,稳住了身形,看到从祠堂中透出的火光,很快连胜吩咐道:“走水,命人救火!” 身后立刻有内监奉命匆匆跑开,而慕容玖则是从容从台阶上退下,走到夏染与月姝身边,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陛下,仪式继续!” 月姝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慕容玖的意思,对着蓝愿点了点头。 蓝愿扬声道:“祭祀开始!” 等待在月台周围的百姓瞬间安静了下来,人流如水浪一般层层叠叠的跪了下来,以无比虔诚的姿态匍匐在地。 慕容玖按住月姝的手,抬起视线看了蓝愿一眼。 蓝愿跟在慕容玖身边时间不久,但对于她的脾气却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她被慕容玖的眼神看的一凛,马上转身离开。 慕容玖低声对月姝道:“陛下,我上了月台之后,你让大人们即刻散开,离开祠堂附近!” 月姝看了一眼慕容玖,“小心!” 慕容玖无声点头,“他们只是想要看到我踏上月台,今日就算他们不动手,我也容不得他们活过今日!” 说完,慕容玖也不多看一眼,转身走上月台。 慕容玖踏上月台的一个瞬间,袖中的沉沉愈发动的厉害,几乎要将整个衣袖扯破。 她不动声色的按住沉沉,脚下一点,整个人沿着月台边缘跃了起来,几乎同一时间,“轰”的一声巨响炸响了月冗寂静的夜色。 月姝在慕容玖踏上台阶的时候已经下旨让周围所有的官员都散开,同时让御林军让围观的百姓后退。 爆炸响起的同时,火光随即燃起,将整个月台都包裹在其中,远远的火光中,似乎依旧看到穿着黑金色祭司袍的月惊鸿站在火红的光芒之中念念有词,红色的火光燃至半空,将黑色祭司袍上金色的图腾衬得愈发的妖艳夺目。 跪在月台周围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都惊到了,然而看到火焰之中愈发尊贵如神明的大祭司,一个个便无比虔诚的跪了下去。 月台边,响起放肆的笑声,“慕容玖,这一次,定然让你尸骨无存!” “易悦!”月姝听到来人的声音便变了脸色,“朕知以为你尚年少,当初才答应与你打了那个赌,没想到你心思如此歹毒!” “哈哈哈哈”嚣张的声音从半空传下,易悦自黑影之中现身,走向月姝,“陛下坐稳皇位数十年,何必与我说歹毒?” 月姝看着向她迎面而来的易悦,冷声道:“你辜负了你的父亲对你的期望!” 易悦的脚步一顿,神色突然变得有些狰狞,“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的父亲,是你先辜负了他!” 月姝脸色微微一变,“易家的覆灭是他们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易悦狰狞的脸色因为月姝的话变得更加的扭曲,声音亦是咬牙切齿,“是谁在辜负了他的感情,让他黯然出宫,是谁为了弥补自己的水性杨花而随意的不顾他的一院为他指了一门婚,我母亲得不到父亲的重视和爱,抑郁而终,而她的家族为了给她讨说法而被你说为叛乱,从而连同易家满门抄斩,若不是当时我随着终仆外出,现在也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易悦步步逼近月姝,“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因果,都是你咎由自取!” 月姝平静的看着易悦,“不!当初那场叛变是你父亲咎由自取!我从否认他的为人,也不曾否认自己的过错,但叛变就是叛变,不会有任何的借口可以为他正名!” “够了!”易悦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了月姝的话,“谁对谁错我不想计较,但是今日之后你月氏再无嫡女,再没有可以继承月氏的皇位,我也想看看所谓的嫡氏血脉被混淆之后又如何?” 月姝看着易悦的眼中露出一抹悲悯的神色,“易悦,你与你父亲太不像!” “我不要像他!”易悦冷笑,“他太懦弱,他太过爱你,他永远不会认为你的错,他因为愧对母亲而被迫参加叛乱,因为愧于对你而束手就擒,到最后他觉得自己愧对了所有人,就算被你定了叛贼之名,他依旧觉得是自己愧对了你,愧对了易家,愧对了爷爷,愧对了整个月冗!” 月姝张了张嘴,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紧跟在她身后的潘云快步上前,“易王爷,你可知道你现在行的是谋逆之事,是死罪!” 易悦冷冷看着潘云,“潘将军,你以为本王还怕什么吗?这天下终究都会属于我,孰是孰非也不过是由胜者书写!” 潘云怒极,却被夏染拉住。 夏染看了一眼火光渐渐落下的月台,“易王爷,你是易家最后一丝血脉,你死了易家就断子绝孙了,你忍心让易将军在天上都不安心吗?” 易悦本来已经不耐烦,正要说话,身后传来月荣康的声音,“夏大人,难道你还妄想在此拖延时间吗?” 夏染脸上染上怒色,“康王爷,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身份?”月荣康哈哈大笑,“本王以后的身份便是这月冗的皇帝!” “放肆!”夏染脸色大变,“月冗素来女帝当政,你身为月氏之子,难道不知道月冗的帝位血缘很重要?” “血缘?”月荣康走到夏染的面前,“比起这易家名不正言不顺,本王的血缘更加适合坐上这张皇位吧?就算本王不行,还有娉婷,她可是陛下亲封的郡主!” 月荣康嘿嘿笑了两声,“如果易王名不正言不顺,那让他娶了娉婷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夏染眼中浮现鄙夷之色,“娉婷郡主喜欢的是……” “夏大人!”月荣康毫不客气的打断夏染的话,“慕容玖都已经死了,她那些什么人也不过就是几只随意乱跳的蚂蚱,早晚死路一条,本王怎么可能让郡主嫁给一个如此来历不明的人?” “你~”夏染一挥袖,“简直不知礼义廉耻!” “礼义廉耻为何物?”月荣康依旧满不在乎,转身走到月姝面前,“陛下,既然如今已成定局,也无需垂死挣扎了!” 夏染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月台,“月荣康,本相只有一个问题,殿下回月冗不过短短数十日时间,你怎么会如此了解殿下?” 月荣康迟疑了片刻,很快他便冷笑,“既然夏丞相想知道,本王也不得不满足你这死前的一个问题,怪只怪慕容玖树敌太多,太过于虚伪,有人为了要她死不惜亲自以千金之躯千里迢迢从绍京而来,只为取她的性……” “咻”的一声箭响,长箭破空而来,擦着月荣康的脸颊飞过,直接将他未说完的话钉在了树干之中。 月荣康脸色唰的煞白,连连退了好几步,几乎跌到火海中去,待回神,怒道:“大胆!” “康王爷!”冰冷的声音自人群后传来,黑衣女子带着侍卫远远走来,“不要让你的嘴再惹祸上身了!” 月荣康眯着眼睛看着黑衣女子身后的男子,不阴不阳的道:“这里可是月冗的地盘……” 黑衣女子毫不客气的打断月荣康的话,“康王爷,慕容玖生死未知,你竟敢在此大言不惭?” 月荣康脸色一变,身后清冷的声音犹如魔咒响起。 “本宫好奇你到底是谁,竟然如此了解本宫的行事作风!” 红色的身影犹如浴火凤凰从火海中卷出,朝着黑衣女子直扑而来,扬手狠狠拽下了她几乎兜住了整张脸的玮帽。 第三十一章 玮帽被慕容玖一扯,整个被扯落了下来,飘飘荡荡的落在了地面之上,连易悦都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黑衣女子。 慕容玖眼神中难得的闪过一抹惊讶,一直站在黑衣女子身后不远处的黑衣男子飞快的伸手一把将黑衣女子揽入怀中。 黑衣男子毫不畏惧的对上慕容玖漆黑的眸子,没有表情的脸如当初慕容玖见到他是一模一样。 慕容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们先回长公主府吧!” 她的语气冰冷,然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而面前的人也显然知道,慕容玖既然等着他们出现,绝对不会再容许他们轻易离开。 他虽不算绝顶高手,但也知道,就在这月台周围看不见的地方都隐藏着暗卫,而每一个气息绵长,显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个都是常人难以招架的,何况现在他根本就猜不到人数。 慕容玖说完,也不再看眼前的人,转身面向易悦,“王爷,看来你从头到尾不过都是被本宫的人玩弄在股掌之上!” 易悦脸色一变,随即冷笑,“慕容玖,你不要嚣张,方才那把火不过是一个开始,今日这里一个都不会留下,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所有的人都会与月台一起埋葬!” “易悦!”月姝走到易悦的面前,神色如昔,“易悦,你已经走火入魔了,如果你父亲在这里,一定不会希望你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仅仅是为了替他报仇!” “易悦,你真是报仇吗?”慕容玖没有给易悦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易悦,你不过就是借着你父亲的事情想要行大逆不道之事,何必如此堂而皇之说是为他报仇呢?你父亲真的需要你报仇吗?” 慕容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冰冷而尊贵的神情衬着漫天火光,让整个人都显得空灵高洁,而漆黑的眸子没有任何的情绪,犹如黑漆漆的星空,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易悦被慕容玖的眼神看的后退了两步,“是的,我父亲根本不需要我报仇,他从头到尾都爱着陛下,最可怜的是我母亲,一辈子都活在悲哀之中,一直在被人利用,直到死都没有安心过!” “你懂吗?”易悦盯着慕容玖的眼睛,“她在族人的安排下嫁给我父亲,成为了一生悲剧的开始,从被父亲冷落到抑郁而终到族人起事叛乱,她都成为了罪魁祸首,所有人都认为易家参加叛乱是为了母亲,可是不是的~” 易悦凌厉的视线转向月姝,“陛下,你知不知道?是谁在叛军攻城的前一刻通知了西绛,你以为我父亲是因为叛军内讧而死,不是的,他去通知月无尘被叛军统领发现,被暗杀而死!他是因为你而是的,如今,你还认为他死有余辜吗?” 月姝被易悦的话惊得一愣,只是她依旧面不改色,“无论他是怎么死的,都改变不了他是叛军的事实,他背叛了月冗!” “月姝!”易悦忽然大喝一声。 护在月姝身边的潘云上前一步,拔出佩剑,“大胆,陛下名讳岂是你可直呼?” 易悦伸手轻轻推开潘云的剑,直视月姝的眼睛,“是不是在你的眼中除了皇位一切都不再重要?” “月冗的安定胜于一切!” 易悦仰首大笑,“父亲,你听到了吗?这就是你耗尽生命爱了一生的女人!你辜负了母亲,辜负了易家也要保护的女人,终究你的命、你的名声依旧比不下她座下的皇位!” “本来就是!”慕容玖冷冷打断易悦的话,“也许本来你的父亲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还是男人,如今却是一文不值,因为他对不起任何人,他不是为了陛下,他是自私,自私的以为自己守了所谓的爱,但最后他自私自利的对不起自己的夫人,对不起子女,甚至对不起自己的家族!” “你闭嘴!慕容玖!”易悦的脸色随着慕容玖的话越来越青,狠狠的打断了慕容玖的话。 慕容玖依旧淡淡的加了一句,“就算你再不想承认也已经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易悦视线阴冷的从众人眼前一一滑过,“无所谓,今日无论你们如何辩解都没有用,反正今日一切都会结束,你们一个个都会去我陪我母亲!” 一旁的大人们还没有反应,月荣康已经变了脸色,上前道:“易王爷,你此话何意?你忘了你还要娶~” 易悦抬手,“康王爷,娉婷都已经搬进了长公主府与沈~” “那算什么?”月荣康急道:“易王爷,我们可是说好的,将来娉婷可是要登上皇位的,这天下都是我们的!” 易悦一言不发的推开月荣康,“点火!” “陛下小心!”身旁的潘云转身护住月姝。 所有的人都纷纷找地方躲藏,一时之间,祠堂与月台周围一片混乱,然而等了片刻,周围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 易悦脸色一变,看向月台的后方,似乎有火星一闪,但很快便被熄灭,再无一点光芒。 他看向慕容玖,“慕容玖,不要以为只有你会未雨绸缪,哈哈哈哈~在这个月冗,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太多了!” 慕容玖心底生起不好的预感,最近时常出现的眩晕与昏沉的感觉再次浮现,眼前渐渐的模糊。 袖子中的沉沉感觉到了慕容玖情绪的波动,支起尖利的牙齿在慕容玖的手腕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尖牙刺入慕容玖的皮肤,温热的血液顺着光滑的皮肤低落而下,让慕容玖有些昏沉的思绪瞬间清醒。 慕容玖伸手安抚了下袖中躁动不安的沉沉,视线一抬,落到了易悦身后,神色一变,刚要张口,爆炸声再次响起。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从御花园一直延伸到月台,刚刚才熄下的火焰再次被点燃,“嘭”的一声震得整个皇宫都在晃动。 火光之中可以看到月惊鸿黑色祭司袍上的金色图腾隐隐浮动,但是月惊鸿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而愣在了原地。 蓝愿与夏染早在慕容玖的暗示下有所准备,在火光爆起的一霎尽管有些意外但很快安排了禁卫军隐了御花园附近的水源将火扑灭。 一阵阵浓烟卷起,呛得人连连后退,火光忽大忽小,让人辨不清缘由,站在月台顶端的月惊鸿忽然大喊,“姐姐~” 声音自月台顶端传来,隐隐约约让人听不明白,但似乎等着这一声的易悦却哈哈大笑,“慕容玖,命休矣!” 说完,朝着还未熄灭的火中一跃而去。 “易悦!”月姝阻止不及,这火药本就与往日的不太一样,易悦只怕是施了毕生的灵力在这场火焰之中,因此当他一入火中,那火焰就如同火蛇一般朝着他直卷而上,很快便将他整个人都吞噬在火焰之中。 月姝转而看向月台,“潘将军,想办法让人上月台!” 潘云退后一步,行礼道:“陛下,月台乃是祭司专用之地,末将不敢随意踏足如此神圣之地,末将生死无关,只怕惹怒月神,影响了月冗的运势!” 月姝也不由有些犹豫,情急之下,正要命蓝愿快马去无尘谷请月无尘。 只见月光之下,白色的人用沿着皇宫琉璃瓦的屋顶飞掠而过,颀长的身姿犹如月下之仙,足尖点着御花园中的花蕊,身姿轻盈直接跃过众人,掠上月台顶。 片刻之后,便看到白衣人影抱着慕容玖从月台之上一跃而下,落在月姝面前,“沉澈先带九儿疗伤,稍后向陛下请罪!” 说完,几个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沉澈?”月荣康舔着脸上前,“陛下,这人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竟敢在陛下面前直呼自己的姓名,简直该死!” “陛下!”一直站在月姝身边却始终镇定的夏染却微微变了脸色,“陛下,方才的白衣公子若微臣没有听错,应该是浮云山庄家主的名讳,我记得皇太女殿下的贴身丫鬟一直称呼这位公子为沈公子,那连起来便是沈沉澈,正是浮云山庄这一代家主的名讳!” 月荣康本来还要讽刺夏染,听到她说的话,顿时僵住,但很快又转了语气道:“本王一直觉得此人气宇轩昂,定不是常人,娉婷的眼光不错,本王很欣慰,陛下,你说呢?” 大将军潘云性格耿直,见月荣康一直反复,听到沈沉澈的名讳之后很快又变了脸色,重重的哼了一声,后退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月荣康却毫不介意,靠近月姝,“陛下,你看,娉婷为了救沈公子而身受重伤,是不是该为他们赐婚?” 月姝也不看月荣康,走近潘云,“潘将军,与蓝大人尽快整理好宫中事宜,安抚好百姓,在月神离开之前完成祭祀,明日朕会下旨,册封礼已完成!” 潘云颔首,“微臣遵旨!” 身后的蓝愿也同时颔首,“微臣遵旨!” 安排完一切,月姝方才转身看向月荣康,“康王爷,皇太女已册立完毕,朕会依旧留着娉婷的郡主头衔,但她不可再住在皇宫,也不会再过继到朕的名下!” 月荣康毫不意外,点头道:“这是自然!本王清楚!” “至于娉婷的婚约!”月姝顿了一下,“朕做不了沈家主的主,一切还要看沈家主自己的意思!” 月荣康一愣,赶忙追上月姝的脚步,“陛下,你是月冗的陛下,沈家主与皇太女殿下关系良好,陛下去同皇太女陛下帮下忙,这事儿必定水到渠成!” “康王爷~”月姝脚步片刻未停,直朝宫外而去,“朕记得,不久之前,你还是依旧嫌弃沈家不过是长公主府的下人!” 月荣康话到喉边,被月姝的一句话梗住,半晌,才支支吾吾道:“那是,那是……那本王是被人误导了!” 月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显然不想多说,走到宫门前蓝愿早已替她备好的马车,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去长公主府!” 没有起伏的声音从轿子中传了出来,“沈家主之事就按照朕方才说的办,康王爷,你最近还是不要入宫了,好好在自己的府中反思吧!” 轿帘随之一落,“走!” 马车骨碌碌的离开宫门,月荣康看着马车的背影,看了眼火焰还未燃尽的月台的方向,“晦气!” 沈沉澈抱着慕容玖直奔长公主府,因为早就预测了晚上会出现意外,所以与月惊鸿在公主府中作下了完全准备,而上次月娉婷的受伤也让他们猜测到易悦的灵术与火有关,因此在月娉婷进入封闭疗伤之后,他们将一张病床从无尘谷秘密运回了长公主府。 如今,慕容玖便躺在这张冰床上,她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一如往常的清冷绝艳,身上的穿着的金凤朝贺吉服也与入宫时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伤口,脉搏、呼吸都在,虽然缓慢,却都是生命的迹象,然而,慕容玖却像是陷入了沉睡中一般,无论如何都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与往常的惊醒判若两人。 沈沉澈站在冰床边上,冰床散着寒气朝他扑来,他却浑然未觉,皱着眉头眨也不眨的盯着冰床上的慕容玖。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慕容玖与沈沉澈两个人一站一躺,几株香的时间一直维持着不变的姿势,一直到月惊鸿回府。 未免百姓因为一场月台大火而闹得整个月华城人心惶惶,月惊鸿被月姝勒令按照祭司完成了所有的祭司才可离开皇宫回府,因此月惊鸿回到府中的时候天已蒙蒙亮。 月姝也等在长公主府中,然而谁都以为沈沉澈在里面替慕容玖疗伤,因此没有人敢贸然闯入,生怕影响了沈沉澈的内力,月惊鸿却觉得异常,直接闯进了地下室。 月惊鸿径自走到慕容玖面前,伸手往慕容玖脉搏一按,低声道:“蛊虫不见了!” 沈沉澈心底一顿,“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过这蛊虫根本不可以拿出来吗?是南宫珩?” “应该不是!”月惊鸿不太确定的摇摇头,“虽然这蛊虫是南宫珩放进去的,但他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把握能隔了千里之遥掌控这只蛊虫,何况养蛊之人应该不是南宫珩!” 沈沉澈看着月惊鸿的指尖沿着慕容玖的胳膊一点点的移到了她修长白皙的颈项,“你不是说过,蛊虫是与灵魂同时存在的吗?” “是的!”月惊鸿点头,“方才我在月台之上看到姐姐突然就倒下了,随后隐隐约约似有东西从她身体中出来,消失在火光之中!” 沈沉澈只觉得自己眼皮一跳,声音陡然一厉,“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月惊鸿停在慕容玖脉搏处的手一抖,“姐姐的灵魂不见了!” 沈沉澈不可置信的看着月惊鸿,“你不是说着月华城中除了你再没有第二个祭司能够操控这蛊虫了吗?” 月惊鸿沉默半晌,收回手,转头看着沈沉澈,低声道:“有!” 沈沉澈的眼中沉沉的杀意一闪而过,“谁?” “我母亲!” ====== 沈沉澈与月惊鸿走出来的时候,天已近正午,炽烈的阳光从正空照下,将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看的清清楚楚。 月姝对沈沉澈微微点头,才转向月惊鸿,“惊鸿,如何?” 月惊鸿上前扶起月姝,“我要带着姐姐去无尘谷!” 月姝皱眉,“很严重?” 月惊鸿摇头,随即又点点头,“只有一人可解,所以必须尽快去找她,虽然希望不大,但是还是要尽力一试,毕竟姐姐是她的女儿!” “影影?”月姝脸色有些古怪,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有希望吗?” 月惊鸿依旧摇头,“不知道,但还是要试一试,因为这伤只有母亲可以解得了!” 月姝叹了一口气,“去吧!” “嗯!”月惊鸿简单的应了一声,“那我即刻就去,朝中之事陛下还是多加小心,易悦虽死,但余党却不少,尤其月荣康根本还未曾死心,在易悦死后还想着巴结沈沉澈,他虽非月氏嫡系,但到底有月氏血脉!” 月姝挥挥手,“经此一事,我会留心,你还是赶紧带着九儿去吧,此事不宜久拖!” 月惊鸿也不再多说,转身便吩咐元双双下去准备,易悦已死,出城入谷多少不用再如之前一般躲躲藏藏,但心怀叵测之人太多,终究还是要多加留心。 沈沉澈抱着慕容玖上马车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先回府的两人呢?” 元双双一愣,“谁?自从小姐入宫之后便没有任何人回到府中!” 月惊鸿怒道:“必定是趁姐姐无暇顾及便跑了!” 沈沉澈看了元双双一眼,“我们先带九儿去无尘谷,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解决!” 元双双被沈沉澈的眼神看的心底一惊,却也来不及多问,随着慕容玖一起上了马车。 一路之上,元双双都在想沈沉澈离开前的那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完全摸不着头绪,就在她前思后想之际,马车直接进入了无尘谷,停在了“无涯石”外。 月惊鸿跃下马车却站在无涯石外迟迟不动,视线往里看去,隐约可以看到一片荒芜的杂草几乎要盖过人的腰部,看不到任何有人烟的迹象。 沈沉澈抱着慕容玖从马车上下来,不由皱眉,“这里?” 月惊鸿点点头,顺手拉了一把从马车上下来的元双双,指了指杂草后面奇怪的场景。 沈沉澈这才注意到杂草之后似乎升起一轮圆月,此时谷外时间正是正午,绝对不可能会有月亮的出现,而却可以看到无涯石后皎洁的明月正悬数丈开外。 月惊鸿低声道:“我母亲从小跟在外祖的身边,虽然她不需要即位也不可能成为西绛的大祭司,但是却从小跟着外祖修习最精髓最上等的灵术,因此她的灵术不逊于我,甚至可能在有些方面比我出色的多!” 沈沉澈静静听完月惊鸿的话,“进去吧!” “等等!” 月惊鸿刚说了两个字,沈沉澈却恍若未闻径自的踏入了无涯石后,脚步踩着杂草的声音在寂静的无涯石后显得异常的刺耳,然而素来警觉的月影竟迟迟未现身。 无涯石后海市蜃楼般的美景很快便出现在了沈沉澈的眼前,仿佛从天坠落的瀑布下,穿着浅青色素衫的女子安坐在引桥之上,双眸紧闭,不施粉黛的脸上神情平和而安静,仿佛在沉睡之中。 然而,跟在沈沉澈身后的月惊鸿却忽然跑上前,“姐姐!” 引桥上的月影猛的睁开眼睛,身后的瀑布似被炸开了一般水花四溅,水滴却在月影的周围凝固住,随后缓缓落下。 沈沉澈看了眼自己怀中的慕容玖,再看一眼引桥之上只身一人再看不到任何其他影子的月影,隐隐明白了什么。 他一个转身,将慕容玖放下靠在旁边的树枝上,对元双双道:“护好九儿,我去看看!” 元双双不明所以,在无尘谷中却也不敢随意走动,“明白了!” 沈沉澈走到月惊鸿的身后,却听到月惊鸿在说,“为什么我看到两个人?” 月影的眼睛已经再一次闭上了,显然她的思绪并没有看到月惊鸿和沈沉澈的出现,依旧沉浸在她所要做的事中。 沈沉澈看着月影闭上的眼睛,他虽武功至上,却没有丝毫的灵力,因此他无法看到任何月惊鸿所说的景象,只能凭自己的想象猜测,“是不是一个像你姐姐,一个反而不像?” 月惊鸿听到沈沉澈的声音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头道:“是一个像传说中的的,而一个像现在姐姐!” 沈沉澈靠近月惊鸿,“那你能感觉到长公主殿下在干什么吗?” 月惊鸿盯着月影的动作,许久,“如果我没有猜错,母亲是要将姐姐的灵魂归味,只是两个灵魂在争斗,所以母亲才不敢有片刻的分神!” 沈沉澈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谁负谁胜?” “像现在的姐姐的那个更胜一筹,但她似乎并不是母亲想要灵魂归位的那个人!” 沈沉澈眼中杀意隐隐闪烁,声音沉冷,“那你就帮她一把?” “帮哪个?” 沈沉澈语气冰冷,一字一句的道:“你的母亲被蛊惑了,长得像并不是真的像,选择你心中认定的那个,把那个只是外貌与你姐姐像的假的杀了,让她魂飞魄散!” 月惊鸿被沈沉澈语气中沉重的杀气惊到,然而眼前慕容玖的事迫在眉睫,令他无暇多想,沈沉澈必定是为姐姐好的。 他点了点头,双手往两侧打开,祭司袍上金色图腾仿佛翅膀一般张开,在月光之下耀出夺目的光辉,令人不敢直视。 祭司袍上的图腾忽然腾空飞了起来,融在一起化作一缕金色的光芒朝着半空之中的灵魂直击而去 第三十二章 回京 半空中白光炸开,分毫不差的击中了沈沉澈所指的那缕看不见的魂魄,对方感觉到了危险,身子一转,便想身边的慕容玖扑去。 慕容玖眼神陡然一厉,凌厉的杀气从周身散开,忽然扬手从对方的脖颈划过,扣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动弹。 月惊鸿手中的消魂术击中,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看了月惊鸿一眼,随即便化作几缕青烟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一直闭眼的月影猛的睁开眼睛,直直的看向月惊鸿。 月惊鸿被月影的眼神看的一惊,手蓦然收回来了,而视线中的两个影子已经都消失不见了。 月影身子往前一倾,从引桥上掠向月惊鸿和沈沉澈,停在了月惊鸿的面前,声音冷厉甚至还带了一丝颤抖,“你在干什么?” 月惊鸿上前刚要解释,月影扬手狠狠的甩了他一个耳光,“鸿儿,你太令我失望了!” 月影转向沈沉澈,“沈家主,这是我月冗自己的事,就算你浮云山庄在云州地位无人可及,也不该如此肆意妄为!” 沈沉澈居高临下看着月影,深邃的眸子没有任何的情绪,“九儿的事便是我的事,是浮云山庄的事!” 月影双眸半眯,眼中神色是月惊鸿从未见过的凌厉,“凤九已经死了!” 沈沉澈分毫不让,语气冰冷,带着无形的压迫,“慕容玖已经死了!” 两人灼灼对视,无形的气流在周身围绕,周围的枯草承受不住两人的内力,草尖噗的冒出一簇火焰,燃成一片草灰,随风散落。 月惊鸿站在一丈开外,听着两人的对话,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然而只字片语的对话却无法让他扑捉到更多的信息。 月影退后一步,看着沈沉澈如雕刻般冰冷的五官,“就算玖儿已死,她的灵魂也依旧还在,毁灭灵魂令她永世不得超生,沈沉澈,就算你可上天入地,地位无上,也无法逃脱上天的惩罚!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放弃自己完美的转世,甚至可能沦落畜界,值得吗?” 沈沉澈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即使听到月影说的最后几句话,也不过是微微勾了勾嘴角,“值得!” “自己无能,何怪他人?”熟悉的清冷声音从沈沉澈的身后传来,倚在元双双怀中的慕容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月影,“你输了!” 慕容玖拍了拍元双双的手背,走到月影的面前,“就算没有他,你也无法改变慕容玖魂飞魄散的命运,因为我……” 她几乎凑到月影的耳边,一字一句的道:“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来侵占我的人身,即使以前她是慕容玖,但现在,我才是慕容玖!” 月影看着眼前的女子,从她的眼中看不到任何一丝慕容玖的影子,但是心中却无比的清楚,眼前的人才是慕容玖,当初任由凤九的灵魂进入慕容玖的身体,是因为她明白,没有凤九,慕容玖此刻早已腐烂成灰,但是她不甘心,才将慕容玖的魂魄召回,留在身边,只等待一个机会让她魂归本位。 如果不能回到绍京,那她就把留在月冗,可是她彻底忽略了凤九强大的内心,她忘记了,昭黎的摄政长公主从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生前是,就连灵魂也一样的强大。 不过一盏茶之差,她的九儿还是回到她自己的地方,是她太小看慕容玖,也忽视了她身边这个沈沉澈,甚至没有想到凤九对身边人的吸引力。 慕容玖却忽然对面前的月影弯了弯腰,“如果我的重生也是因为你,那么今日一切皆已还清,我慕容玖,从此与你再无瓜葛,若你再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想要行此不轨之事,我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月影看着面前尊贵骄傲的女子,没有说话。 慕容玖也没说话,看向元双双,“回京!” 没有片刻的迟疑,也没有多看一眼,转身便离开,走了几步,回头看了月惊鸿一眼,“如果你想知道,可以随时来找我,但是前提是你相信我,如果你不相信,今日之后就别再相见!” 月惊鸿已经从月影与慕容玖的对话中知道了原因,似乎依旧没有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慕容玖却已经转身离开。 沈沉澈离开前拍了拍月惊鸿的肩,“相信你的选择!” 待所有人的都离开,无涯石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和荒芜,月影显然不想多解释,看都不看月惊鸿,只说了句,“你走吧!” 月惊鸿见月影回到自己虚构的世界中,转身去找月无尘。 将将走出无涯石,便看到了月无尘正在外面等着,见到月惊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怪我因为愧对你的母亲而答应替她寻找合适的灵魂让慕容玖得以活下去!” 月无尘作为西绛的大祭司,不但拥有至上的灵术,还拥有一个历任祭司都未曾掌握的灵术,便是未卜先知,他很早就测到了慕容玖在镇国将军府无法活过十五岁,因此将慕容玖留在了绍京,甚至送入大昭寺,但却依旧改变不了她的命运。 在与月影寻找许久之后,终于两人想到了一个办法,找一个与慕容玖差不多时间死亡而与她身体契合的灵魂,让那个灵魂代替九儿活下去,我们最开始的初衷不过是要让九儿活下去,让那些陷害了她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却未曾想到,选到了凤九,而影儿竟然留下了九儿的灵魂,甚至在这些年中常年闭关寻找到了一个至邪的灵术来等待合适的机会让九儿的灵魂回归本位,可是凤九太强,无论她是生是死,都不允许任何人来掌控她的人生。 月惊鸿不敢置信的听完了月无尘的话,“所以,云州大陆难道真的存在灵魂互换术?” “是!”月无尘并不避讳的点头,“只是这门灵术太过于邪恶,一旦术成,施术之人也必须以自己的魂飞魄散作为施术的代价!” 月惊鸿脸色微微一变,“我一直以为母亲根本不在乎姐姐,却未曾想到她躲在无尘谷这么多年竟是为了修习这么邪恶的灵魂互换术!” 月无尘没有说话,挥了挥手,神色有些疲惫,“行了,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去问九儿吧,说到底,我也愧对于她!” ==== 慕容玖没有再回长公主府,留下一封信便与沈沉澈等人直接从官道往绍京而去,因为灵魂再次归位的原因,她的身体中的蛊虫连同一起被拔出,身体也没有了第一次重生的不适,因此也没再坐马车,而是直接快马回京。 一路上,都有无影军与鬼军的下属部队候在驿站为他们换马,顺便告诉她绍京城中最新的消息。 绍京城中,因为慕容玖的“死亡”而开始慢慢打破微妙的平衡,慕容清常年不回府,府中看似蓝氏与柳姨娘争斗,没有时间来顾及府外之事,然而却有人注意到在宫变当晚,将军府府门大锁,一片漆黑,仿佛要与宫变撇开关系,却有欲盖弥彰的味道。 宫中,南宫珩也已不上朝多日,皇后安然呆在南山行宫,看似没有任何的异样,而南宫静更是闭宫不出,连面都未曾露一下,甚至连太后处的请安都不再去。 而紧邻天祁的轩辕、昭黎两国,因为轩辕和与白子遥一直留在绍京城中,两国也已保护为由,军队多有异动。 慕容玖与沈沉澈一路疾奔、换马,在这些似真似假的消息之中仅仅用了四天的时间就到了绍京城外的南山脚下。 两人不约而同的勒住马缰,对视一眼。 沈沉澈拦住慕容玖,“等一下!” 慕容玖点头,“轩辕和的三万人应该就在附近!” 沈沉澈看了她一眼,“白子遥的五万人应该也在附近,只怕他们两个等的就是你!绍京宫变,如此大好机会,他们为何驻扎在绍京的附近,没有趁机动手,便是要趁这个机会截住你!” 慕容玖冷冷的勾了勾嘴角,声音冰冷,“虎符在我的手中,得到我,无论生死,慕容清的虎啸营就等于一半握在手中,但能不能为他们所用,还是要看他们的本事!” 沈沉澈冷然的声音杀气隐隐,“我真是看错了白子遥,当初就该留你在无极,而不该让你随他回去!” “不回去怎么看的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如果不是我经历生死,恐怕昭黎早已经是他囊中之物,然而此时,他背负杀我之名,皇位明明唾手可得,却始终得不到,这才是最痛苦之事!” 慕容玖的语气平静,仿佛言语之中论及生死之人与她毫无干系。 沈沉澈微微一晃马缰,“如今绍京虽然看似平静,内里却暗潮涌动,多亏云上翊只是失踪,声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谁都在寻他,只要一有风声,只怕这绍京就再无法平静!” 慕容玖视线一扫,落在远处黄沙中若隐若现的军帐之上,“慕容清呢?他不最是忠心事主的吗?” 沈沉澈也被慕容玖这一问问的微微蹙眉,“这件事也颇为奇怪,似乎从传出宫变开始,慕容清就失踪了,或者说一直呆在军营之中未曾现身!” 慕容玖紧紧抿了抿唇,“慕容清,绝对不是胆小怕死之辈,如果有人要夺皇位,他不会袖手旁观,虎啸营跟随他多年,绝对不是紧紧一块虎符可以掌控的,对于他来说,虎符不过是辅助而已!” 虎符从袖中滑出,落在她掌心,慕容玖甩手,将虎符扔到沈沉澈手中,“我必定要回府,入宫,虎符先放在你那里,若有异动,即刻调动虎啸营和无影军,我相信云上翊一定也在等待时机!” “好!”沈沉澈接过虎符,策马上前几步,“我先去看下情况,一切无虞,再找时机入城!” 慕容玖翻身下马,与元双双两人在四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元双双见慕容玖用手四处按压,不由好奇上前,“小姐,你在做什么?” 慕容玖站直身子,拍了拍手上站着的泥土,“双双,你仔细回想一下之前得到的消息,特地提到了皇后娘娘在南山没有任何的动静,难道你觉得有异?” 元双双被慕容玖一提醒,方才觉出异样,“小姐的意思是,南宫珩在皇宫与南山之间挖了一条地道?他与慕音音靠这条地道联系,而王爷……” “对!”慕容玖点头,“如果真的有此密道,云上翊不会不知道,否则不会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如实他发现了这条密道,却没有直接说出来,一定是要加以利用!” 元双双顺着慕容玖的话摸索下去,神色一变,“小姐的意思是,王爷顺着这条密道延伸了新的密道,从而躲了进去?” 慕容玖没有说话,正巧沈沉澈策马回来,便再次翻身上马,“我们先回将军府!” 沈沉澈驰到慕容玖身边,“城门同行无畅,一切如常,没有任何的异样,显然南宫珩隐瞒了云上翊失踪的消息!” “正好!”慕容玖点头,“既然南宫珩如此胆大,我们自然不可以辜负他这一片心意,也正好去府中收拾那些趁我不在嚣张无度的!” 慕容玖离开之后,玖月阁就一直由玉槿看管,因为云上翊不定时的出现,因此玖月阁愈发的没有人靠近,但自从云上翊失踪的消息传了回来之后,一并消失的还有玉槿,而蓝氏与慕容沁却仿若翻了身,得意无比。 玖月阁的悬桥外,慕容沁斜躺在贵妃榻上,蓝氏坐在她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下人押着跪在面前的柳如烟与慕容澜,“柳如烟,本夫人早就说过,你不过是只跳脚的猴子,如今慕容玖已死,云上翊失踪,倒要看看你还能指望谁?” 蓝氏微微倾下身子,凑到柳如烟面前,“说吧!你想怎么死?是本夫人一刀一刀剐了你还是把你放到个大锅里煮了?” 柳如烟抬起下巴,神色依旧骄傲,只是因为关了许久,面色略有些苍白,“蓝氏,你休要嚣张,莫说逍遥王爷只是失踪,就算真的死了,这将军府也轮不到你一个贫门孤女作主,何况,大小姐必定是福星高照,不会有事的!” “啪”蓝氏狠狠甩了柳如烟一个耳光,“柳如烟,本夫人任你再垂死挣扎片刻,定会让你死的凄惨无比!” “呸!”柳如烟朝着蓝氏狠狠啐了一口,“蓝氏,你终究会遭到报应的!” 蓝氏坐直了身子,冷冷一笑,“在我遭到报应之前,你是看不到了!你死了之后,你生的将军府最聪明的小姐会成为最下贱的小姐!哈哈哈哈哈~来人,将柳如烟给……” “啪啪”两个巴掌狠狠的扇到了蓝氏的脸上,打断了她猖狂的声音。 “谁!”蓝氏大怒,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虎视眈眈的看了周围站的下人和丫鬟。 下人们吓得脸色大变,一个个噗咚的跪下,连连磕头,“夫人恕罪,不是我们,我们不知道!” 蓝氏视线落在柳如烟身上,大步走上前,抬脚就朝柳如烟踹去,然而脚刚刚抬起,便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脚从脚踝处连着绣花鞋齐齐断落,撒了一地鲜血,她也疼的直接栽倒在地。 柳如烟忙将身边的慕容澜按到自己怀中,眼中却飞快闪过一抹喜色,“大小姐~你回来了吗?” “你倒是聪慧!”白色的身影翩然惊鸿,从围墙之上一跃而下,轻巧落在柳如烟身边,“你是将军府的当家夫人,跪在这里,成何体统?” 身后压着柳如烟的下人因为慕容玖和沈沉澈的出现早已下意识的松开柳如烟连退了好几步,神色惊骇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慕容玖。 连蓝氏也神色大变,椅子往后一仰,直接连椅子带人摔翻在地,半晌才爬起,远远的看着慕容玖,“你是人是鬼?” 对于慕容玖的畏惧和确定她早已经死亡的消息,如今慕容玖突然出现,所有人都吓得不轻,必定以为自己再无活路。 慕容玖拽起柳如烟,“你以为我是人是鬼呢?你认为我是人我便是人,认为我是鬼我便是鬼,有何关系?” 她上前两步,走到因为腿脚不便而无法躲避的慕容沁面前,声音没有任何的情绪,“沁妹妹,你说呢?” “啊~”将将反应过来的慕容沁发出一声尖叫,挥手便要将慕容玖的脸挥开,可是还没来得急扬起手,慕容玖已经站起来,狠狠一抬脚直接将慕容沁连人带椅踹出去。 慕容沁一声未完的尖叫梗在喉中,被慕容玖踹出去数丈,脸朝下摔在了摔在了泥地之上,气急攻心昏死了过去。 蓝氏已经从方才的惊怒之中回神,谨慎的看着慕容玖,断脚的疼痛让她几乎语不成句,然而她了解慕容玖,不敢让她在找到任何一点借口,忍着痛脸上硬生生挤起一抹笑容,“玖姑娘死……回来了吗?” “是的!”慕容玖挽起唇角,一抹冰冷而嘲讽的笑,“我回来了!” 语气一转,“只是看起来,蓝夫人尚未作好本郡主回来的准备,这是怎么?玖月阁什么时候成了夫人的地盘?” 蓝氏正要发难,却听到慕容玖的自称,情绪压了下去,即使慕容玖如今没有云上翊,她身后还有一个瑛仁太后,对她的宠爱不亚于平乐公主南宫静,她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她忙笑道:“怎么会,都是柳如烟这个贱…,不,柳妹妹不小心闯了进来,我担心到时候玖姑娘回来不高兴,因此教训两句!” “你胡~”柳如烟张口便要反驳。 慕容玖抬手制止柳如烟,“柳夫人是整个将军府唯一一个经过本郡主同意可以随意进出玖月阁的人,怎么?难道本郡主的意思还要蓝夫人来质疑?” 蓝氏知道慕容玖绝对不会给她面子,因为不曾想过死了的慕容玖会突然回来,这段时间在府中嚣张惯了,一下子竟不知如何回答! 慕容玖却也不想给蓝氏思考的时间,冷声道:“滚!” 蓝氏不敢多言,慕容玖刚回来就断了她一条腿想必是早就作好了准备,谁也不知道她背后有谁,对她来说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想慕容玖回来的消息传递出去,然后再想办法对付她,她命小三子与李嬷嬷赶紧将昏迷的慕容沁扶起来,自己则有下人小心翼翼的抬着狼狈的出了玖月阁。 慕容玖冷眼看着一地血迹蜿蜒出了玖月阁。 待玖月阁中安静下来,柳如烟方才转身朝着慕容玖跪下,“大小姐,你可是安然回来了!” “起来吧!”慕容玖淡淡扫了柳如烟一眼,“柳姨娘,你让我有些失望啊!我以为你被蓝氏驱至别院这么些年,怎么也该有与蓝氏势均力敌的能力,想不到我回来就看到这一幕,这以后我还怎么放心把这玖月阁外面的事儿交给你打理!” 柳如烟刚要站起,被慕容玖的话吓得差点又要跪下去。 慕容玖冷冷睨了她一眼,“柳姨娘,你如果连一点骨气都没有,那就不要妄想做这将军府的当家夫人了!” 柳如烟眼神之中光芒一闪,站直了身子,“郡主,你离开之后,将军便未曾再回来过,之前逍遥王爷不时过来,蓝氏还不敢太嚣张,只是自从王爷不再过来,玉槿姑娘也消失之后,聂总管也随即消失,则蓝氏便愈发的猖狂,如烟虽有心与蓝氏对抗,只是人单力薄!” “人单力薄?”慕容玖很快便从柳如烟的话语中听出了异样。 “是!”柳如烟对上慕容玖漆黑的眸子,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如烟不敢妄言,但府中确有外人!” 蓝氏的外人会有谁,她们心底都无比清楚。 元双双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怒道:“小姐,这蓝氏简直太胆大包天了,竟然敢将逆贼堂而皇之的带入府中,简直……” 慕容玖正要坐下,却忽然想到身后的椅子是慕容沁坐过的,不由皱了皱眉,“明日出去一趟,让人送一批椅子过来先!” 元双双刚要回答。 慕容玖想了想又道:“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换了!” “是!”元双双见慕容玖神色不善,忙飞快的应了。 慕容玖这才舒了口气,接着道:“只怕南宫纪云已经与南宫珩勾结在了一起,所以蓝氏才会如此嚣张!” 元双双与柳如烟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柳如烟眼底浮现一抹忧色,“那想必蓝氏一定回去同南宫纪云告状了,小姐回来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到宫中,小姐会不会有危险?如今……” 她欲言又止,只是谁都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如今云上翊不在,慕容玖周围皆是敌人,不可谓不是步步危机。 慕容玖看着地上的血迹,“我若不如此嚣张,只怕蓝氏才会更嚣张!” 柳如烟不解,“小姐此话何意?” 慕容玖身子一斜,靠在一旁初初长起的梅枝上,“我刚刚回府,蓝氏根本无从得知我现在的底细,也不确定我是不是会知道云上翊的下落,毕竟逍遥王只是失踪,所有的人都不信他会如此轻易的丧命,不敢轻举妄动,因此这绍京城中才堪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对于蓝氏来说也是一样的道理,我出手便是断了她的腿,她只以为我还是有云上翊撑腰,自然也就以为我知道云上翊的下落,而云上翊的底这绍京恐怕无人可知,所以她才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想办法退回去找南宫纪云想对策!” 柳如烟点头,迟疑了片刻,又好奇的问道:“那逍遥王爷到底……” 终究不敢把完整的话问出口。 慕容玖扫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柳如烟忙低头,“如烟失仪!” 慕容玖的声音悠远而冷淡,“柳姨娘现在要做的是收回你在将军府的权利,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我想你应该明白怎么做的!” 柳如烟拉着慕容澜对着慕容玖微微躬身,声音也恢复了冷静自持,“如烟明白,定不会再次让小姐失望!” “事不过三,我希望下一次不要再看到令我失望的场景!” 也不待柳如烟回答,慕容玖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柳如烟拉着慕容澜便要退下。 慕容澜却朝前一扑,抱住了慕容玖的胳膊,“玖姐姐,你去了哪里?澜儿好久没见到你了!” “澜儿~”柳如烟吓了一跳,“不要影响你玖姐姐休息!” 慕容玖的手落在慕容澜单薄的肩头,“无妨,澜儿,跟着玖姐姐很危险,你怕不怕?” 慕容澜似乎没有料到慕容玖会这么问她,迟疑了一下,看了眼一脸担忧的柳如烟,“跟着玖姐姐只是暂时的危险,但如果澜儿一直生活在将军府内,早晚会成为别人的晚餐!” “澜儿!”慕容澜说出来的话让柳如烟都大吃一惊。 慕容澜却肯定的点了点头,“澜儿快要及笄,可以为自己作主,澜儿愿意跟着玖姐姐!” “好!正好我一会儿要出府!”慕容玖点点头,眼中带着赞赏,“柳姨娘,你先出去吧!我会保证澜儿的安全!” 柳姨娘担忧的看了坚定的慕容澜一眼,“如烟明白!” 元双双等柳姨娘离开了,方才不解的问道:“小姐现在要出去?小姐要去哪?” 慕容玖转了个身,看向逍遥王府的方向,“入宫!” 元双双一惊,“小姐,你要现在就入宫?” “对!”慕容玖勾起嘴角,“想必如今城中已经将我回宫之事传的沸沸扬扬,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与其让他们暗中动手,不如我们自动送上门去!” 慕容玖看过慕容澜,“澜儿,入宫也许会危及你的性命,你可敢随我入宫?” 慕容澜几乎毫不迟疑的回道:“姐姐行,澜儿就行!” “好!”慕容玖赞赏的道:“不愧是我慕容家的女儿!” 元双双却有些担忧,“小姐,如今逍遥王爷尚且不知下落,小姐若是贸然入宫,会不会有危险?” 慕容玖轻笑,“在他们不清楚我真正的底的时候,便不敢动手,因为他们不确定我是不是已经和云上翊联系上了!” 元双双一愣。 一旁的慕容澜却已经接口道:“若欲为之,胆大心细!” 慕容玖略有些惊讶,“澜儿倒是让姐姐刮目相看!” 慕容澜却无比认真的行了一礼,“澜儿只愿不为姐姐丢脸!” 慕容玖正要说话,玖月阁外传来脚步身。 “小姐,有人求见!” 第三十三章 十面埋伏 上 慕容玖看了元双双一眼,“就说我累了,谁都不见,回了吧!” 元双双正打算出去回话,听到慕容玖的话有些意外的停住脚步,“小姐不见?” “嗯!”慕容玖点头,挥手让慕容澜的贴身丫鬟带她下去换衣服,“绍京城中风声传的很快,显然将军府眼线很多,但是即使如此他们暗地里依旧摸不着我的底,所以才贸贸然的送上门来探底!” 元双双惊讶的压低声音,“小姐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陛下派过来的?” “不见得!”慕容玖转身回屋换衣服,“虽然宫变已经发生,但这绍京却依旧是暗潮汹涌,各方势力都在等着其他人先动手,谁也不敢贸然的轻举妄动,然而却又想让别人抢占了先机!” 元双双替慕容玖挑了件枚红色的云锦缎长纱及地百褶裙。 慕容玖眼神一扫,挥了挥手,“穿藕色的,大袖的便服!” 元双双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了慕容玖的意思,“小姐要穿王爷平日里喜欢的款式?” “嗯!”慕容玖勾了勾嘴角,笑道:“既然那些人如此害怕云上翊,那就给他们制造一个假象,即使他不在,也要让他们以为他在!” “双双明白了!”元双双点头,翻开衣柜边上一个金丝楠木的小衣箱,里面都是云上翊送过来的衣服,完全按照他素日里爱的款式做了慕容玖的尺寸,每一件都是华贵无比,价值连城。 元双双找了一件藕色的大袖连裙,袖子边沿和裙边都已金色的线压出寸宽的边,愈发衬得慕容玖高贵雍容,让人不敢直视。 慕容玖依旧坐着云上翊送的青呢小轿,依旧是魈与魅两人抬轿,这次后面却跟了一顶青呢小轿,由柳如烟别院一直跟过来的两位下人抬着跟在慕容玖的轿子后面朝着皇宫而去。 谁都知道慕容玖速来独来独往,也不与将军府的小姐有其他瓜葛,更不要说其他的贵家小姐了,因此将军府外那些细作虽然看到是慕容玖的轿子,但见后面还跟着一顶小轿,便以为是谁做了慕容玖的轿子出门,便没有跟上去,而且谁也没有料到慕容玖刚刚回府便自己先入了宫。 慕容玖的轿子没有直接入宫,而是绕过将军府的后巷直接朝着逍遥王府而去,虽然云上翊失踪了,但是逍遥王府依旧是这绍京的一个禁地,没有人敢轻易靠近,因此周围还是静悄悄的。 轿子直接停在了逍遥王府门前,厚重的红木府门兀自朝两侧打开一条仅容轿子通行的小缝,两顶轿子一先一后入了府门,府门又缓缓阖上。 云上翊失踪,逍遥王府的一切依旧如常,即使有心人对华丽奢侈的逍遥王府无比的好奇与向往,但因为鬼军的存在,没有人敢轻易靠近一步,甚至连垂涎的心思都不敢有。 慕容玖过了碧波湖,便转向了那到爬满了爬山虎的墙壁,身后慕容澜自始至终没有下轿,也没有任何的疑问,与在府中叽叽喳喳的单纯的四小姐判若两人,反倒令慕容玖露出赞赏之色。 墙壁与之前毫无差别,除了爬山虎比以前长得更高了些,仿佛还是慕容玖第一次靠近的时候,推开隐藏在爬山虎后面的石门,一切如昔。 慕容玖直接穿过石门,石门之后依旧是一片树林,穿过树叶之间的空隙便可看到英临殿高大的门楣。 身后的魈、魅在关上石门之后便消失不见,慕容玖压了压走的略有些起褶的裙子,“澜儿,出来吧!” 慕容澜从小轿中出来,走到慕容玖的身边,安安静静的站好,从头至尾动作从容而优雅,没有任何的惊躁与不安。 慕容玖看了她一眼,“走吧!” “是!”慕容澜微微一低身子,乖巧的跟上慕容玖的脚步,步子不大不小,恰恰好落后慕容玖半步。 连走到两人身后的元双双都露出惊讶的神色,眼前的慕容澜与方才在将军府中的慕容澜判若两人,若不是那熟悉的步子和眼角的泪痣,她几乎要怀疑方才在她们的身后是不是有人将轿子中的慕容澜掉了包。 慕容玖与慕容澜从林子中走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御林军换班,见慕容玖几人从林子中出来,持剑便要冲上前来。 元双双正要上前,被慕容玖伸手拦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抬手的瞬间一块玉佩从慕容玖袖中滑出,悬在掌心之中晃晃荡荡,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碧色的弧线。 当前的御林军副统领正是南岭山,一看到那块玉佩,喝斥声便如鲠在喉,再一抬头,看到来人的脸,便飞快后退两步,单膝点地,“南岭山参见昭乐郡主!” 慕容玖手腕一转,将玉佩收回袖中,“南将军请起!” 南岭山站起来,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身后的禁卫军更是面面相觑,有些新入宫的小兵未曾见过慕容玖,以为她是哪宫的主子,但又听南岭山称为郡主,便愈发的好奇,窃窃私语起来。 慕容玖摆了摆手,“南将军先忙吧,本宫先去毓仰殿向太后娘娘请安!” 南岭山刚要说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道:“郡主请!” 说完,转身喝道:“都闭嘴!” 身后的御林军神色一凛,都不敢在随意说话,站好队形,有些胆大的好奇的瞟了慕容玖一眼,跟着南岭山离开。 听到南岭山的脚步声离开之后,慕容玖的脚步停了下来。 元双双看了一眼身后,“小姐,想必宫中很快就会传开你回来的消息了!” 慕容玖轻轻一笑,笑容倨傲,“自然,同时传开的必定是逍遥王爷也已经回来了,这一次,不知道谁该着急了!” 元双双点头,没有说话。 倒是慕容澜,靠近了慕容玖一些,低声道:“着急的自然是那些因为王爷的失踪和姐姐的失踪而从中得利之人!” 慕容玖低头看她,“澜儿,姐姐走这两个月,你倒是聪慧不少!” 慕容澜抬头看了慕容玖一眼,漆黑的眸子平静无波,竟有了几分少年凤九的风采。 她弯唇微微一笑,“聪慧一直都在,只是看表现的合不合时宜!” 慕容玖正要抬眼,听到慕容澜此话又不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记忆中的慕容澜一直都是单纯的小女孩,也许可能有些小小的心机,但无伤大雅,但如今慕容澜所表现出来的从容、镇定倒当真让她刮目相看。 “郡主!”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慕容玖的思绪,明毓带着两名宫女朝着慕容玖走过来,“太后娘娘听说郡主回来了,让微臣亲自带人来接!” 慕容玖轻轻的拍了拍慕容澜的肩,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劳烦明大人了,也让太后娘娘操心了!” 慕容澜退后半步没有说话。 明毓看了慕容澜一眼,飞快收回视线,走到慕容玖面前,“可不是,太后娘娘一听说郡主回来了,开心的连午膳都不用了,说是非要等着郡主过去一起用!” 慕容玖笑着挽上明毓的手,“那我可要赶紧去陪娘娘用膳,不能让娘娘饿着了!” 明毓也任由慕容玖挽着她的手臂,“正巧,平乐公主也在毓仰宫看太后娘娘,听说郡主回来了也一定要见见郡主,自从郡主离开,公主殿下就在宫中长病不起,已经许久未曾出门了!” 身边传来慕容澜冰冷冷的声音,“公主殿下可病的真是时候,也好的如此分毫不差!” 慕容玖语气一沉,随机喝道:“澜儿,不许无礼!” 还未等明毓开口,便转向明毓,“大人见谅,这是府中的四妹妹,尚未及笄,才回府中没多久,近日府中事多,也没时间管教她,说话太不懂事,还望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明毓本要开口的话被慕容玖不咸不淡的挡了回去,幽幽的看了慕容澜一眼,“四小姐真是青出于蓝!” 慕容澜只当明毓的话是夸奖,微微低了低身子,礼数周全,让明毓挑不出任何的破绽。 倒是慕容玖轻笑了一声,片刻,低声道:“明大人,我们快走吧!不要让太后娘娘和静儿等急了!” 明毓被慕容玖与慕容澜一正一反的态度唬着朝着毓仰宫的方向而去,而阳光下,无数黑衣人影穿过高大的宫墙朝着毓仰宫围拢而去。 耳畔树叶沙沙作响,慕容玖充耳未闻,一路与明毓说笑着进了毓仰宫,远远的便看到坐在首位的瑛仁太后,一旁南宫静脸色有些苍白,却依旧是笑语晏晏的陪着瑛仁太后说笑。 听到脚步声,南宫静一下子站了起来,逆着阳光,漆黑的眼瞳衬着苍白的脸色,愈发的显得楚楚可怜。 见慕容玖渐渐靠近,南宫静脸上绽开一抹笑意,迫不及待的迎上去,“玖姐姐,好久不见!” 慕容玖停住脚步,与南宫静交错而立,冰冷的声音清楚传入她耳中,“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不是前几日才见过吗?我的神秘仇人!” 第三十四章 十面埋伏 下 南宫静大约没有料到慕容玖直接来了这么一句,倒是愣了一下,只是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弯折慕容玖的手更紧了些,“玖姐姐说笑了!” 慕容玖也不揭穿她,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挽在她臂弯的纤手,“许久不见妹妹,自然是要好好逗妹妹开心了!” 南宫静没有在接话,唯恐在瑛仁太后面前露出破绽,只是微微一笑,走到瑛仁太后面前时飞快的松开了挽着慕容玖的胳膊在太后身边坐下。 慕容玖倒是停在了瑛仁太后的面前,“九儿让太后娘娘担心了,特地来向娘娘请罪!” 瑛仁太后拍了拍自己另一侧的椅子,“九儿,过来,陪哀家用膳!” “是!”慕容玖应了一声,走到瑛仁太后身边坐下。 明毓走上前道:“娘娘,玖姑娘已经来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传膳了?” “嗯!”瑛仁太后应了一声,这才似乎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慕容澜,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这个是~” 慕容玖招手示意慕容澜靠近,“这是四妹妹,慕容澜,听说静妹妹病了,连宫门都不出,所以我特地带了澜儿过来陪陪她!” 微微侧首看向南宫静,“静妹妹应该不会嫌弃澜儿只是庶出吧?” 南宫静看也没看慕容澜,看着慕容玖道:“玖姐姐的妹妹就是静儿的妹妹,静儿怎么会嫌弃呢?只是静儿久病又是闭宫不出,宫中必定不净,若是传染给了澜妹妹,静儿要如何同姐姐交代?” 慕容玖轻轻一笑,“太后娘娘,这宫中的太医院是怎么回事?公主殿下一病便是一个多月,也无人看管?至今尚未痊愈,还要这太医院有何用?不如全部都送到天牢去呆呆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静妹妹,你说是不是?” 南宫静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仍旧勉强维持着笑意,却避开慕容玖的眼光,晃着瑛仁太后的手臂,“母后,若是这么做,恐怕静儿这辈子都要嫁不出去了!” “怎么会?”慕容玖笑道:“静儿不是已经定下了与轩辕魏王的婚约吗?魏王重承诺守信义整个云州皆知,所以公主完全不需要担心自己嫁不出去!” 南宫静彻底藏不住脸上的神情,她所做的一切说到底就是为了不要嫁到轩辕去,只是慕容玖回来以后既没有对她冷嘲热讽,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却从始至终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她逃不掉,她费尽心思想做的一切慕容玖都会将她打回原形。 瑛仁太后看了一眼南宫静,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静儿这一病两个月,本宫都忘记你已经赐婚这件事了!” “就是!”南宫静仿佛看到希望,“皇兄没有提起,大约魏王也忘记了吧!” 慕容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见南宫静直勾勾的看着她,心底一紧,将送到嘴边的茶杯又放下了。 “正好,九儿一伙儿要去觐见陛下,一定代静儿好好问问,魏王一定还在巴巴等着公主殿下痊愈呢!” “玖姐姐!”南宫静终于忍不住,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玖姐姐好讨厌啊,你明知道我不喜欢那个魏王!” 她说着又亲昵的晃着瑛仁太后的胳膊,“母后,我不要嫁给魏王!” 慕容玖看着瑛仁太后为难的神色,轻轻一笑,“静妹妹,你生病这么长时间闭宫不出,也不向陛下与太后娘娘请安,只怕外面都翻了天了!你与魏王的亲事是一月前的事,此事应该也早已经尘埃落定了!” 她在月冗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南宫静的婚事,但既然南宫静如此不愿意,此事又是云上翊提出,那她就绝对要促成此事。 瑛仁太后嗔怪的道:“你是一朝公主,要有身为公主的责任,既然这件婚事已经定下了,如果陛下不提,就不要任性!” 这大概是瑛仁太后对南宫静说过的比较重的话,因为南宫静也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料到瑛仁太后也罔顾她的意见,执意要将她嫁给那个传说中残暴冷酷的魏王。 南宫静看了慕容玖一眼,没有任何的情绪,也没有在争执。 瑛仁太后也南宫静似乎默认了,便抬手道:“好了,嫁人是早晚要做的事,这魏王听说也是个贤明之主,静儿也不要多想了,母后与你皇兄一定会让你嫁的风风光光,不会委屈你的!” 南宫静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再撒娇哭诉,只是将杯子挪到了自己的面前,无意识的转动着。 慕容玖盯着南宫静的动作,看了看自己眼前的杯子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却只是冲着瑛仁太后笑道:“好饿啊!” 瑛仁太后似乎才反应过来,“对!明毓,赶紧布膳吧!” 一直候在一旁的明毓赶紧挥手,身后的宫女鱼贯而入,将准备好午膳一样一样的放到了桌上,铺了整整一桌。 瑛仁太后将面前的一只精致的汤盅推到慕容玖的面前,“九儿刚回来,多吃点!” 慕容玖看了眼那只汤盅,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茶杯。 瑛仁太后以为她嫌茶凉了,忙挥手道:“来人!替郡主换茶!” 明毓闻声上前,将慕容玖的杯子拿走,又重新替她换了一盏热茶。 慕容玖看也没看,反而将汤盅移到了自己的跟前,“我都忘了,我若是喝了茶便吃不下东西了,劳烦明大人了!” “无妨!那郡主还是先用膳吧!”明毓显然察觉到了慕容玖心思的变化,称呼也很快从玖姑娘变成了郡主。 慕容玖点了点头,也没再接话。 一时之间,几人各有所思,用膳的正殿之中反倒静了下来,站在慕容玖身后的慕容澜忽然伸手将慕容玖端在手上的汤碗夺过来,“姐姐,我渴了!” 慕容玖一愣,低喝,“澜儿,不许胡闹!” 抬头,慕容澜已经飞快的将一碗半温的汤一饮而尽。 “胡闹!”慕容玖扬手打向慕容澜的手腕,声音也是未曾有过的严厉。 慕容澜猝不及防,手一松,手中已经空了的汤盅便落到了地上成了碎片,她慌忙后退两步朝着瑛仁太后的方向跪了下来,“澜儿该死,只是澜儿实在太渴了!” 瑛仁太后盯着跪在地上的黄衣少女,片刻,失笑,“是哀家疏忽了,倒忘了现在正是用膳的时辰,明毓,带四小姐去用膳!” 明毓看了眼慕容澜,走到她面前,半挟制的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吧!四小姐!” 慕容澜冲着瑛仁太后磕了一个头,“多谢太后娘娘不罚之恩!” 说完,便起身跟着明毓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多抬头看慕容玖一眼。 慕容澜跟着明毓走到了毓仰宫的门口,正要下台阶,忽然“哎呦”一声,整个人竟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去,之后便无声息。 “澜儿!”慕容玖猛的站起来,动作太大,将她面前的茶杯和描金的小盅都打翻在地,她看也不看,直接跑到慕容澜身边。 “明大人,怎么回事?”慕容玖扶起慕容澜,凌厉的视线扫向明毓,“方才澜儿还好好的,怎么走了几步路就这样了?” 明毓一愣,很快便回神规矩对慕容玖低了低身子,“微臣什么都没有做,方才一直与四小姐保持一步的距离!” “你什么都没做?”慕容玖显然不相信明毓的话,她是见识过明毓的功夫的,虽不说一顶一的高手,但在这皇宫之中也很少有人可敌。 “姐姐!”慕容澜睁眼扯了扯慕容玖的袖子,“与明大人无关,大约是方才我喝汤喝的太急,如今独自忽然疼了!姐姐,我们先回府吧!” “好!”慕容玖看着慕容澜的眼睛,点了点头,“双双,过来扶着澜儿,我们先行回府!” “是!”元双双匆忙跑过来,也慕容玖一起将慕容澜扶了起来。 慕容玖转身,对着瑛仁太后行礼,“太后娘娘恕罪,澜儿是我带入宫中,我必须完好无损的将她带出去,九儿改日再来向娘娘请安!” 说完,也不等瑛仁太后回答,便与元双双一左一右扶着慕容澜往毓仰宫外走去。 眼看着慕容玖就要走出毓仰宫,一直看着慕容玖背影的瑛仁太后忽然唤道:“慢着!” 慕容玖脚步微微一顿,听到身后瑛仁太后说,“皇宫到镇国将军府还有一段距离,既然四丫头是在本宫这里吃坏了,那就留在毓仰宫休息吧,本宫去命人请太医!” “殿下~”慕容玖转身看向南宫静,“你觉得宫中的太医可靠吗?” 慕容玖眼神犀利,似乎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南宫静她在装病的两个月都干了什么。 南宫静勉强笑了笑,“母后,宫中的太医都认人看病,我这一病两个月,后来都无人来管了,何况四小姐呢,还是派人送玖姐姐回将军府吧!” “静儿!”瑛仁太后难得的厉了语气,“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本宫明日就请陛下下旨将你送去轩辕和亲!” 南宫静吓了一跳,喏喏的喊了声“母后”便不敢在说话。 慕容玖自知瑛仁太后这里撒娇过不了关,也不愿再虚以为蛇,“太后娘娘好意九儿心领,但今日九儿还是得尽快带澜儿出宫,否则出了差池,九儿也无法向姨娘交代!” 说完,便直接示意元双双开门。 许久,身后传来瑛仁太后一声叹息,“明毓,让她们走!” “娘娘!”明毓不赞同的唤了一声,但见瑛仁太后神色坚定便也不敢再阻拦,推开了毓仰宫紧闭的宫门让慕容玖离开。 瑛仁太后一直盯着慕容玖的身影直到彻底的消失在视线之中,方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向身边南宫静,“你在宫中闭门不出两个月,真的以为母后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你还耿耿于怀?” 南宫静见瞒不过去,真起身看着瑛仁太后,语气怨恨,“为什么我不耿耿于怀,那个魏王,整个云州的都传他残暴冷酷,为了王爷的位置赶走了同母胞弟,致使胞妹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如今,也已经将禹王轩辕和赶出了轩辕,流落他国,我嫁过去,还会幸福吗?” “静儿~”瑛仁太后惊讶的看着南宫静。 南宫静却挥手打断,“我一直很相信翊哥哥和慕容玖,当初我那么喜欢翊哥哥,可是他喜欢慕容玖,为了不让他为难,我也努力的喜欢慕容玖,可是他们却因为一己私利要将我嫁给轩辕峣,我已经不奢求嫁给翊哥哥了,难道我连选择一个喜欢的人做驸马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瑛仁太后蹙眉看着南宫静狰狞而痛苦的神色,“静儿,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南宫静恶狠狠的盯着瑛仁太后,“在慕容玖出现之前翊哥哥从来不会这么对我,即使他有时候少言寡语,也绝对不会如此罔顾我的意愿,是因为绍京已无合适的身份的女子可以远嫁轩辕和亲,不是我便是慕容玖,所以翊哥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我!” 南宫静扭头看着慕容玖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如果慕容玖死了,我就会有机会,翊哥哥也不会送我和亲!” 瑛仁太后静静听南宫静说完,叹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南宫静厉声反问,“难道不是吗?” 瑛仁太后失望的看了南宫静,“看来这两个月的静思并没有让你想明白也没有让你看的更清楚一些,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回到你的宫中去吧,等你想明白了再出来!” 南宫静显然没有料到瑛仁太后会因此惩罚她,但她却是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对着瑛仁太后恭敬的行了礼随后转身离开。 待南宫静离开之后,明毓走到瑛仁太后的身边,“太后娘娘,殿下要误会娘娘了!” 瑛仁太后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今日两个孩子一定都要误会哀家了,但是如今宫中情势不明,哀家确实疏忽不得!” 明毓皱了皱眉,“是奴婢不好,大约是奴婢去接玖姑娘的时候漏了马脚,才会让她发现茶水之中有问题!” “与你何干?”瑛仁太后摆了摆手,“不是你的错,是九儿太过于聪慧,我们疏忽了,她刚刚回到绍京必定是无比谨慎的,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带了个妹妹入宫,也没料到这慕容澜亦如此敏捷!” 明毓压低身子小声问道:“那娘娘,现在怎么办?玖姑娘出了这毓仰宫很快就会……” 瑛仁太后闭上眼睛,“只能静观其变,见机行事了!” 慕容玖扶着慕容澜出了毓仰宫,“澜儿,没事吧?” 慕容澜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没事,姐姐,那碗汤中不是毒药,应该只是蒙汗药!” 慕容玖依旧不赞同的低声斥道:“你简直就是胡闹,如果下次再这般擅作主张,我不会再带你入宫!” 慕容澜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姐姐放心,母亲担心澜儿出事,因此从小找了教习师傅偷偷教我习医,虽然算不得名医,但简单的医理、毒药和蒙汗药还是一闻便知的!” 慕容玖却依旧有些生气,“不敢怎样,下回不得自作主张!” “是!”慕容澜的声音愈发的低,“澜儿明白了!” “昭乐郡主!”慕容玖刚要说话,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慕容玖抬头,才发现数十御林军已经将她们三人团团围住,她扬颚轻笑,“陛下好大的仗势!” 南宫珩优雅轻笑,“昭乐郡主回宫,朕如何不好好迎接呢?” 慕容玖慢慢将慕容澜掩到身后,“陛下政事忙碌,何必还要浪费时间再九儿身上,如此九儿过意不去!” 南宫珩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笑意,“那九儿不如在宫中住一段时间,这样朕想见你的时候便可以见到!” 慕容玖摇了摇头,袖子微微一动,皎月从袖中滑落,“今日四妹受伤,恐怕不行!” 南宫珩直直的盯着慕容玖,“宫中太医众多,朕派人诊治!” 他的视线落在慕容玖的袖子上,眼神微闪,“朕劝郡主还是不要浪费时间,这里除了一百御林军,还有一百弓箭手,无论郡主如何厉害,要安然带着受伤的人从这里离开恐怕不行!” 慕容玖心底暗自一惊,视线一扫,周围密密的树影之中,有人影攒动,显然南宫珩不是吓唬她。 她不动声色的将剑收回,抬起视线看着南宫珩,“陛下,九儿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第三十五章 步步惊心 上 南宫珩谨慎的盯着慕容玖,抬了抬手,周围藏匿的弓箭手都微微探出身子,利箭上弦,指向慕容玖几人,方才向前走了几步,“慕容玖,如今箭在朕手中,你没有与朕讨价还价的资格!” “是吗?”慕容玖回头嘱咐元双双好好的照顾慕容澜,也向前走了两步,“陛下,你仔细想想,难道你就没有弱点吗?” 南宫珩倒是被慕容玖问的一愣,“慕容玖,朕即使有弱点又如何,朕不过是想念逍遥王爷了,想让你带句话!” “什么话?”慕容玖也不着急,顺着南宫珩的话问下去,心底却在犹豫入城前在南山脚下猜测的事,究竟适不适合此时拿出来说。 南宫珩再向前走了两步,几乎凑到了慕容玖的面前,“慕容玖,朕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不要挑战!” 慕容玖后退两步,声音温柔几乎可以掐出水,“陛下,九儿的耐心也很有限,不过九儿有时间和陛下耗,不晓得皇后娘娘有没有时间!” 南宫珩面色如常,但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很快,却仍旧被慕容玖扑捉到了,也确信自己猜对了。 慕容玖站直身子,习惯性将双手宛如袖中,静静的看着南宫珩,多亏她从一开始就猜对了,南宫珩一心一意的爱着慕音音,却在得知她怀孕之后毫无转圜将她孤身送到南山,当时慕容玖与云上翊便察觉有异,后来一想便觉得不对,显然这是南宫珩为了保护慕音音的方法。 当时绍京城中看似平静,内力却时刻都可能爆发最后的屠杀,南宫珩将怀孕的慕音音送到南山,看似是要将她打入冷宫,与她甚至她腹中的胎儿保持距离,暗地里却是在保护她,将来若胜,便再次迎入宫中,但若是输了,也许可以保住慕音音一条命和府中南宫家的骨肉。 当慕容玖收到云上翊在宫中失踪的消息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云上翊失踪的地方在南宫珩的御书房,御书房是南宫珩天天呆的地方,甚至在慕音音离开了皇宫之中,南宫珩不是中宫连处理政事的地点都从英临殿移到了御书房,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每天都要在御书房见人,或者说通过御书房得到消息或传递消息,那就是说明,密道在御书房,甚至连通南山。 南宫珩打量着慕容玖的神色,“慕容玖,皇后在南山,与宫中的事有何关系?” 慕容玖笑着反问,“九儿在月冗的时候也与宫中的事看似毫无关系,只是陛下如今还不是牵扯上九儿了!皇后娘娘只要一天没有被废,就是同陛下同葬皇陵的人,陛下的生死荣辱皆与她有关!” 南宫珩手握成全,语气之中已是压抑不住的杀意,“慕容玖,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云上翊还在,如今在弓箭手范围内的是你,只要朕一声令下,你今日就得葬身在这皇宫之中!” “陛下请便!”慕容玖抬了抬手,“有皇后娘娘的一条命加太子殿下的一条命换九儿的一条命,值了!” 南宫珩脸色大变,慕容玖便知道自己又猜对了,南宫珩早就确定了慕音音腹中的是儿子,因此如今愈发的谨慎。 慕容玖犹不放过他,继续道:“陛下,让你的弓箭手将弓箭收了为好,九儿不怕,九儿担心的是一旦他们失手,取得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命!” 优美的嘴角微微上扬,抿起的嘲讽的笑意如同利箭一般刺痛了南宫珩的眼睛,但是他不敢赌,因为云上翊如此看似什么都没有,却拥有一切,而他正因为什么都有,所以愈发的害怕失败。 一旦从高处跌落,那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南宫珩终究还是一挥手,尽管弓箭手有所疑惑,但依旧服从命令收掉了手中的箭,隐回了围墙之后,身后的御林军也都随着南宫珩的动作退开两侧,让开了一条道路。 慕容玖回到慕容澜身侧,与元双双一起扶着慕容澜朝着来的时候的林子走去,她没有回头,也没有与南宫珩有更多的交流,仿佛这一切再自然不过,根本不担心南宫珩会从背后偷袭她。 身后,南宫珩看着慕容玖远去的背影,指甲将掌心掐出了血,却浑然不觉。 在远处的墙上,几个人头在树影之中若隐若现,“小九九如此厉害,当初本侯真是失策,当初本侯送小九九回将军府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她有如此潜质!” “到底还是主子眼光好!” “唉~”慕之璟一声长叹,“鬼,我为你主子写了那么多本的话本,你说我同他说说如何?” 鬼有些诧异,“说什么?” 慕之璟若有所思的盘算着,“要小九九是没指望了,本侯瞧着这个跟在小九九身后的不错,我去跟小九九打个商量,如何?” “只要不打王妃的主意……”鬼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慕之璟从自己的面前被踹飞了出去。 “谁?”慕之璟怒喝一声。 身后传来带着怒气的声音,“小侯爷,你要是敢打我的女人的主意,我可不管你是谁!” “你的女人?”慕之璟双手一撑,轻盈的跃上围墙,“你的女人不是元双双吗?什么时候连小澜澜也被你收入囊中了?” 魈愣了一下,明白自己理解错了,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慕之璟看着慕容玖安全的进了逍遥王府,随即转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南宫珩,嬉笑的神情书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杀意。 隐在慕之璟身边的鬼也顺着视线望过去,神色肃穆。 慕容玖穿过密林回到逍遥王府,让魅去请了大夫,自己则折回了通往皇宫的墙壁之中,刚才她过去的时候便觉得这墙壁有些异样,如今再次走进来依旧如方才的感觉一样。 墙壁中间很宽敞,从外面完全看不出里面还建了如此大的一间殿室,即使在云上翊失踪的时候这间殿室也并不会让慕容玖感觉到荒凉。 慕容玖在殿门外站了一伙儿,方才抬步踏进去,殿中无人,空旷寂静,即使绣花鞋踏入几近无声,依旧可以听到回音在殿中回荡许久方才散去。 她抬头看了一眼殿顶,耳边却忽然听到了呼吸声,慕容玖眼神一厉,眼神便扫到黑色的人影飞快的闪过,瞬间便消失不见。 “谁?”慕容玖厉喝,毫不迟疑的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刚刚追过去两步,却听到身后又有声音响起,转身去看,音乐感觉到案桌之上的东西在移动。 慕容玖手朝后便甩了出去,袖中皎月随着她的动作飞出,银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大殿,空气中有“噗”的一声轻响,随即血花飞溅而出,洒了一地,便再无声息。 皎月嗡嗡在空中转动,片刻之后,安静飞回慕容玖袖中。 慕容玖走到案桌前,紫檀木的案桌上杂乱的奏章铺了一桌,不知道方才那人是在找什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难道云上翊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把重要的奏章或者信笺处理掉? 心底不由打了个一个咯噔,慕容玖收好皎月,在位置上坐了下来,随手翻开了一本奏章,上面没有任何大臣的署名,而是简单的画了一张图,而一些奇怪的符号,她微微皱眉,看了许久,没有看出来是什么意思,但日子却是昨天? 昨天?云上翊失踪如此算来也有十几日了,怎么可能昨天还有奏章送过来?而且这奏章显然与平时朝廷之上上奏给南宫珩的奏章不一样,显然是经过了收集然而重新挑选了重要的信息传递过来。 就是说,在云上翊失踪的这些日子里,那个送奏章的人并不知道云上翊已经失踪还在往这边送?但是也不对,她记得以前在这里看到的奏章并不是这样的,而是与英临殿中的奏本一模一样的,所以这是另外一个人送来的?还是说,云上翊失踪的这十几日一直有人在这里看奏章? 是谁? 慕容玖想了想,没有想出结果,也不再多想,只是简单的将桌上的奏章整理了一下,分好类,将特别重要的信息默默的记在了心底,然而私下环顾一圈,转身走了出去。 待慕容玖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慕之璟横梁之上一跃而下,长长的舒了口气,“云上,这小九九如此聪明真不知道对你来说是福还是祸!不过……” 慕之璟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最好是祸,本小侯便能再顺便看一出好戏,写一出与事实一模一样的话本子!” 说完,在案桌前坐了下来,翻了翻那些奏章,有问题的地方简单的添了几笔,分门别类的放好,另外挑出来最重要的基本放到了案桌右上角最显眼的地方。 慕容玖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天色微沉,柳如烟带着人侯在府门前迎接,见慕容澜是被扶着回来的,不由担忧的上前,“大小姐没事吧?” “柳姨无需担心,已经请太医看过,不过是蒙汗药,睡一晚便好!” “如烟对大小姐是极其放心的!”柳如烟示意身边的嬷嬷将慕容澜扶下去休息,“如烟已经备好晚膳,还请大小姐赏脸到院子里用一些!” 慕容玖看了一眼柳如烟,见她神色无异,却是毫不避讳的直视着自己便知她有话要对自己说,便也不多推,点点头,“正好,我有些饿了!” 柳如烟忙侧身给慕容玖让路,“大小姐,请!” 慕容玖与柳如烟并肩朝着院子里走去,一路上,总有下人有意无意的与两人擦肩而过,然而又匆匆跑开,她也只作没有看到。 入宫一遭,所有的人都在等着她回来,或者说,有些人希望她入了宫就回不来了,这些在这里等消息的见到了慕容玖便又急着回去向自己的主子禀告。 柳如烟视线不变,语气依旧轻柔,“小姐一回来,这府中又热闹了!” 慕容玖沉默一会,“热闹是好事,有时候太过于安静反而让人摸不着头脑,只有热闹了才知道谁是最不安分的那个!” “是啊!”柳如烟顺着慕容玖的话道:“不过今日府中可是热闹的有些不同寻常!” “怎么了?”慕容玖自然知道柳如烟有事要同她说,便也就直接问了。 柳如烟声音压得愈发的低,“听说陛下要给二小姐赐婚!” 这一下,倒是慕容玖愣住了,慕容沁早已残废在整个绍京都是众所周知的事,即使她美貌在整个绍京城之中都数一数二,不说前来和亲的轩辕和与白子遥,就算这绍京,也恐怕没有一个贵族子弟愿意娶她。 这个时候,南宫珩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慕容沁而得罪整个绍京的贵族呢? 慕容玖侧首看着柳如烟,“谁?” 柳如烟拉着慕容玖进了院子,坐下,方才做了个嘴型,“昭黎摄政王!” “什么?”慕容玖不敢置信的反问。 柳如烟被慕容玖突如其来的厉声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仰,差点跌倒。 身后的丫鬟紫衣飞快扶住,“夫人,没事吧?” 柳如烟稳住脚步,在看慕容玖,已经恢复了如常的神情,“没事,上晚膳吧!” 紫衣跟在柳如烟身边多年,进府时间虽然短,确实极其聪慧的,便低低的的福了福,“奴婢明白!” 柳如烟自然明白慕容玖如此大的反应是有蹊跷的,只是她何其聪明懂得避开这些她不该问的事,她在将军府的荣辱系在慕容玖的身上,自然事事也要以她为先。 慕容玖反倒并不避讳,只是坐下的同时淡淡的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这回换柳如烟不明白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慕容玖说的是方才南宫珩赐婚慕容沁与白子遥的事。 慕容玖见柳如烟半晌答不上来,淡淡道:“看来我想的没错,南宫珩为了打败云上翊已经与南宫纪云联合起来了,这件事恐怕是南宫珩为了稳住南宫纪云而给她的承诺!” 柳如烟见慕容玖言之灼灼,脸色一变,“这纪王爷可是叛贼,陛下……” 她言尽于此,不敢讲更多南宫珩的言论。 “叛贼又如何?”慕容玖冷笑,“如今他们有共同的利益和共同的敌人,自然能达成一致!” “可是……”柳如烟的声音压得愈发的低,大约是没有想到慕容玖会跟她说这些事,脸上都没有颜色,“纪王爷要的也是皇位,难道……” 慕容玖看了她一眼,正好紫衣带着丫鬟进来送晚膳,两个人也就都噤了声不再说话。 紫衣也是聪慧,见两人都不出声,置完晚膳,替慕容玖与柳如烟各倒了一杯清酒便带着下人离开。 慕容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皇位只有一个,可是除了皇位,摄政王爷也拥有至上的权利!何况,有句俗语叫做攘外必须安内,对于南宫珩来说,云上翊才是他现在最大的掣肘,所以他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柳如烟脸色愈发的苍白,声音喃喃,“难怪蓝氏如此嚣张,恐怕她的心早就已经不在这将军府了!” “蓝氏的心只怕比你想的要大的多了!”慕容玖冷笑,“不过她最大的失策便是没有料到我还没有死,并且如此张扬的回来了!” “是!”柳如烟替慕容玖勺了一碗汤,“今天一整日蓝氏的院子里都没有动静,她也没有出现,早晚膳都是命下人送过去的,只怕在想招对付小姐!” 慕容玖喝了一口汤,微微蹙眉,抿了一下,也没有再说什么,一口一口慢吞吞的把一碗汤喝完了。 柳如烟有些急切,她不知道蓝氏的心里在想什么,也猜不到他们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慕容玖不出声,她也不敢催促多问,只能等着她把汤喝完。 慕容玖喝完汤,用帕子轻轻的擦了擦嘴,“我把你从别院接回来就是为了让你对付蓝氏,你对她的恨只怕比我要多的多,应该心里也有办法!” 柳如烟听慕容玖直接说了,也不扭捏,“如烟有一个最直接的办法,可以同时让南宫纪云与蓝氏的阴谋同时消失!” “请将军回来!” 慕容玖的动作顿了一下,“你知道将军在哪里?” 柳如烟摇了摇头,“如烟不知道,但如烟知道小姐必定知道!就算不知道……” 她终究还是畏惧慕容玖,后面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慕容玖也没有看柳如烟,直接接道:“就算不知道我也可以用虎符把慕容清引出来,是吗?” 柳如烟辨不清慕容玖话语中的意思,忙低头道:“如烟该死,只是如烟此举也是为大小姐着想,蓝氏在府中作威作福,不论是对大小姐还是对将军府来说都不是件好事,到底她身后的可不是将军府的人!” “嗯!”慕容玖自然也是清楚这个道理的,因此一直任由柳如烟说话也没有反驳,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 柳如烟见慕容玖不说话,胆子也大了些,接着道:“之前小姐不在的一段时间,如烟虽然处处受蓝氏掣肘,但是也一直都在观察蓝氏与慕容沁,恐怕慕容沁赐婚一事也不单这么简单,这南宫纪云早在与陛下联合之前就已经联系过了白子遥,因此才会有如今赐婚一说!” 慕容玖听着柳如烟的话,神色渐渐的凝重,她在外一个多月,云上翊失踪之后,绍京的消息传递出来的也慢,有时候甚至三五日都没有消息,虽然她一直都派无影军在外监视白子遥和轩辕和,但朝中情势危急,计划赶不上变化。 白子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昭黎的皇位,而南宫纪云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本来就已经是一无所有,所以也不害怕再失去什么,因此早就想好了要孤注一掷,但对于南宫珩而言,却不一样,只要他没有跌下皇位,他就还拥有一切。 柳如烟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慕容玖的神色,“小姐有什么想法?” 周围的树叶在夜风中一阵哗哗作响。 慕容玖眼眸微眯,想了想,“白子遥人在哪里?” 柳如烟摇了摇头,“逍遥王爷失踪前在城内别馆,王爷失踪之后就离城了,如今人在哪里恐怕无人知道!” 慕容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这些事你都不要管,你只要替我盯紧了蓝氏,有任何她的消息尽快来向我报告,至于其他的,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不要问也不要管,明白了吗?” 柳如烟瞬间变明白了慕容玖的意思,“如烟明白了!” “好了!”慕容玖起身,“柳姨去看看澜妹妹吧!我先回院子了!” 柳如烟起身,慕容玖抬手制止了她的脚步,她也从善如流,没有再跟上去。 慕容玖袖子自空气中一拂,声音微微抬高,“夫人不用送客,明日我会亲自去把将军请回来!” 柳如烟自然听明白了慕容玖话中称呼的变化,面上一喜,也顺着慕容玖的话道:“如烟自会在府中恭候将军与小姐的归来!” 慕容玖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趁着夜色离开。 元双双见慕容玖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小姐,如何?” 慕容玖看了一眼伸手,轻轻的摆了摆手。 黑暗中,元双双明眸微闪,没有说话,看着慕容玖的手势指向专用的马厩的方向,点了点头,扬高声音道:“小姐是不是没有吃饱,双双再去小厨房替你准备些吃的!” “嗯!”慕容玖微冷的声音在冬天的夜色中特别的清亮,“我先回去了,你小心些!” “双双知道了!”元双双爽快的应了。 两个人边说便飞快的向马厩靠近,身后树影唰唰直响,朝着两人逼近,有细碎的风声朝着慕容玖与元双双包围而来,两人确实置若罔闻,直朝着马厩飞奔而去。 慕容玖远远看到马厩微弱的灯光,身子往前一倾,直接脚下一点,朝着马背上跃去,稳稳落在马背之上。 元双双虽然武艺不行,但跳舞功底却在,也是小跑几步,一撑马背直接跃了上去。 背后,利剑穿破夜空,挟风劈开空气,带着凌厉的杀气直飞慕容玖背心。 “驾!”慕容玖低喝一声,扬马冲破后门,身子低扶马背之上,袖子一样,皎月破空而出,与那几乎已尽后背的长箭撞在一起。 “嘭”的一声轻响,皎月劈开长箭,直接穿透箭身,将它劈成两半。 黑夜中,颀长的人影映着月色站在将军府围墙之上,夜风撩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透出一股冷然的杀气。 月色下,长弓搭箭,拉起,箭弦绷直,三支长箭破风而出,精准的飞向了慕容玖的三处大穴。 第三十六章 步步惊心 下 慕容玖身子压在马背之上,几乎与马背成一直线,皎月悬在袖边,感受到身后直袭而来的杀气,皎月剑柄在手腕打了个转,朝着身后的凌厉的长箭击去。 月光一扫而过,落在皎月剑身之上,仿佛替皎月注入灵力,皎月在月光下光芒大绽,银色虹光令月光都顿时颜色。 远处持弓男子见到皎月的光芒,脸色瞬间变了,手中半落的弓再次飞快的抬起,一箭离弦,沿着方才三支箭的轨迹而至,然而速度很快,箭势更厉,直接穿过方才三支长箭,在它们触及慕容玖的前一刻震成粉末。 慕容玖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的危险,她相信自己手中的皎月,即使她的武功尚未进入臻境,但也能感觉到逼近的危险在瞬间消失。 她没有多想,只是低喝一声,愈发加快马蹄,瞬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皎月感觉到主人的远去与危险的消失,也不停留,“咻”的一声随着慕容玖而去,收回到了她宽大的袖中。 屋顶上,黑色的人影静静看着马蹄声在耳边消失,方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弓,辨不清的情绪的黑眸中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月亮渐渐下滑,落回中梢,身后有黑影靠近,“殿下,人已经走了!” “嗯!”黑色的人影应了一声,便再无声音。 属下等了片刻,辨不清他的意思,便又再次笑声的提醒道:“殿下,看路线,慕容玖去了虎啸营,只怕是要找慕容清回府!” 黑色的人影终于有了些反应,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属下,“慕容清不会回府!聂宁远早早就去了军营,至今未曾见到慕容清,想必也很烦恼,倒是他的威胁更比慕容清大一些!” 属下见他终于恢复,上前道:“既然慕容清已无用处,那为何不……” 他扬起手,做了一个杀的动作,“一了百了!” “不!”黑色的人影摇了摇头,“慕容清还不能死,因为目前只有慕容清有资格问慕容玖拿回虎符,别说慕容清能不能拿回来,其他人是更加没有可能的!” 属下见他说的言之凿凿,压低的声音带着杀意,“拿不到那就抢,虎啸营是我们能不能得胜的关键,如果有了虎啸营,殿下就不必娶……” 冷厉的视线扫过来,属下半句没有说话的话咽了下去,知道这是自己主子的的禁忌,忙退下去不再说话。 等了许久,黑衣男子缓缓说了一句话,“还有一个办法!” 属下不解,抬头却见黑衣男子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他看了一眼蓝氏的院子,也随即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慕容玖直接策马出了将军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按照之前云上翊跟她提过的,朝着绍京东面的城门而去,绍京东、南、西、北四向城门,只有东面全部都是云上翊的人,只要出示云上翊的玉佩,必定通行无阻。 到至今,慕容玖仍旧不知道云上翊当初给她的玉佩到底代表了什么,但下午在皇宫的时候她就是凭这款玉佩通行无阻,宫中必定是还有云上翊的人,是谁,在什么地方不知道,然而这块玉佩在她手中的事恐怕南宫珩那些人之前并不知道,所以才会见到玉佩以为她早已经和云上翊联系上了,这也是南宫珩一直犹豫不决未曾下手的原因。 慕容玖与元双双一先一后疾驰在寂静的街道上,待到无人巷中,她忽然停下马蹄,将早就准备好的便笺塞到了元双双手中,“去,交给九鼎钱庄,你知道的,让他们在时刻盯紧了南宫珩,还有逍遥王府,今日之后,南宫珩必定要去逍遥王府寻找线索!” 元双双慎重的接过纸笺,“小姐要独自出城么,城外不是有轩辕和的军队在吗?” “对!”慕容玖毫不迟疑的点头,“如今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我的身上,她们还不知道无影军是我的人,我引开他们的视线,你才有机会可以跟他们联系上!” 慕容玖说完便拍马离开,看都没有多看元双双一眼。 元双双咬牙看着慕容玖的背影迟疑了半盏茶的时间,拍转马身朝着绍京最喧哗的街道而去。 两人方才停留的屋顶之上,一道黑影静静的矗立,待往相反方向疾驰的两个身影消失不见,他迟疑片刻,朝着元双双的方向追了过去。 绍京的九鼎钱庄在绍京大街最繁华的地段,此时太阳落山时间未久,正当是热闹之时,元双双必须要躲开身后的追兵还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到九鼎钱庄替慕容玖通风报信。 大部分的追兵追着慕容玖而去,只有少数几个追着元双双而来,因为他们认为元双双不过是慕容玖的一个丫鬟,纵使再有本事也无法从这些高手手中逃脱。 元双双策马狂奔,在靠近九鼎钱庄的时候抬眼看到了一条小巷子,她思绪一转,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朝着小巷子疾奔而去,娇小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巷子尽头。 身后跟着元双双的两人面面相觑,几乎未有多迟疑便追着元双双进入巷子中,走了几步,便感觉到前面没有动静。 两人放慢了脚步,拔出身后的长剑,长剑交错,从微弱的月光中反折出耀眼的光芒,在地面拉出一道长长的光辉。 “小九呢?”低沉而冰冷的声音从巷子尽头传来。 握剑的两人脚步顿时一定,虽然只是跟在南宫珩的身边,但云上翊的声音却听过了无数次,绝对不会错。 “王爷,小姐,小姐出城去了将军的虎啸营,让我来告诉王爷,一定要将皇后娘娘藏好,千万不要让陛下发现了!” 元双双的声音急促而压抑,仿佛压抑着自己的焦急情绪,更有些语无伦次。 “南宫珩也敢?”云上翊的声音隐隐带着杀气,“如果小九有分毫差池,即使只是少了一根发尖,本王便将慕音音开膛破肚,将她肚中的太子挖出来送到南宫珩的面前!” 跟踪的两人月光下的脸色变得惨白,两人握着剑不约而同的步步后退,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黑色的人影步步逼近。 长剑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光影,朝着前方的两人劈了下去,待两人察觉,只看到一串血花在自己的眼前闪过,最后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巷子中恢复了安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元双双从巷子的拐角走了出来,她从小娇生惯养,嫌练武太苦,多亏了她从小在兄长的压迫下学习了口技,否则今日她死事小,若完不成小姐交代的事便是大罪。 她没有注意到在逆光的角落中,有个持剑的人影正渐渐向她靠近。 元双双走了几步,察觉到面前有人靠近,身子一绷,缓缓的抬起头。 ===== 慕容玖沿着东面人烟最稀少的一条小路疾奔往前,袖中皎月嗡嗡作响,仿佛在提醒她身边有无数的人在围拢过来,但是她不想去想,也没有精力去想。 小道寂静,只听见马蹄声响起,在空旷的路上荡起一圈一圈的回音,慕容玖不断的抽着身下的马匹,眼看着城门近在眼前。 头顶数道黑色人影整齐的跃起,手中无剑,六个人却拉起了一张偌大的网,朝着慕容玖兜头盖了下来。 慕容玖眼中厉色一扫而过,拉起马缰,整个人连人带马的站了起来,马儿发出一声长嘶,几乎将慕容玖甩下马背。 她双脚趁势脱离马镫,足尖轻踏马背,一跃而起,袖中皎月随即出鞘,朝着头顶的丝网翻搅而去。 半空中黑影发出齐齐一声低喝,“收!” 丝网将慕容玖围在其中,然而皎月却自动飞转,在半空旋起一道银白色的旋风,瞬间变将丝网搅成了一堆断线。 慕容玖一声冷哼,落回马背之上,继续朝着城门而去。 身后黑衣人对视一眼,齐齐换上长剑,朝着慕容玖追杀而去。 其中一名首领低喝道:“无法活捉,便就地正法!” 慕容玖离城门不过数丈之遥,她忽然再次一跃而起,速度极其之快,身后的刺杀者这才注意到她方才策马之时根本未有踏入马镫,只是等着这最后一刻直接跃至城门。 她脚尖刚刚落地,周围便有数十青衣护了上来,将慕容玖团团护在中间,锋利的长剑指向了前方数名黑衣人。 黑衣人户型散开,没有料到东侧门竟然在云上翊失踪的情况下依旧全部都是云上翊的人,如今不但任务没有完成,反而陷入了对方的陷阱。 沉静的夜色之下,两边相互对峙。 月光下,一袭藕色宽大锦服的慕容玖却如同地狱中的修罗,冰冷的眼中俱是杀意,看不到一丝情绪。 许久,一个冷冷的音节从青衣护在中间的慕容玖口中传出,“杀!” 几乎在慕容玖说话的瞬间,青衣身子一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已在空气之中弥漫开来。 青衣是鬼军之中数量最少的一支,然而确实最为精英的一批,青衣负责暗杀,以青色衣服为装,素在夜色之中漂移,他们速度极快,且出剑如鬼魅,从无失手。 黑衣人被青衣逼得节节后退,领头退到最后直接分身上围墙,却被青衣逼住退路,不由大喊,“慕容玖,难道你不管你的丫鬟的死活了吗?” 慕容玖眼中有光芒闪过,几乎同时吐出一个字,“杀!” “我若死……”话未说完,戛然而止,长剑直接从心口穿透身体,随后被青衣带着一蓬血花从身体中抽出。 黑衣人眼睛大瞪,从城墙之上滚落而下。 二十名青衣齐齐落在,再次将慕容玖围在中间,“沿路已有青衣随行保护,请王妃尽快离城!” 说话,便有一名轻易牵了马到了慕容玖的身前。 慕容玖点了点头,却是走到了最后落下的黑衣人的面前,低声道:“元双双若有分毫差池,我定会让整个皇宫的人为她陪葬!” 说完,再不多看一眼,转身上马,未再多说一句话。 东城门距离虎啸营军营已经很近,距离不过十几里,一路上不知道是因为有青衣的保护还是南宫珩根本没有想到慕容玖能安然出的了绍京,她一路顺利的到了虎啸营的军营外,天已蒙蒙亮。 虎啸营以军纪严明,从无败绩著称,除了九年前慕容清因为府内家事而放弃了与昭黎叛军的合作急急赶回绍京,此后虎啸营便再未有过败绩,对于慕容清而言,虎啸营更像他的家。 慕容玖在瞭望台前下了马,距离瞭望台还有百步,远远便听到有箭声破空而来,“噗”的一声分毫不差的插在了慕容玖脚前的土地中,若再踏前一步,便可穿透她的脚背。 瞭望台后传来质问的声音,“来者何人,难道不知军营重地,擅入者死?” 慕容玖扬起手掌,掌心之中虎啸营的虎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清楚这是什么?难道你们不该派个人出来迎接吗?” 瞭望台虽高,却可将下方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也自然看清楚了慕容玖掌心中的虎啸营虎符。 周围恢复了宁静,瞭望台隐隐约约有交谈声传来,随后便是远去的脚步声,很快便看到熟悉的身影朝着她走过来。 慕容玖眯着眼睛打量着来人,待他走到面前,方才缓缓开口道:“聂叔!” 聂宁远依旧是如同在将军府时一般,长衫儒雅,但是眼中的锐光却在告诉慕容玖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文人,也不是普通的将军府的管家。 他伸手签过慕容玖的马缰,“小姐,宁远等你很久了!” 慕容玖对上聂宁远的眸子,他的眼眸悠远宁静,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空旷而悠远,让人对他无端便能产生信任。 她顿了顿,“父亲呢?” 聂宁远将马交到一旁士兵的手中,“将军应该也等你很久了!” 慕容玖不解的跟上聂宁远的脚步,“如今绍京处处危机,父亲为何不回府?” 聂宁远沉默了下来,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带着慕容玖朝军营里面,一直走到最大的一顶帐篷前面。 “进去吧!” 新文精彩好文推荐 推荐一下尖尖自己的新文吧 字数还少 本来是不想推荐 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推荐下吧 嘿嘿 构思了好久的新文 主基调依然是宅斗 男主腹黑强大 女主是冷血强大 男女皆很强 1v1大宠文爽文 轻松、搞笑、腹黑无底线 《鬼王的蛇蝎宠妃》 天才狂女重生为受尽欺负的草包嫡女,揭掉羊皮,化身为狼,一路踩着敌人的血路步步走向巅峰; 嫡姐心狠,胡言乱语,还击绝不留情。 继母恶毒,贪婪无度,还击千层炼狱。 族人陷害,毁她性命,还击血债血偿。 他是玉氏王朝最没有权势的傀儡王爷,因利益牵绊而被迫娶了皇城最有非议的草包嫡女; 傀儡配草包,绝配 殊不知,病王爷不病,草包女不草包,隔着九冠珠帘,眼光一样狡黠嗜血; 当草包化身为狼,当傀儡化身为虎。 一打无知昏官。 二欺嚣张嫔妃。 三斗蛇蝎太后。 四除干政外戚。 她携恨而来,势要破天毁地,只许他大好河山,天地唯我独尊。 他携爱而来,势要征战天下,只许她为所欲为,一世肆意逍遥。 【精彩片段一】 皇室宗祠外,百官鱼贯而列,夺目耀眼的金凤吉服自数十阶梯逶迤而下,如火红的艳阳平铺落下,拂过一地残叶,令人不敢直视。 站在台阶之上的女子,鎏金九帘珠冠,只露出微微勾起的嫣红的唇,声若莺啼,“再说一遍,王爷在哪?” 跪在下方的内侍若无其事的道:“王爷还未起身!” 不待台阶上的玉璃回话,看了一旁气定神闲的太宰一眼,又理直气壮的加了一句,“王爷往日里都要过了辰时(早9点)方才起身!” 说完,便等着台阶上的摄政王妃发怒。 半晌,台阶上毫无动静,等的双腿僵硬的百官终于有人大胆抬头望去,这一望,肝胆俱裂。 站在最前方的太宰猛的冲上去,一把夺下玉璃手中先帝的牌位,恭敬捧着放回燃着清香的案台之上,跪下连连磕头,方才起身看着玉璃怒喝,“大胆,你在干吗?” 玉璃似笑非笑的扫了太宰一眼,“既然王爷没有时间来同本宫参拜宗祠,那本宫便与先帝拜了宗祠,做王爷的继母,想必到时王爷总会有时间来见我,太宰大人,你说是吗?” 再附送一个简介没有的逗比小片段 【精彩片段二】 夕阳西下,凉风习习,穿着白色便服的男子躺在御花园中八宝亭中,任由衣摆垂落几地,一阵夜风吹起衣摆大朵的番金莲,犹如夜色中盛开的光芒。 远处有内侍跌跌撞撞跑来,还未及跟前远远便噗通一声跪下,“王……王爷,不好了,王妃把侧妃的宫殿一把火烧了!” “烧了?”男子抿着宫女塞进嘴里的葡萄,“那问问柴火可够?不够的话用本王的肩舆再抬两趟送去!” 内侍一梗,咽了咽口水又道:“娘娘把太宰大人的奏折还全给剪了?” “只是剪了奏折?”男子懒洋洋的声音透着漫不经心,“那问问剪子可还锋利?若钝了的话让御林军统领把磨刀石给娘娘抬去,顺便替娘娘把余下的奏折也都剪了!” 内侍张了张嘴,豁出去的大喊,“王爷,娘娘说,宫中生活太累,她要离宫出走!” “噗”的一声轻响,一块葡萄皮从八宝亭中飞出不偏不倚弹在了内侍的脸上,又缓缓滑落。 再抬眼,八宝亭中已空无一人。 白色的身影自皇宫中飞掠而过,落在了正在未央宫中挖坑的女子身后。 女子闻声,头也不回,径自道:“红鸾,种子可备好了?” 面前伸过一直修长的手,“王妃看本王如何?” 女子头也不回,“长得不行,身子不行,手段更不行……种下去了长出来也是歪瓜裂枣!” 男子却是面不改色,附至女子耳畔,“以本王为种,待来年长出许多,总有一个合你心意!” “若不合如何?”女子拍了拍沾了泥土的手,点向男子靠近的胸口。 男子斜勾唇角,声音低沉而邪魅,“不合?本王肉偿,如何?”《摄政王的金牌宠妃文》/潇隋缘 那年春天,中毒,扑倒了个王爷,到了秋天,儿女成双! 儿女天生带毒,碎了心,断了肠! 进王府偷解药,被抓,欠债要偿还! 摄政王说,一而再,再而三,这债要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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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清在等她?印象中,慕容清对于她似乎并不是那么喜欢,然而也并为流露出讨厌或者其他的情绪,只是如今聂宁远这么说,反倒让慕容玖心生不安。 聂宁远见慕容玖久久不动,伸手替她掀开帘子,“与其在此猜测,小姐何不进去看看?” 慕容玖进入营帐,聂宁远也随之进入。 营帐之中很安静,一道黑白水墨屏风将案桌与内室分隔开来,慕容玖心底隐隐不安,然而却听到屏风后有细微的声音,心也随之一定。 片刻,有人从屏风后转出,看到慕容玖显然愣了一下,很意外,但也没有多说,走到了聂宁远面前,为难的摇了摇头,又看了慕容玖一眼,转身离开。 慕容玖皱眉看着他们没有声音的动作,心底已经明了几分,但仍旧是待那人离开,方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聂宁远也摇了摇头,两人一先一后转入屏风之后,方才看到床榻上躺着的慕容清。 慕容玖上前,探了探慕容清的脉搏,没有任何的异样,没有中毒,也没有严重的内伤,最近出了宫变,也未曾听说有任何的战争,慕容清身上也没有外伤,因此她便更加疑惑。 聂宁远朝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屏风,慕容玖也跟着他走了出去,两人也没有在帐篷中多作停留,直接出了帐篷。 慕容玖跟在聂宁远的身后,“这就是他不回府的原因?” 聂宁远走出去一段,停在了一处视野宽阔的地方,“确切的说是他们不想让他回去!” 慕容玖手一紧,“蓝氏竟然如此胆大?” 聂宁远目光深沉,“我也没有料到,蓝氏当年一个小小的孤女,如今竟然如此狠心,这药恐怕已经第一次了,她已经用的极其娴熟,所以当将军回到军营发现有异常的时候已经迟了!” 慕容玖听聂宁远如此说,心底也咯噔一下,想到了自己院子中那些漆树汁的味道还有褪了色的书,便对聂宁远所说的有了了解,但尽管如此,依旧变了神色,“蓝氏竟然如此大胆,对父亲也敢下手!” “本来是不敢的!因为这几年蓝氏在府中养尊处优,作威作福惯了,也一直都把自己当做了将军府人,甚至二品的诰命夫人头衔都有了!”聂宁远叹了一声,“但是小姐回来了,若小姐还是同之前在大昭寺时一样畏畏缩缩,那蓝氏倒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可是小姐的变化太大,蓝氏根本无法控制,而且前不久柳如烟也回来了,她对蓝氏那些伎俩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蓝氏担心柳如烟揭穿她,索性便先下手为强了!” 慕容玖仔细的想了一下,“东西与混在漆树汁中的古怪味道一样?” “不清楚!”聂宁远想了想,“宁远并不是很清楚小姐院子里的味道是怎样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方法蓝氏用了远远不止一次,不仅仅是夫人心冷离府,还是柳如烟因为邪症而被送到了乡下别院,都是这东西在作祟!” 慕容玖点了点头,“这药我在知道的时候就送到了无尘谷请外祖查了,粉末可迅速的溶于空气之中和水中,无色无味,也无从寻起,尤其是在潮湿的环境和水边更易生存,所以那时候玖月阁修建的时候蓝氏就积极的替我刷了书柜而将这些致人入幻境的粉末掺了进去,却没想到,我整理书柜的时候阴差阳错,反而发现了她的轨迹!” “是啊!”聂宁远看着慕容玖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若不是那次在绍京城外小姐随机应变,这虎符不知道会落到谁的手中!将军回到营中便说,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不如早早的便将虎符交到小姐的手中!” 提到虎符,慕容玖的神色也沉了下来,“真不知道是谁给了蓝氏如此大的胆子,这药无须多说,是历来皇宫之中妃嫔争斗时的必须品,冷宫中那么多的疯女人都是因为这个药,这药必定是南宫纪云给蓝氏的!” 聂宁远是第一次如此肯定的听到南宫纪云与蓝氏的事,脸色一变,“真是一对奸夫淫妇,枉当初夫人收留了她一个小小的孤女,将军也是看她可怜在别院偷偷生活了六七年才终于不忍心将她带入府中,因此才导致了夫人愤而离家,没想到~” “聂叔没想到的事恐怕还远远不止这些吧!”慕容玖双手往后一撑,“只怕一切都是蓝氏与南宫纪云策划好的,当初蓝氏应该只是在南宫纪云与慕容清之间游移,想为自己找一个靠山,但是当她感觉到自己永远无法从南宫纪云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全部,那么便只能狠下心跟南宫纪云在一起了!毕竟南宫纪云若是真的叛乱成功成了皇帝,就算她蓝氏做不了皇后,一个妃子总是有的!” 聂宁远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玖,没有想到这么直接的话会从她的口中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连他都觉得难以启齿的话,可是他不能责备慕容玖,因为这些都是事实,他们心底殷殷清楚却不敢说出口的事实。 他迟疑了一下,“将军害怕自己因为这个古怪的药而变得不可理喻,特地让军医开了药让他沉睡,将军绝对无法忍受自己在军营和兄弟面前胡言乱语,神智不清!” “嗯!”慕容玖淡淡的应了一声,“我理解父亲的想法,作为绍京的镇国大将军,若是他魔怔的消息传了出去,恐怕对我们都不利!虎符在我手中,蓝氏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从我手中拿到的,但只要父亲出事就不一样了,无论府中如何,对外而言,蓝氏还是这将军府名正言顺的夫人!” 聂宁远神色一变,压抑着自己的怒气,“那如今该怎么办?” 慕容玖无意的拂了拂袖子,袖中皎月咻的飞出,身后不远出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即便是重物落地之声。 扬手收回皎月,慕容玖走向被刺杀的探子,“父亲多日不出,军营之中必有流言,最近宫内外都不安生,细作不会少,很容易都传到了外面,传的多了,意思也变了!” 聂宁远怎么会不明白慕容玖话中的意思,他想了想,又接着道:“之前昭黎的摄政王多次求见,但将军已经出现了幻觉,便多次命我拒绝,再之后,白子遥自以为将军无意与他合作,便也没再出现,听说,后来与南宫纪云联系上了!” 慕容玖神色有些微的变化,停在了尸体的面前,“没有穿任何的衣服,应该是附近的探子,白子遥与南宫纪云既然联系但是到现在还有出手,要么就是还未达成一致,要么就是白子遥还在等待其他的机会!” 聂宁远挥手示意士兵过来将尸体抬走,“小姐的意思是,白子遥还是想要与将军合作?” “嗯!以我对……”慕容玖下意识的说了半句便戛然而止,聂宁远显然没有意识到她的异样,似乎依旧在想着探子的事。 慕容玖轻哼一声,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如今南宫珩与南宫纪云不过是表面的合作,他们自己心里也都清楚,他们如今的目标一致,要共同对付我,而他们最终要的东西也都一样,皇位只有一个,他们总是要有个你死我活的!南宫纪云有白子遥,还有轩辕和,而南宫珩有定国侯府,这也是他答应了云上翊坚持要把南宫静嫁到轩辕的原因,这样他等于又有了轩辕峣,他们势均力敌!” “而我?”慕容玖轻轻拨了拨自己的袖子,“有虎啸营的虎符,和失踪了主子的鬼军,看似与他们也是势均力敌,其实却都是空的,虎啸营常年由慕容清统领,将士们认他胜过虎符,而鬼军如今也是缺了主心骨!” 聂宁远神情严肃,之前担心慕容清,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些原委,如今听慕容玖说了,仔细一想,便觉有异,绍京表面看似一团平静,内里却都等待着一个人来挑破这层纱,而慕容玖今日到了军营,此时南宫珩与南宫纪云已经在想后招,这个不知是何方的探子来的如此及时且蹊跷也绝对不会是一场巧合。 慕容玖看着士兵将尸体匆匆抬走,忽然想到了什么,“慢着!” 那士兵愣了一下,请示的看向聂宁远。 聂宁远也被慕容玖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惊住,但仍旧抬手让士兵停了下来。 慕容玖慢慢的走到了那尸体面前,伸手在尸体的腰间碰了碰,果然碰到了熟悉的腰牌,神色中流露一抹怅然之色,但又很快消失。 她退后两步,挥了挥手示意士兵离开。 聂宁远点了点头,待士兵抬着尸体离开之后才问道:“小姐发现了什么?” 慕容玖没有表态,片刻,一字一句问道:“如今南宫纪云与白子遥关系未定,知道瓦解他们关系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聂宁远侧目看她。 慕容玖看着绍京的方向,声音冰冷,“自相残杀!” ------题外话------ 明天终于放小长假了 可以好好码字啦 我会努力的码的 六千字啊八千字 ,>_ 请亲们支持俺滴新文 准备了好久的说 第三十八章 鹤蚌 绍京城外的别院掩藏在层层的丛林之中,透过茂密的丛林可以看到有人影伏在中间,与枝叶融为一体,悄声无息。 别馆大门开向昭黎的都城黎都的方向,这里正是昭黎的摄政王白子遥在绍京与昭黎交界处的别院,因此建的隐秘,至今无人能寻到。 密林之中有一颗十人合抱都无法抱拢的大树,大树看似无异,但轻轻一敲便可发现中间中空,随后三长两短,树干打开,一条阶梯延伸到底,再往前数十步,便是别院的大门。 白子遥坐在正厅,指尖压着桌上探子送来的纸条,“送信来的人怎么说的?” 坐在下手的暗卫统领杜铭神色严肃,“在虎啸营的军营外发现尸体,一招毙命,在尸体的身上发现了这个!” 杜铭上前,将放在一旁桌子上的腰牌递到白子遥的手中,“虎啸营的将士都有特殊的腰牌,看着腰牌的颜色与上面的字应该是已经做到副参将的级别,能够做到一剑毙命也不足为奇!” “杜铭!”白子遥看也没看杜铭递过来的腰牌,而是顺手放到了一旁的高几上,“你平时杀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杜铭不解,却依旧是如实回道:“检查在尸体的身上是否有留下任何我的东西和……” 话说到一半,杜铭似乎察觉到了白子遥的用意,迟疑了一下,“主子的意思是,若真的是虎啸营的人下的手便绝对不会将腰牌留在尸体的身上!” “嗯!”白子遥点了点头,“如果只是一个最基层的小士兵的话不可能打得过他,但手法也不可能如此干净利落,但如果是一个武功已经由一定水准的中层士兵,那便绝对不会发生如此纰漏!” 杜铭想了想点头,“主子的意思是有人杀了我们的探子然而故意嫁祸给了虎啸营!只是如今慕容清常年闭门不出,甚至连面都不露,究竟是谁要嫁祸,又有什么目的?” 白子遥想了想,“最近南宫纪云都没有声音?” 杜铭脸色微变,“主子的意思是南宫纪云,可是他不是跟主子如今是同盟,怎么突然间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吗?”白子遥指尖一收,将压着的纸团到掌心,“南宫纪云的心可大着呢,他恐怕是在提醒本王,在与他合作之后便不要有异心抱着与其他人合作的想法!” 杜铭手一拍桌子,“该死的南宫纪云,当自己是什么东西,若不是慕容清闭门不出,主子怎么可能需要屈尊纡贵的去跟一个叛贼……” 他语气一顿,仿佛意识到了自己说漏了什么便不再说话。 白子遥却似乎不在意杜铭说的,“我一直觉得奇怪,自从慕容玖失踪之后,慕容清便闭门不出,他是真的在意这个被他扔在大昭寺八年不闻不问的女儿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杜铭神色困惑,“主子,看来这慕容清与慕容玖之间远不似我们想的这般简单,否则,这蓝氏也不敢如此孤注一掷!” “慕容玖!”熟悉的名字在白子遥的齿间盘旋,许久,轻喃出两个字,“九儿~” 杜铭被白子遥口中的名字惊了一跳,脸色刷的一下就变色,白子遥也似乎愣在了原地,许久都回不过神。 “王爷!”院子外突然传来了声音,打断了白子遥的思绪。 白子遥猛然回神,眼神一闪,“什么事?” 有下人快步进来,讲一个精致的檀香木盒子送到白子遥的手边,“荣乐郡主送来的东西!” 白子遥手一僵,随后又落下,声音淡然,“放下吧!” 那下人见白子遥显然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不敢多问,却也不敢不说,小声道:“郡主说要王爷当面打开!” 白子遥皱眉,显然有些不耐烦,手放到檀木盒子的精致的铜金绞扣上,“你去回,就说亲眼看着本王打开了!” 下人显然还想说什么,然而触及白子遥冰冷的眼神,却只是点头应了飞快退了出去。 杜铭犹豫了一下,却开口道:“王爷出来时间已经不断,想必郡主在朝中也快压不住了!” 白子遥显然不想提到凤姈,但听杜铭如此说,神色微微缓了,语气却是冰冷,“如今皇宫尽在她的掌握,压得压不住只看她是否愿意!” 杜铭见白子遥语气不善,也不敢再多说,飞快将话题转了回来,“那主子,南宫纪云这事儿我们要怎么处理?” 白子遥将紫檀木的盒子随意推开,“去查查清楚,究竟是南宫纪云在动手脚还是慕容清在欲盖弥彰!” 杜铭起身,对着白子遥恭敬行礼,“是!” ===== 镇国将军府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聚在大堂,柳如烟坐在正厅首位,而蓝氏却不见踪影。 管家站在众人面前,从清晨一直等到临近中午,蓝氏也没有出现,便上前道:“四夫人,是不是老奴再去催一下?” “不用!”柳如烟摆了摆手,“都在这等着,等到四夫人出现为止!” 管家不明所以,但对着四夫人了解不多,却知道慕容玖绝对是言出必行,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只能依旧低着头等着。 柳如烟靠在椅背之上,气定神闲的喝着下人换上了的新茶,心底却也有些烦躁。 身旁的慕容澜见柳如烟似乎有些情绪不稳定,小声提醒道:“母亲,稍安勿躁,等过了正午,你做什么就都名正言顺的了!蓝氏不来,你却是玖姐姐亲点的将军府的当家主母,蔑视当家主母的罪,母亲还有什么不能做的,若是能够在她的院子中搜出……” 慕容澜话没说完,嘴角却带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女儿言尽于此,其他的母亲想必心里也更明白,毕竟母亲等了这么多年等的也就是这一日,如果不好好把我,那任谁也看不过去了!” 柳如烟虽然惊讶与慕容澜在短短的几日内竟便的如此工于心计,但慕容澜的话却句句都击到了她的心头,让她的心瞬间变沉淀了下来,她忽然期待蓝氏来的晚一些,或索性不要来,那今日过后,不管南宫纪云在不在将军府中,这将军府便再没有蓝氏的地位。 日头愈发炽烈,眼看着就要到正午,厅外花园中传来了管家的声音,“蓝夫人到!” 柳如烟猛的直起身子,眼中显而易见的掠过一抹失望,但脸上的神色却很好的掩盖掉了眼中的情绪,远远的等着蓝氏靠近,一字一句的道:“姐姐终于来了!” 蓝氏却根本不愿搭理柳如烟,走到她身边的位置正要坐下,耳边传来依旧有些稚嫩的声音,“夫人的位置不在这里!” 柳如烟似恍然回神,指了指自己的下首,“姐姐的位置还在下面!” 蓝氏终于视线抬了一下,看向柳如烟,“柳如烟,不要以为你有慕容玖的撑腰就可以在将军府中不顾尊卑,不分上下?” 柳如烟抬起视线,对上蓝氏的眼眸,“姐姐在说笑话么?这府中两百多口人都在这等了姐姐半日,不分尊卑的可不是姐姐么?” 蓝氏冷笑,“如今将军不在,这府中本夫人最大,你不过是一个被将军送到了别院八年的如夫人,何来资格坐在首位,同本夫人谈尊卑?” 说着,她便转身要坐到柳如烟身边的红木椅子上。 柳如烟似笑非笑,纤臂一抬,手中的茶杯一甩,整杯滚烫的茶水便洒在了她身边的椅子上,还有几滴渐到了蓝氏的手背上。 “啊~”蓝氏一声惊叫,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滚烫的茶水在她的手背上溅出了几点红印子。 蓝氏恶狠狠的盯着柳如烟,“柳如烟,你疯了吗?你不过就是一个姨娘,还是出自烟花之地,我蓝氏在这府中多年,难道还斗不过你一个贱人?” 柳如烟轻笑,“姐姐不要生气啊,姐姐要坐这个椅子,妹妹不过是提前帮你把椅子洗洗一洗,擦一擦而已,唉哟,不过时间不凑巧,这个时候水正有点烫,恐怕这椅子姐姐你谁坐不了了!” 蓝氏冷笑,“柳如烟,就算慕容玖是这府中的大小姐,我倒不信我蓝氏在这府中这么多年的力量还抵不过一个如今根本不在这里的慕容玖!” 柳如烟淡淡的伸了伸手,“那姐姐不妨试试!” 蓝氏反而笑了笑,转身在柳如烟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柳如烟,你笨可不代表我也笨,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如烟端起一旁几上的杯子轻轻的喝了一口,“嗯!姐姐想的也不无道理,也许目前看来我不过就是一个刚刚回到将军府的姨娘,但是以后可不一样的,前些日子大小姐在我府中用膳的时候亲口允诺我,只要等将军一回府就会与将军商量将我提为正式的夫人!” 因为之前慕容玖说的时候也没有提到是正夫人还是如夫人,为了防止被蓝氏以后抓住把柄,柳如烟也留了个心,没有提到是什么夫人。 蓝氏有些沉不住气,但依旧忍着心底的怒气,压着声音道:“柳如烟,你不用在这里吓唬本夫人,自从夫人离开,本夫人在这将军府也九年了,一直都是本夫人代夫人执掌这府中所有的事,这九年与将军的心灵相应可不是你卑贱的姨娘可以代替的!” “是吗?”柳如烟倒也好脾性,听蓝氏明里暗里的嘲讽依旧带着一张淡淡的笑颜,“姐姐说的倒也没错,不过为何九年了将军也没有将夫人正是的册封,哦!听说前段日子因为小姐的事,如今夫人的诰命都没有了,没有名分,没有诰命,也不知道姐姐现在还有些什么呢?” “母亲!”一旁喝着茶的慕容澜忽然开口,“夫人还有一个断了腿的曾经是绍京第一美人的女儿!” 慕容澜说着似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认真的纠正提醒道:“也是我的姐姐!” 提到慕容沁,便提到了蓝氏心头的恨,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断脚,猛的站起来,怒道:“柳如烟,你这个贱人,你真的以为凭一个慕容玖就可以抹杀我在将军府九年的掌事,就算慕容玖如今是嫡长女又如何,将军不在,将军才有资格决断这府中的一切!” 蓝氏看向柳如烟,“柳如烟,你如今不要得意,我能在这镇国将军府站这么久,绝对不会只凭着将军的宠爱,所以你不要以为就算有将军有慕容玖给你撑腰,你也不见得压得下将军府的所有人!” 柳如烟缓缓站了起来,走到蓝氏身边,靠近蓝氏耳畔,“不靠将军?夫人难道靠的是叛贼南宫纪云!” 蓝氏脸色大变,连连后退,瞪视柳如烟,“柳如烟,你不要在此胡言乱语,本夫人立刻下令将你打出这将军府!” 柳如烟退回到自己的椅子前面,“好啊!姐姐不如试试?妹妹拭目以待!” 蓝氏咬牙,眼底是恶毒的冷意,“刘管家!” 声音从空旷的正厅回传出去,蓝氏等了片刻,身后却没有任何的回音,她脸色微微一变。 柳如烟倚靠在椅背上,神色悠然的看着面色的僵硬的蓝氏,“啊呀~真是不好意思,姐姐!妹妹差点忘记了。柳管家被妹妹派出去有点事!” 她看着蓝氏的眼神,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道:“不晓得刘管家在姐姐的院子里有没有找到大小姐想要找到的人啊?” 蓝氏脸色大变,但很快又被她掩饰过去,然而却掩盖不了眼神之中的慌乱而紧张,与她面上极力维持镇定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柳如烟却依旧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姐姐也不要紧张,不过是找一找而已,也许找不到呢!” “柳如烟!”蓝氏恨得牙痒痒,神色有些狰狞,“柳如烟,你不要自以为是,慕容玖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说到底,你是她用来对付我的棋子,等到你没用了,你会死的比我更惨!” “蓝岚!”柳如烟忽然开口唤了蓝氏的名字,她再次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蓝岚,“当初我也很相信你,跟着你回到了将军府,以为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不过是那我来衬托你,在夫人走了之后,你不知道给我吃了什么东西,让将军以邪魅入体为名将我和刚刚出生没多久的澜儿送到了荒僻的别院,你不就是想让我明白,这镇国将军的夫人是你蓝岚,这将军府以后都是你的天下了吗?你没有料到我还能回来,更没有料到我还有爬到你头上的这一天吧?” 柳如烟走到蓝岚的面前,“就算大小姐只是利用我又如何?还能比你更差吗?蓝岚,你很快就要一无所有!” “你~”蓝岚扬起手就要抽过来,柳如烟抬手扣住蓝岚的手腕。 身后,传来慕容澜幽幽的声音,“夫人,你现在是不是该先回自己的院子看看?” 蓝岚猛的惊醒,看了面无表情的慕容澜一眼,转身一拐一拐的出了正堂。 柳如烟看着蓝岚的身影消失,转身看向下面战战兢兢的下人们,“今日该看的也都看到了,都在心里记好了,若是在外面我听到什么不想听到的,仔细你们的小命!” “是!奴婢/奴才明白了!” “都散了吧!” 慕容澜走到柳如烟的身后,“母亲,后院子里一定是一场好戏,不如我们也去瞧一瞧吧!” “自然!”柳如烟轻笑,“蓝岚的好戏我怎么能不去看呢!” 蓝岚执掌将军府九年,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己的院子里般,院子也是整个将军府最好的位置,就在慕容清的卧房和书房边上。 柳如烟与慕容澜停在了院外,远远的便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嘈杂的声音和慕容沁惊慌的尖叫声,隐约还能看到蓝岚一拐一拐的脚步。 慕容澜轻轻的闪了闪,“母亲,你向往的这个院子似乎也不是那么美丽!” “是啊!”柳如烟轻叹,“我向往的不是这个院子,而是这个院子代表的在将军府的最高地位!” 慕容澜轻轻的撇了撇嘴,“最高地位?玖姐姐的院子听说是以前月夫人的院子,那可是在将军府最偏僻的角落!” “无影阁!”柳如烟眼神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因为那时候的月夫人清高尊贵,她什么都不在乎,却得到了一切,无影阁,将军府最美院落,占地最广,春暖夏凉,四季都繁花盛开,甚至连东西都是最美味的!” “所以~”慕容澜打断了柳如烟的话,“母亲要的不过是一个虚无的东西,在心里拥有即可!” 柳如烟一惊,低头看了看面色平静的慕容澜,似乎没有想到这样的话竟然是从自己女儿的口中说出来的。 院子里的搜查已经结束,蓝岚的喝骂从里面传出,很快刘管家捧着头匆匆从里面跑了出来,到柳如烟面前的时候,规矩的行了一个礼,“柳夫人,什么都没找到!” “退下吧!”柳如烟看着一拐一拐追出来的蓝岚,点了点头。 刘管家狼狈的匆匆而去。 蓝岚跑到了柳如烟的面前,冷笑,“你满意了!不过你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柳如烟倒也不在意蓝岚的冷嘲热讽,“找得到找不到都没有关系,我只要完成了大小姐交代的事就行了!” “你!”蓝氏想了想,惶然大悟,“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让下人等我,知道我不会去,然而趁我出现的时候又让我到我院子中搜查,还弄伤了沁儿,柳如烟,你好狠毒的心哪!” 柳如烟神色瞬间冰冷,面无表情的说了五个字,“比不上姐姐!” 慕容澜看着蓝氏狰狞的神色,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蓝夫人,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样子,沁姐姐的样子,你觉得你还有脸说你是将军府的夫人吗?你凭什么?一个断了腿的残花败柳怎么配得上位高权重的摄政王?” 蓝氏脸色微微一变,她在将军府呆了八年,到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当初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她也不会去找南宫纪云,最后成了甩不掉的包袱,可是如今她能依附的也只有他,只有他,才能让沁儿嫁到昭黎成为摄政王妃,将来就甚至可能是一国之母。 她看着柳如烟,一字一句,“柳如烟,既然你要自寻死路,本夫人就成全你!” 慕容澜扶住柳如烟,在她身后低声道:“蓝夫人,成不成全还得看你有没有本事,这将军府不再是你的天下了,慕容沁~” 她语气一顿,看向院子中坐在轮椅上的慕容沁,“一个断了腿的残废,还企图配摄政王,简直痴心妄想!” “你~”蓝氏扬手便要打慕容澜。 柳如烟拦住蓝氏的手,身后依旧是慕容澜的声音,“不过如今夫人也是断脚,倒是跟沁姐姐绝配,你们都相依老死一生吧!” 慕容澜拉着柳如烟便离开。 蓝氏扬起的手在空中紧握成拳,眼中满是杀意。 ====== 慕容玖站在军营最高处的瞭望台上,远远看向绍京城外的方向,无数人影在快速的移动,而素来最为安静的绍京外城门南郊,也隐隐有尘土飞扬。 聂宁远站在慕容玖的身后看着远处浮动的尘土,“果然动了!” 慕容玖手指向尘土扬起的方向,“绍京城中多方牵连,无论是哪一方有异动,必定会让另一方心生怀疑,尤其是南宫纪云,十几来躲在大昭寺等的就是这一天,如果有人敢堂而皇之的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绝对不会姑息,何况南宫纪云与白子遥彻底的对立对于南宫珩来说反而是一个好消息!” 聂宁远想了想,“那你这样不是反而帮了南宫珩?” “嗯!”慕容玖轻轻的应了一声,“看似是的,南宫纪云去找白子遥了!我亲自准备的这一个陷阱,想必应该可以让南宫纪云和白子遥两个人都再也无法一起合作了!” 聂宁远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慕容玖,“小姐~” 慕容玖抬了抬手,“聂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为将之人或许不喜欢勾心斗角,但即使你们永远都只是在战场之上厮杀,也无法逃避这些勾心斗角,今日我让柳如烟演了一出戏,将南宫纪云逼出了将军府,南宫纪云会怀疑的人只有白子遥,因为南宫珩没的选择只能跟他合作,而白子遥却一直都试图与父亲合作,因此更容易被怀疑,而南宫纪云一动,之前的那个探子的尸体白子遥自然会认为是因为南宫纪云怀疑他合作的诚心而杀了他的探子嫁祸到父亲的头上,以此来阻止我们的合作!信任一旦崩溃,他们之间便再无合作的可能!只不过,这次便宜了南宫珩!” 聂宁远听了慕容玖的分析,却依旧有些不理解,“南宫纪云与白子遥两败俱伤,对于南宫珩来说应该不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哼~”慕容玖冷哼一声,“区区一个南宫纪云还不能让白子遥受创,但南宫纪云只怕是要大受打击,南宫珩心底恐怕最希望白子遥将南宫纪云彻底打死,而他便可以趁机与轩辕和联合起来!” 聂宁远皱眉,显然对于慕容玖的话依旧有些以后,“轩辕和一直驻扎在绍京城外,南宫珩完全可以选择与他合作,为何要选南宫纪云?” 慕容玖看向聂宁远,不由失笑,“聂叔还真是江湖人,你觉得南宫纪云会任由南宫珩与轩辕和合作吗?” 聂宁远恍然大悟。 慕容玖看着漫天飞起的尘土几乎要与天空连为一色,“南宫珩更愿意选择与轩辕和合作,因为轩辕和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危险,而这也是当初云上翊提议将南宫静嫁出去和亲而他没有反对的原因之一,轩辕和被赶出了轩辕,和轩辕峣则要娶南宫静,说到底,就是南宫珩要与轩辕打好关系!还真是一出好算盘!” 她纤指一抬,指向密林的方向,“那里应该就是白子遥在绍京的秘密别院!” 一个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方!慕容玖心底暗暗的加了一句,曾经多次她想要问起白子遥这个别院的地方,然而每次都被白子遥搪塞了过去,却没想到,多年之后,在这样的一个情境之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聂宁远见慕容玖的神色有些怅然,“小姐,怎么了?” 慕容玖猛的回神,收回了情绪,摇摇头,“聂叔,这件事很快就会完了,我们必须想办法让父亲出来见人!” 提到慕容清,聂宁远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将军是服药昏睡,有时候还是会清醒,但是清醒的时候会胡言乱语,若是那个时候见人,恐怕……” “胡言乱语?”慕容玖神色微微一变,“我已经飞鸽传书回去给了外祖,只是这中间需要一段时日,父亲在军营常年不见人甚至不回府,到处已经流言蜚语,如今绍京内外皆不平静,不能给其他人有机可趁,我们是不是能够让军医想办法用针灸在父亲清醒的时候说几句话,虎符如今在我手中,只要父亲亲自发话将虎啸营的事全权由聂叔处理,而将军府的事全权由我处理即可!” “这倒是一个可行之法!”聂宁远点头,“只不过为何要将虎啸营的事交到我手中,直接给小姐不是更好?” “不!”慕容玖摇头,“将士们都不熟悉我,直接给我只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反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交到聂叔手里比较好,我也放心!” “好!”聂宁远想了想,也觉得慕容玖说的有礼,“那就按照小姐说的办!我去找针法好的大夫!” 慕容玖点了点头,“先稳住虎啸营将士的心,我们才能专心的对付南宫珩和南宫纪云,如今南宫珩怀疑云上翊出现,想必不会安稳多久了!” 聂宁远神色严肃,“那我们的时间也没剩多少了,我们必须在南宫珩行动之前把将军的事安排妥当!” “嗯!”慕容玖也随之点头,“父亲的事情安排好,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既然白子遥想要如此迫切的想要跟父亲合作,可见他在昭黎的民心已经动摇,因此他才急切的需要一个外界的助力!” 聂宁远不赞同的看着慕容玖,“难道小姐要去找白子遥?” 慕容玖转身看向聂宁远,“为何不可以?” 聂宁远皱眉,“只是如今将军昏睡不醒,小姐有什么可以拿来跟白子遥交易?或者让他信任与你的合作?” “我自己!” ------题外话------ 请多多支持尖尖滴新文 《鬼王的蛇蝎宠妃》 么么哒 第三十九章 渔翁 “你说什么?”南宫珩霍然从御座上站起,目光阴戾的盯着下面报信的人,“你再说一遍!” 下方的探子的声音陡然就低了下去,却依旧没有迟疑,“南宫纪云与白子遥发生冲突,如今人已失踪!” “失踪了!”南宫珩喃喃自语,脸上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踱步走下台阶,“起来吧!把具体情况告诉朕!” 探子站了起来,见南宫珩似乎并没有生气,便将城外的事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如实回报给了南宫珩。 绍京城外看似平静,然而城墙上下都在南宫珩的要求下安排了严密的监视和隐藏在各个角落的禁卫军,只要在绍京城方圆百里之内有任何的情况和重大事件的发生,都能分毫不差的在第一时间传达到南宫珩的耳中。 因此当南宫纪云踏出将军府的那一瞬间便已经有人跟踪而去,一路尾随着南宫纪云到了白子遥的别院外面,虽然南宫纪云不知道别院真正的入口,但他能在南宫珩的眼皮子底下活了这么多年,手段也是一流的,在第一次与白子遥合作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白子遥的别院所在地,因此这次被慕容玖逼出将军府,想到白子遥派到虎啸营的探子,他第一时间便去了白子遥的别院。 南宫纪云手中有自己的私兵,然而比起白子遥的军队却不可同日而语,他心底当然知道白子遥会来天祁是因为在昭黎的民心日渐低落,从他知道昭黎城中百官上奏重新查证摄政长公主凤九死因的时候,他便知道他的机会来了,对于他而言,别人的落败就是他的机会。 白子遥本来派人正在查证探子的死因,南宫纪云的突然来袭却为进行到一半便进行不下去的查探打开了一个缺口,所有的下属一致认为必定是南宫纪云狗急跳墙,害怕白子遥与他的合作不诚心,所以不断的寻找、打探慕容清的消息,甚至下狠手杀了他们的探子并企图嫁祸给慕容清。 南宫纪云与白子遥的交手虽然是在小范围之内,在看似风平浪静的绍京却依旧是打开了一个缺口,让所有的人心为之一紧,虽然很多人不知道这场鹤蚌相争的结果究竟是什么,但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也让绍京的形势的愈发模糊。 “下去吧!”南宫珩挥手示意探子下去,待御书房中空了下来,雕花的廊柱之后走出了一个修长的黑衣人影。 南宫珩转身看着黑色的人影,“魌,还是没有那人的消息?” 魌摇了摇头,“至今为止没有一点逍遥王的消息!” 南宫珩不信的皱起眉头,“怎么可能,你不是说过鬼军有着特殊的联系方式吗?怎么可能这么久你一点都得不到云上翊的消息?鬼军的其他人呢?” 魌面无表情,“我因为是在英临殿中负责给主子送奏折,所以从来不与鬼军的其他人联系,只是与王爷单独联系,所以不认识鬼军的其他任何人,鬼军的人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南宫珩眼底精光一闪而过,“那岂不是正好,鬼军不知道你的存在,也必定不知道你现在是朕的人,你只要回到鬼军,一切就迎刃而解!” 他双手死死的握住椅子的扶手,“朕绝对不相信云上翊就如此失踪了,他不可能会死,鬼军一定有人知道云上翊的下落!只要找到云上翊便能知道皇后的下落!” 魌的脸色有些微的变化,却隐藏的很好,丝毫都看不出来,“陛下,鬼军之所以如此难破,是因为他有一条规定,所有的鬼军都不能将内部的消息透露给不相识的外人,鬼军内部的人就算知道对方的名字,但只要是毫无联系的线,而且没有见过的人,至死都不能泄露消息!” 南宫珩用力一拍桌面,“好狡诈的云上翊,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宫中的密道,却装作未知,每日看着朕与皇后传递消息,当一则笑话!” “陛下无需多想!”魌的语气依旧平淡,“只需要按照我们的计划每天依然去那边送奏章,我们完全可以根据奏章的变化看出他到底有没有出现过,只要他出现了就必定会留下线索,我们循着线索一定能找到皇后娘娘的下落!” 南宫珩压着桌面坐下来,“我们没有再多的时间了,太医说过,最近就是皇后娘娘生产的日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宫中形势不明,拖得时间太久只会让其他国家找到可乘之机,绝对不可再如此下去!” 魌微微弯腰,“陛下放心,属下一定会加紧寻找逍遥王的下落!” “尽快!”南宫珩神色阴沉,眼中随即略过一抹阴险,“既然如今南宫纪云与白子遥已经彻底的崩裂了,那就是我们的机会,南宫纪云已经不足为惧,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到其他的合作者!” 魌单膝点地,“请陛下吩咐!” “起来!”南宫珩伸手示意魌起来,“今日你就抽空去一趟郊外,轩辕和的不对就驻扎在南山脚下,虽然分散,但朕相信你应该可以找到!” 魌有些意外,“平乐公主要送去轩辕和亲,嫁的是轩辕峣,陛下为何还要跟轩辕和联姻!” “哼~”南宫珩冷笑,“难道你没有看出来,白子遥、轩辕和、南宫纪云三个人中,轩辕和才是最狡诈的那一个,因为他被赶出了轩辕,如今他什么都没有,只有剩下了身边的五万私兵,一旦朕选择了和轩辕和合作,那么他必定得把全部的赌注压在朕的身上,而且事成朕也根本无需担心轩辕和还有实力来与本王争夺皇位!” 南宫珩看向魌,“还有,在去找轩辕和之前朕还有件事必须要你亲自去走一遭!” 魌不解的看着南宫珩,“陛下请吩咐!” 南宫珩示意魌靠近,压低声音道:“慕容清已经许久未曾露面,就算朕命小侯爷亲自带着口谕去虎啸营的军营都不曾见到镇国将军的人,朕怀疑有事!前几日,探子传来消息,虎啸营在寻找针法高潮的大夫,你去安排一名信得过的太医,亲自去虎啸营看看,究竟镇国将军出了什么事?” 魌的眼神微微一变,“微臣明白!” 南宫珩扬手,“去吧!” ====== 寂静逍遥王府安静的诡异,然而在这安静之中,却依旧可以看到王府之中的下人整齐的来回穿梭,在主人不在的时候依旧安静而有序的完成自己的事,并没有任何的疏忽和怠慢。 碧波湖畔的八宝亭中,穿着华丽锦服的男子躺在柔软的贵妃长榻上,身后的宫女轻轻的拨着他身旁不远处的炭炉,将烤好的肉和烘热的水果递到男子的口中。 逍遥王府正门的那块东海落日玉牌在略有些昏暗的门厅处发出熠熠的光辉,落日似乎已经从玉牌的正中缓缓下移,落到了右下方,而在落日移动的地方,形成一道若隐若现的红光。 落日最后沉到了玉牌的右下角,触到了机关的点,整块玉牌一点点的往后转动,寂静的厅中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咔的声音,在转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停了下来,随即有哗啦啦的水声从玉牌后方的碧波湖传出。 从碧波湖经过的下人神色围边,依旧端着自己的东西做着自己的事,对周围发出的声音没有一点的差异,显然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湖水微微荡漾,在平静的水面之上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慢慢的分开两侧,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数条狰狞的黑鱼沿着水面泛开的漩涡沉入水中,人影在水下微微晃动,随机破水而出,整个人如飘忽的一抹影子,足尖从水面一滑而过,带起一圈涟漪,轻盈的落在了岸边。 八宝亭中的人抿着口中宫女递过来的新鲜的葡萄酒,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你终于舍得回来看一眼了?” 云上翊轻轻的拂了拂衣袖,袖子一抬,无形的内力从袖中直冲八宝亭而去,直接将躺在贵妃榻上的人从榻上卷了出来。 手中举着水晶酒杯的宫女身子微微往后一仰,直接一个后空翻出了亭子,手腕一转,右手往掌侧一击,精致的琉璃杯子沿着掌心飞出,不偏不倚的落回到厅中的茶几之上,杯中尚有半杯的葡萄酒分毫未有洒出。 榻上被云上翊卷出的男子在空中一个翻身,脚尖从水面上一点,借力从湖畔的玉栏一点,落在了云上翊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怎么?我说的话让你恼羞成怒?我还没说完呢!” 慕之璟转身回到八宝亭中坐下,“你要是再晚些回来,只怕你的小九九就成了别人的了!” 云上翊神色冷冷的扫了慕之璟一眼,“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啧啧啧~”慕之璟摇了摇手指,“这绍京恐怕是没有人有这个胆子了,但这绍京之外,如今可多得是人对咱的小九九垂涎的呢!而且敢想敢做的人也不少啊,虽然当白子遥和轩辕和的求亲南宫珩没有答应,但是他们可都还没有死心呢!” 云上翊斜倚在八宝亭旁的廊柱上,“白子遥?他连自己的内政都处理不好,还敢插足别人的事?” 慕之璟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云上翊的话,“云上,你这话可就有失公平了,你自己的内事不也没有处理好,还不是照样把娶到了小九九这样能文能武,人人畏惧的王妃?” “小九?”云上翊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又很快消失,“说说最近外面的动静吧!” 提到绍京的事,慕之璟瞬间收掉了嬉笑的眼神,正色道:“南宫纪云如今是失去了利用价值,这绍京的内乱一旦平息,恐怕就是他的死路,他去找白子遥虽然自己的势力受挫,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白子遥的势力,因为这两个暂时对我们来说都不算是威胁,恐怕最大的威胁还是南宫珩,听说他已经派人去联系轩辕和了!” “轩辕和?”云上翊指尖轻轻捻动,“南宫珩还真是走投无路,想到去找轩辕和?他应该不会放弃白子遥吧,现在对于他来说,一定会调动起任何可以帮助他的力量!” “那是自然!”慕之璟打量着云上翊的神情,“还得多亏你,在出事之前帮南宫静定下了一门那么好的亲事,对南宫珩来说,南宫静是他的妹妹,而轩辕峣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若是有轩辕峣的帮助,那么你可就要小心了!” “白子遥?”云上翊语气平淡,甚至带了丝不在意,“不足为惧!” 从他知道慕容玖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白子遥不足为惧了,不仅仅不足为惧,他必定会让白子遥露出他的真面目。 慕之璟飞快的捕捉到云上翊眼中一闪而过杀意,与云上翊相识这么多年都被云上翊阴戾的神色惊到,却很快又换上漫不经心的笑容,“云上,轻敌可不是你的风格!” 云上翊摆了摆手,“白子遥留在最后,南宫纪云你派人给我盯紧了,至于轩辕和,就任由他去吧!” “嗯!”慕之璟挥手,八宝亭外人影飞掠而过,随即去执行任务,“听说这次南宫纪云孤注一掷,让白子遥在绍京外的别院露出真容!” “露出真容?”云上翊挥手示意逗逗退下,“不过是一片密林,那片林子素来都以小道出名,就算熟悉道路的人走进去也会迷失,何况只是知道林子的一个大概地址,白子遥的人素来谨慎,绝对不会随便让人知道他的地方,何况还是一个他刻意隐藏了许久的地方!” 慕之璟仔细一想云上翊的话,脸色随之一变,“你的意思白子遥根本就不想跟南宫纪云合作,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将计就计,为了完成他自己的计划?这…。白子遥的心机未免太深了!” 云上翊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但是我总觉得以白子遥的身份和自傲,绝对不会轻易的去跟别人合作,就算和别人合作,也绝对不会选择南宫纪云这样的叛贼,因为……” 他话没有说话,眼中再次有杀气浮现。 慕之璟却被云上翊的话牵起了兴趣,追问,“因为什么?” “因为他本身就是昭黎的叛贼,他来天祁是为了让自己名正言顺,怎么可能会找一个南宫纪云这样的叛贼反而让自己回去更加被诟病?” “叛贼?”慕之璟神色一变,“虽然昭黎的摄政长公主凤九在大婚那晚无辜暴毙,但是至今证据证明是白子遥下的手,何况凤九最信任的荣乐郡主也一直都说凤九身体有失,只是为了朝政一直坚持着,所以才会在大婚那晚蓦然暴毙,连太医都查不出原因!” “璟之!”云上翊的语气透出一种许久未有的冰冷,“你所见的宫中之事还少吗?对外所宣布的还有多少真实的?荣乐郡主?” 慕之璟被云上翊的语气一惊,很快情绪又沉淀下来,“你没听说过荣乐郡主吗?” “是谁?” 慕之璟叹了一声,“你如今除了小九还有什么女人能让你记得住吗?” “璟之,本王如今越来越觉着你这舌头着实是太长了,不如让本王来替你修剪一下?” 慕之璟脸色一变,从长榻之上一跃而起,直接从榻上跃到了八宝亭外,“我说了什么吗?荣乐郡主,当年在凤九执政期间最为信任的庶妹,在凤九薨逝之后,成为昭黎的摄政郡主,却被人发现频频进出摄政王府!” 云上翊转身坐在长榻上,听完慕之璟的话又从榻上坐起,“荣乐郡主?” “对!”慕之璟点头,“荣乐郡主凤姈,是当年贤妃的留下的唯一的女儿,当年以内得罪了先皇后而被太后娘娘当着所有后宫妃嫔的面当面杖杀,后来凤姈就被过继到了先皇后的名下,就成了凤九的妹妹,因为性格可爱伶俐,一直深得先皇后和凤九的喜爱,甚至忘记了她的生母是因为先皇后而被太后娘娘杖杀的!可是,显然凤姈并没有忘记,我虽然不确定,但我相信凤九在大婚之夜突然暴毙这回事必定是与凤姈有关系!” 云上翊低头沉思,似乎在思考慕之璟的话,神色无比的严肃,将慕之璟前后的话都串到了一起,神色越来越严肃。 慕之璟见云上翊难得竟没有反驳他的话,有些诧异,一抬头,却被云上翊眼中凛冽的杀气给惊到,竟不由打了个哆嗦,认识云上翊这么多年,只有当初云上知道那个真相的时候有过这样的神色,已经有多年没有见过他情绪如此的外泄。 然而云上翊的杀气很快便消散,仿佛从未曾出现过一样,淡淡的回了声,“知道了!” “啊!”慕之璟见云上翊情绪起伏如此之大,以为他会说什么,却最后只是说了这淡淡的三个字。 慕之璟打量着云上翊已经恢复平静的神色,心底却对慕容玖的身份有些怀疑,之前因为慕容玖与传言中的巨大转变生过疑心,可是后来因为云上翊的制止而调查中止,只是如今看来似乎还有些蹊跷。 他试探性的对云上翊道:“白子遥一直想要见慕容清,如今南宫纪云与白子遥的合作终止,你不担心小九九会跟白子遥联系?” 云上翊声音冰冷,比腊月寒冰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会是白子遥!” ===== 慕容玖站在虎啸营的军营之外,没有换军装,依旧是一件紫色的宽袖大袍,只是腰侧用镶满了碎玉的腰带束紧了,纤细的腰不盈一握,在宽大的华服的衬托下却让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尊贵。 聂宁远站在慕容玖的身边,“小姐真的要跟白子遥合作吗?我们谁也不了解白子遥,不知道他来绍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我了解!”慕容玖轻声低喃。 聂宁远没有听清慕容玖刻意压低的声音,“小姐,你说什么?” 慕容玖看向远方靠近的人影,“我知道白子遥来绍京的目的是什么,他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和能帮助他回到昭黎去夺皇位的摄政王妃!” 聂宁远听出慕容玖话中的意思,神色一惊,“小姐难道……我是听说白子遥曾经在宫中向小姐求亲,可是小姐已经与逍遥王爷有婚约在身,因此谁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是啊!”慕容玖也毫不迟疑的点头,“我是与翊有婚约在身,只是如今翊不是失踪了吗?” 聂宁远一愣,似乎半晌没有明白慕容玖的话。 慕容玖却已经收回了情绪,看向已经可以靠近的白子遥,“将军的事都安排好了吗?这一次安排下面的参将、副将一起见父亲,绝对不可以出现任何的差错!” 聂宁远点头,“放心,这个大夫是我亲自去挑的,而且也测试了好几次,背景也都调查过了,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小姐放心!” 慕容玖点头,“我相信聂叔,但是如今千钧一发之际,所以我们必须愈发的谨慎!” “小姐来了!”聂宁远对上慕容玖的眼神。 慕容玖转身,看向已经在营外不远处的白子遥和他的属下,暗卫统领杜铭,如今应该是黎都城皇宫的禁军统领,却依旧死心塌地的跟在白子遥的身边,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她在熟悉不过的,如同无影军的每一个人,每一个都是与她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是如今,站在她的面前,谁也认不出。 纤瘦的身影包裹在宽大的紫色锦服之中,冬日的暖阳落下,却丝毫无法溶解她眼中的冰冷,直直的盯着前方熟悉的人影一点一点的走到她的面前,如同之前的每一次,毫不闪躲的对上她漆黑的眸子,微微躬身,优雅而温文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力,“昭。,乐郡主!” 白子遥的语气微微一顿,他以为自己准备好了,可是在再一次喊出凤九的封号的时候依旧难以控制心底汹涌而来的压抑和回忆。 慕容玖看着白子遥的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摄政王爷,好久不见!” 微微侧身,“父亲已经在候着,王爷请!” 白子遥感觉到慕容玖情绪的起伏,然而慕容玖的神色闪的飞快,快的他根本就来不及捕捉,想了想自己跟慕容玖不过就只两三面的关系,为何慕容玖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情绪?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想这个事,已经下意识的跟上了慕容玖的脚步。 军帐之外早就已经候着虎啸营中的副将和参将,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慕容清,因为每个人的表情的似乎都有些紧张,不知道隔了这么久慕容清要跟他们说什么。 慕容玖随着守门的士兵掀开的帘子走进去,抬头对上高坐在首座的慕容清的视线,微微点了点头,走到了慕容清的身边,“都进来吧!” 聂宁远站在帐外,“摄政王,请!” 白子遥微微点头,率先进入帐中,而身后的将军们也随之跟上。 所有的人都按照之前的规矩在帐中排成两列,看到坐在帐中案桌后的慕容清除了脸色略有些苍白,精神却看起来不错,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慕容清对当先的聂宁远点点头,才开口道:“摄政王爷,近来本将身体不适,因此无法相见才屡次拒绝,还望王爷不计前嫌,我们的合作能顺利!” 白子遥微微躬下身子,语气平静,“将军还是养好身子为先,本王相信有郡主,我们一样可以合作的很好!” “那就好!”慕容清点头,“我今日在帐中召见诸位就是要宣布这件事,因为府中的事,从今日开始虎啸营的大权将全权交到昭乐郡主的手中由聂宁远将军辅佐,而镇国将军府的所有事宜则全权交给慕容玖!” 帐中响起窃窃的议论声,但很快随着慕容清的手势而平静了下来,“这次的安排只是暂时的,但是不论时间需要多久,本将军还是希望诸位将军和摄政王殿下都能配合聂将军和九儿!” 慕容玖接过慕容清的话,“诸位将军,九儿年幼,虽然虎符如今在九儿的手中,但诸位将军还是九儿的前辈,今后还是需要诸位将军和聂叔的多多指教!” 下方有副将表示不满,但聂宁远站在下方,而又是由慕容清亲口说出,自然也只是哼了声,“那就请郡主拿出本事来吧!” 慕容玖看向说话的副将,倒是淡淡一笑,“请罗将军多多指教!” 底下依旧回应一声冷哼。 正在气氛有所胶着之时,一直坐着的慕容清刚要开口说话,忽然脸色一变。 下面的聂宁远也随之脸色一变。 慕容玖看到聂宁远的脸色,转身便去扶住慕容清,“父亲~大夫” 屏风后,一身青衣的中年男子闻声而出,按住慕容清的脉搏。 下方的参将都涌了上来。 方才说话的罗将军抓着大夫的手,“大夫,将军怎么样?” “罗将军,稍安勿躁!”慕容玖按住罗将军的手,抬眸看向中年大夫,声音平静,一字一句的问道:“大夫,本宫的父亲如何?” 第四十章 合作 上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大夫的脸上,慕容玖的手按在宽大的袖子上,感受到袖中皎月散发出来的力量,心微微一定。 大夫却仿佛没有看到周围人这么多的人,气定神闲的从医箱中拔出银针,找到了慕容清的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插了进去。 下方的罗将军大吼,“大胆,你在干什么?” 慕容玖抬手制止,“罗将军,大夫只是在针灸,你无需紧张!” 大夫轻轻的转动太阳穴中的针,片刻拔了出来,又换了另外一侧,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将针拔出,长长的舒了口气,“请将军们都散开,给慕容将军一些新鲜的空气!” 慕容玖伸手挥开人群,“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各位将军先出帐吧!” “对!”慕容清忽然抬起头看向大家,“事情暂时就按照本将方才所说的,如果你们有什么想法,直接告诉九儿或者聂将军都行,所有的虎啸营将士必须服从虎符的命令!” 慕容清说完,便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下去。 将士们素来以慕容清的命令为先,见他身体无大碍而且下了命令也不敢多留,转身便走了出去。 慕容玖转头看向站在下面的白子遥,“摄政王也请先出帐吧,等大夫诊完,我会出来再与王爷详谈!” 白子遥看着慕容玖平静的眼眸,轻轻点头,“好!” 将军们走到帐外,虽然这是慕容清下的命令,但是这次显然又有些不同,每个人心底都有了些其他的想法。 罗将军大声嚷道:“老子总感觉将军是被挟持了,将军的女儿又如何,以前从来未曾听过!” 身旁有一个小个子的参将低声道:“是啊!将军以前最为宠爱的女儿可是慕容嫣小姐,这玖小姐似乎一直养在大昭寺,将军也从来未曾去瞧过!” 罗将军警觉的回头去看,皱眉道:“你是谁?” 小个子的参将笑着道:“我是刚刚从下方的将士中提上来的,所以罗将军未曾见过我!” 虎啸营的将士虽然没有禁军数量那么多也没有那么烦躁,但也有靠近十万的将士,因为作为上层的将军除了部属于自己的将士而且是有过战绩比较出众的,其他的确实不可能每一个都认识。 罗将军点点头,“对!老子也急的这劳什子慕容玖就是养在那个大昭寺的,之前从来未听将军提起过,这一下子将军那么好的生气突然间就生病了,然而虎符也竟然给了这个慕容玖,太不可思议了!” “是!”那小个子参加不知为何声音压得低低的,“是的,我也觉得奇怪,只是我刚刚升上参将,位低言轻,也不敢随意的质疑主子的意思,但是将军们心底可能都清楚,这些事绝对是蹊跷!” 罗将军本来就是个直性子,只是对于慕容清的状况有些质疑,如此听着小个子一说,心底的疑心愈发的重,大声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那参将小心的扫了走在几人身后的白子遥,声音压得愈发的低,“罗将军,小声些,小心被别人有心利用!” 罗将军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身后的白子遥,愈发的脸色难看,“咱这虎啸营最近尽来些小白脸!” 参将拉过罗将军,两个人飞快的闪入了罗将军的营帐消失不见。 白子遥站在慕容清的营帐外看着罗将军与那名参将小声交谈着消失不见。 身旁的杜铭冷笑着道:“听说慕容清的虎啸营将士上下一心,都是些不会阴谋诡计的武将,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白子遥却看着营帐的方向,默不出声。 杜铭见白子遥似乎陷入沉思之中,迟疑了一下,“王爷方才在帐中有没有发现可以的地方?” 白子遥被杜铭的一句话拉回思绪,“你发现了什么?” 杜铭对白子遥对视一眼,“你有没有注意到那名大夫的异常,必定不是正常的大夫,针法熟练,尤其是当慕容清出现异常的时候,那么多命将军围了上去,他却依旧镇定自若,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身在绍京最大的虎啸营军营,如果一个疏忽也许就会丧命在此!” 白子遥眯起眼睛,“你注意到了慕容玖的动作没?” “动作?”杜铭皱眉,似乎不太明白白子遥的意思。 白子遥模仿着慕容玖的动作轻轻的将手放到了另一只手的袖口处,“那名大夫替慕容清针灸的时候,慕容玖移动手按住了自己的袖子,甚至整个人都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杜铭脸色有些微的变化,“主子也注意到了?” “嗯!”白子遥应了一声,想起了那晚在将军府的屋顶之上,他记得慕容玖也是如此下意识的按住了自己的袖子,随后那抹熟悉而皎洁的光芒便从她的袖子中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出凌厉的杀气。 杜铭发现白子遥突然间似乎沉默了下来,有些不解,刚要说话,却发现白子遥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白子遥转过身,看着慕容清营帐的方向,脑海中却浮现了方才罗将军和那名参将的对话,慕容玖从小便养在大昭寺,与他得到的资料毫无分毫,当初还是他和九儿制造了这个误会让昭黎的叛乱得以平叛,而时候他们也仔细的查过慕容清的事。 慕容玖从六岁开始就被送到了大昭寺,而之后便一直养在大昭寺,慕容清从来没有去看过一眼,而收集回来的消息是慕容玖胆小怯懦,甚至说话都不敢抬眼看人,可是如今的慕容玖似乎与传言中的相差甚远。 想到了那些传言,即使云上翊留在绍京的时候,慕容玖的身边也一直伴有一个白衣男子,武艺高强,少有人能及,是谁? 白衣男子,白子遥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会是那个人吗?那个人曾经说过,生生世世,除了凤九,再不会喜欢第二个女人,那把剑在凤九死了之后便莫名失踪,沈沉澈的剑有灵性,云州皆知,可是如今却安然被握在另一个女人手中,即使是沈沉澈爱上了慕容玖,可是皎月却不会如此轻易的易主。 除非……白子遥的脸色微微一变。 杜铭见白子遥的脸色便了,以为出了什么事,刚要开口,前方传来了冰冷的声音。 “摄政王似乎心情不佳?”慕容玖踱步走到白子遥的面前,脸上带着些微的笑意,然而这笑却没有一丝情绪,辨不出喜怒,让人心底愈发无底。 白子遥盯着慕容玖的眼睛,轻笑,“怎么会? ”那就好!“慕容玖收回视线,”既然王爷已经来了,不如我们就仔细的谈一下合作的事!“ 白子遥点头,”本王已经来虎啸营外请求面见将军多次,这件事想必虎啸营的聂将军应该也告诉过玖小姐,玖小姐难道还要怀疑本王的诚心?“ 慕容玖低头,似在沉思,”九儿只是在想,想必当初摄政王爷与纪王爷合作的时候应该也是无比诚心的,不过短短几日,你们的合作似乎就以内讧结束!所以九儿不得不对摄政王的话表示怀疑!“ ”慕容玖~“杜铭听慕容玖语气之中皆是冷嘲热讽,忍不住出声喝斥。 白子遥伸手制止杜铭说下去,”郡主说的有理,只是郡主对于将本王拦在虎啸营外之事又当如何解释?“ ”是我拦的吗?“慕容玖语气淡然,还带了分轻讽,”如果摄政王没有亲眼看到本郡主出来拦了王爷,也没有亲耳听到本郡主下令整个虎啸营的将士拦住王爷,你要本郡主解释什么?“ 白子遥也生出微微恼意,”本王诚心实意的来与郡主谈论合作之事,若郡主无心,本王走便是!“ 慕容玖脚下一转,拦到白子遥的身前,”九儿素来耳闻昭黎摄政王爷温文尔雅,可见传闻十分,事实不过只有三分,想不到摄政王爷的脾气如此暴躁,做大事者怎可如此沉不住气!“ 白子遥脸色一变,盯着慕容玖,视线之中是一张冰冷而没有情绪的脸,他似乎努力想从这张脸上看到另一个人,可是除了冰冷的表情与曾经的那个人有些相似,这张脸上看不到任何凤九的痕迹,是他想多了。 眼底闪过一抹无奈的笑意,白子遥退开两步,怎么可能是凤九,他亲眼看着她倒在了血泊之中,亲自替她封棺送入皇陵,看着皇陵被封上。 慕容玖盯着白子遥的神色,眼底一片冰冷,她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无论他在想什么,如今都与她已经无关,这个仇她要报,而且要亲手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用当初同样的方式将他们一起送入地狱。 白子遥与慕容玖之间的沉默让紧随而来的聂宁远皱了皱眉,他试探性的唤道:”玖小姐!“ 慕容玖猛然回神,飞快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摄政王,如今我们再争论过去的事已经无意义,无论当时是我没有注意到手下将士的失误或者是我可以不让王爷靠近,如今我都是抱着诚切的心意要与王爷合作,希望我们可以摒弃前嫌!“ ”好!“白子遥自然知道慕容玖话中的意思,确实再追究以前之事已无意义,”希望我们能好好合作!“ 慕容玖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 白子遥见聂宁远停住了脚步没有跟上,便也挥手制止了杜铭的跟随,只身跟着慕容玖进了营帐。 第四十一章 :合作 下 慕容玖营帐就如同她的性格,简洁而精致,处处可见价值不菲的宝贝,可是没有一件是累赘。舒悫鹉琻 白子遥看着营帐中的布置,眼底有浮现出一抹茫然,不可否认,慕容玖与凤九有太多的相似,让他不敢相信这是一只养在大昭寺不受宠爱的将军府的女儿,竟然在他的眼中能够与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凤九重合。 慕容玖接过元双双递过来的热手帕擦了擦手,方才转身坐下,“摄政王,请坐吧,既然我们都清楚的明白彼此的目的,也就无需多废话!” 白子遥有些压抑于慕容玖的直接,他为武将出身,本身也并不喜欢拐弯抹角,但在他的心中,慕容玖再果断冷血也是一个女子,他不相信这世上尚且能有第二个女子能做的如同凤九一般如此杀伐果断,即使他亲眼看到。 慕容玖见白子遥不说话,便也沉默了下来,她有些可以的在白子遥面前表现出他熟悉的习惯,或许心底也希望白子遥将她与凤九联系一起,或许是希望他说愧疚,即使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原谅。 “王爷,请用茶!”耳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白子遥的思绪,他闻声抬头,慕容玖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漆黑的眸子明明不带任何的表情,白子遥却分明可以看到一丝嘲讽。 然而,再仔细一看,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慕容玖自然知道白子遥心底在想什么,她敲了敲桌子,“摄政王,我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你有什么筹码拿来与我合作?” 白子遥被慕容玖突如其来的质问问的一愣,但又很快回神,“看郡主想要什么?” “我?”慕容玖轻笑,“我想要什么,摄政王就一定给的起吗?” 慕容玖语气一转,指尖停在桌子上,“不如王爷说说你想要的是什么,也许我可以根据王爷想要的,来想想我想要什么!” 白子遥听着慕容玖有些轻飘的语气微微皱眉,声音亦冷了下来,“若郡主只是相同本王开玩笑,就无需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说完,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慕容玖看着白子遥的背影,指尖往前轻轻一划,发出“哗”的一声轻响。 白子遥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猛的转身,视线死死的盯着慕容玖已经停下的动作,看着停在桌面不动的青葱指尖。 慕容玖收回手,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摄政王也何必生气,九儿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自从长公主殿下去世之后,昭黎城中对于王爷的非议就一直未曾停过,否则王爷也无需孤注一掷离开黎都城!” “是有如何?”白子遥压下自己的情绪,声音冷淡,“这世上无人能占尽优势,也没有人能一生顺遂,眼前风光尚不知能维持多久!” “那凤九呢?”慕容玖静静的盯着白子遥,终于控制这几个字从自己口中出来,“摄政王还记得当初长公主的风光吗?一年前摄政王爷与长公主大婚的时候,想必整个黎都都是喜庆之色,摄政王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吗?大婚之夜,眼看大权在握,长公主却暴毙在寝宫之中,到底,这也成了长公主一生最为传奇的结束了!” 白子遥站在原地不动,盯着慕容玖的眼睛,眼前的这双眼睛与记忆中的那双有些相似然而又全然不同,那双眼睛在看向他的时候绝对不会是如此冰冷的神情,总是眼底清冷,眼角却蕴着笑意。 慕容玖似乎说完了,也不再说话,毫不闪躲的直视着白子遥的眼睛,两个人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对峙状态,谁也没有说话,似乎都想要通过对方的眼睛去看对方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白子遥却安然坐了下来,“郡主想要说什么不妨直说,若想要知道什么恐怕也都已经查证够了,本王也就开门见山,我要的就是昭黎的皇位!” 慕容玖眉心一跳,显然白子遥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知道从语言上刺激白子遥并不是她报仇的正确的方法,只是当她真正面对白子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底汹涌而上的恨意。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很快便恢复了冷淡的神情,“好!那王爷如何能保证在你得到皇位之后,昭黎与天祁依旧可以安然友好,数百年来,昭黎与天祁虽然不曾有过大的战争,但边境掠夺却从来未曾停止过,而这些势均力敌的厮杀我们也从来未去阻止过,如今天祁内乱,昭黎宫倾,无论如何,看起来表面依旧是平和的,但是一旦九儿帮助王爷出兵夺下昭黎皇位,九儿怎么能肯定,王爷回报我的会不会是另外一场屠戮?” 白子遥有些意外慕容玖会说出如此一番话,迟疑了片刻,“本王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也与郡主一样有过如此担忧,但是两方合作,最重要的就是彼此信任,否则即使在出兵的时候,如何能让两国的士兵融合?因此,本王才向天德帝请旨,要求陛下赐婚,不过,似乎郡主倾心逍遥王!” “是!”慕容玖毫不否认,“九儿确实已与逍遥王爷定下终身,太后娘娘也默许了这门亲事,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未曾有过明确的旨意下来!” 白子遥本来以为慕容玖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他,不用在亲事上痴心妄想,她与云上翊的事已经是名正言顺,无论是谁都不可以改变,可是她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有些困惑。 他不会去猜测莫须有的事,但慕容玖与云上翊的感情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来,不管开始的时候是玩笑或者只是为了彼此的利益,但就在他见到两个人的两次之间,他几乎可以确定他们两个人对彼此都是志在必得的! 慕容玖侧首打量着白子遥的神情,“王爷不解了?” 白子遥闻言抬头,对上慕容玖似笑非笑的视线,“请郡主解惑!” 慕容玖笑着坐下,“两国之间保持和平友好的最佳办法只有两个,一,吞并,二,联姻,想必王爷必定不会希望昭黎被天祁吞并,自然本郡主也不会希望昭黎将天祁吞并,所以只剩下第二个办法联姻,不过,放眼整个绍京,如今配得上摄政王爷身份的女子亦是屈指可数,听说,南宫纪云打算把慕容沁许给王爷?” 白子遥轻咳了一声,直接避开了慕容沁的事,“确实,放眼绍京,配得上本王的人也不过只得郡主一人而已!只不过……” 他断起茶杯轻啐一口,欲言又止。 慕容玖轻笑,“九儿只是需要一个身份来保护我们的合作,摄政王,如果你能同意九儿提出的要求,那么这场联姻方可进行!” 白子遥眼神一闪,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谁为筹码?” 慕容玖依旧笑容清淡,仿佛随时便会消失,“我!” 白子遥唇边的杯子顿了一下,“郡主要什么?” 难道云上翊真的已经死了?白子遥绝对不会认为是自己看错了,慕容玖也绝对不会是那种为了权利水性杨花的女子,她位高权重,甚至足够的心狠手辣,能够得到一切她想要得到的东西,绝对不会为了这场合作而置自己于不清不白的境地,除非,云上翊不是失踪,而是…… 慕容玖笑意渐渐的淡了,“我要在昭黎至高无上的地位!” 白子遥一惊,下意识道:“你要做昭黎的皇后?”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却是未曾想过慕容玖会毫不避讳的当面跟他提出,以慕容玖的身份,若她做了昭黎的皇后,那等于昭黎的半壁江山已经属于天祁。 “怎么,舍不得?”耳边传来冰冷的声音,慕容玖盯着白子遥,“摄政王无需多心,区区一个昭黎的后位本宫尚且不稀罕,我要的至高无上的地位,在这里!” 白皙的青葱手指轻轻从桌面移开,落在了自己的心口,“在摄政王的心里,如何?” 白子遥眼光微沉,忽然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仿佛自己的心被一直手死死的抓紧了,一阵见血的戳到了他的要害,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慕容玖盯着白子遥痛苦的神情,脸上却平静到残忍,“王爷难道还记着长公主,可是我却听说,王爷早已在私下暗许了昭黎的荣乐郡主,一旦王爷登基为帝,便封她为后,甚至将她的母亲贤妃也迎入皇家宗祠,送入皇陵?” 白子遥眼睛猛的一瞪,冷厉的扫向慕容玖,“你怎么知道?” 这些都是他在私下里与凤姈说过的话,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可能听到,凤姈谨慎更加不可能传到外面,远在千里之外甚至以前从不受宠的慕容玖怎么会知道这些私密的话? 慕容玖望着白子遥的眼神,“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白子遥手腕一翻,手中长箭破空而来,指向慕容玖,“慕容玖,就算我们今日无法达成一致,杀了你也算是本王的功德一件了!” “杀了我?”慕容玖竟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站起 身,身子竟迎着白子遥的剑尖微微往前倾,“如同当初杀了长公主一般!” 慕容玖的手随着白子遥的剑尖往外一顶,皎月从袖中滑出半分,正好挡在白子遥的剑尖处,虹光闪过,竟生生将白子遥逼退数步。 “摄政王原来也如此意气用事,不过如此!”慕容玖自然知道白子遥根本没有在剑上灌输内力,否则她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将他逼退,但他如此神情却依旧让她心底泛起涟漪。 白子遥却不为慕容玖话中的讥讽所动,然而在看到慕容玖袖中滑出的剑时脸色却微微一变,“皎月,为何在你的手中?” 凤九死后他不是没有找过皎月,对于凤九来说,除了那枚代表她身份的金色私印,皎月就像是她的另一个灵魂,在任何时候拥有极强灵性的皎月是绝对不会背弃自己的主人,除非它被铸剑者重新入炉融化再造,可是他从来不相信沈沉澈会将属于凤九的东西再交给别人。 慕容玖手飞快一收,袖子中的皎月也随之落回袖中,身子一直,避开白子遥的范围,“我不知道什么皎月,这只是我的配剑而已,摄政王,你眼花了!” 白子遥不信的盯着慕容玖,皎月是她陪着凤九去无极峰求来,他可能会看错其他,可是绝对不会认错凤九的配剑,更重要的,皎月在慕容玖的手中没有任何的反噬,显然与她这个新的主人已经合二为一。 慕容玖却轻蔑一笑,继续道:“摄政王何必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不过是我的一个要求,还有一个要求还没说!” 白子遥握剑的手顿住,迟疑了下,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慕容玖一字一句的道:“我要入住未央宫,与凤九一样的待遇!” 第四十二章 联姻 白子遥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了一般,似乎根本就没有听明白慕容玖话中的意思,待回过神来,忽然收剑转身离开。 慕容玖望着白子遥的背影,眼底情绪难辨,待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方才悠然的坐回到椅子上。 片刻之后,聂宁远从帐外走进来,看了看慕容玖坦然的神色,问道:“白子遥似乎怒气冲冲的走了,小姐,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慕容玖杀意聂宁远坐下,“我只是告诉白子遥,如果要保证他的诚心就娶我为妃,让我入住未央宫!” 聂宁远接过元双双递过来的茶,想了一下,“按理说,小姐的这个要求无可厚非,小姐身为镇国将军府嫡长女,又是陛下亲封的昭乐郡主,如今还是月冗的皇太女,难道嫁去昭黎还要给白子遥作侧妃,想必我天祁与月冗的陛下都不会同意的!” 慕容玖视线轻轻转动,情绪难辨,“我想白子遥只是不希望我住在未央宫而已,不是不希望,而是那是他的底线!” “一座宫殿,何足为奇!”聂宁远仔细的想了下,“那未央宫如果白子遥不愿意拿出来,我们自己去造一座即可,就算不入住他昭黎的皇宫又如何?” “不!”慕容玖坚定的驳了聂宁远的话,“如果我真的嫁入昭黎,那我就只会住未央宫!” 聂宁远见慕容玖神色坚决,心底也有些疑惑,“小姐如此坚决的要住未央宫,难道这未央宫在昭黎有什么特殊的地位?” 他本就是江湖中人,对于皇宫中的轶事知之不多,但见慕容玖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想必这未央宫若不是对白子遥有着特殊的意义,便是在昭黎有着特别的地位。 “嗯!”慕容玖对聂宁远也并无保留,直接的点了点头,“这未央宫是昭黎的摄政长公主凤九的寝宫,当年叛乱结束之后,是由白子遥亲自督造,而未央宫上的匾额也是由白子遥亲自书写,再有工匠用金漆描上去的,意寓便是长乐未央!” 聂宁远虽然没有在昭黎停留过,但当初凤九大婚暴毙而逝在整个云州都引起了轰动,也因为凤九的死而导致了白子遥在朝中的地位有所动摇,整个昭黎的臣民几乎没有不相信凤九的死与白子遥无关,而如今昭黎凤家无男嗣,一直由凤九支撑朝政,而凤九的嗣子就有可能是昭黎的下一任君主,但到底与白子遥无关,对于一个把持朝政多年的人来说,恐怕只是自己的儿子做皇帝是无法满足的,毕竟昭黎依旧姓凤,而不是姓白。 慕容玖却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在昭黎皇宫,最有权势的地方不是御书房,不是坤宁宫,而是未央宫,所有的决策都在未央宫中完成,所有的三公都曾在未央宫的偏殿彻夜不眠、讨论国事,一间小小的未央宫,却决定着整个昭黎的生死存亡!” “当年叛变之时,长公主不过十二岁,就毅然身先士卒,从无极峰上下来领兵平乱,而摄政王也不过十四岁,十二岁的公主,从小养在深宫,娇生惯养,虽然一直习武,可是却从未真正的上过战场,何况是要领证对抗叛军,而先帝惊怒之下一命呜呼,留下的不过就是两岁的太子和十二岁的长公主,凤九没有办法,豁出一切领兵出征,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内,便平定了叛乱,扶持年幼的太子登基!” 聂宁远仿佛也随着慕容玖的叙述看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年代,从娇弱慢慢变的强大的长公主,当时他已脱离江湖进入了镇国将军府,但是却失踪无法适应府中的勾心斗角,却也无法理解一个年幼的公主在昭黎摄政却令万民敬仰,百官臣服,他无心在这些政事之中,自然也不会关注其中的巧妙曲折。 慕容玖语气一转,带了丝嘲讽,“聂叔,你说,这昭黎是不是只有未央宫才是我能住的地方,我替白子遥夺回权势与皇位,住一个未央宫不过分吧?” 聂宁远一下子被慕容玖拉了回来,有些回不来神。 慕容玖倒也不介意,轻笑了声,也不再出声。 恰好元双双掀帘进来,显示对聂宁远行了礼,方才转身看向慕容玖,“小姐,昭黎的摄政王殿下在帐外候着!” “嗯?”慕容玖并不意外,看了看聂宁远有些诧异的神色,“让他进来吧!” 随后对起身要离开的聂宁远摆了摆手,“聂叔就留在这里吧,我没有什么话不能让聂叔听到的,何况与白子遥合作决定的也是虎啸营甚至是整个将军府的将来!” 聂宁远见慕容玖坚持,也不多退却,又坐了下去,刚刚坐下,白子遥便走了进来,见到聂宁远显然愣了一下,很快便有恢复镇定,对聂宁远微微点头,“既然聂将军也在,那本王就直接说了!” 慕容玖极轻的“嗯”了一声。 白子遥忍了忍,冷声道:“我答应你,迎娶你为摄政王王妃,若有一日,本王登基为帝,你就是昭黎的皇后!但~” 慕容玖打断了白子遥的话,“昭黎一辈子的皇后吗?但?王爷,既然凤九已死,空留未央宫缅怀又有何用,听说荣乐郡主也一直想搬入未央宫中,朝臣皆有异议,最重要的是你不让她住进去,为什么?” 白子遥语气不善的回道:“本王可以答应你任何的要求,唯独这个不可以,若郡主坚持,本王明日即派人拆掉未央宫!在原址上为郡主造一间更为华丽的新殿!” 这一次,换慕容玖愣住了。 聂宁远见两人再次陷入僵局,笑了声打圆场,“王爷何必如此固执,若是因为郡主的出嫁而毁掉未央宫重新建造新殿,郡主将如何在昭黎立足,未央宫即是代表了昭黎至高的权力,那自然是一宫之主必居之所,何况又是备受敬重的长公主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何来拆掉重建之礼,即是权利之所,必定有新旧主更迭交替之事,摄政王又何必耿耿于怀,当你登上最高的位置,拥有了无上的权利,还有谁曾经记得你做了什么?胜者书写历史,将来的史书上有的只是王爷的丰功伟绩和对社稷的功劳而已!” 这些事,慕容玖与白子遥不是不懂,只是他们两个人对峙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被困在了凤九的记忆中,没有人肯退让,也没有人愿意从社稷功过上来劝说对方,他们互相攻击,谁也不知道最后究竟得到了什么。 慕容玖听了聂宁远的话,自然知道他也是在暗劝自己,稍安勿躁,她以为自己经过一年应该放下了,可是真正见到白子遥的时候才知道,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根本不可能轻易的忘掉,甚至经过这一年刻意的淡忘,当它再次浮现的时候却更加的鲜明,仿佛当初那一幕再一次活生生的浮现在自己的眼前,让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白子遥显然没有料到聂宁远会说出如此一番话,却与慕容玖一样也把这番话听了进去,自然明白聂宁远说的不无道理,从来都是胜者为王,最终多少历史淹没在胜者的手中。 聂宁远来回打量白子遥与慕容玖的神色,“如何?” 白子遥挥袖转身离开,冰冷的声音远远传来,“三日之后,本王会亲自来送联姻的婚书!” 声音远远散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慕容玖直直的望着白子遥的背影,直到连马蹄声都远去消失不见,她才往椅子后一仰,整个人从紧绷的神情中松懈下来,满脸疲惫与倦色。 聂宁远见慕容玖神色有异,以为是累了,“今日一事小姐诸多心机,白子遥心机深重,恐怕以后还有的周旋,这些营中的将军表面看来是暂时服从了将军的命令,但到底有多少是真心的尚且不知,因此还是要步步谨慎!” “嗯!”慕容玖回了回神,“以后的事还是要靠聂叔,只是不知道……” 慕容玖的语气微有迟疑,“逍遥王爷只怕也快要出现了吧!” 她相信云上翊必定在某个角落看着她,甚至是刻意的看着她一个人在与这些人周旋,云上翊,你不要后悔! ===== 逍遥王府碧波湖中平静的湖水蓦然泛起一丝涟漪,紫色的人影破水而出,足尖点在水面莲叶之上,犹如悬空浮于水面。 八宝亭中的慕之璟“啧啧”两声,“今儿可不是你该出现的时辰,怎么?忍不住了?” 云上翊身子一晃,落在岸边,“本王想着,是不是到了该出现的时候!” 慕之璟坐起身,似笑非笑的睨着云上翊,“不是你说,时辰尚未到吗?何况,如今慕音音还未生产,尚不知这腹中胎儿是男是女?恐怕暂时还利用不得!” 云上翊皱眉,“确实,时间未到,宫中形势如今已渐渐明朗,只是南宫珩却似乎还在摇摆不定,在轩辕和与轩辕峣之中摇摆不定!” 慕之璟冷嗤一声,“轩辕和与轩辕峣,无论谁都知道要怎么选择,只有南宫珩这样的蠢货才会选择轩辕和而放弃轩辕峣!” “他可不笨!”云上翊冷盛道:“轩辕和如今毫无依靠,如果与他合作那必定轩辕和处处要以他为先,即使在平定叛乱之后也不会担心轩辕和有与他抗衡的实力;但若是与轩辕峣合作就不同了,魏王素来强势,又是带兵的武将,如今就将登基为帝,绝对不可能听南宫珩的使唤!” 慕之璟神色凝重,“但是轩辕峣的实力比轩辕和强,南宫珩两边都不想得罪,自然会犹豫,甚至说,他两边都不想放弃!” 云上翊冷哼,“嗯!既然他想等,我不妨也陪他等着!” “不对!”慕之璟望着云上翊的神色,“你要等的绝对不止南宫珩,还有谁?” 云上翊没有回答慕之璟的话,却蹙起眉心,说了两个字,“快了!” 第四十三章 慕容玖自从察觉到逍遥王府的异样之后,便经常来往与虎啸营与绍京,几日一过,便发现虽然云上翊不在,但那见墙壁之中的殿中的奏折却每日都有人更换,而且必定是当日最及时的消息,有些时候甚至比朝堂上、营中的消息来得还要快。 聂宁远几乎每日也察觉到了异样,朝廷之中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对于他们整天都盯着南宫珩动静的人来说已经足够的明显。 慕容玖修书白子遥,让他暂缓递交婚书,对于她来说,报仇势在必行,已经等了这么久,再等一段时间无可厚非,然而绍京的内患不解决,她永远无法安心,该报的仇必须要报! 何况,她也不敢太过于频繁的进出逍遥王府,南宫珩必定派了探子时刻尾随着她,若进出逍遥王府次数太多,引起了南宫珩的怀疑,反而要暴露在背后的那个人,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得不偿失。 将近除夕,玖月阁中梅花已盛,星星点点的粉红花蕊绽放枝头,伴着纷纷扬扬飘落的血花,让玖月阁如同瑶池仙境。 慕容玖半躺在贵妃榻上,手边是一叠整理好的奏章,自从第二次在逍遥王府看过奏章之后,她便将奏章带到了玖月阁中,再过三日之后,她刚要出门的时候,有人就将奏章送来了。 送奏章的人是玉瑾。 不说元双双,慕容玖看到都微微一愣,虽然去月冗的时间不久,但她从未曾担心过玉瑾的生死,因为知道有云上翊在,无论她在身地方都会将玖月阁的一切照顾的妥妥当当,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云上翊的信任已经到了脱手愿意将一切交到他的手中。 玉瑾将奏章放到慕容玖的手边,“小姐,王爷不在的时候每日的奏章都由奴婢送到小姐的手边!” 慕容玖随手翻了一本,静静看着玉槿。 玉槿站在慕容玖的贵妃榻旁,波澜不惊。 慕容玖总觉得玉槿有些变化,但究竟是变在哪里她却说不上来,但与之前畏畏缩缩的玉槿定是截然不同的。 她想了想,“你知道王爷在哪里?” 玉槿神色丝毫未变,“奴婢不知!” 慕容玖问一句她回一句,神色自然,却也丝毫不会多说一句。 元双双诧异的看了慕容玖一眼,然而她却没有出声说话。 慕容玖指尖来回翻动着奏章的纸页,“既然回来了,就先去歇着吧!” 玉槿依旧神情淡然,微微的低了低身子,“是!” 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似乎有些迟疑,玉槿转过身道:“小姐若有什么消息想要告诉王爷,奴婢可以一并传给送奏章的人!” 慕容玖眼中光芒一闪,“明白了!” 玉槿听慕容玖语气淡然,似乎不太上心,心底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能转身离开。 元双双带玉槿的身影远了,方才小声道:“小姐,双双觉得这玉槿似乎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慕容玖毫不否认的直接点头,“只是这种不一样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也是!”元双双点头应和,“否则小姐时时要担心玉槿的安慰,毕竟玉嬷嬷对小姐素来都是忠心耿耿,只是……” 元双双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慕容玖却晃了晃手中的折子,“你想说,为何王爷出现了,却不来见我?反倒要让玉槿传消息?” 元双双神色有些奇怪,却仍旧点了点头,“不过小姐别多想了,王爷对小姐素来都没有隐瞒,想必如今有此举动也是有隐情的,既然王爷已经让玉槿出来传递消息,那想必是安然无虞的,不出现也许是为了保证小姐的安全,带绍京平定,自然会出现见小姐,小姐莫急!” 慕容玖恼道:“去!我急什么?” 元双双掩唇轻笑,“小姐是担心王爷吧!” 慕容玖以奏章掩唇,冷哼,“他何需要我担心?” 说完,便开始看奏章,也不再搭理元双双。 元双双替慕容玖换了一盏新茶,也不再打搅她,笑着出了院子。 慕容玖翻了两本奏章,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随手将手中的奏章甩了出去,将书柜中的书都砸落了下来。 砸了一下,慕容玖尤不解气,怒道:“云上翊,你再也别出现了!本宫明日就嫁去昭黎!” 说完,狠狠的将桌边的奏章全部都推了下去,连带着放在一边的小几都咕咚一声翻倒在地。 慕容玖忽然神色一变,蹲下身子看着方才小几放置的地方。 元双双听到声音立刻就冲了进来,“小姐,没事吧!” 慕容玖抬手制止元双双靠近,手指轻轻的拨弄地上的泥土,发现土果然很松,显然前几日才翻过,她往下翻了两下,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滚了出来。 元双双站在慕容玖身后看不到她的动作,刚要问,却见慕容玖站了起来,将一颗珍珠放入她的手中,“南海蚌珠,产量极少,多为朝廷贡品,一年不过产十几颗,尚不足以为宫中的妃子制作一串珠链!” 可是如今却滚在玖月阁的泥土之中,她并不觉得蓝氏和慕容沁手中会有这样的珠子,南宫纪云离宫多年,也不太可能会有,这几日还有谁曾经来过玖月阁? 元双双晃动着手中的珍珠,晶莹饱满的珠子在白皙的掌心来回滚动,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看起来便是价值不菲,“照小姐所说,这一刻珠子价值百金!” “嗯!”慕容玖点头,“想来是谁落在了这里!” 元双双皱眉,“这么珍贵的珠子,丢了想必很着急吧!连小姐都没有这样的珠子,这会是谁的?” 慕容玖合上元双双的手,“把珠子收好了,这珠子如此珍贵,想必丢了的人一定会回来找的,让魈和魅盯紧了院子中的人,看看究竟是谁?” “是!”元双双将主子收回袖袋之中,方想起什么,“小姐,方才宫中来人了,说公主殿下想念小姐,邀小姐明日入宫一聚!” 慕容玖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入宫一聚么?看来南宫珩到了最后要动手的时候的!想要以我为筹码来与云上翊交换他的皇后和太子!” 元双双紧张的追问,“是不是小姐与昭黎摄政王爷联姻之事被陛下知道了?所以……” 慕容玖视线依旧盯着方才那块泥地,“知道是必然的,南宫珩在将军府和虎啸营必定也有很多的耳目,而且如今虎啸营的虎符在我的手中,他一定不放心!只是不知道轩辕峣的部队什么时候可以到?” “轩辕峣绝对不会帮南宫珩的!”元双双忽然大声打断了慕容玖的话。 慕容玖看了元双双一眼,竟然难得的将还未说话的话收了回去。 倒是元双双说完自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张了张嘴,有些犹豫的道:“小姐,不如去问问……” 慕容玖利落的打断元双双的话,“不要去为难他了,如今他最好的办法便是两边都不理,我看他做不到已经很为难,如果你再去找他,只会让他愈发的无所适从,会让他有背叛的感觉!” 元双双眼神一冷,“他本来就背叛了小姐,如果没有小姐,今日我与他都不知道在哪里?” “双双~”慕容玖叹了口气,“元慎没有背叛我,我也从来没有认为他会背叛我,只是自古以来忠义难两全,他本非圣人,你又怎么可以强求他去为胜任之为呢?这岂非强人所难!” 元双双见慕容玖反而为元慎说话,一跺脚,急道:“反正我不会原谅他的!” 说完,也不等慕容玖说话,蹬蹬蹬的转身跑掉了。 慕容玖望着元双双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但笑意很快便又沉了下来,她再次伸手拨了拨松动的泥土,神色深沉,绝对不可能是云上翊留在这里的,显然这人是在这里松土干什么的时候才将这颗珠子落在了这里,到底是干什么? 视线顺着松动的土慢慢移动,渐渐的往上移,落在了书柜旁的一株梅花上,这株梅花是开的最枉的一株,枝头的花骨朵几乎是其他梅花的两倍,一团一团的长在一起,霎是喜人,就连那红色都显得特别的明媚。 慕容玖站了起来,走到那株梅花边上,轻轻的摘了一朵,那些梅花仿佛不经触碰,纷纷扬扬的都落了下来,如同下了一场梅花雨,瞬间在她的脚边堆起了厚厚的一层花瓣。 她捏着手中的一片梅花瓣,第一次有些愣神。 院子外传来了交谈声打断了慕容玖的愣忡,“双双姑娘,我可以进院子找个东西吗?” “要找什么?”元双双的声音显然也有些差异。 “我……”声音似乎有些迟疑,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因为害怕慕容玖,压得极低,“我有一个耳铛找不着了,这几日就来过这里,不晓得是不是不小心落在了院子中!” “耳铛?”元双双的声音已然多了分惊讶。 慕容玖眼神一闪,扬声道:“谁?” ------题外话------ 尖尖每天在向8000字努力 每天总有意外来骚扰我 ,>_ 第四十四章 :耳铛 “姐姐,是澜儿!” 院子外安静了片刻,随后便有脚步声穿了进来,渐渐近了,便看到豆绿色的裙摆款款移了自己的面前。 慕容澜走到慕容玖的身前,稳稳一福,“澜儿是不是打搅姐姐了!” 慕容玖看着身子妖娆的慕容澜,虽然面容无异,但与之前看起来却似乎判若两人,心底有一丝异样的感觉,面上却依旧是淡声道:“自家姐妹,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难道澜儿没事就不愿来瞧瞧姐姐?” 慕容澜弯起嘴角,蹭到慕容玖身边,“姐姐每日操劳,事务繁忙,澜儿怎么敢轻易打搅姐姐呢?” “好了!我知道你嘴甜!说吧,今日匆匆而来找我有什么事?” 慕容澜神色有些迟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坐吧!”慕容玖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怎么回事?有什么事不好直接过来和我说,还要求双双帮忙?” 慕容澜不自觉的嘟了嘟嘴,“澜儿见双双姑娘在门口,以为姐姐在休息,便想着还是不要打搅姐姐休息的好!” 说完,还担心慕容玖不信,又加了一句,“姐姐最近很辛苦,所以澜儿不好意思因为一点小事来烦姐姐!” 话说的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慕容玖轻笑,“无妨,说吧,究竟出什么事啦?” 慕容澜下意识的绞了绞衣角,低声道:“姐姐,澜儿有一对明珠耳铛,平日里都如珠如宝的珍藏都不舍得拿出来戴,今儿忽然想要擦拭一下的时候却忽然找不着了,澜儿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几日除了陪着姐姐一同去过宫中,平日里在府中的时候便只有呆在母亲那儿便还有姐姐这里了,可是去宫中的时候澜儿并没有戴那对耳铛,母亲那儿今早也到处都找过了都没有,想来想去大约是不慎落在了姐姐这里!” 慕容玖听慕容澜提到明珠耳铛的时候眼中便闪过一抹一样的光芒,只是没有出声打断慕容澜的话,仍旧是等到了慕容澜说完方才缓缓开口,“你把另一只耳铛给我看看的!” “好!”慕容澜应了一声,从袖袋之中取出另一只耳铛递到了慕容玖的手中,“正是这个,据说是当年父亲送给母亲唯一的礼物,母亲后来便给了澜儿,因为知道是母亲最为珍视的耳铛,所以澜儿一直都小心保管,平日里都放在梳妆匣中,也不知道怎么就丢了?” 慕容玖纤秀的指尖轻轻摩挲手中的耳铛,眼眸轻转,神色喜怒难辨,“父亲送的?想必是极其珍贵的,柳夫人带在身边这些许年,澜儿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她不说将耳铛还给慕容澜也没有说珍珠在不在玖月阁,只是随意的说一些无关紧要、反反复复的话。 慕容澜微微红了脸颊,“方才在母亲那里也被说了好久,澜儿真是不小心,若是真的丢了,母亲可要伤心死了!澜儿也必定难以心安!” 慕容玖见慕容澜神色无异,也不免点了点慕容澜的额头轻笑道:“是啊!柳姨娘坚持了这么多年才回府,她所有的希望可都在你的身上,你可得好好的争气!” 慕容澜也正了正神色,站起来,“姐姐放心,澜儿一定不会让母亲和姐姐失望的!” 慕容玖点点头,“耳铛确实是落在我这里了,你去跟双双说吧,就说我让你去找她的!” 慕容澜面上一喜,对着慕容玖匆匆一福,“多谢姐姐!” 说完,转身便跑了出去。 慕容玖看着慕容澜的背影,眼神深沉。 慕容澜娇美的声音在院子外与元双双说了几句,道了谢又开心的离开,很快,元双双便了进来,“小姐!” 慕容玖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元双双在慕容玖身边坐下,“小姐,是不是怀疑澜小姐?” 慕容玖没有回答,仔细的回想了慕容澜的动作和语气,方才疑惑的问道:“你有没有察觉到慕容澜的变化!” 元双双“嗯”了一声,“双双记得慕容澜小姐回府的时候正好是叛贼入京之时,当时记得特别清楚,四小姐跟在如烟夫人身边看起来怯生生的,连说话都似乎不太敢说,更不敢直视小姐的眼睛,可是如今,双双听说,四小姐似乎在宫中都无所畏惧,敢作敢当,这转变不可谓不大!” “是啊!”慕容玖轻叹一声,随意拨弄着袖子折起的边,“我当时也有些讶异,从我离开绍京到回来不过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有些好奇,是谁令她有如此大的变化!” 元双双凑近慕容玖,低声道:“小姐,要不要双双着人去查查?” “怎么查?”慕容玖转首看向元双双,“既然慕容澜有如此胆量敢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我的面前,自然也不担心你查!” 元双双眼睛一眨,“小姐之前不是想把澜小姐送入宫中陪平乐公主的吗?” 慕容玖看了元双双一眼,“我确实有过这个打算,不顾看如今的慕容看恐怕是无法跟静儿和平共处的!” “能不能和平共处就看她们各自的本事!”元双双跟慕容玖久了,性子里也多了分不逊,“可是双双却觉得,若是慕容澜搬进了宫中,恐怕这宫中就有好戏看了!” 双双迟疑了下,“而且,若是在平乐公主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可以替小姐盯着澜小姐!” 慕容玖拂袖的动作停了一下,“你说的是元慎?” “是!”元双双也不闪躲,“哥哥跟在公主殿下身边已久,已经很少有人记得他是小姐的侍卫,何况他在小姐身边的时候也很少现身,澜小姐也从未曾与他正面见过,所以,即使看到他也不会认得,更不会怀疑!” 慕容玖想了想,点头道:“行!暂且先这么试试吧!” “小姐!”院子外传来而来玉槿的声音,纤秀的身形缓步而来,将一日的奏章放到了慕容玖身边的小几上。 慕容玖手按了按奏章,却见玉槿迟迟不离开,“怎么?有事?” 玉槿踟蹰半晌,低声道:“奴婢听说一事,只是不知道该不该问小姐?” “你我之间有何不好问的!”慕容玖抬头看了她一眼,“问吧!” 玉槿却似乎依旧有些犹豫,好一伙儿才低声道:“奴婢…听说小姐要与昭黎的摄政王爷议亲?” 慕容玖手微微抬起,似笑非笑的看着玉槿似乎有些为难的神情,“你怎么知道?” 玉槿一惊,忙跪下,“小姐,玉槿只是在来的路上无意间听说了,好奇而已!” “起来吧?你难道不知道好奇心会让你没命?”慕容玖轻轻的敲着桌子,“这话是你想问的还是代旁人问的?” 玉槿跟在慕容玖身边时日虽短,但对慕容玖的性子却是摸得清清楚楚,知道慕容玖这么问心底必定是有底了,便反而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慕容玖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谁想知道的,便让他自己来问我,若你以后再敢代别人来问,便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玖月阁了!” 玉槿虽然经过训练镇定的多,但见慕容玖突然语气加重也吓了一跳,忙跪了下来,“小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下去吧!”慕容玖的声音息怒难辨,玉槿看了看元双双,见双双对她摇了摇头,也不敢辩解,委委屈屈的福了福转身离开。 玉槿一离开,元双双倒是噗嗤一笑,“小姐,你何必吓唬玉槿,她可比不得奴婢,被小姐一下,只怕是回去又要惶惶不可终日了!” “哼~”慕容玖似嗔较哼的冷哼一声,“她既然敢帮着云上翊来欺瞒本宫,就要作好心里准备,本宫绝不会轻饶她!” 元双双见慕容玖清冷的眼中毫无怒气,掩嘴轻笑,却又像想起了什么,“小姐,上次摄政王爷说要来送婚书,你跟来人说让王爷延后十日,算算这日子也该差不多了!” “是吗?”慕容玖眼眸一转,水涟涟的眸子灵动异常,仿若一汪清水,潋滟生辉,让元双双看呆了,然而心里却又有些毛毛的,“小姐,你在想什么?” 慕容玖站了起来,“是今日吗?” 元双双一愣,没有明白慕容玖话中的意思,“啊~” 慕容玖转身,面对元双双,“不管是不是今日,你想办法让聂宁远通知白子遥,今日就来送婚书!” 元双双还没从愣忡中回过神来,听慕容玖突如其来的话有些反应不及,“小…小姐…” 慕容玖却仿佛未听到元双双的的话,轻踱着步径自道:“让聂宁远告诉白子遥,请他先上旨南宫珩,要求陛下赐婚,若南宫珩以我与云上翊有婚约作为推辞,就说云上翊早已死于非命,还有告诉他入城必须大张旗鼓,抬着聘礼一路从大街走过,最好令整个绍京城都知道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小姐即将成为昭黎的摄政王妃!” 元双双听慕容玖这么一说,便明白了她意思,笑着低声应了,“小姐是想要王爷自己现身吧!” “哼~”慕容玖一声轻哼,“我也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第四十五章 布署 大街上的最高的阁楼之上,慕容玖与元双双并肩靠窗而立看着街上穿梭而过的人群,两人一抬的礼箱连绵数十里,一直从绍京城门延伸到宫门口,聘礼价值连城的礼箱由紫檀木打造,上面刻满了合欢花,金色的合欢花丝丝缕缕,光泽分明,在阳光下光芒夺目,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元双双趴在栏杆上,眸光流转,“小姐,你说今日聘礼一下,有多少人会被引出洞?” 慕容玖手握茶杯,在手中轻轻盘旋,“我也很好奇,有谁会上钩?” 黑色的身影无声落在慕容玖的身后,“小姐,白子遥已经到了宫门口,也按照之前部署在暗地将绍京城门团团围住,一旦有异动,即刻就可处理!” 元双双眼睛一眨,“小姐放心,今早奴婢已经奉小姐的命令将四小姐送入皇宫之中,不知道趁乱四小姐会做出些啥?” 慕容玖转身坐下,“若是澜儿,恐怕仅此乱事还没有胆量作出什么惊人的事来!只怕此澜儿非彼澜儿!” 元双双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慕容玖话语中的意思,“小姐放心,双双已经让兄长盯紧了南宫静,无影军也在娘娘的安排下提前安排好了,到时候只要宫中任何移动,一定会首先护小姐安全!” “不!”慕容玖冷声否决,“第一要事稳定宫闱,让这看似平静却暗涛汹涌的绍京城真正的平静下来!” 元双双细细一想便明白了慕容玖话中的意思,“双双明白了!” 身后跪着的黑影等了片刻,见慕容玖只顾自己说话却始终不唤他起身,终于忍不住了从地上一跃而起,“皇姐,你怎么对我视若罔闻?” 慕容玖挑眉看他,“墨儿,姐姐就是想试试你过了这么些年,耐性有没有长些,将来你可是要坐在御座之上,仔细聆听群臣的奏章,若是没些耐性怎么能治理好昭黎呢?” 凤亦墨动作一僵,一时之间不知该是往前好,还是后退好,在原地站了伙儿,他笑道:“我可不担心,就算我没有耐性,姐姐的耐性自然是极好的,只要与姐姐在一起,我的耐性一定不会令姐姐失望!” “哼~”慕容玖轻哼一声,似笑非笑,“你这是要皇姐一辈子陪你耗在皇宫之中?” “怎么?”凤亦墨学着慕容玖的动作挑眉,动作如出一撤,“姐姐是不想陪着我了?” 凤亦墨盯着慕容玖的眼睛,黑眸如鹰,隐隐透出一分锐利,似乎还有点不赞同,“姐姐难道还不吸取教训吗?难道姐姐要跟我说那白子遥是无辜的吗?” 声音到后面已有几分凌厉与杀气。 慕容玖点了点身边的位置,“墨儿,你还记得你六岁的时候姐姐跟你说过的话吗?为君之道,最为主要的是什么?” 凤亦墨低头沉思,片刻,“皇姐说过,民为重君为轻,一切要以国计民生危先,不能以君主的自身利益为重,若由此影响到百姓的生存,更是不可取……” 说着说着,凤亦墨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神色也愈发的阴沉了,显然他所想的与慕容玖曾经跟他说过的相悖了。 慕容玖见凤亦墨不再说话,笑了笑,“这天下终究是你的,那位置也是你的,昭黎数百万的百姓更是你的,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要学你要做的,我能帮你一时却无法帮你一辈子!” 凤亦墨还陷在方才慕容玖的话中,自然也明白她的话不无道理,只是他在慕容玖的护翼下多年,如今突然间听慕容玖说要让他自行摄政,一时难以接受。 慕容玖淡淡一笑,也不管他,径自望向窗外,直到白子遥下聘的队伍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前,而白子遥的身影进入了皇宫才从容起身,“双双,准备收网了!” 凤亦墨听慕容玖一说,方才的抑郁一扫而空,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我这就回去盯着那白子遥,看看他跟南宫珩到底还会不会搞出什么花样?” 身子一闪,便消失不见。 元双双听慕容玖与凤亦墨的对话,听了许久也听不明白,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姐,方才小姐与凤公子的对话双双为何听不明白,凤公子不是昭黎的太子殿下吗?可是为何~” 慕容玖看着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大街,转回视线,“待此事尘埃落地,你自然就会明白!” 元双双见慕容玖如此说,也不好再多追问,点头道:“那小姐,我们现在入宫吗?” 慕容玖走了两步,到桌旁坐下,“再等等!” 元双双也随着慕容玖走到桌边,“小姐,宫里宫外都布置好了,只是我们忽略了一个人,南宫纪云与白子遥翻脸的时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动静,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只怕他才想要做最后的渔翁!” 慕容玖“嗯”了一声,神色淡然,元双双所说的话是她早就想到的,只是如还不是揭穿的时候。 “最近蓝氏与慕容沁似乎安静了许多!” “是啊!”元双双得意的笑道:“小姐将柳姨娘找回来的法子真是太好用了,这柳姨娘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小姐根本无需多花时间在府中,而柳姨娘也完全不会允许蓝氏来打搅到夫人!” 慕容玖点了点元双双的额头,“你这丫头,就数你最精明了,不过还是要当心一点,蓝氏与慕容沁如今在府中一直都逆来顺受,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避开注意力!”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与嘈杂的人声。 慕容玖起身,“走吧!双双!” 嘈杂的声音很快便从皇宫沿着大街传了出来,大街上本来还因为观看白子遥提亲而有些喧哗的人声因为突如其来的喧哗打斗声而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周围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无人敢出声。 慕容玖与元双双入宫之时,宫门紧闭,凤亦墨所领的无影军看似还没有动静,宫门口看起来毫无杂乱与血迹,只是宫中却依旧可以听到隐隐约约、持续不断的打斗声。 元双双扶慕容玖下马,神色紧张,“小姐还是当心着些,双双觉得这宫中有些奇怪!” 慕容玖下马,在宫门口静静候了一伙儿,也没有等到来开门的人。 “去逍遥王府!” 元双双点头,两人随即调转马头,朝着逍遥王府方向而去。 逍遥王府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的守卫,即使皇宫中如今情况难辨,这里依旧安静如昔。 慕容玖转过碧波湖,忽然停住了脚步。 元双双紧跟在慕容玖身后,见慕容玖停住脚步,以为有所异常,也停住脚步,神情戒备,压低声音道:“小姐,有人?” 慕容玖盯着碧波湖,微微侧首,“双双,你方才有没有察觉到湖水动了一下?” 元双双闻言立刻转身,“湖底有人?” 慕容玖见元双双草木皆兵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双双,你太过于紧张了,我只是觉得……” 元双双见慕容玖欲言又止,恍然大悟,收回短剑,凑近慕容玖,“小姐是不是以为是王爷出现了?” 声音已经没有方才的紧张,略带笑意,还带着揶揄。 慕容玖却已经收回笑意,“如今宫中不太平,还是小心为好,大约是我的错觉,我们赶紧走吧!” “是!”元双双应了一声,顺着慕容玖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在慕容玖的身后穿过围墙。 英临殿前安静无声,慕容玖与元双双循着打斗的声音一路寻去,一直寻到了御书房。 慕容玖刚刚转过檐廊,“咻”的一声厉响,长箭划破空气破空而来,仿佛有灵性一般瞄准了慕容玖的额头。 “小姐!”元双双猛的朝前一推,与慕容玖一起扑倒在地。 慕容玖侧身一翻,语气焦急,“双双,没事吧?” 耳边传来元双双有些虚弱的声音,“双双没事,小姐如何?” “没事!” 话音未落,又有三支长箭飞向慕容玖。 慕容玖双手撑地,将元双双推了出去,如鲤鱼一般一跃而起,身子如拱桥一般弯起,避开了三支长箭,反手袖子一扬,将手中的皎月甩了出去。 “哈哈哈哈~”前方传来放肆的笑声,南宫珩站在御书房的台阶之上看着有些狼狈的慕容玖,“慕容玖,你有你的十面埋伏,朕也有朕的天罗地网!” 慕容玖脚步疾退,避开南宫珩的方向,放眼望去,周围全部都是御林军,团团将南宫珩为在中间,不留一丝缝隙,前面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也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一切都是南宫珩所制造的假象。 而方才射箭的那个人站在南宫珩的面上,如当初她第一次穿过逍遥王府的墙壁时一般。 魌!属于鬼部的魌应该在云上翊在密道失踪的时候消失,此时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南宫珩的身边? 御书房前,南宫珩盯着慕容玖的神情,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意,缓缓抬起了手。 魌扬起手中的弓弩,瞄向了慕容玖的眉心。 第四十六章 :收网 南宫珩退后一步,避开魌的身边,然而魌拉满了弓,却忽然转身指向了南宫珩。 “大胆!”南宫珩厉喝一声,“你想造反吗?” “别动!”魌的声音一变,变得低沉而略带沙哑,“这箭可是不识人的,陛下可小心着点!” “你!”南宫珩脸色一变,“你不是魌~” 慕容玖也是脸色微微一变,身侧元双双已经低声道:“小姐,那是……” “嗯~”慕容玖自然知道元双双要说什么,她也已经辨出了那个声音,只是这个魌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就算伪装的再像也不能她一点都瞧不出来。 元双双贴近慕容玖身边,“小姐,我们是不是~” 慕容玖抬手,摇了摇头。 南宫珩身子微微一动,仿佛一个无声的信号,下方所有的御林军都动了起来,一根细若纤丝的银针从御林军中飞出,刺向了魌的手腕。 魌手迅速一抬,只是这个细微的空隙,南宫珩身子一转,闪入御书房中,书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御林军再次飞快的一动,半盏茶的时间便将御书房门外围了个水泄不通,恰好将魌团团围在其中。 “哈哈哈哈哈~”猖狂的笑声从御书房中传出,南宫珩的声音满是恨意,“云上翊,不是只有你会伪装,朕筹谋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取下云上翊首级者,加官三级,不及二品者位至二品,赏金万两!” 御林军得旨,朝着云上翊涌了上去。 元双双神色一紧,“小姐~” 慕容玖却反而一转身在一旁的檐廊边坐了下来,“既然他如此本事,那我们就在一旁好好看着吧!” 元双双一愣,明白慕容玖对云上翊藏而不见的气愤,因此也不敢多说。 云上翊箭弓撑地,从御林军的保卫中一跃而起,口中发出一声长啸。 御书房的屋顶之上人影攒动,数百黑影沿着无言无声飞掠而过,盘旋的空中,在御林军的外围层层叠叠的围了起来。 云上翊却不知从哪里扯出一根绸缎,手腕一缠从御书房滑向慕容玖,手往下一抄,拦住慕容玖的腰,落在了御书房顶端。 他随手一甩,绸缎软软的落下,云上翊与慕容玖并肩坐下,“这里位高,更适宜看戏!” 御林军与鬼军纠缠在一起,很快便分出胜负,御林军即使在南宫珩的训练下再强大也无法与鬼军匹敌,很快便落于下风。 慕容玖看着下方毫无悬念的交战,数百御林军不过半盏茶时间已经几乎被杀的干干净净,御书房前只留下残留的血迹和满地狼藉的尸体。 鬼军如同无声的来时一般无声的迅速撤退,如同来时一般很快的消失不见,却有一个人影飞快闪过。 云上翊眼神微闪,手腕一转,手中无声滑出一个青铜酒壶,“小九,看戏如何可以不配酒?” 慕容玖劈手从云上翊手中夺过酒壶,“好!” 御书房前一片狼藉,寂静无声,唯有云上翊与慕容玖面对一地尸体。 远处再次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轩辕和壮硕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哈哈哈,天助本王!云上翊,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弓箭手,准备!” 轩辕和带入宫中不过区区一百人,随着他一声令下呈弧形散开,手中长箭指向屋顶上的慕容玖与云上翊。 慕容玖仰头喝下一口酒,忽然甩手将酒壶扔向了云上翊,扬手唤回皎月,拔剑刺向他。 轩辕和刚要下令放箭,见慕容玖如此杀招,心底一惊,手中的动作已经慢了下来。 皎月虹光一闪而过,擦着云上翊的肩滑过,留下一道血痕,慕容玖飞起一脚,将云上翊踹下了屋顶,“胆敢假冒逍遥王者,死!” 元双双站在屋檐之下,被慕容玖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了一下,对上慕容玖的视线,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王爷!” 轩辕和视线飞快,看向元双双身后,果然有人影正鬼鬼祟祟向御书房靠近,转身扬手,“放箭!” 弓箭手随之转身,在轩辕和一声令下之时数百长箭飞向人影。 “不~”人影冲到人群中,还未开口,数箭入身,不敢置信的僵直身子,看向前方的轩辕和,往后一仰,气断身亡。 轩辕和察觉有异,想要上前查看,却见方才被慕容玖踹下屋顶的“假”云上翊从地上一跃而起,哈哈大笑。 “多谢禹王替本王处置了天祁的叛徒!”云上翊身子一转,依旧如昔从容优雅的模样,笑眼如狐,森然凌冽。 轩辕和脸色一变,看向远处鬼军拖过来的尸体,满身插满箭枝犹如刺猬,却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惊悚。 云上翊挥手,鬼军狠狠的将南宫纪云的尸体朝着轩辕和甩了过来。 轩辕和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云上翊,南宫纪云生死与本王何干,今日就算你机关算尽,也走不出这皇宫!” 云上翊身子一转,落回御书房的台阶之上,“轩辕王爷已经成了丧假之犬,不好好逃命,还要垂死挣扎!” 轩辕和往后退了两步,让所有的人都将他团团围在中间,“就算本王是丧家之犬,本王也是轩辕堂堂正正的王爷,云上翊你算什么?无论南宫珩死不死,这天祁的帝位都轮不到一个色供之臣!” 云上翊勾唇,没有回答。 御书房中,传出南宫珩的声音,“禹王,杀了云上翊,朕一定助你夺回轩辕帝位!” 云上翊抬手,毫无畏惧的走到了轩辕和的面前,“轩辕和,本王也给你一次机会,若你与本王合作,本王留下你的命!” 他再凑近两步,“你想想,若是没有了命,空有皇位的承诺又如何?” 轩辕和正要回答,听到云上翊的话陡然收回了话,一时之间,竟难以抉择。 云上翊大笑,语带嘲讽,“南宫珩,如此犹豫的合作者你还敢要吗?他能在你最危急的时候如此犹豫下不了决心,必定也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撒手离去!” 御书房中没有回答,轩辕和却大怒,“云上翊,即使你在此挑拨离间,今日也是你的死期!” 云上翊收了笑容,脸上的神情神秘莫测,“禹王,你真的不想要更多的东西,那本王成全你!” 说着,便要扬起手。 “慢着!”轩辕和本有些犹豫不决,如今被云上翊一说便愈发的犹豫,这是他最后的孤注一掷,也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他投在了南宫珩身上,南宫珩输了大不了便是一死了之,那他便真的成了丧家之犬,死了也无法魂归轩辕。 云上翊手臂半抬,没有再扬起却也没有落下,似乎在等着轩辕和最后的决断,而慕容玖就坐在屋檐之上看着下方唇枪舌战,自始至终一眼未发。 轩辕和的脑海之中百般思绪迅速转过,他本以为与南宫珩里应外合将云上翊引出来一举击败,待绍京朝定,便是他杀回轩辕的时候,只是如今,局势看似已经明了,南宫珩几乎已经没有赢的可能。 云上翊手臂一转,作势轻扫衣袖,“如何,禹王爷?” 轩辕和警觉的盯着云上翊,“你能答应我什么?” 云上翊轻笑,神色却是嘲讽,“保你一条命!” “你~”轩辕和怒道:“云上翊,就算你如今算是占了上风,也无需如此嚣张,本王好歹是轩辕御封的亲王,在你的眼中如此不名一文?” “非!”云上翊简单一个字,“本王能保证王爷无论输赢都保下一条命,南宫珩承诺王爷再多,若王爷无命接收,又有何用?” 轩辕和刚想要再反驳,被云上翊如此一说,愈发犹豫。 慕容玖起身,从屋檐上一跃而下。 仿佛一个无声的信号,安静的宫墙之上人影急闪而过,速度快的如同一道道影子,在半空之中无声飞掠而过,却有杀气直压而下。 人群之中,有人高喊,“无影军!” “是无影军!” “胡说!”轩辕和冷声打断,“哪里来的无影军!” 慕容玖走到轩辕和面前,“是无影军!” 轩辕和脸色一变,却见眼前的慕容玖抬起手,手腕一转,袖中皎月有虹光流转而出,划出杀气凌厉的光影,生生将轩辕和逼得倒退三步。 无影军已经在慕容玖的一个手势之中埋伏好了位置,从始至终未曾有一个人出现在视线之中,却感觉到了无形的杀气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锋利而尖锐的箭头列在城墙上,在地上落下一个个光点。 慕容玖冷冷的扫向轩辕和,“无影军要在千军万马之中取一首级亦是探囊取物,轻易之极,禹王爷,你是想要与陛下共进退还是留下命来与轩辕峣一较高低?” 御书房中已经没有了声音,显然外面的对话他在御书房中听得一清二楚,他素来骄傲,此时明知已在下风却未曾发出一丝声音,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机会。 慕容玖静待片刻,看了一眼云上翊,口中发出一声低啸。 无数长箭从城头飞落,无一不是瞄准了窗口直接穿破窗纸飞入御书房中。 “住手!”御书房中传出一声低喝。 云上翊听到声音,探手握住慕容玖手腕,“住手!” 慕容玖一声口哨命无影军停止,随即御书房门飞快的打开,一名女子走了出来。 云上翊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就连慕容玖看到都微微变了脸色。 女子如当初在冷宫见着的一样,走在刀剑之中,只作未见,径自走到云上翊面前,静立片刻,“留他一条性命!” 云上翊脸色铁青,却没有回答。 慕容玖轻移两步,走到云上翊的身后,声音冰冷,“陛下素来万人之上,如今却要靠一个女人来求情?” 她声音不大,却可以清晰的传入御书房南宫珩耳中。 “玖姑娘~”女子转向慕容玖,走到她的身边,声音不高却温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第四十七章 :相煎何太急 这句话说得极轻,然而慕容玖却听得清清楚楚,显然站在慕容玖身边的云上翊也看到了女子嘴型的变化,脸上浮现一抹讥诮的笑容。 慕容玖知道女子的真实身份,自然知道她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她相信这女子自然也清楚她的身份,把这句话告诉她等于在向她解释,也让慕容玖解释清楚了为何明明云上翊与南宫珩看似死敌,却始终彼此信任。 尽管整个绍京乃至所有的天祁的官员都称云上翊为色供之臣,然而他却依旧享尽高于所王爷的地位和称号,甚至掌控了南宫珩的信息,有着凌驾于南宫珩之上的地位,尽管如此,南宫珩却依旧将所有的奏章交到云上翊的手中。 以前慕容玖不解,后来便不管,如今在这女子的一句话中,已经得到了所有的答案,只是为什么? 看似云上翊与南宫珩互相憎恨,然而在所有看不到的背后却是彼此信任,否则以南宫珩如此自傲的性格绝对不会将所有的奏章与国家大事交到云上翊的手中,而既然信任又为何要让云上翊被人非议为色供之臣,如今,又刀光相见,这对慕容玖来说一直都是个迷,只是如今,似乎要解开,只是那个答案却让慕容玖不敢轻易去触碰。 慕容玖看了一眼云上翊的神色,不动声色的挡在他的面前,“夫人,刀剑无眼,还请夫人自重!” 女人显然有些意外,不敢置信的看了慕容玖一眼,又抬头质疑的看向云上翊,然而云上翊却自始至终未曾开口说一句话。 慕容玖眼看女人想要靠近,抬袖一挡,拦住女人靠近的脚步,声音冰冷,“夫人还是小心着些,九儿袖中的皎月可不认人!” 女人脸色彻底的变了,本来也许以为是云上翊耍脾气在听到慕容玖毫不客气的话时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悲伤,隐隐还带着些怜悯。 慕容玖皱眉,她在怜悯谁?翊还是她自己? 无论她在怜悯谁都与她没有关系,她也不想花心思去想这些与她无关之事。 “小九~”沉默了许久的云上翊忽然出声打断了慕容玖,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看着面前的女子,“所以,你还是选择了他?是吗?” 女子被云上翊平静的语气问的一愣,半晌,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着云上翊的眼睛,“我只希望你留下他一条命!” 云上翊冷笑,“如今是他要我的命!” “翊儿~”女子低唤了一声,许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恨我也好,怨我不公也好,今日你要想杀他,就跨过我的尸体!” 云上翊眼中有失望一闪而过,然而很快却又消失不见,转身背对女子,“小九~” 慕容玖明白云上翊的意思,虽然对于他逃避面对的行为感到诧异和不解,然而事情未定,她无法理解真正的他心底的为难和不堪,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来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女子见云上翊背对她,眼底闪过一抹惊慌,想要上前,身子却猛的一晃,脸色随之一变,大声道:“翊儿~” 慕容玖也察觉到了地面的晃动,一把抓住云上翊的衣袖,“糟了~有火药!” 云上翊转身反手一把将慕容玖先推了出去,随即揽过那名女子的肩,带着她转身避开御书房的范围。 空气之中“咻咻”两声轻响,无数短而细的利箭从御书房中飞出,仿佛有透视眼一般,飞向云上翊与慕容玖。 云上翊足尖刚刚点地,感受到周身袭来的杀气,身子一转又旋身跃开,一直到了剑尖可及范围之外,方才放下臂中神色惊骇的女子,声音冷冷传来。 “你还相信他吗?” 女子扶着柱子,冷冷的盯着御书房,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云上翊冷声吩咐,“将夫人扶下去休息!” “是!”身后两名鬼军上前扶着女子离开。 云上翊冷笑一声,反手一挥,两侧的断箭陡然掉头再次飞回御书房中,叮叮几声轻响,将门板订得严严实实。 慕容玖不明所以的看着云上翊的动作,心底一惊,下意识扬手示意无影军全数后退。 果然,云上翊手势尚未落下,便见云上翊身子一闪消失在了视线之中,不过片刻,“嗤啦啦”的声音从御书房后方传来。 慕容玖闻声后退,远远见云上翊从屋顶掠回,直接扑向她,揽向她要,带着她又连退数步。 “轰”的一声巨响,响彻半空,冲天的火光拔起而起,无数的钻瓦从火光之中飞出,朝着四面八方飞溅开来。 不过顷刻之间,方才还富丽堂皇在阳光下光耀夺目的御书房便成了一堆燃烧的废墟。 “皇兄~”一声愤怒的哭嚎从远处传来,南宫静挣脱了鬼军的束缚冲向御书房,“来人哪!走火了!” 云上翊面无表情挥手,“将平乐公主带下去!” “翊哥哥~”南宫静忽然看向云上翊,“翊哥哥,为什么?” 南宫静狠狠的踹向拽着她鬼军,怒骂,“滚,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本宫也是你们随意拦得的吗?谁敢拦本宫,让陛下砍了你们的手脚!” 然而平日里她引以为傲的小打小闹在鬼军的眼中不过是挠痒痒,完全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影响,他们如云上翊一样面无表情的拖着南宫静,直到御书房的火渐渐的熄灭。 御书房的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时辰,然而自始至终却未有一个宫人出现救火,甚至连一声“走水了”的声音都没有,所有在御书房外的人看着大火燃起然后慢慢烧尽,最后生下一堆废墟,被风一吹,飘散几缕尘灰。 身后的鬼军终于松开了南宫静,南宫静看着御书房的废墟尘灰从眼前飘过,绝望的发出一声惊叫,“皇兄~” 慕容玖看着毫无动静的御书房,走到云上翊身后,“南宫珩未死!” “他怎可能如此轻易就死掉?”云上翊拂了拂袖子上沾着的灰,“不过是要逼得他走投无路,让他自己现身!” “为什么?”南宫静猛地跃起朝着云上翊的方向扑过来,“翊哥哥,你已经要将我送到轩辕和亲,为何还要逼死皇兄,难道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 云上翊伸手一拦,袖子挥出去,强大的内力直接将南宫静甩飞了出去,若不是身后敲好有鬼军虚扶,只怕命去三四。 “翊~”慕容玖也被云上翊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她了解云上翊,他再面无表情,对于南宫静这个名义上的皇妹还是疼入骨髓的,到如今她已然明白,当初云上翊义无反顾的要将南宫静送去轩辕和亲,也是为了避开让她看到这一幕,只是事到如今,该避的还是未曾避过,反而让怨恨愈加的深刻。 慕容玖想要上前去扶南宫静,却被南宫静狠狠挥开,冷冷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永远!” “静儿~”慕容玖似乎想要为云上翊皆是,可是开了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错了,因为谁都没有错,储位之争,到最后都是由胜者书写历史,而赢了的便是对的那一个。 头顶有黑影掠过,脚步飞快自鬼军上方扫过,从慕容玖身边滑过,自南宫静腰间一揽,带着她避开了云上翊的范围,在离开之时,对上慕容玖了然的黑眸,眼中闪过一丝恐慌,瞬间消失不见, 御书房前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鬼军也在云上翊无声的命令小悄无声息的撤退,一场预谋完全的宫变就在一场大火之中似乎平息了下去,而留下的痕迹便是御书房的的一堆废墟,所有的人似乎都忘了御书房中还有这当朝的帝王。 宫中的喧哗恢复平静之后,轩辕和与云上翊去了英临殿,那女子则由鬼军护送着回了冷宫,而慕容玖迟疑了片刻走向了冷宫的方向。 冷宫的角落里那间隐秘的宫殿依旧还在,此时殿门打开,似乎早就料到了有客要来。 慕容玖停在红漆门外,院中女子隔着一道门槛,静静与她对视,片刻,抿唇苦笑,“进来吧!”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一句话,仿佛回到了数月前初次相见之时,只是如今再见,慕容玖心底却是百味杂陈。 云上月却似乎已经从方才的混乱之中回过神,转身声音传来,“玖姑娘进来坐吧!” 慕容玖跨入门槛,随手将院门关上。 云上月感觉到慕容玖的动作,神情动作未有变化,“这院门关不关都无所谓,这宫中如今即使有人看到,也不会有人敢多说一句,这说,只怕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慕容玖自然明白云上月话中之意,如今宫中是云上翊的天下,不管说不说,也无人管得了。 她跟在云上月的身后,在她对面的小圆椅上坐下。 云上月拿起放在桌角的青壶,替慕容玖斟了一杯茶,“你一定很好奇,为何珩儿与翊儿明明是亲兄弟却到如今自相残杀,甚至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慕容玖低喃了云上月的话,旋即点头,“请夫人指点!” 第四十八章 :过往 时间回到十五年前,也就是当年月影与慕容清私奔从月冗来到绍京而嫁给慕容清成为将军夫人的那一年。 那时候望仙阁依旧是天祁数一数二的花楼,当然也如现在一般,是一般的平头百姓根本都进不去的,是真正的销金窟,动辄一掷千金,甚至有些百姓为了挤进去看一下,耗尽家财,家破人亡。 而云上月便是当时望仙阁身后的主子,也是当家花魁,身轻如燕,一曲莲舞清丽脱俗,犹如从水面之上轻荡而过,让所有的人都难以忘怀,当然也包括了这望仙阁真正的主子—先帝南宫恪。 南宫恪是天祁的第三代君主,从小体弱多病,在所有的臣子面前都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而南宫恪本身也有兄弟六人,无一不是对皇位虎视眈眈,因此朝中大臣也多有结党营私,选定了主子,前朝风云涌动,虎视眈眈。 当时,天祁世家有四,定国侯慕家,镇国将军慕容家,清流首柱方家和女官之族明家,四家除了明家历代女子入后宫为女官,地位本就高人一等,其余三家皆各有支持者,而这三家几乎没有一家是支持南宫恪的,皆各有支持者,还有一些小的官员便都依附着这四家世家,各自选择了自己的主家,因此,从当时的朝廷局面来看,慕容恪的皇位坐的根本不稳,不仅仅是不稳,更是摇摇欲坠,所有的人都在预测,下一个皇帝会是谁,一场腥风血雨就掩藏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一触即发。 南宫恪即位那一年除夕,天气极冷,然而宫中的梅花却开得极好,因此在除夕前一晚,南宫恪便下旨招五位王爷和四大世家入宫参宴,当时明家的两名嫡女明晰与明毓尚未入宫,因此也就随着王爷一同入宫了。 当年的宮宴虽然早已淹没在无数的宮宴之中,但当时在御前伺候过的内监和宫女至今却仍旧记忆犹新。 为了迎接当时的宮宴,御花园中提前三日开始进行开凿引流,将御花园中的湖水引到了举办宴会的偏殿,等于之间从御花园的湖中到偏殿的前厅挖出了一条小湖,湖水清澈,即使在深冬,也开满荷花,映着两侧在寒风白雪中摇摇晃晃的梅树,只让人冰雪两重天,如坠仙境。 几大世家不知南宫恪宴请的真意,当时朝廷局势已至白热化,所以每个人也都暗中作了准备,谁知道到了宴席的偏厅,便发现都是自己多虑了,周围一片安静,玉树银花,满坠枝头,宴席之中酒菜精致,旁边除了寻常伺候的宫女和内侍连个禁卫军都看不到,自然也就稍稍安心。 酒过三巡,席中君臣皆已放下戒备,谈笑风声,殿中烛火忽然尽灭,整间偏殿陷入一团漆黑之中。 有犀利的声音传出,“来人,护驾!” 南宫恪温润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众卿家无需紧张,不过是一个别致的歌舞而已!” 众人听到南宫恪的声音稍稍安心,但黑暗之中眼睛已经警觉,生怕这一场鸿门宴最后成了自己裹尸所在。 厅外湖心有一点灯光亮起,旋即八弦琴声仿佛从水下穿出,沿着月光下波光潋滟的水波传递开来,进入每个人的耳膜,八弦琴起第一声时,一道清越的女声旋即合上,声音清冽,犹如初春湖水,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萦绕在寂静的宫殿之中,随着清越的歌声,远处一叶莲舟缓缓飘来。 说为莲舟,绝不为过,整舟绿色,不过一片莲叶大小,而这片莲叶上却立着一名身材修长的白衣女子,女子仅着一袭半透银珠叠绣纱裙,裙身半透,可看到若隐若现的修长双腿,而臂弯中的臂纱随着冬夜的寒风在空中飞舞,让她犹如从九天落下的玄女。 莲舟飘至偏殿前方,舟上女子和声起舞,修长的身子轻如飞燕,轻盈在舟叶上打转,崩起的秀气足尖沿着莲舟轻转而过,身子几乎与水面平行,在臂纱滑过水面之上身子微斜仿若要坠入湖中,却又轻巧一转落回莲舟之上,周身纱裙随风飞舞,飘渺灵动。 偏殿之中以南宫纪云为首的王爷已经看呆,不由自主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舞至臻境,不过如此,然而这不过是开始,女子脚尖从莲舟周围一点而过,水面波光盈盈,泛起点点涟漪,她足尖往下一压,整个人便随着莲舟瞬间没入湖水之中,消失在众人眼前。 席中不知有谁发出一声惊呼,与这呼声同时出现的是“哗啦”一声水声,一袭红衣的女子犹如美人鱼般从水中跃出,这次没有莲舟,凭空踏于水面之上,身子如翩舞的蝶,在水中穿梭而过,红色的身影犹如一团烈火,从水面掠过,犹如最轻盈矫捷的飞燕,留下点点清香。 琴声止,舞姿停,女子犹如飘然而来时般飘然消失,只余袅袅余香在偏殿之中来回浮动,与夜色交融的一起,令人心底无端躁动。 席中五位王爷皆以站了起来,望着跳舞的女子消失的方向,惟有南宫恪依旧稳坐玉座,被白玉酒杯遮住的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宴已无味,舞娘离开之后,席中几位王爷已再没有心思再喝酒行乐,反而都不动声色的瞟向南宫恪的神色,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分辨这名女子究竟是不是他的女人,而南宫恪始终笑颜如旧,无论谁将话题转到这名舞女身上,他都能避重就轻不咸不淡的将它转开,诸位王爷神色怅然,自然再也无人注意到南宫恪眼中飞闪而过的一抹冷意。 第二日一下朝,几位王爷便无心他事,匆匆的朝着英临殿而去,刚刚走到台阶下,便看到南宫纪云满脸喜色从英临殿中出来,见到其他五位王爷脸上的笑意一顿,显得有些尴尬,但很快便随意的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去。 几位王爷面面相觑,南宫恪的贴身内侍从英临殿中走出,“陛下请几位王爷进殿!” 那位内侍见着几位王爷入殿之后便悄悄的将门关上。 半个时辰之后,几位王爷神色各异的从英临殿中出来,彼此之间也再无交流,出了宫门后便朝着各自的府邸回了,谁也不知道那日在英临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南宫恪又跟他们都说了什么。 只是本来五王相对和谐的气氛在那日之后便有了细微的改变,开始四个人一起针对南宫纪云,南宫纪云本就是五位王爷之中最有希望得到帝位的一个,但那是在另外四位王爷也都是各自为政的情况下,但如今四位王爷都联合在了一起,自然便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南宫纪云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因为似乎有个力量将几位王爷都联合在了一起,似乎目的就是为了将他驱出争夺王位的势力,他几次约见几位兄弟,但不是以各种借口避开,便是见了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究竟陛下同那几位王爷说了什么?”慕容玖望着似乎陷入沉思中的云上月,当云上月说到跳舞的女子的时候她便知道是谁了,不过是寻常的一个故事,南宫恪必定是用云上月来离间了几位王爷,只是到底又说了什么。 云上月轻轻一笑,“能说什么?玖姑娘如此聪明,你觉得呢?” 慕容玖垂眸沉思,“南宫恪所表现出来的不过都是一场假象,这场假象迷惑了所有的人,也包括那些以为南宫恪不配坐皇位的人和觉得南宫恪坐不稳这皇位的人,也自然就以为那跳舞的女子本就是南宫恪用来笼络王爷们的,所以说到底谁也没有想到南宫恪根本就没有打算把那女子送人,不过是一个诱饵,能让所有人上钩,被他狠狠的吊着,却轻易地上不得下不得!” 云上月的眸中闪过一抹讶异之色,“果然是翊儿相中的女子,你很聪明,是,从南宫恪建望仙阁将我培养出来开始,他就从未曾想过把我送给那些王爷,只是让我周旋在他们中间!” 她顿了一下,思绪再次陷入回忆之中,“只是那一只舞让望仙阁愈发的声名鹊起,所有的目光都再次集中到了望仙阁,因为除了南宫恪之外的五位王爷频频出现在望仙阁,几乎是将整个望仙阁都包下来的趋势,而其实除了南宫纪云,其他几位王爷其实是见不着我的! 南宫纪云暗中将我包了下来,但其实他根本没有与我发生什么,因为每次当他来的时候,几位王爷不是一起出现就是逐个出现,似乎就是为了不让南宫纪云得逞,而每次就在这望仙阁中,南宫纪云便与几位王爷周旋,而陛下就在屋中与我……同时也探听消息! 很快,南宫纪云便不耐烦了,于是便与当时支持他的方家联合商议,在望仙阁设下局,企图将几位王爷一并灭了,可是他却不知道,陛下早就清楚了他的心思,早早的作了准备,通知了几位王爷,那一晚,望仙阁血流成河,本是四大世家之一的方家也是因为那一次而落败了,而最后几位王爷与南宫纪云实际却是两败俱伤,只有藏在身后的陛下是最后的赢家。 南宫纪云趁夜逃走,而留下的四位王爷又为了争夺我而斗得两败俱伤,最后留下一位王爷则死在了陛下的手中,这样,五位王爷仅留下了南宫纪云,而支持几位王爷的几大世家则在这场争斗中看清了谁才是真正的帝王,转而真正的向南宫恪投诚。” 云上月的声音轻缓柔和又有点哀伤,仿佛在诉说一个故事,是自己的故事,却似乎又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让她有些茫然。 慕容玖迟疑了一下,“那翊是~” “是的!”云上月接过慕容玖未完的话,“翊与珩都是陛下的儿子!” 慕容玖脸色微微一变,即使早就猜到是这个答案,只是如今从云上月口中说出,她依旧觉得震惊,震惊的不仅仅是南宫珩与云上翊是南宫恪的儿子,而是他们是亲兄弟,互相牵扯却又憎恨的兄弟。 南宫珩是云上月的儿子,那瑛仁太后呢?想必也是知道的,怎么能容许他坐上皇位? 云上月看着慕容玖的神色,替她换过一盏新茶,“你一定在想,既然是慕月瑛做了太后,怎么能容许我的儿子坐皇位?” 她轻叹了一口,“五王之乱评定之后,陛下就开始思索纳后之事,四大世家刚刚归顺,纳哪一个另外几家都会不服,所以早早的便下旨,终身后宫只纳一后,而我身份地位,又没有家底,自然是当不了皇后的!而当时镇国将军慕容清新婚,陛下在微服参加婚宴之时遇见了跟随当时的将军夫人月夫人从月冗来到绍京的庶妹,月瑛。 月瑛从小不受宠爱,唯独两名姐姐对她疼爱有加,尤其是月影,因为年龄相近特别的亲近,因此月影与慕容清私奔到绍京,她便也跟随而来,到了将军府中,月影为了让月瑛有一个完整的家族和背景,便恳求慕容清请了陛下的质疑,将她送到慕家过继到当时死了嫡长女的当家主母膝下作为嫡长女,然而陛下的要求便是纳她为后!” 慕容玖几乎想也不想便猜到了云上月的后半句,“陛下要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只是为了能让你的儿子做皇帝?” “是!”云上月毫不否认,“只是月瑛也并非娇弱少女,她也向陛下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必须要给她一个孩子!” “南宫静!” “对!”云上月点头,“月瑛生下了平乐公主,也是陛下唯一的公主,虽然陛下与月瑛不过是表面的婚姻,但因为平乐是仅有的公主,对她也一直宠爱非常!而南宫珩从小养于月瑛名下,与平乐公主感情深厚,而翊则从小养在我的身边!” 慕容玖沉默片刻,抬头看向云上月,“为什么是南宫珩做皇帝而不是翊?” 第四十九章 退婚 云上月愣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慕容玖的话,反问道:“如果是翊做了皇帝,你还会爱他吗?” 慕容玖也被云上月的话问到,看着云上月的眼眸,觉得云上月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但是怎么可能? “我爱翊,与他的身份无关,无论他是逍遥王,还是皇帝,甚至只是街边的乞丐,只要他是云上翊!” 云上月看着慕容玖,眼底浮现暖暖的笑意,“玖姑娘,果然与众不同,我似乎有些明白这一年为何翊的性子有所转变!也为何独独会瞧上了你甚至生死相许!” “转变?”慕容玖蹙眉低喃道:“我可没有觉得他有什么转变,变本加厉却离之不远!” 云上月笑笑,倒也不反驳慕容玖的话,“翊与珩性格很不同,当初我与先帝亦觉得奇怪,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何一个却聪慧无比,一个却是资质平庸,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资质愚钝,我与恪找了很多的老师,但是用尽方法,珩儿却始终无法达到翊的水平,而且差的很远,而珩好胜心却十分强,完全看不得自己的弟弟比自己强,时间久了之后,周围便有闲言闲语,而珩儿受不了这些亦开始自暴自弃,甚至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用尽各种方法欺辱打压翊儿! 翊儿从小性格坚韧,聪慧好学,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很快就超越了珩儿不止一点半点,而当时正当是陛下身体不适,打算立太子之时,珩儿愈加无法容忍翊儿的存在,在打击无果之后,开始自虐,当时珩儿出身就是过继在了慕月瑛的膝下,因此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正宫嫡出,名正言顺的太子人选,因此思虑再三,我与陛下商议之后决定,我带着翊儿离开,独留下珩儿在宫中,没有了比较,看看摆脱了翊儿阴影他是不是能够变得更强大一些!” 慕容玖不敢置信的看向云上月,“所以你们就带着云上翊离开了,你们自私的替他作了决定,为他选择了本就不该属于他的路,也许因为南宫珩是幼子,你们更偏爱更心疼他一些,可是你们这样等于放弃了云上翊,他明明更加出色,却得不到应该得到的!” “是!”云上月毫不否认,“因为珩儿是幼子,而且是早就过继在了慕月瑛的膝下,是早就认定了的太子的人选,所以我们也不得不作出这个选择,陛下也在我带了翊儿回望仙阁之后便下旨册立珩儿为太子,希望珩儿因此能更安心些,然而,我们都错了!” 慕容玖冷笑,“你们的妥协丝毫没有让南宫珩有所改变,反而是更加的变本加厉!他看到云上翊离开了,反而愈发觉得你们偏袒翊,应该是愈发的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唯一的办法就是翊消失,因为他虽然离开了皇宫,但随时都有回来的可能,而那时候他的太子之位就将不保,保住自己位置的办法只有两个,杀了翊,而自己则尽快登基!” 云上月眼中露出惊色,不仅仅慕容玖所猜测的没有半分偏差,而她说的言之凿凿仿佛她当时也见证了所有事情的发生。 慕容玖指尖一抬,落在茶杯边,“夫人无需诧异,这不过是宫中黑暗斗争的惯例,对于位居高位的人都清楚的明白一点,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云上月神色一震,她从慕容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杀气,让人陡然心生畏惧。 “是的,当时陛下与我都未曾明白,只以为他们是同胞亲兄弟,将来必定是要互相辅助,无论是谁做皇帝还不都是一样的么,到底都是亲兄弟,只是我与陛下也都忽略了珩儿已经扭曲的心理,他认为我带翊儿出宫就是因为不喜欢他了,也是为了保护翊儿,让翊儿可以变得更强大,将来便能与他争夺皇位,翊儿活着对他就是威胁,他绝对不容易有任何影响他地位的人存在,那时候只要是翊儿喜欢的东西他都要抢,所以……” 慕容玖握住杯子的手一紧,“所以,只要是翊喜欢的东西或者说流露出一丝兴趣的人,要么就死,要么就夺走,对吗?” 云上月被慕容玖眼中陡然冷厉之气惊到,竟半晌未曾回神,慕容玖的心狠手辣素来耳闻,但她从来不曾真正见识,她印象中的慕容玖虽然冷然却毕竟是比不得男子的,只是如今她语气中透出的森冷与凌冽让她都不由为之一惊,坊间的传言自然也信了几分。 慕容玖见云上月忽然停了下来,“夫人,请继续!” 云上月却侧首打量慕容玖,语气似有探试之意,“下面的事,玖姑娘多少也听说到了,就算不曾听说,也应该查探过了!” 确实!她查探过,慕音音乃慕家之女,而因为慕月瑛与南宫珩的巧妙关系,自然与翊和南宫珩打小就是玩在一起的,按说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应该是南宫珩和慕音音,而慕音音也确实与南宫珩见面的次数比云上翊多的多,而南宫珩也确实喜欢慕音音,在慕音音的眼中,云上翊不过是南宫珩的远房表弟,然而就是这个远房表弟,第一次见面,只是遥遥站在水榭之外,面无表情,难以亲近,却让慕音音一见倾心。 云上月轻叹了一声,“音音自小受尽宠爱,性子跳脱,想要的也没有得不到的,自然也就以为翊也如同她所喜欢的每一件东西一般,必定是她的,甚至喜欢云上翊这件事第一个也是告诉了珩儿,却不想,珩儿也早就喜欢上了他,为了能得到慕音音,不惜……” 声音忽然停了下来,许久,声音压得愈发的低,“不惜毒害先帝,甚至告诉慕音音,翊儿是他的…” 不知是因为内疚还是其他原因,最后两个字云上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但是慕容玖心底是明了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所有的人都以为云上翊是色供之臣,因为只有这样,云上翊才彻底的失去了坐上皇位的资格,就算他要夺位,这满朝文武也绝对不会容许一个皇帝的榻上之臣坐上去,这必定要引起朝政动荡,民心不安,而因为这件事,慕音音也顺利成章的入宫做了皇后。 慕容玖嘲讽冷笑,“谎言总有被戳破的时候!” “是啊!谎言总有被戳破的时候,而且来得很快!先帝薨逝之后,珩儿登基为帝,我为了保护翊儿便将望仙阁交到了他的手中,后来,珩儿来找我,他说,即使他坐上了帝位也毫无安全感,他要我答应他,或者说要翊儿答应他,入宫辅助他为政,但只能是秘密的,因为他根本没有治国摄政的能力,先帝死因蹊跷,各大世家也依旧是虎视眈眈,我以为以此能缓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便答应了,没想到,这一答应,便成了他们真正变成仇人的开端!” “南宫珩只想着自己没有能力的事不能让重臣得知,却忽略了他自己对慕音音撒的谎!” 云上月见慕容玖神色冰冷也只能暗自苦笑,“骗人者,人恒骗之!他以为慕音音已经是他的皇后了便一切已成,却不知道慕音音便是从小受宠再加上慕家嫡女,素来都有自己的主张,很快便知道翊儿的真相,慕音音如何能忍受此等屈辱,尽管珩儿是真的爱他,但却无法接受被欺骗的事实,誓死不让珩儿碰她,以死相逼,而当时,翊的性格也在接手了望仙阁之后慢慢的冷了下来,当慕音音跑过来跟他说她被骗了的时候,得到的也不过是翊儿冰冷的颜色,和永不再见四个字!” 慕容玖的神色沉了下来,她自然明白云上翊这几个字的分量和慕音音当时的心情,只是无论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和状态下听到这样的字,都无法成为慕音音伺候放纵的借口和理由。 云上翊身为南宫家长子,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应该是继承地位的最好人选,然而最后却出了宫,身份不明不说,还白白的担上了色供之臣的称号,所有的一切在百姓甚至百官眼中认为英明无比的决策和决定其实都是出自于云上翊之手,尽管如此,他依旧还要被百官诟病,这也就是云上月所说,云上翊的性格渐渐的冷下来的原因。 所以当她第一次遇到云上翊的时候,那个从悬崖之下将她掠起,随手便交给身边的人,仿佛什么事不能令他上心,再美的景色也无法进入他的眼底。 慕容玖手中的杯子终于“砰”的一声成了一堆碎片,随之缓缓吐出两个字,“该死!” 云上月说完这些,也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些过往再一次在她心底翻起,让她也觉得无以适从,孰是孰非,每个人心底都有底,然而他们作为掌握着权势顶端之人,在面对自己的最亲近的人时,依旧做不到带着那重重心机去算计,反而酿成了如今的悲剧。 所有的人都以为云上翊要夺皇位,其实到底也不过是云上翊为了取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这也是慕容玖质疑的为何宫中如此大的动静,毓仰宫中的慕月瑛却从始至终未曾发出一点声音,因为无论是南宫珩做皇帝还是云上翊做皇帝,她的地位无人能动摇,也无人能改变,云上月永远无法成为这绍京后宫的主子,她也不想多参与这些与她无关的争斗。 云上月看着慕容玖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慕容玖却不想再听下去,对于她而言,能听到这里已经算是有了足够的耐心。 “夫人好好休息吧,九儿先走了!” 也不待云上月开口,慕容玖转身便离开,脚步飞快,带着点轻功,不过云上月转身之际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云上月站在门口,望着慕容玖疾步而去的身影,许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关上殿门。 黑夜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格开即将关上的红漆木门。 云上月脸色微微一变,打量了下四周,伸手将来人拉入殿中。 殿门咯吱一声,将所有的动静都隔绝在外。 == 御书房平息之后慕容玖便与云上翊分开,他必定要善后安抚内宫,而她则随着云上月而来,然而此时,她却急切的想要看到云上翊。 依旧是连接英临殿的那堵墙,慕容玖想也没想便朝着看似无痕的墙面冲了过去,然而身子狠狠的撞了上去,那墙却依旧纹丝不动,反而将穆容玖反弹了出去数步。 慕容玖稳住脚步,望着那墙,云上翊动作如此之快,距离御书房之事不过是几个时辰前的事,如今这毒墙已经完全被堵了起来,显然不管是云上翊还是其他人都不希望有人以后还拿着这件事来大作文章。 她几乎没有迟疑,脚下一点,直接从城墙之上一跃而过,想必绍京城中谁都知道这逍遥王府与皇宫不过是毗邻隔了一道城墙,所以总得留下一条可通行之道。 身子一晃,慕容玖轻盈从墙头跃下,果然看到之前还安静的逍遥王府中此时人显然多了许多,只是如同之前一般,每个人都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见到慕容哥就也都只是恭敬的行了礼,随后便无声离去,毕竟这逍遥王府即使敞开大门,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就敢随意踏进来的。 慕容玖视线随处一打量,八宝亭中的假冒货也已经消失了,她随手抓了一个靠近的内侍,“王爷呢!” 那内侍躬身后退一步,避开慕容玖,稳住脚步方才平声道:“王爷在书房!” 慕容玖挥手,抬步便朝着书房而去。 相比起前院的人来人往,后院的书房则无比的安静,几乎听不到任何的人声,前院的脚步声也都隔得一干二净,不曾有一丝一点传入后院。 书房的大门开着,然而却没有看到云上翊的身影,慕容玖微微皱眉,这不像是云上翊的风格,就算是她轻功出众,走到这里也绝无理由听不到她的脚步声,除非他不在这? 慕容玖仰头看着两层高的阁楼,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人的动静,只是云上翊的地方除了慕之璟素来也无人敢靠近,此时,慕之璟恐怕还纠缠与自家兄长的怒火和安抚百官之中,必定没有时间来这里。 她迟疑了一下,走进书房。 方才一路而来的激动与气愤也已经渐渐消散,如今,绍京内乱暂平,她也应该跟他说白子遥之事,他们虽然从来未曾有过真正的赐婚旨意或者婚书,却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已经认定了对方是彼此的归宿,不知道云上翊知道她要嫁回昭黎的时候心底。 书桌之上笔墨纸砚摆的整整齐齐,不似云上翊以往的风格反倒让慕容玖多留了一分心思,而整理的干干净净的书桌中间摆着则平铺这一张纸,上面似乎寥寥写了几句话。 慕容玖好奇上前,将纸转过面对自己,不过扫了一眼,便神色微微一变。 “小九~”院子外传来脚步声,云上翊直接从台阶上跨入书房。 慕容玖忽然转身,“我要嫁到昭黎去!” 云上翊脚步一顿,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玖,拒绝的话脱口而出,“不准!” 慕容玖顺手将那张纸顺入袖中,“无论你准不准,我都要嫁作昭黎的摄政王妃!” 她靠近云上翊,几乎贴近他的怀中,“你知道的,这个仇我必须亲手去报!” 云上翊神色微微缓下,他自然明白慕容玖话中的意思,却依旧铁着脸道:“我怕替你报!” 慕容玖的掌心按在云上翊的心口,“翊,我爱你!” 云上翊本已到嘴边的话忽然梗住,慕容玖突如其来的话让他的眼中涌现一抹狂喜,他从来都不曾期翼能听到过的话,虽然他们彼此都了解对方的心意,却从来不曾听到彼此如此直接的说过这般动情的话。 狂喜过后,云上翊的神智很快便又沉淀了下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准你嫁到昭黎!” 慕容玖从袖中抽出方才从桌上拿过的纸,“你已经撇清了与我的关系!” 云上翊没有接过慕容玖手中的纸,他自然知道纸上写的是什么,是他在宫变的那晚写的与慕容玖撤消婚约,一纸退婚书,当初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虽然有十足的把握,但他却绝对不容许自己置慕容玖于危险之中。 他从来不曾真正的想过要与慕容玖退婚,而如今却也不曾想到这纸退婚书被慕容玖拿来挪作他用。 慕容玖晃了晃手中的纸,倾身上前附到云上翊的耳畔,“就算你坐上那个位置,你也无法阻止我的决心,我一定要报仇!” 云上翊抬手。 慕容玖却依旧将那张纸扬在半空,似乎断定了云上翊并不会从她手中将纸夺走。 云上翊伸手握住慕容玖的手腕,沉声道:“要如何你才愿意放弃嫁去昭黎的想法!” 慕容玖仰头看云上翊,“绝无可能!” 云上翊掌心上移,握住慕容玖的手,随手将书房的门“砰”的关上,反身将慕容玖压在身下,“如果我将你办了呢!” ------题外话------ 要不要来点小鲜肉呢 嘻嘻 第五十章 :指婚 慕容玖感觉到自己的心猛的跳了一下,温热的呼吸在耳畔萦绕,一点微湿的感觉沿着耳廓一点点的往上滑,几乎让她呼吸都停止了。 “如何?”云上翊的声音也比以往更加的低沉与沙哑,带了一丝蛊惑之意,“嫁给我吧!” 慕容玖扭头,柔软的唇瓣不偏不倚的从云上翊唇上滑过,两个人都愣住了。 半晌,慕容玖低声道:“请王爷明日一早同意昭黎国摄政王爷的婚书!” 云上翊盯着慕容玖漆黑的眸子,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眸之中看到她真正的想法,然而黑眸灵动,却没有透出分毫的情绪,就连同方才的心动也只是极快的一闪而过,快的让云上翊以为不过是她的错觉。 松开慕容玖,云上翊退开一步,“没有陛下的圣旨似乎有婚书也没用,你如今是绍京的昭乐郡主,这婚事必须由陛下作主!只是好巧,陛下的玉玺不知藏在何处,这圣旨没有玉玺可没有用!” 慕容玖斜眼睨他,“这圣旨说来只有你一个人瞧得见,有没有玉玺又如何?难道如今还有谁会有胆量来质疑逍遥王爷吗?何况~” 语气微微一顿,“有没有我圣旨我都要嫁!” 云上翊眼神微闪,不知为何这次没再说话,只是盯着慕容玖,忽而一笑,“你先回府吧!” 慕容玖一愣,对云上翊的转变有些适应不过来,但见他似乎有没有什么异样,也不好多说,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待慕容玖的身影消失不见,云上翊冷声道:“出来吧!” 书房后侧的书架缓缓转动,穿着黑衣的窈窕身影从后面走出来,走到云上翊身前,“主子!” 云上翊冷冷的看着来人,“我不是说过让你远离绍京?” 人影走到云上翊的面前,“主子即将手握大权,我走不走又有何关系,想必夫人也不想看到主子在得权之后就抛弃曾经帮助过自己的!” 云上翊眼中杀气凛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人影却对云上翊的杀气丝毫不以为意,轻笑了一声,“主子,望仙阁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就算我死了,还是有很多姐妹愿意为主子鞠躬尽瘁的!” 她狠狠的咬住鞠躬尽瘁四个字,眼底也同样如寒霜般冰冷,看了云上翊一眼,袖子往前一挥。 空气之中漫过一缕淡淡的白烟,云上翊依旧站着不动,片刻之后,白眼散去,那黑衣女子也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 慕容玖离开逍遥王府的时候天色已暗,大街上依旧喧哗,没有人知道皇宫之中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也许过了今天天气就换了一位新的皇帝,对于百姓来说,谁让他们生活的好谁就是他们的万岁。 将军府大门紧闭,慕容玖也难得没从正门入府,直接从侧门的围墙边跃进了院子,隔着一道栏栅便能闻到玖月阁里的花香。 慕容玖足尖一点,轻盈落在院中,身后有风声呼啸而来,她身子一转,看也不看便反手拽住。 “小姐~” 身后传来元双双的声音,慕容玖只觉手中一松,元双双已经转身跑到她的面前,“小姐,你没事吧!” 慕容玖看了一眼元双双周中的长矛,皱眉趣道:“你这是何故?” 元双双不好意思的把长矛往身后一收,“御书房出事之后,小姐便不见了,双双也不敢到处乱跑,只得在原处候着,与…哥哥一起将公主殿下劝回了宫中,后来王爷来了,便将我送了回来!” 慕容玖迟疑了一下,“你还见到了谁吗?” 元双双不太理解慕容玖的意思,却仍旧仔细的想了想,“除了哥哥便未曾见见到其他人?小姐是要问四小姐吗?” 慕容玖摇了摇头,“澜儿是我送到宫中去的我自然知道,但是总觉得有些异样,似乎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 “谁”听慕容玖如此一说,元双双立马警觉四处查看,但周围除了隐约的风声再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元双双靠近慕容玖身边,低声道:“小姐,会不会是蓝氏?最近蓝氏过分安静了,按理说,她知道你与昭黎摄政王爷之事,怎么也该来找你大闹一场,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也许…是我太过于紧张了!”慕容玖在椅子上坐下,抬了抬手,“她如今有什么资格来同我闹,如果说今日之前她还有希望,今日之后她便彻底的没有了,南宫纪云今次可是死的透透的了,只是不知道她如今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元双双小声道:“这蓝氏可不是轻易认输的主,柳夫人不是说过了吗?这蓝氏花样多着呢,今日瞧着似乎是放弃了,不晓得什么时候背后又来捅上一刀!” 慕容玖将从逍遥王府的书房拿出来的纸打开,“这一年来,她明的暗的可是方法用尽,也不见得能动我分毫,既然临死都不想过的安生一些,我就算成全她也无妨,好歹也算是同府一场!” “同府一场?”元双双迷茫的看着慕容玖,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姐,如今你怎么心慈手软了!不过,如今蓝氏这等蝼蚁,也确实不值得小姐出手!” 元双双见慕容玖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纸,上前扫了一眼,也是脸色一变,“小姐,这…王爷知道你要嫁到昭黎去了!” 她不知道这是云上翊在宫变之前写下来的,只是以为云上翊知道了慕容玖要嫁到昭黎做摄政王妃的事,一起之下就与她彻底的撇清了关系,只是,这也绝非是逍遥王爷的作风啊。 “嗯!”慕容玖心里本就存有疑惑,也不想多解释,“知道了,不给我圣旨!” 慕容玖虽然是与白子遥私下定下的协议,但无论白子遥在昭黎国多么受质疑,他也是昭黎的摄政王,就如同慕容玖是有南宫珩亲口册封的郡主,两个人的联姻便等于是两个国家的联姻,必定是要由陛下颁下圣旨赐婚的,如今南宫珩不知所踪,能够赐婚的自然也只有云上翊了,而昭黎国中,如今真正掌权的其实也就是荣乐郡主凤姈。 元双双表情微微有些奇怪,她出身轩辕望族,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但是如果没有圣旨就算嫁到了昭黎恐怕小姐也没有地位,这恐怕也不是王爷想要看到的。 “无妨!”慕容玖将手中的纸收起,不想再多说,她心底自然也清楚云上翊终究还是会给她圣旨的。 元双双看着慕容玖的动作,神色忽然一变,“小姐,慢着!” 慕容玖动作一滞,诧异的看着元双双骤变的神色,“怎么了?双双?” 元双双一把从慕容玖手中将那张已经叠好的纸夺了过去,随即打开,又地回到慕容玖的手中,“小姐,你看!” 慕容玖诧异的接过,视线刚刚一扫,随即神色也变了,将纸狠狠往旁边的小桌上一拍,“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元双双也恨声道:“真是没想到,方才还说蓝氏如今知道守规矩了,没想到这招数她用了十年还在用,而且在小姐身上已经是第二次!可是~我们入宫回府到现在也没多久,而且一点都未曾闻到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慕容玖本来也在想这个问题,听元双双一说,手一紧,身子一转,便消失在元双双的眼前。 手中的纸是来自于云上翊的书桌之上,也就是说,这颜色消退也根本不可能是在玖月阁发生的事,显然那东西不是下在了玖月阁,而是下在了逍遥王府,蓝氏,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元双双见慕容玖的动作也明白过来了,脸色也不由的有些难看,谁也不曾想到,蓝氏真的到了现在会孤注一掷,如今南宫珩生死不明,如果云上翊出事了,想必慕容玖是无论如何也嫁不去昭黎了,至少最近是嫁不了,就算嫁过去,恐怕也没有好日子过,这就是蓝氏的目的?还是她一心想要慕容沁嫁给白子遥? 镇国将军府与逍遥王府离得并不远,慕容玖情急之下也是一路飞奔,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逍遥王府,府门前的人见慕容玖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也以为出了什么事,一时间,整个逍遥王府都进入紧张的状态。 慕容玖失笑,挥手示意无视,便长驱直入进了书房。 身子如风一般卷过,直接推门而入,虚虚掩上的门在慕容玖的力量之下砰的一声撞到了墙上,又哐当弹了回来,慕容玖则撞入了一个似乎早就等着的怀抱。 头顶传来沙哑的戏谑声,“这么快就回来投怀送抱,看来今日本王做不得柳下惠了!” 慕容玖一把推开云上翊,“你有没有闻到有奇怪的味道?” 云上翊皱眉,看着四下打转的慕容玖,“怎么了?” 慕容玖转身,将纸递给云上翊,“你看!难道你没有觉得似曾相识!” 不知道方才是不是因为仓促之间没有看清楚,如今再仔细一看才发觉,这宣纸上的墨迹时淡时浓,仿佛上面泼了一杯水,将墨迹都染花了。 云上翊看着眼中的神色便渐渐凝重,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奇怪的字迹,自然也知道这奇怪的字迹代表了什么意思。 当年月影败在这无声无息的药物之下,柳姨娘以痴妄之名被送到了郊区别院,而如今慕容清自己也躺在军营之中生死不知,想不到蓝氏如此胆大竟然敢将此药用到逍遥王府。 慕容玖看着云上翊的神色,“是谁?能够悄无声息的出入逍遥王府,还将这个药下的人不知鬼不觉!” 云上翊看了一眼慕容玖,将手中的纸凑到鼻尖,许久无声。 慕容玖抽过云上翊手中的纸,也凑到鼻尖嗅了一下,脸色随之一变,“是纸的问题!” 虽然味道已经淡了许多,但是仍旧能闻到,这味道与之前她屋中与漆树汁混在一起的奇怪的味道毫无差别。 慕容玖走到云上翊的案桌前,来回翻了几下,将所有桌上还未曾用过的纸都翻了出来,低头一闻,果然都是一样的味道。 她将桌上所有的纸都卷起来了,走出去,远远的扔了出去,随即又走回到云上翊面前,“你知道是谁?” 逍遥王府戒备森严,普通人根本无法进入,也没有胆量进来,显然能在云上翊身边下药的人必定是他知道的,就算不是很熟,也一定心里有底。 云上翊牵住慕容玖的手,“这件事你无需管,我会命人处理!” “好!”慕容玖毫不犹豫的答应,“你逍遥王府的事我不插手,但我府中的人必须处置,蓝氏我本相容她活着过完这一生,只是如今看来,我久不在府中作主,倒让她觉得自己还是这将军府的主子,还能如之前十年一般作威作福!” “嗯!”云上翊轻轻抚着慕容玖的手,“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无需顾及别人的想法,只要你顺心!” 慕容玖看着云上翊平静的神情,心底自然知道,这个能进入逍遥王府下药的人不仅仅是云上翊知道的人,而且是无比熟悉的人,熟悉云上翊平日里的生活作风与习惯,才能让云上翊都毫无察觉。 云上翊见慕容玖神色犹豫,再次肯定的道:“我会解决!” 慕容玖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府,既然如此平静,想必此时他们还不曾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便趁着这个时候把那些人都处置了!” 云上翊没有说话,点头算是同意了。 慕容玖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依旧从侧门悄声无息的回了玖月阁。 元双双一直在院中候着,见慕容玖出现,先是惊了一下,随即上前,“小姐,如何?” 慕容玖摆了摆手,拉着元双双进了屋子,“府中可有动静?” 元双双摇了摇头,“如今宫中大变,府中只怕是人人自危,蓝氏那般聪明的人,自然不会自个儿往死路撞!” 慕容玖随意往身后的书架一倚,“南宫纪云已死,蓝氏还如此尽心尽力,想必是另外有人答应了她什么,如今对于她保命为先,能给出允诺的只怕南宫珩在无他人!” 元双双上前,走到慕容玖身边,“小姐可有主意了!” 慕容玖轻轻按了按太阳穴,“蓝氏不是还抱着让慕容沁成为昭黎的摄政王妃的心思吗?那就让她做吧!” 元双双不解,“小姐,这……” 不说慕容沁能不能嫁,白子遥会不会娶还是个问题。 慕容玖转向元双双,“明日向陛下请旨,将慕容沁册封郡主指婚昭黎摄政王爷!” 第五十一章 :蓝氏之死 圣旨下来的时候,满朝哗然,倒反而是白子遥与云上翊,一个若有所思,一个神色犀利,谁都知道这道诏书里面有问题,只是谁也不知道慕容玖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倒是白子遥身边的杜铭看不下去,拍着桌子怒喝,“这个慕容玖,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是她自己提出要与王爷联姻,如今竟然随便一纸圣旨就把她们将军府那个瘸子指给了王爷,她当她们镇国将军府是什么,随随便便指个人便可以做昭黎的摄政王妃?” “不是她!”白子遥看着手中的圣旨,眼底竟由衷的浮现一抹难得的笑意。 “什么?”杜铭见白子遥这话来的不明不白,也有些迷惑了。 白子遥将圣旨一和,“准备东西,明天将聘礼送到镇国将军府!” 杜铭从椅子上霍然站起,“主子,难道你真的要娶那个瘸子?那慕容沁可不是什么好货色,在将军府连个嫡女都算不上,怎么配做昭黎的摄政王妃?” 白子遥却是淡淡扫了杜铭一眼,只这一眼,却让杜铭心底打了个咯噔,未说完的话也不再说了。 “记得!所有聘礼送到玖月阁!” 杜铭自然也知道玖月阁是慕容玖的院子,这圣旨上赐婚的是慕容沁,这聘礼却送至慕容玖的院子,这算怎么一回事?何况如今慕容清病重,但这将军府的主事听说也并非慕容玖,如此,太不合礼数! 白子遥倒是神色不惊,“你随我在绍京时间也不少了,难道奇怪的事还是第一次瞧见吗?” 杜铭也摸不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怕要细细问下去又要追溯许久,因此便只是领了命令迅速的退了下去。 白子遥轻轻的敲着圣旨,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手指自圣旨两边的夹缝中一抽,抽出一张墨迹清秀的纸上,“慕容玖,本王突然好奇你到了昭黎之后的日子!” 绍京的百姓如同看戏一般,前几日瞧着昭黎摄政王爷的聘礼浩浩荡荡从城门一直抬到了皇宫之中,随后又浩浩荡荡的抬了出来,没几日,一纸圣旨下来,这求亲的小姐从慕容玖变成了慕容沁,再然后这聘礼又浩浩荡荡的从绍京城门一直抬到了镇国将军府。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聘礼最终却是进了玖月阁。 元双双与玉槿两人一只只箱子点过去,一直从正午时分轻点到了日落时分,方才让下人们将箱子一个个都收进了小仓库,一下稀罕的玩意儿便搬了出来供慕容玖挑选。 “小姐,你瞧!”元双双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远远便见着她与玉槿两人推着一个一人高的水银铜镜出来,“小姐,这镜子好大啊!双双见过最大的也不过能照出上半身!” 慕容玖闻声望过去,水银铜镜足有一人高,前镜皆为水银,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芒,细细望去,犹如水波一般微微荡漾,而镜后则是白铜雕刻,上面刻满了合欢花,一枝一叶皆栩栩如生。 她望着那价值连城的水银镜,神轻微微一变,低声道:“原来所谓的唯一也是有条件的!” 元双双没有听清慕容玖说什么,凑上前道:“小姐说什么?” 慕容玖回神,起身走上前,“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元双双见慕容玖无心多说,也不多问,只是拉着慕容玖到镜子前。 镜子中倒映出修长的人影,毓秀钟灵,姿容绝丽,水红色百蝶戏花云锦裙直曳之地,衬出纤长身姿,腰间冷玉腰带环环相扣,尊贵高傲,欺霜赛雪的容貌配上那双冰冷的眼眸,让人望而生畏。 镜中之人的五官在缓慢的变化,渐渐的与记忆中的另一人重叠在了一起,明明容貌不同,却有着相同的气势。 慕容玖伸出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光滑的镜面,水银镜波光移动,那记忆中的容貌逐渐变的模糊,“这水银镜听说整个云州不过三面,是昭黎的附属国送上的贡品,一面当年由凤九派人送去了浮云山庄,一面见证了凤九的死,不想白子遥将最后一面送到了她这里!” 元双双神色惊讶,随后又化作一抹喜色,“那如此说来,摄政王也还是很看重小姐的,那神秘荣乐郡主只怕也没有法子!” “荣乐郡主吗?”听到凤姈的称号,慕容玖的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的杀气,凤姈,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如今你泰然享受,可能想过我有再把这一切多回去的时候? 元双双见慕容玖不说话,见四下无人,便上前小声道:“小姐,这荣乐郡主就算与摄政王爷有再多的传言,到底不过是一个庶出的郡主,听说她因为母亲的罪,本来连封郡主的资格都是没有的,若不是当初摄政长公主殿下力排众议,只怕如今还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主而已!” 慕容玖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是啊,当初荣乐郡主的母妃韩氏惹皇后生气,导致皇后早产生下太子,当时难产,皇后差点血崩而亡,陛下大怒,将韩氏杖毙在御花园中,以儆效尤,盛怒之下,差点将郡主也一并论罪,当时若不是长公主开口拦下,只怕昭黎早已没了荣乐郡主此人!” 元双双听到最后,便有些义愤填膺,“那既然说来,长公主对着荣乐郡主有着再生之恩,就算长公主身死,这荣乐郡主接手了政权,也不该与摄政王爷扯不清楚!” 慕容玖似乎没有听到袁双双的话,依旧接着自己方才的思绪往下说,“此后,韩氏杖毙,这荣乐郡主便没了母亲,后来皇后坐完月子,因为怜惜荣乐郡主年纪尚幼便没有了母亲,便将荣贵郡主带到了自己的名下与长公主一同长大,荣乐郡主性子悠然,与世无争,极其会讨皇后娘娘的欢心,与长公主关系也是极好,此后不但没有因为没了母妃而唉后宫中失去地位,反而比一些妃嫔所生的郡主都要讨得陛下的欢心!” 元双双仿佛听故事一般听慕容玖把这件事说完了,许久才回过神,低声道:“这些事小姐怎么会知道?” 这些都是宫闱密室,恐怕就算是昭黎宫中的一些内侍宫女都不见得知道,慕容玖却知道的清清楚楚,在慕容玖回将军府之前她也不过是养在大昭寺,从来未曾听说与昭黎的人有何关系。 慕容玖看了元双双与玉槿一眼,“大长公主殿下告诉我的!” 元双双眼睛一瞪,几乎要掉出眼眶,素来伶牙俐齿讲话都结巴了,“大…大大大长公主殿下?” “她是如何告诉小姐的?” “托梦!” 元双双自然对慕容玖的话是有质疑的,但是除了这解释似乎没有更好的解释来说明她为何会知道这件事了! 她挥了挥眼前无形的空气,“总之,小姐将来去了昭黎可是要当心这个荣乐郡主,虽然说她与世无争,双双瞧着可不是如此!” 慕容玖笑睨着她,“你很聪明!” 元双双又伸手摸向水银镜,“不管如何,摄政王也从未曾说过要娶荣乐郡主,而摄政王爷送的这面水银镜也足以代表摄政王爷的诚心,何况那些聘礼中多的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 “诚心吗?”慕容玖拍了拍元双双的脸颊,“这些东西都是死物,区区一件死物怎么能代表诚心呢?不过都是一些虚伪的东西而已!” 元双双嘟了嘟嘴,转身推着玉槿,“双双与玉槿去替小姐沏茶!” 玖月阁外,一双满是恨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院中发生的一切,听着慕容玖与元双双的话,仿佛百虫噬咬,让她死死的绞紧手中的帕子,仿佛那就是慕容玖的脖子。 待院子中安静了下来,慕容沁方才转身一拐一拐的离开,迎面便遇上了来找她的蓝氏。 蓝氏见慕容沁无碍,一颗心方才沉了下来,一把拽过她,“沁儿,你没事吧?” 慕容沁阴沉的脸上却是盈满怒气,常年的压抑痛苦让她清丽的五官早已失去了颜色,苍白的犹如地下爬上来的鬼魅。 “为什么,嫁去昭黎做摄政王妃的明明是我,为什么聘礼送到玖月阁,就算如今我不再是嫡女,难道我连这个资格都没有了吗?” “沁儿~” 蓝氏刚想安抚慕容沁,却被她一手狠狠推开,“滚,都是你这个下贱的女人害了我,当初你骗我,说什么将来我会是郡主甚至是公主,可是如今呢,我算什么?一个被人送来送去的东西,什么摄政王妃,只怕也是慕容玖她不要了的罢!” “沁儿~”蓝氏紧张的伸手捂住慕容沁的嘴,艰难的拖着她回到了沁心园,“不要胡说,白子遥将来可是昭黎的皇帝,你将来还不就是昭黎的皇后,衣食无忧!” 慕容沁的情绪渐渐的沉了下来,看着蓝氏断掉的脚踝,眼底恨意一闪而过,“真的?” 蓝氏扶着慕容沁在椅子上坐下,“母亲还会骗你么?如今我是没有什么指望了,嫣儿~” 她的声音一顿,忽然有些哽咽,“嫣儿也命苦,只剩下你一个是我心尖尖上的人,我自然会为你好好打算的,你不要担心,这一切既然都是我为你争取来的,我一定会让你好好的握好摄政王妃这个位置的!” 慕容沁盯着蓝氏,“怎么握?听说那个荣乐郡主不是和好相与的人物!” “荣乐郡主?”蓝氏冷哼,“区区一个庶出之女就算跟摄政王再多是非也上不得台面,如今你是两国圣旨下的钦赐的摄政王妃,还怕她小小一个郡主!” 慕容沁听蓝氏说的笃定,也放下了心靠在椅背之上,“母亲说的有理!” 蓝氏握着慕容沁的手,“这次的婚事成了如此顺利必定其中有诈,慕容玖绝对不会轻易饶过我们,所以等到摄政王爷来迎亲的时候,你……” 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请不清晰,两个人的眼中皆闪动着阴冷的笑意,仿佛那潮湿林地的毒虫,让人避之不及。 == 慕容玖虽然没有再与云上翊讨论联姻的事,但云上翊心底却清楚,慕容玖素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她要自己去做的事,无论是谁都取代不了她的决定,所以,让慕容沁与白子遥联姻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他敢保证,到最后嫁到昭黎入主未央宫的依旧只会是慕容玖。 因为陛下病中,在深宫养病,而逍遥王爷便安排了三千御林军护送慕容沁出城一直到昭黎与绍京的边境,谁也不知道,在这三千御林军中混了一千鬼军,一千无影军,这支队伍队伍十万人的敌军都已足够,绝对不是能轻易接近的。 慕容沁清早先入宫见过太后谢恩,随后便坐云上翊安排的金色车驾出宫,金色的马车,四周全部都用最上等的金色挽香纱遮挡,四角悬以八角金铃作为帐钩,在路上经过的时候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引人驻足。 慕容玖与云上翊并肩站在皇宫最高的角楼之上,远远望着马车远去,出了绍京城门,“你终究还是要同意!” 云上翊没有看慕容玖,“白子遥若是敢碰你一根头发,我便将整个昭黎都连地拔起!” “若无不准!” 云上翊伸手一揽,将慕容玖拉入自己怀中,“我会亲自为你建起一座只属于你慕容玖的新城!” 慕容玖轻笑,“这一次,便将那些蛇虫鼠蚁一网打尽吧!” 日头渐渐落下,送亲的队伍也已经离开绍京城数百里,周围一片寂静,惟有听到马车上的金铃随风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姐累的!”马车外的宫女喊了一声,随后缓慢挪动的队伍停了下来,伪装成御林军的凤亦墨一扬手,“停下休息!” 慕容沁在宫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与混在丫鬟中的蓝氏不动声色的对了下视线,“去后面休息一下吧!” “是!”扶着慕容沁的宫女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即便扶着她往队伍的最后方走去,走到一半之时,蓝氏也走上来与那宫女一人一边扶着慕容沁离开。 那宫女神色微微一变,刚要开口质问,却见慕容沁甩过来一个冰冷的眼神,“要想活命就闭上你的嘴!” 宫女惶恐的低下头只作未见,与蓝氏一左一右扶着慕容沁起身离开。 凤亦墨看着慕容沁消失的身影,嘲讽的道:“这愚蠢的女人果然如皇姐所料一般,还真的想当什么王妃!” 一旁同样伪装成禁卫军的魈也冷笑,“如今世风日下,真是什么人都敢出来见人!” 慕容沁与蓝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之后,凤亦墨再次扬手,“启程!” 马车四周的挽香纱尽数落下,将马车挡了个严严实实,周围的宫女即使心中有异议也无人敢多说一句话,只是恭敬的随着马车缓缓前行。 慕容沁与蓝氏一直走到了方才看到的一间小屋中,才停下脚步。 蓝氏打量了下荒凉的四周,“过了这个荒漠就是昭黎的国界,这是慕容玖最后的机会,她一定会在马车上做手脚,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将我们直接送到昭黎的国界,那里摄政王也已经派人在等着了,到时木已成舟,慕容玖便再奈何不了我们!” 慕容沁在草堆上坐下,“好!” 沙漠日落很快,没多久便见不到一点光芒,整个荒弃的屋子黑沉沉的,透着一种古怪的阴冷,而屋中的慕容沁心底也隐隐生起一丝不安,追问道:“我们的马车呢!” 蓝氏也有些焦急,频频走出屋子四下张望,沙漠远远望去一片荒芜,看不到一丝一点有人烟的痕迹,却有一股淡淡的不合时宜的香味飘过来。 她心底一紧,转身便问,“沁儿,你闻到什么香味了吗?” 慕容沁屋里的抬了抬自己的袖子,“是马车上的味道,我也觉得有些古怪,想必是宫中的熏香!” 蓝氏听慕容沁这么说,也就不多说了,远处有驼铃声传过来,一缕火光飘荡着越来越近,她面上一喜,“来了,沁儿,赶紧起来!” 回应蓝氏的是一声凄厉的“嗷呜”声,远远在空旷的沙漠之中飘散开来,随后便是一声接一声。 蓝氏脸色一变,再定睛一看,沙漠中鬼火般的光芒越来越多,一步步逼近带着一股阴冷的腥味,那是狼的声音和狼的味道,而且是狼群。 她转身跑回屋中,“砰”的把门关上。 慕容沁已经被宫女扶着站起来,见蓝氏惊慌失措的跑回屋中,不快的道:“怎么了?已经浪费了许多时辰,还不赶紧走!” 蓝氏伸手拦住慕容沁,“不,不能走!” 因为太过于焦急,不受力的脚踝带着身子整个往前一扑便滚倒在地。 “为~”慕容沁刚刚说了一个字,便被外面传来的狼嚎声打断了,声音越来越近显然是冲着她们而来,她的脸色唰一下的惨白无比。 慕容沁转身死死掐住蓝氏的胳膊,“你不是说来的是马车吗?这是什么?怎么办?怎么办?” 即使慕容沁再草包,也知道沙漠的狼群是最恐怖的动物,豺狼虎豹,豺狼是排在第一位的,如今这边御林军已经尽数离开,他们不过三个孤身女子,只会成为豺狼口中的猎物。 蓝氏眼神惊恐,却极力维持的镇定,身边扶着慕容沁的宫女已经吓得瘫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不要急,我们的马车肯定也快来了,我们还有机会,只要马车到了我们冲出去即可,我们呆在这里,不出去便可!” 慕容沁心底恐慌,却也知道蓝氏的话可信,便咬牙点了点头,惶恐不安在身边的椅子上做了下来。 蓝氏在慕容沁身边坐下,“这些豺狼虽然可怕,但我们这边只要没有受伤,没有血腥味,便引不了这些豺狼靠近!” 豺狼果然在院子外停住了了,只是嗷呜的叫声愈来愈响,衬着无关的夜色,让人觉得心底发毛。 叫声愈来愈额大,最后不知道闻到了什么渐渐的靠着屋子里面靠近,最后第一只豺狼一声低吼直接从窗子扑了进来。 慕容沁一声尖叫,忙不迭的起身后退,直接从椅子上滚了下去,那豺狼朝着她便扑了过来。 她朝着蓝氏伸出手,“母亲,救我!” 蓝氏猛地站起,抡起身边的椅子朝着狼砸了下去。 豺狼“嗷呜”一声惨叫倒在一旁,这声叫声却引得身后更多的狼群扑进来。 一头接一头的豺狼从窗户和大门扑进来,前仆后继朝着蓝氏与慕容沁扑了上去。 一头尚能砸一下,数十头凶狠的豺狼与两名孱弱的腿脚不便的女子,孰生孰死不言而喻。 慕容沁的手臂和腿都被豺狼狠狠的咬了,不断发出惨叫。 蓝氏满身鲜血,一边挥手护着慕容沁,一边还要去扑向慕容沁的豺狼。 “叮铃”“叮铃”一丝清脆的声音夹杂在狼嚎声中渐渐靠近,渐渐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蓝氏扬起被鲜血染红的脸,“沁儿,我们的马车来了!” 慕容沁奄奄一息的抬起头。 铃声停在屋子外,黑色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落在屋子外低矮的土墙上,声音清冷,“来送你们最后一程!” 声音犹如修罗,将蓝氏与慕容沁最后的希望也泯灭在这熟悉的声音之中,夜色下,慕容玖清冷而绝丽的容颜是最后死亡前的温度。 “慕容玖!”蓝氏咬牙切齿的看着慕容玖,“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慕容玖轻笑,笑声很快便被狼嚎声淹没,“你很快就会死了,你活着尚且斗不过我,死了变鬼更不值一提!知道为何这些狼群追着你们不放吗?怎么样,妹妹,那香味喜欢吗?” 慕容沁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已经没有气息,然而听到慕容玖的话却恨声道:“慕容玖,你……不得……好死!” 她边说嘴里吐出满嘴的血沫沫,眼神之中满是愤恨。 慕容玖却不再多看慕容沁一眼,转而看向蓝氏,“你的药很好用,既然你让那么多人都痴癫无状,今日便让这些豺狼将你剥皮剜心,送下地狱吧!” 她忽然扬起手中银色的口哨放到唇边,空气中一缕悠扬的哨声飘过,那些豺狼仿佛受到命令,嘶嚎着蜂拥朝蓝氏扑了上去。 第五十二章 :大婚 金铃声一路飘扬过了沙漠,东方日出而起,一片霞光沿着海平线散开,金色的光芒与马车上挽香纱帘交织在一起,一片辉煌尊贵。 白子遥带着两千禁卫军看着渐渐靠近的马车,有淡淡的香味飘过来,和着清风让人心旷神怡。 马车渐渐靠近,元双双与玉槿上前,从两侧挽起华丽的车帘,将慕容玖从车中扶了出来。 大红色的水袖从车辕延下,华丽的锦缎上用金色的丝线绣满了大朵大朵的兰花,兰花清高,一直金凤隐于兰花丛中,姿态高傲,神情睥睨,精致的兰花随着慕容玖轻柔的动作微微晃动,起伏之中似有兰花的香气淡淡飘散开来。 慕容玖微微抬起水袖,双袖交叠在水袖之中,在元双双与玉槿的搀扶下走到白子遥的面前,却始终低头,沉默不语。 白子遥居高临下的俯视慕容玖,两人一上一下静静沉默许久,他忽然一声轻笑,辨不清喜怒,却直接从马上跨了下来。 慕容玖抬起头,平视白子遥,“王爷亲自来迎,九儿受宠若惊!” 白子遥看着慕容玖平静的神色,“郡主似乎丝毫没有受宠若惊的模样!” 慕容玖嘴角微扬,一丝淡淡的笑意,“摄政王当初到绍京求娶本郡主,十分急切,只是如今,摄政王似乎也不曾有多高兴!” 白子遥也不多言,转身,“郡主,请!大婚事宜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三日之后在黎都摄政王府举行!” 慕容玖点了点头,由元双双扶着上了去黎都的轿子。 “入城了?” 华丽的凤云殿大殿之上,宫女神色紧张的候在两旁,无人敢抬头看一眼殿中玉座之上神色冰冷的凤姈。 凤姈轻轻慢慢的剔着手中的杯沿,瓷器在手中相碰发出刺耳的声音,愈发让下面的宫女胆战心惊。 一盏茶时间之后,凤姈随身伺候的宛儿斗胆上前回道:“是的,绍京昭乐郡主的车架已经入城,今晚再摄政王府举行大礼,明日会入宫面见郡主,随后便会同摄政王爷一起搬入宫中!” 凤姈的随后将手中的杯子往身旁的琉璃高几上一顿,“昭乐!昭乐!凤九,难道是你回来了吗?当初的你本宫尚且不怕,变鬼再来也不过是本宫的手下败将!” 宛儿及下面的宫女被凤姈充满杀气的语气惊得不敢说话,谁也不敢再多言一句,只怕盛怒之下殃及自身。 凤姈站起来,伸出手。 宛儿赶紧上前,将自己的手腕垫在了凤姈的掌下。 凤姈冷冷一笑,清丽的容颜间尽是阴戾,“宛儿,去本宫的库房把年前元县进贡的玉如意取出来,我们去摄政王府观礼!” 宛儿面上一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低声道:“是!” 摄政王府从府门沿着曲折的檐廊皆挂满了大红的灯笼,一条锦缎红绸沿着府门一路宣到内室,周围皆是道贺的喜庆之声,下人们端菜递水忙的脚不点地,却始终无人敢多说一句闲言碎语。 慕容玖坐在榻边,脑海中仿佛有相似的场景划过,大红的灯笼,袅袅清香飘散,让人的心无端起了波澜。 元双双与玉槿站在床榻边,见慕容玖坐着纹丝不动,心底略有诧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双双!”静的令人发慌的屋子中响起慕容玖的声音,“绍京那边可有消息传过来?” 元双双躬身,凑到慕容玖耳边,“回小姐,王爷利用慕容沁小姐出嫁为饵,已经将余孽一网打尽!” “南宫珩在哪?” “回小姐,在云上月夫人那里,如今已经被王爷暗中逐出宫,终身幽禁在望仙阁!” 大红的盖头下传出一声轻笑,“将陛下幽禁在望仙阁,这事儿恐怕也只有他干的出来!” “是!”元双双听慕容玖笑了,也带了丝轻快之意,“平乐公主殿下也已经同意嫁去昭黎!” 慕容玖轻轻撩了撩盖头一角,“那慕容澜身后的人可出现了!” 元双双沉默了片刻,“尚未曾出现!” “荣乐郡主到!” 屋子外传来内侍尖利的声音,随后便是前呼后拥的脚步声朝着屋子靠近,门无声被推开。 元双双与玉槿同时跪下,“见过郡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早在到黎都之前慕容玖曾经告诫过元双双与玉槿,在昭黎一切行事皆需小心,尤不可被荣乐郡主凤姈抓住任何的把柄,随荣乐郡主出身庶女,如今却暗中掌握昭黎朝中大权,跟在大长公主身边多年,行事却不似大长公主般利落干脆,而是阴狠毒辣,让人不寒而栗。 凤姈如今身份之高,自然不会同丫鬟一般见识,面无表情的道:“起来吧!” “多谢郡主!”元双双与玉槿起身退到慕容玖身边。 凤姈缓步走到慕容玖面前,“本宫与摄政王爷相识已久,终于见到王爷迎娶正妃,真是可喜可贺!” 慕容玖坐着没动,也没有出声。 凤姈眼波一转,躬下身子,声音压低,“这整个黎都,不知多少闺秀想要进这摄政王府,入主未央宫,可都摄于皇长姐的威严不敢靠近一步,没想到,倒是让郡主占了先机!” 大红盖头微微一晃,慕容玖声音清冷如水滑过,“确实,让郡主占了先机!” 声音如水,击的凤姈身子一紧,她不是笨人,自然之道慕容玖口中的郡主与她口中的郡主并非同一人,慕容玖不过一句话,便是在嘲笑她,她明明占了先机,却始终无法得坐正位。 凤姈手一紧,鲜红额蔻丹掐入掌心,脸上却浮现一抹幽冷的笑意,“昭乐郡主真是名不虚传!” 她身后的宛儿却被凤姈脸上的笑吓得脸色发白,凤姈一旦笑了,那便表示又有人要生不如死了。 凤姈站直了身子,“宛儿,将本宫的礼呈上来!” “是!”宛儿从身后的小宫女手中接过玉如意,走到元双双跟前,“郡主恭祝摄政王爷与王妃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元双双微弯膝盖,“谢郡主!” 盖头下传来慕容玖清冷的声音,“还礼!” “是!”元双双应了声,转手又将玉如意还到宛儿的手中。 宛儿愣了一下,不敢去接,就连凤姈都愣住了,随后便眼神一沉,声音冰冷,“怎么?王妃是瞧不上本宫的礼?” 慕容玖的声音却依旧平静,“这是本妃的还礼,郡主不接,是瞧不上本妃的礼?” 同样的话,回敬给了凤姈。 凤姈何等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慕容玖话中的意思,这礼既然送到了慕容玖的手中便已经是慕容玖的东西,如今她不过是用自己的东西给她回礼而已,所到底,她便是怕这礼有问题,不会轻易接受。 玉如意确实有问题,只是谁也不会想到慕容玖真的会如此不给凤姈面子,当着面便将东西还了回去。 凤姈咬了咬牙,这慕容玖果然不是好对付,她冷冷一拂袖子,转身,“回宫!” 屋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白子遥一身大红吉服从外面走来,屋中的暖热瞬间融化了身上的雪珠,“你怎么在这儿?” 凤姈脸色微变,却很快又恢复常态,“本宫来给新王妃送礼,顺便瞧瞧王爷的眼光!” 白子遥皱眉,面无表情,“明日入宫不就见着了吗?” 凤姈站在白子遥面前,伸出手轻轻掸他衣襟上的水渍。 白子遥却退开一步,避开了凤姈的手,声音冰冷,“更深露重,请郡主尽快回宫!” 凤姈的手僵在半空,很快便自然垂下,以笑意掩饰掉了心底的森冷,“那本宫便静待王爷明日回宫!宛儿~回宫!” 宛儿听出凤姈声音中的暴戾,忙上前扶住她,“是!” 凤姈临走前冷冷的看了依旧盖着红盖头的慕容玖一眼,眼底及周身流转出来的杀意让宛儿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待凤姈离开之后,白子遥走到慕容玖面前,身边的嬷嬷递上托盘,“请王爷用玉如意挑起盖头,婚后称心如意!” 白子遥隔着盖头都能感觉到慕容玖冰冷的视线,心底不由生起一丝兴味,拿过玉如意直接挑落了慕容玖的盖头,对上了如冰霜般的视线。 慕容玖嘴角上扬,脸上却没有一丝的笑意,“不知王爷这是第几次挑盖头了?” 白子遥神色微变,却很快又收回,直接拿过一旁嬷嬷地上的合卺酒一饮而尽,随后转身离开,“明日一早本王与你一同入宫!” 慕容玖面无表情的看着白子遥离开,方才慢悠悠的喝完手中的合卺酒,放回到嬷嬷拖着托盘上,“赏!” 元双双从袖袋中取出一锭金子递到嬷嬷手中。 嬷嬷见慕容玖神色无异,忙说了几句吉祥喜庆的话恭敬的退了出去。 待屋中安静了,玉槿转身去理屋子,元双双则扶着慕容玖到梳妆台边坐下,替她卸妆与发髻,“小姐,荣乐郡主这是上门示威?” 她跟在玉槿身边多年,自然该明白的也都明白,凤姈虽说是来送礼,只是那眼神可恨不得将慕容玖拆成一片片扔出去喂狗。 慕容玖看着镜中的容貌,声音难得有些飘忽,“她是惧了!” “惧了?”元双双有些不解,“小姐不过是一个摄政王妃,王爷能不能坐上皇位尚且不知,她好歹掌着大权,为何怕小姐?” 慕容玖取过元双双放回梳妆桌上的发簪,“掌着大权却依旧是庶出,掌着大权却无法入住未央宫,掌着大权却时时要被牵制,无法如当初的大长公主一般随心所欲,她恐怕是觉得无论凤九死了还是活着,她都永远在她的阴影之下,超不过她!” 元双双见慕容玖又一次流露出对凤姈和昭黎廖了若指掌的笃定,便也不再多言,接过玉槿绞好的热帕子递到慕容玖手中。 慕容玖接过帕子,暖了暖脸,“好了!歇了吧!明天一早都打起精神!” 元双双伺候慕容玖睡下了,将床榻边的烛火吹灭,与玉槿退了出去。 慕容玖躺回榻上,闭上眼睛,空气中流转的是熟悉的香味,本来她该时刻处于警戒状态,可是却意想不到的很快沉入了睡梦之中。 夜色深重,屋子的门却被咯吱一声推开,黑色皂靴无声的踏了进来,朝着床榻靠近。 慕容玖沉睡之中似乎感觉到人浅浅的呼吸声靠近床榻,在她的身边停下了脚步。 一声沉沉的叹息在慕容玖的耳边响起,冰凉的手掌沿着床边落在了慕容玖的脖子上,狠狠一掐。 不过一下,便让警觉中的慕容玖猛的睁开眼睛,对上一双冰冷的带着杀意的眸子,感觉呼吸一紧。 慕容玖不敢置信的望着黑暗中熟悉的眼睛,难道这一次依然与之前一样,为何死过了一次还依旧不记得,如此放松警惕。 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慕容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渐渐便再无声息,却依旧可以感觉到那死亡逼近的感觉。 慕容玖下意识的去摸袖中的皎月,手触到冰冷的剑柄,唤回了她的思绪,她拔剑朝着黑暗中的人影就劈了过去。 眼眸一睁,只觉阳光刺眼,闭上又睁开,眼角有湿润的感觉,梦中的情景再次浮现,窒息的感觉还无比的清晰。 慕容玖下意识的摸了摸了的脖子,她起身的动静惊到了候在外面的元双双,她旋即推门而入,“小姐~” 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没事,“白子遥呢?” 元双双看了看外面,方才管家过来传话,“王爷已经在大厅等着王妃用早膳!” 脖子上冰冷的感觉依稀还在提醒着她梦中发生的一切,慕容玖在玉槿的搀扶下起身,“今日王爷没有早朝?”、 元双双替慕容玖把水温试好,方才靠近接过玉槿的手,“听说王爷已经许久不曾早朝,如今黎都早朝都是荣乐郡主垂帘听政!” “凤姈?”慕容玖净了手,以干净的帕子擦干,“真是期待啊!走吧!” 因为从白子遥与凤九共同平定叛乱开始,白子遥就以摄政王的身份经常入宫议事,当时朝中事务繁杂,黎都也刚刚平定,白子遥时常与凤九议事到深夜,有时候便留宿宫中,时间久了,凤九便特地下旨在最邻近未央宫的地方拨了一座宫殿,伺候便让白子遥宿于宫中,以便商议国事。 白子遥离开黎都去绍京一事本是秘密为之,但时间过于,朝中多有非议,凤姈便以为保两国百年和平而让摄政王爷去绍京求娶天祁的昭乐郡主。 也因为这个事,异常的让黎都对白子遥的反对声浪降低了许多。 慕容玖随着白子遥入宫的时候正是群臣早朝之时,所有的目光几乎都投向了她,似乎好奇这个与大长公主凤九有着一样封号的传奇郡主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她从容站在白子遥的身边,对周遭的目光视而不见,抬起的下颚有着优美而光滑的弧度,犹如最上等的艺术品。 白子遥与周围相熟的大臣们打了招呼,径直带着慕容玖去了未央宫。 宫中总管太监早已收到了消息,带着宫女与内监候在紧闭的未央宫门前,见白子遥与慕容玖靠近,便上前行礼。 “参见摄政王殿下,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子遥走到未央宫宫门前,“平身!” 他也没有管身后的慕容玖,静静的看着紧闭的未央宫沉重的红木宫门,许久未曾说话。 慕容玖拢着袖子站在台阶之下,看着白子遥的背影。 两侧的宫女与内侍也都低头站着,没有人敢抬头,也没有人敢抬头看一眼。 冰冷的空气中慢慢的飘下几片雪花,白子遥终于转身走下台阶,一直走到总管太监面前,“未央宫中一切照旧!” 说完,走动啊慕容玖身边,“恭喜郡主,一切如愿!” 慕容玖终于抬起视线,“希望王爷,一切如愿!” 白子遥听出慕容玖话中的深意,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慕容玖踏上台阶,站到了方才白子遥所站的地方,“开宫门吧!” 听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下方的宫女太监齐齐变了脸色,终究还是总管太监上前,用力一推,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仿佛一股尘封许久的气息扑面而来,竟让总管太监连退好了好几步。 慕容玖进入宫殿,殿中一切如旧,与当初她在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廊檐上还挂着大婚那晚的金凤宫灯,如今看起来依旧崭新,仿佛大婚不过是昨晚的事,而今日不过是睡了一觉。 沿着曲廊往里走,两侧植满各色珍稀的兰花,在寒冬之下竞相绽放,丝毫不逊色于周遭绽放的冬梅。 元双双与玉槿跟在慕容玖的身后,目瞪口呆,眼前的景色与玖月阁惊人的相似,即使是不一样的地方,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她忽然想到了这几日慕容玖与她说起昭黎宫中的秘事,那些就算是最贴近的人都不一定知道的秘密。 慕容玖走到正殿,身后已经传来总管太监的声音,“荣乐郡主驾到!” 第五十四章 交锋 元双双低声道:“来的可真快!” 话音才落,凤姈已经在宛儿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走到慕容玖身边,“这未央宫可是空置许久了,还是王妃有福气有胆识!” 慕容玖与凤姈并肩,下巴微抬看着一尘不染的未央宫正殿,眼前仿佛有笑声从耳畔飘过,如银铃般一串,在屋檐之下荡漾开来,水红色的宫装上绣着连枝合欢花。 凤姈等了许久,方听到耳边传来回答,“若非名正言顺,如何配入住未央宫,云州大陆,嫡庶有别,权势滔天,庶出便是庶出!” 慕容玖转身,望着凤姈强忍杀意的视线,“你说是吗?郡主!这昭黎宫中并无庶出之子,可见昭黎的先帝还是明白这一点的!” “是啊!”凤姈咬牙切齿的回了两个字,“所以本宫才说郡主好福气!” 慕容玖却不再看凤姈,身子一转,袖子从身侧拂过,在半空扬起凌厉的弧度,犹如利刃从凤姈身边划过,将她连连逼退数步,却视若无睹的径自走路大殿。 凤姈望着慕容玖的背影,贝齿几乎将下唇咬烂。 宛儿在凤姈耳边小声道:“殿下,忍一时之气方可成大事!” 凤姈随着宛儿的话缓缓放松,看着慕容玖的身影融入大殿的暗沉之中,声音冰冷,“不过区区一个慕容玖,当年凤九亦败在了我的手下,我就不信一个小小天祁的郡主,还能翻得过天去!” 宛儿亦被凤姈的语气惊的打了个颤,她在凤姈身边多年,看着凤姈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在先皇后与凤九身边赔笑讨好,再一步步踏上权利的巅峰,从来不曾有人赶在她面前如此放肆张狂,将她的伤疤一再的揭开,几乎将已经站在顶端的她一下子又踹落了悬崖,让她如何不恨。 不过思绪片刻转圜间,凤姈已经恢复常态,走进了正殿。 “凤姈!”昏暗的大殿之中传来一声遥远的叹息,悠悠荡荡,盘旋在凤姈的耳边,有些怅然的声音,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语气,高高在上,威仪自生,那是她学了那么多年都无法学会的,这么多年,她跟在先皇后与凤九身边那么多年,只有一个人会如此唤她,敢如此唤她。 惟有凤九会唤她“凤姈”,带着点怜惜与命令的语气。 凤姈刚刚踏上台阶的脚步一顿,脸色刹然雪白,身子往后一仰,若非宛儿的扶住,她便要滚落台阶。 宛儿担心的撑住凤姈的身子,“殿下,怎么了?” 凤姈闭上眼睛,片刻方又缓缓睁开,“宛儿,你有没有听到那人的声音?” “那人?”宛儿一时未曾回神,“殿下说的是摄政王妃?” 摄政王妃四个字一下子唤回了凤姈的思绪,她疯了,她在想什么,凤九早就已经死了,一年以前,就在这座未央宫中,她亲自将她送下了地狱,亲自看着她浑身冰冷被抬入棺冢,看着她消失在她和白子遥的生活之中。 凤姈的眼中瞬间恢复清明,快步走入正殿,看着已经高坐殿中的慕容玖,“方才是你在说话?” “我说了什么?”慕容玖不解的望着凤姈,两双一样的黑眸,冰冷,凛冽,带着浓重的杀气在昏暗的殿中弥漫开来。 凤姈垂在两侧双手握拳,随后又轻轻松开,“今日王妃第一日入宫,还是好好休息吧,千万不要乱走,否则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高坐在上的慕容玖高高的俯视凤姈,声音竟带了分笑意,“本宫都不怕,郡主,你怕什么?” 凤姈看着面容讥诮的慕容玖,“走!” 慕容玖看着凤姈倨傲的身影一步步走出未央宫,眼底暗光涌动,“凤姈,你害怕了吗?只是游戏才刚开始,不让你想要得到的一切都灰飞烟灭,我如何能安心?” 玉槿在宫外目送凤姈等人离开,匆匆回来,“小姐,王爷已经与丞相等人去御书房议事,让小姐自行先用午膳!” “用膳?”元双双看了眼沉默的慕容玖,显然在等她的命令,她清楚慕容玖并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在昭黎,她只是想要安然的让凤亦墨登基,拆穿白子遥与凤姈的真面目,然后回到天祁。 慕容玖迟疑片刻,“我们带了什么药过来吗?” “啊?”元双双与玉槿皆是一愣,没有明白慕容玖的意思。 慕容玖轻轻敲了敲把手,“蓝氏在大漠葬身狼腹之后你从她身上搜出的药可还在?” 元双双“哦”了一声,旋即便明白了过来,“在!小姐现在便要用?” 慕容玖轻扬唇角,“自然,越来越好!玉槿,你现在去御膳房命他们送午膳过来吧,同时,让他们送一份一样的菜式到御膳房给王爷,提醒王爷与诸位大人,注意身体!” 玉槿没有元双双那般玲珑心思,只是在云上翊身边呆了段时间,做事也变得利落许多,听完慕容玖的吩咐,也没有多犹豫便转身离开去。 慕容玖遥遥望着殿外有些飘雪的天气,“凤姈,不知道一伙儿你的心与这冰天雪地相比,哪个要更冷一些?” 白子遥入宫之后便接到了边地水灾之事,也没来得及再去见慕容玖一眼,便匆匆约了自己的义父左相白清云,御史大夫林世唤与六部尚房议事,也没有想到慕容玖竟然会派人送来了午膳,这似乎不是慕容玖会做的事。 已经临近午时,白子遥也没有多思考慕容玖送膳一事,他们心底都清楚,两国联姻不过便是利益纠葛,如果不是因为他带回了慕容玖,如今名满天下的昭乐郡主,月冗皇太女,恐怕今日朝堂之上不会如此顺利,六部尚书也不会随他入御书房议事。 无妨,等他坐上皇位,一切便都会不一样,只要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暂时忍让一些又何妨,何况慕容玖也并非那么让人难以忍受,聪慧坚韧,清贵风华,会让他想起那个人。 想到凤九,白子遥眼底闪过一抹寒光,还有一抹无奈的伤痛,只是事情终已过去,当年的决定已经做了,凤九早已化作一堆白骨,如今再想再说皆已无用,何必再自伤神? 白清云看着白子遥,不由有些担心,自从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便时时陷入沉思,当他得知长公主的死讯之后也曾经惊骇万分,他一度希望这事与白子遥无关,可是心底却也清楚,怎么可能与白子遥无关,长公主心思诡秘,武艺高强,若非在全然毫无防备之下怎么可能会无故毙命,放眼这世上,除了幼帝与子遥,还有谁能让她全然放下戒备? 殿中飘着淡淡的饭菜香,殿外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便是总管太监尖锐的声音,“报!” “何事?”白子遥放下手中一点未动的玉莲瓷碗。 总管太监快步上前,在白子遥身前跪下,“王妃娘娘忽然昏迷,如今太医已赶往未央宫!” 白子遥的碗“砰”的一声落在桌面上,“来人!摆驾未央宫!” 白清云也不由变了脸色,和亲郡主入宫不过第一日便遭人暗算,若是传出去便是一场战争,如今的昭黎没有真正的君主,若是战争便是一场灾难,何况这慕容玖不仅仅是天祁的郡主,更是月冗的皇太女,将来的女帝。 白子遥见白清云也要跟出来,看了眼御书房中几位大人,低声道:“此事还需义父周全,义父还是暂且留在御书房议事,未央宫我去便行!” 白清云自然明白白子遥话中的意思,点了点头,“也好!好生安抚,在成事之前,万不可冲动!” 白子遥点头,“我明白!” 未央宫中一团混乱,谁也没有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方才还好好用膳的摄政王妃忽然间就倒了下去,将周围伺候的宫女与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这位主子虽然是新到的,可身份却是不同一般,无论放到哪里都是得罪不起的,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昭黎便是灭顶之灾。 元双双愤怒的声音在未央宫正殿回响,“都滚出去!我家主子若是出了半分差错,定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白子遥到未央宫的时候,宫女与太监们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纷纷扬扬的白雪落下来,却无人敢移动半步,几乎都要成了雪人。 他毫不迟疑的跨了过去,曾经多次他在经过未央宫的时候踟蹰不定,如今依然可以果断的跨入,没有一分迟疑,有些事,埋在心底,却终究会淡去。 元双双见白子遥出现,眼神一闪,语气冰冷的行了礼,“见过王爷!” 白子遥扫了元双双一眼,知道她是慕容玖身边最得力的丫鬟,“怎么回事?” 元双双语气不善的回道:“奴婢去御膳房为王妃取了午膳,还按照王妃的吩咐送了一份去御书房,谁知道王妃吃了不过几口便突然间晕倒了,如今太医还在里面诊治!” 她顿了一下,声音又冷了两份,“小姐可是好好的来到这昭黎的,如今入宫不过一日便突然人事不知,不管传到天祁或者月冗都会惹人猜疑!” 白子遥的眼神蓦然一冷,让元双双心底一颤,声音戛然而止。 他轻轻一拂袖子,拉开与元双双的距离,“本王进去瞧瞧!” 白子遥进入寝殿,正好看到太医在收箱子,便上前道:“怎么回事?” 太医回头见是白子遥忙低身行礼,“见过摄政……” “免了!”白子遥打断太医的话,“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太医神色有些为难,片刻,低声道:“王爷请随下官出来!” 白子遥见太医神色,心底也不由咯噔一声,谁都知道慕容玖若是出事,只怕昭黎讨不了好,对于如今昭黎的形式来说,可经不起一点风浪。 太医与白子遥走到外间,方才低声道:“回禀王爷,王妃是中毒了!” 白子遥脸色一变,随即便出声反驳,“不可能,从昨晚开始王妃便在摄政王府,今日是与本王一同入的宫,若是中毒,只可能是到了未央宫之后,只是未央宫中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无碍,包括王妃的随嫁女官,而午膳本王亦是用的同王妃一样,怎么可能中毒?” “千正万确!”太医肯定的点了点头,“下官反复诊脉几次,确定王妃是中毒了,而且正是在用膳的时候!下官进出比对过味道,想必是想着气味散在了空气之中,因此当御膳送到宫中之时借着热气与毒气混在了一起,如此可加速中毒者的血液流动,令毒愈发深入!” 见白子遥神色难看,太医又接着道:“不过幸亏王妃底子好,而且中毒事件尚短,只需下官开几帖药再辅以几次针灸应该便无大碍!” 白子遥冷声道:“是什么药?” 太医的脸色有了些微变化,“足以令人痴呆只要!” 白子遥眼神一冷,问跪在阶下的宫女,“今日有谁来过未央宫?” 雪地之中一片窒息,无人敢轻易回答。 白子遥心底已有答案,声音一沉,比这雪天亦要寒上几分,“说!” 当先一名大宫女一抖,方才低声道:“只有荣乐郡主来过!” “凤姈!”白子遥眼底寒光闪过,其实不问也清楚,这未央宫如今慕容玖住着,除了凤姈还有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如此堂而皇之的在未央宫中下药,想当初,大婚之夜,合卺酒中的毒也是凤姈的下的,今日便更加不会有其他人。 白子遥快步步下台阶,“太医,王妃就暂且交给你,务必要将毒素清楚干净!” 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未央宫中。 凤姈从未央宫中回来便脸色不善,除了宛儿敢在身边伺候,周围的宫女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慎便丢了性命。 宛儿看了一眼布好的了的饭菜,小声规劝,“殿下,先用点吧!” 凤姈看也不看,撑着额头闭目冷声道:“撤了!” 宛儿皱眉,她跟在凤姈身边多年,自然了解她阴晴不定的脾气,此时若真的把午膳撤了,恐怕到时候遭殃的又是她们。 她端了一杯热汤放到凤姈手边,“小姐,不如先喝点汤,若真的饿坏了身子,如意的还不是未央宫中那位!” 凤姈的眼眸猛的一睁,眼中犀利的光芒犹如刀刃让宛儿手一松,手中的汤盅砰然落地,溅了凤姈一袖的热汤。 宛儿吓得花容失色,退后几步便跪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凤姈却浑然不觉,手竟狠狠的抠入木桌之中,未央宫,她知道白子遥去求娶慕容玖是为了什么,可是她却从不曾想过白子遥会让慕容玖入住未央宫,那座宫殿,是她可望不可及的,多少次她开口请求,白子遥都以各种借口回绝,任由华丽的未央宫门紧闭,甚至不许她靠近一步,她以为那是他的耻辱,可是如今,终于还是有人住进去,还是摄政王妃。 慕容玖,凤九,还都是一样的名字,如今胆敢在她面前如此的人已经不多,她不信,她斗得过凤九还初值不了一个区区慕容玖。 “摄政王到!”殿外传来宫女的声音,凤姈猛然抬头,愕然的望着殿外渐渐靠近的人影,站起来快步迎上去,“王爷!” 白子遥扬手狠狠一甩,几乎将凤姈甩了出去。 凤姈脚下一滑,身子便摔倒在了雪地之中,不敢置信的望着满脸怒色的白子遥。 “殿下!”宛儿一声惊呼,与一旁跪着的宫女将凤姈扶了起来。 白子遥站在雪地中,冷冷的看着凤姈,“凤姈,难道你还要故技重施吗?” 凤姈靠着宛儿站起来,不解的望着白子遥,语气中也难免带了分怒气,“摄政王如此跑来本宫这儿,不明不白便是一通质问,所为何事?” “何事?”白子遥冷哼,“凤姈,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还要再次掩饰?这宫中除了你还有谁敢给慕容玖下毒?” “下毒?”凤姈不解的看着白子遥,片刻便恍然,“你怀疑本宫给慕容玖下毒!” “难道不是你吗?”白子遥不屑的反问,“这宫中除了你还有谁敢?你还有谁不敢下毒?” 连续两句质问问的凤姈面色苍白,却半句也答不上来,片刻,自嘲的冷笑,“是啊!本宫有什么做不出来,只是,本宫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白子遥,你扪心自问,本宫是为了谁?” 白子遥狠狠撇开凤姈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抑制的厌恶,“本王之事以后不老郡主费心!本王会与朝臣尽快商议出郡主的婚事!未央宫如今所住已经不是郡主的皇姐,郡主还是少去为妙!” 凤姈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被白子遥甩了回来,知道白子遥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她惶然的跌坐在地。 宛儿忙拉住凤姈,“殿下,我们先回宫吧!” 凤姈的整个身子都倒在雪地之中,浑身冰冷,然而再冷也冷不过眼底的那一抹寒意,许久,一字字的迸出三个字,“慕容玖!” 是她小瞧了慕容玖,入宫第一日,未央宫前她本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却不想如今彻底的成了输家,不管白子遥是为了什么来替慕容玖质问她,但是不可否认,她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慕容玖靠在柔软的锦缎枕垫上,一口一口的抿着碗中的药,“双双,你说如今凤姈该是什么神色?” 元双双虽然不知道慕容玖为何在一入宫就不惜一切与凤姈对着干,这不是慕容玖素来的行事风格,但看慕容玖对昭黎皇宫的了解程度,想必真的如她所说一般,她与凤九尚有些渊源。 想到此,元双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摄政王怒气冲冲而去,至少与荣乐郡主必是一番争执,小姐此次行事天衣无缝,谁也不会想到小姐会自己下毒,而且如此巧妙的将毒洒在大殿之中,这样即使荣乐郡主在入殿的时候什么也未干,王爷恐怕也会认为是荣乐郡主将毒洒在了衣服上或者携带入殿,洒入空气之中!” “哼~”慕容玖冷哼,仰头将药一饮而尽,“我便是要让凤姈有苦说不出,谁也帮不了她,谁都冤枉她,她不是想要权利吗?我便夺走她的权利!她喜欢白子遥,我便让白子遥恨她!她想要正自己的庶出身份,我便让她至死都是庶出!” 元双双被慕容玖语气中刻骨的恨意惊得脸色微变,即使在将军府也从未有过如此的神色,这种恨,是累积了许久的生死大恨。 慕容玖见元双双默不出声,将碗放到她手中,语气轻飘,“怕了?若是怕了我派人将你送回轩辕!” “不!”元双双下意识便反驳,“双双一辈子都要跟在小姐的身边,小姐都不怕,双双有何可怕?” “一辈子?”慕容玖轻笑,“这话可能不能让魈听到,只怕他会来找算账!” 元双双俏脸一红,嗔道:“他!他敢!” 窗外传来义正言辞的声音,“为娶得佳人归,属下没什么不敢做!” 元双双的脸刷的红透,对上慕容玖戏谑的眼神,端起碗逃也似的出了寝宫。 待元双双的身影离开,慕容玖的眼神沉下一抹厉色,“魈,如何?” 身影从窗外一晃而入,无声的落在慕容玖的床畔,“主子所料未差,白子遥刚刚离开她的宫殿,她的人便出宫了!” “果真出宫?”慕容玖从床榻坐起来,“往哪个方向而去?” “消息传回来,往冷宫方向去了!” “冷宫?”慕容玖微微蹙眉,如果她记得没错,冷宫那边似乎渺无人烟,因为父皇母后感情甚笃,所以后宫之中几乎没有嫔妃,冷宫之中是空无一人的,所以昭黎的冷宫是形同虚设,正是因为如此,周围反而常有人走动,凤姈挑的这个地方可不算隐蔽。 慕容玖扯下床头的披风,“走,去看看!” 这,也许正是一个好机会,既然凤姈自寻死路,她倒是可以送她一程。 第五十四章 白子遥离开凤姈的宫殿之后便没有再回头而是径直回了御书房,未央宫终究是还是他心底的禁地,方才情急之下踏入,如今若让他再回去,只怕便又是心结。 凤姈虽然矢口否认,但是他却根本不想多听她解释,当初若不是凤姈一心想要取代凤九而甘愿成为他的探子,那一切恐怕都不会发生,凤九依然是他爱的人,只是不再是昭黎的摄政长公主。 白清云见白子遥回来,关切的问道:“郡主如何?” 白子遥摇了摇头,“无妨!” 身边正在议事的几位大人也都打量了白子遥一番,见他望过来,御史大夫林世唤看着白子遥,“王爷~” 白子遥闻声走到林世唤身边,“林大人何事?救灾一事可有决定?” 林世唤却没有回答白子遥的话,而是合上了手中的折子,“救灾一事完后,请摄政王尽快查出长公主暴毙一事,若证实与王爷无关,也可洗清百姓对王爷的误解!” 白子遥脸色阴沉,“林大人此话依旧是在怀疑本王?” 林世唤却显然未被白子遥的脸色吓到,“本官有何好怀疑摄政王的,只是如今民心沸腾,无一不是想要知道长公主殿下的死因,如果王爷连百姓都交代不了,又凭何摄政?” 白子遥看着林世唤,刚要反驳,却被白清云按住,“稍安勿躁!” 白清云走到林世唤面前,“林大人,长公主殿下已逝,我们应该让她安心,如今陛下失踪数年恐怕已经凶多吉少,难道林大人不想好好好治国却要滋生内患吗?” 这话说的极重,白清云与林世唤同为三公,素来关系也算交好,但自从长公主出事之后,林世唤便一直紧盯着白子遥,他所领的一批老臣也都认定必是白子遥害死了长公主,所以处处寻找机会与证据,也阻止白子遥登上帝位。 如今,白子遥去了慕容玖回来,情况自然有所不同,但这林世唤可不是旁人,依然可以当面指责白子遥当日的失责以及虚伪。 白子遥走到林世唤面前,“林大人请放心,本王必定会找出公主的死因,但死者已逝,想必长公主如今最希望的应该是昭黎平安!” 林世唤深深看了白子遥一眼没再说话。 白清云拍了拍白子遥的肩,无声的一声叹息。 昭黎的冷宫不同于天祁,昭黎的先帝与先后即凤九的父皇与母后感情极好,因此昭黎的后宫几乎是一个名存实亡的存在,而更多的是经常在冷宫周围走动的宫女,让冷宫反而多了分人气。 叛乱之后,黎都城和皇宫皆处于一片混乱之中,慕容玖与白子遥忙着安抚百姓,平定百官,辅佐太子,稳定朝纲,从来便不曾有时间在皇宫里舒心的走动,自然也不会明白这冷宫突如其来的人气是为何。 但当慕容玖走过去的时候便发现了。 刚刚过了午时,正是各宫的主子小憩午睡的时间,一些丫鬟们便也得了闲,如今正嬉笑着朝冷宫这边方向而来,冷宫周围因为这些宫女的照看也长出了各色的花草,虽然不若御花园中千娇百媚,倒也称得上是姹紫嫣红。 慕容玖跟在人群后走了几步,便发现那些宫女们的异常,似乎都靠着冷宫的墙面蹲下了身子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看了眼魈,示意他过去看一下。 魈足下一点,便掠到了那宫墙便,正说话的宫女们被突如其来的人影吓得尖叫后退,但见魈似乎只是来看一下并无而已便又恢复了常态。 慕容玖见魈在身后张望了一番,很快便又掠了回来,“如何?” 魈低声道:“王妃,我们远远的瞧不见,近了方才发现这冷宫的墙下便是一条水沟,瞧这水沟的流向只怕是流到宫外的!” “宫外?”宫中有水流通向宫外不足为奇,每个皇宫之中都会从宫外山上引水或者温泉,所以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必定是能通向宫外的,看来不止是谁发现了这个好去处,所以便成了宫女们与家里互通的一条所在,宫女常年束在宫中,几年才能见上家人一次,有了这个水沟必定是欣喜的。 凤姈只怕是因为私欲,所以才任由这条水沟存在,难怪当初她死也想不明白,为何凤姈常年呆在深宫甚至跟在她的身边却可以背着她与白子遥勾搭上了。 魈见慕容玖沉默不语,低声道:“王妃,想来那荣乐郡主的人往冷宫来也必定是为了与宫外的人联系!” “自然!凤姈,是我看错了你,没想到你一直以来便心机深重,不甘于自己庶女之位!” 慕容玖转身,神色之间已经有了主意,既然凤姈早已勾搭了外人,那么想必也已经想好了对策,如果不是她对凤姈了解深刻,只怕今日入宫的摄政王妃已经成了一句冰冷的尸体。 既然凤姈已经迫不及待了,那她也不介意早早送她上路,既然当初她那样对她,那她今日百倍奉还想必也不为过。 魈跟在慕容玖的身后,感觉到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心底却有一丝不解,他跟在云上翊的身边时日也不短,几乎是从一开始就被云上翊拨到了慕容玖的身边,然而却从来不曾听说她与凤姈有何关系。 一个是昭黎的摄政郡主,一个却是天祁的将军府长女,究竟是有怎样的仇恨能让慕容玖对凤九如此恨之入骨? 慕容玖回到未央宫,却没有进去,在宫门口静静站着,放眼望去,昭黎的皇宫在阳光下恢弘壮阔,未央宫前便可遥遥看到御花园,甚至有隐隐的花香伴着寒气扑鼻而来,而未央宫旁不远处便是凤姈的凤华宫,当初母后宠爱凤姈,她也对她毫无心防,便将离未央宫最近最华丽的一座宫殿拨给了她。 凤姈当时笑着说,既然白子遥为她建了未央宫,意寓“长乐未央”,那她便要这凤华宫,意为凤华无双,当时她还取笑凤姈心大,如今想来,凤姈何止是心大,她早就想好了要取代她。 “凤华无双!”慕容玖轻喃一声,语气之中皆是凌厉的杀气,这皇宫之中除了皇后和凤九,凭谁还称得上凤,当初是她过于信任凤姈,完全没有想到她的野心。 身后的树枝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黑色的身影从树影间晃下,落在了慕容玖的身后,“皇姐!” 声音生硬而沉冷,显然这昭黎皇宫也给凤亦墨带来的是仇恨与冰冷。 “嗯!”慕容玖转身,看着靠在宫门上神色冰冷的凤亦墨,“跟上了?” 凤亦墨点头,“跟上了!在城外的别院与一人接头,随后那人便离开了,我已经派人追过去了!” 慕容玖转身进殿,凤亦墨也随后关上宫门,“皇姐放心,无影军办事,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只是很奇怪,我们城中最近并无战事,为何会有轩辕的人出没!” “轩辕?”慕容玖的神色也略带诧异,“确定了没错?” 凤亦墨点头,肯定的道:“虽然我们今年来未曾与轩辕交过手,但当时皇姐出事之后我曾带无影军至轩辕边境躲藏一段时间,而我也意外碰见了轩辕的魏王爷,因此对于轩辕的衣着还算了解!” “已经派人去盯着了!” 慕容玖倒是没想到与凤姈勾搭在一起的竟然是轩辕峣,如今想来也不为过,各国争斗激烈,为了皇位不择手段,与其他几国的庶子或者有权利的将军勾结的亦不在少数,听说之前轩辕峣在夺位斗争之中失礼而被轩辕和赶出了轩辕,而那时候凤姈却正是摄政上位之时,想必正是那时勾结上的,凤姈倒也不笨,懂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凤亦墨冷声道:“谅她再大的本事,我的剑都为她备着,我手中的剑不抹上她凤姈的坚决就绝不收手!” “墨儿!”慕容玖忽然正色出声,“如今在宫中,我在凤姈身边有眼线,她在这未央宫中也必定有探子,你身份未明,还是小心微妙,虽然我们早已部署周全,但为防万无一失,还是注意言行!” 凤亦墨也随之点头,“放心,我知道!我一定会等到那一天,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慕容玖拉着凤亦墨在一旁坐下,“让你去查的白子遥的身世查清楚了吗?” 被慕容玖一提,凤亦墨的脸上闪现一抹深沉,“查了,白子遥真的不是白相的亲子,是白夫人的儿子死了之后由白相从外面抱回来的!” 慕容玖神色随之一变,“身世呢?” 凤亦墨收了剑,压低声音摇了摇头,“查不到,我已经让人加紧去查了!不过白相瞒的很好,这事连白夫人都不知道,恐怕需要一段时间!” “好!”慕容玖按住凤亦墨的手,“凤姈已经对我上了心,最近未央宫中必定不会消停,你在外也小心一点,没事便不要到未央宫中走动!” 慕容玖站起身,望着御书房的方向,“待一切都清清楚楚,我们便可以动手了!” 第五十五章 逍遥王府平静如昔,来往的下人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都不敢说话,虽然看似与往常无意,但谁都知道逍遥王爷如今一点都不逍遥,因为王妃被别人娶走了。 云上翊飞快的翻着手中的奏折,面无表情,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一只手“啪”一声压在了他看着的奏章上。 “事情办完了!”云上翊从手下抽出昭黎送来的密报,“我可不相信定国侯府如此轻易的便妥协了!” 慕之璟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怎么?皇后娘娘与太子在你手中,太后娘娘又不理事,默许了你肆意为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云上翊展开手中的密报,“看来昭黎对于他们的摄政王娶回了昭乐郡主想法很多啊,这些老臣不见得就会因此买白子遥的帐!” 慕之璟喝了口茶,“那是自然,白子遥与凤九在一起的时候封的摄政王,那也是因为太子年幼,而且当时他平定叛乱立下的大功,所以凤九才破格册封他为摄政王,当时昭黎的老臣也是一力反对,理由也是害怕白子遥手中过大的权势将来成为灾祸,却不想真的中招,大婚当夜,凤九就死在了未央宫中,至今未有找到死因!” “凤九!”云上翊眼底却有笑意浮现,与往日里面无表情的冰冷模样大相径庭,让慕之璟啧啧两声。 “云上~虽然外间传言这昭黎的大长公主凤九容貌冠绝天下,那也是个死人了啊,你可别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滚!”云上翊扬起手中的奏章就朝着慕之璟砸了过去,“定国侯府如今支离破碎,你还是好好想着怎么维持你小侯爷的身份地位吧!” 慕之璟从檐廊下一踏,身子一转,又轻盈落回椅子上,“太后娘娘可是这慕家的嫡女,只要太后娘娘还在,我又何要担心定国侯府的呢?” “哼~”云上翊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纸扔回慕之璟身上,“最近留意点虎啸营的动静!” 慕之璟收敛了嬉笑的神色,认真的看起探子送来的密报,“慕容清不是已经回到镇国将军府了吗?你派去的人也诊治过了,并无大碍,只是以后领兵打仗恐怕是不行了,何况如今虎符也在小九九的手中,有什么可担心的!” 云上翊沉着脸色,轻敲桌面,“虎符虽然在小九的手中,可是虎啸营的军士可都是随着慕容清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到底不见得会服从她,何况她从来未曾带过兵,如今又是昭黎的摄政王妃,怎么能让那些副将心服口服?” 慕之璟将手中的纸用内力化成灰,随手一扬,“你太低看小九九了,她总是会让我们有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云上翊听慕之璟如此一说,倒也沉默了下来,他忘记了,慕容玖的灵魂中住着的是凤九,是那个纵横马上,站在破败的城墙之上打败叛军的昭黎摄政长公主。 慕之璟见云上翊突然间便沉默了下来,不由好奇,“想到了什么?” “没有!”云上翊果断的否决,灵魂重生这件事即使放到月冗恐怕也是惊世骇俗的,他暂时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为好! 慕之璟却根本不相信云上翊的话,但自然也不会如此送上门去被他揍,便转了个话题,“那人找到处理了吗?” 云上翊本来已经低头去看奏章,听慕之璟如此一问,倒是一愣,“还没有!” 慕之璟却似乎并不饶他,步步紧逼,“是还没有还是你根本就是想饶她一名,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望仙阁是必须要毁了,她可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一日不毁,好了以为你是心慈手软,不好了,还以为你对她有情,当初夫人带她入望仙阁,只怕存的就是要你娶她的心!” 云上翊手中奏章往桌上狠狠一拍,“不可能!” 慕之璟却依旧带着笑意,似乎没有看到云上翊的怒气,“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身子微微前倾,“你对外宣称陛下死了,传位于太子,这可能吗?” 云上翊抬起眼,冷笑,“慕之璟,你简直找死!” 慕之璟却满不在乎的往身后椅子一靠,“南宫珩都死不了,我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死了呢!” 云上翊冷哼一声,却许久没有说话。 慕之璟自然也知道见好即收,如今慕容玖不再,要是真的挑起了云上翊的脾气他可收拾不了,到时候还是自个儿吃亏,还是当心着些好! 屋中静了许久,云上翊忽然抬起头,“把她处置了吧!” “啊!”慕之璟愣了一下,似乎没有从云上翊的话中回过神,“决定了?” “不要让母亲知道!” 慕之璟一跃而起,“好!交给我了!” == 经过第一次的短暂交锋,未央宫暂时恢复了平静,凤姈显然知道眼前的慕容玖不似那些宫中的后妃,不仅仅难以对付,而且对她没有任何的信任可言,当初她能轻松的对付凤九,那是因为凤九对她全心的信任毫无防备才让她得以一击得手,但是如今,慕容就对她却是处处防备,给出的便是你死我活的姿态。 凤姈握紧手中的杯子,脸色阴沉,自从上次白子遥到凤华宫中之后便再也未曾见过她,即使她亲自上门他也是避而不见,视她如同洪水猛兽,而且不知道为何,朝中也渐渐有了非议,也让凤姈不敢轻举妄动。 宛儿见凤姈脸色难看,不由担心的上前,“殿下还是消消气,如今正是边境灾祸,诸位大人时常都宿在宫中,不若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我们再好好想办法对付……” “不可能!”凤姈冷声打断了宛儿的话,“慕容玖不过就是住进了未央宫,难道她以为就是这昭黎后宫的主人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晚在摄政王府王爷根本未曾与她洞房花烛,这昭黎的之主究竟是谁,还不知道呢!” 宛儿神色惊讶,“殿下的意思是,这王爷与王妃不过是……” “哼~”凤姈冷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王爷当初看似狠心的杀了凤九,可是到底心里还是有他的,所以在皇姐入葬皇陵之后便企图与本宫撇清关系,可是他想的太美了,没有谁能够在用完本宫之后就想安然的撇清关系,既然这慕容玖仗着自己身后有强大的势力,那本宫也不怕与你硬碰硬!” 宛儿正在给凤姈换茶杯,见她又露出那种狰狞之色,手不由一晃,“殿下,如今正是风头,我们是不是要等一段时间?” 凤姈冷笑,“等什么?难道还等着慕容玖在这宫中将自己的势力壮大吗?本宫绝对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的!” 宛儿不敢多劝凤姈,只得小声问道:“可是如今王爷正是要准备登基之时,殿下如果……” 话说的欲言又止,凤姈自然明白,如果让白子遥知道她在后宫之中挑事,恐怕将来自己也没什么好下场,如今凤家已无男嗣,即使她如今大权在握,也不过是一个郡主,连公主都不是,即使她嫁人,这满朝文武恐怕也不准许一个外姓之人来掌凤家的江山,只是她却不甘心就这么将江山拱手想让,而她却还要在后宫看慕容玖的脸色,决不可能! 想到这,凤姈几乎立刻就下定了决心,冷声道:“外面的消息可回来了?” 宛儿立刻低声回道:“联系上了,只等殿下最后的消息!” “好!”狠辣的笑容浮现在凤姈的脸上,妖娆的眼中尽是阴冷的杀意,“如果白子遥还执迷不悟,这昭黎有他没他都一样,通知暗卫,三日后包围皇宫,准备行动!” “是!” 这边天刚蒙蒙亮,一道金光从东方而起,沿着御花园边线洒入未央宫中,七彩的琉璃瓦在阳光折出一道虹光,犹如一道彩虹将巍峨华丽的未央宫笼罩在其中。 慕容玖在玉槿的伺候下用早膳,一边看着无影军送来的情报,神情似笑非笑,“真是急性子呢!” 元双双顺势也往请报上瞧了一眼,“真是!小姐入宫不过几日,这荣乐郡主就如此迫不及待!” 她替慕容玖挪了下未动的小菜的位置,“听说,这几日摄政王也在御书房与三公六部议事,这荣乐郡主天天晚上都要送晚膳过去,即使被王爷拒绝了,还依旧每日都送过去!” 慕容玖用勺子搅了搅碗中的粥,连动作都令人感觉到杀气,“既然凤姈已经如此迫不及待了,那我们是不是要推她一把?” 元双双眉心也隐隐不屑,“凤姈身为昭黎的摄政郡主,竟然如此不知检点,小姐与王爷将将大婚,她吃了小姐这么一个暗亏,还不知道收敛,小姐是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下马威?”慕容玖反复琢磨着元双双的话,“若只是一个下马威,只怕这位早已身居高位的郡主还是看不清自己的地位和情势的,既然她如今已经不顾一切了,那我就早些送她上路吧!王爷下朝了吗?” 元双双看了看窗外的太阳,“没有听到动静,应该还未下朝!” 慕容玖起身,拉了拉衣襟的狐毛领子,“走吧!不能让王爷娶了我却觉得毫无用处!” 第五十六章 这个时候,正是昭黎群臣退朝之时,如今昭黎近似无主,从凤九薨逝之下便暂时由凤姈垂帘听政,但最近摄政王回来了,朝政又暂时的回到了白子遥的手中,虽然三公六部甚至下面的一些朝臣对此多有非议,但国已无君,不能连一个主持朝政的人都没有,如今是天祁内乱刚平,轩辕新帝也不过刚刚登基,否则昭黎恐怕早已成他姓。 朝廷之上,素来都有三公六部在,何况白子遥的义父白清云本来就是昭黎的右相,因此对于昭黎来说,白子遥摄政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慕容玖从凤九的衣柜中挑了件水红色百蝶穿花百褶散裙,带着元双双等人从未央宫走去前殿,因为凤九长年代弟执政,要上朝,又常年要在御书房接见众臣商议政事,因此未央宫就在前殿后方,步行不过也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她算着时辰,如此便正好迎上了朝臣们下朝的时间。 白子遥大婚,慕容玖的轿子直接抬进了后院新房,如此朝中尽管多数去参加了喜宴但有许多人未曾见过慕容玖,然而对她身上的衣服却无比熟悉,那是凤九生前穿的最多的意见衣服,看着女子锦衣华服,气态雍容的朝着他们步步靠近,仿佛看到了凤九再次走上御座,有些人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白子遥正在与白清云低声说着赈灾一事,听到前方传来的动静,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望过去。 远处,穿着红衣的女子缓步朝着他走过来,低眉浅笑,骄傲清高,眉眼之中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英气,是在数年的平叛战乱之中凝聚起来的,她是天之姣女,一生顺遂骄傲,即使在面对敌军攻破皇城之时也从未低过头,宁愿以身殉国,也不许任何人后退一步。 白子遥呆在了原地,似乎记忆中的凤九遥遥朝他走来,眼中清冷的寒芒带着点骄傲又有一丝羞怯,每次起争执的时候却又是那种不服输的傲气,还有大婚那晚从娇喜到不敢置信的冰冷眼神。 追着白子遥出殿的凤姈一眼便看了眼前的场景,有一霎那,连她都以为是凤九回来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是走路时的小动作细微的动作都几乎与凤九一模一样,让凤姈几乎停止呼吸。 “殿下!”宛儿也被蓦然出现的慕容玖惊到,但她依旧唤了声凤姈,小声道:“殿下,长公主殿下已薨!” 是的!凤九已经死了,死在她的面前,她的刀下,已经葬入皇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复活,她上前几步,厉声大喝,“大胆!你们在干什么?” 白子遥从凤九一声厉喝中回神,快步走向慕容玖,盯着她身上的衣服,“你的衣服哪里来的?” 即使凤九有衣服尚且留在未央宫中,慕容玖又如何得知凤九平日里最喜欢的衣裳是哪一件? 慕容玖长睑微抬,双手交叠穿在广阔的袖中,指尖从袖口滑过,“如何?白子遥?” 她没有直接回答,说出的话亦是模棱两可,没有直接回答白子遥的问题,哪里来的又如何?就如同她,无论是来自哪里,无论她如今是谁,这昭黎是凤家的便永远也到不了旁人的手中。 白子遥拽着慕容玖的手腕便要往未央宫回去,声音冷硬,“把衣服脱下来!” 慕容玖手往下一滑,扣住白子遥的手腕,暗中穴位狠狠往下一掐,随机飞快的后退了两步,避开了白子遥手势可及的范围。 白子遥只觉手腕一酸,下意识松开了慕容玖的手腕,眼神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她身上的衣服。 慕容玖却丝毫不以为意,上前两步,附到白子遥耳边,低声道:“皇位,摄政王也不想要了吗?” 白子遥脸色一变,侧首盯着慕容玖面无表情的脸,第一次开始深思当初费劲一切去天祁去求娶慕容玖到底是对是错,当初若不是听到了皎月现世,连沈沉澈都出现了,恐怕他不会对区区一个只是封号与凤九相似的女子感兴趣,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顾一切的卷入了天祁的内斗之中。 慕容玖却蓦然松开了手,走到了白子遥身后的三公面前,“三位大人,本宫久仰大名!” 她如此一说,林世唤便知道了面前站着的人的身份,从愣忡之中回过神来,有那么一霎那,他也几乎以为是摄政长公主回来了,如果说一件衣服可以让人迷惑,但是他知道迷惑住他的不仅仅是摄政王妃穿在身上的这件衣服,而是她一言一行,和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势与清华。 林世唤也还了礼,“王妃,这是议事朝廷,虽然王妃在天祁身份特殊,可是还是不要来的比较好!” 慕容玖轻笑,“御史大夫严重,本宫听说昭黎长公主殿下摄政逾十年,想必也没有后宫不可摄政一说,听说荣乐郡主殿下对昭黎也毫无贡献,如今不照样垂帘听政?” “慕容玖,你放肆!”凤姈听出慕容玖话里的讽刺,怒而出声,“你算什么?终究不过是嫁来昭黎的摄政王妃,难道还想登上朝堂?” “非也!”慕容玖波澜不惊的打断了凤姈的话,“我是堂堂正正的镇国将军府嫡出之女,是天祁陛下亲封的昭乐郡主,是月冗的皇太女甚至将来的女帝,可掌一国朝政,安天下万民,郡主,算什么呢?” 凤姈的脸色越来越青,身后已经有窃窃私语声,凤九死后对于昭黎朝廷的执政问题在朝中引起了很大的争执,因为凤九在百姓与朝廷上不容置疑的地位和功绩,朝中无人认为有人可以取代她,即使是备受凤九亲睐与重新的凤姈也不过是一个庶出之子,怎可与凤九争辉。 三公六部不让凤姈执政便是因为她的出身,就算她养在了先皇后的膝下,就算她与凤九朝夕同处,可是改变不了她的出身,而慕容玖今日这一席话生生的全部砸在了她的心口,将她心底那些灰暗的不想记起的过往再次挖了出来,她比不过凤九,甚至比不过如今的摄政王妃。 慕容玖见凤姈面色铁青,却依旧丝毫不让,声音反而愈发的高了,“林大人,国不可一日无君,难道这昭黎便要这样下去吗?” 林世唤脸色微微一变,他们这些老臣们何尝不明白国不可一日无君的道理,可是大长公主死不瞑目,这凤氏一族却也挑不出一个合适的男嗣可以作为皇位之人,难道真的要将整个昭黎的江山都拱手让人,改名换姓吗? 林世唤神色犹豫,白子遥却闪过一抹压抑,他从来不认为慕容玖是真心要帮他夺位,只是如今突如其来的出现反而让他有些惊讶,难道她真的想要做皇后之位?为什么?月冗国力不输昭黎,她是月冗名正言顺的女帝,也是唯一的嫡出的皇嗣,将来整个月冗都是属于她的,为何她还要嫁到昭黎来? “王妃有何建议?”林世唤沉默片刻,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问了慕容玖的意见,眼前的这个女子尽管与摄政长公主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容貌,却给了他可以信服的感觉。 “选帝登基!稳固朝纲!”慕容玖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林世唤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移到了白子遥的身上,他与白清云是世交,看着白子遥一路成长,入军营历练,与长公主一起抵御叛军,最后却成了如今的样子,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若说长公主的死与白子遥没有分毫的关系,只怕这整个昭黎都无人会信。 慕容玖早就料到了林世唤不会如此轻易的回答,只是退后了一步,漫不经心的轻轻捋了捋自己的袖子,指间的红宝石掠过一抹红色的光芒,夺人眼目。 林世唤却随着慕容玖的这个动作变了眼色,他盯着慕容玖葱白纤长的手指衬着水红色宽金边的衣袖,犹如上等的瓷玉晶莹剔透,却也毫无温度。 慕容玖微微抬起头,“林大人,如何?” 林世唤被慕容玖一声唤回了神,视线起转间,也显然有了计量,“郡主觉得何人可以位登昭黎大统?” 他聪明的换了称呼,不再称呼慕容玖为王妃。 慕容玖轻笑,笑声溢出唇角,却分明带了丝赞赏之意,是了,方才她那个动作是凤九惯用的动作,因此皎月在袖中时常不安分,她便养成了习惯,时时以指拂袖,这是安抚皎月的动作。 而她背对着白子遥,他是看不见她的动作的,所以也自然不会明白林世唤突然之间的转变。 白子遥再次拽住慕容玖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侧一拉,面色冷凝,“林大人,你难道不觉得此等国家大事不该与后宫商讨么?” 林世唤如今丝毫不卖白子遥的面色,语气冰冷,“我昭黎虽非女权国家,但长公主摄政已久,若后宫不可干政,那明日便撤下金珠垂帘!” 凤姈站在几人之后,恨得绞紧了手中的帕子,从她垂帘听政开始,朝中不赞同的声音便一直都在,她的身份是诟病,而且从她坐上摄政之位之后,也并无建树,不如凤九当初是在战场之上博回来的名声与尊敬。 慕容玖按住白子遥的手,“既然凤氏已无男嗣,自然是选贤能了!林大人觉得这里有谁可以担当?” 林世唤自然明白慕容玖的意思,也清楚她所说并无错,在帝位一事上,素来都是嫡、长与贤能之争,如今朝中并无凤氏男嗣,而放眼整个朝廷,真的能够登上皇位的也只有白子遥而已,虽然他一直都在极力阻止,但是他知道这个事实是谁也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改变得了的。 他叹了口气,如实道:“放眼整个昭黎朝中,如今还适合登基为帝的恐怕也只有摄政王爷一人!” 慕容玖轻笑,“既然如此,那大人还在犹豫什么?这昭黎百年的基业与百姓的安乐比起来,这御座上之人姓什么真的那么重要么?” 她用笑意掩盖了眼底的寒芒,她自然不会希望白子遥坐上皇位,但若不借他办事,如何能让亦墨不动声色的回到他的位置上去。 “只是!”林世唤依旧似乎不敢甘心,“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殿下虽然已经薨逝,但我想她为昭黎付出了那么多,所想所要的不过就是昭黎长存,百姓安居,一切都太平,是吗?林大人?”慕容玖的声音仿佛带着安定人心的魔力,竟然让林世唤静了下来,仔细的思索着她话中的意思。 确实,对于如今的昭黎来说,需要一个皇帝来稳定军心,而这个人选不却不是随便选的出来,只有白子遥最合适,他是跟着凤九平叛沿着一条血路走上摄政王之位,他有军中将士的信任,也有百姓的支持。 林世唤犹豫了一下,“郡主说的没错,如今的昭黎确实需要一位皇帝,否则将来必定会成为天祁或轩辕的囊中之物!” 他抬头看向白子遥,“摄政王,这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希望你不要辜负长公主的期望!” 白子遥却相反有些愕然,没有想到他策划了这么久的事就在慕容玖的三言两语之中解决了,虽然林世唤答应的很犹豫。 慕容玖却是趁热打铁的道:“既然如此,不如今日就在诸位大臣的面前定下登基的日期吧,如今天祁内乱刚平,轩辕也是新帝刚登基,趁着三国都不算平静,早点让登基也对昭黎有福!” 林世唤看了眼白子遥,“郡主觉得什么日子合适?” “十日后如何?”慕容玖还未开口,一直站在后面冷冷的注视这她们的谈话,听到林世唤的话便出口打断了。 林世唤却看着慕容玖,“郡主以为?” 慕容玖没有回头也知道凤姈的脸色有多难堪,既然她想多活十日,给她这个机会又如何? 她对上白子遥有些焦急而压抑的视线,缓缓说了一个字,“好!” ------题外话------ 这文会尽快完结啦~ 时间不会久了 第五十七章 :大结局前篇 月光斜斜笼下,落在逍遥王府碧波湖上,湖水清可见底,偶尔有奇形怪状的鱼在水中掠过,龇起白森森的牙,令人不敢靠近。舒悫鹉琻 书房阁楼之上亮着一抹柔和的夜明珠光芒,云上翊斜倚在大椅之中,神色淡然,辨不清情绪,手边放着刚刚送到的情报。 一旁的椅子上慕之璟神色讥诮,“白子遥果然是好福气啊,娶了皇妃不过短短数日便让朝臣能够摒弃一切前嫌送他登基!” 送他登基?这话听着颇有送他上死路的感觉,不过慕之璟可不会在乎这些,对于他来说,白子遥娶了慕容玖可不就是离死不远了,就算不死,只怕也是生不如死的,虽然他也一直不理解慕容玖怎么真的会答应嫁给了白子遥,而云上翊怎么又能容忍这件事情发生? 修长的指尖轻轻扫过纸面,“璟之,宫中情况如何?” 慕之璟本还以为云上翊要说什么,却见他突然一转,问到了宫里的情况,便也如实答道:“登基典礼一起都已准备妥当,只是~云上,我们相识多年,我似乎从未有事求过你,这一次,你便答应我如何?” 云上翊抬头看向慕之璟,身子往后一仰,“你要我留慕音音一条命?” “是!”慕之璟也不迟疑的点头,“我知道姐姐做的事不可饶恕,只是她到底是慕家的嫡女,也与我从小亲厚,所做的那些不过也是害怕失去,也对你并没有真正造成实质的伤害,如果不是因为爱你,也不会变的如此歇斯底里!” 云上翊静静听了,待慕之璟沉默下来,“留下她的命,终身幽禁定国侯府或者南山别院,褫夺封号,不得与外界接触,青灯古佛一生,你觉得她能接受吗?” 慕之璟脸色微微一变,“换种方法呢?把她要的给她,留着皇后甚至太后的封号,紧闭在后宫之中,不也是一样?” 云上翊轻笑,只是笑意中有一丝轻嘲,“如今的慕音音还是当初的慕音音吗?她甘心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仇人扶持坐在皇位之上,而自己却被幽禁在后宫之中压抑耻辱的过一生吗?” 慕之璟没有回答,因为方才他自己说出那些的时候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如今的慕音音早已不是当初单纯的她,她在皇宫之中那么多年,将云上月掳入宫中,设计云上翊,残害了三任逍遥王妃甚至想到把持朝政、垂帘听政,这样的她不可能会安心的在后宫中做一个无权的太后,一定会费尽心思的再夺回她认为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小皇帝也会受其影响,而导致天祁再一次混乱。 如果不是慕音音,他可能不会失掉往日的判断,必定会毫不犹豫的让云上翊效仿汉武帝杀掉慕音音,这样才能保证小皇帝的忠心和天祁的安定。 云上翊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奏章合上,“璟之,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凡可以有一点余地我也绝对会留下慕音音一条命,但我想,比起囚禁一生、孤独终老,慕音音她必定会选择与南宫珩同葬皇陵!” 慕之璟长长了叹了一口气,“是!那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云上翊轻轻扣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既然白子遥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登基为帝,那我们必定也要好好的贺上一贺,毕竟他等了这些许年,也好歹算是熬出了头!” 慕之璟见云上翊神色阴沉,心底不由一个咯噔,想了想道:“不知道白子遥知道了真相会作何想?” 云上翊冷笑,“当初他来天祁搅这团浑水,自以为得了支持便可回国称帝,不想到如今换我们还他一池浑水,不过咱们这趟浑水可比他的要浑的多了!” “我们要送礼去吗?”慕之璟并不知道慕容玖其实便是凤九,对于慕容玖嫁到昭黎去一事依旧有些不解,只是云上翊都没有再说什么,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虽然心底多少有些质疑。 “礼是自然要送的!”云上翊点头,“明日便拟个旨,准备好大礼,选特使快马赶在白子遥登基大典之前送到黎都城!” 慕之璟随口反问,“谁敢做这大使?” 听云上翊如此自然的说出口,慕之璟反倒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出使昭黎的特使可不好选,如今天祁一切都刚刚平定,御史台那些老臣对于云上翊依旧颇多诟病,奏章雪片一样的往上飞,谁也不愿意这个时候承着逍遥王的情去昭黎,恐怕生死难料。 云上翊按着手边的奏章,“我自有安排!” 书房之中一下子陷入沉默之中,云上翊继续开始批阅奏章,反而是坐在下面的慕之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和淡定,时而抬头看着云上翊有些迟疑不决。 云上翊随手翻了基本手掌,朱笔一画,头也不抬,“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事不能直说?” 慕之璟轻叹了一声,确实,他与云上翊几乎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虽然不是亲兄弟,却比那个严厉古板的哥哥亲近的多了,只是,“姐姐想见你!” 云上翊手下未停,奏章飞快的打开合上,声音冰冷,“这才是你今日来的目的,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要我去见她还是不去见她?” “不去其实对你们都是最好的吧!”慕之璟不是笨蛋,最然知道,这个时候慕音音要见云上翊必定不是什么好事,也未必能让云上翊起什么恻隐之心,对于云上翊来说,现在眼里、心底不过只有一个慕容玖而已,他也能猜到慕音音要见云上翊是为了什么,只是那些年仅剩下来的感情也在这么多年的心计斗狠之中磨砺至尽,就算见了,只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云上翊合上手中最后一本奏章,将桌上的纸扔到了一旁的香炉中,“既然你都来了,那就让她也彻底的死心了吧!” 慕之璟怎么会不明白云上翊话中的意思,有些犹豫着想要出口阻止,但却也明白,今日一面的结果早晚都是如此,他永远都无法阻止得了。 慕音音在得知南宫珩的死讯之后便突然早产,生下了太子,因为南宫珩留下遗诏,太子即位,正好这也是云上翊的意思,便也没有多言,只是在太子生下之后,慕音音未曾多看到一眼便依旧送回了南山别苑,软禁了起来。 云上翊带了几名鬼卫与慕之璟快马去南山,更深露中,城中依旧夜市喧哗,宫变发生之后,对于百姓生活没有异常也就等于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他们不关心谁做皇帝,他们只关心与自己有着切身利益的生计大事。 快马沿着小巷出了城往南山而去,一路上慕之璟思绪飞转,心底依旧有些犹豫,月光笼下来,让云上翊面无表情的脸显得愈发的冰冷,连慕之璟都无法猜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南山看似依旧平静,只是慕之璟却知道,在看不见的两旁阴影之中,内功深厚的高手隐藏着自己的气息,无声的盯着南山脚下来往的人,一旦有异动,顷刻之间便再次毙命。 一前一后两匹快马停在了南山索道之外,这是云上翊当初为了警告慕音音而直接炸掉了南山外的石桥连起一条索道,为了防止慕音音出逃,慕音音当时有孕近7个月,为了府中天祁将来的太子,根本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如今,自然成了软禁慕音音最好的地方。 云上翊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脚下轻点直接从隐在云雾之中的悬桥之上踏过,几个起落便到了悬崖另一头。 慕之璟也随之跟上。 两人刚刚落地,两边便有黑衣人迎了上来,单膝点地,“主子,一切安好无异!” 云上翊宽大的袖子随意一挥,越过两人朝着山崖伸出走去,不过百步的距离,便可看到隐在山雾之中一座小桥精致的宫殿。 前方纷纷有人无声跪下,云上翊一路无声走到宫殿最里面推开了殿门。 殿中有浓烈的熏香味,不知道是为了掩盖什么,香味浓重到让人几乎要窒息,好半晌才能缓过神来,漆黑的深夜,殿中丝毫不减光亮,所有的帘子都密密的拉着,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云上翊再次扬起袖子,空气中的香味消散些许,“噗噗”两声轻响,周围灯柱上的灯光亮了起来,将整个大殿都照亮了。 紧跟在云上翊身后入殿的慕之璟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前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华丽宽敞的玉座之上,慕音音端正的坐着,大红凤服沿着椅座逶迤至地,铺开一地艳红,衬着她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犹如僵尸一般。 “姐姐~”慕之璟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唯恐声音太大惊到了座位上的慕音音,甚至担心眼前的这个人早已经… 声音悠悠荡荡在空旷的大殿之内飘荡开来,慕音音木然的眼珠子转了转,看了一眼眼前的慕之璟,又迟疑而缓慢的一转,落在了坐在边上的云上翊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慕音音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死死的盯着云上翊,“你满意了?” &nb sp;声音很轻,如一声沉沉的叹息,却将周围的蜡烛烛火都晃了晃。 云上翊本在沉思之中,听到慕音音的声音抬起头,“可想好了?” 慕音音冷冷的勾起唇角,“你要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今后再无人可以拦你,也没有人可以威胁你,你终于还是做到了!” 云上翊依旧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听到慕音音的话,径自道:“你若想明白了,这南山便是你的行宫,一切待遇比之当朝太后,没有人会为难你,只是不能离开南山,不得见陛下,但你若还是没想明白,那你便在此自生自灭吧?” “哈哈哈哈~”慕音音哈哈大笑,声音带了分凄凉,“到底是我太看重自己,这一切都比不上你复仇的决心,我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留住你的心,你做的一切却都是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不该当初知道了真相之后让夫人入宫,也不该不顾一切的想要帮你从南宫珩的手中夺回一切!” 云上翊的视线终于转向了慕音音,然而声音却无比的森冷,“你让夫人入宫是为了我吗?还是为了控制我同时向南宫珩表明你的重要?” 慕音音神色僵了一下,带着死气的眼珠转动,隐隐浮动一抹血色带着惊慌失措,却又很快一闪而过,“云上翊,我做的一些都是为了你!” 云上翊面无表情,看也不看慕音音,“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本王不想多说,如今给你两个选择,生就一辈子留在南山,若想离开,便是万丈悬崖,死定也让你死的体体面面,风光葬入皇陵!” “不!”慕音音忽然就似疯了一般跃了起来,“我不要葬入皇陵,我不,我也不要困在南山!” 慕之璟被慕音音突如其来的尖利的声音吓到,上前企图按住她,“姐姐,你不要激动,如今天祁内乱未平,留在南山又有何不好?” “我要你们都留在南山陪我!哈哈哈哈哈!”慕音音放声大笑,袖子一扬,一阵诡异的风卷起,将微敞的殿门与窗户打得直响,在夜色之中帕拉帕拉让人心寒。 慕之璟猝不及防,直接被慕音音甩飞了出去,若不是云上翊伸手拉住,只怕就飞出大殿而去。 云上翊却依旧安坐椅子之上,只平静无波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戾与杀气。 周围狂风呼啸,轻盈而压抑的脚步声从四周围拢而来,将整个大殿团团围住,殿中的烛光灭掉了一般,还有一半在狂风之中摇曳,犹如黑夜中的鬼眼,飘荡而来。 慕之璟看了眼云上翊,低声道:“云上,不对劲!” 慕音音虽从小习武,但习得绝对不会是如此诡异的功夫,只是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撩拨或者蛊惑,这南山自从被云上翊隔绝了出来,便很少有人靠近,如今这样,看来还是让有心人利用了! 大殿瞬间陷入一团混乱,有淡淡的烟味从殿外传入,随即便有一点火光燃起。 慕之璟蓦然回首,火光已经渐渐大了起来,很快便将整个大殿都围了起来,殿外远处山涧传来沉闷的“轰隆”一声,那是索道断裂的声音。 显然对手已经对南山与他们了解的清清楚楚,也摸清楚了慕音音与云上翊之间的纠葛,等得便是趁此夜色将他们一网打尽。 高殿深处,慕音音还在大笑,“云上翊,你别想走,谁也走不了,我死也要与你死在一起,你是我的!” “云上~”慕之璟忽然扯起云上翊的衣袖,推他出门,却觉得手中的人无比沉重,仿佛一块千斤重的巨石。 身后忽然一阵罡风,将慕之璟直接扫出了殿外。 慕之璟尚未回神,已经落到殿外花园之中,无数的黑衣人蜂拥而至,眼前火光一闪,大火砰然而起,将整个大殿都围在了火光之中,难以靠近。 黑衣人却是整齐的将慕之璟拦在了火光之外,无人动一动,火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半空,照亮了整座南山,然而殿中却再无动静。 慕之璟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只见整个殿顶已经轰的一声塌了下去,瞬间在众人的眼前变成了一堆废墟。 他看着眼前在大火中燃烧的宫殿,许久都未曾回神,周围喧哗声溅起,南山伺候的宫人黑衣人的指挥之下这才开始救火,“走水了”“救人”的声音飘荡在开阔的南山山顶。 似乎没有人意 识到这里还有个定国侯的小侯爷,所有人只关注殿中的太后娘娘的死活,因为那关系到自己的死活,慕之璟却想到自己被扫出来之前拉住的那截衣袖,那是云上翊与他同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可是当时他手底触及的皮肤,冰冷粗糙不带一点温度,那甚至不是死人的皮肤,如果他没有猜错,那是石头的文理。 云上翊明明同他一起一先一后进入殿中,在一起十几年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入殿之后也坐在那里一动未动,人呢?去哪了? “小侯爷!”耳边鬼卫的声音打断了慕之璟的思绪,身边的鬼卫压着两人上来,“放火的人已经抓到!” 慕之璟循声望去,神色微微一变,“是你!” 被鬼卫压在下方的正是虎啸营中的罗将军,身侧还有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有些面熟,慕之璟想了许久方才想出来,竟然是自家大哥身边的夜卫,看来这一切早就在云上翊的掌握之中。 南宫珩虽死,却留下了祸害利用慕音音对云上翊歇斯底里的感情趁着他们大意之时与虎啸营的人勾搭上了,而他大哥也知道,他虽然近年来亲近云上翊,但对慕音音却感情犹在,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姐姐,必定会想办法让云上翊来见她最后一面,这是杀掉他唯一的机会。 然而,他们却未曾想到,鬼卫如此森严的守卫之下,怎么可能容许任何人踏入南山一步,云上翊执政这么多年,何曾让任何人脱离他的掌控,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引狼入室,最后一举歼灭而已,这样慕音音的死以后谁也没有借口再归咎于他头上,而对于小皇帝来说,将来即使来查,查到的也是南宫珩与虎啸营的人勾结,而误杀了皇后娘娘,又给了镇国将军府一个敲山震虎之石。 一箭三雕,何尝不是一个好计! “小侯爷!”身侧有人送上了一个信封。 慕之璟回神接过,打开,上面草草几字证实了他心中所有的猜测,他挥了挥手,“先押入天牢!” 鬼卫无声的将两人押下,南山再次回复一片寂静。 半个时辰之后,有人附到慕之璟耳边低声道:“小侯爷,太后娘娘薨!” 慕之璟的眼中闪过一抹悲悯之色然而却很快又被夜色所掩盖,这是他早就已经知道的结果,如今不过是看着这一切在自己的眼前发生,总觉得还是不可置信,可是这是慕音音自己想要的,若不是她勾结了虎啸营和南宫珩,那些人怎么可能上得了南山。 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起身走到悬崖边,看着悬挂在头顶的月光,眼底一抹冰冷的光。 南山脚下,一骑快马打破了山涧的寂静,修长的人影低伏马背之上,朝着黎都的方向而去。 一切都消弭在夜色之中,是一段历史的结束,亦是另一段历史的开端。 ===== 慕容玖靠在软榻之上,身前站着六名大宫女,手中个端着抱着金边的红木托盘,托盘上分别放着吉服、凤冠、绣鞋、如意以及一切珠饰。 未央宫中静悄悄,除了站在慕容玖身边的元双双与玉槿,这些由大总管派过来的宫女不敢多置一词,这本是要送到凤华宫去给凤姈的,可是竟然在半路便被慕容玖身边的丫鬟给拦了下来,谁都知道这慕容玖身分不一般,又是第一天便给了荣乐郡主一个下马威。 这常年生活在宫中之人最会的便是见风使舵,即使这宫中的人知道凤姈素来阴狠,又作威作福惯了,如今也知道宫中的风向渐渐的变了,这摄政王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元双双走上前,手指勾起在托盘上叠的整整齐齐的吉服,随手一晃,大红凤服在半空抖开,又软趴趴的坠在地上,只是这起落的瞬间,也足够慕容玖看的清清楚楚,凤服上面绣着仰首金凤,栖息在梧桐树上,神态尊贵而睥睨。 “金凤,大红,梧桐!”慕容玖声音清冷,勾起高几上的珐琅茶杯,“这便是荣乐郡主的吉服?” 当先端着凤服的宫女抖了两下,上前道:“回王妃,是的!” 慕容玖冷哼一声,“这倒是按照中宫之主的身份制的,这凤姈倒也不怕担不起!” 这便是主子间内斗的事,那宫女一味低头,没有作答,也不敢作答。 慕容玖起身,绣着南珠与幽兰的绣花鞋踩上了落在地上的凤服,“这些违背制度 的事儿就不要做了,回去告诉荣乐郡主,本宫救了她一命,就不必过来感谢了!” 那宫女身子一僵,脸色有些尴尬,却也不敢违逆慕容玖的话,只得低声应了声,“是!” 慕容玖随意的挥了挥手,“去吧!” 那宫女赶忙转头,领着另外几名宫女转身离开,身后却再次传来慕容玖如冰寒冷的声音,“把衣服带走!” 身侧马上有小宫女回来匆匆捡了衣服还不忘对慕容玖规规矩矩的福了一下,又转身跑了出去。 元双双见所有人都离开了,从玉槿端过来的盘子中换了一盏茶,低声道:“小姐如此直接只怕那荣乐郡主要气得吐血了?” “吐血?”慕容玖啐了口茶,缓慢得用手剔着杯子,“那你是低估了凤姈,她已经在我手上连吃了两次亏而且还是不小的亏,如今眼看着白子遥就要登上帝位,她是绝对不会再轻举妄动了,她会把她自己所受过的屈辱一点点的记在心底,到时候让你们一并都还了!” 元双双听出慕容玖语气中刻骨的恨意,“那小姐,我们是不是要小心一些?” “小心?”慕容玖示意元双双坐下,“如今这个时候,我们是没有必要再小心了,从一开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撕破了脸,凤姈是绝对容不下我的,而她也看出来了我也容不下她,何况不论从身份上还是从低位上她都不如我,和亲前我是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天祁的一品郡主,和亲后我是一品的摄政王妃,而她就算如今是一品郡主到底也是个庶出的,勉勉强强不过与我持平而已,何况,我身后还有一个月冗,所以她必定会找另一个足够有地位有能力的帮手来扳倒我,也让白子遥将来不得不娶她为妃!” 元双双神色瞬间变得有些紧张,“那小姐,如此我们不是腹背受敌,摄政王爷看起来似乎也不怎么想让小姐安生!” 慕容玖笑意淡淡,却深沉阴冷,“白子遥,他能得逞一次,难道本宫还会让他得逞第二次吗?” 元双双被慕容玖话语中森冷的嗜杀之意惊到,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甚至没有留意到慕容玖口中的自称都变成了本宫,带着高高在上的睥睨和尊贵傲气。 然而,慕容玖周身的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一闪而逝,就如同方才的神情与语气不过都是元双双的错觉而已。 慕容玖端起手中的杯子轻轻晃了晃,“还有三日,那些魍魉魑魅也该登场了,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她招了招手,“我们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一直站在后面的玉槿快步上前,凑到慕容玖耳边低声道:“七日前就按照小姐的嘱咐在准备了,如今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好!”慕容玖眼底荡起一抹笑意,“你亲自送去凤华宫!” ===== “哐当”一声巨响,顿时让凤华宫中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声音还在不断响起,瓷器从正殿之中飞出,落得满地碎片,有几片锋利的碎片溅到了一旁宫女的脸上,划破了娇嫩的皮肤,鲜血沿着白皙光滑的脸颊滑落,可是没有人有胆子抬手擦一下。 凤姈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狠狠的甩了面前的宫女一个巴掌,“慕容玖,她是什么东西,竟敢踩了本宫的凤服,本宫一定要穿着正红凤服参加摄政王也的登基大典!” 宫女噗通一声跪下,吓得面无人色,方才他们拿了凤服便从未央宫中出来,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过是被慕容玖踩了两脚的凤服之上竟然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这道口子仿佛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凤姈的脸上。 “去!”凤姈纤手一抬,指向宫门外,“让织锦坊的人给本宫日夜开工,若赶不出一件一模一样的凤服,全部杖毙,送到乱葬岗!” 宫女吓得话都不敢说,谁都知道,一件金凤吉服织锦坊的人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也需要整整七日的时间才能织的出来,如今离大典不过只有三天,无论如何也是织不出一模一样的吉服的,而凤姈也绝对不会穿一件破掉了再去修补的吉服。 凤姈抬脚朝着眼前的人狠狠一踹,“滚出去!若是制不好吉服,你们全部都滚去暴室!” “哟~郡主殿下在生气吗?那奴婢晚些再来!”宫门外响起一道柔和却冰冷的声音,却是一点不客气的打断了凤姈的话。 凤姈身边的 宛儿正要开口训斥,抬头去看到是慕容玖身边的贴身宫女玉槿,不由脸色微微一正,“是王妃身边的玉槿姑娘啊,不知姑娘来凤华宫有何事?” 玉槿在慕容玖去月冗的那段时间在云上翊身边呆过一段时间,如今也算修炼的温和淡然,油盐不进,她径直走到风铃面前,微微一福,“王妃听说郡主的吉服破损了,特地命奴婢送了一件吉服过来给郡主,说是知道郡主爱美,不希望郡主在登基大典那日失了礼数,到时候也让群臣笑话她这个长嫂!” 凤九是凤姈的姐姐,因此凤姈素来都是换白子遥为白哥哥,如今慕容玖在她面前称一声长嫂自然也不为过。 凤姈脸色铁青,身后的宛儿立马会意上前,“吉服织锦坊自然会再准备就不劳王妃娘娘费心了!” 玉槿却直接将吉服放在了一旁的高几之上,“若是奴婢再将吉服拿回去,王妃必定要认为是玉瑾不会说话所以郡主才会没有说收了吉服,郡主便体谅体谅我们这些下人吧!” 不带凤姈与宛儿回神,玉瑾便福道:“奴婢任务已经完成,先告退了!” 说完,便转身出了凤华宫,从头到尾几乎都没有多给凤姈一句说话的时间。 宛儿见凤姈的脸色越发难看,几乎已经掩不住眼底的杀意,也不敢再随意说话,她在凤姈身边这些年,自然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 凤姈盯着盖着快红布的托盘,“宛儿,打开!” “是!”宛儿闻声恍然回神,不敢迟疑,上前便将托盘上盖着的红布揭开,随即便是脸色一变。 下意识看向凤姈,凤姈眼中俱是风雨欲来之势。 托盘之上是一套藕粉色的双绣广陵宽袖吉服,上面绣着大朵的金色玫瑰,吉服不如玫瑰色五凤吉服般尊贵却也是精致无比的,一看便非出自凡手,然而奇怪的是,这套吉服看着却略显陈旧,而凤姈与宛儿面对这套吉服齐齐变了脸色。 凤姈抓起托盘上的吉服,忽然拿起一旁的剪刀就要要剪下去。 “殿下!”宛儿飞快伸手拉住凤姈,“殿下,她可能真的知道些什么?” 凤姈手中的动作一顿,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不可能!” 宛儿往殿外看了一眼,殿外守着的大宫女马上起身将殿门关上。 凤姈死死抓着手中的吉服,声音冰冷还带了丝颤抖,“殿中没有任何人,所有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宛儿脸上也浮现惊惧之色,若是当日之事真的还有活着的人知道,那她们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压低声音,“殿下,否则她怎么会知道这件衣服?她是在给殿下一个下马威!” “慕容玖!”凤姈咬牙切齿的低喃,“好!本宫就看看你耍什么花样,看看你能活多久?外面都联系好了!” “联系好了!三日后准时会到宫门外!” “好!慕容玖,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凤姈长长的指甲穿过单薄的吉服锦缎,留下一道长长的裂痕,如一张大张的口,即将吞噬所有的生命。 ------题外话------ 前两天请假码大结局 本文这周之内会完结 第五十八章 大结局 上 云州地界因为四国的内乱都有些不平整,而白子遥的等于给这个不平整和四处蠢蠢欲动的野心打开了一个缺口,等待着这场最后角逐的到来。 天色刚刚蒙蒙亮,整个未央宫便已经陷入了一团忙碌之中,宫人无声的来回忙碌,大红色的灯笼被拆下清洗随后又换上了一批新的八角宫灯重新挂上。 慕容玖坐在窗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宫女和内侍,声音有些沙哑,“双双,你知道这灯笼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吗?” 元双双正在替慕容玖挑衣裳,听到慕容玖的话与玉槿对视了一眼,有些不解而迟疑的看了一眼,“小姐说的是方才被宫女们换下的灯笼吗?” 慕容玖却似乎没有听到元双双的话,轻蹙峨眉,声音悠远,“这些灯笼是凤九与白子遥大婚之前挂上去的,当时整个未央宫都是一片红色,黎都城中所有的百姓家都发到了一盏精致的小宫灯,悬挂在自家门前以庆贺长公主与摄政王大婚,连天空都映成了一片红色!” 玉槿握着慕容玖发丝的手僵住不动,一时之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听着慕容玖似回忆般的低述。 不过是一年前的事,对于未央宫甚至整个昭黎皇宫再到整个黎都城的百姓来说都仿佛不过是昨天的事,当整个昭黎都沉浸在一片喜色中的时候,也是血色蔓延之势,所有的一切都埋没在血泊之中。 只是那晚的血雨腥风却只有身在这个未央宫的人知道,同样是红色,一喜一悲,却犹如巨大的颠覆,将整个世家都扭转了。 一年的时间,慕容玖从镇国将军府最不受宠爱的嫡女变成了如今手握权势的摄政王妃,即使所有的人都说她心狠手辣,但是只有她知道,她到底等的不过就是这一天。 “小姐~”元双双见慕容玖神色茫然,不由有些担心的上前轻唤了一声。 慕容玖蓦然从记忆中回神,摆了摆手,“外面如何?” 元双双低声道:“今日不过是祭祀与祭天,如果小姐身体不适的话就不要去了,明日才是正式的登基大典!” “不!”慕容玖冷声打断了元双双的话,“今日凤姈必定会玩出什么花招来,她可不是那么安分守己的人!” 元双双自然明白慕容玖话中的意思,这凤姈自从吉服一事之后竟然再没有任何的动作,安安分分的呆在凤华宫中甚至闭宫不出,看似安稳平静,但这样也让元双双等人难以靠近,难以打听消息,不得不说,凤姈还是极其聪明的。 可是她们都是跟在慕容玖身边的人,见识过慕容嫣等人狡猾,自然也明白越是风平浪静的时候便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而这场暴风雨也必定是极其猛烈的。 玉槿替慕容玖绾好发,声音冷静,“昨日里我听外间的宫女小丫说,荣华郡主的贴身婢女宛儿昨天趁夜去了冷宫,想必是送了什么消息出去!” “出去了?”慕容玖轻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元双双嗤笑一声,“小姐,这荣华郡主看来也是个沉得住气得,只怕可能还是要先等小姐动手,这样子她也有了反击的由头!如今正是宫里宫外风声鹤唳之时,听说浮云山庄、轩辕与月冗都派了使者过来观礼,这登基大典想必是极其热闹的!” 听到浮云山庄的名字,慕容玖有一瞬间的失神,自从月冗回国之后她有许久都未曾见到沈沉澈了,最后的那一番对话他们心底彼此都明白是心底对最深沉的感情,她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当初重生之后,先遇到了沈沉澈,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元双双一路跟着慕容玖从天祁到月冗自然明白慕容玖在想什么,心底也有些懊恼自己的失言,琢磨着要说些什么补救一下,却看到慕容玖莞尔一笑,“自然是热闹的,这可是白子遥等了这么多年的!” “娘娘,织锦坊的衣服送过来了!” 院外传来了宫女的声音,慕容玖抬了抬手示意玉槿去请人进来。 玉槿上前打开宫女们,八名大宫女整齐的鱼贯而入,随后端着托盘并排站成一排,当先一名大宫女上前道:“王妃娘娘祭祀礼服已完成,请娘娘过目!” 慕容玖抬了抬手,玉槿立刻上前,揭开最前面一名宫女托盘上的红绸,取出叠的整整齐齐的吉服抖开,未央殿中顿时一片霞光笼罩,而端着托盘的宫女却吓得面色大变,朝着慕容玖咚的一声便跪下了。 大红色的五凤吉服以金线勾勒,凤凰昂颈,尊贵清冷,带着凌于众人之上的其实睥睨下方,五凤凤眼镶的是进贡的黑曜石,光芒夺目,令那双凤眼变得活灵活现,如活了一般,让人看见那眼中的冷芒便胆战心惊。 “起来!”慕容玖示意大宫女起身,“你何错之有?” 那大宫女本要说自己拿错了衣裳,如今见慕容玖如此一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心底一个咯噔便不再说话。 宫中的每个人都是人精,尤其是有了些品阶、地位的,手中不是有些血色过往便是认了主子的,亦有很多宫女为了摆脱自己最底层的地位而选择与得脸的娘娘们身边的太监对食,他们这些人对于主子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眼神和略微不同的语气都把握的十分到位,所以慕容玖不过似是而非的问了一句,这宫女便明白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了。 元双双见那大宫女不说话了,便依次将八个托盘一个个揭开,待到最后两个托盘的时候,慕容玖忽然出声道:“好了!把东西都放下,你们出去吧!” “是!”那大宫女方才经了一事,此时几乎毫不犹豫的应了,便带着另外七名宫女无声的行礼退了出去,从头到尾没有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元双双看着几人离开,再看了眼依旧盖着红色锦缎的托盘,心底也有些不解,按理说吉服一把来不过是六个托盘,这些托盘想必是织锦坊按照慕容玖的指示准备的,她也有些好奇这最后两个托盘中装的是什么东西。 慕容玖给凤姈的一个下马威不仅好好的震慑了凤姈与整个凤华宫,也将整个宫中的风气都好好的正了一下,如今整个昭黎皇宫对慕容玖无一不是规规矩矩,敬畏有加。 只是这托盘,究竟是什么? 元双双还在疑惑,只觉眼前人影一晃,熟悉的身影落在了慕容玖的身侧。 她吓了一跳,转身便将大殿的门关上,“公子,你怎么如此便出现了,如今正是关键时刻!” 凤亦墨笑了一声,上前直接拂掉了那两个托盘上的红绸,“双双你不是对着两个盘子上的东西感兴趣,我就是让你来看看!” “公子,双双不要~”元双双话没说完,托盘上放着的东西已经进入了眼帘,不仅仅是元双双连玉槿都呆住了。 两个托盘上分别放着的是一套明黄色的蟠龙朝服和一定金色的九帘皇冠,正是昭黎皇帝的装束。 凤亦墨似乎没有看到元双双与玉槿目瞪口呆的神情,径自挑起龙袍往胳膊一搭,对着慕容玖微微一笑,“皇姐,我去试一下!” “去吧!” 待凤亦墨转身进入偏殿,元双双才恍然回神,看着慕容玖,迟疑半晌,不过说出两个字,“小姐~” 慕容玖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怎么?很惊讶?” 元双双愣了一下,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小姐,这是朝服?” 她不笨,本来就出身与皇家,皇帝的朝服她自然是见过的! “是!”慕容玖亦毫不否认,“这是皇帝的朝服,而且是昭黎的皇帝朝服与十二旒冕冠!” “可是~”元双双迟疑了一下,“双双以为这是小姐为~” 她想了下,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可信,因此也没有说下去,作为慕容玖贴身的丫鬟,元双双自然知道她与白子遥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基本的合作关系,甚至她看出慕容玖对于白子遥有种敌对之意,她将此归咎为慕容玖与大长公主殿下是闺中密友,而凤九的突然薨逝自然让慕容玖对白子遥多了分戒心,只是她从来未曾想过,慕容玖根本不是真心支持白子遥作皇帝。 慕容玖招了招手。 元双双走到慕容玖身边,“小姐~就算摄政王爷做不了这皇帝,恐怕这昭黎的满朝文武也不会让公子……” 她听凤亦墨唤慕容玖为皇姐,只以为是凤亦墨是月冗或昭黎的皇子,但众所周知,昭黎幼帝几年前就在狩猎中失踪,而昭黎更已无成年皇子,想必是月冗的皇子。 但不管怎样,他都不可能成为昭黎的皇帝。 慕容玖在元双双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元双双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玖,张了张嘴,许久还是未曾说出一句话来。 这是,屏风后的凤亦墨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了,收敛掉了素日玩笑的神色,合体的龙袍穿在凤亦墨修长的身上,平白便添了分凛然的气势,他本高贵,如今龙袍上身,帝王气势自然流露,便也令元双双愈发相信方才慕容玖的话。 凤亦墨走到慕容玖面前,额前冕冠珠玉轻轻晃动,在脸庞滑出流光,与眼底的寒光相称,气势斐然,竟然慕容玖一时看呆了。 “皇姐!”凤亦墨伸出手在慕容玖眼前晃了晃。 慕容玖蓦然回神,伸手替凤亦墨整了整衣襟,“没想到,我还能看到这一天!” 凤亦墨咧嘴轻笑,然而眼神却是冰冷,“皇姐,你且再多等两日,待明日过去,这一切本该属于我们的便会回到我们手中,没有人可以夺走属于我们的东西,也没有人有资格垫付凤家的皇朝!” 慕容玖轻笑,眼底眉梢皆是坦然而欣慰,“我相信你!” 凤亦墨一撩衣摆在慕容玖身边坐下,“皇姐还有什么担心的!” 慕容玖靠在凤亦墨肩头,“我没有什么好担心了,如今一切都已走到了最后,只是心底似乎还有些怅然,总觉得有些不安!” “有何可不安?”凤亦墨神色之间俱是自信,“如今无影军在我们手中,鬼卫亦可以一当十,明日就算凤姈还有什么后招,我们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皇姐放心,如今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慕容玖点了点头,心底的不安却不知为何越来越重,也许是因为自己筹谋了一年多,隐忍了一年多,如今终于可以看到结果的惶惶不安。 元双双方才听了慕容玖的话,如今不断的打量凤亦墨,愈发的觉得觉得惊讶,恐怕不仅仅是她,谁都不会想到无影军如今在慕容玖的手中,而谁也不会想到如今无影军的统领便是当年失踪了的昭黎幼帝凤亦墨,只是看凤亦墨的气势,也确实不愧于一位帝皇。 慕容玖将玉槿端上来的茶杯移到凤亦墨面前,“如今可不是仅仅只有凤姈一个人在虎视眈眈,凤姈不是笨蛋,她既然对内跟白子遥早已勾结,那么她绝对不会将所有都押在白子遥身上,何况白子遥对她不冷不热,她那么在乎自己的地位,必定早已与外勾结!” 凤亦墨冷笑,“她区区一个背叛了母后与皇姐的甚至背叛了整个昭黎的庶女有何地位可言,就让她再猖狂两日,无论她勾结了谁,我都要在近日将这群跳梁小丑一网打尽!” “去把衣服脱了吧!”慕容玖抬了抬下巴,“虽然不过只有两日但还是要小心些,毕竟如今这里外有多少是白子遥的人,有多少是凤姈的人我们都还不知道!” 凤亦墨起身走向屏风,“明日我倒要看看白清云、林世唤还认不认得出朕!” 他的声音陡然之间冷厉,带着高高在上的气势让玉槿与元双双皆脸色一变,双双方才已经停慕容玖说了,但如今听凤亦墨自称朕仍旧有些缓不过神,而玉槿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 慕容玖看了眼自己的两位丫头,“行了!别目瞪口呆的了,明日是谁的登基大典,你们都明白了吗?” 两人蓦然回神,“明白了!” 殿外再次传来内侍的声音,“祭祀即将开始!” 慕容玖起身,看了眼安静的屏风,“替我更衣!” 大红色的五峰吉服,凤尾拖曳,沿着周身平铺开来,金色的凤凰栩栩如生,在殿中曳起一地华光,腰间金玉腰勒出盈盈纤腰,愈发显得人修长挺拔。 几乎垂及地面的乌丝用一定鎏金的九帘珠冠笼住,数百颗大小一致的华珠穿过天丝自发后垂下,愈发衬得脸庞光芒如凝脂般诱人,连眼神中都的冷光都多了抹异彩。 慕容玖由元双双与玉槿扶着出了未央宫,一时之间竟令肩舆旁的宫女与内侍们都看呆了,知道元双双出声,方才回神纷纷下跪。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慕容玖自己心底清楚,这些人看到的是仿若俯身在她身上的凤九,这件衣服是当初她临朝摄政的时候织锦坊为她定制的,所有这未央宫中所有人都曾将见过凤九穿这件朝服,只是在凤九死后,这件衣服不但没有随着她的尸体葬入皇陵,反而是被白子遥压在了箱底。 五凤吉服,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件五凤吉服有一只凤凰少了一只眼睛,这是凤九当初自己的意思,虽然她的地位与身份甚至高于一国之后,可是毕竟皇后才是后宫最高的统治者,她不愿父皇、母后在九泉之下亦不安。 祠堂外百官早已敛襟候着,坐在肩舆之上远远望去,整齐的两排从皇室祠堂前的台阶下蜿蜒而下,在冬日的阳光下纹丝不动,站在最前面的便是三公中的白清云与林世唤。 肩舆停在百官后方,慕容玖在元双双与玉槿的搀扶下站起身,站在金黄色的肩舆前方,双手交叠,拢在宽大的广袖之中,微雪下的阳光斜拢而来,趁着精致五官上冰冷的神情,仿佛让人看到了当初的那位大长公主殿下。 一时间,连白子遥都僵住了。 这件对于整个昭黎的百官来说都无比熟悉的朝服,这是昭黎建国数百年来第一件女子朝服,如今她穿在了慕容玖的身上,不一样的容貌,不一样的五官,不一样的身份,可是却似看到了同一个人。 震惊之后,白子遥大步走到慕容玖面前,神色冰冷,甚至有一丝狰狞,“谁让你穿这件衣裳的!” 慕容玖微微后仰,拉开与白子遥的距离,“谁告诉过我不可以穿这件衣裳吗?” 白子遥上前扣住慕容玖的手腕,却被她袖子一拂,轻巧的躲开。 慕容玖身子一侧,走到白子遥身边,“如今这云州天下还有我不能穿的衣服吗?”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视线却落在了百官的后方,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是那种敷衍的冷笑,而是真正发出内心的笑意,这是白子遥从来都未曾见过的。 白子遥被慕容玖的笑意惊到,思绪不由一僵,也循着慕容玖的视线望过去。 百官的后方是与摄政王府相连的围墙,那里种着一排梅树,梅花绽放枝头,冷香宜人,映出别样色彩,梅枝在风中隐隐晃动。 白子遥茫然的回头,慕容玖已经从容而优雅的从他身边走过,一直走到了祠堂的门口,白清云与林世唤的跟前。 直到慕容玖近在眼前,林世唤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暗自呵斥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相似的神情竟然就会认为眼前的女子是当年的大长公主。 林世唤看着慕容玖身上朝服,冷声道:“王妃,这不是你能穿的!” 慕容玖但笑不语,径自对林世唤与白清云微微颔首,“吉时将到,祭司开始吧,不要错过了吉时!” 林世唤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一旁主持祭司的礼部尚书脸上已有焦急之色便知慕容玖所言非虚,也不敢再多言,毕竟钦天监测出来的吉时只有今日,若是错过了,便又是半年之后,如今各国使者都聚集在黎都城内,可不是个该时候的好契机。 慕容玖也微微侧身,优美的下颚弧线犹如上天神来一笔,带着最尊贵的气势,“王爷还想再等吗?” 白子遥收回视线,径直走过慕容玖身边,上了祠堂的台阶。 慕容玖勾起嘴角,对上了不远处凤姈的视线,依旧是一丝淡淡的笑意,但是与方才温暖的笑意截然不同,而是一种冰冷的甚至带着点不屑的笑意。 “祭祀开始!迎神!”内侍尖利嘹亮的嗓音打断了所有人心底的蠢蠢欲动,恭恭敬敬的恢复了之前的神态与姿势。 慕容玖看着白子遥接过内侍手中的香,走到中间供奉的昭黎列位先帝灵位之前,转而对上群臣前方凤姈冰冷的视线。 凤姈正盯着慕容玖,冷不防见慕容玖望过来,那眼神冰冷,有如寒夜的冰凌,可以融化掉所有的阴谋与诡计,那是一个熟悉的眼神,她曾经无数次的在这样的眼神之前无所遁地。 她猛地撇开眼,又怎么样呢?就算如今她是摄政王妃,是天祁的郡主是月冗的皇太女,半个时辰之后她也成了一句尸体,想到这里,凤姈的眼中浮现出笃定的冷意。 慕容玖见白子遥奉香完毕,抬步进入宗祠,昏暗的祠堂中飘着袅袅香味,弥漫在不大的空间里,让人心神一定。 她抬头看向眼前一排排的灵位,眼底的暖意一扫而过,眼底一热,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涌了上来,模糊了眼睛。 白子遥看着慕容玖的神情,她脸上的神情是他从来都不曾见过的,却让他忽然间便想到了她看凤姈的神情,如果她认识凤姈,那又怎么没有认识凤九的可能呢? 想到这,白子遥的神色微微一凛,眼中寒色渐现。 灵位前的香炉中的香似有一缕黑色的浮出,在白子遥眼前一闪,再细细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然而当他看到慕容玖起身时候忽然大喝一声,“小心!” 慕容玖身子微微一晃,忽然就倒了下去,耳边只听咔嚓一声,脚下一空,瞬间沉入黑漆漆的地道之中。 白子遥快步上前,身边却有一个身影极快的抢在他的前面在地道关闭前跃入漆黑的地道,随即祠堂中又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一直站在灵位案桌前的礼部尚书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身子微微一晃,几乎瘫倒在地。 白子遥看着恢复平静的灵台,祠堂外无人发现异样,所有的人都低着头,不曾注意到祠堂中的异样,也不曾注意到慕容玖已经消失不见。 唯独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凤姈看着祠堂中发生的一切,嘴角扬起一丝残忍而冰冷的笑意。 白子遥眼神远远看向凤姈,见她毫不闪避的直视着他,心底一动,走到礼部尚书面前,“你看到了什么?” 礼部尚书显然看到了祠堂中发生的一切并且顺理成章的将这归咎到了白子遥的身上,毕竟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慕容玖的身份比白子遥要高,背后是整个天祁与昭黎,还有传说中的浮云山庄,甚至连这次摄政王登基都是因为慕容玖。 他低头避开白子遥的视线:“微臣什么都没有看到!” “很好!”白子遥忽然抬高声音,“王妃累了,暂时在伺候后间偏殿休息,任何人不许去打扰!” 最靠近祠堂的白清云与林世唤听到了白子遥的声音抬头,果然,幽暗的祠堂中只剩下白子遥与礼部尚书的身影,慕容玖已不知去向。 候在祠堂外的元双双与玉槿神色一变,朝着祠堂便冲进去。 凤姈一扬手,“大胆,什么东西,胆敢踏入我昭黎的祠堂,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贱人拿下!” 数名暗卫从祠堂四周隐秘的角落朝着元双双与玉槿扑了上去。 元双双拉着玉槿便跑,祠堂面前顿时一团混乱。 祠堂不远处梅林之中有白色的人影一闪而过,极快的从元双双与玉槿中间穿过,洒落的梅花瓣从众人眼前飘过,如一张零散的网迷惑了所有人的视线,待众人回神,元双双与玉槿已经消失不见。 观礼的百官忽然陷入恐慌之中,白子遥的视线再次落到了方才慕容玖那片梅林,一切如昔,看似未曾发生过任何的变化,可是那些最顶端的梅花却稀少了很多。 白子遥看了一旁的监礼太监一眼。 太监了然的抬起下巴,“仪式继续,献爵!” 白子遥冰冷而犀利的眼神震慑了所有的骚动,观礼的百官纷纷低下头,仿佛方才什么都未曾发生。 不过是区区一个慕容玖,谁也阻止不了他登基。 ======= 慕容玖脚下一空,便感觉整个人落空,从黑漆漆的地道落下,眼前有寒光一闪而过,人影朝着她扑下来,抱着她往左侧一滚,尖利的刀锋擦着脸颊掠过,在下巴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砰”的一声,两人沉沉落地。 慕容玖刚要出声,心却猛地一沉,不是沈沉澈,方才她在梅林中看到的明明是沈沉澈,可是如今抱着她滚入地道甚至救了她一命的人是谁? 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漆黑,手所能触及的范围粗糙不平,显然这是一个临时挖出来的地道,恐怕只是凤姈为了对付她而挖的,凤姈算准了在她掉下来的时候不会有任何的防备就算发现地道下面的剑尖也没有时间作出反应,方才掉下来的时候若不是身后的人救了她,只怕如今她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慕容玖小心翼翼的扶着粗糙的墙壁站起来,想要看了下是谁救了她,刚刚站起,耳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她下意识往下一蹲,声音便瞬间消失了。 “只要你站起来挪动一步,这地道的四面墙壁就会渐渐靠拢,直到最后将你困死在里面寸步难行!” 声音有些熟悉,还是老熟人,可是慕容玖却想不起来是谁,地道中昏暗,看不清容貌,既然是救她不是害她,慕容玖也不多想,试探性的站起来。 果然那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响起,因着有人警告,这一次便感觉到了那本来狭窄的地道的墙壁向她缓缓逼近,很快便停下,刚才她注意着那声音未曾察觉,如今才发现这本就狭窄的空间只能剩下不过侧身行走的狭窄的距离。 慕容玖手往墙壁一撑,纹丝不动,她心底陡然清楚,这里肯定还有其他的机关,目的便是要她悄声无息的死在这里面,在祠堂平日本就不是谁都可以轻易靠近的,她若是在这里消失,凤姈完全可以说是昭黎列祖列宗的惩戒。 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意,到底是她小瞧了凤姈,以为她不敢在宗祠和百官面前动手脚,可是她忘了,敢在未央宫背叛她的凤姈,为了自己想要的权势又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别动!退回来!”黑暗之中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慕容玖的思绪。 慕容玖没有迟疑,扶着墙壁缓缓的退到了方才落下的地方,“轰隆”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墙壁之中飞快的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地道之中很闷热,慕容玖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站了恰来,未知的危险让她神经紧绷,下意识的问道:“那是什么?” 声音有些迟疑,“不确定,你难道没有感觉到这些东西是在啃食着墙壁?” “啃食墙壁?”慕容玖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了一句,下意识的便靠近墙壁。 “咔嚓咔嚓”的声音愈发清晰的在耳边回荡,是那种咀嚼的声音,在空旷的地道中来回回荡,从四面八方逼近,仿佛一声一声的敲在心口,令人不由胆战心惊。 慕容玖呼吸一滞,感觉有一种阴风从身上吹过,死亡的感觉渐渐逼近,下意识反问,“这是什么东西?” 隐隐约约有答案在脑海中盘旋,却始终想不出来,这是凤姈给她设的连环计,必定每一样东西都是想要将她置于死地,是她意想不到的。 袖中的皎月蠢蠢欲动,与她一样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 身后有体温靠近,身体与她一样紧绷,显示着身体的主人与她一样处于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 慕容玖此时已经无法顾及身后的人的靠近,她唯一的想法便是尽快出了地方,这里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她也不知道外面会发生什么状况,唯一令她心安的便是沈沉澈不知何时到了昭黎,至少不会让凤亦墨出任何的危险。 “咔嚓”的声音已经近在耳边,随后便停住不动。 慕容玖彻底的屏住了呼吸,墙壁中的东西有灵性一般感觉到了她身上无形流泻出来的杀气和皎月的杀气,只是这种平静却都带着死亡前的窒息感。 “它要来了!”身后的声音小声的提醒。 声音才落,墙壁“轰”的一声崩塌,一股腥味扑鼻而来,慕容玖袖子一扬,皎月从袖中飞出,银色的剑光下,慕容玖看到从碎裂的墙壁之中飞出的比拳头还大的黑色的虫子。 皎月在半空旋转,锋利的刀刃泛着寒光从那些黑色的虫子中间飞快转过,几声凄厉而古怪的叫声之后,黑色的虫子在皎月的利刃下被削成两截掉落而下,粘稠而带着腥味的液体朝慕容玖飞溅而来。 温热的手臂横隔而来,将慕容玖往后一拉,慕容玖感觉到清晰的“滋”的一声,一股青烟袅袅冒出,剑光之下,看到拦在自己面前的手背上一个清晰的血洞。 “食尸虫!”身后的声音有些惊讶而压抑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真的有么邪恶的东西!” 慕容玖接着他的话低声道:“食尸虫,一旦有伤口必定会循着伤口进入人体内,将人连内脏带骨头一并吃的不剩!” 她下意识抓住面前的手臂,“你没事吧!” 手臂微微一僵,随即飞快的从慕容玖的手中抽出,按住自己的伤口,“没事!放心!” 慕容玖也不多想,冷声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嗯!”声音沉沉的应了,有些古怪,但慕容玖却没有时间多留意,沿着墙壁往地道深处走去。 皎月已经回到了她的手中,依旧不停的微微震动,周围依旧有杀气存在,却一点都感觉不到。 前方有亮光透过墙壁上细碎的缝隙照进来,慕容玖心底一喜,“出口!” 身后的呼吸声有些沉重,“小心!” 慕容玖加快脚步,在距离亮光几步的时候,手中的皎月随之飞出,只听“轰”的一声,前面的一堵墙壁轰然倒塌。 眼前一亮,白色的亮光迎面而来,铺天盖地的朝着慕容玖席卷而来,瞬间将她卷入水底。 身后一只手飞快的拽住了慕容玖的手腕,将她往下一拉,缓解了铺天盖地而来的潮水的窒息感。 慕容玖借势浮出水面,只来得及喘了一口气很快便又被海水淹没。 强大的水流和浮力几乎将慕容玖这个人都绞了起来,若不是身后的人死死的抓住了她,只怕她现在不知道到了哪里,她的记忆中,皇宫中并没有这样的水流,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已经循着地道出了皇宫。 凤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绝对不可能知道她就是凤九,也绝对不可能知道凤亦墨尚且还活着。 水流渐渐的缓了下来,慕容玖从水下浮了上来,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群山环绕,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峰,有鸟儿在丛间鸣叫,这里不知道已经离黎都城有多远。 身侧有水声响起,人影从水中一跃而起,耳边一声惊呼,“小心!” 水流忽然快速的转动起来,黑色的影子从水底飞速穿梭而过,在靠近慕容玖的时候凌空一跃而起,龇起白森森的牙齿朝着慕容玖咬下来。 水中浮力大,慕容玖只来得及转过身,脚下一动,便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再也无法动弹,身后的黑影转瞬即至,速度快的惊人。 慕容玖手用力一抬,浮出水面,皎月从袖中疾飞而出,冲着黑色怪物的咽喉而去,同时只觉自己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压着沉入更深的水底,水流压迫着她的身体让她喘不上气,却也避开了黑色影子的倾袭。 她能倾袭的听到皎月劈开黑影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血迹飞溅开落在水面上,伴着淡淡的血腥味。 窒息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慕容玖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贴近她的唇瓣,困顿前最后努力的睁开了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影。 ===== 元双双落地,才发现救了自己的人是沈沉澈,惊喜之下,抓着他的衣襟便道:“沈家主,快救救我们家小姐!” 沈沉澈低头看了一眼元双双拽着他衣襟的手,元双双下意识手一松。 他优雅拂了拂袖子,这才出声道:“九儿已经出了皇宫!” 此言一出,元双双与玉槿脸色皆是一变,“怎么会?” 沈沉澈的视线循着脚下延伸到远处,“这地道挖的很急,很容易塌,不过凤姈的目的也不过就是要置九儿与死地,至于究竟是怎么死的,她自然是无所谓的!” 元双双眼中隐有焦急之色,只是脸上却未露分毫,依旧镇定,“沈家主既然到了黎都,必定是会帮小姐的,对吗?” 她的语气笃定却又带着谦逊之意,丝毫不令人感觉到压迫,反而让沈沉澈微微一笑。 “九儿做的最对一件事就是救了你!”显然对于慕容玖救元双双一事了如指掌。 元双双神色微微有些惊讶,却也没时间在此时来纠结这些问题,“那沈家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沉澈收回视线,声音也一路既往的冰冷而沉着,“凤亦墨在哪?” 元双双迟疑片刻,方才回道:“凤公子如今应当还在未央宫中!” 慕容玖早就有所警觉,担心凤姈会在祭祀时下毒手,因此嘱咐了凤亦墨在未央宫中等候,无论出现了什么情况都不可私自离开未央宫,若凤姈真的胆大包天敢进入未央宫搜人,那便直接从未央宫的地道离开,那里的地道直接通到御书房,与登基大殿不过数步之遥。 “走!”沈沉澈毫不迟疑的道:“我们去未央宫!” 元双双愣了一下,转身下意识挡在沈沉澈的面前,“我们不先去救小姐吗?” 沈沉澈摇了摇头,“凤姈认定了这次慕容玖必死无疑,所以才如此笃定,甚至没有派任何人追击,显然她的目的在明日的登基典礼上,只要登基典礼过了,她的身份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慕容玖活着也无力回天!” 元双双脸色随即变了,“凤姈难道……” “九儿都可以临朝摄政,她为何不能做女帝?”沈沉澈的声音冰冷隐隐带着慑人的杀气,令元双双不由神经一紧。 元双双下意识惊道:“她疯了!” 沈沉澈却不再回答,转身朝着未央宫的方向而去。 元双双与玉槿对视了一眼,快步跟上。 第五十九章 :大结局 下 登基之前的祭祀就在一团诡异的气氛之中结束了,待所有人都离开了,白子遥才走到凤姈的面前。 凤姈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摆架凤华宫!” 身侧的太监与宫女自然都是熟知她脾气的,谁也不敢多言,都没有都看白子遥一眼,匆匆上前便准备好了肩舆与仪仗。 宛儿上前将凤姈扶到了肩舆上,随后便落下了四周的幔帐,轻纱软缎在寒风中飞舞,却让轿中之人神色显得愈发的清冷,那抹露骨的杀气连寒风都无法掩盖,让人望之变色。 宛儿神色不由一凛,自家主子在宫中多年,即使是在最底层的时候,一个庶出的罪妃之女,到如今摄政郡主,也从不曾露出如此刻骨的杀意,可见慕容玖不过来而来几日便对凤姈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轿中传来冷冷的声音,“回宫!” 肩舆无声抬起,整齐的宫人走在肩舆两侧,无人再敢回头去看脸色铁青的白子遥一眼,对于凤华宫中的人来说,凤姈是一个他们人人都畏惧的存在。 白子遥看着华丽的肩舆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方才挥退身边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平静的祠堂,抬步跟了上去。 肩舆旁,宛儿低声道:“郡主,王爷跟上来了!” 飞舞的纱幔之中没有声音,然而宛儿知道凤姈必定是将她话听进去了,便也正襟敛袖,不敢再多言一句,今日祭祀,是凤姈隐忍筹划了这几日,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有输的可能。 肩舆停在了凤华宫前,宛儿刚刚将凤姈扶下,身后白子遥已经快步上前,拉着她的手边往宫里走去,“谁也不许过来!” 冰冷的声音止住了宛儿等人的脚步,看到凤姈微微的抬了抬手,便也都停了下来,恭敬的侯在了宫外。 宫门“砰”的一声被用力甩上,白子遥反手便将凤姈压在宫门便的围墙上,声音冷厉,“说!慕容玖在哪?” 凤姈贴着花钿的眼尾扬起一抹冷笑,“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想念你的王妃了?” 白子遥面无表情,声音冰冷,“你不要在这里同本王装傻,不要以为本王不明白你的心里的那些想法,就算慕容玖失踪了,摄政王妃甚至昭黎的皇后也永远都不会是你!” 这句话仿佛一根刺刺入了凤姈的心底也撩起她从未有过的怒气,“白子遥,本宫尚且不稀罕你这摄政王妃,本宫要做便做这慕容玖都做不得的,昭黎的女帝!” 白子遥脸色一变,扣着凤姈的手愈发的紧了,“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凤姈低冷的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杀意,“从我与你一起将凤九杀死的时候我就疯了,白子遥,当时你是怎么说的,从此之后,你许我这后宫之中唯我独尊,再无人可欺我伤我辱我,可是如今呢?不过区区一个慕容玖,你让一个南蛮的女子踩在我的头上!” 凤姈冷笑,笑声笑容在风雪之中,吹在脸上,带着肃杀之意,“好!既然你敢让慕容玖进来,我也有本事让她彻底的消失不见!” 白子遥缓缓松开手,声音却依旧冷厉,“难道你不知道她是谁?你知不知道她的失踪会让昭黎陷入围困?如今虽三国皆不安稳,但到底还维持了个表面的平衡,慕容玖不仅仅是一个摄政王妃,更是天祁的郡主,也是月冗的皇太女,你想昭黎毁在你的手里吗?” 凤姈不但没有露出惊色,反而笑了一下,“本宫都不怕,摄政王何时如此胆小,当时杀害凤九的勇气呢?” “闭嘴!”白子遥神色阴戾的打断了凤姈的话,“当初究竟是谁先勾引本王,凤姈,是你自己不知廉耻,为了迫害九儿处心积虑的无所不用极其,你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 “九儿?”凤姈的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听到白子遥的话有不敢置信的沉痛浮现,蓦然冷笑,“白子遥,你的九儿已经死了,难道你以为慕容玖是当初的凤九,所以你想要背叛我?你不要忘记,如今这昭黎最名正言顺的凤氏人只有我了,就算我将你杀了,也不可能会有人责难于我?可是如果所有的人知道当初是你亲手杀了凤九,你还有可能坐得稳这皇位吗?” “去死!”白子遥冷言咬牙切齿的说了两个字,手一移,直接卡住了凤姈的脖子,手慢慢的收紧。 凤姈没有想到白子遥真的想杀了她,只觉得脖子一紧,呼吸越来越急促,渐渐的脸色也越来越红,只感觉到自己气息微弱。 她伸手去抓白子遥的手,然而却反而让白子遥的手越来越紧,眼中流露出来的恨意几乎想要将凤姈的脖子掐断,终于让凤姈的眼中流露出惧色,她印象中的白子遥从未有过如此外露的情绪,即使她多次在言语上挑拨,也不过就是两人越来越疏远,以致她忘记了,眼前的男子曾经与凤九一样联手击退叛军,曾经是叛军眼中的罗刹。 “白子遥,你在大婚之夜杀了摄政张长公主,如今是要在登基前一天杀了摄政郡主将凤家最后一点血脉屠戮至尽吗?” 白子遥听到凤姈微弱而艰难的话,手蓦然微微一松。 他登基本就诸多非议,若是凤姈无故暴毙必定又要在朝中引起流言蜚语,只怕登基难上加难,他手一松,退开几步。 凤姈心口一松,呛得连咳了几声,终于感觉到了新鲜的空气,整个人都顺着墙壁瘫坐了下去,方才她清清楚楚在白子遥的眼中看到了杀意,她在后宫那么多年,看惯了生死,可是却从未想过如此清晰的死亡感觉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来自自己最爱的人手中。 脑海中忽然浮现凤九死前悲凉而嘲讽的眼神,带着对她的怜悯,她今日才理解,凤九与白子遥之间有再多的恨,也没有别人可以进入的空间,她知道了那个秘密,她以为她可以,可是她忘了,有时候有爱才有恨,这么多年来,白子遥对她从来都是不闻不问,她以为白子遥是害怕宫中流言蜚语,是她错了,白子遥什么都不怕,他从来不曾爱过她。 白子遥尽管负了凤九,可是却也一辈子都也忘不了那晚凤九的眼神,所以即使凤姈倾其所有,也无法抹掉凤九在白子遥心中的形象,因为与她想比,凤九留给白子遥的都是最美好、最光明磊落的形象,而她却截然相反,在白子遥的心中皆是算计、狡诈、卑贱! 凤姈按着自己的心口,心底的恐慌越来越强烈,她看了一眼白子遥,“白子遥,你若要坐稳这昭黎的帝位,你就保证好我的安全,若我死了,你永远都逃脱不了屠戮凤家的嫌疑!” 白子遥眼中刚刚消散的阴戾再次浮现,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凤姈,“你好自为之!” 身后的殿门“砰”的一声被狠狠甩上,凤姈紧绷的情绪蓦然一松,那种死亡的恐惧突然间又浮了上来,让她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颤抖。 “郡主!”见白子遥离去而进入殿中的宛儿一看凤姈瘫坐在地,吓了一跳,忙上前将她扶起,感觉到凤姈身子抖得犹如寒风中的落叶,眼底划过一抹惊色,却不敢多问,扶着凤姈往殿中而去。 “郡主,你先歇着,奴婢让人去准备茶点!”宛儿见凤姈一直不出声,扶着她坐下之后便按照往日的习惯去准备茶点。 倚在椅子上的凤姈忽然抬眼,方才所有的情绪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往日的冷静与冷厉,“不用,明日的事都已经联系好了?” 宛儿没有料到凤姈会突然间发问,迟疑了一下便缓过神,“回小姐,都联系好了,明日便可全部到位,只要慕容玖敢出现,必定第一时间死在乱箭之中!” “好!”凤姈嘴角扬起一丝阴冷的笑意,“以慕容玖性格必定会在登基大典之前回来,本宫绝对不信她是支持白子遥登基的!” 宛儿被凤姈话语中的意思惊到,“郡主,这慕容玖不是摄政王妃吗?何况当初若不是她在殿前的一袭话,林大人怎么可能会松口统一让王爷登基?” 虽然他们谁也不知道林世唤是怎么说服那些古板的儒士怎么会这么快就毫无疑义的同意了这个决定,但是不管是谁都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但究竟为何,他们秘密探察了这十几日,却未曾找到一丝线索,但越是这样,凤姈的心中也愈加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对于一直跟在凤姈身边的宛儿来说,愈是平静暴风雨便来的愈加猛烈。 “这件事你无需管!”凤姈依旧是面无表情,“你只要将我们的人全部都准备好,联络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应付,不会到时候中了对方的计!” “奴婢明白!”宛儿低声的应了,“郡主放心,不管明日慕容玖会不会出现,登基大典都会顺利进行,小姐的计划也会顺利完成!” “嗯!”凤姈看了一眼宛儿,“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就行,白子遥想要过河拆迁,那本宫便也同他好好算下秋后这笔账!” 宛儿听凤姈的语气虽然轻飘飘的,但却全都是掩饰不住地恨意和冷意,即使在温暖如春的点中国,依旧让宛儿打了个冷颤。 她不知道方才白子遥对凤姈做了些什么,让凤姈在顷刻之前将对他的感情清理的干干净净,如今仅剩的全部都是恨意与杀意。 == 慕容玖感觉心中的气息回来了,睁开眼,下意识的便猛的推开了身前的人,水的浮力带着她的身子往水面一浮,“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的人影也随着她浮上水面,“别管,快上去!” 两人在水中,也不知道方才偷袭他们的黑影是什么,慕容玖也不敢多迟疑,如今对于她而言,处处都是危机,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也不知道宫外的无影军和魈、魅等人能不能及时找到她? 慕容玖也不管身后的人,转身朝着岸边游去,她能感觉到那人紧随其后,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维持着保护慕容玖的姿势。 水中的皎月犹如海底之王,搅动着海水飞快的旋转,形成一个深邃的漩涡,带着四周的海水犹如倒流一般涌入漩涡之中,然而,即使在如此湍急的漩涡之中,还是有黑色的影子在海底避开皎月的凌厉杀气朝着两人飞袭而来。 慕容玖在水底一个翻转,水花四溅,带着内力的水珠从掌心溅出朝着那些黑影击去。 黑影发出一声古怪的嘶吼,从水中一跃而起,朝着慕容玖的脚踝就咬了过去,尖利的牙齿卡入幼嫩的肌肤,很快水面便浮现一抹红色。 慕容玖只感觉到自己身子一沉,脚踝传来的钝痛感拉扯着她整个人犹如失重一般直往海底深处坠去。 身后的影子猛的扑了上来,手中的匕首毫不迟疑的刺入了黑影的身子。 咬着慕容玖的黑影吼了一声,身子一转,朝着身后的黑影反冲而来,巨大的影子将整个人都罩住了 后方的身影却迎着黑影上前,拽着慕容玖的腿将她往上一托,浮到了水面之上。 冰冷的寒风带着海风铺面而来,让慕容玖因为失血而有些昏沉的思绪清醒了些,下意识反手便要去拉身后的人。 身后的影子却借着水的浮力将慕容玖狠狠往前一推,随即转身引着那黑影朝着水最深的漩涡出潜去。 慕容玖一咬牙,不敢迟疑,如果此刻她在犹豫,那到时候只怕两个人都无生路。 水中有黑影一闪而过,冲着慕容玖而去。 山中寒风呼啸而过,有白色的影子从雪花之中穿梭,只从水面上轻轻一掠而过,温暖而熟悉的臂弯没入水中,准确的揽住慕容玖的纤腰将她往怀中一拉,另一只手袖子随意一拂,凌厉的杀气和着雪花和水珠在盘旋的水面炸开,直接将水面浮动的数条黑影炸成了一堆肉抹。 周围有黑衣人紧随而至,剑气在水面旋过,水花四溅,数丈高的水花在空气中炸开,周围的雪花瞬间便消融,仿佛连空气都静止在席卷而来的杀气之中。 黑衣人起落几剑,便将水中黑影都处理干净,随即两人一左一右将水中几乎浑身血迹的人拖了出来。 云上翊用内力烘干慕容玖身上的衣服,脱下自己的狐裘将她笼在里面,待看清昏倒在地的人影时,竟也急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他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玖听到云上翊的话,这才像想起了往前一扑,手下意识的探上对方的手腕,还没触及到冰冷的皮肤,感到腰间手腕一紧,将她往后一拽,“我来!” 云上翊半蹲下身子,指尖往苍白的手腕一搭,“没用了!” 慕容玖脸色一变,“我不想欠他!” 云上翊伸手拨了拨眼皮,“就算用大还丹,也不过能维持他片刻的生命而已!” 慕容玖推了推面前的人,“南宫瑾!” 声音在山谷中发出层层叠叠的回音,又回旋落回湖心,却没有任何人回答。 云上翊点了点头,身边立刻有人上前,将一颗大还丹放入南宫瑾的口中。 慕容玖紧紧的盯着眼前面色苍白的人,这张脸熟悉又陌生,当年行宫之后,南宫瑾悄声无息的离开了绍京,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除了偶尔飞鸽送到瑛仁太后手中的书信,再无人可寻得他的下落,可是谁也不会想到南宫瑾会在昭黎,而且与她一起出现在了递到之中。 南宫瑾的眼睫动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两个人影在眼前,随后渐渐清晰,看到慕容玖安然无恙的站在他面前,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慕容玖看着眼前俊秀的脸,心底有一丝怅然,她们都是习武之人,也了解自己的受伤状况,她知道云上翊没有骗她,可是她不想欠南宫瑾什么,尤其还是这么一条命。 “不用内疚!”南宫瑾看着慕容玖,看着她与云上翊并肩而立,嘴角的笑意怅然,“这是我欠你的!” 南宫瑾定定的看着慕容玖,许久便再没声音。 慕容玖蹲在南宫瑾身侧,缓缓的阖上他的眼眸,“那我要怎么还?” 云上翊揽住慕容玖,冷声道:“我来替他还!” 慕容玖一愣,一时没有明白云上翊话中的意思,待明白过来,不由嗔怒,“简直不要脸!” 云上翊冷笑,“|本王如今做的事在史官口中有哪件尚且是有脸的嘛?” 慕容玖轻笑一声,“我陪你一起!” 一声悠然的叹息,随即便再无声息,待声音渐稳,云上翊低头再看,慕容玖早已陷入沉睡之中,数十日来的精神景泵,如今遇到了云上翊一下子放松,身体的温暖与精神的放松便让她进入了昏睡的状态。 云上翊小心翼翼的扶着慕容玖倚树而坐,微微一抬修长指尖,“将祁南王爷送回绍京!” 黑衣人从两侧无声落下,小心翼翼的抬起南宫瑾的尸首消失在远山之中。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雪夜下的天空愈发的清透,漫天繁星点缀在夜空之中倒影在平静的水面上,让水面都耀出点点银光。 银色的水波光芒晃动映着云上翊精致妖娆的五官,显出一种难得平静的俊逸,却掩不住狭长眼眸之中森冷的杀气。 天空中的雪花渐渐的停了,东方露出一抹鱼白肚,怀中的慕容玖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微微一转,眨了一下,看向近在咫尺的俊颜,“你一直没动?” 云上翊挑了挑眉梢,哼了一声,扶着慕容玖坐起来,“宫内外都已经部署好了,就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便出发!” 慕容玖扬唇轻笑,“好!” 视线一转,落到身后,晃动的树影中有黑衣人若隐若现,慕容玖轻声道:“都出来吧!” 鬼闪现在两人身后,“绍京加急,陛下失踪!” “陛下失踪?”慕容玖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声,“定国侯与小侯爷皆在,陛下怎么可能会失踪?” 她自己说了一句,便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神色微微一变,“是璟之?” 虽然朝中一直都有不安分的因素在,但有镇国将军府、有定国侯府还有太后娘娘在,那些人无论如何都翻不出什么浪,如今陛下失踪,但消息尚未传到她耳中,可见朝中尚无人知道这样的消息,那就是代理朝政的慕之璟将这个消息封锁了。 小陛下出生的时候是早产,又因为慕音音在怀孕的时候长期忧思,身体一直都不好,经常由云上翊代理摄政,因此若一段时间不出现也不会引起朝中怀疑,何况有慕之璟在,也生不出什么事。 云上翊沉思片刻,“我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晚点再说,你准备好了吗?” “嗯!” 云上翊打了个响指,直接翻身上马,朝着慕容就是伸出手。 慕容玖将手搭在云上翊的掌心,借着他的力往马背一跃。 马蹄声在身后响起,在山谷中层层回荡,随即消失。 身后,一轮新日自水平面上升起。 ==== 凤华宫中人来人往,却听不到一点嘈杂的声音,尚衣局的大宫女端着红木的托盘在曲折的檐廊之中来回穿梭,周围凤华宫中的小宫女提着金丝缠绕的宫灯沿着檐廊一路挂到殿阶之下。 宽敞的大殿中几名大宫女将准备好的吉服与首饰并排放在前面的水晶桌面上,凤衔珠的发簪上珍珠夺目耀眼的光芒映出凤姈眼中的冷光,终于,她还是得到了想要的。 凤姈上前,拿起托盘中的发簪,“王爷呢?” 身后传来宛儿的声音,“王爷正在偏殿换衣服~” 声音刚落,殿外传来喧哗声,白子遥的身影渐行渐近,一直到凤姈的眼前,“凤姈!” “王爷~”凤姈看着白子遥狰狞的神色,不解的迎上前,却被他一把推开,若不是身后宛儿眼明手快的扶住,只怕此时已经跌倒在地。 白子遥站在凤姈面前,声音冷厉,“凤姈,事到如今,你还要玩此等把戏?” 凤姈被宛儿扶住,不解的望着眼前白子遥扔过来的龙袍。 宛儿挥手示意身后的人都退下。 凤姈诧异的盯着白子遥手指的方向,初时并未发现有任何的异常,再定睛一看,神色大变,寻常龙袍都有九龙,两条在肩,便可前后看似都有五条,应称九五之尊,可是如今,这龙袍之上竟然有两条龙都没有眼睛,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气得猛一挥手,直接将龙袍和宛儿都挥倒在地,“林尚宫呢?” 殿外有人匆匆应声而去,其余的人都被凤姈吓得面色苍白,不敢出声。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之后,出宫的人又折了回来,“郡主,林尚宫失踪了!” “失踪了?”这事儿必定有蹊跷,只是如今不管是什么情况都没有时间再去追究,因为离登基大典不过只有半个多时辰的时间,此时不管再不追究谁的责任都必定要错过登基典礼。 “够了!凤姈!”白子遥冷声挥袖,“谁不知道这后宫都是你的天下,本王不相信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今日本王就是一句话,不管出什么事,今日登基大典若有任何的事,本王都会算在你的头上,你好自为之,这御史台史官,本王倒要看看,他们会如何写你杀害亲皇姐的事?” 白子遥说完,也不多看凤姈直接转身拂袖离开。 凤姈被白子遥的话惊得脸色大变,连连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神色惶然。 宛儿起身,凑到凤姈身边,小声道:“小姐,如今只有去那里拿了!” 那里!凤姈看向宛儿的眼神一沉,那是她最想要得到的地方也是她最害怕的地方,当年凤亦墨失踪之后,凤九并没有将他的龙袍放到皇陵之中作为衣冠冢,而是将它压在了未央宫中,当时凤亦墨十几岁,身材颀长,龙袍已是成人大小,又是凤九亲自经手选的金线与宝石。 宛儿见凤姈沉默不出声,小声道:“郡主,不如奴婢去取吧!” 凤姈站起来,“不,本宫亲自去!” 宛儿躬身退到一旁,看着凤姈的绣鞋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缓缓站直了身子,嘴角扬起一抹古怪冰冷的笑意,转身朝着白子遥的偏殿走去。 ===== 未央宫中一片漆黑寂静,连宫女都不曾看见一个,偶尔树影之间传来沙沙的时候,在清晨安静冰冷的空气中显得异常突兀,然而即使如此也没有任何人敢靠近“空无一人”的未央宫。 凤姈站在未央宫精致华丽的殿门前,周围静悄悄的,偶尔有树影晃动在眼前的地面上扫下一片阴影便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动静,就是这沙沙声让她想起了未央宫曾经的繁华。 明日清晨,无数的大宫女与太监在宫门前无声来回,而她则带着宛儿带着她一大早亲手熬得粥静静的候在殿门前,那时候,或许只是因为这一碗粥,让她得到了慕容玖和先皇后的怜悯,也让她从一个最不受先帝重视,在所有的皇女之中最后欺凌的罪妃之女成为了的一个得到册封的郡主,而且与凤九拥有一样的“乐”字。 凤姈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那时候的凤九高高在上,尽管最相信她,可是对于她来说,自己是嫡女,而她到底是庶女,就算对她的好都带着怜悯与同情,带着盛气凌人的最贵,可是到底,这一切都是她的,凤九再受宠地位再高又如何,这昭黎,这未央宫,甚至白子遥,最终还都是她凤姈的。 她上前一步,用力推开未央宫沉重的紫檀大门。 “吱呀”一声沉重的门打开,璀璨的华光从殿内射出,凤姈神色一惊,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冰冷的东西滑过,“咕咚”一声,眼睁睁的看着血水砰出,透露从脖子上滚落而下。 殿中玉座之上,明黄色的身影支肘静坐,颀长的身姿优雅而冰冷,带着生人勿近的凌厉气息收回带血的剑,轻吹剑缘,血珠沿着剑缘滚落而下,在地面洇成一片鲜红。 宽敞的殿中放一颗可斗大的南海明珠,放置在金桐龙首支架上的夜明珠被青纱竹篾笼在其中,柔和的光芒透过青纱在殿中蔓延开来,拂开一片淡淡冷光,将大殿照的通透明亮。 与明黄色身影形成反差的是坐在下方的白色身影,静静的倚在椅背以上,神态闲适,一杯清茶,似在小憩,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未曾看到。 元双双与玉槿站在沈沉澈的身后,神色一如坐在上方的凤亦墨有些紧绷,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但是没有得到任何有关慕容玖的消息,沈沉澈却依旧平静无波,浮云山庄的强大众所周知,但这里没有任何人知道沈沉澈存在,就算凤姈与白子遥看到沈沉澈,恐怕也不会因为他而放弃他们夺位的想法。 手中一杯清茶渐渐见底,沈沉澈方缓缓放下茶杯起身,“都准备好了吗?陛下?” 仿佛被沈沉澈的称呼惊到,凤亦墨坐直了自己的身子,看着手中依旧带血的剑,“随时都可以!今日可以用凤姈的血祭剑,将那些逆贼一网打尽!为姐姐出气!” 凤九是整个昭黎的长公主也如同凤亦墨心中永远都不会倒下的心魂,对于他来说,如今的慕容玖便永远不会失败,凤姈与白子遥的那些雕虫小技永远也不可能伤到慕容玖分毫。 元双双抬头远远看了下灯火辉煌的凤华宫,“陛下,沈家主,一切都已经准备好饿了!” 沈沉澈似乎不经意的抬了抬手,未央宫的宫门无声开启,一缕阳光洒入,将他深邃的五官照的明亮夺目,他眼底掠过一抹森冷的笑意,抬步跨出大殿。 == 白子遥终究没有等到凤姈来送龙袍,因为时辰紧迫,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等候这件龙袍,若是错过了今日的吉时,将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再去对付再一次形成的流言蜚语。 登基大典开始的时候凤姈也没有再出现,虽然凤姈只是一个庶出的郡主但到底是留下来的最后一个凤氏子孙,为防止有人再因此生事,白子遥早早的便让宛儿扮成了凤姈的样子,宛儿在凤姈身边,对她的一言一行皆模仿的惟妙惟肖,册封典礼之上,隔着一段距离,九累凤衔珠冠之下,没有人会察觉到那张脸的异样。 白子遥走到大殿外,对上珠帘下宛儿的眼神,抬步跨入台阶,两侧静立的御林军持剑而立,静静的注视着穿着龙袍一步一步靠近大殿重心皇位的白子遥,没有人出声,一直到他走到御座下方“凤姈”的面前,他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朝着“凤姈”伸出了手。 “凤姈”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白子遥面前,手腕一动,袖子忽然往前一拂,一抹银色的光芒在阳光下一晃,消失在了白子遥的小腹之中。 白子遥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还握着匕首柄停留在他身前的“凤姈”抬手就朝着她一掌击去。 “凤姈”却动作极快,身子微微往后一仰,避开了白子遥致命的一击,手腕随之一转,将匕首飞快的拔出。 “你是谁?”白子遥显然已是到了眼前的人的异样,飞快的后退了两步,比开了“凤姈”匕首所及范围。 凤姈掀开眼前晃动的珠帘,露出一张清丽无双的姝颜,“白子遥,你还认得我吗?” 白子遥看着眼前这张至死都忘不了的容颜,按着腹部的手几乎要卡入自己的伤口之中,声音犹如卡在石缝之中,艰难迸出,“九儿~” “不~”白子遥神色一厉,“你不可能是九儿,你是谁?竟然冒充昭黎摄政大长公主,找死!” “我为何不可能是九儿?”珠帘在白皙的脸颊晃动,闪过一抹流光,“因为她死在了你的面前!” 白子遥被眼前的人的话惊得脸色顿变,那晚的事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有活着的人会知道?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世上尚有重生一说,也绝对不会相信凤九从皇陵之中复生找他报仇。 眼前的脸再次一变,变成了一张熟悉清冷的容颜——慕容玖。 白子遥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人,冷笑,“慕容玖,本王早就知道你心思不正,这是你与云上翊的计谋吗?在覆灭天祁之后还想要兵不血刃的拿下昭黎?” “子遥~”慕容玖唤了一声,飘渺的声音犹如从远处飘来,飘飘荡荡的萦绕在白子遥耳边,让他脸色一变。 这是个多久未曾听到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狱飘来,如绳子一般将他牢牢捆住,他惊愕的看着慕容玖,但他很快便从这种愣忡中回神,扬手冷声道:“来人!” 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来回荡漾,然而周围的御林军却无人动弹,殿外的百官依旧静静的低着头。 “白子遥!”似曾相识的声音从殿后传来,一袭龙袍的颀长男子从一旁走出,“白子遥,看看殿中的人,他们都曾经是与你并肩一起作战的无影军统领,如今你还认识吗?” 白子遥看着随声音出现的人,大声冷笑,“九儿,终究你还是骗了我,我以为这一切都毫无破绽!” 凤亦墨走到白子遥面前,“白子遥,未央宫收了你所有的罪证,就算皇姐薨逝,父皇、母后都薨逝,就算这昭黎一个凤氏子孙都不剩,朕宁愿将整个昭黎送给天祁,也不会留给你这个叛贼!” 白子遥疾退几步,反手从身侧无影军手中抽出一把长剑,朝着凤亦墨就刺过去。 凤亦墨挥手,身子一转,将慕容玖护到身后,“围起来!” 两侧无影军忽然围拥而上,将白子遥团团围在了其中。 “杀!” 白子遥已经受伤,无影军的统领又皆是久经征战之人,不过几个回合,白子遥已经满身血迹,狼狈不堪。 慕容玖站在凤亦墨的身边,忽然抬了抬手,走到了人群面前,无影军自动往两侧散开。 白子遥血色迷蒙的眼中看到一个身影缓缓靠近,他下意识的伸出手,迎接他的是一把锋利的剑,擦着他的掌心直直的送入了他的心口。 倒下之前,他听到清冷的声音在耳边淡淡响起,“我是凤九!” 慕容玖看着白子遥在自己眼前倒下,缓缓抽出剑,仿佛沉寂了多年的疲倦席卷而来,将她整个人吞噬。 她无力的往后一仰,安心的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仿佛早就知道,无论她在何时何地倒下,这个怀抱都会在这里等着她! 殿中影子如风一般卷起,片刻之后,殿中恢复一片寂静。 寂静的大殿深处响起尖利的声音,“陛下即位!” 殿外候着的百官鱼贯而入,“万岁”之声在殿中回荡。 御座之上的男子透过冕冠的珠帘,视线却到了更远的殿外,甚至是皇宫之外,隐约有马蹄声在耳边响起,还有清冷而严厉的声音,仿佛依旧留在这个朝堂之上。 宫中最高的角楼之上,一身白衣的清贵男子凭栏而立,看着远处渐渐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的身影,五年前,他们不期而遇,五年后,他们如意料中失散! 无论是谁,他都晚了一步。 若是我早一步,是不是如今一切都不会再一样了? 马背之上,两人相拥而倚,朝着绍京的方向疾驰而去,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马蹄印。 慕容玖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妖容,凑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云上翊毫不迟疑的狠狠将慕容玖压入自己心口,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慕容玖声音低柔,“这一次,换我陪你!生生世世!” 曾诺从不轻易说出口,但一旦出口即使死也不会再变! 你在哪! 我在哪! 生死契阔,永世不分!——全文完 ------题外话------ 这个大结局本来昨晚就要上传 但是俺轻信了潇湘后台的草稿箱 导致1w字存在后台回家变成了3400多字 今天又重新码了一遍 这篇文本来应该早就完结 结果拖啊拖的一直拖到了现在 明天又要出差 所以选择在出差之前完结 还是感谢所有的亲一直以来的体谅 对不起你们啊~ 回来之后就要继续新文 因为最近工作实在太忙 所以新文也一直停了 会攒了一段时间的稿子再继续 不会再出现像这篇文这样的断更情况 新文准备了很久 希望给亲们一个耳目一新、欲罢不能的故事 谢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