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生七死》 第一章 跛脚保安 “佛数谓小乘初果者,尚须往返天上人间,受七度生死,才能证得阿罗汉果。”苍老且沙哑的声音从一个小小的简陋的保安亭里传出来。 金秋十月,南方大都市里的天空像往常一样,漫天飞舞着看不见的尘埃颗粒,连每一次的呼吸都觉得是生命在施舍,感激不尽。不远处传来街道上穿梭而过的车水马龙之声,喧嚣而繁忙的城市节奏被早上匆匆赶去上班的人群拉开序幕。 “刘叔,又念经呢?”一个身材高挑苗条的女人从保安亭经过,朝着医院一楼的电梯口走去,她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对着正坐在保安亭里的那位老头子说道。女人的皮肤并不白皙,却穿着一件棉麻料的中袖衬衣和涤纶材质的红色长裙,裙子的长度盖到了她的小腿上,在晨风的吹拂下裙摆翩跹而起。 早上不到八点钟的太阳正不知疲倦地从这座城市的一端爬起,越过高楼大厦,阳光照射在保安亭旁边那栋六层楼的专科医院上,墙体上镶嵌着的玻璃窗户正反射着一束束刺眼的光芒。 “早!” “早。” …… 一群正在医院一楼等电梯的员工互相打着招呼,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昨晚残留下来的疲倦,打哈欠、惺忪和浮肿的双眼、手里提着简单的早餐,这些似乎都是上班族该有的正常现象。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这群人当中显得有些突兀,不仅是因为她的个子高,还因为她那条红得艳丽如血的裙子,在人群中尤为扎眼,无论是吸引同性还是异性,她都成功了。 “主任,早啊!”红裙子女人向身后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一位戴眼镜的中等个子的年轻男人身上。男人全身上下装扮得精致,人靠衣装,不得不承认,名牌服装总能让人的气质提升几分,他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理所当然地就与其他人拉开了品味上的距离。 “早。”他言简意赅地统一回应了那些与他打招呼的员工,然后又顺理成章地和红裙子女人寒暄了几句。电梯门开了之后,所有与他打招呼的员工都不约而同地向旁边退了一步,给他让出了一条道。一同乘坐电梯时,电梯里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而其他人都极其有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六楼,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楼道口传来,筱莱站在七楼的一扇窗户边转身探着由六楼上七楼的那条唯一通道——楼梯。接二连三的陌生面孔从她的视线中闪过,看着来势匆匆的人群,筱莱茫然的又退了一步,后背紧贴到了墙体上。 那位戴眼镜的年轻男人一眼就看到了筱莱,并不是因为筱莱鹤立鸡群的缘故,对他来说,筱莱是面前那群员工中唯一的新面孔。“进去吧,站在这里做什么?”他拿着爱马仕钱包的那只手指了指前面的道,绕开排在前面打卡的员工后对筱莱说道。 筱莱似乎还没有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只是“哦”了一声便木讷地跟在了这位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身后,完全没有留意在她身后的那位穿红裙子的女人。 走了几步路后,一扇单开的玻璃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整齐的座位和座位上摆放着的电脑,正在吃早餐的员工似乎能感觉到戴眼镜的年轻男人的存在,都纷纷抬起头来张望,不一会儿他们的脸上就出现了惊诧的神色,也许是看到了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身旁出现的那张陌生面孔。 年轻男人扯着嗓子对众人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筱莱,任网站建设组的文案一职,以后就是我们团队里的一份子了,大家对新同事要多多照顾。”说完不等众员工鼓掌,他就转身向筱莱介绍了一下旁边站着的那位红裙子女人,“这位以后就是你的主管了,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向她请教,另外,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和她说或者和我说,能解决的我们都会尽力帮你去解决。我是负责医院整个营销团队工作的主任,姓李。”说完还没等筱莱开口感谢,他就匆匆的转身离开了,风风火火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业务缠身的大忙人。 就在筱莱望着李主任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时,红裙子女人却微笑着走向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的这个女人会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我叫唐月青。”红裙子的女人面带笑容地自我介绍道,即使视频面试的时候彼此已经见过面,可此刻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这个女人,筱莱还是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唐月青很快就给筱莱安排了位置,是一个背对着窗户的座位,电脑台面上有些脏乱,看来这个位置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坐了。筱莱正准备收拾台面,没想到唐月青就给她拿来了一块湿抹布,她接过抹布,努力微笑着对唐月青说了一声“谢谢”。 “对了,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叫唐姐、唐主管还是?”筱莱一边擦着台面一边问道,眼睛却始终没有落在唐月青的身上。 “我看过你的简历,你我同龄,以后就叫我月青吧!” 筱莱的心里一惊,手上的抹布在台面上停留了一会儿。没想到看起来如此成熟的唐月青竟然和自己同龄,她想抬眼再看看唐月青,以确认是否自己看错了别人的面容而误断了别人的年龄,可是她还是不太敢直视那张面孔。 第六感让她本能的畏惧那张面孔,方而大的脸庞上嵌着一双倒八字形的眼睛,眉骨上没有一根眉毛,鼻翼肥大,暗紫色的嘴唇让她联想到了一系列诡异的画面。活了二十七年,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丑陋的女人…… 这里的人和物似乎都透着某种怪异,从早上到现在,筱莱的脑子都在疑问,从外面看,明明只有六层楼的医院,为什么进来了却有第七层? 当初,她是通过视频面试被录用的,此前并没有来此地考察过,她很好奇设计这家医院的设计师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要让医院呈现这种格局,在这座城市里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幢这样架构的建筑物来了。 中午唐月青带着筱莱去了财务部领取了饭票,并告诉她每个员工每天有八块钱的饭票补贴,每个月的15号饭票可以和工资一起领。筱莱拿着那张盖有医院印章的饭票,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和金额,她只是淡淡一笑,心里正猜想着在一线城市里给员工一天补贴八块钱的伙食费到底能吃到什么样的饭菜时,唐月青马上催促道:“快走吧,不然饭堂该人满为患了。” 到了医院楼下,经过保安亭时,筱莱不由自主地朝着里面望了一眼,只见那位保安正打开饭盒准备吃饭。 “刘叔,这么快就吃上了。”唐月青似乎总是很有礼貌地对待着每一个人,包括筱莱,从筱莱到这家医院报到开始,从她们俩再次见面且以后都会成为上下级关系开始,唐月青总是给别人一种很有修养和很有礼貌的感觉,在人前,她看起来没有一点主管的架子。相比之下,筱莱的寡言少语倒显得冷漠处世了。 那位被称为刘叔的保安抬头看了看外面,筱莱的眼神正和他对视上,那双浑浊沧桑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突然间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是新来的,今天刚来。”唐月青一眼便看清楚了现状,马上向保安介绍着筱莱。筱莱却不想再抬眼看这位保安,保安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肃穆的神色中带有一些慌张,他放下筷子后就一瘸一拐地走到筱莱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脸上慢慢的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你……你……”刘叔颤抖着手指向筱莱,瞳孔在放大,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剩下一脸的懊恼和无可奈何,此情此景又像是一个老者要教化犯了错的弟子般,他不停地在筱莱的身边踱步。 筱莱的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从第一眼看到刘叔开始,她的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慌张,像是被人捏住了命脉,随时可以将自己置于死地那般。这种感觉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在躁动,神经开始紧绷,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心烦意乱的时刻,连呼吸都开始变急促了,在刘叔的那双眼睛下,她就像是无处遁形的小动物。 “刘叔,你怎么了?这样看一个姑娘家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唐月青狐疑道,然后便拉着筱莱离开了。 筱莱僵硬的身体终于得到了放松,真不知道再在那里站下去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她在唐月青的牵引下迈步向前,却不由自主地回头去看,只见保安脸上的惊恐神色分毫未减,那双可怕的眼睛穿过空气如一道剑气般直冲自己而来。他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像一座雕像,诡异的眼神如追踪器般一直在捕捉着筱莱的身影,不肯放过筱莱。 “刘叔是军人,无儿无女,据说以前还参加过抗日战争,后来因为排雷腿上受了伤,就没有继续留在部队了。正好院长的父亲和刘叔是当年并肩作战的战友,听说刘叔当时在战场上还救过院长的父亲,虽然没有把院长的父亲救回来,可是院长记恩,才会特别照顾他,给他安排到了这家医院当一名保安。”唐月青像是在讲述一个极其普通的故事那样,对这些事情云淡风轻的说道。 “抗日战争?”筱莱低声重复着唐月青的话,记忆瞬间被打开,那是一段离现代人有些遥远的历史,没想到今天遇上了从那段悲痛历史中走过来的人。她皱了皱眉头,只觉得难以置信。现在是2015年10月9日,若从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那一年算起,刘叔现在至少也有八九十岁了吧! 唐月青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便继续解疑道:“他是1945年年初参加抗日战争的,当时才15岁,现在已经85岁了。” 85岁?筱莱的头皮一阵发麻,是否从军过的人身体都要比一般人健康呢?刘叔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已经有85岁高龄的人。筱莱突然心生羡慕,她从来没有感受过所谓的阳刚之躯带来的身体便利,哪怕在自己最青春的那几年……若不是因为刘叔和院长的父亲是战友关系,估计医院也不会继续聘请一个老头子来当保安吧!她这样推断着。 “现在是和平年代,所以医院才一直没有换保安,而刘叔自己也不想退休,其实院长也是在用这种方式报答刘叔罢了。到了!”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唐月青突然拉高了声调,她拍着筱莱的肩膀指着前面的一幢旧楼说道:“二楼,那里就是饭堂了。” 由钢筋和铁皮焊接搭建起来的楼梯直通二楼,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饭菜香味,勾起了筱莱的饥饿感。唐月青已经先行一步上了楼梯,筱莱只好紧跟上去。 到了二楼,才发现饭堂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窄小,里面别有洞天,一排排如快餐店常见的餐桌上已经有许多人打好饭菜坐下进食了,看着他们胸前配戴着的工作证筱莱才明白,原来饭堂里的大部分人都不是医院的员工,而是周围其他公司工厂里的职员,医院的员工在此饭堂吃饭只不过是“搭伙”罢了。 她排在唐月青的身后,赶上饭点时间,左右两条过道上排队的人数依然在增加,看着身边那些正坐着吃饭的人,狼吞虎咽,桌面上一片狼藉,筱莱却没有了胃口。 打上饭菜后她们俩就找到了空位坐了下来,唐月青盯着筱莱的脸庞突然蹙眉道:“你要多吃点,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是吗?”筱莱马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明知是徒劳,可她还是做了这个动作。“我住在郊区,离市区远,早上起得早,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她又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唐月青那张发紫的嘴唇,想说一声“其实你的脸色也并不好”,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你还没有搬到宿舍去住啊?我以为你提前搬过来了呢。” “我今晚就会搬进去住。” “你知道宿舍在哪里吧?就是大马路边的那栋t公寓,离医院有两个公交车站的距离。”唐月青很热心的对她说着这些琐事,“不过不是很远,走路15-20分钟就可以到了。”她又补充道。 “t公寓?”筱莱嘀咕着,心想,取这样名字的公寓,倒是新鲜。她的一只手拿着调羹搅拌着碗里的如潲水般的汤,零星可见几棵葱花漂浮在上面;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夹着那份她花了八块钱饭票和自己补了五块钱现金的梅菜扣肉,正想往嘴里送时却发现梅菜里有一根长长的头发。她马上放下了筷子,但未惊动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唐月青,最后她勉强着把饭吃了,菜和汤却丝毫未动。 “饭堂的菜就是这样,虽然难吃,可我已经在这里吃了快一年了。”唐月青看着筱莱盘子里的菜说道。 听唐月青的话的意思筱莱便推断,眼前的这个女人来这家医院工作的时间也不超过一年,要么她以前在别的地方工作时就已经是主管;要么就是她能力出众,在这里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由普通员工晋升为主管。但这些对筱莱来说都毫无意义,她对职场的晋升从来就不感兴趣,更不喜欢和别人勾心斗角,只求安安稳稳的做好自己的工作,拿一份能养活自己的薪水,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比如养花,除此之外也就别无它求了。 待唐月青吃完后,二人便端着盘子到了餐具回收窗口,唐月青把自己的空盘子递了进去,接着筱莱也依样画瓢把自己的盘子递了进去,可是接盘子的那位中年妇女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筱莱,筱莱拿着盘子的手伸在半空中许久都不见对方接过去,当她抬眼看向那位中年妇女时,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被盘子那端的中年妇女稳稳的抓住了胳膊,当中年妇女接过菜盘子后,又重新审视了她一番。筱莱以为那位收盘子的阿姨至少要对她抱怨几句,说她浪费粮食或者责怪她一味减肥之类的话,可阿姨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说,而刚才看她的眼神分明怪异。 下了楼梯后,她和唐月青一起往医院的方向走着。由于初来乍到,她也不习惯拍马屁,而且一直以来就不喜欢和上司走得太近,于是到了医院门口后她就借故说自己想出去走走,消消食,进而顺理成章地离开了唐月青。 筱莱一个人站在医院门前的那片空地上,空地前面是一条大马路,她仰望着午后的天空,太阳躲起来了,阴郁的云层似乎在预示着即将要下一场大雨。转身,她又望向眼前的这栋楼,无论如何看,它都是六层的,电梯里的楼层数字也只有六层,可为什么它偏偏有七层? 她的脑子里一阵混乱,以前看过太多的恐怖电影,但她尽可能不往其它方面去想。一个无神论者,无论如何也不想将这些一时无法找到答案的事情与神秘莫测的事件联系到一起,就在眼神不经意间掠过旁边的保安亭时,她的心却不由的一紧。 亭子里的那个老头子还是用那样令人畏惧的眼神盯着她,也许他并不是在看她,只是她恰巧站到了他的视线中。筱莱这样欺骗着自己,然后便低头快速走进了医院,像是逃离一般,见到刘叔的眼神总会让她心中战栗。 下午一点钟,午休的时间到了。七楼异常安静,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了,她推开玻璃门的那一刹那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明明是大中午,这间形状如数字“7”的办公室里却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隐约可见的那些黑色物不知道是电脑还是人伏在桌上的脑袋,轮廓模糊。 有那么一瞬间,筱莱觉得身后吹起了一阵凉风,穿梭在自己身体里,而那些模糊的影像像是可怕的魅影,会在不经意间突然附在某个物体上,或者贴到自己的眼前…… 她慢慢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uu看书.uukansh 尽可能不让脚步声出现,并小心翼翼的坐下。第一天上班,她更害怕会因为自己的不小心弄出来的动静吵醒那些看不清脸的正在午休的同事而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随后,她也伏在桌上进入午休状态。 “佛数谓小乘初果者,尚须往返天上人间,受七度生死,才能证得阿罗汉果……”半梦半醒之间,筱莱又听到了这句话。她一个人伶俜走在一座陌生的山上,是谁把她引到了这片云雾缭绕的林子里,那里长着许多她叫不出名字的树,树下花白的一片……如糯米般大小的花朵像漫天飞雪,正从头顶飘落而下。它们无声无息地落在脚下,覆盖着那片腐烂潮湿的土地。林子里闻不到花香,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作呕的怪味,她踩在看不到脚印的花朵覆盖之地上,脚下传来支离破碎的声音,像是把谁的尸骨踩碎了……她向着不远处的人影走去,是他把她引到这片林子里来的,她想看清楚他的脸,正要靠近他的时候,突然一记拍打让她从梦中惊醒。 肩膀上传来痛感,她睁开眼睛只见那张丑陋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筱莱惊慌失措的看着对方,恐惧的双眼由于惊吓而被放大,唐月青却依旧面带笑容。 是在七楼的某个办公室里,她还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前是自己工作的电脑,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原来是梦!如此真实的梦,在梦里,她似要飞起来,踩在雪白的落花上……她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唐月青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台面,并把午休用过的披肩也折叠好收了起来。 第二章 四百一十九宿舍 “上班了,下次你得给自己调好闹钟。”唐月青把筱莱叫醒后就去了厕所,说是要洗把脸才清醒。 筱莱惊魂未定的又张望了一下四周,按下电脑显示屏的开关,桌面右下角显示着14:05,她竟然睡过头了,午休之前她明明在手机上调了闹钟的,为什么没有响? 此时的这间办公室里已经明亮如白,所有的灯被打开,窗帘也被拉开,她扭头看着身后的那面玻璃窗,刺眼的光芒让她本能的用眼皮保护着瞳孔,再扭过头来时,那张丑陋的脸又出现在她的眼前,愣是又把她吓了一跳。 “吓到你了?”唐月青说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完全表现得满不在乎。 筱莱长长的深呼吸,没有作答,额头上隐约觉得有些凉,那是从做梦到现在连续被吓而出的冷汗。 唐月青拿着一串葡萄,脸上刚洗过,水珠覆在她那张本就让人觉得丑陋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怪异。她把那串同样覆着水珠的葡萄递到筱莱的手上,“给你尝尝。”不等筱莱拒绝,冰凉的葡萄就由手掌心牵动着她的触感神经,一直凉到心里。她看着手上那串紫黑色的葡萄,由红色和蓝色混合而成的紫色,被称为高贵色的紫色,此刻怎么看都觉得刺激,她忽然想起了那张紫色的嘴…… 待唐月青拿着剩下的葡萄去招呼网站建设组的其他同事时,她就快速的把葡萄放到了右边其它组的同事的桌上,“我现在吃不下,你吃吧。”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唐月青根本不会听到。 下午工作的四个小时里,筱莱除了熟悉工作流程和以后要做的本职工作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学习医院正在主推的病种,然后开始撰写软文。这对于她这个并不是学医出身的人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难度,但当时在视频面试里她就已经有所了解,医疗营销团队里的人百分之八十都不是学医出身,而正是这样的一个团队在掌控着这家专科医院的生死和未来。 下班后,她就被同是网站建设组的同事凌美缇带领着到医院的仓库领取了床上用品和日用品。凌美缇是一个身高148cm的矮个子女孩,一头柔顺的秀发披在肩上,五官算不上精致。上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衫,衬衫里面是一件白色的t恤,下半身搭配一条五分紧身的牛仔裤,由于人长得矮,裤子已经快到她的脚踝上了,看起来很滑稽,像是七分裤。她的脚上穿的是一双乐福鞋(也叫懒人鞋),虽然年纪比筱莱小四岁,但她看起来也很成熟。 “这些东西都是医院免费提供的,但前提是你必须在医院工作满半年,否则离职的那一天你的工资会被扣除两百元,所谓的成本费。”凌美缇很热心的向筱莱讲述着这些规则,并主动帮忙把领到的东西都拿回t公寓。 筱莱点了点头,凌美缇的言行举止给人的感觉是她在这家医院里工作了很久,是医院里的“老人”。 为了进一步确定自己的猜测,筱莱张嘴问道:“你在这里工作很长时间了吗?” 她们俩一边走一边聊天,凌美缇似乎很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事或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我啊,比唐月青早来一个星期。” “唐月青……”筱莱愣了一下后接着说道,“那你一定挺了解她的。” “倒也算不上多了解吧,反正我要提醒你一句,无论如何她都是我们的主管,只要有这种上下级的关系存在,你懂的。所以呢,在她面前,平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得心里有数。” 筱莱有些吃惊的看了她一眼,本来职场中的勾心斗角她就无意理会,但这样的现象无论到哪个时代估计都存在。筱莱没想到的是身边的这个女孩才第一天见到自己,就能如此开门见山地对自己讲这些事情。难道自己看起来很无害,很友善吗?她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谢谢,我会记住的。”筱莱礼貌的回了一句。 “做文案工作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斯斯文文的,话也少,相比之下,我在你面前倒像是话痨了。”凌美缇自讽道。 听到凌美缇这样说之后,筱莱只好无奈的笑了笑。回想过去到现在,自己的话似乎一直就不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就是从十八岁之后身体越来越虚弱的时候开始的吧!求医问药无果的岁月里,自己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拖着这副病恹恹的身体,在人世间就如同行尸走肉,在麻木中能活一天算一天,渐渐的,便对这个世界也漠不关心了。 “我们在一个组,现在又住同一层楼,缘分啊!”回去的路上,凌美缇一直在喋喋不休,一会儿感慨人生,一会儿谈论影视剧,一会儿又说到动漫,当讲到动画片时,她难以抑制的兴奋会让眼睛都放光。 “《火影忍者》越到后面的剧情就越难看,讨厌长大后的鸣人。我现在改看《海贼王》了,还有《数码宝贝》《宠物小精灵》。” 《宠物小精灵》?名字好熟悉,如果没有记错,自己十几年前也看过这部动画片,十几年前,那时候的自己也像现在的凌美缇一样,活泼、健康、无忧无虑……筱莱的心头又落下一阵感伤。 “到了!”凌美缇在一栋老旧的楼房前停下了脚步,筱莱看着眼前的这座建筑,白灰粗糙刷过的墙体上剥落后露出砖体和锈迹斑斑的痕迹,清晰可见。抬眼望去,镶嵌在墙体里的那一排排木门和窗户就像是一只只空洞的眼睛,正在窥视着她们。它矗立在“南国旅馆”旁边,与装潢高档的旅馆比起来,这栋有着古老韵味的建筑物实在是显得突兀。 “如此破旧的房子为什么没有被拆掉重建呢?”这个问题从筱莱的心底浮起并脱口而出。 “唉,鬼知道呢!管它破不破烂,只要能住就行。你就住这。”二人到了t公寓四楼的第一间房,凌美缇放下手里的东西,指着门上的“419”数字对筱莱说道,“我住在前面,407,有事可以来找我,当然没事也可以来找我,呵呵。”说着她的手就指向了走廊的尽头,“累了一天了,先不打扰你了,你把东西都整理整理,差不多也就可以休息了。”说完她就用手捶了捶发酸的肩膀。 筱莱谢过她之后就进了这间宿舍。房间不算大,里面摆放着三张上下铺的铁架床,没有人在,两个下铺上都放着床单和被子,其中一张床上邋遢凌乱,而另一张床上却干净整洁。剩下的那张床的下铺被另外一张床挡住了一半,但她别无选择,只能铺上自己的被子,否则她就得睡上铺了。 当她把一切东西都整理好并洗完澡后,舍友们便陆续回来了,先回来的是一位看着已经有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虽然她的穿着时髦,可脸上松弛下垂的皮肤出卖了她的年龄,两条深深的法令纹无疑是她脸上的一道硬伤。虽然岁数大,但是她的五官精致,身材也保持得很好,身高与唐月青不相上下,如果时光再倒退三十年,估计她是一个美人胚子。 “新来的?”她坐到了那张干净整洁的床上问道。 “是的。”筱莱回答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你是做什么的?”她又微笑着问筱莱。 “文案。”筱莱一如既往地简短回答。 “哦,就是天天在键盘上敲字的那种?”这个女人一边换睡衣一边问道。 “嗯。”筱莱有点哭笑不得,原来在别人眼里,文案工作就是天天在键盘上敲字的,虽然不贴切,可也没有大错。她不想多加解释,想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和一个二十七岁的后生之间似乎必然会存在一些鸿沟。 “你呢?”宿舍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筱莱难得开口也问了她一句,并奇怪她这个年纪了为什么还没有退休。 她换好了睡衣后就把原来的衣服叠好,放进了床底下的一个塑料盆里,看起来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这时她才回答道:“我是管三四五楼的。” “哦。”筱莱还搞不清楚医院的三四五楼和其它楼层有什么区别,只好敷衍着应了一声,接着宿舍的门又被打开了,进来一位身材单薄的方脸女子,但是她的脸并不像唐月青的方脸那样骇人,相反,她的长相倒透着几分文艺气息,一张白皙的脸庞,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博学多才。刚进门她就喊了一声:“阿雅姐,你回来了!” 筱莱自知不是叫自己,所以很快就闪到了一旁。 “嗯。”已经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拿着手机应了一声,可她头也没回,更没看一眼叫她的人。 “天呐,她走了,黄陈煜就这么走了……”这位有几分文艺青年气质的女子突然指着筱莱的那个床铺吃惊的叫了起来。 “黄制莲,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躺在床上的女人有些不耐烦的指责道,随即翻了个身,脸对着墙壁又继续盯着手机屏幕。 “你叫什么名字啊?”叫黄制莲的这个女子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筱莱,她有些尴尬的收起了刚才惊叫的声音,转身问道。 “筱莱。” “这名字很文艺呀,做什么的?” 筱莱犹豫了一下,道:“写文章的。” “文案?” “嗯。”筱莱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黄制莲,这个看起来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果然更能理解她的工作性质。 “哎呀,文案,太烧脑子了,我做不来。”黄制莲感慨着就把肩膀上的包扔进了那张邋遢凌乱的床上,然后又指着筱莱所在的床位道:“你的上任也是文案,莫名其妙的走了,连辞职申请都没有写,人就不见了。” “不见了?”筱莱惶惑道。 “是啊,两个星期前还在的。”她说着就拿起衣服进了浴室,随即一阵哗啦啦的水流声传出来。 黄制莲的话让筱莱越听越糊涂,她不明白黄制莲口中所说的“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再看看那位躺着只顾玩手机的大龄舍友,一时恐怕也得不到答案了。 犹豫再三,筱莱还是忍不住指着自己的床铺问道:“阿雅姐,这个床铺的人怎么不见了?”她跟随着黄制莲的称呼叫着眼前的那个女人,女人转过身来叹气道:“唉,年轻人嘛,估计是看上哪个有钱的男人,经不住诱惑,跟着跑了吧!”说完她就又转身面对着墙壁,继续盯着手机屏幕。 原来是这样,筱莱的心头突然轻松了不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的感觉,一听到那些话就神经敏感起来,也许是最近因为找工作的事情而睡眠不足吧,现在工作有了着落,也搬到宿舍来住了,她也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待黄制莲从浴室出来时,她已经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 “怎么这么早就睡了?”黄制莲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问道。 阿雅姐头也不回道:“是啊!”她的回答像是在敷衍黄制莲,事实也是如此,从黄制莲回来到现在,她都一直躺在床上玩手机,对黄制莲爱搭不理的。但黄制莲似乎并不在乎别人如何对待她,依然自说自话道:“累的,想当初我大包小包的搬过来住的时候还不是一样。不过她也是幸运的,被安排进了419这间宿舍……” 筱莱在迷糊中听到黄制莲的说话声,脑袋越来越沉,感觉整个身体都像在下跌,如跌进万丈深渊中。她使不出力气,只能任由身体向下坠落,看着身边匆匆而过的悬崖峭壁……那双浑浊惊恐的眼睛与她身体跌落的速度一样,和她保持着相对静止的状态,这时候的她倒希望自己下跌的速度能快一些。可那双眼睛依然如追踪器般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连她现在离开了医院回到宿舍里了都不能好好的睡个安稳觉。 夜深人静,她突然惊醒从床上坐起,胸脯起伏不定,嘴巴里喘着粗气,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感觉额角有液体流下来,她用手擦了一下才知道自己竟然出了这么多的冷汗,连后背也湿了。 在南方的十月,大城市里的气温还是很高,可是这间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室内温度是26摄氏度,她竟然还出了这么多的汗水,有些难以置信的她慢慢的给自己擦干了脑门上的汗珠,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调整呼吸后又定了定神,才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时间,凌晨2:00。这个噩梦做得有些吓人,梦里的那些画面凌乱而没有头绪,像是悬崖、一片森林,又像是一双诡异的眼睛…… 旁边两张床上躺着的人打着轻微的鼾声,黄制莲那张床上突然有了些动静,但一下子又恢复了安静,估计是她翻身的动作。筱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又重新躺到床上。 宿舍里安静得能听到从空调里放出冷气来的声音,窗外微弱的光线照进房间里,隐约可以看到房间里的静物。筱莱侧身躺着,翻身面对着墙壁,噩梦过后似乎失去了睡意,脑海里开始在回想着梦境中的一切。 新环境,新工作,新宿舍,本该有一个好心情去面对,可她也不明白自己多年都不做梦了,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方后却频频做那样奇怪的梦,包括中午在医院七楼午休的时候。她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清醒,内心的不安又开始出现了。她又把身子翻正,双眼盯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床板,手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被子,身子也越来越燥热,最后她只好把手放到了被子外面,想让房间里的温度冷却自己的体温。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漫漫长夜让筱莱好不容易熬到了黎明,舍友的闹钟终于在早上七点十分响了起来。 阿雅姐利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从洗漱、化妆到换好衣服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出了门;接着是黄制莲,她一直忙到七点四十分才出门,而筱莱是七点二十才从床上爬起,七点四十五分离开了宿舍。 最后离开的人必须锁门,她从包里掏出了钥匙,把门锁好后一抬头就看到门上的那几个数字——419。 按昨晚黄制莲所说,能被安排到419宿舍的人都是幸运的人,因为在这个宿舍里住着的都是长白班的员工,即不需要两班倒,这样,至少大家的休息时间是统一的,也就不会因为有上晚班的人回来而影响到别人休息。 筱莱看着这扇门,苦笑道:“幸运?可我第一晚就夜不能寐。”自言自语后她就下了楼。 一个人走在宽阔的大马路上,早晨的街道上有些冷清,但依稀可以看到路边摆着卖早餐的小摊档。她一个人快速的走在去医院的路上,虽然只是两个公交车站的距离,可她也必须快速走,才能赶在八点之前打卡,途中还要去“快乐之家”餐饮店买一杯豆浆。 这些年来她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每天早上喝一杯热的豆浆,早餐仅此而已。但神奇的是,只喝一杯豆浆的她却从来不会觉得自己上午会饥饿,一杯豆浆的能量就能让她顺利的撑到中午。 她尽量不想去想中午去饭堂吃饭的事情,一杯热豆浆握在手里,她知足的喝着,边看路边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快到医院的时候,要经过一个十字路口,那里的红绿灯停顿的时间比其它地方都长,她站在人行道边等候着灯变绿,可是直到她把豆浆喝完,灯还是没有变绿,她变得有些焦急,看着别人闯红灯她也跃跃欲试。 就在她准备不遵守交通规则时,对面疾驰而来的一辆货车呼啸而过,从她面前一闪而过,带起一阵疾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身边许多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起来。这时她才惊觉自己处于会瞬间丧命的危险之中,如此近的距离,差一点她就和那辆货车贴上了…… “你不要命了!” 惶惑中的筱莱看着抓着自己手的那个人,是凌美缇,刚才是她眼疾手快把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的。凌美缇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劫后重生一般,然后又一脸担忧的责怪着筱莱,“刚才你差点就没命了。”凌美缇把筱莱拽回安全地松开手之后懊恼道。 这时绿灯终于亮了,二人向对面走去,凌美缇突然狐疑道:“你刚才不会是故意的吧?” “什么?”筱莱不知道凌美缇此话是何意。 “没什么,肯定是我想多了,你怎么会想着自杀呢!”她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着。 “也许是真的呢!”筱莱故意逗她。也不知道为何,看到凌美缇筱莱的心情就会莫名其妙的变好,变得放松,连不爱开玩笑的习惯都被打破了。 凌美缇恐惧的睁大了双眼,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你别吓我,为什么啊?因为什么就要去死啊?我可告诉你,以后不准有这种懦弱的想法,不管是不是天塌下来了,你都不许死!活着才有希望,我们到人世间走一遭多不容易啊,最重要的是,你得对得起你的父母。命是你父母给的,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她突然像一个长辈一样教训起了筱莱来,这让筱莱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 凌美缇这时才恍然大悟,“好啊,你耍我呢!”说着她就伸手对筱莱的腰间挠起了痒来,让筱莱措手不及。“让你耍我!让你耍我!” 一阵笑声过后,筱莱的脸上又恢复了如常,刚才凌美缇说到的“父母”二字让她的心里像触了电一样。u看书 uukanshu 父母,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对父母这一词并没有太大的感觉,现在听到这两个字眼心里却不是滋味。好不容易活到了二十七岁,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也许正因为自己是个孤儿,所以对这个世界更冷漠,对身边的人也更不在乎。 “你笑起来其实还挺阳光的。”凌美缇看着筱莱说道。 筱莱不得不多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个矮个子女孩,十八岁之后,筱莱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别人夸赞她的话了。自从十八岁之后,她的身子就变得越来越虚弱,脸也开始发生了变化,直到现在变成了男相女身,若不是留了一头长发,在她的外表上,可能再也找不出一处能象征着女性特征的地方了。 活着、父母、阳光,都是从这个矮个子女孩的嘴里说出来的。筱莱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感动,像是感谢凌美缇对自己的热情,又像是心酸自己的过去,那种五味杂陈的滋味灌满心间,让她魂不守舍。 “走这边!”凌美缇拉着筱莱向医院走着,接着又狐疑着嘀咕道:“怎么还不认路呢?下午回419宿舍不会也出现这种低级的错误吧?” “你知道回t公寓的路怎么走吧?”凌美缇嬉皮笑脸的问着筱莱。 一脸问号的筱莱嘴里只能吐出一个字:“啊?” “我的意思是从医院到t公寓的路你都熟悉吧!”凌美缇依然嬉皮笑脸着。 “嗯。”筱莱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凌美缇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 第三章 六+一层楼 一个星期后,筱莱在一楼等电梯时碰巧遇上了人事专员小露,她是医院里公认的美人,长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五官精致,体态均匀,美中不足的是身高有点矮,为了弥补这一缺陷,所以她每天都踩着高跟鞋或者厚底鞋来上班。 “住得还习惯吗?”她笑容可掬地问着筱莱,筱莱也微笑着回答:“还好,毕竟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我想很快就会适应的。”筱莱笑得勉强,这样的应付情绪让她觉得疲倦,可是到此地上班,如今还在试用期,她只能强迫着自己每天在人前微笑。 “那就好。我是看你黑眼圈有点严重,还担心你会住不习惯集体宿舍呢!”说着电梯门就开了,她们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筱莱依旧礼貌式的微笑,只是为了维持同事之间最基本的关系罢了,她又怎么能随便和小露说自己这一个星期以来经常晚上会做噩梦呢!想当初自己在参加初试的时候小露也出现在远程视频里过,退一步说她也算是一个初级的面试官。既然如此,按照惯例,在应聘者的档案里就一定有一部分需要她来填写对应聘者初步的印象评价和在试用期间工作适应度评价的信息,以此来综合考评员工是否适合这份工作。筱莱虽然不认为自己会连试用期都过不了,但还是给足了小露面子,更不想自找麻烦。 “黑眼圈?可能是我晚上睡得太晚了吧。”筱莱随口想了一个理由说道,小露却丝毫不怀疑的点了点头,还好心地劝告她不要熬夜。 瞬间筱莱就因为自己找的这个不假思索的理由而觉得好笑,她从来没有在晚上超过十二点之后睡觉的记录,每天晚上到了十一点,她保证已经躺在床上闭眼了。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也是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从她踏入社会参加工作开始就没有熬过夜,所以对她来说,她并不知道什么叫做“青春的疯狂”。 有时候她甚至羡慕那些能整夜整夜不睡觉的人,精力充沛地让人嫉妒,仿佛有用不完的能量,而她病恹恹的身体和这副长相让她在那最美好的几年时光里,没有恋爱,没有夜生活,没有任何青春时代疯狂的举动……曾几何时,别人都以为她是投错了胎,长着一副男生的面孔结果却是女儿身。 令她记忆犹新的是,八年前有一次进女厕所,她遭人误会而被轰了出去。当时她被几个粗鲁的妇女架着身子扔到了厕所外面的空地上,一阵彻骨的疼痛蔓延着全身,可围观的人没有一个肯对她伸出援助之手,随即耳边响起的就是一阵不堪入耳的骂声,她成了别人眼里的“变态”。尽管委屈,她还是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手肘上的擦伤,她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妇女群,知道背后的妇女们依然在对她指指点点,可是当时的她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从那时候起,她就留起了长发,想让自己身上多少有一点女性的特征。 “叮”,电梯门开了,六楼到了,小露率先踏出了电梯,筱莱看了看电梯旁边的按钮,最大的数字依然是“6”,没有“7”,她又想起了第一天来上班时就没有得到答案的疑问。电梯门即将再次关上的那一刻她才快速的迈出了电梯——第七层只能步行走楼梯。 “小露!”筱莱突然叫住了走在前面的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冲动地叫出了口,是想问问小露电梯为什么只到六楼一事吗? 小露在通往七楼的楼梯上,刚走到一半,她回头疑惑的看着筱莱,问道:“怎么了?” 太唐突了,筱莱有些不知所措,但又不想就此罢休,于是追上小露,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这栋楼会有七层呢?” 果然,小露为这个问题感到吃惊和尴尬,她的脸上出现怪异的神色,仿佛在说:天呐,怎么会有这种智商的人?如果换成“这栋楼挺特别的,明明电梯只到六楼,里面却还藏着一层楼,楼上有楼……”如果用这种方式来套小露的话,或许就不会看到她脸上出现那样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了。 从来没有人向小露提过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似乎是不需要答案的,它本来就是七层楼的建筑物,何来的为什么?她一脸爱莫能助的模样,“这个……这个……我该怎么回答你呢?”到最后她只能挠挠头,尴尬的转身继续向前走了,心里却在嘀咕着“这个人是怎么了?没睡好神经也错乱了吗,还是说真的是智商太低了?” 对着七楼楼道的办公室正是小露工作的地方,因为她相貌出众,所以也兼当了七楼的前台人员,每一个从楼道里进出的人她都可以一眼看见,还有要去上厕所的人,也要从她的办公室门口经过,每天的来往人员她都心中有数。 筱莱从旁边的通道进入了自己工作的办公室,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后面对的又是每天相同的工作。“一般情况下,除了决策层有重大命令下达外,你每天的工作就是给推广部的人员提供三篇原创性的医疗文章,目的是做医院的品牌宣传和技术包装,以提升医院的病患到诊数和整体影响力等。”这是唐月青在她入职后第二天对她说过的话,筱莱虽然体虚,记忆力却出奇的好,可以一字不差的记住别人对自己说过的话。 重复枯燥无味的工作让她每天都活得平平淡淡,日子几乎如一潭死水,偶尔会想起楼下保安亭里的那双眼睛,她又会心乱如麻一整天,连下班的时候都提醒自己尽可能的不要朝保安亭看。或许是自己的精神太紧张了,所以才会草木皆兵。她对着电脑发呆的时候,脑子里除了想几句安慰自己的话之外,剩下的时间依然是空白。 工作快满两个月的时候,李主任突然来找她,把她叫去了会议室,她自然料到是何事。 二人到了会议室坐下后,果不其然,是提她转正一事。筱莱看着眼镜里的那双眼睛,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那不是一双能轻易读出信息来的眼睛,那双眼睛长得并不漂亮,但因为有眼镜的修饰,倒让他显得文质彬彬。 李主任在她面前说了开场白和一些客套话之后,就让她去人事部拿转正申请表和合同,填好资料后再找他签字即可。谈话时间不超过十分钟就结束了,随后她照着李主任的话去做了,可是去人事部的时候小露却不在座位上,她只好坐在那里等待。 看着人事部房间内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十分钟过去了,依然不见小露出现。她正准备起身离开,不料小露却突然出现了,像个凭空再现的人一样站在她的面前,她极其惊讶的看着小露,怔在原地,瞬间忘了自己来人事部的目的。 “你在等我吗?”小露的脸上还是挂着那一抹甜美的微笑,换了任何人,只要见到这张笑脸估计心情都会变好。可筱莱此刻却要从难以置信中走回到现实中来。“啊?哦,是,我来拿表。”筱莱有些走神道,“转正申请表和合同书。”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给!”小露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巾的东西递到了筱莱的手里,她的话同样让筱莱感到惊讶,但转念一想她毕竟是人事专员,这些事李主任不都得提前知会她吗?筱莱接过表和合同以最快的速度填完后就找李主任签了字,并再次交给小露,让人事部保管。 离开人事部时,筱莱站在门口犹豫着转身问小露:“你刚才是从哪里进来的?我都没看见。” “门口啊,难不成是飞进来的?”小露笑道。 “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你走过来,”筱莱特别加重了“走”字的语气,“而是……突然就出现在我的眼前了。” “呵呵!你把我说得像孙悟空似的,是你刚才坐在这里想事情想得入神了吧,所以才没有注意到我。”说完她就埋头开始整理一些报表和合同了。 是这样吗?是自己想事情想得入了神所以才没有看到她?筱莱点了点头,估计只有这种解释才合理。她看着正在认真工作的小露,深知这时候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只好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唐月青见筱莱回来,之前又见筱莱拿了一些纸质的东西给李主任签字,已猜出了是她转正一事。唐月青一直在等着筱莱报告此事,可是到下班筱莱都没向她提起自己转正一事,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唐月青还是没有从筱莱的口中听到她提自己转正之事,这让身为主管的唐月青心里一阵介怀,从此,她对筱莱的态度便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某天中午在饭堂吃饭时,唐月青故意对筱莱说道:“诶,你转正了没有啊?”这时候的她对筱莱连最起码的称谓都省略了。 筱莱从心不在焉中回过神来,面无表情道:“哦,转了。”接着她又垂眼看着自己碗里的米饭,感觉肚子里每填进一粒米就如那天梦境中出现的那片叫不出名字的林子般,糯米大小的花朵从天而降,填满了那片腐烂的土地……现在,自己胃里被腐蚀的米饭估计和梦境中的情形差不多,都令人作呕。 “如果没转正,要记得跟我说。”唐月青不管筱莱是否在听,只顾自己接着说道,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不可无视她的存在。 一直在想其它事情的筱莱并没有在意这个女人说的话,她的脑海里仍旧装着自己重复做的噩梦和保安亭那个跛脚的保安刘叔,至于眼前坐着的这个女人在旁敲侧击地对自己说什么,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紧蹙的眉头让她感觉越往下想就越发的后背发凉。 “你怎么了?”唐月青见筱莱一声不吭,面容肃穆,以为筱莱并不认可自己刚才所说,便有些不悦地问道。 筱莱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唐月青,随即便从容地解释道:“没什么。”见唐月青似乎不满意自己的敷衍回答,她只好继续解释,“我在想自己还有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的,下次好改正。” 这时唐月青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了些许满意的神色,“你的工作做得很尽责,只要以后多与上司沟通,就更好了。” 筱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刚才唐月青对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何用意,可现在这几句话让筱莱心中感慨,看来凌美缇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都是经验之谈。 “我吃好了。”筱莱放下筷子后对唐月青说道,唐月青喝完了最后一口汤,也说自己吃好了。二人端着盘子到了餐具回收窗口,筱莱每次到这里都会看看窗口那边站着的人,可是自从第一天见过那位收餐具的阿姨后,到现在都没有再见到她了。 “阿姨,请问一下之前在这里收餐具的那位阿姨怎么好些天都没看见她了?”筱莱突然开口问道。 收餐具的那位阿姨笑着说道:“她不干了,走了!” 筱莱这才离开了那个窗口,唐月青疑惑的看着筱莱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那个阿姨和你有着什么特殊的关系?” “没有,只是好奇。”筱莱简单的回答着唐月青的问题,她自己的脑子里却还在回想第一次看到那个阿姨时的情形,那双眼睛,分明很怪异。 回医院的时候,筱莱一直心神不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是充斥在心间,经过保安亭的时候,她有意远离,可是那个可怕的老头子如鬼魅般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粗暴地抓着筱莱的衣襟,眼露凶光,神色凝重,嘴巴里还念念有词道:“赶紧走!赶紧走!” “刘叔,你干什么?”唐月青用力掰开了老头子的手,用身体挡在他和筱莱中间,但是老头子依然不依不饶地想冲上前来抓筱莱,“刘叔,再这样我可要告诉院长了。” 听到“院长”二字后老头子像是突然被魔法镇住了,顿时安静下来。可是在一旁的筱莱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吓得面色铁青,嘴唇泛白,她站不住脚跟差点倒了下去。唐月青快速扶住了她,把她带到了七楼。 筱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全身还在颤抖着,苍白的脸色如死人般看着瘆人,嘴唇也在不断的抖动,牙齿已经磕打到了一起。 唐月青给她递来一杯热水,并握着她的手说道:“别害怕,也许是人老了,所以才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筱莱却听不进唐月青的话,那分明是要至她于死地的眼神,只有筱莱才能感觉到那股杀气。思前想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个地方得罪了刘叔,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她回想着刘叔说的话,“赶紧走!”这是在警告自己离开这家6+1层楼的医院吗?百思不得其解后她的脑袋开始剧烈的疼痛,最后只好不再想此事。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李主任的耳朵里,下午上班时,作为领导的他特意走到筱莱的座位上对筱莱说了一些表示关心的话,筱莱只能官方式地回应着自己没事,可心里却仍旧害怕。 “你放心,等会儿我会去找刘叔谈话。”说完李主任就转身离开了。 他来到一楼保安亭里,把刘叔叫到了保安室,保安室在医院一楼外面加建的一间房间里,门自然也被单独开在了外面,目的是为了方便保安的工作。 李主任进了保安室后就顺手关上了门,刘叔就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保安室里放着监控设备的主机和电工常用的工具,另外一张台面上堆着一些还未领取的快递包裹,简陋的室内摆放着几张椅子和一张床,最引人注目的是墙壁上的那幅巨大壁画,被分割成七小块后又拼合在一起,壁画的内容是台阶和森林。平时保安室都是刘叔一个人在,很多时候他就住在保安室里,因为干的时间长了,这间房间几乎成了他的第二个家,比起医院里干净高档的环境和装饰来说,这里显然显得格格不入。 李主任坐在椅子上双腿自然的交叠着,他很礼貌地开口:“刘叔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我刚才怎么听说刘叔还干起了吓唬小职员的事呢!”李主任说着就给刘叔倒了一杯茶并端到刘叔的面前,话毕,眼镜下的那双眼睛却警惕地观察着刘叔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细微的表情,李主任都不想放过。 刘叔的眉毛挑起,心里不禁感慨,这才几分钟的工夫,事情就传到了别人耳朵里了。他紧闭的嘴唇突然松开,但神情依旧严肃,像是在宣读佛经般郑重其事道:“七度生死,人不人鬼不鬼的不祥之物,她必须受七度生死……” 还未等他说完,李主任就打断了他的话,“刘叔,你在说什么呢?”李主任觉得听到这样的话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如今是2015年12月3号,不是千百年前的神话世界,所以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太年轻了!”刘叔沉住了气,并不打算在这个年轻的男人面前继续解释,因为年轻,所以不相信一切超自然的事情,总觉得自己就是掌握世界的人,而这句话却像一记耳光打在了李主任的脸上。 “刘叔,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明白,医院之所以到现在都还在聘用你,是看在你和院长父亲亲如手足的份上,若不是当年在抗日战争中你救过老爷子一命,你以为你现在会在哪里?”李主任咬牙切齿道,眼睛里似要迸出火花来。 刘叔的眉头动了一下,眼前这个年轻气盛的男人显然已经动怒了,刘叔把前倾着的身子缩了回来,慢条斯理道:“我差点忘了,医疗投资集团董事长章一旗是你太太华蕊的亲姑父,我不应该在你面前如此放肆的。” 章一旗,这个名字像魔咒一样响彻在李主任的耳畔,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细雨霏霏的早晨,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此生难忘的画面:“你就这点本事?能力不足就吭声,我会找人代替你,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些让他作为一个男人却失去尊严的话一直回荡在脑海中,这些年,他为了爬上去,付出了太多太多,没有人会明白一个落魄无背景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人是怎样在这如血雨腥风般的集团斗争中厮杀过来的。 “刘叔清楚就好。”李主任缓了缓情绪后似笑非笑道,他尽力的掩藏着自己的情绪,然后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背对着刘叔,冷冷的撂下一句话:“刘叔要好好的,别再给医院的形象抹黑,毕竟,我们都是拿钱办事的人。” “你最好解雇她!”刘叔看着李主任远去的身影终于忍不住激动地喊着,可是李主任头也不回的就进了电梯。只剩下刘叔一个人在保安室里,他的神情严肃而冰冷,仿佛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后自言自语道:“会出事的,还是太年轻了。” 随后他就回到了保安亭里继续值勤,抬头望着天空,若有所思的那副表情下隐藏着深深的忧虑,转眼,他又望向了医院,这栋在旁边几十层楼建筑物的映衬下显得矮小的楼层,仿佛要倾倒或被吞噬一般。忽然一只乌鸦狠狠的撞到了墙体上的玻璃窗户上,接着那只乌鸦就掉了下来。他离开保安亭,走到乌鸦躺着的地方,只见一汩鲜艳的血液从乌鸦尸体中流淌而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流出如此多血的乌鸦,把乌鸦的尸体用胶袋包裹好后就毫不犹豫地拿进了保安亭里,继续望着天空,喃喃道:“变天了……” 李主任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关上门后他就从壁柜里拿出了一支红酒,倒了一些在高脚玻璃杯里,紫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晃荡,他站在窗台前望着楼下的那个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保安亭,心中的那腔怒火仍然未散去,“老不死的!”他狠狠的说了一声,然后就一口把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话筒后情绪瞬间就恢复如常了,电话那头是毫不客气的声音:“到我房间来!” “是。”他挂断电话后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那只玻璃杯,嘴角拉起一抹不屑的弧度,随即就把玻璃杯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便离开了办公室。 另外一间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李主任到了门口伸手敲了敲门,u看书.uunshu.c 提醒房间的主人自己已经来了。房间里,站在挂着一幅中国地图墙体面前的那个不到五十岁的男人正双手抱在胸前审视着眼前有无数纵横交叉绘制线的地图,他笔直健壮的身躯透着自信和征服的韵味。李主任走到他身边开口说道:“章董,您找我。” 过了一会儿章董才说话,“你瞧瞧现在的市场,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说着他就用手指戳着地图上用红笔圈过的地方,深锁着的眉头一直未舒缓,他甚至对李主任不屑一顾,“你就是胆子太小了,没有魄力,凡事慢人一步,所以总是抓不住市场。”说完他就转身坐到了沙发上。脸上虽然有岁月镌刻下来的痕迹,可是那双精明的眼睛和永远看不出他内心世界的面容让人不敢轻易在他面前放肆。 见章董坐下了李主任这才敢找位置坐下去,他在章董面前小心翼翼的回话,门被关上了,可是房间里争吵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两个小时后,二人不欢而散,李主任夺门而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接着是章董的离开,他从七楼的楼道里下去了,这一切都被兼前台的人事专员小露看在眼里,她见有人影从章董的办公室出来就醒目地马上低下了头,不敢向那间办公室瞧,可心知肚明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在七楼工作的所有人似乎都与医院的一至六楼隔绝,楼下是熙熙攘攘的医患,只有七楼,安静的表象下却是捉摸不透和难以控制的暗潮涌动。 提心吊胆的小露深呼吸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仿佛被批评和责骂的人是自己,现在曲终人散,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第四章 生吃乌鸦 一场争吵以无果告终,章一旗的心里也自然有气,但他毕竟是集团董事长,喜怒不形于色是一个高层最基本的修炼。到了楼下,刘叔见到章一旗后便迎上前去问道:“章董这就要走?”章一旗有些不屑地瞥了一眼眼前的这个老头子,以他一贯的行为——皮笑肉不笑道:“我的司机呢?”说着就环顾了一眼四周。 刘叔弯曲的后背在这个笔直的男人面前显得有些滑稽,“司机已经去开车了,您稍等。”说完刘叔就准备回自己的保安亭去,在地位悬殊的人面前,他自然有自知之明。可章一旗又开口说话了,“刘叔在这里已经干了……五十年了吧?”章一旗低垂着双眼,完全没有把刘叔放在眼里。 他竟然把一个保安的工作年限计算得如此清楚,这让刘叔心里生起一阵忐忑,毕竟自己还不想离开这里。刘叔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身道:“章董记性过人,确实有五十年了。” “五十年前我还没有出生,算起来,你是在1965年到这里工作的,文化da革命的前一年。那时候这里还不是医院,我很好奇刘叔为什么一直守在这个地方,不管这里以前是乱葬岗还是卫生所,你都从未离开过,别和我说你跟院长的父亲是好战友这样的理由。”章一旗抬了抬眼皮,眼神里带着一种蔑视。 刘叔不禁怔了一会儿,但他尽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沉着的脸上随即又出现了笑容,“都说章董从来不开玩笑,没想到在我这个老头子面前却开了先例。” 章一旗终于正眼瞧刘叔,像审视嫌疑犯那样从上到下打量了刘叔一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刘叔也在心中感叹章一旗的敏感多疑和锐利。 刘叔以从容不迫的姿态回应着章一旗的进攻,这只像猎犬一样的动物,从三十八岁时的总经理到如今四十五岁时的董事长,一直都在自己的步步为营中前进着,哪怕是对他这个毫不起眼的保安,都想做到了如指掌。这一点让刘叔的心里极为不痛快,但更多的是担忧:自己身上的秘密会在哪一天被章一旗挖开吗?不会的,章一旗是大忙人,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保安,刘叔只能这样乐观的想着。 一辆黑色改装过的轿车在医院门口的空地上停了下来,车身全副武装,据说采用的是目前最好的防弹材料,这是章一旗的专属轿车。“章董!”从驾驶座上摇下车窗的司机向章一旗喊了一声。 章一旗见在刘叔面前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双方不过是在打太极罢了,他只好微微一笑作罢,转身便上了轿车。很快,司机就驾驶着轿车扬尘而去,剩下刘叔站在原地,远远的凝视着车影被吞没在车水马龙中。 这个睿智的中年男人让刘叔的心里变得七上八下起来,若不是他身为集团董事长,时常被公务缠身而不常出现在这家医院里,只怕连自己这个在此地低调了五十年的老头子都会被他一眼看穿。刘叔在心里警告着自己,不能再在章一旗面前露出任何的的端倪。他抬头望着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旁边的高楼大厦像一根根有毛边的锋利铡刀,正向这片领域毫不留情的砍来。 六天后,坐在保安亭值勤的刘叔仿佛想起了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于是他离开了保安亭到了保安室里。把门关上后,屋子里有些黑暗,他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户外的光线站到了那幅巨型壁画前面,下午四点,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壁画上,他痴痴的看着壁画上的台阶,在那云雾缭绕的地方,阶梯走向之处已经明显延长了一个台阶。 七十五天前的中午,太阳正火辣辣的当空照着,预约的患者几乎在上午和下午到院看病,所以此时是医院人最少的时候。刘叔像往常一样在保安亭里值班,天气闷热无风,百无聊赖中的刘叔正想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突然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从他的眼前飘过,他看清楚了她的脸,是在医院七楼工作的员工。 女子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像是从肮脏的水池里爬出来的那样,连衣裙已经被染成了杂色,脸上沾着的污泥已经干了。她赤着脚丫子,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步行到这里。 刘叔走出保安亭,正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她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保安室的门,对旁人的话置若罔闻。刘叔想拉住她问个明白,却遭到了女子强烈的反抗,那股力量就如同被神秘物附体过一般,强大且充满戾气,瞬间就把刘叔狠狠的放倒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女子就像疯了似的朝着保安室的方向冲去。 当女子走到保安室门前时,门竟然自动为她打开了,刘叔躺在地上怔怔的看着,难以置信。不一会儿,“砰”的一声,门又被紧紧的关上了,像是把女子“吸”进了保安室! 当刘叔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保安室门前时,门却打不开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才用身体撞开那扇门,当门被撞开的那一刻,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刘叔瞬间恐慌,头皮像被炸开了似的,全身都开始起鸡皮疙瘩。房间里的东西完好无损,可女子却不见了!最让刘叔胆战心惊的是那串湿漉漉的脚印。脚印从地上一直延伸到墙壁上,最后留在了壁画上的最后一个台阶上。难道该女子还能站到墙上走路?刘叔不寒而栗的咽了咽口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幅壁画,身子也像是被固定住了,全身僵硬的不能动弹。 过了许久,脚印的水分蒸发后他才敢向墙上的壁画靠近。从头看到尾,也没有发现这幅壁画与以往有何不同,惟一让人不解的是,女子消失去了哪里?难道自己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吗?刘叔怀疑着自己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所以眼花。 可是到了第二天,他就发现壁画上云雾缭绕的地方开始出现了异样,像是多了几笔,难道有人在上面作画?又或者是老鼠蟑螂撒的尿?当时刘叔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一直以为是自己多疑了。 到了第三天第四天,同样的情况依然出现,壁画上又多了几笔,那时候他才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巧合,每当看到壁画上又和昨天不一样之后,他就越来越相信自己那天看到的女子肯定是真实的,他没有出现幻觉。 直到半个月后,也就是六十天前,他听到了关于那个女子的一些传言,在医院七楼工作的员工私下里纷纷议论,有些人说她失踪了;也有些人说她跟着富商跑了;还有人说她为情所困,出去外面看世界散心去了。只有刘叔知道,这些员工说的都不对,可是他没有办法去解释,如果将那天自己所见说出来,势必会造成混乱和人心惶惶,另外,他最不想看到的是自己的工作不保。所以到现在,他还是保持着沉默。 时间来到了下午六点,医院七楼的员工陆陆续续从电梯里出来,一到下班时间,所有人似乎一刻也不想在那里多待,都匆匆离开了医院。 只有筱莱一个人还在厕所里,过了十分钟后她从厕所里走出来,站在洗手台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依然苍白,嘴唇虽然没有泛出像某个女人嘴巴上的诡异紫色,可眼前的这张脸仍然没有丝毫的生气,仿佛刚从死人堆里游荡回来的孤魂野鬼,如果夜里出现在别人面前,估计也会把人吓个半死吧。 她叹了一声后伸手去扭开水龙头,水哗啦啦的流出来,冰凉且清爽,她又抬眼看了一下镜子里反射着的景象,除了身后的厕所和自己外,什么也没有。 走出厕所后经过人事部时,小露正在锁门,她本想就这样装作没看到小露而进楼道口,可养成了习惯听到动静就看过去的小露马上就发现了她,“筱莱,等等我。”说着她就快速的锁好了门跑到了筱莱的身边,然后一起进了楼道口。 “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这么差。”充满青春活力的小露一边说一边脸露担忧之神色,筱莱咧嘴笑了笑,那干涸的嘴唇让她不太想说话。 “真的,你的脸色太差了,比之前更差了一些。你贫血吗?我觉得你要多吃红枣和枸杞,补血。对了,我家里有,要不然明天我带些给你,放在办公室里泡水喝也行。” “不用了,谢谢。”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的筱莱拒绝道。 没想到小露还不罢休,继续道:“跟我还客气什么,我说的是真的。”看样子她完全忘了那天筱莱问她的这栋楼为什么有七层的愚蠢问题。 “真的不用了。”筱莱坚决拒绝道,心想,要是吃这些东西就管用,她早在几年前就吃了。 瞬间,记忆又被拉回到了七年前,那时候她刚步入社会,参加第一份工作的时候面试官就因为看到她弱不禁风的模样想淘汰了她,但她固执地对面试官说了一句“人不可貌相”的话之后没想到最终被留了下来。两年的劳动合同期满后因为厌倦了那份工作所以她选择了离开,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靠打零工生存,比如去商场扮小丑、当临时促销员、去旅游景点给别人拍照等,在别人眼里,她一直没有一份像样的工作,而现在的这份工作,算起来是她的第二份“正经”工作。 那些年她遭受过许多的白眼和指手画脚,或许是经历过太多的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如今的她对任何事情都不再抱有太大的希望和热情,一脸麻木和冰冷让人觉得她有时候显得冷酷,加之看起来病恹恹的身体更让她对生活没有丝毫的期待和激情。 她唯一幻想过的是,如果岁月能定格,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在十八岁之前。 到了楼下的时候,小露拉着筱莱进了保安室。 “刘叔,我来拿快递。”小露甜美的声音让坐在保安室里的刘叔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笑容,筱莱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她能感觉到刘叔正用犀利的目光向她探寻过来,所以她才有意躲避着他的眼神而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往房间里的其它地方看。 无意间扫视了一下这间保安室,墙上的壁画吸引了她的注意,这面被分割成了七块的墙体,嵌着的壁画也自然被分割成了七小块,从表面上看那幅画,并不能完全看懂作画者想要表达的主旨是什么。她只能粗略地看着眼前的这幅画,只见那是一条明显的台阶,一条通往神秘之路的台阶,台阶被作画者画进了云雾缭绕的森林里,然后就此“断”了。筱莱却觉得断梯之处应该还有路,也许作画者想画一条完整的阶梯,却因为其它原因而没有完成这幅作品,所以到现在它还是呈现着残缺的画面。 阶梯的另一端也许是伸向天国的,也许是走向地狱的。她这样想象着,非艺术院校毕业的她缺少对画作欣赏的能力,想象力却很丰富。她有些疲倦的看着这幅巨大的壁画,心里没有一点被艺术感染的兴奋。 看完壁画后,她的视线就落到了别处。房间里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饭盒,饭盒里的菜却让筱莱傻了眼,那是?她突然作呕,胃里翻江倒海着再也站不住,最后冲出了保安室到了医院外的那片空地上。 不知缘由的小露拿到快递后也紧跟了过去,一边帮筱莱拍打着后背一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筱莱没有说话,缓了缓劲后就马上迈着步子远离了医院,准确的说是远离了保安室和保安亭。 到了前面十字路口处时恰巧遇到人行道上亮红灯,小露一脸茫然的看着筱莱,“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我……我看到刘叔的饭盒里装着一只被拔了毛且开膛破肚了的乌鸦。”筱莱捂着胸口说道。 本以为小露听到这样的话之后会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反应,不料小露却镇定自若道:“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当过兵的人吃这些东西不都很正常吗?像生吃蟑螂啊、蛇啊、老鼠啊,听说现在当兵的人训练的时候也会吃这些东西呢!况且刘叔吃生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可现在是……”筱莱还想反驳,但是一想到小露刚才说那番理所当然的话,她就咽回了本想说的话,只怕说下去小露依然会坚持自己的看法。现在是什么年代,怎么还会有人喜欢吃生动物……而且刘叔早就不是军队里的人了,还保持着这样的生活习惯?如此嗜痂之癖之人,只怕是自己见到过的人当中的首例。 “最近时常会有乌鸦撞死在医院的玻璃墙体上,它们都像是眼瞎了一样。”小露望着对面的红绿灯云淡风轻的说道。莜莱回想起了自己之前看过的一部恐怖电影,难道这是大难临头前的凶兆吗?不可能!一直相信科学的她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或许只有刘叔清楚,那些乌鸦没有眼瞎,之所以这样自寻死路,是因为古老的预言已经被开启…… 绿灯亮了,她与小露就此分别。小露是本地人,坐地铁回家需要半个小时左右,在大城市里来说这样的路程不算远,所以她没有住在t公寓,筱莱只能一个人回宿舍了。 一路上筱莱都觉得胃里有种恶心的东西在作祟,让她不停的打干呕。太可怕了,如果那只乌鸦不是撞死的,而是被活宰的呢?她猛然的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把刘叔想像成一个刽子手,估计是讨厌和害怕他的那双眼睛吧,所以先入为主,不再想把刘叔往好的方面去想。筱莱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感觉太邪恶了,这不应该是她的为人。 可那只乌鸦的尸体一直浮现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此刻她似乎还能听到刘叔正在啃噬那只乌鸦的声音,从肉体到骨架…… “太可怕了!”她按捺不住的掩着自己的耳朵叫出了声,拼命摇着脑袋不想再继续往下想。刚走过红绿灯,一只手就从她的肩膀上伸过来,然后拍打在了她的肩上,“嗨!”这一下又是把筱莱吓得差点跳起来,转身才看到是同组的同事凌美缇。 “我们一起去‘快乐之家’吃饭好了!”凌美缇说着不管筱莱同不同意就拉着她进了那家“快乐之家”餐饮店。 自从筱莱到那家医院工作后,凌美缇就经常和她一起下班,因为都住在t公寓,所以下班后即使不约定也能经常在这条路上遇见。 “快乐之家”餐饮店是从医院回宿舍必须经过的一家快餐店,几乎每天早上,筱莱都会在这里买上一杯热豆浆,可能是因为经济实惠的缘故,所以这里每天的生意都不错。 凌美缇和筱莱打好饭菜后就找位置坐了下来,这家快餐店的格局和饭堂里的差不多,唯一有区别的是这里的环境比饭堂的要稍胜一筹。 筱莱用筷子搅拌着菜,第一天在饭堂里吃饭时看到头发留下的阴影至今还在。所以在吃菜之前,她都要用筷子把菜搅拌一遍,看看是否干净。 “你就别挑了,在这样的大城市里吃着十块钱的快餐,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凌美缇误以为筱莱是在嫌弃这些看起来让人没胃口的饭菜。筱莱只是笑了笑没作解释,然后就把菜夹到了嘴里。 “这就对了嘛!减肥也不是这样减的。”她又误以为筱莱在减肥而挑食,筱莱把菜咽下去后淡然道:“我一直以来胃口就不太好,吃得不多,对减肥也没什么兴趣。”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凌美缇突然来了兴致,她的眼睛放着光,上下打量起了筱莱来,然后纳闷道:“这就奇怪了,我看你也不止一百斤吧,吃这么少还能不瘦,也真是奇怪了。到底是你的吸收功能太好呢还是你的排泄功能太差呀?”话刚说完,她就忍不住扑哧一笑,“对不起对不起,在饭桌上怎么能提‘排泄’二字呢!” 筱莱却并未放在心上,“嗯,160cm,116斤。” 凌美缇愣住了,拿着调羹的那只手停在空中,听见筱莱毫不避讳的讲出自己的身高和体重,她不禁摇头感叹道:“啧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这么直白把自己的身高体重说出来的女同事。你知不知道这些对女生来说是不可轻易说出去的秘密啊!” 筱莱也有些意外道:“是吗?可是我也知道你的身高啊。”在她看来,凌美缇的观点很畸形。 凌美缇像受到了巨大刺激,她抓狂道:“请不要在我面前提醒我我的身高是多少!” “哦。”筱莱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 “那天真不应该让你看我网购的服装的,身高、体重、三围,什么都被你知道了,以后我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她嘟嘴幽怨着。 冷静下来后凌美缇又开始好奇道:“看起来完全不像啊,你真的有116斤?可是……太奇怪了,怎么会和我预想的差了10斤呢?”她摸着下巴自说自话起来,并乐此不疲地审视着眼前的筱莱。 筱莱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低头继续吃着菜。凌美缇把自己盘子里的一块牛肉放到了她的盘子里,并对她说道:“虽然你有116斤,而且还丝毫不显胖,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得吃点肉,脸色太差了。” 看着那块洇着血红色凝血的六成熟牛肉,筱莱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只被开膛破肚的乌鸦…… “快吃!”凌美缇盯着她,非常期待她把牛肉吃下去,筱莱想拒绝,可是看到对方的眼神后又不忍,只好犹豫着夹起了那块带血的牛肉,看着它,还未吃到嘴里却已经感觉满嘴的血腥味了。 “快吃啊!凉了牛肉就老了,老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凌美缇又催促道。 总不能浪费了同事的一片好心,况且凌美缇一直对她很热心,从那天带她进t公寓开始,包括后来去买生活用品和带她去吃饭熟悉周围环境等,都是凌美缇在帮忙。 筱莱顾不上那么多了,把牛肉塞到嘴里后就乱嚼一通,然后再囫囵吞了下去。凌美缇看着她近乎狰狞的表情突然笑得前仰后合起来。而筱莱的口腔里和胃里都弥漫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 眼泪忽然夺眶而出,筱莱冲出了“快乐之家”,凌美缇不知所措地也拿起包追了出去,只见筱莱扶在路灯杆边呕吐,凌美缇走过去后一脸愧疚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吃牛肉。”说着她就从包里掏出了纸巾递了过去。 筱莱头晕目眩中还不忘解释:“不……不是不吃牛肉,是不吃带血的牛肉。” “哦,原来你喜欢吃全熟的。”凌美缇点了点头道。 这已经是筱莱今天的第二次呕吐了,她接过纸巾,脸上依然是没有血色的苍白,“不过没关系,现在好多了。”她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凌美缇醒目地扶着筱莱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在感慨,说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像筱莱一样吃一块不熟的牛肉都会呕吐成这样的人,u看书 .uukansh 说着脸上又掠过了一丝愧疚。 “是老天爷把你送到我身边的吧,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原来世界还有你这种这么特殊的人。我总感觉你身上有许多的秘密,刚才也真是让我开了眼了。”她看了筱莱一眼,然后对着天空说道,“这是一种奇妙的相遇。” “是谁,让你来到我身边,我身边……”她忽然扭动着脖子,手舞足蹈地唱起了《西游记》里出现过的一首歌,动作滑稽搞笑,筱莱刹那间就笑了起来。 “你笑了,你笑了。”凌美缇差点蹦跳起来。筱莱却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笑声,原来凌美缇是为了逗自己开心,是害怕自己会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不知为何,她的心里一阵难受,鼻根也开始变得酸酸的,明知自己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人,凌美缇却那么在乎自己的感受。“你……把我当成了什么?”筱莱试探着问道。 凌美缇看着筱莱,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暧昧,也奇怪,最后她才装模作样道:“把你当成了‘怪物’!” 筱莱的心里一惊,原来真的没有把自己当成朋友,原来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她那张苍白的脸上饱含失望,就在她准备恢复自己一如既往的作风——对任何人都冷漠时,凌美缇却再次回答:“当然是朋友啊,既是同事也是朋友,你是不是不想把我当朋友?也是,谁会想和一个超级无敌大矮子做好朋友呢!”说着她的眼神里就散发着忧郁。“不过没关系,我把你当朋友就好了。”她又开心的说道,各种情绪在她的脸上竟然可以瞬间变化,自如切换,让筱莱感叹。 第五章 极寒之躯 走了一路,筱莱的状况好了许多,到了t公寓四楼419的宿舍门口,凌美缇还担忧的问了一句:“你真的没事了?” 筱莱摇了摇头,“没事了。”尽管她嘴上这样说,可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就让人放不下心来,凌美缇又提醒她,“有事微信或qq找我,407,或者打我的电话,对了,你还没有我的号码呢。”说着就伸手从筱莱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并快速的在手机上输入了自己的号码,然后又拨通了号码,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两声后她才挂断电话,然后把她的名字存储进了筱莱的手机里。 “好了。”她把手机还给筱莱时还说自己习惯于二十四小时开机,欢迎骚扰,之后便转身离去。 看着凌美缇蹦蹦跳跳朝着407房间而去的身影,筱莱的心里一阵羡慕,如果自己也能这样蹦蹦跳跳该多好。 掏出钥匙打开419宿舍的房门后才发现黄制莲已经回到了宿舍,一进门黄制莲就问道:“在门口和哪个汉子聊天呀?” 筱莱有些吃惊,从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如此文艺有学问的人说出来的话会这样糙。但转念一想,估计是自己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了,所以在彼此熟络之后人与人之间就会少了该有的客套吧! “是同事,凌美缇,你也认识的。”筱莱放下包后坐到自己的床上,回答道。 “哦,你们营销团队的美工,就是那个个子矮矮的。”黄制莲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头也没抬道。 虽然黄制莲也在七楼上班,可她不属于营销团队里的一份子,她是医务科干事,院长助理,这家专科医院由两大部分人马组成,一部分是由院长为首的专门负责治病救人和维护医院日常工作的医生、医助和护士等(主内);另一部分是由章一旗为首的专门负责医院市场定位及品牌营销的总经理、主任、主管及普通员工等(主外)。阿雅姐是负责三四五楼治疗室病患管理及护士日常管理工作的护士长,所以医务科干事黄制莲和护士长阿雅姐都归院长管,普通员工筱莱则归章一旗部下的李主任管。 “好无聊啊,好无聊啊!”这是黄制莲的口头禅,只要下班后待在宿舍或者休息天没有外出,她都会不知疲倦的反复说这句话,“发消息给我的男朋友,半个小时也不回我,好无聊啊,好无聊啊!”说着她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然后从床上一跃而起,突然心血来潮对筱莱说道:“不如我们去相亲吧!” 筱莱惊讶的看着她质疑道:“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她笑着又躺了下去,“哎呀,多找几个看看,对比对比嘛!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这些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的轻易。她的男朋友是一个it男,不懂得浪漫,工作和生活中除了代码之外似乎再也没有其它人和物能引起他的注意力的。黄制莲对这个男朋友倒也付出了真感情,可能是因为他是她的初恋的缘故。只是it男木讷的反应让她觉得生活很无趣,有时候她会在宿舍里哭上三天三夜,只因为和it男一言不合吵了一架或冷战数日。 筱莱没有接话,只是安静的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她盯着床板发呆,耳边偶尔响起黄制莲自言自语的话。 “砰砰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筱莱,是我,开门!” 筱莱从床上下来,打开宿舍的门之后发现凌美缇正拿着一套睡衣和沐浴用品,“我想在你这里洗个澡。” “啊?”筱莱一阵茫然。 凌美缇不顾她的疑惑,一边往里走一边解释道:“我们宿舍有个奇葩,洗澡要一个小时的,我等不了了,所以借用一下你们的浴室,没问题吧?”说着她就进了浴室,然后探出脑袋来问道。 “哦,没……没问题。”筱莱懵懂的回答。 浴室门被关上后里面继续传来声音,“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你来上班的第二天她在电梯口主动向你打招呼的那个。” “哦,是黎黏黏吧,我也略有所闻。人如其名,像口香糖,只要和她说过一次话,她就会每天都找机会黏着你,不管是中午去食堂吃饭还是下午下班,甩都甩不掉。”黄制莲突然接话道,接着她又问:“话说,筱莱,她有没有黏过你啊?”话音刚落紧接着的就是一阵滑稽的嘲笑声,“你这么高冷,估计她黏你几次就自觉没劲而退缩了。” 筱莱没在意黄制莲的玩笑,脑海里继续回忆着那天的画面,原来是她,一个单眼皮的女人,那天的影像浮现在筱莱的脑海里,正如她们二位所说,这个单眼皮的女人行为确实有些怪异。当时筱莱站在电梯口,那个女人就在她身后突然蹦到她侧面像蛇一样探出脑袋来问她“你住哪间宿舍?” 筱莱看着这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女人迟疑着没有马上回话,而那个女人却不愿与筱莱并排站着,她站于距离筱莱只有一小步距离的后侧方前倾着身子,满面笑容地继续说道:“我在411房间。”说话间她的身子总是摇摆不定,然后从嘴巴里竟然发出了一阵笑声。 筱莱茫然的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对自己说话和发出笑声的女人,在大家都还是穿夏装的时候,她已经穿上了秋装。筱莱尴尬地向前挪了挪步子,远离了这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可是这个女人像幽灵似的又贴了上来,一直站在筱莱的身侧,让筱莱浑身不自在。 “你不是在407宿舍吗?为什么她又到你那里去了?”筱莱隔着浴室的门问着凌美缇。 凌美缇扯着嗓子回答:“鬼知道呢?在411待不下去了吧!就她这样整天都神经兮兮的人,能和谁相处的愉快?恐怕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次宿舍了。” “听说她都快三十岁了,一直没找到对象,在医院和别人相处的也不愉快,曾经还和她的主管吵过架呢!”黄制莲喋喋不休道。 “你不是医务科的人吗?怎么连营销团队里的事情都知道这么多?”筱莱狐疑道。 她得意洋洋道:“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我的,你们营销团队里的秘事多着呢,以后你慢慢会知道的。” 她吊着筱莱的胃口,筱莱见她如此胸有成竹,便试探着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刘叔的事情?” “啊,你问那个老头子做什么?一个八十五岁高龄的人,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和院长的父亲是当年的抗战英雄……别告诉我你好这一口啊!‘忘年恋’的口味太重了,我的小心脏可受不了。” 看来黄制莲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可是筱莱每次想到那双眼睛和那张面孔就不寒而栗,还有时常深夜造访的梦境,那种感觉会让人窒息,仿佛在自己的身边总是有一双可怕的手,哪一天就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刘叔嘴里不止一次念叨过的“七生七死”又是什么,与自己有何关系?为什么他那天见到自己会情绪失控?这些问题把筱莱的脑袋搅得如浆糊一般。 她从来不惧怕所谓的鬼神,因为自己在别人眼里就和活死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尤其是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什么也做不了的她早就不在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能活多少天了。有时候她还会想,如果真的有魑魅魍魉倒也痛快,把她的魂魄收走,这样,她就不用再拖着这副病恹恹的身体苟延残喘的活着了。 可是活了二十七年,不都还是好好的吗?既没有见过所谓的鬼神,也没有因为幻想而让虚无变成真实过。不过现在,一直平淡无奇的日子似乎要因为到了这家医院工作而被搅乱,从那位保安开始,从那位抗战英雄开始。 不得不承认,每当想起这些怪异的事情时,她的心里还是会不免一阵紧张,虽然不惧死亡,可她也不想自寻死路,就如凌美缇所说,生命是父母给的,她凭什么可以自作主张决定自己的死活呢?所以,她告诉自己还是懦弱的好好活着吧。 浴室的门被打开了,里面的热气扑面而来,空气中的水分子里还有沐浴产品的芳香。 “我洗完了,谢谢你了筱莱,我要回去追剧了。”说完只听见宿舍的门“砰”的一声就被关上了,419房间又恢复了短暂的安静。 凌美缇回到自己的宿舍,一开门却被门后面的那个女人吓了一大跳,“天呐,你想吓死我啊?”她条件反射摸着自己的胸膛,愤怒的从黎黏黏的身边挤过去。 黎黏黏如一座雕像般立着,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嘴唇在微微的抖动着,像是在说着什么。可凌美缇完全不关注这些,在她的眼里,这个从411房间换到407房间的人就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怪胎。 当触碰到黎黏黏身体的那一瞬间,凌美缇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黎黏黏不是刚刚洗完澡吗?为什么她的身体冷得让人颤抖,还冒着丝丝寒气?难不成她洗的是冷水澡,可也不至于冰冷到这种程度吧!况且黎黏黏一向怕冷,又怎么可能洗冷水澡呢? 凌美缇的心里一惊,故而呵斥道:“大晚上的装神弄鬼,知不知道这样是会吓死人的。”此时此刻,她也只有以此方式来壮自己的胆。发泄完后她就继续抬腿迈进宿舍,然后把自己刚换洗的衣服扔进了桶里。她瞟了一眼杵在宿舍门后面的那个女人,黎黏黏还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湿漉漉的头发一直在滴水,让凌美缇觉得怪异的是,如此寒冷的身躯黎黏黏却一点也没有颤抖,嘴里还是在念念有词。 “神经病!”凌美缇不满的嘀咕了一句,然后就开始拿出吹风机吹起了自己的湿头发来,不再理会像中了邪一样的黎黏黏。 不一会儿黎黏黏就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躺下,双目空洞无神,像是被什么东西摄走了魂魄般,如行尸走肉,她的嘴巴依然在动着,可听不清楚到底在念叨着什么。 待凌美缇把头发吹干后,从黎黏黏的床位上还是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像咒语又像是在念经,把凌美缇惹得心烦,她终于忍不住走到黎黏黏的床铺前伸手摇着她的身体怒骂道:“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啊?我忍你很久了。”可是瞬间,凌美缇就像触电般缩回了自己的手,太冷了!像冰块一样刺骨,“什么鬼,是用冰块洗的澡吗?”她又情不自禁地嘀咕了一声,这时窗外忽然吹进一阵风来,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天色越来越暗,虽然宿舍里亮着白炽灯,可整个房间就像是刹那间被阴森笼罩,从黎黏黏的身上不断的散发出寒气,房间里的气温很快就降到了冰凉的地步,连空调都不用再开了。凌美缇看着只有自己和这个怪胎在的宿舍,一股寒意油然而生,她用手掌摩擦过自己的胳膊,竖起的汗毛是她此时身体最诚实的反应。 她本能的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躺着的这个女人,平静如一潭死水的面容下到底想传达什么信息?现在是十二月上旬,南方大城市里这个时候的气温依然像夏天,又有谁的身体会像她那样冰冷,像刚从冰窟窿里爬出来的……冰窟窿?凌美缇竟然联想到了停尸房,鸡皮疙瘩刹那间又起了一身。 不敢往下想的她马上跑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然后盖上被子,视线却一直没有从黎黏黏的身上离开过。 她死死的盯着黎黏黏,只见黎黏黏翻了个身,从她嘴里发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慢慢的消失了,凌美缇的双眼一直看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害怕她会像一阵风一样忽然就吹到自己的床前,然后双脚悬空,长发遮脸,配以一阵阴风,吹开盖在长发下的那张阴森的面容,让自己看到非科学能解释的一幕……凌美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黎黏黏虽然是医院里出了名的怪人,可是现在是2015年。再说了,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心里却在祈祷着其他舍友能赶紧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终于等到上晚班的护士和导医下班回来,这间宿舍里终于有了人气,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看到其他舍友就像是看到黎明的曙光一样,充满希望,心里已经谢天谢地不知多少次了。 “天呐,怎么把空调调得这么低?好冷啊。”护士一进房间就这样说道,她直奔放着遥控器的桌面,然后把遥控器拿起一看却觉得奇怪,“27摄氏度?那怎么会这么冷呢?”她嘀咕着按了几下遥控器上的“+”键,就在遥控器快要离手的那一刻她又改变了主意,决定把空调关了。凌美缇钻在被窝里不吱声,看着护士和导医在房间里忙活着洗澡前的准备,她才在心安中渐渐睡去。 此时在419宿舍,筱莱刚洗完澡躺到床上,炽白的灯光照亮着整个房间,让她的脸显得更加苍白。那台有些老旧的电视机自从她搬进419宿舍来之后就没有人再打开它来看过,黄制莲说因为经常信号不好,多数时候打开电视机画面上都是一片雪花,所以后来她也懒得去开了,就这样电视机一直发霉般的在宿舍里仅有的那张桌子上摆放着。 “妈呀,好大一只蟑螂!”黄制莲突然从床上跳下来,用脚毫不客气的踩着已经窜到地上的那只肥大的蟑螂,一边踩一边嚷嚷道:“哪来的这么大一只蟑螂,好恶心啊!” 筱莱也起身帮忙,那只蟑螂被黄制莲踩死后筱莱就拿来扫把,一边扫一边问道:“我们的宿舍里也没人做饭,平时都轮流着打扫卫生了,怎么还会有蟑螂呢?” “以前有人做饭,就是你的前任——黄陈煜。她最喜欢在宿舍里煮东西吃了,喏,这个柜子以前就是她用来放锅碗瓢盆的。”说着她就伸手去打开了筱莱旁边的那个柜子,刚把门打开,她就尖叫了起来,把筱莱也吓了一跳。只见一群大大小小的蟑螂从柜子里爬出来,四处乱窜。黄制莲已经无法用两只脚去对付这群蟑螂了,她迅速的跳到了床上,看着地上逃窜到最后又不见了踪影的害虫,死里逃生般的终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真是人走了都不让我们好过,以前宿舍总是被黄陈煜搞得乌烟瘴气,为此我们还吵过架,现在她人都不在这里了,却留下一大堆该死的蟑螂。”黄制莲抱怨着,筱莱看着那个柜子里的锅碗瓢盆,提议道:“既然人都走了,这些东西是不是该清理掉了?免得再招引蟑螂。” “扔掉!要不是刚才打开来看,我都忘了这个柜子里还有这些东西呢!”黄制莲极度嫌弃的决绝道,“你当初选柜子的时候就没打开那个柜子来瞧瞧?”她疑惑的看着筱莱问道。筱莱点了点头道:“听阿雅姐说那个柜子以前是黄陈煜用着的,所以我当时也就没去打开来看,最后选择了旁边的一空柜子。”筱莱把东西都清理到了垃圾袋里,然后就提着它们出门了。 垃圾桶放在走廊的中间位置,她朝着垃圾桶的方向走去,经过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当到了411房间外时,可以清晰的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谈话声。 “太好了,黎黏黏走了之后这个房间的空气都感觉好了许多。”伴随着拍手叫好的声音,难以掩饰的兴奋感从说这句话的人嘴里流露出来。 很快便有人接话道:“可不是嘛,整天和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住一块,再这样下去,只怕我们也要疯了。你说有谁会像她那样天天半夜三更不睡觉起来洗澡的,宿舍又不是没开空调,她却说热。你说她热吧,白天又穿上秋装,到底是抽得哪门子疯啊?总之她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出现了:“她现在祸害407宿舍的人去了,你说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紧接着就是一个凶巴巴的声音打断道:“怎么过分了?是她自己申请换宿舍的,又不是我们逼她的!” …… 筱莱听到411宿舍的人在背后议论黎黏黏的话后,突然有些同情起黎黏黏来,她如此受人排挤,该是多么的孤立无援啊,估计内心也极其孤独吧!这种感觉筱莱深有体会,但她和黎黏黏不同的是,在她病恹恹的身上自始至终都透着独立、自主、和不在意别人眼光的勇气,这也是为什么她活了二十七年却依然坚强的原因。 她把垃圾扔进桶里之后411宿舍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兴许她们是听到了门外面的动静吧!筱莱又瞥了一眼411宿舍,u看书wwukanshuom随后轻叹了一声便打道回去。 回到自己的宿舍,阿雅姐也回来了,她进了浴室,黄制莲又躺回到了床上,正和她的男朋友语音聊天。见筱莱回来,她问了一声:“都搞定了?” “嗯。”筱莱应了一声,随即又想起自己刚才在411宿舍门外听到的那些话,“你说黎黏黏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什么?你为什么这么问?她又黏上你了?”黄制莲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问道。 “不是,只是随便问问。” “嗨,她就是一个奇怪的人,大热天的也要穿着长袖,说冷;但是听说她在宿舍又说自己热,经常洗冷水,更奇怪的是她洗过冷水后身体就会像冰块一样让人寒颤。” “你亲眼见过?”筱莱走到了黄制莲的床边,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口气像是在质问犯人,让黄制莲刹那间心虚了。 黄制莲摸了摸脑门,不敢正视筱莱的眼睛,扭捏道:“我自然是没有见过了,都是听411宿舍的人说的。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什么?”她聪明的把话题绕到了筱莱的身上。筱莱微微蹙紧了眉头,心里正狐疑着别人对黎黏黏的议论是否属实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她的大脑像是定时了一样,眼皮变得越来越沉,“太晚了,我要睡了。”撂下这句话后她就到自己的床上躺下了。 黄制莲呶着嘴巴半信半疑道:“我看你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见筱莱已经不再说话,她也就恢复了安静。 躺在床上的筱莱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房间里的摆设,若有所思起来。 第六章 灯下黑影 映入视网膜的除了那张摆放着电视机的桌子外,再有就是旁边一个由六个小衣柜组合而成的大衣橱了,衣柜分成上下两层,黄制莲和阿雅姐每人占用了两个,筱莱只用了一个,剩下的那一个就是刚才从里面窜出一大群蟑螂来的黄陈煜用过的柜子。 如今已经把素未谋面的黄陈煜曾经使用过的柜子清理干净了,但是筱莱仍然不想使用它,想着那群蟑螂似在里面产卵的情形她就头皮发麻,当时清理衣柜时扑面而来的那股怪异霉味,此刻似乎又飘散在了鼻尖。 她翻身面对着墙壁,墙壁是翻新过的,偶尔会从墙体上掉下小块小块的石灰来,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整间宿舍里唯独这面墙在离地板约一米高的地方被贴上了墙纸,也许以前睡在这张床铺上的主人是一个非常爱干净和浪漫的人,她会是黄陈煜吗?想到那个柜子里未清洗干净的锅碗瓢盆后筱莱就觉得这面墙纸不应该是她贴的。 “制莲,你睡了吗?” “快了。” “这面墙纸是黄陈煜贴的吗?” “是,她来之后不久就有了,问这个做什么?”黄制莲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估计最后就进入了梦乡。 筱莱把手枕在脑袋下面,原来自己猜测错误。她看着上铺的床板,每天下班后回到宿舍,大部分时间都被她用来发呆了,要么就是打开那台放在床上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上网,极少情况下会和宿舍的其他两位舍友聊天。 在419宿舍里,黄制莲算是一个多话之人,房间里通常情况下都是她的声音,不管筱莱和阿雅姐有没有理睬她,她都一如既往,哪怕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有时候阿雅姐会和她聊聊工作上的事情,讲到医院里某位医生和某位护士之间的一些八卦事情时,黄制莲总是容易心血来潮,兴致勃勃,津津乐道。 或许是下班后的时间对她们来说过得有些慢,所以只能通过讲八卦和讲医院内部的矛盾斗争等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打发时间,而筱莱一直想听到的事情却没有从她们俩的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或许事情本来就很简单,所以才会听不到她想要听的,结果只不过是自己在始作俑者。 到了第二天晚上,在宿舍里的筱莱还是除了发呆就是上网。“哈哈哈哈……”一阵夸张的笑声让筱莱觉得有些刺耳,黄制莲坐在椅子上拍着大腿大笑起来,原形毕露的她早已经和“淑女”一词无缘,她正和阿雅姐聊到某个女人,结果就尖叫了起来,“就是她,丑得要命!太丑了。”接着她又别过头去问正盘腿坐在床上上网的筱莱,“那个女人就是你的上司,太丑了!” 筱莱愣了一下,唐月青吗?或许在医院里除了她之外再没有第二个长相会比她丑陋的人了。 “你在她手下做事感觉怎么样?”阿雅姐问着筱莱。 筱莱扭头看了看她们二人,思考再三后才淡然道:“还好吧。”即使感觉不好,她也没有在背后说人是非的习惯。 “我和她接触得少,但是以我这五十年过来人的眼光来看,那个女人不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别看她表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她的城府太深了。”阿雅姐如是道,“你要小心她,说不定哪一天就对付你了。” 筱莱疑惑道:“为何要对付我?我只不过是一个极其不起眼的普通员工罢了。” “不不不,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不平凡,这两个多月来,你哪一天不是在宿舍里赶稿子的?将来也许会超过她,我好心提醒你,听我的准没错。”她又笃定道。 筱莱看着阿雅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自己每天晚上都在宿舍加班赶稿子确实夸张了些,自己还没有到能把工作当成生活的全部的地步,摇了摇头后她就又继续上网了。 剩下的二人也继续谈论着医院里的各种风声和动静,渐渐的时间就快到十一点了,筱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她把电脑关机后整理了一下床铺,上了厕所后就准备睡觉了。两个多月来的相处与磨合让宿舍的三人都有了共同的默契,每晚只要到了十一点左右,不论是谁,都可以去关灯,让宿舍进入休眠状态。 灯灭后,宿舍里逐渐恢复了安静,只有阿雅姐的床上还透着从手机屏幕上发出来的幽蓝之光。筱莱又翻身对着那面贴着墙纸的墙,这样便不至于被阿雅姐的手机亮光影响到难以入眠了,时间在流逝,渐渐的,她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去上班刚到座位上坐下,她就接到了李主任的通知:明天早上五点半在医院门口集合,要去章董的朋友开的一家医院里学习最新的医疗营销方式,学时一天,请今天做好相关工作的安排。到了中午筱莱才知道代表医疗营销团队出差的人除了章一旗外就是李主任、唐月青和她这三人了,只让属于营销团队的人出去学习。 筱莱把当天的工作都做完后就把剩下的相对不赶时间的工作安排到了后天,当晚在宿舍她就告知了舍友们自己要出差一事,想到自己明天过早起床势必会影响到舍友们的睡眠,所以她才提前知会她们,好让舍友们都有个心理准备。 听闻此事后,阿雅姐和黄制莲似乎都在吃惊,“你也跟着去?和章董?”黄制莲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筱莱问道,阿雅姐倒显得相对平静,她只是问一共出差的还有什么人。筱莱一一回答完她们的问题后就进了浴室洗澡,而黄制莲则开始感叹,“看不出来啊,可以啊筱莱,你才来多久啊?” 筱莱并没有在意黄制莲的这句话,或者说是根本无心听,甚至没有多加思考黄制莲的话里有话和言外之意。 阿雅姐和黄制莲之所以对筱莱出差一事感到意外,是因为在医院里还从来没有过谁会在刚来没多久就和董事长一同出差的,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可见筱莱并不简单,这也正应验了阿雅姐前一晚所说,在她看来,不久的将来,筱莱的能力很有可能会超过唐月青。 这个晚上三人都相约早睡,只因为第二天筱莱要早起。可睡意却偏偏与筱莱作对,她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却在半夜又醒来。两个多月来的不间断失眠让她的神经近乎衰弱,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凌晨2:00,又是这个熟悉的数字!接下去一直到凌晨四点她都没能再入睡,于是干脆起床洗漱,小心翼翼的换好衣服后带上包就离开了宿舍。 凌晨四点半,大马路旁高高架起的路灯还亮着,光晕一圈圈的投设而下,可是马路上看不到一辆车子,只有远远的清洁工扫地的声音传来,在这样的黑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也把这条到医院的路衬得更加安静。 筱莱迈着步子向医院的方向走着,她知道自己出发早了,可是在宿舍里也只是在熬时间罢了,倒不如出来透透气。百米之内都不见一个人影,她抱着自己的双肩不时的向四处张望,仿佛在某个角落里会有令人恐慌的东西出现。 终于走到了医院门口,她松了一口气,蹲在大门口的一旁无所事事着,偶尔累了便起来走几步,借着保安室外面的那盏灯,能看清医院门口的那片空地。可是她总觉得那盏灯的下面有一双眼睛正在诡异的盯着她,她希望这只是自己多日来休息不好而导致精神紧张的原因。灯下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楚保安室的那扇门,越是这种时候,人就越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会驱使着自己的双腿朝着保安室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灯下黑”让她还是无法看清楚那扇门,随着距离的拉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像是跳脱了胸腔,正一点点向嗓子眼上移。她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迟疑着要不要继续向前走。她睁大了双眼,目不转睛的想努力看清楚“灯下黑”的地方,可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从那个会让人恐惧万分的地方传出了厚重的声音。 那种声音让她瞬间不寒而栗,像是一扇石门被自动打开或是关上时摩擦地面而产生的声音,声音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了她的胸膛,她觉得自己呼吸不上来了,眼睛却一刻也没有从“灯下黑”的地方移开过。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是不是自己在吓自己?她全身的细胞都变得紧张起来,仿佛接下来就会有人力不可控的可怕一幕出现。想象着这些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在微微夜风的吹袭下她感觉到手心一阵冰凉,湿哒哒的原来是手心渗出的汗珠。她想折回,可是步子却挪不动了,双腿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无法动弹,只能怔在原地。 这时候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急促得不再正常的呼吸声响彻在耳畔,起伏不定的胸脯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超负荷运转着,不知哪一秒自己就有可能暴毙。 突然,就在她眨眼的那万分之一秒的瞬间,“灯下黑”的地方真的出现了一张面孔,嵌在苍老长满皱纹的脸上的那双浑浊可怕的眼睛折射着寒气逼人的目光,像一道剑一样在她毫无防备之时刺射过来,最可怕的是那张面孔在向她靠近…… 筱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她想呼救,却张不开嘴,牙齿一直在打架,看着那张像悬浮在黑夜里的脸,它正一步,两步,三步……向自己靠近。越来越近了,她却被动着无动于衷,眼眶里涌出了孤独无助的眼泪,心底在呐喊,想撕心裂肺地呐喊,却只有自己听得见。他的脸已经出现在离她不到一步的距离,身子也慢慢的显现,筱莱的头皮早已发麻,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就在面前的那副身躯想继续向她靠近时,说时迟那时快,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你来得比我还早。” 架在背有些驼的那副身躯上的脸终于止住了向前飘移,那副似乎要倒下来把筱莱的身子完全吞噬的身躯也停止了移动。 唐月青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站在离筱莱仅一步之遥的另外一个人,戏谑道:“刘叔,你可够尽责的,我们要去出差你也起这么早。” 还未和筱莱对上话,筱莱就双腿发软地倒了下去。唐月青不知所措地看着筱莱和刘叔。背着灯光的刘叔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太清楚,唐月青没有在意他,看着倒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筱莱,这才伸手去摸了一下筱莱的胳膊,发现筱莱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又伸出手背探了探了筱莱的额头,想看看是否生病了,可是一切都正常,除了那颤抖不已的身子外。 “你怎么了?”唐月青的语气里倒听不出有多担心筱莱,筱莱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把唐月青的手腕紧紧的抓住,“麻烦你,扶我……扶我起来。” 唐月青不明白筱莱到底怎么了,只是听她的话把她扶到了医院门口,筱莱尽力跨着步子离开那片空地,却一直不敢回头,直到走到医院门口,扶着墙时她才战战兢兢地抬眼瞥了一下前面的那片空地——就在刚才,他们站着的那个地方,人不见了,他不见了! 筱莱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脑袋似要炸开,他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了呢?不该向受了惊吓的人道歉吗? 天空渐渐放亮,唐月青见筱莱投放着搜寻的目光,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或人,自我判断后便对筱莱说道:“刘叔肯定是回去睡回笼觉了。” 也许是这样的。筱莱怔怔的用还在颤抖的手擦了额头上的汗珠,唐月青却依然不明白所有,“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来例假了?”筱莱摇了摇头,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干涸,在黎明微蓝色的光亮下,这张脸就如同僵尸脸。她借着黎明的光亮,又看了一眼保安室,那扇门被紧紧的关上了。而就在刚才,里面似乎走出了一只会噬血的怪物…… “来得挺早。”男人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早啊,主任。”唐月青回头看了一眼。李主任正向她们走过来,在李主任的身后跟着一辆车子,说话间车子就已经到了眼前,原来是章一旗的专属轿车。司机摇下车窗,对着站在医院门口的三人说道:“上车吧,掉头再顺道去接章董,然后就向目的地出发。” 筱莱尽可能的让自己恢复正常,她正想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都快僵硬了,她抖了抖双腿,强迫自己迈开步子。唐月青和李主任先行上了车,她最后终于以不算太慢的速度跟进了车里。直到车子开动的那一刻,看着保安室在车窗外倒退,她才觉得自己真正得救了。 半个小时后司机接上了章一旗,在到达目的地之前,章一旗一直在车上和李主任讲工作上的事情,唐月青穿着筱莱第一天上班时看见的那条鲜艳如血的红裙子,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司机在专心致志的开车,他们都有自己消磨时间的方式,只有筱莱还在惊魂未定的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攥在一起。 刘叔的眉毛上似乎有一层冰霜,没错,筱莱回忆起了当时看到的那张脸上的与众不同之处。因为和自己距离之近,所以她才会感到从刘叔身上散发着的那股寒气,只是当时过于害怕,完全忽略了这一情况。他到底在保安室做什么?那天陪小露去领快递她就知道保安室并没有装空调,即使刘叔在那里过夜,也不可能冷到这种程度吧,况且现在是难以入秋的南方大城市里的十二月上旬,距离第一次冷空气的造访还有一周的时间。 筱莱百思不得其解,两个小时的路程中章一旗和李主任因业务发展方向上的不同意见又吵了起来,把唐月青从迷糊中惊醒,她尴尬的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筱莱,筱莱也吃惊的看着前面因为营销理念不合而吵得不可开交的二人。一阵唇枪舌剑过后,吵架声戛然而止,车内一片死静,没人再说一句话。唐月青和筱莱从上车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现在只不过是继续保持安静罢了。 五个人的车里气氛降到了冰点,除了尴尬再无其它,偶尔司机会小心翼翼地问一下章一旗接下来的行程选择和要到哪里就餐等问题,接着就又是一阵尴尬的气氛和紧张的气息,除了章一旗外,剩下的四个人大气不敢出,害怕自己的一个不经意间的行为会给自己招来麻烦,甚至是“灭顶之灾”。 筱莱摸着自己的后背,两个小时的车程让凌晨出的那些冷汗都干了,她的心情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当目的地到达后,她就吁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先抛开一切杂念,必须开始一天的学习了。 中午他们在一家海鲜酒楼用餐,作为贵宾的章一旗受到了朋友热情的接待,筱莱自然是跟着沾了光。午饭过后,下午是继续学习没有学完的营销课程,对筱莱来说这一趟行程虽然枯燥,但至少远离了那座会让自己感到压抑的城市。 到了五点左右,章一旗的司机就到了楼下来接他们了。和同仁告别后,车子就带着他们原路返回,路上的两个小时里,章一旗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对李主任开骂了,也许他是觉得今天在自己的朋友面前丢了脸,因为别人带领的营销团队远远比李主任带领的团队做得好,而章一旗作为医院对外发展的最高领导,不仅没能让自己的手下和别人拉开距离,连齐头并进都没有做到,更没有让医院的效益达到预期的效果,这对好胜心强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有了先前的教训后,这回李主任聪明地选择了收敛锋芒,他一声不吭的坐在副驾驶座上,后座依然是唐月青和筱莱,而中间改装有一个专属的座位,上面坐着的便是高高在上的章一旗。 他骂完了李主任后,车内又是一片安静,当司机开着车子回到市区时,先是把章一旗送回了家,然后才把剩下的三人送回了医院。 刚下车李主任就垂头丧气道:“听见没有,没有业绩就没有尊严啊!” 唐月青和筱莱都没有说话,这种时候,保持沉默也许是最明智的做法。 李主任看了一下时间后便提议大家一起去吃晚饭,但是筱莱拒绝了,她随口找了一个理由后就先行离开转而回了宿舍。剩下司机、唐月青和李主任三人,司机也说自己还有事,和李主任道别后就开车离开了,最后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二人,但唐月青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一路上的批评声而影响到心情,她最终和李主任一起去吃饭了。 二人在医院附近不远处的街道上选择了一间高档的西餐厅,李主任的脸上带着笑容,或许是西餐厅的优美环境让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好,看起来他也丝毫没有被章一旗一路上的责骂而影响到心情。 他看了看西餐厅本子上的价目表后,就点了一瓶上好的红酒和两份精致的晚餐,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里,唐月青按捺不住地就把自己的手从桌面上慢慢的伸了过去,像蛇一样爬行到对方的手背上。 李主任突然有些慌张的向四周张望着,然后迅速的把手抽离,顿了顿嗓子道:“这里离医院近,万一碰上了熟人……” “怕什么!都这个点了,uu看书 .uukashu.cm 别人早吃过饭了,再说了,有谁会经常到这种消费昂贵的地方来吃饭呢?”唐月青立刻打断了李主任的话,不以为然后依然固执的把手伸在桌上,等待着李主任把手放下,但李主任并未遂她愿,她幽怨地看着李主任,眼睛里除了情人间的暧昧还有对温暖的渴望。“你都多久没有牵过我的手了?”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含着对李主任的埋怨。 李主任抿了抿嘴唇,眼球转动了一圈后才对唐月青解释道:“现在不是特殊时刻吗?你也知道,华蕊手上持有的股份还没有转到我的名下,我现在在集团里就是一个外人,保不齐哪一天章一旗就让我滚蛋了。” 唐月青虽然心有不悦,但想到李主任的前途,她最终还是妥协了。她不情愿的把手收回来问道:“那华蕊是什么意思?你都成了她的丈夫了,难道她还是不信任你?” “这个需要时间,我现在不能冒进,况且医院今年的整体运营策略都出现了偏差,业绩一直在下滑,这个你不会一点都不知道。而且今天你也看到了,心急如焚的章一旗是怎么刻薄地对我的。而华蕊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世无争,我也尽可能想办法架空她在医院的地位,但不管怎么样,都别忘了她身后还有章一旗撑腰,所以这件事情得从长计议,急不来。” 唐月青点了点头,目光由幽怨变成欣赏,她欣赏眼前这个有目标有计划的男人,在她看来,男人就应该有雄心壮志,哪怕在别人的眼里会觉得那不过是贪婪之徒对地位和金钱的垂涎罢了,她也毫不在乎。 第七章 地下情人 “你和她……我的意思是你不会忘了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而娶华蕊的吧!”唐月青微微低头,心有不安的问道。 李主任一眼就看穿了唐月青的心思,尽管此时的他有些不忍,但为了要实现的最终目标,他也得这么做。他又朝周围瞥了一眼,刚想开口说话,只见服务生拿着红酒过来了,他只好对唐月青说道:“我们先吃饭吧!” 唐月青抬眼看着李主任,发现服务生已经站到了桌边,她心领神会的闭嘴不再说话。 李主任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一下旁边这位正在为他们倒酒的服务生,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一个在别人眼里无足轻重的人,那时候勤工俭学的他为了多赚一点小费,能让自己在大学生活里过得宽松一些,经常恬不知耻的在客人面前出丑,只为了把客人逗笑,那样一来,得到的小费就会更高一些,他就能在大学食堂里吃上一顿荤的菜…… 服务生给他们倒好酒后,李主任就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票子递给了服务生,服务生看到那面值一百元的钞票时,脸上马上露出了喜色。他很快就放下了酒瓶子,双手把钞票接了过来,“谢谢先生,如果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说完他又鞠了一躬,然后才拿起酒瓶退下去。 “看到了吗?这就是金钱的力量。”李主任看着服务生的背影,幽幽道。 唐月青善于察言观色,她知道李主任此刻的心情,便深吸了一口气后端起红酒说道:“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和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 我们?这个词让李主任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现在已经是华蕊的丈夫了,自从结婚后他就一直在唐月青和华蕊这两个女人之间扮演着两种不同的角色,而他现在似乎对唐月青有了不同的感受,不再像以前那么在乎眼前的这个女人了。“真混蛋!”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怎么能这样忘恩负义?怎么能就此抛下唐月青? “干杯,祝以后越来越好。”李主任拿起酒杯碰了一下唐月青的杯子,但他还是没有说出在心里酝酿着的“祝我们俩以后越来越好”这一句话。 “现在我们俩在一块吃个饭都像做贼似的。”唐月青放下杯子后嗔怪道。 李主任看了她一眼,没有辩驳,其实他心知肚明,这和做贼又有什么两样呢?菜上完后他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唐月青终于生气道:“你不爱我了。” 李主任有些无奈地放下了刀叉,伸手握了握对方正在拿红酒杯子的手道:“别闹了,乖,好不容易陪你吃顿饭,不好好珍惜等会儿我可就要走了。” 唐月青想到他要准时回家里去向另一位女人报到,心里就一阵嫉恨,可是事已至此,她没有办法改变一切,到了如今这一步,她为他放弃和牺牲了太多,后悔也没用。她还记得他们俩一起长大,从大山深处考到城市里去读大学,之后又一起出来闯荡。那时候的他们一无所有,刚参加工作时,男人说,他一定要在这座城市里扎下根;女人说,她一定要跟着她心爱的男人一辈子…… 想到这些,唐月青的眼睛就慢慢的湿润了,她拿起杯子,发泄式地一口喝完了杯中的红酒。 李主任自然知道她为何哭泣,也明白她心中觉得的那些委屈,“好了好了,怎么还哭鼻子了呢?”说着他就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抱着她另一侧的肩膀,把唐月青按到了自己的身上,就那样让她靠着,作为对她的安慰。 李主任非常明白,这种时候,只要给唐月青一些肢体接触,就能平息她心头的怒火,因为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个女人了。 “我们好不容易走出了大山,本以为以后的生活会如我所愿,可是,你却成了别的女人的丈夫。”唐月青哽咽道,她又何尝不想像华蕊那样光鲜亮丽的活着,一个有背景有经济实力的女人,“抢”走了她的丈夫。不,是她自己的错,谁让她如此深爱着这个男人,为了他,她可以牺牲一切。 靠在李主任的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让她不禁想起在失去李主任那天晚上二人在床上的对话。 灯灭了,在幽暗的房间里,她和李主任躺在从二手店里买回来的一张床上,那是一间不到三十平米的出租房,为了在这座城市里生存下去,他们只能省吃俭用,包括房间里的所有家具,只要能节省钱,他们都不会去买全新的。 她躺在李主任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听着这个男人的每一次心跳声,这种温存以后可能会成为她的奢望,她的目光变得忧郁起来,“今晚也许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晚了,明天……明天你就要娶别的女人为妻了……”尽管她想用平和的语气对自己身边的男人说话,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淌了出来。 男人有雄心壮志,女人也希望自己能像公主一样被王子宠爱着,且不再像乞丐一样生活着。出身条件并不好的他们因为拥有的物质太少而觉得整个世界都亏待了自己,和一出身就含着金钥匙的人相比,他们除了一颗不会认输的心之外,确实一无所有。 唐月青咬牙把自己心爱的男人拱手让给了别的女人,直到现在,她依然后悔自己当初走的那一步错棋,为了男人的梦想,当然也为了她的那一点私心,她作出了巨大的牺牲。 李主任和华蕊结婚的那一天,觥筹交错间唐月青喝了许多不知名的酒,除了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意识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看着站在李主任身边的那个笑靥如花的女人,在一片祝福声和掌声中成了李太太,唐月青的心碎了一地。从那一天开始,她就开始了改变,变得八面玲珑,她想让自己也像那个新婚女人一样漂亮耀眼,拥有美貌、金钱和地位,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才不会失去更多。 见唐月青的情绪恢复了正常,李主任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时候唐月青脸上画着的一条眉毛已经不见了,那是因为刚才靠在李主任的身上被擦掉了的缘故。看着她,李主任竟然有种不想多看一眼的念头,接着他就从那只爱马仕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卡,沿着桌子推到了唐月青的面前。 “比起这个来说,你知道我现在更需要的是你。”唐月青瞟了一眼那张卡后说道。 “但这就是给你的。”李主任坚定的语气和避重就轻的回答让唐月青的心突然凉了一截,她看着那张卡,目光中充满了懊悔,她的眼神斜到了一边,幽幽道:“如果我当初不放手,是不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我承认,我也想变成有钱人,可是……”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别说傻话了。”李主任面无表情地阻断道。 唐月青还想说什么,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李主任拿起手机按下了通话键,语气瞬间变得温和且轻柔,作为女人的唐月青刹那间变了脸色,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主任,李主任呢喃的话语让她嫉妒的恨不得马上取代了电话那头的女人。 “我该回去了。”李主任挂断电话后对唐月青说道,这样的情况唐月青并不是第一次遇见了,自从自己让出了李主任后,她就注定要面对和承受这些。她颔首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好。” “那你……” “我想再坐一会儿。” 李主任离开座位后,唐月青那两只攥紧拳头的手差点把桌子动摇,胸中升起的那股怒气让她的脸颊不受神经控制般地抽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阵疼痛。 她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那是多少次整容手术失败后的“杰作”,她讨厌自己的这张脸!手不听使唤地开始在脸上蹂躏,直到脸颊变形,直到残忍胜过了疼痛她才收手。 李主任回到家后,华蕊正一个人坐在花园里,吊椅上一动不动的身躯,长长的黑发被夜风吹起,在灯光下的那一剪暗影多少显得有些诡谲。他走到她身边时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把掉落在椅子上的披肩重新披在了她的身上,但轻轻的动作还是把华蕊弄醒了。她睁开双眼看到李主任后,就问道:“你去哪了?” 李主任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道:“遇见了一个朋友,就被拉去吃饭了。” “朋友?谁呀?我认识吗?”华蕊从吊椅上坐直了身子问道。 “你不认识的。吃饭了吗?”李主任很快就岔开了话题。 “没呢,还想等着你回来一起吃的。”说着她就捶了捶酸痛的后背。李主任站起来牵起华蕊的手,“外面风大。”话毕,二人走过一小段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后就进了客厅。 客厅里宽敞而明亮,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和客厅里极具艺术气息的设计让整个空间都变得高调雅致。其中一面墙体下凹进去的地方正亮着微弱的红光,那是一个如西方房屋建筑里的壁炉,李主任走到那里,用铁钳捅了捅那堆快要熄灭的木炭,周围飘起一些灰尘和火星,木炭全面接触到空气后又兴奋的自燃,继续释放着的热能,这时他才转身去餐桌前把那些晚餐端到客厅里来。 华蕊坐在客厅里,周围的冰冷空气让她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双肩,待李主任把晚餐端到她面前时,她却不想吃了。“你别忙活了,我也吃不下。”她抓住李主任的手说道。 李主任低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妻子,那副脸孔还是黯淡无光,瘦骨嶙峋的身躯架不起身上的衣服,即使是最小码的服装,穿在她的身上都显得极其不合适,一双骨感分明的手,手背上的血管和青筋的走势清晰可见,如骷髅般瘆人。 李主任把盘子放到了一边,蹲下身子后双手抱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脸上不悦的神态,心里一阵紧张,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为了探清楚虚实,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她紧锁的眉头下一双难过的眼睛垂了下去,“医生说,我这副身子骨很难怀上孩子。” 听到这话后,李主任终于松了一口气,接着他又鼓励她,“别着急,先把身体调理好了,总是有希望的。” “可是……”她突然抬眼看他的时候,发现丈夫胸前的衣服上竟然粘着一根金黄色的头发,那根头发像针一样刺在了她的心里,看着丈夫的那张纯良无害的脸庞,她的眼神和他的眼神撞上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一种对婚姻不忠诚的信息掠过。她该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的,他是自己的丈夫,为什么要怀疑他呢?她抿嘴没有继续说下去,李主任只好安慰她,“别伤心了,先来吃点东西吧!”说完他就把旁边的盘子端到了她面前。 即使是用心炖好的燕窝,华蕊吃到嘴里也是食之无味,那根金黄色的头发分明不是自己的,到底是哪个女人的? “能和我讲讲你刚才去见了哪个朋友吗?”她突然盯着李主任,有些质问的口吻问道。 李主任的神色又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他放下了手里的盘子,不敢正视华蕊的双眼,闪烁其词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了这个?” “结婚后你就不让我去上班,我天天待在别墅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若再不听听外面的故事,恐怕就和古墓里的小龙女没有区别了。” “你是在怪我吗?”李主任想方设法的避开着敏感的问题。 “不,我也想生孩子,当初你让我留在别墅里积极备孕是征求过我的意见的,这不能怪你。而且你还请了保姆来照顾我,只是这个地方太冷,没有人愿意留下来。”说着她就抬头看了一下这间冷清的客厅,不一会儿她又回到正题上:“说吧,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华蕊拿着调羹的那只手在碗里搅拌着,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话,实际上却包含着多少猜测。她的双眼盯住了对方的脸,不想错过李主任听到这话后的反应及表情。 周围的空气似乎被凝结,李主任感觉到了今晚妻子的不同寻常,他的脑子里在一遍遍地回想着自己这几天身边前前后后发生过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哪里露出过马脚,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回别墅之前,在西餐厅里和唐月青吃饭时为安慰唐月青而做的那一个安抚动作(唐月青的头靠在了李主任的身上),竟然在自己的身上粘上了女人的头发。 “是小时候的玩伴,出差到此地,偶然碰上,所以在一起聚了一下。” “女的?” “嗯。” “既然是你的儿时玩伴,为什么不请她到家里来做客呢?” “她有任务在身,现在估计已经在返回去的途中了吧!”李主任故作镇定的回答着华蕊的话,心跳却加快了许多。 这些对话像是警察在犯人面前做的日常审查工作,李主任知道,只有打消华蕊心中的疑惑他才能安心的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否则,他为之努力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华蕊突然扑哧一笑道:“瞧你紧张的样子,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要这么严肃吗?” 李主任也尴尬的一笑,如释重负道:“就知道你调皮。”可是在他的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华蕊从来不是一个爱打听他事的人,为什么今晚特别不一样,难道真的是自己不够小心在哪方面留下了蛛丝马迹吗?刚才华蕊明明对他有种不信任的感觉。不管如何,现在总算是化解了难题,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以掉以轻心,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单纯的女人,或许也并不单纯。 华蕊继续低头喝着那碗燕窝汤,不经意间抬起的眼皮下,那双犀利的眸子透着一道寒光,各怀心事的二人坐在沙发上互相猜忌着,但谁都聪明的拿捏着分寸。 偌大的一栋别墅里只有两个人居住,别墅后面是一片宽广的灌木丛林,丛林里异常的寒冷。晚上,树影婆娑,别墅旁边一棵高大的树木攀爬至二楼,风影摇曳中映在墙壁上的一大片树叶像是汇集成了一个人影,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的李主任被吓了一跳,起身后定睛一看,才发现只是一抹树影罢了,于是又回到了床上。 睡在一旁的华蕊没有被惊醒,她瘦小的身躯盖在被子下面几乎看不到陇起的线条,李主任坐在床上,拿枕头垫在后背上,双手枕于脑后,静静的想着晚饭时华蕊奇怪的表现,他知道那肯定不会是巧合。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为什么要那样问自己?以前她可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对自己毫不客气质问式谈话的先例。 夜色撩人,屋外响起一阵怪异的叫声,叫声比小狗吠更脆,比猫叫声更尖锐,如一条断裂了线的珠子掉在地上,声音断断续续让人惊悚,李主任却无比安静的靠在床头,他似乎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了。 翌日是周末,在医院七楼工作的所有人都休假,筱莱到了上午十点才从床上爬起,昨晚的劣质睡眠让她在凌晨醒来后又费心费力地才昏昏沉沉睡去。如今宿舍里已经无其他人了,黄制莲和男朋友约会去了,阿雅姐回家陪孩子相亲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拖着疲倦的身体进了浴室,开始刷牙洗脸,即使在白天,浴室里也必须在开着灯的情况下才能看清一切。她用冷水洗了脸,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后就回到了房间里,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零食,那是黄制莲昨晚送给她的,而她当时已经躺下准备睡觉了,于是黄制莲就把零食放到了桌子上,并叮嘱她第二天要吃完。 看着那些零食,她随手拿了一小包辣味酸笋吃了起来,没吃两口就感觉辣味太霸道,口腔里一阵灼烧感,最后只好把它扔进了垃圾篓里。作为南方人的她实在驾驭不了辣的味道。 这一天她该怎么度过?她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也许除了拿着手机看新闻资讯外,就是用那台笔记本电脑上网了,不然也再无其它可消遣时光的方式。 她看完了近两天的新闻后,就开始用电脑上网,在网上百无聊赖地浏览着网页,忽然听到窗外飘进来的一声如鸟叫般的声音,让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名词——乌鸦。之前的许多画面又开始在脑子里播映:撞死在医院玻璃窗上的乌鸦,被开膛破肚的乌鸦,吃生乌鸦的刘叔……她手动在搜索框输入了“乌鸦”二字,接着就开始寻觅自己最想看到的信息。 网页上相关和不相关的信息实在是数不胜数,最后她统一概括了一下:乌鸦叫声难听,喜食腐肉(包括人肉),在古代代表着凶兆,有“乌鸦叫,灾祸到”和“乌鸦当头过,无灾也有祸”的传言。 乌鸦还吃人肉?而刘叔却吃乌鸦……筱莱的脑袋一声嗡响,这样的联想和妄自放肆的想象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或许是宿舍里的空调开得太大,让她觉得胳膊上都竖起了些汗毛。 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然后把笔记本合上,又重新躺回到了床上,盯着上铺的那块木板,心里还在想着医院保安室里住着的那位怪异的刘叔。就在她想得入神之时,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把她吓了一跳,她问了一声是谁在敲门,可是门外面的人并没有回话,而且敲门声也随之停了下来。筱莱深呼吸后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当她以为是别人敲错门的时候,敲门声又再次响起。她又问了一声是谁,可是门外还是没有动静。这时候她才觉得不对劲,宿舍里没有其他人在,她只能自己亲自去开门,下床后她就慢慢的走近门边,想通过门上的猫眼一看究竟。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然有一些害怕,但现在是大白天,她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苦笑了一声。她把眼睛凑到了猫眼上,看着门外,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就在她狐疑着打开门的那一刻,一个头发湿漉漉的女人赫然站到了她的面前。 她惊吓着倒退了一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407宿舍的黎黏黏。 “你吓到我了。”筱莱吐着气说道。 可是黎黏黏突然兴奋起来,她看着筱莱,满脸堆笑道:“你在宿舍啊,我可以进来吗?” 筱莱惶惑的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怔了一会才应声道:“哦,可以。”筱莱把门全部打开后就站到了一侧,让黎黏黏走进了房间。 黎黏黏头发上的水珠不断的滴下,身上穿着的睡衣从肩膀的位置向下,已经湿了一大片,她一边走一边环视着房间的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筱莱刚才被她吓了一跳,此时正准备关门的手突然停止了,她决定让门敞开着。 “你来找我?”筱莱很意外黎黏黏为什么会来自己的宿舍。 “我就来看看你。” 黎黏黏的回答让筱莱更加疑惑,她们二人之间都不熟络,即使都住在t公寓的四楼,可彼此之间也极少走动。筱莱自从搬进419宿舍开始,就从未到过别的宿舍,黎黏黏今天为什么来找自己? “你是来找什么东西的吗?”筱莱想起之前凌美缇说过黎黏黏也许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次宿舍一事,uu看书ww.uknshu.om虽然不知道是否属实,可现在觉得黎黏黏确实像在找东西,难道她以前在419宿舍住过?又或者现在她在407宿舍待不下去了,想换到419宿舍来?所以筱莱只好试探着问了问。 她否定道:“没有啊,我就来看看你住得好不好。” 这话让筱莱无来由的感到惊悚,难道住这间房的人会有什么不测吗?从黎黏黏莫名其妙敲419的房门到进入这个房间四处查看开始,她的视线显然更关注房间里的东西,筱莱自然不会相信黎黏黏只是来看看自己那么简单。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筱莱用平静的口气问道。 这时黎黏黏才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掠过了一抹慌张的神色,她退了两步,和筱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双眼却在乱转着,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筱莱有些着急起来,无奈的叹了一声道:“你倒是说话啊!” 黎黏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又像是变了一个人,她镇定自若道:“我就是来看看你。”说完她就迈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419宿舍。前前后后,判若两人。 留下筱莱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这到底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女人,莫名其妙的一切。筱莱看着这间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间,能有什么值得怀疑的?难不成是这个房间里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黎黏黏此行来是为了摸底、探虚实?“可笑!”筱莱不屑地对自己说了一句,然后才把宿舍的门关上,但愿黎黏黏不会再折回来。 第八章 4月雪林 时间来到了上午的10:40,桶、铁锹和登山鞋准备好后,华蕊就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衣出现在了李主任的面前,李主任提起桶和铁锹,看了一眼地上的登山鞋,提醒华蕊穿上,随即二人就去了后山——那片茂密的四月雪林。 阳光明媚,正是户外运动的好机会。李主任走在前面,华蕊紧跟其身后,从别墅侧门到后山有一条弯曲的小路,那是华家人多年来踩踏出来的结果,从华蕊的父母那一代开始,这条路就存在。越往丛林深处逼人的寒气就越发的放肆,穿透在华蕊那空洞洞的棉衣里,寒冷刺骨,不禁让她打了一个喷嚏,李主任停下脚步转身问道:“还行吗?” “没问题!继续!”她倔强的回答,鼻子里却开始流鼻涕。看着眼前的这座山,无论如何,她都要征服它。 进了林子后,李主任抬头看了看头顶,阳光被枝繁叶茂的林子剪得细碎,投进阴冷的丛林间显得光怪陆离。一条条树干在幽暗的林子里像是杵着迎接他们的迎宾员,脚下除了踩在腐叶和枯枝上发出来的窸窣声音外,寂静的林子里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二人跋涉着翻了近半座山,终于在一处较平坦的地势面前停了下来。华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感慨道:“终于到了。” 几乎每年华蕊都会到这里来种树,在还没有和李主任结婚之前,这里的大半座山上的四月雪都是她亲手种下的。四月雪是流苏树的别名,因为夏季会开成片成片的白色小花,如雪般的花覆盖着整棵树,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白雪皑皑之地,在南方极少见雪,所以华蕊特别喜爱这种木犀科流苏树属的植物。她第一次领李主任到这片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丛林时,就是以这些话对李主任阐述的。 “这片落叶灌木又长高了。”华蕊兴奋的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较矮的四月雪说道,语气任然喘着。 李主任放下了桶和铁锹,望了一眼她手指着的方向后漫不经心道:“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那是因为你不爱它们,如果你把它们当成是你的小孩,就会发现它们其实每天都有变化。” 李主任笑道:“最近我一个星期陪你来看一次,也不比你看它们的时间少啊!但我真没有发现它们有什么不同的。” “你还好意思说,分明就是被我逼着才愿意和我一同来这山上种树的,再说了,一个星期来这里一次,不都是因为蓝狐近期就快要产子了的缘故吗,要不然,你会这么勤快?”华蕊挑了一株长势好的四月雪苗,指着它对李主任说道:“就它吧!” 李主任没有反驳,他拿着铁锹把那株树苗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尽可能不伤到它的根茎,并把它放到一处已经挖好的坑里。华蕊则在空地上看着他把树种好,以前她种一棵树至少要花上半天的时间,而现在,在男人的手下,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做完,她不由的感慨:“有时候,女人确实需要依靠。” 李主任看了华蕊一眼后微喘着气调侃道:“觉得你嫁了个不错的老公吧!愿意抽出宝贵的休息时间来陪你种树。” 华蕊微笑着没有说话,昨天看到丈夫身上的那根金黄色的头发的一幕似乎又浮现在了眼前。她也讨厌这样敏感的自己,在如此美好的时刻竟然想到了令人不愉快的那一幕,但是从小眼里就揉不得沙子的她怎么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好了,再给它施点肥就行了。”李主任说着就把桶里的肥料埋进了土壤里,“小树苗啊,快快长高吧,不然你的主人就要伤心了。” “我是伤心了!”华蕊这一句意味深长别有所指的话却没有让李主任多想,李主任听了后只当是夫妻间的趣味对话一笑而过了。 华蕊找了一些干净的树叶子摊到地上,坐下后双手撑在身后的土地上,头自然的仰望着顶端,看着密密麻麻的叶子把这片空地罩得密不透风,那双满怀心事的眼睛在酝酿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忽然对李主任讲起了故事来。 “你听过关于四月雪的传说吗?” “嗯?”李主任愣了神,思索了一会儿后回道:“没有,怎么了?” 华蕊开始娓娓道来:“据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子嫁给了一个一穷二白的书生,女子出身官宦世家,家里给她介绍过许多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可她都看不上眼,唯独对书生情有独钟,为了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她不惜和家人翻脸,最后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和书生成了亲。净身出户的女子和书生过起了清贫的日子,这些女子都可以忍受,但是婚后不久她就发现自己的夫君在外面沾花惹草,时常夜不归宿。这种对婚姻不忠的男人让女子忍无可忍,终于有一天,他们在剧烈的争吵中女子一气之下失手把书生杀了。奇怪的是女子杀了自己的夫君后并不害怕和担心,而是镇定自若地把书生埋在了自家园子里的一棵永远都病恹恹的四月雪树下。此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棵四月雪树像是得到了新的养分,枝桠上开始长新芽,换绿叶,仿佛一夜之间起死回生了……” “别说了!”李主任情绪有些激动的打断了华蕊的话,他紧紧握着铁锹的手似乎在颤抖,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华蕊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双手上沾着的泥沙,在李主任面前徘徊,她盯着神色不对的丈夫故意问道:“你怎么了?我只不过是讲了一个传说而已,你好像……”说着她就慢慢的走到李主任身边,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好像在害怕什么?”她把没有说完的话补完全后依然神情泰然地看着他。 李主任一直低垂着双眼,架在鼻梁上的那副眼镜多少可以掩盖他心虚的内心,他也知道,现在必须把自己刚才没有把控好的情绪给收拾妥当,“呵呵,这么吓人的传说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他强迫自己笑出声音,故作轻松的脸上却阴一阵阳一阵的,好在丛林间晦暗的光线不能将他的所有神态都暴露出来。他想方设法逃避着华蕊的眼神,于是用收拾地上的桶的行为来让自己顺理成章的转身和不看华蕊。他一边整理一边说道:“树也种完了,该下山了。”话毕,他扭头就开始往出口处走。 如果这个四月雪传说是真的,那他倒可以继续高枕无忧;可如果这个传说是假的……李主任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不敢继续往下想,但他必须分析,如果这个传说是华蕊编的,说明华蕊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她也许是嗅到了什么,不然为何要费尽心思编织出这样的谎言来警告自己呢?如果后面的这一种分析是对的,那么华蕊没有公开在自己面前摊牌是不是说明她还想和自己继续下去?思前想后,他还是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于是,他也选择了装傻,他还得继续在华蕊面前演下去。 “时间还早呢,你急什么?”华蕊跟在他身后若有所思道。没走几步,由于身上穿着笨拙的棉大衣,瘦小的身躯根本驾驭不了那件显得庞大的衣服,她被脚下的树枝绊倒了,身体失去平衡后直直的就摔到了小路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手臂被锋利的石头边沿割出了一道细长的伤口,被撕破的棉衣口子里可以看到鲜血争先恐后地从真皮层里渗出来,浸湿了棉衣里花白的棉花,她痛苦的叫喊着。 李主任回头一看,见华蕊倒在地上,他扔下了手里的东西,马上折回到华蕊身边。当他蹲下身子看着那只纤细的手臂被流出来的像细小的树枝分叉般的血液点缀着时,瞬间有一种幻象浮现在眼前,如恐怖影视剧里的某个镜头,那只沾满血的手似乎会突然向他抓过来,然后五指的指甲疯狂增长,最后狠狠的划破他的皮肤,割裂他的喉咙和颈动脉,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 “你还愣着干什么?”华蕊的说话声像是到了真空中,并没有介质可以传送,还在幻象中的李主任惊恐的把那只手臂扔开了,接着便听到一声更痛苦的叫声,这时他才从彷徨中慢慢清醒,看着眼前正在呻吟的女人,身后的林子里似乎闪过了一团黑影,但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有,这一切都像是幻觉。 “对不起对不起。”他又重新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只手臂。 “你到底在干什么?丢了魂似的!快扶我起来啊!”华蕊挣扎着却站不起来。 李主任定了定神后才木讷地把她扶起,“试试看,能不能走?”终于彻底清醒的他看着华蕊的腿问道。 华蕊一瘸一拐地试着迈出步子,“能走。”她确定地回答。 “那就快下山吧,回去清理伤口。”李主任刚才像是从丛林里看到了令人恐慌的东西,这回他的眼睛又像猎人似的搜寻着视力范围内的地方,刚才看到的那团黑影早已经不见了踪影,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吗?他的心跳却在不断的加速,明明是一座极寒之山,这时候的他额头上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而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却冰冷得脸色发白,在她的身体里,太缺少能起到保暖作用的脂肪了。 “你走慢一点!”华蕊有些恼火的对近乎拖着她走的李主任说道,这时李主任才知道自己的步伐有多快,这对一个受伤的人来说实在是过分。要不是华蕊开口,他估计会一直以这种速度把她带下山去。 本来只用十几分钟就可以走完的路程,这时候带着华蕊却怎么也走不到路口,李主任的心里有些焦急,又或者他是因为心里有鬼,所以才在这大中午的时候心神不宁,惴惴不安。“怎么还没到?”这样的独白在他的心里不止说了一次,可是在华蕊面前,他还是故作镇定。 华蕊终于开始喘气,她挣脱了李主任的手,蹲在地上疲倦的说:“太累了……我……我想休息一会儿。” 从划破的棉衣里露出来的棉花已经被血液洇红后又干了而结在一起,这座山上的空气浑浊而干燥。李主任咽了咽口水,突然心疼起华蕊来,看着华蕊受伤,他心里多少也有些过意不去。最后为了能尽快下山,他把铁锹放进桶里,桶挽在手臂上,然后蹲在华蕊面前,把后背留给她,道:“上来吧,我背你下山。” 华蕊的心头有一股暖流涌出来,手臂上的疼痛感在这种温暖幸福的举动面前已经不值一提了,她红着眼眶迟疑着。 “快上来!”李主任催促着,她只好把眼泪擦掉后就爬到了他的后背上。这个男人的背并不宽大,但身材中等的他背起瘦小的华蕊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还是第一次背我。”华蕊伏在他的后背上悠悠的说道,心里却泛起甜蜜的味道。一棵棵四月雪在倒退着,他背着她前进的速度很快,根本不是她理想中的浪漫散步,但是第一次靠在他的背上听着他那颗强健的心脏的跳动声,竟然也感到了满足。 人越是害怕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漫长。李主任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山脚下,看着近在咫尺的出口,他总算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那阵在夜晚里听到过的尖叫声又从林子里传来,比小狗吠的声音更脆,比猫叫的声音更尖锐。本来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可这时候却感到后背发凉,他不敢回头去看那片阴郁的四月雪林子,只顾朝着出口快速的迈步,已经近乎小跑的速度终于踏出了林子,走出了后山。 回到别墅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放下华蕊,然后又到侧门去看了看后山的路口,似乎害怕有怪物跟上来。当确定一切相安无事后他才回到客厅里替华蕊找来家用医药箱,而华蕊坐在沙发上,茫然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忙前忙后。 “你刚才又到侧门去看什么?”她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他替她清理着伤口,头也没抬道。 “明明就是有心事。”华蕊嘟着嘴巴嘀咕道。 李主任用沾有酒精的棉棒擦着她手臂上的伤口,听到华蕊的这句话后却怔了一会儿,接着他默不作声地继续给伤口消毒。 “你是不是害怕后山的那片林子?” 这句话像是一根箭一样戳中了他的心房,他回想着刚才在林子里的感受和看到的黑影,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恐,那里就像是藏着许多幽灵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叶子罩着湿漉漉的泥土,空气浑浊,落叶腐朽,常年不见阳光的地下散发着一阵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没有正面回答华蕊的问题,“你以后还是少去那里,万一不小心再摔出个好歹来,我可不再背你了。”李主任这看似提醒的话实则是警告,警告华蕊,同时也在警告自己。 华蕊不以为意道:“只可惜呀,已经过了如覆霜盖雪之花期的四月雪,看不到它最美丽的那一刻了。如今是果期,满树都结满了椭圆形的蓝黑色果实却终究不如夏季的花期令人兴奋。” “我跟你说的话你可记住了。”李主任再次在她面前强调着。 “哎呀,知道了,伤没好是不会再去那里了,这样行了吧!”华蕊有些不耐烦道。接着她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对李主任说道:“蓝狐,我们忘了蓝狐了。”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12:00,筱莱一个人在房间里吃着外卖,是一份简单的港式点心加一杯奶茶,点心对不喜甜的她来说实在是腻人,她只咬了一口就没再吃下去,剩下的那杯奶茶倒是让她有心思细细品尝。都说中午要吃饱,她却违背了中国人的传统饮食习俗,把应该在早上吃的东西搬到了中午来吃,对她来说,只要肚子不“咕咕”叫就足矣,从来没让自己的生活过到精致过。有时候她还会想,是不是因为这一原因,所以自己的身体才会变虚弱,可十八岁之前明明也是这样不讲究的吃法,那时候却没见自己的身体会有这样的变化。 坐在电视机旁边的空位上,电视机的遥控器就在港式点心旁边放着,她随后按下了开机键,电视机被打开后屏幕上果然是一片雪花,也许是宿舍里太安静了,所以她才会明知道黄制莲说过电视机看不了还去按遥控器。她又按了一下遥控器的开关键,电视机关掉后她继续享受着剩下的那半杯奶茶。 忽然从吸管吸到嘴巴里的奶茶中似乎出现了异样,她伸出手接住了从嘴巴里吐出来的东西,竟然是一根粗短的动物毛发!未完全长开的乌黑毛发还被包裹在毛囊里,足有2cm长。看起来像是飞鸟类的毛发,难道是乌鸦身上的?由于一直以来被刘叔吃生乌鸦一事困扰,她竟然就往那方面想了,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生理上的反应让她刹那间就冲进厕所呕吐起来。 几分钟后,接近虚脱的她站在水龙头边给自己漱了口然后又往脸上冲冷水,从厕所再回到房间里时,她就赶紧把那杯奶茶和港式点心都装进袋子里,匆匆出门后右拐径直向着走廊里的那只大垃圾桶走去,直到把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里,她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可是事实证明,噩梦好像才刚刚开始。 她一路上扶着墙壁走回到了419宿舍,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在自己下的订单里准备给商家送上差评,但奇怪的是,这家港式点心竟然是百分之百的好评。她看着商家的资质,已经在线上开业近三年,无一差评,所有在这家港式点心下过订单的人都给了好评,就算是找人刷信誉也不可能在近三年内做到百分之百的好评啊!筱莱犹豫着最终没有去评论,就让它不了了之吧,而她,无力地躺到了床上,只能自认倒霉了。 早上因为黎黏黏莫名其妙的造访,现在又因为一根极似乌鸦的毛发出现在自己喝的奶茶里……这样不愉快的周末深深地破坏了她的心情。她还想起了刘叔,想到那只放在饭盒上已经被拔光了毛发的乌鸦,胃里就持续着翻江倒海。 她侧身面对着墙壁,看着贴了墙纸的墙,也许只有这片墙纸能让她觉得干净了。她又翻出了耳机,点开雅典卫城音乐会中的一首曲子《oneman''sdream》,听着舒缓却带着忧伤的音符,正如此刻的心情一样,uu看书 uukanu 她的眼角竟然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泪珠。 李主任看了看时间,对华蕊说道:“等会儿吃过饭后我再上山一趟吧,去看看蓝狐。” 华蕊满意道:“还要把产箱带上,给它布置好‘产房’呢!” “知道了。” “但是,你不可以在山上乱跑!”华蕊提醒着李主任,李主任口头上答应了,可脸上凝重的神色里依然带着不解。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到四月雪林里的那团黑影,也不明白华蕊为什么生活在这栋别墅里多年却从不愿意搬离。 后山很冷,这栋别墅是离后山最近的建筑物,同属华家财产。别墅里虽然不及后山冷,但也处处散发着寒气,只要进了这栋别墅的大门,在这座城市里的人都还穿着短袖的时候他们却要换上大衣,每天走出那扇门之前,李主任总要把身上的大衣脱掉再出门。 “你从小在这里长大,对后山了解吗?”李主任突然问道。 华蕊嘟着嘴巴,不明白李主任为什么这样问她。李主任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问这样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算了,你就当没听到。” “可是我已经听见了。你怎么了?好像从早上准备上山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李主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毕竟,自己看到的事情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荒唐,他更不可能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恐惧。“你别多想了,我等会儿去给你做午餐,之后再上山去看蓝狐。” 华蕊见李主任已经不再想谈论后山一事,便点头答应了。 第九章 蓝狐产子 以往上山他们都会记得去看一眼蓝狐的,这次却因为匆匆下山和华蕊受伤而忘记了蓝狐。 蓝狐是华蕊养的狐狸,放养在后山,为了能让蓝狐生存,她把后山改造成适合蓝狐和四月雪生存的极寒之山。起初李主任并不能理解她的所做所为,可是后来慢慢的对这个女人有所了解后,他也就没再干涉过她去种四月雪和养蓝狐的事情了。 后山是一座神奇之山,在华蕊很小的时候,她时常和父母爬这座与众不同的山,原本山上杂草丛生,无一棵大树,那时候的四月雪无人打理,长势并不理想,杂乱且扎堆。 斗转星移,这座山变得越来越寒冷。山上的动植物开始死亡,每一次大雨滂沱过后,冲散了山上的寒气,就有会有一部分动植物腐烂。渐渐的,山中无杂草,可它并不荒芜,四月雪在所有物种都灭绝后竟然长势越来越好,到后来,这座一年四季都冰寒的后山就变成只生长四月雪的专属之山了。 有一天未成年的华蕊像往常一样在山上玩耍,可与以往不同的是她听到了从丛林间传来的一阵低沉的叫声,那声音就像是在哀鸣,似狗似猫叫,却又非狗非猫。她沿着声音寻去,不料发现一只即将死亡的狐狸,浅蓝色的毛皮下是一双空洞哀求的双眼。她吓坏了,一个趔趄后准备转身逃离,就在挪步之际,耳畔又响起狐狸痛苦的哀鸣声,它像是在求她救救自己…… 小华蕊的双脚也不听使唤的像生长进了土壤里,不忍就这样丢下蓝狐一人离去,最终只好壮着胆子把狐狸抱回了别墅。她的这一举动让华家夫妇目瞪口呆,看着小华蕊怀里的那条狐狸,只觉得那是不祥之兆,厄运会就此降临。可小华蕊一心想救那条狐狸,在她的苦苦哀求下,她的父母终于答应救它。在别墅里,他们经过两天的努力才把那条奄奄一息的狐狸救活,随后她也听从了父母的话,把狐狸放回了后山并不再到后山去玩耍。可是从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经常偷偷到后山去都没能再见到那只狐狸的踪影。 父母外出时,她就溜到山上去种树,把一棵一棵长不粗壮的四月雪分开种植,种树的目的之一是想再见到那只蓝狐,可是天不遂人愿,日子一天天过去,她都没能再见到那只蓝狐。直到四月雪成了遮天蔽日的茂密丛林,在一天下暴雨的夜晚,她才在半夜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叫声,叫声比小狗吠更脆,比猫叫更尖锐。她终于兴奋的从床上弹起,“它还活着,它一定还活着!”小华蕊激动的跑到父母的房间里欢呼雀跃着。 后来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小华蕊的父母相继去世,失去亲人的痛苦从那时起便一直陪伴着她,为此她还颓废了许久,慢慢的,她的身体就开始变得衰弱多病起来,短短数月就变得瘦骨嶙峋。即便这样,她仍然保持着去后山种树的习惯,因为只有那样,她才能在有着一家人美好回忆的地方寻找到更多幸福的影子。不得不承认,她通过种植四月雪和养蓝狐得到了许多的慰藉,也消磨了许多无聊的时光,就这样,她才慢慢的从伤痛中走出来。 华蕊是家中的长女,无兄弟,只有一个还在上学的妹妹,父母早逝后,她和妹妹才被寄送至膝下无一子女的姑妈家养大成人。后来华蕊就一直在医疗集团工作,而妹妹继续在国外攻读博士学位。华蕊现在也算是在姑父章一旗的庇护下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事业天地。 在未结婚之前,她一直是医院七楼负责财会的主管,像这种家族式的企业,章一旗不会让外人来担任最核心部分的工作。奇怪的是,章一旗却信任华蕊,或许是因为华蕊无父无母的缘故吧!他早已经把华蕊当成了自己的养女,不过在婚姻大事上他对华蕊选的男人并不满意。在章一旗的眼里看来,李主任迟早会变成一条狼,总有一天,这条狼会在别人疏忽之时狠狠的撕咬对方,直至对方于死地。 “它们应该生活得很好。”李主任给华蕊的手臂缠上了最后一道纱布,他熟练的护理动作连华蕊都感到吃惊。 “你真的是学心理学的?我怎么觉得你更像是专业的医护人员呢!”华蕊看着手臂上被打了结的纱布说道,李主任哼笑道:“大学的时候学过几节急救护理课程。” 她继续回到了刚才的正题上,“可是它怀孕了,按理说应该在上半年就产子的,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不行,我觉得我还是得上山去瞧瞧。”说着她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就好好的坐着休息吧,我现在就替你去还不行?”李主任把她按回到沙发上,然后利索地把家用医药箱收好后连午餐也没有煮就穿上了登山鞋,还把华蕊事先准备好的产箱也带上就匆匆出门了。 “你小心点啊!”华蕊看着李主任出了门,还不忘对着他的背影叮嘱道。 李主任再次上山的真正目的华蕊并不清楚,她以为他是心疼她受伤了,所以才这么勤快的再次上山去看蓝狐,而李主任的心里却在想着几十分钟前出现的黑影和疑问,不知道为何,回到别墅后的他就越来越确信自己看到的那团黑影不是幻觉。这回上山的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一定要找到答案。 十几分钟后,他回到了之前种那棵四月雪的空地上,树苗被埋在土坑里,因为刚移植,所以它的叶子有些蔫,垂下去的叶片就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浩劫般在垂头丧气着,在这个物竞天择的世界里,它看起来像是活不下去。 但自己移植它的时候明明很小心,明明没有明显伤害到它的根茎,或许过两天就会看到它重新展开叶子呈现出一派生气勃勃的景象,李主任的心里这样乐观的想着。 他向前走了几步,确定是在新移植的四月雪后面的那个方向。站在那里,他踌躇着,该不该继续向前?前面等待他的会不会是他无法承受的东西?该听华蕊的话不要到处乱走吗?可是这次再回到这里,不就是为了一探究竟吗?“呵呵。”他突然对自己的犹豫不决自嘲了起来,一个大男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真的害怕了吗?既然都已经身在此地,又何必慌张? 一鼓作气之后,他就迈开了腿,朝着前面的空地继续走着,那片像未开发的山地正透着一股股的寒气,忽然他止住了脚步,眼前的一幕让他惊讶,据他所知,在已经种过四月雪的大半座山里,都是未见一棵杂草的,为何眼前会出现一片杂草丛生的土垒? 他好奇的向前靠近,直到走到了土垒前,看着那些生长得差不多和自己齐高的杂草,仿佛是到了正常的山林里,可是这座山明明是极寒之山,是杂草不能在此存活下去的山,为什么这里偏偏会长出如此长的一堆杂草来? 带着满脑子的好奇和疑问,他蹲下了身子,视线从杂草丛中穿过,隐约看到了杂草中间竖立着一块如石头般的东西,他正准备把产箱放下,但不知何时,身后已窜出了一群不明生物,它们像幽灵般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打转。待他定晴一看,才知道那就是华蕊放养的狐狸,大大小小共有数十只。部分幼狐的毛发呈蓝灰色,有些甚至长着保护色,与环境交融在一起,若不是狐狸在移动,肉眼完全分辨不出来那是一只生物。他心中一阵感慨,若不是在狐狸的“繁殖期”(正常情况下蓝狐的繁殖期是每年的4-5月),恐怕也很难看到如此多的狐狸聚在一起的场面。 其中一条体格较大但小于狼和豺的浅蓝色的狐狸腹部凸起,它躺在地上,似乎不愿意多动。如果猜测得没错的话,它应该就是即将产子的母狐了。作为群狐之首的它缓缓的站起,立于众狐之中,其它狐狸都在围绕着它转,但狐狸眼睛并未放松继续审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别误会,我可不是入侵者。”李主任缓缓的把产箱放下,然后打开产箱的门,里面是一堆柔软而长的垫草,蓝狐像是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什么东西,开始发出一阵阵如主人把小狗逗着玩时的开心的“哼唧”声,可李主任却觉得这像是发情时的声音,暧昧而撩动着人的心弦。 “不要着急,很快我就能给你铺好‘产房’了。”说着李主任就朝着另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走去,并把产箱放置好,在产箱的上面他还专门找来了一些四月雪的树枝和叶子盖在上面,以便于让这只产箱在这片空地上不那么明显。尽管这座后山除了他和华蕊外,不会再有人到这里,但他还是如此细心的做着产箱的掩饰工作。 蓝狐似通人性,见李主任在整理产箱时,它们竟然非常安分的守护在一旁,有几只狐狸在周围来回走动,像是在放哨,直到李主任把产箱设置完毕,群狐才又以惊人的速度离去,可母狐却躺在旁边一直未见起身,嘴里不停的发出沉闷的叫声,完全和正常的狐狸叫声不同,显然是身体出现了变化或者感到疼痛时而呻吟的声音。李主任已经猜到它这是要产子了,他小心翼翼的把母狐移动到产箱里,这时候的母狐温顺得像一只兔子,任由李主任触碰它的身体而未发动攻击。 少了群狐的存在,林子间瞬间又恢复了安静,树叶纹丝不动,但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林子里,一些肉眼不能明显看到的飞行物正在从四面八方向此地赶来。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阳光依然透不过密密麻麻的四月雪叶子,林子间还是一片晦暗和阴冷,腐败的落叶掺和进湿润的泥土中,散发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味道。刚才一直在忙着给蓝狐布置‘产房’,李主任竟然都忘了这种味道一直在空气中弥漫着。 t公寓的419宿舍里,一片寂静,百无聊赖中的筱莱仍然戴着耳机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她就接到了407宿舍凌美缇发来的消息,她被约去电影院看最新上映的电影《蓝狐》。 筱莱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凌美缇梳妆打扮后到419宿舍来找她汇合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筱莱把睡衣换下后就出门在走廊里等着,看着凌美缇从走廊尽头走来,她的身高似乎有了变化,再将视线往下看,才知道原来是她穿了一双白色的高跟凉鞋。当凌美缇走到筱莱身边时,就问筱莱:“怎么样?我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淑女多了?” 筱莱上下扫了一眼她的装扮,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碎花连衣长裙,搭配脚上的那双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是窈窕了许多,便点头应道:“嗯,确实。”二人随即就转身向楼道口走去了。 凌美缇一边走一边开心的说:“虽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矮子,我也不幸成了其中之一,但是好在人类还发明了高跟鞋,呵呵。” 听着凌美缇自我调侃的话,筱莱忍不住笑了,把在此之前,在今天之内于宿舍里经历过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对于电影,筱莱更喜欢看谍战或恐怖惊悚类的片子,别人随便说一部相关的电影,百分之九十九都会是她看过的。凌美缇“啧啧”感叹道:“你这癖好,够特别的。” 二人向附近的电影院走去,到了目的地之后,筱莱依然想买恐怖电影的票,可是凌美缇拽着她死活不愿意,到最后筱莱妥协,二人都买了科幻电影《蓝狐》的票。 众人排队入座后,在电影院关灯的那一刻,筱莱选择坐到了最后排的位置上,也许是因为大白天看电影的人不多,所以有些座位并未出售完。她喜欢在远远的地方观看大屏幕,其实更多的是因为她不喜欢被人打扰,只有在后座靠墙的地方,她才会更放松,才会觉得那双如追踪器一般的眼睛没有在身后盯着自己。 电影情节自始至终都没有吸引到她的注意,她坐在座位上睡了一觉,两个小时即将结束时,一阵尖叫声和哭泣声把她吵醒。借着大屏幕的光亮,她看到了前面一排排黑乎乎的人头正在交头接耳,不知所谓的她皱了皱眉头后只好问了一下坐在自己前排的凌美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美缇回头,背着大屏幕的光筱莱看不到她的脸,呈现在眼前的依旧是一个黑乎乎的脑袋轮廓,仿佛脸上的五官已经被磨平,只剩下一张平面脸。凌美缇颤抖着声音回答:“蓝狐死了,为了生下最后一条小蓝狐,它死了,挣扎着……最后一口气……没了!直到看到小狐狸活着从自己的下体出来……” 筱莱松了一口气,想必此刻的凌美缇正泪眼汪汪的对着自己。她叹了一声,递出一张纸巾后语气冷淡地对凌美缇说道:“擦干眼泪继续看吧!” 凌美缇接过纸巾后转身继续盯着大屏幕,筱莱却因为在座的众人被一只狐狸产子的电影情节感动得泪流满面惊声尖叫而觉得有些荒唐。 电影结束后二人离开了电影院,已经到了下午的五点,凌美缇摸着肚皮问:“我们去吃什么呢?”她好像已经从电影情节中走了出来,刚才还痛哭流涕的人到现在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这种自我治愈的速度让筱莱暗自佩服,“你说吧,我随便。”筱莱回答道。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人也变得慵懒起来。凌美缇忽然对筱莱说:“我很少看到你有喜怒哀乐的情绪,其实这样不好,对身体不好。开心了就笑,不开心就闹,这才应该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生活常态吧!筱莱,你一定很有故事。” 筱莱茫然的瞥了她一眼,她继续说道:“一般在生活中不爱说话,表情深沉,对一切漠不关心者,多半都有故事,刻骨铭心的那种。”她意有所指的话并没有让筱莱反感,反而筱莱的嘴角出现了弧度,为凌美缇的自作聪明而轻松一笑,“那你倒说说看,我有什么样的故事。” “我不知道呀,所以才问你啊,不会是失恋什么的吧!唉,爱情嘛,你觉得它是甜的它就是甜的,你要是觉得它是苦的它就是苦的。” 筱莱怔了一下,“爱情”二字像头小鹿似的撞击着她的心房,爱情是什么东西,她活了二十七年,从来没有体验过……而身边这位比自己小四岁的人倒像是一位爱情专家,总能把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的爱情说的头头是道。 “就这里吧!”凌美缇在一家机器人主题餐厅门前停了下来,指着餐厅招牌对筱莱说道,筱莱点了点头,凌美缇前脚进去,筱莱后脚也就跟着进去了。 餐厅里的装饰很有个性,除了门口摆放着的几个机器人外,餐厅内看不到一个服务员,幽暗深蓝色的灯光把这间餐厅映衬得更加神秘,装在墙壁上的只有拇指般大小的灯泡发出不同波段的蓝光,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只在黑夜中窥视别人的诡异之眼。 她们坐到了二人桌上,凌美缇看了一眼四周后问道:“怎么样?还行吧?” 筱莱虽然对这样的氛围感到不舒服,甚至有些恐惧,但看到凌美缇如此期待着她回答的模样,只好随了她的意道:“挺好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喜欢这里的!”她一边说一边在桌子上对准操作机器人的控制面板,三下五除二就输入了相关的指令,接下来就是等待着机器人上菜了。 一阵哀伤的嚎叫声划破了四月雪林,母狐躺在产箱里挣扎着四条腿,双眼偶尔翻白。李主任在一旁不知所措,群狐又回到了母狐的身边,也许刚才离开后就发现少了母狐。它们在产箱外不安定的来回走动着,母狐已经产出六条狐崽,肚子里的最后一条小狐狸却怎么也生不出来。已经折腾了快一个小时了,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加之哀嚎声和群狐坐卧不安的氛围,让人更加焦躁。 李主任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做着一些催产的按摩动作,他虽不是兽医,可多少知道此刻该给母狐做些什么动作,以帮助母狐生产。 看着母狐在死亡边缘挣扎,他的内心一直在说着“加油,加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第七条小狐狸还是卡在母狐下体中不能完全出来。 着急的李主任最后只好用手拖着小狐狸的身子,把它一点一点的从母体中拉出来,也许是过于紧张,以至于自己手上用了多大的力气都不自知,就在他用力拉的那一瞬间,从母狐下体中喷溅出来的血液射到了他的脸上和身上…… 他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看到小狐狸出来了,第七条小狐狸终于出来了!李主任兴奋不已,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妻子顺利生下了小孩,可是紧接着令他恐惧的一幕浮现在眼前,小狐狸的肠子也被带了出来…… 它死了? 李主任的手一颤抖,那只肠子也被扯了出来的小狐狸掉到了地上,产箱里的母狐也已经奄奄一息。李主任壮着胆子再次伸出血淋淋的手去试探母狐和小狐狸,母狐一动不动的躺在产箱里,它已经死了!垫草早已经被血染成了一片红色,这时他才发现连母狐的浅蓝色毛发也被染成了血红色,而小狐狸竟然还活着! 一只肠子都被连着脐带一起带出来的小狐狸竟然还活着!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李主任慌忙的把小狐狸又放回到了产箱里,尽可能不让它的身躯贴在寒冷的泥土上。 母狐死了,随即众狐像发了疯似的开始向李主任进攻,一双双似要吃了他的眼睛透着令人窒息的寒光,刺耳的嚎叫声汇成了一片,击荡着这片四月雪林。 他惊慌失措的爬起来就想跑,想竭尽全力向出口处奔跑,可就在这时,眼前出现越来越多的小黑点,它们如尘埃在龙卷风中凝聚,小黑点快速变成了大黑点,最后形成了一团黑影。是它们!李主任头皮一阵发麻,原来自己之前看到的黑影就是这些小黑点汇聚而成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笼罩在产箱上,完全把产箱吞没。 众狐退到了几米之外,似乎连它们也害怕这团黑影。但狐狸们依旧形成了一个圈,包围着李主任。 李主任怔在原地,看着这团由会飞的小黑点凝聚而成的黑影,仔细观看才发现小黑点竟然是一只只蚊虫,由成千上万只蚊虫化零为整汇聚在一块的黑影为什么要把产箱团团围住?难道是蓝狐的血腥味把它们引来的吗?他一时之间也不明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片刻之间,那团黑影又化整为零,离开了产箱,向四月雪林深处消散而去,它们以如此快的速度出现又以如此快的速度离去,让李主任差点反应不过来。 他松了一口气,觉得危险已经解除,但当他再看产箱里时,却吓得大叫了一声,连站都没有站稳,就向后跌了下去。 只见产箱里的母狐已经变成了一具血淋淋的骨架,它身上的肉竟然被刚才的那团黑影吃了! 李主任目瞪口呆的坐在地上,盯着那具森森骨架,惊魂未定的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马上在地上抓起了一把腐叶就着泥土将手上的血给擦去,紧接着是脸上和身上,但是他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徒劳,蓝狐血沾在他的身上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他害怕那团神出鬼没的黑影会再回来突袭自己,把自己也变成和产箱里的那具蓝狐骨架一样…… 不经意间的一瞥,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小狐狸还活着,它还“完好无损”,那团黑影放过了它! 看着肠子裸露在外面的小狐狸还活着,李主任感到一丝欣慰,但依然不知所措。 几米开外群狐还在包围着他,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让李主任陷入了绝望,他该怎么办?就在他为自己出不了这座山而懊恼之际,几只体积较大的狐狸咬着母狐的骨架,看样子是要把它拖到某个地方。随后群狐便散开,不再包围着李主任,它们跟着大狐狸一道向某个方向走去。uu看书 .uuknsh李主任竟然鬼使神差的也跟在了它们的身后。几只狐狸陆续向前走,一步三回头,群狐哀嚎,这场景,竟然像是在为母狐举行葬礼。 李主任跟着群狐到了目的地,竟然是这里!他又回到了那片杂草地,土垒又出现在他的眼前。狐狸们仰天嚎叫着,李主任战战兢兢的站到一旁,看着群狐和那堆杂草,这时候竟也少了几分害怕。 不一会儿,几只大狐狸就走到了李主任的身边,盯着他,然后又走到母狐的骨架边,其中一只狐狸在地上做着刨坑的动作。狐狸们就这样在李主任面前来回走着,哀嚎着,最后李主任才明白,它们是要他把母狐放到土垒前刨坑埋葬。 他在靠近土垒的地方挖了一个坑,一边挖一边看着群狐的反应,生怕自己一步做错群狐们就会要了自己的性命。当他把坑用旁边的杂草垫好后,接着就是要把母狐的尸体放进坑里了,可是看着那具血淋淋的骨架,他却犹豫了,但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母狐骨架移进坑里。他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就当是在移值一棵四月雪,在这样的心理欺骗下他终于把母狐埋好了。 他看着眼前的小土垒,自己亲手堆出来的小坟头,这就算是母狐的墓地了,就在他准备起身想让群狐验收这座小坟墓的那一刻,周围却变得出奇的安静。他抬头慌张的朝四周查看,刚刚还在的群狐瞬间不见了踪影,再转眼看向刚才被他从土垒上拔下来当母狐的墓穴垫草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块墓碑,墓碑上的碑文让他浑身鸡皮疙瘩乍起——竟然是一座华蕊父母的墓碑! 第一十章 华家墓碑 同名同姓的人吗?怎么可能这么巧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完全想不明白,华蕊的父母早逝,据华蕊自己所讲,二老去世后就进行了火化,骨灰埋在郊区的墓园里。那里才是华蕊父母的墓地,可是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写着他们名字的墓碑?如果这座坟墓才是真正的华家夫妇之墓,那么以前清明节华蕊和他一同去郊区墓园里扫的究竟是谁的墓? 李主任怔愣了半晌,这一切如晴天霹雳,一大堆未解开的疑问在他的脑子里混成一团。 他浑身开始哆嗦,四月雪林也仿佛在这一刻跟着加深了寒意,透骨的冷风穿梭四起,林子里一条条长势不相同的四月雪林根像一个个站着的幽灵,在晦暗中形成了一道藩篱,将他包裹,不,是囚禁! 他已经顾不上去思考,脑袋一片空白后只剩下本能的自救,他拼了命的向出口处奔跑着。当经过母狐产子的地方时,却发现产箱里的小狐狸也不见了,它去了哪里?慌张中朝四周看才看到是群狐把它叼走了。大大小小的狐狸跟在那只叼着小狐狸的成狐身后,它们把那只肠子裸露在外面的刚出生的小狐狸带走了…… 李主任顾不上这么多了,他接着“逃亡”,跑到半路时,他的大脑才慢慢的恢复正常,华蕊,只有华蕊能解释这一切。以往每次他跟着华蕊上山,华蕊都不许他到处乱走,而这一次,要不是因为华蕊意外受伤,估计他也没有单独上山的机会。难道华蕊不许他乱走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座坟墓吗?既然害怕自己看到这座坟墓,那么坟墓下面真的会埋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吗?比如尸骨,再比如不可告人的其它秘密。如果是尸骨,那会是她的父母吗?可华蕊明明说二老是被火化的。 后背一阵发凉,他已经能明显感觉到后背的汗珠顺着稍微凹进肌肤里的脊柱流下,心已经提到嗓子眼的李主任除了一路狂奔之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胆量来再停步向身后去看了,处在恐惧心理中的他感觉身后像是有无数只幽灵的手正在向他伸过来。 他一口气跑下了山,冲出林子的那一刻眼前瞬间明朗,山上和山下完全是两个世界。当他气喘吁吁地打开别墅门的那一刻,把正坐在客厅里的华蕊吓了一跳。华蕊看到了他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大感不妙,立刻起身问:“你怎么了?” 李主任置若罔闻匆匆的从华蕊身边走过,进了客厅后他就像疯了似的开始翻箱倒柜,华蕊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追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李主任就像是哑巴了一般,一声不吭,只顾着把客厅里的东西都翻得底朝天。 “去哪了?到底去哪了?”他咆哮着,把一脸茫然不知所谓的华蕊吓得怔在原地。 “我问你你爸妈的死亡证明到底去哪了?”他抓着华蕊的肩膀,双眼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一般,血丝满布的眼睛变得更加吓人。华蕊忍受着肩膀带来的疼痛感,支支吾吾道:“你……你要那个做什么?” 李主任松开了双手,指着别墅后面,盯着华蕊质问道:“后山,后山那座墓碑是怎么回事?写着你爸妈名字的墓碑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华蕊才有了头绪,原来自己的丈夫发疯是因为发现了那座土垒,知道事情的原由后她反而变得异常平静的坐到了沙发上。 她的这一举动差点没把火烧眉毛的李主任逼疯,“你怎么能……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李主任非常不解的挠着自己的脑袋,看着眼前丝毫不着急的华蕊,只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偾张。 华蕊用手揉着自己那被李主任抓疼的肩膀,冷冷道:“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这时李主任才想起来,自己被蓝狐溅了一身的血,血腥味顿时又充斥在鼻尖,它缓了缓语气后道:“它死了,在生第七条小狐狸的时候。” 华蕊惊恐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吓得差点站不住的她盯着李主任的眼睛似乎在害怕着什么。李主任看了她一眼后内疚道:“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救它。” “它死了?真的死了?”华蕊的眼睛里透着极度的哀伤和恐慌,“怎么办?”她喃喃自语着跌坐到沙发上,像是失了魂一般。 李主任以为她是听到这样的噩耗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身上沾着的血腥味仿佛也在捣乱,味道愈发浓烈,母狐产子至死的那血腥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他终于忍不住冲进了浴室,比起想知道那座坟墓的秘密来说,他更想先把身上的狐狸血给清洗干净。 华蕊的嘴唇颤抖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从李主任的嘴里听到蓝狐产子并且已死的消息让她震惊不已,本以为它会晚几天才产子的……难道那个预言真的又要重现了吗?一阵恐惧感瞬间灌满了她那瘦小的身躯。她下意识地用手摸在胸口,全身汗毛直竖,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整个人都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中,越想就越害怕,终于,她忍不住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喂……”她的声音也在颤抖,却尽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回音。一个沙哑的声音响彻在耳畔,她马上像找到了救星似的双眼在放大,脸上掠过一丝希望,深吸了一口气后道:“刘叔,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人安静的听着她说话,没有吭声,华蕊语无伦次地把事情的大概向对方描述着,她绞尽脑汁的回想着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尽可能的把所有自己了解到的细节都说了出来。 浴室里的莲蓬头里洒下一连串热水柱,浴室里迷蒙一片。李主任站在水流下面使劲的搓洗着自己身上的狐狸血,一阵恶心让他干呕起来,他不愿意再次回想起蓝狐产子的血腥恐怖画面,可消散不去的血腥味却像是在提醒着它记住那一幕,他给自己的身上擦了一遍又一遍的沐浴露,直到把皮肤擦得红通通为止。 华蕊在客厅里挂断了电话后整个人平静了许多,这时李主任从浴室出来,看到华蕊神色恢复了一大半,便问道:“你想好了要怎么跟我解释了吗?” 华蕊愣了一下后转眼看着穿着浴袍的李主任,默不作声。 见华蕊未开口,李主任便走过去坐了下来,洗过澡后的他似乎也将心情平复了许多,觉得自己刚才失态了,在华蕊面前表现出来的冲动行为,不像是他平时的作风。他对妻子道歉道:“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说完他就等待着妻子的解答。 客厅里的气压骤降,一片死寂,终于,酝酿了许久的华蕊开了口,“你相信传说吗?”李主任抬眼看着华蕊,回想起上午在四月雪林里她讲的那个关于四月雪的传说,便变得有些蔑视道:“又要和我讲出身官宦世家的女主人公和她的穷书生夫君的爱情故事吗?” “不是!”华蕊断然道,语气凛冽,她又变得激动起来。 李主任见她神情严肃,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有心思来开玩笑,要知道自己就在刚才,像是从后山捡了一条命回来。 “你不是想知道后山那座土垒的事情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华蕊的目光一直盯着前方的空气,目光之余里没有容下任何的人和物,飘忽的眼神里带着一抹未知的神秘。这种神秘让李主任感到可怕,毕竟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和他同床共枕的妻子啊,可是他现在才忽然觉得,她的心里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你说吧,我听着呢!”李主任近似屏住呼吸道。 “其实……我爸妈都是因为蓝狐而死的。” “你说什么?等等,你可不可以说得再详细一些,因为蓝狐而死?为什么?”李主任的耳畔像是炸响了一颗雷,这也太像是天方夜谭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人还会因为狐狸而死的,狐狸虽是食肉动物,可从未听说过食人的,当然,在影视剧中确实有过狐狸精食人的创作,可那毕竟只是高于生活的艺术创作。 华蕊咽了咽口水,神态开始出现波动,似乎接下来她要讲的话十分骇人。她眨眼睛的频率也变快了许多,双手在大腿上放着,可是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李主任见状,便向她靠近,坐到了她的身边,把手搭在了她的手上,“别紧张,慢慢说。” “我记得那时候也是一只蓝狐产子,当时是我软磨硬泡地恳求我妈去照料母狐的。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讲过我救过一条蓝狐性命的事情,从那时候开始我爸妈就不允许我再到后山去了,可是我并没有遵照他们的吩咐,经常偷偷去后山,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产子的蓝狐,便跑回家让我妈上山去帮忙……不料,蓝狐最后难产,死了。这件事情让我难过了许久,我妈也因为此事而变得寝食难安,更蹊跷的是,在蓝狐死后的第二天我妈就病倒了,医生根本查不出来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最后……竟然在郁郁寡欢中去世了。我妈的离开对我爸造成不小的打击,但是谁都没有把它和蓝狐之死联系到一起,第二年后山又有一只母狐产子,蹊跷的事情如出一辙,我爸同样在郁郁寡欢中去世。刘叔说,蓝狐极阴,是不祥之物……” “慢着,刘叔?哪个刘叔?医院的保安?”李主任敏感的盘问着华蕊,华蕊木讷的转头,对李主任点了点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主任根本摸不着头绪,而且越听越糊涂,只能等着华蕊继续讲下去。 “我们家自从那时候开始就像是被施了魔咒,接二连三的不祥之事袭来,先是我妹妹在医院差点坠楼,紧接着是我……你知道吗?我以前的身体很健康,自从我救过后山的那只蓝狐后,身体就出现了异样,变得体弱多病,直到现在……骨瘦如柴。” 李主任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一连串难以置信的话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听着这些如神话故事般的话,久久不能相信。他一直在摇头,但是华蕊坚定的神情似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相信我说的吗?”华蕊蹙眉担忧的问道。 李主任想起了大学时期看过的一本书,上面记载着世间存在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比如委内瑞拉的恐怖地狱、北美佛罗里达半岛东南部的百慕大三角、中国ls市ebyz自治县境内的死亡之谷,但他宁愿相信华蕊所讲的都只是巧合。 “刘叔跟你说了什么?”李主任最关心的依然是刘叔这个人,他到现在依然不愿意相信华蕊所说的传言,他相信对于那些暂时还未找到答案的事情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华蕊的眼泪夺眶而出,豆大的泪珠从脸颊上滑落,无助的眼神让她觉得华家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从我们家的别墅建在这里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原先这个地方是一座古宅,后来几经辗转到了我的爷爷手上,他把古宅推平后重新建了这栋别墅,后来就一直传到我爸手上,现在到了我的手上。我本想着搬离,想着离开这里总该不会有邪门的事情发生了吧,可是就在我搬离这栋别墅的那天,妹妹就差点出人命了。刘叔说无论我走到哪里,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回到这里,还有可能转危为安。” “胡说八道!刘叔为什么这么肯定的和你讲这些装神弄鬼的事情?他到底是什么人?”李主任紧接着问道。 “他……”华蕊的双眼微微眯了一下,这个问题倒像是把她难住了,若不是此时李主任问起,她还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刘叔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估计是因为小时候他救过自己的妹妹吧!“妹妹出事的那一次,是刘叔救了她。那时候我和妹妹都还小,在医院的七楼玩耍,妹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爬上了窗户,她站在窗户边,嘴巴里还念念有词,我怎么叫她她都像听不见,我让她往回走,她的身子却向前倾,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是刘叔嘴巴里念了一句话,妹妹的身体就往后倒最终跌到地板上才得救的。” “他念了什么话?” 华蕊摇了摇头,“当时我太害怕了,没有在意刘叔念的是什么话。” “你从来没和我讲过这件事情。” “不仅是你,连姑父和姑妈都不知道此事。不是我有意要隐瞒你,而是事隔多年,若不是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我真的不想再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它们只会勾起我噩梦般的回忆。” 李主任也不再追究此事,转而问道:“那刘叔为什么会知道蓝狐一事?” “他去过后山,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去过。刘叔孤身一人,那时候爸爸把他请到家里来做客,他说后山是锁魂之山,住在这栋别墅里的人都逃不过……如果想继续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就要把从这栋别墅里去世的人的灵魂移回后山。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会在那座土垒里看到爸妈的墓碑了。” 李主任脸色大变,面如死灰,既觉得荒唐,又觉得可怕,“那坟墓下面真的……” “是,今年清明节后的第二天就已经把郊区墓园里的墓碑和骨灰都移到后山了,移坟动土,总觉得这不是好事,所以我打算明年清明节到来时再跟你说这事的,没想到你提前发现了它。”华蕊幽幽道。 “那刘叔说的‘锁魂之山’是什么意思?”这些他从来没在生活中听到过的词让李主任的心里频频生疑。 “刘叔说只要是居住于这栋别墅的人,哪怕是死后,都只能留在这里,否则,后代会继续噩梦不断。所以,前不久,我让刘叔去郊区的墓园里把爸妈的骨灰移了回来。” “你……”李主任只觉得华蕊单纯得有些愚蠢,而且做这件事情也欠妥当,“这样的话你也相信?” “你不明白,你是不会明白的。”华蕊在惊恐中情绪变得有些难以控制,她摇晃着脑袋想解释什么,可是面对李主任的质疑她却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李主任想起自己此前遇到的一系列诡异之事,那确实不是一种正常现象,但是他还是认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不可能像华蕊说的那样可怕,悬之又悬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着一切,可幕后者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对付华家还是对付他?那个人会是刘叔吗? “好了,别自己吓自己了。”李主任给华蕊倒了一杯热水后安慰她道,他自己的心里却疑窦丛生。 夜幕已经降临,筱莱和凌美缇从机器人主题餐厅走了出来,凌美缇摸着肚皮懊恼自己吃得太饱,便又拖着莜莱去散步了。一路上筱莱问起了她一些关于医院的事情来,但中心都没有离开过一个人——保安刘叔。 凌美缇狐疑道:“你这么关心刘叔,他不会是你的什么亲戚吧?” 筱莱马上撇清关系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又怎么可能会是他的亲戚!” “也对,但是你好像对他很上心。”凌美缇半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筱莱,“快老实交待,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和院长的关系可不一般哦,你是不是想通过他来为自己的仕途做些打算呢?” 这种话令筱莱讶然的无言以对。 凌美缇继续说道:“别小看这家医院,里面的人际关系复杂着呢,像你我这样既没有靠山,又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想在那里生存下去,唯一不能忘记的就是安守本分,千万别得罪人。你看唐月青在这一方面就做得很好,八面玲珑,处处逢源,就连李主任都对她厚爱有加,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成了我的上司,现在也是你的上司。唉,这是你我所不及的。” 筱莱看着前方的路,听着凌美缇的感慨,心中却在想着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系列怪诞的事情。 “咦?我们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凌美缇抬头望了望四周。 “怎么了?”筱莱也抬头看着四周,只见周围都变得异常安静,刚才穿梭在街道上的车辆都消失了,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华丽的别墅,灯火通明,别墅前面是一条宽敞的大道。 “那是李主任的家啊!”凌美缇抬着下巴指着,“喏。” “什么?”筱莱向着她所说的方向看去,心里不由的惊叹,如此豪华典雅的别墅,竟然是李主任的家。从外面看,这样的格局,并不像是现代化的建筑,但古老中依然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奢华。 “他的家怎么会在这里?”筱莱疑惑道。 “就在这啊,离我们的宿舍很近,走路三十分钟。” 没想到t公寓到李主任的家仅有三十分钟的路程,她入职这么久,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 “怎么样?羡慕吧,你也可以的。”凌美缇拍着筱莱的肩膀意有所指道。 “啊?”心不在焉的筱莱茫然道。 凌美缇接着又是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笔直着自己的身躯,想尽量在筱莱面前拉低身高差,然后一本正经道:“你也可以像李主任一样,傍个财阀不就行了,一切应有尽有,至少少奋斗三十年啊!人活着,不就为了这些俗物吗?” “你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有朝一日我会把它传到李主任的耳朵里?” 凌美缇胸有成竹道:“你不会的。” 筱莱抿嘴笑道:“既然你都说这些东西是俗物了,还让我去追求?” 她叹气道:“赶时髦啊,没房没车,都不敢说自己是混社会的,现在的人不都这样吗?”她的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忧伤,眸子在灯光的照射下变得闪亮,似乎有一些晶莹的泪水噙在眼眶里。 筱莱望了她一眼后只好保持沉默了。 远远看去,这栋别墅倒显得孤独,方圆百米开外才有其它建筑物,而别墅的建筑风格却与这座城市现代化的建筑风格格格不入,uu看书 uans.co“那里是什么地方?”筱莱指着别墅后面黑漆漆的一片问道。 凌美缇望了望后答道:“哦,那里啊,是李主任家的秘密花园,其实也不是花园,那里只有树,没有花,更没有草。据说那里是一座恐怖之山,只要去过的人魂魄都会留在山上,是一座锁魂之山,而且那里特别冷,总之怪怪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去过一次啊,那时候是李主任和华蕊结婚的时候,不止我,医院的好些人都去过,刘叔啊,唐月青啊,黎黏黏啊……唉,我怎么说到那个怪人了。”凌美缇说到黎黏黏后马上就断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那你的魂魄怎么没被锁在那座山上?”筱莱故意说道。 “我……我也是听说的嘛!你就别这样拆穿我嘛,太不给面子了。”凌美缇嘟着嘴巴不满道。 二人掉头往回走着,筱莱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些故事你都是听谁说的?” “刘叔啊!”凌美缇不假思索道。 又是刘叔,这个名字让筱莱想忘也忘不掉。原来保安还有讲故事的习惯,她这倒还是第一次听说,她哼了一声后道:“你以后还是离那个保安远一点。” 凌美缇疑惑道:“刘叔吗?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给人的感觉……很怪异。” “会吗?” “总之你听我的,我的直觉向来很准。”筱莱只能如此说道。自从来到这家医院工作后,她并没有交到真正可以敞开心扉说心里话的同事,而凌美缇的主动友好让筱莱也愿意多为她考虑。 第一十一章 饥饿骷髅 “好好好,平日里在医院除了要去保安室拿快递外,和刘叔似乎也没有什么交集嘛!”凌美缇喃喃道。 那一段路很宁静,从李主任别墅门前的那条宽敞的大道到进入城市交通枢纽的这段距离里,除了大道旁边高高树立的路灯外,剩下的就是路灯下间隔一定距离的长椅,长椅后面则是一片片草坪,草坪深处,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全是一片黑暗。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想到长椅上坐下来歇歇脚。凌美缇望着天空,不见星辰。在这样寂寥的地方,筱莱却没有闲情逸致的心情,远处的黑暗如一股未知的力量在向着光明逼进,沉闷的空气中夹杂着身后那片草坪里散发出来的泥土和小草的气息。 “我们还是回去吧!”筱莱有些担忧的盯着远处看不见的黑暗之地说道。 凌美缇却舍不得离开,“你不觉得这里像世外桃源吗?我们天天在这座城市的喧嚣里打拼,难得有这么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唉,李主任真是幸福,娶了华蕊,可以在这样让人梦寐以求的地方生活。” “什么声音?”筱莱竖起耳朵说道,此刻的她已经变得有些紧张。 凌美缇扭头看着坐在身边的人,嘲笑道:“你别大惊小怪的,我都没听见。” “我听见了!”筱莱的语气坚决,像是听见了一声极其可怕的声音,那声音如狗吠又如猫叫,如此怪声,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想象不出那声音是从什么动物嘴里发出来的,可总觉得自己坐在路灯下,给黑暗中的某些“东西”提供了一览无遗的便利,她们已经完全被窥视,无形的紧迫感让人不敢随便动弹。筱莱猛然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盯着黑暗处,不确定声音是不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但她确实听见了。 “我真的听见了。”她压制着心中升起的恐慌,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凌美缇也站了起来,看着筱莱一直盯着的地方,不以为然道:“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啊,也许你听见的是阿猫阿狗的叫声吧!” “这个地方会有猫和狗吗?”筱莱幽幽地问道。从刚才她们走进这条大道开始,这里就像是与外界隔绝了一般,只是当时她们都没有留意到。 凌美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是没有,拒我所知李主任和华蕊也不喜欢养猫猫狗狗的。但是从别处流浪而来的野猫野狗也说不定啊!城市这么大,到处都有流浪的动物。你我不也是这座城市里的‘流浪者’么?”话刚说完,凌美缇又觉得筱莱不对劲,“你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特别的敏感。”她皱起眉头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筱莱。 “也许你说的对,就是流浪的猫狗吧。我们快回去吧!”筱莱的眼睛始终盯着黑暗处,然后就催促着身边的凌美缇,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二人走在返回t公寓的路上,身后的黑暗离她们越来越远,包括那座别墅和那座山。筱莱在稍微放松之后又变得心事重重起来,凌美缇依旧在滔滔不绝,谈论人生和理想,谈论婚姻和对象。 冷空气即将到来之前的这座城市显得尤其压抑和沉闷,空气似乎已经被凝固,也许在这座城市里浮躁呼吸着的人们都在等待着2015年年末的第一场冷空气的来袭。在北方,早就已经进入了冰天雪地,只有这里,到了十二月份还是如此的闷热。 筱莱忽然张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捂着胸口,呼吸声变得越来越粗重,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她的气管里,她的脸开始涨得通红,呼吸困难的她已经开始咳嗽,把旁边的凌美缇吓得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筱莱……你怎么了呀?可别吓我啊……你到底怎么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筱莱只觉得四肢无力,看着眼前摇晃着的影子,知道凌美缇在对自己呼喊,可是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意识来回话,眼皮在打架中终于再也睁不开,脚下一软,就这样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凌美缇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筱莱,借着路灯,她看清楚了筱莱的脸色,苍白的如一张纸,在这条前后不见人影的大道上,她陷入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窘境。 慌乱之中她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给离这里最近的李主任打电话,她颤抖的手翻看着触屏手机里的通讯录,几百个联系人让她看花了眼,也许是因为太害怕而一时忘了手机有自带的通讯录搜索功能,最后她找到了李主任的号码,便赶紧拨了过去。 “一定会出事的!”坐在别墅客厅里沙发上的华蕊神色慌张的望着李主任,手中握着李主任递给她的那杯热水,可是热水的温度在此刻也不能让她感觉身体有所变暖。一阵脆耳的电话铃声在此刻响起,本是轻松愉快的音乐,却吓得华蕊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杯子掉到了地板上。 她大气不敢出的看向桌面上的那部手机,在自己吓自己中回过神来的李主任也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才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看,见上面那串号码后他又看了一眼华蕊,不知道自己的员工凌美缇为什么在休息日的晚上给自己打电话,他滑动了屏幕上的接听键。 “喂。” “喂,是李主任吗?筱莱……筱莱出事了!” 虽然接电话的是李主任,但安静的客厅里华蕊隐约能听到电话里传来的紧张害怕的声音,这让她的神经又绷紧了几分。 “你先别着急,出什么事了?”李主任的语气显得波澜不惊。 这时华蕊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最恐惧听到“出事”二字,如噩梦般的字眼此刻竟然如针刺般划破了她的耳膜,灌入她的大脑,左右着她的思维。她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的看着李主任,耳朵仍然在捕捉着电话里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她突然就晕倒了。” “你们现在在哪里?” “就在你家别墅外面的这条大道上。” “在那待着别动,我马上过去。”说完李主任就挂断了电话,他转眼看向华蕊,微微紧闭的嘴唇又松开道:“别害怕了,是凌美缇打来的电话,说筱莱在我们别墅外面晕倒了。”他又补充道:“筱莱是前两三个月新聘请的员工,我去去就来。”他知道今天已经受到足够大的惊吓的华蕊一刻也离不开人,所以在出门前把事情说平淡,不等华蕊开口挽留,他就脱掉大衣,拿着手机出去了。 华蕊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窗外的夜色,双手紧紧相互握在一起,不一会儿,她又走到了壁炉边,也许只有在火炉旁边,她才能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从下午李主任浑身沾着鲜血出现在她面前开始,她就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中,加之中午未进食,现在的她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她蹲在壁炉旁边,看着里面的炭火,红光慢慢的映红了她那张消瘦的脸庞。在等待着李主任回来的时间里,如惊弓之鸟般的她仍然会紧张的探头查看客厅里的四周,这时候的任何声音都会成为惊吓她的武器。 李主任沿着大道寻找,这是一条从城市交通枢纽进入私人别墅里的专用大道,除了别墅的主人会经常走这条路外,基本上不会再有人来这里。 四周静悄悄的氛围让半跪在地上的凌美缇也变得恐慌起来,她一直看着别墅方向的路,等待着李主任的到来。一个人影在路灯下渐渐出现,她的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料到是李主任,她便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向人影挥着手,大喊道:“李主任,我们在这里呢!” 当李主任到了身边时,凌美缇终于松了一口气,“筱莱突然就晕倒在地上了,我也抬不动她,这附近又打不到车,所以我只好给你打电话了。”她一口气就把事件简单的说完了,还不忘客气的将麻烦别人的事情说圆。“是不是要先送筱莱去医院?”她接着就问道。 “先把她抬回去再说。”李主任看着躺在地上的这个呼吸平稳的人,胸有成竹的说道。 凌美缇不是医生,这时候的她也拿不定主意,但听到李主任的话后,便猜测筱莱应该没有大碍,于是一切都听从了李主任的吩咐。 李主任俯身拉起筱莱的双手,然后蹲下身子,凌美缇在一旁帮忙把筱莱抬上了李主任的后背。 在筱莱刚被架到李主任后背的时候,李主任闷哼了一声,他没想到筱莱会这么重。把背上的人轻微的抖了一下,李主任找到最合适的方式把筱莱背回了别墅。 三个人进了客厅的时候,华蕊就迎了上来。凌美缇却吃惊的看着客厅里凌乱不堪的场面,这里像是遭过洗劫一般。华蕊看到了凌美缇在注视着什么,便上前一步对她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是周日,我正和李主任清理客厅呢,到现在也没整理完。” 凌美缇转眼便发现了华蕊手臂上的伤,“你受伤了?” “不碍事,不小心划到了。”华蕊快速的把外衣盖上手臂。 凌美缇“哦”了一声后就回到正题,她马上露着笑脸道:“不好意思的是我们,华主管,要不是筱莱突然晕倒了,真不应该在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的。” 这时候李主任已经把筱莱放到了沙发上,华蕊和凌美缇都走了过去。 “她怎么了?”华蕊看着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的筱莱,问着凌美缇。凌美缇一脸担忧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这时候李主任缓缓开口道:“也许是低血糖吧!”他正想让华蕊去拿糖水过来,没想到筱莱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她看着明亮如白的天花板,那一盏盏漂亮的水晶灯把灯光完美的诠释,照亮了整个客厅。她又别了别脑袋,只见眼前出现三张面孔。 凌美缇兴奋的蹲下去握着她的手说道:“你终于醒了,哎呀,刚才都吓死我了!” “感觉怎么样?别担心,这里是我家。”华蕊尽力向筱莱微笑着,而在此之前,她都被恐惧吞噬着,现在客厅里多了几个人,似乎人气旺的时候人才能赶走内心的一部分恐惧,她也不例外。 “我怎么了?”筱莱干燥的嘴唇动了动,看着眼前这张自己并没有见过的如骷髅般的面孔,心海被深深地震颤着。若不是看到了凌美缇和李主任也在这里,她肯定会失声尖叫。 “你晕倒在大道上了!叫你平时吃那么少,这下好了吧,身体也受不了吧!”凌美缇一边责怪着筱莱一边又将担忧的眼神投在她的身上。 李主任看着眼前的情况有了好转,便对大家说道:“你们先坐着,我去煮些吃的,正好我们也还没有吃晚饭。” 凌美缇正想开口说她和筱莱其实已经吃过晚饭了,但看到李主任这么热心的招呼她们,而华蕊又在一旁微笑以对,盛情难却,她只好闭嘴了。 华蕊给筱莱倒了一杯水,然后快速的把地上的那只杯子捡了起来,那是她在听到电话铃声时吓得失了手而掉到了地板上的杯子,所幸杯子没有摔碎。趁李主任做饭的这段时间,她又大概的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客厅。 筱莱坐了起来,看着这间客厅,心里竟然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仿佛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她放下了杯子,身体不听使唤的站了起来,凌美缇只是疑惑的看着她。筱莱看着客厅里的一切,像是在观赏,又像是在回忆,这里也许是千百年前自己居住过的地方,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不一会儿,凌美缇就发出“嗖嗖”的声音,她的手抱着胳膊互相摩擦着,然后就佝着身子小跑到了壁炉边。这时还在整理客厅的华蕊听到动静后回头看了她们二人一眼,便简述道:“因为地理环境特殊的缘故吧,这里常年气温低。筱莱,你要是觉得冷也可以到壁炉边去取取暖。” “我不要紧,谢谢你,华主管。”筱莱还是第一次见到李主任的妻子,此前在医院上班时听说过关于她的一些事情,但今晚一见,仍然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华蕊会是如此精瘦的女人,瘦得让人心疼,又让人恐惧,那具身体里的器官都是如何跳动和工作的?筱莱都不敢想象下去,看着她,即使根本没起风,也让人有一种想去把客厅的门和窗都关上的冲动,只因为害怕一阵微风就会将她吹倒。她的手臂、身段、双腿,组合在一起还是如一根枯枝,李主任能娶她,难道真如外界的风言风语说的那样,只是为了得到她的财势和背景吗? 华蕊把手里的杂志都堆好放进了柜子中的隔箱里,这才应筱莱:“不用客气,待会一起吃个饭再回去吧!”她看了筱莱一眼后说道,脸上却没有笑容。 “你现在看起来怎么像没事人一样了?”凌美缇抬着头望着客厅里的筱莱,插话道。 筱莱也纳闷,她睁开眼睛后就没有觉得身体不适,更奇怪的是,这里的冰冷空气反而让她觉得身体好了许多。“也许是刚才在外面太闷热了,当时我只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接着就四肢无力了。” “外面是闷热,可这里也太冷了吧!”凌美缇蹲在壁炉边嘀咕着,即使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李主任的别墅了,但还是适应不了这样冷热交替的环境。 筱莱好奇的打量着这间客厅,这里真的寒冷,像是北方的冬天,然而出了别墅的大门,却是另一个世界。世间真有冰火两重天之地,可为什么一直没有相关的人员来这里考察或研究呢? “华主管,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筱莱礼貌的看着华蕊问道。 她点了点头,有些茫然的瞧了筱莱一眼,回答道:“你问吧。” “为什么这个地方这么特别却从来没有人报道过呢?”筱莱心里在分析着,自己生活在这座城市里也有二十七年了,虽然以前一直住在郊外,但她并不是一个不关心实事新闻的人,像这么特别的地方,总该有相关的报道才是,可是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看过任何一篇有关于这个地方的报道。 华蕊的脸色沉了下去,她紧闭着双唇,不知道是该如何回答筱莱的问题还是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筱莱就是想知道答案,所以她并没有给华蕊留台阶。凌美缇也竖起耳朵听着,她又何尝不想听听华蕊的回答呢。 “其实……”华蕊刚开口说话,就被从厨房出来的李主任打断了,“可以开饭了,都帮忙收拾一下桌子吧。”吩咐完后他就又进了厨房。 很快,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被端上了桌,凌美缇看着它们就垂涎欲滴,“哇,没想到李主任还有这好手艺,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她感叹着就忍不住咽了嗯口水。 李主任笑道:“以前一个人的时候,都是自己做饭,时间长了,也就会煮几个菜了。” “李主任你真是太谦虚了,这让我们这些连饭都不会煮的妹子情何以堪啊?”凌美缇说着就看了筱莱一眼。 筱莱意会后只好简单的附和道:“是啊。” “都别客气,尝尝你们李主任做的菜。”华蕊一边分着筷子一边说道,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凌美缇就等着她的这句话,话音刚落,她就起筷了,筱莱却犹豫着。 这是筱莱第一次到别人家里吃饭,而且还是自己上司的家里,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饭局,显得有些拘束,不敢像凌美缇那样放开自己,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对夫妇都不是她特别熟悉的人。 “筱莱,你也吃。”李主任说道。筱莱只好当这是吩咐,尽管自己并不饿,但觉得照做总不会错。 李主任不断的往华蕊的碗里夹着菜,他知道,从中午到现在,华蕊都没有进食,只怕她那瘦小的身躯会撑不住。华蕊一概不拒的吃着李主任给她夹的菜,像是三天三夜没进食一般,她很快就吃完了碗里的饭,然后又换了一碗,接着又是狼吞虎咽。把坐在对面的凌美缇和筱莱都惊得不敢吱声。 “哦,你们不要介意,她胃口比较大,而且中午也没有吃饭。”李主任解释道。 凌美缇只好傻傻地笑了笑,在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眼睛却盯着如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华蕊。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一个骨瘦如柴的人胃口会如此之大,她的饭量完全超过了一个大胖子的饭量,若不是亲眼目睹,她们怎么也不敢相信,华蕊竟然能吃下这么多的东西。 筱莱也怔愣的看着华蕊,不知为何,身上竟起了鸡皮疙瘩。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可是李主任好像并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只是专心致志地吃自己的饭。 凌美缇吃了半碗饭后就说自己已经吃饱了,筱莱也象征性的吃了一点菜就放下了筷子,李主任瞥了一眼她们的饭碗,皱眉道:“吃这么少?” 这时凌美缇不得不说出事实:“其实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刚才就是在散步,可不知怎么的就走到别墅外面的那条大道上了。” “怪不得,我说你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别墅附近。”李主任的话让筱莱觉得蹊跷,她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这里平时都没有人来吗?” 李主任突然停住了手中的筷子,抬眼看着筱莱,透过眼镜的那双眼睛变得犀利冰冷,像是要刺穿她一样,筱莱不由的心里一惊。凌美缇马上在桌子下用脚踩了筱莱一下,暗示她不要多问。这时筱莱也收不回自己的话了,只好补话道:“我的意思是,这栋别墅的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家,所以应该很少人会来这里吧!” 凌美缇马上嬉皮笑脸的接话道:“李主任和华主管都是有身份的人,像你我这样的普通市民,如果不是误打误撞,也不会被请到这样华丽的地方来呀,你说是吧,李主任。” “哪里话,还是很欢迎你们来做客的,以后只要你们愿意,随时可以来找我们。”李主任很快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大方的说道。坐在他旁边的华蕊却蹙起了眉头来,她的话很少,从吃饭到现在,只说了一句话。凌美缇见华蕊未发话,于是又说道:“李主任是大忙人,我们哪里敢经常来打扰。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我和筱莱也吃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我想我们就先回去了。”说着凌美缇就拉着筱莱站了起来,她又扯了扯筱莱的手,筱莱无奈的向李主任和华蕊道了谢,随后二人就离开了别墅。 刚走出别墅大门,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她们又回到了这个闷热的环境里。凌美缇长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和领导一起吃饭的原因,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得罪了领导。” 筱莱回头望了望别墅,若有所思着,凌美缇不满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筱莱看了看有些怒火的凌美缇,又想到刚才是她一直守在自己身边,是她找了李主任来帮忙,所以不好惹她生气,只好点头道:“有。” “那你说我刚才说什么了。”凌美缇不依不饶道。 筱莱只好把她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才让凌美缇满意。 “你都没发现吗?其实华蕊并不高兴我们到她家里去吃饭。从吃饭开始,她就没有对我们多说过一句话,那样的环境实在是太压抑了,当时我就后悔留下来吃饭了呢!”凌美缇一边走一边说着,然后又激动的抓着筱莱的胳膊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吃的女人呢,而且还是她这么瘦的女人,你看到了吧,她足足吃了四碗饭,还不算吃进去的那些菜呢!天呐,她身体里是有两个胃吗?” “你害怕华蕊吗?”筱莱从头到尾都在思考着自己的疑问,对于凌美缇的话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啊?”凌美缇突然被筱莱打断了思绪。 “我的意思是你看到她长得如骷髅一般,不会感到害怕吗?”筱莱解释着问道。 凌美缇把手负于身后,慢条斯理道:“她只是瘦子中的极品罢了,看多两眼也就习惯了。而且,即使要害怕,那也是和她睡在一块的人害怕才对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天天搂着一具骷髅睡觉,呃……想想也是够可怕的。uu看书 .uukanshu ”她说着就忍不住晃起了脑袋来。 筱莱想到了李主任刚才在饭桌上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是她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李主任的可怕一面。 “偌大的别墅里,就住着两个人,不冷静吗?” “嗨,人家这叫过‘二人世界’,你不懂了吧!”凌美缇笃定道。 她们已经走出了大道,到了与马路交汇的地方,终于看到了这座城市的灯火辉煌,耳畔响起一声声呼啸而过的汽车声,车水马龙的世界,才应景这座城市。而身后那条虽然宽敞却没有人气的大道,就像是一条通往未知凶险的路,让人望而却步。 只剩下二人的餐桌上,华蕊看着自己吃完的空碗,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她用手打着自己的手臂,痛苦道:“明明已经吃这么多了,为什么还是这样?”那只如骷髅般的手臂已经被她打得微微发红。另一条手臂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她哭泣着最后只剩下无助。 李主任叹了一声,走到她身边安慰她,“别这样折磨自己了。”华蕊扑到他的怀里,把内心所有的痛苦都释放了出来,她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一具骷髅而已,却都做不到。多么希望回到以前,回到小时候,自己的身体正常生长,正常发育的时候…… 整栋别墅像是被笼罩在死亡的气息里,华蕊整晚的情况都不容乐观,李主任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平息着她的惊恐和哀伤。千米开外的世界完全与此地不同,这里的夜晚尤其安静,安静得让人能清晰的听到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第一十二章 诡异光束 幽暗的保安室里,刘叔站在那幅巨大的壁画面前,窗外的霓虹灯光线钻进窗户,照射在他的脸上,却正好落在那双浑浊的眼睛上。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由七幅分割后又拼合在一起的那幅壁画,在画的最上面,云雾缭绕之处,“新台阶”已经完全形成,和“老台阶”无缝衔接到了一块,如果不是他每天都看着这幅壁画,估计也不会发现它与以往的不同。 第二天一大早,趁李主任上班后,华蕊就乔装打扮了一番也匆匆的出了门。离开别墅后的她直接步行到了专科医院的楼下,她的神色依然慌张,在偷偷地环视四周的同时还不忘用手拉着脖子前坠落下来的丝巾。她是多么害怕别人认出自己来,毕竟李主任从来不知道她和医院的保安之间还有更深的交情。那一头围裹着的丝巾的脑袋晃在人群里,别人都以为她是“兰州拉面”馆的女人。 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时,她忽然就出现在了保安亭前,刘叔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却没有马上认出她来。她见刘叔没有反应,便马上把遮在脸上的丝巾往下拉了拉,露出半张脸后又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才回头说:“刘叔,是我。” 这时刘叔才快速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随后他警惕着旁人,在别人未留意间就走出了保安亭,顺便带着华蕊快速朝着保安室走去。 这一切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们鬼鬼祟祟的行踪除了加速华蕊的心跳外,这座医院和这座城市都没有感知到渺小如沙粒的他们在做着平日里别人看来只会引起闲言碎语和道德猜忌的行为来。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刘叔关门前还把头往外探了探,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保安室里的一切他才迅速的把门关上,然后转身问道。 自从华蕊结婚后就几乎没在医院出现过,她被安排在别墅里休养身体,积极备孕,当然,这在外人看来是李主任对妻子的关爱,可只有李主任和唐月青才清楚,这是他们的目的,为了架空华蕊在医院里的地位而采取的行动。 进了保安室后,华蕊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她把头上包裹着的头巾都拉了下来,接着又神色忧郁的看着刘叔,她直入主题道:“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刘叔听到她的这句话后反而面色沉稳,他已经知道华蕊匆匆跑来找自己是为了何事,从昨晚华蕊给他打来电话开始,他就彻夜未眠。 华蕊看到一点也不着急的刘叔,自己却稳不住了,焦急的又重复了一遍,问着刘叔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他看着眼前这个紧张过度的瘦小女人,咳了一声后缓缓说道:“一切都太迟了。” 华蕊的眼睛瞬间睁大,她一直害怕听到求助时别人爱莫能助的声音,这回,连她唯一抱希望的刘叔都这样说了,她只觉得华家离灾难越来越近……“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挽救了吗?”她的声音变得凄冷,目光微微垂了下来,看着虚无的空气,陷入了一阵复杂紧张的情绪纠缠中。 “它已经开始了,早在你父母去世的时候就开始了,也许在更早之前……谁也阻止不了!”刘叔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未知,仿佛是穿越到了很久之前,听到了古老的预言,经历了混沌初开的大地和充满着神奇幻象却又让人害怕的景象,他,看到了难以承受的一切。 华蕊抬起了头,目光中带着绝望,刘叔的话无遗让她觉得是致命的一击,她无力的坐到了椅子上,身子也直不起来了,她问了最后一句:“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刘叔久久没有回答,她只好起身,默默的移着步子向门口走去。 “等等!”刘叔突然喊住了她,她转身看着刘叔,刘叔的目光变得犀利。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华蕊的脸上现出难得的一抹喜色,她赶紧又向刘叔面前走了两步。刘叔的神色却变得有些难以琢磨起来,长满皱纹的脸上透着一种担忧,他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埋藏在心底几十年的秘密告诉华蕊。 “你快说啊,刘叔!”华蕊变得激动起来,她多么渴望得到答案,那就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希望得到雨水的沐浴一样。 刘叔伸手示意她坐下来,她便马上又回到了椅子上,耳朵竖起,双眼紧紧的盯着刘叔,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字,一句话或一个表情,她期盼着他赶紧说下去。也许是她的身材太瘦小了,所以坐在那张并不大的椅子上才会显得像个孩子般蜷缩在那里,借着窗外的亮光,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常年囚禁在地下室里的人,脸上没有血色,整个人也没有生气,既可怜又诡异。 刘叔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眼睛里飘过一丝既坚定又难以置信的信息,他用平静的口吻讲述起了自己年轻时经历过的事情:“在文化da革命开始之前,我就来到了这里,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青壮年,也是一位受人敬仰的抗日英雄,天不怕地不怕,更不相信这世间有所谓的鬼神之说。后来文化da革命开始了,由大部分学生组成的红卫兵活跃在每个人的视野里,我虽不是红卫兵中的一员,但由于对此地区熟悉,所以除了平时的工作外,我还经常为其他红卫兵做向导,去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文化da革命时期?那是爷爷那一代。”华蕊思索着嘀咕道。 “没错。”刘叔回答道,“当时这个地方还是一片荒凉,唯独建在千米之外的那栋别墅特别惹眼。”说这里时,他停顿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该如何来描述接下去该讲的事情。 酝酿了片刻之后,终于他又接着说道:“就是你现在住着的地方——华家别墅。偌大的一栋别墅,是人都会觉得住在里面的人绝对是土豪。打着打倒‘资产阶级保皇派’的旗号,红卫兵兵团为了不让别墅的主人成为漏网之鱼,兵团开始三番五次去找主人的麻烦,如狼似虎般,批斗、打砸抢的事情时有发生。” “这些我听爸爸讲过。”华蕊不明白刘叔为什么要和自己讲这些早已经过去几十年的历史,难道这些尘封的历史也和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有关系吗? 刘叔没有被她的话分神,而是继续神态认真的讲着:“直到有一天,兵团像往常一样聚到了华家别墅的花园里,正当众人嚷嚷着别墅里还有装神弄鬼之人必须要交出来批斗时,忽然四周狂风大作,天色大变,头顶的天空中出现了几道闪电,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瞬间就变得乌云密布了……” 刘叔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连呼吸也加快了一些,他的回忆变得清晰明朗,这些在他的脑海里曾经无数次重现过的画面,此刻又一张张按顺序排列好,像放映机一般,又重播了。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缓了缓情绪,虽然是在讲述六十年代的事情,可如今回忆起来,仿如昨日。他咽了咽口水,半眯着眼睛,把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下,整个人的状态像是在继续回忆,又像是陷入了恐惧中。 “然后发生什么事情了?”迫不及待的华蕊见刘叔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刘叔望着窗户,悠悠道:“所有人都看到了,天空中出现了一道七彩光束,红橙黄绿青靛紫,如彩虹般从云层里穿透而下,谁都不知道在云层上面到底是什么在发光,它就那样投照在别墅的后山上了。众人的目光都被那束如极光般美丽的光束吸引了,看着它投射在后山上,也不知道是兵团里的谁说了一声,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无限放大,争先恐后地朝着后山狂奔而去。就在他们都上了后山时,才发现光束并不是在山脚下看到的那样有着七种颜色,站在后山看到的光束颜色竟然是蓝灰色的!” 华蕊怔怔的听着这如同神话般不可思议的故事,“蓝灰色”三个字进一步刺激着她的耳膜和神经,这些故事她从来没有听自己的父亲提起过。 不等华蕊思考,刘叔就抑制不住激动的说道:“狐狸,成千上万只狐狸聚集在光束之下!它们像是从四面八方被召集而来,狐狸的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没有人知道这些狐狸是原本就在这座山上的还是从天空中的那道光束上投放下来的。看到过如此多的狐狸聚在一起的场面,众人都唏嘘不已,最奇特的是,狐狸的颜色竟然和光束的颜色一模一样!就在大家目瞪口呆之时,那束光变得越来越刺眼,兵团被光束扩大的光圈所笼罩,接着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光束消失了,连同那成千上万只狐狸和整个兵团……都消失了……” “你说什么?”华蕊头皮已经发麻,紧皱的眉头旁边是一双死死盯着刘叔的眼睛,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保安室里只有二人,而且她很认真地听着刘叔讲的故事,不可能是幻听,可终究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他(它)们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刘叔点了点头,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保安室里瞬间变得死寂,两个人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华蕊才开口质疑道:“那你为什么安然无恙?”如果当时刘叔也在现场,照刘叔所说,山上无一人留下,连同那成千上万只的狐狸,那么他也就不可能独善其身,活到现在。 “当时我还站在别墅的花园里,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去后山,而是在兵团上了后山并且在光束圈住兵团的那时候才跟上去的。”刘叔深吸了一口气后幽幽的说道,似乎为自己侥幸逃过一劫而庆幸。 “所以你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是,包括别墅的主人,你的爷爷,他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刘叔提醒着华蕊。 “这怎么可能呢?”华蕊依旧不相信,她拼命的摇着脑袋,看着刘叔,希望刘叔告诉它这只是一个故事罢了。“我从来没听过这些,爷爷只字未提。”华蕊在怀疑刘叔所说故事的真实性中又开口说道。 “从那天之后,别墅主人就不再开口说话了,直到去世,他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此事。当年目睹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一幕的知情人,如今活着的,只剩下我了。”刘叔此时的话语听不出任何的情感。 华蕊相信了刘叔所说的部分事实:“我听爸爸讲过爷爷去世之前的事情,那时候的爷爷像是一夜之间得了大病,突然就不再开口说话了,家人都以为爷爷是因为文化da革命的缘故,直到爷爷去世,都没再开口说过一个字。”但她仍然有疑问,“刘叔在那之后有向别人讲过这件事情吗?” “你觉得我敢讲吗?我能讲吗?讲了别人会信吗?而且别忘了,那时候是1969年!”刘叔一针见血的话让华蕊瞬间明白了,1969年,还是在文化da革命时期,刘叔为了自保,不想惹祸上身自然会对此事闭口不提,“那后来过了文化da革命那个特殊时期后,你也没有向任何人讲过那件事情吗?” “匪夷所思之事,当年未提,此后又何必再提?” “那后来总会有人找那些红卫兵吧,难道就没有人发现他们不见了吗?”华蕊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她也顾不上刘叔的情绪了,不把这些疑问解开誓不罢休。 “兵团消失一事成了诡异事件,真正可怕的是……当时的光束除了在别墅里的人看到之外,别墅外面的人一概不知。”刘叔脸部的肌抽搐了一下,掠过一种恐慌之色,事隔多年,他仍旧因为回忆而恐慌那件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半晌过后,苍老沙哑的声音又在保安室里响了起来:“离开别墅后我想方设法通过不引起人怀疑的方式去问别人,可没有人说看到过照在后山的那束光,还说那天的天气晴空万里,根本没有狂风大作。为此,我还被别人怀疑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想到那时候正值文化da革命的敏感时期,我也就不敢再多问了。最后参加红卫兵的那些学生都被列入了失踪人口范围,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整个兵团消失只有我和你爷爷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它注定会成为一个谜。” “原来是这样。”如柳暗花明般,华蕊松了一口气后才嘀咕道,这和华家之间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从几十年前开始,不,也许在更早之前,华蕊突然有了这样的感觉。 “刘叔,既然你把这个秘密隐藏了几十年,如今为何又愿意再提起?是因为……我吗?”华蕊试探着问道。 刘叔对她一直很照顾,仿佛像亲人一般,她的爷爷去世后,刘叔基本上充当了爷爷的角色,虽然这一切章一旗都不清楚,因为这是在章一旗收养华家姐妹之前发生的,到后来,华蕊和刘叔之间只是保持着别人不知道的暗中联系罢了。 “现在提起,是因为到了不得不提之时。如果不是这些年来发现的那些异常,我也不会觉得几十年前的事情和今天还有关系。连我都不敢相信的事情,说出来别人又如何相信?而现在,就如你所想,它如魔咒般已经开始了,也许我有责任帮助你阻止它。”他用近乎冷酷的语气说道。 华蕊的眉心皱得越来越厉害,她想起自己昨天看到李主任身上的狐狸血和听到他说蓝狐产子已死的事情,还有自己多年来身子的变异,这一切都表明,未知的恐怖正在向华家侵袭而来。 她相信了刘叔的话,也只有相信刘叔的话,她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因为刘叔是爷爷那个年代活到现在的人,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华家更早之前历史的人。她现在要得到的是刘叔的帮助,虽然在过去,刘叔也一直在帮她,一直在帮华家,让她和妹妹在成长的过程中都逃过了一些灾难,她甚至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刘叔的身上。 “一定要和超自然事件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刘叔近乎警告的语气对华蕊说道。声音穿透了空气,击荡在整个幽暗的空间里。 “可是……可是我不能坐以待毙啊!”华蕊的眼睛里涌出了泪珠,那张如骷髅般的脸庞在昏暗的保定室里显得更加晦暗不明。“不管什么办法,我都愿意试试,只要能驱散……”驱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说出这样的两个字,她已经在潜意识里把这一切都当成了魔咒,当成了人力不可能轻而易举就消散的邪恶。所以她也认为,只能通过非正常手段,才能抵抗这股邪恶的力量。 刘叔看着华蕊正在乱转的眼珠子,她快要被折磨疯了,从小时候开始,就忍受着身体的异样,忍受着这具如骷髅般的身体所带来的屈辱和歧视,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何等的残忍和不公平,更何况她还是从小开始承受到现在。她有什么错?只不过是生在华家,长在了华家,从那栋别墅里长大的人,都要忍受这些非人的折磨……刘叔替她难过起来,脸上难得地流露出一丝心疼。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怪力乱神的方法有用,倒不妨去试试。”刘叔说出这样的话,也已经是下下策,他也没有办法用更好的方法去帮助华蕊,而且从1969年开始到现在,整整46年了,他一直在寻找真相,但是都无果,直到医院七楼的那名女员工“消失”,他才开始相信千百年前流传的那个故事——七生七死。 “真的?你想到办法了?”华蕊像沐浴了春光一般,眼睛里立刻就恢复了生气,这真是难得的一幕,毕竟她这样脆弱的身子和萎靡的精神状态是她死气沉沉的生活常态。 “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不光是对华蕊这样说,其实刘叔自己的心里也同样没底,他是一个参加过抗日战争的人,本不该相信鬼神之说,可是自己四十六年前经历过的那些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明明是一个无神论者,在四十六前,看到那束光和整个兵团瞬间消失后,他就改变了自己的三观。 有时候连他都会忍不住嘲讽自己,嘲讽自己竟然会对世间奇异之事另有看法,更嘲讽自己在过去的四十六年时间里变得不再是自己。这些年来,他找遍了所有相关的书籍,一切与超自然事件有关的书籍他都翻看了,但没有得到答案,神秘事件就像是一个等待着人类去开启的魔盒。刘叔在连自己都难以相信的情况下去强迫自己相信,并付诸行动。 “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华蕊突然哭起来,她咬着嘴唇,颤抖的双唇透着紫色,“我还有很长的人生,还要生孩子,当妈妈……”她抽泣的越来越厉害,声音一点点从保安室里传出去,刘叔变得有些焦急,他一边安慰着华蕊一边打开门从门缝里看着外面的动静,生怕别人会来这里一探究竟。 “眼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哭了,想想接下去该怎么应对吧。”刘叔的话显得冰冷,或许是在过去的四十六年里他的心里承受了太多,所以才会变得看起来有些铁石心肠。其实他从小看着华蕊长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觉得华蕊是自己的孙女,不过他从来不僭越,以前即使是被请到华家别墅去做客,他都安守本分,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外面的太阳当空照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医院八楼的人陆陆续续从电梯里出来,筱来和凌美缇一块走着,她们正准备去饭堂吃饭。出了医院大门口,筱莱就打开了伞,明明是十二月份的太阳,她却像其它季节一样,忍受不了阳光的刺激。凌美缇还曾经开过她的玩笑,问她是不是见光死的非人类,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一点了,凌美缇便不再拿此事说事,如今也已经习惯了筱莱见不得烈日的事实。 “奇怪,平日里这个时间刘叔都是坐在保安亭里吃饭的,今天这里怎么空了?”凌美缇一边走一边指着保安亭对筱莱说道。 筱莱往保安亭里瞥了一眼,顺便问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如此吗?” 凌美缇点头道:“嗯,u看书 .cm应该是的,反正从我来这家医院上班开始就每天中午都会看到刘叔在这里吃饭,当然休息日的时候我就不清楚了。唉,管他呢,也许人家上厕所去了。”说着她就拉着筱莱大踏步的向前走了,这时筱莱又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保安亭,脑子里又有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刘叔站立在窗户前,负手望着窗外,幽幽道:“找到绝世七狐。”等了这么久,他终于说出了能让华蕊觉得有希望活下去的话。 她抬头看着刘叔,红经的眼睛已经不再流泪,“绝世七狐?”她重复了这几个字,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词语出现在耳畔,还真是刺耳。她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他,等着刘叔的进一步解释,抿嘴不再说话。 刘叔又望向门边,他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知道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耳目众多,也许华蕊该离开了。“你应该回家了。”刘叔提醒着她。 华蕊愣了一下,才知道自己的肚子已经在“咕咕”乱叫了,可是“绝世七狐”的事情刘叔还没有和她讲,她不能就这样离开。 刘叔知道她在想什么,又对她说道:“李主任中午是会回别墅吃饭的吧,如果他发现你不在家里……” “我会告诉他我去逛街了。”还没等刘叔说完,华蕊就自欺欺人的打断了他的话。自从她和李主任结婚后,她就没再逛过街了,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走出去容易吓到别人;另一方面是李主任希望她能在家好好休息。当然她也希望自己的身体能正常一些。 第一十三章 绝世7狐 在饭堂里吃饭的筱莱和凌美缇正面对面坐着,凌美缇突然拍了拍筱来的手,示意她向身后不远处看看。她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康月青穿着那条鲜艳如血的裙子正端着盘子在寻找座位。凌美缇双手合十,一边眯眼皱眉一边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但不遂她愿,唐月青已经发现了筱莱旁边的空座位,正朝着她们走过来。 这是一张四人座的餐桌,凌美缇睁开眼睛看到唐月青已经走到了眼前,她马上面带笑容的对唐月青说道:“哎呀这么巧,月青,快坐坐坐!” 筱莱也微笑着对唐月青打了招呼,但看着凌美缇前后几秒钟里表现出来的巨大变化,不由的想发笑,可还是忍住了。 唐月青坐下后就开口道:“赶上餐点来吃饭,想找个位置都不容易啊。” “可不是嘛,所以我和筱莱专门给你占了位置。”凌美缇大言不惭道。 “哎哟太感谢了!这让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唐月青似乎习惯了用这种接招的方式。 “为……”凌美缇像是被噎到一般,她拍了拍胸口,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才把没说完的话说了下去:“为美女效劳,我也是很乐意的。” 听到“美女”二字,筱莱不由地抬眼看了一下凌美缇,心里却暗自佩服她能说出这样违心的话来。 唐月青听到凌美缇的话后,即使知道这只是职场中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客套,但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高兴的笑容。那张大而方的脸上被嵌刻上怪异的笑容,筱莱相信此时的她并不是不想舒心的笑,而是受伤的面部神经已经无法让她的脸上展现自然的笑容。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其实是一个活脱脱的面瘫患者。 “我就是喜欢和凌美缇说话。”唐月青的这句话让筱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很显然,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她明白唐月青的意思,但还是继续保持着沉默,不动声色。这时凌美缇马上圆场道:“筱莱今天身体不舒服,从爹妈身上带来的基因让她不爱开口说话,月青,这一点你早就知道的,肯定不会和她计较吧!” 唐月青皮笑肉不笑道:“瞧你说的,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你们还都认真了。不爱说话是一种天性,不过,也是可以改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筱莱勉强的微笑着点了点头,凌美缇也附和道:“对对对。” 听着唐月青虚伪的说辞和怪异的神情,凌美缇也不想再说话了,她和筱莱一样,低头吃着午饭,不同的是,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饭菜,而筱莱还是一如既往地应付着吃一些。不一会儿,凌美缇就擦了擦嘴巴,找借口趁机和筱莱先行离开了,四人座的餐桌上只剩下唐月青一个人坐在那里孤独地进食。 离开饭堂的时候,凌美缇才开始发牢骚,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既担心唐月青会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又忍不住要抱怨那个女人一番。“筱莱,你不要放在心上,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总是酸溜溜的,说实话,我也不喜欢和她相处。” 筱莱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这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在她的眼里,唐月青并不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又怎么会因为她的只言片语而耿耿于怀呢!“你放心吧,我早就忘了。”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从来不记仇,也可以对不喜欢的人和事做到满不在乎,佩服!”说着凌美缇就在筱莱面前抱拳。筱莱却不敢苟同,心想自己一直以来就对一切劳心劳力又不讨好的事情不在乎,名、利、地位,没有哪一项能真正吸引筱莱,更何况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如今在医院工作不过是为了生计,本着不得罪不惹眼的原则,她已经在很多时候给足了唐月青面子。 保安室里,刘叔看着华蕊楚楚可怜的眼神就不忍心再赶她走,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肯说出剩下的话:“那虽然是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一个传说,但是四十六年前我看到那成千上万只的狐狸群里,就有一只特别引人注目的狐狸。它的毛发呈蓝灰色,但和其它狐狸的蓝灰色不同,只有它身上的蓝灰色和光束的颜色一模一样,也只有它身上的蓝灰色才会让人产生幻觉。” “它就是绝世七狐?”华蕊顺着刘叔的思维接话道。 刘叔点了点头,“它是一种在你眨眼的瞬间就会幻变成另一条狐狸的蓝狐,一共可以幻变七次,每一次都有差别,所以看起来并不像是同一条狐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根本不会相信千百年前的那个传说。” “那我们现在为什么要找它呢?”华蕊的意思很明显,且不说这条狐狸在这世上还存不存在,退一万步说,难道一条会让人产生幻觉的狐狸就能打破那无形中笼罩在华家头上的“魔咒”吗? “绝世七狐之所以有这样的名字,按传说中所言,是因为它能阻怪力,断魍魉。” “也就是说,找到它就有可能解除‘魔咒’?”华蕊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起来,虽然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千百年前的传说,但在内心深处是多么渴望这个传说是真实存在的,那样一来,华家就有救了。 刘叔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喜悦,反而又多了一些担忧,“但前提是,要用绝世七狐之血在月满之时灌入‘阴阳混体’中,再在零下七十七摄氏度的冰寒之地祭祀……”连刘叔也胆颤,回荡在这间保安室里的声音竟然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 且不说还能不能找到“绝世七狐”,现在又加上从未听过的“阴阳混体”,还有那七十七摄氏度的冰寒之地……华蕊的行为不受自己的大脑控制,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刘叔一转身,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的那具如骷髅般的身影吓了一跳。华蕊惊诧的盯着刘叔,脑袋像波浪鼓似的的频频摇摆着,她惊恐于眼前的这个老男人,脚步在不受控制中向后退,仿佛在向眼前的这个男人喊着:住嘴吧,我再也不要听下去了!她一直后退到了门边,直到后背靠在了门上,她反手用颤抖着的双手打开了门锁,眼睛一直盯着刘叔,当刘叔想向她靠近问及原因时,她却把门打开转身踉跄着冲了出去! 外面刺眼的阳光让她艰难的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皮,不远处凌美缇和筱莱的影子渐渐清晰,她马上把口袋里的丝巾扯了出来,并快速的把自己伪装起来。刘叔站在保安室的门口,看着华蕊匆匆离去的身影,无奈的叹了一声。 “那是谁?”凌美缇偏头指着医院门口大道边的红绿灯前站着的那个全副“武装”的人,好奇道。 筱莱朝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被丝巾紧紧包裹着的瘦小身影,那身影似曾相识,但筱莱并不想往那方面去想,于是回道:“不知道。” “我怎么觉得她是华蕊呢!”凌美缇摩挲着下巴嘀咕着,然后又摇头自我否定道:“应该不会是她,她现在当起了全职太太,这时候正在别墅里和李主任享受美好的午餐吧!”话音刚落,就看到李主任从医院的大门口走出来,二人都立刻变得目瞪口呆。 凌美缇的脸上不自然的堆着笑容向李主任打着招呼,李主任走后,凌美缇才又一副倒霉的样子感慨道:“我这张嘴实在是太可怕了,说什么来什么。幸亏刚才没说他们夫妻俩的坏话,不然……”她不敢说下去,赶紧用手挡在了嘴巴上。 华蕊站在红绿灯前,鬼鬼祟祟的朝四周探望,她太害怕遇上熟人了,而现在,正是医院员工吃完午饭陆续回来的时候,她看着对面的指示灯,心里一直焦急的盼望着人行道上的红灯赶紧变成绿灯。 绿灯刚亮起,她就逃也似的小跑着到了对面,然后一路匆匆的走,向着华家别墅而去,她发现了走在后面的李主任,但是李主任似乎并没有在意人群中的这个特别瘦小的人,所以华蕊必须赶在李主任回到别墅之前到家。 明明是夫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李主任知道自己的这些事情,她总觉得李主任若要知道此事,一定会觉得她有病,更不会让她去找刘叔,甚至还会让她远离刘叔。可她认为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才能阻止“魔咒”的无止境侵袭和保护华家。 她终于跑回了别墅,气喘吁吁的她把丝巾摘掉后来不及整理自己的头发,就马上到了厨房为李主任做午餐,在她刚进厨房时,李主任后脚就到了客厅。他朝着厨房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华蕊深呼吸后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应道:“今天可能会晚一点,你要稍等一下了。” 李主任把外套披上后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一本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经过报刊亭时买的杂志,“没关系,我也不是很饿。”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就没有从那本杂志上离开过,慢慢的他就聚精会神看起了那本关于狐狸习性的杂志来。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后,华蕊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碗汤和一盘牛肉放到了餐桌上,那是专门为李主任准备的,而她更多的时候是吃大量的米饭和高热量食物,比如肥肉和蛋糕,只为了有朝一日能让自己的身体不再像骷髅。她转身又从厨房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大于两磅的之前就已经放进去了的蛋糕,在这里,冰箱显然是不需要的。 李主任见华蕊已经做好了午餐,他马上把手中的杂志合上后反过来放到了客厅的桌面上,杂志的背面印着一幅占满整个页面的某品牌汽车广告,这样看起来它就是一本普通的杂志,不会引起华蕊的怀疑。他起身离开沙发,沙发上凹进去的地方慢慢的恢复了原样,当他走到了餐桌边时,看到华蕊只为自己准备了一个蛋糕,便问道:“你中午就吃这个?” 华蕊马上解释道:“可能是这两天太疲惫了,我今天也没心思做饭。” 李主任想起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像理解了华蕊,她是该好好休息一下的。“如果觉得累,以后我回来做饭吧!”他的话并不温情,平淡如水。 “不用不用!如果那样的话,我整天就真的是无所事事了。”华蕊立刻就拒绝了李主任的好意,她不希望李主任连她干些家务活的权力都给剥夺,那样一来,她该如何打发白天漫长的时间? 李主任停了一下手中的筷子,脸上没有表现出不悦,但还是面无表情,然后才说了一声:“好。” 华蕊在吃蛋糕的时候一直在想着中午之前和刘叔在保安室里谈论的那些事情,额角边的血管清晰可见,她心神不宁的嚼着冰凉的蛋糕,食之无味,却不敢将心里话对李主任说出来。李主任也自顾自的吃着那盘炒牛肉,虽然算不上美味,但至少是华蕊亲手做的,目前,他还不能对华蕊要求太多。戴着眼镜的那张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透过玻璃镜片,那双眼睛在寻思着什么,脸上也压抑着一种阴郁。自从后山的蓝狐产第七子死了之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紧张,在李主任的眼里,华蕊草木皆兵;在华蕊的眼里,李主任过于冷静。 而后山一事,谁都搞不清楚那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也许是非常可怕的东西,也许只是自己心中有鬼。 “你有没有听说过世界上有一种狐狸叫‘绝世七狐’的?”华蕊突然问道。 李主任怔愣了一下,抬眼看着她,有些恍惚道:“没听过,怎么了?” “没什么,我也是偶然听到的。”华蕊闪烁其词道,“快吃吧,等会儿你还得回去上班呢。”她绕过这个话题,提醒着李主任,然后又低头用力挖着大块大块的蛋糕往嘴里送。 华蕊那看起来像是无关紧要的问题却让李主任放在了心上,就在几分钟之前,在那本刚买回来的杂志上他看到了一篇关于“绝世七狐”的传说,这四个字从华蕊的嘴里说出来是他第二次接触到,但还是觉得尤其乍耳。 “绝世七狐”,一条会欺骗人类的狐狸,在人们眨眼的瞬间它就会幻变成另一条狐狸,相传在千百年前,“绝世七狐”由一个非生非死之人放养,它的主人和它一样,都是世间稀物,七狐身上的蓝灰色鲜明夺目,是所有狐狸中的佼佼者,绝世而立,而它的主人,长着一副奇怪的面容,常年和七狐生活在深山老林中…… 杂志中的这段话又浮现在李主任的脑海里,让他不得不寻味一番。 “我该回去上班了。”李主任放下了筷子,看着华蕊说道。华蕊在出神中回过神来,“哦。”她木讷的应了一声,然后看着李主任的盘子又道:“你去吧,我会把盘子洗干净的。” 出门前李主任还不忘把那本杂志带上,半路上他就把杂志扔进了垃圾桶里,之所以不想让华蕊看到,一方面是为了不让她整天变得神经兮兮;另一方面觉得那不过是无稽之谈。 一个在大学里接触过何为正确三观的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相信这些传说?李主任宁愿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不会因为环境的影响而改变自己的初衷,就像他当初毅然决然的娶下华蕊,只为了有朝一日能让自己翻身。他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哪怕至今在章一旗面前他还是得不到那个男人正眼瞧一次的机会。最近发生的这些蹊跷的事情比起他的事业和前途来说,简直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值得他分心。 下午两点,筱莱从座位上直起身子,她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到了这个时间,就自动会醒过来。她把电脑的显示屏打开,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恰好是两点整,惺忪的双眼瞥了一下旁边放着的手机,它还是没有响,自己明明已经调了闹钟的手机,它却一次也没在医院里响过。 她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打开屏保后,手机上也显示着下午两点的时间,再点开闹钟设置看了看,闹钟的状态也是开着的,为什么在这里的时候它就不会响了?这个问题筱莱到现在也没有得到答案。她曾经把手机拿到电子市场的修理部去检查过,但是技术小哥告诉她,手机没有任何问题,对于她所说的情况,技术小哥也给不出答案,随后,筱莱也就没太在意这事了。 几天后,冷空气终于来袭,这座已经燥热了三百四十几天的城市迎来了2015年的第一次冷空气。从晚上开始,天气就渐渐变凉,在t公寓的419宿舍里,阿雅姐、黄制莲和筱莱都在自己的床铺上垫上了入职时由医院提供的床垫。床垫是深蓝色的,质量很一般,稍微大力扯一下,覆在上面的那层如纱般的布就会撕开。 黄制莲一边铺着床垫一边抱怨道:“什么垃圾床垫,这种货色的东西也就给t公寓的人用合适。” “说得好像你不是t公寓的人一样。”阿雅姐堵她的话道。 黄制莲不服,闷声道:“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我要跳槽到更好的医院去工作。” “那就等到那时候你再来发泄吧!”阿雅姐永远是黄制莲的克星,她也是在419宿舍里做事情最利索的一个。现在,她已经把自己的床铺整理妥当了,随即她就拿着睡衣进了浴室去洗澡了。 筱莱一个人默默的整理着自己的床铺,黄制莲找不到人说话,只好和筱莱说道:“天天看你那么累,不如改天我们一起跳槽啊!” 筱莱尴尬一笑,有气无力道:“我?我没想太多。” “你这样是不行的,人一定要有理想,要让自己不断的往上走,不然总有一天,你人老珠黄了,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到时候谁会要你呢?女人,一定要靠自己,别想着靠老公和别人。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它就是你的亲爹亲妈,你以为地位和权力是怎么来的,有钱都可以解决。” 听着黄制莲的这套不知道从哪里得出来的理论,只觉得她活得现实。筱莱从来未将这些当成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或许是因为不在乎,所以从来不觉得自己失去过。她又是尴尬一笑,没再回答黄制莲的话。 但是黄制莲依然不肯罢休,继续对筱莱灌输着女人一定要强势和一定要经济独立的思想,她说这样才是女人获得尊严和地位的最好办法。每次只要一说到这些,她就停不下来了,就像凌美缇一提到动漫的话题一样,会完全忘我地沉醉其中。 十五分钟后阿雅姐从浴室出来,见黄制莲还在喋喋不休,她终于忍不住阻止道:“你还是赶紧嫁了吧,嫁给你那个it男,省得天天在这里叨唠。我五十岁的人了,都没你这么叨唠。你不烦筱莱也烦了,她只是不说你而已。” 阿雅姐的话让黄制莲瞬间成了哑巴,她拿有些无辜的眼神瞟了一下筱莱,似乎在乞求筱莱替自己说句话,筱莱也明白她的意思,只好开口道:“也没有那么严重了,我还好。”即使筱莱并不想这么说,但还是违心的说了这句话,像凌美缇在唐月青面前说的话一样——违心。 黄制莲的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uu看书 .uukanshu 见缝插针,抓住机会就向阿雅姐反驳道:“看吧,人家筱莱都没觉得我唠叨。” 阿雅姐讽刺道:“那是人家想给你留点脸面,别没有自知之明了。好了,不讨论了,我要睡觉了。”说完她就一头栽进了棉被里。 黄制莲在背后朝着阿雅姐瘪了瘪嘴巴,以示自己的抗议和不满,然后又朝筱莱笑了笑,算是感谢。 宿舍熄灯后,这个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宁,筱莱不禁想起那天在华家别墅里问到华蕊的那个问题,当时华蕊正想回答,却被厨房里走出来的李主任给打断了。 还未到晚上十一点,毫无睡意的筱莱拿出了手机,开始在网上寻找着那个问题的答案,盼望能找到蛛丝马迹,虽然这个想法有点天真,可是她还是这么做了。 如此寒冷的地方,与别墅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为什么会没有相关的报道?筱莱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她在搜索框上输入“寒冷别墅”几个字,点击搜索后并没有找到想看的信息,于是再换搜索词,换了几个搜索词都无果,一条能引起她注意的信息都没有找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华家别墅所在之地如此独特,却没有引起外界的关注?她想不明白。 躺在床上辗转几次后,从另一张床上发出厌烦的声音:“哎呀,筱莱你到底在做什么?不睡觉吗?” 是筱莱的动作吵到了黄制莲,“不好意思。”筱莱道歉后不敢再动身子,直直的躺在单人床上,盯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昏暗光线下的上铺床板,想叹气却想到黄制莲刚刚的不满,只好又忍了下来。 第一十四章 深夜梦游 夜半三更,筱莱还是清醒的躺在床上,她已经用最老套的办法让自己数了几千只绵羊,可是越数越清醒,越来越无法入眠,再这样下去,只怕要一夜失眠了。而想到明天还要精力来上班,她就有些心烦起来。就在她闭着眼睛努力给自己发送“赶紧睡觉”的指令时,从空气中隐约飘来一阵断断续续的不明声音。 那声音如鬼魅般穿梭在黑暗的空气中,从门缝里穿插而进,不放过任何缝隙,再经过气流的不断更迭传送,声波已经扭曲变形,直到传到她的耳膜里。 筱莱猛然的睁开了双眼,身子一动不动的僵直着,这时候的她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在压制着气息的同时耳朵没有忘记去听那晦涩不明的声音。几秒钟的时间里,筱莱便确定那声音确实是从门外传进来的,而不是宿舍里阿雅姐和黄制莲的熟睡鼾声。 在这样安静充满凉意的夜晚,到底是谁不睡觉在外面游荡?筱莱开始想象着接下去的画面:也许现在,419宿舍的门外正站着一个面目不清长发披肩的女人,她想干什么? 空气里有些湿润的分子中飘来一阵薰衣草的芳香,像是最近流行的某品牌的洗发水味道,这种洗发水用在女人长长的头发上才会把薰衣草的芳香留住。 听不清楚在说什么的声音也一定是从女人的嘴巴里发出来的,这一点只能凭直觉判断。随着声音一直从门外飘进来,筱莱就不由自主地继续往下想,这样的想象应该也是合情合理的。那么,接下来,这个女人会对着419宿舍的房门敲击吗?也许不会,也许她只是在逗留。 但如果她真的敲门了呢?自己还没有睡,需要下来开灯并去开门吗?正当筱莱想到这里时,耳畔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她知道这不是幻觉,一种强烈刺激神经的画面感从眼前闪现,是的,她想到了恐怖的画面…… 门外的声音就像是在催促她赶紧开门一样,筱莱不得不从床上坐起,然后斗胆下了床。穿上托鞋后她慢慢的向门口靠近,脚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和自己刚才想象中不同的是,她没有开灯,只是拿起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的功能。走到门边时,她细细的听着门外面的动静,只是隔着一道门的距离,她却感觉到了一阵逼人的寒气袭来。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些什么,仿佛是一连串咒语,筱莱伸出右手,手已经握到了门把手上,保险已经被打开,现在她只需要轻轻地拧动门把手,门就可以打开了,她也就可以看清楚门外面的一切了。 一、二、三……她在心里默念着,手慢慢的旋动了门把手,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的心却在怦怦乱跳着,到了现在这一步,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冒这个险。也许是自己恰巧睡不着的缘故,所以在难熬的漫漫长夜中胆子才会变得这么大。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愧对于舍友,她没有考虑到舍友们的安全,更没有考虑到自身的安全,可门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在深深的吸引着她,这到底是为什么?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来开门面对未知的一切了。 门被开了一条缝,门外的声音瞬间像被放大了一倍,响彻在筱莱的耳旁。从外面看,她的一只眼睛从门缝中出现,如果站在门外面的人胆子小,估计也会被悄无声息开门的筱莱给吓得魂飞魄散。筱莱警惕的盯着外面,这种感觉让人心中不快,就像在重复那天给黎黏黏开门时的感觉一样,明明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当门全部打开的时候,却会出现吓人的一幕。 也许是有过一次经历了,这时候的筱莱倒不那么害怕了,她一点点的把门打开,看着视线越来越宽广的外面,除了昏暗光线下投射在地板上的走廊围墙影子外,暂时没有看到任何人,但是耳畔响彻不停的声音让她明白,总会有人进入她的视线的。 门已经被打开了三分之一,手没有停止,在继续下去。就在下一秒,她的心突然一紧,借着手机里手电筒功能发出来的光亮,只见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站在门口,看不清楚面目,她的头发上冒着一丝丝寒气,薰衣草的香味混杂在其中,和自己刚才躺在床上想象的如出一辙,声音也是从这个女人嘴巴里发出来的。 “黎黏黏,是你吗?”筱莱竟然不感到害怕了,也许是因为眼前看见的一幕和自己想象的一模一样,没有了一点悬念,于是不再害怕了。“大半夜的为什么在这里装神弄鬼?”见黎黏黏不吱声,筱莱又轻声说了一句,但是黎黏黏还是保持着直立的姿势,筱莱的话就像耳旁风。 难道不是黎黏黏?终于,筱莱忍不住伸手去拨开了盖在这个女人脸上的头发,被撩开的发丝下露出半张惨白的面容,确实是黎黏黏! 单眼皮半盖着的那双眼睛目光呆滞,脸色煞白,在昏暗光线中反射着惨淡的颜色,黎黏黏的嘴唇在不停的抖动着,从喉咙里发出让人听不明白的一连串声音,双手在身体两侧自然下垂,脑袋也微微下垂着,看起来就像是中了邪一样。 “你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筱莱又问了一句,但黎黏黏的大脑像是停止了运转,还是接收不到任何的信息,看着没有一点反应的她,筱莱刚想伸手去触碰她的肩膀,她却慢慢的转身了。筱莱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睁睁地看着黎黏黏向走廊深处走去。 黎黏黏的步子很均匀,径直往407宿舍的方向走着,途中经过411宿舍时,她竟然停住了脚步,就像刚才站在419宿舍门口时一样站在那里,对着411宿舍的房门念念有词,几分钟后她才继续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影子越来越模糊,她像幽灵般从筱莱的视线中渐渐消失……兴许她已经进了407宿舍了吧。筱莱把自己宿舍的门关上后借着手机上手电筒的光回到了床上,阿雅姐和黄制莲没有被吵醒,宿舍里又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三更半夜神情呆滞的黎黏黏莫名其妙地跑到419宿舍门外来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她梦游了。这是筱莱思考后得出的答案,可是她身上寒气逼人的现象又怎么解释呢?看来传言是真的,非空穴来风。 在迷糊中终于熬到了天亮,无精打采的筱莱提前到了医院,七楼的办公室里空空如也,她伏在自己的座位上打起了瞌睡,陆陆续续有人来上班了,可是她累得几乎睁不开双眼。凌美缇一进来就对筱莱嚷嚷道:“你怎么这么早来上班了?该不会是昨晚失眠又跑回这里来通宵达旦的加班吧?” 以往有过几天筱莱睡不觉着的时候又不想在宿舍打扰到舍友,所以会跑到医院七楼来加班打发时间,但也只是偶尔几次,而且还是在避开刘叔的那几次。 见筱莱没有任何反应,她又紧张道:“该不会是……疲劳过度,猝死什么的吧?”说着她就走了过来,正想伸手一探究竟时,筱莱猛然抬起头,把凌美缇吓了一跳,她抚摸着胸口大喘气道:“能不能别这样吓唬我啊,我胆子小着呢。” 凌美缇的座位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和筱莱隔着一定的距离,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后,就开始打开刚买来的早餐,一份炒粉和一瓶牛奶,看包装应该是在“快乐之家”餐饮店里买的,从认识凌美缇开始,记忆中她一直很喜欢吃炒粉。 “你要不要来一点?”她一边打开一次性饭盒一边对筱莱说道。 筱莱摇了摇头,依然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凌美缇戏谑道:“又不见你有男朋友,怎么过了一晚上会变成这种虚脱的状态?”筱莱漠然的瞟了她一眼,她还是继续挖苦道:“要不然我来当红娘,给你物色物色?不过你得听我的,先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好,瞧你那脸色难看的。男人都是以貌‘娶’人的,并且还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你长得漂亮,气色好,身材好,他们就会上赶着扑到你的身边来。” 筱莱无奈地又瞟了她一眼,只见凌美缇突然变得心事重重起来,完全没有了开玩笑时的轻松和笑意,或许,她是想到了情感上的伤心事吧,不然,为何忧伤,又为何一大早对筱莱说这些话? 网络建设组的成员都到齐了,意味着上班时间马上就到了,凌美缇也不再说话,隔在她和筱莱中间的是程序员和设计师。这时筱莱又往另一个方向看去,黎黏黏正坐在她的座位上喝着粥,台面上还放着一个面包,一根香蕉,一包薯片,一份炒饭和一个鸡蛋。“她的早餐需要这么多吗?”筱莱吃惊,在心里嘀咕道。 中午在饭堂里,筱莱问起了凌美缇昨晚关于黎黏黏有何异常一事,凌美缇狐疑地看着她,冷漠道:“你为什么又关心起那个怪人来了?” “昨晚你的宿舍里就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吗?”筱莱一边搅拌着汤一边试探着问道。 凌美缇嘟着嘴巴唉声叹气道:“只要有那个女人在,哪一天不是惊险刺激的?唉,你是不知道,黎黏黏本身就是一个怪物,能不扯上她最好就别扯上,否则,说不定哪一天就倒大霉了呢!到时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你有没有发觉,在这个医院七楼上班的人都是一些特别奇怪的人,当然我不是说你啊!”说到后半部分时,她就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筱来没有将她的这些含沙射影的话放在心上,继续问道:“你昨晚睡得……” “我昨晚睡得不知道有多好,一觉到天亮。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也和黎黏黏有关?”凌美缇不等筱莱说完就迅速地答道。 “她有没有过梦游的现象?”筱莱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听不出波澜。 “你是说黎黏黏会梦游?”凌美缇突然扯着嗓子说道,声音穿过了几排餐桌,引来陌生人的张望和注意。筱莱顿了顿嗓子,示意她降低分贝,这时她才意识到这是在公众场合,不好意思的对筱莱笑了笑,环视了四周后又探着脑袋低声问道:“这个我真不清楚,昨晚我睡得死死的,难道她梦游过去419宿舍找你了?” 筱莱没有回答,全当默认。 凌美缇的脸上马上扭曲,她直起身子,眼珠子打转了一圈后又难以置信道:“天呐,真的要疯掉了,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她怎么会去找你啊?” 筱莱还是没有吱声,她又心急如焚地问道:“那那个女人昨晚找你都说了些什么啊?” 筱莱摇了摇头道:“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个人站在门口,嘴巴里念念有词。” “天呐天呐,太可怕了,你竟然还给她开门了?我该怎么办?我和她住同一个房间啊!万一哪一天她三更半夜爬起来站到我的床边,那不得把我给活活吓死?如果她再拿一把刀……天呐,太可怕了。”她一边说一边往嘴巴里灌着汤,试图让自己冷静,眼睛里却透着无尽的惊恐。“有一天就我和她两个人在宿舍里,那天真的把我吓坏了,她全身像冰块一样冷,像从……从停尸房里爬起来的人一样,跟她说话也不搭理人,太奇怪了。吓得我呀,赶紧钻进了被窝呢!不过那时候她不可能在梦游吧,那会儿最多也就是晚上八点钟的样子。” 她放下手中的汤碗,又疑惑道:“你说梦游的人会不会是这儿受刺激了?”说着她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听说会梦游的人,大多数和患精神分裂症、神经官能症有关。” 筱莱好奇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专业的名词?” 她解释道:“别忘了我来这上班可比你来得要早得多,虽然没和医护人员天天打交道,可也是一直工作在这样的环境中啊。” 筱莱点了点头,也对,在来这家医院工作之前,她也搞不清楚咳嗽和上呼吸道感染的区别。 “你说我要不要申请换宿舍呢?”凌美缇担忧着,“可是现在医院的宿舍很紧张,自从前段时间不断的招进新人来后,宿舍都快挤爆了,我上哪申请去?”忽然她又失落地看着筱莱,嫉妒道:“真羡慕你,419宿舍到现在还是只住着三个人的吧!” 筱莱愣了一下后才应了一声:“嗯。” “美缇,你能帮我一个忙吗?”筱莱把脑子里酝酿了许久的想法又重新想了一遍,终于对凌美缇开口道。 凌美缇有些意外的看着筱莱,不怀好意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晚上帮我盯着黎黏黏,如果她又梦游了,不要打扰她,你过来419宿舍找我,告诉我就行。” “什么?”凌美缇瞪大了双眼,原以为筱莱是要她帮忙介绍对象或其他事情,可没想到是要她去关注黎黏黏这样的怪人,“你要我在晚上不睡觉监视她?为什么啊?”她非常不解的瞪着筱莱,几乎怒目圆睁,心想,一个怪女人梦游罢了,为何要追根究底? 筱莱想起了昨晚见到的黎黏黏,她的脚上没有穿鞋,双手像刨过泥土,指甲盖和缝隙里都还残留着泥土,若不是自己当时用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上下照了黎黏黏一遍,估计也不会发现得这么仔细。这些情况她都没有对凌美缇说出来,怕凌美缇听完后更加不愿意帮自己的忙。 “你只要看到她梦游了就告诉我。要不然,如果你实在不想出门,就发信息给我也行,我晚上等着你的消息。”筱莱退了一步说道。 “为了那个怪女人,你我都陪着她不用睡觉啦?”凌美缇一逼难为情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太情愿帮这个忙。 筱莱只好继续打消她的顾虑,“你不是说现在申请换宿舍也不太可能了吗?为了你自己,对黎黏黏多一份了解我看未必是坏事。” 凌美缇听完这话后,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她还是担忧,于是呶嘴道:“就算我们知道她真的有梦游症,那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吧!医院还能因为这个就把她开除?而且这病也不是绝症吧?” “如果知道她有梦游症,或许你申请换宿舍就有望了呀!”筱莱趁凌美缇动摇之际,再趁热打铁道。 “这个……”凌美缇思考了一会儿后便答应了,“好吧,反正听你这么说了之后,我晚上也是睡不着觉的了,就当是为了我自己,帮你一次也无妨,不过,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对黎黏黏感兴趣?” 筱莱犹豫了一下后道:“大家都说黎黏黏是个怪人,怪总得有原因吧,找到原因,或许对大家都有帮助。” “我感觉你变了。”凌美缇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让筱莱的心里一震,她茫然的看着凌美缇,凌美缇接着说道:“你好像变得像个活人了,会开始在乎身边的人和事了。” 筱莱陷入了一阵沉思当中,好像是的,二十七年了,都没有在乎过人和事,现在,却开始关心了,是冷漠的心被唤醒了吗?还是来了这家医院上班后,人也跟着发生了变化,要是这么说来,她还得感谢这家医院了。 “有吗?”筱莱凉凉的说道。 “当然了,想想你刚来的时候,那完全是不把任何人和事放在眼里,对世界冷漠得就像是看到了一潭死水,不接近别人,别人也不敢靠近你。真没看出来,其实你骨子里还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凌美缇喃喃道。 筱莱从未想过这些,若不是现在凌美缇说起,估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真的发生了一些变化,身体好像有了一些力量,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让她开始觉得身体里的细胞有了一些活力,身体的变化让她对人和事物多了一些关心。可是此时她的心里却忽然难受,她欺骗了凌美缇,这一切不过是想解开自己心中的疑问罢了,而她却对凌美缇说了谎。如果实话实说,凌美缇还会愿意帮自己这个忙吗?对此,筱莱心中没有自信。 “谢谢你。”筱莱感谢着她。 凌美缇有些不习惯的笑道:“嗨,我们俩谁跟谁啊,客气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包在我身上,晚上你就打起精神等着我的消息吧。”她突然眉开眼笑,变得毫无畏惧,在筱莱面前拍起了胸脯来。这让筱莱的心里更不好受,仿佛欠了凌美缇一个天大的人情。 整个下午筱莱的心里都五味杂陈,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在下午的四个小时时间里,她甚至有过想对凌美缇说放弃晚上的计划的冲动。那种感觉让她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害怕今天晚上会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让凌美缇受到伤害,毕竟在这家医院里,到目前为止,只有凌美缇把她当成好朋友,也只有她对自己最好。 下班后二人走在回t公寓的路上,筱莱心神不宁却又欲言又止,看着凌美缇高兴帮忙的模样,她又不忍挫伤凌美缇,不想让凌美缇觉得自己是在耍她。 “你怎么了?”凌美缇发现了神色不对的筱莱,“不会是在担心晚上要做的那件事情吧?”筱莱没有回答,她便确信道:“我都不怕了你怕什么?况且和黎黏黏住一个宿舍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我……” “放心吧,我宿舍不是还有其他人的嘛!”她像吃了定心丸一样,说起话来老气横秋,二人的角色像是调换了过来,筱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忧心忡忡过,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是因为凌美缇吗?害怕凌美缇会出现什么意外吗? 不应该会有这样的表现,筱莱狠心的否决了自己在情绪上的波动,或许是一直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不良情绪在今天爆发出来了而已,所以才会心有不安吧。她这样告诉自己,以此打消动摇的念头。二十七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在乎,在乎自己身边人的安全,在乎这个比她矮一截的同事——凌美缇。 城市里的空气变得好了一些,大家都穿上了秋装,其实早已过了秋季的季节,但因为冷空气来袭的缘故,才让这座城市终于有了一点秋天的样子。 “终于入秋成功!”这样的标题这几天都活跃在各大网络媒体上,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连想好好感受一下秋天都是一件奢侈之事,很快,这里会马上变成冬天,因极少有秋天的过度,才让这次的冷空气变得尤其受欢迎。 凌美缇突然拽着筱莱的手臂,把她拉到了路旁,筱莱不知所措的望着她,她却低头看着脚尖小声说道:“别往后看!” “怎么了?”筱莱不明所以,uu看书 ww.uukahu.cm 看凌美缇的样子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凌美缇才抬头探了探,待人走远后她才说道:“看吧,避之而不及的人呢!” 筱莱这时才朝前看了看,是黎黏黏的背影,她走得很快,直直的背影几乎没有抖动,只有两条腿在动,如果她的身高再高一点,或许是当模特的料。筱莱瞬间明白了凌美缇的话的意思,叹气道:“你还这么害怕碰见她?” “也不是吧,只是不想看到她而已。”凌美缇否定道,然后又扯了扯筱莱的手臂,“你真的决定晚上要那么做?” “你后悔了?”筱莱问道。 她皱了皱眉头道:“也不是,只是吧,你现在看她,完全不像一个这里有问题的人呢!”她看着黎黏黏远去的背影说着,同时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筱莱笑道:“难不成有‘神经病’的人脑门上就会出现这三个字?” 凌美缇扑哧一笑拍打着筱莱的手臂,“她要真那样就好了。”说完她又哈哈大笑起来,筱莱却不知道这样的话笑点在哪里,只是站在一旁尴尬的看着凌美缇笑得前仰后合。 “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筱莱望着渐渐灰暗下来的天空,马路旁边的大树顶飞出几只乌鸦,她留下这句话后就迈步往前走了。凌美缇在笑声中扯着嗓子让筱莱等等她,但筱莱没有理会,凌美缇只好一边追一边笑着呐喊了。 第一十五章 跟踪失败 回到宿舍,凌美缇开始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洗澡,然后她准备好了充满电的手机,再给自己找了一把顺手的工具(保温瓶)用来防身。保温瓶就藏在枕头下,以她最顺手和可以以最快速度拿出来的位置放着。重新检查一遍后,觉得一切都办妥了,她才安心地躺回到了床上,等待着舍友们的回来和深夜的到来。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在一分一秒的煎熬中,她想到了许多可能突发的情况,或许是动漫看多了,她的脑子里竟然有着天马行空的想象,也不知道是自己过于紧张还是太在意此次的监视行为,总之她蜷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双眼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神经紧绷着,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门口的走廊里由远而近陆续有脚步声经过,再由近而远,她细细的分辨着那些脚步声,有些三五成群,脚步声杂乱;有些步行缓慢,脚步声模糊不清,估计穿得是运动鞋或胶鞋;还有些可以轻而易举地就辨别出那是爱美的人刚走过,“咯笃咯笃”的声音分明是高跟鞋碰撞地板才有的特殊声音。每当听到这种声音时,凌美缇的心就会提到嗓子眼,黎黏黏最喜欢穿高跟鞋了啊…… 时间从晚上的七点走到了九点,407宿舍的舍友们像是相约好了一样,都没有回来,除去护士和导医要上晚班外,这个时候的黎黏黏该回来了呀。凌美缇从床上坐了起来,一阵胡思乱想,接着她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只有一个人守着的房间里连空气中的分子似乎都掺杂了恐怖的元素,她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只好起床匆匆穿好衣服和鞋子,离开了407宿舍。 辗转,她敲响了419宿舍的房门。 开门的是黄制莲,她见到凌美缇后猜想着估计是来找筱莱的,于是问道:“你是来找筱莱的吧,她正在浴室里洗澡呢。”说着就把门打开让凌美缇进了宿舍。 凌美缇的脸上露出了客气的笑容,一边往里走一边查看着房间,“你们宿舍里的东西怎么这么少,看起来房间要宽敞多了。”说完她就转身,看向跟在后面的黄制莲。和黄制莲并不算熟悉的关系让凌美缇只能以这种开场白的形式打开话匣子。 黄制莲在电视机旁边找到热水壶,给凌美缇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又不慌不忙道:“阿雅姐和筱莱的东西少,我的东西多,看,这里的全是我的东西。”她指着床底下塞得满满的盒子说道,“光是鞋子就有十一双了,更别提柜子里的衣服和化妆品了。”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脸上透着得意的神情。 凌美缇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那些鞋盒上面,而是看向了另一张床,那张床上放着一张60cm长40cm宽的床上书桌,之所以如此清楚这种桌子的尺寸,是因为她自己也有一张床上书桌。床上书桌上放着一台已经合上了的笔记本电脑,她猜想着这估计就是筱莱的床铺了。 对于黄制莲刚才近乎炫耀的话语,凌美缇撇了一下嘴点了点头,表示很佩服黄制莲的购买力。她呷了一口白开水后就放下了杯子,正愁找不到话题时黄制莲却开口了。 “你来找筱莱有事?” 筱莱在别人的印象中不像是一个容易和人亲近的人,黄制莲自然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不会有人来找她。 凌美缇把手揣进了口袋里,笑道:“没事就不能来串门吗?” 黄制莲有些吃惊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眨了眨眼道:“419宿舍很少会有人来串门,除了你和黎黏黏之外。” 听着这话,凌美缇的心里突然变得不自在,都知道419宿舍住着的人除了筱莱外,剩余两人的职位都高人一等,在黄制莲的眼里,李主任的部下都是不起眼的吧!凌美缇抿着嘴唇尴尬的现出弧度,但是她更在意那句话中的“黎黏黏”三个字,这个名字让她的心里紧了一下,“她?她也会来这里串门?” “嗯,以前来过,当时说是进来看看,也不说找谁,总之在房间里四处打量一番后就又莫名其妙的离开了。”黄制莲如是说道,丝毫没在意到凌美缇脸上的变化。 凌美缇的脸上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像是神经性的反应,一张忽明忽暗的脸变得阴晴不定,她在思考着: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实施,这会儿却感觉心虚得不敢再进行下去。她一直以为自己胆子不算小,却没想到会害怕到这种程度,如今又在做与不做之间徘徊与犯难。心烦意乱中她又把放在电视机旁边的杯子端了起来,双手握在杯子上,像是在取暖,微微低头喝着水,眼睛却看着虚无,不再吱声。 这时筱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见凌美缇坐在电视机旁边的椅子上,还没把湿漉漉的头发包进毛巾里,就先向她打了声招呼。凌美缇像见到了救星似的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欣慰又慌张的神情,她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宿舍里没有人,所以……” “不是吧,你还会害怕一个人待着啊?”懒洋洋躺在床上玩手机的黄制莲忽然插话,语气带着讥笑和嘲讽。 筱莱自然知道凌美缇在害怕什么,她不动声色地继续用毛巾把头发擦了擦,然后换上衣服,找了一个借口不让黄制莲怀疑,便拉着凌美缇离开了419宿舍。 下了楼之后,她们就到了楼下的一间奶茶店坐了下来,由于冷空气来袭的缘故,到了晚上t公寓附近道路上的行人变得稀少,奶茶店的顾客也少得有些可怜。老板娘笑容可掬地问着她们需要喝点什么,筱莱看了一眼凌美缇,轻声问道:“你想喝什么?” 她咽了咽口水,心里似乎在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奶茶。但看着筱莱定定的神情,她也强迫着自己平复心情,吐了一口气后才对老板娘说道:“红茶,去冰!” 筱莱也扭头对老板娘说道:“咖啡奶茶,加糖,加热。” “好的。”老板娘殷勤的点了点头就退回到了制作奶茶的台子边,开始为今天晚上难得来喝奶茶的客人制作奶茶。 凌美缇的眼睛看着四周,好像害怕被人发现她和筱莱此刻坐在一起,她这草木皆兵的状态让筱莱忍不住想笑,“你别紧张,像平常一样躺在床上睡觉就是了。” “我……我害怕!”她神色紧张的对筱莱说道,“我回到宿舍后就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要不然今天晚上不要监视她了。”她近乎乞求的眼神让筱莱的心动摇了。看着凌美缇完全和以往判若两人的模样,也许自己不应该这么自私的要她来帮忙。 筱莱对凌美缇笑了笑,这是她难得的一次主动的且发自内心的微笑,“好,那就不干了。” 凌美缇听到这话后脸上马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眼睛里也泛起了亮光,在路灯的照射下变得晶莹。“真的吗?”她竟然有些夸张的握住了筱莱的手,可没高兴多久她就又沉下了脸色,“真是对不起啊,都答应了帮你的。” 筱莱摇了摇头,“没关系。” “可能是我胆子太小了吧,没想到真正到要去监视一个人的时候,我竟然过不了自己内心的这一关,要不是经过今天的测试,我一直以为自己胆大包天呢!”她有些羞愧的说着,脸上掠过失落和惭愧的神色。“我真是佩服你,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胆子那么大,还敢在半夜给黎黏黏开门,看来‘人不可貌相’这话是对的。” 老板娘端着两杯刚刚制作好的茶走了过来,放下后又礼貌的退下。凌美缇大口大口地喝着那杯冰凉的红茶,然后又看了一眼筱莱的奶茶,刚才她的心里装着事,所以都没在意筱莱点的奶茶,这时候她才好奇道:“你不是说睡眠一直不好吗?为什么还喝咖啡奶茶?” “习惯了。”筱莱淡淡道。 “嗯?”凌美缇疑惑的眨了一下眼睛,是习惯了睡不着觉还是习惯了喝咖啡奶茶?她不明白筱莱的意思,但是看着筱莱一副疲倦的模样,她就没有再问下去,毕竟这样的问题要筱莱回答只会显得浪费口水和浪费精力。 夜风从街道口灌进来,凌美缇抬头看着天空,悠然道:“我突然想家了。” 筱莱垂下了眼睛,手放在杯子上把玩着那杯还有热度的奶茶,没有说话。 “家,是温暖的港湾,是游子最终的归宿。”凌美缇的话变得伤感,筱莱还是静静的坐在一旁,无动于衷。 “筱莱,你家在哪里啊?” 凌美缇的这个问题让筱莱一时不知所措,她看了凌美缇一眼,凉凉的回答:“不知道。” 凌美缇也被她的这个答案惊住,她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可看到筱莱的面部表情后就放弃了刚想责怪筱莱不把自己的问题当回事的话,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有家吗?”凌美缇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自从认识筱莱以来,就没有听过筱莱提及任何有关家人的话题。 “也许……有吧!”筱莱幽幽道,接着她也抬头望向了黑暗不见星辰的天空,“在很遥远的某个地方。”筱莱的眼神变得忧郁而感伤,凌美缇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马上道歉着,说自己不是有意揭别人的伤疤,她一边忏悔一边偷偷地审视着筱莱的反应。所幸筱莱的情绪没有太大的变化,这样的话题对筱莱来说好像并不会引起情感上太多的波澜。在筱莱的身上,极少看到喜怒哀乐的情绪变化,这是凌美缇一直以来对筱莱的看法。 凭直觉,凌美缇从一开始就认定筱莱身上有许多的故事,但那也许正是筱莱不愿意提及的,每次凌美缇谈论起有意或无意的话题,都想试着打开筱莱身上尘封已久的故事,可是看到筱莱应对自如,毫不在乎的神态时,凌美缇的小聪明就会以失败告终。 “黎黏黏还没有回来呢!”凌美缇又回到了一开始应该要讲的话题上,或许是见筱莱平静如水的对待着自己,丝毫不介怀自己的反悔,所以她又想回到筱莱感兴趣的话题上,也当作是替筱莱考虑了吧。 “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筱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看了一眼挂在奶茶店墙上的钟后说道。二人离开了奶茶店,又向t公寓的楼梯口走去,一路上她们都走得缓慢,夜晚这样凉爽的时刻正是散步的好机会。 凌美缇松了一口气后就又开始讲起了自己最近在追的动漫剧,她眉飞色舞的讲述和连同手脚并用的神态频频惹来路边小店里的人的注意。筱莱则负手而走,并没有在意周围陌生人的眼光。 上了四楼,各自回到宿舍后,凌美缇却把刚刚放弃了的事情又放到了心上,也许是因为心里不再那么在乎了,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人一轻松,也就少了许多的畏惧。 护士和导医都回来了,可是黎黏黏还是没有回来,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是到了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黎黏黏还是没有回来,这倒是少有的事情。据凌美缇所知,黎黏黏还没有对象,也就不存在和男朋友约会的可能。难道她最近交对象了?这让凌美缇觉得不可思议。 “黎黏黏还没有回来啊?”导医一边卸妆一边问道,护士没有作答,凌美缇只好回话:“是啊,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都是成年人了,也许……寂寞空虚冷,找男人消遣去了。”护士在落地镜前试着刚买回来的新衣服,娇滴滴的声音被拉长后再从她的口中说出来,让人觉得全身发酥。 “你也就是这副嗓子会变,所以才有机会不断的甩男人吧!”导医开玩笑道。这时护士马上变回了正常的嗓音,不屑道:“哼,只要我愿意,男人嘛,拜倒在我的护士裙下的不会是少数。” “可知道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凌美缇,你说是吧!”导医卸完妆后就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开始找睡衣,准备去洗澡。 凌美缇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宿舍里正在忙活的那两人,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个人——黎黏黏。 她转了一个身,拿出手机给筱莱发了一条消息:黎黏黏还是没有回来,舍友猜测她可能是找男人消遣去了,虽然我觉得这个假设不太成立,但是…… 她等待着筱莱的回复,果然,没一会儿的工夫筱莱就回了她一条消息:你不是不想关注此人了吗?好好睡觉吧。 凌美缇又快速的在手机上打着字:是不想,但是再怎么说都是住在一个宿舍的,出于正常舍友之间的关心,也该问一问她去哪里了不是吗? 筱莱没有回复文字,只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去,凌美缇看着这个表情冥思苦想,不知道筱莱此刻在想些什么,她很希望筱莱能将心里话说出来,但是一直以来,筱莱都没有向别人倾吐心声的习惯,到最后她也只能选择放弃了。 重新躺正身体,凌美缇看着墙上那盏炽白的灯,怒放的光亮照着这间并不宽敞的房间,她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管她去哪了呢,都快三十岁的人了,难不成还要我这个二十三岁的女孩来关心吗?她这么想着,也就理所当然的闭上眼睛入睡了。 深夜,407宿舍的房门上突然有了动静,锁孔被慢慢的转动,钥匙插进锁孔里的碰撞声音让熟睡中的凌美缇皱了皱眉头,她在迷糊中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可总觉得那是梦境,她的眼皮始终无法完全打开,在仅开的一条缝隙中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自己的床前,那个人影像极了黎黏黏,她回来了吗?凌美缇在半梦半醒之间脑子里闪过这样的疑问,感觉身体被寒气袭来,她紧了紧盖在身上的被子,眼前的人影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眼皮被重新合上。 第二天天刚亮,凌美缇被一阵阵刺骨的寒冷冻醒,当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时,只是霎那间的工夫,她就尖叫着蹦了起来,把还在睡梦中的舍友惊醒。护士和导医抱怨的责骂了几声,她们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翻了一个身,厌恶的把被子盖上脑袋,接着睡觉了。 凌美缇惊魂未定的跳下床,看着眼前的这张床,只觉得后背发凉,直至凉到骨髓。 自己为什么会躺在黎黏黏的床上? 脑袋像炸了一样,简直不敢相信,她摸着自己的脑门,接着又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发麻的头皮加之清冷的早晨,让她的身体瑟瑟发抖。她想去问问护士和导医,可是看着那二人因为自己的尖叫声都躲避在了被窝里,也就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她光着脚丫子回到了自己的床铺前,看着那有些凌乱的床垫,分明是有人睡过的,她昨晚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觉的,为什么早上起来却在黎黏黏的床上?她简直要崩溃了,一大堆“为什么”在脑子里不断的乱窜。 八点,她到了医院,一上午都心事重重,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在饭堂的时候,她点了自己最喜欢吃的麻婆豆腐,可是坐在筱莱对面时,却心不在焉。筱莱看着一言不发的凌美缇,猜到她有心事,要换作平日里,凌美缇早就滔滔不绝了。 “你今天怎么了?”说着筱莱又看了一眼凌美缇手中的调羹,她正在出神地思考着什么,手不自觉的在搅拌着盘子里的麻婆豆腐,一边已经被她捣得足够烂了。 “啊?”她回过神来,神色慌张的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动作,才发现已经被自己毁了的菜,她放下了调羹,又拿起筷子夹起了另一边的那份海带丝,吃了两口,眉心的皱纹并没有消散。筱莱见状,思考再三后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疑问,没再开口。 回医院的路上,凌美缇都不再说话,这让筱莱觉得气氛有些尴尬,难道是因为自己让她帮忙监视黎黏黏的事情让她有了别的看法?又或者是昨天晚上两个人之间的消息互动因为自己的寡言少语让她多想了,还是说因为自己不够热情导致她失望了?筱莱抬头看了看头顶,阴郁的天空就如此刻两个人的心情,估计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筱莱,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吹吹风。”凌美缇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的这个请求让筱莱觉得意外,看着凌美缇决绝的眼神,她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点了点头便继续向医院走去了。 一步两步三步,筱莱迈过了人行道到了医院那一边的道路上,她一直没有回头,因为她觉得凌美缇此刻正在盯着自己的背影。她继续向前走着,直到拐弯,那是一个死角,这才是看不到对方的位置。 筱莱停下了脚步,毫不犹豫的调头,在拐弯的地方,她探出了脑袋。 凌美缇一个人坐在马路旁边的长椅上发呆,本来个子就不高的她此时在人群中显得更加渺小和孤独,周围的人影在她身边来来去去,只有她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坐在那里,目光游离,一动不动。风吹乱了她的秀发,也许正和她此时的心境一样。 在筱莱身后不远处,那个不太起眼的保安亭里,有一双浑浊苍老的眼睛正在盯着她的背影,筱莱没有发觉,因为此时的她眼睛里全是马路对面坐在长椅上的那个孤独身影。 就在筱莱转身准备回医院七楼午休时,却被身后直直立着的身影吓了一跳,刘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的身后,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就像要杀了她一样。筱莱本能的倒退了一步,趔趄着差点倒地,她不知道刘叔为何要像幽灵那样出现在自己身旁,当鼓起勇气正想问个明白时,刘叔却缓缓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筱莱不知道是在什么力量的驱使下,竟然对着一个长辈级的人喊出了如此不礼貌的话。也许是早就积压了许久的怒火,她快步走到刘叔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用并不友善的语气质问着这个足以当自己爷爷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刘叔慢慢的抬起眼皮,uu看书 .ukanshu皱巴巴的脸上一如既往的肃穆,他没有开口说话,仿佛在嘲笑筱莱的无知。就在他挪步的时候,筱莱退了一步,依然不肯让道,“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筱莱撂下狠话,与此同时,她张开了双手,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刘叔的脸上开始出现愤怒,他一步步向筱莱紧逼,像那天她要出差在医院空地上二人上演的情景一样,筱莱没来由的感到害怕。刘叔的身上就像聚集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把筱莱征服,现在的她剩下的只是本能的后退着。刘叔忽然睁大眼睛,透着杀气,他瞪着暴凸的眼珠子对筱莱低吼道:“离开这里,永远也不要回来!走得远远的,你这个不祥之人!” 筱莱被他吓倒在地上,看着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的这个老头子,仿佛像一尊可以收了妖孽的神灵,筱莱颤抖着双臂撑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刘叔的面孔。 “还不明白吗?赶紧滚吧,如果不想更多的人出事……” 刘叔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就传来凌美缇的声音:“筱莱。”她小跑着到了跟前,看着刘叔和倒坐在地上的筱莱,一阵茫然。她扶起筱莱后就问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筱莱抓着凌美缇的手,摇了摇头,脸色却变得铁青。凌美缇又看了看刘叔,不解道:“刘叔,你为什么总是和筱莱过不去啊?最近是越来越调皮了。”说着她就扶着筱莱离开了,脸上一副对刘叔嫌弃的表情。 进了电梯后,筱莱才缓了过来,凌美缇放开了手,问着筱莱原因,可是筱莱只字不提刚才的事情,只是说自己没事。 第一十六章 神秘毛发 “美缇,你觉得我是一个不祥之人吗?”筱莱突然问道。 凌美缇讶然的看着她,吃惊道:“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刚才刘叔对你说了什么?嗨,别理他,人老了,膝下又无儿无女,难免空虚,所以总想捉弄别人,找存在感吧。” 筱莱的脸色铁青,到现在依然没有恢复,刘叔对她如此不友好的态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她来到这家医院工作开始,就好像被刘叔盯上了一样,她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刘叔,为什么刘叔要对她不依不饶。若真像凌美缇说的那样,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恶作剧倒也罢了。 “别想了。”估计是看筱莱脸色阴沉,凌美缇扯着她的手劝慰道。 筱莱咽了咽口水,尽力缓解着自己紧张的情绪,在凌美缇面前,她还是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不安。 出了电梯后,从楼梯口直上七楼,刚进办公室,凌美缇就被吓了一跳,她舌桥不下的盯着不远处那个座位上的人出神。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黎黏黏正坐在座位上盯着电脑屏幕,电脑上打开的是某个门户网站的新闻网页,她像没事人一样端坐着身子,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零食,丝毫不被在她身后来来往往的人所影响。零食的种类又是那么的丰富,一眼望去,巧克力、牛轧糖、薯片……全是高热量零食。一个有着如此干瘪身材的人,却能吃这么大的份量,让筱莱不由惊叹,随即脑海中又联想到了那天在华家别墅里亲眼目睹华蕊吃饭时如饿死鬼般的情形。 筱莱转眼看着凌美缇,只见凌美缇目光闪烁,她像在躲避着什么。 “你怎么了?”筱莱轻声问了一句。 凌美缇低头快速的从筱莱身边走过,然后径直进了过道,直到坐到最里面那个属于她的座位上。 筱莱又瞥了一眼黎黏黏,这二人之间肯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这是筱莱通过观察凌美缇见到黎黏黏后几秒内出现的神态变化得出来的结论。可她又不禁叹气,在还没有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被刘叔视为眼中钉之时,凌美缇也和自己一样,遇到了麻烦。 凌美缇僵硬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盯着刚开机的电脑屏幕,她目不斜视的模样中带着故作镇定的神情。在看到黎黏黏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时就像是见到了幽灵一般,要知道,就在上午,黎黏黏的座位上还是空的,这回,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黎黏黏大口大口地吃着零食,看起来像是中午没去吃饭,她的吃相有些骇人,就像是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在饥饿的神经警告下拼命的进食,“咔嚓咔嚓”的声音随之传来,那是牙齿咀嚼膨化食品后发出来的声音,筱莱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飘过来的一阵阵香味。 黎黏黏丝毫不理睬其他同事投来的异样目光,引人侧目这种事情她从来不在乎。不一会儿她就起身把已经吃完的一部分零食的包装袋扔进了办公室公用的那只垃圾桶里,脚下的那双高跟鞋“咯笃咯笃”的发出声响,办公室里的人三五成群,站在不远处看着黎黏黏,正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黎黏黏对此熟视无睹,她继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填着那只似乎一直填不饱的肚子,已经吃完了一大半的零食,时间已经到了中午的12:50,再过十分钟,办公室里的灯会被熄灭,窗帘也会被拉上,所有人都会进入午休状态。有些促狭之人则正抱胳膊于胸前,靠在桌位边看着黎黏黏,那副嫌弃的表情像是在说:看你十分钟怎么搞定桌子上的那些零食,要是过了十分钟还发出声音,那么我们就有充足的理由来指责你了。 就在黎黏黏来回走动之后,空气中飘浮起了一些细小的东西,在光线下可以看清楚是长约两三厘米的的毛发,但绝对不是人的头发丝,那样柔软却又稀短的毛发从黎黏黏的身上掉下来,本身就足够诡异。 筱莱特意去饮水机旁边接水,因为只有站在那里,才离黎黏黏的位置最近。她的眼神从杯子上移开,注视到了黎黏黏的身上,今天她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风衣看上去是小码的,但是黎黏黏更瘦了,肩膀上明显落空。即使是每天都能见着的人,筱莱还是感觉出了她一直在瘦,无止境的在瘦。她每天吃进去的东西就像是直接被器脏排泄掉了一样,对她的身体没有起到任何的帮助作用。 风衣的上半身不见异样,筱莱的视线继续往下移,到了她的袖子上停住了,就是在那里,还粘着一些相同的毛发。在卡其色布料为背景的映衬下,筱莱才看清楚那并不是白色的毛发,而是带有些灰色,那会是猫身上的毛吗? 筱莱的脸上瞬间出现痛苦的表情,开水已经从杯子里溢了出来,她强忍着热水的温度快速把杯子倾倒了五度,杯子里的热水倒了一部分出来,她才能继续捏住杯子而不让它摔到地上,但八十摄氏度的水还是让她不得不将杯子迅速放回到桌面上。当她再回头看黎黏黏时,两人的目光竟然不约而同地对视上了,黎黏黏面无表情的看着筱莱,但筱莱立刻就感觉到了那种带着冷酷和敌对的神情正向自己袭来,心里不禁一阵发毛,她匆忙转移了视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再抬头看任何东西。 瞬间,灯灭了,一阵拉窗帘的声音在耳畔接二连三的响起,很快声音又消失了。午休前的信号恰到好处的发了出来,筱莱的心里竟然有一点庆幸。黑暗的办公室里,她静静的听着黎黏黏的那个方向的动静,看来她没有再吃东西了,办公室里一片阒然。 借着电脑屏幕发出来的光,筱来朝着凌美缇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已经趴在桌子上午休了,筱莱把电脑屏幕关闭后也趴到了桌子上,脑子里却还在想着刚才黎黏黏看自己时的眼神,那种眼神,像极了那天夜里她梦游到419宿舍门口来的眼神…… 只是一个晚上,凌美缇和黎黏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筱莱从中午见到魂不守舍的凌美缇到现在见到她们二人吊诡行为而产生的疑问,筱莱想着下班后再找凌美缇问个究竟,现在,她也需要好好的午休一个小时,否则,她没有办法撑过下午枯燥无聊撰写文章的四个小时。 下午上班后,李主任匆匆走来,他对着唐月青吩咐着什么,唐月青只是时不时点头意会,李主任走后,她就站了起来,对着网络建设组的成员说道:“马上就到2016年了,医院里要举行2015年的年终晚会,像以往一样,两名女主持人由我们组的成员担任,除了我之外,现在还缺一个女主持人,你们可以投票选举。” 话音落下后,众成员之间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凌美缇突然发言:“不用投票了,就让筱莱上吧!她是最合适的。” “为什么?”不等筱莱反应过来,就有人先发出了质疑声。 凌美缇不慌不忙道:“一,筱莱有才华,主持稿最终也会让她写的;二,她的身高搭配一双高跟鞋恰好;三,她的年龄也恰到好处,不用担心压不住场子。”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众人面面相觑,筱莱终于开口,她顿了顿嗓子后说道:“我不适合……”还没等她说完,凌美缇就打断道:“我觉得她比我们在座的各位都合适,月青,你觉得的呢?”凌美缇此刻心里正在想着,你唐月青长相如此丑陋都能当主持人,筱莱为什么不行? 唐月青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凌美缇丝毫没有给她留下台阶,虽然不满凌美缇的自以为是,但她仍然尽量不动声色,见众人都等着她的回答,她只好顺水推舟道:“这么一分析,倒像是这样。” 凌美缇双手相互一击,不由分说地开腔道:“那就得了,你这个主管都觉得是这样,那其他人肯定不会有意见的了,是吧?”说着她就象征性地看了看众人,连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完全不是在征求众人的意见。可想而知,众人的脸上都带着厌恶的表情,但由于唐月青都未反对,所以她们也就不好再有异议了,她们的脑子里正在质问着凌美缇:筱莱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要如此维护和抬举她! “行吧,那就这样定下了,到时让她也当年会的主持人。”唐月青说这话时并没有看筱莱,她甚至根本不想再提到筱莱的名字,她的那双倒八字型的眼睛往筱莱的方向扫了一下,但就像越过障碍物一样把视线从筱莱的身上跨了过去。 众人都开始投入到工作中去,筱莱茫然的看着坐在最里面的凌美缇,只见她偷偷的对筱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是在告诉筱莱,她为她争取到了一个可以在整个医院的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 其实筱莱并不想当这个主持人,她也无心在台上露脸,没想到凌美缇却如此热衷于帮助自己。她对凌美缇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虽然就这样被安排了任务,但看到凌美缇那副以自己帮同事争取到了展示的机会而骄傲的表情,她就不忍再拒绝了。 难得凌美缇从上午的阴郁情绪中恢复过来,筱莱是不应该再让凌美缇不高兴了吧。她这样想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着,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又在意起了别人的感受来? 以往中午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会让筱莱生不如死,噩梦连连,但是现在她做梦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好像最近晚上也很少做梦了,她的精神好了一些,这应该才是她为什么有工夫去关心别人的感受和在意身边的人和事的最直接原因吧。 在接下去的一个星期里,她都要为年会的事情忙碌,从写主持稿到为集团董事长章一旗准备好专门的发言稿,还有唐月青临时加到她身上的任务——为她和自己挑选主持时要穿的礼服。 那将会是一项累人的活,需要坐地铁去服装批发市场租用两套女主持人的服装,据悉,往年这些活都是由唐月青亲自操办,但现在,她把活都丢给了筱莱,并提前将自己穿衣的尺码和对礼服款式及颜色的要求都告知了筱莱,虽然要过两天才会去批发市场找礼服,但今天下午唐月青就把这些事情都交待清楚了。 暮色叆叇,下班后筱莱和凌美缇一同离开了医院,在回t公寓的路上,她们心照不宣地走进了“快乐之家”餐饮店,准备在那里解决晚餐。二人打好饭菜找位置坐下后,筱莱就直入主题问起了她关于昨晚黎黏黏有没有回宿舍一事。凌美缇叹了一声,一天即将过去,她的心情也放松了很多,接着才淡然道:“她应该是没有回来吧。” “哦。那你中午看到她出现在医院七楼时为什么是那种惊骇的神情?” 凌美缇怔忡地看着筱莱,心想,自己当时努力掩饰的表情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她突然觉得筱莱并不是一个对旁人旁物漠不关心的人,相反,她细致入微的观察力让人吃惊。“因为……”凌美缇突然说不下去,脸上浮起忧郁。 筱莱没有表现出着急的样子,而是定定的看着凌美缇,给足了她时间去想好怎么回答自己提的这个问题。 凌美缇犹豫着还是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昨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可是不说出来她又觉得憋得慌,毕竟筱莱是目前为止和她走得最近的人。 “我……我好像也梦游了。”凌美缇在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在害怕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筱莱愣了一下,以为凌美缇在开玩笑,可是看着她凝重的神情就知道这并不是玩笑,“你确定?”筱莱的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她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不想让凌美缇过于紧张。 凌美缇垂下了双眼,眼球打转后又抬眼看着筱莱,目光透着无助,紧蹙的眉心让她脸上的惶惑更添加了几分。“我也不确定,可是……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睁大眼睛接着说道:“我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睡在了黎黏黏的床上。”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手不知道该如何摆放才好,冒着丝丝热气的饭菜在二人中间散发着食物加热后的那股味道,但她们谁都没有动筷子去吃。 “以前从未有过梦游的现象?”筱莱问道,语气还是那样的平静,仿佛这一切都是在谈论别人的故事。 凌美缇猛然摇头,态度非常坚定,“没有!肯定没有,我不可能有梦游症的。” “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其它异常情况吗?”筱莱像一个侦探般问着自己认为可以排除某些情况的疑问。 凌美缇先是摇头,接着又眼睛一亮,伸着食指颤颤巍巍道:“我好像还做梦了。”她说出这话后又皱眉自我怀疑道:“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梦,只觉得眼前看见一个人影,但没看清楚她的脸,她就站在我的床前,之后我就什么也回想不起来了,再后来,我就发现自己躺在黎黏黏的床上了。”她之所以为肯定这个人影是“她”而不是“他”,是因为迷糊中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的情况下她看见的人影分明很像黎黏黏,不论是发型还是身形,从头到尾都像,除了没看清楚那张脸之外。 “先别想太多,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 “你的意思是让我再接下去的时间里看看还会不会出现类似情况?” “要不然呢?单凭一次睡觉异常就断定自己真的是有梦游症?”筱莱不紧不慢道。可这在凌美缇看来就是巨大的挑战和折磨,她左右矛盾着,既害怕自己今天晚上又会躺在别人的床上,又祈祷着最好别再出现这种情况,最后她才无奈道:“只好如此了。” 二人这才开始吃晚餐,之后一同回到了t公寓,在419宿舍门口时筱莱安慰着凌美缇:“别太紧张了,今晚看看情况,如果确定了的话,再进行治疗。”凌美缇的脸色变得苍白,即使是刚吃过晚餐不久。她内心真正恐慌的是自己疑似出现了和黎黏黏一样的梦游症状,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会成为第二个黎黏黏?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来。 筱莱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松放松,她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然后就微低着头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了。筱莱看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起来,为什么凌美缇也会出现梦游的症状?虽然还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她也有梦游症,但筱莱的心里对此感到不祥,碍于没有答案,也就不想在凌美缇面前多说,怕凌美缇提心吊胆的心加重。 是407宿舍和别的宿舍不一样吗?住在里面的人才会出现这些怪异的现象?筱莱的想象力也开始无边无际地蔓延了,她掏出钥匙打开了419宿舍的房门,今天她是第一个回到宿舍的人。 十二月中旬,到了晚上六七点天空早已经是黑幕,宿舍里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着墙壁上的开关,打开了白炽灯。 把包扔到自己的床上后她就躺了下去,双手枕在头下眯起眼睛想着那些找不到答案的怪事来。 从419宿舍到407宿舍,中间间隔了11个房间,就在她沉思的时候,隐约听到从走廊里传来一声尖叫声,当她睁开眼睛判断着自己是否误听时,一串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阵响亮急促的敲门声,“筱莱,快开门!” 是凌美缇的声音,声音中带着哭泣和颤抖,筱莱快速的下床去打开了房门,只见凌美缇喘着气斜眼看向一边,那是走廊尽头的方向,也是407宿舍所在的方向。 “发生什么事了?” “毛……好多毛……”凌美缇颤抖着双唇,语无伦次道。 筱莱转身回去找到自己包里的钥匙,然后就关上了419宿舍的房门,和凌美缇朝着407宿舍的方向奔去。 到了407宿舍门口,门大开着,里面很安静,看样子凌美缇也是第一个回来的。 筱莱准备进去,凌美缇却在身后紧紧的抓着筱莱的手,筱莱轻轻的拍了拍凌美缇的手背,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中用力也过度了,她稍微松开了手指上的力量,畏畏缩缩地跟着筱莱向宿舍里面迈进。 进了房间后,筱莱扫视着房间里的物品,最显眼的地方莫过于其中一张床上浮着的那些毛发了。她靠近后就蹲下身子细细的查看着,然后又用手拿起几根毛发,对着灯光看了看,灰色,和中午在黎黏黏袖子上粘着的毛发几乎一致。凌美缇站在她的身后,探着身体不敢接近那张床。 “这真的是猫身上的毛吗?”筱莱嘀咕道。 或许是在这种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的情况下,凌美缇对筱莱小声嘀咕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怎么会?宿舍里没有人养宠物猫。而且这里也不应该有野猫吧!”凌美缇的话刹那间就否定了筱莱的猜想。 “这是你的床铺吗?”筱莱看着有毛发的这张床,头也没回道。 凌美缇点头道:“是。” 如果凌美缇的话无误,黎黏黏昨晚彻夜未归,如果这只是一场恶作剧,平常和凌美缇无过节的护士和导医应该可以排除嫌疑。看样子是黎黏黏上午回宿舍来弄的这一切,只有她才最可疑。 “她是要报复我吗?”凌美缇的眼睛里惊恐得眨红,差些没急出眼泪来,“我只不过是……我只不过是以前说过她几句,她就要这样对付我吗?”说着她终于崩溃了,泪水如决堤的河水扑簌而下,哭泣声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筱莱起身去把房门关上后再回来安慰着她,uu看书ww.ukasu这时候的凌美缇已经整个人软瘫在了椅子上,眼泪不断的从脸颊上滑落,也许她从未感到如此担惊受怕过,这样的恶作剧让她心理承受不住,尤其是想到黎黏黏这样行为怪异的人后,她的泪水就更加止不住了。 筱莱拍着凌美缇的肩膀,这时候的安慰完全是徒劳,她给凌美缇倒了一杯水,过了一会儿,哭声才渐渐变小,她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后又马上问筱莱:“你说她晚上会不会对我做什么?” “不会的。”筱莱打断了凌美缇的臆想,可是她自己心里也没底,万一黎黏黏真的做出出格之事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要不这样吧,今晚你住我那里。”筱莱提议道。 但是凌美缇又左右为难起来,明知道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单人床铺,她怎么好意思挤过去,就算419宿舍的上铺都是空的,只怕黄制莲也不会轻易答应别人住进那间宿舍。 “这……还是算了吧,反正这个宿舍也不是只有我和她,不是还有护士和导医在的吗,应该不会有事的。”凌美缇忽然又坚定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哭过后人也冷静了许多的缘故吧,所以思考过后觉得是自己神经太敏感了。 接着她又破涕为笑道:“我现在好了,没事了,是我刚才太小题大做了,不就是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身上的毛发吗,有什么可怕的。”说着她就伸手把床铺上的那些毛发都收了起来,然后扔进了垃圾篓里。 筱莱茫然的看着她做着这一切,心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方面觉得凌美缇可爱,一方面又觉得她可笑。 第一十七章 顺藤摸瓜 “那如果你没事了我就回去了。”筱莱看着让人可气又可笑的凌美缇说道。 凌美缇点了点头,把筱莱送出了门,目送着筱莱往走廊深处走去,直到看到筱莱进了楼梯口的第一间宿舍,那便是419宿舍。 凌美缇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觉得有一股可怕的寒意涌上心间,她用手互相搓着自己的胳膊,想用摩擦生点热,可低头看着垃圾篓里的那些毛发时,心里还是一阵恐惧。她相信这就是黎黏黏为了报复她而干的卑鄙之事,平常见黎黏黏在宿舍里寡言少语,没想到做出来的事情却是如此过分。凌美缇的心里难免有怒火,但怒火还是被寒意浇灭,她现在更需要考虑的是以后该怎么办。 喜欢看动漫的她本就有着一颗少女之心,任何时候,在她的眼里看到的世界都是浪漫且美好的,即使面对工作后,见识到职场中形形色色的如戴着面具般的人,她也尽力不去想,很多时候更希望自己能置身事外,如果能两耳不闻窗外事那就更好了。 但自从黎黏黏搬进407宿舍之后,她就无来由的讨厌她,曾经还因为一时的冲动对黎黏黏说过不礼貌的话,此时的她早已经后悔不已。随着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件件怪异之事,她才猛然觉得那不是巧合,而是因为自己得罪了黎黏黏才导致要承受这一切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黎黏黏回来,凌美缇立刻从床上起身,走到黎黏黏的面前,她看着黎黏黏那张了然无生气的脸,虽然已经准备好了向她道歉,可此刻心里还是不禁泛起一阵凉意。 黎黏黏像看虚无的空气一样把视线从凌美缇身上绕了过去,她把高跟鞋换下后就开始捣鼓着自己包里的东西,像是刚购物回来,包里倒出了一些精美的饰品。 “对……对不起!”凌美缇缩着脑袋,站在黎黏黏的床前,颤抖着声音说道。 黎黏黏突然站了起来,绕过凌美缇然后径直走向饮水机旁,她把刚买的那些饰品放到了壁柜里。在这间被行李箱和个人用品堆满的房间里,只留下很狭窄的空间可以行人,医院新招进来的员工有几个被安排进了407宿舍,但她们把东西搬到宿舍后却没有在宿舍住,只是占用了床位。 黎黏黏转身又回坐在自己的床上,丝毫没有理会凌美缇的话。 凌美缇怔怔的又走到她面前,看着面无表情的黎黏黏再次说道:“真的很对不起,那天我不应该那样说你,你不是‘神经病’,你什么病也没有!我求你放过我吧!是我错了……” “你怕我吗?”黎黏黏突然抬头看着凌美缇,她的那双单眼皮的眼睛显得狭长。 正在真心忏悔的凌美缇被一声无比冷酷的话语打断,只见黎黏黏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她正盯着凌美缇。 凌美缇浑身不自在的左右摇晃了一下身子,“啊?”凌美缇惶惑着从嘴里发出了声音,她又瞟了黎黏黏一眼,不知道黎黏黏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黎黏黏的眼神没有从凌美缇的身上移开,这让凌美缇无形之中感到恐惧,她逃避着黎黏黏的眼神,却像已经暴露在灯光下的影子,除了不知所措,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此时的窘境。 “我问你你怕我吗?”黎黏黏站了起来,吐字清晰的说着这句话,与此同时,她还慢慢的向凌美缇靠近,凌美缇被逼到了墙角,她已经无路可退,看着黎黏黏那双犀利又有些恶毒的眼睛,她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黎黏黏将怒目圆睁的眼移到了凌美缇挡在胸口的那双颤抖的手上,嘴角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你会尝到那种滋味的。”黎黏黏丢下这句让凌美缇糊涂的话后就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了,她开始闭目养神,房间里又恢复了死寂。 凌美缇后背贴着墙壁无力地滑到了地上,她蹲在那里,眼睛里流下了一滴惊恐过后的眼泪,但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害怕黎黏黏又会突然像幽灵那样站到自己面前,说一些或做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虽然不明白黎黏黏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有预感,自己逃不了该来的噩运。 房间里的白炽灯把凌美缇的脸照射得苍白而无生气,她缓缓从蹲着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站起来后就爬上了自己的床铺,侧躺着看着不远处像一具尸体般的黎黏黏,不再多说一句话。 黎黏黏的眼角总像是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让人觉得她并没有完全闭上双眼,而余光中像是在偷窥着什么。 经过刚才,凌美缇知道黎黏黏已经记仇了,她估计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这时候的她反而在心里少了几分害怕,“知道危险不会远离自己,那就坦然面对吧。”凌美缇有些释然的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黎黏黏的“怪人”外号在医院里无人不知,怪就怪在她的行为异常,所以大家对她避而远之。现在凌美缇也知道黎黏黏晚上会梦游,如果这事传出去,黎黏黏恐怕会更加孤独吧!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她竟然对黎黏黏多了一分同情。不管黎黏黏还有什么样的招数没对自己使出来,凌美缇都选择了面对,她已经作好的心理准备。 晚上十一点过后,凌美缇睁开了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她的手开始工作起来,先是把事先准备好了的那条围巾绑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围巾的另一头则绑在了铁架床的围栏上,脚上也是如此,用一件夏天的衣服绑住靠铁架床围栏的那只脚,另一头绑在了围栏上。 她轻轻的抬起被束缚后的那只手和那只脚,用力扯了一下,确定已经绑得够稳了,这样,她才放心的又闭上了双眼。 一缕晨曦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她的眼皮动了几下,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天亮了,今天是周末,她睡到了自然醒,惺忪着双眼在床上坐了起来,打了一个哈欠又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才懒洋洋地下了床,穿上托鞋进了浴室去洗漱。 由于护士和导医工作的特殊性,她们的休息日不会被安排在周日,黎黏黏的床上也空空如也,估计是出门了。407宿舍里只剩下凌美缇一个人,她洗完脸后整个人就感觉到清醒了一半,回到房间里时,她才彻底的清醒。 不经意间看到了自己床铺上的东西,那一刻她的眼睛瞪得无比大!——围巾和那件夏天的衣服都摊开在床上! 这意味着,她晚上真的梦游了! 凌美缇的脑袋像是被子弹击中一般,愣了几秒后她才开始颤抖起来,难以置信的表情在脸上蔓延而开,鼻子已经不能满足此时的呼吸了,她张开了嘴巴,吸喘着的气息变得急促,在这间安静得近乎死寂的房间里,她感到了一种无比压抑和恐怖的气氛。 “不,这不是真的!”她摇着脑袋,瞬间许多难解的画面在脑子里回放:那是一条安静的大道,大道两边是散发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幽幽的风从她的脖子上吹过,寒冷而刺骨,她一个人走在有些黑暗的路上,没有穿鞋的脚下传来一阵阵冰凉,在前后都见不着人影的地方,她在那里做什么?找人吗?迷路了?为什么要去那里? 猛然间,凌美缇跌坐到了椅子上,这时,她又想起了什么,便快速的把鞋子脱了之后抬起脚来看,只见左右两只脚都是脏的……她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她真的去过外面,大半夜在那条不见人影的大道上游荡。 恐惧早已经将她包围,她冲出了房间,直奔419宿舍的方向而去。 “砰砰砰!”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筱莱正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看电子书,是《福尔摩斯侦探全集》,刚看到精彩部分,就被敲门声打断。 “谁呀?”她一边穿鞋一边放下手机问道。 “筱莱……是我,凌美缇。”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气喘。筱莱三步并作两步走,拉开房间的门把手,只见凌美缇瑟瑟发抖地站在门前,脚上还没有穿鞋子。筱莱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急着问凌美缇任何话,而是先让她进了房间。 宿舍里像以往的休息日一样,黄制莲一大早就和她的it男约会去了,阿雅姐还是不知疲倦地外出,给自己的孩子相亲,只剩下筱莱一个人在房间里。 凌美缇坐在椅子上,并着双腿,身体还在颤抖,虽然她尽力压制着自己的四肢,可单薄的睡衣上还是能明显地看到身躯抖动后带动起来的共震。筱莱也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了凌美缇的对面,她看着面如土色的凌美缇,这才镇定的开口:“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凌美缇把目光移到了筱莱的脸上,她的眼睛似乎已经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表达了出来。筱莱又握了握凌美缇的手,让她不要害怕,凌美缇差点哭出来,她看着筱莱,努力了许久才从嗓子里发出声音:“我真的梦游了,不是开玩笑的,我……我竟然一个人大半夜的出去了,在一条大道上游荡,像孤魂野鬼那样……” 她的声音颤抖得非常厉害,尤其是说到后半部分时。 筱莱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看着凌美缇像受到了极大惊吓的样子,她只能继续保持着镇定,平静道:“除了这些还记得其它吗?” 凌美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筱莱,“我说我梦游了。”她用强调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筱莱说道,看着筱莱无动于衷的模样,凌美缇变得懊恼起来,甚至有些生气,她认为此刻筱莱应该担忧的是她出现了梦游症,而不是梦游的时候去了哪里,看到了什么。 凌美缇忽然绝望起来,她觉得筱莱就是一个冷血动物,是她太傻,一直以为自己的热情可以改变筱莱的冷漠,没想到到了现在,才真正看清楚筱莱本就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冷酷无情之人。她坐在椅子上苦笑了一声,身子也不再那么颤抖了,估计是真的感到了绝望。 筱莱悠然地站起来,给凌美缇倒了一杯牛奶,那是她刚刚用热水热好的,以往要上班的时候,她都会在经过“快乐之家”餐饮店时顺便买一杯热豆浆,但是休息日的时候,她会喝之前就从商场买回来当备用早餐的牛奶,因为习惯了喝热饮,所以早上起来她会先煮一壶水,再把未拆包装的牛奶扔进热水中,五分钟后再取出来喝下,就算是早上的早餐了。 “我没心情喝。”凌美缇撇开脸,冷冷的说道。 筱莱的脸上却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把牛奶喝完后才慢条斯理的对凌美缇说道:“我知道你昨晚梦游了。” 凌美缇再次睁大了双眼,“你……你说什么?”她思考了一会儿后又问道:“难道,我梦游的时候来找你了?像黎黏黏那样,跑到419宿舍来找你了?” “嗯,说对了一半。”筱莱不慌不忙道,而凌美缇已经急得就差没冲筱莱大喊大叫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深呼吸后再次问筱莱,“你说的都是真话?” 筱莱在凌美缇面前摊开双手,轻松道:“我好像没有说谎言的习惯。” 凌美缇被这接二连三如雷般的轰炸吓傻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据她了解,她的家族里没有人会有半夜梦游的症状,为什么这种事情偏偏出现在她的身上?她想不明白,恍然间又觉得老天爷对她不公平。 “黎黏黏像那天一样到了419宿舍门口,没有敲门,嘴里还是念念有词,我听到声音后给她开门,但这一次她没有转身往407宿舍的方向走去,而是下了楼。紧接着,在她的身后,就是你了。当时我看你们俩的状态都不对劲,猜想到你们估计是在梦游,于是我也跟了出去。黎黏黏下了楼之后,就一直往公路边走,你也一样,当然,我也一样。大约走了十五分钟后,黎黏黏就拐进了一条岔路口,那里你我都熟悉,是往李主任别墅方向的岔路口,之后又走了十五分钟,黎黏黏在李主任别墅大门前停了下来,对着那扇门又开始念念有词了。” “怪不得我醒来后脑子里会有一些熟悉的画面,原来就是梦游到了那里,那当时的我在做什么?”凌美缇打断了筱莱的话。筱莱看了她一眼后说道:“什么也没有做,就是跟在黎黏黏的身后。” “那你呢?”凌美缇又问道。 “我?跟着你们俩啊。”筱莱淡然道。其实从一开始筱莱就想着也许能从梦游者的身上顺藤摸瓜找到蛛丝马迹,以解答自己心里的一些疑问,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来。 “我的意思是,从我和黎黏黏离开t公寓开始,像游魂一样到了华家别墅门口,你一直跟着就没有一点想阻止我们的念头?”凌美缇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失落,她觉得自己梦游时应该被叫醒,而不是走三十分钟的路到外面去。可筱莱没有这么做,这让她觉得有些心寒,万一梦游的她在路上出现危险呢? 筱莱看出了凌美缇的心思,平静道:“我叫了你几声,但是你没有反应。我不是医生,怕自己的一意孤行会带来难以挽救的意外。” 这样的说法让凌美缇的心里好受了许多,毕竟她也认为筱莱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后来呢?”凌美缇放低了分贝,声音明显柔软了许多。 筱莱挑了挑眉毛道:“后来你们就打道回府了。” “幸亏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凌美缇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会梦游这一事又让她痛苦起来,“筱莱,你能不能别把这事说出去啊,我还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呢!如果被医院知道了我有梦游症,那我一定会被劝退的。”她乞求道。 见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筱莱的心里顿时感到难过,看来自己并不能让凌美缇完全信任,本以为这三个多月来的相处,足以让凌美缇相信自己,没想到…… “放心吧,黎黏黏到现在不都还好好的去上班的吗?” 这时凌美缇才放下心来,是的,她不应该怀疑筱莱的人品,自己平时和筱莱讲过的事情从来没见筱莱透露出去过,一想到这些,凌美缇突然感到一阵赧然,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我现在是该去接受治疗吗?”凌美缇问道。她或许是在害怕中失去了主见,又或许是重新恢复了对筱莱的信任,所以才又会向筱莱征求意见。 “厌恶疗法。”筱莱平静如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听不出任何情感上的波动。 “厌恶疗法?”凌美缇觉得不可思议,她知道筱莱也不是学医出身,而且来这家医院工作也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况且还是做文案营销工作的人,为什么会对如此专业的医学词汇脱口而出呢?“你……为何会知道这些?”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筱莱,心里开始生疑,一种难以名状的害怕感瞬间袭满全身,仿佛这一切都是在筱莱的控制当中,而自己梦游,也是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的。 筱莱把手机拿了过来,点开一个网页后对凌美缇说道:“自从那次黎黏黏三更半夜莫名其妙出现在419宿舍门口开始,我就在网站上查了关于梦游的一些信息。”凌美缇接过手机细细的查看后,才知道这是从权威网站上看来的内容,也难怪筱莱会说出“厌恶疗法”这样专业的词汇来。 “请原谅我刚才对你说了谎,其实在你梦游的时候,我完全可以阻止你,甚至把你叫醒,可是我并没有这么做,这出于我的私心。梦游行为十有八九代表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昨晚我想知道黎黏黏和你要去哪里,所以并没有拦住你们,而是看着你们下了楼,然后一直跟着你们,直到到了华家别墅。” 凌美缇显然有些生气,但看在筱莱主动承认的份上,她也就原谅了她。凌美缇咽了咽口水,苦笑道:“那你现在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筱莱摇了摇头,“这估计得问你们自己了吧,这是你们内心深处的想法,为什么要去华家别墅?” 凌美缇转动着眼珠子,那双眸子变得异常的明亮,她有些紧张道:“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去华家别墅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是两次,哦不,加上昨晚梦游去的那一次一共是三次,鬼知道为什么要去那里呢!倒是黎黏黏,她为什么要去那里?你不是说我是跟在黎黏黏身后去的华家别墅吗?所以你应该去问她。”凌美缇很快就把话题绕到了另一个梦游者身上,筱莱猜想,她也是因为害怕,所以不想再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扯了吧。 凌美缇转身在电视机旁边拿起热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一口气就喝完了,“渴死我了,一直在讲这件可怕的事情,我都口干舌燥了。”说完她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uu看书 .uukanhu.om 筱莱见她已经恢复了平静,状态也好了许多,便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上午的11:10,“要不要换身衣服,出去吃午饭?” 凌美缇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没有梳理,而那双脚上更是连鞋子都没有穿,一副狼狈的模样,她变得有些尴尬起来,笑道:“还好只有你在宿舍,不然我这副模样,你的舍友又不知道该怎么看你了。” “这和别人有什么关系?”筱莱疑惑道。 “唉,高高在上的黄制莲自然看不起我等穷苦出身的平民,如果我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来找你,她心里一定会想,筱莱交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朋友,以后也会戴有色眼镜看你。”凌美缇揶揄道。 “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黄制莲只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之人,本身并无心机,倒是……”说到这里,筱莱想起了一个人,那个长着大方脸和有着一双倒八字型眼睛的女人。 凌美缇狐疑道:“倒是什么?你怎么不说完?” “没什么。”筱莱草草结束了话题。 凌美缇只好嘟着嘴巴离开了419宿舍。她答应了中午和筱莱一块出去吃饭,这时候,她也该回407宿舍去换衣服了。 筱莱坐回到自己的床上,想着刚才脑子里浮现出来的那个女人,唐月青才是一个真正有心机的人,她的城府如此之深,深到连一个微笑都可以变成刀子。筱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把刚从衣柜里取出来的衣服换上,然后就等待着凌美缇的再次到来,准备一起出去找个地方解决中午的午饭问题。 第一十八章 蓝狐之家 三十分钟后,凌美缇就来找筱莱了,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脚上穿着一双运动鞋,整个人看起来矮了一截,当然这是和第一次她穿连衣裙搭配高跟鞋的时候比起来。 二人离开了t公寓,去了一家位置较偏僻的特色餐厅,正合筱莱的意,不喜闹的她本就想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吃午餐。那家餐厅的名字也很特别,叫“蓝狐之家”,凌美缇习惯于将筱莱带到当地有特色的主题餐厅里,照她的话来说,这叫享受生活。 在未认识筱莱之前,凌美缇也会像这样每到休息日就出去转转,即使只是她一个人,她也不愿意待在宿舍里耗掉一整天的光阴,所以,在上班的地方(医院)及t公寓周边的建筑设施她大概都了解,偶尔连哪家店换过几次老板她都能清楚的说出来,自然每次也能带着筱莱到不同的地方去吃饭。 二人并排进了餐厅后,很快就有一位身穿狐狸道具服装的服务员上前来招呼她们。服务员的脸看起来稚嫩,她的手里拿着小本子和一支笔,看起来是用来记录菜品的便笺纸,她正面带微笑地询问着客人(凌美缇)的需要。 这时候往往都是由凌美缇来决定,她喜欢将自己的喜好详细的说给服务员听,之后再征求筱莱的意见。筱莱向来对吃的随意,只要凌美缇作主了,她就别无要求。 在凌美缇和服务员交谈时,筱莱随意地瞥了一眼那位年轻的服务员,只见她的道具服装后面是一条假狐狸尾巴,蓝灰色毛绒绒的尾巴让筱莱忽然想起了在医院七楼看到黎黏黏袖子上粘着的那些毛发,也就是刚发生在凌美缇床上的那出恶作剧,那些毛发不正是眼前这条“狐狸”尾巴上的毛吗? “你在想什么呢?”服务员已经离开,凌美缇看着筱莱发呆的模样好奇道。 筱莱回过神来,“哦,我是看到了那个。”说着筱莱就用下巴指了指背对着她们远离的那位服务员,她身后的那条尾巴在左右上下无规律的摇摆着。 过了一会儿凌美缇才反应过来,她突然把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恍然大悟道:“啊,那不就是……”说着她就转眼看着筱莱,想瞧瞧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只见筱莱一副从容的面孔,那是未否定她的猜测的样子,凌美缇这才觉得自己床铺上的那些毛发很可能就是出自于此。 “黎黏黏经常来这家餐厅吃饭吗?”筱莱疑惑道。 凌美缇摇了摇头,她对此也一无所知。黎黏黏并不是值得她关注的人,所以她完全不知道黎黏黏的喜好,更不可能关心她平日里的行踪。 “她会做这么无聊的恶作剧吗?”筱莱在心里嘀咕着,拿假狐狸毛来恐吓凌美缇,这显然很难让人理解,即使黎黏黏在众人眼里是一个怪人,可她也快接近三十岁了,一个年纪这么大的女人,会做这种小儿科的事情吗?对此筱莱感到费解。凝重的神色在她的脸上显现,眉心也渐渐收紧了。 凌美缇只是能断定出那些毛发极大可能就是这些假狐狸毛,但是她没有往深处想,认为黎黏黏估计就是为了吓唬自己,才搞出来的恶作剧罢了。如果真的是假狐狸毛,那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事实上,她从内心里希望那些就是假狐狸毛。 “你怎么又发呆了?和我说说话吧,不然就太闷了。”凌美缇开始烦躁起来,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里,筱莱一言不发,一直一个人默默地在思考着什么,这让凌美缇受不了。 筱莱看了凌美缇一眼,但实在不知道要讲些什么,在别人眼里,她就是这么无趣的一个人吧。 凌美缇好奇筱莱的身世,从认识筱莱到现在,从未听到过她提及一句关于自己身世的话,趁此机会,她问起了筱莱,“筱莱,你家在哪里啊?”凌美缇看似不经意的问话,其实是在心里酝酿了许久,才终于在看筱莱脸色恢复平静的时候问出来。 筱莱的眼皮动了一下,脸还是那样苍白,凌美缇在问出这个问题后就一直盯着筱莱,她想知道筱莱的第一肢体反应,更想通过筱莱的举止来判断出更多的信息,看过动漫《神探柯南》的她此时变得有些神经质。筱莱从来不在人前提及自己的身世,这无疑会让凌美缇产生好奇心理,而这种求知的欲望从一开始就在心田里埋下了种子。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筱莱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起了茶来,但始终低垂着眼帘,不想让人看出端倪。凌美缇自然看不到她眼里的信息,筱莱的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平静如水。 凌美缇只好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们不是朋友吗?可是我对你几乎一无所知,作为朋友,我想进一步了解一下你。你来自何方?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以前在什么地方上班?都有着什么样的过去?这些我都很好奇,但是……从未听你说起过。”说完她就在惴惴不安中也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 “你这样问我如此多的问题,倒不像朋友了。”筱莱悠悠道。凌美缇尴尬的耸了耸肩膀,脸开始发烫,她真没想到自己会被逼到如此窘境之地,也许是看到了凌美缇无地自容的表情,为了缓解气氛,筱莱接着说道:“更像是在查我的户口。” 这时二人相视一笑,凌美缇的笑自然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被筱莱无懈可击后狼狈不堪的怯笑。 “过去……有那么重要吗?”筱莱又沉下了声音问道,这样的话让凌美缇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她的脸变得有些僵硬,只能苦笑一声,然后又低头喝了一口茶,转而她就将话题改变了,“这菜上得怎么这么慢,我都快饿死了。”说完她就探头看了看餐厅服务台的位置,完全把之前降到冰点的话题给掩盖了过去。 “今天是周末,人多,上菜慢一点也是正常的。”筱莱的手里拿着茶杯,双眼盯在茶杯外的花纹上,像是在把玩,又像是心有所想。 凌美缇抱怨道:“话虽是这么说,可这速度也实在是太慢了吧。”她终于忍不住朝着服务台大喊起来,“我说你们什么时候上菜啊,都等了快半个小时了!”她的声音饱含了不满,不将刚才应对不了筱莱那番话而积累下来的窝囊气一并发泄了出来。 听到顾客的埋怨后,那位穿狐狸道具服装的年轻女服务员又走了过来,一边道歉一边解释着当下的情况,凌美缇却不依不饶道:“让客人等上这么久的时间,浪费别人的时间就等于是在谋财害命你知道吗?”服务员一脸难为情的样子,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平复客人焦躁的心情。 “行了行了,赶紧去厨房催催吧!”见服务员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知道这样下去也得不到结果,凌美缇只好对服务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脸生气的模样道。 筱莱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她知道凌美缇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一切都是因为刚才和自己的谈话让她觉得自己败得一塌糊涂而已,所以才会通过这种方式来打破失去脸面的局面,她的这点小聪明筱莱自然都看在眼里。与此同时,凌美缇在心中暗暗的告诫自己,以后最好不要再越雷池半步,别再去触碰筱莱的隐私,到今天她才真正领教到筱莱的厉害,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让她哑口无言,而且,筱莱还能现不动声色。 “你又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筱莱似笑非笑的脸上带着从容,定定的说道。 凌美缇夸张的睁大了双眼,扯着嗓子道:“顾客就是上帝,谁让我们成了上帝呢!”她说后半句话的时候马上就变得嬉皮笑脸和降低了分贝。估计是自知理亏,而且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你这样装腔作势也许会对那位服务员造成心理负担。”筱莱慢条斯理的话却胜过千言万语,话虽少,但一针见血,凌美缇越来越觉得自己往日里真的是错估了眼前的这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人。 “有那么严重吗?”凌美缇嘟着嘴巴不以为然道,“想想我刚出来工作的时候,那时候可比她惨多了,遇上一个变态的女上司,天天像患了精神分裂症的人一样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吗?因为她和她的老公闹离婚,闹了十年了,一直分居。十年啊,足以让一个正常的女人变得不正常,最可悲的是,她一直没有发现自己不正常,永远活在自己编织的美丽的谎言里。”凌美缇回忆起此事就不由的摇头叹息。 “你怎么判断她不正常了?”本来此事筱莱并不感兴趣,但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里如果再不和凌美缇闲聊,只怕她又要焦躁了,于是接着她讲的这个故事问道。 “那还不简单,因为我是正常人啊!”凌美缇挺直腰板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再说了,和她接触过的人都觉得她不正常,这样就不能算是我对她有偏见了吧!” 筱莱忍不住一笑,没想到凌美缇能这样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如此回答不仅合情合理,而且还别有一番滋味,“原来你说话还挺有幽默感。” “你这算是在夸我咯?真难得,能从你的口中听到赞美别人的话,我是不是第一个被你赞美的人呢?要真是那样,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呢。”她不屑道。 筱莱渐渐地收起了笑容,她的笑一直很浅,如蜻蜓点水,又仿佛像淡蓝色天空里的一朵白云,轻柔、缥缈,是那么的美好却又让人觉得遥不可及。倘若她不是因为长着一副男人相貌,估计会是一个优雅且极具气质的女人,一颦一笑和谈吐间都有着无形的魅力,她只要走在人群中,恐怕也是光彩夺目之人。凌美缇竟然在筱莱的这个笑容中痴痴的看着她,心里有了这些想法。 服务员终于端上来一盘菜,叫“群狐祭”,盘子里的菜是由一颗颗手工制作的糯米丸经油炸至金黄色,再围摆在一条烤鱼周边,烤鱼上浇以滚烫的油,撒上几截芹菜和姜条,还能看到鱼的身上在沸腾。 “快趁热吃。”凌美缇一边拿筷子一边对筱莱说道,“这条烤鱼过二十分钟后口感就会变差,如果你现在不快点品尝,等会儿你一定会后悔的。”她垂涎欲滴的剜了鱼身上的一块肉,哈着气心急火燎地吃了起来。 筱莱这才拿起筷子,并没有因为凌美缇的这番话而胃口大开,她还是和以往一样,吃饭时细嚼慢咽,并不是因为她没有狼吞虎咽的习惯,而是她的那只胃似乎就只能装下一点点食物,所以在别人要用三四十分钟吃饭的时间里,她只需要十分钟。为了陪着别人吃够三四十分钟,她就不得不加倍放慢进食的速度。 “嗯,真的是美味!”凌美缇一边吃一边感慨,“大自然真是神奇,给人类贡献了如此多的美食,而人类……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嗯嗯嗯……快看!”凌美缇忽然拍着桌子,示意筱莱往门口看。她应声转眼望去,只见门口进来两个人,是唐月青和李主任,但让她们俩目瞪口呆的是唐月青的手正挽在李主任的胳膊上,举止亲昵,像情侣那样。 唐月青的眼睛向筱莱的方向扫视过来,筱莱马上低下了头,凌美缇则用桌子上的菜单牌子挡住了脸。不一会儿,唐月青和李主任就上了二楼,一楼没有空座位了,看来他们并没有发现筱莱和凌美缇,像做贼似的凌美缇放下菜单牌子后才松了一口气。 “天呐,这是什么情况?筱莱,你看见了吗?她的手……”凌美缇激动的说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到那一幕,她仿佛遭遇了雷击。 “嗯。”筱莱淡漠的应了一声,就像是见惯不惊的状态,她的反应和凌美缇的反应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凌美缇吃惊道:“你都不觉得惊吓吗?哎哟我的小心脏啊,就像偷情的人是我一样。她和李主任怎么会……天呐,好可怕!这家医院里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啊?够乱的。真希望是自己在胡思乱想,啧啧。”说着她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菜来,想必是想对自己压压惊吧。 “别妄自下结论。”筱莱提醒她道,纵然自己也认为那两个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可筱莱还是希望凌美缇不要多想,更不要多说。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的关系暧昧,肯定有一腿,难道你不觉得吗?”凌美缇用起了这样刺耳的字眼,其实任凭一个人看到他们刚才那样亲密的动作,估计都会像凌美缇一样有着这样的猜测。 筱莱抿嘴细细的吃着碗里的那块鱼肉,果然,几分钟后的鱼肉就老了,口感比刚才是差了许多,她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好好吃我们的午饭,别人的事情,不必理会。”筱莱说出这样的话让凌美缇倍感无趣,她难得撞到了一则惊天动地的八卦,没想到筱莱却丝毫不关心。 “我知道你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可是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在别人的世界里活着,也在别人的价值观里活着。你说他们俩是什么时候搞在一块的?保密工作做得也真是够可以的,平时上班完全没有露出丝毫马脚,真让人吃惊!李主任的口味也是够特别的,娶了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婆,还找一个丑陋无比的小三,唉,怎么就找上唐月青这种姿色的女人了呀?你说他是不是眼光有问题?”她一边愤愤不平一边又为此感到好奇。 “嗯。”筱莱又应了一声,像是完全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凌美缇只好感叹,“筱莱呀筱莱,你真的是活得太轻松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呀!” 片刻后,凌美缇又提议道:“要不……等一下跟踪他们。” “你疯了?”筱莱制止道。 凌美缇不肯罢休道:“要不然你又不相信我的话,跟踪一下他们,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小心惹祸上身。”筱莱只好把问题向更严重的程度去提醒她,否则凌美缇不会放弃追根究底的念头。 一听到“祸”字,她明显就犹豫了,黎黏黏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现在她也不想多生事端,况且这是李主任的私事,唐月青和李主任都是自己的上级,万一真如筱莱所说,那她到时候的下场会有多惨简直难以想象。“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别多管闲事了。” 话虽如此,但因为看到唐月青和李主任之间举止亲昵的动作,凌美缇的心里还是难免躁动,从来没想到过连唐月青这样姿色的人都能和李主任搭上关系,可见唐月青手段之高明,她能想到这些却未料到李主任和唐月青本就是情侣,二人从小就认识…… 唐月青在一张靠墙位置的餐桌边坐了下来,那是她经常坐的位子,以前她和李主任刚到这座城市时,二人就时常相约到此地见面。墙壁上有一面纪念墙,贴着许多食客留下来的心愿和祝福语。唐月青细细的翻看了一下,找到了她曾经写过的便笺纸: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她念出了这句话,坐在她对面的李主任没有吭声,而是警惕地查看着四周,每次和唐月青约会,他都提心吊胆。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她见李主任没有在意她刚才念出来的话,于是又重复一遍,这一次,她是看着他念的。 李主任瞥了她一眼后就垂眼看着茶具,开始张罗着茶水,“那是什么时候写的?”他面无表情的问道。 “三年前!”唐月青口齿清晰的回道,“三年了,真怀念以前的日子,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现在不也在一起吗?” 唐月青辩驳道:“那能一样吗?现在你已经不再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李主任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唐月青的面前,唐月青快速的握住了那只即将缩回去的手,“我……我们收手吧,好吗?” 李主任的脸抽搐了一下,他望着唐月青,那双躲在眼镜后面的眼睛瞬间变得异常可怕,唐月青怔怔的把手收回,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怎么能在李主任面前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呢?明知道李主任会生气,自己还愚蠢的开了口,她开始懊恼起来。 “对不起,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唐月青低下头,低声说道。 李主任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今天能出来见唐月青已经是对她格外的开恩,所以她不应该再对自己提任何要求。 估计是因为他们二人是这家主题餐厅的常客,所以服务员不敢怠慢了他们,很快就给他们上了菜。 李主任还是点了一瓶昂贵的红酒,唐月青颇有一种夫唱妇随的味道,不管李主任点什么菜,她都乐意之极,只要李主任肯陪她出来吃饭,这对她来说就已经比任何事情都开心了。本该成为李太太的她,如今却过上了遮遮掩掩的日子,但是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李主任,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理的丝毫吹不乱,他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不再像三年以前,那个灰头土脸的男子…… “你怎么了?菜不合胃口?”李主任见唐月青在发呆,便问道。他一直在低头吃菜和喝红酒,这样温馨的时刻,他却有一种速战速决的念头。uu看书 .unsh 唐月青的记忆被拉回到了现实中来,她低头拿起红酒喝了起来,咽下去后才回答道:“我想起了过去。” 这让李主任的心里有些难受,说来说去,他都亏欠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管如今的她变成什么样,他到底还是亏欠她。 唐月青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是用李主任给她的那张银行卡里的钱买来的名牌衣服和化妆品,她的嘴唇不再发紫了,用了时下最流行的口红,脸上也光滑了许多,擦的粉底质地很细腻,看得出来,为了和喜欢的人吃这一顿饭,她费了不少工夫。 “你的眉毛画得不错。”李主任瞟着唐月青的额头说道。 唐月青的眼睛里发出光芒,也许此时的她脸颊上还泛着红晕,像少女初恋那般羞涩,她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然后垂眼笑着,“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说过我了。” 那是有多久?李主任的心里怔了一下,自从他和华蕊结婚后,他就没有再夸过唐月青了吧,连和她偷偷摸摸一起吃饭的次数也是能少则少了,为什么自己要排斥眼前的这个女人,单单因为她的长相吗? “是吗?”李主任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唐月青却兴奋了起来,“不过我还是很开心,至少,你还是有关注我的,不然,也不会发现我今天的与众不同不是吗?” “呃……”李主任愣住了,其实,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赞美的话,唐月青都能高兴成这样,李主任觉得有些心虚,他拿起红酒杯,把剩下的红酒都喝完了,然后再给自己的杯子里倒着酒。 第一十九章 回梦游地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唐月青的脸上带着一丝幸福的笑容,她像是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女人,雀跃的背后是不安和紧张。 李主任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若不是现在唐月青问起,恐怕他只是认为今天和以往一样,是例行和唐月青约会的日子。“你说呢!”他故作镇定着,说出这三个字无疑是权宜之计,他太了解唐月青了,乃至她的一言一行,他赌唐月青接下来会按捺不住说出答案,于是对症下药如是说,只为了不让唐月青察觉到自己的疏忽,甚至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恬然的状态。 “是我们相恋的第2000个日子,到今天为止,不多不少,刚好是两千个日子!” 果真如自己所料,唐月青真的说出了答案,但李主任的心头一惊,这可怎么办?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既不记得这件事,也没有给唐月青准备礼物,总不能像上次那样给她一张银行卡就打发了她吧!就在他为此事犯难的时候,唐月青又开口了,“你不用觉得赧然,我也想过了,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是吗?既然一开始就决定了让你到华蕊的身边去,我也不应该中途反悔,现在只要你愿意多陪陪我就行了,其它的,我已经不在乎了。” 她的这番话让李主任讶然,本以为唐月青会拿此事为借口,对他不依不饶,或提出更多的要求,却不料她像一个大度分明的女人那般,竟会对自己宽容的说出这些话。 “真是……不好意思,我匆匆离开别墅,你也知道,为了不让华蕊起疑,我什么都没准备,也来不及为你买礼物。”李主任用手指挠了挠额头,他明显在说谎,但唐月青并不是心理学毕业的人,她不可能像李主任那样,对别人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能看出七八分的信息来。 “我明白。”唐月青马上接话道,对于他们二人的约会,唐月青特别珍惜,她不想让李主任不高兴。只有欲擒故纵才能留住她的男人,至少她现在是这么想的。 果然,李主任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他出门前就和华蕊说了要趁周末有时间去银行办理一些业务,银行在周日只有上午会营业,所以如果不出意外,他下午就得赶回别墅去。这样一来,华蕊也不至于生疑。而且因为后山蓝狐之死一事最近华蕊的状态一直不太好,他只能利用休息日的时间多陪陪她,这样至少在外人的眼里看来,他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这是我专门为你挑选的。”唐月青从包里拿出一只精致的盒子,看起来像是装眼镜的盒子,“你的那副眼镜也该换了。”说着她就打开了盒子,一副崭新的眼镜呈现在眼前,银镜的上边框是纯银色的金属,下边框是透明丝线制成的隐形边框,这样的搭配让银镜看起来高档且不失格调,即使是一个近视眼的人,戴上它估计也会显得神采奕奕。 她把盒子沿着桌面推到了李主任的面前,微笑着说道:“试试看。” 李主任垂眼看了一下那副眼镜,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把架在鼻梁上的那副旧眼镜摘了下来,也许是光线太强的缘故,他不自然地眯了眯眼睛,然后把那副新的眼镜戴上了。透过全新的镜片,他看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的面容变得更加清晰了,虽然还是那张大而方的脸,但因为精心化过妆,所以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令人排斥了。 唐月青开心的咧开了嘴巴,露出不算白的一排牙齿,赞叹道:“真好看。” “谢谢。”李主任正准备把它摘下来,但是唐月青马上制止道:“就戴上它吧,这个,我收起来了。”说着她就迅速地把放在桌上的那副旧眼镜夺了过来,装进了自己的包里。李主任无奈,只好戴着那副新的眼镜,但他的脸上隐隐出现了几分担忧。 唐月青早就想到了这些,她把旧银镜收好后才不慌不忙道:“别担心,华蕊要是问起,你就说是你自己买的不就行了吗?诺。”说着她就把一张发票递到了李主任的面前。 李主任内心不由的感慨,没想到唐月青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他拿起发票,上面是眼镜店的名称和金额,还有公章,他把发票收起后才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没想到你考虑的这么周到。” “因为是你,我不想让你难做,所以才会特别留心。”听到唐月青如是说,李主任只好不再说话。他看着桌上的菜肴,又默默地吃了起来。此时的唐月青又瞟了一眼李主任的脸,看到他戴着她亲自为他挑选的眼镜,心里竟然比吃美味佳肴更开心。 “我等会儿就得回去了。”李主任大口大口地吃着午餐,唐月青看了一下时间后有些不悦道:“还早着呢,你就不能安安心心的陪我吃顿饭吗?放心吧,她不会怀疑的,从银行办完事再去吃顿午饭,下午回去,不是很正常吗?” 李主任自然知道唐月青的意思,华蕊把时间掐算得很准,但唐月青把时间掐得更准,为了不“耽误”李主任的任何一分钟,一大早她就已经在银行里为李主任拿到了vip的号,让李主任可以不用排队而直接办理相关的业务。其实以李主任现在的身份,大可以自己办一张vip卡,但他为了躲避章一旗的眼线,也算是做足了工夫,他不想私自在银行里开通vip身份,因为他必须让自己变得普通,否则很难逃过章一旗的追查。 “下午可以陪我吗?”唐月青暧昧不清的眼神让李主任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也许是喝了几杯红酒的缘故,他开始变得有些意乱情迷起来,要是在以往,他根本不会因为几杯红酒而觉得浑身燥热,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把控不住自己的感觉?他也想不明白,估计是因为最近的神经都绷得太紧了吧,所以才会在酒精的作用下产生这种冲动的感觉。他看着唐月青,眼前的这个女人变得有些模糊,不一会,他的额头上就开始渗出汗珠来,等他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唐月青已经扶着他到了一楼的服务台。 唐月青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付完款后就扶着李主任离开了这家“蓝狐之家”主题餐厅。 还磨蹭在餐桌上的凌美缇一眼就发现了他们,她又盯着二人的身影,嘀咕道:“这么快就醉了?这是要去干什么?” 筱莱已经换上茶杯握在手里,细细品尝着服务员新端上来的绿茶,完全没有将门口走出去的那二人放在眼里。 凌美缇眼睛放着光,不怀好意的回头看向筱莱,“他们肯定是去偷腥了。” “难道你还想捉奸?”筱莱看着茶杯里的绿茶,满不在乎道。 凌美缇坦然的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着手掌,“筱莱,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虽然我们不是华蕊,捉奸这事也轮不到我们,不过,真有意思。我现在很期待以后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幸灾乐祸。”筱莱又用一如既往的口吻说道,言语中听不出任何波澜。 “我们也走吧!”凌美缇一时兴起,说着就拿起了包,一副不走不行的样子。无奈,筱莱放下杯子后跟着她到了服务台,结完账后二人也走出了“蓝狐之家”这家餐厅。站在餐厅的大门口,凌美缇开始左右搜寻着刚才离开的那对身影。她的目光锁定在了不见处的那家酒店门口,只见唐月青正扶着踉跄而走的李主任往酒店大厅而去。 “果然如此。”凌美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筱莱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自然也明白了凌美缇此刻心里所想,“走吧!”她拉着凌美缇的手,一边往反方向走一边说道。 凌美缇不愿意就此错过这场好戏,但在筱莱坚定的立场面前,她没有更好的理由让筱莱留下,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筱莱离开了此地。 一路上,凌美缇都在幻想着刚才的事情,她开始发挥无限的想象力,把李主任和唐月青在酒店里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幻想了出来,“在酒店里孤男寡女的还能干什么?”她一想到这些,就忍俊不禁。 “你能不能正经点?”筱莱抱着自己的胳膊悠然的走在街道上,终于忍不住对还在臆想的凌美缇说道。 “我倒是想啊,谁让我们今天碰上了不正经的事情呢。”她还是在一边说一边贼笑着,就像是看到了爆炸性的娱乐新闻,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幻想的癖好。”筱莱话里有话道,凌美缇思忖了一下才怫然道:“有七情六欲的人才是正常人好吧,你该不会从来就没有这些感觉吧?”她的话让筱莱的脸色大变,内心既羞愧又跫然。定了定神后她才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中午的太阳从并不洁白的云层里透射下光芒来,“我是一个狷介之人,没有你想得那般****。”筱莱悠悠道。 “嘻嘻……”凌美缇完全不相信筱莱的这番说辞,她掩嘴偷偷而笑,随之又上下打量着筱莱的身躯,戏谑道:“虽然你外表看起来并不像女人,可是身体应该是很诚实的。”话音刚落,她就伸手不安分的摸向了筱莱的胸口,筱莱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得面容失色,“你干什么?”她大声的冲着凌美缇喊道。 凌美缇快速地把手缩了回来,看着筱莱惊慌失措的模样笑得更是前仰后合。 筱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把护在胸前的双手放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凌美缇会如此“下流”,既好气又好笑的她真的拿凌美缇没有办法了,除了怒目瞪她一眼外,也实在是没辙,她总不能以牙还牙,也向凌美缇袭胸啊! 无奈之下,只能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她又恢复了步速,脸上也渐渐变得平静起来。只有在不理睬凌美缇无聊的举动后,凌美缇才会自觉无趣而不再将注意力放在筱莱的身上。 “你会不会后悔认识我啊?”凌美缇终于恢复了正常,她和筱莱并排走着,用淡淡的口吻问道。 “后悔。”筱莱为刚才一事而赌气回答。 凌美缇失落的看着筱莱的侧脸,突然忧伤的叹了一声,“我就知道,像我这样没才华没长相没身材的矮子,谁会真正愿意和我交朋友呢?” 听到这番妄自菲薄的话,筱莱难免有些吃惊,在和凌美缇接触的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她一直以为凌美缇是一个活得没心没肺的人,没想到内心深处也有不愿意随便表现出来的忧愁,平时嘻嘻哈哈和大大咧咧的模样估计都是装出来的,只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落和自卑感。 “何必说得如此忧伤?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朋友吗?既然如此,那还质疑什么呢?”筱莱的话听起来并不温柔,但对凌美缇来说却是有力的安慰,虽然她一直都不确定筱莱有没有真心把她当成朋友过,现在听到筱莱的这几句话,她感到心满意足。 “天气真好啊!”凌美缇也抬头看着天空,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笑容。筱莱转眼看了她一下,知道她自我恢复伤口的速度惊人,能看到她的脸上重现笑靥,自己的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呢?”她扭头看向筱莱,征求着意见。筱莱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13:40,如果在以往,她一定是吃完饭就回宿舍待着,或者干脆一整天不出门,今天因为凌美缇情绪上的变化无常,她决定和凌美缇去一个地方。 “华家别墅。” “啊?为什么要去哪里?”凌美缇眉头紧锁,她想起了那天晚上筱莱晕倒在华家别墅外面那条大道上的情形,又想起上午筱莱和她讲她梦游到过华家别墅一事,心里就没来由的恐慌。 “你不想去看看你梦游的时候都干过些什么吗?” 筱莱的这句吊人胃口的话却让凌美缇的后脊发凉,她睁着眼睛看着筱莱,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我梦游的时候?你不是说我就跟在黎黏黏身后,什么也没有做吗?” 筱莱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朝前走着。 这一抹笑让凌美缇完全看不穿,她不知道筱莱的这一笑包含着多少她不知道的信息,好奇心占据着她的心扉,虽然恐慌那个地方,但她也想知道自己梦游的时候到底干了些什么。 “等等我。”她追了上去,走在筱莱的左侧,看着筱莱的左脸,这时候的她才猛然发觉,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筱莱竟然美得出奇,左脸看起来完全没有男相的影子,而更像是美若天仙的脸庞。瞬间,她眨了眨眼睛再度看去,以为自己刚才眼花了,可是在阳光的照射下,筱莱的左脸白皙得通透,而不像是无血色的苍白。“筱莱……”凌美缇不禁发出了声音。 筱莱转头看向左侧的凌美缇,这时凌美缇马上回正了自己的脸,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心中闪过一个大大的疑问:怎么会这样?正看筱莱的脸,分明还是那副像男人般的面容啊,为什么刚才会觉得她美若天仙呢?从正面看和从侧面看筱莱竟然判若两人!不不不,看来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她这样在心中想着。 “你怎么了?是不愿意去吗?”筱莱问道。 凌美缇猛然摇头,有些慌张道:“不是不是,我也想知道自己梦游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不过,你现在不能告诉我吗?一定非要去那个地方不可吗?” “现在告诉你……嗯,恐怕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去了你就知道了。”筱莱一脸不容置喙的表情。这样的话让凌美缇更加疑惑,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用语言描述清楚的?非要亲自去看?她的心里一阵狐疑。 辗转,二人来到了岔路口,看着眼前的那条大道,那就是通往华家别墅的路了。凌美缇看着四周,还是安静的出奇,只要进了这条大道,就仿佛与世隔绝。她紧紧地跟在筱莱的身边,目光不停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害怕会有不明之物突然向自己袭来。 “别害怕,现在是大白天呢!”筱莱似乎在余光里看到了凌美缇紧张的状态,便开口对她说道。 她正了正身子,好强道:“我不怕,我才不怕呢!”说到后面,声音却明显小了许多。 筱莱的嘴角又露出了一丝笑意,凌美缇知道自己的谎言欺骗不了筱莱的那双眼睛,只好默默的微微低下头不再吭声。 在大道上走了大约十分钟的路程,筱莱在一张长椅边停了下来,她指着那张长椅道:“你昨晚就坐在这里,足足坐了五分钟,然后又往那个方向走。”说着她的手指又指向了另一端,那里是草坪,草坪后面是几棵柳树。 “我去那儿做什么?”凌美缇看着柳树的方向不解道。 筱莱没有回答,而是移步到了柳树边,凌美缇又慌张的向四周看了看,这里除了她们二人之外,还是死寂得可怕,安静的氛围无疑为此时的情形又增添了几分恐怖,哪怕现在是头顶太阳的大白天。她快速跟上了筱莱,看着筱莱神态自若的模样,只能在心中暗自佩服筱莱的胆大心细。 “上午你并没有和我提起这些。”凌美缇不明白筱莱在宿舍的时候为什么对自己有所隐瞒。 筱莱头也没抬,她蹲下身子全神贯注地查看着草坪,就像一名有着多年办案经验的警察,然后她又望向那几棵柳树,这才回答凌美缇的疑问:“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跑到419宿舍来求救的?你已经快被自己梦游一事吓死了,如果我再说得详细,当时的你还承受得住吗?” 凌美缇抿了抿嘴唇,回想起当时自己的状态,那估计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吧,“知道了,看来你还是为了我好。”她嘟着嘴巴说道。 筱莱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张长椅,又转头看了看眼前的柳树,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掌上沾上的草屑,淡然道:“你昨夜在这里徘徊了一圈之后才跟着黎黏黏到了华家别墅。” “那你现在有什么发现吗?” 筱莱看了看凌美缇,脸色有些沉重,“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误打误撞走到这里来的情形吧,当时我听到了一些声音,你还说可能是野猫。我想,那声音估计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她的手指在了柳树边,“你自己看吧。” 凌美缇聚精会神地盯着柳树看了看,然后张大嘴巴一脸惊恐,“毛发!”吃惊的声音从她的嗓子里发出,此时她的手已经掩在了嘴巴上。 筱莱把粘在树干边的那一撮毛发捏在手上,镇定道:“这是狐狸毛,是真的狐狸毛。”她不可置否的话还是让凌美缇生疑。 “你是怎么知道的?”凌美缇的言外之意是:万一这些只是野猫身上的毛发呢?她觉得筱莱的口吻有些独断,u看书 ww.uukanshu.co明明还有很多的可能性,而筱莱却说得振振有词。 “比狗吠声更脆,比猫叫声更尖锐,不是狐狸的叫声那还能是什么声音?”筱莱的语气依然笃定。 “这些真的是狐狸毛吗?”凌美缇的心里还是犯起了嘀咕,毕竟,她没有听到过狐狸的真正叫声。“就单凭你听过的叫声和这些毛发就能断定那一定是狐狸毛吗?” “如果你不信,可以拿它去找医生检验。”筱莱把手中的那一撮毛发塞到了凌美缇的手心里,毛绒绒的感觉让凌美缇感到一阵害怕和恶心,她抖动着手把毛发丢到了草坪上。筱莱看了一眼后又道:“别扔啊,我也想更确定它到底是不是狐狸身上的毛。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啊?”凌美缇惶惑的看着筱莱,然后又看了一眼草坪上的那撮毛发。 “你把它带回去,凭你的关系找医院里的医生检验应该不是难事吧?我才来三个多月,根本不认识几个医生,所以,这事只能拜托你了。你不是和蔡医生的关系挺好的吗?”筱莱对凌美缇点了点头笑道。 凌美缇的脑海里随即浮现出了蔡医生那张慈祥的脸庞,那是一个已经年过六旬的老太婆,因为退休后的生活让她倍感无聊,所以又回到了医院里,继续任职。凌美缇是因为工作关系,经常要到医院楼下去给医生们拍照、制作工作牌、宣传海报以及投放到地面的巨幅广告等,所以要与医生们进行沟通和核对相关的资历内容,一来二去,她和医院的大部分医生都熟悉,但和蔡主任关系最近。 第二十章 谋划造访 “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凌美缇到现在才感觉出来,筱莱从一开始知道她梦游到现在,每一步都做得井然有序,包括到这里来寻找蛛丝马迹,看似一时兴起的表象下,其实是她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 筱莱很认真的瞧了她一眼,嘴角又泛起了一丝笑意,这样意味深长的表情让凌美缇更加看不透,她知道筱莱做事情向来自有主张,而且不轻易向别人吐露内心的想法,即使她很想知道筱莱的心里在想什么,可要从筱莱的嘴里听到自己想听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好吧,你赢了,我会去找蔡医生的。”凌美缇最后只能无奈的耸耸肩膀,摊开双手向筱莱妥协。接着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把草坪上的那撮毛发捡了起来,用力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本以为现在可以回去了,但是筱莱又把目光望向了另一个方向,那个方向的终点是华家别墅。 “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 正如凌美缇所看到的那样,她的猜测是正确的,筱莱想去的那个地方就是华家别墅,她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去华家别墅?”难道自己梦游的时候在华家别墅门口给了筱莱什么提示吗?她开始揣测起来。 筱莱点了点头,凌美缇的脑子快速的回转着,思索片刻后又道:“你是想趁李主任不在家的时候去找华蕊?” “聪明!不过,准确的说也是想再去瞧瞧华家别墅。那么特别的地方,真的是太让人好奇了。”筱莱在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凌美缇没有听清楚。 这么说来筱莱的关注点并不全在别墅的主人身上,退一步想,她也有可能不是去找华蕊的,而是想去查看华家别墅的。“为什么?”这一点凌美缇猜不出来,只好直接问道。 筱莱转头,但并没有抬起眼皮,带着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上次我问华蕊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 “上次?”凌美缇喃喃自语着,回忆着筱莱说的上次到底指得是哪一次,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容易就能想出来,筱莱只去过一次华家别墅(除梦游跟踪她和黎黏黏的这一次除外),就是她在华家别墅外的那条大道上晕倒后再在华家别墅里醒过来的那一次,她问华蕊别墅里如此寒冷为什么外界没有一丁点的关于此地的报道,当时李主任从厨房里出来恰巧打断了华蕊的回答。“哦,你怎么又关心起了那个?”凌美缇觉得筱莱的思维太跳跃,有时候根本无法跟上她的思路,其实是完全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好奇。”筱莱回答道。好奇心会让所有人都踏出原本不敢走的路,一直病恹恹的筱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好奇了?虽然说不出具体的时间,但她确信筱莱和刚到医院上班时完全不同了。凌美缇跟在筱莱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回想起一些看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来就难免脸现愠色。 筱莱突然停住了脚步,凌美缇怔忡着也停下了脚步,筱莱没有回头,背影对着凌美缇说道:“别生气,你知道我本身就不爱多说话,有些事情,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种强烈想去探索的欲望。” 凌美缇吓了一跳,“难道筱莱的背后也长着眼睛吗?竟然把自己的内心看穿了,她怎么知道自己此刻不高兴呢?”凌美缇的心里一遍遍问着自己。看着筱莱继续向前走着,容不得她多想,只好快步跟上去。 到了华家别墅门前时,通过大铁门的间隙可以清楚的看到别墅里的花园,由小石子铺成的小道蜿蜒如蛇,分别岔开向不同的目的地延伸,华蕊正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看样子是在慵懒的晒太阳。 花园里的菊花开了,紫白相间,它们成片成片地簇拥在一起,争相斗艳,大放异彩,在阳光的照耀下是那样的明艳动人。筱莱看着眼前一览无余的景色出神,毕竟在这座浮躁喧嚣的城市里是难得见到这样的美景的。 “要敲门吗?”凌美缇看着有些陶醉于花园景色中的筱莱问道。筱莱又若有所思着,眼睛看向别墅里,凌美缇不知道她是在看那片诱人的菊花还是在看坐在长椅上的女人。 “华主管,我们来看你了。”筱莱向着花园里的主人喊道,这让凌美缇感到意外,从来不觉得筱莱会是一个如此主动的人,而现在,她竟然毫无惧色地向那个并不熟悉的女人打着招呼,声音响亮,语气也是那样的自然,丝毫没有违和感。 通过空气为介质,声音传到了华蕊的耳边,她起身朝着门口看了看,然后才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容,但是像骷髅一般的脸即使是在笑也让人觉得不敢亲近。 “你们怎么会来看我?”她显然感到惊讶,一边开门一边问道,眼睛始终没有从筱莱和凌美缇的身上离开过。 “顺路。”筱莱很快就回答,她似乎是有意为之,不想让凌美缇抢答在前,凌美缇又看了筱莱一眼,心里更加疑惑,明明是特意来此地,筱莱却说是顺路。 二人进了花园,在华蕊的带领下她们到了花园的一角坐了下来,华蕊打量着眼前的二人,又微笑道:“今天李主任不在家,你们……不会是来找他的吧?”她显然不相信筱莱和凌美缇是来看她的。 筱莱无声的微笑道:“当然不是,我们只是路过,想着既然到了这附近,就顺便进来看看你。” “哦。”华蕊点了点头。 筱莱的眼睛看向客厅的大门,大门紧闭着,她希望华蕊能邀请她们进客厅聊天,但是华蕊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凌美缇不敢吱声,她害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就说错了话,从进门开始,一直是筱莱在和华蕊交谈,她只是负责随时的微笑和在一旁当倾听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常她的话比筱莱多几倍,现在却只能怯懦地坐在筱莱的身边,听着她们的对话。 筱莱又转移了视线,看了看身后的那片花园,感慨道:“没想到华主管这么喜欢菊花。” 剩下二人也随着筱莱的话看向了那片惹眼的菊花,华蕊咳了一声后才笑道:“是啊,如果不种些花花草草来打发时间,让我一个人怎么度过那么多闲暇的时光呢?” “也是,李主任那么忙,除了周末,恐怕没有多少时间来陪你。”筱莱顺理成章的回答却让凌美缇暗自佩服,她竟然这样就把话题绕到了李主任的身上。 华蕊轻叹了一声,她看起来很疲倦,身体靠在椅背上,视线向下,望着那片开得正艳的菊花,此时的她已经像是在俯瞰。“可惜啊,周末他也出去了。” “嗯?”筱莱并没有完全听清楚华蕊的话,她嘀咕的声音非常小,“没什么。”华蕊意识到了自己的情不自禁,转而又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凌美缇,问道:“美缇最近怎么样?对作图的技巧有花更多的时间去钻研吗?” 凌美缇尴尬的笑起来,“钻研算不上,也就是在下班后经常看看别人的优秀作品,想从中找找灵感,学习学习,提升自己。”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已经在医院工作了一年了吧?”华蕊的话就像是给凌美缇浇了一盆冷水。“是的。”凌美缇点了点头,心里却变得不悦,此刻华蕊提醒她,她的工作时间长达一年,言外之意不就是想说都一年的时间了,美工的水平如果还停留在最初级的阶段,那是有多么的不上进吗? 凌美缇回想起了刚到医院工作时的情形,那时候华蕊对她百般挑剔。虽然凌美缇是属于李主任管的部下,可华蕊仗着自己和董事长章一旗的关系,对她的工作没少指手画脚过,只要一提起自己的工作,她就会想起当初华蕊那不可一世的嘴脸,于是不由的心生厌恶。 “李主任今天也出去办事了吗?”凌美缇明知故问道,她突然心生报复华蕊的念头,把话题又绕到了李主任的身上。想着来这里之前,她可是亲眼看到了李主任和别的女人在幽会,如果把这事抖出来,真不知道华蕊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凌美缇正为自己握有秘密而沾沾自喜着。 筱莱的眼球向旁边转去,余光看着凌美缇,但她的脸上不动声色,很快又将余光收回。虽然不知道凌美缇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但总觉得她和华蕊之间的关系有些奇怪。 很快就看到华蕊的脸色发生了改变,她抿了抿嘴,看起来有些惘然,“他出去办事了,估计要晚一点才会回来。” “真遗憾,难得一天休息,却不能陪着你。”凌美缇的话如针般刺在华蕊的心上,但华蕊还是得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自从结了婚之后,我就过上了全职太太的生活,他不允许我太劳累,而我也想给自己多留点时间,陪陪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哼呵,华主管是一个如此开朗的人,这一点值得我们学习。”凌美缇说着看似佩服和奉承的话语,心中却在鄙夷着眼前这个爱演戏的女人。 “在这里晒太阳确实是周末打发时光的好方式。”筱莱仰着头,在阳光的沐浴下闭上了双眼,悠然道。 这时凌美缇才突然想起她们此行来的目的,于是马上意会,接话道:“是啊,不过这里实在是太冷了,华主管,这个地方这么冷,你为什么不搬走呢?” 华蕊那张干枯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她从容道:“也已经习惯了。” “我记得我上次问过华主管,为什么这个地方这么特殊却没有看到任何一篇关于此地的报道,现在正好有机会,想向华主管讨教一二。”筱莱趁机说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华蕊的目光落到了筱莱的身上,她犹豫了片刻后才说道:“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以前这个地方并没有这么寒冷,相反,还非常热,只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慢慢变冷。后山和这栋别墅都是华家的私有财产,如果没有我们的邀约,又有谁能轻易来这里?” “可是……据说你结婚的时候宴请了医院里的人,难道他们都不会对这里感到好奇吗?”筱莱步步紧逼道。 华蕊却淡漠道:“你以为所有人都有像你这样的好奇心吗?” 筱莱不知道她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过于好奇还是事实上别人确实对这里的特殊气温不感兴趣?正当筱莱冥思苦想时,华蕊又幽幽道:“就像你到了北极,难道也要问那里为什么极寒吗?” 筱莱心中慨叹,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华蕊竟然会把这样特殊的地方看作是家喻户晓的常识之地。 凌美缇看出了二人在打太极,她懂筱莱的心思,又接话道:“可是这里不是北极啊。”这正是筱莱想反驳华蕊的话。 此时的华蕊既没有面露难色,也没有坐立不安,而是把目光移到了凌美缇的身上,那种凌厉的眼光让凌美缇不寒而栗,似乎在警告她不要多嘴。她从未看到过华蕊会有这种眼光,即使在她刚到医院工作被她处处刁难时也没有见过这种眼神。 凌美缇马上把与华蕊对视的眼神收了回来,心想,难道不是吗?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为什么不愿意讲出实情来?哪怕就是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导致的,也不是不能曝光的事吧!她偷偷地又抬眼看了看华蕊,此时的华蕊已经没有再看着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心如止水地把目光投向空中,看着虚无的空气。 筱莱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好抿嘴不再多言,她静静的欣赏着花园里的景色,这是在出了别墅那扇大门后就看不到的景色,得好好珍惜。 突然安静下来后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不要打扰华主管休息了吧!”凌美缇无心欣赏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她只想尽早离开这个地方,更不想再看到华蕊的神情。 筱莱就等着凌美缇开口,此时她立刻站了起来,向华蕊告别后就和凌美缇离开了华家别墅,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筱莱都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们。 走上大道时,筱莱才转身望向别墅的方向,她看着别墅后面的那座山,像一幅水墨画一般的轮廓,那里的树木一定高大无比,郁郁葱葱,如果有机会,她希望自己可以亲自去那里走一趟,或许,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你还看什么呢?”凌美缇不解道。 筱来又转过身来,继续向前走着,悠然道:“没什么,突然想爬山了。” 凌美缇瞬间瞪大了双眼,“你想去华家别墅的后山?”因为刚刚看到筱莱的行为和听到她现在说的话,凌美缇便很快就推断出了筱莱说想爬山指的是什么了。 筱莱没有回答,一脸轻松,全当默认。 凌美缇更加惊恐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你刚才没听到吗?华蕊说后山和别墅都是华家的私有财产,没有受到邀请,你最好别去。” 筱莱还是没有作声,她的眼睛里隐藏着非要弄清楚疑问不可的坚定,不过看着凌美缇如此担心自己的模样,她只能选择表面听从。“你刚才对华蕊说得那些话可不简单啊!”筱莱提起了轻松的话题,作为回t公寓路上的闲谈。 凌美缇呶嘴道:“你看出来了?其实都已经过去了。”凌美缇又开始回忆起自己刚到医院工作时遇到的麻烦事来,其中就属和华蕊之间的矛盾最深了,可是她只是一个无背景无靠山的普通员工,能对华蕊怎么样呢?再愚蠢的人,也知道蚍蜉难撼大树,所以忍气吞声的她在得知华蕊结婚后要暂时离开工作时不知道有多开心。她向筱莱讲述着自己与华蕊之间的那些过去,现在听她的语气倒平静了许多,不像刚才在别墅花园里时那样充满火药味了。筱莱也就当是听了一段故事,一笑而过了。 “她也挺可怜的,不是吗?”走了几分钟路后,筱莱淡淡的说道。 “可怜?”凌美缇思考了一会儿后点头同意了筱莱的说法,“从小失去父母,又体弱多病,你看她现在这副模样,而且,她的丈夫还和唐月青……确实是挺可怜的。” “所以你现在已经对过去完全释怀了?” “哦,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凌美缇恍然大悟,没想到筱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当然,你以为我是会记别人一辈子仇的人啊?那样多累啊!刚才我只是一时没忍住,所以才冲动了嘛!”凌美缇狡辩道。 快到岔路口时,渐渐的可以听到交通枢纽上车水马龙过后的声音了,筱莱抬眼看着前方,突然把凌美缇拉着躲到了草坪里的柳树下,凌美缇正想开口,筱莱快速地用手掩住了她的嘴巴,不明所以的凌美缇看着筱莱的眼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两个身影映入眼帘。 “他们回来了,还很准时嘛!”凌美缇掰开筱莱的手,轻声说道。二人像做贼一样躲在柳树下,凌美缇的注意力被岔路口的一男一女吸引着。 唐月青拉着李主任的手,恋恋不舍,李主任却左右张望,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好了,你赶紧回去吧!”李主任对唐月青说道。唐月青把一边的脸凑到了李主任的面前,李主任犹豫了一下便亲了上去,这时唐月青羞涩的笑了起来,她放开了李主任的手,娇羞道:“那,下次再约。”说着她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没走两步路就又扭头看着李主任。李主任向她挥了挥手,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紧张,估计是希望唐月青能走快一点,快一点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他那颗煎熬的心此刻恐怕比藏在柳树下窥视他们的筱莱和凌美缇更加提心吊胆。 “看到了吧,都亲上了,婚外情一事也就尘埃落定了。”凌美缇又喃喃道。 筱莱一直没有出声,直到看着李主任从眼前经过,向别墅的方向走去,二人才从柳树下出来。这时凌美缇才意识到,这是筱莱说她梦游来过的地方,而且在刚才躲藏之地还找到过令她记忆不美好的一撮毛发。她一脸恶心的表情从柳树边逃离,一边小跑着一边对筱莱责怪道:“你怎么能拉我进那个地方!” 筱莱瞬间明白了凌美缇的意思,不以为意道:“那撮毛发不都装进你的口袋里了吗?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出了岔路口,凌美缇才觉得自己真正的回归到了这座城市里,身后那条通往华家别墅的大道让她觉得虚幻,虚幻得就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在那里,她甚至偶尔会感觉不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这种感觉很可怕,也很不可思议。但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这种感觉对筱莱说,因为她觉得如果说出来了,筱莱可能会觉得她和黎黏黏一样,都是不可理喻的怪人。虽不知筱莱对她的印象如何,但她很看重和筱莱的感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因为筱莱的出现,才让她这个自卑于身高的人感觉到这几个月过得有意义了。 凌美缇用手捏了捏右边的口袋,那撮毛发就装在里面,虽然轻得完全可以忽略它的重量,可她的心里却异常沉重,她该怎么和蔡医生说才能不会被怀疑呢?要知道那是一个看透人生的老医生,不是随便就能欺骗过去的,为此,她又开始犯难了。一时间,她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是如果没有科学的依据,她又不肯相信筱莱所说,即使内心的信任感已经偏向了筱莱,但她还是想要白纸黑字的检验结果。 回到t公寓后,凌美缇就找来一只透明的胶袋,把口袋里的那撮毛发装了进去,看着透明袋子里的羽毛,竟忽然间觉得不那么排斥它了,它仿佛有着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像是一片蓝灰色的雪花,竟然也有着一种怪异的美。 “我是不是疯了?”凌美缇马上把它扔到了桌子上,看着那撮羽毛,明明之前还觉得恶心的东西,现在竟然会看得出神,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费解。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把心有余悸的凌美缇又吓了一跳,uu看书 ww.ukashu 她害怕的扭头看着那扇门,怔了一会儿才发声:“谁啊?” “我。” 她听出了是筱莱的声音,这才把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开门后筱莱就把钱递到了凌美缇的手里,“这是中午吃饭的钱。” “哦。”凌美缇看着手中的钱,都忘了这事,每次她们出去吃饭都是aa制,筱莱说,因为大家都不是有钱人,所以这样自费比较好,她们也就心照不宣,不在吃完饭的时候抢着付钱了。中午在“蓝狐之家”主题餐厅里吃的那顿饭是凌美缇付的全款,所以这时筱莱才会把自己吃的那一份饭钱给她送来。 “用手机转给我不就行了。”凌美缇把钱收起后说道。 筱莱解释道:“手机没电了,而且我怕过后会忘记此事,所以刚才一想起来就给你拿来了现金。” “哦。”凌美缇点了点头。 “你没事吧?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还不是你捡的那撮毛发给折腾的。”凌美缇嗔怪道。说着就扭头瞥了一眼正躺在桌子上的那只透明袋。 筱莱探头往里瞧了一眼,笑道:“还怕它晚上会化成狐妖来捉弄你不成?” “打住!千万别再说了,你越说我就越容易幻想那些恐怖的画面,如果你不想多一个神经病的朋友,那就就此打住吧。”凌美缇做了一个“禁止”的动作,嗔怒道。 筱莱颔首,与凌美缇告别后就转身向走廊深处走去,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凌美缇望着筱莱的身影,直到看着筱莱进了宿舍,她才把407宿舍的房门关上。 第二十一章 地铁涌垢 李主任回到了别墅里,华蕊还是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看到李主任回来,她并没有多兴奋,而是继续保持原态,眼光若有若无的从那片菊花丛中扫过。 “我回来了。因为排队等候的人多,所以我一直到中午才把事办完,当时感觉肚子饿了,所以在外面吃了饭才回来。”李主任一进门,首先想到的就是向华蕊坦白。 “哦。也好,反正我也没有做午饭。”华蕊的语气出奇的平淡,让李主任生疑,“那你吃过了吗?”他一边朝着华蕊身边走过去一边审视着华蕊的神情,“你……是不是不舒服?”说着他就用手探了探华蕊的额头。华蕊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不舒服又能怎么样?” 李主任心头一惊,大脑在高速运转着,他必须思考华蕊话中的含义。 “我有点累了。”华蕊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她看起来没有多余的力气和李主任再多说一句话。对于李主任的“坦白”,她也失去了兴趣。 李主任识趣地走进客厅,转而给华蕊拿了一条披肩出来,盖在了华蕊的身上。之后他就一个人进了客厅,不再打扰华蕊休息了。最近华蕊总是容易犯困,或许是身体的缘故,李主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帮到她。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整个身体向后靠着,显得很随意,几十分钟前那场缠绵的体验在他的脑海里又清晰地浮现出来,比起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喝几杯红酒还会喝醉来说,他更在意身体上得到的快感与发泄,如果不是唐月青的存在,他估计难以将男人的欲望全部排空。他的食指摩挲在唇边,仿佛是意犹未尽。 花园里的华蕊睁开了眼睛,她没有睡下,此时的她正在回忆着上午刘叔造访别墅时对她说过的那番话。绝世七狐也许真的不存在了,但是谁又知道会不会有奇迹发生呢!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它是否还存在于这个世上。刘叔说,如果能找到绝世七狐,就有可能拯救她,拯救华家,还有一些无辜的人。只是这些“无辜的人”她想不明白,不知道刘叔指的是谁。她想进一步问清楚,但当时刘叔已经把话收尾,不再继续讲下去。 现在,华蕊的心思都放在了寻找绝世七狐上,她隐隐之中觉得,它就藏在后山的某个地方,总有一天,她会把它找出来,哪怕翻遍整座山。 记忆一点点往回拉,筱莱和凌美缇的到访让她知道那根本不是顺路,她能感觉出筱莱对这个地方有特别的想法,为了不让人破坏她的寻狐计划,她不会允许任何人随意靠近此地,尤其是后山。 筱莱问她的问题现在没有得到答案,以后她也不会再告诉筱莱答案,相比之下,她知道保住华家比什么都重要,在此期间,她不想节外生枝。 想着想着,华蕊就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披肩掉落在地上都没有让她注意到,她的目光幽远地望着后山,看着那座长满了四月雪林的极寒之山,心头涌过无数幻想,那一霎那,竟然感觉有一阵阵狐狸叫声如波浪般从耳边划过,她突然觉得那座山变得更神秘了。 当她正准备坐回到长椅上时,站在客厅门口的人影把她吓了一跳,李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因为不作声,所以显得更诡谲。华蕊喘了口气有些介意道:“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显然面露不悦。 李主任若有所思地走到她身边,淡然道:“回去睡吧。” “不,这里的环境好,我不想回房间面对着那四堵墙。”说着她才看到地上的那条披肩,眉头微微动了动,她俯身捡起那条披肩看了看,握在手里,厚实的质感,眉头却紧锁着:“这还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她的目光落在那条已经有些褪色的披肩上,然后又抬眼看着李主任。 李主任站在阳光下,架在鼻梁上的那副眼镜被阳光照得熠熠生辉,华蕊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她看着那副崭新的眼镜,却并没有问及李主任任何问题,但目光在李主任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之后又移回到了手中的那条披肩上。 李主任变得忐忑不安起来,他注意到了华蕊刚才在看他戴着的那副眼镜,但华蕊的反应太反常了,她不应该问问自己关于这副眼镜的来历吗?为此他还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和证据,没想到这回却派不上用场了。 “如果你喜欢,下次我再送一条新的给你。”李主任心想,既然华蕊闭口不提,那他也就没必要往枪口上撞,于是把话题放到了那条披肩上。 华蕊笑了,但笑容显得不由衷,“东西再好,也比不上一颗真心。” 李主任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有些支支吾吾道:“你……今天有点奇怪。” “没有,是你多虑了。”华蕊不可置否道,转眼看着李主任,她的态度也变得冷冰冰了。 李主任已经记不起来,是从哪一天开始华蕊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变得渐行渐远了。 “对不起,我本该好好在家里陪你,但是最近工作繁忙,连今天难得的休息天都被我浪费了。”他蹲下身子,手覆在华蕊的手上。对于哄女人,李主任总是有杀手锏,渐渐的,华蕊的心情也就在彼此的肢体接触中慢慢好转,她嗔怪道:“你的世界里只有工作,根本没有我。” “我以后会注意的,是我的错,都忽略了你的感受。”李主任心平气和地向华蕊道歉。 华蕊抿了抿嘴唇,再也不想再责怪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或者说是此刻无力再责怪他。自从她嫁给了李主任,李主任就成了她以后婚姻中的依靠,纵使她害怕在他们之间会出现第三者,可有时候她也无奈,心急如焚想怀孩子,却一直怀不上。她觉得如果自己为李主任生下一儿半女,就一定可以牵制住李主任的心,他也就不太可能再去外面沾花惹草了。 “我是不是很傻?”华蕊幽幽地问道。 李主任也坐到了长椅上,把华蕊搂在怀里,呢喃道:“你就是一个小傻瓜,是我的小傻瓜。” 因为这样的一句话,华蕊把一切都暂时的抛之脑后了,她伸手环住了李主任的腰部,紧紧的抱着他。这种拥抱,让她感觉回到了与李主任热恋时的情景,如今再重温,还是那样令人迷恋。 夕阳的余晖投洒在那片盛开着菊花的花园里,李主任和华蕊全身都被泛红的夕阳包裹着,在如此寒冷的华家别墅里,这是难得的一种温暖,可是如骷髅般的女人脸上总是看不到阳光的气息,在她的脸上还是像刚从冰寒之地走出来的人一样,没有生气。 李主任把这样的女人揽在怀里,感觉就像是搂着一具硬生生的骷髅,唯一与骷髅有区别的是,他还能听到颌骨下方传来的那一阵阵细细的呼吸声。他望着即将西下的夕阳,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回想起了刚才自己进了客厅后看到的一幕,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两只杯子,桌子上也被收拾的很干净,显然是有人来过,为了招呼客人,出于礼貌,总是应该把凌乱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当他走出来站在客厅门口看着华蕊时,华蕊却聚精会神地望着后山,连他从客厅里出来都没有发觉。华蕊对后山一事如此在意,他唯一能联想到的一个人就是那个并不受他欢迎的医院保安刘叔。 如果真的是刘叔,他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华蕊要背着自己单独见他?李主任越来越觉得华蕊如一团迷雾,华家到底还有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想到这里,他就有些愠怒,看来还是没有把他当成是自己人,和章一旗一样,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的眼睛里出现难有的晦涩和阴冷,暖暖的夕阳也无法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凉意给冲淡。 周一,筱莱开始为年会女主持人的服装挑选做准备,她一个人走在街道上,穿过马路径直下了地铁口,在穿流不息的人群里迈着步子,身影看起来有些疲惫,她对这种任务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搭上地铁后,经过八个站,她才来到了服装批发市场。 看着商业街上一间间门脸房里挂出来的服装,虽然艳丽夺目,她却没有看上。 继续向前走着,手里拿着唐月青的手机,出发之前筱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为了以防万一有事需要联系,唐月青主动把手机借给了她,当时她还想着唐月青为何如此热心,没想到出了地铁口就接到唐月青从办公室里打来的电话,要求筱莱定服装的时候必须拍照片给她确认,她要知道自己的服装是什么样子的。话虽如此,实际上是在远程控制着筱莱对服装的选择权。这一点,筱莱未放在心上,比起职场中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来说,她更关心自己是否为不祥之人这一事。因为刘叔一直看她不顺眼,所以她每日都将此疑惑挂在心中,只为有朝一日能找出答案。 快走到商业街的尽头时,有几位热情的店员在门口向路过的行人招揽生意,筱莱进去后把自己的需求说了一遍,随即店员就向她推荐了几款大红色的礼服,那颜色鲜艳如血,让她瞬间想起唐月青的那条红裙子。 “一定要穿这种衣服来做主持人吗?”三十分钟后,筱莱看着那款有着长长托尾的礼服问道。 店员很快就揣测出了筱莱的心思,她扫了一眼筱莱的身材,马上就拿了一套短礼服摆在筱莱面前:“这款更适合你,不仅能衬托你的气质,和你的身高也搭配。” 筱莱看着那款抹胸的短礼服,前后不到五分钟,她就点头表示同意了。筱莱从进店开始就已经把最新款式的礼服全部拍照发给了唐月青,在经过唐月青的一一筛选最后选定了一套金黄色的长款礼服作为唐月青的年会主持人礼服,那款长款礼服以金黄色为主打色,腰间配一只大蝴蝶结,修身如旗袍。 付了租金后筱莱就带着礼服往地铁口走去,她该回医院继续上班了,唐月青把时间掐得很准,给她预留的时间并不多,她得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回去工作。 坐着地铁口的手扶电梯,电梯匀速向地下深处运行,看着行色匆匆的陌生人,筱莱不由地轻叹了一声。才刚下电梯,就看到一群人流向自己涌来,紧接着是一排穿制服的人拿着小喇叭对着人群高喊:“由于地铁接驳站出现通道故障,此班地铁暂时关闭,请各位乘客转乘其它路线的地铁或公共汽车,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请谅解。” 筱莱皱了皱眉头,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怎么就出故障了?她担着那一大袋的礼服,虽然只是两件,但因为夸张的做工和布料,装在袋子里已经比普通的衣物要膨胀好几倍。遇到地铁通道故障,她也只好折回,又上了电梯。此时身后同坐一班电梯的几个路人开始议论纷纷,听声音像是已经年过三十的妇女。 “听说是流出了好多脏水,把通道堵了。” “你怎么知道?” “我老公就是在那里上班的。” 声音清晰地传到筱莱的耳边,但她头也没回,从地铁口往路面,看着头顶的天空一点点出现,就像是从黑暗的世界里回到了光明,心情没来由的变好。 快回到医院时,保安亭里的那双眼睛又开始盯着筱莱,筱莱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手却紧紧的攥着装礼服的袋子。在经过保安亭的那一刻,刘叔突然顿了顿嗓子,那声音很宏亮,完全不像是从一个八十五岁的老头子的嗓子里发出来的。筱莱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刘叔,刘叔似乎被筱来的这一举动惊诧了,他皱眉看着筱莱,目光由犀利变得疑惑,又由疑惑变得紧张。几秒之后筱莱就正身,昂首挺胸,大踏步的朝着医院的大门口走去,直到进了电梯,她都没有再回头看刘叔一眼。 刘叔坐在保安亭里,开始深思,“难道这么快就到了她的身上了?”他不解的嘀咕着,脸上的皱纹清晰得如刀镌刻过一般。忽然间他又想到了什么,马上从保安亭出来,快步进了保安室里,他站在那幅巨大的壁画面前,仔细端详着壁画上云雾缭绕的地方,那个新“长出来”的台阶并没有异样,在它之上,也没有再出现新添的几笔画。 他的眉心又皱成了一团,浑浊的眼睛也一时无法参透其中的玄机,但他能肯定的是,刚才和他对视的女子已经和刚到医院时不同了,她的身上有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那股力量也许在哪一天就会发出不可抵挡的惊人力量。只是从女子那双阴晦不明的眼神里,他就读出了一些似乎非常可怕的信息。 站在壁画前的刘叔从嗓子里发出了一点声音,像是无助,又像是感慨。 与此同时,在医院七楼的某个窗户前,百叶窗有了一些异动,躲在那扇窗户后面的人正用手拨开了其中的一片“叶子”,他的眼神正聚焦在楼下的那个不起眼的保安亭里,然后又追踪着目标将视线转移到了保安室里。从七楼看下去,并不能清楚的看到保安室里的人和物,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却不知道那个身影此时正带着什么样的表情和正在看什么,思考什么。 他的手从百叶窗上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拉开抽屉,那是一叠厚厚的资料,他随意的翻看了几页,里面夹着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穿军服的人,画面上有些污渍,整张照片看起来很旧,像是有着几十年的岁月沉淀。他把照片翻到背面,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和一串数字,那是人名和日期,他很确定照片上的两个男人是谁,看着照片,他的嘴角不由地微微上翘。 一阵敲门声从门口传进来,他快速的把照片放回了抽屉,把一切恢复正常后才开口:“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筱莱拿着一份文件夹进来,递到了男人的面前:“李主任,这是刚刚完稿的年会致词,你抽空看一下。” “好。”李主任翻看着那份文件夹,筱莱正准备离开,李主任马上叫住了她,“等等,你把你们的主管叫过来,有些事情我要和她交待一下。” 筱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李主任的办公室,几分钟后,又一个女人进来,李主任看到她后就示意她把门关上。 “怎么了?”女人娇嗔地问道。 李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只精致的盒子,女人看到那只盒子就猜到那肯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 “2000个日子,礼物给你补上。”说着他就把盒子递到了空中,女人马上上前一步接过了盒子,打开后她的眼睛眯了一下,是被那条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所折射出来的光芒给刺到了视网膜,她的脸上瞬间出现了笑容,“谢谢。” 她利索的把项链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到了李主任的手上,“你帮我戴上。” 李主任犹豫起来,“这……不好吧。” “哎呀,怕什么,没有人会知道的。”说着她就转身,把后背留给了李主任,李主任只好把项链戴在了女人的脖子上。女人转身看着李主任,依然面带笑容,“我就知道你对我的情意有多深。” “快回去工作吧。”李主任说着就把桌子上的那份文件夹递给了女人,并叮嘱道:“把这个带回去,跟你的部下说,就说这份年会致词我看过了,没有问题。” “知道了。”女人接过文件夹,看都没看一眼就回答道,然后便开心的离开了那间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后,她就把文件夹递给了筱莱,“李主任看过了,说没有问题。”筱莱接过文件夹,只是“哦”了一声,但在那一刻,她就注意到了唐月青的脖子,她的脖子上多了一条耀眼的钻石项链。唐月青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因为筱莱听到了她在轻声哼歌。 把文件夹放到桌面上后,筱莱继续工作,把今天剩下的任务完成,她才不用留在医院里继续加班,可是看着电脑里的文档,她突然觉得自己写不下去了,思绪被打乱,心里变得有些浮躁起来,原本可以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的工作,却因为去了一趟服装市场而浪费了一大半的时间。就在她苦恼之时,唐月青竟然对她说:“今天你不必按平常的工作量来完成,减半吧!” 筱莱有些意外的看了唐月青一眼,或许是知道筱莱在疑惑什么,于是唐月青又补充道:“你不是去租服装了吗?那也算你在公干。”筱莱点了点头,心里暗想,真是什么都不如情人给个礼物来得实在,如果不是因为刚才李主任送了她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估计她今天不会受到唐月青的“宽大赦免”。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筱莱只要把文档中的那篇文章撰写完就可以了,今天的工作也就算完成了。离下班还有剩下的一点点时间里,她在电脑上查找着奇闻异事,网络上搜索出来的全是恐怖段子,并没有能引起她特别注意的内容。她放下了鼠标,眯起眼睛并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再睁开时已经是下班时间,办公室里的人瞬间放松,耳边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有提议去某间酒吧聚会的,也有说要去约会的,还有些默默的就离开了办公室。 凌美缇走到筱莱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们去思考思考人生吧!” 筱莱疑惑的看着她,凌美缇快速的替筱莱关闭了电脑,然后就拉着她离开了医院。她们坐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半小时后到达了海边。筱莱不知道凌美缇要干什么,一路上她也不说话,只说陪她到海边吹吹风。 到了海边,二人坐在礁石堆里,筱莱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凌美缇的秀发在海风的吹拂下时而扬起,咸湿的空气中夹杂着她头发里飘散出来的洗发水味道。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望着眼前的那片大海,她指着海的对面问道:“你说那里会不会是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筱莱心想,天涯海角怎么会在对面?看来,是凌美缇心中的天涯海角。“怎么?你失恋了?”筱莱直入主题道。 凌美缇没有说话,还是一副失落的模样,坐在礁石上望着那片越来越暗沉的海水,头顶的阳光早已经消失,阴云密布,看样子像是憋着一场狂风暴雨。 “家里人给我介绍了一个搞艺术创作的异性,可是见了一面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最近我鼓起勇气问对方是什么原因不愿意再与我联系,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筱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当她的倾听者,但已经料到接下去的话一定会让人伤心。 凌美缇苦笑道:“他说我的身高让他完全接受不了,带出去在朋友面前只会丢他的脸。” 筱莱还是没有说话,凌美缇的眼睛里开始闪烁,那是晶莹的泪珠,她哽咽道:“什么年龄不是问题,uu看书 .knshu 身高不是距离,全是鬼话连篇。身高还真是距离啊!” 筱莱从包里拿出了纸巾,默默的递了过去,凌美缇也毫不客气的接过纸巾,接着她的抽泣声就转变成了嚎啕大哭,引来海边散步的人频频侧目。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已经亮起了路灯,夜幕早已经降临,她的哭声终于停止了,她站了起来,对着大海呐喊了一声,转身便笑着对筱莱说道:“我没事了,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她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便紧张的问筱莱:“我还有没有梦游啊?” “昨晚?你没来找我。” “那就好。”凌美缇如释重负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筱莱又道:“没敲419宿舍的门并不代表你没有梦游啊。” 凌美缇嘟着嘴巴不满道:“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筱莱对她这突如其来的火气感到讶然,凌美缇又证明道:“我早上看过自己的双脚了,干干净净的,不可能出去过。” 筱莱还想说“梦游时候的人也可能会自行穿上鞋子。”但看凌美缇才刚刚发泄完一桩伤心事,不想让她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所以最后筱莱还是决定不提了。 “我让你帮忙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筱莱想起了昨天在华家别墅外的那条大道边的柳树上取到的那撮毛发,虽然她已经在心中认定那就是狐狸的毛发,不过能借助更科学的方法去证明它,倒也不是一件坏事,更何况凌美缇就能轻易地帮上这个忙。 凌美缇瞥了筱莱一眼,像是要吊筱莱的胃口,她露着神秘的表情,想让筱莱猜。 第二十二章 真狐狸毛 筱莱知道凌美缇在卖关子,一时兴起,偏不想就此如了她的意,反而一副冷静不在乎的模样,没有让自己的伎俩得到回馈,就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时凌美缇只得乖乖放弃,选择无条件告诉对方答案。她看了筱莱一眼,无趣的叹息道:“放心吧,一大早我就找她帮忙了。” “她没有起疑?”筱莱的口吻一直是如此,就算是面对云卷云舒,波谲云诡,估计她也会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风没骤起而泰然处之这般从容不迫吧。 不过凌美缇并不反感筱莱的这种行为,相反,现在觉得筱莱说话让人听起来是一种斯文、儒雅的表现,不做作的筱莱或许一直就如此,只是因为一开始见到她的长相会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更引人注目的地方,自然忽略了她的气度和修养。如今亦是如此,凌美缇欣然接受筱莱的任何言行举止。 “找借口还不简单,我说我买了一件大衣,商家说是用狐狸毛制的内里,我怕付了钱买到的却是假货,所以想让蔡医生帮忙检测一下那撮毛发。”凌美缇自信地说道。 筱莱点了点头,“这个借口不错。” 凌美缇摆出一副骄傲的模样,她仰着头,眺望着前方,傲然道:“那当然,如果没有两把刷子,我怎么可能在这个险恶的世界活到现在呢!” “险恶的世界?”筱莱重复着凌美缇的话,别有韵味的问道:“难道你曾经还被骗财骗色过?” 凌美缇一跺脚,撅起嘴巴怫然道:“你现在也是世间的险恶!” 海风悠悠地吹着岸边的两个人,路灯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凌美缇抱着自己的双臂唏嘘了一声,筱莱便立刻把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外套脱下来给凌美缇披上了。筱莱的这系列动作果断利索,凌美缇看起来很惊讶,她的嘴巴已经变成了o型,“筱莱……你……”她拉着披在肩膀上的那件外套,一时说不出话来。如果筱莱是个男人该多好,只可惜,刚刚在情感上受挫的凌美缇并不能找到真正的情感慰藉者。 “我不冷。”筱莱说道。 虽然筱莱不是男人,但凌美缇依然为这个举动而感动,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还调侃道:“如果你是个男的,一定有非常多的女人想对你投怀送抱。” “你还想说,只可惜呀,你是个男相女身。”筱莱接话道。 “那倒不是,你有没有发觉,你好像变了。”凌美缇别着脑袋看着筱莱的侧脸,想起之前看到筱莱的左侧脸时美若天仙的那种情况,如今凌美缇站在筱莱的右侧,或许是已经到了夜晚,在昏黄的路灯下并不能照出筱莱隐藏着的美丽面容,凌美缇无缘再次见到筱莱脸上的变化,心里生出一阵遗憾。 筱莱也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凌美缇,悠然道:“除了感觉自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其它倒没觉得。”说着她就抬起双臂,伸直了双手,看着已经撑开的十指,然后又对着路灯看了看,灯光穿过十指的缝隙投射在她的脸上,温暖之感油然而生,画面唯美的令人痴迷。 估计是因为职业病的关系,作为美工的凌美缇,在那一刻竟然也会痴痴的看着眼前这位进了她画框中的人,直到筱莱把手放了下来,凌美缇才恍然回神。 到了公交站台时,她们坐上了返回t公寓的公共汽车,回到t公寓的楼下时,凌美缇忽然说想去喝酒,筱莱并不喜欢喝酒,但想到今天情况特殊,于是答应了陪她。 凌美缇对周围的环境一向熟悉,选择去哪间酒吧自然也由她说了算。到了酒吧里,只见舞池里人头攒动,如水蛇般扭曲着身躯的女性散发出吸引异性的魅力,浓妆艳抹下的那一张张脸庞和婀娜多姿的身影在昏暗的流转灯下忽隐忽现,一些想方设法靠近她们跳贴身舞的男性也浑身散发出不怀好意的荷尔蒙气息。凌美缇选择在吧台坐下,筱莱猜测,以凌美缇此时的心境,她不可能去舞池凑热闹,更重要的是她的身高会让她淹没在那些已经失去自我的人群里。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我要‘血腥玛丽’,给她‘天使之吻’吧!”凌美缇对着站在吧台里的调酒师说道,还用下巴指了指身边的筱莱,语气老道,听起来像是这里的常客。 调酒师心领神会地瞥了一眼筱莱,眼神却显得有些怪异,或许此刻他正在想:眼前这位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血腥玛丽”是西方传说中的一个女鬼魂的名字,有传言说她是嗜血的预言者,而在酒吧里,它只是一种鸡尾酒的名字。这种鸡尾酒由伏特加、番茄汁、柠檬片、芹菜根混合制成,鲜红的蕃茄汁看起来就如一汩浓稠的鲜血,故而以此命名。 而“天使之吻”也是一种鸡尾酒的名字,在白色的鲜奶油上装饰一粒红樱桃,因看起来非常可爱故称之为“天使之吻”,这种鸡尾酒较适合女士饮用。凌美缇也算是费心了,替筱莱考虑得如此周到。筱莱不喜饮酒,但看在凌美缇的份上,她还是象征性的喝了一下那杯叫“天使之吻”的鸡尾酒。 充斥在她们耳畔的声音霸道且刺耳,震耳欲聋的声音和嘈杂的环境显然不适合筱莱,她偶尔因为高分贝的音乐掠过耳旁而下意识地锁眉,坐在那里消磨时光就如同生命静止,除了纸醉金迷,再没有人世间的纷纷扰扰。或许正因为如此,才会吸引如此多的男男女女前来此地,放纵自己,掏空自己。 凌美缇把酒喝完后又向调酒师要了一杯,筱莱斟酌着等她第二杯喝完后就离开酒吧,她不希望凌美缇成为一个酒鬼,即使心情不好,遇到烦恼之事,她也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以酒精麻醉自己的方式去消极的面对人生。可笑的是,在此之前,筱莱也是一个对人生无望之人,可是自从认识凌美缇之后,是凌美缇的热情感化了筱莱对世界的冷漠,她开始觉得对待人生还是不应该破罐子破摔,对于自己的这种改变,筱莱把功劳都归到了凌美缇的身上。 但是筱莱自身却忽略了一点,那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她的身体在复苏,就如在海边漫步时所说,她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喝完第二杯酒后,凌美缇果然还想继续用酒精来麻痹心中的伤口,筱莱不由分说就把她拉出了酒吧,凌美缇笑了起来,“你怎么比男人还关心我?”筱莱拉着她的手一直在路上走着,凌美缇并没有反抗,倒是很温顺地任由筱莱摆布。 到了t公寓楼下,远离了那群行尸走肉及如坟墓般的酒吧,筱莱感受着t公寓的静谧,这才是她们该待着的地方。凌美缇并没有喝醉,可是她的身子在晃动,估计是松懈自己的神经后变得有气无力吧! 筱莱抬头看着t公寓的四楼,那是她们的宿舍,一间间木质门紧闭,连同镶嵌在墙上的窗口,仿佛幻化成了一个个黑暗的洞口,它会吞噬掉孤独之外的一切。只要回到那里,她们的生活就会回到过去,和酒吧里的一切都丝毫没有关系了。 “上去吧!”筱莱轻声道。 凌美缇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走在前面,筱莱紧跟其身后,上了楼梯,凌美缇又在拐角处停下,她转身看着筱莱,眼神迷蒙,耐人寻味。筱莱抬眼瞥了她一下,也只是用眼神回应,并没有吱声。 凌美缇嗤嗤的笑了,像是在哂笑,又像是在苦笑,接着她就唉声叹气道:“筱莱,如果你有魔力就好了,把我变高,再也不要是148cm的矮子,这样,我也就不用看别人鄙夷的目光,也不会被别人瞧不起更不会被别人甩了。” 筱莱还是没有作声,到了四楼,筱莱的宿舍就在四楼的第一个房间,她停下了脚步,凌美缇看着她,把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外套还给了筱莱,然后挥了挥手算作是告别。筱莱站在419宿舍的门口,望着凌美缇的背影,看着她一点一点的被走廊深处的黑暗包围,直到走廊深处的脚步声消失,她才掏出钥匙开419宿舍的房门。 419宿舍里其它两位舍友都已经躺在床上了,看样子已经洗完了澡。她刚进门,黄制莲就捏起鼻子问道:“你去喝酒了?” 筱莱有些怔忡,她闻了闻自己的身上,酒味是从那件外套上散发出来的,还有一股酒吧里特有的杂味。“喝了一点点,味道很大吗?”筱莱问道。 “嗯,一进来就闻到了。”黄制莲捏着鼻子说出来的声音有些怪异。 “我马上去洗澡。”筱莱放下包,拿起睡衣和那件充满酒气的外套就进了浴室。 黄制莲自言自语道:“单身就是潇洒啊,想放纵自己随时随地都可以。” 阿雅姐热衷于玩她的手机,她并没有和黄制莲交谈,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机里的视频,连筱莱回来她也没有打一声招呼。 黄制莲只能在手机上找她的男朋友聊天,可是一个从事it事业的男人,多少显得无趣,就更别提风趣了。黄制莲时常会因为几个小时都等不到对方的回应而变得心烦意乱,有时候还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升到吵架、冷战的地步,但热恋中的她并没有放弃继续和对方交往的打算,多少次她在宿舍里梨花带雨委屈的哭泣或嚷嚷着要与对方分手,但三五天后又会看到她的脸上露出恋爱时才有的那种幸福笑容。 夜越来越深,419宿舍里黑漆漆的一片,连窗外的那一抹稀有光亮都消失了,估计已经过了凌晨两点。筱莱睁开眼睛,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确实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今晚的她也没有做梦,更没有在凌晨两点钟准时醒来。房间里一片寂静,连舍友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那是一种接近窒息的状态,人在昏昏沉沉中感觉不到四肢和身体的存在,只有轻如鸿毛飘荡在空中被人吹一口气就可以支离破碎的感觉。被悬空的身躯没有丝毫的重量,筱莱呼出了一口气,伴随着一声冗长的叹息,才打破了这片死寂。 竖耳细听,门外也没有异样,她想起了黎黏黏和凌美缇梦游一事,这两天凌美缇还有没有梦游?黎黏黏又是否一如既往地如鬼魅般在深夜里穿行?想到这些问题,筱莱的精神就被提起,她的大脑越来越兴奋,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清醒,眼睛也已经适应了黑暗。躺在床上只有她转身或者抬手臂枕在脑后时才能听到摩挲的声音,但很快又会因为自己静止而让声音也戛然而止。 没有任何声音的地方原来是如此的恐怖,筱莱竟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而这个房间里,似乎也升起了一股不明的凉意。 终于等到天明,去了医院上班后,她第一时间看向凌美缇的位置,发现她已经在座位上了,状态看起来正常,筱莱也就放心了。她刚坐下不一会儿,黎黏黏就从门口匆匆进来,她脚下那双高跟鞋走路时碰撞地板所发出来的声音尤其惹耳。筱莱无意中朝着地板上瞟了一眼,没想到那双高跟鞋的鞋跟上竟然沾满了泥土! 黎黏黏脚上的那双高跟鞋像是刚从野外踏青回来,本来穿着干净衣服的女人这回却显得邋遢,而那双鞋更是让人想马上清理干净。 最近一周这座城市都没有下雨,从t公寓到医院的道路更是由水泥铺设而成,虽说不上一尘不染,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为何她的鞋子上会沾有如此多的泥土?筱莱陷入了一阵沉思中。 她唯一觉得可以确定的是,黎黏黏又梦游了;或者她在清醒的时候去过某个地方,而那个地方,除了华家别墅估计这寸土寸金的附近找不出一块泥土地。但后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任何一个人在去过某个地方后回来若发现自己的鞋子已脏,估计也不会熟视无睹,任其肮脏下去。这样一排除,答案也就只剩下一个了——黎黏黏可能是昨晚梦游了。 筱莱突然想确定一件事情,她走到了凌美缇的身边,小声问她:“今天早上黎黏黏是从宿舍离开的吗?” 凌美缇想了一下后偏头回答:“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她躺在床上,好像还在熟睡,我都要出门了,她还在床上躺着呢!”语毕,凌美缇狐疑地瞥了筱来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筱莱敷衍道。 凌美缇又嘀咕起来:“我早上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宿舍的地板上多了一些泥土。” 这就对了,筱莱心想,一定是黎黏黏梦游后再次回到407宿舍,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快到上班时间,所以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清理鞋子就匆匆穿着它赶来上班了。 至于那些泥土,是不是因为去过华家别墅还不得而知。筱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望着正在吃早餐的黎黏黏,从背影看过去,她好像又瘦了。 冷空气过后这座城市终于进入了冬季,所有人都穿着冬天的衣物,毛衣或者薄款风衣,但这里的气温并不会太低,羽绒服在这座城市里根本毫无用武之地,如果谁要是在这座城市里开羽绒服店,估计只能面临倒闭的窘境。 筱莱的身上穿着一件衬衫和针织衫,就这两件衣服足以让她抵御冬天的“寒冷”,说到底,还不如华家别墅来得寒冷。 刚上班的前两个小时里,凌美缇都不在自己的座位上,她去了楼下,看样子是去开展本职工作了。 凌美缇找到了蔡医生,由于蔡医生是退休后特聘回医院来坐诊的医生,所以给她安排的病人不会太多,通常情况下去找她,她都有时间。这也是凌美缇能和她走近关系的客观条件之一。 “蔡医生。”凌美缇站在蔡医生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脸上带着可掬的笑容。蔡医生一见到凌美缇就慈祥的笑了,“快,快进来。” “我没打扰你吧?”凌美缇看了一眼办公室,明知故问道。 “哪里话,你能来,我这个办公室也多一分生气。”蔡医生站了起来,给凌美缇找来一张椅子,那椅子是给病人看诊时坐的。凌美缇马上走了过去,接过蔡医生手中的椅子,尴尬道:“我来我来!” 凌美缇坐下后就和蔡医生寒暄了几句,接着才进入正题,她问起了那撮毛发的事情,高龄的蔡医生动作有些笨拙地从抽屉里给她拿出了那只透明胶袋,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拿错后才还给凌美缇,接着又缓慢的开口说道:“是真的,就是狐狸毛。” 听到这样的结果,凌美缇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算落地,一方面她感慨筱莱的直觉;另一方面又为这样的结果感到可怕。既然是真的狐狸毛发,那那天她在宿舍里看到自己床上的那些毛发又会不会也是真的狐狸毛呢?如果是真的,黎黏黏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才能把真的狐狸毛放到她的床上? “你怎么了?”蔡医生见凌美缇心事重重的模样,关心的问道。 凌美缇马上挤出一副笑脸,“没事,蔡医生,谢谢你了。”说着她又看了看时间,她还需要去开展自己的工作,于是对蔡医生说明了原因后就起身准备离开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蔡医生再见。”说着她就离开了蔡医生的办公室。 两个小时之后,筱莱已经在键盘上敲击完了最后一个字,那是年会的主持稿,加上主持人的串词,一共写了四页纸,按照流程,她必须先把文档发给主管唐月青审核,再由唐月青拿去给李主任审核,通过之后才算定稿。 筱莱在工作上从来不锋芒毕露,相反,她还有意隐藏自己的才能,为的就是不想与人勾心斗角。唐月青自认为筱莱是一个识相之人,所以即使因为之前转正一事未能向她报告而耿耿于怀,如今看到筱莱安分守己,也就渐渐忘了过去。筱莱把文档发给了唐月青,大约过了十分钟,唐月青就回复她:“写得不错,可以定稿了。” 这让筱莱感到意外,难道都不需要发给李主任审核了吗?是因为唐月青有着特殊的权力吗?一想到她和李主任的关系,筱莱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这些职场中纷纷扰扰剪不断理还乱的杂事,筱莱自然不愿意理会,只要工作上做好自己的本分,别人不来找她的麻烦,她从不会主动去找别人的麻烦。一心只想当一棵平凡的小草,更不会在意权力之争,这一点,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唐月青也多少觉察了出来,对筱莱的态度也有所转变了。 中午到了饭堂,凌美缇还是愿意和筱莱坐在一起吃饭,即使每次筱莱都食之无味,她也愿意与筱莱一同进餐。 “检验结果如何?”筱莱漫不经心的问起凌美缇。她看着餐盘里的藜藿之羹,失去了再多吃一口的欲望。 凌美缇面露疑惑之色,显然惊讶于筱莱的洞察力,“你怎么知道已经有结果了?” “你上午那两个小时都去了楼下,我想你肯定会去找蔡医生的。” “你还真是自信啊!” 筱莱抬起眼皮,u看书 .uukansu并不因凌美缇的任何话语而改变自己的气场,“向来如此,只不过我不张扬罢了。” “口气真大!”凌美缇说着就往嘴里送进了汤。 “我没吃大蒜。” 凌美缇终于忍不住喷出了嘴里的汤,筱莱迅速侧身,如此敏捷的反应,已经让凌美缇目瞪口呆,她已经来不及开怀大笑,就被筱莱的举动给震惊了,“你是不是练家子啊?” 筱莱正了正身子,继续道:“感觉身体里的细胞活过来了,整个人就是不一样了,包括反应速度。” 凌美缇的嘴巴里还流下几滴汤液,她没有完全从筱莱惊人的反应速度和幽默风趣的说话中反应过来,筱莱拿出纸巾,伸手过去替她擦掉了湿润的嘴唇,“说吧。”筱莱放下了纸巾回到了正题上,她并未嫌弃那是脏物。 这时凌美缇才把因吃惊张开的嘴巴给合上,“哦,蔡医生说是真的狐狸毛,结果证明你是对的。” 筱莱又扫了一眼餐盘里的饭菜,刚才凌美缇虽然没有把汤喷到她的身上,但桌子上的饭菜显然受到了凌美缇唾液的滋润,凌美缇看出了筱莱正在注意着什么,于是马上嬉皮笑脸的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条件反射,你懂的,根本不受我控制。要不然,你吃我的?” 筱莱放下了筷子,摇了摇头。 凌美缇又道:“要不我再去帮你重新打一份饭菜?” “我不饿。”筱莱拒绝道。 “哦。”凌美缇怯怯的把伸长的脖子收了回来,然后低头一边吃自己的饭一边偷偷地瞄向筱莱。 第二十三章 惊现二千四百七十一 坐在不远处的是黎黏黏,她的餐盘子里装着许多的饭菜,都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筱莱对此已经不再感到意外,她在开始坐下吃饭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黎黏黏,如今她又移目过去,那盘子里的饭菜已经被黎黏黏吃掉了一大半,可黎黏黏还是在狼吞虎咽着,看着她那消瘦的身体,隐隐的有一种同情和感伤涌上筱莱的心头。 凌美缇发现了此刻筱莱正在注视着的那个女人,她也变得不动声色起来,一边寻思一边吃饭。 估计黎黏黏从来未睡过一个好觉,不仅仅是因为她会梦游,之后住进407宿舍但宿舍里的护士、导医和凌美缇都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而先入为主地排斥她,加之相处后确实发现黎黏黏的行为怪异,于是黎黏黏几乎成了一个孤独行者,但令筱莱佩服的是,黎黏黏在如此恶劣的人情世故下还能坚强的活着。 活着,估计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艰难的事情了吧! 凌美缇终于按捺不住开口:“别看了,我看她和华蕊一样,都得了‘饥饿症’!” 筱莱收回望向黎黏黏的眼神,转眼看着对面而坐的凌美缇,凌美缇在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漠然,就像在讲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筱莱也想起了有着同样状况的华蕊,难道黎黏黏和华蕊之间真的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吗? “你不认同我的说法?”见筱莱一直没有说话,凌美缇狐疑道。 “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筱莱悠悠的说道,见凌美缇已经吃完了,她便示意凌美缇起身离开,二人端着盘子到了餐具回收窗口,当筱莱抬头的那一刻,她几乎被吓了一跳,那双怪异的眼神又出现了,是筱莱第一天在饭堂吃饭时见过的那双眼睛! 筱莱盯着窗口里的那个女人,她还是和第一天见到筱莱时那样,眼神怪异得吓人。筱莱把盘子递过去,女人一直盯着筱莱,当女人把盘子接过去之后,筱莱马上松开了手,生怕自己会被对方那股无形中让人寒颤的力量拽过去。之后筱莱就行色匆匆的离开了饭堂,凌美缇已经在楼下等着,她有些不耐烦道:“哎呀你快点,我想早点回去午休呢!” 筱莱从下楼到凌美缇的身边都没有回头再去看一眼,不是说那位阿姨不干了辞职走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那里?筱莱想不明白,她的步伐变得有些快,凌美缇开玩笑道:“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筱莱没有吱声,大踏步地向着医院的方向迈进,凌美缇又忍不住笑道:“都说了不用这么着急。”但筱莱依然没有减速的打算,凌美缇只好小跑着跟了上去,一边还嘀咕:“真不应该催你。” 华家别墅里一片死寂,李主任已经吃完了午饭离开了别墅,华蕊目送着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这时华蕊才转身进了房间。 这是她和李主任的卧室,房间里除了一张宽敞的床外,就剩下一个衣柜和一个鞋箱,看起来很简单,但并不简陋。窗帘已经被拉上,房间里顿时变得昏暗。她开始把登山鞋翻出来,还有柜子里的大衣,费了几分钟后准备离开房间,但是起步时她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又转身回到那只柜子边,把最下格的抽屉拉开,里面是一把被布料包裹着的军用匕首,它被伪装在丝巾里。她犹豫了片刻,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才将那把匕首装进了袋子里。 离开别墅后她开始上山,在山脚下她望着那片茂密的四月雪林,胸脯在起伏不定着,这是她已经思考了几个晚上的结果,今天,她必须行动了。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登山,没有李主任在身边帮忙虽然让她觉得上山费劲,但为了找到答案,她必须孤身一人前行。 越往上周围的空气就变得越来越寒冷,幽幽的阴冷之风一阵阵袭过来,将华蕊的身躯包裹,即使她穿着大衣,也不能阻挡阴寒之气的侵袭。有些气喘之时,她打了一个喷嚏,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但是再冷,她也不能半途而废绕道下山。 林子里寂静得如同荒山野岭,偶尔能听到风吹四月雪林后穿梭过叶子时发出来的婆娑之音,剩下的就只有她的双脚踩在腐烂落叶和枯枝上时发出来的闷响或脆响,四月雪林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腐朽的味道,但华蕊已经没有心思去恶心这些东西,以往她和李主任上山来种四月雪的时候,却没有像今天这样,能闻到如此难闻的气味。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环境让她害怕了,她的眼神在搜寻着林子间的一切,难得有穿透力的目光越过一棵棵如“y”字形的四月雪树干,再往视线能到达的地方找寻着她想要的生物。 嘴唇已经发白,她忘了带水上山了,这时候才觉得山上的空气比以往都要干燥,但华蕊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孤身一人到这里来由于恐惧心理的作用而产生的错觉罢了。无论如何欺骗自己,身体本能的反应还是让她把右手伸进了袋子里,她的手紧紧的握着袋子里的那把匕首。匕首变得更加冰凉,让她觉得握在手里都会颤抖。 那把军用匕首是刘叔周末上午到华家别墅时带给她的,她一字不差的记得刘叔当时说过的话:送给你,也许到后山的时候用得着。看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当时华蕊只隐隐觉得后山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安宁,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接下了那把匕首。 这次上山,只为找绝世七狐。 她在四月雪林里转了大半个山头,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可仍然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绝世七狐,当她倒坐在泥地上时,除了听到自己喘粗气的声音外,没有听到一声狐狸叫声。那些她放养的狐狸似乎能感知到她此行的目的,都纷纷隐藏了起来,像是和她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华蕊又奋力翻遍了剩下的半个山头,但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她在心里祈祷着奇迹的出现,盼望着能见到传说中的绝世七狐,可是它真的存在吗?整个人冷静下来后她又开始质疑自己此行是不是过于荒诞了,但刘叔说起此事时的模样分明不是在开玩笑,四十六年前,刘叔看到过的那群狐狸,现在应该早就成了亡灵了吧!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起身,漫无目的地继续在山间穿梭,刚走没几步路,她就看到了那座土垒,长满杂草的那座土垒下正埋着她的父母的骨灰,她走到墓地前,双膝跪在地上,整个人的身体向后倾斜着,她抬起下巴,眼睛里带着漠视。 “你们就诅咒我吧!继续阴魂不散吧!”说完她就站了起来,面无表情中似乎还透着阴狠,她如灵魂出窍般往下山的路走去,背影离那座坟墓越来越远,就像当年那样决绝。 一无所获的华蕊回到别墅后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思起来,最后她给刘叔拨打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沙哑苍老的声音,“喂”! 华蕊叹了一声,失落的说道:“没找到任何痕迹。” 话筒里一阵沉默,之后才听到刘叔的声音:“你已经找遍了整座后山?”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甚至觉得不可思议。 华蕊咬了咬嘴唇道:“是。” 这时刘叔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哦。” 华蕊对此感到失望,她把希望寄托于刘叔所说的绝世七狐身上,可此次上山却没有任何发现,连自己放养的蓝狐都没了踪影,它们就像在躲避着华蕊,这让华蕊感到不安。 “还有其它发现吗?”刘叔突然问道。 华蕊蹙眉思考着,翻遍整座山,除了必然会走到自己的父母坟前外,也再无其它能让她觉得异常的事情了,可是看见父母的坟墓这并不能算作是“其它发现”,于是她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任何发现。” 电话挂断后华蕊重新回坐到沙发上,记忆的碎片开始在她的脑子里作祟,十几年前的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可是那时候的她为什么会双手沾满鲜血?而且还有倒地而亡的母亲……“啊!”她痛苦的尖叫了一声,双手紧紧的抱在头上,脸上已经扭曲成了面目狰狞的样子。 剧烈的头疼过后,她才慢慢的恢复过来,枯瘦的脸颊上竟然渗出了汗水,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猛然喝光,心情却跌落到了谷底,那些碎片般的记忆如毒瘤般长在了她的脑子里,她再次闭上了双眼,疲倦地不想再去想了,把十几年前的记忆找回再重新组合的过程就犹如一次涅槃,可她没有勇气去面对,所以宁愿选择遗忘和逃避。 在医院七楼如数字“7”的办公区里突然响起几声呵斥:“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我来解决,那我还要你来干什么?如果每次遇到一点小问题就来找我,我还要不要做事了?要不让我当你的保姆得了!” 整个办公区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一个地方,李主任正在责骂一位男员工,男员工怯懦的想解释什么,可是还没有把话说完李主任就又发火了:“还杵着做什么?不会去查啊,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好了。” 男员工低着头转身,留下愤然的李主任站在原地,李主任突然把视线扫了过来,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把脑袋转了回来,对着自己的电脑,不敢吱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李主任气不打一处来,悻悻然地离开了办公区。 直到看到他摔门而出后所有人才软瘫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也才敢放松。 “吃了炸药了。”凌美缇呼了一口气后心有余悸道。 筱莱默不作声,周围的同事都还沉浸在后怕之中,耳畔响起一阵唏嘘声。 听到凌美缇的话后,唐月青马上就没好语气的说道:“上班时间,好好工作。” 虽然筱莱没有看向凌美缇,但能猜想到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撇嘴,偷偷的对唐月青怒目一番,然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继续工作。 这还是众人第一次见到李主任发火,平日里李主任总是让人觉得圆滑,温文尔雅,从不得罪人,做表面工夫堪称完美,而这一次,怎么就露出了这样凶猛的一面?对此,筱莱并不觉得是意外。 不一会儿,网络建设组的团队里就有了异动,唐月青离位了,筱莱能猜到她肯定是要去李主任的办公室,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也起身离开了座位,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经过了李主任的办公室。 果不其然,唐月青前脚刚进李主任的办公室,筱莱后脚就跟上了,并看清楚了一切。李主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筱莱继续向前走,去了洗手间。 唐月青坐在李主任的椅子旁边,娇声问道:“怎么了呀?发这么大的火?” 李主任余怒未消,“简直就是一个废物!”他怒骂道。 “行了行了,说这么大声小心隔墙有耳。”唐月青用手抚摸着李主任的胸前提醒道。 李主任松了松脖子上的那条领带,终于把声音压了下来,“他是章一旗安到我身边来的一只眼睛,看到他我就来气。” 唐月青灵机一动,“那现在不正好有机会了吗?” 李主任估计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没想到。他的脸上转阴为明,接着就露出了喜色,“对呀,早就想除掉他了,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终于抓着他的把柄了,工作能力不足,证据确凿,名正言顺,这回章一旗该心服口服了吧!” “凡事总有办法,何必急于动气?”唐月青也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笑容让她那张方而大的脸庞显得更加诡异起来。 第二天,在办公室里就没看到那位员工的存在了。筱莱看着那个空了座位,心中不禁感叹,能本本分分做好工作且能安然无恙的生存下去对无权无势和无背景的人来说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了。她想到了自己的主管唐月青,接下来,筱莱必须小心谨慎,谨言慎行,才不会让自己重蹈那位同事的覆辙。 下午下班前十分钟,凌美缇就开始低着头给自己化妆,筱莱很少见到她化妆,心里不免猜疑她这是怎么了。下班时间一到,凌美缇就拉着筱莱离开了医院,一路上她也不说要带筱莱去哪里,只是让筱莱陪她一会儿。 走了大约十分钟的路程,凌美缇突然对筱莱说:“你走吧!”说着就把筱莱推开了,在筱莱还不明所以之际,在凌美缇的身旁出现了一个男人,准确的来说是一个男孩,那男孩看上去文质彬彬,戴着一顶深灰色的礼帽,身材偏瘦,身高在一米七左右,整个人看起来充满着艺术气息。筱莱瞬间明白了这名男孩和凌美缇之间的关系,她看着凌美缇,凌美缇正和那名男孩打招呼,表情显得羞涩。筱莱笑了一声,那名男孩看了过来,“这是你朋友?”他问着凌美缇,眼睛却在打量着筱莱。 筱莱上前一步,替凌美缇回答道:“是的,我是她的女性朋友。” 这时筱莱看到了那名男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几秒,估计是受到了筱莱的长相而产生误解的缘故,接着就是凌美缇的催促,“可以了,你赶紧回t公寓去吧!” 筱莱依然保持着微笑,转身离开了他们。身后传来二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虽然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什么,可是凌美缇的声音明显变得娇柔了。 一个人走在回t公寓剩下的那段路上,筱莱突然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好机会,于是她改道去了岔路口,然后又走过了那条冷清得如荒野之路般的大道,看着两边的草坪以及那几棵柳树,在一阵冥思苦想中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你怎么在这里?” 筱莱猛然转身,只见李主任一手拿着那只爱马仕的名牌钱包一手拿着公文包向她走来。她马上定了定神,回答道:“回宿舍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一天八小时在办公室里坐着,下班了想走远一点的路,当是锻炼了。” 李主任半信半疑的看着筱莱点了点头,筱莱看了看天空,马上借故道:“冬天太阳下山早,我也该回去了。”说完筱莱就礼貌性地与李主任道了别,二人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筱莱却有意把步子放慢,待她推测李主任应该已经到了别墅门口时才回头,可是回头那一刻她却惊呆了。李主任竟然站在原地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她猛然间觉得后背发凉,倒吸了一口冷气后僵硬着身子扭头快步向前,直到到了岔路口,这时她才敢再次回头。 如同劫后余生一般,筱莱已经直不起身板,像霜打后的茄子,再往t公寓的方向走去。 原本想去那条大道上看看,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没想到碰上了李主任,而李主任刚才的那种表现,明显是对筱莱的话起疑,不然他不会站在那里亲眼看着筱莱离开。 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涌上心头,筱莱到了t公寓楼下时正巧遇到下楼的黎黏黏,她看起来对筱莱有意见,筱莱本想与她打声招呼,但是她无视筱莱的存在,目不斜视的就与筱莱擦肩而过了。 一脸茫然的筱莱只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看样子,黎黏黏也认为筱莱和其他人一样了,对她是心存敌意的,所以她也不屑与这些排斥她的人交流。黎黏黏的步伐还是那样的快速,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要一心一意到达目的地就行,脚上穿着的那双高跟鞋已经变得很干净了,鞋跟碰撞地面发出来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清晰响亮,在她的世界里,估计没有太多的杂物吧!筱莱看着黎黏黏的背影这样推想着。 一个被公认为怪人的人,还能留下如此潇洒的背影,也确实是一种坚强。 筱莱上了四楼,打开419宿舍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看来自己是第一个回来的,接下来她需要做的事情便是洗澡,洗衣服,然后再躺到床上,看看新闻或者上上网,到晚上十一点就可以关灯睡觉了。如此按部就班的生活虽然枯燥,可也已经成为习惯。 当一切都处理完后,她就躺到了床上,正准备用笔记本电脑上网时,因为床上书桌摆放的位置让自己不舒适,于是她移动着那张桌子,桌子的边缘划过墙壁,那面贴有墙纸的墙壁上掉落了一些白灰烬,筱莱用纸擦掉了那些灰尘,这时才发现墙壁上的贴纸也已经被划开,那道口子上显露出了一抹难看的暗红色。 那是什么东西?筱莱把旁边的贴纸也小心翼翼地撕开,发现墙壁上赫然出现了几个数字——2471。那数字看起来像是用手指沾上某种液体写出来的,uu看书 .anhu 颜色暗红得让人觉得恶心,看来这座公寓实在是太老旧了。她又把墙纸贴了回去,虽然墙纸上有一道不规则的被她撕过的痕迹,但至少看不见那几个暗红颜色的数字,这样,她就可以眼不见为净了。 上网打发时间也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筱莱从床上起来,走到了阳台边,看着外面的霓虹灯世界,眼中却一片虚无。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声响,是钥匙开锁的声音,门开后就听到黄制莲的声音:“好冷啊,我今天穿少了。” 筱莱转身,看着缩着脖子走进来的黄制莲,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毛衣和一件毛呢外套,这样的衣量对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来说是刚刚好的,但黄制莲体型偏瘦,会觉得冷也是正常。她看到了筱莱,惊诧道:“天呐,你还穿着夏天的睡衣啊,不冷吗?” 这时筱莱才注意到自己和黄制莲之间的区大差别,她们俩像是活在两个季节里的人,一个在冬天,一个在夏天,可奇怪的是筱莱确实没有觉得冷。 黄制莲一边走向自己的床铺一边感慨着:“身体好的人就是不怕冷啊!” 筱莱回到了房间里,可不知道该如何接黄制莲的话,她也为自己不觉得寒冷而感到疑惑,难道真如黄制莲所说,这是身体好的表现吗?可自己的身体好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在别人穿两件冬衣还觉得冷的情况下而自己却丝毫不觉得寒冷?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手掌、胳膊、身体、大腿、两只脚,从头到尾,也没有发现异常,可为何就是没有感觉到寒冷,是对冷暖的感觉消失了吗? 第二十四章 神秘力量 筱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十八岁之后,她的身体就变得越来越虚弱,看起来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如今,身体似乎又出现了变化,她竟然感觉不到寒冷了。对此,筱莱也想不明白,瞬间,她想到了一个人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说她是不祥之人,她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深的忧思中。 华家别墅的客厅里坐着华蕊,李主任刚从浴室里走出来,他裹着一条厚厚的浴巾,上半身裸露着,或许是刚洗过热水澡,所以暂时还不觉得冷。他坐到了华蕊的对面,拿起已经热好的那杯牛奶喝了下去,然后看了一眼正在看杂志的华蕊,平静地问道:“今天下午有没有人来找过你?” 华蕊放下手中的杂志,挑眉看着李主任,不解道:“没有啊。” 李主任点了点头,似乎像在说“那就好。” 华蕊觉得李主任有事瞒着自己,本以为他还会再说点什么,但是等待的时间里他却没有了下文,华蕊变得有些不安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李主任摇了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啊,别胡思乱想。”此刻他的心里正在思考着回家前在别墅外面的那条大道上遇见筱莱的事情,难道筱莱真的只是想多走几步路锻炼身体?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既然华蕊都说没有人来别墅,那应该是自己多疑了,他这么在心里作着分析。 “我今天有些累,想早点休息。”李主任丢下这句话后不等华蕊开口就起身离开了客厅,留下华蕊一个人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但华蕊不想去多想,于是又拿起未看完的杂志继续看了起来。 客厅里嵌在墙壁上建造的壁炉里的那堆炭火烧得正旺,温暖的空气在客厅里蔓延,时间一长,人的大脑细胞就开始罢工,华蕊渐渐的有了困倦之意,眼皮越来越沉,杂志在手中慢慢的滑落。最后她落靠在沙发上,眼睛终于闭上,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夜半,别墅四周一片寂静,远处的天际边隐约有些光亮,将天幕和大地分隔而开,朦胧得似魅影。别墅的客厅里忽然有了异样,华蕊从窸窣的声音中醒来,迷糊着双眼的她睁开眼的第一时间是本能地适应客厅里的光线。雪白刺眼的光线从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里发射出来,毫不客气地钻进她的眼眸中,她沉吟了一声,突然一声响,把她吓得瞬间清醒过来。 她正着身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全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睛在灵活地寻视四周外,她连呼吸都屏住了。 大脑在快速的分析和计算着,最后得出结果,那是客厅一角堆放杂志的地方,只见一本杂志掉落在地上。华蕊又将视线再次搜索着客厅的四周,门是紧闭着的,只有窗户边开了一些缝隙。她站了起来,盯着杂志掉落的地方,缓缓的挪动着脚步靠近它。 当她走到了杂志边时,正俯身去捡这才发现地板上有一些毛发,这些毛发她再熟悉不过了,她瞬间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向四周察看着,从桌子底下到沙发底下,她在寻找来过客厅里的蓝狐,可是整个客厅都检查遍了,它却不在。 最后,她把眼睛投向了那扇窗户,那里的缝隙足够一条狐狸通过。 她径直到了窗户边,看着窗台上留下的脚印,她的瞳孔瞬间放大,也许它还没有走远!华蕊快速地冲出了客厅,花园里一片寂静,亮着的灯能照到那片菊花之地,周围的寒意瞬间袭来,她全身开始起鸡皮疙瘩,离开了客厅,外面竟然是如此的冰寒。 她在四周又寻了一遍,可完全没有发现蓝狐的踪影,失落之余,也只好移步回到客厅。就在她关上客厅大门的那一刻,菊花地里冒出了一双蓝色的发光眼睛,在黑暗的花丛中闪着幽幽的蓝色之光,眼睛盯着客厅里的一切…… 华蕊叹了一声,将客厅里的灯熄灭了,然后就进了卧室。躺在床上的李主任睡得正熟,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华蕊回到了床上,李主任翻了一下身,但并未醒过来。 华蕊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的事情,蓝狐回来了,是不祥之兆吗? 她没有办法作出解释,但值得高兴的是,蓝狐的出现让她知道自己放养的狐狸还在后山活跃,而自己白天去寻找绝世七狐的时候,它们只是躲起来了吧。 窗外刮起一阵风,树影婆娑映在白色的墙壁上,摇曳的剪影如一只只正向着她招手的夜灵,华蕊把气息沉到了最底,看着窗户边那面白墙上的影子,一直没有睡意。 耳畔能听到李主任均匀的呼吸声,华蕊忽然感觉身体寒冷,可也没有想向李主任靠拢的冲动,更不想伸出双手去环抱自己的丈夫。她现在把重心都放在了寻找绝世七狐一事上,对于李主任的私事,她暂时没有时间理会。那根留在李主任衣服上的金黄色头发和架在他鼻梁上的那副崭新的眼镜,换作任何一个女人,估计都会追根究底,但华蕊偏偏未走平常女人管束丈夫的套路。 一片黑暗笼罩着t公寓,在四楼的某间房间里有了动静,407宿舍的门被慢慢的打开,发出“吱吱”的声音,这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接着,从门后面渐渐地出现了一个消瘦的身影,她的目光游离,身上穿着冬天的睡衣,雪白的睡衣在门外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惨白的颜色,脚上没有穿鞋子,就这样像被施了魔咒一般地走出了407宿舍。 转身,她向着楼道口走去,光着脚丫子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却没有让她产生任何的反应,她前行的速度一直保持着匀速,经过419宿舍门口的时候也没有停下来,像幽灵一样下了楼梯后就朝着某个方向去了。 那条路她再熟悉不过了,走过街道,再到岔路口,进入大道,再到华家别墅门口,就像回自己的住所那样,不需要片刻的犹豫……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407宿舍就发生了一阵骚动,尖叫声和呐喊声划破了清晨的天空,连走廊另一端的419宿舍里都听到了这阵不同寻常的呼叫声,尖厉的声音中仿佛带着求救的声音,筱莱从床上一跃而起,穿上拖鞋就匆匆出了门。 419宿舍里的黄制莲和阿雅姐正不耐烦的用被子堵着耳朵,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她们丝毫不关心,在困倦面前,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她们继续努力迷糊在温暖的被窝里。 走廊里陆续有人打开门探寻着声音的来源,有一些人已经在惶惑中指指点点,也有一些人已经向着某个方向聚拢,筱莱看着人群所向之地,像是知道了声音的来源,但紧着步子穿过走廊上站着的不断增加的人群,冲到了最前面,原来那是407宿舍的门口。 拨开人群,筱莱挤到了围在407宿舍门口的人前,“发生什么事情了?”筱莱看着已经被打开了的房门,只见房间里的地板上出现了一滩鲜红的液体,看样子像是血,而且快要凝固了,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在惊慌失色中不知所措。 身后站着看热闹的人只是在议论纷纷,筱莱迈步向前,看见两位407的人缩在宿舍的一个角落里,再踏前一步,出现了趴倒在地上的黎黏黏,而凌美缇正颤抖着身子蜷缩在另一个角落里,看样子她已经被吓得不轻。 筱莱的第一反应便是先查看黎黏黏是否出事了,她迅速走到黎黏黏的身边,蹲下身子用食指和中指探了探她的鼻息,有均匀的呼吸,分明没有事,可黎黏黏的嘴巴上和双手都沾满了鲜红色的液体,是血迹吗?难道黎黏黏受了伤,伤口在她的身前?筱莱用力把黎黏黏的身体掰过来,只见她的身前也没有任何的伤口。于是筱莱拍打了几下黎黏黏的脸,直到把她拍醒。 黎黏黏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影,人影慢慢清晰,是筱莱,可是她觉得诧异,于是起身坐在地上左右看了看,她的双手撑在地上,冰冷的温度从手掌心传来,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那一刻,她竟然尖叫起来。 黎黏黏的脸上出现了和其他人一样的惊恐神色,看起来很无辜,像是对一切一无所知。“这是什么东西?”她把双手抬到自己的眼前,反复查看着,眼神里尽是恐慌。突然间她皱眉,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呕吐起来,像是闻到了手上散发出来的那股血腥味,在她呕吐的那一刻,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肮脏物让筱莱和407宿舍的人都惊得僵住了身体。 黎黏黏竟然吐出了一大堆像是肉类的东西,其中还有一些皮毛,这些东西在胃里不超过半个小时,还没来得及被消化。 筱莱把注意力放到了那堆呕吐物中的皮毛上,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你吃了什么?”筱莱强作镇定地盯着黎黏黏问道。 黎黏黏刚呕吐完,稍觉得身体好了一些,她不友好地瞟了筱莱一眼,完全不关心自己吃了什么,而是冷漠道:“我怎么知道。”她的话语听起来是那样的不屑,仿佛眼下发生的一切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凌美缇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僵硬的拉伸着脖子,高高耸起的双肩再也松弛不下来,脑袋向后靠着,不敢轻易乱动,眼睛却始终盯在黎黏黏呕吐的那堆脏物上。筱莱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凌美缇注视着的东西正和自己关注的东西一样——皮毛。 无尽的想象开始在大脑中组织和出现,筱莱看了一眼黎黏黏的双脚,她还是光着脚丫子,双脚上沾着泥土屑,从她的呕吐物和脚上的泥土屑来推测,黎黏黏八九不离十是梦游了,而且在黎明前半小时才重新在宿舍里躺下,至于为什么会躺在地上,估计是梦游中无意识的动作。 一个大胆却瘆人的结论在筱莱的脑子里敲定:黎黏黏吃了生狐狸肉。想到这里,筱莱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与此同时,她还想到了一个人——吃生乌鸦的刘叔。 407宿舍里的其他两个人看起来情绪好了一些,其中一个人站了起来,走到黎黏黏的身边生气道:“你干嘛总是装神弄鬼啊?知不知道这样躺在地上很吓人啊,我们都以为你死了,还搞这么一滩红色的东西在地上,真是有病!” 显然,这个说话的人并不知道那滩红色的东西其实就是鲜血,只不过,不是人血,而是狐狸血。 黎黏黏站了起来,但是她没有作任何解释,对舍友的指责更是置若罔闻,接着就若无其事地进了洗手间。 筱莱把凌美缇扶了起来,她的全身仍然在颤抖。 “好了好了,别看了,都走吧!”筱莱转身看着门口围堵着的人遣散道。 “你好点了没有?”筱莱扶着凌美缇坐下,凌美缇的嘴唇发白,筱莱便到饮水机边给她倒了一杯水,“喝点吧,缓缓。” “你看到了吗?”凌美缇的目光充满着的恐慌,她颤抖的伸手接过杯子,杯子里的水也被她抖了出来。 没想到凌美缇会吓成这副模样,筱莱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别害怕。” 刹那间,凌美缇像是得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那股力量直直的灌入了她的五脏六腑,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手竟然不再颤抖了,身体也像是得到了沐浴,处于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那种感觉简直匪夷所思。她转眼看向筱莱,想说自己不害怕了,却不知道这一瞬间身体的转变到底是什么原因。也许是筱莱给了自己精神上的力量,所以她不害怕了,她看着握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理所当然的想着。 看到凌美缇状态恢复了许多,不,是完全恢复了,筱莱才松开了凌美缇的手,紧接着又压低声音对凌美缇说道:“黎黏黏应该是梦游了。” “那……那是什么东西。”即使凌美缇也怀疑那堆呕吐物里的东西,但她还是希望能从筱莱的口中听到答案。 筱莱垂下了眼皮,沉思了片刻后又小声回答:“狐狸肉。” 在说出这三个字后,凌美缇的反应就和筱莱料想的一模一样,她的脸上马上又出现恐慌的神色,在凌美缇的思维里,这一切的解释只能归于黎黏黏是一个怪人,现在几乎上升到了怪物的程度。 房间里渐渐的归于平静,“时间不早了,洗漱一下就该去上班了。”筱莱拍了拍凌美缇的肩膀,提醒着她,之后就离开了407宿舍。 回到419宿舍时,黄制莲正站在落地镜前打扮着自己,阿雅姐已经离开了宿舍,黄制莲一见筱莱回来就开口问道:“一大早的外面就在瞎嚷嚷,出什么事了?” “虚惊一场,没什么事情。”筱莱把门关上后说道。 “我看那些人就是活得寂寞空虚冷,不折腾点事出来就活不下去。”黄制莲拿着眉笔画着眉毛,没好气的说道。 进了浴室,筱莱开始洗漱和换衣服,心不在焉她的脑海里已经完美呈现出了黎黏黏从梦游到吃狐狸的整个过程,那样恐怖和血腥的画面,她完全不敢在凌美缇面前说出来。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和往常一样,黎黏黏又在三更半夜梦游了,但她梦游的时候会出现一些“小失误”,有时候会穿上鞋子,有时候不会,昨晚她就光着脚丫子出去了,经过419宿舍的时候,犹如一个鬼魂飘过,没有任何的声音。下了楼,她就往华家别墅走去,到了那里的某个地方,她抓到了一条狐狸,再把狐狸带回宿舍,然后神不知鬼不觉中开始撕咬狐狸,直到把狐狸吃进肚子里…… 筱莱把整个脸都浸入了水中,没有加热过的那盆水应该是冰冷的,但筱莱感觉不到有多大的凉意,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在脸上无法停留,连续不断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可是画面像是不受大脑控制般,一幅幅连在一起,像电影般放映,而且那么逼真。 离开了t公寓,整座城市都被阴云笼罩,晦暗的天空总是让人觉得会下一场大雨,可是那仅仅是幻想罢了,多少次看起来会大雨倾盆,可到头来老天爷还是憋住了,一滴雨都不想施舍给这座城市。 筱莱抬头仰望着天空,多么希望能下一场大雨,把自己彻底的淋湿,淋清醒,把这座阴郁的城市冲洗干净,再给一股清新的空气,让浑浊的尘世变得干净明亮些。然而,身边不断鸣叫的汽车喇叭声却在赤裸裸的告诉她:别傻了,收起你的痴心妄想吧! 筱莱奔跑在街道上,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肆意地奔跑着,仿佛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劲,在二十七岁之前,十八岁之后,她完全不敢奢望自己能迈开双腿随意的奔跑,更不敢奢望把自己的身体交给风,让自己穿梭于风的包裹中。可现在,她却能像很多人那样任性的奔跑了。 这一刻,她想把过去的自己找回来,继续回到那个病恹恹的状态中。但是她一路跑到了医院门口,除了有些气喘外,并未感觉到一丝的疲惫,身体里的细胞还是那么有活力,四肢就像不受控制般想脱逃出身体这副躯壳。她半俯着身子,双手撑在弯曲的双膝上,只觉得五脏六腑被一股气流灌输着,由四通八达的血管和筋脉作为输送气流的通道,它们在身体里的各个部位乱窜着,让筱莱终于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声音吸引了保安亭里坐着的人的注意,刘叔的双眼正透过玻璃看着筱莱,但筱莱已经不那么惧怕那双如追踪器般的眼睛了。 或许是因为吼了一声,筱莱觉得身体好受多了,不再像几分钟前那样,总感觉身体里有东西要蹦出来。 她直起身子,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才向医院的电梯走去。 等待在电梯前面的员工还是和平常一样,一脸倦容,双眼惺忪,手里提着简单的早餐,或打着哈欠,或三五成群低头细语,整体看起来精神涣散。 筱莱向后退了两步,她在这群人当中看起来是最精神的一个,不知道为何,她不敢把这样的自己展现到人群里,她的身体出现了异常,感觉不到寒冷,更有一股如魔力般的力量在乱窜着。心中泛起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这种感觉更是让她觉得迷茫。 如果这股力量不受自己控制了该怎么办?筱莱最恐惧的就是这个。在她蹙眉思考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开了,她最后一个进了电梯,面向着刚刚被关上的电梯门,看着电梯门上映出来的影子,那一刻,她被完全震惊了。 身后全是让人汗毛直竖的骷髅,一群站着的骷髅! 她猛然的回头,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可当她转身后看到的却是正常的脸孔,是一群她认识和不认识的同事。她又转回身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得很快,这时候的她,又偷偷的抬起眼皮,看着电梯门上映出来的影子,那群站在自己身后的骷髅又变成了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六楼,门开了之后,筱莱还没有回过神来,后面的同事相继从她的身旁挤过,她被人群拥挤着踏出了电梯。 “发什么呆呢?为什么不走啊?”人群里听到一声抱怨,那人一定是筱莱不认识的。 筱莱避开人群,看着他们进了上七楼的楼道口后才慢慢的跟在后面,正准备迈步上楼梯时,她又改变了主意。 掉头回到了电梯口,u看书ww.uukanhu 她按下了电梯,电梯门开了之后,她警惕地看着电梯里,没有异样,这才进了电梯,然后按下了电梯里面的数字“6”,电梯门关上又被打开,如此反复几次,筱莱都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死心重新走出电梯。 她幻想的情况没有出现:孤身一人再回到电梯里,想看看电梯门上还会不会出现那一群骷髅。 上了楼梯后,筱莱又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也许和黎黏黏一样怪异了,她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变得如此多疑? 进了办公室后,她首先注意的就是凌美缇和黎黏黏的座位,只见那二人都像没事人一样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吃着早餐。筱莱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今天早上她没有到“快乐之家”餐饮店买上一杯热豆浆,一路狂奔到医院,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画面。 “给你!”凌美缇突然走了过来,给了筱莱一杯豆浆。 筱莱惊讶的看着她。 她解释道:“早上买的,但是我现在已经吃不下了。”说完她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双眼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筱莱看着桌子上的那杯豆浆,心里一阵感动,即使凌美缇未提及这是特意买给她的,她却隐隐觉得那是凌美缇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凌美缇喝豆浆,印象中凌美缇早上只喜欢喝牛奶、吃鸡蛋或炒粉,而这杯豆浆,就是凌美缇给自己特意买的吧! “谢谢。”筱莱向着凌美缇的方向说道。 凌美缇头也没转过来,只是伸手在空中挥了挥,示意“不客气”。 第二十五章 感知未来 中午下班后,筱莱和凌美缇准备去饭堂吃饭,经过楼下保安亭的时候,又发现保安亭里空空如也,这已经是她们第二次没有看到刘叔了。不过凌美缇这回倒不觉得奇怪了,可筱莱却生疑了。她拉住了走在前面的凌美缇,问道:“你不是和我说过,说你来这里上班后就没发现刘叔缺勤过吗?除了上一次,可是现在他又不在岗位上了。” 凌美缇惊讶的笑道:“你不会吧,他也是人,是人就有三急,再说了,也许他请假了呢。别忘了,过几天他就86岁了。” “哦。”见凌美缇如是说,筱莱只好低低的应了一声。 接着凌美缇似乎才想到了什么,便眯着眼睛偏着头问道:“筱莱,我发现你现在有点神经兮兮的,是不是因为年会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的缘故啊?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筱莱茫然的抬头“啊”了一声,然后又眨了眨眼睛道:“有吗?” 凌美缇非常确定地点了点头,嘟嘴道:“嗯,都变得草木皆兵了。” 筱莱又看了她一眼,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自己又何尝没有发觉自己的变化呢,自从来到了这家医院后,她就在不知不觉中被莫名其妙的改变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在改变,不再像以前的自己了。她把目光投向远方,不再作声。 确实如凌美缇猜测的那样,刘叔今天请假了,他的家在这座城市的郊外,平常他都住在保安室里,难得回一次家,可今天他却请假回家去了。 往郊区的方向,马路上急驰而过的车辆在车窗外一闪而过,刘叔坐在一辆开往郊外的公共汽车上,看着窗外匆匆而过的风景,马路两旁偶尔会出现简陋的公共汽车站台,还有高高树立在田野间的户外广告,其中就有自己工作的那家医院的巨幅广告。一路的风景都显得单调,他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虽然因为年龄大的缘故背已经不再挺拔,但气势看起来还是像一名军人。 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过家了,封闭的汽车里空气变得沉闷,他把外套脱掉后看着窗外穿着冬衣的人们,车内和车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郊外的气温会比城市中心的低,而且空气质量也相对要好,在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路程后,汽车在路边一处候车亭里停了下来。刘叔下了汽车,车子在身后缓缓开走,他望着眼前的那片房屋,那是一栋栋几屋楼高的平房,和城市中心的高楼大厦比起来,这里简直不值一提。 他往前走了几步,那里是一条通往平房的必经之路,路是由小道穿过菜地延伸至平房的,小道由水泥铺设而成,旁边是菜农的土地,地已经被翻了过来,换上了冬季的菜种。这些蔬菜,都是运往城市中心的保障。 走了几分钟后,刘叔便进入到房屋之间的巷道。头顶是数不清的杂乱纠缠在一起的电线,还有一些从楼顶扔下来的垃圾,被挂在电线上,袋子已经褪色,看样子那些垃圾已经在电线上度过了不少时日。两旁的建筑物一楼是一些小商店,或许当下是正中午,商店里门可罗雀,或只有店主躺在躺椅上一副懒洋洋的状态。偶尔有人投来目光,打量着这位不常居住在这里的人,不过刘叔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微微低头继续向前穿行着。 穿过弯弯曲曲的巷道后,他在一栋和其它房屋一样旧的楼层前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了感应门的钥匙,径直上了七楼。 在七楼的一间房间门前,他正要开门,没想到门就在那一刻开了。 “你到了。”开门的是一个即将步入老年的中年女人,她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和此刻的刘叔一样,刘叔应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嗯。”门被关上后,刘叔先是放下手中的袋子,然后就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当刘叔再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chi裸着上身了。热腾腾的水蒸汽在那一寸寸紧实的皮肤上冒出来,如果不看他的脸,真不敢相信那是一副已经有着八十几年肌龄的身体。 客厅里的光线明显比房间里的明亮,这是一套一房一厅一厨一卫格局的房子,房间和客厅都不算宽敞,室内的陈设也显得简陋,客厅里除了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外,再无其它家具。因为地段处于一线城市的郊区,所以即使是这样的平房,价格仍然高得惊人,刘叔工作了这么多年后才得以买下这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女人已经坐在房间里的床上,看到刘叔从浴室里出来后,她就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襟,然后平静的躺到了床上。刘叔走到她身边,开始压在她的身上,床垫陷了下去,床垫里的弹簧估计是因为年久的缘故,发出一些“吱吱”的声音。刘叔的嘴巴开始吮吸着女人的身体,但这样的前戏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渐渐的二人就交融在了一起,房间里响起一阵阵令人心跳加速的呻吟声…… 女人和刘叔有夫妻之实,但没有夫妻之名,之所以会在茫茫人海中走到一起,是因为两个孤独游行在这个世界上的灵魂相汇到一起罢了。女人也从未向刘叔提过名分一事,那时候的她,饥肠辘辘,落魄到游荡在街头,若不是刘叔收留她,并在饭堂为其找到一份工作,恐怕现在的她早已经饿死街头了。 “你说的那个女子我查过了。”女人坐在床上,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语气很平缓的说道。 刘叔的眉毛动了一下,他从柜子里拿出衣服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会儿,然后才把衣服穿上,裤子上的拉链被利索地拉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他没有急着说话。 女人继续说道:“是个奇怪的女子,从她的眼睛里仿佛可以看到未来。” 刘叔心里早有准备,此行回家,就是为了这事。他转身看着女人,长满皱纹的脸上没有笑容。女人把窗帘拉开了,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照亮了这间并没有高档装修过的房间,但是房间里被收拾得很干净,看来是女人收拾的。 刘叔出了房间,坐在客厅里,从自己带回来的袋子里拿出了两份盒饭,“先吃饭吧!”他沉稳的语气传到了房间里。 女人出来后就坐在刘叔的对面,看着眼前的那只盒饭,道歉道:“对不起,我请了一上午的假,坐车过来刚到没多久你就回来了,都没能给你做饭。” “没关系。”刘叔没看她,已经开始吃起了那份盒饭。 女人不再说话,打开那份属于自己的盒饭默默的吃了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刘叔才开始说话:“我让你帮忙查的事情……你以后最好还是离她远一点。”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关心着对面而坐的女人的安危。 “有那么可怕吗?”女人狐疑着问道,嘴巴里嚼饭的速度已经减慢,“我在饭堂的时候看到她,只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眼睛里像是能看到未来,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你说得那么可怕吧!”女人的眼睛一直观察着刘叔的情绪,想在第一时间捕捉着到他的反应。要知道,她和刘叔聚少离多,若非有事,二人平常极少联系。女人工作的地方提供住宿,所以她也不常回此地。 刘叔沉下了脸,严肃的表情让女人开始变得唯唯诺诺起来,她知道自己话多了,“我……我会注意的。” 刘叔抬眼看了一下眼前的女人,看着女人委屈的样子,他于心不忍道:“以后远离她就是了。” 女人点了点头。吃完饭后,女人就把自己离开饭堂后去查到的那些成果都摆到了刘叔的面前,“我能查到的只有这么多了。”她把一叠资料交到了刘叔的手里。 刘叔接过那一叠资料迅速的提起了精神,手已经开始翻看起来。 女人在一边开始解说自己辛苦了这么几个月以来的成果:“她叫筱莱,家住在郊区,小时候是被孤儿院收留的,据说当时是一个雨天,孤儿院的院长晚上寻院的时候发现了被丢弃在门口的一个篮子,当她走过去后发现那婴儿已经奄奄一息,院长没有想太多就把孩子抱回孤儿院了,得救之后的筱莱就一直生活在孤儿院里,直到十九岁才离开孤儿院。参加工作后基本上居无定所,很少再回孤儿院。后来在郊区租了房子,便一直住在那里,由于性格较内向,她也没有和太多的人有来往,直到三个多月前,来到了这家医院工作。” “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刘叔认真的看着那叠资料,里面还有女人拍下的孤儿院和筱莱曾经租住过的地方的照片。 女人摇了摇头,“院长不久前去世了,她是唯一对筱莱了解的人。幸亏我早了一步找到她,不然这些资料都不可能到你的手里。”女人看起来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并没有把事情办砸,这也算是在报答刘叔对她的恩情了。接着她又说道:“院长说发现婴儿的时候,在婴儿的篮子里除了普通的衣物外,并没有留下字条、手饰或者任何可以证明筱莱身份的东西。” 刘叔陷入了一阵沉思中,“这就难办了”,他的脑海里这样想着。 “你说她真的会是不祥之人吗?可是据院长说,筱莱的成长一直和普通孩子没有什么区别。”说到这里时,女人想起了什么,马上瞪大了双眼,这时刘叔也恰巧看到了筱莱小时候的照片。女人击掌道:“对了,院长说筱莱的身体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但从未生过病,而且十八岁之后面容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就是这个?”刘叔把手里的照片抬了起来,对着女人问道。 女人猛然的点头,“对,这是筱莱十八岁之前的照片。” 经历过人间冷暖和沧桑的刘叔此刻忽然觉得头皮发麻,看着照片里的那个娇柔貌美的女孩,再和现在脑海里的筱莱的相貌相比,前后简直判若两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相片上的那个人想象成是筱莱。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吧?”女人嘟囔道,“不是说‘女大十八变’吗?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吧?”女人瞬间回想起了在饭堂餐具回收窗口看到的筱莱的样子。 女人的话没有让刘叔分心,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手里的那张照片看得入神,眉头却一直紧锁着,许多个“为什么”在他的脑海里打转,越是想不透彻脸上的神色便越发的凝重,这让他那张苍老的脸变得更加神秘。女人不知道此刻的刘叔正在想些什么,她站在一旁保持着沉默,不敢打搅了刘叔的思绪,但她心里只觉得刘叔让她去查的这个女子虽然让人感到神秘,可也没有到让人如此紧张的地步,刘叔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客厅里一阵寂静,二人都没有说话,女人只是静静地坐了下去,看着对面站着的刘叔,刘叔全神贯注翻看资料的样子,像是一个老刑警在对着过去的不解极力的寻找着真相。 女人虽然不明白刘叔为何对那名叫筱莱的女子的身份如此执着,可她从来也没有怀疑过刘叔的话,既然刘叔说要查筱莱的信息,她也就照做了,至于刘叔说这名女子是如何不祥等一事,女人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她认为,也许刘叔是孤独太久了,而且年事已高,所以才会做一些平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她有没有发生过意外?”刘叔突然问道。 女人茫然的抬眼,思绪被打断,“啊?”怔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意外?没听院长说过。” “我的意思是,比如她发生过车祸或者火灾一类的事故,毁容了,必须做整容手术这样的事情。”刘叔不肯就此放弃,即使听到了女人的答案,可他还是进一步提醒着女人,想再得到些能让自己意外的答案来。 女人认真的想了一遍后又摇了摇头,“没有,除了刚才说的她的面容和身体较特殊外,院长并没有说筱莱成长的过程中遇到过意外。” 刘叔的脸上出现一抹失望的神色,可是面对女人的答案,他也无法再深究出什么来,接着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市中心的某个坐标上,吃完午饭后离开了饭堂的筱莱正思索着今天为什么没有在餐具回收窗口看到那个眼神怪异的阿姨时,凌美缇就拉着她到了路旁的便利店。“想吃什么,我请客!”她大方的说道。 筱莱看着她,一阵不解,但很快就想出了答案,“你那天相亲的那个男孩,看上你了?”筱莱直言不讳道。 凌美缇害羞地用手遮住了脸,扭动着身子娇嗔道:“别说得这么直白嘛!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他……”筱莱正想说那男孩年纪太小,估计和你修不成正果,可是看到凌美缇正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自我陶醉着,她也就把到了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快点,想吃什么?”凌美缇把盖在脸上的双手放下后就催促道。 进了便利店后,筱莱看着货架上五花八门的商品却摇头拒绝道:“你还是买自己想吃的东西吧!” 凌美缇从冰箱里给自己拿了一瓶酸奶,扭头看着筱莱又问道:“真的不要?” 筱莱肯定的再次摇头。 凌美缇付款后二人在回医院的路上慢悠悠的走着,筱莱望着不远处的医院,它在这座城市中显得有些渺小,被周围的高楼大厦抢去了光华,但人们却不得不在生病后来此地,哪怕它再不起眼。筱莱庆幸着自己从来没有生过病,哪怕是在很久以前。 凌美缇啜着手里的那瓶酸奶,连眼睛似乎都在笑,筱莱瞥了她一眼后不禁感叹道:“这样的一位小男孩就把你俘虏了。” 凌美缇不以为然道:“这叫爱情,你不懂。” 筱莱苦笑道:“我确实不懂。” “所以啊,你也赶紧找个男人就嫁了吧,不然,以后万一嫉妒我怎么办?”她侧身看着筱莱,戏谑道,不料此刻脚下有一只不知道是谁丢弃的空瓶子,她的脚正好踩偏,眼看就要倒下去时,筱莱迅速的伸出手,在那几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把凌美缇的胳膊紧紧的拽住了。 凌美缇被拽回来后,差些被嘴里的酸奶呛到,她拍了拍胸脯,一脸惊讶的看着筱莱,“天呐,你真的是练家子吗?”她一边说一边开始在筱莱的身边环绕着走,眼睛上下打量着筱莱的身体。 筱莱选择沉默,因为她也没有办法回答凌美缇的问题。 到了医院门口时,筱莱又注意了一下保安亭,还是没有看到刘叔,或许,他真的请假了吧。与此同时,她又想起刚才在饭堂时遇到的情况,那个阿姨也请假了吗?这会不会是一种巧合?应该就是一种巧合吧,筱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多疑,这样的她连自己都感到不喜欢。她狠狠的闭了一眼,再睁开眼睛时大脑已经发出指令:别再多想了。 进了电梯后,凌美缇喝完了最后一口酸奶,满足道:“人生最大的乐趣也就是有朋友相伴,”说着她的手就拍在了筱莱的手臂上,再看向手中的那只空酸奶瓶,“有一个好胃和……”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可是脸上那娇羞的表情已经表明要说的那些话了。 筱莱却有一种感觉,凌美缇的那个异性朋友不可能和她走到最后,他只是凌美缇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但这种感觉筱莱不敢向凌美缇讲,一个字都不敢提,最让她感到疑惑的是,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像是能预见别人的未来一样。越想就越觉得心中不安,筱莱不认为这种感觉是神奇的,相反,她觉得心中忐忑,因为未知,所以感到非常害怕。 “这个周末我要和他约会,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打扮自己一番?”出了电梯后,凌美缇就问着筱莱。 筱莱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那今天下班后你是不是应该陪我去逛街呢?”凌美缇早已经给筱莱下好套,不容她拒绝。 筱莱又应了一声:“嗯。” 凌美缇兴奋的在胸前拍起手掌,“太好了。”她兴奋的说道,纵然还没有去逛街,她已经想象出了那时候的心情。uu看书ww.ukanshu就像已经和那个男孩坐在了约会的地点,二人正甜言蜜语的交谈,而她为了他,精心妆扮一番的心思也受到了他的赞美…… “真的有这么开心吗?”筱莱佯装悠然的问道。 凌美缇不假思索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筱莱收起了好奇心,看着凌美缇一副雀跃的模样,自己的心中却暗暗叹气。 回到办公室里,才发现那里已经热闹成了一片,好几个爱八卦的同事围在唐月青的身边,正在赞美她脖子上戴着的那条耀眼的钻石项链,这群人阿谀奉承的本事让筱莱大开眼界。唐月青在围绕于自己身边的那群人的七嘴八舌中笑得合不拢嘴。凌美缇瞟了她一眼后视而不见地绕过了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筱莱也是如此,但又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可笑。 那群同事正在软磨硬泡不依不饶地问着唐月青关于那条钻石项链的来历,“是不是钻石王老五送的?”其中人一说道,她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对这方面追根究底的专家,见唐月青笑而不语,她又拉拢着众人对唐月青继续不依不饶,最后唐月青只能给出答案:“就是异性送的礼物,想那么多干什么?” “哎呀,那也说说到底是谁嘛,我们认不认识嘛!” “我求你们饶过我吧,好不好,下班后请你们吃饭,行了吧!”唐月青双手合十伸过头顶装模作样的求饶道。 筱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这几天唐月青都把项链戴在脖子上,要不是因为赶着要准备年会的事情,估计眼前的这一幕早就该上演了。 第二十六章 伤而无痕 周六,到了举办年会的日子,从早上开始,网络建设组的成员就被派了出去,在酒店里开始布置会场,只有筱莱一个人留下,以防相关部门的人有事找上门。 一个人待在组里,虽然今天要办年会,可她的心情很平静。即使没有当过主持人,也并没有因为第一次要上台而感到紧张或害怕。在“7”字形的这片办公区里,明显可以感觉出一股躁动的气息:其它组的人都在蠢蠢欲动,无心工作,哪怕他们并没有在晚会中担当任何角色,但想象着晚上的那场宴会,只是当现场的一位嘉宾的他们也控制不住此刻如海潮般涌起的激动心情。 下午,筱莱就开始准备化妆和换上主持人的礼服,医院外聘的两名化妆师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手头的工作,除了要替筱莱化妆外,还得将其他演出人员一并化好妆。 在楼下一间闲置的病房里,临时般进去的桌子上被摆上了许多演出服和道具,两位化妆师已经在替演出人员化妆,筱莱走到门口,里面的人都朝着化妆师的方向看着,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到来,她静静的迈着步子进了房间。两张病床上都坐满了人,空气中夹杂着药水和化妆品的味道,筱莱找了一个角落站着,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的过程极其无聊,她不断的变换着站立的姿势,直到轮到她去化妆的时候,只感觉两条腿已经发酸。 “你是主持人是吧?”替筱莱化妆的那名化妆师一边拿起化妆刷一边问道。筱莱坐到了化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化妆师应道:“嗯,是的。” 化妆师戴着口罩,从镜子里筱莱只看到一双化了眼妆的眼睛露在外面,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样子像是熬夜后的结果。 确定筱莱在晚会中的角色后,化妆师就换了一套化妆品开始给筱莱化妆。 筱莱垂眼看着台面上的那两套不一样质地的化妆品,不禁感慨世道的现实,如果她和其他演出人员一样,化妆师一定会用旁边那套廉价的化妆品给她上妆;而当自己的身份变成主持人时,化妆师就给自己用上了另一套质地细腻的优质化妆品。 化妆师手法熟练的在筱莱的脸上打着不同色号的粉底,从整体再到局部,打鼻侧影、化眼影、粘贴假睫毛、描眉、涂口红再到脸颊上的腮红,最后是盘发。整个过程花费了近两个小时,筱莱坐在镜子前已经昏昏欲睡,化妆师的手一直在她的脸上和头上工作着,每一步都井然有序。可筱莱对这一切都毫无兴趣,她并不像其他演出人员那样,喜欢从头到尾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自己的脸庞在化妆师的巧手下一点点的发生改变。 “可以了。”化妆师突然开口,把迷糊中的筱莱惊醒,筱莱睁开眼睛,恍惚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看着镜子中的那张脸,她完全不敢相信那是自己,是化妆师的化妆技术太高超了吗?这和自己原本的相貌完全是天壤之别啊。 “可以了。”化妆师再次提醒道,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筱莱这才匆匆从座位上离开,随即便有其他人坐到了化妆台前。 她进了洗手间,再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前后判若两人的她对眼前的一幕简直难以相信,不得不承认,那名化妆师的技术超群。光是自己看着这张充满女性魅力的脸,都被深深的吸引了,简直是魅力无穷。 筱莱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自己的那张脸庞了,留给她的时间有限,她该赶去酒店的会场了。 下午五点,筱莱就到了医院事先预定好的酒店会场,门口有戴着绶带浓妆艳抹的“迎宾小姐”,当然,她们都是医院的员工。筱莱穿着抹胸礼服,披着自己的外套,手上还拿着一双鞋跟足有12cm长的高跟鞋,俗称“恨天高”,就这样踉踉跄跄地打算进现场。经过门口时,站成左右两排的“迎宾小姐”们见到筱莱的到来都纷纷交头接耳,面面相觑着,筱莱已经没时间理睬她们,只顾往前走着。 “那是女主持人吗?好漂亮啊。” “一定会把另一位女主持人比下去的。” “你是说唐……” “嘘!” …… 筱莱的身后传来一片议论声和唏嘘声。 进了现场后,只见几十张大圆桌摆在眼前,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红酒、杯子和瓜果,陆续有匆匆而过的人影在为即将开始的年会忙碌着,舞台上的场景已经布置完毕,几位正在做收尾工作的人陆续离开了舞台。筱莱的视线开始搜寻着网络建设组的成员,其实她只是在找凌美缇,这次凌美缇被安排的任务是准备好摄影机的最佳摆放位置,确保能顺利拍摄下年会的整个过程。 一眼望去,筱莱的目光停在一位穿着一身金黄色礼服的女人身上,腰间那只大蝴蝶结点缀得恰到好处,高挑苗条的身姿映入眼帘,那身礼服筱莱再熟悉不过了,目光移到那个女人的身旁,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正踩在椅子上安装着摄影机的支架。筱莱向着她走了过去,到了她身边的时候先是和穿金黄色礼服的唐月青打了声招呼,唐月青回头看着筱莱,一脸意外加吃惊的模样,她上下瞟了筱莱一眼后才说出一句:“你来了。”脸上却是不屑的表情。 筱莱已经把脸别向了凌美缇,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凌美缇低头看了筱莱一眼,那一瞬间她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趔趄着跳下椅子后她就双手牵开筱莱的双手,上下打量着筱莱的身体,一副羡慕的样子尖叫着:“天呐,好美啊!” 筱莱有些不知所措,她能感觉到站在一旁的唐月青正投来敌对的目光。凌美缇却像是故意把声音拉高,“我说让你来当这个主持人嘛!瞧瞧,隐藏的气质都被激发出来了。” 筱莱把手臂放了下来,小声问道:“在哪里换鞋啊?” 凌美缇看着筱莱手里提着的高跟鞋,嗔怪道:“你怎么这个样子就进来了?还好现在到场的都是‘工作人员’,走吧,我带你去换衣间换鞋子。”说着她就拉着筱莱向着会场的另一端走去。唐月青站在原地,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那双倒八字型的眼睛正狠狠的盯着前面的那个背影,恨得忍不住咬牙切齿。 到了换衣间时,筱莱把披在身上的外套拿下后才对凌美缇说道:“你刚才不应该那么大声说话,尤其是在唐月青面前。” “哼,我就是要说给她听的,气死她。”凌美缇帮筱莱提着鞋子,不屑道。 换好了鞋子后,筱莱就把原来的那双平底鞋和外套放在了换衣间里,凌美缇先一步离开了换衣间,筱莱站起来的时候却有些不自在,如此高的高跟鞋,她还是第一次穿,像蹒跚学步的人一样,她踌躇着不敢大步向前。凌美缇走了几步才发现身后没有动静,于是回头,那一刻,只见筱莱扶在墙壁上不敢挪动步子,惹得她捧腹大笑起来。 “走啊,别愣着,六点晚会就要开始了。”凌美缇故意催促道。 筱莱抬头看着见死不救的凌美缇,脸上尽显无奈。 凌美缇笑完后才回来扶着筱莱,又揶揄道:“哎呀,没想到堂堂一个女主持人竟然连高跟鞋都驾驭不了。” 筱莱直起了腰,并没有将凌美缇嘲讽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她深呼吸后就开始大胆的迈步,没想到两三步后她就能自如行走了,凌美缇留在原地看着筱莱的身影,尴尬道:“原来你是装出来的呀?”接着她才快步跟了上去。 很快时间就到了六点,晚会正式开始,台下已经座无虚席,离舞台最近的自然是董事长章一旗和院长的位置,四位主持人已经在舞台一侧候场,台下哄闹声一片,站在摄影机边的是凌美缇,见她在空中打了一个手势后,四位主持人便开始上场,随着麦克风传递着年会的开场白,台下慢慢的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舞台上。 “我们告别了成绩斐然的2015,迎来了充满希望的2016,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齐心协力,努力工作,取得了可喜的成绩。” “回首过去,这一年在医院领导的亲切关怀和鼎力支持下,我们在激烈的市场环境中昂首挺胸。” “展望未来,新的一年在每一位重任在肩的医护人员和营销人员的共同努力下,我们将以全新的姿态在市场中傲视群雄。” …… 开幕致词结束后便是由董事长章一旗上台致词,筱莱和其他三位主持人都退到了舞台一旁,章一旗念着筱莱写的那份稿子,唐月青就站在筱莱的身边,筱莱总觉得唐月青向自己投来具有杀伤力的目光,但筱莱只能装作无知,一直从容地目视着前方。 领导的致词结束后,节目接二连三上演,当晚会快要结束时,筱莱站在舞台上主持着最后一轮节目,可就在这时,在她念完最后一个字时,头顶的吊灯竟然有一盏掉了下来,恰巧砸在了她的脑袋上。一阵剧烈的疼痛瞬间贯穿了她的大脑,紧接着蔓延到全身,随即而来的便是双腿的发软,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就倒在了舞台上,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台下一片尖叫声和唏叹声混杂在一起,众人从坐位上站了起来,摇晃着身体将目光从人群中的空隙里望过去,只想看清楚台上的情况。他们不是掩嘴惊讶就是慌乱的抬头察看,似乎害怕自己头顶也会掉下东西来砸到自己。 其中一位男主持人把筱莱抱了起来,走下了舞台,剩下的两位主持人继续主持着接下去的节目,现场有些混乱,但很快就在主持人的话语中安静下来,这样的意外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受到了惊吓,可是赏心悦目的节目和餐桌上的美酒佳肴总能很快就平复人们的心情,前后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一切就恢复如常了。 筱莱被送往后台,一直昏迷不醒的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才醒来,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家综合性医院的病房里,身上已经换上了病号服,脸上的妆容也已经被卸了,阳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让她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适应了一会后,她才缓缓睁开双眼,这时候门被打开了,进来的人看到了醒过来后的筱莱,马上就说道:“谢天谢地,你总算醒过来了。”定睛一看,是凌美缇提着一个保温盒走了过来,她一边说一边就坐到了病床旁边。 “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凌美缇看着筱莱关切的问道。 筱莱有些惶惑,但很快她就想清楚了事情的前后以及现在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我没事。”她平静如水地回答道。 “没事就好,你都不知道,昨晚真的是吓死我了。”凌美缇说着就开始打开了那只保温盒。 筱莱惊诧道:“昨晚?” “嗯,现在已经是次日的下午三点了。”凌美缇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那只表不假思索道。 “你的意思是我在这里睡了将近一天一夜?”筱莱错愕的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 凌美缇用调羹舀着汤送进了筱莱的嘴里,“这是我特意去买的,尝尝。”看到筱莱喝完第一口汤后她才回答筱莱的问题,“差不多吧,反正你晕倒后就送到医院来了,到现在才醒过来。”说完她又给筱莱的嘴里送进了第二勺汤,接着她又偏头皱眉道:“你该不会是……”她放下手中的调羹,指着自己的脑袋,没有把话说完,脸上却是一副担忧的神情。 筱莱意会,轻叹了一声,重复道:“我没事。” “那就好,我还怕你的脑袋被砸坏了呢。”凌美缇正准备给筱莱喂第三口汤,但是筱莱摇头不想再喝了,那碗汤让她觉得有一股怪味,但看着凌美缇如此关心自己,她才勉强喝了两口。 “看你现在醒过来了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昨晚真奇怪,那么大一只灯砸到你的脑袋上,我们都以为你一定会头破血流的,可是送到医院来却发现你的伤口上没有流一滴血。”凌美缇收起碗,把保温盒盖上后又问道,“对了,你的伤口还疼吗?” “伤口?”筱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除了觉得头有些沉之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而且她也没有摸到任何的伤口。 “对呀。”凌美缇说着就上前一步,查看着筱莱的脑袋,不一会儿,她就吓得倒退了一步,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了?”筱莱迷茫地问了一声。 凌美缇神色变得紧张起来,连连摇头道:“明明有一道口子的,怎么现在连伤口都不见了?一夜之间……”她恐惧的盯着眼前的筱莱,忽然觉得筱莱是一个可怕的人,“难道你的身体自我修复的能力会和常人不一样?”她喃喃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筱莱不明所以,但看着凌美缇惧怕自己的状态,那不像是装出来的。 凌美缇站在离筱莱几步之遥的地方,不寒而栗的感觉汹涌澎湃地袭来,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时的感受,只是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陪伴着的人让她觉得很陌生,像从来就未曾真正的认识过筱莱一样。 见凌美缇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筱莱也不再逼问她了,直到凌美缇自己缓了过来,她先开口对筱莱说道:“我觉得,我真的对你感到怀疑了,不,是对你的身体。” 筱莱没有表现出吃惊的表情,而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凌美缇觉察到了什么,这时候的她就像是一只猎犬,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丝的气味,“你自己也知道是不是?” 筱莱没有抬头,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凌美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吗?” 筱莱摇了摇头,凌美缇还是第一次看到筱莱如此垂头丧气的模样,顿时内心一阵内疚,也许最困惑的筱莱才是最受折磨的,她不应该表现出害怕筱莱的样子,那样会让筱莱觉得自己是一个怪物,于是她走到了筱莱的身边,怔怔的伸手拍了拍筱莱的肩膀,以示安慰。 接着筱莱才小声问道:“我可以出院了吗?” 凌美缇转身整理着保温盒,干脆的回答:“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出院了,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怎么说?”筱莱突然急切的抬头问道。 凌美缇有些无奈的转身看着筱莱的反应,然后才慢慢说道:“医生说你醒过来了就可以出院了。” “就这些?” “嗯,就这些。”凌美缇审视着筱莱回答道,“你还担心自己的身体?也许是我们想得太多了。放心吧,医生说只要你醒过来就行了。” “医生就没有说我的身体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筱莱在心里这样问道,顿时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她本以为能从医生的话里听到点什么,没想到还是一无所获。筱莱总觉得现在的身体不像是自己的,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左右着她,让她欲罢不能。如果医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恐怕在她的心里也会好受些,但是,结果不遂人愿。 “赶紧换衣服吧。”凌美缇有些着急的催促起来,今天是周末,看样子她为了照顾筱莱,连约会都没有去了。 “谢谢。”筱莱对她说道,凌美缇有些尴尬起来,“谢我什么呀?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 筱莱没有再说话,而是背过身子去换好了衣服。只要凌美缇不当她是怪物,她就觉得再大的困惑都不是打击。 离开医院后,筱莱还在回忆昨晚发生事故时的那一幕,当时的她在倒地之前,眼前出现的那张脸孔中嵌着的那双倒八型的眼睛似乎在得意,四大主持人之一的唐月青就站在她的身边,却没有伸手救她,哪怕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晕倒在舞台上。 “昨天的晚会……”筱莱迟疑着没有问下去,但是凌美缇已经猜到了筱莱想听什么,于是把昨天的情况大概描述了一遍,筱莱听着一边点头一边思考,最后才问道:“那盏掉下来砸到我头上的灯查明原因了吗?” “嗯,听说是因为螺丝松动了,现在酒店的人已经和医院的相关人员在协商解决的办法了。”凌美缇忽然扭头看着筱莱,神秘的笑道:“不过现在看来,赔偿是不需要了。” 看到了凌美缇脸上的笑容,筱莱也变得轻松起来,凌美缇还像以前一样对待着自己,这是筱莱最在乎的。 “你今天都没有去约会吧?”筱莱望着前面的路,淡然的问道。 凌美缇双手负背,抬了抬下巴,老气横秋道:“我和他说了,我说我最好的朋友在医院里需要人照顾,所以约会取消了。” “那他没有生你的气?” “怎么可能不生气呢?”凌美缇撇嘴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筱莱心想,自己躺在医院里没醒过来的时候凌美缇分明可以去约会的,哪怕把对方约到医院的楼下来见一面也行。 凌美缇嘟囔道:“如果他这一点都接受不了,那我也没有必要和他再继续交往下去了。” “你倒看得开。” 凌美缇不以为意道:“受了这么多打击之后,内心也就变强大了,所以,现在不会再那么容易受伤了。” “说得你像一个感情专家似的。”筱莱打趣道。 凌美缇打了筱莱一拳,拳头落在筱莱的手臂上,“哈,你不知道我都相亲过多少回了,至少也能算得上是半个感情专家了,不像某人,到现在为止,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连拉异性的手是什么感觉恐怕都不知道。” 这些挖苦的话让筱莱收起了脸上淡淡的笑容,uu看书 ww.ukansu她的目光还是望着前方的路,那条通往远方的路,若有所思起来…… “其实,我是一个孤儿。”筱莱悠悠的说道,凌美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以前筱莱从来不愿意提及自己的过去,没想到现在却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我从出生开始就在郊区的孤儿院里长大,听院长说,她是在门口把我捡到的,后来我就被她收养在了孤儿院里,一直到十九岁。那时候我也问过自己来自哪里,我的父母是谁,但是这些都得不到答案。十九岁后我就离开了孤儿院,之后很少再回去。” “为什么?”凌美缇不解道,心想,既然自己是院长养大的,那至少工作以后也该经常回去看看吧。 筱莱并没有对凌美缇的问话感到意外,相反,她仿佛知道凌美缇会这么问,于是淡淡的回答:“因为我不喜欢那里。” 凌美缇的眼睛睁大后又恢复了正常,“为什么?”她除了问“为什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筱莱的话,事实上她对筱莱的过去就是一无所知。 筱莱回想起了自己十八岁之后的那一年住在孤儿院里受尽的凌辱,眼睛就开始发涩起来,可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再说下去,“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草草终结了话题,纵然知道这是在敷衍凌美缇的好奇心,但她还是不想去挖开心里埋藏了八年的痛苦与伤疤。 “这……”凌美缇一脸茫然,明明是筱莱自己打开的话题,结果却不了了之了,对此她除了觉得莫名其妙外,还有些怫然,但找不出理由来对筱莱訾议一番。 第二十七章 妒火重生 太阳开始斜下,隐藏在高楼大厦之间,抬头看去,摩天大楼上镶嵌着的那一块块玻璃正反射着太阳的光芒,筱莱的瞳孔仍然无法适应虽已过了下午三点的阳光,对她来说,此时的阳光还是有些猛烈。冬日里,只有过了下午四点,筱莱才会觉得太阳变得温柔。 一向晒不得太阳的筱莱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她把双手挡在额头前,凌美缇这才想起来,接筱莱出院的时候竟然忘了拿伞。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都忘了你是见不得太阳的。”凌美缇道歉着。 筱莱摇了摇头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话虽如是说,可此时她已经感觉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焦灼感。 凌美缇还是有些自责道:“我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说着她就抬头靠近筱莱的脸,看了看筱莱的情况。 “都说了不能怪你,再说了,你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不是吗?”筱莱替她找着理由。 看着满脸通红的筱莱,凌美缇本想在旁边找个能歇脚的地方,可偏偏这附近却没有休闲吧,餐饮店倒是不少,可此时不在饭点,店门都半闭着,她只好内疚的不再说话了。 阳光同样照射在医院的那间不起眼的保安室里,保安室里的窗户正开着,刘叔站在那面有着巨幅壁画的墙壁面前,入迷地看着墙上的画。 他在等待着下午四点钟的阳光的到来,只有到了那一刻,他才能发现壁画上的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就到了下午四点,看着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一点一点从壁画上蔓延而开,刘叔的心情难掩激动,每次站在壁画面前,都像是在看一幅神秘而古老的画作,画作里更像是充满了诱人的故事,等待着识它之人一步步去解开。 直到阳光以最大面积照射在巨幅壁画上时,刘叔才向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视野变得更宽阔一些,接下来便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云雾缭绕处“新生”的那个台阶,它已经和其它台阶完全无异了,不管是色泽还是笔法,都像极了与其它台阶在同一时期作出来的画,它已经成了其中的“一员”。 刘叔的嘴巴微微的张开,不停地发出一些声音,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惊奇。 几乎每天的下午四点,他都会站在这扇墙壁面前观察壁画的变化,它诡异而神奇的“自我生长”现象让刘叔更加坚信自己多年前听到过的传说,如果接下来的事情他能证实,那么,他就基本上能断定自己一开始的那些推测了。 太阳渐渐西下,光线照射在壁画上的面积也变得越来越小,那幅壁画也将变得普通。刘叔转身走出了保安室,回到了保安亭里继续站岗。 医院七楼凌主任的办公室里,他正站在百叶窗前偷窥着楼下的一切,视线从保安室移到了保安亭里,看着刘叔坐在保安亭里再无异样,他才回到了办公桌前。唐月青坐在凌主任的办公椅上好奇道:“你怎么那么关心那老头子啊?”她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己的手指甲,那是她上午刚刚在外面做好的指甲,鲜红的指甲油在这间有些昏暗的办公室里反射着一种怪异的光泽。 凌主任没有说话,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着,唐月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凌主任的背后伸手揽着凌主任的腰撒娇道:“晚上有没有空?” 凌主任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那双双手交叉着的手,只见十指指甲上那鲜红的指甲油似要滴落下来。他放下了杯子,拿开了唐月青环于自己腰部的手后闪烁其辞道:“最近……华蕊的状态不太好。” 唐月青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她用下嘴唇向自己的额头粗鲁地吹了一口气,气流撩动起了额头上的那层薄流海,她睥睨着双眼不满道:“瘦不拉叽的,她什么时候状态好过?” 带有怒气的话语让凌主任适时地坐回到了办公椅子上,他开始拿出文件夹里的文件看起来,一边翻阅一边解释道:“她最近对我有些不冷不热的,这样不利于我以后要开展的工作,这一点你很清楚。” “你现在就对我不冷不热的。”唐月青只关心凌主任对自己的态度,至于凌主任说的“以后”,那对她来说有些遥远,她只想要当下。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凌主任合起了手上的文件夹,拿下鼻梁上的银镜后用手捏了捏睛明穴,有些疲倦道:“等我们真正强大了,能不被轻易威胁的时候再永远在一起也不迟,到时候,你要我陪你多久就陪你多久。可是现在正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关键时刻,你是个体贴识大体的人,一定不会让我难做对不对?” 唐月青张嘴欲言,却无话可说。 见状,凌主任马上趁热打铁,他起身后就主动走到唐月青的身边,伸手安抚着她的肩膀,希望得到她的理解和支持。被肢体接触怀柔的唐月青最后只好嘟嘴道:“你都给我戴高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乖。”李主任在唐月青的耳畔呢喃道。 唐月青趁机吻了一下李主任,李主任马上松开手,他有些慌张的往门口瞥了一眼,确定门是关着的之后才冷静下来。 唐月青看到李主任的此番模样后,忍俊不禁道:“我喜欢看你这样,紧张、害怕,像我们初恋的时候一样。”接着她又提醒着李主任:“今天是周末,七楼的人都不在,你为什么还提心吊胆的?” 李主任心中一阵难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舔了舔嘴唇,又用手指擦掉了嘴唇上沾上的油腻物,看着指腹上的那层淡淡的粉色,才知道唐月青竟然换了一种色号的唇膏。 “好看吗?”唐月青又迎了上去,身体紧贴着李主任,手拉着李主任的胳膊近似撒娇的问道。 李主任还在顾着擦拭自己的嘴唇,并没有仔细看唐月青嘴唇上涂的唇膏便点头应付道:“好看。” 唐月青得寸进尺道:“那你也吻我一下。”语毕,她就闭上了双眼。 李主任怔愣了一下,却想不出更好的回避办法,只好在有些无奈之际吻了唐月青一下,但力度只像蜻蜓点水一般。 “你现在该回去了吧!在这里待太久,万一有人上七楼了,只怕惹人怀疑。”李主任看似好心地提醒着她,心里却分分秒秒都害怕有人敲门进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瞒过了所有人,他不容许接下来因为唐月青的纠缠而出现任何的闪失,能走到今天,他已经在章一旗手下苟延残喘了多年。现在一切都朝着自己料想中的方向发展,如果在股权变更一事上得不到华蕊的支持,他将会回到一无所有的窘境中,像以前一样,谁都能轻易践踏了他的尊严。可如今令他头疼的不仅是回到别墅后华蕊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有唐月青对自己柔情似火的转变,夹在这两者之间,他感觉到了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唐月青在李主任的劝说下终于离开了这间办公室,在回自己的工作岗位时,恰巧碰到了路过的一位医生,唐月青的脸上马上露出了平常最喜欢摆出来的那张笑脸,“蔡医生,你好啊!” 蔡医生瞟了她一眼后勉强笑道:“你好。” “今天蔡医生一定很忙吧?”唐月青笑容可掬道。 “还好,安排给我的病人不是很多。”蔡医生心不在焉地回答,接着就审视着唐月青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蔡医生那一张看透人间冷暖的脸上带着怀疑的神色,她的语气很生硬,像是在质问唐月青。 唐月青叹笑起来,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就在蔡医生对她起疑时,李主任忽然出现在二人面前:“我让你赶的那个方案做好了没有?今天晚上我就得拿去给章董审核,等不到周一了。” 唐月青愣了一下后才心领神会道:“哦,马上,我现在就回去做好它。”说着唐月青就行色匆匆的离开了。 李主任这才装作一副刚注意到蔡医生的样子,“哟,蔡医生怎么到七楼来了?” “哦,我上来打印一些资料。”说着蔡医生又狐疑地扫了一眼李主任,李主任的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蔡医生又说道:“看来李主任周末也过来加班了,年轻人很勤奋嘛。” 李主任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夹,佯装坦然地笑道:“没办法,章董赶着要看。” “既然这样,那李主任就请便吧。”蔡医生顺势而为道。 李主任笑了笑后就离开了,蔡医生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盯着李主任的背影,紧闭着的嘴唇和肃穆的神色似乎已经察觉出了这其中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离开了蔡医生的视线之后,李主任才进了“7”字形办公区,他径直地走到了唐月青的座位边,左右瞧了一眼后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时,他才压低嗓子对唐月青说道:“你以后在蔡医生面前说话要小心点,她可是只老狐狸,别看她平时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心里贼着呢!只要是被她嗅出点什么味道的人,拔出萝卜带出泥,都没有好结果。” “我也没和她说什么呀!”唐月青不解道,“你会不会是神经过敏了?” “总之你听我的不会错。”李主任郑重其事道。 唐月青只好不再争辩,妥协道:“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可以了吧!” 这时李主任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这个办公区。 唐月青伏在电脑桌前,打开电脑后就漫无目的的开始浏览着网上的商店,她还在盼望着晚一点和李主任一起出去吃饭呢!虽然还没有向李主任提出要求,但是她准备到了五点钟的时候再去找他,想着想着,脸上就不禁现出了笑容。手虽然在不断的滚动着鼠标,电脑屏幕上闪过一页页商品陈列着的页面,可她并无心购买,此时,她的心就如一只蝴蝶,早已经飞了出去,雀跃在自我陶醉的那片天空里。 李主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把手上的文件夹丢到了一边,身体靠在椅背上,双脚抬到了桌子上,手自然下垂着,一副身体被完全掏空的状态。半眯着的眼睛散发着柔弱的光芒,这是他最放松时的样子。刚刚搞定了唐月青这个女人,他便开始想着华蕊近期以来的变化,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个细节,他都开始细细的回想,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他思考着华蕊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原因,更深知,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后面的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孩子,他想到了孩子,华蕊只要怀孕了,这一切问题就都可以解决了。 李主任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快速的离开了办公室,他没有和唐月青告别就直接下了楼,朝着华家别墅的方向而去了。 唐月青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直等到了下午的五点,她看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当它跳到了五点整时,她马上就点击了电脑屏幕上的“关机”命令,然后高兴的起身向李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到了李主任的办公室门前时,她还专门捋了捋自己额头上的流海,然后才伸手去敲门,可是敲了一阵都没听到里面的动静,“李主任,你在吗?”她问道,手继续敲着门,耳朵也贴在了门上,听着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这时她伸手去试着拧门把手,一阵阻力从触感中传来,她这才发现李主任的门已经锁上了,他人已经离开了。 唐月青的眼睛瞬间就消失了刚才还有的光亮,整个人黯然神伤起来,她失落的拖着自己的身躯神魂颠倒地向楼道口走去,刚下七楼,到了六楼的电梯口时,她的脸上就掠过了一抹嫉妒中带着恨的神色,脸上的肌肉变得扭曲起来,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差点发出声音,双手攥成拳头忽然就砸到了电梯旁边的墙壁上。 手上传来的疼痛感完全不能让她分心,她的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电梯门开了之后她进了电梯,等待着电梯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几秒钟之后,电梯里就出现了咆哮声,不过电梯在垂直下行,电梯门被紧紧的关上,隔音效果一流的电梯不会将她的咆哮声传出电梯之外。 到了一楼,电梯门开后,迎面就看到几位正在等电梯的病人和护士,唐月青马上露着笑容问候:“小心点,注意安全,辛苦了。” 直到离开了医院大门,走在医院门前的那片空地上时,她才又显露出了那张狰狞的脸庞来。“华蕊,我恨你!”她咬牙切齿着自言自语道。眼睛狠狠的盯着前上方,路边匆匆而过的人影完全无法进入她的视线,此刻她能看到的只是虚无,心里除了妒火,再无其它。 路过保安亭的时候,刘叔正在旁边倒着水壶里的茶叶,但唐月青并没有发现刘叔,所以在刘叔转身的时候恰巧见到了唐月青的另一面,一张恐怖狰狞的脸,这在平时,刘叔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瞧见。他静静的看着唐月青的身影生疑,而就在二十分钟前他也看到了神色匆匆离开医院的李主任。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刘叔沉吟起来,他自然知道今天是周末,就是因为如此,才更加怀疑。自从刘叔在这里工作以来,医院七楼就还从未有过周末回来加班的例子,难不成这二人真的只是回来加班的吗?刘叔想着所有的可能性,可是唐月青刚才的脸色明明不对劲。 刘叔回到了保安亭里,他喜欢了解医院里的大小事情,但他有自知之明,仅凭一个保安的身份,也只能通过每天观察和竖起耳朵听从自己眼前经过的人和人群里不经意间的聊天内容来判断某些人的为人和处事方式。估计是细致入微到了一定程度,所以他虽已经八十六岁高龄,看人却奇准,唯一让他不自信的就是筱莱的出现。 李主任回到了别墅里,发现华蕊竟然不在家,他四处找遍了都没有看到华蕊的影子。“奇怪,这么晚了去哪了?”就在他嘀咕时,铁门被打开了,他看到华蕊从外面进来,便迎上去询问:“你去哪了?我回来不见你,害我担心着正要打电话找人呢!” 华蕊手中拿着一只铁锹,李主任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到底去了哪里?”他试探着问道。 华蕊把铁锹放到了菊花地的旁边,拍了拍手中的泥土屑后满不在乎道:“处理死菊。” 这时李主任才把目光落到那片菊花地上,只见有几株菊花已经蔫了,看样子已经濒临死亡。“好好的菊花,怎么说死就死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华蕊丢下这句话后就转身向着客厅走去,李主任跟在她的身后,想改善二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华蕊似乎并不把李主任的殷勤放在眼里,这和过去的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李主任终于忍不住拽住了华蕊的手,“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的谈谈。” “谈什么?”华蕊扭头看着他,平静的问道。 “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出现了感情裂缝。”李主任小心翼翼的说道,一边说一边看着华蕊的脸色。 华蕊一副不喜不忧,不愠不怒的模样,这让李主任更加着急,最后,他终于求饶:“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是哪儿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了,你说出来,我一定改,但不要再这样对我了,这对我就像是一种酷刑,华蕊,你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吧!哪里不痛快了?如果是我的错,我改,一定改!” 华蕊还是第一次看到李主任急成这个样子,情急之下的李主任完全像是一个孩子,说出让华蕊听起来感觉有些幼稚的话。华蕊终于扑哧一笑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李主任还是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他那双无辜的眼神足以让华蕊对他心软。 华蕊舔了舔嘴唇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因为自己一直怀不上孩子,所以心烦了,也就不想说话了,只想一个人静静的。”说着她的眼睛里就泛起了泪花,她把头别了过去,对着门口的那片天空,天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即将迎来无边的黑暗。 李主任心里一阵窃喜,果然如他所料,孩子就是华蕊的心结,“别着急,咱们都还年轻,孩子……肯定会怀上的。”他一边说一边慢慢的向华蕊贴近,然后双手环抱着华蕊,像抱唐月青时一样,然后又亲了亲华蕊的头发,呢喃道:“今晚我们就努力造人吧。” 华蕊破涕为笑,嗔怒着打了李主任的身体一拳。 李主任心里舒缓了许多,只要华蕊不再对自己冷漠,他才对自己的未来有安全感。 天色已经昏暗,uu看书 ww.uukashu.om 筱莱和凌美缇正准备回t公寓,在抬头转身的那一瞬间,筱莱就发现了唐月青的身影,她盯着远处穿梭过人群而快步行走的唐月青,看步幅,她像是急着赶到某个目的地。 转身后的凌美缇发现筱莱没有跟上来,于是又转身看着她,只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人群,凌美缇也张望起来,可是她并没有发现人群里的唐月青,于是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筱莱收回了目光,转身道:“没什么。” “肯定在看什么,只是不愿意告诉我罢了。”凌美缇也转身,二人并排着向着t公寓的方向走去。 筱莱知道凌美缇话里有话,于是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有时候简单一点的活着才是真正的幸福。就像你这样,每天无忧无虑,偶尔相亲,偶尔失恋,做个平凡简单的人就好。”筱莱不希望凌美缇参与太多,连自己都把控不了的世界,她又如何忍心让凌美缇也像自己一样面对未知的恐惧? 凌美缇听不太明白筱莱的此番话,筱莱最后却对她说:“别让自己的世界被未知充满,那样太可怕了,简单一点就好。” 凌美缇连连摇头感叹:“做文案工作的人就是这样,说起话来文绉绉的,不过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认为你是在为我好。我不会讨厌你对我唠叨不停的,因为在我眼里,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筱莱忽然觉得自己心里锁着的某个地方像是被打开了一样,就像一直被关住的门,突然被打开让沁人心脾的芳香及泉水涌进来,流进每个缝隙间,弥漫或滋润着干涸已久的空间。 第二十八章 污黑潮水 活到现在,她都极少听到别人赞美自己,是因为凌美缇的出现,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评价,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在一个新的领域里得到了认可和成为焦点般被关心和关注,没想到心情会变得如此舒畅。作为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上二十八年的人来说,筱莱的过去如一潭死水,相比起现在的多姿多彩来说,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不容忽视的事实是,自从认识了凌美缇之后,筱莱才开始真正的去接触五彩斑斓的世界,是凌美缇第一次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值得关注和享受的东西。譬如她第一次进主题餐厅去吃饭,又譬如她第一次到海边去漫步…… 曾几何时,筱莱有那么一丝遗憾,遗憾没能早一点认识凌美缇,遗憾自己过去的二十几年时间里都过得如同行尸走肉,原来除工作养活自己外,生活远远不止填饱肚子,还有诗和远方。 若在过去,筱莱从来不会多花一分钟去想这些生存以外的生活,而现在,她正在被凌美缇从头到尾地改变着。 “你一直都这么爱说话吗?”筱莱已经听习惯了凌美缇在自己身边的喋喋不休,此刻也不例外。有时候筱莱甚至会怀疑凌美缇是不是得了“话痨病”。 凌美缇也不会在意筱莱偶尔对自己委婉的讽刺,在她眼里看来,斗嘴、生气、吵架、包容、分了再合好、困难时彼此伸出援手,难过时互诉衷肠,开心时一起分享,这才是朋友之间该有的相处之道。她耸了耸肩膀,不以为意的叹气道:“遗传的吧。” “你父母也是如此?”筱莱儒雅的说话方式依然没有让她失去骨子里隐藏着的气质和魅力。 “估计比我安静点,哈哈。”说着凌美缇就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筱莱的嘴角也微微的上翘着。 晚风悠悠的吹着这座不眠不休的城市,霓虹灯下车水马龙的景象让这座城市一直处于不知疲倦的高速运转状态中,身旁的马路上飞驰而过的各大名牌汽车扬起一片灰尘,筱莱不由地咳嗽了一声。豪车多如牛毛的马路上,凌美缇又开始感慨:“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呢?” 金钱、物质和地位演变出来的无数名利场就如一片巨大的磁场地,它在不知不觉中吸引着数不胜数的人们无怨无悔地为之付出青春和汗水,城市的地标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一幢幢高楼大厦印证着这座城市的岁月更迭。 在离筱莱和凌美缇不远的地方,那是另一条交通拥堵的马路,穿过如蚂蚁般密密麻麻逛街的人群,唐月青来到了那条岔路口,她面目狰狞的模样虽然收敛了几分,可是满腔的怒火仍然在胸口作祟,看着眼前那条安静得出奇的大道,她突然有了一丝犹豫。“真的要去吗?”她在心中问着自己。 在不冷静面前,人总是容易犯冲动的错误,走了那么一段路之后,她倒清醒了几分。抿了抿嘴唇后她还是决定向着大道的方向走去,但不同的是,她的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浮躁了。李主任目前的状态她不得不考虑及顾及,如果自己一气之下搅乱了李主任的计划,那他以后一定不会原谅自己。考虑到这些之后,唐月青就打消了要去华家别墅找华蕊的念头。 她一个人走在大道上,这条幽静如虚幻之地的地方,确实能让人平静心情。瞬间又变得漫无目的的她选择坐在了大道旁边的长椅上,她抬眼静静的看着头顶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辰,她的双手撑在两侧的长椅上,微微弓着背,仰头痴痴的看着天上的那片黑暗。路灯照射在她的脸庞上,却看不出那是什么颜色。 筱莱和凌美缇即将漫步到t公寓楼下时,却发现黎黏黏竟然从旁边的那栋“南国旅馆”的大厅里走了出来,她而无表情的离开了“南国旅馆”,又匆匆的从筱莱和凌美缇的身边经过,像往常一样目不斜视,完全没有和人打招呼的打算,看着她的背影,凌美缇气不打一片来,“我们俩是透明人吗?”她不满地幽怨道,但也只好对着黎黏黏的背影回以不屑的眼神。 看着黎黏黏上了t公寓的楼梯后,凌美缇却不想回去了,她拉着筱莱的手转身就说道:“我们去逛逛再回来吧。” 二人坐着地铁到了服装批发市场,这是筱莱第二次来到此地,上一次因为年会需要租用礼服而到过此地,今晚凌美缇却突然生出主意要来这里买衣服。 刚过八点的夜晚正是街道上热闹非凡的时候,她们在路边吃完了小吃就开始逛街,由于周末的缘故,两旁的每一家商店都门庭若市,凌美缇穿梭在自己认为时尚好看的衣服堆中,她总是把衣服比到筱莱的身上,以此来断定适不适合自己。筱莱只当是陪着凌美缇散步,对于购物一事,她并没有兴趣。此刻的她脑子里仍然在想着来这里之前在“南国旅馆”看见黎黏黏的事情,她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南国旅馆离t公寓仅几步之遥,但往常筱莱从未留心过那座现代化的建筑,在它面前经过了数次,却也没多往南国旅馆多瞧上一眼,这回若不是看到黎黏黏出现在那里,估计这个旅馆的名字都已经在筱莱的脑海里尘封了。 “这件好看吗?”凌美缇拿着一件毛呢外套摆在胸前,问着筱莱。 筱莱的思绪被打断,她转眼打量着那件外套,颜色和款式看起来都不错,只是摆到凌美缇的身上时,就显得衣服过长了,她先试探着问凌美缇:“是给自己买吗?”凌美缇拼命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看样子她很喜欢这件外套,筱莱只好说:“你先穿上试试看吧!” 凌美缇雀跃着拿下衣架,把衣服套在外面,可是一穿到身上后,她的脸上就失去了笑容,看着镜子面前的自己,穿着那件最小码的浅蓝色毛呢外套,看起来就像是小学生在穿妈妈的衣服装大人时的显摆行为,那种羞愧的感觉让她的双眼顿时失去了光泽,她的眼睛开始泛红,手却没法将那件衣服从自己的身上脱下来。 筱莱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伤心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旁边的店员灵机一动,她一眼就看出了凌美缇的心思,马上开口道:“这一款外套我们这儿还有一件特小码的,我可以拿给你试试。” “真的吗?”凌美缇那暗淡无光的眼睛又瞬间被点亮了,脸上也展开了欣喜的笑容,不一会儿,店员就拿着一件一模一样的外套走了过来,凌美缇赶紧脱下了身上的那件,扔到了筱莱的手里,然后就拿着店员手里的那件特小码的外套试了起来。 在百倍幸运中她终于找到了一件适合自己身材的衣服,看着她在镜子面前搔首弄姿,筱莱也替她高兴起来。 回想起之前和凌美缇一起去逛街时的情形,她们走遍了t公寓附近的商店都未能找到一件适合凌美缇穿的衣服,那时候的凌美缇看起来非常失落,她一直在感慨,如果自己也能像筱莱一样,有着160cm的身高就好了。 “就这件吧!”凌美缇连价格牌都未看就对店员说道,对店员来说这算是最愉快的服务,既不用使出浑身解数去应付顾客的讨价还价,也不用赔着笑脸求着顾客买单,她自然恨不得马上让凌美缇付款。 “好,请跟我到这边来。”说着店员就把凌美缇带到了收银台,店员熟悉且快速的把衣服打包好,“请问你是付现金还是刷卡?” 凌美缇摸了摸口袋后道:“刷卡吧!” “好的。”话音刚落,店员就已经用两只手的拇指快速地在pos机的按键上按下了898,然后请凌美缇输入密码,凌美缇看着显示屏上显示着的数字,竟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输入了密码,接着就听到pos机上传来打印账单的声音。 筱莱只是瞟了一眼那个数字,就觉得那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天价衣服。可凌美缇实在难以找到合适自己的服装,而且这个冬天里都没见她穿过第三套衣服,可见她冬天可以拿出来穿的衣服很少,而这一件可遇不可求的衣服终于满足了她的购物欲望。整个购买过程筱莱都没作丝毫的干涉,这也是凌美缇最喜欢和她一起逛街的理由。 离开了那家店铺后,凌美缇提着那只装着八百九十八块钱的外套的袋子,高兴的说道:“和筱莱在一起逛街,连运气都会变好。” 筱莱忍不住浅浅的笑了起来,“你开心就好。” “开心是开心,可惜花了不少钱。” 筱莱听到这句话感到有些意外,她别过头看着凌美缇,“你还会心疼钱?” 凌美缇肯定道:“那当然,一件衣服就花掉了八百九十八块钱啊!这还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这样犒劳自己呢!不过现在已经是2016年了,我就当是给自己买了新年礼物。你呢?最舍得给自己买礼物的一次是花费了多少钱?”她好奇的问起了筱莱。 筱莱愣了一下后才回答:“我……反正没有你这么豪爽。” 凌美缇掩嘴嗤嗤的笑起来,“你别怪我直白,其实你穿中性的衣服就行了,根本不用考虑符不符合你的气质。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从小就这样吗?” 筱莱目视着前方,幽幽道:“嗯,从小就长成这样。”她没有和凌美缇说实话,是因为不想再回忆起十年前的事情。 “现在该打道回府了吗?”凌美缇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问着筱莱,筱莱自然是点头答应。二人进了地铁口,几天前这里还出现了交通中断一事,如今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筱莱看着地下铁的通道,才刚刚过九点半,可这里的人却少得可怜。 “我忽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里的一些情节,要不要说给你听?”筱莱和凌美缇站在地铁屏蔽门前,在等待地铁到来的时间里,她想说点什么以此打发无聊的时间。 凌美缇马上摆手道:“不要!”她假装一脸嫌弃的看着筱莱。 “你会害怕?”筱莱明知故问道。 凌美缇点了点头,“407宿舍已经有一个天天让我提心吊胆的人了,你就别再额外增加我的心理负担了。” “黎黏黏还经常在宿舍里做一些怪异的举动吗?”筱莱看着凌美缇问道。 凌美缇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不太清楚,梦游的情况不知道她最近还有没有发生过,自从那次……就是她大清早呕吐的那次,你也在场,从那次之后她好像没什么异常了。咦,对哦,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从那次之后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怪里怪气的行为了。”凌美缇惊讶的转头看着筱莱说道,眼睛里带着一丝欣慰。 筱莱变得疑惑起来,只觉得很奇怪,但是也不知道到底奇怪在哪里。“那你呢?还有没有再梦游过?”筱莱又问着凌美缇。 凌美缇偏头思考了一会儿,“应该没有了吧!”她自己也不能肯定,但是每天醒来后都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铺上,而且鞋子和鞋底板都是干净的,也不像在大半夜里外出过。于是她推测自己没有再梦游了。 筱莱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我可再也不要梦游了,都吓死我了,听听都觉得可怕。”说着凌美缇就一脸杜绝的表情。“地铁怎么还不来呢?”凌美缇抬头看着隧道口,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深邃的隧道口延伸向黑暗,在那个黑洞洞的地方里,总是能让人联想到许多可怕的画面。这时候筱莱才发现周围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那些陌生人在相反的方向坐上了地铁,离开了此地,只有筱莱和凌美缇站在对立的方向上,等待着地铁的到来,可没想到此刻只有她们二人要坐往t公寓方向的地铁。 在等待地铁的过程中,凌美缇变得越来越烦躁,不仅是因为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还因为看着地铁里的人越来越稀少而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凌美缇的胆子明显小于常人,这一点筱莱之前已经有所了解,她看着凌美缇着急的眼色中带着一丝丝不安,但不知道该如何平复她此时心急的状态。 筱莱只是安静的站在她的身边,静静的等待着地铁的到来。 “奇怪,怎么还不来?”凌美缇开始喃喃自语起来,她一会儿在筱莱面前踱步;一会又顿足探身向着隧道口张望。 “筱莱,要不然我们改坐公共汽车吧!”又过了十分钟,凌美缇从休息石凳上站了起来,征求着筱莱的意见。筱莱抬着下巴示意她看看时间,凌美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这才想起来到t公寓的公共汽车这个点已经下班了,她们显然错过了末班车的时间。她又开始躁动不安的嚷嚷起来,“怎么办,怎么办?平时也不会这么倒霉啊!筱莱,你说……我们今天是不是撞鬼了?”她一边说一边警惕的望了四周一眼,寂静的地铁通道里已经空无一人,她走到筱莱的身边紧张起来。 “别胡思乱想。”筱莱拍了拍她的手背后安慰道。 凌美缇在忐忑不安中祈祷着地铁赶紧到来,心中默默的念着“一切平安。”可她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瞎想,“筱莱,这里都没有人了……”她慌张的眼神扫着空荡荡的四周,说话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越是安静的地方越让人恐惧。 “不要自己吓自己。”筱莱镇定的说道,心里却在想着上一次到这里时发生的事情。那时候在自己身后谈论此路地铁出故障的那些女人们的话,现在回忆起来,倒觉得蹊跷。 “什么声音?”凌美缇突然叫唤起来,她扯着筱莱的袖子,盯着隧道深处,颤抖着问道。 筱莱竖起了耳朵听着,确实是有声音,而且是从黑暗的隧道口传出来的,她的心跳也不由的加快了许多,但为了不让凌美缇在害怕中越陷越深,她只能故作镇定的一动不动站在凌美缇的身边,当凌美缇的支柱。 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听起来像是潮水涌动般的声音,而且来势汹汹。二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隧道口,凌美缇已经把手紧紧的抓在了筱莱的手臂上,手指已经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凌美缇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急促,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筱莱不停的拍着她的手背,让她放松自己,但耳畔响起的声音如此真切,分明不是幻听,如此真实的潮水声就这样袭来,不一会儿,在她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浪高于一浪的一污黑潮水。 凌美缇大声尖叫了起来,筱莱拉着她往前方跑去,身后的潮水却汹涌而至,凌美缇已经完全失控,她的声音近乎在咆哮,可是被吞没在巨大的潮水声里。筱莱一边奔跑一边回望着身后那如恶魔般的潮水,在她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之前只剩下本能的自救。她紧紧的拉着凌美缇的手向前逃命,可就在她看着出口即将到眼前时,突然间被脚下的台阶绊倒,由于惯性,凌美缇重重的摔到筱莱的身上。 “啊,对不起……”凌美缇看着被自己压在下面的筱莱,紧张又内疚的说道。 “快扶我一把。”筱莱痛苦的呻吟着,凌美缇着急忙慌的把筱莱拉了起来,转身看着身后的一幕,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一辆地铁从她们的眼前驶过,凌美缇僵硬着身子,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筱莱看着眼前的一幕,也瞬间怔忡。 “筱莱……”凌美缇双腿发软的差点倒在地上,筱莱快速的伸手扶住了她。 “这怎么可能呢?”看着地铁从眼前经过,再看着它穿梭而走,凌美缇转过身对筱莱说道:“你刚才明明也和我一样,看到的是潮水对不对?” 筱莱点了点头,凌美缇全身颤抖,“那现在为什么会是一辆地铁呢?”她的声音如珠子般抖动,脸上难看得毫无血色。 “先离开这里再说。”筱莱拉着凌美缇往出口处走去,直到离开了地铁口,二人在大街上坐上了出租车,凌美缇都没有停止全身的颤抖。uu看书 ww.ukansu.co 回到t公寓后,筱莱亲自送凌美缇回到了407宿舍,并让她安心的躺下,虽然这对她来说很难,但毕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她把被子紧紧的包裹在身上,却还是觉得一阵阵寒意油然而生。 “你们今晚去哪了?”407宿舍的护士正站在自己的床铺边整理着个人物品。筱莱回答道:“服装批发市场。” “早知道我也和你们一块去的,今天难得休息,却宅在宿舍里度过了一整天。” 筱莱转眼看着凌美缇,她的情况好了一些,于是准备回去,凌美缇大概是惊吓过度,从地铁口回到宿舍里都一言不发。 “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筱莱对她说完了这句话后就离开了407宿舍。 凌美缇一直蜷缩在被窝里,她不敢相信自己今天晚上所经历的事情,到现在她的思维都没有从那汹涌澎湃的潮水中走出来,那一波波令人恶心的脏水,在极其黑暗的隧道中向她袭来,眼看就要吞没她和筱莱,结果却成了一辆急驰而过的地铁……无论如何,凌美缇都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目睹的那一幕。她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疼痛感霎那间传来,她没有梦游,那不是假的,她真的看到了污垢的潮水,可这一切说出来会有谁相信呢?她只能默默的躺在床上,没有和舍友说一句话。 回到419宿舍后,筱莱就开始洗澡,之后躺在床上,她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和凌美缇在地铁里都会看到污黑的潮水,那明明是如此真实的一幕,结果却是幻觉!她陷入了一阵深深的忧思中。 第二十九章 冰封女尸 夜半,又到了一个会让人遗失灵魂的时刻,不过今晚在407和419宿舍都很安静,没有人梦游,更没有人做奇怪的举动,筱莱也没有做噩梦,可是在另一个地方却正在进行着诡异而神秘的动作。 黑压压的天空笼罩在医院上方,大马路上偶尔有午夜出租车经过,道路旁边的霓虹灯正高高的竖着,孤独而冷清的照亮着这座城市,但黑夜的天幕没有放过吞噬医院旁边的那间小小的保安室,它像一张巨大的黑网将保安室罩在密不透风的黑幕中。保安室里的门窗紧闭着,但是里面的人却没有休息。 七幅壁画中的其中一幅壁画有了异样,它所在的墙壁竟然被打开了,那是一道厚厚的石门,石门已经被打开,从外观上看,那扇石门足有千斤重,如果不是在某个地方有开关,估计这扇石门不可能就这样被毫无损伤的打开。支撑着这扇石门的中轴就连在另一幅被分割的壁画边沿,如果不是石门被打开,根本不可能发现壁画上的那棵树干就是石门的转动轴。门洞里是黑漆漆的一片,刘叔打着手电,照射着门洞,那是一个仅能容下一个人进出的台阶口,也是门洞口。台阶通往神秘且未知的地下,但对刘叔来说,那里他似乎一点也不陌生。 他穿好衣服鞋子后就拿着手电筒走进了门洞里,不一会儿,光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漆漆的门洞中了。渐渐的,从洞口传出来的动静就变得越来越小,他已经往地下深处走去了。 越往地下,温度就变得越来越低,他址了址身上穿着的大衣,但寒气还是直逼骨髓,哪怕他虽年迈可仍然有着健硕的身躯,不过在这个连脚下的台阶也冒着丝丝寒气的地方,他还是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一步步向前,刘叔尽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如果一不小心,就会从湿滑的台阶上滑下去,摔到台阶两边那不知深浅的地方。 悬空的台阶一步步往地底深处盘旋,越往下面台阶的表面就越来越宽,但是并不代表着路就此变得好走,在如齿轮般复杂交错的台阶走向上,只有按着正确的方向行进,才不会走到岔路上,不然,等待着的将会是何种危险连刘叔也不得而知。越往下,台阶盘旋的幅度也越来越扭曲,稍不留心就容易踩空。 刘叔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虽然不是第一次踏足此地,但是他仍然没有自信可以一步跨过两个台阶,他中规中矩的向前走着,以不变应万变,手电筒的光亮足够照射到脚下,让他能看清楚每一步该踩的地方。 台阶两旁是光滑的冰壁,同样冒着丝丝寒气,这个地方,就像是在冰封的世界里度过了千万年那样,阴冷而死寂。在那厚实而坚固的冰块下面,不知道冰封了多少岁月。而台阶的最下面,如深渊般深远的冰下面,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层层冰块下面或许正是暗流涌动的可怕世界。 这一切都未能让刘叔分心,从入口到刘叔所要到达的目的地大概要走上十分钟,这段距离其实并不远,但由于在难行的湿滑台阶下,加之还要注意不让自己滑倒而掉下万丈深渊的冰面,所以每一步刘叔花费的时间都要比平日里在平地上行走时更费时,但刘叔的心里很平静,他有足够的耐心。 继续向前,是一个窄口,刘叔只能弯着身躯匍匐通过,在他的头顶上是一条条如针般的冰柱垂直而下,看起来尖利而瘆人,如果他一不小心抬头,恐怕脑袋就会被刺中,紧接着脑浆和血液迸发…… 手电筒的光线照射在冰柱上面可以看到折射后晶莹剔透的一面,经过窄口后他大概走了一半的路程,此时的刘叔已经有些气喘,这里不像外面,幽暗深邃的地下世界常年不见阳光,空气稀薄而发霉,这座地下之城深深的埋藏在这里,生活在地面上的人们却毫不知情。地上的那座城市闪亮得耀眼,可这座地下之城却像是沉睡中的废墟。准确的说它是埋藏在医院的地下,保安室只是打开这座地下之城的入口。寒冷、幽暗、阴森和潮湿是这里的最明显的特征,越往下,空气只会变得越来越稀薄,这对一个已经有着八十六岁高龄的人来说,实在是一项对身体极限的挑战。 不知道又走了多远,绕了多少圈,刘叔终于到了一方平地上,那里相比台阶盘旋地要宽广许多,至少能容纳几个成年人,看起来像是这座地下迷宫的一个落脚点。在那方平地上的冰壁上赫然出现七个排列整齐的凹槽,即像是人工制造,又像是天然形成,其中一个凹槽里四周都被冰块填满,像是一副水晶棺材,在凹槽里透着一张清晰的人脸,手电筒的光继续往下照射,那是一巨女性的尸体。 刘叔对这一切都不感到吃惊和意外,他早就知道这巨尸体和这个地方。那具被冰封的女尸直立在凹槽中,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双手却在胸前摆着某种奇怪的形状,像“ok”的手势。女尸的脸上看起来很平静,刘叔把手电筒照射在上面,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具冰封着的尸体,她还是和之前一样,像沉睡了一样被定格在冰封的凹槽里,只是脸庞惨白,双眼紧闭着,不过衣服的颜色依然和生前一样艳丽,仔细一看,上面的花纹还能清楚的看到,包括那双已经闭上的眼睛——眼皮上的长长的睫毛同样清晰可辨。 如果把这具尸体搬到博物馆,也许还很有考研的价值,只可惜,她是被冰封着的,而且穿着和打扮明显是现代人。 刘叔缓缓的走到了尸体旁边的那只凹槽前,这是七只大小一模一样的凹槽,除了那只已经被冰封有尸体的凹槽外,其它六只凹槽都空无一物。刘叔今晚之所以来这里查看,是为了证实一下自己心中的猜疑:如果他猜测的没错,旁边这只凹槽很快就会出现第二具尸体,但在出现尸体之前,他想来看看这只凹槽是否会如壁画那样提前出现一些征兆。 不过观察的结果令他失望,这只凹槽并没有出现异样,他又继续向旁边走去,看着其它几只凹槽,同样一无所获。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知不觉中,花白的眉毛上已经结出了细细的冰珠,四周的寒气越发的逼人,毫不客气的侵袭着他的每一寸皮肤,因为寒冷,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因为空气稀薄,他的呼吸也随之加快了许多。在无法顺利获得大量氧气的这个地方,他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地久留。看着眼前那几只凹槽,它们并没有任何的异样,这让刘叔的心里一阵失落,他叹了一声,难道自己之前的推测是错的?又或者是方向错了? 手电筒的光在四周又来回照射了一遍,这个地方,刘叔已经来过多次,但是每一次来似乎都会发现有些地方和以往不同,这一次,除了发现墙壁上越来越厚的冰块和头顶越来越多的冰柱之外,好像还有人来过这里。 “谁?”他把手电筒向身后扫射着,看着光线能到达的地方,一声窸窣让他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里除了他之外,不可能还有别人知道这个地方,即使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也都早已经不在人世间,难道是游魂? “出来!”他没有目标的吼了一声,四周变得静悄悄的,一片死寂。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发现一切都像是自己神经过敏,于是他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一些,“也许是自己听错了”,他只能这么告诉自己。 这时他转过身来,又细细的查看着地面上,只有在那七个凹槽的四周才没有冰块和冰柱,也只有站在那一方平地上,气温会明显比四周高。这里的神奇一直是未解之谜,刘叔守着这个地方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了,他比任何人都熟悉这里,但知道这个地方的人目前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了…… 在检查那一方平地时,他果然有了新发现,地上出现了一些蓝灰色的毛发,手电筒照射着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见毛发飘浮在平地上,很明显,这是刚留下不久的,不然,在这样潮湿的地方,它不可能还浮在地面上。 刘叔蹲下了身子,用手指拣起了那一撮毛发查看起来,在指腹上细细摩擦时他已经想到了什么,接着又把毛发拿到鼻尖嗅了嗅,瞬间他就起身把手电筒照到了别处,他在努力地搜寻着更多的蛛丝马迹。 毛发的出现让他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变得兴奋起来,他沿着手电筒的光一寸一寸的寻找着,那毛发他并不陌生,在华家别墅的后山上,就出现过类似的毛发,这说明,在这个地方,一定还有其它出口,不然,这些毛发是如何留在这里的? 刘叔已经肯定自己的猜测一定不会错,地面上找完之后,他就开始用手电筒的另一端轻轻的敲打着墙面,听着回响的声音,以判断是否有空而不实的地方。 但是时间已经逼得紧,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身体已经在发出警告——他该回到地面上去了。 即使万分遗憾,没有在此地多停留一刻,以进一步去寻找其它出口,这让刘叔感到懊恼,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他一个已经过了古稀之年的人又岂会不明白,碍于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他只能快速转身向着台阶的方向走去。 爬上台阶后,他紧紧的裹住身上的那件大衣,大衣在这如此冰寒的地底下也抵御不了几分寒冷,走了几步他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一方平地,四周还是安静的出奇,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他迈着步子加快了速度往回走。 直到回到了地面上,走出洞口的那一刻,外面充沛的空气让他贪婪的狠狠的吸了几口,头虽然因为短暂的缺氧而让双目有些眩晕,不过他坐下后闭上了双眼,缓了缓也就感觉身体恢复了正常。这时候手电筒已经没电了,他站了起来,走到石门前,在其中一幅壁画上的某个地方按了一下,只见那扇笨重的石门被慢慢的关紧,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石门被关上后,七幅分割而开的壁画又合成了一幅完整的巨幅壁画。 刘叔把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大衣已经湿润了,沾上了地底下的潮气,他把它晾在椅子上,然后就躺到了那张简易的床板上。这一次的地下之旅让刘叔的心里异常的兴奋,因为他有了新的发现,那撮毛发就是最好的证明。地底下一定还有别的出口,只是他还没有找到就必须回到地面上来了。这时的刘叔开始思考着下一次再进去时自己应该配戴的东西。 天渐渐变亮,天际边的那一抹幽蓝也变得越来越浅淡,就像是畏惧白天的光芒,都怯生生的躲了起来。 早上七点五十五分,筱莱已经到了医院的楼下,她正准备进医院一楼的电梯口,没想到刘叔竟然在此之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要干什么?”筱莱不解的看着刘叔,刘叔正伸手挡在筱莱的面前,不让她进医院。 刘叔冷冰冰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保安室有你的包裹。”说完他就转身向保安室走去。 筱莱一脸茫然,她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有包裹,但是既然刘叔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就跟着去了保安室。 刘叔瞟了她一眼后就递给了筱莱一个包裹,看上面的邮寄地址和姓名,确实是自己的包裹,可是她最近都没有在网上购物,也没有听谁说要给她寄东西,这个包裹是哪里来的?她看着发件地,可是上面的信息却模糊得已经看不清楚了。 离开保安室后筱莱就拿着那只包裹进了电梯,到了打卡机边刚好是八点整,她打完卡后就进了自己工作的办公区里。到了座位上后凌美缇就问道:“你怎么早上去领快递?” 筱莱把包裹扔到了桌子下,并没有急着拆看,回答道:“刘叔突然把我叫住了,说有我的包裹。” “你买什么东西了?”凌美缇一边吃着炒粉一边问道。 筱莱摇了摇头道:“没买什么。” “不想说就算了。”凌美缇又道。 筱莱喝着豆浆,没有再回话。 那只包裹就这样一直躺在桌子下的地板上,直到下午六点下班后,它都没有被打开过,它就这样被筱莱遗忘在了医院的七楼。当她和凌美缇走到楼下经过保安亭时,刘叔正透过玻璃窗注视着筱莱。可是见筱莱和凌美缇从自己的眼前经过,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状况,这时的刘叔犯起了嘀咕,“难道她并没有被包裹里的东西吓到?”这让刘叔百思不得其解,他摸着下巴,皱眉思忖着。 “晚上又去‘快乐之家’吃饭吗?”筱莱和凌美缇走在回t公寓的路上,这一次关于填饱肚子的问题筱莱主动开口问道。 凌美缇嘟囔着嘴巴道:“要不然呢?别忘了昨天我可是大出血,八百九十八块钱啊,那得是我多少天的饭钱啊。” 一说到昨天,筱莱就想起了在地铁里发生的那一幕,可是今天一整天凌美缇都没有提及那事,现在也一样不再提起,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经历过死里逃生的事情。筱莱也只好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对昨天的一切都闭口不言了。 “那就‘快乐之家’吧!”筱莱淡淡的说道。 对于筱莱来说,不管在哪里吃饭,她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她的胃口一直那样小,吃不下太多的东西,即使现在发现身体在莫名其妙的变化,可胃口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 有些寒凉的冬风吹在她们的身上,凌美缇把脑袋缩了起来,筱莱看着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以前的那两套中的一套,昨天买的那件浅蓝色毛呢外套没见凌美缇穿在身上,估计是刚买的衣服,得先洗过一次了再穿吧,于是筱莱也没有开口问及原因。 到了“快乐之家”餐饮店后,没想到黎黏黏也在那里吃饭,凌美缇有意要远离她,她和筱莱选择了离黎黏黏较远的餐桌坐下。凌美缇瞥了一眼黎黏黏的方向,小声对筱莱说道:“看到了没有,她除了不梦游之外,还是吃得很多呢!” 筱莱也抬眼看了过去,黎黏黏的餐盘上食物堆积如山,频频引人侧目,可是她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在她坐着的位置上没有其他的食客,估计是没有人敢和这么能吃的女人坐一块吧,重要的是,她还是如此骨瘦如柴的女人。 “吃饭吧!”筱莱回头看着凌美缇说道,丝毫没有议论黎黏黏的打算。 凌美缇看了筱莱一眼后只好不再出声,低下头乖乖的吃饭了。 刚吃到一半时,筱莱就记起了自己放在桌子下的包裹没有带回来,和凌美缇随口提了一声后没想到凌美缇却说吃完饭要和她一起回医院去取。 “不用了吧,明天再取就行了。”筱莱无所谓道。 凌美缇却来了兴致,“别嘛,反正吃完饭我也想散散步,多走几步可以消食。” 见筱莱没有反对,凌美缇就不怀好意的笑了,其实她只是想看看筱莱的包裹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可并不是为了饭后散步消食。 二人吃完饭后就离开了“快乐之家”餐饮店,吃顿饭的工夫,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马路上的汽车都亮着车灯,正是下班高峰期,马路上拥堵的情况一如既往。凌美缇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似乎已经把昨晚在地铁里经历的那惊魂一幕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张开双臂,在街道旁边迈着大步而走,但是步速不快,和筱莱保持着一致,“筱莱,你说这座城市的天空中为什么那么难看到月亮和星星呢?”她抬着头看着头顶问道。 这样的问题显得有些弱智,但是筱莱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她:“心中有月亮和星星不就可以了吗?” 凌美缇低下头看着筱莱,连连摇头道:“啧啧啧,我以后真的不敢和你说话了。” “为什么?”筱莱疑惑道。 “因为你说话太有诗意了,明明是伤感的话题,却可以说得如此诗情画意,我总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做文案工作了。”说着凌美缇又把头抬了起来,继续望着前方。 “工作而已。”筱莱淡淡的说道。 凌美缇苦笑道:“你的工作做得这么出色,不像我,在医院工作了一年了还是会被华蕊垢病。” “你现在的技术不是一直在提高吗?” “你就别安慰我了,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最清楚。其实她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可是我也不想这样啊,人的能量真的是有限的,哪怕我很想让自己发光发热,可是能力摆在那里,我就是使出浑身解数,能散发出来的能量也就是那么可怜的一丁点。”她感伤起来。 筱莱看着凌美缇,有些讶意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如此认真的对自己的工作进行点评。” 凌美缇又苦笑了一声,u看书 .uuanshu “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你以为我真的没心没肺吗?只不过是在这么现实的世界里生存,想让自己活得糊涂一点罢了。” “糊涂一点就能开心一点吗?” “嗯,至少比清醒着的时候要开心很多。”凌美缇笃定道。 筱莱思考了一会儿后才悠悠的说道:“那就活得糊涂一点吧。”此刻的她心里正在问着自己,自己活得清不清醒?过去的二十八里,是不是也活得糊涂?如果糊涂真的能让自己开心一点,那么过去的那二十八年里,她估计是活得太清醒了。 到了医院门前的那片空地时,凌美缇对筱莱说道:“你自己上去取包裹吧,我在这里等你。” 筱莱点了点头,便一个人进了医院的一楼电梯口。 凌美缇站在空地上徘徊着,这时刘叔正从保安室里出来,凌美缇看到了他之后就打了一声招呼:“刘叔,吃饭了没有啊?” 刘叔眯眼看着她,当看清楚是凌美缇后他才开口回答:“刚吃过。”这时刘叔又看了看凌美缇的身边,狐疑道:“经常和你在一起的那个……那个……” “你是说筱莱啊,她上七楼去取包裹了。”凌美缇接话道。 刘叔的眉头动了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很快他就向凌美缇点了点头,然后不动声色缓缓的向着保安亭走去。坐到保安亭里后他才开始深思,筱莱会不会当场就把包裹打开,还是取到了包裹后和凌美缇一起回t公寓时在路上打开,又或者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后再打开?这些问题一下子涌上来,让刘叔一时间捋不清楚。 第三十章 返孤儿院 但最好的结果就是筱莱一个人拆开那只包裹,这也是刘叔当初费尽思想给筱莱邮寄此包裹的最直接动因。为了让包裹到筱莱的手里,他找人千方百计去了解筱莱的过去,可是查到的那叠资料并不能完全解开隐藏在筱莱身上的那些谜团,所以心生此计,只为了逼筱莱有下一步的动作。 筱莱从医院一楼走了出来,手里正提着那只包裹,那包裹对刘叔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只要看一眼那包裹的样子,他就知道远处走来的人是谁了。他不动声色地坐在保安亭里,一双如猎物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筱莱。 筱莱向凌美缇招了招手,凌美缇便小跑着走了过去,“拿到了?是什么东西啊?”凌美缇看着筱莱手中的包裹好奇道。此时的刘叔却担忧着筱莱会就此打开包裹,不过如意的是,筱莱竟然对凌美缇说:“太晚了,回去再说。” 刘叔松了一口气,筱莱和凌美缇并排而走,离开了医院。刘叔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起来。 在回t公寓的路上,凌美缇也没有再提让筱莱打开包裹而自己想一睹为快之事,她尊重筱莱的意愿,并且认为回到了宿舍里一样可以亲眼目睹包裹里的东西。 当回到了419宿舍门口时,筱莱就准备掏钥匙开门,但是此时的凌美缇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她站在一旁,等待着筱莱开门。筱莱有些疑惑道:“你不回407宿舍吗?” 凌美缇笑嘻嘻的看了一眼筱莱手里的包裹,不怀好意的笑道:“我想瞧瞧这里面是什么宝贝。”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筱莱却冷着脸浇灭了凌美缇的好奇心,“不要看了,就是一双袜子,我想起来了,是之前我在网上购买的,快回去吧。” “袜子?真的吗?”凌美缇伸手抓着嘴唇,狐疑道。 “对,就是一双袜子。”筱莱笃定道。 对于筱莱突然间的态度转变,凌美凌觉得其中必有古怪,可是筱莱不愿意让她看到包裹里的东西,她也无奈,最后只好不悦的撇嘴离开了。转身那一刻凌美缇就埋怨起来:“我知道了,不想给我看就直说嘛!也不必找理由来搪塞我啊!这就回去。” 筱莱看着凌美缇怒气冲冲而去的背影,只能轻轻叹一声。她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只包裹,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她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种感觉有些熟悉,仿佛能感知未来。这样的感觉现在又出现了,所以她心里变得忐忑不安,害怕未知的恐惧,在乎凌美缇的安全,才不愿意让凌美缇也参与其中。 门被打开后,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这样正好,她正好能利用这个机会瞧瞧包裹里的东西。 长方形的包裹像是一只小箱子,体积不算大,重量也不大,筱莱用刀小心翼翼的划开了包装袋,拨开包装袋后,一只红色的纸盒子赫然出现在眼前,她把包装袋扔进了垃圾篓里,仔细看着那只红色的盒子,盒子像是装饰品的精品盒,材质比一般的纸盒子要高档许多。接着她就打开了盒盖,只见里面是一叠a4纸,纸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字。 翻看着那些纸,筱莱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突然那叠纸中滑落了一些东西,她转眼看着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只见那是几张照片。从地上把照片捡起来看了看之后,筱莱面如死灰,照片的人和物她再熟悉不过了——孤儿院全景和她的个人照。 这些东西到底是谁寄给她的?手上这一撂把自己的过去记录得如此详细的资料证明有人在关注自己,而这个神秘之人肯定不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不然明明知道自己现在工作的地址,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既然如此,那到底是谁做了这些?又为什么要查自己的背景?筱莱感到一阵困惑。 不过最让筱莱不安的是,她不知道查这些资料的人到底是何居心,看着手里的那几张照片,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到郊区外的孤儿院去看看,或许能从孤儿院里寻得些蛛丝马迹。 既然拍摄了照片,说明拍摄者一定到过孤儿院,于是,筱莱找到了突破口。 她紧蹙着眉头,手中拿着那叠资料和照片,里面对自己过去的详细的生活信息描述简直让她不寒而栗,她活了二十八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如此了解她的过去,这就等同于有一颗自己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地雷埋在身边,而掌握着引线的人就是那个躲在黑暗处窥视她一举一动的人。 二十八年来的过去,竟然都被白纸黑字地印在了一叠纸上,这让筱莱的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她知道收养她的院长在前不久已经去世了,到底是谁把这些资料整理成档寄给她的?又是谁在窥视着自己的过去和现在? 这一切不得而知的答案如蜘蛛网般在筱莱的脑子里编织,疑点重重,看不清摸不着的无形之手已经向她袭来,自己的那些已经被成为过去的背景现在竟然变得错综复杂起来。她一个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孤儿,二十八年后竟然有人打起了她的主意?筱莱忽然觉得后背都在发凉。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包裹,筱莱从来没将自己的身世看得那么重要,而因为收到这个包裹,她才觉得有人比自己更在意自己的身世。 这让筱莱开始关心起了自己的身世来,既然别人都如此上心,难道自己的身世还会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吗?她陷入了深思中,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恐怕自己都将要为过去而重新翻找记忆了。 刘叔的这一招确实让筱莱这步棋动了起来,让筱莱自己去寻找答案要比他去寻找答案来得容易。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筱莱因为不安而在周末的早晨就坐上了回郊区的公共汽车。 周末早晨的这座城市看起来有些慵懒,筱莱一个人坐在开往郊区的公共汽车上,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树影,她无心欣赏。几个月前,她从郊区搬到市中心去上班,离开郊区的出租屋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这一次,她竟然要为自己的过去再回郊区一趟。想着过往,她的心里变得五味杂陈,九年了,那里应该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吧!本该期待,可是在那个地方,一直有着让她不愿意回忆的过去。 车子前行的速度越来越快,离开市中心后道路上拥堵的情况越来越少,司机驾驭汽车的能力让人放心,即使有些地段路上坑坑洼洼,但他都能尽可能地把车子开得平稳,这让筱莱心生佩服。 她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心情也慢慢的沉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松散。越往前就意味着她离孤儿院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个她生活过十九年的地方,不能算家却也给了她遮风挡雨的场所。筱莱觉得,在她和孤儿院之间,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牵扯着,让她怎样也无法逃离过去,而就在郊区那片有些偏僻的地方,坐落着一栋年代久远的孤儿院,她十九年的回忆都在孤儿院里被有意的埋藏……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动了动坐久了的身子,换了一个姿势后又继续思考着这其中的疑点,但是一直无果,她想到孤儿院去找曾经一起相处过的其他人,或许,会从他们的口中得到自己关心的问题的答案。 公共汽车离开市中心又穿梭于高速公路,再越过两边都是田野和菜地的郊区,公共汽车终于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路边停了下来。筱莱走下了汽车,望着不远处的那座建筑物,它还是老样子,孤独凄清的矗立在那里,在建筑物的顶端,是一个显眼的十字架,再往下,便是写着“收养院”几个大字的石碑,它被镶嵌在墙体上,字迹已经被岁月抹上了痕迹,褪色且模糊不清了。 如果不是偶尔有孩子从孤儿院里跑出来玩耍,估计路过的人都不敢进去瞧一眼,孤儿院的整栋楼都显得老旧,在阴雨天里看起来更是显得诡异和可怕,一侧的残垣断壁像是在向活人宣告自己的苍龄,部分剥落了石灰的墙体上长着绿苔,还有一片不知名的藤蔓吸附在上面。纵横交叉的藤条和触须像极了一道道会随时把人卷起来再让人窒息,之后再吸干人的丰腴躯体以此来作为自己的营养液的恶魔…… 筱莱收起了自己的想象,她把望着那片藤蔓的眼神收了回来。 回想起“收养院”那几个字的来历,院长还在世的时候说过,之所以写上“收养院”几个字,是因为不想让来到这里的人觉得自己是孤儿,所以把“孤儿院”换成了“收养院”。可不管如何更换名称,对筱莱来说意义都一样。 孤儿院的背后靠山,那是一座未开发的山体,孤儿院所处的地理位置相对偏僻,离周边的建筑有一定的距离,这让它与人群隔绝,变得更加孤独了。 方园几百里开外才是居民住宅区,或许那些人都觉得孤儿院晦气,所以平日里并不愿意到此地来,就算有些孩子跑到此地来玩耍,也一定会被他们的父母告诫:“孤儿院里怨气重,别往那个地方跑!” 这样的话清晰的响彻在筱莱的耳畔,她闭着双眼抬起了头,感受着这里的空气和阳光,已经有四个月没回过这里了,虽然逃避这里,可现在置身此地时才觉得,这个地方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讨厌和可怕。 向着孤儿院的大门走去,可以看到道路两边的野菊花,它们正开得旺盛,一团团簇拥着给这片近似荒芜的土地带来了一片生机。阳光下筱莱的脸开始发烫,虽然撑着伞,可是阳光对她来说还是毒辣,不过看到两旁的这些野菊花后她还是忍不住想多停留片刻。它们是那样无忧无虑地绽放在这片安静的土地上,虽然没有太多的人会来欣赏它们,但它们还是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现在太阳底下。 筱莱蹲下了身子,看着那一团团怒放的野菊花嘴角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中上翘着。它们在杂草丛中脱颖而出,伸着细细的脖子,只为让自己的小花朵在阳光下完全展示,这样的生存现象,正是筱莱在生活中缺乏的。 “你怎么回来了?”一声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筱莱站了起来,抬头看着眼前站着的那个女人,那是孤儿院里的副院长,年过五十,一脸经事的沧桑,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筱莱问道。 筱莱抿了抿嘴唇,有些不自在道:“回来……看看。” 副院长似乎不太相信筱莱的话,她端着一盆正洗好的衣服,看样子是要去空地上晾晒。她上下打量着筱来,有些蹙眉道:“这么多年不见,倒是有了些变化。” “啊?”筱莱有些茫然的应了一声,却不知道副院长的话到底是指什么。 副院长又警惕地瞟了筱莱一眼,然后就继续向着空地上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咕:“都走了那么多年的人了,还回来做什么?” 筱莱看着女人的背影,想起了以前和院长一起在空地上晾晒衣物时的情形,鼻尖不由的发酸。 几年光阴而已,可没想到副院长竟然老了这么多,筱莱不敢想象,在过去的这几年里,她怎么会苍老成这样,看着她那再也挺不直的身躯,只觉得时光残忍。虽然她一直不喜欢副院长,可如今看到她的模样,心头也多了一分怜惜和感慨。就在她还在发呆地看着副院长在那片空地上晾晒衣服的身影时,副院长已经向她走了过来。 筱莱收起了自己的视线,副院长站到了筱莱的面前,依然冷冷道:“在这里站着干什么?既然回来了,就进去坐坐。”不等筱莱回答,副院长就已经转身向着大门口走去,她并不是在邀请筱莱,而像是告知一声,和九年前一样,高高在上,喜欢颐指气使。 筱莱跟在她的身后,进了院子里时,发现里面多了几张新面孔,她们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稚嫩的脸庞上一双无邪的眼睛,清澈而明亮。看着筱莱经过,她们都好奇的打量起筱莱来,在这里还从来没有见过筱莱,对她们来说这是一位造访孤儿院的客人。 副院长在简陋的会客厅里坐了下来,她开始拿起茶壶泡茶,筱莱也坐了下来,她打量着这里的一切,还是和她当年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副院长似乎看出了筱莱的心思,一边洗茶叶一边说道:“这些年这里并没有添置新的东西,院长去世后,能给这里资助的人就更少了。” 筱莱静静的坐着,手里握着副院长递给她的茶杯,她看着杯子里的茶水,想了许久才开口道:“那,这里还会继续经营下去吗?” 副院长面不改色道:“走一步算一步,目前的情况倒还不置于不容乐观。” 筱莱愣了一下,之后副院长才解释道:“前几年从这里出去的一位孤儿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他的父母是有钱人,所以,现在这所孤儿院应该不必担忧经营的问题了吧!” 筱莱点了点头,接着副院长话锋一转,看着筱莱问道:“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吧?” 筱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舔了舔嘴唇后才犹豫着说道:“是想问一些事情。” “什么事?”副院长的语气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筱莱看了她一眼后才说道:“是关于我的身世的事情。” 副院长的眉毛挑了起来,她不解的盯着筱莱,“你……你以前不是都问过院长了吗?” “可是……”筱莱欲言又止,“最近是不是有人来过这里,查我的身世?”她终于不想再绕弯子,对着副院长直言不讳道。 这时副院长才觉得问题的严重性,她“哦”了一声后就不再作声了,脸上严肃的神情像是在认真的思考着筱莱的问题。筱莱静静的等待着答案,虽然心里急切想听到副院长的回答,但她还是强忍着不去打断副院长的思绪。 过了一会儿,副院长才点头说道:“是有。” 听到副院长的肯定回答后筱莱的眼睛马上就发亮了,她把身子向前探着,有些着急地追问:“是谁?” 副院长皱起了眉头,她偏头思索着说道:“不认识,是一个女人,年纪看起来和我不相上下,不过那天是院长接待的她,她们在房间里聊了很长时间,后来院长也在我面前提过此事,但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再后来,院长寿终正寝,所以她们之间到底谈了些什么我也就不知道了。” 筱莱变得有些失望起来,唯一的知情人已经去世了,只有院长才知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为什么要调查自己。 “你问这些……莫非那个女人是你的……”副院长突然猜测起来,一脸的惊讶神色。 筱莱马上摇头道:“不是,她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副院长又问道。 “直觉。”筱莱说道。 这样的回答让副院长觉得可笑,住在这里的孤儿,没有一位不想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的,唯独筱莱例外。也正是因为此原因,副院长对筱莱才会另眼相看,在副院长的眼里看来,筱莱是一个怨气和仇恨心极强的人,不然不会在这里生活了十九年都从不关心自己的身世,从不主动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筱莱不管副院长过去和现在对自己有何偏见,她一直在院长的照顾下长到了十九岁,所以对她来说,院长才是值得她在乎的人,可遗憾的是院长去世的那一天她没有出席院长的葬礼。 “你还是老样子。”副院长带有埋怨的口吻幽幽的说道。 筱莱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没有急着辩驳副院长的话,而是沉默着不再吭声。这倒让副院长觉得意外,她瞟了一眼安静的坐在一旁的筱莱,苦笑道:“外面的世界还真是能改变人,往日和我处处作对的人现在竟然也能变得如此安静了。” 筱莱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杯,听到副院长的话后她抬起了眼皮,但是没有往副院长的身上看,最终选择不以为意,将副院长的话抛之脑后了。 “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我就不陪你了。”副院长说着就站了起来,估计是年迈的缘故,她差点摔倒,筱莱马上上前扶住了她,她站稳后就推开了筱莱的手,副院长还是那样强势,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我没事,只是有点低血糖。”说着她就用手撑着自己的腰从会客厅出去了。uu看书 ww.uuanshu 筱莱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又变得五味杂陈起来。转眼看着这里的一切,它们都还是老样子,偏偏活在这里的人变了这么多…… 她坐回到了椅子上,一个人安静的待着,直到外面有小孩玩耍着冲了进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会客厅里的安宁。筱莱看着眼前嬉笑打闹的孩子,脸上的阴郁渐渐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浮上面颊的笑靥。 “大哥哥,你是来看我们的吗?”其中一个扎着两只小辫子的小女孩问道。 筱莱忍不住笑了一声,“是,大哥哥就是来看你们的。” “那你能和我们一起玩吗?”小女孩拿着手中的一只皮球问道。 筱莱犹豫了一下后说:“好。” 小女孩和另外的几位小孩子都围在筱莱的身边,开心的叫喊着走出了会客厅,她们到了空地上,筱莱混在这群半大不小的孩子里开始和他们抢皮球,不知不觉中她的笑声就出现在了这片空地上空…… 然而就在她尽情玩耍的时候,一双可怕而阴森的眼睛正在不远处向她投来,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空地上正在和小孩子们玩耍的筱莱,像是要把她抓住一般。 女人站立了一会后,就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她定定的说道:“刘叔,正如你所料,她真的回来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给这个女人下达了什么命令,女人细心的听着,偶尔点头,神情肃穆,接着她就挂断了电话,双眼又开始窥视起了不远处的那片空地上正在奔跑着的某个身影。 第三十一章 1分为2 筱莱在奔跑中停了下来,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左右着她扭头往路边看去,她的视线穿过空地上那片正晾晒着衣服的地方,再穿过缝隙和障碍物落到了马路边上,那个隐藏在路边窥视着孤儿院门前一切动静的女人忽然缩了起来。女人的目光差点和筱莱的目光对上,女人反应很快,她猛然地转身,心却在扑通扑通的乱跳着。 “大哥哥,你在看什么?”小女孩扯着筱莱的袖子问道,两只灵动清澈的眼睛正疑惑的盯着筱莱的脸庞,筱莱低头看着身边的小女孩微笑道:“没什么,去玩吧!”说完小女孩就继续奔跑在人群里,去和其他小孩子抢那只皮球玩了。 这时筱莱又转身,看着刚才看过的方向,脚却在不知不觉中向前移动了几步,但是视线中并没有看到路边有其他的人或物,那条安静的马路上连汽车的影子都极少。这里是市区到郊区的终点站,如果不是要来孤儿院的人,估计没有人会坐车到这里。 也许是自己多疑了,筱莱在和小孩子们玩耍时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不远处盯着自己,可是现在再看看,四处都是那样的安宁,除了身后那群小孩子们的嬉笑声,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了。 女人站在筱莱的视线看不到的死角处,她害怕筱莱会走出来查看,她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嘴巴里不规律地咽着口水。不过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都没有出现筱莱的身影,这说明自己现在待着的地方暂时还是安全的,她庆幸筱莱并没有追出来查看。庆幸之余她又探出脑袋看了看周围,还是空无一人,一切正常,女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接着她又小心翼翼的探着脑袋往前看了一眼,只见筱莱还留在小孩子们的身边,这时女人才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彻底的放下心来。不过,警惕的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转身就离开了。 筱莱的感知能力又出现了,她不知道这一次的感觉有几分可靠,但是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样的话,她才可以继续过过往的生活。但这种感觉一直充斥在心间,她没有办法全身心投入到与小孩子的玩耍中去,不一会儿,她就坐到了空地上的一块石头上,看着小孩子们在自己的眼前开心的打闹和笑着。一张张阳光的笑脸没有让筱莱留意,她的心思放在了刚才的怀疑上,为了一探究竟,她终于还是起了身,一个人向着路口的方向走去。 “这就回去了吗?”身后传来副院长的声音,筱莱回头看了她一眼后支支吾吾道:“我……随便走走。” 副院长没有多想,转身就进了孤儿院里。她并不喜欢和筱莱多说一句话,而现在的每一句问话,不过都是想知道筱莱什么时候离开罢了。 筱莱一个人走到了路口,徘徊在马路上,路的两边长有杂草,但因为是冬天的缘故,那些杂草都已经枯萎,露出一些有着锋利边沿的小石头,尽显一片荒凉。 她在路边转悠着,可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筱莱看着头顶的太阳,已经到了中午,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留在孤儿院里吃顿饭再离开还是现在就应该离开。毕竟,自己已经离开那里有九年的时间了,虽然一直都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可她在副院长的眼里看来一直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无情之人。现在院长也不在人世了,那位唯一疼爱过她的人,再也找不到她的任何痕迹了。 往事不堪回首,如果不是在无形力量的逼迫下,筱莱估计不会再踏回这片土地。深呼吸后,她收起了差点一发不可收拾的回忆,重新回到了现实中来。 窥视筱莱的女人离开了孤儿院外的那条路后,就准备在前一个路口的站台坐车回去,可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钱包丢了,回想后才恍然大悟,是站在路边窥视筱莱的一举一动给刘叔打电话报告情况时,掏手机那一瞬间在不知不觉中掉了出来的吧。如果不出意外,那个钱包现在应该还落在自己站过的那个地方。 无奈之下,女人又匆匆的折了回去,当她回到孤儿院外面的那条路上时,只见孤儿院门口的小孩都不见了,她猜测着这个时间点了应该是孩子们回屋里吃中午饭去了吧!四处观察无异后,她才战战兢兢的回到自己窥视过筱莱的那个地方,幸好,那只钱包就躺在草地上。她欣慰的捡起那只钱包,正准备撤离时,一转身筱莱竟然就站在她的身后,她差点撞上筱莱,面对面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 女人的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眼眸里充满了恐惧,眼白已经浑浊,而且还充满了血丝,这在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应该算是正常的生理表现。 筱莱平静的面容下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或许也只有筱莱,才会把这个经历过人间沧桑的女人吓得面色铁青。筱莱的面容无形之中就会让女人感到可怕,女人也许是因为惊吓过度,她竟然连呼吸都停止了片刻,身体僵直在那里,久久不敢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筱莱才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女人之间的距离。这时候女人才敢喘息,她像是得救了一般,猛然吸了几口气,身子也终于撑不住微微弯了下去,手掌在胸前不停的来回抚摸,脸上则是一副痛苦的表情。 筱莱站在一旁定定的看着她,就像是守株待兔般看到这个女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筱莱的心里有了一丝的快感,不过很快就被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疑惑替代。她不知道这个曾经在饭堂的餐具回收窗口工作的女人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前用那样怪异的目光看自己的事情似乎有了一个解释,但更大的谜团却让筱莱害怕,不过现在这个女人已经像只兔子一样窝在自己面前,这意味着有些疑问能找到答案了,她为自己找到了突破口而感到兴奋。 “好点了没有?”筱莱冷冷的问道,似乎已经对女人失去了耐心,早一秒钟知道她为什么跟踪自己,或许就能早一秒知道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女人知道自己少不了会被质问,看着面前的筱莱,她只想着如何才能从筱莱的身边逃走。她直起了身子,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眼睛却贼贼地看向旁边的缺口。 筱莱注意到了女人的小心思,但是如果女人执意要逃跑,筱莱自知自己肯定也拦不住,于是筱莱先开口道:“既然敢做,又害怕什么呢?就想着逃跑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光看着你的背影无可奈何是吧?非得做这么无耻的事情吗?” 女人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吃惊的看着筱莱,心里狐疑着:难道她能看穿自己的内心?为什么连自己在想什么都能被她一语中的? “说什么话呢?这条路也不是你家的吧,凭什么说我在跟踪你?”女人狡辩道。 筱莱苦笑了一声,没想到女人还是个无赖,“你至少比我年长一轮吧,为什么说话这么像小孩子呢?你没跟踪我到这荒郊野岭来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我可没在历年来的孤儿院的纪念册上见过你的尊容。” 对于筱莱的这番话,女人无话可说,在领教了筱莱的厉害之后,知道再和她纠缠下去吃亏的一定是自己,她不想坏了刘叔交待给她的事情,可是现在自己的行踪却被筱莱发现了,落到了筱莱的手上,就等同于将接下来要办的事情都搞砸了。她在一阵懊恼中不知所措,既想不出对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刘叔交待。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逃跑再让今天的事情不了了之。 出些下策也实属无奈,想到这里女人也就开始付诸了行动,她朝着筱莱的一旁快速的冲了出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以出人意料的速度逃跑了,却还是被筱莱拽住了衣服,她依然拼命向着路中心跑去,不管筱莱的阻止,一意孤行着。 筱莱终究没有眼前这个女人的力量大,她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跟在女人的身后,并不能阻止女人继续向前走。 “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离开这里。”筱莱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样如泼妇般才会说的话竟然从她的口中说了出来,那一刻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理喻,这样的行为让她瞬间没有了往日端庄儒雅的形象。或许是自己太过于关心身后的那些谜团和秘密了,没想到人在着急的情况下,还真是会做出平常难以想象的行为来。 虽然筱莱极力阻止,但那个彪悍的女人完全不把筱莱的话当回事,见筱莱根本没有力气拽停自己,她更加有了自信,一边拖着筱莱一边向前走,嘴巴里骂骂咧咧道:“我还就不告诉你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这样挑衅和刺激筱莱神经的话让筱莱一气之下就和女人撕扯起来,女人也变得狂躁起来,她毫不客气的开始用手捶打着筱莱,筱莱却始终不肯松手。就在女人和筱莱快要扭打在一块时,一辆急驰而来的汽车正在拐弯处向她们驶来,如果她们继续下去,只怕汽车会将她们驱向死亡的边缘。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恰巧在转弯处的那辆高速驶来的汽车,当汽车突然出现在视野中时,女人猛然反应过来,但这时显然已经来不及带着筱莱一起抽身了,她为了自保,只好使出最后一道力气,把筱莱从自己的身边推开,然后自己迅速的闪到了路旁,筱莱却被那辆来不及刹车的汽车撞得飞了起来…… 女人看着筱莱的身体在空中翻腾,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光照的原因,她竟然看到了筱莱的身体一分为二,就像孙悟空会分身术一样,然后那个身影又回到了其中一个身体里,合二为一,这种现象让女人霎那间目瞪口呆! 随即,汽车尖厉的刹车声划破了长空,惊起了孤儿院后面那座未开发的山体里的一群乌鸦,它们扑腾着翅膀向空中飞去,汽车的刹车声同样惊扰到了孤儿院里那群正围坐在桌子边吃午饭的小孩子们,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里的筷子,双手掩起了耳朵。 “快吃饭吧!”副院长催促道,她也听到了这声刺耳的刹车声,可是她并没有多想,而是和孩子们继续进食了。 跟踪筱莱的那个女人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筱莱的身体从汽车的挡风玻璃上滚落到了地上,重重的一摔让从驾驶座上下来的司机和跌坐在地上的女人都抖了一下。司机惊恐万分地向着筱莱的身边走去,这么严重的车祸,估计躺在地上的女人已经死了吧! 司机的脑袋一片空白,他想起家里还有正等着自己回去的老婆和孩子,如果自己进了牢房里,那他们该怎么办? 他颤抖着全身,面如土色的走近了筱莱的身边,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哑口无言,他看着地上的那个女子,女子的周身都没有一丁点的血迹,身上也没有出现可见的伤口,更让他恐惧的是,地上的女子看起来还有呼吸。 “喂……你是不是还活着?是人是鬼?”司机已经语无伦次,他即不希望地上的女子有事,又对眼前的这一幕难以置信。 突然,筱莱在地上动了动,把司机吓得连连倒退最后倒在地上,他的双眼铜锣般大,一直盯着地上的女子,完全不敢眨眼,生怕自己一眨眼,女子就会变成厉鬼向自己索命了。 筱莱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脑袋在嗡嗡作响,她眯了眯眼睛,看到坐在地上已经吓得屁滚尿流的人,淡然道:“我没事!” 司机已经完全僵住了身体,他的喉咙里发不出一个字,牙齿一直在打架,全身也不停的颤抖着,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因为见到这样的一幕而吓得不知所措。 当筱莱彻底清醒过来时,才发现那个饭堂阿姨已经不见了踪影,“大叔,刚才那个女人去哪儿了?你有没有看到她?”她摸着后脑勺转身看着愣坐在地上的男人问道。 司机的眼睛瞪得吓人,他完全不知道筱莱这是在问自己话,只觉得刚刚经历的一切不可思议。 筱莱又向前走了几步,蹲到司机的身边,吐字清晰地问道:“你有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个女人,她去哪了?” 司机还是颤抖着双唇,僵硬着身体,对筱莱的话置若罔闻。筱莱只好轻叹了一声,放弃了继续向司机询问的念头。她偏了偏自己的脑袋,发出一声难忍的声音,“真疼啊!”她嘀咕着就离开了车祸现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机才从地上爬起来,这一切就像在做梦,是那么的不真实,又是那么的真实且诡异。他不敢想下去,而是匆匆的上了车,颤抖着手发动了车子,脚下一踩油门,就开着汽车离开了这条荒凉得让他后脊椎发凉的道路。 筱莱回到了孤儿院里,这时候孤儿院里的小孩子都已经午休了,只有副院长一个人守在院子里,筱莱连午饭也没有吃就向副院长告别了,之后就离开了孤儿院。 回到路口,筱莱在站台边等候着回市区的公共汽车,这里不比市中心,等一辆公共汽车的到来有时候会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坐在长椅上,看着刚才发生过车祸的地方,那里的痕迹很快就会消失,除了路面上长长的刹车痕迹外,掉落在地上的那些玻璃碎片会被匆匆而过的车辆碾碎后再由轮胎的惯性带到路旁,粘上灰尘到最后它们会变成分辨不清的路边碎石。 筱莱伸出自己的双手查看着,不光是刚才经历过车祸的司机觉得这一切不可思议,就连筱莱自己也觉得后怕,明明感觉身体受到了重击,而且已经飞向了空中,可就在那一秒,她感觉整个身体都被一股力量包裹着,像是被撕裂了之后又进行了重新的组合,摔到汽车的挡风玻璃上时,竟然感觉不到有多疼痛,再跌落到地面上时,也只是像平常倒地一样,并没有真正的受伤。 这完全无法解释,就连筱莱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寒而栗,一阵寒风吹来,她的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变得有些恍惚,还没有搞清楚饭堂阿姨跟踪自己的事情,又出了这样一桩难以解释清楚的车祸,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了。 饭堂阿姨已经坐上了回市区的公共汽车,她在车上一直心神不宁,太可怕了!她竟然亲眼目睹了筱莱出车祸后还能完好无损的模样,这难道是正常人会出现的情况吗?她想起了刘叔此前提醒过她的话,她要远离这个叫筱莱的女孩,也许,她真的如刘叔所说,是一个不祥之人。至少现在她开始相信刘叔说过的那些看似是无稽之谈的话了,如果不是今天和筱莱扭打在一起;如果不是那辆汽车来不及刹车撞到筱莱,她都不知道筱莱原来真的是和常人有着天大的区别。 车子行驶了两三个小时后终于进了市区,饭堂阿姨下了车之后就直接到医院的保安亭里找到了刘叔。 刘叔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已经无心责怪她为何要贸然到此地来找自己了。他把女人偷偷拉到了保安室里,问道:“出什么事了?” 女人蔫坐在凳子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嘴唇也泛白。刘叔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先喝点水,缓缓。”刘叔见女人安然无恙的回来,心里总算是放心了一些,不过看到女人狼狈的样子,他就皱起了眉头,虽然还没有听到女人开口回答自己的问题,但他已经猜到了几分。 女人把水喝完后,情绪稍微有了好转,她转眼看着刘叔,颤抖着声音道:“她真的很奇怪,很可怕……车撞了她,可是她没有死!” “别着急,慢慢说。”刘叔接过女人手里的杯子后安慰道。 女人已经极力缓和着自己紧张的状态,她咽了咽口水,又把思绪重新在脑海里捋了一遍,然后才看着刘叔说道:“你说得对,或许她真的是一个不祥之人。你知道几个小时之前,我和她经历了什么吗?” 刘叔很认真的看着女人的脸,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 “我们出车祸了,不过被撞的人是她,你知道我在看到她被撞飞的那一瞬间还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了她会分身,那不可能是我的幻觉。”女人特别强调着最后一句话,因为她觉得刘叔听到这些话后估计也不敢相信。 但出人意料的是刘叔却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的脸上看不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女人所说的那番话,这让女人变得焦急起来,“你不相信我?” “不是。”刘叔别过了头,避开了女人的目光,他需要安静一会儿,不想被人打断了自己正在思考着的事情。 “那你……”女人一脸迷茫,她不知道刘叔听到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后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平静,甚至是无动于衷。“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筱莱这个人……”女人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便脱口而出的对着刘叔的背影问了起来。 这时刘叔才又转身面对着她,摇了摇头道:“如果我知道,就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了。” 女人的眼神暗淡下来,这是她对人无戒心时的状态。看来刘叔并不像自己刚才想的那样,u看书 .uukansh是故意让自己去做这些危险的事情的,她的心里变得好受了一些。 接下来,保安室里变得很安静,刘叔沉静了许久,而女人一直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她静静的看着刘叔,刘叔被自己的思绪带得很远很远,远到忘了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 “你真的确定看到了她一分二的身影?”刘叔忽然问道,声音打破了保安室里宁静。 女人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她一直紧绷着神经,就是在等待着刘叔思考问题后的提问。“当时我也以为是我眼花了,但是我觉得不可能,虽然我已经不年轻了,可是我的脑子还清醒得很,而且以前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幻觉。”女人补充说明道。 刘叔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似乎已经相信了什么,可是他没有和女人讲,而是看了看时间后对女人说道:“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这两天我会帮你去饭堂延假。” 女人也不再说什么,她一直安守本分,刘叔不愿意多讲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多问,这也是刘叔为什么一直愿意留她在身边的缘故。 离开保安室之前,刘叔先是打开门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时才让女人出来,之后女人就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几分钟后,刘叔才把保安室的门关上,之后才回到保安亭里,继续值勤。 等了半个小时后,筱莱终于搭上了回市区的公共汽车,坐在车里,一切如常,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车里的座位大部分都空着,从郊区进市区的人总是少得可怜。 第三十二章 指甲现泥 天色渐暗,车窗外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水墨色,透过车窗,路边匆匆而过的景物成了清一色——暗黑色,已经看不清楚来时的绿色或其它颜色了。坐在车上的筱莱已然觉得身体有些疲惫,便倚靠在椅背上眯上了双眼,在车子的摇晃中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的也就那样睡了过去。 刘叔坐在保安亭里,手里的笔正在纸上涂画着,他仔细的回忆着刚才女人和他说过的那些话,一字一句,就怕遗漏了重要的信息,斟酌再三后他才把过滤过的最有价值的话写到了纸上,在其中分析和排除着一切的可能与不可能。纸上潦草的记录着“分身”“凝魂”“七死”等几个字样。 不知道车子前行了多久,又摇晃了多久,筱莱在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梦中惊醒,那样的梦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做过了,没想到此时在车上打盹的时候又做了同一个梦,那双如追踪器般浑浊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晰的出现在梦境中,它死死的追着自己不放,到底是谁要这样盯着自己?筱莱的胸口一阵沉闷,忽然就极不舒服地呕吐起来。 没有吃午饭的筱莱呕吐出了一些胃酸,她在车上昏昏沉沉地度过了两三个小时,回到市区时已经到了晚上,中午和晚饭都没有吃的她拖着疲倦的身子朝着t公寓的方向走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周末的街道上人流比往常要多出几倍,形形色色的年轻男女相互依偎着,或是打情骂俏,或是互相喂食,空气中飘来两旁小吃店里的食物香味,但依然比不上男女之间的浓情蜜意。孤身一人的筱莱无心体会这些场景,她一心一意的穿梭过人群,慢步在回t公寓的那条路上。 到了t公寓的楼下,她站在楼道口停留了一会儿,这回连看着楼梯都觉得乏力了,她拖着冗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爬上了楼梯,到了419宿舍后,她扔下包就连鞋子都懒得用手去脱了,直接双脚一蹭就甩到了地上。接着整个身躯倒到了床上,从来没有过的疲倦感袭卷着全身,酥麻了每一寸皮肤和骨骼,近乎虚脱的她闭着双眼就这样睡了过去。 翌日,筱莱从床上爬起来,宿舍里已经空无一人,看样子黄制莲和阿雅姐都上班去了,筱莱摸着脑袋,感觉有些昏胀,当她睁开双眼时,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双手有些异样,定睛一看,才知道手指上沾满了污垢。她伸直了十指,反复查看着眼前的那双手,被那一幕吓得脸色大变,她的指甲上竟然残留着泥垢!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闪过,她想到了什么,于是迅速地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子,只见鞋子还像昨晚摆放着的那样,并没有被动过,可是再把视线移到双脚上时,她吓坏了,脚上脏兮兮的一幕竟然就和凌美缇以及黎黏黏曾经有过的经历那样,难道昨晚自己也梦游了吗? 如晴天霹雳般的发现让筱莱的头像要炸开似的痛了起来,她“啊”了一声,随即双手就抱在了脑袋上,倒在床上痛苦的蜷缩着身躯,被单被纠缠在一起,她翻滚在床上,不停的发出痛苦难忍的呻吟声。 不一会儿,她的额头上就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她疼痛的程度已经是难以承受,但宿舍里没有其他舍友在场,也没有人能为她端杯热水或者拿些止疼药片,筱莱双手又捂在了腹部,那种卷心的痛就像是把肠子或五脏六腑都打了结一样,正一点点抽紧。她的脸色已经铁青,就这样在床上晕死了过去…… 时间到了八点半,凌美缇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筱莱的空座位,心里犯起了嘀咕:怎么今天没有来上班? “月青,筱莱今天请假了吗?”她抬头问着坐在对面的唐月青。 唐月青头也没抬道:“没有!” “那她到底去哪了?”凌美缇又狐疑道。 “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唐月青冷冷的说道。 凌美缇只好偷偷的白了她一眼,随即脸上又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筱莱自从上班以来,就从来没有请过一次假,而这次,竟然没有准时上班,也没有请假,那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凌美缇越想越担忧,于是跑了出去,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偷偷给筱莱打去了电话。 电话声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听,她着急的又重拨了一次,这一次电话终于通了。 “哎呀,谢天谢地,你总算接电话了。”凌美缇松了一口气道。 筱莱有气无力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怎么还没有来上班?是睡过头了吗?还是出什么事情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凌美缇瞬间像机关枪一样说了一连串的话。 “这么多问题,我应该先回答哪一个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啊!”凌美缇嗔怒道,“你赶紧的吧,不然那个女人就该算你旷工了。” “别催了,我已经在路上了。”筱莱无奈的挂断了电话。她从床上爬了起来,进了浴室开始给自己洗澡,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后就离开了419宿舍。到了大道上她一路小跑着直到到了医院楼下。 刘叔看着行色匆匆的筱莱,就想到了昨天女人对他说过的那句话——身体一分为二。 这是刘叔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收获,本以为让女人跟踪筱莱不会得到如此快的进展,但没想到意外的车祸让他这么快的就证实了自己一开始的设想,筱莱就是那个不祥之人,她的出现,势必会导致其它危险的出现,最严重的,莫过于生命的终结。但这一切刘叔已经无力阻止,因为它早在筱莱到达这家医院就职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地下之城里凹槽中冰封的那具女尸,正是为筱莱凝魂的第一祭。接下来的第二祭会是谁?刘叔不敢想象,到昨天为止,他才知道自己恐怕只有袖手旁观的份。 凝聚在筱莱身上的那股神秘力量刘叔也无力破除,他唯一可能去做的,就是尽力让伤害减到最小。这时候他想到了华蕊,那个已经瘦得如骷髅般的女人,十几年前,她还干过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 记忆被拉回到了以前,那时候的刘叔身体比现在更硬朗,有一天他应邀到了华家别墅去做客,可爱的小华蕊一见到他就会叫他刘爷爷,刘叔也无比疼爱她,简直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孙女。随着一来二去加上时间的推移,他和华家就结下了不解的渊源,如果说保安室是刘叔的第二个家,那么华家别墅也可以并列第二,但是这种关系随着那件事情的发生而渐渐被隐藏。 刘叔还清楚的记得,那天的小华蕊和以往不同,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刘叔在门外敲门一直不见她开门,最后强行进入把她带到了客厅。小华蕊的母亲因为蓝狐产子而死一事变得郁郁寡欢,刘叔以为她只是伤心过度,可没想到就在他劝慰小华蕊的母亲时,小华蕊的手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水果刀上透着的寒光就如当时小华蕊的眼睛里折射出来的光芒一样,让人觉得可怕至极,她像中了邪似的在刘叔不注意的片刻将刀刺向了自己的母亲……小华蕊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她的母亲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之中。 最让刘叔费解的是之后的小华蕊竟然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还向她的父亲和自己问起过母亲去了何处。 这样可怕的过去就那样被埋藏了,他们怎能将一个无知的孩子送进监狱?更况且当时的小华蕊就像是被邪魔附体一样,谁也不知道在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以致于她会拿刀弑母。 回想起这些刘叔就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声,说起来,他倒算得上是一个包庇凶手的人了,另一个包庇凶手的是华蕊的亲生父亲,但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刘叔成了唯一的知情人,而华蕊也像是完全不记得当年发生过的事情,就那样长大,然后嫁给了李主任。 筱莱到了医院七楼后,唐月青就开腔道:“以后再这样迟到又一声不吭的,可就别怪我无情了。我也是顶着压力在做事的,你们这样没规矩让我很难做。”这样的话自然是说给筱莱听的。 “对不起。”筱莱低声向她道歉道,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刚坐下,凌美缇就走了过来,她拍了拍筱莱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她就拿着杯子到了饮水机边,故意大声感慨道:“哎呀,看来以后有突发事件也得在第一时间记得打报告呀!人难做,做人难。” 唐月青瞟了凌美缇一眼,不悦道:“你今天是哪条经又搭错了?” 凌美缇接满水后向唐月青挤了一个笑脸,回击道:“我的脑子正常得很,哪根经都没有搭错。”说完她就沉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筱莱的脸色依然难看,但是至少头部和腹部不再疼了,想起刚才出门之前的那一幕,她就不免倒吸一口气。那是她在过去从未体验过的疼痛,估计已经赶上分娩之痛了,虽然不知道分娩时到底有多疼,但她觉得那种疼痛就是极限。 到了中午,凌美缇无一例外和筱莱相约去了饭堂吃饭,两人相对而坐,凌美缇还是一如既往对饭堂的藜藿之羹也能吃出美味佳肴的模样来,她一边吃一边问筱莱:“你早上到底怎么了,我听你那时候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啊。”说完,一根长长的炒面就被她吮吸进了嘴巴里。今天中午她打的饭菜是一份炒面、一份青菜和一份麻婆豆腐,外加一碗冬瓜汤。 油腻的炒面并没有让她反胃,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筱莱只是心生佩服。凌美缇把手中的调羹伸到了汤碗里,继续催促道:“嗯?说说看。”她的眼睛看着筱莱,不等筱莱说话看来是不会罢休了。 筱莱夹了一棵菜心放到嘴巴里细嚼慢咽着,淡淡的说道:“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她欲言又止,这让心急的凌美缇又忍不住焦躁起来,“哎呀,你快点说,都急死我了,到底什么事?” “我好像也出现了梦游症。”筱莱回想起了自己一大早起来就发现双手的指甲上藏满了泥土一事,那分明是挖过泥土后没有洗手而留下的痕迹,脏兮兮的双脚说明她确实出去过,未穿鞋子,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于是得出自己也梦游的结论。 筱莱刚把话说完,凌美缇就喷出了嘴巴里的汤,这一次筱莱没来得及躲避,也许是因为她心不在焉的缘故,所以才让凌美缇喷出来的汤汁都洒到了自己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凌美缇一边拿着纸巾一边道歉,脸上却是慌张加恐惧的神色,“你不要吓我,你知道我胆子小,啊!”她的眼眸里尽是惊恐和哀伤,“为什么我们都会……都会梦游呢?难道,是中了什么邪了吗?”她着急得不知所措,手开始在桌子上拍起来。 见筱莱虽然也脸色不对,可毕竟还是冷静的坐着,凌美缇就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告诉着自己:“冷静,冷静,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筱莱看着盘子里的食物,心想,会不会是自己吃了什么东西而导致这种情况的出现,但是在这个饭堂里吃饭的人不计其数,为什么她只听到凌美缇、黎黏黏和自己才会出现梦游的情况?要想解开这个谜团,估计只能从这三者之间找共同点,否则,无从下手。 “你确定吗?”凌美缇冷静后大脑终于开始思考,她会这样怀疑是理所当然的,就像当初怀疑她自己是否会梦游时一样。 筱莱舔了舔嘴唇后镇定的说道:“指甲里塞满了泥,双脚也是脏的,很明显,我夜里出去过,但是我早上起来对夜晚的一切并没有印象了。” 凌美缇的嘴巴已经张成了“o”型,她连大气都不敢出,匀着自己肺叶和胸腔里的气息,缓缓的吐了出来,脸色却极其难看,“那你准备怎么办?”她问道。 筱莱抬眼看着凌美缇,郑重其事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怎么帮?”凌美缇义不容辞的状态回答道。 “晚上看着我。” “你是说如果你梦游了我就跟着你?这……这也太可怕了吧!你知道我胆子不大的,如果大半夜你梦游了,我还要负责跟着你,那会把我自己给吓死的。”凌美缇满脸扭曲的表情,看起来让她帮这样的忙会让她痛不欲生。 筱莱没有说话,只是细细的咀嚼着嘴巴里的菜,凌美缇见筱莱一声不吭,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又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拒绝得那么干脆,于是她怔怔道:“非得这样吗?” 筱莱勉强的笑道:“算了,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不应该让你帮忙做这种事情。没关系了,不必放在心上,吃饭吧!” 被筱莱这么一说,凌美缇变得内疚起来,筱莱很少开口向她求助,而这一次,她却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拒绝了筱莱,也许筱莱心里会难过吧!凌美缇想到这些后就没有了胃口,最终她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后鼓起勇气对筱莱说道:“行,我帮你!” “你……”筱莱有些茫然的看着筱美缇,不知道凌美缇这一前一后的态度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凌美缇一鼓作气道:“我也应该让自己变大胆一些了,不然,永远像长不大的孩子不是吗?” “你真的想好了?”筱莱狐疑道。 只见凌美缇很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嗯,我想清楚了。你都敢跟着梦游时的我,我为什么不能跟着梦游时的你?” “你这逻辑……”筱莱尴尬的笑了起来。 “虽然我想想还是觉得很可怕,但是为了你,我还是愿意冒险一试的。”凌美缇在筱莱面前没有底气的拍着胸脯说道。 筱莱被她这可爱的一面给逗笑了,仿佛暂时已经忘记了早上发现的那吓人的一幕。 “快吃吧!”筱莱看着凌美缇的餐盘子叮嘱道,凌美缇点了点头,又重新拿起筷子和调羹吃了起来,她把剩下的菜都吃光了,盘子里不剩下一点粮食,在这一方面,筱莱永远比不上她。 离开餐桌后,她们到了餐具回收窗口,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那个眼神怪异的阿姨了,筱莱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昨天在孤儿院外面的路边经历过的那一幕,这个饭堂阿姨也就是昨天和自己撕扯过的那个女人到底去哪了? “走吧!”凌美缇已经到了楼下,她回望着楼上还在发呆的筱莱,催促道。 筱莱下了楼梯后,凌美缇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不就是梦游吗?晚上我会盯着你的,放心吧!” 筱莱没有告诉凌美缇自己昨天经历过车祸的事情,本身身体也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她不想凌美缇为此分心,今天晚上,她希望自己能再次梦游,这样,凌美缇就能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都干了些什么了。 一切都是未知而神秘的举动,在完全没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解释最近发生的一切时,筱莱宁愿保持沉默。只是把凌美缇又拉了进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万一晚上自己做出难以控制的事情来,让凌美缇受伤了怎么办?筱莱忽然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在午饭上提出来的请求了。 “美缇!”她叫住了稍微走在前面一点的凌美缇,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把下面的话说下去。 凌美缇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她,一脸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我们……要不然……” 看着筱莱支支吾吾的样子,凌美缇失去耐心道:“哎呀,你又怎么了嘛?” “我想,晚上你不用盯着我了!” “什么?”凌美缇讶意的看着筱莱问道,“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你找到了比我更合适的人选?还是你有自信晚上不会再梦游?” 筱莱摇了摇头。 “那不就是了,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再说了,我也想知道你梦游时是什么样子的,到时候我用手机把你拍下来,等你清醒了再瞧瞧,当是留个纪念吧!”凌美缇猜到了筱莱在担忧什么,便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你还有这癖好?”筱莱开玩笑道。 凌美缇一副傲娇的模样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我还喜欢看猛男,看推理小说,看基友片呢!” “这么变态?”筱莱苦笑道。 “这不叫变态,是时兴。”凌美缇狡辩道。 筱莱又苦笑了一声,她知道凌美缇是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不过自己实在不适合讲笑话,再好笑的笑话到最后都可能会变成冷笑话,剩下的只有尴尬。不过这一次似乎好了许多,至少在她们的对话中二人都在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那一抹不安,只为了不让对方过于担心。 既然凌美缇已经下定了决心帮自己,筱莱也就不想再反悔了。一阵戏谑过后,二人的心情确实放松了许多,uu看书 uuknshu她们大踏步地向着医院的方向走去,不过在筱莱不注意的时候,凌美缇却在一旁偷偷的吐了一口气,她怎么可能不害怕呢?可是为了筱莱,她竟然也硬着头皮豁出去了。一想到这里,她就懊恼,为自己的爱面子和大良心懊悔。 二人刚进医院一楼的电梯,电梯门还没有关上,就突然出现一只挡在了屏蔽门上,“差点就没赶上了。”李主任有些庆幸的说道。 筱莱和凌美缇都尴尬的对着他笑了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电梯里的三人像是陌生人一样,凌美缇把手放到了筱莱的身后,扯着筱莱的衣服,筱莱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便偷偷的背着李主任把手伸到身后,在凌美缇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漠视。 凌美缇差点笑出声,直到到了六楼,电梯门开了之后,李主任行使着他一贯温文尔雅的作派,他想让两个女员工先走出电梯,但是凌美缇拒绝了,她站在最里面对李主任说道:“李主任,你先走吧,我上来的时候忘了还要到楼下去取点东西呢!” 李主任微笑着走出了电梯,电梯门又被关上了,筱莱这才转身问道:“你不会真的要下一楼去吧?” 凌美缇点了点头道:“既然话都说出来了,那总得把戏做真啊。”说着她就按了电梯旁边的数字“1”,电梯又向着一楼下去了。 凌美缇这么做是对的,李主任出了电梯后并没有直接上七楼,而是站在楼梯口等待着二人是否会跟上来,如果是,说明凌美缇刚才在说谎,为什么要说谎?这里的问题足以让李主任深思。 第三十三章 盯梦游者 二人到了一楼,凌美缇又按下了电梯里的数字“6”,电梯又上升着,这时凌美缇才想起刚才和李主任一起在电梯里时筱莱在她手心里写字的事情来,她笑着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刚才看到李主任时心里是在嫌弃他呢?” 筱莱似笑非笑道:“你平日那么爱关注八卦,自然对李主任和唐月青的事情也不例外,自从你知道李主任作风不检点的真相后,就开始觉得李主任在人前装出一副一表人才的样子实在是一件恶心之事,所以,以你的性格,嫌弃他不是情理之中吗?” 凌美缇伸手在胸前鼓掌,半开玩笑道:“没想到你观察得还挺细致,但是令我欣慰的不是你过人的洞察力,而是你对我的了解。你刚才说的,就是对我的了解,这说明,你平时还是挺在意我这个同事兼好友的。” 筱莱没有应声,她在思考着晚上的事情,虽然现在想太多也没有用,但她还是放心不下凌美缇,担心因为自己的梦游而导致不可预料的情况出现。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种预感来自于身体的变化。从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后,她就有了这种感知的能力。 凌美缇见筱莱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也不好打断了她的思绪,除了安静的站在筱莱的身边,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能宽慰筱莱的话来了。梦游本来不是那么的可怕,但是住在t公寓里的三个人都出现了相同的情况,这才是让人觉得可怕的地方。凌美缇很少见到筱莱会像现在这样皱眉头,她似乎看到了筱莱对未知的担忧,虽然不太清楚筱莱的内心世界,不过凌美缇还是会因为筱莱的喜怒哀乐和忧心忡忡而费神。 电梯门开了之后,她们就走出了电梯,然后到了唯一通往七楼的楼道口。 李主任早已经不在那里了,凌美缇一边上楼梯一边哀叹。筱莱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她才说道:“和你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可是我好像还是不了解你。” 筱莱的眉头动了一下,她不知道凌美缇为什么突然感慨这个。凌美缇继续说道:“你上次只和我讲过你是孤儿的事情。其实,我想着,如果我了解你更多,是不是就可以在你觉得无助的时候给你帮助呢!” “你想知道什么?”筱莱的话语听起来有些冰冷,这让凌美缇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她的脸上瞬间堆起了笑容:“呵呵,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放在心上。”说完她就吁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及时打住了敏感的话题而没有进一步去触碰筱莱的过去。 到了“7”字形的办公区后,凌美缇就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筱莱则坐在电脑面前发呆,她盯着已经进入屏保状态的电脑屏幕,思绪已经飘飞到了今天晚上。她把自己最可能去的地方想了一遍,除了华家别墅外的那条大道、华家别墅和别墅后的那座后山,估计没有其它自己梦游时可能会去的地方了。那三个地方是最有可能让自己的指甲上残留着那样的污泥的。 整个下午,筱莱都心不在焉地工作着,不过庆幸的是她的工作并有出错,否则唐月青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打压她的机会。 下了班之后,凌美缇就默契地和筱莱一同离开医院,她们不动声色地从保安亭前走过,之后过了马路对面。二人先是去了“快乐之家”餐饮店填饱肚子,接着才回到t公寓。 今天晚上,注定是二人提心吊胆的一个晚上。在t公寓419宿舍门口筱莱和凌美缇分开后,她们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按之前约定好的,凌美缇一回到407宿舍就开始洗澡,她把自己的手机插到了充电器上,为了晚上盯着筱莱而作的准备。她认为,用手机录下筱莱梦游时的情形会是给筱莱找到更多想要知道的信息的渠道,而这一点,她并没有向筱莱说明。 给自己全身都沐浴之后,凌美缇就躺到了床上,可是即使有棉被盖在身上,她还是觉得没来由的冷,从后背到后颈,一阵不正常的寒凉感从神经末梢传遍了全身,蔓延而开的那种阴寒就像是到了一片阴森森的树林里,每一个空气分子都带着冰冷向皮肤上的细胞袭来。 她紧了紧围在脖子上的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她就这样靠在了枕头上。本来只是一项看人的任务,可把它设置在半夜三更的场景下,性质就完全变了,变得可怕、恐怖。凌美缇长这么大,如果不是遇上筱莱,估计她的人生中怎么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经历。有时候她还会想,筱莱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是不是命中早就注定好了的,两个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着同样孤独感的人交汇到了一起,彼此需要,彼此温暖,也像是一对筷子,缺了谁都不行。 她也不明白此前为什么在自己的身上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可不能否认的就是她也想知道答案,而筱莱请她帮忙只是打开了她想知道答案却找不到理由来说服自己的缺口,这下好了,相当于是筱莱给她搭建起了台阶,她只要负责走下去就是了。 而且筱莱的身上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她会在不知不觉中就相信筱莱,无条件信任筱莱。 “吱哑”的一声,407宿舍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面无表情的黎黏黏,她看都没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凌美缇,就开始放下包,脱掉外衣后拿着洗漱用品便进了浴室。这让凌美缇觉得意外,往日里她不在宿舍里折腾一番是不可能这么直接干脆就进浴室去洗澡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凌美缇并不关心她的所作所为,黎黏黏在407宿舍一向被当成透明人,毫无存在感。 浴室里响起了水流声,凌美缇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八点钟了,如果不出意外,黎黏黏会在里面洗上一个小时,然后以浑身冒着寒气头发湿漉漉的状态出来,这种情况她再熟悉不过了,凌美缇从一开始的崩溃无法接受到现在已经变得麻木顺其自然。 手机充满电量后,她就把手机上的闹钟调到了0:00,按照筱莱的作息习惯,筱莱会在晚上11:00躺下准备睡觉,而她从躺在床上到入睡一般需要20-30分钟,这样一来,在0:00之前睡眠质量不理想的筱莱不太可能睡得熟,于是凌美缇给自己设置了这个时间点的闹钟,这样就不会错过筱莱万一梦游的时间了。她需要先小睡几个小时,不然半夜只怕没精力去盯着筱莱,这也是她们一开始就约定好了的。 到了晚上11:00,419宿舍的灯已经熄灭,阿雅姐还是保持着关灯后继续看手机的习惯,不过一般情况下到了11:30左右她就不会再玩手机了。筱莱平静的躺在床上,即使今天晚上还有事情要做,但是她没有在舍友们面前露出任何端倪,闭上双眼后,她就努力让自己进入梦乡。 时间嘀嗒嘀嗒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就到了午夜时分,凌美缇的闹钟响了,她猛然的睁开了双眼,伸手摸着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闹铃关了,这时听到了其他舍友发出来的微弱的呓语声,幸好没有把其他人吵醒。凌美缇庆幸着把手机放下,然后开启了手机里的手电筒功能,但因为光线太亮,她害怕会惊扰到其他舍友,只好把手机盖到了被单下面,这样一来,过滤之后的光线明显被削弱了许多。这时她才把事先就准备好的衣服换上,然后踮着脚尖拿上自己的包和手机悄悄的溜出了407宿舍。 走廊里很昏暗,唯一的光源是楼下那些小商店的led门牌灯和招牌灯箱照过来的光,但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光到走廊里时已经很微弱,她只有努力睁眼看着脚下的路,才不会因为黑暗而踢到什么东西。她必须保持安静,今晚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诡异,她就这样一步一步探着脚向着419宿舍的方向走去了。 因为脚上穿着的是一双乐福鞋,所以踩在地板上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她就像一个鬼影那样飘荡在t公寓四楼的走廊里,周围的一切都让人感到害怕,她不时回头去看,生怕身后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或物来。 这本是一条不长的走廊,可她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冬天的夜里,空气中带着少有的寒冷,让凌美缇开始哆嗦,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过于害怕还是出来的时候穿少了衣物,这时候的她竟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声音瞬间划破了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她的嘴唇也在颤抖,手紧紧的攥着斜挎在胸前的包带,身子缩成了一团,在微弱的光亮照射下,她的身形看起来不像是人影,而更像是穿梭在黑夜中的魅影。 终于来到了419宿舍的门口,她吐了一口气,但很快又被自己的吐气声吓到。夜太深了,任何一点声音都会在耳膜里被放大数倍,她马上闭上了嘴,然后抬头看着门上的那几个数字——419。不一会儿她又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只可惜什么也听不见,她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现在这个时间,筱莱应该刚刚入睡没多久,如果要等到她梦游,估计还要很长一段时间吧!此时她竟然希望筱莱今晚会梦游,不然自己就白担惊受怕了一回。她这么自私的想着,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在思考中她慢慢的忘了恐惧,开始在419宿舍的门口踱步,但她不敢向前或向后再多走一步,一边是往黑暗无边的楼道口;另一边是往407宿舍的“漫长”走廊。 等待的时间是极其漫长且难熬的,尤其是在做这种破天荒的事情,她在百无聊赖中蹲下了身子,背靠在围墙上,面对着419宿舍的房门,然后就拿出手机开始玩起了手机里自带的小游戏来,因为在午夜,她特地把音效关闭了,手机屏幕上的蓝色光映在她的脸上,乍一看去,就如黑夜里的幽灵,她蹲在那里,正如在守候着另一个幽灵的出现。 两盘游戏结束后,时间到了凌晨1:38,凌美缇觉得自己的双脚已经蹲得发麻,于是起身活动,她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膝盖,手机屏幕上幽蓝的光依然亮着,在黑暗的地方有着一种怪异的景象。她还没有把游戏退出来,这时候她却开始怀疑,筱莱真的还在里面睡觉吗?会不会在自己来之前就梦游了?但是很快她就自我否定了,那么短的时间里,筱莱不太可能进入梦游的状态。 她下意识的轻叹了一声,此时,419宿舍的房门后传来了金属摩擦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站在门后面正在用手扭动门锁。凌美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门后站着的是已经进入了梦游状态中的筱莱。 她从来没有见过真正在梦游状态中的人,虽然事先有所准备,也想象过各种画面,但这时候的凌美缇还是因为即将要面对的一幕而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害怕的直起了身子,背僵硬的靠在围墙上,不,她不应该正对着419宿舍的房门,因为她不想等筱莱一开门,自己就要正对着一张如木偶般呆滞恐怖的脸!就在她准备挪步子移开的时候,门被打开了,果不其然,门后面露出来的那张脸正如凌美缇所料,是那样的惨白和木讷。 “筱莱!”凌美缇叫了她一声,但是她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缓缓的跨出步子,走出了419宿舍的门槛。 凌美缇大气不敢出,就怕惊扰到了梦游中的筱莱,她悄悄的将身体移到了筱莱的身侧,这时候的凌美缇早已经吓得双腿发抖,但是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它失控,她把手机上的游戏关闭了,想打开摄像机的功能,可是她忘了很重要的一点,手机上的摄像机并不能像专业dv那样,具有夜视功能。 她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时候的筱莱已经走进了黑漆漆的楼道口,凌美缇只能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功能,照着眼前的路,一步一步跟在筱莱的身后。筱莱却像是长了一双夜视眼睛,不用盯着脚下的台阶看,她能每一步都准确而无误的迈出去。 到了楼下,一阵夜风吹来,凌美缇哆嗦的程度更加严重了,但是只穿着单薄睡衣的筱莱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她像是感觉不到寒冷。凌美缇自嘲着笑了一声,以此壮胆,脑子里却在讥讽自己:筱莱在梦游中呢,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身体感觉? “我一定是疯了!干这种事!”凌美缇跟在筱莱的身后一边嘀咕一边看着筱莱,生怕她撞上电线杆或者是掉进水沟里。可是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筱莱不仅能绕过路边的障碍物,就连走路的速度都没有丝毫的减慢。 几分钟后,她们就到了地铁口,凌美缇正纳闷筱莱为什么来这里,这个点也不可能有地铁了啊,刚想着这个问题,筱莱就绕过地铁口,朝着某个方向去了。无奈,凌美缇只好继续跟在她的身后,眼睛不断的往左右方向察看,害怕会遇上坏人或者比坏人更可怕的恶魔。 凌美缇双手抱在胸前,大道上不需要用手机上手机筒的光亮,道路两旁高高竖立的霓虹灯发射着比手电筒要大数倍的光,那些霓虹灯突然让凌美缇觉得像是黑夜里的一只只巨大的眼睛,正盯着大半夜出来活动的她和筱莱。整条道路都明亮如昼,可即使是这样,凌美缇依然心中恐惧。 梦游中的筱莱目光呆滞,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表情,她双眼平视着前方,仿佛看穿了眼前的一切,她走路的速度一直没有减慢,看起来目的很明确。但是走了近半个小时,都不见筱莱停下来,凌美缇开始觉得疲惫,一来她没有筱莱那样的身高,腿短的她要跟上筱莱的步速已经是一件难事;二来由于紧张过度,身体已经消耗了大量的能量,她感觉自己有些掉队了。 筱莱穿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又绕了多少圈,她终于在另一个地铁口停住了。 凌美缇气喘吁吁的走到筱莱的身旁,看着脸不红气不喘的筱莱,自己却开始在脸上出现痛苦扭曲的表情,如果再这样下去,估计凌美缇的身体要吃不消了,她想问筱莱到底要去哪里,但这种想法本身就幼稚,她不可能从梦游中的筱莱的嘴里得到答案。缓了一口气后,凌美缇这才惊觉,这不是离服装批发市场最近的地铁站吗?筱莱为什么要来这里?她刹那间脑袋空白了。 地铁口已经被铁闸门封闭,早上6:00到晚上11:30是地铁的运营时间段。凌美缇看了地铁口一眼,又朝着身后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就是服装批发市场,但夜深人静,所有店门都已经关闭,只剩下一片死寂。 凌美缇迫使着自己去思考,她把前前后后与这个地方有关联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忽然间她睁大了双眼,潮水!她想起了和筱莱一起逛服装批发市场时因为要回t公寓而在这里等候地铁时的情形,那时候她和筱莱都看到了污脏的潮水……想到这里,她的头皮开始发麻,虽然还是不知道这和筱莱梦游到此地有什么关联,但结果一定是骇人的。凌美缇有这样的直觉,她又看了一眼筱莱,筱莱还是像木偶般站着,眼睛平视着地铁口。 凌美缇不知道接下来筱莱还会带自己去哪里,这里就是筱莱梦游的其中一个目的地,与白天筱莱口述的情况有很大的出入,这里既没有土地也没有山坡,那么筱莱说的她的手指甲里残留着的泥垢到底是来自哪里的?很显然,不可能是来自这个四处不见丁点泥土的地铁口的,也就是说,筱莱梦游的时候不会固定到一个地方! 凌美缇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到了快要绷断的地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可是事实又摆在眼前,不过最让人费解的是,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那天自己和筱莱亲身经历的一幕难道真的不是幻觉这么简单?凌美缇拼命的摇了摇脑袋,她自愧不如,没有筱莱那么细心和好用的脑袋,这一切她难以想通,估计只能等天亮了告诉筱莱,让筱莱自己去思考了。 她已经放弃了再继续推测下去的念头,她告诉自己,今晚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好好的记录下筱莱梦游时的一举一动,然后再一字不落的告诉清醒后的筱莱,凌美缇就这样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u看书 w.uukanshu 接下来,便是继续盯着筱莱了。 大概在地铁口站了十分钟左右,筱莱就有了动静,她开始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着,凌美缇心想,这就要回去了吗?太好了,她的任务总算是可以完成了,这样一来,白天就可以向筱莱交差了。想到这些,她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回去的路上,凌美缇不像来时那么害怕了,原来梦游中的人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只是梦游中的人不能和别人正常交流罢了。她已经把自己刚刚推测的一切都封闭了起来,不再让它出现在脑海中,毕竟这时候她和筱莱都受不起惊吓。 回去的路上也一切都顺利,这正是凌美缇所期盼的,她看着筱莱回到了t公寓,又亲眼看着筱莱进了419宿舍,再把房门关上。为了安全起见,凌美缇还在419宿舍的门口逗留了片刻,直到看到419宿舍再没有异常她才向着407宿舍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时,凌美缇又踮着脚尖悄悄的走到自己的床边,把包和鞋子放好后,她就躺回到了床上,这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凌晨4:55,她还可以再睡两个小时的觉,这一晚,她跟着筱莱走了太多的路,双腿传来的酸痛感让她很快就在疲惫中睡了过去。 就在凌美缇躺下的那一刻,另一张床上躺着的人——黎黏黏却诡异的睁开了双眼。她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那是上铺的床板,她像是听到了凌美缇回来时的动静,又像是一直在等待着凌美缇的回来。 最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而这个夜晚里,却有着三个不眠之人! 第三十四章 华蕊会死 当凌美缇睡过去之后,黎黏黏便像一只幽灵般飘到了凌美缇的床前,脚下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她垂下眼皮,那一双狭长的眼睛直视着躺在床上的凌美缇,神情肃穆。最可怕的是她的手慢慢的伸了出去,在凌美缇的脸颊上轻轻的掠过,不过这一举动没有惊醒凌美缇,凌美缇只是皱眉把头别向了另一边,却没有醒过来。 黎黏黏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她的脸部肌肉在抽搐几下后才恢复平整,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的转身,光着脚丫子回到了自己的床边,然后又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躺了下去——407宿舍彻底的恢复平静。 早上的闹钟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419宿舍里最先起来的还是阿雅姐,接着是黄制莲,她习惯了每天在起床前赖在床上十分钟,在自己的抱怨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中挣扎着起来洗漱和化妆,然后又顶着自己化得并不算精致的妆容出门,每天如一日,就这样开始着日复一日的工作。 筱莱刚从床上起来,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敲击过一般,疼得她紧闭着双眼,眉间已经皱成了一团,她忍不住发出了一些声音,这时站在落地镜前正在化妆的黄制莲头也没回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筱莱心里一惊,这才回想起昨天的事情来,她要求凌美缇盯着自己的事情不知道结果如何了,而她最关心的是凌美缇最终有没有什么重大发现。 可是黄制莲现在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昨晚在意料中梦游了还被黄制莲发现了不成?就在她沉吟着思考的时候,黄制莲画着额头上的其中一条眉毛道:“昨晚你上厕所够久的,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才回到床上,那时候我都睡了一觉了。” 筱莱“哦”了一声,并不是很清楚自己昨晚干过些什么,但是黄制莲说到上厕所一事筱莱却没有任何的印象,这时她想起了什么,于是伸出双手反复查看,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双脚。 脚底是脏的,手上却是干净的。由此她推断,自己昨晚应该是梦游了,而黄制莲却以为自己是下床上厕所,等自己回来的时候那已经是梦游结束的时候。 可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她望着自己的那双干净的双手发呆,难道昨天夜里自己还洗了手?不然手指甲上为什么没有像前一晚那样留下残泥呢? “你还不赶紧起床吗?要迟到了。”阿雅姐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看着还坐在床上用手揉着眉心的筱莱说道。 筱莱点了点头,这时候脑袋上的疼痛感已经不那么明显了,她准备起来洗漱,阿雅姐换好衣服后就出了门,宿舍里只剩下筱莱和黄制莲。 拧开水龙头之后,筱莱就把脸埋了进去,她想让自己清醒清醒,水很冰凉,但是感觉不到寒冷的筱莱并没有因为水刺激脸上的皮肤而发出唏嘘声,到现在为止,她还是不觉得身体会寒冷,每天穿的衣服也比其他人的要薄,要少。为此,黄制莲还专门问过她:“你该不会是什么妖精转世的吧!” “烦烦烦,又要面对一大堆烦人的人和事,真是不想上班啊!”黄制莲化好了妆穿戴整齐后就离开了宿舍,这是她离开宿舍前留下来的最后一句抱怨的话,筱莱听到了重重的关门声,只有黄制莲才会如此粗鲁的制造出这样的噪音来,现在419宿舍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可以静静的回想着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了。不过在还没有和凌美缇碰面之前,她的一切猜想只能是毫无根据的臆想,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苍白的男人脸好像有了些变化,可是再定睛一看,又觉得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两样。 她走出了洗手间,坐到了自己的床上开始换下睡衣,刚把衣服换好,就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接着是一句熟悉的声音:“筱莱,你走了吗?” 是凌美缇的声音,筱莱赶紧走到门边给她开了门,她看到筱莱后倒吸了一口气,仿佛惊讶着什么,她的眼睛里有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进来。”筱莱没有在意凌美缇刚才表情上的变化,就对她说道。 她随后就进了419宿舍,筱莱一边梳头发一边问道:“怎么样?昨天晚上。”但是凌美缇此刻的关注点却不在筱莱问的问题上,她一边打量着筱莱一边说道:“你好像又变了。” “什么?”筱莱停下了手中的梳子,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一眼凌美缇。凌美缇解释道:“据我所知,你好像是从来不用梳子的。”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筱莱,是啊,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用上了梳子的?这在以前她是不会做这些女性才会经常做的事情的,不过她没有多想,而是理所当然的回答:“头发太长了,不用梳子难道用手?” 说到手,她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这双手为什么是干净的,如果按照昨天她推测的那样,至少今天早上醒来看到的双手应该是沾满污泥的。筱莱放下了梳子,走到了凌美缇的身边一本正经道:“你昨晚看见什么了?” 凌美缇被筱莱的严肃神情吓得有些畏畏缩缩起来,她把筱莱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拿开,小心翼翼道:“你先别着急,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 筱莱看了看时间,她们是该出发了,不然就无法赶在八点之前到医院的七楼。 筱莱出门的速度变得很快,穿好鞋子带上包和钥匙,就离开了419宿舍。二人下了楼梯后,筱莱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昨晚的情况,凌美缇却不慌不忙地向她娓娓道来。 一路上,筱莱都极其细心的听着凌美缇讲到的每一个细节,她希望能尽可能的知道自己梦游时到过的地方和做过的事情,哪怕是当时的一个眼神。 最后凌美缇叹气道:“只可惜呀,手机没有夜视功能,我也不能给你录下来,不然你现在就可以重看自己晚上都干了些什么了。” “就这些吗?”筱莱有些失望道。 凌美缇点了点头道:“就这些,该说的我都说了。”她很认真的偏头看着筱莱,似乎是在证明自己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但筱莱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梦游的地方更应该是华家别墅而不是去服装批发市场的那个地铁站。 “你说你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呢?”凌美缇故意挑起筱莱的神经,可是筱莱却在想着华家别墅和后山之事。 “啊?”筱莱有些茫然的收起了自己的思绪,她都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凌美缇问的问题,就被凌美缇的那双等待着答案的眼睛给盯上了。她避开了凌美缇的视线,重复道:“是啊,我去那里做什么?” “该不会是那天……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看到污黑潮水袭来的那天……”凌美缇故意提醒道。 “你想说什么?”筱莱扭头看着凌美缇问道。 凌美缇深呼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瞒不过筱莱,接着她才怔怔道:“你不觉得奇怪吗?那天我们明明都看见了那汹涌的脏水向我们袭来,像是要淹没我们,可最后却成了一辆急驰而过的地铁。这一次,你又梦游到了那个地方,我觉得这其中应该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才是,不过,这些我都想不明白,所以只有靠你去解开谜底了。” “也许……是因为那天的事情让我记忆深刻,画面一直活跃在脑细胞里,所以才会梦游到了那个地方。”筱莱推测道,心里却是极其的不自信。 可凌美缇却毫无条件的相信筱莱的每一句话,她点了点头,抬头看着自己和筱莱都已经走到了医院楼下,便对筱莱说道:“先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好工作吧!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 筱莱听着凌美缇如此乐观的话,知道她是在宽自己的心,不过自己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去想呢?仅是出现梦游一事就已经让人费解了,现在自己推断的方向貌似还错了。不过清醒的筱莱自知心急如焚也没有用,在没有进一步的发现之前,任何的断言都是徒劳,她也只能暂时先听凌美缇的,好好工作,相信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到了七楼办公区后,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是,别的座位上又换了几张新面孔,在这个地方,来来去去的人似乎很频繁,“职场中留不住的不是人才就是废材。”这是唐月青对网络建设组的成员说过的一句话,筱莱过耳不忘。 唐月青脖子上的那条钻石项链依旧还戴着,不管哪一天,她都这样戴在脖子上,即使和服装并不是那么搭调的时候,她也会配戴那条惹眼的项链,不过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她会尽量把项链藏进领口中。 筱莱刚坐到位置上,唐月青就递给她一个厚厚的文件夹,且没好语气的对筱莱说道:“这份文件今天要整理出来,明天给我。” 筱莱接过那个文件夹,明显感觉到了里面的重量,如果只用工作的八个小时的时间去整理它,估计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看来,她今天是必须留下来加班了。筱莱不动声色地接过那个文件夹,只对唐月青说了一声“好。”之后就开始埋头工作了。 坐在最里面的凌美缇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她认为唐月青这是在故意找筱莱的麻烦,早就知道筱莱的能力不比唐月青差,只可惜与世无争的筱莱无心和唐月青一较高下,凌美缇也就不想多管闲事了。但她嫉恶如仇的性格还是没能在这个时候忍气吞声,“哎呀,加班怎么不见给加班费呢!”她故意唉声叹气道。 唐月青瞟了她一眼,漠视的眼神里带着丝丝的得意,也许她的心里此刻正在想:我就要让你们不舒服又拿我无可奈何。 凌美缇连连叹了几声后都不见唐月青回戗自己,她只好在无趣中安静下来了。唐月青是何等聪明的女人,又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和凌美缇起争执,她已经把精力都放在了该对付的事情上了。目前对她来说首要解决也可能是长久要解决的事情就是如何夺回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只要李主任的目的达到了,她就应该想尽办法让李主任回到自己的身边,但是这样的预想真的能如自己预期的那样发展下去吗?对此她已经没有了完全的自信心,因为这段时间里,她感觉到了李主任对自己态度上的变化。 她回想起那天自己徘徊在华家别墅外面那条大道上的情形,当时的她坐在路旁的长椅上,虽然冷静过后决定不再去别墅找华蕊,可是最终心有不甘,于是她还是偷偷地靠近了华家别墅。 站在华家别墅的大门口,隔着那道铁门,她看到了客厅里的李主任和华蕊,夫妻双双对视像是在讲着家常,本来站在李主任面前的那个女人应该是自己,可偏偏成了华蕊,她心头难免又涌起一阵嫉妒,恨不能立刻让华蕊消失。 李主任应该已经完全融入了那样奢华的生活了吧,唐月青的心里一阵失落,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每天活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在医院里处处受到恭维,虽然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处心积虑才得来的,可唐月青还是觉得心中不平衡,从她把李主任让给华蕊开始,心中的那只情感的天平就已经倾斜了。 李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幽幽的看着桌面上的那一叠资料,他把里面的那张发黄的照片拿了出来,装进口袋里后就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径直到了电梯口,按下了一楼的电梯,到了一楼,他走出了医院大门,找到了保安室里的刘叔。门开着,所以他也没有敲门就迈了进去。 刘叔听到声响后才从凳子上回过头来,见站在门口的李主任,他又转回身去继续泡着手里那壶还没有泡好的茶。 “你一定是有事来找我。”刘叔淡淡的说道,他早已经料到了李主任此行来的目的。 李主任笑了一声,这一笑不知道是苦笑还是在笑自己被刘叔轻易看穿了此行的目的,“既然刘叔都开门见山了,我也就不兜圈子了,这样正好,省时。”说着李主任就自己找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他和刘叔之间从来就没有客气过,李主任在人前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二人之间不和也只有在这种没有第三者的地方才会表现得更突出,更自然。 保安室里有些昏暗,刘叔没有在白天开灯的习惯,李主任认为,像刘叔这样没家人的人,估计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所以才会在这间小小的保安室里度过那么多个春夏秋冬,哪怕自己有家,也不愿意经常回去。 “你为什么去别墅找华蕊?”李主任看着刘叔的背影问道。他还清楚的记得之前自己在别墅的客厅里见到过的那只杯子,那是华蕊接待客人后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台面。 刘叔别过了头,但是依然用侧脸对着李主任,他犹豫了一下后才说道:“是她和你讲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李主任有些失去耐心地说道,而且他到现在还是只能对着刘叔的背影说话,这让他这个管理着七楼近百号员工的领导来说是一种污辱,刘叔只不过是医院里的一个小小的保安,凭什么这么不尊重他?所以一看到刘叔对自己的漠视的态度,他就没来由的生气。 “看来李主任很在意我到华家别墅去。”刘叔的话还是那样不痛不痒、平缓,听不出情绪上的波动,这让李主任一时猜不透刘叔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见身后没有动静,刘叔便知道李主任默不作声其实就是在默认,他终于转过了身子,把手中的那只茶壶放到了桌面上,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连李主任这种不爱喝茶的人都觉得那壶茶泡得非常有水平,且具艺术感。袅袅升起的水汽化成雾,在窗外光线的照射下透着一层薄而透的白,会让人感觉像是进入了如梦如幻之地……李主任猛然的把眉头挑了起来,他必须忘记眼前看到的这如诗如画般的一幕,继续保持着狼捕猎物时的警觉。 “说吧,我就是想知道刘叔和我的妻子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李主任把双手掌交叉在一起,身体微微向前倾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刘叔。 刘叔那张苍老的脸庞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这是李主任这段时间以来都没有与他打过照面的缘故吗?李主任平时来上班,即使知道刘叔坐在保安亭里,可他都会选择目不斜视地从刘叔的眼前走过。现在看到刘叔的脸上嵌刻着如此多的岁月的痕迹,突然在李主任心里的某根弦被触动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远在大山深处的父亲,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天富足日子的父亲…… 记忆开始在脑海里作祟,他不想拉开漫长而痛苦的序幕,于是尽力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看着刘叔,脑子里一遍遍地想着刘叔接下来会回答什么样的话。 刘叔把两只茶杯放在桌子上,一只放到自己面前,另一只则推到了李主任的面前,然后就心无旁骛地开始在杯子里倒着茶水,他的手法老练而充满艺术感。 “没想到你还会茶道。”李主任觉得意外,脱口而出道。 刘叔瞥了他一眼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看样子你真的是一无所知。” “什么?”李主任愣住了,他握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了几秒,然后又继续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茶杯递到了唇边,像喝水一样把一整杯茶水倒进了嘴巴里,结果却因为喝得太急差点把自己呛到。他努力咽着口水,匀着自己的喉咙,脸已经涨得通红,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愿意在刘叔面前咳嗽一声。 “这是我以前经常受邀到华家别墅去做客时向别墅的主人学的。” 刘叔那沙哑的声音和那副不将李主任当回事的表情让李主任恨得牙根痒,李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刘叔知道他不是傻子,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从来没有惧怕过李主任。不过这样的话刘叔拿来嘲讽李主任确实不算智慧,但是刘叔不在乎这些,他甚至懒于和李主任纠缠,哪怕是一分钟。 李主任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虽然心里藏着一股火,但是不能在刘叔面前发出来,否则,就等于是在向刘叔示弱了。 “几十年下来积累的茶道经验,不练练,就生疏了。”刘叔把茶杯端到鼻尖来回移动,鼻子贪婪的闻着从茶水里飘出来的那股香味,不一会儿,他的脸上就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嗯,工夫不减当年,好茶!”语毕,他就把杯中的茶啜了一口,然后含在嘴里酝酿了几秒钟后才把它咽进肚子里,接着再把杯子里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净。 李主任完全没有心情来欣赏刘叔的品茶表演,他不胜其烦道:“人老了都这样吗?一开始听起来以为事情会速战速决,没想到却是拖泥带水,这可不像曾经当过兵上过前线的抗日英雄的作风啊!” 刘叔的神色有了一些变化,李主任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心中窃喜,原来说到抗日英雄一事确实会让刘叔动容,看来自己以前花重金在私底下调查刘叔的工夫并没有白费。想到这里,李主任的手就不由自主的去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在那只口袋里,可是装有会毁掉刘叔多年来顶着“抗日英雄”之誉名的决定性照片。 “我之所以去找她,uu看书 .ukanshu.c 是为了救她。”刘叔放下茶杯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李主任竖起耳朵听着刘叔的话,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觉得刘叔像是在说疯话,“救她?她为何要你救?” 刘叔似乎料到李主任会这么问,他马上回答道:“因为总有一天她会莫名其妙的死去!” 刘叔的眼睛突然瞪得很大,盯着李主任像是在说:“你要是不相信,你也一样会有危险。”这种眼神让李主任摸在口袋上的那只手忽然抽搐了一下,他强迫自己挤出笑脸,算作是给自己一点勇气,“你到底在说什么?”他终于把气息匀满,从喉咙里发出这句质问刘叔的话来。 刘叔把瞪大的双眼慢慢恢复正常,哼了一声但没有急着作答,而是给自己的茶杯里倒了第二杯茶。 “你快说!”李主任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他的手已经拍到了桌子上,半个身子都倾到了桌面上,刘叔的那只杯里子的茶水泛起了圈圈涟漪。 “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年轻人,冲动!”说完,刘叔不管李主任的心急火燎,而是自顾自的品起了第二杯茶来。 李主任知道自己逼问也没有用,看到刘叔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只好选择定定的坐回到自己的凳子上,他把身体向椅背上靠着,双手抱于胸前,开始饶有兴致的看着刘叔品茶。李主任在刘叔面前终于聪明了一回,他只有学着刘叔的以静制动,或许才能更快从刘叔的嘴里得到答案。虽然刘叔刚才说的“华蕊会死”一事已经让他内心翻涌,可面对刘叔这样的角色,他只能保持镇定。 第三十五章 凝魂1祭 这一招果然管用,李主任静下来了,刘叔就有点坐不住了。 刘叔把第二杯茶喝完后,瞥了一眼定定而坐的李主任,他哼了一声,嘴角翘了起来,似乎不以为然可又不得不开口说话:“我说华蕊会死,是基于十几年前的那件事情。” 十几年前?李主任的眼睛闪了一下,脑子里迅速作出分析,十几年前自己可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那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虽然他很想知道,不过已经有了刚才的教训,这时候的他宁愿保持着一副并不太好奇的样子,这样,刘叔反而愿意多说几句话。 “那时候的华蕊还是个孩子,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后山的事情。”刘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抽了起来,烟雾缭绕的背后,是那张看不清道不明的脸庞。他的那双浑浊的眼睛望向窗外,像是开始回忆起过往。李主任一动不动的坐着,生怕自己弄出来的一点动静会打扰到眼前正在回忆过往的人。 刘叔吸了一口烟后,烟从鼻孔里出来,“看来你并不知道。”他幽幽的说道,“后山里住着一群特殊的动物,它们……也许是拯救华蕊的关键。”刘叔并没有说出那些特殊动物的反面——也许它们是华家的祸害。他宁愿往好处想,也不想华蕊重蹈她父母的覆辙。 “你说的是那群蓝狐?”李主任接话道。 刘叔紧了紧眉头,之后又舒缓了脸上的表情,“没错!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所知。”他的两只手指夹着那根烟,伸在空中指了指李主任。 李主任并不明白刘叔话中所指,但是他不能在刘叔面前表现出自己和华蕊之间的疏离,他不能让刘叔觉得自己和华蕊之间并不是无话不谈的夫妻。华蕊时而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是阻碍他们夫妻之间亲密无间的障碍,而这一切都不能在身为外人的刘叔面前吐露分毫。 “你知道蓝狐一事,那也知道‘绝世七狐’一事?”刘叔问道。 李主任思忖了片刻,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杂志上看到过的关于“绝世七狐”的那篇报道,那只是一个传说,可刘叔这会儿提起,仿佛那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故事。“听过,是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关于‘绝世七狐’的传说。” “嗯。”刘叔平静的应了一声,像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可李主任想不通,这和刘叔到别墅去找华蕊有什么关系,他看着刘叔那张隐藏在烟雾缭绕背后的脸,神秘而未知的话估计会从刘叔的嘴里说出来,他需要做的是继续静静的等待和倾听。 “已经有很多年了,那时候我亲眼目睹了一种怪异的景象,就在华家别墅的后山上,成千上万只狐狸聚在一起,如果说那是海市蜃楼,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的……”刘叔的记忆已经被打开,虽然之前已经和华蕊讲过此事,现在再度回忆起来,依然觉得往事历历在目。他顿了顿嗓子后继续说道:“我知道,绝世七狐一定就在那群狐狸里面!” “什么?”李主任呢喃着发出了声音,这简直就像是老爷爷坐在百年槐树下给小朋友们讲的神话故事,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李主任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样的话,“刘叔,你这是在给我讲童话故事吗?”李主任有些不屑道。 昏暗的保安室里装着两个促膝而谈的男人,刘叔不以为意地瞟了李主任一眼,蔑视道:“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看来华蕊并没有把全部都告诉你。”他的眉毛挑动了一下,样子很遭李主任讨厌,仿佛是在说:原来你的妻子都不信任你。李主任咬了咬牙,咬肌在脸颊上明显的动了一下,接着他又松开牙关道:“我是后生,难免孤陋寡闻,哪能和一个八十六岁高龄阅历丰富的人相提并论呢!” “没想到李主任还真是谦虚,能屈能伸才能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刘叔默然地点了点头,“找到绝世七狐,也许可以挽救华蕊的性命。凝魂第一祭已经开始了!她现在和骷髅并无两样,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作为丈夫,不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去拯救她吗?”刘叔话里有话的盯着李主任说道。 李主任不知道刘叔口中所说的“凝魂第一祭”具体指的是什么,不过他的注意力基本放在了刘叔说的拯救华蕊一事上。 李主任如此聪明,又岂会不明白刘叔在含沙射影的指责自己。可是,他生来就像是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若当初不是看上了华蕊的雄厚背景,他又怎么会娶一个对自己的事业毫无帮助的女人,想到华蕊的股权还未作出变更,每天他都必须继续在人前温文儒雅,在章一旗面前低声下气……心里就难免一阵酸楚。 “我当然会义不容辞去拯救我的妻子,只是现在华蕊的骨感身体连医生都没有办法查明原因,难道刘叔有妙计?”李主任试探着问道。其实在他的心里早就放弃了让华蕊活下去的意念,看华蕊这样的身体,只怕不出几年,就会一命乌呼了。如今之所以在刘叔面前演戏,只不过是因为等待的时间让李主任觉得难熬罢了。在此之前,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宁愿在等待中看着华蕊的生命一点一点逝去,到时候,华蕊名下的股权一样会到他的手上。 “听李主任的话语,倒不见得对华蕊有多上心。”刘叔忽然感慨起来。 “你说什么?”李主任有些愠怒道。他开始思考着自己刚才说的话,难道是哪里露出了端倪让眼前这个老家伙看出来了吗?李主任的心里开始七上八下起来,但是看着刘叔脸上并没有多大的神色变化,他就把自己变幻中的眼神给稳住了。 “表现在脸上的笑容或者是言语上的甜言蜜语也不见得一定就是真正恩爱的人之间的流露。我和华蕊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外人又怎么会懂?”最后一句话李主任其实想说:你一个老光棍能知道什么是夫妻感情吗?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别人指手画脚的? 刘叔难得的露出了微笑:“说得好,不愧是管着近百号员工的领导者,说出来的话怎么样都不像是二流子说的话。” “我不是来听你奉承我的,而且,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呢?”李主任很不客气的说道,他看不惯刘叔对自己爱搭不理且高高在上的模样,可现在又不得不屈坐在这间连空气中都散发着霉味的保安室里,既不能对刘叔操之过急又不能彻底和刘叔撕破脸皮,这种关系的存在让他觉得疲于应对,“如果哪一天刘叔离开这家医院就好了,可他偏偏有院长作后台。”李主任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找到绝世七狐,并在零下七十七摄氏度的极寒之地用其血作祭,或许能保住华家。”刘叔的这些话同样和华蕊讲过,现在在李主任面前再次提及,他还是不改初衷,认为自己所说的话是对的。这一切都源自于他对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那个传说痴迷,这里面包含有自己多少分真心多少分私心,只有刘叔本人最清楚。 “你口口声声说要找到绝世七狐,可它真的存在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本杂志上可是写着千百年前,现在是2016年,去哪里找它?再说了,这和华家有什么关系?”李主任觉得刘叔就是在天方夜谭,他没有将刘叔的话放在心上,相反,他在心里觉得一个已经八十六岁高龄的人说出来的话能有几分真?脑子该不清醒了吧! 刘叔神情严肃的坐在李主任的面前,对着李主任说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如果你不想知道真相,现在会坐在这里乖乖地听我说话吗?你不就是来寻找解救华家的答案的吗?” 李主任被刘叔的话气得脸上阴晴不定,如果面对的是自己手下的员工,他大可以破口大骂,甚至是拍桌子让对方卷铺盖走人,可现在,他却变得有些无奈起来。他痛恨刘叔兜兜转转最终却没有把事情的重点说出来,或者说是觉得刘叔在敷衍自己。但是他哪里知道,刘叔说的一切都是真话,他去别墅见华蕊就是为了绝世七狐一事,而这些都已经被李主任先入为主地认为刘叔在讲童话故事了。 失去了对刘叔的信任后,李主任终于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叹气道:“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那就算了,我还怕查不出来吗?”说完他转身就准备离开,刚迈出一步,他又说道:“以后还请你少去别墅。”他的背影对着刘叔,就像他一开始不得不对着刘叔的背影说话那样。 刘叔哼了一声,没有挽留李主任。 李主任离开了保安室后,顿时觉得外面的天空又宽又高,而那间已经被他抛弃在身后的保安室简直不值得他屈尊再进去。 刘叔看着桌子上那壶已经凉了的茶,自言自语道:“年轻人,狂妄自大总有一天会让你栽跟头的。”话毕,他的眼睛就看到了墙壁上的那由七幅画分割后再拼接而成的壁画,在那其中一幅壁画的后面,就是通往地下之城的通道,在地下之城里,已经出现了凝魂的第一祭尸体。 李主任回到了医院七楼自己的办公室里,他把口袋里的那张照片掏了出来,又将它放进了那一叠相关的资料中,现在还不是用它的时候,他把资料收好后锁到了柜子里,那些资料,也许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刘叔走出了保安室,把门锁好后他就回到了保安亭里继续值勤,离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医院门前的那块空地上停放了几辆病人家属的汽车,他蹒跚着步子,指挥着汽车的主人把车停靠规范后才又回到保安亭里。 李主任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百叶窗前,看着楼下那个不起眼的保安停和里面坐着的人,嘀咕道:“总有一天会让你滚蛋!” 刘叔坐在椅子上,望着玻璃窗外的这座城市,春天到了,路旁的那些绿化带已经开始见绿,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里,他为了找寻心中的答案,已经精力不足,憔悴不已。眼前的这个世界,终究是年轻人的,很快,他恐怕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想到这些,他没有觉得遗憾,反而一脸从容。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个叫筱莱的女子——那个长有男相女身的女子。他一直认为她是不祥之人…… 如果能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阻止或解开心里的谜题,那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了这么一遭了。 晚上六点,医院七楼的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只剩下筱莱一个人在那里加班赶着整理唐月青交给她的那份厚厚的文件。一个小时后,她用手捏了捍鼻梁,眼睛长久盯着那些文件已经感觉眼涩,接着她又伸了一个懒腰,久坐也让她的身体发出了反抗的信号。她轻叹了一声,看着手头的工作,估计一两个小时内还是不可能完成,这时候肚子却“咕咕”地叫了起来。 她起身准备先下楼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回来加班,刚到电梯口,就看到凌美缇从电梯里出来,她的手里提着一份外卖,见筱莱站在电梯门口,便笑道:“鼻子挺灵啊,连我给你打包吃的都能嗅出来,这么快就来迎接我了。” “啊?”筱莱这才明白,凌美缇专门给自己送晚饭来了。 “走吧,还热乎呢!你肯定会喜欢吃的。”凌美缇一脸堆笑道。 筱莱随口问了一声:“什么东西啊?” “待会你就知道了。”凌美缇一边说一边拉着筱莱就往通往七楼的楼道口而去。 到了筱莱的座位上时,凌美缇就把那份外卖摆到了筱莱的面前,她把盖子打开后开心的说道:“看,是云吞。” 筱莱闻着香味确实觉得那会是一份不错的晚餐。 “快吃吧,不然一会就糊了。”凌美缇把一次性筷子递到了筱莱的手里,然后就坐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筱莱吃着那份云吞。 筱莱吃了一个之后就问道:“你怎么会给我送吃的来?” “反正我下班了也没有事情,想着你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加班,作为好朋友的我不应该为你做点什么吗?” “你……不约会了?”筱莱问道。 这时凌美缇的脸上覆上了一层阴霾,她不悦道:“别提了,分手了。” “就那个小男孩?”筱莱一点也不吃惊的说道,“我早就知道他和你没有结果,只不过……不想一开始就打击你的恋爱热情。”滚烫的云吞让筱莱说起话来并不是那么的顺利,见凌美缇不吱声,筱莱放下了筷子,望着她说道:“这回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可能还是嫌弃你的身高吧!” 凌美缇摇了摇头不满道:“你怎么就不会觉得是我把他甩了呢?” 筱莱愣了一下后又拿起筷子低头吃着云吞,点头道:“嗯,也对。”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想要的和我想要的完全就在两条平行线上,这样的两个人,你说有可能走到一起吗?”凌美缇的话里透着失望。 “他想要什么?你又想要什么?”筱莱问道。 凌美缇很认真的思考着筱莱的问题,然后才回答道:“他想要的是一个可以在事业上帮助他锦上添花的人;而我想要的只是一个温暖的港湾,家的港湾。” 家的港湾?听到凌美缇的话后,筱莱就把盖子盖上不再吃了,她想起了远在郊区的孤儿院,想起了那天见到的副院长和那群新面孔的孩子,如果说到亲人,估计那些就是自己的亲人吧!但是她放弃了和他们成为亲人的机会。 “你不吃了?”凌美缇突然看着筱莱问道。 筱莱摇了摇头,“谢谢,我已经吃饱了。” 凌美缇又瞥了一眼筱莱的桌子,郁闷道:“你为什么不和唐月青讲清楚,这么多文件,得整理到什么时候去?她分明是给你穿小鞋。”凌美缇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筱莱把外卖移到了凌美缇的面前,舔了舔嘴唇后请求道:“现在还要麻烦你把它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去,我呢,要继续整理这些文件了,不然真的不知道要加班到几点了。”说着她就在凌美缇的面前双手合十。 凌美缇嘟囔着嘴巴道:“服了你,这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这么好欺负!” 看着凌美缇离去的背影,筱莱叹了一声,然后又争分夺秒地埋头认真工作起来。 不一会儿,凌美缇就出现在玻璃门前,“要不要我等你啊?”她探出一个脑袋来问道。 筱莱头也没抬道:“你先回去吧,我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哦,那你自己小心点啊,我回去了。” “嗯。”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平静,只听得到筱莱在电脑上统计数据时敲击键盘的声音和翻动着文件夹里的那堆文件的纸质声。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的十点,筱莱扭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一些脆响,她对自己苦笑了一声,在过去,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工作过。遇上唐月青这样心胸狭窄的女人,她只能进行自我安慰。 外面的过道里隐约传来脚步声,筱莱竖起耳朵听着,现在七楼里除了自己难道还有别人在加班吗?就在她猜想着那脚步声到底是谁发出来的时候,一张近似狰狞的脸庞出现在玻璃门边。 一束刺眼的黄色光照射在筱莱的脸上,她条件反射地眯起了双眼,并用手遮挡起来,在逃避开了那束黄色的光之后,她才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刘叔。 刘叔拿着手电筒四处检查着,在这间明亮的办公室里那手电筒的光显然有些多余。他看了筱莱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在她身边徘徊起来,就像警察在审察犯人那样看着她。这让筱莱心里感到不舒服,她不喜欢被别人这样审视,尤其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的刘叔。 不过筱莱也故作镇定,刘叔不开口她也不打算开口,二人就这么沉默着。刘叔看着筱莱桌子上的那个文件夹和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的数据,转了两圈后才离开。离开之前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筱莱,那眼神意味深长,让筱莱恨不得以同样的眼神回击。 但是那样苍老且信息量丰富的眼神筱莱无论如何也学不来,所以势必导致她刚才会在刘叔面前败下阵来,不过刘叔只要没有来找自己的麻烦,筱莱就觉得已经很庆幸了。uu看书 .uukans 刘叔走后,她又开始埋头工作,半个小时之后,她终于把工作做完了。 把文件夹和刚刚整理好的数据存档后她就离开了办公室,到了六楼,可以看到前台正在打瞌睡的导医,筱莱没有惊扰任何人,轻轻的按下了电梯旁边的数字“1”,也许是电梯开门的声音让导医特别敏感,她猛然睁开了眼睛盯着电梯,见是筱莱,才又把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但是有人在场,她不好意思继续打瞌睡了,于是装模作样的把台面上的登记表从左右拿到了右边。 筱莱回头看着那一幕,只是淡淡的对着那个导医笑了笑。 进了电梯后直到一楼,筱莱迈出电梯,一楼的大厅里坐着为数不多的病人和病人的家属,到了这个时间点,医院也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了,如果没有紧急的病人,一般情况下都会将工作堆放到第二天。 走出医院的大门后,外面的世界就又是一番别致的景象了,空气中没有了药水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喧嚣的城市和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静静的依附在医院这栋大楼外围的那间保安室让筱莱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保安室里的门紧闭着,筱莱看着那扇门若有所思着,当她回过头准备回去的时候,不料眼前赫然出现了刘叔的身影,他正诡异地盯着自己。 筱莱吓了一跳,紧张的喘着气倒退了一步。刘叔的眼睛还是死死的盯在筱莱的身上,筱莱马上避开了他的眼神,向旁边逃也似的离开了。 刘叔转身望着筱莱的背影,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他的脑子里也在想着什么。 第三十六章 甬道之城 筱莱惊魂未定地走在回t公寓的路上,不时还回头张望,害怕刘叔会像幽灵一样跟在自己的身后,刚才刘叔突然现身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儿,她就想起了之前刘叔交给她的那个包裹,这会不会和刘叔有关系呢?那只包裹刘叔为什么特意叫她去领?难道包裹已经在保安室里待的时间足够长了吗?可是她记得那天拿到包裹后虽然看不清楚上面的寄件人信息了,不过日期倒是很清楚。那只包裹不过是当天的件而已,刘叔对她这个普通员工的件如此上心,这显然就不合常理。 筱莱想不出答案,也找不到答案,脸上难免就覆上了一层阴影,她像一只高速旋转的陀螺,每天都在一种无形力量的逼迫下不知疲倦的转动着,不过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觉得特别的身心俱疲。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在这座城市的上空,筱莱抬头看着天际边的那一抹幽蓝,那种摄人心魄的光像是这座城市的呼吸系统,它在极力地呼吸着天外的空气,那里估计是世外桃源吧!而这座被压抑在黑色的苍穹之下只有在无尽的黑夜里才能让人感觉到它像是奄奄一息的城市,被包裹着的高楼大厦和如蚂蚁般的人群,让这座城市像一个迟暮之年的老人在召唤着亡灵的聚集。 筱莱加快了步子,她不习惯一个人在街道上走夜路,即使周围都灯火通明,但这种孤独行走的滋味会让她觉得自己也像是这座城市里的一只夜灵。 以前她不会有这种感觉,估计是和凌美缇时常成队出入的缘故,所以才让她也开始逃避伶俜而行的时刻。 身后,医院被她远远的抛在后面,医院的大门被彻底的关上了,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专科医院和其它综合性医院不同,它的营业时间并不是二十四小时。 医院里一至六楼只有部分窗户中还透着光,那估计是手术后必须住院的患者,在医院的大门口也留下了一盏会开到天明的灯,它的瓦数极高,照亮了医院的牌匾和医院门口的那片空地。 刘叔已经完全做完了每天都要重复的巡视工作。他手里的手电筒发出一束黄色的光,照着从医院门口那片空地到保安室的路。 进了保安室之后,他就一个人坐在桌子面前发呆,手电筒虽然还有强光,但是不一会儿他就把里面的电池换掉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对崭新的电池,拧开手电筒的后盖,把电池装了进去,再按下开关,反复试了一下手电筒的光,这一切动作都在极其熟练中完成。 检查了手电筒的光之后,他满意的把手电筒放到了桌子上,这样一来,他可以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好更充足的准备了。 在他坐着的凳子旁边是一只黑色的帆布袋子,袋子里装着一只氧气瓶,他把袋子的拉链拉开后,就把里面的那只氧气瓶拉了出来,瓶子的体积不算大,但是足够他使用了。另外放在床板上的那件厚厚的外套也一定可以让他的身体保暖。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刻到来。 刘叔把保安室里的灯关了之后就躺在床板上放松了全身,他交叠着双腿,双手枕在头下,眉头的“川”字纹还是深深的陷在松弛的皮肤里。 保安室里几乎一片漆黑,他只是看着眼前从窗外射进来的那束灯光,光照在空中,一片虚无。这间房间里安静得出奇,听不到除自己的呼吸声之外的任何声音。不过对于刘叔来说,他早就习惯了黑暗和死寂。 他在床板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开始想着今晚要做的事情。他能不能找到地下之城的另一个出口?兴许会找到的,因为他已经为这次的旅程准备好了足够的氧气。 已经过了午夜,时针在12点的位置了,不过,他还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这座不夜城到了午夜十二点还是会有许多醉醺醺的失足男女出现在街道上,虽然这些人不会对刘叔今晚要做的事情造成一丁点的影响,可刘叔还是习惯了在无人的夜里行动。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时间早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这时候,就意味着他该行动了。 刘叔利索地从床板上起来,拿起那件足够让他的身体暖和的外套穿在了身上,接着是把那只氧气瓶背在后背,最后拿起那只装了新电池的手电筒,他的地下之城之旅马上就要开始了。 站在画有壁画的那面墙体上,他抬头望了望其中一幅壁画,手在上面按了一下,其中一幅壁画便被缓缓的移动,转轴在另一幅壁画上,这一切操作起来他都很娴熟。 石门慢慢的被打开,伴随着一阵厚重沉闷的声响,里面是刘叔熟悉的黑暗入口,他没有迟疑,待石门被完全打开后他就抖了抖身上背着的氧气瓶,确定它已经被安全的固定好了后才准备进入那条通道。幸好氧气瓶的重量不大,在那狭窄的入口处他也完全能自如转身。 背着氧气瓶进去之后,在狭窄的台阶上就只能依靠着手电筒的光来前行。刘叔穿着的鞋子是在防滑方面做得最专业的运动鞋,每一次踏足这里的台阶,他都必须穿上这双鞋子。 他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几天未来此地,台阶两旁的冰块又厚了一些,台阶上依然冒着丝丝寒气,直逼人的皮肤。在过窄口的时候,头顶那锋利如针的冰像一把把利箭悬在上方,把本就不大的空间挤得只能勉强容下一个人侧着身躯通过了。这比上一次经过这里时更加困难了。 刘叔不得不把身上背着的氧气瓶卸下来,等身体完全通过窄口后再把氧气瓶拉过来背在身上。他回头看着那个窄口,心想着下次来时估计它就会被冰封上了,那时候,他得再带一把凿冰的工具下来,可这样一样,麻烦就会接踵而至,如果凿冰的时候引发了整片冰壁的坍塌,那他很可能会丧命于此。想到这里,刘叔就变得有些无奈起来,所以,今天晚上能否找到新的出口就变得至关重要了。 继续往前,再走一半的路程就到了那一方平地上,那一方平地仿佛是冥冥之中就给来人设置好的落脚点,地势不仅平坦,而且温度高于四周。刘叔在盘旋如蛇的台阶上一步步前行,直到到了那一方平地里。 首先他观察的就是那七个凹槽中的一个,那个被冰封的凹槽里的女尸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冒着丝丝寒气的冰槽里将一具年轻的女尸瞬间固化,所以她才能在里面保持着在生前的模样。 倘若抛开她已经是一具死尸的事实不论,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如水晶娃娃被镶嵌在水晶宫殿里一般。 女尸的脸上并没有惊恐的神色,这说明她在生前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惊吓,这也是刘叔颇为费解的地方。女尸的手做着“ok”状,刘叔暗暗的想:这会不会是女尸生前想告诉活人的一种信号? 不过问题到此为止,今晚的刘叔并不是来观摩女尸的,而是来找新的出口的,所以他很快就开始工作了起来。有了氧气瓶的帮助,他可以在这座地下之城里待得更久,为找到新的出口提供了更长的时间。 刘叔拿着手电筒在冰壁和地面上敲敲打打着,时而将身体匍匐于地面;时而将耳朵内贴在冰壁上听着一切可疑的声响,但是一个小时之后,他转遍了四周都没有发现新的出口,蓝狐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这个问题在刘叔的脑海里开始不断的回放。他确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那天看到的那撮毛发分明就是蓝狐身上的,一定有别的出口,只是他还没有找到地方罢了。 最后,他有些吃力地坐到了地上,把身上背着的氧气瓶放到了一旁,在不工作的时候,他还是省着用氧气瓶里的氧气,同时也想让自己的嘴巴舒服片刻。 手电筒的黄色光照在冰壁上,反射着一些散光,让有限的光束最大化的被利用。刘叔虽然坐下小憩,但是他的双眼可没有停止搜寻周围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能引起他注意的地方,他都会过去细细的查看一番,但如果只是错判,他又会回到原地,继续休息。 地下之城里异常的安静,只要刘叔挪动一下步子,就能听到被放大了几倍的回音,冷空气在盘旋的台阶里灌出一声声呼啸声,偶尔听起来像是谁在呼唤。在这又潮又冷的地方,仿佛冰封着无数的亡灵。 缓过来之后的刘叔恢复了一些体力,但是坐在地上的时间一长就让他觉得身体倍加的寒冷,即使这一方平地已经比其它地方要暖和了。他拿着手电筒撑在地上站了起来,必须让自己动起来才不会在这个极寒之地冻僵。他打着寒颤,身上的外套已经渐渐湿润,没想到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件外套的保暖能力。这是一个不烤火根本熬不过一夜的地方,如果他能早一点意识到这些,估计不会只在外面多加了一件外套。 在地面上时,只怪他太想找到地下之城的新的出口,以致于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如何让自己能在这空气稀薄的地方待得更久一些上。 重新背上氧气瓶后的刘叔又鼓足了干劲,找新的出口让他回想起了当年在抗日战场上背着快要死的人在努力寻找出口时的情景一样。但与战场上不同的是,此刻的他心里很平静,并没有那种为了求生而产生的焦急感,现在的他就像是为了探索而在从容中寻寻觅觅。 休息之后的刘叔脑子清醒了许多,他想起了刚才听到的呼啸声,那是风的声音,这说明这里有气流在滚动,那么出口肯定就在这个地方,不然,是从哪里吹来的风的呼啸声?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懊恼自己刚才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去寻找新的出口,如果探着风吹来的方向,那一定就能找到出口了吧!想到这里,刘叔竟然变得兴奋起来,这是难得的又一个发现,可以帮助他更快的找到目标。 或许是找目标的方向对了,刘叔开心的哼起了歌来;又或者是在这个如阴曹地府一般的地方,太过于安静了,唱首歌让自己不那么寂寞。 就在他哼了几句歌之后,突然听到了碎石掉落的地声音,他猛然收住了嗓子,声音戛然而止,他竖起耳朵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静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了。不过刘叔确信自己没有幻听,他确实听到了碎石掉落的声音,于是拿着手电筒向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探去。 一步,两步,三步,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刘叔竟然也感到了害怕,他害怕声音传来的地方会出现自己意料之外不可控的事物,那样一来,他就会变得被动。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到底是谁?出来。”他张开嘴巴问道,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手电筒照射着的地方是一个冰封的拐角地。声音在这座地下之城里回荡,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在那拐角的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当他再向前走一步时,视野已经能完全可以看到拐角的地方了,这时刘叔的眼睛瞬间瞪大,他看到了站在拐角处的那个人影,披头散发下是一张惨白的脸。他见过她,是在医院七楼上班的一名女员工。 刘叔把手电筒照到她的脸上,只见她的嘴巴在动着,嘟囔着什么,发出细细的声音,但是刘叔听不清楚。 “你是那个叫黎黏黏的女员工?”刘叔皱起眉头问道。看样子,她就是黎黏黏,因为黎黏黏在医院里是出了名的怪人,对此,刘叔早有耳闻。 但是站在拐角处的女人完全像一具木偶,她的目光呆滞,双手自然下垂着,脸上是麻木的神情,只有嘴巴在一张一合着说些如魔咒般的话。 确定是黎黏黏之后,刘叔不再感到害怕了,他向前又走了一步,伸手去探了探一动不动的黎黏黏的胳膊,刚触碰到了对方的身体,刘叔的手就条件反射地缩了回来。 太冷了,怎么会有这么冰冷的身体?刘叔知道在这个冰封之地不可能有温存,可是看着只穿着睡衣的黎黏黏,她是如何到这里又是为什么不会被冻僵的?这样的问题在刘叔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接下来让他最吃惊的还是黎黏黏出现在这个地方。 刘叔是从保安室的壁画石门中来到这里的,黎黏黏不可能也是从自己来的地方走到这里的,因为在保安室里,没有人知道那幅巨大壁画的秘密,更没有人知道石门的入口。这就说明黎黏黏是从另一个入口来到这里的。刘叔的心里大悦,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要问黎黏黏,答案自然可以揭晓了。 不过接下来的问话让刘叔一无所获,不管他怎么问黎黏黏,黎黏黏就是不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她还是保持着最初的状态,对刘叔和眼前的一切都置若罔闻,就在刘叔抓狂的时候,黎黏黏开始移动了。她向着刘叔的方向走去,刘叔只好退步,她一步步向前,刘叔就一步步退后,最后她在那一方平地上站住了。 “你倒会选地方,只有这里才有一些温度。”刘叔看了看黎黏黏的双脚,她是光着脚丫子来到这里的,莫非真的是在梦游?刘叔开始相信黎黏黏从刚才到现在都是在梦游中,而不是故意装神弄鬼来吓唬人的。 知道这一事实之后,刘叔便不再做无用功了,接下来他只需要静静的盯着黎黏黏,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出口了。黎黏黏从哪里来的,一定会从哪里回去,这是刘叔得出来的结论。 他站在黎黏黏的身边,看着黎黏黏在梦游时的一举一动,或许,他还会有意外的收获,刘叔这样想着。 果不其然,黎黏黏开始有了动作,她走到了七个凹槽面前,对着已经冰封有一具女尸的旁边的空凹槽念念有词起来,双手还抬起平行放置着,像是影视剧中才会出现的作法的妖人那般,手指开始上下弹动。 刘叔讶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活了八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梦游的人会做出这样不可思议的举动来。如果刘叔年轻些,估计还会开始幻想着在黎黏黏的手下是不是会造出一些新物种来。 几分钟之后,黎黏黏就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了,她的双手也垂了下去。但是目光还是游离着,依然是在梦游状态中。 转眼,她就转身离开了那一只凹槽,也离开了那一方平地,这时,刘叔已经料到了黎黏黏该是回去的时候了。他跟在黎黏黏的身后,黎黏黏慢慢的移动着步子,往刚才的拐角处走去,到了拐角之地,她就伸出手在冰壁上按了一下,只见那里的冰块瞬间移动开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刘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找了那么久的出口,原来就隐藏在这里,而这个拐角处,竟然还有一道暗藏玄机的门。 黎黏黏进去之后,刘叔没有多加考虑,也跟着进去了,在黑暗的入口里,幸亏他带着手电筒,而梦游中的黎黏黏是靠什么才能走这条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的呢?刘叔认为,黎黏黏应该不止一次出入这条甬道,不然梦游中的她怎么可能会对这里一清二楚?刘叔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而黎黏黏则像一只幽灵般在前面带路。 甬道里异常的寒冷,比外面那一方平地要冷更多,刘叔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从脖子间穿梭而过的气流让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这一声喷嚏却闯了大祸,走在前面的黎黏黏突然倒了下去,刘叔看着躺在甬道里晕死过去的黎黏黏,一时间不知所措。他狠狠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懊悔喷嚏声太大影响到了梦游之人,这下可怎么办?出口还没到,黎黏黏就倒下睡着了。 刘叔把手电筒向前方探去,光束照射到的地方有限,再往前,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又是黑漆漆的一片。 看着睡死过去的黎黏黏,瘦骨嶙峋的她估计体重也不会重到哪里去。刘叔这样推断着,无奈之下,刘叔只能抱起她,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前走着。 前后都有负重让刘叔慢慢的就变得气喘吁吁了,不过幸好他带着的氧气瓶里的氧气还算充足,这能让他在运动中血液和心跳都加速的情况下还能吸到足够的氧气,确保他在甬道里继续前行。但是黎黏黏没有用氧气瓶,所以刘叔必须尽快离开这条甬道。 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出口,刘叔变得有些失望起来,难道这是一条死路吗?不可能啊,黎黏黏明明就是要从这里出去的不是吗?刘叔开始起疑,这么长的甬道到底是通向哪里,他不得而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抱着黎黏黏和背着氧气瓶向前走,如果没有估计错的话,他已经在甬道里穿行了近四十分钟了。 就在刘叔感到无望之时,前方像是出现了一丝光线,难道那就是出口吗?他的心里霎那间泛起了希望的涟漪,u看书 ww.uanh.om 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他加快了步伐,直奔那一线光的地方而去。 到了目标之地后,刘叔就把黎黏黏放到了一旁,然后只身一人向前察看,只见那也是一道石门,看来这就是出口了。他有些激动的把石门推开,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有让石门动分毫。或许像刚才一样,都是有机关的,刘叔开始在旁边寻找像机关一样的按钮,可是结果还是令人大失所望,他有些颓然的坐在甬道里,喘着粗气,难道就这样看着近在眼前的出口却出不去了? 他把手电筒扔到了一旁,想坐着安静的想想,可就在这时,石门却缓缓移动了,它被打开了! 刘赶紧拿起手电筒查看,原来是手电筒误打误撞激活了石门的开关,没想到最终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把黎黏黏推出洞口之后刘叔才钻出来,一出洞口,他就滑了下去,像是从土坡上滑到了平地上,不过他还来不及多想,就先躺在地上休息了。 他睁眼看着天幕,估计已经快到黎明了,所以刚才在甬道里才会看到从洞口里射进来的那一线微弱的光。在匀了匀气息后他才坐起来,用手电筒扫视着四周,这时手电筒的光已经明显变弱了,在光照射到的地方,他看到了那块石门,竟然是一块墓碑。 他惊得从地上弹起,虽然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可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遇到过这些会让人心骇的一幕了。他把手电筒照着那块墓碑,下一秒,从墓碑上反射回来的光就让他的瞳孔如猫眼般瞬间放大。 墓碑上竟然是华蕊父母的墓志铭! 第三十七章 爬出墓穴 刘叔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他看着那堆长满杂草的土垒,一脸僵硬地说不出话来。——这里是华家别墅的后山!他和黎黏黏竟然是从华蕊父母的坟墓中爬出来的! 那座墓碑他熟悉,因为当时是他把华蕊父母的坟墓从郊区迁回来安葬于此的,就是为了帮助华家,解除那股神秘力量对华家人的控制和摧毁。但当时下葬的时候可没有这道机关,移坟一事是他亲自操办的,可为什么现在这里会变成甬道的出入口? 刘叔下意识的摇起头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到了这时候,他也学起了年轻人才会做的举动来,他狠狠的在自己的手上掐了一下,生疼的感觉随即从神经末梢传来,这可是真的,不是在梦游啊!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微弱,看来就要灭了,不过天际边已经出现光亮,黎明转眼就会到来,四周都开始蒙蒙亮了,可以模糊的看到旁边四月雪林的树干,它们像一个个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幽灵,在幽暗深蓝的光里现出清晰的黑色的影子。 躺在地上的黎黏黏还在昏睡,刘叔必须把她送回到t公寓去。当看着墓地里的出入口被关上时,那座小土垒又恢复了原样,只有他从上面滑落下来时留下的一点身体压过杂草的痕迹,不过刘叔相信,只要过一天的时间,那些痕迹就会被野蛮生长的杂草所掩盖,估计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人发现这座土垒之下的秘密的原因吧! 刘叔抬头看着天空,他必须赶在天彻底大亮之前把黎黏黏送回到t公寓去,时不我待,他利索地背上了氧气瓶,然后拿上那只已经完全没有电了的手电筒,再用力把地上的黎黏黏抱了起来,之后就头也不回地一路朝着下山的方向走着。 在下山的途中,刘叔隐约能感觉到身后似乎有成千上万只狐狸眼睛正在窥视着自己。 他加快了脚步,四月雪林里飘散着一阵阵如水雾般的雾气,打湿了刘叔的眉毛和鬓角,就像在地下之城里一样,慢慢的眉毛上的水珠就结成了冰。雾气笼罩在四周,让他的可视距离变得极为有限,倘若不是以前到过此处,恐怕这回要下山都不会如此顺利。 黎黏黏的身体异常的寒冷,刘叔把她抱在身上就像是抱了一块千年寒冰,他的手变得有些僵硬起来,为了不让双手彻底冻僵,他只好把外套的袖子扯到掌心,当起了手套来。刘叔瞥了一眼黎黏黏,她像是死人一般一动不动。刘叔突然担忧起来:她不会已经冻死了吧? 为了一探究竟,于是他费力地腾出了一只手,去探了探黎黏黏脖子上的动脉,还在跳动,一切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他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自己抱着的是一具尸体。 下了山之后,经过别墅的侧面,他直接朝着花园走去,穿过花园,再往前就是门口的铁门了。只要出了那扇铁门,外面的世界就会一切正常。 他把别墅甩到了身后,在别墅里住着的李主任和华蕊此刻估计还沉醉在甜美的梦乡里吧!到了铁门边,刘叔把黎黏黏放到了墙角,他在铁门旁边的一盆盆栽下面拿出了一把钥匙,把铁门打开后又把钥匙放回到了盆栽的下方。这是华蕊的习惯,她喜欢把钥匙放在盆栽下面,以防自己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钥匙而进不了别墅。 刘叔把铁门轻轻的拉开,然后就又抱起了黎黏黏,迈出门槛的那一刻,他们才算是彻底的离开了华家别墅以及后山。 从华家别墅到t公寓步行的距离不算远,不过这对已经折腾了大半夜的刘叔来说,体力上的消耗还是比平常多出了几倍。他喘气的声音有些重,但这不足以吵醒还在昏睡中的黎黏黏。 穿过街道,再避开早上在大街上清扫垃圾的清洁工,他终于到了t公寓楼下。 刘叔望着四楼,他不知道黎黏黏在哪间宿舍,但是很清楚t公寓的四楼是医院的女生宿舍,因为他平时的工作除了担任医院的保安一职之外,连同医院的水电和宿舍租赁之事都由他负责。 整栋t公寓都还在沉睡之中,上面的每一扇门都紧闭着,刘叔一口气把黎黏黏抱上了四楼,他没有时间再继续拖延下去了。四楼的第一间宿舍门上写的数字是419,刘叔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就把黎黏黏放到了419宿舍的门口,看着黎黏黏靠在围墙上安然无恙之后他才下了楼,离开了t公寓。 他该回到自己该待着的地方去了,身上背着的氧气瓶应该继续被藏在保安室里,而那个小小的保安亭才是自己该出现在人前的地方。 街道上的霓虹灯已经被统一关闭,天已经大亮了,车水马龙的世界又将要拉开帷幕了。刘叔走在回医院的那条街道上,他的步速很快,即使腿脚不利索,走起路来甚至一瘸一拐,但不妨碍他前行。他目不斜视的大踏步向前,旁边偶尔传来摊贩叫卖早餐的声音,空气中飘散着食物的香味。他闻到了茶叶蛋、包子和奶油的味道。人虽然老了,嗅觉却还是那么的灵敏,仿佛还是当年的那个小伙子。 他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实在难忍饥饿,于是经过“快乐之家”餐饮店时,他停下了脚步,不顾他人对自己投来奇怪的目光,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零钱,买了早餐后又行色匆匆的向着医院的方向而走。 一边走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刘叔都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吃过早餐了。平日里,他习惯了吃泡面或者米饭就着生禽下肚,而这样吃早餐的方式和普通的上班族没有什么区别,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像是回忆起了过去工作时的状态,那完全与白领毫无关系。 到了医院门前时,时间还不到早上的七点,他无需避开医院相关人员的注意,因为这个时候医院里还没有来上班的员工。他径直到了保安室门前,掏出钥匙开门后又很快的把门关上了。 进了保安室,他就立刻卸下了身上的氧气瓶,这时他感觉到额头有一丝凉意,用手摸了一下,才知道那是汗珠。他把身上那件厚厚的外套脱了下来,它已经比穿上的时候重了许多。潮湿的地下之城每次都能让刘叔身上的外套变重。 把外套打开挂在椅背上时刘叔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哼声,可见那外套的重量重了不少。 刘叔拉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拿在手中的手电筒的开关被来回拨动了一下,它已经完全没有电了。刘叔不假思索地把手电筒的后盖拧开,电池取出来之后就用塑料袋包好扔进了房间里的一只闲置桶内。“砰”的一声,打破了这间保安室里的死寂。 窗外已经可以看见大亮的天空,壁画上的那扇石门被重新关上,这间保安室里又恢复了正常,一切都看不出端倪,这里简单装潢且堆放着零散工具的地方依然是刘叔的第二个家。 已经一夜没睡的刘叔感觉到身体有些吃不消,可是他还是换上了平常值勤时才会穿的鞋子,离开保安室到保安亭去上班了。 坐在保安亭里,刘叔一直在回想着几个小时前的经历,那个地方他还得再去光顾,因为夜里太黑暗,华蕊父母的坟墓里到底有何玄机他并没有摸清楚,当时的天空已经开始变亮,加之还在昏睡中的黎黏黏,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探索,更不想让醒来后的黎黏黏误会自己都干了什么事,于是最后他只能放弃,选择离开。 那块墓碑什么时候成了机关的门?刘叔很费解,这时候他想到了一个人——华蕊。 后山是华蕊才会经常去的地方,而那座土垒是华蕊父母的坟墓,那里面的秘密她会知道吗? 早上七点五十分左右,t公寓的四楼已经乱成了一片,一些准备去上班的人发现黎黏黏倒在419宿舍的门口而失声尖叫,把419宿舍里的人都惊起。 在走廊里,围观的人已经把过道堵得水泄不通。黄制莲看着黎黏黏,一脸难忍道:“你为什么要躺在我们宿舍门口睡觉?”黄制莲的语气非常尖厉,显然是厌恶黎黏黏的诡异行为。 黎黏黏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醒了过来,但是她看起来精神状态并不好,像是吃了迷魂药一般痴傻的眨着眼睛。她木讷的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她们或用手掩嘴或交头接耳,黎黏黏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嗡嗡作响,却听不清楚别人在对自己说什么。 阿雅姐无意理会此人,在十几分钟前她就按时离开t公寓去上班了。 筱莱站在黄制莲的身边,看着坐在地上的黎黏黏,她的身上还穿着睡衣,莫非又是因为梦游?筱莱在心里想着。 黄制莲双手交叉于胸前,一副不胜其烦的模样,接着她就开始骂骂咧咧起来:“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还好是大白天,要是晚上不得把人吓死啊?”接着她又睥睨着黎黏黏,呢喃道:“还真是怪出新高度了。” 筱莱上前一步,黄制莲正想阻止,不过筱莱的手已经伸了出去。黎黏黏抬眼看着向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竟然也不排斥的就让筱莱把她从地板上拉了起来。这时候的筱莱明显感觉到了黎黏黏身上的寒气,确实冷,如传言中的一模一样,像是从冰窟里走爬来的人一样。不过下一秒筱莱就高兴起来,她能感觉到寒冷了!她的感觉恢复正常了!筱莱开心的笑了起来,这让一旁看着她的黄制莲非常不解。 “赶紧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吧!”筱莱对黎黏黏说道。 黎黏黏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向着407宿舍的方向挪着步子。围观的众人都给她让出了一条道,目送着她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你刚才笑什么?”等黎黏黏走出众人的圈子后,黄制莲就迫不及待地追问着筱莱。筱莱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没什么。” 黄制莲一脸疑惑,但筱莱不再开口,她也就没有理由逼着筱莱非要给自己说出点什么由头来。看着筱莱的视线,她也望了过去,筱莱还在看黎黏黏的背影,那副深思的模样让黄制莲看不透筱莱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们必须赶紧离开t公寓,并且一路上要奔跑着才能勉强在早上八点钟之前赶到医院的七楼打上班卡。 楼道里的人蜂拥而下,筱莱也一样被挤在人群里,“大家注意安全,不要踩踏了别人!”筱莱张嘴说道,不过这样的话语对于这群急于赶去上班的人来说没有丝毫的作用,好在最后众人都顺利的到了一楼。筱莱松了一口气,她正准备奔跑,却被叫住了。 “筱莱,等等我!” 转身一看,是刚刚下楼的凌美缇,她气喘吁吁的向筱莱招着手,等到凌美缇后,二人就跑着向医院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凌美绠都在抱怨早上黎黏黏引起t公寓恐慌一事。 筱莱问道:“她回到宿舍后有没有什么异常?” 凌美缇不屑道:“她什么时候正常过?” 筱莱把自己的意思重新表达了一遍:“她梦游了,但是早上看她的样子好像还是不清醒,所以想问问你,她回到宿舍后情况有没有好一些。” “应该清醒了吧!反正我离开的时候看到她拿着衣服正准备换呢。”凌美缇偏着头说道。 “你刚才是在走廊里还是在407宿舍里?”对于凌美缇模棱两可的回答,筱莱不禁又发问。 凌美缇叹了一声后道:“先是在走廊,之后就随着黎黏黏进了宿舍,本来想看看她会不会又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来,可惜时间不允许了。我可不想因为她而迟到,浪费掉我这个月的全勤奖!” “你什么时候对那点收入如此上心了?”筱莱狐疑道。 “哈,我总归是要嫁人的好吧,总得给自己准备点嫁妆啊!”凌美缇信誓旦旦的说道。 筱莱忍不住戏谑道:“你这样大言不惭的说这些话,可能抑制住花钱的欲望?”筱莱想起了凌美缇的那件花费八百九十百元钱的浅蓝色毛呢大衣来。 “当然……不太可能!哈哈……”凌美缇大笑起来。 筱莱的料想果然是正确的,她知道凌美缇只是三分钟的热度,连男朋友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会考虑到以后的嫁妆,最重要的是,据筱莱所了解,凌美缇也不是一个对未来非常有规划的人。像她这样才二十四岁的女孩,正在青春貌美的年纪,积累金钱对于她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是一种奢侈。 筱莱点了点头,凌美缇只好自惭形秽道:“我很没志气吧?” 经过十字路口时,那时候恰巧是人行道上的红灯,她们都停了下来,筱莱看了凌美缇一眼,有些羡慕道:“这个年纪的女孩,本就是负责绽放亮丽的,所以,现在说没志气还是早了一点。” 凌美缇夸张的做了一个掩嘴的动作,她瞪大双眼看着筱莱,随之又嗤嗤的笑了起来,“越来越喜欢听你说话了。” 筱莱的嘴角微微的上翘着,她微微仰头看着眼前的景致,心里像是灌入了春天的气息。街道两旁的树木都吐绿了,这点春光,难得的在这座城市里出现,虽然不像郊区那里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春景,不过在这座城市里,有这一点绿色也算是生存在这里的人的一种眼福了。 “绿灯了!”凌美缇的声音打断了筱莱徜徉在片刻的美好春景之中的思绪。她抓着筱莱的手向着马路对面走去,筱莱突然间觉得有些尴尬,二十八年来第一次拉自己的手的人竟然是身为女性的凌美缇。 “一不看着你就走神,这样在大马路上是很危险的好吧!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真不知道你会出什么事,别忘了上次也是在这个红绿灯处,你差点就没命了!”凌美缇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我看我就是操心的命,可惜呀,像我这么好的女孩,却没有人在乎,世界上的好男人都死绝了吧!” 筱莱扑哧一笑道:“你昨天是几点睡的?为什么一大早就如此多话?” 凌美缇瞪了筱莱一眼,嗔怒道:“这和几点睡没有关系,问题的关键也不是在我精力是否充沛这一点上,难道你就不觉得我是一个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女孩吗?” 筱莱附和着点了点头。过了马路后,筱莱就想起刚才的事情来,在t公寓419宿舍的门口,黎黏黏竟然躺在地板上睡着了,但可疑的是,她醒来后看起来和以往都不一样。筱莱的脸色在不知不觉中就变得严肃。凌美缇松开了筱莱的手,见身边的筱莱突然又一声不吭了,她就忍不住秋风叹落叶般感伤起来:“唉,又来了!” 凌美缇最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脑袋,和筱莱到了医院的一楼,在电梯门口等着电梯的到来。站在她们前面的是一群七楼的营销人员,其中有着李主任和唐月青的身影,这二人并没有站到一起,想必是为了避嫌。看到这一幕后,凌美缇反感的嘟起了嘴巴,鄙夷地看着这对男女的背影。 筱莱仍然在思考着黎黏黏的事情,她不知道昨晚黎黏黏梦游去了哪里,而自己第二次梦游之后就没再梦游了,最近她的睡眠又恢复了正常,这一切都让筱莱觉得诡异,可是孤立无援的她始终找不出答案。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无从下手,一切诡谲之事都像是无中生有般就那样赤裸裸地出现在自己身上了,连想反应都来不及。 今天,刘叔注定心中不安,他必须再回华家别墅的后山去,他要亲眼再看看那座土垒。八点已过,他就离开了医院的保安亭,一个人去了华家别墅。 华蕊像往常一样在别墅的花园里栽花除草,她蹲在那片开始枯谢的菊花丛里,蜷缩着的身躯竟然小到如果不认真看就会忽略她的存在的地步。 刘叔站在大门口,按了按旁边的门铃。 华蕊闻声后抬起了头,看着门口的刘叔,她就快速的放下了手中的铲子,到门边给刘叔开门了。 “快进来!”华蕊打开铁门,探出头向左右看了看,害怕刘叔到此地会被别人发现,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在秘密之中约定好的。 刘叔进了客厅,华蕊给刘叔端来一杯热饮,接着她先开口道:“今天早上很奇怪,我发现别墅的铁门没有锁,可是昨天我明明记得自己是锁了门的,怎么看都像是有人进来过。”华蕊说着脸上就现出了惊慌的神色。 “不用担心,是我。”刘叔呷了一口热饮后定定的说道。 “啊?”华蕊吃惊的看着刘叔,显然,这样的回答让华蕊感到意外和惊恐。她开始结巴起来:“刘叔你……为什么……” 刘叔放下了杯子,一本正经地盯着华蕊,这让华蕊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以前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但是今天的刘叔看自己的眼神显然不同以往。她等待着刘叔的解释,不过刘叔还是慢条斯理的说道:“今天早上,我是从你父母的坟墓里爬出来的。” “啊?你说什么?”华蕊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她难以形容听到刘叔说的这句话后的心情,全身都在发冷,她用手摩擦着自己的胳膊,仿佛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真的。”刘叔抬了抬手,示意华蕊先坐下,听自己慢慢道来的意思。 华蕊意会地重新坐了下去,她连呼吸都变得缓慢,甚至不敢大声出气,一张枯瘦的脸上尽是惊恐之色,高耸着的双肩拉长了她的上半身,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瘦长了。 “你知道那事吗?”刘叔问道。 华蕊茫然的“啊”了一声,随即又疑惑的看着刘叔,刘叔补充道:“你父母的坟墓里其实是一条甬道的出入口,那块墓碑就是机关。” 华蕊的头像拨浪鼓似的摇摆起来,刘叔的话让人毛骨悚然,她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不知道……” 刘叔盯着华蕊的双眼,uu看书 .uashuco 他像是在揣摩华蕊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你不相信?”华蕊也感觉出了刘叔看自己的眼光异常,于是脱口而出道。 刘叔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把目光投到了空气中的虚无里,神情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华蕊所说的话,但那一抹狡黠的目光从华蕊的脸上掠过时,华蕊就猜出了几分刘叔此刻的内心世界。 相对而坐的二人都像是心怀鬼胎,谁也没有彻底的把自己的内心掏出来,哪怕他们是有着过去的许多不解渊源的人。华蕊并不是全心全意的相信刘叔,她知道刘叔和自己既没有血缘关系又不沾亲带故,他只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像老爷爷一样的人,对于这样的一个人,她凭什么要百分之百的信任他。 刘叔没有回答华蕊的问题,而是选择不了了之了。他又端起杯子呷了一口热饮,但无心品味杯子里的饮料,他的脑子里在思考着该如何和华蕊把话题进行下去。自己想去后山再度查看华蕊父母坟墓一事必然要经过华蕊的同意,他必须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而且,不能让华蕊知道自己的另外打算。 “你想不想去看看?”刘叔看似随口问出来的问题,却正中华蕊的下怀。毕竟是看着华蕊长大的,就华蕊那点心思,对于刘叔来说,几乎一目了然。 华蕊点了点头,仿佛就等着刘叔开口,如果让她一个人上山,她会害怕,因为刘叔所言一事实在是太恐怖了,但她很想知道那座土垒的情况,至少目前刘叔还是很可信的,她也只有让经验丰富的刘叔陪着自己上山才有安全感。 第三十八章 心怀鬼胎 刘叔看了看时间,刻不容缓,他立马起身,“那现在就上山吧!”语毕,华蕊也不假思索地就匆匆的穿上了大衣和登山鞋。她的这些装备就放在客厅的一角,使得她随时都能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它们。 刘叔在花园里找到了铁锹,他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铁锹并不重,手柄的长度大约不超过一米三,当确定它足够顺手时刘叔才决定带上。 华蕊穿戴好之后已经站在客厅门口看着他,她看到了刘叔斟酌铁锹的行为,不禁在心里想着:难道还怕会在后山遇到危险不成?对于刘叔的小心谨慎,华蕊并没有过分的放在心上,只觉得刘叔过于敏感了。 “走吧!”刘叔从旁边的小石子铺成的小道上走着,对站在客厅门前的华蕊喊道。 “哦。”华蕊应了一声,待刘叔走到自己附近时,她就走下了客厅门前的那几个台阶,然后跟在了刘叔的身后。 刘叔上山的时候看起来并不费劲,或许是因为有铁锹当拐杖的缘故,而华蕊也并不知道他已经一夜没睡。 刘叔的体力早就在半夜里消耗掉了不少,可他此刻的心里期盼着的是能否在华蕊父母的坟墓里发现些什么,想到这里,他就又精神抖擞了。至少要找到对他苦苦追寻的问题有所帮助的答案才算不虚此行,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现在的一相情愿罢了,他希望此行的结果最好不会令人失望。 没走几分钟,华蕊就开始体力不支了,她慢慢的落后于刘叔。刘叔可不能像李主任那样对她百般呵护,照顾有加,他只顾自己走在前面,并没有关心身后的华蕊是否掉队。 “刘叔,我不行了,你走慢一点吧!”终于,华蕊看着前面的背影无奈的开口道。 这时刘叔才愣了一下,他回头看着停在已经和自己有一段较长距离之外的华蕊,她正俯身喘着粗气。刘叔只好又折了回去,伸手扶住华蕊,问道:“还能走吗?” 华蕊缓了缓之后点头道:“能,只是你走得太快了。” 刘叔没再说话,而是扶着华蕊一步步向前。他心底自然是希望华蕊能走快一些,因为他必须在中午十二点之前赶回医院去,虽然众人都知道他和院长的关系,但是也不想因为溜岗而落人口实,哪怕他从来就没有惧怕过这些对他来说算是鸡毛蒜皮的事,可是他得顾及院长在众人面前的面子。 华蕊从头到尾都没有问及刘叔为什么会从自己父母的坟墓里爬出来,这一点,刘叔刚才就已经想到了,所以他才开始怀疑华蕊所说的话。如果华蕊一无所知,就不可能不问他这个问题。回想起华蕊当时的反应,刘叔忽然恍然大悟,看来单纯外表下的华蕊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相信自己。 这种事实让刘叔的心里五味杂陈。曾经,他真的把华蕊当成了自己的孙女,像亲人一样隐瞒着华蕊过去做过的事情,保全着华蕊的性命。 而今,华蕊对自己的不信任无疑在精神上给了刘叔重重的一击,虽然已经是古稀之年之人,按理说早就看透了这个红尘,可这一刻,他仍然觉得心寒。 也许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过家的缘故,所以才会在这一点上特别在意,不过很快他又觉得华蕊这么对待自己很公平,因为自己也并不是全心全意在帮助华家。 “到了!”刘叔和华蕊终于走到了土垒面前。 华蕊看着眼前的那堆杂草,心中一片感慨,这才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它们就几乎把自己留下的痕迹给掩盖了。 刘叔在心里惊叹,这真是一座不同寻常的坟墓! 华蕊盯着眼前的土垒,左右看了一眼后觉得它并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而刘叔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并没有详细给自己讲起这件事情,为此,她的心里疑窦丛生。 “这就是甬道的入口了。”刘叔指了指那块墓碑后说道,接着他就用铁锹拨开了土垒上生长着的那些杂草,墓碑全部露了出来,他把铁锹扔到了一边,伸手摸了摸那块墓碑,然后转身对着华蕊说道:“只要移动这块墓碑,就可以启动开关了。来,搭把手!”说着,他就已经做出了要移动墓碑的姿势。 华蕊只是定定的站在坟墓面前,看着刘叔井然有序的做着这一切,刘叔看着无动于衷的华蕊,又催促道:“我一个人力气不够,需要你的帮忙。”华蕊的表现已经让老谋深算的刘叔看出了端倪,但他依然不动声色。 在没有理由推辞的情况下,华蕊只得上前帮忙。 二人合力将墓碑移动,哪怕华蕊根本使不了多大的劲,但有墓主人的后代帮手,刘叔在移动那块墓碑的时候心里才觉得心安。 不一会儿,甬道的入口就出现在眼前。 “就是这里!”刘叔的语气变得有些兴奋起来,而华蕊却一直在一旁沉默着。 “这是什么?”刘叔突然皱起了眉头,看着入口旁边的一个凹槽,光线照进去之后,他的眼睛瞬间瞪大,“竟然是狐狸毛!难道……这是蓝狐的窝?”他转眼看了看华蕊,这时的华蕊也垂眼看着那些毛发,她的脸上终于有了异色,惊诧道:“不会是……绝世七狐留下的吧?” 华蕊之所以这么认为是有依据的,她指着那堆毛发激动的说道:“这些毛发可不是蓝狐身上的,你看它的颜色,是不是和你说过的绝世七狐身上的毛发相似?”她想起了刘叔和她讲过的四十七年前发生在后山上的那个离奇故事。 刘叔又认真的看着那堆毛发,它的颜色在眨眼间就会变幻,确实和自己四十七年前看到过的那只狐狸一样,会让人在它的幻变中痴迷与惊叹。 不过只凭一堆毛发就断言这是绝世七狐留下的未免过于武断了,刘叔跳进了凹槽里,想找到更多证据。他捡起一撮艳丽的毛发拿到鼻子前嗅了嗅,然后又将毛发放回原处,拍了拍手之后才说道:“这些毛发已经留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已经失去了狐狸的味道。” 华蕊讶然的看着刘叔,没想到他只凭自己的鼻子就能判断出这堆狐狸毛留在凹槽里的时间的长短。看来自己以后还是得依靠刘叔的帮忙,才能更顺利的将寻找任务进行下去。 “那……”华蕊有些失落起来,既然时间很长了,是不是说明寻找绝世七狐的希望又变渺小了呢?显然,现在看起来事实就是这样。 刘叔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安慰道:“有这个发现说明事情并没有到完全绝望的地步,也许,绝世七狐真的还存活于这座山上。” 华蕊没有吱声,而是把视线看到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刘叔注意到了华蕊的视线,便对她说道:“最好不要下去,里面没有充足的空气。” 听刘叔的话语,华蕊不禁问道:“刘叔对里面的情况很熟悉?里面都有什么东西?”其实她已经料到了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只不过,明知故问的她想听听刘叔会怎么对自己的问题作出解释罢了。 刘叔的眼睛眯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华蕊之所以会这么问,难道她在试探自己,她早就知道一切? “甬道是通向地下之城的,那里是一座冰窟窿,不仅空气稀薄,而且还异常寒冷,我去过。”刘叔坦然告之,为的只是想看看华蕊的反应。 “地下之城?”华蕊对这样的名字感到新鲜,她长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原来刘叔还是一个冒险爱好者。” “这么说你也对地下之城很清楚?”刘叔反问道。 华蕊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把目光看到了远处,过了一会儿才看着刘叔说道:“我找遍了……就是你说的地下之城,但还是没有发现绝世七狐的踪影。” “那你也一定看到了那具尸体。” “看到了,她被冰封在凹槽里。是医院七楼的员工,叫黄陈煜。”华蕊淡淡的说道,眼神里并没有忧伤或惊恐的神色。 刘叔的心海里感到一阵阵击荡,他的心海被华蕊的这几句话给掀起了不小的波浪,原来华蕊早就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可她却一直未显山露水,外表看起来脆弱不堪的人心里竟然这么藏得住事。刘叔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眼前的这个如骷髅般的女人,过去真是小瞧了她了。 二人都知道那具尸体就是几个月前不辞而别的医院七楼的员工,他们却都没有报警。 华蕊和刘叔都在守着十几年前的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警察”一词已经在他们的心里被排斥了十几年,现在已经成了他们本能的一种畏惧。 “那这个墓穴……”刘叔没有把话说下去,华蕊知道刘叔的意思,于是马上接话道:“我知道它是通往地下之城的出入口。” “啊!”刘叔有些惊讶的叹了一声,他很想说:你可从来没和我提过这些。 不过他没有必要说这样的话,华蕊毕竟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而且就算是真正的亲人也不一定就要向自己推心置腹,所以他又何来责怪华蕊向自己隐瞒事实的理由。 华蕊走到刘叔的面前,胸有成竹的解释道:“本来想着早一点告诉你的,但是最近因为要寻找绝世七狐一事而让我吃不下也睡不着,心中烦闷不已,所以也就忘了此事,真不是成心不想让刘叔你知道的。对了,你说你从这里爬出来,这么说你昨晚进了地下之城?” 华蕊审时度势地就把话题转到了刘叔的身上,而她却不再想告诉刘叔自己是如何发现这个秘密出入口的。 其实那是在不久之前的一个晚上,她在半夜起来方便,经过客厅的时候就发现窗外有一抹白影飘过。当时的她壮着胆子出门查看,不料看到了一个如幽灵般的人影,她就是黎黏黏,被医院的人称之为“怪人”的女人。 她到这里做什么?这是华蕊当时脑海里最快出现的一个疑问,问了黎黏黏几句话之后却不见她回答,黎黏黏的身上穿着睡衣,脚上却穿着高跟鞋,神情漠然,目光呆滞,华蕊慢慢的意识到黎黏黏根本就是在梦游。 梦游中的黎黏黏把华蕊带上了后山,接着她就发现了这座土垒的科密,进而发现了甬道是通向地下之城的。当然当时的她并不知道那个布满冰块的地方就是刘叔嘴里所说的“地下之城”。当她发现地下之城里七个凹槽中的其中一个凹槽里冰封着的那具女尸时,差点就晕了过去,但估计是那里的寒气让她的大脑异常的清醒,所以才没有倒下去。 “嗯。”刘叔有些冷漠的回答,想必是对华蕊如此解释感到不满。 “那……有什么新的发现吗?”华蕊试探着问道。 刘叔瞟了她一眼后又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那座土垒,“就发现了这个。” 华蕊有些尴尬的咬了咬嘴唇,她想到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估计都要仰仗刘叔,而且……她脑海中的那些零碎的记忆已经让她回忆起了十几年前的一些画面,她想起了当时看着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的刘叔,想起了想在血泊里的母亲……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心想按照你的方法去做,只想早一天找到绝世七狐,这样的话,你也就不用天天为我的事情操心了。”华蕊一脸委屈的模样说道。她脸上的皮肤干巴巴的贴在面部的骨骼上,就算她不做出委屈的状态,那张脸已经让人看了心疼。 刘叔回答道:“没关系,接下来,继续去找绝世七狐的下落就是了。” “那……这里……”华蕊指了指眼前的土垒,征求着刘叔的意见。 “先关闭吧!”刘叔说完就回到了墓碑旁边,准备让它封上,这时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你父母的骨灰盒不见了!” 听到刘叔如是说,华蕊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只是点了点头道:“嗯,从我发现这里的秘密开始,就知道他们的骨灰盒不见了,估计是被狐狸叼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刘叔怔愣着看了华蕊一眼,她说的这番话冷漠而无情,难道自己的双亲去世了十多年之后,之间维系着的那份情感就会淡漠成这样吗?连刘叔这个无儿无女之人听了之后都只能感慨斗转星移后的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了。 这回不用刘叔开口,华蕊就主动上前帮忙,他们把坟墓的出入口恢复原样之后,刘叔就拿起地上的那只铁锹对华蕊说道:“下山吧!”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往下山的方向走着,华蕊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在下山的路上都一声不吭。华蕊揣测着刘叔的心思,估计还是对自己未告诉他坟墓秘密一事而耿耿于怀吧! 刘叔开始思考着下一个问题,他要阻止那股神秘力量对周围人的伤害,就必须找到能让筱莱灰飞烟灭的绝世七狐,他相信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那个传说,更相信自己找人调查筱莱时的意外发现,那一切绝对不会是巧合。现在,华蕊一直在替自己寻找着或许早就不存在世上的绝世七狐了,他不应该让华蕊分心。 想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在华蕊面前表现出不悦的情绪来。于是下了山之后,刘叔就一脸慈祥的对华蕊说道:“我不希望你有事,在我眼里,你是像我的亲孙女一样的亲人。不管你怎么想,我就这么厚着老脸说了。你以后真的不要一个人进甬道了,太危险了,那不是你一个柔弱的女人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说着他就把一只手搭在了华蕊的肩膀上,眼神中透着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华蕊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刘叔,这时候的刘叔,才是以往的那个刘叔。只是华蕊不明白,为什么刘叔这一前一后的变化有着如此大的差别。 她笑了笑道:“谢谢刘叔的关心,我听你的,不会再随便进入甬道了,而且那地方太阴暗了,确实不是我一个女人该频繁造访的地方,我还想怀宝宝呢,可不想出事。”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覆在了肚皮上。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刘叔把铁锹放回了花园的一角之后,就离开了华家别墅。 医院七楼里,在那个如数字“7”形状的办公区里,黎黏黏的座位上到现在还空着,已经接近上午的十点钟了,她还是没有出现。 筱莱把视线收了回来,心里一阵担忧,她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说实话,她很讨厌出现这种感觉。 黎黏黏早上倒在419宿舍的门口看着就不对劲。筱莱开始忧心忡忡起来,她的双手放在键盘上,却一直没有敲打出几个字,她今天的任务只完成了百分之十。 其他同事似乎都习惯了别人不在岗位上的情况,没有人在意黎黏黏今天是否会来上班,也没有人关心的问一声她去了哪里。筱莱轻轻的叹了一声,她回想着早上拉黎黏黏的那一刻的情形,当时的她觉得黎黏黏身上的寒气逼人,可同时也像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穿过全身,虽然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但之后她就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好像沸腾了,紧接着她就想到了自己的感觉已经恢复了。 她把放在键盘上的双手在桌面上摊开,仔细的看着这双手,它是不是有摄人魂魄的能力? 筱莱眯起了眼睛,“不该这样想!”她在脑子里呵斥着自己,怎么能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会摄取他人灵魂的怪物呢? 她睁开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努力把精力放在自己今天要写的文章上面。她看着屏幕上打开的文档发呆,快两个小时了,文档里还是只写了那么几行字。 中午,凌美缇约着筱莱去饭堂吃饭,可是这时候的筱莱已经忍不住想回t公寓了。 她们走到了医院的楼下,在要去饭堂的分岔路上,心事重重的筱莱突然拉住了凌美缇。 “我们回t公寓吧!”筱莱开口道。 凌美缇非常不解的看着筱莱,皱眉道:“你要回去拿什么东西吗?”她嘟着嘴,一脸疑惑。 “我觉得黎黏黏好像出事了。”筱莱郑重其事的对凌美缇说道,她看凌美缇的眼神让凌美缇莫名的紧张起来。 “为什么……突然?”凌美缇还没有说完,就被筱莱拉着调转了头,她们朝着回t公寓的那条路走去。 筱莱的步子迈得有些大,凌美缇在一旁几乎是被筱莱拉着跑的,她很想说“筱莱你走慢点!”但是看到筱莱脸色凝重的模样,她知道现在不应该再这样说了。 虽然不知道筱莱为什么会觉得黎黏黏出事了,当凌美缇听到“出事了”三个字后,神经就绷紧了几分。她是不喜欢黎黏黏,但也不希望黎黏黏真的出事。 二人跑回到了t公寓,筱莱和凌美缇站在407宿舍的门口,凌美缇气喘吁吁地掏出钥匙开了门。宿舍里空无一人,除了她们那些有点凌乱的行李箱和衣物外,没有看到黎黏黏。 “她不在。”凌美缇先是在洗手间看了一遍,然后又在房间里看了一遍,再把眼神投到黎黏黏的床铺上,这才对筱莱说道。 筱莱看了看这间宿舍,又去阳台上看了一眼,再回到黎黏黏的床铺前,她看到了早上黎黏黏穿在身上的那套睡衣凌乱的摆放在床铺上,看来黎黏黏确实是换了衣服。筱莱又把视线移到了床铺下,那里无规则的摆放着拖鞋和高跟鞋。 “她有没有穿鞋子?”筱莱开口问道,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地面。 站在一旁的凌美缇望了一眼黎黏黏的那些鞋子,思考了一下后回答:“好像穿了,她一共有两双高跟鞋,现在这里只有一双。” “她出去了?”筱莱嘀咕道。 “怎么了?”凌美缇不知道筱莱为什么会关注黎黏黏的鞋子,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她觉得前后有些断片。 筱莱脸上的凝重神情并没有减少,凌美缇虽然不知道筱莱在想什么,uu看书.ukanshu但她现在一样担心,担心黎黏黏真的出什么事了,“筱莱,你赶紧说说吧,到底怎么了?”她忍不住发声,即使知道筱莱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打扰她很不应该,可是自己天生胆子小,再回想起之前在自己身上和筱莱身上发生过的那些诡异之事,她就心有余悸。 “没事。”筱莱看着已经惊慌失措的凌美缇,便努力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她不想让凌美缇过分紧张,“我也只是……感觉,感觉她好像出事了,也许是我神经过敏了呢!说不定她是……相亲去了,毕竟三十岁的女人了。”筱莱说着这样不着调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但她只能这样找借口去稳定凌美缇的情绪。 筱莱知道自己的那种神秘的感觉很准,她已经在心里认定黎黏黏已经出事了,可是没有办法向凌美缇说明白。 那种神秘的感觉强烈的占据着筱莱的心扉,她的身体里就像是长了无数只眼睛和四通八达的感触神经,左右着他的思想,让她可以洞察和感知许多未知的事情。 她的眼睛在不断的眨着,喉咙不停的咽着口水,眼眶里不一会儿就已经憋出了一丝湿润,眼睛变得红通通的,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那般,她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终于在难以控制自己的感觉中感到了可怕。 她不想看到任何人出事,但是自从身发生变化之后,这种神秘的感觉就会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涌现,如汩汩暗流,争相从身体里酝酿出来,然后再通过血管送至全身,像一张无形的网,让她摆脱不掉。这种力量像是已经控制住了她的身体,让她无可奈何。 第三十九章 黏黏失踪 “筱莱,你还好吧?”凌美缇见筱莱泪眼朦胧,失声问道。凌美缇已经完全理不清楚事态的发展极其严重性了,看到筱莱失态的模样,她就知道事情肯定很严重。 “我没事。”筱莱回道。但她的脸颊上已经滑落下了晶莹的泪珠,这是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一幕,从她记事开始,她就没有流过眼泪,哪怕是在孤儿院被人欺负时,她也依然咬紧着牙关度过了许多个黑暗且孤独的夜晚,从不在人前随意示弱,可现在,眼睛里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流出了泪水。 镶嵌在自己脸上的那双眼睛就不像是自己的,这是筱莱最直接的感受,她的泪腺完全不受控制,泪水不停的夺眶而出,到底是怎么了?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蹙眉间她惶惑的转动着眼球,接着又伸出手擦掉了脸颊上的两行泪,再垂眼看着指腹上的透明液体,这真的是泪水吗?她的脑子里飞过了无数个“为什么”。 凌美缇焦虑起来,她拨打了黎黏黏的手机,但响声从身后传来,黎黏黏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凌美缇拿起手机又看了看筱莱,筱莱已经意会,现在是完全联系不上黎黏黏了。凌美缇一脸的惊慌之后只剩下失落。她始终做不到像筱莱那样,在遇到天大的事情时也能稳住基本的情绪,甚至是镇定自若。 心中的忐忑驱使着她开始做出一些烦躁不安的行为来,她一会儿在筱莱的面前踱步;一会儿又双手掌上下交叠在一起,发出拍打的声音。最后自言自语道:“哎呀,急死人了,这大白天的,她不可能还梦游吧!” 凌美缇的这番话就像是一阵春风,吹开了筱莱的思绪。筱莱知道自己对黎黏黏已经不太可能作出挽回的举动来,因为她知道那种神秘感觉的出现一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如果黎黏黏还能安然无恙,她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感受。 “走!”筱莱丢下这个字后就冲出了407宿舍,凌美缇还没有回过神来,筱莱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凌美缇只得匆匆的把门锁上后就向着走廊的尽头喊着:“去哪里啊?你等等我!” “要快,也许还来得及!”筱莱一边跑一边说道,声音在走廊里通过空气介质传递到了凌美缇的耳朵里,只是锁门的工夫,筱莱就进了楼道口。 凌美缇把钥匙收好后只好迈开步子加速追赶筱莱,不过她这样个子矮小的女孩,就算再努力奔跑,也跑不赢足足比自己高一个个头的筱莱。 到了楼下之后,凌美缇就匆匆的左右瞧了一眼,只见筱莱的身影已经到了马路边,如果凌美缇不再快一点,筱莱就又稍纵即逝了。她来不及思考,继续追了过去。 一路上,凌美缇都在追筱莱的背影,她一边奔跑一边叫唤,希望筱莱能停下脚步等等她,但是筱莱就像是一支已经离了弦的箭,一发不可收的向前穿梭着。她的速度甚至快得让凌美缇难以追上,不过好在她还能用眼睛紧紧的盯着筱莱的背影,只要那个影子不离开她的视线,她就不会跟丢,这已经是凌美缇作出的最大努力了。 看着筱莱奔跑着经过了大街,然后又到了岔路口,再往前,就是那条寂静得恍如隔世的专属大道了。那里是通往华家别墅的必经之路,“难道她要去华家别墅?”凌美缇气喘吁吁的盯着前面的那个人影,心里这样嘀咕着。 果不其然,在经过华家别墅外的那条大道后,再到华家别墅的大门口,筱莱都是在一口气之下跑完的,这在过去对她来说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当凌美缇到了筱莱身边的时候,早已经瘫倒到了地上,她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哈着气,一只手当作扇子给发烫的脸庞扇着风。 “天呐,真的是要了我的命了,太累了。”她一边颓然的坐在地上一边在筱莱面前自说自话着。 筱莱看了坐在地上的凌美缇一眼后就转身面向铁门,然后毫不犹豫地用手按了门铃。 很快,华蕊和李主任就从客厅里走了出来。 李主任看到筱莱和凌美缇这两个不速之客后,脸上显然露出了愕然的神情,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二人,迟疑道:“你们……”还没等李主任说完,筱莱就直截了当的问道:“李主任,黎黏黏有来过这里吗?” 华蕊和李主任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一脸茫然的看着筱莱,摇了摇头。 李主任把手插进了口袋里,看着筱莱问道:“出什么事了?” 筱莱转眼思考了片刻后,正想回答,但这时,李主任已经站到了铁门外面,他见凌美缇一副倦怠的模样坐在地上,便疑惑的问道:“你们两个这样心急火燎的到这里来找黎黏黏,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美缇这时才站了起来,她拍了拍屁股后道:“黎黏黏今天上午没去上班,而且……她早上还在t公寓干了一件大事呢!” “什么大事?”华蕊抬了抬眉毛,终于提起了精神问道。她似乎还是那样从骨子里看不起凌美缇。 凌美缇用余光瞟了她一眼,有些嫌弃道:“梦游呗!哎呀,说来话长,总之,她就是一个怪人,经常做一些不着边的事情,筱莱担心她出事,所以来这里问问。”说着她就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筱莱。 “那看来她也没有向她的主管请假了。”李主任正经八百的说道,他的样子看起来并不着急,之所以如此推断,是因为医院七楼的每一个员工请假都得经过各自主管的签字,然后再由主管上报给李主任。李主任这样说,肯定是没有在黎黏黏的主管那里得到汇报她请假的消息。 凌美缇耸了耸肩膀以示无奈。 这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到了筱来的身上,筱莱不得不作出解释:“其实就是见她没有来上班,又联系不上她,同事一场,想看看她去了哪里。” “那你们找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华蕊质问道,语气听不出来是客气还是不友善。其实此刻的她心里正在想着:莫非黎黏黏以前梦游到过别墅一事除了自己还有别人知道? 筱莱看了华蕊一眼,舔了舔嘴唇道:“华主管千万别误会,我们只是想着到处找找,也顺便来问问你们,看你们会不会知道她的下落。” 李主任正想开口说话,却被华蕊挡在了前面:“你们也真是可笑了,她一个成年人,既没有请假也联系不上你们就来我的别墅里找她,她可不是住在这儿的人,她是你们t公寓的人,你们来这里找不是有些莫名其妙了吗?” 华蕊的话把筱莱接下去想问的一切都给堵住了,而她这样的反应让李主任和筱莱都讶然,过激的反应只会令人生疑。 李主任看着华蕊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这时华蕊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口不择言露出了端倪,她咽了咽口水后笑着抓住了李主任的胳膊,举止仪态高贵优雅,霎那间就转变成了一个贤妻,“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她一个住在t公寓的人,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呢!”转而,她又看着筱莱和凌美缇道:“现在你们问也问了,我们还没有吃完午饭呢,就不陪你们了,赶紧再到别处去找找吧。”说着她就拉着李主任转身,凌美缇正想上前去和她理论一番,却被筱莱阻止了。 华蕊把铁门关上后就和李主任进了客厅。 凌美缇怒气冲冲加极为不解的对筱莱说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和她理论几句?你看她说的都是什么话,气死我了。” “别管这些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说着筱莱就拉着凌美缇离开了华家别墅。 李主任进了客厅后看着华蕊问道:“你刚才为什么那样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李主任观察着华蕊的神情。 华蕊苦笑一声后坐到了餐桌上,继续吃饭,她往嘴里送着奶油,那是她的特殊餐,李主任一直看着她,最后她不得不说:“真没有,我哪知道什么呀,一个员工为什么没有去上班,这个问题不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吗?你可是她的上司。”她佯装不悦的模样,撇嘴继续道:“我都待在家里多长时间了,工作上的事情我也没再理过,我倒是想知道黎黏黏去了哪里呀,可你会让我回去工作吗!” 李主任半信半疑的看着华蕊,华蕊放下手中的那块蛋糕后一本正经道:“真的,你应该相信我。” “不是我不信任你,是你刚才的话会让人起疑。”李主任说完后就没再继续和华蕊讨论此事,而是低头吃起了饭来。 筱莱带着凌美缇坐上了地铁,凌美缇在地铁上问筱莱下一个地方是想去哪里,筱莱告诉了她是到服装批发市场。 凌美缇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要去那里?”但是不一会儿她就想起了筱莱曾经梦游到过那个地方,兴许,筱莱也是认为黎黏黏有可能在梦游中去过那个地方,因为只有她们三个人才同样出现过梦游的情况。如果黎黏黏真和她们之间有着共同点,那服装批发市场的那个地铁站就是筱莱能推测出来的地方之一。 “我也不知道,但是,就想去看看。”筱莱心不在焉的回答。 地铁穿过长长的隧道,直奔服装批发市场,二人坐在地铁上都心神不宁,凌美缇自然是因为筱莱的情绪变化而影响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你说出来的话,哪怕只是猜测,都会让我害怕。黎黏黏不会真的出事了吧?”凌美缇目光无神的看着虚无,喃喃道。 筱莱扭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凌美缇,安慰道:“我只是随口一说的,你竟然这么相信!” 凌美缇目不斜视道:“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包括你的直觉。” 筱莱的心里五味杂陈起来。 地铁上的喇叭口传来用中英文播报着已经到站的消息,筱莱和凌美缇站了起来,走出了地铁。这个地方,是凌美缇继上次看到污黑潮水后第二次踏足,她对那惊魂的一幕仍然记忆犹新,此刻,她心有余悸。她下意识紧紧的抓着筱莱的胳膊,筱莱走在前面,她跟在筱莱的身侧。 凌美缇的双眼一直盯着地铁的隧道口,生怕那里又会涌现出可怕的会吞噬她们的潮水来。不过现在是白天,中午来乘坐地铁的人并不少,所以凌美缇的心里总算放松了几分。不一会儿,她就不再抓筱莱的胳膊了。 筱莱站在出站口眺望着前后的人群,像是在寻找黎黏黏的身影,可是这样真的有用吗?连凌美缇都怀疑这种愚笨的方法。 半个小时之后,她们转遍了整个地铁站,都没有发现黎黏黏的踪影,筱莱坐在休息椅上垂头丧气,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一切都是徒劳无用的,可是,她不能就这样感知着别人的危险却什么也不做,此行也只是为了求得一丝心理抚慰罢了。 “你就别心烦了,或许她现在已经回去上班了呢!”其实凌美缇也隐隐觉得,黎黏黏这一次可能会真出事,她更害怕的是,下一个出事的人会不会是自己。毕竟,在t公寓住着的人当中,就她们三人才会无端端的梦游,只有她们之间才存在相同或必然的联系,虽然她不知道这些相同点或必然点到底从何谈起,也无从查找,可噩梦显然又开始了。 “回去吧。”筱莱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她站了起来,连背也直不起来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凌美缇除了安静的跟在她的身边,也做不了更多有用的事情。 坐上了返回t公寓的那趟地铁,中途她们需要换乘另一班地铁才能回到医院。 回去的路上,筱莱一直失魂落魄,她不敢面对接下去会出现的事情,也不敢提前告诉凌美缇黎黏黏估计永远也不会出现在她们面前了的事实…… 压抑感瞬间填塞在胸腔,让筱莱觉得喘不过气来,她用手抚摸在自己的胸口,胸闷的难以言喻。 地铁把她们又带回到了医院附近,出了地铁口之后,凌美缇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可是此刻她也没有心思在意自己的肚皮了,而是默默的跟在筱莱的身边。 筱莱听到声音后才想起来她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吃午饭,筱莱的心里顿时过意不去,看着凌美缇被自己折腾了一个中午,到现在连口饭都没有吃上,还让她担惊受怕。 “对不起,害你到现在都没有吃上午饭。”筱莱道歉着。 凌美缇尴尬的笑了起来,她捋了捋了耳旁的一撮散落下来的头发后说道:“那现在就去吃吧!不过,你真的吃得下吗?” 其实凌美缇也没有了胃口,本来同事没去上班这看起来像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是因为发生在黎黏黏的身上,所以才让她觉得事情不简单。加之还有一个从来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说出黎黏黏可能出事了的话语,凌美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还像没事人一样轻松。 “我陪你去吃点吧!”筱莱看了凌美缇一眼后说道,“到了这个点了饭堂估计也已经打烊了。” 二人进了路边的一家餐馆,筱莱只给自己点了一碗紫菜汤,服务员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凌美缇看出了服务员因为筱莱消费的金额小而不悦,便给自己点了一份套餐。筱莱有些吃惊的看着她,问道:“你能吃得完这么大一份套餐?” 见服务员离开后,凌美缇才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你没看那服务员什么脸色吗?你只点个紫菜汤,人家都不乐意了。” 这时筱莱才看了一眼那位服务员,刚才的她脑子里一直在想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服务员脸上的表情。 她不得不苦笑了一下,心想,生活就是如此现实。 很快,饭菜就被端了上来,估计是因为这里的顾客并不多的缘故,不过筱莱想了一下,就刚才那位服务员的服务态度,这种客稀的现象也就变得正常了。 凌美缇向服务员多要了一只碗,她把自己的套餐分一部分给筱莱,筱莱其实并不想吃饭,但是凌美缇已经把碗递到了她的面前,她只好勉强吃了几口,就着自己的那碗紫菜汤对付了这顿午饭。 午饭结束之前,筱莱对凌美缇叮嘱道:“如果黎黏黏回来了,告诉我一声。” “嗯。”凌美缇用纸巾擦着嘴巴应道。 她们结完账后就离开了餐馆,这个时间点去医院的这条街道上的人流比其它时间段要少,筱莱和凌美缇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慢步了,她们必须在下午2:00之前赶回医院去上班。 凌美缇走了没几步路之后就捂着肚子痛苦的呻吟起来,筱莱问她怎么了,她只是说自己吃饭吃得太急,却没有说是因为饭后走得太急而导致胃疼。但筱莱已经缓下了步子,扶着凌美缇继续向前走着。 经过了十字路口就到了医院门前,保安亭里的刘叔盯着筱莱和凌美缇,不过这时候的筱莱完全无意理会刘叔是用何种眼神在看自己的了。她把凌美缇扶进了电梯里,按下数字“6”之后,电梯就开始加速上升了。 “我好多了。”凌美缇直起了腰对筱莱说道,不过她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筱莱点了点头,松开了扶着凌美缇胳膊的手。 上了七楼,走到打卡机前,上面的显示屏上正好显示着下午2:00,而秒表上已经到了12,凌美缇马上瞪大了双眼,站到打卡机前,她用手撩起自己的头发,让整个脸庞露出来,接着打卡机上就发出了声音:凌美缇! “筱莱,快点!”她很快就闪到了一旁,让筱莱站到了打卡机前,不一会儿,打卡机同样发出了声音:筱莱! 之后凌美缇就回来看着打卡机上的显示屏,终于松了一口气道:“还好,32秒,只要分钟上没显示01就行。”她庆幸着她们没有迟到,这样一来,她这个月的全勤奖才不会泡汤。而筱莱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的全勤奖,但也不是一个喜欢迟到的人。 她们回到了办公区里,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第一眼望向了黎黏黏的座位上——还是空着的。尽管失望,可是二人都尽力不想在脸上表现出来。 唐月青看了一下时间后对她们说道:“以后最好提前几分钟到岗,不要总是踩点上班。” 凌美缇气不打一处来,吐了一口气后愤然道:“早到有‘早到奖’吗?” 唐月青抬眼看着她,那双倒八字形的眼睛里发射出一道寒光,不过凌美缇完全不惧怕她,而是继续一副不屑的模样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uu看书 ww.uukanshu 筱莱看着唐月青,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这才让唐月青不再对凌美缇怒目而视。 筱莱有些无奈的长呼了一口气,之后就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了。 楼下医院的保安亭里,值勤的刘叔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拿起话筒时用洪亮的声音问了一声:“喂?”接着他脸上的神情就发生了变化,眼神在不断的变幻,他仔细得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才挂断了电话。 坐在保安亭里,他掏出了一根烟点燃,悠悠的抽了起来,烟在那间小小的保安亭里袅袅升起,他的眉头紧蹙着,思考着刚才接到的那个电话。 电话是华蕊给他打来的,说到了一件让他特别在意的事情,那就是中午筱莱和凌美缇去了别墅,说是要找黎黏黏。这让刘叔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黎黏黏一定已经出事了……他把头缓缓的抬了起来,望着玻璃窗外的天空,浑浊的眼睛里掠过了难得的一丝忧伤。烟夹在两只手指之间,已经燃掉了三分之一,可他从吸了第一口之后就没有再吸第二口了,燃尽的烟灰慢慢的变长,然后掉了下去。 他只听着华蕊对自己的“汇报”,却没有对华蕊多说一句话,从华蕊口中得到消息后再在自己的脑海里分析,他知道黎黏黏总有一天会出事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了…… 烟已经燃尽,他感觉到了手指间的炽热,便把它在烟灰缸里摁熄了。刘叔无心抽烟,于是没有再拿第二根,他把桌子上的笔拿了起来,然后又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凝魂二祭。 第四十章 蠢蠢欲动 刘叔的嘴唇紧闭着,嘴唇周围横七竖八的大大小小的皱纹因为用力而显得更加突兀,两颊松弛下垂的皮肤尽显岁月镌刻下来的痕迹。他的眉头即使不皱起来,那道“川”字纹也已经深陷得挥之不去。 思考再三之后,刘叔拿起了电话,他的食指在数字键上按下之前犹豫了一下,看样子像是在回忆着号码,接着他就拨打了一串数字,听筒里传来几声“嘟嘟”的声音,接着是个女人的声音:“喂,华家别墅。” “是我。”刘叔苍老沙哑的声音给对方一个激灵,接电话的人是华蕊,她正坐站在客厅里,拿着电话精神紧张的听着电话另一头的声音。 衣服架在她那副瘦小的身板上,看起来就像是架在了一支衣架上。从侧面看上去,单薄的身躯让她看着更像是一个“纸片人”。 “刘叔,怎么样了?”华蕊把声音压低问道,即使这时候李主任已经出门了,但她还是本能的警惕着。要知道就在几分钟之前,她打电话向刘叔说出了筱莱和凌美缇到别墅来找黎黏黏一事,不过当时刘叔并没有回答她过多的话,现在接到刘叔的电话,她觉得刘叔肯定是要告诉自己与那件事情有关的东西。 “今天晚上我要进地下之城一趟。”这就是刘叔思考之后谨慎作出来的决定,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华蕊,目的是要让华蕊相信自己,并全心全意的替自己做事——寻找绝世七狐。如果在听到华蕊对自己透露的事情上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一来可能会让华蕊对他失去信心;二来可能会让华蕊心冷,以后都不可能再帮他做事了。所以刘叔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将自己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告诉了她,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晚上万一出现了意外,至少华蕊知道他在何处。刘叔有预感,今天晚上到地下之城一定不同以往。 华蕊怔忪片刻后才吞吞吐吐地问道:“你又要到地下去?” “嗯。”刘叔很肯定的应了一声,但没有多说其它,然后就对华蕊叮嘱道:“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华蕊愣了一下后点头道:“好。”接着听筒里就传来了一阵忙音。 我们之间的秘密?挂断电话后的华蕊坐到了沙发上,嘟囔着重复刘叔刚才说的那句话,若有所思着。 的确,她和刘叔之间的许多事情李主任都不知情,为了不让李主任觉得自己是在做可笑无用之事而遭数落,她宁愿不对李主任公开透明很多在别人看来是不可理喻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她已经在李主任的眼里成了一个一意孤行之人,不过她并不在乎,她不想再节外生枝,只要能把绝世七狐找出来,比李主任对她的任何不解都来得更重要。 李主任回到了医院七楼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了黎黏黏所在组的主管洪姐,得知黎黏黏确实没有请假又不见踪影后,他就要求洪姐去想办法联系黎黏黏,不管是从朋友同事还是其它渠道,都要去询问黎黏黏的下落,超过二十四小时若再联系不上就报警,总之不能让别人觉得他们身为上司却没有做好关心员工的工作。 一时间,七楼里就开始纷纷的传出不同版本的关于黎黏黏的流言蜚语,这种情况像极了几个月前出现过的那桩事,有人开始议论:“黎黏黏就是第二个黄陈煜,估计也是傍上了大款,所以不辞而别了。” 这样毫无根据的话筱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的,同事之间都在窃窃私语,或感慨自己没有富贵命;或埋怨黎黏黏作为一个职场人却不辞而别是没有基本职业素养的表现。 听到耳畔不停的响起这些话,筱莱只想嗤之以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说这样的话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没有人关心黎黏黏是否还安全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在意她的去处。 不过后来筱莱也想明白了,因为活在朗朗乾坤的当下,所以麻木不仁的他们都在一片安逸的天空下生活,自然不会相信在这个太平盛世里还会有魑魅魍魉般的暗潮涌动。 对着电脑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的六点,筱莱真不知道自己在下午的这四个小时里是怎样度过的。在这段煎熬的时间里,她的内心像是住着两个人,一个是二十七年前的自己,而另一个是二十七年后的自己,这两个人在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二十七年前的自己说:“离开这里吧,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去。” 二十七年后的自己说:“别那么窝囊,就留在这里面对一切吧,让神秘的力量来改造你吧,让你拥有别人都不曾拥有过的一切,让你成为世界第一人,多好!” 她就在这两个人之间熬过了四个小时,一边抵抗着思想上的纷争;一边完成手头的工作。这在过去,筱莱是不可能做到这样游刃有余的,如今,在她的身体里,竟然有着如分身般的能力!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间偌大的办公区里就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了,一到下班时间,他们总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坐在最里面的凌美缇扭头看着筱莱,凌美缇也还没有准备起身离开的意思,或许这二人都在为黎黏黏一事而苦恼,但是凌美缇的脸上出现的更多的是密布的阴云,她不像筱莱,有着让人看不清道不明的感知能力,也没有筱莱那种可以运筹帷幄的能力,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一个弱女子。 今天已经快过去了,黎黏黏晚上会回t公寓吗?如果到了明天还是没有黎黏黏的任何消息,那她就成了失踪人口了,只要失踪达到二十四小时,公安局就可以立案了。可是凌美缇并不希望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她更不想以后会听到“黎黏黏失踪案”这几个字…… “筱莱!”又过了十分钟,办公区里只剩下凌美缇和筱莱两个人了,凌美缇忍不住叫了一声。 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区里穿梭,到达筱莱的耳边,气流再流进耳朵里,引起耳膜的震动,让筱莱听到有人在叫她。 筱莱也扭头看着凌美缇,她们就这样四目对视着,彼此都没有再吱声。她们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相同的信息——对黎黏黏的担心。 不一会儿,筱莱就开始把手头的文档整理好,然后把电脑关闭了。 凌美缇也一样,二人最终一起走出了“7”字形的办公区域。 下了七楼的楼梯之后,她们在电梯门口等待,这时凌美缇忧伤道:“她真的出事了吧!今天在办公室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些事,都是关于黎黏黏的。” “人言可畏,别放在心上。”筱莱幽幽道。 “可是,我也觉得她出事了。”凌美缇偏着头说道。 “为什么?”筱莱面无表情的问道。 “因为……我也不知道。”凌美缇说不下去,“那就是一种直觉吧,我们都会梦游,如果她是第一个出事的人,那么接下来……” “不会的!”筱莱马上打断了凌美缇的臆想,断然阻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凌美缇又看了筱莱一眼,她看着筱莱的侧脸,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这时电梯门开了,她们并肩着迈进了电梯里,很快电梯门就缓缓的关上了。 筱莱看着电梯门上映着的二人的身影,回想起了曾经看到过自己身后全是骷髅的那可怕一幕,她努力的闭了闭眼睛摇了摇脑袋,试图在脑子里冲刷掉那种不美好的记忆,更不想让自己再去多想一秒钟那件诡异的事情。 “我们这就回去了吗?”“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一楼,凌美缇小声问着筱莱。 筱莱明白她的意思,凌美缇的话问到了她的心坎里去了,其实筱莱不想就这样回去,可是又不好意思撇下凌美缇让她一个人回t公寓,于是到了医院门口时,筱莱停住了脚步才终于开口道:“我暂时不想回t公寓,我想去一个地方,但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看看。” “我愿意!”凌美缇马上点头道,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急切的神色。 筱莱被凌美缇这样快速的反应给刺激到了神经,她的瞳孔为之亮了一下,看着凌美缇不可置否的神情,筱莱感到意外,她没有想到一个柔弱胆小的女孩,在未知的恐惧面前还能如此相信自己,不免心里一阵感动。筱莱无声的在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你都不问问我要到什么地方去就答应了。” “我相信你。”凌美缇的话既让筱莱感到如一股暖流冲进心海又会让人羞涩得一阵尴尬。 筱莱忍不住戏谑道:“你这样回答我会让别人误会我们俩之间的关系的。” 凌美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暧昧了,她扑哧一笑道:“只要你不这么认为就好了。再说了,你我都是女性,我可没有那种爱好。”说着她就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筱莱的腰部。 筱莱不作声的笑了起来,她们已经准备好了要去的地方。这时筱莱看了一眼保安亭里,那里已经空无人影了,她转头再看着保安室,门紧闭着,看来刘叔下班得也很准时。筱莱心里这样想着。 “走吧!”筱莱看了凌美缇一眼后说道,二人朝着街道上走着,凌美缇这时候才问筱莱要去何地。 筱莱的脸上看起来很从容,她舔了舔嘴唇道:“现在不急,我们先去吃晚饭吧!你是‘美食家’,地方你说了算,今晚我请客。” 凌美缇开心的咧着嘴说道:“你还是第一次请我吃饭。” “嗯。” 凌美缇打心眼里开心道:“你能请我,我很开心,这说明,我们之间的友谊又更深了一步。” 筱莱看着凌美缇脸上的笑容,心里一阵欣慰。她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如春天的花儿般绽放,在她的身上,不应该有不美好的事情发生,她应该幸福快乐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天崩地裂。筱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期盼,或许是因为凌美缇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美好,什么叫值得珍惜吧! 凌美缇双手合十于胸前,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她思考了一会儿后就伸手指向了一个地方,“去那里吃吧,那是新开张的牛肉火锅店。” 现在虽然已经是初春,但春寒料峭,牛肉火锅店的生意看起来很不错。筱莱和凌美缇站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就看到了在火锅店门口已经排成了长龙的队伍。其实筱莱并不想站在那么长的队伍里排队就为吃一顿火锅,但是她不想扫了凌美缇的兴致,于是点头答应。 二人到了火锅店门口后就在自动取号机面前取了号进行排队,在排队的过程是一种极其无聊的等待。 凌美缇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她似乎已经忘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过这正是筱莱希望看到的,她不希望凌美缇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愁眉苦脸,更不想看到她为黎黏黏的事情焦虑不堪。 排在她们前面的队伍已经挤成了“s”形,如蛇一般扭曲在火锅店的门口,七嘴八舌的声音充斥在耳畔,让后面等待的人烦躁不已。但火锅店里的香味却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在这里等上一两个小时,哪怕在一片抱怨声中也没有放弃继续等待下去的念头。 许多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人拿着刚取到号就开始不胜其烦,他们一看到上面写着的等待人数就摇头啧啧叹气。 有一位看起来已经年过四十的男人,身上穿戴着的都是品牌,肥壮的脖子上戴着的那条粗金项链让人明白他不是一个囊中羞涩之人,在一片喧哗声中他不耐烦地朝着地面上吐了一口痰,接着又爆了几句粗语。 这让筱莱感到由衷的厌恶,但是很快她就又对这样的现象选择了漠视,想必能到这种地方来吃饭的人,除了像凌美缇一样是贪图新鲜感的之外,估计也是土豪居多,而土豪和有钱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个人是否有修养。 凌美缇倒没有将这种粗陋俗鄙的家伙放在心上,她抬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摸着肚皮自言自语道:“快点快点,快点轮到我们吧!” 火锅店里四处飘散的香味早就勾起了凌美缇的饥饿感,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坐到餐桌上围着冒着热气的火锅放开肚皮去满足口欲了。筱莱看着她不停的咽口水的样子,就决定为她做点什么。 筱莱一个人走到了门口站着的一位服务员的身边,对服务员说了几句话,当时凌美缇还站在原地排队,她不解的看着筱莱在服务员面前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又伸手向她指了过来,不一会儿,筱莱就回到了凌美缇的身边。 “你刚才和……”还没有等凌美缇说完,筱莱就拉着凌美缇进了火锅店。 直到她们吃上了热气腾腾的涮火锅时,凌美缇都不知道筱莱是怎么做到的。她问了筱莱,但是筱莱只是微笑着说:“你就敞开肚皮吃吧!”凌美缇依然好奇筱莱到底和服务员说了什么,为什么能让她们提前就餐。可是筱莱一直笑而不语,凌美缇到最后也只好放弃了。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作罢,反正现在也已经吃上了。”说着凌美缇就夹了一块刚刚涮好的肉送进了嘴里,一边唏嘘一边用手掌扇风,贪婪的开吃了起来。 “你慢点吃。”筱莱提醒着她,然后开始往火锅里加入了一盘新鲜的生菜。对于肉,筱莱一直不太喜欢吃,倒是那些蔬菜,涮出来她能吃下不少。 凌美缇看着筱莱给自己的碗里夹着不同的蔬菜,忍不住叹气道:“原来你是羊。” “嗯?”筱莱疑惑的看了一眼凌美缇,凌美缇解释道:“只有羊才这么爱吃草啊!” 筱莱扑哧一笑,“这些是菜,不是草。” “在我眼里它们就是草,咩!”凌美缇一边说一边做了一个鬼脸,还学起了羊叫,让筱莱不由的朝左右看了一眼,幸好火锅店里的其他食客都只顾着涮菜,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而且周围一片劝酒的声音和吹牛皮的声音,七嘴八舌的人们似乎特别享受这样的时刻,在那一片嘈杂声中,不会有人听到凌美缇的这一声学羊叫的声音。 “等会我们要去哪里呢?”凌美缇终于进入了正题,在还没有出发之前,她还是想问个明白,让自己的心里有底。 “华家别墅。”筱莱也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凌美缇的问题。 “去哪里做什么?”凌美缇想起中午在华家别墅外发生的那不愉快的一幕,就有些不满道。华蕊和她之间终究还是有隔阂的。 “想再去看看。”筱莱拿起放在右手边上的一只杯子,呷了一口里面装着的饮料,顿时条件反射的皱了皱眉,那是火锅店里免费提供的酸梅汤。 凌美缇不解,按华蕊的说法,黎黏黏的下落他们也不知道,而且当时华蕊也表明了,黎黏黏和别墅没有任何关系,可筱莱还想去看看,到底是想去看什么呢? 狐狸吗? 凌美缇突然想起了华家别墅外面的那条大道,大道两旁是坪地,在坪地的更远处是几棵柳树,就是在那里,她和筱莱曾经发现过一撮狐狸毛。可是这狐狸和黎黏黏没去上班有关系吗? 凌美缇的脑子里一直在思考,不一会儿,她就把事情的前后都联系了起来:黎黏黏曾经用狐狸毛吓唬过自己。那些放在自己床铺上的狐狸毛,不就是黎黏黏的恶作剧吗? “你怎么了?”筱来碰了碰心不在焉的凌美缇问道。 这时凌美缇才回过神来,她望着筱莱问道:“你是要去找狐狸对不对?黎黏黏和狐狸之间有关系。”话刚说出口,她就又自我否定起来,喃喃道:“可是……这也说不通啊,她没去上班,会和狐狸有什么关系?” 听到凌美缇这样作着分析,筱莱才知道凌美缇原来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她在想黎黏黏的事情,而且还分析得挺有道理。凌美缇的这番话让筱莱对她刮目相看,筱莱感慨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能力。” “啊?”凌美缇疑惑不解的看着筱莱,她的那双眼睛眨了几下,筱莱补充道:“你很聪明。” 凌美缇瞬间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她笑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怎么突然又夸起我来了?我知道自己并不笨,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飘飘然了。”说着她就哈哈大笑起来,筱莱也被她的笑声感染了,心情轻松了不少。 “快吃!”凌美缇把注意力又放回到了火锅里,她看着那些已经涮熟了的青菜,热情的给筱莱的碗里夹着,眼睛的视线不断的在火锅和筱莱的碗里切换着。 “我自己来吧!”筱莱客气道。 “你这么斯文,还是我来吧,不然那些蔬菜就都煮烂了。”凌美缇说着就双手并用,一只手掌勺,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很快就把火锅里的蔬菜都给捞起来了,也不怕火锅里沸腾的汤料溅到自己手上而受伤,筱莱在一旁替她捏了一把汗。 “可以了。”筱莱看着自己碗里堆积如山的蔬菜,只好开口阻止了凌美缇继续向自己的碗里增添食物。 见凌美缇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筱莱只好继续说道:“你自己也尝尝,不要光吃肉,荤素搭配……”可还没等筱莱说完,凌美缇就打断道:“哎呀,没想到我的好朋友还是一个唐僧啊,吃素就算了,还碎碎念碎碎念,就差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啦!” 筱莱用温柔的眼神嗔怒着看了凌美缇一眼,只好闭嘴不再说话。 凌美缇非常享受在火锅里打捞食物的过程,她说:“这样感觉就像是在一片未知的领域里找到了各种各样的宝贝,这种收获的过程完全就是一种享受,比吃进嘴巴里的美食来得更加让人兴奋。” 所以,在吃火锅的后半段时间里,筱莱都不再干涉凌美缇,即使她把火锅里的东西搅得天翻地覆。 凌美缇只有在美食面前才会显露出一副无忧无虑的状态来,火锅上冒着的热气隔在筱莱和她的中间,筱莱看着白雾里的那张若隐若现的脸庞,突然感觉世界都静止了,耳畔也不再有偶尔响起的污言秽语了,嘈杂声也消失了,仿佛一切都停止了,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在静静的享受着食物带来的愉悦。 对于吃,筱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uu看书ww.uuknhu.m 也只是在这一刻,她觉得吃也是人生的一大幸福,因为她看到了一个可以在吃面前完全抛开烦恼的人。 “好饱啊,你看我像不像是怀孕了三个月的女人?”凌美缇倒靠在椅子上,腆着微微凸起的肚子问道。 筱莱瞥了一眼她的肚皮,微笑道:“难得看到你能吃得这么开心。” 这时凌美缇才又想起了正事来,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对筱莱说道:“已经八点半了!” 对于凌美缇的提醒,筱莱的脸上恢复了平静,还带着一丝丝的严肃,不过她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又端起了那只杯子,喝完了里面装着的酸梅汤饮料,饮料滑进喉咙的时候她已经不再皱眉头了,兴许是在喝第一口的时候就已经适应了这种味道。 凌美缇有些着急起来,她的手指不停的在桌子上敲击着,虽然嘴上不敢再催促筱莱,可行为上已经告诉了筱莱她现在焦急等待的心情。 “你害怕吗?”筱莱突然放下了杯子问道。 凌美缇茫然的看着筱莱,不知从何说起。 “我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可能会遇到一些令人害怕的东西……” “等等,是什么东西?”凌美缇谨慎的打断道。 筱莱抿了抿嘴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 凌美缇的眼神变亮了许多,她知道筱莱说的感觉是指什么,不过她自以为是的“直觉”却不是筱莱口中所说的“感觉”。 “我也有一种不好的直觉,不过,有你在的话我也就不怕了。”她用有些“豁出去得了”的口吻对筱莱说道。 第四十一章 刘叔买斧 筱莱看着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她们之间,已经越来越有默契。凌美缇一直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好朋友,这一点,从一开始她就对筱莱说过,当时的筱莱没有把此事太放在心上,但凌美缇的热情和对情感的直白表达着实让筱莱记忆深刻。 到现在为止,她们几乎形影不离地度过了四个多月,每一天的相处,都会让筱莱有新的发现,而这一切,都是凌美缇的功劳。 “吃好了吗?”筱莱用纸巾擦了擦嘴巴问道。 凌美缇满足的叹着气,手摸着鼓鼓的肚皮,连说话都觉得会耗费无气,一副慵懒的状态道:“饱了,很饱,谢谢你请我吃大餐。”刚说完,她就打了一个饱嗝,随即尴尬的笑了起来。 筱莱从包里拿出了钱包,准备去结账。“那就走吧。”说着她就站了起来,凌美缇却向她伸出了手,懒洋洋道:“拉我一把!” 筱莱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只好伸手去搭救了一下眼前这个吃得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人了。 凌美缇的肚子成了她步行的负担,她唉声叹气起来,懊恼自己因为嘴馋而暴饮暴食。如今却要因为吃过量而承受着肚子的饱胀感。 离开火锅店之后,凌美缇以为筱莱的下一个目的地就会是华家别墅了,可是筱莱却带着她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 咖啡厅里的环境格外优美,宁静致远,是这座城市里不可多得的一方净地,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让人特别向往。 在这家名叫“阅读吧”的咖啡厅里,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坐在里面,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很专注,都在全神贯注的盯着桌面上摆放着的书籍,在书籍旁边便是冒着热气的咖啡杯了。 筱莱径直地进了咖啡厅后就环顾了四周一下,然后选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见有客人进来,吧台里面的服务员很快就出来招呼,筱莱点了一杯意式摩卡,服务员很有礼貌的站在一旁等待着另一位客人的点单。凌美缇坐在筱莱的对面,不解的看着筱莱问道:“为什么来这里?” 筱莱把桌面上的咖啡目录表推到了凌美缇的面前,用下巴指了指,道:“先看一下要喝什么。” 凌美缇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等待着她点单的服务员,又瞥了一眼桌面上的目录单,这一看不要紧,凌美缇的眼睛瞬间放大了一倍,目录上面的价格可不便宜,她有些犹豫的抬眼看了筱莱一下,想让筱莱给点意见,可是筱莱一直注视着目录单,显然是希望她点单。 凌美缇咽了咽口水,想着自己才刚吃完火锅,实在没有品咖啡的情调,可服务员和筱莱的眼神似乎在说:你必须给自己点一杯咖啡。 服务员见她犹豫不决,便向她热情的推荐了咖啡厅里近期在主打的产品,“我们现在主推的咖啡是猫屎咖啡,您要不要品尝一下?” “猫屎咖啡?”凌美缇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并不优雅,脑海里瞬间出现猫的排泄物的图像,这种咖啡,估计味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于是她一脸恶心的模样看着服务员,情不自禁的发问:“猫屎……好喝吗?” 服务员看出了凌美缇的疑惑,于是用很专业的态度向凌美缇介绍起了何为猫屎咖啡,她面带笑容的看着凌美缇,嗲声嗲气道:“猫屎咖啡其实也叫麝香猫咖啡,麝香猫吃下成熟的咖啡果实,经过消化系统排出体外,人们从它的粪便中提取出需要的成分进行加工。由于经过麝香猫胃的发酵,产出的咖啡别有一番滋味,可以说是世界上最贵的咖啡之一。味道独特,您可以来一杯品尝一下。” “听名字就知道味道一定独特。”凌美缇嘀咕起来,在听服务员讲解的时候,她的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凌美缇摇了摇头,对服务员说道:“还是给我来一杯卡布奇诺吧!”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退下后,凌美缇就歪着嘴巴用一只手掩着嘴小声对筱莱说道:“猫屎咖啡,你敢喝吗?” 筱莱微笑着摇了摇头,但她并不是不敢喝,而是不喜欢喝。 接着凌美缇才又问道:“你刚才没吃饱?”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如果吃饱了就不可能还到这里来喝上一杯昂贵的咖啡。 筱莱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凌美缇的问题,而是起身到了书架上找了一本书,她转身看着凌美缇问道:“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凌美缇摇了摇头道:“没兴趣。” 于是筱莱就给自己拿了一本名字叫《摆渡人》的书,作者是英国的克莱儿·麦克福尔。 回到座位上时,她就开始翻静静的看起来。凌美缇不解的盯着她,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你不会吧,真的来这里看书的?真有闲情逸致,我们不是说要去华家别墅吗?为什么还不去?你改变主意了?”她把“去华家别墅”那几个字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见筱莱无动于衷的看着书本,她只好无奈的叹息,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最后幽怨的发出一句:“好吧,服了你了。”这算是她对筱莱的妥协了。 咖啡被端上来之后,凌美缇呷了一口眼睛就亮了起来,“嗯,味道很不错呀!”她又呷了第二口,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枉花了这么高价买来的一杯咖啡,物有所值。” 筱莱静静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书本,她看书看得入神,凌美缇只好不再打扰她,于是掏出手机开始玩起了手机里的游戏来,很多时候,她都靠玩游戏打发时间,那也算是她生活中的一种乐趣了。 半个小时之后,她们的杯子已经见底,这时筱莱合起了书本,她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凌美缇,只见她正兴奋的玩着手机,不用看筱莱也知道她在玩游戏,只有在玩游戏时,凌美缇才会情不自禁的发出声音。但是如今在咖啡厅里,她的忘情频频引来侧目,筱莱却没有出声阻止她。 透明的玻璃墙外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道上行走,他们在高高竖起的霓虹灯下穿行,或是行色匆匆;或是相互依偎,而就在那时,筱莱的目光锁定到了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人身上。 他终于出现了! 筱莱的感觉再一次验证了它的准确性!在今天下班时,她就感觉到今晚会有收获,于是选择请凌美缇吃饭,再到此地品尝咖啡,一切都是为了等到这个人的出现。 “走吧!”筱莱说完就拿起包冲出了咖啡厅,留下一脸茫然的凌美缇。她看着筱莱的背影大声叫唤道:“你又……呀,等等我啊!你还没有买单呢!”说着凌美缇就匆匆的从钱包里拿出钱来付了款,然后追了出去。不管咖啡厅里的人是如何对她的大呼小叫怒目而视的,她都不在乎了。 刚走出咖啡厅的门口,就不见了筱莱的身影,她的眼神在人群中搜寻筱莱的踪迹,却无果。就在她懊恼和愤怒之际,筱莱不知道从何处窜了出来,对她说道:“跟我来!”不等凌美缇反应过来,她就被筱莱拉着消失在了人群里。 如果不是因为在咖啡厅里已经休息了半个小时,估计凌美缇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奔跑,那半个小时的时间让她胃里的东西消化了一部分,以至于现在才能被筱莱拉着在街道上快速的穿梭。 几分钟后,筱莱才停下来,凌美缇气喘吁吁的抚着胸口,埋怨道:“到底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筱莱,你下次作出行动之前能不能先给我一点信号啊!你这样我会受不了的。” 筱莱的眼睛一直盯着走在前面的那个身影,凌美缇咽了咽口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嘀咕道:“那不是刘叔吗?”她转眼看着筱莱,只见筱莱的脸色异常的凝重,凌美缇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埋怨筱莱了,她也不想再数落筱莱了,而是认真的看着筱莱说道:“原来你去咖啡厅就是为了等他!”凌美缇想起了筱莱的前后举动,又想起了咖啡厅的特殊位置,当时筱莱坐着的地方恰巧是可以观察到医院外面那条道路的最佳位置,她从一开始就是有计划的! 凌美缇不禁在心里感到一阵可怕,在她的眼里,筱莱只是一个沉默寡言之人,没想到心思还如此缜密,这让凌美缇觉得害怕,她知道筱莱肯定是没有坏心眼的人,但是,她所做的每一个举动,都是那么的有目的性,想到这里,凌美缇会觉得心里不安。 “刘叔去的方向……看起来是一家五金店。”凌美缇观察了一会儿后又说道。 筱莱没有吱声,而是开始挪动步子跟了上去,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刘叔的背影,像捕捉猎物那般,没有丝毫的松懈。 凌美缇自然也是跟着筱莱走了,她跟在筱莱的身边,思考着筱莱为何要跟踪刘叔,而刘叔去五金店在她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医院里的水电和基本设施都是由刘叔负责的。 快到五金店的时候,筱莱突然闪到了一旁,她顺手把凌美缇拉进了拐角处,此时的刘叔正站在五金店门口,他停住了脚步,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才迈进了店里。 凌美缇的心扑通扑通乱跳着,这样跟踪别人的事情她可从来没有干过,若不是有筱莱在身边,估计她早就吓蔫了。 几分钟后,刘叔就从五金店里走了出来,这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把斧头,凌美缇偷偷的探出了脑袋去,看到刘叔正往她所在的方向望过来,她吓得一哆嗦,差点没站稳,幸好被筱莱拉住了,她才没有露出马脚。 刘叔拿着斧头往回走,筱莱和凌美缇躲在拐角处稍后才现身,又跟上了刘叔。 刘叔走过街道,穿梭在人群里,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有人跟踪,他走路的速度很均匀,如果不是因为身有残疾和年事已高,他走路的身姿一定会让人觉得他曾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人。 三个人穿过了人群,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条路她们再熟悉不过了,每天上班的必经之地,再往前,就是医院了。 人行道上的绿灯亮起,刘叔带着斧头走过了斑马线,到了医院后他就径直向着保安室的方向而去。 这时候的筱莱已经不方便再跟踪了,医院门口不像在街道上,那里一片空旷,除了几辆轿车停在空地上之外,一眼望去,没有几个人影。如果这时候她再跟着刘叔,一定会被刘叔发觉的。于是她躲到了轿车后面,通过间隙察看着不远处的刘叔,直到看见刘叔进了保安室里并把门关上之后,她才从轿车后面走出来。 凌美缇一路上满脑子里都是疑惑,但是会看形势的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声,什么时候不应该出声。她保持着安静跟在筱莱的身边,她相信筱莱总会告诉她真相,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筱莱站在原地又等待了约半个小时,仍不见刘叔出来。这时她才放弃继续盯刘叔的梢的念头。她调转了方向,一言不发的朝前走着,仿佛忘了身边还有凌美缇。 凌美缇终于憋不住开口:“这回又要去哪里?华家别墅?” “没错。”筱莱简而言之的回答。 凌美缇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看保安室,那扇门依旧紧闭着,可她却觉得后背发凉,像是有一双眼睛正诡异地盯着她们俩的背影,想到这里,她不禁加快了脚步,跟着筱莱离开了此地。 走过喧嚣的街道,到了那个熟悉的岔路口,凌美缇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大道两边的那片草坪,其实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几棵柳树边。 筱莱没有停下脚步,凌美缇很想提议先休息片刻,可是她没有自信筱莱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她们走过了大道旁边的长椅,凌美缇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长椅从眼前消失,在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远。四周一片死寂,她恐惧这样的氛围,只要到了这里,就会让人觉得自己处于一个异样的世界中。即使两边有路灯,能照亮眼前的道路,但空旷无声的地域总会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连蚂蚁都死了,地上和草坪里,没有一点小动物活着的现象。 凌美缇不敢发挥想象,但这样的地方很容易让人的想象力暴发,而她只能极力压制住不让它发散。 筱莱的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方,她的目标是华家别墅,凌美缇却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心神不宁,心跳紊乱,越往前,心越跳到了嗓子眼,就像要蹦出来一样,只要这时候受到一丁点的惊吓,她都会鬼哭狼嚎般的咆哮起来。 筱莱没有顾及到凌美缇的心理变化,她一心想着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事情,早就忽略了跟在自己身边的凌美缇。而凌美缇也难得安静的跟在筱莱的身边,她除了四处张望,害怕会有意想不到的“怪物”突然窜到自己面前之外,还不忘看看筱莱的神情。 如果筱莱的脸上出现神色的变化,她多少能读出一些信息来,察言观色虽然不是她的特长,但至少也能读懂某些情绪。筱莱的脸色最好是没有变化,这说明事情在筱莱的控制之中,没有出现变数。凌美缇在心中这样祈祷着。 终于,前方出现了华家别墅,凌美缇就像看到了黑暗中的一盏灯塔,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的脸上出现了欣慰的笑容,从岔路口到华家别墅的路程并不远,她却觉得已经走过了千山万水。 就在快到达华家别墅门口时,筱莱突然停住了脚步,凌美缇由于惯性,又向前走了几步,不过很快她也刹住了脚步,倒回来看着筱莱问道:“怎么不走了?” “你知道怎么去那里吗?”筱莱的手指着华家别墅后面的那座山问道。 凌美缇霎那间瞪大了双眼,“你疯了!你想去后山?” “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筱莱的眼睛盯着凌美缇,一副非去不可的模样。 凌美缇脸露难色,尴尬道:“我也就在华蕊和李主任结婚的时候去过后山,那时候是从华家别墅里面的一条小路进去的,除此之外,应该不可能有其它上山的路了吧!” 筱莱沉思起来,她想起了黎黏黏和自己手指甲里残留着泥土的一幕,一种强烈的预感让她相信一定还有别的路可以通往后山,但是令人懊恼的是,这种神秘的感觉只到此为止,不能指引着她继续前行找到通往后山的捷径。 如果公然对华蕊说,自己想上后山瞧瞧,华蕊会愿意吗?筱莱不得而知,而自己又该找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说服华蕊。她想起了中午和华蕊之间发生的一幕就觉得此计行不通。她开始皱眉,在凌美缇面前徘徊,凌美缇也抓起了脑袋,她想帮筱莱的忙,但是显然帮不上。 “你为什么又想上后山了?”凌美缇小心翼翼的问道。 筱莱思索着,用平静的眼神看了凌美缇一眼,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没什么,就是突然心血来潮了。那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楚,到了这里,我又不想去敲华家别墅的门了。”说着她就看了看铁门旁边的门铃按钮。 “那……我们现在是准备回去?”凌美缇打心眼里希望回去,可不敢直白的在筱莱面前阐述自己的意愿,更何况今晚陪着筱莱也是自己主动答应的,她不能就这样打退堂鼓,可又为自己的胆小而想退缩。 筱莱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那片黑漆漆的天空,叹了一声后才应道:“对,回去。” 虽然凌美缇为此行没有结果而感到失望,但是相比在这种鬼地方待着,她宁愿选择回t公寓去。 二人调转的头,朝着岔路口走去。 凌美缇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筱莱双后插在口袋里,问道:“是不是觉得折腾了一个晚上,却毫无收获,心里的落差很大?” 凌美缇嘟了嘟嘴,不置可否道:“这个嘛……如果你觉得有愧于我,就想办法弥补我我也是接受的。” “比如说。” “比如说下次再请我吃饭呀。”凌美缇半开玩笑道。 筱莱瞥了一眼她的身材,凌美缇马上意会,不屑道:“别这样看着我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肯定在想,长得这么矮,还吃那么多,万一横向发展,那还得了。” 筱莱笑了起来,没有否认。 凌美缇继续说道:“你还没跟我讲刚才为什么要跟踪刘叔呢?” 筱莱仰头看着前方,黑暗的天空中没有星星和月亮,黑幕下唯一能充当光亮的东西就是那一盏又一盏的路灯,它们在孤独中发散着全身的光和热,尽已所能照亮着周围的世界。 “你在想什么?”凌美缇看着默不作声的筱莱,连上一个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她就又生出了新的问题。 筱莱把头低了下来,看着路面上的那两只被拉得长长的影子,回答道:“感觉。” “又是第六感?好吧,你要这么解释我也无可奈何。”凌美缇摊开两只手,耸了耸肩膀泄气道。 二人走到了岔路口,uu看书.uukashc身后的华家别墅已经被远远的甩开了,凌美缇长叹了一声,向天空伸着双手,感慨道:“终于回来了!我爱死这座喧嚣的城市了!”刚说完,她就咳嗽了起来,路边匆匆而过的汽车扬起的灰尘呛到了她。 筱莱看了她一眼,她只好尴尬的用手掩起了嘴巴。 回t公寓的路上,筱莱并没有多言,这是她一贯的作风,凌美缇并不介意,相反,因为离开了华家别墅和那条大道而让她感到心情愉悦。 “你晚上回去看看黎黏黏有没有回来,如果她回来了……” “哎呀,我知道了,她回来了就告诉你一声嘛!”凌美缇打断道。筱莱不再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担心黎黏黏,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压抑着她的心情,就像是自己把别人变消失了一样。 “你都有点神经质了。”凌美缇看着筱莱的侧脸说道。 筱莱“啊”了一声,随即才开始理解凌美缇的话,“是吗?也许是吧!”她想到了自己今天的所有表现,是太出乎常人的意料了。 “我问你的问题你一直都没有准确的回答我,只说那是你的感觉,我知道,你是害怕我知道得太多对自己不利是不是?唉,也就你才会这样替朋友着想了。” 筱莱的脸上微微发热,她没有办法向凌美缇解释清楚一切,凌美缇却如此维护自己。 “事情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这不是你说的吗?”筱莱悠悠道。 凌美缇点了点头,“对,会的。”说着她就直起了腰,挺起了胸膛,和筱莱并排着勇敢向前。 第四十二章 凝魂2祭 这个晚上,t公寓四楼的两间宿舍里注定会有人在漫漫长夜中无眠。 筱莱侧身躺在床上,面对着那面贴有墙纸的墙壁,那些前段时间被她撕开过又重新贴上去的墙纸现在已经有几道裂缝了,像破镜一样即使重圆,裂痕总是无法修复。 到了晚上十一点钟之后,宿舍里的灯已经被熄灭,筱莱伸手摸着那几块因为胶水干涸后而失去粘性的壁纸,它们像蛋卷一样翻卷着,不用多想,筱莱都知道露在下面的是那有些肮脏的墙面。 就在她用手触摸着墙纸和墙壁的时候,突然从指腹间传来一种黏稠的感觉,像是有液体从墙壁里渗出来。她用另一只手摸到了放在床头的手机,打开手机之后借着屏幕上微弱的光亮照着那只有异样感的手指,幽蓝的蓝光里她看到了暗黑色的手指。 这是什么东西?她猛然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再点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功能,进一步查看着指腹上的液体。 天呐,在那一刻,筱莱的头皮一阵发麻,这竟然像是鲜红黏稠的血液!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她就又把手机里手电筒的光照到了墙壁上,只见那几块翻卷着的墙纸下面是一行如鲜血般的液体正在流动,它们正在不规则的向下流淌着。 筱莱的心跳莫名的加快了许多,她把手重新伸了出去,慢慢的撕开那些墙纸,只见一串带血的数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2471”这串数字再一次映入筱莱的眼帘,上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可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瘆人啊! 筱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脸部表情的扭曲,可是她没有出声,如果这一幕发生在凌美缇的身上,或者任何一个人身上,估计早已经情绪失控失声尖叫了,可筱莱却能够在这样可怕的现象面前极力保持镇定,在她的心里,仿佛还有着另一颗强大的心脏。 她把沾有黏稠液体的那只手指伸到了鼻子处嗅了嗅,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刺激着她的大脑。可就在这时候,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充斥着她的全身了,就像是黎黏黏失踪前她和黎黏黏有过身体接触的那一次一样,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不断地注入到她的身体里,打通着她的奇经八脉,血管里的血液都像在沸腾……她控制不住这种力量的入侵,仿佛在她的身体里有着一个巨大的磁场,在吸附着那股血腥味。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的缓过劲来,整个身体都像被悬空,无比的轻松,就像飞翔在天空中一样,还有一种翻云覆雨的美妙感觉。 “筱莱,你怎么还不睡?在找什么吗?开着那么亮的灯我要睡不着了。”黄制莲躺在自己的床上翻身幽怨道。 筱莱看了她的床铺一眼,然后又转眼看着那面会渗血的墙,可就在这一刻她才发现,墙壁上的那串数字消失了,连血迹也不见了,它们就在自己转眼的那一刹那消失得干干净净。筱莱又伸手看了看,连指腹上的血液也不见了,她的手指上没有任何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呢?”她自言自语道。 “哎呀,筱莱,快把手机关了!”黄制莲又抱怨了一声。 这时候筱莱只好把手机塞进了被窝里,光线减弱到了不会影响到他人休息的地步,筱莱的心头涌起一阵恐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幻觉,不!很快她就摇头否认,那不是幻觉,如果是,为什么第一次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串数字?可如果不是幻觉,刚才的那诡异一幕又作何解释? 一时间,筱莱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无法对舍友提及此事,如果她说出来了,黄制莲一定会认为她脑子不正常。 筱莱把被子盖过头,拿起被窝里的手机把手电筒功能关闭了,周围一下子就变得黑暗。她又扯下了被子,露出整个脑袋,手里握着手机,双目盯着上铺的床板,窗外照进来的微弱光亮可以让她看到模糊的床板,但床板上什么也没有。 筱莱又让自己的心情恢复了平静,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接到凌美缇的电话或收到凌美缇发来的信息,其实她早就知道黎黏黏不会再回来了,可还是在抱着侥幸的心理做无谓的等待。 407宿舍里,一片黑暗,凌美缇躺在床上也是毫无睡意,虽然她不像筱莱那样已经知道黎黏黏绝对不会再回来了,可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还是没有黎黏黏的任何消息,她害怕一觉到天亮还是等不到黎黏黏的出现,那时候,黎黏黏就真的失踪二十四个小时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凌美缇想起了以前在医院七楼的员工黄陈煜,她真的是和有钱的男人走了吗?在此之前凌美缇从来没有怀疑过此事,但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想起它,并怀疑它了。 黄陈煜就这样离开了医院,连辞职申请书都没有写,突然间就消失了,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凌美缇越想越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或许是医院为了隐瞒事实而故意制造出来的谣言,那时候对黄陈煜消失一事医院的员工之间传得最沸沸扬扬的便是“她傍上了大款,和大款远走高飞了”,可即便是如此,也不至于非得到不辞而别的地步吧! 现在黎黏黏的情况多少和当时黄陈煜的情况相似,只不过这一次,李主任决定在她二十四小时都联系不上后报警。 凌美缇不敢闭眼,她害怕就这么睡过去了,万一第二天早上醒来,黎黏黏的床铺还是空的该怎么办?她必须要面对黎黏黏失踪的事实吗?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出现,那么此刻她希望黎黏黏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哪怕她还是令人生厌的那个怪人。 凌美缇叹了一声,侧身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上的疲倦让她终于作不出抵抗的斗争,渐渐的就闭上了双眼,睡了过去。 夜越深,这座城市就会变得越来越安静,即使它是一座不夜城,但也会因为越来越多进入睡眠的人们让街道上自然变得相对安宁。这正是刘叔想要的,他躺在自己的床板上,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盖在身上的被子足以应对初春的寒凉。再过一会儿,他就要行动了,在此之前,他已经休息了几个小时了。 那把刚买的斧头就放在床底下,连同那只氧气瓶和防滑鞋一起,都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底下。 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注意到刘叔的这些东西,哪怕每天都有医院的员工来保安室里取自己的快递包裹,那些人取包裹时注意力一度放在自己的东西上,喜悦之情难以掩饰地从脸上流露出来,他们习惯在签收包裹后对刘叔说一声“谢谢”,之后不会再多看一眼刘叔,更不会再多看一眼刘叔的这间保安室。 保安室里异常的安静,只听到墙壁上挂着时钟嘀嗒嘀嗒的走过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终于到了刘叔等待来的时刻了。 午夜,刘叔像往常进地下之城一样,给自己穿上了厚厚的外套和鞋子,氧气瓶在行动之前就已经被灌满了氧气。他的一只手拿上装了新电池的手电筒;这一晚还要多带一件工具,于是另一只手就拿上了那把新买来的斧头。 斧头的柄很短,这可以让刘叔拿起来更顺手,他把斧头拿在手上后就掂量了一下,试一试斧头的重量,又活动了一下手腕,转起手腕来后他就选择了握斧柄的最佳位置,一切都检察无误之后,他才开启了那扇壁画石门。 石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逼人的寒气从洞口冒出来,刘叔这一次已经吸取了前几次的经验教训,他身上穿着一件加绒的保暖贴身衣,不用再因为地下之城的寒冷而影响到自己的工作了。 进入洞口之后,刘叔先是借着手电筒的光观察了一下四周,看自己迈出步子前是否会有现行的危险。在这样黑暗阴冷的地方,这一次可不同以往,他必须在保证自己人身足够安全的前提下前行。 以前的每一次来访其实他都会小心谨慎,只不过这一次刘叔特别注意罢了。每一次到地下之城,这里的冰块厚度都会增加,而头顶那些如针刺般的冰柱只要一不留神就会戳破人的脑壳,刘叔从来没有因为它们而产生过畏惧,在这座地下之城里,有着他守护多年的秘密,他希望这个秘密能永远冰封于此地。所以,他从来不动手摧毁头顶的那些冰柱,方便自己就等于方便他人,他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个地方。 但现在华蕊显然是知道了地下之城的存在,刘叔唯一抱着侥幸心理的是华蕊似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这个地方,只有刘叔才更懂。 他走过一个又一个盘旋着的台阶,时而匍匐时而弓背,到了窄口处时,果然如他料想的一样,窄口已经被完全冰封了。这距离上一次到此地不过短短时间,窄口就阻断了通往那一方平地的去路。 刘叔把握在手里的斧头抬了起来,在窄口处的冰壁上轻轻的敲了几下,最终确定了冰薄的地方,然后他就小心翼翼的将斧头砸了上去,他不能用太大的力气去凿窄口上的冰,现在之所以做这么危险的举动也实属无奈,窄口是唯一通往一方平地的关卡,他只能清除掉窄口上面结出来的冰,才能顺利到达那一方平地之处。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手腕,不让它颤抖,为了让每一次的敲击不造成整片冰壁的开裂,他只能让力量均衡。只要冰壁没有裂缝,这里就不会坍塌,他也才会安全。 几分钟之后,他就已经凿出了一个缺口,这下容易多了,只要顺着缺口的地方继续开凿,窄口上的冰很快就可以被清除。 这时刘叔感觉到身上在渐渐发热,这回因为穿多了一件保暖衣加上凿冰的运动量,让他的身体终于燥热起来。不过他顾不上这么多了,他的目的地还没有到达,除掉眼前的障碍那是他目前要做的重中之中。 除冰本来不是一件难事,但因为架设在如此特殊的地方才让它变得不容易去除。刘叔一边凿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冰面,每一段时间的敲击之后他都得确认周围的冰面没有异样,否则脚下的台阶就会让人感觉摇摇欲坠。就这样又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窄口已经完全被打通,可以容他通过了。 他收起了斧头,把它插在了背后的氧气瓶背带上,现在只需要再向前走一半的距离就能到达那一方平地了。 一切都很顺利,这是刘叔所希望的,即使在进入洞口之前他还在担忧今晚的行动,不过到了现在,没有出现一丝异常的情况这让他感到满意。 地下之城的寒气从四面八方向刘叔袭来,他感到脖子上一阵刺骨的冰凉,用手摸了一下才发现那是他刚才凿冰时流出来的汗珠,有些已经凝固成了小碎冰,他用粗糙的手掌把脖子上的汗水和即将结成冰的冰水混合物一扫而净。 到了那一方平地之后,最先引起刘叔注意的就是那七个凹槽里的倒数第二个凹槽,在手电筒的光照下,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冰封的凹槽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刘叔微微的张开嘴巴,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这张面孔,虽然早在来此地之前就意料到了这一幕,可现在真的看到这一幕时,刘叔还是为这不可思议的一切感到吃惊。 他把手电筒从上到下照射着那只凹槽,只见这具被冰封的尸体也和旁边的那具尸体一样,双手都做了一个奇怪的形状——ok手势。 女尸的脸上看起来还是那样平静,两具被冰封的尸体除了年龄上的差别和衣着不同之外,似乎没有其它太大的异常。 刘叔把手电筒照到了剩下的五只凹槽里,他皱着眉头想:接下来第三个被冰封的人会是谁呢? 事情越来越明朗了,刘叔把背上的氧气瓶卸了下来,斧头“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声音在地下之城里回响,给这片死寂带来了一些动静,但听起来总是令人发颤。 刘叔拿着手电筒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一个两个都被摄了魂魄,难道真的无法阻止了吗?” 就在他冥思苦想时,身后传来了厚重且沉闷的声音,他扭头盯着声音的来源处,那个地方是个拐角处,难道又有人进来了?刘叔还没来得急作出判断,一个黑影就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刘叔,是我。”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刘叔把手电筒照在黑影身上,上下扫了一遍后才匆匆从地上站起来,他意外的看着那只黑影,用有些质问的口吻道:“你怎么又下来了?” “我想来看看。”女人战战兢兢的回答。 刘叔叹了一声,问道:“你来这里你丈夫知不知道?” “他不知道,我是等他睡熟了才来的。”女人回答这话的时候口齿异常利索。 “那就好。”刘叔点了点头。 华蕊自从白天接到刘叔的电话被告知刘叔今晚会到地下之城后,她就一直放心不下,其实并不是担心刘叔,她只是想亲自来这里看看刘叔到底在做什么。 “有什么发现吗?”华蕊看着刘叔的背影问道。 刘叔转身将手电筒的光照到了倒数第二个凹槽上,“自己看吧。” 话音刚落,华蕊就顺着手电筒的光看了过去,目光落在那只凹槽上时她瞬间被吓得面色铁青,在下意识的尖叫了一声之后,她掩着嘴巴恐惧道:“这……黎黏黏怎么也会在这里?难道……” “与我毫无关系!”刘叔马上接话道,他知道华蕊在怀疑他,在回答这话之前,刘叔早就想到了华蕊看到那具尸体后会想些什么了。 华蕊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她重新打开了自己手里的那根荧光棒,照亮着这一方平地。 刘叔淡漠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华蕊从刘叔的手里拿过手电筒,重新查看着凹槽里被冰封的那两具女尸,过了一会儿她的情绪就恢复如初了,不过这时她疑惑道:“为什么她们都做着相同的手势呢?” “这也是我想问的。”刘叔又坐到了地上,他把鞋子脱了下来,反过来抖了抖,像是在倒着鞋子里的异物。 “黎黏黏才刚刚失踪,没想到是来了这里。”华蕊想起了晚上吃饭时李主任和她讲起黎黏黏失踪一事,便悠悠的说道。 二人对这里出现的女尸都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恐惧,而是好奇她们为什么会先后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做着相同的手势。 华蕊走到倒数第三只空凹槽面前,她正想往里探脑袋去查看一二,却被刘叔严厉阻止了,“别靠近!”他的声音粗重得吓人,华蕊瞬间把脑袋缩了回来,她回头怔怔的看着刘叔,只见刘叔一脸肃穆。 华蕊条件反射的用另一只手捂着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她显然是被刘叔这一声呵斥给吓得不轻。 刘叔知道她想问“为什么”,于是把鞋子重新穿好后就站了起来,他走到华蕊的身边,把华蕊拉了过来,远离了那些空凹槽,这时才解释道:“那里阴气太重,你是女人,不要离得那么近。” 阴气?华蕊皱起了眉头,她是一个现代人,听到这样的词语后难免会觉得有些刺耳,但是她并不反感这些话,因为从寻找绝世七狐开始,她就已经接受了刘叔所说的一切,包括现在他口中所说的“阴气”。 华蕊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刘叔松开了抓着华蕊的手,然后抬头望着冒着丝丝寒气的冰壁,缓缓道:“因为那个传说。” “传说?又是和绝世七狐有关的?” 刘叔吐了一口气,他的目光变得幽暗而深邃起来,“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她的出现。” “她?她是谁?”华蕊看着刘叔的侧身,她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问刘叔的时刻。 “就是医院七楼的一名员工,你认识,她叫筱莱。” “是她?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华蕊觉得这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和事,为什么刘叔要说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筱莱呢?她虽然不在医院工作了,可是平时李主任也会和她讲讲医院里的事情,但从来没听过李主任讲起关于筱莱的任何事情,这应该说明筱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员工才是,而刘叔这句话让华蕊陷入了一阵深思中。 “就是她!不会错的了,这一次,我已经可以完全确信。”刘叔笃定道,他转眼看着华蕊,目光变得炯炯有神起来。华蕊眨了眨眼睛,借着荧光棒的光亮,刘叔的那双眼睛透着幽蓝,像四月雪林里的蓝狐之眼。 “看到了吧,这两具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uu看书 .ukans ”刘叔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指着那两具被冰封的女尸说道,“筱莱是一个不祥之人,从她来这家医院应聘之前开始,一切都已经开始了。谁是第三个会被冰封在凹槽里的人?是你还是我?”刘叔的话让华蕊怔在原地不敢发声。 “这已经是第二祭了,黎黏黏是筱莱凝魂的第二个牺牲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刘叔盯着华蕊问道,声音闷厚而低沉。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华蕊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像抖筛子般。刘叔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晴天霹雳,砸向华蕊的脑袋,牵扯着她的神经。 “刘叔,你能把话说明白点吗?”华蕊颤抖着声音问道。 “第一个是黄陈煜,第二个是黎黏黏。”刘叔说着就看了一下华蕊,他想说下一个很有可能是你,不过看着华蕊已经满脸惊恐,他不想让华蕊觉得自己冷漠或残忍,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跳过这句话之后他接着说道:“筱莱的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这股力量很邪恶,说到底其实也不能怪她,估计她自己也控制不住那股力量,只是,只要她存在,就还会有人牺牲……” “你怎么会……”华蕊说不出话来,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的双手覆在脖子上,不一会儿就倒在了地上。 “华蕊!华蕊……”刘叔匆忙走过来,叫唤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华蕊,不容他多想,他就抱起华蕊拿着手电筒往出口处走,从这里到出口处还有一段弯曲的台阶要走,如果走甬道,那里的路倒是容易走一些,于是刘叔折了回来,选择了走甬道。 第四十三章 隐瞒实情 刘叔把氧气瓶和斧头落在了地下之城里,他抱着华蕊快速的在甬道里穿行,不过由于自己腿脚不利索,加上抱着华蕊,所以前行的速度无法与正常人相提并论。 上一次跟着黎黏黏走过这条甬道,这次再走这条甬道刘叔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大踏步向前。 华蕊的体重比黎黏黏更轻,抱在手上,就像是抱了一个小孩子。 甬道内不像地下之城那一方平地那么宽敞和温暖,这里偶尔会有风灌进来,吹在刘叔的脸和脖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甬道空间狭小的缘故,他觉得这里要比地下之城的空旷处冰寒数倍。 前行的时候,脚下传来一阵阵细碎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脚踩在了沙子上,刘叔没心思顾及脚下,只是抱着华蕊一味的往前。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在手电筒一晃一晃中看清前面的通道。 甬道蜿蜒如蛇,人在里面走就像进了一条长长的时光隧道,每向前迈进一步,就感觉自己离现实中的世界又近了一步。虽然每个人都不希望面对现实,可生命的长度会逼迫着你作出选择。 终于到了出口处时,刘叔来不及喘息或休息片刻,他赶紧找到了墓道的开关并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瞬间,头顶的那扇墓门被缓慢的移开,一阵石门开启的声音在甬道中回响。刘叔像上次一样,先是把手里抱着的人托出了墓道口,接着自己才从墓地里钻出来。 华蕊轻飘飘的身体从土垒上滚落下来,压变了不少杂草,离开地下之城后,华蕊在这里接触到了充足的空气,空气灌入她的肺叶里,虽然并不清新,但至少氧气足够唤醒她的五脏六腑,她就像是一块海绵,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吸取空气中水分的机会。不一会儿,她就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幽深的黑暗,华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刘叔站在她的旁边,他把手电筒照射到华蕊的脸上,这时华蕊才发现那束光源,她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寒冷贴着她的后背渗入到了骨髓。她动了动脖子,侧头看着那副有些驼背的身影,脑袋这才清醒过来。 “这是在哪里啊?”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弱。 刘叔顿了顿嗓子道:“四月雪林,后山,你父母的墓地前。” 华蕊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的脑袋已经完全清醒,记起了自己为什么会晕倒。地下之城里的空气太稀薄了,她没有像刘叔那样给自己准备一个氧气瓶子,即使准备了,估计她这样瘦小的身板也扛不起来。她手握成拳,在眉心揉了揉,接着才轻叹了一声:“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刘叔看着她问道,却没有蹲在她的身边,他的眼睛环视着这片幽暗的四月雪林,这里寂静的可怕,没有一丝生气,连华蕊放养的那群狐狸都像是死绝了一般。空气中还是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吸进肺里只觉得是在残害自己的身体。 “好多了。”华蕊依旧用手揉着眉心,淡淡道。接着她就闭起了眼睛,让自己的身体慢慢的调整和恢复。 刘叔仰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头顶,他知道头顶就是茂密的四月雪树叶子,它们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黑幕罩在头顶,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这个夜晚连一丝风都没有,耳边听不到风吹树叶的窸窣声,空气也像在凝固中,没有波澜,没有动静,没有一点生活的气象,死一般的夜。 “你没事就好,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的做这种事情了,如果今晚不是我的话,你会因为你的一意孤行而丧命。”刘叔幽幽的话语中带着责怪的口吻,他虽然不希望看到华蕊过多干涉自己的事情,可也不希望华蕊就此而遇到危险。 华蕊睁开了双眼,深呼吸后颔首道:“知道了。” “你现在该回去了。”刘叔看着下山的方向对华蕊说道。 华蕊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习惯性的用手拍了拍身上,不管是否沾上了脏物。然后就向刘叔问道:“你也一起下山吗?” 刘叔看了看手电筒的光亮,它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如果现在再回去取氧气瓶和斧头,显然来不及了。于是他向着下山的方向走了几步道:“是,一起下山吧!” 华蕊跟在刘叔的身后,看着他的脚后跟走着,但是这样的方式下山让华蕊觉得吃力,她努力看着脚下的路,不过刘叔走得有些快,最后华蕊只好决定走到刘叔的前面,“我还是在你的光照下走比较心安。”说着她就绕过了刘叔,到了刘叔的前面。 刘叔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让华蕊这样瘦小的女人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是有多过分的行为了,他的心里一阵惭愧。刚刚在他的脑海里,他一直在想着此行下山后会不会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李主任万一在这期间醒过来发现华蕊不在别墅里该怎么办?华蕊要作何解释才能不让李主任怀疑?这些问题刘叔从开始下山时就一直在思考了,所以忘了身边还有华蕊,进而忘记应该要让华蕊走在自己前面才对。 “人老了就是这样,健忘。”刘叔尴尬的解释道。 “没关系。”华蕊的回答听起来没有一丝的埋怨,毕竟身后的这个人是一个足以当自己爷爷年龄的人了,华蕊就算心中再有怨言,也会记住基本的礼貌,在长辈面前她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蛮不讲理之人。其实任何时候她都会表现出通情达理,落落大方的一面。或许就是因为太懂得礼义廉耻了,所以才能在发现自己的丈夫或许有外遇的时候还能保持普通女人做不到的镇定和冷静。 下山的小路上只有二人的脚步声,偶尔还有因为脚踢到小石头而滚落的声音,在这样毫无气流涌动的环境下,华蕊觉得心中像压着一块巨石,沉闷得令人生厌。 “今晚这是怎么了,没有一丝风。”华蕊想打破这样死寂的场面,只好找话题说道。 刘叔“嗯”了一声,他知道华蕊的心思,于是无关痛痒的说道:“换季了,天气本来就多变,而且这里还是一座特别的山,也难怪在它的上空会出现不同于其它地方的气候现象了。” 刘叔的话意有所指,华蕊猜测出了几分,但只能感慨道:“是啊!” 他们的对话在有些无聊中结束,这时二人已经到了山脚下。 华蕊先是望了一眼别墅,看着别墅里一切似乎都没有异样这才转头对刘叔小声说道:“看来李主任一直在睡觉。” 刘叔也望了一眼别墅,心想,最好如此。别墅的窗户里并没有光透出来,花园里的灯照亮着这栋别墅,刘叔点了点头,然后就伸手指了指大门口。 华蕊意会,“那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点,钥匙在老地方。”话毕,刘叔就开始向着铁门边走去,他从那盆盆栽下面取出铁门的钥匙,出去后又伸出双手将铁门在里面锁好,然后再将钥匙放回盆栽下。这一切华蕊都看在眼里,直到刘叔离开了铁门,她才转身回客厅。 进了客厅之后,她打开了灯的开关,在客厅一旁放着的那只已经被开启过的透明袋子还是那样有些凌乱的摆在那里。那是她在上山之前匆匆翻动过的东西,里面装着荧光棒,离开的时候她竟然忘记了要将它们恢复原样,不过看样子没有新情况出现,至少她认为李主任没有发现自己今晚的行动,而她此行带出去的荧光棒已经全部用完。 松了一口气之后,她先是脱掉了身上的外套,然后再蹲下身子脱掉了那双登山鞋,最后才把荧光棒的袋子重新整理好。 一切都恢复原样之后她就有些松散地坐到了沙发上,客厅里的时针已经指到了三点,凌晨三点,她刚从后山回来,而且还是在自己父母的坟墓中被人救出来的,如果这一切让李主任知道了,估计他该疯了吧!华蕊静静的想着,嘴角竟然也泛起了一丝笑意,感到口干舌燥后,她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喝了几口热水,身体里一股暖流涌起,整个晚上都在为此行而忧心忡忡的华蕊现在却放松了不少,不仅是因为自己已经安全回到了别墅,还因为从刘叔的口中得知了一件事——那就是刘叔说的下一个会被冰封在凹槽里的人。是自己还是刘叔? 如果刘叔真的心中有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么,下一个生命受到威胁的人必定是自己了,而刘叔口口声声说筱莱是不祥之人,是会凝他人之魂魄的人,这一点他到底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华蕊不得而知。但她相信刘叔所说的话,因为她找不到质疑他的证据。 华蕊把瘦小的身体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目光变得幽远而深长,她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十几年前的画面:母亲倒在血泊之中,小华蕊像中了邪一般,目光呆滞,行为不受控制,她还将锋利的水果刀刺在了母亲的身上,而当时刘叔就在现场,却没有阻止住她,刘叔目睹了一切,他是目击证人,他看到了自己亲手杀死了亲生母亲…… 华蕊有些疲倦的把眼睛闭上,伴随着回忆她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声。 十几年前的记忆之前被刻意的遗忘了,现在却历历在目,这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吧! 华蕊又睁开了双眼,自从她完全记起了这段惨痛而离奇的过去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偶然间在晚上她会做到自己弑母的噩梦,当从痛苦中惊醒后的那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即使她躺在床上,即使旁边有李主任熟睡的均匀的呼吸声,她也会怀疑自己到底是在梦境中还是在现实中。 每当做了那样的噩梦之后,她就再也不能入睡,剩下的时间里就静静的躺在床上,开始回想和思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杀了亲生母亲,多么希望那就是一个噩梦,但事实就是如此。或许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些灵异得无法用科学去解释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相信刘叔说的那些传说和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包括筱莱会给别人带来灾难一说,她也在地下之城见到黎黏黏的尸体后选择了相信。 刘叔离开了华家别墅,孤身一人回去。一个瘸子游荡在别墅外面的那条如隔世之路的大道上,就像是一个穿梭在黑夜中的残疾幽灵。 其实刚才在地下之城里,他完全可以在那一方平地上救醒华蕊,可是他并没有拿自己的氧气瓶去救她,而是选择把华蕊送出甬道。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不想华蕊待在自己的身边,他不喜欢自己的行动受到别人的监视,哪怕华蕊已经知道他越来越多的秘密。 回医院去的路上,他都心事重重,虽然没有到像热锅上的蚂蚁那般令人焦躁,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一点他不会不清楚,他必须加快行动的计划了。地下之城的七个凹槽里已经出现了两具尸体,他不想剩下的五个凹槽也被尸体填满,因为那其中有一个凹槽一定是留给他的! 活了八十几年了,没想到还是贪生怕死,到了这时候,他仍然不想就这样非命。想到这些,他忍不住自嘲着哼笑了一声。 第二天,医院门口就停了一辆警车,筱莱和凌美缇看着那辆警车,都没有感到意外,黎黏黏失踪了,医院报了警,现在许多员工正在接受警察的按例问话。 凌美缇站在筱莱的身后,她的手抓着筱莱的手腕,一副紧张害怕的模样。筱莱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不用害怕,这只是警察的例行问话。” 凌美缇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轮到她了,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警察正拿出本子作记录,然后开始问凌美缇关于黎黏黏失踪案有关的问题。 筱莱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是最后一个接受问话的人。 当警察结束了所有的问话并开着警车离开后,凌美缇就像去了战场捡了一条命回来一样,她软软的靠在筱莱的身上,哀叹道:“这就结束了吗?不会还有第二次盘问吧!” 筱莱皱起了眉头,纠正道:“是问话,不是盘问。” 凌美缇没有吭声,她对文字的驾驭能力肯定比不上做文案的筱莱,所以在这一点上,她不会与筱莱辩驳。 筱莱见她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只好扶着她回到了医院的七楼。 同事之间又开始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口水之战,他们乐此不疲的在办公区里议论起了黎黏黏失踪一事来,只有筱莱和凌美缇没有参与其中。这二人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盯着电脑屏幕,看起来像是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其实她们早已经心乱如麻了。 唐月青顿了顿嗓子对网络建设组的成员叮嘱道:“黎黏黏虽然是别的组的成员,但是我希望我们组的人都能有最起码的素养,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也别因为此事而影响了工作,虽然我们都很担心黎黏黏,但剩下来的事情已经交给了警察,我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了。” “废话。”凌美缇厌恶的嘀咕了一声。 唐月青继续说道:“你们平时也要注意安全,虽然市区内的安保工作做得还不错,但不代表你们就一定不会出意外。所以,以后下班之后,尽早回家,别让社会上的不法分子有了可趁之机。” 筱莱听着唐月青的话,怎么都觉得她是认为黎黏黏被人劫色灭口了,不过筱莱没有发言,对于唐月青履行主管职责对员工训话的这种事情,筱莱从来没有插嘴的习惯。 “都别再议论了,干活吧!”唐月青见部分员工还在交头接耳,便不悦的发号施令道。她的一声令下,网络建设组里嘈杂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有人的脸上露出了对唐月青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不满,但也只能在瞟她一眼后乖乖的埋头工作;也有人暗自咬唇,心里仿佛在说着:哼,得意什么!改天等我爬到你的头上,看你还怎么嚣张。 晚上下班后,筱莱和凌美缇到了“快乐之家”餐饮店里,她们选了一张靠墙的餐桌,这里不会太引人注目。二人的餐盘子里的食物都几乎未动,这种情况对筱莱来说是正常的,但是对凌美缇来说却是反常的。 凌美缇垂眼看着盘子里的食物,忧伤道:“她真的失踪了,要不是警察今天问我话,我都不知道她已经是没有父母的人了。一个女人,孤身一人在这座城市里打拼,无依无靠,连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她应该在很多个夜晚里暗自伤心,寂寞难耐吧!而我以前还对她……”说着凌美缇的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筱莱知道,她在自责,在内疚,在恨自己以前为什么不对黎黏黏友好一些。筱莱伸手搭在了凌美缇的手腕上,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她也不能失踪啊,我虽然不喜欢她……”凌美缇开始啜泣起来,她的内心极其矛盾,不想黎黏黏出事是因为不想自己的猜测变成现实。 黎黏黏、她还有筱莱是住在t公寓里唯一会在夜晚像幽灵一样梦游的人,黎黏黏出事了,凌美缇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出事,她感到既害怕又无奈。 凌美缇内心的纠结筱莱都看在眼里,但是凌美缇认为筱莱并不能真正体会到她的惶恐,筱莱在她的眼里是一个内心极其强大的人,强大到不会因为身边的某些事情而左右或影响了自己的思想或行为,可凌美缇不是,这一点她有自知之明。 筱莱给凌美缇递了一包纸巾过去,凌美缇啜泣着拿着纸巾,肩膀在无规律的抖动着,偶尔从过道上经过人的会投来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不过此时的凌美缇早已经无视别人的存在了,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筱莱直了直身子,镇定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警察问话的时候我没有把黎黏黏晚上会梦游一事说出来。” 筱莱面无表情的看着凌美缇,凌美缇诧异道:“你不感到意外吗?” 筱莱紧闭着的双唇松开了,她摇了摇头。 凌美缇不解道:“你不想问‘为什么’吗?” 筱莱又摇了摇头,接着才说道:“因为我也没有说。” “啊?”凌美缇的双眼瞬间放大,她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随即就皱眉问道:“你为什么也不说?”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害怕别人会听到她们俩在讲这件在她眼里看来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的这些话。 筱莱舔了舔嘴唇道:“因为不想说。” 凌美缇把探到桌子面前的身体收了回来,她靠在椅子上,有些失落道:“我不想说是因为我害怕警察会对我纠缠不休,更害怕下一个出事的人会是我,我现在只想好好的工作,别再惹上麻烦事。” 筱莱垂眼看着盘子里的菜,用筷子夹起一片青菜叶送进了嘴巴里,淡漠道:“凉了,先吃饭吧!” 凌美缇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无力的拿起调羹,舀起了碗里的那碗粥,黏糊糊的粥就像她此刻的脑子一样,成了一团糨糊。 刚吃了几口,她就又突然发问:“警察不会发现什么吧?我们没有对他们讲出所有的事情来,他们会不会知道我们对他们有所隐瞒呢?可是那种事情,听起来就很诡异,他们会相信吗?” 黎黏黏平时的言行举止就怪异,加上梦游一事,凌美缇觉得即使她坦言了,警察也不会放在心上。想到这里,她变得心安了许多,不再对自己隐瞒了部分黎黏黏的事情而感到愧疚和自责了。负罪感渐渐消失后的她又开始变得开朗起来,“我要好好的活着,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她一边说一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着食物。uu看书 wwuuanu.co “嗯。”筱莱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筱莱没有向警察说出黎黏黏会梦游一事是因为她不想让未知的麻烦缠身,如果连警察也怀疑自己是不祥之人……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她还是不希望自己天天被警察盘问,那样一来,在这个人言可畏的世界里,别人会怎么看待自己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认识凌美缇之前,这种事情发生了对筱莱来说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不管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她都会本能的选择麻木;但在认识了凌美缇之后,她就开始在乎自己的声名和尊严了。 “我吃饱了。”凌美缇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和调羹,努力对筱莱挤出了一个笑脸,即使那是强颜欢笑,但也是她作出了最大的努力才对筱莱笑出来的。筱莱也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虽然不是发自内心舒心的笑,但看到凌美缇如此认真的想让自己活得乐观开朗,她就没有理由还是冷漠着一张脸。 “我也吃好了。”筱莱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巴,凌美缇嘟着嘴巴嗔怪道:“你才吃了几口啊,这样真的能吃饱吗?” 筱莱点了点头。 凌美缇担忧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吃这么少,可是我很好奇,你的胃是不是长得和别人不一样,难道你的身体每天就不需要消耗能量的吗?吃这么点食物,你每天必须的能量又从哪里摄取呢?” “摄取……”筱莱突然想到了什么,呢喃道。 不过凌美缇并没有在意筱莱此刻脸上的神色变化,而是站了起来,对筱莱说道:“走吧,回t公寓。” 第四十四章 异性之缘 筱莱神色凝重,她想到了自己曾经接触过黎黏黏的身体,还想到了昨晚触摸过宿舍里那面墙壁上的那串带血的数字。 不管是那天早上拉过黎黏黏的手还是昨晚摸过“2471”这几个数字,当时的感觉都像是自己的身体在摄取某种神秘的能量,那种能量会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加倍有活力,这种情况的共同点都是因为自己触碰过奇异的人和物之后才发生的。难道这就是自己身体内会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来源的原因吗? “你不走吗?”凌美缇站在过道上看着还在发呆的筱莱,嘟囔道。 筱莱忽然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上,她的眼睛在灵动的转着,看起来神色变幻莫测,遗憾的是凌美缇并没有读心的能力,虽然能看到筱莱的表情变化,也知道筱莱估计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就是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凌美缇伸手在筱莱的眼前晃了晃,失望道:“我和你说话呢!发什么呆呀?” 凌美缇的声音有些大,打断了筱莱的思绪,她抬眼看着凌美缇,双眼还在不停的转动着,凌美缇除了一脸茫然外,也不知道该如何催促筱莱跟着自己一起走了,她只能叹气乖乖的等待着筱莱自己作出反应。 不过凌美缇失算了,筱莱并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也没有打算跟她一起走的意思。幸亏筱莱在思考片刻后就挪动了步子,她像完全忽略了周围的人,把凌美缇当成了空气,自顾自的离开了“快乐之家”餐饮店。 凌美缇只能默默的跟在筱莱的身后,为了不打扰到筱莱的思考,她竟然也能做出强迫自己闭嘴的事情来。 在回t公寓的路上,筱莱都默不作声的走在前面,凌美缇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模样,只觉得她可恨又可笑,但终究还是欲言又止了。 初春的街道上,道路两边的绿化带已经完全吐绿,粗壮被修理过的树枝上长出来的新叶子已经完全舒展,它们在空中努力的绽放着自己的颜色,为这座城市的春天贡献自己的一点色彩,哪怕不能为机械化的城市带来安宁,但它们也选择无怨无悔的释放自己。 树脚下是一盆盆刚换上的盆栽,那是凌美缇叫不出名字的花儿,五颜六色的簇拥着大树的树干。它们是那样的娇艳,在汽车飞驰而过之后卷起来的风中巍巍地颤动着细小的茎,就是这样细小的茎在支撑着一朵朵姹紫嫣红的花。 凌美缇无心欣赏这难得的春色,筱莱更没有心思,她估计都没有注意到路边已经焕然一新的面貌。 春风吹拂下,筱莱和凌美缇的头发都被吹凌乱了,凌美缇用手指捋了捋盖在脸上的发丝,但没过一会儿就又凌乱了。筱莱倒是从容,她没有动过自己的头发,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思考事情上,并没有留意自身和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凌美缇。 “你还是离我远点吧!”筱莱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一本正经的对着凌美缇说道。 凌美缇被筱莱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不知所措,看着筱莱认真严肃的表情,凌美缇皱眉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呀?” 筱莱咬着嘴唇,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凌美缇解释。 凌美缇看着她一副难为情的模样,着急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你这样把话说一半留一半的,让我很担心啊!” “我……我……”筱莱吞吞吐吐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完全不是她平时说话做事的风格,那个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的筱莱此刻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凌美缇更加心急火燎道:“哎呀,你真的是急死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到现在,你就一直不对劲。” “我希望你离开我。”筱莱重申着自己的话,这是她思考再三后作出来的决定。 “什么?为什么呀?”凌美缇完全无法理解筱来对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她只觉得筱莱莫名其妙,“我们之间相处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我离开你啊?难道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了吗?如果有,你可以告诉我,我会改,我们是好朋友,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呢?” 筱莱有些无奈的闭上了双眼,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凌美缇的一连串提问,更不敢直视凌美缇的那一脸无辜。当筱莱再次睁开眼睛后,她发现凌美缇的双眼已经泛起了泪花,这是筱莱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对不起!”筱莱道歉着,“但是我真的希望你离开我,离我远远的,我不想……我不想你有事。” 凌美缇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连你也要我离开!你也嫌弃我了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筱莱惊慌失措道。 凌美缇哭了一会儿后心情才渐渐的平静下来,她盯着筱莱的眼睛,非常认真的问道:“那你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离你远点?” “我怕你会因为我而出事。” “你也觉得我会出事是不是?”凌美缇似乎明白了筱莱的心,此时她自己的心却开始跌进谷底,该来的还是来了,她真的会像黎黏黏一样出事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会出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求你了。”凌美缇苦苦哀求着筱莱,她站在筱莱的面前,双手抓在筱莱的胳膊上,脸上的表情近乎绝望。 筱莱看着眼前的这张脸,眼眶里那晶莹的泪水从凌美缇的脸颊上滑落,化成一滴滴泪珠掉在地上,筱莱仿佛看到了如玻璃般剔透的东西瞬间破碎了,她心疼的伸手擦着凌美缇的眼泪,却说不出一句可以安慰凌美缇的话来,因为她不会撒谎。 “你快说啊!”凌美缇终究无法怪责筱莱,她看着筱莱的那双眼睛,瞬间像是被俘虏了一般。 也许这是她踏入社会以来见到过的最纯净最无杂质最有诱惑力的一双眼睛。 在筱莱的眼睛里,仿佛有着一片空旷宽敞的天空,而在那个世界里,只有天空、高山和海洋,高山上盛开着的是漫山遍野的鲜花,空中飞舞着的是五彩斑斓的蝴蝶,一望无际的海洋在和煦春风的吹拂下泛起圈圈涟漪,整个世界天天天蓝。 这样超脱现实的世界,竟然是通过筱莱的这双眼睛看到的。凌美缇觉得难以置信,筱莱的这双眼睛,有着一种超现实的魔力,它会让人透过她的瞳孔看到无限的美好,让自己留下无限的憧憬。 凌美缇赶紧推开了筱莱的双手,她很吃惊的看着筱莱,当自己和筱莱之间的距离离得有些远的时候,她却再也看不到筱莱的那双会摄人心魄的眸子了。 “你……怎么了?”筱莱不解的轻声问道。 “没……没什么!”凌美缇用袖子擦着自己的眼泪,这时候的她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失态,她尴尬的笑道:“两个女人在这里互相……真的是好丢人。”说着她的视线就瞥向了周围。 这可是在回t公寓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路边,凌美缇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别人投来的怪异目光。 筱莱明白了凌美缇口中所指,于是在吐了一口气后才满不在乎道:“别人爱看就让他们看吧。” 这样的话从筱莱的口中说出来让凌美缇感到意外,这就好比是一个男人在呵护一个女人后说着理所当然的话。 凌美缇抬眼看着筱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尴尬,她心里在想:你是可以做到泰然自若,可我很介意啊! 不过没一会儿凌美缇就笑了,她看着筱莱的那张如男人般的脸,这样的脸在路人看来,也一定会认为她是个男人吧!男人给女人擦眼泪不是很正常吗?于是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筱莱却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凌美缇为何破涕为笑,从刚才到现在,在筱莱的心里都一直在担忧着凌美缇未来的安危。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真的应该远离我。我是一个不祥之人……”筱莱又正经八百的对凌美缇说着正事。 没想到这时候的凌美缇却不以为意了,她满不在乎道:“哎呀,好了好了,我都快被你吓成神经质了,怎么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谁说你是不祥之人的?吃饱了撑的吧,反正我不会这么认为的。和你成为朋友,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我说的是真的。”筱莱不可置否道。 “我说的也是真的。”凌美缇更认真地点头道。 筱莱无可奈何的看着凌美缇,凌美缇感慨着拉着筱莱的胳膊向前走,解释道:“我刚才哭呢是因为我害怕,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在我们出身的时候就注定好了的,既然这样,我还去担心什么呢?” 筱莱被她拉着向着t公寓的方向走去,一时间却找不到可以说服凌美缇的话来了,为了让凌美缇离开自己,她已经如此直白的对凌美缇讲了这话,本以为凌美缇会伤心欲绝,或对自己刨根问底,可没想到现在她却不当回事了。这是筱莱没有料想到的,她已经无言以对,除了沉默,实在是不知道该对凌美缇再说些什么。 走了几步路之后,心急如焚的筱莱又开口问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哪一天你真的因为我而遇上了危险该怎么办?” “那就认命呗,还能怎么办?”凌美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你不会因此而后悔认识我吗?” 凌美缇洒脱的长叹一声道:“嗨,就像我刚才所说的,既然一切是命中注定,后悔又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吗?显然没有嘛!” 筱莱的内心变得五味杂陈,她看着凌美缇的侧脸,自己愁云惨淡的心境虽然宽慰了不少,可还是觉得害怕,害怕未来的哪一天,自己会伤害了这个目前来说唯一对自己好的人。她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担忧身边人安危的经历,凌美缇是她生命中第一个觉得不能失去的人,有这样的想法连筱莱都觉得莫名其妙。在她的身体里,就像住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荷尔蒙分泌旺盛,会被女性所吸引,有着男人的一切特质…… “我有一种很可怕的感觉,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你了。”筱莱心里忐忑不安,终于鼓起勇气对凌美缇说出了这种想法。 她以为凌美缇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凌美缇听到这样的话之后竟然扑哧一笑,接着又是笑得前仰后合的。 筱莱顿时觉得一阵尴尬,自己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没想到会得到凌美缇这样的反应,这是筱莱始料未及的。 “你是哪根经搭错了?不会是因为黎黏黏的事情把你搞得连喜好都错乱了吧?”凌美缇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掩嘴看着筱莱,“喜欢我也不是这样表达的,你可以说‘很高兴此生认识了你这样的一位朋友’,或者说‘有你真好’之类的,你可是做文案工作的人啊,这些不用我来纠正你吧?”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真的喜欢上了你怎么办?” “别逗我了,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开心,我都说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黎黏黏失踪的事情唐月青说得对,已经交给警察了,我们再想也于事无补。”凌美缇完全曲解了筱莱的意思,筱莱张嘴想解释,凌美缇却阻止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那些烦心的事情就让它过去行不行?回去吧,今天晚上我想早点睡觉呢。” 无奈,她们俩现在的对话完全不在一条频道上,筱莱说东,凌美缇总是能扯到西,筱莱叹息了一声,只好不再吭声了。 回到t公寓后,在419宿舍门口与凌美缇告别后筱莱就进了自己的宿舍。黄制莲已经回来了,她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玩着手机,筱莱把包放到了床上,就开始换上拖鞋,黄制莲头也没抬道:“你们营销团队的人又玩失踪啊?” “嗯?”筱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的应了一声。 “那个黎黏黏呀,不是你们营销团队的人么?怎么那么爱玩失踪呢?今天警车开到医院,你都不知道,我们科室里的人都传疯了,黎黏黏失踪一事搞得人心惶惶的。” “哦。”筱莱淡淡的回了一声,黄制莲立刻从床上坐起,她看着筱莱瞪大双眼道:“你就‘哦’呀?她可是你的同事,你都……你这也太冷漠了吧!” 筱莱给自己换上了睡衣,然后准备先用手机看一下新闻,但是拿出手机才发现它已经没电了,于是她又翻出了充电器,插到了电视机旁边的插座上。由于无聊,她顺手打开了电视机,刚开机黄制莲就提醒道:“电视看不了,都是雪花……”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电视机的屏幕上出现了清晰的画面,她惊诧道:“奇怪了,一直都看不了的电视今天是怎么了?画面这么清晰呢!” 筱莱也觉得奇怪,之前自己开过一次电视,那时候的情况就如黄制莲所说,满屏雪花,根本无法观看,但现在,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和喇叭里传出来的声音证明它完全是一台正常的电视机。 “有人来修过吗?”筱莱问道。 黄制莲皱眉思考后回答:“不可能啊,这间宿舍里就住着你我和阿雅姐三个人,阿雅姐可从来没有看电视的习惯,她宁愿在手机上看《侦探柯南》也不可能去动电视机的,你和我都没有向刘叔上报过419宿舍的电视机需要修理的话,那就更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奇怪。”筱莱嘀咕了一声,黄制莲接着说道:“哎呀,管它呢,现在能看就行了,正好,我也想看看电视了。”说着她就放下了手机,伸手对筱莱做着“让开”的手势。 筱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坐下,她看着那台电视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那电视机本来就没有问题,只是受到了某些东西的干扰所以才一直不能正常播放画面的,可为什么现在又恢复正常了?也许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干扰它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 什么东西是之前存在于419宿舍而现在是不存在的? 筱莱陷入了一阵深深的思绪里,黄制莲却因为看着娱乐节目而频频发笑,419宿舍里剩下的全是她那夸张的笑声,她就像是一个刚从四五十年代过来的人一样,第一次见到电视,心里充满欣喜和期盼。 在百无聊赖中筱莱选择进了浴室,在莲蓬头下,水流从头顶浇灌而下,温热的水沿着皮肤顺流而下。她闭眼仰着头,双手在皮肤上抚摸着,头发上洗发水的泡沫在水流的冲洗下慢慢消失。忽然,从她的手掌中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她的手像是在抚摸一个男人的身体,指腹传来的触感是那样的结实,像是男人胸前发达的肌肉,厚实而坚硬。 她猛然的睁开了双眼,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眼前看到的是那女性特有的胸部,虽然不像别人那样丰腴,但至少那是女性的象征。 水流从脸颊上流淌至下巴,再掉落到胸口,筱莱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胸部,它没有像手指尖传来的感觉那样厚实和坚硬,可刚才明明是这种感觉,为什么睁开眼睛看着它的时候却又是女性的身体了呢? 筱莱的心里感到惊慌,难道自己的身体里真的住着两个人吗?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她越想越觉得可怕。 从自己对凌美缇的好感来看,也许那并不足以证明自己是一个男人,可是这时候洗澡触摸到的那块肌肉,难道也是幻觉吗?她不这么认为,从看到自己的脸在十八岁之后就发生了巨变到现在出现的种种奇怪现象为止,一切怪异的现象都似乎在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她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两个性别完全相反的人。 或许是自己太多疑了,筱莱不想再去想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于是思绪又重新拉回来了。 浴室门口传来电视节目和黄制莲的声音,筱莱洗完澡后就在穿衣服的那一刻,她终于想到了电视机现在为什么能正常播放的答案了。于是在匆匆给自己穿好衣服后她就冲出了浴室,她站到了自己的床铺前,盯着那面贴着墙纸的墙壁,这时候黄制莲瞟了她一眼,但她还是看着电视里的娱乐节目,一边吃着薯片一边自言自语道:“好讨厌!不男不女的东西!” 筱莱突然怔住了,她背对着黄制莲,但因为听到这样的话后却转身看着黄制莲,筱莱以为黄制莲是在说自己,不过看到黄制莲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视屏幕,她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就使劲把床铺移到了一边,黄制莲看了她一眼后不解道:“你干嘛?” 筱莱没有吱声,而是一鼓作气,伸手把墙壁上贴着的墙纸全部撕了下来,一声声撕碎纸的声音在419宿舍里响起。黄制莲又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筱莱还是没有作声,黄制莲只好站了起来,她走到筱莱的身边,看着那面墙壁,又看了看筱莱撕掉的墙纸,嘟囔道:“贴在那里好好的,干嘛要撕掉?你要换新墙纸?”说着她就探头左右瞧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新的墙纸,于是又唠叨道:“不是换墙纸啊?那你干嘛撕了它?” 筱莱的双眼盯着那面墙壁,墙壁上没有了那串带血的数字,那串会让筱莱觉得给自己的身体注入特殊能量的数字真的已经不覆存在了。 “原先在这面墙壁上写有一串数字——2471,但是现在它已经完全消失了。”筱莱指着那面墙壁道。 黄制莲完全听不明白筱莱在说什么,筱莱又继续说道:“你知道电视机为什么现在又能正常观看了吗?就是因为它消失了。” “什么?你是说在这面墙壁上写着一串数字,然后这串数字消失了电视机就恢复了正常?”黄制莲费解的挠着脑袋,“是不是我太笨了,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筱莱落寞的坐在自己的床上叹了一口气。uu看书wwuukahu 她的目光望着空气中的虚无,是的,黄制莲不可能会明白她在讲什么。 见筱莱没有继续说话,黄制莲只好幽怨道:“是因为医院又出了员工失踪的事情吗?所以一个个都开始变得神经兮兮了?”说完,她就又拿起那包未吃完的薯片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继续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那档能打发时间的娱乐节目了。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薯片的香味和黄制莲那无止境的笑声,只有筱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床上,她完全没有心思观看电视节目,想出这样的答案去解释电视机为什么现在又能正常观看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难以置信的。如果她是黄制莲,也一定不会相信这样的答案,所以,她没有必要对黄制莲作出无谓的解释。 门口传来了一串钥匙碰撞的声音,几秒钟后就出现了阿雅姐的声音:“怎么把电视机的声音开得这么大?我在门口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她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看着正在看电视的黄制莲说道。 这时黄制莲才拿起遥控器,把音量调小了一些。阿雅姐见筱莱坐在床上发呆,便随口问道:“你怎么了?” 筱莱没有反应,黄制莲接话道:“受刺激了。” “啊?”阿雅姐大叫了一声,“怎么就受刺激了?” 黄制莲自以为是道:“估计是因为黎黏黏失踪一事。” “哦。”阿雅姐没有怀疑就点了点头,接着又感慨道:“那个黎黏黏是医院七楼的员工吧,也难怪,毕竟同事一场,失踪了大家都替她担心的吧!”阿雅姐一边说一边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第四十五章 噩梦游魂 “你们都洗澡了没有?”阿雅姐拿起洗漱用品问道,黄制莲举起了手,小心翼翼的应道:“我,还没有洗。” 果然,阿雅姐的脸上就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她转身瞟了黄制莲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是黄制莲却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阿雅姐。无奈,阿雅姐只好把准备好要数落黄制莲的话都给咽了回去。此刻她已经不忍心再说黄制莲了,在这间宿舍里,让阿雅姐费心管得最多的就是黄制莲,她看不惯黄制莲的拖拖拉拉,尤其是在洗澡这件事情上。 但是现在,黄制莲总是有办法对付阿雅姐滔滔不绝的口水。 “筱莱,你为什么把墙纸都撕了?”阿雅姐看着地上的那堆墙纸皱眉道,筱莱马上回答道:“我马上就收拾干净。”语毕,筱莱就行动了起来,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不想听到阿雅姐对自己的一番“教育”呢。 阿雅姐摇头叹息了一声就进了浴室,黄制莲继续看电视节目,筱莱则将墙纸收拾干净后就把床移回了原位,之后便在床上躺下了。她忧心忡忡的回想着墙壁上那串带血的数字,它真的是不干净的东西吗?或许是自己恐怖电影看多了吧,不然怎么会认为它是干扰了电视机的源头呢? 筱莱想到了刚来这里住时黄制莲和她说过的话,她的上一任,也就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名字叫黄陈煜的女孩,她以前就睡在这张床上,后来不辞而别,真会像外界传的那样,她是和有钱人远走高飞了吗? 在筱莱的身体里出现的那种神秘的感知能力像是指引着她往真相的道路上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起了这件事情。 筱莱转身面对着那面墙壁,现在这面墙已经没有了墙纸,石灰刷过的墙面上有些污脏的的痕迹,这面墙再也看不到那串数字了。筱莱回想着刚才和黄制莲说起墙上的数字时,黄制莲的反应明显是不知道这面墙壁的秘密,云里雾里的她还认为筱莱是因为黎黏黏失踪一事而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所以说些怪里怪气的话。 夜晚十一点,419宿舍像往常一样熄灯,幽暗的房间里只有筱莱一个人还睁开着眼睛,今晚连阿雅姐也不玩手机了,她早早的就躺在床上入睡了。筱莱把手伸在被子外面,已经到了初春,这座城市的温度很快就回升,现在盖着被子倒觉得有些燥热了。她呼吸平稳的盯着眼前的那块床板,费了很长的时间才真正入睡…… 黑暗的天幕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厚,筱莱一个人走在没有人影的荒山野岭里,左右两边堆着森森白骨,在她行走的路上,有一片幽蓝色的光亮指引着她前行。 她就像一只鬼魅般穿梭在一片陌生又恐怖的森林里,脚下踩着不知名的杂草,杂草丛中冒着雾气,空气中还有一股腐烂的味道,她忽然感觉自己仿佛走在一条通往地狱之门的道路上,前后不见村舍,耳边还总是刮过阵阵阴风。 心一下子就被提到了嗓子眼,在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后,感到筋疲力尽的她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个人影,那身形看起来像是女性,长发飘飘,她们站在前方身体却一动不动。幽幽的阴风吹动了她们身上的衣袂,衣角在空中拍打起来,像是在对筱莱招手,可是再往下看,她们像极了是双脚悬空离地的鬼魂。虽然她们都背着幽暗的蓝光,但筱莱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两个人此时的面部表情一定是:一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可怕眼睛。 不,这还是往好的一面去想了,如果不是这样呢?万一那两个女性的脸已经不是脸,而是一个惊悚的骷髅头呢! 瞬间一幅令人汗毛直竖的画面又出现在筱莱的脑海里:两只如鸡蛋般大小的眼眶,已经没有一丁点肉,眼球已经被挖开,只剩下空洞的凹槽,面部的骷髅透着阴森和凄惨,它们还会移动,头颅和骨架分离,头颅朝着筱莱飞来,骨架还在地上行走……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那不是真的,她会遇到两个貌美如花之人,然后自己再向她们问路,再安全的离开这条阴森森的不知道尽头是有多黑暗的路。 各种猜测都没有得到证实,筱莱一步步向前,她已经顾不得耳畔吹过的阵阵阴风了,左右两边堆积着的骷髅仿佛在向她呼唤,她害怕的心已经揪成了一团,生怕他们会突然把自己包围,然后一点点逼近,让自己死于这堆骷髅的包围之中。 这些孤魂野鬼到底来自何方?为什么会被丢弃在这里,而自己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 筱莱完全迷惑,就像是突然间被人从天空中扔了下来,到了一个异地世界里,这里的一切完全和自己生活与工作的地方大相径庭,如果不是因为读过几年书,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遇到鬼了。 杂草在她的脚下慢慢的枯萎,当她快到前面那两个人影身边时,脚下的每一步都变得异常的沉重,就像是被束缚了双脚,带着镣铐在前行一样,除了吃力,她更多的是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去问她们——出口在何方? 筱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走到了两个女性的身边,只见那两具身躯冒着丝丝寒气,像是刚从停尸房里拉出来的尸体一样,全身透着冰寒和坚硬,如果用锤子敲打,她们一定会变成碎片。 太可怕了!筱莱的胸脯开始没有规律的起伏,两具女尸的面容被头发遮挡,一阵风吹来,吹开了她们的头发,脸颊赫然出现在眼前。筱莱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其中一个女人竟然长着和黎黏黏一模一样的五官! “黎黏黏!难道是你吗?”筱莱第一时间在脑子里这样质问着自己,然后她又用手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确实是黎黏黏的长相,看身材也和黎黏黏的相同,连她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筱莱见过黎黏黏穿过的那套衣服——她死了! 筱莱的眼睛里涌起了热泪,在黎黏黏的身边还有另一具女尸,不过这具女尸筱莱并不认识,她看着那具陌生的女尸,心里一阵怆然。 “难道我也死了吗?不然为什么会看到这两具女尸?”筱莱低声问着自己,然后她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不一会儿,手臂上的肉就像腐肉一般一块块的开始往下掉,掉落到了地上,那些枯萎的杂草竟然瞬间就活了过来。 她身上的肉竟然成了杂草的肥料,在无法阻止身体上的肉往下掉的那一刻,筱莱终于在惊恐中张大了嘴巴,她拼命的喊着:“不!”但是这样的呐喊在这片鬼地方显然是无济于事的,她就像是被置于一片真空里,声音完全无法从嗓子里发出来。在挣扎和恐慌中她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可最终也只能看着自己变成一具血淋淋的骷髅。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要受到这样的惩罚:被剥皮削肉,被抽筋放血。 “不!不……”她尖叫着从床上坐起,睁开眼睛的那一霎那,充足的光线刺入了她的瞳孔,她像只猫一样眯起了眼睛,接着才慢慢的打开眼皮,被保护着的瞳孔也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线。 天已经亮了,不过看来还不到早上的七点,因为另外两张床上的人还在酣睡,而今天又并不是休息日。很显然,舍友们的闹钟还没有响。 筱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后背,汗水已经完全打湿了她的睡衣,丝绸般的睡衣面料贴在身体上,伴着黏糊糊的感觉让她打了一下寒颤。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她掀开了被子,下了床之后就进了浴室,给自己冲了澡之后再出来时,阿雅姐和黄制莲已经醒了。 黄制莲惺忪着双眼嘟囔道:“为什么一大清早的就洗澡呢?吵醒我了。” “对不起。”筱莱裹着浴巾匆匆走到了自己的床铺边,找着衣服就换了起来。 阿雅姐则叹气道:“你昨天晚上可真吓人啊!” “怎么了?”筱莱突然愣住了,她正穿着裤子的手停了一下,接着才继续把裤子拉起来。 阿雅姐整理着自己的床铺,悠悠道:“也没什么,就是在说梦话吧,老喊着‘不……不……’后来又哭又笑的,可是吓着我了。本来我想着叫醒你的,但是接着你就没声音了,我也就没叫你了。” “你梦见什么了?不会是被鬼缠身了吧!”黄制莲说着就在筱莱面前扮起了鬼脸,阿雅姐马上阻止道:“去去去,什么鬼不鬼的,现在是2016年,我说你这们这些年轻人,都说要相信科学,在学校都是怎么学的?” 黄制莲不悦的嘟嘴道:“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呢?” “瞎说!”阿雅姐毫不犹豫的断言道。 “难道你就没有遇上过怪事?”黄制莲不肯认输道,“比如在一个房间里睡觉,一关灯就感觉到床被移动了,当你打开灯就会发现床真的被移动了,于是你把床又抬了回去,再关灯睡觉,结果床又移动了,但你一开灯却什么也没有,不可怕吗?” “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活了几十年了,要真有鬼,让他(她)来见见我。”阿雅姐不以为然道,“你也不小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满口胡诌?” “我才二十六岁!”黄制莲理直气壮道。 “我二十六岁的时候我的孩子都打酱油了!” “好好好,我不跟你说了,谁让你是长辈呢!”黄制莲有些无奈的摊开了双手,阿雅姐的话最终还是让黄制莲服输闭嘴了。 筱莱已经换好了衣服,眼前那二人的争论她并没有听进去,只是听到阿雅姐说自己晚上说梦话一事让她重新回忆起了那个噩梦。她真的像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今天醒来还能看到自己活着就像是天大的恩赐一般,对于如此宝贵的生命,她已经很感激自己还能从噩梦中醒来了。 梦里的那具尸体是黎黏黏的,这是她在向自己托梦吗?可是就像阿雅姐所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那么会有鬼魂和托梦一说吗?筱莱陷入了一阵深思中,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另外一具尸体是谁的?这个可怕的梦境让筱莱感到不解。 在她的潜意识里,黎黏黏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做了那样的一个噩梦吧!筱莱长长的叹了一声。 黄制莲看了她一眼后戏谑道:“筱莱,你已经二十八岁了吧,该找个男人了,这样你晚上就不怕做噩梦了。” 筱莱尴尬的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苦笑道:“就我这种长相,谁会喜欢我呢?” “哎呀,你怎么能这么自卑呢!现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只要是个女的就不愁嫁不出去,哪怕长成你这样的……”黄制莲刚把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她一脸愧疚的对筱莱解释道:“对不起啊筱莱,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看我,肯定是昨晚没睡好,所以说话不过大脑。” “你什么时候说话过过大脑了?”阿雅姐不留情面地指责着黄制莲。 黄制莲招了招手,小声对阿雅姐说道:“我的好姐姐,你就别火上浇油了行不行啊!” 阿雅姐“哼”了一声,不以为意道:“也就筱莱脾气好,能忍你的讥讽和嘲笑,要是换了别人,恐怕不把你打得鼻青脸肿是不会解气呢!” 黄制莲见筱莱未吭声,便趁机接阿雅姐的话道:“要不怎么说筱莱是大好人呢!呵呵!”说完她就溜进了浴室里。 阿雅姐看了筱莱一眼,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吗?怎么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筱莱摇了摇头,努力挤出微笑道:“我没事。”她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看起来像是刚刚大病过一场的人。 “做噩梦有可能是因为你的精神压力太大了,你最近工作上是不是任务量多?可以和你的上级反映一下嘛。是那个李主任吧,跟他说,让他准你假,好好休息几天,放松一下身心,不然就让他别天天安排那么多的工作给你做,天天要写那么多文章,那得多费脑子呀!”阿雅姐坐到了筱莱的旁边,拍着她的手说道,一副老干部呵护晚辈的架势。 “不用了,我也就是昨晚没睡好,平时不这样,这你是知道的。”筱莱努力让自己微笑,至少要让阿雅姐觉得她的状态确实没有大问题才行,不然已经五十岁的阿雅姐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不给她上一节教育深远的课恐怕结束不了这个话题。 “真没事?”阿雅姐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筱莱。 筱莱挺直了身躯道:“真没事,你看!”说着她就握拳在自己的胸前捶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才让阿雅姐起身离开。当阿雅姐进了浴室去洗漱后,筱莱才又蔫了下来,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就拿上自己的包提前离开了宿舍。 从t公寓到马路边的距离很短,她一个人走在马路边,因为提前离开了t公寓,到医院的时间还很充足,她慢吞吞的走在水泥路上,路旁摆放着的盆栽正开得旺盛,那一朵朵鲜艳娇滴的花儿,五颜六色的簇拥在一起,花丛中唯独那一抹深深的紫色引起了筱莱的注意。 那是一种看起来像人的嘴唇一样的花瓣,这是筱莱活了二十八年来第一次见到这样奇特的花。 她好奇的走了过去,蹲在旁边细细的看了起来,花瓣像极了人的嘴唇,她猛然想起了一个人——唐月青。 是的,唐月青的嘴唇就和这花瓣一样,紫得让人觉得诡异,如此冲击视觉的花出现在这里,筱莱觉得很惊讶。这种紫色,像是因为食物中毒而表现出来的颜色,看起来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筱莱想伸手去摘那朵花,但是身后的叫声让她停止了将要进行的动作。“筱莱,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去上班啊?”是凌美缇的声音,筱莱回头看了看,只见凌美缇小跑着向自己走来。 筱莱站了起来,当凌美缇跑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她才开口应了一声:“嗯。” 凌美缇小喘着气道:“你可从来没有这么早出过门,今天是因为什么呢?” 筱莱转身向前走着,凌美缇也和筱莱并肩走着,她又忍不住问筱莱道:“你昨晚睡得好吗?” 筱莱愣了一下,然后才摇头道:“不好。” “我也是。”凌美缇看了筱莱一眼后有些忧伤的说道,“宿舍里少了一个人,那种感觉很奇怪,会让人觉得害怕。我看着黎黏黏床上的东西,好像她还在似的,半夜醒来我都不敢转身,总觉得在她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而且她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不要想那么多。”筱莱打断了凌美缇的话,她知道凌美缇心里很害怕,黎黏黏无缘无故失踪了,这事发生在谁身上估计都不能太快平静。可是越是因为如此,她就越不想凌美缇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能自拔。 凌美缇苦恼道:“我也不想,可是看到她的东西就会自然的想起来。” “那就让刘叔把她的东西都处理了吧!”筱莱冷冷的说道。 这让凌美缇觉得惊诧,“她才刚失踪,也许哪一天就回来了呢!这么快就让刘叔把她的东西清理掉,未免也太无情了吧!”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责怪医院方会对黎黏黏的床位作出处理表示不满,其实也在侧面说明了对筱莱那句话的不满,凌美缇觉得这样的话筱莱不应该这么快就说出来,毕竟黎黏黏才刚刚成为失踪人口。 “迟早要处理的。”筱莱还是面无表情的幽幽道。 凌美缇看了看筱莱的侧脸,没有一丝温情,这样的态度让凌美缇突然间觉得心寒。其实筱莱一直如此,对事不对人,而且从来没有热情洋溢的一面,这些凌美缇从接触筱莱开始就已经明白,但现在因为黎黏黏的事情而让凌美缇变得敏感,她也开始介怀筱莱的冷漠了。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都要过一段时间再来处理她的床铺。”凌美缇有些置气道。 筱莱听出了凌美缇话中带着的不满和怒气,也猜测到了凌美缇是因为自己的话而觉得自己是一个冷血之人,但抛开一切情绪来看,医院不会让黎黏黏的床铺就这样一直空着,总会让新员工搬进去占了黎黏黏的床位,而这些事情一向由刘叔管理。凌美缇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还处在不理智的状态中罢了。筱莱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叹息道:“我又何尝不想如此?可是……”她没有把话说下去,u看书 ukahu.cm她知道现在说什么凌美缇都不会接受,反而有可能会适得其反,与其如此,不如多给她一点时间去适应。 时间是很好的疗伤药,任何人经历过任何痛苦的事情,只要咬牙挺过去了,就会得到重生;时间会把伤口治愈,岁月会让痛苦淡化,到最后,也就会剩下云淡风轻了。 她们走到了“快乐之家”餐饮店的门口,凌美缇看着那些热气腾腾的早餐却摇头对筱莱说道:“我吃不下,你去买你的豆浆吧,我等你。” 筱莱没有犹豫,她走到了卖早餐的地方给自己买了一杯热豆浆后就和凌美缇继续向着医院走去,“不吃早餐可不行,这个给你。”她突然拿出一个鸡蛋递给了凌美缇,这是刚才筱莱在买豆浆的时候顺手买的,凌美缇并没有发现。 她看着那只鸡蛋,有些感动的接过来说道:“其实我是真的没有胃口,你可以不用买给我的。” 筱莱没有回答,而是把自己买的那杯豆浆握在了手里,温热的豆浆从手心传来温度,然后筱莱就松开了一只手,把那只手贴到了凌美缇的手背上问道:“什么感觉?” “热的。”凌美缇不假思索道。 筱莱收回了自己的那只手,点头道:“这就对了,热的,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说这话的时候她回想起了噩梦中那两具冰冷得已经冻成了冰块的尸体。 凌美缇似懂非懂的看了看筱莱,她也握起了手里的那只鸡蛋,然后给自己鼓气道:“我也要热的,全身血液沸腾,那才是活着的我。” 第四十六章 灵异2阶 筱莱微微的笑了笑,凌美缇只是在故作坚强,这一点筱莱一眼就看穿了,她是何等胆小的人,却在筱莱面前强颜欢笑,这让筱莱的心里一阵心疼。 凌美缇的行为无疑让筱莱担忧,一方面她希望凌美缇能在阴影里走出来;另一方面又觉得短时间内这样要求凌美缇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她不想看到凌美缇受到任何的伤害,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帮助她变得更强大。 她们肩并肩向前走着,这样的感觉本来很美好,不过此时二人都没有心思来体会这些。她们在过红绿灯处遇到了刘叔,刘叔的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看样子,他是要到t公寓去。他手上拿着的那一大串钥匙在他行走的时候发出声响,引来路人的注意。筱莱知道,那是t公寓四楼所有宿舍的备用钥匙。 凌美缇见到他就礼貌的对他打了一声招呼:“早啊刘叔,你这是要去t公寓?”说着凌美缇的眼睛就瞥到了刘叔手里的那些钥匙上。 刘叔淡淡的回答:“嗯,对的。”说完他的眼神就落在了站在凌美缇旁边的筱莱身上,他上下审视着筱莱,眼神还是敌对,一看到筱莱的面容,他就仿佛是见到了怪物,眉头上会情不自禁地蹙起。 “又是哪间宿舍出问题了?”凌美缇理所当然的问道。以前宿舍里的水电只要出了问题,住在里面的人第一个找的肯定是刘叔。 刘叔这才将视线移回到凌美缇的身上,他看起来不太愿意搭理凌美缇,但最终还是皮笑肉不笑道:“407!” 407?那不是自己的宿舍吗?凌美缇突然就想到了黎黏黏的床铺,于是她有些着急的问道:“你是要去处理黎黏黏的私人物品吗?”这时凌美缇才发觉在刘叔的手里还有一只叠成方块的袋子,看样子他就是去处理黎黏黏床铺一事的。 刘叔点了点头,淡漠道:“医院总不能让床铺一直空着,该合理利用起来。”或许他是看出了凌美缇的脸色变得难看,于是接着又说道:“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说完他就离开了,向着t公寓的方向走去。 从头到尾,筱莱都一言未发。她看着刘叔那一瘸一拐的背影,然后才转身对凌美缇说道:“走吧。”这时候人行道上已经亮起了绿灯。 凌美缇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就像筱莱说的那样,一切都来得如此迅速。她忽然觉得世间的人情冷暖让人心寒,其实工作了几年,她也不是不知道何为世态炎凉,可真正经历和体会后才深有感触。 “怎么能这样呢?”凌美缇喃喃自语道,显然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实。她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在失望和失落的边缘徘徊着。 看凌美缇心不在焉的状态,筱莱只好牵着她的胳膊走过了人行道。筱莱知道她在为黎黏黏的事情感到难过,更为人走茶凉而感到心冷,但是这一切在筱莱的心里早已经尘埃落定。 她们到了医院的七楼,刚走出楼道口,二人迎头就和人事小露碰了个正着。小露拉着凌美缇满脸堆笑道:“亲爱的,今天会安排一个新员工到你的宿舍里去住,你晚上下班了带她回去一下呗。” “哦。”凌美缇精神涣散的应了一声,然后就一个人先进了办公室。 小露挑了挑眉看着旁边的筱莱小声问道:“她怎么了?” 筱莱微笑着说道:“没什么,应该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吧!” “哦。”小露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看着凌美缇的背影,不一会儿她的脸上就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对筱莱说道:“你们俩关系这么好,肯定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吧!”小露一副打听八卦的模样看着筱莱。 筱莱有些讶意的看了她一眼,虽然想到了小露想打听的是什么东西,但自己还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见筱莱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没想到小露竟然自以为是道:“算了,你不想说我也知道,她经常相亲失败不是吗?再告诉你一个小道消息,你肯定还不知道,现在医院里都开始有人在传你们俩的事了呢。” “什么事?”筱莱定定的问道。 小露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偷听才贴耳过去小声说道:“有人说你们俩是这个。”说着她就比划了一下手指,筱莱一看那动作,明显是在表达“lesbian(女同性恋者)”的意思,她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怒斥道:“无中生有!”说完筱莱就径直向着办公室走去,留下一脸疑惑的小露还站在原地。 “诶,别生我的气嘛!我也是听别人讲的,可不是我说的!”小露朝着筱莱的背影喊道,然后又嘟着嘴巴自言自语道:“不是就不是咯,干嘛反应这么大?再说了是又怎么样,谁规定这家医院不能出现lesbian了!”嘀咕完后她才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刘叔到了t公寓四楼,他走过了419宿舍的门口,径直到了407宿舍。钥匙碰在一起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清脆且有些刺耳。他在那一大串的钥匙中找到了407的备用钥匙,当把钥匙插入锁孔的时候,他的手停了一下,仿佛是觉得在门的背后有一个人在。 这种感觉很吓人,不过刘叔没有太在意,他还是继续扭动着钥匙,转动着锁孔。 当门被缓缓的打开之后,从门缝里涌出来一股特别的凉气,那股凉气带有些阴冷,像是黑夜里的阴风阵阵。刘叔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房间里的一切动静,不过里面并没有他在开门时想象的那样会有人站在门后面。宿舍里很安静,空气中充斥着女性用品的味道:香水、化妆品、护发用品和衣物的味道。 刘叔在来t公寓之前就已经在人事专员小露那里了解到了黎黏黏所在的宿舍和床位,现在走进这间宿舍,他首先就寻找着黎黏黏的床位。 看着黎黏黏床铺上的东西,刘叔的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他那只粗糙的手毫不犹豫的就把床垫掀了起来,腾飞的空气中夹杂着床垫下的灰尘被吸起了肺叶里。刘叔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但这些灰尘没有阻止到他的行为,接着他就用力把剩下的那一半床垫给扯到了地上,床板瞬间暴露在眼前,不过奇怪的是,在床板上竟然写着一串歪歪扭扭的红颜色的数字。 刘叔歪着脑袋看了看,嘴巴随即念出了声:2472。他皱了皱眉头,并不能理解这串数字有何特殊意义,估计是制作床板的人随手写上去用来作记号的吧,为了防止在安装床板的时候不乱了顺序吧!刘叔这样想着,于是也就没将这串数字放在心上了。 他把扯到了地上的那床垫折叠了起来,还有被单和枕头套,然后将它们装进了自己事先带来的袋子里。这些床上用品都是由医院统一配备的,刘叔负责把它们回收至医院仓库里,再送至加工厂里,进行二次加工后它们又会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医院的仓库里,再派发给新员工。 在打包黎黏黏的床上用品时,刘叔都没有再去看一眼床板上的那几个数字,直到把所有东西打包完成后,他才拉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点燃了一只烟,悠悠的抽了起来。 宿舍里一片宁静,只有他坐在那里吞云吐雾,手指上夹着的那根烟抽掉了一大半之后他就把它扔到了地上并踩灭了它。在不经意间的一瞥中,他留意到了床板上的异常,刚刚还在的那串数字现在竟然不见了! 刘叔站了起来,向着床位靠近,他想近一步去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但是床板上真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的数字。怎么会这样?难道自己刚才眼花了吗?他的心里泛起了一阵嘀咕。 明明是有一串数字写在床板上的,为什么现在却不见了? 刘叔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将袋子里已经打包好了的床垫倒了出来,他翻腾着那床垫子,看着床垫子的背面,可什么也没有,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在上面印有数字,连模糊的影子都没有。 刘叔变得更加惊讶起来,他开始环视着房间里的四周,不注意还好,现在一看,却觉得处处都透着怪异。人在一提心吊胆的时候就容易连自己的脚步声都会吓着自己。 他进了浴室,推开虚掩着的门,里面除了几只桶和洗漱用品外,什么也没有。再回到房间里,就是一大堆女性的衣服和化妆品,还有她们的行李箱。这样看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很正常的,可自己为什么会看到那串会消失的数字?刘叔百思不得其解,看来是幻觉。他唯一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就是这个。 现在是上午十点,他还是一个人坐在407宿舍里,静静的看着再正常不过的一切。他在等待,等待着下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不过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了,都没有料想中的事情发生,他有些失望的叹息了一声,正准备离开,宿舍里的电视却莫名其妙的打开了。 电视屏幕里播放着的并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一大片雪花。刘叔看了看桌子上的遥控器,原来是自己不小心压到了开关,所以电视机才被打开了。可是明明每个月都有缴费的数字电视,现在看到的画面竟然只有雪花。这让刘叔有些怀疑,难道有线电视公司收了钱却对信号的好差不管不顾?如果真是这样,407宿舍住着的人应该会来向自己反应才对,但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收到任何人的反馈。 刘叔走近电视机前,他伸手拍了拍电视机,雪花还是一样大得看不到画面。 当他准备用遥控器关闭电视机的时候,没想到屏幕上竟然出现了清晰的画面,那画面有些诡异,看起来像是在一条黑暗的长满杂草的道路上,那条路的尽头透着一抹幽蓝的光,有一个人正走在那条路上,路的两边还堆积着森森白骨。在路的尽头,像是飘着两个人,她们的长发和衣服随风而动,看起来非常像是恐怖片里的情节。 刘叔按了按遥控器上的数字键,没想到电视机没有任何反应,里面的画面继续播放着,就像是不再受遥控器控制了,它在自动播放。 刘叔又看了看遥控器,他把遥控器的后盖打开,里面的电池看起来还是新的,在他按下遥控器上的数字键时,遥控器上的指示灯明显闪了,这说明遥控器里的电池是有电的,而遥控器也是能正常工作的,可电视机为什么不受控制了? 刘叔把电视机周边都检查了一遍,可仍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在这时,他发现电视机里播放着的画面里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认识的女子——筱莱。 她怎么会在画面里?又一个疑问在刘叔的脑子里炸开,接二连三让人不可思议的画面随之呈现,刘叔已经不再去寻找电视机为什么会自动播放这样的画面的原因了,而是盯着屏幕目不转睛的看着。 下一秒,筱莱身上的肉竟然一块块往地上掉,血淋淋的画面连刘叔都看得目瞪口呆,就在这时,画面消失了!电视机又恢复了雪花状态。 刘叔的汗毛在不知不觉中竖了起来,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看着一片雪花的屏幕不禁咽了咽口水,双眼瞪得大大的,这简直太诡异了!他开始在电视机周边寻找着一切可疑的东西,想看看播放片子的设备到底藏在哪里。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播放片源的设备,除了那台电视机之外,没有一个与之相连的附带设备。 他的眉心早已经皱成了“川”字,连地下之城的两具女尸都吓不到的刘叔此刻却隐隐觉得后背发凉,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他应该离开这里!这是他在心里对自己的警告。于是,他开始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这间可怕的宿舍。 从人事部查黎黏黏住在哪一间房哪一个床位那时起,刘叔就知道筱莱住在哪间宿舍了,当时的他顺理成章的就让小露在电脑里把登记表打开了,他除了看黎黏黏的登记信息外,也发现了筱莱的信息——她住在419宿舍的1号床(下铺)。 这个信息让刘叔明白,在这间407宿舍里不可能存在筱莱的任何东西,可电视机里却出现了关于筱莱的诡异的一幕。 不容多想,刘叔背着床垫走出了407宿舍,当门被锁上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在向着走廊尽头的方向走去时,他就想到了楼道口的那间宿舍——419宿舍。 一步一步前行在走廊里,旁边没有全封闭的挡风玻璃,围墙只是一米高左右的由砖头砌成的防护栏,那其实也算是围墙了。这栋古老的建筑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自己的沧桑,它已经在岁月的长河里走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没有人会在意;它又见证了多少来来去去到此地居住的人,还是没有人会在意。 刘叔背着床垫走到了前头的那间房间门前时停下了脚步,那就是419宿舍,他的那一大串钥匙中绝对有419宿舍的备用钥匙,但是他的手覆在钥匙上却没有想拿它出来开419宿舍的房门的打算。 犹豫了片刻之后,刘叔就继续迈步向前,他进了楼道口,沿着楼梯下到了一楼,在一楼的侧边有一个保安亭,坐在里面的保安看到刘叔后就打了一声招呼,道:“刘叔,又来查房呢?背了这么一大袋东西是什么玩意啊?” 刘叔看了他一眼后不冷不热的应道:“床垫!” 那位保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随即又戏谑道:“不是吧,床垫你也不放过?那玩意拿来干啥?晚上捂着也当不了老婆啊!” 刘叔没有理会他,只顾自己扛着袋子往前走,身后传来那位保安的嘲笑声。 到了大道路口时,刘叔就向着医院的方向而去了。 回到了医院,他就把打包好的床垫等床上用品都扛到了医院的仓库里,之后就回到了保安室里。 他给自己泡了一壶茶,静静的品着那壶茶时,眼睛就望到了墙壁上的那幅巨大的壁画上,在那云雾缭绕的地方,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那个地方又“长”出了一个新的台阶,没有人知道这七幅化零为整的壁画的秘密,从黄陈煜被地下之城里的凹槽冰封开始,台阶就会增加一个,再到现在黎黏黏被冰封,台阶又增加了一个…… 如果不出意外,还会增加第三个台阶,第四个台阶…… 刘叔不想自己有一天也成为其中之一,他拿着茶杯的手停在嘴唇边,若有所思之后才继续品着那杯茶。 每消失一个灵魂,壁画上的台阶就会增加一个,它到底会增加多少个,那应该就代表着这周围会死去多少个人吧!刘叔觉得自己对云里雾里的事情看得越来越明朗了,但是因为明明知道结果却无力阻止,所以他多少又变得恐慌了。 刘叔一直想阻止筱莱,可到头来既阻止不了筱莱的出现,也阻止不了别人的死亡,这一切,都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地在继续发生着。他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最后使把力,看能否改变局面,毕竟,自己也允诺过华蕊,要帮助她和华家逃过此劫。 他喝完了两杯茶之后就回到了保安亭里,春天已经看不到乌鸦撞墙的现象了,他最近也没有再生吃乌鸦肉了,嘴巴里不沾点血腥味倒让他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到了中午,凌美缇拉着筱莱从保安亭经过,凌美缇突然间一脸恶心状,筱莱问及原因,她只是伸手默默的指向了保安亭里,筱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刘叔站在玻璃窗前,手里正拿着一只已经去了毛的生鸽子在啃食。 他的眼睛盯着筱莱,筱莱也从容不迫的看着他,而凌美缇已经忍不住想呕吐,她拉着筱莱匆匆的离开那里,直到走到了看不见保安亭的地方,凌美缇才缓了口气道:“太恶心了!他怎么能这样呢?我以为我不会在意的,没想到现在看到他吃生鸽子我也会……”还没说完,她就又干呕了起来。 筱莱拍了拍她的后背,凌美缇却好奇道:“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已经见怪不怪了。”筱莱冷冷的回答道。 “什么?”凌美缇吃惊道。 筱莱的目光看着远处,幽幽道:“他以前生吃乌鸦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恶心到想吐。” 凌美缇直起了腰,她看起来好多了,“好吧,我们不要再提这事了,等会都没胃口吃饭了。” 她们朝着饭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凌美缇都尽力和筱莱讲着开心的事情,不想因为刚才的一幕而影响了心情和食欲。 到了饭堂,凌美缇还是点了她最喜欢吃的麻婆豆腐,u看书 ww.ukasu 而筱莱也一样,只点了一些青菜和一碗粥,极其清淡。 凌美缇刚坐下,看着筱莱的餐盘子就忍不住劝告道:“我真怕你这样吃下去会瘦成一具骷髅,可奇怪的是,你的身体到现在也没见瘦过啊!真的很好奇你身上的能量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也许我天生就属于能量消耗得少的一类人吧!”筱莱抿嘴道。 “怎么可能!一个一米六的成年人,一天至少也得要一千八百大卡的热量吧,就你吃的这些食物,够提供那么多热量的吗?如果不够,人就一定会瘦,可也没见你瘦呀!”凌美缇一副老专家的模样说道。 筱莱只好勉强笑道:“每个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吃很多却不会发胖,有些人不吃也不见得瘦,我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个特例吧!” 凌美缇嘟起了嘴巴,她不认可筱莱的说法,但是不想反驳筱莱,因为她知道,说得越多,筱莱到最后只会吃得越少。 凌美缇低头刚吃了几口麻婆豆腐就失去了胃口,她想到了刘叔刚才吃生鸽子的那一幕,那是多么血腥的一幕,一回想起来,就觉得自己的嘴巴里也泛起了一股血腥味。这时候哪怕餐盘子里的麻婆豆腐是辣的,可那红色的辣椒和豆腐拌在一起,竟然看起来也有那么一种血腥的感觉。 “你怎么不吃了,这不是你最喜欢吃的菜吗?”筱莱看着凌美缇问道。 凌美缇一脸难忍道:“都怪刘叔。” 筱莱顿时明白了原因,便把自己餐盘子里的青菜给她夹了一些过去,“吃点青菜吧,清淡。” 第四十七章 人魂交涉 凌美缇看着那些青菜,虽然食之无味,可还是没有驳回筱莱的好意。她象征性的咀嚼着那些青菜,没想到清淡的青菜确实让她的胃里舒服了不少。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体验过,原来吃青菜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没想到还挺好吃的。”她喃喃道,嘴巴在一张一合中像极了机械式的咀嚼。 “好吃就多吃点。”说着筱莱就又把自己盘子里的青菜给凌美缇夹了一夹过去,凌美缇马上摆手拒绝道:“不用了,你都没怎么吃呢!” “我已经吃饱了。”筱莱不容置喙道。 “这就……吃饱了?”凌美缇看着筱莱的眼睛质疑道,要知道筱莱才刚吃了几片青菜叶子,这样说自己饱了未免也太过分了吧。她放下了筷子,有些不悦道:“你不要因为我而影响到了吃饭的心情嘛,你吃你的,大不了我再去打一份饭菜就好了。”凌美缇一边说一边就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去打饭菜。 筱莱马上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道:“我真的饱了,你就安心的吃吧!” 凌美缇这才又坐了下去,筱莱接着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吃一点点食物就会觉得整个胃都已经饱了,好像那胃里早就装有东西似的,我根本不需要再往里填食物。更奇怪的是,我不需要正常吃饭,就这样每天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能量满满的。那些能量好像会自己增长,会自我……就像一些微生物,会自我繁衍一样。我知道这样比喻不恰当,但就是那个意思,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凌美缇愣在座位上,她傻傻的盯着筱莱,半晌说不出话来。 筱莱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这时凌美缇才眨了眨眼,满脸疑惑道:“你说得我一点也听不懂。” 筱莱刹那间像霜打后的茄子,只好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接着凌美缇又来了兴致,她的眼睛变亮,向前探着身子,盯着筱莱道:“只从字面上理解,我还是能听懂的,不过你说的这些,太匪夷所思了吧!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给我讲万能的童话故事呢!我看起来年龄就那么小吗?”说完她就双手托腮,装出一副小朋友才会摆出来的可爱模样。 “这不是玩笑,我知道你很难相信,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我的感觉不会欺骗我。”筱莱郑重其事道。 凌美缇有些无趣的咽了咽口水,她的反应显然是没有将筱莱的话当回事,不过筱莱如是说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凌美缇依然不敢相信筱莱所说的话是真的,但看到筱莱一脸毋庸置疑的模样,她就算是想不相信都不行。 “好好好,我信了,行吧!”凌美缇敷衍道。 筱莱又降低了分贝道:“其实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你是可信赖的人,你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对不对?”筱莱的脸上露出了苦笑。其实之所以会到今天这一步,是因为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一向有主见的她也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地步,所以才会在凌美缇面前说出这番心里话来。 “不会不会,这个你可以放心,你能和我讲你的心事我当然很高兴,这说明你已经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了。可是……”凌美缇说着就脸露难色,她不想让筱莱难堪,但筱莱刚才的那番没头没尾的话实在让她难以说服自己去相信。 筱莱看出了凌美缇的疑虑,她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从容道:“你相不相信不要紧,我只是想向你倾诉。”说完她的眼睛就微微的低垂了下去。 凌美缇看着筱莱那有些失落的模样,又拉高嗓音装作轻松道:“嗨,管它是什么呢,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如果我们每一件事情都要去斤斤计较,那活得多累呀!既然有些事情命中注定要发生的,那就让它发生好了,反正我们也改变不了,不如开开心心的过好当下的每一天,你说是吗?” “嗯。”筱莱点头赞同,哪怕未来会迎来猛烈的暴风雨,她也只能坦然面对,既然未知,又何须整天愁眉苦脸去多此一举的埋头苦想?她抬起了眼皮看着一脸轻松的凌美缇,也对凌美缇笑了笑。 “啊,我突然觉得饿了。”凌美缇挺直了身子,手摸在肚皮上说道,然后她又拾起了筷子和调羹,把餐盘里的那份麻婆豆腐给吃了下去,即使它已经没有了温度,此刻她却吃得津津有味。 填饱了肚子之后,凌美缇就拉着筱莱回医院,看着路旁的那一抹翠绿,她一边呶嘴一边感慨:“春天到了快一个月了,我却都忽略了它的存在,在稍纵即逝间也许就到了夏天了,都还没有好好的享受,它就快消失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筱莱悠悠的问道。 “还是你了解我,总能听出我话里的意思。其实我想说,我已经二十四岁了,青春转眼即逝,在这个美好的年纪里,如果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那该有多好啊!”凌美缇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她的脸上透着对爱情和幸福的向往,这是筱莱所不能体会的,在筱莱的世界里,一直没有爱情,没有所谓的幸福,但有着对凌美缇特殊的情感,这种情感,有时候会扰乱筱莱的心。 “爱情真的有这么美好吗?”筱莱不以为然的嘀咕道。 凌美缇把头靠在筱莱的胳膊上,她的高度不足以将头靠上筱莱的肩膀,但这样她也觉得舒心,“就像现在这样,把你的脑袋靠在对方的身上,感受着他的温度,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然后两个人手牵着手,一起漫步在开满鲜花的羊肠小道上,或者赤脚漫步在海边的沙滩上,这样的画面你想过吗?这就是爱情里才会出现的浪漫情景啊!” 凌美缇徜徉在自己的幻想中,但她此刻的心情却是和幻想中的爱情一样美好的、雀跃的。她一直希望找到一个理想中的另一半,来了却此生的一大愿望,也不枉她在青春年代里给过自己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更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只是,她的另一半在哪里呢? 她的脸上浮现着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她也不再靠在筱莱的胳膊上了,同时松开了抓着筱莱的手,她的目光变得黯淡无光,那张脸上透着的是一层淡淡的忧伤。 爱情对她来说是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却显得奢侈。她渴望爱情,渴望有一个能呵护她疼爱她的人,不过越是渴望,现实就越容易和你开玩笑。她相亲过不少对象,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在医院里已经人尽皆知,连表面上看起来并不像多事之人的小露都开始八卦这些琐事了,可见在一个环境里待久了,人会被同化成什么样子。 筱莱在这一点上自然帮不上凌美缇的忙,但她从内心里希望凌美缇能梦想成真。只不过,对于筱莱来说,她没有把爱情当成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所以也就不会凌美缇那样在乎爱情。因为不在乎,也就不容易受到伤害了。但是她没有理由要求凌美缇要活得和自己一样,对这个世界做到满不在乎。 筱莱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她伸出手掌看了看,表面上看,她的手和别人的手是没有区别的,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双手总有一天会和别人不同,包括她的身体。她不想拥有这样的身体,可那股神秘的力量越来越强烈,在她的身体里游走,控制着她的神经,让她欲罢不能。 “会的吧,你会遇到一个适合你的人的。”筱莱对凌美缇诚挚的说道,接着就负手而走了,像是担心自己的这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做出让人害怕的行为来。 凌美缇苦笑道:“你不用安慰我,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嫁不出去的人。倒是你,二十八岁了吧,赶紧物色啊!”凌美缇把话题转移到了筱莱的身上,这让筱莱有些不知所措。凌美缇开始不安分的朝着筱莱的身上挠痒痒,她们在路上你追我赶,就在凌美缇不小心推搡筱莱的那一刻,筱莱被身后一辆巨型货车给撞到了几米开外。 在那一瞬间,坐在保安亭里的刘叔目睹了被撞飞的筱莱,车祸地离医院门口不到一百米的距离,飞在空中的筱莱竟然像有灵魂护体般,她的身体里变幻出了两个不同的影子,加上她自身的身体,在空中竟然有三个身影。但很快,随着筱莱的身体跌落到地上,另外两个影子就又“跑”回到了筱莱的身体里。 一分为三的身体!这种现象似乎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当时的阳光很明媚,那若隐若现的影子或许只有坐在保安亭里的刘叔才看见了。 凌美缇来不及思考,她只是僵硬着身子怔在原地,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筱莱。此时她的脑袋已经变得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刘叔从保安亭里出来,他匆匆的赶到了车祸现场,随即周围就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凌美缇颤抖着全身一步步向筱莱靠近,“筱莱……”她的嘴唇颤抖得厉害,声音也已经失真。 “筱莱,你不要吓我!”凌美缇走到筱莱的身边,半跪在地上伸手开始摇晃着筱莱的身体,一边喊着一边哭着,不知所措的她竟然都忘了让围观的人赶紧打急救电话。 拨开围观的人群,刘叔也蹲了下去,他伸手在筱莱的脖子上探了探,凌美缇这才看着刘叔,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可怜巴巴的望着刘叔哀伤道:“怎么办?怎么办?” “她还活着。”刘叔镇定地把手指收了回来,又看了看筱莱的身体,全身竟然没有一点外部伤痕,更没有淤青的内伤。 凌美缇惊诧道:“怎么可能?”她怔怔的低头看着筱莱,却问刘叔:“那她现在怎么没有醒过来?”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咳嗽声。 筱莱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张张面孔,不解道:“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接着凌美缇就喜出望外的把她扶了起来。 筱莱刚站起来,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响起一片唏嘘声。 “天呐,这样撞飞了都还能安然无恙的?” “什么人啊?” “不会是杂技团出来的吧?” …… 一阵七嘴八舌的声音萦绕在筱莱的耳畔,筱莱茫然的看着凌美缇,疑惑道:“这都怎么了?” “你吓死我了!”凌美缇一边说一边就扯着筱莱的胳膊让筱莱转了一圈,检查她的身上是否受了伤,但看筱莱的样子完全是没有受伤的状态,她站在凌美缇的面前,除了衣服上沾上了地面的灰尘之外,一切都正常。 司机见筱莱没有出事,马上就偷偷的回到了驾驶座上,重新启动了发动机,开着巨型货车绕道离开了。看他那仓皇而逃的样子,一定是吓得不浅。筱莱只是瞥了一眼那个司机,那司机就像是中箭般,双眼瞪得比铜锣还大,黝黑的皮肤上是生活留下来的沧桑。他避开了筱莱的眼神,驾车匆匆而逃。 筱莱没有追究那位司机的责任,她被众人包围在圆圈的中心,别人对她投来的多半是诧异的目光,只有那一双敌对的眼睛让筱莱觉得冷酷。 刘叔也站在人群里看着筱莱,他清清楚楚的看到筱莱出车祸时的一幕,和以前派自己的女人跟踪筱莱到了郊区的孤儿院时的情形一样,据女人的描述,那时候的筱莱出的车祸和现在出的这场车祸如出一辙,但她都能完好无损的站在众人的面前,这其中的共同点不言而喻,最让刘叔在意的是她那会分身的身体。 就是这样的身体让筱莱躲过一次又一次死神的魔爪。上一次车祸和这一次车祸唯一不同的是,分身的数量不同!这一次一分为三了。 筱莱看着刘叔的那双眼睛,不动声色的回击着,刘叔无法从筱莱的眼神里读出更多的信息来,但他最直接的感受便是筱莱在向自己示威,仿佛在告诉他:我可不会再害怕你!刘叔的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他要给筱莱传递的信息是:我一直在捕捉你,哪怕你变得越来越强大也不会让我停止阻止你的行动。 围观者除了惊叹就是向筱莱问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但凌美缇已经热心的替筱莱一一回答了,这群人当中,只有筱莱和刘叔在各自对峙着,用他们的眼神在相互博弈着,没有人关注到他们的视线在空中激烈的交汇,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那种水深火热。 待人群都散开之后,凌美缇才滔滔不绝地拉着筱莱继续往医院的方向走,刘叔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凌美缇只好礼貌性的对刘叔说道:“谢谢你啊刘叔,虚惊一场,她没事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刘叔看着筱莱和凌美缇的背影,一言不发的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让凌美缇感到不舒服。 刚走几步,筱莱就突然站住了,她对凌美缇说道:“你先上去吧,我想和刘叔说几句。” “为什么?”凌美缇不解的看着筱莱。 筱莱微笑道:“没什么,就想谢谢他刚才帮了我的忙。你先上去吧!” 凌美缇看出了端倪,但是她不想对筱莱死缠烂打,更不想戳破了筱莱的说辞,于是点了点头就一个人先回去了。 筱莱看着凌美缇走进了医院的一楼,接着才转身走到刘叔的面前。 刘叔些讶然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落落大方的筱莱,筱莱一脸从容的模样让刘叔看不透她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你想对我说什么呢?”筱莱开门见山道。 刘叔也不再端着一副架子,倒是筱莱的直白让他觉得吃惊,他冷哼了一声道:“看来你不傻嘛,知道我有话要讲。” “别绕圈子了,直说吧。”筱莱丝毫不想和刘叔浪费时间。 “我很好奇啊,为什么车撞你几次你都能大难不死?”刘叔说着就双手负背。 刘叔的这句话让筱莱多日来的困惑瞬间就有了答案,刘叔竟然如此清楚自己出车祸的次数,这说明上一次车祸的事情和刘叔脱不了干系。那么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出车祸的,除了饭堂餐具回收窗口的那个阿姨向他告密之外,应该再无第三者了。原来那位阿姨和刘叔是穿同一条裤子的。这么一来很多问题就都解释得通了,包括筱莱在郊区孤儿院被那个阿姨跟踪一事,还有那只装有自己的身份背景资料的包裹。“原来如此。”筱莱点点头嘀咕了一声。 刘叔没有听到她意会的声音,而是继续对她说道:“我看到了你分身的一幕,可别再不承认自己和别人不同了。” “那又怎么样?”筱莱有些生气的质问着刘叔,“那也不是我想要的,不是吗?为什么要抓着我不放?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是我的错吗?” 刘叔的眼睛扫过筱莱的脸,只见筱莱的脸上阴晴难辨,“这就对了,你就是一个不祥之人,只要你的身体还在,凝魂就不会停止,难道你想让你身边的人都因为你而死去吗?包括凌美缇。” “不!”筱莱难以接受的动容了,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在她的潜意识里就不想凌美缇有事。 刘叔总算是找到了可以制衡筱莱的话题了。这一刻,刘叔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他开始展开语言攻势,希望筱莱能在自己的一番说辞下在未来要行动的计划中能对自己有所配合。 “如果你要救她也不是不行。”刘叔语气肯定的说道。 “怎么救?”筱莱的眼神急切,她抬头看着刘叔。 刘叔那张画满岁月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得意的神色,“让自己的身体消亡,这就是拯救凌美缇最好的方式。” 筱莱的思维开始不受控制,她一边摇头一边又出现了严肃的神态,仿佛有个人在对她的身体发号施令,在她的大脑里主导着她的行为,“不,你想让我死,其实是为了你自己!说得冠冕堂皇,贪生怕死的人就是你!” 刘叔怔在原地,他还是第一次和善变的筱莱交涉,没想到片刻之间,筱莱就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用完全不同的口吻和自己对弈,这让刘叔的心里一阵唏嘘,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幻身吗?也许是的,他都亲眼目睹了会分身的筱莱,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你让她出来和我说话。”刘叔对着眼前的这个筱莱说道,“你不是她,你代替不了她作任何决定。” “哈哈哈哈,老头,你可真是可爱,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分什么彼此。”呈现在筱莱身上的另一个人狂妄的说道。 刘叔坚持自我,依然对她说道:“你控制着她的思维和身体,能代表着她吗?你就没想过之所以在车祸的时候会出现分身的现象,就是她在努力的逃离你的控制呢!” “一派胡言!老头,别以为我对你客客气气的你就可以得寸进尺,要你的命那是分分钟的事情,不过我不着急,哈哈哈哈!” 笑声让人不寒而栗,刘叔似乎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但是眼前的这个筱莱说她不着急取自己的性命,估计是想让自己和黄陈煜、黎黏黏一样,最后只能在莫名其妙中失踪吧! 筱莱摇了摇头,脸上又恢复了原样,原本狰狞的面孔已经消散,她看着刘叔,有些无奈道:“如果我的身体消散了就能救凌美缇的话,我愿意。”刚说完最后三个字,筱莱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开始拼命的咳嗽起来,她的脸涨得通红,看上去更像是不由自主地在自我窒息。 刘叔一时间惊慌起来,他知道在筱莱的身体里有着不同的力量存在,也就是因为这些神秘的力量才让筱莱变得更加可怕。 筱莱跪在地上,双手却还在抓着自己的脖子,她看起来已经喘不上气来了,刘叔想靠近她,却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强大力量阻止,仿佛在筱莱的周围罩着一种透明的气流,别人无法轻易触摸到她。 到最后,uu看书.uukanshu.om 筱莱终于松开了双手,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又不停的咳嗽起来,接着她瘫坐到了地上,松开两条腿,孤独无助的看着刘叔。 刘叔只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站在一旁回视着她。 筱莱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又恢复了冷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之后才冷冷的对刘叔说道:“我死不了!”吐出这四个字之后,筱莱就自顾自的往医院大门口走去了。 刘叔错愕的站在原地,不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着筱莱的背影喊道:“别再作孽了!” 筱莱听到这句话后更加挺直了腰背,昂首阔步的向着电梯口走去。 刘叔却站在原地懊悔地直跺脚,他还是没能做出任何有价值的举动来,看样子,真的是自己多此一举了。他摇头叹息回到了保安亭里,翻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着的东西,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只看起来有些古老的罗盘。 罗盘上面清晰的刻画着一系列的同心圆,盘中央的两根指针在微微颤抖着,罗盘上的每一个圆圈都代表着中国古人对于宇宙大系统中某一个层次信息的理解。宇宙中各个层次的信息,如天上的星宿、地上以五行为代表的万事万物、天干地支等,全部放在罗盘上。罗盘上各圈层之间所讲究的方向、方位、间隔的配合,都暗含了“磁场”的规律。 在筱莱的周围,是否同样具有不明“磁场”?如果找到这些磁场的规律,是不是就能拯救和破解她身上的秘密? 刘叔认真的端详着那只罗盘,没有人知道他有这种东西,更没有人知道他还会用这种东西。 第四十八章 跟踪华蕊 医院七楼李主任的办公室里此刻正坐着一位稀客,他就是不常现身的集团董事长章一旗。章一旗的到来总能让医院的每一个人都紧张,尤其是李主任。 章一旗毫不客气地坐在李主任的位置上,李主任唯唯诺诺的立在章一旗的对面,卑躬屈膝的听着章一旗的颐指气使。 章一旗瞟了李主任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时间又过去了不少,最近医院的业绩怎么样?我听说病患的到诊人数也没有增加多少啊!投诉的病人却不少。” “业绩虽然没有一路飙红,但到2015年年终为止效益已经提高了不少,相比之前来说确实进步了,不过还是没有达到章董的要求,这一点我有很大的责任。”李主任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章一旗脸上的神色变化,以便自己作出下一步的应对。 对于李主任如此圆滑的回答,章一旗只是冷哼了一声,但他没有急着发表任何言论,而是随手拿起李主任办公桌上的文件夹随意的浏览了起来。 李主任的心里一惊,他害怕高高在上的章一旗会去翻他的抽屉,抽屉里的那一大叠资料可是会曝露自己的不当行为的,如果被章一旗知道了自己在暗中调查别人一事,那么以后要获得他的信任就难上加难了。 此时他灵机一动,赶紧到饮水机旁给章一旗倒了一杯热水,在递给章一旗的时候故意洒了杯子里的水,章一旗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李主任怒目而视。 李主任匆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想给您倒杯水解解渴的,结果却笨手笨脚的。” 章一旗双眼瞪着李主任,听到李主任的这几句话后他完全没有理由责怪对方。章一旗的另一只手放下了那只文件夹,然后不厌其烦地推开了李主任正准备拍打自己衣服上水珠的手。李主任把手收了回来,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只文件夹上,然后又看着章一旗用力的拍了两下衣服,如他所愿,章一旗离开了座位。此时章一旗才冷冷道:“看来你是不欢迎我到你的办公室来。” “没有没有,怎么敢呢!真的都怪我,太不小心了,连倒水这样的小事都没有做好。”李主任继续低三下四道,不过他点头哈腰的情形却只能对着章一旗的背影说话。 章一旗站到了那扇百叶窗前,负手看着窗外的世界,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到他那张老奸巨猾的脸上,变成一条条明暗交错的条纹,像极了动物世界里的斑马。“虽然前几个月的业绩没有达到我的要求,不过整体已经提升了不少,这也算是你努力的结果。我已经向集团里申请了,只要其他董事通过了你就会升职。但前提是你能继续保持这样的工作热情,把医院的业绩做到更上一层楼,那么营销总监的位置你也是指日可待的。” 李主任的心里一惊,这可是章一旗第一次对自己如此说话,那只老狐狸什么时候变得能表扬手下的人了?李主任一时间想不明白,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就露出了喜色,“谢谢章董的栽培和厚爱,我一定会继续努力,取得更好的成绩来回报章董和集团。” 章一旗的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色,他哪里是看上了李主任的能力,分明是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手下的人太窝囊,所以才给他找台阶,更何况他还和自己沾亲带故。 “空话大话就不要多说了,我是一个务实之人,这一点集团上下都知道,所以在我面前就不要再拍马屁和放空话了。”章一旗依然背对着李主任,语气冷傲的说道。 “是是是,章董教训的是,我一定铭记在心,并且好好向章董学习,带领团队脚踏实地的把业绩做上去。” 章一旗又沉吟着哼了一声,似乎还是嫌弃李主任,不管是他的工作能力还是为人。 “我听说你们最近在备孕。” “啊?”李主任愣住了,接着他才反应过来,于是马上回话道:“哦,对,华蕊一直吵着想要生孩子了。” “女人嘛,不工作就得有个孩子给她照顾,不然她就该落寞了。你把她关在别墅里整天无所事事,如果不赶紧要个孩子,总有一天你们的婚姻会出问题。”章一旗幽幽的说道。 看来自己生活的动态一丝一毫都没有逃过章一旗的监视,这多少让李主任的心里介怀,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目前他只能选择忍。 听到章一旗的这几句话之后,李主任的心里泛起一阵狐疑,章一旗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不像一个集团的董事长了,他用这样的方式和自己说话可是李主任和华蕊自结婚以来的头一次。章一旗第一次像个姑父一样和自己絮叨家长里短啊!这应该说明章一旗已经在心里慢慢的接受了他和华蕊的婚姻事实,也意味着把他看成了亲人。看来时间真是好东西,会让许多事情到最后都出现转机。李主任在里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着。 “是是是,我也这么认为,而且我和华蕊的年龄也不小了,现在真该要个孩子了。”李主任附和道。 章一旗挑了挑眉毛,又说道:“听说华蕊一直怀不上孩子,这是我认识的一位老专家,专治不孕不育。”说着他就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身后的李主任,但他还是面向着百叶窗,连转身的欲望都没有。 李主任恭恭敬敬的伸出双手接过那张名片,名片上“不孕不育”几个大字首先映入眼帘,看到这几个字之后李主任的脸上瞬间变了颜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接着他就对章一旗表现出感谢的模样来。 “多半是华蕊的原因吧,她小时候就体弱多病,后来身体一直消瘦,到现在也没见好转,让专家给她好好调理调理身子,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们估计还是能有自己的孩子的。”章一旗的话听起来有些悲观,不过他已经尽可能的不往悲观上讲了,也算是破例的顾及了李主任的感受。不过李主任对这番话却没有太大的感觉,既不觉得忧伤也不觉得惭愧,因为在他的心里,华蕊充其量就是他事业上的铺路石。 “谢谢章董的关心,我们会努力的。”李主任最后用感激的话语说道。 章一旗终于转身,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李主任的办公室。 李主任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直到到了门口,“章董慢走。”说完他就看着章一旗的背影消失在了过道里,这才拉着门把手将门关上。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刚才那个文件夹放回到了原位,又将杯子归位,然后拉开抽屉把那一叠厚厚的资料放到了最下面的柜子里,再用锁将其锁了起来,反复试了一次打不开之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吐了一口气,心里骂了一句娘,然后才开始继续今天的工作。 刘叔在保安亭里看着罗盘,他也只能在医院里的人都上班的时候拿出罗盘来瞧瞧。罗盘上的指针还是微微颤动着,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异样,那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同心圆上,只有刘叔才看得懂上面的信息。不过他毕竟年事已高,不得不从抽屉里取出老花眼镜来才能看清楚上面的字。 晚上,在华家别墅里的餐桌上,华蕊还是在拼命的吃着高热量的食物,李主任坐在她的对面静静的看着她,她一边吃一边问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又不是第一天看我这样吃了。” 李主任没有吱声,而是默默的从口袋里将那只名片掏了出来,沿着桌子推到了华蕊的面前。 华蕊不解的看了李主任一眼,李主任还是没有说话,她只好拿起那只名片看了起来,李主任这时才注意着华蕊的反应,不过华蕊的面部表情很平静,估计是那张如骷髅般的脸也表现不出太多的表情来的缘故吧。 她把名片放下后继续吃着碗里的奶油和炸年糕,这样的搭配绝对不是美味,但是华蕊每天都让自己吃热量最高的食物,当然蔬菜水果也会在三餐中合理搭配,可那副瘦小的身板无论如何也强壮不起来。 “这是姑父给你的吧?”华蕊淡淡的问道。 李主任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华蕊怎么会知道。 华蕊接着补充道:“这个专家我认识,她是姑父认识多年的好朋友。” “哦。”李主任这才明白过来,于是点了点头,又看着华蕊,想听听她还有什么话要说。 华蕊把嘴巴里的食物都吃完后才对李主任说道:“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但是我愿意去试一试。” 这样的话听起来会让人很失望,而且还带着冷漠,不过对于李主任来说并无大碍,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表现出欣慰的神态来,于是他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笑容,他装出一副高兴的模样对华蕊说道:“好,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要放弃。” 华蕊还是那样心情平静的坐着,李主任这时才低头拿起筷子吃饭。华蕊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把这顿晚餐吃完。李主任有些不自在的问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应该很失望吧?”华蕊开口问道。 “什么?”李主任一时间想不明白华蕊问的问题的重心。 “我们结婚这么久了,可一直没有孩子,你我都心知肚明,这是我的原因。” 李主任抬头看着华蕊,华蕊的眼神里似乎有一丝的幽怨,他舔了舔嘴唇后马上说道:“我没有在章董面前说你的任何不是,你知道我不会那样说。别着急,看了专家后再好好的调理身子,希望会有的。” 华蕊终于耐不住性子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娶了我太委屈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如果我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你当初又怎么会选择我?好了,别不高兴了,听我的,先去看看专家,我们也不能辜负了章董的一片好心啊!”李主任适时的就将章一旗搬了出来,他知道章一旗相当于华蕊的养父,只要在合适的时候将章一旗拉出来当挡箭牌,总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华蕊终于不再和李主任置气,她原本想发的火也被“章一旗”这个名字给压下去了,李主任说得没错,她不能辜负了章一旗的心意,如果连章一旗都不管她了,那她就真正的等于被抛弃了。章一旗是她现在唯一的坚强后盾,不管是在经济上还是在权力上,都是她获得尊重的必要保障。 “那我找个时间去见见这位专家。” “这就对了。”李主任说完就对华蕊笑了笑。 夜深人静的时候,华蕊躺在床上睁着双眼,旁边的李主任已经深睡,耳边响起轻微的酣声,漫漫长夜里华蕊却了无睡意。 她双手交叉着抱于胸前,背靠在床头的枕头上,目光在黑夜里显得更加深邃。窗外有一些光亮照进房间里,那是花园里整夜开着的夜灯,这样房间里倒也不显得黑暗了。窗户边的墙壁上有一抹树影,高大的树干在窗外已经伸向了楼顶,那是已经有着几十年的老树了。树影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是贴在墙壁上的剪纸画,纹丝不动的叶子说明外面没有一丝的风。 华蕊在等待着最后一刻钟的到来,当时针走到了凌晨一点时,她就从床上下来,穿着拖鞋悄悄的到了客厅。 客厅里的小灯被打开,它的亮度自然没有大灯的亮度高,不过这正是她所需要的,因为她今晚的行动不想让李主任知道。 她尽可能不发出声音的走到了客厅的一角,从那只透明的胶袋里翻出了剩下的荧光棒,荧光棒只有四条了,不过那也足够她使用了。她快速的把整只袋子都取了出来,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走到另一边,那里放着她的登山鞋和外套,这是她在白天就已经做好的准备。把衣服和鞋子都穿好之后她就把客厅里的小灯关了然后踮着脚走出了客厅。 室外的温度骤然下降,迎面而来的夜风让她不禁哆嗦了一下。在紧了紧脖子上领口的位置之后她就去花园里找到了那把铁锹,然后又看了看别墅,一切都没有异样,李主任应该在熟睡当中。她放心的向着别墅旁边的小路走去,小路的末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上山入口,那里无尽的黑暗多少会让华蕊感到害怕,但是她不得不行动。 带上了铁锹之后她开始深呼吸,终于鼓足了勇气便开始爬别墅后面的这座山了。 一步一个脚印,在铁锹的辅助下要爬上后山倒也不是一件难事,现在华蕊才觉得没有李主任在的时候自己也一样可以顺利的爬上后山的。是因为嫁给了李主任之后她才觉得自己变得懦弱了,很多事情都开始选择用懒惰去解决,因为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就认为有丈夫就是依靠,所以她才变得越来越弱小吧!回想在未结婚之前,自己不还是一样坚强的生活着吗?想到这里,华蕊突然对自己婚前婚后的生活方式感到愧疚。 爬到半山腰时,华蕊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气喘了,但是身体并没有发出吃不消的信号,这是好事,至少她知道自己今晚一定可以顺利的到达目的地。 又坚持了近十分钟,她终于爬上了后山,到了那座土垒面前。 当用荧光棒照着那块墓碑时,荧光棒的特殊之光让墓碑看起来更加凄凉。华蕊心想,要是有一只手电筒在就好了,可华家别墅周围都设置了路灯,别墅里更是处处安装了水晶吊灯,在他们的生活里根本不需要用到手电筒,连这袋荧光棒都是自己结婚的时候在露天的花园里用过后留下来的,不然她根本找不到可以代替光的东西。 当然她可以到超市去购买,不过那样一来,肯定会引起李主任的怀疑。所以华蕊只能借助这些荧光棒在夜里秘密行动,甚至是来到这座坟墓前。 上一次在这个墓穴里她和刘叔发现了那些与平常狐狸身上不同的毛发,当时她就猜测那些毛发是绝世七狐身上的,不过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所以现在她又回来了。 土垒的四周静悄悄的,四月雪林里安静的出奇,荧光棒发出来的幽蓝色光打在华蕊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夜里从地下爬上地面来觅食的吸血鬼。 她提醒自己不能再耽搁时间了,最好能速战速决,毕竟荧光棒的照明时间不会太长,于是她快速的走到了墓碑前。要挪动这块墓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时候那把铁锹就派上了用场,只要将铁锹斜着顶在墓碑上,再用双手撬动墓碑,这样就可以轻松的启动墓碑的开关了。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做法,但是她从来没有和刘叔说过,包括上一次刘叔请她帮忙移动墓碑的时候,她都没有对刘叔说出这种快速又高效的启墓方法。 很快,墓碑就移动了,墓穴上的石门被缓缓的移动,发出沉闷厚重的声响,回荡在这片四月雪林里。不一会儿,华蕊就听到了蓝狐的叫声,那声音从林子的不远处传来,同样回荡在四月雪林里,如果不是因为华蕊对这里的了解,换作任何人,可能都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华蕊又拿出了一条荧光棒,她把两条荧光棒并在一起,这样一来,光明显就亮了许多,她探着上半身俯视着墓穴洞口旁边的那只巢穴,巢穴里又多了一些奇异的毛发,她高兴的笑了,看到那些毛发,就看到了希望,因为那意味着绝世七狐的存在。 上一次刘叔检验过那些毛发,但当时刘叔说那些毛发留在巢穴里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不过这一次她自己就能判断出来那些毛发是新留下来的。判断的依据很简单,因为毛发增多了,而且还是异于普通蓝狐的毛发,色泽艳丽且新鲜。 她喜出望外的扔掉了手里的铁锹,拿着两条荧光棒就朝前迈了几步,走到了巢穴的边沿时她就蹲了下去,伸手抓起那些奇异的毛发,毛发在荧光棒的照耀下闪着更加玄幻多变的色彩,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华蕊在忘情的欣赏之余,竟然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真的是太神奇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奇特的物种存在?”即使已经触摸到了毛发,感受到了实物,但看到如此奇异的毛发,她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也许是看得太投入,uu看书 .uukanhu 以至于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在偷窥着自己华蕊都没有发觉。 她翻看着手中的那些奇异毛发,真如刘叔所言,每一次的眨眼都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象,“太神奇了!”她又忍不住发出了感叹。这不同于童年时代玩过的万花筒,它是真真实实的会幻变的狐狸毛发,除了刘叔说的绝世七狐之外,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动物身上的毛发会有这样神奇! 华蕊的眼睛里难得的流露出欣赏和讶异的神色,更让她兴奋的是她找到了这些毛发就已经代表着离找到绝世七狐不远了。只要找到了绝世七狐,一切难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也许是太久没有感受过收获的感觉了,华蕊竟然失态的仰头笑了起来,那笑声撕碎了四月雪林,也吓到了躲在不远处的那个正在偷窥着眼前这一切的人。 “哈哈哈哈……”华蕊笑了几声之后就收起了声音,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早就得意忘形,于是把笑容收起之后她又板起了那张僵硬的脸,自言自语道:“绝世七狐,早晚你都得落到我的手上。”说着她的眼睛里就掠过了一道寒光,嘴角泛起诡异的弧度。 这时候四月雪林里又传来一声蓝狐的叫声,这样的声音本不会让躲在黑暗中的那个人害怕,但因为这样的窥视行为是在鬼鬼祟祟中进行的,蓝狐的这一声叫声倒让他暴露了自己。他下意识的“啊”了一声,脚下也因为没站稳而在瞬间的惊吓中打滑,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和脚下的窸窣声传到了华蕊的耳畔,她马上回头盯着黑暗处警觉的问了一声:“谁?” 第四十九章 并非痉挛 黑暗处没有回应,但是华蕊非常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声音就是从她看着的那个方向传来的,“到底是谁?别鬼鬼祟祟的猫着,赶紧给我出来!”她又壮着胆子质问了一声。耳朵早已经竖了起来,警觉的眼睛盯着黑暗的地方,脑海里幻想过了无数画面,但没有一个画面是正确的。 话音落下后,从黑暗处终于隐隐的现出了一个影子,华蕊借着荧光棒的光亮慢慢的看清楚了那个影子,当看到那个影子上的脸庞时,她的眼睛瞬间瞪大。 “你……”声音卡在喉咙里,如鲠在喉,断在了这片黑暗中,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华蕊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当人影徐徐地走到她的身边时,她才努力缓下了自己的情绪,“你怎么来了?” 对方的眼睛一直盯着她,让她不自在,问完一句完整的话之后她就赶紧躲开了对方的视线。 “我为什么不能来?”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解,有些恼怒,看样子接下来是要对华蕊发火。 不过华蕊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你跟踪我!”华蕊想把话题岔开,但看样子是徒劳。 “你是我的妻子,大半夜醒来丈夫发现妻子不在床上,找遍了整个别墅都没有妻子的身影,难道不应该担心吗?”李主任果然如华蕊料想的那样对她发了火,这是她结婚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丈夫如此大声的对自己说话。 华蕊抬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但内心没有畏惧,她知道再也无法狡辩,只好坦白道:“你现在都看见了?” 李主任的脸上带着的愤怒瞬间就消失殆尽了,转而眼睛里却透着一抹忧伤,他苦笑道:“原来你这么不信任我,在你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我可是你的丈夫啊,是你最亲密的人,而你连我都瞒着。”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过此刻华蕊的心里倒欣慰了一些,李主任能对她说这样的话让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婚姻依然是温存的。现在,她也不需要再提心吊胆的在李主任面前装模作样了。 “我是瞒着你,因为我不想给你增添烦恼。我知道你工作压力大,尤其是姑父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所以我才想着尽可能的不去打扰你,让你全心全意的工作,在姑父面前证明你自己。”华蕊冷静的说道,到现在为止,已经出现了最好的契机,她可以见缝插针,让李主任对自己生不了气。 李主任挑了挑眉,他动容了,华蕊的这一招果然对他奏效。 “那你三更半夜的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这不是……”李主任的语气变得柔软,他说着说着就看到了旁边的那座土垒,那明明是华蕊父母的坟墓啊,可现在竟然被机关打开了,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像是隧道的入口,而荧光棒能照到的面积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它是空的! 华蕊看着那只墓穴心平气和道:“你先听我说。” 李主任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但是看到华蕊那冷若冰霜的脸之后,他就只能暂时压下自己的情绪来。 他有些焦急的看着华蕊,很想听听华蕊要如何向自己解释眼前的一切。 “你说吧,我听着呢。”他的语气并不沉稳,华蕊瞟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之所以没有告诉你墓穴的秘密,是因为我觉得你不会相信那个传说的。” “什么传说?你都没有告诉过我又如何知道我到底是信还是不信?”李主任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在华蕊面前摊开了双手愠怒道。 但华蕊还是那样的冷静,她把目光绕到了远处,看着眼前的那一片黑暗,悠悠道:“那是一个非常古老的传说。” “到底是什么传说?”李主任心急道,听到“传说”二字时他的眉心就皱了起来,这显然是一个让活于2016年的人不能够轻易相信的词。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绝世七狐存在吗?” 华蕊的话像雷一样在李主任的脑袋中炸开,绝世七狐?又是绝世七狐,这已经是李主任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他回忆起了自己在杂志上看到过的那篇关于绝世七狐传说的报道,在那之后刘叔也在他面前提及过这几个字眼,现在,连华蕊口中也吐出了“绝世七狐”几个字,难道绝世七狐就阴魂不散了吗? “怎么又是绝世七狐?”李主任有些懊恼道。 “你知道?你听过?你相信?”华蕊敏感的盯着李主任连连发问道。 李主任看着华蕊那副十分认真的模样而感到吃惊,他才又缓了缓自己焦躁的情绪,舔舔了嘴唇后才故意慢条斯理的说道:“以前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关于绝世七狐的传说。但那只是一个传说啊,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而且还有很大的关系!”华蕊近似戾声道。 李主任怔忡的看着华蕊,瞬间说不上话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华蕊如此暴戾的形象,现在唯一的反应就是静静的听着华蕊继续把话说下去。 华蕊向着平地走了几步,面朝着四月雪林里的黑暗,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李主任能看到她背影中上半身的升缩,她在做深呼吸的动作,这也预示着接下来会有一段很长的话需要他去仔细的聆听。 李主任默不作声,也向前走了几步,到了华蕊的身边。 华蕊微微仰头,目光落在四月雪林的树干上,那一棵棵如“y”字形状的树干像极了卫兵的武器,它们像在忠诚地守护着这座后山。 “在我小的时候,这座后山就有蓝狐了,刘叔说,他在四十七年前见到过这座后山上的奇特景象,那就是关于‘绝世七狐’的传说。这个传说是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至今其实已经无法准确的追溯到它的过去了,但是刘叔非常愿意相信它的真实性,包括我,也相信。一开始我像你一样,认为这样的事情就是天方夜谭,空中楼阁,直到那些年发生过的事情……”华蕊回想起了自己亲手将母亲捅死的那一幕,她闭上了眼睛,酝酿了一会儿才又避开此事继续说下去。 “在这座后山上曾经出现过一道七彩之光,它从天而降,在这座山上,有着成千上万只狐狸,其中有一只最特别,它身上的毛发与那束七彩光的颜色如出一辙,在你看它的时候,千万别眨眼,否则它就会变幻成另一种模样,它就是——绝世七狐。” “这些都是刘叔告诉你的?”李主任问道。 华蕊点了点头,“是,就是他说的,但是我愿意相信。” “太荒唐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见过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可那也是四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而现在……2016年了啊!”李主任捋了捋额头上的头发,他完全不愿意相信这一番话。 “因为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它每天都在吸取我身体里的……”华蕊突然间断了思路,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那种感觉,最后她才想到一个最合适的词——元气。 “它一直在吸取我身上的元气,我总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死人,一个活死人!我不要再受它的控制,我要变成一个正常的人!你明白吗?”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盯着李主任迫切的说道,声音像是在无助的哀鸣。 李主任似乎有些明白了,华蕊认为自己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绝世七狐惹的祸,而绝世七狐在华蕊的眼里看来就是会附身吸取人体元气的不祥之物。 “我虽然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不过……”李主任没有把话说下去,因为华蕊又幽怨地看了看李主任,李主任只好软下语气说道:“好吧,就算是这样,那绝世七狐呢?它真的存在吗?” 华蕊走到了墓穴边,指着巢穴里的那些毛发说道:“你看。” 李主任走了过去,他看到了巢穴里的那堆狐狸毛发,但只有那一部分会幻变的毛发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他惊诧道。 “没错,那就是绝世七狐身上的毛发,很神奇吧,现在你相信了?”华蕊的情绪异常的平静。 李主任的眼珠子在乱转着,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特的毛发,还真如华蕊所说,在眨眼间那些毛发就会变幻色彩。他情不自禁的蹲下了身子,伸手去抓起了一撮会变幻色彩的毛发,接着又拿到鼻子边闻了闻,和他之前为母狐接生时闻到过的毛发味道一样。 他把毛发捏在手上,起身对华蕊说道:“我想拿回去检验一下。” “你怀疑它?”华蕊动了动眉头问道。 “我更相信科学。”说着李主任就把那撮毛发揣进了外套上的口袋里。 华蕊没有阻止他,但唯一的要求是不让他说出绝世七狐一事。李主任抿了抿嘴道:“放心吧,这里的秘密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不过我想提醒你的是,千万别太相信刘叔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华蕊不解道。 李主任淡漠道:“没什么,只是直觉而已。”李主任对华蕊说了谎,他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因为在他的手里有着一大叠关于刘叔过去的资料,刘叔可不是表里如一之人,所以他才会如此提醒着华蕊。李主任让华蕊保持对刘叔的戒心并不是因为爱华蕊而产生的担心,而是因为他还没有得到华蕊在医院里的那些股权,所以不希望在这途中会有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 “刘叔已经八十六岁了,他还能对我们怎么样呢?你的担心是否有点多余了?”华蕊试探性的问道,其实自己又何尝真正对刘叔推心置腹过,现在这么问李主任,不过是想套套李主任的话罢了。 在华蕊的眼里看来,自己的丈夫也是一个心里装着秘密的人,至少在感情上她就觉得李主任不是清白的。 可她实在是太冷静了,冷静的让人觉得可怕。一个女人,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可以对丈夫的心是否在自己身上却做到不管不顾? 估计就是在活着和爱情面前要作出选择的时候人才会清醒吧,很明显,华蕊选择了活着,她要活下去,也是因为这样的抉择才让华蕊茅塞顿开,原来自己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眼前的这个男人,于是,对李主任的恨自然就少了很多。 在人前,他们不过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一对罢了。 李主任吐了一口气道:“总之你留心点就是了,刘叔不是一个简单的老人。” “又是你的直觉吗?”华蕊有些不耐烦道。 “你就当是吧!”李主任只能如此敷衍,他还不能在华蕊面前摊牌,更不能让华蕊知道自己暗中找人调查刘叔一事,因为这是他备用的王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轻易亮出这张牌来。 华蕊回到了正题上,“那你现在都知道了,我就是要找到绝世七狐。” “你父母的骨灰去哪里了?”李主任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地方,他已经不再想和华蕊讨论绝世七狐一事,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墓穴上,皱眉问道。 华蕊面无表情道:“不知道,估计是被狐狸叼走了吧!”她云淡风轻的述说让李主任感到吃惊,那可是她自己的亲生父母的骨灰啊,华蕊竟然可以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 “哦。”李主任勉强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感到一丝凉意。他没有责备华蕊的念头,更没有深究的意思,听起来更像是想尽快结束当前的话题。 而就在这时候,四月雪林里有了动静,像是动物穿行而过带动了地上的树枝和腐叶的声音。李主任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一双幽蓝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自己,那感觉无比诡异,令人心中发毛。 华蕊也将视线移了过去,但是她根本没有对那双眼睛产生畏惧,而是淡淡的对李主任说道:“那是蓝狐。” 李主任头也没回,双目直直的盯着那双眼睛,咽了咽口水道:“你养了它们多少年了?” 华蕊还没有回话,那双眼睛就走出了黑暗,接着在荧光棒的光亮下出现了狐狸的身影,这时李主任吓得面色铁青,他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那只狐狸朝着他走了过来,像是要吃了他一样。但这不是令李主任感到恐惧的最直接原因,吓到他的是那只狐狸腹部坠下来的器官。 李主任的回忆瞬间穿越到了为母狐接生时的那一幕。 原来是它! 李主任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心跳已经加快了很多。他很清楚,眼前的这条狐狸就是自己曾经接生过的那条肠子露在外面的小狐狸,如今它已经长大了很多,没想到它到底还是活了下来。可是这怎么可能啊?它到现在腹部的器官还是裸露着的,这些日子它就是这么存活下来的吗? 想到这里,李主任的脸上就露出一抹难忍的色彩。 “你不至于吧!”华蕊伸手扶住了正在倒退的李主任,用有些鄙夷的目光看着李主任的侧脸说道,“就是一只蓝狐而已,也能吓成这样?” 李主任眨了眨眼睛,他在尽力的恢复着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站稳了之后,他才强颜欢笑道:“刚才只是没看清楚,原来就是一条蓝狐嘛!你放养的狐狸我怎么可能会害怕!” 华蕊半信半疑的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看着眼前的那条蓝狐,她蹲下身子审视着蓝狐,幽幽道:“真可怜,怎么肠子都露在外面了?看身形,应该是前段时间出生的,该不会是你接生的吧?”说着华蕊就回头看着李主任。 李主任吞吞吐吐道:“怎么……怎么可能!不是,不是我,当然不是我接生的了,怎么可能呢。” 华蕊又回过了头,看着眼前的那只蓝狐嘀咕道:“可我不记得接生过你呀。”就在她伸手想去触摸蓝狐的时候,蓝狐突然用爪子攻击起了华蕊来,华蕊“啊”的一声,手上就出现了三道血痕。 李主任赶紧向前,这时候那条蓝狐已经逃之夭夭了。 李主任看着华蕊手背上的那三道血痕,叹气道:“看吧,你养的好狐狸,连主人也不认识,养来有何用?” 华蕊生气的将手抽了回来,她站了起来,冷漠道:“不用你管,我没事。” “你的手都流血了……” “我说了不用你管!”华蕊一个字一个字吐字清晰的对着李主任说道。 李主任不知道华蕊为什么无缘无故对自己发火,见华蕊不想理会自己的模样,最后他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行行行,找你的绝世七狐去吧!我回去了,不陪你玩了。”说着他就掉头离开了。刚走几步,他又回到华蕊的身边,从华蕊的外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条荧光棒,接着又继续往下山的地方走去,连头也没有回。 气急败坏的华蕊冲着李主任的背影喊道:“你走你走!” 李主任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他在跟踪华蕊上山的时候并没有带任何的照明工具,而是跟在华蕊的身后借着华蕊手中的荧光棒的光亮才跟踪她上后山的,之后就躲在了四月雪林里,窥视着华蕊在华家墓地前的一举一动。 华蕊恨得直咬嘴唇,但是她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说出来,就这样看着李主任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了两点,这个时间对筱莱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时间。以前她总是会在做噩梦之后醒来,醒来的时间恰巧是凌晨两点,而今天晚上,她躺在t公寓四楼419宿舍的床上,却在和一股未知的力量作着斗争。 1号床下铺的被子里隐隐约约发出了一些光亮,筱莱躲在里面全身颤抖,她一边握紧拳头一边蜷缩着身躯,就像是有一个人钻进了她的身体里在上下乱窜着,让她血脉偾张;又像是要从她的身体中抽离,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让她痛不欲生。 不一会儿,她就全身大汗淋漓,嘴唇发紫,从身体里发出来的光渐渐的消失,她的嘴巴里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低沉的呻吟声,声音在痛苦的折磨中一点点变大,最终吵醒了其他两位舍友。 阿雅姐从床上起来开了灯,看着筱莱的床上,只有一席被子在抖动,她伸手一把就把那床被子掀开了,当看到筱莱已经蜷缩在床上全身颤抖时,阿雅姐连忙蹲下去问道:“筱莱,你怎么了?”说着她就用手摸了摸筱莱的额头,并不像是发烧了。 黄制莲揉着眼睛站在阿雅姐的身后问道:“她怎么了?病了吗?” “没有。”阿雅姐头也没回,干脆利索的回答道。 “哦。”黄制莲这时候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床上的筱莱,瞬间她就睁大了眼睛,“天呐,这是怎么了?”说着她就凑了过去。 阿雅姐马上对黄制莲说道:“把我上铺的止痛药拿来,再倒杯温开水!” “哦,哦。”黄制莲马上清醒过来,然后匆匆走到阿雅姐的床边翻着上铺的东西,或许是因为着急,她找了一会儿都没有找到药,阿雅姐催促道:“能不能快点!” “来了来了。”黄制莲拿着一盒止痛药递给了阿雅姐,然后又被催促道:“水呢?”黄制莲手忙脚乱的又去倒了水,uu看书uukansuco 端到了阿雅姐面前时阿雅姐就让黄制莲帮忙将筱莱扶了起来,然后给筱莱喂了止痛药。 筱莱的身子在瑟瑟发抖,阿雅姐担忧的问道:“疼成这样了你怎么都不吭声呢?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现在感觉好些了没有?” 筱莱喝了几口温开水之后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流着大量的汗水,她的嘴唇已经没有了紫色,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让人心疼。 “好多了。”她有气无力的说道,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经历过蚀骨之痛后的重生,让筱莱在舍友们的照顾下感到温暖。 黄制莲开始滔滔不绝的问起了筱莱原因来,但是阿雅姐很快就打断了她,“哎呀,你能不能安静点,人家要好好休息,你……真是都对你词穷了。” 阿雅姐接着又轻声问筱莱,“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筱莱慢慢的躺了下去,“我现在已经不疼了,谢谢你们。” 阿雅姐松了一口气,一边给筱莱盖着被子一边说道:“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是作为护士长,也见多了你这样的病人,这痉挛一发作起来还真的是疼得要命的。” “既然你现在没事了,那我就睡咯!”黄制莲打了一个哈欠,指了指自己的床铺后对筱莱说道。 筱莱点了点头。阿雅姐把灯关了之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房间里恢复了黑暗与平静。 这不是痉挛,只有筱莱知道,自己刚才经历过的痛彻心扉并不是身体上的病痛,而是像身体和灵魂要被抽离时的那种疼痛。 第五十章 开膛破肚 李主任下了山,回到了别墅的客厅里,他静静的坐在客厅里等待着华蕊的到来。这一气之下的扭头下山让李主任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他又不想半道上再回去找华蕊,于是只能现在在客厅里等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门口有了动静。 李主任把视线看向门口,只见华蕊灰头土脸的进了门,不过幸好,她看起来没出意外,他主任的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她瞟了坐在沙发上的李主任一眼,愤慨道:“你竟然真的把我丢下了,我可是你的妻子,你就不怕我一个人在四月雪林里会出事吗?”华蕊一边说一边就脱掉了登山鞋。 李主任把身子向后靠了靠,交叠起了双腿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道:“你执意要找绝世七狐,我也阻拦不了你,而且你最后还莫名其妙对我发火,那我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呢?”说着他就把手打开放到了沙发两边。 华蕊一边脱外套一边说道:“也就是我脾气好,没有对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然你现在后悔都来不及。”华蕊的语气已经明显缓和下来,她其实在下山之前就已经消气了,刚才那一说只是不想让李主任过于轻松罢了。 “快到这里来暖暖身体吧。”李主任竟然在华蕊整理衣服和鞋子的空隙已经蹲到了壁炉边,他往壁炉里加着木炭,火红的木炭在接触到空气时因最大面积的燃烧而发出阵阵“嗞裂”的声音,飞起的灰尘让李主任不禁咳嗽了几声。 看到李主任为自己添加木炭,她就更没有理由再生李主任的气了。 华蕊走到他的身边蹲下,看着红红的木炭,心里感到一阵温暖。火红的光映在她那张枯瘦的脸上,倒也显现出了几分暖意。 如果在他们之间没有其它的感情插曲,华蕊一直认为自己嫁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现在的这一刻,是她特别眷恋的温情。 “你是不是特别后悔娶了我啊?”华蕊伸出双手烤着,狡黠的问道。 李主任转头看着她,只看到了华蕊的侧脸,她的目光炯炯地盯着木炭,却没有转眼看他。李主任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一下,随即他就叹笑道:“怎么说话又变得怪里怪气的了?”说着他就有些心虚地用火钳捅了捅壁炉里的那堆木炭。 华蕊仰了仰头,闭起了双眼,像是在感受着木炭带来的温度。她没有回答李主任的话,因为李主任也避开了她的问题,剩下的是一片安静。 李主任见华蕊保持了沉默,便知道华蕊并没有太在意自己问出来的问题,那么,他也就不必认真地作答,既然如此,在能装糊涂的时候一定不要太清醒,这是李主任思考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于是,他岔开了话题,开始把接下来的交谈往工作上引。 “章董回医院来视察工作了。” “我知道。”华蕊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就干脆的接了李主任的话。 “他对我说,会向集团申请给我升职。”李主任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那是好事。”华蕊的回答简洁明了,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夫妻之间的对话,不过这样的交谈却让李主任觉得轻松了许多。 李主任没再吭声,这时华蕊才睁开了眼睛,她终于扭头看着李主任,她的眼睛微微的眯在了一起,像是在对李主任说:其实我也和姑父一样,也曾怀疑过你接近我的目的。 李主任看着她,疑惑道:“怎么了?” 华蕊微微的笑了,回答道:“没什么,有点意外。” “意外?你是说章董要给我升职的事情?是啊,我也受宠若惊,他一直对我都不冷不热的,但这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嘛!”李主任已经曲解了华蕊刚才那副看他的眼神所要表达的真正意义。 华蕊的脸上保持着无声的勉强的微笑,看到李主任因为升职一事他的脸上由衷的露出了笑脸,华蕊的心里竟然有一丝的刺痛感,看来到底还是在乎。李主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自己有过这样的笑脸,而现在他却因为要升职了,她才有幸看到那样一张发自肺腑的笑脸。这时候,华蕊脸上的笑意明显僵硬。 “恭喜你呀!”华蕊皮笑肉不笑道。 李主任有些惊诧道:“哟,这就……不好吧,还没有最终定下来呢!” “那不是迟早的事吗?”在那一副微笑着的面具下是华蕊面色凝重的一张脸,她的语气听不出来是对李主任的真心道喜,但是李主任已经认为这是华蕊对自己的真诚祝贺了。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华蕊不会看不出来。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在感情和事业上已经作出了选择,看来天平的一端是向事业倾斜的。 “还不好说,总之,先向你汇报一声。”李主任面带笑容道。 华蕊的心里更不好受了,像是一种煎熬,李主任笑得越开心,华蕊的内心就越像是被火烤着,一种焦灼的感觉油然而生。功名在李主任的心里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包括她这个要与他携手一生的人。 “我们回去睡觉吧。”李主任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休息了,但华蕊却很平静的对他说道:“你先回去睡吧,你明天还得上班,我想再烤烤火。” “好。”李主任并没有多想,起身就回了卧室。 华蕊一个人蹲在壁炉前,她脸上带着的笑容很快就消失殆尽了,接踵而至的是咬牙切齿和一双怒目,深陷的两颊在用力的片刻显得更加突兀。她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青筋暴露,虽然看起来拳头是那样的弱小,可那双拳头带着的力量不容小觑,她已经将全部的愤怒都积攒到了拳头上了,终于在怒不可遏中将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壁炉旁边。 随即从她的嘴巴里就听到了一声闷哼的声音,这时候的李主任已经躺在了床上,美滋滋的闭上了双眼,准备入睡了。他没有听到客厅里的动静,更不可能知道此刻华蕊的心境。 t公寓四楼的419宿舍里,筱莱一直睁着双眼,她看着眼前虚无的那块上铺的床板,脑海里思考着刚才经历过的一幕,她的身体已经到了会发光的地步!这太可怕了,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本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但现在看来真的很可能如刘叔所说——她是一个不祥之人。 她把手覆在肚脐的位置上,那里还能隐隐的感觉到一种温度,像是全身能量的汇集和中转之处。她悠悠的呼了一口气,尽可能不再出声,因为阿雅姐和黄制莲才刚刚躺下不久,她不想再把她们吵醒。 为什么会这样? 筱莱不得而知,现在,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刘叔,也许只有刘叔才能帮助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但是她同时也想起了刘叔对她说过的话,刘叔要她自我消亡,这不就意味着她会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吗?可是她还不想死! 为什么不想死?为什么要贪恋这个世界?想来想去,是因为她! 凌美缇,一个让她舍不得离开的人。 想到凌美缇这个人时,筱莱就发现自己的身上会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出现,全身的荷尔蒙似乎都在肆无忌惮的向她证明,她是一个男人! 筱莱紧紧的闭着眼睛,用力过度后眼匝周围已经明显的出现了皱纹,那股味道让她明白,是男人的味道,是一股男性身上才特有的味道。 “我不是男人!”筱莱在心里无数遍的对自己说道,但越是这样,那股味道就越来越明显,它就是要和筱莱作对,让筱莱终于在无助中流下了悲怆的眼泪…… 这是她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在407宿舍寻找黎黏黏的时候,那时候的眼泪是不受她控制流下的;这一次的眼泪是由她的泪腺控制的,是她自发的,她难受极了。这种难忍的滋味,比身体的疼痛来得更加过分。筱莱第一次感受到人的七情六欲带来的可怕后果,在此之前的岁月里,她都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她的泪腺如决堤的河水完全崩塌了,嘴唇也快被咬破了,可她除了紧紧的攥着被子和咬牙不发出一丝的声音外,再也没有可以顶替内心伤痛和无助的缓解行为了。 被子已经被她的泪水洇湿了一大片,她最终把拳头抵在嘴巴里,咬着自己的指关节,泪水还是扑簌而下,手上传来的痛感完全没有办法与那种无形的痛苦相抵消,有好几次她感觉自己就像在一片死海里正在下沉,那种即将让呼吸瘫痪生命消亡的感觉充斥在胸腔和大脑里,可每当这时候,她就会看到一张笑脸,那张笑脸就是让她舍不得放弃生命的人。 问多少个“为什么”估计也是得不到答案了,筱莱哭累了,全身软绵绵的躺在床上,被子早已经被扯得皱巴巴了,连眼皮也不受她的控制了,慢慢的,视线变得模糊,她再也没有清醒的意识了。 她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梦境中:身体在悬崖边下坠,一直在做着自由落体运动。什么时候才能不让自己的身体在空中飞呢?她已经变得麻木,就让这副身躯继续下坠,到最后摔个粉身碎骨吧!筱莱第一次觉得筋疲力尽。 那双如追踪器一般的眼睛还是和她下坠的身躯保持着相对静止,她也不再恐惧那双眼睛了,盯着就盯着吧,总之自己也控制不了这一切,连自己的身体、生命,都可能把握不住,还对它有何恐惧呢? 但凡想开了,也就无所畏惧了。 她的嘴角终于出现了弧度,身体不断下坠的这种过程她也能幻想成是自己在一个空间中飞翔了,只不过这种飞翔是俯冲,而不是仰飞罢了。 这是多么美的一次梦中之旅啊,如果她能早一些换角度去思考,这个梦境也就不会成为噩梦了! 是男人又怎么样?喜欢凌美缇又怎么样?只要心爱的人不会受到伤害,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就让身体一直下坠吧,哪怕在这深渊里做永无止境的自由落体运动。 “筱莱,筱莱,赶紧醒醒!” 脸上一阵轻微的疼痛让筱莱睁开了眼睛,刺眼的光线让她明白天已经大亮了,阿雅姐正站在她的床边低头看着她,“你到底在笑什么?叫都叫不醒。” “夜里不是还痉挛的吗?这回又做好梦了,竟然是笑醒的!”黄制莲惺忪着双眼说道。见已经把筱莱叫醒,阿雅姐转身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黄制莲继续开玩笑道:“看来阿雅姐给你吃的是灵丹妙药啊,包治百病还能让人在做梦的时候笑醒,以后我要是身体有什么问题了,也得找阿雅姐拿药。” “去去去!你以为我是太上老君呐,炼丹炉里可以炼出仙丹来?那止疼药只是我的习惯性备用,谁知道这一次还真的派上用场了。筱莱,你现在没什么事了吧?”阿雅姐一边换衣服一边就看着筱莱关切的问道。 筱莱摇头道:“没事了,多亏了你的药。” “嗨,不用客气,那些药都是我让药房的人给我拿的,以后你们有需要就自己拿,我都放在上铺了。”说完她就指了指自己的上铺,“呸呸呸!瞧我说的,最好永远用不到这些药才对。”阿雅姐说着就用手打了打自己的嘴巴,一副说错话的懊恼模样。 筱莱微笑着点了点头,黄制莲却嘟囔道:“你上铺能不能别放那么多东西呀,害我找药的时候都得翻半天。” 阿雅姐一听便知道黄制莲是在介怀夜里自己对她“呼来呵去”的不满,于是她退让道:“行,夜里对你说话的语气不太客气,是我的不对,不应该请你帮忙还用命令式的口吻和你说话。” 黄制莲马上摸着脑袋笑道:“没关系没关系,这不都是因为筱莱吗,住同一间宿舍,理应互相帮助,呵呵。” 筱莱马上接话道:“真的不好意思,麻烦了大家。” “嗨,这什么话?我们是舍友,如果换成我和阿雅姐当中的任何一人生病,你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嘛!”黄制莲抢话道。 阿雅姐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就带上包出门了。 宿舍里只剩下黄制莲和筱莱,黄制莲见阿雅姐已经上班去了,便又开始了她喋喋不休和拖拖拉拉的生活模式。筱莱也早就适应了这一切,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黄制莲,再边洗漱和换衣服,最后在黄制莲出门前就已经将自己收拾干净了。 这一次,筱莱赶在黄制莲之前出了门,她离开了t公寓,在去大马路的那段短距离的接驳路上,旁边的那栋南国宾馆引起了她的注意。南国宾馆的大门前聚集了许多的人,他们看起来正在议论着什么。 筱莱也走了过去,从围着的人群里钻了进去,当看到地上的那一幕时,筱莱的脸色瞬间大变。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死狐狸! 她的瞳孔在不断的放大,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狐狸尸体,狐狸的死状极其残忍,几乎是被开膛破肚。 筱莱瞬间感到一阵恶心,她掩着嘴巴又钻出了人群,开始在一旁干呕起来。 很快,人群就被穿制服的人驱散了,筱莱回头看着地上的那堆狐狸尸体,脑子里已经如糨糊般,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怎么会这样?”她自说自话道。那些狐狸是从哪儿来的?她突然冲了过去,指着地上的那堆血淋淋的狐狸问着穿制服的人,“请问……请问这些狐狸是从哪里来的?” 穿制服的人看起来是南国旅馆的保安,高高的个子,脸庞俊朗,一双明目,身体强壮厚实,他上下打量了筱莱一眼,皱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请你告诉我!”筱莱请求道。 保安似乎也并不反感筱莱,只是对筱莱如此急切的追问感到好奇,他笑了笑道:“从地下室找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了。”说完他就推搡着筱莱让筱莱离开。 “再问一下,它们为什么都……死了?”筱莱一边后退一边问道。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保安已经不愿意再多说,这时筱莱听到周围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听说是旅馆老板的私人恩怨,遭人报复了。” “可真够血腥的。” “谁让他们得罪人呢,说不定是得罪了黑道上的人,不然怎么会……” “嘘。” “都散了,都散了!别乱嚼舌根啊!”几位穿制服的人走了过来,驱赶着七嘴八舌的人们。 筱莱看着那些狐狸,心里泛起了许多的疑问,自己从未真正见到过狐狸,只是曾经看到过狐狸的毛发罢了,今天却亲眼目睹了这么一堆惨不忍睹的狐狸尸体,这是否在预示着什么?筱莱闭起了眼睛,心中难耐地她捂着胸口匆匆离开了南国旅馆。 到了大马路上时,她整个人的情绪都还被刚才的一幕所影响,就在她走了几步路之后,凌美缇就从她的身后追了上来,她把手搭在筱莱的肩膀上,气喘吁吁的说道:“筱莱,刚才……你看到了吗?在南国旅馆……狐狸。” 筱莱惊魂未定的转身看着凌美缇,她不知道该和凌美缇说些什么,胃里正翻江倒海着。凌美缇一脸恶心状道:“太吓人了,那么多条狐狸,到底是谁呀?听说是南国旅馆的老板得罪了黑道上的人,所以才被这样恐吓的。” “若真是这样倒也好了。”筱莱嘀咕着就又转身向前走着。 “什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凌美缇听到了筱莱所说的话,瞬间就像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她开始对筱莱不依不饶起来,“哎呀,你赶紧说说呀,你都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 “我不知道。”筱莱神色慌张的加快了脚步。 凌美缇却没有打算要停止追问的念头,“你还记得吧,我们之前看到过的狐狸毛发,那时候你就猜测那些毛发是狐狸身上的,现在南国旅馆出现了这么多条狐狸,这不可能是巧合吧?” “那又怎么样?”筱莱突然止住了脚步,一脸凝重。 凌美缇压低了声音不解道:“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筱莱已经心乱如麻,她继续朝前走着,凌美缇一边走一边在筱莱的耳畔继续滔滔不绝,“我看那不像是黑社会的报复,总觉得这之间有隐情。你还记得黎黏黏之前从南国旅馆走出来过的一幕吗?这会不会和她有关系呢?” 凌美缇终于把话说到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上,uu看书 ww.uuanhu 这才是她追着筱莱不放的目的。 “你别胡乱猜疑!”筱莱制止道,她不希望在自己凌乱的思绪上再听到凌美缇施加进来的只是猜测的话语,但不可否认的是,凌美缇所说的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想到了。 凌美缇说得没错,黎黏黏之前从南国旅馆出来过,而她又是和狐狸毛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其中不清不楚的联系到底有什么隐情?筱莱也很想知道。 但现在令她犯难的是,黎黏黏已经失踪了。 “如果黎黏黏没有失踪的话就好了,这样问她一下就什么都清楚了。”凌美缇一只手背击打着另一只手心,颇感遗憾道。 筱莱幽幽道:“就算她没有失踪,也未必会告诉我们我们想要知道的。” 凌美缇点了点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是的,我们和她的关系并不好,她又为什么要对我们讲她知道的事情呢!”说着凌美缇就长长的叹了一声。 筱莱依然一脸难色,她的脑海里不停的浮现着刚才看到的那血腥一幕,仿佛那些狐狸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奇怪的感觉。为此,她更加心有不安,那股充斥在自己身体里的神秘的感知能力早就证明了它的存在不是幻觉,而如今出现的这种感觉是否也意味着它是真实的? 筱莱感到害怕,心里已经七上八下。凌美缇发现了筱莱的不对劲,便扯着她的衣袖问道:“你还好吧?我知道那一幕很血腥,不过……好了好了,我不再在你面前提及就是了。” 第五十一章 断情之泪 “对不起,我心里很乱。”筱莱看了看凌美缇那副无辜的模样,终于不忍道。 凌美缇笑了笑道:“没关系,一大清早的我就这样烦着你,也难怪你会不厌其烦了。”凌美缇的话让筱莱觉得难过,她其实并不想用这种冷漠的态度对凌美缇,只是她想到夜里自己痛不欲生的那一场经历和刚才看到的狐狸尸体时,就没来由的觉得思绪剪不断理还乱。 她不想对凌美缇表现出任何的不悦或不耐烦的情绪,但因为自己一时间没能把控住终于还是让凌美缇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近人情与冷酷。 筱莱的脑子里一直在思考着问题,但所有的问题都被纠缠到了一起,她现在唯一想对凌美缇说的就是——远离我。 “你以后……离我远一点。”筱莱再次鼓起勇气说道,她知道自己的话这一次一定会让凌美缇受到伤害,因为这一次,她说得如此决绝,丝毫未给凌美缇留余地。 “你……在说什么啊?”凌美缇既惊恐又担忧,她只能苦笑着问道,但跟着筱莱前行速度的步伐明显缓了下来,到最后,她停止了前进。看着筱莱的背影,她眼神里的忧伤变得越来越多。这一次她知道筱莱没有对自己开玩笑,因为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筱莱一本正经的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了。 筱莱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但是她没有回头,而是仰头吐了一口气,背对着凌美缇,冷冷道:“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各自上下班,不要再走到一起。” “为什么?”站在筱莱身后不远处的凌美缇有些愤怒的问道,她的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整个人的情绪总是难以控制。 周围的空气气压骤降,筱莱抿了抿嘴唇,狠心道:“因为我讨厌你,我不想和一个智商低的矮子交朋友,我更不想别人对我指指点点的,所以,请你离开我吧。” 听到这些话后,凌美缇的眼睛里霎那间盈满了泪水,她完全不敢相信筱莱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些话就像刀子一样剜在凌美缇的心里,她心痛极了,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喉咙也像是被那些如锋利的刀子一样的字眼给伤害的千疮百孔。她脑袋空白的站在原地,筱莱却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向前,即使没有回头看凌美缇,筱莱也知道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此刻早已经到了伤心欲绝的地步,但是她不能回头看她,她告诉自己不能心软,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 凌美缇怔在原地,泪水扑簌而下,朦胧了她看筱莱的视线。她的手死死的抓在自己胸前斜挎着的单肩包的肩带上,身体已经在微微颤抖。不一会儿,她的哭声就开始变大,打破了凝结的空气。只是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她就由无声的哭泣到最后蹲在地上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了。 路人都投来好奇或怪异的目光,他们看着痛哭流涕的凌美缇,但都没有人为她伸出一只援手,显然,匆匆赶去上班对这些冷漠的人们来说要比拯救一个伤心的女孩更重要。 筱莱的眼睛不知道在何时已经湿润了,她走到了红绿灯处,在等待人行道上亮起绿灯的这两分钟时间里,她觉得时间漫长无比,仿佛等了两年,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凌美缇的哭声,声音震颤着她的心扉,让她的心里激荡着一圈又一圈的罪恶波浪,她也难过不已。 但是她还是强忍着泪水,最后在绿灯亮起的那一刻,她就逼迫自己迈出了步子,忍着没有回头去看一眼。 一步,两步,三步……她的耳朵里能听见的哭声越来越小了,越来越模糊了。她心知肚明,这并不意味着凌美缇已经停止了哭泣,而是自己无情的抛弃让她们之间情感的桥梁坍塌,彼此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罢了。 这一次,筱莱终于对凌美缇做了狠心的事情,以后,她慢慢的会向铁石心肠的方向发展。这一点,她很清楚。已经开始,就无法结束。 她在心里对凌美缇说了无数声“对不起”,可这样的道歉已经不能治愈自己给凌美缇带来的伤害,凌美缇哪怕会变得伤痕累累,筱莱也在所不辞,只要凌美缇的生命不受到威胁,她就愿意当这个恶人,同时她会在自责中让自己变得更加冷漠。 蹲在地上的凌美缇痛哭了一场之后就起身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给唐月青打了一个电话,她给自己请了一天的假,唐月青答应了之后凌美缇就开始往回走。她今天不想再出现在筱莱的面前了,因为筱莱的那几句话,她竟然自卑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更想永远都不再出现在筱莱的视线里。 回去的路上,凌美缇都魂不守舍,眼泪还是夺眶而出,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哀嚎了,她只是默默的在流泪。 路边慢慢倒退的绿化带和人影,没有一处能引起她的注意,她的眼睛里除了泪水剩下的就是虚无。她不明白筱莱为什么要如此伤她的心,一直以为筱莱是自己交的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没到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在筱莱的眼里,自己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想到这些,凌美缇就恨不得走极端。 她看着马路上急驰的汽车,站在路旁的她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我现在迈出一大步,就会被汽车撞飞,会有人关心我的死活吗? 她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步子就已经不听使唤地向前移动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硬生生的把她拽了回来,“姑娘呀,你不要命了!没看到车来车往的吗?” 凌美缇漠然的看着对自己说话的人,那人看起来是已经过了五十岁的大妈,看她身上的工作服便知道她是一位城市清洁工。 大妈的嗓音粗犷有力,像她的身体一样,身宽体胖,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对凌美缇说道,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要过马路得到有斑马线的地方去,在这里就想横穿马路,多危险啊!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太忽视自己的生命了,万一出事了你的家人可咋办啊?”她一边教育着凌美缇一边给凌美缇指了指不远处的红绿灯,“看到了没?那里才是过马路的地方。” 凌美缇望了望那个十字路口,那并不是她想去的地方,今天,她不会去上班了。 “你这是?”大妈好奇的盯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凌美缇问道。 凌美缇叹了叹气后道:“谢谢你,大妈,我不往那个方向去。” “哦,你这是要往这边走是吧?”说着大妈就指向了反方向。 凌美缇点了点头,她看起来很疲倦,大妈发现了凌美缇那双刚哭过的眼睛,红通通的双眼让大妈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估计是失恋了。 “嗨,你说现在谁活着不会遇到难事啊,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的太阳照样升起,一切就都过去了。” 大妈想安慰凌美缇,虽然不知道凌美缇为何事哭肿了眼睛,但是在她这个年纪的长辈眼里看来,世间的一切难事都不过是往日的过眼云烟罢了,“姑娘,看你也不过二十五岁的年龄,听大妈一句劝,青春无限好,眼光要向前看,不要画地为牢了。” 凌美缇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位热心肠的大妈,大妈的谈吐让她觉得这并不像是一个清洁工会说的话,但大妈脸上的沧桑已经向凌美缇证明她是一个人生阅历极为丰富的人。凌美缇勉强对大妈露出了笑脸,“嗯,谢谢大妈的教诲。” 说完她就转身离去,大妈看着凌美缇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唉,现在的年轻人呐!” 凌美缇拖着疲惫的身子回t公寓,经过南国旅馆外面那条大道的时候,她扫了一眼刚刚看过堆着狐狸尸体的那个地方,只见那些狐狸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几位穿着南国旅馆工作服的清洁工在清洗着地面。 她一口气从t公寓的一楼爬到了四楼,径直到了走廊的尽头,然后掏出钥匙开了门,进了407宿舍后,她把包扔到了一边,倒在床上就闭上了双眼。 她的这副状态像极了失恋中的人,可她自己并没有发觉,她只是觉得筱莱不应该对自己说出如此伤害她自尊的话来,一切的伤痛都缘于自己的太在乎。但愿一觉醒来之后会如那位清洁工大妈所说的一样雨过天晴吧! 筱莱坐在办公室里,她看着凌美缇的空座位,心里忐忑不安。唐月青走进了办公区,第一件事情就是通知网络建设组的成员关于凌美缇请假一事。筱莱这才放心了一半,但依然担忧着凌美缇的现状。 407宿舍里一片死寂,凌美缇躺在床上连被子也没有盖上,就这样筋疲力尽的软瘫在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她那矮小的身材让这张单人床显得并不狭窄,凌美缇虽然闭上了双眼,可是脑子很清醒,她完全没有睡意,脑海里一直回响着筱莱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即使强迫自己不要去回想,但那几句话就像是镌刻进了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这一次的伤害,比她之前经历过的相亲失败来得更猛烈、更彻底,更让她手足无措。从没想到在友情上的失败会比爱情上来得更可怕,更排山倒海,连凌美缇都开始瞧不起自己,因为一个自己真心付出过友谊的人不再想和自己相处下去而变得郁郁寡欢,这不是过去那个洒脱的自己。 凌美缇睁开了双眼,眼泪顺着眼角流下,这是她的最后一滴眼泪,她告诉自己,过了今天,一切就都过去了。 “没有什么能打倒我。”她对自己说道,声音回荡在这间并不宽敞的房间里。 自从黎黏黏失踪以后,黎黏黏的床铺就被安排了新员工,现在的407宿舍里,依然只有四个人常住,而其他人都只是空占着床位却没有在晚上回宿舍来居住的意愿。凌美缇侧身躺着,目光幽幽的看着原先是凌美缇的那张床,没有了黎黏黏在的407宿舍似乎恢复了安详,凌美缇可以不用再顾及着黎黏黏的出其不意了,但这一刻她却想着,如果失踪的人是自己就好了,这样她就不用经历今天的痛苦了。 这样的想法太混蛋了,她毫不客气的就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留下的疼痛让她多少对自己消极的想法有了断掉的念头。 她开始回忆着从认识筱莱到现在的所有过去,思前想后都不愿意相信筱莱会是这样薄情寡义的人。 中午筱莱一个人去了饭堂,第一次没有凌美缇的陪伴,第一次坐在餐桌上一个人进餐,没想到这种感觉会让人的心里如此失落,即使周围热闹非凡,但那和筱莱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抬头看着旁边的餐桌上,只见所有的桌子上都有三三两两的人围坐在一起,他们哪怕是吃着藜藿之羹,在那些人的脸上都可以看到开心的笑容。原来少了凌美缇的陪伴,自己就是孤身一人的可怜现状,再没有第二人个愿意和自己坐在一起共进午餐了。 筱莱的双手自然的下垂着,目光落在餐桌上的那份午餐里,她的目光掠过无穷无尽的感伤,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这样散了,有些人看着看着就这样消失了,她不能让凌美缇也有一天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所以她选择散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能达到最终的目的。 她没有拿起筷子和调羹来吃午饭的欲望,原本就进食量极少的她,此刻少了凌美缇坐在对面,让她完全没有一点食欲了。她还好吗?今天请假是因为自己早上对她说的那番绝决的话吧!“请原谅我吧,美缇。”筱莱对着对面的空座位自说自话着,始终没有抬起手去拿餐具。 凌美缇在自己的床上躺了一个上午,现在的她自然没有吃午饭的心情,她宁愿让自己昏天暗地的睡觉,也不愿意有多余的时间去回想和筱莱在一起过的点点滴滴,更不想想起筱莱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甚至不想想起筱莱这个人,这个名字!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利用的行人罢了,筱莱觉得不需要她的时候,就可以单方面的提出要求,让她远离,她开始讨厌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傻?要对别人付出那么多的情感,她是那么的在乎这份友谊,没想到到头来伤得还是自己。筱莱根本没有把她们之间的友情当回事,是她一个人傻傻的在付出,在经营,现在它脆弱得如一块玻璃,几句话就让它支离破碎了。 筱莱在餐厅里坐了一个小时的时间,餐盘子里的食物丝毫未动。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了,餐具回收窗口里的阿姨走了出来,她走到了筱莱的身边,看着神色凝重的筱莱问道:“你还吃不吃呀?我们要下班了。” 筱莱没有吱声,问话的阿姨并不是那位曾经跟踪过她到郊区外孤儿院的人。阿姨见筱莱心事重重,便坐到了筱莱的对面,安慰她道:“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赶紧吃吧,我等你。” 这时筱莱才缓缓的抬起了眼皮,她看着眼前这位和蔼的阿姨,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份饭菜,它凉了,而她,已经不想吃了。 “收走吧,我不饿。”筱莱丢下这句话后就起身离开了,阿姨正想开口挽留,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只是对着筱莱的背影叹息了一声。 筱莱一个人走在回医院的路上,看着那条熟悉的路,熟悉的一切,只觉得身边缺少了一个熟悉的人。 风悠悠的吹着她的脸颊,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像一个木偶一样在街道上的人群中穿行,当撞到别人的时候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抱怨声或者责骂声,但她都没有心思理会,脑海里已经变得一团糟糕。 她总觉得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而偷走她的心的人就是凌美缇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过了马路对面后,那是一家便利店,便利店门口的铃铛响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在这一刻特别刺耳,筱莱条件反射的抬头看着,便利店里的那扇门被推开,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正拿着一瓶酸奶微笑着对自己说道:“饭后来一瓶酸奶,真正赛过活神仙啊!” 筱莱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笑容,可是当她眨眼的时候却看到里面出来的人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他不是凌美缇…… 当她失魂落魄地走到保安亭时,刘叔正坐在里面,他的眼睛透过玻璃正视着筱莱,筱莱看着他,几秒钟之后她就走上前去。 几分钟之后,二人坐在门窗紧闭的保安室里,房间里的灯被打开,刘叔还是一如既往的给自己泡着茶,他似乎很享受给自己煮茶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二人都没有说一句话,整个房间里只听到煮茶时的“咕噜咕噜”声。 筱莱的目光看着空气中的虚无,刘叔坐在她的对面煮着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在煮茶的时候刘叔并没有刻意去看筱莱,仿佛在这间保安室里除了他和茶之外,再无其他人,他的心境也能达到这样致远的地步,多少让人感到意外。 不一会儿,空气中就充满了茶的味道,湿润的水分子在空气中肆意飘散。刘叔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他难得煮出这样一壶令自己满意的茶来,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之后,他才问筱莱:“要不要尝尝?” 筱莱木讷的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没有从空气中的虚无中移到刘叔的身上。 刘叔细细的品尝着那壶茶,当喝完一杯茶之后,他放下了杯子,啜了啜嘴巴才进入正题,“你能来找我说实话我感到很意外。” 筱莱没有作声,还是静静的坐着。 刘叔接着说道:“本来我以为,我们之间只有继续斗下去的可能了,但……世事难料。”说着他就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到筱莱不慌不忙的模样,他也变得一点也不着急了。 这时筱莱才扭头看着他,面无表情道:“对付我,你有什么好办法?” 刘叔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接着才送到嘴边,他又开始品尝起茶来,对筱莱的话置若罔闻。 筱莱看着他品尝这杯茶,刘叔像是故意一般,他品尝这杯茶的时间比任何时候都要长,在品茶的同时,他已经用余光注意着筱莱。筱莱已经回正了自己的脑袋,她看起来有心事,但并不急于听到刘叔的回答。最后刘叔才放下杯子,慢条斯理道:“你是害怕凌美缇出事所以才愿意来找我的吧!” “没错。”筱莱直截了当的回答。 这让刘叔感到诧异,他以为筱莱至少会和他打会儿太极,没想到就这样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看来筱莱很在乎这个凌美缇。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刘叔警惕的问道。 筱莱面不改色道:“同事关系,当然,也可以说是好朋友的关系。” “好朋友?”刘叔重复着这三个字,他的语气听起来意味深长,仿佛在理解着这三个字还可能表达出来的不同意思。很显然,他并不相信筱莱所说的她和凌美缇之间只是普通好朋友关系的说辞。 “有问题吗?”筱莱转眼看着刘叔问道。 刘叔那张沧桑的脸上难得的对筱莱露出了一个笑容,uu看书 .uukanshu “哦,没问题,只不过,听到你说出‘好朋友’三个字我还是觉得……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我不能有朋友吗?”筱莱反问道,脸上还是如木偶般没有一丝表情。 刘叔马上应道:“对,你不可能有朋友的!” 刘叔的话让筱莱终于动容,她的眼睛里亮了一下,看着刘叔那双浑浊难以读懂信息的眼睛,筱莱只能紧紧的抿起双唇。她很想知道刘叔知道的一切关于自己身世的事情,自从明白在暗中调查自己的人是刘叔之后,筱莱就觉得刘叔可能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比自己更加了解自己的人,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来找他罢了。事到如今,她已经走投无路,束手无策,只能来找刘叔了。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筱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又重新将目光投到了眼前那片虚无的空气中。 刘叔给自己倒了第三杯茶,“如果你一开始就愿意听我的,估计事情还不会到现在这种覆水难收的地步。” 筱莱的耳朵神经性的抽动了一下,她想着刘叔的这句话所带来的言外之意,难道事情真的到了完全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吗?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筱莱开门见山道,这时她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充血,这是她第一个想找到答案的问题。 刘叔瞥了她一眼,幽幽道:“不祥之人。” “我从哪里来?”筱莱快速的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刘叔愣了一下,他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回答筱莱的这个问题才更确切。 第五十二章 0年肉身 “孤儿院。”刘叔难得一次有了开玩笑的念头,而且还是在筱莱的面前。他诙谐道,整个人的样子看起来便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不差。 面色凝重的筱莱却有些无奈道:“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这样。” 这时刘叔才站了起来,他走到那张简易的床边,蹲下身子伸手在床底下探了探,估计是因为年纪大的缘故,在下蹲的时候他的嗓子里就发出了一声闷哼的声音,像是身体骨骼的某处不适引起的。 他把他之前收藏好的那包东西从床底下拖了出来,那东西的外表看上去就是一只普通的袋子,袋子上面没有灰尘,可见它被经常打开或者是刚被放进床底下不长时间的。 刘叔小心翼翼的在筱莱的面前打开了那只袋子,只见里面是两本书和一个罗盘。他把它们都摆到了桌面上,两本书分别是《周子通书》和《中国民俗老黄历》,筱莱看着那些东西,一脸茫然。 刘叔视若珍宝般的用手拿出了那两本书放到了桌面上,不过他要取的东西似乎不是这两本书纸看起来都已经泛黄的书,他的手最后落到了袋子里剩下的那个物体上——罗盘。他把罗盘拿了出来,平摆在桌面上,这时罗盘上的指针摆动不停,像是受到了强大的磁场干扰。 刘叔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看着筱莱,手指在罗盘中心的指针上,高深莫测地说道:“看到了没有?” 筱莱把低垂着的双眼抬了起来,看着刘叔那一副像是发现了妖魔鬼怪的脸,定定的说道:“就凭这个就说我是不祥之人?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 刘叔“哈哈”大笑起来,“你真的很聪明,我还没有说什么,你就已经知道了我要表达的意思。”他把罗盘收了起来,又重新放回到了那只袋子里,然后再将另外两本书放到罗盘的上面,重新整理好之后就又拿回到了床底下。 这时他拍了拍手掌,摇晃着身体一瘸一拐的又坐到了筱莱的对面。他的眼睛扫过了筱莱的脸,便知道此刻的筱莱心里在想着什么,于是他咧嘴笑道:“当然不是靠一只罗盘就对你下了‘不祥之人’的定义。” “不祥之人”四个字引起了筱莱的兴致,她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下刘叔,不以为然道:“我还以为你就凭这种东西来断责别人的呢!” “古人留下的东西自然有它的道理,不过它们对我来说只是辅助的道具的罢了。”刘叔的手覆在了茶壶上,从手掌心上传来的温度让他判断出了那壶茶已经不需要再喝下去了。他把手抽了回来,然后就把茶壶推到了一旁,看样子他已经放弃了那壶茶。 因为担忧凌美缇的性命安危,筱莱的神色略显忧伤,她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和刘叔说话,“其实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不祥之人,这个标签是你加在我的身上的。不过后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让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包括自己的身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多,但是我好像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她在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的犹豫了,显然这样的字眼她一直不想用在自己的身上,活了二十八年,在过去,她已经够不幸的了,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始作俑者。在筱莱的内心里突然对自己有了一种鄙视和难忍。 刘叔在筱莱面前闭了闭眼睛,他正襟危坐的形象看起来像是一尊古佛,当他睁开眼睛时,嘴角掠过了一丝笑意,“你知道关于‘禅师六祖慧能肉身千年不腐’之谜的故事吗?” 筱莱的眉头稍微紧蹙在一起,刘叔为什么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她的脑海里开始寻找着关于这条信息的所有内容,过去,她除了爱看恐怖惊悚类的影视作品外,也还会阅读世界上的奇闻异事或不解之谜的书籍,很快,她就在记忆中找到了刘叔问的问题的答案: 唐朝的得道高僧慧能大师肉身不坏是国内奇闻,他也是国内历史上出现的第一尊肉身菩萨。传言,在文化da革命时期,偏激的红卫兵为了破除迷信,打倒所谓的牛鬼蛇神,当时为验证慧能大师是否为人工伪造,他们曾经用钉锤在大师的胸口处强行挖了一个小洞,结果赫然发现大师体内器官皆完好无缺,众人当场就被吓得大惊失色,都纷纷跪地叩拜。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据说这就是佛教禅宗唐代六祖惠能大师的开悟偈。慧能大师开创了顿悟法门,且大兴禅学,使禅宗从此风行全国,速播海外,说法三十七年,度人无数。 于唐先天二年,在曹溪人定二十余天,和四众告别,说偈坐脱,从此留下金刚不坏的肉身,其肉身既未注射防腐剂,又非真空密闭。目前供奉于某地南化寺,而当地气候炎热,环境潮湿,可神奇的是至今已历1200余年,其身不腐变,不枯槁,依然神态安详。 “哼,你是要和我讲佛家偈语吗?”筱莱回忆完了有关于肉身不腐的所有信息后只能苦笑一声道。“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菩提,一土一如来”的佛家偈语瞬间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刘叔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来你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他将目光转向了墙壁,看着墙壁上的那些台阶壁画沉思了一会儿后才说:“之所以问你这个问题,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就是存在难以用科学来解释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而你,恰恰也成了其中之一。” “这就是我身世由来的开篇?”筱莱终于明白了刘叔旁征博引的最终目的,于是开口问道。 刘叔没有回答“是”还是“不是”,而是又重复起了一句熟悉的话:“佛数谓小乘初果者,尚须往返天上人间,受七度生死,才能证得阿罗汉果。”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筱莱不以为意道。 面容不知在何时已经变得冷酷的刘叔冷哼了一声,接着他就用批判的口吻对筱莱说道:“所有罪人在受到惩罚前都认为自己是无辜的,有些甚至会执迷不悟,哪怕最终魂飞魄散,依然不诚心悔改,不过有些庆幸的是,现在看来,你,是前者。” 筱莱忽然觉得眼前坐着的不是跛脚保安刘叔,倒像是修行高深的佛教大师,不过她并不反感刘叔对自己讲的这些话,不知为何,却还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刘叔绕了如此大的圈子,终于愿意提及与自己相关的话题了,这也不枉筱莱在此之前等待了那么多的时间。 “千百年前,你就是那个侥幸游离在天上、人间和地狱的异类,你既不是仙也不是人,更不是魔,如今来到这世上,我虽不知道你的前世,但略知你的今生。你所出现过的地方,一定会给人带去灾难。”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筱莱质问道。 “就凭黄陈煜和黎黏黏!你可别告诉我说你对此毫不知情!”刘叔像变了一个人,面孔上显露出无尽的凶狠,他正恶狠狠的盯着筱莱说道。 筱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两个人的名字她都知道,而黎黏黏这三个字对她来说是何等的熟悉。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都有负罪的感觉,神秘的感知能力让她明白黎黏黏的失踪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她也预感到了黎黏黏已经不在人世,只不过,是自己一直不愿意正视自己的这种神秘的感知力罢了。 “她在哪里?黎黏黏在哪儿?”她有些激动的问道。到现在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体,否则难以罢休。 刘叔仰了仰头,怒斥道:“到现在了再去追究还有用吗?你不该想想怎么样才能制止它恶性循环吗?你现在来找我的目的不就是于此吗?” 他的话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筱来的脸上,她被这几句话骂醒了,是的,她就是为了救无辜的人——凌美缇,才来到这里的,为了凌美缇能安然无恙她才会在刘叔面前没有自尊的摇尾乞怜的,这样的举动只是希望死马能当活马医,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束手无策,恐怕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低头出现在刘叔的面前。 刘叔见筱莱的情绪缓和了些,才又放平声音道:“之前我就告诉过你,让自己的身体消亡就是让其他人不受到伤害的最好办法,如今你来找我,不就是想着看看还有没有第二种方案吗?说到底,你也是贪生怕死之徒。” “啊?”筱莱呢喃着发出了声音,她不明白刘叔为什么这样说自己,刘叔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当日说自己贪生怕死的并不是筱莱本人,而是筱莱身体里的幻身,于是他立刻圆话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事了,回归正题。” 筱莱还是一脸茫然,但刘叔已经把话题回正,她也就没有再去多想刚才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从你还没有来到这家医院上班开始,一切就已经开始了,我想你最近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连我都亲眼目睹了你会幻身,这一点,你不会不清楚吧!” 筱莱没有吱声,于是刘叔全当她默认了,他继续说道:“在你的身上,有着一股神秘可怕的力量,它会凝聚人的灵魂,当然,说直白一点就是摄取了人身上的精华。这样凝魂后产生的后果无疑是让对方结束性命,但这还不是最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刘叔的话说到这里就停止了,他已经想象到了接下来要说的那番话的可怕,“最让人不解和害怕的是被害人都是心甘情愿牺牲生命为你的。” “心甘情愿失去自己的性命?为我?”筱莱觉得不可思议,头皮也开始发麻了。 刘叔点了点头,他想起了地下之城凹槽里的那两具女尸,她们可不就是心甘情愿的被冰封在冰窟里的吗?“没错,心甘情愿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对你采取措施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如果她们不是心甘情愿的,我今天已经不可能活着站在你的面前了?”筱莱接着刘叔的话推理道。 刘叔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边,他伸手把那扇紧闭着的窗户打开了,外面的光线透射进来。他也许是觉得保安室里太压抑了吧,所以这时候才会不顾有可能会被别人发现他们俩人神神秘秘在保安室里谈话的风险而大胆的站到了窗户边。 他仰头吸了一口窗外的空气,那口空气筱莱不用切身感受也知道肯定比保安室里的清新。接着他才回头看着筱莱说道:“我并不想成为杀人犯,但你的存在对很多人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他嘴里说的“很多人”也包括了他自己,但是这一点筱莱并没有意识到,她的脑子里全是凌美缇,她不想让凌美缇出事,此行的目的也全是为了凌美缇,否则她不可能来找刘叔。 “那现在怎么办?除了让我自我消亡之外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筱莱直接问道。 刘叔的眉头紧锁,他重新坐回到了凳子上,对于筱莱此行来的目的他心中再清楚不过,但是说到第二套解决方案,他心里也没底。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似乎在告诉筱莱不要着急,等他抽完这支烟再说;又似乎是在提醒筱莱,接下来会有很长的一段话要讲,而自己抽烟也是一种耐心的表现。 筱莱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到下午两点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了,如果刘叔不快点讲完剩下的那些要说的话,她上班必然要迟到,不过筱莱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大不了向唐月青请一个下午的假,哪怕会被唐月青数落一番。 “我还没有想好。”刘叔抽掉了半根烟后抖了抖烟灰,淡漠道。 这样的回答让筱莱大失所望,她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八十六岁的刘叔自己想生气却又无法生气,那种苦楚、揪心和无奈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哑巴在吃黄莲。 刘叔看出了筱莱的心思,依然一副冷漠的面容对着她,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在烟雾缭绕中筱莱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他眯着眼睛吹了一口气,把眼前的烟雾吹散后才对筱莱说道:“你来找我不也是一时兴起吗?我可没有义务提前为你作好一切准备的打算。” “所以你见死不救了?”筱莱冷冷道。 “谁让你一开始不肯听我的话。”刘叔云淡风轻道。 他的这句话让筱莱觉得言外之意是:谁让你一开始不把我放在眼里。 “好,我向你道歉,如果因为一开始我对你做了让你觉得不够尊重你或者令你不开心的事情,现在在这里我向你道歉。”筱莱说着就向刘叔鞠了一躬。 这一举动让刘叔颇感意外,他夹着烟的那只手僵硬了一会儿,看着筱莱心急火燎却又不得不在自己面前故作镇定的模样,刘叔才明白筱莱是有多在乎凌美缇这个人了。他挑了挑眉头问道:“你对凌美缇有意思吧?” 筱莱的心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紧缩了一下之后就是心跳的加速,“你……你说什么?胡说什么?”她竟然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刘叔一下子明白了一切,“哼,我活了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这点道行都没有?也许……不是你对她有意思,而是你的身体对她有意思。”刘叔说着就看了看筱莱的那副身板,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幻身真色眯眯的对着凌美缇,接着他嘀咕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什么意思?”筱莱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她在刘叔面前只觉得脸颊上一阵发烫,像是被刘叔看穿了心思后的赧然,气急败坏的她又对刘叔说道:“我是个女的,凌美缇也是个女的,我怎么会对她有意思?” “怪就怪在这里了!”刘叔马上回话道,“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在你的身上,可不止一个人在用你的身体,你能说另外两个人也是女的?” 这时筱莱才彻底醒悟,她像被刘叔泼了一盆冰冷的水,在他的话语下她才渐渐开始思考,自己的身体确实很怪异,她虽然是女身,却长着一副男人的面容,对凌美缇的感觉也越来越像是异性之间的相互吸引,这根本不是刘叔在信口雌黄,自己确实有过这样的感受。她开始惊慌失措起来,双手互相攥在一起,脸露难色,不知如何是好。 刘叔觉得自己说中了筱莱的要害,于是胸有成竹道:“这也不一定就是坏事,虽然你是男相女身,但保不齐到最后会改变呢!谁能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奇迹?” 筱莱变得愤怒起来,她双手拍在桌子上,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严肃的对刘叔说道:“我是女性,我不可能会喜欢上凌美缇,请你不要胡说八道。” 刘叔看着自欺欺人的筱莱讪笑道:“我才没有这等闲工夫与别人扯你们之间的私事,只是我要提醒你的是,人言可畏,就算我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你管得了别人的嘴巴吗?整个医院几百号人,你管得过来吗?” 看着筱莱激动的模样,刘叔竟然得意地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市井小民,并饶有兴致的对筱莱施展了一系列让她丢脸面和自尊的行为。 筱莱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张笑容无毒的脸,那便是人事专员小露,那天连小露都对她和凌美缇的关系产生了好奇,很难想象在别人的眼里,她们俩人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我不管!总之我和她之间什么过分的行为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就是同事兼好朋友的关系。”筱莱正声道。 这样无谓的解释和辩白让刘叔觉得可笑,一个已经二十八岁的女子在自己面前重申着和另一个女孩的关系,这无疑让刘叔觉得滑稽,他伸手在空中摆了摆,劝告道:“你何必动气?清者自清。”说完刘叔又无谓的笑了一声,此刻他的心里却在想着,原来筱莱的心境不过如此,她的身体年龄和心理年龄简直大相径庭,不成比例。不过这样更好,更利于自己掌控她的心智,刘叔窃喜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弧度。 筱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了幼稚的行为。她定了定自己的神情,终于稳住了阵脚道:“我来找你不是来讲风花雪月的事情的,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办法帮助我,那么我想我应该回去上班了。” 说完筱莱就转身装备离开,刘叔却在她的身后撂下一句话:“已经回不了头了,一旦开始,就不会结束。从你还没有到这家医院上班开始,那一切就停不下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话意味着连这个老头子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了吗? 筱莱没有转身,而是扭头用侧脸对着身后的刘叔。 从表面上看来,刘叔确实没有办法帮助自己了,他是在告诉自己,自己此行只不过是徒劳吗?筱莱的心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云雾,一时间看不清楚现状了。 她迈开腿走出了保安室,当保安室的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外面明亮的光线让她条件反射的伸手挡了挡眼睛,u看书.uanshu 接着她就头也不回的进了医院一楼,到了电梯口。 刘叔站在保安室的门口,看着筱莱的身影,幽幽道:“我也帮不了你,不祥之人就是不祥之人,而我只是一个凡人啊!”说完这句话之后,刘叔仿佛看到了筱莱身上的另外两个身影,他们正向他显露着最丑恶的嘴脸,像是在警告他最好别多管闲事! 筱莱进了电梯后就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恢复正常,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看着电梯门上映着的自己的那张脸,在眨眼的瞬间它似乎幻变成了另一张脸,又像是一个脑袋上长出了另外两只头,把她吓得霎那间向后倒退了一步。当她定睛再看着眼前时,却还是自己的那张脸——憔悴、了无生气。 电梯到了六楼后就自动打开了,筱莱走出了电梯后看着一边上七楼的楼道口,却有了一种不想向前走的念头。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再不上去打卡可就要迟到了!” 筱莱转身看去,原来是李主任,不过,在李主任的身后还有一个人,是唐月青。 筱莱对李主任点头微笑,待李主任经过自己的身边时,她那不经意间的一瞥却看到了李主任的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红唇印,接着是唐月青经过她的身边,她也礼貌性的对唐月青点头微笑,待唐月青走过的那一瞬间,筱莱就留意到了唐月青嘴唇上的口红,和李主任脖子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筱莱看着二人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听着他们的脚步声便知道他们已经上到了七楼,直到这时筱莱才开始移动着步子向楼道口走去。 第五十三章 疑神疑鬼 筱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时她发现,坐在斜对面的唐月青的脸上总是不经意间就挂着神秘的笑容,她似乎在回忆着某些甜蜜的画面,而那些画面会让她情不自禁的发笑。 这种情况很少见,筱莱和她共事五个月,这也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在上班时间频繁由衷发笑的情况,看来她和李主任刚刚度过了一个非常美好的中午。筱莱这样在心里推测着。 在筱莱的桌上,电脑屏幕已经被打开,她的眼睛盯在屏幕上面,虽然表面上像是在看那空白的文档,可她的心思还放在上班之前刘叔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上。 下午2:00之前,她还在保安室里和刘叔进行着一场类似谈判的求助,虽然没有听到刘叔说出第二套方案,但筱莱总觉得比起要保护那些会无辜受到伤害的人来说,刘叔更在意的是让自己的身体消亡。 如果刘叔真的是一个救世主,那么他要自己消失的理由也就无可厚非了;倘若不是呢?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自己的存在威胁到了他或者他最在意的人的生命。 筱莱为自己不明的身世叹息,同时又在猜疑,如果自己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无辜的人就真的能得到解救了吗?最让她觉得没有头绪的是,为什么她明明没有做什么,却总感觉别人的不幸是自己造成的? 在没有找到真正的答案之前,筱莱是不会轻易就照着刘叔的方法去做的,谁会愚蠢到听信别人的一句话就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呢?哪怕自己是一个孤儿,但也同样有呼吸空气和享受人世间一切的平等权力。 “把这些稿子都排序整理好了下班之前给我。”唐月青不知道是见筱莱在发呆而觉得她无所事事还是其它原因,无好脸色的把一叠资料扔到了筱莱的桌上,“这个月的部门绩效下来了,我们组的是最差最少的,你们都各自反思一下吧!”说完她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众人都像犯了罪似的低头不语,如果凌美缇在的话,这时候一定会回戗唐月青吧。筱莱把目光落到了最里面那个空座位上,心里这样想着。 女人的心思着实让人猜不透,就在几分钟之前,唐月青明明看起来心情不错,可现在就像是突然到来的暴风骤雨,让人措手不及。 筱莱看着桌面上的那一大叠资料犯难,很显然,唐月青又给她穿小鞋了,今天下午她是不可能把全部工作都做完了,只能分轻重缓急先将唐月青要的这份资料整理好,而自己固定的那些工作量只能移到下班后加班去完成了。 她轻吐了一口气,对于唐月青的针对,筱莱从来没有和她斤斤计较过,一是不屑;二是没有这份心思。 唐月青非常享受这种高高在上权力握于手的感觉,这会儿的她已经拿出了一面小镜子,正在惬意的照着自己的妆容。或许是发现了嘴唇上口红的异样,于是她又从旁边放着的那只包里拿出了口红,小心翼翼的给自己的嘴唇上着色。抿嘴后左右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这才满意的放下了手里的口红。 网络建设组里的其他人都没有留意到这一点,或许这样的举动对于他们来说早已经看惯不怪了。唐月青无论如何精心打扮,都不会引起组内成员的注意,因为她的那张方而大的脸早就刻在了众人的记忆里,除了丑陋没有留下更多的印象。 争分夺秒,筱莱开始整理和排序那叠资料,她正襟危坐于自己的电脑桌前,埋头工作,无心理会其它,可奇怪的是,她的身上像是长着不止一对眼睛,总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看到了别人的一举一动,哪怕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也能像只蜻蜓一样,视野宽广,别人的行为都在自己的监视之中。 筱莱闭上了眼睛,这种透视别人的感觉却一样存在。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能叹息着对待着眼前的事物,这些繁冗的工作和额外增加的工作量让筱莱忽然觉得厌烦,在她的脸上一直有一种烦闷的情绪在游走,影响着她的心情和工作状态。她知道这样的感觉令人不愉快,但实在是因为今天伤害了凌美缇而导致自己也不痛快的缘故。 筱莱讨厌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更不明白一个凌美缇为何就让自己失去了分寸和冷静,刘叔的那句话此刻又回响在她的耳畔,难道自己真的对凌美缇有意思吗,还是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对她有意思? 真荒唐!她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想到这里她就不由自主的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身体,映入眼帘的是并不丰腴的胸脯,但它的存在至少能证明自己是一个女性,所以筱莱没有理由嫌弃它。 她又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这样小的声音却传到了唐月青的耳朵里,很快她就发话了:“是否能按时完成上司交待的任务,那也是对员工能力的一项考核。如果因为上司临时加了任务就怨声载道,那么可想而知这样的员工素质是如何差的了。” 意有所指的话让筱莱连眼睛都未曾抬起,听到唐月青说的这番刻薄之言后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这样的误解对筱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唐月青不可能知道她的心里在想着什么。筱莱突然替唐月青感到悲哀,她除了和李主任保持着暧昧不清的关系外,在这个网络建设组里估计没有第二个能听她诉说心里话的人了,她该是有多孤独才会在工作中无时无刻都想去证明自己的存在,就为了找到那一丝丝在人前的可怜的存在感。 唐月青瞥了筱莱一眼,见筱莱头也没抬的继续在工作,她才最终作罢,嵌刻在方而大的脸上的那双倒八字形的眼睛里的余光被收了回去。 筱莱早就感觉到了唐月青在注视着自己,而且唐月青的目光里有着得意和享受的成分。不过,她不需要在意,因为唐月青对于她来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今天她的脖子上没有了那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但是在她的手上却多了一块手表,那块手表明显是奢侈品,办公区里的白炽灯光照在那块表上,反射出来的光芒足够耀眼,看起来一点也不输给曾经被她天天戴在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给筱莱提完醒之后的唐月青又沉醉在了自己的甜蜜世界里,她一边在键盘上敲击着一边细声的笑着,恐怕此刻正在网上与她的暧昧对象在火热的聊着天吧。 作为主管有着这样的失态行为对于网络建设组的成员来说倒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众人都很聪明,除了假装没看见之外,偶尔也用鄙夷的眼神在同事之间互相交流着,她们习惯性的一瞥就能在同事之间收到回应,彼此心照不宣的在默默的给唐月青的人格打着分。 到了晚上六点,筱莱就把那叠资料整理完毕了,她按时上交给了唐月青,唐月青并没有表现出满意的模样,而是将那叠资料随手扔到了桌子的一角,看样子那并不是一份急着要的资料。 筱莱重新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上那空白的文档,只字未写,她又忍不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此时的唐月青已经离开了办公室,她看起来很赶时间,似乎和别人有约。 筱莱一个人继续坐在电脑桌前,看着光标在文档上闪了又闪,她既没有心思去吃晚饭也没有心情继续撰写今天要出稿的文章。 周围的同事都陆陆续续的走了,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办公室里一下子就变得安静起来,她坐在椅子上,双手虽然放在了键盘上,却没有动任何一根手指。她回想起了过去加班时凌美缇曾经给自己送过一碗云吞时的情形,她的目光就不由地看向了门口,可是紧闭着的玻璃门没有任何的动静,凌美缇不可能再像上次一样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 筱莱的心里又感到一阵难过,她只能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最后她强迫着自己在键盘上敲打出一个又一个字来,虽然一开始这种感觉非常令人懊恼,但是渐渐的随着夜越来越黑,她的心也就慢慢的沉了下去了。 不知不觉中,外面的天空早就已经黑暗,而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加班工作。这里除了她那双手敲击键盘的声音之外,如“7”字形的办公区里再也听不到一点其它的声音了。 筱莱已经忘却了这种环境中的安宁会给人带来的恐惧感,她的神情专注,难得聚精会神地写着剩下要完成的稿子。 此时,玻璃门外有了不一样的画面,刘叔拿着手电筒到了七楼,他开始巡逻了,这是他的日常工作。七楼的每一间办公室都有一扇透明的玻璃窗,到了晚上,这扇窗户便是刘叔窥探里面的情况的唯一窗口。 他一瘸一拐的走在静悄悄的走廊里,脚步声回响起来,在走廊里回荡,格外清晰。他手里拿着的手电筒是专门用来查看死角处的黑暗的。走廊里的灯光明亮如昼,但他没有将手电筒关闭,仿佛是为了预防某个死角处虽然会出现声响而特意准备好的,也许这样能使他在第一时间里就将手电筒向黑暗处照射过去,以便看到真相。 走到玻璃门边时,他犹豫了片刻才伸手去推开那扇门,在打开这扇门之前,他就感觉到了里面的异样,那是一股强大而无法道明的力量,正在里面兴风作浪。当他推开玻璃门的那一瞬间,筱莱正用一双冷酷的眼睛盯着他。 刘叔的眼睛与筱莱的眼睛四目对视,空气瞬间被凝固,周围出现一股寒意。他们都在揣摩和读取着对方眼睛里的信息,不过刘叔更胜一筹,他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就像是加了一道屏障,这道屏障很好的保护了他的内心世界,如盾牌般不能让人轻而易举就攻陷它。 筱莱输了,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又重新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继续工作。 刘叔也缓了缓自己的神色,虽然在他那张脸上看不到过多的表情变化,但是就在刚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筱莱的那双眼睛给震慑住了。那是一双足以摄人心魄的眼睛,若不是自己在开门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恐怕那一刻也会让筱莱看出自己的端倪来。 他极力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到了筱莱的身后,靠墙的位置是一排透明的玻璃窗,他从窗的一边向另一边一一检查过去,手穿行在每个窗户的锁上,一一确定它们都被上锁后他才转身望向了最前头还在正襟危坐着加班的筱莱。 从侧面看上去,筱莱的身影并没有奇怪的地方,但是那副身板总是让人觉得多了些不属于那副身躯上的东西。 刘叔顿了顿嗓子,沉重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区里的安静,他又向着筱莱的方向走了过来,看着筱莱头也不抬的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刘叔只好准备离开。 筱莱面前的那扇玻璃门再次被打开,刘叔站在门槛边若有所思着,他似乎有话想对筱莱说,不过站了一会儿之后他就松开了手,玻璃门在身后合上,他走出了如“7”字形的办公区。 这时筱莱才又抬起双眼,看着那扇紧闭的玻璃门,她的心里开始在想,刘叔会不会再回来,那扇玻璃门还会不会再被推开? 走廊里的刘叔刚走了几步就停止了前进,正如筱莱料想的那样,他想折回去,再推开那扇玻璃门,不过当他走到玻璃门前时,却犹豫了。 筱莱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门,她知道刘叔就在门后,二人都在算计下一步可能出现的情况,但是最后刘叔还是掉头离开了。 筱莱深呼吸后像是终于把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她看了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位置,时间已经显示20:08,虽然加班了两个小时,此时的她却没有丝毫的饥饿感。 文档下方显示着文章的字数,她已经完成了今天的任务量。接下来便是收拾好桌面准备回去了,不过今天对于她来说是难过的一天,她竟然畏惧回t公寓了。文档被保存好了之后她的一只手就托着腮帮子百无聊赖的开始浏览着网页。 各大门户网站上的头条都是新闻时事,她把鼠标移到了分类栏里,走马观花式的看完了里面的内容,随手就在鼠标上点击了一下,页面瞬间跳转,看样子她点开了恐怖电影的视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恐怖血腥的动物画面,画面里的动物已经血肉模糊,看起来像是被天敌撕咬后留下的悲惨一幕,紧接着就是一双沾满鲜血的手,还有血淋淋的斧头…… 筱莱把视频关闭了,她无心观看这样的一部国外电影,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的依然是“凌美缇今天过得好不好?她是不是一直在407宿舍里?明天能看到一个不因自己的无情而受到影响的她吗?”等等这些问题。 终于,筱莱把电脑关闭了,她必须回去了。 离开办公室后她就走到了外面的走廊里,那是一条不长的人行过道,再往前就是人事部了。 到了人事部后,筱莱止住了脚步,她扭头看着已经被上了锁的那扇门,借着过道上的灯光,她看清楚了里面空无一人。可是当她迈步向着楼梯口走时,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怪异的呼唤声。 那声音浑浊不清,无法分辨出到底在说什么,不过确实是有声音传过来,直到进了筱莱的耳道震动着耳膜让她产生了知觉。 筱莱又止住了脚步,她转身看着身后,那呼唤声却消失了。人事部门前的那把锁还是死死的锁在门把手上。 筱莱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难道是因为加班再加上没有吃晚餐的缘故所以才出现了幻听吗? 她不解的用手大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又迈开腿向前,刚踏出一步,那呼唤声就又响了起来,这时候的她只觉得脖子上像是有人吹了一口气,阴冷得让人汗毛直竖。 自认为自己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不愿意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会有所谓的鬼神存在,但是这一刻,她却感到了害怕。 筱莱的眼珠子转到了一边,在余光中隐隐觉得有一只手在抚摸着自己的后颈,那只手妖娆而冰凉,没有血色,只是惨白。它像一只舌头正在舔着美味的食物般在自己的后颈来回穿行。当筱莱鼓起勇气猛然回头时,眼前却了然无物。 真的撞见鬼了吗?这个世界上又怎么可能有鬼呢? 她的眼睛快速的扫视着眼前可视范围内的一切物体,心跳的加速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血脉偾张了。她的心里已经问了无数遍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但是她始终没有开口说出声。 这种心理考验让筱莱本能的想逃生,她的脑海里变得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下楼,到电梯口去乘坐电梯到一楼,再离开这家医院。 她逃也似的飞奔到了六楼,站在电梯口时又拼命的按下了向下的箭头,等待电梯开门的那段短暂的时间让她觉得特别漫长,她慌张的看着楼道口,就像在那里随时会蹦出怪物来将自己撕得粉碎一般。 这样的恐惧心理原本是会发生在胆小如鼠的凌美缇身上的,没想到这一刻筱莱却前前后后切身体会了一番。 进了电梯后她才略有所心安,直到到了一楼,看到了大厅里的病患和医护人员时她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出了医院后,她快速的向着马路对面走去,穿过有红绿灯的那个十字路口再到对面就是回t公寓的大路了。 一路上她都心神不宁,难道自己被凌美缇附身了吗?刚才的那些感觉只会出现在凌美缇的身上,为什么现在连自己也有同样的感受:疑神疑鬼、焦虑、害怕、胆小。 筱莱的脑袋差点就要炸开,有人不断在她的耳边说着:“你越想逃离她就离你越近;你越想救人她就死得越快。” “啊!”她抱头咆哮了一声,随即就蹲在了地上,与她擦肩而过的人们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她。 筱莱紧紧的闭着双眼,两只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毫不客气的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为什么会这样?”她痛苦的呢喃起来。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在她的耳畔化成了一连串恐怖阴森的音符,在嘲笑着筱莱的无能为力,更得意于自己的控制和占有能力。uu看书 uukanshu “走开!从我的身边走开!”筱莱哀嚎起来,手不断的在空中挥动,路人都觉得她是一个疯子,对她避而远之了。 片刻之后她就恢复了正常,这时候脑袋也变得清醒了,耳边也不再有嗡嗡作响的声音了。她的额头上又渗出了一些汗水,当她站起来时,才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无奈,她只能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闭目养神,后来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才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繁花似锦的城市夜象。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与众不同,或许她也已经开始对这个世界妥协了。从以前的敌对到现在的欣赏,期间只用了五个月的时间,而起到最关键性作用的人就是今天被她深深伤害了的凌美缇。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路旁的长椅上感慨过人生,但今夜她却想好好的把自己的领悟都记下来,刻在脑子里。也许,以后不会再有这样清醒的时刻了。她伸出双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觉,这双手好像已经不再是自己的手了,很多时候,她的身体都像是长在了别人的身上。 眼泪夺眶而出,她无声的哭泣在这样冷漠的黑夜里,看着眼前人来人往和一张张陌生面孔以及马路上的车水马龙,筱莱的眼泪变得如额头上的汗水那般,越来越多。她讨厌眼泪,一直认为那是弱者的表现,而现在,她希望自己也当一回弱者。 霓虹灯的暖黄色调裹在她的身上,投射出一只蜷缩在长椅上的身影,如此唯美的画面却未能给她带来一丝的温暖,相反,是那样的楚楚可怜。 第五十四章 入住记录 从眼前匆匆而逝的那些身影,没有一个会为筱莱停留,当她抱着自己的双膝孤独的看着眼前的那块地面时,一双熟悉的乐福鞋却如此合时宜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她缓缓的抬起了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不过她很清楚,她不能动容,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一丝心软和柔情来。 “你怎么来了?”筱莱装出一副漠不关心且带着厌恶的状态冷冷的问道。 一切都在凌美缇的意料之中,从决定来找筱莱开始,她就知道会出现这种场面。她坐到了筱莱的旁边,但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不过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并不好,脸上还是带着忧伤,而且那双眼睛明显在白天哭得厉害,即使在夜里,借着霓虹灯的光也能看到她那双发肿的眼睛。 坐下后,凌美缇才轻轻的叹了一声,她幽幽的目光看着眼前,也许是哭了一天之后内心大部分的不解和伤痛都已经被泪水洗涤,于是此刻对筱莱没有了多余的怨恨。她倒能平心静气的坐在筱莱的身边,像刚刚认识的两个人那样,彼此都在心中客气着尊重对方。 不过筱莱现在的内心世界却和她不一样,筱莱看到凌美缇的出现只会提醒着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 见凌美缇不说话,筱莱便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凌美缇突然开口说话了:“先别急着走吧,今天晚上,就当是我们告别前的最后一夜吧!” 凌美缇的话语说得丝毫没有力气,听得出来,她很在乎与筱莱之间的那份友谊,这是她在被筱莱伤害过后选择自愈的状态。 筱莱站住了,她很想和凌美缇好好的说说话,不过现在还是犹豫着自己是否该坐回到长椅上。 凌美缇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苦笑道:“现在是夜晚,不会有人看到我们坐在一起的。” 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筱莱的心,她知道凌美缇的言外之意是在提醒自己,不必担忧别人的风言风语,过了今夜,以后也不用再害怕人言的可畏了。 凌美缇是有多绝望才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筱莱屈着双腿又坐回到了那条长椅上,她没有转头看凌美缇,但能感觉到凌美缇一直在看着自己。 筱莱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一丝对那份友谊眷恋的神色,这让凌美缇彻底感到绝望,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对自己笑了笑之后就慢慢的回忆起了过去。 凌美缇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一样,在筱莱面前倾诉着自己的心声和过往,她讲了很长时间,期间筱莱都默不作声。 最后凌美缇站了起来,她面对着筱莱伸出了手,努力微笑道:“我们握个手吧,哪怕以后……是陌生人了。” 筱莱看着眼前的那只手,只要她和凌美缇握了手,那就意味着她们之间从此绝交了。这是筱莱伤害凌美缇的目的所在,也是她一直期盼着的结果,可现在她却没有多少勇气伸出手去握那只手了。 凌美缇没有将手收回去,诀别之前她势必要和筱莱握手。 筱莱的心里变得五味杂陈起来,她从来没有料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样,而这一刻,她必须面对与凌美缇之间的决裂。这种感觉让她竟然有一种想哭泣的冲动,是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脆弱了,她也不知道。 多想说:今天就算了吧,我只是和你开了一个玩笑,一切都是恶作剧,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其实还是好朋友。 可筱莱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 当她真的伸出手去握凌美缇的手时,凌美缇脸上仅存的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看来筱莱真的未曾在意过她们之间的那份友情,凌美缇做的最后一点努力还是白费了。她无力的笑了笑,和筱莱握着手,她看着筱莱,释然道:“我以后都不会再缠着你了,愿你越走越好。”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没有等筱莱反应便立刻转身离开了。 筱莱看着凌美缇的背影,只觉得如在秋天,一种深深的感伤沉在心底,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多想喊一声“凌美缇你站住!”但那座搭建起她们之间情感的桥梁已经坍塌了。 “对不起。”筱莱对着凌美缇的背影小声说道。 眼泪噙在眼眶里,筱莱努力不让它掉下来,只是看着凌美缇离去的身影,她的鼻尖还是不停的发酸。不知道在那个身影的后面,是一张怎样的脸。凌美缇也伤心难过了吗?和自己一样觉得心痛了吗? 筱莱只剩下猜测,连和凌美缇之间可能修复情感的最后一丝希望都断了,没想到凌美缇比她想象中的要坚决,若不是她主动向自己握手,可能这件事情不会结束得这么干脆。 走了也罢,就让她离自己远远的,只要凌美缇能平安,筱莱也就安心了。这时候,空气中又弥漫起了一股特殊的味道,这股味道筱莱已经不陌生了,只要她对凌美缇产生怜惜之情时,这种充斥着男性味道的特殊气味就会从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在这座城市的另一个地方,华家别墅里今晚也非同寻常。 李主任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他看着桌子上的那撮狐狸毛发发呆。华蕊坐在一旁,脸上看起来有些忧虑,她的双手相互握在一起,身板直直的挺着,目光一直看着李主任。等待了片刻之后,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赶紧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主任的眉头紧蹙,过了一会儿他才挺直了身子,看着华蕊说道:“这……”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抿了抿嘴唇后才又把自己的思绪捋了一遍,这才顺利的说道:“检验的结果是,它们是狐狸毛。” “是不是绝世七狐的毛发?”华蕊紧接着问道,她看起来有些紧张,不过李主任倒没有像华蕊那样有着心急的表现,在他看来,这是不是绝世七狐的毛发并不是那么的重要。他回想起了白天去找医生帮忙检验此毛发时的情形。 当时替他检验毛发的是医院里的一位老专家,老专家的话让李主任字字都记在心里:这不是普通的狐狸毛发,很奇特,有着狐狸的基因,却又还有一些特别的东西,那些东西甚至连与狐狸相关的记载上都不曾出现过。老专家自己也不能确定那多余的成分是何东西,当时老专家想问清楚毛发的来源,不过李主任随口找了理由便搪塞过去了。 李主任在华蕊面前摇了摇头道:“不确定,但很有可能会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绝世七狐’的毛发。” “太好了,我就知道一定会是这样的!”华蕊像是一直在等待着这个结果,如今听到李主任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觉得已经可以一锤定音了。检验后的结果更能让华蕊相信,绝世七狐确实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并且,它就在后山。 华蕊拍着手站了起来,她开始在客厅里行走,一副勾勒着自己日渐好转身体画面的兴奋模样。她是如此期盼着能找到绝世七狐,此刻连眼睛里都散发出了不一样的光芒。 可是李主任却面露难色,他总觉得这种事情过于诡异,已经完全不是常人所能承受,但他没有更好的理由去说服华蕊,更不可能阻止华蕊想寻找绝世七狐的决心。 “一定要找到它不可吗?”李主任心有不安的问道。 华蕊肯定的点了点头,“必须的呀,要不然我何必强撑到现在。就我这样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说着她脸上就变得不再轻松了,她看了看自己那干瘪的身材和肚皮,忧虑顿时爬到了脸上。 只要一谈到孩子,李主任便没有理由再去干涉华蕊的任何行为或意见了,他选择了沉默。 客厅里的温度变得越来越低,李主任起身到了壁炉边,他开始给壁炉里加着木炭,而华蕊又开始乐不可支的徜徉在自己的美好世界里,她仿佛看到了身体恢复正常后的自己,也仿佛看到了一家子其乐融融的画面。 “有孩子的笑声那才叫家。”她望着门外幽幽的说道。 李主任别过头看了看她,他知道她非常希望自己能怀孕,能生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可是这场爱情到现在都没有结果,他们之间的爱情转变成婚姻之后华蕊就把一切生活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生孩子一事上。对于这样一个有着执着念头的妻子来说,作为丈夫的李主任根本不能言语一二,反倒是他,很多时候没有起到一个作为丈夫的作用,就更别谈履行丈夫的职责和义务了,哪怕他到现在心里都没有真正爱上过眼前的这个可怜的女人。 想到这里,李主任的内心竟然也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他第一次感到了内疚,是对华蕊的内疚,这种感觉让他现在愿意主动接近华蕊。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之后就走到了华蕊的身边,默默的伸出双手把华蕊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华蕊有些吃惊的动了动身体,不过很快那种排斥或者说是反抗的心理就消失了。她静静的感受着李主任怀里的温度,这是她结婚以来多久没有体会过的温暖了?连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孩子会有的。”李主任的手抱在华蕊的肩上,悠悠的说道。他的声音很轻柔,轻柔到就像会化了华蕊的心。 华蕊的眼睛已经湿润,她紧紧的缩在李主任的怀里,抽泣道:“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抱过我了。” 李主任没有说话,而是用了用力,把华蕊抱得更紧了。虽然他的心里不曾装过怀里的这个女人,可因为华蕊才让他有了今天。他开始良心发现,对于华蕊这样的恩人,他不能做得如此决绝。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他松开了抱着华蕊的手,然后看着华蕊的眼睛,为她擦去了眼泪之后华蕊就笑了,如果不是因为背后利益的纠葛,其实华蕊也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女人。李主任这样想着,然后就将华蕊送进了卧室。 这种感觉来得那么虚幻,躺在床上的华蕊一直不敢相信,今晚是怎么了?李主任为什么又回到了他们刚结婚时候的样子,对她呵护有加心生爱意?难道是他对自己的那份微薄的爱又重现了吗?华蕊想不明白,她侧身躺着,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她看不清楚他了。 李主任睡得很踏实,只是躺在一边的华蕊一直没有睡意。李主任可以理所当然的过好每一天,他不是女人,更不是华蕊,华蕊心中的所思所想李主任从来没有真正上心过,除了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时不得不运用讨好华蕊的手段外,其它时候他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前途上。很多时候,他甚至连华蕊的喜好都可以忘得一干二净。可今天晚上,他却做了连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举动,这是所谓的日久生情吗? 这份情,一定不是爱情,更多的是恩情。 夜已经深了,筱莱不得不回去了,她一个人行走在回t公寓的路上,春天的夜晚空气变得不再那么干燥,偶尔路边停靠的出租车司机在向她招手,不过她完全没有心思理会。身边经过的一辆又一辆出租车其中并不存在全有素质的司机,有些司机见筱莱对他们的招呼丝毫不理睬而从嘴里蹦里了几句脏话。 回t公寓的这条路并不算远,她却走了很长时间,就像是走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一般。 当走到了南国旅馆外面的那条路上时,筱莱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她站在路灯下,望着南国旅馆的大门,在那里,一切又都恢复如常了,进进出出的旅客似乎并没有因为来路不明的狐狸被屠宰一事而受到影响,或许在他们当中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并不知道血腥狐狸一事。 此刻,南国旅馆像是有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吸引着筱莱,她的脚步不受控制的调转了方向,由原来向着t公寓的方向转到了南国旅馆大门口的方向。她的目光也变得锐利,和几秒钟之前的目光涣散完全不同,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条荒野里觅食的狼,饥肠辘辘,正朝着可能藏有猎物的地方探去。 她踏出的每一步都坚实有力,全身的细胞都被调动了起来,俨然一副应战的状态。 刚进门,门口迎宾的小姐就彬彬有礼的向她低头问好,接着便有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她的身边。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问道:“请问……您几位?”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看来子他是因为自己判断不出眼前的这位客人到底是男还是女而感到懊恼。 筱莱的眼睛看着前台,接待筱莱的这位男人便马上脸露微笑道:“如果您要住夜,今天晚上刚好还有空房间,请问您……”他还没有说完,筱莱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这里能查到记录的吧?” “啊?”男人因为筱莱漠视他的态度而变得不冷不热起来,他瞬间就降低了自己的服务热情,挂在他脸上的工作式笑容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了,转而便是意外的表情。 筱莱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想查查客人的入住记录。” 男人对筱莱投以蔑视的眼光,他刚刚还哈着的腰这时候已经挺直了,站在筱莱面前,他那一米七八的个子足以对筱莱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男人看起来三十五有余,估计是自以为阅人无数,看着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他知道筱莱并不是来住旅馆的,于是对筱莱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过再怎么看筱莱的模样也不像是暗访的警察,所以他才敢双手抱于胸前,一副高高在上的状态对筱莱说道:“你恐怕没有这个权力。” “我的同事几天前出现在你们的旅馆里,我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在这里入住过。”筱莱把语气变得柔软,只为了能看一眼旅馆里的入住记录。 不过男人压根就没打算给筱莱行任何的方便,他揶揄道:“我看你的年纪也不算大,你今天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吃药了啊?”说着他就嗤嗤地讪笑起来。 筱莱的脸上刹那间变得严肃,她也不再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保持该有的礼貌了,而是在男人面前来回走了一遍,看着男人那副长得不错的皮囊,幽幽道:“你的妻子出差了还没有回来吧?昨天晚上你接了一位妖娆妩媚的女人回家……” 筱莱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被男人火急火燎地拉到了大厅的一角,避开了其他人的目光后他才一本正经的质问着筱莱:“你再胡说,小心我把你的嘴巴撕烂!”他的手粗鲁地抓在筱莱的领子上,咬牙切齿的警告着筱莱。 镇定自若的筱莱拍了拍男人的手背,示意他松开自己的手,男人见筱莱面不改色的模样,自己却怯了几分,想来也是因为偷腥而心虚的缘故。 “还请你行个方便,让我看一看旅馆的入住记录。”筱莱胸有成竹的说道。 男人对筱莱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带着她到了前台,他对着礼数周到的前台人员说道:“把入住登记表打开,给这位小姐看一下。”说着他就把眼睛的余光瞥到了旁边站着的筱莱的身上。前台人员看了筱莱一眼,对男人点了点头道:“好的。” 很快,筱莱就走到了前台人员操作的电脑面前,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电脑屏幕,里面密密麻麻的登记着客人的入住信息,她赶紧用查找功能输入了“黎黏黏”三个字,接着按下了搜索键。 在等待着搜索结果出来的那一刻,筱莱的心跳也在莫名其妙的加快,就像是在等待着一个即将打开一扇门的钥匙出现那样,心里多少有些激动和着急。 但结果令人失望,电脑上显示着并未搜索到此人的相关信息。 难道黎黏黏并没有来这里入住过?筱莱的心里一阵失落。 “入住人员必须用本人的身份证登记是不是?”筱莱问着旁边的前台人员。 前台人员点了点头道:“是的。” 这时筱莱变得更加失望起来,本以为能查到黎黏黏的入住记录,可是一无所获。 站在一旁的前台人员虽然不知道筱莱到底是干什么的,但觉得她不像是图谋不轨之人。刚才前台人员只是瞟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出现的那个名字就觉得眼熟,接着她偏头思考了一会儿就自言自语道:“黎黏黏,不就是几天前来这里闹事的那个女人么?” 就在筱莱垂头丧气的准备离开时,她却听到了前台人员的这句小声说出来的话。“你记得!”筱莱变得异常激动起来,她的手抓在了前台人员的胳膊上。 前台人员被筱莱的这一反应吓了一跳,她怔怔的看着筱莱,呢喃道:“记……记得。uu看书..om ” “快说,她在这里干什么?”筱莱的语气像是在审问犯人。 前台人员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了,她瞪着眼睛看着筱莱,微微颤抖着声音道:“能不能请你先放开你的手啊?” 这时筱莱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过激行为,于是马上松开了自己的手,又对前台人员催促道:“快说说!那个叫黎黏黏的女人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前台人员找到自己的椅子坐了下去,缓了口气后这才娓娓道来。 “那天是我值班,当时她进来的时候就递给我一张身份证,说是要开房,于是我开始登记信息,可是她的身份证怎么刷都没有反应,我只能让她去找朋友的身份证来替她开一间房,但是她当时就莫名其妙的对我发火了,还说了一些根本让人听不懂的话,总之……看起来她这儿好像有点问题。”说着她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就这些?”筱莱追问道。 前台人员想了想,又道:“她当时好像中邪了一样,嘴巴里念念有词的,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行为怪异得完全不受控制,整个人都怪里怪气的,看着吓人。后来我正想叫保安把她赶出去呢,她却自己走出去了。” 筱莱若有所思着,不一会儿就离开了前台,她离开大厅时一直心事重重的模样,并没有将刚才那位接待她的男人放在眼里,而是自顾自的离开了南国旅馆。 踏出了南国旅馆的大门之后,那位男人就半眯着眼睛望着筱莱的背影,心里一直在想着:她怎么会知道我背着老婆带女人回家的事情呢? 第五十五章 南国旅馆 筱莱走到了回t公寓的路上,她的步子变得越来越慢,像是已经想到了什么,于是她又折了回去。 站在南国旅馆门口的那个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不满,他有些愤懑的自言自语道:“妈的,怎么又回来了?”说着他就把插在口袋里的手抽了出来,一副迎战的姿态。 看着筱莱走得离自己越来越近,男人终于忍不住悻然道:“你别没完没了的,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你是想威胁我吗?啊?”男人的声音低沉,听起来就是特意压抑了声音的分贝。他不想引人注目,却又不得不对筱莱发出警告。 筱莱目不斜视的从男人的身边经过,在刚与男人擦肩而过时筱莱就站住了脚,她转身无畏的看着那个男人,接着才挑了挑眉道:“我今天晚上要住在这里。”语毕,筱莱就径直走到了前台。 男人顿时升起一肚子无名火,可是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筱莱的背影哑口无言,谁让这家旅馆是他老婆的呢,而他,不过是依赖在老婆强大的财势下生存罢了。 无奈的他随即便跟了上去,到了筱莱的身后时他才又小声的对筱莱说道:“你最好别搞事!” 筱莱瞟了他一眼,没有作声,而是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了前台人员,前台人员快速的替筱莱办理着入住手续。这时候筱莱才抽空又看了看身边站着的那个男人,男人一脸桀骜不驯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过了三十五岁的成熟之人。意犹未尽的筱莱叹笑道:“别紧张,我没地方去,所以来住旅馆。” 她的意思很明显,是想告诉这个男人,自己并不是来故事找事的。见男人欲言又止的模样,筱莱又不以为意地笑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整天提心吊胆的,唉,你这样活着累不累啊?哟,鬓角都有几根白发了,是想太多了吧!” 筱莱的一番嘲讽之言让男人恨得咬牙切齿,可他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向筱莱示威,现在的他就像是被人按住了命穴的人,只有在会毁灭自己的人面前摆出一副可怜巴巴和恭恭敬敬的模样来的份。 男人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还得顾及到身边的人对自己的态度,这时候前台人员已经把筱莱的身份证双手奉上,筱莱拿上自己的证件和房卡就离开了前台,留下那个男人继续站在原地茫然。 男人束手无策的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然后又看着正在盯着自己的那位前台人员,凶狠道:“看什么!今天的报表都做好了吗?” “是的,经理!”前台人员战战兢兢地答道,随即便马上低下了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妈的!”男人又粗声粗气的骂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在旅馆的大厅里,估计这时候的他还会向地上吐一口痰。他看了看四周,除了稀疏的几位客人之外,已经没有更多的住宿人员往旅馆里走了,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的十一点,这时候的客源明显降了下来。他的心思已经没有放在今晚的经营总结上,而是对前台人员要了筱莱的身份信息。 筱莱住进了一楼仅有的几间房间中的其中一间里,这是她对前台人员特别要求的,恰巧今天的入住率并不高,而空房间比以往都多,这并不像那个男人吹嘘的那般,这正合筱莱的意,因为她可以轻松的就定到自己想住的房间。 找到对应的房间后,她就拿着房卡开了门进了房间,这里的旅馆似乎和别的地方都不太一样,一进门,筱莱就感觉到了一股逼人的寒气。 或许是房间在一楼的缘故吧,她没有多想,把门顺手关上后就向着里面的那张整洁的床上躺了下去。 这是她来到市区上班后第一次在旅馆里开房,虽然旅馆里的一切都便利,连床铺也比宿舍里的宽敞且舒服,可总让她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躺在床上翻滚了一下,雪白的被子和床单都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闻起来像霉味,这让筱莱不禁皱起了眉头来。她用手摸了摸被子,是干爽的,可为什么会有梅雨季节里才有的那股霉味呢? 为了找到源头,她从床上下来,掀开了铺在床垫上的床单,床垫看起来虽然不是崭新的,但至少没有发霉,于是她继续往下看,当脑袋探到床底下时,里面黑暗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站了起来,走到床头柜边,给前台打去了电话,接电话的人声音听起来就是那位为筱莱服务过的前台人员,对方很有礼貌的听着筱莱的要求,然后便温和的说道:“好的,请您稍等片刻。” 两分钟后,房间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筱莱还没走到门后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您好,您要的东西我已经给您拿过来了。” 筱莱开了门之后,只见站在门口的那位前台人员面带笑容地就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筱莱的面前,“这是您要的手电筒,我刚才试过了,可以使用。” 筱莱伸手接过了那只手电筒,手电筒看起来有些老旧,她的目光落在手电筒上的那一刻前台人员就意识到了筱莱可能正在想的问题,于是马上又解释道:“因为从来没有客人向我们要过手电筒,所以……” “没关系,我也是因为东西掉到了床底下找不着了,所以才麻烦你的。”筱莱马上圆场道。 听到筱莱的话后,前台人员伸长了脖子,她探着脑袋目光越过了筱莱的肩膀向里面看去,“那要不要我找人来帮你找呢?是什么东西掉了?”她一边探索着里面的情况一边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找就可以了。这个……用完了会还给你。”说着筱莱就将手中的那只手电筒举了起来。 前台人员马上又笑容可掬道:“不要紧的,等你什么时候退房了再归还到前台就行。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筱莱点头致谢,看着前台人员转身离开后她才将门关上。 回到床边时她就试了试那只老旧的手电筒,开关打开的时候可以看到一束黄色的光从灯泡处照射出来,不过很快那光亮就熄灭了。筱莱又用手拍打了几下,这时候的手电筒才真正的恢复正常。 她重新蹲下身子,将手电筒照进了床底下的那片黑暗,不过并没有发现床底下有任何的异常,她仔细的将光束从左到右扫射过去,视线紧紧跟着光线看着里面空无的一切,虽然床底下没有任何东西,但是她并没有感到失望。 回躺到床上后,她望着天花板,手开始有规律的一开一关着手电筒的开关,像是在无聊中为自己找到了一种可以把玩和打发时间的乐趣。她看着照射在天花板上忽明忽暗的光束,就这样静静的躺了近十分钟的时间。不过那股发霉的味道一直在空气中弥漫,挥之不去。 就在这样安宁的环境下,人体的感知器官被无限放大,哪怕是门外面走廊里的动静,筱莱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把头侧了过去,对着门口的方向,看着窗户外。 走廊里亮起的灯没有房间里的明亮,那扇窗户上已经被拉到一边的窗帘在风的吹拂下没有规律的拍打在墙上,窗帘看起来很厚重,因为筱莱听到了它被风吹过之后拍打出来的声响。在窗帘的后面,像是有一只手正在拨开窗帘,透过窗帘一边的缝隙窥视着房间里的动静。 筱莱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里,这时候反倒是站在窗帘外的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被吓了一跳。 男人把脑袋缩了回去,手也慢慢的抽了回来,他的心跳异常的快,这比他夜里背着老婆带女人回家更让人心惊胆战。 “妈的!难不成还长了四只眼睛!”他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接着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刚走到房间门口,门就被打开了。 筱莱和他打了照面,他做贼心虚的哈了一口气却不知道应该对筱莱说些什么。筱莱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个……我就是来看看,检查检查房间,这是我的工作。”男人尴尬的解释着,他特别强调着自己的这种行为是在尽工作的本职,虽然明知道这样的理由牵强附会,可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他已经想不出更好的说辞了。 筱莱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个男人,男人见筱莱没有吱声,便准备离去,这时候筱莱才立刻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我们聊聊吧!” 男人在走廊里停住了脚步,从第一眼见到筱莱开始,他除了那一瞬间没有在第一时间判断出筱莱是属于男性还是女性之外,之后他就采取了其它方式来验证筱莱性别的行为,那时候在旅馆的大厅里,他猥琐的把目光落到了筱莱的胸前,接着又打量了筱莱的衣着,所以即使脑袋上出现的那张脸像是男人的脸,他也已经判断出了筱莱是女性的这一结果。现在筱莱叫住他,他反而轻松了不少。 在男人的眼里看来,身后的那个女子估计是生活拮据,所以才会窥探他的隐私,为的就是有一天好把他当成摇钱树。不过也好,他正想知道筱莱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偷腥一事的,于是他转了身。 看着筱莱站在房间门口,接着又为他让开了进房间的空间,男人有些不屑的笑了笑,正是这样的笑意让筱莱更加确信男人内心的不安。 才刚刚迈入房间门槛,男人就用手掩住了鼻息,看样子他已经闻到了那股刺鼻的霉味,但是他并没有吭声,而是将手放了下去,心里却在想着:什么房间?不是才刚刚叫人打扫过的吗?怎么味道这么大?像是十年没有人居住过一般。 他继续往前走,到了窗户边时,那里有一张简易的小桌子和两张椅子,他不客气的就选了其中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看着筱莱,用手指了指旁边的那张椅子,漠然道:“坐吧!” 他的种种行为都让人看起来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他而不是筱莱。 不过筱莱根本没有去和他计较的心思,她倒也很从容的就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然后从容不迫地看着这个男人。 男人先开了口:“说吧,想要多少?” 筱莱把目光收了回来,她把视线看到了房间里的其它地方,这个房间里的装饰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简陋的地步,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如此廉价,也才会有霉味,因为像筱莱一样会选择住在一楼的这几间房间里的人一定是手头并不富裕的人。 男人也跟着筱莱的视线看向了房间里的其它地方,不过他的心思并不在观察房间里的物体上。 筱莱微微抬了抬头,这才慢条斯理道:“你能给多少?” 这句话让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在心里开始计算着筱莱会不会是一个狮子大开口的人,从筱莱的穿着可以判断出她并不是一个富有之人,那么,就很有可能会对自己漫天要价了。男人想到这里,不免脸露不悦。 “既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哼。”男人心中自然是不满,闷哼了一声以示自己内心对筱莱的抵触,但他无可奈何,只能咧嘴继续道:“这个数。”他伸出了一只手掌,表示自己可以给的数字。 筱莱猜测道:“五万?” 男人又哼了一声,讽刺道:“猜得这么准,专门吃这行饭的吧?” 筱莱把背靠在了椅子上,她看起来非常悠哉,而男人却已经焦头烂额了,不过他还得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和筱莱继续谈判。 “爽快点吧,有什么证据都给我拿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物。”男人似乎早就看透了这种行当里的手段,自己的丑事败露之后此刻却能装出一副豪爽之人满不在乎的模样在筱莱面前洒脱道。 “你是不是不止一次这样和别人做交易了?”筱莱突然来了兴致,问道。 男人被筱莱这样的话给问得愣了神,一时间找不到应对的话,只能故作轻松道:“嘿,你还想不想要拿到钱了?交物拿钱,以后谁也不认识谁!扯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做什么?”他看起来已经有些不耐烦,不过筱莱却有的是时间。 原本她每天晚上十一点入睡的习惯今天却因为遇上这样一件对她来说是有趣的事情而让她破例与这个不道德的男人对玩了一番。 “别着急呀,如果我没有诚意又怎么会留你在这里?”筱莱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说道。 男人的眉头动了动,“我有件事情不明白,看你的样子估计也不是那种爱盯别人隐私的人,在你的身后还有‘高人’吧?我可告诉你,你们这样做是极其不道德的,这叫侵犯别人的隐私权你知道吗?”男人突然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估计是因为筱莱的状态太不将他放在眼里所以才彻底的激怒了他。 筱莱淡然道:“我要纠正一点,第一,我从来没有打探别人这种隐私的习惯;第二,我也没有以此作为谋利的手段来跟你要钱。” “你!那你刚才……”男人更加气愤起来,他的眼睛瞪得很大,脸上明显已经不能平静。 筱莱马上打断了他的话道:“刚才是你自己提出来想用钱去摆平我的,我只不过是陪你把戏演下去罢了。” 男人的脸上变得阴一阵阳一阵,甚至被筱莱的话气得有些扭曲,“那你不要钱到底想要什么?可别跟我说你什么都不要。” 男人摆出一副自己不是三岁小孩的样子,为了不在筱莱面前败下阵来,他只能在筱莱面前跷起了二郎腿。 筱莱只好无声地露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不好意思,还真让你说对了,我什么都不要。” “什么?好吧!”男人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我……” “这个你不用担心,在我的身后既没有这样专门收集别人不道德行为的团队,也没有通过不正常手段去威胁别人要钱的团伙。别把我想得这么不堪啊,我就是一个弱女子,你看,不是吗?”说着筱莱就在男人面前直了直腰,摊开了双手,丝毫没有防备的模样。 男人开始纳闷起来,眼前的这个长相并不好看的女子到最后竟然真的没有向自己要钱,那么讹诈一说就不成立了,可她到底要什么呢?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什么都不要吧,那只是小孩子过家家才会玩的把戏啊!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痛快点!”男人显然已经沉不住气了,他又粗声的说道。 筱莱叹了一声道:“是啊,就是因为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才实话实说,再说了,我何必对你拐弯抹角的?我既没有威胁你,也没有逼迫你答应我任何条件啊!”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男人狐疑道,那双眼睛像极了狡猾的狐狸的眼睛,他盯着筱莱试探性的问道,眉头却一刻也没有舒展。 “不然呢?你还真打算给我一笔钱?”筱莱半开玩笑道。 男人这时候站了起来,他的双手又揣进了口袋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笔和一本便笺,扔到桌子上对筱莱说道:“写吧,要多少给个数,我保证明天钱就能到账。” 筱莱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纸了笔,也站了起来,以她的身高她只能仰头和这个男人说话,“这样做就太没有意思了,我说过我不要钱。”说着筱莱就把纸和笔拿了起来,拍到了男人的胸前,男人伸手接住了。 这时候还不等男人开口,筱莱已经走到了门口,她把门打开后对着那个男人说道:“请吧,我要休息了。” 男人只好茫然地走到了门口,心中忐忑地从筱莱的身边离开。 筱莱没有再多瞧他一眼就把门关上了,在关上门之前还撂下了一句话:“别趴在窗户上偷窥别人,这样对客人是非常不礼貌的。” 男人才刚刚走出房间,就听到筱莱扔给自己的这句话,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筱莱不止长着一双眼睛,她就像闭着眼睛都能看到别人在干什么一样,这种感觉让男人觉得不舒服,会令人全身起鸡皮疙瘩。他转身看着那间房间,房间的门已经被紧紧的关上了。这时候他才又转身,向着走廊的出口处走去。 筱莱回到了床边,看着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很晚了,她感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这一天折腾了太长时间,现在,她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直接躺到了床上,把被子盖上后就闭上眼睛休息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在她半梦半醒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躺在一个冰凉的地方,她的身体像是漂浮在大海里,茫茫无际的大海平静得诡异,竟然没有一丝的浪花,而她就那样静静的浮于水面上。 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真的在水里,全身都已经湿透,穿在身上的衣服像是被浸泡了许久,布料发出一股特殊的气味。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臂,水花随即泛起,她赶紧站了起来,定睛看了看,才知道自己在浴缸里。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不过她很快就清醒过来,如果她没有猜错,uu看书 ww.uukanshu.om 这是她昨天晚上开的旅馆的房间,而身处的这个地方就是旅馆房间里的浴室。 她惊慌的从浴缸里走了出来,身上的水顺着衣服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上,她的脚上没有穿鞋,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冰凉的水分子的味道,这时候的她已经来不及顾及自己那微微发颤的身体了。 当她走出了浴室之后,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如她所想,就是昨天晚上自己在旅馆开的房间。 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她的脸色煞白得如幽灵,看着这间房间,她不知道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大早醒来自己会躺在浴缸里,而且身上的衣服都没有脱掉,这意味着自己的记忆是正确的,昨天晚上自己确实是没有洗澡就躺在床上睡觉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忍不住发出了声音,视线以最快的速度扫过了房间里的四周,不过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连那只老旧的手电筒都还摆在床上,看着有些凌乱的床单,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躺在上面睡过觉的。 是谁把她弄进了浴室?又是谁把她放到了浴缸里而她却不自知?难道自己又梦游了吗? 筱莱的头皮一阵发麻,全身已经凉透,她感觉不到身上一丝的温度,那副站在地板上的身体仿佛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会儿,慢慢的才又恢复了知觉,这时候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再次看着这个房间里,她想起了房间里唯一和昨天晚上不同的地方,那便是空气里不再有那股奇怪的霉味了! 对,没有那股刺鼻的霉味了! 第五十六章 平衡力量 她突然觉得那股味道有着不解的蹊跷,难道自己梦游就是因为那股霉味的缘故吗?但是昨天晚上这个房间里并不止只有她一个人闻到过那种味道,与自己一同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一定也闻到了空气中的霉味,那么他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出现了一时间无法解释的现象呢? 想到这里时,筱莱马上冲出了房间,她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尽管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出了房间之后她就直奔旅馆大厅了。 见到筱莱的人都投来了惊诧的目光,他们不明白眼前这个全身湿透的人匆匆跑出来是何用意。 筱莱跑到大厅中央时,看着周围并不算多的客人,她调整了自己的气息,如果这时候她大喊大叫,一定会引起旅馆里客人们的恐慌。她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站在大厅中央时,她才会尽力去平复自己那激动的情绪。 逗留在大厅里的房客见到全身湿漉漉的筱莱后都三三两两的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没有人知道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留给别人的印象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过后再向外求助时的急切和焦虑。 大惊失色的前台人员见到筱莱后就急急忙忙的走到了她的身边,开始询问筱莱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筱莱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对方的话,她的眼睛犀利地搜索着大厅里的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她需要找到他,找到昨天夜里到过自己的房间里的那个男人。 “他呢?”筱莱目光没有移回到前台人员的身上就直直的问道。 前台人员迷惑的看着筱莱只是“啊”了一声,接着筱莱才进一步补充道:“管事的那个男人呢?” 这时前台人员才恍然大悟,当知道筱莱要找的人是谁之后她就变得有些唯唯诺诺起来,“哦,你是在找我们的经理吧!”她小声在筱莱的耳边说道。 “他在哪儿?”筱莱的语气让前台人员觉得她是不找出经理就不会罢休的样子,也正是因为看到了筱莱的状态,前台人员才更加畏惧她三分,开始对她毕恭毕敬起来。 “很抱歉,他今天没有来上班。” “什么时候会来?”筱莱的口气听起来生硬,像极了领导,让前台人员越来越捉摸不透她和经理之间的关系。 “这个……我们也就不清楚了。”前台人员为难的回答道。她显然不敢得罪了筱莱,从昨晚开始,前台人员就见识到了筱莱的厉害,还没有几个人能让她们的经理像昨天晚上那样脸带畏惧神色的,可当时的筱莱只是寥寥数语,就让经理忌惮她,可见筱莱是多么狠的角色了,所以前台人员早已经在心里断定筱莱一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前台人员的回答让筱莱觉得有些失望,本以为可以向那个男人问个一清二楚的,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时的前台人员又有些畏惧的看着筱莱,见她身上还在滴水的衣服,就又怔怔的问了一声:“到底怎么了?你的身上……” 筱莱这才定了定神,她看了一眼站在身边替自己着急的前台人员,只好让自己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没什么,我不小心掉进浴缸里了。”说完筱莱就转身回去了,只剩下前台人员张嘴讶然。 半晌,前台人员才对大厅里的众人说道:“不好意思啊,没什么事情,虚惊一场!” 这时候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才慢慢的散去。 筱莱回到了房间里,她把自己的包和那只老旧的手电筒带离了房间,到了前台时,她就把房卡和手电筒交还给了前台人员,不过她的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前台人员接过房卡后问了筱莱一声:“你是准备退房了是吧?” 筱来点头道:“是。” 前台人员一边为筱莱办理手续一边又担心的问道:“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啊!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筱莱镇定自若道。 “那你还要不要找我们的经理啊?” “这个嘛,如果你愿意通知我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也挺乐意的。”筱莱揶揄道。 这时候前台人员的脸上马上变了颜色,她立刻就闭上了嘴。她突然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筱莱和经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应该是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员工胡乱打听的,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后马上就对筱莱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一方面她并不清楚筱莱的身份,害怕筱莱会在经理面前说自己的不是;另一方面也算是在讨好筱莱,至少不想得罪了她。 手续都办妥之后,筱莱毫不犹豫转身就离开了这家旅馆。 今天筱莱起得比以往都早,一大清早在旅馆的门口只依稀可见几个人影。筱莱站在大门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有些冷清的四周,心想着这样正好,她可以免去许多的麻烦,也不必避讳路人投来的怪异目光了。 相对于南国旅馆来说外面的空气要清新几倍,当颇为新鲜的空气被吸进肺叶后,整个人都感觉精神了几分。她开始大踏步的朝着t公寓走去,到了楼梯口时,旁边保安亭里的保安正皱着眉头看着她,问道:“这是怎么了哟?大清早就掉沟里了?不吉利啊!”说完保安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极其猥琐,他的脸上还露出了一副调戏良家女子的邪恶表情,令筱莱厌恶万分。 筱莱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的欲望,她望着楼道口就迈着步子爬上了四楼。 早晨的t公寓还沉浸在一片酣睡之中,她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419宿舍的房门,进去之后她就踮着脚走到了自己的床边,放下包后在第一时间就给自己找到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然后又踮着脚去了洗手间。 换好衣服后再回到房间里时,宿舍里的闹钟就响了起来。 阿雅姐准时起床,而黄制莲还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当阿雅姐看到了坐在床上的筱莱时,便一脸惊诧的走过去问道:“你昨天晚上是几点回来的?我们都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筱莱微笑道:“还好。” “你这还是头一次啊,是不是有情况?”说着阿雅姐就贴到了筱莱的身边用手碰了碰筱莱的胳膊,学着年轻人一脸打探八卦的模样。 筱莱又笑道:“没什么情况,一切正常。” “我不信!”躺在床上的黄制莲不知道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她看着筱莱肯定的说道。不过阿雅姐此时已经不再想继续追问了,毕竟这不是她的爱好,她已经向着洗手间走去,只有黄制莲才开始对筱莱不依不饶了起来。 “别不好意思嘛!你这个年纪了,早就该找对象了,谈婚论嫁并不丢人。罢了,我就当你昨晚是去约会了吧,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说着她就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才懒洋洋的从床上下来。 见筱莱脸色煞白,她又不禁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筱莱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凉的触感瞬间从手心里传来,是因为刚才湿身的缘故,不仅是脸上,她全身都觉得冰凉。 “哦,没事,估计是没有睡好。”筱莱随口应道。 黄制莲并没有怀疑筱莱的话,她和阿雅姐都不知道筱莱晚上根本没有回宿舍住。或许是筱莱在她的印象中就一直是一个面色不太好看的人,所以她对于筱莱这副模样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现在问起,也不过是礼貌性的行为罢了。她扭捏着走到了镜子前面,看着自己一头凌乱的头发,就开始叹起气来,她用双手随意的捋了一下头发,接着就大呼小叫起来:“天呐,我的头发,怎么一天就成这样了,能不能不出这么多油啊?”这时候她已经粗鲁的薅起了头发来。 筱莱听到她的话后忍俊不禁,随即打趣道:“出油?你的头皮成了大庆油田了。” “这个比喻好,正合适此刻我对它的理解。”黄制莲一脸嫌弃自己的表情离开了境子,转身她就去换下了身上穿着的睡衣,一边更换还一边喋喋不休道:“为什么你们的头发这么干爽?你们洗头发的次数可没有我勤快啊!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们占了。” 筱莱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她没有与黄制莲继续聊此话题,不然黄制莲就又该没完没了。 阿雅姐一如既往的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后就离开了宿舍,筱莱躺在床上静静的思考着自己在南国旅馆里发生的事情,一想起自己泡在浴缸里的那一幕,她就不由自主的觉得汗毛直竖,这样惊悚的经历除了她估计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曾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现在也会因为频频经历可怕的事情而感到惊慌。 黄制莲开始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面容,每当这种时候,她总会花掉一大半的时间去观察自己的皮肤和五官,然后再对不满意的地方进行自毁。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她就开始哭丧起来:“哎呀,额头上又冒了一个痘,该死的!”刚说完,她就伸出手指去挤自己的额头了。 筱莱看着黄制莲,恍惚间才觉得生活本该如此,在每天日复一日的行为中还能在看似枯燥的日子里给自己精心妆扮一番,这是需要多么积极的心态才能在如此高压的环境下过好每一天啊!筱莱望着黄制莲的背影,忍不住说道:“真羡慕你。” 黄制莲听到身后传来了筱莱的声音,大笑道:“我没有听错吧?你羡慕我?为什么呀?我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说来听听,我一般情况下对赞美的话都爱听,多多益善。” “羡慕你……无忧无虑!”筱莱思考之后才说道。 黄制莲转身看了她一眼,只觉得筱莱的话有些感伤,于是又嘀咕道:“又怎么了?”接着她才拉高声调道:“赶紧起来去上班吧!别羡慕我了,不上班就没有票子,干活才是正事。” 筱莱看了一下时间,黄制莲说得没错,辛苦的付出是为了生存,于是她从床上起来,拿上自己的包就出了门,这算是她第二次赶在黄制莲之前出门了。黄制莲看着宿舍的门被关上后就自言自语道:“还真走了,也不陪我多说会儿话。” 离开了t公寓之后还要经过南国旅馆的外围,筱莱一边走一边看着旅馆大厅里的情况。一眼望去,看起来里面的房客并不多,大厅里的情况和早上她离开的时候相差不远,三三两两的人或坐在等候区或站在前台办理着手续。她的目光越过一个个陌生的面孔,搜索着她心中要找的目标,不过有点遗憾,也许确实如前台人员所说,那个男人今天没有来南国旅馆。 筱莱继续向前走着,再往前就是与大马路相连的地方了,右拐便是向着医院的方向。她收起了自己的思绪,吹着春天的风,脸上的愁容竟然也能舒展一大片。她难得的在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这是对春天季节里的第一次会心的感受,氤氲的氛围确实能让人的心境为之改变,而以前,她却从来没有发觉,也许,是包裹在自己身体里的那道墙建得太厚了,当藩篱被春风吹开时,才觉得那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感受和不可多得的瑰丽画卷。 机动的城市除了冰冷还少了一种东西,那便是发现美的眼睛。这正是筱莱一直欠缺的,这一次,她一个人慢步在这条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路上时,第一次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畸形冷血之人,她也有情趣,只不过一直被自己残酷的扼杀在了它的萌芽之初。 正当筱莱仰头感受着晨曦里充满活力的这座城市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味道从她的身后不远处飘来,不一会儿,味道就变得近在咫尺。她的脚步渐渐变慢了,可是她不敢回头,因为她知道自己身后走来的是何人。 当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一声不响的从筱莱的身边经过时,筱莱最终站住了脚步。 她站在原地,看着头也不回的凌美缇,心里一阵难过。她们之间,就这样成了陌生人,连招呼都没有了…… 凌美缇一直向前走着,始终没有回头看筱莱一眼,看样子,她恢复得很好,没有因为筱莱的那番话而变得郁郁寡欢,看她昂首挺胸向前的样子,就知道她更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筱莱应该感到高兴,她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这时候,她又闻到了另一种味道,那种对异性心动后的男人身上才会散发出来的味道。 直到凌美缇走到了红绿灯处,筱莱才开始前行,她有意和凌美缇保持距离,视线却总没有离开过凌美缇的身上。 到了医院七楼后,凌美缇还是沉默寡言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除了和周围的同事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再没有开口说话了,接着就是一心埋头工作,不再将盯着电脑屏幕的视线转移,看起来像一个十足的工作狂。 整个上午凌美缇都惜字如金,她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中,为此唐月青还专门问了她,并开玩笑道:“没想到请一天假之后干劲如此足,像打了鸡血似的,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就算请假也不是事了。” 凌美缇没有理会唐月青那番会让人心里作呕的话,她已经工作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图片,那是她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修出来的广告图,看起来忙得不亦乐乎的表象下,内心却凄凉无比。她的手在鼠标和键盘上来回穿梭,这也是筱莱见到她工作如此专注为数不多的时候了。 到了中午,凌美缇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饭堂吃饭,当同事问及往日里吃饭第一个主动积极的她现在为何却迟迟不去饭堂时,她只是笑了笑说:“我点了外卖,所以不去饭堂吃了。” 筱莱听到了凌美缇的回答,心里变得失落起来,但是她不想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只能不动声色的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随后便一个人去了饭堂。 一路上她都在想,从今天开始,自己必须要面对形单影只去吃饭的现状了吧,以后,凌美缇都不会再陪着她,不会再在她身边滔滔不绝了。筱莱的头微微的低垂着,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这已经是她能佯装出来的最好状态了,心里的失落感一直在左右着她的心情,她忽然觉得自己像失恋了一般。 虽然从未恋爱过,但这种感觉和恋爱应该是毫无差别的,筱莱住在419宿舍里,几乎每天都会听到黄制莲讲述她与她男朋友之间的恋爱之事,不管大事件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黄制莲都能在舍友们面前津津乐道,侃侃而谈,时间长了,筱莱便觉得自己与凌美缇之间的情感也与爱情极为相似。 有着这样的感觉曾一度让筱莱觉得迷茫,她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的真情实感,不敢表露于人前,因为一旦表露,那将会引发一连串无法预料的结果,而最有可能受到伤害的人便是凌美缇,这并不是筱莱想看到的。 “今天就你一个人?”到了饭堂后,营销团队其他组的一位同事端着餐盘子从筱莱坐着的地方经过时顺口问道。筱莱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点头微笑道:“是的。” “我能不能坐你对面?” 那位同事的声音粗犷有力,虽然筱莱与这位同事并不熟络,但现在看来她没有办法拒绝,于是只好答应。 同事坐下后就开始唉声叹气起来,筱莱却不知其为何,但也没有兴趣想知道为何。而同事却开始漫无目的的在筱莱面前讲述着与自己生活相关或不相关的琐事,这让筱莱听着难免感到别扭,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安静的坐在同事的对面,继续听着她讲没头没尾的陈年往事。在筱莱的脸上,除了惆怅,再也看不到更多的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位同事才终于安静下来,她也许是因为在筱莱面前喋喋不休及手舞足蹈而最终疲倦了,所以这时候才感觉到了自身的能量消耗。 “真是不好意思啊,跟你分享了那么多,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平时上班大家就只顾着工作,都没有好好的谈谈天。”她呵呵的笑着对筱莱说道,一脸憨厚老实的模样。 筱莱除了点头,似乎也找到不到更好的方式回应她了。 同事盯着筱莱的盘子,好奇道:“你怎么都不吃啊?是不是我刚才讲得太有趣了,所以你都废寝忘食了?”说完她就又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筱莱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嘴,还没有开口,对方就又高谈阔论起来,筱莱只得低头继续默默的吃着自己的饭菜,虽然并没有胃口,可无论如何她都觉得在这位“畅谈”的同事面前必须以这种状态沉默着吃下去。 最后,同事又说道:“没事,你慢慢吃,我等你!”她豪爽的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一脸堆笑。 筱莱心里最后一丝企盼都被消灭了,她本以为自己这样拖延时间一定可以让对方先行离开,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再继续吃下去了,于是抬起头对同事说道:“走吧!” 同事瞪了她一眼,u看书w.ukansu.co正想说话,筱莱已经站了起来,她端着餐盘调头就向着餐具回收窗口走去,同事只好匆匆的跟在她的身后,一边追一边喊道:“等等我呀筱莱!” 刚离开饭堂,同事就火急火燎的追上了筱莱,她一只手掰在筱莱的肩膀上,却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给弹开了,这时候筱莱转身看着已经连连倒退的同事,便本能地伸出手去拉对方,就在这时,筱莱才觉得自己的身体可怕得连自己的都掌控不了。 同事整个人已经倾斜,可筱莱在左右摇晃之后却没有倒下去,而是从身体里涌出一股力量,它正向着自己的手臂终端游走,很快就让她硬生生的将同事拉了回来。 当同事被拉回到筱莱的身边时,她才战战兢兢的对筱莱说道:“你练过平衡木?” 筱莱放开了抓在对方手腕上的手,尴尬一笑道:“没有。”说完筱莱转身就向前走,但是同事还是像发现了武林高手似的对她纠缠不休。 筱莱一边走一边找理由搪塞着她,但是她就是不依不饶,不肯轻易罢休。这一点,让筱莱觉得反感。 对于身边这位自己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同事,筱莱在心里已经不止一次想拒绝与她说话了,可是看到她那张无公害的脸后筱莱就妥协了。 穿过马路后,筱莱还是目不斜视的朝着医院的方向快速的走着,跟在她身边的那位同事丝毫没有拖她的后腿,不管筱莱内心有多抗拒与她交流,她都能随心所欲的缠在筱莱的身边,霎时间,筱莱觉得自己像是被观音菩萨下了紧箍咒的孙猴子,在同事面前只剩哭笑不得的份了。 第五十七章 医院禁区 在到了医院一楼电梯口的地方,当电梯门被打开的时候,筱莱正要进电梯,就看到凌美缇从电梯里出来。 凌美缇抬头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筱莱身边的那位同事,她先是愣住了,接着才微笑着向她们点了点头。 那位同事一见到凌美缇便张嘴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不和筱莱一起去饭堂吃饭了呀?” 在筱莱和凌美缇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这位同事倒像是看出了端倪。转而电梯门被关上之后,这位同事才难能可贵的低声问筱莱:“形影不离的你们什么时候闹矛盾了?” 筱莱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后有些不胜其烦的对她说道:“你每天都这样吗?” “啊?什么样?”同事依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看着她问道。 筱莱终于忍不住开门见山道:“每天都把日子过成风风火火的样子,从来没有矜持的时候,不懂得见机行事,总是一副在战场上的状态,你就不感到疲倦吗?” 筱莱的话让那位同事的脸色大变,她没想到一个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会如此毫不留情面的斥说别人。 其实筱莱只是在遇见凌美缇时而对方又未向她说出只言片语的时候,才让她一时间变得急躁起来。她终于明白自己在乎的人已经不在乎自己了是一种多么令人心烦意乱的事情了。于是她把这种不安的情绪转嫁到了身边的这位同事上,想来这位大大咧咧的同事也是无辜,筱莱的心里瞬间变得更不好受。 同事的热情像是被无情的泼了一盆冷水,她站在筱莱的身边瞬间拉下了脸,一副霜打后的茄子般的模样应道:“哦。” 直到电梯到了六楼,筱莱都没有再和身边的那位同事多说一句话,而那位不知名的同事也乖乖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离开电梯之后,筱莱就站在电梯门口向同事道了歉,而那位同事已经不愿意再和筱莱继续交谈,看来她的真性情真不是在筱莱面前装出来的,这样也罢,筱莱不必再为此而感到困扰。 她先是看着同事在自己的面前带着些许怒气离开,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后,身后是空荡荡的过道,李主任和唐月青没有再突然从那里出现了。 筱莱为自己的多疑和多管闲事感到可笑,她摇头叹了一声,才往楼道口走去。 上七楼的楼梯走起来会发出一声声沉重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几十年前才有的楼阁里专有的那种木梯被踩踏后才有的声音。 筱莱低头看了看脚下,台阶的表面依然是大理石花纹的地板砖,踩下去却能感觉到里面并不夯实。 以前上楼梯时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不过那时候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像是踩在了空中阁楼一样,令人心生担忧。 从六楼到七楼不过二十来个台阶,却让筱莱走得有些胆战心惊,仿佛只要再用力踩一下,脚下就会变成万丈深渊了。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半夜里做过的某个梦,梦境中的那一幕如果搬到当前的现实中来会是什么样子。 “筱莱,你怎么磨磨蹭蹭的?” 筱莱还没有完全迈上最后一个台阶,站在不远处的人事专员小露就偏头看着她好奇的问道,“地下有金子吗?你怎么一直盯着脚下看?”她的脸上展开了招牌式的微笑,幸好那一口牙齿还算整齐,看着她就像看到了花园中正在怒放的一朵花。 筱莱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小露的玩笑话。 小露穿着一件白色雪纺衬衫和一条齐膝盖的黑色裙子,衬衫领口前的那只大蝴蝶结格外抢眼,这一身行头穿在她那苗条的身上,把她的身材曲线修饰得更加完美,加之她爱笑的习惯,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尽情绽放的鲜花,虽然那股亲和力从来没让筱莱觉得亲切过,但至少在人情世故里她的这种包装已经可以应对许多的人和事了。 “你和凌美缇之间怎么了?现在医院里到处都在传你们俩的事情呢!”小露一边说一边把嘴巴贴到了筱莱的耳畔。 筱莱有些厌恶地微微皱起了眉头道:“我和她都很好啊,你聪明伶俐,不可能分辨不出来别人传的话中哪些是谣言哪些是事实吧!我和她之间被别人传得有多么的不堪,甚至别有用心的人可能在用流言蜚语在中伤我们。估计不止是我们,这些风波想必以前在这家医院里就上演过吧。风气如此,我们在这里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相信你一定会有自己理智的判断的。” 小露变得尴尬起来,“你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筱莱说道。 筱莱又泰然自若道:“还是你说过的那句话好,‘清者自清’呀。”语毕,不等小露反应过来,她就消失在了如数字“7”形状的办公区的过道里。 小露抓着自己的脑袋狐疑道:“我那天嘀咕的话她都听见了?那得有多好的听力才行啊!”为此她感到可怕,同时又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以后在筱莱面前说话一定要格外小心加慎重,不然万一哪一天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她那“千里耳”听见可就自找麻烦了。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她在后知后觉中醒悟过来,这时才耸了耸肩膀,又自言自语道:“我接下来是要去干什么的?”刚刚与筱莱交谈的短短两分钟时间里,她竟然忘了自己的正事,现在想起来才懊恼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又匆匆的向楼道口走去。 现在正值午休时间,整个医院的七楼都变得安静起来,小露刚下楼的那一刻,从另一条过道里就现形了一个身影。筱莱侧着身子从阴影中走出来,她的目光盯着楼道口,见小露下楼后,她才悄悄的走到了人事部的对面,那是一扇紧锁着门的安全通道。 据同事所说,那里面只是堆放杂物的空间,但它属于医院的禁区,平时除了刘叔能进去之外,没有人到过那里。当筱莱想知道为什么时,那些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同事却摇头表示自己只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筱莱现在之所以会盯上那个不起眼的地方,是因为来这家医院工作了五个月她都没有见过那扇门被打开过,而同事之间相传的话更让她对那扇门感到好奇。 真的只是普通的安全通道吗?可别人为什么会说那里是医院的禁区呢?单从字面上理解就足够让人产生好奇心理了,更何况那还是只有刘叔才能进出的前提下。 筱莱走到那扇门边时就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四周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她像做贼似的伸手把锁着门的那把锁拿了起来。锁虽然看起来很旧,但上面很光滑,这说明有人经常打开它。接着她又仔细地看了看锁孔,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把锁放了回去,前后没有让它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检查的行动可以结束了,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令人感觉不妙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筱莱惊慌失措的转过身,看着站在楼道口的小露,一时间竟然忘了要如何应对和自己撞个正着的人。 “我……我……”就在筱莱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何会站在那扇门前时,小露像捕捉猎物的模样,警觉地正一步一步向着她走过来。她的样子拘谨而慎重,就像是突然发现了一个监守自盗的人一般,眼神里带着疑惑和不安,想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的心理。 “小露,你听我说。”筱莱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也许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自己是第一次做吧,就像小偷被抓了个现形那样,所以内心由衷的感到害怕,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希望自己是隐形人。 当小露就快走到筱莱的身边时,从筱莱的另一端突然冒出了一个人来,她对着筱莱的背影说道:“你怎么这样啊,我才说你几句,就停在那儿真不和我一块去洗手间了?” 来者是凌美缇,她的样子看起来刚从洗手间出来,筱莱转身看着凌美缇,心里的紧张感顿时消散了一大半,小露看着凌美缇和筱莱,一脸不解的神情。 凌美缇马上对小露解释道:“刚才我就说了她那么几句不中听的话,她就……最近医院里不是都在传我们俩的风言风语嘛,结果她说一定要和我保持距离,看我去洗手间了,她非得在这里等我出来再进去,你说可笑不可笑?” 小露半信半疑道:“这样啊!” “可不是嘛,你都不知道,她这个人可小心眼了,经不起别人的猜疑和语言攻击。”说着她就挽着小露的手臂向前走着,然后继续在小露面前说起了她和筱莱之间的事来。 筱莱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终于松了一口气,之后她才匆匆的离开那扇门所在的地方。 小露回到了人事部门口时就对凌美缇说道:“我是回来拿文件的,刚才把文件落在办公室了。” “哎呀,现在是午休时间,你干嘛这么卖命嘛?”凌美缇故意装出一副心疼小露的模样说道,其实不过是为了替刚才的事情打掩护罢了。 小露一脸难为情道:“楼下的医生们都不好得罪,他们可是医院收入的保障,连院长和章董都捧着他们,我得赶紧把那些打印好的文件给他们送去。” “行行行,那就不和你聊天了,赶紧去吧,免得你被责骂。”凌美缇和小露分开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筱莱去了洗手间,她必须按照凌美缇刚才所说的演下去,否则就浪费了凌美缇的一片好心了。她在洗手间里站了一会儿,在水龙头前洗了洗手后才又从洗手间里出来,她必须让别人相信她是去了洗手间的,于是在经过人事部的时候,她故意甩了甩手上的水。 小露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虽然筱莱并没有扭头朝着人事部看一眼,但是她知道此时小露正在观察着自己。 筱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后,小露才从人事部走出来,她拿着手头的文件又匆匆的进了楼道口,去办她该办的事情去了。 筱莱回到座位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目光投在了最里面的那个座位上,凌美缇已经趴在桌子上午休了,本想道谢的筱莱此时也不好再去打扰她,只好静静的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回想着刚才惊险的一幕,她竟然没有担忧自己差点曝露目的的行为,反而庆幸自己得到了凌美缇的帮助,这意味着凌美缇并没有对她绝情,想到这一点,她就会心的笑了。 这个中午她休息的比以往都好,到了下午两点,她准时醒过来,精神抖擞的开始了整个下午的工作。 期间她有几次朝着凌美缇的方向看去,但是凌美缇都没有回看她,她知道她们之间不能再回到以前,但是就这样看凌美缇几眼,筱莱也觉得满足了。 这种情感很畸形,连筱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犯病了,文章写到一半的时候,她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心里想着自己是否该找个时间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了。 忽然,一阵剧烈的头痛感袭来,筱莱的双手紧紧的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她的眉心早已经蹙在一起,一张脸近似扭曲。不一会儿,她就坐不住了,在咬牙忍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影响到别人工作的同时,她只能起身偷偷的离开办公室,到了外面一个无人的拐角处,蹲在角落里痛苦的呻吟起来。 幸好疼痛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她像捡回了一条命一般从地上站了起来,手松开了太阳穴,面色铁青的脸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她用袖子擦干了额头上的汗水,缓过劲来之后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这种折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知道是自己的身体在作怪,就算是到了医生面前,估计也查不出所以然来,但她还是坚强的在疼痛面前咬牙坚持着。不过这一次,相信科学的她却对自己的信念发生了动摇,她开始有了想去造访“得道高僧”或“作法师婆”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在过去她会认为无比的荒唐,但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总喜欢让自己的困惑找到一个可以释放的渠道,于是,她也开始在这条污浊灵异的道路上蠢蠢欲动了。 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时,她就动手打开了网上的某个网页,在搜索框中输入了“巫婆”二字,点击搜索之后呈现出来的便是与之相关的所有内容。她不动声色的在上班时间查看着这些会让现代人避而不谈的信息。 看完几页之后她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于是又换了一个关键词,当她用“鬼上身”去搜索时,接着出来的所有内容中只有一条引起了她的关注,她把鼠标移到了那条信息上,点击后便进入到了标题所示的内容页。 着陆页看起来像是一个并不成熟的网站做出来的网页,简单而粗糙。这条标题下的内容上写着与鬼上身相关的事例,不过整篇文章看下去,其中心无疑是在围绕着一条线展开,那便是——鬼上身是迷信之人对一些目前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现象而作出的解说。 筱莱把关注点落到了提供这条内容的作者上,看着内容的最下方,作者是一个署名为“阿罗汉”的人。 “阿罗汉?”筱莱不由自主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悉,她马上回忆起了自己第一天到这家医院上班时,刘叔就说过这四个字,当时的他说过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佛数谓小乘初果者,尚须往返天上人间,受七度生死,才能证得阿罗汉果。” 那是筱莱第一天来医院报到,当时她经过保安亭时,就听到了刘叔说的那句话。筱莱过耳不忘的本领让她还能清楚的记得当时刘叔所说的那句话里的每一个字。 “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在心里问着自己。于是手又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在网页上的搜索框中输入了“阿罗汉”三个字,搜索的结果让她明白了何为阿罗汉。 罗汉是阿罗汉的简称,即得道者、圣者之意,是伟大的佛陀得法弟子修证最高的果位。含有杀贼、无生、应供等义。杀贼是杀尽烦恼之贼,无生是解脱生死不受后有,应供是应受天上人间的供养。阿罗汉为声闻四果之一,如来十号之一……筱莱看着这些内容感到失望,这并不是她想要的信息。 她把这些网页都关闭后又重新回到了工作状态中,看着文档上只写到一半的内容,她知道自己必须加快速度了。 下班后她依然一个人回t公寓,这样独来独往的状态让她变得更加清醒了,以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时刻已经一去不复返。当人被孤立的时候,才更能让自己看清自己。她回到了对人对物都保持着犀利且睿智的状态中,这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非常有帮助。虽然少了凌美缇的陪伴会让她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空缺了一块,不过为了凌美缇的安全,她宁愿忍受着这样孤独的煎熬。 她到“快乐之家”吃完晚饭后就一个人游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漂泊,如大海里的一叶孤舟,又如一朵浮萍。 身边匆匆而过的陌生人,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无人陪伴的茕茕之身影,她走到了咖啡厅门口,抬头看着里面的氛围,有了一种想进去坐坐的冲动,于是迈步进去找到了她之前和凌美缇坐过的那个位置坐了下去,又向服务员点了一杯蓝山咖啡,这是她第一次喝浓郁且苦涩的咖啡。 坐在咖啡厅里,她无意再看书架上的书,而最终目的都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时间的到来罢了。 那杯蓝山咖啡让她打发掉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都没有到书架上去拿本书来阅读,包括上次没有看完的《摆渡人》,这回她可没有心思把剩下的内容看完。 她的眼睛悠悠的望着落地玻璃墙外,看着夜色由朦胧变得深沉,街道上人头攒动,再到最后城市里的华灯初上。不得不承认,用一种如此仔细的看着天色渐晚的态度去品尝一杯苦涩的蓝山咖啡,其实也是一种修身养性。 咖啡厅里的客人越来越稀少,这意味着时间已经越来越晚,她抬头看向了咖啡厅里墙壁上挂着的那口钟,时针已经指到了数字10上面,再等等,她就可以行动了。 这时候她的咖啡杯里已经彻底见底了,为了能继续理所当然地坐在这张椅子上,她又向服务员点了一杯摩卡。蓝山咖啡的苦涩感停留在唇齿间让她欲罢不能,唯有让口味稍甜的摩卡来打破这种感受。不过苦涩的蓝山咖啡能让她保持头脑清醒,所以她并不后悔喝了蓝山咖啡,在这个时候,她需要思考很多的问题。 终于,到了晚上十一点,她离开了咖啡厅,径直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回到医院门口不远处时,她就躲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如果她料想的没错的话,这个时候的刘叔会到医院的七楼去巡逻一次。刘叔每天巡逻的时间段是固定的,这是筱莱以往在七楼加班时总结出来后再以此推算出的规律。 筱莱如一只夜猫子般屈身躲在黑暗之处,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保安室的那扇门,不一会儿,那扇门就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正是刘叔,他的手里还是像往常一样拿着一只手电筒,当他把门关上后,就向着医院的大门口走去了。筱莱知道,刘叔肯定是准备上楼巡逻了。于是她找准了时机,偷偷的跟在能监视到刘叔一举一动的安全距离内。uu看书.uukanshu 当刘叔进了电梯后,筱莱在溜进了楼道口之前就留意了电梯旁边正在上升的数字,她必须知道刘叔会在哪一层楼停下,这样自己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电梯是到六楼的,刘叔从电梯里出来后就上了七楼,筱莱气喘吁吁的躲在一旁,看着刘叔的背影,她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做到静静的和刘叔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当刘叔到了七楼后,首先检查的地方就是人事部,因为那是兼前台的地方,是离楼道口最近的地方。 手电筒扫过最近的楼道灯光照射不到的死角后,那些地方看起来一切都正常,刘叔便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进如数字“7”形状的办公区的过道。筱莱没有跟进去,她很清楚,那里没有可以让她隐秘藏身的地方,她只有继续待在楼道口才是躲藏自己不被发现的上策。 意料之中,几分钟后,刘叔就从办公区里走了出来,筱莱凭借着自己的听力判断着刘叔此刻已经走到了哪里。 不一会儿,筱莱就听到了一声金属相碰撞的声音,很明显,那是整串钥匙被抖动之后发出来的声音。声音离楼道口不远的地方传来。 筱莱的炯炯的目光穿过黑暗,她小心翼翼的把脑袋探了出去,只见刘叔正站在那扇安全通道的门前,他已经把钥匙掏了出来,摊开在手掌心里,看样子他是在寻找开启那扇门的钥匙。 那里就是筱莱在同事的传言中所听到过的医院禁区!只有刘叔才有钥匙进入的地方,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第五十八章 偷收趸狐 刘叔把钥匙找到后就插入了锁孔,钥匙在锁孔里转动锁的声音筱莱听得格外真切,当听到“咔”的一声后,门就被打开了。 刘叔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走了进去,这只是他的习惯性动作。这时候的筱莱迅速地将自己的脑袋缩了回来,她提心吊胆的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才又继续监视着刘叔。 刘叔已经进了那扇门,从门口可以看到里面照射出来的灯光,一定是刘叔把里面的灯打开了。 筱莱踮着脚尖一步步向前靠近,此时最让人感到遗憾的是周围都没有可以当作掩体的东西,她就这样像靶子一样赤裸裸的走在过道上,心跳估计已经达到了每分钟一百二十次。即使到了如此心惊胆战的这一步,筱莱还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向那扇门靠近,她想知道在门的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接近那扇门的时候,由于害怕未知,她的鼻子已经不能满足她的呼吸频率了,于是她微微的张开了嘴巴,用嘴巴帮助呼吸,可这时候的嘴唇就变得越发的干燥起来。她咽了咽口水,干涸的喉咙也变得生涩起来。 到了那扇门旁边时,她像一只壁虎一样,四肢和背部都紧紧的贴在墙壁上,感知着一墙之隔里面的动静,当她觉得是时候探出脑袋去偷窥时,便对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然后就鬼鬼祟祟的歪着脑袋,一探里面的情况。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大体积的长方形物体,那物体的周身都插满了五颜六色的电缆,接口处还在闪烁着微弱的光亮,看样子像是服务器,是为电脑提供服务的设备。再往前看,便是一些杂乱无章的工具,有雨天靴、防火枪、钳子和工业油漆的专用胶桶等,那些冰冷的物件看起来就和保安室里的没有太大的区别。 搁置这些物体之后,筱莱的目光开始搜寻着刘叔的身影,当越过障碍物之后,很快她就发现刘叔坐在一张凳子上,背影正对着门口。看他的样子像是在啃食着什么东西,筱莱又踮起了双脚,她把身子又向前探出了一些,想让自己能看清楚刘叔到底在干什么。而就在这时,刘叔像感觉到了身后的异动,他突然变得一动不动起来,这让筱莱也僵住了,她不敢再动一下自己的身子,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双唇紧闭,连呼吸都屏住了,唯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那个身影。她害怕自己此刻的任何细微动作都会引起刘叔的警觉。 心里一直在祈祷着刘叔千万别回头的筱莱知道自己不应该再保持这种姿势了,她的手贴在墙壁上,用手掌心与墙壁间的摩擦力把自己倾斜着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拉了回去。她的上半部分身体曝露在门口的面积显然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想象,这是她一开始时心急犯的错误,现在,她必须在丝毫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将身体抽回来。 她的眼睛还是照样盯着刘叔的背影,刘叔慢慢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筱莱看着他渐渐转身的身体,在最后一刻,她把自己的身体缩了回去,而那时候,刘叔就把身体转了过来。 看着门口寂静无人的环境,刘叔还是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在快到门口的时候,他顺手把放在地上的那把钳子拿了起来,看样子是把它当成了防身工具。当他走到门口时,就警惕着门外边的动静,竖起耳朵听着但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最终他才探出头去察看,不过一无所获。 刘叔摇了摇头,为自己的多心而觉得可笑,接着他就把门带上了,重新回到了那张凳子上,继续做他没有做完的事情。 筱莱躲在楼道口,听到附近没有动静后她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算落地,刚才惊险万分的情况差点让她曝露了自己,幸好现在平安无事,侥幸逃过了刘叔的察觉。她闭了闭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准备再次行动。 这一次,她不能再像第一次那样毫无准备就冲上去了,她绕到了另一侧,借着墙壁上的排水管道作为自己的掩护,偷偷的站在粗大的水管旁边,这时候再向那扇门看去,自己明显安全多了。不过那扇门已经被掩上了,她必须再贴近门边,通过虚掩着的门缝才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不过这样一来自己的行动就变得困难多了。 筱莱多么希望现在能刮一阵大风,把门稍微吹开一些,这样她才能看到里面更多的情况。就在她懊恼自己异想天开时,门真的开了。门是往里开的,估计是转轴不平衡才会导致门出现这种自己动起来的情况。 不管怎么样,筱莱的心里都暗自窃喜,看来今晚连老天爷也在帮助自己,她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再把目光投进去时,看到的不再是刘叔的背影,而是他的侧身,这时候筱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刘叔在干什么了。 她仔细的盯着刘叔的手,只见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看起来像是肉块一样的东西,而他正在啃食那块东西。紧接着,就有暗红色的液体从他的嘴角边流淌出来,他匆忙用手去擦拭,而看到这一幕的筱莱瞬间就作呕,因为身体本能的反应,她被刘叔发现了! 刘叔快速的冲出了那扇门,看着还来不及逃跑的筱莱,呵斥道:“原来是你!” 筱莱掩着自己的嘴巴,那恶心的一幕不断在她的脑海里回放,她很确定刘叔刚才在干什么,像以前一样,啃食生吞某些动物的尸体。 “为什么?”狼狈不堪的筱莱难忍的咽了咽口水,胃里还在翻江倒海,她不明白刘叔为什么如此残忍,“为什么要吃它们?” 刘叔的面容冷漠,看着一时间振作不起来的筱莱他突然就伸出手把筱莱拽住,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进了那扇门的里面。 直到筱莱被狠狠的摔在里面的一张破旧的木桌上时,刘叔才暂且罢休。筱莱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东西,瞬间又作呕起来。 桌面上摆放着一袋狐狸的尸体,它们看起来已经僵硬,看样子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旁边还有一块发软的肉块,看来它已经被解冻过了,覆在上面的血液呈块状,但黏稠得令人恶心,颜色暗红得发紫。 筱莱想到刘叔还冷冻着狐狸尸体来解血腥之馋就觉得他是一个魔鬼。正当她准备逃出这个地方时,刘叔却灵敏的又抓住了她的胳膊,再次将她甩回原地。 筱莱跌坐在那张原本是刘叔坐过的凳子上,她的神态变得更加颓然起来,此刻已经不敢再扭头去看那张桌子了。 刘叔慢慢的走到一边,又用手擦了擦嘴角上的狐狸余血,然后两只手互相擦拭着已经沾在手指缝里的那些血迹,他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更不惊讶筱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瞟了一眼有些瑟瑟发抖的筱莱,这才开口道:“跟踪我,为什么?” 筱莱抬眼看着他,头顶的灯光打在刘叔那张阴沉的脸上,让筱莱觉得忽明忽暗,她不知道刘叔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而自己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站起来,坐在凳子上她已经努力让自己的手支撑在凳子的一边,不想让刘叔看到自己脆弱得经不住惊吓的一面。 不过即使她努力在刘叔面前伪装自己,也不能替自己加分,一个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八十几年的人,要看透受到惊吓后的筱莱的内心世界,简直是易如反掌。 筱莱的努力反倒显得多此一举了,刘叔那双洞察过世间万物的眼睛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筱莱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神态,他知道筱莱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实话还是谎言,为此,他还专门悠然地站到筱莱的对面,直视着筱莱,就像看着自己刚刚捕捉到的猎物而产生了浓厚的把玩兴趣一般,他接下来要先嬉戏对方一番,最后才会罢休。 “想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筱莱的话没有说谎,刘叔也看出来了她讲的是真话,便瞬间失去了兴趣,他沉下脸蔑视着筱莱道:“现在你都看到了,这里的一切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筱莱又把自己的目光重新扫视了四周一眼,看着那些凌乱摆放着的东西,比起楼下的那间保安室来说相差不了多少,“有人说这里只有你才能进来,于是我好奇,想看看这里到底隐藏有什么……”筱莱的声音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已经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了,因为刘叔直勾勾盯着她的那双眼睛让她想起了自己梦境中那双如追踪器般的眼,它一直都没有放过自己。 “就这些?” 筱莱点点头,“就这些。” 听起来筱莱的目的很简单,不过刘叔似乎并没有那么轻易就放弃对筱莱的质问,“你听谁说这个地方只有我可以进出?” 筱莱怔了一下,她思考了一会儿后才回答:“就是听说的。” “看来你还不愿意告诉我是谁说的,很忠诚嘛!”刘叔冷漠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筱莱说着就瞥了一眼身后的那张桌子,随即她就站了起来,想让自己离那张桌子远一点。 刘叔知道她的意思,于是向前走了几步,到了那张桌子面前,他伸手把那包冷冻过的狐狸肉包了起来,重新放到了桌子的一角,然后又把那块已经解冻的狐狸肉当着筱莱的面吃了起来。 筱莱一脸极端厌恶的神色,面对刘叔的举动,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刘叔却似乎非常享受在筱莱面前吃生肉的过程,他可以一边咀嚼着一边欣赏着筱莱在他的面前痛苦煎熬的模样。 “变态!”筱莱闭上了双眼,沉吟着说道,刘叔依然我行我素,他没有动摇在筱莱面前继续表演下去的念头,如果他这样的行为不用“变态”二字去形容的话,估计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 “真是够了!”筱莱听着耳畔响起的咀嚼声,终于忍不住说道。 刘叔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下,随即他才将手中的那块未吃完的狐狸肉给扔到了桌子上,然后又走到筱莱的面前,他把沾满血腥味的手抹到了筱莱的脸上,筱莱无奈地闭上了双眼,现在的她就像是鱼肉,而刘叔是刀俎。 筱莱尽可能的让自己屏住呼吸,她别着脑袋,可是刘叔紧紧的抓着她的领子,她已经无处可逃。 刘叔离她的脸很近,筱莱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但是刘叔身上的那股味道更让她感到深恶痛疾。 “闻多了血腥味就习惯了,别在我面前装高贵,你这个刽子手!”刘叔咬牙切齿的对筱莱低吼道,然后就松开了手。筱莱感受到了领口的松动,这才把眼睛睁开。刘叔向后退了一步,筱莱看着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惧怕。 “你才是刽子手!”筱莱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竟然对着刘叔反斥道。 刘叔皱眉道:“我吃几条狐狸就是刽子手了?那你杀人怎么算?” 筱莱的心像被刀剜了一下一样,刹那间变得疼痛起来,“你胡说八道!” “黄陈煜和黎黏黏就是你杀的!”刘叔扬了扬眉,又抬着下巴说道,他不愿意在气势上输给眼前的这个黄毛丫头,另一方面是因为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真正的筱莱,所以刘叔才变得无所畏惧胸有成竹起来,如果是筱莱身体里的幻身,刘叔没有胜算。好不容易抓住可以攻克筱莱人性弱点的机会,刘叔怎会轻易放过她。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筱莱的眼睛里开始闪光,那是被恐惧和现实惊吓出来的眼泪,有那么一瞬间刘叔觉得筱莱是可怜的,但很快他就恢复了理智,继续对筱莱无情且残酷的用语言以摧之。 “她们就是因为你而丢掉了性命,你敢说不是吗?你这个不祥之人,早就应该消失,为何迟迟不肯让自己的身体消亡?你这个弱者,为了苟且偷生,不惜继续牺牲他人的性命吗?如果我要是你,早就活不下去了,而你,还能理所当然的活着,每天在人世间晃悠,不觉得惭愧吗?”刘叔面露凶狠的对筱莱呵责道。 筱莱一直在拼命的摇头,刘叔却像是一支上满了子弹的枪,在筱莱面前连续不断的射击出子弹,最后筱莱尖叫起来,她抱头痛哭起来,泪如雨下,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叔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一半,至少他看到了一个心理防线被攻克后无助痛哭的女子,如果接下来筱莱能听自己的话,那么,他的目标就更容易实现了。 当筱莱哭了一会儿之后,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了,刘叔变得紧张起来,因为这时候的筱莱已经扬起了脸,她的面容一改刚才懦弱无助的神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镇定自若冷若冰霜的脸。 “你……”刘叔的眉头紧蹙,他的话被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完。他知道,自己失算了。 筱莱看刘叔的眼神也变得犀利而冷酷,刘叔知道,现在自己面对着的已经不是真正的筱莱了。 “老家伙,如果我不出来你是不是就要摧残了我的这副身躯啊?”筱莱身体里出现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凶残且霸道,她做着刚才刘叔对筱莱做过的动作——伸手揪住了刘叔的衣领。她愤愤的问道。 刘叔看着她的眼睛里的寒光,脑袋瞬间变得空白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样强大的人面前该说些什么才能不惹怒她,同时又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把筱莱身体里邪恶的一面激发了出来,现在他要面对的已经不再是手无寸铁的筱莱了,而是吹一口气都可能要了他性命的筱莱的幻身。 “我……我只不过是吃了狐狸肉,你就要这样对我吗?”刘叔岔开话题,想试图把对方的注意力引到别的事物上。 这句话确实起了作用,筱莱的幻身松开了刘叔的领子,转而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狐狸肉,然后嘴角就泛起了一抹神秘的弧度,她转眼看着刘叔,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些狐狸肉,阴险的对刘叔说道:“你把它们都吃了,我就放过你。” “我吃,我吃!”刘叔唯命是从地匆匆走到了桌子前,开始对那包狐狸肉狼吞虎咽起来,而筱莱的幻身却站在刘叔的身后满意的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刘叔吃得很急,一边吃一边作呕,他的吃相让身后站着的那个人得到了报复之后的快感,但是刘叔并不在意,只要自己能安全的保住性命,一切委屈他都能忍。 大约十分钟之后,刘叔的身后就没有了动静,他转身看了看,只见筱莱已经倒在了地上,他走过去查看了一番后,才知道筱莱已经不省人事了。 看来幻身已经从筱莱的身上离开了,不,应该说是已经被真正的筱莱战胜了。想到这里,刘叔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庆幸的表情,反而愁云惨淡起来,他知道这意味着真正的筱莱在变强大,如果有一天,她强大到可以随时控制住自己身体里的幻身,恐怕那时候自己做任何努力都会成为无用功了。 很快,筱莱就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模糊的那张脸庞,有些筋疲力尽道:“我怎么还在这里?” 她的意识很清醒,这一点刘叔已经判断了出来。 筱莱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没想到当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见到了刘叔那张沧桑的脸,她还在这个被人称为“医院禁区”的地方,而刘叔的身上还是散发着那股令人作呕的狐狸血腥味。 刘叔把她扶了起来,筱莱用拳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感到身体像被抽离了一般,四肢无力。 “我该回去了。”筱莱一边说一边转身准备向着门口走去,她似乎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但这完全不可能,刘叔知道她只是想借故逃离这里。 “慢着!”刘叔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这时的筱莱紧闭着双眼,她最不想听到的话刘叔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刘叔走到她的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问道:“刚才你有什么感觉?” “啊?”筱莱茫然的扭头看着刘叔。 刘叔继续说道:“你刚才对我很不礼貌!”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对你不礼貌了,明明是你把我扣压在这里的,我现在要回去了,你还不让,是谁对谁不礼貌啊?”筱莱故意拉高声调,开始狡辩起来。 刘叔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却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我现在要回去了,你别拦着我。”筱莱鼓起勇气撞开了刘叔的肩膀,径直向门口走去。 当她迈出那扇门时,心早已经飞到了楼下,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瞬间从这个阴森可怕的地方消失,这样就不用再看到刘叔的那张脸和那双眼睛了。 刘叔盯着筱莱离开的背影,uu看书uukansh 筱莱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泛起的一股凉意,“快点快点!”她在心里催促着自己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身体却依旧不紧不慢的前行,为了不让刘叔知道自己此刻有多害怕,她只能强装坚强,在刘叔的视线里坦然的离开。 到了楼道口里,她终于消失在了刘叔的视线里,这时候的筱莱丝毫没有放松心情,反而更加害怕起来。她害怕刘叔会突然跟上来,更害怕自己会被再次抓回到了那间房间里。那里就像是一间与世隔绝的恐怖秘室,除了那扇门是出入口之外,再没有其它通风的地方。 筱莱加快了步子,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午夜时分,医院的电梯已经停止运行了,她只能走楼梯。 从七楼到一楼虽然不算长的距离,但她走得胆战心惊,就像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逃亡一样,那种恐惧的心理难以言表。 楼道里的感应灯有几盏并不灵敏,她必须让自己制造出更大的动静来才能让灯亮起,在这个静悄悄的地方,空气中充斥着医院里特有的药品味和消毒水的味道,这一刻,她竟然联想到了曾经看过的恐怖电影里的画面,即使她努力遏制自己的思维,但从停尸房里突然诈尸的惊悚一幕还是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好在这家医院并没有停尸房,筱莱不停的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但是在这种一片死寂的环境里,她还是感到毛骨悚然。 终于到了一楼时,她看着大门口的光亮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看到它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之光,只要她再迈几步,走出医院的大门,就可以完全离开这里了。 第五十九章 筱莱咳血 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像真正上演逃亡戏一般向着光亮的地方奔去,当她从墙壁上按下感应门的开关时,门就被打开了,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逃出生天了。 接着她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继续向前跑了几步,直到到了医院门口的那片空地上时才停下来缓了缓气息。 外面的空气扑面而来,谈不上清新,但至少没有了医院里的药品味和药水味。她气喘吁吁的回头看着医院的那扇大门,门已经缓缓地又关上了,在那里面,并没有出现刘叔的身影,于是她松了一口气,看来刘叔并没有紧跟着自己。 缓了缓自己紧张的心情之后,她就抬头看了看四周,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正常,可唯独从保安室里散发出来的一道不明光束让筱莱吃惊。 “那是什么?”她嘀咕起来,看着那道转瞬即逝的光束,筱莱拼命地眨了眨自己的双眼,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产生的幻觉,眨眼后那道光束也消失殆尽了,那真的是自己的幻觉吗?筱莱看着那黑漆漆的地方,心里一阵狐疑。 或许真的是自己眼花了吧,她觉得自己是过于紧张了,所以才会变得如此敏感,草木皆兵。现在她必须离开这个地方了,已经过了午夜时分的医院门口,冷静的多少有些诡异,她知道这是心理作用,是恐惧的心理在作祟,不过自己斗胆跟踪刘叔一事现在想来也真是破了她以往生活中中规中矩的惯例。 看着右边的那条路,虽然有路灯的照射,但两旁绿化带的地方树影婆娑,诡异未知,天知道在那种地方会不会突然窜出吓人的东西来。不管怎么样,要回t公寓她就必须从那里经过。 筱莱又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向前走着,她必须走过脚下这条路后才能到达红绿灯处,再经过红绿灯到对面的马路上,那才是回t公寓的路。 马路上穿行的车辆不知道为什么变少了,这让筱莱感到更加的不安起来,她抱着自己的双臂快速的走过了那一条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上,期间的每一次驻足和转身她都会忐忑不安的看看四周,就怕突然会出现如刘叔一样会让人畏惧的人,跟踪着自己。 不过她的担心看来是多余的,当她走过了红绿灯时也没有见到谁会跟着她。 沿着脚下这条路一直走,快速行走的话只要十分钟她就能回到t公寓了,但这时候她又想起了一件事,那便是回t公寓必须经过的那栋建筑物——南国旅馆。 想起南国旅馆她就会想起自己莫名其妙漂浮在旅馆浴缸里的一幕,当然还会想起那位私生活不检点的旅馆经理以及很大可能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黎黏黏。 行走的时候她的身子向前倾着,一副想瞬间就能回到自己宿舍里的心急状态。像今晚在黑夜里如此清醒行事而且还是孤身一人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但现在她体会到了自己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说到底还是输在了人之常情上。 她也会害怕,也会着急,也会恐慌,她就是一个正常人,谁说她是不祥之人。筱莱越想起这些就觉得越生气,越生气注意力便没有放在害怕周围环境上了,这倒帮助了她度过了这漫长的十分钟。 回到要拐进t公寓的那条岔路口时,筱莱第一眼便望向了旁边的那栋楼,她继续走着,视线并没有离开过那栋楼。楼上的灯几乎都关闭了,看来南国旅馆里的客人都已经入睡了。筱莱把视线移了下来,看到了一楼的大厅,那里金碧辉煌的景象还是和以前一样,守在门边的保安看起来有些疲倦,他似乎就快要睡着了,不一会儿,他就离开了。再看看前台,值夜班的已经不再是之前服务过筱莱的那位前台人员了。 这个时间点在旅馆的大厅里应该不可能再出现那位旅馆经理了,筱莱心里想着,正准备移开视线向t公寓走去时,往前没走几步却发现了在旅馆一侧正在拉拉扯扯的人影。 本以为是情侣之间闹矛盾,但是看着那二人的身影,筱莱的瞳孔突然放大,她知道那个男人就是自己要找的旅馆经理。 筱莱猛然又将视线直直的看了过去,随即还为自己找了一个相对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她又当起了窥探者,在黑暗的地方猫着自己的身体,偷偷的看着正在拉扯的二人。 “怎么会是他们?”筱莱的心里一惊,男人是旅馆经理,而女人是饭堂餐具回收窗口的那位阿姨,也就是曾经跟踪过自己到郊区孤儿院的那个女人! 他们是什么关系,这二人之间又会有什么瓜葛?筱莱想不明白,唯有继续盯着他们,才能一探究竟。 旅馆经理和饭堂阿姨站着的地方正好是旅馆的一侧,那里有一盏路灯,可以让距离他们不远的筱莱清楚的看到二人的动作和神态。 旅馆经理看起来一脸愤懑,他不停的指责着站在他面前的那位饭堂阿姨,而饭堂阿姨先是低着头,完全没有反驳,之后又抬头欲言又止。最后旅馆经理怒骂道:“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大姐!” 大姐?筱莱听到这样的词语后心里震惊了一下,他们竟然是姐弟! “阿虔,你听我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请你看在我们是亲人一场的份上,就原谅我吧,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才会抛弃你。”饭堂阿姨说到这里就忍不住掩嘴哭泣,看样子已是讲到了伤心处。 “那你现在还来找我做什么?这些年我是生是死你有关心过吗?你倒好,跟别的男人好上了就完全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弟弟了!” “不是这样的……”饭堂阿姨看起来很痛苦,她似乎有难以说出口的苦衷,但看着旅馆经理一脸冷漠后,她就把想说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然后又看了看旅馆经理,这才佝偻着身躯无奈的离开。 当旅馆阿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身后站着的旅馆经理似乎动容了,他伸手似要挽留她,但他终究没有再说出一个字,停在空中的手最后也垂了下去,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旅馆阿姨离开了。 一场求原谅的告白看来最终是以失败告终了,饭堂阿姨离开后,旅馆经理懊恼的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子,以当发泄,然后他就驱车离开了南国旅馆,而那位饭堂阿姨早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筱莱慢慢的回到路边,周围又恢复了平静,没想到今晚会有如此多的收获,饭堂阿姨和刘叔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旅馆经理又和饭堂阿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没想到一切简单的表象下竟然隐藏着如此多的复杂。 她呼了一口气,继续往t公寓走去。 回到419宿舍后,为了不打扰到其他舍友的休息,筱莱悄悄的换上睡衣后就躺到了床上,这时候她才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下时间,手机屏幕上竟然显示着2:00,她真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一直以为刚过午夜12:00,难怪一路上回来的时候马路上除了急驰而过的出租车外,其它车辆已经屈指可数了。 筱莱有些难以置信的把手机放到了一旁,她开始思考着旅馆经理、饭堂阿姨和刘叔之间的关系,今天晚上的第一个收获便是自己已经知道了医院禁区里到底有何玄机了,那里无疑是刘叔的一个秘室,而那些狐狸肉是从哪里来的呢?第二个收获就是刚才发现的一幕了,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次意外的发现让她知道了那三人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 医院禁区里藏着的狐狸肉让筱莱突然想起了在南国旅馆发生过的血腥狐狸一事,那些被开膛破肚的狐狸最终不知去向,难道是刘叔…… 想到这里,筱莱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她不愿意继续往下想,那一幕实在是太恶心,会令她作呕,即使是干呕,她也不希望在这三更半夜的时候又犯,毕竟另外两张床上还躺着两个熟睡的人。 房间里很黑暗,她的眼睛盯着上铺的床板,这好像已经成了她的习惯性动作,在她思考的时候,眼睛总会盯着虚无的床板,也许就是因为虚无,所以才会心静,脑子里才会清晰,她的思绪才会更容易理清。 不过这一晚的收获要一时间就能理清是不太可能了,筱莱能异想天开地去想那三人之间的关系,但一切都得有事实依据,她还没有到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 深夜两点之后,她终于抵抗不了身体的疲惫,在身体不停的发出疲倦信息时,她的眼睛就慢慢的闭上了…… 到了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了。 今天是周末,宿舍里一如往常,只剩下筱莱从床上爬起来,分不清楚左右的摇晃着身子进了洗手间,今天凌晨回来的时候她没有洗澡就睡了,于是现在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她就是打开热水器给自己洗一个热水澡。 在莲蓬头下,水流冲洗着她的全身,她用力的搓着自己的脸颊,夜里因为把心思都放在了思考上,她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脸上还残留着刘叔留下来的狐狸血液,回想起来,那股血腥味就油然而生。 “真恶心!”她有些愤怒的睁开了眼睛,自言自语道,此时的双手还是在不停的搓着脸颊,直到把脸颊搓到发烫了才罢手。 这个澡她洗了很长时间,像是要把身上沾上的恶臭气息都给冲洗干净,虽然洗了好几遍身子,但她总觉得没有洗干净,当全身的肌肤都发红时,她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痛感时,这才放弃了继续冲洗的念头。 围上浴巾走出了浴室之后她就又躺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半了,她的肚子“咕咕”乱叫起来,无奈之下,她只能拿出手机给自己订了一份外卖。 等外卖送上门的期间,宿舍门外响起了一阵笑声,接着还能听到交谈的声音。筱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很熟悉那个声音,是凌美缇的声音,筱莱能听出来,她正和别人在交谈,不一会儿,那声音就越来越小了,消失在了楼道口的方向,于是筱莱判断,凌美缇是和别人一同出去度周末了。 她的心里泛起了一阵失落感,以前周末,凌美缇约的人必定是自己,可现在……她已经有了“新欢”,不过筱莱叹了一声后就又躺了下去,她把手枕在脑袋下,听到刚才凌美缇的笑声,就知道她和别人交谈得很愉快,既然如此,自己也就不必再失落了。 十几分钟过后,外卖就送了进来,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着那份并不美味的食物,才刚吃几口,她就放下了筷子,之后便把那份外卖扔到了外面走廊里的大垃圾桶里。回到自己的宿舍后,她忽然觉得心中空虚,连一个电话和一条短信都没有,她的世界安静的出奇,百无聊赖的生活估计也就莫过于此了。 越是这样,就越让她觉得不适应。如果在过往,她不会有这种落寞之感,而现在,是因为心里的某个地方被人掏空了一块,所以她开始变得不习惯了,也开始害怕这种一个人待着的感觉了。 终于,她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漫无目的的切换着各个频道,眼睛虽然盯着电视机的屏幕,心却早就和刚才的那阵笑声一样,飞走了。 如果没有和凌美缇绝交,今天她应该又会拉着自己去外面吃美食了吧!筱莱回忆起了自己和凌美缇过往的美好,脸上就不由自主的出现了笑容。 电视机里播放着无法引起她观看欲望的韩剧,已经许久没有看过恐怖惊悚类或谍战类型的片子了,这一刻她倒希望能在电视机里看到这样的影视剧,但把所有的频道都切换之后,都没有发现自己喜好的那一口,也许正如凌美缇曾经对她说过的那样,像她这么重口味的人,已经破了常人观看影视剧的观念,估计连电视台都无奈。 她把电视机关闭后又重新躺回到了床上,闭上眼睛,这一天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还是睡觉。 凌美缇带着自己的舍友离开了t公寓,她们消遣的方式自然是外面花花世界里的吃喝玩乐,她们玩得很尽兴,凌美缇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看来身边换了一个人之后她还是有办法让自己过得很开心。 “你怎么不约筱莱了?”与凌美缇同行的人是她的那位护士舍友。今天这位护士调休,于是才得以在周末与凌美缇一同休息。她一脸不解的看着凌美缇问道,嘴巴里还嚼着刚刚买的一串冰糖葫芦。 凌美缇也在津津有味的吃着冰糖葫芦,她满不在乎道:“我为什么一定非要约她出来不可啊!” 护士不怀好意的笑道:“医院里那些人在传的……不会是真的吧?”说着她的眼睛就不安分地瞟到了凌美缇的胸前。 凌美缇心领神会,但此时的她更加不屑道:“切!你还真以为我和她之间是这个啊?”她一边说一边把两只拇指靠在一起。 护士狐疑道:“难道不是吗?传言是空穴来风?” “爱信不信!”凌美缇一脸无谓的说道,“我看空穴里的风就是你刮的吧?” “怎么可能会是我呢!”护士赶紧撇清了自己,接着又生疑道:“可你们如果真没事,为什么现在互不搭理呢?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凌美缇吃完了最后一颗冰糖葫芦后敲了敲了护士的肩膀道:“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吗?在我眼里你可不是这样八卦的人啊,千万别被流言影响了你的判断能力,我可爱聪明的护士姐姐!” 护士撇嘴道:“好吧,既然当事人都觉得无所谓,我瞎操什么心啊?” “你不是瞎操心,是瞎猜、瞎想、瞎说!”凌美缇继续向街道前面走着,负手道。 “好好好,不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今天是我难得的休息日,别影响了我继续和你逛街的美好心情。” “明明就是有些人要自寻烦恼。”凌美缇意有所指道。 护士败下阵来,只好不服气的白了凌美缇一眼,接着她们就都不再提此事,而是专心继续逛街了。 筱莱躺在床上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宿舍里映着黄昏特有的光线,昏暗而朦胧。 她从床上坐起来时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她摇了摇头,身体上又感到了一种不寻常的热度,让她变得难受起来。此时她咽了咽口水,嘴巴里还泛起了苦涩的味道,干涸的喉咙里随即便发出了难忍的呻吟声。当她的手摸到额头上时,那烫手的温度从手心里传来,让她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连眼皮也无力完全打开的状态下,她还强忍着自己身体上的不适,走到电视机旁边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喝下那杯水后她立刻就咳嗽起来,接着从嘴巴里喷吐出了最后一口水,再后来从嘴巴里吐出来的液体的颜色就变成了鲜红。 她看着地板上的点点血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咳血。 不一会儿,她的身体就开始颤抖,接着是四肢无力,她只能扶靠在桌子边沿,但体力上的不支让她很快就倒坐在了椅子上。 咳嗽仍旧没有停止,她感觉到自己此刻的状态就像是胃里被灌进了毒药,它在侵蚀着自己的血脉和经络,像要把身体里所有的筋骨都拆断……这种如武侠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挫骨扬灰之痛再次让她大汗淋漓,面如土色。 她终于坐不稳了,从椅子上摔到了地板上,地板的冰凉感渗入她的肌肤里,但比起身体的疼痛来说,杯水车薪,显然这种冰凉起不到镇定的作用。她蜷缩在地上,嘴巴已经不再咳嗽,地板上血迹斑斑,她全身都沾上了自己的鲜血,但她却不觉得那些鲜血是属于自己,即使在痛不欲生中她还是排斥着那些血液。 “啊……”她哭嚎起来,双手又开始捂在了肚子上,像是自己的肠子在被一股力量无情的往身体外面拉扯,她除了咬牙痛苦的嚎叫之外,别无它法。 宿舍里回荡着她低沉的声音,纵然生不如死,她还是咬牙没有发出骇人的叫声,或许是习惯了孤独,所以在这种近乎生死攸关的情况下她还是不想惊扰到别的宿舍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得眼前变得越来越黑暗,这时候她的肚子已经不再疼痛了,身体也好了许多,四肢开始恢复了力气,不再颤抖了。 她从地板上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黑暗的房间,黄昏已经结束,夜幕降临,包裹了这座城市。她把宿舍里的灯打开了之后,看着地板上被自己刚才打滚后擦拭过的血迹,只觉得彷徨。 很快,她就从阳台上找来拖把,接着又在地板上洒了一些水,然后开始把自己咳嗽出来的血迹都清洁干净。她的速度很快,快到让她忽略了自己的身体已经安然无恙,而身体的温度也已经恢复了正常。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快点将宿舍打扫干净,她不希望在阿雅姐或黄制莲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切,那样会把她们吓坏的,而筱莱更不想去解释这一切,因为无从说起,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宿舍都整理干净之后,她就换上了衣服,带上手机和包之后离开了宿舍。 她出行的目标很明确,走到了马路边的站台旁时,她就坐上了去附近综合医院的公共汽车。坐在公共汽车上,她整个人都心绪不宁,接下来会听到医生的什么样的话呢?她不得而知。uu看书 .uukashu.cm 到了医院后,她开始给自己挂号,然后按部就班的接受着身体上的各项检查。 等待结果的过程对任何一个患者来说都是一个极其漫长且煎熬的过程。筱莱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正常人,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但是在她的身上总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来这里做检查也是抱着一丝能检查出蛛丝马迹的心态来的,因为她还是把相信科学放到了第一位。 坐在等候区里,当护士叫到了她的名字时,她的心怦怦乱跳起来。 “到那边的窗口去取报告。”护士对她说了一声后就转身离开了。 筱莱“哦”了一声,就奔着取报告的地方而去,当她把报告拿在手里的时候,第一时间还是希望自己生病了,可是当医生告诉她她的身体很健康,各项指标都正常,没有任何问题时,她绝望的瘫坐到了椅子上。 周围坐着等待检验或者排队看病的人在筱莱的身边来来去去,但是筱莱像被隔离了一般,她感觉不到别人的存在,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医生对她说的话,她很健康!开什么玩笑?她的身体本应该出现毛病,为什么检查结果还是显示自己没有任何的病态特征呢? “会不会搞错了?”这是她当时反问医生的话,而医生对她的回答是:“这就奇怪了,我都和你讲了很多遍了,你的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难道你还希望自己有病不成?”最后连医生都开始厌烦她了,在筱莱不依不饶中医生最后无奈的撂给她一句:“如果你真有病,那也应该是这儿有病,得去看精神科,而不是来我这里。” 第六十章 检验报告 筱莱最后只好走出了诊室,但她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回到了等候区,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坐在等候区里,她的手里一直紧紧的握着那份刚刚拿到的检验报告,一双无神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悲伤中还带有失落。 在别人的眼里看来,她就和得了不治之症的人一样,眼神里透着绝望,面色铁青,一张苍白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的生气。 当旁边的人看到她孤身一人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发呆手里还攥着检验报告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安慰她道:“姑娘啊,有时候吧,天灾人祸,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人活着,最重要的是把心放宽。冒昧的问一下,你是……得了什么病啊?可否与我们说说?” 筱莱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虚无,仿佛也没有听到旁人对自己说的话。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向她说话的人声音听起来苍老且嘶哑,估计已是耄耋老翁。 老夫妻见筱莱无动于衷,便料到事态严重,那位老翁没有放弃对筱莱的宽慰,于是又轻轻叹声道:“我已经快行将就木了,活了一辈子也算是活明白了,姑娘啊,听我一句劝,你也别嫌我唠叨,不管得了什么病,你都得好好的活着,因为活着才有希望啊!哪怕是一年,一个月,一天……”老翁已经说不下去,估计他的身体很虚弱,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从容,坐在老翁旁边的老妇人一直陪着他,照顾着他的情绪。 老妇人把手搭在了老翁的手背上,老翁便不再说话了。很快,他们就被护士带到了诊室里,筱莱并不知道他们来医院是做何检查的,她也无心去关心旁人,不过老翁的话却让筱莱感到温暖,虽然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扭头去看一眼这对老夫妻。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筱莱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径直朝着出口处走去。神情恍惚的她状态看起来已经筋疲力尽,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她内心在想些什么,除了刚才的那对老夫妻外,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也没有人再关心她。 就在筱莱离开了等候区之后,检验报告处一位护士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她走到了等候区里,目光搜寻着筱莱的身影,但遗憾,她已经找不到筱莱了。不一会儿,她就跑到了为筱莱看过检验报告的医生的诊室里,恰巧,这个空隙诊室里没有看诊的病人。当她进去把门关上之后,才唯唯诺诺的对医生说道:“刚才那个叫筱莱的患者……这份检验报告才是正确的。” 护士心惊胆战的低着头把手中的那份报告呈了上去。 “你……”医生怒目圆睁的看着护士,他一只手夺过护士手中的那份报告狠狠的摔在了桌子上,另一只手抬起正准备训斥护士时,他注意到了护士胸前别着的工作牌,接着他又上下打量了护士一眼,才确定她是实习护士。于是强压下自己的怒火,又气又无奈地对这位护士说道:“赶紧把病人找回来!” 护士怔怔的看了医生一眼,吞吞吐吐道:“好像……好像走了。” 医生叹息了一声,有些生气的又对她说道:“那你赶紧出去吧!” “那……”护士还想问这事该怎么办,但医生已经不想再理睬她,而是做了一个不胜其烦的手势,让护士赶紧离开自己的诊室。 最后护士只好缩着脖子提心吊胆的离开了诊室。 医生看了看手上的那份检验报告,前面一半的内容和上一份报告中并无两样,当他继续往下看时,眼镜下的那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他看着血检报告那一栏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 筱莱已经走出了医院的大楼,之后,她站在医院门前的广场上停留了一会儿,一阵夜风袭来,她望着头顶的这片夜空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世界,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因为自己又回到现实中来了,她回到了她该面对的生活中了。 手里的那份检验报告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了,于是在她准备回去的时候随手就将它们扔进了旁边的一只垃圾桶里,再继续向前,便是公交车的站台了。 她一个人站在站台边,在等待公共汽车的这段时间里,天空中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她出门的时候带了包,包里装了伞,这是她的习惯,在她的包里任何东西都可能会少,但一定不会少的一样东西就是雨伞。 可是这个雨夜她没有为自己撑伞的心情和打算,虽然站在公交车的站台里她也不至于被淋成落汤鸡,但是在上车的那一瞬间,她从容不迫上车的状态却让人怀疑她是否刚刚失恋。 坐在公共汽车上,她的头靠在了车窗上,目光还是呆滞无神,身上被雨打湿了一片,头发也变得湿腻起来。 为她诊断的医生此时正坐在自己的诊室里研究着筱莱的那份检验报告,那是一个年龄上看起来已经有五十好几的男人,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眼镜下的那双眼睛虽然已经抵不过岁月的腐蚀而变得浑浊,但不失深邃。从挂在他胸前的工作牌来看,他已经是那家综合医院里的主任医师。那张严肃的脸上透着对工作的认真和严谨,看着桌面上的那份报告,他那紧蹙的眉心迟迟得不到舒展,最后,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接电话的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爽朗的笑了起来,“老叶啊,你可算是给我打电话了,真难得啊,要你这个大忙人抽空给我这个师兄打电话还真是难为你了。” “哪里话,师兄是专科医院里的一把手,我这不是怕打扰了你嘛!”他谦逊的说道。 电话那头的人还是保持着爽朗的语气,很快他就进入了主题,或许是当医生的人都习惯了争分夺秒和开门见山。 “说吧,你肯定是有事求我,所以才会给我打电话的。” “师兄真是料事如神,我都还没有说你就知道我有事相求了。明天你有空吗?我想约你见一面。” 对方迟疑了一下,但没有问何事,而是直接答应道:“明天上午我有空,那就到时候见,碰面地点由你定。” “那就在你上班附近的咖啡厅见面吧,我过去找你就好。”被称为叶医生的男人周详的说道。 “行行行,这样我下午上班也近了。老叶啊,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会替别人考虑!当初你选择当医生还真是选对了。” “谢谢。我们明天见面了再详谈。”说完叶医生就挂断了电话。 短短的通话结束后这位姓叶的医生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接着他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份报告单,他的一只手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着,另一只手则在桌面上无意识的敲击着,整个人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外面早已经电闪雷鸣,他起身把身后的那扇窗户关上后又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他的下班时间,于是他换上了便衣,带着桌子上的那份报告就离开了自己的诊室。 刚走出门外,就碰上了刚才的那位实习护士,她尴尬的看着他,难为情道:“叶医生,你下班了?那事……怎么样了?” 叶医生站在她面前,淡然道:“什么事啊?我都不记得了。”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 护士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脸上最终会心一笑,她的心里已经对叶医生说了谢谢,谢谢叶医生没有将她工作失误的事情捅出去,不然她好不容易托关系找到的这份工作就得泡汤了。同时她也告诫自己,以后绝对不能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叶医生的话无疑让实习护士吃了一颗定心丸,她那张还有些稚嫩的脸上又恢复了自信。 今晚下起了2016年春天里的第一场狂风暴雨,载着筱莱的那辆公共汽车在大雨里前行,车窗已经被雨水浇得一片模糊,筱莱看不到窗外的景象,于是选择了闭目养神。当听到车子里报的站是自己的目的地之后,她就下了车。 下车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没有伸手去包里将那把折叠伞拿出来,任由大雨将自己的身体淋湿,仿佛只有这样,在冰凉的雨水里她才能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从综合医院出来之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心绪如飘飞的一团线,早已经混乱不堪。 当她走回到了t公寓的楼下时,旁边保安亭里坐着的那位猥琐的保安又死性不改的探出脑袋来朝着筱莱戏谑了一番,就在这时,筱莱突然转过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保安,她的眼神可怕得让保安倒吸了一口气。 发怵的保安把脑袋缩了回去,连身躯也条件反射般地向后倒着,他睁大眼睛看着浑身都湿透了的筱莱冷着一张脸正对着自己,一时间不知所措。 筱莱见保安已经乖乖闭嘴,这才向着楼道口走去。 看见筱莱进了楼道口,回过神之后的保安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神经病,装模作样吓唬谁啊!” 直到筱莱上了四楼,身后的骂声才渐渐的被雨水声吞没。站在419宿舍的门口,她正准备掏出钥匙来开门,没想到门却被打开了。 从门后面出现的人影是黄制莲,她一看到全身都湿漉漉的一个人站在宿舍门口,瞬间被吓得大惊失色。黄制莲张嘴大叫了一声,当定睛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的脸后她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吐气道:“筱莱啊!你能不能不这么吓人啊,像厉鬼一样站在门口,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 筱莱点头向黄制莲道歉,余怒未消的黄制莲看到筱莱对自己诚恳道歉的态度后也不好再对她不依不饶了,于是把门打开后给筱莱让道,“快进来吧,换衣服,免得感冒了!”当筱莱进去后黄制莲才拎着手里的那袋垃圾出门。 黄制莲把垃圾扔进了走廊里的那只大垃圾桶里,然后就又回到了419宿舍。门刚被关上,她就匆匆的去看筱莱。 筱莱的头发上滴着水,脸色看起来并不好。黄制莲见状,便猜测筱莱有心事,于是一边帮她找干净的衣服一边问道:“最近你都很不对劲啊,到底怎么了嘛?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说啊!”刚说到这里,她就又看了筱莱一眼,然后尴尬的笑道:“虽然我可能也帮不上你的忙,但是至少我可以当你的垃圾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放心向我倾诉,我保证不会泄密。”说完她还在筱莱面前摆出一副发誓的模样。 筱莱只是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床上,还是没有抬眼看她。 这时候黄制莲终于忍不住了,她伸手把筱莱拉了起来,借题发挥地指着床垫上被洇湿了的地方,恼怒道:“你看,都湿了,你晚上还要不要睡觉了?赶紧去洗澡换衣服!”说着她就把自己刚刚找出来的衣服都塞到了筱莱的手里,筱莱像木偶般这才抱着那些衣服进了浴室。 当她洗完澡之后从浴室里出来时,黄制莲已经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她拿着手机正在与别人聊天,看她的神情像是在和她的男朋友联系。 “谢谢你啊,制莲。”筱莱向着黄制莲的方向说道。 黄制莲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并不是在笑话筱莱对她的道谢,而是她看到了手机里的信息后情不自禁的发笑。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筱莱在和她说话,于是问道:“啊?你刚才和我说什么?” 筱莱收拾着自己的床铺,回答道:“没什么,就是谢谢你。” “谢什么?我们可是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的舍友了,互相关心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说这样的话就太见外了!”黄制莲难得一次对筱莱客气的说话,可话刚刚说完她就又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来她最近与她的男朋友进展得不错,筱莱也有好几天没有听到黄制莲抱怨过她的那位it男对象了。 在洗手间里把衣服洗完后筱莱就躺到了自己的床上,阿雅姐还没有回来,但是筱莱知道,已经年过五十的她夜不归宿的最大可能就是回家看她的孩子去了,在阿雅姐的人生观里,家庭和孩子是永远摆在第一位的,除了工作之外,她似乎并没有自己的个人生活。 筱莱正准备冥想时,黄制莲却打断了她的思绪,“筱莱,你为什么不找对象啊?” 筱莱睁开了双眼,这样的问题黄制莲一直以来就非常乐衷于问她,因为筱莱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她的这种问题,于是这种本来并不特殊的问题就频频让黄制莲感兴趣了。 筱莱的脸上没有表现出厌烦的情绪,黄制莲见筱莱不吭声,于是又进一步试探着说道:“我听说,我只是听说啊,你们营销团队最近都在传啊,你和那个矮个子女……” 还没有等黄制莲说完,筱莱就断然打断道:“我们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别胡思乱想了。” 黄制莲抬头看着筱莱,只见筱莱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脸上僵硬,目光呆滞,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 黄制莲从自己的床上下来,她小心翼翼的走近了筱莱的床边,又伸手去探了探筱莱的鼻息,筱莱迅速抓住了她的手,冷冷道:“你要干什么?” 黄制莲被吓得不轻,连忙解释道:“我以为你死不瞑目了呢!干嘛装死尸吓人啊?”说着她就用力甩开了筱莱的手,然后又拉了一张凳子坐到了筱莱的床边,开始饶有兴致的打探着筱莱的隐私。 “你快跟我说说呗,你和凌美缇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筱莱眨了眨眼,余光中可以看到黄制莲期待着她作出回答的模样,于是她敷衍道:“普通的同事关系,现在已经不在一块,仅此而已。” 黄制莲失望的嘟起了嘴巴,“行吧,反正你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不告诉我就算了!”语毕,她就站了起来,离开了筱莱的身边。 筱莱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之后就又重新闭上了双眼,过了一会儿,她又睁开了眼睛,突然对黄制莲问道:“你有没有过从小到大都不感冒的经历?” 黄制莲嗤笑道:“开什么玩笑?谁会从小到大都不感冒的?你说的那压根就不是人吧!” “那是什么?”筱莱突然激动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是神吧!”黄制莲脱口而出道,看着筱莱紧张的样子,她又狐疑道:“难道你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冒过?” 筱莱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陷入了一阵沉思当中。但是黄制莲却把她的沉默当作了默认,她惊诧的走到筱莱的身边,上下打量着筱莱的身体,讶意道:“不是吧,你真的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感冒过?你的身体……” 筱莱忽然转眼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模样,黄制莲忍不住感慨道:“别装出一副无辜无知的样子好不好?是人都会感冒,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都二十几年了,一次感冒都没得过?”黄制莲看起来依旧不相信筱莱,但是筱莱保持着沉默,她也就习惯性把筱莱的这种回应当作是默认了。 黄制莲开始浮躁起来,她在宿舍里来回走着,一边感叹一边怀疑,“不可能的,我不相信,谁会连一次感冒都没有得过呢?不可能的!” 筱莱看着在房间里踱度的黄制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肯定是在骗我,我虽然不是医生,但……这……”后来她终于将自己说服,说服的理由便是——筱莱在开无聊的玩笑。而这个说服的过程中,筱莱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黄制莲沉浸在自我揣测之中,她并没有很好的逻辑思维,但也不像想象中的那般愚笨,而她最让筱莱放心的就是那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在这间419宿舍里,三个人当中,估计只有筱莱是内心藏着最多秘密的一个,剩下的阿雅姐和黄制莲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窗外电闪雷鸣的夜象从筱莱回到宿舍到现在,一直没有停歇过片刻,春雷阵阵,春雨滋润着这座城市,如果它也能洗涤筱莱的内心深处那该有多好。筱莱又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但这间宿舍里并不安静,因为还有黄制莲的呶呶不休。 到了晚上10:50,阿雅姐终于回来了,还以为她今晚会彻夜不归,但还是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开始感慨这场春雨来得出人意料,害她没有带伞。看样子,她也和筱莱一样,淋成了落汤鸡。黄制莲看着地上的那一个个湿脚印,就开始抱怨起来,“今天好不容易有人打扫了房间里的卫生,这会儿倒好了,又脏了!” “你打扫卫生了?”阿雅姐有些意外的看着黄制莲问道,黄制莲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看来是筱莱打扫的。” 阿雅姐马上不屑道:“就知道你不可能这么积极。”她一边找来睡衣一边当众脱着衣服。在这间宿舍里,她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豪放的换衣服。 黄制莲觉得自讨无趣,于是呶了呶嘴巴后就对阿雅姐说道:“十一点之前关灯睡觉,希望你能速战速决!” “嘿,什么时候你有时间观念了?我一次回来的晚一点你就来说我?” 黄制莲幽幽道:“这叫一视同仁。” “黄制莲,你哪天要是能准时起床,那我以后都可以在晚上十一点之前回来并且搞定一切关灯睡觉。” “呵呵,我就是这么说一声,你至于的吗?”黄制莲终于无奈道。这时候阿雅姐才不再训她,但还是唠叨了一会儿才进了浴室。 黄制莲竖起耳朵听着浴室里的动静,直到听到了水流声之后她才敢放心对筱莱说话,“看到了吗?还是我们俩有共同话题,跟一个更年期的女人住在一个房间里,恐怕我也得提前进入更年期了。” 筱莱没有理会她,还是静静的躺在床上。 她在思考,思考自己的身体为什么没有任何的毛病,更不明白身体为何会频频作痛。这难道真的无法用科学来解释了吗?她宁愿相信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uu看书ww.ukanhu.cm是自己得了某种怪病,也不愿意听到别人说她是不祥之人,因为只要和“不祥”二字扯上关系,她就不再是别人眼中的正常人了,而她又是多么希望自己是一个正常人啊! 雨滴的声音敲击着阳台上的那面矮墙,连绵不绝的声音就像是一片噪音,惹得筱莱心烦意乱,她想不明白的那些问题变得越来越多,每一次觉得自己快要找到答案时,结果却总是令人失望。 她感到了力不从心,就算身体有时候会不受控制地力量无穷,但她还是觉得那不是自己身体里的力量,那股力量让她觉得邪恶,她想把自己从那股力量中脱离出去,不过终究像是在幻想。 这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答案,总是没有答案。 这个雨水滂沱的夜晚,她又注定不能安眠了。 十分钟之后宿舍里的灯已经被熄灭,阿雅姐的速度果然很快,她准时在晚上十一点让419宿舍进入了睡眠状态。 黄制莲没有因此而佩服阿雅姐,但是阿雅姐自我夸奖了一句:“怎么样?我这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就是和某些患了‘拖延症’的人有着天壤之别,这就叫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黄制莲也一定听出来了这话在含沙射影,不过筱莱好奇的是黄制莲为什么没有反驳。当筱莱抬头看向黄制莲的床铺时,才发现她还在玩手机,手机屏幕上的光亮映在她的脸上,筱莱看到了她脸颊两侧的耳机线。原来如此,戴着耳机的黄制莲自然没有听到阿雅姐说的这番话,也就没有接下来的互相讽刺了。 第六十一章 夜灵缠身 过了几分钟,房间里就完全没有了光线,黄制莲和阿雅姐都不再玩手机了。筱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无法入眠。她的床铺正对着几米开外的阳台,外面偶尔亮起的刺眼闪电让她害怕地缩成一团。 已经过了二月份的春寒料峭,三月下旬的气温已经明显上升,不一会儿她就受不了被子带来的温热,只好用脚把被子踹开。虽然被子并不算太厚,但在没有开空调的房间里用它裹在身上,还是让人接受不了。 当身上不再覆有其它作温的被褥的情况下,一阵清凉的风从阳台边的窗户中吹过来,正吹在筱莱的身上,她感觉到了迎面扑来的冷气,身体也渐渐感觉到了凉快。看来外面的气温明显要比房间里的低,这样的气温,如果能在阳台上坐上一小会儿,估计整个人都会神清气爽。但是没有办法,现在已经是深夜,她既不能打开房间里的房门,也不能再去打开阳台上的那扇门,因为黄制莲的床铺紧紧的挨着那扇门,在睡觉之前黄制莲就把那扇门关闭了,这样可以阻挡住外面滂沱大雨带来的噪音,才能让房间里的人安心的睡个好觉。 筱莱侧身看着阳台,借着偶尔的闪电才能看清楚外面的雨势。现在的雨渐渐的变小了,雨滴的声音也稀疏了许多,看来雨该停了,不知为何,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这样的雨对她来说会是一种负担似的。 她重新把自己的身子躺平,像个“大”字一样躺在单人床上,当然她不可能如愿以偿,毕竟床的宽度有限,她只能把一只手伸出床外,另一只手弯曲着抵在墙上,脚亦是如此。 时间长了,她就开始觉得这个姿势并不能让身体感到舒服,于是她收起了四肢,最后还是妥协着蜷缩在窄小的床上,只有侧着身体,她才能让自己离入睡的状态更近一些。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失,但她的脑子却和这个夜晚一个越发的清醒。窗外滴滴答答的雨水声越来越稀薄,同时也变得越来越清晰,每一声都像一记撞钟一样敲响在她的心头,她不想竖起耳朵听这些声音,不过这样安静的夜晚,那些声音只会被无限度的放大,萦回在每一个夜不能寐的人的心海间,搅乱着人的思绪,动荡着人的灵魂,虽然没有任何痕迹,却能让人再也回归不了平静。 筱莱终于忍不住厌烦地用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这还不行,依旧阻止不了那些恼人的滴答声。她索性拖起了被脚踹在一旁的被子,用棉絮的厚度来减轻声音对耳膜的震动,这样的做法虽然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可不能完全屏蔽的声音还是让她懊恼,为什么那些声音还是乐此不疲地不绝于耳?渐渐的她失去了耐心,也不想再捂自己的耳朵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听力变得如此敏感和强大了? “唉!”她轻轻的叹了一声,无奈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这时候寂静的房间里已经可以听到舍友们的酣睡声了。筱莱开始羡慕起她们来,如果自己也能像她们一样,躺下就能睡着,那该多好啊!曾几何时,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无忧无虑的状态的。 羡慕归羡慕,她还是一边努力着让自己入睡;一边尽可能让自己躺得舒适。入睡的第一条法则就是不要再让自己的大脑工作。于是她开始清空着大脑里装填着的有用或无用的信息,从一件事、一个画面到一个人,都一一将它们从自己的脑海里暂时摘除,但这样真的有用吗? 她试过了,最后的结果证明,一切都是徒劳。 罢了,她已经放弃了让自己入睡的念头,既然已经无法入眠,何必一定要勉强自己呢?想开了之后,心境竟然好了几分。于是她的手开始伸到了床垫上、枕头边、还有身体侧,直到摸到了一个硬物,她才心满意足的露出了笑脸。 那是陪伴了她四年的手机,她把手机握到了手上,在黑暗中用手触摸着手机屏幕的按键,当摸到手机边沿的一个凹槽处时她就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那是电源的开关键,顿时,手机屏幕的光就映在了她的脸上,她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双眼,让自己的瞳孔适应了从黑暗到光亮的这个过程,接着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只手机是她四年前买的触屏手机,当时还是人人羡慕的流行款式,如今却早已经无人问津。以这种低配置的手机早已经在人群中落伍并在市场中被淘汰了,不过筱莱一直没有嫌弃过它,从手机外包裹着的那层保护胶套早已经发黄便可以看出筱莱把它保护得很好,她从来没有单独让手机裸露着去接触过一切物体,这才让手机在使用了四年之久后外观还能不被刮花,就连屏幕上的那层保护膜都没有被撕掉过。 不过唯一让筱莱在使用中感到不足的地方就是它的运行内存了,512m的运行内存放在四年前并不算太差,可在四年后,在日新月异变化的科技面前,它显然已经成了别人嘴里的“拿不出手的货”了。 所以在平时,她最常用的它的地方就是接打电话和收发信息,除此之外,并没有像其他同事或舍友那般,经常用手机上网或者使用其导航功能。这样的一款“老古董”手机确实已经满足不了当下正常的日常社交了,但筱莱就是能做到不用它导航,不用它支付自己的日常消费。 今夜,她也不用担心因为手机反应慢而影响了用手机上网的心情,她有足够的时间来等待手机的反应。于是她用手指点开了屏幕上的搜索页面,在每次的操作都需要等上一两分钟手机才会作出相应的反应的情况下,她也能保持心平气和。因为她的心里想着:这样也好,足够我打发无眠的漫漫长夜了。 要看些什么内容呢? 这是她需要考虑的第一个问题,看着手机搜索页面里的搜索框,她却迟疑了很长时间,最后她把页面关闭了,转而进入了网站的首页,随意浏览着网站上的内容。 这样漫无目的的浏览网页无疑是无聊的,但是她没有更有好的可以打发时间的方法了,到最后,她干脆看起了娱乐八卦来,不过手机的反应速度打磨掉了她大部分的好奇心,哪怕看到娱乐圈的劲爆消息时,她也提不起兴趣来。 看着手机上的电量一点点消耗完,已经过了凌晨两点,这时候的筱莱多少感觉到了困倦,但不是因为身体的疲惫,而是眼睛长时间看手机屏幕后产生的干涩感让她必须闭上眼睛放松一下自己。 手机在她的手上滑落下来,掉到了床垫上,她也不想再去找它了,就这样闭上了双眼。她的另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晴明穴,感受着指腹间力度的渐深,轻、揉、慢、贴的手法从穴位上传来了酸胀的感觉,她慢慢的松开了自己的手,这种酸胀的感觉依旧还在,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弯弯一笑,心想,如果自己去当美容师了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像她这样厚实的手掌若要按摩到人的身上,一定会让人感觉非常舒适吧。 是的,就像她现在这样,就是这种感觉,从穴位上传来的酸胀感,会让身体在瞬间变得酥麻,神经和身心都得以放松…… 徜徉在这种由按摩带来的愉悦之感中,突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两只手都摊开在身体的两侧,那么刚才是谁在替自己按摩? 一股惊悚之感油然而生! 她猛然的睁开了眼睛,胸脯起伏不定着,看着眼前的黑暗,她已经毛骨悚然。 她的手下意识地开始在床垫上找寻着手机,她必须找到手机,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功能,她需要光亮。 可这时候的手机就像是故意和她玩起了捉迷藏,让她根本摸不着。 筱莱总觉得有人在黑暗中看着自己!这种可怕的第六感让她的脖颈间开始冒汗。 手机跑到哪里去了?她心急地恨不得手机能自己应一声。 不会是被黑暗中的“那个人”拿走了吧? 想到这里,筱莱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就在这时,耳边也像被人吹了一口气一般,冰冷的感觉直直的渗入到了她的骨髓里。 她的手不知道在床垫上摸索了多长时间,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当她颤抖着双手要打开手机的开关时,却发现怎么按那个凹槽键都不起作用了。 难道是手机没电了吗?也许是的吧!她变得懊恼起来,但更多的是害怕和恐慌,因为这样的黑暗里不知道隐藏着什么,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就是靶场里的靶子,随时会中箭身亡,更可怕的是还不知道箭是从何处射过来的。 心跳得越来越厉害了,她的身体也在颤抖着,该不该下床去开房间里的灯呢?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敢再动弹一下,就怕自己一下床就会撞到“那个人”的怀里……她不敢再继续想象下去,为什么会这样?这种可怕的经历让她觉得自己不像是在现实中。 她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真疼啊!这不是梦啊,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像影视剧里的一样,把自己全身都包裹在被子里吗? 虽然不想这样做,但是筱莱的手已经在下意识的拉扯着被子往身上盖了,这时,她觉得被子的另一端像是被人牵住了一样,无论她使出多大的力气,都不能让被子在自己的身体上有丝毫的进展。 她的牙齿开始打颤起来,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了,她相信自己此刻一定没有出现幻觉,在被子的另一头,一定“有人”在与她抗衡……慢慢的,那股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筱莱的手已经无法拽住自己拉扯着的被子了,被子从自己的身上慢慢的褪了下去,直到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整个身躯都是裸露着的时候,那种窸窣的声音才在另一头停止。 瑟瑟发抖的筱莱半仰着脑袋,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脚的那一头,但黑暗让她什么也看不见,不过直觉告诉她,“那个人”一定就在自己的对面。 她的被子被抢走了,接下来“那个人”还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呢? 筱莱已经吓得快要僵硬了全身,她的喉咙里开始发出了声音,那是惊吓中无助的呻吟声,这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了脚上传来了一阵冰冷的触感。那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这么冰冷? 她的脚不敢乱动,可是那冰冷的不明物像是故意在“调戏”她的脚,是“那个人”的手吗? ——他(她)在抚摸自己的脚! “啊!”快被吓到魂飞魄散的筱莱本能的尖叫了一声,霎那间房间里的灯被打开。 筱莱惊恐的看着周围,阿雅姐匆匆走到了她的床边,掀开蚊帐后看着情绪异常的筱莱一时间也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当她用手触碰筱莱的肩膀时,筱莱像疯了一样又尖叫了一声,还扑腾着手把阿雅姐狠狠的推开了。 阿雅姐倒退了几步,然后又上前,不断的平息着筱莱的情绪并大声说道:“筱莱,是我!你冷静点,是我呀!” 当熟悉的声音连续传进了筱莱的耳朵里时,她才转眼看向身边的人,原来真的是阿雅姐。 “你到底怎么了呀?可别吓我!”阿雅姐一脸担忧的神色中还带着惊吓。这时黄制莲也被吵醒了,她惺忪着双眼,不悦的从床上下来,哀叹道:“三更半夜的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黄制莲瞟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况,然后就走到了电视机旁边拿起热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喝了下去,接着又走到筱莱的床边,这时她才发现筱莱的情况不容乐观,“你……你又怎么了?不会是又像上一次那样,痉挛了吧?” “别瞎说!”阿雅姐阻止了黄制莲的臆测,转而又看着筱莱轻声问道:“你这是做噩梦了吧!” 筱莱看着阿雅姐关切的眼神,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可是一夜没睡啊,刚才经历的事情就算说出来了,恐怕舍友也只会认为是她在做噩梦的吧!而且,万一让黄制莲受惊了呢! “我……”筱莱欲言又止。 黄制莲挠着脑袋半睁着眼睛对筱莱大言不惭地说道:“做噩梦没什么可怕的,现在不是看到我们都在你身边了么?放心吧,有我在,就算梦见什么牛鬼蛇神都不用怕,它们近不了你的身。” “去去去,胡言乱语。”阿雅姐又不满的对黄制莲说道。 筱莱咽了咽口水,这时候黄制莲倒会察言观色,立刻就给筱莱倒来了一杯水,阿雅姐看到了黄制莲的殷勤,也就不再指责她了。 筱莱接过了水之后对黄制莲说了一声“谢谢”,接着她就开始喝着那杯水,不过在喝之前她又害怕自己会像白天那样,咳血。于是她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意思了一下,就把那杯水递还给了黄制莲。 黄制莲看着杯子里的水,问道:“不渴啊?不过……已经凉了。” 筱莱只好摇了摇头,阿雅姐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2:43。她打了一个哈欠,筱莱立马就对她们二人说道:“你们都赶紧睡吧,真是不好意思,又把你们吵醒了。” “嗨,谁还没有做噩梦的时候啊,没事,现在好点了吧?”阿雅姐打完哈欠后又问着筱莱。 筱莱点了点头,黄制莲去上了一趟洗手间之后就又爬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阿雅姐再次向筱莱确定是否已经没事之后才把宿舍的灯关了,就在灯灭掉的那一刻,筱莱突然喊道:“别关!”于是阿雅姐又把开关按了下去。 “怎么了?”阿雅姐站在开关边不解道。 这时筱莱赶紧找到自己的手机,然后把充电线插到了手机上,另一端则插到了床下面的插座上,手机被重新开机,充上了电之后她才稍微安心的对阿雅姐说道:“可以关灯了。” 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开关又被按了上去,房间里也又恢复了黑暗,筱莱把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打开,给阿雅姐照着路,直到看到阿雅姐上了床,她才将手机筒关闭。 房间里又变得安静了,筱莱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干了一半,她把脚那边的被子又拖了过来,盖在身上,她的脚在被子下面游走,探寻着那双冰凉的手,这很可笑,可她也不知道为会什么自己会这样做,估计是想确定一下被子里还会不会有那冰凉的不明物出现吧! 这种为了让自己心安的行为实在是很幼稚,可她明明在几分钟之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有人在抚摸她的双脚,那种真实的触感不应该是自己的幻觉。 好可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被某些“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吗?回想起来筱莱又觉得一阵后怕。 可笑! 筱莱的心里在作着一番理智与迷信的斗争与挣扎,她想起了昨晚去医院里做检查的事情,那时候医生告诉她她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的毛病,那么她是否可以理解为自己真的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呢?也许,自己该换一种思路,既然医生都检查不出来自己的身体有任何的毛病,那么心理医生呢? 一个新生的念头在筱莱的心里产生并种下了根,她想自己是应该找个机会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剩下的几个小时的时间里,筱莱还是没能入睡,不过幸好那种恐怖的经历没有再上演,否则一个晚上要承受如此多的折磨,她一定吃不消。 终于,宿舍里渐渐可以看清物体了,外面的天空已经放亮。现在,终于等到了舍友们的闹钟响起。早上七点钟,宿舍里的三人又要开始面对新的一天了。 黄制莲拖着疲倦的身体在床上打滚,显然,凌晨里筱莱的那一番折腾让她睡得并不好,她哀叹着埋怨道:“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这么困啊!” 阿雅姐已经换好了衣服,筱莱还是静静的躺在床上,她是最后一个起床洗漱的人,但速度并不会比黄制莲慢。 当419宿舍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t公寓之后,筱莱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经过雨水洗涤后的这座城市看起来要明朗许多,虽然还是一样的景象,不过,在天的那一边,好像多了一抹碧空。 她难得的欣赏着那一抹罕见的碧空,只要离开了黑夜,白天的世界还是能看到让人欣慰的颜色的。 走在这条路上,看着眼前走着一对又一对的行人,他们或相互牵手,或并排而走;还有她们,一路上有说有笑。筱莱觉得自己的身边似乎缺少了点什么,当然,那种缺失的东西她心知肚明,不过,以后也可能弥补不全了。 看着那些人,去上班也能保持如此开心的状态,真好。 当视线离开人群时,她看到了路边的那家咖啡厅,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里透过透明的玻璃墙可以看到里面坐着吃早点的人,那些人大部分是有着金黄色头发、白色皮肤和棕色眼睛的人,他们习惯了早上吃几片土司,喝上一杯自己心仪的咖啡再西装革履地出入高档的写字楼,这和黑头发黄皮肤的人喜欢喝豆浆吃油条比起来,似乎对生活是多了那么一丝的与众不同,但那不是品味和格调的代名词。 筱莱和他们之间的距离除了身高上的差别之外,当然还有金钱上的,不过,筱莱从来不看重这些,她的眼神掠过了咖啡厅的大门,那里正进去一位有着黑头发且身上穿着白衬衫和黑裤子的男人,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熟悉,但是筱莱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他进了咖啡厅后一直背对着筱莱的视线而坐,筱莱也就没有机会看清楚他的面容了。 时间不早了,筱莱继续向前走着,刚到红绿灯处时,就碰见了医院里的一位老专家,筱莱礼貌性的向他打了一声招呼:“丘主任,早!您这一大早是要去……” “哦,你是?”丘主任的表情有些诧异,显然对筱莱向自己打的这一声招呼感到意外,看样子他并不认识筱莱。 筱莱微笑道:“我是医院七楼营销团队的员工,看书 .uukanshu我叫筱莱。” “哦,你好。”丘主任点了点头,和蔼道。 “您好丘主任。”筱莱又礼貌性的回应着他。 “对,我刚好约了一位朋友,正赶去和他见面呢!你这是……上班去?”丘主任看了看筱莱,猜测道。 筱莱继续保持着微笑,“是的。” 这时候人行道上的绿灯已经亮起,筱莱匆匆和丘主任告别后就先行离开了。 丘主任看了看筱莱的背影,嘀咕道:“怎么还有这般长相奇异的人?”他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的好奇,不过已经年过六旬的他更多的是感慨世界万物的奇特,总有让人类不可企及的领域。 他捋了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白头发,继续向着前方走去,他的目标是不远处的那家咖啡厅。 筱莱走过了红绿灯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丘主任行走的方向是回t公寓的方向,她也嘀咕起来:“去那里见朋友吗?”筱莱并没有想到丘主任的最终目的地并不是到t公寓,而是在那条回t公寓的路上必经的那家咖啡厅。 她没有多想,继续往前走,向着医院的方向走去。一夜没睡的她状态并不佳,或许她的眼睛周围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黑眼圈,但是早上在她洗漱完毕之后都没有来得及照镜子就匆匆的离开了419宿舍。对于自己的容颜,她多半时候不会过于关心,甚至有时候到了完全忽视的地步,这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她知道自己的男人相貌没有女性的特征,即使照了镜子又如何,不爱化妆的她压根对修饰自己的脸蛋不感兴趣。 第六十二章 人狐混血 筱莱到了医院七楼后,一切看似如常,但她会在不经意间听到其他组里的人在背后对她的议论纷纷。筱莱本不想理会,但那些声音总是不绝于耳。 她努力让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静,当站到了打卡机前时,她连续尝试了多次,打卡机的扫描系统却无法识别她的面部特征,这还真是怪了,难道人的心情受到了影响之后面容就会发生改变吗?她这样在心里狐疑着。无奈之下,她只能让开,让站在自己身后排队等候打卡的人先去打上班卡。 筱莱走到一边无人处看着其他同事都可以顺利的被扫描系统识别出来,唯独她过不了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心里犯起了嘀咕,好好的为什么自己的脸会识别不出来了呢?看着打卡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到早上八点了,她只好回头向着人事部喊了一声。 兼前台的人事专员小露很快就走了出来,她看着筱莱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筱莱指了指那台被安装在了铁柱子上的打卡机,尴尬道:“你能不能重新替我录入一下面部特征,我竟然不被它认识了。” 小露诧异的看着筱莱,不一会儿就笑道:“你没和我开玩笑吧,别人都能通过你就不行?” “哎呀,赶紧的吧,马上就八点了。”筱莱没有心思和小露开玩笑,只是催促道。 这时小露只好在打卡机上重新帮筱莱录入了她的面部特征,直到机器识别后她才打上了上班卡。她松了一口气后看着打卡机上的时间满意地对小露说道:“谢谢你,我没有迟到,刚好八点。” 此时的小露已经左右看了筱莱一眼,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也没有发现你哪里有变化呀,又没有整容,为什么连打卡机都不认识你了呢?啊,我知道了。”她突然拍了一下手掌,眼睛也随之亮了一下,就兴奋道:“一定是你的人品有问题!”说完她就不怀好意的离开了。 筱莱看着她的背影正想辩驳一二,不过想想最终还是作罢了,反正也是玩笑话。随后她就进了如数字“7”形状的办公区里。 刚进门,坐在角落里的凌美缇刚好抬起头来,她们的眼神在空中不期而遇,不过很快凌美缇就又垂下了眼皮,继续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她在躲避筱莱的眼神,这一点,筱莱能真切的感受到。 失望总是接踵而来,筱莱调整着自己的心态走到了座位上后就又开始埋头开展一天的工作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都没有再去看凌美缇一眼。 在回t公寓的那条路上,路边的那家咖啡厅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少,那些上班族们匆匆的吃完了自己的土司和咖啡之后就提着文件袋离开了。 丘主任到了咖啡厅门口,刚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马上就有一位热情的服务生笑脸相迎前来接待。这时候的丘主任已经看到了坐在里面的那个人,那是他久违的同门师弟,于是他转脸微笑着对服务生说道:“我约了人。” 服务生也回以礼貌的笑容,随即便很快就退了下去,给丘主任让出了道。 也许是坐在椅子上等待他来的那个男人听见了他的声音,此时正回过头来,“嗨,师兄,这边!”他伸手对着门口站着的丘主任招呼道。 丘主任满脸堆笑,伸出手指对着对方点了点,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当他走到对方的对面坐下时,才开腔道:“老叶,你怎么会选这个地方的?” “你不喜欢?”老叶狐疑道。 “不是,只是有点奇怪,我记得以前你是很少进咖啡厅的。”丘主任坐好后就瞟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东西。 “人的喜好是会变的嘛!你吃过早点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就先点一份吧!” 在老叶的左手边已经放了一杯咖啡,右手边还有一份刚刚吃到一半的三明治。 丘主任挥手拒绝道:“我已经吃过了,再说了,你知道我爱吃的是中餐。” 老叶愣了一下,心想:我哪里还记得你喜欢吃什么和不喜欢吃什么!“好吧!”他轻轻的拍了拍手,像是刚刚拿过三明治,手指上沾有一些面包屑,接着他才正式的回答丘主任的问题,“这个地方相对清幽,而且离你上班的地方近,所以我就选择了这里,不过真是不好意思,没考虑到你不喜欢吃西式点心。” “诶,跟你开玩笑呢,没关系,这里环境优美,适合谈事情,我很喜欢。”丘主任马上笑道,“快说吧,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这时老叶的脸上变得阴沉,他把咖啡和三明治都推到了一旁,在他的面前腾出了一块地方,他从自己的文件包里取出了一份检验报告放到了桌子上。 丘主任瞥了一眼那份纸质的东西,便知道那是体检报告,但他不知道老叶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于是马上又笑道:“怎么?现在的你不是连报告也要我这个师兄来帮你看吧?以前在学校我可知道你的水平不差。让我来猜猜,你肯定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问题。” “保证让你大开眼界。”老叶卖着关子,他把报告沿着桌子推到了丘主任的面前,“你是老专家了,快看看这份报告。” 丘主任见老叶神情严肃,于是也跟着沉下了脸,他看着眼前的那份报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老花眼镜,开始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当他看到了血检报告那一栏时,马上皱起了眉头,“这是……这……”他抬眼看着老叶,老叶只是对他点了点头。 丘主任马上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那份报告,只见姓名那一栏上写着:筱莱。他下意识的嘀咕道:“筱莱……”接着他就放下了那份报告,又抬眼看着老叶严肃地问道:“会不会是检验科搞错了?” “这种概率非常小,昨天晚上我回去之后一直放心不下所以又打电话到检验科去核实,他们很肯定的告诉我这份报是准确的,所以我想……应该是不会出错的。”老叶的食指指了指那份报告,小声的说道。 “这……太不可思议了,人的血液里怎么可能验出这种成份?”丘主任的眉头锁得越来越深,很快,他又想到了自己来咖啡厅的路上碰见的那个叫筱莱的女子,难道是她?“你认识这个患者吗?”丘主任又问道。 老叶看着丘主任的眼睛,缓缓说道:“一面之缘。”他似乎不明白丘主任为何这样发问,于是一刻都不想错过丘主任的表情。 丘主任的脸变得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他才幽幽的说道:“在我们医院七楼也有一个叫筱莱的女子,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什么?”老叶吃惊的叫出了声,接着他朝四周看了一眼后又压低嗓子问道:“是不是长相看起来像男人,年龄二十八,个子不算高,一米六左右的女子?” 丘主任快速的点了点头。 “那应该八九不离十了,一定是她!”老叶的手突然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也不知道是因为此人就在师兄所在的医院上班还是因为此人在自己可以随时找到的范围里而感到高兴。 “你也知道那是什么成份吧!”丘主任的关注点还是落到了那份报告上。 老叶点了点头,自信的说道:“以前在医学院做过狐狸解剖的实验,我敢肯定,那就是狐狸血液里的成份。” 丘主任瞬间陷入了沉默,他想起了前不久蔡主任医师和七楼营销团队的负责人李主任都托他检验过一些毛发,那些可都是狐狸的毛发,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虽然感觉牵强,但是丘主任思考再三后还是谨慎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如果狐狸毛发的检验结果和血液的检验结果是一致的话,那说明什么问题?” 老叶的反应果然像丘主任料想的一样,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丘主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二人都沉默了半晌之后,老叶才问道:“这和这份报告有什么关联吗?”他知道自己问这样的问题显得非常愚蠢,不过在自己的同门师兄面前,他倒也不在乎自己的面子了。 丘主任摇了摇对,避开自己的问题,感慨道:“我活了这么长时间了,自问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份体验报告。” “你的意思还是在怀疑这份报告出了差错?”老叶有些不满道。 “不!”丘主任否定道,“我的意思是,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谁说不是呢,不然我也不能让师兄你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跟我见一面啊!”老叶显然是陷入了一阵苦恼之中,他对此不知所措,所以才决定求助比自己见识更广的师兄。 丘主任在国外深造过数年,回国后声誉一直不错,这一点一直是老叶所羡慕的。这一次也是因为自己见到了从未见过的检验报告,一时没了主意,所以才想到了博学多识的丘主任,他以为丘主任一定会说出个所以然来,但现在看来,丘主任也犯难了。 “你想打算怎么做?”丘主任突然问道。 老叶愣了一下才羞愧道:“我要是有主意就不会来找师兄你了。” 丘主任的眉头一直紧锁着,他从看到报告上的内容开始就已经让自己神经紧绷了,这种感觉比第一次在手术室里为患者做手术时更紧张。他的神情变得肃穆,脸上的皱纹越发的深刻。眼前这一事,若不是已经年过六旬之人已经人事,估计在见到这样的报告之后不会还能如此平静。 “她只是去做了体检?”丘主任继续翻看着剩下来的那几页纸,头也没抬的问道。 老叶吐了一口气后正了正自己的身体,估计是一个姿势坐久了感到了不舒服,“是的,她就只是来做体验的。” “这么说她现在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体如此特殊了?” “不,刚刚相反,她对此一无所知。”老叶回答道。 丘主任吃惊的看着老叶,老叶解释道:“说来也巧了,她昨天晚上到医院做体检,可检验科来了实习护士,将她的体验报告搞错了,这份报告是后来补全的,不过那时候已经找不到筱莱本人了。” “哦。”丘主任只是轻声的回应着,但他的脸上的神色还是那样的浓郁和深沉,接着他又低下了头,继续看着那份报告,像是要从里面看出更多的信息来似的。 不过很遗憾,除了血检那一栏出现了异常成份的详细记录外,其它检查项目的数据都很正常。 丘主任把眼镜摘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把身子向前倾,靠近老叶之后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想把她当成研究对象,暗自研究?” 老叶的眼睛瞬间瞪大,他马上收起了自己脸上的惊诧之色,对丘主任笑道:“师兄果然很了解我,不过,这事恐怕只有我一个人完成不了,还需要师兄的帮助。” 丘主任的眼睛盯着老叶,脸上没有表情,他们四目相对着,这样的状态让老叶感到不自在,不一会儿他就坐立不安起来,“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难道你就不想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吗?” 丘主任思考再三后沉吟道:“这会是一项价值不可估量的生物研究项目,可是……”他表现出了担忧的神色,“你也知道,我如今已经不再是年轻的小伙子了,以前在医学院我们可以为了研究课题而闭关几个月,但现在……” “我明白。”老叶打断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我们完全可以秘密进行这项研究,如果能有成果,那将会响彻整个医学界甚至是生物界啊!”老叶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他的眼睛里放着光,看起来此事他极为想做。 丘主任的眼睛黯淡了下去,他有些难为情的对老叶说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现在功名对于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老叶听到丘主任的这番说辞后,心中感到大失所望,但他也不好再继续劝议,只能遗憾的不再吭声。 丘主任看出了老叶的心思,虽然他的心里有些抗拒,但他还是好心的对老叶说道:“做项目研究如果只靠个人的力量,那显然太不现实了。老叶啊,如果你真的想做,可以再想办法去申请资格嘛!到时候名正言顺,不是更好吗?” 他的话表面上听起来像是好心的劝告,实则就是一席空话。老叶和他都心知肚明,想要得到审批做这样的研究,恐怕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加之报告上那位二十八岁的女子又是否愿意接受他的请求呢?这明明就是希望渺茫的事情,谁会愿意让自己像一只白老鼠一样天天被关在实验室里接受各项测试与研究呢! 丘主任的话无疑像一盆泼在他头上的冷水,让老叶从头凉到了尾。 老叶看着丘主任不再动摇思绪的模样,最后只好尴尬的笑道:“罢了,我也就是那么一提,你也别放在心上了。你说得对,光凭我的一己之力怎么可能完成一项新领域的研究呢!况且我也年过五十了,精力大不如从前,这事以后都不再讨论了。”说完他就把那份报告收了起来,丘主任正想说“再让我看一眼吧!”可报告已经被老叶收进了文件袋里。 接下来他们的谈话就变得了然无趣了,除了谈谈医疗学术领域的研究成果之外就是最近在医院里接诊病人又遇到了哪些疑难杂症。虽然二人的脸上都不忘保持着校友之间的礼貌笑容,但是因为那份特殊的检验报告让二人的心里都有着难以放下的探知欲望。 一个人的身体里含有狐狸血液的成份,这恐怕是千载难遇的奇异事件,而人狐混血的人就在不远处的那家专科医院里上班,他们本可以轻而易举就得到研究的对象,可现在却因为种种心理障碍和医德限制而不敢轻举妄动。想着近在咫尺的诱惑,却无法让自己在事业上顺理成章地迎来第二春,这叫他们这对本该安心面对剩下来的人生的“老医师”们如何能做到视而不见置之不理呢? 闲谈了大概三十分钟后,丘主任还是没忍住将话题回到了一开始说的那件事情上。已经口干舌燥的他向服务员要了一杯白开水,接着他就把声音又压了下来,对着老叶说道:“其实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啊!” 老叶瞬间明白了丘主任话中所指,于是补话道:“我又何尝不是呢!你说我们都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样的患者没见过,可唯独这事……你不觉得太邪门了吗?” 丘主任的脸上惊现讶意的神色,老叶很快就嬉皮笑脸替自己的口误解释道:“我们都是医生,理应相信科学。” “这就对了,相信科学总不会错。”丘主任幽幽的说道,可在他的内心里,隐隐觉得这事太悬乎,但是老叶已经说了,得相信科学啊,他们都是老医生了,怎么可能会相信歪门学说,可这事如果不做一番研究,实在是得不出结果;可如果要做研究,就会面临许多他们难以想象的问题。 本来就已经到了退休年龄的丘主任,若不是因为在专科医院任职,现在的他估计早就在家安享晚年了。若要听了老叶的话,重新回到搞研究的生活状态里,恐怕他已经不能胜任了,而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便是别人代替了自己,去公然做这项研究,所以刚才他才会向老叶说明去做项目研究申请的建议,这样做无疑是因为自己很清楚这个项目将很难得到政府支持的缘故。 说到底还是丘主任的私心在作祟,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对老叶提出建议有些卑鄙,不过在医学界他一直是受人尊敬的老医师,要是就这样被自己的同门师弟抢去了光环……纵然那样的研究不一定能有结果,甚至可能根本不被支持,工作无法开展,可人狐混血的物种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啊!谁发现了她不都是一种荣耀了吗?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不打算去申请合法的研究资格?”丘主任再一次试探道。 老叶勉强的笑了笑,他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后面色凝重的对丘主任说道:“我们都是过来人了,这样的申请容不容易你我都很清楚,况且……这件事情,太难!” 丘主任的脸上露出遗憾之色,他淡淡道:“也对,这个叫筱莱的女子恐怕也不会答应让自己成为试验品的。你知道吗,就在早上,我来这里见你的时候,在外面我就碰见她了。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很特别,没想到现在看到了检验报告,恰恰证实了这一点呢!”丘主任的话点到为止,含糊其辞,从不说破。 对于目测之事,作为老医生的他来说从来只相信证据和报告,因为相信科学是他在医学这条路上走下去的持续动力;同时也是他为人处事的方式——从来不在别人面前将话说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老叶昨晚就已经过了吃惊的第一阶段,所以现在在与丘主任谈及筱莱一事时,他已经从容了不少,虽然还是觉得文件袋里的那份检验报告沉甸地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但经过了一夜的适应和丘主任的冷漠态度后,现在他的心情确实不再有那么大的波澜了。 “是啊,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老叶敷衍着回答道。从一开始自己的热情被无情的浇灭之后,他对丘主任就再也调动不起足够的精神细胞来应对丘主任有一搭没一搭的话了。 丘主任看了看时间,他们已经在咖啡厅里坐了近五十分钟了,“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坐坐?”他征求着老叶的意见。uu看书 .ukanshu 没想到老叶拒绝了,他站了起来,对丘主任说道:“不了,既然事情都已经说完了,也没有其它事了,我想,就此告别吧!” 丘主任也站了起来,二人一同离开了咖啡厅,到了外面的大街上时,老叶就向丘主任礼貌的告别了。 老叶转身离开后,丘主任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老叶提着的那只文件袋,在那只袋子里,装有筱莱的体检报告。 时间还早,不过才到了上午的九点钟,丘主任一个人走在街道上,他的双手插在裤子上的那两只口袋里,漫无目的的慢步在离自己上班的医院附近不远处的那条街道上。 穿过人群,再拐进巷道,不知道走了多久,当他抬头时才猛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不熟悉的地方。一路上他都在思考着老叶对他说的那件事情,这时候却让自己走进了一个相对陌生的死胡同里。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又不知道在弯弯曲曲的巷道里穿行了多久才终于走出来,面对着大道,豁然开朗。原来自己一直在围着专科医院打转,本来是如此熟悉的地方,却因为平时上下班的忽视而对那些地方感到陌生。 他忽然觉得遇见筱莱也是一样的道理,筱莱在医院七楼上班,他不常到七楼走动,甚至连对筱莱在此之前有没有见过面都没有印象了,可见自己忽视了多少身边的人,而这一次的相遇,他觉得自己和筱莱之间或许是有些某种难以言明的缘分的。 “多么奇怪的一个物种啊!”他站在大道上,眼神飘忽着,看着马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自言自语道。 第六十三章 王者归来 “丘主任,你为什么站在这里啊?”从丘主任的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他转身看去,只见医院七楼负责营销业务的李主任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他上下打量了李主任一眼后从容道:“我下午出诊,所以上午就出来走走,活络活络筋骨。你这是?” 李主任笑道:“我正准备回去吃午饭,时间不早了,丘主任也该去吃午饭了吧,要不赏脸到我家去吃一顿家常便饭?” “哦不了不了,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啊!你回去吧,我也该去填饱肚子为下午而战了。”丘主任说着就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爱。 李主任笑着与丘主任告别后就往另一个方向而去,那是回华家别墅的方向。 丘主任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这么快就到了中午?”说着他又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春天的太阳正当头,看来时候是不早了。他没想到自己在巷道里浪费了如此多的时间,更没想到自己思考一件事情花费了如此多的时间。他摇了摇头,为自己叹笑一声后就朝着有餐馆的那条街道走去了。 下午一点钟,丘主任就回去上班了。作为医生,他不可能和医院七楼的员工那样,可以享受中午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他在自己的岗位上已经劳作多年,倒也适应了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如今虽然已经年过六旬,可思维和行动都并未受到任何的影响,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在这个岗位上再工作二十年,但是,人总是有惰性,他同样希望自己能早日退休,安享晚年。 李主任回到了别墅之后,发现华蕊在花园里大肆动土,刚进门,他就对华蕊说道:“你这又是引进了什么样的植物品种,非得让你自己亲自动手?” 华蕊放下了手里的铁锹,扭头看着站在铁门边的李主任,气喘吁吁道:“这些菊花已经残败了,我不需要它们再在花园里碍手碍脚地占地方。” 原来是要将它们斩尽杀绝。李主任看着地上那些已经被连根拔起的菊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饭已经做好了,你自己去吃吧!”华蕊说完接着又干起了手中的活,看样子这个中午她不会陪李主任吃饭了。 李主任没有再说话,而是闷闷不乐的向着客厅大门的方向走去。当他经过华蕊身边时却驻足了片刻,似乎有话想对华蕊说,但是到最后他还是迈步向前了。 华蕊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行为让她感到不解,不过她也没有多想,而是又继续挖掘了。 脚下的泥土被翻开后,地里偶尔会出现蠕动着的蚯蚓,或大或小,每当这时候,华蕊总是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手中的铁锹对准蚯蚓的身体用力扎下去,看着蚯蚓的身体被分成了数段,而头和尾仍然在死亡中蠕动、挣扎,她会漠然的嘀咕一声:“让你嚣张!”随即脸上就会浮现得意和满足的神色。 她似乎非常乐衷于这种游戏,相比翻土和灭菊来说,这些等待着被她摧残的蚯蚓更能让她感觉到有趣。 李主任进了客厅后径直向餐厅走去,他拉开椅子坐在餐桌边,看着华蕊为自己准备的午餐,那是一份炒油麦菜、一碗香菇肉片汤和一份烧鸡,看起来色泽诱人。这是李主任难得看到的菜色,这么说来华蕊今天的心情不错,不然李主任不可能看到这样的菜品。 他拿起筷子夹起菜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他满意的露出了笑脸,食欲也大增,肚子瞬间在这些食物面前“咕咕”乱叫起来。他先是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喝完后便开始吃饭。已经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大口大口的吃过饭了,没有华蕊在眼前晃悠,他觉得吃饭也变得轻松愉快多了,至少此刻不用再面对一个如骷髅般的女人的面孔了。 当李主任把饭吃到一半时,他却发现身后的门边站着一个人影,华蕊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那里,当他回头看到她时,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华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竟然突然感到惊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华蕊回答的很干脆,声音听起来很沉稳。 李主任只好极力压制着自己那刚刚泛起来的情绪波动,他回过头看着自己的碗,悠悠道:“你吃过了没有?” 华蕊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从一开始你就应该问我这话,而不是等到现在。她走到了李主任的身边,看着李主任的脸颊问道:“今天中午的饭菜味道很不一样吧?” 这时候李主任才愣了一下,接着他放下了碗看着华蕊,笑道:“确实是不一样,味道不错!” “李先生喜欢就好,我还怕自己做的不合你的口味呢!”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餐厅里,李主任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瞪大双眼看着眼前出现的这个陌生妇人,惊诧地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华蕊,希望能从华蕊的口中听到解释。 华蕊走到了妇人的身边转了一圈后才慢条斯理的对李主任说道:“她是我请来的阿姨,帮我处理日常、打扫别墅和做饭。” “你……你请了保姆?”李主任吞吞吐吐的质问道,样子看起来很抵触华蕊先斩后奏的做法。 华蕊却面不改色道:“她姓张,说保姆多难听呀,若在以前,她就是华家的管家,以后我们都叫她张阿姨吧!她原先是在饭堂里工作的,这不正好吗?可以烧得一手好菜,你也不用天天吃我做得饭菜了,我知道我的厨艺不精,甚至有时候煮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现在好了,问题都解决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我看你怎么好像不开心呢?” “我……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你都没有事先告诉我一声。” “现在告诉你也一样啊,再说了,今天还给了你一个惊喜不是吗?”华蕊接话道。 李主任只好又坐回到了椅子上,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妇人,她看起来已经年过五十,样子普通,一脸憨厚老实的模样倒也不让人反感。于是李主任也就不再追究了,毕竟在这个家里,到了关键时刻能说话的人归根结底还是华蕊,他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请来的保姆而和华蕊怄气。 “那我先去忙了。”张阿姨见过了自己的两位主人后就准备离开,于是恭敬的对李主任说道。 李主任点了点头,张阿姨离开后他才声如蚊蚋道:“我还以为你的厨艺一夜之间就大进了呢!”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我都听到了,别否认。” “只不过是感慨你的做事方法。”李主任把话题绕开,又重新端起碗吃了起来。 华蕊坐到了他的对面,看着他幽幽道:“怎么看都觉得你不高兴,算了,我这就去把她给辞了。”说着她就立刻起身。 “你干什么?别胡闹!你这么对别人,传出去了都会以为我给人家脸色看了呢!”李主任站了起来,挡住了华蕊的去路。 华蕊笑道:“既然你不喜欢,我就去让她走,一句话的事情。” “哎呀,别任性了,好好好,我认了,是我不应该给你甩脸色看,你请了人来帮助我们打理这栋别墅,我应该感谢你,行了吧!”李主任无奈的说着违心的话。 这才让华蕊安分下来,她回到了座位上,然后又盯着李主任,指了指桌子上的菜,示意他继续吃午饭。 李主任瞥了华蕊一眼,纵然心中有气,也不能再轻易的表现在脸上,于是他乖乖的回到了椅子上坐下,把没吃完的饭都吃完了。 华蕊就喜欢看着李主任对自己诚服的模样,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当年的那个华蕊。 “我吃饱了,上班去了。”李主任放下了碗筷,没看华蕊一眼就离开了餐桌。华蕊紧跟了上去,“别着急呀,坐会儿再走。”她把李主任拉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 李主任看着华蕊,疑惑道:“你今天怎么和平常不太一样啊?” 华蕊泯笑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只不过是你平常都不注意我罢了。” 他们坐到了沙发上后,李主任就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问道:“快说吧,什么事?” 华蕊的眼睛里带着笑意,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神色,这个时候李主任才发现,华蕊似乎真的有了些许的变化,虽然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有了变化,但他至少不那么排斥她了,是因为她的眼睛吗?李主任也想不明白,仔细看起来又不觉得是眼睛发生了变化,但是感觉上却真实的觉得华蕊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欺骗自己,这样的感觉,以前他和唐月青相恋时也出现过。天呐,难道是……爱情吗?心动的感觉? 李主任赶紧打消了自己这可笑的想法,华蕊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他对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不可能的! “你看我最近一直在备孕,对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事情,都一无所知,连医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一点都不知道。上次你不是跟我说你快要被提拔的事情吗?我忽然就觉得我对你的世界一点都不了解了,所以你给我讲讲最近都有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呗。”华蕊坐在李主任的身边,她一边说还一边把手挽在了李主任的手臂上。 这样亲昵的举动让李主任感到意外,华蕊可是很久没有这样腻在他身边过了,今天却频频向他示好,说白了是撒娇。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李主任又问道,但是他不好再装着一本正经的模样,只好脸上带笑调情式的问。 华蕊把头靠在了李主任的身上,继续撒娇道:“没怎么呀,就是想知道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工作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李主任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警惕地看了华蕊一眼,但是华蕊的表情轻松,不像是发现了自己蛛丝马迹的样子,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工作?还是那样呀,集团还没有发文,升职一事估计还得等。” “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的了?” “其他的?”李主任不想再继续猜测下去了,于是干脆对华蕊说道:“你直说吧,到底想听什么?” 这时华蕊坐正了身体,手也已经从李主任的手臂弯里抽出来了,她变得正经八百起来,“你跟我讲讲你的员工筱莱吧!” “筱莱?”李主任的心里一阵狐疑,心想,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文案,有什么可讲的,而且,华蕊为什么指名道姓要自己讲她?“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叫筱莱的员工啊?” “也没有,就是觉得她很奇特,难道你不觉得吗?” 李主任抿嘴想了想,点了点头道:“确实和别的员工有些不太一样,不过她也就是长着一副男人的相貌罢了,就这一点你觉得她很奇特?” “我哪里知道,所以才问你呀,她平时工作有没有表现出让人生疑的地方来,又或者……你对她的生活了不了解?”华蕊突然话锋一转,问得李主任马上要澄清自己,“话可别乱说,员工的私生活我怎么可能了解呢?” 李主任一脸不悦,华蕊只好解释道:“哎呀,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问问。快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我想听听。” 李主任想了想,但依然觉得没什么可讲的,于是转眼看着华蕊,尴尬的摇头。 华蕊失望的叹了一声,“原来你一个字也不肯说。” “我是真的不知道,筱莱就是一个普通的文案,平时我也没怎么管过她,她归她的主管唐月青管,如果真要说了解,估计唐月青会知道些许吧!”李主任说着说着话音就越来越低,因为他把“唐月青”三个字说出口后就后悔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回他很有可能会给自己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唐月青是她的直接上司?那太好了,我问她不就可以了吗?”华蕊开心的笑了起来,李主任却暗自神伤。 “我们走吧!” “去哪?”李主任不知道华蕊为何突然叫上他一起走。 华蕊又笑道:“陪你一起去上班啊!” “你不是在开玩笑的吧?”李主任看着她,心里早已经悬了起来。 华蕊拉着他的手边走边说:“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哎呀,赶紧走吧,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 李主任被她拉着离开了别墅,在离开别墅之前华蕊还对张阿姨说了一声。 回医院的路上,李主任一直心神不宁,他害怕华蕊和唐月青碰面,这种担心现在看来已经是必然的。 “你为什么对筱莱这么上心呢?”李主任找着话题,试图让自己的内心平静。 “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嘛,她长得特别呀,光是她的长相就足以让人产生好奇心了,再说了,你也没有其它更有趣的事情跟我讲了嘛,那我可不是就对她上心了。”华蕊的回答毫无破绽,李主任也无话可说,只是华蕊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让他觉得心中忐忑。 到了医院门口后,华蕊的眼睛就看向了那间不起眼的保安室,刘叔坐在保安亭里值勤,看到华蕊的出现后他显然有些惊讶,三人相互打了声招呼,华蕊只称自己是因为太久没有来医院了,所以想来瞧瞧。她的视线有意无意中会落在保安室里,这一点,只有刘叔才会注意到。所以刘叔知道华蕊此行的目的绝对不像她口中所说的那样只是来医院走动走动的。 二人进了医院的一楼,走到电梯门口时,李主任就警觉地察看着周围,华蕊不解道:“你在找什么?”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突然来医院里,周围都投来了很多讶意的目光。”李主任避开了正面回答,而是找了一个可以完全搪塞华蕊的答案顶了上去。 “所以呀,我如果再不来这里走走,别人都快不知道我是谁了。”说着华蕊就故意将手挽在了李主任的胳膊上,唯恐别人不知道她和李主任的关系。 他们进了电梯后,直上六楼,出了电梯时,他们自然是朝着上七楼的楼梯口走去。这时候从身后传来了低沉粗重的声音,“这是……华蕊吗?” 二人转身一看,原来是蔡主任。 “蔡主任,是我呢!”华蕊眉开眼笑道。 蔡主任走到他们身边仔细打量着华蕊,点头说道:“你的气色好像比以前好多了啊!” “真的吗?”华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虽然脸颊上的颧骨还是高高凸起,两颊凹陷,手掌心传来的全是骨感,但听到蔡主任的话后她就像是喝了蜜一般,心里由衷地感到高兴。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蔡主任说着就眯眼笑了起来,样子慈祥,这时候她才留意起站在华蕊身边的那个男人来,“李主任这是急着要去上班了吧?” “哦。”李主任只是礼貌性的对蔡主任笑了笑,显然不是很乐意搭理蔡主任,“要不然你们聊着,我先上去了。” 李主任刚想离开,却被华蕊拽了回来,“别呀!”华蕊嘟着嘴有些不情愿道。 蔡主任马上心领神会道:“你们赶紧上去吧,我还有事呢!” “那蔡主任我们有空再聊。”华蕊向蔡主任告别后就和李主任匆匆上了楼。 蔡主任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着,她的心里在想着,华蕊这次来医院的目的恐怕就是来向众人高调宣示自己地位的,所以她不可能让李主任撇下她一个人去七楼。 但只有华蕊本人才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除了要让新来医院工作的员工都知道她的存在之外;另一个同样重要的目的便是想了解筱莱。 蔡主任只想对了一半。 到了七楼,李主任先行一步推开了办公区的那扇玻璃门,正对着玻璃门的筱莱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李主任身后的华蕊。这时候坐在筱莱斜对面的唐月青回过头来,她先是看见了李主任的身影,于是脸露喜色,接着她就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正想迎上前去时,却发现华蕊走了进来。 “月青,我来看你了。”华蕊开心的拉着唐月青的手说道。 可唐月青的脸却因为华蕊的出现而瞬间僵硬,她看着华蕊一时间竟然忘了回话。直到李主任从她们的面前闪过,唐月青才回过神来,“你……你今天怎么会到医院里来?”说着她的眼睛就上下打量着华蕊的身体。 “哎呀,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就是想来看看大家了。”华蕊一边说一边在唐月青面前转了一圈。 李主任已经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工作了,华蕊则一直待在网络建设组里和唐月青天南地北的高谈阔论着,最后华蕊才回到正题上,她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正在认真工作的筱莱,于是小声对唐月青说道:“我们出去聊会儿吧!” 唐月青变得紧张起来,她觉得她和华蕊之间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要避开众人耳目到隐秘的地方去聊的,uu看书 .uukahu.o唯一让她心里不安的除了和李主任之间的私情外,她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何事。但是从华蕊见到她开始到现在,华蕊的表现都不像是发现了她和李主任之间的蛛丝马迹的样子,于是她鼓起勇气和华蕊离开了办公区。 到了另一个房间里,华蕊就赶紧找到了凳子拉着唐月青坐了下来,唐月青还是不知道华蕊到底要问什么,只是谨慎的盯着华蕊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筱莱是你的下属,你对她一定挺了解的吧?”华蕊开门见山道。 唐月青的眉头皱了起来,但眼睛还是盯着华蕊,“你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你不用紧张,我就是对她感兴趣罢了。”华蕊拍着大腿故意装出一副闲聊别人的状态,但她的脑子里却在回忆着上周六那天晚上的事情。 那天晚上,她从华家别墅的后山通过土垒坟墓的入口进入了地下之城,一路走到了保安室里,再从保安室里的其中一幅壁画中走出来。当时的她忘记了要在第一时间将手电筒关闭,而就在那时候,她看到了从医院里慌慌张张跑出来的筱莱。 华蕊很清楚刘叔的巡逻时间,所以她在进入地下之城的时候就已经计算好了到达保安室时的时间点,而那个时间点一定要与刘叔去巡逻的时间点吻合,也就因为如此,她差点曝露了自己。当时她躲在保安室里,通过窗户看到了站在医院门口那片空地上的筱莱,筱莱也朝着保安室里看了过来,华蕊不确定她是否看到了自己手电筒关闭前的那一束光…… 第六十四章 探底对话 “感兴趣?无缘无故的,你为何要对一个普通员工感兴趣?”唐月青显然不相信华蕊的这些说辞。 华蕊一时间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于是只能实话实说,“男相女身本就是一个奇怪的现象,至少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难道你不感到好奇吗?”她的说法还是和在李主任面前时说的一样,并没有多少新意。 “是倒是,可是……”唐月青面露忧色,她还是隐隐觉得华蕊突然来问自己这样的一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奇怪。 据她了解,像华蕊这样出身富豪之家的女人从小就有着良好的教养,可不是那种爱打探别人私生活的人,现在华蕊却在自己面前出其不意的提了这么一个要求,难免会让唐月青感到不适。 “我对她也不怎么了解,只知道她好像不太合群,样子冷漠,为人处事都小心翼翼,既不得罪于人也不拉拢人情;工作上倒没有出现过什么纰漏,还算是对工作负责任的一个人。至于她的私生活嘛,之前和凌美缇走得很近,她们俩几乎形影不离,无话不谈,但是最近她们之间像是生了间隙,不但不在一起了而且还无话可说。” 华蕊很认真的听着唐月青所说的这番话,“那……”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有些遗憾起来,心想,这么说来还不如去找凌美缇了解情况来得更直接呢!但是她没有把心里所想说出来,而是笑着对唐月青说道:“原来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她会是一个多么特殊的人呢!” “失望了吧!有些人就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很奇特,其实平平淡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唐月青的话怎么听都会让人觉得别扭,但是华蕊还是尽可能的不露声色。 在唐月青的嘴里看来也得不到更多有关于筱莱的信息了,华蕊只好转移了注意力,“咦,你这只手表不错啊,看起来很贵重,是哪位心仪的男人送你的?”华蕊的目光落到了唐月青的左手腕上。 唐月青马上把手收了回来,但是她已经无法掩饰,只好羞涩的说道:“你的眼睛可真尖。” “哪里是我的眼睛尖,分明是这只表太耀眼了。”华蕊来了兴致,她拖过唐月青的手,看着她戴着的那只表,羡慕道:“这是patekphilippe(百达翡丽)镶钻手表啊,这个牌子的手表可是所有手表中的‘蓝血贵族’,这块表不会是限量版的吧?看来送你这块表的人很有格调哦!” 经过华蕊滔滔不绝的这一番话之后,唐月青才知道自己戴着的这块表昂贵不凡,没想到这还是一块如此有来头的表,她一直以为李主任送给她的就是一块价格稍高的优质表罢了,怎知如此不菲。 对于这些奢侈品,唐月青自然没有出身富家的华蕊有见识,现在听到华蕊的讲解也算是给自己长了见识。 “也许吧,不过我倒不是太看重这些。”唐月青婉言道,她不希望华蕊认为自己是一个爱财或攀龙附凤之人。 华蕊的眼神里带着艳羡,但更多的是嫉妒。虽然这些东西她唾手可得,但是李主任从来没有像这位送表之人一样,对她有过如此心思。她还记得她收到过李主任送她的礼物,那也不过是一条不起眼的围巾罢了。爱人彼此之间赠送礼物本是一件浪漫的事情,但华蕊并没有享受到应该有的那份浪漫。 “我是真的羡慕你,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华蕊的话让唐月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唐月青变得为难起来。 “怎么了?”华蕊见唐月青面露难色,便好奇的问道,在她的心里其实早就在想了,唐月青到底是傍上了哪位富豪公子哥,竟然戴上了名表!谁会这么没有眼力见,看上她这种从大山深处出来的女人,而且长相还如此丑陋。 “还远着呢!”唐月青敷衍道。 “都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了,这不就是好事将近了吗?怎么,还瞒着我呢!”华蕊有些不满道。 “真没有要瞒你的意思,只是……我们之间可能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唐月青难为情道,看着眼前这个占有了自己心爱之人的女人,一股恨意就油然而生。 华蕊见她不愿意继续说下去,只好草草的结束了话题,“好吧,那我就等着你请我喝喜酒的那一天。”说着她就在唐月青面前来回走了一遍,背着手悠悠的说道:“我现在每天最多的就是时间了,其实我早应该来医院里走走的,你们都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可我现在才知道,只可惜李主任太疼惜我了,都不让我多走动,他很担心我的身体呢!” 唐月青的脸上变了颜色,她点了点头道:“哦,你们很恩爱。”她的声音很低沉,听不出像是替华蕊高兴的样子。 华蕊却执意要在唐月青面前表现出自己被丈夫宠爱的一面,哪怕自己结婚后根本就没有几次真正感受过来自李主任浓情的爱,但她还是不愿意在那块表面前输了自己。 “我现在在备孕呢!”华蕊突然说道。 唐月青有些迷茫的抬起头看着她,惶惑道:“真的吗?那真是要祝贺你了,你已经和……和李主任想好了准备要孩子了是吗?” “对呀,其实我早就想为他生孩子了,不过,我的身体……幸好最近情况好转,我想我很快就能和他有属于我们俩的孩子了。”华蕊的脸上流露出了当母亲的幸福笑容。这样的笑容让一旁的唐月青恨得咬牙切齿,但她目前只能忍气吞声。 “你还有其它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我该回去工作了。”唐月青的话平淡且没有波澜,她已经极力在华蕊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这样的伪装倒也没有让华蕊看出端倪来,她看了一眼唐月青,又看了一眼唐月青手腕上的那只表,笑道:“好,我都忘了这是在上班时间呢!即使别人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不一般但人言可畏,我不能自私的让你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呢!”华蕊看着那块表就觉得唐月青变了,竟然敢这样在自己面前说话了,过去对自己毕恭毕敬的那个唐月青恐怕已经不复存在了。 唐月青站了起来,对华蕊挤出了一个笑脸,但那笑容绝对不是发自内心的。 二人离开房间后,唐月青就回到了工作岗位上,而华蕊则在办公区里悠哉的走动着,时而引来别人好奇的目光和细声的议论,当然,她不会认为那是对她长得如骷髅般身相的讶意目光,她觉得那是对她和李主任之间的关系感到吃惊和羡慕的目光。 在李主任的办公室里,那张宽大的办公桌的一角放着一只不大不小的鱼缸,那是华蕊曾经还在医院上班的时候养过金鱼的鱼缸,结婚后华蕊就把鱼缸搬到了李主任的办公桌上,算作是对李主任的陪伴。 华蕊进了他的办公室后,首先看去的物体便是那只鱼缸,那对她来说就是陪伴李主任的第二个自己。 “哎呀,鱼都长这么大了!”她惊叹起来,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李主任的办公桌边。 她看着鱼缸里的那几条金鱼,眼睛里不禁放出了喜爱的光芒,看来此刻的李主任还比不上那些金鱼。 李主任瞟了一眼那口鱼缸,冷冷的说道:“我可没时间天天给它们换水喂食,多亏了医院里搞卫生的阿姨,不然,恐怕这些鱼早就去见马克思了。” “你还好意思说,当时我说这些金鱼就是代我陪伴你的,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它们,没想到你就是这样照顾它们的。”华蕊抱着胳膊嗔怪道。 “你知道我不喜欢养金鱼。”李主任幽幽道。 华蕊噘嘴,不再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鱼缸里的鱼。 “你和唐月青都聊了些什么?”李主任手里拿着文件,头也没抬道。他的这句话看起来像是不经意间的一句问话,但是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思前想后多遍,确定不会引起华蕊的怀疑时他才找准时机故作轻松地问了出来。 华蕊在房间里转悠,她一会儿看着百叶窗一会儿又翻翻李主任的那些文件,满不在乎道:“没什么,她也对筱莱这个人不怎么了解。” 李主任听着这句话便知道了大概的内容,看来这两个女人之间并没有谈及其它。他便放下了心来,继续埋头看着手头的那份文件。 “不过……”华蕊突然皱眉说道,李主任的心又提了起来,“不过什么?”他警惕的看了华蕊一眼,但还是假装心不在焉的模样和华蕊聊着这个话题。 华蕊的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唐月青倒是有情况,她的手上戴着一块名表,看来是找到了如意郎君呐!”说完她就看向了李主任,李主任的脸色大变,华蕊接着说道:“那应该是她的对象送给她的吧!你知道吗?送表的那个人。” 李主任赶紧撇清关系道:“笑话!我怎么会知道是谁给她送了表。” “到底是谁呢?一看就是大手笔的人,你说哪个男的会送她一块这么名贵的表?她可并不是长得倾国倾城啊,相反,还这么丑陋呢!” “别人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李主任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华蕊却来了劲,她走到李主任的身边,手搭在李主任的肩膀上,饶有兴致的说道:“话说,你怎么对我就没有一点浪漫的举动呢?我和你结婚到现在,你好像就送过我围巾吧?” 李主任放下了手中的那份文件,定了定神道:“我送的是心意。” “你的意思是那个送表的人送的就不是心意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李主任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与华蕊对话,在这样一个爱争风吃醋的女人面前,言多必失,他恨不得自己一个字也不用说。 “我喜欢!我就喜欢别人送她表并不是送心意的意思。”华蕊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不是我瞧不起她,就她的长相也配别人送一块那么名贵的表?不会是偷的吧?” “你说什么呢!”李主任突然激动的说道。 华蕊惊愕的看着他,嘟囔道:“你干嘛反应这么大?”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老是把别人想得那么坏嘛!”李主任马上又软下了声音来,“好了好了,不讨论这个问题了,我今天事情多,让我安静的看看文件吧!这些都是需要今天处理完的。”说着他就用下巴指了指桌面上的那一摞文件。 华蕊虽然心有不甘,不过看到那些文件后她还是选择了忍让,“好,不打扰你了,我出去转转。” 华蕊离开了李主任的办公室后,李主任才如释重负般地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唐月青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她的两只手摆在桌面上,右手正抚摸着左手手腕上的那块表,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华蕊说的那番话。不一会儿,她就在网上查找着这款手表的相关信息,看着上面六位数的报价,她的脸上刹那间出现了惊讶之色。 她无声的呼出了一口气,原来真的如华蕊所说,这是一块贵族名表,价值不菲。李主任竟然送了她一块如此贵重的表,想到这里,她就脸上就露出了幸福之色,不管怎么样,她觉得她现在比华蕊要幸福。 坐在唐月青对面的凌美缇注意到了她的变化,于是不屑的瞟了她一眼后感叹道:“唉,怎么总是有人喜欢傻笑呢?脑子受伤了吧?” 这时唐月青马上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她板着一张脸不满的瞪了凌美缇一眼,但是她没有说话,而凌美缇早就想好了对付唐月青接下来要说的话语,只是这回却白作准备了。看着唐月青不与自己斗嘴,凌美缇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低头继续工作着。 筱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着,但是她的耳朵却没有停止工作,凌美缇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一清二楚,与其说她的听力过人,不如说她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凌美缇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 凌美缇似乎工作得有些心烦,从她的嘴里连连听到一些哀叹声,这些声音并没有影响到其他同事,筱莱却从每一声哀叹声中听出了凌美缇的心境,她知道凌美缇此刻是开心还是郁闷,是轻松还是厌烦。 半小时之后,坐在离凌美缇最近的人发话了,“别再唉声叹气的了,树叶都要被你叹下来了,春天刚走,你就想到秋天了?”唐月青终于忍不住说了凌美缇,凌美缇偷偷的白了她一眼,但此时已经不想再与唐月青斗嘴,她已经失去了兴趣。 凌美缇没有说话,而是起身离开了座位,看样子是去洗手间了。 半分钟之后筱莱也出去了,她到了洗手间,凌美缇果然在里面,她正站在水龙头边,从镜子里看到了筱莱进来,她很快就把眼皮垂了下去,继续洗着手。筱莱走到她身边犹豫再三后才对她开口说道:“那天……谢谢你啊!” 凌美缇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无所谓的笑道:“不必客气,换了别人我也一样会那么做的。况且医院禁区一事本来就是捕风捉影,小露也太多疑了不是吗?” 筱莱尴尬的笑了起来,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凌美缇并没有给她留机会了,她洗完手后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筱莱看着凌美缇的身影,已经不能再说什么,她们之间变得连普通同事都不如了,成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陌生人。 筱莱叹了一声,刚才听到凌美缇一直唉声叹气,她本来想来安慰凌美缇一番,没想到她们之间的对话竟然会是如此冷漠的一番情景。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筱莱对着自己问道:“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伤了一个人的心。” 离开洗手间后,筱莱刚走出门就撞见了迎面而来的华蕊,她的样子看起来是刚从过道里走过来的。筱莱礼貌性的对她笑了笑,本以为二人会就此擦肩而过,各走各的路,但没想到华蕊会马上叫住她:“筱莱!” 筱莱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华蕊,华蕊又退了回来,走到了筱莱的身边,利索道:“我们聊聊吧!” 筱莱觉得很奇怪,自己与华蕊之间并无过多的交集,为何华蕊要找自己聊?“华主管要和我聊聊?” 华蕊抿嘴笑道:“没错,就是你!”说着她就打开了过道旁边的一扇门,那是会议室的门,看华蕊的样子,是要请她进会议室去坐坐了。 筱莱虽然不知道华蕊要和自己聊什么,但是她还是进去了。 二人在会议室里面对面坐下后,筱莱就先开口问道:“不知道华主管要和我聊些什么呢?”筱莱的心里开始在猜测着,难道华蕊是要例行上司与下属之间的谈话吗?可是她明明已经不在医院上班了啊,不过紧接着筱莱就想到了一点,章一旗是她的姑父,她想找谁谈谈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想到这里,筱莱就不想再继续猜测下去了。有钱人的做事方法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有时候哪怕就是不可理喻作为员工的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别紧张,我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华蕊先入为主道。 筱莱惊讶的看了华蕊一眼,心想,我何曾紧张过? 而华蕊的心里却在想着,上周六,不,具体的说应该是周日凌晨一点,她在保安室里看见了从医院里慌慌张张跑出来的筱莱,这么晚了,她到底在医院里干什么?现在她被自己叫进了会议室里,肯定已经想起了那件事情吧,所以紧张也是必然的吧! “我并不紧张啊!”筱莱从容不迫的回答道。 华蕊又重新审视了她一番,看样子是不紧张,看来自己想诈她的一计已经失败了。是啊,一个能在三更半夜里做着鬼鬼祟祟不为人知的事情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在人前表现出紧张的模样来呢! “你是不是很喜欢探险呢?”华蕊看着筱莱的眼睛问道,“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其实吧,我虽然目前不在医院里上班,但是这个医院里的员工多半我都算了解,这也是企业文化对管理者的要求,所以,你千万别觉得我唐突了。” 筱莱笑道:“怎么会,上司对下属的关心本来就是值得提倡的,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好了,我都会告诉你的。” “那就先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吧!” “探险?也许吧,因为我喜欢去发掘未知的东西。” “你还喜欢孤身作战?” “我喜欢自由,但不代表不会抱团取暖。” “你对这家医院的印象如何?” 这个问题让筱莱犹豫了一下,这可不是在面试,华蕊问的三个问题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无关痛痒,但实际都互相联系在一起——华蕊想知道自己的个性。 “很好,不然我不会在这里工作到现在。”筱莱的回答滴水不漏,虽然她尽力让自己的真实性格伪装起来,不过答案隐隐中还是透露出了自己的脾性。华蕊不傻,她一定能听出其中对自己有用的信息来的。 “没想到你真的是很特别,连说话都这么有水平,让你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文案似乎是屈才了。” “哪里,uu看书 ww.uukanhu.co我也就适合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文案。” “谦虚有时候是好事,但是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了。”华蕊话里有话道。 筱莱镇定自若的回击:“我哪里懂得虚伪,只不过是在华主管的面前实话实说罢了。” “哈哈哈哈!”华蕊突然大笑起来,她不得不对筱莱的口才感到佩服,“我听说你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现在看来,真相并非如此。”华蕊意有所指道。 筱莱笑道:“只是别人对我的偏颇评价罢了,何必当真?”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不要再谈这个话题了。说实话,和你聊天我觉得很开心,你让我开了眼界了,人真的是不可貌相,在这家医院里,我也算是见过了不少的员工,来来去去,可没有谁能像你一样给我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 “你这是在夸我?”筱莱并不信任眼前的这个女人。 华蕊不置可否,岔开话题道:“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赶紧回去上班吧。” 筱莱只能起身,离开了会议室之后,在回自己工作岗位的路上,筱莱都想不明白华蕊为何要与自己谈论一番这般毫无头绪的话,难道自己的身上有什么地方引起了她的好奇吗? 长相?可是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华蕊了,要是因为长相而对自己感到好奇,那自己倒大可以放心;但如若不是呢?筱莱陷入了一阵迷惑之中。 第六十五章 凹槽之气 华蕊还坐在会议室里,思忖片刻后才离开。整个下午她都将在医院里度过,已经离开医院工作岗位数月的她这次回来才发现在七楼里新添了许多新面孔,本来这种现象司空见惯,但是她没想到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医院就“大换血”了,变动如此之大,李主任却从未在她的面前提及过。 她一个人穿梭于各楼层之间,随意查看和打听着医院里的人和事,以前的那些老面孔几乎都被新面孔取代了,她们看起来非常年轻,年轻得有些幼稚。 顺着楼梯往下,她走到了三楼的前台,看着一位正在整理表格的护士,问道:“你来这里工作多久了?” 华蕊的语气很直接,丝毫不客气,这让并不明真相的那位年轻护士感到反感,她有些不屑的瞟了华蕊一眼,疑惑道:“你是?”她自信的靠着自己的判断力,看华蕊的穿着打扮并不像是患者的家属,看身形和妆容也并不觉得她会是豪门千金,于是年轻护士也就把她当成了路人甲乙丙丁了。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华蕊见年轻护士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也变得不快起来。 这时候年轻护士正想继续无知下去,谁知道从身后的过道里走出了一位自己的直接上司——护士长。 护士长一见到华蕊马上就笑脸相迎,“哟,这不是华主管吗?今天怎么有空来医院了,是来视察我们的工作的吧!”接着护士长就转眼看着前台的年轻护士,速速介绍道:“这位是医院七楼负责财务工作的华主管,章董可是她的姑父呢!” 年轻护士听到护士长的话后,马上变了脸色,她战战兢兢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华蕊点了点头,接着就把脖子缩了起来,心里已经开始七上八下了。 华蕊无声的笑道:“原来她是你的手下呀,看样子是刚从卫校毕业的吧!” “可不是嘛!最近医院里的职员变动大。”护士长刚把话说出口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又马上圆场道:“这也很正常,不仅我们医院,别的医院又何尝不是如此。” 华蕊皮笑肉不笑道:“还得仰仗你们这些管理层的人多多培养新人,保证人才供给,医院才能正常的运转起来。” “华主管说得这是哪里的话,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护士长谦虚的回应着她。 说着二人就并排走到了一起,她们在三楼转了一圈,护士长陪着华蕊去视察工作,从第一间病房到最后一间病房,护士长都细心的向华蕊讲着自己管辖范围内的日常工作。当她们又回到前台时,华蕊向护士长问起了一个与工作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现在还是住在t公寓吗?住得怎么样?” 这让护士长突然感到意外,没想到华蕊在视察完了三楼之后会突然关心起自己的生活来。护士长抿嘴微笑道:“是啊,还是住在419宿舍。一切都挺好的,我从搬进去开始到现在就没有换过房间。嗨,那不就是睡觉的地方吗?我这人不讲究,再说了我都这把年纪了,不像那些小年轻,这不习惯那不习惯的。” “哦,听你的意思好像其他的人住不习惯?”华蕊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吹毛求疵。 护士长马上挥手道:“没有没有,其它房间的员工住得如何我不得而知,反正我房间里加上我就住着三个人,一个是医务科的黄制莲,还有一个是七楼的文案,都处得来。” 听到护士长的这几句话后,华蕊的心里一惊,马上问道:“文案?是叫筱莱吗?” “对对对,就是她,我们三个人相处得都挺好的,住在一起,其乐融融。”护士长大大咧咧的说道,她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419宿舍里内斗、不融洽之类的传言,当然这些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发生过。 华蕊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护士长看了她一眼后道:“基本情况就是这些,你还要去其它楼层转转吗?” 华蕊摇头道:“你忙吧,不用招呼我了,我自己一个人走走就行了。” “那我就不陪你了,我还有个病人要吩咐护士去看护。” “嗯,你去忙你的吧!” 华蕊看着护士长离开后,她一个人走到了过道上的窗户边。窗外阳光明媚,高楼林立,马路上车水马龙,她抱着双臂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睛虽然望向外面,但似乎越过了城市的景象,到达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的身形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枯枝,整个人一动不动地立在窗前,就那样发呆了许久。 坐在前台的那位年轻的护士看着华主管的背影,心里一直在想着: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啊?怎么会瘦成这样? 她自问活了十八年,从未见过如此枯瘦的女人,看着她站在窗户边,年轻护士的心里闪现出一种担忧:她不会被风吹下楼去吧! 就在年轻护士盯着她的背影看得入神的时候,华蕊突然转身看过来,她的眼睛直接盯在年轻护士身上,把年轻护士吓得眼神无处躲闪。越是狼狈的时候处境就变得越来越尴尬,年轻护士的心里一直在默默的祈祷着眼前的那个女人千万别走过来,但是越害怕的想象就越容易变成现实。 她真的走过来了,用不可捉摸的眼神盯着年轻护士走过去了! 年轻护士瞬间感到全身的细胞都在工作,皮肤上的毛孔都张开了,等待着一场不知道结果的情景上演。 “你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华蕊走到离年轻护士只有半米距离的地方问道。她已经不能继续再向前走了,因为挡在她面前的是高档的大理石台面,那是被砌在地面上的前台。 年轻护士不敢多看她一眼,只是低垂着眼睛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没……没有一直看着你呀!”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比我漂亮?你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啊?”华蕊突然探前身子,瞪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声音低沉得极具穿透力,让年轻护士下意识地就开始吞咽口水。 此时年轻护士正好抬起双眼,她清楚的看见了华主管的那双凹陷的眼睛,嵌在这张如骷髅般的脸上。她已经被吓得耸起了双肩,瞳孔在放大,呼吸被屏住,她的脑袋本能的向后靠着,只希望能远离华主管。 “我……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 “只是什么!”华蕊厉声问道。 年轻护士的脑袋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又得罪了华主管,招来她这般对待。此时的年轻护士只有保持沉默,以不动制动才是上策。到底是年轻啊,脑子转得快,遇到事情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时候她就选择了沉默。 空气仿佛已经凝结,气压骤降,前台一片寂静,只听到不远处窗户边吹进来的风声。华蕊把身体回正,她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的护士,此时的她已经像极了一只惊吓过度的兔子,华蕊抬头挺胸的站在她的面前,双手交叉于胸前,抬着下巴用蔑视的眼神看着她说道:“以后别再这样看别人,那是极其不礼貌的。” 年轻护士怔怔的坐着,身体已经僵硬,她的眼睛看着华主管的影子,希望她赶紧离开自己的视线,恨不得立刻消失才好。但对着华主管的目光,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包围在那种捉摸不透的视线中,唯有向华主管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收到了她的“教诲”。 如果她不乖乖的点头,估计华主管会对她不依不饶,虽然她只有十八岁,但还是看清楚了当前的境况。 华蕊昂首挺胸的离开了三楼之后,年轻护士紧绷着的神经才得以放松,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僵硬着的身体也慢慢的松垮下来,“什么人啊,简直是莫名其妙!”她幽怨起来。窗户边又吹来一阵冷风,她不禁哆嗦了一下,看着那扇窗户,刚才那个可怕的女人就站在那里,即使人走了,她还是不免倒吸了一口气,并在内心告诫自己以后得小心说话,免得祸从口出。 “看看还有几个预约的病人没有到诊的。”护士长突然又从年轻护士的身后冒了出来,她走到前台的时候眼睛就四处打量了一番,样子看起来是故意在没人的时候出来的。 年轻护士查看着登记表,然后准确的告诉了护士长数字,但是护士长似乎心不在焉,年轻护士好奇道:“你是在躲避刚才的那个女人吗?” “别胡说!”护士长一本正经的对年轻护士说道,但是她不安忸怩的样子出卖了她,那根本就是在被别人说中了心事后无法掩饰的表情。 “她为什么会长得这么瘦啊?”年轻护士经不住内心泛滥的好奇心,又小声的开口问道。 护士长用手拍了拍年轻护士的脑袋,装腔作势道:“好好工作,不然扣你的工资。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对你没有好处!”语毕,护士长看了一眼楼道口和电梯口,确定华蕊已经不在三楼了才转身离去。 年轻护士噘着嘴巴一脸不悦,但又只能无奈的继续手头的工作了。 华蕊回到了七楼,她以前上班的办公室里依然保留着她的座位,但是因为她目前不工作了,所以同一个房间里的其他几位员工已经把闲置的办公用品都挪到了她的位子上。 七楼的个人办公室并不多,华蕊虽然和章一旗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她并没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这一点也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当时的她刚到医院工作时,为了不让人过多的认为她是靠裙带关系进来的,于是选择和了别人一样的待遇,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在乎是否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了。 她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所以和其他同事坐在一个房间里办公并没有让她觉得有何不可,相反,她还很享受那样的氛围。只是结婚之后,她就退出了自己的工作圈子,一心一意备孕,不过天不如人愿,到现在她的肚子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她站在财务部的门外看着里面那个原来属于自己的座位现如今已经被东西占据,她就不想迈进那道门槛了,于是调头去了洗手间。 当她站在水龙头前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时,忽然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原来蔡主任并没有哄她,她的脸色看起来似乎好了许多,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她想到了上周日凌晨干的那件事情。 当时她趁李主任熟睡后就一个人偷偷地上了后山,在那座土垒上开启了进入地下之城的开关。 墓道门被打开后,她通过甬道穿行到了那一方平地,在那里,有着七个并排在一起的凹槽。 她还记得曾经和刘叔一起站在那里时的情形,她为了一探凹槽的秘密而将脑袋伸进了其中的一个凹槽中,但是当时的刘叔很严厉地就制止了她的行为。虽然她表面上在刘叔面前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怀疑或不满,不过求知的欲望之火可从来没有在她的心里浇灭过。她在刘叔面前选择暂时的顺从,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的机会可以再到地下之城去探究。 于是,她选择了周日的凌晨展开行动。 她到了凹槽前时,首先注意到的还是那两具已经被冰封的女尸,一个是黄陈煜;一个是黎黏黏。或许是因为从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了尸体,所以才会对冰封在凹槽里的那两具尸体感到漠然。 她看着黄陈煜和黎黏黏,脸上没有任何惋惜的表情,而是在想着:你们为什么都心甘情愿的到了这里? 接着,她就向旁边的那只空凹槽靠近,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那只空凹槽,可它表面上看起来也并无特别之处,于是她还是像上次一样,把脑袋伸进了凹槽里。她的眼睛仔细的盯着凹槽里的每一寸地方,除了看到凹槽的壁面上有些薄薄的冰之外,也再无其它特殊的地方了。就当她决定把头缩回来的时候,却感觉到从凹槽的上方冲下来一股气体,那些气体呈现着白色,看起来并不像是冰块因为极寒而冒出来的雾气。 “这是什么东西?”她把头抬了起来,脸正对着那股白气,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顿时心里一惊,难道自己也要像旁边的那两具尸体一样被冰封在凹槽里了吗? 她忽然后悔起来,真应该听刘叔的话,远离这些空凹槽! 不过才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她就没有感觉到那股能束缚住她的力量了。她向后退了一步,终于把自己的身子从凹槽中抽离了出来。看着眼前的那只凹槽,她觉得不可思议,那股白气消失了,凹槽里冒着淡淡的雾气,那是和其它地方一样的寒气,并没有特别之处。 也许是因为心里出现了恐惧,她很快就离开了那一方平地,转而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盘旋的台阶,密密麻麻的让她每一步都踩得吃力。这条路她还是第一次行走,虽然之前就知道地下之城的存在,不过一直以来她都是选择从甬道进入再原路返回别墅。现在,她决定走台阶,想去另一个出口看看。自从知道刘叔也时常造访地下之城后,她就知道必然会有另一个出口的存在。 当她在台阶上走了一段时间后,明显感觉到了身体上的异样,如果按照平常,她一定会觉得氧气不足,至少呼吸会变得急促起来,心跳也会加快许多,接着是四肢感到无力……但现在,那些本应该出现的症状和感觉似乎都消失了。 她想到了刚才的一幕,是那股白色的气体! 从她接触到那股白色气体之后她的身体就好像被注入了很多的营养,那是她平日里吃了众多的食物却依然吸收不进身体里去的养分,是可以完全滋养她性命的养分……她能感觉到自身的变化,这种体验很奇妙,就像是亲身体会到了细胞裂变的动态过程。现在细细想来,才觉得匪夷所思。 过窄口的时候,她匍匐前行,不经意间看到了自己的双手,那一霎那,她差点失声叫起来。 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双手,左右上下都看遍后她才确信那不是因为雪壁反射的光而让她看到的幻象,她的手有血色了!她的双手竟然有血色了! 没错,也许别人不会发觉,还会觉得她可怕,只有她知道,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哪怕那只是一点点的变化。 离开窄口后,她站了起来,高兴的继续前行,与此同时,她还幻想到了自己总有一天会变成正常人的那一幕。 这真是一座神奇的地下之城,它掩埋了多少人们不知道的秘密,而她,因为机缘巧合被伤害,又因为自己的不放弃而追寻着重生,没有人知道他们身上的秘密,或许,就连他们本人也不知道。华蕊只知道,她是莫名其妙变成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的,又是莫名其妙感觉到了身体在发生变化并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她的嘴角浮现出了笑意,尽管四周还是天寒地冻的冰层,她都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内心被注入了希望之后,整个人的血液也就沸腾了。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一路上她都徜徉在对未来美好生活蓝图的勾勒之中,直到走出了地下之城,爬出了那只洞口,触动了七幅壁画中的其中一幅画上的机关,那扇隔离地面与地下两重世界的石门才被紧紧的关上。也就是在自己的得意忘形之时,她忘了手里的手电筒还亮着,当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匆忙的关闭了手电筒,就在那时,她发现了从医院里慌慌张张跑出来的人——筱莱! 同样是在黑夜里穿行的二人,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华蕊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在七楼转悠已经让她觉得无聊,离开了洗手间之后她就坐着电梯到了一楼,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后,她径直向着保安亭走去。 刘叔见她走过来,便知道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刘叔。”华蕊叫了他一声,刘叔看着她,眼睛里有了异样,“你……”他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于是又仔细的打量着华蕊。 “你也觉得我今天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是吗?”华蕊小声问道,心里却难掩得意。她问得很谨慎却很直接,让刘叔感到讶然。 这么说来,不是自己的错觉,刘叔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的四点钟,“你在医院里可待得够久的。”他并没有急着问华蕊为什么今日看起来和平常不一样。 华蕊一脸轻松道:“太久没有来医院里走动了,我发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刘叔用眼睛的余光瞥了她一眼,不以为意道:“你还有如此闲情逸致?不过李主任愿意让你来此地已经是一件挺稀奇的事情了。”刘叔想起了李主任那张虚伪的面孔,加之他们二人之间的摩擦,心里就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厌恶。 “刘叔,你别把他想得那么不堪嘛,虽然他在工作上是有点野心,但对我还算是不错的。”华蕊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会想着在别人面前维护自己丈夫的形象,即使他们之间存在问题,她也还是好强的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过得并不是那么的幸福。 “说说吧,找我何事?”刘叔无意与她讨论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于是回到正题上。 华蕊左右看了一眼才低声道:“我是来告诉你为什么我现在看起来会和以前不太一样的原因的。” 刘叔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许多,他看着华蕊,狐疑道:“你不会是……一意孤行的做了什么事情吧?”刘叔知道华蕊并不是一个能完全听信于自己的人,他的心里最担心的就是华蕊胡乱行动,这会让他变得很被动,如果情况向好的方向发展自然无可厚非;可如果事情向劣势发展只怕到时候自己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华蕊自然知道刘叔在担心什么,于是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道:“放心吧,我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是在地下之城走了一遭。” “什么?什么时候?我不是说过你最好不要再单独行事吗?”刘叔变得激动起来,连声音也拉高了许多。 华蕊不以为意道:“哎呀,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去那里做什么?”刘叔显然不相信华蕊去地下之城是漫无目的的。 华蕊抿了抿嘴唇,想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我想着万一能找到更多的与绝世七狐有关的蛛丝马迹呢,于是就一个人按捺不住去了地下之城里,你可别忘了,我们之前发现了墓道口有绝世七狐的毛发。” “嘘,小声点!”刘叔提醒着她。 这样的理由完全可以把刘叔搪塞过去,是的,既然在墓道口出现了绝世七狐的毛发,就不能排除地下之城里没有绝世七狐的踪迹,况且他以前也在地下之城里发现过狐狸的毛发。 刘叔最关心的就是华蕊替自己寻找绝世七狐一事,而现在华蕊如此解释,他自然没理由再生疑。 “那你有什么发现吗?”刘叔把声音压了下来,问道。 华蕊嘟着嘴巴,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什么发现也没有,不过……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变好看了一点?我就是在地下之城走了一趟后才发现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的。uu看书 uukashu”华蕊终究还是没有把自己在凹槽上的所见所感告诉刘叔。 “可你以前也在地下之城走过。”刘叔质疑道。 “对呀,我的意思就是说地下之城也许是解救我身体的必经之地。” “那你是决定要经常去地下之城了?”刘叔半信半疑的看着华蕊,最后又岔开话题道:“也许是你的心理作用。” “不可能,连你刚才都觉得我有了变化,而且我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这一切不可能是心理作用。”华蕊在刘叔面前笃定的说道。或许是华蕊意识到了自己过于激动去解释此事的行为,于是她又对着刘叔嬉皮笑脸道:“放心吧,下次一定是和你一起去,如果没有你的允许,我也不想再一个人去那个地方了,毕竟太可怕了不是吗?” 刘叔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在地下之城里,可是冰封着两具女尸啊! 华蕊把话说完后就离开了保安亭,她声称自己要去找李主任了,于是回到了医院一楼的电梯口。 刘叔却在保安亭里变得惴惴不安起来,华蕊看起来确实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的气色明显好转,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也像是在恢复的过程中,难道她真的是因为去了地下之城才有了变化的吗?会不会是…… 他不敢往下想,因为另一个可能性很小,但是又不敢百分之百的排除。她的这种情况会不会是死亡之前的回光返照呢? 第六十六章 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本就是不祥的现象,不过华蕊真的已经临近死亡了吗?刘叔虽然知道总会有下一个人成为筱莱凝魂过程中的牺牲品,但是他不敢想象第三个死亡的人将会是华蕊。之前二祭者都与刘叔没有太大的关系,不熟悉之人的离开他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悲伤,但现在如果是华蕊离开…… 他不敢再想下去,如果华蕊离开了人世间,自己会不会悲伤,不过他觉得更多的会是恐慌和手足无措吧! 来得太快了,第三祭来得太快了! 刘叔隐隐约约觉得危险就在自己的身边,哪一天自己可能也会像华蕊一样,突如其来的改变让人措手不及。 站在七楼某个办公室百叶窗前的那个男人的手指从百叶窗中的缝隙里抽了出来,他的目光深邃得看不出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他看见了保安亭里交谈密切的那一男一女,不过虽然看清楚了他们,却听不见他们在谈论什么。 “我回来了!”办公室里的门突然被推开,华蕊一脸兴奋的走了进来,她看着站在百叶窗前的李主任,脸上突然掠过一丝特别的神色,“你在看什么?” 李主任看着华蕊,眼镜下的那双眼睛捉摸不透,不一会儿他才皮笑肉不笑道:“看你和刘叔啊,你们在聊什么?”他说着就往自己的椅子上走了过去,看样子并不像特别关心此事。华蕊扬了扬脑袋,拉长脖子后看着他说道:“没什么,就是随便聊了两句。” “随便聊?看着不像啊,我看你一会儿又是对刘叔贴耳说话一会儿又在东张西望的,难道不是在讲什么秘密吗?”李主任坐到了椅子上,抬起眼皮瞟了华蕊一下,然后又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皮。 “你看得可真是仔细啊!看来你的眼镜帮了你大忙嘛!对了,你这眼镜该拿去洗洗了吧,要不然把发票给我,改天我替你去。”华蕊顺理成章的就岔开了话题。 李主任变得不安起来,他不能让华蕊发现这副眼镜的任何蛛丝马迹,于是马上推诿道:“不必了,有需要的时候我自己会去洗的。” 华蕊走到李主任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也许李主任觉得她此刻看着的并不是自己的双眼,而是那副眼镜。他有意别过了头,想避开华蕊正视的眼神,“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他不自然的拿起桌面上的一份文件看了起来,低着头就是为了逃避华蕊眼神的捕捉。 华蕊把俯着的身子直了起来,又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好吧,既然你不想劳烦我那我还落得个清闲呢!” “你今天看起来精神很不错。”李主任斜眼看着华蕊说道。 华蕊双手在空中一击,开心道:“对呀,这种感觉真的是太棒了!我可从来没有试过像今天这样整个人都感觉到那么轻松的。你说会不会是老天爷看到了我的努力,正把好运气都注入我的身体呢?”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如果真的有老天爷,那我们还需要这么拼命去生活吗?直接求老天爷不就好了。”李主任不以为然道。 华蕊不屑的呶起嘴巴,嘟哝道:“反正我相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也许坐在椅子上正在认真办公的李主任并没有听,看他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华蕊就叹了一声,“好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说完不等李主任开口,她就打开门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李主任抬头看着刚刚从门口出去的华蕊,终于放下手中的那份文件,他根本无心看那份文件,刚才也只是为了做给华蕊看而已。 他的十指交叉起来,目光落在桌面上,但并不像是在看桌面,而是在看虚无。 整个人看起来状态慵懒的他其实脑子里一刻也没有停止运转过,当他发现华蕊去找刘叔时,就知道那二人之间又有了他不得而知的秘密了。 华蕊终究还是对自己有防人之心,分析至此,李主任的心里难免生起一股挫败感。于是新的疑问又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了,他皱起了眉头,下午的阳光通过百叶窗照射进办公室里,但因为窗帘未完全打开,加之被百叶窗过滤了一遍,办公室里显得晦暗不明,如同他的那张脸。 和华蕊结婚是他为了自己的事业而走的很重要的一步棋,如果不娶她,估计现在他还是混在一群普通员工中当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编辑人员了…… 往事不堪回首,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回忆,自从为自己规划事业开始,他就没有真正的轻松过。每天都会有让他需要绞尽脑汁去应对的问题,虽然偶尔感到举步维艰,但幸好,一切也还算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他有些不耐烦的对着门口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本以为是华蕊杀了个回马枪,结果进来的却是唐月青。 李主任看着唐月青,脸上动容了,他有些吃惊道:“你怎么来了?” 唐月青不慌不忙地把门关上,走到李主任面前后面带笑容道:“别担心,华蕊已经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李主任的眉头动了一下。 “我亲眼看着她离开医院的。”唐月青得意的说道,还抿嘴笑了起来。她故意贴近李主任的身边,把左手伸到李主任的脖子上,挽着她俯身到他的耳畔呢喃道:“你送我这么昂贵的表却不告诉我真相,是不是怕我受之有愧啊?” 李主任顺势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掰了下来,然后又扯了扯自己的上衣,正襟危坐着说道:“你都知道了?” “如果不是华蕊告诉我我还真被你蒙在鼓里呢!” 华蕊?李主任的眼睛闪了一下,他变得有些紧张道:“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唐月青不以为意道:“无关紧要的事。瞧你这紧张的模样,她只是告诉我这只表是名表,不可多得的……”唐月青已经说不出这只手表的品牌了,“总之价值不菲。”说完她又如蛇一样伸着两只手缠到了李主任的脖颈之间。 “就这些?”李主任一动不动的问道。 “嗯,就这些。你还担心她会在这只表上嗅出你的味道来不成?”说着唐月青就妩媚地笑了起来。 李主任这时才稍微放下了心,接着他又像想起了什么,马上转过身双手抓着唐月青的胳膊,一本正经道:“现在还是在上班时间,你知道现在是非常敏感的时期,我正在晋升的考察期,在这期间,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唐月青一脸卖笑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她有些不屑道:“升职升职,你就想着升职,都快忘了我了吧!” 李主任看出了唐月青的心思,于是故意拉着她的手说道:“我这不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吗?如果我升上去了,你以后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此话当真?” “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 唐月青满意的笑了起来,她顺势坐到了李主任的大腿上,手指在李主任的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一下。李主任好声好气的对她说道:“那为了我们美好的将来,你是不是应该……”他没有将话完全说出来,意思却很明朗。不管唐月青如何撩拨他,他都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看起来着实让人感到滑稽。 “行,那我先出去了。”自知无趣,唐月青说完这话后就站了起来,扭捏着身躯离开了李主任的办公室。 李主任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就离开了自己,从背影上看,她变得越来越来妖娆了,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会想入非非的,那样窈窕匀称的身段,如果不是因为那张脸,估计……李主任收起了多想的心思,无论如何,他和她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的人了。 他把手指按在太阳穴上,闭上双眼,眼前的世界就变得一片清净了,外面的一切纷扰暂时与他无关。 唐月青回到了网络建设组之后心情变得大好,掩饰不住的内心欢喜流露于表,她刚坐下就对组内成员说道:“今天晚上我请客,大家都不许不来啊!” 凌美缇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解道:“哟,月青,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也没有什么好事,只不过嘛,觉得你们跟了我,工作一直还算努力,也为我省下不少麻烦,所以请你们吃一顿饭算是犒劳吧!” 凌美缇正想撇嘴嫌弃她的话,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一个人的人脸来,如果筱莱和她今日的关系不僵,她现在转脸看过去,一定会看到筱莱对自己摇头,示意不要与唐月青抬杠的一幕吧。她咽了咽口水,忍住了自己想讽刺唐月青的那番话,一改往日针锋相对的状态,“行啊,难得能吃一次好的,何乐而不为?” “那就说定了,大家下班后就一起出发。”唐月青似乎真的很高兴,却不知她为何事如此高兴。 凌美缇微微低头,眼睛却未放松过盯着唐月青,“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开心?难道是要升职了吗?”她嘀咕起来。 其他成员都点头答应,可筱莱一直未表态,唐月青像是故意要听到筱莱的回复,于是拉着声调向关筱莱的方向问道:“你是不是不乐意啊?要是不乐意也吱一声,别像个木头人似的。” 筱莱这才把头抬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唐月青,淡然道:“去,大家都去我自然也会去的。” 这时唐月青才算满意,网络建设组的人突然都像打了鸡血似乎,很快就恢复到了工作中的状态,对手头的事情风风火火的干了起来。 筱莱在这个过程中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便是唐月青脸上窃喜的那一抹神色。 这是从何而来的自信?筱莱想不明白。 时间刚到六点,唐月青就叫组里的人开始收拾东西,筱莱也跟随队伍一同离开了医院。整个网络建设组的成员并不多,加起来不超过十个人,但唐月青依然很享受被别人恭维的感觉。 一路上,筱莱都安静的走在一旁,队伍里的大部分女同事都围在唐月青的身边,剩下的男同事并无恭维唐月青的心思,自然是早早的迈步在前,为队伍打了头阵。 街道上的风景独好,华灯初上,也难得今天晚上耳边能听到如此多的欢声笑语,且不管那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笑,但至少赶走了沉闷。 筱莱注意到了走在人群里的凌美缇,她还是一言不发,既不与唐月青为伍也不想落后了与筱莱同行。她的手里正拿着手机,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脸上时而露出笑容,嘴巴里时而发出笑声。筱莱知道,她估计又在看她衷爱的动漫了吧! 一行人走了大约三十分钟的路程后,唐月青终于发话,“大家都停下吧,就在这里!”她的手指指向了旁边拐角处的一家餐馆,那家餐馆看起来并没有多么的引人注目,想必这样的地方是她最喜欢的,筱莱看了一眼那餐馆后心里就这样想着。 众人停下了脚步,都抬头看着餐馆的招牌,“大灰狼?”“怎么会有这种餐馆?”“这地方可真够隐秘的。”众人开始七嘴八舌起来,对着那家餐馆指指点点。 唐月青站出来对众人说道:“好了好了,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评头论足的。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从餐馆大门口走出来两位年轻的服务员,她们看起来不过十八岁,脸上的稚嫩掩盖不了花季雨季里的青涩。 “请问几位?”其中一位服务员微笑着问道。 唐月青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回答道:“就这些!” 另一位服务员对着众人一眼扫了过去,估计是已经在心中点了数,“请随我来。”她的声音并不洪亮,但听起来也不觉得温柔。 唐月青带着众人跟着服务员进了餐馆,筱来是最后迈进门槛的。 当众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弯弯曲曲的绕过几条过道后,终于到了足够容纳他们的餐桌前时,他们才不由地感到吃惊。 只有当人置身其中,进入了餐馆后才知道这家餐馆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般狭窄和普通,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众人找到位置坐下后都开始打量着周围,筱莱也不例外,她看见了周围高低错落有致的餐桌,也许是他们来得早,此时的餐馆里并没有多少客人。再看看墙壁,上面挂着一幅幅手绘的画,有些还是用剪纸剪出来的人物画,它们被镶嵌在精美的画框中,在画的旁边还有人工造的鸟巢,鸟巢里面依稀可见的杂草让筱莱联想到了郊区外自己生活过的孤儿院。 那时候还小,她时常被人欺负,可从来没有流过眼泪,当没有人和她玩的时候,她就会一个人跑到孤儿院的后山去爬树、抓鸟,时间长了,她竟然也练就了一身的本领,攀岩或野外生存自然难不倒她。不过这些别人都不知道,因为她从来不是别人关心和注意的人。她是那样的不起眼,十八岁之后长相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到最后她似乎连做普通人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来来来,快点菜,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今晚敞开肚皮吃!”唐月青把菜谱递到众人面前,有人伸手接过了那份菜谱,接着就是一阵讨论该吃什么菜的声音了。筱莱的回忆很快就被打碎,她回到了现实中来,看着眼前的那些同事对菜谱讨论得热火朝天,她只好摇了摇头,抱起自己的胳膊靠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男同事也一样,除了偶尔插几句话之外,更多的时候是在当“低头族”,保持着沉默。凌美缇一如既往地沉浸在自己的动漫世界里,不知道是为了避开筱莱的目光还是真的因为动漫太精彩而吸引了她,从离开医院到餐馆里,她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手机屏幕。 筱莱没有在聚会之时玩手机的习惯,一是因为电子产品更迭她的那部手机已经跟不上潮流的缘故;二是不喜欢将自己空闲的时间都花费在盯手机屏幕上。 大约十分钟之后,她们终于定下了菜单,又过了十分钟,第一道菜就被端了上来。 唐月青颇为自豪的向大家介绍着那道菜,筱莱瞟了一眼桌面,那不过就是一份烤鱼,却也能被唐月青说得天花乱坠,看样子她经常来这里吃饭,如此隐秘的地方,是为了所见之人不被人发现才来的吧! 迫不及待的众人拿起筷子品尝着那份烤鱼,说实话,味道确实不错,不一会儿的工夫,这道菜就被吃完了,在等待第二道菜摆上桌的空隙间,唐月青突然心血来潮,建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这种游戏说实话实在是无聊,就是让输者回答赢者提出来的一个问题,不管是什么问题,输者都必须说真话。 筱莱以为这样的提议会被否决,没想到举手表决的人却过了半数,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筱莱不得不参与其中。 第一轮游戏很快就结束了,到了第二轮的时候,筱莱没想到在随机组合中她与凌美缇分到了一组,这就意味着她们俩总有一个人要回答另一个人的问题。看着凌美缇从容的面容,筱莱纵然心有不安,可还是在众人的眼光中硬着头皮和凌美缇玩了一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玩的过程里同事们都非常起劲,只有两个当事人佯装镇定,筱莱不希望自己输,但心跳的厉害,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自己会输。 果不其然,凌美缇胜出了,这时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筱莱的身上,她不习惯成为焦点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平日里少与同事交谈和走动,所以她在别人眼里一直是一个“神秘莫测”之人,这次凌美缇算是为大家做了一件好事,他们都可以听到筱莱的真心话了。 “我要问了。”凌美缇盯着筱莱的眼睛说道,她似乎在给筱莱时间作好心理准备。 “赶紧问问,问她是否自卑。” “这算什么好问题啊?要我说,就问她现在还是不是处女?” “哈哈……” 凌美缇用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身边那些猖狂爱瞎起哄的人,转而对筱莱正声道:“你有真心对待过你的朋友吗?” “有。”筱莱看着凌美缇平静的回答道。 “你有过真心朋友吗?” “不好意思,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筱莱提醒着凌美缇,凌美缇虽然不甘心,但在游戏规则面前也只能选择遵从。 众人听到凌美缇问了这样一个并不能引起他们兴趣的问题,都不满的“切”了一声。 本以为游戏还会继续,这时候第二道菜终于被摆上了桌面,他们见到菜之后,就全然对游戏失去了兴趣,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第二道菜还没有被吃完第三道菜就紧接着上来了,上菜的速度越来越快,也就再无人提起继续玩游戏的话了。 筱莱松了一口气,凌美缇到底还是顾及了她的感受,没有在众人面前问得过于直白,只是这个问题让筱莱深思,她知道凌美缇不是随便开口提这个问题的,但她的回答会让凌美缇相信吗?虽然自己说的是事实,但凌美缇切身感受到自己残忍对待过她的那一幕又怎么会让她认为那是假的呢? 剩下来的那些美味佳肴筱莱都失去了品尝的兴致,她只是象征性的用筷子夹点菜在自己的碗里,而嘴巴咀嚼着的食物却总是食之无味。这场组员之间的聚会持续了三个小时,筱莱恨不得早点结束,可是同事们似乎吃得很开心。 唐月青也一改往日在员工们面前端着架子的形象,或许是因为喝了不少红酒的缘故,她的脸泛起了红晕,那双倒八字形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迷离,如果换成任何一个长相普通的人,在这样的氛围渲染下多少都会让人觉得迷人,可她偏偏不能给人带来这样的感受,那双嵌在大而方的脸上的眼睛尽显诡异。筱莱只是无意间瞥了她一眼,uu看书uukans 就不想再继续看第二眼。 “你们都吃饱了吧?”唐月青打了一个饱嗝后问道。 众人都点了点头,他们有的已经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就等着有谁能解救自己一把;有的则摸着肚皮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还有的已经哀叹,吃得过饱,自作自受。 “该回去了。”筱莱提了一声建议,没想到众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怎么了?”筱莱疑惑道。 唐月青突然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该回去了!”这时大家才起身,跟着她离开了座位。筱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众人是为了给唐月青一个绝对的“领导权”啊。她不禁又摇头叹息,最后才跟上队伍。 离开餐馆的时候,大家就分道扬镳了。 回t公寓的路上只有筱莱和凌美缇同路,可是她们真的要一起走吗?就在筱莱纠结于此问题时,没想到凌美缇却跟着另外一位同事走了,她看着她的背影,只听到凌美缇对唐月青说了一句:“我还不想那么早回去,拜拜啦!” 唐月青目送着众人离开,最后才看着筱莱,“你呢?” 筱莱看了一眼四周,夜色深浓,虽然这个时候是九点五十分,算不上太晚,但对筱莱来说,已经不早了,于是她微笑着对唐月青说道:“我该回去了,谢谢你请客。” “我可不是为了请你。”唐月青的话听起来非常冷漠,这完全和刚才在餐桌上时有着天壤之别。 筱莱怔了一下,心想,是啊,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才请的这顿饭吧!不过无所谓,筱莱从不介怀,于是一笑而过了。 第六十七章 另1条路 唐月青无意于筱莱的面前多说一句话,还没等筱莱离开,她就调头先走了。 唐月青住在离医院不远处的一间出租房里,即使是出租房,但因为租住的是市中心的高档公寓,所以里面的条件要比t公寓的强几倍。有时候筱莱会想,她一个人居住在一间宽敞漂亮的大房子里,晚上就不会感到害怕吗?不过想到她背后的那个男人时,这一切也就不需要答案了。 筱莱看着唐月青离开的身影,自己则一个人往t公寓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夜风袭袭,马路上偶尔会传来夸张的刹车声和发动机的声音,想必那一定是在汽车的尾部贴有“实习”或“新手”二字的车主,只有这样的车主开车才会让自己的行为在马路上变得惹人注目。筱莱无心去看一眼,自顾自的朝前走着。 今天,很多和华蕊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都发现了华蕊比以往好看了一点,这“好看了一点”最记恨的人估计就是唐月青了。 回到了出租房里的唐月青坐在一块硕大的镜子面前,她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心里由衷地生起了一种醋意。不知不觉中,手已经攥紧,拳头砸在了梳妆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镜子里的她脸庞开始扭曲,她咬牙切齿的不想再看镜子里的那张面容,于是撇开视线,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放着的那部手机上。 她拿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过了许久电话才被接通。 “你怎么才接电话呀?我……”就在她想抱怨一番的时候,却听到了从电话里传来的另一个女人呻吟的声音,她的脑海里马上掠过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即使那些画面在夫妻之间来说是合法的,可是唐月青却觉得污浊、淫hui、恶心! 她愤怒的挂断了电话,随即一声咆哮,声音在这间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她伸手将梳妆台面一扫而过,摆放在台面上的东西全部掉到了地板上,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在耳畔响起,可仍然不能让她意识到自己冲动失控的行为,最后,手里的手机也被她狠狠的摔到了地板上。 蹲在墙角里抱着自己无助哭泣的她看起来多么可怜,只是,没有人能在这时候给她一个拥抱,一句安慰的话或者一个温暖的眼神了。 啜泣的声音隐隐约约的飘荡在空中,让这里变得更加凄凉起来。在这间装潢高档的房间里,一切应有尽有,唯一缺失的就是人气和温暖。 夜越来越深,筱莱终于还是改变了方向,她没有马上回到t公寓里,而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她来到了华家别墅外面,久久的徘徊于华家别墅的外围,看起来像是漫无目的,实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行动。 别墅里的灯光亮着,照在花园里和其它拐角处,筱莱可以在铁门外面清楚的看到里面的大致情况,只是,这个时候的别墅客厅看起来尤其的安静,别墅的主人都去哪里了呢?难道这么早就睡觉了吗? 筱莱哪里会知道,就在刚才,行夫妻之事的李主任接到了唐月青打来的电话,在李主任的手机里并没有刻意存储过唐月青的号码,电话响起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按结束通话的键却因为和华蕊正缠绵到高潮身体出现了轻微的痉挛而失手按下了通话键,所以才让唐月青听到了那样“不堪”的声音…… 李主任和华蕊欢愉过后便早早的躺下睡觉了。筱莱站在别墅外面的围墙边转悠,她在找别的路,找那条可以通往后山的路。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筱莱就是认为一定有另一条路可以到达后山。她这么认为其实也并非毫无根据,她的根据就是从自己梦游后手指甲惊现泥土到黎黏黏的高跟鞋鞋跟残留着泥土的现象中得出来的结论。 另外,在华家别墅外面的那条大道上她还曾经听见过狐狸的叫声以及看到过狐狸的毛发,这些联系在一起,加之别墅和后山地域奇特而产生的冰寒气候,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够放弃对后山的一探究竟。 或许沿着围墙一直走会有意外的发现,就这样想着筱莱就开始了行动。 这注定是一次秘密的行动,她小心翼翼的从铁门旁边的围墙边开始行进,沿着别墅后山的方向走去。 围墙外侧有不少的植物,她佝偻着身躯,尽可能用钻的方式前行。一路上,脚下都传来踩在淤泥里的声音,被密密的植物覆盖的土壤因常年无阳光的照射而迂腐、泥泞。她在别墅外围的围墙边一直低头紧紧沿着围墙前行,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巧借围墙与植物之间的空隙,俯身穿梭在这条也许并不是路的路上。 前行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这一点在她钻进来的时候就意料到了。有些泥泞的地段让她觉得抬步困难,她闻见了抬脚后从地面上散发出来的腐败气息。一些不知名的杂草正沿着围墙恣意的生长,它们的叶子非常锋利,在筱莱穿行的过程中屡屡割破了她曝露在外的皮肤,不过终日被旁边的大树所占去阳光的这些杂草,并不能长得彪悍,叶子自然也软弱,虽然给筱莱的皮肤带去了一些细小的伤痕,但始终不能在她的皮肤上开下大口子。 走了很久,筱莱有些气喘,她只靠着偶尔的抬头来看天空中难得出现的星星以分辨自己走了多远。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紧紧的沿着围墙而行,只要沿着围墙而行,她是不可能迷路的,大不了转一个大圆圈之后无功而返,这是最不如意的结果。 筱莱在黑夜里穿行,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华家别墅的围墙外面穿行,没有人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当她走到脚发酸时,终于忍不住停下来歇息片刻。 她气喘吁吁的看着四周,除了偶尔听到从黑暗中传来的小动物的窸窣声之外,就剩下她的呼吸声了。 如果没有计算错的话,她已经走了近二十分钟的路了,因为在别墅围墙外面,她不敢轻易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功能,害怕任何的光亮都会引起别墅里的主人的注意,尽管这有点过于谨慎了,但她还是没有掏出手机来看一眼,所以只能凭感觉判断自己行程中耗费的时间了。 为什么还是没有看到终点?终点即原点,就是在华家别墅的大门口。那里是有路灯的,只要看到了光,筱莱就能确定自己回到了原点(终点)。但如果一无所获就回到了原点,她会感到失望的,所以这时候,她宁愿自己还是见不到光。 华家别墅从表面上看可并没有大到其外围走上二十分钟都不能走完的周长啊!筱莱的心里生起了疑问,她回头看着身后,依然是一片黑暗,但是旁边的这面墙壁总不会欺骗自己啊,从一开始,她就是沿着华家别墅外围的围墙而走的,中间一直没有岔路。如今看来,华家别墅的围墙周长比想象中的要更长,她走了二十分钟也没有走完整个圆圈。 只能继续朝前,因为筱莱不想半途而废,她不能就此掉头回去,于是一咬牙,又向前穿行了。 在她不断的迈步向前的时候,她回想起了一件事情,从一开始围墙里还能隐隐透出来的光不见了,那时候筱莱判断自己已经走到了别墅的后面。也许别墅后面并不像别墅前面的那处花园一样,灯火通明。但是二十分钟后令她生疑的便是在别墅后面(除了那座山)真的还有那么大的面积吗?以致于围墙要圈得如此之大,才让她走了二十分钟的路都没能走完? 不知道真相如何,她唯有继续向前,不达终点誓不罢休。 筱莱一直认为自己总会走到终点,她甚至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走着的这条路是不是有终点的,她还能不能回到原点。 别墅里的客厅里终于有了动静,是张阿姨的身影,她在收拾着客厅里的杂志和堆放凌乱的书籍,挂在墙壁上的那口钟的时针指在数字10与数字11之间,分针则指在数字10上,再过十分钟,她也可以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了。 虽然到华家别墅来工作华蕊没有要求过她的工作时长,不过她却给自己定了要求,每天从早上六点一直工作到晚上十一点,在这段时间里,她会全心全意操持家务,打理别墅的前前后后。 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真的能将别墅上上下下都打扫得一尘不染,整整齐齐。有了她的存在之后,这栋别墅里多少增加了一点人气。 这一点李主任晚上回来的时候也留意到了,他现在回来可以吃上张阿姨做的可口饭菜,还能看到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别墅,张阿姨做的饭菜像他的母亲做的饭菜一样,吃起来有种温暖的感觉,他忽然觉得自己像真正的回了家一样。 华蕊终究是大小姐出身,对于这些,她还真是不擅长。 难道是因为对家务的操持少了,所以最近的华蕊看起来气色好了些许?这是李主任晚上回来后看到华蕊时脑海里作出的最终解释。而今晚,他也难得欲望大增,和华蕊早早的在房间里爱欲纠缠了。 刚结束一场激烈的运动之后的李主任很快就在床上进入了梦乡,而躺在一旁的华蕊却还沉醉在刚才的那场水乳交融的感受之中。她裸露着的肩膀在黑暗的房间里反射着窗户外的那点光亮,看起来虽然不是雪白,不过也多少透着诱人的气息。她的手紧紧的拉着被子,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偶尔还忍不住偷偷的发笑,看来是在回忆那场她从未体验过的夫妻秘事之感。她感到羞愧,自己本来就是李主任的妻子,却一直没有体验过真正的高潮之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有了好转,估计李主任都不愿意再碰她…… 想着想着愁容就渐渐的爬上了她的脸颊,她轻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思考着这样的幸福时刻会不会不能长久,想到这个问题时,她就再也笑不起来了。 她侧身躺着,背对着李主任,看着窗外的那束惨白的光,忧思就弥漫起来。她翻了一个身,正躺在床上,依然了无睡意。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的十一点,别墅里一片寂静,她甚至能听到客厅里关灯和趿拉着拖鞋走路的声音,毋庸置疑,那肯定是张阿姨。 翻来覆去的华蕊实在无法入睡,最后她只好穿上睡衣起床到了客厅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当灯又被打开时,张阿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看到华蕊后就礼貌的问了一声:“华小姐,还没睡呀?” 华蕊回头看着她,马上说道:“不用管我,你赶紧去睡吧!”她一边喝水一边说道。 张阿姨的头发已经放了下来,披在肩膀上,发质已经谈不上乌黑了,毕竟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借着客厅里的灯光,她的那张脸看起来有些疲惫,她打了一个哈欠,看来困倦的她已准备入睡。听到华蕊的话后,她就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华蕊又看了一眼已经被关上的那扇门,那是安排给张阿姨的房间。她想到刚才自己和李主任在房间里行的夫妻之事脸上就开始发烫,刚才张阿姨会在客厅里吗?应该没有吧,不然,他们在房间里的发出来的声音岂不是都让她听见了? 华蕊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把别人想得太龌龊了,张阿姨是自己请到别墅里来打理别墅上下的人,理应信得过她的人品,她怎么可能去趴别人的墙根子呢! 华蕊把手里的那杯水全部喝完后关掉了客厅里的灯就又进了自己的房间。 别墅外面,筱莱已经感觉到自己筋疲力尽了,再这样走下去,只怕没有尽头。 “这是什么鬼地方?”她无奈的自言自语了一声,周围没有一点风,所有的植物都纹丝不动,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三月底的这个夜晚没想到会如此的闷热。筱莱用袖子擦了擦汗水,正思考着还要不要继续向前时,只见前面不远处依稀可见一抹深蓝色的光。 那种光很奇怪,像是黑夜里的一双幽蓝的眼睛,凭直觉,筱莱觉得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被那双可怕的眼睛死死的盯上了。 她怔在原地,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那双黑夜里的眼眸也一动不动的在原地盯着她,模样还是那样的诡异。筱莱的头皮感到一阵发麻,身体上的燥热瞬间冷却,这种冷热交替的感觉已经让她不能冷静思考,难道自己碰上了“怪物”吗? 在这堵围墙的外边,除了今晚的自己,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动物出没? 就在她想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时,眨眼间那抹幽蓝的光就消失了。 这意味着危险被暂时解除了,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筱莱却觉得失望,因为那对她来说,或许是一个天大的发现。她联想到了自己脑海里曾经幻想过的物种,那会是狐狸吗? 在华家别墅外面的那条大道上可是有种种迹象都表明附近很有可能有狐狸出没,而这里离那条大道并不远,在华家别墅的后面又恰巧是一座极寒之山,适合狐狸生活,谁能说狐狸的老窝不会在那座后山之中呢? 筱莱为自己的大胆猜想感到些许的欣慰,不管怎么样,她决定还是继续向前,看看刚才那双眼睛所在之处有何异常。 当她走到那个地方时,果然发现了那面墙壁上的异样,天空中的月亮也许是躲起来了,不过星星的光亮虽然微弱,但还是能让她看到那墙壁的大致结构。她把手沿着墙壁推了推,从手里传来的阻力便可以判断出这面墙壁很结实,不过,当她的手触及到其中的一个地方时,却感觉到了一丝松动。 她敏锐的觉察到了此处的与众不同,于是手握成拳,又用力的敲了敲那个地方。 不一会儿,镶嵌在墙体里的一块不算大块的石头就掉了下来,墙壁上随即出现了一个洞。那个洞看起来黑漆漆的,不知道是老鼠洞还是狐狸洞,不过看体积,说是老鼠洞显然大了点,但是如果是狐狸洞的话,又似乎小了些,不过倒是可以勉强钻进一个人去。 筱莱壮着胆子伸手去洞口探了探,会不会突然伸出一只可怕的手来将自己抓进那黑漆漆的洞里呢?又或者突然的一只爪子把自己的手抓伤……她在伸出手的那一刻才考虑到这些,不过手已经探进了洞里。 虚惊一场,黑洞里并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可怕一幕,不过,从洞口她能感觉到里面的寒冷,这可是比在这围墙外面更加深的寒冷。 此时,从漆黑的洞里还能听到风灌进长长的通道里才会发出来的那种悠悠的声音,筱莱确定那里面一定通往某处,这就像是在沙漠里长途跋涉之后忽然看到了绿洲一样,心情是无比激动的。筱莱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更是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了。 在迫不及待下她就决定进洞探险了,筱莱在郊区外的孤儿院里长大,成长的过程中没少去过孤儿院后面的那座山上玩耍,或许是从小就经历爬洞穿行的探险,对于这样的洞穴,她基本上不会感到害怕;相反,还会对这样的洞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当她钻进了洞穴之后,里面的空间竟然比想象中的要大一些。今晚的一切都像是在给她惊喜,虽然在到达和发现这个地方之前,她曾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不过现在身临其境了,才觉得一切的担惊受怕都是值得的,但愿在洞穴里探险的过程中,能有更多的惊喜源源不断的出现。 筱莱一边向里走一边感受着洞穴里的动静,这完全不像是动物的巢穴,因为它的通道足够长,如果是巢穴,不可能如此长距离的贯通前后。这是筱莱成长到现在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以亲身经历总结出来的,虽然过去的生活算不上是多姿多彩,但至少从小时候开始,她就接触过这样的洞穴。 在这个神秘的洞穴里又穿行了十分钟左右,筱莱以为自己走进了一条废弃的通道里,因为她没有找到出口或者有任何分岔路的地方。 它有可能是战争年代留下来的安全地道吗?曾经看过的谍战片里的某个情节浮现在筱莱的脑子里,因为没有新的发现,所以她开始胡思乱想。 洞穴里太安静了,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如此黑暗的地方,她靠着自己的手机里的手电筒走完了这条通道。走到底时,依然没有任何的发现,看来真是一条被废弃了的通道。筱莱感到很失望,她提心吊胆来到这里,发现了这条通道,但走到底就只是看到那堵没有被挖通的泥墙。 她呼了一口气,声音在洞里回响。在这条通道里,空气还算充足,这是因为入口处到她所在的地方都不算弯曲,洞口的空气可以直接灌进来。 她蹲在通道的终点,或许是因为体力上的不支,她感觉到了一阵眩晕,手下意识的扶在了泥墙上,可就在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手按到了一个可以凹下去的地方,紧接着,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眼前就出现了令她难以置信的一幕。 泥墙被打开了,伴随着泥墙上掉落的一些泥土,筱莱知道,自己看着的那个地方并不是死路,掉落的泥土后面呈现出来的是一扇厚重的石门,原来这里还有机关! 从来不做好充足准备的筱莱总喜欢和现实作对,她喜欢打破墨守成规的当下,就像在回t公寓的路上突然就心血来潮到了华家别墅,最后到了这里,今晚的行动她没有作任何的准备,只是脑子一热就出发了。庆幸的是,她有了重大发现。如果她一直在宿舍里冥思苦想,估计也不会有独行的这一趟,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发现了。 好家伙!她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声,看到眼前出现的另一个洞口,她知道自己又找出了一个惊喜。 当石门已经被完全打开后,她就摩拳擦掌的开始探出头去,这应该就是这条通道的出口了,uu看书.uukanshu如果从这个出口进来,那围墙上的那个洞穴就又可以当变成通道的出口了。 她已经来不及多想,只想爬出去一探究竟。 幸好这出口也并不危险,她只是稍微用用力,就能让身体跃出洞口。 当爬出了洞口后她赶紧把手机向周围照射,眼前是一片面积不大的空旷地!再低头看看眼前,她吓了一大跳,差点从站着的地方摔到地上。 “这是……”她惊吓得说不出话来,那分明是一块墓碑啊! 趔趄之后,她站稳了脚跟,才又仔细的看着那块墓碑,当她把碑文都看完后,脸上已经完全僵硬,她的嘴巴不知道何时张开到现在也没有再合上,再合上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嘴唇、嘴巴甚至是喉咙里都干燥不已了。 “华家的墓碑!”筱莱的眼珠子终于转了起来,她开始思考,大脑在飞速的转着。 她捋着自己的思绪:从沿着华家别墅外面的围墙里一直走了大约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后,她发现了围墙上的那只洞穴,从洞穴到通道的另一个出口,也就是眼前的这座土垒,花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前后耗时总共接近四十分钟。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看着周围的那些树木,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华家别墅后面的那座山——后山。 可是有一点筱莱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走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才到这座后山,难道是因为自己第一次行走,速度不快,对环境不熟悉,所以才在此过程中耽误了如此长的时间吗?现在看来,只有这样的解释才是合理的。 第六十八章 人性之颠 筱莱感觉到了脖子上有一阵瘙痒,伸手去触及时,才发现粘在手指上的是一些剔透的毛发,当手机的光亮再次照射到那个洞口里时,她终于发现了一堆颜色亮丽的羽毛。它们在光的照耀下五彩缤纷,似乎在向着筱莱招手,如果这时候向它们轻轻的吹一口气,恐怕它们就会飞起来。 筱莱俯身查看,只是这样的一个下蹲动作,都能让那堆浮在洞穴边沿的毛发波澜荡漾起来。她发现这些羽毛像是和之前见到过的狐狸毛发一样,从表面上看,它们极其相似,只是不明白这堆毛发为何会如此不同。 刚才她从里面爬出来的时候过于兴奋,以致于根本没有发觉这些毛发的存在,而出口原来就是眼下的这个巢穴。看来,这里才是真正的狐狸巢穴。 筱莱伸手捏起一小撮巢穴边沿里粘着的毛发,拿在手里近距离的看了看,在她眨眼的瞬间,这些狐狸毛发就变幻着不同的色彩,简直比童话故事里的情节还要逼真,它们看上去漂亮极了。筱莱吃惊的看着它们,爱不释手,有那么一刻,她忘了自己正踩在亡灵的地盘上。 看着脚下踩着的这座土垒,它分明就是一座坟墓,只是,为什么没有在这土垒里看到棺材或者骨灰坛呢? 筱莱放下手中的那一小撮毛发,皱着眉头思考了起来。看着这只巢穴,横竖她都想不到答案。最后,她又发散思维了,脑子里竟然冒出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莫非这只是一座空坟,它早已经成了狐狸的家? 但为什么会是空坟呢?如果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那华蕊一定是在掩饰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然为何要多此一举的垒起这座坟堆来掩人耳目?她还从来不让人随便到后山……筱莱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站得住脚,喜出望外地她就像是猎手捕捉到了猎物逃跑的方向,她的双手在空中一击,发出了“啪”的一声,声音穿透了周围的整片空旷地。 现在的她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危险处境,最令人担忧的还在后头,紧接着她就开口自言自语起来,“没错,她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的目光炯炯,一副茅塞顿开的神态说道。 不过要解开这个谜估计有些困难。墓碑是华家的,那么华蕊一定知道这个地方,这里是后山,她没有理由不清楚这里的一草一木,而能解开这个谜题的人恐怕也只有华家人了,为此,筱莱陷入了一阵失望之中。 抛开这个没有结果的猜测之后,她才意识到周围黑暗得可怕。这座极寒之山冒出来的冷气让她的身体本能的发颤,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通道、巢穴、狐狸毛发和坟墓上,到现在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都在颤抖。 太寒冷了!从来没有过这么寒冷的感觉,像是被人遗弃到了冰山雪地里。她用手搓着自己的手臂,原来早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种时候,安静的环境只会让人心中不安,不去回想刚才的过程还好,一回想起来,她只觉得后背发冷。她可是在一座坟墓中爬出来的呀,现在还独身一人在查看这座坟墓,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哪里来的胆量,竟然能不怕死到这种地步?她为自己的胆大妄为倒吸了一口气。周围还是一片死寂,死寂得让人觉得不正常,她把目光看向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林子里。 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像是枯枝腐叶的味道,又像是多种动物死亡后被雨水冲刷积在低洼之地沤烂了的味道,总之难闻至极。筱莱用手背掩住了鼻息,她离开了那座土垒,朝着空旷的地方走了两步,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外,还是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没有一丝风的林子里浸着无边的黑暗,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 手机的光亮所能照射到的地方有限,她看不到更远处的情况,只能再往前走几步。就在她又走了几步路之后,便发现了旁边的一条小路,那条小路坡度稍陡峭,看起来像是一条通往山下的路。 筱莱思考着自己该不该走这条路冒险,就在此时,从小路的可视范围中出现了一些光亮,她全身哆嗦了一下,随即警惕地将自己隐藏了起来。躲在林子里,她关掉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有光亮的地方。 光亮在移动,离她越来越近了,再靠近一点,她就能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这时候从有光亮的地方传来了脚步声,听那声音便能感觉到那应该是一个人,脚步声细碎,偶尔还听到了沉闷的哼声,看来是女人,爬山让女人觉得费力,于是走得并不快,才会在消耗力气的时候发出这样的声音。 “难道是华蕊?”筱莱的心里泛起了嘀咕。 当光亮越来越近的时候,筱莱可以隐隐的看清拿着手电筒的那个人的轮廓了,确实如她所料,那是一个女人,不过,看身形便知道她不是华蕊。 当那个女人站在原地喘息片刻之时,她的脸正好朝着筱莱的方向转了过来,筱莱看清楚了她的脸,竟然是饭堂阿姨! 猫在黑暗中如幽灵一般的筱莱差点叫出了声音,她马上用手掩住了自己那已经张大了的嘴巴,全身僵硬着,身体靠在树干上却还是强迫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个饭堂阿姨。 筱莱的脑子里如糨糊一般,混沌,失去了思考能力。 饭堂阿姨继续向前走,直到到了那片空旷的地方,她觉得自己终于爬上了这座山吧,看她那大口喘气的模样就知道她并没有发现黑暗中的筱莱,不过,她发现了那座土垒。她把手电筒照向了那垄起的地方,已经被筱莱蹂躏过的杂草下的那座土垒赤裸着那块孤独的墓碑,不过好在巢穴早就在筱莱爬出来的时候关闭了,连那只狐狸巢穴也已经被隐藏了。 赫然出现的墓碑让饭堂阿姨吓了一跳,她用手掩着嘴巴,战战兢兢的又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那块墓碑,她惊恐的不敢出声。 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手电筒又在空中乱晃了几下,她的身子颤抖着向后倒,那一系列的动作都是由于她害怕而做出来的下意识动作,她甚至还害怕在自己的周围会有更可怕的东西出现。 就看了墓碑一眼,她就忙不迭的倒退着,眼睛还一直看着土垒上的墓碑,似乎担心一离开自己的视线那座墓碑就会闪现在自己的眼前……直到退后了几米的距离之后,她才转身仓皇而逃。 饭堂阿姨逃跑之后,筱莱也紧紧的跟了上去,但是她不能离饭堂阿姨太近,不然自己就会有曝露的风险,她只有远远的看着手电筒的光,再如鬼魅般跟在饭堂阿姨的身后。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之后,豁然开朗的一幕出现在眼前,筱莱已经到了山脚下,她看到了别墅,也看到了别墅周围炽白的灯光。 饭堂阿姨踉踉跄跄的进了别墅的客厅,之后一直没有再出来。筱莱想不明白,她怎么会有别墅客厅的钥匙。 见别墅里已经恢复了宁静,如猫眼般一直打量着四周动静的筱莱这才敢从黑暗中现身,偌大的一栋别墅矗立在黑夜中,无风的情况下安静得出奇,再往前,便是那片花园之地了。筱莱看着花园里的一幕,不由的心生凄凉之感,好好的一片菊花之地,现在竟然成了光秃秃的荒地。 华蕊为何要把所有的菊花都连根拔起?即使它们已经过了花期,可到了明年,它们还是会绽放出艳丽夺目的花朵来啊,难道一年的时间都等不了吗?筱莱替菊花感到悲哀,更恼怒华蕊的残忍。 “慈善”这一词其实也从来不在筱莱的身上体现过,更没有在她的嘴巴里说出来过,她本不是一个天生悲悯之人,不过,在她的骨子里却又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残忍之人,只是有时候她也控制不住身体里邪恶的一面……华蕊也和自己一样吧,在处理那些菊花的时候,控制不了身体里邪恶的自己。筱莱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想着。 走过了花园之地后便到了别墅的大门口,那扇铁门被紧紧的锁着,筱莱无法从这里出去。她看着四周的围墙,围墙的高度不算太高,如果她借助于某些工具,倒是可以从围墙上爬出去的,但是她改变了这样的主意,她决定回到坟墓里,从通道中沿原路返回,因为在外面围墙上的那个洞穴她必须让它恢复原样。 不再多想,她转身就朝着别墅后面的那片黑暗大踏步的前行,直到黑暗把她包围。 已经走过一次的路再走的时候就不感到害怕了,筱莱上山的时候一直在想着饭堂阿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饭堂阿姨进了别墅之后就没再出来过,很显然,她是住在别墅里的,她与华蕊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 也许是因为冷静下来了,她的思维才变得清晰起来。饭堂阿姨和刘叔有着密切的关系,刘叔和华蕊又是如亲人一般的关系,那么饭堂阿姨也许和华蕊早就是认识的……想到这里时,筱莱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害怕,如果她们两人从一开始就是认识的,那么,后面在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比如跟踪、比如车祸……不就都和华蕊脱不了干系了吗? 筱莱的头皮又一阵发麻,这样的猜想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华蕊和饭堂阿姨是熟人的关系的言传啊。不过筱莱和华蕊之间并未深交,而华蕊又几乎退出了工作的圈子,她当上全职太太之后就极少出现在别人的视野里,所以自己不知道华蕊和饭堂阿姨之间的关系也是情有可原的。 爬上后山到了土垒前时,筱莱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进入了狐狸的巢穴,在巢穴侧面的那块石门被打开之后,她就进入了通道里。遗憾的是她并没有发现巢穴的旁边还有一个入口,那便是通向地下之城的入口。 回到了外面围墙边的那个出口时,她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上都顺畅,再没有遇上不可思议的人或事。当跨出洞穴的那一刻,她抬头看着天空,幽暗的天空还能见到稀疏的星星,真好! 她转身把洞穴重新堵上后才调头往回走,本来打算继续向前走完围墙的周长再回到原点的,可是她有一种预感,继续向前也不会再有新的惊喜了。 在离开这个洞穴之前她又垂下眼睛看了看,确定它最终恢复了原样后才彻底放心的离开。 果然是因为熟悉了这条不是路的路,所以再回到别墅铁门边的时候花费的时间比一开始要短了许多。站在华家别墅的大门口处,她又朝着华家别墅里看了一眼,一切都平静,这才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夜色浓黑如墨,被她抛在身后的那座别墅真是一座孤清的别墅,旁边连邻居也没有。深夜的空气仿佛被凝结,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了。筱莱尽可能快速地往前走着,直到走出了别墅外的这条大道,在与城市交通线交汇的地方,这才停下了脚步。 一阵夜风迎面而来,吹开了她的头发,露出了饱满的额头。 再回首,看着身后的那条大道,死一般的寂静,那些柳树和小草纹丝不动,在以她站着的地方为分界线,眼前和身后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再转身,她向着回t公寓的方向走去。夜已经深不可测,连出租车也少了,马路上虽然安静,但至少比起华家别墅里的情况来说已经好很多了。只有走在这条回t公寓的马路上,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生物,因为脸上能感觉到风,耳畔能听到城市呼吸的声音。 马路上回响着她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清晰的敲击在她的心房里,早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此时的筱莱在体力透支厉害的情况下连睁眼都觉得困难,不过这是在马路上,她还是强行着睁开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只要加快速度,她就可以回到t公寓了。 在过红绿灯的时候,她一心想着早点回到宿舍去,以致于都没有注意到急速向自己驶来的一辆跑车。 失控的跑车在马路上如“s”形般前行向她冲来,直到到了筱莱的面前时那辆跑车都没有做任何刹车的举动。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筱莱扭头看着车大灯却睁不开眼睛,她本能的用手挡着自己的眼睛,犹豫片刻,车就已经把她撞飞了。 这是第几次车把自己撞飞了? 当她像一个物体般被无情的抛到空中的时候,她的脑子里还能快速的想着这样的一个问题。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已经是自己第三次出车祸了吧! 在空中翻腾的她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真滑稽啊,总是出车祸,这次还能安然无恙吗?她不知道,因为她感觉到了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如尖锐的玻璃把她的心脏刺碎,看来这一次真的离死神不远了。 死神在向她召唤,她看到了天堂,可是天堂是这样的景象吗:一片漆黑的天空,空气中尽是令人作呕的气味,尘埃弥漫在眼前…… 天堂应该是:湛蓝如洗的天空中飘着棉花糖般的皎洁云朵,大地上一片祥和,鲜花满地,氤氲的空中有无尽的馥郁芳香分子,从头顶洒下来的明媚阳光,缠绕于身边的翩翩彩蝶。不应该是这样的才对吗? 真可笑啊,在刚刚满二十八岁的时候,在躲不过的第三次车祸中自己终于要告别人间了。筱莱的身体“砰”的一声砸在跑车上,又很快沿着跑车滚落到了地上。跑车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筱莱感觉到了自己的脑袋在汩汩的流血,血液很快就漫延到了头发周围,黏稠的液体一点点向四周扩散。她的鼻子也闻到了血腥味了,是那么的新鲜,那是自己的鲜血啊,到了这时候,脑子还能如此清醒,真难得! 她对自己嘲笑了一番,可遗憾的是,她的身体完全动不了,脸的一侧贴在地面上,她的眼睛还能眨,看着从跑车上下来的那个人,身影是那么的熟悉,不过看样子,他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连靠近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只是像站不住脚那样,双腿失去了力量,弯曲着靠在跑车上就这样懦弱地蹲了下去。 一声声啜泣的声音传到了筱莱的耳朵里,她多么想对那个人说一声“喂,快过来救我啊,我还没有断气呢!”可是她的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 疼痛感已经让她的身体完全失去了知觉,唯独还能思考的大脑一直没有停止自救。 “我还不能死啊,就这样死了,谁来保护凌美缇呢?”脑子里不止一遍这样对自己说着,筱莱在临死之前唯一想到的人竟然是被自己深深伤害过的凌美缇,这种低俗的想法让她觉得匪夷所思,难道凌美缇比自己的死活更重要吗? “对,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了她!”脑子里出现了另一个人,那是一个邪恶的人。 筱莱讽刺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低级动物,对于凌美缇,你只是想占有她霸了。” 邪恶之人不屑道:“她一没身材二没长相,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这种人有占有的兴趣呢?” 筱莱叹息道:“你如此邪恶,谁能知道你的真正想法呢?” 邪恶之人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我就喜欢你聪明的脑袋。没错,她对我来说有很重要的价值,所以……” “什么价值?”筱莱急迫的问道。 越是这样,邪恶之人就越不想告诉筱莱答案,他在筱莱的身体里作恶多时,筱莱瞬间明白了,此前的两次车祸自己都能平安无事不过是因为邪恶之人没有为难自己罢了,这一次她却真切的遭遇了车祸,原来是邪恶之人搞的鬼。 “这不是我在搞鬼,说白了,我就是为了教训你所以才让你受伤的。” “你就不怕我瘫痪?那样你可什么也做不了。”筱莱毫无畏惧的说道。 邪恶之人冷冷的笑了一声:“这你就大可不必担心了,我自有分寸,我还可以让你明天就活蹦乱跳,不过,我暂时不想这么做,就让你躺几天吧,免得你精力太足而想控制我。” “哼,小人!”筱莱狠狠的骂了一声。 邪恶之人不以为意道:“你这是在骂你自己,别忘了,在人前,我可是不存在的。” 筱莱最后只能轻叹。 赶走了脑子里的邪恶之人后,她看着蹲在车门边的那个男人,不作为的那个男人好像正在讲电话,听他的声音也还是觉得的熟悉,顺着风声,筱莱隐隐约约听到了他说自己所在的地点,是在打求救电话吗?筱莱的心里并没有多少的激动,因为邪恶之人已经让她明白,这一次的车祸不会要了她的性命,不过是对她不听话的惩罚罢了。 地上很冰凉,筱莱的脸上估计已经冷透了,伴随着失血过多,她渐渐的失去了意识,最后,眼前能看到的那个男人的影子慢慢的就再也看不见了,她的眼睛彻底的闭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根本没有几分钟的时间,那个男人从跑车边站了起来,他看着匆匆跑来的人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但惊恐中的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到底……到底喝了多少酒?”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低沉,但是是吼着身边的那个男人说出来的。 她扶着他,颤颤巍巍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里躺着筱莱的身体。 “你……”女人看见地上的那滩血迹后,惊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看着身边这个已经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的男人,这可是自己的亲弟弟,在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力量而不是责骂。于是,她便无力再责怪自己的弟弟了。 “快,打急救中心的电话!”女人马上对自己的弟弟说道。 或许是因为出了车祸,男人已经束手无措,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里给急救中心打电话,而是给自己的姐姐打去了电话,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他在醉酒中能想到的人恐怕也就是自己的亲人了。 男人木讷的蹲在地上,不一会儿才拼命的点头,“哦”了一声后才用手机拨通了电话。女人也蹲下了身子,她借着路灯看清楚了躺在地上的人,瞬间她的嘴巴就张开,如鲠在喉,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她知道地上躺着的人是筱莱,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弟弟拨通了电话正在通话的声音。她突然伸手夺过了弟弟的手机并按下了挂机键,男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嗫嚅道:“姐,你怎么了?” “别打!”女人颤抖着声音说道,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筱莱的脸。 “不是说……” “我让你别打就别打,赶紧走,快!”女人的眼球突然乱转起来,她站起来看了一眼四周,没有一辆车经过,再看看头顶,这里刚好是监控死角,“快走!”她一边推着自己的弟弟一边催促道。 直到把男人推进了车里,在她接二连三的催促下,男人终于发动了车子的引擎。 跑车的级别不低,即使经历过这样的一场车祸后还能顺利的开起来。车很快就转了一个弯,女人指着另一条,那是一条去郊区的路,没有摄像头,那条路最安全。 “往那儿开!” 男人咽了咽口水,听着女人的指挥。他的脸色惨白,在车上,他一直不断的追问,“她死了吗?”不过女人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神情严肃,只字未回答他。 车子在黑夜里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那个女人住过的地方,那是刘叔收留过她的地方,她把自己的弟弟带到了刘叔的房子里。uu看书w.kanhu 她要趁着这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把一切都抛进黑幕里,让它们随着黑夜在黎明前消失。 “你听我说,你先住在这里,其他的事情不用管,我会处理。”女人双手握在弟弟的肩膀上,看着弟弟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男人只能点头,到了现在,他的一切行动都是听眼前的这个姐姐的。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女人对自己的弟弟稍作安慰后便离开,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得赶在黎明前回到华家别墅去。 离开了平房后,看夜色,这个时候要回华家别墅她只能找出租车了。 到了马路上时,焦急的她正担忧会不会有出租车出现,不过老天父似乎很眷顾她,她刚站在路口不久就有一辆出租车向她驶来。 坐在出租车里她强制着自己保持镇定,越是在这个时候她越不能出岔子。 车流量几乎没有的马路上司机可以全速前进,她掐算着时间,照这种车速她肯定可以在黎明之前赶回华家别墅去。这时候她的心里才稍微轻松了一些,她必须在黎明之前回到别墅里,因为早上她还得像个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的人一样出现在华家人面前。 躲在刘叔房子里的男人已经清醒了八分,他知道自己撞人了,却不知道那人死了没有,越来越清醒的他开始感到后怕,如果那人已经死了自己该怎么办?想到自己才三十几岁,以后的大好时光难道都要因为一则交通事故就毁掉吗? 他不甘心,不甘心的同时又极度恐慌,可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在心里祈祷着被他撞上的那个人别死…… 第六十九章 灵异事件 出租车已经驶进市区,坐在车里的张阿姨在闭目养神中睁开了眼睛,天空已经幽蓝,很快就会迎来日出。当出租车到了别墅门口时,张阿姨从身上掏出了钞票支付完了路费,看着出租车扬长而去她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铁门。 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她轻轻的推开铁门,眼睛朝着别墅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片寂静,整栋别墅都还在酣睡之中。关上铁门,走过花园地进入客厅,她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就恢复了正常。 早上六点钟,张阿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这时候的她已经身穿家佣服,系在身上的围裙雪白干净,非常衬这栋别墅一尘不染的景致,她看起来像极了以前有钱人家请的管家。 她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李主任和华蕊准备早餐,主人的房间门还紧闭着,她尽量不打扰到他人的休息静静的进了厨房。 第一份早餐是煎荷包蛋、火腿肠和纯牛奶,第二份则是奶酪、全脂牛奶和蛋糕。六点四十分左右,早餐已经摆到了餐桌上,这时候的李主任和华蕊已经起床了,他们简单的洗漱过后就到了餐桌前开始用餐。 七点半,李主任就离开了别墅去上班了,华家别墅里便只剩下华蕊和张阿姨两个人。 华蕊坐在餐桌前,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看着正在收拾盘子的张阿姨,忽然开口说道:“张阿姨,你先坐下来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张阿姨见华蕊忽然间一脸凝重的神色,便料到接下来她要讲的话一定是重要的话,于是把手中的盘子放到了一边后,她就坐到了华蕊的对面看着华蕊,平静的说道:“华小姐,你说吧,我听着。” 华蕊抬眼看了看她,难得地挤出一个笑脸道:“到现在你还叫我小姐。” 张阿姨也无声的微笑了一下,此时华蕊的目光变得飘忽起来,像是在回忆着过往,她接着说道:“你会恨我吗?” 张阿姨的脸动了一下,她变得有些惶恐起来,眼睛睁大了些,看着华蕊便赶紧解释道:“华家对我有恩,我怎么会恨你?” “真不恨?”华蕊用质疑的目光看着张阿姨,张阿姨咽了咽口水,左右摇摆了一下身子,她显然已经被华蕊的眼睛盯得坐不住了,连忙摆着双手说道:“真不恨,华家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也恐怕难以还清,当年,你的父母亲替我还了亡夫因生意失败而欠下的大笔款项,若不是华家,我现在可能早就在街头饿死了,就算不饿死,也怕被追债的人打死了吧……”说着她就抽泣了起来。 “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呢,没想到你还这么认真。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应该不会再伤心了,没想到……怪我,提起了你的伤心事,我以后都不提了。”华蕊打断了张阿姨的回忆。接着她又叹了一口气,张阿姨擦干了眼泪后问道:“你这是?” 华蕊一脸愁容道:“还不是这个不争气的肚子。”说着她的手就覆到了肚皮上。张阿姨瞥了一眼华蕊那干瘪的肚皮,马上宽慰道:“会怀上的,现在你的气色不是正在好转吗?也许就像你说的,那地下之城的凹槽里会给你的身体带来巨大的能量,它能让你的身体好转。说来也真是神奇了,要是早些知道那凹槽这么有用,你也就不用受这么多年的罪了。” 华蕊沉着面容,看着张阿姨,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当初让你以同样露宿街头的情形到刘叔的身边去,你没有任何的怨言,还处处为我考虑,真是难为你了。” “哪里话,我说过会用此生来报答华家对我的恩德,你的父母虽然不在人世了,但是华家还有你啊。只是,我虽然人到了刘叔的身边,他对我还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有很多事情他不会主动告诉我,我只能凭自己的观察去判断他的计划。”张阿姨有些遗憾的说着。 “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华蕊微笑着说道。 张阿姨也跟着笑了起来,眼角和嘴角的皱纹显而易见。 在这栋别墅里,华蕊其实一直都不是孤身作战,张阿姨就像她的影子,在阴暗处窃取着她想要知道的一切信息,表面上退出了工作圈的华蕊,实际上一刻也没有放松过对外界的关注。刘叔不是她百分之百信任的人,而张阿姨也只不过是她安插到刘叔身边的一颗棋子,好在这颗棋子能死心塌地地为她卖命,否则,凭她一己之力在这场生死较量中也将寸步难行。 张阿姨见华蕊没有其它话要说,于是就起身开始收拾着餐桌,华蕊的手还是覆在自己的肚皮上,眼睛看着空中,若有所思着。 当上午把别墅里的基本活都干完之后,张阿姨走到花园里,太阳很暖,华蕊正坐在摇椅上晒太阳。她走到华蕊的身边,微微低头轻声请求道:“华小姐,今天的活不多,都干得差不多了,我想……”她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华蕊扭头看着她,问道:“你想干什么?” 张阿姨像是鼓足了勇气般,“我想去一趟郊外。” 华蕊思索了片刻后点头道:“好呀,你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刘叔的家里了吧,去吧!”接着华蕊又笑道:“张阿姨,你以后想干什么只要跟我说一声就行,不用这么……这么拘谨的,在我眼里,你可是和我的亲人差不多的人啊!” “诶。”张阿姨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进了客厅里,到了自己的房间后她换了一身衣服就出门了。”当她经过花园时又对华蕊说了一声,“那我就先出去了。” “去吧去吧!”华蕊抬着手爽快的说道。 张阿姨穿过花园地,走到了别墅的铁门口,离开之后,华蕊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皱眉嘀咕道:“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啊!”但是她并未多想,目光落到了眼前的那片颓废的花园之地上。自从菊花被她全部“处决”之后,那片园子就成了荒地,她既没有打算种植新的植物,也没有做其它用途。 望着那片荒地,她的记忆又被带起,如果不是因为某个夜晚菊花地里出现的蓝狐惊吓到了她,她也不会把整片的菊花都铲除。蓝狐在菊花地里出没让她觉得隐患重重,所以才最终决定铲平那片菊花地。一开始她也不适应这样的光景,但是现在再看着那片光秃秃的园子时,倒也不觉得它有多么凄凉了。 这个本是花园的地方将不会再被种上任何的植物,华蕊就是要让它一览无遗。 张阿姨离开了华家别墅外的那条大道后就乘坐出租车到了郊区外,只有乘坐出租车才能让她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目的地。但白天的车流量与深夜的车流量不同,这一回,她花费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到了刘叔的平房所在地。 下了车之后,穿过那条进居民住宅楼的小路就可以到刘叔的房子所在的那幢楼了。小路两边是菜农的菜地,她谨慎的查看着四周确信一切都正常才敢往居民住宅区走去。 很快她就到了刘叔的房间门口,当她用手敲门后第一次没有听到屋内的回音,接着她准备第二次敲击门时,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一个惊慌的声音带着指责的口吻问道:“你怎么才来啊?” 张阿姨抬眼看了一下站在门口的男人,那是她的亲弟弟阿虔,她呼了一口气后小声说道:“进去再说。” 于是阿虔闪到一边给她让了道,当门被关上后,阿虔马上翻找着张阿姨带来的袋子,张阿姨叹气道:“慢点,都是给你买的。” 阿虔打开一只饭盒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刚吃了两口他就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到……” “放心吧!” 阿虔目瞪口呆的看着张阿姨,他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张阿姨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一条新闻后就递到了阿虔的面前,只见新闻的标题取得诡异:夜半马路现鲜血,汽车人影皆无踪。 “这……”阿虔激动的看了张阿姨一眼,张阿姨接着示意他把内容看完,阿虔点开了里面的一个小视频,只见视频里出现了一辆车,当他看到这辆车之后瞳孔瞬间放大,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他的跑车,但是更让人头皮发麻的还在后头。 他继续盯着视频,看着自己开着车疯狂前行,接着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画面有些模糊起来,他的车子就在那一瞬间挡风玻璃全碎了,仿佛是一股神秘的力量击穿了玻璃,接着跑车就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本来以为还会看到张阿姨出现在视频里,可就在这时候视频完全成了一片雪花,再没有可以看清成像的画面了,在可以看见画面的视频里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他撞上了人! “……”阿虔的手颤抖了一下,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张阿姨,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张阿姨接过手机,重申道:“没错,它成了灵异事件。你的车子旁边是监控死角,所以我们绕开那些地方上车才没有被监控到,只是……”她想说只是为何筱莱一直没有被监控到,这便是最诡异的地方,但是她没有说出口。 “灵异……”阿虔倒吸了一口凉气,完全失去了食欲,另一只手里握着的筷子掉到了桌子上,“我夜里明明撞上了一个人……你也看到了……怎么会是……” 张阿姨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坐到阿虔的对面定定的对他说道:“此事以后不必再提了,只要你是安全的就好。” 阿虔并不知道自己撞到的人是筱莱,只有张阿姨才看清楚了倒在血泊里的筱莱的脸。 这个视频何止是阿虔觉得恐怖,就连张阿姨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在来郊区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此事,早上她在华家别墅做完早餐后就看了手机里的早间新闻,目的是想知道筱莱的生死情况,在浏览新闻的过程中就发现了这则新闻,而看着里面的监控小视频,她早已经在那时候就吓得面色铁青了。 “可是……”阿虔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张阿姨冷若冰霜的脸只好把到了喉咙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几天你最好不要常常露面,跑车我已经让人开去修理厂了,视频里的画面看不清楚跑车的车牌号码,你可以安心的住在这里。”说着她就看了看这间客厅。 阿虔的心放松了一些,他也看了看这间客厅,好奇道:“这是你租的房子?”张阿姨瞥了他一眼,犹豫片刻后道:“是的。” 阿虔没有怀疑她的话就点了点头,“原来你一直住在这里,我以为你都不会再来寻我这个弟弟的了。” “怎么会,你是我的亲弟弟,我是你的亲姐姐,现在就我们俩是亲人了,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那些日子很艰难吧?”阿虔幽幽的问道,脸上却强颜欢笑。 张阿姨又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这就是我的命吧!” 阿虔沉默起来,张阿姨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劝告着自己弟弟:“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不提了,快吃吧,饭菜都凉了。” 阿虔似乎一夜之间成熟大度了不少,他竟然不再像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姐姐时那样暴跳如雷了,他重新拿起了筷子,把剩下的那只盒饭都吃了。 很快他们就把夜里经历的那件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弟弟问着姐姐的近况,姐姐关心着弟弟的家庭。 “我现在在华家别墅里工作,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听说你已经结婚了,真想见见我的弟媳啊!”张阿姨的眼睛里流露出期盼的目光。 一个长着肥硕的脸蛋和粗壮身体的女人的形象出现在阿虔的脑海里,接着是那个颐指气使的女人对他的一番无止境的唾骂,不堪入耳的话语让他在那个女人面前失去了尊严……阿虔抿了抿嘴,不想告诉自己的姐姐自己的娶了一个什么样的老婆。 “她太忙了,时常出国,平时连我都见不上她几面。”阿虔撒谎道。 张阿姨的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弟弟的话让她觉得也许弟弟是不想让弟媳知道自己的存在,毕竟她是有着悲哀的过去和不光鲜的现在的一个可悲的女人。 “你真的是长大了,这么多年不见,现在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姐姐真替你感到高兴。以后姐姐会尽量不去打扰你们的生活,我在华家生活得也很好,你不必担心我。” 阿虔想说些什么,可抬头看到张阿姨的脸时就又说不出话来了。他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只是一只纸老虎,为了生活得富足,宁愿让自己依附在一个有权势的女人身边。在现实面前,他总是选择无能的低头。 “我该回去了。”张阿姨站了起来,接着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几百元钞票塞到了阿虔的手里,“我不能总往郊区跑,这几天你也尽量少出门,等风声过了再回到你的生活中去。” 阿虔看着那几张钞票,鼻根突然发酸。这在过去,他一顿饭的开支就不止这几张钞票了…… 张阿姨站在门口对阿虔叮嘱了一番话后就离开了平房,之后又到了路口,挡了一辆回市区的出租车。 坐在出租车里的她看上去心情并不轻松,与自己的弟弟重新破冰并没有让她感到高兴,他们之间存在的鸿沟无法让二人的心靠近,这一点,就在刚才提到弟媳一事时她就感觉出来了。多年的不见,让他们之间的裂痕再也无法修补。不过后来她又觉得,也许现在这样的状态就很好,不远不近,各自在自己的生活圈子里,彼此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她了,她只希望弟弟能好好的生活,做个普通人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当出租车把她带回到了华家别墅门口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五十分了。华蕊或许是听到了铁门口的动静,于是从客厅里走了出来,看到了张阿姨后就好奇的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呢?不在郊区多待会儿?” “不了,我只是回去打扫打扫,免得哪一天刘叔想回去看看了那里却成了一片废墟。”张阿姨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华蕊走到了张阿姨的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边走边说:“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张阿姨愣了一下,她看着华蕊的侧脸,疑惑道:“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些话来了呢?” 华蕊神神秘秘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盒子,“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这……”张阿姨吃惊的看着那只盒子。 “快打开看看。”华蕊迫不及待道,接着就把盒子塞到了张阿姨的手里。 当把盒子打开后,只见里面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那是一条璀璨的金项链,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她连忙对华蕊说道:“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哎呀,张阿姨,这是应该的,本来早就想给你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刚好是你的生日,我就当它是生日礼物送给你了。你就收下吧,不然我会生气的。” “这也太贵重了。”张阿姨一脸难为情。 但华蕊决心了送出去的礼物就不可能再收回去,这一点张阿姨心知肚明,于是在华蕊的劝说下她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那条项链。她并没有因为收到这条项链而感到兴高采烈,明知道这是一场交易,可华蕊偏偏要让雇佣关系带上情感色彩,张阿姨也无法明目张胆的拒绝,从她被解救开始,到今天的一切她似乎都无从选择,谁让她是一个愚忠之人呢! “时间不早了,我该去准备晚上的食材了。”张阿姨进了客厅后就对华蕊说道。华蕊松开了挽着张阿姨的手,笑道:“好,有张阿姨在,我倒是轻松了。” 下午四点钟的阳光照射在综合医院里的某个窗户上,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的洒在病床上,雪白的被子被橙黄色的阳光点缀,可以看到空中细微的尘埃在光束中翻滚。筱莱靠坐在病床上,今天她没有去上班,如夜里和邪恶之人对话的那样,她只能在医院里住上几天了。 医生说她的肋骨受伤了,幸好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必须要她留院观察几天。无奈,她只能一个人住在医院里,现在连能来看她的人都没有了,一日三餐还得靠护士帮忙。 她坐在床上,背靠在枕头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心情说不好也说不上坏,只是显得有一丝丝的忧郁。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从门口进来了一个人,筱莱扭头看去,没想到是自己的舍友黄制莲。她的手里提着一些水果,一进门就对筱莱说道:“三更半夜不知道跑出去做什么,还把自己弄到医院里来,我真的搞不懂你,行踪诡秘,到底有什么不可靠人的秘密?” 筱莱对她微笑着,却没有回答她任何话。 黄制莲拉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看着筱莱这才问道:“你现在好点了没有?医生怎么说?还要住多久啊?” “好多了,没事,估计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筱莱也学着黄制莲说话像“连珠炮”的习惯,一口气就回答了她的三个问题,“你怎么来了?”筱莱想起来现在不过是下午四点,可并不是下班时间。 黄制莲撇嘴道:“去卫计委办事,顺道就来看你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医院里的啊?” “那得问你的好同事凌美缇了,是她告诉我你在医院里的,让我有空来看看你。” “哦。”筱莱想着定是自己打电话向唐月青请假的事被唐月青说出去了,所以凌美缇才会知情。没想到她还是如此的关心着自己,即使不想亲自来一趟医院,但还是把消息告诉了黄制莲,让黄制莲代替她来看自己。筱莱的心里泛起了一圈暖暖的涟漪。 “你笑什么?”黄制莲疑惑不解的看着突然带笑的筱莱。 筱莱立刻收起了自己的笑意,岔开话题道:“你都给我带了什么水果,我都快饿死了,uu看书 .uukash.cm快给我拿一个吧!” “真是受不了你。”黄制莲嘟着嘴一边嗔怪一边给筱莱递了一根香蕉过去。 “谢谢。”筱莱接过香蕉就开始剥皮吃了起来,黄制莲却唉声叹气起来,筱莱鼓着腮帮子疑惑道:“你又怎么了?” 黄制莲的一只手肘撑在床上,手掌托起自己的下巴幽怨道:“还不是去卫计委办的那点事给闹的。” “什么事?”筱莱只是顺口问了一句,但接下来她就后悔了,因为这一问就像是触发了一潭倾泻的洪水,黄制莲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她开始滔滔不绝的在筱莱面前讲述着自己在卫计委办事时受到的委屈了。 “……她凭什么这么教训我!一个老女人,在那里占着茅坑不拉屎,我把证件递给她,你知道她当时是怎么对我说的吗?她看都不看一眼就说‘放这里吧!’,我的天!你知道为了这个证件审核的事情我跑了多少趟吗?当时我就发飙了,和那个老女人摆事实讲道理,谁知道她还把我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说我不懂礼貌,不懂尊老,白上大学了……我去!尊老?她还真说对了,她就是老女人,一个可恶的老女人!” 黄制莲说到激动时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在筱莱的面前挥动着拳头,脸上遮盖不住那愤懑的表情,声音也越来越大,到最后从门口进来一位护士,对着黄制莲没好气道:“病人家属,这里是医院,不是你的讲堂,说话小声点,病人需要休息!” 黄制莲瘪着嘴转身在筱莱面前尴尬的吐了吐舌头,病房里这才得以安静,筱莱也终于耳根清净了。 第七十章 再遭羞辱 黄制莲却意犹未尽,看着筱莱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不满道:“你就这么讨厌听到我说话吗?” “不是讨厌,估计你上辈子就是一个哑巴吧。”筱莱揶揄道。 黄制莲痴愣着看了筱莱一眼,并不知道筱莱的言外之意,她完全没有接上片,本来不需要思考的话,她却一时不明所以,只能侧目看着筱,或许是她还沉浸于自己刚才绘声绘色的演说世界中未完全走出来!筱莱只好补充道:“所以这辈子卯足了劲地说话呀!” 这才让黄制莲恍然大悟,她毫不客气的拍打了一下筱莱的胳膊,这力道不容小觑,完全忘了打下去会给还是病人的筱莱带来什么样的结果,筱莱的脸上轻微的扭曲了一下,她故意呲牙咧嘴的发出了痛苦的声音,随即做出一种疼痛难忍的状态。 黄制莲看到了她的这副状态后马上慌了神,“你怎么了?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一时激动就……”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行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抚摸着被她打过的地方。 看着黄制莲一脸着急的样子,筱莱忍俊不禁道:“瞧你,我是装的。” “好啊,你……没想到你还会戏弄别人呢!看来真的是没事了,都有精力来捉弄别人了啊!”黄制莲好气又好笑道。 筱莱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她又看了一眼窗户外,似乎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充满药水味的地方。 “别看了,看了你也出不去。”黄制莲幸灾乐祸的走到了窗户边替筱莱望了一眼窗外,接着又转身看着筱莱,认真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晚上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吧?” 筱莱摇了摇头道:“没问题,只是……我想现在就出院。” 黄制莲呼了一口气后不愿道:“听医生的,不是说还要住院观察吗?” “其实我已经没事了。”筱莱无奈道。 “那也不行!你又不是医生。”黄制莲转脸就变得势利起来,这翻脸的工夫比变幻的天气还可怕。 筱莱不解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了?”说着她还故意用手摸起了下巴,故作深沉的模样盯着黄制莲。 黄制莲不理会筱莱的打趣,而是嗔怒着呶嘴道:“不跟你说了,我回去了。”话音刚落,她转身就离开,出了病房的门之后她又偷偷的在门边探着脑袋来,看着坐在病床上的筱莱,自己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对筱莱丢下了一句话:“我真的回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明天有空再来看你,不,不来看你了!” 黄制莲走后,筱莱的嘴角出现一抹淡淡的笑容,看着黄制莲搞怪无忧的样子,她就自然的想起了凌美缇。凌美缇曾经也像她那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筱莱每当想起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心里就如针刺,不过所幸的是她现在终于过回了无忧无虑的生活,自己和她之间的那段插曲终究就是人生长途中的一小段插曲啊! 想着想着,筱莱的心里就慢慢变得平静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病房里的光线变得越来越少,到了下午五点三十分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变得阴阴暗暗。筱莱见门口有护士经过,本想喊一声让护士帮自己开一下灯,不过她还是没有开口,而是起床自己动手了。她之所以懒于动手,是因为从黄制莲离开后她就觉得自己全身疲惫,连眼睛似乎都难以睁开了。 车祸中失血过多加之昨天一夜的经历让她在彻夜未眠中感到筋疲力尽,从来没有过的倦怠感已经袭满了全身。她并不后悔自己夜里的行动,至少收获是在她的意料之外的。没有了情感上的羁绊,她可以更加自由的行动,再也不用考虑后顾之忧了,这让她觉得欣慰。 一个人独处的时光里脑子会变得无比的清醒,即使在困顿的情况下,恍惚间,她回想着自己被送到医院来的情形。那个撞飞她的男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是被一位凌晨扫大街的清洁工所救。 当时清洁工发现筱莱躺在马路上时以为她已经命归西天,于是战战兢兢走到筱莱的身边去探鼻息,这才知道原来她还活着,于是给急救中心拨打了电话。筱莱非常感谢那位不愿留名的城市清洁工,清洁工也是在看到筱莱被救醒后才离开医院的。 筱莱都还没来及感谢这位清洁工,清洁工却对她说:“看到你醒过来了就好,我这一天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得抓紧回去处理了。” 清洁工嘴里所说的工作无非就是清扫大街和处理城市里的垃圾,但这样的事情却被清洁工尊称为自己的工作。筱莱的心里由衷的感到佩服。她虽然从未歧视过环卫工人,可也从未在意过他们,而这一次,或许自己车祸后从身边经过的车辆不只一辆,但只有清洁工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她知道自己这一次的车祸也不会导致死亡,但谁能保证如果一直失血下去自己不会撒手人寰呢?到头来只有清洁工将她的性命视为人命,想到这里,筱莱就觉得内心一阵激荡,接着又是一阵荒凉。 这座城市还是太冰冷了,曾经她还觉得这座繁华的城市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漠,还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心态问题,经过夜里的车祸一事后,她的心又彻底的凉了。 闭目养神中,她只想让自己不再思考。 黄制莲回到了专科医院里,不久后就到了六点,一向准时下班的她自然不会在医院里多逗留一秒钟。当她去打下班卡的时候没想到遇到了凌美缇,或者说凌美缇是一早就等在那里的。 凌美缇看到了黄制莲后就走了过去,向黄制莲打了一声招呼,并询问着黄制莲是否这就回t公寓去。 黄制莲有些茫然的看了凌美缇一眼,戏谑道:“你不会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吧?”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凌美缇,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了自己在医院里听到过的关于凌美缇和筱莱之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于是下意识地就选择了相信。 “她该不会是把我当成了第二个要下手的目标吧?”黄制莲的嘴里虽然没有说出这句话,却已经在脑子里对自己问了不止一次。 凌美缇和她一同走到了楼道口,那是下六楼的必经楼梯。二人并肩走着,凌美缇一直和她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这让黄制莲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到了电梯口时,黄制莲终于沉不住气了,她笑嘻嘻的对凌美缇问道:“你今天……一定是有事找我的吧?”她心里忐忑不安地猜想着,自己和凌美缇几乎没有交情,而凌美缇今天却在自己面前表现得过于热情,这无事献殷勤……还没等她臆测完,凌美缇就坦然的笑道:“没想到一眼就被你看穿了,好吧,我实话实说,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筱莱她到底怎么样了?” “看吧!”黄制莲终于像解脱了一般,轻松道:“有话你就直说嘛,搞得我还胡思乱想了一番呢!她好着呢,我看她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一下,不过看她好像一天也不想在那里待着。” 电梯门开了之后,二人就进了电梯里。这时黄制莲又狐疑道:“你为什么自己不去看她呀?让我当传话筒……”很快她就一副顿悟的样子,睁大眼睛拍着双手道:“哦,我明白了,你不方便。” 凌美缇咬了咬嘴唇,她已经听明白了黄制莲的言外之意,只好苦笑道:“其实我和她之间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 黄制莲坏笑道:“我懂,我懂。”但样子看起来分明就是相信了那些风言风语。 凌美缇疲于解释,干脆保持了沉默。 黄制莲却来了兴致,她一手抱肘一手摸着下巴,思忖着说道:“你说你们之间……也怪可笑的,据我所知,筱莱不至于是那样的人啊!虽然说她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但是……”说着她就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却比自己矮很多的凌美缇。 凌美缇的心里变得毛躁起来,她虽然个子不高,可不代表智商也是侏儒级别的,黄制莲没说完的话分明就是:不相信筱莱会看上自己。“哼!”她无可奈何的冷笑了一声。 黄制莲不解道:“你这落寞的一笑看起来可大有文章啊!” “我笑是因为我觉得真正可笑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些把误会当事实又自以为是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误会了你们?”黄制莲有些不满道。 “难道不是吗?”凌美缇面不改色的反问道。 这时黄制莲变得不自信起来了,她没想到身边这个矮个子的女同事说话会毫不留情面,“难道你们之间……” “完全清白。”凌美缇快速的接话,傲然的声音里带着凌厉,容不得半点质疑。 电梯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空气仿佛在凝结,气压也在骤降。黄制莲很快就嬉皮笑脸了起来:“好吧,我本来就说嘛!筱莱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而且你也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嘛!哈哈。”她的笑声听起来很牵强,而且声音很快就在空气中消失。这时候她的眼睛只能盯着电梯上显示着下降楼层的数字,她正在心里期盼着电梯能赶紧到一楼呢。 到了一楼之后,她就找了一个理由先行离开了,凌美缇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似是也有意要和黄制莲拉开距离。 看着黄制莲匆匆离开后,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筱莱啊筱莱,你的出现还真是为我带来了不少的烦恼,可是你的用心良苦也并没有让这些烦心事就减少了呀!”她无神的眼睛看了一眼天空,阴郁的天空中飘浮着几朵灰霾般的云,和此刻的心情一样,有些槽糕。 四月初的天空自然是比冬天晚得要慢一些,没有了筱莱的陪伴,凌美缇一个人去“快乐之家”餐饮店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本就身材矮小的她现如今却爱上了运动,每天晚上,只要一感觉心情压抑时,她都会回到t公寓里换上运动装,然后到公园里去狠狠的跑上几圈,直到让自己大汗淋漓时才肯罢休。今晚估计也是如此了,她的胸脯起伏了一下,深呼吸后就准备离开医院。 经过保安亭时,没想到刘叔叫住了她,“你现在怎么又形单影只了?” 凌美缇站住了脚,扭头看着刘叔,刘叔的脸正对着她,虽然隔着一扇玻璃窗,可还是能看到刘叔脸上那被岁月无情留下来的皱纹,一条条深刻的皱纹爬满了那张沧桑的脸。凌美缇本无心与刘叔说话,但看到这样的一张脸后,她就觉得至少要回几句才算是做人的礼貌,于是有气无力道:“这不是很多人想看到的结果么?” 刘叔的眉头挑动了一下,他没想到凌美缇会这样回答自己,于是在措手不及之余又感慨道:“人呐,回归正轨,走自己该走的路就好,不然……” 凌美缇面无表情的看着刘叔,冷漠道:“不然怎么样?魂飞魄散?” 刘叔那双浑浊的眼睛惊诧的看着凌美缇,凌美缇接着又无所谓的说道:“人活一世,不过百年,有些人注定一生发光发热,有些人注意碌碌无为,一睁眼一闭眼的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凌美缇只不过是在消极的情绪下发牢骚罢了,刘叔为自己的神经敏感而感到可笑,一个才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哪里知道筱莱身上的险恶,又怎么可能说出如此透彻的话来,不过就是发发牢骚的本事而已。“呵呵,年轻人。”刘叔最后不以为意的一笑而过了。 凌美缇把头回正后就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路,然后大踏步的向前,刚走两步就伸手在空中挥了挥,算作是对刘叔的告别。 刘叔望着她的背影沉思,在凌美缇的身边没有了筱莱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刘叔是感到轻松的。 凌美缇回到t公寓后,原本打算去公园跑步的她在已经换上了运动服后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她小跑着离开了t公寓。一路上向着综合医院的方向跑去,这也算是运动了吧,她这样为自己找着借口,实则是去找筱莱了。 到了医院门口,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夜空中沉甸甸的暮色就像是要压下来一般,让人觉得郁闷,本来这个时候的天气不应该是这样,她有些懊恼起来。瞟了一眼医院的大楼后,却为要不要去见筱莱而变得犹豫起来。 她在医院门口的那片空地上徘徊不定,该不该进医院去找筱莱?这又成了她此刻纠结的问题。即使人已经到了这里,可她一想起筱莱见到自己时会冷漠以对的表情就有些发怵。 “凌美缇,你可真是一个胆小鬼!”她鄙夷着自己,唾弃的说了一声,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医院。 向导医询问了详情之后,她才上楼,在即将与筱莱会面的这段短暂的时间里,她竟然感觉到了自己心跳的加速,这是怎么回事?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她的一只手捂在胸口,深呼吸后定定的对自己说道:“别害怕,大不了又被无情残忍的数落一顿呗!可胆小的毛病如果再不改,就连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了。”虽然这样对自己说了,可心里还是不好受。 这种感觉就像是要去见自己多日不见的心上人一样,心房里的小鹿在乱撞,紧张的感觉让她无法自欺欺人。或许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讨厌这样的自己! 上了楼之后,眼看着筱莱的病房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却打了退堂鼓,再也迈不动向前的步子了。 终于在煎熬中到了病房门口时,她左右摇摆不定着,心里想着见到筱莱后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说才能不让筱莱反感自己,想到这些,她就觉得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最后她决定先在门口练习一遍,但不知不觉中说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而她却不自知。 筱莱在病床上隐约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却不知道是谁躲在那里。她穿上鞋子后就悄悄的从病床上下来,踮着脚步走到了门口,探着脑袋看去,才发现原来是凌美缇。 就在筱莱准备回缩脑袋的时候,凌美缇也发现了她,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那一霎那,如电光火石碰撞般,筱莱变得惊慌失措起来,落落大方的人倒变成了凌美缇。 筱莱愣着眼睛看着凌美缇,脑子里却在想着自己的脸色好不好,有没有吓着凌美缇,精神状态如何,会不会让凌美缇看到了感到失望等极尽无聊的问题。她恨不得给自己狠狠的打一巴掌,这样才能瞬间清醒过来…… “我……我跑步,听说你住院了,所以顺道来看看你。”凌美缇手挠着后脖颈,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这时筱莱才眨了眨眼睛,尴尬道:“哦,那……那进来坐吧!”她呼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自己这样回答得是否正确。 凌美缇偷笑着进了病房,她没有想到筱莱刚才见到自己时会如此失态,看来此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自己来看她,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她坐到了凳子上,看了看病房,然后又问道:“就你一个人?” “啊?”筱莱的脑袋还有些空白,不知道该怎么接凌美缇的问题。慌张中她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那些水果,于是走了过去,给凌美缇拿了一个柑桔后说道:“吃个水果吧,这是……黄制莲下午来看我的时候带来的。”筱莱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是因为太久没有和凌美缇在一起的缘故吗?可是也没有多久吧! 凌美缇接过那只柑桔,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她开始剥着那只柑桔的皮,一股刺鼻的味道很快就在病房里弥漫而开,筱莱打了一个喷嚏,凌美缇马上道歉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对这个……” “没事,不过敏,只不过……”筱莱一边说一边掩着鼻子,很快她就让自己适应了这种味道。 “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凌美缇一边吃着柑桔一边说道,说话间还偶尔抬眼偷觑着筱莱,旨在观察筱莱的神色变化。 筱莱的脸上看起来平静了不少,其实她的内心早已经乱了分寸,她没想到凌美缇会突然来看自己,想当初自己已经那么的决绝,没想到在自己住院后她还是来探望自己了,不管是作为一个普通同事还是作为一个普通朋友……不,她们之间已经不是朋友了,连普通同事也不是了! “你怎么会来?”筱莱的话倏然间冰冷得让凌美缇往嘴里送柑桔的手停在了空中。 她站了起来,看着筱莱,只见筱莱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神态,那副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无情的神态。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凌美缇的眼睛里似乎泛起了晶莹的东西,可是筱莱一直挺着自己的身躯,像是在寒冬里永远不会倒下的松柏,傲视雪霜,冷酷无情,她完全没有看凌美缇一眼,眼皮微微垂着,其实就是为了躲避凌美缇质疑的眼神。她怕自己会招架不住而在凌美缇面前露出多情的一面,她不能让凌美缇有这样的错觉。 “不为什么!我那天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你走吧!” “筱莱!”凌美缇大声喊了起来,“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筱莱轻微的仰了仰头,她很想看看凌美缇,可是脸上还是冷若冰霜,“不喜欢你,讨厌你!所以不要再和你走在一起!刚才是我看错了,我以为是别人呢。看来这场车祸我的脑子也受伤了,连视觉神经都出现了问题。现在我看清楚了,原来是你,你走吧,别让我再把同样的话说第二遍!” 凌美缇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全身在微微的颤抖,可倔强的她就是不肯在筱莱面前服输,即使眼泪已经不争气的扑簌而下,她也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哭泣之音。她咽了咽口水,干燥的嘴唇让她再开口的时候变得有些困难。 “好,是我错了,是我自讨没趣,是我太愚笨,uu看书ww.ukanhuco 是我眼瞎了!我不应该担心一个根本就不把我当人看的人的身体健康,更不应该在下班后为了走捷径而沿着黑灯瞎火的道路跑过来看一个根本不值得我关心的人!保重。”这一次的她说得非常果断,丝毫不逊色于上一次筱莱对她的决绝,话音刚落,她就愤怒地冲出了病房。 直到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筱莱才脸色惨白的颤抖着双肩倒到了病床边。她的手撑在病床上,用力的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大脑好受了一点之后才又睁开眼睛,此时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又出现了:“你这是何必呢?” “只要能控制住你,我就不后悔这么做。”筱莱咬紧牙关说道。 “唉,本来还想好好的调戏她一番,没想到被你搞砸了,看来车祸没让你得到多少教训啊!”邪恶的声音悠然说至此,筱莱就猛然感觉到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瞬间,天旋地转,她蹲在病床前,手已经把被子揪出了一团扭曲的皱褶,她的额头上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这一次的腹部疼痛比任何一次都来得过分,她几乎又要晕死过去,却硬生生的挺住了。 “来吧……我不会……怕你的,你不过……就这点本事!”筱莱已面如死灰,用尽最后一点气力说道。 “还逞强,那我就给你再加点料。”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啊……”如蚊蚋般的呻吟声显得那样的微弱,筱莱的喉咙里已经发不出更大的声音来了,她的眼睛无法再睁开,看着眼前的视线,病床里的一切慢慢的在视线里收拢,她失去了意识,就这样伏在了病床边。 第七十一章 身体之谜 当护士发现筱莱倒在病床边已是在晚上十点查房时,护士见病人一动不动,便慌忙叫来了医生,医生对筱莱做了一番全身检查后,又将她送回到了病房里,这时的筱莱已经醒过来了,她问了一句:“医生,我的身体……” “什么事也没有,如果你想出院的话明天去办手续吧!”听医生的话的意思,仿佛觉得筱莱是为了出院才故意演这么一出戏的。筱莱抿了抿嘴唇,躺在病床上实在不方便再多说什么,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 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病房后,她才呼了一口气。侧身躺在床上,没想到自己又晕死过去了。她的手捂在肚皮上,却感受不到邪恶之人的存在,好不容易撑住了第一次挑衅般的折磨,却没有熬过第二次的腹痛。 与邪恶之人的斗争还是以失败告终,筱莱变得有些失落起来,病房里的白炽灯打在她的脸上,那张看不出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 从病房门外面的楼道里可以听到人来人往的声音,已经过了晚上的十点,动静自然小了很多。她翻身如“大”字般躺于床上,看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心里想着凌晨出车祸时的点点滴滴。那个开跑车撞自己的家伙她已经想起他是谁了,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害怕事情败露而要自己的性命。 筱莱不敢想象,自己只是偶然间知道南国旅馆经理背着老婆带小姐回家的事情,没想到却遭来横祸,看来那个叫阿虔的男人并不相信自己那天说的话,除了查看旅馆的入住记录外,他还是觉得自己会有其它的企图所以才会出此下策的吧!为了永绝后患,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盯着筱莱的行踪,一旦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制造一起车祸事件,让筱莱陨命……筱莱如此猜想着便情不自禁地轻叹了一声,为自己惹上了麻烦而感到无奈,幸好明天可以出院了,不然就她一个人孤独的在这医院里恐怕只会徒增伤感。 空气中依然充斥着药水味,在这样的地方睡觉,筱莱感到些许的不适。不知道为什么,当把被子盖上后,她总会想象着这样的一幕:觉得自己是一具尸体,在白布的遮盖下安详地与这个世界告别。 也许这个地方天生就是与她命格相悖的,从小到大,她从未住过院,甚至连感冒都未曾有过,可以说自从到了那家专科医院上班后她才会屡屡受伤。这种事情本不应该去多想,至少筱莱自认为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如若不然,在自己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她早就会去找神神叨叨的刘叔了……刘叔?一想到这样深不可测的人,她就心中发寒。由此又想起刘叔对她说过的话,难道自己真如刘叔所言,非仙非人非魔吗?如今以肉身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是一个不祥之人罢了? 她伸出双手看了看,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身体?接着她又用力的闭了闭眼,再用巴掌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筱莱啊筱莱,你怎么能够这样胡思乱想呢?”告诫自己一番之后,她才闭上了困顿的眼睛。 翌日,她早早的办完出院手续后就赶去上班了,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竟然会对工作重视到这种程度,只有她才明白,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需要住院的理由。 到了专科医院的七楼后,打完上班卡她刚想进办公室,没想到被身后的黄制莲叫住了,她扯着嗓子不分场合的就对筱莱喊道:“你怎么在这里啊?不应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吗?” 筱莱转身看着她,多想说“你小声一点”,看着黄制莲的那张无邪的脸她却说不出声了。筱莱尽可能压低声音回答:“没事了自然就出院了呗。”黄制莲凑到她的身边,眼睛上下打量着筱莱,筱莱只好又补充道:“真的没事了,别小题大做了。” “我只是关心你好嘛,万一……算了,不说了。” 看着黄制莲欲言又止的模样,筱莱只好摇了摇头,“不说就不说吧,我也不是很想听。”黄制莲以为自己吊起了筱莱的胃口,没想到筱莱却如此直言不讳和满不在乎,她变得不满起来,嘟囔道:“其实我是想说,你得让医生多给你检查一下,看看你是不是……”她突然把嘴贴到了筱莱的耳边,接着小声说道:“性冷淡!” “你瞎说什么呢!”筱莱瞬间感到一脸的滚烫,“我不跟你说了,我要上班了。”说完她就匆匆的推开了前面的那扇单开的玻璃门,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黄制莲看着筱莱的背影却忍俊不禁起来,嘀咕道:“没想到还这么害羞,看来还是处女啊!”调侃一番后她才满足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筱莱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凉开水灌了下去,从喉咙冷到胃里,这才让她感觉好受了一些。被黄制莲那无底线的一番话给说得害臊,黄制莲趁着自己有男朋友,专爱在单身的人面前说露骨之言,她的年纪明明比筱莱小,却俨然像一个中年女人,没有女性该有的矜持,她的话听着完全不像是一个还未结婚的二十几岁的女子说的话。 电脑被打开后,电脑的桌面上显示着今天的日期,筱莱看到了2016几个大字后,就苦笑了一声,是啊,现在是2016年啊,哪里还存在所谓的淑女呢!黄制莲只不过是众多现代女性中的一个吧,只是自己接触得少罢了。 筱莱吐了一口气,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今天的工作中去了。 坐在最里面那个位置上的凌美缇偷偷的瞥了筱莱一眼,她惊诧于筱莱出现在工作岗位上的同时又替筱莱感到开心,看到筱莱已经平安无事的出院了,想来也是身体无大碍,所以她也就放心了。 昨天晚上好心好意去看望筱莱,没想到被羞辱了一番,不过经过一夜之后,凌美缇的气也已经消了,她觉得这就是筱莱,说一不二的筱莱。既然与自己绝交了,不管是什么理由,筱莱都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示好而与自己重归于好,是自己做错了。凌美缇把错误都归咎到了自己的身上,原本一切都可以顺风顺水的向前走,谁知道中间发生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现在彼此回归原点,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筱莱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在空白的文档里写下了一半的数字,看看字数统计,仅仅过去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就写上了一千几百字,看来有时候阻碍自己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她松开了放在键盘上的手,眉头不知道在何时已经蹙成了“八”字。 视线只要一离开文档,她就会想起工作之外的事情。她需要时间,只有时间才能让她解开一切的谜题。 在筱莱的对面放着一叠报纸,那是每天早上都需要到楼下去替换昨天的报纸的活,自从筱莱来了这家医院工作之后,她就时常被唐月青吩咐去楼下换报纸,今天的报纸还堆在对面的桌面上,但是筱莱并没有发觉。 唐月青从洗手间回来后发现桌面上的报纸依然还在,于是没好气的对筱莱说道:“都上班半个多小时了,你怎么还不去换报纸啊?” 筱莱闻声抬头,只见唐月青正对自己收起那鄙夷的眼神,筱莱这才知道唐月青是在对自己说话。她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拿起报纸就离开了办公室。 从六楼一直往下,到了三楼的时候,放报纸供病患阅读的展架放在前台的一侧,筱莱像过去一样走过去更换报纸,这时候她瞥了一眼前台的台面,只见放在上面的一只鱼缸里没有了动静,“咦?这里不是养着几条金鱼的吗?” 坐在前台的那位护士扭头看了一眼那鱼缸,泄气道:“别提了,都死了!” “死……为什么?”筱莱的脸上出现了难忍的神色,她似乎对“死”字特别敏感,心里一直在排斥着的死亡没想到现在又听到了这样的字眼。 护士淡淡的说道:“听医生说是长期在医疗辐射的环境下而至死的,当时我看了那些金鱼,鱼眼睛暴凸,肚子鼓了起来,身上还都长了黑斑呢!看起来可吓人了。” “医疗辐射?”筱莱重复着这四个字,护士以为筱莱没听明白,于是又说道:“据说是这里离放疗化疗室太近了的缘故。”她偏头看着筱莱,手掌托着腮帮子,样子悠然,一点也不像替死去的金鱼感到惋惜的忧伤状态。 筱莱惊诧的看着眼前的这名护士,“那你就不害怕?” 她放下了托腮的手,字正腔圆道:“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要爱这一行,况且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护士,还轮不到要我天天去对着那些会伤害身体的仪器的呢!” “你以为不对着那些仪器就不会被辐射到?”筱莱差点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位小小年纪的护士果真是有着和脸蛋一般稚嫩的大脑。 筱莱把报纸换好后就离开了三楼,护士嘟嘴看着筱莱的身影,却不明白筱莱的话。她又把手托回了下巴,双眼看着虚无的空中,继续在百无聊赖中打发着时光。 从六楼到二楼,更换报纸的时间不需要太长,算起来最长也就是十分钟左右,筱莱一向不喜欢做事拖拖拉拉,每次只要唐月青让她去更换报纸的时候,她都能赶在十分钟之前回到工作岗位上,这一次却成了例外。 当她到了二楼正站在等候厅的角落里更换报纸时,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悄无声息地走到她的身后,小声问道:“你是筱莱吧!” 筱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转身看着身后站着的人,看清面容后才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丘主任。” 丘主任见筱莱受惊的脸色马上客气地道歉道:“对不起,没想到吓到你了。” “哦,没关系。”筱莱看了一眼周围,看样子丘主任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她不解的看着丘主任,礼貌性的微笑着问道:“不知道丘主任找我有什么事?” 丘主任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变化,或许老医师都是这副高深莫测的形象,筱莱只等着他回答。 但他一改往日的医生作派,并没有直接进入主题,“我记得你之前在马路上和我打过招呼。” “是啊,是在我上班要经过的那个红绿灯处,当时我正要去上班,而您说要去见朋友。”筱莱回忆起了那天早上来上班的一幕。 丘主任的眉头挑动了一下,略微感慨道:“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 “您也一样,还记得我叫筱莱。” “其实我这样跟你说可能显得唐突了。”丘主任终于进入了正题,但他皱眉头的样子让人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开口,筱莱却很耐心的等着他说出找自己的目的。“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同寻常,哦,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我能感觉到你和别人不太一样。” 丘主任的话听起来很客气,筱莱看着丘主任,脸上只是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她不知道丘主任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你的长相吸引了我,这和……怎么说呢?”他变得为难起来,似乎在考虑着该如何组织语言才能既不让筱莱反感又不会让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有偏颇,“不知道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奇迹。” “相信。”筱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这让丘主任感到吃惊,“你相信?” 筱莱点了点头,重申道:“我相信。” 丘主任一脸疑惑,虽然自己都已经到了足以当筱莱父亲的年纪了,可还是因为筱莱说的话而感到震惊。难道说筱莱曾经遇到过奇迹吗?不,她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了,她当然会相信奇迹了。 “你的话让我很吃惊,奇迹这个东西,可不是谁都会相信的。”丘主任开始审视着筱莱。 “可我相信。”筱莱还是毅然的说着相同的话。 “我知道,你肯定会相信,因为……”丘主任饶有兴致地看着筱莱,那眼神就像是发现了医学领域里的空白,掩饰不住的惊喜神色正源源不断的从那双已经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但他却没有把筱莱想听的话说完。 筱莱只能去猜测,猜测丘主任未说完的话到底意欲何为。但很遗憾,她看不透这个已经年过六旬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伪装得太好了,只是看他的脸和那双眼睛,就知道从他身上读不出太多的信息。 “我不太明白丘主任的意思。”筱莱最后只好坦然道。 丘主任伸出了食指,在自己的面前左右晃了晃,“不着急不着急,有意思。” 这样的话让筱莱变得更加困惑,她终于无法在丘主任面前从容,包裹着自己内心的绷带已经散落,他就是一个历经沧桑后的老者,连看自己的眼神都和别人的不一样,筱莱脸上带着的笑容终于变得僵硬。 “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我该上七楼了。” “哦,如果你不介绍的话,可否到我的办公室里来一下。”丘主任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于是对筱莱说道。 筱莱的眼神里带着无尽的疑惑,但是她又想得知答案,纵然在不确定到了丘主任的办公室里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情况下,她还是决定去看一看。“好。”只是片刻,她就答应了丘主任的请求。 丘主任在前面带路,筱莱虽然来这家医院工作了五个月,但一楼到六楼里到底有几间病房和几间医生办公室她都一无所知,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像她这样的普通营销团队里的员工是不可以随便踏入医患区的。 筱莱紧紧的跟在丘主任的背后,看着那一身的白大褂,只觉得他的背影很伟岸。绕过走廊,到了一间普通的办公室门口,丘主任拧开门的把手,对身后的筱莱说道:“进来吧!” 筱莱没有犹豫,刚迈进丘主任的办公室便发现这间办公室非常整洁,而且空气中还有植物芳香的味道,这种味道掩盖了医院里的药水味。不得不说,这样的环境里即使是身患重病的患者,在看诊的时候估计心情也会变得轻松,看来丘主任还是一个非常注重细节的人。 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丘主任笑了起来,道:“我只是想让你看一样东西。”说着他就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只小小的透明胶袋,筱莱一眼就看出了那里面装着的东西,随即眼睛睁大,直直的看着丘主任。 丘主任不慌不忙的把胶袋亮到筱莱的面前,又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前的那张椅子,对筱莱说道:“坐。” 筱莱木讷的坐了下去,眼睛又回到了那只胶袋上。 “这是……准确的来说,这是你的上司李主任曾经托我帮忙做检验的毛发样品。” “李主任?”筱莱嘀咕了一声,脑子里马上分析着事情的可能性,可自己明明是让凌美缇找蔡主任帮忙检验这些毛发的,为何丘主任却说是李主任呢?这时候筱莱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便是胶袋里的毛发与此前自己让凌美缇去找蔡主任检验的毛发有所不同,眼前这只胶袋里的毛发在人眨眼的时候明显会变色。 “我不明白。”筱莱摇着头对丘主任说道。 丘主任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却让筱莱想不明白的问题变得更加迷惘了。他把那只装有毛发的胶袋又放回到了抽屉里,然后才抬头看着筱莱,慢条斯理道:“在李主任之前,蔡主任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她也托我检验过类似的毛发。我之所以说是‘类似’,是因为我发现他们拿来的样品中存在不同。”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筱莱的心里开始感到害怕,一直以为事态在自己可控的范围里,没想到早就有那么多的人关注了,还有多少人知道此事,她不敢想象。 “因为你的身上……也有类似的东西。”丘主任的神情忽然间变得异常的严肃,他的话低沉却不失穿透力,筱莱听在耳朵里,却被震慑在心里。她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并在丘主任面前缓缓的做着深呼吸。 很明显,丘主任发现了自己身上的某些异常,可他是怎么发现的?只是凭直觉吗?一个有着几十年医龄的人,自然不可能凭直觉来做判断。 “您的意思是说我身上有着和毛发上相同的元素?” “一语中的,看来你对自己并不是一无所知,我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既然说到了这一步,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在你的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里含有与这些毛发相同的成份,而那些成份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成份?”筱莱故作镇定,但是她的演技在丘主任面前不起作用,丘主任一眼就看穿了筱莱的内心。 “如果我说出来,你可一定得有心理准备。”他尽量把话语说得平淡,眼睛却像鹰一般盯着筱莱。 筱莱咽了咽口水,又动了一下身子,她把自己调整到了一个最佳的坐姿,这些动作在瞬间就得以完成,“您说吧,我还没有到经不起任何风浪的地步。” “你的血液里含有狐狸身上的成份,我的意思是指你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人狐混血的新物种。” 就在丘主任说出这些话后,筱莱和他的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整个办公室里变得异常的安静,他们就这样僵持了数秒,最后筱莱垂下了眼睛,她完全被丘主任的话给惊吓住了。 “怎么可能呢?”在质疑声出现后,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变化。 丘主任看着脸色难看的筱莱,幽幽道:“我是一个医生,我相信科学,当然,我也相信奇迹。” 半晌,又是一阵沉寂。uu看书 .uuansh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筱莱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她接受不了丘主任的说辞,“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冷静!这就是一个奇迹,是你让我看到了奇迹。”丘主任也变得激动起来,他欣喜于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里看见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存在这个地球上的生物,是筱莱让他看到了真正的奇迹。“筱莱啊,你就是一个奇迹啊!” 筱莱恐慌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为奇迹而痴狂的人,她摇晃着脑袋,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后退着向门口走去,开了门之后,她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丘主任的办公室。 不知在何时,她的手已经握成了拳,穿过走廊,一直走到电梯边,在电梯的旁边就是楼梯,她一口气跑上了七楼,气喘吁吁的进了如数字“7”形状的办公区里。整个人的状态显得有些狼狈,唐月青一看见筱莱马上就指责着她:“换个报纸怎么换了这么久?十分钟就能搞定的事情非得花二十几分钟的时间,要偷懒也不是这么偷的,上班就得有上班的样子,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筱莱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完全没有听见唐月青在说什么,她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字——人狐混血。 “我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她在脑子里质问着自己,“这不是真的!”她的两只手护在太阳穴上,感觉隐隐作痛的脑袋已经让她的思绪纷乱。完全陷入了恐惧之中的她已经失去了理智,胸脯起伏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快,伴随着急促紧张的呼吸和心情,她压抑得差点就咆哮起来。 第七十二章 意外怀孕 唐月青教训完了筱莱后便将目光落回到了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在她的电脑桌面上打开了一个聊天窗口,那是她每天都会和他聊天而使用的社交工具。她思索了一会儿,才在键盘里输入了一行字:我怀孕了。 当把这句话发送过去时,她变得忐忑不安起来,心里想着李主任收到了这条消息后会不会第一时间就跑过来找自己?他看到这样的消息后心情会是怎样的?就在她紧张地等待着回音时,那个聊天窗口却一直没有反应。 难道他不在办公室里?唐月青带着复杂的心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候,这是一种煎熬,她无法得知对方是否已经收到了自己发送过去的消息,却又不得不佯装上班的模样,只为掩人耳目。至少她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今天的她心不在焉,可是未得到结果的她又在坐立不安中无法平静。 她偷偷的把放在抽屉里的那只验孕棒拿了出来,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用笔记本挡住了那只验孕棒,验孕棒上面赫然显示着两条杠,很明显,那是怀孕的标志。 “刘叔,麻烦你上来一下,我办公室里的灯好像出了问题。”就在两分钟前,李主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给刘叔打去了电话,相信这会儿的刘叔已经去保安室里拿了工具正往七楼而来了。 在等待刘叔来检查线路的这段时间里,李主任去了洗手间。 唐月青终于坐不住了,她拿起夹在笔记本中的那只验孕棒就准备往李主任的办公室去,离开自己的座位后,她就径直朝着目的地而走。不料,在刚刚走到李主任的办公室门口时,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刘叔。 唐月青紧张把手里的那本笔记本藏到了身后,看着刘叔,慌张中带着讶意的神色问道:“刘叔,你这是……” “我来看看李主任办公室里的灯,他刚才打电话叫我上来。”刘叔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这时他发现了脸色不对劲的唐月青,接着视线往下,他又看了看她那双放在背后的手,不知道唐月青在藏什么东西。刘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你也来找他?” “哦,那个……我有点事要和他说一下。他不在吗?”说着唐月青就抬头,视线越过刘叔的肩膀,看着他旁边那扇可以察看里面情况的窗口,“原来真的不在呢,那我等会儿再来找他吧,你先忙。”唐月青说完马上就掉头逃也似的离开了。 刘叔看着唐月青匆匆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着。 这时候躲在前面不远处角落里的李主任突然把唐月青拉了过去,唐月青吓得差点叫出了声音。 “嘘!”李主任的一只手掩在唐月青的嘴巴上,另一只手则伸着食指压在自己的嘴中间,对唐月青做了一个噤声动作。 唐月青看清楚是李主任后,掰开李主任的手,惊恐又低声道:“你怎么在这里?我正找你呢!” 李主任二话不说,就把唐月青拉到了男洗手间里,唐月青左右瞥了一眼,疑惑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李主任看着唐月青,缓了缓情绪才冷冷的说道:“你不应该这么冒失就到我的办公室里来找我。” 唐月青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如果我不去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躲着我?” 李主任的眼睛闪了一下,他吃惊于唐月青说此话的意思。二人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他对唐月青太了解了,也许别人听不出她话里有话,李主任却能听出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唐月青,害怕自己猜想的事情会变成事实。 唐月青把手中的笔记本打开,拿出夹在里面的那只验孕棒,淡淡的在李主任面前说道:“我怀孕了。” “什么?”李主任的话听起来没有一丝的惊喜,倒是充满着惊吓!没想到他猜测的事情真的成真了。 唐月青看着他,心平气和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李主任的双手捋在头发上,他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都这么小心了,怎么还会……”他喃喃自语起来。 唐月青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主任无奈起来。 唐月青不依不饶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们不要再争论这个了好吗?”李主任近似乞求道。 唐月青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在李主任面前将那只验孕棒晃了晃,“这是你我的孩子,我想听听作为父亲的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她)。”她的话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说出口的,早在他来找李主任之前,她就想好了要如何对李主任开口说此事。 “月青,你听我说,我们现在……我们现在不适合要孩子,你知道……我现在,我现在已经是有妻子的人了,而且我的职位马上就要晋升了,再等等好吗?”李主任一边说一边将双手握在唐月青的肩膀上。 “等到什么时候?”唐月青的脸上异常的平静,完全看不出一丝恼怒的样子。 李主任纠结起来,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他的计划,眼看自己就快要升职,如果在这个时候传出他私生活不检点一事,势必会让他的事业受到严重的影响,如果让华蕊知道……他不敢往下想。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前途一片光明,怎么能因为唐月青怀孕了而阻挡了自己前进的步伐? 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唐月青苦笑道:“我现在已经二十八岁了,再过两年就马上是高龄产妇了,如果现在不要这个孩子,以后……”她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李主任轻拍着了唐月青的肩膀,安慰道:“不会的,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三十五岁以后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数不胜数。” “你的意思是要我等到三十五岁之后再要孩子?”唐月青完全曲解了李主任的意思,但是这个时候,李主任要是与她争辩,只怕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唐月青开始在李主任面前吐苦水,讲述着他们俩从小长到大在一起经历过的那些辛酸故事,李主任却心不在焉,他一边看着外面,担心会有人突然闯进来;一边又企盼着唐月青能快些结束她那几乎毫无意义只剩无理取闹般的回忆。他后悔自己把她拉进了男士洗手间,现在想出去都成了奢望。 “好了好了,这些我都记得,我知道你为了我吃了很多的苦,也受了很大的委屈,但是现在这儿不安全,我们先出去吧。” 唐月青还是站在原地,不愿意迈一步,她看着李主任,心已经渐渐发凉。 “那这样,晚上我们再一起吃个饭,好好聊聊,好不好?”李主任一边说一边就拉着唐月青往外走,刚走出门口,只见刘叔立在他们面前。 李主任吓得一时间不知所措,唐月青赶紧转过身去擦拭着眼睛里的泪水。 “刘叔?”李主任只剩下惶惑,嘴巴里吐出了两个字。 刘叔定定的看着他们,越是这样,李主任越觉得自己不好解释眼前的这一幕。“月青家里出了点事,她一着急,就找到这儿来了。” “哦。”刘叔点了一下头,那模样完全就不相信李主任所说的话,因为他刚才已经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二人在洗手间里的对话。 “我办公室里的灯……”李主任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他并不知道刘叔已经站在这里许久。 “已经修好了,只是灯坏了,线路没有问题,我已经换了一只灯泡了。”刘叔回答道,眼睛却落到了唐月青的身上。 唐月青回过头来,看着刘叔,神色慌张道:“刘叔,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出了点事,一着急就失态了。” “没关系,那……事情现在都……解决了?”刘叔的眼睛狡黠地盯着唐月青,继续装模作样地陪着眼前的二人演戏。 唐月青故作镇定道:“幸亏李主任答应帮忙,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谢谢你的关心,我相信很快就能解决的。” “那就好。”刘叔又点了点头,脸上却出现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主任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便和唐月青先行离开了,刘叔进了洗手间里去洗自己刚才换灯泡时留在手里的污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来洗手间的这一趟竟然会听到这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李主任在前面不远处就和唐月青分道扬镳了,越是这个时候,他们越需要避嫌。二人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办公室里,唐月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情绪看起来恢复了不少,但是脸上哭过的泪痕却在进门的那一刻就被筱莱发现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出去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这副状态,但筱莱猜测,这十有八九和李主任脱不了干系。 她无意于去探索唐月青身上的秘密,因为这对筱莱来说本就是自寻烦恼的事情。筱莱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又开始工作起来。 唐月青的手里一直攥着那只验孕棒,刚才李主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是不会要这个孩子的,可是唐月青舍不得,她已经失去了李主任,现在不想连这个属于她的孩子也放弃。思考再三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在聊天窗口里给李主任又发送了一条消息,消息的内容是:你放心吧,我会去把孩子拿掉,不会影响到你的前程的。 很快,对方就回复了消息,唐月青看着那条消息,脸上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李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唐月青给自己发过来的内容,他的双手相互交叉着,手背托在下巴上,眼睛盯着聊天窗口。这时候唐月青没有再给他发消息过来了,他知道唐月青看到自己回复的那个“好”字,心里肯定会介怀,但只要她肯把孩子拿掉一切都好办,这样,他才不用再给自己带上个包袱。 到了中午,李主任回到别墅后坐在餐桌上一直心事重重,他既没有对张阿姨煮的饭菜赞不绝口,也没有和华蕊说话。华蕊坐在他的对面,看着李主任一口一口往嘴里送饭,筷子却始终没有伸出去夹菜,于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今天怎么了?张阿姨做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吗?如果是这样,可以让张阿姨再煮一些你喜欢吃的菜来。” 李主任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碗,碗里已经吃完了大半的米饭,筷子却一次也没有往菜盘子里伸,也难怪华蕊会注意到自己了。他马上解释道:“不是,挺好吃的。” “那你为什么心不在焉的?” 李主任低头看着自己的饭碗,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华蕊叹了一声,幽怨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的?我们虽是夫妻,可我却很少听到到你和我讲工作上或者工作外的事情,哪怕是生活中的繁琐之事你都没和我讲过几件。” 李主任抬眼看着华蕊,那双埋怨的眼睛让李主任打消了想找借口搪塞她的念头。“没什么,吃饭吧!” “是不是你升职的事情?”华蕊试探着问道,“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出面找姑父谈谈。” “不用了,我知道你好心,但是千万不要去找章董,他是个大忙人,再说了,这些事集团的领导自有分寸,你就别操心了。”李主任拒绝了华蕊的好意,因为他现在烦心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升职一事,而是唐月青怀孕了。 算起来唐月青怀孕也不久,不过很快她的肚子就该显怀了,这时候如果不快些去把孩子拿掉,只怕会后患无穷。李主任思考着这些问题,脸上覆上了一层忧郁的神色。华蕊不知道李主任心中所想,她想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去关心丈夫,但还是被拒绝了。看来自己始终不了解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他没有对华蕊做到掏心掏肺,是华蕊过去出现了错觉,现在看到李主任的态度,华蕊就后悔自己对他产生过的那些幻想和憧憬。 她也开始自顾自的吃着午餐,不再和李主任多说一句话。 午饭过后,李主任就离开了别墅,他称自己要回去上班了,走得匆忙,明显是不想在别墅里多待一刻。华蕊看着李主任离去的身影,之后突然喊了一声:“张阿姨,我出去一趟。” “哎,好的。”从厨房里传来了张阿姨的回应,华蕊换好衣服后就离开了别墅。 当她到了医院门口时,只见保安亭里空无一人,于是她继续向前走着,避开了熟人的视线,她敲响了保安室的门。 “刘叔,是我。”她靠近门边,小声的说道。 刘叔把门打开,看着华蕊有些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进去再说。”她从刘叔的身侧钻进了保安室里,刘叔只好把门关上。 保安室里的光线不太好,因为刘叔正在午睡,他把窗户关上了。华蕊看了一眼窗户,问道:“能开吗?” 刘叔坐到了凳子上,“随便你。” 于是华蕊把窗户打开了一条十厘米左右的缝隙,她还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在保安室里。转而她才坐到刘叔的对面,刚坐下就问了一个让刘叔感到吃惊的问题。 “你有没有听到一些关于李主任工作方面的坏消息啊?” “什么坏消息?”刘叔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看了华蕊一眼,淡淡的问道。他的手开始在茶壶和杯子上来回动作,看样子是想为自己泡一壶茶,那是他喜欢的茶艺。 “他最近好像在为升职一事苦恼,职场中我并不在他身边,所以想来你这里了解一下情况。”华蕊的话听起来异常牵强,刘叔笑道:“他是你的丈夫,你还有什么事不能从他身上了解到的?” “他不愿意和我讲工作上的事情,当然,可能是怕我担心吧!”华蕊刚说完前半句话,很快就接上了后半句话,她不想让刘叔产生“误会”,即使她和李主任之间就如她的前半句话所说,二人之间并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哪怕已经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她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轻易承认这种疏离的关系。 刘叔抿了一口茶,悠然道:“我只知道他最近好像要升职了。” “看来真的是因为这事。”华蕊嘀咕道。 “他现在似乎很担忧自己的前程。”刘叔试探着说道,华蕊叹了一声,断言道:“可不是嘛,男人嘛,总是希望自己能在事业上披荆斩棘,博得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他也不例外。” “你来找我就为了打听这事?”刘叔想到自己上午在洗手间外听到李主任和唐月青二人的对话,就不免多想华蕊此行来找自己的目的。 华蕊疑惑的看着他,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华蕊只是想着自己此前和李主任之间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至少自从她的身体看起来好转了一些后,李主任那天晚上和她便在肌肤上做到了亲密无间了,所以她担任起了妻子的角色,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李主任的工作状态。只是李主任不愿意在她的面前提起自己工作上的事情,这让华蕊感到失望,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没有想象中的亲密。 刘叔愣了一会儿,又呷了一口茶后若无其事道:“没什么,随便问问。你今天看起来状态不错,我的意思是,你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是吗?”华蕊喜悦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从手心传来的触感虽然不丰满,但至少让她觉得自己的这张脸不再那么像骷髅了,“刘叔,我真的好开心啊,这样下去,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变成正常人了?”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刘叔,眼睛里放着光芒。 刘叔“嗯”了一声,沉吟着没有说话。 华蕊却沉浸在自己的愉悦之中,过了一会儿,她才站了起来,对刘叔说道:“我想我该回去了,来找你的事情我不想让李主任知道,不然,他会觉得我在背后查他而不高兴的。” 刘叔放下了茶杯,安详道:“我知道,我不会和他说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她刚走到门口,又转身对刘叔叮嘱道:“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她变得欲言又止起来,刘叔只好说道:“说吧,什么事情?” “就是……你能不能以后把听到的或者看到的有关于李主任的事情都告诉我一声,这样我……”说着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刘叔点头道:“可以,只要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又欺骗了华蕊一次,从找绝世七狐开始,他就在利用华蕊,而现在,明明知道李主任和唐月青有染,他们连孩子都有了,却还是没有当着华蕊的面说出此事。 刘叔觉得,这样的事情并不在自己的计划之内,只要不妨碍到自己,他就不想生事。如果让华蕊知道唐月青怀孕的事情,势必会对她去找绝世七狐造成阻碍,所以,刘叔选择了沉默,替李主任在华蕊面前隐瞒了唐月青怀孕一事。 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已经为自己的身体好转而感到开心,那么,她还会不会继续去替自己寻找绝世七狐呢? “那个……我也有一事要拜托你。” “嗯?什么?”华蕊迷惘的看着刘叔,刘叔站了起来,提醒着华蕊:“绝世七狐。” “哦,放心吧,我不会放弃去寻找绝世七狐的,别忘了,我可是要守护整个华家的。只要能让华家度过难关,我就一定要找到绝世七狐。”华蕊说得信誓旦旦,刘叔却隐隐担忧。 华蕊离开了保安室之后,刘叔过了几分钟才离开,他去了保安亭里,开始值勤。 华蕊从医院的大门口经过时,因为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出现,她自觉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来找刘叔的,很快她就溜回到了马路上。 在七楼,李主任的办公室里,他正把腿抬在桌子上,u看书.uukanshu.om 午休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在楼下与人相会,更不知道自己一直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秘密已经被刘叔发现。他和唐月青之间的关系,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三个知情人,而当事人却都还蒙在鼓里。若不是这三个知情人不愿自寻烦恼或怀有个人目的,估计他们早就陷入了一场风风火火的夺夫之战中。 知情人之一为筱莱,筱莱非好事之人,自然不会将李主任和唐月青的关系暴露出来;知情之二为凌美缇,凌美缇因为筱莱之前的劝阻,估计她也不想自找麻烦;知情人之三为刘叔,刘叔一心想找到绝世七狐,自然不想在实现目标的过程中节外生枝。 李主任和唐月青之间的关系继续被隐藏,如果他们还能瞒天过海,那便是二人的本事。 此刻的李主任虽然在办公室里闭目养神,却无心午休,他睁开了双眼,看着幽暗的办公室,眉头皱了起来。 到了下午六点,他按上午与唐月青说好的,到外面请唐月青吃饭。他们还是到了以前常去的那家西餐厅。唐月青坐在他的对面,一脸从容,这让李主任难以开口,要让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心甘情愿的答应自己去把肚子里的孩子拿掉,他只能使软招了。 唐月青向来吃软不吃硬,这一点,李主任比任何人都清楚。 “来,先吃点东西。”李主任把这句话当作开场白,一边给唐月青的盘子里夹食物,一边给她倒果汁。 唐月青也不客气的就吃了起来,这让李主任觉得轻松了一点,至少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唐月青没有在他面前撒泼。 第七十三章 求天罡气 唐月青一直在进食,并没有打算与李主任交谈,本来这顿饭也不过是李主任为了解决掉那已经存在的包袱才邀请唐月青来吃的。 她就算再大度,在面对自己的孩子将要被无情的扼杀时,她也无法从容地面对李主任,因为李主任已经冷漠到无视那个生命存在的地步了。 但转念一想,如果她不顺从李主任的意思,以后他们就连最后一点可以在一起的希望都会破灭,所以唐月青才能保持着这份冷静坐在李主任的面前。 “你中午没吃饭吗?看你好像很饿。”李主任接着说了第二句话,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有进入主题,他只是在等待时机。看着唐月青愤然吃着晚餐的状态,即使她的脸上不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生气的模样李主任也已经觉察到了。 唐月青大口大口的吃完了一半的食物,然后喝了一口果汁,这时候她干脆放下了手中的刀叉,还擦了擦嘴巴,看来她已经不打算再吃了,接下来是准备一心一意的听李主任说话了。 “说吧,我现在认认真真的听你说。”她在李主任面前正襟危坐着。 李主任苦笑了一声,他想缓解这样的氛围,“为什么这么严肃起来了?”刚说出“严肃”二字,他就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真不应该说这样的话,我们面对的问题本来就很严峻,是不容嬉笑的。” 唐月青没有接话,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舔了舔嘴唇,在看似进餐的过程中又偷觑了唐月青一番,他忖度着她此刻内心的想法,最后似豁出去一般道:“孩子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要的。我非常感动,因为你为了我愿意……愿意放弃他(她)。”就在他把这话说出口后,没想到唐月青又拿起了旁边装有果汁的那只杯子,“那我们干一杯吧,为了庆祝去除阻碍,也为了你能早日升职。” 李主任愣住了,他看着唐月青,只觉得她的言语似针,针针扎在自己的身上,而举动也实在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女人心海底针,难道自己也看错了她吗? “好。”他的脸上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就像是被人用指甲刺了一样。 两只杯子碰在一起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虽然那声音很小,但足以让李主任的心里动荡。他啜了一口果汁,从喉咙里冰凉到胃里的感觉让他清醒了不少,“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平静。”他的眼睛看着斜前方,目光落在盘子之外的空桌上,这时候的他显然不太愿意再去对视唐月青的眼睛。 唐月青把果汁含在嘴里,直到有温度了才咽了下去。“没想到我会这么爽快答应把孩子拿掉吧?” “嗯?”李主任抬眼看了她一下,只见唐月青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悲伤,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成了准妈妈该有的神情,虽然很快她就又会恢复单身。 “放心吧,我说过,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唐月青的话听起来冰冷,像机器发出的声音。 李主任的心里一紧,这样的话让他顿时感到胸口如灌进了铅般沉重,“对不起……”他的声音低如蚊蚋,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唐月青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垂下了脑袋,淡淡的说道:“我只希望,有一天你能回到我的身边来,可现在……” “会的,相信我,会有那么一天的。”李主任说出这样的话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虚,他甚至不敢看着唐月青来说,目光一直在桌面上游离,看着餐盘子、食物、桌面上空着的地方。 “好了,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会找个时间去医院把孩子做掉,你不用担心,继续把心思放到你的事业上就好,不是就快要升职了吗?”唐月青说得很轻松,仿佛还在替李主任即将要升职而感到高兴。 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李主任一度认为唐月青是悲伤过度,所以才故意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故作坚强。他想安慰她,却连软办法也使不出来了。所谓的软办法不过就是他惯用的肢体语言,唐月青依赖于他对她的呵护,那种紧紧拥抱在怀里亲密无间的呵护。而现在,他无力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因为唐月青看起来很强大,她的身上不知道何时已经披上了铠甲,强大到不需要他的抚慰了。 “不管怎么样,那一天都通知我一声吧,我会陪你去……”李主任没有将“医院”两个字说出口,他以为唐月青不会拒绝自己的这个要求,可意外的是她还是拒绝了。 “别太明目张胆了,我不想因为你的出现而遇到不可收拾的麻烦,要知道章董派在你身边盯着你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李主任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最近自己已经很少与唐月青讲心里话了,可她还是很关注自己。看来唐月青并不是一无所知的人啊,连章董至今还派人盯着自己的事情她都知道。他在心里想着,现在两个人坐在一起也是明目张胆啊,不还是在孤注一掷,火中取栗的吗?平时在工作中他已经尽可能的逃避着唐月青的纠缠了,为的就是不想让那些在暗处盯着自己的人抓到自己的把柄。 “真的不需要我陪同吗?”李主任已经决定不陪同她一起去做人流手术了,但还是假惺惺地问了这句话。 唐月青自然知道他在装模作样,多此一举。不过她已经觉得不那么重要了,于是嘴角微微上翘着,摇头道:“不需要。” “你好像……” “我怎么了?”唐月青挑眉看着李主任,那两条用眉笔画出来的眉毛再如何精细也都不如皮肤本身生长出来的眉毛来得生动立体,加之那双倒八字形的眼睛,这会儿看起来她整个人显得更加丑陋了,用力扬起的眉头牵扯着眼皮也往上吊,看起来甚是怪异。 李主任顿了顿嗓子,婉言道:“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都在变,更何况是善变的人呢!”唐月青的话让李主任听了后心里不免不快,但是他还是尽量顺着她。如今是特殊时刻,只要她能解决掉肚子里的麻烦,他就不在乎短时间内被她揶揄。 “你这就饱了?不再吃点?”李主任转移了话题,看了一眼唐月青的餐盘子,上面还有一半的食物。 唐月青垂眼看了一下,那些食物已经冷了,她怪里怪气的吐出了两个字:“饱了。” 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李主任早有心理准备,但幸好唐月青从头到尾都没在他面前胡闹,不过有一点李主任想不明白,为何她没有向自己提出任何的要求? 堕胎对女人来说是一件大事,但唐月青只字未提要回报,这让李主任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安。思前想后,他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到唐月青的面前,低声说道:“我希望你的身体不要有事,这个你拿着,买些补品来吃。” 唐月青自然知道李主任的言外之意,他是希望自己拿掉孩子后再去把身体养好,这样,也算是替他自己赎了罪。不过是求心安罢了,唐月青心如死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那还是自己曾经至爱的那个男人吗?他在什么时候已经离自己那么远了?唐月青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李主任看着她,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唐月青眨了眨眼睛,“没什么,想到真周到啊!”她的话已经听不出来是讽刺还是感谢了,她没看李主任就接过了那张银行卡。 过去李主任也一样给过她钱,让她在生活上衣食无忧。她看着手中的那张卡,冷笑道:“你上次也是在这个地方吧,给过我的那张卡到现在里面还有不少的钱呢!看来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呀!”说完她的眼神就望向了四周,看着西餐厅里的一切。 李主任感到意外,他听不明白唐月青的这几句话,不过旋即他也笑了,道:“应该的,为我爱的女人花再多的钱都值得。” 好感人的话!只可惜,唐月青已经不喜欢这样的甜言蜜语了。 “行吧,为了我自己我也会收下这张卡的。”唐月青把卡放进了自己的包里。她的话听起来有些别扭,不过李主任并未放在心上,看到她收下了银行卡,他的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总算轻了一些。 唐月青看了一下时间,对李主任说道:“我看你也该回去报到了,不然,华蕊该让你跪搓衣板了吧!” 李主任觉得纳闷,唐月青怎么会如此在意时间,以前和她一起用餐都是自己更在意时间,而这次却反过来了。 “瞧你说的,这可不像你啊!你平时不是这样说话的,今晚……算了,不说了。”李主任故意脸上带笑对唐月青嗔怪道。这种争风吃醋的话从唐月青的嘴巴里说出来没想到会如此刺耳,李主任汗颜,心里暗自感慨: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翻脸比翻书还快,而且还经常让人猜不透心思。 “你呢?”李主任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西餐厅。 唐月青也站了起来,她主动走到了李主任的身边,并挽起他的手臂,“我当然是和你一起离开呀。”说着她就咧嘴无声的笑了起来,李主任却一脸迷茫。 二人一起走出了西餐厅,站在大门口时,心中不安的李主任多想让唐月青松开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但是他没有合适的理由,而唐月青也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还把头靠在了李主任的肩膀上。 在西餐厅门口的那条马路对面正停着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后面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那张骷髅般的脸上早已经阴晦不明,她看着站在西餐厅门口的李主任和唐月青,胸脯起伏了几下,然后便对着驾驶座上的司机狠狠的说道:“开车!”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凌厉且颤抖,她的脸已经被气得快扭曲了,摆在大腿上的手也紧紧的攥着,深深凹陷的眼睛里差些没喷出火星子来。 从大门口走到马路边时,李主任终于忍不住对唐月青说道:“我给你拦辆车吧,你坐车回去。”语毕,他就探出身子,做着拦车的手势,这样也就趁机让唐月青的手离开了自己的手臂了。 从西餐厅到唐月青的住处其实距离并不远,没有坐车的必要,但是李主任为了摆脱她的束缚只能想出这个办法了。 拦到车后,他把唐月青送进了出租车里,接着向她挥了挥手,看着出租车离开他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一个人的时候总算是自由的,他望着天空,一片漆黑,这个时候确实该回去了。 唐月青坐在出租车的车后座上,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轻松的靠在椅背上,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嘴巴里还轻轻的哼起了小曲,手指在椅背脊上有规律的敲击着。 在医院七楼加班的筱莱回去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在各条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转悠着,以往她并没有这个习惯,估计是最近心烦之事扰乱了她的心神,于是她也开始找着能让自己相对放松的方式,就像凌美缇近来喜欢上了运动一样。 筱莱目睹了西餐厅门前的一切,包括看见了坐在出租车里窥视着西餐厅大门口那对人影的女人——华蕊。华蕊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丈夫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别的女人搂抱在一起后心里会是什么滋味?筱莱很难想象李主任回到华家别墅后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或许,会是一场暴风骤雨;又或许,三个当事人都相安无事。 筱莱与华蕊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于华蕊她算不上了解,自然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如果换成普通女人,在发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有着暧昧不清的关系时,多半会先质问自己的丈夫或者去找丈夫身边的女人殴打一番吧,然后自己再上演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可是华蕊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会怎么做呢?这让筱莱有些好奇起来,她此刻竟然有种想知道李主任会被如何处置的想法。 筱莱自嘲着笑了一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有小市民看热闹的心态了?真不可取!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又自言自语道:“恐怕要变天了。” 当她把仰着的头回正后,平视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灯火辉煌的街道,一派繁忙疲惫的景象,她也就无力再轻松了。回想着刚才看到的唐月青,凭感觉筱莱可以断定唐月青分明是故意演那么一出戏给人看的,而那个观众就是华蕊。 平日里唐月青就并没有刻意去隐瞒和李主任的那段地下恋情,不然像钻石项链、手表和李主任脖子上留下的口红印都不可能出现了,所以很明显,这一次唐月青就是想公然让华蕊知道自己和李主任的关系。看来她已经不愿意一直躲在黑暗里做个默默无闻的女人了。 坐在出租车里的唐月青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清楚的记得,以前李主任接近华蕊时华蕊对她说过的话。 那时候的华蕊还被蒙在鼓里,她并不知道李主任是有目的而追求她的,她在偶然间向唐月青分享自己的恋爱经历时就提到过这家西餐厅。 华蕊说:“他喜欢吃牛肉,而且最喜欢吃那一家西餐厅里的牛肉,于是我每个月月初的那几天都会到那家西餐厅去给他买牛肉。” 唐月青好奇,为什么要每个月的月初去买牛肉。 华蕊甜蜜又躲闪地笑着说:“因为那几天是他和我最亲密的日子……” 听到华蕊的这番话后,当时的唐月青脸上早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但是华蕊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会看到让自己的脸也扭曲得不成样子的一幕。 看来唐月青早就策划好了今晚的一切,筱莱一想到唐月青的手段,不免心生寒意,没想到唐月青还是一个鸮心鹂舌之人,正如她所在的职位一样,一个做策划出身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阴谋诡计?这会儿倒真是灵活变通,学以致用了。相比之下,筱莱想着自己的职位,便嗤之以鼻,也难怪凌美缇曾经嘲笑她:“你呀,虽然能力不输唐月青,可就是没有她坏心眼儿多,光凭这一点,你就输给她了。” “我怎么又想起凌美缇来了?”筱莱鼓着腮帮子问着自己,右脚踢了街道边的一小块石子,然后就负着手调头往回走了。 李主任回到了别墅后就发现了坐在客厅里的华蕊,他并没有多看华蕊一眼,进了客厅便问道:“你们吃过了吗?” 站在客厅一角收拾着杂物的张阿姨默不作声的离开了,李主任这才发觉气氛不对劲,他走到华蕊的身边,看着坐在沙发上神情严肃的华蕊,问道:“怎么了?” 华蕊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她的脑海里还在想着一个问题:我该不该对他说出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 犹豫许久,李主任一直在她的身边追问,“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啊?” 华蕊终于抬起眼皮,看着李主任,她恨不得掌掴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是她还是咬牙忍住了,那口憋在心里的气活生生的被她给咽了下去了。她用平静的口吻问道:“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我……有个应酬,所以回来晚了。”李主任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着华蕊。见华蕊终于开口,而且语气也正常,所以他觉得事态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严重。 “很好。”华蕊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李主任说道。 李主任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暴露在华蕊的视线中有些不自在,于是他逃避开了华蕊的眼神,拿起桌子上放着的水果就咬了一口,转移话题道:“嗯,这苹果好甜啊。” “甜在心里吧?”华蕊阴阳怪气的问道。 李主任一头雾水,心里正嘀咕着今天的女人都怎么了,为什么说话都是一个腔调的?但是他不愿意自寻烦恼,于是点了点头道:“确实挺甜的,你要不要也尝一下?”说着他就再拿起一只苹果,递到了华蕊的手中。 华蕊把那只苹果拿在手里静静的审视着,幽幽道:“长相普通,左右还不对称,这么难看的苹果就算是削了皮恐怕也没有胃口来吃它了。”话音刚落,她就松开手,手一倾斜,那只苹果就直直的掉进了沙发前的那只垃圾桶里。 李主任咬下一口手里的苹果,见华蕊的此番举动不免惊讶,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着,嘴巴咀嚼苹果的速度明显变得缓慢,虽然知道华蕊话里有话,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装疯卖傻。 “我有些乏了,最近工作量挺大的,洗个热水澡就睡觉去。”李主任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他把未吃完的那只苹果放到了桌子上,离开了沙发后就径直向浴室走去了。 华蕊还是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那只苹果,她的手不知道在何时已经攥成了拳头,太阳穴上的青筋暴凸着。 这时候,张阿姨端着一杯奶昔走到了华蕊的身边,她把那杯自己精心调制出来的高热量奶昔放到了华蕊的手里。华蕊感觉到了杯子里的温度,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她放松了自己的状态,看着杯子里雪白的奶昔浮在牛奶上面,心情好了一些,她礼貌性的对张阿姨说了一声“谢谢”。 张阿姨轻轻的拍了拍华蕊的手背以示安慰。虽然不知道华蕊为何事生气,但她知道肯定是在生李主任的气,她能做的,就是这种微不足道的无声安慰了。 华蕊一口气喝完了张阿姨给自己调制的奶昔,连连称赞道:“真好喝。” 张阿姨笑了起来,“只要看到你的身体能慢慢的恢复,我也就开心了。以后我会更加用心给你制作餐点,一定要让你的身体好起来,并且,还得怀上孩子。”张阿姨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愣了一下,她觉得此情此景里华蕊听到了这样的话一定会不高兴的,于是匆忙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责怪着自己一时的口不择言,然后便退出了华蕊的视线。 华蕊又变成了一个人了,她把双脚抬上了沙发,双手抱着自己的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客厅里的虚无发呆。这样的模样看起来令人疼惜,虽说她的身体在好转,可坐在沙发上这样蜷缩之后,体积还是小得可怕。什么时候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想到这个问题华蕊就难免变得焦躁起来。 或许,她应该再去一次地下之城,再去接受一次凹槽里的白色气体,让那如天罡之气一般的白色气体再次进入到自己的身体里,估计那才是最快的能恢复身体的办法。就在她计划着何时再行动一次时,李主任已经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瞟了一眼客厅的方向,道:“我先睡了,你也赶紧洗了休息吧。” 华蕊听到了他打哈欠的声音,但是她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她的心早就被今晚在西餐厅里看到的那一幕给刺伤了,从现在开始,她只有靠自己,才能挽救自己。 “张阿姨,给我放水吧,我今晚想泡澡。”她冲着空中大声说道,张阿姨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估计是在洗刚才装过奶昔的杯子吧,“好的。” 华蕊听到了她的回应,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了水流的声音,哗啦啦的声音打破了客厅里的安静,华蕊还是蜷缩着身体,uu看书 ww.ukansu 目光又重新变得空洞,但很快,她就离开了沙发。进了浴室后,她躺在浴缸里,她要让自己全身的疲倦都泡在水里,因为今晚,她决定要再行动一次。 成人使用的浴缸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她躺在浴缸里就像浮在一个小池塘里。也许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极少使用浴缸。李主任并没有使用浴缸的习惯,他习惯了在莲蓬头下享受着水流冲击在每一寸皮肤上的快感,而枯瘦的华蕊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快感。 浴缸里的华蕊把脑袋没过了水面,在水下闭气了大约三十秒的时间,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像她这般骨瘦如柴的人还能在水下闭气三十秒钟已经算是奇迹了。尝试第二次闭气时,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她就从水里冒了出来,张开嘴巴大大的吸了一口气,看来超过三十秒的时间还真是会让她窒息。 喘息后,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脸上摩挲了一会儿,扫去了脸上的水,她眼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只有一层皮包裹着的几根手指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人有想握住它们的冲动——所以李主任去握了别人的手……她又想起了唐月青依偎在李主任怀里的那一幕。 太可恶了!她努力闭了闭眼睛,尽量让自己不再去回忆那种画面。她把注意力转移到今夜的行动中,想到今天夜里的行动有可能会让眼前的这双手变得丰满好看起来,她的心里就泛起圈圈涟漪,不免激动起来。 浴缸里的水温正在一点点的下降,大概泡了十五分钟后她就离开了浴缸,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尖叫了起来。 “我的肚子!” 第七十四章 此消彼长 张阿姨听闻浴室里的尖叫声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当她站在门口看到华蕊正惊慌失措地盯着自己的肚皮时,张阿姨的嘴巴瞬间张开了。 “怎么会这样?”她看到了华蕊的肚子有些鼓起来,就像是怀孕了三个月的人那样有着显怀的特征。要知道枯瘦的华蕊全身只剩下皮包骨,肚子上又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呢? 华蕊抬头看着张阿姨,脸上的惊恐之色并未退减,她们面面相觑后都失去了主意。张阿姨赶紧把睡衣给华蕊披上,华蕊穿上了睡衣后惴惴不安地回到了客厅里。 听到动静后的李主任半眯着眼睛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的一只手揉着眼睛瞥了客厅里的人一眼,漫不经心道:“怎么了?我刚要睡着,就被吵醒了。” “李主任,华小姐她……”张阿姨吞吞吐吐的说不完全,李主任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客厅里的光线,这时他才走到华蕊的身边,打着哈欠问道:“又怎么了?” “我好像怀孕了。”华蕊的脸僵硬着,只有嘴巴动了动,转而她的眼睛就看向了李主任,那双看不出是喜悦还是害怕的眼睛里透着无尽的疑惑。她想看看李主任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反应。 李主任用手挠了挠头,又瞟了一眼华蕊的肚子,隔着睡衣他也看不清楚华蕊的肚皮,只是一脸满不在乎道:“怎么可能?”他想起自己和华蕊最近一次行房事不过就是在华蕊的气色看起来有所好转的时候,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靠近过华蕊。 就在他以为华蕊在对自己开玩笑时,华蕊解开了上衣的几个扣子,露出了微微凸起的肚皮,李主任看着那只肚子,瞬间睁大了眼睛。 从行房事到现在,才几天的时间,华蕊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怀孕并且肚子都这么大了呢?退一步讲,就算她确实是怀孕了,可在七天内怀孕的肚子不可能看起来像三个月的孕妇一般大小吧! “会不会是……胀气?”李主任伸手想去摸华蕊的肚皮,但是因为说了“胀气“这样滑稽的词语,华蕊马上向后退了一步,不让李主任靠近。她知道李主任觉得匪夷所思,因为她自己也被吓得不轻,如果不是因为刚才发觉自己的肚子有异样,她也不会怀疑自己是否怀孕了。 华蕊摇着头害怕的坐到了沙发上,李主任也跟了过去,看着她神色不安的脸,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了,现在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华蕊愣了一会儿才说:“什么感觉也没有。” “那我明天陪你去医院瞧瞧。”李主任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说实话,看到华蕊并无大碍,他也就不想立刻送她去医院了。 华蕊没有看他,她一直在想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怀孕,那会是什么?难道肚子里长了肿瘤吗?她的手不自觉地就覆了上去,肚皮上软绵绵的,如果是这么大的肿瘤,自己应该会痛不欲生才对吧,况且之前一直没有任何的异样,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的。 见她一直紧蹙着眉头,李主任只好又宽慰道:“好了好了,赶紧睡觉吧。”说完他就拉着华蕊的手进了卧室。 张阿姨不安的看着他们的身影,眉心也紧紧的凑到了一起。 在这栋别墅里,今夜忧心忡忡的人估计只有华蕊了,躺在华蕊身边的李主任很快就睡熟了,并响起了轻微的酣睡声。华蕊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她的手一直在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她甚至有一种可怕的感觉——肚子还在变大。在有明显感触的情况下细胞像是在不断的分裂,加速的分裂,超乎人类细胞正常分裂的速度一直在分裂着…… 明天醒来会不会发现肚子已经大到像要生产的女人那样?华蕊不敢合眼,她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这是她的身体,只有她最清楚此刻肚皮在发生着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愿是自己多虑了,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许就像李主任所说,只是身体胀气罢了。 她想起了洗浴前喝的那杯奶昔,那是张阿姨为她特意调制的,会不会是那杯奶昔的问题?也许自己的身体一时间不适应新口味的东西,为了表示反抗,所以肚子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吧! 房间里很幽暗,窗外透进来的光静静的照射在墙壁上,没有一丝风,倒映在墙壁上的树影已经成了一抹剪影。已经是四月初的天气,不过在华家这个地方,常年如寒冬,不必在意四季的变化。只有在离开了别墅之外的空间里,才能感知春夏秋冬。 华蕊那双深陷的眼睛反射着微弱的光,在黑暗中眨了眨,她的手终于从被子下面抽了出来,不再抚摸肚皮了。 纵然心中害怕,可还是得等到明天,去医院检查后才能下定论,她的双眼幽幽的盯着天花板,吐了一口气后试图让自己入睡,不过就算闭上了眼睛,脑子还是异常的清醒,今夜还要行动吗?还要一个人偷偷的去地下之城吗?也许不应该去了,因为自己的肚皮莫名其妙的鼓了起来……她变得犹豫起来,最后还是决定取消了今夜的行动。 漫漫的长夜里,她变得无眠,这种情况下,自己是不是该把心中隐藏着的秘密向身边躺着的这个男人说出来呢?显然不太愿意,明知道他和别的女人有染,心都不在自己的身上了,还需要和他分享什么秘密呢?于是,华蕊又作出了一个决定,她不想再与李主任提及自己身上的任何秘密了。 明天就算是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她也不想再多言语一个字,只期望检查的结果别真是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才好。她怎么能比抢走自己丈夫的心的女人先离开这个世界呢,无论如何,都不能自己先死。 她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说不上来此时心里翻滚着的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想咆哮却不能,想哭却欲哭无泪,想求助可自觉孤立无援,百般挣扎下,她沉吟着闷哼了一声,那声音很快就因为她用被子捂住了嘴巴而消失。 唐月青!她的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着这个女人的名字,如果是倾国倾城的女人倒也罢了,没想到李主任竟然和长得如此丑陋的女人纠缠在一起,这让华蕊觉得自己的眼光也被拉低了一大截——她找到了一个品味和眼光都如此低俗的丈夫。 翌日,华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自己的肚子有没有在一夜之间变得更大,幸好没有,还是和昨晚一样,只是微微的鼓了起来,像怀孕了三个月的女人那样。 李主任陪着华蕊去了妇产医院,在缴费处李主任先是去挂了号,华蕊则坐在一旁的等候区里,她的目光漫无目的的越过周围的人群,穿梭在过道上的人除了家属病患就是护士和医生,空气中的那股药味让华蕊不由自主的就用手掩着鼻息。 她离开工作岗位的时间有些长了,现在再闻到医院环境里本该会有的味道时,却觉得有些恶心了。 看着李主任在缴费处挂号,她的思绪就飘飞到了未来,如果自己的肚子里真的是怀着一个孩子那该有多好,这样以后华家别墅里就不会再那么冷清了,而李主任……还会往别的女人那里去吗?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又嘀咕了一声:“真的是怀孕了吗?” “走吧。”李主任对着她喊了一声,华蕊回过神来,看着李主任的时候愣了几秒,李主任又做出了一个手势,这时华蕊才站了起来。她走到李主任身边的时候,脸色看起来有几分的慌张,于是李主任又劝慰着她:“别紧张,检查了就知道结果了。”可华蕊抬头看着他的侧脸,总觉得作为一个丈夫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冷漠了。 李主任的心里确实没有多在乎华蕊的健康,如果真的是一个肿瘤,那倒省了许多的麻烦。如此可恶的念头在李主任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陪着华蕊去做了检查,最后回到诊室,医生看着化验报告后就对李主任说道:“恭喜你啊,你太太怀孕了,已经快三个月了,开始显怀了。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什么!”李主任颤抖着声音从嘴里蹦出了这两个字,他站了起来,咽了一口唾沫,紧接着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他瞪起了双眼,虽然戴着眼镜,但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比平常放大了一倍的眼球,骨碌碌的眼睛在眼眶里打转,在这间诊室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表现异常。 医生笑道:“别激动,看来你先生还没有准备好当父亲,这样的情况在我们诊室里很常见,毕竟是惊喜嘛!”医生看着华蕊,对于这种见怪不怪的孕检之事,医生自然一脸的平静。 李主任重新坐了下去,可还是一脸的惊诧,他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华蕊,华蕊冷静的表现让他觉得可怕,“医生说你怀孕了。”李主任在华蕊的耳畔重复着这样的事实,但是华蕊还是无动于衷,不一会儿,她只是站了起来对医生道别。李主任不明所以的跟在华蕊的身后,在离开诊室时,还能听到背后传来医生对孕妇叮嘱的声音。 他们前脚刚离开这间诊室,唐月青后脚就出现在了诊室里。 医生看了唐月青的病历后,脸上带着遗憾的表情,“先天性子宫畸形,这次怀孕实在是危险,只能选择人流了。” 唐月青面无表情的看着医生,问道:“刚才那对夫妻是有了孩子了吧?” “嗯?”医生愣了一下,看着唐月青,她狐疑道:“你认识刚才的那对夫妻?”医生的眼神里带着警惕,对于泄露个人隐私作为医生来说是万万不可的。 唐月青眨了眨眼睛,摇头道:“不认识,只是觉得他们好幸福。” “是啊,要当父母了,谁会不开心呢?”医生放松了警惕,看来眼前坐着的这个即将失去孩子的女人只不过是在羡慕别人罢了,于是她淡淡的说道。接着就在病历上写着字,最后把签了字的病历表拿给了唐月青,“等会儿我会安排你的手术,你先在等候室里休息一下。” 唐月青离开了诊室,得知华蕊怀孕的事实,她的眼睛里就忍不住地掠过了别人觉察不到的一抹凶光。 一个人坐在候诊室里,她的心已经失去了温度。 等待做人流手术的这段时间里,她想起几天前来做检查时医生对她说的那些话:“你以后都不能正常怀孕了,也就是说,你很难有自己的孩子。不过,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如果要做试管婴儿,托托关系走走程序也不是不可能的。”她知道医生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希望,所以才说这些话来安慰她。 “唐月青!唐月青!”护士拿着一张表向着等候室里的人喊着,“谁是唐月青?到你了。” 声音扰乱了唐月青的思绪,她站了起来,径直朝着护士走了过去,护士看了她一眼,便对她说道:“跟我来吧!” 当唐月青躺在手术台上看着眼前的无影灯时,心跳的很快,她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本以为在昨天她已经和肚子里的孩子诀别了,没想到此刻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时才觉得对他(她)有着眷恋。是因为以后自己都可能没资格当母亲了的缘故吧,所以才会特别在意这条小生命。她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站在旁边的护士戴着口罩,只露着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看到了哭泣中的唐月青,便毫无人情味地安慰道:“不会有多疼的,放心吧!”声音如手术台一样冰凉…… 事实上也真如护士所言,人流手术根本谈不上是一台大手术,尤其是在医学发达的当下。唐月青自知此手术没有太大的风险,可是她的眼泪并非因为害怕做手术而流,这其中包含着的不甘、苦楚、无奈,又岂是护士能明白的。她此时的心境就像是一条孤舟滑进了一方死潭里,无论如何挣扎,看到的都是绝望。 当麻醉剂在她的身体里开始起作用后,她的眼睛就慢慢的闭上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从旁边传来了问候的声音,但听起来还是那样的冰冷。 唐月青别过头看了看,只见一位护士正端着一碗看似是汤药的东西坐到她的病床前,“来,把这碗可以补气血的中药汤喝了,它可以加快你的子宫伤口愈合。”护士一边说一边把唐月青扶了起来,拿枕头给唐月青的后背垫上后就开始喂她。 看着护士手中的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唐月青那本就发紫的嘴唇此刻已经变成了暗黑色,她没有言语,而是乖乖的喝了这碗中药汤。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喝完了汤药后她就问着护士,声音显得虚弱。 护士叹息道:“你们啊,总是这样,刚做完手术就想出院。原则上来说呢不建议你马上出院,但如果你非要坚持出院,那我们也没辙。”护士把唐月青看成了众多来做人流手术女性当中的一个,于是用着有些见惯不怪的口吻说道。 唐月青面露难色,护士又补充道:“如果你回去之后能按照医生吩咐的去做,倒也不是不可以让你今天出院。” “可以,我一定会按照医生吩咐的去做!”唐月青迫切地就接上了护士的话。 护士撇嘴看了唐月青一眼,她的眼神似乎在说:我从来不相信你们这些来做人流的人说的话,因为你们从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好吧,那你再休息半个小时,然后去办出院手续。” “好,谢谢。”唐月青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她重新躺回到了病床上。 护士离开了病房之后,唐月青就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儿。按照之前说好的,半个小时之后,她就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一个人走在回专科医院的路上时,落寞的唐月青感觉到了全身的无力,四肢软绵绵的她不得不拦上一辆出租车坐回去。 她只请了一个上午的假,所以必须在下午两点之前赶回专科医院去上班。 中午,筱莱一个人坐在饭堂里,她吃着味同嚼蜡的饭菜,眼睛并没有向饭堂里的其它地方察看,这时从身后传来了议论的声音。 “你说唐月青今天上午为什么没有来上班啊?她可是从不请假的。” “不知道呀,难道你知道内幕消息?” “听说李主任也请假了,你说他们会不会……” “嘘!这种事情不要瞎说,李主任可是有妇之夫。” “就是因为有妇之夫,所以更可能和下属搞暧昧关系,因为这样别人会更容易忽略他们。难道你们都没有发现吗?每次唐月青看李主任的眼神都和别人的不一样。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不想说而已。再说了,就李主任的妻子华蕊,一个不能生养的女人,还瘦不拉叽的,谁知道哪一天就……” 筱莱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几个医院七楼的其他组的成员在捕风捉影中对上司的私生活津津乐道着。估计是发现了正回头看着她们的筱莱,她们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吃着自己的午餐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筱莱不以为意地回过头,继续慢吞吞地吃着盘里子里食物。 世界上果真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被有心之人加工或渲染,到最后四处传播和散开,尤其是遇上了这样爱议论别人的一群多事之人之后,事态便会在一传十、十传百中升级和发酵,到最后事实就会在添油加醋中被歪曲。 筱莱感慨着叹息了一声,她把盘子端了起来,向着餐具回收窗口走去,这时候她才发现,好像有几天没有见到过那个女人了,那个跟踪过自己的女人。 “你好,我想问一下,之前在这里工作的那位阿姨呢?”筱莱低着头看着窗口里的人问道。 那位大妈很热情的回应着筱莱的话:“你是上次就问过我这个问题的人吧,她这次好像是真的辞职了,不会再来了。” “哦,谢谢你啊!”筱莱离开了饭堂,一个人走在回医院的路上,心里揣摩着大妈说的那些话,“这次真的辞职了?”那不就是说上次的离开并不是真正的辞职,或许那段时间里那位饭堂阿姨就是在跟踪自己,在背后调查自己,所以才没有出现在饭堂里。 筱莱抱起自己的胳膊,一只手摸着下巴思忖着,那她去哪儿了呢?难不成是上次去找了自己的弟弟之后因为不被原谅所以就选择了消失?筱莱又想到了那天夜里在华家别墅发现饭堂阿姨出现在后山的一幕,她跟踪饭堂阿姨下了山,饭堂阿姨进了华家别墅后就没再出来。看来这几日饭堂阿姨都在华家别墅里吧! 南国旅馆的经理——那个叫阿虔的家伙。筱莱一想到他的那张脸就会记起自己被跑车撞飞的一幕。 那家伙,还会对我下手吗?这样的疑虑从筱莱的心头冒了出来。她蹙起了眉头,摇了摇脑袋后就不想再想这些事情了。看着阳光明媚的天空,她出来吃饭的时候是阴天,所以没有带伞,这时候的太阳让她明显感觉到了脸颊上的滚烫,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要晕倒了。 她匆匆的跑到了街道边有大树的地方走着,阳光被茂密的树叶子剪成了稀疏的斑点,斑驳的地面上闪烁着零零星星的光,看起来倒别有一番景象。树叶子是什么时候就长得这么密了?筱莱抬头看了一下头顶的那棵大树,现在已是芳菲四月,没想到白驹过隙,自己在这家医院里已度过了五个月的时间! 辗转到了医院楼下,她却不想急于进去,踌躇在医院门口,看着这栋无论如何看都会觉得只有六层楼的医院。筱莱想起了五个月前第一天来上班时的情形,那时候她就对这栋建筑物感到好奇,明明只有六层楼的医院,进去之后才发现还有第七层。 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致于她都忘记了自己天天工作着的地方说不定就是一个未解之谜。uu看书 .uukansh.om 刘叔坐在保安亭里看着徘徊在医院门口那片空地上的筱莱,任何有异常举动的人都会受到刘叔的关注,因为这是保安的职责,更何况眼前的那个人是筱莱。在这间狭窄的保安亭里,他度过了无数个年头,筱莱想不出来这种乏味枯燥的安保工作刘叔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而且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了刘叔还依然不肯退休。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秘密,可以让刘叔把自己的一生都坚守在这里? 她站在医院门口,眼睛看向了刘叔所在的地方,不一会儿,她就心血来潮地走到了保安亭前,难得的对刘叔开起了玩笑,“刘叔,我可是个女的,你看了我这么长时间了,不累吗?眼睛也需要休息的。” 刘叔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筱莱继续说道:“五个月了,从我来这里上班的第一天开始,你就像现在这样一直对我不依不饶的,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啊,你到底是什么人呢?表面上看是对我这个人抓住不放,可有一天我突然觉得,也许你纠缠的不是我这个人……” 听到筱莱的这番话后,刘叔的眼睛闪了一下,筱莱很快就捕捉到了这一点,她盯着刘叔的眼睛,这是她言语主动攻击的一次,“你为什么对这个地方如此执着?”她把头向前探着,离刘叔的距离很近,声音却说得很小,但足以让刘叔听清楚。 刘叔的耳朵抽搐了一下,显然筱莱的话让他感到了内心的不安。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的看着筱莱,最后筱莱只好叹了一声,无趣的向医院一楼的电梯口走去了。 第七十五章 凹槽干尸 回到了七楼的办公区里时,筱莱一如既往的趴在自己的桌面上小憩,可是今天中午她完全没有睡意,辗转再三,于是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唐月青坐在座位前盯着电脑屏幕,幽暗的办公区里打开的电脑屏幕的光亮尤为引人注目,筱莱的目光落到了唐月青的电脑屏幕上,只见页面上的标题赫然显示着“堕胎”“桂圆”等字眼。 就在这时,唐月青发现了身后的动静,于是匆忙将页面关闭了。她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筱莱,午休时间办公区里很昏暗,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了,灯也被关闭了,所以筱莱并不能看清楚唐月青此刻的面容,不过估计一定是神色慌张吧!筱莱若无其事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后就又趴在了桌面上。她没有闭眼,而是想着刚才唐月青在网上查找着的词条。难道她要堕胎吗?这么说来她已经怀孕了,那今天上午请假了也许就是和她怀孕有关吧。 筱莱知道这些事情不需要自己多管,她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刘叔和自己的身上。 午饭后回医院时之所以对刘叔产生怀疑是因为筱莱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知能力——刘叔或许并不是在意她这个人的本身。有这种想法就是从这种感知能力中而来。可是仅仅有这样的预感又有何用?她还是不能找到刘叔的蛛丝马迹。 下午两点,唐月青就到李主任的办公室去找他了。 一进门,李主任就抬头看着她,唐月青面无表情的把门关上后就朝着李主任径直走过去。李主任看着脸色煞白的唐月青,有些疑惑道:“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你没事吧?” 唐月青把手里拿着的一张单据递给了李主任,李主任更加惶惑不安起来,“这是什么?”唐月青没有作声,而是默默的看着李主任。李主任只好先接过那张单据看了起来,接着他就略微挑了挑眉头道:“原来你已经解决了。”他松了一口气,不过,当目光扫过单据上面的那只红色的印章时,他的心里就不由的一紧。 看着印章上面的字,原来唐月青也去了那家妇产医院,那她会不会发现了自己陪华蕊去做检查的事情? “你自己一个人去的?”他看着唐月青和声问道。 唐月青在李主任桌子前面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自然的交叠着双腿,看起来状态很悠然,只是脸色不太好。“没错,你不是说了不陪我吗?” 李主任的心里回了一句:是你自己说不需要我陪的。他笑道:“辛苦你了,你应该好好休息几天,怎么现在就回来上班了?”他故意不提起自己陪华蕊去做检查一事,看样子唐月青并不知道华蕊怀孕一事,于是李主任决定隐瞒下去,而且华蕊怀孕一事非常蹊跷,如果要和唐月青讲明此事,恐怕又得费自己的不少口舌,最重要的是目前他自己也讲不清楚,因为他也不知道华蕊为什么就怀孕了,并且已经怀孕接近三个月。 唐月青微微抬着下巴看着李主任,她倒想看看他会不会与自己坦言华蕊怀孕一事,所以她现在故意不提自己在医院里看到他和华蕊在一起的事情。 “不用了,不就是做了一个小小的人流手术吗?我没有那么娇气。”唐月青倔强的说道,嘴唇还是暗黑色,李主任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唐月青面前时还特意伸出另一只手握了握唐月青的肩膀。 “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休息几天,工作可以交给你的属下去做嘛!”李主任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淡然道。 唐月青握着手中的那只杯子,垂眼看了一下杯子里的水,热水冒着袅袅白气,熏蒸在她的脸上,能感觉到一阵温暖,不过那终究是她缺少被关爱时产生的错觉,她在脑子里提醒着自己,不要再被眼前这个男人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双眼。过去是自己太愚笨,所以才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唐月青的牙齿慢慢的咬合在了一起,脸颊上的肌肉随之动了动。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孩子拿掉了好让你放心,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出去了。”唐月青把那杯水放到了桌面上,转身便向门口走去,身后只听到李主任回应的一个“好”字。 当她走到门口时,还是没有听到李主任任何一句挽留她的话。她用力闭了闭眼睛,手握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又问了一声:“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吗?”她的脸正对着门,连扭头的动作都省略了。 李主任有些迷茫的看着唐月青的背影,问道:“什么?我……你怎么了?”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果然是不想和自己提及华蕊怀孕一事,唐月青似乎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没什么。”她冷冷的丢下这三个字后就毫不犹豫的打开了那扇门,门被关上后她的眼睛就开始湿润,眼眶很快就被泪水填满。 到了洗手间里,她躲在其中一间厕所里开始痛哭流涕,不过不能让别人听到她的哭泣声,于是她把手臂咬在了嘴上,狠狠的哽咽着,尽可能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泪水从脸颊上滑落,她想起为了这个男人而付出过的一切,到如今却付诸东流,所有的委屈和辛酸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大约二十分钟后,她才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洗了一把脸后目光无神的走回到了办公区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后,她又开始打开午休时查看过的那个网页,看着上面的内容,她的嘴角泛起了一条浅浅的弧度。 华蕊回到了华家别墅后就在床上躺了几个小时,到了下午三点,她终于忍不住从床上下来,走到客厅后,只见张阿姨在外面的花园里打扫着卫生。她给自己穿上了登山鞋和厚外套,带上了张阿姨的那只手电筒,然后就到花园里拿上了铁锹,张阿姨见状,不免问道:“华小姐,你这是?” “我要去后山一趟,你照看好别墅。” “后山?”张阿姨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后山发现的华家坟墓,“你是要去那里做什……” “没什么,你不要问了。”张阿姨还没有把话说完,华蕊就打断了她。张阿姨一脸愁容,而华蕊却拿上铁锹转身就朝着后山的方向去了。 张阿姨看着她的背影,想不明白华蕊此时上山是为何。以前和华蕊在一块的时候华蕊也从未向她过多的讲过后山的事情,她只知道华家过去的一些事情,华蕊在她的面前始终有所保留,就像那座土垒上的坟墓一样,如果不是张阿姨自己发现了,估计华蕊不会主动告诉她后山有华家坟墓一事。 作为一个与华家毫无关系的外人,华蕊到现在还愿意收留她已经是大恩,她也没有办法再僭越。华蕊的身影消失后,张阿姨就转眼看着身边的这片花园,它已经成了荒园,透着一种凄凉,而她也不清楚华蕊为什么不愿意在这片花园里再栽上花草。华蕊宁愿让它光秃秃的晾在这里,也不愿让它为阴森的别墅增添一点生气和颜色。 华蕊拿着铁锹上了后山,一路上依靠着铁锹才能顺利的爬上去。虽说她的身体在好转,身上的力气也大了不少,但是如今还怀有身孕,这无疑又多了一种身体上的负担。这个胎儿来得实在是蹊跷,华蕊思前想后,不得不再走一趟地下之城。 和以前一样,她把铁锹顶在墓碑上,借用铁锹只需要用部分力气就可以移动墓碑将入口的墓穴打开。她拿着手电筒跳进墓穴之后就从甬道里穿行至地下之城里。在这个过程中,她已经变得无所畏惧,不仅仅是因为时下是下午三点,太阳高照,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其实都是心理作用,哪怕是中午十二点的阳光,在那片茂密的四月雪林里也是不见光的地方,更何况是甬道和地下之城! 走了好一会儿,她就到了地下之城里,虽然穿着厚外套,但还是觉得里面阴冷。她喘着粗气,看了一眼前面的那一方平地,七只凹槽静静的立在其中。 四周的冰壁上冒着丝丝白气,她继续向前走,直到到了并排着的七只凹槽面前。 当手电筒的光照射到了旁边的两只凹槽里时,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怎么会?”她失声道。看着眼前的那两只冰封的凹槽,只见里面的女尸不知道在何时已经变成了干尸! 是错觉吗?她努力眨了眨眼睛,惊吓导致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只手还捂在胸口,惊魂未定的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定了定神后才又慢慢的向着女尸靠近。 再次用手电筒照射着她们时,才发现她们真的已经变成了干尸。难道是传说中的“木乃伊”吗? 不可能!她否决了自己的猜想,这些尸体明明之前还是像活人一样盈润的,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成了干尸呢?可如果不是“木乃伊”又该怎么解释这两只凹槽里发生的一切? 短时间内她也找不出答案,只好把目标放到了干尸旁边的那只空凹槽上。那是她上次探出脑袋去仔细查看过的空凹槽,也就是那只凹槽里释放出来的白色气体让她的身体有所好转的。 看着那只空凹槽,忽然间她的脸就变得扭曲起来,她想到了一种非常可怕的可能性——会不会是因为这只凹槽上的白色之气,所以自己才怀孕的? 明明在那之前,自己没有和李主任行过房事,所以如果要说怀孕,也只能是在自己的身体有所好转之后,而身体之所以好转,就是因为来过地下之城里看过这只空凹槽,接触过那些莫名其妙的白色气体。自从它们灌入了华蕊的身体里之后,华蕊才感觉到身体有变化。 这么说来,真的是那只空凹槽让自己怀孕的? 华蕊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冷,本来在进甬道之前,她都还是无所畏惧的,可现在想到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还是觉得太恐怖了。但每次只要到地下之城里走一趟,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所以即使在她提心吊胆的时候,也还是不愿意割舍这个地方。 她讨厌这种惊恐的感觉,但没有办法,越往下想就越觉得可怕,这时候的她唯有不再去想。 说不害怕其实是在掩耳盗铃,她犹豫着还要不要再靠近那只空凹槽,还要不要再去查看它有何异常的地方。脚步一直没有向前挪动,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手电筒,旁边的两具干尸就像在盯着自己,让她的心里不由的发毛。她用手摩挲起了自己的胳膊,仿佛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地下之城里安静得如一座死城,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只不过现在在发现了女尸变成了干尸之后,华蕊的心脏便变得有些受不了了。 站在原地,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只空凹槽,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就在这时候,她的肚子隐隐的疼痛起来。 刚刚还能笔直挺立的身躯,随着腹痛就慢慢的佝偻起了背,到最后,她挣扎着双手捂在肚皮上开始呻吟起来,脸上是可怕的扭曲线条。她倒在地上,在那一方平地上打滚,呻吟声变得越来越大,回响在这座地下之城里,但不会有人听见。 与此同时,如数字“7”形状的办公区里,筱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突然间觉得腹部像是被人重重的拧了一下,那是一种如拽着肠子般无情的拧的疼痛,痛感瞬间袭遍了全身。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她的脸就已经变得铁青,额头上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地下之城里,华蕊的疼痛在不断的升级;七楼办公区里,筱莱的腹痛也一样在不断的升级。她们就像是在地上和地下两个世界里被牵在一条线上的两端,任何一方扯一下那条线,另一方都会感觉到无比的疼痛。 “筱莱,你怎么了?”从旁边传来了同事的声音,筱莱趴在桌子上,尽管感觉自己的肠子快要被人拽出来了,但她还是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手紧紧的捂着肚子,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可以减轻疼痛的办法。 同事的声音引起了坐在最里面的凌美缇的注意,她扭头看着头已经埋在了桌子上的筱莱,心里想着自己该不该过去问候一声,但是一想到筱莱拒她于千里之外的眼神,她就忍住了,此时也只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的看着在痛苦中挣扎着的筱莱。 唐月青也注意到了筱莱的异常,于是开口说道:“女人每个月不都有那么几天的嘛!多喝点热水就是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都别再看了,好好的干活,做好自己的事情。”唐月青一边说一边看着筱莱,然后又对着网络建设组里的成员说道:“谁倒是去给她倒杯热水呀!” 话音刚落,凌美缇第一个冲了出去,她到了饮水机边,给筱莱倒来了一杯热水,放到了筱莱的手里,“喝点热水吧!”凌美缇看着筱莱一脸的汗水,虽然很担忧,但还是没有多言,放下那杯水后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筱莱连说声“谢谢”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手颤抖的握着那杯热水,水被抖落了出来,最后她只能放弃去喝那杯热水,双手继续捂在肚子上。 地下之城里的华蕊还在地上不停的打滚,她感觉自己像是要死了,肚子里有一种难忍的疼痛,她感觉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在乱动,按常识,这种不安分的搅动是任何一个孕妇都不可能有的经历。她知道,这不是胎动,而是折磨,是近乎要她的性命般的折磨。 她的肚子就像是钻进了一个调皮的小孩,在里面胡作非为,让华蕊痛不欲生。 “求你了,别再动了。”华蕊已经把嘴唇都咬破了,最后只能投降道。 或许是肚子里的“孩子”听到了她的乞求,她竟然真的感觉到了疼痛感在一点点的消失,到最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当她站起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湿透了,那不是冰水,而是汗水。额头上的头发湿腻腻的贴在皮肤上,目光无神的她终于活过来了。她笑了一声,看着眼前的那只空凹槽,幽幽道:“我挺过来了,看到了吗?我还是挺过来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涅槃后的重生一样,心头涌起一阵欣喜和得意。 筱莱从桌面上抬起了头,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流,她的脸色慢慢的恢复正常,腹部不再疼痛了,看着那杯已经被她抖落掉了一半热水的杯子,她扭头看了看坐在最里面的凌美缇,只见凌美缇正神色担忧的看着她。筱莱的脸上没有作出任何的表情,而是木讷地又回过了头,看着电脑屏幕,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工作起来。 凌美缇知道筱莱不会给她任何的希望,因为她们早就绝交了,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华蕊站回到两具干尸面前,仔细的看着冰封在里面的两具尸体,“黄陈煜,黎黏黏,你们为什么成了干尸?”她对着她们问道,“难道空凹槽里的那些白色气体都是从你们的身上升华而来的吗?” 这种想法很大胆,但是在这座地下之城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华蕊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又在周围看了一下,除了尸体已经变成了干尸之外,再没有其它可疑的地方了。而那只空凹槽,她没有再踏进去细看,因为刚才的疼痛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教训,所以她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不再想重蹈覆辙了。 那一方平地的另一端就是这座地下之城的另一个出入口,从那些盘旋着的密密麻麻的台阶上走过去,便可以到达刘叔的保安室。不过华蕊并没有打算从那里出去,因为她不想出去的时候与刘叔撞个正着。 刘叔提醒和警告过她的那些话还在她的脑海里回响,是的,能不让刘叔知道自己又到了地下之城里就尽量别让他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他也还不知道,如果被他知道自己是因为到了这地下之城之后突然怀孕的,那他又会有什么样的计划?不过纸包不住火,仅仅一夜之间自己的肚子就如怀孕仨月者,无论如何刘叔也会知道真相的。 权衡之后,华蕊决定怀孕的这件事情还是得让刘叔知道,不然,以后刘叔再有什么计划都不会让自己知道了。 手电筒的光渐渐的变微弱了,华蕊必须出去了,她进了甬道后就快速的朝着出口处走。甬道里四周都是厚厚的冰壁,空间也变得越来越狭窄了,不过好在华蕊的身躯并不强大,不然只能低头弯腰而走了。 走出了墓穴之后,她就把墓道口关闭了。 四月雪林里没有一丝的风,不知道是这座城市里都没有风还是只有这座后山上没有风。这里的地域本就奇特,时常与外面是两种情况,奇特的现象把华家别墅、后山与之外的城市分隔成了两个世界。即使外面狂风暴雨,到了华家别墅或后山上,也有可能是平静安宁、纹丝不动。 幽暗的四月雪林里依然看不到阳光,所有的四月雪树叶子都紧紧的挨靠在一起,它们之间就像是被粘上了黏液,每片树叶之间都被相连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网,罩着这座后山。如若不是足够大的风力,很难将它们吹散开来,所以在这片林子下,很少看到阳光的影子。 空气中还是漂浮着腐败气味的分子颗粒,脚下的这片泥土就像是沤烂了千百年的淤泥,在幽暗潮湿的环境里度过了无数个日夜。 华蕊从土垒上走了下来,头也不回的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在她的身后,是那块刻着自己父母名字的墓碑,他们的骨灰已经不在那座土垒之下了,那里充其量只是一座空坟,华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过他们,每次面对着那块墓碑和那座坟墓时,她都觉得自己只是在面对着一条通往地下之城的墓道口。 绝世七狐!刚走了几步,她突然想到了绝世七狐,于是匆匆调头回到了坟墓边,当她再次打开墓穴时才发现狐狸的巢穴被破坏了,里面的那些会变幻颜色的毛发也基本上不存在了。“到底是谁?”她狠狠的盯着那只巢穴,uu看书 .uukashu 目露凶光,到底是谁破坏了这只巢穴? 她想了想,这里除了自己和刘叔之外,不会再有其它人知道,等等,她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他? 华蕊不敢再往下想,如果真的是李主任,他为什么要破坏这只巢穴呢?难道是不想让自己找到绝世七狐?如果真是如此,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李主任从来就没有真心爱过她,和她结婚也是另有目的。 想到这里,华蕊觉得不寒而栗,一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竟然藏得这么深?她难以置信的歪着脑袋,把墓道口重新封上去之后,她才下了山。 其实绝世七狐的巢穴说到底是误打误撞的筱莱破坏的,可华蕊还知道筱莱会在半夜三更里从另一条通道进入后山。 回到别墅后,张阿姨看到浑身脏兮兮的华蕊后担心的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还担心你呢,想着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该上山去找你了。” 听到这样的话后,华蕊突然眉头一皱,她看了张阿姨一眼,怀疑道:“你是不是以前也上过后山?” 张阿姨言辞闪烁道:“我……没有啊!” “真的没有?”华蕊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严肃中还带着质问的口吻,她开始审视着张阿姨。 “真没有。”做贼心虚的张阿姨已经不敢再与华蕊的眼睛对视。 “可我觉得你在欺骗我。”步步紧逼的华蕊眼睛直直的盯着张阿姨。 张阿姨瞪大了双眼,她瞥了华蕊一眼,脸上已经变了颜色,该如何向华蕊解释呢?她一时间变得不知所措。 第七十六章 狐魂代孕 华蕊当然不会放过张阿姨的任何一个举动,她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触碰到了张阿姨身上的某些秘密,那是自己不得而知的秘密。 “说吧。”华蕊在胸前将手臂相互交叉着,张阿姨就像是她眼中的猎物,已经被盯死,脱不了身了。 张阿姨支支吾吾起来,眼神闪烁,且充满了害怕。她舔了舔嘴唇道:“我……我只是……我发现了后山的坟墓。” 华蕊的眼神里掠过了一道光芒,脸上变得严肃起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连张阿姨都知道了后山的秘密!一时心急的她松开了交叉着的手臂,在地上挪动着脚步,又在张阿姨的面前左右摇晃了一下身子,像是在百般抓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后,她又把双手叉在腰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问着张阿姨:“这么说来,巢穴是被你破坏的?” “什么巢穴?”张阿姨难忍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疑惑的神色。 华蕊镇定的说道:“你不是已经发现了那座坟墓了吗?——现在还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是啊。”张阿姨点了点头,眨着有些松垮的眼皮下的那双眼睛道:“可是我不明白你说的巢穴是什么意思。” 难道张阿姨并不知道坟墓里的秘密?华蕊的心里犯起了嘀咕,看着张阿姨那双疑惑的眼睛,那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也许她真的不知情。 华蕊放松了自己的表情,对着张阿姨露着一如既往的从容,“没什么,后山我放养了一些蓝狐,刚才我在后山发现了四月雪林里有一些狐狸的巢穴被破坏了,所以就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那口气分明是质问啊。张阿姨心里感到不悦,但是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强颜欢笑道:“原来是这样。” “你就当我开了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华蕊说着就伸手抓在了张阿姨的手臂上。她想通过这样的肢体动作来缓解与张阿姨之间产生误会的状况,不过张阿姨此时倒是大方的回应:“没什么,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还没有到这种小肚鸡肠的地步呢!如若不然,华家从一开始也不会收留我了。” 她又提起了自己的来处,像是故意在提醒着华蕊,自己之所以会被华家人收留是因为自己有被利用的价值。 华蕊的嘴角微微的颤动了一下,看着张阿姨如是说,她也不想再纠结此事。放下铁锹后她就转身朝着客厅里走去。天空中的太阳已经斜挂,华蕊一边走一边说:“天色不早了,回去准备晚餐吧!” 张阿姨“嗯”了一声,随即便跟在华蕊的身后。 华蕊的心里暗自得意地想着:纵然你是我的父母留下来的人,但到了如今,还不是一样要对我俯首帖耳? 进了客厅后,华蕊顾着自己脱鞋子和外套,张阿姨则进了厨房。 晚餐的时候,张阿姨张罗着菜品,端上桌的时候她顺便问了一声已经落座的华蕊:“去医院检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她的眼睛并没有看向华蕊的肚子,而是继续摆着桌子上的菜盘子。 华蕊静静地坐在餐桌边,眼睛看向了张阿姨的侧脸,李主任还在洗手间里没有出来,她淡然道:“怀孕了。” 张阿姨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接着她又继续干着手头上的活,若无其事道:“那挺好的,你和李主任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你不感到好奇吗?”华蕊看着她问道。 她犹豫了一下后看着华蕊道:“既然你不想说的事情那我觉得我也不应该多问,我来这里的任务是照顾好你和李主任的生活起居,其它的,我也不需要干涉不是吗?” 华蕊微笑着点了点头,对于张阿姨这种自知分寸的回答她表示很满意。 果然,她也没有再继续向张阿姨把怀孕之事的始末说下去。此刻张阿姨的内心才确切地觉得:你并不是全信任我,说来说去不过是想试探我,也罢,我知道得越少越好。 李主任从洗手间出来后就直接到餐桌前进食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有张阿姨在别墅里的日子,看着一桌子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就不由的感叹:“再这么下去,我只怕要被张阿姨养胖了。” 张阿姨抿嘴一笑,之后就转身准备离开。 李主任这时候叫住了她,“张阿姨,不用这么见外吧,可以和我们一起吃的。”说着他就看向了华蕊,“你说是吧?” 华蕊抬眼看了一下李主任,还没有作声张阿姨就回话道:“不用了,我还是去厨房里吃吧。”说着她就继续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华蕊悠悠道:“张阿姨,你就回来和我们一起吃吧,李主任都发话了呢,如果我还是劝不回你,他该生气了。况且,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听起来像是好心,可实际上语气却阴阳怪气。李主任看着华蕊,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这两个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白天在医院里工作,对于别墅里的一切,他都没有深入了解。 张阿姨停下了脚步,只好转身回到了餐桌上,“那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办,以后我也和你们一起进餐。” “这才像话嘛!”李主任吃了一大口的饭后开心的说道。华蕊不再吭声,李主任看了一眼她的胸口,再往下的肚子部位已经被餐桌挡住了视线,“你也该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了,不是都已经怀孕了吗?再吃那些高热量的东西可没有营养。”李主任的话听起来像是关心,可华蕊知道他在怀疑自己的不贞。 莫名其妙就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作为一个男人会怀疑自己也算正常。不过,她可没有像李主任一样背叛婚姻,只是,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她也无法向李主任说清楚。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谓道:“你终于要当父亲了,开心吗?” 李主任慢慢的嚼着嘴巴里的食物,不以为意的笑道:“开心,当然开心了,难道你不开心吗?” 华蕊的眼睛此时和他对上,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张阿姨一直坐在旁边低头不语,她小心翼翼的进食,心里却在揣摩着二人之间的对话,虽然已经感觉到了气压在骤降,但她还是不动声色,也没有插嘴的打算。 “明天我会陪你去上班。”华蕊移开了视线后开口说道。 李主任愣了一下,华蕊解释道:“既然怀孕了,总该去医院里给你的那些员工们发发喜糖吧!”华蕊想到了唐月青,她想借此机会去见见唐月青,顺便让唐月青知道自己怀孕一事。 李主任垂下眼帘,看着碗里的米饭,幽幽道:“那是自然。” “张阿姨,等会儿吃完饭还要麻烦你去准备了。”华蕊把脸转向了另一边,对着张阿姨吩咐道。 张阿姨点了点头。 一场貌似要出现的争吵就这样在冷气压下停止了,张阿姨放下了碗筷,微笑着对李主任和华蕊说道:“我已经吃饱了,我先去准备明天要用的糖果了。”语毕,她就起身离开了餐桌。 李主任和华蕊都没有作声,彼此在沉默中吃完了这顿晚饭。 张阿姨带上钱和购物袋出了门,离开了华家别墅后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去超市购买糖果,而是去了医院。一路上她走得很快,不时回头张望,似乎是害怕有人跟踪自己。直到到了医院楼下,看到刘叔坐在保安亭里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看到张阿姨的出现,刘叔感到意外。 “你怎么来了?”他看着张阿姨,又看了看她的身后,认定她是一个人来的,于是警惕地从保安亭里走了出来,拉着张阿姨匆匆到了保安室里。 保安室的门被关上了,刘叔打开了灯,然后又把窗户关上,他转身看着张阿姨,问道:“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他知道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张阿姨是不会如此鲁莽行事的,于是直入正题了。 张阿姨站在刘叔的面前,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她的手里带着购物袋,刘叔看了一眼后又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是趁出来买东西的空隙到我这儿来的?” 张阿姨点了点头,她咽了一口唾沫,定了定神后才回答道:“没错,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明天华蕊会陪李主任到医院来,因为华蕊怀孕了。” “怀孕?”刘叔重复着这两个字,显然是不太敢相信,“就她这样的身体,真的怀上了?”他把脸转向别处,张阿姨说的话他并没有怀疑,浑浊的双眼炯炯地看着空中的虚无,忽然扭头,他豁然开朗道:“原来如此。多久了?”他又看着张阿姨问道。 “看起来像是已经怀孕三个月的样子,肚子有些明显了。”凭着自己的判断,张阿姨歪着脑袋说道。 “这么长时间了?”刘叔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原来华蕊隐瞒了自己这么久,刘叔心里顿时一阵不快。 “这是我的推测,她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怀孕时间,但我想不会有太大的出入。”张阿姨握着双手说道,目光里却是坚信。 “你来就是想说这件事情?”刘叔的言外之意便是:还有没有其它要告诉我的事情? 张阿姨看着他的侧脸回答道:“是。”接着她又有些犹豫起来。 刘叔觉察出了她的神色,便继续挖掘着说道:“还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张阿姨鼓起勇气道:“我觉得……”她思忖着又解释在前,“这件事情可能帮不上你的忙,我觉得李主任和华蕊之间的感情不如外人说得那样好,他们……他们好像感情不合。” 刘叔自鸣得意般的笑了一声,“我早就料到了。” 张阿姨怔了一下,“什么?”她呢喃道。 刘叔在张阿姨面前走了两步,负手背对着她,淡淡道:“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张阿姨还没有完全明白刘叔的意思,刘叔就转身对她说道:“你该去购物了吧,不然在外面的时间长了,只怕华蕊要起疑心了。” 张阿姨点头后便离开了保安室。之后刘叔回到了保安亭里,他又拿出了之前写下过“凝魂三祭”的本子,在上面补充了两个字:华蕊。 张阿姨去超市买好了糖果,回到华家别墅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十分了。 此时华家别墅里的两位主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华蕊在看杂志,李主任在看电视。张阿姨看到华蕊和李主任的身上都穿着睡衣,便知道他们已经洗过澡了。李主任见张阿姨回来了,便开口说道:“辛苦你了张阿姨,赶紧去洗澡吧,今晚早点休息。” “哎。”张阿姨把买回来的那些糖果放到了客厅的一角,然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去找睡衣准备进浴室了。 华蕊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那本杂志,她的眼睛瞟了一眼墙壁上的那只时钟,计算着张阿姨出去购物所花费的时间,思忖了一会儿后才又拿起手里的那本杂志翻看起来。 到了晚上十点三十分钟时,李主任终于坚持不住要去睡觉了,他对着坐在一旁和他一起看电视的张阿姨说道:“我有些困了,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张阿姨微笑道:“赶紧去休息吧,你明天还要早起呢!” “你呢?”李主任起身后看着华蕊问道。 华蕊放下了手中的那本杂志,跟着李主任进了卧室,那本杂志其实她根本无心阅读,不过是手中的道具罢了。二人离开后,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张阿姨一个人。她还是习惯了要等到晚上的十一点才去睡觉。 客厅和房间里的灯都被关闭后,别墅里就变得幽暗起来,虽然在别墅的外面有着数盏会开到天明的灯,但照进这栋别墅里的光总是显得微弱。张阿姨躺在床上睁着双眼,她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外面做的那件事情是否正确。华家对她有恩,而现在,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背叛了华家…… 她想起了和刘叔在郊区外一起生活过的那些日子,虽然屈指可数,可从刘叔的身上她找到了久违的温暖。真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啊!她这样想着,牙齿就不由自主的咬到了嘴唇上,眼睛里慢慢的流下了泪水,为了刘叔,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开始回忆着自己做出背叛华蕊之事的时间来。当初华蕊让她到刘叔的身边去,为得是替华蕊监视刘叔,可她连去调查过筱莱出身以及成长背景的事情都没有向华蕊坦白,从那时候起,她的背叛就开始了吧。而做出这件事情的始因却是因为自己和刘叔有了肌肤之亲后…… 这种情感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算什么,唯一让她清醒的是,她觉得自己的内心是不会欺骗自己的。在面对华蕊和刘叔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刘叔。 华蕊躺在自己的床上也睁着双眼,李主任转身看着她,“你怎么还不睡?”他机械式般的问完后就又闭上了双眼。 华蕊叹息道:“你后悔当初娶我吗?” 李主任睁开了眼睛,警惕的又看了华蕊一眼,房间里很昏暗,他只能看到反射着微弱光线的那双凹陷的眼睛。“你又怎么了?” “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华蕊并没有想岔开话题的意思,李主任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用淡然的口吻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冷落了你,那还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吗?升职一事你也期盼我最终能如愿以偿的吧?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睡觉吧!” “你就不想问问这个孩子为什么在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吗?”华蕊一针见血道。 李主任一直在逃避的这个问题这时候终于被摆到了台面上,他怔忡了一下,接着又用包容的口吻道:“我不在乎,哪怕……” “哪怕这个孩子和你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华蕊替他把话说完了。 这样的话听起来非常刺耳,换作任何一个丈夫,这个时候应该暴跳如雷,李主任却心如止水,平静得异常。他闭着眼睛,慵懒道:“只要你开心就好。” “这么说来我也就全明白了。”华蕊的话变得阴冷,其中还带着心如死灰。 “……”李主任突然间感觉到了什么,但是这时候的华蕊已经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李主任若有所思起来,他的心里开始感到了不安,但是看着华蕊的后背,她显然不想再与他交谈,于是他也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翌日,在离开别墅之前,张阿姨就把昨晚已经准备好的那些糖果交到了华蕊的手上,华蕊看着那些糖果,对李主任说道:“就由你来提吧!” 李主任穿好了鞋子后道:“没问题。” 昨天夜里的不愉快似乎都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在张阿姨看来,夫妻之间果真是没有隔夜仇的,但只有当事人的心里才清楚个中滋味。 到了医院楼下时,华蕊先是给刘叔发了喜糖,她抓着一把糖果就递到了刘叔的手里,刘叔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微笑道:“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看刘叔的样子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啊!”华蕊话里有话道。 刘叔瞬间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情,他不应该表现出完全已经知晓此事的神态,因为自己没有对华蕊怀孕一事感到一丝的惊诧所以被华蕊看出了端倪。刘叔的脸上变得难看起来,不过华蕊始终对他微笑着,那种微笑让刘叔觉得有些不舒服。 在刘叔面前寒暄了几句之后李主任就和华蕊离开了保安亭。到了七楼时,华蕊拍着双手对着所有在场的员工说道:“大家辛苦了,都先停一下手里的工作,李主任有话要说!” 众人都抬头看向他们二人,李主任有些尴尬起来,但是这个时候,他只能对大家说出华蕊怀孕一事。话音刚落,众人就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有些人还带头鼓起了掌,网络建设组里的成员也不例外,都在唏嘘华蕊怀孕一事。 在一片道贺声和掌声中,筱莱注意到了唐月青的表情,此时的她就像是被人在胸口刺了一刀,那脸色已经难看如死灰,而就在这时候,华蕊给了唐月青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筱莱看着那二人的眼光在空中交汇,她们的眼神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已经有了交锋。 筱莱又看了一眼华蕊的肚皮,看样子华蕊确实是怀孕了。 这么巧?唐月青不是也怀孕了吗?不对!筱莱突然想起了昨天中午唐月青在网上查找过关于堕胎的那件情。一个可怕的猜想在筱莱的脑子里出现——难道唐月青要对华蕊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唐月青与李主任之间关系暧昧,华蕊怀孕一事唐月青很可能通过李主任得知,又或者华蕊提前告诉了她,所以她查找堕胎相关的信息也就不奇怪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唐月青想得如此丑陋,但这种想法充斥在她的脑子里,筱莱讨厌这样多疑的自己,不过刚才看到那两个女人的眼神,她就隐隐觉得接下去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医院的七楼里一片热闹,所有人都沉浸在吃糖果的喜悦之中,全然忘了现在是上班时间。 华蕊突然又对众人说道:“难得今天如此高兴,晚上就让我们作东,请大家吃饭如何?”说着她就转眼看向了李主任。 “这……”李主任还来不及阻止她,只听见耳边响起了如雷贯耳的掌声,员工们都大声叫好,掌声再一次响起。华蕊走到了唐月青的身边,唐月青那张严肃的脸上马上绽放出了笑容:“真没想到,你都怀孕这么长时间了。”她的目光落到了华蕊那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华蕊用手摸着自己的腹部,皮笑肉不笑道:“我一直以为隐藏得够好的了,没想到你看……哎呀这不,肚子一大起来就是想藏也藏不住了。”她的话带着讽刺,无疑在指唐月青和李主任之间隐藏着的不正当两性关系。 唐月青的脸抽搐了一下,看着华蕊她只好回之一笑,只是这样的笑容显得僵硬,华蕊也不在乎了。 她向前又走了一步,把另一只手搭在唐月青的肩膀上,“今天晚上可不许不来呀,这可是我结婚之后第一次请大家吃饭,你可是见证过我和李主任的婚礼的人,现在我又怀孕了,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缺席。” 唐月青又瞟了一眼华蕊的肚子,纵然内心百般折磨,但她还是控制住了想要往外喷发的情绪,“一定,我一定会去的。” “那就好。”华蕊冷冷的说了这一声后又投之以一个居心叵测的笑容。 李主任被众人围成了一团,自然是员工在向他讨要红包,他还来不及顾及华蕊的那一头,就被员工缠得脱不了身了。李主任一个劲的想逃离这个办公区,但是在来势汹汹的人流里恐怕那只能是黄粱一梦了。 讽刺完唐月青后,华蕊才回头看了一眼李主任,为了继续演好妻子的角色,她扯着嗓门对着众人说道:“把你们的热情都留到晚上吧,晚上会请你们好好吃一顿的,接下来的时间就请大家先把心思放到工作上好不好?” 听到了华蕊的话之后,对于这个不常在办公区里露面的有背景的女人,众人有着天生的畏惧,他们已经不好意思再对李主任不依不饶了,只好慢慢的散开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瞬间,李主任就离开了这里,uu看书 uukanshu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华蕊紧跟其身后。 二人在办公室里商量着晚上请客吃饭的事情,李主任苦笑道:“你怎么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华蕊总是先斩后奏,一意孤行,这样的做法让李主任感到不满。 华蕊坐在椅子上悠悠道:“不就是请一顿饭嘛,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这不是难为情的事情。” “那是什么事情?”华蕊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李主任的脸上带着无奈,他想为自己力争,可看着华蕊正瞪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他就明白了,只能自己闭嘴才能免去一场不必要的争执。 最后李主任只好服软道:“好好好,我们不要在办公室里吵架好不好?这里人多眼杂,别制造不良影响。” “你是想说那样会影响了你的前途吧?——可你和唐月青搞婚外情怎么就不怕有一天会一无所有呢?”华蕊把后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她深知要毁掉一个人不是让其消失,那样对方是品尝不到多少痛苦的,她和唐月青之间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李主任叹息了一声,“我让着你,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和你顶嘴,谁让你是孕妇呢。” 华蕊满不在乎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就伸出双手,对着百叶窗里照射进来的光看着她的那双日渐丰盈的手。 楼下,只有刘叔一个人没有被七楼的热闹气氛所感染,他从保安亭里走了出来,站在医院门口的那片空地上仰望着医院的顶楼,喃喃自语道:“不好了,不好了啊,你们竟然还向众人宣布怀孕的事情,那可是狐魂代孕啊……” 第七十七章 流产之计 中午华蕊从医院里走了出来,经过保安亭时,刘叔正站在保安亭的门口,看样子他是早就等在此地的了。他看着华蕊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在华蕊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便是李主任。 “快回去吧,还愣着做什么?”李主任一边向华蕊走来一边说道。当他走到了华蕊的身边时,也看到了正前方的刘叔,“刘叔,有事吗?” “哦,没有。”刘叔闪到了一边,给华蕊和李主任让了道。华蕊从刘叔的面前经过时突然站住了脚,“晚上不知道刘叔有没有空,如果可以的话,也来参加我们的喜宴吧!” “喜宴?”刘叔迟疑着重复着这两个字。 华蕊面带笑容道:“是啊,李主任说了今天晚上要请七楼的员工吃饭,不如你也一块来吧!”她看了李主任一眼,李主任只能点头默认这事是自己出的主意。 刘叔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摇头道:“我都一把年纪了,就不去参加了,你们年经人聚聚就好。”说着他的眼睛就不由自自主地落到了华蕊的肚子上,这时候华蕊注意到了刘叔的目光,故意将一只手抚在肚皮上,“刘叔,你应该替我高兴才是啊!” “那是自然。”刘叔很快将目光移走,看着华蕊道。 他们之间的对话李主任完全听不明白,“走吧。”站在一旁的李主任按捺不住地催促着华蕊。 二人离开了医院的保安亭之后,回华家别墅的路上,李主任变得有些冷漠起来,华蕊觉察出了他的心思,便对他说道:“我不想让别人看出我们俩之间存在嫌隙,所以说晚上的那顿饭是你提议请的。” 李主任苦笑道:“嫌隙?我们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啊!” 华蕊看着他的侧脸,一时语塞。没想到李主任竟然能如此坦然,明明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可他还能在外人面前继续与自己扮演恩爱夫妻的角色。在他的心里,最终目的没有达到之前,一切都可以忍。华蕊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了身边的这个男人,他还有多大的能量没有释放出来?过去自己看到的都是他装出来的吧!到现在,才渐渐发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强大,更可怕。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李主任突然扭头看着华蕊。 华蕊咽了一口唾沫后掩饰道:“我想重新认识你呀!李先生。” 李主任又笑了一声,“你变调皮了。” “本来就是啊,我觉得你好陌生啊,我需要重新认识你。”华蕊半开玩笑道。 “这种话你以前就说过,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又要重新开始?华小姐。”李主任目视着前方,配合着华蕊悠悠道。 华蕊也看着前方,幽幽道:“已经开始了。” “嗯?”李主任没有听清楚她所说的话,不过华蕊转脸对他笑道:“没什么,我在想晚上请客吃饭的事情。” “是啊,这么多人,可有得你忙了,餐厅都订好了吗?”二人过了红绿灯后,李主任问道。 华蕊点点头道:“不是还有张阿姨吗?回去让她去准备这些事情就好了。” 李主任看了华蕊一眼,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早有计划。” 华蕊目不斜视继续向前走着,没有再说话。他们回到了别墅后,张阿姨就在客厅门口迎接着他们。华蕊一进客厅就对张阿姨吩咐着晚上订餐厅的事情,张阿姨有些疑惑的看了李主任一眼,李主任只是使了一个眼色,张阿姨便心领神会了。 “好的,我这就去打电话订餐厅。”张阿姨转身准备去办华蕊交待的事情,不过李主任叫住了她,“不着急,四月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节日,餐厅的座位一般不需要提前预订,你等会儿再打电话也不迟,现在先吃午饭吧!” 华蕊换上了居家鞋后就先去洗了手,回到了餐桌上时才发现今天中午的饭菜有了变化,“张阿姨,我的奶油呢?” “这个……”张阿姨匆匆的走了过来,看着餐桌上的营养餐,不知道该如何对华蕊解释,她只好将眼神投到了李主任的身上。李主任对她挥了挥手,张阿姨就意会地先行离开了。华蕊已经猜到一二,她看着李主任,李主任嬉皮笑脸道:“你先别生气。” 他一边为华蕊拉开凳子一边看着餐桌上的营养餐对她说道:“这些都是我让张阿姨特意为你做的。” “你什么时候跟她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华蕊回忆着从昨晚到现在,她几乎和李主任形影不离,他是什么时候与张阿姨私下说了这事?自己却浑然不知。 “上午,在我的办公室里,我给张阿姨打电话说的。”李主任坦然道。 这时华蕊才回想起来,当时她在医院里与别人聊天,并没有时时刻刻都在李主任的办公室里。就离开李主任办公室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也难怪他会与唐月青厮混在一块了。想到这些,华蕊的脸上就出现了愠色。 “好了,你看这鸡汤,大补啊!”李主任说着就拿起旁边的一只碗,给华蕊舀了一碗,他闻了闻那碗鸡汤,自我陶醉道:“真香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华蕊看着他那滑稽的模样,只好对李主任装模作样地笑了笑。 李主任见状,便马上把鸡汤端到了华蕊的面前,“来吧,姑奶奶,尝尝这大补的乌鸡汤吧!” 华蕊象征性的喝了一口鸡汤,看着李主任却意味深长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时候太强势太无理取闹了?” “怎么会呢?我太太深明大义,知书达理,是谁认为你无理取闹的?”李主任装起了糊涂来。 “你今天好像心情很不错。”华蕊一直看着李主任的脸说道。 “你现在可是孕妇,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惹你生气,所以我得先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不然你每天见到一个愁眉苦脸的我也开心不起来不是吗?”李主任不知何时竟然学会了油腔滑调的那一套,不知道在唐月青面前时是否也是如此俏皮的一番言语。华蕊一想到唐月青和李主任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就无法释怀。 午饭过后,李主任一个人回去上班了。 华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思考了一会儿后就对张阿姨说道:“你就订我每个月月初都会去买牛肉的那家西餐厅吧。” 张阿姨正拿起手机,看了华蕊一眼后点头道:“好的。” 华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神色,她把头靠在沙发背上,样子看起来有些慵懒。透过玻璃门,她的眼睛望着外面的那片荒园,手指在沙发上无规律地敲打着,目光变得悠远,一双凹陷的眼睛在此时也变得深邃起来。 张阿姨打完了电话之后就向华蕊说了一声,华蕊应了一声之后张阿姨就继续去干活了。 李主任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后便对着电脑打开了他与唐月青专有的那个聊天窗口,他把唐月青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唐月青坐在李主任的对面,心情欠佳道:“你们可真够大张旗鼓的,唯恐天下不知啊?” “你先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了,想想晚上怎么应对她吧!”李主任有些焦躁的说道。 “你现在觉得焦头烂额了?”唐月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华蕊真是不简单啊,都怀孕这么长时间了,为的就是这一天吧!”她走近了李主任的身边,身子欠在办公桌上愤懑道:“连你也一直瞒着我。” 李主任听着唐月青埋怨的话,不由的叹了一声,露出一脸的无辜,“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讲这件事情,她……”李主任在桌面上摊开双手,到最后只能无奈地吐出:“总之她怀孕这件事情,一言难尽。” 唐月青冷笑了一声,把欠着的身子缩了回来,又在李主位的面前左右来回走了起来,“也罢,谁让你们是合法夫妻呢!” “晚上你会去吗?”李主任回到了正题,冷静的问道。 “去,为何不去?你可不知道华蕊是特别点名要我去的。”唐月青坐回到了椅子上,看着李主任,她的脸上面无表情。 “你……不会……”李主任担忧起来,他担心到时候两个女人之间会出现他无法控制的局面。 “你放心吧,我把我们的孩子都拿掉了,对你表的忠心还不够吗?”唐月青的话起来冰冷,让李主任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勇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主任微微低下了头,身子也不再那么能理直气壮地挺着了。在让她拿掉孩子的这一点上,他愧对唐月青。他有自知之明,不过,为了自己的前途,他什么都能舍弃。 “我想提醒你一下,今天早上华蕊对我说的那些话听起来可不像是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一无所知的啊!也许……她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蛛丝马迹。”唐月青说完后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这间办公室。 李主任对着他的背影紧张的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她似乎已经对我们的关系产生了怀疑。”唐月青没有回头,继续向门口走去,离开了李主任的办公室后,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昏暗的办公室里灯没有被打开,还不到下午两点,整个医院的七楼都处于酣睡之中,也许只有唐月青和李主任是这个中午里没有进行午休的人。 由于唐月青离开前说的那些话,让坐在椅子上的李主任变得忐忑不安起来,他的身子靠在椅背上,一脸凝重的思考着。 或许是因为晚上要去吃大餐的原因,下午上班后,七楼办公区里的员工都表现得与平时不太一样,那种蠢蠢欲动的气氛是平常感受不到的。不过筱莱却平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前写着各类型的文章,她的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只要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料想唐月青也不会临时给她加任务让她加班了吧!华蕊请客,她能不给华蕊一点面子吗? 伸懒腰和运动脖颈的间隙,筱莱回想起早上的那一幕,只觉得晚上可能会出事。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多虑了,可华蕊和唐月青当时的眼神分明在暗斗,这场女人之间的斗争估计是免不了了。筱莱本不想参与其中,可是那种不可袖手旁观的感觉在强烈的占据着她的心扉。如果在明明感觉到她们会出事的时候自己却冷眼观战,这样的做法恐怕以后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吧,更会瞧不起自己吧!想到这里,她就下意识地把眼睛看向了坐在斜对面的那个女人身上。 唐月青此时正在对着电脑认真的查看着什么,筱莱没有理由走过去一探究竟,看着她入神的模样,筱莱只好叹息了一声。 唐月青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她,她突然把眼睛抬了起来,那双倒八字形的眼睛和筱莱的眼睛正对上,四目交汇中,筱莱忽然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候,筱莱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没想到唐月青却开口问道:“你看着我做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波澜,却透着恶意。 声音在网络建设组里传开,坐在最里面的凌美缇抬起头看着唐月青,又往唐月青看着的方向看去,只见筱莱低着头,凌美缇只能看到筱莱的侧脸,不过现在这个时候的筱莱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我问你你看着我做什么?”唐月青的话变得凌厉,似乎要吃了筱莱。见筱莱还是无动于衷,唐月青终于忍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本来就身材高挑的唐月青这时候让筱莱觉得更加高高在上了。筱莱抬头仰视着唐月青,冷静道:“我只是无意中看了你一眼,你又何必大惊小怪?” 唐月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筱莱,她向筱莱走了过去,“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我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筱莱强作镇定的回答。 两人的眼睛又对上了,不过这时候的筱莱已经变得从容不迫起来,她可以定定的对视唐月青的眼睛了。唐月青无奈,最终只能选择放弃对筱莱的追问。 “神经过敏了吧,怎么看什么都不顺眼?”凌美缇故意说了一声,引来唐月青的不满,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看着对面的凌美缇不客气道:“你今天的图片都处理完了吗?如果处理不完,今晚就留下来加班,别想着去吃大餐了。” 凌美缇撇嘴道:“放心吧,我心情好,自然工作效率就高,你给我加了两天的工作量,可我这人就是能量过剩,一不小心就把工作都做完了,不像你,写一份方案还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时候从组员里传出了一声嘲笑声,唐月青感觉到自己颜面尽失,她手指着凌美缇,被气得发红的脸此时变得有些扭曲,“你……”话被哽在喉咙里,作为主管的她只恨自己不能当众撒泼一回。 “你什么你?月青啊,我说的都是事实啊!对了,晚上吃大餐你去吗?我看你今天心情非常不好,据说悲愤是可以转化成食欲的,所以你一定要去试试看这个办法灵不灵,等下次我要是不开心了,我也学学大吃大喝。”凌美缇笑容可掬地对着唐月青说道。 组员里又传来了一阵笑声,唐月青的脸上已经阴一阵阳一阵了,筱莱只好站出来阻止道:“行了,都好好工作吧,别对自己的上司不敬。”筱莱提醒着凌美缇,她害怕唐月青会秋后算账,如果真是那样,到时候,凌美缇不知道会被唐月青整得多惨。 “别逞一时嘴快。”筱莱对着凌美缇小声说道。凌美缇瞥了筱莱一眼后便不再作声了,这算是她们绝交之后筱莱第一次出于担忧而对凌美缇主动说的话了。 唐月青深呼吸后对凌美缇说道:“我暂且不和你计较,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更重要的事情?筱莱的心里一紧,难道是对付华蕊腹中胎儿一事?她又偷偷的看了唐月青一眼,只见唐月青坐回到了自己的电脑桌前,双眼又盯上了电脑屏幕。她到底在看什么东西呢?筱莱多想过去一睹为快啊! 很快就到了下午的六点钟,也许对七楼的其他同事来说今天的时间过得异常的慢吧,他们多么希望能快些到餐厅里暴食一顿。 华蕊给李主任打来电话,当她说出了吃饭的地方后李主任的脸上马上变了颜色,他僵硬着脸刹那间说不出话来。 “喂,你在听吗?赶紧告诉你的员工们到西餐厅集合,我已经在这儿了。”说完华蕊就挂断了电话。 李主任手里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儿之后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进来。” “李主任,我们到底去哪里集合?”筱莱推开门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李主任问道。 “西餐厅,撒丽雅西餐厅。”李主任如机器人般回答道。 “哦。”筱莱点头后就把门关上了,她甚至都没有迈进这间办公室的门槛。 “怎么样?问到地点了吗?”筱莱刚回到自己的座位边,周围的同事就拉着她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筱莱微笑道:“到撒丽雅西餐厅集合。”话音刚落,七楼的人就争先恐后的离开了这个办公区,筱莱看着站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唐月青,淡然道:“你让我去向李主任问地点的事情我已经办完了,是撒丽雅西餐厅。怎么?你不打算去吗?” 她看了筱莱一眼,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温存。筱莱见她不说话,只好先行离开了。办公区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过了几分钟后,筱莱才在楼下看到唐月青的身影。所有人都在医院门口的那片空地上等待着李主任的到来。又过去了五分钟之后,才看到李主任从电梯口走出来。 “哎呀,李主任,就等你了,我们的肚子都快饿瘪了。”一声尖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穿透了所有人的大脑。 “是啊是啊。” “快带路吧!” 同事们一见到李主任就开始七嘴八舌起来。李主任只好尴尬一笑,然后走在众人的前面开始带路了。这些员工当中自然不会没有人知道那间西餐厅,只不过团体出行聚餐,该有的规则还是得遵守,李主任作为员工们的领导,自然要等到他来了才能一起出发。 撒丽雅西餐厅,这个名字是那么的熟悉。筱莱清楚的记得自己在那里遇见的一幕,这时候李主任和唐月青的心情会是怎样的呢?筱莱不得而知,不过她忍不住会偷偷的看看这两人的表情。 李主任自然是时而笑着时而严肃的表情,在员工们的“围攻”下,他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伪装是他最擅长的一种社交方式,员工们是不可能发现他那张微笑着的脸下面的真实面容的;而夹在人群中若无其事而走的唐月青,估计也只有筱莱才会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了。 到了撒丽雅西餐厅后,所有员工在服务员的招呼中井然有序的落座,华蕊看到唐月青后就热情的向她挥动着手臂,全然没有了早上的那副针锋相对的状态。唐月青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想: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月青,这边。”华蕊向唐月青招着手,此时的李主任已经走到了华蕊的身边。唐月青只好挤着笑容也走了过去,“华蕊。”她叫了华蕊一声,算作是打了招呼了。华蕊拉着唐月青的手,带她到了其中一个座位上,“你就坐这儿吧!”说着她就把唐月青按了下去,而她自己则坐到了唐月青的旁边,再过去一个座位就是李主任的。 “我不喜欢吵闹,所以特意选择了这个地方,你不介意吧?”华蕊看着唐月青问道。 唐月青摇了摇头道:“当然不介意了。”可是她的心里却在想:既然不喜欢吵闹,何必还折腾请客这么一出戏?分明是口是心非,可目的何在?不过唐月青转念又一想,不管你的目的何在,今晚我都要让你得到教训! 筱莱和凌美缇都被安排到了与李主任同一桌用餐,或许是她们进来的晚些,其它座位上都已经坐满了人,只剩下李主任所在的餐桌上还留着空位,看来大家都不愿意与上司同桌进餐啊! “坐吧坐吧。”华蕊看了筱莱和凌美缇一眼后说道。 唐月青坐在华蕊的旁边,她的心里是多么的排斥华蕊啊,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她只能学着像李主任一样——给自己的脸上套上一个面具。 很快众人就正式进入了用餐的状态中,在推杯换盏中筱莱只是细细的品尝着桌子上的西餐,她的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过唐月青和华蕊这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之间的谈话起初听起来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可后来李主任就总是会被华蕊提及。她自然是要让唐月青明白李主任是自己名正言顺的丈夫,到最后,她的话语也就变得尖酸刻薄起来,估计是葡萄酒喝了几杯之后终于可以借题发挥了吧! “这是桂圆肉,难得在西餐厅里还有这样的菜品,华蕊,你得多吃点,大补啊!”唐月青给华蕊的碗里夹着那些桂圆,这时候筱莱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一条信息,她恍然大悟起来,原来唐月青在网上查看的那些内容是为了此刻发挥而用。 “是啊,这里虽说是西餐厅,可也融入了不少的中式菜品,uu看书 .ukansh中西合璧嘛!”李主任笑着说道。 华蕊吃着碗里的那些桂圆肉,然后又大口大口的给自己灌着红酒,全然不考虑腹中胎儿。李主任劝她少喝酒,但是华蕊推开了李主任的手,故意撒酒疯道:“我今天难得这么高兴,你要做父亲了,是吧……就应该……好好的喝上一杯。”刚说完,她就呕吐起来。 唐月青马上站了起来,她扶着华蕊道:“我陪你去洗手间吧。” 华蕊没有推辞,而李主任也没有陪同,就让唐月青扶着华蕊去了洗手间。 筱莱看着二人的背影,心里涌起了一种担忧,如果这两个女人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不好意思,我也想去一趟洗手间。”筱莱起身后凌美缇就眨着眼睛看着她,筱莱匆匆离座后凌美缇只是一脸的疑惑看着旁边的那只空座位。 到了洗手间后,筱莱并没有径直进入,而是躲在了洗手间的门口,她偷窥着里面的一切。 洗手间里很安静,似乎除了刚才进去的那两个女人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人了。她的眼睛盯着目标,唐月青扶着华蕊在前面摇摇晃晃地走着,这时候筱莱注意到了地面上的一滩水,本以为唐月青会扶着华蕊绕道而行,可唐月青似乎并不打算那样做。 那些水上浮着一些泡沫,看起来像是被混入了某些清洁剂。如果在水里倒上半瓶未完全稀释的清洁剂,踩在上面的人估计极易滑倒吧! 原来如此!筱莱的瞳孔瞬间变大,难道这就是自己今天以来一直心绪不宁的症结所在?唐月青要让华蕊摔跤? 第七十八章 狐魂之胎 如果是这样,那唐月青必然是要华蕊失去腹中胎儿!筱莱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唐月青真的会这样做吗?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的那个身影。唐月青走在一侧,而华蕊的前方就是那滩可疑的水了。 看着华蕊摇摆不定的身姿,她在唐月青的搀扶下是不可能不经过那滩水的,倘若唐月青在华蕊的脚踏进那滩水里之后就让她再也站不起来…… 筱莱不敢往下想,可现在要如何才能打破这样的局面?她变得焦急起来。 “你在看什么?”突然在筱莱的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的声音,筱莱吓了一跳,回过头去时只见凌美缇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而就在此时,前面的那两个女人已经出事了。 筱莱只听到一声大叫,再回过头来时,华蕊和唐月青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她们倒下的地方正是那滩浮有些许泡沫的水上。 筱莱马上上前去搀扶,但在地面上的那滩水里,她已经看到了从华蕊下体中流出来的血液,顺着脚踝汩汩而流的血液涸红了那滩水。这一瞬间,筱莱仿佛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不一样味道的血腥味…… 唐月青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但是看样子很吃力,她完全没有办法从湿滑的地面上轻松站起。而华蕊更是趴在那滩水上不敢随便动弹,她的嘴巴里痛苦的叫唤着,手已经捂在了腹部,脸上扭曲成一团。 “我的肚子!”华蕊艰难地喊出了一声,筱莱已知不妙,她搀扶着她的手臂,想先将华蕊扶起,此时却总感觉拉不起她,仿佛在华蕊的另一只手上有一股相左的力量在与自己抗衡。她毫不犹豫地将眼睛转向了唐月青,可是唐月青泰然自若,紧紧抓着华蕊的手并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她估计根本没有打算松开华蕊的那只手,表面上看,她的样子就是在帮肋华蕊站起来,可实际上却是阻碍她站起来。 华蕊身上同时有两股相悖的力量在僵持着,还好此时凌美缇走上前来了,她看到这一幕后惊诧地把手放到了嘴边,“这……血!”在惊慌失措中她自然不会细心的注意到唐月青的举动,不过这可瞒不过筱莱的眼睛。 “快帮忙!”筱莱叫着凌美缇,凌美缇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才拼命点头蹲下去扶倒在地上的华蕊,待把华蕊扶起来时,她已经完全无法直立。 “去把李主任叫来!要快!”筱莱又是一声命令,凌美缇便匆匆的跑了出去。 唐月青趔趄着也站了起来,她看了筱莱一眼,筱莱也看向了她。这时候的唐月青脸上虽然表现出了惊恐的神色,不过那只是如面具般死板的表情,在这张惊恐的脸庞下隐藏着的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怎么了?”李主任冲了进来,看见地上那滩水里泛着的红光加之华蕊狼狈不堪的模样后,便已经猜测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走到华蕊身边,把华蕊抱起后就冲出了洗手间。 西餐厅里的众人还在饮酌闲谈里陶醉,并没有人发现抱着华蕊从大门口而走的李主任。筱莱回到了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包和李主任以及华蕊的包,准备离开西餐厅时又折了回去,她对着坐在宽敞大厅里的众人快速的交待了几句,让同事们吃饱喝足后自行离开,之后她就匆匆的离开了西餐厅。 “怎么了?” “不知道,李主任那一桌的人好像都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也许是有急事吧!” “管他呢!只要结账了就行,我们继续吃啊,难得他们请客,这么好吃的菜,可不是经常有的啊!” 没有人在意就在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眼前的美味佳肴才是今晚的正事。 跟随着李主任的人除了筱莱之外,自然还有唐月青和凌美缇。他们一行人到了妇产医院后,华蕊就被推进了急救室。 李主任坐在等候室里的长椅上,两只手相互握在一起,他的嘴唇有些干燥,看样子很紧张华蕊的安全。在他面前站着的是唐月青,筱莱和凌美缇则坐在稍远一点的椅子上。唐月青看着一言不发的李主任,只好开口自责道:“对不起,都是我……都怪我。” 筱莱直直的挺着腰坐在长椅上,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唐月青,看唐月青此时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打碎了父母珍视的东西的小孩,正怯懦的等待着责罚。她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害怕,那么的紧张,那么的焦急,然而,筱莱知道,那一切都是唐月青演给别人看的。 李主任抬头看着她,冷冷的问道:“怎么会摔跤呢?” “当时……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扶稳了她,她就不会……”说着唐月青就手掩在嘴巴上,渐渐的啜泣起来。 凌美缇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她坐在筱莱的身边,小声的叹气道:“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万一华蕊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唉!”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惋惜,仿佛是觉得华蕊很难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筱莱没有作声,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眼睛依然盯着唐月青。 唐月青在李主任面前踱步,最后李主任对她说道:“你能不能先坐下来?”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中带着些许的疲倦。唐月青看了看情绪已经恢复平静的李主任后,只好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他的旁边,这时候她忽然回头看着身后不远处坐着的筱莱,那双倒八字形的眼睛里带上了一抹胜利的色彩,它像是在告诉筱莱:尽管你想插手,也是无济于事,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的。 连那张发紫的嘴唇也像是带上了笑意,让筱莱觉得不寒而栗。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总算被打开了,李主任和筱莱第一时间围上了从里面出来的医生和护士,“怎么样了?”李主任问道。 医生摘下口罩,松了一口气道:“大出血,很危险,可是奇迹出现了,她的伤口竟然会自我愈合!现在也抢救过来了,只要好好休养,会没事的。稍后等情况都稳定了,护士会把她转到普通病房的,请你们都耐心再等待一下。”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筱莱替李主任对医生说了一声“谢谢”,但站在李主任身侧的唐月青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凌美缇双手交叉而握着,庆幸道:“太好了,刚才真是吓死人了。”说着她的脸上就又显现出了华蕊未脱离危险时的担忧神色。 “现在医生也说了华蕊会没事的,你们俩就先回去吧!”李主任转身对筱莱和凌美缇说道。 筱莱和凌美缇互相看了一眼,觉得再继续待下去也有些不方便了,于是和李主任唐月青告别后就离开了医院。在走之前筱莱又特意地看了唐月青一眼,唐月青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让筱莱心生畏惧。 等候室里只剩下了李主任和唐月青二人,李主任终于忍不住质问唐月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声音很小,却极其沉重,既不想让别人听到这样的话,又不得不带着对唐月青讨伐罪行般的口吻问道。 唐月青无畏的抬起了头,双眼目视着前方的虚无,她挺直了腰杆,看起来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你别告诉我说你们摔倒只是一个意外!”李主任见唐月青不说话,只好咬牙补充道。 唐月青冷笑道:“哼!如果真是个意外恐怕你也不会相信吧!” “你……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看看你,真不是以前的那个唐月青了。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万一弄出人命来了怎么办?”李主任变得有些激动,可他还是压制着自己的声音。 唐月青转脸看着李主任,她的脸上像是覆上了一层冰,冷酷得让李主任顿时怔了一下,他看着她的眼睛,从那双一动不动的眸子里他看到了欲望、嫉妒、怨恨和复仇……他不敢与她对视,草草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低下了头。 筱莱走出了医院门口后就继续向前走着,那是回t公寓的路。凌美缇跟在她的身边,不过她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和筱莱一道走着。她们在经过一条小街道时,旁边的建筑物正在装修,一直心事重重的筱莱并没有注意到头顶有一块松动的木板正向她砸来,凌美缇发现后快速作出了反应,她把筱莱拉到了旁边,“小心点啊!” 当那块木板“砰”的一声落地后,筱莱才回过神来,这时候她被吓得不轻,心跳也忽然加快了许多,她看了凌美缇一眼,没有道谢而是甩开了凌美缇的手,她不愿意看到凌美缇离自己这么近,“你自己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不过凌美缇已经不再感到意外。看着筱莱那张无情的脸庞,凌美缇没有再做任何的举动,她向后退了几步,之后就转身一个人向前走了。 筱莱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身影,心里感到一阵落寞。 凌美缇离开后,筱莱刚走了几步,就又回头看着刚才掉落的那块木板,她突然想起了2015年年终晚会的时候自己在舞台上主持节目时被吊灯砸个正着的那一幕。不知道为何,她竟然把那一出“意外”和唐月青联系到了一起。估计是因为今晚亲眼目睹了唐月青对华蕊做的事情,所以才会…… “不会的。”筱莱摇了摇头,她自言自语着,不愿意相信唐月青曾经也对自己下过手。 走在这条街道上,看着街道旁边的霓虹灯,也许是因为在西餐厅里喝了一些红酒的缘故,此时只觉得脸颊上有些发烫,头好像也有些晕了。筱莱向来不擅长喝酒,没想到区区的红酒也能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她自嘲着笑了一声。 坐在等候室里的李主任和唐月青沉默了许久,二人之间没有再谈话,可是唐月青并不愿意就此离开医院,她还是静静的陪在了李主任的身边。不知道这种不陪伴是否已经打消了李主任的心头怒火。其实在李主任的心里他早就不怪唐月青了,因为曾几何时他也想过华蕊有一天如果发生了“意外”而丢掉了腹中胎儿的一幕…… “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你的。”李主任向唐月青道歉的话语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寂。 唐月青木讷的扭过头看着李主任,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李主任竟然因为这件事情向自己道歉!她觉得难以置信,难道说李主任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吗?或许是的,因为她是他身边曾经最亲近的人啊,不信她又信谁呢? 她的眼睛瞬间湿润了,看着李主任,唐月青一时语塞。 “好了不哭了,虚惊一场,华蕊不是也没事了吗?”就在他刚说完这句话时,华蕊就被护士推出了急救室。李主任起身看了华蕊一眼,之后就和唐月青跟着护士到了普通病房里。 “病人睡着了,她需要好好的休息,你们最好不要打扰她。”护士一边说一边让李主任和唐月青离开病房。 “那我们……”李主任正要问那是不是可以明天再来看华蕊,不过他觉得这样的话不应该问出口,于是忍住了。 “好。”最后他只能这么回应着护士。护士把门关上后又对李主任说道:“她是你的太太吧?都怀孕五个月了还出这样的事,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啊?”说完护士没等李主任解释就离开了。 “什么,五个月?”李主任呢喃起来,脑子瞬间凌乱,他一头雾水的看向身边站着的唐月青,可是唐月青的脸上更是迷惑。 “怎么可能呢?”他难以置信地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唐月青也坐到了他的身边,冷冷的说道:“什么不可能?哼,你也可真是糊涂啊,华蕊都怀孕五个月了。我就说嘛,不到三个月的肚子怎么可能这么大,早该想到的……”唐月青狠狠的咬起了牙齿,咬肌在脸颊上抽动着。 李主任无法对唐月青解释此事,他只能在心里不断的说着“太奇怪了”这四个字,却对华蕊肚子里的孩子毫无头绪。如果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那么上一次的检查难道是出了错了吗?给华蕊做检查的医生真的会出现这种低级的错误吗,还是说这其中是华蕊在捣鬼?可华蕊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已经怀孕五个月的事实呢?本来这孩子就来路不明,难道华蕊只是想在自己的面前蒙混过关吗?也许就是这样的吧!李主任感到一阵头痛,他把手按在了太阳穴上,长长的叹了一声。 唐月青听到了李主任的叹息声后,觉得他此刻估计是心烦了吧,于是唐月青也不再给李主任找茬了。 “五个月就五个月吧,三个月和五个月又有什么区别呢?”她的意思是华蕊不管怀孕几个月都否定不了的事实便是这个孩子是李主任和华蕊的“爱情”结晶。唐月青感到心里一阵刺痛,明明以为自己不会再在乎这些事情的了,但每当听到“怀孕”“孩子”这些词汇时心里的醋意就难以控制地发酵,恣意弥生。说到底,她还是没能完完全全的放下李主任,没能从过去和这个男人之间的温存中脱离出来。 “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李主任已经感觉到了疲倦,于是想着身边的唐月青估计也累了,就这样对她说道。 唐月青以为李主任是厌烦了自己待在他的身边,只好站了起来,漠然问道:“你要在这里守夜吗?” 李主任抬头看着唐月青,点了点头道:“理应如此,不是吗?” “我明白了。”唐月青转身就走,李主任的话她很清楚,不管是做给外人看还是专门做给章一旗的眼线看,他今晚都应该待在医院里陪着华蕊,为了他的事业,为了他的前途,为了他即将升职的希望。 唐月青离开了医院后就去了不远处的一间酒吧里,她坐在吧台前给自己灌着酒,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在这个醉生梦死的地方,昏暗的只剩下偶尔闪过的七彩射灯拂过她那了无生气的脸颊,在这样腐烂人生的地方,唐月青的脸上倒也看不出丑陋了。 “五个月,哈哈哈哈!”她一边喝着酒一边自说自话地笑了起来,“再有五个月就当爸当妈了,呵呵!” 她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一半,看着晶莹的水晶杯,哭丧着脸道:“你为什么不流产啊?都流了那么多血了,竟然还安然无恙!”说完她又把剩下的那半杯酒一口气喝完了,“再来一瓶!”她指着吧台里的服务员喊道。 不知道在酒吧里给自己灌了多少瓶酒,打着嗝离开了酒吧后只感觉到街面上迎面吹来阵阵冷风,让她清醒了几分,“老天爷,连你也欺负我,嘲笑我是不是?”她歪歪斜斜的走着,指着漆黑的天空骂骂咧咧道,眼前看到的人影都变成了多重影子的人,接着她就又咧嘴傻笑了起来。 当她回到自己的住地后,已经到了晚上的十一点。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她又清醒了不少,可是身体上的疲倦袭满了全身,或者说是心累,她完全不想沐浴了,于是就这样任性地倒在了沙发上,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李主任进了华蕊的病房,他悄悄的坐到了病床旁边,看着华蕊熟睡的样子,他也打起了哈欠,眼神不经意间瞥过她的腹部的位置时,虽然隔着被子,可也能看到微微鼓起的地方,看来是自己大意了,当时他并没有特别留意华蕊的肚子,没想到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那肚子真的如怀孕五个月般大小的体积。 李主任陷入了一阵思考之中,时间再往前倒,回到五个月前,那时候自己倒是与华蕊行过房事,难道是自己误会了她吗?如果真是那样,他就不能再理所当然地对华蕊不冷不热了,这时候李主任变得纠结起来。 回到了t公寓的筱莱在楼下徘徊了许久才爬上了四楼,在此之前,经过南国旅馆时她竟然意外碰见了那位叫阿虔的南国旅馆的经理。 阿虔看到筱莱时就像是见到了鬼一般慌乱的从筱莱的视线中逃跑了,筱莱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叫他一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筱莱只好叹了一声道:“做贼心虚,估计也就是像他这样的状态了吧!” 回到419宿舍后,黄制莲还没有入睡,那时候是晚上十点三十分,阿雅姐已经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筱莱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脚下不发出声音,可是黄制莲完全扰了她的一片苦心,一见到筱莱回来她就扯着嗓门问道:“你们今天晚上可够潇洒的,我听说整个营销团队的人都去吃大餐了,七楼除了我们这些归院长管的员工外,剩下的都沾了李主任的光了吧!” 她的声音很响亮,让躺在床上的阿雅姐无奈的翻了个身。 筱莱坐到自己的床上,看着黄制莲正在玩手机,于是只是“嗯”了一声当作回应,之后她便进了浴室。到了十一点的时候,她就已经躺到了自己的床上了。宿舍里的灯已经被关闭,筱莱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那张床板,回忆着唐月青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其实这并没有让筱莱感到意外,一切都像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发展的一样,反倒是突然间想起年会时的那件事情,才让筱莱难以释怀。 那时候的唐月青似乎就在对付自己了,估计是自己一直以来不喜欢显山露水和抢她的功劳,所以才能安然走到现在吧! 职场中真的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可怕吗?筱莱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只是身边发生的事情不得不让她觉得唐月青这个女人的可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是一个比华蕊更可怕的女人。 筱莱唯一觉得自己够幸运的是,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有和唐月青争抢过什么,即使过去李主任有意提拔她,她也是婉言拒绝。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李主任的视野里慢慢地变得不再重要,到最后不再引人注目,像路边不起眼的小草一样,虽然足够平凡,却能感受阳光雨露,自由的生长。 唐月青在面对华蕊腹中胎儿的时候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一个怀孕的女人就能将她激怒至此地步,很难想象如果自己得罪了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筱莱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个每天都能在别人面前笑容可掬的女人,实际上却是在怀柔一切的对手,筱莱不得不重新审视唐月青,审视这个为了另一个男人可以扼杀一切的女人。 妇产医院的普通病房里,半个小时之后华蕊睁开了眼睛,她是因为感觉到腹部有些疼痛所以才从梦中醒来。当她看到李主任趴在自己的病床前时,忽然间产生了一种怜惜,她竟然不忍心吵醒他。不过他还是醒了过来,看到华蕊已经坐了起来,他惊诧道:“你怎么自己坐起来了?” “我觉得我的肚子好像有变化。”华蕊说着就掀开了被子。 华蕊的话让李主任听得有些迷惘,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着华蕊的肚子,淡然道:“当然有变化了,都已经五个月了。” “什么!”华蕊回应的声音有些大,让李主任不明所以。她看着自己那鼓得大大的肚皮,惊恐道:“怎么会这样?”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李主任理所当然的认为。 华蕊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医生不是说怀孕快三个月了吗?怎么会变成了五个月?”她看着自己的肚子,uu看书.uukansh一脸铁青。 李主任以为华蕊在逗自己,不以为意道:“是是是,怎么变成了五个月了呢?”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摸了摸华蕊那圆滚滚的肚子。 华蕊尖叫起来,她一时间情绪完全失控了,在病房里大喊大叫,终于惊动了值夜班的护士,护士一进门便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她……”李主任站起来,指着在床上抓狂的华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护士好不容易安抚了华蕊的情绪,转而便对李主任指责道:“你这个丈夫当得也真是太不合格了,孕妇容易发脾气你不知道吗?别总是说些刺激她的话呀!她的情绪比什么都重要,你得顺着她。” “哦。”呆若木鸡的李主任茫然的点了点头。 华蕊突然抓住了护士的手,惊恐的眼神里流露出求救的信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你怎么了啊?”护士迷惘的看着华蕊,然后又安慰她道:“别害怕,很多第一次当妈妈的人都是还没有做好准备的,她们也会有像你这样有着育前恐惧症,放心吧,没事的。”护士的手拍在华蕊的手上,但是华蕊并没有想放开的意思。 最后护士只能用力的把自己的手拽了回来,华蕊的手打在了被子上,她开始无助的哭泣起来。 护士和李主任对视了一眼,李主任似乎想让护士再劝慰一二,但是护士摇了摇头就出去了,只剩下不知道华蕊为什么突然间情绪失控的李主任呆在原地,看着掩面而泣的华蕊而毫无作为。 第七十九章 新梦游地 哭泣声渐渐的停止,李主任坐在病床前,华蕊把埋在手掌中的脸露了出来,脸上满是泪痕,看着一旁的李主任,她变得冷静起来。 “你好些没有?要不要喝水?”李主任看着华蕊,平静地问道。 华蕊只是摇了摇头,她的手又摸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脸上是一副僵硬的表情。 李主任认为这就是护士所言,一个怀孕的女人,情绪多变,喜怒无常,变化无穷,说难听些简直是不可理喻!原来是真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华蕊对自己摔跤一事只字未提,更没有直指此次摔跤为唐月青有意对付自己所为。 随着夜越来越深,华蕊的思绪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她不会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摔了这一跤,不过结果却令双方都大失所望。连华蕊也没有想到自己大出血竟然还能保住腹中胎儿,这个莫名其妙就在自己的肚子里慢慢长大的胎儿让华蕊有一种恐惧感,从某从程度上来说她也不想要这个胎儿。 真可怕啊,自己是那么想要怀孕,如今有了身孕却不想要他(她)了,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怀着这来路不明的胎儿啊,华蕊的内心几近崩溃,可是没有能够与她分担烦恼的人。李主任给她倒了一杯水,看着她干涸的嘴唇道:“你还是喝点儿吧。” 华蕊本不愿意动手,但犹豫片刻后还是接过了李主任手里的那只杯子。她呷了一口水后就对李主任问道:“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说你身上出现了奇迹,你的伤口比别人的伤口要更容易愈合,于是得救了。” “这是什么意思?”华蕊皱了一下眉头,疑惑道。 李主任正了正身子,坦然道:“意思就是说你比别人更健康,细胞修复的能力更强大,比别人更快恢复身体。” “怎么会这样?”华蕊嘀咕了一句,她的手攥在了被子上,眉头已经蹙出了一个“川”字。她咽了一口唾沫,眼神里带着不安,放下杯子后就躺了下去。李主任见状,以为她心情欠佳,便不再说话,而是起身给她重新盖好了被子。 刚才李主任的话让华蕊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此前在别墅里会出现那种能明显感觉到细胞在分裂的可怕感觉了,原来是因为自己身体里的细胞能更快的分裂和修复,也难怪一夜之间肚子就变得这么大,而被唐月青设计摔跤后大出血伤口也能快速愈合,安然无恙。 她由衷的感到恐惧,这种时候能去求助的人恐怕只有刘叔了吧!她躺在床上揪心地思考着,同时更让她不安的还有自己肚子里怀着的那个胎儿,他(她)真的是……是人吗? “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是美好的。”李主任看了华蕊一眼,鼓励道。他是见华蕊一直愁眉不展,只能以丈夫的身份给她些许的安慰。 华蕊扭头看向他,她多想与眼前的这个男人说清楚自己肚子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可是看着李主任眼镜里的那双看不透的眼睛,她就改变了主意,不能说,不能和这个男人讲自己身上的秘密! “你回去吧!”华蕊开口道。 李主任笑道:“你就别说糊话了,我今晚会守在这里,不管怎么样,我可不想再让别人说我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了。” “你还会在乎别人怎么说你?” “那当然,我可是一个男人,要脸面的。”说着他就拍了拍自己的脸。 华蕊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对李主任的一丝鄙夷,不管眼前的这个男人说什么话,现在她都会往最不堪的那一幕去想。 想来也是可悲,自己嫁给了这样一个善于伪装的男人。她把一生都赌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结果押错了,不过好在她还有靠山。虽然精神上的靠山已倒,但章一旗是她物质上的大靠山,有多少人一生都希望富足,她对这一切唾手可得。想到这些,也就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了。 华蕊无声的笑了起来,为自己的坚强而笑。不过李主任此刻并不知道华蕊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是看到了华蕊的脸上出现了笑容,便觉得一切麻烦都解决了。 凌晨两点,t公寓的419宿舍里有了动静,筱莱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的目光呆滞,下床后未穿拖鞋就离开了房间。 从四楼到一楼,她保持着均匀的速度,这个时候楼下的保安亭里空无一人,那是一个对工作不负责任的人,估计每天过了午夜的十二点,他就回去睡大觉去了吧!至于整栋t公寓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保安一概不知。 到了楼下后,筱莱朝着右边的方向走着,再往前,就是南国旅馆的外围了。脚下这条路是公共道路,她站在南国旅馆的外围,脸正对着南国旅馆的大厅,眼睛里还是看不到一丝的生气。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睁开眼睛睡觉的人,行动迟缓,思维怠慢,连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 在原地徘徊了近十分钟后,她就开始往回走了,一直到了t公寓的楼下。一席睡衣穿在身上的筱莱在楼道灯光的照射下显得诡异,她迈着步子一步步朝着楼梯走去,一口气爬上了四楼,转角的第一间便是419宿舍。 她把手里的钥匙举了起来,如机器人般把钥匙插入锁孔后转动着,可是不管她如何转动都打不开门,门似乎是从里面反锁了。 就在此时,站在门后面的人正偷偷的通过门上的猫眼窥视着外面的一切,当看到门外面昏暗的走廊灯光下出现一个身影时,一声尖叫声便响了起来。 “怎么了?”从床上又发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阿雅姐下床后走到门口打开了灯,发现黄制莲正站在门后面。 阿雅姐挠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皱着眉头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黄制莲把手掩在嘴巴上,眼睛里是无尽的惊恐,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门,示意在门外面有让自己惊恐的一幕。 阿雅姐听到了从锁上发出来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她壮着胆子靠近猫眼,当看清楚是谁后便疑惑的呢喃了一声:“怎么会是筱莱呢?”说完她又回到房间里,看着筱莱的那张床,只见上面空无一人。于是她调头又走到了门边,伸手去把反锁着的门打开了,一见筱莱便问道:“你怎么三更半夜跑出去了?” 筱莱把钥匙从锁孔里拔了出来,对阿雅姐说的话无动于衷,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然后又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阿雅姐和黄制莲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过了一会儿阿雅姐才反应过来,她把门关上后就回到了房间内,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筱莱,黄制莲颤抖着声音问道:“她是不是中邪了?” “什么中邪了,分明就是梦游嘛!”阿雅姐抱起了自己的胳膊,眼睛依然看着躺在床上的筱莱。 黄制莲看了筱莱一眼,又望着阿雅姐道:“啊?她还会梦游?她在这里住了快大半年了,我们都没有发现这种情况啊!”说着她就抬眼看着房间里的四周,仿佛在某个角落里会有可怕的东西出现似的,一双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转着,手还下意识的抓着阿雅姐的衣角。 阿雅姐叹了一声,这种情况确实是她们第一次发现,她不知道筱莱以前有没有过类似的情况,不过就刚才的表现来看,以她当护士跟在医生身边多年的经验便可以断定那就是梦游的症状。她的手摸起了下巴,若有所思起来。 “你离我远点!”阿雅姐突然扭头对贴在自己身边的黄制莲说道,黄制莲松开了抓着阿雅姐衣角的手,怯怯的向后退了一小步,看着筱莱酣睡的模样,不免担忧道:“你说她都出去外面干什么了?今晚还好,看样子她没有受伤,万一哪一天又这样像幽灵般离开宿舍,遇到坏人怎么办?” 黄制莲的话并不无道理,阿雅姐决定等天亮了再对筱莱说此事。 “先睡觉吧。”她对黄制莲说道,然后就去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宿舍里变得一片黑暗,黄制莲心有余悸的爬上床,喃喃自语道:“怎么和黄陈煜一样了……” 阿雅姐倒是可以放心的入睡,只是黄制莲被吓得不轻。门之所以会被反锁,是因为半夜里黄制莲起来解手,多少有些强迫症的她去检查了门锁,发现门并未反锁,于是顺手就把它反锁了,解手之后她就摸着漆黑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整个过程中都并未开灯,而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发现在另一张床上的筱莱不见了。当她听到锁孔发出了金属般摩擦的声音后,还没入睡的黄制莲便从床上下来,悄悄走到了门后偷窥着外面的情况,就在那时她发现了如鬼魅般的筱莱正站在门口…… 黄制莲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想着只有赶紧入睡才不会胡思乱想,于是她闭上了眼睛。 翌日,闹钟响了后419宿舍里的人像平常一样起床,只是在洗漱完过后的阿雅姐没有急着离开房间,而是问了筱莱一声:“你知道你晚上都做了些什么吗?” 筱莱正换着睡衣,茫然的看了阿雅姐一眼,笑道:“睡觉啊!” “错!”黄制莲从床上爬了起来,声音干脆的对着筱莱说道,“你晚上出去了。” “出去了?”筱莱嘀咕了一声,“什么意思?”她看着黄制莲问道,接着又看了阿雅姐一眼,只见阿雅姐一言不发,看样子黄制莲没有和自己开玩笑,于是筱莱又把目光移回到了黄制莲的身上。 她已经下了床走到了筱莱的面前,一副解答疑惑的模样在筱莱面前来回走着,然后郑重其事道:“你,夜里梦游了。”她的眼睛盯着筱莱,似乎想看到筱莱惊诧的表情反应,但是筱莱没有对此感到一点的惊讶,而是平静的看着黄制莲的眼睛说道:“哦。” “你……你不感到害怕吗?”黄制莲端着的架子瞬间消失了,她靠近筱莱的眼睛,一脸匪夷所思的神色,瞪起双眼盯着筱莱。看到筱莱满不在乎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抓狂地在筱莱面前挥动起了双手,嘴巴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见状,阿雅姐插了一句:“看来你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了。” 筱莱转眼看向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她们便当筱莱默认了,黄制莲张着嘴哈气道:“你怎么能不告诉我们呢?你知不知道你夜里差点把我吓死!” “对不起啊!”筱莱换好了衣服,准备去洗漱,于是起身。 “这……”黄制莲惊讶的一时语塞,她把目光投向了阿雅姐,想让阿雅姐替自己说几句话,不过阿雅姐并没有顺黄制莲的意,而是拿上包就出了门。黄制莲对着已经迈出了门槛的阿雅姐质疑道:“你也不管吗?”没有回音,黄制莲只好苦笑了一声道:“好吧,又是我在多管闲事了。” 筱莱从洗手间里出来之后就对黄制莲说道:“放心吧,我梦游最多也就是去外面走一圈的,不会干其它的事情。” “你不觉得很危险吗?”黄制莲又瞪大了眼睛对着筱莱说道,她的言外之意是这对宿舍里的人也埋下了隐患,“怎么又来一个黄陈煜呢?以前她也是像你一样,半夜梦游。” “你说什么?”筱莱突然走到了黄制莲的面前,手抓着她的肩膀迫切的问道,黄制莲有些害怕的看了筱莱一眼,移开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向后挪了一步后才道:“就是你的上一任啊,那个叫黄陈煜的女人,她也会梦游。” 筱莱瞬间觉得自己像触碰到了什么,她也向后退了一步,转身看着自己的床铺,悠悠道:“你说过,她以前睡在这里,是不是?” 黄制莲看了一眼筱莱睡觉的地方,点了点头道:“是啊。”她不明白筱莱为什么要问这样的一个问题,只是疑惑着眨了眨眼睛。 筱莱的情绪忽然间变得很低落,她坐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一脸凝重地不再说话。 黄制莲却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筱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揪了揪自己的耳朵,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于是进了洗手间了。 筱莱又扭头看向了身后的那面墙壁,这面墙壁曾经贴有墙纸,还有2471这几个带血的数字,而现在,上面一片空白。她抬起自己的脚看了看,脚底板是脏的,这说明自己夜里确实出走了。这一次她去了南国旅馆的外面,醒来后的她就回忆起了梦游时的情形,虽然只是稀少的片断,但南国旅馆几个字被她记在了脑海里。 “南国旅馆。”她嘀咕了一声,然后就拿起包出了门。 去上班的路上必然会经过南国旅馆的外围,刚下楼她的目光就朝着旁边的那栋建筑物看了过去了。南国旅馆的门口已经有人进出,那些人看起来是住在里面的客人,筱莱走到了正对着南国旅馆大厅的路口时,看着眼前的这栋楼,再闭上眼睛去回忆夜里发生的一切,遗憾的是她再也想不起来更多的画面了。 往医院去的途中她都心不在焉,一路上低着头看着干净的路面,乱糟糟的思绪却破坏了今天的心情。 这一次的梦游让筱莱想起了其中的蹊跷,她决定晚上要再去南国旅馆过夜,上一次开的那个房间让她醒来后莫名其妙的浮在浴缸里,这一次她要再去验证一下心里怀疑的问题。 过红绿灯的时候她回想起了在此地遇见过的一个人——丘主任。他还在他的办公室里对自己说过一些奇怪的话。筱莱伸出双手看了看,眼前的这双手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和人类的手一模一样,他凭什么说自己是人狐混血的新物种,筱莱不肯相信这样的“胡言乱语”,因为她从内心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正常人。 太阳已经爬上了天空,从高楼大厦间投射下来的万丈光芒是如此的耀眼,她仰头看去,只觉得有些刺眼。没想到四月上旬的阳光已经热辣到了这种程度,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和一条裤子,却感觉到了浑身的燥热。她伸手从包里取出了伞,那是她的保护伞,而至于自己为什么如此厌恶阳光至今她也没有去深想过这个问题。 旁边的人都向她投来了怪异的目光,也许是四月上旬打伞的行为本来就古怪吧!不过筱莱从来不会在意这些,也就更不会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眼光了。她从容的从人群里走过,过了红绿灯后直面医院,到了医院的大门口时她才把伞收了起来。 在电梯口她遇到了唐月青,今天的唐月青并没有化妆,总感觉她的脸上少了些什么,筱莱瞥了一眼后才想起来,是她的眉毛。唐月青没有给自己画眉毛,这让筱莱想起了刚来这里上班时的情形,那时候对唐月青的第一印象便是:没有眉毛长着倒八字形眼睛的女人。此时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忐忑,像是害怕那双倒八字的眼睛会突然扎在自己的身上一样。 或许是已经有过了长时间的心理过度,筱莱在这里毕竟度过了五个月的时间,这一次再看到唐月青的额头上没有眉毛时已经不会觉得过于突兀了,只是那双倒八字形的眼睛突然间给了筱莱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筱莱猜测到估计是昨晚在西餐厅里发生的事情让唐月青心有不快吧! 筱莱对着她点头微笑,算作是打招呼了。而唐月青只是抬着下巴高傲的回过了头去,不再看筱莱。她的脸正对着电梯门口,筱莱站在人群的最后面,隔着人群看过去,唐月青今天又穿了那条鲜艳如血的裙子。 不一会儿,在筱莱的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她回头看了看,发现是李主任,于是也对他微笑着道了一声“早”。 接着人群里就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到来一样,都纷纷的回头,客气地对李主任打着招呼,唐月青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这时候筱莱发现唐月青看李主任的眼神有些不同。那双倒八形的眼睛里带着一种特别的信息,像柔情,似妩媚,或许只有李主任才能看明白。 电梯门开了之后,所有人都进了电梯,筱莱被挤在电梯里只觉得有些窒息,小小的空间里拥挤着近二十人,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也许谁都不想和上司在电梯里多待一秒钟吧。 单单是从一楼到六楼的距离,时间却过得有些慢。电梯里安静得出奇,筱莱只能低着头看着电梯的门缝,期待它被打开的那一刻。 “叮”的一声,电梯门终于开了,筱莱第一个踏出了电梯,身后随之而来的是杂乱的脚步声,他们超过了筱莱,匆匆的向着楼道口跑去了。 这么害怕与上司同行吗?筱莱在心里嘀咕了一声,但她自己的脚步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许多。 直到上了七楼,筱莱都没有回头去看一眼,因为她害怕会与唐月青或者李主任的眼神交汇,那样只会徒增彼此间的尴尬。从刚才到现在,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这足以说明某种问题了,于是筱莱只希望昨天在西餐厅里发生的事情可以尽早被遗忘。uu看书 uukanhu.co 没想到只是过了一个晚上,这件事情就众人皆知了,但奇怪的是没有人再去宣扬此事,看来这其中有人做了工作。思前想后,筱莱觉得只有一个人才会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那便是凌美缇。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一定是她;阻止风言风语满天飞的人也一定是她;喜欢替懦弱者出头的人还是她。她总是喜欢做别人认为麻烦的事情,按她自己的话来说便是她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拯救这个世界拯救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了。也正是如此,才会在认识筱莱后对筱莱推心置腹,但现在筱莱已经把她从自己的身边推开了。 “凌美缇,今天把专题都给我做好,下班之前发给我验收!”唐月青像吃了火药般一进办公室就冲着坐在她对面的凌美缇下着命令。 凌美缇抬眼瞟了她一下,闷闷不乐道:“知道了。”接着她又撇嘴说了些什么,筱莱只看到凌美缇的嘴巴在动。 “你,把昨天的文章重新写,不合格!”唐月青指着筱莱说道,筱莱马上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重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没想到过了一夜,该爆发的还是爆发了。 网络建设组里的成员都埋头开始做起自己的事情来,唯恐会被唐月青点名,整个组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的紧张,除了筱莱和凌美缇之外,那些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月青一大早就性情大变,这对组里的成员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之事,此时他们唯有互相抛着眼神在小心翼翼中传递着彼此猜疑的信号来揣测唐月青的心事。 第八十章 错综复杂 到了晚上,筱莱按计划去了南国旅馆,她在前台给自己定了一楼的一个房间,这一次,她换了一间房,在一楼挨着之前住过的房间隔壁住了下来。今天晚上,她倒要看看还能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一个人躺在床上,房间里寂静无声,但她依然可以闻到空气中发霉的味道,也许是因为第二次住进南国旅馆,她对这里的环境和气息都不再感到抗拒了。看着周围,再看看天花板,这间房间里的摆设和陈列与隔壁间的并无两样,除了发霉的味道淡了一些外,再也找不出不同之处。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便迅速从床上下来,到浴室去看了一眼,那里的浴缸被刷洗得很干净,不过水龙头却已经锈迹斑斑。 筱莱把水龙头拧开,在浴缸里放好了水之后就开始脱衣泡在里面,温热的水浸满了全身,温暖了每一寸肌肤,可以让她得到全身心的放松,这种感觉,会让人贪念着不愿意离开水里。她在浴缸里泡了二十分钟,水温已经渐渐下降至冷,再不离开,她就该因为寒冷而打喷嚏了。 走出浴缸,她穿上浴袍后就回到了床上,今天晚上无所事事,唯一的等待就是深夜的到来。也许是因为有期待,所以才会变得精神抖擞,此刻,她毫无睡意。不过今晚她告诉自己必须入睡,不然就不能测试出自己是否会在此地出现梦游的事情了。她始终都怀疑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奇怪的味道可能是对她的梦游起诱导作用的罪魁祸首,不然她不可能在那天晚上住进旅馆里就出现莫名其妙的状况。 筱莱想起了南国旅馆的经理阿虔,此时尚早,于是她出了门去了大厅。到了大厅的前台后,她的眼睛扫视了四周一下,但没有发现阿虔的影子,所以只好去问前台人员:“你们的经理呢?”她展露着一张肃穆的脸,让人不敢怠慢。 前台人员以为筱莱是来找麻烦的,于是马上站了起来,对筱莱恭恭敬敬的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是我们哪里服务得不够周到让您生气了吗?”这位前台人员是新面孔,并不是上一次的那一位,筱莱瞥了她一眼后道:“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想找一下你们的经理。” 前台人员上下扫了筱莱一眼,依然警惕道:“您找他有什么事情呢?如果是我们能解决的……” 失去耐心的筱莱果断的打断了对方的话:“别啰嗦了,我不喜欢和别人浪费时间。” “哦。”前台人员见筱莱不容置喙的神色,只好怯怯的拿起台面上的座机拨打了电话,与电话那头的人讲了几话后她就放下电话面带笑容地对筱莱说道:“您稍坐一会儿吧,他马上就来。” 筱莱移步到了一旁,等待着那个叫阿虔的男人出现。 过了一会儿,他就从楼上下来了,刚到前台,他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筱莱。 这个叫阿虔的男人还是那么没有礼貌地上下打量了筱莱一番,冷笑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请到我的房间里来,我有话和你说。”筱莱丢下了这句话之后就往一楼的地方去了,阿虔被气得顿时哑口无言,但想到自己曾经对筱莱做过的事情他就只能无奈的跟在其后。这种反客为主的情况让他措手不及,看到筱莱老气横秋的模样,仿佛这家旅馆的管事人是筱莱而不是他。 进了筱莱的房间后,阿虔就开口道:“说吧,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善罢甘休,总会找上门来的,我已经准备好了。”说完他就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亮在筱莱的面前,大方道:“这里面有六位数字的存款,都拿去用吧!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别再来找我了。” 筱莱瞟了一眼他手里的那张银行卡,面无表情的坐到了椅子上,又对他示意道:“坐!” 阿虔的内心变得焦躁起来,他本就不是一个能冷静待人及圆滑处事之人,现在看到几乎在漠视自己的筱莱,心中难免气结,可一想到自己的跑车撞过她,他就变得被动起来,只能在筱莱面前压制住自己那呼之欲出的暴躁情绪。 “这一次不会又是想看什么入住记录吧?”他尽量用懒洋洋的语气试探着筱莱,但声音里透着鄙视。 筱莱正了正身子,歪着脑袋抬着下巴以俯视的状态看着对方,咧嘴笑道:“我以为你会问关于车祸的那件事情,没想到你以这样的一个冷笑话来切入正题,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了。”筱莱完全像是在耍某件玩物般的神态与之对话。 阿虔的身子不自然的动了动,他变得不安起来,难道筱莱真的是来讨债的吗?他强作镇定地把银行卡放到了桌子上,带着蔑视的眼光看着筱莱,道:“拿去吧,车祸那件事情你到现在都没有报警肯定是为了钱,对吧?”他的眼睛里已经透着完全看不起筱莱的神色。 “我们做个交易吧!”筱莱爽快的开口道。 对方怔了一下,“交易?什么交易?”他变得拘束起来。 筱莱的脸上出现了友好的微笑,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别紧张,我不过是想向你打听一点儿事情。” 阿虔的眉心已经拧在了一起,“我脑袋里有这么多有价值的东西吗?”他反问道,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往日一个吊儿郎当的人现在竟然有人要向他打探消息。他把腿交叠了起来,比跷二郎腿时要稍微斯文了一些,或许是在从一开始到现在都笔直挺着腰杆的筱莱面前不想输了架势,所以想给别人留点自己有风度的印象的缘故吧。他摆出了一副高姿态,语气也变得客气起来:“我也开始好奇了,你为什么要打探别人的隐私呢?” “你怎么知道我要打探的一定是别人的隐私呢?” “猜的,别忘了,上次你在前台查看入住记录的时候可就是在查人。你是狗仔队的吧?那个叫黎黏黏的女人难道和你之间有情债的纠葛?” “你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哈哈哈哈……好吧,暂且就当你是狗仔队的人。这也正常,想查查别人在旅馆里都干了什么和什么人入住,这些都是富太太常请人干的事情。”他自以为是的在筱莱的面前大言不惭着。 筱莱冷笑了一声,她不想浪费时间去解释上一次为何要来旅馆里查黎黏黏的入住记录一事,现在的她只想搞清楚留在自己的脑子里的疑问:“你认识刘叔吗?” 听到这个问题后,阿虔的脸上顿时僵住了,他收起了笑容,严肃且焦急地看着筱莱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他想起了车祸那天来帮助自己的人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而这个亲人和刘叔之间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关系。虽然他憎恨过自己的这个亲人,但他并不想麻烦牵扯上自己唯一的亲人。 “你有一个姐姐,她和刘叔的关系不一般吧?你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筱莱从容的问道。 “你连这些都知道……”感觉到不可思议的阿虔开始审视起了眼前的这个不起眼的女子来。说实话,他从心里感到震惊,这个女子看起来年龄尚小,尤其是那张看不见皱纹的脸,如果不是上次她入住旅馆时自己查看过她的信息,他都不会相信这已经是一个有着二十八岁年龄的女子。 “看来是真的,你们和刘叔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让我来猜猜,你的姐姐和刘叔是在一起生活过的吧?我的意思是他们之间是以夫妻那样的关系生活在一起的。”筱莱把过去饭堂阿姨跟踪自己、在华家别墅里遇到她、她和眼前这个男人在南国旅馆外面拉扯等事情联系到了一起,但筱莱并不确定饭堂阿姨和刘叔之间的具体关系,现如今没想到在这个头脑简单的男人面前一试倒试出了结果。 其实自己早该想到的,有谁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跟踪和调查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人的背景呢?饭堂阿姨做的这一切无非是出于某种目的,比如报恩,又比如其它。 “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管黄昏恋人?”阿虔佯装坦然的样子问道。 筱莱自信的站了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走动,她的双手负于腰背,深呼吸后轻松的对阿虔说道:“我当然不会去管这些事情了,狗仔队要咬也得咬有点身份的人,比如南国旅馆的经理和某位三流模特之间的风流韵事。” “你别太过分了!”阿虔从椅子上飙了起来,他怒气冲冲地走到筱莱的身边,拳头已经紧紧的握着,似乎很快就要打到筱莱的身上,可是每当看到筱莱那张不卑不亢的状态时,他就没理由的忍住了,但怒气总得有发泄的渠道,已经被筱莱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阿虔最终将拳头砸到了墙角的一面墙壁上,没想到就这样的举动为筱莱带来了意外的收获。 在被阿虔的拳头砸过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窟窿,二人都惊诧的看着那个角落。此时的阿虔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到底是自己的力气太大还是墙壁太不结实了? 筱莱走近一看,忽然拉开阿虔,她的脚毫不犹豫地向着有窟窿的地方踹了下去,有窟窿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大,没想到一下子就有一个洞穴赫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阿虔盯着那只黑漆漆的洞穴,“怎么会?”他完全不明白眼前看到的一切。他在这座南国旅馆里管事好几年了,可从来不知道在一楼的房间里还有隐藏着的秘密,“这是地下室的入口吗?”他看着镇定自若的筱莱,竟然开口对她请教起来,全然忘了刚才未发完的怒火。 筱莱蹲下了身子,看着洞穴里若有所思着,“找只手电筒来。”她对身后站着的阿虔说道,目光还是盯在洞穴深处。这时候的阿虔却也听众了筱莱的指挥,他匆匆的跑了出去然后很快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经拿着手电筒了。 他把手电筒递给了筱莱,自己则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筱莱站了起来,打开手电筒往洞穴的地方照射进去,可以看到入口处是一条可以容纳两三个人进去的甬道,她正准备迈腿进去,没想到阿虔拉住了她,“你干什么?” “进去啊!”筱莱回头看着他,理所当然道。 阿虔的脸上出现了惊恐的神色,“你疯了!还是先报警吧!”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可手机恰巧没电了。 “你要是害怕就在这里待着,我一个人进去。”筱莱甩开了他的手,执意要往洞穴里钻。阿虔看着她只身一人进了洞穴里,如果她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那会关系到整个南国旅馆的声誉和前途。这段时间是一个特殊的时间,他不想南国旅馆出任何的纰漏。这家旅馆是自己唯一有权力掌管的资产,他可不想旅馆在这个时候出事。 犹豫再三,阿虔终于也钻进了洞穴里,“你等等我。”他在筱莱的身后喊道,声音在洞穴里回响,里面是极其呛人的霉味,筱莱瞬间明白房间里的霉味是怎么回事了。她咳嗽了两声,里面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阿虔只能跟在筱莱的身边,才能借助手电筒的光看清楚脚下的路。 “原来真的是……”他正想说这里是地下室,可看到左右两边的泥土时,就知道自己的判断出错了,“看来是一条通向某个地方的隧道啊!”他改口说道。 筱莱没有作声,而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继续向甬道的深处走去。 或许是因为害怕,阿虔摩挲着自己的胳膊,洞穴里一阵阵寒气掠过身边,他的眼睛警惕地打探着周围,而筱莱一直一言不发,这让他感到更加的恐惧,甬道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响,他的心跳加速地跳动着,神经紧绷的那一刻他终于后悔冲动地跟着筱莱进来了。 “你能不能说说话啊?”他忍不住说道,话语里带着乞求。 筱莱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他,冷冷道:“你回去吧,在洞口守着。” 阿虔听出了筱莱话语里的鄙夷,于是好强道:“我可不是害怕,我是替你着想,因为我不希望明天的新闻报道里说在南国旅馆的不明洞穴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听到他的诅咒后,筱莱冷静的回击,“哼!你怎么不说发现了一具男尸呢?”筱莱冷笑了一声,她的目光如炬,眼珠子一直灵活地转动着,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或许是过于害怕,阿虔岔开了话题:“你说这里面会不会埋藏着大量的金银财宝呢?”见筱莱不应他,他继续问道:“你看过电影《天朝国库之谜》吗?太平天国的宝藏可一直下落不明呢!” 筱莱忽然把手电筒照在了阿虔的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睛赶紧用手挡着沉吟了一声。 “你一直都这样吗?”筱莱的语气凛冽,听不出一丝玩笑的韵味。 他还是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疑惑道:“我怎么样了?” “总想着不劳而获,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估计也就你这种人才会相信。”筱莱转身,又把手电筒照向前方,继续向前走着。 阿虔不服气道:“万一呢?” “那你知道《天朝国库之谜》的结局吧!寻宝的人最后遇到洞穴塌方,你也想尝试一下死于非命的结局?”话音刚落,就在此时,筱莱忽然条件反射地尖叫了一声,把身后的阿虔吓得也跟着大叫了一声。 他盯着筱莱的背影颤抖着声音问道:“是不是看到什么了?”在手电筒晃动的那一瞬间,他似乎也看到了地上有一些反射着白光的东西。 “你说得没错。”筱莱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一脸的凝重,看着手电筒照着的地方,地上全是尸骨。 “啊!”阿虔又叫喊了一声,他扯着筱莱的胳膊,语无伦次道:“骷髅……尸骸……是谁的?” 筱莱蹲了下去,阿虔却吓得怔在原地一动不动。筱莱细细的查看着那些零零散散堆积在一旁的尸骨,它们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同一时期内死亡的,因为有些骨头还很新鲜,而有些骨头早已经有了漫长岁月的沉淀。她看了看尸骨中的头颅,笃定道:“这些只是狐狸的尸骨。” “狐狸?”阿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狐狸尸骨呢?” 筱莱站了起来,她想起了不久前在南国旅馆发生过的一件事情,那时候南国旅馆惊现一堆死状惨烈的狐狸,它们被开膛破肚,最后尸体却不知去向。 “我问你,此前在旅馆出现的那些血淋淋的狐狸尸体都去哪儿了?”筱莱转眼看着阿虔,一脸的严肃认真。 阿虔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都……都被刘叔取走了。”到了这种时候,看到沉着泰然的筱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她不再起戒心了,于是没有再瞒着筱莱,脱口而出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听到阿虔的话后,筱莱马上想到了什么,但她没有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想,而是绕开狐狸的尸骨继续向前走着。阿虔畏畏缩缩的站在原地,筱莱开腔道:“你要是习惯站在黑暗中,那就在那儿待着吧。”这时阿虔才意识到自己的手里并没有手电筒,看着筱莱已经离开自己,而自己的周围却都是森森白骨,他想打退堂鼓,可是身后更是一片漆黑,无奈之下只能一咬牙迈着腿向前了,之后又跟在了筱莱的身后。 筱莱感觉到了身后这个男人正被恐惧包围着,她只能回到无聊的话题上去分散他的注意力:“怎么样,现在还想不想找宝藏了?” “我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筱莱笑了一声,“见到狐狸的尸骨都害怕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男的?” “妈的,我当然……当然是男的了。”他说这话时明显底气不足,暴粗口估计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与不安吧,筱莱并未与他计较,而是继续戏谑道:“堂堂七尺男儿,没想到胆小如鼠。我就奇怪了,你胆子这么小,那天晚上是下了怎样的决心要把我至于死地的啊?”筱莱半开玩笑道。 “我……你能不能别老提车祸那事啊,当时我喝了酒,谁知道三更半夜的大街上会突然冒出个过马路的人来。” “你还有理了。”筱莱不屑道。 “妈的,你现在不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吗?”他的声音变大了许多,在暴粗口中找回了自信,终于又像原来的他了。 筱莱哼了一声,“也幸亏我安然无恙,不然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来索你命的鬼魂了。” 这时候阿虔终于不再反驳,他突然像个孩子似的瘪嘴道:“你这么能说会道的,是做什么工作的?营销?宣传?” “狗仔队!”筱莱不假思索的回答。同时她又停下了脚步,阿虔不小心撞了上去,但是筱莱稳如泰山,反倒是阿虔像被一股力量反弹了回去,他倒退了几步,皱眉看着筱莱,狐疑道:“你干嘛又一惊一乍的?”见筱莱未回话,他接着问道:“你到底是男是女啊?为什么身体硬得跟男人似的。” “少废话!”筱莱有些不耐烦的制止着这个心理年龄和身体年龄不成正比的男人,没想到他和凌美缇一样喜欢在别人耳边喋喋不休。筱莱把手电筒照着面前的地方,已经没路了,前面看起来是未被挖掘的泥土。看着那堵夯实的泥土,她用手电筒的另一端敲了敲,并没有感觉到如石块般的硬物,看来这里并不像另一条通道那样——看似无路的时候其实是到了有机关的地方。 筱莱之所以会去试探面前的这堵泥壁,是因为她记起曾经在华家别墅外面的围墙边发现的那条进入华家后山的通道,那时候的她进入通道里面后遇到的却是被泥土覆盖的一扇石门,所以她想着这条甬道会不会也遇上同样的情况,但现在看来这堵泥壁的后面并不是一扇可以由机关触发的石门,它已经被堵死。筱莱左右视之,也没有发现任何类似于机关的地方。 阿虔看着筱莱,不明所以道:“你在找什么?” 筱莱没有回答他,查看了四周之后,都一无所获,于是调转了头,对阿虔说道:“回去吧。” “啊?这就回去了?”阿虔似乎不满意就这样空手而归,他替自己的提心吊胆感到不值,跟在筱莱的身后一直在抱怨着此行未有任何的意外之喜。筱莱打趣道:“你可以向媒体报料呀,这样南国旅馆还可以做一次免费的宣传,这对你来说不是一大收获吗?” 阿虔冷哼道:“只怕到时适得其反,万一要让我重建这栋公寓或者拆迁它怎么办?我可不想看着它就这样倒下去了。” “你还真是嗜钱如命。”筱莱揶揄道。 他不以为意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无可厚非。” 二人钻出了洞口后,筱莱回身看着那只洞穴,问站在一旁的阿虔:“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里面什么宝藏也没有,只有那些狐狸的尸骸,那就封住它让它恢复原样呗!”阿虔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泥土,满不在乎道。 这样的决定倒让筱莱感到意外,原以为阿虔至少要挖地三尺,去寻找所谓的宝藏,可现在的回答又让她出乎意料了。正当她思考着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常的决定时,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一个画面:某天她下班后回t公寓的路上,u看书ww.uuanshu 发现在路边的公告栏里似乎贴有关于南国旅馆的转卖信息。 “你想变卖这座旅馆?” 阿虔的脸上明显有了变化,但很快他就矢口否认道:“谁说的?” “连广告都贴出去了,还用得着我说吗?” 阿虔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回到了房间里的他又变回了原来暴戾好斗的模样,他伸出食指在筱莱的面前比划着,“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这算是警告吗?”筱莱脸上平静如水的表情让阿虔变得更加狂躁起来,“这是我的事!”他咬牙切齿道,完全和刚才在甬道里判若两人。 筱莱伸出了双手在他面前摆了摆,点头道:“放心,我本来就对你的事情毫无兴趣,你要封掉这个洞穴那是你的自由。”筱莱放下了手电筒,皱眉幽幽道:“只不过……那里恐怕是狐狸的坟墓。” “你说什么?”他并没有听清楚筱莱后面说的话,筱莱调头走到了门口,把门打开后对他说道:“你该离开了。” 他怔忡了一下,以为筱莱会重复那句自己没有听清楚的话,没想到她却对自己下了逐客令。无奈,他只能离开。 当他走到门口后又转身看了一眼墙角里的那只洞穴,然后转眼看向筱莱,脸上带着些许的担忧,问道:“你今晚还要住在这里?”他不明白筱莱为何如此胆大,虽然她长有男相,可毕竟是女儿身,而刚才进洞穴里,他可完全没有感觉到筱莱有一丝一毫的害怕。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如假包换的男人却在她面前显得胆小,一想到这点,他的内心就又狂躁起来。 第八十一章 禁区相连 “不然呢?”筱莱淡淡的反问道。 阿虔只好不再说话,他离开了筱莱的房间,出门后就朝着旅馆的大厅里走去了。筱莱把门关上后又回到了那只洞穴前,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看着黑漆漆的洞口,转眼又看向了那只手电筒,一个早就想好的念头出现在脑子里。 她回到床边,把身上的睡袍换了下来,重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拿上手电筒后又回到了洞穴里,这一次,没有阿虔在身边干扰,她可以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循着幽暗的通道前行,周围的空气里飘散着的那股霉味此刻似乎变得更加放肆了,在潮湿的通道里,估计这种味道已经在暗不见天日的环境里度过了无数个年头,墙壁上窟窿的出现让沉睡在这里的亡灵被唤醒。尸骨是会说话的,筱莱知道那些狐狸的尸骨里一定有着她需要的信息。 现在她只盼望着此行能在这条通道里找到真正的终点,她不相信这是一条死路,因为已经有那些狐狸的尸骨作为证明就足以说明问题了。狐狸是怎么死在这条通道里的?它们在知道自己即将死亡的时候都会找到这里来吗?但有些新鲜的狐狸尸骨上面分明还有未完全脱落的肉,看起来更像是被啮噬过的狐狸骨头。 筱莱辗转来到了那堵泥壁面前,手电筒的光又照射到了上面,第一次来时她就发现了此路不通,不过在这堵泥壁的左边可是露出了马脚,她看到了角落里的半只鞋印,当时阿虔跟在她的身边,所以她才不动声色的选择了调头回去,而现在,她可以继续寻找能通行的路了。 那只只留下半只鞋印在角落里的痕迹让筱莱推测出了另一半鞋印在泥墙里,鞋印看起来还很新鲜,痕迹清晰,分明是近期来过此地的人留下的。她已经可以断定,在左边一定是通往某个地方的分岔口,或者说是转折点。当她用手电筒的一端再次敲击着左侧的泥墙时,没想到只是稍微一用力眼前的泥墙就被推开了,它竟然是一扇泥墙门,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另一条幽深不见终点的通道。 再看看地下原来的角落里,那只鞋印果然完整的露了出来,还有半只鞋印被泥墙门隔在里面,现在泥墙门被推开了,鞋印也就变得完整了。 筱莱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并不觉得吃惊,她看了一眼已经被推开的那扇泥墙门,泥墙门看起来很灵活,且并不厚重,它是由一条轴控制在一侧的,像房屋的一扇门或窗那样,可以自由开启,不需要任何的机关去触发。 看着眼前出现的另一条通道,筱莱咽了一口唾沫后就钻了进去,无论如何,她都要去里面看看,看看这条通道到底通向何处。 幸亏阿虔留下的手电筒是全新的,它的电量看起来足以让筱莱去这条通道里探险。 弯弯绕绕地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后,她就听到从泥墙里传来的震动感,那是和地震不同的震感。她把耳朵贴在泥墙上,仔细地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像是离泥墙不远的地方传来的,但分明不像是地面上传来的声音。 她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一种推测——地铁。 这种声音和震感只能是地铁在运行时产生的,这么说来倒是可以解释得通了,她继续向前走着,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在这条不知终点是何方的通道里,筱莱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活在没有了时间的环境里的人,除了周围的黑暗,她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在警惕行进的过程中她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在这条通道里霉味明显消失了,虽然周围依然让人感觉到阴凉,但空气中至少没有了霉味,只是潮湿的感觉在掠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会让人起鸡皮疙瘩,可还不至于毛骨悚然。 看着地下,有一连串的鞋印出现在筱莱的眼前,不过鞋印看起来只是一个人的,看来这条通道是这个留下鞋印的人的专属通道。鞋印偏大,看花纹和尺码便可以推测出那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脚印。 他到底用这条通道来做什么?这是筱莱此时心里正在想着的问题。或许继续走下去,就能找出答案了,这是她的直觉,也是她的期望。一想到在通道的尽头可能会有解开自己心中疑惑的问题的答案,她就难免变得兴奋起来,即使是在这样一条前后都不见人影的通道里,她也没有感觉到害怕。 终于,在她又走了十分钟左右后,在前方出现了一点点光亮,那一定是出口!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看着从前上方投射下来的一丝丝光线,她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快步奔跑过去后,那里的空间变得越来越狭窄,到最后她只能弯腰前行,直到到了有光亮的地方。她抬头看着光亮的来源处,用手电筒照射上去,看到在头顶的像是一块如木板般厚实的盖子,她伸手顶了顶,盖子似乎很重,一只手完全无法打开。她把手电筒放在一边,伸出了两只手,正准备全力以赴时,却听到头顶传来了声音。 她马上把手缩了回来,接着又把手电筒关闭了,自己所处的地方变得一片漆黑,除了能隐隐看到头顶上的那一点光亮外,身边就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光明了。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像是脚步声,声音在头顶上方的周围盘旋,难道是上面的人已经发现了自己,正在来回踱步盯着自己?筱莱的心里感到一阵害怕,她的心跳已经加快跳动着,这时候的她告诉自己不能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否则就有可能暴露自己。她抱着侥幸的心理要与上面的人赌一把,她赌站在上面的人并没有发现被黑暗包裹着的自己。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就远去了,筱莱松了一口气,看来上面的人也只是怀疑罢了,并未发现木盖下面藏着人。 筱莱的手不知道在何时已经覆在了胸口,她把手拿开后又摸着放在一旁的手电筒,手电筒这时候却不知去向了。她的手在自己蹲着的地方周围来回的摸索,一直没有触碰到它,到底去哪儿了?她变得有些心急起来。 而就在此时,头顶上似乎掠过了人影,正压在木盖上的什么东西被移开了,发出了物体移动时的摩擦声音。当物体被移开后筱莱的头顶上方光线明显亮了许多,她可以看清楚头顶上方的人影了。一张沧桑的脸正对着她,那双低垂着眼帘的浑浊眼睛把她吓得身体往后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定住了自己的身体,同时反应过来自己处于黑暗之处,在明处的人不应该能看到自己。 她屏气凝神,眼睛盯着头顶上方的那张脸,那是……竟然是刘叔! 他怎么会在上面?筱莱马上低下头,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转着,脑子也在快速的运转着,难道上面是保安亭或者保安室? 这条通道最终是通向保安亭或者保安室的吗?筱莱眨了眨眼睛,又抬起头看着上方,只见刘叔正在用力掀开木盖,就在木盖即将打开的时候筱莱通过缝隙看到了上面的被移开放在一边的大体积的长方形物体,是服务器! 原来压在自己头顶上方这只木盖上的是一台服务器。筱莱倾刻间明白了这条通道的终点——医院禁区。 刘叔现在正在医院禁区里,是那间除了他之外不会有人进去的房间,如秘室一般的房间,筱莱曾经跟踪过刘叔,探寻过那间秘室,一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的秘室。 刘叔坐在秘室里血腥地吃着狐狸肉的一幕又浮现在筱莱的眼前,她难忍地咽了一口唾沫,脸上是恶心的表情,仿佛此刻又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把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不想让自己呕吐。 在刘叔打开木盖之前筱莱已经从原地撤了回来,为了不让刘叔发现自己的行踪,她快速的找到了滚落在一旁的手电筒,在刘叔下来之前就按原地返回了。 她匆匆的从终点逃离,返回到了分岔点,只是一路上留下的脚印是否会被刘叔发觉呢?她尽可能踩着刘叔的脚印往回走,不过现在也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从泥墙门边走了出来后她就朝着最后一段通道走去,经过那堆狐狸尸骨的地方时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打起了干呕。 干呕的声音在通道里回响,筱莱已经不敢回头去看。刘叔跛脚,相信他没有那么快会追上自己,所以筱莱判断着自己目前至少没有被刘叔发现。 不过到了洞**的时候她就犯难了,这么大一个洞**从旅馆房间里透进来的光一定会被刘叔发现的,除非他不走出那扇泥墙门,不走出分岔口。 筱莱也只能祈祷刘叔不要走出分岔口了,但是这恐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和异想天开,她不想让刘叔发现自己,自然就要将这只洞穴隐藏。 筱莱钻出了洞穴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化解这次危机,可如何让洞穴恢复原样? 急中生智的她先是把房间里的被子和枕头都堵到了洞穴上,然后又把一旁的柜子移到了洞穴边,尽自己所能把洞穴堵上了,接下来她又走到门口,把房间里的灯关闭了。这样在洞穴里就不会看到这里有光源了,至少只要刘叔不走到尽头就不会发现这里的洞穴。虽然这是下下之策,可眼下这种时候能怎么办呢?她只能抱以侥幸了。 房间里一片黑暗,她摸索着向前走着,直到到了洞穴的旁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的筱莱此时已经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着洞穴里面的动静了。 刘叔走进了通道里,他的身材明显要比筱莱的身材高大,显得有些魁梧的身板在刚刚进入通道时有些吃力,经过了那一小段狭窄的地方后他才能直起腰来。手电筒照射着前方的路,他开始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手里还提着一只袋子,袋子在黑暗中摇摇晃晃,与衣服摩擦后发出了婆娑的声音。 通道里的空气通常不足,不过因为这条通道的出入口是被木盖所封闭,木盖上木板与木板之间并不算十分紧密的拼接让空气在平常也可以进入通道里,通道里虽然阴凉,不过并不寒冷,所以在走这条路的时候刘叔不必像进地下之城那样,需要背上氧气瓶和穿上厚厚的外套。 刘叔走到了泥墙门边也就是分岔口时突然停住了,他看着手电筒照射着的地方,那是泥墙门的门缝,他歪着脑袋看了看,又将手电筒往身后照去,接着又把眼睛盯回到了门缝上,看来看去都觉得这扇门似乎有异样,可是他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也许是自己多疑了。他伸手去拉开了那扇泥墙门,接着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虽说是一扇泥墙门,其实并不全是泥土,门芯是用竹子编织后再用泥土糊上去的,像极了几十年前山下土房子的建造手法。 刘叔走得有些疲倦,他沉吟了一声,继续向着最后一段路走着,他的目的地是到那堆有狐狸尸骨的地方。 到了那里之后,他就把手里的那只袋子放了下来,从袋子里倒出了一些骨头,骨头已经发臭,他沉吟了一声,那正是狐狸的骨头,是他啮噬狐狸肉之后剩下的骨头。 狐狸尸骨掉落到了地上的那堆尸骨里,与那些不同年代的尸骨混在一起。这里,俨然已经是狐狸的坟墓。 有嗜痂之癖的刘叔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狐狸尸骨,面无表情的他收起了袋子,然后就拿着手电筒往回走了。 筱莱一直守在洞***三十分钟之后依然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看来刘叔真的没有发现这只被阿虔误打误撞后又被自己用脚踹出来的洞穴。 恍如逃过一劫的筱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就软瘫到了地上,她靠在墙角里,伸真了两条腿,看着房间里的幽暗,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迷茫。虽然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是害怕接近真相的这种感觉让她变得不安,如果有一天真相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那该怎么办呢? 一心为了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于是做着别人无法理解的事情,这样的一意孤行是否值得?她开始怀疑自己,在这间静静的房间里,一个人的时候,思维才会变得敏捷。 她害怕自己这样再探寻下去会不会真如刘叔所言,让身边无辜的人陷入绝境?可如果自己不去寻找真相,那又如何能甘心?即使到最后还是要自毁肉身,可也得死得明白。一脸凝重的她倔强的想着,手已经攥成了拳头,筱莱啊筱莱,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在心里问着自己。 假如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一个理由,那自己活着的理由是什么?别人活着的理由就是存在,存在即为最合适的理由,自己的存在却会让别人失去存在的理由,这样看来,自己还真如刘叔所言,是一个不祥之人。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筱莱不相信找不到答案,一定有破解之法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轨道。为了不再莫名其妙的活于这个世界,也为了那些无辜成亡灵的人,无论如何,她都得找到答案,这成了她的使命。 已知洞穴里不会有动静后,她才站起来,走到门口的位置在墙壁上按下了开关,房间里的灯又亮了起来,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脖颈间有些湿润,用手一摸原来是汗水,没想到刚才竟然已经害怕到了这种地步。如果刘叔真的从洞穴里走出来,自己该如何面对他?这一点,筱莱没有想过。现在想想,仍然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 她躺到了床上,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今天晚上,或许能睡个好觉了。 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处理,她拿着手电筒带上自己的包就跑出了房间。到了旅馆的大厅里时,她看到阿虔正在前台的电脑上查看着什么,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还和旁边的前台人员说着什么。当阿虔看到筱莱走近后,他就直起了身子,一脸嫌弃地对筱莱说道:“你又来做什么?” 筱莱把手电筒放到了前台后就对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出来一下。 他左右看了一眼,稀稀疏疏的客人在大厅里穿行,这个时候如果筱莱大声的谈论自己用车撞过她的事情一定会引人注目,于是他无奈的咂咂舌,手插在口袋里从前台走了出来,到了筱莱的身边时,狠狠道:“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只是想提醒你,明天别忘了把那只洞穴给堵上,不然,这家旅馆是卖不了好价钱的。”筱莱用手背掩着嘴巴,在阿虔的耳边小声说道。 阿虔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对于筱莱的一番“好意”他只能咬牙切齿回道:“我谢谢你呀。”他的声音也不大,是在极力压制分贝后从喉咙间发出来的,筱莱瞥了他一眼,漠不关心道:“我今天晚上不想住在那里了,退房!” “哼,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胆呢,原来也是个胆小鬼啊!”他像是终于踩到了筱莱的尾巴似的,抱起双臂得意的讥刺起了她来。 筱莱在他面前伸出了手,他看着那只手装糊涂道:“干什么?” “钱啊,我不住了你不得给我退钱吗?”筱莱理所当然道。 “你……”被气得歪了鼻子的阿虔瞬间语塞。 “一楼的房间估计从来就没有客人愿意入住吧,我上次能住已经是给了你很大的面子了,这回,我不想住了,所以,你把钱退给我。”筱莱一脸的冷静,又是这样的泰然自若让阿虔的内心抓狂,他最恨的就是看到筱莱在自己的面前摆出一副永远不会失败的模样。 “要退钱可以,只退三分之一。” “全额。”筱莱微微抬起了下巴,看着他说道。 他看到了筱莱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而那双眼睛此时也极具穿透力,仿佛会射出刀光般的犀利眸子让他的胸腔有了起伏。他暗暗的深呼吸,挑了挑眉头道:“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筱莱到了前台,对前台人员说着退房的事情,前台人员怯怯地看向了站在一旁阿虔,阿虔只能睁一只睛闭一只眼,他的模样已经让前台人员心领神会,于是前台人员马上给筱莱办理了退房手续,并无条件以全额退回给了筱莱。 筱莱拿着钱在阿虔面前抿嘴而笑着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大步流星地朝着大厅门口走去了。这时候阿虔跟了上去,他站在大厅门口,看着筱莱离开的方向,目光一直追到了旁边的那栋t公寓。 “原来是住在t公寓里的人。”他嘀咕了一声,手随即摩挲起了下巴,目光变得炯炯有神,看着t公寓若有所思起来。 筱莱回到了t公寓的419房间后,黄制莲躺在床上脸上敷着面膜,见筱莱回来,她就问道:“你今晚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加班吗?”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估计是因为敷着面膜不敢大肆张开嘴巴讲话的缘故。 “不是,我只是……在外面耽搁了一会儿。”筱莱犹豫着回答。 “一会儿?现在可是九点半了。”黄制莲质疑道,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奇怪。 筱莱放下包后坐在床上,叹了一声道:“哦。” 黄制莲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今晚阿雅姐不回来了,她请假回家了。” “哦。”筱莱又敷衍着应了一声,她看了一眼阿雅姐的床铺,被子和衣服都整整齐齐地叠在床上,阿雅姐的床铺永远是419宿舍里最干净整洁的。 黄制莲把面膜撕下后从床上下来,uu看书 .uukanshu看着筱莱一脸的倦容就忍不住又操心道:“你看看你,都这把岁数了,要好好保养一下自己,别到时候人老珠黄了才来后悔。女人啊,过了二十五岁胶原蛋白就开始流失,你现在都二十八岁了,还不好好保养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她一边说一边用纤细的手指在脸颊上打着圆圈,看样子不把脸上剩下的那些面膜水都按摩干是不会罢休了。 筱莱吐了一口气后无力地倒在床上,她的手打开成了“一”字,看着眼前的那张床板,悠悠道:“你没觉得我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细纹吗?哪里还需要护肤。” “你不说我还真没觉得,你一说……是啊,你都快三十岁了,为什么脸上没有一丝的细纹呢?”她变得好奇起来,用手指戳了戳筱莱的大腿,迫不及待地问道:“到底用了什么护肤产品?说来听听啊,别独享啊。” 见筱莱一言不发,她气急败坏道:“喂,独食难肥呀!有什么秘笈倒是说说看啊?” “何来的秘笈?不过是正常的穿衣吃饭罢了。” “那为什么我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细纹呢?我也是正常的穿衣吃饭啊。” 筱莱把手枕在了脑袋下,幽幽道:“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副身躯和面容。” “你在说什么?”黄制莲呶着嘴巴,满脸疑惑。 筱莱从床上坐了起来,差些就撞到了正探着身子要去查看她的面容的黄制莲。黄制莲缩回了身子,手指继续在脸上打着圆圈,睥睨地瞧了筱莱一眼,不悦道:“算了算了,不说就算了,我还是继续做我的脸部按摩吧。” 第八十二章 醉翁之意 筱莱安静的捋着从入住南国旅馆后到现在的所有事情,那条被意外发现的通道是通向专科医院七楼禁区的,从医院的七楼到一楼有一条比通风管道要大得多的石柱子,以前一直不知道它们的作用,现在才知道它们竟然是空心的。这也就难怪自己在通道里看到终点光源的时候为什么所走的最后一段路是狭窄的了。当时她还好奇为什么最后一段路是有台阶的,这下全明白了。 这么隐秘的工程当初到底是如何实施的?在建造那栋专科医院时,特意留下那些空心的石柱子难道就是为了与南国旅馆相连接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策划者会是刘叔吗? 筱莱为自己的大胆猜想唏嘘了一声,轻轻闭上眼睛后觉得世界一片安静,可只要一睁开眼睛,就不得不去面对这些纷繁杂乱的事情。如果人活着没有烦恼那该多好。 今晚她之所以不再想住在南国旅馆里,是因为她要找的答案已经找到了,在那里的一楼房间里,空气中充斥着的霉味只有第一间房间里最浓烈,第二间次之,想必第三间已经几乎闻不到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在发现的洞穴里只有第一段通道里是有刺鼻浓烈的霉味的,从分岔口到专科医院的禁区那段通道里完全没有霉味。很显然那些霉味是从堆放有狐狸尸骨的那段通道里散发出来的。南国旅馆一楼的第一间房间距离第一段通道的距离最近,第二间次之,所以筱莱已经明白自己为何会在第一次住进南国旅馆的那晚就发生了梦游一事了。 那些发霉的味道中含有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气体,想来想去问题多半出现在那些狐狸的身上。筱莱还记得自己在华家别墅的后山上见到过狐狸的毛发,那座后山上长着成片成片的树木,那些树木筱莱并不认得,不过当时从华家坟墓的那座土垒里钻出来的时候她也闻到了相似的味道,当时只觉得那是腐败的气息,如今想起来,其实和南国旅馆一楼发现的那条地下通道里的霉味是一样的。那样奇特神秘的一座山上,难道就不会有瘴气的存在吗? 筱莱的目光变得虚远,她打起了再次去华家别墅后山的念头,不过这一次,她想光明正大去,而不是孤身一人在月黑风高时偷偷摸摸的去。 想到这里,她还得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不过很快她的嘴角就露出了微笑,理由充分,只等明天的到来了。 她去浴室里洗完了澡之后就躺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黄制莲和她的男朋友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没有时间来理会筱莱,这样正好,筱莱可以安安静静地思考明天有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做到胸有成竹会让事情变得事半功倍,那样更好,所以在行动之前做一番思考也不是坏事。 她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像练习瑜珈的人那样,从自己的腹部到胸腔,释放着体内的浊气,美美的闭上双眼后,多少感觉到了身体的放松。 明天是周日,她可以睡得稍微晚一些再起床,于是把手机上的闹钟设置到了九点钟,转头她看着另一张床上躺着的黄制莲,问道:“你明天要出去吗?” 她过了许久才回答,“当然要啊,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听着黄制莲的话,筱莱没有任何的感觉,但是黄制莲却沾沾自喜,以自己并非单身而觉得骄傲,或许也只有像筱莱这样对世俗麻木的人才不会反感黄制莲所说的话。黄制莲接着又试探了一句:“你……明天有什么打算?” “我?”筱莱迟疑了一下才回答,“还是老样子。” “你可以去相亲嘛!现在同城相亲会可是举办得很火啊,你为什么不去试试?机会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别总是宅在宿舍里,这样再好的男人也会变成别人的。”她马上热情的对筱莱提着建议。 “嗯。”筱莱不以为意的随便应付了一声,她的脑子里此刻装着的是明天自己到了华家别墅后见到不同的人时要以怎样的开场白才能让对方不觉得唐突。 黄制莲又沉醉在了与男朋友的聊天之中,已经全然不在乎筱莱的回答,宿舍里偶尔能听到她那夸张又大声的笑声,这样的笑声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了。筱莱这样想着,看来黄制莲之前又有一段时间过得不开心了,不过至少现在听到了她的这种肆无忌惮由心而发的笑声,那代表她最近的心情不错。 时间过得很快,不仅是今天,还有这个星期,四月乃至现在的季节,如沙漏般的时光都在指缝间不经意就溜走了,想到去年的十月上旬自己才刚到那家专科医院上班,现在眨眼间就已经半年了……如果当时没有在网上参加视频面试,估计现在的生活又不一样了吧! 天已经大亮,宿舍里只剩下了筱莱一个人,黄制莲如昨晚所说,和她的男朋友约会去了。九点钟筱莱的闹钟准时响起,估计是因为老手机的缘故,闹钟的铃声听起来一点也不斯文,霸道响亮的声音让筱莱在听到第一声的时候就被吵醒了,接着她就伸手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摸索着,直到摸到了手机后她才眯着眼睛把闹钟的铃声关闭了。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她捏着自己的鼻梁,皱着眉头好不容易才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啊……”她呻吟了一声,只觉得脖子上传来一声脆响,像是被人敲打了似的出现疼痛感。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后颈,尝试着摇了摇头,听到骨节上发出来的“嗒嗒”声,再小心翼翼的将脑袋转了一圈后,终于才敢从床上坐起来。 左右再摇摆了一下脑袋,她看着眼前,安静的宿舍里只听到她的叹息声。她回头看着自己的床铺,枕头已经不知去向,再回头时才发现它已经掉到了地上。原来是落枕了,怪不得脖子会这么疼。一开始她还以为又是恶兆来临,如今才松了一口气。 在房间里洗漱完并换好衣服后,她就一个人出了门,离开了t公寓之后,在楼下向右转便是走出大马路前的一段沥青路段,这段路必须经过南国旅馆的外围,她一边走一边看了一眼南国旅馆的大厅,里面一如既往可以看到稀疏的几个客人。昨天筱莱从里面走出来之后回到t公寓里,夜晚睡觉时并没有出现梦游的情况,很显然,南国旅馆一楼那间房间里的霉味在作怪。 此行去华家别墅,她就是为了搞清楚自己心中的推断。 走到了大马路上时,街道上的行人看起来比以往上班的时候要少一些,因为只要到了周末,一般的上班族们都愿意睡睡懒觉,现在这个时间点对于周末休息的人来说还是早了一些。如果筱莱今天不是有事要办,她也会一觉睡到中午。 已到四月中旬,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在这座城市里,平均气温在二十八摄氏度以上的日子会持续很长的时间,四季不算分明,仿佛只有夏冬两季,而春秋已经被炎炎夏日取代,所以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几乎不需要置办适合春秋两季穿的衣物。 筱莱此时身上正穿着一件棉麻布料的衬衫,衬衫的袖口由黑灰色的格子拼接,其它地方则为白色,让她看起来更端庄,若不是因为长着一副男人的面孔,估计从身后看上去别人一定会认为她是一个清纯可人的现代大美女。 她走路的时候也和别人不太一样,虽然只有一米六的个子,但是她从来没有因为长相而自卑得弯腰驼背过,相反,她走路时有一种让人羡慕的姿势,既不矫揉造作又不虚张声势,恰到好处的姿态让她的气质由内而外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散。如果不是了解她出身的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位从小生活在孤儿院里没有人培养的人。 她在大马路上行走的时候,目光偶尔会看向别处,但是那极具魅力的身姿总是让人百看不厌。若忽略掉她的长相,任何人都应该不会抗拒与她并排走在一起。 她穿过马路后就到了对面,从对面那条路直走就可以到华家别墅外的那条大道口了。这时候的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看着前面的那条路,那已经是她走过多次的道路了。 在阳光照射下她打着伞,从身边匆匆而过的人们偶尔会向她投以怪异的目光,但她的眼睛只注视着一个地方,那便是远处的那条大道口。 汽车的发动机声音不断在她的耳畔响起,声音由远至近,又由近至远,她并没有看一眼旁边呼啸而过的车子,只是那些车辆扬长而去后卷起的灰土让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这个时候应该要让道路清洁工给马路洒洒水,只不过这样的工作不可能每天都进行。 快到大道口之前经过一家商店时筱莱就进去买了一只果篮,提着那只包装精美的果篮后她的底气又变得充足了一些,这时候再大踏步向前走,她不再觉得两手空空了。去别人家里做客至少要懂得礼数吧!不让自己两手空空的去也算是对主人家的尊敬了。这是筱莱二十八年来第一次买水果去拜访自己的上司,说到底心里还是觉得不自在,不过为了找到问题的答案,她还是觉得应该这么做。 到了华家别墅外的那条大道上时,她就迫不及待地坐到了旁边的长椅上休息了一会儿,果篮虽然不算太重,但是一路上提过来手已经发酸,加之另一只手还要撑伞,这时候只想好好休息。 她把果篮放到了长椅上,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胳膊,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太阳,它已经越来越烈了,不能再耽搁下去,她重新提起那只果篮朝着华家别墅走去。 一路上大步流星,心情也在阳光的包围下变得大好,筱莱没有去想等会儿到了华家别墅后会面临怎样的情境,因为这个时候,自己已经离别墅近在咫尺了。 到了华家别墅门口时,透过那扇大铁门可以看到别墅里的情况,那片花园地已经看不到一片绿色的叶子了,它光秃秃地曝露在太阳底下,筱莱回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那一片灿烂的菊花,而现在,它们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筱莱伸手按了按旁边的门铃,门铃的声音很响,很快就有一个妇女从别墅的客厅里走了出来,筱莱看着那个身影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当那个妇女走到门口时,她也看到了筱莱,彼此的脸上都已经出现了惊诧的神色,不过还是筱莱先开了口:“饭堂阿姨?原来你住在这里。” 妇女是曾经在饭堂餐具回收窗口工作过的人,筱莱习惯性称呼她为饭堂阿姨。想起她曾经跟踪过自己,筱莱就不由地多看了她一眼。 饭堂阿姨看着筱莱,犹豫了片刻后才打开了铁门,筱莱进去后转身看着她问道:“你是华家人?” 饭堂阿姨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这时候从客厅里又走出来了一个人,“谁呀?” 筱莱扭头看去,华蕊已经站在了客厅门口,筱莱对着她微笑道:“华主管,是我,筱莱。” “你?”华蕊有些好奇的走了过来,她到了筱莱的身边时上下打量着筱莱,问道:“你今天来这里是要找李主任吗?” “不是。”筱莱的脸上还是面带着笑容,她把手里的果篮递到了华蕊的面前,“我是来看你的。” 华蕊疑惑道:“看我?” 筱莱转手又把果篮递到了饭堂阿姨的手里,看着华蕊已经挺着一个大肚子,她不应该让孕妇接下这只果篮,而身边能接这只果篮的人也就只有饭堂阿姨了。 “是啊,你现在可是快要当妈妈的人了,我作为李主任的下属,理应来看望你。”筱莱说得顺理成章,华蕊只好点了点头道:“那就进里面去坐坐吧!”说完三人就一同向着客厅的方向走去,期间饭堂阿姨一直没有说话。在经过眼前的那片荒园时,筱莱忍不住问华蕊:“这里我记得以前是种满了菊花的,现如今怎么……” 还没有等筱莱把话说完,华蕊就冷冷的说道:“我后来发现自己对花粉过敏,所以把那些菊花铲掉了,以后也不会再种什么花花草草的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幸好我今天没有捧一束花来看你呢!”筱莱半开玩笑道。 进了客厅后,李主任像是刚从房间里出来,他看到了筱莱后先是有些吃惊,然后用手指顶了顶鼻梁上的那副眼镜,问道:“筱莱,你怎么来了?”他的话语听起来很平静,却透着对眼前这个不速之客的谨慎。 筱莱颔首致礼道:“李主任,我不请自来,你不会不高兴吧?” “哪里话?你能来我当然是很开心的。”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了茶几边,开始泡起了茶来,饭堂阿姨这时已经不见了人影。 筱莱和华蕊在沙发上坐下后,李主任又问道:“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筱莱看了一眼华蕊,又看了看李主任,尴尬的笑道:“看来来华家别墅里的人一定都是有事才会找上门来的。” 李主任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他的眉头似乎动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抬头看向筱莱,而是继续泡茶。华蕊看着筱莱说道:“这是哪里的话,谁说没事就不能来华家别墅了?难道外面都有了这样的传言吗?” “没有,只是我的玩笑话,不要放在心上。”筱莱淡淡的说道,她和华蕊之间的谈话一直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状态,即使是在李主任的面前,筱莱也能做到不动声色。 趁李主任在泡茶的间隙,筱莱扭头看了看这间客厅,这里和自己上一次看到的一样,并没有发现不同的地方,空气也还是让人感觉到寒冷,不过好在客厅里的另一端有正在烧着木炭的壁炉,在这栋别墅里,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刚才出现的饭堂阿姨了。 “我刚才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我想知道刚才那位提果篮的人可是你们的亲戚?”筱莱并没有对着任何一个人发问,李主任这时候抬头看了看筱莱,然后他又看向了华蕊,华蕊解释道:“你是说张阿姨吧,她是我请来打理别墅的人。” “哦,原来如此。”筱莱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头道。 李主任给筱莱倒了一杯茶,他自己也呷了一口茶,三个人坐在客厅里,话题从一开始的寒暄到进入正题费了筱莱不少的心思。她先是把话题绕到了张阿姨的身上,想从李主任夫妇的口中打听出点什么来,不过华蕊的回答倒是让筱莱没有质疑的可能,她只能顺着这样的话题继续往下说,“之前张阿姨是在饭堂里工作的吧,没想到华主管会请她到别墅里来工作,一般来说,像你家世这么显赫的人,至少会从家政公司里请人吧!” 华蕊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自然,而是继续解释道:“但凡事都有例外不是,我这人呢,用人从来都不拘一格,只要是合心意的,哪怕她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我都会用。我听说你之前的工作也与现在的工作没有太大的关联,李主任还不是一样破格录用了你。” 筱莱叹笑了一声,手已经伸向了茶几上的杯子,她把茶杯递到唇边时,张嘴喝了一大口茶,是刚刚华蕊的话让她觉得自己过于心急了,没想到华蕊是一个这么敏感的人,自己的话显然已经让华蕊感觉到了不舒服,所以她才会如此反击。 李主任见气氛有些尴尬,便调和着氛围说道:“孕妇应该多笑,有没有笑话,说几个来听听。” 筱莱面露难色道:“说到笑话,我还真是不会讲。” 李主任马上打趣道:“你是文人,估计你的才华都用到了文字上,所以不太会说话。” 不太会说话?不知道为何,听到李主任的这句话后,筱莱的脸上感到了一阵滚烫,李主任话里有话,这分明是在提醒自己要注意说话的分寸。可是筱莱怎么会甘心呢,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如果不得到答案,她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华主管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呢?”筱莱看着她的肚子问道,这也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三个人都共同参与的话题了。 华蕊的手摸着肚皮,眼神里掠过了一丝忧郁,李主任马上接话道:“还早着呢!这不才五个月的吗?” “啊?”筱莱愣了一下。李主任解释道:“上次医院里估计是搞错了,后来华蕊在撒丽雅西餐厅的洗手间里摔跤后送到医院里最后确定为她已经怀孕五个月。” “还有这样稀奇的事情?”筱莱觉得不可思议,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看着华蕊的那只肚子,心中连连感叹。 这只肚子是比之前看到的要大了许多,没想到一条小生命在孕育的过程中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定为华蕊带去了不少的快乐吧!不然她现在也不会看起来脸色红润,耳聪目明,和过去那个枯瘦如骷髅的人完全有着天壤之别了。 “是人都会犯错,谁能想到孕检还会出错呢?”华蕊装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说道。uu看书 ww.anshu 筱莱把目光移到了李主任的身上,直切正题道:“其实我这次来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主任和华蕊听到筱莱的这句话之后迅速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似乎在说: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见二位都没有吱声,筱莱便继续说道:“我最近出现了梦游的症状,其实我以前并没有这种症状,我去看了很多的医生,他们都说我估计是受了瘴气的影响。” “瘴气?”李主任的脸上有了些许的动容,他看着筱莱接着又把目光移到了华蕊的身上。筱莱注意到了这一点,接着说道:“是啊,很奇怪吧!后来我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唯一让我觉得最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梦游的就是华家别墅的后山了。你们一定不知道,我梦游的时候到过那座后山。” “什么?”李主任吃惊的叫了起来,他的眼睛已经瞪大,即使隔着眼镜的镜片筱莱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身子还在沙发上左右摇摆了一下,神情看起来很不安。可是坐在一旁的华蕊却一直表现得很冷静,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筱莱,不过筱莱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怯场的模样,反倒是把这些话都说得很流畅,完全不像是临时编出来的。 华蕊一直盯着筱莱的目的就是想从筱莱的身上找出任何一丝可疑的神情,但是很遗憾,筱莱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从头到尾短短的几句话筱莱就让李主任心中忐忑不安,她轻而易举地就让李主任夫妇陷入了困境,筱莱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他们夫妻二人对自己发问,尤其是华蕊的发问。 第八十三章 人面狐身 可一切并不如筱莱料想的那么顺利,她想如愿以偿,但现实是不可能如此如意的。 华蕊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她现在的思维很清晰,也没有因为怀孕了而在情绪上有较大的波动。 她看着筱莱,紧紧闭着的嘴唇终于张开,“你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她把话一字一字的说出,听起来很别扭。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后山看看。”筱莱平心静气道。 华蕊把背靠在了沙发上,身体和沙发摩擦发出了声音。她一副慵懒的状态,并没有急着回应筱莱的请求。 李主任一直看着眼前的二人,他不知道接下来华蕊会如何应对筱莱。关于后山,李主任想起了那座坟墓,现在一个外人提出要上后山,华蕊会答应吗?那里可是有着华家坟墓的地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连李主任自己都是被华蕊排斥在外的人,筱莱如今提出这样的无礼请求,只怕华蕊会给她点颜色瞧瞧吧。 他暗自想着,心里泛起了涟漪。眼镜里的那双眼睛在两个女性之间来回游离,他想抓住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 筱莱注意到了李主任对自己的观察,心中不由的感慨,差点忘了,自己的这位上司可是心理学专业毕业的高材生,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吧! 筱莱只能让自己尽量少做动作,才能掩饰住自己的内心。此刻她更加注意起了自己的言行举止,生怕任何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都会被李主任看穿心中的想法。 李主任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啊,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她看着华蕊,忽然间替华蕊感到无奈。如果一个人没有了秘密,没有了隐私,那还会有安全感吗? “可以,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华蕊的回答打破了短暂的沉寂,这样的回答让筱莱和李主任都感到吃惊。筱莱看着李主任,李主任又看着华蕊的肚子,说道:“你现在怀孕在身,怎么还能去后山呢?” “怎么不能?我还看过别人挺着大肚子爬八十层楼的呢!”华蕊完全没有打消自己要一起上后山的念头。李主任觉得她估计是不放心让筱莱这样的一个外人去后山吧,如果有她在筱莱的身边,至少可以起到一个作用,那便是控制筱莱在后山观览的范围。 见她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李主任只能沉吟了一声,不再反对,接着他又用食指顶了顶鼻梁上的那副眼镜。华蕊之所以答应筱莱的请求,估计是不想此地无银吧,想来也是,如果不让专程而来的筱莱上山,只怕会更加令人怀疑。 筱莱把已经凉了的那杯茶放回到了茶几上,这种茶她从未喝过,味道奇特,不过现在她的关注点不在茶上。她看着华蕊,微笑着说道:“那不如就现在吧。” 华蕊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筱莱的要求,她起身后走在最前面,筱莱和李主任则在后面跟随,李主任还朝着侧面的方向说了一声:“张阿姨,我们去后山一趟。” “哎。”声音从侧面的方向传了出来。 筱莱扭头看了过去,只见那里面摆放着的都是厨具,看来张阿姨一直待在厨房里,只是刚才他们三人在客厅里聊天的时候都没有听到厨房里传出来的任何声音,筱莱不免怀疑,难道张阿姨一直躲在厨房里偷听他们的谈话吗?可是这些谈话内容并没有到秘不可宣的地步,张阿姨之所以不能光明正大的听,估计是因为身份的缘故吧!筱莱只能这样想着。 到了客厅门口时,华蕊就给自己穿上了厚厚的外套和登山鞋,她看了李主任和筱莱一眼,问道:“你们呢?” 筱莱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李主任也只是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外套而已。就这样,三人一同走出了客厅,华蕊正想朝着荒园的地方走去,李主任赶紧抓住了她的手臂,对她说道:“你都这样行动不便了,铁锹就让我去拿吧!” 李主任做这些不知道是为了在人前演戏还是真的替华蕊担心,华蕊看着他,脸上并没有露出幸福的笑容。 筱莱看着李主任小跑着到了荒园的一角,拿上了铁锹后就又小跑着回到了华蕊的身边,他对华蕊和筱莱说道:“走吧。” 上山的路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弯曲小路,这条路筱莱已经是第二次走了,第一次是夜里跟踪张阿姨下山的时候走过这条路,现在看着这条路筱莱不由的轻轻呼了一口气,没想到它如此崎岖。 若不是因为现在正好是上午,阳光明媚,恐怕看到这样弯曲难走的小路就会想着打退堂鼓。那天夜里从山上下来,估计是看不到周边的情况,所以才不知道自己处于怎样的险境当中。 看着李主任和华蕊走在前面的身影,华蕊挺着的大肚子让筱莱的心里瞬间过意不去,她突然后悔和华蕊一同上山了。 “你们慢点。”筱莱走在最后面,她抬头对着前面的二人说道。可是她的话似乎是多余的,前面的二人上山的速度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快和利索,看来长期居住在华家别墅里的人对这座山的攀爬都是小菜一碟。 反倒是筱莱,她变得有些气喘,越往上周边的阳光就越来越稀薄,树木也变得越来越茂盛,到最后,身边感受到的全是阴冷,再也看不见阳光了,从她嘴巴里哈出来的气也可以看到白雾的颜色了。 空气中的那股熟悉的味道已经越来越清晰,夹杂着腐败气息和霉味的那种味道,如今已经包裹在了筱莱的周围。她看着走在前面一直没有回头的李主任和华蕊,也许在他们的眼里看来,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只是筱莱忽然有些好奇,他们夫妻二人住在山脚下,离这座山距离如此之近,会不会也时常发生梦游的情况呢? “你还行吧?”头顶忽然传来了李主任的声音,筱莱抬头看了看之后平息着自己的气喘道:“没事,继续向前吧。”她可不想在中途浪费掉宝贵的时间,能节省一分钟都可以为她待在后山上多争取一分钟。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爬上了这座山,记忆中自己夜里造访这座山的时候可没觉得会如此之累。她气喘吁吁的倒在地上,看着站在一旁的李主任和华蕊,不好意思的挥起了手道:“真没想到会如此累人。” “亚健康?你是缺少锻炼吧!”李主任打趣道。 华蕊的目光从某处收了回来,她看着坐在地上的筱莱,皱眉道:“地上如此潮湿,你竟然也一屁股坐了上去,还有那些树枝,你就不怕扎伤自己?” 筱莱从屁股下面抽出了一只干枯了的树枝,折断后扔到了一边,“没关系,不碍事。”在她的旁边散落着一些小小的白色花瓣,看样子是从头顶的这些树上掉落下来的。 李主任双手叉腰,他环视着四周,目光倒不像是在寻找某些特定的东西。 筱莱站了起来,双手拍了拍臀部,走到了华蕊的面前,看着幽暗的林子问道:“这些都是什么树啊?” “四月雪。”李主任抢先回答道,“其实四月雪是流苏树的别名,顾名思义,初夏满树白花,如覆霜盖雪,故叫‘四月雪’,花瓣的味道清丽宜人,并不霸道。对了,之前给你泡的茶就是用这些树的嫩叶制作的。” “怪不得。”筱莱感慨道,回想起刚才在华家别墅客厅里喝到的那杯茶,味道是如此的特别。四月雪,没想到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这片林子,竟然有着如此好听的名字。只可惜,在这丛林间闻到的气味并没有李主任口中所述的那般美好。 “看来四月雪现在正进入花期。”筱莱看着头顶的树枝和叶子说道。 “没错,准确的来说是农历的四月,那时候才是四月雪最美的时候。”李主任一副陶醉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如雪般的美景。 筱莱看着林子里的这些树,它们的数量与大小都透露着筱莱想知道的信息:它们已经在这里成长了数年,有些树明显已经超过了三十年。它们粗壮而繁茂的在这座极寒之山里扎根,这片腐朽的土地又埋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才让它们有了充足的营养去遮天蔽日?她想着想着就出了神,华蕊看着她,面无表情的问道:“你现在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 筱莱的思绪被打断,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周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地方,“我想往林子深处走一走。” 这时候的华蕊脸上明显有了变化,她担心筱莱会走到那座土垒边,进而发现坟墓的秘密。无论如何,她目前都不想让别人知道华家坟墓的秘密。 “那就走这边吧,我比较熟悉这座山,由我来带路。”华蕊转身向着一个方向走着,那个方向与去华家坟墓是完全相反的方向。筱莱没有吱声,而是顺从着跟了上去,李主任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自然也是跟着华蕊走了。 走了大约五分钟后,前面就出现了氤氲之景,筱莱开始警惕起来,那些看起来如仙境般的气体,说不定就是有毒的瘴气。 “小心!”她对走在最前面的华蕊说道:“我们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那些不明气体我怕……” “你怕它们是瘴气?”李主任问道。 “很难说,但我觉得目前不要去冒这个险,毕竟华主管有孕在身。”筱莱解释道。 华蕊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着身后的两个人说道:“没错,那些就是瘴气,会让人产生幻觉的气体,当然,也很有可能就是你梦游的罪魁祸首。” 筱莱的心里一紧,看华蕊的样子一点也不紧张,她应该是对这些气体了如指掌的吧,不然又如何能做到现在这般从容。筱莱开始担忧起来,她这样的一个孕妇,就不害怕这些不明气体会伤到自己的孩子吗?到底是怎样的女人,会置自己的孩子安危于不顾,大胆地在这片阴晦的林子里穿行? “以前这里是一片原始森林,那时候这座山并不像现在这样寒冷,相反,它极热,在这座山上不知道腐朽了多少动植物,经过漫长的岁月腐蚀和沉淀之后,才有了现在的面貌。一开始这些四月雪只是杂乱无章的生长,后来是我把它们整齐划一后再重新种植的。”她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一潭没有被搅动过的湖水,看不到涟漪。 接着她的目光就越过了筱莱看向了李主任,“这些李主任都知道。” 李主任怔了一下,但没有作声。筱莱夹在二人的中间,她有些难以置信的听着华蕊讲述起这些事情,没想到华蕊会以这种方式对自己讲出这座山的过去。一开始筱莱还以为不会从华蕊的嘴巴里听到任何会让自己感兴趣的话,但现在看来,这个女人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保守。 “那你为什么不害怕呢?”筱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此情此景,她趁机问了出来。 华蕊咧嘴笑道:“你听说过‘以毒攻毒’吗?” 筱莱的眉头蹙到了一起,她看着华蕊脸上的笑容,只觉得不寒而栗。华蕊不再解释,而是抿着嘴巴,示意筱莱往回走。 就在他们要回到原来的地方去时,筱莱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呻吟声,当她转身时只看到华蕊的面部已经扭曲,她的手捂在腹部,嘴巴张开却说不出话来。很快,华蕊双腿上的裤子就开始慢慢的变红,筱莱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她赶紧走到华蕊的身边把华蕊扶住。 听到动静后的李主任也走了过来,他看着华蕊一脸痛苦的表情却不知所措。 “她好像要生了。”筱莱的这句话让李主任的眼睛瞪得无比的大,他嗫嚅道:“生……怎么可能?”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信息是:华蕊才怀孕五个月。 难道是流产?这样的念头从李主任的脑子里划过,但是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扶着华蕊的另一侧。 筱莱咽了一口唾沫,心也开始变紧,“快放她平躺下来。”她一边说一边就把华蕊往下放。筱莱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李主任有一丝的犹豫,眼下情况不容乐观,手足无措的他也只能照做。 “我……疼。”华蕊的嘴唇已经泛白,从双腿间渗出来的红色液体已经越来越多,把裤子洇红了一大片,再这样下去,只怕要在这里生产了。就在这时,华蕊突然把手抓在了筱莱的手腕上,乞求道:“救我!” 筱莱眨了几下眼睛,华蕊的话让她一时间脑袋变得空白,从华蕊的眸子里筱莱可以看到恐惧的神色,那种被无限放大了的恐惧让筱莱僵硬起了身子。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华蕊,华蕊真的要生产了吗?这样的疑问从筱莱的脑子里一闪而过,自己是不是中了瘴气之毒产了幻觉呢? 她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痛感袭遍了神经。 “我要怎么做?”清醒过来了的筱莱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看着华蕊,定定的问道,目光如炬。 李主任只是愣在一旁,看着筱莱为华蕊解开了裤子,华蕊的呻吟声变得越来越频繁,想必此时的她正经受着李主任和筱莱都无法想象的痛苦,而这种痛苦,她只能默默的承受。 “啊!”就在筱莱刚替华蕊解开裤子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裤裆里似乎掉下了什么,有重量,血腥味也变得更大了,难道是……孩子吗?可这生产的速度也太迅速了吧!筱莱不敢往下想,她把手慢慢的伸了过去,把裤子拉开,眼睛往里看。 “这……”她松开了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睛里透着无尽的惊恐,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 李主任见状,终于问道:“是……什么?”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很坚定。 筱莱的双手撑在身后,她坐在地上不敢动弹身体,眼睛一直盯着华蕊的裤裆,嘴唇在无规律的颤抖,还能听到从她嘴巴里发出来的“咯咯”声,那是牙齿碰撞后的声音。 李主任也伸手去拉开了华蕊的裤裆,当他看到了里面的那一幕时,面色瞬间变得铁青。“怎么会?”他的脸开始扭曲,“怎么会?”他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但是筱莱并没有看到他同情华蕊的模样,他只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裤裆里的东西。 华蕊低沉着声音问道:“怎么了?”她有声音显得虚弱,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的她一定不会想到自己生出来的是一个人面狐身的孩子,最可怕的是在那个孩子的肚子上有一道口子,从口子里溢出来的是腹内的肠子,那些肠子竟然裸露在了外面!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回过神来了的筱莱一把就将她的肩膀按住了,“你还是先不要乱动。”她对华蕊说道。 华蕊又问道:“为什么我没有听到哭声?” “因为……因为是死婴。”李主任忽然回答道。 “什么?”华蕊挣扎着想坐起来的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她躺在地上开始哭泣,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 “必须把脐带剪了。”筱莱看着李主任说道。 李主任茫然的看了筱莱一眼,筱莱看到他这副模样,只好自己动手了。她找来一块边沿锋利的石头,对着华蕊说道:“你暂且忍一下。”说完她就马上对着孩子肚脐眼的地方切了下去。石头的锋利程度没有想象中的如意,她又使劲切了第二下,第三下……到最后看到那条脐带断了,她才松了一口气。而这时候,筱莱才感觉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那是因害怕而渗出来的汗水。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筱莱开始作呕,此时的李主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站了起来,他开始疯狂的摘着带有叶子的四月雪树枝,不一会儿他就抱着一小扎四月雪树枝到了华蕊的面前,他蹲下身子后慌慌张张的把树枝摊开,做成了如襁褓般的模样,然后看了一眼华蕊的裤裆,筱莱已经猜测出了几分他的用意,于是紧张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他并没有回答筱莱的话,手已经伸向了华蕊的裤裆,筱莱看着他把那个孩子取了出来,放到了四月雪的树枝上,沾满鲜血的狐狸身子上的那四条腿一动不动,他似乎不敢看那个孩子的脸,只是快速的将孩子包裹了起来。 他抱起那个孩子就要走,华蕊却把他叫住了,“让我看一眼。” 李主任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要不要转身,要不要让华蕊看到她生出来的这个像怪物一样的孩子。 “让我看一眼。”华蕊再次强调。 李主任只好转身,这时候孩子竟然从树枝做的襁褓里掉了出来,华蕊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个孩子,她惊恐地张大了嘴巴,但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筱莱也跪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看着狼狈不堪的李主任又蹲下了身子,把地上的那个孩子捡了起来,放进了四月雪树枝里,再次包裹起来后就带着孩子匆匆的离开了。 筱莱看着他消失在林子里,华蕊呜咽着哭泣了一会儿,忽然她又像记起了什么似的一定要坐起来。无奈,筱莱扶起了她,她的脸色极差,就像是一个活死人。她看着筱莱,脸上全是泪痕,“你快扶我站起来。” “可是……”筱莱看着她的身子,难为情道:“你现在很虚弱。uu看书 w.uuanhu ” “我的身体我最清楚,快扶我站起来,我要去阻止李主任。” 听到华蕊的这句话后,筱莱顿时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有华蕊才了解李主任,才会明白他现在要去干什么。于是筱莱只能将华蕊从地上扶起,华蕊的手还是捂着自己的腹部,把裤子穿戴好了之后就试着迈步。 筱莱一直扶着她,心里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所经历着的一切是真实的。 华蕊可是刚刚生产完啊,怎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行走呢?筱莱多想阻止她,但是相比之下,也许让她去阻止李主任接下去要做的事情要重要得多。 “能走吗?”筱莱问了一声,眼睛一直盯着华蕊的脚下,见她可以迈步向前,筱莱才松了一口气。 才走几步,华蕊的速度就快了起来,这让筱莱感到更加的意外,难道生孩子是这么轻松的事情吗? 那些生完了孩子要在床上躺一个月的女人,在华蕊的面前是不是都会显得太矫情了?筱莱想着想着就忘记了恐惧。只是,看着自己搀扶着的这个女人,她是真实的吗?自己真的没有在幻觉的世界里吗? 她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不过,筱莱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眼下只能扶着华蕊去她想去的地方。 回到原点后,华蕊就朝着反方向看了看,对筱莱说道:“去那边。” 筱莱看着那个方向,那是去华家坟墓的地方,难道…… 筱莱想到了李主任要干的事情,莫非他是要把那个孩子埋在那座土垒里,也就是华家坟墓里吗? 第八十四章 梦变现实 在别墅里的张阿姨早已经通过电话把筱来来别墅里看望华蕊一事告知了刘叔,并将李主任夫妇及筱莱三人上后山之事也一并告知了刘叔。 通话结束之后,刘叔回到了保安室里,他站在保安室的其中一面墙壁前,面对着那幅巨大的台阶壁画,若有所思着。意料之中,壁画上云雾缭绕的地方又出现了新添的几笔,看来,第三个新台阶就要“长”出来了。他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成为凝魂的第三祭的。”从他的神色里似乎还带着些许的庆幸,庆幸第三祭不是自己,而是华蕊。 目光从壁画上离开,他坐回到了凳子上,开始为自己泡茶。不过即使已经料到了结果,他还是眉头紧锁,此时的他正思考着今晚要到地下之城去核实一下自己推断的这些事情是否正确的问题。 极寒之山上,筱莱扶着华蕊在四月雪的林子里穿梭,她已经感觉不到身边的阴冷之气,相反,此时觉得脸上燥热,是因为接下来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而感到害怕的结果,她多么希望现在自己的身上能出现感知能力,不过,那种虚幻不实的感觉在她需要的时候就偏偏不会出现,这种感觉让她懊恼。 华蕊微微喘着气,筱莱害怕她会突然一个趔趄就倒下去再也站不起来了。生命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脆弱得不堪一击。 脚下可以听到踩断了枯枝后的声音,筱莱的眼睛开始盯着前方,她好像已经看到了李主任的身影,就在这时,华蕊叫出了声:“站住!” 筱莱被吓了一跳,才刚刚生产过的人,怎么会发出如此洪亮的声音?她不由自主的扭头看着华蕊,只看到了华蕊的侧脸,华蕊的眼睛锐利地盯着前面的那个人影,那正是抱着他们的孩子的李主任。 华蕊马上向李主任小跑了过去,筱莱只能跟着跑过去。到了李主任的面前时,华蕊挡在李主任的前面,她质问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主任的嘴唇干燥,他眨了眨眼睛,看着华蕊,情绪有些激动,“把它扔了,从悬崖上扔下去!” 华蕊的脑袋如拨浪鼓般摇着,“不……不……不可以!”她害怕的伸出双手,想阻止李主任却又不自信自己能阻止到他。她的手不敢触碰到李主任,其实更多的是不敢触碰到李主任手里抱着的那个孩子。 “为什么?都已经死了。”李主任的眼睛又瞪大了一些,他并不想让步,手还是紧紧的抱着那个死婴。 筱莱只是疑惑的站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 华蕊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李主任,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默契,没有夫妻之间的那种默契。“总之你不能把他扔下悬崖。”她最后只能这样无力的请求道。 “你忘了吗?那条蓝狐,肠子裸露在外面的那条蓝狐!”李主任提醒着华蕊,他的话只有华蕊才能听懂。站在一旁的筱莱还是一头雾水。 华蕊的眼睛里开始湿润,不用李主任提醒她也记得,那种事情她怎么会忘记:曾经李主任跟踪她发现了华家坟墓,当时她还被林子里跑出来的一条蓝狐给抓伤了手臂,那正是一条肠子裸露在肚皮外的蓝狐。如今自己生下了一个人不像人,狐不像狐的孩子,这到底预示着什么? 思绪已经乱作一团,她无助的哭出了声,双手掩面,在李主任的面前嚎啕大哭起来,筱莱变得不知所措。 在前面不远处,就是悬崖了,李主任望着那里,筱莱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李主任绕过华蕊的阻挡,径直到了悬崖边。这时候,感觉天旋地转的筱莱在不知不觉中就松开了扶着华蕊的手,她一个人慢慢的向着悬崖的方向走去。 华蕊绝望的哭声让李主任动摇了一开始的念头,他回头看着她,不敢就这样将手中的孩子扔向悬崖。 筱莱从李主任的面前经过,她的双目呆滞,脸上麻木,神情漠然。 李主任望着筱莱的背影,只见她一直朝着悬崖边走去,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可是筱莱像是完全听不见李主任的呼喊,她继续朝着悬崖边走去,直到到了悬崖的边沿,脚踩在离悬崖边沿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她的眼睛看着下面,一层层云雾缭绕的深渊根本看不见底。此刻她有着几分的清醒,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个熟悉的画面,“原来是这里!”她自言自语道。 一直以来,她经常不断的做着同一个梦,原来就是在这个地方!她的清醒抵不过迷糊的控制,步子开始向前迈去。 “筱莱,你到底想做什么?”李主任已经扶着走到了自己身边来的华蕊,他看着筱莱的背影,感觉到危险正在蔓延。 筱莱转身看着身后站着的李主任,微笑道:“我找到梦中的那个地方了。” 语毕,她就毫不犹豫地将身体向后方倒去,整个身体瞬间坠入了深渊,此时李主任就算想抓住她也腾不出手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也纵身跳进了深渊。李主任还没有看清楚是谁,就发现脚下已经多了一条绳索。 绳索被系在一棵四月雪的树干上,看那绳索是攀岩专用的绳索,而它已经被绷紧,刚才纵身跳下深渊的人身上正是系着这条绳索,看身形,李主任已经猜出了几分那人是谁了。 他扶着华蕊在旁边坐下,并将手中抱着的孩子放到了地上,自己又继续向前走了几步,临近深渊,他探着脑袋往下看了看,深渊里的氤氲之气很重,他根本看不见掉下去的那两个人。 筱莱的身体在做着自由落体运动,和梦境里如出一辙,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还有一双浑浊如追踪器般的眼睛正和她保持着相对静止的运动。但很快她就感觉到下落的速度忽然停止了,随之而来的是手臂上被拉扯的一阵剧烈的疼痛感。 她看着那双眼睛,还是和自己保持着相对的静止,只不过,旁边的悬崖壁已经不再移动了,自己的身体也停止了下坠。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是一只粗糙而有力的手,她沿着手臂看上去,竟然是——刘叔! 刘叔的脸正对着她,他满脸通红,而自己正被他咬牙拽着。 筱莱慢慢的清醒过来,她看着自己所处的位置,竟然是在深渊中!为什么?她快速的在大脑里找寻着答案,刘叔是来救自己的吗?看到刘叔拽着自己的手腕一直没有松手,她便知道刘叔并不想看到她掉下深渊,那就代表着他不想让自己死吗?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快抓住!”他对筱莱说道,可是筱莱并不知道刘叔的意思所指,刘叔沉吟着又补充道:“抓住绳子!”他看起来很吃力,手臂上的血管鼓起,青筋暴露在皮肤表层。 这时候筱莱才发现在自己的身边已经垂下了一条绳索,她伸手去抓住了那条绳索,刘叔开始指挥着她将绳索如何套在自己的身上。就这样,在刘叔的帮助下,她完成了套索的过程。 站在悬崖顶的李主任蹲下了身子,他用手扯了扯那条绳索,尝试着对深渊里喊了一声:“喂!” 很快刘叔就回应了一声:“可以往上拉了。” 李主任听到了回应,那声音在悬崖边回响,与他料想的一致,跳下深渊的人正是刘叔,“怎么样了?” “都没事。”刘叔回答道。 这时候李主任开始想办法把绳索往上拉,可是深渊里两个人的重量只靠他一个人去拉完全不现实,他开始苦恼着要如何才能将人拉上来。 幸好刘叔准备了攀岩用的钩子,他把钩子嵌进了悬崖壁上的缝隙中,然后再顺着绳索给筱莱滑了几个过去,让她照着自己的方法把钩子嵌进悬崖壁上的缝隙里,这样手脚有着力点后她才能往上爬。 筱莱小心翼翼的抓着绳索,把手和脚并用,嵌好了钩子后她的手就抓在了钩子上开始往上爬了,就这样她像一只壁虎般向上爬了几步,可就在她以为自己会顺利的爬到刘叔的位置时,脚下的一只钩子却松动了。当她一脚踩下去之后整个人就又往下掉了几米,之前努力缩短的距离这下又白费劲了。 她像只物体一样在悬崖壁上摆动了几下,提心吊胆的她只能尽最大努力让自己不再像钟摆一样左右晃荡,粗糙的悬崖壁已经擦破了她的手掌,固定自身的代价便是她的遍体鳞伤。好不容易固定住了自己,刘叔看着她却鄙夷地叹了一声。 筱莱苦笑道:“我可不是专业的攀爬者。”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的心很大吗?这么有自信自己一定不会死吗?”刘叔的话让筱莱闭了嘴,她仰头看着刘叔的脸,那副阴沉且布满了皱眉的脸似乎并没有和她开玩笑。筱莱的心里不由的一紧,在刘叔的身后往上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白色的气体萦绕在周围,可视距离很短,如果这时候的刘叔真的让自己出现“意外”,那站在上面的李主任估计一点真相也看不到,刘叔爬上去之后便可以任由他自己怎么说了,反正筱莱已经死无对证。 想到这些,她的手就不由自主的抓紧了绳索,眼睛没有从刘叔的脸上移开,她也不知道刘叔会不会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到了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筱莱唯一觉得失策的是自己如今变得太被动。 “怎么办?我完全没有办法将二位拉上来啊。”从头顶传来了李主任的声音,扰乱了刘叔和筱莱之间的对视,刘叔移开了视线,他又向筱莱滑了几个钩子下去,筱莱看着那些钩子,又继续把它们夹在悬崖壁上的缝隙里。这一次她有了些许的经验可以把钩子固定得更牢了,她每放一个钩子还用手去扯着它们试了试稳固程度,确定可靠后才继续往上爬。 刘叔攀岩的速度很快,这让筱莱感到吃惊,一个已经八十几岁的老人,竟然能在这么陡峭险峻的悬崖壁上攀爬,“你以前练过吗?”筱莱忍不住发问,或许是想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焦虑。 刘叔一开始没有回答她,过了一会儿他才冷冷道:“我当过兵。” 筱莱愣了一下,随即便想起自己刚去那家专科医院上班时唐月青对她讲起过刘叔的过去,是的,他曾经还参加过抗日战争,也是后来的抗日英雄。“当兵就能有这样的体格真是了不起,到了如今这岁数还能像年轻人似的。” 筱莱的手突然抓到了刘叔的脚上,她吓了一跳,仰头才发现刘叔没有继续向上爬,筱莱马上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不过刘叔并没有低头看他,他像是在思考着筱莱的话,又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你怎么不爬了?”筱莱小声的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的害怕,眼睛一直盯着正在自己上方的刘叔,万一他突然用脚踩自己那该怎么办?她瞥了一眼脚下那万丈深渊,心想,那样自己就必死无疑了。 筱莱全身哆嗦了一下,希望只是自己多疑了。 应该是离悬崖顶的距离不远了,这时候可以听到李主任在上面拽绳索的声音,筱莱灵机一动,朝着上方说道:“李主任,你在上面吗?快拉我们一把吧。” “哦,你们快爬上来了是吗?” “是,但是钩子不够用了,所以要麻烦你了。”筱莱应道。 刘叔又继续往上爬,他带得钩子充足,并没有像筱莱说的那样,“不必了,能爬上去。”刘叔对着上面说道。 筱莱感觉一阵尴尬,本来想转移话题,不想让刘叔把注意力都放到自己的身上,没想到却因为看不清楚刘叔的身上到底有没有带够钩子而随便编了理由,现在刘叔的回答就是在打筱莱的脸,不过不要紧,至少气氛缓和了下来,能保住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好。”李主任又回应了一声。 攀岩是一项体力活,如果放在半年前,筱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成这样的动作,那时候的她虚弱无力、精神萎靡;但现在,她竟然能在几乎与地面成直角的悬崖壁上攀爬。虽也在全力以赴,却没有因此而体力不支,相比在上山时来说,这时候的她体力上更胜一筹。她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在起着作用,促使着她往上爬。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要被托起来一般,完全没有用力的情况下身体也在上升。 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感觉啊!本来已经掉进了深渊里,却被奇怪的力量托着往上升,这里到底是一座怎样的山?又是经过了多少岁月的深沉才有了现在的这种面貌。她的思绪飘飞着,开始想起了华蕊在生产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来了。 “真的是你。”李主任看到了已经爬上来的刘叔,见到刘叔之后李主任并没有表现出惊喜的模样,反而是思考着刘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在那么重要的一刻出现,莫非他一早就在后山,躲在林子里的某个地方,偷窥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刘叔看了李主任一眼,没有说话。 李主任又看了看刘叔的身后,问道:“筱莱呢?不会是……”他想问“不会是摔下深渊了吧?”但刘叔很快就打断了他的话,“在后面。”他还是冷漠着一张脸,一边解着自己身上的绳索一边说道。 这时候筱莱终于爬了上去,她倒在地上开始大口喘气,“累死我了。” 李主任马上走到了她的身边,生气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让人心惊胆战的举动来?” 筱莱躺在地上看着李主任,委屈道:“我冤枉啊李主任,你以为我是自杀呢?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摔下去了,当时我看到的明明是前方还有路的呀,谁知道一脚踩下去竟然是万丈深渊。” “难道如你所说,是瘴气惹的祸?”李主任嘀咕起来。 “我看就是,不然,你看深渊里的气体都是从哪里来的?”筱莱断言道。在一边收拾绳索的刘叔却一言不发。 李主任转身看着刘叔,好奇道:“你为什么会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呢?” 刘叔没有看他,只是淡淡的回答:“我本是想找华蕊的,但是电话中你们请的那位家佣说你们上山了,于是我就带着绳索过来了,想着许久没有爬山了,或许会用得上。” “这么说来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啊,竟然就在筱莱掉下深渊的那一刻救了她。”李主任的话里有话,不过刘叔并不打算与他解释,更不想与他争执。刘叔还是自顾自的收拾着那些绳索。筱莱站起来向刘叔道了谢,但同时又想不明白刘叔为何要救自己。 以前刘叔一直让她自毁肉身,为什么现在要救她?如果刚才自己死了,他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难道说,这种死法与他口中所说的自毁肉身的死法存在差别,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就这么轻易的死去? 筱莱想着这些问题,眉头就慢慢的拧到了一起。 “槽糕!”李主任突然双手一击,他的脸上出现了惊恐的神色,“华蕊和孩子呢?” 筱莱马上解开了套在自己身上的绳索,然后就查看着四周,华蕊不见了,连同那个诡异的孩子也一起消失了。 李主任开始喊叫起来,他慌慌张张的往回走,离开了悬崖边,筱莱也跟了上去,一边喊着华蕊的名字一边在林子里寻找。 刘叔收拾绳索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在他听到李主任的话后就怔住了,整张脸都紧绷着,像一只木偶,没有多余的表情。 “华蕊去哪儿了?”李主任不知道是不是在问筱莱,因为他并没有回头看跟在身后的筱莱。 筱莱听到之后只好回答了一句:“我不知道。”接着她就想起了此前华蕊说要阻止李主任处理孩子的事情,于是对李主任说了这事,李主任开始思考华蕊阻止了自己之后会去做什么。可是他的手挠着脑袋,怎么也想不出华蕊的打算。 看着四周几乎都一样的树木,东南西北的环境大致相同,到底该去哪里寻找华蕊,李主任完全失去了主意。就在他们感到迷茫无助的时候,华蕊出现了。 她一步一步地向着李主任身边走了过来,李主任愣在原地看着华蕊,不可思议道:“你去哪儿了?” “下山吧!”华蕊脸色凝重,只是对李主任说了这三个字后就掉头往回走了。 “我问你你去哪里了?”李主任变得急躁起来,在这个时候,他觉得华蕊理应给自己一个解释,但是华蕊的态度让他受不了,他伸手拽住了华蕊的手臂,“我问你,你到底去哪儿了?还有,孩子呢?” 华蕊的眼睛里刹那间盈满了泪水,她挣脱了李主任的束缚,对着李主任漠然道:“你不是想处理掉他吗?我现在已经替你处理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语毕,她又继续向前走着,那是下山的方向。 筱莱跟在他们的身后不敢吱声,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一边纠缠一边下山,筱莱想起了刘叔,刘叔还在悬崖边。可这时候要插嘴对李主任说这事吗?显然不合时宜,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步一回头,望着身后的那个方向,此刻的刘叔是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还是留在那里呢?如果他留在那里,又会做些什么呢? 一直到了山脚下,筱莱都没有看到刘叔的影子,看来他真的留在了后山,留在了悬崖边。 华蕊回到了客厅里,迎面而来的张阿姨发现了华蕊干瘪的肚子,惊诧道:“你……你的肚子。” “别问了。”李主任对她说道。 张阿姨惊恐的张大了嘴巴,她完全不知道华蕊此行上山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现在看到华蕊的状态,感觉她像一个活死人,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嘴唇发紫,有气无力的华蕊倒在了沙发上,低沉着声音对张阿姨说道:“麻烦你给我煮些生姜水。” “好。”张阿姨不敢再细问,只能按吩咐办事。 李主任坐到了华蕊的对面,看着她虚弱的模样暂时不忍心再逼迫她说出孩子的下落。反正对他而言,那也是一个不值得关注的孩子,他本来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uu看书.ukashu.c何况现在孩子已经成了死婴。让华蕊亲手处理掉了这个畸形的孩子,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只是,在外人筱莱的面前,他刚才不得不装出在乎的模样来。 筱莱站在客厅门口,她抿了抿嘴唇后终于下定决定对李主任说道:“我想……先回去了。” 李主任这才注意到筱莱的存在,他马上换了一副脸色,看着筱莱说道:“哦,真是不好意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就不留你吃饭了。不过,这件事情……” 他还没有说完,筱莱就摆着双手赶紧打消他的顾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好。”李主任点了点头,筱莱站着的地方距离他有些远,加之客厅里没有开灯,她并不能看清楚李主任脸上的表情。 转身离开了客厅之后,筱莱就朝着大门口走去,她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此时的李主任正站在客厅的窗户边看着外面的筱莱。筱莱没有回头,保持着均匀的前行速度,当她打开了那扇铁门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华家别墅。 一走出华家别墅的大门,外面的世界就像是换了一个空间,扑面而来的热浪让筱莱一时间无法适应,走了大概五分钟之后,她才完全适应了属于这座城市的温度。身后,是那阴冷不可捉摸的世界,那里的环境就如异地空间,只是一扇门或者说是一墙之隔的距离,就是寒冷和湿热的两重天。 筱莱摩挲着自己的双臂,像是起了鸡皮疙瘩,外面的世界已经能感知到温度,身体却还是忍不住的起鸡皮疙瘩。 第八十五章 凝魂3祭 刘叔把手里的绳索一圈圈的绕过脖子缠在了肩膀上。他已经走到了那座土垒的前面,看着华蕊父母的墓碑,只见土垒上的杂草有被踩过的痕迹。刚才华蕊消失了一段时间,刘叔便猜测到她是来了这里,现在看来,自己猜想的是正确的。只是,他不明白华蕊为什么会平安无事。 如果照之前自己的推断发展,华蕊必然是凝魂的第三祭,但现在她已经安然无恙地下了山,那么,谁才是真正的第三祭的呢? 也许答案就在地下之城里,他需要去一趟地下之城,解开心中的疑问。 一个人费力地把墓碑移动之后,进入地下之城的入口渐渐的出现在眼前。刘叔平静的跳进了墓穴里,他似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鼻翼动了动,那是难闻的味道,比人血更血腥的味道。 他弯着腰钻进了墓穴里之后,从里面触动机关,石门又缓缓的被关上了,外面的土垒恢复了原样。他此行是有备而来,在电话里张阿姨已经把情况都一一向他说明,原本他准备晚上再到地下之城里去查看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筱莱到华家别墅里俨然已经打乱了他的计划,如今他只能在白天赶到后山来了。 在进入甬道时刘叔从腰间的腰包里拿出了手电筒,在他的腰间绑着的是一只户外探险专用的腰包,那些在深渊里救筱莱时用过的钩子也装在里面。他一瘸一拐的向着甬道的深处走去,一路上都在仅有手电筒之光的漆黑中前行,到了地下之城时,他的眼睛首先看着的便是不远处的那一方平地。在那里,立着的七只凹槽里有他迫不及待要去验证的事情。 他站在凹槽的后面,先是环视了四周一圈,待发现一切都正常后他才迈着步子向前,向着那些凹槽的地方而去。 当到了凹槽面前时,他就发现了其中两具女尸已经变成了干尸的一幕,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因为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只是愣了一下,接着目光就落到了干尸旁边的凹槽上,那是七只凹槽里倒数的第三只凹槽。 果然,在里面已经出现了异样,它已经被冰封了!但里面冰封着的不是刘叔料想中的华蕊的尸体,而是一个人不像人,狐不像狐的动物的尸体。 “这,估计就是华蕊腹中的那个孩子了吧!” 刘叔想起了在悬崖边时李主任说出来的那句话:华蕊和孩子呢?当时李主任和筱莱都慌慌张张地去寻找失踪了的华蕊和孩子,而所谓的孩子,不过就是眼前的这只在他们看来是“怪物”罢了的死婴。 他的脸上出现了像在审视一件艺术品般陶醉的表情,如果手中有一只放大镜,估计他会仔细的观察一番吧!他的左手抱着右手的手肘,右手则曲直摩挲着下巴,目光盯着那个已经被凹槽冰封了的尸体。这种模样看起来是那么的变态,而刘叔却因为看到这具尸体而感到兴奋。 “终于出现了……”他一直在自言自语,手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颤抖了,那是由于内心激动导致的。他等待了这么多年守候了这么多年,这一刻终于看到了它的出现。刘叔的脸上开始出现欣喜贪婪的笑容,接着他就难以自控地哈哈大笑起来。 凝魂三祭已经完成,接下来,他把目标锁定在了倒数第四个空凹槽上,第四祭会是华蕊了吗?看着那只空凹槽,他又变得有些不自信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消失了,目光渐渐的变得深邃不见底。 从冰壁上四面八方反射着的微弱之光正投射在那只冰封着畸形孩子尸体的凹槽上,从人面狐身的尸体的脸上可以看到那双眼睛已经敛聚了阴地之光,在这里的任何一点光亮都会刺激到那双半闭着的眸子——如狐狸般妩媚的眸子。 刘叔赶紧把手电筒关闭了,因为他不能为它提供更多的光源,现在还不是让它苏醒过来的时候。 太阳正当午,华蕊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张阿姨为她准备好的生姜水泡在浴缸里,华蕊刚生产完就在浴缸里泡了澡。李主任已经坐在餐桌前了,见华蕊已经洗完了澡,便叫她过来一起吃饭。华蕊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坐到了李主任的对面。 张阿姨给华蕊盛了一碗红枣汤端到了华蕊的面前:“把这个汤喝了吧,补血的,里面没放桂圆肉,孕妇不宜吃。”虽然不知道华蕊的肚子为何干瘪了,但张阿姨还是按照孕妇的标准服侍着华蕊。 华蕊看着那碗汤,她用调羹舀着里面的汤汁,回忆起了在撒丽雅西餐厅请医院七楼的员工吃饭时的情形,当时的唐月青热情的招呼她吃桂圆肉,华蕊又何尝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只是她选择了将计就计。 “孩子没了,以后不必再忌口了。”华蕊平静的说道。 张阿姨刚在一旁坐下,听到华蕊的这句话后就惊恐的看着李主任,她想听李主任的解释,但是李主任没有作声,算作是默认了。 “难道是……上了一趟后山就……”张阿姨的嘴巴已经变成了“o”字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后山瘴气弥漫,毒气攻身,动了胎气后流产,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李主任的话没有任何的波澜,描述得云淡风轻,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准爸爸会说出来的话。 张阿姨默默的低下头,她静静的吃着午餐,时而偷觑着李主任和华蕊,他们夫妻二人都没有看彼此,目光盯着桌面上的虚无,眼睛很用力,仿佛要把桌面看穿,只是张阿姨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方便去询问自己的这两位主人。 “刘叔怎么没有下山?”李主任突然想了起来,此行上山可还有一个人没有下山,他们竟然忽略了刘叔。 张阿姨愣了一下,她抬头看着李主任,李主任却看着华蕊。这时张阿姨才知道这话不是在质问自己,她不动声色暗暗地呼了一口气。 华蕊抬眼看着李主任,她看起来对刘叔一事漠不关心,“他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下山吗?” “可他至少应该和我们打声招呼再走吧!”李主任不解道。 华蕊并没有将李主任的话放在心上,她喝着那碗红枣汤,而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了脚步声,三人都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客厅门口赫然站着一个人,张阿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走到了客厅里,望着站在门口的人,手马上掩在了嘴巴上。 接着李主任和华蕊都走到了客厅里,看着站在客厅门口的人,李主任这才哼了一声,冷冷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刘叔?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这里了。”华蕊看到刘叔后表情显得有些意外。 张阿姨马上退到了一旁,刘叔往客厅里走了几步,看了看李主任夫妇后就放下身上缠着的那些绳索,还有腰间的那只腰包,扔到地上的时候发出厚重沉闷的声音,还有腰包里发出来的金属的声音。 “能讨杯茶喝吗?”刘叔弯着腰,绳索和腰包离手的那一刻他停住了,抬头看着华蕊说道。 华蕊走到了茶几边,一边找着茶叶一边说道:“刘叔这说得是哪里的话,都到正午了,何止是茶,我们还应该请你吃饭的。” “饭就不必吃了,我等会儿就回去。”刘叔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沙发边,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主任,李主任马上露出了一个笑脸,他并不想让刘叔觉得自己心里是不欢迎刘叔到此地来的。 刘叔像主人那样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沙发上,华蕊已经开始为他泡茶,他一直低垂着脑袋,仿佛并没有想好要怎样讲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华蕊看出了刘叔的异样,便试探着问道:“刘叔是有事情要说吧!” 这时候的李主任很快就找位置坐了下来,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件事情。 华蕊很快就把茶泡好了,她把茶杯移到了刘叔的面前,一边给他倒茶一边看着他的神色。刘叔沉吟了一声,呷了一口热茶后身体暖和了一些。他把杯子放回到了茶几上后,眼睛就看着杯子里的茶水,茶水正泛起一圈圈的涟漪,但很快就平静了。 “刘叔看起来瘦了不少。”李主任开口说道,他极少这样称呼刘叔,但是在华蕊的面前,他还是给足了刘叔面子。 刘叔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的手很快就摸在自己的脸颊上,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意识到了李主任正在观察自己的那双眼睛,于是他若无其事的把手放到了膝盖上,但神情极不自然,因为在他听到李主任对自己说的这句话之后他的心情就无法平静。 刘叔感到了恐慌,他不希望自己的身体也有这样的征兆。如果说人到了生命的尽头,总是会发福或者清瘦下去,那么,他不希望自己是二者中的任何一种。 “你怎么了?”李主任觉察到了刘叔情绪上的微妙变化,又问道。 刘叔找理由搪塞道:“没什么,我不像你,年轻又有家室,家人会把你照顾得妥帖,一日三餐定时,作息规律,人自然春光满面。” “瞧你说的,其实你也可以过这种生活不是吗?”华蕊接话道,“只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样独孤的一种生活方式——不喜欢别人参与你的生活的这种方式。” “嗯。”刘叔只能点了一下头表示承认。 张阿姨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能看到刘叔的地方,她依靠在厨房的门边,眼睛一直没有从刘叔的身上移开过。 刘叔的手在膝盖边互相交叉在了一起,这个姿势让李主任看出了他终于要讲正事,于是李主任也准备好了洗耳恭听,目光如炬地看着刘叔。 “你们的孩子……已经生了是吧?” “啊?”华蕊怔忡着看着刘叔,她眨了眨眼睛,刘叔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肚子上。 顿时,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睛里变得黯然失色。 华蕊垂下了脑袋,她艰难的咽着口水,但是李主任坐在一旁并没有打算替她说话,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听这两个人的对话。华蕊如鲠在喉,她咽下苦涩的口水之后终于吸了一口气,有些忧伤道:“死了。” 刘叔没有表现出惊讶的表情,反倒是站在厨房门口的张阿姨听到这两个字后吓得差点叫出了声音。 坐在沙发上的三人沉默了许久,刘叔又呷了一口茶,这才开始动着嘴唇,“凝魂三祭,你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吧?” 华蕊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她微微的点了点头,从悲伤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不过李主任的眉头却皱成了一团,他不明白刘叔所说的话的意思,但这些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刘叔和华蕊之间本来就有许多的秘密是李主任不知道的,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也是难免的。 “现在看来,确实是如此。”华蕊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同意了刘叔的说法。 刘叔继续说道:“是我的错,从一开始我就犯了错误。本以为只要驱赶就能让恶梦远离,但如今看来,即使让她自毁肉身也不一定能让她的凝魂体消亡了。”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华蕊的脸上透着绝望。 刘叔的脸上下垂的皮肤里陷入了一道道深刻的皱纹,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借你之腹代孕,这就是狐魂得以生存下去的一种方式,那只……那个孩子,你亲手处理了它是吗?”刘叔差些说“那只狐狸”,幸好反应了过来,才没有让自己在华蕊面前出现口误。 华蕊的眉头动了一下,“是。”她垂下眼帘,不想让刘叔看到自己的神色,她的眼球正在眼眶里转动着。 “你也知道它不是你的孩子。”刘叔断言道。 华蕊像是被刘叔看穿了心思,她的手开始抓起了身上穿着的大衣上的衣角,牙齿也在不自觉地咬着嘴唇。 李主任终于按捺不住插嘴发问:“什么不是自己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子?”他并不是想以一个男人或丈夫的身份去质疑此事,如此质问不过是想知道谜底罢了。 “你还没有听明白吗?我刚才已经说了,是代孕,狐魂代孕。”刘叔看着李主任,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说道。 李主任还是一头雾水,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刘叔,刘叔那不容置喙的表情让李主任变得哑口无言。 “绝世七狐在千百年前就消失了,但是四十七年前我又看到了它们,其实那时候看到的只是它们的灵魂,成千上万只狐狸在后山倾刻间消失,如今它们又回来了,因为一个人——筱莱。所以它们又回来了,它们找到了最适合寄宿的身躯,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你的意思是,筱莱就是狐魂的主人?”华蕊瞪大了双眼,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 刘叔不置可否的缓缓点了点头。 李主任却扑哧一笑,“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是不是……是不是还没有从后山中的瘴气之毒里清醒过来啊?” 刘叔和华蕊这时候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到了李主任的身上,他们的眼光犀利如剑,似要刺穿李主任。 李主任立刻收起了笑容,他在他们面前摆手道:“好好好,你们继续,继续!”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刚走几步就又发出了笑声。这样离奇的谈话如果李主任继续参与下去,他只怕会瞧不起自己,所以趁机选择了抽身。 “他迟早会后悔的。”刘叔幽幽的说道。 华蕊看了刘叔一眼,没有吭声,眼下自己所遇到的最大的麻烦就是未找到刘叔口中所说的“绝世七狐”。 “你有什么办法吗?”华蕊向刘叔讨教。 刘叔直起了腰,然后靠在了沙发上,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 中午的阳光正烈,从窗外照进客厅里的一束束阳光让人感受到温暖,刘叔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有了困倦之意的他不顾华蕊的存在,而是固执地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 在这个过程里,华蕊也一直没有打扰他,而是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刘叔回答自己的问题。 “你生产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通知我一声。”刘叔睁开眼睛后说的竟然是这句话,华蕊听出了刘叔话里的意思,他是在责怪自己。 华蕊的心里变得有些凉,“来不及通知你了,当时在后山突然间就感觉到腹痛,很快就生产了。再说了,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说着她就扭头往厨房的方向看去,目光正和张阿姨的目光交汇,张阿姨神色慌张的低下了头,随之便转身进了厨房里。 刘叔的嘴角动了动,他知道华蕊并不傻,于是又沉吟了一声,想将此事翻篇,于是进行着下一个话题,“你生出来的那个孩子筱莱也亲眼目睹了?” “嗯。” “她当时有什么反应?”刘叔看着华蕊的眼睛说道,似乎不容许有一点的谎言。 “反应?害怕,惊恐,难以置信。”华蕊回答得很干脆。 刘叔的眼睛里掠过了一抹连华蕊也看不明白的色彩,她不知道刘叔为什么要关心这些,就算他说筱莱是狐魂的主人,可那也比不上找到绝世七狐重要啊。是刘叔亲口说的,找到绝世七狐,才能阻怪力,断魍魉。一个生来就是为亡灵而活的人有什么可在意的?刘叔却始终不肯对筱莱放手,这一点让华蕊想不通透。 刘叔的脸上覆上了一层阴郁,慢慢的变得难看起来。听到华蕊的描述之后,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他明白,筱莱真的变得越来越强大了,她已经基本上能控制住自己体内的不属于自己身体的那部分力量了。他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筱莱一旦能控制自己体内的异己,就会变成一个力量无穷之人,到时候自己再要实现目的,恐怕也只能是九死一生。 筱莱在看到华蕊生产出的畸形孩子时并没有表现出欣喜若狂的状态来就足以说明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人”。附在她身体内里的邪恶之体已经无法对她作威作福了,她竟然已经将自己身体里的邪恶之灵压制住了,不然在看到那个畸形孩子的时候她就不会表现出害怕,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状态来。这些都是人才会有的表现,而不是邪恶之灵的表现。 才到凝魂的第三步,牺牲的不过是三具尸体,她怎么就能强大到这种地步? 刘叔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他总觉得是哪里出了错,仅仅不到一半的凝魂过程,怎么可能让筱莱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相信,才到第三祭,为什么筱莱就可以不让身体里邪恶的那一面掌控自己的情绪了?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刘叔喃喃自语起来,他已经坐不住,站起来在茶几旁边走了几步,然后就向着客厅门口走去。 “刘叔,你去哪儿?”华蕊站了起来,对着他的背影问道。 刘叔捡起了刚才扔到地上的绳索和腰包,“我该回去了。” “你还没有吃午饭的吧?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再回去吧。”华蕊礼貌性的说道,实则是想知道刘叔为何突然要离去。 刘叔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朝着客厅外走去,华蕊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刘叔的身影,叹了一声。她的挽留终究没有起到作用,看来她又失去了一个探知刘叔心底秘密的机会。 当华蕊回到了餐桌上时,李主任已经快吃完午饭了,他看了华蕊一眼,问道:“聊完了?” 华蕊心事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吭声。 李主任对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张阿姨,赶紧把菜都热一下吧,华蕊回来了。” “哎。”张阿姨听到了吩咐之后就匆匆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经过华蕊身边的时候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华蕊,只见华蕊面无表情的坐着,眼睛望着空气中的虚无。 李主任完全没有把刘叔和华蕊的谈话放在心上,那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升职一事。如今华蕊的肚子已经恢复了原样,不管那是谁的孩子,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你怎么能吃得下饭?”华蕊突然发难,看着李主任咬牙问道,郁闷的她此刻正需要一个发泄的端口。 李主任拿着筷子的手停了一下,他没有抬眼看华蕊,而是冷静的回答:“人是铁饭是钢啊。” “你永远都这样,真的是让人感觉好冷血啊!”华蕊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已经对李主任感到了绝望才会咬牙切齿着又不想让自己情绪波动太大去说出这句话。 不过李主任像是接收不到这种嘲讽自己的信号,他放下了碗筷,嚼完了嘴巴里的最后一口饭菜,又把旁边的汤碗端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喝完了汤之后就咂咂嘴对华蕊说道:“有人说,人活着,无非就是吃饭工作和睡觉,其实想想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果我每天都像你和刘叔那样,估计现在坐在你对面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我了吧!” “我还是你的妻子吗?”华蕊还是回到了李主任一直想避免谈论的问题上。 他舔了舔嘴唇,面不改色道:“当然。” 华蕊苦笑了一声,心想,u看书 .uuanh 现在连说谎都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了。 李主任的脸上还对华蕊挂出了一副无害的微笑,他竟然能虚伪到这种程度,和华蕊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让他适应了自己扮演的角色。 华蕊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至极,此时似乎就要有一座小火山爆发了。李主任已经在察言观色中判断出了危险信号。见机行事的他趁那座火山还没有爆发之前就起了身,他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餐桌。 “吃饱了就得散散步,不然难消食。我到院子里去走走,如果你吃完了有兴趣也可以出来走走!” 华蕊没有作声,而是看着李主任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她终于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把拳头砸到了桌面上。这时候刚从厨房里把热好的菜端上来的张阿姨差些就因为惊吓手抖而摔了盘子。 “菜热好了,你快吃点吧。”张阿姨战战兢兢的开始往桌子上摆菜。 菜盘子刚放下,华蕊就伸出双手把桌面上的盘子一扫而落,一阵噼里啪啦陶瓷碎地的声音响起,张阿姨把手掩在耳朵上,惊恐的张大了嘴巴。 刚迈出客厅门口的李主任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但是他并没有转身,更没有打算回头去看上一眼,而是若无其事的朝着荒园里走。之后他也一直在荒园里散步,感受着午后惬意的阳光,这样不可多得的周末,他还是得好好的享受。 “太可恶了!”华蕊狠狠的骂了一句,眸子里似要迸出火花来。 张阿姨很快就蹲下身子去收拾地上的残局,不时还抬头看看华蕊,生怕她又会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大发雷霆。 第八十六章 撕下面具 怯生生的张阿姨把收拾好的碎盘子都扔进了垃圾袋里,现在华蕊估计也没有心情再吃午餐了,她识趣的离开了餐桌,让华蕊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华蕊在没有人打扰的时候终于让自己浮躁的心情得以平静,她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过于暴戾,于是扭头对着厨房里说了一声:“张阿姨,真是不好意思了,害你白忙活一场。” “没关系的,如果你饿了我现在就可以再为你炒几个菜。”张阿姨笑容满面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像是刚洗过手。 “不用了,我想休息一下。”华蕊没有转身,只是用侧脸对着张阿姨说道。 张阿姨不再劝说,只好继续去做自己的分内之事了。 回到了医院楼下保安室里的刘叔把身上的绳索和腰包都解了下来,他已经顾不上去整理它们了,随手扔到了一个角落里之后就匆匆走到了那幅巨大的壁画面前。他抬头看着它们,想从壁画上的台阶里看到新“长”出来的台阶,但是在云雾缭绕的地方只看到了新“长”出来的一个台阶,从黄陈煜的死亡开始,到现在被冰封在地下之城里的那只人面狐狸,一共是三祭,正和壁画上的新台阶相对应,新“长”出来的台阶也不过是三个而已。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筱莱为什么这么快就能自控体内的异己之力?”刘叔的脑海里不断的问着自己这些问题。 保安室里的时针在嘀嗒嘀嗒的响着,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了许多倍,他回过神来,自己还应该接着去上班。 于是把保安室的门关上后他就径直向着保安亭走去,到了那里坐下后就开始找出那本本子,翻开里面自己涂鸦过的地方,“黄陈煜”“黎黏黏”“凝魂”“一祭”“二祭”……他在上面写上了“三祭”字样,然后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圆圈和潦草的字体开始发呆。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正是这种没有表情的表情,才让他的那张脸变得更加晦暗不明。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八十六年了,本该是看透世事的那双眼睛里却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午后的太阳猛烈,四月中旬的这座城市已经开始被烈日灼烤,刘叔的身上开始发热,他脱下了身上穿着的外套,从华家别墅回来之后他就忽略了自己身上的穿着,这时候才感觉到燥热得不舒适。 把外套披挂在椅背上后他就又开始盯着本子上的字发呆了,从保安亭前经过的那些病患已经不能引起他的注视。像这样的工作,他本来就是在维持一个形式,院长从来没有指望过步入高龄的他能将保安这份工作做到尽职尽责。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只要他没有其它事情时,都会准时在自己的岗位上值勤,虽然没有为工作付出太多的汗水,可也早在这家专科医院的人员面前留下了兢兢业业的形象。 无论是谁,只要进入了这家医院里工作,都必不可少会被告知刘叔的过去。因为,他可是几十年前的抗日英雄,是这家专科医院曾经的荣誉招牌。 章一旗的那辆被改装过的轿车忽然停在了医院门口的那片空地上,发动机的声音刚刚停下,刘叔就注意了这不同寻常的声音背后的人。 他抬头看了看从轿车上走下来的人,正是章一旗。刘叔马上起身走向他,在章一旗的面前微微低头行礼,沙哑着声音道:“你来了。” 章一旗一身笔挺的西装让他看起来威风凛凛,他站在佝偻着身躯的刘叔面前,垂下眼皮不屑地瞥了刘叔一眼,接着又微微仰头看着眼前的这栋医院大楼,挑了挑眉头道:“是,回来看看。”说完他就负手离开,朝着医院的大门口走去了。 刘叔把头抬了起来,身子也随即挺直,他的嘴唇紧闭着,看着章一旗的背影,眼睛半眯了起来。 章一旗刚进医院的大厅,所有发现了他的身影的人立刻就拘谨起来,集团的董事长突然出现让员工们都像被别人在背后攻击了一下似的脸上变了颜色。有些人已经开始去通风报信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整个医院里的员工都已经知道了章一旗周末来查岗一事。 章一旗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张扬之人,他的出现时常是出其不意,这也是他多年来步步为营和丰富阅历之后的结果,从三十八岁的总经理职位做到集团董事长一职,他仅仅用了七年的时间。如今站到了集团的最顶峰,钱权在握,可唯一令他不满意的还是李主任的不成器。 他有意要栽培李主任,却总是看不到李主任发光发热的一面,资质平平的李主任令章一旗感到头疼。但除了李主任之外,他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李主任是华蕊的丈夫,他只能提拔身边人,而别人能力再足,在他看来也只是外人,无法让他呕心沥血去栽培。 上了七楼之后,刚走出楼道口,人事专员小露就露出了她那招牌式的甜美笑容:“章董好。”她朝着章一旗看了过去,章一旗对着笑靥如花的小露点了点头,接着就大步流星的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很快,小露就给他送上了茶水。 章一旗看着小露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后就开始打电话,拨通号码后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酷,“到我的办公室里来一下。”只是这么一句话,不容对方考虑,自己讲完了就挂断了电话,这是他对对方下的命令。 电话是打给李主任的,李主任在别墅的荒园里接到这个电话后马上就回到卧室里给自己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离开客厅前对华蕊说道:“章董叫我回医院,要到几点现在还不知道,如果太晚的话你就自己先吃晚饭吧,不必等我。”撂下这些话后他就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赶回医院去的途中他一直在想,章一旗突然回来又急于找自己到底是为何事,不过他已经猜测出了八分,若结果真如自己所想,那么他也就算是得偿所愿了。想着想着,心情就不由的开朗起来,完全忘了华蕊刚经历过生出畸形孩子一事。 从华家别墅到医院的距离正常情况下需要花费三十分钟的时间,但这一次不同,他小跑着到了医院,用时二十分钟。当他一走到医院的电梯口时,就忙不迭地对着旁边能倒映出自己影子的地方捋了捋自己那凌乱的头发。无论何时,只要是在章一旗的面前,他就必须以自己最好的状态去见那个手里掌握着他前途和命运的男人。 进了电梯之后,他多少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手心里已经渗出了一些汗水,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心跳也加快了一些。他做着深呼吸的动作,到了六楼之后,迈出电梯门,他还专门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才抬头挺胸地向着上七楼的楼道口走去。 到了章一旗的办公室门口时,门开着,他伸手敲了敲门,章一旗正坐在沙发上给自己斟着茶水,他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李主任,并没有开口说话。李主任微微弯着腰进了办公室,随即将门关上了。 他坐在了章一旗的对面,先是微笑着向自己的这位姑父打招呼,“章董今天周末也没有休息,看来我们这些下属做得还是远远不够,要向章董多多学习。”即使是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亲人,李主任还是叫不出“姑父”二字。 章一旗很满意他对自己的称呼,因为这里是办公室。他喝了一口茶后就把双腿交叠在了一起,身子往沙发背上靠着,他喜欢俯视别人的感觉,连坐着的时候都一样,李主任不敢在他面前挺直身板,只能让自己弯腰驼背,在章一旗的面前做到矮他一等。 “文件下来了。”章一旗开门见山道。 李主任的心里一惊,他当然听明白了章一旗的话,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抬头看着章一旗,不敢在脸上表现出太大的惊喜,而是舔了舔嘴唇明知故问道:“是……关于我的职位变动的文件吗?” “没错。集团的其他董事已经同意让你升职。”章一旗的话语里没有任何替李主任高兴的成分,在李主任的面前,章一旗一直是一个冷面人。 李主任动了动上半身,微笑着说道:“这都要感谢章董的栽培,如果没有章董,我也不会有今天……” “好了!”章一旗挥了挥右手,他不习惯听到李主任对自己的恭维,在他的眼里看来,现在的李主任和过去那个能力不足的李主任依然没有太大的区别。之所以如今让他升职,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在集团中的地位罢了。 李主任能力再不如人意,至少他和章一旗之间已经结亲,这样一来,李主任的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发生的几率就会降低一些,老谋深算的章一旗不会不懂得走这一步棋。 章一旗放下了茶杯后就开始和李主任谈论着医院最近的运营情况,李主任早已经在来的路上就作好了要向章一旗汇报工作的准备。这时候自然是能够对答如流,章一旗也不会全然听信李主任对自己汇报的工作内容,他每次回来,都少不了要找医院里的其他领导谈话,甚至是一位普通职员,如果有必要,他都不会放过,这是他一向的做事风格,因为他信奉“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职场信条。 李主任向章一旗汇报完工作之后已经到了下午的四点半,口干舌燥的他喝了杯子里已经凉了的茶,最后他看着章一旗道:“基本情况就是这些。” 章一旗一直半眯着眼睛,这时候的他才把眼睛完全睁开,他看着李主任对自己俯首帖耳的模样,就不由的想,这样的一个男人留在自己的身边未来真的会足够忠诚吗?虽然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看出李主任有过分的觊觎之心。 “嗯,我知道了。”他淡淡的回应了一声,接着就说了一句含糊其辞的话:“男人有野心有时候未必是坏事,不过,月圆则缺,凡事得讲究一个‘度’,无论是对事业还是对家庭。” 李主任怔忡着不敢动弹身子,他马上思考着章一旗后面说的这句话所要表达的意思,章一旗从来不讲废话,这句话到底是在提醒自己什么?李主任的脸色开始有了变化,难道自己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了吗?可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和唐月青之间的关系了,而他一直都小心翼翼隐藏的那段见不得光的关系真的已经被章一旗知晓了吗? 他变得有些紧张起来,看章一旗的眼色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过章一旗又恢复了原样,靠在沙发背上半眯着眼睛,悠悠道:“你先出去吧。” 李主任的眼睛瞪大了一些,听章一旗这样松散的口吻,刚才那样刺激自己神经的话倒不不像是他对自己刻意的提醒或警告。也许章一旗只是习惯了鞭笞自己的下属,以达到时刻保持清醒而不惹麻烦的目的吧!他庆幸的想着,然后就站了起来,离开办公室后就顺便把门关上了,直到离开章一旗的办公室,李主任紧绷着的神经才得到放松。 章一旗看到李主任离开后才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手机里是几张照片,上面的男女主人公正是李主任和唐月青在撒丽雅西餐厅门口搂抱在一起的照片,这都是他安排在李主任的身边的那些眼线给他发来的照片。当他看到这些照片时,第一感觉并没有意外,也许李主任在他的眼里本身就没有太高的期望值,所以他并不会因为李主任的身上出现这些风流韵事而感到痛心。 他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这次的谈话他在李主任面前对此事只字未提,李主任对华蕊情感上的背叛让章一旗明白,再想栽培的人只要人的品质发生了变化,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估计都不能再委以重任,更何况是李主任。 所以这次带着集团的委任文件而来,他也没有替李主任感到一丝的高兴。看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水雾,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黯然。这一次,这棵棋子估计是要作废了,李主任不是他要选择的接班人。 李主任离开了医院之后,直到到了马路上他才在脸上绽放出全部的笑容,那是他期望已久的结果,今天终于实现了,他升职了,这么多年来的付出总算是看到了回报,他的手紧紧的攥着,全身都充满着力量,恨不得当街吼上一嗓子。 在人来人往中穿行,无意间撞上了路人的他也是满脸带着笑的对别人说着“对不起”,升职对他来说不是自我价值的实现,而是地位的提高,这一点,是他最在乎的。 回到了华家别墅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张阿姨说晚上要加菜买酒的事情,听到李主任喜悦的声音之后,华蕊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看着李主任满脸的欢喜,便问道:“姑父找你说了升职之事?” “你猜对了!”李主任抱起了她,走在客厅里转了起来。 华蕊拍打着他的肩膀,“你放我下来。” 李主任把她放下后在她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我真的升职了。”他的眼睛里闪着亮光,华蕊瞬间变得不知所措,她没有因为李主任的升职而感到高兴,却因为李主任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而觉得脸上瞬间如火烧般火辣。看着眼前这个行为有些幼稚的男人,他可是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亲自己一下为什么自己还会心跳加速成这个样子?心中还如小鹿乱撞一般,让人欲罢不能,这是恋爱中才会有的感觉,她很清楚。 看着李主任还沉醉在喜悦之中,华蕊就闪到了一边,她的手互相攥在一起,紧张得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主任又走到了她的面前,“晚上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吧,我已经让张阿姨准备酒菜了。你……”他看了一眼华蕊的腹部,想起她才刚刚生产完,于是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呀,我忘了,你现在不能喝酒,那就我喝吧,我自己一个人喝就好了,你负责吃菜。”他的手搭在了华蕊的肩膀上,慷慨激昂的说道。 华蕊的双眼盯着李主任,虽然知道李主任只是因为事业上的上升而在高兴之中忘情地亲了自己的脸颊,明明知道这不是要与妻子分享喜悦的丈夫做出来的举动,华蕊还是选择了忽视,她一厢情愿的认为李主任的心里有自己,哪怕一点点,但一直都有。 “你真的这么开心吗?”华蕊坐到了沙发上,她的声音变得娇柔起来。 李主任蹦到了她的身边,坐在了她的身旁后就开始憧憬着自己升职后的美好,完全没有注意到华蕊姿态和声音上的改变,看着他描述着以后上班的状态,华蕊的心里就慢慢地变凉了,爱情,终究是奢求,原来自己还是不得不清醒。 她一声不吭的站了起来,气冲冲地向卧室的方向走去,进了卧室后就把门重重的关上了。李主任望着卧室的方向,迷惑道:“又怎么了?”他没有在意华蕊情绪上的转变,继续沉浸在自我陶醉中。 “你说要不要请章董到别墅里来吃一顿饭呀?”他突然对着卧室的方向喊道,里面没有传出华蕊的声音,李主任瘪了瘪嘴巴,心想:不请更好,总之我已经说了我该说的。 张阿姨提着购物袋准备出门,到了客厅时她就对李主任说了一声:“我先出去买菜和酒了,对了,李主任是想喝红酒还是?” “红酒,1982年的拉菲。对了,你把这个拿上。”李主任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卡,递给了张阿姨,“那酒不便宜,用这张卡吧。” 张阿姨点了点头,拿上李主任递给她的那张信用卡后就离开了客厅。 李主任一个人在客厅里转悠着,他变得无所事事起来,这个周末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最愉快的周末,而对于华蕊来说却是一个最恐惧和最痛苦的周末。 华蕊趴在床上默默的哭泣,心中感到郁结,却无处诉说,连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懂自己的内心,二人之间的心如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就算她努力想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但那条鸿沟的存在让她心里仅存的那一点爱情也消失殆尽了。就这么结束吧,哭过之后,再也不要再轻易的动情了,因为那个男人已经伤透了她的心。 李主任突然开门走了进来,他看着趴在床上的华蕊,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华蕊的脸上还有泪痕,李主任并没有多想,以为她只是为自己产下了一个畸形的孩子而伤心。 他坐到了床边,看着华蕊,郑重其事道:“你放心吧,只要身体养好了,以后不是还可以要孩子吗?你现在气色比以前真的好太多了,我相信你会很快就恢复正常的,你可是我的幸运星啊,uu看书 ww.uknsh.cm 得对自己有信心。” “幸运星?”华蕊也坐了起来,她看着李主任,冷若冰霜的脸上透着对他的恨意,“恐怕我只是你事业前进路上的一块垫脚石吧?” “你又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又闹脾气了?” “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李主任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华蕊,他耸了耸肩膀,“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又做错了,本来升职是很高兴的一件事情,可是你好像并没有替我感到高兴。” “对,因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华蕊的言外之意是:你娶我就是为了利用我,升职难道还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 李主任叹了一口气,他的脸上也变得冷漠了,“如果因为上午的事情你感到不开心,那么我向你道歉,但是我们之间非得这样针锋相对吗?” “不想,可是只有我不想,有用吗?” “你的意思是我在对你无理取闹?”李主任狐疑的看着华蕊,一脸茫然。 华蕊擦干了脸上残留的泪水,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冷冷道:“也许一开始我跟你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你不爱我,你真的不爱我。和我结婚,只是为了……为了你的前途,你的事业,和你的野心。”华蕊终于忍不住撕下了李主任的面具。 李主任渐渐地远离了华蕊,他从床上下来,走到了离华蕊有一定距离之外的地板上,看着华蕊,他的双肩耷拉了下去。原来自己已经被华蕊看穿,一直以来觉得自己的演技无懈可击的李主任这时候终于不需要再继续装下去了。 第八十七章 尘封诅咒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们是夫妻,我想把我的喜悦分享给你,这样也错了吗?当初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现在和你在一起也是因为我爱你,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变过,是你一直在怀疑罢了。”李主任的脸上表现着真切的情感,华蕊似乎还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晶莹的东西。 那是错觉吗?华蕊在心里问着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现在说的这番感人肺腑的话真的是他发自内心而言的吗? 理智最终战胜了她,华蕊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她觉得有些疲倦了,这样的问题不需要再去多想了,就当那些话自己从来没听过好了。以后的日子里,她会继续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你不必再说了,我明白,我心里都明白。”华蕊阻止了李主任的告白,她的话听不出波澜,李主任也不知道华蕊此刻还相不相信自己,但是他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承认了自己对华蕊只是利用而没有爱一事,如果一旦承认,只怕自己会倾刻间变得一无所有。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好,我看你也有些乏了,先休息一下吧,等张阿姨把晚饭做好了我再叫你。”李主任走到了华蕊的身边,扶她躺下后又给她盖上了被子。 华蕊闭上了眼睛,李主任这才离开卧室。当听到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华蕊又睁开了眼睛,她从床上下来,走到了窗户边,双手互相抱着,眼睛冷峻地看着窗外。 已经长到了楼顶的树枝正弯曲的攀爬在别墅的房檐上,每当夜晚,这些树枝的影子就会被投射到墙壁上,没有风的时候,在墙上看到的就是一幅美丽的剪影画。 她的目光越过那些树枝,落到了别墅的那片荒园里,那里曾经是一片繁花盛开的花园,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 华蕊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再看到蓝狐在夜里穿行在那片花园里,因为它们的存在就像是时刻在提醒着她自己的父母是如何死亡的。它们在花园里的出现就是对自己无止境的诅咒,看到蓝狐她的脑海里就会被勾起年幼时弑母的那一幕。 手已经在不断的摩挲着自己的胳膊了,她的汗毛已经竖了起来,回忆起十几年前的那些事,历历在目,如今还能情绪波动。 她转身背对着窗户靠在窗边,不想再继续盯着那片会动荡她的内心的荒园,在那片泥土下,有着不能被挖掘的诅咒。 客厅里有了动静,张阿姨已经购物回来了,李主任躺在沙发上小憩,张阿姨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朝着厨房走去。就在这时,华蕊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看到了张阿姨后就皱眉问道:“你干嘛这副样子?” 张阿姨马上立直了身子,尴尬一笑道:“看到李主任在沙发上休息,我怕打扰了他。” 华蕊把目光转向沙发,李主任正睡得香,还能听到轻微的鼾声,华蕊又看了一眼张阿姨,只见购物袋里还有一瓶红酒,她一眼便看出了那瓶红酒的来历,“1982年的拉菲?” 张阿姨点头道:“是的,李主任说他晚上想喝红酒。” “哼,可真是可喜可贺啊。”华蕊一边说一边就交叉起了胳膊,语气中饱含讽刺。 “那……我就先去准备晚饭了。”张阿姨趁机离开。 华蕊走到了沙发边,看着还在睡觉的李主任,冷冷道:“你的红酒已经买回来了,不赶紧先去喝一杯吗?” 李主任惺忪着双眼从沙发上坐起,他揉着眼睛,看着站在一旁的华蕊,呢喃道:“你醒了?” 华蕊根本没有休息,她也没有心思休息,倒是李主任,他已经安然接受了升职一事,而对华蕊的心情却漠不关心。 华蕊坐到了李主任的对面,她又恢复了原来的那个她,理性、坚强、镇定,对李主任不再抱丝毫的幻想,但现在她也不急于去捅破彼此间一直在维系着的那层窗户纸。 她静静的看着桌面上的茶壶,想着刘叔在离开别墅时的状态,他显然是从自己这里得到了对他有用的信息,只可惜自己想不出来刘叔在意的信息。 刘叔的下一个举动又会是什么呢?她变得不安起来。 李主任完全睁开了眼睛,看着正在思忖的华蕊,他打了一个哈欠后淡然问道:“可以吃晚饭了吗?”他以为华蕊是来叫自己去吃晚饭的,哪里知道她不过是在讥刺自己。 华蕊紧紧抿着的嘴唇终于松开,她扭头看向了厨房的方向,接着目光又回到了李主任的身上,漠然道:“那得问问张阿姨。” 李主任起身离开,一边走向厨房一边嘀咕道:“看样子还没有做好。”语毕,他还用鼻子嗅了嗅空气,像是在闻有没有菜香味。 华蕊只能漠视眼前的一切,她告诉自己要继续回到昨天以前的状态中,对李主任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只有这样,她才能专心致志的去思考自己的事情。 t公寓里,整个下午筱莱都躺在宿舍的床上,她的手枕在脑袋下,双**叠在一起,目光看着上铺的床板,但她看到的是比那更远的地方。 从华家别墅的后山回来之后,百无聊赖的她开始用电脑上网浏览了一下新闻和奇闻异事栏目,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水米未进。她回想着自己刚刚在网上看到的那些离奇事件,那是关于西班牙4000士兵神秘消失的事件。此事件主要讲述的是在1711年,有4000名西班牙士兵驻扎在派连民山上等待救援,但第二天援军到来时却发现整个驻扎地一片沉寂,据说此事件还被记录进了西班牙官方文献权威的军事史上。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未解之谜吗?她感到好奇。 她把手伸到了眼前,看着自己手掌上的掌纹,它和别人的会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吗?到目前为止,四肢健全的她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别人的身体有多么的不一样,可为什么刘叔一直坚信她是一个不祥之人? 筱莱懊恼一直找不出关于自己身世的更多更有用的信息。在这个世界上,她仿佛是凭空而生的不知道是人类还是其它物种的地球新生物。如丘主任所言,她是一个新物种?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二十八年。 自己的根到底在哪里? 每一个活于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自有出处,唯独她没有。她只知道自己是被抛弃在郊区那所孤儿院门口的一个弃婴,是被院长收留后在孤儿院里如小草般长大的人,除此之外,再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此前她被人调查背景与身世,那时候筱莱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出处,可是孤儿院的院长已经入土为安,最了解她身世的人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一想到这些,她就不由自主的伤心,似乎在心里的某个地方会感觉到隐隐的刺痛。她叹了一口气,又把手枕到了脑袋下,继续盯着床板发呆。 419的宿舍里非常安静,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在,黄制莲不可能在现在这个时候回来,孤独的筱莱翻了一个身,侧身躺在床上,而就在这时候,她看到宿舍里不知道何时已经被窗户外的风刮得凌乱的场景。 从阳台边的窗户外袭击进来的那股风阴冷而霸道,把宿舍里堆放着的个人用品都吹倒在地,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她立刻从床上跃起。 阳台上晾晒着的衣物已经全数被吹到了地上,幸亏它们都被防盗网给网在了里面,不然黄制莲和阿雅姐的衣物恐怕一件都不会剩下。筱莱不在乎自己的衣物被风吹走,因为那不过是几件廉价的衣服罢了,可阿雅姐的衣服就另当别论了,她的一件衬衫都可能是筱莱半个月的薪水。 在那家专科医院里员工与员工之间的待遇就是如此不公平,成为管理者的人哪怕只是基层管理者,在薪资待遇上都会比普通员工翻几倍,这一点筱莱一直心知肚明,但她从未在乎过职场中的名利和地位。很多时候,她也反问自己,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真的是活着的最好方式吗?不过她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她给不了自己答案。在生命的长河里,每一个人都是用自己的一生在尝试,谁也不知道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是不是最好的。 她站在房间里呆呆的看着风停,直到周围的空气不再阴冷,风不再肆无忌惮地灌进来时,她才开始收拾着房间。 而就在她把吹到地上的杂乱的东西都一一归位时,有一张陌生人的照片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蹲在地板上,看着手里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是一个略显丰腴的女子,身上穿着的是运动衫,上半身看起来适合穿m码的衣服,可是下半身却过于肥胖,明显得穿l码或者xl码的裤子。长期伏案工作的人很难有均匀的身材,这一点筱莱很有体会,因为她见识过太多像照片上的女子一样身材的上班族了。 女子的脸蛋并不秀气,就如她的下半身那样。她有着一头长发,不过头发是被盘起来的,让她看上去很显成熟,估计已经接近三十岁了吧! “这是谁?”筱莱自言自语着嘀咕了一声。 她把照片翻过背面看了看,上面什么字迹也没有留下,筱莱习惯性的认为一般人都会在照片上留下些字,譬如何时拍摄于何地之类的字眼,可是这张照片没有她所希望看到的字。她把照片放到了电视机旁边的桌面上,然后继续收拾着房间里被风肆虐之后的残局。 宿舍里的光线已经变得越来越暗,她去玄关的位置将开关打开了,白炽灯照射着房间里的一切,她把房间都收拾干净整齐后就准备去浴室洗澡了。 一整天都没有进食的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饥饿,她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没有定时吃饭这件事情,是什么样的身体可以在一天之内不吃任何东西的情况下还感觉不到饥饿? 浴室里的筱莱在莲蓬头下享受着温热的水柱从头顶洒下来的感觉,水流从她的每一寸肌肤上流过,她的手从脖颈间滑到了身上,开始擦拭着身体的时候那种粗糙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在惊吓中睁开了双眼,有些惶恐的盯着自己的手和胸前,可是定睛一看,并没有发现异常,但刚才的那种感觉,明明就是以前有过的像是在抚摸男人的身体那样的感觉。为什么它又出现了? 筱莱咽了一口唾沫,她微微的喘着气,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加快,她的脑子里最不愿意想的那个问题又浮现了出来:你的身体里住着一个男人。 “不!不可能的!”她摇着头,不愿意相信这样的假设。假设本来就不需要去相信,但她冥冥之中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假设都十有八九会成立,因为她不能用自己的感觉去欺骗自己,那种可以感知的能力从出现到现在都没有失误过。 “为什么会这样?”她忍不住低下了头,脸上是百般的不情愿,明明自己就是女儿身,为何要承受身体里存在异性的感觉? 她慢慢的蹲到了地板上,蜷缩着身体在水流的冲洗中闭上了双眼,希望让水流冲刷干净自己身体里的异体。在氤氲的热气中,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希望一切回到原点。 不知道在莲蓬头下蹲了多久,从门外传来了黄制莲的声音:“谁在里面洗澡啊?” 筱莱那混乱的大脑还没有捋清楚,没想到黄制莲已经回来了,“是我。”筱莱应了一声。 黄制莲开始在房间里游走,一边扔下自己海购的商品一边喋喋不休道:“我今天又‘大出血’了,买了好多东西,不过是男朋友出的钱。”她说话的声音很大,筱莱在浴室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其实她就是在和筱莱说话。 筱莱没有作声,继续洗澡,但舍友已经回来了她就不能无限制地霸占着浴室,她把睡衣穿上后就走了出来。 “啊!”黄制莲突然尖叫了一声。 筱莱看着她,只见她的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那正是筱莱收拾房间的时候放到桌子上的。此时的黄制莲瞪大了双眼,盯着照片一脸的惊诧,她把照片亮在筱莱的面前,疑惑道:“从哪里找到的?” “被风吹……我也不知道,晚上刮了一阵奇怪的大风,把房间里的东西吹得乱七八糟的,我整理物品的时候发现它的。”筱莱坐到了自己的床铺上,神态显得有些疲倦。她无法在黄制莲的面前说出这张照片是被那阵诡异的阴风吹出来的。 黄制莲开始在筱莱的面前踱步,她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你知道这是谁吗?” 筱莱漠不关心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她淡淡的回答,视线却没有看着黄制莲。筱莱整理着自己的床单,在这张床上躺了一下午,被子床单都被她折腾得凌乱。 “她就是你的上一任,文案黄陈煜啊!”黄制莲捏着那张照片的一只角,在筱莱的面前左右晃动着,脸上是一副要公布不为人知的秘密的模样。 筱莱整理着床单的手刹那间停了下来,她坐正身子,面对着黄制莲,把她手里的照片抢了过来,认认真真的盯着上面的那名女子看了起来。 “怎么可能?”筱莱呢喃了一声。当认真看着这张照片时筱莱才恍然大悟,自己曾经见过这张脸,就是在那个可怕的梦境里:她一个人走在黑漆漆的路上,两边都是尸骸,而前方有两个人影像是在对她招手,当她走近时才知道那是两具冰冻得僵硬的尸体,其中一个是黎黏黏,而另一个当时她一直不知道那是谁,现在明白了,原来另一个正是黄陈煜! “什么?我说的话你不相信?”听到了筱莱的呢喃声后的黄制莲抱起了胳膊,满心疑虑的瞟着筱莱不悦地问道。 筱莱没有说话,黄制莲按捺不住又把照片抢了回来,“她就是黄陈煜,曾经和我住在一个宿舍里的人我还能认错?虽然这张照片我从来没有见过,看起来也不像是她不辞而别的那段时间里照的,不过,照片上的人分明就是她嘛。” “最近还是没有她的消息?”筱莱问道。 “是啊,人家不都已经傍上大款了吗?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穷酸的舍友。”说着黄制莲就离开了筱莱的身边。 筱莱的眼神里覆上了一层阴郁,她的眉头紧紧的蹙到了一起,没想到那阵风刮得如此之巧,她从未见过黄陈煜的面容,却因为一阵阴风而得以见到她的真容。不知为何,筱莱的汗毛已经竖了起来。 “你们之间……关系怎么样?” “你这话问得……你什么意思啊?”黄制莲变得激动起来,她看着筱莱,严肃道:“你的言外之意是我和阿雅姐把她逼走的?让她在这里待不下去,所以人家到现在也没有给我们发过一条信息或者打过一个电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筱莱看着黄制莲的眼睛郑重的说道,“我只是突然想知道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如果你们之间的关系不错,那你一定很了解她,所以我才这么问的。” 黄制莲半信半疑地瞥了筱莱一眼,但最终还是接受了筱莱的说辞,她撇嘴道:“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说不上很好,其实不过就是都住在一个屋檐下罢了。她是一个话不多的人,和你一样,但你比她好多了。” “哦?”筱莱纳闷起来,有些听不懂黄制莲的话。 黄制莲继续解释道:“她就是属于那种有心机城府的人,不轻易相信别人,遇上什么事情了宁愿憋在心里也不会轻易说出来,就像你的上司唐月青一样,但她没有唐月青那么八面玲珑,所以,她给人的感觉就是性格孤僻,高傲冷清这种类型的。” “那她怎么会傍上大款呢?” “拜托我的姐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说傍大款的人就不能有点个性了?”黄制莲在筱莱的面前摆开双手道,一副了解世事的状态。 筱莱只好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接着黄制莲又说道:“都说她傍上了大款就不辞而别了,可我总觉得这其中另有隐情。” 黄制莲的这句话引起了筱莱的兴趣,她马上问道:“什么隐情?” “据我观察,黄陈煜是一个内心非常强势的人,她虽然不善交际,性格也不柔软,可要说她傍大款……还真有点牵强。” “牵强?”筱莱狐疑地看着黄制莲,黄制莲知道筱莱不会相信没有依据的推断,于是成竹在胸地在筱莱的面前清了清嗓子,道:“因为那时候的她每天下班回来都拼命学习,她还买了许多考公务员的书,看样子是想考公务员,除了这些之外,她还会看其它类型的书,譬如小说、散文、法律、鸡汤文集等。” 这倒有说服力了,筱莱终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她是一个追求上进、不甘于现状的人。” “应该是的吧,这一点我倒挺佩服她的。总之我离开了象牙塔之后可就没有再拿过书本了,更别说考公务员或者自学法律了。”黄制莲撇了撇嘴,一副看不到希望的模样。 如此有理想有抱负的女子,很难将她和傍大款一事联系到一起,当然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因为生活本来就很残酷,在实现理想的过程中往往有许多的人会选择半途而废而去走捷径,黄陈煜也有可能是其中之一啊。筱莱知道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因为从她看到那张照片开始,她就觉得照片里的女子不是一个轻易会向命运低头的人。 “你吃晚饭了吗?”黄制莲的问话打断了筱莱的思绪,她“啊”了一声,迷茫的看着黄制莲。 黄制莲开始捣腾着她的那些刚从外面提回来的袋子,从里面翻出了一只盒子递到了筱莱的面前,“吃吧!” “这是?”筱莱看着眼前的那只盒子,uu看书 ww.ukanshu.cm只见上面的图案是榴莲。 “这是榴莲干,泰国特产,给你尝尝。”她热情的对筱莱说道。 筱莱接过了那只盒子,微笑着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并不排斥榴莲,自然也不会拒绝榴莲干,只是黄制莲对她的好勾起了她的回忆,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凌美缇,也不知道凌美缇今天的周末是如何度过的。 “快吃呀!”急性子的黄制莲忍不住催促道。 筱莱还没有打开盒子,她就抢过去粗鲁的掀开了盖子,一阵浓郁的榴莲味道扑鼻而来。她见筱莱动作迟缓,只好又自作主张地拿起了一块榴莲干塞进了筱莱的嘴巴里,“哎呀,看你这样我都替你着急,这是多好吃的东西呀,你见到美食都不心动,真不知道这二十几年来是怎么生活的。” 筱莱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零食一边笑着,无法再回答黄制莲的话。 黄制莲也给自己拿了一块,塞进了嘴巴里后还依然像连珠炮似的滔滔不绝着,筱莱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却不记得黄制莲都讲了些什么,因为她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凌美缇今天到底是和别人出去吃美食逛街了还是一个人待在407的宿舍里。如果她是一个人待在宿舍里度过了这一整天的,筱莱会替她感到难过,因为她知道孤独是什么滋味。 “好吃吗?”黄制莲问道。 筱莱又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吃就多吃点。”黄制莲大方的把盒子塞到了筱莱的手里,“都给你吧,我还有一盒呢!”说着她就转身去翻腾那些鼓鼓囊囊的袋子了。 第八十八章 骨灰坛子 很快房间里就都充满了榴莲的气味,筱莱有些担心的说道:“万一等会儿阿雅姐回来了闻到了这些味道……” “放心吧,她对榴莲情有独钟,不会说我们的。”黄制莲应道。 “那就好。”筱莱松了一口气。 黄制莲开始在床上抱着她刚刚采购回来的零食肆无忌惮的吃着,她的身材很均匀,天生不易发胖的体质让她可以在大饱口福后仍然能穿上日常的衣物。有时候筱莱会羡慕她,因为她的食欲让筱莱觉得有些人就是为吃而存在的。 看着黄制莲为吃而满足的样子,筱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想到了那张照片,想到了那个噩梦,想起了和黎黏黏在一起的那具尸体……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黄陈煜也和黎黏黏一样,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当所有人都认为她和有钱人跑了的时候,其实她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一条条生命就这样陨落,筱莱觉得心里很沉重,她没有办法让自己轻松起来,虽然生命的意义对于她来说还是很模糊,在过去的二十八年里,她完全没有将生命看得很重,因为不知道自己是为谁而活的。但现在,她开始珍惜生命,感受着鲜活的生命带给人生的意义,只可惜对于黎黏黏和黄陈煜她们,她觉得爱莫能助。 刘叔的话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你是一个不祥之人。 从来不愿意去相信怪力乱神的筱莱,这一回,看到黄陈煜的照片后,她忽然觉得,照片上那么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真的是一种沉痛,如果事实确实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导致她们没有权力再存活于世,那么,筱莱也愿意听从刘叔的话。可是,魑魅魍魉之说真的可信吗?至少到现在,筱莱都没有完全相信,她在与命运作着斗争,不想就此轻易屈服,更不想相信刘叔说的话。 刘叔的话对她来说就如同诅咒,会烙在她身上的符咒,刘叔一定是想让她带着心理包袱到最后自毁肉身,不再苟延残喘存活于这个世界,这样做的目的除了达到刘叔的一己私欲外,再无其它的可能性。这是到目前为止,筱莱能想到的最坏的答案。 黄制莲饱餐了一顿之后终于下床去洗澡了,外面的天色已经越来越黑,筱莱望着阳台外的夜色,回忆着在华家别墅后山里经历的一切。 今天她的行为为华家别墅里的主人带去了意外,但她没想到的是华蕊竟然会生出这样的一个孩子,也许这件事情自己不说出去不会有其他的人知道,李主任自然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哪怕仅仅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而那位被华蕊请到华家别墅里工作的张阿姨即使她知道了真相应该也不会是一个多嘴之人,因为筱莱认为张阿姨与华家之间的关系非浅。 在华家别墅里,李主任如愿以偿,他看着张阿姨做的满汉全席不禁赞叹:“张阿姨,真的是后悔没有早点把你请到别墅里来,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刚说完他就伸手去餐桌上的菜盘子里捏了一块肉放进了嘴巴里。 华蕊坐到了餐桌上,看到这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后她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欣喜的状态,对于她来说,或许每天都是一样的,没有惊喜,平平淡淡。 李主任迫不及待地坐到了她的对面,一边给自己拿着杯子,一边打开那瓶价格不菲的红酒。 华蕊只是瞟了他一眼,目光就转移到了红酒上,“你还真是舍得啊。” 李主任脸上堆着笑,“舍得舍得,有舍才会有得呀!”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酒杯,手正拿着酒瓶往杯子里倒酒,仿佛马上就要垂涎欲滴了。 他满足的把瓶塞塞进了酒瓶子上,看着眼前的美味佳肴就喊了一声,“张阿姨,你也赶紧来吃吧,我就先动筷子了。” 华蕊满不在乎的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对于李主任一直对张阿姨的热情,华蕊并不想多说什么。在她看来,家里的一个外人也比自己在李主任心目中的地位重要,她早已经不想抱奢望,日子就这样持续下去吧!总之在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之前,一切维持现状就好,她在心里如此想着。 “真不错。”李主任一边吃一边感慨,华蕊第一次看到他因为升职一事而高兴得忘乎所以。 当张阿姨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些许的担忧。华蕊发现后便问道:“怎么了?” 张阿姨思索着该不该在李主任高兴的时候把事情说出来,正犹豫着,华蕊又催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时候的李主任也抬头看向她,一边咀嚼食物一边说道:“张阿姨,你脸色不对劲啊!” 张阿姨终于开口道:“厨房里的水龙头好像出了点问题。” “嗨,等会儿我去修好它就是了,快快快,坐下来吃饭先吧!”李主任慷慨道。 可张阿姨脸上的担忧之色并未减退分毫,华蕊发现后忍不住叹息道:“别吞吞吐吐的了,快说吧!” 张阿姨只好直话直说,“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那水……像……像血水。” “什么?”华蕊突然转身,盯着张阿姨问道。 “那估计是锈吧,水龙头还是以前金属材质的,生锈了与水接触,自然会有锈水出现,这是很正常的,让它冲一会儿,等正常了再使用水源。”李主任不以为意道。 “可是……”张阿姨向前走了一步,她的手抖了一下,样子看起来很着急,华蕊看出了端倪,于是立刻起身进了厨房,突然间从厨房里就传来了一声尖叫声,那是华蕊的声音。李主任听闻后马上冲了进去,张阿姨紧跟在其后。 当李主任冲进了厨房后便看到了水龙头下滴着的那些泛红的水,水已经装满了洗手盆,鲜艳如血的液体看起来根本不是锈水,李主任注意到了这一切。他看了华蕊一眼,华蕊已经面带惊恐之色,肩膀在不停的上下起伏着,他把华蕊拉到了一旁,自己走到了洗手盆旁边,定睛看着那一潭“血水”,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那样的水实在是太刺激眼球了,连李主任都险些有些受不了这样的视觉冲击而差点发出声音,张阿姨一直站在门口,她的手扶在门槛边,眼睛已经睁大,看着眼前的那潭水,嘴唇微微的颤动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李主任正想伸手去触碰那潭水,却被华蕊厉声阻止了,她抓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李主任看着华蕊,感觉华蕊似乎知道些什么,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马上问道:“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没什么。”华蕊松开了李主任的手,她开始逃避着李主任的眼神,李主任很快就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抓着华蕊的胳膊步步紧逼道:“这些水是怎么回事?” 华蕊只是摇头,李主任变得焦急起来,“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我就找师傅来修。” 华蕊抬头看着李主任,李主任那副丝毫不会退让的表情告诉她,不得到答案他是不会罢休的。华蕊点头道:“好,那我就告诉你吧,问题出在外面的那片荒园里。” “这和那片花园有什么关系?”在李主任的认知里,那里依然是一片花园之地,只不过暂时没有栽上花草罢了。 “这些如血液般的水应该就是从那地底下而来的。” 李主任难以置信的看着华蕊,不一会儿,他就松开了华蕊的胳膊,朝着客厅门口的方向冲去,到了荒园里,他找到了铁锹,开始不顾一切的挖掘那块荒园之地,张阿姨也跟了出去,她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张阿姨,你也来帮忙吧!” 张阿姨愣了一下,之后便点点头说:“好。” 二人在那片荒园里开始不遗余力的挖掘,只有华蕊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李主任开始满头大汗,而张阿姨也已经气喘吁吁,但是没有李主任的命令,她不敢停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主任终于挖到了送水的管道,他开始用手去拨开管道上的泥土,看着埋在地下的这些锈迹斑斑的管道,它们已经有年头了,想必是从这座别墅建立开始就已经埋在地下的了。 “就是这些管道生锈了的缘故吗?”他回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华蕊问道。 华蕊的手相互握在一起,她不敢靠近李主任的地方,李主任又重新问了一句:“是这些吗?过来看看。” 华蕊一副惊恐的模样,她开始大力的摇头,仿佛在李主任站着的地方会有让她难以接受的东西。 “啊,这是……”离李主任不远的张阿姨突然发出了声音,她的面色凝重,看着自己挖掘开的地方发呆。 李主任马上跳了过去,只见张阿姨挖开的那个坑里有两只罐子,但很快,李主任也感觉到了那两只罐子的不同寻常,“这……”他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骨灰坛”三个字,瞬间觉得后背一阵发冷。 在这个夜色黑暗的华家别墅里,三个人站在荒园里做着让人费解的事情。李主任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蹲下了身子,伸手去把两只坛子拿了出来,当华蕊看到了那两只坛子时,马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李主任把坛子放到了平地上,借着院子里的灯光,他审视着眼前的坛子,狐疑道:“为什么它们会埋在这里?”说完他就看向了华蕊,似乎在等着华蕊回答。 张阿姨也把目光投到了华蕊的身上,华蕊脸色大变,她看着眼前的像在审犯人一样看着自己的二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主任向前走了一步,他站到了华蕊的面前,仔细地盯着华蕊的神情,华蕊正对着光源,李主任可以清晰地看到华蕊的一举一动。 “说说看,这两个坛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主任尽可能将声音变得柔和,在这样的夜晚,他不希望把事情往可怕的方面去想。 华蕊颤颤巍巍地吐出一句话:“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知道这两只坛子的来历?” 李主任目不转睛的看着华蕊,他不需要再度解释,华蕊已经看明白他的意思,作为这栋别墅里最后的主人,她理所当然清楚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如果今晚不作出解释,完全不可能让李主任放弃追究的念头。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走到了那两个坛子面前,幽幽道:“这是我的父母,是我父母的骨灰。” “什么?”张阿姨的一双眼睛已经瞪大,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一切,手已经掩在了嘴巴上,想到自己亲手挖出了恩人的骨灰,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同样吃惊的当然还有李主任,李主任也走到了骨灰坛边,看着那两只坛子,语无伦次道:“你不是……他们……你不是说已经埋在后山上了吗?” “我没有欺骗你,他们原来是在后山的那座坟墓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李主任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那激动的情绪,马上追问着华蕊,可是华蕊并没有着急着解释,也许她还在酝酿着该如何对李主任讲清楚这件事情。 “你也许不会相信的,他们是自己跑到这里来的。” “你说什么?”李主任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你别开玩笑了。”他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四周,除了有灯光照射着的地方,再远一些的地方就是一片漆黑,这种时候听到这样的话,再正常的人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之前刘叔把他们从郊外的墓园里转移到了后山上,可是后来……”华蕊咽了一口唾沫,调整了一下气息后接着说道,“后来蓝狐开始在花园里走动,也就是眼前的这片荒园,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这下面一定有东西。” “等等。”李主任突然打断了华蕊的话,他的眼睛看着张阿姨刚才挖掘过的那只窟窿,那里渐渐的涌出了水,像是水管爆裂了。 从水管里涌出来的水先是暗红色,接着便是如厨房里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一样,呈鲜红色,又过了一会儿,那水才恢复无色透明。 水慢慢的灌满了那只坑,正当李主任准备继续听华蕊讲下去的时候,张阿姨又叫出了声音,她看着那只坑,惊讶道:“你们看!” 李主任和华蕊都把目光聚焦到了那只水管爆裂后被水填充的窟窿里,只见窟窿的周边慢慢的凹陷了下去。 “快过来!”李主任对还站在离那只坑距离很近的张阿姨说道。张阿姨也许是因为听着华蕊刚才讲述的事情忘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听到了李主任的大声叫喊后,她才回过神来,马上朝着李主任和华蕊的方向走了过去,就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那个窟窿周边就坍塌了。 凹陷下去的地方足以容纳两三个人,“看来下面有地道啊。”李主任探着脑袋看了看凹陷的地方后判断道。 华蕊却对眼前的这一切无动于衷,她似乎早就知道在这片荒园的下面有通道。 “张阿姨,把铁锹递给我。”李主任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凹陷的地方,接过张阿姨递给他的铁锹后他就开始挖掘起来,“这就是一条通道,不过,它是通向哪里的呢?”李主任变得好奇起来,完全忘了那两坛子骨灰的事情。 华蕊站在上方冷冷的说道:“别挖了,再挖下去这栋别墅就会消失的。” 华蕊的话让李主任和张阿姨都感到吃惊,今天已经有够多的刺激了,没想到到了晚上还不能消停,一个个晴天霹雳接踵而至,李主任虽然知道华蕊有很多的事情隐瞒着自己,但没想到当自己把一个个真相揭开的时候,却是这么的惊悚。这个与自己结为夫妻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连李主任也产生了怀疑。 他从泥坑里跳了出来,走到了华蕊的旁边,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道:“你把想说的都说出来吧。” 华蕊知道,到了这一步,关于花园里的秘密是不得不说了,她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了,于是抛开一切道:“这下面就是四通八达的地道,你可以认为它们是抗日战争时期留下来的通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相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以前,我的爷爷把家建在这个地方,是为了守住他的家财,后来到了我爸妈那一代,家财也算是得以保全,所以我才会出生在这样一个富足的家庭里。从小我就不知道什么叫饥饿,也不懂得何为贫穷,而那时候任性的我一心想到后山去玩耍,阴差阳错发现了蓝狐并把它带回家。你听过蓝狐的诅咒吗?我想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被诅咒了吧!” “怎么可能?”李主任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他不可能相信这样的话,可是看着华蕊一本正经在回忆过往,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推翻别人脑海里十几年来的记忆呢,如果记忆会出错,那么他希望此时的华蕊就是这种情况。 “我也觉得不可能,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一年,两年,三年……直到后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一个被诅咒过的人。”华蕊有些绝望的说道。 “这些……不会是刘叔对你说的吧?”李主任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华蕊扭头看着他,疑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刘叔不是从你小的时候就一直和华家有来往吗?而且你也很信任他不是吗?”李主任之所以会这么讲,是因为下午他听到刘叔和华蕊之间的那番对话,那些关于绝世七狐的对话。当时他只是觉得二人都脑袋不清醒所以才会讲这种荒诞的言语,但现在李主任不再这么认为了,因为这两坛子骨灰的出现,也因为自己亲眼目睹了凹陷下去的泥坑。 只有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才会愿意去相信,否则,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妻子华蕊。 “他虽然没有明明白白地对我说过类似被下了符咒或受到诅咒之类的话,可是我能感觉出来,我觉得我就是那么不幸运的一个人。”华蕊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她似乎想起了自己过去一直被诅咒的命运。 李主任看着她那消瘦的身躯,虽然已经比过去好了许多,但是现在在灯光的照射下,被拉长的影子看起来异常的鬼怪,他的心里出现了那么一些怜悯之情。 “原来你还有那么多的秘密没有告诉我。uu看书.uukansh.co ”李主任悠悠的说道。 华蕊没听出他的口气到底是生气还是质疑,没有情感色彩的言语早已经让华蕊习惯,因为从她发现他们之间的婚姻是一场欺骗开始,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她苦笑了一声,看了看头顶的那片天空,黑暗的苍穹里没有一点星光,就如她此刻的心境一样。 “它们已经在我的心底埋藏了十几二十年,如果今天不是因为张阿姨说到厨房水龙头一事,估计我这辈子都不想说出来,因为这些记忆对我来说就是可以摧残我的符咒。” 听到了华蕊的这番话后,阿阿姨变得左右为难起来,她开始内疚,觉得这种不愉快的事情仿佛是因为自己而起,她紧紧的抿着嘴唇,欲言又止。 “这不关别人的事情,迟早水龙头也会出问题,只是我不明白,铁锈水为何如此鲜艳,鲜艳到如血……”李主任再次看向那条已经爆裂的水管,它还在汩汩的往外涌着水,不过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激烈了,估计是在水阀的地方受到了保障措施的阻碍,所以水流量变小了。 华蕊微微收起了下巴,叹了一口气道:“诡异之事何止这些,这里,处处都透着诡异。”她一边说一边把眼睛看向四周。 李主任的头皮再次发麻,他身为男人,却不愿意频频听到华蕊提起这样令人内心发毛的词语。他顿了顿嗓子道:“天色已晚,把水阀门关闭后明天我再想办法修好吧!大家先回去吧。”他看了张阿姨一眼,张阿姨心领神会的带头先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了,接着李主任就半推半就的把华蕊带向了客厅的方向。 第八十九章 华蕊之秘 途中他还回头看了看那片荒园,住在这样一个阴森的地方,李主任还是第一次感到害怕,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别墅前挖出了华蕊父母的骨灰坛。看着自己扶着的这个女人,她的侧脸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李主任忽然觉得,自己实现目标的计划得加快速度了,能早一些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就可以早一点解脱。 把华蕊扶回到了餐桌前时,饭菜已经凉了,他们也没有心思再吃下去,李主任对张阿姨说道:“都收走吧!” 张阿姨点了点头,华蕊站了起来,她目不斜视地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李主任看着她的背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后他也跟着华蕊进了卧室。 当张阿姨把餐桌上的盘子都收进了厨房之后,便发现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又变得无色透明了。她松了一口气,把洗手盆里的水都清理干净后就开始洗盘子了。 今晚在华家别墅里发生了这种令人意外和惊悚的事情,想必两位主人的心情都欠佳,张阿姨识趣的把一切都打理完并沐浴更衣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李主任看着坐在床上的华蕊,她的脸对着窗户,李主任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他走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华蕊看窗户的视线,这时候李主任才发现,也许她并没有在看窗户,只不过是看着空中的虚无罢了。李主任顿了顿嗓子,开腔道:“说吧,现在就我们俩了,把你那些没有说完的话都说出来吧!” 华蕊没有任何的反应,李主任只能看到她平静的呼吸着,胸口在有规律的起伏着。 李主任没有急于逼问她,而是坐到了华蕊的旁边,和她一样,看着空气中的虚无。他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着华蕊对自己说出今晚的事情。那两只骨灰坛为什么出现在荒园里,对此李主任怀有绝对的好奇心。 他并不想知道华蕊和刘叔之间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事情,也不想知道关于绝世七狐的事情,因为在他看来,那些都是人在精神上空虚后才会找无聊的事情来打发时间的行为,只要华蕊和刘叔不危及到自己的事业和前途,他就可以做到置若罔闻。 如今想听听华蕊亲口讲述骨灰坛的事情,不过也是一个正常人的好奇心罢了。 华蕊咽了咽水口,看样子是准备说话了,“你看到了骨灰坛上面的血字和泥坑下面的通道了吧,那下面就是一座地下之城,四通八达的地道可以相互交汇也可以完全独立。” “但你阻止了我想进去一探究竟的心,还有,那骨灰坛上为什么会写着‘2473’和‘2474’这样的数字呢?” 对话终于不再枯燥,李主任把想了许久的问题利索地问了出来。 “因为那条通道已经阻塞了,至于数字……”华蕊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李主任皱起了眉头,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华蕊会如此肯定?难道说她经常去下面的通道里走动吗?还有那两串数字,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这些问题他都想赶紧听到答案,但他知道不能心急。 华蕊似乎知道李主任心中的疑惑,她淡淡的说道:“从看到厨房里的水龙头流出来的‘血水’开始,我就知道那条通道已经被堵了。” “谁干的?” 华蕊缓缓的扭头看着李主任,她的脸色难看得如死灰,连那双凹陷的眼睛也已经失去了光华,“是诅咒。” 李主任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他的眼睛亮了一下,看着华蕊面不改色的表情,正声道:“别再迷信了。” “这不是迷信,我就知道即使我说出来了你也不会相信的。”她又把头回正,目光依旧看着空中的虚无。 房间里炽白的灯光照射在她那张并不白皙的脸庞上,反射出来的颜色看起来有些瘆人。李主任也很快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像华蕊一样,双目平行而视前方。他的手搭在膝盖上,这是他和华蕊结婚以来第一次如此相敬如宾的坐在一起谈话,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不真实,他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华蕊并不明白他为何要打自己一巴掌,但过了一会儿她就哼笑了一声:“原来你以为我在说梦话呢!” 李主任没有作任何的解释,还是选择安静的坐在华蕊的身边。 门口出现了张阿姨的影子,她偷窥着二人的动静,但现在只看到二人的背影,他们都没再说话,于是她又悄悄的退了回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后就给刘叔打去了电话。 她把今天晚上在华家别墅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刘叔,电话那头的刘叔只是简单地回了她四个字:“我知道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刘叔正在保安亭里坐着,放下了电话之后就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随即在本子上写出了“四祭与五祭”这几个字,看着这几个字,他激动地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筱莱在凝魂的过程中变化得如此之快,原来华蕊的父母也是凝魂中的牺牲者。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他匆匆的从保安亭里走了出来,径直进了保安室里,把灯打开后,他就盯着壁画上那云雾缭绕的地方,果然,在上面出现了新的台阶,“一二三四五。”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数了起来,刚好五个新台阶,“这回对了。” 他兴奋得双手互拍了一下,为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而感到高兴。此前他就觉得事有蹊跷,并认为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如今全部都对上了,他的疑问也就解开了,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状态中,在他所控制的范围中。 一开始他就对筱莱身体上的快速改变产生了怀疑,如果仅仅是到凝魂的第三个步骤,那么她不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把自己身体内的异己控制住,如果是到了凝魂的第五个步骤,那就另当别论了。现在看到了壁画上新“长”出来的两个台阶,也就证实了自己当初的怀疑。 张阿姨的电话给他打得很及时,可以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开疑惑,并对自己即将要实现的计划进行下一步的打算。 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解开了这个谜团之后,他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算落地,不然,他会因为怀疑自己的推断出错而苦恼,进而影响到整个计划。 坐在卧室里的床上的李主任和华蕊已经感觉到了疲倦,李主任先站了起来,他在华蕊的面前走动了几步,像是在调整着自己久坐的身体,他的两只手插在裤子上的口袋里,看着一动不动的华蕊道:“你说的这些事情都是没有科学依据的,我……我不能够相信。” “没关系,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相信。”华蕊平静道。 李主任看了一眼门口,便对华蕊说道:“时间不早了,早点洗澡早点休息。至于荒园里的那些事,我明天会处理好。”说完他就走出了卧室,向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华蕊挺直的腰杆终于垮塌了下来,在李主任的面前她一直把自己最坚强的一面展示出来,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她自己也想不清楚。或许是太好强的心理导致任何时候都不想在他面前败下阵来吧,如今她已经失去了这个男人,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不容许自己露出懦弱的一面。 窗户外的灯光终究没有房间里的亮,那些树叶的剪影也看不见了,她望着窗外那高高攀爬的树木,心里不由的想起李主任,李主任也和那些树木一样,为了争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不愿意屈就在华家别墅的屋檐下,它们终于越过了屋檐,向更高的地方伸展着枝桠。 “2473,2474,哼,我知道你们都在诅咒我,呵呵,不过没关系,很快我就会让你们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华蕊的脸上变得扭曲起来,刚刚还无视的眼睛此时已经变得犀利,仿佛能将玻璃窗户刺穿,直视到荒园里的那只骨灰坛子。 华蕊之所以会说骨灰坛是自己走到荒园下的,其实是蓝狐在其中作祟,由后山坟墓通向荒园的通道如今已经被爆裂的水管用水淹没,想必以后都不会再看到蓝狐在荒园里出没了。 今晚的华蕊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完成,不过,她不打算让李主任知道,所以在她也洗完了澡之后就在床上躺下,装成了已经入睡的模样。而李主任对她的关心从来都不够,他不会想知道华蕊的思想和行为。 这个晚上因为骨灰坛一事让二人都没有好好的吃完晚餐,李主任也不想再去多想此事,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 华蕊睁开了双眼,看着幽暗的房间,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她要等李主任熟睡了再行动。 这座城市里的霓虹灯正在不知疲倦地发着光发着亮,当时间到了午夜的十二点时,华家别墅已经进入了沉寂状态,华蕊从床上下来,她穿上了拖鞋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走出了卧室。进入客厅之前她还竖起耳朵听了听,张阿姨的房间里也已经没有了动静,这个时候只听到客厅里时针发出来的嘀嗒嘀嗒的声音,在幽暗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向着客厅门口走去,在那里挂有她上山时穿的大衣,地上摆着她的登山鞋,她聂手聂脚地给自己穿戴好后就拿上了放在一旁的那只手电筒,那是张阿姨的手电筒,在这栋别墅里从来没有买过手电筒,张阿姨入住别墅后就带来了这只照明工具,倒是方便了华蕊。 手电筒的开关被打开,她看了一下亮度,看起来足够她今晚行动使用。把手电筒拿在手上后她还带上了一只袋子,然后就踮起脚尖离开了客厅。 到了荒园里把铁锹和那两只骨灰坛带上。在院子里灯光的照耀下,那两只骨灰坛显得有些孤清,坛子上面的“血字”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如月光般惨白的灯光照射着两只骨灰坛,看上去更冰冷了。 华蕊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把骨灰坛装进了袋子里,尽管她小心翼翼的把骨灰坛装进袋子里可还是发出了相互碰撞的声音,所幸的是周围依旧一片死寂,没有惊醒任何人动物。拿上铁锹后就开始上山了,到了山脚下,那条崎岖的小路已经不会让华蕊感到难以征服,如今她的身体已经好转了许多,身上背着两只骨灰坛也不会影响到她爬山的速度。 在上山的途中虽然多次气喘吁吁,但只要稍作休息就又能量恢复,可以继续往上爬。上山的过程中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当她到了那座土垒前时,环视了周围一下,然后一刻也没有耽误就开始移动着墓碑,看到墓道口被打开后她就拿着手电筒走了进去。 通过甬道进入地下之城,从冰壁的拐角处开启另一扇隐秘的石门,一阵轰鸣声音回荡在地下之城里,她从甬道里钻了出来,看着眼前的这座地下之城,四周的冰壁上一如既往地冒着丝丝寒气,没有声音,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那一方平地了,只有那里,才能感觉得比周围气温要高一些的温度。不过华蕊并没有因为寒冷而感到吃力,身体好转了许多的她已经不再是弱不禁风了,她瞟了一眼一方平地那里立着的七只凹槽,走到了凹槽的前面时,手电筒的光亮从第一只凹槽往前扫射,她看到了已经变成了干尸的黄陈煜和黎黏黏,第三只凹槽里冰封着的就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怪物”——人面狐身的孩子。 看到这只凹槽时,华蕊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痛心,从她的感觉里没有觉得有一丝与这个孩子心连在一起的体会,“他不是我的孩子”,这是华蕊在心里对自己说的话,看着第三只凹槽,她面无表情。仿佛里面被冰封的只是一只小动物,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动物罢了。 很快她就把目光移到了第四只空凹槽上,那就是她今晚要完成的事情。她把背着的那两只骨灰坛放到了地面上,拿出其中一只骨灰坛看了看,上面的“血字”已经快看不清楚了,但至少还是能分辨出来。 “2473”,这个数字的骨灰坛应该放在第四只空凹槽里;“2474”,这个数字的骨灰坛则应该放在第五只空凹槽里。由此类推,第六第七只空凹槽里将会冰封与数字2475和2476有关的牺牲者。 华蕊把骨灰坛一一对应放入了空凹槽里之后,她就拍了拍手,后退了两步,看着那两只骨灰坛,她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你们别怨我,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她回忆起了十几年前一次又一次受虐待的情形,那时候的华母对华蕊百般虐待,无论华蕊做什么事情她都不认可,就像华蕊天生就是给华母折磨的。 “我打死你,打死你……”华蕊的脑子里响彻着这句刺耳的话,那是华母对华蕊施暴时嘴里经常说的一句话。 “为什么我是女儿身?你们当时一定很失望吧?”华蕊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盯着2473的那只骨灰坛质问道,“真想不明白,我是从你肚子里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你怎么对我下得了手……”她的脑袋开始抽动,就像被人用针刺中了神经一样,一下下不规律的摆动起来。 过往的记忆像倒带中的电影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那是一段痛苦的过去,是华蕊惨不忍睹的黑色童年。 记忆的片断里还出现了她的妹妹的身影,回忆到这一段时,她的脸上开始扭曲,随即便抱头痛哭起来,她蹲在原地,呜咽着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对妹妹就如此疼爱有加,对我就像垃圾一样随便处理?如果当初不是这样,我也不会……不会用刀刺向你的身体,都是你逼我的,是你对我不公,不能怪我……” 她的啜泣声变得越来越大,挣扎在回忆和现实中的她一时间无法自拔。她的妹妹在专科医院七楼差点从窗户上跳下去的那一幕清晰的浮现在脑子里,那是华蕊怂恿自己的妹妹去结束生命的结果,只可惜被刘叔打断了她对她妹妹施咒的过程。 刘叔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让华蕊失去了施咒的能力,清醒过来的妹妹就这样被刘叔所救。 “哈哈哈哈,我连亲妹妹都不想要了,我还怕什么,一无所有的我还怕什么?”她突然站了起来,手指着2473的那只骨灰坛撕心裂肺的咆哮着,像是要把积压在心底多年的痛苦都发泄出来。 十几年了,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在母亲的虐待下成长,那时候的华蕊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要这样对待自己,明明自己也是她亲生的孩子,为何就连一点母爱也得不到还要受尽折磨?相比之下,妹妹却可以如公主般生活,这样的落差让华蕊心田里那棵仇恨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到了某天,这棵种子已经成了一棵树苗时,它变成了一把尖刀,向给了自己生命的人刺去。 结束了华母生命的那段日子里,华蕊以为自己的日子会变得好过起来,但是没想到的是,在以后的很多年中,她都过得郁郁寡欢,父亲相继离开自己,让她被章一旗收养,随着年龄的越来越大,她慢慢的明白,自己的身上被套上了何种枷锁。每天都在背着包袱生活的她怎么可能再开心快乐起来? 她选择了遗忘,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她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都隐藏了起来,很多年里,她在章一旗的家里都生活得滋润,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直到她的身体越来越憔悴,越来越消瘦,到最后如一具骷髅。 这时候的华蕊渐渐明白,那就是她被诅咒过的原因,从她弑母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就已经被诅咒了。 是她给自己套上了符咒,但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做那件事情,为了让虐待自己的人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还是孩童的她就已经动了杀心…… 华蕊哭过之后心情慢慢的变得平静,她把内心的压抑都释放了出来,再次看向第四个凹槽时,她变得从容了许多,似乎觉得自己当年的行为并不是过错,因为她只是在为自己受到的痛苦找到了复仇的办法。能让自己不再受身体上的折磨对当年的她来说就是一种最大的幸福,所以,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冰冷的寒气在四周弥漫,她摩挲着自己的胳膊,眼睛依旧看着放有骨灰坛的那两只凹槽,u看书 uukans 它们已经渐渐的出现了变化,把2473和2474这两只骨灰坛放入凹槽的那一刻起,凝魂序曲就又被拉开了。 它们在地底下尘封了多年,是该让它们对华家作些贡献了。 华蕊原本不打算将自己父母的骨灰作为凝魂的牺牲品,但是现在看来,它们在死亡的那一刻就已经被选中,不然就不会出现2473和2474这样的带血数字了。 华蕊很清楚,当2475和2476出现时,这七只凹槽就算圆满了。只有凹槽被填满,凝魂才算真正的完结,到时候,她就可以让自己变得强大,不再受任何事物的威胁,当这个世界都奈何不了她时,她才是王者。 在离开地下之城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那两只放有骨灰坛的凹槽,它们已经被冰封了一半,估计在自己回到了山脚下之后它们就会被完全冰封了。如此一来,凝魂就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两个凹槽会是留给谁的呢?她变得忧虑起来。 走到了冰壁拐角处的那道机关前,她把石门打开后就钻了进去,走甬道的过程中她一直在想刚才的那个问题。 离开华家坟墓后,手电筒的光已经变得有些微弱,四月雪林里一片寂静,她无法看清楚五米之外的景物。不过幸好这里的一切她都熟悉,哪怕手电筒就此无光,她也能摸着回到别墅里。 有这样的自信要缘于她过去一直居住在华家别墅里,对后山的每一寸土地她了如指掌,这是她深藏不露的地方。以前一直在刘叔面前装模作样,只不过是在蓄势待发罢了。 第九十章 魔力之城 华蕊回到了别墅后首先观察着别墅里的动静,当确定一切如初时她才把铁锹放回到荒园里,进了客厅后就开始把大衣和登山鞋脱下来。 窗外的灯光照进了客厅里,让华蕊可以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朦胧大厅里的一切,沙发和茶几都静静的成了一团黑影,如果不是习惯了在黑夜里穿行的人,看到这样的一幕恐怕会被吓一跳。 她开始向着卧室的方向走去,这个晚上,她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了后山,而李主任不会知道她心里的秘密。刚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了下来,那是距离张阿姨的房间只有一米远的地方,在眼前的那扇门的后面,会不会贴着一只正在偷听外面动静的耳朵呢? 华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不过自从张阿姨回到了华家别墅之后,她就总觉得张阿姨和以前不一样了。 女人的直觉应该是很准确的吧,虽然她在别人的眼里看来不是一个外形正常的女人,但是华蕊还是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 虽然直觉在告诉她,那扇门的后面有一只耳朵,不过这种时候她不能冒险一试,万一张阿姨根本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而她又去开了那扇门,一旦惊醒了张阿姨,那她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踮着脚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之后,躺在床上的李主任翻了一下身,华蕊便将自己的举动变得更加轻了。直到躺回到了床上,她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这意味着夜里的行动未出岔子而真正地告一段落了。 另外一间房间里,正如华蕊所猜想的那样,张阿姨站在门的后面,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当时的她心跳加速,就怕华蕊会突然推门进来,她还将手握在了门把手上,如果华蕊真的推门进来了,她就可以做出正在开门的样子,只要说自己是夜起上厕所,华蕊一定不会怀疑。那样一来,也能为自己找到无懈可击的理由了。但屏气凝神的她有那么一刻却在心里祈祷着:如果有得选择,我希望自己从来都和华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为了刘叔,她变成了一个背叛者。有时候她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她发生了改变,是眷恋刘叔给过她的那一些温暖吗? 或许人老了,对物质不在乎了,所以就会对情看得更重了。为了减轻心里的愧疚感和罪恶感,她只能把曾经的恩人之女华蕊让她去做的那些事情都看成是华蕊对自己的利用。华蕊利用她去监视刘叔,而刘叔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过她,却在身体和灵魂上都让她感受到了温暖,否则,几年前她也就死了,不会再留在这个世界上了。现在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对这个世界上还有在乎的人。 张阿姨回到了床上,静静的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投射进来的灯光发呆。房间里还是有些幽暗,这样的环境让她忍不住开始哭泣,她仿佛看到了华家逝世者曾经对她伸出过援手的那一幕。内疚和自责让她心痛不已,但她到了这一步,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也已经没有选择了。 泪水夺眶而出,顺着沧桑的脸颊流了下来,眼匝四周的皱眉因为哭泣变得更加明显,它们已经皱成了一团。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把手用力的掩在嘴巴上,但还是听到了低微的呜咽声。 两个小时之前,从华蕊上山开始,张阿姨就偷偷的打开了自己的门,在虚掩着的门缝里她看到了华蕊在客厅门口穿大衣和穿登山鞋,于是她拿出手机给刘叔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看到的一切,不过刘叔没有回复她信息。 等到华蕊回来后,也就是现在,她又给刘叔发了一条信息,告知他华蕊已回到别墅里。张阿姨把监视的对象换成了自己恩人的女儿,她无条件地帮助着刘叔,即使已经快到老年了,她的心还是这么朦胧,竟然会为了那一丝温存做出让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行为来。 华蕊在地下之城咆哮之时,躲在黑暗角落里的刘叔仔细听着她的每一句话,刘叔在接到了张阿姨给自己发来的信息时就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地下之城里,可是他没有和华蕊碰面,而是选择鬼鬼祟祟地躲藏了起来。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华蕊到底还有多少事情隐瞒着自己。 没想到此行收获这么大,他一直以为十几年前小华蕊弑母一事是因为受到了蓝狐的诅咒而做出来的不自觉行为,但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她不止是受到了诅咒那么简单。 据华蕊在面对着骨灰坛时的忘情所言,刘叔可以判定她在弑母的那一刻头脑其实是清醒的,但是十几年前的小华蕊佯装出自己是被诅咒后失去控制而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缜密的心思令刘叔感到震惊。 想到这里,刘叔倒吸了一口凉气,回到了保安室后的他躺在床板上久久无法入眠。当年为了保护华家的血脉,他隐瞒了小华蕊弑母一事,事隔多年,那些尘封的往事现在回忆起来仍然历历在目,真没想到自己一直在保护着的人竟然欺骗了他这么多年。刘叔感到不寒而栗,还是小姑娘的华蕊怎么就有了这样偏激和可怕的想法,杀死自己的母亲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心理承受能力才能做出来的决定,而她,竟然也还能若无其事地过活了这么多年。 刘叔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有一部分洒进了保安室里,照亮了这间黑暗的房间。他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担忧过,而今夜从地下之城回来,他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也许哪一天,华蕊也会动手杀了自己。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华蕊并不是自己所料想的那般简单,她的心理已经扭曲。刘叔对华蕊小时候的事情有所了解,那时候的华母因为产后抑郁症而时常虐待小华蕊,不过后来在医生的治疗下华母的病情早就有所好转,慢慢的不再对小华蕊拳打脚踢了,但这不足以平息小华蕊心理上留下的阴影和伤痛,她在那时候就已经选择了毁灭性的复仇。 刘叔突然庆幸自己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如果有一个像华蕊一样的孩子,那他的晚年一定不会幸福!如果真不幸有了像华蕊一样心理阴暗的孩子,或许结束生命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吧。想到这些,他对华蕊曾经做过的那令人生畏的行为就释怀了一大半。 回到现实中来,无论如何,他的计划不能中断,地下之城里七只凹槽上已经被冰封的凹槽已经有五只,剩下的两只只要一填满,凝魂序曲就将结束,那时候将是实现自己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只要顺利实施了这个计划,他就可以延长自己的生命,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见证时代的变迁,四季的轮回,无声无息,不休不止。 不过,他想到了这个计划中出现的最大的阻碍,那就是华蕊。华蕊一直没有在他的计划中,但从今夜在地下之城听到华蕊说的那些话来看,华蕊将会是阻碍他实现计划的最大敌人,筱莱已经成了次要。华蕊已经不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弱不禁风和无欲无求之人了,想到这些刘叔就忍不住觉得苦涩和胸闷,自己一直忽视的人到头来却成了最大的麻烦。 要解决这个麻烦令刘叔感到头疼,他的计划多少因为华蕊的节外生枝而被打乱了一部分,他需要从新摆盘才能让计划万无一失。黑暗中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双手枕在头下,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筱莱暂时被搁浅,她目前的重要性已经被华蕊所替代,刘叔把注意力和重心都放在了华蕊的身上。 今夜同样忧心忡忡的自然还有华蕊,她也躺在自己的床上久久没有入眠,眼看着空凹槽一天比一天少,那将意味着改变自己人生的时刻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刘叔不是一个能让她放心的人,到了那一天,和她竞相争夺实现人生大逆转的机会的人无疑会是刘叔。华蕊千辛万苦才等到的那一天一定不容许有人来争抢,如此一来,对付刘叔就成了她当下的重中之重了。 李主任的鼾声在寂静的卧室里响起,华蕊却清醒如初,她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思考着谁会是剩下两个空凹槽里的牺牲者。 地下之城里,倒数第三只凹槽里的那具人面狐身的尸体出现了些许的变化,它的眼睛亮了一下,吸收了阴地之光的双眼慢慢变得有些生气了,覆在眼球上的那层白膜变得越来越薄,终将有一天它的那双如狐狸般的眼睛会放射出万丈光芒来,那时候,就是它复苏的时刻。 在这座亡灵聚集的地下之城里,和地上的喧嚣城市仅仅隔着一层厚土,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它的存在,刘叔是这座地下之城的守灵人,他认为自己追求长生不老是理所当然的,不然,这座地下之城就会被人类遗忘。 而同样想拥有地下之城魔力的人还有华蕊,华蕊只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变得能主宰一切,她不要再受到任何的欺凌,她希望有一天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能让这座市甚至这个世界感到震颤,那就是她最终要实现自我的价值。 每每想至此,她就会激动的彻夜难眠,今夜就是如此。 翌日早晨,李主任很快就从客厅里走了出来,他小跑着到了荒园里,看着荒园里昨晚被自己和张阿姨挖掘过的那两个地方,可无论如何他都找不到那两只骨灰坛子了。 “华蕊,华蕊!快来!”他朝着别墅的方向大喊,不一会儿华蕊就披着外套走了出来,看到李主任站在荒园里慌慌张张地寻找着什么,她已经明白了一切,于是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李主任的身边。 李主任非常激动的看着华蕊说道:“它们不见了!骨灰坛不见了!” 华蕊把目光移到了昨晚放过骨灰坛子的地方,悠悠道:“我把它们埋了。” “你?”李主任难以置信的看着华蕊。 华蕊抱着自己的双臂,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昨晚你睡着了,我总觉得不能就这样让我父母的骨灰坛子暴露在院子里,于是我把它们带上后山,重新埋到了那座坟墓里。” “你一个人?”李主任瞪大了双眼,他完全不敢相信,华蕊又瞒着自己做了这些事情。 华蕊点了点头道:“当然,你睡得沉,我就没有叫醒你了。” 说起这个,李主任摇了摇头,昨晚他似乎是睡得很沉,到现在还隐隐觉得脑袋有些疼痛。“那你也不应该一个人去做这种事情。”他最后只能这样说道。 华蕊侧脸对着他,看着远方,满不在乎道:“他们是我的父母,你不用担心我会因此而出什么意外,我还没有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再说了,你不是从来都不愿意相信怪力乱神之说吗?所以,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可是……”李主任还想说什么,但华蕊立刻打断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吗?”她的口气听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李主任看着她那张憔悴的脸,问道:“你昨晚一夜没睡?” “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她扭头看着李主任,李主任看到了华蕊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生气,她看起来很疲倦。 “那当然!我们可是夫妻啊。”李主任大言不惭道。 华蕊无声的笑了,她的嘴角虽然挂着笑容,却不是因为李主任对自己的关心而笑,而是因为感到身边的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虚情假意而觉得可笑。 李主任大概看出了华蕊心中的不悦,于是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用他极少用的招数撒娇道:“好了,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昨晚就把这一切都处理好的,让你一个人做这些事情,我很心疼你你知道吗?”说着他的手就已经伸到了华蕊的后脖颈开始摩挲起来。 华蕊对这些亲昵的动作已经完全没有了感觉,但她还是配合着李主任将自己的眼睛闭上了,只为让李主任错以为她此刻在享受,而自己内心的真实感觉她已经不愿意在李主任的面前轻易的流露出来了。 不一会儿,她就睁开了眼睛,对李主任说道:“这两个坑应该填回去了吧?” 李主任收回了自己的手,拿起了旁边的铁锹道:“我现在就把它们填回去,那只爆裂了的水管就作废吧,我会把阀门扭到备用水管那一侧的。”说完他就行动了起来,似乎一身的力气。 华蕊则站在一边看着李主任把两只坑都填平,十几分钟后,这片荒园又恢复了原样,李主任还在刚刚填满泥的坑上踩了几脚,“只要下一场雨,这里就会更加踏实,到时候它就和以前一样了,不过你也可以趁此机会在这上面种上花草,省得你再去翻土。”他看着华蕊说道。 华蕊没有吭声,李主任又道:“你想好种什么植物了吗?” 华蕊摇了摇头,李主任自以为是的笑道:“该不会是想在这里种上一棵四月雪树吧?” 华蕊还是默不作声,李主任只好耸了耸肩膀,泄气道:“好吧,随便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这里不会再种上任何的植物了。”华蕊突然说道。 李主任愣住了,他不明白,如此美好的一片花园之地为何要让它变成荒园,“为什么?” 华蕊知道他一定会问出这三个字,于是把准备好的答案慢条斯理地说了出来:“你看看,你对我的关心总共有几分呢?我对花粉过敏你不知道吗?” 难为情的李主任张开嘴巴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华蕊,他只能尴尬一笑,接着又嬉皮笑脸道:“是是是,你看我这记性,都把你的生活习惯和忌讳的东西都给忘了。”他一边说还一边装模作样地拍了一下的脑门。 华蕊却在脸上露出了鄙夷的表情,心想:我从来就对花粉不过敏,现在如此说,没想到得到的答案还真是让自己心寒。虽然李主任说的话在华蕊的意料之中,但是当耳朵真真切切地听到这些话时,她的心里还是隐隐的痛了一下。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是多么的春风得意啊,尤其是在得知自己升职一事之后。今天他的状态看起来更加的好了,因为这是新的开始,是他人生事业里程碑中的一个美好的开始。 “回去吃早餐吧!”华蕊淡淡的说道。 李主任满意的放下了那只铁锹,把手搭在华蕊的肩膀上,就这样抱着她进了客厅。一路上华蕊也没有排斥,既然李主任喜欢演夫妻恩爱戏,她就陪她表演下去好了。 到了餐桌上时,张阿姨已经把早餐都做好了,李主任俯身闻了一下盘子里的食物,又赞叹道:“胃口大开啊,色香味俱全,张阿姨,你在这里工作真的是屈才了。”他已经不止一次夸赞张阿姨了,对于这些言辞,华蕊早已经听腻。 “哪里。”张阿姨站在一边,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不好意思地笑道。 “没错,李主任说得没错,你在我们家确实是有些屈才了。”华蕊意味深长的说道,还特地看了张阿姨一眼。她的这一个眼神让张阿姨的脸上马上僵住了,张阿姨不敢再从容地继续笑下去,华蕊分明是话里有话,张阿姨做贼心虚,自然能敏感地察觉到华蕊对自己说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她的心里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快,坐下一起吃吧。”李主任朝着厨房的地方一边走一边对张阿姨说道,洗完手之后他就回到了座位上,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了那份早餐,全然将昨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张阿姨一直战战兢兢的坐在椅子上不敢说话,李主任看了她一眼后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啊?没有没有,可能是……晚上没有睡好吧。”张阿姨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那双长满皱纹的粗糙之手让李主任的鼻根突然一酸,他想起了过去自己在大山深处里的生活,还想到了自己那年迈的母亲……为了得到今天的一切,他付出了太多太大的代价。 他连母亲也抛弃了,只为了不想让华家人知道自己的出身。在别人的眼里,他是一个早早就没有了父母的孩子,是一个孤独地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打拼和漂泊的人。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好吗?这么些年了,自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不知道生自己养自己的那白发苍苍的父母可都还健在? 他不知道,他一点都不清楚,自从进入了华蕊的视野之后,他就把过去的一切都狠心地抹掉了。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张阿姨到了别墅后他会特别对待她的缘故吧。从张阿姨的身上他能看到自己母亲的影子,也能从张阿姨做的饭菜里吃出母亲曾经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味道。 “心思简单些晚上自然能睡得好,像李主任一样。”华蕊一箭双雕地对眼前的两个人说出了含沙射影的话。 张阿姨变得更加紧张起来,李主任回过神来,又在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不以为然的对张阿姨说道:“也许是别墅里的工作量太大了吧,你可以少做一点,如果实在是做不完,就留到第二天再做也没关系的,你说是吧?华蕊。” 他把目光投到了华蕊的身上,华蕊只能冷漠地附和道:“是,不急于一时。” 张阿姨觉得华蕊说得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警告着自己,她差点就按捺不住地在华蕊面前和盘托出,差点就原形毕露向华蕊求饶,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咬牙,竟然也忍住了。 华蕊轻轻的扫了她一眼,苦笑道:“张阿姨都有白头发了,本来晚年就应该是享受生活的时候,还让你替我打理别墅,你的心里一定很苦吧?” “不苦不苦!”张阿姨马上摇头道,uu看书uuanshu 却始终不敢抬头看华蕊一眼。 华蕊继续说道:“如果你遇上了喜欢的人,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说一声,我一定会放你走的。我也不希望你的晚年过得凄清,有人陪伴总归不会那么寂寞。” “我……”张阿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幸好此时李主任接话了,“是啊,如果有合适的,就试试看啊。”转而他又看向了华蕊,由衷佩服道:“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说,说实话,我觉得你……变化好大,竟然能替别人考虑了。” “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华蕊定定的说道。 李主任吃完了最后一口早餐后就拍了拍手,起身后对着华蕊和张阿姨说道:“我该出发了,不然就要迟到了。” “今天是你升职后第一天上班,就穿正装去吧!”华蕊对他说道。 他笑道:“还是老婆想得周到。” 张阿姨也勉强地在华蕊面前保持着微笑。 李主任离开了别墅之后,张阿姨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这一天该如何度过,也许让自己忙碌起来才是逃避华蕊的最好方式。于是她快速的吃完了早餐,然后把盘子收进了厨房里不再出来,直到华蕊也离开了餐桌后她才去收拾华蕊吃过早餐的那只盘子。 华蕊心知肚明的笑了一声,然后就去了客厅,她并不急于一时要对张阿姨亮出自己的牌,张阿姨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罢了,而现在,也不过是家中的一个佣人罢了,何须她费尽心思去对付。 第九十一章 怀柔武器 西装革履的李主任一到医院就让人唏嘘不已,很少人见过他如此正式的装扮,看到他今天的穿戴,很多人便猜想一定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要发生了。 他在等电梯的时候其他员工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有些爱开玩笑的人已经按捺不住问他:“哎呀李主任,你今天穿得这么帅,可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宣布?” 紧跟着就是起哄的声音,“是呀,是呀!” 他环视了四周一下,但结果是笑而不语,这让众人更加好奇起来,接着又有人说道:“就别卖关子了嘛,说说看啊李主任。”但他还是抿嘴一言不发,这时候电梯门已经打开了,众人也就不再追根问底了,虽然极其想知道李主任的回答,但李主任不开口作为下属的他们也就没有办法去撬开上司的嘴了。 “等一下!”在电梯门即将要关闭的时候从医院的门口匆匆跑来一个身影,已经站到了电梯里的人伸手按下了电梯的开关键,电梯门重新打开。面对众人的是唐月青,她面带笑容道:“谢谢。”说着就踏进了电梯里。 众人向后退了一些,给她留出了空间,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李主任站在人群中,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她就知道李主任今天的与众不同肯定和某些事情有关,思前想后,恐怕也只能是跟他升职一事有关了,不然他不可能正装出席来上班。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论,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看着电梯门上倒映着的人影,唐月青的注意力看在了李主任的脸上,李主任似乎也在看她,但在众人面前她现在不能回头去和李主任打招呼,那样自己的行为就显得太奇怪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本来她可以不顾一切,但今天她不想让李主任难堪,看到李主任的穿着后她就知道自己为他牺牲的一切已经让对方得到了回报,接下去她只要静静的等待即可,看看身后的那个男人会对之前他们之间许下过的诺言做到几分。 电梯到了六楼,唐月青首先迈出了步子,但是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她想和李主任一起走,李主任也看出了唐月青的心思,于是大方的走到了她的身边,说道:“今天你好像差点就要迟到了。” “是啊,如果刚才电梯门关上了的话,我就得等下一班电梯,那样应该是会迟到的吧!”她扭头看着李主任,但只是看到了他的侧脸,现在周围还有其他的员工,他们只能保持着谨慎的状态。 直到到了办公室,唐月青和李主任分道扬镳后,李主任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唐月青刚才的淡然处之让敏感的李主任觉察出了她对自己不再那么热情了,难道是之前对她冷落过度了吗?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后就开始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把西装穿在外面让他觉得有些燥热,他把办公室里的空调打开了,再过一会儿,他就要去自己的部门里宣布升职一事。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后他就整理了一遍衣衫,然后走出了办公室,向着如数字“7”形状的办公区走去,在那里,工作着的全部是他的下属。 推开玻璃门之后,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他,他笑了笑,把手负在背后,看模样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众人都心照不宣地竖起了耳朵。 “我……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升职了。” 他的话说完之后,办公区里一片寂静,李主任变得尴尬起来,他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可想想并没有哪里不妥。过了一会儿,整个办公区里才掌声如雷,他吐了一口气,笑容重新在脸上绽放。 筱莱看了一眼李主任,又将视线移到了唐月青的身上,这时候她发现了一个和以往不一样的情况,唐月青的双眼没有再看李主任了,她的双手虽然在鼓掌,但目光游离,看向网络建设组里的虚无。筱莱一边鼓掌一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李主任往旁边看了几次,但是唐月青没有一次对他有眼神的回应。 李主任的心里有了些许的不适,在这个光辉的时刻,他希望唐月青能投以他羡慕的目光,但她一次也没有看他,他内心感到有些失望。 掌声依旧在办公区里回响,有人趁机喊道:“李主任升职了应该请客啊!” 意料之中,随即一大堆起哄的人就议论纷纷起来,附和道:“是呀,不如就今天晚上吧!正好想饱饱口福了。” 李主任保持着一贯的作风,他的笑一如既往,对着别人从不吝啬,哪怕眼前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职员。他在空中挥了挥,对众人说道:“升职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不一定要用物质来表达,我会接受你们的祝福,但是请客之事就先作罢,工作第一,如果你们都能走向更高的职位,那才是我应该请客的时候。” 他的这一番陈词滥调让众人哑口无言,就在大家都准备回归到自己的工作状态中时,办公区里又响起了一个声音:“当然可以,我已经在餐厅包场了,晚上你们都可以去,自由支配时间,但是我和李主任不会去,这一点我想你们能明白的。” 在职场中,华蕊又变回了曾经那个干练圆滑的财务主管,她替李主任考虑着升职后的影响,请客吃饭没问题,但是他们作为东道主却不愿意在这一天出现在餐厅里。这也算是为李主任找到了最好的台阶,李主任看了她一眼,惊诧她突然出现的同时内心又感到一阵慰藉。 “哦!”一阵尖叫声和掌声再次响起,从李主任的身后出现的人是华蕊,唐月青是第一个发现这个女人存在的人,她的眼睛很快就注意到了华蕊的腹部,“啊,腹部怎么……”她在心里质问自己,华蕊的肚子怎么瘪了? 众人只关心请客吃饭一事,没有人在意华蕊的肚子是否正常,只有唐月青,只有唐月青最在意她的肚子。 唐月青马上回过头来,她微微低着头,迅速的回忆着上一次在撒丽雅西餐厅的洗手间里发生过的那件事,当时华蕊明明是保住了孩子的,为什么现在看不到她那鼓起的肚子呢?难道是那次摔跤过后不幸流产了吗? 唐月青的脑子快速的转动着,旁边的那个女人让她看不清楚状况了。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晚上吃饭一事来,李主任围在他们的中间,交谈甚欢,看起来很惬意。 华蕊转身看着网络建设组里的成员,她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唐月青的身上,其实她的目标就是唐月青。唐月青的目光与华蕊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唐月青觉得心虚,或许是因为曾经害过华蕊摔跤,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做过了那么卑鄙的事情之后,再次面对当事人时心里会是这样难忍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已经够绝情的了,不会因为看到华蕊而觉得内疚,可现在那种感觉还是在身上涌现和恣意蔓延着。 “月青,你好呀!”华蕊一边说一边微笑着看着唐月青。 唐月青面对她那张笑脸,脸上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华蕊似乎变了,变得比以前漂亮多了,是什么原因呢?唐月青想不明白。 “你好,你……”她言不由衷的将视线往下移,看着华蕊的肚子,一脸狐疑。 华蕊马上将唐月青的手拉了起来,覆在自己的腹部,坦然道:“你是想问孩子的事吧?” 唐月青像触电般,深受刺激的她恨不能迅速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摸着华蕊的肚子,她觉得自己的手就像是在摸一个未出世孩子的尸体。 “我……”唐月青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来。 华蕊松开了她的手,平静道:“没了。” “没……没了?”唐月青重复着她的话,心里却在想着,没了是什么意思?是流产了?是自己害的吗?她的脑子里变得一片混乱。 “它不属于我。”华蕊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 筱莱不动声色的抬起了双眼,她的听力过人,自然能听清楚二人的对话,华蕊和唐月青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到了,不过筱莱很清楚华蕊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接下来她只想听听华蕊会作何解释,没想到华蕊这么聪明的回答了一句:他(它)不属于我。 听到了华蕊的这句话之后,筱莱由衷的感到佩服。 唐月青尴尬的在脸上挤出笑容,笑容非常僵硬,不过她还是尽力在华蕊面前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筱莱静静的偷看着华蕊的反应,但是华蕊并没有继续把话题放在腹中孩子的身上,唐月青自然也不愿意再提及,她现在在华蕊的面前就像是罪犯在警察的面前一样,心有余悸,忐忑不安。 华蕊忽然扭头看了筱莱一眼,筱莱马上把眼帘遮下,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一副全神贯注工作的模样。华蕊走了过来,看着筱莱戏谑道:“你工作起来的样子还是很有魅力的嘛!”她话里有话,筱莱知道自己刚才的偷窥行为已经被她发现了。 筱莱坦然的看着华蕊,没有作声。华蕊偏着头看着筱莱,她的话让旁人听不出来到底是在夸赞筱莱还是在讽刺筱莱。谁都知道筱莱是一个男相女身之人,至少除了凌美缇之外,在这家专科医院里还没有第二个人赞美过她,但筱莱能听明白华蕊对自己说的这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突然这么说让我觉得无所适从。”筱莱定定地说道。 华蕊扑哧一笑道:“不仅如此,没想到你还很有幽默感。月青,你这个属下很特别嘛!”说着她又扭头看向了唐月青。 她的笑是那么的虚伪,筱莱在心里想着。 唐月青的脸上阴晴难定,心不在焉的她只能点头道:“是。” 筱莱看到了唐月青脸上的忧虑,兴许她还在为华蕊肚子里的孩子一事而忧心忡忡。 唐月青正在思考着华蕊会就这样放过她吗?那天晚上她特意在撒丽雅西餐厅门口和李主任做出暧昧的举动,目的就是想让华蕊看见。难道华蕊能大度到容忍自己的丈夫和别人有染?也许事实上就是如此,不然她为什么不找自己报复,至少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甩自己几个耳光吧。但华蕊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对唐月青的态度有了好转,不像上一次那样对她怒目而视了。 唐月青是不会明白这其中的缘由的,华蕊本就不想要肚子里的那个所谓的孩子,唐月青让她吃桂圆肉和害她摔跤华蕊都心知肚明。她怎么会不清楚唐月青的目的?只可惜当时唐月青狠心将事情做到了那一步华蕊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安然无恙。 “你怎么了?我看你的脸色不大好。”华蕊又走到了唐月青的身边。 李主任一直在与众人说说笑笑,并没有理会网络建设组里的女人们的对话。 唐月青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笑道:“是吗?也许……是工作太累了吧!” 华蕊的嘴巴张成了“o”字形,她并不质疑唐月青的话,而是选择了赞同地点了点头。唐月青变得不自在起来,只要华蕊在她的身边晃悠,唐月青就无法做到平静与从容。 筱来一直静静的在空闲之余瞥着对面的两个女人,虽然不知道华蕊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但她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了唐月青还真是出乎了筱莱的意料。再看看人群里的李主任,他沉醉在自己升职的喜悦中,听着下属对他的恭维之言,整个人估计已经飘上了云端。 华蕊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她坐在唐月青的旁边,看着唐月青的侧脸说道:“月青啊,真是辛苦你了,你是李主任的得力干将,要不是有你在他身边支持他,估计他没有那么快升职。” 唐月受宠若惊般回头,看着华蕊一脸真诚的模样她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华蕊又笑道:“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感谢你。” “你今天怎么……怎么和平常不一样呢?”唐月青不想再看华蕊的肚子,可余光中总是会留意到她那干瘪的肚子。那是她的罪证,是唐月青不可抹灭的对华蕊犯过的罪的提醒,这种感觉让她抓狂。 从来不知道害人是这种滋味,尤其是被害者若无其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时候。 唐月青的脸色变得越来难看,华蕊对她越好,她内心的谴责就越来越多,背负的那座十字架也就越来越沉重。她不想让自己陷入这种状态中,多想站起来对华蕊说明一切,可看到华蕊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时,唐月青就失去了勇气。 “上次对你不太礼貌,你别往心里去啊!”华蕊抿了抿嘴后说道。 唐月青摇了摇头,但没有开口说话,她只能把眼前的这个女人往最坏的方面去想:我一定要小心,也许她正在实施某个计划,要将我神不知鬼不觉就打垮的计划。 “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华蕊站了起来,看了看时间后对网络建设组的成员说道,然后她就走向了李主任,拉着李主任离开了办公区。 唐月青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她以为一切都做得很隐秘,但筱莱已经注意到了她的这种动作。 凌美缇戴着耳机,她似乎变得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了,即使在上班的时候,她也戴上了耳机,让外界的一切都影响不到她,筱莱看着她,很想知道她此刻在听什么样的音乐。 李主任和华蕊离开了之后,这个办公区里就恢复如常,每个人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去,晚上的那顿饭可以自由选择参加或不参加,筱莱自然不会选择参加,不喜欢热闹的她向来不愿意去参加集体活动,除非遇上强制性质的。 也许凌美缇会去参加吧,因为她曾经是一个如此喜欢凑热闹和阳光的人。筱莱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静静的想着。 华蕊进了李主任的办公室后,就在办公桌一旁喂起了鱼缸里的金鱼。 李主任坐在办公椅上,解开了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后就问道:“你怎么会来?” 华蕊漫不经心道:“我的丈夫升职,我不应该一起来吗?” 李主任怔了一下,然后点头道:“是,应该和你一起宣布这个结果的。”他只是没想到华蕊会突然出现,又庆幸自己早上来上班时和唐月青之间没有做出任何会让别人怀疑的举动,否则现在华蕊应该不可能如此安静的在这里喂鱼吧! 华蕊放下了手里的鱼食,看着李主任悠悠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累赘呢?” 李主任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华蕊,皱了一下眉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是我的妻子,天底下哪里会有丈夫嫌弃妻子是个累赘的?我看你是昨天夜里没有休息好,所以现在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华蕊看到了李主任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闪烁,虽然知道问这些话已经无益,可华蕊还是偶尔忍不住想发问,不为什么,就为看到李主任继续在自己面前表演。当他的表演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时,那就是自己该放弃的最后一刻。 “嗯。”华蕊敷衍着应了一声,然后就在办公室里走动起来,她一边走一边漫无目的地看着这间办公室,办公室里很简陋,除了普通的办公桌椅和饮水机等物体外,看不到任何一件女人的东西。 “每天清洁工都来打扫吗?这么干净。”她伸出手在窗台边摸了一下。 李主任不知道华蕊为什么问如此无聊的问题,淡淡道:“是的,每天都打扫。”他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边问道:“一尘不染的环境难道不好吗?” “干净得连一根头发丝也找不到。”华蕊呢喃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干净得好。”华蕊回头看着李主任说道。 李主任抿嘴一笑,“你今天怎么安排?又准备在医院里待上一上午?” 华蕊负手走到了李主任的面前,隔着那张宽敞的办公桌她俯身向前,微笑着看着李主任,李主任变得拘束起来,“你这么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想赶我走?” “哪里的话?我只是随口问问,因为我怕你无聊。”李主任把目光又移回到了手中的那份文件上,可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文件上。 华蕊直起了身子,她的脸上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扬了扬脖子后就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我要回去了,这里太无聊了,不适合我这个已经远离了职场的人。” “真的要回去了?”李主任试探着问了一句。 华蕊在空中挥了挥手,算作是对李主任的告别。 当李主任看到那扇门被关上后,他才狠狠的闭上了双眼,仿佛是死里逃生一般,只要有华蕊在,他就会提心吊胆,不能专心致志的工作。 华蕊把门关上后站在门口,听着办公室里的动静,或许她听到了李主任如释重负的叹息声,又或许她料想到了李主任此刻的心境。uu看书 uuknshu 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嵌着的一双凹陷的眼睛瞪得很用力,她慢慢的松开搭在门把手上的那只手,向着走廊的方向走去。 从七楼到六楼,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的时候,她都面无表情,如丧考妣。 顺着电梯到了一楼,遇见她的人都闪躲到了一边,认识她的人自然对她点头行礼,不认识她的人只是本能的远离着她。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神色已经足以吓到别人,那张肃穆的脸上透着比怒气更可怕的恨意,是一种可以让人不寒而栗的神色。 离开了医院的大门时,她走在医院门前的那片空地上,经过保安亭的时候,刘叔叫住了她。 她缓慢的扭动着自己的脖子,刘叔站在保安亭的门口,他上下打量了华蕊一眼,疑惑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华蕊来医院的时候刘叔不在保安亭里,他没有看到华蕊,现在看到华蕊从医院的方向走出来,自然感到好奇。 华蕊的嘴角慢慢的出现了弧度,刘叔盯着她,一时间变得惶惑起来。华蕊一声不吭,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叔,那种表情让刘叔觉得汗毛直竖,他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幕,那时候,小华蕊把刀刺进了华母身上的那一幕,当时小华蕊的脸上就是这副表情! 难道,难道她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吗? 刘叔的脑子里又冒出了这个可怕的想法,因为如今看到了华蕊的这副表情。十几年前的那副表情让他记忆犹新,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小华蕊当时对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现在,它又出现了! 第九十二章 各自为战 华蕊没有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维持得太久,也许是旁边大马路上的喧嚣之音提醒着她现在是2016年吧,她回过了神来,脸上的表情很快就转变了。看着刘叔,她爽朗的说道:“我觉得你更应该关心一下我肚子里的孩子。” 刘叔瞥了一眼她的腹部,意识到了自己的又一个小失误,同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又做了一件会让华蕊怀疑张阿姨的事情,他应该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华蕊的肚子,然后问她:“你的孩子去哪里了?”但他没有这么问,所以华蕊已经对自己的怀疑有了更大的把握。 “你和……张阿姨是什么时候……”她说得断断续续,但意思很明确。 刘叔低沉着声音道:“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华蕊吐了一口气,还是为刘叔的回答感到讶意,她用手指刮了一下眉毛的地方,叹息道:“原来是真的。”她上下打量了刘叔一番,讽刺道:“没想到刘叔八十六岁高龄了还有如此魅力,竟然能让张阿姨心甘情愿地为你做事。我们家对她不薄,可她终究还是和你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不过我很好奇啊,她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 刘叔的眉毛抖了一下,看着华蕊笑里藏刀的样子,她的真面目正在一点一点的曝露出来,连自己这个已经快行将就木的人也被她欺骗了这么多年。 “她没有你想得那么忘恩负义吧?”刘叔反问道。 华蕊思考了一下后点了点头道:“也许吧,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没有帮着你做对我有伤害的事情。” 她在刘叔面前走了两步,然后歪着头看着刘叔又问道:“你拦我停下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刘叔的喉结动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在吞咽口水,他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将想了很久的那个问题现在问出来。看着华蕊冷静的外表,他就觉得这不是一个可以简单对付的女人。 “地下之城里的那个孩子,我已经知道了。” 华蕊没有感到意外,正如她怀疑的那样,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张阿姨的监视之中,刘叔自然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她的状况。 她无声的笑着,然后张开嘴巴仰头看着天空,又叹了一口气后才平静道:“凝魂三祭?你是想和我讲这个吗?” “看来你很清楚。”刘叔感到有些愕然,原来华蕊真的不是一无所知的人,自己计划着的事情她又知道多少?他的心里开始感到不安。 “你不会是想要破坏我的计划吧?”华蕊开门见山道。 刘叔错愕地看着她,皱眉道:“计划?什么计划?” “就不要再装了吧,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我都一样,不是什么好人,各为私利,不是吗?”华蕊斜着眼睛看着刘叔,那双睥睨之眼里透露着不屑与冷漠。 刘叔终于不再端着架子,他把手负在背后,在华蕊面前极力站直了身体,不过毕竟已经到了老年,他的背已经驼了,哪怕曾经保养得再健美的身材,也还是经不起岁月的考验,不过比起同龄人来说,到现在还硬朗的身材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这么说我们终将成为敌人了。”他淡淡的说道。 华蕊哼了一声,漠然道:“你将会是我最大的敌人。” “你也一样。”刘叔看着华蕊的侧脸说道。 “现在是要各自为战了吗?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吧,看谁笑到最后。”华蕊丢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保安亭。刘叔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眼睛半眯了起来,他自言自语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语带惋惜,似乎在替华蕊感到不值,又像是已经看到了华蕊的结局。 华蕊头也不回的穿过马路,消失在回华家别墅的路上。 医院里一切如初,知道了李主任升职一事后的员工还是像往常一样做着自己的工作,日复一日,枯燥且没有目标,如机器人般地八小时被无情地支配着、剥削着。多少行尸走肉的身影就是在这样乏味的工作中被消磨出来的。 筱莱在键盘上快速的敲击着,唐月青每天安排给她的工作量不会让筱莱感到轻松,但这样的高强度工作她也已经适应了。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之后,她就对工作得心应手,哪怕唐月青偶尔给她穿小脚她也能应对自如。时间长了,唐月青对她的兴趣就慢慢的消失了,不会再吹毛求疵,刻意去找筱莱的麻烦了。 其实筱莱就希望自己被遗忘,成为一个不起眼的员工,那样她才能回到过去,回到当初,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人,虽然每天都在呼吸,但不必为了争一口气而与人斗得头破血流,六亲不认。 职场的职位晋升从来不是她的目标和理想,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活得如李主任那般,功名地位为首,为此可以不顾一切。想到这里,她就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唐月青,一个傻女人,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放弃了一切,放弃了做人的尊严。 尊严?何为尊严?筱莱也给不出答案。她苦笑起来,接着就摇了摇脑袋,她用左手捶着自己的太阳穴上方,为自己的多虑而感到可笑。那只是别人的人生,自己连自己的人生都管不好了,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人生。她为这样的多管闲事感到可笑,也为自己即将找不到命运的航向而感到忧伤。 笑容在脸上消失了,连苦笑也失去了意义。 中午,筱莱一个人去了饭堂,一路上她都垂着眼帘看着脚下的路,周围走过的同事偶尔与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漠然的回应着。 自从与凌美缇绝交之后,筱莱就变得茕茕孑立了,而从那时候开始,凌美缇宁愿点外卖也不愿再到饭堂去吃饭了,像是刻意在回避着筱莱。 这样也好,省得二人撞见之后变得尴尬。但是筱莱的内心还是感到失望,即不想与凌美缇再有任何的交集,又希望她不要就此对自己如此绝情。筱莱就在这样的自相矛盾中度过着每一天,每当中午去饭堂吃饭的时候,这种矛盾的感觉就会越发的强烈。 到了饭堂的楼下时,她抬头看着那座通往二楼的梯子,它还是和半年前一样,由铁皮搭建的锈迹斑斑的台阶在风吹日晒中默默无闻地让别人踩在脚下。 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又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台阶,一步一步的往二楼走。到了二楼之后,里面非常热闹,嘈杂的声音让这间饭堂变得充满了人情味。 已经是四月中旬的天气,这座城市早已闷热,饭堂里四个角落摆放着的立地空调只开了两台,释放出来的冷气不足以覆盖这间宽敞的大厅,估计是为了节省用电吧。看着人群拥挤的过道,筱莱感到身上一阵燥热,不远处正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菜品,那个地方热气腾腾,这样的视觉感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上更加热了。 她恨不能脱掉身上的衬衫,如果今天穿了短袖那该多好,至少可以让身体上的热量得到最大面积的发散。她懊恼的想着,闷热感已经爬上了脸颊。 等到她排到了打菜窗口时,里面的那位身材丰腴的阿姨虽然戴着口罩,但并没有将鼻子掩住,她的一只手拿着勺子,一只手拿着铲子,不停地敲打在菜盘子上,很明显,她是在催促着打菜的人快点决定吃什么菜。 可是筱莱一边走一边看也没有看到自己喜欢吃的菜肴,当看到那些油乎乎的菜被一层红颜色或金黄色的东西包裹着根本就看不清楚里面的是什么食物时,她就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想起新闻里报道过的以老鼠肉充当鸡肉的内容,为此,食欲大减,不想再多看一眼了。 打菜窗口开始的地方摆放着的都是最昂贵的菜肴,有鱼头、肉丸子、家禽和动物内脏等,当然就像刚才所说,还有一些油炸过的,拌了调料酱的说不出名字的菜品;再往前也就是中间的位置,这里通常摆放着的是一般价格的菜品,譬如西红柿炒蛋、蒜苔炒肉、红焖茄子、蒸鸡蛋等;到最末尾的位置摆放的是最廉价的菜品,这个区域里的菜才是筱莱最常青睐的——青菜。 她看着今天的青菜,和以往没有太大的差别,韭菜、大白菜、猪血、萝卜丝、空心菜、番薯叶、土豆丝等。她点了一份空心菜和韭菜,并不是因为这两样菜有多么的好吃,而是因为它们至少是绿色的,但遗憾的是今天中午的这两样菜中,只有韭菜能看到它原本的色泽,而空心菜早已经发黄,看来它已经被煮熟摆放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打完菜之后到最后的环节,刷卡付款。她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选择吃饭,于是到了这里还有一个备用选择——喝粥。给自己端了一碗粥之后,她就掏出饭卡,站在收银机器旁的那位收银员是这家饭堂的老板娘,一脸富态,身材丰腴,她只是瞥了一眼筱莱盘子里的食物,就很快速的说出:“七块!” 电子感应器上传来“嘀”的一声,相应的钱款已经从饭卡上扣除。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方式让筱莱回忆起了几年前在上一份工作地时的情形。那时候吃饭的地方与这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只是饭堂规模的大小罢了。 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后就开始吃午饭,这时候在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横着的脸庞,“嗨!” 她抬眼一看,才发现是黄制莲,黄制莲把俯身探下的脑袋收了回去,她直了直身子看着筱莱的菜盘子,皱眉道:“你怎么就吃这么点儿啊?” 筱莱看了她一眼,她还在过道上排队等候着打饭菜。筱莱笑而不语,开始拿起筷子吃起来。 黄制莲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着她:“别吃那么快,等等我。”说着她就眺望着长长的队伍,着急道:“怎么那么慢啊?” 大概五分钟之后,黄制莲就坐到了筱莱的对面,她端着自己的饭菜,兴致勃勃的对筱莱说道:“你在减肥啊?” 筱莱看了一下她盘子里的食物,分别是鸡腿、蒸鸡蛋、腊肉和土豆丝。她还没有开始吃,就先往筱莱的盘子里夹了一些腊肉,“吃吧,尝尝看好不好吃,我今天打得菜有点多了,估计一个人吃不完。” 筱莱看着自己盘子里的那些腊肉,想拒绝却已经来不及了,她看着黄制莲一脸真诚的模样,估计是认为筱莱在省吃俭用所以黄制莲才故意打了这么多菜再顺理成章地分给筱莱吃的吧。 一片好意难以辜负,筱莱只好夹起一块腊肉尝了起来,肉片在嘴巴里散发出陈旧腐败的味道,让她想起了死去之后的动物尸体。这时候她的脸上变得扭曲起来,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爱吃。” 黄制莲一脸讶意的看着筱莱吐出来的腊肉,筱莱只好解释道:“我知道你好心,但是我真的不爱吃。” “你是素食主义者?”她狐疑地瞪着筱莱。 “不算吧。”筱莱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黄制莲又问道:“那你真的是在减肥?” “没有。”筱莱简单的回答着。她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遇上黄制莲,以前在饭堂里吃饭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和黄制莲在一起共餐过,在筱莱的印象中,黄制莲一直喜欢和人事专员小露在一起,她们俩吃饭的时候经常会坐到一块。 “对了,你今天怎么没有和小露在一起?”筱莱岔开了话题问道。 黄制莲一边吃着鸡腿一边说道:“你不知道吗?她请假了。” “请假了?生病了吗?” 鼓着腮帮子的黄制莲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警惕地看了周围一眼,确定没有人在意她俩之后才欠着身子对筱莱小声说道:“听说是受了情伤。” 筱莱一动不动的看着黄制莲,黄制莲扑哧一笑道:“跟你说这个你怎么会明白,我差点忘了你是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人。” 她的话带着讽刺意味,不过筱莱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模样看着她,她只好一本正经道:“据说是交了一个男朋友,但是那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把她甩了,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她一时想不开,郁郁寡欢,就请假了呗。” 黄制莲说得云淡风轻,不过想想也是,那只是别人的事情,只是,筱莱一想到她们俩曾经形影不离地来这里吃饭,心里就有些难忍。 “别说我了,你今天不也一样是孤家寡人吗?所以我们俩凑在一起,正好。”黄制莲的意思是筱莱也一样没有和好搭档凌美缇在一块吃饭。 筱莱放下了筷子,把调羹伸向了那碗粥里,她没有作声,黄制莲却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本以为这时候的筱莱会对她问出“为什么”三个字,但是筱莱对黄制莲的表现完全熟视无睹,这让浮躁的黄制莲忍不住发问:“你对什么事情都这么漠然吗?和你在一起的人一定会觉得生活特别无趣。” “也许吧。”筱莱冷冷的回答。 “你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找不到对象吗?就是因为你太冷漠了,好像对全世界的人都漠不关心,你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值得你在乎的东西,你的心死了,所以别人也不想靠近你了。”她开始充当着凌美缇的角色,在筱莱的面前长篇大论起来。 筱莱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她只是静静的坐在黄制莲的对面,听着黄制莲对自己的喋喋不休,不过,也许她并没有在听,只不过是给了黄制莲足够的尊重,看着黄制莲张张合合的嘴巴,她就替黄制莲感到疲倦。 “我发现你变了。”她突然对筱莱说道。 筱莱茫然的看着她,眼睛里显得无神,听黄制莲对自己说话她就感到无助,可毕竟住在一个屋檐下,黄制莲除了喜欢和别人分享她的所有事情外,也喜欢对旁人的生活琐事津津乐道。 “你的脸变了,不对……难道你都没有发觉吗?你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她郑重其事的看着筱莱的脸庞说道,一边说还一边偏着头,一副非常认真的模样。 “是吗?”筱莱终于对她的这句话产生了兴趣,“哪里变了?” 黄制莲嘟起了嘴巴,左右看了筱莱一眼,摇头道:“说不上来,反应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半年前来这里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感觉上,对,就是感觉上非常不同了。” “感觉?”筱莱反问了一句,这样抽象的问题说出来了等于没说,但是她不方便打断黄制莲继续对自己评头论足的热情,于是只好低下头,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菜盘子,心里却在想着:什么时候我才能离开这里? 黄制莲吃饭的速度很快,虽然点了不少的菜,但是只用了十五分钟她就吃完了,把盘子端起后,她就抬了抬下巴,示意筱莱和自己一起走。 筱莱没有拒绝,也端起了盘子,一同走向餐具回收窗口。 下了楼离开了饭堂之后,黄制莲就拍打着双手,她的心情看起来很好,那颗雀跃的心促使着她不断地在筱莱的耳畔滔滔不绝着。 回医院的路上,她讲了一大堆话,不过筱莱一句也没有记住,她只是“嗯”“啊”“哦”地回应着,时不时在黄制莲触碰自己的胳膊希望得到赞同时木讷的点了点头。 过马路的时候,她望着红绿灯抱怨道:“这里的灯有问题,经常在我们走到这里的时候人行道上就显示红灯,我真怀疑它是不是有灵性呢。”说着她就抬头看了一下头顶的信号灯,一脸嫌弃的表情。 筱莱却还在想着刚才黄制莲对她说的话,说她和半年前看起来不一样了。这一点,让她感到惊慌,因为她心知肚明,自己就是和半年前不一样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发生了变化,现在连黄制莲也感觉出来了。自己的未来会向什么样的方向发展,她仍然一无所知,就像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完全不知道下一步会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和困难。 “走了,发什么呆呢?”黄制莲在斑马线上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筱莱,筱莱慌张的回过神来,才发现人行道上的灯已经变成了绿色。她朝着黄制莲的方向走去,两人并肩前行,黄制莲又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筱莱敷衍道。 “就别藏着掖着了好吗?”黄制莲自以为是的认为筱莱有事在瞒着自己,她狐疑的眼神已经向筱莱表露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筱莱看着她那双并不算大的眼睛,踟蹰起来。她想说“真的没有”,但是现在看来说这四个字只会让黄制莲认为自己就是有事隐瞒着她,于是筱莱只好找了借口道:“是想着今天李主任升职的事情。” “啊,是啊,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就他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 黄制莲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她昂起了头,挺着胸,学着李主任说话的样子,伸出一只手对着前面的空气说道:“大家都静一静,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是关于鄙人岗位调动一事。嗯,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升了一级而已,这都要感谢大家的支持,总的来说,我还是很开心的,已经而立之年的我,本该朝着更大的目标奋进,现在只是在脚踏实地中前进了一步,离更上一层楼还很远,那么我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大家能够更加努力,齐头并进,将这家专科医院打造成城市一流医院!” 筱莱终于忍俊不禁,看着黄制莲那装腔作势的模样,着实把李主任的另一面表现了出来,u看书 ww.uukanshu 虽然李主任从来没有如此夸张地在他的属下面前说过这样的话,不过,谁能说他内心不是这样想的呢! “怎么样?我还是很有表演天赋的吧?”黄制莲洋洋得意的拍着筱莱的肩膀问道,这时候筱莱立刻顿了顿嗓子,她的眼神瞟了一眼正前方,然后给了黄制莲一个提醒。 黄制莲看着筱莱,眨了眨眼睛,很快她就意识到了筱莱的意思,于是马上在脸上绽放着如花的笑容,看着迎面而来的那个男人打着招呼道:“李主任,这么晚才回去吃中午饭呀?” “嗯。”李主任拿着一只爱马仕的钱包,只是简短的回了一个字,然后就与筱莱擦肩而过了。 黄制莲看着他手中的那只钱包不断的咂舌道:“瞧瞧,傍上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真的是少奋斗几十年啊!我要做牛做马多少年才能赶上现在的他呢?咦,他的钱包又换了,你看到了吗?” 黄制莲有些激动的扯着筱莱的胳膊说道。 “是吗?”筱莱满不在乎道,她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李主任手中的那只钱包。 “是啊,是刚出来的最新款。虽然还是同一个品牌的,但款式不一样我还是能看出来的。”黄制莲的眼睛里放着光,似乎在嫉妒李主任。 “名牌就真的这么好吗?”筱莱幽幽道。 黄制莲不置可否道:“那当然,那是身份的象征。存在即合理,奢侈品的存在自然有它的价值。”说完她又叹气道:“我怎么就没有遇上能改变我的命运的人呢?”她的眼睛看向半空中,仿佛在忧虑着自己的未来和当下交的男朋友。 第九十三章 指针失灵 她的惘然或憧憬筱莱都不会在意,黄制莲只是和大部分的人一样,追求着属于自己的爱情和未来,而这些都需要金钱来作为保障,所以想到如何走捷径让自己在有限的生命里去实现最大的目标和理想就变得无可厚非了,毕竟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俗人。 她们一同进了电梯,回到了七楼的时候,黄制莲突然向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那里是洗手间的方向。筱莱眼睛的余光瞥到了“医院禁区”里的那扇门,她想起自己曾经在南国旅馆里从一楼旅馆的房间里经过一条地下通道通向“医院禁区”那间房间的地下一事。刚才从医院外面进来的时候刘叔正在保安亭里值勤,如今那间只有刘叔才能进出的秘室里应该没有其他的人吧。 想着想着她的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向着那扇门的方向走去,今天小露恰巧请假了,人事部没有人在,能监视到这扇门的人已经不在了,筱莱完全可以大胆的趁此机会走过去观察一二。 不过就算她站在了那扇门前,也只能是对着一把没有钥匙的锁发呆,至于门的后面有没有新的变化,她一概不知。 估计陈设还是和以前一样吧,除了堆放着医院所有计算机共用的那台服务器外,就是刘叔常用的修理工具了,只是在那台服务器的下面,有一块木盖,木盖的下方是通道口,那条通道口有没有新的变化呢?这才是筱莱现在最关心的。 这些如此神秘的通道到现在都没有其他的人知道,筱莱还是理不出太多的头绪,刘叔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守着这里一直不愿意离去? 她站在门前久久的发着呆,直到黄制莲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黄制莲看到了筱莱后就惊诧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等我吗?”她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身后,周围就只有她两个人,现在是午休时间,四周都静悄悄的,黄制莲不明白筱莱为何一个人站着发呆,唯一能想出来的就是筱莱在等着自己。 筱莱看了看她之后,只好咧嘴一笑,附和道:“是,等你。” “真等我啊?”她显然不敢相信筱莱的话,看着筱莱她就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已经尽力睁大了一些,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筱莱没有再作解释,而是转身和黄制莲朝着办公区的方向走着,黄制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后筱莱就推开了前面的那扇单开的玻璃门。 如数字“7”形状的办公区里一片黑暗,所有的同事都已经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午休了,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手机放到了桌面上之后就趴下去也准备休息,但是在入睡之前她又把手机打开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着闹钟的图标,不过就算它到了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应该还是不会响的。看着手机,筱莱的嘴唇紧闭着。 将手机重新放回到了桌面上后,她就侧趴在桌子上,看着桌子的围栏,上面贴着几张便笺,那是她随手写下来的日期,分别是自己从入职、转正、到满半年的日子。对她来说,这些数字都如同别人对待自己的生日般重要,这些没有人会在意的数字只有她才会去在乎,因为那代表了她人生中的节点。 曾经她也极度的悲观过,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或许哪一天就会突然间离开人世,即使离开了人世间,也不会有人惦念她。从她知道自己的长相和女性有着天壤之别开始,她就总觉得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可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因为过去,她一直悲观厌世…… 这种想法很无聊,她在冷静的时候又何尝不清楚,只是很多时候,人总是愿意选择糊涂,漠然度过,而不想正式当下,面对残酷。 不知道是因为办公区里的空调制冷效果太好了还是筱莱穿得的衣服太薄了,原本中午在饭堂的时候她还觉得大汗淋漓,可现在到了这里之后却觉得阴冷,仿佛在自己的周围有阵阵阴风吹过,而自己也不像是在一个充满人气的办公区里,但像是在——停尸房。 她一直睁着双眼,虽然这里的光线不足以让她看清楚桌子上的物品,但对摆放在自己桌面上的东西就算是闭上眼睛她也能说出来。一只黑色的文件架,文件架里摆满了用a4纸打印出来的她平时写过的稿子,那些稿子大部分是不被上司看好的退稿;一只塑料笔筒,笔筒里装有几支0.7mm的水笔,那是她最喜欢使用的笔;一盆办公室专用的盆栽,这是医院里统一采购的办公室绿化植物,不属于私人物品;一部手机和一只包,这当然是她的个人物品了。这些就是在她办公桌面上的物品,它们的摆放没有太大的讲究,但至少看起来不凌乱。 耳畔传来了轻微的酣睡声,如果在过去,筱莱也能像同事一样在无忧无虑中入眠,但想想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本就是一种奢望,如果非要计算,估计能让她真正安心入睡的日子屈指可数。 为什么老天爷对她如此不公平? 这个问题筱莱一直没有在意过,以前还会因为别人问这样的问题而感到可笑,现如今她觉得自己没有嘲笑别人的资格,因为嘲笑别人,终究被嘲笑的那个人就会变成自己。 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毫无睡意的她还是睁着双眼。她试图让自己闭上眼睛入睡,但仅仅闭上了五分钟的时间,她就猛然从昏昏沉沉中惊醒,那种在悬崖里一直下坠的感觉霎那间蔓延了她的全身……她微微的喘着气,压制着自己惊魂未定的状态。 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她知道自己现在是清醒的,那样的梦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做过了,自从去了华家别墅的后山见识到了那里的悬崖峭壁之后,梦境早已经变成了现实。 噩梦会成为现实!这是多么可怕的结论。 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消逝,她变得苦恼起来,因为这很大程度上也将意味着有一天她身上的肉会全部掉光,就像她噩梦里曾经出现过的那一幕一样:她会在一条堆满尸骸的小路上前行,在黑暗中向着如地狱般的地方而去,她还会在有那么一束希望之光的地方看到黄陈煜和黎黏黏冰冻过的尸体,而自己靠近了她们之后,身上的肉就会开始脱落,到最后只剩一具骷髅…… 她发出了一声干呕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区里格外地刺耳,她竖起耳机听着,害怕吵醒了别人,手已经掩在了嘴巴上。她用力闭着眼睛,胃里有些翻江倒海,不过她不想再发出第二声干呕的声音来了,所以让自己停止了在这条思绪上继续乱想的念头。 百无聊赖中她又打开了手机的按键,屏幕上亮着白光,她的手不知道触碰到了哪个应用图标,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只指南针,那是手机出厂时就自带的指南针软件,就在她准备复原手机桌面的时候,她发现手机屏幕上的那只指南针出现了异样。 指南针的指针一直在不停的转动着,标有“s”和“n”的指针两端并没有固定指向某个位置,它们就像是遇到了磁场的干扰,没有办法指向南北方向。 筱莱看着手机里的那只指南针皱起了眉头,她把手机握在手里甩了几次,但看着指南针还是不停的转动着,她只好放弃与它计较下去。但是就在手机离开手掌的那一刹那,她开始怀疑:一是这部手机的软件出现了问题;二是它受到了磁场的干扰。 但很快她就排除了第一种可能,因为这部手机跟在她身边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了,在这期间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技术上的问题,除了系统的反应速度稍有迟缓之外,其它一切都正常,所以她并不认为这是软件或手机出了故障。 那么就剩下第二种可能性了,她抬起了脑袋,仰头看着黑暗的天花板,天花板是用一块块方格塑胶板拼命而成的,在塑胶板的上面还有一定的空间,那是用于走电线和装通风管道以及防火报警器而特别预留出来的空间,是任何办公室里都会有的设计。 难道在那上面还会有磁场干扰体? 很快筱莱就否决了自己的猜疑,她记得以前看过李主任叫刘叔去修通风管道时的情形,那时候天花板被掀开了,上面的东西一目了然,就如刚才所说,除了该有的设施以外,再没有其它的东西。 她把头垂了下来,如果上面没有特殊的情况,那么会在下面吗?她的眼睛已经看向了地板。 穿过地板,在地板的下面是六楼,六楼和七楼之间的这层地板不可能是空心的,筱莱看着自己的双脚,它们踩着的是由钢筋混泥土砌成的地板,多想在此刻跺跺脚,听听它是不是实心的。 筱莱苦笑了一下,为自己的幼稚感到可笑。为什么会如此天马行空地去发挥想象力呢?如果在几年前,自己还是孩童的时候,这样想恐怕无可厚非,或许还会被别人赞扬自己是一个善于思考之人,但现在她已经是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人了。 这就是所谓的童心未泯吗?她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放弃了胡思乱想。就在她重新趴到桌面上时,脑子里却闪过了一个画面,从七楼到六楼的那段楼道口,踩在上面的时候总感觉它是空心的,曾经她就有过怀疑,而且那种感觉不可能是幻觉。筱莱又挺直了身子,她呼了一口气,这一下,她找到了症结的所在了。 原来就是因为记忆中一直存在这种不踏实的感觉,所以才会对于“干扰”一事耿耿于怀,顺藤摸瓜进而想到建筑物是否为实心这样荒唐的事情来。楼道口那段台阶的不实有能够证明它的存在是情有可原的证据。 在筱莱刚到这家专科医院工作的那段时间里,唐月青对她很热情,不仅和她讲工作上的人际关系和脉络,还对她说过关于七楼的一些事情。 “七楼是加建的。” 当时的唐月青就是这样不假思索地对筱莱说的,筱莱一直认为是建造这栋楼的设计师有意为之,谁知道它的出现只是为了容纳更多的员工而临时加建的。 既然是临时作品,自然不可能像一至六楼那般精致了,它就像是粗加工后出现的产物,自然楼道口的台阶踩踏上去时给人的感觉就是——它像空心的。这样一来,疑惑也就解开了,问题也变得不难理解了。虽然这样加建的一层楼可以为七楼的员工遮风挡雨,但它看起来总是岌岌可危,仿佛只要风力强一点的时候就会被掀顶。 半年前有了这样的解释之后,筱莱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她总觉得这样的解释过于牵强了,办公室里的同事很多都对此深信不疑,或许只有她还在对这件事情难以释怀。 一直到了下午的两点钟,办公区里的灯被打开,所有的窗帘被拉开后,她才慢慢的从自己的死胡同里走了出来。 果然,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还是没有响起来,设置好的闹钟一如既往地罢工。 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回到现实中来的同事都用手挡着双眼,刺眼的光线让他们一时间无法适应,偶尔还能听到打哈欠的声音,这是一种慵懒的状态,不过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去计较这些,因为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打工者,被剥削者。 办公区里的灯亮起时就如同一盏被点亮的信号灯,所有人都必须在不情愿的情况下接受它的到来,它的亮起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容许员工随意支配时间,每一个人都必须按照规章制度进行自己手头的工作,这样的束缚早已经让员工感觉到麻木。他们的脸上早已经失去了激情,取而代之的就是得过且过的状态。 筱莱站了起来,她准备去洗手间里洗洗脸,虽然中午她没有进行午休,但这种时候,她坚信慵懒是会传染的,她不希望自己被别人传染上这种“绝症”。 到了洗手间时,对着水龙头,她丝毫没有犹豫就把接到手掌中的手都泼向了自己的脸,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感觉到了冰凉的水刺激着面部神经时她才罢手,当她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那张脸正在扭曲,她“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 正从门口进来的唐月青被筱莱的一声尖叫吓得赶紧用手捂在了胸口的位置,接着她就一边往里走一边看着筱莱愠怒道:“你干什么啊?为什么一惊一乍的?” 筱莱拼命的眨着眼睛,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时,脸蛋又恢复了正常,而镜子中映着的唐月青的脸,已经被她气得变形。 “没什么。”筱莱转身看着唐月青,唐月青满脸憎恶的瞪着筱莱,那双倒八字形的眼睛变得更加狰狞了,或许是因为周围的光线有些昏暗的缘故,现在看到唐月青,筱莱觉得像是穿越到了半年前,那种恐惧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她本能的后退了一步,离唐月青有一米的距离时筱莱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唐月青稍微收起了她的那副可怕的面孔,在筱莱面前趾高气扬道:“小地方出来的人就像你这样的吗?见到上司了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小地方?”筱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唐月青这句话的意思,于是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唐月青哼了一声,颐指气使道:“难道不是吗?从郊外来到市区,一直到二十七岁,也就是去年十月,才从郊区搬来市区里,我很难想象你在郊外生活的那二十七年里都是在怎样的乡野教育中成长的。” “这么说来你倒是大家闺秀,落落大方了?”筱莱在心里回击着这句话,可是面对着唐月青时,她还是选择了隐忍,只是对唐月青微笑着,“如果没什么事了的话我想先出去了。”说完筱莱就头也不回的拉开了洗手间的门,离开了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 唐月青交叉着双臂,看着筱莱离去的身影,撇嘴道:“还不承认,明明就是出身卑微的人。” 回办公区的途中筱莱都不明白唐月青为何又对自己如此刻薄,对于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女人,筱莱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她,尽可能不与她正面冲突,因为她觉得,唐月青终究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果不其然,在洗手间里,唐月青一个人默默的哭泣起来,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那张已经不再像她自己的脸,痛苦的呻吟道:“为什么会这样?”她的手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脸颊里,那张脸已经由于过度的注射玻尿酸而出现了严重的后遗症,如果她不用粉底去掩饰面部的凹凸不平,素颜完全可以在游乐场的鬼屋里装鬼吓唬游客了。 呜咽声变得越来越大,不过她还是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在她进来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洗手间里除了筱莱和她之外没有别人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看着镜子里的那张恐怖的脸庞,她恨不能就此让它消失。 她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眼泪夺眶而出,火辣辣的痛感只在部分脸颊上传来,被玻尿酸过分注射过的地方已经变得僵硬,失去了所有的感觉。有时候她会想,如果用刀子切掉那一部分,估计也不会感觉到疼痛吧!它已经成了死肉,就像某种女性疾病里的息肉一样,必须手术切除。 “呜……”声音还在继续,不过她听到了脚步声,于是马上收起了自己的眼泪,她把水龙头的阀门开到最大,水哗啦啦的流出来,水流的声音淹没了她刚才的呜咽声,进来的人并没有发觉唐月青在哭泣,因为此时的她已经让自己洗了一把脸,一脸的水珠混着泪珠,早已经分不清楚有几分悲伤几分清醒了。 她默默的转身离开了洗手间,出了洗手间的门之后她才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水滴,微微发红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午休未休息好,任何人也不会想到刚才的她正躲在洗手间里痛苦的为自己的面容而哭泣。 回到了办公区后,筱莱没有抬眼看她,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时候筱莱才偷觑了她一眼,唐月青的脸上有些苍白,鬓角的发丝湿湿地腻在额头两侧,看来她也给自己的脸上泼了水,她又为何事烦恼而想着要清醒呢?筱莱暗暗的想着。 再看看坐在最里面的凌美缇,她还是戴着耳机,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虽然工作没有落下过,不过她的世界似乎变得清净了许多,筱莱很少再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凌美缇的事情了,最近她都是这样生活的吗?筱莱抿着嘴巴,却不敢将眼神在她的身上过久的停滞。 回头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上面突然出现了一幅可怕的壁纸,那壁纸是一幅鲜血淋漓的森林画,画上有一条通往远处的台阶,台阶越向深处延伸就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到了云雾缭绕之处便消失了。 等等!我在哪里见过它们! 就在筱莱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脑的屏幕上变得漆黑一片,她伸手去敲击键盘时,它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是死机了吗?她把电源的开关键重新按了下去,可屏幕上还是一片漆黑。无奈,只能让网管过来帮忙。 网管在三分钟之内就到了筱莱的身边,他查看了一下电脑之后便得出结论,电脑主板芯片烧了。 “啊?”筱莱茫然的看着网管。 网管用质问的语气问筱莱:“你是不是在电脑上做了工作之外的事情?” “什么事情?”筱莱嘟哝道。她完全不明白网管说这句话的意思。 “就是你有没有在玩游戏之类的,比如一些大型网游……” “我?”筱莱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从来不玩游戏。” 网管似乎不相信筱莱的话,继续解释道:“一般电脑散热不良,超负荷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些电脑的配置只是用来办公的,如果要玩大型网游的话,还差了点。” 与其说他是在解释,不如说他在给筱莱定罪。 筱莱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心里想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看着网管一边操作着电脑的机箱一边对自己不厌其烦的指责,她的心里就涌起一阵怒火。她多想再看看那幅壁纸画啊,可网管慢条斯理的动作让筱莱觉得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恢复电脑是不可能了。 “多久能修好呢?”筱莱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问道。 “这个……不好说。”他看了看拆开后的电脑机箱,皱着眉头道。 筱莱瞥了一眼电脑的机箱,只见里面覆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她真担心网管这时候会忍不住打出一个喷嚏来,那样一来,恐怕被灰尘呛住鼻喉的滋味会特别不好受吧!那是不是和雾霾一样的感觉呢?想到这里,她就怔忡着向后退了一步。 听网管的话的意思是不可能给出一个具体的时间了,接下来会是遥遥无期的等待吗?筱莱对计算机算是外行,当然不敢在网管面前班门弄斧了,对于这一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哪怕这位网管的技术并没有想象中的青出于蓝。 筱莱静静的站在一旁,作为网络建设组里的主管唐月青这个时候象征性的问了一声:“怎么了?” “哦,u看书 .uanshu听网管说是电脑主板芯片烧了。”筱莱抬头看了唐月青一眼,简而言之地回应了一声,随后唐月青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网管蹲在地上开始忙碌起来,只能袖手旁观的筱莱则在回想着刚才的那件事情,忽然她又有了一个疑问,于是垂下眼帘看着网管,用尽可能不影响他人工作的声音问道:“电脑桌面上的壁纸是不是有系统自动切换的功能?我记得刚才我并没有设置过那种壁纸,可是它出现了。” 网管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轻蔑,他咬牙切齿地揪着电脑机箱里的一块电路板,然后才缓缓地回答道:“最新的系统都是默认自动更换壁纸的,不需要人工去后台手动设置,它就会根据连网状态或者系统更新后自动下载壁纸再进行自动更换。” “哦。”筱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问题,网管完全不关心筱莱问出答案来的目的,他只是认为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就是零智商的问题,是他闭上眼睛都可以回答出来的问题。 幸亏刚才他一直在专注于维修电脑主机,不然他一个蔑视的眼神都可以让筱莱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多么的无知了。筱莱不再发问,网管也不再说话。 相对安静了几秒钟之后,筱莱的脸上渐渐地出现了阴郁的神色,那真的是巧合吗?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壁纸?那分明就是楼下保安室里墙壁上的那幅巨型壁画! 由七幅分割而成的壁画组成的巨幅台阶画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电脑壁纸里?她看着黑漆漆的电脑屏幕陷入了深思。 第九十四章 抽魂聚能 几十分钟之后,网管决定给筱莱重新配置一台新的电脑,当他把全新的电脑主机搬到了筱莱面前时,手拍了拍一旁的那台旧电脑主机,揶揄道:“它年纪大了,要退休了。” 筱莱不知道该不该对他露出笑脸,因为这样的笑话她完全没有想要笑的冲动,最终她还是强颜欢笑道:“真是麻烦你了,谢谢。” 网管没有客气的回话,而是拎着那台旧电脑主机离开了。 筱莱感到些许的失望,因为那台电脑里才会出现那幅台阶画,而眼前这台新的电脑主机还会存在一样的情况吗?估计不会了,网管之前表述的意思已经很明白,那些壁纸画看来只是随机出现的,这样的随机让筱莱觉得要再看到它已经不可能。 打开电脑的主机之后,电脑显示器上出现的系统完全与之前的不同,看到这一幕,她彻底灰心了,那幅壁纸画不可能再见了。 重新开始自己的工作,由于她写的稿件全部都时时上传至云端,所以不存在换电脑主机就找不回之前所写的内容的情况,在云端找回了还没有写完的那些文章后,她就又陷入了沉思。 眼睛虽然盯着电脑屏幕,却心不在焉。 今天的天气并不晴朗,阴郁的天空中浮着浅灰色的云层,它们乐不可支地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在华家别墅的后山上,华蕊正蹲在地上,双手残忍地剥着什么。天空中的乌云一朵朵盖过来,让本就难以被光线穿透的四月雪林里变得更加晦暗了。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血腥味,她的手并没有离开地面,十指已经被鲜艳的血液沾满,两只手撑在地上,垂下脑袋,她闭着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了,看着眼前那几只刚刚被她活剥的蓝狐,脸上渐渐的变得狰狞。她开始发狂似的笑了起来,眼睛里透着寒光,看着还在跳动的蓝狐的心脏,她就伸出手把心脏抠了出来,塞进嘴里时开始干呕,但一边干呕一边咀嚼,并没有要放弃吞噬蓝狐的打算。 原来这么难吃!她以为有嗜痂之癖的刘叔为吃动物尸体而感到愉悦,想必生活的蓝狐肉体一定会比较可口,谁知道还会因为舌头难以适应这种劲霸的血腥味而让自己的胃里不断的翻涌。 血液还有温度,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这时候她尽力张大嘴巴,想把蓝狐的心脏全部包裹在口腔内,但是每一次的咬合都让她觉得费力,是心脏太大了吗?她这样想着,只能用手辅助,把嚼下了一半的心脏拉出来,没有嚼断的心脏已经变形,留在上面的牙齿印痕保持着凌乱不齐的切口。 “呃……”华蕊终于呕吐了出来,带着唾沫的那只面目全非的心脏从嘴巴里被完全的拉了出来,它变得越来越长,最后手捏着的那一端距离嘴巴边竟然有几十厘米。 她把蓝狐的心脏完全吐出来之后就用手臂擦了擦嘴巴,呢喃道:“真恶心!”捡起旁边的几片树叶子开始擦拭着自己的手指缝,黏乎乎的液体沾在手指上,她也并不觉得可怕,而是冷静的擦掉了大部分的狐狸血。 四月雪林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蠢蠢欲动的群狐,它们看着正虐杀蓝狐的华蕊,虽然拉长了脖子,可面对这个养育过群狐的人,它们一直在原地打转,并不敢靠近华蕊。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华蕊的凶残,这个昔日里不辞辛劳喂养过它们的主人,现在却无情地将它们虐杀。 华蕊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四月雪林,大大小小的狐狸发出悲哀的鸣叫声,仿佛在替已死的同类哀嚎。华蕊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即便站了起来,那双还沾有鲜红血迹的手映在群狐的眼眸里,它们又仰天长啸了一声。华蕊朝着它们走去,这时候的群狐很快就散开了,它们已经不再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已经不再是群狐的主人了。 华蕊突然对着散开的狐狸张牙舞爪着,脸上扭曲的表情加上暴露出来的牙齿,完全是一副面目狰狞的模样,不过狐狸终究不是人,它们没有人类的大脑,不能分辨这是人类当中极为丑陋的面孔,它们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何要残忍的猎杀自己的同类。 狐狸四处逃窜之后,四月雪林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华蕊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那座土垒前,看着那座墓碑,她的嘴巴里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就移动了墓碑,打开了进入甬道的入口,纵身跳进去之后墓穴的入口就又被缓缓的关上了。 这一次,她没有带上手电筒,因为在上山之前她并没有打算进入甬道,而现在是临时起意。 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对此刻的华蕊来说并不会令她感到害怕,她就像是重新回到了十几年前,经历着过去被诅咒过的日子,现在的她又成了傀儡,完全不能自控的行为已经让她变得不正常。 她疯狂的在甬道中奔跑,直到到了地下之城冰壁拐角处的那扇石门前,看着那扇门,她嘴巴中念念有词的行为还是没有终止,打开了石门之后,迈出甬道,就是那一方平地。她没有犹豫太久就朝着那七只凹槽边走过去了。 她直直的立在倒数第三只凹槽前,面对着那只凹槽里冰封着的人面狐身的尸体,她似乎在对着那个尸体施咒,但慢慢的她的体力就变得不支了,摇晃着的身体站在那里,看起来摇摇欲坠。 人面狐身的尸体脸上镶嵌着的那双如狐狸般的眼睛半眯着,当华蕊念符咒般的说出了一大堆完全听不明白的话语之后,那双眼睛就缓缓的睁开了! 四目对视的过程上华蕊像是被摄取了灵魂一般,她站在原地即不能逃离也不能做出任何的反抗,只能任由那双狐狸般的眼睛将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掏空。渐渐的,华蕊恢复了意识,她开始极力地挣脱着身上无形的束缚,可是她太虚弱了,在这样可怕且无形的力量中,她的努力完全是徒劳。 就在她放弃不再挣扎,认为自己有可能就此陨命时,那股神秘的力量突然消失了,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只剩下半口气的华蕊从地上坐了起来,她抬头看着眼前的那只凹槽,发现里面冰封着的那具人面狐身的尸体又恢复了原来,那双狐狸般的眼睛又半眯了起来。清醒过来后的华蕊变得害怕起来,回想着刚才自己经历得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她就觉得此刻能活下来真是自己不幸中的万幸。 当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从地上站起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难以站立的地步,额头上的汗珠开始成滴往下掉,她感觉到了喉咙似火烧般的疼痛,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想咳嗽却没有力气,在喘息之余,她的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暴凸,呻吟的声音回荡在地下之城里…… “啊……”她终于叫出了声音,可那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发出来的声音,声音虽然不算大,也已经到了极限,嗓子如被撕扯般疼痛,她跪在地上,手慢慢的松开了,脖子好受了一些,可是双腿还是没有足够的力气让她站起来。 这时候的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有了变化,它又变回到了原来,如枯树般的手指,一根一根只有一层皮覆在上面的手指完全复原,她又回到了原来如骷髅般的模样。 “不,不!”她大叫起来,这一次,是她声嘶力竭的呐喊,没想到好日子就这样到头了,还以为自己会变成一个正常的女人,像别的女人一样,有着窈窕的身段,可刚刚有所好转的身体,如今却又回到了原样。 华蕊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她欲哭无泪,颤抖着的双手在空中漫无目的的挥舞着,她的眼睛都不敢再看着自己的双手,呜咽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她已经失去了哭泣的力气。整个人趴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已经让她没有太多的感觉。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喃喃自语着,声音很微弱,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清楚。 华蕊怎么也不会到,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等待了如此多年的愿望,怎么瞬间又回到了原点? 难道自己会是凝魂中的其中一个牺牲者吗?不能这样,她一定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无论如何,她都要改变局面。 从她还是童年时期开始,身体就被诅咒过了,那都是给过她生命的母亲做的好事,当年走火入魔的华母在小华蕊的身上施咒,带着童真的小华蕊就这样在糊里糊涂中变成了华母的傀儡,从此以后,她变得不再是她,华母说:“我可爱的孩子,你将来会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华蕊一直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直到她懂事以后,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瘦弱之后,知道她再也不能像其他的孩子那样生活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那个时候明白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诅咒永无止境地在她的身体里剥削,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只能靠自己,于是就这样走到了今天。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痛苦的哀嚎着,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颤抖着的双手伸向空中,正对着倒数第三只凹槽,她在问他,问着被冰封在凹槽里却还能对她为所欲为的那具人面狐身的尸体。 不,此时的她已经明白,那已经不是一具没有生命力的尸体了,从刚才在自己身体里摄取过去的能量就足以让他不再死气沉沉。 难道真的要牺牲自己去成就他吗? 华蕊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想把眼前的那只凹槽彻底的毁灭掉,她的眼睛里露着凶光,奈何现在全身没有力气,否则,她一定想办法亲手毁了他。 可是当她慢慢的恢复了体力之后,脑子也随之变得清醒了,再看着眼前的那只凹槽,她已经有了要去毁灭它的冲动。自己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受尽了折磨,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让自己变得强大,不再受诅咒的困扰。 她已经可以站起来了,虽然身体还在微微的发抖,不过至少可以挪动步子了。她走到了那只凹槽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里面的那具尸体。她偏着头,看着里面的那双狐狸般的眼睛,它和死尸的眼睛没有两样,只不过覆在上面的白膜变得越来越透明了。 华蕊点了点头,和她料想中的一模一样,当他吸收足够了阴地之光后,他就会满血复活,而自己身体里的能量也被他无情的摄取走了一部分,不过目前不要紧,只要在最后关头她能控制住局面,就可以反败为胜,让眼前的这具尸体里摄取的所有能量都变成自己的,到时候,她就真正会变得无人能敌了。 只是这样一想,她就难免兴奋。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再待下去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她该走了,不想再一次被人面狐身的尸体控制住。只有快些离开这里,才是上策,因为就目前来说,她虚弱的身体不允许再次出现问题。 离开了地下之城后,通过甬道从墓道口里爬出来,再看着石门被关闭,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唯独四月雪林里的那些狐狸尸体不见了。 她在土垒附近查看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被自己虐杀后的狐狸尸体,或许是被其它狐狸叨走了吧,她疲倦的朝着下山的方向走着,一路上踉跄踉跄而行,被踩在脚下的枯枝和碎石子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感觉头重脚轻的她多么想此时就已经到了山脚下,不过无论如何,死里逃生的她到了这种时候都不会轻易的倒下去,看着脚下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再往前,已经出现了更多的光亮,那便意味着她就快要到别墅了。当终于走到了山脚下时,她站在那里,转身仰望着眼前的这座山。这是自己熟悉一草一木的后山,如今也变得让自己不再熟悉了。里面住着太多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华蕊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活在现实生活中的人。 “华小姐,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好久!” 从她的身后传来了张阿姨担忧的声音,当张阿姨走到了华蕊的面前时,才发现华蕊变了一个样,她吓得大叫了一声,接着华蕊就倒了下去,张阿姨马上伸出手扶住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华蕊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李主任坐在她的旁边,看到她醒过来后就把张阿姨叫了过来,张阿姨端着一碗汤走到了华蕊的旁边,李主任端了过来,想喂华蕊喝下,但是华蕊摇了摇头。 “你这样不吃点东西怎么能行呢?”李主任已经听闻了张阿姨的讲述,他知道华蕊是为何会晕倒在后山的山脚下的。不过他向来不关心华蕊在做着的事情,于是对她晕倒一事的原因只字不提。 张阿姨站在一旁担心的看着华蕊,附和道:“是啊,华小姐,你的身体这么虚弱,还是喝点我熬的汤吧,我看你的气血不太好,这些汤都是补元气的。”说着她就用下巴指了指李主任手里的那碗汤,似乎在说:这是我用心熬制出来的汤,你多少喝一点。 华蕊被李主任扶了起来,她靠在沙发上,脸色惨白,看着李主任用调羹舀起的那些汤,她只能尝试着去呷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甜滋滋的同时还有冰凉冰凉的润喉之感,华蕊又喝了几口,最后感觉嗓子终于不再干燥了,她才对李主任说自己不想再喝了。 张阿姨端着碗离开了客厅,她把华蕊扶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扶进卧室里,而是把华蕊扶到了沙发上,因为卧室对张阿姨来说是禁地,没有李主任和华蕊的允许,她一般不会随便进入那间房间。 张阿姨离开后,李主任才问华蕊:“你怎么……你的身体……”他还是问不下去,害怕自己措辞不当会导致华蕊情绪上的波动,看着华蕊那骷髅般的身材,李主任只觉得不可思议。明明身体都已经有所好转的人,为何今天又变了模样?李主任百思不得其解。 华蕊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没想到我又回到了原点。” 李主任听出了华蕊语气里的无奈,只好象征性的安慰着她:“不要紧,不要紧,有张阿姨在,以后我会让她在你的饮食方面更加注意,一定会把你的身体调理好的。” 华蕊看着李主任,心里五味杂陈,李主任根本就不明白这个中原由,说出来的话也就不可能打动华蕊,华蕊只能感叹自己的孤军奋战,因为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条心的人,她只能相信自己,包括张阿姨在内,她不值得她再信任。 “嗯。”她只好点了点头,回应道。 李主任又把她放了下去,“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等会儿张阿姨把晚饭做好了我再叫你起来。” 这是一句多么熟悉的话呀,华蕊的心里暗自想着,慢慢的就闭上了眼睛。 李主任离开了之后她又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在客厅里踱步,似乎在为工作上的事情而烦忧,华蕊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点了,工作对于李主任来说是永远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的,他只会把自己的工作放在第一位,为了实现他的野心和达到目标。 眼睛已经变得越来越沉重,华蕊很想哭泣,但是欲哭无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内心会有这样的一种感觉,有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惊慌,因为那意味着自己在变脆弱,这与目标完全相反,背道而驰。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种感觉啊,她由衷地感到害怕,甚至有些恐惧。手攥在领口的位置,越来越紧了,直到把自己勒得有些难受,她才松开手。 到了晚上八点,张阿姨终于把晚餐做好了,李主任照之前所说,到了沙发边把华蕊叫了起来,华蕊佯装出一副惺忪着双眼的模样,李主任扶着她到了餐桌边。 张阿姨早就为华蕊盛好了她的专属晚餐,那些不知名的菜肴都是特意为华蕊准备的,看样子是大补的菜肴。 “来,这些你都尝尝,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张阿姨一边说一边让华蕊品尝自己的杰作。 华蕊点了点头,对张阿姨说了一声“谢谢”。uu看书.uukans张阿姨感到意外,因为这样对自己谦恭的华蕊又回来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不再是暗中针尖对麦芒了。她笑了笑道:“谢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怕不合你的胃口。” “光是闻着味道就觉得很有食欲,你的手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华蕊努力微笑着说道。 这样的话不仅让张阿姨感到吃惊,连李主任也觉得难以置信,华蕊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觉醒来对张阿姨完全变了一种态度?难道就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又变成了以前的模样,所以再也没有了盛气凌人的底气?李主任抬着眼睛看着对面坐着的华蕊,他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静静的观察着她。 华蕊动筷子吃了起来,还叫张阿姨坐下一块吃,张阿姨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就坐到了另一边,开始拿起碗筷起了起来,在这顿晚餐中,李主任和张阿姨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们不时地偷觑着华蕊,可华蕊却能安然地进食。 李主任不问及华蕊晕倒的原因张阿姨自然更无权过问,她也不敢去问,华蕊对此事也不再提起,于是李主任和张阿姨只能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继续在华家别墅里做好自己的角色。 晚餐过后,华蕊就坐在客厅里发呆,这是她少有的状态,李主任从浴室走出来后就对她说道:“你现在要去洗澡吗?”他一连问了华蕊三声,华蕊都一动不动的坐着,到最后李主任只能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再问了一次,她才突然惊醒道:“啊?” 华蕊茫然的看着李主任,却不知道他在问自己什么问题。 第九十五章 叶医生说 “你怎么了?”李主任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惊讶的看着华蕊问道。华蕊马上眨了眨眼睛,接着避开了李主任的视线道:“没什么,发着呆就走神了。” “我问你现在要不要去洗澡了,问了你几声你都没有一点反应。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对华蕊的担忧,虽然从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对别人关怀备至,不过是在例行形式罢了,这一点华蕊心知肚明。 华蕊摇了摇头,“我太累了,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那……那你赶紧进去睡觉吧。”李主任瞥了一眼华蕊的身体,只好如此说道。 华蕊站了起来,刚站起来时她忽然觉得头晕目眩,李主任伸手扶住了她,“你能行吧?”华蕊把按在太阳穴上的手移开,眼睛看着斜下方说道:“没事。”之后她就一个人先进了卧室,李主任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但绝对不会上前去对华蕊追根究底,因为华蕊的生死他本来就漠不关心。 在专科医院里加班至九点钟的筱莱此时正一个人漫步在回t公寓的街道上,白天的工作让她感到些许的疲惫,她转动脖子,视线在地面与苍穹中变换,转了几圈之后,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一些。城市里的夜景她从来没有好好的欣赏过,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的融入进这座城市中,她觉得自己就如一个外星人造访地球,终究是过客。 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在耳边响起,她的眉心皱了起来,连眨眼睛都觉得会耗费掉她的部分能量,所以她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耷拉着脑袋的她静静的坐着,看着眼前的世界,车尾灯连绵不绝,映在眼眸里一片朦胧。 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而就在此时,一个男人坐到了她的身边,从旁边飘来一阵汉堡包的味道,她缓缓的别过头去看了一眼,接着就苦笑了一声,开口道:“看不出来,你还能吃洋垃圾。” 他不以为然道:“以后一日三餐都会吃它们了,趁现在好好适应适应。” 筱莱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那条马路,悠然道:“你这么有闲情逸致?吃着汉堡包来这里散步,南国旅馆不用你管了吗?”她刚说完这句话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于是又笑叹道:“看来你已经把旅馆转手了,是卖了个好价钱吗?可是现在在这里啃汉堡包,应该没有打上如意算盘吧?” 他咽下了嘴巴里的最后一口这才不慌不忙道:“闲吃萝卜淡操心!我要出国了,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说着他就认真的看起了这座城市。 筱莱并没有感到吃惊,因为对于她来说,那只是别人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罢了。 他好奇的看着筱莱,问道:“你失恋了?” 筱莱扑哧一笑,淡然道:“失恋的人就是我这样子的吗?” “并不多,失意,觉得世界一片黑暗,看什么都是绝望。” “你这么清楚,莫非……” 他顿了顿嗓子,打断了筱莱的话,筱莱也不再说话,只是有气无力的看着眼前的这片黑夜。 “我是想在离开之前再好好的看一眼我生活过多年的地方,在这里,有我失意的过去,不过一切都结束了,我把旅馆卖出去了,遗憾的是不如你所愿,我卖了一个好价钱,那笔钱够我在国外生活一段时间了。” “以后都不回来了?”筱莱淡淡的问道。 他咽了一口唾沫,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不回了,我要在国外发展,说不定还能找个金发女郎。” 筱莱皱了一下眉头,他接着解释道:“我离婚了。” 筱莱没有说话,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全身都松软的坐在长椅上,目光游离,在眼前的那片黑暗的世界里穿行。 男人轻叹了一声,似乎是对自己过往人生的哀叹,但是筱莱显得非常漠然,她丝毫没有在意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男人,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筱莱也并不感到好奇,只是脑子里记得他叫阿虔,曾经是南国旅馆的经理,也是南国旅馆的老板。 阿虔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给他的亲姐姐发去了一条信息,信息的内容很简单:姐,我要出国了,勿念。 “有钱真好。”筱莱幽幽的说了一声。 阿虔终于释怀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听起来很爽朗,这是筱莱第一次听到这个男人如此轻松的笑声。“那当然,有了钱,这个世界都是你的。”他站了起来,伸开双手拥抱着头顶的那片天空。 筱莱把背靠在了椅子上,看着阿虔的身影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忧愁,虽然与他交涉的时间不长,但这个男人本质不算坏,或许换一个环境对他来说会是一个改头换面的开始。 他回头看了筱莱一眼,借着霓虹灯的光亮可以看到他的脸上带着笑容,“我真的要离开了,走之前握个手吧,也算是为我们不打不相识作了告别了。”他伸出手,筱莱也大方的和他握了握手。 简单的告别仪式结束之后他就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远离南国旅馆的方向,是去国际机场的方向,“我走了,狗仔队!你以后再也不能用狗鼻子来嗅我了!”他大步流星的向前走着,撂下这句话后一次也没有再回头。 筱莱的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她收回了望着阿虔身影的目光,这是她第一次用尊重的眼神看着这种离去的背影,也是唯一一次对阿虔的身影投以羡慕的的眼神。如果自己也能如此潇洒的离开,那该有多好。 张阿姨收到了阿虔的信息之后就握着手机思忖了良久,她的弟弟终于要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此前听阿虚文说过,她的弟媳是一位经常出国之人,想必现在要和她的弟弟去国外过惬意的生活了吧。她替他们感到高兴,想着想着,热泪就湿润了双眼,她马上把眼泪擦干,想着这是好事,也就笑了起来了。 至少阿虔的离开可以让她更加了无牵挂地在华家别墅工作,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一天自己会出事。估计是和亡命之徒相处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自己也就变得不再干净了,所以才会有不祥之感。此生最大的牵挂就是她唯一的弟弟,如今他要出国了,张阿姨自然感到如释重负。 本想致电给阿虔,可之前自己就下过决心,不再打扰他的生活,现在收到阿虔的信息告知,想必他也不方便接听电话所以才以这样的方式来告别。张阿姨把手机放回到了口袋里,继续做着手头上的活儿。今晚她必须把桌椅擦干净,被华蕊坐卧过的地方总是看起来不顺眼,这是她一眼望过去的感觉。 李主任坐在沙发上看着杂志,他的双腿抬在茶几上,张阿姨过去打扫卫生的时候他就放下杂志进了卧室,并叮嘱张阿姨早些休息。 张阿姨虽然嘴巴上答应了他,但不到晚上十一点她还是不习惯入眠。 吹着徐徐夜风的筱莱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带上自己的那只廉价的包朝着t公寓的方向走着,她走路的速度非常缓慢,慢到似乎是前进三步倒退两步,她本不是这样的一个人,曾经下班后会立刻回宿舍的她如今却迟迟滞留在外,不想再回到t公寓去。 她想起之前看过的一篇文章,文章上说,人的一生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睡觉,而并没有做太多的事情,如果这是一种悲哀的话,那她应该是幸运的,因为她时常失眠,可事实上她很羡慕能把人生三分之一的时候都用于踏实睡觉的人。 “呵呵。”她笑了起来,声音很快被迎面吹来的风剪碎,断断续续地被抛在身后。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的她被夜风不断吹袭之后终于感到了些许的凉意,一开始还觉得头晕脑胀的她现在发觉自己清醒了几分。 这就是夜风的魅力,任何人在不清醒的时候只要在夜风里安静的被吹上一段时间,大脑就不会再罢工了。 路过旁边的一家咖啡厅时,她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这家咖啡厅她来的次数不多,此前都是和凌美缇一起来,从郊区到市内生活了半年之久了,到这家咖啡厅的次数也不过五次。她刚进门,热情的服务员就迎了上来,先是按例问她是否已经有约,筱莱摇了摇头,也许是刚才在外面吹夜风的时间长了,她的脸色看起来很沧桑,头发也有些凌乱,与咖啡厅里装扮干净利落或略施粉黛的客人来说,她显得有些落魄。 “那您是一位吗?”服务员又问道。 “是。”筱莱简短的回答着。 “您这边请吧。”服务员引导着筱莱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咖啡厅里这时候的客人很多,都是下班后三三两约到一起谈工作之处的私事的人,他们小心翼翼的说话,举止言谈看起来都很幽雅。 筱莱坐下后服务员就把抱在胸前的咖啡类目放到了桌子上,礼貌的问道:“请问您是需要什么咖啡呢?” 筱莱犹豫了一下之后抬头对服务说道:“猫屎咖啡吧!”在她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服务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又在脸上恢复笑容,“好的,请您稍等。”看着服务员离开,筱莱就将双手放到了桌面上,她的手臂立在桌子上,十指松垮地握在一起顶在下巴上,眼睛看着窗外的街道。 她算是走运的,恰巧坐到了靠窗的位置,如果在客人稀少的时候,她可以自由选择落座的位置;但在客人多的时候,她就只能听从服务员的安排了,这似乎已经成了这家咖啡厅的不成文规定。 猫屎咖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点上这样的一杯咖啡,当时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四个字,于是就此脱口而出了。现在回想起来,她只能对自己的一意孤行叹笑,也许是脑海里的某处记忆被激活了吧,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关于猫屎咖啡的记忆,那是她和凌美缇曾经在这里一起喝咖啡时凌美缇对她说过的话。 望着落地窗外行走在街道上的人们,此情此景是何等的熟悉,只不过现在感觉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您好,打扰了。”服务员为她端来了那杯猫屎咖啡,筱莱点头致谢,服务员微笑着离开。 今晚突然进了咖啡厅只是她的临时起意,她把目光投向咖啡厅里的客人身上,看着那些年龄不同的人,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 当她正在脑子里思考着那个人是谁时,对方也回过了头来,他们四目相对,彼此间隔着的距离很近,那不是曾经给她做过体检的医生吗? “是你?”筱莱嘀咕了一声。 对方把目光收了回去,他低头正在看着什么,筱莱看向了他的桌面,那是一叠a4纸大小的东西,也许是文件吧!筱莱这样想着。不过他知道筱莱一直在看着自己,她已经没有心思再继续研究手中的文件,于是把文件都收拾起来后就站了起来。 筱莱以为他就此要离开咖啡厅,但是没想到他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他没有询问筱莱就自作主张地坐到了筱莱的对面,将手中的那叠文件放到了桌面上后就说了一声:“真巧。” “真的是你啊。”筱莱感到意外,在她的理解中,附近的综合性医生里上班的人一般不会到这个地方来,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你住在这附近吗?” 他这时候才抬眼看了看筱莱,面无表情道:“不是。” “哦。”筱莱没有更多的问题了,但是对着这样的一位医生,她实在没有多余的话语要与他交谈,可他为什么要坐到自己的对面来,这让筱莱感到好奇。 “你是特意找我的吗?”筱莱舔了舔嘴唇后问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他平静的说道,眉心有浅浅的“川”字纹印记。 筱莱摇了摇头,尴尬的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上的那叠文件,然后才慢条斯理道:“你上次来做身体检查,当时的情况出了点意外,这是我们的失误,其实……”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你的身体确实很奇怪。” “奇怪?”筱莱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用这样的一个词语来形容那件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你的身体和别人的身体不太一样,在你的体内有不明成分的血液。”他盯着筱莱的眼睛说道,对于突然邂逅的这位病人,多疑的他觉得也许是筱莱在跟踪自己,于是对筱莱说出了部分事实,但并没有明确告诉她她的体内流淌着的血液有一部分是狐狸身上的血。 这样的事情本就属于天方夜谭,谁会想到一个正常人的体内会有这样的血液。他行医多年也从来没有遇上过如此蹊跷的事情。 “不明成分的血液是指的什么?”筱莱战战兢兢的问道。 “这个还不清楚,当时只有为你做了全身的常规检查。” 筱莱的心跳开始加速,她想起了丘主任在他的办公室里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难道说他当时说的话是真的? “人狐混血吗?”筱莱试探着问道。 对方的脸上有了变化,他的眉头动了一下,看着筱莱,他变得迫切起来,“谁向你说的?” 筱莱看着他,犹豫了片刻之后才回答:“一位姓丘的医生。” 他很快就瞪大了眼睛,嘀咕道:“是他?” “你们真的认识?”筱莱质问道。 他缓了缓了自己的情绪,坦然道:“我们是同一所医学院毕业的,算起来他是我的师兄。”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情感色彩,只是平淡叙述。 “他还对你说了什么?”他忽然又恢复了刚才的神色,紧紧的盯着筱莱问道。 筱莱摇了摇头,“没有了。” 他点了点头,然后又将视线移到了那叠文件中,“我……我想冒昧地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就是说,你愿意接受医生对你身体上的研究吗?” “你是说要我当实验的对象?”筱莱一语中的的说道。 他勉强的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一脸僵硬的表情再怎么使劲也无法做到自然。“其实一点也不可怕,你的身体里有很多的秘密,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将来会打开医学领域里的一片空白,那也可能是造福人类的举动,不过,得看你肯不肯为这项伟大的事业作出牺牲了。”他开始给自己想做的事情戴高帽,不过筱莱完全没有动情,她只是静静的坐在医生的对面,听着这位医生如何描述和勾勒着未来人类在医学上会达到的成果。 “怎么样?”口干舌燥的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眼睛发亮的看向筱莱。 筱莱从容道:“理由很充分啊,让人没有拒绝的借口。” 他高兴的动了动身体,“这么说,你答应了。” 筱莱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冷冷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贵姓呢!”距离上一次自己到综合医院去体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筱莱并不记得这位医生姓甚名谁了。 “我姓叶,树叶的叶。”他很快就回答道。 “叶医生,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为什么!”他变得激动起来,以为刚才的长篇大论早已经将眼前的这个黄毛丫头说服了,谁知道会听到这样的结果。 “不为什么?难道这个世界上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必须要有理由吗?”筱莱的语气变得漠然。 叶医生迟疑着说不出话来,他看着筱莱那张淡然处之的脸,一时间竟也语噎了。 筱莱的嘴角向上翘了起来,她对叶医生无声的笑着,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叶医生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筱莱已经双手抱于胸前,这种架势很明显不允许他再多说一句话了。 他重重的叹了一声,只能起身拿起自己的那叠文件垂头丧气的离开。筱莱看着他出了咖啡厅的大门,然后往街道上的某个方向走去,她的脸上这才变得难看起来,“人狐混血?怎么可能呢?”她的手开始颤抖,握住咖啡杯的时候差点把里面的咖啡洒了出来。 大口喝了一口猫屎咖啡,可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去品尝它,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就那样在喉咙里顺着咽喉管进了胃里,她的眼睛很用力的盯着桌面上的虚无,脑海里不断的回响着“人狐混血”四个字。uu看书 .ukanshu.om 她绝对不想要听到别人对自己说“怪物”二字,绝对不能!离开了咖啡厅后,她的脸色还是难看,一脸阴霾。因为害怕而颤抖着的身体让她走起路来都变得摇摆不走,踉跄走了几步路之后她就无力的倒坐在了旁边的一张长椅上,距离她上一个时段段里坐过的长椅也不过一百米的距离。 夜色变得越来越浓重,头顶的那片黑幕似要压到自己的身上。她把双腿抬到了长椅上,抱着双膝,蜷缩在那里,眼睛看着地下,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乱了她的思绪。她没有可以分担心事的人,孤独感包围了全身,只想让一个人的世界随着这个黑夜消失。 让自己冷静了十分钟之后,她才放下双腿,这时候却发现腿已经麻木了,血液不流通导致的,她呲牙咧嘴之后又尝试着动了动双腿,这下终于可以站起来了。 重新踏上了回t公寓的路,不管刚才听到的话有多么的令人恐惧,她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踏步向前,只有这样,才能不让披在身上的铠甲落地。 “可笑,真是可笑!”她对自己说道,更是对刚才听到的那番话作出来的总结。 虽然强迫自己忘记刚才的事情,但无论如何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不过要被医生作为研究对象这件事情她是不可能答应的。从医生的口中可以证明一件事情,那便是自己确实和别人有异。 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也许哪一天,如刘叔所说的自己为不祥之人一事就会甚嚣尘上,那将会是哪一天呢?她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第九十六章 记忆残片 回到了南国旅馆外面的那条路上时,筱莱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站在南国旅馆的外围,望着那栋楼,它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少了一个人,绝对影响不到它的运转。阿虔就这样把它卖出去了,以后,筱莱都不能再轻易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她站在原地踌躇了几分钟后才朝着t公寓的方向走去。 拖着沉重的步子艰难地爬上四楼,转角的第一间房间就是419宿舍,不用大脑思考,这样的习惯性行为已经让她自动停在419宿舍的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之后再转动钥匙,一系列不需要智商的动作让她觉得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以前从来没有过如此彷徨的感觉,现在却变得焦虑不已,心头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完全乱了她的心智。 进了房间之后,她就径直地走到属于自己的床铺上然后坐了下去,眼睛无神的望了一眼这个房间,黄制莲正拿着手机在看着什么,见筱莱回来,她便主动“汇报”:“我正在看电影《希特勒的名单》,你也来跟我一起看吧!”说着她就要过来拉着筱莱与自己一同观看这部电影,但是疲倦的筱莱马上就拒绝了她,她呶了呶嘴巴,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继续拿着手机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 “这是一部好电影,没有之一。”她不知道是在对筱莱说话还是只是在自言自语,筱莱看着她,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并不像对自己说话,想来她也只是在自说自话罢了,筱莱只能这么认为。 “你应该去看看。”她又说道,但眼睛还是盯着手机屏幕。 这句话倒是对筱莱说的,不过黄制莲头也没抬。 筱莱没有说话,她转眼看了一下阿雅姐的床铺,阿雅姐还没有回来,作为护士长的她经常加班加点,所以在这间宿舍里显得清闲的人也就变成了她和黄制莲。 “消失的黄陈煜有消息了吗?”筱莱放下包后突然问道。 黄制莲没有回答她,像是没有听见筱莱在说什么,筱莱只好叹息了一声就倒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看着空气发呆。 黄陈煜真的死亡了吗?和黎黏黏一样,都死亡了吗?一直没有见到尸体只会让人心有不甘,但筱莱又惧怕看到她们的尸体,那样一来,自己只会绝望。 抛开这件事情不想,她开始回想着在咖啡厅里听到叶医生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虽然是回想,可她还是变得紧张不安起来,但是就算心中忐忑,她也没有可以改变现状的方法。难道要让自己血管里的血液都流干吗?来一次大换血就可以让自己变成正常人了吗?这样的想法太天真了,天真到像是活在童年里。 童年,这样一个充满回忆的词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记忆被拉回到了过去,她感觉到脑子里有一部分记忆被唤醒,伴随着隐隐之痛,她开始咬紧了牙齿。 那部分被尘封的记忆像是数年未被开启过,如今遇到了可以开启它的时机,所以它才渐渐苏醒。 脑海里朦胧的记忆中开始出现一些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画面……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雨水淋得快要失去最后一丝温度了,脸颊上不断有水往下流,浑身湿漉漉的她蹒跚地走在一条陌生的路上,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也许夜已经很深了。她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想找到一个落脚点,脚踩着泥泞的道路前行,已经完全湿透的头发贴在头皮上,雨水顺着发丝流进了她的身体,借着雷电的光亮,使出最后一点力气迈着步子的她终于看到了希望——在自己面前出现了一扇铁门。 这意味着她找到了有人家的地方。 铁门紧紧的关闭着,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朝着里面呐喊,看着铁门里的那栋房子,它看起来很大,大到足以容纳几百号人,再多看一眼,她便发现这只是一栋收留孤儿的房子,房子的最顶端写着几个明显的大字。筱莱的手扶在铁门上,看着里面,可是一直没有动静,也许里面的人都已经睡了。 她站在那里许久许久,直到感觉身体被掏空,灵魂被抽离,她的手才松开了铁门上的铁条,身体发软地倒在了地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失去了记忆,因为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装在一个篮子里,最可怕的是她的嗓子似乎出现了问题,从嘴巴里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有“咿呀咿呀”的叫声。 筱来挣扎着想从篮子里站起来,可是这时候她看到了自己那正在空中乱蹬的手脚,她吓得大惊失色,倒吸了一口气之后脑子里才开始变得理智,为什么手脚变得这么短了?它们看起来像是婴儿的手脚! 她要站起来,但是再也站不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她再用力身体还是躺在篮子里,难道自己瘫痪了吗?她急得眼睛里流出了泪水,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清晰的听到了旁边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走到她身边的是一个女人,她正用双眼盯着筱莱,那双眼睛很快就变得温暖起来,女人的嘴巴里还说着:“小可怜,怎么就被人放到这里了呢?”接着那个女人就把筱莱抱了起来,然后像母亲哄小孩似的让筱莱依偎在她的臂弯里。 天呐!我的身体……筱莱吓得只想嚎啕大哭,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那个女人都没有放开她,而她还是站不起来。筱莱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是一米六的身高,为什么一觉醒来之后却变成了一个还要吃奶的婴儿…… 作为婴儿的她努力的想着这是怎么回事,但她的脑子像是受到了重创,记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渐渐的失去了自己一米六个子以前的记忆,如秋风扫落叶般迅速,取而代之的就是一无所知的婴儿的世界。 筱莱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啊!”她的两只手掌抵在太阳穴的位置,痛苦的脸上早已经扭曲成了一团,她的呻吟声打扰到了正在看电影的黄制莲。 黄制莲把手机上正在播放的电影按下了暂停键,然后瞥了筱莱一眼,淡淡的问了一声:“你又怎么了?痉挛?” 筱莱的手一直按着脑袋两侧,从脑子里被激发出来的那些记忆让她的思维开始出现错乱,她的思维空间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被紧张地调动了起来,筱莱着急的想把记忆拼齐,但越是在这种时候大脑就越容易出错,剧烈的疼痛感毫不留情地由此产生。 黄制莲不好意思继续无动于衷,于是从床上下来,走到了筱莱的床边,看着她挣扎着的样子却也拿不出个主意来。 “我给你倒杯热水吧,还是……”她摊开了双手,一时间无所适从。 筱莱摇着脑袋,断断续续的说道:“不……不必了。” “那你是?头痛?”黄制莲又问道。 “是……”筱莱的从嘴巴里吐出这个字的时候有些用力。 黄制莲茫然的看向阿雅姐的床铺上方,在阿雅姐的上铺堆放着许多的物品,如果要在里面找出药来,估计会把阿雅姐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但是看着筱莱痛苦不堪的样子,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只脚踩在阿雅姐的床铺上,一只手则勾住了上铺的边沿,另一只手开始在上铺翻找,从各种各样的袋子里要找到药品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听着筱莱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大,心急如焚的黄制莲动作便变得更加粗鲁了,有几袋东西掉到了地上,发出“叭”的一声响。 “哎呀,到底在哪里啊?”她抱怨起来,虽然不是在幽怨筱莱头痛发作,但是筱莱还是听到了黄制莲的说话声,能听出来黄制莲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和无奈。当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一遍之后,才发现并没有止痛药。 “怎么办?阿雅姐的止痛药没有了。”黄制莲看着筱莱失望的说出了这个事实,接着她又看了一眼阳台外面,外面早已经漆黑一片,这种时候她自然不愿意再外出给筱莱买药,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筱莱继续头痛下去她又于心不忍,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筱莱抬起了头,对着她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了。” “啊!”黄制莲难以置信的从阿雅姐的床上跳了下来,她看了看筱莱,只见筱莱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你这头痛症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如此迅速啊?” “呵。”筱莱又勉强地笑了一声。 黄制莲给筱莱拿了一张纸巾,筱莱伸手接过去后就擦了擦自己的额头,看着已经湿润的纸巾,她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起来。 黄制莲见筱莱已经没事,于是把掉落在地上的那几只袋子放回到了阿雅姐的上铺,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继续看着没看完的电影了。对于筱莱的这种情况,她已经见怪不怪,自然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大惊小怪了。 已经缓了一口气之后的筱莱拿着手机离开了房间,出了门之后左拐便是楼道口的位置,她站在那里,打开了手机里的拨号盘,从0-9如九宫格排列的数字映入了眼帘。她的脑子里清晰的记得一串号码,那是郊区孤儿院的座机,手机屏幕的右上方显示着时间,22:38,这时候孤儿院里的人差不多都准备睡觉了吧。筱莱从小在那里长大,记得晚上十一点之前是必须关灯睡觉的规定,这样的规定让她养成了一种习惯,于是到现在她还是会在晚上十一点强迫自己入睡。 她在手机上输入了一串号码,号码在屏幕上显示着,只要再点击一下拨号键,电话就可以打出去了,但这时她却犹豫了起来。 孤儿院的副院长会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吗?她可一点也不喜欢自己,可是唯一关照自己的院长已经去世了,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如今就只剩下副院长了,如果不打电话给她,还能给谁打呢? 也许小时候她还是很喜欢自己的。筱莱这样自欺欺人着,她想着的“小时候”是指在自己从婴儿到还未记事之前的那段时光,估计不会超过三岁。 她的嘴唇紧紧的闭着,快成了“一”字,这个电话要不要打让她变得纠结起来,可是她想到自己刚才脑子里残存的记忆片段,就觉得自己过去的人生还有未知的领域,非常可怕!她不认为那是幻觉,因为被唤起的记忆是那样的真切,让她觉得是因为某种不明原因而导致自己曾经有过的记忆被深深的隐藏了。 终于,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肩膀耸动了一下之后就毅然地按下了拨号键,双眼看着手机屏幕里显示着的“正在呼叫”四个字,她竟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听着电话里“嘟”了两声后就传来了一声“嘶嘶”的声音,那是电话已经被接通后的声音,很快对方就先开口问道:“喂,你好。” 是副院长的声音,虽然听起来苍老了许多,但那就是她的声音。筱莱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内心平静,然后才说道:“你好,是我,我是筱莱。” 对方沉默了许久,仿佛在思考,也许她的头脑已经一片空白了。这么多年了,除了上一次筱莱去了孤儿院问及是否有人来查自己的身世一事之外,她可从来没有给孤儿院打过电话。 “哦……”副院长应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这是筱莱意料之中的,不过令筱莱感到意外的是,副院长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不再那么冷漠了,也许是人老了,心就变得软了。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筱莱客气的对她说道,语气一样听不出波澜。 副院长又停顿了很长的时间才问道:“有事吗?” 对于这个电话,副院长一定是感到非常意外,筱莱从来不愿意搭理她,而她曾经也一样,对筱莱置之不理,其实说到底,她也不知道为何讨厌筱莱,就是看到筱莱的那张脸之后她就变得没来由的讨厌她。 此时筱莱的那张脸又浮现在了副院长的脑子里,不过现在她最关心的是筱莱打电话所为何事。 “没关系,我们也还没有入睡。”副院长嘴里所说的“我们”是指她和那些被收养的孩子们。 筱莱在电话里听到了稚嫩孩子的疑问声,他们也许正在问是谁这么晚打电话来之类的问题,筱莱的胸中涌现了一股暖流,虽然听不清楚那些孩子在说什么,但是清脆的童声会让大人们的世界瞬间变得干净和安宁。 她挑了挑眉毛,让自己回归到主题上来,“我其实……是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的事情,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我想知道。”筱莱尽可能让自己的说话声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的波澜。 副院长皱起了眉头,这种事情来问她让她觉得有些不合适,因为她从来没有关心过筱莱,而筱莱却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小时候的事情?”她故意用这种反问的口吻问着筱莱,其实言外之意是想告诉筱莱:你不应该来找我,我对你一无所知。 “对,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都行,能记得一些吗?譬如说我在会说话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一些让人听起来非常莫名其妙的话?”筱莱还是在尽自己的努力给着副院长提醒,希望她能对自己说出些什么来。 副院长沉吟了一声,她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对筱莱说道:“不记得了,时间太长了,而且那时候照顾你的人一直是院长,可如今她已经……” “哦,没关系。”筱莱虽是如此说,心里却感到极其的失望,目前副院长是唯一经历过自己从婴儿到长成成人过程的人,如果她都说不知道不记得的话,那筱莱就更没有希望能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了。单凭脑海里那些残存的记忆片断被偶然间唤醒这样的随机事件来说,要把过去的人生完完整整的记起来估计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或许这辈子都记不起来了,那样一来,她就会变成一个人生不完整的人。 “如果没有其它事情了的话……”听筒里又传来了副院长的声音。 筱莱马上说道:“好的,那就不打扰了,如果你记起了一些关于我小时候的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这个就是我的号码。”她希望副院长能在座机上的来电显示里记下自己的手机号码,但愿副院长会这么做。 “嗯。”副院长只是简单的回应了一个字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筱莱看着自己的手机又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站在走廊上,她把双臂压在砖泥砌成的栏杆上,看着仅隔着一条马路的对面,那也是鳞次栉比的居民住宅区。 从外表上看,它们要比t公寓更现代化一些,浅蓝色的玻璃窗和用毛玻璃制成的推拉门都是现代房屋建造中才会经常使用的围护结构系统,看上去那些住宅区的屋龄估计不超过三十年;而自己所在的这栋t公寓像是从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建筑物,沧桑、衰败。 不仅如此,住在t公寓里的人总是早出晚归,白天完全难以看到这栋楼里有人出入,让人感觉不到人气,于是,这栋楼就变得更加凄清了。破旧的墙体在重新粉刷之后又开始剥落,周而复始,墙角上到处可见的蜘蛛网和电线增加着这栋楼的孤寂,一个个老式的窗口和通风口从远处看上去像极了黑洞洞的眼窝,完全没有美感的它与周围的建筑物格格不入,这样的地方,会让人觉得它看起来就是一座鬼楼。 筱莱转身背靠在栏杆上,看着419这扇门,进了里面,就如进了一条时光隧道,只要通过这扇门,她就会经历着完全与这扇门外截然不同的生活,尽管排斥进入这间房间,可她还是选择每天都回到这里。因为只有回到这里,她才能有新的发现。 门被打开了,从门后面露出了黄制莲的脸,她的嘴巴里正在咀嚼着什么东西,她探出脑袋看着筱莱,皱眉疑惑的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我还以为你又出去了呢!” 走廊里的光线虽然不足,但这个时候还不算太晚,黄制莲也没有因为房间里筱莱的突然消失而感到害怕。 筱莱走了进去,黄制莲把门关上后就跟在她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说:“我把电影看完了,意犹未尽啊!” “嗯。”筱莱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声,接着就闻到了一股香辣味。 黄制莲快步超过筱莱走到电视机旁边的桌面前,她拿起放在上面的几包小零食对着筱莱问道:“要不要来一包?” 筱莱瞥了一眼她手里的零食,看起来像是加工过的小鱼仔,包装上面赫然印着“变态辣”三个字,筱莱摇了摇头,黄制莲随即把手里的其中一包零食撕开,倒进嘴巴里后就唏嘘着吞咽道:“真辣呀!辣得我都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这样的自我折磨她乐在其中,一边享受一边自虐,筱莱想不出这是怎样的一种心理。 无意欣赏黄制莲吃辣食的表演,筱莱拿着睡衣进了浴室,这个时间点了她必须加快速度洗澡。刚进浴室阿雅姐就开门进来了,黄制莲像问筱莱一样问着阿雅姐是否需要品尝一下她下班后买回来的零食,阿雅姐看着黄制莲手里的包装就难忍地咧开了嘴巴,她咂了一声后就避开了黄制莲。 虽然阿雅姐没有理会她,但黄制莲吃得津津有味,即使脸已经被辣得通红,她还是收不住嘴巴。 “筱莱呢?才洗澡?”阿雅姐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 黄制莲结结巴巴道:“在……浴室,刚进去。” “那我得等了。” “她洗澡……向来很快速。”黄制莲一边用巴掌当扇子扇着嘴巴,一边感慨起来,“妈呀,真的是辣死我了……”她开始走到电热水壶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之后还是不停的感叹着零食的辣味太霸道。 阿雅姐却再也没有理睬她,她换好了睡衣后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不一会儿她就感觉出了异样,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床铺四周,问道:“是不是有人动过我的床?” 黄制莲尴尬一笑,“是我,我本来想找止痛药的,但是没找着,不过我都把你上铺的东西复原了。”她快速的说出最后一句话,并用强调的语气,生怕阿雅姐会指责她。 “止痛药?你要吃?”阿雅姐看着黄制莲前几秒钟还在吃那辣味可怕的零食,现在又提及止痛药一事就觉得黄制莲不可救药,她认为黄制莲是因为吃了太辣的零食而导致胃疼。 “不是我,是筱莱,不过她现在没事了。”黄制莲满不在乎道。 阿雅姐点了点头,又重新躺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才说道:“止痛药用完了,下次我再去医院拿点,备用。” 黄制莲没有吱声,她心想,这种药估计也就筱莱才会用得上,她才不需要呢!她抽了一下鼻子,吃了太辣的零食已经让她流出了鼻涕,不得已只能去拿纸巾。 筱莱很快就从浴室里出来了,她对阿雅姐说了一声:“阿雅姐,你可以去洗澡了。” 阿雅姐应了一声“好”之后就进了浴室,筱莱把刚洗好的衣服拿到阳台上晾了起来,看着外面一片漆黑的地方,只有几盏微弱的灯在黑暗里喘息,它们的光亮不足以照亮眼前的那片黑暗,uu看书 .uunsu.o已经被吞噬掉一半的光通过远距离的发射之后,再进入到筱莱的视网膜里早已经变得所剩无几。 衣服晾完了之后她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阳台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那片黑暗,说实话,到这里居住了半年之余,她从来没有在阳台上待过超过十分钟时间的时候,现在却想好好的看看阳台外面的世界。 没有风,沉闷的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分子,她感觉不到生长在阳台外面的那棵树的存在,现在也听不到任何小动物的鸣叫声,在这座城市里想要听到虫鸟的叫声谈何容易,她知道自己在奢望,如果能听到那些声音,她的心情会好许多,至少那是有生机的体现。 死气沉沉的黑夜笼罩着这座城市,而t公寓这个地方总是无比的安静,完全不像是住满了人的景象。耳畔听不到生活中该出现的琐碎的声音,没有人气,整栋楼静得令人发怵,就像一座空荡荡的房子飘浮在一个不属于这座房子该立足的环境里,它永远是孤独的,在它的空间里永远是死一般的沉寂。 筱莱现在终于完完全全的感知到这一切…… “睡觉了睡觉了!”从身后传来了阿雅姐催促的声音。 筱莱这才惊觉自己在阳台上站了许久,她转身回到了房间里,把灯关闭之后就躺到了床上。现在房间里和阳台外一样了,变成了死一般的沉寂,了无生气的黑夜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她多么希望此刻另外两张床上躺着的人能发出一点声音来,但是她们如死尸般躺着一动不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安静。 第九十七章 盒之玉钥 一个星期之后,已经到了五月天,天气变得越来越闷热了,这种时候在大街上可以看到许多人都已经换上了短袖的衣服,裤子也由长裤变成了短裤和短裙。一些刚刚步入社会不久的年轻女性打扮异常时髦,她们穿着超短裤或者迷你裙,展露着白皙的长腿,有些人的臀部都已经露出了一部分,这让同为女性的筱莱看到后都觉得脸颊上发热,她们俨然已经成了街道上的一道另类的风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们为这座城市也增添了不少的活力。 再一次望着路边的那家咖啡厅时,透过明亮的落地窗看着里面,在筱莱坐过的那个位置上已经有了其他的客人,早上进入那家咖啡厅去吃三明治的人依旧络绎不绝,此刻筱莱的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却是叶医生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她摇了摇头,想让自己重新回到现在,看着前面的道路,她鼓起腮帮子吐了一口气,接着继续朝着医院的方向走着。 一路上她都目不斜视,哪怕不知道何时突然冒出来的小摊贩对自己不礼貌的招手叫卖着刚油炸出来的油条,她也还是无动于衷地抱臂前行,目光锐利地盯着前方,一步一个脚印的认真走着。 这样孤身一人的日子已经持续了较长一段时间了,她已经习惯了当下,像是又回到了半年之前的状态,一个人行走,一个人生活。断掉了一切社交,她没有自己的圈子,即使如此,也要坚强地面对着每一天。 生活很多时候会让人变得麻木,进而失去了对生命的热情,如孤魂野鬼般飘在这座城市里,再精彩的景象也动摇不了她此刻冰凉且坚硬的心。 如果能下一场雨就好了,她微微抬头看着天空。雨水可以洗刷干净这座城市的污垢,也可以让人心静,就算不能冲洗人的心灵,但至少焕然一新的景象会给许多人生机。筱莱虽然感觉不到自己能看到生机勃勃的景象,可有些人需要这样的景象来自我麻痹,为绝望导航。 再走几步就到了红绿灯处,每次走到这个地方时人行道上的信号灯就会变成红色,她想起了黄制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那时候她们从饭堂回医院的路上经过红绿灯,当时人行道上的信号灯也变成了红色,黄制莲便抱怨说她每次经过那里都是如此。现在,筱莱忽然觉得不仅是在那个地方如此,在自己所站着的这个地方也如出一辙。 她不由自主的又抬头看向了信号灯,心里暗暗想着:如果人生也能像这些信号灯一样可以控制,那应该会少很多的麻烦吧!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站在她身后的人群开始蜂拥着向对面走去,这时候人行道上的灯已经变成了绿色,筱莱被粗鲁的人群撞到了肩膀,差些倒在地上。看着匆匆而行的背影,筱莱也不再奢望他们能对自己说一声道歉的话了。 在这群素不相识的人的眼里看来,早上上班的高峰期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在所难免的,所以没有必要为了自己撞到了人而道歉,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也经常被别人撞。就这样理所当然的理由,让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拉得越来越大。 筱莱不是一个拘谨的人,只是有时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会止不住地感慨,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可以如此强势的选择前行,就不会扭捏或惧怕途中撞到别人,这应该是他们的逻辑思维,也是他们在这座城市里的生存方式,筱莱在无聊中想着。 但很快她又自嘲起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吗?自己也是人类,也是和他们一样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人,同样需要空气、水和食物,凭什么将自己干净的择出来? “真可怕。”她为自己有了“我与人类不同”的想法而嘟哝了一声。 挺直了腰背后迈步向前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医院门口的那条马路上,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饭堂阿姨吗?”她又嘀咕了一声,站在原地,看着张阿姨神色匆匆地离开了刘叔的房间,也就是医院的那间保安室。 其实那间保安室早已经成了刘叔的私人房间,他住在那里,那是他的第二个家。 筱莱看着张阿姨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起来,她一边向着医院的大门口走去,一边想着张阿姨为何一大早从保安室里走出来。 刚才看到张阿姨的样子便可以推断出她是出来买菜的,因为在她的手里提了一只购物袋,购物袋的一侧还露出了长长的麦菜叶子。 连早上买菜的时间里都要来保安室一趟,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刘叔吧。可到底是什么事呢?筱莱很想知道,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别墅里出了问题,比如水电方面,刘叔在这方面是行家,这家专科医院里的所有水电设施都归他管理。难道张阿姨真的是因为这些琐事来找刘叔的吗?筱莱皱起了眉头,接着视线就瞥向了保安室里。 保安室里的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自然是刘叔。刘叔也看到了筱莱,筱莱很快把目光移开,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了医院的大门,但她能感觉到刘叔还在盯着她。 她只能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保持着匀速前行,一直到了电梯门口。 像往日一样,等在电梯门口的人都惺忪着双眼,一眼望去,筱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凌美缇,她戴着耳机,手里正拿着手机,双眼紧紧的盯着手机屏幕,也许她正在看她喜爱看的动漫视频吧!筱莱静静的站在人群的后面,从她的身后陆续还有人走过来,不过那些人她都不认识。 说不认识其实很牵强,在这里工作了大半年之久,却没有交下几个知心朋友。唯一形影不离的人现在也走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她不时会偷觑着凌美缇,但凌美缇的眼睛一次也没有离开过手机屏幕,哪怕电梯门开了之后,许多人都蜂拥进去时,她也没有转移视线。 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因为至少在枯燥乏味的工作之余能够让自己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想到这些,筱莱开始自惭形秽,相比之下,她并没有一项可以让她一直保持高度热情去实施的兴趣爱好。 挤在电梯里,筱莱望着电梯门上的影子,身材矮小的凌美缇被夹在人群中完全看不到脑袋,筱莱只能看到她的一侧肩膀,那还是在别人摇晃着身体时从缝隙间露出来的肩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倦,夏天很快就要到了,那种酷暑的天气会让人变得更加懒散和怠慢,工作上难出成绩,顶着种种压力的情况下人还能有什么样的好心情? 到了七楼的办公区里,一切就又变成和昨日一样,不会再有新鲜的事出现了。筱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的手里提着一杯从“快乐之家”餐饮店买来的豆浆,一路上的心不在焉让那杯豆浆洒了不少在袋子里,现在她才发现杯子里的豆浆所剩无几了。 喝下最后一口豆浆,今天的工作就算开始了。她打开脑,看着显示器上出现的系统提示,于是又想起如保安室里的壁画一样的那幅壁纸画来。心绪一旦开始,就很难再被收回,联想到就在刚才看到张阿姨从保安室里走出来的身影,她到底在里面干什么?筱莱对此耿耿于怀。 张阿姨本可以打电话给刘叔告知他华家别墅里发生的一切,但今天她没有这么做。 李主任没有来上班,他留在了别墅里,他在照顾华蕊。张阿姨也可以选择不声不响地发信息给刘叔,但是她觉得在短信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于是只能趁买菜的机会跑到医院的保安室里来找刘叔了。 刘叔见到她时自然很是讶意,但听到了张阿姨说明了此举的原因之后,他就没有理由再指责她了,相反,他还要感谢张阿姨冒险前来告诉自己这件事情。 “华蕊今天早上起不来了,她躺在床上一直在呻吟,李主任陪在她的身边,我是趁出来买菜的机会才能告诉你这件事情的。”张阿姨站在保安室里看着刘叔,用着最简短且毫无修饰的话语把事情讲清楚。 听到这几句话之后刘叔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太大的神色变化,不过他眉心的皱纹倒是越发的变深了。 他沉吟了一声后才问道:“华蕊那天到底在后山干了些什么?”刘叔知道华蕊晕倒之事,这自然是张阿姨告诉他的,此前华蕊站在后山的山脚下晕倒的那一事是张阿姨在短信里告诉刘叔的,所以刘叔也在第一时间里知道了华蕊的情况。现在听到张阿姨对自己说华蕊卧床不起一事,他并没有感到意外,或许他早就料到结果会是如此。张阿姨看着刘叔的眼睛,从里面读不出太多的信息,她只能认为刘叔对这一切都有把握。 “不知道。我当时只是发现她不见了,后来她出现在山脚下时身体已经变得非常虚弱了。今天早上我按例叫她起来吃早餐,可是她一直没有从卧室里走出来,于是李主任又进去瞧了瞧,这才发现她已经起不了床了。” “你当时看到了她的状态吗?”刘叔一副严肃的表情对着张阿姨,张阿姨舔了一下嘴唇后道:“我就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她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当时李主任让我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那个时间点我是应该出去买菜的,于是我就拿着购物袋出来了。” 刘叔点了点头,不知道是认为张阿姨做得很对还是在为自己猜测的事情进行确认,张阿姨从来不会在刘叔的面前多嘴,因为她知道刘叔不喜欢不安本分的女人,而她是心甘情愿为他做事,所以不会因为刘叔不对自己说明事情的原由而感到不悦。 如今的张阿姨时时刻刻都将刘叔的事情放在首位,自从知道弟弟阿虔已经出国之后,她就再无牵挂,可以全身心去帮助刘叔了,一个已经八十六岁的老人,她依然认为自己值得去帮助他,无怨无悔。从刘叔的身上她能找到自己活下去的勇气,还有她眷恋着的那份温暖。 “你有什么需要叮嘱的吗?”张阿姨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她得走了,离开华家别墅的时间不宜超过太长,不然华蕊或李主任就该起疑心了。 刘叔看出了张阿姨的心急,于是打开了保安室的门,平静的对她说道:“你先回去吧。” “啊?”张阿姨有些不解的望向刘叔,可是刘叔的手还是抓在门的把手上,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他站在门后,看着张阿姨,张阿姨只好挪着步子,她以为刘叔会吩咐自己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可没想到他还是对自己从不下达命令。知道这一点之后的张阿姨没有感到失望,心里反而舒服了许多,因为早上自己从华家别墅里匆匆跑出来时她就感到心里压着一团阴霾,现在刘叔的行为算是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刘叔不给她下达任何的任务或命令这对张阿姨来说就是一种幸福。 因为张阿姨认为刘叔不愿意自己涉险所以才一直不对自己提任何的要求。但越是这样,张阿姨就越心甘情愿地为刘叔卖命,她已经陷入了黄昏恋中不能自拔,哪怕那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可刘叔恰恰是利用了她的这个心理,所以才会如此吃定她。 “那……我就先回去了。”张阿姨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对刘叔说了一声。 刘叔没有吱声,而是把门关上了。张阿姨神色勿勿地从保安室离开,她以为已经避开了认识自己的人的视线,谁知道却被从马路对面过来的筱莱发现了,而她往华家公寓走的方向是另一边,所以她并没有看到筱来。 坐在电脑面前的筱莱打开文档之后盯着上面的光标开始发呆,虽然不知道张阿姨在保安室里与刘叔谈论了什么,但是她有一种预感,那二人一定在说着很重要的事情。 张阿姨回到了华家别墅后进了客厅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关切地问着华蕊的情况,她的声音从客厅里传进了卧室里,很快,从卧室里传出了李主任的声音:“估计休息一下身体就会有所好转了。”他还有下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华蕊以前不也是这样弱不禁风的吗?现在只不过是回到了以前。所以李主任认为没有必要去看医生。 即使看了医生,恐怕结果也是一样的,曾经华蕊看过了多少名医,但是没有人能治疗好她的身体,从她的身体里也查不出丝毫的问题,但她就是骨瘦如柴,无论吃什么食物都仿佛无法被身体吸收,如今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早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事。 张阿姨“哦”了一声,然后就提着购物袋进了厨房,她把刚买的那些菜放到了洗手盆里,耳朵却竖了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她想听听李主任和华蕊之间的谈话,不过他们的声音有点小,张阿姨无法听清楚。 卧室里,李主任坐在华蕊的床边看着她,问道:“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华蕊无力的摇了摇头,只是一夜之间,她的头发就掉了不少,虽然粘在枕头上,但是李主任看在眼里,不过他没有当着华蕊的面说出来。 华蕊孱弱的身体让人不敢轻易去触碰,连李主任也害怕碰到她的身躯,万一眼前的这副身躯就这样散架了呢?那该怎么办?李主任也不敢伸手去握华蕊的手,他害怕华蕊的手会在自己握上去的瞬间变得支离破碎,他才刚刚升职不久,可不想就此成为杀人凶手的嫌疑人。 “那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吧?”李主任说着就站了起来,他似乎想快点离开华蕊的身边。 华蕊很快就抓住了他的手,这让李主任忽然感到一种冰冷从手心凉到了内心,他怔忡着慢慢的转过身来,垂着眼皮看着还躺在床上的华蕊,然后又看了看华蕊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这么迅速的反应能力真是眼前这个虚弱到连说话都费力的人做出来的吗?有那么一刻李主任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你怎么了?”华蕊缓慢的开口问道,她看着李主任眼镜里的那双带着惶惑眼神的眼睛,微微偏着头,不解起来。 “没什么。”李主任抬起另一只手去顶了一下鼻梁上的那副眼镜,此时,他只能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境。 “我没胃口,水也不想喝,我总觉得这里……有点喘不过气来。”她的手已经松开了李主任的手,转而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胸闷?”李主任脱口而出道。 华蕊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感觉不好受。” “那……要不要叫医生来?”李主任随口问道,到了此情此景,他只能佯装关心华蕊的模样,问着一些口是心非的话。 不过华蕊并没有朝着他害怕看到的方向发展,如李主任所愿,华蕊还是坚持不需要看医生,这正合了李主任的心意。 “现在时间还早,你可以继续休息。”李主任又对华蕊提醒着休息一事,他认为华蕊如此状况,休息就是对她身体恢复最好的方式,而华蕊在这一点上也与李主任不谋而合,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不被打扰,好好的“休息”。 “那我先出去了。”李主任对华蕊说道,华蕊点了点头,旋即他就离开了卧室,顺带把门关上了。 听着李主任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华蕊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她没有穿鞋,光着脚一步一步向门口的方向走去,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门外面的动静,外面静悄悄的她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不过她猜想,这时候的李主任应该是坐在沙发上看着杂志或者是拿着手机上网;而张阿姨估计在厨房里,因为她还需要为二位主人准备好中午做午餐时需要用到的食材。 华蕊轻手轻脚地把门反锁上,然后又踮着脚转身。她走到了床边蹲了下去,伸手在床底下探了探,不一会儿从床底下就拖出来了一只小木箱子。 那只箱子看起来已经有年头了,完全不像是现代人使用的箱子,箱子的颜色呈暗红色,上面还有精致古老的雕花图案。 最惹人注目的是有一把古老的锁在开启箱子的地方摇晃着,华蕊尽可能不让自己的动作发出太大的声音,如果能控制住不让它发声那自然是最理想的,不过当她打开那把锁的时候还是发出了一些金属碰撞的声音。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从来没想到在自己家还需要像现在这样做贼似的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箱子已经被打开,里面放着一只罗盘和一本书,她把罗盘取出来放到了地板上,接着又把那本书取了出来,这时候箱子已经见底了,但是她并没有就此停止行动,而是继续伸手去拉箱子底部的一条细线。 那是一条透明的尼龙线,它被隐藏在箱子的缝隙中,如果不是知道有这根线存在的人,多半不会留意到它。 当尼龙线被拉起时,箱子的底部就出现了一层暗格,暗格里有一只用布和小木片做成的六方形盒子,盒子看起来并不精致,甚至有些破旧,在这只盒子里会装着什么东西呢? 华蕊并不好奇,因为她对里面装着的东西心中有数,不过看到这只盒子出现在眼前时,她的眼睛还是条件反射的亮了一下。 把盒子握在手心里,在打开它之前,华蕊先是在心中祷告了一番,睁开眼睛后再次看向这只盒子,现在该是开启它的时候了。uu看书 .uukanshu 华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捏在盖子上,小心翼翼的把盖子打开,里面赫然出现了一把形状奇怪的钥匙。 钥匙的材质是玉,圆润剔透,但它不像普通的钥匙,不仅形状特殊,材质也稀奇。从古至今都没有过这样的钥匙,这种钥匙没有被记载在史册中过。 华蕊拿出那把钥匙看出了神,她痴痴的盯着手中的钥匙,只差最后一个环节了,她就可以将这把玉钥匙派上用场了。 她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但笑容一闪而过,她很清醒,现在只不过是开启了这只盒子和这只箱子,目的只是为了满足一下即将到来的胜利感和虚荣心,再过不久,她就可以完全主宰自己的命运了。得意之时她很快就提醒着自己不能忘形,于是把玉钥匙重新收回到了盒子里,再把盒子放回到暗格里,把地板上的罗盘和书也重新放进了箱子里,锁上了锁之后箱子就回归了原位。 箱子一直都放在床底下,这是一个非常容易暴露的地方,但恰恰是这样的地方让这只箱子一直没有被发现。华蕊知道最高明的藏法就是不藏,事实证明她这么做是正确的,至少到目前为止张阿姨和李主任都不知道这只箱子的存在。 张阿姨已经把午餐要用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只要到了中午的十一点半,她就可以开火做饭了,剩下的时间里,她多半是去做其它的家务。 华蕊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反锁着的门锁打开,再悄悄的回到了床上躺下,闭上眼睛,这回,她可以真正的休息一下了。 第九十八章 神秘报道 工作了两个小时后的筱莱离开了座位,在她去洗手间的过程中发现人事部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小露。 自从听黄制莲说她因为感情之事而请假之后就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她的人影了,现在看到她回来工作,说明那件事情应该已经成为过去了。 筱莱瞟了一眼正坐在电脑面前的小露,小露的双眼似乎很用力的盯着电脑屏幕,像是在看很重要的东西,连筱莱从门口经过她都没有发觉,平日里她总会注意从门口经过的人,因为她还是身兼前台的员工,而今这状态不免引起了筱莱的好奇心。 就在快要走过人事部的时候筱莱停下了脚步,她往后倒退了几步,这时候的小露才猛然回头,当她看到筱莱后,脸上并没有出现以往那招牌式的微笑,相反,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僵硬。 筱莱眨了眨眼睛,想问她到底怎么了,不过就在筱莱准备走进去的时候,小露直了直身体,她似乎害怕看到筱莱向自己靠近。 “你怎么了?”筱莱一边微笑着一边问道,眼睛却已经瞟到了小露的电脑屏幕上。 在她的电脑屏幕上似乎显示着一幅巨大的画,那幅画筱莱一眼就看出来了是自己曾经熟悉的台阶画。 “你在看什么?”筱莱的眼睛眯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多了几分肃穆,她的眼神在小露和电脑屏幕之间来回游走。 小露的嘴唇开始颤抖,她像是做贼后被抓现行的小偷,脸上是无尽的恐慌,她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挡在了电脑屏幕上,支支吾吾的看着筱莱说道:“你……你怎么……来了?” 筱莱苦笑了一下,但是小露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让筱莱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本来筱莱只是想问候她一声,虽然不知道她是否真如黄制莲所说为情所困而请假,但同事一场,出于关心筱莱还是做了许多人都会做的这件事情。 “你没事吧?” 小露惊恐的看着筱莱,没有作声。 筱莱向前又挪了一小步,试图再向电脑屏幕靠近一点,但是小露拒绝她靠近的动作马上让筱莱又缩回了自己已经迈出去的脚。 “你到底怎么了啊?”筱莱满脸疑惑的看着小露,完全搞不清楚小露是在害怕自己还是在害怕自己看到她电脑屏幕里的那幅画。 “谁让你进来的!”小露的手指按在键盘上,很快速的就将电脑屏幕上的那个展现着台阶画的窗口关闭了。 她的口气非常不客气,似乎还带着气愤。 筱莱怔在原地,看着往日里温顺得像只兔子般的小露如今却对自己有些凶神恶煞,这样的状态很反常,筱莱能确定刚才电脑屏幕里的那幅画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在看有树林和台阶的壁纸画,对吗?”筱莱把最后两个字拖了很久才问出来,在这之前,小露听到前半句话时就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头微微向后仰着,脸到脖子都僵硬无比,完全一副震惊的模样。 “你……你看到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筱莱的猜测果然没有错,她只不过试探着套了套小露的话,没想到果真如此。 “那幅画是电脑上的随机壁纸画,对不对?”筱莱又定定的问道。 小露茫然的眼睛闪了一下,看着筱莱,她既没有点头承认也没有摇头否认。 筱莱继续说道:“最新的电脑系统里都会有这样的功能,不需要人去手动设置,只要在连网的情况下系统就会自动下载壁纸再进行随机展现于屏保之中。” 看着筱莱不慌不忙的模样,小露战战兢兢的问道:“你已经见过了?” 筱莱没有点头,而是继续从容不迫地站在小露的面前,这让小露更加害怕起来,她的瞳孔一直处在放大的状态中,这一瞬间她甚至还在胡乱的想着,筱莱会不会突然就张开血盆大口向自己扑咬过来。 “原来真是那幅画。”筱莱嘀咕着。接着她就又对小露笑了笑,耸了耸肩膀道:“不过你也用不着如此惊讶呀,不就是和保安室里的壁画很相似嘛!看到你今天来上班了,我很高兴。”说完她转身就走出了人事部,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小露如劫后余生般软瘫在自己的座位上,她缓缓的眼上了眼睛,呼出了一口气,手捂在胸口这才感觉到自己那怦怦乱跳的心已经有点超负荷了。 又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她才将电脑屏幕里刚才关闭的窗口打开,上面其实是一篇报道,里面的画是报道里的其中一幅配图,当时她把图片点击打开后让其全屏显示,所以筱莱才会误以为是屏保上出现的画,不过筱莱的那番说辞却让小露感到疑惑,什么系统自动下载的壁纸她一句也没有听明白。 再次看回这篇报道时她又扭头看了看门外,确定没有人了才回头看着电脑屏幕,里面还有一半的内容没有看完,她看着这篇报道脸上就又出现了严肃的表情,眉头慢慢的蹙到了一起,不一会儿脸上还出现了难忍的神色,仿佛在里面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 看完报道后她又把这个窗口关闭了,双手交叉着放在桌面上,眼睛看着手的前方,开始默默的发呆。 小露在思考报道的真实性,那是一篇接近一个世纪之前的报道,被人用文字的形式重新发布在网站上,里面还有破旧报纸的照片,是当时事件的报道,而如今看到的文字就是那篇破旧报纸里的内容。 整篇文章加上配图看起来非常真实,完全看不出来哪个地方会是作假的,而且放这些内容的作者应该不是一个无聊到还去翻近一个世纪之前的报纸的人吧,这个作者一定是见过这样的报纸或者收藏有这样的报纸的人…… 不过那又与自己有何关系?小露沉吟了一声,手指已经塞到了牙齿间咬了起来。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报道里的那幅画,画里的不知名的树林和台阶,不用筱莱提醒她也看出来了那幅画与楼下保安室里的壁画极其相似,只要去保安室领过快递包裹的人估计都不会对那幅壁画陌生。这么看来,那是一幅有来头的壁画,在还没有看到这篇报道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保安室里的那幅壁画有何出处或奇特之处的。 报道里的其中一段文字描述尤其让她恐惧:……虽然长有人的脸与身体,却因为是男相女身,脸上毫无皱纹而千百年活于这个世界上,既非仙、人、魔,却又频频跃于三界之隙而得以存活,在完成七生七死之后便可得宇宙浩瀚之能量,覆灭生灵一瞬间……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一种‘人’存在?可是……”小露自言自语着,一边否决报道里的内容,一边又觉得有几分可信,难道这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人”? “男相女身”与“毫无皱纹”这几个字眼让她难以释怀,而刚才就在她看到这段文字之后筱莱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也难怪她会被吓得大惊失色。那篇报道里的内容分明就是在形容自己的同事——筱莱。 小露的眉头深深的皱着,她摇了摇头,端正了一下自己的上半身,又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不可能!” 无论如何,她都不敢相信这会是真实存在的故事。可是筱莱的长相和脸上毫无皱纹的现象又该作何解释呢?如果她是一个正常人,这分明就讲不通啊! 小露站了起来,从身后的档案柜里翻出了筱莱的资料,她把目光聚焦在了筱莱的简历上,眼睛盯着年龄那一栏,上面写着27岁,筱莱是去年十月份入职的,所以她去年是27岁,而今年已经28岁了。 一个已经28岁的人脸上怎么可能没有一丝的皱纹? 她把手摸向了自己的脸颊,她比筱莱小几岁,可是额头上和眼匝周围已经有明显的细纹了,连鼻翼两侧的法令纹都隐约可见,她每天下班回去之后都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瞧上几遍,所以对自己脸上哪里已经出现了细纹一清二楚。 筱莱从洗手间回来后又经过了人事部,小露转动着眼球偷觑着她,她行走的模样也很正常,唯独那张脸…… 也许只是一种巧合,这个世界上男人长得像女人或者女人长得像男人的人多得数不胜数,凭什么认为筱莱就是报道中所说的那个“人”呢? 小露苦笑了一声,为自己的多疑而觉得可笑,筱莱的脸上没有皱纹也许是她保养的手段高人一等,毕竟她现在才二十八岁,谁能说一个二十八岁的人脸上就一定要有几条细小的皱纹才算正常呢? “我这是嫉妒心理在作怪吗?”她问着自己,之后就再也不想将那篇报道的事情放在心上了,只是一篇毫无根据的报道,当奇闻异事走马观花的看一下即可,何必当真?于是她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开始为还没有做完的工作埋头干起来了。 筱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后就开始陷入深思,既然小露的电脑里也能出现那幅台阶壁纸画,那么其它电脑只要是这种系统的是不是都有极大的可能会出现那幅壁纸画呢?一个想法开始在她的脑海里产生。 在她座位的对面一直有一台电脑摆放在那里,但那是一个空座位,或许是因为网络建设组里的人员安排已经足够,所以并没有在空座位上找多余的员工来填充。她站了起来,不动声色的走到那台电脑前,按下主机上的按键,很快电脑就被打开了。 筱莱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脑的屏幕,当电脑运行正常之后她就开始在后台查找着那幅壁纸画,一分钟之后她果然找到了那幅有树林和台阶的画,简直与自己电脑里出现的壁纸画一模一样! 就是它!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声,情绪多少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坐在这一排最里面的唐月青拉长了脖子,她正在看着筱莱。 “你的电脑又出问题了?”她冷冷的问道。 筱莱微微侧着头,但没有看唐月青,她压制住了自己情绪上的变化,平静的回答道:“不是,我只是想看看这台电脑。” “有什么好看的?”唐月青狐疑着嘀咕了一声之后就又恢复了工作的状态。 筱莱松了一口气,眼睛继续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那幅壁纸画,它和楼下保安室里的壁画如出一辙,为了不让它再次消失,筱莱在这台电脑上把这幅壁纸画保存了下来,然后发送到了自己的账号里,上存到了云端。如此一来,她只要登录账号,就可以在任何电脑上看到这张壁纸画了。 把电脑关机后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只有在自己的座位上干着与工作无关的事情才不容易被别人发觉,她不想让唐月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左右看了一下,其他同事都目视着自己的电脑屏幕,没有人在意筱莱到底在干什么。 她把那幅壁纸画打开后又仔细的研究了一遍,以前到保安室里拿快递包裹时她并不能像现在这样对画上的树林和台阶做到极其细微的研究,如今对着这幅壁纸画研究的目的无疑是等下次有机会到保安室时好对那幅壁画作出对比。 这幅壁纸画被她用心印刻在了脑子里,她闭上眼睛重新回忆了一遍,直到感觉有把握了才睁开眼睛,把画的窗口关闭后就又自己恢复到了工作中的状态。 这时候新的问题出现了,如果需要再去看保安室里的那幅巨型壁画,她必须要有包裹寄到医院来。为了制造这种机会,她开始在网上购物。给自己买了两本书之后看着网站上显示出“已完成订单”字样她才觉得一切已准备妥当,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只要等待着包裹被送到保安室里即可。到了那时候,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去保安室了。 “开会!”唐月青突然站了起来,对着网络建设组的成员说道,旋即她自己就转身出去了,随后接二连三的人离开办公区,向着会议室的地方走去。筱莱拿上了笔和笔记本也跟了出去。 到了会议室后才发现,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了,是章一旗。 筱莱看到他时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他怎么会来?又为何要开接下来的这个会?会议的内容是什么? 李主任推门而进,他的手上也拿着笔和笔记本,这是参会者都会做的一件事情,不管在会议上有没有与自己工作相关的内容,都得先把态度端正,这也算是对主持会议的人的一种尊重。 众人落座之后,李主任就开了口:“今天把你们叫来,是因为章董想听听你们的工作汇报。” 网络建设组的成员开始面面相觑,所有人都对这个会议感到意外,因为谁也没有料到董事长会亲自来开这种会议,通常而言,像普通员工的会议一般由直接的基层领导主持,可从来没有遇过让集团董事长也参与其中的画面。 坐在主席座上的章一旗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习惯性的咧开嘴巴,露出一排整齐但并不洁白的牙齿,看着唐月青,他就开口说道:“先由小唐开始吧。” 他的声音非常洪亮,响彻在整个会议室中,众人都低下了头并且保持着沉默,在左右传递着的目光里谁也不想完全曝露在章一旗的视线里,生怕自己会被突然点名。而员工此时看起来更像是罪犯,因为他们甚至都不敢在章一旗的面前抬头挺胸。 “好。”唐月青回应了一声之后就开始汇报着自己的工作,大概几分钟之后就轮到了下一位。 筱莱并不擅长于会议发言,尤其是在这种极度压抑的氛围下,只要看到会议室的门被关上,她就觉得自己的心理开始出现障碍,她不喜欢待在这样静默的会议室里和上司讨论工作,因为这时候的每一个字和每一句话都必须冥思苦想,顾左右而言他,不能出现任何的失误。恰恰是这样严肃拘谨的环境让她感觉到胸闷,进而脑子出现缺氧状态。 当轮到她汇报工作时,众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她咽了一口唾沫,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只是对自己的工作草草的总结了几句话之后就结束了,这样的表现让李主任的脸上无光,更让章一旗大失所望。 当初筱莱是李主任招聘进来的员工,如果自己的员工不能在章一旗的面前为自己争光,他会觉得无法接受。但筱莱这次不尽人意的表现有一个人的内心是欣喜的,那便是唐月青。 章一旗非常不满的看了筱莱一眼,然后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工作多长时间了?” 筱莱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只好回答道:“不超过五年。” “你对自己的工作还满意吗?” 章一旗的话让筱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这是一个刁钻的问题,可是她不能不回答,因为章一旗和众人都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唐月青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神色,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筱莱从容不迫地清了清嗓子后说道:“李主任是我的直接领导,他对我的工作能力最清楚,我想,他能给我打多少分更能回答章董事长你提出来的这个问题。” 章一旗的眉头挑了起来,他显然没料到筱莱会这样巧妙地回答他的话,语噎之时心里又不禁感到一丝慰藉。纵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但他也还是会有看走眼的时候,真是人不可貌相,本以为筱莱是一个能力平平之人,连汇报工作都是惜字如金,极其简而言之,没想到当触及到自身自尊之时却能毫不含糊的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老奸巨猾的章一旗看了李主任一眼,他自然不会中筱莱的圈套,如果他真的顺着筱莱的话往下问,那就等于是给李主任出了一个难题,李主任会因为不知道要给筱莱打多少分而陷入苦恼。如果分数打高了,章一旗可能会因此而感到不悦;但如果分数打低了,又等于是在打自己的脸,会让众人觉得他的眼光拙劣,聘用员工无远见。 “你很聪明。”章一旗对筱莱说了一声,然后就继续看向下一位员工,听着下一位员工的工作汇报。 筱莱的心里却变得有些苦涩起来,她并不会因为章一旗夸赞了自己一句就觉得头顶一片光明,也不会因为是董事长的夸奖而变得欢呼雀跃。从来不愿意在职场中与别人争斗一席之地的她没想到总是无法逃避这样的状况,她一直在努力压制自己,任何可以让自己发光发热的机会她都避而远之。也许是因为在这里工作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越来越看清楚了这里的人和事,于是对功名利益就更加不在乎了,曾经选择不在乎,如今一样选择不在乎。 会议进行了一个小时,到最后散场时,筱莱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是她最忌讳的事情,每每开会,她都容易犯同一个错误,那就是听着会议里讲话的人的声音,总感觉是在对自己无情的催眠,就算她再努力,脑子还是无法保持清醒。 离开了会议室后她就听到了同事在小声的议论着这次会议室为何会出现章一旗的身影一事。 “据说有人出价想买下这家医院,但是董事长不答应,因为他才出任董事长没多长时间,他不想自己管辖的范围内出现医院被卖的事情。”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面子。” “买家愿意出多少钱?” “听说是上千万吧。” “那对集团来说是亏还是赚啊?” “就目前来说是赚的,因为这家医院的声誉并不好,投诉率居高不下,买家能出到千万已经算是给董事长面子了,我还听说李主任曾经对董事长谏言,说自己会努力,看看在一年内是否能让医院的绩效上涨,他想事情并没有悲观到要将医院转手卖给他人的地步,努力一把兴许还是有翻盘的机会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当然知道了,你忘了,这家医院说白了就是家族式的企业,这里面的人际关系可复杂着呢,我有‘皇亲国戚’也说不定哦。uu看书 .ukansu.cm” “嘘!” 有人从她们的身边经过,她们马上闭上了嘴巴,筱莱一直走在她们的旁边,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她的听力过人,这些话她们自以为已经说得够小心翼翼了,却还是被筱莱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章一旗连普通员工的工作汇报都想亲耳听听。难道这家专科医院也要像南国旅馆那样,最终也逃不过被卖掉的命运吗? 章一旗如果真的是相信了李主任的话,等着翻盘的机会,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本人也不希望看到医院落魄的命运。所以死马当活马医,就算再不中意李主任,可有一个愿意为了这个烂摊子而拼命的下属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回办公区的过程中筱莱看了一眼走廊上的窗外,外面是一片阳光明媚,如此爽朗的天气却听到如此不乐观的话,是该失落还是该装傻充愣呢? 她一时间变得迷茫起来,步子不由地朝着窗户边走去,站在窗边,双眼眺望着窗外的世界,高楼林立鳞次栉比的建筑,有谁会在意这家专科医院的法人代表最终会变更成谁呢? 想着这样不能被掌握的命运,筱莱就觉得心头一阵发酸。她并不会在意医院最终谁会成为新的老板,她只是觉得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风云变幻总是会出现得如此之快,很多时候快到连自己都被蒙在鼓里,人最怕的就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要面对惊天巨变,在没有应对之策中彷徨坚强着,也许哪一天,自己也就变成这样了。掌握不住命运,把握不了未来,不知今夕是何夕。 第九十九章 记忆非梦 楼下保安亭里反射着的一束光进入了筱莱的视野,那是镜子吗?显然不太可能,据筱莱观察,刘叔不是一个会在意自己形象的人,那么刚才发射出来的一束光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突然转身向着楼道口的方向跑去,从楼道口传来的声音引起了小露的注意,小露看着楼道口一闪而逝的影子,幽幽道:“干什么慌慌张张的?”她只瞥到了冲进楼道口的影子,却没有看到筱莱凝重的表情。 冲到了六楼的电梯口时,看着旁边电梯里下降的数字,她已经等不急了,只好又向着安全出入口跑去。从六楼一直往下,她一口气跑到了一楼,再穿过医院大厅里的医患人群,匆匆朝着保安亭奔跑。 当她出现在了刘叔的眼前时,刘叔的眼睛里分明出现了惊愕之色,他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的筱莱,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筱莱气喘吁吁的站在保安亭的窗户前,被打开的窗户里面刘叔与她的距离不过一米,她的手用力的搭在窗户边沿,双目狠狠的盯了刘叔一眼,但目光随即就转移到了其它地方。她在搜寻,搜寻刚才可以反射阳光的东西。 在刘叔的手上有一只镶嵌着玻璃片的方方正正的物体,她定睛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只罗盘。 刘叔也跟着她的视线再次将目光落到了自己手中的这只罗盘上,他看到了罗盘上不停旋转着的指针,筱莱的靠近让指针疯狂的转动着。刘叔马上把罗盘放到了抽屉里,然后看着筱莱定定的问:“你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筱莱缓了缓气,咽了一口唾沫后道:“我能看看那个吗?”她的眼睛看向了抽屉。 刘叔的眼睛闪了一下,只是一个罗盘而已,筱莱为何要看它?他开始在脑子里快速的分析着这个问题,难道筱莱又察觉出了什么吗?她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看来刚才她一直在监视自己,能监视自己的地方自然是在七楼的窗户边。 看来筱莱对自己也有所行动了,一直以为她还蒙在鼓里,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她到底知道了自己的多少底细呢?刘叔的心里变得有些不安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对如此年轻的感到担忧。筱莱绝对是第一个让刘叔觉得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人,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在为今天的事情作谋划了,但没想到计划总是会节外生枝。 “它?”刘叔的手指了指抽屉,他还是在筱莱的面前表演着到家的演技。 筱莱面无表情,但她的眼睛已经说明自己非看不可。刘叔倒是很大方的把那只罗盘又从抽屉里取了出来,放到了桌面上,筱莱迫不及待地想伸手过去取,但是刘叔把手压在了罗盘的上面,筱莱的手就此停在了空中。 “想看它可以,但是得有理由。” 筱莱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她慢条斯理的说道:“‘佛数谓小乘初果者,尚须往返天上人间’。不知道这个理由足不足够?” 刘叔的脸色大变,看着筱莱一动声色的说出这句话,他变得惊恐起来。速度来得太快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像上次一样,感觉事情又在哪里出了错,这一次,答案是什么?刘叔的心里不再平静。 他把罗盘递到了筱莱的面前,筱莱拿过那只罗盘,看着上面的指针,指针依然像疯了似的在乱转着,看得她眼睛花。这让她想起了自己手机里的那只指南针,她曾经无意间点开了那只指南针,上面的指针也像这罗盘上的指针一样乱转过。罗盘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她完全无法理解是何意,可是越看就越觉得头昏脑胀,仿佛脑子里堆积已久的所有记忆都被唤起。它们凌乱无章的在筱莱的脑子里穿梭,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疼痛感也随之袭来。她的一只手已经压在了太阳穴上,另一只手拿着罗盘颤颤巍巍起来。 刘叔见状马上伸手从筱莱的手里抢过了那只罗盘,他把罗盘看得很重要,不过看到筱莱突然间出现的异样,他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声:“不该接触的东西最好不要太好奇,否则……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也说不定。” 远离了那只罗盘之后,筱莱的头也感觉到不再那么爆裂的疼痛了。她呻吟着叹了一声,再次看向刘叔,刘叔已经把罗盘握在了手里,他看着罗盘,悠悠的说道:“这可是我的宝贝,它可以告诉我我想要的东西离我有多近。” 筱莱听着他的话,在感到几分茫然的同时也明白了几分,他说他想要的东西估计就是指自己吧。这么一来以前想不通的那个问题就有了答案了,刘叔从一开始要她自毁肉身到后来在华家别墅的后山救她一命,就是因为他想得到她,当然不是指得到她的肉体或心,而是——得到她的灵魂。 “如果我死了,你就得不到你想要的了吧?”筱莱意有所指的问道。 刘叔把罗盘收进了抽屉里,重新抬头看着筱莱,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的疑惑,筱莱看出来了,于是补充道:“如果我死了,灵魂你能控制得了吗?当然,是在有灵魂的前提下。” “你?”刘叔沉吟了一声,他已经从筱莱的话里听明白了,筱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惊诧之余也为筱莱的聪颖感到不可思议。他从来没过筱莱会明白得如此迅速,仅仅靠一己之力就明白了他布控了多年计划的目的,到底是非常人,才会有别人完全无法企及的能力。 刘叔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他不知道筱莱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让他震惊的话来,一方面他不想再听到那些话;一方面又极其想知道她的脑子里现在都在想什么。 “怎么?害怕了?”筱莱的话里带着挑衅的意味。 刘叔坦然的笑了一声,“怕?对,也怕,也不怕。” 筱莱一时被他的话绕得有些糊涂,她无心去揣测刘叔说的话,此行匆匆跑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清楚刘叔手里到底拿了什么物件,现在明白了,是一个罗盘,是风水先生惯用的赚钱工具。筱莱并不相信邪,自然也不会相信风水或算命之说,可连最“了解”自己的刘叔都用上了这样的工具,她到底该不该动摇自己一直相信的知识和科学?她变得矛盾起来。 原本打算就此离开保安亭回到七楼去的筱莱,这时候却想留下来和刘叔再聊几句,因为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越来越明朗越来越实在了。 “原来真的是想要得到我的灵魂,可是这个世界上真有灵魂存在吗?”筱莱看着头顶的天空,脸上露出了看不到尽头的迷惑之色。 刘叔吐了一口气,不再端着架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想知道?这可不像你啊,一个八十六岁的老者,看淡世间的一切,自然也洞察世间的一切,不应该在我这个黄毛丫头的面前问出这样的话来。”筱莱挖苦道。 刘叔满不在乎道:“我自然能想明白,只要我愿意去想,但是我不想费这个心思了。人老了,就会有精力不足的时候。” “你很诚实啊,这可不像我认识的刘叔。”筱莱继续讽刺道。 刘叔哼了一声,悠哉游哉地在筱莱的面前抱起了双臂,他很少会有如此轻松的状态,或许是因为二人之间都已经打开了天窗说亮话,不必再绕圈子的对话让曾经压抑在他内心的话都可以痛快的说出来了。 “你了解我多少?” “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你。” “那你……”刘叔没有说下去。这时候的筱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由衷的对刘叔笑了笑,“全凭这个。” 刘叔的眉头皱了起来,筱莱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在我的梦中出现过,但是后来我才想明白,那不是梦,是记忆!”她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是特别咬着牙说的,她在强调自己脑海里的记忆。 “曾经多次出现在我梦境中的那双如追踪器般的眼睛,它浑浊得让我看不清楚到底是谁的眼睛,即使那时候我已经见过了你,也明白你的眼睛与我梦中梦见的眼睛极为相似,但我还是把你排除在外,后来我开始相信,那双眼睛就是你的眼睛,只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那样的梦。直到不久前,我才茅塞顿开,其实我一直都活在现实与记忆中,而不是活在现实与梦境中,所以,那不是梦,是真实的记忆!” 刘叔的嘴巴不知道在何时已经微微地张开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筱莱。 筱莱却心静如水的问道:“怎么?是不是想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样也好,我就不必再去苦苦的探寻自己身上的秘密了,不过我想你是不会对我多说一个字的,因为你贪生怕死,这种人向来吝啬。” 刘叔的喉结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口水。他讨厌听到“贪生怕死”这四个字,这四个字就是一把剑,从几十年前就已经刺在了他的心窝里,苟且偷生的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会听到别人对自己说出这四个字来,最可笑的是对自己说这四个字的人还是眼前的这个对自己过去一无所知的人。 她已经能感应过去了吗?刘叔这样想着。 他害怕筱莱记起自己的过去,因为那代表着她的前世,但是害怕的同时又不怕,只要筱莱记起自己的前世,她必定承受不住那样残忍的过去,那时候但正是她最虚弱之时,也是自己下手的最佳时期。不过这个最佳时期不应该来得如此之早,他必须在看到凝魂完成了七祭之后才是让筱莱进入最虚弱的时候。 看着筱莱现在的样子,刘叔已经知道她记忆里的那棵种子已经发了芽,估计很快就会长出叶子了。而地下之城里还有两祭未完成,到底是谁?该成为凝魂牺牲者的另外两个人到底是谁?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提前杀了那两个人,再把他们弄进地下之城的凹槽里让其冰封。 他的头发开始发麻,事情变得棘手了,他的计划又节外生枝了。接下来要找出最后两个人,只要找到了他们,自己谋划了多年的大业就可以得以实现了。 筱莱又把头抬了起来,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灼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完全睁不开,在阳光下曝露的时间长了,她已经感觉到了身体上的不适,是时间该离开这里了,纵然还想再和刘叔聊下去,但是也不得不离开了。 “真遗憾,如果有机会,我们能坐下来好好的聊聊就好了。”筱莱回头看了刘叔一眼,然后就大踏步地朝着医院的大门走去。 刚一进医院的大厅里,她就感觉到眼前变得一片漆黑,站在原地适合了一下室内的光线后她才睁开眼睛,这时候的大厅里已经看不到太多的医患,看来已经到了快下班的时间了,她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行为就是溜岗,虽然不惧怕唐月青,但是她也不想惹麻烦,于是又快速的走到了电梯边,按下电梯后就乘着上了六楼,出了电梯门之后一路奔跑着到了七楼。 小露又看了她一眼,筱莱只是尴尬地对着她一笑,然后又匆匆的消失了。小露一脸茫然的盯着空中的虚无,又嘀咕道:“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难道……”她想起了自己刚看过的那篇报道,脸上瞬间被覆上阴霾。她迅速摇了摇头,不想再胡思乱想下去,接着就低头继续工作起来。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的十二点,办公区里的人都开始往楼下走,他们的目标是饭堂,而此时的筱莱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深思起来。 坐在最里面的凌美缇点了外卖,她吃着外卖时看了筱莱一眼,发现筱莱正握着双手,手肘撑在桌面上,手背则贴在鼻口前,她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凌美缇知道她在思考,可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会让她连午饭也忘记了吃,一个人面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思考着能让她眼睛都变得用力的事情。 凌美缇在吃东西的时候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因为她不想打扰到了筱莱,不管筱莱曾经如何绝情对她,她都做不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不时的偷觑中她发现筱莱的侧脸又有了变化,像以前和筱莱走在街道上时看到的一样,那是一张完美的侧脸,美到让人沉醉,看起来是女性柔美的一面,皮肤在白皙中透着通透。怎么会这样?凌美缇赶紧眨了眨眼睛,再次扭头看上去时,发现还是那张男人的脸。原来真的是错觉,可这样的错觉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为些,凌美缇想不明白。 她的嘴巴已经嘟了起来,拿着筷子的手也已经停在了空中,她为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无解。再看看饭盒里的快餐,已经食之无味,干脆不再进食。她把耳机重新戴上,听着音乐,心却无法再平静下来。 看着筱莱还在冥思苦想,她多想替筱莱分担一些困扰,只可惜,她已经和筱莱离得太远了。筱莱在想什么问题又为什么而苦恼她都一无所知,虽然她也不能自信到能帮上筱莱的忙,但至少陪在她的身边自己还是能做到的,而筱莱把这个机会都给剥夺了,如今的她只有筱莱保持着距离,在不引起筱莱注意的地方默默的守着她。 焦急的心理在凌美缇的心中作祟,她不像筱莱,能做到遇事冷静果断处之,即使在泰山崩塌于眼前,筱莱也会面不改色,可凌美缇做不到,仅仅是现在,看到筱莱心事重重的样子凌美缇就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她起身拿起饭盒往外走,在经过筱莱的身后时她瞥了一眼筱莱的电脑屏幕,就是这样的一瞥她惊诧地差点叫出了声。 是……是那幅壁画,在楼下保安室的墙上里的那幅巨型壁画。筱莱为什么要盯着它看?就在她思索之时,筱莱突然扭了一下头,她没有看身后的凌美缇,但是动作已经明显可以看出她排斥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凌美缇赶紧提着自己的饭盒离开了原地,匆匆走出了办公区后她才松了一口气,那就是保安室墙上的壁画,筱莱看它意欲何为?凌美缇站在垃圾桶前久久想不出答案,直到小露出现在她的身后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她才吓得又将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中来。 “你怎么一直站在这里?垃圾桶里有宝贝吗?”小露打趣道,接着她就把手里的饭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凌美缇惊恐之余又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怎么可能呢?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宝贝!” “那你这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啊?” 凌美缇听出了小露的言外之意,她尴尬的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唉,缘分这种东西,真的不需要强求,是你的总会来到你的身边,不是你的就算抓到了也会失去。”小露说着说着脸上就覆上了一层阴郁,她想到了自身,想了那个离她而去的负心汉,双鄂间的牙齿就不由自主地咬在了一起。 凌美缇看了小露一眼,她已经猜到了小露的心事,于是附和道:“你说得对,就是这样的,如果人能早些想明白这话,估计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智商为零的形色男女了。” 小露勉强一笑之后便不再说话,看得出来,她还是很介怀自己的过去,那段让她受伤的情感已经让她变得消极。即使她努力在人前保持着以往的状态,但早已经听说了此事的凌美缇已经看出了小露的前后变化。 到了人事部时,小露与凌美缇挥手告别,凌美缇并没有直接进入如数字形“7”的办公区,而是徘徊在走廊上。她看着窗户外的天空,在她站着的位置一个小时前筱莱也站在那里,她们现在看着同一片天空,同一个视角,凌美缇还是无法理解筱莱的内心。 她叹了一口气,正转身准备回办公区午休时,却看到站在几米开外的筱莱,筱莱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把她吓了一跳。 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却不敢叫出筱莱的名字,更不发对筱莱说“你吓到我了”这句话,她的胸脯起伏着,看着筱莱的那双眼睛一时间变得不知所措。 筱莱在凌美缇发现自己后还是静静的站着看了她几秒,在这几种的时间里,凌美缇觉得时间和空间都凝固了,她有一种感觉,觉得筱莱的眼神变得很可怕,是那从会让她从心底感到害怕的眼神,uu看书uknshu 如果真的需要用文字形容,她的脑子里会跳出“不寒而栗”这四个字。 筱莱把目光收了回来,接着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留下凌美缇一个人站在窗户边,她望着筱莱的背影,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然后就迈步走进了办公区里。 心有余悸的凌美缇趴在桌子上,周围的空间里一片黑暗,办公区里的灯已经被关闭,连窗帘也被拉上了,在这种情况下,胆小如鼠的她努力让自己内心平静,可还是能感觉到怦怦乱跳的心。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想不明白。 那只是筱莱,是自己曾经很要好的朋友,为什么刚才的感觉像是敌人对视一般,那双眼睛里折射出来的光芒是如此的锐利灼人,凌美缇为此长呼了一口气。 筱莱从洗手间回来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面上休息,在这个过程里,凌美缇一直竖起耳朵听着不远处的动静,那就是筱莱所在的位置,她不敢抬起头来,害怕此时的筱莱会像刚才一样用可怕的眼睛盯着自己。 她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竟不觉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是太害怕了吗?凌美缇的手指揉搓着手心里汗,变得心烦意乱起来。 “你为何不睡觉?”耳畔突然响起筱莱的声音,凌美缇恐惧地抬起头,这时才发觉是自己的错觉,借着一丝丝光线可以看到伏在桌子上的筱莱,她在午休,自己是神经兮兮到了何种地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听? 凌美缇觉得匪夷所思,她不愿意再这样下去,手把戴在耳朵上的耳机拆了下来,这时候她的世界才又恢复到了一片宁静。 第一百章 焕灵钥匙 下午,从章一旗的办公室里送出来了一份文件,那是一份关于这家专科医院经营权力的商榷文件,其实说是商榷,不过是为了面子工程,内地里,早已经定了内容。 当文件被下发之后,唐月青就开始咂着嘴巴,她小声的自言自语道:“真是风云善变,怎么说变了就变了。” 筱莱在电脑里看着那份文件的电子版,上面说的大致内容是以后这家医院的大股东变更为院长,而章一旗不再占绝对优势,也就表明院长以后的势力与他不相上下,而在这家医院里就说话权上来说,院长已经超过了章一旗。章一旗被集团董事会决定,任命其为另一地区的高端妇产医院的全权代表。 “也就是说,以后这家医院真正能说话的人是院长了?” “这不就是这个意思吗?章董事长要往别处调了,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他哪里还能管得了这里?” “那以后可得对院长更加毕恭毕敬的了,不然日子恐怕不好过。” “院长比章董事长好说话多了吧?” “其实都一样,笑面虎更可怕。” “……” 周围一阵议论纷纷,筱莱并不在意是谁占了更大的股份以后这家医院由谁当家,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之事,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基层员工,做着一份谁也瞧不上眼的工作,每天除了陪伴自己的键盘外,就是那敲打在键盘上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院长当道又如何?筱莱记得她曾经和院长有过一次交流,不过那已经是年初之事了,那时候为了2015年的年终晚会,她与院长有过就晚会安排上的交流和接洽,当时院长留给她的印象确实是和蔼可亲,毫无官架官腔,对晚辈照顾有加,一张虽然不再年轻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不过他真如同事议论的那样如笑面虎般不堪吗?为此筱莱没有主意。既然以前几乎没有交集,估计以后也不会有,因为她隶属于李主任的部下,而院长更擅长于管理医生和护士,对于营销,他还是会依赖于李主任的吧,毕竟李主任手下带领着整个营销团队,就算章一旗远调它地,可李主任的根基还在,院长为了医生的生存和发展,不可能这么快就要将章一旗的势力连根拔起。筱莱在脑子里静静的分析着,不过下棋的人终究不是自己,棋子最后会怎么走,关键在于下棋之人。 她轻叹了一声,当看到了这样的文件之后,心里反而踏实了许多,就像是看到医院的命运最终被定了下来一样,尘埃落定的感觉总会比提心吊胆来得好。 这样的文件对于大部分的员工来并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不管换了谁,他们都一样卑微,一样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工作,领取着刚好可以让自己吃饭穿暖的薪水,所以文件被下发后不到二十分钟里,办公区里就恢复了安宁,只是在另一个办公室里,那里的主人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 李主任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里的每一个字,他生怕自己会看错,看了一遍又一遍后他终于暴躁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紧接着就开始在办公室里心烦意乱地踱步,手还不时伸向脑袋顶,捋着并不凌乱的头发。 “怎么会这样?”他狠狠的自问了一声,话音未落手掌就已经落到了另一张椅子背上,一阵痛感传来,这才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这不是自己,他提醒着自己,要保持冷静,越是这个时候他越应该保持冷静。虽然他恨极了章一旗,为自己过去做的那些努力而感到不值,没想到章一旗完全不顾他的生死,把他抛弃在这里,以后他没有了靠山,想必未来的路会艰难无比。单单是想到这些他就觉得自己窝囊,而想摆脱窝囊的速度却败给了章一旗另调它地的速度,原来他还想着能借章一旗让自己事业步步高升,如今才迈上天梯的第一步,他就要离开自己了。 再懊恼也已经于事无补了,接下来他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让自己在下一次升职中不被院长为难。 作为章一旗的亲信,李主任必然难被院长相信,一个被怀疑的人是很难被重用的,他不会不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 多年“效忠”的对象瞬间易主,李主任觉得头脑变得一片空白,他手里的所有人脉都将用不上了,因为过去和院长那一派一直是明争暗斗,彼此之间没少斗得头破血流过,现在章一旗不能再庇护自己了,他就等于是被斩断了翅膀,要再飞翔起来恐怕很困难。重新打下人院关系这需要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对于院长的情况他虽然不是一无所知,可还是得花心血去好好开始,怕的就是从零开始,现在的李主任,就像是一个被放到了幼儿园里的人,一切他都得重建了。 “章一旗,你实在是太狠了,不管我也就罢了,连提前通知我一声的机会也不留下。”他恨恨的对着空气说道,手已经攥成了拳手。 上午还在会议室里开会的章一旗,没想到才刚刚过去几个小时,他就摇身一变成了高端妇产的全权负责人了,在集团里的董事长职位一职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就是选择了离开这里,看来他已经对这里失去了信息,对李主任失去了信心。 冷静了的李主任想到了这一点后眼睛里变得黯然,他想咆哮,可是没有地方发泄。 到了晚上,他一个人去了酒吧,坐在吧台前把自己喝得烂醉,一边笑一边说:“你们都瞧不起我是不是?都滚!”他指着舞池里疯狂扭动着身姿的男男女女吼道,但是酒吧里的音乐声完全封杀了他的声音,不管他再如此发疯,也没有人朝着他看一眼。 醉意深深的袭击着他的大脑,他看到了一眼熟悉的身影,高挑的身姿,只是无论他怎么眨眼和摇头都无法看清楚眼前那个人影的脸,再努力想抬头的时候就趴在了桌子上。 唐月青替他付完了酒钱,然后搀扶着醉醺醺的李主任上了一辆出租车里,她对司机说明了地步后司机就开着车往她的住处方向呼啸而去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李主任扶回自己卧室的唐月青随即也倒在了床上气喘吁吁起来,李主任还在呢喃着挥舞着双手,唐月青休息了片刻之后就开始为李主任宽衣解带,可这时候李主任突然把她抱住,他的嘴巴开始吻向唐月青。 这种诱惑唐月青抗拒不了,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已经告诉过自己一定要恨之入骨的男人,但是在肌肤之亲下,她失去了理智…… 坐在华家别墅客厅里的华蕊抬头看了一下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但是依然没有李主任的消息,她知道今天在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不在医院里工作了,可是华蕊布下的眼线从来就没有断过向她提供李主任在医院里的一举一动。 自从张阿姨知道华蕊早上有可能起不了床之后,现在她对华蕊几乎是形影不离,哪怕在自己做家务的时候,她也要定时出来看看华蕊,保证华蕊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华蕊对张阿姨的此举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她继续对张阿姨和颜悦色,只要自己的现状能欺骗这个眼线,她就觉得没有什么不能忍的。 到了这个时候李主任还没有回来,她也知道他是被谁接走的,看来今天晚上是不会回来了。 张阿姨也看了一眼时间,她正想开始说什么,但是看到华蕊一脸严肃,她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咽了回去。 “不等了,张阿姨,我先睡了。”华蕊坐沙发上了站了起来,径直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然后又把卧室的门关上了。 张阿姨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变得有些担忧起来。虽然她不知道李主任为何这么晚还没有回来,但是华蕊并没有提出要去寻找李主任,这就说明华蕊对李主任的行踪心中有数。张阿姨开始替李主任担忧,她对李主任并不像对华蕊那样,除了认为李主任是自己的主人之外,她还能感觉到平日里李主任对她的额外照顾,就是这样的照顾让张阿姨觉得李主任是一个值得自己为他的安全担心的人。 她在客厅里来回走了两遍,但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做出点什么举动来,到了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想着今夜是否应该将此事告诉刘叔。手机已经握在了她的手上,不过她还在犹豫。 李主任并不是华蕊,她的目标是华蕊,要监视的人自然也是华蕊,而李主任……她想起李主任坐在餐桌上满足地吃着自己做的菜时还对自己笑的那张脸,结果她一咬牙,便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盖上裤子闭上双眼准备入睡了。 夜半三更,华蕊从床上爬起,她先是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边,果然,李主任还是没有回来,她开始从床上下来,蹲在地上后又伸手去把床底下的那只木箱子拖了出来。 找出了那把玉钥匙之后她就把箱子归位,然后一个人悄悄的走到了客厅门口,像往常一样,穿上登山鞋和厚外套,再拿上张阿姨的那把手电筒离开了别墅,目标是后山,这是毋庸置疑之事。 此次登山,华蕊的目的地还是地下之城,自从上一次被倒数第三只凹槽里的人面狐身尸体所伤后,养了这么多天身体,现在的她虽然还是骨瘦如柴,不过已经恢复了体力,爬到华家坟墓里不是难事。 一路上即使气喘,但并无大碍,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那具人面狐身的尸体了。 到了地下之城后,她小心翼翼的端详着倒数第三只凹槽,连将手电筒照射上去时都做着警备的姿态,她可不想再一次被它摄取了身体中的能量,如果再来一次那样的经历,恐怕她就真的要成为像黄陈煜和黎黏黏那样的干尸了。 人面狐身上的那双眼睛已经半睁着,这说明,它正在苏醒,一切如意料之中的那样,华蕊感到欣慰,干枯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脸上的那层皮在用力笑之后挤在了一起,一层叠着一层,让皱褶变得更加清晰。 她已经越来越瘦弱了,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彻底失去生命的。华蕊很清楚这一点,这都是拜倒数第五只凹槽里的人所赐,若不是当年她狠心在华蕊的身上施了咒,华蕊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就在她细细地观察着那双如狐狸般的眼睛时,只见它微微动了一下眼皮,华蕊迅速将手电筒的光事移开,而她自己也向后退了一步。她再清楚不过了,那是会吸收阴地之光的眼睛,而作为女人的华蕊,本身阴气极重,加之从小被华母施咒,她没有办法靠近那只凹槽,为了不再重演上一次的那可怕一幕,她又向后退了一步。 倒数第四第五只凹槽里的骨灰坛如意料之中的一样,早已经被冰封,他们在里面会被人面狐身的尸体吸尽最后一点能量,作为凝魂七祭中的牺牲者,华蕊认为,自己的母亲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从十几年前开始,华母就希望看到这一切的发生,现在华蕊正朝着华母所希望的那样,义无反顾的朝前走着,也许华蕊会真如华母所说的那样,她会是她这辈子最杰出的作品。不过此时华蕊的嘴角向上翘了起来,她的目光投向了2473的那只凹槽。 每每看到这个数字,她的心情就不能平静,这个数字代表了华母是凝魂七祭中的牺牲者,代表着她是千百年来被选中的人,不管前世为何物,今生都逃不过成为七祭之一的命运。 “哈哈哈哈!”华蕊高兴的笑了起来,或许是看到骨灰坛子在冰封的凹槽里动弹不得,又或许是因为看到它只是一只骨灰坛子了,再也不是过去可以对自己施虐的巫婆了,华蕊得到了真正的自由是因为自己将刀刺向了给了自己生命的人,一想到这一点,她脸上的笑容就变得僵硬起来。 她把目光从那只凹槽上移开,而对于2474的那只骨灰坛她一眼也没有看,因为那只骨灰坛里装着的是一个懦弱无比的人的骨灰,他甚至不配称之为一个男人。当年亲眼目睹华母对自己施咒却袖手旁观,所以华蕊也一样恨他,不过他并不是华蕊杀的,在看到华蕊亲手将华母杀死之后,这个男人是后就选择了了断自己…… 当他自我了结之后,华蕊感到意外,因为在她的料想中,这个懦弱无能的男人是不可能有勇气来自杀的,结果却真的自杀了。女儿弑母,这到底是何种程度的刺激才会让一个无比懦弱的人最后有勇气结束自己的性命? 他们已经被历史埋没了十几年,如今只能躺在冰冷的凹槽里,哪怕成了骨灰,都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这让华蕊感到内心甚慰。仅仅让他们失去生命这不足以让她内心的仇恨得到宣泄,唯有在他们死后依然不能安生那才是对华蕊最好的忏悔。 地下之城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了,华蕊该办正事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只玉钥匙,对着人面狐身的那具尸体走了过去,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能离它太近,不过为了得到成对的钥匙,她只能冒险。 当玉钥匙被她塞在了凹槽侧面的一个小凹陷处时,她马上退了回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只凹槽。 不一会儿,这只凹槽就有了动静,它开始通体冒起大量的水雾,白色的水雾迷惑了华蕊的眼睛,她又向后退了两步,站到了离凹槽更远一点的地方,眼睛却始终盯着那只凹槽,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随着耳畔响起的轰鸣声,倒数第一第二只凹槽上开始震颤,冰封在凹槽里的黄陈煜和黎黏黏那两具干尸有了变化,不是身躯有了变化,只是她们的手有了变化。 霎时间,在人面狐身的凹槽上面放出了万丈光芒,这些耀眼的亮光照耀着整座地下之城,接着华蕊就看到了黄陈煜和黎黏黏的手已经变成了两把钥匙,那钥匙就是从她们奇怪的手势中变出来的。当钥匙掉落在地上时,光芒随即消失。 华蕊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她揉了揉眼睛,借着手电筒的光在地上寻找着刚刚掉下来的两把钥匙,手电筒的光与刚才的光芒相比简直是大巫见小巫。她的眼睛还是费了一段时间才能完全适应眼下漆黑的环境。 当手指触摸到了那两把钥匙之后,她马上捡了起来,用手电筒照着它们,她看着它们欣然的笑了起来。 “终于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她难以掩饰心中的兴奋,这是她等待了多长时间后才换来的结果,有了这对钥匙,以后她就可以成为焕灵的主人了,即使刘叔这个劲敌强自己太多,但如果没有这对钥匙,他也难成事。 成功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她感觉自己已经扼住了命运的咽喉,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其实也不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现在就已经把最关键的一环做成了。 欣喜过后就在她想把钥匙揣进口袋之时,从她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惊慌的拿着手电筒转身,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黑影,是刘叔! 她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手电筒照在刘叔的脸上,刘叔条件反射地用手挡了一下光。 华蕊看着刘叔,嘴唇微微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你真不应该这样,总是一意孤行。”刘叔先开了口,他的语气听不出抑扬顿挫。 华蕊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刘叔,就像在盯一个随时都可能会攻击自己的猎物,她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别墅瘦弱的她在刘叔面前做这些会显得非常可笑,但是她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你不也一样吗?”华蕊反问道,刘叔此时来到这里,不也一样是在一意孤行吗?华蕊不满意刘叔对自己的责怪。 刘叔抬了抬头,看着眼前的那几只凹槽,悠悠道:“你太心急了。” “我没法不心急,你我都在赛跑,不是吗?”华蕊转移了视线,她的心里开始推测,uu看书 .uukanshu 刘叔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提自己口袋里的钥匙一事,难道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从凹槽里取到了焕灵钥匙?如果真是如此,那倒是一件幸事,因为她知道自己很可能不是刘叔的对手,为了占得先机,她只能先下手为强。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刘叔淡淡的说道,然后将一只手负于背。 华蕊的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则在偷偷地摸着口袋,钥匙还在,它们很安全地在自己的口袋里,她松了一口气,叹了一口气后对刘叔说道:“你想长生不老,我想改变命运,我们各取所需啊!” 刘叔突然扭头看着华蕊,他的表情很凝重,虽然地下之城里的光线不太亮,不过有了两只手电筒的光束后,华蕊还是能看清楚刘叔脸上的表情。 刘叔咽了一下口水,他似乎很反感别人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来,“你以前说话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是因为不得已罢了,以前在你面前必须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现在嘛,彼此都看透了对方,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好,很好。”刘叔似乎感到失望的说道,“既然是各取所需,那你为何不一早就拆穿我?” “因为我也想得到你的帮助,我们抱团取暖到最后再分道扬镳不是更好吗?你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我从你那里得到我想要的,大家扯平了。”华蕊平静的说道。 刘叔沉吟了一声,“这么说来,我让你去寻找‘绝世七狐’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我在利用你了?” “没错。”华蕊毫不掩饰的回答。 第一百零一章 通灵之人 刘叔看了华蕊一眼,似乎在说:你倒是解释一下。 华蕊心领神会,她接着说道:“其实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在慢慢的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策划的天大阴谋。你接近我们华家不就是因为知道我的母亲是一个通灵人吗?你本想利用她寻找绝世七狐,但是她并没有帮上你的忙,她大半辈子都把精力放在了我的身上,我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得意的作品,在我的身上沿袭了她一半的通灵能力,所以你盯上了我。” 刘叔的眉头皱了一下,但是他没有吭声,还是静静的站着,继续听着华蕊把话讲下去,他不知道华蕊会明白这么多事情,看来真是小瞧了她,既然她沿袭了她母亲的一半血统,他就应该早想到,十几年前就不能再将华蕊当孩子看待了。而当华蕊成年后,虽然一直弱不禁风,可这正是她的障眼法啊!刘叔如梦初醒,悔不当初。 “你觉得我能够替你找到绝世狐,事实上我确实是去找了,但是很遗憾,没有找到。”华蕊淡淡的说道。 刘叔思忖了一下,他重新凝神看着倒数第三只凹槽,在那只凹槽里,被冰封着的人面狐身的尸体已经睁开了一半的眼,那双眼珠子已经开始通透,当它完全明亮之时就是它复活之时。到了那时候,刘叔计谋了多年的事就可以得以实现了,不过眼前有一个麻烦事,那就是知道太多自己的底细的华蕊。 华蕊对绝世七狐了解得似乎并不多,刘叔听着她现在在这里回忆往事,并没有讲述太多关于绝世七狐的事情,于是得出结论。这样也好,刘叔本来就不想她知道得太多。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华蕊看着刘叔那张平静的脸问道,刘叔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嘴角有些耷拉着向下,这是年龄大的缘故,经不住岁月的沧桑所以刘叔才想着长命百岁吧!华蕊的心里如此想着。 刘叔清了清嗓子,吐字清晰的说道:“你都对我了如指掌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至少和我讲讲你为什么想长命百岁吧?我觉得,人活着总有定数,你这样一味的追求长生,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或许根本就不存在长生之术。” “你知道我现在多少岁了吗?” “八十六啊!难道……不是吗?”华蕊突然觉得刘叔话里有话,难道他不是八十六岁?这不可能,就算刘叔说谎,那他也顶多年轻十岁,“七十六岁?”华蕊又问道。 “不是。”刘叔否定道,但是他并不想对华蕊说出自己的年纪来,他往前走了一步,离凹槽的距离又近了一步,他的眼睛看着倒数第三只凹槽,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别故弄玄虚了,看你的模样就算不是耄耋老人那也肯定年过六旬,如果相反,那你也可别和我说你现在已经有几百岁了。”华蕊哼笑了一声,可是声音里的底气并不足。 刘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不过华蕊却不想就此放弃这个问题,因为刘叔的年龄对她来说很重要,那将决定着她是否能动摇刘叔想长命百岁的决心。一旦刘叔放弃了追求长生,那对华蕊来说就是一件利好之事,她可以不必再与刘叔争夺就能轻而易举得改变自己的命运。 “快说说吧,我很想知道。”她催促着刘叔,虽然在极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冲动和好奇,但她知道不能在刘叔面前表现出操之过急的模样来,否则只怕没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到头来反而中了刘叔的圈套。 “这个问题就不要再讨论了吧!既然你已经说了,长生不老之术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又何必再关心我的年龄?我只不过像天下众生一样,贪恋这个世界罢了,想多活两年,仅此而已。对于我这样的一个老头子,你不觉得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吗?总有一天,我会比你先踏进坟墓,到时候,你只会看到一具被埋葬在冰冷泥土中的尸骸,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人嘛,赤裸裸的来终究会赤裸裸的去,这是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用不着我再教你一遍吧?” 华蕊听着刘叔的这番话不禁皱起了眉头,她的心里疑窦丛生,既然刘叔如此看得开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为何还苦苦绝世七狐?他一定是想让自己放松对他的警惕,只有在别人没有戒备心理的情况下才能给人致命一击,他肯定在使障眼法,华蕊在心里推测着。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问你年龄的事情了。”华蕊大方的说道,可心里并非这样想,她知道刘叔不愿意说出真相就是害怕自己知道真相,他的目的也许并不止于长生不老这么简单,如果他也想和自己一样,拥有扭转乾坤的力量呢? 华蕊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那会让她不寒而栗。刘叔已经到了这把年纪,却还如此野心勃勃,他到底还在觊觎什么?难道自己真的还被他蒙在鼓里吗?华蕊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一边思考着一边看着刘叔的背影,她不知道这个背都已经驼了的老人还想玩什么鬼把戏。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华蕊的话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刘叔并不好奇的问道:“什么话?”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属于年轻人的!’就是这句话。”华蕊用强调的口气说着“年轻人”三个字。 刘叔淡漠道:“很有道理,也很有哲理。” 华蕊变得有些难堪起来,她以为刘叔至少会回头看她一眼,然后再深思这句话的意思,可是他没有,他还是把目光望向倒数第三只凹槽,看来他更在意那只凹槽。不,是更在意那只冰封了人面狐身尸体的凹槽。 那可是从华蕊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虽然华蕊一次也没有承认过自己是它的母亲,不过它对于刘叔来说却是珍贵无比,至少刘叔在看它的时候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那般,眼睛里充满了希冀和柔情的光芒。 “我想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吧?”华蕊又开口说道,她已经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她感觉到了胸口的沉闷。这一次的刘叔也没有带上他的装备,看样子也是不打算在地下之城里久留的。 听到了华蕊的提醒之后刘叔才转身,他“嗯”了一声就往另一个方向迈步,华蕊看着他的背影,心想着,怎么连告别的话也不说一声就走了? 看着刘叔蹬上了台阶,他正一步一步向着错综复杂的盘旋着的台阶上走着,华蕊这才转身走到了冰壁拐角处的地方,打开了那道石门之后她就钻了进去,石门被再次关上,发出轰隆的声音。 刘叔停住了脚步,他回头俯视着冰壁拐角处的地方,眼睛变得晦暗不明起来。此行匆匆来地下之城,他不过是收到了张阿姨给他发来的信息,张阿姨晚上起来上洗手间,不断发现外出的华蕊,于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就给刘叔发去了消息。刘叔自然料到华蕊的目的地是地下之城,他想来看看华蕊到底想做什么,不过遗憾的是,他没有发现华蕊带走的那对钥匙。 他以为华蕊也和自己一样,只是想来看看地下之城里有没有新的变化,这里的一切他们都再熟悉不过了,任何一个地方有异样他们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尤其是刘叔,他已经守候这里太长太长时间了。 时间长到有时候他都忘了时间,不知道自己已经存活于这个世界上多少年了,他也忘了年龄,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是八十六岁的高龄了。 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爬着一个个台阶,脚下湿滑的台阶又被冰封了一层薄薄的冰块,下次他再进入地下之城的时候,恐怕又得带上斧头了。 经过窄口的时候,他俯身从里面钻了出去,当身体横在其中时,他忽然觉得如果就这样被卡在这里,就这样死去,那会是怎样一种难堪的死状啊!窄口也变小了,他没有带斧头来,不然这会儿就不会如此难堪的在这里费尽力气挣扎了。衣服被卡在其中,包裹着他那副还算硬朗的身躯。为了钻出去,他只能把衣服的拉链拉开,只是身体从其中钻了出来,然后才回头把衣服从窄口中拿出来。 重新把外套穿在身上后,拉上拉链,“咻”的一声,拉链的声音回响在这座和寂静的地下之城里,他无意惊起任何沉睡中的幽灵,但脚步声还是会空洞地响彻其中,如他的心间一样,空旷得只剩下回音。 孤独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战胜的一种感觉,刘叔却与它陪伴了不知道多少年,唯一能让他暂时忘却孤独的可能就是曾经回到郊区外自己住所里时和张阿姨缠绵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吧! 他吐了一口气,像他这样的人,是不配拥有人世间的温暖和幸福的,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如果还能回到当年,他还会作出那样的事情来吗? 那是一个如针般扎在心脏里隐隐作痛了几十年的故事,这位曾经的抗日英雄就这样在光环下生活了这么多年,直到背变驼了,脸上沧桑了,声音沙哑了,眼睛浑浊了……他从来不想回忆,不敢回忆!不愿意再去思考如果时光倒流,回到那一年的那一天,他是否还会做那件事情。 空气中的冰冷让他的头脑保持着清醒,快到出口时,他缓了一口气,然后才从壁画中被打开的石门里走出来。 回到了保安室里,一切就又回到了眼前,保安室里的温度和这座城市的温度一样,五月初的天气已经让他有了脸颊上瞬间被烘暖的感觉,他先是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然后又将鞋子脱下,在保安室里的床板上躺着,身体很快就与周围的空气保持着不相上下的温度了。 地下之城永远与地上的这座城市是两个世界,从地下到地上,只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却像是穿越了千万年。 已经到了黎明,窗外的天空很快就会大白了,这一夜刘叔又几乎没有休息,上了年纪的人睡眠质量自然没有年轻时好,不过如果连续如此不休息,他也没有办法熬过白天长时间的值勤工作。 快要天亮之前他还是让自己闭目养神了近一个小时,窗外的天空发白之后他就起床了,然后换好衣服走出了保安室。 外面的道路上已经有不少车辆来往,在马路的旁边可以看到穿着运动服晨跑的人,不过几乎是上了年纪的人,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年轻人。越是繁华的城市早晨越难看到运动的年轻人,这是一种奇怪的现象,可也不奇怪,因为他们是这座城市的主力军,他们的青春和热血都在为城市的不断发展所贡献着。 到了如刘叔这般年纪的人,大部分已经在享受老年人的生活了,孤身一人的他却从来未想过未来的某一天里自己也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他或许只能在孤独终老的队伍里,但无论如何,他也得在快要老去的时光里找到自己生命的寄托。 天色越来越亮了,t公寓被笼罩在一层阴郁的苍穹下,那栋楼里住着的人全部都还在酣睡之中,筱莱却已经睁开了双眼。她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急着下床去洗漱,她在等待着宿舍里闹钟的响起。 只要在她过早醒过来的早晨,她都会选择用这种安静的方式不打扰到别人休息,继续躺在自己的床上。 门外面的走廊里非常的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连早起的人的脚步声都没有,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早起的人,相比夜里,这里的白天会比夜里来得更加寂静。 一,二,三,四…… 筱莱开始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数,她希望自己能在无聊的时间里找到寄托,哪怕是这种可能完全无济于事的行为,她也乐于在闹钟响起之前去做。 当她数到了一百八十三的时候,宿舍里的闹钟终于响了起来。 一阵刺耳的铃声回响在宿舍里,筱莱寻声望去,是从黄制莲的床上响起的,筱莱叹了一口气,心里暗自说:“原来你又换手机铃声了。” 这铃声让筱莱产生错觉,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了,那粗暴毫无美感的音乐让惊醒的阿雅无奈的埋怨了一声:“到底是谁的手机响啊,这声音,是要把楼震塌不成?” 阿雅姐的声音很大,筱莱不禁吁了一声,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阿雅姐一大早就骂人的形象。黄制莲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惺忪着双眼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把闹钟关闭后又受到了阿雅姐的呵责。 黄制莲一副无辜的样子看了看已经坐在床边的筱莱,筱莱知道她的意思,于是开口替黄制莲说了句话。 但是阿雅姐还是唠叨了几句,这才放弃继续指责黄制莲的念头。 “我都要神经衰弱了。”阿雅姐嘟囔了一声就进了洗手间,黄制莲对筱莱伸出了大拇指,意在佩服筱莱的同时也算是感谢她为自己说了好话,才让阿雅姐没有对她不依不饶,筱莱只好轻轻的摇了摇头。 在这间宿舍里,已经有了不成文的规矩,筱莱和黄制莲都属于“后生”,而阿雅姐是“前辈”,三个人之间的唯一默契就是筱莱和黄制莲都尊重长辈,对于阿雅姐的责怪筱莱向来能做到充耳不闻,只是黄制莲就没有那么如意了,脾性浮躁的她极容易与阿雅姨产生口角,不仅如此,在这间419宿舍里最大的矛盾也是她们之间相处不融洽的矛盾,但万幸的是每次黄制莲都能在紧要关头选择忍气吞声,否则矛盾一旦激化,后果估计不可收拾。这也是为什么这三人相处到现在都没有在外听见彼此间难以相处或性格不合等传闻的原因。 筱莱把床上的被单叠好后就开始换衣服,这是她少有的一次整理自己的床铺,把睡衣换了下来之后她又把睡衣叠好放到了床的另一边,现在看着自己的这张床铺,它已经和阿雅姐的床铺一样,变得干净整洁了。 “呵,你也被阿雅姐感染了吗?学会叠被单了。”黄制莲揶揄道。 筱莱不以为意,只在心里回答着黄制莲的问题:“我只是想好好的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所以从现在开始,我想好好的珍惜每一个当普通人的日子。”她的脸上很从容,黄制莲也并没有觉得筱莱此举有何不妥,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个被阿雅姐耳濡目染了的人。 “看来以后我也得天天叠被子了,不然你和阿雅姐都把床铺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就剩下我那张床看起来邋里邋遢的,我可不想输给你们。”黄制莲嘟着嘴巴说道,可是只有三分钟热度的她一下子就为自己说出来的话后悔了,“哎呀,筱莱,你别学她嘛,我们作伴多好,干嘛要将我孤立?” “我可没有孤立你。” “你叠被单就是孤立我,别人只要一走进419宿舍,最先关注到的床铺定会是我这张,你们都知道我不爱收拾,却偏偏……”她说着就露出了一脸的无辜。 筱莱用疲倦的双眼看向她,只觉得无力言语,现在连想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的权力都没有了吗?她忧郁的想着。 黄制莲见筱莱坐在床边一言不发,便又说道:“就今天,明天不许叠!”她说话间的语气不容拒绝,筱莱瞟了她一眼,她就又卖乖道:“好不好嘛?” 筱莱觉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这时候阿雅姐已经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黄制莲一看到阿雅姐的身影,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也不再向筱莱摆出一副撒娇的模样了。419宿舍瞬间变得安静起来,筱莱站了起来,走到了洗手间里开始刷牙洗漱,五分钟后就走了出来,这时候的阿雅姐已经离开了宿舍。 黄制莲叹气道:“每天早出晚归的,真辛苦,我要是到了这把年纪,可不要再出来工作,我就在家里坐吃等死好了。” 筱莱看了她一眼,知道黄制莲在说阿雅姐,只是,筱莱想说,生活有时候真的不尽如人意,哪里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她不敢想自己到了阿雅姐这个年龄之后的生活,因为就目前而言,她都觉得迷茫而不见明天。uu看书ww.uukashu.cm 被装在篮子里的那个婴儿的哭声又在筱莱的脑子里掠过,那个婴儿就是她,是二十八年前的她,那时候的她其实和现在一样,是一个成年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婴儿了,然后她被孤儿院的院长收养,再经过二十八年,长到了现在。 现在的自己,就是二十八年前的那个婴儿。不,准确的来说,是变成婴儿之前的那个她,就是现在的自己。 筱莱快被自己的过去搞糊涂了,她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二十八年前她就已经是成年人了,而且曾经做过多次的梦也不是梦,是记忆,那些记忆就是二十八年前自己还未变成婴儿时经历过的事情。 到底是因为什么自己会忘记了那些记忆?而为什么明明已经是一个成年的筱莱,最终会变成一个婴儿重新活了二十八年。 她有一种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转悠——轮回。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轮回一说,那么自己在二十八年前就轮回过一次,所以才会有那种记忆,记得自己明明是一个成年人,却因为一觉醒来后又变成了婴儿重生了。现在她又到了二十八岁,如果自己的这个大胆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今年自己势必又会轮回一次,重生一次! 她感觉到后背隐隐发冷,连嘴唇也变得干燥起来。 “筱莱……筱莱!”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筱莱的眼前,她回过了神来,才知道黄制莲在叫她。 “你怎么了啊?发呆了二十分钟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我一直叫你都没有反应。”黄制莲气急败坏道。 第一百零二章 时光缺口 二人一起下了楼,在一边走一边闲聊的时候,黄制莲始终好奇筱莱刚才在为何事发呆。不过筱莱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就算讲出来了,你也不会相信的,而且……你一定会认为我是一个疯子。” “你本来就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她脱口而出道,接着又马上掩起了嘴巴,似乎为自己的率真感到难为情,她立刻挥着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和很多的人都不太一样。” “比如说?” “比如说你不谈恋爱,不找对象不结婚,这就很不正常啊,还有……”她犹豫起来,一边窥探着筱莱的面容一边向前走着。 筱莱扭头看了她一眼,淡然道:“你说吧,我还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在筱莱的心里,黄制莲本就是一个说话不懂得转弯之人,她不圆滑,但也不造作,虽然那张嘴巴极易得罪别人,可至少她活得很真实。 黄制莲笑道:“还有就是你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男人,也许正因为如此,在你的内心本就是不需要男人的吧!” “嗯。”筱莱沉吟了一声,她的脑海里已经在思考着与黄制莲话题以外的问题。 黄制莲的双手互相一击,很高兴的看着筱莱说道:“你同意了?”她似乎很感谢筱莱承认了她的说法,而这种说法在筱莱的眼里看来只是一种悖论。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时光穿梭机吗?”筱莱抬头望着前方的天空悠悠的问道。 黄制莲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眼,她不知道筱莱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但是很快她又自以为是的找到了答案,她认为筱莱之所以会问这样的问题,一定是因为现在活得太失意了,既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好工作,所以想回到过去吧。 “相信。”她脸上带着笑意的说道。 筱莱却变得讶意起来,听到黄制莲的回答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黄制莲继续补充道:“以前我们就学过爱因斯坦相对论,虽说时间静止是不可能的,但是时间会变慢,只要在满足特定条件的情况下。” “变慢?”筱莱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了曾经学过的物理知识,她开始在自己的大脑里汇集着学过的关于时间的所有理论和内容。 黄制莲这一次算是一言惊醒了梦中人,瞿然的筱莱脸上绽放出了喜悦的笑容,她拉着黄制莲的手兴奋的说道:“谢谢。”然后就像马达似的一个人往医院的方向奔跑而去了。 黄制莲一脸迷惑的站在原地,看着筱莱远去的身影,幽幽道:“没睡醒吗?在梦游?又发什么神经了?” 到了医院的七楼后,筱莱坐在自己的电脑面前,她打开电脑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爱因斯坦的时间相对论,虽然她的脑子里还记得大部分的内容,不过她需要更加细致和丰富的信息。 爱因斯坦的时间相对论分为两种,即1905年提出来的“狭义相对论”和1915年提出的“广义相对论”。他在“狭义相对论”中这样解释一个“奇异”世界:我们所处的宇宙可以看成是一个四维时空,随着物体运动的速度增快,时间流程将会变慢,空间尺度将会缩短。而到了1915年,在“广义相对论”中指出,大质量物体在强大的引力场作用之下,时空结构会发生弯曲,时间流程也会变慢。四维时间可以像三维空间一样发生弯曲。简而言之,无论是“狭义相对论”还是“广义相对论”,只要物体的速度够快,就可以达到让时间变慢的目的。 “时光缺口?”筱莱嘀咕起来,她把网页上关闭后就陷入了沉思,虽然时间不可能倒流,但是时间是可以变慢的。 其实这个问题她早就在还是学生时代的时候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进入了时光缺口,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而现在,自己真的是活在时光缺口里吗? 她伸出双手看着手心和手背,这是一双年轻的手,没有过多的细纹,她把手摸到了脸上,这张脸也是一张年轻的脸,年轻到完全没有细纹。 “我已经二十八岁了,为何会不长细纹?”筱莱在心问着自己,一团疑云笼罩在她的心头。时光无法倒流,但是时光可以变慢。这样的结论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于是这天上午她都心不在焉,连工作的效率也大大的下降了。 到了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看着电脑里被打开的文档,上面只是冷冷清清的出现了一行字:时间虽然不能倒流,但是它可以变慢。 她叹了一声,移动着鼠标,然后将那仅有的一行字删除了。文档是用来写文章的,而她一个上午都没有工作,只是对着电脑发呆了四个小时的时间。她苦笑了一声,自嘲道:“真是时光无法倒流啊!” 办公区里的人所剩无几,她也站了起来,肚子已经“咕咕”乱叫了,早上来上班的时候跑得很快,经过“快乐之家”餐饮店的时候她也没有停下来买上一杯热豆浆,就这样饿着肚子来上班了,不过奇怪的是,一个上午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饥饿,只是到了现在,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听到了肚皮里发出了饥饿的叫声。 在离开办公区之前,她瞥了一眼坐在最里面的凌美缇,她又点了外卖,现在正在低头吃着盒饭,筱莱有些失落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才离开。 到了楼下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忘了拿伞,外面的太阳毒辣的烤着这座城市,天气已经变得如此炎热,完全不像是五月初。 筱莱犹豫着迈出步子,在太阳照耀下穿行,这变成了对她的一种折磨。她渐渐的感觉到头晕,再往前走几步,看着前方的路已经变得摇晃了起来,可是这还不到一半的路途,到饭堂的地方还剩下三分之二的路程。筱莱已经感觉到了满脸火辣辣的疼,她微微的喘着气,抬头看着头顶,太阳的光束让她完全睁不开眼睛。 刺眼的光芒仿佛要从她的眸子里灼伤她的锐气,筱莱的那双眼睛虽然说不上清澈,可是看起来总比别人的眼睛要明亮几分,如果不是因为镶嵌在一张男人面容的脸上,它一定会更加妩媚。 “啊……”她沉吟着用手揉着双眼,闭上眼睛缓了缓几分钟之后她才适应过来,走在有树阴的路下全身的感受总算好过了一些。 眼看着离饭堂的距离越来越近,她还是觉得路漫漫,看着目的地在眼前,却总感觉剩下的路无止镜。 “你没事吧?” 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筱莱回头看了一眼,正向自己走来的是小露,在小露的身后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便是习惯了和小露形影不离的黄制莲。 黄制莲走到了筱莱的身边,看着筱莱满头大汗的样子不惊诧异道:“这才五月初啊,你就热成这个样子?” 小露的脸上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瞪大着眼睛看着筱莱,担忧道:“看你的脸色……”这时候黄制莲才意识到,筱莱像生病了,她除了满头大汗之外,脸色惨白,嘴唇无颜色,看起来像是在沙漠里行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渴望着一滴能够救命的水。 “赶紧到饭堂先找个位置坐下来吧!”黄制莲前后看了一眼,周边并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唯有到饭堂去,可那也不是一个好地方,但至少有凳子可以让筱莱坐下来。 小露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帮忙扶着筱莱到了饭堂。 到了二楼之后,她们就找到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后黄制莲就问道:“好些了没有?” 小露看了黄制莲一眼,叹气道:“才刚坐下,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你先去给她拿杯水吧。” 黄制莲没有推辞的理由,于是起身离开,不一会儿,她就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水,但是小露也没有问,只是从她手中接过那杯水,然后就喂筱莱喝下了。 水是凉的,筱莱才喝一口就被呛到了,水从嘴巴里咳了出来。 “这水……”筱莱挣扎着吐出了两个字。 黄制莲挠着脑袋尴尬的回答道:“是……是自来水。” “啊?你……”小露一脸责怪的表情,黄制莲却嘟囔道:“这是饭堂,除了吃饭,哪里还有水提供?我只能去接自来水了。” 小露叹了一声,却不再想说她了,因为黄制莲说的没错,这地方,除了进账,不可能再多提供一丁点的免费的东西,看那一脸富态的老板娘就知道了,一个字:抠。 “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吧?”小露拍了拍筱莱的后背,筱莱一直闭着双眼,听到小露的问话后这才努力的睁开眼睛,她的嘴唇依旧干燥,“好了一点儿。”她勉强对眼前的二人挤出了笑容。 黄制莲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嘈杂声一片,两条过道上已经排满了人,如果她们再不去排队,只怕等会儿就只能吃剩菜了。 筱莱看出了黄制莲的心思,于是对着二人说道:“你们去排队吧,我已无大碍了。” “真的吗?”黄制莲问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带有几分的喜悦,估计早就等着筱莱说这句话了。小露看着筱莱,问道:“你想吃什么,我替你去打好饭菜吧。” 筱莱摇了摇头,她从刚才到现在就觉得口渴,于是对小露说道:“一碗汤就好。” 一碗汤只需要一块钱,而这个饭堂里的最低消费是六块钱,不过这不是难事,小露只要把它放到自己的盘子里一起付款就是了,只是听见筱莱说只想喝一碗汤她就皱起了眉头,“这可不行,那汤可没有什么营养,要不然这样吧,我再给你带份粥,或许还有南瓜粥或者八宝粥之类的。” 只要在饭堂里吃过饭的人都知道,那所谓的汤不过是像洗锅水一般的潲水罢了,完全谈不上健康营养,最多也就如筱莱所想,拿来解渴倒还勉强。 “也行。”筱莱点了点头,不想再麻烦别人了,她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看着二人去排队后,她就又闭上了眼睛。 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但是耳畔的嘈杂声不断袭来,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都要爆炸了,就差没用手去敲打它了。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生病的感觉了,其实这不是病,她连感冒都没有得过,根本就不知道生病是什么样子的。太阳是她天生的克星,她受不了阳光,活了二十几年,一直在阴凉之地生存着,偶尔也有沐浴阳光的时候,那只是在冬天里,而且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那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粥来了。”小露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娇滴滴,筱莱睁开了双眼,她的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好,并没有因为休息了一下就有所好转,她只是把额头上的汗珠擦干净了,可是脸上还是如死人般难看。 她看着小露为自己端来了一碗八宝粥,便说了声“谢谢”,黄制莲已经坐下开始动起了筷子,她看起来很饿,正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 小露不解的瞟了黄制莲一眼,问道:“你都不关心关心筱莱啊?她可是和你住一间房的舍友啊。” 黄制莲头也不抬道:“习惯了。” “啊?”小露纳闷的看着黄制莲。 黄制莲又补充道:“她经常这样,在宿舍的时候也时常头疼肚子疼什么的,是不是啊,筱莱?”她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看着筱莱问道。 筱莱只好点了点头道:“是。” 这时小露就更加吃惊了,她看着筱高和黄制莲感慨道:“天呐,你们真是足够淡定的。” “没事,别看她像是得了不治之症似的,很快她就又能生龙活虎的了。”黄制莲大言不惭道。 筱莱只是在一旁细细的进食,八宝粥也许味道不错,但是她食之无味,相反,她还感觉到有些恶心,不过这是小露好心替她买来的,她不能一口都不吃就将其搁置。 “味道如何?”小露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筱莱问道。 筱莱只好点了点头,“嗯,还不错。” “这里啊就粥做得还像样子,其它的嘛,我不说你们也都知道了。” 黄制莲看了看小露,又看了看筱莱,她自己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像小露和筱莱,会嫌弃这里的饭菜。 “对我而言,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出门在外,哪里还能奢望色香味俱全的菜呢?”黄制莲接话道。 筱莱一直寡言少语,她在担忧着等会儿该怎么回去,来饭堂吃饭的人倒是有带伞的,可是那些人筱莱并不认识,如果要唐突与别人共一把伞……她不敢想象那种画面,若是同路也罢,只可惜那些有伞的人胸前都挂着牌子,一看便知道是附近工厂或者公司里的员工,显然和自己是不同路的。 “你在想什么呢?”小露看着筱莱一直在用调羹搅拌着碗里的粥,却没有往嘴巴里送,只好问道。 “哦,没什么,我……我吃好了。” 小露瞪大了眼睛,看着还剩下一大半的那碗粥,疑惑道:“不合你的胃口?” 筱莱正想解释,黄制莲却插嘴道:“她就这样,吃得少,以前在宿舍的时候给她零食她也不吃,正餐也是如此。” 小露虽然点了点头,可还是满脸的狐疑,也许她正在心里感慨:怎么会有如此之怪的人?看着筱莱的这张脸,她又想起了自己看过的那篇报道,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她舔了舔嘴唇后就试探着问道:“筱莱,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轮回一说啊?” “轮回?”这样的词太刺激人的大脑了,筱莱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了一大半,她看着小露,愣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嗨,哪有什么轮回之说?要真有,这个世界还不得乱套了?”黄制莲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小露没有在意黄制莲的话,她的眼睛一直观察着筱莱的变化,她在等筱莱的回答。 “也许……有吧。”筱莱的眼睛盯着眼前的那碗没有吃几口的粥,幽幽的说道。 小露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她看过的那篇报道里正是讲关于轮回的故事,里面的描述有许多地方都与筱莱相似,比如她还清楚的记得里面提到过的“男相女身”“不易衰老”“没有皱纹”等特征的人。 而筱莱会给出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是因为她脑海里被深埋的记忆已经复苏了一部分,她在推测中想到轮回一事,并大胆的猜想,自己在二十八岁的这一年里,很有可能还会经历一次她在二十八年前经历过的一切。 黄制莲看着心神不宁的筱莱和一脸凝重的小露说道:“哎呀,你们俩搞什么嘛?怎么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可是2016年,我的姐姐,轮回只会在电影电视剧里才会发生,哦,小说里也会发生,我们可是活生生的活在当下啊,讲什么轮回。”她呶了呶嘴巴,满不在乎的说道,接着又将视线移到了筱莱的身上,“我早上和你说过爱因斯坦的时间相对论吧,时间是可以变慢的,但是轮回嘛,纯属扯淡!” “什么?你和筱莱讲过时间可以变慢……”小露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黄制莲拍了拍小露的手,戏谑道:“你这个艺术生怎么可能知道这么深奥的知识,我告诉你,这些都是像我们这样的优秀学生才会知道的内容。”说完她就笑了起来,那笑容是对小露这个艺术生的嘲讽。 小露自然不甘示弱,她扬起下巴,对着黄制莲回击道:“你跳支芭蕾舞我瞧瞧,再弹首钢琴曲子我听听。” 这时候的黄制莲只好瘪着嘴巴不再说话了。 在她们的互相攀比和讽刺下,饭也吃完了,筱莱终于可以起身离开了,三人一同到了楼下时,天空中恰巧多了云朵,太阳被隐藏起来了,筱莱感到庆幸。 回去的路上,小露和黄制莲还在为攀比而争论不休,筱莱迈着大步向前走着,她只希望趁阴天的时候回到医院七楼,因为她不想再一次感受那种被火烤的感觉了。 过了马路对面时,黄制莲叹气道:“不是我说你,我们都应该向筱莱学习,你看人家,多么有修养,哪里会像我们一样,在大街上还吵个不停,尤其是你,你可是学艺术出身的,气质都被培养到哪里去了?”临了临了,u看书.uukanhu.co 黄制莲还不忘对小露讥讽一番。 小露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虽然脸上还是表现出不服的样子,但是黄制莲说得话有道理,她不能因为与黄制莲斗嘴而失了气度,再怎么说她也是集艺术细胞于一身的文艺分子,怎么能在粗糙的黄制莲面前失了身份。 “你说得很对,我不想再与你纠缠下去了。”小露一改刚才的作派,变得文质彬彬起来。 黄制莲却扑哧一笑道:“装得可真像,我说你这……你真应该去学表演的,去戏剧学院或者电影学院,毕业以后保证会是一个不错的演员。” “我忍。”小露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这两个字。 筱莱一直走在她们的前面,听着这二人喋喋不休谁也不愿意服给谁的话语,真替她们的形影不离感到担忧,这样的一对冤家是如何能做到经常坐在一桌吃饭的?筱莱为此不免摇了摇头。 医院到了,身后不再有她们斗嘴的声音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们俩其乐融融的画面,筱莱为这样的快速转变而感到吃惊,进了电梯后,二人又开始互相折磨,筱莱呼了一口气,心中感慨万千,原来她们的友好只是装给别人看的,表象下的真相是这么的惨不忍睹。 “你们不累吗?”还没有走出电梯,筱莱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她只是对着空气发问,并没有针对她们任何一个人的意思。 身后终于变得安静起来,小露和黄制莲面面相觑,或许是知道筱莱已经对她们无休止的口水战感到厌烦了,于是二人只好带着最后一点羞愧之心闭上了嘴巴。 第一百零三章 以身实验 小露想再反击,但是最终她还是闷哼一声选择了忍耐,因为在这个过程里她发现筱莱尤其参忍,不管她与黄制莲如何争斗筱莱都能做到心如止水,这一点让小露感到佩服。 “你怎么不说话了?”黄制莲好奇起来。 小露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你刚才说得对,我不能跟你一般见识。” “你!”黄制莲气急败坏中却再也没有可以备战的话语了,小露只要保持冷漠的状态,黄制莲自然拿她没有办法,最害怕被别人冷落的黄制莲一旦失去了与她斗嘴的人,她就会顿觉生活失去了乐趣,人生变得暗淡无光,整个人也就老实了。 “赶紧午休吧,中午的时候谢谢你们。”到了人事部门口时筱莱对身边的二位说道。 “不客气。”小露和黄制莲竟然异口同声道。 筱莱看了她们一眼,从容的从她们眼前离开。剩下的那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后又各自高傲的愤然分手了。 筱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趴在桌面上开始思考着小露对她提起的那个问题——轮回。她开始计划着找个机会再去华家别墅的后山一次,她想去悬崖边做一个实验,可是这个实验会有生命危险,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冒这样的险。 下午工作的时候她一直在强迫自己专心,但是她最后还是无法做到全神贯注,到了下午六点,她只完成了一半的工作量,最终只能留下来义务加班。 这样正好,因为她的计划里需要自己今天晚上加班。她不想在回到t公寓的时候被舍友打扰,外面的世界也容易让她分心,倒是这间偌大的如数字“7”形状的办公区里晚上会格外的安静,那正是适合她思考的地方。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从下午的六点到晚上的十一点,她都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期间刘叔来巡逻过几次,看着筱莱在一心一意的加班,刘叔没有打扰她,但是到了十一点的时候,筱莱还坐在那里,这时候的刘叔便起疑心了。 十一点半,筱莱拿上了自己的包离开了医院,出了医院大门的时候,外面的气温已经比白天的时候稍微降了一些,迎面吹来的夜风能让人感觉到几分凉意,不过那不足以让人打喷嚏的。 筱莱抬头看着眼前这片天空,没有星星,她奢望今夜能看到几颗星星,但是很遗憾,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往前面的路走着,到了马路口时,她看了一眼回t公寓的方向,然后调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去华家别墅的路。 一路上她都异常的坚定,完全没有迟疑,她要去的地方,是她思考再三后作出来的决定,所以,她才会走得毫不犹豫。 刘叔站在保安亭前望着筱莱最后选择的方向,他的眼睛里掠过了一丝惶惑,最不好的预感来临,今夜,他又不能睡个安稳觉了。 筱莱走到了华家别墅的外围,从围墙的边沿一直向前走,朝着后山的方向,直到找到围墙边的那只洞穴,从洞穴里钻进去后她就借着手机上手电筒的光穿过了通道,直到到达了后山。 从华家坟墓里爬出来的那一刻,筱莱都没有后悔,她大胆的向前走,往另一个方向,她记得,上次光明正大来后山的时候华蕊带着她走过一条能到达悬崖的路。四月雪林里一片漆黑,听不到一点声音,在这个地方,就像是一座死山,如沉睡了千百年的死山,不知道有多少灵魂被尘封于此地。筱莱有工夫来在意这个,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做一个实验,做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实验。 当她找到了悬崖里,站在悬崖边上,看着悬崖里腾越的一层又一层白雾,这些气体,或许就是有毒的瘴气吧!筱莱已经顾不上给自己戴上口罩,如果真的是瘴气,即使戴上了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快做好一切准备,让实验进行。她笑了一声,想想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做何准备,只要从悬崖上一跃而下,跳进深渊后就可以验证自己的推测了,但是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万一下跌的速度根本就不够快呢?如何让时间变慢? 她跪在悬崖边,看着眼前的那万丈深渊开始发呆,出发之前她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唯一能赌的就是希望深渊不见底,只有这样,她才能在一直加速中下跌,直到速度够快。这里的气温如此之低,在下跌的过程中身体应该不会因为与空气的摩擦生热而到最后变成自燃吧! 筱莱在赌,这是一种在常人看来是特别愚蠢的一种赌法,可她就是愿意下这种赌注,因为她相信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人不会看着自己去送死,她本来就不再是她了,在她的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人,那个人惜命,一定不会对这副躯体见死不救的,只要他还想寄生在这副躯体里,他就不能袖手旁观。 筱莱在逼他,逼他将那些异能都发挥出来,这段时间里,他都变得很老实,没有给筱莱找任何的麻烦,因为筱莱已经变得越来越强大,她完全可以控制住体内的另一个人的能量。但是现在,那些异能已经到了该拿出来用的时候了。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闭着眼睛做着最后的准备,当眼睛睁开后,她向前迈了一步,站着的地方已经离深渊没有距离了,她只将身体向倒下去整个人就可以坠入不知深浅的深渊了。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挽回或阻止事情的发生吗?” 筱莱被吓得差点跌下深渊,她并不怕坠入深渊,因为那本就是自己今夜要做的事情,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她吓得都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她回头看着身后,不无处渐渐的出现了一个身影,她用手机照着对方,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看清了他的脸,竟然又是他——刘叔。 筱莱惊魂未定的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刘叔,“你……你来做什么?你是跟踪我到这里的吗?” “哼,我要是不说话,你是不是就想跳下去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筱莱倔强的强调着。 刘叔走到了筱莱的身边,伸手把她拉了回来,筱莱甩开了他的手,质问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愚蠢!我还以为你会比别人更聪明,可是现在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你以为跳下去一死百了就什么也不用管了吗?只可惜啊,你根本就死不了,就算你跳下去,到最后也不会如愿的。” “你什么意思?”筱莱一脸困惑,她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刘叔的身上。 在这个老头子的身上,总是藏着太多的秘密,他偶尔间的话又会让筱莱迷惑到要用很长的时间去寻找答案,她厌倦了这种捉迷藏的游戏,但是想从刘叔的嘴里听到全部的答案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是一个能为了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的人,自然不会让别人活得明白。 “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看到一个笨蛋自寻死路。” 筱莱冷冷的笑了一声,落寞道:“你早就想让我死,后来又不想要我死,你到底想怎么样啊?”筱莱知道刘叔误会了她此举的目的,刘叔以为筱莱想寻短见,可哪里知道她只是为了想找回记忆而以身犯险去做实验。 只要能让自己脑海一隅的记忆能被完整的唤醒,她就不惜付出这样的代价,即使这个代价真有可能要了她的性命,她也坚决要去做。 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就是没有过去的人,连自己是如何活了这二十八年都不知道的人,这样懵懂的人生有何意义?筱莱不想做一个脑袋空白的人,人来总要有出处,而她的根到底在哪里,她一定要找出来。如果不幸,被她找出来的答案是人无法接受的,她也会接受,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与常人有区别。 “我不想怎么样,不过是不想看到功败垂成罢了。”刘叔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听起来倒像是在责怪筱莱。 筱莱愤然问道:“谁的成功?难道我的存在就是要为某个人完成他的计划去让他成功吗?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里,我这里装着有你恐惧的回忆,我说的没错吧?”筱莱用手电敲击着自己的脑袋。 刘叔见筱莱说得有鼻子有眼,便不想急于打断她的话,他想让她吐出更多的信息来,筱莱的脑子里的记忆到底被唤醒到了体积程度,这是刘叔很关心的一个问题,因为那将决定他何时启用自己计划里的最后一步。 见刘叔一声不吭,筱莱只好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说对了,所以刘叔才不说话,她苦笑了一声,歪着脑袋对刘叔说道:“那个人就是你,对吧?” 刘叔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知道筱莱说对了,不过他还得进一步确认这到底是筱莱的猜测还是她已经掌握了实质性的证据而说出来的这句话。他不能排除筱莱有可能在诈他,为了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他必须小心谨慎。 筱莱已经不再是半年多以前的那个筱莱了,她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了二十八年,没想到最终还是一点一点的把自己找回来了,刘叔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他是唯一一个见证过筱莱从每一次轮回中再重生的人,本以为这一次的筱莱会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没想到关键时刻她还是能唤起那些尘封的记忆。 这说明存在于她体内的能量并没有消失,三番五次下来,她已经强大到不是刘叔可以预测,现在刘叔只希望在自己实现计划之前筱莱不要成为他的绊脚石即可,其它的他已经不需要再分心去担忧了。 “你为何不说话?”筱莱有些沉不住气了。 刘叔负手而立,黑夜里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抹魅影。他拉了拉脖子,像是在做松脖子和松肩膀的动作,接着才慢条斯理的说道:“看来你已经记起了许多的事情,包括在二十八年前的那些事。” “二十八年前?”筱莱嘀咕了一声,刘叔终于谈到了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事情了。 “怎么?你还没有记起来?”刘叔狐疑道。 “二十八年前的我就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我说的没错吧?”筱莱试探着问道。 刘叔点了一下头,“二十八年前你和现在一样,就是一个成年人。” 筱莱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头皮发麻,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刘叔所说的话,也许是觉得一个八十六岁的老头子没有必要欺骗自己吧! “难道是真的?”她嗫嚅道。 刘叔哼了一声,他知道筱莱只是有了这样的记忆,但是不敢确定事情是否属实。记忆是可以伪造的,这一点,筱莱应该不会不懂,所以她才会怀疑自己的记忆。即使脑海中的那些记忆被时光唤醒,但她还是对此难以置信。 这就是时光的力量,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时光,只能成为时光的奴仆,世间有让时间变慢的方法,可无法让它静止。它可以消磨掉一个人的意志力,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毁灭一个人,没有人会是时光的真正敌人,只有筱莱,只有筱莱会在时光的隧道里不断的轮回,直到今天成为一个人模人样的“人”出现在刘叔的面前。 “你连自己的记忆都信不过,还想来这里证明什么?”刘叔变得严肃起来,连话语也改变了轻重。 筱莱咽了一口唾沫,她纵然不敢相信这一切,但在这个完全会忘了时间的后山,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四月雪林里,她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相信听到的话。 脑子里开始混乱,她蹲了下去,想让自己好好的安静,好好的思考,但是周围的空气开始让她觉得沉闷,甚至有些窒息。到最后她干脆躺到了地上,伸开四肢,如“大”字般躺在冰凉的地上。 刘叔垂下眼帘看着她,冷笑道:“现在你还想去干刚才想干的事情吗?” “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就不去干刚才想干的事情了,不然,我还是会去做的。”筱莱有气无力的说道。她知道要唤起脑海里完整的记忆代价很大,既然刘叔知道那么多关于自己的过去,如果能让他说出来,自己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刘叔坐到了筱莱的旁边,他还是第一次能和筱莱这样在一块谈论过去。“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一点你早就知道,因为我早和你说过。你不属于仙、人、魔,你只是存在于三个领域之外的另一个时空里,不受管束,在经历过七死之后就会得到七生,而七生对于人类来说和长生有何区别?” “呵呵,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你说的对,我就是在说鬼话。可我不想再当一只‘鬼’了,我想好好的活着,我贪恋这个世界,那是你想象不出来的那种贪恋。” 刘叔的话让筱莱转过了脸,她看着坐在一边的刘叔,他的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膝,眼睛望着四月雪林里的虚无。筱莱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贪恋是何种程度的贪恋,人活一世,能把每一天都过得充实了不就可以了吗?为何还要去贪恋不属于自己的生命长度?她不明白,确实不明白。对于筱莱来说,从婴儿长到二十八岁,她过的日子似乎都不是开心快乐的日子,这样的人生对她来说没有太多的意义,她倒希望自己能快点结束了这一生。 “如果可以,把我剩下的人生给你好了。”筱莱半开玩笑道。 刘叔却当了真,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盯着筱莱问道:“此话当真?” 筱莱有些茫然的看着俯视自己的刘叔,狐疑道:“你能拿走我的余生?” 刘叔的脸上带着一抹神秘的笑,他把脑袋收了回去,这时候的筱莱意识到了什么,马上从地上坐了起来,她看着刘叔,一本正经的问道:“你真的能拿走我的余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刘叔非常可怕,他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老人,一个八十六岁的老头子,脸上应该是和蔼慈祥的面容,可刘叔的脸上,展现出来的永远是一副谜一样的表情。 那抹晦涩不明的笑容让筱莱的心里犯起了嘀咕,她看着刘叔,看着眼前这个本就和常人不一样的刘叔,又忍不住催促道:“你倒是说话呀。” “你知道我贪恋什么吗?”他定定地看着筱莱问道。 筱莱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我贪恋生。1945年我加入了抗日队伍,当时的我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不过那都不是理由……我知道……这么多年了,我都在背负着那个十字架,它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你一定听说了,我能在医院里当保安是受了院长的照顾,因为他的父亲就是我当年的战友。” 筱莱眨着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刘叔为什么要讲起这么久的过去,但是她静静的听着,因为只要是过去的事情,她都愿意听,她想听听是否有与自己的过去有关的内容。 刘叔的眼睛里似乎出现了晶莹的东西,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它在闪烁。他缓了一口气,把眼眶里的那晶莹的东西压了回去,接着用沉稳的语气继续说道:“他就死在我面前,因为我……我没有救他。他当时一直喊着,让我救他,救救他……可是我太害怕了,我看到他下半身已经被炮弹炸没了,只有半截身子倒在我眼前,当时他还没有死,他的手抓着我的脚,在他的后面是悬崖,我……我……” “你怎么样了?” “我把他踢下去了。”刘叔咬着牙齿说道。 筱莱怔在原地,她的眼睛瞪得很大,一脸僵硬。她恍然大悟,原来刘叔贪恋的不是名誉,不是权力,更不是金钱,而是生。 他贪生怕死,当年对自己的战友见死不救,而顶着“抗日英雄”的荣誉活过了这么多年,筱莱对此只感到不可思议,这世间,怎么还会有如此狠心冷漠之人?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从十几岁活到了八十几岁,在这几十年的岁月里,他都过着怎样的日子? “你忏悔过吗?”筱莱失望的问道。 “如果这世间忏悔有用的话……” “你会忏悔吗?”筱莱又接着逼问道,但很快她就不再问了,因为看到刘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就明白了一切,如果忏悔有用的话,他不可能活到现在,一个害死了自己战友的人还顶着不属于自己的光环苟且偷生苟延残喘地生活到了今天,u看书ww.uuknshuco 何须再问他有没有忏悔过呢?他贪恋生,所以一直在做着别人都看不懂的事情,只有他懂,只有筱莱能看懂。 筱莱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又走到了悬崖边。 刘叔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站在她的后面,紧张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本来就是要跳悬崖的,不过你不用救我,再像1945年时对你的战友那样对我就可以了。”说完筱莱就往前走了一步,刘叔马上开腔制止道:“你不能死!” “怎么?良心发现了,觉得生命可贵了?”筱莱扭头看着他说道。 “你不能死,总之你不能死。” “我知道,我死了,你的计划就永远也实现不了了,它会成为黄粱一梦,而你,不过是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做了一个春秋大梦。” “我可没有带绳索,如果你真的要跳下去,我发誓我救不了你。”刘叔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看来他真害怕筱莱会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跳下悬崖呀。 筱莱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一个为了贪恋活着的人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仅惜命,还贪婪,贪婪到想拥有长生的世界,这真是一个笑话,就算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时空里确实存在七生或长生,可筱莱不想这样活着。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想当一个永远都死不掉的怪物。”话音刚落,只见筱莱纵身一跳,身影瞬间从刘叔的眼前消失了。 “不!”刘叔张开嘴巴大声呼喊起来,声音撕裂了黑暗的长空,惊醒了四月雪林里沉睡着的蓝狐和那些幽灵。 第一百零三章 记忆真相 小露想再反击,但是最终她还是闷哼一声选择了忍耐,因为在这个过程里她发现筱莱尤其能忍,不管她与黄制莲如何争斗筱莱都能做到置身事外,心如止水,这一点让小露由衷的感到佩服。 “你怎么不说话了?”黄制莲斜睨着小露,好奇起来。 小露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心平气和道:“你刚才说得对,我不能跟你一般见识。” “你!”黄制莲气急败坏中却再也没有可以备战的话语,只剩下了呲牙咧嘴。小露只要保持冷漠的状态,黄制莲自然拿她没有办法。最害怕被别人冷落的黄制莲一旦失去了能与她斗嘴的人,她就会顿觉生活失去了乐趣,人生变得暗淡无光,整个人也就如霜打后的茄子,不仅老实了,还变得蔫了。 “赶紧午休吧,中午去饭堂吃饭的时候……谢谢你们。”到了人事部门口时筱莱对身边的二位说道。 “不客气。”小露和黄制莲竟然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斗气的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很快又彼此嫌弃的移开了落到对方身上的目光。筱莱看了她们一眼,从容的从她们眼前离开。剩下的那二人看着筱莱的背影再无话可说,她们又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后才各自高傲的愤然分手离开。 回到了办公区后,筱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趴在桌面上开始思考着小露对她提起的那个问题——轮回。她开始计划着要找个机会再去华家别墅的后山一次,她想去悬崖边做一个实验,不过这个实验会有生命危险,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冒这样的险。 下午工作的时候她一直在强迫自己专心,但是到最后也还是无法做到全神贯注。到了下午六点,她才只完成了一半的工作量,最终只能留下来义务加班。 这样正好,因为在她的计划里就需要自己今天晚上能有一个安静的环境供她思考,加班会是最好的选择。她不想在回到t公寓的时候被舍友打扰,外面的世界太浮躁了,极容易让她分心,倒是这间偌大的如数字“7”形状的办公区里晚上会格外的安静,正是适合她思考的绝佳之地。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从下午的六点到晚上的十一点,她都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期间刘叔来巡逻过几次,看着筱莱在一心一意的加班,刘叔没有打扰她,但是到了十一点的时候,筱莱还坐在那里,这时候的刘叔便起疑心了。 十一点半,筱莱拿上了自己的包离开了医院,出了医院大门的时候,外面的气温已经比白天的时候稍微降了一些,迎面吹来的夜风能让人感觉到几分凉意,不过那不足以让人凉到打喷嚏的地步。 筱莱抬头看着眼前的那片天空,没有星星,她奢望今夜能看到几颗星星,但是很遗憾,没有。黑暗就像一张巨大的弧形幕布笼罩在这座城市的上空,所有被罩着的人和物似乎都逃不了它的控制,就像孙悟空永远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一样,这样的感觉容易让人绝望和窒息。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迈步往前面的路上走着,到了马路口时,她看了一眼回t公寓的方向,然后就调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那是去华家别墅的路。 一路上她的脚步都异常的坚定,完全没有迟疑,她要去的地方,是她再三思考后作出来的决定。现在,她才会走得昂首挺胸,毫不犹豫。 刘叔站在保安亭前望着筱莱最后选择的方向,他的眼睛里掠过了一丝惶惑,面色凝重,最不好的预感已经来临,今夜,他又不能睡个安稳觉了。 筱莱走到了华家别墅的围墙外围,从围墙的边沿一直向前走,朝着后山的方向,直到找到围墙边的那只洞穴。从洞穴里钻进去后她就借着手机上手电筒的光穿过了通道,直到到达了后山。 从华家坟墓里爬出来的那一刻,筱莱都没有后悔,她大胆的向前走,坚定不移,往另一个方向就是去悬崖的方向。她记得很清楚,上次光明正大来后山的时候华蕊带着她走过一条能到达悬崖的路,她早就把那条路刻在脑子里了。四月雪林里一片漆黑,听不到一点声音,在这个地方,就像是一座死山,如沉睡了千百年的死山,不知道有多少灵魂被埋藏于此地。筱莱没有工夫去在意环境的可怕,她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做一个实验,做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实验。 当她找到了悬崖,站在悬崖边上,看着悬崖里缥缈又腾越的那一层层的白雾,这些气体,或许就是有毒的瘴气吧!筱莱已经顾不上给自己戴上口罩,如果真的是瘴气,即使戴上口罩了恐怕也是无济于事。她唯有争分夺秒,尽可能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做完想做的事情。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快做好一切准备,让实验进行。她叹笑了一声,想想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做任何的准备,只要从悬崖上一跃而下,跳进深渊后就可以验证自己的推测了,但是现在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万一下跌的速度根本就不够快呢?那如何能让时间变慢? 她跪在悬崖边,双手撑在地上,看着眼前的那万丈深渊开始发呆,出发之前她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唯一能赌的就是希望深渊不见底,只有这样,她才能一直在加速中下跌,做近似自由落体的运动,直到速度够快。这里的气温如此之低,在下跌的过程中身体应该不会因为与空气的摩擦生热而到最后变成自燃吧! 筱莱异想天开的在赌,明明知道这样的办法完全是天方夜谭,不切实际,可她还是想在画地为牢中找到突破口。这是一种在常人看来完全是不可理喻的愚蠢赌法,可筱莱就是愿意下这种赌注,因为她相信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人不会看着自己去送死,她本来就不再是她了,在她的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人。那个人惜命,一定不会对这副躯体见死不救的,只要他还想寄生在这副躯体里,他就不能对筱莱的一意孤行的行为袖手旁观。 筱莱在逼他,逼他将那些异能都发挥出来,这段时间里,他变得太老实了,老实到筱莱几乎忘记了他的存在。他没有给筱莱找任何的麻烦,之所以选择乖乖就范,不过是为了静默罢了。因为筱莱已经变得越来越强大,她完全可以控制住体内的另一个人的能量,无论是正能量还是负能量。但是现在,那些异能不能再沉静了,它们已经到了该拿出来用的时候了。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闭着眼睛做着最后的准备,当眼睛睁开后,她站了起来并向前迈了一步,在她所站着的地方已经离深渊没有距离了,她只要将身体向前倒下去整个人就可以坠入不知深浅的深渊了。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挽回或阻止事情的发生吗?”黑暗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清晰且极具穿透力。 筱莱被吓得面色铁青,脖子缩到了一起,倒吸了一口气的她差点就因为惊吓而跌入深渊。其实她并不怕坠入深渊,因为那本就是她今夜要做的事情,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制止的声音把她吓得都忘记了自己正想要做的事情了。 她回头看着身后,手机的光亮能照射到的范围实在有限,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渐渐从黑暗的包裹中挣脱出来的那个身影。她把手里的手机举高,照向对方,那只身影离她越来越近,直到她看清了那张脸,竟然又是他——刘叔! 筱莱惊魂未定的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刘叔,“你……你来做什么?你是跟踪我到这里来的吗?”筱莱的脑子里瞬间又冒出了一个疑问:刘叔是从哪里来到后山的?莫非他也是从自己来的地方而来? “哼,我要是不说话,你是不是就想跳下去了?”刘叔站到了筱莱的面前,他把手里的手电筒关闭了,似乎在省电。二人之间只剩下筱莱的手机里手电筒的功能所发射出来的微弱光亮,不过这种光亮还能让她看清楚刘叔的脸。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筱莱倔强的强调着。 刘叔的脸对着悬崖,他向筱莱的身边走近了一步,接着就快速的伸手把她拉了回来。筱莱反感的甩开了他的手,质问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愚蠢!我还以为你会比别人更聪明,可是现在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你以为跳下去一死百了就什么也不用管了吗?只可惜啊,你根本就死不了,就算你跳下去,到最后也不会如愿的。” “你什么意思?”筱莱一脸困惑,她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刘叔的身上。 在这个老头子的身上,总是藏着太多的秘密,他偶尔间的话又会让筱莱迷惑到要用很长的时间去寻找答案,她厌倦了这种捉迷藏的游戏,但是想从刘叔的嘴里听到全部的答案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是一个能为了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的人,自然不会让别人活得明白。 “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看到一个笨蛋自寻死路而已。” 筱莱冷冷的笑了一声,落寞道:“你早就想让我死了,后来又不想要我死,为什么我的生与死要你说了算?你是谁?你到底想怎么样?”筱莱知道刘叔误会了她此举的目的,刘叔以为筱莱想寻短见,可哪里知道她只是为了想找回记忆而以身犯险去做实验。 只要能让自己脑海一隅的记忆被完整的唤醒,她就不惜付出这样的代价,即使这个代价真有可能要了她的性命,她也坚决要去做。还记得上一次她坠入深渊后的情景,那时候的她就是因为身体里的另一种力量才得以保全性命,所以这一次,她认为跳下悬崖后自己也不会死。 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就是没有过去的人,连自己是如何活了这二十八年都不知道的人,这样懵懂的人生有何意义?筱莱不想做一个脑袋空白的人。人生总要有出处,她的根到底在哪里?她一定要找出来。退一步说,如果不幸,被她找出来的答案是人无法接受的,她也会选择接受,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与常人有区别。 “我不想怎么样,不过是不想看到即将成功的计划就此夭折、功败垂成罢了。”刘叔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责怪筱莱。 筱莱愤然问道:“谁的计划?又是谁的成功?你的?难道我的存在就是要为你个人完成你的计划去让你成功吗?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里,我这里装着有你害怕甚至是恐惧的回忆,我说的没错吧?”筱莱用手指敲击着自己的脑袋。 没错,在筱莱的脑子里装有刘叔害怕和恐惧的回忆。筱莱之所以会说得有鼻子有眼,肯定是对刘叔的了解又多了几分。刘叔不想急于打断她的话,他想让她吐出更多的信息来,筱莱的脑子里的记忆到底被唤醒到了何种程度,这是刘叔很关心的一个问题,因为那将决定他何时启用自己计划里的最后一步。 见刘叔一声不吭,筱莱只好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说对了,所以刘叔才不说话。她苦笑了一声,歪着脑袋对刘叔说道:“那个人原来真的是你!” 刘叔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知道筱莱说对了,不过他还得进一步确认这到底是筱莱的猜测还是她已经掌握了实质性的证据而说出来的这句话。他不能排除筱莱有可能在诈他,为了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他必须小心谨慎。 “我不说话不代表我默认,你不能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刘叔试探着反击筱莱的话。 “哼,不管你承不承认,我相信过去一定不会欺骗未来,因为时间是不能倒流的。” 筱莱的话让刘叔的眉头蹙在了一起,他开始庆幸筱莱刚才没有跳下深渊,不然,她一定会记起更多过去的事情。 筱莱已经不再是半年多以前的那个筱莱了,她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了二十八年,她太想找回过去了。刘叔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没想到筱莱最终还是一点一点的把自己找回来了。刘叔虽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但他也不会愚笨到去自欺欺人,回头想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谁让筱莱本就不是常人。 刘叔是唯一一个见证过筱莱从每一次轮回中再度重生的人,本以为这一次的筱莱会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没想到关键时刻她还是能唤起那些尘封的记忆。 这说明之前的几次轮回中遗留在她体内的能量并没有消失,三番五次下来,她已经强大到不是刘叔可以预测和掌控的地步了。现在刘叔只希望在自己实现计划之前筱莱不要成为他的绊脚石即可,其它的事情他已经不需要再分心去担忧了。 “你为何不说话?”筱莱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太想知道答案了。 刘叔负手而立,黑夜里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抹魅影。他拉了拉脖子,像是在做松脖子和松肩膀的动作,接着才慢条斯理的说道:“看来你已经记起了许多的往事,包括在二十八年前的那些事。你是不是觉得那些记忆就像是上辈子的,上上辈子的?和你今生差得有些远,可又感觉不陌生。” “二十八年前?”筱莱嘀咕了一声,刘叔终于谈到了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事情了。 “怎么?你还没有记起来?”刘叔狐疑道。 “二十八年前的我就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我说的没错吧?”筱莱试探着问道。 刘叔点了一下头,“二十八年前你和现在一样,就是一个成年人。如今的你,只不过在经历着上一次你经历过的事情。不,也许是再上一次,再再上一次……” 筱莱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头皮发麻,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刘叔所说的话,也许是觉得一个八十六岁的老头子没有必要欺骗自己吧!再者,她的记忆里确实有刘叔所说的那种感觉——对二十八年前的过去并不陌生。 “难道是真的?”她嗫嚅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轮回了不止一次,在每一次轮回中都重复着前半生的经历?” “果然还是聪明人。”刘叔满意的回答道,“我早就说过,你是一个不祥之人,其实称你为‘人’都不够准确,你只是有人的皮囊,你的思想不是人的思想,空有一副人的躯壳罢了,但我也找不到更合适你的称呼,所以继续称你为‘人’,一个会带给身边人灾难的不祥之人。” “那你还阻止我跳崖?”筱莱有些愤懑地反问着刘叔。 刘叔哼了一声,“因为我想看看,当你完成了凝魂七祭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什么凝魂……”筱莱的思绪开始凌乱,她完全听不明白刘叔的话,可这时候脑海一隅的记忆却被刘叔的话唤醒,筱莱早就听过这句话,凝魂七祭,是在她轮回之前就听过,而且也是一个男人对他说的。 刘叔知道筱莱只是有了这样的记忆,但是她不敢确定记忆是否属实。一个人的记忆其实是可以伪造的,这一点,筱莱自然不会不懂,只是现在,过去的话和刘叔刚刚说的话重叠在了一起,就像是两个时空突然交叠在了一块,让她分不清楚自己是站在2016年的华家后山的悬崖边还是穿越到了上一次的时空里。同样的感觉,同样的环境,同样的话语,这才会让她变得迷惑,才会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 这就是时光的力量,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时光,只能成为时光的奴仆。世间有让时间变慢的方法,可无法让它静止。它可以消磨掉一个人的记忆和意志力,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毁灭一个人,可没有人会是时光的真正敌人。现在只有筱莱,只有筱莱会在时光的隧道里不断的轮回,每一次的轮回就是一死,每一次的重生就是一生,当她在七死中磨炼之后就会得到七生。2016年是她的最后一劫,刘叔想看看到最后她是会变成一个人模人样的“人”出现在这个世界里还是会灰飞烟灭消失于这个世界。 “你连自己的记忆都信不过,还想来这里证明什么?”刘叔变得严肃起来,连话语也改变了轻重。 筱莱咽了一口唾沫,她纵然不敢相信这一切,但在这个完全会忘了时间的后山上,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诡异的四月雪林里,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相信听到的话。 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无力的蹲了下去,想让自己好好的安静,好好的思考,但是周围的空气让她觉得沉闷,甚至有些窒息。到最后她干脆躺到了地上,伸开四肢,如“大”字般躺在冰凉的地上,看着密不透风的四月雪的树叶子,它们纹丝不动,时间也仿佛凝固了一般,这里就像是与2016的现代世界里脱轨的另一个古老时空。 刘叔垂下眼帘看着她,冷笑道:“现在你还想去干刚才想干的事情吗?” “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就不去干刚才想干的事情了,不然,我还是会去做的。”筱莱有气无力的说道。她知道要唤起脑海里完整的记忆代价很大,既然刘叔知道那么多关于自己的过去,如果能让他说出来,自己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刘叔坐到了筱莱的旁边,他还是第一次能和筱莱这样和平相处的一块谈论过去。“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一点你早就知道,可你偏偏不肯承认。你不属于仙、人、魔三界,你只是存在于三个领域之外的另一个时空里的‘人’。不受三界管束,在经历过七死之后就会得到七生,而七生对于人类来说和长生有何区别?” “呵呵,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筱莱苦笑道。 “你说的对,如果对于一个常人来说,我就是在说鬼话,可你不是常人。我不想再当一只‘鬼’了,我想好好的活着,我贪恋这个世界,那是你想象不出来的那种贪恋。” 刘叔的话让筱莱转过了脸,她看着坐在一边的刘叔,他的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膝,眼睛望着四月雪林里的虚无。筱莱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贪恋是何种程度的贪恋,人活一世,能把每一天都过得充实不就可以了吗?为何还要去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不明白,确实不明白。对于筱莱来说,从婴儿长到二十八岁,她过的日子似乎都不是开心快乐的日子,这样的人生对她来说没有太多的意义,她倒希望自己能快点结束了这一生,对此生也并无贪恋。 “如果可以,把我剩下的人生给你好了。”筱莱半开玩笑道。 刘叔却当了真,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盯着筱莱问道:“此话当真?” 筱莱有些茫然的看着俯视自己的刘叔,狐疑道:“你能拿走我的余生?” 刘叔的脸上带着一抹神秘的笑,他把伸长的脖子收了回去。 这时候的筱莱意识到了什么,马上从地上坐了起来,她看着刘叔,一本正经的问道:“你真的能拿走我的余生?难道我每二十八年就轮回和重生一次是因为你能拿走我的余生的缘故?” 刘叔默不作声,筱莱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位老人非常可怕,他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老人。一个八十六岁的老头子,脸上应该是和蔼慈祥的面容,可在刘叔的脸上,展现出来的永远是一副谜一样的表情。现在她能看懂几分了,那就是他所说的贪恋,他贪恋这个世界,不甘心离开这个世界,在他的表情里,包含了深深的贪恋。 那抹晦涩不明的笑容让筱莱的心里无法释怀,她看着刘叔,看着眼前这个本就和常人不一样的刘叔,又忍不住催促道:“你倒是说话呀。” “你知道我贪恋什么吗?”他定定地看着筱莱问道。 筱莱故意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我贪恋生。1945年初我加入了抗日队伍,当时的我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不过那都不是理由……我知道……这么多年了,我都在背负着那个十字架而活,它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你一定听说了,我能在医院里当保安是受了院长的照顾,因为他的父亲就是我当年的战友。” 筱莱眨着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刘叔为什么要对自己讲起这么久的过去,但是她静静的听着,因为只要是过去的事情,她都愿意听,她想听听是否有与自己的过去有关的内容。 回忆过往本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是刘叔的眼睛里出现了晶莹的东西,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它在闪烁。他缓了一口气,把眼眶里的那晶莹的东西压了回去,接着用沉稳的语气继续说道:“他就死在我面前,因为我……我没有救他。他当时一直喊着让我救他,救救他……可是我太害怕了,我看到他下半身已经被炮弹炸没了,只有半截身子倒在我眼前,当时他还没有死,他的手抓着我的脚,在他的后面是悬崖,我……我……” “你怎么样了?” “我把他踢下去了。”刘叔咬着牙齿说道。 筱莱怔在原地,她的眼睛瞪得很大,一脸僵硬。她恍然大悟,原来刘叔贪恋的不是名誉,不是权力,更不是金钱,而是生。他贪恋这个世界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就是在贪生、恋生。 “我贪生怕死,当年对自己的战友见死不救,却顶着‘抗日英雄’的荣誉活过了这么多年。” 筱莱对此只感到不可思议,这世间,怎么还会有如此狠心冷漠之人?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从十几岁活到了八十几岁,在这几十年的岁月里,他都过着怎样的日子? “你忏悔过吗?”筱莱失望的问道。 “如果这世间忏悔有用的话……” “你会忏悔吗?”筱莱又接着逼问道,但很快她就不再问了,因为看到刘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就明白了一切,如果忏悔有用的话,他不可能活到现在,一个害死了自己战友的人还顶着不属于自己的光环苟且偷生苟延残喘地生活到了今天的人,何须再问他有没有忏悔过呢?他贪恋生,所以一直在做着别人都看不懂的事情,只有他懂,只有筱莱能看懂。 筱莱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又走到了悬崖边。 刘叔也跟着站了起来,uu看书 w.uukashu他站在她的后面,紧张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本来就是要跳悬崖的,不过你不用救我,再像1945年时对你的战友那样对我就可以了。”说完筱莱就往前走了一步,刘叔马上开腔制止道:“你不能死!” “怎么?良心发现了,觉得生命可贵了?”筱莱扭头看着他说道,“不过我知道你并没有这么想,因为你想拿走我的余生,你想长生。” “你不能死,总之你不能死。”刘叔变得激动起来,他的手伸在空中,却不敢向筱莱靠近。他害怕自己向前挪动一小步筱莱就会成为泡影。 “我知道,我死了,你的计划就永远也实现不了了,它会成为黄粱一梦,而你,不过是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做了一个春秋大梦。” “这一次我可没有带绳索,如果你真的要跳下去,我发誓我救不了你。”刘叔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看来他真害怕筱莱会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跳下悬崖。 筱莱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一个为了贪恋活着的人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讽刺。他不仅惜命,还贪婪,贪婪到想拥有长生的世界,这真是一个笑话,就算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时空里确实存在七生或长生,可筱莱不想这样活着。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想当一个永远都死不掉的怪物。”话音刚落,只见筱莱纵身一跳,身影瞬间从刘叔的眼前消失了。 “不!”刘叔张开嘴巴大声呼喊起来,声音撕裂了黑暗的长空,惊醒了四月雪林里沉睡着的蓝狐和那些未知的幽灵。 第一百零四章 提线木偶 筱莱依旧进行了自己的计划,她没有因为刘叔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就放弃要跳崖的念头。如今坠入深渊,她在下跌的过程里并没有感到害怕,相反,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那情不自禁的在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跌吧,跌吧!直到速度快得可以让时间变慢,这样她就能够赶在时间之前了。 刘叔跪在悬崖边,他探出脑袋看着深渊里,虽然打开了手电筒,但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会让人迷惑的白雾。他也听不到深渊里的一丁点声音,仿佛世界也静止了,这是无底的深渊,他也许再也不能实现自己的计划了。 接近崩溃的刘叔仰天大叫,“老天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声音回荡在四月雪林里,但是它无法穿透那道屏障,四月雪林如一座密不透风的监狱,只要是进了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向外传递出声音去,哪怕你呼喊的撕心裂肺,最终也只是多此一举,于事无补。 刘叔瘫坐在地上,他狠狠的打了自己两巴掌,“真多嘴!真多嘴!”刘叔到现在在意的还是自己的计划,他对筱莱讲出自己在1945年做过的那件事情也不觉得羞耻,不过是把陈年旧事翻出来当故事讲罢了。时间已经让他忘记了愧疚,看着筱莱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他无力阻止,如何才能再找回筱莱,万一这一次她又轮回了……刘叔不敢想下去,这是最后一次,是完成凝魂七祭的最后一个环节,筱莱不应该消失。 他要寻回她,深渊里可以见底,他知道深渊是见底的,但是……筱莱目前还是人,她的肉身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真的会没事吗?刘叔不敢过于乐观,纵然知道她非常人,可想到万一,他的心里就变得不踏实起来。 站起来后他就匆匆的离开了悬崖边,他要回去拿上攀岩专用的绳索,只有下悬崖去才能知道筱莱是否完好。 从华家坟墓里钻进去之后,再通过甬道,进入到地下之城里的那一方平地,绕过七只凹槽,朝着盘旋的台阶往上走,一直走到尽头,就是出口。 壁画被移动,石门打开,刘叔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是一口气从华家别墅的后山回到医院的保安室里的,这个过程里他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直到从地下到地上,站在保安室里才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他有些晕眩的趔趄着,差些倒在了地上,幸亏手已经扶住了床边,他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开始思考。人只有在冷静的时候才会不做出冲动的事情,刘叔需要考虑自己下悬崖后会遇到的情况。 几分钟后,他还是决定回去,于是从床底下拿出了攀岩专用的绳索。看着那一撂绳索,没想到用来修补医院外墙的时候才用得上的工具现在倒有了个人用处。把绳索带上后他又把手电筒里的电池换了新的,另外还带上了一对新电池。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在寻找筱莱的时候不会黑灯瞎火。 再次踏入进入地下之城的入口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这间保安室,此行凶险,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了悬崖后还能不能安全返回,在走之前再看一眼自己住过不少年头的这个房间,也算是有个交待了。 回华家别墅的路上,刘叔一直在回想,自己从翩翩少年到了迟暮之年,亲眼看着时代的变迁,在世上活了这么长时间,本该知足,可为何偏偏贪生?到现在他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仿佛在他的骨子从一出生就被烙上了“贪生”二字。他不想死,本来也想过死,可面对死亡的时候他又没有了勇气。 很多人觉得活着不容易,可对他来说要死才是最困难的。 地下之城里回响着他的脚步声,经过窄口的时候,这个地方已经被他清理干净了,窄口上没有一块冰,他可以轻松的从中穿过去。 过了窄口再到那一方平地时,看着七只凹槽他停下了脚步,只剩下两只凹槽是空的了,离他的计划成功只有一小步了,筱莱不能有事,她一定不能有事,否则刘叔就前功尽弃了。他等待了如此多年,不想再尝试失败了。 这一夜把刘叔折腾得筋疲力尽,但一想到筱莱还在悬崖下生死未卜,他就有了动力。再次回到华家别墅后山上时,他站在悬崖边,身上已经系好了绳索,这需要一鼓作气的勇气,为了生,他有勇气;可死,他没有勇气。 绳索的另一端系在了一棵四月雪树上,那是一棵粗壮的树,就算承受两个成年人的重量也成问题,刘叔还盼望着能在深渊里找回筱莱,再将她带上来。 手电筒被绑在了头上,这样可以更加方便他行动。夜里的深渊黑得让人发怵,还有那一直萦绕在他身边的白雾。这些白雾在深渊里飘浮着,刘叔从悬崖壁上开始往下,仅靠手电筒的光亮要走悬崖峭壁本就是一件相当困难之事,加之云雾缭绕的环境,他攀爬得异常艰难。 好在熟悉攀岩,否则这样下去就是送死。 当脚不小心踩空时,岩壁上不结石的碎石掉了下去,刘叔竖起耳朵听着,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听到石子掉到底的声音。看来这还真是无底深渊,为了加快速度,他开始放松手中的绳索,这样下滑的速度就变得很快了。 即使已经不可能追上筱莱下降的速度,但是至少可以让他节省时间。到天亮之前,他希望自己能找到筱莱的蛛丝马迹。 深渊里一样冰寒,刘叔几乎全副武装,在他身上已经增加了不少的负担,仅仅是那件厚外套就已经让他觉得笨重,现在在全力下滑,运动中的他感觉到了身体在发热。精神高度集中让他渐渐的忘记了疲倦,他已经有太多数不清的黑夜欠着他的睡眠了。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他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或许是因为下滑了太长时间,他戴着的手套也快与绳索摩擦烂了,这时候为了自保,他只能减速。 抬头看上去,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光线照射着的地方能看到的只有白雾。白雾覆盖着深渊,包裹着刘叔,让他的视线范围变得非常狭窄,他开始变得有些焦急起来。再这样遥遥无期的找下去,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到底。这里突然变得如无底深渊般,刘叔知道深渊是有底的,可自己已经下滑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还是没有见底?他觉得诡异,难道是因为自己太心急了所以才会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吗? 他想起了二十八年前筱莱对他说过的话,那时候的筱莱就和现在一样,也是一个成年人,是在第六次轮回中的筱莱,她对他说:“时间是会变慢的。” “时间是会变慢的。”刘叔嘀咕起来,筱莱的上辈子对他说过的话他当时并没有在意,现在他似乎有些懂了,时间是会变慢的,就像现在一样,他终于有些懂了。 “筱莱,你在哪里?”他一个字一个字分开对着深渊里喊道,声音在深渊里回荡,可是除了自己的回音之外,听不到筱莱的应答。 刘叔带上的绳索足足有几百米之长,缠在身上那可是不小的重量,幸亏在下滑的过程中已经减轻了一大半,他的身体得以缓解。 就在他感到有些失望时,他的身体忽然不再下滑了,脚下好像踩到了可以让他立足的平坦之地,难道已经到底了?他心中一阵惊喜,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脚下确实踩着平地,但是在脚以外的不到一米的距离边上,又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瞬间明白了过来,他是落到了峭壁边沿的凸出部分上,这部分凸出的地方恰巧是平坦的,所以他才能站住脚。 头顶的光向前后左右照射着,他观察着身边的动静,只见一个人影躺在自己的前方。他小心翼翼的靠过去,把头上的灯光压下方向后才看清楚此人就是筱莱。 谢天谢地,他还真的把筱莱找到了。刘叔蹲下了身子,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试探她脖子上的动脉,从手指上传来有规律的跳动感,她还活着。刘叔打量了一下筱莱的全身,发现她竟然没有皮外伤,不过刘叔很快就不再感到惊讶,因为这就是筱莱。 他坐到了筱莱的身边,看着眼前的深渊,不禁感慨,真是一处别致的风景。他太累了,当找到了筱莱之后他才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快要散架了,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撑过来的。刘叔用手交叉着捏在自己的肩膀上,一用力就感觉到一阵酸痛感,他虽紧闭着嘴巴,可沉闷的声音还是从鼻孔里发了出来。 现在他可以好好的闭目养神一番了,只要等待着筱莱醒过来,他们就可以重新回去。要从这里攀爬上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才有足够的体力。 不一会儿,刘叔就打起了鼾,他在疲倦中很快就睡了过去,头靠在峭壁上,这样的姿势睡觉并不舒服,但是在这种地方他已经不奢求了。 不知道是他打鼾的声音吵醒了筱莱还是昏迷中的筱莱自己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后看着眼前的峭壁,继续一动不动地躺着,直到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后她才动了动自己的身体。确定没有受伤后她就坐了起来,看到靠在峭壁边的人影后她惊吓得大叫了一声,把刘叔从梦中惊醒。 定睛一看,她才看清楚是刘叔。 她摇起了头,完全不敢相信刘叔竟然会为了她也往深渊里跳,但看到了刘叔身上系着的绳索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判断失误了。刘叔不是跳下来的,他是有备而来的。是啊,他是一个不想死之人,怎么可能会和自己一样不顾一切的从悬崖上跳下来呢! “你还真是执着。”筱莱也坐了下来,背靠在了峭壁上,面对着深渊。 “这句话应该是由我对你说。”刘叔动了动身子,但并没有想要站起来的意思,他也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继续靠在峭壁上,和筱莱并排坐着,目光也落到了前方的深渊里。 筱莱咽了咽口水,她感到口干舌燥,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昏迷了多久,不过看着黑漆漆的周围,她知道离天亮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你知道我刚才跳下来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吗?”筱莱悠悠的问道,她的脸上没有表情,连说话的语气也像是在与木偶对话。 刘叔深呼了一口气,耸了耸肩膀,同样悠哉游哉的问道:“什么?” “我想起了二十八年前的那个筱莱,她和现在的我一模一样。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不断在轮回不断在重生的怪物。”筱莱特别强调着“怪物”二字。曾经最害怕听到的这两个字,如今却从自己的嘴巴里说了出来,而且还是自己对自己的称呼,她觉得可笑,却笑不出来,如鲠在喉;她想哭,可是眼睛即使干涩,还是挤不出一滴泪水,那滋味并不好受。 多想就这样懦弱的哭一场,在自己最痛恨的人面前放肆一回,现在她连这样的权力也失去了,因为这些都是作为人才有的资格和权力,而非人的她,显然没有这种待遇了。 “我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摔成肉酱,当然是在这个深渊有底的情况下,没想到……”她伸出了双手,借着刘叔手电筒的光看着自己的这双手,它们完好无损,就连一道小小的划痕的都找不出来。 “你死不了。”刘叔平静的说道,“我早就和你说过,可是你似乎从来都不愿意相信我,不过现在想想不能怪你,谁让你每次轮回都会失去记忆呢!” “这一次呢?这一次还会失忆吗?”筱莱扭头看着刘叔,刘叔头顶的光刺得她眼睛疼,但是她用力的睁着双眼,虽然看不到灯下黑的刘叔的脸,但她还是睁着双眼,一眨不眨。 她知道刘叔也在看着她,只不过她看不到刘叔的表情罢了。 刘叔把头别了过去,此时筱莱的眼前又变成了一片漆黑,她得适应一下刚才逆着光看过去的双眼,刘叔的侧脸慢慢的呈现在她的视线里,他看着深渊里的白雾,犹豫了片刻之后才吐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筱莱恨恨的质问道,明明知道刘叔已经八十六岁了,自己二十八年就会轮回一次,他至少见过自己的两次前世。“你对我的今生没有把握,可是你知道我的前世。” 刘叔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还没有恢复让他感到倦怠还是对筱莱的话感到失望,“你的今生和前世一样,你根本就没有活过三十岁的机会,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好好的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我该做的事情?”筱莱变得疑惑起来。 刘叔解释道:“完成你最后的使命,成为凝魂的最后终结者。” “又是凝魂,什么乱七八糟的,能不能不和我扯这个?”筱莱变得气愤起来,她关心的是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她并不在意刘叔口口声声所说的什么凝魂,那一定是刘叔的个人目的,筱莱并不想参与其中。 “天亮了我们就上去,然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时候你就会明白凝魂与你有没有关系了。”刘叔不想与她争吵,要让筱莱乖乖跟自己回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她希望,要让她听到能引起她好奇心的话,这样她才会心甘情愿的和自己回去。 刘叔打出了最后一张牌,筱莱听到他的话后迫不及待的问道:“是什么地方?你要带我去哪里?和我有关系?到底是指什么?” 刘叔扭头看着她,幽幽的说道:“到时候你自会明白。” 天色似乎已经变亮了,可以看到白雾在眼前飘浮,筱莱站了起来,她抬头看着头顶,只有悬崖的上方没有四月雪,只有这里才有天空。只要太阳升起,阳光透过白雾虽然会被反射和折射掉很大一部分光束,不过能到达筱莱所站着的地方的阳光一定存在,这是她第一次期待看到阳光。 “天快亮了。”筱莱对着头顶说道,刘叔也站了起来,缠在他身上的钩子发出了碰撞的声音。 “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 “你后悔了?”筱莱头也不回的问道。 刘叔哼了一声,“我要是后悔你就不会在这里看到我。” “也对,谁让我是对你有着那么重要作用的人呢!”筱莱话里有话道。 刘叔看着她的侧脸,一时间语塞。 “别不承认,我知道你能拿走我的余生,从我跳下这里开始我就相信了,你真的可以拿走我的余生。你的罗盘、你的所谓的凝魂,虽然我并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但是我知道你可以拿走我的余生。”筱莱的脑海里回忆起了自己在跳下悬崖里被唤起的那些记忆,前世,刘叔就无情的拿走过她的余生,所以她成了一个如白痴一样的婴儿,把自己的过去忘得一干二净。 她在这个世界里成长,一晃就是二十八年,每一次当自己找回过去的时候,就是刘叔要取走她余生的时候,所以她才会在刘叔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跳崖,只可惜,每次跳崖的时候都是跳下去了才唤起前世中关于跳崖这部分的记忆。 纵然筱莱再强大,可还是在一个可以拿走自己余生的人面前无能为力,她被唤起记忆的前提是要自己再去经历过前世做过的那些相同的事情,相对应的记忆才会被完整的唤起。所以现在,她几乎成了刘叔的提线木偶。 筱莱看着白雾越来越清晰,光线越来越亮了,她叹了一声,如果再往前迈一步,她还会继续往下坠,但那已经无济于事了。 “回去吧,我想去你所说的那个地方,带我去。”筱莱看着刘叔下定决心说道。 刘叔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在峭壁施钩子,筱莱把绳索的另一端系在了自己的腰间,有过第一次的攀爬经验后,这一次她爬起来更加的顺利了。倒是刘叔,他的速度并不快,挡在筱莱的上方,筱莱也不想催促他,u看书 ww.uuansh.cm 只等他腾出了落脚点后她才会继续往上爬。 这项耗体力的运动不一会儿就让两人都气喘吁吁起来,筱莱自然是略胜一筹,毕竟在她的身体里还有另一种能量能在,她不想让刘叔察觉到自己压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去攀爬的事实,所以才做出气喘吁吁的样子来。 不过筱莱的心里又犯起了嘀咕,刘叔这么了解自己,自己心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呢?或许只是自己自作聪明,连身体里的另一种能量他也了如指掌?但愿不是,她摇了摇头,不希望刘叔连这些都清楚。 刘叔虽然看到过筱莱的身体在被车撞之后会出现分身的现象,可是他怎么会知道筱莱把身体里的能量都汇集到了何种程度。 身体是筱莱的,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自己的身体。就是因为如此,在过去的六世轮回中刘叔才会一次又一次失败,没能让筱莱身体里的能量变为己有,这一次,是他的最后一次期待,如果没有把握住,即使在完成凝魂七祭之后,他可以实现自己永生的梦想,却也可能会因为得不到筱莱的力量而变得遗憾,这也是他为什么后来不想要筱莱死的真正原因。 “你累不累?如果累的话休息片刻我也是能够理解的。”筱莱好心的对上面的刘叔说道。 刘叔没有回答她,在他听来,筱莱的这句话就是在讽刺他,他才不会在筱莱面前认输,一个可以左右筱莱人生的人,他高高在上,怎么可能受筱莱影响。 “你要是累了倒是可以提醒我一下,我会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刘叔最后冷冷的反击着筱莱。 第一百零五章 2个时空 本是好心却当成了驴肝肺,筱莱不想与刘叔辩驳,她现在想着的就是赶紧上去,然后让刘叔带自己却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地方。到底还有什么是与自己的前世今生息息相关的,她一定要知道。 从悬崖深处爬上悬崖边上时,天已经完全亮了。刘叔一爬上悬崖边就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筱莱却没有多少感觉,她站在一边看着刘叔,不好意思在此刻就去催促一个老人给自己带路,纵然她早就按捺不住想去刘叔所说的那个地方看看了。 她一边解开身上的绳索一边拉着还垂在深渊里的绳索,感慨道:“你没想还一个人还能背着这么长的绳索来这里,说出去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刘叔休息了一会儿就站了起来,他收拾绳索的速度很快,看起来也很专业,筱莱当然是自愧不如,到最后她只能往后退,当起了一个闲人。就算她想帮忙,可看起来也是在帮倒忙,干脆不给刘叔添麻烦了。 把绳索都收拾妥当之后,筱莱就向前了一步,她还没有开口,刘叔就抢在她前面说道:“往这边走,我带你去那个地方。”说着他就闷哼了一声,把已经缠成了一摞的绳索背在了肩膀上。 筱莱看着他有些吃力的模样便担忧道:“要不然你先把东西都放在这里吧。” “还想着回头来取?”刘叔头也没回就朝着前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筱莱只好不再作声,她已经明白了刘叔是不打算再回来了,她只希望他别中途出事才好,否则到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紧紧的跟在刘叔的身后,盯着刘叔的后背,生怕他会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才走了一半的路,筱莱就发现此行所走的方向是去华家坟墓的方向,她开始怀疑刘叔要带自己去的地方,看样子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筱莱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非常不好的想法,莫非刘叔要对自己下手? 不可能!就算他想带自己去华家坟墓,也不可能是要加害于自己吧,否则他何必费劲去悬崖下寻找自己呢! 筱莱一路上都在猜想刘叔的心事,只是对着一个老头子的后背,她连他的面部表情都看不到,又如何能获得一丁半点的有利于自己推测的表情符号呢? “你要带我去哪里?” “跟着走就是了。”刘叔回答得话语里听不出任何的波澜,接着他又说道:“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筱莱有些心虚道:“我怕什么!” 刘叔哼了一声,似乎在蔑视筱莱的胆小,可是筱莱依然不肯示弱,倔强道:“别忘了我可是不止一次跳过悬崖的人。”当“人”字被说出口里,筱莱感觉到有些别扭,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不是人类,可现在再提及“人”字时,她感到不自然了。 “那样最好。”刘叔冷冷的回答着。 之后二人都保持了沉默,直到走到了那座土垒前。 刘叔扔下了身上的绳索,他开始活动着自己的双肩,估计是背那捆绳索让他的肩膀受到了过重的负担,现在负累卸下来后,是一个放松的好机会。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筱莱看着眼前的那座坟墓,然后又看着刘叔,眼神里尽是谨慎,她的全身都处于备战状态。 刘叔开始在她面前做起了活动筋骨的体操来,完全不理睬筱莱的问话,他把筱莱晾在了一边,自顾自的活动筋骨。 既然刘叔都能做出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来,筱莱就更不必急于一时了,她抱起了双臂,在刘叔的面前来回踱步,饶有兴趣地观看起了老头子做体操的表演来。虽然表演很生硬,也完全没有美感可言,但筱莱就是能做到在苦中作乐。 大约五分钟之后刘叔才停止了动作,他看了四周一眼,又看了筱莱一眼,然后才一脸严肃的说道:“要走入正戏了。” “早该如此了。”筱莱的脸上变得放松起来,只要刘叔有下一步的动作,对她来说等待就是值得的。 “慢着!”突然从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制止他们往前的呵斥声,二人不约而同的回头,只见华蕊出现在了身后,她似乎刚从山脚下爬上后山来到这座坟墓前。看样子接下来会变得很热闹了,筱莱心中暗自想着。 原本她就不清楚刘叔要带自己哪个地方,如今看到华蕊的出现,她制止的人自然是刘叔,因为筱莱只是一个旁观者。 华蕊走到了刘叔的面前,小心地对他嘀咕了几句,然后又拉着刘叔向旁边走了几步,远离了筱莱。 筱莱看着那两个人在嘀嘀咕咕鬼鬼祟祟的谈论着什么,他们的谈话完全不想让筱莱参与,可是自以为能将筱莱排除在外的华蕊并不知道筱莱的听力过人,哪怕她自认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够小不会被筱莱听见也好,聪明人总是容易被聪明误。 “你想带她去地下之城是不是?不可以!我不同意!”华蕊坚决的对刘叔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刘叔似乎不屑于跟华蕊解释,他还是执意要带筱莱去地下之城里。 华蕊生气道:“你知不知道现在那里还空着两只凹槽?万一筱莱下去了,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你想过吗?” 刘叔叹了一声,不容置喙道:“总之我非让她知道真相不可。” “这么说没得商量了?”华蕊无奈的问了一句。 刘叔抿了一下嘴唇,他也在犹豫,华蕊的话倒是提醒了他,现在的七只凹槽里还有两只凹槽是空的,按计划,当七只凹槽都被填满后才是筱莱真正该出场的时候,只是没想到第七次重生的筱莱比前面六次都难控制。筱莱总是会在他们的计划里节外生枝,让人措手不及。华蕊很清楚她在进入地下之城后被摄取身体上的能量的那一幕,在筱莱的身上有着太多的阴气,只要她一进入地下之城,恐怕会发生料想不到的结果。 这样的风险太大了,刘叔必须考虑好自己是否能承担贸然作决定后的结果。 他变得犹豫起来,华蕊趁机又补充道:“只要好好的看住筱莱就行了,别提前让她知道了地下之城里的秘密,这样对你我她都好。” 刘叔看着华蕊的眼睛,觉得她说得话有道理,可是他需要一个台阶来下,现在该如何对筱莱解释清楚自己曾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的事情呢? 华蕊看出了刘叔在为何事犯难,她在刘叔面前打包票道:“放心吧,她那里我会去搞定。”说完她就朝着筱莱走了过去。 看着筱莱,华蕊的开场白是:“没想到你又到我的后山里来了。” 筱莱的脸颊上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她尴尬的笑道:“梦游,总是一不小心就会梦游到这座后山上来,看来我和这里很有缘分。” 明知道筱莱在和自己打太极,可是华蕊也只能装作满不在乎,她的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勉强说道:“刘叔不能带你去他所说的那个地方了。” “为什么?”筱莱皱起了眉头,她在华蕊面前拿出了自己最满意的表演。刚才华蕊与刘叔的对话筱莱每一句话都听得真切,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喧嚣的大街上她可能不敢保证自己能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可是发生在死寂的四月雪林里,筱莱完全有这样的自信。 华蕊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她知道要说服筱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后只能尽量岔开话题道:“你都还没有向我好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后山上呢!” “你怎么不去问刘叔?”筱莱平静的反问道。 华蕊扬起了下巴,拉起头高傲的说道:“我会的。” 筱来呼了一口气,她感觉到了些许的疲倦,折腾了整个晚上,刘叔应该比她更疲倦,但是现在还得在华蕊面前解释清楚刚刚发生的那一切,只是想想,筱莱就替刘叔感到揪心。 华蕊重新站到了刘叔的面前,又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本来刘叔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将筱莱带向地下之城里,但是他没想到这其中还会出现华蕊。 华蕊经历过的事情刘叔并不全部都清楚,华蕊之所以“好心”的提醒着刘叔,不过是因为见识过地下之里的那倒数第三只凹槽的威力,不到最后一刻,筱莱不应该去面对那只凹槽。 刘叔终于清醒,也许是因为在深渊里待了太久,在他的身体里已经吸进了太多的白雾,那些白雾会麻痹他的神经,让他的思维变得不清晰,现在被华蕊苦口婆心的劝告了一番之后,他觉得华蕊言之有理。 “快下山吧!”华蕊转身对着筱莱说道,“天色还早,下山后还能赶上上班。”语毕,她就先带头往下山的方向走着。 刘叔紧跟其二,剩下的筱莱不得不也跟在其后,她赶上了刘叔,小声的问道:“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 刘叔怔了一下,他知道筱莱指的是何事,停顿了一会儿后他才又继续向前走着,筱莱看样子是对他承诺过的事情念念不忘了。不过这不要紧,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总有一天,筱莱会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 “别着急,既然话已经说出了口,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你会如愿以偿的。”刘叔淡淡的说道。 “最好别食言。”筱莱提醒道,说是提醒,听起来却像是警告,不过刘叔并未将她对自己的态度放在心上。眼前华蕊为何会突然出现阻止了他们的行为才值得怀疑,刘叔看着华蕊那消瘦的身影,若有所思起来。 同样对华蕊的出现产生怀疑的还有筱莱,她总觉得华蕊是从夜里就一直窥探着她和刘叔直到天亮的,否则她为什么会突然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筱莱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吃惊,华蕊若真如自己所想,那她肯定知道的事情不比刘叔知道的少,那么,她是不是也对自己了如指掌呢? 筱莱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看着前面行走着的二人,觉得那是两个与自己并不存活于同一时空的人,有这样的感觉要归于她脑子里突然闪现的画面,那些画面在不断的重现,让她记起自己的前世。 “你怎么了?”听到身后没有了脚步声的刘叔转过头来看着站着一动不动的筱莱问道。 华蕊也停下了脚步,她转身看着刘叔和筱莱,纳闷道:“别磨磨蹭蹭的,趁李主任还没有醒过来,你们下山后赶紧从前门离开。”说完她就又转身继续往山脚下走了。 刘叔一直瞪着筱莱,筱莱最后移动了步子,刘叔这才没有对她纠缠不放。 “我很想知道华蕊是怎么出现在后山上的。” “这还用问?这座后山是华家的,她什么时候不能上后山。”刘叔理所当然的回答着筱莱的问题。 筱莱瞟了一眼刘叔的后脑勺,再想说什么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罢了,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对华蕊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外人,只是在刘叔的计划之中会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而已,至于是什么样的作用,她猜测与刘叔承诺她的那个地方有关,只可惜,想去的那个地方被华蕊搅黄了。 到了山脚下后,华蕊先是观察着别墅里的动静,张阿姨似乎也还没有醒,别墅里一片安宁,华蕊伸出了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刘叔就跟了上去,筱莱也跟了上去。 他们在华蕊的指示下静悄悄的走向别墅的铁门口,打开铁门后只要迈出那道门槛,他们就与华家别墅无关了。 华蕊站在客厅门口看着刘叔和筱莱的身影,她势必要亲眼看到那二人离开自己的别墅才安心。 刘叔把铁门打开,筱莱和他走出了那扇门之后刘叔又将铁门关上,他看了一眼站在客厅门口的华蕊,华蕊孱弱的身躯在远距离的视线中看起来就像是一阵风便可以吹倒的稻草人,她的时日不多了,刘叔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走吧!”筱莱看着还站在铁门口犹豫不走的刘叔,催促道。 刘叔瞥了筱莱一眼,筱莱的身上没有穿上太多的衣物,“你不觉得冷吗?”他问道。 筱莱看了一眼刘叔身上的穿着,无奈的挤出了一丝笑意:“不是很冷,没办法,在你面前我显得年轻,火旺。” 刘叔用鄙夷的眼光的看了看筱莱,筱莱又叹了一声道:“好吧,冷,行了吧!”这时刘叔才没有再用那种眼神继续看筱莱。 筱莱抬头看着天空,这片天空里很快就会出现太阳了,她突然惊诧的“啊”了一声,“你发现了吗?”她指着天空看着刘叔问道。 刘叔一脸茫然。 筱莱却感到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你还记得我们在深渊里的那一幕吗?当时我们在悬崖下就已经看到了阳光了,可出了别墅之后的这里……你看,才刚刚天明!”筱莱的眼睛瞪得很大,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经历过的一切。 刘叔皱起了眉头,被筱莱这么一说他也明白了过来,“时间在变慢。”他自言自语道。 “原来……”筱莱震惊的说不下去,她差点站不稳,这说明他们刚才在深渊里和现在所站着的地方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时空!太可怕了,一切都变成了现实,她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跳也在加速,她要捋清自己的思绪。 在后山的时间与现在所处的时间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时间,也就是说,她穿梭于不同的时空里。 她把目光投到了刘叔的身上,看着刘叔,她需要一个解释,即使自己已经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想听到刘叔对自己再说一遍这样的奇异现象。 刘叔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变化,他紧蹙着的眉头没有丝毫的松弛,看着筱莱的那双眼睛,他最后才说道:“你以前就对我说过,时间会变慢,在后山悬崖里的时候我就理解了几分,现在,我好像又理解了几分。” “我以前对你说过?”筱莱的脑海一隅尘封的记忆又被唤起一部分,每次亲身经历过之后她就会回忆起前世的一些回忆,那些回忆会与她现在的经历重合,她已经轮回了六次,如今是第七次,可依然在过着前世的人生。 她的脑子又开始混乱,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经历一旦重合,她就会产生错觉,不知道自己是活在过去还是现实中。“啊!”她的脑袋又开始疼了,双手紧紧的压在太阳穴上,刘叔站在一旁看着她在痛苦中挣扎,他帮不了她,因为这是她的必经过程。 要制止头痛的唯一办法就是立刻停止回忆,筱莱在脑里马上发出了指令,不让自己再回忆下去,头痛的感觉便减轻了,慢慢的她就恢复了正常。 刘叔看着满头大汗的筱莱,惊诧于她在一睡间就出了这么多的汗水。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筱莱额头上有汗。 筱莱伸手去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被额头上的汗珠吓了一跳,“这是水吗?”她嘀咕起来。 “是汗水。”刘叔澄清道。 筱莱错愕的看着手掌上的汗水,才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她竟然出了这么多的汗?难以置信的她抬头看向了天空,天空是晴朗的,再看看自己的周围,环境是干燥的,刘叔没有欺骗她,她还以为是雨水,看来真是自己的汗水。 “真没想到你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刘叔感慨道。 “什么地步?”筱莱狐疑道。 刘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向前走着,筱莱跟了上去,“你还没有说清楚,我到了什么地步。” 对于筱莱的穷追不舍,刘叔一直坦然自若,他不想回答的问题筱莱始终对他没有办法。她到最后只能乖乖的和刘叔一起离开了华家别墅外面的这条大道。 到了与城市交通枢纽汇合的地方时,看着眼前车来车往的世界,筱莱忍不住问刘叔:“你有没有觉得身前和身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有这种感觉。”刘叔毫不避讳的回答。 “仿佛像从一个世界穿梭到了另一个世界里,是这样吧?”筱莱又问道。 “嗯。”刘叔应了一声,之后就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而筱莱还站在原地,她最终与刘叔还是分道扬镳的,她想先回t公寓,已经在华家后山折腾了一夜,在她的身上,残留着太多死亡的气息,她想回宿舍去洗澡,把身上的一切都清洗干净。 看着刘叔的背影,待他走了几十米之后,u看书.ukansh 筱莱才开始向前走着。到了红绿灯处时,刘叔往医院的那条路走去,筱莱则往与医院相反的方向而走,十几分钟后筱莱就回到了t公寓的四楼。 站在419宿舍的门口,周围的环境还是那么的安静,她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手机已经没有电了,她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掏出钥匙开了门之后,她踮着脚走到了自己的床铺边。阿雅姐和黄制莲还躺在床上睡觉,看来时间还早,至少闹钟还没有响起。 她找到衣服后就进了浴室,开始给自己洗澡,她要洗掉一身的晦气,本来以为这一夜之后她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没想到结果还是回来了。 绕了一这么一大个圈,到最后她还是回来了,连死亡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在莲蓬头下,水流清洗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唤醒了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她又变成了一个庸人,脑子里开始思考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问题。 她自嘲着笑了一声,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筱莱呀筱莱,你还真是适合在人间生存,不仅是一个俗人,还是一个庸人。只要一离开后山,就会变成一个只想当普通人的庸人,害怕死亡,想远离死亡,这就是另一个筱莱。” 浴室门外传来了闹钟铃声,筱莱回忆了洗澡的速度,正是因为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她的大脑才会停止回忆前世的记忆,闹钟铃声就像是能唤醒她活在前世和今生之间的必不可少的声音,只要听到这个声音,筱莱就会变成专科医院七楼里的一名普通员工,普通到成为一个要为了一日三餐而不得不拼命工作的人。 第一百零六章 高层竞岗 “为什么一大早就在那里洗澡啊?”黄制莲扯着嗓子对着浴室的方向嚷嚷着,阿雅姐提醒了她一句:“昨晚她是不是没有回来住?” 这时候黄制莲才如梦初醒,“天呐,难道……” “别瞎说,她才不是那种人。”阿雅姐制止了黄制莲的胡思乱想,“筱莱的私人活一向检点,你怎么能往那方面去想?”阿雅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责怪黄制莲思想不纯洁的意思。 黄制莲拉着凳子坐了下去,嘟着嘴巴不以为然道:“人不可貌相,你怎么知道她骨子里纯不纯洁呢?这年头,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不过是搭帮过日子的两个人到民政局去扯张结婚证罢了,然后就成了一对夫妻,剩下的,也就是***才有的激情了。” “黄制莲,你现在可是越来越消极了,怎么,你和你的那位it精英男朋友又闹矛盾了?” “哎呀,别什么事情都扯到我的身上来嘛,我说的只是很多人明白却又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黄制莲摊开了双手,理直气壮道。 筱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黄制莲看着她,一脸坏笑道:“刚回来就着急毁灭证据啊?” 筱莱茫然的看着黄制莲,阿雅姐打断道:“别理她,一脑子的不正经。” 筱莱坐到了自己的床铺上,黄制莲依旧不依不饶道:“老实交待吧,彻夜未归,到底干什么去了?”她一边说一边跷起了二郎腿,脸上变得严肃起来,像是在审犯人,仿佛筱莱要是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就不会放过筱莱似的。 “我……”筱莱还没有说完,黄制莲就又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然后自以为是的打断了筱莱的话,正了正身子,道:“不说我也知道,哎呀,总算是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了,这个宿舍里的人看来很快就都要告别单身了。” “啊?”筱莱疑惑的看着黄制莲。 阿雅姐却在一旁笑了起来,她换好了衣服后就走进了洗手间,浴室也在洗手间里,所谓的洗手间不过是在房间里另外隔出来的一个小空间而已,“黄制莲,你就继续吧,我是听不下去了。”说完便听到了洗手间里的门被关上的声音,关门声听起来有些粗鲁。 筱莱不明就里,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看着黄制莲,黄制莲的眼睛里带着光亮,像是挖掘到了宝的时候才会出现的那种光亮,“你……怎么这样看着我?”筱莱迟疑道。 黄制莲把凳子拉了过去,坐到了离筱莱更近的地方,她伸着手在筱莱的大腿上拍了拍,“阿雅姐不在这里了,赶紧说吧,不用不好意思了。” “说什么啊?” 黄制莲嗔怒着瞪了筱莱一眼,她咽了一口唾沫后又道:“在我面前就不用这么假装了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筱莱尴尬的回应道。 黄制莲的脸上瞬间多了几分愠色,她已经失去了耐心,面对泰然自若的筱莱,她终于忍不住直言道:“你就说和哪个男的出去过夜了吧!” “啊?你……你误会了,我昨晚就一个人。”筱莱顿时感到脸颊上一阵滚烫,她没想到黄制莲会这样想她,“我……就算真有喜欢的异性,可我哪里是这么随便的人,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以为你会了解我的为人。”筱莱有些失望的说道。 黄制莲一脸尴尬,她站了起来,伸手在头发上挠了挠,然后笑了一声,但是很快脸上就僵硬了,因为她发现筱莱一直在看着她,她变得更加无地自容起来,“这个……我没睡醒,你就当我还没有睡醒,我只是在胡言乱语,千万别生气,千万别生气啊!” 筱莱摇了摇头,平静道:“生气倒谈不上,只是觉得自己在这个房间里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可还是不被人了解。”她说着说着脸上就出现了忧郁之色。 黄制莲马上岔开话题道:“赶紧换衣服,要不然就该迟到了。诶,那个……阿雅姐怎么还不出来,我要上厕所了。”她一边提醒着筱莱换衣服一边催促着洗手间里的阿雅姐,她把后半部分的话都拉高了嗓音,故意要结束刚才的话题。 筱莱换好了衣服后就躺在了床上,一晚上没有睡觉让她觉得多少有些困倦,不过好在洗了澡之后整个人精神了许多,其实她完全可以请假休息,只不过想到唐月青的那张脸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快快快!”阿雅姐并不像是对筱莱在说话,而更像是在催促自己,她提着包很快就冲出了宿舍,只听见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当黄制莲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后,才发现宿舍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她开始狼狈地收拾着自己,从镜子前一闪而过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眉毛还没有画,长得只有半截的眉毛如果不将其画完整,面对别人的时候她会觉得没有自信。于是赶紧拿出了眉笔,火急火燎地开始给自己画起了眉毛来,她的化妆技术可以说是在初学者的水平,两条被补全了的眉毛看上去就像是两条毛毛虫,但是总好过只有半截眉毛挂在眉弓骨上。 已经快来不及了,如果再不出发,她肯定又得迟到了。急急忙忙的拿上了包和手机之后她就离开了宿舍,下了t公寓的楼梯后一路上都在奔跑,每天上班她总是会把自己搞得像上战场一样。 半路上她赶上了筱莱,这意味着她今天不会迟到,看了筱莱一眼后她就先走了,一边跑还一边说:“今天院长会提前到,我必须赶在他之前到医院!”她的言外之意似乎是想告诉筱莱:我并不是不搭理你,而是实在是身不由己。 筱莱看着她的背影,幽幽道:“你好像就没有哪一天是提前到医院的吧!” 黄制莲刚跑到七楼的打卡机前,就发现西装革履的院长已经站在打卡机前打上了卡,她还是晚了一点,正当她想低头躲在别人身后时,眼尖的院长已经透过戴在鼻梁上的那副银镜看到了黄制莲的身影。他故意“嗯”了一声,黄制莲只好乖乖的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她微微低头看着院长,只见院长的脸上带着松弛的笑容,黄制莲不知道他是否在对自己皮笑肉不笑,只听见院长对她说:“黄制莲,我要的文件准备好了没有?” “啊?哦,昨天晚上就准备好了。”她浑身一阵激灵,话却脱口而出道。 “那就好。”院长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黄制莲多想说“我昨天晚上可是加班加点给你赶出来的文件,你倒好,一声问候也没有。”她瘪着嘴巴,终于像逃过了一劫似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打卡,于是匆匆的又跑到打卡机前,看到打卡机上的时间已经显示8:02,她懊恼的叫了一声,又跺了一下脚才从打卡机边离开。 怒不可遏的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但是一看到院长已经出现在了眼前,她马上就换了一副表情,坐到了座位上后第一时间就将文件递到了院长的面前,“院长,这是你要的文件。”她面带笑容的对院长说道。 院长正在喝水,热气腾腾的水雾已经将他的那副眼镜的镜片熏得一片模糊。他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五十多岁的面容,虽然上面已经出现了许多的皱纹,可是每天他的头发都被整齐地梳在后面,像极了成功人士的形象,不过现在他也可以算是成功人士了,成了这家专科医院的头号人物。 黄制莲在发呆中被惊醒,院长翻阅着那份资料,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嗯,完成得还不错。” 黄制莲笑了笑回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说完她就转身回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只能继续工作,因为院长在说那句听起来像是赞美之词的时候根本就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不过是想让黄制莲乖乖的替自己做事罢了。这种只要费点口舌又不需要任何金钱为成本就能让属下像打了鸡血般为自己工作的手段,作为任何一个管理都乐意用之。 一开始的时候黄制莲还会上当,但是工作的时间长了,她就慢慢的清醒了过来,这样的话去哄骗刚刚离开象牙塔的人或许有用,就像她刚到这里来上班时一样;现在,她可不会再上当了。 想着想着,脑子就开始罢工了,只要等院长离开了这间办公室,她就可以放松自己了。她放松自己的方式通常是浏览购物网页,然后看上了喜欢的商品就开始购买,每个星期她都会有包裹带回t公寓,她觉得这就是她对抗那些把她当牛使,吃人不吐骨头的领导者的最佳方式。 院长在这间办公室里坐了近十分钟后果然就离开了,黄制莲心中窃喜,这间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便可以为所欲为,毫无束缚可言,医院里立下的那些规矩对于她这个院长助理来说基本上不起作用。她认为自己只要将每天该做的工作做完后就没必要再规规矩矩的正襟危坐了,不然她会失去活力,不再燃烧。 她害怕不再燃烧的自己,那将会是毫无生气的人生,她希望自己到了老年依然能保持一颗年轻的心。 刘叔的状态成了她的目标,她认为刘叔已经到了八十六岁还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坚守也是一种心态年轻的表现。黄制莲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中喜欢燃烧的年轻人,她向来沉不住气,做起事情来虽然有时候会让人不放心,但是总体上还不会令院长失望。 那是一份一关于营销团队需要增加高层管理人员的文件,黄制莲为了拟出那份文件来已经加了一个晚上的班,她的心里暗自想着,这回营销团队的李主任该何去何从呢?他是主动去竞争这个营销总监的职位还是会乖乖的先按兵不动呢? 职场中的厮杀向来在暗流涌动中进行,表面上的一派祥和与气氛融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这一方向,李主任可谓做得还算合格,现在虽然失去了章一旗这个大靠山,但是他不会甘于现状,要想出人头地,就得让自己有更多的支持者。无论使用何种手段,他都不会轻易放弃去争夺名利和地位的机会。 文件很快就被传到了李主任的办公室里,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椅子上,看着那份文件深思着。他的双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掌相互交叉着托着下巴,目光落在桌面上的那份文件上。他知道院长的意思,近来自己走动关系频繁,他从与院长的相处中感觉出了院长对自己也并非全然排斥或反感,他还记得院长对他说过的那句话:“章董是章董,你是你。” 这句话的意思李主任揣摩了许久,现在他基本上可以断定院长并没有完全把他的前途扼杀,这次的文件没有最后一个送到他的办公室里来就已经能看出问题的关键了。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想办法进一步取得院长的信任,才能让院长安心的把营销总监一职交给他。 他拉开了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只文件袋,袋子里装着的是他曾经调查过刘叔的所有资料,当时留下这些资料现在果然能够派上用场了,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将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 文件袋被放在桌面上,他的手指在文件袋上敲击着,嘴角一侧向上翘了起来,这一次,他也不会输。那只文件袋会让他胸有成竹的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职位,只要在自己想更上一层楼的路上出现了阻碍,他也就不怕让这只文件袋里的秘密大白于天下了。 唐月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看到了电子版的文件,院长已经让黄制莲把电子版的文件都放到了专科医院的内部共享文件里,七楼营销团队的员人不会关心这份文件,只有有心之人才会对它在意。 唐月青盯着电脑屏幕,她和李主任一样,都在对这份文件精打细算着。唐月青自然没有可能能竞争到此岗位,但是她知道李主任势在必得。这一回,李主任又会拿出怎样的杀手锏去获得他想要的职位呢?连唐月青也好奇,失去了章一旗这个大靠山后的李主任在许多人看来已是自顾不暇,再想往上爬恐怕是举步维艰痴人说梦,不过唐月青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打垮,因为这才是李主任,是那个可以为了前途抛弃一切的李主任,包括当时抛弃她。 她的眼眶变得湿润起来,为了不再让自己伤感,她偷偷的用袖子拭着眼角,这一举动却被筱莱看在眼里。 筱莱坐着的位置与唐月青所在的位置恰巧是斜对角,本来能观察到唐月青一举一动的最佳方位是凌美缇所在的位置,但是凌美缇早就选择了躲进了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了。除了正常的完成每天的工作之外,凌美缇更多的是听音乐,浏览同行的网站,学习别人的设计风格等。对其它事情她完全可以做到漠不关心了,就连她最喜欢的动漫也似乎有一段时间被冷落了。 筱莱看着电脑里显示着的那份电子版的文件,她自然知道李主任一定会去竞争这个岗位,不过就算李主任当了董事长,对她来说又有何关?她只不过是这家专科医院里的一个过客,或许哪一天就又会消失了,像以前莫名其妙就消失的黄陈煜和黎黏黏一样,到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再记得她们了。 如尘埃般的人生,筱莱替那消失的二人感到可悲。她们曾经也在这家专科医院里释放着自己的光和热,可人情冷暖,谁会把她们真正的记在心上?消失后只会被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人会真正的关心她们。 这样的人生,难道不是轻如尘埃吗? 如果哪一天,自己也如她们一样,估计也是一段轻如尘埃的人生吧!想到这里,筱莱又觉得倒也没有不可,至少活着的时候已经做了许多的事情,不管那些事情是否出于自己的意愿,至少没有混吃等死。 多么悲哀和消极的想法啊!筱莱为自己成为凡人和庸人后的大脑感到可悲,只要回到当下,回到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来,她就和其他的人没有区别,只是一个为了解决温饱而不得不在职场里打混的基层员工。除了每天如机器般的写文章之外,她还得考虑到上司唐月青的感受,很多时候既不能抢了她的风头又不能理所当然的上报自己的功劳,为此,筱莱觉得自己过着的就是无滋无味的生活。 生活,生容易,活容易,生活就不容易。她听过这句话,如今才真正的理解和体会到。还是变成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里的人最好,她忽然开始庆幸自己不属于仙、人、魔三界,庆幸自己在这一年里一定会再次重生。 从讨厌不断轮回到觉得自己幸运,仅仅花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在人类的世界里,残酷的现实原来可以让她这么快就让她改变自己一直讨厌着的事情。 2016年是她必定会轮回的一年,如今已经是五月上旬,这一年已经快过完一半了,剩下的六个多月时间里,她将会在哪一年里轮回和重生呢? 她回忆着自己在变成婴儿时的那一个画面,那时候天气似乎并不寒冷,看来不会等到冬天才轮回了,除掉了天气寒冷的十二月份,那么就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 “半年?”她情不自禁的嘀咕起来。 六个月的时间很短,一想到自己或许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她又变得懊恼起来,人类的生活是如此的繁琐,让人每天都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剩下的半年时间里我要做些什么呢?”她掰起手指自言自语起来,完全忘了还没有完成的工作。 唐月青的手放在键盘上,她在犹豫着要不要给李主任发消息过去。看到了这份文件后,她觉得作为下属,本不应该过多的干涉此事,但是作为李主任的地下情人,她理应过问。虽然和李主任之间的关系总是在甜蜜和猜忌中缠绕,但一想到上一次李主任因为章一旗被调走一事就到酒吧里把自己喝得烂醉,u看书ww.uukanshuom她就觉得李主任离不开她。 那天晚上李主任在她的住房里和她缠绵了一夜,这件事情次日之后二人都闭口不言,唐月青知道李主任不喜欢她在他面前总是提及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既然他忌讳,唐月青也做到了避讳。从萌生了要远离李主任的念头开始到现在,唐月青经过那一夜与李主任的爱恨纠葛后又好了伤疤忘了痛。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傻女人,是一个愚蠢的女人,总在抓着或许早就不属于她的爱情而不肯放手,她在这场游戏中注定会是牺牲者,因此而变得智商为零,可她还是不自知,深陷其中早就无法自拔了。 犹豫了很久之后她还是敲击着键盘,最后按下了发送键,看着消息已经被发送到了对方的窗口中,她的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眼睛一直盯着聊天窗口,她猜测着李主任此时的心情,看到她发过去的消息后脑海里有的第一个反应会是什么,这些无比琐碎的事情都可以让她忐忑不安放久。 终于,看到了李主任的回复,上面只有几个字: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 唐月青的心跳加速,以前去李主任的办公室里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为何现在会这么紧张?最后她把这种异常的情绪反应归咎于自己太在乎他了,所以才会时时刻刻都以他的反应为反应,令自己的情绪被牵动起来。 她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把电脑锁定后就转身走出了办公区,筱莱看着她的反常行为若有所思起来,或许她是去找李主任了吧,这是筱莱能想到的唐月青此行最直接的目的地。 第一百零七章 报道消失 当唐月青站在了李主任的办公室门外时,她伸手正要去敲门,没想到门瞬间被打开了。站在门后面的是李主任,他看了唐月青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把门打开,给唐月青让出了空间,示意她进来。 唐月青迟疑了一下后才走进这间办公室里,李主任随手把门关上了。 看着唐月青的身影,李主任一边走向自己的椅子边一边问道:“你今天怎么了?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唐月青怔了一下,李主任有多久没有在意过她的情绪了,如今却真正用心观察了她的状态。她咽了咽口水后平静的回答:“没什么心事,不过是……” “营销总监一事?”李主任坐在了椅子上,然后扬了扬下巴,示意唐月青坐到自己的对面。 唐月青坐下后又看了看李主任,李主任的脸上看不出忧虑的神色,唐月青知道,他一定是成竹在胸,所以才会在火烧眉毛的时候还能镇定自若。 “你都打点好了?”唐月青的眼神里带着窥探,想知道李主任的心思。 李主任把桌面上的那只文件夹推到了唐月青的面前,又用下巴指了指那只袋子,嘴角带着一抹神秘的笑意,“打开看看。” 唐月青看了一眼那只鼓鼓囊囊的袋子,她狐疑道:“这是?” “看了你就会明白了。”李主任不紧不慢道。 唐月青依然不明就里,不过既然李主任让她看袋子里的东西,她也不需要再推辞了,于是把面前的那只袋子打开。只见里面全是a4纸,她把其中一部分拖了出来,放在最上面的一张发黄的照片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是?”她嘀咕着拿起了那张照片,看着上面的两个人,她皱起了眉头,然后又抬眼看向李主任,“这是谁?” “你一定想不到那上面的两个男人是谁,再仔细看看。”李主任神神秘秘的卖起了关子,唐月青又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人,然后偏着脑袋说道:“好像有一点眼熟,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他们是谁。” “一个是刘叔,另一个是院长的父亲。”李主任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说道。 “什么?”唐月青瞪大了双眼,那双倒八字形的眼睛看起来更加奇特了,她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照片?”接着她就迫不及待的看起了那叠a4纸来,只见上面详细地记录下了刘叔的过去,竟然还有他当年抗日的所有信息。 当花时间看完手里的那叠资料时,唐月青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她像被扎破了的气球,一下从软瘫在椅子上。 “现在你知道了吧,表面上看刘叔是多么正义的一个人啊,谁知道他完全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当年竟然害死了院长的父亲,面对自己的战友不旦见死不救,还亲自剥夺了原本可能活下去的生命,这种人,和杀人犯有何区别?” “你怎么知道这些?”唐月青颤抖着声音问道,她虽然害怕看到了这样的资料,可是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同样感到一种无来由的惊恐。 “是我雇人暗中调查出来的,当然,这些话都是刘叔亲口说的。” “什么……”唐月青的瞳孔在无限的放大,她的手抖动了一下,然后把文件放回到了桌面上,手开始紧紧的抓在椅子两边的把手上,她希望用力能让自己的身体看起来不那么的颤抖。 李主任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这让唐月青更加疑惑,如果李主任能在她面前不加掩饰的表现真实的自己,她倒不会感到如此害怕,就是因为他变得越来越高深莫测了,所以她才会害怕他。也许哪一天,他就会变成一个喜怒不形色的比刘叔和章一旗更加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了。 “要从他的嘴巴里掏出点东西来不下血本是不行的,我找人一直在暗中调查他,但是都没有太多的收获,直到有一次他喝酒喝醉了,这些东西才从他的嘴巴里吐了出来。” “喝酒?刘叔也会喝酒?”唐月青狐疑道。 李主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做了亏心事,偶尔喝点酒发泄一下也正常。” 唐月青听到了他的这句话后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一夜的情形,李主任在酒吧里喝得烂醉如泥,难道也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吗?要是他真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估计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对自己讲别人的隐私了。 “那是因为他看到了街道上征兵的队伍,于是勾起了不敢面对的过往,晚上就一个人去喝酒了,而我雇的人才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李主任完全没有因为刘叔当年做的那件事情而替院长的父亲感到不值,他只是看到了自己即将得到营销总监一职的曙光。 “你想威胁刘叔?” “知我者,你也。”李主任的嘴角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刘叔之所以低调的活了这么多年,无非就是不想让过去的事情重见天日,他如此受院长敬重,只要他在院长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我想得到的营销总监一职自然水到渠成。” 唐月青哈出了一口气,连她都被蒙在鼓里,李主任留了这么一手,到现在才告诉她,看来他对自己的信任也不过如此。唐月青的心里又凉了一截,这是多么响亮的一记耳光啊,可她总是要在一次又一次的事实面前才能在被欺骗中感到一丝丝的清醒。 “为什么要告诉我?一直对我隐瞒下去不是更好吗?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唐月青幽怨道,她的目光看向了空中的虚无,整个人看上去都没有了精神。 李主任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马上解释道:“我说过要和你一起分享我的成功,快了,就快了,你没看到吗?我很快就会再升职,成为营销总监了。”他的眼睛里发射出一种异样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成功,唐月青还从那种光芒里看到了贪婪,看到了会吞噬他和她的犀利的光芒,总有一天,他们俩都会不得好死吧,她这样悲观的想着。 “既然是这样,那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去工作了。”唐月青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这间办公室。 李主任看到唐月青对自己冷漠的态度后就忍不住说道:“我知道最近我冷落了你,不过……我希望你能理解,你是我身边最重要的支持者,如果连你也不支持我了,我就……我就真的失去了前进的动力了。” 唐月青的背对着他,她停下了脚步,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口吻说道:“我知道了。”她的心里在想着,也许李主任又要对她讲他们的出生和过去了吧,李主任和她的出生都不光彩,他们没有良好的家世背景,曾经李主任动情的在她的面前讲过这些,而每一次都能让唐月青心软,因为她和李主任很相似,他们过去的人生极其的相似,两个如此相似的人才会走到一起。到现在还是绑在一起,就算唐月青想解脱自己,可是面对李主任的那双眼睛时,她就像是在对方的眼眸里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无论她怎么想逃,都无法离开了。 李主任看着唐月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后,他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唐月青刚才的表现,已经作好战斗的状态的他拿上了那只文件袋就朝着一楼而去。 坐电梯到了一楼后,他走出了医院的大门,看着坐在保安亭里的刘叔,他就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让我来看看你的表演吧。” 李主任走到了保安室后,刘叔在保安亭里已经注意到了他,于是缓缓朝着保安室走了过去,他知道李主任出现在保安室里一定是找来找自己的,只不过他不知道李主任这时候找自己所为何事。 进了保安室里时,李主任就对刘叔说道:“坐。”他成了保安室里的主人一般,对刘叔说着本该由刘叔来说的话。 刘叔看到了李主任手里拿着的那只文件袋,但他还是不知道李主任此行来找自己的目的,只好在李主任的对面坐了下来。 “说吧,什么事?”刘叔的脸色不太好,那是因为一个晚上又没有休息的缘故,李主任却揶揄道:“不会是已经猜到了我来找你的目的了吧,怎么这么快就脸色大变了呢?” 刘叔开始泡茶,当然他是为自己泡这一壶茶,正如李主任所说,他也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为了让自己提神,喝几杯茶会是不错的选择。他一边洗着茶壶一边漫不经心道:“你说笑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来的目的。” 李主任拍了拍手中的那只厚重的文件袋,悠然道:“真不知道?” 刘叔没有作声,也没有抬头看他,刘叔还是保持着完全不好奇的状态,继续给自己泡着茶。 李主任只好叹息道:“好吧,没关系,马上你就会知道了。”说着他就从文件袋里把那张照片拿了出来,然后放到了刘叔的眼前。 刘叔第一眼看到那张照片时手里正在倒茶叶的动作就停住了,他不会忘记那张照片,那是他此生的噩梦,可没想到会出现在李主任的手里。虽然还是不知道李主任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他知道心术不正的李主任得到了这张照片一定会对自己不利。 李主任细细的观察着刘叔的神色变化,那张沧桑的脸上神经性的抽动了一下,接着刘叔的眉头就紧紧的锁在一起,他的脸上变得僵硬起来,李主任把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现在的李主任也无需再去折磨刘叔的内心世界了,不用说,刘叔肯定想把自己手里的照片撕毁。李主任马上把照片收了起来,然后又装作镇定的模样面对着刘叔,其实李主任此时的心早就雀跃了,但是他必须按捺住。 “有印象吗?”李主任故意问道。 刘叔把茶叶放进了茶壶里,脸上僵硬的表情放松了几分,不过嘴角还是严肃得让人畏惧。他顿了顿嗓子,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不出现变化,“说吧,要我怎么做?”刘叔看到这张照片便知道李主任查了自己的底细,他也就不必再问李主任是怎么得到这张照片的了。 李主任如果想查刘叔,只要费时费心再费钱就可,这些以他的条件来说完全不是难事,尤其是娶了华蕊之后。刘叔唯一后悔的是自己掩藏了几十年的秘密就这样被李主任挖出来了,这个秘密他只对筱莱说过,但是筱莱不可能帮着李主任一起狼狈为奸。他突然觉得自己过去小看了李主任,曾经小看华蕊,现在又犯了同样的错误,以为太过于年轻的李主任不会是自己身边的阻碍,没想到李主任还真的成了一把匕首,一块能逼迫刘叔做出违心之事的匕首。 “爽快!不愧是刘叔。”李主任拍了一下大腿,发出“啪”的一声,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喜悦的笑容,“院长下发了一份文件,是关于七楼营销团队需要增加管理层人员的文件,职位是营销总监,内部人员可以竞岗,当然,也有可能从外部聘请。我需要坐到这营销总监的位置上,你也知道,章董不在这里了,我现在只有依靠刘叔你了。” 刘叔瞟了李主任一眼,淡淡的说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在院长面前说几句话就能改变院长的主意?” “当然,谁让你是当年的‘抗日英雄’呢!你对院长父亲的‘恩情’他可是时时刻刻都记着。”李主任的话让刘叔听出了刺,看来李主任已经完全知道了他过去的秘密,刘叔的脸上覆上了一层阴郁。 “你当然也可以拒绝我。”李主任满不在乎道。 刘叔知道自己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因为他的计划还没有完成,在此期间,他不能离开医院,一旦秘密大白于天下,他不怕会失去“抗日英雄”的荣誉,因为那本来就不属于他,但是他害怕会被赶出医院,他不可以离开这里! “好,我答应你。”刘叔妥协道。 李主任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那我就回去等着好消息了。”说完他就站了起来,然后拿起了那只文件袋,正准备离开保安室的时候,他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刘叔问道:“这张照片你还要吗?”他把照片又从文件袋里抽了出来,拿在手里晃了晃。 刘叔的脸色变得铁青,李主任又得意的笑道:“看来是不需要了,我明白。”然后他就把照片又收回到了文件袋里,“你放心吧,只要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这些东西都会归还给你,如果你也不想要了,我会自行处理掉,一定不会让别人看到它们。” 李主任离开了保安室后,刘叔的手抓在茶杯了,他的手已经用力过度而发白,若不是茶杯够瓷实,恐怕此刻已经碎在手心里了。 他恨恨的咬着牙齿,咬肌可以看到很明显的动了几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李主任意思对自己使出了这样的阴招,但是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李主任并没有大错,一个为了前途可以不择手段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情是情理之中的,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年犯下了大错,否则今日也不会让别人抓住把柄。 他用力的闭上了眼睛,那张照片上的另一个人的脸又清晰的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曾经的战友,如今早已经成了亡灵,他没有勇气去面对他,即使…… 睁开了眼睛后他就把目光投到了墙壁上,看着墙壁上的那幅巨大的壁画,幽幽道:“快些吧!赶紧‘长’出最后两个台阶来吧。”他早就想离开这里了,但是一直身不由己,只要凝魂没有真正的完成,他都无法让计划圆满,为了等待那一天的到来,他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在这里当着一个最不起眼的保安,现在就快要成功了,却还要受后辈的威胁。 一旦完成了凝魂七祭,实现了他长生的计划,他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活着了,以后,世界之大,他可以走遍天下,如果能得到筱莱身上的能量,那将是锦上添花的好事,至少,他再也不用担心被亡灵侵扰了。 筱莱坐在电脑面前,看着被她保存下来的那幅壁纸画,为什么连电脑上都会出现这样的壁纸画,这个问题到现在她还没有找出答案,她想起了那天小露在看这张壁纸画时的情形,或许她知道些什么。于是筱莱站了起来,她离开了座位后就去了人事部。 到了人事部的门口时,她对坐在里面的小露招了招手,小露随后走了出来。 “怎么了?”小露一脸的困惑。 筱莱压低声音道:“人有时间吗?” “现在?” “对,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小露听到筱莱对自己说有事要和自己谈时,顿时脸色大变,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谈什么样的事情,可是她已经有预感,觉得一定不是好事。 “什么……事啊?”她的眼神里透着窥探的神色,声音说得同样小声,但还夹带着担忧。 筱莱把她拉到了打卡机旁边的那片空地上,那里靠着窗户,放着三张椅子和一张桌子,算是给来访人员暂时就坐的地方,平时不会有人坐在那里,但如果有急事要谈的时候也可以占用那个地方。 筱莱先坐了下去,但是小露神色担忧的站在一边,筱莱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坐下。小露像触电般马上就坐了下去,似乎害怕自己如果不坐的话会受到莫名其妙的攻击。 “别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那天在电脑里看的那幅画有树木和台阶的壁纸画的事情。” “壁纸画?”小露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于是筱莱详细的解释了一遍,然后又看着小露问道:“现在呢?记起来了吗?” 小露恍然大悟,她知道筱莱所问何事了,可是那篇报道她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了,现在要怎么对筱莱说呢? “怎么了?”筱莱看着小露一脸严肃的表情,困惑道。 小露舔了舔她那干燥的嘴唇,战战兢兢道:“是一篇报道,你说的那幅画只是报道里面的插图。” “什么报道?”筱莱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关于……总之感觉像是在说你。”小露语无伦次道。 筱莱皱起了眉头,“说我?”她嘀咕了起来,旋即又将目光看向小露,筱莱的目光炯炯有神,仿佛会灼伤小露,小露怯怯的点了点头。 “还记得报道的内容吗?跟我说说。” 小露摇了摇头道:“那篇报道找不到了,不过我还记得上面提到‘男相女身’‘没有皱纹’等奇怪的内容。u看书.uukans.co ” 筱莱惊诧的瞪大了双眼,这样的词语确实像是在说自己,也许她找对了人,一阵兴奋从筱莱的心底涌起,她激动的把手握在了小露的手上,盯着小露的眼睛说道:“那你把你还记得的部分都告诉我吧!” 小露心惊胆战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向筱莱讲述了她看到那篇报道里的内容,筱莱越听就越觉得那篇报道就是在报道自己,但是她不能在小露面前表露心声,因为那样一定会让小露尖叫的。 当小露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完之后,才慢慢的把手从筱莱的手里抽了出来,然后偷觑着筱莱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个……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筱莱把背靠在了椅背上,叹了一声道:“也许……是‘奇闻异事’吧!”说着她就对小露笑了起来,只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 小露讶意的看着筱莱,本来她已经把报道的事情忘记了,可是这回筱莱主动找上她,又让她记起了自己看那篇报道时心惊肉跳的感觉。如今对筱莱说出了那件事情,小露觉得心里好像舒畅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那只是别人在胡说八道?”小露变得大胆起来,开始恢复了好奇心。 筱莱苦笑道:“我的意思是这种事情完全无法考究,况且你不是说现在那篇报道已经找不着了吗?兴许就是不实报道,所以才会被网站屏蔽。” 小露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但还是觉得诡异,因为那篇报道上讲的内容简直就是在描述眼前的筱莱,为此,她又多瞟了几眼筱莱。 第一百零八章 美丽夕阳 “可是……”小露偏着脑袋微微皱起了眉头。 “可是什么?”筱莱马上问道。 小露看着筱莱,坦然道:“那幅画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在……对了,是在保安室里!”她突然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一定没有错,就是在保安室里,我说呢,原来是那里的壁画。最近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网购了,所以没有去保安室里拿过包裹,差点就忘了保安室里有这幅壁画的事呢!”小露为自己想起了报道中插画的来源而感到高兴。 筱莱的脸上却出现了阴郁之色,小露发现了之后便小声问道:“你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筱莱摇了摇头。只要看过那幅壁纸画的人估计都会记起保安室里的那幅巨型壁画来吧,小露也是如此,所以那两幅画根本就是相同的,只不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壁画出现在网站上呢? 筱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小露很想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她又不敢打扰了筱莱的思绪,只好安静的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盯着筱莱。 突然,筱莱站了起来,她匆匆的离开却没有对小露打上一声招呼,小露看着她的背影正想喊话,却意识到现在是上班时间,而自己所在的位置更不容许她大喊大叫。她只好也站了起来,回到了人事部里。 筱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后就开始在网上搜索着从小露那里听来的关于那篇报道的内容,她希望能在网上找到蛛丝马迹,但是结果并不如人愿。她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些网页,没有她想要看到的消息,看来小露说的是真的,那篇报道果然找不到了。 筱莱并不想怀疑小露,因为小露没有欺骗她的必要,而那天小露表现出来的也确实像是刚刚看到仿佛在报道自己的离奇内容的那篇文章后才有的惊恐反应,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在看到那篇报道后都会将其与筱莱联系在一起吧,所以筱莱愿意相信小露刚才所说的话。 现在唯一觉得遗憾的是那篇文章再也找不出来了,它怎么就这样消失了呢?从来到这家医院开始,似乎总是有一些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情频繁在出现,如果说它们是灵异事件,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吧,除非像小露一样亲身经历过的,否则换了别人,一定不会相信在2016年里还会有这种诡异之事发生。 筱莱双手托着下巴,思考着到底是谁制造了那样的报道,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因为听刘叔所言加上她自己的记忆,她总觉得有一个人在背后鬼鬼祟祟的做着这一切诡异的事情,为的就是制造恐慌,让她陷入一个混沌的时空里,分不清楚自己是活于前世还是今生,就像在华家别墅的后山悬崖里时一样,当时空交叠的时候,筱莱就会出现糊涂的记忆。 她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唏嘘一声后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在做梦。看着手臂上淤青的地方,她就情不自禁的叹息了一声。 唐月青突然站在了她的对面,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a4纸递到了筱莱的面前,冷冷的说道:“这是夏季的营销活动策划案,你赶紧把它完善一下,今天必须完成,下班之前给我终稿。” 筱莱接过了那份a4纸,看着上面的内容才知道那是从网站上抄袭下来的活动策划案,作为策划出身的唐月青,这时候估计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才会到需要借助抄袭别人的创意和逼迫筱莱去加以完善来达到为自己完成工作的目的的地步。 对于这种做法,筱莱向来会选择保持沉默,也许唐月青正是看懂了这一点,知道筱莱不是一个爱生是非之人,所以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让筱莱替自己完成工作。唐月青被私事纠缠得心烦意乱,但毕竟在大树底下好乘凉,有李主任作为她的后盾,她自然不用担心自己的职位会被别人抢走。纵然筱莱曾经是她最强劲的对手,但是如今已然知道筱莱无争夺职场职位之心,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筱莱把那份活动策划案重新在电脑文档中进行修改,按照唐月青的意思,加入了她的思绪,最后完稿后以电子版的形式发给了唐月青,作为主管的她,就算是走走流程也应该看看下属给自己发过来的稿件。 唐月青浏览完了那份策划案后并没有对筱莱说声“谢谢”,因为她觉得这是作为下属的筱莱应该做的工作。 只要唐月青没有对筱莱挑三拣四筱莱就不会觉得这样的附加工作是一种负担,最让她感到心累的就是职场中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或许就是看透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所以才会淡泊名利。有时候筱莱会嘲笑自己,仿佛像古代的圣人,在保持着高风亮节的情况下,要面对的现实便是两袖清风,食不果腹。 今天时间过得很快,到了下午六点,筱莱也准时下了班。她一个人走在回t公寓的路上,街道上汽车经过后扬起的灰尘让她咳嗽了几声,这时她才发觉自己的喉咙非常干燥,抬头看着旁边的那家咖啡,一时兴起,她决定进去喝杯咖啡,当是给自己润润喉。 这分明就是一个借口,她只不过是想找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的思考一番。咖啡厅显然在这座喧嚣的城市里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安静地带。 进了咖啡厅的大门口后,她先是将视线望向了落地窗的位置,也许是因为刚下班的缘故,现在到店里来喝咖啡的人并不多,一般到了晚上的八九点钟会是高峰期,上一次她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体验过了高峰期时的人流,那时候的咖啡厅里也谈不上安静。 现在正好,她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服务员很快就过来问她需要喝什么咖啡了,她想起了上次点的猫屎咖啡,只可惜当时和综合医院的那位叶医生对话后她就忘记了自己喝那杯咖啡时的味道了。 今天要再点上同样的一杯咖啡吗?她显然不愿意了,看着咖啡类目栏最后她点了一杯风味拿铁外加一份水果松饼,这就当是她的晚餐了。服务员礼貌的点头退下后,筱莱在无意间又看到了那张桌子,上一次,叶医生就是坐在那里突然才起身走到自己的对面来坐下的。叶医生的话又重现在她的脑海里,不过,她是不可能答应叶医生的请求的,那对她来说就是一件极其荒唐的事情。 不过现在的心境出现了变化,因为对自己大脑一隅的记忆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知道自己的过去是那样的不同寻常,她就再也无法像普通人一样再去过着平常的生活了,趁现在还能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这里品尝咖啡的时光里,好好的珍惜吧! 服务员给她端来了咖啡和点心,她看着那杯咖啡和点心,窗外的夕阳洒落在咖啡氤氲之气上,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竟然让她潸然泪下。泪水人夺眶而出,她双手垂在身体的两侧,微微低着的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豆大的眼泪从脸颊上滑落,掉在了桌子上,她仿佛听到了玻璃碎地般的声音,原来人世间还有如此美好的景致! 她开始后悔,后悔以前都没能好好的感受这样的美好,如金子般的夕阳光束从明亮的落地窗前照射下来,坐在光束下品尝咖啡的人谁能说是不幸福的呢?她太懊悔了,以前从来不在意这样的细节,如今在快要失去的时候才觉得它可贵。 呜咽声开始在她的周围蔓延,她终于无助的哭泣了起来,也许在别人看来她是一个刚刚失恋的人,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苦闷。 二十八年了,她还能这个世界里享受这般美好的时刻已经所剩无几了,一旦轮回,她就又会像个傻子似的重新活到过去,活到一个没有明天的前世里。这种痛苦没有人能体会,她在这样的煎熬中对接下来的日子感到迷茫。 刘叔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让她隐约觉得自己这一次也许是大难临头了,她可能不会再像前面六世那样,可以一次又一次的重生,如果这回她再也回不到这个世界中来,那她就真的会在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了,到时候如烟雾般,走得悄无声息,或许都不会有人记得她曾经在这个世界里生活过二十八年……她不敢想象自己灰飞烟灭的样子,可是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就像比第六感更加让人可怕的那种感觉又充斥在了她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里,终究还是逃不过被注定了的命运,她哭泣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双手抱起了自己的臂膀,抽噎着将头埋进了臂弯里。 咖啡厅里偶尔有人投来跫然的目光,筱莱在他们的眼里就如空气般虚无,看她的那一双双眼睛也充满了疲惫的感觉,没有人会走过来问她一句:“你怎么了?”在这家咖啡厅里的客人似乎早就麻木了失恋中的男女。筱莱俨然是一个失恋后痛哭的人,这样的人他们不会担心,因为哭出来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然后筱莱哭出来了之后,一切不会过去,她一样要坚强的面对未知的明天。 李主任下班后直接回了华家别墅,今天的他心情格外的好,华蕊和张阿姨都许久没有见过他笑了。他坐在客厅里开始哼起了小曲,华蕊刚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她的身体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瘦弱,听到李主任的歌声后她就淡然的问道:“遇上什么好事了?” 李主任似乎就等着她问自己,他马上把放在沙发上的腿盘在了一起,坐直了身子对着华蕊说道:“你老公我很快又要升职了。” 华蕊睁开了双眼,听到这句话后她来了兴致,“姑父不在这边了你倒更得势了嘛。” 李主任撇嘴道:“诶,话不是这样说的,你这样说会让人误会的。” “难道不是吗?”华蕊嘀咕了一声。她把眼睛闭上后又问道:“这回是什么职位了?” 李主任兴致勃勃的说道:“营销总监!” 华蕊又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看着李主任一脸的欣喜,她知道他在为这个更上一层楼的职位感到高兴,兴许她还觊觎比营销总监更高的职位呢,因为李主任是一匹不能够轻易喂饱的狼,正如她的姑父所言,某天,他就会变成一头噬血的豺狼。 “那真是要恭喜你了,步步高升啊!”华蕊的语气听不出喜悦之情,倒带着几分轻蔑,但是李主任并没有感觉到,就算他感觉到了估计也会不加理睬。在他的眼里看来,半死不活的华蕊说话本就是这副德性,不需要与其斤斤计较。 李主任已经到了可以不再华蕊面前小心谨慎的地步了,随着他的职位不断的上升,他在医院里的权势就会变得越来越大,虽然还没有达到顶峰,可是他已经在每一次的升职中感到了权力的诱惑力。 如果没有权力,在职场中他就是一只蝼蚁,只有让自己的地位提高,他才能有和别人平起平坐的资格。那种不用再看大部分人的眼色行事的感觉让他沉醉不已,但是这还不够,仅仅一个营销总监的地位还不够和他的终极目标相提并论,总有一天,他要做人上人。 “华小姐,李主任,可以开饭了。”张阿姨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对着客厅里的两个人说道。 李主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一边往厨房的方向走一边自言自语道:“吃饭去咯!”完全把华蕊落在了客厅里。 华蕊心中虽然有气,但是她不想以此影响了自己一个晚上的心情,看着张阿姨,她只好对张阿姨说道:“请过来扶我一把吧。” 张阿姨马上走到了华蕊的身边,扶着她去了餐桌边。 华蕊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李主任已经在大口大口的吃着晚饭了,华蕊呷了一口张阿姨给她盛的汤,盯着对面的李主任,忍不住戏谑道:“你还真像是从牢房里刚刚放出来的犯人。” “你是想说我没有吃相是吗?”李主任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华蕊质疑道。 华蕊点了点头,她的手拿着调羹一边搅拌着汤一边垂下眼帘,幽幽道:“华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生活在华家的人自然也要比常人更优秀,不仅仅表现在工作上,生活上一样要对自己有要求。” 华蕊的话刺伤了李主任,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华蕊的话就像没有特别针对他的意思在现在他听来,就是在刻薄他,鄙夷他。 他放下了筷子,气不打一处来,“我现在连吃饭你也要管了是吗?” 华蕊的手停了一下,但接着她又继续搅拌着那碗汤。 李主任用手摸了一下脑门,长叹了一声后又重新拿起了筷子,他不能中华蕊的计,华蕊在试图激怒他,他不能上她的当。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不能和华蕊摊牌,因为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完全得到。 “好吧,我会注意的。”李主任服软似的的降低了分贝说道,然后便不再狼吞虎咽了。 华蕊是受不了他在她的面前表现出一副健康的吃相来,那样只会让华蕊觉得自己是一个病人,自从那次在后山脚下晕倒后,华蕊进食的量就变得越来越少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有着惊人的食量了,这样的巨大反差李主任都没有放在心上。 他每天只顾自己的生活,连吃饭也一样,就刚才食欲大开的模样便刺激到了华蕊,所以华蕊才会对他说出那番话来。 本是夫妻的二人,结婚走到现在却不知道何为幸福,华蕊有时候会在院子里思考这个问题,可是李主任从来没有思考过。 华蕊知道有一天他们俩可能会走不同的路,在她知道李主任和唐月青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后她就彻底的死心了,知道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依靠,她要靠自己解除身上的诅咒,变成一个强大的女人,这样她就可以不再惧怕失去什么了。 “汤不好喝吗?”张阿姨看着华蕊,试探着问道。 这时候的华蕊才知道自己把汤搅拌了不知道多少遍,她摇了摇头,又给自己的嘴里送进了一匙汤,“没有,挺好喝的。” “我给你换一碗吧,你那碗汤估计早已经凉了。” 正如张阿姨所言,华蕊喝着的这碗汤确实已经凉了。张阿姨很快就给华蕊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把另一碗已经凉了的汤又端回到了厨房里。 “有张阿姨的照顾,你的身体一定可以恢复的。”李主任突然对华蕊说道。 华蕊哼了一声,有些讶意道:“没想到你还关心我的身体。” “那当然,你可是我的妻子。”李主任瞪着眼睛,毫不犹豫的说道。 演得可真好啊,华蕊的心里暗自想着,这么好的演技怎么会去学了心理学呢?应该去学表演才对呀,不过学心理学也一样,因为他太容易看穿一个人的心思了,所以才会投其所好,总是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看什么?”李主任瞥了华蕊一眼,好奇道。 华蕊看着李主任,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没什么,是觉得……你离我有点远。” “哦,是啊,下次不坐这里了,坐到你身边去。”李主任曲解了华蕊的意思,但是华蕊也心知肚明,李主任其实是在装傻充愣,他怎么可能没有听出华蕊的话的意思来呢! 李主任就是如此狡猾,不仅仅在他的事业上,在华蕊面前也一样如此。华蕊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李主任却并没有想就此打住的意思,他吃完了饭后就起身坐到了华蕊的身边,这让华蕊多少感到不自在。一直以来,李主任都是坐在她的对面,今天晚上突然对她做出呵护有加的行为只让她感到恶心。 “让我来看看你吃了多少了?”李主任一边给华蕊的碗里夹菜一边说道。 华蕊并没有打算吃李主任为她夹的菜,她喝着那碗还没有喝完的汤,悠然道:“我没有胃口了。” “这些可都是张阿姨精心为你做的菜,多少还是吃一点吧。” 华蕊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另一端的张阿姨,张阿姨的目光与她的目光交会,不过很快张阿姨就在脸上挤出了笑容,她圆场道:“也许今天晚上的菜不合华小姐的胃口。” “怎么会呢?”说着李主任就故意似的给自己的嘴里夹了一根菜,他咀嚼着点了点头道:“味道很好啊,比我那一份还好吃呢,张阿姨,你可偏心太多了。” 张阿姨只好尴尬的笑了起来。uu看书.uukanshu 华蕊把菜盘子都推到了李主任的面前,面无表情道:“那就都给你吃吧,把这些菜都吃完,别浪费了张阿姨的一片苦心。” 张阿姨的脸上变得难忍起来,她不知道华蕊今晚为什么又生气了,才对她使了几天的好脸色,现在就又变了。张阿姨害怕以后也会如此,那种战战兢兢的日子她可不想再过了。 “哎呀,这么多的美味佳肴你竟然也不想吃,既然这样,那就让张阿姨收回去吧。”李主任叹着气,随即就站了起来。 华蕊也不甘示弱道:“我正有此意。” 二人变得针锋相对起来,张阿姨只好提心吊胆的走过去开始收拾着那些菜盘子,期间完全不敢多看二人一眼。 李主任俯视着华蕊,他多想对华蕊发一顿脾气啊,只可惜,看到华蕊那张如骷髅般的脸后,他就气消了一半,对于一个病人,他不需要大动肝火。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的错,我不应该因为要升职一事而得意忘形,忽略了你的感受,这样吧,今晚罚我睡地板,怎么样?”李主任摇着华蕊的手臂,撒娇道。 华蕊拉长了脖子,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后道:“行,就按你说的办。”华蕊知道李主任在给自己台阶下,她不能得寸进尺,至少在自己弱不禁风的时候不能让李主任全然抛弃自己,她还清楚的记得刘叔要带筱莱到地下之城去一事,就目前而言,李主任还能为她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华蕊不会不知道这个算盘要怎么打,心怀鬼胎的二人一直在戴着面具相处,可笑的二人还乐此不疲。 第一百零九章 血数字二 李主任向着客厅的方向走去,华蕊也紧跟其后,二人到了沙发上坐下,李主任开始拿起杂志翻看起来,华蕊则继续躺在沙发上,李主任从杂志的上方偷偷的看了对面一眼,见华蕊闷闷不乐的躺着,李主任又把杂志往上拿高了一点,直到把视线完全掩盖住。 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杂志上,只是不想在华蕊面前表现出空闲的状态,他连多一句闲话也不愿意与华蕊讲,才结婚不到一年的时间,彼此之间就几乎成为了陌路人。 华蕊倒是想得开,李主任心里想着,自己将华蕊冷落,可也没感觉出华蕊就此对他有明显的反击现象。他认为华蕊是因为身体孱弱的原因,所以才会在生命都可能不保的现实中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自身的感受。 李主任把目光重新投到了杂志上,翻看着最新一期的商界报道,作为心理学专业毕业的高材生,他除了善于察言观色外,还在职场日益变化的熏陶中培养出了一定的商业嗅觉,虽然现在的他还远远比不上章一旗,但是假以时日,他自信能赶上章一旗。 “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华蕊突然开了口,不过她还是闭着眼睛。 李主任茫然的吱了一声,他把杂志放下了几厘米的高度,视线看向华蕊。华蕊的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则按在太阳穴上给自己按摩着,她侧身躺在沙发上。 “什么事?”李主任随口问了一声。 华蕊不紧不慢道:“我怀孕一事,你一点都不好奇吗?才多久我就生产了,而且还是那样的一个孩子,从生产之后你竟然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过此事。其实我一直在等着你问我,可你为什么对我腹中之子不闻不问呢?” 李主任的眼睛闪了一下,华蕊提到的这件事情他是存在过疑问,可是他当时为了自己升职一事并没有将心思放在此事上,明明知道很诡异,可到头来也还是没有问华蕊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真想听听你的解释。”李主任敷衍道。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华蕊反问道。 李主任怔忡了一会儿,才叹息道:“我对你父母的事情略有耳闻。” 华蕊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连按摩太阳穴的那只手也停住了,她从沙发上会了起来,身体靠在沙发上,咽了一口唾沫后看着李主任,眼睛里虽然有些讶意的光芒,但更多的还是疲惫。 “怪不得,原来你都知道。”华蕊点了点头道。 李主任马上伸出了手否定道:“我也只是了解一部分,并不全然明白。我只知道岳母曾经是……”他踌躇着不愿意继续往下说,因为他觉得那是对已经去世的人的不尊敬。 “是什么?老巫婆?你不愿意说还是不敢说?我替你说吧,她就是那种人,可以将自己的女儿变成魔鬼的人。很变态吧!也许你也认为我继承了她的基因,不干净的基因。没错,在我的身体里,早就被她诅咒过无数遍了,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吗?都是拜她所赐。”华蕊说到最后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但是看着李主任心平气和的模样,她就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李主任的脸部变得有些僵硬起来,从接近华蕊开始,他就调查过华家,只是华父华母已经去世多年,他能打探到的消息有限,而华蕊从来不愿意在他的面前过多的提及父母之事,所以到现在为止,他也只是知道一星半点。 如今华蕊说的这番话着实让李主任感觉到刺激,“难道这世界上还真有诅咒一说?”他嘀咕起来。 华蕊不置可否道:“我就是最好的证明,看到我现在的模样,还需要解释什么呢?” “那……你腹中之子……”李主任把眼睛盯到了华蕊的腹部。 “假的。那并不是你我的孩子。”华蕊很笃定的回答。 李主任的眉头紧紧的皱到了一起,他将手中的杂志放到了茶几上,转而认真的看着华蕊,不过他没有打断华蕊的思绪,想继续听华蕊讲下去。 华蕊把头微微仰了起来,她的目光看着空中,状态显得放松,像是在回忆过往。“人面狐身的孩子其实就是被诅咒过的亡灵,它只不过是借我的腹进行了重生罢了。” “那现在呢?你将它如何处理了?”李主任本不相信华蕊的话,可是毕竟在一起生活,就华蕊平时的行为而言,李主任曾经怀疑过,但没有哪一次真正的像现在一样,做着一个认真的倾听者。 工作上的事情很快就会尘埃落定,才让李主任有了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当一名华蕊的倾听者。 “我把它放到了它应该去的地方。”华蕊幽幽道。 “它应该去的地方?那是……”李主任还没有说完,华蕊就打断道:“你现在不用知道,到它复活的那一天你自然会知道的。” “为什么?担心我破坏了你的计划吗?”李主任冷冷的问了一声,他知道华蕊和刘叔之间存在某种特殊关系,只不过一直没在华蕊面前提起罢了,对于自己有这样一个特殊的妻子李主任总是觉得脸上挂不住,他也从来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妻子,更不会主动邀请别人来别墅作客,目的就是想将华蕊雪藏。作为男人,他始终将面子放在了第一位,而华蕊是否被诅咒过一事他完全不关心。 现在不同了,华蕊既然主动讲出了这种事情,李主任当然不能无动于衷,他也想知道华蕊最终的命运会如何。如果真如她自己所说,她是被华母下了诅咒,那以后会不会对自己不利?这个问题成了李主任眼前最在意的问题。 华蕊看了李主任一眼,冷笑道:“你知道的真不少,我还以为你的眼里只有工作呢!” 李主任也不想再掩饰,他吐了一口气后道:“你和刘叔经常私底下见面,我以为你会主动告诉我你们之间都聊了些什么,不过你并没有这么做。那么我也就选择尊重你,我不问,等着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现在我就告诉你了,你一定很满意吧?”华蕊揶揄道。 李主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慢悠悠道:“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可以继续等。” “得了吧,说得好听,继续等?不过是不想自寻烦恼罢了。”华蕊直言不讳地摊开了双手。 李主任的嘴角一边翘了起来,他点了点头,认可了华蕊的说辞,华蕊把双臂交叉抱于胸前,现在的她,也不需要再对李主任掩饰什么了,她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示了出来,李主任也一样,撕下了他一直戴着的那副面具。 “你怎么不说话了?”华蕊坐直了身子,似乎准备好了要和李主任作一番语言上的斗争。 李主任瘪了瘪嘴巴,又用手挠了挠眉尾,然后咂了一下嘴才道:“没什么好说的。” “那好,我来说吧。你和唐月青是什么关系?” 李主任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茫然不知所措,他眨了眨眼睛,看着华蕊竟然愣了神。华蕊怎么会将话锋急转直下,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呢?李主任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着,他分析华蕊能说出这句话所代表的信息。她一定知道了自己和唐月青之间的关系,才会对自己开门见山的问出这个问题,这么说来,她一直也没有闲着,在暗中调查自己呢! 李主任忽然觉得喉咙发干,连心跳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快了,他努力调整着呼吸,但又不想让华蕊观察出来。 他苦笑了一声,“原来你……我以为你在别墅里会安分守己的呢!” “你的意思是我知道了你的那些丑事还是我的错了?是我不安分守己的表现?这么说来,你已经承认了?”华蕊的语气听不出波澜,李主任背叛她一事拖到现在她早就已经放弃了要找李主任算帐的念头。 李主任闭口不言,华蕊接着说道:“你放心,我之所以今晚会对你说这些,就是因为我并不打算要为难你。” “你的意思是……”李主任试探着华蕊的目的,他不知道华蕊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为什么对自己说出这些事情却又不想追究自己的责任和过错?难道说她已经慷慨大方到了这种程度吗? “我现在都这个样子了,如果有一个人能替我好好的照顾你,那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毕竟夫妻一场,我不能尽到一个做妻子的本分,难道还要剥夺你去寻求幸福的权力吗?只是,我希望你再等等,不要那么着急,毕竟我现在还活着的呢,不是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李主任变得生气起来,他义愤填膺道:“我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我并没有想着要你离开我,要你去……去死啊!” 看着他愤慨的模样,华蕊心中不禁暗想:谁还不了解你的心思呀,自私自利薄情寡义的家伙,如今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别激动,我说的都是事实,希望你按捺住自己的心,再等等。”华蕊平静的说道。 李主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把刚刚绷直了的身体放松后就靠在了沙发上,纵然心中还是忐忑不安,不过看到华蕊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自己发脾气的状态后他就松了一口气。原来华蕊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狭隘,相反,她大方得让他吃惊。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容许自己的丈夫出轨,可华蕊却……李主任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希望自己不是在做梦。 客厅里的温度并不高,即使在壁炉里已经烧着炭火,但是从刚才和华蕊的聊天内容来看,李主任显然在冷热交替中煎熬着,所幸的是到现在为止,他们之间并没有出现口舌之战。 一直在厨房里忙活的张阿姨完完全全听到了李主任和华蕊的对话内容,她同样吃惊于华蕊的反应,或许一个生活就快要走到尽头的人对于这些尘事都会选择释怀吧!张阿姨叹了一声,继续在厨房里搞着卫生。 在专科医院附近的一处小区里,其中一栋上的某个房间里,唐月青正站在洗手间墙壁上的镜子面前,她的神色异常的慌张,手臂上的袖子已经被挽了起来,她看着自己的左手,上面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道红印。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不清楚,可是那道红印似乎在扩展,而且是有规则的扩展,像鬼画符,但是她不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阵阵疼痛的感觉从皮肤上蔓延,她的脸部已经扭曲,嘴巴里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右手紧紧的攥在左手手臂上,她呲牙咧嘴的承受着这种莫名其妙的疼痛。 难道说是自己之前整容后的后遗症吗?可是明明做的是面部整容啊,凭什么后遗症会跑到手臂上去呢?这完全说不通啊,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的汗珠,痛感一阵一阵的无情的袭来,比以前她要承受面部整容后的后遗症还要痛苦几分。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问道,但是空荡荡的环境里没有人会给她答案,她懊恼的离开了洗手间,回到了房间里,坐到了床上时,她看着手臂上的那道红印,眼睛突然瞪得极大。 “这……”她惊恐的颤抖着双手,看着左手手臂上的那道红印子,它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数字——2。 伴随着数字“2”的出现,周围的皮肤仿佛像是被滚烫的铁条烙下去一般,血淋淋的画面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啊”的一声就倒在了床上,血顺着手臂开始往下流淌,她的呻吟声已经变成了痛苦的叫喊声。 这种像酷刑般的折磨让唐月青在床上打滚,她痛得死去活来,嘴巴已经咬在了床单上,右手还是死死的攥着左手的手臂。 “啊……”她哀嚎起来,能感觉到滚烫的血液的已经流到了右手的手指缝隙里,可是到现在她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血滴在了雪白的床单上,显得特别刺眼,她又坐了起来,因为这时候她感觉到了疼痛感在消失。看着左手手臂上的那个“2字”,她完全困惑。 颤抖着的右手小心翼翼的去触碰了一下左手手臂上的数字,可是并没有任何的感觉,她又再确认了一次,右手用力的抓了抓那个“2”字,可还是没有任何的感觉。它就这样突然烙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却又如此快的失去了痛觉,仿佛那是已经被烙上了许久的印子,血也不再流淌了,除了数字“2”是血红色的之外,把周围的血迹擦掉之后,其它皮肤上都是正常的。 那个诡异的数字“2”像极了一个后来才从肉里长出来的印记,刚才看着像烙印的数字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从肉里长出来的,如此可怕且诡异的现象让唐月青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开始试图用指甲去抠那个数字,可是就算她把皮肤抓烂了那个数字还是没有任何的损伤,她手足无措地开始挠那个数字,直到皮肤再次鲜血淋漓还是没能将那个数字清除。它就深入骨髓的印记,完全不会因为唐月青的抓挠而出现任何的变化。 唐月青无助的哭泣起来,她觉得这一定是错觉,于是又跑到了洗手间里,拧开水龙头将手臂上的血液清洗干净,可是被自己抓烂的地方又传来了疼痛感,这种疼痛感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出现错觉。 看着好好的一只手臂就这样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数字,她决定明天一定要去医院检查一番。 如果不能将这个丑陋的血字清除……她不敢往下想,她一定要将这种丑陋的标记从自己的身体中去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被那张狰狞的面孔吓了一跳,用手慢慢的抚摸着那张整容过度的脸颊时,她又伤心的流下了泪水。 老天爷总是与她过不去,曾经以为通过手术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不仅没有换回姣好的容颜,现在连身体也出现了奇怪的变化。她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个数字“2”上,只恨不能用刀子切了它。 她咬牙切齿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就是现在的自己,一个怒气冲天,连自己都不想再多看一眼的自己。 “唐月青,你真的是活得太失败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另一只手已经攥成了拳头,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还是只能干巴巴的恨着,看着自己的脸庞一天比一天丑陋,一天比一天更不像人。 很快她就会面目全非了吧,她把抚摸在脸上的那只手拿开了,泪水从脸颊上滑落,她慢慢的闭上了双眼,然后又垂下眼帘离开了洗手间。 回到房间里看到刚才被自己弄脏了的床单,她就有气无力的倒在了床上,带有血迹的床单也没有让她提起精神来。双眼呆滞着盯着天花板,她的右手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按在左手的手臂上,触摸着那块带有血印子的数字“2”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她就侧身躺在床上,寂静的房间里又听到了她的哭泣声,她还是忍不住又开始了哭泣。这种时候,没有人陪伴在她的身边让她感觉到了无比的孤独。她贪恋与李主任在一起的时光,即使以前他们很贫穷,在饥寒交迫中度过每一天,但是每天她回到出租房里至少有李主任温暖的臂弯在等着他。 可现在,孤清的她只剩下冰冷的一张床,每天睡在这张如坟墓般的床上,她就觉得自己像是行尸走肉,早上醒来的时候,也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亡灵。 到了晚上八点钟时,专科医院里的病人已经越来越少了。院长正从医院门口走了出来,这时候的刘叔立刻从保安亭里走到了院长的面前,院长有些意外的看着刘叔,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刘叔很少像现在这样,会突然挡在院长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所以院长猜测刘叔一定是有要事与自己商量。 “请跟我来吧。”刘叔对院长点了一下头,然后就在前面带路,向着保安室的地方走去。 院长环视了四周一下,然后扯了扯身上笔挺的西装领子,uu看书 uukanshu 迈步跟在刘叔的身后,直到进了保安室里。 刘叔把保安室的门虚掩上了,保安室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对于习惯了在灯火通明的地方工作的院长来说,这里可谓是一个黑暗的角落。 院长打量了一下这间保安室,他不是一个会经常进入这个房间的人,也许半年也来不了一次,如果这次不是刘叔主动找他,或许一年中他也来不了一次。 “请坐吧。”刘叔对院长说道。他不敢直视院长的眼睛,因为院长长得太像他的战友了。 院长选了一张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凳子坐下后就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刘叔问道:“直说吧,有什么事呢?” 刘叔正准备打开茶叶罐子,听到了院长的话后他就把罐子放到了一旁,看来院长急着回去,他也就不打算再泡茶了。刘叔微微抬起了头,但是眼睛依然没有看着院长,而是看着茶几上的那只茶壶,他有些难以启齿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听说你最近让营销团队里再增加一个营销总监的职位,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有人选了?” “你……特意拦下我到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事?”院长显然对刘叔的话感到不可思议,在院长的眼里看来,刘叔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从来不过问医院里的任何事情,可是今晚太反常了,为什么会向自己打探此事呢? 刘叔的脸上还是带着难为情的面容,他苦笑了一下,然后又解释道:“其实我只是……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李主任这个人工作能力还是有的,不知道你是否考虑过由他来当营销总监?” 第一百一十章 院长应求 院长捕捉到了刘叔的言外之意,他一言以蔽之道:“你是不是受到了他的威胁?” 刘叔愣了一下,眼睛看向了院长,在与院长对视的那几秒钟里,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已经多久没有看过这张脸了,他和1945年的那张脸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比那张脸沧桑了一些,毕竟是父子啊,虽然院长没有见过他的亲生父亲,但是刘叔看到眼前的这张脸时,不得不感慨遗传基因的强大。 若不是因为自己主动找院长谈事,偶然间在夜里遇上,看到这张脸刘叔一定会吓一跳,会认为是1945年的那个亡灵来复仇了。 “难道不是吗?”院长又问道。 这时刘叔才将视线从院长的脸上移开,他淡淡的笑道:“哪里有这样的事?我一个卑微的保安,有什么值得李主任拿来威胁我的,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罢了。”刘叔保持着匀速的语气,在院长面前镇定的说道。 院长轻轻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了刘叔的说法,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刘叔,一个八十六岁的老人,身体都已经佝偻了,身份是保安,确实没有值得被别人威胁的地方。但是院长想不明白,刘叔和李主任之间什么时候交情变得这么深了,到现在连刘叔都愿意站出来替李主任说话。 “看来在这家专科医院里,还真是有很多我看不透的关系存在啊!”院长意味深长的说道,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刘叔的脸色。知道刘叔是因此事而拦下自己时,院长便不急着回去了,他看着茶几上的那只茶壶对刘叔说道:“泡壶茶吧,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这里坐过了,想品尝一下你泡的茶了。” “哦。”刘叔沉吟了一声,然后就把茶叶罐子拿了过来,开始泡茶。 院长认真的看着刘叔泡茶,难得欣赏一次刘叔的茶艺,看到刘叔熟练的泡茶手法,院长就忍不住惊叹:“看来这间保安室里来往的客人不少,李主任就是其中一个吧!” 刘叔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随后又放松了嘴巴,他再明白不过院长的意思。院长想从刘叔的口中挖出更多他与李主任之间的暗中交易来,至少院长并不会认为刘叔是心甘情愿替李主任说话的。 李主任是什么样的人,院长自然不会不清楚,可是现在刘叔若一心坚持要让李主任当上营销总监,作为院长的恩人的刘叔,他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答应刘叔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院长希望能弄清楚这其中的秘密,刘叔了李主任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院长想知道。 “若说真要让李主任担任这个营销总监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他目前还有成长的空间,他的工作能力说实话不足以挑起营销总监的大梁,但是从内部提拔员工也有好处,再怎么说他也曾经是章董事长的部下,多少学到了章董事长的办事方法,如果能好好的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打磨一番,或许他日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才。”院长悠哉游哉的说着这番违心的话,目的就是想在自己的一言一语中窥探刘叔的表情变化。 刘叔当然不会让院长轻易看出自己的内心,他还是专心致志的泡着茶,耳朵却一刻也没有放松过对院长的话的敏感信息捕捉。 当茶泡好了之后,刘叔给院长倒了一杯,然后就看着那杯茶说道:“先尝尝吧!” 院长听从了刘叔的话,他把茶端了起来,细细的品味着那杯用心泡出来的茶。他闭上的眼睛很快就睁开了,然后在脸上带着笑容道:“真是一杯好茶!完全不输给茶桩里专业人员泡出来的茶。”最后他把茶杯里的茶喝完了一半,放到了茶几上时,刘叔又为他续了杯。 刘叔给自己倒的茶则一口就喝干了,他没有像院长那样去品尝,因为他心事重重,这一点院长早已经看了出来。就因为院长表现出不紧不慢的状态,这倒让刘叔按捺不住自己那有些焦急的心情了。 一方面刘叔想速战速决;另一方面又不想对院长说出任何他与李主任之间的秘密。现在看来,要做到这一点还真是不容易。 院长可比李主任难对付多了,一个三十出头的人和一个七十岁的人,身上堆积着的阅历就完全是不同的厚度。面对这个七十岁的院长,刘叔开始分神,他总是会想起1945年的那张脸。 在炮火纷飞中,那段被炸毁了下半身的人,就是刘叔的战友,也是院长的父亲,当时刘叔和战友都是那么的年轻,战友知道自己就要当父亲了而一直苦苦哀求刘叔救他,可刘叔却…… 他摇晃了一下脑袋,不经意间叹息了一声,院长听到了他的叹息声后便紧接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不答应的话你会感到很失望。” “啊?”刘叔沉吟了一声,接着才回过神来,他假装从容道:“不会,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让李主任当营销总监,那我也没有理由去干涉你的决定。” 院长看着刘叔有些失落的神情,他舔了舔嘴唇后决定道:“我会听从你的提议的。” 刘叔有些震惊的抬头看了院长一眼,随即又垂下了脑袋。 院长真诚的对刘叔说道:“在我眼里,你一直如我的父亲,我是把你当成了像我的父亲一样的人来尊重的。虽然你一直不愿意回家养老,坚持要在这里继续当保安,我也拗不过你,所以,你说的话我都会听的。” 刘叔的眼皮的动了一下,他咽了一下唾沫,瞬间觉得如鲠在喉,鼻尖似乎也在发酸。他的手还在不知不觉中颤抖了一下。原来院长一直将他视作父亲,可他哪里配当院长的父亲,他是一个刽子手,当年为了保命,为了不让自己也一并掉下悬崖,他竟然用力将战友踢开…… “除此之外,还有其它的事情吗?”院长问道,听他的意思,他是准备离开这间保安室了。院长是一个很在乎外人评价的人,他不希望别人看到他在这间保安室里待太久,原本刘叔一直在医院里当保安就招人口舌了,所以如果刘叔没有其它的事情他就想起身离开了。 刘叔马上说道:“没有了,就刚才的一个提议想对你说而已。” 院长站了起来,从重将西装上的扣子扣上,然后转身离开。 当院长走到了门口时,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刘叔叫住了他,但是看到转过脸来的院长时他就又哽咽了。 “还有什么事吗?”院长不解道。 刘叔摇了摇头,对着院长说道:“天色有点晚了,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些。”他只能客套的说着这样的话,原本叫停院长是想对他说起1945年的那件事情,可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时,他马上就清醒了过来。 刘叔没有勇气在战友的儿子面前认罪,像个假人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几十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勇气在院长面前承认当年的一切。 “不用担心,我回去不远,花费不了多长的时间。”院长说完就踏出了门槛,随手又将门掩上了。 刘叔长长的叹了一声,他现在连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了,院长的那句话一直在他有脑海里回放,院长将他当成了如父亲一样的人…… 这么多年了,他害死了院长的真正父亲,自己却代替了他的父亲享受着院长对他的多年的照顾,一想到被冰封的那个亡灵,他就觉得心如刀绞,这种感觉只是在刚才院长说出那番真心话后才出现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在院长的内心里竟然把他这个跛脚的老头子看得那么重要。 刘叔的眼睛里开始渗出泪水,很快他就双手掩脸,失声痛哭起来…… 声音在保安室里回荡,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虚掩着的门边溜了出去,但是如今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医院门口也看不到行人了,没有人会注意到哭声是从保安室里传出来的,刘叔还是第一次因为感觉到心痛而落泪。 翌日,太阳刚刚从高楼大厦间爬起,筱莱就已经到了医院的门口,今天她提前了二十分钟到了医院的楼下,因为在昨晚,她的手机上就收到了快递包裹被保安室里签收的信息,于是今天早上匆匆来到了医院。 她看着保安室,保安室里的门已经开了,刘叔就坐在里面。筱莱朝着保安室门口走去,刘叔看到了她的身影后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模样。 筱来站在了门口,眼睛先是瞥了一下室内墙壁上的那幅巨大壁画,然后才将视线看到刘叔的身上。 刘叔看起来很憔悴,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还是因为年纪着实大了的缘故,筱莱顿了顿嗓子后对刘叔说道:“我是来拿快递包裹的。”说着她就迈着步子踏进了这间保安室里。 保安室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阴凉,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阴湿的水分子,她用手指擦拭了一下鼻尖,然后就站到了那幅巨大的壁画面前,开始打量起来。 刘叔站了起来,一声不吭的走到了放包裹的那个台面前,然后开始翻找着筱莱的包裹。 筱莱则一直将眼睛盯在那幅巨大的壁画上,毋庸置疑,这就是电脑里出现过的那幅壁纸画,一模一样,完全像是用相机拍摄下来后再放到网络上的。 刘叔把包裹拿在手里,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筱莱的身边,筱莱刚想移步,却被刘叔吓了一跳。她捂着自己的胸口,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刘叔一脸凝重的站着,将手里的那只包裹递到了筱莱的手里。 筱莱接过了那只包裹后又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刘叔已经坐到了凳子上,开始打开刚从外面买回来的那袋早餐吃了起来。那是几个包子和豆浆,筱莱忍不住说道:“没想到你还会吃这些东西。”在筱莱的记忆里,刘叔一直是一个喜欢吃动物尸体的怪人,现在看到他吃包子喝豆浆,着实感到讶意。 刘叔缓缓的转头看着筱来,他的眼神让筱莱不禁后退了一步,差点因为没站稳而倒下去。她看着刘叔的那副可怕的神情,咽了咽口水道:“谢了。”说完她就抬了抬手中的那只包裹,然后慌慌张张的从保安室里逃离。 回到了医院门口的那片空地上时,筱莱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向保安室的方向,没想到门突然间被关上了,又把她吓了一跳,她的一只手抚在胸口,起伏不定的胸脯让她情不自禁的嘟哝了一声:“一大早的也装神弄鬼?” 看着另一只手中的那只包裹,它已经失去了原本该有的作用,自从筱莱从小露口中得知了网站上出现过的那篇报道之后,她就已经确信电脑里的壁纸画就是保安室里的那幅巨大壁画。当时为了核实自己的猜测才在网上随便买了商品,现在就算进了保安室里一趟,也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她带着那只包裹走到了一楼的电梯口,这么早的时间里等待在电梯门口的人寥寥无几,而且都是穿白大卦的医生和护士居多。筱莱站在最后面,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对于站在自己前面的那些医生和护士,筱莱向来与他们没有交集,所以连打招呼的念头也没有了。 当听到脚步声之后她便知道电梯已经到了,于是抬起头跟在医生和护士后面进了电梯里。 在电梯里时,只有她一个人是穿着自己的衣服来上班的,在白大卦的人群里显得尤其扎眼,她微微低着头,身后的医生和护士却有说有笑,他们的上班时间与七楼营销团队的人上班的时间完全不同,作为医生和护士这种特殊的职业,倒班是常有的事情。可是筱莱听到耳畔传来的说笑声就觉得这些医生和护士的工作似乎是很轻松的,或许只是在这家专科医生里才显得轻松吧!至少她去另外一家综合医院做体验的时候就没有遇见过嬉皮笑脸的医生或护士。 “有一位病人投诉了,原因是觉得我给他过度开发了病情,你说可笑不可笑?”一位男士的声音响起,毋庸置疑,那是医生的声音,他说话间的语气听起来像觉得那位投诉他的病人可笑。 接着女人的声音出现了,一听便知道是护士的声音,“现在的人都这样,自己的私生活不检点,患病之后吧到我们这里来求医还担心费用高,要是不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怎么会得尖锐湿疣这种病?” “哼哼,我给他开了几万的单子,他去交费的时候大呼我是江湖骗子,还说这家医院也是坑害老百姓的钱的非正规医院,非要到卫计委去投诉我们。”医生不以为然道。 接着护士就叹息了一声,似乎在替病人的无知感到可悲。进了这家医院里来看病的人,不从他们的身上开出五位数的费用来仿佛会对不起他们的职业,筱莱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也想叹息,但是她忍住了。 电梯到了三楼和五楼之后,电梯里的医生和护士就都陆续走出去了,筱莱看着电梯门再次被关上,这时候电梯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刚才听到“尖锐湿疣”四个字的时候她的脸上就出现了扭曲的表情。 那是一种性病,她虽然不是学医出身,可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半年多之久,早就对医院里主推的病种背得滚瓜烂熟了,听到这种病她就觉得在自己的空气周围都弥漫着可怕的病毒。 走出了电梯之后她快步的朝着楼道口走去,似乎要逃离刚才坐过的电梯,从那些医生和护士的身上会带有多少病毒筱莱不得而知,虽然他们会时常给自身消毒,但是一听到那种病筱莱还是像普通人一样,会觉得可怕。 对疾病有偏见其实是非常错误的一种认知,筱莱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种主观的判断,可是只要回到这里工作,她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员工,会为自己的健康着想,也会没来由的害怕被细菌或病毒侵袭,纵然有些病并不会通过空气传播。 到了七楼的办公区后,她打开了那扇玻璃门,里面空无一人,她来得确实很早,这种时候,在这个办公区里还是看不到来工作的同事。 在这里上班的每一个员工几乎都有同一种心态,那就是既讨厌来上班又不得不来上班,他们就是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作用下过着每一天。 一开始筱莱也是如此,不过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现在无比珍惜还能坐在这里工作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并没有马上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站到了座位后面的那扇窗户前,打开窗户后可以感受到迎面掉来的一阵晨风,虽然这个季节里的晨风并不凉爽,但是到少在早上不到八点钟的时候吹到脸颊上还是带给了她一丝清醒。 她看着窗户外面的世界,密集的建筑物鳞次栉比,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就在不远处,筱莱并不喜欢那栋建筑物,因为它的存在挡住了许多本来可以展现自己风采的矮小建筑物,而且它还挡住了筱莱的视线。 在摩天大楼的周围有一团团黑灰色的雾霾,它们包裹在大楼的四周,很快就会朝着筱莱所站的方向而来了。看着那些仿佛要吞噬了这座城市的雾霾,她的心里就出现了一种压抑,如果风能将雾霾吹散那该多好,至少自己会看到一个清晰的世界。 她把窗户关上了一半后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伸手打开了电脑主机的关开,电脑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欢迎桌面,日期显示在2016年5月12号,已经到了五月中旬了,这才是一眨眼的工夫,她不禁忧郁起来,看着屏幕上面显示的数字,它就像是催命符一般让筱莱感到自己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日子在不断的变少。 按了一下键盘上的空格键之后,欢迎屏幕上的日期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电脑正常的桌面。她把鼠标移动到了曾经存储过那张壁纸画的文件夹里,可是当她打开那个文件夹后才发现里面的那张壁纸画不见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它又消失了吗? 她快速的打开了云端,在上面仔细的查找了一番,依然没有找到那张壁纸画,它真的消失了! 就如之前小露所经历过的那样,只要在筱莱发现这些神秘的事物之后,uu看书 uukns 它们都会消失。这一次筱莱并没有感到很意外,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知道自己只要发现了与过往有关联的事物,那些事物总是会在她唤起记忆时消失。 同一个时空里不可能同时存在不同时空中的事物,这是筱莱得出来的结论。它们消失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那都是前世的东西。 可是那幅壁纸画预示着什么?这一点筱莱到现在还是没有弄明白,现在它消失了,她唯一还能找到它的影子的地方就是在楼下的那间保安室里,只有在那面墙壁上还有同样的一幅壁画。不过很遗憾的是,她刚才去保安室里拿快递包裹的时候也并没有发觉那幅壁画与往常有何不同之处。 就在她用拳头揉着眉心的时候,从门口陆续进来了其他的同事,看来上班的时间就快到了,他们的脚步很匆忙,突然有一位同事撞到了旁边的桌角上,发出了低沉了叫声,她揉着自己的腹部,又继续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这时候在她后面走着的人开玩笑道:“看来你真的是没有睡醒啊,闭着眼睛走路,可别自信到这种程度才好。” 走在前面的那位同事回头瞟了身后那位同事一眼,眼神里带着不屑,可是在她身后的那位同事依然不打算就止停止对前面同事的嘲笑,她接着说道:“自信过了头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的话刚说完,前面那位同事就又撞到了桌子上,这回撞伤的是腿而不是腹部了,身后的那位同事忍不住扑哧一笑,连连感叹道:“我这张这么灵验的嘴巴,应该去当仙婆才是啊,在这里真是屈才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检查无果 “如此说话也不怕闪了腰啊!”走在前面的同事反击道。 “我的腰好着呢,倒是你,可别来第三次的撞击啊。”走在后面的那位同事的话引来了周围的一片唏嘘声,接着又是一阵骚动。 时间到了八点十五分的时候,在唐月青的座位上依然没有见到她本人,筱莱正抬头看过支,这时候从旁边走过来的李主任对着网络建设组的员工说道:“你们的主管今天请假了,各自都将自己的日常工作做好,如果有临时事件要交待的我会来通知大家。”说完他不等众人反应就离开了办公区。 筱莱低下了头,耳畔传来其他同事的叫好声,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她能听得见。唐月青在这个组里虽然是一个领导者,大家在表面上不会与其作对,但是私底下还是那么的讨厌她,她也许有自知之明,不过是一直在装傻充愣罢了,这一点和李主任的作风极像。只要不危及到她的地位,她就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请假了?所为何事?筱莱深思起来。 唐月青一大早就去了综合医院,她穿着长袖的衬衫和牛仔裤,紧身的牛仔裤把她的那双纤瘦的腿修饰的更加修长了,从后面看上去,一定会认为她是一个窈窕淑女。她拿着挂号单坐在等候室里,也许是因为早上的缘故,来医院看病的人相对稀少,但也没有到门可罗雀的地步。 她有些紧张的用右手握着左手手臂,医院里特有的药水味道让她想起自己之前孤身一人到妇产医院去做人流手术的情景。她用力的闭上了眼睛,不想让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已经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她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唐月青女士,请到04号诊室。” 从墙体上挂着的迷你扩音器中响起了叫号的声音,那是由电脑系统按程序控制的半自动化就诊流程。 唐月青站了起来,拿着挂号单找到了04号诊室,在门口敲了敲门后她就走进去了,然后随手把门关上。 坐在桌子对面的是一位年纪看上去已经有五十岁的男医生,他看了唐月青一眼后就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坐下。 唐月青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医生的对面,医生看了她一眼后不知为何皱起了眉头。唐月青瞟了医生一眼,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医生抢先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啊?” 医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屑,这让唐月青顿时感到失望,原以为医生对病人至少要表现得有亲和力一些,可哪曾想自己面对的是这样一位语调冰冷的医生。但是很快唐月青就理解了,毕竟是综合性的医院,在这里上班的医生不可能像专科医院里的医生那样悠闲,他们每天要看诊的病人一定数量不少,日复一日,有这种冷漠的状态也就正常了。 唐月青没有回答医生的话,而是伸出了左手,摊在桌面上,然后露出那个血红色的数字“2”。 医生看到这一幕后眉头的皱纹就陷得更深了,唐月青一直观察着医生的面部表情,安静的只等着医生开口。 医生把身子向前探着,让眼睛更靠近那条手臂了。 “这……”医生迟疑着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医生就把上半身收了回来,然后坐正了身子,看着唐月青,麻木的说道:“回去吧。” “啊?”唐月青吃惊的瞪大了双眼。 医生有些不耐烦道:“这里是皮肤科,如果你要消除皮肤上的胎记,请到整形科去。”说完他就开始在电脑键盘上敲击着,然后唐月青就听到从门外传来了刚才那机器叫号的声音。唐月青有些生气的瞪着医生,质问道:“你就这样看一眼就断言这是胎记,太不负责任了吧!” “小姐,你这不是胎记是什么?不痛不痒吧?不过是长出了形状,看起来像数字‘2’罢了,就算是爱美,那也得先搞清楚问题的所在嘛。如果你实在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先去化验,或者做全身检查,然后再回来找我。” “你……”唐月青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医生对唐月青无情的挥了挥手道:“我的病人要进来了,请你出去吧,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如果你真的不想要这个胎记了,最好也别去做整容手术。” 唐月青站了起来,她把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视着这位医生气愤的说道:“这是昨天晚上才刚刚长出来的,你竟然说它是胎记!” 医生的脸上没有动容的表情,他就这样坦然的微微仰头与唐月青对视,最后唐月青只能无奈的选择离开。 医生看着唐月青离开的身影,嘟囔了一声:“也许应该去看精神科。” 唐月青离开了诊室后就到了抽血室,她要求护士给自己抽血化验,护士看了她一眼后就点头道:“先坐到那边。”唐月青看着护士指着的地方,移步坐到了其中的一个空座位上,在她的前面还有几个等候着抽血的人。 唐月青总是会下意识的就将自己的右手握在左手的手臂上,看来那个突然从皮肤里冒出来的血印子让她耿耿于怀,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昨天晚上她几近失眠,这种奇怪的现象发生在她的身上一直让她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而刚才医生对她的说的话又让她变得疑惑,这怎么会是一个胎记呢?她可没有听说过胎记还会在人二十八岁的时候才长出来的。 “来,把手抬一下。”护士走到了唐月青的身边,拿着针对着她说道。 唐月青把左手伸了出来,护士开始在她的手臂上抽血,唐月青看着戴着口罩的护士,只能看到护士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看起来很清澈,估计这是一位非常年轻的护士。唐月青把视线移到护士的手上,看着那双白嫩的手掌,她就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护士的手与唐月青的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唐月青的手臂在那双白皙嫩滑的手掌面前显得苍老,她想把手缩回来,可是正在抽血,最后她只好无力的放松了肩膀。 “好了。”护士给唐月青抽完了血之后就拿着血样离开了。唐月青用棉签压着血管上的针眼孔,然后起身回到了等候室里。 这时候等候室里的人变多了,已经没有空座位了,她只好走到了窗户边,看着窗外,她的心情变得非常压抑。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她回想着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早上七点钟她起床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李主任发信息,信息的内容的很简短,只有几个字:身体不适,需就医,故请一天假。很快她就收到了李主任的回复:同意。 这样的信息在唐月青看来完全冰冷得让人心寒,李主任连问她一句“你怎么了”都没有,唐月青苦笑了一声,她把手机放到了一边之后就开始了洗漱,之后换好衣服便离开了住所,去了综合医院。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李主任只回复她两个字的含义。她能想到的只有两个理由,一是华蕊在身边,他不方便使用手机;二是对自己确实已经到了只有上下级关系的地步。 她不愿意承认第二个可能性,不过从窗外吹来的风让她清醒了几分,不管李主任是出于何种目的,总之他不关心自己已经是事实。现在是上午八点五十分,如果没有意外,李主任早已经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了,这个时候他应该是有足够的时间来给唐月青打电话或发信息的,但是唐月口袋里的手机没有任何的声响。 为了再一次确认,她掏出了手机又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李主任果然是把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唐月青的鼻跟发酸,左手手臂上的血管已经不再流血了,她把棉签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后重新站回到了窗户边。 双手抱着自己的臂膀,她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孤立无援,一个人的生活久了本可以让软弱的人坚强起来,可是此刻她还是陷入了软弱之中。 如果未曾和李主任在一起过,未曾感受和体验过何为爱情,也许她不会明白这种孤独会让人如此难熬,要后悔只能后悔她从小就认识了李主任,而且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她嘟哝起来,自嘲着活了二十八年还是没有看清楚什么是爱情。青梅竹马的人到最后不一定会走到一起,相爱的人到最后也不一定会走到一起,更何况现在她能感觉李主任已经不爱她了。 从不远处的走廊里走来了一对手挽着手的年轻男女,看样子是夫妻,他们的平均年龄不过三十五岁,男人挽扶着女人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走在人来人往的一侧,他让女人走在靠墙的那一侧,估计是不想让过往的人碰撞到了她。 这样的一幕让唐月青无比的羡慕,不过看着这对男女离开后她就又回到了失落的心境里,毕竟自己还是要面对一个人的现状。 “唐月青,来拿报告。” 一个并不娇柔的声音在等候室里响起,众人都抬头张望,想看看正被叫到的人是哪一位。唐月青开始朝着不远处的那只窗口走去,那是取化验单的专用窗口。 “我是唐月青。”她朝着窗口里面的那位护士说道。 护士递给了她一张报告单,之后她就拿着化验单又去了04号诊室。那位医生一看到唐月青进来,马上就对她说道:“你先在旁边等候,我还有病人。” 唐月青看着坐在那里就诊的病人,那是一个老男人的背影,身上穿着一件款式并不新颖的灰色t恤,t恤看起来很廉价,已经褪色泛白,从唐月青坐着的地方可以看到老男人的侧脸,估计那是一位庄稼汉,他的脸上满是皱纹和黑斑,那是常年下地干活劳作后才会有的皮肤特征。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位曾经居住在大山深处为了养家糊口而不得不外出打工的男人,可是他多年前因劳成疾已经不在人世,他留给唐月青的印象就是一位朴实无华的男人,正是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家庭,才让唐月青也曾经想努力的出人头地,因为她希望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更好的生活,来回报养育自己的父亲,只可惜…… 往事总是不堪回首,一想到这些,她就会痛恨现在的自己,因为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因为再也没有机会孝敬父亲,她感到心中隐隐作痛。 “可以了。”医生的话突然传到了唐月青的耳朵里,她抬头看着眼前,才知道刚才的那位病人已经离开了,医生正看着她,她拿起化验单就到了医生的面前。 把化验单递给了医生之后医生看了一眼便用手指敲着那张化验单不置可否道:“这不什么问题也没有吗?如果你还想做检查也行,只要你愿意花钱,可以去做全身检查。” 唐月青没有再说什么,她从医生的手里夺过那张化验单后就藐视了他一眼,然后高傲的转身离开了这间诊室,在出门之前她听到身后传来医生愤懑的声音。她得意的笑了一声,把门带上后就离开了这家医生。 走出医院的大门,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心中一片彷徨。化验单还捏在手里,可是她已经忍不住哭出了声音,一边走一边哭的她引来路人的侧目,可是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心中积压已久的沉闷总得找一个发泄的出口,不然她只会疯掉。 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段路之后,她不再哭泣了,泪水也已经被风吹干了,看着街道旁边的长椅,她坐到了上面,开始静静的看着地面,放空自己。 化验单被她撕了,放在手心里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就像她的思绪一样,也变得凌乱起来。今天她不想回去上班了,难得请一次假,却连病也生不成,原本想着自己生病了也许李主任会担心,不过到现在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和短信,唐月青就该断了这种念想。 她把背靠在长椅上,抬头看着树荫,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投射下来,再低头看看地面,照在地面上的阳光被树叶剪成了一块块的光影。树叶随着风摆,让本来不会动的光影也随之起舞。她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笑容,原来只有自然才能让人舒心。她把双手抚摸到了双颊上,这张面容显然已经被毁了,如果能有时光隧道,她一定不会再选择去整容。 身后是大马路,马路上一如既往穿梭着各种各样的汽车,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永远不会让人忘记自己的作用。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座城市的一个齿轮,只要还有一个齿轮在转动,就一定会带动着其它齿轮一起转动,于是,这样的城市永远也不会停下走在世界前沿的步伐。 换句话说,只要在这座城市里还有一个人存在,它就不可能变成死城。 唉,唐月青叹息了一声,她极少会这样叹息,只有现在,在一个人的时候,她才能大胆放心的叹息一下。 一直绷着的那根神经在今天终于松弛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能一个人坐在街道旁边的长椅上什么也不用想过。过去总想摆脱农村人的身份,总觉得城里人就高人一等,于是她和李主任都削尖了脑袋想让自己变成城里人当中的一员,这种想法从来没有动摇过,到现在也没有。只不过现在她尝试着放松自己,让自己展露着最真实的一面。 她把双腿抬上了长椅,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膝,这样的形象在过去她是绝对不会做的,可现在做了。 她把下巴抵在双膝上,从原来有些拘谨的状态到慢慢放松,这才发现,原来展现出真实的自己并不是难事。 过去她装得太辛苦了,在别人面前她喜欢在脸上带着笑容,不管是自己喜欢还是讨厌的人,她从来不给别人除了笑容以外的表情,任何人都觉得唐月青是一个“老好人”,没有人看轻她,也没有人知道她曾经的家世背景,她觉得那样的生活很美好,是她一直向往和那样憧憬的。 如今在没有人认识自己的街道上,她成了一个路人甲。原来不被人放在眼里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唐月青为什么没有来上班?”在专科医院七楼的办公区里,网络建设组的成员里终于出现了觉不住气的同事。 “不知道。” “她可是很少请假的。” “嗯。” “会不会是……不对,李主任上着班呢,他没有请假呀!”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嘘。” 筱莱侧头看着那些正在低声讨论唐月青为何请假一事的同事,只有凌美缇没有参与其中,筱莱感到意外,凌美缇已经很久没有刷存在感了,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变得自闭呢?筱莱担忧起来。 看着凌美缇认真工作的样子,筱莱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她不希望凌美缇有事,这不是她当初离开凌美缇的目的。筱莱就是为了要让凌美缇平安无事所以才会选择与她绝交的,可如今她变得不再活跃,也不愿意和其他同事交流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凌美缇真的会把自己封闭起来。 “没有她在我工作都起劲了。” “是啊,有领导在的时候就是不自由,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 有两位同事伸起了懒腰,感慨起来。 筱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从刚才到现在,凌美缇都没有抬过一次头,更没有朝着筱莱的方向看过一眼。 筱莱拿起手机,她想给凌美缇发信息,但是犹豫之后她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既然当初已经下定了决定,就不要再给凌美缇希望,否则最后又让她绝望就等于再一次无情的伤害了她。 筱莱为自己冲动的想法感到幼稚,幸好刚才没有给凌美缇发信息,不然她只怕后悔都来不及。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十二点,网络建设组的成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走得快,他们很快就离开座位准备去饭堂吃饭了,看来唐月青不在位他们都觉得像是被解放了。 “快撤!”同事们一边走一边对着没有特定目标的空气中说道。 筱莱也站了起来,u看书 ww.uukanshu她下意识的又朝着凌美缇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还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丝毫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或许她又点了外卖吧,筱莱这样想着,然后就拿上伞离开了座位。 坐电梯到了一楼之后,筱莱尽可能放慢脚步走在去饭堂的那条路上,她似乎在等人,明明知道不太可能会等到凌美缇的到来,可她还是抱着这种渺小的希望,撑着伞一个人走在那条熟悉的路上。 五分钟过去了,身后去饭堂吃饭的那些同事都已经走远了,她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医院门口,失落的转身朝着饭堂的方向走去。 凌美缇依然是在网上下单点了一份外卖,当筱莱走后送外卖的人就把她点的那份外卖送上楼了。她打开那只饭盒,开始一边吃一边看着电脑屏幕,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醒目的标题:千年狐身,人面不知何处去。 里面的内容是讲述千百年前有一位长着人面狐身的人存活在冰寒如窖的水晶棺材里,它被当时的人们喻为煞星,即不祥之怪物,当它吸足了阴地之气后则会为祸人间…… “什么传说啊?”凌美缇嘀咕起来,接着她就用鼠标关闭了这个网页,重新点开了一个网页,现在点开的这个网页是娱乐栏目的最新资讯,她喜欢看娱乐八卦,从八卦中寻找工作之余的乐趣是她现在最常做的事情。 她放弃了继续看动漫的爱好,也不再去相亲,更不愿意和别人交流,因为她觉得自己需要个人空间,除了工作之外,她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之所以有这种改变,她把原因归咎于自己已经成长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主管告密 坐在饭堂里的筱莱依然没有食欲,她看着盘子里的食物,那些发黄的菜叶子让她失去了动筷子的念头。拿着调羹的手转而放到了旁边的那碗白粥里,勉强吞咽了几口白粥后她就放下了调羹,正准备拿上盘子到餐具回收窗口去时,从身边闪过了一个人影,那人竟然是唐月青! 筱莱看着她的身影不免疑惑,不是说她请假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饭堂里?就在筱莱站起来时,唐月青忽然在筱莱的对面坐下了。筱莱有些讶意的看着她,却不知道该如何与她打招呼,因为筱莱看到了唐月青那张苍白难看的脸。 “不欢迎?”唐月青看了一眼桌面,然后又抬头看了一下筱莱,问道。 筱莱愣了一下后才摇头道:“没有。”不过她打量了唐月青一番,还是不明白唐月青为什么要坐到自己的对面。 “你不吃了吗?”唐月青看着筱莱盘子里的食物,那些食物几乎没有动过,筱莱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知道唐月青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找自己,于是她放下了盘子后就垂下了双手,也不再打算多吃几口,而是看着唐月青平静的问道:“你找我是有事情要说吧?” 唐月青嚼着食物的嘴巴停止了一下,她抬眼看了一下筱莱,额头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让她的那张方而大的脸看起来更加显老了。 把嘴巴里的食物都吞咽了下去后她才对筱莱说道:“你和凌美缇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筱莱怔忡着抬起了眼皮,看着唐月青的那双倒八字形的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唐月青的眼神里透着窥探的信息,筱莱不知道她这样问出这个问题是何用意。于是舔了舔嘴巴后佯装平静的反问着唐月青:“为何这么问?” “没什么,你们都是我的下属,我关心关心你们也是正常的。我知道最近我做得不太好,都没有好好的为你们操心工作上的事情,倒是你,帮了我不少忙,比如那份策划方案就写得很不错,领导看了,觉得可行。”她的话听不出抑扬顿挫,一边吃着午餐一边说。 筱莱客套的回应着关于那份策划方案的事情,她从来不愿意抢唐月青的功劳,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唐月青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变?关于这一点,筱莱感到很好奇。 唐月青一直害怕筱莱会威胁到她的地位,现在却能和筱莱面对面坐在一起,虽然唐月青也可能没有在领导面前说出那份策划方案是筱莱修改出来的,但是能在筱莱面前说出夸奖之词已经实属不易了。 到底是什么让唐月青发生了价值观上的改变?筱莱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唐月青,一时间也没有答案。 唐月青的脸上似乎变得越来越难看了,就算她化了妆但那些粉底还是掩饰不住她脸上的浮肿和坑坑洼洼,筱莱替她感到可惜,一张好好的脸庞就这样变了模样,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估计都是一种莫大的打击和伤害。 “你还有回答我的问题。”唐月青提醒着筱莱,不过语气听起来很缓和,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在工作时的那种作风。 筱莱咽了咽口水悠悠道:“你不会也相信医院里的那些无聊的传闻吧?” 唐月青一脸疑惑的看着筱莱,筱莱解释道:“就是说我和她是那种关系的传闻。” 唐月青扑哧一笑道:“我当然不会相信那样无聊的传言,这些风言风语都是中伤别人的利器,但是我会上当的。” 其实筱莱心想,就算你相信也无所谓,因为她和凌美缇之间本就是清清白白的两个人,但人言可畏,筱莱可以把这些谣言当成耳旁风,可对凌美缇来说是否也一样无法中伤到她呢?这一点筱莱不太确定。 “你为何会如此关心这个?关于我和凌美缇之间的关系的问题。”筱莱试探着问道。 唐月青面无表情道:“我是见她最近很反常,所以才问问你,毕竟你更了解她。” “反常?什么意思?”筱莱用力瞪着眼睛看着唐月青,看唐月青的样子并不像在开玩笑,筱莱开始担心起来。 “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确实不错,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如此替她着急。”唐月青慢条斯理的说着话,筱莱却已经到了心急火燎的地步,她只希望唐月青能快点说出事情的原委来。唐月青喝了一口汤后又含了一口汤在嘴里漱了漱牙齿,吐到了碗里后才用纸巾擦了擦嘴巴。 “我发现她最近下班后好像总会朝着某个方向去,那个方向可不是回t公寓的方向。”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凌美缇喜欢逛街,兴许是趁下班后去逛街了。”筱莱替凌美缇解释道。 唐月青皱了一下鼻子,摇头道:“那个方向可不是去商业街的方向,而是去……”她停顿了一下,看着筱莱,筱莱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于是她接着说道:“是去华家别墅的方向。” “华家别墅?”筱莱重复着唐月青的这四个字,她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唐月青不置可否道:“没错,就是去华家别墅了。”她盯着筱莱的面容,想从筱莱的表情里读出点什么来,但是很遗憾,筱莱没有给她露出太丰富的表情,而是冷着一张面孔道:“也许是去华家别墅看华蕊了。” “是吗?可是我从来没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能破冰到亲密的地步啊!”唐月青话里有话道。 不必唐月青提醒筱莱也自然能想到,凌美缇曾经与华蕊之间有过节,就算二人最后也没有撕破脸皮,但是依照凌美缇的性格她也不可能到会经常去华家别墅做客的地步,那么她是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呢? “你怎么能确定她就是去了华家别墅呢?”筱莱困惑道。 唐月青成竹在胸道:“因为我曾经在那里看到过她。” 筱莱惊诧道:“你也去了那里?你跟踪了她?” 唐月青扬了扬下巴,眼珠子在乱转着,她有些慌乱的解释道:“那时候我是因为工作上有临时的任务要去华家别墅找李主任,所以才会去那里的。” 这可并不是一个好的借口,唐月青自然知道这样的借口瞒不过筱莱,不过她还是如是说了。 筱莱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唐月青,唐月青咽了一口唾沫后道:“总之她就是去了华家别墅。” 筱莱也不再追究唐月青是否跟踪了凌美缇还是真如她所说是因为工作之事偶然间看到了凌美缇出现在华家别墅里。现在筱莱最关心的是凌美缇去了华家别墅几次,听唐月青的描述来看,她应该去过不止一次了,可是她为什么要频繁出入华家别墅呢? “李主任也知道此事?”筱莱问道。 唐月青呶了一下嘴巴,摇头道:“这个我可就不清楚了,我是很少去华家别墅的,除非逼不得已。” “去那里做什么呢?”筱莱嘀咕起来,唐月青接话道:“这正是我想问的问题。” “可我也没有答案呀。”筱莱看着唐月青的眼睛,无奈道。 唐月青泄气后把身体靠在了椅背上,叹气道:“听说最近华蕊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了,好像还晕倒过,再这样下去恐怕不久于人世。据我所知,凌美缇也不是学医出身的人,她去华家别墅难道就仅仅是去探望华蕊吗?” 筱莱看着唐月青望向空中虚无的目光,心中想着,唐月青之所以会知道华蕊最近的身体状态,估计离不开李主任的“通风报信”;要么就是唐月青自己去了华家别墅后亲眼所见,不然怎么会对华蕊的近况了如指掌。 “你去探望过华蕊吗?”唐月青突然把脸对着筱莱,目光变得犀利。 筱莱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唐月青似乎有些得意起来,她好像很乐意听到这样的回答,华蕊是她恨之入骨的人,知道华蕊身体孱弱,最高兴的那个人应该属唐月青了。 筱莱看到了那张戴着面具的脸下浮出来的阴险和狡猾,本来与华蕊交情也不深,但现在筱莱却有些替华蕊感到可悲的感觉。 “我还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筱莱把手放在了桌子上,相互握在了一起,看起来她准备继续在饭堂里坐下去,只要唐月青不急着回去的话。 唐月青的嘴角向上翘了起来,出现一弯诡异的弧度,“我真不知道文案这个职位对你来说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你的能力远远超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的意思是,你除了工作上的尽职之外,观察力也很敏锐。” “别绕圈子了,你也不是会真心夸奖我的人。”筱莱直言不讳道。 唐月青虽然对筱莱态度上的突然转变感到不适应,但是想想也不奇怪,因为筱莱本来就不是一个轻易能看透的人,在她的内心里到底藏有多少事就连唐月青也不能完全摸透。 “好吧,我且说了我的目的,其实是人都有好奇心,我也很想知道凌美缇为什么频繁出入华家别墅,这个理由你不会不信服吧?” 筱莱看着唐月青坦然自若的表情,无声的笑道:“当然,你是人嘛。” 唐月青觉得筱莱说的这句话意有所指,但是她又无法瞬间判断出这话的意思来,总觉得像是在揶揄自己,让她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悦,但是筱莱既然说到了点子上,她也无法用搪塞的理由去敷衍筱莱,总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能不让筱莱对自己追根问底。 唐月青只说出了一半自己想知道凌美缇去华家别墅的理由,她更多的是想了解华家别墅里的情况,李主任对她已经不再推心置腹,所以唐月青就成了半个睁眼瞎子,如果能从凌美缇的口中打探到华家别墅里的近况,那么就必须从筱莱的身上下工夫,因为她知道筱莱和凌美缇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只是现在看来会有些失望,因为筱莱和凌美缇之间的关系出现了问题。 “你这么想知道凌美缇为何频繁出入华家别墅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凌美缇呢?”筱莱一针见血道。 唐月青咬了一下嘴唇,她不想听到的话还是听到了,接着她苦笑道:“凌美缇最近谁也不愿意搭理,这你是能看到的,当然包括了我这个主管她也一样爱搭不理的。”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要是去问凌美缇她就一定会告诉我呢?而且你哪里来的自信会认为我一定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筱莱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唐月青看着筱莱的眼睛,幽幽道:“因为你是一个识大体的人,你我同龄,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就凭你的直觉所以你今天特意来对我说这番话?”筱莱感到不可思议,没想到唐月青会对华家别墅的事情如此上心,之前可一直没有看出任何的苗头来。她要对付的人依然是华蕊吧,那么现在她想知道凌美缇与华家别墅之间到底有何联系估计就是想走“知己知彼”的路线吧! “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唐月青的嘴角一边上扬着,话语和表情里都颇有讽刺筱莱的味道。 筱莱对于唐月青的这种蔑视的态度丝毫未放在心上,即使唐月青也认为筱莱不像是一个女人也无所谓,对筱莱来说,二十八年里都被人们当成是男人的她,早就习惯了别人的指手画脚和说三道四。 “我不会去问凌美缇的,你可以死了这条心。”筱莱直截了当的说道。 唐月青用尾指挠了挠额头,淡然道:“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了,不过我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来试着跟你谈谈,好吧,既然被你拒绝了那么我觉得我也没有继续坐下去的必要了。”说着她就站了起来,端着盘子先行离开了。 她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失落,这让筱莱感慨,唐月青就是因为太容易抱着侥幸的心理了,所以才会在感情上输得一塌糊涂,到现在还是没有全然醒悟,依然在抱着侥幸的心理。 筱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肩膀随之耸起,接着又降了下去。这时候她才发现饭堂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只剩下在过道上清理着垃圾的清洁工。她朝着餐具回收窗口走去,窗口里面的那个阿姨看到了筱莱后就埋怨了一声:“一顿饭怎么能吃这么长时间?我都快要下离开了你才来,就剩下你这几个盘子,叫我又要麻烦一番。”她一边说一边给自己重新戴上了手套和围裙,脸上浮现出了不悦的神色。 筱莱没有吭声,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沉默。 她到了楼下后一个人走在回医院的路上,脑海里一直在思考着唐月青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唐月青不会是一个无聊到要与自己闲话的人,今天中午的那番话想必是她深思熟虑后才说出来的,之所以在筱莱的面前表现出漫不经心的模样,估计只是不想让筱莱看穿了她的内心。 唐月青先回到了医院的七楼办公区里,她伏在自己的座位前,眼睛并没有闭上,她也还在思考刚才的那些问题,她想知道那天在华家别墅外面的那条大道上遇到的凌美缇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她又见到了凌美缇出现在华家别墅的门口,当然那是她跟踪了凌美缇,不过第一次的时候确实是偶然见到的凌美缇。 凌美缇和华家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唐月青想知道这个秘密,不过她没有办法直接去问凌美缇,因为那样一来,就只会惊动了她,万一适得其反,那唐月青这辈子估计也没有办法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了。 筱莱从门口进来后第一眼先是望向了凌美缇坐着的地方,然后又看向了唐月青所在的位置,看来唐月青不打算请一整天的假了,只是半天的时间她都可怜到要回来继续工作。 唐月青为了不想一个人继续承受孤独,从综合性医院回来后她就先去了饭堂吃饭,之后与筱莱畅谈了一番,现在再回到医院里,下午必然是接着上班了。 筱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现在的办公区里已经关掉了所有的灯,黑暗的空间里不能完全看清楚周围的人和物,只能看到他们的轮廓,唐月青和凌美缇都伏在了桌子上,筱莱却有一种感觉,她觉得她们俩都没有睡。 当筱莱也不动声色的趴在桌子上时,忽然闻到了空气中的一股霉味,那种味道是那么的熟悉,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她皱起了眉头,努力回想着这样的味道到底在哪里闻到过。 啊!是在南国公寓里,她第一次闻到这种霉味的时候就是在南国公寓里,可是现在这里为什么也会有这种味道存在? 她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鼻子嗅着那股霉味散发出来的地方一步一步跟着走去,她的鼻子一直在寻找着气味的来源,从如数字“7”形状的办公区离开后,出了那扇只能单开的玻璃门后就是走廊,沿着走廊直走,味道还在源源不断的飘过来。 再向前,就到了人事部的门口,在人事部的门口有一片空地,空地的前方是那扇上了锁的门,那里面是医院的禁区,往右,便是洗手间了。 味道就是从眼前的这扇门里飘散出来的,筱莱看着那扇上了锁的门,那把锁挂在上面,可是她没有钥匙,要想从这里进去,只有一个人有资格,那就是刘叔。 这里是刘叔的密室,密室里还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就是在那台供医院七楼所有计算机运转的服务器下面有条通道。只要移开服务器,掀开地板上盖着的木盖,就能从医院的下方走到南国旅馆的一楼地下通道。 筱莱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她从南国旅馆一楼的某个房间里进入地下通道时,那里便出现了许多狐狸的尸骸,而味道也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现在味道竟然从医院禁区里飘散出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筱莱不敢往下想,因为上一次出现霉味的地方是有着许多狐狸尸骸的地方,而这一次,味道从眼前的这扇内里的那个空间里飘散出来,会不会意味着在这间密室里同样有着许多的尸骸呢? 白森森的尸骸浮现在筱莱的脑海里,uu看书.ukashu 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那些尸骨,有尸骨的地方就注定有死亡,不管是动物还是人…… “不!”她感觉到脑袋上一阵疼痛,那种无法控制的痛苦又出现了,每一次她在经受这种身体上的疼痛的折磨后,都会生不如死。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为了离开这个地方,她赶紧向右边走去,进了洗手间后,她就躲在其中一个隔间里,开始痛苦的呻吟。 似乎有亡灵在召唤她,她的灵魂像是要从躯体里被抽离出来一般,在还未完全失去意识的作用下,筱莱强忍着头痛欲裂的摧残,牙齿已经快把下嘴唇咬破了,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发出太大的叫声。 现在是午休时候,洗手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在,所以从她嘴里发出来的被压制过的声音也不用害怕被别人听到。 她很想咆哮,因为那是一种常人无法想象到的痛苦,如果灵魂被抽离了身体,估计她也就死亡了吧!她这样想着,为了活下去,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将自己的灵魂从身体中抽离。 “你不会得逞的!”她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但是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并没有因为她的反抗而放弃对她的折磨,相反,痛不欲生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差点晕死过去。 不知道自己在隔间里挣扎了多长时间,当感觉到脑袋上的疼痛渐渐消失后,筱莱已经几乎虚脱地倒在了地上。她的背靠在木板隔成的墙壁上,有气无力的喘息着,只剩下半条命,全身还在发抖,四肢完全没有力气,所以她暂时还站不起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深藏巫术 当筱莱恢复了力量之后,洗手间里传来了同事的说话声,这时候的她才知道午休时间已经结束了,看来她在这里趴了不短的时间。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异样,在隔间里把自己整理了一番之后才走出出来,正在水龙头边站着洗手的同事看到了她后惊讶道:“天呐,吓死人了,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同事转身看着筱莱,湿漉漉的手已经覆在了胸口。 筱莱看着这位面熟但是她想不出名字来的同事勉强笑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说着她就在水龙头边洗了一把脸,然后又对不知名的同事笑了笑,接着就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那位不知名的同事嘀咕道:“难道是在这里睡了一觉吗?” “你在说什么呢?”另一位刚从隔间里走出来的人对这位不知名的同事问道。不知名的同事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一个怪人。” “怪人?” “哎呀,别管了,赶紧的。”不知名的同事催促道。另一位同事只好赶紧到了水龙头边洗起了手来。 筱莱在经过医院禁区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脚步,她在闻空气中的味道,可奇怪的是那股霉味好像消失了,这时候在周围都有走动的同事,也许是因为来来回回的人多了,所以空气也变了味道。 她看了一眼走廊里的那扇窗,窗外的世界一片明亮,而筱莱所站着的地方,即使灯火通明也不及外面的一缕阳光。阳光很刺眼,筱莱站着的地方离窗户有一米的距离,但是她还是觉得那缕阳光会灼痛她的眼睛,她微微眯着眼睛,然后才向着办公区走去。 办公区里的人已经投入到了工作中,网络建设组里的成员也都埋头苦干了起来,这都是因为上午唐月青不在办公区里的缘故,他们把工作拖延到现在只能在仅剩下的半天时间里加倍工作,不然唐月青肯定会无情的让他们加班,无论到几点。 到了下午六点,只有凌美缇和筱莱两个人如期完成了工作,待凌美缇离开办公区后,筱莱也离开了办公区。这时候的唐月青意味深长的看着一前一后相继离开的身影,她中午和筱莱谈的那番话起作用了,接下来只需要静观其变了。她得意的翘起了嘴角,双手撑在桌面上,十指相扣在一起,抵在下巴上意犹未尽的露着那一抹笑。 凌美缇离开了医院之后走在红绿灯处,在那里是一个十字路口,当人行道上亮起了绿灯时她果然朝着华家别墅的那条路的方向走去了。筱莱远远的跟在她的身后,不让凌美缇的背影离开自己的视线。 当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程后,华家别墅赫然出现在眼前,凌美缇先是站在华家别墅的门口徘徊了一圈,她的样子看起来很谨慎,似乎害怕别人看到她出现在这里,当确定自己是安全的之后,她才伸手按响了别墅门口的门铃。 出来开门的人是张阿姨,凌美缇进去之后铁门就被关上了。 这个时候李主任在不在别墅里呢?筱莱走到了靠近别墅大门口的地方,望着别墅里的动静,除了看到客厅大门紧闭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出现。院子里的那片花园地依旧荒凉,上面没有一草一木,筱莱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那片菊花,灿烂的菊花开满了整个花园,只可惜如今看不到它们了。 花有语言,筱莱记得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书,说花是这个世界上最能代表语言的植物,它们的绽放时间虽然短暂,不像青松绿柏,可是人们常常青睐它们,用它们去代表自己心中所想说的话。 菊花,花中隐士,清明节刚过不久,墓地前出现最多的就是它们的身影。 “墓地?”筱莱突然说出了声,她像触电般像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就是头皮发麻,她不敢再想象下去了,看着那片荒凉的花园,她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脸上出现了阴郁的影子。 她希望事实不会如她现在所想的那样,在那片花园地之下,不可能像她现在所想象的那样,那片土地之下一定是干净的。可不置可否的是她总觉得有亡灵在召唤着她,就像中午在洗手间时出现过的那种感觉一样,现在那种感觉又出现了,不过不同的是,现在她没有感觉到头痛。 筱莱躲在华家别墅附近,她想等待着凌美缇的出现,凌美缇从进别墅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十分钟的时间了,她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筱莱有些着急,如果李主任也在里面的话那现在在别墅里就有四个人:李主任、华蕊、张阿姨和凌美缇。 他们到底在别墅里做什么?筱莱无从得知。她看着别墅的那扇铁门,一直在等着它被打开的那一刻,可是凌美缇还是没有出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再这样等下去天色就要黑了,筱莱没有任何的照明工具,她必须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可凌美缇…… 就在她心急火燎的时候,铁门终于被打开了,送她出来的人还是张阿姨,凌美缇离开别墅门口的时候心情似乎不错,走在华家别墅外面的那条大道上时她还哼起了歌。筱莱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雀跃的模样真不想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为了问句“为什么”她还是迈开了步子。 “谁?”凌美缇突然转身,她的样子非常的警惕,定睛看到了筱莱的脸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惊恐之色渐渐的消失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冷冷的问了一句。 筱莱站到了她的面前,虽然天色越来越暗,可这么近的距离里她还是能看到凌美缇的脸色不太好。 “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问你。”筱莱看了一眼身后的华家别墅,问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凌美缇抬起头望了望筱莱的身后,突然愤慨道:“你跟踪我?” “是。”筱莱丝毫不掩饰的回答道。这让凌美缇更加气愤起来,她伸了食指,指着筱莱却一时语塞。 “说说吧,到华家别墅去做什么了?”筱莱定定的问道。 凌美缇转身继续向前走,她不想回答筱莱的问题,筱莱紧紧的跟在凌美缇的身边,只要凌美缇不回答她的问题,她今天晚上就打算离开凌美缇了。 “你别跟着我行不行?”走了几步路之后凌美缇就不耐烦道,她看着筱莱的侧脸,狠狠的瞪了一眼。 但是筱莱并没有转脸看她,而是面朝着前方一边走一边说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跟着你。” “哼,你还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当初可是你要我别再和你一起出现的,现在又转过来粘上我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凌美缇也一边走一边说道,她的语气听起来有怨气,筱莱知道,凌美缇到现在还是对筱莱当初做出来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知道我本不该再与你有任何的瓜葛,但是只要听到关于你的事情我就会担惊受怕,因为我怕你会……怕你会出事。”筱莱气急败坏的说道,但更多的像是在自责。 凌美缇还是冷哼了一声,果然,她对筱莱的这些话已经不再动容了,她已经变得狠心了起来。筱莱一直希望凌美缇能做到现在这样,对自己无情,但是当凌美缇真的做到了时,筱莱却觉得心中的某个地方会隐隐作痛。 “得了吧,怕我会出事?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好,我可是记得当初你对我说无情的话时的态度,你冰冷的话语把我一点一点的冰冻,现在我已经成了冰块了,你应该感到满意才是啊!”凌美缇苦笑了一声。 “你给我站住!”筱莱愤懑的伸开双手挡在了凌美缇的面前,凌美缇终于停下了脚步,她抬头看着筱莱,冷漠道:“还有何指教?” “你就告诉我去华家别墅做什么了这有那么难吗?”筱莱把右手砸在了左手的手心上,发出“啪”的一声。 但凌美缇没有丝毫的动容,她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双臂交叉抱于胸前,满不在乎道:“本来不是难事,但是要对你说就是难事了。”语毕,她绕开筱莱从侧面走开,继续往前走着。 筱莱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跟在凌美缇的身后,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矮小的人的背影,她似乎变瘦小了。筱莱瞥了一眼四周,黑暗的天色已经笼罩住了这座城市,或许是因为光线不够的缘故吧,所以才会觉得凌美缇比以前更瘦小了,筱莱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一路走到了红绿灯处时,人行道上的红灯亮起。凌美缇瞟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筱莱,或许是因为一路上都相对无言的状态让她觉得有些无聊,于是来了兴致,便没有特定目标的看着眼前的斑马线说道:“为什么忽然间又关心起我的行踪来了?” 筱莱看了凌美缇一眼,虽然有些意外她会主动再开口对自己说话,但是现在不是重温她们之间的友情的时候,筱莱马上进入了正题,“因为我怕你会出事,我总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当我听到别人说你经常下班后去华家别墅,我的心里就更加不安了。” “听谁说?”凌美缇困惑道。 “是唐月青,唐月青对我说起你的事情。”筱莱丝毫没有对凌美缇隐瞒,因为她觉得凌美缇愿意再和自己说话自己就不能向她说谎。 凌美缇诧异得转身看着筱莱,她有些难以置信的偏着脑袋看着筱莱,虽然光线很暗,但筱莱知道她在看着自己。 “她?她怎么知道我去华家别墅的事情,难道她也在跟踪我?” 筱莱没有否认,而是选择了沉默。 凌美缇瞬间觉得不寒而栗,连唐月青都盯上了她,而她还一无所知,本来以为自己的事情不会有任何的人再关心了,不料却一直被别人盯在眼里。“她跟踪我做什么?难不成还认为我和李主任之间会有什么暧昧关系吗?拜托,我可不是她。” 筱莱听着凌美缇的一通报怨,终于在心里放松了一些,看来凌美缇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最近的行为有些古怪,筱莱想知道的就是她为何要频繁出入华家别墅。华家别墅对筱莱说是一个特别诡异的地方,她不希望凌美缇被卷其中,虽然不知道华家人为何总是给人神神秘秘的感觉,但远离华家别墅总不会错。 “你先别管她为什么跟踪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要去华家别墅吧。”筱莱还是围绕着主题而论。 凌美缇看了一眼人行道上的绿灯,一边过马路一边说:“我想长高。” “什么?”筱莱大叫了一声,凌美缇瞪了她一眼,漠然道:“请不要在大晚上咋咋呼呼的。” 过了马路之后,筱莱立刻拽住了凌美缇的胳膊,郑重其事的问道:“你去华家别墅就为了长高?” “没错!” “怎么让你长高?她能让你长高?” “对!”凌美缇坚定的说道,然后就甩开了筱莱的手,自顾自的朝着回t公寓的方向走去。 筱莱被震惊的接连哈了几口气,看着凌美缇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只好又追了上去。 “不会无知到还相信人到二十几岁还能长个子的言论或偏方吧?” “我就信了又怎么样?”凌美缇抬杠道。 筱莱张大了嘴巴,原来凌美缇并没有和自己开玩笑,筱莱本想着套套她的话,可现在看来,凌美缇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自己说谎。 “如此天方夜谭的事情你也会相信?这和以前迷信的人有什么区别?她都对你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你会相信她?”筱莱连环炮式的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凌美缇却不慌不忙道:“第一,我觉得试试看没有什么不妥的;第二,华蕊没有对我做什么,是因为我心甘情愿的相信她。” “为什么?”筱莱极其不解道。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有华家有交集是吗?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是因为有一天我走在大街上,华蕊突然拉住我的手对我说,想不想许个愿望。当时我觉得她是不是疯了,可是她让我看到了有趣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说出来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会什么?”筱莱神情肃穆的问道。 凌美缇压低声音道:“是巫术。” “什么……”筱莱瞪大了双眼,看着凌美缇的表情,她的嘴巴张开后许久才闭上。凌美缇的脸上也出现了严肃的表情,她放慢了前行的速度,开始向筱莱解释起了那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一开始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可是我亲眼目睹了她能控制住我的思维,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她就读取了我脑海里的所有信息,她可以将人的意念拿走,现在你知道她有多可怕了吧!”她看了筱莱一眼,接着说道:“一直被人忽视的华蕊,大家最在意的只是她那瘦如骷髅的身躯,都在想着她什么时候会离开人世,谁曾想过她竟然还会巫术。” “你被她控制了?”筱莱惶惑道。 “她对我说只要我听令于她,她还能让我长高。” “所以你就乖乖就范了?”筱莱摇着脑袋,她不希望听到肯定的回答。可是凌美缇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就平静的说道:“我只想长高。” 筱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还是就范了,身高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重要,筱莱从来没有想过身高对凌美缇来说是那么的重要,现在竟然为了长个子而选择任由别人摆布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你能放弃吗?”筱莱知道自己可能阻止不了凌美缇,因为凌美缇刚才在说出自己的目的时是那么的渴望自己能长高,她一定是在相亲中受了很多的打击,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没有让她变得更加坚强起来,反而让她把这种屈辱积压在了心里。日复一日,她便需要找到一个可以排泄这些苦痛的出口,而长个子便成了她唯一能找回自信的方式。 以前她的乐观和大大咧咧都是伪装出来的,她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一个落寞的自己,所以才用相反的情绪将受到了深深伤害的自己包裹了起来。 想到这里,筱莱觉得如鲠在喉,她替凌美缇感到难受。 “你觉得可能吗?”凌美缇的声音里带着忧伤,无尽的忧伤,也许是因为在夜晚,所以她现在才会把最真实的自己表露出来。 筱莱微微的低下了头,她无法回答凌美缇的这个问题,因为她不忍心再一次去拆穿凌美缇最在意的事情。 筱莱沉默了许久,凌美缇叹息了一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筱莱还是说不出话来。 凌美缇苦笑道:“算了,你是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一个矮子的心情。” 筱莱是不能完全理解凌美缇的心情,因为对于筱莱来说,身高并不是那么的重要,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但凌美缇已经到了可以将生命放在第二,把身高放于第一的地步。她是有多么渴望自己能长高一点才会冒这样大的险啊! “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筱莱幽幽的说道。 凌美缇有些惊讶道:“安慰我?那倒不用了,我做出这种决定其实也是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的,不管怎么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晚了。”筱莱遗憾道。 她们走到了t公寓的楼下,看着楼梯,凌美缇转眼又看了筱莱一眼,“还是我先上去吧,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和你走在一块吗?”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筱莱却感觉到内心一阵刺痛。 凌美缇没等筱莱回答,她就先上了楼。 筱莱站在楼道口,看着凌美缇上楼,听着她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听不见声音的时候她才迈开步子上楼。 到了419宿舍后,筱莱放下包就躺在了床上,宿舍里黄制莲已经回来了,她和往常一样,正躺在床上与她的it男朋友聊得起劲。筱莱回来了她也没有抽出空来打招呼,而筱莱也习惯了默默做自己的事情的状态。 她躺在床上觉得四肢都像失去了力气一般,身体也像是被完全掏空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再和凌美缇说过话,今天晚上的对话虽然不多,uu看书 .uuanhu但让筱莱完全意外和吃惊。另外,她还感到心里五味杂陈,仿佛在替凌美缇感伤,又仿佛在为自己感伤。 当想到华蕊这个女人时,筱莱的心中又变得压抑起来。华蕊竟然还会巫术!这样的话着实把筱莱震惊到了,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生命都危在旦夕,竟然还会巫术。看来人真的是不能只看表面,华蕊这是深藏不露啊!华家别墅里住着的人让筱莱觉得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除了华蕊之外,李主任和张阿姨呢?这两位又会不会也是如华蕊一样藏得够深的人呢?筱莱开始发散着思维,今晚听到的一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让人有一种活在梦幻中的感觉。 “今天是几号?”黄制莲突然张嘴问道,看来是在问筱莱。 筱莱没有回应,黄制莲又问了一声,这时筱莱才看了黄制莲的床铺方向一眼,幽幽道:“不知道。” “啊?你也不知道。”黄制莲有些失望的叫了起来。 筱莱其实并没有去思考黄制莲的问题,她现在的脑海里只有华蕊的巫术和凌美缇的安危。 黄制莲嘀咕道:“我和我的男朋友认识第100天了吧!”说着她就又开始数起数来,原来她问筱莱今天几号只是为了核对与男朋友认识的天数。 筱莱叹息了一声,然后从床上坐起,看着慵懒躺在床上的黄制莲,她没有想与黄制莲搭话的冲动,转而拿着睡衣进了浴室,几分钟后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直接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躺上,这一躺就再也不想坐起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1探虚实 这个晚上筱莱睡得较平常都早,黄制莲讲完电话后才注意到这一点,于是打趣道:“还不到十一点呢,你可很少提前上床睡觉的啊,今晚是怎么了?” 筱莱已经快要睡着了却被黄制莲吵醒,她睁开眼睛,灯光显得刺眼,她适合了一会儿才叹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疲倦了。” “你也会喊累?我还以为你是铁人呢!”黄制莲的语气里带着戏谑的成分。 筱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她不想再说话了,因为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迷糊中还能听到黄制莲一个人在宿舍里自言自语的说话声,还有她捣鼓物品的窸窣声。 这一夜她睡得很沉,半夜,她的眼角流下了泪水,她像在做梦,也像是在梦中看见了会让她落泪的画面,那是什么样的画面呢?什么样的画面会让她在睡梦中流出眼泪? 翌日她醒来之后,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梦,只知道在梦中,自己好像对着某个人流下了泪水,可是那泪水一点也不委屈,像是做了一件心甘情愿的事情,然后才流下的眼泪。 洗漱一番离开了t公寓之后,筱莱就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看着眼前的这条路,昨天晚上她和凌美缇一起走过这条路,筱莱又想起了凌美缇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到了医院七楼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探李主任近期来下班后是否径直回家一事,但是从出勤记录中显示,他最近下班后一直在加班,回去的时候已经超过了晚上九点。 “这么说来,他有可能并不知道凌美缇去华家别墅一事。”筱莱嘀咕着。 在李主任的办公室里,院长正坐在里面,李主任见到院长来访,便知道所为何事。李主任开始殷勤的为院长倒来了水,然后坐在接待客人的椅子看着院长说道:“这里也没有泡茶的茶具,只好给您倒了白开水,希望您不要介意。” 院长举起手挥了挥,示意“没关系”。李主任安静的坐在一旁,他想等着院长先开口,院长喝了一口水后便用余光看了李主任一眼后,道:“你最近都在加班啊,工作固然重要,但是也要注意身体。为了节省时间,我就开门见山了。” 李主任听着院长的这句开场白,正了正上半身,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院长。他知道自己最近的表现让院长看在了眼,这是他花了心思去做的事情,自然不会让它落空。 院长从容的说道:“是关于营销总监一职之事,刘叔向我举荐了你,这事你怎么看?” 李主任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只老狐狸会这样问自己,他苦笑了一下后道:“您这样就真的是难为我了。” 院长也附和着笑了一声:“行吧,我就直说了吧,让你当营销总监有没有兴趣?” 李主任的眼睛瞬间变亮,他又直了直上半身,看着院长一本正经道:“如果领导能给我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不会辜负领导的信任。”说完他就低下了头,对院长表现出毕恭毕敬的姿态来。 院长点了点头道:“那好,我会向集团申请的,只要文件审批下来了,以后你就是营销总监了。” 李主任高兴的站了起来,在院长面前鞠躬道:“谢谢院长。” 院长也站了起来,“审批可能没有那么快,你现在就谢我恐怕为时尚早。” 李主任仍然满眼放光道:“没关系,我会耐心等待。” 院长离开了这间办公室之后,李主任就立刻蹦了起来,他兴奋的差点就叫出了声音,嘴巴已经张得大大的了,但他还是注意到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办公室里。在这种地方,最忌讳大喊大叫,因为很可能隔墙有耳。 他捋了捋了自己额前的头发,开始哼起了小曲,一边在办公室里转圈一边又走到了办公桌前。不一会儿他就打开了抽屉,拿出那只文件夹,那只文件夹里装着的全是刘叔的资料,他的手背在文件夹上拍了拍,脸上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 把文件夹放回抽屉里锁好之后,他的手指就开始在桌面上敲击着,雀跃的心依然像树枝上的小鸟,按捺不住的想往外飞翔。已经在努力控制自己情绪的李主任还是被院长的话给惊得不知所措,没想到刘叔的话这么管用,他非常庆幸自己走对了这步棋。 坐在如数字“7”形状的办公区里,唐月青一直在注视着筱莱,筱莱能感觉到对方在看着自己,也猜测到了对方是何目的,但是筱莱就是不回头,她不想与唐月青对视,更不想让唐月青知道自己在回应她。 唐月青见筱莱一直没有作出反应,于是开始在电脑上打开聊天窗口,她主动出击,给筱莱发了一句话,在问筱莱关于凌美缇的事情。 筱莱看到了电脑右下角聊天工具的图标在闪动,看到头像她就知道那是唐月青发来的消息。她不紧不慢的点开了图标,看着窗口中显示的内容,果然不出所料,就是在问及凌美缇为何去华家别墅一事。 “难道你在跟踪我吗?”筱莱在键盘上敲出了这句话,然后就按了发送键,唐月青很快回复了:“不用跟踪我也知道,这点先见之明我还是有的。”看着唐月青如此自信的话语,筱莱苦笑了一声,然后又回复她:“那你可能要失算了,我还真不知道她去华家别墅里做什么,凌美缇就坐在你的对面,你为何不直接问她,这样更省事?” 唐月青抬起头,眼睛又看向了筱莱,筱莱面无表情的把侧脸留给了她。最后她又转眼看着对面而坐的凌美缇,凌美缇的样子非常专注,看来她一直在努力工作,这种时候,如果唐月青问她与工作毫不相关的问题,估计她会反感吧!而且唐月青也并不打算问。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唐月青给筱莱发送了这句话。 筱莱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她回复“什么交易”这四个字,那么肯定就会变得被动起来,她不愿意成为唐月青的俘虏,于是她决定不再回复。 唐月青等待了几分钟后都没有看到筱莱的回复,于是只好放弃,转而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原本她打算利用工作之便与筱莱作交易,如果筱莱愿意说出她想要知道的事情来,她就会去向李主任提出申请,给筱莱涨薪。 一个在权势上没有野心的人肯定会对金钱感兴趣,这是唐月青的想法,她知道作为文案的筱莱每个月的薪水只够养活自己的,却不料筱莱连上勾的兴趣都没有。这让唐月青感到懊恼,因为她又失策了一次。 她狠狠的瞪了筱莱一眼,但是筱莱还是无动于衷,她甚至都不愿意看唐月青的脸,只顾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然后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敲击着。唐月青知道筱莱在工作,不过她认为筱莱是故意装出一副忙碌工作的样子,好让她放过筱莱。 到了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筱莱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自己的座位,而是继续坐在电脑面前认真工作,她是有意要避开唐月青。只有看着唐月青离开了办公区里,她才会离位。 几分钟过后,唐月青见筱莱还是坐在座位上不准备去饭堂吃饭,她只好先行离开,因为她没有理由去打扰一个正在拼命工作的人,那样会让人觉得她这个主管还不如一个员工,所以她不能出声,否则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心有不甘的唐月青离开座位后心里就暗暗的想: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筱莱终于叹了一声,然后才起身离开。凌美缇一如既往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耳朵上戴着耳机,头还有规律的抖动着,看起来是在听劲爆的音乐。 到了一楼,筱莱走出了医院门口时,就看到了站在保安亭门口的刘叔,他似乎在活动筋骨,也许是因为在保安亭那狭小的空间里坐久了,身体上的血液就不流畅了吧!筱莱朝着那边的方向走去,因为那是去饭堂的路,而其间必须经过保安亭。 走过了保安亭之后,她停下了脚步,转身在看着刘叔,刘叔也看着她,他们四目相对。刘叔知道筱莱停下脚步这样看着自己必是有事找自己,还没有等筱莱开口,他就先说道:“既然来了,需不需要到保安室里去坐一下?”说完他就在前面走着,筱莱只好跟了上去。 保安室里筱莱已经不止一次来过,这回再到这个房间时,她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那种味道就像是在南国旅馆的地下通道里和医院禁区里闻到过的味道一样,是一股霉味。她看着墙壁上的那幅巨大的壁画,感觉霉味是从墙壁上散发出来的,就在她想伸手去触摸壁画时,刘叔却阻止了她。 “别碰它!”刘叔的声音让筱莱条件反射的把手缩了回来,她转身看着刘叔,刘叔正对她怒目圆睁,这让筱莱感到吃惊。 “不过是一幅壁画而已,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筱莱走到了其中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然后看着刘叔等待着回答。 刘叔也缓缓的坐了下去,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道:“到了别人的地盘,不乱动别人的东西是一种修养,也是一种礼貌。” “哟呵,真没想到,你还会和我讲这些东西,我以为你的眼里只有你的计划,想看着我什么时候灰飞烟灭的吧?”筱莱惊诧于刘叔会说如此正常人才会说的话,他可是刘叔啊,从第一天见到筱莱开始就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的刘叔,“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筱莱一边说一边把头别向了窗户的方向,望着窗户外的世界,中午的太阳非常的猛烈,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刘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后问道。 筱莱把头转了过来,看着刘叔那张苍老的脸,开门见山道:“请告诉我华蕊都对凌美缇做了些什么?” 刘叔的眉头动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茶杯上,然后缓缓的抬起头,看向茶壶,有些动容的说道:“你竟然来问我这种事情?凭什么会认为我能给你答案?” “因为张阿姨是你的人。”筱莱直言不讳道。 刘叔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转而看向了筱莱,他知道筱莱有问题要问自己,但没想到会问得如此直白,而且还是与自己关系密切的问题。 “你调查我?”刘叔困惑的眼神里一如既往的带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色。筱莱也只能通过他的面部表情和眼神加上肢体语言去作出这样的判断来。 筱莱笑道:“别说得那么难听啊,说到调查,这不是你才最喜欢用的手段吗?”筱莱想起自己被刘叔派张阿姨调查的经历,那时候张阿姨无孔不入,都跟踪筱莱到了郊区的孤儿院里,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幕后指挥者也非刘叔莫属了。 刘叔刹那间就听明白了筱莱的意思,她还在介怀自己曾经调查过她的底细一事。现在筱莱说出这样的话刘叔也不想再多加解释,毕竟解释无益。既然筱莱都知道了张阿姨是自己的人,那么她一定也知道张阿姨在华家别墅里给自己时刻通风报信的事。 “没错,她是帮过我的很多忙。” “不止如此吧?”筱莱意味深长的说道,但是很快她就回到了主题,因为她是来找答案的,而不是来与刘叔探讨他的私人生活的。“快说说吧,华蕊都对凌美缇做了些什么。” “不知道。”刘叔淡淡的回答。 筱莱扬了扬脖子,想说什么却又忍了下来,旋即她就露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道:“我理解,如果换成是我,也不会就这样轻易的说出答案来的。” “你什么意思?”刘叔语气平静的问道。 “你从来就没有随便把内心想法告诉别人的习惯,更何况我问你的事情呢?就算你知道,也得权衡一翻利弊后再作出决定,不是吗?”筱莱定定的说道。 刘叔抬起了头,也拉伸了一下上半身,从鼻孔里出了一道气后道:“没错。那你想怎么从我这里得到你想知道的信息?” 筱莱思考了一个后决定主动出击,她慢条斯理的问刘叔:“你可听说过‘巫术’?” 刘叔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这个词让他想到了什么,可是他不能确定自己的推测,如果筱莱所说的确有其事,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指华蕊了,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在自己面前提到这样的字眼。 “你见过?”刘叔反问道。 筱莱仔细的端详着他的表情及反应,希望能帮助自己判断出刘叔到底对华蕊和凌美缇之间的事情知道多少。可现在看来,刘叔也许真的不知道华蕊和凌美缇之间的事情。 筱莱摇了摇头道:“如果我见过,就不会找你了。不过我从网络上得知,巫术是一种可以将人的灵魂互换的一种邪术。原话应该是这样的——巫术是企图借助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对某些人、事物施加影响或给予控制的方术。“降神仪式”和“咒语”构成巫术的主要内容。你的人生阅历如此丰富,怎么会对巫术如此惊讶呢?” 刘叔扬了一下眉毛,他不喜欢筱莱对他的藐视,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真正的见过能施巫术的人,难道这个会巫术的人就是华蕊吗?他下意识的用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起来。 刘叔还记得在医院七楼发生过的一件事情,那时候是十几年前,小华蕊和她的妹妹正在七楼玩耍,当时她的妹妹似乎就是被华蕊施了咒语,才会身不由己的爬上窗台,当时命悬一线的妹妹是被刘叔救下来的。 “你在想什么?”筱莱打断了他的思绪。 刘叔看了她一眼,眼珠子转了几下,然后才回答道:“没什么,在思考你所说的巫术。” “这么看来你还真的对巫术一无所知?”筱莱半信半疑的盯着刘叔。 确实如筱莱猜测的那样,张阿姨给刘叔报信只说了凌美缇去华家别墅里找华蕊的事情,却并不知道华蕊和凌美缇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每次凌美缇到了华家别墅后,华蕊就会把她叫进房间里,然后关上门,那个房间里的隔音效果极佳,所以张阿姨并不知道她们在房间里做什么。 每次想打探的时候,她总是会被华蕊冷冷的眼神给打发。作为被请到华家别墅去工作的人,张阿姨自然没有干涉主人或者打探主人隐私的权力。为了给刘叔更多的信息,她已经在暗中做着许多会让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的事情了。而刘叔也对此心知肚明,虽然他不会舍不得这个女人的牺牲,可目前来说,他不希望女人过分得罪了华蕊,至少在他的计划没有完全实现之前,不能再出任何的岔子。 “你好像知道的不少?”刘叔试探着问道。 筱莱变得警惕起来,她瞟了一眼刘叔,知道刘叔现在是在挖掘她所知道的信息,于是在脸上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道:“时候不早了,我们都该吃午饭了。”说着她就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然后迈步离开了保安室。 刘叔开始细细的琢磨起了筱莱的话来,虽然筱莱在离开的时候也没有透露出太多她所掌握的信息来,但是从她的一言一语中刘叔已经嗅出了不同寻常。 筱莱在往饭堂去的路上其实已经没有任何的食欲了,她对于保安室里的那股霉味一直耿耿于怀,为什么在那个地方也会出现同样的霉味呢?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在保安室里同样有通向地下的通道吗?那些通道在地下一定是四通八达的吧,不然怎么会让霉味到处散发呢? 一张如蜘蛛网般的地图在她的脑海里浮现,那是很奇怪的画面,但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是因为她去了保安室后闻到了那股霉味后才在脑海的一隅里浮现出来的记忆,是记忆! 她马上转身,望着那间保安室,想努力再想起些什么来,但是这时候记忆就到此为止了,又是如此,总是在她想再多想起一些画面来的时候记忆就会像声音一样戛然而止。 筱莱懊恼地摇着脑袋,因为想不起更多的画面而感到遗憾,如果能再多想起一些画面来,u看书 .uanshu 她就可以把那些零碎的记忆都拼接起来,或许能找出更多更能解开自己身世之谜的钥匙来。只可惜,记忆的画面总是若隐若现,她现在担心的是到了哪一天,保安室里的那幅壁画也会消失。 只要她把记忆都唤起来的时候,如果前世的她与保安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那么那幅壁画就一定会消失。换句话说,她只需要关注那幅壁画,就能知道自己的前世是否与保安室有关了。 得出了这种结论后她总算在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样一样,此行找刘叔也不算一无所获了。 巫术一事看来还得继续去寻找答案,可是该怎么去找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呢?凌美缇肯定不会再帮助自己了,那她该怎么办?筱莱陷入了一阵深思之中,已经忘了自己走错了方向。 当她抬头看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平常不常走的街道上,街道的左右两边都是商店,正值中午,餐厅里人满为患,她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地方来吃午餐,看着那些装潢高档的餐厅,她就想起了撒丽雅西餐厅。 在撒丽雅西餐厅里上演过的所有戏码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应该是与唐月青没有关系,筱莱愿意相信她只是在偶然间或者是跟踪李主任时才发现凌美缇出现在华家别墅外面的,进而开始怀疑凌美缇与华家别墅的关系。 她转身往回走,看着朝与自己反方向而走的人流,她就感到一阵无奈。络绎不绝往餐厅里走的人流已经影响到了筱莱的正常行走,她只能躲闪到角落里,沿着墙边一直向前走着。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华蕊解秘 而就在这时候,她发现了不远处一个女人的身影,那身影她再熟悉不过了,如此枯瘦的身材正是华蕊。 筱莱想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慢慢的靠近了华蕊,华蕊的手里提着一只手提包,这让筱莱感到奇怪,华蕊一直深居简出,如今没有看到张阿姨陪伴在她的身边,她倒一个人提着包站在红绿灯处。 看她的样子似乎正要回别墅去,她一边看看对面的灯一边又看看手腕上的表,那只表已经被调到了最窄的距离,但戴在她的手腕上还是显得大了。一双手骨节分明,完全看不到脂肪的存在,就像是一双已经被风干的了手。 筱莱站在华蕊后面,距离有五米左右,当人行道上的绿灯亮起时,华蕊突然回过了头来,筱莱与她恰巧四目相对,怔在原地的筱莱已经没有办法再隐藏自己。 华蕊的嘴巴微微的张开了,看起来她对筱莱的出现感到意外,“你……”华蕊不知道筱莱是偶然出现在这里还是一直在跟踪自己,她看着筱莱却问不出剩下的话语,只好等着筱莱作出解释。 筱莱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当站到了华蕊的面前时,她才舔了舔嘴唇道:“真巧啊!华主管。” 华蕊的眉头皱了一下,她似乎不太相信筱莱的话。这时候筱莱发现华蕊的手紧紧的握在了手提包上,她的动作警惕,似乎会害怕别人抢了她的那只包。 正是她这样的动作让筱莱更加在意华蕊手上的这只手提包了,手提包里到底装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筱莱向前又走了半步,离华蕊的距离更近了,华蕊却立刻后退了半步,她的手还是护在手提包上。 筱莱别叹笑道:“注意安全,你身后可就是马路了。” 华蕊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双脚已经踩在了马路的边沿上。 “你如此紧张我,不会是因为我的出现把你吓了一跳吧!”筱莱说着就将视线瞥向了华蕊的那只手提包。 华蕊走到旁边,离筱莱的距离拉远了一些,她努力装作镇定的模样,咧嘴说道:“是有点意外,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在饭堂里吗?难道是因为吃饭堂的菜品吃腻了想换换口味了?”说着她就拉长了脖子,往旁边的餐厅望去,只见餐厅门口的人已经排成了“s”队形,然后又道:“看来你没有排到号,现在是打算回去?” “我有事找你。”筱莱紧紧的盯着华蕊的眼睛说道。 华蕊又是一惊,她偏着头说:“找我?” 筱莱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华蕊人行道上的绿灯已经亮起,于是二人前后向着斑马线的地方走去。 过了马路之后,再继续往前就是去华家别墅的方向了。华蕊停下了脚步,看了筱莱一眼询问道:“你是要到别墅里去跟我谈还是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筱莱望了一眼前后左右,只有旁边的一家饮料店有供客人闲谈的地方,于是她指了指那家店对华蕊说道:“那就去那儿吧。” 华蕊也没有反对,而是跟上了筱莱。 “你好像急着回去。”筱莱一边走边说道,但没有看华蕊。 华蕊赶上了筱莱的步伐,她似乎有些气喘,于是筱莱放慢了脚步。 “既然你专程来找我,那我也就不急着回去了。” 筱莱看了一眼华蕊,她的侧脸只有凸出的颧骨,腮帮子上完全凹陷了下去,皮肤没有光泽,而且暗沉。看着这样的一张侧脸,筱莱觉得心头隐隐有痛感,也许是可怜华蕊吧,这样的人也还能顽强的活于世上,真不敢相信她的五脏六腑是怎样的强壮。 华蕊突然转过了头,看着筱莱正在看自己,筱莱马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华蕊困惑道:“你那样看我我会不习惯的。” “对不起。”筱莱道歉道,她知道自己这样看着别人很不礼貌,尤其是身体与众不同的人。 华蕊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倒不是想听你说‘对不起’,而是觉得你看着我另有目的。”说话间,二人就到了那家饮料店的门口。筱莱推门进去后选了一个靠着马路的座位,墙上的窗户有些小,但是至少她选择的地方也是靠窗的。 二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下,华蕊把那只手提包放在旁边紧紧的挨着自己的身体。 筱莱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她把双手肘撑在桌面上,然后互相握住双手,一副轻松的状态看着那只手提包便问道:“那里是不是装着宝贝呢?一路上都见你特别紧张它。” 华蕊斜睨了一下那只包,旋即便不动声色的敷衍道:“就是一只相对来说比较昂贵的包罢了,所以紧张它。” 这时候服务员走了过来,她看起来年纪很小,估计刚满十六岁,她一边鞠躬一边对着客人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离开了,回来才发现来了新的客人。请问二位要喝点什么呢?” 筱莱看着小女孩一脸歉疚的表情,马上对着她挤出了一个笑脸,然后又看向华蕊,华蕊打量了一下这间店,然后对小女孩说道:“就点你们这儿的招牌饮料吧!”说完她又看向了筱莱,筱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小女孩就微笑着离开了。 “进入正题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华蕊跷起了二郎腿,模样看起来很随意,但是眼神很认真。 筱莱抿了一下嘴巴,似乎是在考虑该以怎样的口吻来表述自己接下去要说的话才更合适,她不想让华蕊听了之后感到反感,所以深思熟虑之后才开口道:“凌美缇最近的行为有些古怪,我知道她去了华家别墅,只是不知道她去那里都做了些什么。” 华蕊对筱莱的话感到意外,不过正如筱莱所做到的那样,华蕊对这样的话并不感到反感,现在华蕊正在思考着筱莱问这些话的用意,既然能问出这种话,说明她已经对凌美缇到别墅一事有所掌握,只是,筱莱都掌握到了哪种地步?华蕊不得而知。 “她告诉你了?”华蕊试探着问道。 筱莱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平静的看着华蕊。当小女孩把招牌饮料端上来又离开后,筱莱才回答华蕊的问题。 “我很好奇她去华家别墅里都会做些什么呢?或者说,你们一起,都做了些什么呢?” 华蕊已经能断定筱莱只是知道凌美缇到过华家别墅,但是并不清楚她在华家别墅的动静,于是她松了一口气,喝了一口饮料后淡淡的说道:“她是来看望我的。” “这个理由说不过去吧!”筱莱的眉毛挑了一下。 华蕊不再解释,因为她已经知道这样的理由敷衍不了筱莱。她端起饮料又吸了一口,这才真正的进入正题。 “她是我寻找了多年的一个人,仅此而已。” “你的意思我不明白。”筱莱正襟危坐着。 华蕊却还是一副松散的状态,筱莱看着对面这张如骷髅般的脸,并不能从这张脸上看出更多的表情来,华蕊到底在说什么?难道凌美缇真的与华家别墅有着深深的渊源吗?她虽然很心急想知道答案,可还是得佯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来。 而就在这时候,她发现了不远处一个女人的身影,那身影她再熟悉不过了,如此枯瘦的身材正是华蕊。 筱莱想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慢慢的靠近了华蕊,华蕊的手里提着一只手提包,这让筱莱感到奇怪,华蕊一直深居简出,如今没有看到张阿姨陪伴在她的身边,她倒一个人提着包站在红绿灯处。 看她的样子似乎正要回别墅去,她一边看看对面的灯一边又看看手腕上的表,那只表已经被调到了最窄的距离,但戴在她的手腕上还是显得大了。一双手骨节分明,完全看不到脂肪的存在,就像是一双已经被风干的了手。 筱莱站在华蕊后面,距离有五米左右,当人行道上的绿灯亮起时,华蕊突然回过了头来,筱莱与她恰巧四目相对,怔在原地的筱莱已经没有办法再隐藏自己。 华蕊的嘴巴微微的张开了,看起来她对筱莱的出现感到意外,“你……”华蕊不知道筱莱是偶然出现在这里还是一直在跟踪自己,她看着筱莱却问不出剩下的话语,只好等着筱莱作出解释。 筱莱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当站到了华蕊的面前时,她才舔了舔嘴唇道:“真巧啊!华主管。” 华蕊的眉头皱了一下,她似乎不太相信筱莱的话。这时候筱莱发现华蕊的手紧紧的握在了手提包上,她的动作警惕,似乎会害怕别人抢了她的那只包。 正是她这样的动作让筱莱更加在意华蕊手上的这只手提包了,手提包里到底装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筱莱向前又走了半步,离华蕊的距离更近了,华蕊却立刻后退了半步,她的手还是护在手提包上。 筱莱别叹笑道:“注意安全,你身后可就是马路了。” 华蕊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双脚已经踩在了马路的边沿上。 “你如此紧张我,不会是因为我的出现把你吓了一跳吧!”筱莱说着就将视线瞥向了华蕊的那只手提包。 华蕊走到旁边,离筱莱的距离拉远了一些,她努力装作镇定的模样,咧嘴说道:“是有点意外,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在饭堂里吗?难道是因为吃饭堂的菜品吃腻了想换换口味了?”说着她就拉长了脖子,往旁边的餐厅望去,只见餐厅门口的人已经排成了“s”队形,然后又道:“看来你没有排到号,现在是打算回去?” “我有事找你。”筱莱紧紧的盯着华蕊的眼睛说道。 华蕊又是一惊,她偏着头说:“找我?” 筱莱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华蕊人行道上的绿灯已经亮起,于是二人前后向着斑马线的地方走去。 过了马路之后,再继续往前就是去华家别墅的方向了。华蕊停下了脚步,看了筱莱一眼询问道:“你是要到别墅里去跟我谈还是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筱莱望了一眼前后左右,只有旁边的一家饮料店有供客人闲谈的地方,于是她指了指那家店对华蕊说道:“那就去那儿吧。” 华蕊也没有反对,而是跟上了筱莱。 “你好像急着回去。”筱莱一边走边说道,但没有看华蕊。 华蕊赶上了筱莱的步伐,她似乎有些气喘,于是筱莱放慢了脚步。 “既然你专程来找我,那我也就不急着回去了。” 筱莱看了一眼华蕊,她的侧脸只有凸出的颧骨,腮帮子上完全凹陷了下去,皮肤没有光泽,而且暗沉。看着这样的一张侧脸,筱莱觉得心头隐隐有痛感,也许是可怜华蕊吧,这样的人也还能顽强的活于世上,真不敢相信她的五脏六腑是怎样的强壮。 华蕊突然转过了头,看着筱莱正在看自己,筱莱马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华蕊困惑道:“你那样看我我会不习惯的。” “对不起。”筱莱道歉道,她知道自己这样看着别人很不礼貌,尤其是身体与众不同的人。 华蕊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倒不是想听你说‘对不起’,而是觉得你看着我另有目的。”说话间,二人就到了那家饮料店的门口。筱莱推门进去后选了一个靠着马路的座位,墙上的窗户有些小,但是至少她选择的地方也是靠窗的。 二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下,华蕊把那只手提包放在旁边紧紧的挨着自己的身体。 筱莱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她把双手肘撑在桌面上,然后互相握住双手,一副轻松的状态看着那只手提包便问道:“那里是不是装着宝贝呢?一路上都见你特别紧张它。” 华蕊斜睨了一下那只包,旋即便不动声色的敷衍道:“就是一只相对来说比较昂贵的包罢了,所以紧张它。” 这时候服务员走了过来,她看起来年纪很小,估计刚满十六岁,她一边鞠躬一边对着客人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离开了,回来才发现来了新的客人。请问二位要喝点什么呢?” 筱莱看着小女孩一脸歉疚的表情,马上对着她挤出了一个笑脸,然后又看向华蕊,华蕊打量了一下这间店,然后对小女孩说道:“就点你们这儿的招牌饮料吧!”说完她又看向了筱莱,筱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小女孩就微笑着离开了。 “进入正题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华蕊跷起了二郎腿,模样看起来很随意,但是眼神很认真。 筱莱抿了一下嘴巴,似乎是在考虑该以怎样的口吻来表述自己接下去要说的话才更合适,她不想让华蕊听了之后感到反感,所以深思熟虑之后才开口道:“凌美缇最近的行为有些古怪,我知道她去了华家别墅,只是不知道她去那里都做了些什么。” 华蕊对筱莱的话感到意外,不过正如筱莱所做到的那样,华蕊对这样的话并不感到反感,现在华蕊正在思考着筱莱问这些话的用意,既然能问出这种话,说明她已经对凌美缇到别墅一事有所掌握,只是,筱莱都掌握到了哪种地步?华蕊不得而知。 “她告诉你了?”华蕊试探着问道。 筱莱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平静的看着华蕊。当小女孩把招牌饮料端上来又离开后,筱莱才回答华蕊的问题。 “我很好奇她去华家别墅里都会做些什么呢?或者说,你们一起,都做了些什么呢?” 华蕊已经能断定筱莱只是知道凌美缇到过华家别墅,但是并不清楚她在华家别墅的动静,于是她松了一口气,喝了一口饮料后淡淡的说道:“她是来看望我的。” “这个理由说不过去吧!”筱莱的眉毛挑了一下。 华蕊不再解释,因为她已经知道这样的理由敷衍不了筱莱。她端起饮料又吸了一口,这才真正的进入正题。 “她是我寻找了多年的一个人,仅此而已。” “你的意思我不明白。”筱莱正襟危坐着。 华蕊却还是一副松散的状态,筱莱看着对面这张如骷髅般的脸,并不能从这张脸上看出更多的表情来,华蕊到底在说什么?难道凌美缇真的与华家别墅有着深深的渊源吗?她虽然很心急想知道答案,可还是得佯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来。 而就在这时候,她发现了不远处一个女人的身影,那身影她再熟悉不过了,如此枯瘦的身材正是华蕊。 筱莱想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慢慢的靠近了华蕊,华蕊的手里提着一只手提包,这让筱莱感到奇怪,华蕊一直深居简出,如今没有看到张阿姨陪伴在她的身边,她倒一个人提着包站在红绿灯处。 看她的样子似乎正要回别墅去,她一边看看对面的灯一边又看看手腕上的表,那只表已经被调到了最窄的距离,但戴在她的手腕上还是显得大了。一双手骨节分明,完全看不到脂肪的存在,就像是一双已经被风干的了手。 筱莱站在华蕊后面,距离有五米左右,当人行道上的绿灯亮起时,华蕊突然回过了头来,筱莱与她恰巧四目相对,怔在原地的筱莱已经没有办法再隐藏自己。 华蕊的嘴巴微微的张开了,看起来她对筱莱的出现感到意外,“你……”华蕊不知道筱莱是偶然出现在这里还是一直在跟踪自己,她看着筱莱却问不出剩下的话语,只好等着筱莱作出解释。 筱莱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当站到了华蕊的面前时,她才舔了舔嘴唇道:“真巧啊!华主管。” 华蕊的眉头皱了一下,她似乎不太相信筱莱的话。这时候筱莱发现华蕊的手紧紧的握在了手提包上,她的动作警惕,似乎会害怕别人抢了她的那只包。 正是她这样的动作让筱莱更加在意华蕊手上的这只手提包了,手提包里到底装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筱莱向前又走了半步,离华蕊的距离更近了,华蕊却立刻后退了半步,她的手还是护在手提包上。 筱莱别叹笑道:“注意安全,你身后可就是马路了。” 华蕊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双脚已经踩在了马路的边沿上。 “你如此紧张我,不会是因为我的出现把你吓了一跳吧!”筱莱说着就将视线瞥向了华蕊的那只手提包。 华蕊走到旁边,离筱莱的距离拉远了一些,她努力装作镇定的模样,咧嘴说道:“是有点意外,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在饭堂里吗?难道是因为吃饭堂的菜品吃腻了想换换口味了?”说着她就拉长了脖子,往旁边的餐厅望去,只见餐厅门口的人已经排成了“s”队形,然后又道:“看来你没有排到号,现在是打算回去?” “我有事找你。”筱莱紧紧的盯着华蕊的眼睛说道。 华蕊又是一惊,她偏着头说:“找我?” 筱莱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华蕊人行道上的绿灯已经亮起,于是二人前后向着斑马线的地方走去。 过了马路之后,再继续往前就是去华家别墅的方向了。华蕊停下了脚步,看了筱莱一眼询问道:“你是要到别墅里去跟我谈还是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筱莱望了一眼前后左右,只有旁边的一家饮料店有供客人闲谈的地方,于是她指了指那家店对华蕊说道:“那就去那儿吧。” 华蕊也没有反对,而是跟上了筱莱。 “你好像急着回去。”筱莱一边走边说道,但没有看华蕊。 华蕊赶上了筱莱的步伐,她似乎有些气喘,于是筱莱放慢了脚步。 “既然你专程来找我,那我也就不急着回去了。” 筱莱看了一眼华蕊,她的侧脸只有凸出的颧骨,腮帮子上完全凹陷了下去,皮肤没有光泽,而且暗沉。看着这样的一张侧脸,筱莱觉得心头隐隐有痛感,也许是可怜华蕊吧,这样的人也还能顽强的活于世上,真不敢相信她的五脏六腑是怎样的强壮。 华蕊突然转过了头,看着筱莱正在看自己,筱莱马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华蕊困惑道:“你那样看我我会不习惯的。” “对不起。”筱莱道歉道,她知道自己这样看着别人很不礼貌,尤其是身体与众不同的人。 华蕊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倒不是想听你说‘对不起’,而是觉得你看着我另有目的。”说话间,二人就到了那家饮料店的门口。筱莱推门进去后选了一个靠着马路的座位,墙上的窗户有些小,但是至少她选择的地方也是靠窗的。 二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下,华蕊把那只手提包放在旁边紧紧的挨着自己的身体。 筱莱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她把双手肘撑在桌面上,然后互相握住双手,一副轻松的状态看着那只手提包便问道:“那里是不是装着宝贝呢?一路上都见你特别紧张它。” 华蕊斜睨了一下那只包,旋即便不动声色的敷衍道:“就是一只相对来说比较昂贵的包罢了,所以紧张它。” 这时候服务员走了过来,她看起来年纪很小,估计刚满十六岁,她一边鞠躬一边对着客人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离开了,回来才发现来了新的客人。请问二位要喝点什么呢?” 筱莱看着小女孩一脸歉疚的表情,马上对着她挤出了一个笑脸,然后又看向华蕊,华蕊打量了一下这间店,然后对小女孩说道:“就点你们这儿的招牌饮料吧!”说完她又看向了筱莱,筱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小女孩就微笑着离开了。 “进入正题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华蕊跷起了二郎腿,模样看起来很随意,但是眼神很认真。 筱莱抿了一下嘴巴,似乎是在考虑该以怎样的口吻来表述自己接下去要说的话才更合适,她不想让华蕊听了之后感到反感,所以深思熟虑之后才开口道:“凌美缇最近的行为有些古怪,u看书 ww.ukanhu 我知道她去了华家别墅,只是不知道她去那里都做了些什么。” 华蕊对筱莱的话感到意外,不过正如筱莱所做到的那样,华蕊对这样的话并不感到反感,现在华蕊正在思考着筱莱问这些话的用意,既然能问出这种话,说明她已经对凌美缇到别墅一事有所掌握,只是,筱莱都掌握到了哪种地步?华蕊不得而知。 “她告诉你了?”华蕊试探着问道。 筱莱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平静的看着华蕊。当小女孩把招牌饮料端上来又离开后,筱莱才回答华蕊的问题。 “我很好奇她去华家别墅里都会做些什么呢?或者说,你们一起,都做了些什么呢?” 华蕊已经能断定筱莱只是知道凌美缇到过华家别墅,但是并不清楚她在华家别墅的动静,于是她松了一口气,喝了一口饮料后淡淡的说道:“她是来看望我的。” “这个理由说不过去吧!”筱莱的眉毛挑了一下。 华蕊不再解释,因为她已经知道这样的理由敷衍不了筱莱。她端起饮料又吸了一口,这才真正的进入正题。 “她是我寻找了多年的一个人,仅此而已。” “你的意思我不明白。”筱莱正襟危坐着。 华蕊却还是一副松散的状态,筱莱看着对面这张如骷髅般的脸,并不能从这张脸上看出更多的表情来,华蕊到底在说什么?难道凌美缇真的与华家别墅有着深深的渊源吗?她虽然很心急想知道答案,可还是得佯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以身犯险 张阿姨已经完全把刘叔当成了自己的全部,自从她的弟弟阿虔出国之后,她便一心一意帮助刘叔,每天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如何才能帮助刘叔实现他的目标,让刘叔知道华家别墅里的一切动静是她认为能在刘叔面前体现自己价值的举动。 离开了华蕊的卧室门口后,张阿姨回到了厨房里,虽然在继续干活,但是她对于华蕊今天的外出耿耿于怀,华蕊去做了什么她完全不得而知。 到了周日,筱莱没有在419宿舍里睡懒觉,一大早她就爬了起来,这时候房间里还有黄制莲在,她还躺在床上。阿雅姐的休息日不在周日,作为护士长的她,只有每个星期二才是她的休息日。 换好衣服之后,她就离开了t公寓,到了楼下,经过南国旅馆的外围时,筱莱停下了脚步,她看了看这栋旅馆,现在的南国旅馆经营的状况并没有比阿虔在的时候强,看来阿虔还真是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她继续朝前走,一路上慢步而行,路旁的绿化带又换上了新装,五月中旬已经看不到那种紫色如唇的花了,如今种在路旁绿化带里的都是不知名的小草,看着这些小草,筱莱却感觉更有亲切感。或许,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如小草般长大的吧,就这样坚强的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二十八年。 穿过熟悉的马路,再转过熟悉的弯,到了进华家别墅的那条路之后,她先是四周看了看,或许凌美缇也会去华家别墅吧,只可惜没有看到她的影子,不过筱莱没有感到失望,而是继续向前走着。 别墅外面的这条大道上依然凄清,她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和车,旁边的那些柳树映入了她的眼帘,曾经在那里还发现过狐狸的毛发,但现在她没有心思再去柳树边看一眼,她的目标是华家别墅。 转眼看着不远处的那栋偌大的别墅时,筱莱的步伐异常的坚定。她决定今天要做的事情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在她与华蕊在饮料店里谈过之后,当天下午回到医院七楼继续工作时,她就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来华家别墅。 到了别墅门口时,眼前的这扇大门紧锁着,筱莱望着里面,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出现,现在这个时间点,估计别墅里的人才刚刚吃完早餐吧。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门铃,犹豫了一下之后才按了下去,很快就看到别墅的客厅里走出来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筱莱熟悉的张阿姨。 张阿姨走到门口时脸上带着惊愕的表情,筱莱点头微笑道:“我是来找华主管的。” 张阿姨讶意的看了筱莱一眼,接着就打开了铁门,筱莱走了进去,随后张阿姨便跟了上来。快到客厅的时候,她快筱莱一步先进了客厅,筱莱则心领神会地等候在门外,看着张阿姨进了客厅里后,她就开始打量起这栋别墅来。 张阿姨走到了正躺在沙发上看杂志的华蕊身旁,轻声说道:“筱莱来找你了,现在就在外面。” “什么?”华蕊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瞬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拉长了脖子,眼睛望向客厅的门口,“在哪?”她问道,但视线一直看着客厅门外。 “就在门外等候。”张阿姨回话道。 华蕊的脸上出现了一些疑惑的神色,接着她就站了起来,自己走到了客厅的门口,打开门的时候,便看到筱莱负手站在客厅门外的屋檐下。 筱莱抬头看了华蕊一眼,面带笑容道:“突然造访,真是打扰你了华主管。” “你来这里做什么?”华蕊对于筱莱的不请自来感到疑惑。 筱莱依然礼貌的微微低着头,这时华蕊才意识到筱莱的意思,于是抬了抬下巴道:“进来吧!”语毕,她转身就进了客厅里。 筱莱随后跟着她进了客厅,客厅里温度还是那么的寒冷,让人一走进来就不禁要打寒颤,她双手互相摩挲着手臂,一边走一边看着这间客厅。 华蕊早已经在沙发上落坐,看到筱莱慢悠悠的走过来,还总是在察看这间客厅的模样,于是有些不悦道:“没有任何的改变,和你之前来过这里时是一样的,没有我的吩咐,张阿姨是不会把客厅随意布置的。” 其实筱莱是在寻人,看来今天李主任不在别墅。 “李主任连周日也要公干吗?”华蕊打趣道。 “他去医院加班了。”张阿姨插了一句话,似乎想证明自己的存在。她给筱莱端来了一杯水放到了茶几上,听到华蕊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后,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但是不能让华蕊看端倪,于是她强迫着自己的脸颊放松,当筱莱坐到了沙发上后,她就对筱莱说了一声:“请用。”之后便退下了。 筱莱颔首致谢,华蕊看着张阿姨离开了之后才开始与筱莱对话。 “说实话,我非常意外你今天的到来。”她慵懒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筱莱说道,筱莱喝了一口水,润了润了嗓子之后她就开门见山道:“把我也一起收下吧,和凌美缇一样,你对她做了什么也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我吧。” 华蕊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她不敢相信筱莱会对自己提出这种要求。“你脑子没坏吧?” “我清醒得很。”筱莱平静的说道。 华蕊盯着筱莱的眼睛看了几秒钟后才知道筱莱没有开玩笑,不过筱莱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必须知道。 “那就说说你为什么要提出这种要求吧?” “不为什么,因为我也想感受感受巫术的厉害。”筱莱回答道。 这时华蕊变得警惕起来,她抬头看了看客厅四周,确定张阿姨不在时才松了一口气,她不想让张阿姨听到“巫术”二字。 危险解除之后,华蕊才定定的说道:“你可别后悔。” “不会后悔的,既然决定来这里找你了,我就不会后悔自己作出的决定。”筱莱的话异常坚定,不容置喙。 华蕊的心里开始觉得,筱莱怎么会愚笨到这种程度呢?一定是另有企图,不然谁会拿自己的身体来做试验,也就是凌美缇这种有着特殊需求的人才会上自己的当,而筱莱,华蕊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她的说辞的。之所以同意筱莱的请求是因为她想看看筱莱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好,等一下凌美缇就会到这里来了,你可以和她一起作伴。”华蕊的话刚落地,客厅门口就传来了张阿姨的声音:“华小姐,凌美缇来了。” 筱莱听到这句话之后很快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看着客厅门口正向自己走来的凌美缇,凌美缇发现筱莱也在此地后不禁大惊失色,她停下了前行的步伐,看着筱莱,一脸诧异的神色,“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向华主管讨教讨教……”筱莱还没有说完,华蕊就顿了顿嗓子,这时候筱莱便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笑道:“总之,以后会和你经常在这里接触了。” “张阿姨,我晚上想吃水煮鱼,你赶紧去买吧,趁早可以挑到更鲜活的鱼。”华蕊对着还站在一旁的张阿姨说道。 张阿姨马上点头道:“好好好,我现在就去买。”可是她心知肚明,华蕊是在特意支开她。这三个人到底要做什么,张阿姨现在是没有办法知道了。她很不甘心,拿着购物袋离开华家别墅的时候心里还在嘀咕: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好事。 但是能怎么办呢?华蕊让她出去买鱼,菜市场离华家别墅步行至少三十分钟的时间,一来一回至少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一个小时里,她都无法监控到华蕊和另外两个人的行踪,也难怪她会觉得心有不甘。 一边走在华家别墅外面的那条大道上张阿姨就一边揣测,但揣测来揣测去也没有揣测出一个结果。眼看就要走出这条大道了,她还是没有思考出更有价值的东西来。本来想趁此机会在刘叔面前表现一番,现在看来要两手空空的去找刘叔了。 她与刘叔之间的联系变成了一种不需要言明的默契,刘叔虽然从来没有对张阿姨说过何时可以来找他,但是每次张阿姨到了刘叔的眼前,刘叔都不会真正的责怪她。即使有时候害怕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被人看见后会引来闲言碎语,但只要看到张阿姨那张带着幸福笑容的脸之后,刘叔就不再想去责怪她了。 这一次也一样,她到了医院楼下的保安亭里找刘叔,刘叔看到她的出现同样惊诧万分,还是那句话:“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张阿姨往保安室的地方走,直到进了保安室里把门关上后他才会松一口气。 张阿姨手里拿着一只空的购物袋,只要看到这只袋子,刘叔就知道张阿姨来此地是带着一定风险的。 “说吧,什么事?” 张阿姨没有坐下,她也知道刘叔是不会请她坐下的,因为事实上过去的她来这里也没有时间坐下来跟刘叔促膝长谈。只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是华蕊特意支开她的,所以她在外面逗留的赶时间长一些只会让华蕊更加如意。张阿姨坐到了其中的一张椅子上,刘叔看着她,变得更加讶意起来。 “你?” “放心吧,这一次我不需要赶时间了。”张阿姨说着就把手中的那只购物袋放到了一旁。 刘叔也坐了下来,他非常不解的盯着张阿姨,但脸上的表情依然稀少。“这是什么意思?”他关切的问道,他只想知道华家别墅出了什么事情。 “今天筱莱来别墅里找华蕊了,还有一个叫凌美缇的人,估计是医院七楼工作的员工,她的个子很矮小,人长得却很精神,不过最近看起来精神似乎比一开始的时候差多了。” “凌美缇?这个人我认识,她和筱莱曾经形影不离,就是七楼工作的员工,归李主任管的部下。”刘叔像机器人般说出了这些信息。 这让张阿姨感到非常的意外,因为这还是刘叔第一次在她的面前讲这么多别人的事情,张阿姨感到心里有一股暖流在涌起,看着刘叔的脸,她的嘴角就不免上翘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候,刘叔抬眼看向了她。 他们在四目相对的这几秒钟里张阿姨感到面红耳赤,不过刘叔先一步将自己的视线从张阿姨的脸上移开,他迟疑了一声,接着便是一阵沉默中的尴尬。 “那个……我觉得她们三个人有问题。”张阿姨开始摆脱尴尬,述说起自己在华家别墅里的所见所闻来,“凌美缇是一个多星期之前和华蕊接触上的,今天又多了一个筱莱,筱莱和华蕊在客厅里谈话的时候我不在场,因为华蕊有意将我支开了。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有一天华蕊外出了,她的手里还提了一个手提包,看起来包里像是装了她在乎的东西,当时她回来之后就直接进了卧室,我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 张阿姨像是在刘叔面前汇报工作似的认真的讲起自己观察到的这些事情来,同时她的眉头还微微锁在了一起,看得出来她对这些事情很上心。刘叔则静静的坐在一边听着张阿姨的“汇报”。 听完张阿姨的这番话后刘叔的脸上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的表情,他陷入了沉思之中,这种时候,张阿姨知道她只能安安静静的坐着等刘叔开口,因为她了解他思考的习惯,就连给自己倒水的动作她都显得小心翼翼,尽可能不让水流进杯子里时发出声音。 口干舌燥的张阿姨喝了一杯水后润了润,她能感觉到这一次刘叔对自己态度上的转变,所以即使没有给刘叔带来更多关于华家别墅的消息,可她还是觉得此行收获甚丰,心感欣慰。 在刘叔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张阿姨都沉醉在甜蜜的回忆里,哪怕那还有可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可她就喜欢往更好的方向去想。一个如此年纪的女人,还能在步入老年的时候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她不想错过这段缘分。 可抬眼看着刘叔时,张阿姨又陷入了不安中,刘叔凝重的脸庞让她觉得她与他的心灵世界相隔甚远,什么时候刘叔才能对她打开心扉,这又成了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张阿姨为此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刘叔抬起眼睛看着她就问道:“你怎么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非常严肃,让张阿姨不敢将自己真实的情感表露出来,她马上像拨浪鼓似的摇起了头,“没有,没什么,我很好。” “那你为何叹气?”刘叔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阿姨,这样的神情让张阿姨变得非常的不自在,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已经逃不过猎手的猎物,只有乖乖就范的命运。她还惊讶于刘叔在思考的时候竟然也能在意到她的那一声轻轻的叹息,看来自己还是打扰到了他。张阿姨变得有些内疚起来,“对不起,打扰到你的思绪了。” 刘叔并没有说“没关系”,过了一会儿他才冷冷的说道:“还有其它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 “我知道,我先走了。”张阿姨立刻站了起来,顺手拿上了那只购物袋,然后就匆匆的离开了保安室,她像逃也似的离开得狼狈,可是刘叔不会因此对她有任何的怜惜之情。刚才平铺直叙的说出筱莱与凌美缇的相关信息纯属偶然,刘叔看着远去的张阿姨,思绪变得有些凌乱起来,他想起了刚才与她四目相对时的尴尬时刻…… 刘叔站了起来,似乎是想让自己的那颗躁动的心得到安稳,可他在房间里徘徊了几回之后还是没有让那颗心平静下来,最后他只能离开保安室,回到了保安亭里,继续让自己回到工作中的状态,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抛开杂念。 没想到一个如此高龄的人还会有这种心悸的时候,刘叔也对此感到不可思议。他从1945年之后就准备一个人过完此生,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寻得一人心,白守不分离,现在他却感觉到了那颗跃跃欲试的心。 张阿姨拿着手提袋去了菜市场,这期间她都想不明白,刘叔为什么要对她忽冷忽热。刚刚还高兴的以为刘叔对自己转变了态度是彼此之间的感情更深了一些,没想到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她感到失望,可依然没有放弃帮助刘叔监视华家的念头,她抱着幻想,认为自己总有一天能和刘叔走到一起。 女人到了任何时候,一旦她爱上了一个男人,就会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哪怕飞蛾扑火,都会在所不惜。这个世界上最愚笨的估计就是女人了吧! 华家别墅里,华蕊把筱莱和凌美缇带进了房间里,筱莱看着房间里的摆设,瞬间吓了一跳。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画,那幅画上面的字符让她明白这并不是一幅画,而是一种符纸,黄色的纸和红色的毛笔字符对视觉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尤其是如此大的一张符纸。 符纸被挂在墙上,在它的下面是一个佛龛,佛龛由精雕的木头制作而成,看起来颇像是民国时期的风格。佛龛的两侧分别点亮着两根红色的蜡烛,正中间是一只装有沙子的香坛,但里面没有插上香,估计是华蕊每次施咒的时候才会在上面插上点燃了的香吧! 这间房间里很空荡,除了刚才看到的物品外,再没有其它的东西了,窗户也被紧紧的关闭了,连窗帘也被拉上了,所以整个房间里看起来非常的幽暗。 筱莱咳嗽了一声,华蕊马上警觉的做了一个噤声动作,站在另一边的凌美缇一直未作声,看来她真的很熟悉这里的一切了。 “可以开一下灯吗?”筱莱小声的问着华蕊。 没想到华蕊回头狠狠的盯着筱莱,由于光线昏暗,筱莱并不能完全看清楚华蕊的脸色,但是那双凹陷的眼睛里眼球正折射和反射着这间房间里最微弱的光,所以筱莱看到了华蕊的眼神。 “哦。”筱莱有些不满的应了一声。 接着华蕊就开始在这间房间里诡异的行走起来,先是走着“8”字形状的路线,uu看书ww.uukanhucm 紧接着凌美缇也跟了上去,看到这里时,筱莱也只好跟在了凌美缇的后面依样画瓢了。 在这个过程中,筱莱一直心不在焉,但走在她前面的凌美缇却做得有模有样,还跟着华蕊念念有词起来。 筱莱一开始并不打算学念符咒,可是如果那样的话,她就不可能真正的了解到华蕊施巫术的秘诀,进而也就无法找出其中的破绽来了,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她便也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这是一套连她都觉得难记的口诀,可凌美缇似乎早就把它背得滚瓜烂熟了,而筱莱感到听力,在这样无聊的前奏里,她多少次想对华蕊说放弃吧,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初衷,她就无法开这个口。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坚持到最后,此行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那便是保持凌美缇。 只要凌美缇能够平安无事,筱莱就不惧怕华蕊最终会对自己的身体和意识做什么。 走了不知道多少圈的“8”字形状的路之后,筱莱开始感到头晕目眩,她拼命的摇着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但是眼皮已经越来越无力,她就快要睡着了,不,不是睡着,而是被人一点一点的拿走意识。 巫术起作用了!她在还有最后一点意识的时候告诉自己,千万别上华蕊的当,她不能受华蕊控制,于是筱莱又狠狠的睁开了眼睛,虽然没能全力的睁开,但至少没有让双眼合上。 在模糊的意识中,她看到了已经倒在了地上的凌美缇,华蕊正对着筱莱发出越来越凄厉的声音,那种声音是比符咒还要可怕的魔咒! 第一百一十七章 魔咒唤灵 筱莱也像凌美缇一样,倒在了地上,但是她还有自己的意识,只不过,四肢的无力让她再也站不起来,她能看到华蕊在眼前走动,但是华蕊的影子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她终于闭上了双眼。 华蕊蹲在晕倒了的两个人面前,看着她们,她的嘴角得意的露出了一抹诡笑,接下来才是她真正要发功的时候。 她开始在地上坐下,盘起了自己的双腿,像大师禅坐一般,不过她的嘴巴里还是没有停止念念有词。 当张阿姨从市场里买了菜回来之后,并没有发现华蕊的身影,于是她知道,那三个人还在那间房间里,在那间她从来都不允许进入的房间里。张阿姨好奇过那间房间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但也仅此而已,因为她没有权力知道。 她把鱼养在了洗手池里,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上午的十点五十分了,这个时候她应该开始准备做午饭了。可是需不需要做筱莱和凌美缇的饭吧?她没有办法在这种时候去敲那扇门,那是她不可以触及的一扇门,如果她这样做了,华蕊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张阿姨思考再三后决定预做筱莱和凌美缇的饭,一来可以让华蕊尽地主之宜;二来在饭桌上兴许能从二人的口中听到些有用的消息,于是她就这样决定了。 厨房里开始热闹起来,张阿姨的刀工了得,她可以把胡萝卜切成丝,还能将豆腐片花,刀在砧板上飞舞着,一刀一刀下去便听到了厨房里特有的声音。 不过这些声音根本不会传到那个房间里,那是一间如秘室般的房间,隔音效果极佳,以前华母还在世时,张阿姨曾经好奇的问过华母那是一间什么样的房子,当时的华母只是意味深长的说:“那里是以前抗日爱国分子用来秘密工作的地方,不允许别人随便进入是想保证它的原样。” 但这样的说辞完全不能让张阿姨信服,如果只是因为如此,为何连看一眼都不允许?所以从那时候起,张阿姨就知道那是一间不同寻常的房子,只不过碍于自己的特殊身份,她不能僭越。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华蕊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自然是筱莱和凌美缇。 凌美缇的脸色异常的难看,脸色惨白,印堂发黑,她的双目无神,像梦游的人一样,双臂无力的下垂着;而筱莱看上去了除了有些疲倦之外,并没有出现凌美缇这样的现象。华蕊也对此感到奇怪,按理说只要被她下过咒的人,第一天就会出现印堂发黑的情况,但是筱莱的脸上并没有这种现象。 华蕊还为此认为,或许是因为筱莱第一次接受施咒,身心都在抗议这种外来的力量,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没有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要再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能顺利施咒不再节外生枝,其它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筱莱和凌美缇坐在沙发上,每一次接受过华蕊的施咒之后,被施咒的人一定是需要静静的休息三十分钟的,不然就会出现神智依旧不清的情况,只有在华蕊的监管下这种余咒的力量才会慢慢的从被施咒的人身上潜伏下来。 筱莱能感觉到华蕊的厉害,那是一种邪术,从一开始在凌美缇的口中听到华蕊会巫术开始,筱莱就知道这种力量的邪恶,但为了凌美缇,她还是能以身犯险。 第一次感受到华蕊对自己身体和意识上的摧残筱莱只能在那种情况下闭上双眼,首次接受魔咒她实在无力百分之百去抵抗华蕊的那股邪恶之力,但是下一次筱莱一定不会再像第一次这样任华蕊摆布了。 凌美缇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看样子她还在昏昏沉沉的世界里不能自拔,华蕊已经侵入了她的大脑,控制了她的思维,邪恶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啮噬凌美缇的意识,再这样下去,筱莱只怕自己发现华蕊邪术破绽的时间无法赶在凌美缇被彻底摧毁之前。 她心疼凌美缇,或者说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在心疼凌美缇。那是异性之间才会有的心疼之感,筱莱从以前自己在洗澡中触摸到身体的异样后,就知道在自己的身体里一直存在一个异性,这个异性就是有着男性荷尔蒙所有特征的躯体,只不过是筱莱一直在压制着他的出现。 三十分钟结束后,华蕊终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凌美缇和筱莱,筱莱的恢复能力让华蕊感到吃惊,而凌美缇依然还是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的模样,当华蕊给她端来一杯不知为何物的水时,凌美缇竟然毫不犹豫就往嘴里送,筱莱还没来得及阻止,它就已经被咽进了凌美缇的肚子里。 “你……”筱莱情急之下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对凌美缇说些什么好。 凌美缇看了筱莱一眼,提醒道:“一开始就说好了的——你可以和我作伴,但绝对不能干涉我。” 筱莱语塞,没错,在凌美缇到了华家别墅之后,她们之间就已经在华蕊面前谈判过,彼此互不干涉。可是刚才看着那杯水,她连想问问是什么水的资格都没有,而凌美缇就这样喝干了它。筱莱把眼睛转向对面而坐的华蕊,眼神里已经表明:那是什么水? 但是华蕊好像并不想回答筱莱的问道,筱莱只好问道:“我的呢?”筱莱想着,只要再给我端一杯水过来,我至少可以品尝一下那是什么水了。 华蕊正了正上半身,满不在乎道:“你不需要。”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对待我和对待她是一样的吗?”筱莱说着就用手指了指坐在自己旁边的凌美缇。 华蕊哼笑了一声道:“凌美缇比你虚弱多了,那杯水是可以让她快速恢复体力的神奇之水,而你……”她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筱莱,继续说道:“而你根本就不需要嘛,你现在不是还生龙活虎的吗?” 筱莱一时间无言以对,她无法继续与华蕊对峙,现在的她还需要继续在华蕊面前伪装,直到把华蕊的诡计戳破的那一天。她知道凌美缇已经“中邪”,在凌美缇面前说再多的苦口婆心也不如把华蕊的阴谋诡计拆穿来得有力。 “行,我知道了,那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吗?”筱莱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用平静的口吻说道。 张阿姨马上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站在众人面前,插话道:“马上就可以开饭了,华小姐。” 华蕊看了张阿姨一眼,她当然明白张阿姨匆匆跑出来说这句话的含义,看着凌美缇和筱莱,她就问道:“既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了,不如一起吃个便饭吧。” “不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李主任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筱莱抢在凌美缇开口之前表明了自己的意愿,顺带也装凌美缇拉上了。 “今天李主任不回来吃饭。”张阿姨又替华蕊回答道,华蕊狠狠的瞪了张阿姨一眼,这时张阿姨才怯怯的退了下去。 华蕊对眼前的二人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不送了。” 筱莱和凌美缇离开了别墅之后,看着中午的太阳,筱莱眯起了眼睛,她从包里拿出了伞,撑开后把凌美缇也一起遮住,二人行走在别墅外面的这条大道上,太阳火辣辣的灼烤着这座城市,别墅里和别墅外的温差大小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凌美缇一直一言不发,筱莱关心的问道:“你还好吧?” 过了一会儿,凌美缇才张嘴说话:“当然了,我能有什么事呢!” 看着她的那张泛青的侧脸,筱莱感到担心,她抿了抿嘴唇,还是忍不住劝了凌美缇一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这么固执了,华蕊对你做的一切都可能是另有目的,我担心……”还没等筱莱的话说完,凌美缇马上停下了脚步,转眼瞪着筱莱。 看着凌美缇严肃的神情,筱莱只好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继续向前走着的时候,凌美缇还是一声不吭,筱莱只好找话题:“今天好像真的好热。” 凌美缇知道筱莱的用意,便冷冷的回答:“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了,在这座城市里,从五月初就进入夏季,你不知道吗?” 筱莱舔了舔嘴唇,她不知道该如何再将话题拉下去,于是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当她们走到了岔路口时,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状况,凌美缇突然对筱莱说道:“我想一个人走走。” 筱莱有些讶意的看着凌美缇,“就你这身体……” “我很好。”凌美缇倔强道。 筱莱只好不再说话,凌美缇朝着另一条路走去,那是去商业街的路,筱莱心想,凌美缇的身体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没想到还是不忘周日要去逛街的习惯。她摇了摇头,对凌美缇感到无奈,站在原地,她在自己的保护伞之下自然感觉不到太阳光直接灼烧在皮肤上的痛感,只是,虽然有伞的情况下,她还是不能在这样的天气里曝露在阳光下太久。 看着凌美缇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之后,她转身便朝着回t公寓的方向走去。 回到t公寓之后,筱莱就躺到了自己的床铺上,宿舍里没有其他人在,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她可以更好的回忆今天上午在华家别墅里发生的事情。 凌美缇去了商业街,她选了一家餐厅就进去解决午餐了,她不像筱莱就算不进食也感觉不到饥饿。从华家别墅出来之后,凌美缇的肚子就“咕咕”叫了好几回,现在她必须饱餐一顿了。 在餐厅里,她给自己点了一桌子的菜肴,引来旁边人的侧目,但是她无意理睬,那些菜肴进了她的嘴巴里似乎也没有像美味佳肴那样能让她吃得起劲,她更像是饥饿过了头的人,只知道填饱肚子,并没有去仔细品味菜肴的美味。 这种状态太像一个人了——华蕊。 曾经华蕊也是这样在美味佳肴面前只知道狼吞虎咽,从来没有顾及过味道,当凌美缇吃完了桌子上的全部食物时,她才感觉到自己恢复了常态。看着满桌子的空盘子,她打了一个饱嗝后才觉得后怕——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吃了? 她吓坏了,真不敢相信这些空盘子里的食物都是自己一个人吃完的,她扭头看了看四周,只见周围的人都马上低下了头,看来大家都在盯着她,会认为她是一个怪物吧!一个身材如此矮小的人竟然能吃掉三四个人份量的菜。 起身后又打了一个饱嗝,她隐隐能感觉到周围还是有把自己当异类一样看待的人,她低着头到了收银台,把账单拿给收银员之后进行结账才知道自己刚才消费了近五百块,听到这样的一个数字时,她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没有算错吗?”凌美缇问道,她的手已经在口袋里探寻了,近五百块钱,她可从来没有带过这么多现金在身上过。 对方用鄙夷的眼光扫了凌美缇一眼,冷冷道:“当然不会错,都是电脑计算出来的。” 也许对方此刻心里在想,这位客人一定是付不起钱的人。凌美缇一想到这一点,马上就拿出手机打开了支付软件为自己吃的这一顿午餐付了钱,之后就忙不迭的离开了餐厅,而收银员继续用藐视的眼光看着凌美缇有些狼狈离开的身影。 回到了街道上时,凌美缇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她现在彻底清醒了,想到刚才的一幕,她就觉得难以置信。以前在华家别墅见识过华蕊的吃相,而就在刚才,她无异于是第二个华蕊。 第二个华蕊? 她有些害怕的伸出了自己的双手,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双臂,看看是否会像华的身体那样,变成一具活干尸、活骷髅。 幸好双手没有变化,但是手臂上的肤色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像是受了伤一般,皮肤从里到外透着暗黑色,这让凌美缇感到忧心忡忡起来。 她想要的只是让自己的身高变高一点,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目的,华蕊当初也正是因为答应了她的这个条件,所以她才会同意接受华蕊对自己的身体施咒的交易。 凌美缇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的她变得彷徨起来,但是一想起别人对她身高上的嘲笑,一想起以前相亲总会因为自己身高的原因而失败,她就又咬牙狠下心来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这么轻易就打退堂鼓,至少要坚持到看到自己的身高变高的那一天。 这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奇迹,她不想放弃能让奇迹出现的机会。 吃完了午饭之后,凌美缇开始漫无目的的在周边转悠,在她所在的地方,离唐月青的住所很近,不过她并不知道唐月青具体的住址,而她也没有打算要去唐月青家坐坐的打算。 唐月青此时正坐在沙发上,她的左手手臂上除了之前莫名其妙出来的那个血数字“2”后,现在又出现了新的血印子,这个血印子变成了另一个血数字——4。她吓坏了,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身体了,为什么这样诡异的事情会接二连三的出现,而且还是在自己的手臂上,她完全茫然了。 眼前的桌子上正好放着一把水果刀,她的目光落到了那把锃亮的水果刀上,如果用那把刀把这两个诡异的血数字剜掉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呢?她又想起了去综合性医院看这条手臂时医生对她说过的话,这样做无疑会让手臂留下大大的疤痕,连整形医院恐怕都不敢保证能让疤痕变淡变细,自己该怎么办呢? 她陷入了沉思之中,这种时候,她最想有一个人能陪在她的身边,可是那个人现在不可能在她身边,他一定在华家别墅里陪着华蕊的吧,唐月青的心中涌出了幽怨的情绪。 在痛苦中纠结了数分钟后,她还是拿起了手机给李主任打去了电话。本来她不奢求李主任能接这个电话,只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安慰,做了一个习惯性的动作罢了。但意料之外的是李主任接了这个电话。 “喂。” 唐月青愣住了,李主任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她已经真真切切的听到了李主任的声音。 “喂……”李主任又说了一声。 这时候唐月青才反应过来,马上对着手机说道:“是我。” “我知道是你,怎么连问两句都不回话?”李主任有些纳闷道。 唐月青的眼睛里瞬间被泪水灌满,她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就开始抽泣起来,这让李主任慌了神,“你怎么了?” 唐月青哽咽着说道:“我没事,只是……好久没有在电话里听到你的声音了。” 李主任笑了一声,打趣道:“我们不是经常见面吗?”李主任的意思是指他们在工作上几乎每天都会碰面,只不过他不理解唐月青的意有所指。而唐月青也不想加以解释,因为她已经很感谢李主任能在周日的时间里接自己的电话。至少周末本来是属于他和华蕊的独处时间,但是她哪里知道,此时的李主任正坐在专科医院的七楼里。 李主任的脚抬在桌面上,他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则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与唐月青通电话也是漫不经心。他完全没有将唐月青刚才为何抽泣一事放在心上,他认为,女人都是如此,只要被男人占有之后,就会完全粘在男人的身上,就像粘糕一样。 “我……”唐月青支支吾吾起来。 李主任又问道:“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问出来的话就像是工作中上司对下属说话的口气。 唐月青激动的情绪很快就被李主任的语气给冷却下来了,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后淡淡道:“没什么,现在没事了。” “哦,那就……挂电话吧。”李主任说完后依然听了一下电话里的动静,当听到唐月青没有反对后他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放到了桌面上时,李主任的双手交叉在一起,他看着自己的手机,撇了撇嘴,嘀咕道:“又怎么了?女人就是麻烦啊!”说完他就搔了搔自己的脑袋。 唐月青也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恢复了冷静之后的才又痛恨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早就对自己说过要对李主任冷漠,uu看书 ww.uukau 但是到现在为止,她也只是口是心非而已。原来心里一旦装下了一个人,就不会再想着其他的人和事了。 她把李主任当成了爱情的全部和人生的依靠,虽然到现在为止李主任也没有对她说过一次要与她分手的事情,可是一直当李主任的地下情人让她觉得委屈。她原本才是与李主任青梅竹马的人,现在华蕊却成了正配,而她变成了可恶的小三。 每每想至此,她就忍不住潸然泪下,既痛恨自己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也痛恨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出息,到头来也没有拿李主任和华蕊怎么样。 她叹了一口气,手不小心触碰到了腹部,那个部位又让她想了此生都会伤心的一件事,她不能再生育了,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纵然在这个不再封建的年代里,可要拴住男人的心,不能生育的女人成功的几率甚小。 唐月青觉得命运对她太刻薄,不仅让她失去所爱的人,还剥夺了她能成为一个母亲的资格。 她的牙齿已经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眼泪夺眶而出,紧接着便是乌云一片,她放肆的哭着,在这间客厅里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回响,不会有人给她安慰和鼓励,也不会有人在乎她是否安好了。 “呜……”她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最后只能蜷缩着身躯,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腿,把头深深的埋进了臂弯里。 泪水湿透了手臂,开始从手臂上滑落,她能感觉到那种冰凉,但李主任不会替她心疼这些眼泪,她懂得这些道理,却依旧不能放下自己,而且还因此失去了自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地铁停运 中午她过得很简单,只是为自己做了一碗玉米汤,可是那碗汤她只喝了一半,左手的手臂上就又经历了一次如上次一样痛苦的折磨。 唐月青把埋在臂弯里的头抬了起来,脸颊上的泪痕依然明显,但是现在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她看着冷冷清清的客厅,这里感觉不到一点的人气,她每天都在想象着如果李主任能在自己身边的画面,一个女人到了这种地步,也就只剩下凄凉和卑微了。 她站了起来,走到了阳台边,看着外面的天空,今天的天气晴朗,太阳猛烈的照耀着这座城市,就算在这栋高档小区里听不到外面的喧嚣她也知道只要迈出了这个房门,外面会是怎样一种你死我活的惨烈世界。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觉得自己应该感谢李主任的,如果不是李主任,她不可能当上主管,也不可能在条件优越的高档小区里居住。以前住过的贫民窟如果现在让她再搬回去住,她已经没有信心能生活下去了。 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么想来,她的心情便变得好转起来。 华家别墅的餐桌上,华蕊和张阿姨两个人坐在一起吃着午饭,张阿姨的心里七上八下,她在为自己之前的多嘴感到不安。两个人虽然坐在一起共享午餐,可是张阿姨一直在偷觑着华蕊,观察着华蕊的一举一动。 华蕊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和平常一样进食,孱弱的身子坐在椅子上只会显得椅子太大,既然华蕊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张阿姨自然不敢再多嘴。 午饭之后,华蕊又进了那间房间,张阿姨则开始收拾碗筷。 华蕊站在佛龛面前,红蜡烛的光映在她那张骷髅般的脸上,她的眸子里映着烛光,看着香坛里的香已经燃尽,这是在她作法施咒的时候才被点上的香,一柱香的时间,她就可以让一个意志力薄弱的人变成一个任由她摆布的傀儡。从凌美缇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成果,这一点她感到满意。 这间房间勾起了她很多的回忆,十几年前,她就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抓到这里来被虐待和施咒的,她要将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彻底的清理干净。 窗户紧紧的关闭着,窗帘也还是被拉上,自从华母被华蕊亲手杀死之后,这间房间就再也没有人进来过了,直到华蕊找上了凌美缇之后,这间房间才被重新开启。奇怪的是,已经尘封了如此多年的房间,里面却一尘不染。华蕊知道,是因为魔咒封印了这间房间的缘故,这里不可能存在生灵,就连尘埃也不可能在间房间里留下。 幽暗的房间里她似乎能听到谁在叹息,不过她只是哼了一声,然后嘀咕道:“我知道你阴魂不散,不过很快,你要找的人就不会是我了。你一定很伤心吧,因为你留在世间的最得意的作品就要消失了。” 华蕊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自言自语,她在对亡灵说话,是她的母亲。华蕊的母亲去世后这间房间里时常会有奇怪的声音,但是华蕊从来没有害怕过,现在站在这里,她一样不会感到害怕,相反,她觉得自己就快要重生了。 下午,筱莱离开了t公寓,她也和凌美缇一样,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胸口总是感觉积压着许多的浑浊之气,她唯一的发泄方式就是出去坐车漫无目的的游走。她先是坐了公共汽车,在车上靠着窗户看着窗外的世界,脑袋变得一片空白。转而换乘地铁,不知不觉中竟然在服装批发市场那边的地铁站下来了。 当她看着匆匆往来的人流时,才惊觉自己所处的位置。曾经在这里,她和凌美缇看到过乌黑的潮水从隧道口里涌出来,当时就要将她们淹没,可最后那股潮水竟然变成了一辆飞驰而过的地铁…… 这种记忆让筱莱的脑海里不再平静,她左右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她找不到方向感。在人群的拥挤中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到了出站口时她发现在旁边摆着一只硕大的通告面板,上面用印刷字体写着关于这段地铁的通知。 当筱莱把全部内容看完之后,才知道这条路线的地铁因为某地段不断涌现污泥的缘故而要停运。相关专家认为旁边的土地有塌陷的可能,为了人们的生命安全,这条地铁将于月底停运。 筱莱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肩膀也高高的耸起而后又恢复原样。她朝着扶梯走走,乘坐着扶梯从地下到了地面上。外面的阳光已经比中午的时候减弱了许多,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该出来行走和消费的人群都已经出来了。 周末在服装批发市场里人潮汹涌,筱莱就像是在观光一般,重新让自己带上轻松的心情来看旁边的商店。 每家商店里的客人都比平常多了几倍,周末果然是一个赚钱的好日子,尤其是年轻男女,总喜欢在休息天出来消费,看着那些年轻女孩提着大包小包刚刚购得的商品,脸上带着如花笑靥,她们的生活是多么的简单和轻松啊! 筱莱不免感到羡慕,现在她形单影只,在这种情形下,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凌美缇来。之前的日子里凌美缇时常黏在筱莱身边,让筱莱觉得厌腻,当真正又变回伶俜一人时,才知道有人在身边是多么快乐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因为自己生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剩下的日子里,她应该好好的珍惜每一天才是,不能再这样在这里悠哉游哉的浪费时间了。于是转身就朝着地铁口走去,回到了地铁站,看着刚刚停下的地铁,她毫不犹豫的就冲了进去,就在她冲进去的那一瞬间,地铁门就被关上了。她庆幸自己的速度够快,而就在她站稳的那一刻,她才感到头皮发麻。 她发现搭乘地铁的乘客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连她自己也难以置信,从刚才冲进车厢的速度来看,那简直不是一个人能达到的速度…… 细思极恐,怎么会这样?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这双腿,她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它们怎么会达到如此快的速度?筱莱又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望着她的乘客依然张开嘴巴一动不动,看来她刚才的行为吓到了车厢里的乘客。 筱莱尴尬的转身,让自己面对着地铁的窗户,看着映着自己的脸庞的玻璃窗户,她偷偷的呼了一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厢里才恢复了正常的状态,虽然不再有那么多的人盯着她看了,可仍然有人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换成任何人都可能会觉得自己眼花了,只不过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彼此互不相识的人之间都产生了同样的视觉感受,所以每个人的脸上才会在出现了惊恐的神色之下又相信了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幕。 一直回到了t公寓,筱莱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到了t公寓的419宿舍里,她在玄关的地方经过那面镜子前时,第一次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不管是脸庞还是身材以及四肢,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可自己奔跑的速度怎么能这么快呢? 叹了一声之后她继续向前走,这时候坐在凳子上的一个人影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黄制莲。 “你……”筱莱看着她坐在凳子上耷拉着脑袋,于是小声想问她一句,但看黄制莲的样子似乎出了什么事。筱莱慢慢的向她靠近,房间里有些昏暗,她又退回几步到了玄关的位置时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再次走到黄制莲的身边时,黄制莲缓缓的抬起了头,一张哭丧着的脸颊上满是泪痕。 “呜……”她委屈的瘪嘴哭了起来。 筱莱马上放下了包,然后拉着另一张凳子坐到她的对面,看着她问道:“说说吧,是不是你那个it男朋友欺负你了?” “不是。”她一边哭一边回答。 “那是因为什么事?”筱莱的样子不急不躁,兴许是她已经对黄制莲闹情绪的情形早已经见惯不惊了。 黄制莲依旧瘪着嘴巴,筱莱轻叹了一声,然后就为黄制莲倒了一杯水,看着黄制莲哭到不再想哭时,那杯水也已经被她喝干了。 “现在能说了吧?”筱莱平静的问道。从黄制莲的手里接过了那只空杯子,放到了桌子旁边。 黄制莲用手擦干了眼泪,开始娓娓道来。 她向筱莱诉说了一个小时的委屈,原来是关于她的身世之事。她是一个从小就被送到别人家去的孩子,被别人养了几年之后又送回到了生母身边,从那时候起,她就对自己的家产生了恨意,不再有感情了。 大学毕业之后她一心想着要独立坚强,到现在为止她也是这么做的,可是最近她的亲生父母开始不断找她要钱,因为生母瘫痪在床,而她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她还有一个弟弟,可是弟弟不作为,原本就工资不高的她,在这种压力之下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从她的言语之中可以听出来她对亲生父母的怨恨,因为小时候将她送给别人,这一件事情让她一直耿耿于怀。为什么送的不是别人,而偏偏是她? 黄制莲也在自己的表述中提到了想试着去理解亲生父母,但是这么多年来和亲生父母的感情非常淡薄,现在自己刚刚有自食其力的能力,家里就不停的管她要钱,似乎已经把她当成了摇钱树,所以她觉得老天爷对她不公平。 “原来是这么回事。”筱莱听完了黄制莲的故事之后感慨了一声,相比之下,筱莱却连自己的出处都搞不清楚,看着黄制莲一脸委屈的模样,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知道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吗?”筱莱幽幽的问道。 黄制莲不再抽泣,她认真的看着筱莱,沉吟了一声之后摇头道:“不知道。”她的眼睛里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从来不轻易在人前表露心声的筱莱,黄制莲显然感到怀疑。“你不会是为了要安慰我所以才想着拿自己的事情来说事吧?” 筱莱苦笑道:“我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吧?” 黄制莲撇嘴道:“那我怎么知道呢。” 筱莱的目光看向了空中,接着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忧伤。 “说吧,我听着呢!别搞得那么神秘。”黄制莲忍不住催促道。她还是如此,即使刚刚哭诉过,她的本性也不会因为眼泪而被隐藏。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我就是一个神秘的人。” “我一直没有听你讲过你的家人,你……是自己一个人吗?”黄制莲舔了舔嘴唇后又换了一种说法:“我的意思是你是一个孤儿吗?” 筱莱转眼看着她,孤儿?她摇了摇头,“孤儿”这个词现在看来依然不适合用在她的身上。孤儿至少还是由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人,而她,连是不是从女人的肚子里孕育长大的都不知道,哪里能称得上是孤儿。 “摇头是什么意思?这么说你是有家人的?”黄制莲眼睛睁大了一眼。 筱莱思忖了一下后,脑海里浮现出了郊区孤儿院院长的脸,虽然她已经去世了,但是她应该算是自己的亲人吧。 “算有吧。”筱莱勉强的回答。 “什么叫算有?”黄制莲皱起了眉头,她完全听不明白筱莱的话。 筱莱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后就到了自己的床铺边,她拿出了包,从里面找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在手机里翻出了相册,找出了其中一张照片后就递到了黄制莲的眼前。 黄制莲接过手机后看了看了手机里的那张照片,偏着头疑惑道:“这个人是谁?” “就是把我养大成人的人。” “你的母亲?” “不是。” “哦,我明白了,养母?”黄制莲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似乎为自己的推测感到意外,“没想到你也是被抛弃的人啊?”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她的手就掩在了嘴巴上,“不好意思啊,我好像又口不择言了。” “没关系。”筱莱振了振精神道。 黄制莲把手机还给了筱莱,看着筱莱的脸色覆上了一层阴郁,她就立刻变了模样,“嗨,没想到我们俩还是同病相怜的人啊,你说这个世界奇不奇怪,竟然就让我们相遇相知了,缘分啊!哈哈哈。” 筱莱听着她那不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只好也附和着在脸上露出了一个笑脸。她知道黄制莲是想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只不过她不善于表演,这种拙劣的演技和唐月青比起来实在是相差甚远。但无论如何,黄制莲的出发点是好的。 躺在床上的筱莱把手枕在了脑袋下,这时候的黄制莲不再出声了,她知道筱莱习惯躺在床上思考事情,于是她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又拿出手机来打发时间了。 在外面溜达了一个下午的凌美缇这时候回到了t公寓的四楼,她站在419宿舍的门口,竖起耳朵听着房间里的动静,但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她又把脚步移了回来,朝着走廊的深处走去。 凌美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在华家别墅里喝下的那杯符水让她感到恶心,在浴室里洗澡刚洗到一半时,她就呕吐起来,从嘴巴里吐出来的是黑色肮脏的液体,看着地上的那滩的液体,她就赶紧抬起头张开了嘴巴,让莲蓬头下的水流进了口腔里。 给自己重复漱口之后她才觉得不再那么恶心了,洗完澡后回到房间里,导医就对她说道:“你最近怎么了?感觉脸色很难看啊!” 导医今天上早班,所以在这个点的时候已经下班了。凌美缇湿漉漉的头发一直在滴水,她走到自己的床铺边找到了浴巾之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答:“可能是工作太累了吧。” 导医叹息道:“都不知道我这么这累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啊。”凌美缇随口回应着她。 导医的话让凌美缇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自己最近的变化真的有这么大吗?连舍友都发现了。凌美缇不动声色的走到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了无生气,印堂发黑,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最让她吃惊的是,当她把浴巾从头发上拿出来时,才发现自己脱落了一大把的头发。 她看着浴巾上的头发发呆,连导医走到了自己的身边都没有发觉。 “天呐,你竟然掉了这么多的头发!”导医尖叫起来,旋即就用手掩在了嘴巴上,她惊恐的看着浴巾上的头发,然后又看看凌美缇。接着她就把凌美缇拉到了离光源最近的地方。 “让我瞧瞧。”导医一边把凌美缇脸庞两边散落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一边咂舌道:“真的不得了了,你的脸色……恕我直言,真的比太平间里的死尸好不到哪里去。” 凌美缇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干燥的喉咙让她难以开口,她顿了顿嗓子后问道:“真的有这么难看吗?” “不信你自己看看,你刚才在镜子里都没有发现吗?也对,那边光线不足,但是我保证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导医正经八百的对凌美缇说着,还对着凌美缇连续点了几次头,以证明自己的结论。 其实凌美缇怎么会没有看出来自己的脸色难看,只不过刚才她站在镜子面前已经被吓得怔住了,她完全不敢相信镜子里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她到华家别墅去的时间不过短短一个多星期而已,没想到被华蕊施咒后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样的代价确实不小,但是想到自己是为了长高才作出了这样的牺牲,她觉得还是值得的。只要以后自己长高了,她相信身体会慢慢的恢复健康的。 “你别管了。”她推开了导医的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铺边,开始整理着扔在床上的那些衣物。 导医根本不放心这样的凌美缇,任谁见到了凌美缇的这张脸,都会知道凌美缇不正常,但现在凌美缇的态度让人疑惑。 “生病了就得去看医生,你不能这样拖着,万一越来越严重了呢?到时候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期,只怕后悔都来不及啊!”导医一边劝着凌美缇一边替她着急。看书 wwuuahu 但是凌美缇依然不紧不慢的整理着自己的衣物,这让导医气急败坏起来,她焦躁地开始在房间里踱步,时而将双手捋在额头两侧;时而又看着凌美缇的背景,但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凌美缇为了不让导医继续为自己的事情操心,她只能表明自己的态度。 导医费解道:“为什么呀?我怀疑你得了很严重的病。” “我没病!”凌美缇神情肃穆的回过头来,盯着导医的眼睛说道。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怨气,这让导医马上意识到自己应该适可而止了。 于是导医伸出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好好好,是我多管闲事了。”说完她就苦笑了一声,然后拿起手机和钥匙就离开了407宿舍。 房门被关上后,这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凌美缇一个人,其他舍友还没有下班,在这间宿舍里,目前只有她是上常白班的员工。凌美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不再整理衣物了,导医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她又何尝不知道事态的严重呢,只不过在真相面前,她无力与舍友诉说。 如果说出来了,她们想必一定会阻止自己。巫术,生活在现代的人还会有几个人相信这种神秘莫测的幻术呢?所以凌美缇觉得,自己闭嘴就好,许多事情不需要向别人解释,因为很多时候,人只想看到结果,而不会去追究过程。 她早就明白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只是导医的那些话还是激起了她心海里的涟漪。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地铁闪灵 中午她过得很简单,只是为自己做了一碗玉米汤,可是那碗汤她只喝了一半,左手的手臂上就又经历了一次如上次一样痛苦的折磨。 唐月青把埋在臂弯里的头抬了起来,脸颊上的泪痕依然明显,但是现在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她看着冷冷清清的客厅,这里感觉不到一点的人气,她每天都在想象着李主任若能在自己身边的画面……一个女人痴傻到了这种地步,也就只剩下凄凉和卑微了。 她站了起来,走到了阳台边,外面吹着阵阵风,把晾晒在阳台上的衣服吹得飘荡起来。她微微仰着头,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今天的天气晴朗,太阳肆无忌惮的照耀着这座城市,就算在这栋隔绝外场的高档小区里听不到外面的喧嚣她也知道只要迈出了这个房门,外面会是怎样一种你死我活的惨烈世界。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觉得自己应该感谢李主任,如果不是李主任,她不可能当上主管,也不可能在条件优越的高档小区里居住。以前住过的贫民窟如果现在让她再搬回去住,她已经没有信心能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生活下去了。 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么想来,她的心情便变得好转起来。 华家别墅的餐桌上,华蕊和张阿姨两个人坐在一起吃着午饭,张阿姨的心里七上八下,她在为自己之前的多嘴感到不安。两个人虽然坐在一起共享午餐,可是华蕊一直保持着沉默,张阿姨只好在战战兢兢中偷觑着华蕊,观察着华蕊的一举一动。 华蕊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和平常一样进食,只是不再与张阿姨闲谈。她那孱弱瘦小的身子坐在椅子上只会衬出椅子太大,与张阿姨这个正常人坐在一起吃饭,画风显得诡异。 既然华蕊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张阿姨自然不敢再多嘴。 午饭之后,华蕊又进了那间房间,张阿姨则开始收拾碗筷。 华蕊站在佛龛面前,红蜡烛的光映在她那张骷髅般的脸上,她的眸子里映着烛光,看着香坛里的香已经燃尽,这是在她作法施咒的时候才被点上的香。一柱香的时间,她就可以让一个意志力薄弱的人变成一个任由她摆布的傀儡。从凌美缇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成果,这一点她感到满意。 这间房间勾起了她很多的回忆,十几年前,她就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抓到这里来爱尽虐待和被无情下咒的,现在,她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她要将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彻底的清理干净。 窗户紧紧的关闭着,被拉上的窗帘让这间房间从来不见阳光,阴森森的房间里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当然,一般情况下这些声音只有华蕊这样的通灵人才能听见。 自从华母被华蕊亲手杀死之后,这间房间就再也没有人进来过了,它一直被上着锁,直到华蕊找上了凌美缇之后,这间房间才被重新开启。即使它已经被尘封了多年,可在这里面却一尘不染。 华蕊知道,是因为魔咒封印了这间房间的缘故,这里不可能存在生灵,就连尘埃也不可能在这间房间里留下。 昏暗的房间里她能听到幽灵叹息的声音,不过这吓不到她,她只是无畏的哼了一声,然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嘀咕道:“我知道你阴魂不散,不过很快,你就会从我的世界中彻底消失了。你一定很伤心吧,因为你留在世间的最得意的作品——我,就要让你的符咒从我的身体上彻底消失了。” 华蕊自言自语着,其实她在对亡灵说话,刚才的叹息声她认为就是她母亲的幽灵所发出来的声音。 这一天与魔咒相关的人都各有心事,下午,筱莱也离开了t公寓,心烦意乱的她也和凌美缇一样,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胸口总是感觉积压着许多的浑浊之气,筱莱唯一的发泄方式就是出去坐车漫无目的的游走于这座城市的各个繁华商业区。她先是坐了公共汽车,在车上靠着窗户看着窗外的世界,脑袋变得一片空白。转而换乘地铁,不知不觉中竟然在服装批发市场那边的地铁站下来了。 当她看着匆匆往来的人流时,才惊觉自己所处的位置。曾经在这里,她和凌美缇看到过乌黑的潮水从黑漆漆的隧道口里涌出来的情形,当时那股潮水来势汹汹就要将她们淹没,可没想到最后那股潮水竟然会变成一辆飞驰而过的地铁……或许用“变成”一词不太恰当,因为筱莱一直认为那是错觉,只是她和凌美缇同时出现这样的错觉会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回想起这种记忆让筱莱的脑海里不再平静,她左右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她找不到方向感。在人群的拥挤中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到了出站口时她发现在台阶旁边摆着一只硕大的通告面板,上面用印刷字体写着关于这段地铁停运的通知。 当筱莱把全部内容看完之后,才知道这条路线的地铁因为某地段不断涌现污泥的缘故而不得不择日停运。相关专家认为旁边的土地有塌陷的可能,为了人们的生命财产安全,这条地铁线将于月底停运。 “五月底停运?”筱莱嘟囔着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肩膀也高高的耸起而后又恢复了原样。她朝着扶梯走去,乘坐着扶梯从地下到了地面上。外面的阳光已经比中午的时候减弱了许多,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该出来行走和消费的人群都已经出来了。 周末在服装批发市场里人潮汹涌,筱莱就像是在观光一般,重新让自己带上轻松的心情来看旁边的商店和游客。 每家商店里的客人都比平常多了几倍,周末果然是一个赚钱的好日子,尤其是年轻男女,总喜欢在休息天出来消费一番。看着那些成群结队的年轻女孩提着大包小包刚刚购得的商品,她们的脸上带着如花的笑靥,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的简单和轻松啊! 这一幕让筱莱不免感到羡慕,现在的她形单影只,在这种情形下,她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凌美缇来。之前的日子里凌美缇时常黏在筱莱的身边,那时候筱莱觉得厌腻,当自己真正又变回伶俜一人时,她才知道有人黏在自己的身边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情。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因为她生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剩下的日子里,她应该好好的珍惜每一天才是,不能再这样在这里悠哉游哉的浪费时间了。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她转身就朝着地铁口走去。 回到了地铁里,她看到了停下的那辆地铁正准备发车了,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就冲了进去,就在她冲进去的那一瞬间,车厢屏蔽门就被关上了。 好险!她庆幸自己的速度够快,而就在她站稳的那一刻,后知后觉的她才感到头皮发麻。 她发现搭乘地铁的乘客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连她自己也难以置信,从刚才冲进车厢的速度来看,那简直不是一个人能达到的速度…… 细思极恐,怎么会这样?她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它们怎么会达到如此快的速度?筱莱又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望着她的乘客依然张开嘴巴一动不动,看来她刚才的行为把车厢里的乘客吓得不轻。 筱莱尴尬的转身,让自己面对着地铁的窗户,看着映着自己的脸庞的玻璃窗户,她偷偷的呼了一口气。 她数着时间,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之后车厢里才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因为在此期间地铁已经停靠了三个站,在这三个上落站里,车厢里的乘客几乎已经换了一批,虽然不再有那么多的人盯着她看了,可仍然有未到达自己目的地的人在交头接耳,对筱莱这个人议论纷纷。 刚才的一幕,换成任何人都可能会觉得自己眼花了,只不过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彼此互不相识的人之间都产生了同样的视觉感受,所以在他们的脸上才会出现惊恐的神色和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幕不是幻觉的神色。如此复杂的表情表现在乘客的脸上,筱莱无法面对,所以她选择让自己背对着车厢里的乘客其实就是最好的方式。 回到了t公寓的楼下时筱莱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到了t公寓的419宿舍里,在玄关的地方经过那面镜子前时,她第一次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不管是脸庞还是身材以及四肢,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可自己奔跑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呢? 叹了一声之后她继续向前走,房间里有些幽暗,这时候坐在凳子上的一个人影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黄制莲。 “你……”筱莱看着坐在凳子上耷拉着脑袋的黄制莲,想问她一句“怎么了”,但看黄制莲的样子似乎是出了很严重的事情。 筱莱慢慢的向她靠近,可是这里的光线太暗,于是她又退回几步到了玄关的位置打开了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再次走到黄制莲的身边时,黄制莲才缓缓的抬起了头对着筱莱,一张哭丧着的脸颊上满是泪痕。 “呜……”她委屈的瘪嘴哭了起来。 筱莱放下了包,然后拉着另一张凳子坐到她的面前看着她问道:“说说吧,是不是你那个it男朋友欺负你了?” “不是。”她一边哭一边回答。 “那是因为什么事?”筱莱的样子不急不躁,兴许是她已经对黄制莲闹情绪的情形早已经见惯不惊了。 黄制莲依旧瘪着嘴巴哭泣,筱莱轻叹了一声,然后就为黄制莲倒了一杯水,看着黄制莲哭到不再想哭时,那杯水也已经被她喝干了。 “现在能说了吧?”筱莱平静的问道。从黄制莲的手里接过了那只空杯子,放到了桌子旁边。 黄制莲用手擦干了眼泪,开始娓娓道来。 她向筱莱诉说了一个小时的委屈,原来是关于她的身世之事。她是一个从小就被送到别人家去的孩子,被别人领养了几年之后养母反悔就又把她送回到了生母身边,从那时候起,她就对家产生了恨意,不再有感情了。 大学毕业之后她一心想着要独立坚强,到现在为止她也是这么践行的,可是最近她的亲生父母开始不断地找她要钱,因为生母瘫痪在床,姐姐已经出嫁,她成了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其实她还有一个弟弟,可是弟弟不作为,整天游手好闲……原本就薪资不高的她,在这种种压力之下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一时想不开,便嘤嘤哭泣了。 从她的言语之中可以听出来她对亲生父母的怨恨,因为小时候将她送给别人的这一件事情让她一直耿耿于怀。为什么送的不是别人,而偏偏是她?这么多年在她的心里一直放不下这句话。 最后黄制莲也在自己的表述中提到了想试着去理解亲生父母当年的做法,但是这么多年来和亲生父母的感情非常淡薄,现在自己刚刚有自食其力的能力,家里就不停的管她要钱,似乎已经把她当成了摇钱树,所以她觉得老天爷对她不公平。 “原来是这么回事。”筱莱听完了黄制莲的故事之后感慨了一声,相比之下,筱莱却连自己的出处都搞不清楚,看着黄制莲一脸委屈的模样,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知道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吗?”筱莱幽幽的问道。 黄制莲不再抽泣,她认真的看着筱莱,沉吟了一声之后摇头道:“不知道。”她的眼睛里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从来不轻易在人前表露心声的筱莱,黄制莲显然感到怀疑。“你不会是为了要安慰我所以才想着拿自己的事情胡诌一番来劝我吧?” 筱莱苦笑道:“我还没有无聊到这种地步吧?” 黄制莲撇嘴,扭头斜睨着筱莱,道:“那我怎么知道呢。” 筱莱的目光看向了空中,接着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忧伤。 “说吧,我听着呢!别搞得那么神秘。”黄制莲忍不住催促道。她还是如此,即使刚刚苦恼的哭诉过,可她的率真本性也不会因为眼泪而被隐藏和收敛。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我就是一个神秘的人。” “我一直没有听你讲过你的家人,你……是自己一个人吗?”黄制莲舔了舔嘴唇后又换了一种说法:“我的意思是你是一个孤儿吗?” 筱莱转眼看着她,孤儿?她摇了摇头,“孤儿”这个词现在看来依然不适合用在她的身上。孤儿至少还是由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人,而她,连是不是从女人的肚子里孕育长大的都不知道,哪里能称得上是孤儿。 “摇头是什么意思?这么说你是有家人的,而不是孤儿?”黄制莲的眼睛睁大了一些。 筱莱思忖了一下后,脑海里浮现出了郊区孤儿院院长的脸,虽然她已经去世了,但是她应该算是自己的亲人吧。 “算有吧。”筱莱勉强的回答。 “什么叫算有?”黄制莲皱起了眉头,她完全听不明白筱莱的话。 筱莱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后就到了自己的床铺边,她拿出了包,从里面找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在手机里翻出了相册,找出了其中一张照片后就把手机递到了黄制莲的眼前。 黄制莲接过手机后看了看了手机里的那张照片,偏着头疑惑道:“这个女人是谁?” “就是把我养大成人的人。” “你的母亲?”黄制莲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 “不是。” “哦,我明白了,养母?”黄制莲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似乎为自己的聪明推测感到满意,“没想到你也是被抛弃的人啊?”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她的手就掩在了嘴巴上,“不好意思啊,我好像又口不择言了。” “没关系。”筱莱振了振精神道。 黄制莲把手机还给了筱莱,看着筱莱的脸上覆上了一层阴郁之色,她就立刻变了模样,“嗨,没想到我们俩还是同病相怜的人啊,你说这个世界奇不奇怪,竟然就让我们相遇相知了,缘分啊!哈哈哈。” 筱莱听着她那不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只好也附和着在脸上露出了一个笑脸。她知道黄制莲是想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只不过黄制莲不善于表演,这种拙劣的演技和唐月青比起来实在是相差甚远。但无论如何,黄制莲的出发点是好的。 躺在床上的筱莱把手枕在了脑袋下,这时候的黄制莲不再出声了,她知道筱莱习惯躺在床上思考事情,于是她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又拿出手机来打发时间了。 在外面溜达了一个下午的凌美缇这时候回到了t公寓的四楼,她站在419宿舍的门口,竖起耳朵听着房间里的动静,但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她又把脚步移了回来,朝着走廊的深处走去。 凌美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在华家别墅里喝下的那杯符水让她感到恶心,在浴室里洗澡刚洗到一半时,她就呕吐起来,从嘴巴里吐出来的是黑色肮脏的液体,看着地上的那滩液体,她赶紧抬起头张开了嘴巴,让莲蓬头下的水流进了口腔里。 给自己重复漱口之后她才觉得不再那么恶心了,洗完澡后回到房间里,导医就对她说道:“你最近怎么了?感觉脸色很难看啊!” 导医今天上早班,所以在这个点的时候已经下班了。凌美缇湿漉漉的头发一直在滴水,她走到自己的床铺边找到了浴巾之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答:“可能是工作太累了吧。” 导医叹息道:“都不知道我们这么累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人说,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看来我也得去傍大款了。” “是啊。”凌美缇随口回应着她。 导医刚才的话让凌美缇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自己最近的变化真的有这么大吗?连舍友都开始为自己担心了。 凌美缇不动声色的走到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了无生气,印堂发黑,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最让她吃惊的是,当她把浴巾从头发上拿下来时,才发现自己脱落了一大把的头发。 她看着浴巾上的头发发呆,连导医走到了她的身边她都没有发觉。 “天呐,你竟然掉了这么多的头发!”导医尖叫起来,旋即就用手掩在了嘴巴上,她惊恐的看着浴巾上的头发,然后又看看凌美缇。接着她就把凌美缇拉到了离光源最近的地方。 “让我瞧瞧。”导医一边把凌美缇脸庞两边散落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一边咂舌道:“真的不得了了,你的脸色……恕我直言,真的比太平间里的死尸好不到哪里去。” 凌美缇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干燥的喉咙让她难以开口,她顿了顿嗓子后问道:“真的有这么难看吗?” “不信你自己看看,你刚才在镜子里都没有发现吗?也对,那边光线不足,但是我保证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导医正经八百的对凌美缇说着,还对着凌美缇连续点了几次头,以证明自己的亲眼所见。 其实凌美缇怎么会没有看出来自己的脸色难看,只不过刚才她站在镜子面前已经被吓得怔住了,她完全不敢相信镜子里的那个人就是自己,更不敢相信自己还会脱落如此多的头发。 她到华家别墅去的时间不过短短一个多星期而已,没想到被华蕊施咒后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样的代价确实不小,但是想到自己是为了长高才作出了这样的牺牲,她觉得这种交易应该是值得的。只要以后自己长高了,她相信身体好好调理后一定会慢慢的恢复健康的。 “你别管了。”她推开了导医的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铺边,开始整理着扔在床上的那些衣物。 导医根本不放心这样的凌美缇,任谁见到了凌美缇的这张脸,都会知道凌美缇不正常,但现在凌美缇消极的态度让人疑惑。 “生病了就得去看医生,你不能这样拖着,万一越来越严重了呢?到时候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期,只怕后悔都来不及啊!”导医一边劝着凌美缇一边替她干着急。uu看书 .uukansu.co 但是凌美缇依然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物,这让导医气急败坏起来,她焦躁地开始在房间里踱步,时而将双手捋在额头两侧;时而又看着凌美缇的背影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凌美缇为了不让导医继续为自己的事情操心,她只能表明自己的态度。 导医费解道:“为什么呀?我怀疑你得了很严重的病。” “我没病!”凌美缇神情肃穆的回过头来,盯着导医的眼睛说道。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这让导医马上意识到自己应该适可而止了。 于是导医伸出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好好好,是我多管闲事了。”说完她就苦笑了一声,然后拿起手机和钥匙离开了407宿舍。 房门被关上后,这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凌美缇一个人,其他舍友还没有下班,在这间宿舍里,目前只有她是上常白班的员工。凌美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不再整理衣物了,导医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她又何尝不知道事态的严重呢,只不过在目的未达到之前,她无力与舍友诉说其它。 如果说出来了,她们想必一定会阻止自己。巫术,生活在现代的人还会有几个人相信这种神秘莫测的幻术呢?所以凌美缇觉得,自己闭嘴就好,许多事情不需要向别人解释,因为很多时候,人只想看到结果,而不会去追究过程。 她早就明白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只是导医的那些话还是激起了她心海里的涟漪。 第一百一十九章 挪动凹槽 翌日,专科医院七楼风平浪静,在这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之下却是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凌美缇经过一夜的休息之后脸色好了一大半,至少看起来不会吓到别人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经常去华家别墅,因为只要过了一夜,她的脸色就会恢复一半,对她的身体来说影响也并没有太大。 唐月青左手手臂上已经出现了两个血数字,为了不让它们增加自己的丑陋感,她专门穿上了长袖的衬衫,好将手臂上的血数字完完全全的遮挡起来。 在这个办公区里装有空调,所以在这个季节里穿上长袖衬衫也不会被别人怀疑。 筱莱上午被安排到楼下去发放报纸,这项任务其实早就成了筱莱的额外的工作,当她走到五楼时,在走廊里恰巧遇到了年过六旬的蔡主任。筱莱礼貌性的对蔡主任打了一声招呼,没想到她突然警觉的拦着筱莱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筱莱的手里还拿着一叠报纸,蔡主任满脸堆笑让筱莱感到困惑。她和蔡主任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到如此亲近的地步,却不知道今天为何会被蔡主任拉到这间办公室里来。 “蔡主任,你找我有事吗?”筱莱小心翼翼的问道。 蔡主任戴上了放在桌面上的那副老花眼镜,然后对着筱莱说道:“先给我一份今天的报纸吧!” “好。”筱莱把今天的报纸给了她一份,心想,你找我到这个地方来不会就是想跟我要一份报纸这么简单吧,不过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筱莱只能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发言。 蔡主任把报纸接过去之后就放到了桌面上的另一边,然后双手的十指互相交叉握着,看着筱莱,她警惕的说道:“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 “嗯。”筱莱点了一下头,用认真的表情回应着她。 蔡主任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是她的思维很清晰,那双眼睛和刘叔的完全不同,她的眼睛里会发光,会闪亮,不像刘叔的眼睛,总是隐藏着许多人看不清楚的信息。与蔡主任在一起交谈,就算没有十分亲近的关系,她的一举一动也能让人感觉到和蔼。 蔡主任一本正经的模样同样让筱莱感到可爱,她思索了一下之后才对筱莱说道:“你们七楼的那个叫凌美缇的人,你和她关系好像很好。” 筱莱惊讶的张开了嘴巴,没想到这种事情连一个当医生的人也会在意,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是以前了。” “现在呢?”蔡主任关切的问道。 筱莱想了一下后回答:“现在……基本上没有再联系过了。”筱莱刚说完这话,又想起了昨天才和凌美缇在华家别墅里被华蕊施咒的事情。 蔡主任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她,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筱莱苦笑道:“最近会有一些接触。” 没想到蔡主任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她像是得偿所愿般睁大了眼睛,“我就说嘛!我的眼光是不会错的,再说了我可是中医科的主任啊,如果连这点眼神都没有话,那我还……” 筱莱愣坐在椅子上,接着蔡主任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连忙转变了态度,她尴尬的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你也知道我是中医科的嘛,所以呢,就言不由衷了。” 筱莱张开嘴巴欲言又止,蔡主任又道:“你千万别和她走得太近,她那个人身上的‘邪气’太重了。” 看蔡主任说的正经八百的样子,筱莱打趣道:“你是医生啊,还会说出这种话来?”在筱莱看来,医生都是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和歪门邪道的,从蔡医生的嘴里听到这种话还真是让筱莱感到意外。 她唉声叹气道:“我当然是不相信那些了,但是你别忘了,相由心生啊,我这又眼睛看人可是非常准的。”说着她就伸出两只手指指着自己的双眼,眼睛瞪得很用力,表情也很认真。 “这样啊?”筱莱有些不以为然,这语气让蔡主任瞬间皱起了眉头,她拉低了架在鼻梁上的那副眼镜,从眼镜上边框里露出了双眼,盯着筱莱并对其郑重其事道:“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看你面善。” 筱莱点了点头,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长得面善的。她舔了舔嘴唇后感慨道:“蔡主任,你经常这样对别人好心的提醒吗?” 蔡主任伸出一根食指在自己的眼前左右摇晃着,“我当然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做这种事情了,只不过我最近遇上了凌美缇,发现了她的异样,又知道你和她走得近,所以才提醒你的。还有一个人也得小心着点,远离她,就是那个叫唐月青的女人。” “唐月青?”筱莱重复着这三个字,蔡主任点头道:“是的,这个女人……面相不善,极凶,总之远离她不会有错的。” “你这么相信自己的判断,可都有实践过?”筱莱试探着问道。 蔡主任的表情依旧保持着认真的模样,她似乎从来不怀疑自己的眼光和判断,“相,是世间万物的表现形式。不同心境不同精神状态的人对同一件事物的观感是不同的。你用什么颜色的眼睛去看世界,世界就是什么颜色的。” 筱莱会心一笑,看着神采奕奕的蔡主任,不禁佩服道:“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和别的同龄人看起来不一样了。” 蔡主任也会心一笑,不再言语。这种时候,二人已经在心灵上达成了共识,筱莱谢过了蔡主任的好心提醒后就离开了这间办公室。刚走出那间办公室,筱莱就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蔡主任的话让她感到担忧,就算没有她的提醒,筱莱也知道凌美缇身上发生了何种可怕和严重的事情。要找到解决的办法是当下迫在眉睫的事情,她变得更加焦急了。 看着走廊里来来去的医生和护士,筱莱要继续去做没做完的工作,她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后就又朝着通往四楼的楼梯口走去了。 从五楼到四楼本可以乘坐电梯,但是为了避开医患,加之想让自己多走走当运动,她一般会在下楼的时候选择走楼梯。一直到了二楼,她都是走楼梯而下,当把昨天的报纸都换了今天的报纸后,她就带着旧报纸乘坐着电梯直接上了六楼。 要说锻炼身体,她还是没有爬楼梯的习惯,只在下楼的时候会走走楼梯。事实上她也没有锻炼身体的习惯,就以她现在的身体条件来说,她完全不需要额外去锻炼,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比任何人都要健康了,哪怕她在华家别墅里受到了符咒的侵扰,到现在依然安然无恙。 回到了办公区后,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发呆,她没想到蔡主任会这样好心的对自己说那番话。看来在这个平常并不引人注目的蔡主任眼里,她比很多人都能看得清楚这个医院里的人和事。 刚才的经历让筱莱甚感意外,没想到蔡主任会对她并不熟悉的自己说这些话。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感谢蔡主任,到少在这栋冰冷的专科医院里,她又一次感觉到了人味。 第一次让她感觉到人世间还有人味的人就是凌美缇,第二次可以说就是刚才的蔡主任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心甘情愿的去帮助凌美缇,无论做什么,或者付出任何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中午时分,凌美缇从保安亭经过时刘叔特别注意了她,他从张阿姨那里得知了筱莱和凌美缇都去过华家别墅一事之后现在就把注意力也放到了凌美缇的身上。 凌美缇在阳光的照射下更能让刘叔一眼就看到她身上的不同之处,她的脸色不对了,眼神也不对了,连身体……也消瘦了。 这是刘叔看到匆匆从保安亭里走过的凌美缇后最直接的感受。她变了,确实变了。刘叔马上拿出了罗盘查看起来,上面的指针在乱转着,这么看来,在凌美缇的身上确实被附上了某种东西,那是一种邪恶的力量,刘叔的眉头蹙了起来。 华蕊都对凌美缇做了什么啊?刘叔虽然已经心中有数了,但是他还是感到震惊,没想到华蕊真的会巫术,就连他都被华蕊蒙在了鼓里。 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刘叔的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今天晚上,他必须行动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晚,专科医院门口的灯孤零零地照射着门前的那片空地,刘叔躲在保安室里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时间到了午夜,他开启了壁画上的石门,进入了地下之城里。 今天晚上他必须要阻止华蕊,为了不让华蕊妨碍到自己的计划。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行动是因为他从来没想到华蕊会成为整个计划中对他威胁最大的人。刘叔一开始就错了,他以为筱莱会是最大的障碍,如今才彻底醒悟,真正可怕的人是华蕊,是这个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弱小的女人。 她是巫术的传承者,是华母当年最得意的作品,华母将华蕊塑造成最具威胁的巫术后裔,这一点唯一的知情人恐怕就是华父了。但华父也已经去世多年,所以还知道当年秘密的人就只剩下了华蕊,纵然刘叔与华家有着深交,他却唯独不知道华蕊还会巫术一事。 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这一步,今晚,但愿自己的行动不会出现任何的偏差。刘叔一边在地下之城里穿梭一边在心里暗暗的祈祷着。 终点自然是在那一方平地上,因为他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就是针对一方平地上立着的那七只凹槽,凹槽里被冰封着的尸体和骨灰坛子依旧保持着原样。刘叔开始细细的打量着两具干尸和倒数第三只凹槽里的那只人面狐身的尸体。 这只人面狐身的尸体已经有了更大的变化,刘叔一眼就看出来了,它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开了,只要它的双眼完全打开后,一切就难以控制了。不过现在刘叔也不能将其毁掉,在他的计划还没有完成之前,这只人面狐身的尸体就不能出现任何的意外,在这一点上,他和华蕊是达成了共识的,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君子协定。 刘叔把手电筒戴在了脑门上,腾出了两只手后他才方便做接下来的动作。他必须将七只凹槽中的其中一只凹槽挪动,让它与其它六只凹槽并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只要位置出现了细微的偏差,就不用担心华蕊会抢先一步去实现她的个人目的了。 刘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中一只凹槽挪动,若不是因为他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恐怕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做到移动凹槽。只有他才知道哪一只凹槽是可以移动的,他是这座地下之城的守灵人,已经守了几十年了,这里每一个角落他都熟悉,唯独冰壁拐角处的那扇石门才是他在后来发现的。 他抬头看着这座地下之城,再有些时日,它就会被全部冰封了,到时候这里估计会被掩埋吧。刘叔这样想着,当这里被掩埋之后,地下之城就永远不覆存在了,而他也将用全新的身份继续在这地面上的那个世界里活下去,他还要见证着岁月的流逝和四季的轮转。 就在他行动完毕之后,从冰壁的拐角处出现了石门转动的声音,他马上转身,盯着那只洞口,从里面会走出来谁呢? 一会儿,手电筒的光亮就出现在了眼前,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把脸转向了另一段,取下了自己头上戴着的手电筒,然后也朝着对方照射过去,这时才看清楚来者为何人。 “是你?”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华蕊收起了手中的手电筒,在刘叔的身边转了两圈后打量着刘叔,好奇道:“这次刘叔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呢?”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呢?”刘叔反问道。 他们之间已经失去了对彼此的信任,现在的关系是竞争和敌对。刘叔自然不会如实告诉华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但是他也可能得不到华蕊此行来这里的目的。 华蕊没有急着回答刘叔的话,她转身拿着手电筒朝着七只凹槽的地方走了过去,接着就一只凹槽一只凹槽的开始检查。 刘叔的心里开始变得不安起来,他害怕华蕊会看出其中一只凹槽被移动过,不过华蕊查看了那七只凹槽后似乎并没有发觉异样,她又走到了刘叔的身边,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别告诉我你只是因为寂寞了想来这里找干尸陪伴啊,那样说出去可真的会吓死人的。” “你会害怕吗?”刘叔讽刺道。 华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地下之城里的空气自然是比不上地面上的空气好,她耸了耸肩膀后对刘叔说道:“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都已经忘了,你怎么还记得它呢?” “当年你弑母一事……” “够了!”华蕊厉声阻止了刘叔,刘叔看着华蕊激动的模样只好挑了挑了眉头不再往下说。他原本想打乱华蕊的思绪,不让华蕊把注意力放到那七只凹槽上,所以才故意旧事重提,只为了激怒华蕊。 “好吧,那就搁浅那件事情。我先来说说到这里的目的吧,其实我守着这里已经几十年了,这一点,你应该察觉到了。没错,我就是一个守灵人,这里有着我曾经没有救下来的亡灵,他们在这里冰封了几十年,我一直不想离开的原因就是为了等到让他们安息的那一天。” “得了吧!你会这么做?”华蕊狐疑道,她完全不相信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个老头子,他虽然佝偻了身躯,腿还瘸了,可他的心可不是那么慈祥和善良的。 “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刘叔无奈的说道,他的样子装得很像,很难让人怀疑他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年代已久,他现在说什么都可以了,华蕊从心里就不想相信他。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该轮到你了。”刘叔看向了华蕊,步步紧逼道。 华蕊在一方平地里踯躅了几圈,思忖了之后才道:“我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来这里看看我的……孩子。”她有些难以启齿的说出了这个词。 孩子,那只人面狐身的尸体,是从她的肚子里孕育出来的,虽然一生出来的时候它就死了,但说它是自己的孩子也不为过,哪怕华蕊从来没有把它当成过自己的孩子。 “就此打住吧!它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只不过是借了你的腹去发育而已,充其量你只是为它提供了着床的环境罢了。”刘叔毫不避讳道。 这让华蕊感到意外,她没想到刘叔会这样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看来刘叔知道得很清楚,“这么说你也知道它是……” “你也已经知道了?”刘叔转身盯着华蕊的眼睛,在两只手电筒的光亮下,他还是能清楚的看到华蕊的面部表情的。 不用说也知道二人之间的表情都在僵硬中一点一点软化,看到华蕊的表情和看到刘叔的表情几乎是一样的,他们都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到了自己的表情。 二人相视着苦笑了一声,但是最难以释怀的人还是华蕊,她一边摇头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又觉得自己被欺骗和利用了,“你竟然一直都没有表露出来,真是隐藏得很深啊。” 刘叔淡淡的回应:“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你早就知道世界上不存在绝世七狐,可你还一直让我去寻找。”华蕊恨恨的说道。 刘叔还是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你会巫术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啊,隐藏得一样深,我现在才知道。” 华蕊连续苦笑了好几声,原来彼此以为的秘密在对方眼里早已经被看穿,“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扯平了?” “如果你能这么想,我乐意之极。” 华蕊频频点头,“好吧,好吧,你厉害,你真的是厉害啊!”华蕊感到后背阵阵发凉,虽然这里本来就很阴冷,但是现在她觉得那种冷是从骨子里往外渗透出来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惊悚了,让人觉得还能站在刘叔面前都是极其幸运的。 “我来这里没有什么目的。”经过这样的一番对话后,华蕊已经无话可说了,刘叔是不会相信她刚才所说她只是来看孩子的说辞了,两个人都知道倒数第三只凹槽里冰封着的是何物,uu看书 .uukans 彼此心照不宣却又虚以委蛇,是人心太可怕了还是自己一直没有擦亮眼睛?华蕊开始反思起来。 刘叔沉吟了一声,他是不会相信华蕊此行到这里来是漫无目的的,这里可不是散步和散心的好地方,有谁会在三更半夜到这个鬼地方来,但是看着华蕊情绪大变的模样,刘叔也不想再继续逼问她,毕竟他不想华蕊在这里久留,她留下来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发现那只被移动过的凹槽。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选择相信。”刘叔点点头,双手负于身后,“那现在我们都该回去了吧?”他提醒着华蕊。 华蕊抬眼看了一下刘叔,这正是她此刻的想法,她想离开这里,确切的说是想离开刘叔,在这种地方看到刘叔她就觉得恐惧。 “好。”她说完转身就朝着冰壁拐角之处走去,这一次她走得很快,像逃也似的离开,留下刘叔一个人还站在一方平地之处。他看着石门被再次关上,之后才转身向着盘旋着的台阶走去。 他们俩回去的方向不同,走的路自然也就不同,不知道到最后会不会殊途同归,但是刘叔每朝着台阶上走一步,他的心就变得越沉了一些。如果华蕊到最后真的与他成了死敌,那么他有可能不是华蕊的对手。就算刚才已经移动了七只凹槽中的其中一只凹槽,可是华蕊的巫术刘叔还没有见识过其威力。 他回忆起了当年的华母,现在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了,他曾经还想不明白华母为什么要这样虐待自己的孩子,原来是因为巫术! 第一百二十章 谜之血字 经过窄口的时候,刘叔发现了窄口上方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上面那层厚厚的冰壁估计已经在日积月累中成了一种负累,壁面已经承受不住更大的重量,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这里会掉下一大块冰块来。 刘叔轻手轻脚的从窄口钻了出来,回头再看着身后的地方,他吁了一口气,企盼着那条裂痕能在自己的计划实现后再裂开。 回到了保安室后,刘叔把身上的负累卸了下来,又重新躺回到了床板上,这一次从地下之城里回来他没有感觉到特别的疲倦,反而因为刚才在地下之城里邂逅了华蕊而让他没法入睡。 华蕊会巫术一事让刘叔耿耿于怀,巫术本是一种邪术,华蕊又是华母的亲生女儿,在华蕊的身上,到底继承了她母亲多少巫术,这些刘叔都不得而知。这让刘叔忽然觉得危险重重,华蕊成了一个全新的对手,刘叔对这个对手感到无所适从,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而现在对华蕊,刘叔变成了一个不了解对手的人。 在思考问题的过程中,时间一点一点从指缝间流逝,天已经渐渐变亮,又是全新的一天,刘叔穿上了衣服离开了保安室,他习惯了坐在保安亭里看早上的风景。不管是晨跑的人还是卖早餐的小贩,他都会静静的坐在狭小的保安亭里盯着看。 今天专科医院七楼的员工有外出的活动,确切的说应该是网络建设组的员工有外出做宣传的工作。筱莱自然也会跟随队伍外出,做外场的活动并不是网络建设组的主要工作,可是李主任最近正在为营销总监一职奔波,所以他想做出点动作来让医院的其他领导看到,不管有没有成效,至少李主任要刷自己的存在感。 一大早唐月青就安排好了各位员工该做的任务,筱莱被分配到的工作是贴海报和发传单,这并不是一份光鲜的差事,但是她没有任何的怨言。 上午网络建设组的成员都必须外出,所选择做宣传的地点是附近的森林公园。筱莱抱着自己需要的物料走在人群的最前面,到了公园后她就把物料放了下来,身后紧跟着的是其他同事,当然凌美缇也在人群里。 刚停下脚步,就听到同事们开始唉声叹气的声音,唐月青则口吐大气道:“都别抱怨了,拿人钱财,替人做事,天经地义。” “现在还早,我们先把海报贴了吧。”其中一位同事提议道。 唐月青没有说话,筱莱便开始拿起海报到公告栏去张贴了。这些公告板都是医院花了钱买来的权限,一个月之内允许专科医生在这里投放地面广告。筱莱一边在公告栏上刷着糨糊一边打量着公告栏的四周,这个点公园里的游客确实不多,看得他们来早了。 把海报张贴完了之后筱莱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上午的十点钟,公园里的游客渐渐的多了起来,唐月青马上拍着双手对着众人说道:“都打起精神来呀,游客越来越多了,我们可不要败坏了医院的形象,快把手头上的活都干起来!” 她所说的手头上的活其实就是打着医院的广告的kt板,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个,唐月青要求大家把kt板都举起来,然后一个挨着一个,在公园里游行。这种现象很常见,说实话这样的宣传动作可以起到快速让人们记住的效果。但缺点是宣传的力度有限,人力也会受到限制。 这一招看起来有些笨的宣传方法很多企业都会用,最常见的就是房地产行业和手机连锁企业,为此,其它行业的企划组也会纷纷效仿。 当把该做的宣传都做了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这时候大家都有些筋疲力尽了。凌美缇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森林里的树木,没有特定对象的问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我看到这座山,突然想去爬山了。” 其他同事也朝着身后的那座山望去,那是一座被保护的原始森林,从旁边的简介中可以得知,这座森林里有蛇和其它动物。其中一位同事感慨道:“那得有装备才能去吧,不然多危险啊!” 凌美缇转眼看向唐月青,“月青,我们组里的同事难得出来一趟,就一起去爬山呗,反正今天也没有要求必须要在下午赶回医院去上班,李主任给我们的时间是一天吧?” 唐月青用手当着扇子扇着风,她看着其他同事的脸,似乎在征求员工们的意见,筱莱马上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也同意,中午的两个小时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时间,就算下午要赶回去上班,这两个小时也可以利用来爬山了。” “我也同意,我们都是亚健康呢,看那里的风景多好啊,我现在就想冲过去了。” “好吧,我也同意。” 唐月青听着员工们一个个都附和着凌美缇的话,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复命,毕竟在那个办公区里每个人都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也一样,只不过作为主管的她,每时每刻都要提醒着自己保持战斗状态。 她犹豫了一下后才对众人说道:“接下来是你们的自由时间,我当然不会管着你们,但是,你们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语毕,众人高兴的跳了起来,凌美缇则走在最前面,其他同事一一跟上,筱莱和唐月青则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唐月青看了筱莱一眼,好奇道:“你不去追凌美缇?这可是你们复合的好机会啊!” 筱莱低着头,她没有看唐月青,而是平静的回答:“现在不是已经在一起爬山了吗?” 唐月青睥睨着筱莱,见筱莱满不在乎的模样,她只好将此事作罢了,转而又与筱莱搭话:“我没想到你刚才会支持她的提议。” “这很简单啊,我也想爬山了,就像同事所说的那样,我们都是亚健康不是吗?” 筱莱的回答滴水不漏,让唐月青没有办法见缝插针,她叹了一口气,继续和筱莱并排着向前走。 唐月青之所以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是为了好让自己能观察到每一个员人的动作,她喜欢把别人都圈入自己的视线里,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是安全的,至少是她在窥视别人,而不是别人在盯着她。 进森林的路是一条由人工铺成的台阶路,越往山上台阶就越来越陡,筱莱踩着脚下的台阶,不由的佩服那些用肩膀将这些台阶一级一级往山上挑的挑夫,他们用自己的苦力和汗水铺出了这条通往山顶的台阶路,若没有他们,现在走在这里的游客就不可能享受走台阶的便利。 才刚刚过去半个小时,就有些同事已经体力不支了,他们叫嚷着要停下来休息,无奈,筱莱也只能停下来休息。 她看着森林里的树木,这些树木她同样叫不出名字,但看样子和在华家别墅后山里种的那些树是不同的,她现在已经知道华家别墅后山上种的树名字叫四月雪,而眼前的这些树更多的是杉树。 杉树可以用于建筑、桥梁、造船、家具等方面,现在生长在这片森林里也算是得到了保护,如果长在乡下的山上,一定会被农夫当柴砍,晒干后只有焚烧的命运。 人也一样,生长的环境决定了他们的未来,一个出身在好的家庭中的孩子,总会比一个出生在穷困潦倒的家庭里的孩子起点要高。当别人已经穷奢极欲,可以无所顾忌地出入各类型的高档场所时,有些人还需要为了生存而拼尽全力,这就是区别,这就是无法选择的先天性不公平。 “都休息好了吗?”唐月青问了一声。 大家都开始起身,又朝着山顶的方向前进了。 筱莱偶尔会将注意力放在凌美缇的身上,她知道凌美缇现在不比以往,也许她会有体力不支的时候,所以筱莱有些担心她,自然会在不经意间就开始留意她。 唐月青还是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筱莱与她作伴,说是作伴,只不过是一前一后向上爬罢了,她没有主动与唐月青对话,唐月青也没有更多的话题来与筱莱搭话,就这样各自向前进。 又一个小时过后,队伍已经到了半山腰,此时队伍里的人已经分成了好几拨,有些人已经远远的走在前面,看不到人影了,有些人虽然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但是也很快就会消失在视线中,剩下的筱莱和唐月青似乎是走得最慢的两个人。 筱莱正准备加速去追赶前面的队伍时,没想到唐月青蹲了下去。筱莱看着蹲在地上的唐月青,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走到唐月青的面前,看着头埋在膝盖里的唐月青,问道:“你怎么了?” 唐月青没有回答筱莱的话,而是继续将头埋在膝盖里,她的双手捂在自己的肚子上,看样子是疲劳过度了。 筱莱想伸手过去拉她一把,不料唐月青突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叫声,这声音让筱莱马上缩回了自己的手,筱莱也蹲了下去,但是唐月青把自己的头埋得太深了,她完全看不到唐月青的面部表情。 “你到底怎么了啊?”筱莱再一次询问道。 唐月青慢慢的把头抬起了一些,她把左手伸了出来,右手搭在左手的手臂上,筱莱看到了从唐月青的右手指缝里流淌出来的红色液体,她第一反应便觉得那是血。 “你流血了?”筱莱的眼睛瞪大了许多,看着唐月青面如土色,嘴唇发紫,额头上还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筱莱开始担忧起来,她回头看着前后,队伍已经消失了,下山的方向上也没有见到游客,这是一条小路,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太多的游客选择走这条路,而他们偏偏选择了走这条崎岖的小路。 “现在该怎么办?你的手臂是不是被树枝划伤的?”筱莱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衣服边角撕下了一块布条来,她准备给唐月青包扎,可是唐月青看着她却问道:“你想干什么?” 筱莱怔了一下道:“给你包扎啊。” “不用。”唐月青的口气显得决绝。这让筱莱更加吃惊起来,筱莱把布条拿在手里,看着唐月青,困惑道:“你的手在流血,你竟然说不用包扎?” “我说不用就不用。”唐月青似乎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过激了,于是放缓了语气道。 筱莱依然感到疑惑,唐月青为什么不要自己替她包扎,也许她是讨厌自己吧,于是筱莱把布条递到了唐月青的面前,“喏,那你自己包扎吧!” 唐月青看着那只布条,就凭她自己一只手如何给另一只手包扎,她想推辞可看样子筱莱不见到自己包扎估计是不会罢休了,最后她只好不作声,就与筱莱僵持在原地。 筱莱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自作主张的用力掰开了唐月青的右手,然后快速的撂起了她左手的袖子,这时候她才发现,在唐月青的手臂上出现了三个血红的数字,其中一个数字“7”还是血淋淋的,另外两个数字2和4是没有流血的状态,这两个数字看起来伤口早已经干涸了。 “这是……”筱莱诧异不已。 唐月青马上把手缩了回去,用右手又遮挡住了那几个血数字。 筱莱看着唐月青的脸色,马上追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你自己划出来的血数字吗?” 唐月于瞪着筱莱,恨恨的说道:“如果是我划出来的倒也罢了。” “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它自己长出来的?” “没错!”唐月青口不择言一下子承认了事实。 这让筱莱感到头皮发麻,她不是因为唐月青承认了此事而感到恐惧,而是因为这几个血数字让她联想到了此前在t公寓的419宿舍里见到过的血数字2471,现在唐月青的手臂上也出现了这几个莫名其妙的数字,247这三个数字都出现了,如果不出意外,唐月青的手臂上还会有最后一个数字。 想到这里,筱莱不顾唐月青的阻挠执意抢过那只手臂查起起来,可是她没有发现第四个数字,这不可能!她知道一定还会有一个数字。 “还有呢?”她盯着唐月青的眼睛严肃的问道,口气似乎可以将空气凝固。唐月青眨了眨眼睛,吞吞吐吐道:“还有……什么?” “第四个数字。” “什么第四个数字?”唐月青完全不知道筱莱在问什么,她现在连血数字出现带来的疼痛感都忽略了,就看到了筱莱那双仿佛可以将人看穿的眼睛。 “在你的身上,还有没有别的数字?”筱莱咽了一口唾沫后尽可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 唐月青摇了摇头,“没有。” “你把这事说一下吧。”筱莱看了一眼唐月青左手臂上的血数字,对唐月青请求道。说是请求,倒不如说是命令,只不过口气没有太强硬罢了。 唐月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从筱莱的话,她只知道在那双眼睛和那种语气下,她就乖乖的对筱莱讲述出了自己手臂上血数字的来历。 筱莱听着唐月青的话,并没有感到不可思议,但是她觉得毛骨悚然,这一串数字和她以前在419宿舍自己所睡的那张床铺边面临着的那面墙壁上出现的血数字太类似了,天底下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 筱莱不相信这是巧合,唐月青的手臂上已经惊现血数字,这是不争的事实,她突然感到心中不安,因为这是一串不吉祥的数字,只要看到它的出现,筱莱就能隐隐的感觉到有种亡灵被召唤的感觉。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唐月青看着筱莱一副凝重的表情急切的问道,对于唐月青来说,她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只想知道答案。 筱莱瞟了她一眼,之担不敢再与她的眼睛对视,筱莱敷衍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呢?看到你的手臂出血了,又听了你刚才所讲的那一番天方夜谭之话,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所说的话吗?”筱莱说出这番谎言,全是为了让唐月青不要再对自己纠缠,当然,她也不希望唐月青为这事而忧心忡忡。 “你放心吧,我以前听人说过,这很有可能是胎记。人类的基因不是有选择性表达的权力吗?就像原来是单眼皮的人,到了一定年龄之后会变成双眼皮的人一样。”筱莱随口举例子胡诌了一番,只为了打消唐月青的疑虑。 唐月青点了点头,嘀咕道:“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筱莱不再与她谈论血数字的事情,她看了看唐月青,又看了看她的手臂,问道:“你现在还需要我给你包扎吗?” 唐月青站了起来,这时候她左手手臂上的血已经不再往外流了,那个血数字“7”已经和其它两个血数字一样,看起来像是从皮肤里长出来的一样,一眼看上去就和胎记无两样,只不过这样的“胎记”实在是难看。 筱莱故意将眼神移开,要减轻唐月青的怀疑,只有自己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状态来才能让对方也不再关注那几个血数字。 “没想到这把年纪了还会冒出这种东西来。”唐月青一边把袖子放下一边幽怨道。 “这说明你的身体很神奇,别人想体验一下这种感觉的机会都没有呢!”筱莱揶揄道。 唐月青冷哼了一声,“这是一种痛不欲生的体验,我宁愿不要有这种机会。原来我还打算把它们用刀子剜掉了,但是一想到那样有可能会丢失掉一条手臂我才放弃了这种消极的念头。” “没想到……”筱莱欲言又止。 唐月青扭头看着她,随口问道:“没想到什么?”她思考了一下后又替筱莱说着答案:“没想到我会这么刚烈?为了美,能做这种事情?” 筱莱没有表态,但唐月青已经当筱莱默认了自己的说法。 二人继续向着山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一闲聊。筱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唐月青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话,而且还是在这山清水秀的森林里。 森林里的空气非常的好,让筱莱的心情也好了几分,唐月青也从刚才的阴霾情绪里走了出来,她开始谈论工作上的事情,这让筱莱觉得反感,本来现在就不是在工作,可是作为自己上司的唐月青,筱莱纵然对她不满,也不能表露于心。 一路上筱莱都在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几个血数字的事情,而唐月青刚早已经把血数字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出现了血数字247,接下来的最后一个数字会是多少?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筱莱的脑海里,uu看书 .uukanshu.om 以至于唐月青在旁边叫了她几声她都没有反应,直到唐月青把手拍在筱莱的肩膀上,把筱莱吓了一跳后她才扭头看向唐月青。 “有事吗?”筱莱的眉头紧锁,她的表情很严肃,似乎讨厌别人打断自己的心绪。 唐月青抿了抿嘴,指着前方对筱莱说道:“自己看吧。” 筱莱扭头看着唐月青所指的方向,那里已经是山顶,而她,竟然已经站在了山顶的悬崖边上,再往前走一步,她就要摔下去了。看着脚下的悬崖,她要是就这么掉下去,恐怕会粉身碎骨。 原来唐月青一直在提醒着自己,她还救了自己的一命。 当筱莱转身看着唐月青的时候,唐月青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然后就坐到了其他同事的周围。 已经先一步爬上山的同事们都坐到了四周,他们有的在休息,有的在照相,当然还有的在说悄悄话。 筱莱并没有感觉到疲倦,这一点她早就预料到了,现在体能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足以让她去操心的事情,相反,她最不需要操心的就是自己的体能了。每天进食的量极其的少,却也能让她能量十足,仿佛在体内有用不完的力气。 “2478。”忽然从同事的嘴巴里吐出了这几个字,筱莱马上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同事正站在最高的一个台阶上,指着台阶上面的字一板一眼的读着。 筱莱马上推开了那位同事,不管同事是否会跌倒,她取而代之站在那个台阶面前,只见最后一个台阶上赫然出现了醒目的红色的数字——2478。 第一百二十一章 求助无果 “你推我干什么呀?”同事一脸疑惑的看着筱莱,怒不可遏道,手还抚摸着自己的手臂,那是被筱莱刚才抓过的地方。没想到筱莱的力气这么大,同事感觉到自己那手臂被抓过的地方传来生生的痛感。 “我在跟你说话呢!”同事一脸愠色。 筱莱慢慢的转身,看着眼前的这位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同事,道歉道:“对不起啊,我一时激动就……你伤着了吗?” 同事嘟囔着嘴巴道:“我只不过是看了一眼那个台阶上的数字,情不自禁的读了一下而已,你反应干嘛这么大?” “我……”筱莱没有办法继续解释下去,只好对同事赔着笑脸。 同事叹了一口气后就气不打一处来地回到了自己原先所坐着的地方,筱莱发现周围的同事都用怪异的眼睛盯着自己,她只好顿了顿嗓子道:“我也是不知道怎么了。” “那串数字代表着这条路上所用过的石阶数量,2478,就是说这条路上一共用了2478块石头,有2478个台阶,这串数字的意义在于此,你至于这么激动吗?”其中一位同事解释道。 “哦。”筱莱沉吟了一声,她默默的走到了另一旁,只想躲避众人的目光,但她的脑海里并没有装进去同事刚才对这串数字的解释,她的脑海一隅又浮现出了曾经的画面,那是她前世所经历过的事情,现在只剩下记忆的画面了。 记忆被唤醒的过程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对现在的筱莱来说,她又开始不希望自己能继续唤起尘封的记忆来了。过去对她来说和未来没有区别,一样是未知的,一点一点记起过去的事情反倒让她觉得恐惧了。 她的脸色陷入了僵硬之中,唐月青和其他员工闲聊了一会儿之后就带领着众人开始下山了,她的手臂上的袖子被鲜血洇红的那一片没有人留意到,兴许就算有人留意到了也不想对她说一句关心的话吧。 凌美缇坚持到下了山,在这期间筱莱一直为她提心吊胆,害怕她会在中途出现意外,幸亏回到了专科医院的七楼里,看着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休息,筱莱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她发现唐月青不在自己的座位上,估计是向李主任汇报今天外出做宣传的工作情况去了,筱莱没有多想,打开电脑漫无目的的开始浏览着今天的新闻网页。 唐月青确实是进了李主任的办公室里,她站在李主任的面前,在他们之间隔着一张办公桌,李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椅子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唐月青,他注意到了她的左手臂。 “你的手……做外场活动的时候受伤了?”他指了指唐月青的手臂,淡淡的问道。 唐月青垂下眼帘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手臂,然后抬起眼皮有气无力的回答道:“不是。”李主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好奇的神色,还未等他问出第二个问题,唐月青就挽起了袖子,这时李主任的脸上变得僵硬起来。 他马上坐直了身体,上半身还微微向前倾着,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唐月青的胳膊,“这是怎么搞的?”他的声音终于带着几分紧张了。 唐月青把袖子放了下去,面无表情道:“听说是胎记。” “什么?胎记?”李主任觉得唐月青在跟自己开玩笑,他苦笑了一声之后又道:“我知道,今天派你去做外场你心里有怨气,可这不也是因为企划部的人手不够吗?他们最近正在赶着一个我交给他们去做的案子,所以……” “所以你就把这种差事推到了我的头上。”唐月青接话道。 李主任马上对她嬉皮笑脸道:“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嘛,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你也知道,我现在在争取营销总监的位子,这家医院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呢,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坐,就等着坐享其成的那一天吧!” 他说着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唐月青的身边,伸手抚摸着唐月青的双肩,就在他想把唐月青拥入怀中之时,唐月青借机转身甩脱了李主作的暧昧动作。 她走到了窗户边,看着百叶窗外面,幽幽道:“你是我的上级,吩咐我去做的工作哪怕再苦再累,我都应该唯命是从,又怎么敢有怨言呢?” 李主任自然听得出来唐月青这番话里的反意,他故意装傻充愣道:“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你懂我的。” 唐月青忽然转身,他向李主任靠近了一些,然后一本正经的对李主任说道:“我想去做手术,这手臂上的‘胎记’太难看了。” “你想去把它们做掉?”李主任皱起了眉头。 “没错,需要你帮我介绍一位好一点的整形医生。”唐月青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她的口气很坚决,这让李主任有些犯难起来。 他搔着头难为情道:“去看过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我倒觉得你那是皮肤病,就这样贸然的把它做掉不好吧,而且那是会留疤的。” “你帮不帮忙吧?”唐月青直入主题,有些不耐烦道。 李主任把手插在了口袋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忖片刻后他又说道:“不是我不愿意为你牵线搭桥,而是……我觉得如果是皮肤病的话就得以疾病去就诊,要做到有针对性,这样才不会盲目。” “这不是病,你听明白了吗?如果你不愿意帮就算了,这是我第一次有救于你,也是最后一次。”唐月青把话撂下后就气冲冲的离开了李主任的办公室。 听见门被狠狠的摔上之后,李主任就用手指刮了刮鼻子旁边,嘀咕道:“脾气还真大,这种非常时期我还真不想给自己找事呢!” 李主任看到那几个血印子后脑海里就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串数字来,那是在华家别墅的院子里挖出来的华父华母骨灰坛上出现过的数字,虽然很相似,但是唐月青的手臂上只有三个数字,而李主任记得他看到的骨灰坛上的数字是四个组合在一起的。唐月青的手臂上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奇怪的数字,李主任想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因为目前来说,他只想得到营销总监的位子,其它的一切他都可以满不在乎,所以对于唐月青有求于自己一事他还是希望能置身事外。 刚才对唐月青冷漠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唐月青不是一个傻子,她肯定能感觉到李主任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李主任一次又一次不将唐月青的情绪放在眼里,因为他觉得他这辈子都吃定唐月青了。 成竹在胸的李主任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悠哉游哉的打开电脑,把原先未处理完的文件继续处理完,看上去一副工作认真的状态,完全不把唐月青刚才所说的事情放在心上。 唐月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筱莱就注意到了她的脸色不对劲。她猜到了几分,不过对于唐月青和李主任之间的事情,她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 还能装糊涂也是一种幸运,至少说明麻烦没有缠上身,筱莱最忌讳的就是职场中的必要或不必要的麻烦缠上自己,本来应该觉得庆幸,但是看到唐月青一脸阴郁之色后她的心情也起了些许的波澜。 像唐月青这样的傻女人,到底要在李主任的身上耗掉自己的多少青春和精力才会幡然醒悟?筱莱替她感到不值,但除了心里暗自为她打抱不平之外,她也不能为唐月青做些什么,毕竟这是她和李主任之间的事情。筱莱充其量只是一个外人,而且唐月青一直对她心有芥蒂,能避开与唐月青不必要的交锋对筱莱来说就已经是一件天大的幸事了,她应该管住自己的内心,千万不要去多管闲事。 唐月青恨恨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上攥着的圆珠笔已经被她用力的掐在桌面上,手指发白,她的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睛用力的盯着电脑屏幕。 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对话窗口,那是李主任发给她的消息,消息内容是关于为她推荐有名整形医生的网站链接,这样的好心等于是白费,李主任还真是会做事,既不想白白让唐月青难受,又拿着这样敷衍唐月青的结果来让唐月青打消余怒。 发网站上的链接有什么用?唐月青只要在网上动手搜索一下就能找到跟李主任发过来的内容一模一样的网站,这样的无效帮助显然是在为自己的无情做掩饰,唐月青一眼就能看明白。 既然试探李主任的真心已经得到了结果,唐月青也不再抱希望了,自己手臂上的那些血数字就让它肆无忌惮的长出来吧,总之李主任也不会再在意她的生死了。唐月青已经到了破罐破摔的地步,走到这一步她也是挣扎了许久,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 对于李主任,她不会再痴傻的与他继续保持着地下恋情的关系,她要把李主任从自己的世界里一点一点抹去,直到与他成为一个陌生人,她觉得这是为自己负责的最好方式。 活了二十八年了,有多少年是为自己而活的?现在想到这个问题,唐月青才觉得过去的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傻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会为了李主任这样一个完全不值得她付出一切的人去摧毁自己。她是该醒悟了,再也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和爱去浪费在这样的一个男人身上。从今天开始,她一定要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不再为任何人而活了。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之后,她觉得心里所有的结都打开了,突然间还想感谢李主任,是李主任的无情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这辈子,先为自己而活,再为他人而活。 “谢谢你,李主任。”她在聊天窗口上打上了这六个字,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李主任看到这六个字之后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他又嘀咕道:“女人就是贱,不理你了你就乖乖的认输了。”他得意的把聊天窗口关闭了,心里想着:唐月青啊唐月青,你哪里是我的对手,你想耍什么心眼我都了如指掌,就别再我眼前卖弄了。 唐月青把她与李主任专属的那个聊天软件卸载了,从此以后,她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私底下的联系,工作上的事情她会按照流程办事,再也不主动出现在李主任的世界里了。 李主任此时还不知道唐月青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还自以为是的认为唐月青是自己手心里的孙悟空,不管她怎么耍脾气最终都得服软。 这一次他出错了,唐月青不会再听他的甜言蜜语了。 下午六点,凌美缇先行离开了医院,筱莱后一步跟上,她们一路上都没有结伴而行,两个人一前一后向华家别墅的方向走去,一来是为了避人耳目;二来是她们之间没有话说。她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各自保持着沉默和距离。这是凌美缇要求的,筱莱尊重凌美缇的想法。 二人到了华家别墅后,凌美缇按响了门铃,张阿姨很快就出来开门了,她看着筱莱的身后,脸上带着失望的神色,筱莱马上对张阿姨说道:“不用看了,李主任加班呢!” 张阿姨尴尬的马上收起了自己的表情,没想到筱莱看了她一眼就能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张阿姨感到恐惧。 凌美缇和筱莱进了院子里后,张阿姨把铁门关上了,然后跟在筱莱的身后,时不时的打量着筱莱的背影,仿佛在担心筱莱的身后也长着眼睛。 到了客厅门口时,二人都停下了脚步,她们知道张阿姨得先进去向华蕊通报一声,之后她们才能进入客厅。有钱人家的规矩就是多,筱莱心中暗自想着,凌美缇则表现出不屑的神情,她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她在意的是自己何时能长高。 “进来吧。”张阿姨进去通报了之后又走了出来,面对着站在台阶下的二人说道。 当她们进了客厅后才发现华蕊已经站在客厅里等待着她们的到来,这让筱莱感到些许的吃惊,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华蕊好像从来没有欢迎过她们,不,准确的来说是从来没有欢迎过筱莱。 “你们来的真准时。”华蕊一边看着时间一边面带笑容的对着凌美缇和筱莱说道。 她的笑让筱莱感到不自在,本就是一张如骷髅般的脸,却硬是想让自己自然的微笑,那种强迫自己与本能作斗争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筱莱也带着微笑颔首示意礼貌,凌美缇则一言不发的朝着华蕊走了过去,到了她身边的时候才开口冷冷道:“开始吧!” 华蕊的两只手互相握在一起,像极了服务行业中办理业务的人员,不过就她现在的状态和形象而言,无论如何也会让人分心。 “不着急,先到沙发上坐一下。”华蕊说着就带领着凌美缇到了沙发边,筱莱自然是跟着她们走了过去。 她们还是和上一次一样坐着,华蕊坐在二人的对面,筱莱一眼观察着华蕊,因为今晚的华蕊表现得太反常了,她必须要观察华蕊的一言一行,以便对自己的猜测作出判断。 “先喝点水吧,这是我特意为你们泡的四月雪花茶。” 茶几上已经摆上了两只杯子,看起来华蕊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就在等着她和凌美缇的到来了。 凌美缇还是像上次一样,不假思索的就端起杯子把里面的茶喝了下去,筱莱想制止也来不及。 华蕊看着筱莱,又看了看专门为筱莱准备好的那杯茶,她一个微笑的神情就是在示意筱莱赶紧把那杯茶喝了。 越是这样筱莱就越不想喝那杯茶,不管那杯茶有没有问题,筱莱都保持着本能的警惕。“我不渴。”筱莱从容的说道。 华蕊扑哧一笑道:“你还怕我在茶里动手脚吗?”说着他就伸出手,端起筱莱的那杯茶一口就喝了下去,然后对筱莱示意着空杯。 筱莱只觉得她的笑容得虚情假意,而那杯茶也喝得很讽刺。回想一下,筱莱觉得自己确实神经过敏了,正如华蕊所言,她没有理由对茶水动手脚,因为自己和凌美缇都心甘情愿到华家别墅里来接受符咒了,华蕊又何需再多此一举。筱莱为自己的过分担忧感到无奈,可是面对华蕊这样的一个不正常的女人,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行了,休息好了我们就进房间去吧。”华蕊站了起来,朝着那间房间走去,凌美缇紧跟其后,筱莱跟在凌美缇的身后。 离开客厅的时候,筱莱一直打量着这里的四周,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连空气也还是那样的寒冷,可是她总觉得心里感觉怪怪的,怪在哪里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进了那间幽暗的房间后,她们又重复着上一次一样的经历,筱莱还是和凌美缇一样倒在了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华蕊唤醒,醒过来的凌美缇脸色更难看了,就像是从土里爬出来的死而复生的人一样,那种脸色难以形容。 筱莱除了感觉有些疲倦之外剩下的就是胃里的翻江倒海了,上一次她没有这种感觉,这一次她感觉想吐。 回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时,她也闭上了双眼,需要养神,恶心的感觉一直没有消失,她几次想呕吐,可到头来还是忍住了。 这一次华蕊没有端像上一次那样的那杯奇怪的水给凌美缇喝了,她的解释是凌美缇这一次的表现很不错,恢复得也很快,所以不需要再喝那种水了。 “那到底是什么水?”在离开之前,筱莱还是问了一下华蕊。 但是华蕊只是抿嘴,笑而不语。筱莱感到无奈,再看看凌美缇,她除了可以行走和说话之外,任何地方都让人感到担忧。 “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华蕊拍了拍筱莱的肩膀,凌美缇已经走到了客厅门口,筱莱只好快点追了上去,她担心凌美缇会在路上出事,所以必须跟紧她。 离开了华家别墅后,筱莱就一直心事重重,可是凌美缇一路上一声不吭,筱莱知道她心情不好,因为凌美缇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自己的身高有任何的变化。筱莱不想在这种时候去说一些令凌美缇伤心的话,那样只会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只要自己还没有找到华蕊的破绽,uu看书 wwuukanshu.co 她就没有足够的理由去说服凌美缇。 从华家别墅回到t公寓,凌美缇一个字也没有对筱莱说,筱莱走到了419宿舍的门口时,凌美缇已经朝着走廊深处走去了,就在筱莱掏出钥匙要开门的那一刻,凌美缇又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筱莱的身旁。 筱莱被她吓得钥匙都掉到了地上,她看着站在自己身边像鬼魅般的凌美缇,大气不敢出,只听到凌美缇如木偶般对筱莱说了一句:“谢谢你。” 筱莱眨了眨眼睛,正想问“谢什么”的时候,凌美缇已经转身继续朝着407宿舍的方向去走了。筱莱对着她的背影说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欢迎骚扰。” 她说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声音变得很小,这话很耳熟,是凌美缇曾经对她说过的话,那时候筱莱才刚到t公寓,凌美缇就热心的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往事不堪回首,没想到她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筱莱还在感慨,门就被打开了,站在门后面的是阿雅姐,她的一只手抓着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抬不起头来,另一只手则搭在门把手上,看样子她正在洗头发。她瞟了一眼筱莱后就又赶紧将脑袋垂下了,这样头发上的水才不会流进眼睛里。 “跟谁说话呢?听你半天没进门,我估摸着你不会是没有带钥匙吧,所以洗着头发我都出来给你开门呢。”她说着就松开了搭在门把手上的那只手,发上还沾着许多洗发水的泡沫,然后才转身向着浴室走去。 “谢谢。”筱莱迈进了步子,随后将门关上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追根究底 进了房间之后筱莱才发现黄制莲竟然躺在床上看电视,那台电视机可以正常的播放出画面来,筱莱瞥了一眼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内容,是晚间新闻。她没想到黄制莲还会关注新闻动态,刚把包放在床上,黄制莲就说道:“没想到服装批发市场那边的地铁要停运了,就在月底。” 筱莱回头看着她,她的眼睛依然盯在电视机屏幕上,完全不像是在对筱莱说话。筱莱没有吭声,而是把鞋子脱了下来,换上了拖鞋。 黄制莲又道:“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去购物才行,这地铁一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通呢!” 筱莱还是没有作声,这时候的黄制莲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筱莱,不悦道:“我和你说话呢!”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在跟空气说话呢。”筱莱心不在焉道,“你不是喜欢网上购物吗?怎么又转战地下了?” 黄制莲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眼睛里闪着光,一谈到购物的事情,她叫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达到一种兴奋的状态。“线上线下两不误,这才是‘剁手党’的最高境界。诶,要不然改天你和我一起去?” “我?你还是请别人和你一同去吧,免得和我作伴会感觉无趣。”筱莱推辞道。黄制莲偏头想了一下后点头同意了筱莱的说法,“也是,像你这么闷的人,和你去逛服装批发市场一定很无趣。” 筱莱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着的新闻,好奇道:“你今天怎么会看电视节目呢?” “无聊呗。” “哦。”筱莱躺在了床上,望着黄制莲所在的地方,她只能看到黄制莲的模糊身影,透过蚊帐,黄制莲那单薄的身体显得朦胧。“我想问你一点事情。”筱莱思考良久后终于开口。 黄制莲头也不回道:“什么事?” “黄陈煜有消息吗?” “什么?”黄制莲从床上下来,走到了筱莱的床铺边,盯着筱莱,然后又俯身伸着手去摸了摸筱来的额头,“你没发烧吧?我怎么知道她的消息啊?说得好像我是派出所的人一样。”她一脸不屑的又扭捏着身躯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看来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啊。”筱莱失望的看着上铺的床板,悠悠道。 黄制莲不经意的话倒提醒了筱莱,她决定明天下班后去派出所一趟,不是去询问黄陈煜的事情,因为黄陈煜的离开并没有人报案,她是要去问问黎黏黏的失踪安进展情况。 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消息,如果她不去问问,恐怕在专科医院里工作的那群人里也不会有愿意去关心黎黏黏生死的人了,他们恐怕是唯恐避之不及吧。 新闻节目播放完毕后,黄制莲就开始拿着遥控器转台,把所有的吧都转了一遍之后她就把遥控器扔到了一边,然后又躺在床上无病呻吟起来。她习惯性的开始感慨生活的无聊和工作的枯燥,估计是因为又与她的那位it男朋友吵架了,所以今天晚上才没有看到她拿着手机和对方聊天。 不过好在她不再因为吵架斗嘴的事情而伤心流泪,这样倒也省事,至少筱莱不用再手足无措的去安慰她了。 躺了一会儿之后黄制莲就从床上一跃而起,她开始在衣柜里翻腾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什么东西,她把自己衣柜里的东西全部都翻到了地上,本来就不宽敞的房间里这时候要走路就更困难了。 阿雅姐洗完了澡和头发之后从浴室里刚走出来就看满地凌乱的一幕,于是她皱眉开始数落起黄制莲来,但是黄制莲视若无睹,依然在翻箱倒柜。 “你到底想干什么?黄制莲!”阿雅姐终于发飙了,她对着黄制莲的后背吼道,黄制莲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兴高采烈的对舍友说道:“我们去旅游吧!” “有病!”阿雅姐愤懑的丢下了这句话后就躺到了自己的床上,也不管头发是不是还湿漉漉的了。 黄制莲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房间都折腾得有多么乱了,看着地上乱糟糟的东西,她尴尬的对筱莱露着笑脸,然后又赶紧说道:“我马上就清理。” 筱莱侧躺在床上看着黄制莲,不一会儿,她就灵光乍现,黄制莲刚才说的“地图”二字引起了筱莱的注意,她联想到了医院楼下那间保安室里的壁画,那些壁画会不会是一幅隐形的地图呢? 有这样的一种猜想并不是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而是因为脑海一隅出现了新的画面,那幅神秘的台阶壁画一直在指引着她寻找着过去,还有白天去爬山时看到的那串数字——2478,包括唐月青手臂上的血数字……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在指引着筱莱找到真相的提示。 她已经等不及了,拿上包穿上鞋子后就匆匆的冲出了419宿舍,黄制莲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回响:“你去哪里啊?” “我出去一趟!”筱莱跑下了楼梯,然后在街道上狂奔,一直到了医院的楼下,她站在医院门口的那一方平地上,刘叔正站在保安室的门口,他看到了筱莱的出现后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 看样子刘叔正要去巡逻,他将手电筒照向了筱莱,筱莱正弯曲着身子喘着粗气,她看着刘叔,还没等刘叔走到身边,她就先开口道:“我要去保安室,就现在!” 刘叔并不知道筱莱到底要做什么,但是看到筱莱那张面孔后,刘叔决定带她进保安室。筱莱的脸上带着无比的坚定,如果不让她进保安室,恐怕她不会就此罢休。刘叔也正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跟我来。”刘叔冷冷的说道,然后就走在了筱莱的前面。 筱莱咽了咽口水后跟在了刘叔的身后,进了保安室后,刘叔把灯打开了,保安室里有些阴冷,筱莱已经顾不上这些,她的眼睛马上盯在了墙壁上的那幅巨大的壁画上面。 刘叔打量着她,疑惑道:“你大晚上来这里找我就是为了看这幅壁画吗?” 筱莱仔细的端详着壁画,但是她还是没有从壁画中找出可疑的痕迹来,“不可能的!”她皱起了眉头,刘叔不知道她的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她自己在自言自语。 “什么不可能?”刘叔想知道筱莱此行的目的,终于还是问出了声。 筱莱转眼看着刘叔,手却指在了那幅巨大的壁画上面,“这是一幅什么样的画?你一定有所了解吧?” 刘叔看到了筱莱的眼神里带着渴望知道这幅壁画秘密的神色,不过刘叔怎么可能告诉她呢,他笑了一声,然后就坐到了凳子上,沉吟了一声后才缓慢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大的发现,没想到是来跟我要答案的。” “快说吧!”筱莱也坐到了凳子上,她的那张严肃的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刘叔面前近似乞求的说过话。 刘叔不慌不忙的把手电筒话到了一旁,然后看着茶几上的那只茶壶,问道:“喝茶吗?” “我没有这个心思。” “年轻人总是这么心急是成不了大事的。” “我只想知道这幅壁画的秘密。”筱莱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她变得激动了,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激动,也许是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可能就什么都知道呢?”刘叔淡淡的说道。 筱莱自然不会相信刘叔的这番说辞,她叹了一声道:“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知道真相是迟早的事情,原以为你会卖我一个人情,没想到你还真是沉得住气,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主动多说一个字。”说完筱莱就站了起来。 她准备离开这间保安室,刚要出门,刘叔却对她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筱莱不想理会他的这句话,带着失望和几分怒气离开了保安室。刘叔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看着筱莱的身影若有所思起来。 筱莱一个人走在回t公寓的路上,夜风袭来,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脚上穿错了鞋子,一只脚穿着平底皮鞋,另一只脚上却穿着拖鞋。 她苦笑了一声后就坐到了跑边的长椅上,曾经在这里,她还和阿虔聊过天,现在,这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路灯在旁边高高的竖立着,它们还是不遗余力的燃烧着自己,照亮着这座冰冷的城市。灯光下的影子会显得特别孤单,筱莱已经习惯了这种凄清的画面,她现在想着的是,保安室里的那幅壁画为什么没有像她在419宿舍里想到的那样,那七幅画拼起来的巨大壁画为什么不是一幅地图?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预感也出现了错误,她长长的又叹息了一声。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发呆,记忆是会出错的,如果前世自己与那幅壁画有过不解之缘,那么今生一定可以解开那幅壁画的谜底。 她现在担忧的是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眨眼间五月就要过去了,如果她不能快一些解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秘密,就不可能对自己的身世有透彻的了解。再想到还要帮助身边的人一事,她就无助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按压在太阳穴上,从脑袋里传来的疼痛感不是那么的强烈,她可以应付,只是用脑过度罢了,即使如此,她还是要努力去唤起前世的记忆,那才是可以让她省时的好办法。 眼泪从她的眼角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是无助和痛苦的眼泪,她在一边解谜的过程中就要一边忍受着消亡和遗失的痛苦折磨,每一次想抓住点前世的什么,它们却消散得如此迅速。 天空中竟然出现了月亮和星星,筱莱抬着头,仰望着这座城市的天空,它们的出现让自筱莱忽然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郊外,那时候的她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被其他人排斥后她时常会一个人坐在孤儿院的院子里仰望天空。现在看到的天空就和当时的天空一样,有星星,也有月亮。 如此美丽的画面,她却觉得感伤,她有了人类的一切情感,她开始贪恋活在这个人世间,虽然人世间有太多的苦楚,可这一刻,她的内心里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如果可以选择,那该有多好啊! 她低下了头,重新看着自己的影子,只有看着地上的影子,她才能回到现实生活中来。刘叔告诉过她,她是一个不祥之人,到现在为止,她所掌握的信息就是知道自己是一个会不断轮回的神秘生物。 连“人”都称不上,却一直活在人世间,这不是很矛盾吗?她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开始继续往深了想,她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想法,既然连人都称不上却一直留恋在这个世间,一定是有着自己割舍不掉的东西,或者说有着自己没有完成的使命。 她要找出这些东西来,或者继续去完成自己前世没有完成的使命,按刘叔的说法,她现在已经是最后一次轮回了,如果不完成前面六世留下的“遗愿”,她是不是就要面对不断在三界之外的时空里轮回了呢? 她不想变成那样的生物——一个最终只能游离在仙、魔、人之外的时空里不停轮回的生物。 手从太阳穴上松开后,她感觉到自己好了许多,再次仰望天空的时候,月亮和星星都躲起来了,她的眼睛里又掠过了一丝冰寒的光,这才是筱莱,这才是真正的她,一个连宇宙间的月亮和星星都会惧怕的生物。 筱莱站了起来,离开了那张长椅,目光坚定的盯着前方,步伐稳稳的踏实于地面,朝着t公寓的方向直线前行。 再回到419宿舍时,阿雅姐和黄制莲都准备睡觉了,筱莱只好以最快的速度洗完了澡,关了灯之后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她没有马上闭上眼睛,而是一直在思考着保安室里的那幅巨型壁画一事。 她相信自己会有那种感觉一定是冥冥之中注意的,就像此前那种感觉总会把她带到她应该去的地方一样,去发现自己的过去的秘密。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继续追查关于那幅台阶壁画的秘密的。 翌日下班后,筱莱没有去华家别墅,她与凌美缇说自己有事不能作陪了,请凌美缇转告华蕊,凌美缇并没有对筱莱的说辞产生任何的怀疑,相反,她心中暗自窃喜,筱莱不在她身边她觉得轻松了许多。 筱莱一个人去了派出所,在派出所里询问黎黏黏失踪案的进展,接待她的是一位看上去年过五十的男人,他有着一张发福的脸,只要一低头,双下巴就毫无悬念的露出来,肥胖的上半身把警服都撑得变了形。他看了筱莱一眼,然后用一贯的毫无情感色彩的语气问着筱莱:“你是她什么人啊?” “同事。”筱莱简短的回答。 他似乎对筱莱的话感到怀疑,用一个打量筱莱全身的眼神对筱莱一扫而过,接着又冷冷道:“同事?对她这么关心?看来你们的关系不错嘛!” “还好。” “还好?那你怎么对她的失踪案这么关心?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你是第一个来问案子进展的人。” “哦。”筱莱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算是黎黏黏的悲哀吗?失踪到现在筱高竟然是第一个来问她的案子进展的人,她真的到了没有人关心的地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筱莱感到心里一阵冰凉。 “案子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他翻了翻文件夹里的文件,然后又在电脑里调出了关于黎黏黏案子的材料来看了看。 筱莱想探出脑袋去看一眼的时候他马上把文件收了起来,还把电脑屏幕移动了一下,“这可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你只能听我说给你听的东西,明白了吗?”他的语气变得冷硬起来,仿佛要将筱莱看成是来刺探情报的人,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动起来,整个人的状态立刻变得机智了许多。 “我没有这个意思。”筱莱把脖子缩了回来,然后对他点了点头,之后只好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派出所。 这种地方一定不会有人愿意来,因为在人们的眼里看来,来这种地方都会带上一身的晦气,只有筱莱才会毫无顾忌的跑到这种地方来,来询问一个与自己几乎没有交情的人的案子。 其实她只是想知道答案,纵然早就在心里默认了黎黏黏不在人世间了,可只要没有见到尸体,她就还抱着一丝的希望,企盼着不要听到关于黎黏黏的噩耗,现在没有一点她的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筱莱知道这有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意图,但人就是如此,总是不愿意接受不好的事物。 回t公寓的路上,她看着黄昏的景色,现在赶到华家别墅去兴许能赶上今天的施咒过程,但是她失去了力量。 一身倦怠感袭卷而来,她旅任了自己一回,今天晚上就不去华家别墅里陪伴凌美缇了,一个晚上而已,她应该不会有事的。 筱莱抱着这样的想法,看着夜幕一点一点降临,最终,她真的没有朝着华家别墅的方向而去,而是回到了t公寓。 这天晚上她睡得很早,黄制莲想与她搭话已是惘然,睡梦中她又看到了那个地方,漫天飘散着糯米般的小花,那是从一棵棵茂密的森林间飘散下来的花瓣,那股味道也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她的挣扎中睁开了双眼,眼前一片漆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却什么也看不见,另一只手开始在床边摸索,最后找到了手机,打开手机屏幕,上面的时间显示2:00。 她又做梦了,不过这一次做的梦并不是噩梦,可她依然从梦中惊醒,不知道有多少日子里没有再在凌晨两点钟醒过来了,这一次却又意外的醒来了。 在419宿舍的门口,一个人如幽灵般正站在那里,她的嘴巴里念念有词,和曾经的黎黏黏是那么的相似,她是身材是如此的矮小,这一刻,她正在呼唤躺在419宿舍里的筱莱,她的呼唤把筱莱从睡梦中叫醒,只是她没能让筱莱跟着她一起梦游。 筱莱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总觉得门口有动静,但竖起耳朵听的时候却什么也听不见,uu看书..co估计是那个梦把自己惊醒了的缘故,她开始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重新闭上了眼睛。 站在419门外的那个人缓缓的转身,一步一步有规律的朝着走廊深处走去,当她到了407宿舍门口里,身体开始转动,然后又迈着小步子进了那间宿舍,门也被关上了,一切又恢复了如常。 在这栋t公寓里,所有人都在沉睡之中,没有人知道夜里有谁起来过,也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夜里谁无眠过。 死寂的夜笼罩着这栋如鬼楼般的公寓,白天和深夜,这里都听不到太多的声音,更感不到太多的人气,住在这栋楼里的人仿佛是穿越了几千年的幽灵,他们飘荡在这栋楼的各个角落里,一直得不到安息。 连空气也是发霉的,不仅是旁边的那栋南国旅馆,现在这两栋楼里都充斥着发霉的味道,南方的南风天肆虐之下,这种霉味更加肆无忌惮了…… 筱莱听着阿雅姐和黄制莲的酣睡声,她却再也没有了睡意。因为那个梦醒过来之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眼睛重新睁开后,眼前还是黑漆漆的一片,空气中有了不一样的味道,是霉味,她闻出来了,可是在419的宿舍里为什么也会闻到这么熟悉的味道呢? 她的心中感到不安,这种霉味一开始她在南国旅馆里的地下通道里闻到过,后来在专科医院的禁区里也闻到过,现在连自己居住的宿舍里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味道,筱莱的手已经抓在了被单上,她感到了不寒而栗。 心跳得越来越快速了,那股味道还是没有消失…… 第一百二十二章 霉味肆虐 进了房间之后筱莱才发现黄制莲竟然躺在床上看电视,那台电视机可以正常的播放出画面来,筱莱瞥了一眼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内容,是晚间新闻。她没想到黄制莲还会关注新闻动态,刚把包放在床上,黄制莲就说道:“没想到服装批发市场那边的地铁要停运了,就在月底。” 筱莱回头看着她,黄制莲的眼睛依然盯在电视机屏幕上,完全不像是在对筱莱说话。筱莱没有吭声,而是把鞋子脱了下来,换上了拖鞋。 黄制莲又道:“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去购物才行,这地铁一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通呢!拥堵缓慢的公共汽车我是不想坐了。” 筱莱还是没有作声,这时候的黄制莲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筱莱,不悦道:“我和你说话呢!”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在跟空气说话呢。”筱莱心不在焉道,“你不是喜欢网上购物吗?怎么又转战地下了?” 黄制莲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眼睛里闪着光,一谈到购物的事情,她可以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一种兴奋的状态。筱莱不用看她都知道她此刻的眼睛里一定是放着光芒的。 “线上线下两不误,这才是‘剁手党’的最高境界。诶,要不然改天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你还是请别人和你一同去吧,免得和我作伴会感觉无趣。”筱莱推辞道。 黄制莲偏头想了一下后点头同意了筱莱的说法,“也是,像你这么闷的人,和你去逛服装批发市场一定很无趣。” 筱莱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着的新闻,好奇道:“你今天怎么会看电视节目呢?” “无聊呗。” “哦。”筱莱躺在了床上,望着黄制莲所在的地方,她只能看到黄制莲的模糊身影,透过蚊帐,黄制莲那单薄的身体显得朦胧。“我想问你一点事情。”筱莱思考良久后终于开口。 黄制莲头也不回道:“什么事?” “黄陈煜有消息吗?” “什么?”黄制莲从床上下来,走到了筱莱的床铺边,盯着筱莱,然后又俯身伸着手去摸了摸筱莱的额头,“你没发烧吧?我怎么知道她的消息啊?说得好像我是派出所的人一样。”她一脸不屑的又扭捏着身躯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看来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啊。”筱莱失望的看着上铺的床板,悠悠道。 刚才黄制莲不经意的话倒提醒了筱莱,她决定明天下班后去派出所一趟,不过不是去询问黄陈煜的事情,因为黄陈煜的离开并没有人报案,她是要去问问黎黏黏的失踪案进展情况。 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消息,如果她不去问问,恐怕在专科医院里工作的那群人里也不会有愿意去关心黎黏黏生死的人了,他们恐怕是唯恐避之不及吧。 晚间新闻播放完后,黄制莲就开始拿着遥控器转台,把所有的台都转了一遍之后她就把遥控器扔到了一边,嘴巴还咂了一下,然后又躺在床上无病呻吟起来。她习惯性的开始感慨生活的无聊和工作的枯燥,估计是因为又与她的那位it男朋友吵架了,所以今天晚上才没有看到她拿着手机和对方聊天。 不过好在她不再因为吵架斗嘴的事情而伤心流泪,这样倒也省事,至少筱莱不用再手足无措的去安慰她了。 躺了一会儿之后黄制莲从床上一跃而起,她开始在衣柜里翻腾起来,像是在找着什么东西,她把自己衣柜里的东西全部都翻到了地上,乱七八糟铺了一地,这让本来就不宽敞的房间里变得更加拥堵起来,连走路都变得困难了。 阿雅姐洗完了澡和头发之后从浴室里刚走出来就看到满地凌乱的一幕,于是她皱眉开始数落起黄制莲来,但是黄制莲视若无睹,依然在翻箱倒柜。 “你到底想干什么?黄制莲!”阿雅姐终于发飙了,她对着黄制莲的后背吼道,黄制莲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却兴高采烈的对舍友说道:“我们去旅游吧!” “有病!”阿雅姐愤懑的丢下了这句话后就躺到了自己的床上,也不管还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的那些头发了。 看着怒不可遏的阿雅姐,黄制莲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房间折腾得目不忍睹了,看着地上乱糟糟的东西,她尴尬的对阿雅姐的侧身和筱莱露着笑脸,然后又赶紧说道:“我马上就清理。” 筱莱也侧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黄制莲,她没有因为地上那些乱糟糟的东西而影响了心情,她一直在思考。不一会儿,她就灵光乍现,黄制莲刚才说到的“地图”二字引起了筱莱的注意,她联想到了医院楼下那间保安室里的壁画,那些壁画会不会是一幅隐形的地图呢? 有这样的一种猜想并不是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所想象出来的,而是因为在她的脑海一隅出现了新的画面,那幅神秘的台阶壁画一直在指引着她寻找着过去。从她在电脑中发现一模一样的壁纸画开始,再到人事专员小露对她讲述过的关于那幅壁纸画的报道,还有今天白天去爬山时看到的那串数字——2478,包括唐月青手臂上的血数字……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前世的筱莱在冥冥之中指引着今生的她去找到真相。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她理所当然会将注意力放在保安室的那幅神秘的壁画上面。 想到这里,她已经等不及了,拿上包穿上鞋子后就匆匆的冲出了419宿舍,黄制莲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回响:“你去哪里啊?” “我出去一趟!”筱莱跑下了楼梯,然后在街道上狂奔,一直到了医院的楼下,她站在医院门口的那片空地上气喘吁吁。 刘叔正站在保安室的门口,他看到了筱莱的出现后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 看样子刘叔正要去巡逻,他将手电筒照向了筱莱,筱莱正弯曲着身子喘着粗气,她看着刘叔,还没等刘叔走到身边,她就先开口道:“我要去保安室,就现在!” 刘叔并不知道筱莱到底要做什么,但是看到神情肃穆的筱莱的那张面孔后,刘叔决定带她进保安室,因为他也正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跟我来。”刘叔冷冷的说道,然后就一瘸一拐地走在了前面。 筱莱咽了咽口水后跟在刘叔的身后进了保安室,刘叔伸手去按墙壁上的开关,把保安室里的灯打开了,保安室里有些阴冷,但筱莱已经顾不上这些,她的眼睛马上盯在了墙壁上的那幅巨大的壁画上面。 刘叔打量着她,疑惑道:“你大晚上来这里找我就是为了看这幅壁画吗?” 筱莱仔细的端详着壁画,从那七幅分割而开的壁画里她还是没有从中发现可疑的痕迹,“不可能的!”她皱起了眉头,眼睛在壁画上面游移。站在一旁的刘叔并不知道她的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她自己在自言自语。 “什么不可能?”刘叔想知道筱莱此行的目的,终于还是问出了声。 筱莱转眼看着刘叔,手却指在了壁画上面,“这是一幅什么样的画你一定有所了解吧?你住在这里,每天都面对着这七幅画组成的巨型壁画,它们哪里有不同的地方你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刘叔看到了筱莱的眼睛里带着渴望知道这幅壁画秘密的目光,不过刘叔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将一切和盘托出呢!他笑了一声,然后就轻松的坐到了凳子上,沉吟了一声之后才缓慢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大的发现,没想到是来跟我要答案的。” “快说吧!”筱莱也坐到了凳子上,她的那张严肃的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刘叔面前近似乞求的说过话。 刘叔不慌不忙的把手电筒放到了一旁,然后看着茶几上的那只茶壶,问道:“喝茶吗?” “我没有这个心思。”筱莱的眼睛依旧盯在刘叔的脸上。 “年轻人总是这么心急是成不了大事的。”刘叔说着他一贯喜欢说的口头禅。 “我只想知道这幅壁画的秘密。”筱莱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她变得激动起来了,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激动,也许是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可能就什么都知道呢?”刘叔淡淡的说道。 筱莱自然不会相信刘叔的这番说辞,她叹了一声道:“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知道真相是迟早的事情,你原以为你会卖我一个人情,没想到你还真是沉得住气,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主动多说一个字。”说完筱莱就站了起来,她准备离开这间保安室,刚要出门,刘叔却对着她的后背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筱莱不想理会他的这句话,带着失望和几分怒气离开了保安室。刘叔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看着筱莱的身影若有所思起来。 筱莱一个人走在回t公寓的路上,夜风袭来,她低头前行,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脚上穿错了鞋子,一只脚穿着平底皮鞋,另一只脚上却穿着拖鞋。 她苦笑了一声后就坐到了路边的长椅上,曾经在这里,她还和阿虔聊过天,现在,这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路灯在旁边高高的竖立着,它们还是不遗余力的燃烧着自己,照亮着这座冰冷的城市。灯光下的影子会显得特别孤单,筱莱已经习惯了这种凄清的画面,她没有时间去感慨,现在要想的是,保安室里的那幅壁画为什么没有像她在419宿舍里想到的那样,那七幅画拼起来的巨大壁画为什么不是一幅地图?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预感也出现了错误,她长长的又叹息了一声,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发呆。记忆也是会出错的,如果前世自己与那幅壁画有着不解之缘,那么今生她一定要解开那幅壁画的谜底,因为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眨眼间五月就要过去了,如果她不能快一些解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秘密,她就不可能对自己的身世有透彻的了解,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又何来能够阻止自己轮回一说。 她无助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按压在太阳穴上,从脑袋里传来的疼痛感并不是那么的强烈,她可以应付,估计只是用脑过度罢了,但即便是如此,她还是要努力去唤起前世的记忆,那才是可以让她节省时间的最好办法。 眼泪从她的眼角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是无助和痛苦的眼泪,她在一边解谜的过程中就要一边忍受着消亡和遗失的双重折磨,每一次想抓住点前世的什么时,它们就会在自己发现真相的同时迅速消亡。 夜风一直在吹,吹乱了她的头发。 今晚的天幕中竟然出现了难得看见的月亮和星星,筱莱抬着头,仰望着这座城市的天空发呆。月亮和星星的出现让自筱莱忽然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郊外,那时候的她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被其他人排斥后她时常会一个人坐在孤儿院院子里的长椅上仰望天空。现在看到的天空就和当时的天空一样,有星星,也有月亮。 如此美丽的画面,她却觉得感伤,她有了人类的一切情感,她开始贪恋活在这个人世间,虽然人世间有太多的苦楚,可这一刻,她的内心里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那是人类才会有的情感的真实流露。 如果可以选择,那该有多好啊! 她垂下了脑袋,重新看着自己的影子,只有看着地上的影子时,她才能回到现实生活中来。刘叔不止一次告诉过她,她是一个不祥之人,到现在为止,她所掌握的信息就是知道自己是一个会不断轮回的神秘生物,或许,在人间,这就足以说明自己是一个不祥之人了吧。 连“人”都称不上,却一直活在人世间,这不是很矛盾吗?她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开始继续往深了想,她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想法,既然连人都称不上却一直留恋在这个世间,一定是有着自己割舍不掉的东西,或者说有着自己没有完成的使命。 她要找出这些东西来,或者继续去完成自己前世没有完成的使命,按刘叔的说法,她现在已经是最后一次轮回了,如果不完成前面六世留下的“遗愿”,她是不是就要面对不断在三界之外的时空里轮回的命运了呢? 她不想变成那样的生物——一个最终只能游离在仙、魔、人之外的时空里不停轮回的生物。 手从太阳穴上松开后,她感觉到自己好了许多,再次仰望天空时,月亮和星星都躲起来了,她的眼睛里又掠过了一丝冰寒的光,这才是筱莱,这才是真实的她,一个连宇宙间的月亮和星星都会惧怕的生物。 筱莱站了起来,离开了那张长椅,她目光坚定的盯着前方,步伐稳稳的踏实于地面,朝着t公寓的方向直线前行。 再回到419宿舍时,阿雅姐和黄制莲都准备睡觉了,筱莱只好以最快的速度洗完了澡,关了灯之后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她没有马上闭上眼睛,而是一直在思考着保安室里的那幅巨型壁画一事。 她相信自己会有那种感觉认为壁画就是地图一定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就像此前那种感觉总会把她带到她应该去的地方一样,去挖掘自己过去的秘密。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追查关于那幅台阶壁画中隐藏的秘密的行动,那也许是解开全部谜团的一把钥匙。 翌日下班后,筱莱没有去华家别墅,她与凌美缇说自己有事不能作陪,请凌美缇转告华蕊,凌美缇并没有对筱莱的说辞产生任何的怀疑,相反,她心中暗自窃喜,筱莱不在她身边她觉得轻松了许多。 筱莱一个人去了派出所,在派出所里询问黎黏黏失踪案的进展,接待她的是一位看上去年过五十的男人,他的头发稀少,额头宽而大,还有着一张发福的脸,只要微微一低头,双下巴就毫无悬念的显露出来,肥胖的上半身把警服都撑得变了形。他看了筱莱一眼,然后用一贯的毫无情感色彩的语气问着筱莱:“你是她什么人啊?” “同事。”筱莱简短的回答。 他似乎对筱莱的话感到怀疑,用一个打量嫌疑人的眼神对筱莱全身上下扫视了一番,接着又冷冷道:“同事?对她这么关心?看来你们的关系不错嘛!” “还好。” “还好?那你怎么对她的失踪案这么关心?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你是第一个来问案子进展的人。” “哦。”筱莱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算是黎黏黏的悲哀吗?失踪到现在筱莱竟然是第一个来问她的案子进展的人,她真的到了没有人关心的地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筱莱感到心里一阵冰凉。 “案子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他翻了翻文件夹里的文件,然后又在电脑里调出了关于黎黏黏案子的材料来看了看。 筱莱想探出脑袋去看一眼黎黏黏的信息记录时他马上把文件收了起来,还把电脑屏幕移动了一下,“这可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你只能听我说给你听的东西,明白了吗?”他的语气变得冷硬起来,仿佛要将筱莱看成是来刺探情报的人,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动起来,整个人的状态立刻变得机智了许多。 “我没有这个意思。”筱莱把脖子缩了回来,然后对他点了点头,被他打发出来之后筱莱只好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派出所。 这种地方一定不会有人愿意来,因为在人们的眼里看来,来这种地方都会带上一身的晦气,只有筱莱才会毫无顾忌的跑到这种地方来,来询问一个与自己几乎没有交情的人的案子。 其实她只是想知道答案,纵然早就在心里默认了黎黏黏不在人世间这个事实了,可只要没有见到黎黏黏的尸体,筱莱就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她企盼着永远不要听到关于黎黏黏的噩耗,现在没有一点黎黏黏的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筱莱知道这有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意思,但人就是如此,总是不愿意面对和接受不好的事情。 回t公寓的路上,她看着黄昏的景色踯躅在路旁。现在赶到华家别墅去兴许能赶上今天的施咒过程,但是她失去了兴趣。 一身倦怠感袭卷而来,她放任了自己一回,今天晚上就不去华家别墅里陪伴凌美缇了,一个晚上而已,她应该不会有事的,筱莱在心里这样想着。 看着天边的夜幕一点一点降临,最终,她真的没有朝着华家别墅的方向而去,而是回到了t公寓。 这天晚上她睡得很早,黄制莲想与她搭话已是惘然,睡梦中她又看到了那个地方,漫天飘散着糯米般的小花,那是从一棵棵茂密的树木间飘散下来的花瓣,那股味道也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她在挣扎中睁开了双眼,眼前一片漆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却什么也看不见,另一只手开始在床边摸索,最后找到了手机,打开手机屏幕,上面的时间显示为2:00。 她又做梦了,不过这一次做的梦并不是噩梦,可她依然从梦中惊醒,不知道有多少日子里没有再在凌晨两点钟醒过来了,这一次却又意外的在这个时间点醒来了,她知道这不是巧合。 在419宿舍的门口,一个如幽灵般的人正站在那里,她的嘴巴里念念有词,和曾经的黎黏黏的行为如出一辙,只不过现在站在门外的人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这一刻,她正在呼唤着躺在419宿舍里的筱莱,她的呼唤把筱莱从睡梦中叫醒,只是她没能让筱莱跟着她一起梦游。 筱莱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总觉得门口有动静,但竖起耳朵听的时候却什么也听不见,估计是那个梦把自己惊醒了连神经也变得敏感的缘故。她开始调整着自己的呼吸,u看书 ww.ukansh.cm重新闭上了眼睛。 站在419宿舍门外的那个人缓缓的转身,一步一步有规律的朝着走廊深处走去,当她到了407宿舍门口时就停下了脚步,紧接着身体开始转动,然后又迈着小步子进了那间宿舍,门也被关上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在这栋t公寓里,所有人都在沉睡之中,没有人知道夜里有谁梦游过,也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夜里有谁无眠过。 死寂的夜笼罩着这栋如鬼楼般的公寓,白天和深夜,这里都听不到太多的人的声音,更感觉不到太多的人气,住在这栋楼里的人仿佛是穿越了几千年的幽灵,他们飘荡在这栋楼的各个角落里,一直得不到安息。 连空气也是发霉的,不仅仅是旁边的那栋南国旅馆,如今这两栋楼里都充斥着发霉的味道,南方的南风天肆虐之下,这种霉味便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筱莱听着阿雅姐和黄制莲的酣睡声,梦醒之后的她就再也没有了睡意。她的眼睛重新睁开后,眼前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不同的是,空气中有了不一样的味道,是霉味,她闻出来了,可是在419的宿舍里为什么也会闻到这么熟悉的味道? 她的心中感到不安,这种霉味一开始她在南国旅馆里闻到过,后来在专科医院的禁区里、一楼外围的保安室里也闻到过,现在连自己居住的宿舍里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味道。 筱莱的手已经紧紧的攥住了被单,不寒而栗的感觉充斥着全身,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速了,那股发霉的味道还是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浓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隐形地图 好不容易坚持到了天亮,在迷迷糊糊中筱莱听到了舍友的闹钟响起,她醒了过来,坐在床上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她轻轻的摇晃了几下,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 一如既往,宿舍里剩下的人只有筱莱和黄制莲,阿雅姐向来不会拖拖拉拉,筱莱也能速战速决,只不过她不需要像阿雅姐那样早早就出门去上班。 离开了t公寓之后,筱莱走在路上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去看了一眼,黄制莲还没有出现,看来今天的她又该踩点上班了。 筱莱上班虽然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积极的模样,但是她从来没有迟到过,这是她的原则。 今天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中午吃饭时间凌美缇竟然主动邀请筱莱一起去饭堂,这让筱莱感到吃惊。凌美缇可是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去过饭堂了,筱莱困惑的眼神盯着凌美缇,凌美缇站在她的座位旁边,有些不耐烦道:“你去还是不去吧?如果觉得不方便,那我就自己去好了。”说完她转身欲走,筱莱立刻抓住了她的胳膊,这一举动让凌美缇感到震惊,就在那一瞬间,她似乎觉得抓住自己的手的人不是筱莱,而是一个充满男性魅力的人。 筱莱很快就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她的举动显得有些轻浮了,虽然两人都是女性,可是只有筱莱清楚,自己身体里不止有女性的特征存在。 “好吧,我跟你一起去。”筱莱说完就关闭了电脑的显示器,然后跟着凌美缇离开了医院七楼。 她们离开的时间不算早,所以这时候几乎没有其他的同事逗留在医院里了,去饭堂的路上,筱莱见前后都没有可疑人的时候便对凌美缇说道:“说吧,专门找我所为何事?” 凌美缇的一双眼睛无神的眨了眨,她看了筱莱一眼,对她说着昨天晚上的事情,“昨天晚上华蕊问我你为什么没有和我一起去,我说你有事,她一直刨根问底,我说的话她好像不相信。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她觉得你不去很不正常。” 筱莱用怀疑的眼神瞥了凌美缇一眼,“是她觉得不正常还是你在怀疑我?” 凌美缇又眨了眨眼睛,那双眼睛的四周都有着一圈不正常的黑眼圈,连眼袋都变明显了,再这样下去,筱莱不知道她会出什么事。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一下,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语毕,凌美缇带着一脸的不悦离开,筱莱看着她的背景,她不想去追她,因为从一开始就说过,她要凌美缇与自己保持距离,现在也一样,能彼此远离的时候就远离,不再让别人觉得她们又和好如初,这才是对凌美缇最好的保护,同时也是对自己最好的掩护。 她往身后的方向看了一下,只见刘叔站在保安亭的门口正盯着她,想必刚才的一幕刘叔都看在眼里了吧。筱莱转身继续向着饭堂的方向走去,才刚走了两步,她就又调头往回走,直到到了刘叔的身边。 “我有事想和你聊聊。”说完筱莱就朝着保安室的方向走去,刘叔有些困惑的看着筱莱的身影,她走得很决绝,刘叔似乎没有不跟上去的理由。 二人到了保安室之后,为了避开别人的眼光,刘叔把保安室的门虚掩上了。 筱莱开门见山道:“我觉得这幅壁画有问题。” 刘叔见筱莱的手指在了那幅巨型壁画上,筱莱接着说道:“我的记忆里有一部分是关于这幅画的,只是到现在我还没有完全唤醒那部分的记忆,我相信那也只是时间问题。”说着她就转身又面朝向了那幅巨型壁画。 中午窗外的阳光并不能照射到墙壁上,阳光投射在地面上,可以看到光影里的滚滚尘埃。筱莱瞟了一眼那束光之后,刘叔脸上的神色有了些许的变化,他害怕筱莱会留意到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 “你要跟我说的话就是这些吗?”刘叔马上对筱莱的话开始上心,因为他不想筱莱注意到窗外照射进来的那束阳光。 但是筱莱一直站在那束光的前面,她似乎喜欢看着窗户外照射进来的光,也许在这间保安室里,只有那束光会让她觉得心里有光明的地方。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提前告诉我这其中的秘密。” “我什么都不知道。” “果真如此吗?”筱莱的目光饱含锐利,可即便如此,也撼动不了刘叔的内心分毫。筱莱拉着一张凳子坐了下去,她坐着的位置正好可以沐浴在窗外照射进来的那束光里,她把手机掏了出来,看了看时间后并没有急于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凳子的高度并不适合她,她无法把自己的双腿正常的弯曲,所以手机她也就不想再装进口袋里了,那样只会让她坐得更加不舒服。 手机屏幕上反射着的阳光恰巧照射到了壁画上面,筱莱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壁画上有何异样,但是光晃动了几次之后,她就发现了壁画上的那些台阶似乎和她以前看过的不一样了。她迅速站了起来,走到壁画边,这时候最紧张的人就是刘叔了。 “你看什么?”刘叔马上问道。 “嘘!”筱莱做了一个噤声手势,但是她头也没回,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壁画,“看到没有,这个地方……原来不是这样的。”她的手指指在云雾缭绕的地方,那里出现了几笔新画上去的台阶,但是台阶还没有完全被画完。“难道这是……是你画上去的吗?”筱莱扭头看着刘叔。 刘叔迟疑着一时间也答不上话来,他看到了筱莱眼神里的不信任,筱莱自然不会认为那是刘叔亲手画上去的,因为那只还没有画完全的台阶完全就不是用画笔画上去的,而更像是从墙壁里自己“长”出来的。 筱莱想起了什么,她马上又回到了刚才坐过的地方,把手机当镜子使用,反射着阳光,让阳光能照射到壁画上。过了一会儿,她就看到了被阳光照射过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条荧光,那些荧光汇成了一条条线路,毋庸置疑,她的预感显灵了。 这就是她认为的地图,虽然手机屏幕上能反射的光源有限,但是她找到了突破口,这一次,刘叔无话可说了。 “原来这就是壁画的秘密,你知道它其实就是一幅地图对不对?但到现在你都不愿意说一个字。”筱莱看着刘叔,冷冷道。 刘叔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筱莱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也会有失落的时候。刘叔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他也开始打量着眼前的那幅巨型壁画,不过他看不出来那壁画上面所谓的地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刚才你没有看到吗?那一条条线路。”筱莱睁大了双眼,有些惊诧道。 “我不是你,你能看到的那幅地图我根本就看不见,所以我无话可说。”刘叔的语气很笃定,让筱莱没有怀疑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我所看到的东西你不一定能看见?” “就是这个意思。”刘叔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筱莱,再次肯定了这种说法。 筱莱感到头皮发麻,她用手捋了捋自己的额头,沉吟了一声后感叹道:“怎么会这样?” “既然你现在发现了壁画上的秘密,我可以送你一个人情,这幅壁画在金秋十月的时候,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可以完全覆盖住七幅分割的壁画,那时候,你可以看到一张完整的地图。” “你既然看不见,为何会知道这些?” “别忘了,你的前世我都了如指掌。”刘叔把手负于身后,继续说道:“你现在所说的话早就在二十八年前对我说过了,你现在所站着的位置也是你二十八年前就站过的位置,完全一模一样啊,你又在重复着你的前世。” 筱莱的胸脯起伏的动作变得明显起来,她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虽然早就听过类似的话,可现在再听到刘叔对自己说着这么难以置信的话来时她还是不由自主的低头去看自己的双腿所踩着的地方。 她想不动声色的移开步子,但是刘叔阻止了她:“没用的,你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和你的前世一模一样,包括你现在想挪步的动作。” “这么说来,你也在做着和二十八年前一模一样的动作,对我说出事实的真相、劝我,等等。”筱莱质疑道。 刘叔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不太一样,至少我是不需要轮回的,我只是做了类似的动作,但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只有你,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会重复前世的言行举止。” 筱莱看着刘叔的脸庞,他的脸上似乎带着讽刺,也许是认定了筱莱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和二十八年前的一样吧,所以他早就觉得捏住了筱莱的命门。 刘叔见筱莱无力反驳,便盯着那幅巨型壁画继续说道:“十月,昼渐短,夜渐长;现在,昼渐长,夜渐短,所以你要想在现在这种季节里目睹壁画的全部秘密几乎是不可能的。这里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只有在金秋十月的时候,窗户外的太阳才能满满的照射在这幅巨型壁画上。” “你的意思是要我等到十月份?” “如果能等到那个时候最好不过,只是……”刘叔的眉头皱了起来。 “只是什么……”筱莱有些急切的追问道。 刘叔离开了原地,他坐回到了凳子上,开始给自己泡茶,这时候的筱莱也感觉到了自己口干舌燥,所以她不再催促刘叔,想等着刘叔把茶泡好再讲也没关系,她也坐回到了凳子上。 刘叔一边泡茶一边说:“我怕你没有那么长的时间了。” 筱莱瞬间明白了刘叔的意思,她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很快就会灰飞烟灭了吧?你一直念叨着的‘七生七死’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我如今已是第七次轮回,而且也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二十八年,每二十八年就轮回一次,我是不可能过了这个年龄继续存活于世的,对不对?” 刘叔抬起眼皮看了筱莱一眼,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而是把目光又落回到了茶壶上。 看到他的这种表情之后,筱莱更加确信自己所言属实,刘叔不反驳的状态就默认了筱莱所说话都是事实。这让筱莱感到无奈,如果要再等到十月,还有五个月的时间,这对她来说太漫长了,她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活五个月。 “有没有其它办法,可以让壁画上的隐形地图重现?”筱莱的身子微微向前倾着,表情很认真,语气也是求人的语气。 刘叔的茶泡好了之后就给自己和筱莱都倒了一杯,然后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才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他看了筱莱一眼,筱莱一直认真的听着刘叔说话,他犹豫片刻后道:“在6月22日那一天,你可以让壁画上的隐形地图呈现出来,但是,那一天太阳最毒,昼最长,夜最短,而你……”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筱莱把探出去的身体缩了回来,刘叔没有说完的话让她明白,那一天恐怕会要了自己的命。6月22日,夏至,这一天里太阳照射这座城市的时间最长,也最烈,如果她要在那一天里与太阳对抗,一定会出事的吧!她的脸上出现了阴郁之色,看着刘叔,他只是满不在乎的继续喝着茶。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筱莱嘟哝起来。 刘叔喝茶的时候发出了声音,那是从他的肚子里发出来的“咕咕”声,筱莱马上意识到了自己在这里占用了刘叔太长的时间,她变得尴尬起来,于是起身准备离开保安室。虽然对刘叔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筱莱也不想做一个不懂得尊重老人的晚辈。 “你赶紧吃午饭吧,打扰了你这么久,这让我很难做。”筱莱走到门口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刘叔说道。说完这些话后她就离开了保安室,此时的她也不打算去饭堂了,就算去了估计也已经打烊了吧!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太阳,阳光刺眼得让她完全睁不开眼睛,五月底的太阳就已经毒成了这样,更何况是6月22日的阳光呢! 她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医院一楼的电梯里,乘坐着电梯上了六楼,再爬了一层的楼梯后到达了七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时,她想起了刚才在保安室里看到的那一小部分的隐形地图,因为有一个标志性的围标似乎是华家别墅,她不敢确定,但是那个标志与华家别墅周围的地形图实在是太相似了。 华家别墅为什么会在那条线路上?筱莱觉得那幅壁画里隐藏着的地图一定要想办法让它显现才行,只有那样,她才能掌握整个局面。 现在她明白了刘叔为什么会忌惮她三分了,就是因为她可以看见的地图刘叔看不见,这应该才是刘叔到现在都不敢对筱莱完全做绝的原因吧! 筱莱拿出手机,她想看看屏幕中映着的自己的那双眼睛,只可惜现在办公区里的灯已经被关闭了,她无法看到自己的眼睛,这是一双特殊的眼睛,它竟然能看到人类不能看见的东西,估计也包括了幽灵吧!筱莱暗自想着。 华蕊才是真正的通灵人,所以筱莱认为,自己不是和华蕊一路的人。她只是一个游离在三界之外的新生物,不小心到了人间而已。 她苦笑了一声,旋即趴在了桌面上,看着幽暗的空间,心也变得迷惘起来。 用手机的屏幕反射着阳光都能让壁画里隐藏着的地图显现,那如果她用一面大镜子去把窗户外的阳光都反射到壁画上,那不就解决了光源不足的现象了吗? 她兴奋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如此简单的问题怎么会没有想到呢?高兴之余她又匆匆的到了一楼,进了保安室后,刘叔正在吃盒饭。 “你怎么又回来了?”刘叔看着筱莱,困惑道。 “我想到办法了。”筱莱的脸上带着激动的神情,“我只要去买一面大镜子,把窗外的阳光反射到墙壁上不就可以了吗?” 刘叔点了点头道:“你上辈子就这样说过,也是这么做的。” 这句话让筱莱像霜打后的茄子,一下子就蔫了。她默默的走出了保安室,气得直跺脚,一边走一边愤懑道:“气死我了!” 刘叔把饭盒盖盖上,用手抹了一下嘴巴后就自言自语道:“看来今天中午我是没有午休的时间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筱莱就带回来了一面大镜子,她真的按自己所想的去做了,当把外面的阳光都照射到了整幅壁画上时,却一直没有看到地图的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她纳闷起来。 刘叔却若无其事道:“我和你说过了,6月22日那一天的太阳光才对这幅壁画有用。” “那……那刚才我的手机反射着今天的太阳光都能看到壁画上的部分地图,这又怎么解释?”筱莱不服气道。 刘叔把饭盒清洗好之后收了起来,然后才回答:“那应该是碰巧吧,你上辈子也是这么问的。” “啊……”筱莱抓狂般的攥起拳头低吼了一声,“我非常讨厌听到你不停的提我上辈子的事情。”说完她就拿着那面大镜子到了路口,在那里有一只大垃圾桶,她把镜子扔进了垃圾桶之后就又回到了医院七楼。 刘叔却像是在看电影般,饶有兴趣的重复经历着这一切。对他来说,他的人生是没有重复的,只不过看到不断在重复着过去的筱莱觉得可笑罢了。 筱莱回到了医院的七楼后午休时间已经接近结束,有些同事已经起来了,他们开始在走廊里走动,多半是去洗手间的,筱莱整个中午都没有午休,这不要紧,因为她根本就不感觉到疲倦,只是想到壁画一事没有太大的进展她就感到懊恼。 如果能赶在时间之前那该有多好,只可惜人总是会被时间赶。 下午两点钟一到,如数字“7”形状的办公区里就又恢复了往常一样的状态,有些人还是沉迷在中午的睡梦中,他们在想方设法的给自己的瞌睡找到掩护的东西,哪怕能再继续眯上几分钟,对他们来说都像是施了大恩德。 筱莱的一只手托在脸颊上,另一只手操作着鼠标,在网上,她还在做无用功,试图去寻找人事专员小露讲述过的那篇报道。 她只是为了能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因为到6月22日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uu看书 ww.uuknshu.om 她不想在那一天里看到了隐藏的地图同时自己也被烈日灼得灰飞烟灭。 不会有人理解她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和痛苦,即使说出来了,别人也只会当她是一个大脑有问题的人,就像当初的黎黏黏一样,被众人排斥。她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哪怕自己本来就与人类不同,但至少现在还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她只想平平淡淡的存在。 “凌美缇!”唐月青的一声呵斥声把筱莱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扭头看着坐在最里面的凌美缇,似乎是因为凌美缇的状态不佳而被唐月青指责了。筱莱多么想替凌美缇作出解释,但是她不能,她总不能对唐月青说:凌美缇是因为想要让自己长高所以每天下班后都到华家别墅去接受华蕊的符咒。 这种事情本来就荒唐,她不想给凌美缇制造麻烦,可是看着她被唐月青数落的无辜样子,筱莱的心里就一阵难受。 “一个图修了两天,到现在都没有给我修出来,你这两天到底在做什么?打酱油啊?工资是这么好拿的吗?今天下班之前必须给我做出来!”唐月青对她颐指气使,凌美缇只是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隔着两个位子的筱莱都能感觉到凌美缇身体上的疲倦,她需要休息,需要好好的修养,可是……筱莱如果出面去劝她,她会听吗? 必须快点找到华蕊的破绽,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今天晚上要有所突破才行。筱莱已经给自己下了死命令,她虽然对华蕊的符咒不感冒,但是身为普通人的凌美缇已经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移术换灵 凌美缇已经被华蕊折磨得不成人样了,这几天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糟糕已经一直在化浓妆了,只有筱莱才知道内情,不知道的同事都在背地里议论凌美缇,认为凌美缇是因为多次相亲失败受了极大的打击之后转变了性格,所以才会每天浓妆艳抹来上班。 下午的时间过得有些漫长,筱莱看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地方显示着的数字15:38,时间似乎走得缓慢,距离下午上班到现在只过去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她已经把手头的工作都处理完毕了,今天的工作量比以往要少一些,她感到庆幸,但这样的特殊情况半年来不超过三次。 筱莱望了一眼最里面的地方,凌美缇在埋头苦干,看来唐月青给她的压力不小。只是筱莱不会图像处理的技术,只能干着急但根本帮不上忙。 到下班之前凌美缇能将工作做完吗?这成了筱莱担忧的问题,今天晚上,她要陪凌美缇到华家别墅去,因为她决定了要在今天晚上从华蕊的施咒过程中找到突破口。想着想着,筱莱的两只手就攥在了一起。 剩下的时间里,筱莱开始在网上随意的浏览着各种各样的网页,不过没有太大的收获,连她喜欢看的奇闻异事栏目到如今也失去了兴趣。 直到到了下午六点,凌美缇终于完工了,唐月青虽然对凌美缇交上去的那张图片颇有微词,但至少看到了成品,她也就不好再指责凌美缇了,因为她也需要向上交差,凌美缇匆匆发给她的图片她也只是大概看了一下就发到领导那儿去了。 凌美缇离开了办公区,筱莱拿上包早就等在一楼了,见凌美缇从医院门口走了出来,她就迎了上去,“今天我会去华家别墅。” 凌美缇看了筱莱一眼,没有表情的脸上倒是多了几分死气沉沉,纵然她化了浓妆,也掩饰不住那眼眶周围的黑眼圈,还有那稍微一动眼匝四周的皮肤就会明显显现出来的眼袋,像极了年过六旬的老人。 筱莱替她感到心疼,她多想对凌美缇说些什么,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二人默不作声的朝着华家别墅的方向走去,才刚到红绿灯处,筱莱在回头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唐月青走出出了医院的大门口,她好像正朝着她们走过来。 筱莱小声对凌美缇说道:“唐月青过来了。” 凌美缇愣了一下后便转身回头,看着唐月青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她迟疑的看着唐月青,唐月青有些气喘的将目光在筱莱和凌美缇之间游移,筱莱看出了唐月青的异样,还没等她开口,唐月青就对凌美缇问道:“你是不是又要去华家别墅?” 筱莱睁大了双眼,她看着唐月青和凌美缇,凌美缇微微皱起眉头打量着唐月青,唐月青火急火燎地跑到她面前,就为了问这个?凌美缇想不明白,唐月青舔了舔嘴唇道:“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什么?”筱莱应声道,她不知道唐月青到底想干什么,唐月青看了筱莱一眼后决绝道:“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 转而她又看着凌美缇,似乎在等凌美缇表态。 筱莱瞬间明白了唐月青这么说的理由,她是想通过凌美缇顺理成章的进入华家别墅,这样至少在华蕊面前她不至于让自己的行为变得过于突兀,虽然不知道凌美缇天天去华家别墅做什么,可是唐月青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她已经知道了华蕊会巫术一事,所以这一次是有求于她。 “你为什么要征求我的意见?你可以直接去华家别墅啊。”凌美缇没有筱莱想得那么透彻,她不懂唐月青此番话的用意。 “她的意思是希望你在华蕊面前替她说话。”筱莱对凌美缇解释着,唐月青点了点头,凌美缇变得更加迷惑起来,筱莱又道:“事情是这样的,她想去见华蕊,但是没有你的引荐她不方便出现在华蕊的面前,所以才找你帮这个忙,我说的没错吧?”筱莱看了唐月青一眼,唐月青咽了一口唾沫后道:“就是这样。” “可是你为什么要去找她呢?”凌美缇问出了筱莱想问的问题。 唐月青犹豫了片刻之后只好挽起了自己的袖子,凌美缇看到了她左手手臂上的那几个血印子后瞬间张开了嘴巴,幸亏她没有叫出声音来。这时候筱莱也注意到了唐月青的手臂,在那上面,果然又多出了一个血数字,那个血数字为5。 2475,唐月青手臂上的血数字组合在一起就是2475,当初黄陈煜睡过的那张床靠着的墙壁上出现过2471几个数字,这两组数字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吗?还是说一个数字就代表了一个人的牺牲呢? 牺牲,筱莱不敢再往下想,t公寓里已经莫名其妙就消失了两个人,接下来会是唐月青吗?她看着唐月青,心里多了一份担忧,如果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那么唐月青也将不久于人世了…… “你手臂上的……是什么东西?”凌美缇战战兢兢的问道。 唐月青环视了一下周围,用极其警惕的口吻对她说道:“我怀疑是——邪物!” “邪……”凌美缇说不出话来,她天生就胆小如鼠,听到这种话后更是大惊失色,可她为了能让自己的身体长高,竟然愿意大胆的与华蕊作出交换,筱莱也不知道该说她是胆大妄为还是愚昧无知了。 唐月青的那双倒八字形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看来她今晚是非去华家别墅不可了。最近李主任天天都在医院七楼加班,唐月青倒是选了一个好时机,可这也不是她想要的,谁让她的手臂上会莫名其妙的长出血数字来呢。她最后只能认为那是邪物上身,不然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她本是一个文化人,不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只是当自己亲身经历之后,此前所学的科学知识就会被搁置,因为她的感性早就代替了理性。 凌美缇看了筱莱一眼,筱莱没有吭声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凌美缇没有再说话,开始朝着华家别墅的方向走去,唐月青和筱莱跟在其后,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这种感觉有些怪异。 到了华家别墅门口时,凌美缇又回头看了唐月青一眼,她在酝酿着等会儿该如何向华蕊说此事。 门铃被按响之后张阿姨就出来开了门,当她看到唐月青后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讶意之色,她并不认识唐月青,凌美缇简单的对张阿姨提了一下唐月青的名字,她马上就记了起来,“哦,是以前来参加过华小姐的婚礼的人,我有点印象。” “没想到连这你都记得。”唐月青显得很吃惊。 “是啊,我没有什么太多的优点,就是脑子还能使。”说完她就为三人让出了道。 三人进了院子里后,张阿姨把铁门关上,然后加快速度赶在三人的前面,“请稍等,我先进去说一声。” 筱莱颔首致谢,这样的动作已经重复了很多次,有钱人家的规矩多,筱莱也渐渐的适应了。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唐月青开始打量着别墅里的庭院,她的目光落在那片荒园上,筱莱注意到后便小声说道:“听说华蕊对花粉过敏,所以花园里的花都被处理了,现在那里成了荒园,如果能种些小草也是不错的,只可惜,在这片花园里再见不到一点绿色了。” “或许她以后会种上些绿色植物。”唐月青随口接话道。 “不会了,如果她想种,早就种了,不会等到现在。”筱莱幽幽的说道。 唐月青变得好奇起来,她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神秘,上下打量了筱莱一番后意味深长的说道:“看不出来啊,你和她好像很熟悉。” “谈不上熟悉,只不过是多观察了一下。”筱莱机警的回应着唐月青的话。凌美缇站在中间,面对着华家别墅的客厅大门,她一直保持着沉默,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唐月青和筱莱的对话听进去。 张阿姨把客厅的门打开后,从她的身后出现了华蕊的身影,张阿姨退下后张蕊就站在众人的面前,她的目光落在唐月青身上,看了几秒钟后才面带笑容道:“没想到这里是越来越热闹了。” 唐月青也在脸上堆着笑,“华主管,近来可好?” “你呢?别来无恙啊?”华蕊也问道。 听着她们寒暄着客套话,筱莱不想插话,但是凌美缇似乎已经等不及了,她径直迈上了台阶,进了客厅里。 华蕊看着先进去的凌美缇,这才对着唐月青和筱莱说道:“你看,冷落了别人,真是不应该,赶紧进来坐吧!” 众人坐到了沙发上,张阿姨已经为她们沏好了茶,华蕊把张阿姨打发走后才开始说话:“我听到张阿姨说月青也来看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呢。”她一边说一边给三人倒上了茶。 “这是……四月雪花茶?”筱莱只是瞥了一眼茶杯里的茶,就猜出来了。 华蕊咧嘴笑道:“真是厉害,才请你喝过一次,你现在看茶水就能知道这是什么茶了。” “其实不然,我是闻到了它飘散出来的气味。”筱莱解释道。 “哦,那这么说来,你的鼻子很了不得啊。”华蕊打趣道。 唐月青和凌美缇已经端起了茶杯喝了起来,华蕊盯着唐月青,问道:“怎么样?” “很特别。”唐月青抿了一口茶后总结道。 华蕊像是很乐意听到这样的赞扬之词,可是她那浮夸的表情和演技让筱莱觉得她是故意装成这样让别人看出破绽来的,目的估计是为了让唐月青知道她并不欢迎不请自来的人吧! “她有事求你。”就在唐月青和华蕊互相演戏的时候,凌美缇冷不丁的冒出了这句话。华蕊盯着唐月青看了看,唐月青有些尴尬道:“是这样的,我今晚来你这里呢,一是想来看看你;二是……我确实是有事求于你。” 唐月青说得很牵强,她也许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还要求她此生最恨的女人——华蕊。 华蕊侧着耳朵直问:“什么?我没有听错吧?”她把目光投到了筱莱的身上,筱莱只好点了点头道:“没错。” “求我?你有什么需要求我的?”华蕊说着就端起了自己的茶杯,喝茶的间隙却在思考着唐月青接下来会如何回答自己。 唐月青不再犹豫,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于是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袖子挽了起来,当华蕊看到了那几个血数字后,脸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坐到了唐月青的身边,拿起唐月青的手臂仔细瞧了一番,其他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一直等待着华蕊的结论。 华蕊被这几个血数字吓得不青,筱莱从来没有见过华蕊会有这样的表情,那种表情似乎在说:“天呐,世界就要坍塌了。” “怎么了?没有办法吗?”唐月青低声问道,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华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久久没有吱声,她又端起了茶杯,目光却落到了空气中,看着空气中的虚无,其实她看到了更渺茫的地方。 唐月青和凌美缇面面相觑,只有筱莱才镇定自若的坐着,她知道这串数字背后隐藏着的秘密,现在看到华蕊的反应之后,她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看来,唐月青真的将不久于人世了。 华蕊把茶喝完后才抬起眼皮看着唐月青,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华蕊忽然间对她没有了一点的恨意,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同情。 唐月青成了凝魂的牺牲者,看到这串数字之后,华蕊就知道一切都毫无悬念了,唐月青的命运已经被注定,谁也改变不了,谁也救不了她,这样的一个女人,和她的丈夫有着不清不楚关系的女人就要死了。华蕊没有快感,她以为当自己知道这样的一个结果后至少内心会是激动和开心的,可是她没有这种感觉。 唐月青偏着头看着华蕊,困惑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华蕊收起了自己的眼神,又极其不自然的咧嘴道:“没……没什么。” “你有什么办法吗?”唐月青把袖子放了下去,“我知道你会巫术,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华蕊的眼睛瞪大了一些,“巫术?你竟然连这些都知道。” “你别怪我,有些事情只要想知道,就一定有办法知道。”唐月青淡淡的说道。 “这么说来,你也知道我知道你和他的事情了?”华蕊说着这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但是她错了,凌美缇和筱莱并不是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的人,她们两人早就知道唐月青和李主任之间的关系,比华蕊知道得更早。 唐月青没有否认,而是低下了头。 华蕊没有发脾气,而是把身子向沙发上靠了过去,她看着唐月青,又瞟了一眼唐月青的左手臂,现在对这个女人再发火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了,况且唐月青就要死了,华蕊没有了恨,自然不想再骂唐月青一个字。 “你来找我,是想要我帮你驱邪?你认为你的手臂上出现了那几个血数字是因为有不干净的东西上了你的身?”华蕊平静的问道。 唐月青变得惘然,低沉着声音道:“难道不是吗?” 华蕊冷笑了一声,接着又给茶几上的杯子都续上了茶水,她慢条斯理道:“你手上的东西我也没有办法驱除。” “你不肯帮我?”唐月青变得激动起来,她拉直了上半身,有些无辜的眼神看得华蕊浑身不自在。 筱莱和凌美缇一直安静的坐着,她们没有插嘴的理由。 华蕊叹了一口气后才无奈道:“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我知道,你很恨我,恨我和……但是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唐月青不敢在筱莱和凌美缇面前承认她与李主任之间的非正常关系一事,她认为华蕊现在是趁机报复,对她不管不顾便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华蕊夸张的大笑起来,她抱起了自己的双臂,那样的臂膀抱在胸前估计也是硌得慌吧,筱莱瞥了一眼华蕊,随后又将眼帘垂了下来。 “你太高估我了,我真的帮不了你,这是我的真心话,不管你信不信。还有,我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小肚鸡肠,你也知道,就我这样的身体,和李主任结婚从某种程度上来是我对不起他了,所以……”华蕊不想再把话说得那么明白,现在估计在座的人都能明白唐月青和李主任之间的关系了,华蕊点到为止的目的达到了,同时又让自己保持了高尚人格的一面。 唐月青变得绝望起来,连眼睛里都失去了光芒。 华蕊没有再说话,四人坐在沙发上让气氛变得有些凝固,筱莱咽了一口唾沫后开腔道:“今晚还要不要……” “当然,如期进行。”华蕊马上说道。她转眼看着唐月青,“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还有点事要做,你先请回吧!”说完她就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客厅门口的方向喊了一声:“张阿姨,送唐小姐出去吧。”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张阿姨就来到了唐月青的身边,“唐小姐,请。” 唐月青站了起来,耷拉着脑袋,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既然华蕊不愿意帮她,她也没有再继续留下来的理由,朝着客厅门口走去的时候,华蕊对着她的背景说道:“我是真的帮不了你,请你相信我所说的话。” 唐月青没有说话,一直走出了华家别墅的铁门,张阿姨看着她离开,在这期间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进去吧。”华蕊对凌美缇和筱莱说道,随后三人就进了那间幽暗的房间里。 终于开始了,筱莱心里暗自想着。今晚她要找出华蕊身上的破绽,一定要破了华蕊的巫术,她要救凌美缇,时间已经越来越紧了。 华蕊开始念起了符咒,凌美缇进入被她控制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这让华蕊感到很满意,因为这意味着在凌美缇的身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与华蕊身上相似的特征和状态。 筱莱完全可以自控,华蕊无法将她的意念催眠,这一点,华蕊心知肚明,她知道筱莱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因为筱莱的意志力太强了,她根本无法入侵筱莱的大脑,更不可能左右筱莱的意识。 只有像凌美缇这样的人,她才能一步一步将其意识啮噬,到最后,让凌美缇成为她的替代品,让她身上所有的符咒都转嫁到凌美缇的身上,这样一来,她就可以真正的做到移术焕灵了。 凌美缇在魔咒中倒了下去,这一刻,uu看书 ww.uuansh 本该也像往常一样倒在地上的筱莱却迟迟没有倒下去。 华蕊开始加大了施咒的力度,可是筱莱依然毫无变化,如果仅仅如此,也不会影响到华蕊的施咒过程,因为她只需要对凌美缇施咒即可,但是筱莱出击了,她朝着华蕊步步紧逼,目的就是为了扰乱华蕊的施咒过程。 她知道这种做法很危险,也许华蕊会在一气之下对凌美缇不管不顾,让凌美缇走火入魔甚至让她再也醒不过来,这些筱莱都有考虑到,不过她没有办法了,如果不冒险一试,她根本就找不出华蕊的破绽来。 华蕊的嘴巴里一直念念有词,筱莱却无比坚强的守住了自己的意志力,她的定力让华蕊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摆在佛龛面前的那只香坛里的香所剩无几了。 在这个时候,华蕊必须完成最后一道符咒,那就是把贴在凌美缇身上的符纸放到佛龛两边的蜡烛边焚烧,但筱莱一直阻碍着她,如果华蕊完成不了这最后一道符咒,她此前对凌美缇所做的一切就会功亏一篑。 就在这时候,华蕊的额头上出现了暴突的青筋,她的双眼也变得如铜锣般大,眼睛里充血,嘴巴念咒语的速度快得惊人,细碎的声音仿佛要将人杀死。 筱莱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意志力,没有让华蕊有一丁点的可乘之机,正是因为如此,华蕊才觉得事情变得棘手。 眼看着香就快燃尽,而贴在凌美缇身上的符纸还没有点燃,华蕊已经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希望筱莱能出现意志力动摇的时候,哪怕只有几秒钟,她都能乘虚而入。 第一百二十五章 筱莱反攻 香上掉下了最后一坨灰烬,筱莱看到了最后一缕烟升起,她成功了,她坚持到了最后一刻,转眼看去,华蕊瞬间口吐污水。 停止了咒语之后的筱莱很快就恢复正常,她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还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华蕊则佝偻着身躯,她趔趄着一只手扶在了墙壁上,另一只手捂在了胸口,她受伤了。 筱莱第一时间走到了凌美缇身边,她蹲下身子正想伸手去探凌美缇脖子上的脉搏时,凌美缇咳嗽着也吐出了一口污水,和华蕊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筱莱扭头看向华蕊,华蕊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她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眼睛紧紧的闭上,这种时候,筱莱也不想打扰了她,因为她关系到凌羡缇的生死,必须让华蕊活着,这样凌美缇才能活下去。 筱莱退到了一旁,她静静的看着华蕊,华蕊在原地打座,污浊的水还残留在她的嘴角,虽然不知道华蕊为什么没有吐血,而是吐出了一口污水,但就以她现在施咒的过程来看,筱莱觉得那是邪灵侵体后的反应。筱莱对华蕊的反攻让华蕊适得其反,最终伤了她自己,那一口污水想必是体内的逆流邪气导致。 虽然这些现象筱莱也是第一次看见,可是她并没有感到害怕,从她记下华蕊的所有咒语开始,今晚的一切就已经注定会发生,她用同样的咒语去反攻华蕊,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幸亏阻止了华蕊,不然现在躺在地上的凌美缇估计就是第二个华蕊了。 大约十分钟过去了,华蕊的状态好转了一些,筱莱慢慢的靠近她,她睁开了双眼,看着筱莱,她的脸上已经扭曲,“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残忍。” 筱莱冷冷道:“残忍的是你,你为了让自己脱离魔咒的折磨,就想让凌美缇去替你承受一切。” “可我呢?”华蕊的声音显得虚弱,她想理直气壮的说话,但是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咳嗽了一声,手又捂在了胸口,喘了一口气之后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忍受这样的折磨?”华蕊一想起自己这副被亲生母亲下过咒的躯体,就心如刀绞。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祸害身边的人,不是吗?”筱莱的话没有任何的感情,让华蕊痛苦的苦笑了一声,这时候筱莱发现华蕊的眼眶里出现了晶莹的泪珠。 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华蕊绝望的眼神里带着无尽的忧伤,“你今天晚上已经彻底把我摧毁了你知道吗?” 筱莱不明白华蕊的话,她摇了摇头道:“我只是阻止了你对凌美缇的施咒过程,我不希望她变成第二个你,仅此而已,如果你认为这就是摧毁了你,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华蕊脑袋缓缓的摇摆起来,她开始啜泣,“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的!” “我是不明白,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华蕊扭头盯着筱莱,筱莱解释道:“我说的你们就是指你和刘叔。刘叔也是一个怪异的人,我无法明白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华蕊冷笑起来,她不再哭泣,即使泪水还挂在脸颊上,她把目光看向了昏暗的房间里,凌美缇躺着地方也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知道自己失败了,所以凌美缇是否安好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你会明白的,时机未到,等到了那一天,你自然会明白。”说着华蕊就站了起来,她挪动着步子走到了门口,打开门的那一刻,凌美缇也醒了过来,她跟着华蕊而走,筱莱看着像被华蕊摄走了魂魄的凌美缇,内心一阵担忧。 筱莱紧紧的跟在凌美缇的身后,有过此前的经验筱莱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去打扰凌美缇,凌美缇应该休息三十分钟,并且在华蕊的掌控之下。 三人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华蕊虽然已经无大碍,但是凌美缇的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好,筱莱有些担忧的小声问着华蕊:“她怎么样了?” 华蕊无力的抬起眼皮,看向凌美缇,嘴角微微上翘着,“她没事,我差点就把她变成了第二个我,是你毁了我的付出。” “那你还会寻找下一个目标吗?” “来不及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华蕊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空气都凝结了,她的话可以冰封住所有的生机,这样伤心欲绝的话让筱莱感到震惊,筱莱并不知道自己的反攻会让华蕊感到如此绝望,她只认为自己做了该做的事情,没想到此刻的华蕊会变成这样。 华蕊像死了一半,她再也没有力所说话,就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在等待着灵魂升天。 “来不及是什么意思?”筱莱在心里问着自己。 好不容易等到三十分钟过去了,凌美缇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的状态看起来比三十分钟之前确实好了不少,看来她得救了,筱莱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再看向华蕊的时候,筱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华蕊紧紧的闭着眼睛,到现在也没有睁开,筱莱害怕起来,心想华蕊不会是……死了吧?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华蕊的身边,当看到华蕊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后筱莱才把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 “原来你还活着。”筱莱坐在华蕊的身边感慨道。 凌美缇却不知道在自己晕倒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眨着眼睛困惑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迟疑道:“你们在干什么?” 华蕊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她的脸色难看如死人,一双半睁着的眼睛看了凌美缇一眼,努力笑道:“你应该感谢她。”说着她就用力伸出手指指了指坐在自己身旁的筱莱。 凌美缇依旧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偏着头看着她们,筱莱叹息了一声道:“没什么,大家相安无事就好。” 华蕊听到“相安无事”这四个字后内心几乎崩溃,但是她无力再说话,筱莱毁了她即将成功的计划,她现在需要好好的静养,如果要改变命运,恐怕只能走最后一步棋了。这是她成不得已的做法,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在凌美缇的身上成功卸下身上的魔咒,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我们该回去了。”筱莱站了起来,看着凌美缇说道。随后又转身看着华蕊,问道:“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不需要再来了吧?” 华蕊轻轻的点了点头,凌美缇讶意道:“不用来了?什么意思?” 筱莱一边推着凌美缇往外走一边示意她少发问,直到她们离开了华家别墅,凌美缇终于忍不住问筱莱:“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告诉我!” “别着急,一边走一边说吧。”筱莱做了一个手势,让凌美缇和自己并肩而走。 她们走在华家别墅外面的那条大道上,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旁边的路灯照着两个人的身影,孤清而凄凉,筱莱咽了一口唾沫后抬着看着远处的天幕,感伤道:“华蕊以后都不会再找你了,因为她的计划失败了,我之所以要与你作陪去接受她的施咒,就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那是会压走你灵魂的邪术。我没有办法让你信服我,只好用实际行动去向你证明。刚才你吐了一口污水,和华蕊吐出来的一模一样,她不可能让你长高,她真正的目的是要让你成为她的替代品。” 凌美缇的眉头紧锁,她记起了刚才在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当时的她虽然已经倒在了地上,可是恍惚中还有自己的意识,“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自己口吐污水是在做梦呢。” “当时我极力阻止着华蕊继续向你施咒,真险,没想到今晚就是她施咒的最后一个环节,如果今天晚上我没有做出举动,恐怕你现在……”筱莱看了凌美缇一眼,庆幸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这么说,是你救了我?”凌美缇如梦初醒道,但看不出她有多开心,她的脸上还是带着一层深厚的阴郁之色。 筱莱知道,她的心情一定很沉重,把自己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到头来还是没有让自己的身高有所改变。 “其实我根本不傻,我知道华蕊的巫术不可能让我长高。”凌美缇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听到这句话后筱莱感到吃惊,“那你还……”筱莱震惊得说不下去。 凌美缇马上接着说道:“你不知道吧,我又去相亲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和打击让我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当时我就在想,不如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好了。偶然间,华蕊竟然来找上了我,我在绝望之余也就答应了她的条件,而我为了不让她起疑也随口编出了想让自己长高的理由作为条件与她作交易,就这样,我开始自甘堕落。” 筱莱哑口无言,她没想到凌美缇在这段时间里竟然是以这种心态活着的,“身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这句话她不敢问出口,因为对于凌美缇来说,这是让她一直过不去的坎,虽然天生矮小不是她的错,但是世人并没有对她多给出一点宽容。 “我很愚笨,对吧?”凌美缇苦笑着流下了眼泪,筱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能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替凌美缇擦拭着眼泪,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凌美缇哭笑不得。 “幸好这里没有其他的人,不然别人一定会误会的,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凌美缇就抢过了筱莱手里的纸巾,自己擦拭起了脸颊上的眼泪来。 筱莱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情不自禁的做出这种动作来,害羞的她感觉到脸颊上一阵滚烫,“对不起,我……” “不用解释!”凌美缇马上打断了她。 筱莱语塞。 二人走出了马路口时,筱莱才开口安慰她道:“现在你身上的符咒已经解了一半,剩下的时间里,只要好好的静养和远离华蕊就行,你的身体会好转的。” 凌美缇仰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筱莱知道她现在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绝望了,她有了重新生活下去的勇气,如果因为男人的打击就一蹶不振,那还真不是凌美缇。 但为了防万一,筱莱还是问了一声:“你现在不会再傻到去找华蕊了吧?” 凌美缇咯咯的笑了起来,“还真是失败啊,被你抓住了笑柄,以后可以用它来嘲笑我了。” “我在你眼里是这种人吗?”筱莱变得认真起来。 凌美缇扭头看着筱莱的侧脸,狐疑道:“你好像又变了,说话的语气怎么听着都像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话时的口吻,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俩像是在谈恋爱。” 筱莱变得紧张起来,她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凌美缇哈哈大笑起来,但笑声很快就又消失了,她无奈道:“真是一点玩笑都不能在你面前开啊!” 筱莱吐出了一口气,继续朝前走着。 她们一同往t公寓的方向走着,这一路上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相伴而走,不过筱莱的心里却泛起一阵莫名的激动。 已经到了晚上八点,从另一条路上出现了一个身影,刘叔正一瘸一拐的朝着华家别墅的方向走去,他走得很快,似乎有急事。 到了华家别墅后,张阿姨见到他时心里一阵瞿然,但很快就又变得惊诧起来,“你怎么来了?”她站在铁门口,压低声音问着刘叔。 刘叔恬然道:“我有事要见华蕊,快带我去见她。”他的口气很坚定,让张阿姨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于是她赶紧给刘叔开了门,然后就带着刘叔到了客厅里。 华蕊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虽然被筱莱伤得不浅,但是在看到刘叔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极力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哟,刘叔怎么来了?”华蕊站了起来,却差点因为没站稳而踉跄了一下,不过刘叔并没有起疑。 张阿姨退下后刘叔才对华蕊说道:“筱莱和凌美缇又来你这儿了?” 华蕊坐回到了沙发上,毫不掩饰道:“没想到这里的消息会这么快就传到你的耳朵里。”说着她就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刘叔赶紧解释道:“你不要误会了,我是因为刚刚在路口看到了筱莱和凌美缇从华家别墅外面的那条大道上走出来。” “哦,真是这样吗?”华蕊怀疑道。 “我没有必要对你说谎。”刘叔有些不耐烦道,“我今晚来找你就是为了此事,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对她们做什么?” 华蕊冷冷道:“这很重要吗?” 刘叔点头道:“我们都是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最好对我说实话。” 华蕊心想:凭什么呢?不过她还是微笑着对刘叔说道:“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她们不会再来了。那个筱莱,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刘叔皱起了眉头,紧紧的追问道:“她怎么了?” “你似乎非常在意她。”华蕊试探道。 “不要绕圈子了吧,我们之间有什么话还不能直说吗?”刘叔感慨起来。 华蕊的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虽然那不是出自于内心真实的微笑。“筱莱不是一个普通人。” “这就是你得出来的结论?”刘叔有些不屑道,“你脖子上的是什么?”刘叔忽然发现了华蕊的脖子上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印痕。 华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的脸色瞬间大变,站起身后她就冲向了窗户边,借着窗户上的玻璃看着自己的脖子,脖子上若隐若现的正是她最畏惧看到的数字——2476。 刘叔也走到了她的身后,看着华蕊的脖子,刘叔沉吟着念出了她脖子间的那串血数字:“2476!” 华蕊无力的倒在地上,她脖子上的那串血数字还没完全的显现出来,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今天晚上发功过度,而筱莱与她的对抗让她身体里的那串血数字提前显现了出来,2476,这串数字现在已经出现了,想必不久以后就会和唐月青手臂上的那串数字一样,永远像烙印一样显现在她的脖子上。 “不!”华蕊咆哮起来,她开始嚎啕大哭。 张阿姨听到声音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刘叔对她使了一个眼色之后她就又回到了自己该待着的地方。 刘叔蹲下身子,看着华蕊脖子上那串渐渐消失的血数字,他记得曾经在t公寓里也见到过类似的血数字,那是他在清理黎黏黏物品的时候发现的,现在华蕊脖子上的那串血数字和他当初看到的血数字如出一辙。 黎黏黏现在已经冰封在了地下之城的凹槽里,如果他的推断没有出错的话,华蕊就是剩下的两个空凹槽里的其中一个牺牲者,既然出现了2476,那么2475会是谁呢? “快告诉我,谁是2475?”刘叔用手碰了碰华蕊的胳膊,华蕊一直在哭泣,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凝魂的牺牲者,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在为唐月青感到难过,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员! “真是滑稽啊,真是可笑啊!”华蕊痛哭流涕,额头上和脖子上都暴突着青筋和血管,刘叔却只顾想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快说话啊,谁是2475?” 华蕊怒视着刘叔,恨恨道:“是唐月青,你肯定想不到会是她吧!哈哈……哈哈……”华蕊像疯了似的又哭又笑。 刘叔倒吸了一口凉气,嘀咕道:“怎么会是她?” 他站了起来,开始在客厅里踱步,手还下意识的摩挲起了下巴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华蕊已经不再哭泣了,她走到了客厅门口,开始给自己穿上了厚厚的大衣,换上了登山鞋拿上了手电筒之后她就冲出了客厅。 “你想干什么?”刘叔也冲了出去,他跟在华蕊的身后追问道。 华蕊没有理睬刘叔,她只顾着自己往山上爬。刘叔跟在她的身后一边追一边问:“你要去毁掉地下之城里的凹槽吗?” 华蕊还是没有吭声,刘叔更加焦急起来,可是他追不上华蕊,华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可以把刘叔远远的抛在身后。 当刘叔追上华蕊的时候二人都已经到了地下之城里,刘叔气喘吁吁的看着华蕊,华蕊也上气不接下气的倒在了那一方平地上。 刘叔站在华蕊的身边,俯视着她,责骂道:“真是冲动,你以为毁了这七只凹槽就毁了一切吗?” “至少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uu看书.uuanshu.co”华蕊得意的笑了起来。 “混账话!你不是想改变命运吗?那就乖乖的等到最后一刻,既然都不想活了,还会害怕等待到最后吗?”刘叔指着华蕊的鼻子斥责道。 华蕊坐了起来,她的嘴唇苍白,看着刘叔,听着刘叔的这番话,她觉得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道:“好,我就先听了你的建议,等待到最后一刻。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完成你的计划的。” 被刘叔教训了一番之后的华蕊改变了主意,她不想再冲动的破坏了这七只凹槽,既然自己的命运也已经被注定,那她为什么不笑看到最后?她要看着刘叔失败,看着刘叔也实现不了他的计划她才甘心啊!不能这么便宜了刘叔,这是她决定保留那七只凹槽的最大动力。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后又看了看那七只凹槽,看着第一只凹槽,那个地方就是将来会冰封她的“水晶棺材”。真没想到这样看着自己将要睡下的棺材时心里会是这种五味杂陈的滋味。 眼泪又情不自禁的从她的眼眶里涌出,在她的隔壁,就是要冰封2475尸体的凹槽,到死她都会和唐月青作伴。 “真好啊!”华蕊哭着感慨道。 刘叔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出这三个字,女人的世界刘叔怎么会懂。 华蕊的泪水不断,她盯着自己的那只“水晶棺材”看了很久,泪水一次又一次模糊了她的双眼,而刘叔静静的站在一旁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也不会料到自己今晚会碰上这么大的事情,同时知道了剩下的两只空凹槽会装谁,这样的结果还真是让他手足无措。 第一百二十五章 水晶棺材 香上掉下了最后一坨灰烬,筱莱看到了最后一缕烟升起,她成功了,她坚持到了最后一刻,香已燃尽,烟已消失。转眼看去,华蕊瞬间口吐污水。 停止了咒语之后的筱莱很快就让自己恢复了正常,她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还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另一个则佝偻着身躯像是元气大伤的模样。华蕊趔趄着一只手扶在了墙壁上,另一只手捂在了胸口,她受内伤了。 筱莱第一时间走到了凌美缇身边,她蹲下身子正想伸手去探凌美缇脖子上的脉搏时,凌美缇突然咳嗽着也吐出了一口污水,和华蕊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筱莱扭头看向华蕊,华蕊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她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眼睛已经紧紧的闭上,这种时候,筱莱也不想去打扰了她,因为华蕊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关系到凌羡缇的生死。筱莱必须让华蕊活着,这样凌美缇才能活下去。 筱莱退到了一旁,她静静的看着华蕊,华蕊在原地打坐,污浊的水还残留在她的嘴角,虽然不知道华蕊为什么没有吐血,而是吐出了一口污水,但就以她现在施咒的过程来看,筱莱觉得那是邪灵侵体后的反应。筱莱对华蕊的反攻让华蕊适得其反,最终伤了她自己,那一口污水想必是体内的逆流邪气导致。 虽然这些诡异的现象筱莱也是第一次看见,可是她并没有感到害怕,从她记下华蕊的所有咒语开始,今晚的一切就已经注定会发生,她用同样的咒语去反攻华蕊,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幸亏阻止了华蕊,不然现在躺在地上的凌美缇估计就是第二个华蕊了。 大约十分钟过去了,华蕊的状态好转了一些,筱莱慢慢的靠近她,她睁开了双眼,看着筱莱,但很快她的脸上就出现了扭曲的表情,“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残忍。” 筱莱怔了一下后才恍然大悟道:“残忍的是你,你为了让自己脱离魔咒的折磨,就想让凌美缇去替你承受一切,你想把你身上的魔咒解开,让它施加到凌美缇的身上,对吧?” “可我呢?”华蕊的声音显得虚弱,她想理直气壮的说话,但是身体已经不允许。她无力地咳嗽了一声,手又捂在了胸口,喘了一口气之后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忍受这样的折磨?”华蕊一想起自己这副被亲生母亲下过咒的躯体就心如刀绞。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祸害身边的人,不是吗?”筱莱的话没有任何的感情,让华蕊在呻吟中痛苦的苦笑了一声,这时候筱莱发现华蕊的眼眶里出现了晶莹的泪珠。 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华蕊绝望的眼神里带着无尽的忧伤,“你今天晚上已经彻底把我摧毁了你知道吗?” 筱莱不明白华蕊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摇了摇头道:“我只是阻止了你对凌美缇的施咒过程,我不希望她变成第二个你,仅此而已,如果你认为这就是摧毁了你,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华蕊脑袋缓缓的摇摆起来,她开始啜泣,“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的!” “我是不明白,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华蕊扭头盯着筱莱,筱莱解释道:“我说的‘你们’就是指你和刘叔。刘叔也是一个怪异的人,我无法明白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华蕊冷笑起来,她不再哭泣,即使泪水还挂在脸颊上,她把目光看向了昏暗的房间里,凌美缇躺着的地方也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知道自己失败了,所以凌美缇是否安好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你会明白的,时机未到,等到了那一天,你自然会明白。”说着华蕊就站了起来,她吃力的挪动着步子走到了门口,打开门的那一刻,凌美缇也醒了过来,她跟着华蕊而走,筱莱看着像被华蕊摄走了魂魄的凌美缇,内心一阵担忧。 筱莱紧紧的跟在凌美缇的身后,有过此前的经验筱莱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去打扰凌美缇,凌美缇应该休息三十分钟,并且在华蕊的掌控之下。 三人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华蕊虽然已经无大碍,但是凌美缇的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好,筱莱有些担忧的小声问着华蕊:“她怎么样了?” 华蕊无力的抬起眼皮,看向凌美缇,嘴角微微上翘着,“她没事,我差点就把她变成了第二个我,是你毁了我的付出。你刚才对付我就等于对付了她,我有办法保全自己,但是她是被动的。再等等吧,她会没事的。” 筱莱听着这番话不知道该作何种反应才应景,沉寂了一会儿之后,她又问道:“那你还会寻找下一个换灵的目标吗?” “来不及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华蕊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空气都凝结了,她的话可以冰封住所有的生机,这样伤心欲绝的话让筱莱感到震惊,筱莱并不知道自己的反攻会让华蕊变得如此绝望,她只认为自己做了该做的事情,没想到此刻的华蕊会变成这样。 华蕊像个活死人,她再也没有力气说话,就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在等待着灵魂升天。 “来不及是什么意思?”筱莱在心里问着自己。 好不容易等到三十分钟过去了,凌美缇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的状态看起来比三十分钟之前确实好了不少,看来她得救了,筱莱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再看向华蕊的时候,筱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华蕊紧紧的闭着眼睛,到现在也没有睁开,筱莱害怕起来,心想华蕊不会是……死了吧?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华蕊的身边,当看到华蕊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后筱莱才把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 “原来你还活着。”筱莱坐在华蕊的身边嘀咕道。 凌美缇却不知道在自己晕倒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眨着眼睛困惑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迟疑道:“你们在干什么?” 华蕊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她的脸色难看如死人,一双半睁着的眼睛看了凌美缇一眼,努力笑道:“你应该感谢她。”说着她就用力伸出手指指了指坐在自己身旁的筱莱。 凌美缇依旧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偏着头看着她们,筱莱叹息了一声道:“没什么,大家相安无事就好。” 华蕊听到“相安无事”这四个字后内心几乎崩溃,但是她无力再多说话,筱莱毁了她即将成功的计划,她现在需要好好的静养,如果要改变命运,恐怕只能走最后一步棋了。这是她万不得已的做法,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在凌美缇的身上成功卸下身上的魔咒,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我们该回去了。”筱莱站了起来,看着凌美缇说道。随后又转身看着华蕊,问道:“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不需要再来了吧?” 华蕊轻轻的点了点头,凌美缇讶意道:“不用来了?什么意思?” 筱莱一边推着凌美缇往外走一边示意她少发问,直到她们离开了华家别墅,凌美缇终于忍不住问筱莱:“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告诉我!” “别着急,一边走一边说吧。”筱莱做了一个手势,让凌美缇和自己并肩而走。 她们走在华家别墅外面的那条大道上,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旁边的路灯照着两个人的身影,孤清而凄凉。 筱莱咽了一口唾沫后抬着头看着远处的天幕,感伤道:“华蕊以后都不会再找你了,因为她的计划失败了,我之所以要与你作陪去接受她的施咒,就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那是会摄走你灵魂的邪术。我没有办法让你信服我,只好用实际行动去向你证明。刚才你吐了一口污水,和华蕊吐出来的一模一样,想必你身上的符咒已经解了大半。你现在应该已经明白了吧,她不可能让你长高,她真正的目的是要让你成为她的替代品,难道你想以后变成她那样成为一个如骷髅般的活死人吗?” 凌美缇的眉头紧锁,她记起了刚才在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当时的她虽然已经倒在了地上,可是恍惚中还有自己的意识,“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自己口吐污水是在做梦呢。”说完她又打了一个干呕。 “当时我极力阻止着华蕊继续向你施咒,真险,没想到今晚就是她对你施咒的最后一个环节,如果今天晚上我没有做出举动,恐怕你现在……”筱莱看了凌美缇一眼,庆幸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这么说,是你救了我?”凌美缇如梦初醒道,但看不出她有多开心,她的脸上还是带着一层深厚的阴郁之色。 筱莱知道,她的心情一定很沉重,把自己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到头来还是没有让自己的身高有所改变。 “其实我心知肚明,我知道华蕊的巫术不可能让我长高。”凌美缇终于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听到这句话后筱莱感到吃惊,“那你还……”筱莱震惊得说不下去。 凌美缇马上接着说道:“你不知道吧,我又去相亲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和打击让我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当时我就在想,不如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好了。偶然间,华蕊竟然找上了我,我在绝望之余也就答应了她的条件,而我为了不让她起疑也随口编出了想让自己长高的条件与她作交易,就这样,我开始在自甘堕落中摧残自己。” “你真傻。”筱莱吐出这三个字后变得哑口无言,她没想到凌美缇在这段时间里竟然是以这种心态活着的,“身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这句话她不敢问出口,因为对于凌美缇来说,这是让她一直过不去的坎,虽然天生矮小不是她的错,但是世人并没有对她多给出一点宽容。 “我很愚笨,对吧?”凌美缇苦笑着流下了眼泪,筱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能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替凌美缇擦拭着眼泪,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凌美缇哭笑不得。 “幸好这里没有其他的人,不然别人一定会误会的,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凌美缇就抢过了筱莱手里的纸巾,自己擦拭起了脸颊上的眼泪。 筱莱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情不自禁的做出这种动作来,害羞的她感觉到脸颊上一阵滚烫,“对不起,我……” “不用解释!”凌美缇马上打断了她。 筱莱语塞。 二人走到了马路口时,筱莱才开口安慰她道:“现在你身上的符咒已经解了一半,剩下的时间里,只要好好的静养和远离华蕊就行,你的身体会好转的。” 凌美缇仰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筱莱知道她现在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绝望了,让自己任性了一回她也就有了重新生活下去的勇气了,一切都告一段落了。如果因为男人的打击就一蹶不振,那还真不是凌美缇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筱莱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声:“你现在不会再傻到去找华蕊了吧?” 凌美缇咯咯的笑了起来,“还真是失败啊,竟然给你留下了这种印象。这一次被你抓住了笑柄,以后你可以用它来嘲笑我了。” “我在你眼里是这种人吗?”筱莱变得认真起来。 凌美缇扭头看着筱莱的侧脸,狐疑道:“你好像又变了,说话的语气怎么听着都像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话时的口吻,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俩像是在谈恋爱。” 筱莱变得紧张起来,她马上移走了自己的视线,却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瞬间,凌美缇哈哈大笑起来,但笑声很快就又消失了,她无奈道:“真是一点玩笑都不能在你面前开啊!你还是这么的无趣。” 筱莱别过头偷偷的吐出了一口气,继续朝前走着。 她们一同往t公寓的方向走去,这一路上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相伴而走,不过筱莱的心里却泛起了一阵莫名的激动,那种感觉会让她心跳加速。 已经到了晚上的八点,从另一条路上出现了一个身影,刘叔正一瘸一拐的朝着华家别墅的方向走去,他走得很快,似乎有急事。 到了华家别墅后,张阿姨见到他时心里一阵瞿然,但很快就又变得惊诧起来,“你怎么来了?”她站在铁门口,压低声音问着刘叔,目光还越过刘叔的肩膀探寻着他的身后。 刘叔恬然道:“我有事要见华蕊,先带我去见她。”他的口气很坚定,让张阿姨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于是她赶紧给刘叔开了门,然后就带着刘叔到了客厅里。 华蕊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虽然被筱莱伤得不浅,但是在看到刘叔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极力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哟,刘叔怎么来了?”华蕊站了起来,却因为没站稳而踉跄了一下,不过刘叔并没有起疑。 张阿姨退下后刘叔才对华蕊说道:“筱莱和凌美缇又来你这儿了?” 华蕊坐回到了沙发上,毫不掩饰道:“没想到这里的消息会这么快就传到你的耳朵里。”说着她就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刘叔赶紧解释道:“你不要误会了,我是因为刚刚在路口看到了筱莱和凌美缇从华家别墅外面的那条大道上走出来。” “哦,真是这样吗?”华蕊怀疑道。 “我没有必要对你说谎。”刘叔有些不耐烦道,“我今晚来找你就是为了此事,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对她们做什么?” 华蕊冷冷道:“这很重要吗?” 刘叔点头道:“我们都是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最好对我说实话。” 华蕊心想:凭什么呢?不过她还是微笑着对刘叔说道:“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她们不会再来了。那个筱莱,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刘叔皱起了眉头,紧紧的追问道:“她怎么了?” “你似乎非常在意她。”华蕊试探道。 “不要绕圈子了吧,我们之间有什么话还不能直说吗?”刘叔感慨起来。 华蕊的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虽然那不是出自于内心真实的微笑。 “筱莱不是一个普通人。”华蕊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就是你得出来的结论?”刘叔有些不屑道,“你脖子上的是什么?”刘叔忽然发现了华蕊的脖子上出现了若隐若现的红色印痕。 听到刘叔的问话后,华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刹那间她的脸色就大变。 站起身后她径直冲向了窗户边,借着窗户上的玻璃看着自己的脖子,脖子上若隐若现的正是她最畏惧看到的血数字——2476。 刘叔也走到了她的身后,看着华蕊的脖子,刘叔沉吟着念出了她脖子间的那串血数字:“2476!” 华蕊无力的倒在地上,她脖子上的那串血数字虽然还没有完全的显现出来,但是她已经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了。是因为今天晚上施咒的时候发功过度,而筱莱与她的对抗让她身体里的那串血数字提前显现了出来。 2476,这串数字的出现代表着的意义让她如坠入深渊般彻底绝望。想必不久以后这串血数字就会和唐月青手臂上的那串血数字一样,永远像烙印一般显现在她的脖子上。 “不!”华蕊咆哮起来,她开始嚎啕大哭。 张阿姨听到声音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刘叔对她使了一个眼色之后她就又回到了自己该待着的地方。 刘叔蹲下身子,看着华蕊脖子上那串渐渐消失的血数字,他记得曾经在t公寓里也见到过类似的血数字,那是他在清理黎黏黏物品的时候发现的,现在华蕊脖子上的那串血数字和他当初看到的血数字如出一辙。 黎黏黏一直被冰封在地下之城的凹槽里,如果他的推断没有出错的话,华蕊就是剩下的两个空凹槽里的其中一个牺牲者,既然出现了2476,那么2475会是谁呢? “快告诉我,谁是2475?”刘叔用手碰了碰华蕊的胳膊,华蕊一直在哭泣,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凝魂的牺牲者,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在为唐月青感到难过,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员! “真是滑稽啊,真是可笑啊!”华蕊痛哭流涕,额头上和脖子上都暴突着青筋和血管,刘叔却只顾要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快说话啊,谁是2475?”他的手搭在华蕊那枯瘦的肩膀上摇晃着她。 华蕊忽然怒视着刘叔,悻悻道:“是唐月青,你肯定想不到会是她吧!哈哈……哈哈……”她像疯了似的又哭又笑。 刘叔倒吸了一口凉气,嘟哝道:“怎么会是她?”他站了起来,开始在客厅里踱步,手还下意识的摩挲起了下巴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华蕊已经不再哭泣了,她走到了客厅门口,开始给自己穿上了厚厚的大衣,换上了登山鞋拿上了手电筒之后她就冲出了客厅。 “你想干什么?”刘叔也冲了出去,他跟在华蕊的身后追问道。 华蕊没有理睬刘叔,她只顾着自己往后山上爬。刘叔跟在她的身后一边追一边问:“你要去毁掉地下之城里的凹槽吗?” 华蕊还是没有吭声,刘叔更加焦急起来,可是他追不上华蕊,华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可以把刘叔远远的抛在身后。 当刘叔追上华蕊的时候二人都已经到了地下之城里,刘叔气喘吁吁的看着华蕊,华蕊也上气不接下气的倒在了那一方平地上。 刘叔站在华蕊的身边,俯视着她,责骂道:“真是冲动,你以为毁了这七只凹槽就毁了一切吗?” “至少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华蕊得意的笑了起来。 “混账话!你不是想改变命运吗?那就乖乖的等到最后一刻,既然都不想活了,还会害怕等待到最后吗?”刘叔指着华蕊的鼻子斥责道。uu看书.uukashu 华蕊坐了起来,她的嘴唇苍白,看着刘叔,听着刘叔的这番话,她觉得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道:“好,我就先听了你的建议,等待到最后一刻。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完成你的计划的。” 被刘叔教训了一番之后的华蕊改变了主意,她不想再冲动的破坏了这七只凹槽了,既然自己的命运也已经被注定,那她为什么不笑看到最后?她要看着刘叔失败,看着刘叔也实现不了他的计划她才甘心啊!不能这么便宜了刘叔,这是她决定保留那七只凹槽的最大动力。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后又看了看那七只凹槽,看着第一只凹槽,那个地方就是将来会冰封她的“水晶棺材”。真没想到这样看着自己将要睡下的棺材时心里会是这种五味杂陈的滋味。 眼泪又情不自禁的从她的眼眶里涌出,在她的隔壁,就是要冰封2475尸体的另一只空凹槽,到死她都会和唐月青作伴,也算是有缘了。 “真好啊!”华蕊哭着感慨道。 刘叔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出这三个字,女人的世界刘叔怎么会懂。 华蕊的泪水不断,她盯着自己的那只“水晶棺材”看了很久,泪水一次又一次模糊了她的双眼,而刘叔静静的站在一旁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也不会料到自己今晚会碰上这么大的事情——同时知道了剩下的两只空凹槽会装谁。 血数字出现在华蕊的脖子上,这意味着华蕊总有一天会为凝魂而牺牲,刘叔根本不需要想方设法去对付她了,这样的结果让他高兴之余还真是有些手足无措。 第一百二十六章 永生空间 这段日子里张阿姨着实帮了刘叔的大忙,让他能够在第一时间里清楚的知道华家别墅里发生的事情。 华蕊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将张阿姨铲除,说到底她还是过于自信了,以为自己小心行事就不会出问题,不过张阿姨确实没有破坏过华蕊的事情,她只不过是当了刘叔的一双眼睛而已。 对于这双眼睛,华蕊没有必须要铲除的理由,张阿姨充其量是被自己认为的爱情冲昏了头脑,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华蕊看了看刘叔,淡漠道:“你现在应该很开心吧?我终于不是你的障碍了。” 刘叔瞪了华蕊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走到了七只凹槽面前,看着倒数第三只凹槽里冰封着的人面狐身的尸体,它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四分之三,看来华蕊和唐月青的死期近在咫尺了。 华蕊也看向了那只凹槽,她站在刘叔的右手边,双眼盯着凹槽里的那只人面狐身的尸体,凛冽的脸上变得有些僵硬。 “这才是真正的绝世七狐,我找了那么长时间,还把后山上的蓝狐赶尽杀绝,没想到它会以这种形式存活下来。”华蕊像是在审视一件艺术品般看着那只人面狐身的尸体,“它什么时候会活过来?”她扭头看着刘叔的侧脸,问道。 刘叔的肩膀起伏了一下,他的手负于后腰,眯了眯眼睛,似乎不愿意回答华蕊的这个问题。其实华蕊已经料到了绝世七狐复活的日子,那一天一定是华蕊被冰封在“水晶棺材”里的同一天。 从血数字上看,她是凝魂的最后一个牺牲者,从2471到2476,她会死在唐月青的后面。想到唐月青再想到自己,她突然觉得李主任有些可怜,两个与他有关联的女人都会离他而去,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心。 也许不会,因为在李主任的心里只有他的事业,野心勃勃的他兴许会因为两个女人的消失而感到轻松。华蕊沉思了片刻,刘叔问道:“你在想什么?” “与这些事情无关的事。” “哦。”刘叔困惑的看着华蕊,他不明白华蕊刚才在想什么。地下之城里的寒气还是那么逼人,刘叔没有准备而来,时候的他眉毛上已经结出了细细的冰珠子,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要倒在这里了。 “我们得离开这里了。”刘叔半恳求半建议道。 华蕊瞟了一眼刘叔的穿着,看着刘叔有些瑟瑟发抖的身躯,她点了点头道:“好吧,下山。” “我就不和你回华家别墅了。”说完刘叔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个方向是通往医院保安室的方向,刘叔已经习惯了走那密密麻麻的盘旋着的台阶。 华蕊迟疑了一下后才对着刘叔的背影说道:“你没有带手电筒。” 刘叔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华蕊,然后又走到了华蕊的身旁,“谢谢提醒。” 二人通过冰壁拐角处的那扇石门进了甬道里,再从甬道里走到华家坟墓,从墓穴中爬出来的时候四月雪林里一片漆黑。站在坟墓边,华蕊和刘叔相视一眼,但都没有说话。四月雪林里安静得出奇,仿佛一切都被时间凝固,在这里,感觉不到时空的变化,更感觉不到生相盎然的景象。 华蕊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朝着下山的方向勇敢前行,刘叔跟在她的身后,回到别墅的时候,李主任已经站在了客厅门口。 华蕊和刘叔都感到有些意外,“你回来了?”华蕊看了李主任一眼,随口问道。李主任的目光落在刘叔的身上,“这么晚了,刘叔和你去后山做什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去处理,非得这么急着大晚上去后山的?” 张阿姨正好从李主任的旁边走了出来,她看了华蕊和刘叔一眼,欲言又止。华蕊瞟了张阿姨一眼,张阿姨心领神会的又垂着脑袋退了下去。 “我先回去了。”刘叔没有特定目标的说道。 李主任马上挽留着他,“别呀,既然来都来了,进来坐坐呗!” 华蕊没有吭声,刘叔看了她一眼,最后只好迈着步子进了客厅里。李主任让张阿姨给刘叔泡了一壶四月雪花茶,“尝尝看,虽然我没有你泡茶的那般好手艺,但是这茶的味道和你平时喝的肯定不一样,这可是这里特有的茶,外面是喝不到的。” “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刘叔自然知道李主任请他到这里来坐坐不可能只是为了让他品尝四月雪花茶的。他端起茶在鼻子前闻了闻,一股别样的清香中含有几分醉人的花香味,味道确实是特别。呷了一口之后他就把杯子放回到了茶几上,茶水还含在嘴巴里,细细品尝了一番。 既然李主任都没有表现出太着急的模样,刘叔当然也不会在他面前自乱阵脚。 倒是坐在一旁的华蕊沉不住气了,“你们要谈什么尽管谈吧,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针,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她和刘叔都没有吃晚饭,李主任倒是在医院加班的时候就吃过了。她朝着厨房的方向喊道:“张阿姨,先给我和刘叔端碗汤来吧!” 不一会儿张阿姨就端来了两碗汤,华蕊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刘叔也没有客气的就端起那碗汤喝了起来。张阿姨的手艺非常不错,煮的乌鸡汤很合刘叔的胃口。他很快就把那碗汤喝完了,这时候李主任突然建议道:“那不如到餐桌上边吃边聊吧,华蕊也还没有吃饭的吧?” 华蕊转动的眼珠子,她原本不打算留下刘叔来吃晚饭,所以才会让张阿姨端汤过来,但是现在李主任开了口,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答应了李主任的建议,她看向刘叔,脸上保持着虚伪的笑意:“那就别客气了,一起吃点儿吧!” 他们到了餐桌边时,张阿姨觉得今晚她没有理由和主人一起用餐,于是不动声色的离开了。李主任也没有挽留她,这让张阿姨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好了,说说吧。”看到张阿姨离开了之后,李主任才开口。 刘叔愣了一下,他看了看李主任,又看了华蕊一眼,但是这二人都面无表情,李主任在等待着刘叔的解释,而刘叔觉得这件事情由华蕊来说更合适。 “还是让华蕊来讲吧。” “不,我想听你讲。”李主任马上打断道,他的目光变得炯炯有神起来,隐藏在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变得有些犀利,透过镜片也能让人感到一种寒光掠过。 华蕊感到好奇,一直以来李主任对她和刘叔之间的事情都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态度,今晚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他们之间的事情了,为此,她只想听听接下来李主任和刘叔之间的对话。 “没什么,我只是陪着华蕊上了一趟后山而已,后山上有蓝狐,她放养的,你不会不知道吧?”刘叔平静道。 李主任点了点头,但表情分明不相信刘叔所言,“大晚上去看蓝狐?” “晚上蓝狐容易出动。” “是绝世七狐吧?”李主任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刘叔的眼睛,刘叔和华蕊听到这句话后都看向了李主任,他们没想到从李主任的嘴巴里会听出“绝世七狐”这四个字来。 见华蕊了刘叔都怔忡的模样,李主任咧嘴苦笑了一声,叹息道:“你们不用紧张,我只不过是一个旁观者,问问而已。” “没有这么简单吧?”刘叔试探道。 李主任摊开了双手,坦然道:“别把我想得这么复杂,我虽然好奇你们为什么要找绝世七狐,但我并没有兴趣参与其中。你们愿意说我就愿意听,如果你们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求,对我而言,绝世七狐的故事就像童话,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刘叔看着李主任的那张有些滑稽的脸,不紧不慢道:“你对绝世七狐到底了解多少?” “不多,我还曾经在一篇报道上看过它的故事。”李主任的话语听不出任何的波澜,他觉得绝世七狐的故事与自己毫无关系,所以可以将这件事情讲得云淡风轻。 此刻最在意和心情最沉重的人只有刘叔了,华蕊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所以她不再有心绪上的起伏,倒是把李主任和刘叔之间的对话听得津津有味,像在看一场有趣的电影中的台词一样,她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那你还想听什么?报道上的内容应该很详细吧,既然那样,你就没必要再听我赘述一遍了。”刘叔把手放在了餐桌上,十指互相交叉着。 李主任挑了挑自己的眉毛,感慨道:“看来你还是不愿意说啊,罢了,我也没有权力强迫你要对我讲出自己今晚的行动来,用餐吧。”说着他就用手指了指餐桌上的饭菜,但是刘叔站了起来,他那已经不再挺直的后背让他此刻看起来有些酸楚。 “不用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语毕,他转身就离开了餐桌,李主任赶紧对着空中喊道:“张阿姨,送送刘叔吧!” 张阿姨应了一声就跟着刘叔走出了客厅,她把刘叔送出了门之后想对刘叔说句“再见”之类的话,但是看着刘叔头也不回的身影,她就把话又咽了回去。 李主任瞥了华蕊一眼,微笑道:“赶紧吃饭吧,都快凉了。” 华蕊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就拿起碗筷吃了起来,李主任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自言自语道:“洗个澡睡觉去。”他完全没有将今天晚上的事情放在心上,这才正常,这才是华蕊的丈夫。 华蕊一边进食心中一边暗暗的想着,一个对自己漠不关心的人,才是李主任的真实面目。她只能在心里感慨,感慨自己死到临头了也没有引起李主任的注意,剩下来的日子里,华蕊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完,顺便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一些,好在最后一天里看到刘叔的失败。 李主任洗完澡后经过餐桌旁边时华蕊还坐在那里,她已经吃完了,但是她并没有离开餐桌,这时候李主任又笑了一声,“怎么了?晚饭都吃完了还在这里盯着盘子看呢?” 华蕊一动不动的坐着,她忽然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和……我和唐月青两个人掉进了水里,你会先救谁?” 李主任旋即停下了脚步,他僵在原地,过了几秒钟后才转身走到华蕊的身边,他把华蕊旁边的那张椅子拉开后坐了下去,盯着神情有些肃穆的华蕊低声问道:“你怎么了?”李主任的心已经在怦怦乱跳,华蕊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她一定是掌握了自己和唐月青之间暧昧不清关系的证据,他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华蕊别过头看着他,一本正经道:“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李主任尴尬的笑了笑,但是笑得很勉强,华蕊一直盯着他,他知道自己必须回答这个问题。他舔了舔嘴唇后闪烁其词道:“这种问题是用来考验别人的,对于我就不需要再问了吧?你还不知道我心里的答案吗?” “不知道。”华蕊丝毫没有打算放弃追根究底的念头。 李主任有些难耐的用手挠着自己的头发,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拉着华蕊的手套近乎,“你今天晚上又怎么了?怎么和刘叔上了一趟后山之后情绪又大变了呢!”他顺利的把话题绕开了。 华蕊把自己的手从李主任的手中抽了出来,看到李主任油嘴滑舌的模样,她知道自己的问题不会有答案了,于是站了起来,并没有看着李主任说道:“我要去洗澡了。”说完她转身就离开了餐桌,李主任却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晚上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华蕊已经闭上了眼睛,但是李主任一直失眠,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华蕊提及到了唐月青的名字而忧心忡忡的睡不着觉。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猜想着华蕊下一步可能会做的事情,他必须想出对策来才行,华蕊名下的股份还没有到他的名下,虽然现在可以不再依靠华蕊的力量去巩固他的事业了,可是营销总监一职到现在还没有定论,一切尚有变数,他越想心里就变得越烦躁。 华蕊倒是睡得很熟,李主任很少见华蕊能像今晚这样毫无牵挂的睡觉,平常都是李主任先入睡,现在听着华蕊的那轻微的酣睡声时,他变得心烦意乱起来。 刘叔从华家别墅离开之后就回到了保安室里,他也成了一夜无眠之人,得知唐月青和华蕊都是凝魂的牺牲者之后,他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起来。 对于唐月青这个从来就不在他的计划之中的人,刘叔知道她的最终命运后也没有替她感到同情,他帮不了她,也帮不了华蕊,而且他不会去帮助她们。如果她们不牺牲,凝魂就不能完成,这样一来,那七只凹槽等同于虚设。 只有把七只凹槽都填满后,凝魂才真正的完成,到时候就是他要取得长生之计的关键时刻。刘叔开始预想着那一天的情形,绝世七狐会从凹槽里破冰而出,当它复活的那一刻,刘叔必须在它发功之前将其控制,并将绝世七狐身上的能量转到自己身上来。这一过程中少不了一个人的参与,那人就是筱莱。 筱莱是游离于三界之外的新生物,之所以来到人间,是因为她还没有完成七度生死,而绝世七狐复活的那一天就是筱莱可以从三界中自由穿梭的时候,她可以选择任何一个空间作为自己七死后要七生或永生的活动空间,保安室里的那幅巨大的壁画就是她的地图,到了那一刻,她自然会知道自己要选择的空间是什么。 但是刘叔不能让筱莱选择永生的空间,因为他需要得到长生,就必须毁掉筱莱,并取而代之。 长生的空间只有一个,筱莱轮回了七世才能得到一个七生或者永生的空间,而刘叔也等了这么多年,他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所以才会为了长生而不择手段。 到了下半夜,别墅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睡衣的人影,粉色的睡衣在路边灯光的照射下颜色显得更加浓稠了,加之黑漆漆的天幕笼罩而下,虽是五月底的深夜,但看上去这样的一幅画面还是让人感到可怕。 如幽灵般的女人披头散发的站在铁门边,她的嘴巴像金鱼似的一张一合着,这种状态太熟悉了,她在梦游,嘴巴里还念念有词,像极了曾经的黎黏黏。不过这个女人不是她,而是唐月青。 唐月青也梦游了,她的命运和华蕊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自从她的手臂上显现出了2475这串血数字之后,她就不再是她了。 昨天夜里她来过华家别墅,这是地下之城里的幽灵在召唤着她,她总有一天会走进地下之城的其中一个凹槽中,现在梦游便是前奏。 和黎黏黏一样,唐月青开始出现相同的症状,但她比黎黏黏幸运,至少她不用像黎黏黏那样受那么长时间的冷眼旁观。 十分钟之后,唐月青就转身回去了,她的脚上没有穿鞋子,走在华家别墅外面的那条大道上,在夜风袭袭中如鬼魅般穿梭,身上的丝滑睡衣在夜风的吹拂下孤独摇曳,贴在她那副苗条的身躯上,尽显了一副好身材,只可惜她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大半夜里,这样的一幕只怕会让人不寒而栗。 翌日,刘叔毫无精神的坐在保安亭里,院长在他面前经过的时候发现刘叔在打瞌睡,院长站在那里顿了顿嗓子,刘叔听到动静后睁开了双眼,当发现是院长后他马上站了起来,走到院长面前时有些不好意思道:“人老了,就爱犯困。” 院长微笑着对他说道:“我给你放假吧。” “啊?”刘叔有些惊诧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院长正经八百的模样,知道院长没有对自己开玩笑,刘叔故作思考后点了点头道:“我是应该听你的话,这把年纪了,早就该退休了。只不过我害怕一个人无所事事,所以才守着这个地方不愿意离开。如果你要放我的假,这一次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院长也感到意外,他从来没抱希望能劝说刘叔退休成功过,没想到这一次像往常一样的劝说倒让刘叔答应了。 “我还想住在保安室里,请不要让我离开,uu看书 ww.ukansu.cm 那里像是我的第二个家了。”说着他就把目光望向了保安室的方向。 院长随着他看的方向眺望过去,他答应了刘叔的要求,“没问题,你只要愿意在那里住,想住多久都可以。”院长能理解刘叔的心情,毕竟他在那里住了大半辈子了。 刘叔再次看向院长,对院长低头行礼,院长马上挥手道:“你这样可是要折我的寿的。” “你是院长,还会相信这些?” 院长呵呵的笑了起来,刘叔随之也在脸上露出了笑脸,他补充道:“以后我有精力了还是会到这个狭窄的保安亭里来坐坐,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了,以后你可以自己安排你自己的时间,如果你还是想到医院去巡逻,我一样不会阻拦你的。”院长大方的说道。 刘叔把医院和保安至当成了他的家,这一点院长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他根本不知道刘叔守在这里的目的,刘叔守着这片领域已经有大半个世纪了,这里的秘密只有他最清楚。 院长拍了白刘叔的肩膀,然后就朝着医院的大门口走去了,刘叔看着院长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一种罪恶感。 他咽了咽口水,回到了保安亭里,那种罪恶感涌再出来的时间只有那么几秒钟,并没有在他的心海里激起一丝的涟漪。现在,他又变成了一个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要继续在这个地方卧薪尝胆的那个刘叔了。 他仰头看着马路对面的那栋高楼大厦,上面的玻璃窗户反射着一缕缕阳光,他要等到6月22日的到来,掐指一算,也就剩下23天的时间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噩灵生物 刘叔没想到自己这一生能活到现在,而且还亲眼目睹了筱莱的第七次轮回,更没有想到计划会真正的实施。既然离成功只差一步了,他也就不想要放弃了。 长生在以前对他来说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可是自从接触过了筱莱的人生之后,他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世间确实有如此奇妙和诡谲的事情,若不是亲身体验,这种事情不管讲多少次都不会有人相信。 五月转眼间已经结束,六月的天气异常的炎热,华蕊距离上一次元气大伤到现在已经休养了大半个月,六月中旬,她再一次离开华家别墅,在这个周末里,她把唐月青约到了医院附近的那家咖啡馆里。 二人隔着桌子而坐,华蕊一见到唐月青,她的开场白便是:“你瘦了。” 而唐月青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优雅的回应:“其实我本来也很苗条。” 两个人沉寂了一会儿之后便相视一笑,唐月青对华蕊已经没有了恨,自从她放下了对李主任的爱与恨之后,现在对华蕊她也可以做到像朋友一样去与其相处了。 华蕊用调羹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她瞥了一眼唐月青的左手手臂,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你手上的那串数字……之后,还好吧?” 唐月青把手臂上的袖子挽了起来,满不在乎的看了一眼那串数字,淡然道:“那天从你家别墅里离开之后,它就再也没有让我感到痛苦了。我想,或许是我自己多心了吧。” “你怪我那天晚上没有帮你驱邪吗?”华蕊很平静的问道,可是她很想听到答案。 唐月青抿着嘴巴摇了摇头,“一开始我挺介怀的,可是后来这串数字也没有再带给我任何身体上的痛苦了,只要我穿上长袖衬衫,这种丑陋就会被掩盖,我的身体也没有出现什么异样,所以慢慢的就释怀了。” “现在你还会认为有不干净的东西进入了你的身体吗?” 唐月青无声的微笑着,她变得有些难为情起来,淡漠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听着她模棱两可的回答,华蕊也不再将此话题进行下去,唐月青这时才好奇的看着华蕊脖子上的那条丝巾,困惑道:“天气这么热了,你为何还要带上丝巾,不会是也像我一样,为了遮掩手臂上的丑陋而特意穿长袖衬衫吧?” 华蕊放下了手中的调羹,坦然自若道:“你说对了。”语毕,还没等唐月青反应过来,华蕊就把丝巾解了下来,她脖子上的那串血数字赫然出现在唐月青的眼前,她惊讶的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这……” 华蕊又把丝巾系在了脖子上,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咖啡,唐月青不明就里的瞪大双眼盯着华蕊,支支吾吾的问道:“为什么会这么相似?” 2476,和唐月青手臂上的2475确实是太相似了,唐月青有此反应无可厚非。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唐月青有些着急起来,遇上这种事情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心如止水,但华蕊仍然一副煞无介事的模样。 华蕊把咖啡咽下去之后才吐出了一口气,“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在6月22日那一天的下午两点到别墅来找我。”说完她站了起来,在桌面上放下了两份咖啡钱之后正准备离桌,就在这一刻,外面的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事件。 汽车与汽车之间的撞击声音很响亮,夹杂着玻璃碎地和刺耳的刹车声,很快在车祸四周就聚集满了过往的人。 华蕊走近去看了一眼,她认为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叶医生! 作为同行,华蕊认得很多医院里的医生,这位叶医生就是附近综合性医院里的一位医生,虽然他头破血流的倒在了地上,可是华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被唐月青扶住了,唐月青从咖啡馆走出来后也朝着车祸的这地方赶了过来,正巧看到华蕊失魂落魄的模样。“你没事吧?” 华蕊闭上眼睛喘着大气,唐月青把她扶到了街道旁边的长椅上。 在围观的人群里还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是专科医院的丘主任。 丘主任看到了这场血腥的车祸,他整个人的脸都变得僵硬起来,正准备离开的他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快步离开了车祸现场。 回到专科医院后,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把医生助理打发走之后他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瘫坐在椅子上。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可是他的额头上还是冒出了冷汗。 他一边翻着抽屉里的文件一边自言自语道:“老叶啊老叶,早就劝过你不要再想着做那个研究了你偏不听,被噩灵缠上现在连命都搭上了吧!有着人的身体却流淌着狐狸的血液,这样的生物世间真的存在吗?” 火急火燎中他终于把抽屉里的那份文件找出来了,那是一份国外知名医疗机构的特别聘请书,李主任早在一个月以前就收到了这份聘请书,他的心早就不在这家专科医院里了,院长也早就听到了风声,只不过丘主任没有提出来院长就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里的一亩三分地已经满足不了丘主任的虚荣,他要离开。 本来今天正是约好与老叶告别的日子,可没想到人还没有到那家咖啡馆老叶就出了车祸,如此不吉利让丘主任决定现在就向院长说明自己的决定。 他到了院长的办公室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之后,院长看着他,并不想多加挽留,明知道去意已决的丘主任是不可能留下来为这家专科医院效力的了,但是院长还是客套的对他说:“人各有志,既然你已经决定离开,我也就祝你一路顺风吧,如果什么时候你想回来看看我这个老朋友了,随时欢迎。” “谢谢。”丘主任对院长点头示礼,他不想在这里多逗留一分钟,于是匆匆离开了院长的办公室。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后,他随便整理了一下私人物品,把医生助理叫进来之后就向他说明了自己的打算,随后便离开了这家医院。 他拿着那份聘请书毫不犹豫的朝着机场的方向走去…… 唐月青给华蕊买了一瓶水,递给她之后又问道:“你现在好些了吗?” 华蕊眼睁睁看着叶医生暴尸街头,如此血腥的一幕让她感到恶心,她拿着唐月青递给她的那瓶水,才刚刚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唐月青拍着华蕊的后背提醒道:“小心点,别噎着了。” 华蕊不敢再抬头观看,听着耳畔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她却没有感到一丝的安慰,因为她知道叶医生已经死了,就在她看到叶医生血淋淋的躺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他已经死了,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恐惧这种场面。”唐月青一边摩挲着华蕊的后背一边感慨道。 华蕊摇了摇头,她不想解释,唐月青并不认识那位死者。 “我送你回去吧。”唐月青站了起来,华蕊看了她一眼后没有拒绝。唐月青扶着华蕊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特意带着华蕊远离了刚才的车祸现场。 一路上华蕊都沉默不语,唐月青也没有什么话可对这个女人说的,所以她也保持着沉默。直在华家别墅外面的那条大道上时,那里非常的安静,这时候只听到唐月青穿着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的“笃笃”声。 华蕊终于开口,“谢谢你啊。” 唐月青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然后才恍然大悟道:“哦,刚才啊?不用这么客气,那样的场面很多人都会接受不了的。”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惧怕?”华蕊好奇道。 唐月青叹息了一声之后道:“我从小生活的环境里就经常见血。” 华蕊瞪大了双眼盯着唐月青,唐月青扑哧一笑道:“你别瞎猜啊,我说的血是鸡血和鸭血,我生长在农村,如果想吃肉呢,家里就得自养鸡呀、鸭呀、甚至是猪呀,所以我从小就见惯了杀生的场面。” 听到唐月青的话,她只感觉难以置信,身边这个外表看起来如此斯文的女人,没想到会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来。“可是……刚才死的那可是人啊。”华蕊呢喃道。 “都一样!”唐月青冷冷道。 华蕊不再说话,唐月青话语里的冰冷让她觉得不寒而栗,她庆幸自己和唐月青冰释前嫌,如果一直与她为敌,兴许自己都不是唐月青的对手。 “你爱李主任吗?”华蕊转移了话题,这个问题让唐月青不知所措。 她尴尬的挤出了一张笑脸,“你都知道了?” 华蕊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你说他有什么好的呢?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傻傻的为了他而互相伤害?” “你说的对,所以,他现在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了。”唐月青又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她似乎真的放下了李主任,放下了她和李主任之间的过往,这一点,同是女人的华蕊能感觉出来。 “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其实还是挺开心的。”华蕊笑着仰起的头。 唐月青的脸上带着笑意,那是真心释怀的笑容,她和华蕊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牺牲了太多,现在不再一叶障目了,两个女人倒从敌人变成了朋友。 “我到了,你要进去喝杯茶吗?”华蕊站在别墅的大门口面对着唐月青问道。 唐月青拒绝了华蕊的好意,“他应该在里面吧,我就不进去了。” 华蕊看着唐月青去意已定,也不想再挽留她,虽然今天李主任并不在别墅里,但她还是尊重了唐月青的意愿。唐月青向华蕊挥了挥手,转身便朝着路口的方向大踏步前行了。 “华小姐,你回来了。”从华蕊的身后传来了张阿姨的声音,她把铁门打开后看了华蕊一眼,旋即担忧道:“你怎么了?看起来状态这么差。” “我没事。”华蕊径直向着客厅的方向走去,“李主任还在医院里加班吗?”她一边走一边问。 张阿姨马上跟在了华蕊的身后回答:“是,还没有回来。” “那中午就简单一点吧,估计他不会回来吃饭了。”华蕊对张阿姨交待完事情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进卧室之前她还特意交待着张阿姨,“饭做好了你自己先吃,不用等我。” “诶。”张阿姨不明就里的听着华蕊的吩咐,她不知道华蕊出去见了谁,不过在手机上她已经把华蕊离开别墅一事告诉了刘叔,刚才在别墅门口她已经看到了唐月青的身影,于是在做午饭之前她又给刘叔发去了信息,告诉了他是谁送华蕊回来的。 华蕊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车祸中那血腥的一幕总是在她的脑海里回放,她以前在后山残忍虐杀蓝狐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现在看到人的脑浆迸裂血液四溅的情景竟然会想呕吐,她伸出双手看了看,难道是死亡之前的回光返照吗? 以前她的身体也有过一段时间的好转,那时候一定也是回光返照吧,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是活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活到现在。 她的双手没有太多的变化,还是骨瘦如柴,唯一不同的是她有了正常人的反应,那就是呕吐的症状。 唐月青对于那样的场面竟然可以做到纹丝不动,这让华蕊很是意外,现在回想起来,她仍然觉得唐月青太可怕了,一个深藏不露的可怕的女人。 她真的已经放下了李主任了吗?华蕊开始质疑这个问题,因为唐月青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所以华蕊也留了一手。她原本想告诉唐月青关于血数字的秘密,幸亏当时多了一个心眼,告诉了唐月青在6月22日前来找自己,不然只怕接下来的日子里又会横生枝节。 华蕊像个“大”字一样躺在床上,她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为自己还不糊涂的脑袋感到庆幸。 卧室里充斥着一股霉味,她突然坐了起来,用鼻子嗅了嗅后又离开了卧室,对着厨房的位置喊道:“张阿姨,是不是有东西发霉了?要先赶紧处理。”说完后她就又回到了卧室里,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那股味道渐渐的消失了。 她重新躺回到了床上,卧室里的空气冰冷,系在她脖子上的那条围巾一直没有解下来,她开始感到双眼困倦,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张阿姨并不明白华蕊刚才所说的话,她嘀咕道:“哪里有什么东西发霉了?每天的垃圾我都及时清理掉了。” 中午李主任果然没有回来吃午饭,张阿姨虽然不知道李主任是不是因为想逃避华蕊所以才找借口不回来吃饭,不过这些事情都是主人的事情,她没有操心的资格。 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着午饭让张阿姨感觉到无比的轻松,没有李主任和华蕊坐在一起,她至少心理上不会有负担。 即使李主任时常对她说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不需要对他们客气,可张阿姨自有分寸,更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在2016年这个年代里,她还是有着陈旧的封建思想,认为尊卑有别。 这顿午饭她足足吃了四十分钟,在细嚼慢咽中感受着自己做的饭菜,这是一种享受,难得的一种享受。把盘子和碗筷都收拾干净之后,她就把给华蕊预留的那份饭菜放在了厨房里,别墅里的空气一直很寒冷,所以不用担心食物在短时间内会变质。她洗完了手之后解下了围在身上的围裙,走到客厅时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再朝着华蕊的卧室门口望去,那扇门紧紧的关闭着,也许华蕊正在熟睡,也许她在里面正做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张阿姨突然壮起胆子,她踮着脚尖一步一步向着华蕊的卧室门口走去,当她猫着身子把耳朵贴在门上时,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就在她皱眉的那一刻,门突然被打开了。 她吓得大惊失色,手已经下意识的抚在了胸口,她喘着粗气看着华蕊,语噎着说不出话来。 华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张阿姨,张阿姨怯怯的站在了一旁,那样子就像是在等待着主人发落的丫鬟。 可是张阿姨料想错了,华蕊并没有对她指责一个字,而是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问道:“我想吃饭了。” “啊?”张阿姨惶惑的抬起头看着华蕊,接着她才猛然的点头离开,“我这就去给你热。”说着她马上离开了华蕊身边。 华蕊坐在了餐桌上,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她的那份饭菜就被端了上来。 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华蕊没有急着去拿筷子,而是双手交叠着放在桌面上,对着正想离开的张阿姨说道:“陪我坐坐吧!” 张阿姨的心中早已是七上八下,但是她没有拒绝主人要求的理由,于是强硬着头皮在远离着华蕊的地方坐了下来。 “干嘛坐那儿去啊?坐这里。”华蕊一边说一边用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那张椅子。 张阿姨看着华蕊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隐隐发冷。“好。”她强颜欢笑着又站了起来,走到了华蕊的身边坐下,却一直不敢看华蕊,整个人的身躯也像是冰冻了一般,坚硬得极不自然。 “我们好久没有聊天了吧?”华蕊似乎是为了减轻张阿姨的紧张感,故意拿了筷子,一边吃饭一边问道,问话的时候还特意不朝着张阿姨的脸上看。 张阿姨的手已经互相攥在了一起,她就知道刚才想偷听华蕊卧室里的动静这一事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去,现在华蕊才开始找她的麻烦呢,为此她为自己的冲动行为懊悔不已。但这世上本就没有后悔药,她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既然如此,那就坦然面对吧!张阿姨只能这么想着了。 “是啊,有一段时间没有聊天了。这不是因为最近李主任经常加班的缘故嘛,我每天给他作夜宵,就忽略了你,真是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情,而且我从来没有介意过这件事情。”华蕊知道张阿姨在故意装傻充愣,不过她今天有的是时间和张阿姨耗。 张阿姨垂下了眼帘,她不想主动与华蕊搭话,只想一问一答,这样她能最大程度上保护自己。 华蕊咂了一下嘴后开门见山道:“我就直话直说了吧。” 张阿姨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希望听到这句话又不希望听到这句话,uu看书 .uuksh“既然你是特意叫我坐下来的,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华蕊抿嘴一笑,那笑容和章一旗的笑容简直如出一辙,笑里藏刀,最让人感到害怕了。“你刚才是在门口偷听吗?为了时时刻刻向刘叔汇报这里的情况?” 张阿姨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这样的质问声之后,她还是把持不了自己的情绪,她努力佯装着镇定,但是一直在不断眨着的眼睛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她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后对华蕊说道:“什么……偷听?我没……没……没有。”她紧张的连舌头都捋不直了,说出来的话磕磕巴巴。 华蕊咀嚼着的那口菜差些就喷了出来,她用手按在自己的嘴巴上,对张阿姨笑道:“就算你承认了也没有关系,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张阿姨不明所以的看着华蕊,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一直在频繁的眨着。 华蕊把嘴里的食物吞咽之后才解释道:“其实你和刘叔之间的事情我早就看出来了,我说的是那种事情。”她间有所指的又瞥了张阿姨一眼。 张阿姨马上意会,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一阵滚烫,但看着华蕊不怀好意的笑容,她不敢再多说话,生怕自己言多有失。 华蕊放下了碗筷,拍了拍手后笑道:“我不会干涉你的私事的。你一直在监视我对不对?是刘叔让你这样做的吧?” 华蕊终于说出了问题的核心,张阿姨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也总算找到了落地点了,她一直在华家别墅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今天看来是时候坦言一切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临终之事 “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拆穿我呢?”张阿姨把手放到了桌面上,依然垂着眼帘,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没脸看华蕊。但同时内心又有点生气,她觉得华蕊之所以一直不动声色的对待自己,就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华蕊挺了挺自己的上半身,站起来后转了转脖子,不以为意道:“现在说也不迟啊,我刚才已经表态了,这件事情就此结束吧,以后不要再提了。”说完之后她就离开了餐桌,留下张阿姨一个人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华蕊真的会对此事不再追究吗?张阿姨的心里没底,但是刚才看华蕊的神态,她倒不像是会抓住此事对自己不依不饶的样子,张阿姨放松了双肩,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下午两点刚到,在专科医院的七楼里,李主任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径直朝着院长的办公室走了过去,院长此时正准备离开办公室,与李主任在走廊里碰个正着后他就料到了李主任来找自己的目的。 李主任一见到院长马上就开口:“院长,我有点事想问问您。” 院长知道躲避不是办法,现在被李主任堵上了,他没有借口再走开了,于是点了点头道:“那就进来吧。”他带着李主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随便坐。”院长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对李主任说道。 李主任连忙回答:“不用了,我只是想问问关于营销总监一事……” 院长有些错愕的盯着李主任,他知道李主任的来意,但是没想到李主任会如此直白的提起此事。他愣了一下后才笑道:“我已经把申请都递上去了,集团的其他董事可能是太忙了吧,我会再问问看的。” 李主任的脸上出现了一些难忍的神色,但他只能在院长的面前强颜欢笑,至少到现在为止职位还没有定下来他就不能再说什么。“好吧,那就麻烦您了。”李主任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院长的办公室。院长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份文件,那正是一份关于举荐李主任为营销总监的建议文件,他把文件拿在手上拍了拍,随后又放回到了抽屉里。 直到现在,院长都只是口头上应允了李主任,李主任一直被蒙在鼓里,院长之所以拖着不将申请文件上传,就是想看看他和刘叔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这段时间里他也没有发现刘叔和李主任之间的任何不正常的关系。 刘叔和李主任之间既没有频繁往来也没有其他的交集,李主任这些天的表现勤勤恳恳,几乎将整颗心思都投在了工作上,他的付出也算是有目共睹,不过院长认为,一个人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做做这些表面工作是必然的,所以即使他看到了李主任为工作的付出,也不认为他是真心实意的。 李主任的狼子野心从章一旗还在这家医院掌权的时候开始,院长就已经有所察觉,只不过那时候李主任一直有章一旗的庇护。现在章一旗虽然被调走了让李主任表面上失了势,可李主任已经爬上了一定的位置,院长再想让他消失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退一步再看,如今的七楼营销团队里暂时还是离不开李主任的。 权衡利弊之后,院长只能先应允给李主任一个营销总监的职位。他作出这个决策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这个职位是由他自己定出来的,然后再用这个职位去拉拢李主任。明里暗里都希望通过白白给李主任送这份大礼可以让李主任明白他的用心,院长如此设局,只为日后李主任能为己所用。 只是院长没有想到的是,刘叔会参与其中,这让他感到好奇和意外。 整个下午,李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都心不在焉,他一直在担心自己升职的事情,院长真的会关心此事吗?他变得没有了把握,有些烦躁的他提前离开了办公室。 今天是周末,他本可以不上班,就是为了得到营销总监一职而不停的表现着自己的殷勤,但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集团下发的关于他升为营销总监一职的通知文件。 走出了医院之后,他开始在街道上游荡,地上的小石子被他踢出去了很远很远,看着天空中依然火辣的太阳,他并没有急着回华家别墅,而是去了一间酒吧里喝闷酒,不过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喝醉了。 下午酒吧里的生意非常惨淡,他倒觉得正合心意,这时候在这里喝酒,不会受到太大的外界干扰,耳根也清静。 在吧台里正擦着酒杯的服务员看起来精神状态不佳,李主任要了一杯酒后就对着那位服务员揶揄道:“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服务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继续擦着手中的玻璃杯但不说话。 李主任笑了一声手又对他说道:“看你还很年轻啊,满十八岁了吗?” 服务员抬起眼皮瞟了李主任一眼,可依然不张嘴说话。李主任无奈的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百元钞票放到了吧台上,用手指敲了敲那张钞票对服务员说道:“我买你跟我聊天,行吧?” 服务员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像开窍了似的把那张百元钞票收了起来,然后平静的对着李主任说道:“你想聊什么?” “我以为你是哑巴呢!”李主任喝了一口酒后又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讽刺,不过那位服务员似乎并不在乎这些,“我会说话,只不过,我很少说话。” “见到眼就会说话了是吗?”李主任继续挖苦着他,“说说吧,多大了?” “再过两个月就十八了。” “果然很年轻啊,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实话呢?也许我会给你带来麻烦,比如让你失去这份工作之类的。”李主任看着服务员好奇的问道。 服务员舔了舔嘴唇道:“你不会的。” “为什么?” “看得出来,你不常来酒吧,对于你这种商务人士,最不喜欢的就是给自己找麻烦。”服务员定定的回答。 李主任来了兴趣,呵呵一笑道:“小小年纪,你还会看相?” “不会。”服务员耿直的性格让李主任觉得像自己年轻的时候,“我只是猜的。” 李主任苦笑了一声后摇了摇头,服务员把杯子都擦完后就离开了吧台,李主任看着他又去收拾着其它桌位上的垃圾,才知道他不过是一个打杂的员工罢了,这种身影让他回想起了曾经在大学期间为了生计做兼职的情形。 往事不堪回首,他转过身面对着吧台,不想再看到那位服务员的影子,看到他就会让李主任不由自主的想起辛酸的过往。他把酒喝完了之后也不想再在此久留,离开之前他又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百元钞票放到了吧台上。 离开了酒吧之后他看着外面的世界,忽然觉得自己无处可去,想来想去只有回华家别墅了。 回到了华家别墅后华蕊见到了他时讶意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主任一脸漠然,吊儿郎当的样子与平时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从华蕊的身边经过时华蕊掩起了鼻息:“你喝酒了?” 李主任瘫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嗯。” 华蕊紧跟着也坐到了沙发上,她无心关心李主任为何事烦心,但多半离不开他的事业。华蕊沉静了一会儿之后正经八百的对李主任说道:“我把我名下的股权都转给你吧。” 李主任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坐直了身子,他的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华蕊依旧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主任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之后感觉自己清醒了几分,又盯着华蕊问道:“真没有开玩笑?” “我现在连说真话还是假话你都分辨不出来了。”华蕊的语气很平稳,完全听不出在责怪李主任的意思,李主任也认为华蕊没有怪自己,于是他向前探着上半身,小声又问道:“那我能问声‘为什么’吗?” 华蕊从容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你我夫妻一场,就安心的接受吧,这些股权只会帮你在职场中步步高升,它不会阻碍了你的发展的。而且除了你,我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你这么说听起来像是在交待临终之事似的。呸呸呸,你看我说的。”李主任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嘴巴。 华蕊并没有在意李主任的失言,事实上她就是想在自己临终之前再以妻子的身份替李谁先做一件事情。既然李主任一直在意他的事业,而华蕊也将不久于人世,医院里的那些股权对她来说已经毫无作用了,就当是给李主任曾经对她好过的那些日子做个了结。 “那……什么时候去办呢?”李主任虽然压制着自己内心激动的心情,但是这句话还是透出了他的心急。华蕊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听到李主任迫不及待的追问股权转让的话时还是感到了些许的难过。 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不出现波动,淡然的回答道:“明天,明天我们就去把事情办了。” “好,谢谢,谢谢老婆。”李主任兴奋的站了起来,他的两只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在空中有力的挥了挥,像是因为高兴而无处使力才做出来的行为。 华蕊坐在沙发上不再言语,她已经把自己的财政大权交给了李主任,现在看着李主任,她好像也能像唐月青那样,对这个男人不再有恨了。因为她的不同人生才让李主任也卷入了其中,虽然李主任不是被动的,但是华蕊一想到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就觉得李主任若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将来他还能想起曾经与她共同生活过的妻子。 这种想法很天真,李主任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华蕊不是不明白,但是女人终究太傻,哪怕自己要消失了,到最后还是不忍心对与自己同床共枕过的人下手。 “你怎么了?”李主任发现了华蕊的异样,走到了她的身边蹲下了身子后问道。 华蕊又回到了现实之中,“我没事。” “我让张阿姨今晚早点开饭吧,看你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晚上早点休息。”李主任贴心的对华蕊说着这些话。华蕊当即在心中想着,如果李主任在今天之前一直这样对自己那该有多好,那样的话即使她知道李主任是在利用她她也不去在乎其它的事情的。 这是有多么可悲的人生啊,才会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她竟然要用金钱和权力去换取李主任对她的一点虚情假意。 “我有些疲倦了,想先去休息一下。”华蕊站了起来,李主任扶着她进了卧室里。 第二天天一亮李主任就起床了,他开始洗漱和换衣服,华蕊也被他叫了起来,他今天有大事要办,一刻都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华蕊和他一同出了门,离开了华家别墅后,二人走在路上时华蕊问了李主任一个很普通却让李主任有些难以回答的问题:“你爱过我吗?” 李主任看着华蕊认真的表情,一时难以作答。 如果换作以前,他一定会油嘴滑舌的用假话掩盖过去,可是从昨晚开始,李主任就觉得华蕊出现了太大的变化,因为她要将股权转让给自己,就这一件事情让李主任的心海里的某个地方出现了波澜。 他认为华蕊是对自己有感情的,不然不会这么做。现在又问到这样的一个问题,他必须慎重对待。 “爱。”李主任思忖了片刻后回答道。 华蕊的心里问了一句“真的吗?”可最终她也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她对着李主任笑了笑,李主任也对着她笑了笑。 华蕊觉得,李主任的那个笑容不是假的,但是他说他爱自己也许是假的。 到了医院后华蕊当着众领导的面阐述了自己要交移股权一事,并即刻就签下了转让协议,这让医院的领导们都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院长。 华蕊决绝的行为让院长皱起了眉头,但是她有权处理她名下的股权,所以院长没有理由阻止华蕊。 看着李主任拿到了华蕊的那份股权,院长的心里变得五味杂陈起来。 事情办妥之后,华蕊就对李主任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先回别墅去,李主任没有留她的理由,只好答应了华蕊。 随后院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后立刻就将抽屉里的那份文件传真到了集团里,如果他再不行动,布下来的这个局就失去了它的作用。 院长怎么也不会想到华蕊这个时候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把股权转让给了李主任,那他就更能在医院里说上话了,这个营销总监一职现在李主任还看不看得上都不知道呢!院长的眉头紧紧的蹙到了一起。 他决定去找李主任,到了李主任的办公室后,李主任看到了院长的大驾光临之后已是心知肚明他老人家此时来的用意,“院长,您怎么来了?赶紧坐。”说着李主任还是一副殷勤的模样接待着院长。 院长也没有坐下,而是像上一次李主任在他的办公室里没有坐下时的情形一样,只不过此时两个人换了一下角色。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营销总监的职位有消息了,很快集团就会下发通知了。” “很快是有多快?”李主任直言不讳道。 这让院长感到惊讶,看着李主任不再对自己虚以委蛇的表情,他只能在心中感慨: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明天,明天就会有结果了。”院长打着保票说道。 “好,那我就安心的等到明天吧!” 院长点了点头,他没有等到李主任对自己说第二句客套的话,只能转身离开李主任的办公室。 刚出办公室的门,院长就哀叹道:“什么东西!” 李主任站在办公室里,看着刚才院长出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风水轮流转,总算到了我的出头之日。” 中午李主任回到别墅,刚进门张阿姨就高兴的说道:“李主任回来了,好久不见你回来吃午饭了。” “以后我每天都会回来吃了。”他高兴的说着,此时华蕊正站在客厅门口看着他,李主任把包递给了张阿姨,然后就朝着华蕊走去。 “还顺利吧?”华蕊问道。 李主任把脖子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一粒,一脸喜悦的表情道:“当然了,我现在成了董事会的成员,谁还能小看我。” “洗手先吃饭吧。”华蕊说完后就转身,李主任紧紧的跟在华蕊的身边,呢喃着对华蕊说道:“今天我们好好的庆祝一下。” 当他们坐到了餐桌上后,张阿姨也坐了下来,李主任拿起杯子里的红酒,说着一些感谢华蕊的话,张阿姨听得有些惘然,心里犯着嘀咕:他们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么好了? “张阿姨,你也来一个吧。”李主任倒了第二杯酒,拿起杯子对着张阿姨,张阿姨马上在脸上挤出了笑脸,推辞道:“我就不喝了吧,我等会还得干活呢!” “活什么时候干都行,今天必须喝,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李主任拍着胸脯说道。 张阿姨看了华蕊一点,华蕊点了点头,张阿姨这才敢拿起酒杯,“那我就祝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好!”李主任说这个“好”字时不知道是不是发自内心,但是华蕊已经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了,看着杯子里的红酒,那如血液般的液体让她感到身体里的气流都在逆行,她把脖子上的丝巾解了下来,脖子上的那串血数字2476与杯中酒形成了映衬。 李主任这时候才注意到了华蕊脖子上的异常,以往华蕊一直戴着丝巾,而他也从来没过问过原因,现在看到华蕊解下了丝巾,才发现在华蕊的脖子上有一串奇怪的数字。 他好奇的问道:“你去纹身了吗?” 张阿姨也看向了华蕊脖子上的那串血数字,她并不知道华蕊的脖子上何时出现了这些奇怪的数字。 李主任和张阿姨都在等待着华蕊的回答。 华蕊看了看李主任,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在脸上露着笑容,她是不想让在座的另外两个人感到过于紧张了。uu看书 .uukashu “放心吧,不会传染的。”华蕊半开玩笑道。 “华小姐,你这是……皮肤病吗?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呢?”张阿姨的眉头已经拧在了一起。 “不是。”华蕊转眼看着李主任,“你如果想知道答案的话,在6月22日那天陪我吧,我会让你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 “6月22日?那是夏至,为什么非得等到这一天呢?”李主任不解道。 华蕊不再说话,她不想再多言了,接下来她就开始了进食,并且不再提及此事。李主任和张阿姨面面相觑,他们根本不知道华蕊为什么要约定在6月22日那一在才肯让答案浮出水面。 不过掐指一算,到6月22日已经没有几天的时间了,眨眼间就到,所以李主任也不再对华蕊追根究底了。他端起碗埋头吃着午饭,坐在一旁的张阿姨更是没有理由多嘴,她也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饭。 这一顿饭吃得有些怪异,他们的谈话在中间就戛然而止了,吃完了午饭之后,李主任像往常一样离开了别墅,他得回医院去工作,而华蕊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她进了自己的卧室。张阿姨继续打理着别墅上下,包括别墅前后的卫生等,这些日子里在别墅里住,张阿姨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家,另外半个家一直在刘叔那里,但是刘叔好像并没有打算给她剩下的那半个家。 今天中午华蕊睡得很安心,她把该说的话,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6月22日的到来,到了那一天,所有的事情都会有结果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凝魂终曲 这一天终于到来,2016年6月21日,夏至。 专科医院沐浴在一天当中太阳最烈的时光里,筱莱站在保安室的门口,这是她和刘叔之间此前的约定。 刘叔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现在是中午的午饭时间,没有人会留意到筱莱和刘叔将在保安室里做什么。 进了保安室后,刘叔把门虚掩上了。筱莱站在保安室那幅巨大的壁画面前却一直闭着眼睛,她害怕睁开眼后会看到她害怕看到的东西。而刘叔则站在她的旁边提醒着她:“你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得等到金秋十月了,那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你能保证自己活到金秋十月吗?” 筱莱睁开了双眼,窗外的阳光完全照射进了保安室里,把墙壁上的那幅巨型壁画都包裹了起来。窗外有一面大镜子,那是刘叔为了这一天而特意准备的,筱莱从外面走进来的那一瞬间还因为刺眼的阳光而睁不开眼睛。现在就算她睁开了双眼,可依然看不出眼前的那幅壁画有何特别之处。 “怎么回事?我什么都看不见。”筱莱着急的问着刘叔。 刘叔却慢条斯理道:“你应该站在外面。” “外面?”筱莱的脸上露出了怯色,她转身看着外面的阳光,那样毒辣的阳光只怕她站不上十分钟就会被烤焦,可是如果不听刘叔的话,她就没有办法解开这幅壁画上的谜底。咬咬牙她最终决定冒险一试,一鼓作气之后她就冲了出去,走到了正对着保安室那扇窗户的镜子旁边,她站在了镜子后面,透过窗户看着墙壁上的那幅壁画,果不其然,荧光般的线路一一都显现了出来。 她欣喜的瞪大了双眼,看着壁画上面显现出来的地图,差些因为兴奋而叫出了声来。与此同时,她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被阳光灼烤着的火辣辣的痛感。 壁画上面的流畅的线条纵横交叉,在一些交叉的地方还出现了建筑物,那些建筑物筱莱是如此的熟悉,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有这家专科医院、华家别墅、t公寓、南国旅馆,甚至还有服装批发市场的那个地铁站,这些标识在壁画上面都一一的呈现了出来。 太令人惊讶了,筱莱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幅地图,壁画上面的荧光线路并不是迅速呈现出来的,而是由下至上沿着台阶和树木生长的方向有规律展现的,原来那些树枝都是隐形地图上的线路。 筱莱为这样的一幅隐形地图感到惊叹,她来不及欣赏,此时身体上越来越燥热,再这样下去,她恐怕就要脱掉一层皮了。 这种感觉像极了曾经在梦中梦到过的那个情形,她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往下掉,那种疼痛的感觉让她欲罢不能。 地图完全显现出来之后,她把那幅地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回忆了一次,直到确认自己已经记住了之后才睁开眼睛,可是当她睁开双眼后才发现,壁画上的地图已经消失了。 她又冲进了保安室里,但是保安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刘叔不见了,更怪异的是她发现在壁画的旁边出现了一个入口,而七幅分割而成的壁画中竟然有一扇是石门。 看着那只黑漆漆的入口,筱莱知道刘叔肯定在里面,她朝着里面“喂”了一声,声音在回荡,但是听不到刘叔的回应。 她想进去一探究竟,现在回想一下便可以肯定,隐形地图上就有这个入口的标识。思考片刻后她在保安室里翻找到了一只老旧的手电筒,试了一下之后发现手电筒竟然还能使用。她已经不想再拖延时间了,于是朝着入口的地方钻了进去。 刚才那幅壁画让她清楚的看见了七只水晶棺材的标识,而其中两只棺材里有两具干尸,那模样看起来有些熟悉。如果不出意外,她只要朝着这个入口进去后就能找到那七只水晶棺材,隐形地图的线路开始在她的大脑中展开。 为了确定心中的疑问,无论如何她都得走这一趟。进入了地下之城盘旋着的台阶之后,她每向前走一段路就与脑海里的那幅隐形地图作比较,实地与地图完全相符,看来那幅壁画就是前世的自己一直在引领着今生的自己去寻找出真相而存在的。 筱莱走了很长时间的台阶,经过一个窄口的时候她发现窄口的上方出现了许多长裂纹,冰壁上冒着丝丝寒气,她已经快被冻僵了,手在手臂上摩挲着,但她只能继续向前走,直到找到刘叔和那七只水晶棺材为止。 在华家别墅里,华蕊坐在餐桌上与李主任共进午餐,今天他一整天都陪在华蕊的身边,华蕊问了李主任一句:“唐月青今天有没有请假?” 李主任怔忡着看了看华蕊,困惑道:“你怎么会问这个?你知道她下午请假的事?” 华蕊心里已经有底,看来唐月青真的决定来这里找自己解开那串血数字的谜底来了。她问着李主任现在的时间,李主任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后回答:“一点四十五分。” “看来她马上就要到了。” “谁?”李主任马上问道。 华蕊神神秘秘的表情让李主任完全不明就里。 “你的老情人。”华蕊半开玩笑道,见李主任一脸僵硬,她扑哧一笑道:“跟你开玩笑的,是唐月青,我约了她今天下午两点在这里见面的。” “你……你叫她来干什么?”李主任变得紧张起来。 华蕊还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不一会儿,张阿姨就领着唐月青到了李主任和华蕊的面前。当唐月青看到了李主任之后,她有些不自然的对李主任打了一声招呼,她没想到李主任还在别墅里,要是知道李主任这时候还没有去上班,她一定不会这个时候来这里找华蕊的。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也就不客套了,你们等我一会儿。”华蕊说着就站了起来,她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李主任和唐月青面面相觑,并不知道华蕊想干什么。 华蕊进了卧室之后,就把床底下的那只木箱拖了出来,取出了里面的东西放进了袋子里之后又离开了卧室,这时候李主任和唐月青已经站在了客厅里。华蕊一边朝着客厅门口的地方走一边对着身后的二人说道:“跟我来吧。” 她穿好了衣服和鞋子之后也顾不上李主任和唐月青是否准备好了,拿上手电筒她就只顾自己向客厅外走着。 李主任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要带我们上后山吗?” “对,你说对了。” “却那里做什么?”李主任又问道,他停下了脚步,似乎不听到华蕊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来他就不会跟着华蕊上山似的。 唐月青一直没有说话,她只是跟在他们的身后,听着这夫妻二人的对话。 华蕊转身看着站在她和唐月青中间的李主任,从容道:“你不是想知道我脖子上的这串血数字的秘密吗?跟我来就是了。”说着她就又转身,一边爬山一边说:“月青都不怕,你还会害怕吗?”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害怕。”李主任说完就赶紧跟了上去,唐月青也开始跟在李主任的身后向后山进军了。 三人到了华家坟墓前,唐月青看着土垒上立着的那块墓碑发呆,她杵在原地喘着粗气,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但是看着华蕊和李主任这二人对眼前的这一幕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看来他们对这个坟墓一点也不感到特别,只有唐月青一人在发怵。 “来,帮个忙吧。”华蕊用下巴指了指眼前的那块墓碑,对李主任说道:“把墓碑移动。” 李主任茫然的看着华蕊,华蕊只是一副认真的表情。李主任不知道那块墓碑竟然还可以移动,难道说里面有什么玄机吗?为了尽快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他也不再发问了,而是听着华蕊的指挥,把那块墓碑移动了。 紧接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在墓穴入口处竟然出现了一个洞口,李主任和唐月青都大惊失色的盯着那只洞口说不出话来。 “跟我来。”华蕊轻车熟路的钻进了洞穴里,李主任和唐月青相视了一眼,但都没有吱声,随后就壮着胆子跟在了华蕊的屁股后面。 三个人在甬道里穿行,脚步声回荡在长长的甬道中,华蕊一路上都没有作任何的解释,唐月青提心吊胆的跟在李主任的身后,她多么想让李主任照顾她一下,但是作为他的妻子的华蕊都无畏无惧的走在最前面,她也就不敢怯弱了,硬是咬牙坚持着直到到了地下之城的那一方平地里。 三个人走出甬道后,唐月青立刻打了一个喷嚏,华蕊满不在乎道:“忘了告诉你要多带一件衣服来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唐月青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她发现了旁边立着的那几只凹槽。李主任已经朝着那几只凹槽走了过去,但是华蕊抢在了最前面,她带领着他们站在了七只凹槽前。瞬间,李主任和唐月青看到了凹槽里冰封着的那两具尸体后马上吓得倒退了几步。 唐月青颤抖着身躯,看着那两具已成干尸的尸体,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她们说道:“是……黄陈煜,黎黏黏。” 李主任面色苍白,他强忍着狂跳不已的心脏,把目光移到了华蕊的身上,“她们……” “别瞎猜,她们不是我杀的。”华蕊蹲在地上,把袋子里的七只红蜡烛点燃,又在地上把符纸摊开,这些东西都是她事先买回来的,袋子里还有两只钥匙她没有掏出来。 “什么意思,不是你杀的那她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李主任追问道。唐月青已经无力站立而倒在了地上,她吓得说不了话了。 华蕊站了起来,分别把红蜡烛插到了每一只凹槽的前面,然后才回答李主任的问题:“她们是自己到这里来的。” “我不明白。”李主任不自觉地摇晃着脑袋,一是因为这里太寒冷;二是因为看到眼前的干尸而不停的打着冷颤。 “哟,来得挺及时啊。”从另一边传来了一个老男人的声音,三人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刘叔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看着眼前的三人,刘叔惊诧道:“都来了?”他把目光落到了李主任的身上,疑惑道:“李主任怎么也在这里?”照计划来看,李主任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与凝魂有关的人才需要出现在这里,可是李主任为什么会来?刘叔又看了看华蕊,希望华蕊能给出一个解释。 华蕊面无表情道:“是我叫他来的。” 刘叔不再询问,这时候台阶口又传来了脚步声,四人都寻声望去,华蕊和刘叔同时将手电筒照射到了来者的身上,华蕊冷笑了一声,对刘叔说道:“你身后还有尾巴。” 刘叔却不以为然。 “筱莱?”李主任震惊着叫出了声音。 筱莱走到他们的面前,看到眼前的这些人,她感到语塞。 “好了,现在该是解密的时候了。”华蕊对着众人说道,她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唐月青,“就从你开始吧。”众人又将目光投到了唐月青的身上。唐月青缓缓的站了起来,一脸惨白的她嘴唇已经变成了暗黑色。 华蕊开始了解谜的过程,“我和月青的身上都有一串血数字,相信你们已经对此并不陌生了,谁身上有这串数字的出现就意味着谁会死在这里。这七只凹槽你们都看到了吧,剩下的两只空凹槽就是用于冰封我和月青的,2475和2476。”她用手指了指那两只空凹槽。 筱莱这时才明白,原来地图上出现的水晶棺材就是这七只凹槽,一开始她还不知道水晶棺材被埋在什么地方,现在算是明朗了,而那两具干尸也对上号了。没想地图就是引着她到这里来的。 唐月青倒吸了一口冷气,听到关于死亡的事情,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恢复过来的她现在又得面对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她相信华蕊所说的话,因为她没有怀疑的理由,而华蕊也没有欺骗她的必要。自从知道华蕊会巫术之后,唐月青就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着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加之她的手臂上惊现血数字之后,她就更加确认了这一点。但是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啊,而凹槽里的那两具干尸却赤裸裸的告诉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狠狠的把手臂抵在了牙口间,咬着自己的手臂,传来的疼痛感还能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华蕊继续说道:“我们都是被诅咒过的牺牲者,只要出现了这串血数字,就逃不过死亡的命运。这只凹槽里冰封着的正是我们要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去供养的绝世七狐,它有着神奇的魔力,如果在它醒来的那一刻拥有了它的超能力,以后就可以在世间随心所欲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通过绝世七狐来改变命运,可是当我发现自己的脖子上也显现出了血数字时,我的梦想就破灭了。” 李主任看着华蕊口中所说的那只绝世七狐,呢喃道:“它不就是从你肚子里……” “没错,它就是借用了我的肚子而以这种方式寄存下来的。只要我和月青被冰封进了最后两只凹槽里,凝魂序曲完成,它就会复活。”华蕊转身看向刘叔,对着他说道:“到时候,你就可以完成你的计划了。” “在这个计划里,我是最重要的一环,对吧?”筱莱终于开口,她脑海一隅的所有记忆都已经被唤醒,刘叔想长生,但必须要在凝魂完成之后,绝世七狐醒来之时,再借助于筱莱在选择生存空间的间隙取而代之才能达到他想长生的目的。 筱莱看着倒数第三只凹槽,里面的那具人面狐身的尸体正如华蕊所言,它就是绝世七狐。看着它,筱莱感觉到了亲切,她伸出手触摸在凹槽上,瞬间,从绝世七狐的双眼里就散发出了万丈光芒,把地下之城里照得透亮。 众人都后退了几步,只有筱莱在和绝世七狐互相传递着能量。她可以让自己身体中的能量与绝世七狐凝魂的能量交融在一起,这些她在前世就做过,现在只不过是重现前世的动作罢了。 刘叔对这一切也并不感到陌生,筱莱的前世他参与过,到了今生,他不想再犯前世之错,他要让凝魂顺利的完成。 过了一会儿,绝世七狐所在的那只凹槽就开始迸裂,冰封在上面的冰块掉落在地上,刘叔见时机已经成熟,他赶紧把其中一只凹槽移动起来,让它与其它六只凹槽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华蕊看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刘叔还是在凹槽上动了手脚,难怪红蜡烛已经燃至一半了唐月青都没有走进凹槽里。 唐月青的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摇着,“不,不,我不想死!”她突然情绪变得异常激动起来,尖厉的叫声只怕能震碎玻璃,在台阶的窄口上,冰壁开始开裂,唐月青的声音依然没有停止,冰壁上的裂痕变得越来越大。 “住口!”刘叔狠狠的制止着唐月青,就在这时候,他们感觉到了地下之城里的颤动,众人都不敢再动弹,连呼吸都变得轻缓,生怕用力呼出一口气都能让这个地方坍塌。 华蕊站在了为2476准备好的那只凹槽前,看着会冰封自己的这只“水晶棺材”悠悠道:“快了,就快了。”插在凹槽面前的那些蜡烛已经燃至四分之三,在火熄灭之前,她和唐月青都会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候,唐月青朝着冰壁拐角的地方奔跑过去,打开石门后她就钻进了甬道里,紧接着是李主任,他也跟在了唐月青的身后。他们要逃离这里,逃离这个诡异的空间。 “站住,快回来!”刘叔一瘸一拐的想去追回唐月青,见状,华蕊也追了过去,蜡烛和符纸都已经燃起,照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死在唐月青的面前。 地下之城里只剩下筱莱一个人,她看了一眼倒数第一二只凹槽,里面的尸体就是黄陈煜和黎黏黏,脑海里的地图上是这么写着的。倒数第三只凹槽里的绝世七狐已经完全苏醒,它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就让筱莱感觉到了地动山摇。 冰壁完全开裂,如果她再不离开,恐怕就会被活埋在这里了。 她拔腿朝着甬道的方向跑了过去,钻进甬道之后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在这个过程里,筱莱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消失在这条甬道里,被唤起的前世记忆里并没有这个逃亡的过程。 不管怎么样,都得努力一次,哪怕她还是会在这一年里轮回或者灰飞烟灭,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轻易放弃。她咬紧了牙关,在逃命的途中可以清晰的听到身后传来冰块落地的声音,庆幸的是到现在她还是安然无恙。 前面的四个人已经逃出了甬道,最后从坟墓口出来的人是筱莱,在她刚刚爬出来的那一瞬间,地下之城就坍塌了,她听到了一阵巨响,接着脚下的土地也开始震颤,像地震一样,筱莱只能继续朝前走,但是这种时候人的身体根本难以保持平衡,她看着前面的四个人都倒在了地上,整个四月雪林都在震颤,在他们所在的地方突然弓了起来,形成了一边高一低的地势。 众人都被甩了出去,从高的地方朝着低的地方滚动,四月雪树枝刺在了唐月青的身上,她发出了惨烈的叫声。 强烈的求生意识在李主任和唐月青的脑海中浮现,滚动的过程中他们抓住了一颗倒在地上的四月雪树,这颗树已经被弓起的地势连根拔起,但因为它足够粗壮,所以可以承受住唐月青的体重。 树和人一起向下滚动着,当唐月青和李主任发现自己已经抓住了树干时,唐月青心里一阵高兴,她抬头看向李主任,李主任的脸上却如死尸般难看。唐月青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低头看了一下脚下,这才发现自己整个身体都悬在深渊里。 李主任比她幸运多了,他所在的地方就在悬崖边上,至少身体下压着的是踏实的土地。他和唐月青之间因那棵四月雪树而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如果李主任离开自己身体压着的这颗四月雪树干,那么抓在另一头的唐月青就会因失去平衡而掉下悬崖。唐月青的命掌握在他的手上,当李主任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对唐月青施救时,华蕊突然滚了下去,她也像唐月青一样,抓住了那颗四月雪的另一根树枝。 李主任必须用更大的力气去压住四月雪树干,但是这颗树还是在移动,向着悬崖的方向一点一点的往下坠。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叔和筱莱已经赶了过来,二人合力压着四月雪的树干,这才让树不再往深渊里移动,而另一端的华蕊和唐月青抓在树枝上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小,唐月青哭丧着脸看着李主任说道:“我不想死,救救我!”她的眼睛里饱含着泪水,那是一双多么渴望得到快速帮助的眼睛啊。 “快救人!”刘叔对李主任吼道,李主任愣了一下后才慢慢的向前蠕动着身躯,他的手够到了唐月青和华蕊,刘叔和筱莱转而拖住了李主任的两条腿,“使劲啊!”筱莱一边拉着李主任的腿一边艰难的说道。 李主任看着坠入了悬崖里的这两个女人,他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了泪水,并开始摇着脑袋。他看着唐月青和华蕊,心里已经说了无数句“对不起”了。 唐月青感觉到了李主任的心思,她惊恐的眼睛里只剩下绝望,唐月青苦苦哀求道:“我不想死。”但李主任没有理会她的话,而另一只手上抓着的华蕊却对李主任施救的行为表现得很平静。 华蕊思考片刻之后突然大声对着上面喊道:“刘叔,你恐怕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情,在凝魂完成之后必须要用两把钥匙去开启凹槽里的那两具干尸。你还记得吧,黄陈煜和黎黏黏所做的那个手势,实际上是两把锁,需要用两把特殊的钥匙去开启才能真正的完成凝魂的最后环节,你失败了!” 刘叔听到这些话后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为之计划了一生的事情,到头来却还有一环掌握在华蕊的手里。原来华蕊在得知自己是凝魂的牺牲者之后,她就更加抱定了要与刘叔一起失败的念头,所以到了最后时刻她也没有将那两把钥匙交出来。 “你为什么不能成人之美?”刘叔愤懑道。 华蕊冷冷的哼了一声,“我恨你还来不及,你还不知道吧,我的那个在国外深造的妹妹,是你和我的母亲的亲生骨肉!因为你们,我那懦弱的父亲死了。我恨透了你们,从我知道真相开始,你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如五雷轰顶,刘叔恍然大悟,他到现在才知道华蕊弑母和想让她的妹妹坠楼的真相。他倒吸了一口气,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别松手啊!”筱莱对着旁边的刘叔叫唤着,但是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完全听不到筱莱对他说的话。 李主任的身体也开始向着深渊里移动,筱莱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她无法拖住三个人的重量。 唐月青的眼角流下了许多的泪水,u看书 .uukanshu.om 她恳求着李主任别对她放手,但是李主任已经下定了狠心,他渐渐的松开了抓着唐月青的那只手,唐月青拼命的摇着头,但说不出一句话来。华蕊从容的对唐月青说道:“别求他了,他这辈子只爱他自己。”说完华蕊就毅然地挣脱了李主任的手,坠入了深渊的瞬间,她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 唐月青无声的哭泣没有换回李主任救她的心,她再也没有力气抓住李主任的手了,看着李主任的脸,唐月青死到临头也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对自己见死不救。 手指一点一点在李主任的手腕上滑落,最后,她也和华蕊一样坠入了深渊。 筱莱突然感到了李主任的身体不再移动了,她朝着李主任喊道:“快把人拉上来。”但是她只听到了李主任的啜泣声。 筱莱慢慢的松开了双手,李主任的啜泣声变得越来越大,声音穿透着整个四月雪林。土地不再动摇了,筱莱走到了李主任的旁边,这才发现华蕊和唐月青都掉进了悬崖里。她扭头看着李主任,李主任只是埋头大哭。 刘叔和筱莱都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李主任不知道哭泣了多久终于不再哭了,这时候四月雪林里恢复了一片安宁,地势高低的情况也消失了,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主任四肢无力的朝着下山的方向走着,他耷拉着脑袋,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筱莱也站了起来,扶着刘叔踉跄着跟在李主任的身后。 当他们三人都下了山之后,张阿姨迎了上来对着李主任说道:“华小姐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章 时空禁锢 李主任惊恐的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着,然后盯着张阿姨,张阿姨这才急急忙忙的解释道:“不是那个华小姐,是二小姐,华小姐的妹妹回来了。” 筱莱和刘叔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的李主任站在客厅门口僵硬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姐夫,我回来了。”一声娇柔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从客厅里走出来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可是她的身材却和她那消瘦的脸庞以及四肢极不协调。 李主任朝着她的肚子部位看去,只见她用手抚摸着那鼓鼓的肚子沉下了脸。 刘叔突然激动的走到二小姐的身边,他上下打量着二小姐的身段,惊得全身颤抖,嘴巴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二小姐抬头看着刘叔,她只是在小时候见过刘叔,现在再看到刘叔时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而华家别墅的地址她却还记得一清二楚,这次回来直接就回到了华家别墅。 “他是刘叔。”张阿姨指着刘叔对二小姐说道。二小姐点了点头,但并没有把刘叔放在心上,“我姐呢?”她疑惑的看着众人问道。 张阿姨低下了头,这个问题她无法作答,于是很快就退到了一旁。剩下的三人都没有回答二小姐的问题,筱莱不想参与华家的家事,看起来心力交瘁的她转身准备离开,二小姐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筱莱的背影,嘀咕道:“怎么都不和我打声招呼就走,好没礼貌。” 李主任和刘叔都不想再说话,他们进了华家别墅里,李主任对张阿姨说道:“照顾好二小姐,我先去洗澡。” 二小姐和刘叔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发呆,这就是她的亲生女儿啊,若不是华蕊亲口说出来他根本一直被蒙在鼓里。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女儿…… 二小姐似乎不太愿意和刘叔坐在这里,她站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感觉到了肚子痛,她的脸上开始扭曲起来。刘叔马上扶住了她,她已经站不稳,开始痛苦的呻吟起来。刘叔看到她的状况后赶紧叫来了张阿姨,张阿姨一见到二小姐此时的状态,马上对刘叔说道:“快扶她躺下,她要生了。” 刘叔手忙脚乱的把二小姐扶到了沙发上,张阿姨把他支开,吩咐他去厨房里准备热水,张阿姨开始为二小姐接生。 只是过了短短的十五分钟时间,二小姐就生产了,当张阿姨抱着那个刚刚从二小姐肚子里生出来的婴儿的时候瞬间吓得跌坐在地上,她差点把婴儿也摔到了地上。 “生了吗?”刘叔走了过来,看着面色铁青的张阿姨他就料到了事有不妙。 躺在沙发上的二小姐已经晕了过去,刘叔走到婴儿身边,看了看那个不会哭的婴儿,却发现那竟然是…… 刘叔的面部霎那间僵硬,他咽了咽口水倒退着步子,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眼前这样的情形。最后,像掉入了绝望深渊中的刘叔蹒跚着步子离开了华家别墅。 当李主任从浴室里走出来后,才发现客厅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当他看到了地上的那只死婴后瞬间僵直了脖颈。不等张阿姨回过神来,他就抱着那只死婴冲到了后山上。 后山上那座华家父母的坟墓已经不见了,刚才地动山摇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夷为平地了,进入地下之城的入口也已经没有了,整个地下之城完全塌陷,连后山都塌了一半。李主任只能跑到悬崖边,他毫不犹豫的就将手中的那只死婴扔进了深渊里。 “人面狐身的怪物,去死吧!”扔了那只死婴后他还对着深渊里喊了这一句话。 转身下山回到了别墅之后,二小姐已经醒过来了,她对李主任讲起了自己怀孕的来龙去脉。张阿姨听着她的话,讶意的完全不敢吱声。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肚子突然就变大了。”二小姐的脸色苍白,她才刚刚生产完,嘴唇上也没有一点血色。 “没关系了,一切都已经处理了。”李主任幽幽的说道。 听到这话后,二小姐的脸上出现了轻松的神色,只有李主任和张阿姨依然面如土色,他们凝重的表情像极了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离开了华家别墅的刘叔如行尸走肉般走在回专科医院的路上,刚才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只死婴的脖子上有一串血数字——2477。他的女儿也被诅咒了,终究逃不过死亡的命运,最可笑的是那还是他自己计划了一辈子的事情,结果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搭进去了。 回到了医院的保安室里后,他把门关上了,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直到到了晚上,他也没有再出来。 翌日,若无其事的李主任到了警察局,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年纪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警察,他一脸严肃的问着李主任:“报案是吗?” “是,失踪。” “姓名。” “华蕊和唐月青。” “年龄。” …… 警察在一问一答中结束了做笔录,李主任离开了警察局后就回到了专科医院里,从早上到现在,他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因失去妻子和情人而伤心的表情。 7月7日,李主任刚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院长就拿着一份文件走到他身边。院长笑容可掬道:“恭喜你啊,从今天开始,该称呼你为李总监了。通知已经下来了,以后你就是名副其实的营销总监了。”说着院长就将手里的文件塞到了李主任的手里。 院长离开后李主任拿着文件坐到了办公椅子上,他的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意,看着那份关于自己升职的文件通知,他踌躇满志的投入到了工作中。 “不好了,不好了,刘叔自杀了!”从门外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李主任马上站了起来,他走到了百叶窗前俯瞰着楼下的那间保安室,许多人围在那里观看,不一会儿,警车就开了过来,这时候他看见了从保安室里抬出来了一具尸体,看着那具尸体,李主任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的表情。 6月21日之后筱莱就递交了辞职申请,在经历过地下之城和后山生死后,筱莱的心情一直无法平静。 从6月21日到今天上午,李主任都没有异常的表现,他在自己的事业中大展拳脚,如鱼得水;而刘叔则应了院长的允,终于不再日夜值勤,但奇怪的是这段日子里他时常会在保安室里把自己关上一整天。 张阿姨有时候会去看望他,只有她才知道刘叔变了模样,自从6月21日从后山回来之后,他似乎一夜之间就苍老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在此期间,张阿姨给他理过头发,当时看着刘叔那白发苍苍的脑袋,她的眼睛里没有泪水,只是脸上带着难过的表情。 今天是2016年7月7日,小暑,太阳到达黄经一百零五度,此日为夏季时节的正式开始。在这一天,筱莱的辞职申请终于被批了下来,李主任终于变成了李总监,而刘叔,也离开了这个他守了一辈子的地方。 筱莱在准备离开专科医院的这天下午,她只约见了一个人——凌美缇。 下午六点下班之后,凌美缇应邀到了筱莱说的见面地点,远离了华蕊的世界之后凌美缇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她眼睛周围的黑眼圈和眼袋也已经不见了,看起来和筱莱当初认识的那个凌美缇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对于筱莱在告别之际要约见她,她并不感到奇怪。职场中的来来去去早已经让人见怪不怪,凌美缇并没有多想。 天空中的太阳已经西下,这种黄昏时候的景致最迷人。当两个人隔着桌子相对坐在咖啡厅里时,筱莱开门见山地对着凌美缇说道:“我要离开这里了。” “我知道,6月22日你提交辞职申请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要走了。”凌美缇的一只手伸出去端起了桌面上的咖啡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筱莱有些意外的看了凌美缇一眼,听到凌美缇刚才说的话,她对凌美缇表面上看起来不冷不热的态度感到了释怀,其实她还是在默默的关注着自己的,一时之间筱莱感动得语噎。 凌美缇看出了筱莱的心思,马上解释道:“我是去给李总监汇报工作的时候看到了摆放在他桌面上的你的辞职申请书。” 筱莱又看了她一眼,接着垂下了眼帘道:“我可能会离开……很长时间,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她把目光投到了玻璃墙外,望着这座城市的天空,脸上写满了忧伤和沮丧。 “你又变了,而且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凌美缇用调羹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收回了看到筱莱脸上的目光,淡淡的说道。 “是啊,一直活在没有未来的时空里,我确实是太累了。”筱莱依旧望着玻璃墙外的世界,脸上凝重忧伤的神色未减分毫。 凌美缇没有将筱莱意有所指的这句话放在心上,“最近发生了这么多失踪案,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不过,你真的要离开吗?想好去哪里了吗?”凌美缇抬眼看着筱莱,这时她惊讶的发现筱莱的眼睛里噙着泪水,但筱莱还是在努力的微笑。 “天下之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地吧!”筱莱使劲的眨着双眼,让泪水又收了回去。 凌美缇点了点头,她并不想挽留筱莱,对于凌美缇来说,专科医院的这份工作也并不是理想中的工作,她认为筱莱选择离开也是因为对这里死心了吧。 “既然这样,那我就祝福你吧。” 筱莱看着和以前一样健康的凌美缇,心里总算是放心了。她把感伤的情绪都收拾好后就用着爽朗的声音对凌美缇说道:“好了,不说了,我走了。”她站起来伸出了手,凌美缇也站了起来,与筱莱握了握手。 筱莱不想再在凌美缇面前继续表演,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悲伤的情绪而做出失态的行为来,所以在握手之后就先行离开了咖啡厅。 刚走出咖啡厅门口,筱莱的泪水就不听使唤的夺眶而出。 凌美缇坐在原位置上看着玻璃墙外的那个身影,幽幽道:“愿你一切都安好。” 泪水模糊了筱莱的双眼,在回t公寓的路上,路边的一只大型led电子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条关于服装批发市场附近地铁线路整修的新闻。 新闻上讲述着关于在塌陷的地铁里涌出来的污垢中还掺杂着许多不明尸骨的报道。内容包含着:随着污垢的不断涌现所带出来的尸骸里还有头盔和炮弹的弹片,相关专家初步鉴定那是抗日战争时期的尸骨;与此同时还有其它发现——在涌现污水的地方貌似是抗日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地道,那些通道在地下四通八达,而那堆白森森的尸骨里有些是近期死亡的人骨,有些是动物的尸骸。从动物头骨来看,它们更像是狐狸的尸骨,此外,还发现了四具身份不明、衣着没有过多破损的女性干尸…… 记者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播在空中,有些路人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led电子屏幕上的新闻在指指点点着。 心不在焉的筱莱一路上都失魂落魄,她的手一直抚摸在胸口的位置,在那里,长着一串她再熟悉不过的血数字——2478。刚才在咖啡厅里她差点就忍不住告诉凌美缇自己身上长出了血数字的事情来,幸亏她离开了,不然凌美缇一定会替她难过吧!她这样想着。 回到了t公寓之后,她已经无力再收拾自己,这一个晚上她没有洗澡,心如死灰的躺在床上,正如刘叔所言,一切因她而起,如果她不是凝魂中可与绝世七狐互通能量且可以唤醒绝世七狐的最重要的主导者,那些人就不会因她而死。 一想到黄陈煜和黎黏黏早就变成了干尸她就心如刀绞,那是多么年轻的生命啊!现在连唐月青和华蕊也生死未卜,如果她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注意到了led屏幕上播放着的新闻,现在应该不可能还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胸口出现了2478这几个血数字后其实她的心情应该变得轻松一些才是,至少这样的命运可以被当作是在为死去的人赎罪了,虽然她的一条性命也换不回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 死亡对她来说已经不再可怕了,如今她最舍不得的人还是凌美缇,在筱莱的身体里依然存在另一个喜欢凌美缇的异性灵魂。 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这滴眼泪不是害怕的眼泪,而是解脱的眼泪。她想着过了今天晚上之后,她离死亡又更近了一步,箍紧的心就又释放了一些空间。 深夜,她的胸口隐隐作痛,不过她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身体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像一具已经死了的尸体,她的心也在慢慢的接近死亡。 …… 一阵微风吹拂过她的身体,她能闻到小草和泥土的气息,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她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只见自己躺着的地方是一片长满了花草的荒无人烟的地方。紫色如唇的花朵开满了整片草地,在她的周围还孤零零的立着一块墓碑。 我在哪里?筱莱的脑子里瞬间出现了这个问题,她明明是睡在419宿舍里的,为什么现在会躺在一个如此陌生的墓地边? 她站了起来,定睛看了看墓碑上的墓志铭,上面的名字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死者的名字竟然是筱莱!她把目光落到了墓碑的下方,只见上面刻着1989-2016这几个数字,再看看立碑日期,竟然是“2478”这几个数字。 “立于2478年?”筱莱的双眼霎那间瞪得极大,她张望着四周,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心在“怦怦”的乱跳着,她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下意识地想要离开这里。 走了许久,她终于来到了一座山上,这座山上种满了树木,那些树木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四月雪。 树林里有一条长长的台阶路,这座山像极了她曾经和同事一起爬过的森林公园里的那座山,细细观察地地貌后她确认这就是那座森林公园,只是为什么这些树都变成了四月雪?她记得在这座原始森林里长着的树木并不是四月雪啊。 她走到了台阶的最上方,那里有一群人正在拍照,看样子是游客。筱莱找到了台阶上的那串数字:2478。没错啊,还是2478啊,为什么这里的树木变了种类呢? 就在她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介绍这座风景区的人的声音。 筱莱转身,茫然的看着那位正在向游客介绍这座山的年轻女子,如此看来,这名年轻女子应该是一名导游。 导游对着众游客解说着:“大家知道这个台阶上为什么会写着2478这几个数字吗?是因为这条路一共花了2478个台阶铺设而成的,同时,它也是在2478这一年里铺成的。” “你好,我想问一下,现在是2016年吗?”筱莱突然窜到了导游的身边,拉着她的胳膊问道。 导游打量了她一眼,笑道:“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就算觉得这里历史悠久可也不能问现在是不是2016年啊!我看你是日子过糊涂了吧,看到没有?”说着导游就指了指手里的那面红旗。 筱莱看到了导游手里的那面红旗上写着的时间是2478年7月7日。 “怎么可能?”筱莱瞬间觉得头皮发麻,难以置信的她趔趄着步伐扶在了一棵四月雪树的树干上。 难道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几百年了吗? 不顾众游客的怪异目光,她快速的冲下了山,回到了那家专科医院所在的地方,可是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火葬场。她再朝着t公寓的方向奔跑而去,但t公寓也不见了,在它旁边的南国旅馆也不见了。 筱莱茫然的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所措。 冷静了一下之后她想到了另一个地方,于是又匆匆的朝着那个地方奔跑过去。到了华家别墅门口时,那栋别墅已经变成了一个孤儿院…… 筱莱无力的坐在路旁的长椅上,气喘吁吁的她将手摸在胸口,她想起了什么,忽然间她又冲进了孤儿院里,找到了洗手间后扯开衣领,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胸口,上面竟然没有了那串血数字,而且令她惊恐不已的是她的脸上已然没有了男人的长相。 她变成了一个女性,一个长相正常的女性! 凌美缇在咖啡厅里对她说过“你又变了”的那句话又浮现在了筱莱的脑海里。 当她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猛然转身看着正在洗手的这个人,颤颤巍巍道:“凌……凌美缇。” 对方从镜子里看着筱莱,漠然道:“我不叫凌美缇。”她的话让筱莱陷入了一阵晕眩中。 “你就是凌美缇!”筱莱变得激动起来,可是对方依然摇头道:“我真的不叫凌美缇,你认错人了。” 看着对方离开了洗手间,筱莱跟了上去,她一边走一边问:“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你告诉我,现在是2016年7月8日对不对?” “现在是2478年,你是不是脑子受伤了?”对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毫不客气地对筱莱说道。 筱莱怔怔的站在原地,木讷的看着她认为是凌美缇的那个人离开,uu看书.uukansum而筱莱自己却久久回不过神来。 离开了孤儿院之后,她转身望了望孤儿院后面的地方,那座山不见了,刚才她来这里的时候太匆忙,都没有发现原来在华家别墅(现已成孤儿院)后面的那座山已经不见了。 时空被禁锢,她是一个走不出2016年的人! 筱莱在这个世界里游荡了很长时间,但是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从没有活于当下过。她一直活在过去,在过去的那七个二十八年里不断的轮回,当完成了第七次轮回之后,三界之外的时空终于将她拉回到了现实中来。只是,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之后由2016年变成了2478年。 她重新坐回到路旁的长椅上,这样的巨变让她难以适应,除了发呆她暂时找不到可以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法。 禁锢的时空,尘封的人生。 过了许久,在筱莱的身边出现了一群正在玩耍的孩子,他们在玩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当鸡头的那个女子就是不承认自己是凌美缇的那个人。 筱莱看着他们,听着孩子们的笑声,她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笑容。 曾经,在孤儿院里,她也这样玩耍过。 就在她沉浸于美好回忆的时刻,在她的耳畔她又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声音,那声音沙哑且苍老,但极具穿透力:“佛数谓小乘初果者,尚须往返天上人间,受七度生死……” 她寻声望去,视线与地平线成了六十度角。映入视网膜的情景让她的脸上慢慢的失去了笑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