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起红楼》
第一章 有人曰灵明,生来金光瞳
天才蒙蒙亮,东方晨雾氤氲,远处还看不真切。正是早春时节,空气中依旧带着寒气,贾政不耐烦地瞧了瞧东方,金乌初啼,天光熹微,犄角旮旯里还缭绕着黑夜气息,此时出生,时间倒是吉利。
一声声杀猪般的叫声正在院子里轰轰烈烈,听得贾政一颗心揪着,也不知道是否能够母子平安。
“老爷不必着急,许是周姐姐第一胎,难了些,必然平安的。”一旁的赵氏看出来贾政心绪不宁,赶忙机灵地在一旁安慰。她和周氏都是丫鬟出身,地位低下,与大家族出身的王夫人身份天差地别,幸好有周氏,平日里自然与之亲近,有事了也能相互帮衬,替对方说句话。
“希望如此吧。”贾政已经有了三个孩子,这种场面早就习惯了,他之所以急切,不过是担心乐极生悲。前日里刚得了个携玉而生的宝贝,今日双喜临门,可谓是皆大欢喜,要是周氏难产而死,虽不是什么大事,总有些不美。
随着一声剧烈的惨叫声,“哇哇”的叫声随之传来,贾政内心大定,脸上露出喜色。
“大喜,大喜。”房门打开,丫鬟寐云抱着孩子从屋里跑出来,十分高兴:“恭喜老爷,母子平安,是个小公子。”
“哈哈,好好好,有赏,今日咱们院子里所有丫头都有赏。”贾政从丫鬟手里接过孩子,虽然没有睁开眼睛,手脚却在乱动,瞧模样比不上老二,但似乎十分活泼有劲,他逗了逗,依然没睁开眼,他问同样出来恭喜的接生婆:“怎的没睁开眼?”
“回禀老爷,有些孩子出生一些时日才会睁开眼睛,不碍事的。”这种情况接生婆见得多了,没什么稀奇的。
“绣鸾,快去报给夫人和老妇人知道。”此时王夫人不在,给了赵氏发号施令的机会,她立刻吩咐一旁的小丫头绣鸾去报信。
小丫头兴高采烈的跑出去,这可是个好事,前日里听说王夫人手下的丫鬟去报信,老太太直接赏了一两银子。
“老爷,这孩子真活泼,取个什么名字呢?”赵氏也来都逗弄孩子。
贾政沉思,儿子辈为“玉”字辈,大儿子取了个“珠”字,寓意聪明伶俐,与众不同。老二宝玉,因为出生便有一块通灵宝玉随身,以后自然不类凡物,人中龙凤。这三子自然也是“玉”辈,可珍、珠、玉字都用过了,在其它符合条件的字里,没有能与之相似好字,贾政在脑海里思索,到底取个什么名字好。
突然想到“烧书灭国无暇日,铸剑佩珏惟将军”一句,加之荣国府又是武将出身,便笑到:“好,就取名‘珏’字,贾珏,双玉为形,好上加好。”
不知是不是听到有名字了,贾珏的眼睛动了一下,随之睁开,两道凝练的金光从中迸射而出,直入九重天阙。旁边赵氏和丫鬟们都吓了一跳,贾政心里也“咯噔”一下,差点松手。
金光持续了十秒左右便熄了,一双金色眼睛恢复黑白,只有朦朦的淡淡金色在瞳孔里萦绕,如水般波光粼粼,不消片刻,也消去了。
周围的丫鬟婆子和赵氏都吓得不敢作声,距离最近的绣鸾更是向后退了两步,贾政也一时语塞,好歹贾宝玉携带的玉石上写着“通灵宝玉”,又有“莫失莫忘,仙寿永昌”八个字,一听就知道奇异,乃是好事,不知这金光又是什么神异。
不过,看这煌煌之象,定是不凡。
“刚得了宝玉,今日又有金光,莫不是神仙下凡,咱们府里果然是天眷之地。”机灵的赵氏灵机一动,脱口而出。
“对对对,想必是天上神仙知道咱们家是钟灵敏绣之地,也想来凑个热闹。”贾政听了欢喜,高兴得合不拢嘴,说到:“今次府中丫鬟婆子都有赏,每人一两。”
“谢老爷。”几个丫鬟婆子赶忙躬身道谢,要知道府中姨娘的月例不过才二两。
荣国府得了两个麒麟儿的消息一时间在坊间传为佳话,百日后办了两场热闹的生日宴,贾母对宝玉喜欢的很,知道贾珏双目生金光的事情后也极为高兴,给周氏赏了两个丫鬟,绫罗绸缎数匹,金簪银饰几对,银子百两,只比给王夫人的少一些而已。
一年后抓周,被寄予希望的贾宝玉抓了个香囊,惹得众人发笑,贾政不满,有贾母在也无奈。贾珏眼疾手快,略过文房四宝之类,抓了个剑穗,勉强过得去,荣国府是武将出身,本应崇武。可自从“代”字辈之后,更看重文风,毕竟朝廷重文轻武。奈何有荣华富贵在,根本没有人愿意用功,最后文不成武不就,只剩下爵位,在朝里影响甚微。
时间流逝如水,不知不觉间几年过去了,贾珏和贾宝玉都长大了,贾宝玉平时在贾母身边多些,基本上起居都在贾母身边,性子跳脱,活泼可爱,深的贾母喜爱。外加是王夫人所出,好东西都紧着他。
贾珏平日里也到贾母旁问好,却少了很多,多是呆在周氏身边,平日里寡言少语,喜欢自己呆着,也不怎么和贾宝玉和丫鬟们嬉闹玩耍,只是待人温和有礼,性子恬淡,颇得贾政喜欢。
冬日,寒气凛冽,贾珏朦朦胧醒来,伺候他的丫鬟寐云闻声也醒了,赶忙为他穿衣,取热水洗漱,然后从一旁盒子里取出来两条绣花束带,绑在手上用来约束袖氅。
周氏原来是王夫人的陪嫁丫头,因为王夫人怀了宝玉,嘿咻两日,后来有了更漂亮的赵氏,就没碰过,没想到就那么中了,才有了贾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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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边原本只有只有一个丫鬟碧云,寐云还是贾珏自己用一首爱国诗从贾政手里换来的,这也算是给周氏挣点脸面。周氏是王夫人的陪嫁丫头,与王夫人有些感情,从来都是不争不抢,周灵明的存在都是个意外。
“我跟你说的短打做好了吗?”贾珏甩了甩袖子,虽然束起来了,还是觉得不舒服,他一个习惯了现代服饰的人,虽然穿了七八年古服,但是依然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在活动的时候。
“应该做好了,我今日就去问问。”寐云比贾珏大三岁,懂事体贴,平日里的事情都是她在料理,又拿一件外氅,接着说:“今天比昨天还冷,三爷何不歇息歇息。”
贾珏也知道天气更冷了,估计过些时候就要下雪,他搓搓手,热了后搓脸,然后给寐云搓搓脸,预防感冒,随机解释道:“正如学如逆水行舟,这习武也是一样的,今天冷,今天不练了,明天冷,明天又懒惰了,什么时候才能练得出神入化。”
“三爷说的是,奴婢是不懂的,只是怕你受了寒气。”寐云要拿最后一件暖袄都给贾珏穿,被贾珏挡下。
“这件不穿了,活动不方便。”贾珏说话间推门出去,一股寒风吹进屋里,让人不禁一哆嗦,要是一年前,他肯定要穿着暖袄,不过经过一年锻炼,练习太极拳,没暖袄他也不觉得多冷。听丫鬟们讲他出生之时双瞳迸射金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几年除了身体强健,他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
逐渐长大后,贾珏就知道自己处在红楼世界,补天的通灵宝玉他也见过,还忽悠小宝玉给他玩过,没什么奇妙的地方。听说自己也生来不凡,双瞳散射金光,只是七八年了,也没见着什么灵异,他知道杨戬的天眼,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不知道自己的是个什么眼睛。
前世寿终正寝,看着自己儿子长大,可惜的没看到孙女,因为心脏病死了。他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平日里喜爱锻炼,还去武当山住过一年,学了太极拳,太极剑和太乙玄门剑法,不过都是些花架子,还没有跑步来的实用。
来到此世,生活极为枯燥,吃了睡,睡了吃,虽然有几个同龄的孩子,不过他没那个童心,平时呆在一起,不过是盯着他们,把他们当孙子对待,贾珏一般都在附近瞎溜达。毕竟是孩子,不能表现太过,近来年纪大了,才钓鱼,画点花鸟鱼虫、假山园景,锻炼也是一年前才开始,因病而死的他,知道健康多重要。
开始的时候在院子里跑过步,做过俯卧撑之类的锻炼,但是样子太怪,被寐云看了倒无所谓,她照顾贾珏有些日子,知道他怪,性子又好,懂事,帮他瞒着。谁知周氏身边的丫鬟碧云看到了,跑到周氏身边嘀咕,没一会儿周氏就跑来了,对他嘘寒问暖,以为他魔怔了。
无奈之下贾珏只能早起练练太极拳,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不简单,太极拳比跑步更有用,练了一个月,他明显感觉自己身体倍棒,力气大了很多,一年下来,身体抵抗力大增,在这个零下好几度的日子里,他只穿几件厚衣服,没有厚袄也不觉得冷。这在地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任你拳王运动员,穿初秋装束在零下好几度的天气里在街上溜达半天,绝对立刻被救护车接走。
贾珏前世叫周灵明,从美院毕业后自感当不了画家,就回家开了一个画室,收入不错,养着一个老婆一个娃,如果不算上身体问题,也算是幸福美满。
姓改了就算了,名字不能丢,于是他在贾政的书房里背了几篇文章,说了几句明礼进取的话,哄得贾政高兴,他就引导贾政给自己取了表字,叫贾灵明。这样,人们多称他灵明,让他感觉舒服些。
出了门,贾珏沉心静气,卷肱、搂膝、拗步,动静相宜。动时飘逸如风,静时,巍如泰山,与花架子太极拳不同,因为知道那没什么用,贾灵明在其中加了运劲和呼吸规律,算是一种法门,一套练完,感觉浑身舒畅,气息更加悠长、雄壮。
练了三四次,太阳屁股已经完全抬起,贾珏打完收工,胸腔感觉温热无比,一口浊气呼出,顿觉身轻气灵。自从出生以来,知道这里是有神仙的世界以后,就笃定了修仙问道的路,可惜找遍了贾府也没见到几片关于道家书籍,搞得他十分发愁,否则也不会死了无数脑细胞回忆起来太极拳和太乙玄光剑。
第二章 天地有奥妙,变化无穷时
太阳初升,天地一时间敞亮起来,阳光照射在山川江河之上,日月之息轮转,正如人之呼吸,一饮一啄间生出契机,诞生世间生灵。
贾珏练完拳,按照一般的路数,应该再耍两遍剑法才尽兴,可惜他才七岁,抓周的时候抓的那把剑被周氏收了,还没给他,怕伤人。他寻思过几天就给要来,看看练了太乙玄门剑法有什么神奇之处。
平日里他经常去书局游荡,找些游记杂篇看,四书五经固然能够增长文学素养,可尽是些大道理,看多了就枯燥无味。去书局最重要的是找一些道家经典,看看能不能练气修仙。这两年跑遍了都城,除了一篇看不懂的《金液神丹经》,都是诵名宝诰,屁用没有。
倒并不意外,真正的法门真经肯定都是各家真传,怎么可能流落在外,像前世那样网上一查就有,图书馆里摆放着。难过的是自己在武当山一年虽然读道藏,也就只有《九转内丹术》和八大神咒记得,毕竟没多少字。
九转金丹术他正在练,只记得前两转的练法,他从三岁开始就练,一点感觉没有,这玩意好像是大周天练法,开始就要行气于泥丸宫,再从泥丸宫降丹于田,他一个纯粹的凡人,哪里来的气。早知道应该背点别的,在这个有神的世界,说不定随便拿出来就能修炼成仙。
至于神咒,也吟诵了,尤其是金光咒,他念了这几年,也是没有感觉。
可惜现在后悔是来不及了,没法回炉重造。
东方玉盘升腾,赤色烟霞飘荡,一抹红菱随风而过,浓烈的红霞映照万物。贾珏看着广阔的天空,一抹金色在眼中隐现。贾珏突然感觉到有奇异的白光流转在天地,一刹那来,一刹那去。常人的视线由近及远,转为一点,他的眼睛倏然看到一只灰雀,接着瞧见一片陌生的景象,洞察天地一般。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不过是几秒之间。一眨眼,那些景象就全没了,周围只有房屋院墙,他揉了揉眼睛,练出头了?可再看,啥也没有,贾珏以为自己想成仙得道想疯了,摇摇头,转身回屋。
知道他练完了,屋檐下的寐云赶忙拿着披风过来给他披上,生怕他受凉。贾珏一笑,他这会儿正热呢,接过来作势要给寐云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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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不得,使不得,这是周姨娘专门给三少爷做的。”寐云推搡着不穿,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规矩大如天,丫鬟们再得宠,有些事情也是不能做的。
“穿着吧,你少爷我身强体壮,不怕冷,再看看你,小脸都冻红了,再说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了。”贾珏强行给寐云披上,他行事速来奇异,与常人不同,却与贾宝玉的顽劣不同。
寐云跟的久了,也就见怪不怪。就拿用双手搓脸这件事情来说,第一次的时候寐云脸红了很久,以为贾珏是逗她,可却只有冷的时候如此,她以为这是什么怪癖,不懂这是预防感冒增强抵抗力的方法。
无聊的一天又开始了,吃过饭,便拉着寐云与他一起下棋。要想生活过得去,就要自己找乐子,除了读书写字之外,跟小孩子过家家他是在不想干。也就最初的时候为了不表现得过于妖怪,他跟迎春、贾宝玉他们混过两年。后来,他就不怎么搭理他们了。
人懂得多了脑子才灵活聪明,认字之后,一并给寐云教了小学到初中一年级的语文和数学知识,还好这丫头脑子够用,学了个七七八八,行为办事也伶俐起来,没让功夫白搭,以后也有能用的人了。
“又赢了,没意思,跟你说了要懂得后发先至,刚才你吃了我几颗子,以为我就处于劣势,我那是弃车保帅,要是给你下一套,你输得更快。”贾珏收起棋子,想着今天做点什么。教会寐云下棋有一时间了,虽然一直在进步,可是很慢。
还是找贾宝玉下棋有意思,赢了有东西拿。不得不说嫡庶之别真是天差,王夫人又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贾宝玉屋子里的摆件大多名贵,许多都是珍奇,没事就从老太太、王夫人那里得来些金银玉器。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再看贾珏,屋子里除了书多些,有十来幅贾政给的字画,跟贾宝玉的房间一比可谓是简陋。
相处起来,贾宝玉更像一个现代人,无拘无束的。贾母给与他的良好生活环境让他认识到自我,加上灵魂生来不同,心灵纯净,日渐长大后受到世俗熏染,尘心想要遮蔽天心,自我要被扼杀,于是就有了顽劣和厌恶读书,这两样都是最直接的反抗表现。
“少爷天资聪颖,自然是比不了的。”寐云收好棋子,棋盘,给贾珏沏了茶。
天资聪颖?贾珏内心一笑:我可不是,我只是比你多活了几十年,多下了十几年棋,还是业余选手。
“母亲起了吗?”贾珏想到自己的便宜妈就叹气,大概是因为丫鬟出身,一直在王夫人手下做事,王夫人说一不二。没事就告诉自己要尊敬兄长,要安生之类的话,他一听就知道是因为自己抢了宝玉的风头。
几次之后,他就不再表现自己,于是,府上逐渐忘了这个庶子曾眼生金光,万千宠爱集于贾宝玉一身。毕竟其他人没看到过,而通灵宝玉却是实在的。而没人注意也有好处,不会时时有人上报,他以后也能时长出去溜达做点事。
重活一次,还知道这是非凡世界,功名利禄都是浮云,顺便整点就行了,长生不老才是王道。想到这点又很气,宝玉、黛玉和秦可卿享受完世间荣华,完事后直接长生,越想越气,他还没入门。
在周氏眼中,凭借她和王夫人的关系,只要贾珏安分守己,一家和睦,享受贾家的富贵就行了。瞧着贾珏待遇跟宝玉天差地别,他一个丫鬟,宝玉有四个,可比起普通人家,他不用干活就能娶妻生子度过一生,只要不抄家灭族。以后求着贾政做点事,谋个小官,也能小富一生了。
王夫人的确心善,可那是在不影响到贾宝玉的地位和荣华富贵的情况下,一旦有影响到贾宝玉声明的事情,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再说贾母,记忆里贾环曾经出过一次风头,被贾赦夸奖,压过贾宝玉。老太太一顿出神入化的搅和,那眼神口气,明显告诉所有人:你们敢冷落我的宝玉,我就收拾你们。
“周姨娘刚起,已经去夫人那边了。”寐云回答。
“果然。”贾珏心里叹气也没用,现在没办法。要想摆脱身份带来的这种境况,除非他另外开府立宅。如今业已八岁,再过两年,就能做点赚钱的事情。无论哪个时代,都是有钱能使鬼磨。“苟”之一字,意味深长,要不是老妈周氏在王夫人面前盘桓低头,就他以前孩子王和知书达理的优秀模样,绝对活不长。
冷风料峭,贾珏吃过饭在院子里瞎溜达,路过的丫鬟婆子问他好,他点点头也就过去了,府上礼仪繁琐,见长辈要行弓手弯腰礼。幸好他是少爷,只有见了自家长辈需要行礼,不然一天行礼要烦死,问个好就行了,那么麻烦干什么,果然是封建礼教害死人,日复一日,像个圈养的戏耍动物。
一边走,贾珏一边也在思忖。按说自己练了一年太极,也应该有点变化,除了身体强健异于常人,骨骼健硕,却没有生出气感之类东西,难道说自己没天分?
不对,不应该,他伸手感受气温,他从不算日子,却知道这一日必是小寒。一年有二十四节气,每当那一天贾珏都会感觉心情很好,世界很赞。下雨觉得世界很润,烈日感觉身在火炉,秋日神清,冬日凌寒,这种感觉像睁开眼睛,从暗到黑,因为醒着,有变化却没什么感觉,就是知道那一天世界不一样了。
有了短打,又从周氏房间里取来剑,贾珏终于能炼剑了,每当清晨,周氏的院子里都会有剑光飞舞。
一日,寐云兴致颇高地进入院子,告诉贾珏:“少爷,林姑娘来了,正在老夫人那里呢,我远远的看了一眼,模样可好了,水灵灵的。”
贾珏撇撇嘴:“人家长得好跟你有什么关系,这高兴劲儿,跟是你自己一样。”
说来寐云长得也不差,一个人的长相既看先天,又看后天,一个人营养充足,修身养性,加上锻炼,长得一般都不差。寐云在贾珏这里,有什么东西都要分她一份,偶尔强行带着她打拳,虽然练得狗屁不通,也算是锻炼了,外加读书,一张瓜子脸日渐细腻,逐渐出挑。
寐云不高兴的低下头,以为贾珏是说她长得不好。
“好了,别愁眉苦脸的,每个人的美都是不一样的,你欣赏她的美,说不定她见了你还羡慕你的不一般呢。”贾珏这话不假,要是寐云跟着他练剑打拳,以后能不能长得林妹妹他不会到,但是一个侠女还是妥妥的。
第三章 才子佳人会,居士飞猪名
林妹妹进了贾府,便与贾宝玉一起跟着贾母生活,平日里很少外出,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贾珏第一次见林妹妹,是去给贾母请安问好。他仔细打量了两眼,林妹妹比自己小一岁,六岁的丫头,还是个孩子。
从外貌看的确是美人坯子,细皮嫩肉的,身形隐约可见娇柔绰约,行为举止也很有修养,可见儒家礼教雕琢的模样,又有天真率性。模样的确是万里挑一,骨感型美少女,最重要的是有一股钟灵敏秀之气。
彼时贾母正在同林妹妹说笑,见到贾珏,便介绍:“家里的姐妹们你都认识了,宝玉你也见过了,这是灵明。”
“灵明哥哥。”林妹妹起身行礼,声音听来娇弱,显然中气不足,却软糯轻灵,十分悦耳。
“都是自家人,妹妹不必多礼。”贾珏回了一礼,问贾母:“黛玉妹妹说话似乎气有不足,想来有些症状,老祖宗知道,孙儿平时练着一套拳,乃是一个跛足道人所传,说有练气养生之功效,若是妹妹不嫌弃,老祖宗允许,跟我练上一些时日,说不定对病情有好处。”
贾珏瞧林黛玉的时候,林黛玉也在看他。这位表兄剑眉星目,气度极佳,据父亲林如海所说,应该比宝玉小上几月,可此时看,分明比宝玉高出一些,身形也更加健硕。传说喜欢练拳,来的路上猜测是个粗鄙的武夫,谁曾想是书生模样,谦虚有礼,外有一股坚毅勇猛之气掺杂其间,颇为英武。
贾母面露不悦,斥责道:“姑娘家家,怎么能舞刀弄剑,练什么拳脚,让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既然请安过了,就去回去吧。”
“是孙儿思虑不周。”贾珏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不高兴,赔了罪便退出去了。他也是试试,成不成看机缘,体弱的又不是自己。
等贾珏走了,贾母拉着林妹妹的柔荑,与林妹妹诉说:“周氏是个极妥帖,极安分守己的,只是这孩子却不省心。”
自古以来,兄弟多了就有纷争,嫡庶之别其实也是为了防止兄弟反目,尽管它对庶子极为不公,可是为了家族延续昌盛也只能如此。一场兄弟争斗,任你再显赫富贵的家族,也要败了。既然都是庸才,不如钟爱一人,权利给一个人,加上四书五经的熏陶,守家等待孙子辈崛起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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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表兄也是为孙儿好,老祖宗别想多了。”林妹妹听了忙为贾珏说句话,她说的是事实。
“还是你心善,你刚来,却不懂这其中的厉害。”贾母没多说,这府上正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经历过的,只是不愿意仔细去想罢了。
林妹妹住在贾母院,经常和贾宝玉以及三个姐妹嬉戏,读书写字,十分快乐。无忧无虑的童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晃就是四年。贾珏见林妹妹不多,却为一点点长大的黛玉吸引,果然是仙子下凡。
贾珏每日除了读书,依旧早上坚持一个半小时习武,晚上打坐练一个小时《九转金丹术》,虽没有神异,却也有效果。比起贾府不锻炼的众人来说,他的身体素质已经甩出他们几条街。
太极拳练毕,贾珏吐气收功,浑厚的气息十分悠长,绵延中带着强劲,隐约掀起一道风。
玄门剑法一共七十四式,重意不重形,初期他用过去的办法,以养生为主,慢慢的力气上来,就添加剑术练法,追求招式的形、技巧和威力。院中剑光起落,撒下一片片银光。
早上吃完饭,他便回房间里练字,随着年纪增长,贾母又溺爱贾宝玉,贾政的心思一时放在贾珏身上,毕竟作出过《君子》一诗,想来是个读书的材料。
“君子言如玉,国士策无双。词峰正千遍,剑刃引毫光。”贾政看着手里尘封已久的纸张,心中微动,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名声不错的三儿子,便让人叫来。
“父亲。”贾珏给贾政请安问好,看着贾政似有愁容,不明所以。
“珏儿最近书读得可好?”贾政问。
“尚可,四书已毕,《诗经》也读完了,正在看《尚书》。”贾政一喜,心里却又疑惑:“读书不在快慢,要深谙其意,若是囫囵吞枣,恐无益处。”
嗨,不就是翻译吗,你当我九年义务四年大学白读了。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何解?”
“用道德的力量去治理国家,自己就会像北极星那样,安然处在自己的位置上,别的星辰都环绕着它。”贾珏说完,又道:“正所谓仁者无敌,治国之策,当延生百姓,宽以待之,可惜天下甚大,于是以法显之,我朝轻徭薄赋,生息于民,便是此道理。”
“好好好。”贾政高兴地合不拢嘴,按照他的思想,自然也是跟贾母一样重嫡轻庶,可是贾珏生来双眼迸射金光,他便多留意了些,近些年听说贾珏练武,他很是不高兴,可想到自家是武将世家,便没有多言。谁想到自己关切不及二子十分之一的庶子,竟然是个文武全才。
“我再来考你。”贾政思考片刻,道:“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殷代承袭夏代的礼制,其中废除和增加的内容是可以知道的;周代继承殷代的礼制,其中废除和增加的内容,也是可以知道的。那么以后如果有继承周朝的朝代,就是在一百代以后,也是可以预先知道的。”说罢,贾珏再次加上自己的见解:“人间沧海桑田,但有些东西不会变,水仍旧是水,土地仍旧是土地,山川菏泽亦然,变中不变,因变而变。”
“甚好,甚好。”贾政又考了两篇,才知道自己这三儿子确实有真材实料。
“秋闱在即,我儿可有把握?”
“这,孩儿想再读一两年,到时候与二哥一同中举,也是一段佳话。”贾珏可不想当出头鸟,你以为王夫人和贾母是摆设吗。
“也好。”贾政信以为真,兄恭弟敬正是他愿意看到的,心里对这三儿子更加喜欢。
出了书房,贾珏便从西角门出贾府,近年年纪大了,他也能独自出门了,不会有小厮跟着,外出之后,想干什么都能去,最重要的自然是挣点银子。
贾家这一大家子,眼高手低,除了祖产之外完全没有其他营生。现在只有贾政一个干事,偏偏又是个迂腐酸儒,一味做个清官,可能力却不足,完全没有政绩,不能升官。如果不是家大业大,他早就喝西北风去了,还能跟那些股朋狗友谈天说地,赏玩字画?
路上遇到赖大,这家伙举止中肯,进退有度,十分懂事地向贾珏行礼。要搁在林之孝身上,他一定会颔首一句“林管家”,可面对这个表面忠诚,背后不知道干了什么手脚的管家,贾珏却不怎么喜欢。
人活着,除了为了自己就是子孙后代,这没什么,但是手段要正。给他儿子不花一分钱放出府,平时月例拿着,东西也时不时赏赐,地位待遇也没得说,还是填不满这家伙欲望的沟壑。
不过,要整治他还需要机会。
“赖尚荣如何了,补缺了没有?”贾珏面色淡然,目光如炬,直直看着赖大。
“回三少爷,还没有呢。”赖大语气谦卑,面带微笑,心里再琢磨,不知这位三少爷意欲何为。
“赖尚荣捐官有几年了吧,怎么还没补缺?现在职位这么难得?我还想过几年也让父亲给我捐个好职位,现在看来,这条路也不咋地,没人也不好使。”贾珏皮笑肉不笑地说。
“三少爷说的是。”赖大叹声,寻思着的确该找个机会让贾政帮个忙,自己在贾府忙前忙后,可不就是为了儿子嘛。
“算了,跟你个奴才说这些干什么,还是自己考取功名来得实在,这些花里胡哨的,没有能力也是枉然。”说完,贾珏飘然而去,赖大看着他的背影片刻,也走了,同时内心嘀咕,这是贾珏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
从角门出去,转过几条街,贾珏来到一家名为“文远斋”的书肆,书肆前逗留着几个人,在品鉴书肆前的对子。
“公子。”书店老板拱手请他进去,带到后堂,让伙计常远给他沏茶。
“最近生意怎么样?”贾珏一般一个月查一次账,平时不来文远斋,今天又到了查账收钱的时候,想想都开心,这可是实打实的银子啊。
老板名叫张谷之,一家酒馆的老板介绍给他的,用了一年,还不错,账目做的很清楚。
“公子的主意很好,这个月比上个月多了十两,发了工钱剔除本钱剩余三百七十两。”张谷之递过来账本,贾珏算了算,一文钱不差。
视察完,贾珏在准备好的纸上写出上联:天子守国门,这是他想出来的盈利方法,每个月写一副上联,让人对下联,从中选出来最佳者,然后悬挂于门前,并有五两银子的润笔费,还会在下次放出贾珏写的下联。
“公子,最近几个秀才举人纷纷问你的名字,我都推了,可是以后的人再问,怎么办?”张谷之很烦恼,贾珏不想暴露自己,所以说对联是请一位先生做的,可是越来越多的人在看了贾珏的对联后闻名而来询问,次数少没什么,次数多了,恐怕影响生意。
“别搭理他们,不会有问题的,真的有人闹事了你再来府里找我。”贾珏不在乎这些,见不到的才是好的,吊着你,书店生意自然好。这一年下来,只有两个月的对子能赶上自己的下联,在崇文的大明,不怕你不来,说不定就因为看了对联有功名了呢。
注意到秋闱在即,贾珏才写了“天子守国门”一句,相信秋闱之后,他这书店要扩建了。想到之后要做的事情,贾珏便在对联后边写了四个字。
起身要走,贾珏突然又想起来件事,问张谷之:“你儿子今年几岁了?”
“十岁了,老板。”张谷之回到。
嗯?竟然只比自己小两岁,贾珏惊奇的看看张谷之,这家伙十五岁就结婚了,“下次我来的时候带过来我看看。”
张谷之狂喜,忙道:“是,多谢公子。”
不管要干什么,都是福气啊。
“你也不怕我把他卖了。”贾珏瞧着张谷之的模样开玩笑说。
“以公子的人品,又不缺钱,不会的。”
张谷之送贾珏离开,回去看桌子上的对联,写着“天子守国门”,好句,在看下方有四个方正小字——飞猪居士。张谷之满头的问号,飞猪?表示没见过这种生物。
第四章 宝钗进贾府,飞猪动京城
怀揣三百七十两银子在身上,贾珏默默计算,如今已经有了三千二百多两,要想买个好铺面还不够,外加装修更多了,如今文远斋的名气已经有了,接下来就该真正赚钱了。
路上遇到一家卖首饰的铺子,贾珏进去逛了逛,买了几件成色做工上好的玉饰。
“妈耶,二百七十两没了。”贾珏买了四件东西,兜里的银子哗啦啦往外出,碧玉金步摇一百两,一块玉佩一百二十两,一个玉坠六十两。老板忽悠他看看店里的珍品,他赶紧挥手阻止,付钱离开。
钱这个东西,什么时代都不经花,还是要挣票子啊。
“少爷,怎么才九十两,生意不好吗?”从贾珏手里接过封子,寐云数了数收进床底下的箱子,比上个月差太多了。
“生意比上个月好,多了十两,只是我买了几样东西。”贾珏从袖子里取出来买的东西,把玉坠给寐云戴上。
“这三样,花了两百八十两?”寐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周氏的月例才二两多一百文,这一下,十年的月例没了。
“大惊小怪的,那店里还有两百多两一个的珍藏呢,以后少爷挣更多钱了就给你买。”贾珏买的东西都有数,给寐云买的要比步摇便宜,不然出去招惹是非。
寐云得了玉坠十分高兴,感动地给贾珏捏肩揉被,麻溜的准备纸墨笔砚。
享受了一会寐云的伺候,贾珏整理自己写的《天师钟馗传》,一共分为六本,六个故事。其中还有贾珏绘画的唯美风插图,每本书有二十四张,图书一出,天下无敌,没有书肆能跟他比。最后一本的插图还有十张,等画完了,下个月正式开始富豪之路。
寐云在一旁给贾珏研磨,准备颜料,看着纸上一笔一划勾勒出极美的人物,最动人心的是气氛烘托,其中展现的空间感和画面感,以及无人能及的构思,震撼人心。
“少爷,你真厉害,就算传说中的画圣吴道子,画出的画怕是也比不上你。”寐云实在惊叹,感觉自家的少爷真是天神下凡,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巧妙的故事,画得出如此真实而撼人的插画,这绝对不是凡人能想得的。
“吴道子的画技非凡,他看一眼就能画得出来,甚至青出于蓝,至于此世,确实没人比得上。”贾珏语气自信,曾经吃饭的家伙什,浸淫数十载,没想到又用上了。
没图的一套三两,有图的分为上品和下品,上品二十两,下品六两,上品的自然是贾珏画的,不算构思的时间,一个月能画三四套,下品找人画,只要能把图画明白,人物景色能有三四分像就行了。
大明崇文,读书人都喜欢字画,贾政的房间里就有很多,偶尔得了谁的一份墨宝,还要邀请人来欣赏欣赏,他的书销量绝对好。
“对了少爷,今天薛姨妈和宝钗小姐来了。”帮贾珏整理的寐云突然说。
“来就来呗,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画完一幅,贾珏轻轻吹了两遍,让墨迹干下来。
因为王夫人和周氏的关系,加上周氏听话,贾珏出生后挂在王夫人名下养着,名义上薛姨妈也就是他姨妈,可是个明白的都知道,那是名义上叫着,根本没那么亲。
就像他和贾宝玉,该有的东西的确不少他,可贾宝玉有的远比他多得多,对贾宝玉是亲母子的爱,对贾珏自然是名义上的儿子的关照,实际上是天壤之别。君不见,因为贾珠死了,在贾环出生后,王夫人就让他住进周氏院子,
最简单的,他和贾宝玉掉河里,两人都不会游泳,王夫人会先救贾宝玉,周氏会先救自己。何况周氏不是赵氏,胡搅蛮缠心眼坏的,不用上赶着亲近,还是多亲近自己娘好点。
当然,要是王夫人没有儿子,那另说。
听到门外周氏的声音想起,贾珏知道她回来了,从凭几下拿出来准备好的盒子,里面放着金步摇,这是给周氏买的。
“你哪里来这么多钱?”周氏翻看金步摇,大惊,以为儿子干了什么坏事。
“母亲也知道我丹青不错,前些日子出去会友,有人看上了,非要买,就买个他几张,得了三百两银子,就想着给您买一只。”贾珏让碧云收起来,至于带不带,就看周氏自己了,他也不好强迫。
周氏没什么好东西,贾母赏的东西要么买到她手里就没了,要么就是别人挑剩的。
“还剩多少两?拿出来,我给你保管。”周氏听了眉头纾解,内心也高兴,儿子孝顺啊。
“我买了个玉佩和玉坠,还剩二十两。”贾珏吃着干果,表现得不甚在意,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叫省钱吗?
“什么!你个败家子。”周氏刚高兴没一分钟,就傻了,三百两银子,木得了。
“剩下的二十两呢,我给你保管。”周氏伸出手,因为有了贾珏,她还是改变很多的,虽然不甚聪敏,也偶尔出言说两句体面话。
“那不行,我还要买纸墨跟书呢。”
“家里什么没有,需要了我给你去要。”周氏威逼道。
“啊——”贾珏怪叫一声,“我还有点功课,我先走了。”
在贾母的院子,贾宝玉要玩捉迷藏,让人给自己蒙上眼睛,原本十一二岁的年纪,倒没什么。可是偏偏都是女孩,这种感觉就像风流少爷去青楼作乐,抓住了揭开罩子,轻佻的说“来,让爷亲一口”。
薛宝钗刚来,听说今日府上的同辈都在贾母处玩,就想着凑个热闹,认识认识,正巧被贾宝玉抓住。
“灵明,快,该你了。”贾宝玉也算完了一轮,见到新来的妹子,那个高兴,便叫正在吃绿豆糕的贾珏。
他原本不该出现在这,今天插画刚整完,准备找张谷之让他拿去刊印,看看找的画家水平怎么样。谁知道刚要出门就被贾宝玉拉着给贾母请安,正巧遇到几个妹妹请安,于是就要一起玩。
说着,贾宝玉就要来拉他,面对这个“男女通吃”的颜狗,贾珏利索地躲避开,都是男的,拉拉扯扯做什么。
“这游戏太难,我玩不来,不玩。”贾珏再一次打掉贾宝玉的咸猪手,不爽的说道。
“快点,三哥哥。”贾探春跑过来拉他,循循善诱:“你看,二哥哥都认全了,连宝姐姐都认出来了,这游戏不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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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都在看他,贾珏只能一口吃掉一个桃酥,走到中场,说:“游戏就不玩了,最近听了一个话本非常有趣新颖,我给大家讲讲。”
“传说唐武德年间有一人,生于钟南山,名字叫做钟馗,少年时才华出众……”贾珏刚开始讲,贾宝玉就捣乱。
“这个我知道,钟馗虽具才名,也有才气,生铁面虬鬓,相貌奇异……”贾宝玉除了四书五经,还是很爱看书的,民间传说信手捏来,搞得贾珏很没面子,在想自己要不要讲讲张小凡和叶凡的故事。
“原来门神竟是这么来的。”屋子里的人都是女性,读书的没几个,读得多是四书五经和女戒之流,还真没人听过钟馗传说这种故事。
“好了,你讲完了我接着讲。”贾珏打断众人的议论,朗声到:“钟馗封神之后素有功德,玉皇大帝感念其忠烈,封为伏魔天师,负责行走人间降妖除魔之事,其有两位兄弟,一个名叫柳含烟,一个名叫王富曲,柳含烟与钟馗同为进京赶考的学子,于路上结识,王富曲是个强盗……”
“三哥哥,不对,这王富曲可是个强盗,钟馗怎么会跟他做兄弟呢?这不应该的。”小探春反对道,周围的人也都附和提问。
“听我讲完,王富曲虽是个强盗,但是颇有侠义心肠,既不杀人越货,也不烧杀掳掠,平日里干些劫富济贫的事情,凡是听到有为富不仁的人家,必要去走上一遭,因听闻朝中有个大贪官,是进士出身,为官后不思精忠报国,只顾敛财,置民生于不顾,就恨上了书生,正巧这一日遇到进京的钟馗与柳含烟,就躲在暗中准备刺杀……”
“他怎么能这样,钟馗又不是那贪官。”贾探春仗着曾经贾珏经常抱她,有点肆无忌惮,义愤填膺的。
“我想既然他们能成为兄弟,必然还有些事情发生,对不对,三弟?”贾宝玉个不知羞耻的,又蹭到林妹妹旁边。
“没错。”贾珏瞪了一眼贾探春,接着道:“王富曲是个剑客,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自认为手到擒来,他飞身而起,如燕子般藏于碧竹林密叶之中,等待两人路过,便一剑刺出。剑光迅疾如风,若是柔弱书生,这一剑必然要死一个人,奈何钟馗生来就不凡,比一般人要机敏,当长剑距离柳含烟三寸时,一把推开……”
“于是三人结为兄弟……一起降妖除魔。这一日到了苏州,路过黄府,见到两个顽劣幼童正在欺负一个白发老妇人……”
“真真好故事,三弟,你从那里听来的,改明个我们一起去听听。”贾宝玉听到贾珏讲完,十分高兴,他来就是个叛逆的主,听了这种跌宕起伏、题材新颖的神话故事,自觉身心舒畅。
“就北街那边,忘了哪一家了。”贾珏说的口干舌燥,刚才又吃了桃酥,嘴里更干了,刚想要喝水,旁边就有人递来了。
“这是丫头刚沏的。”薛宝钗柔声道。
真贴心。
“多谢薛姐姐。”贾珏也不客气,咕咚咕咚喝起来。
“是个好故事,比别个儿不同呢。”贾母难得的称赞说。
“天子守国门”一句在学子中流传,等到“君王死社稷”一句出,没几天就传遍都城,贾政都说好,飞猪居士之命更是闻名都城。
于是,当《天师钟馗传》第一次在文远斋出现的时候,因为作者是飞猪,每天都是一抢而空。
这天,有个儒雅文士款款而来,找到张谷之,说到:“小可王静北,久闻飞猪居士大名,不知可得一见?若是能够求一副墨宝,自然欢喜鼓舞,结为知己。”
张谷之说了一大桶,给推了,王静北,谁啊?
又去收钱的时候见到了张谷之的儿子,看着不错,贾珏赏了他五十两,让他好好找个夫子教,以后也能试着考个功名,若是不行,再来帮张谷之。
老张很高兴,好老师自然束侑之礼高,他只能请个一般的,这次加上自己原本的钱,就能找个私塾了。
第五章 太乙生玄光,恶人我来做
“诸位,诸位,今日有飞猪居士亲手而画的精良绘本三本,每本二十两。”张谷之抱着三套书,走到文远斋的门口,对排队买书的秀才公子喊道。
“真的是飞猪居士所画?让我瞧一瞧。”一个举人走到张谷之面前,翻看精装本,顿时从口袋里拿出二十两递给张谷之,狂笑道:“妙啊,简直是画圣在世,二十两,值得,值得。”
说罢,这位举人挥袖而去,言说要与友人赏鉴去。一分钟后,第二本卖出,五分钟后,胖公子一挥手拿出五十两说:“五十两,我要了。”
对面的瘦书生道:“七十两,我的。”
“我出八十两。”
“一百两。”后边不知道谁也上来看了一眼书,吼道。
“诸位公子,诸位公子,莫因此伤了和气,本店诚信经营,精装本二十两一套不变,飞猪居士说了,精装本难得,因为是亲手绘制,速度极慢,每月三套,下个月再来便是,因为知道量太少,让我给大家道歉,知道与诸位都是同道中人,一起共赏罢了,润笔费在其次。”张谷之记得贾珏的交代,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赶紧处理。
“飞猪居士果然大才,心胸宽广,兄台,书让给你了。”胖子豪气干云的说。
“不,还是兄台拿走吧,我等下个月便是。”瘦子推说。
“这样,书我买了,两位兄台与我一起赏鉴如何?”后边一人风度翩翩的白面书生拱手行礼。
“极好,极好。”
瘦子和胖子与白面书生随即并肩而去,称兄道弟。
晚上,寐云关上门,解开今天贾珏交给她的封子,数了数,竟然有两千三百七十一两,兴奋的傻了眼,说:“这才一个月,竟然有这么多,发财了,发财了。”
“赶紧收了,小心有人进来,这件事你一定要一字不漏,莫让外人知道,我娘也不行。”贾珏轻拍寐云的头,让她清醒清醒,奇怪道:“还有,这是少爷我辛苦赚的钱,关你屁事,赶紧放进箱子里锁好。”
“放心吧少爷,我一个字都不回透露出去的。”寐云听到“莫让外人”知道,心里一颤,脸色微红。赶紧把银子锁进床底下的箱子里,如今,箱子里已经有五千两了。
记好账,吹了灯,贾珏打坐后才躺下休息,寐云则睡在外榻上。刚躺下,贾珏打了个哈欠不满地说:“今天怎么有点冷啊。”
没一会儿,被子被掀开,一双软软的手伸进来,躺下。贾珏轻拍了一下,厉声:“老实点,赶紧睡,明天起来练两遍拳。”
“少爷,能不能不练拳,好难的。”寐云祈求到,如果不跟着贾珏的动作,总是打了上一个,忘了下一个。
“不行。”
寐云顿时不高兴了,见周灵明闭上眼不再出声,也闭上眼睡。
早晨,贾珏醒来,怀里正抱着寐云,丫头满脸难受,身上衣服皱巴巴的。
院子里,贾珏教寐云打太极拳,不时要纠正她的错误,自古严师出高徒,他用剑不满地敲敲地面:“五天学不会,我就让你跟碧云换换地方。”
听了贾珏的话,心猿意马的寐云赶紧认真起来,不敢有一点怠慢。
春去秋来,贾珏持剑而立,闭幕,静思,紧接着便是起式、拨云见日、青龙出海,行至三十七式“推窗望月”时,一道朦胧的白色玄光自剑而生,接着笼罩贾珏的全身,十分奇妙,等到他收剑白光才褪去。
“少,少爷,刚才,刚才你身上冒烟了。”寐云结结巴巴的说。
“什么冒烟,那是玄光,少爷我终于入门了。”贾珏回忆过去四年,每日早起,从不间断,幸好自己毅力足够,不然稍微放弃,就失败了。
他立刻回屋打坐,按照金丹术修炼,一股自然气息从津下而生,传至两侧太阳穴,融合于顶门。果然是成功了。
寐云正在屋外守着,突然房门就被打开,周灵明一把抱住她转了两圈,大叫道:“成功了,终于成功了,炼气修仙,长生不老。”
在礼教森严的贾家,自然是不能享受到正常的父母之爱,兄弟之情,封建时期就是如此,贾珏也不需要。反倒是丫鬟寐云与他亲如一家,两个人又睡在一屋子,陪他走过数年,穿越者的孤独谁又能懂得呢,就跟一个说中文的人和一个说英文的人第一次相遇,只能依靠比划来交流,甚至还不如。
“什么长生不老,可别乱说,要是让老爷知道了那还了得。”寐云赶紧捂住周灵明的嘴。
贾家有一个贾敬已经足够了,看看宁国府,外表光鲜,实际上却比荣国府差太多了。光从人口上,要是贾蓉死了,他家基本断子绝孙了,剩下的烂货不值一提,荣国府却有贾兰,贾政和贾宝玉、贾环四人。要是让人知道荣国府也出一个贾敬,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
时人多是愚昧不堪,遇见鬼神之事,最先想到的就是被厌住了,撞邪了。要知道眼见为实,没有神迹,我信你个鬼啊。
“我去走走,你拿五百两给我。”贾珏发现最近寐云越发出挑,得益于练武,身体发育的更快,原本的平顶山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昨天晚上就多揉了两遍,手感极好,等再大点,更妙。
贾珏把五百两分开,一个袋子两百两,一个袋子三百两,一个放在袖子里,一系在腰间,朝着王熙凤的院子里而去。
“平儿姐姐,凤姐姐在吗?”进了院子,看到平儿在门外站着,似乎要掀开帘子进去,他喊了一句。
“三少爷来了,快请进,奶奶在呢。”平儿看到贾珏眼睛一亮,拉着他赶紧进屋,那着急的样子让他十分迷惑,该不会……
“奶奶,三少爷来了,找您有事,我就带进来了。”平儿姑娘有点装摸做样,得体的回头看一眼贾珏。
什么鬼?咱俩可没有一腿。再看凤姐,露出从来没见过的热情,走过来拉着他:“灵明好几天没来姐姐这里了,也不想姐姐,真是的,姐姐可想你了。”
两人坐在榻上两边,王熙凤指着一旁两个穿着粗布衣服,面色黢黑的一老一少介绍:“这是刘姥姥和她的孙儿,咱家的亲戚。”
“哦?”贾珏坐下又起来,给刘姥姥行礼,“怠慢了,竟不知是老太君,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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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刘姥姥见了英武不凡的周灵明,吓得赶紧从座上起来,一阵心虚,不是因为穷,而是突然想到自己竟然敢到如此人家打秋风。
“老太君快坐,不知今日上门是何事?”贾珏坐回榻上,没等刘姥姥开口,颇豪爽道:“大家都是亲戚,没什么不好说的,咱家虽然与以前天差地别,在朝中还是说得上话的,老太君既然来了,就算是冒着抄家灭族的罪,也要让老爷上一道奏折,向皇上求一道圣旨。”
王熙凤蒙了,平儿傻了,刘姥姥更是蒙圈,自己只不过是来打秋风的,怎么还跟抄家灭族牵扯上了,还“皇上”“圣旨”之类的,你这是要谋反还是咋地。
王熙凤想要拉一下贾珏,谁知他挪了下位置,躲过去了,让王熙凤攥紧拳头“哼”了一声,本来想要贾珏帮个忙的,现在越帮越乱,这傻小子不会没看出来自己和平儿的示意吧。
“怎么,难道老太君家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被抄了家,贬为庶民,想要求老爷想办法?”贾珏疑惑的看一圈众人,让人看起来像个傻子。
“不是不是,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从来不犯事的。”刘姥姥赶紧辩解,贼眼一闪,“今天只是来瞧瞧姑太太和姑奶奶,亲戚们的情分。”
老实本分?贾珏冷冷的看她一眼,你比赵氏那娘们还狠呢,跟本分两个字相去甚远。因为女婿是个好吃懒做的赖皮,就想要来贾府求助,说好听的是活不下去了,不过是不想干活,偷抢不敢,当乞丐太丢人,坏心眼儿就起来了。不就是欺负老实人,听说王夫人老实,与人为善,想要撞个耗子,还别说,真让她撞到了。
第一次二十两,第二次几百两,第三次刘姥姥来凤姐正生病,立刻用求神当幌子,又得了钱。
第四次来,直接顺走了贾巧儿。最后的结局,不用想都知道要么是卖了,要么是给王板当媳妇了。那些巧儿的东西,不都是她家的了吗,还白得一苦劳力,巧儿自小学针线,能织好布,能刺绣,一个人养活他们一家子。这是自己的侄女啊!
贾珏侧过身,满脸疑惑,悄悄问旁边的王熙凤:“凤姐姐,这是咱们家哪处的亲戚,怎的完全没见过?”
“姥姥是咱家的远房亲戚。”王熙凤瞪了他一眼,两人现在距离有点近,可想到这阴阳脸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下,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亲戚。
不多时,周瑞家的回来了,看了房间众人有些犹豫,凤姐明白,看来这家亲戚有问题。
没等王熙凤借口屏蔽左右,贾珏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说:“我想起来了,刘姥姥对吧,你的女婿是叫做王成吧?”
“对,对,是叫王成。”刚才的一番话,刘姥姥不太敢说话了,只想要就坡下驴赶紧拿到钱走人。
“三弟知道?”王熙凤奇了,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咋知道的。
“八百年前是一家罢了,王老太爷曾经认王成的爷爷为干儿子,都已经二十多年没来往了,他们这两代,好吃懒做,卖房卖地,最终只能去乡下务农,要我说,赶出去算了。”贾珏说着脸色就冷下来,丝毫不客气,要真是良善之辈正常情况,就算不来往了,也要帮忙,可情况却不是。
王熙凤听了笑的就没有先前那么热情了,这是来欺负自己年轻啊,她眼睛瞪着周瑞家的,声有怒气:“夫人怎么说?”
“这,太太说,若是有什么事情,让奶奶自己做主就是。”周瑞家的两边撮合,两边鼓捣。一方面为了还买地的情,一方面不过是装叉,反正打的又不是自家的秋风,也算是试探试探。
不过,她看着周灵明,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知道的人太多了。她原本是想要卖个漏洞,表演一下,利用凤姐独断好强的性格,基本就成了。
大户人家爱面子,王熙凤自然知道刘姥姥来干啥,一直打太极,可是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亲戚,要是近的,肯定要见过王夫人再说。要是按照她的想法,装比给二十两,本意是告诉刘姥姥别来了,可对于刘姥姥这等心术不正的来说,就是在大声喊:我有钱,再来啊。
贾珏从袖子里拿出来五两银子,走到刘姥姥跟前,脸色依旧冷冷的,说:“既然太太回话了,凤姐姐又好心,那就给你五两,省的别人说我们家不抬举人,以后莫来了。”
“送客。”
刘姥姥接了银子,心里高兴,发财了。她赶忙起身拉着王板板离开,王板板匆忙抓一把点心,还想抓第二把,被刘姥姥一下子拽走了,她感觉自己要是再多待一会,没准出不去了,也不知哪里跳出来的小阎王。周瑞家的看一眼凤姐,谁知凤姐没看她,自顾自喝茶,知道凤姐不高兴了,就赶紧领着刘姥姥离开。
“等等,告诉门房,以后来了陌生访客必须通报,否则要是进了歹人,起了歹心,伤害了太太或者老太太,那可是莫大的罪过,到时候下油锅都不为过。”周灵明趁机让周瑞家的警醒警醒,别不知道深浅。
“是,三少爷。”周瑞家的战战兢兢离开,心说这外甥今天是吃错药了,专门和自己过不去。
“三弟,你这钱倒是给的爽快,要是再来怎么办?”
“我已经明确告诉她别来了,若她果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再来了,凤姐姐你找我,我给来赶她就是。”贾珏气冲冲的样子,不过是做个恶人,只要有理,他就是包黑子。
包黑子可不一定是黑炭头,不过是铁面无私,不讲虚情而已,恶人见了如见阎王,自然是个脸黑的。
第六章 赎身为寐云,狮吼震焦大
“毕竟是亲戚,却也不好强赶出去,弟弟是怎么知道这层关系的?”王熙凤眉目嬉笑。
“偶然知道的,姐姐,府上虽不比以前,却不是此等窃贼可以欺辱的。”贾珏心说你个狐狸精,刚才他给玩钱赶人的时候也没见你吭声,他从袖子里取出两百两的银子,开门见山:“今天来找姐姐本来是有正事的,却让外人给搅和了,这是两百两,我想要寐云的卖身契。”
“你要给寐云赎身?”王熙凤灵活的脑子转了一百八十度,仔细瞧了瞧贾珏,这两年的确长了不少,比贾宝玉高出半头去,难道那方面已经懂了?
“是啊,寐云极为体贴,听说她是被南边卖过来,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想着她身世可怜,我就想给她赎了身,以后也自在些。”贾珏说。
看看银子,王熙凤本来是很想收的,转念又觉得不妥,毕竟刚帮了自己,调笑说:“你个憨货,竟有这心思,只要求得夫人应允就行了,不用赎身的。”
“不妥,还是赎身好,我交了银子,寐云就是我的,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别人也就挑不出刺来。”贾珏可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丫鬟毕竟没人权,且寐云越长越好看,就这便宜哥哥琏老二,最近没少瞥他的院子,脚指头想想就知道。
“既然你执意,那就给你吧,银子就不需要了。”王熙凤觉得还是不收这二百两,一是人情,二来恐怕这是周氏的积蓄,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银子被拿了。
“姐姐放心收着吧,这是我攒的润笔费。”拿东西不给钱怎么行,不是贾珏风格,况且银子不收,他此举就没用了,以后还是有麻烦。原本备了三百两,是打算先谈价钱,谁知道来了刘姥姥,那二百两肯定就行了。这不,差点不用掏钱。
王熙凤听了,不再推诿,就收了银子把卖身契给他。
贾珏刚要走,贾蓉来了,要什么玻璃炕屏,软磨硬泡之后离开了。贾珏听到玻璃,眼睛一亮,考虑到士农工商,他才决定开书店,这事儿是个灰色地带,既是做生意,又因为是书就算贾政发现或者以后当了官,也不碍事。
可是书店赚钱有限,稳当却不快,玻璃倒是可以。这年月版权和专利都不行,他以“飞猪居士”做宣传打出名声,出售三等书籍,就是为了做到版权的效果,可是时间一长,盗版还是会出,那些书局可不会放弃这种赚钱的机会,那时书店的盈利就会大减。
看来还是要让版权提前问世,专利也是,这样也能放心生产,有利于工商业发展。看王熙凤的样子,就知道玻璃制品是珍宝,物以稀为贵,赚钱的大好时机,不过,唯一不好处理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身份,不能经商。
寐云看到自己的卖身契时,感动的泪与如下,这些府上的丫鬟,大多命运多舛,无依无靠,若是有得,也不会进入贾府为仆。
“好三弟,跟我一起去吧。”贾宝玉像个癞皮狗一样黏上贾珏了,他不过是想要去梨香院走走,看看能不能跟薛家谈笔生意,谁想就遇到了贾宝玉,这货非要让他一起跟着去宁国府。
“我不想去,你别拉我。”贾珏不动,贾宝玉这娇生惯养的可拉不动,站在原地稳如磐石。
“灵明无事就跟着一起去吧,你好像还从来没去过宁府,正好去逛逛。”王熙凤走过来笑语,眼睛在寐云和贾珏身上飘动,似乎想要从两人身上看出朵花来。
贾珏看实在拗不过,只能一起去。走到门口,两顶轿子等在那里,因为贾珏是中途遇见的,还没备轿,贾宝玉拉他一起,贾珏说:“男男授受不亲,你不知道?我要跟凤姐姐坐一顶轿子。”
“胡诌,什么男男授受不亲?明明是男女授受不亲。”王熙凤怪嗔道。
“是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肯定不能跟风姐姐坐一起的。”贾宝玉小机灵上线,一顿生拉硬拽。
最终贾珏还是跟贾宝玉一顶轿子,路上只听叽叽喳喳,说:“三弟,你知道吗,最近有一本《天师钟馗传》,可有趣了,对了,就是你上次讲的那篇,后面竟然还有五个故事,也不知这飞猪居士是何奇人,其中所写,甚是奇妙。”
“我知道,我也看过了。”贾珏心里嘿嘿一笑,我写的我能不知道吗?
“你最喜欢哪一篇?我最爱‘慧剑问情’一篇,那句判词说的极好‘天上岁月冷清清,只羡鸳鸯不羡仙’,真是千古绝句。”贾宝玉在那卖弄他的博学多才,不务正业。
“好是好,不过我觉得这吕洞宾和白牡丹很傻。”
“为什么?人家那样有情,连神仙也不做了。”贾宝玉疑惑不解。
“若有一女子与你相爱,你想和她相处多长时间?是一天,一年,还是一辈子?”
“当然是一辈子了。”贾宝玉毫不犹豫。
“时间越长越好,对吧?”
“对的。”
“好,一辈子不过百年,神仙却长生不老,他们原本是神仙,可以在一起千年万年甚至直到天荒地老,可是因为一时贪欢只能受轮回之苦,不得在一起,你说他们是不是傻?”
“这,这么看来,确实……”神瑛侍者结巴了,不知如何评判。
“傻。”
贾宝玉十分不解,小脑袋绞成麻花团子,明明是感人至深的故事,明明是两个感天动地的人物,怎么就变傻了?良久,他才说:“他们因为犯了天条,被贬下凡成为凡人了,当然不能到天荒地老。”
“那你觉得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贾珏继续引导。
“天条。”贾宝玉果然非常聪明,一点就透,眼睛里闪着自由的光:“既然天条不对,那就改了它,改了天条,他们两个就能在一起千年万年直到天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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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洞宾是纯阳真仙,法力已经够大,可惜天上神仙众多,比他厉害的何止千百,还有玉皇大帝,要想改天条,何其难也。”贾珏摇摇头。
“那怎么办呢?”贾宝玉挠挠头,感觉殚精竭虑。
“让自己足够厉害?”贾宝玉试着问。
“没错,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守护你在意的东西,就是玉皇大帝也算不得什么。”
通灵宝玉闪烁了一下,给自己画了个圈:“我什么也没听见,我什么也没听见……”
到了宁府,贾珏见到了传说中的秦可卿,据说是警幻仙子的妹妹,长得真是风韵无边,婀娜多姿,顾盼之间,神采飞扬,那闪电电得贾珏茶碗都没拿住,一下子洒了。
“快,给三叔新沏一碗茶。”秦可卿体贴的吩咐下人,忙过来给他擦拭擦拭。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贾珏赶紧躲开,心里一股子火窜起来,没办法,身体到时候了,心理又成熟,他赶紧正心正神,调动内息。
众人一阵发笑,只以为他是见了陌生人害羞。
贾宝玉要和秦钟单独说话,这秦钟男生女相,生的极好,正合贾宝玉的“女儿心”,贾珏也跟过去,怕自己又被电的出糗。
到了晚上吃饭,桌子上晚餐丰盛,大家开开心的吃着,期间就提到焦大。
“虽然有功劳,也是个恶奴,这几十年给他吃给他喝,还有月例,早就还了恩情了,似他这样的人,要是出了府,定然活不下去的。”贾珏评判道,看到贾宝玉在那逗秦钟,还拉手,卧榻码那个气,这个时代表达哥们情感的动作还真是暧昧,贾宝玉并不是兔子,只是颜狗。
“是吧,宝哥?”贾珏声音徒然提高了些,吓得贾宝玉赶紧松开手,迷茫的看着众人说“是”。
“弟弟说的没错,要我看,这样的直接打发他去外面的庄子上就行了,搁在家里可是烦心。”这两大家子,也只有王熙凤和王夫人做些事情,有主意,其他的一个个都不顶用。
主意出了,做不做就是尤氏的事情了。
到了宁府门前,只听到焦大在骂骂咧咧,一会儿怼这个,一会儿怼那个,王熙凤没搭理他,径直走出,听着焦大在那怼贾蓉,越发生气,脸都青了。
“闭嘴。”贾珏转身吼焦大,可这是个混蛋货,又喝了酒,追着就要来怼贾珏,说:“你个庶出的小崽子……”
“咔嚓——”没等焦大说下一句,贾珏一声狮吼,一拳把旁边的门柱干裂开,木屑纷飞,拦腰截断,中间一节轰然而去。
他盯着焦大,声音如九天玄冰:“以后老实点,再让我知道,我贾家认你,我这拳头可不认你。”
周围人没一个敢出声的,那是大柱子,门柱啊,不是小柳树,更不是枯木衰杨。焦大感觉自己现在比以往几十年都清醒,旁边小厮睁大眼,嘴巴微张,耳朵中嗡鸣不止,十分疼痛。
“还不滚?”贾珏吹吹手上的木屑,历经百日,太阴经和太阳经已经通了,天地之息轮转,他已经开始降丹了,待到丹成才是真正入门,那时便能正式开始第一转的“九转金丹术”。
焦大慌张着滚回宁府,王熙凤最先反应过来,跑过来拉他的手,拿出手帕想要给他包扎,惊呼:“哎呦,我的弟弟,为了个奴才,不值当的。”
谁知道想象里的血没有,只有光滑的小麦色皮肤,王熙凤下意识摸了摸,实在想不出来这拳头里竟蕴藏着那么大的力量。真是天神下凡。
“蓉儿,我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以后府里再有恶奴,你就来叫我,看我不撕了他,不过这焦大确有功劳,以后每月的月例不如多给五百文,省的有人说贾家亏待功臣。”贾珏说完,就跟王熙凤走了。
“三叔慢走!”贾蓉终于回过神来,赶紧相送,他身后的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说话。
此后,荣国府的下人门都听话安生很多,一日里贾珍问了,惊呼:“珏弟竟有如此神力!”
至于贾蓉怎么做,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第七章 贾政喜升官
早晨,贾珏练完功跟寐云嬉闹了一会就去上学去了,他一般隔三差五去一趟,睡个觉,打个盹,然后再回去。
四书五经他已经读完,贾政和贾代儒也考校过了,只等两年后再次秋闱的时候下场考试。像贾府嫡系,院试求个恩典或者在国子监花钱挂个名,就能直接参加秋闱。当朝科举考试十分繁琐,能少一场是一场,不然贾珏真是头大。
贾珏其实已经不用到家族义学上课,只不过为了每周一次的数学课而已。一个月前,自从贾政考校完,他就得到了在义学教授半日数学的资格,反正这些贾家的子弟除了贾兰之外没一个喜欢读书的,不如教点实用的东西,以后说不定能用得上,贾政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难受的是这群人智商真是堪忧,乘法口诀吊儿郎当的贾宝玉倒是学会了,还有贾兰,剩下的都是酒囊饭袋,连家里的探春丫头们都不如。今天贾宝玉去宁府听戏去了,老太太叫的,没人敢说个不字。
“你们两个,别我不在了就无法无天,我说了,读不进去可以睡觉,别影响别人,不然小心你的脸。”上午一节课很快,不过两个半小时而已,临走的时候,贾珏回头警告怜香玉爱和金荣,所有人里,就这三个搅屎棍是个垃圾,在义学里搞兔子联盟,可恨。
在来义学上学的第一天,贾珏就让这些人知道什么叫做正解,金荣逗贾兰,被贾珏一巴掌拍飞,撞在墙上不省人事,之后见了,就像老鼠见到猫,瑟瑟发抖。所以他三天两头过来视察视察,现在顺便讲课。
瞧着义学比过去不知道好多少的境况,贾代儒那叫一个开心。
“兰儿,走吧。”贾珏叫了一声,旁边的贾兰收拾好东西跟着他一起走。
贾兰比他小三岁,今年才九岁,大概因为只有李纨一人抚养,平日里与三个女人一起,养的很秀气,身上气质与李纨同出一辙。心地也善良,就是性格有些古怪,不爱理人,贾珏花了半个月时间才跟他混熟。
“今天教的学会了吗?”一边走,贾珏一遍问。
“会了三叔。”贾兰十分聪明。
“等一会儿回去了,我再给你出几道题。”
贾珏今天教的是方程组,只有循序渐进的贾兰能听懂,相当于给他一个人讲。下面轮到勾股定理,他讲课的顺序是按照九章算术进行,现在犹豫要不要讲,毕竟勾股定理对平常人没什么用,学会了前八章,这年头无论什么官都当得。就拿贾政来说,要是他懂得九章算术,就算没有管理天分,也能混个工部侍郎。
说起来心酸,贾兰小小年纪就要像个大人,因为有贾宝玉他变得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天真烂漫的年纪没几个人关心。李纨确实是个明白人,知道爵位没有,家产也不好争,自己娘家又撑不住,不如让贾兰十年苦读,这样才能得到重视,自己的腰杆直了,还求什么别人。
“三叔来了,素云,快上茶。”见到贾珏领着贾兰回来,李纨赶忙让丫鬟上茶,她的院子平日里很少人来。
李纨容貌清雅,举止端庄得体,走动间如清水徐波,怡然自得,淑美间又有柔情。自从贾珠死后,她伤心许久,加之被贾家冷落,便对外事甚少关心。原本,这贾政家的管理权就算王夫人不管,也该给她才对,所以她对贾家很失望。
“大嫂好。”贾珏不客气的坐下,喝茶。
“最近听兰儿经常提起三叔,多谢三叔了。”李纨很清楚这一大家子都是什么脾性,她不让贾兰乱出去,也是怕沾染上府里小子们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脾性,一个个长辈眼高手低,无一人有手段理得清的。她虽然明白,一个寡居的女人却做不了什么。
前一段时间发现贾兰学习积极性上升,平时也活泼了,还懂得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问,原来是九章算术,时下的读书人皆是四书五经,医工之类都是排在第三而已,知之者甚少。
“大嫂这就见外了,兰儿既然叫我一声叔叔,那我就要担待得起这两个字不是。”贾珏语气随意中肯,表现出这是当叔叔的应该的,不然好像图点啥似的。
李纨没想到贾珏会这么说,这几年自己深居简出,却也遇到过贾珏,看着是与他人不同,但从来没有听人说起什么。如今说出如此中肯之言,却是她没想到的。
“三叔,上次你给我出的题我都做出来了。”贾兰拿着纸出来,这是上次出的盈亏问题。
只要学会了基础,盈亏问题很好解开,又不是股票的盈亏计算,贾珏看了看,都对。然后他写下几个一元一次方程组给贾兰,就准备离开。
“已经到了用饭的时间,三叔不如就在我这里用饭吧。”李纨面带微笑,像意境幽远的兰花,客气的说到。
正要踏出门的贾珏停住脚步,摸了摸肚子,回身坐下:“是哦,那就打扰了大嫂了。”
李纨愣了下,便回神让素云叫饭来,心说:我只是客套下。
饭菜摆上桌,李纨请贾珏入座,叫来贾兰吃饭,三个人一桌子开始吃饭。李纨吃饭动作优雅,一小口一小口的,像在画画一样具有艺术感。贾兰也很有修养,吃的文静。贾珏就差很多,他动作娴熟,一边吃,一边给贾兰加菜。
一会儿说:“小孩子要多吃青菜,脑袋才会聪明。”
一会儿又说:“小孩子要多吃肉,这样才能长的结实。”
一碗饭吃完,意犹未尽,往后一递,不客气道:“碧云姐姐,再来一碗。”
碧云有点懵,三碗都吃完了,这是要把厨房给端了?她看了一眼李纨,然后乖乖的去盛饭。
旁边李纨和贾兰已经吃完了,两个人都看着他,贾珏嫌弃的看了看贾兰,说:“兰儿,你这饭量也太小了,三叔我九岁的时候就能每顿吃两碗饭,一个鸭子,外加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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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你这肚子怎么长的?”贾兰犹豫地摸了摸贾珏的肚子,平平无奇。
“干嘛呢!”贾珏拍掉贾兰的咸猪手,教育到:“兰儿,记住,作为男儿一定要多吃饭,就你这点饭量,远远不够。”
“为什么?我已经吃饱了。”贾兰不解道。
“哎,你还小,不懂男人的痛,多吃饭,腰才能好,劲儿才能大。”贾珏接过碧云送来的饭,继续造。他的饭量本来没有这么大,自从丹降才开始,而且有一日比一日大的趋势。
他瞥了一眼李纨,没反应,心里一阵失望,果然是“白天不懂爷的黑”,过来人都不懂,哎。
吃了饭,又喝了茶,贾珏跟李纨在那坐了会儿,聊些有的没的,古今趣事,果然不愧是大家闺秀。说起王昭君,更是露出艳羡之色。
“嫂子,我看兰儿身子单薄了些,不如以后每天跟我打会儿拳,练练剑,也好强身健体。”贾珏觉得贾兰是个可塑之才,这人有脑子自然好,身体也要好,不然命不会长。就像李纨,平日里深居简出,又没有人滋润,活动量太低。
听到是为贾兰好,李纨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少爷,少爷,老爷叫你呢。”聊的正开心,寐云这丫头着急忙慌的跑过来。
“大嫂,那我就不打扰了。”
“好,三叔慢走。”
“大奶奶,你也要去的,有圣旨要到。”寐云补充道。
贾珏脸一黑,冲着寐云:“下次说话记得一次性说完。”
“好的。”寐云露出最乖巧的声音。
来到前院中,府里上下一家子都来了,贾政为首,每个人都在嘀嘀咕咕。
“宝玉,灵明,你俩站过来。”贾政脸有些黑,贾宝玉站在贾母旁边,跟旁边妹妹们挤眉弄眼,再看贾珏,旁边是贾兰和李纨,在跟大嫂说悄悄话,一阵火就窜起来。
两个人老实的站到贾政旁边,不敢吭一声,直到传旨的太监过来。
“皇帝昭曰,员外郎贾政献策有功,有利万民,今擢升为工部侍中,总领左右侍郎,秩从二品,赏银千两。”消息是好消息,就是太监的声音有点刺耳。
众人要谢恩领旨,那太监忙说:“不急,还有一道圣旨呢。”
说着又打开一道:“皇帝昭曰,贾家子珏,天资聪颖,今献策有功,赏银二百两,特许与其兄宝玉入国子监,待得秋闱下场一试,又闻珏有先祖之风,授武生牌册,于武科乡试下场,钦此。”
贾珏三人领旨谢恩,接过圣旨与小太监递过来的一千两。
“贾大人,恭喜。”狗太监夏守忠谄媚,一副讨好模样。
“同喜,同喜。”贾政道,“请到厅内喝杯热茶罢。”
“不了,不了,杂家还要回去复旨呢,就走,就走。”
那你赶紧的啊,墨迹啥?贾珏十分鄙视,当然表面上还是笑着的,他从身上拿出来钱包,里面装着五十两,塞到夏太监手里,“公公辛苦,一点意思,请几位吃酒了。”
夏守忠满意的笑笑,嬉皮的还垫了垫钱袋才走。
“恭喜父亲升官。”贾珏拱手道喜,然后一群人才跟着,你个一家之主,没个威严气象还行?没关系,儿子替你操心操心。
“政儿,升官了,可贺。”贾母也道了一句。
从来没有如此有家主气象的贾政心里慌了下,感觉自己在云端飘着,要不是王熙凤的声音,估计落不了地。
“恭喜二老爷连升三级,大喜,大喜啊,应当摆酒庆贺庆贺,你说呢,老祖宗?”王熙凤高兴的跟她自己升官了似的,要搁到别人身上,的确该高兴,哪个职位不能捞一笔,贾政不同,他是个清官,有心气没手段,只能管自己,做不了政治家,废柴。
“对,摆酒,摆酒。”贾母那个高兴,感觉自己终于有脸去投胎了。
吃酒之前,贾政带着贾珏等一行去了祠堂上香,并让贾珏单独上了一炷香。
席间有人问到贾政升官的缘由,贾政正犹豫怎么说,贾珏接过话头,道:“这件事我知道,那日正巧我在父亲书房,因为我听闻有学子要进京赶考,可惜路费不够,就写了通俗小说来卖,原本收入可观,不消月余便能筹足银钱,谁知被人偷去书稿另卖,收入大减,以至于银子不够耽误了行程,错过了秋闱,耽误三年,期间偶感怪病,一命呜呼,十分可惜,于是提议父亲想一策,以利于人,后来查阅书籍,想出‘版权’一法,与‘专利’一策。”
“版权,意为写书者有权利决定他写的书拓印之权,未经本人允许其任何人不能拓印贩卖盈利,如果发现,没收卖书所得并罚款,书局要想拓印,需要给予写书者费用,或者买断那本书,那么该写书者就不能再卖。”
“专利,有异曲同工之妙,说的是能工巧匠制作出……”贾珏的一番话让众人消了疑惑,这件事他早就计划好了,果然,等他讲完,众人对贾政不禁肃然起敬,都讲老爷有大才,能带贾府重创辉煌云云。
瞧着贾政高兴间有些疑惑的样子,贾珏知道计划得逞了,他给贾政讲故事,然后经过引导,让贾政想出来版权法,然后自己又挑毛病,助他改正,贾政之前不觉得这是贾珏一个人的功劳,反而觉得自己在教育贾珏。
现在有了贾政,他就能安心修炼,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专利法保护商业,缓解矛盾,又能帮助皇帝收税,作用极大。版权法更是名利双收,有了它,当今皇帝必然流传千古。自古有文武,版权法就是文化传承的保护神,十分重要。所以贾政才被连升三级。
家宴进行很久,直至天黑。不常见的贾兰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宴席,还有些不适应,贾珏与他坐在一起,时不时给他夹够不到菜。
旁边李纨也喝了几杯,似乎有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让贾珏心旷神怡,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第八章 谈经梨香院
因为升官,贾府的喜气萦绕了数日,以前不曾听过的户部侍郎、刑部侍郎都来道贺,贾珏和贾宝玉也露了脸,都说贾宝玉是文曲星下凡,说贾珏是武曲星再世,听说贾宝玉身有通灵,一时间更以为真,都要来摸一摸,沾沾仙气。
“二爷,老爷有请您呢。”李贵找到正准备去找秦小弟的贾宝玉。
“不去,天天来,烦不烦,跟父亲说,我去上学去了。”贾宝玉不知道来拜贺的是谁,只是不爽,一个个长的丑了吧唧的,没资格摸我的大宝贝。
李贵没办法,只能去回了,幸好这个理由站得住脚,没再叫。
贾珏找了木匠做出来一把木剑,便开始每天教贾兰炼剑。
“三叔,怎么是木头做的?”贾兰不情愿的接过去木剑。
“剑有锋刃乃是利器,容易伤人,三叔怕你伤到自己,况且木剑怎么了,须知仁者无敌,这样才能成就一颗无敌的剑心,做一个强大的剑客。”贾珏满嘴胡诌,完全不怕被风吹歪了嘴。
贾兰年纪不大,还是懵懂年纪,不可置否,老实跟着贾珏打拳练剑。
一切都很顺利,贾珏的文远会馆也建造好了,他在一座酒楼的对面买了地方,文人士子很多。经过改造,建成一座三层的楼阁,原本的文远斋被他卖掉,招了两个武举人和几个壮汉护卫新地方。
一楼卖书,二楼三楼看书,会员制。
对面的酒楼等过段时间有钱了也给买下来,到时候再加一层,一楼二楼吃饭,三楼设置雅阁,请清倌人搞音乐,三楼留出大厅,每到秋闱和春闱前出词牌和诗题,评定三甲,三等二等赏银,一等奖励飞猪居士丹青墨宝,一甲诗句会在一楼二楼张贴署名,并选中当年优异者印刷成册以供后人
办完一切,两年存的四万两只剩下五百两,囊中羞涩啊。
“姨太太在吗?”贾珏冲进梨香院,版权专利颁布了能开始新的计划了。
“灵明来了,快坐。”薛姨妈起身相迎,非常热情,只是不明白贾珏为啥抱着两套书来。
“姨太太好。”贾珏把书放在桌子上。
“这是飞猪居士写的天师钟馗?”薛姨妈拿过去一套,翻开一看,竟然是上品的精装,这一套要二十两银子呢。
“对啊,薛姨妈认为这本书写的怎么样?”
“极好,书中构思巧妙,文笔也很新颖流畅,昨个儿你宝钗姐姐刚说要让人去买一套呢。”薛姨妈翻看里面的插图,与历朝历代的画大相径庭,特殊视角和透视带来的视觉冲击,让人看了身临其境,如见神魔。
二十两一本,真的不贵,薛姨妈心想。
“那我来的正巧了。”贾珏笑呵呵道。
他本要给贾宝玉也送一套,可惜这货买过,顺便看了看贾宝玉屋子里的书,许多都是难得一见的奇闻异事,寻思找个机会让人抄走放在二楼。
“什么正巧了?”里屋走出来两个花中仙子,一个袅袅娜娜,一个温雅舒美,说话的薛宝钗,她牵着林黛玉走出来。
“黛玉妹妹在这里正好,这两套书一套给宝钗姐姐,一套是给妹妹的,一会儿让紫娟拿回去,也省的我往西边跑了。”
“三哥哥倒是省事儿,别人的怕是都一个个送去了,唯有我的图方便,倒让我自己拿去。”怼人小能手林超越上线。
“妹妹别生气,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可不劳三哥哥大驾,别累着了。”
“就我这一打五的气力,西楚霸王见了也得掂量掂量。”贾珏举起胳膊,想要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可惜衣服太繁琐,显不出来。
话说,这些缺爱的孩子真难伺候。
“三哥哥倒不害羞。”林妹妹掩嘴一笑,观之如沐春风。然后两人都研究小说去了,剩下贾珏和薛姨妈。
“姨太太,今天来是想要谈点儿生意。”
“这不妥吧?”薛姨妈神色变换,笑不离口,前些日子刚得了圣旨,今天却来谈生意,他们来投靠贾家就是因为家里没人做官,商人地位低。
“没事的,刚才的书姨太太也看了,觉得要是在金陵、长安、南阳等地开书局贩卖,利润如何?”
“利润自然可观,只是新颁布了版权一法,文远会馆又不肯出让版权,实在不好逾越。”商人就是要眼尖,薛家早就发现了这个商机,几次登门都被张谷之拒绝了,端是个难缠的,嘴巴极严。
贾珏一笑,有了版权,谁敢造次。
“正好,我有版权啊。”贾珏拿出来自己拟定的契约放在桌子上,薛姨妈一看,笑得更欢了,麻溜的要签字画押,南阳、扬州和金陵府三处出卖版权,一共三万两银子,只要销路做好了,剔除本钱,每年赚个六七万两是没问题的。
谁知这时候薛宝钗出来了,眼睛里带着偶遇名人的喜悦,问:“三弟弟竟然是飞猪居士,只是不知道我们是否可以办会馆,并用飞猪居士的名字。”
贾珏吃到嘴里的梅花糕顿时不香了,他本来想要等他们销量不好的时候再赚一笔名誉费和设计费的,他只能说:“当然可以。”
想想也不亏,反正自己来年还要出新书的。这番生意,自己还是赚了的。
“不过,姨太太,我需求你两件事,还望应允。”贾珏露出难色。
“你说,只要是你姨太太能应允的,就是十件百件也没问题。”薛姨妈一贯会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赚大发了,看着贾珏就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这第一嘛,别让薛大哥知道文远会馆是我的,这生意最好也别让他掺合。”这家伙是个混世魔王,经常逛青楼,那家伙没少去,还总是整点事。他这酒楼准备请两位扬州有名的清倌人,这货万一去捣乱,破口大骂飞猪居士,那揍他还是不揍他。
“可以。”薛姨妈也知道这儿子是什么东西,很爽快。
“第二就是希望薛姨妈能帮忙找一种白色的石头。”贾珏说了石头的特点,又给出凤阳和江苏清明山两个地方让她派人去找,薛姨妈也答应了。
“三哥哥,你找这石头做什么,怪奇怪的。”林妹妹在一旁坐下后认真的翻书,时不时看看贾珏。
“玻璃就是用它制造的,我有好的配方。”
“咔嚓——”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薛姨妈手里的茶杯落在地上,四散飞舞,伺候的文杏赶紧收拾。旁边林妹妹疑惑,老太太屋里就有,但是她并不知道玻璃的价值。
“姨太太别着急,只要找到石头,我就跟薛家,不对,跟姨太太合作,四六分成,薛家六成,我四成,这件事别让我父亲知道了,不然我估计我在府里就呆不下去了。”贾珏叮嘱薛姨妈,士农工商,不是说说而已,要是经商,他就不能考科举,贾政肯定不同意。
“不行,否则我就是害你了。”薛姨妈不同意贾珏做生意,没有那道圣旨还罢了,既然有了,那不能答应。
“姨太太,你放心,我就是给自己挣点家底,总不能我要出去应酬还要问家里要钱吧?何况只要保密,等我成亲后把这事儿交给我未来夫人那边,也就不是个事儿了。”
薛姨妈沉默,嫡庶之别她自然懂,何况贾珏的娘周氏还是她姐姐王夫人从王家带来的,男人第一不能不行,第二不能丢份儿。但是现在,贾珏还分不了家,就算分家,家产也得不到多少,所以,还是要靠自己。
“好孩子,你放心,姨太太替你保密。”薛姨妈抓着贾珏的手,一副孩儿你受苦了的样子,眼睛里竟然有泪光,让贾珏不禁感动,以后揍薛蟠的时候一定轻点。
贾珏要走了,林妹妹大概呆的也有点闷,也跟着走了。屋子里只剩下薛姨妈和薛宝钗。
“妈妈,这件事真的不告诉姨母?”薛宝钗问道。
“告诉了又能怎样,灵明可不是宝玉,不过是徒增争斗,原本想要来找你姨父和贾家的兄弟能提携提携你哥哥,没想到这次来,贾家竟大不如以前。如果不是你凤姐姐,这家子还指不定咋样呢,可惜她是个丫头。”薛姨妈叹气。
丈夫不在了,儿子又不争气,她便只能来贾家寻个帮衬,只是,贾家的情况却是金玉其表,堪忧。无奈之间,她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不成想贾政倒是争气,这个年纪升了官,可细看之下才发现,竟与贾珏有莫大干系。诺大的贾府,竟只有两个人在做事。
更何况,就算告诉王夫人,就算这事儿被接了去,归到府库,恐怕不一定是好事。骄奢淫逸四个字,贾府占全了。有多少本事吃多少饭,现在贾府就是吃多了,再不控制,结局就是撑死,早晚的事。
贾珏倒是能控制,不过他的追求是修道长生,还不知道在贾府能呆多久呢。若是这期间有了儿子,那产业也是留给自己儿子的。
良久,薛姨妈看看宝钗,说:“儿啊,你觉得灵明怎么样?”
“很好啊,书法很不错,看模样极有柳公权遗风,至于丹青更是宗师之流,这世界上恐怕找不出这样一个人儿来。”薛宝钗评级的认真。
薛姨妈点点头,只是时间尚早,还难说呢。
贾珏和林妹妹出了梨香院,丫鬟紫鹃在身后跟着,不久后进入贾府。林妹妹素来体弱,咳嗽了两声,贾珏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她披上,林妹妹不肯,便柔声说:“穿上吧,天气冷,当初想让你跟着我练几年功,强身健体,可惜老太太没同意。”
“哥哥也知道天冷,万一你冻着了,妹妹该可恨了。”林妹妹把衣服重新披上贾珏身上,“再说,哪里有女孩子练武的。”
“妹妹这就错了,勾践时曾有女剑士越女,训练三千甲士帮助越王灭掉吴国,可见女儿也有巾帼,可做英雄,又怎么练不得武呢。”
“三哥哥说笑了,黛玉怎么能跟越女相比。”
“披着吧,三哥我可冻不坏。就是冻着了,不过吃点药,只要妹妹来看看,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恨。”贾珏把衣服披回去,一只手握住林妹妹的手,顿感一股凉意沁人心脾,触感细腻柔软。
“好暖和。”林妹妹感觉不可思议,感觉初夏的太阳又照射在自己的身上。
“真正的练武之人,冬天身体如火炉,夏天温凉似暗竹,一点寒冷算什么。”贾珏拉着林妹妹回家,这是亲表妹,刚才梨香院里见的那个不过是名义上的。所以这个表妹可以疼,那个表妹能调戏。
“三哥哥,这本书真的是你写的吗?我有些不信。”林妹妹翻看着,提出疑问。里面的内容倒是精彩,让她爱不释手,总算有打发时间又有趣的东西了。
“这有什么不信的,等我下次再想到故事,就来你这里撰稿,到时候你在一旁看着。”
在林妹妹的屋里呆了许久,期间给林妹妹画了一幅美人图,只是因为水墨颜色问题不甚满意,约定了改日重画一幅。林妹妹果然是极俏的,与当初孩子模样已经大相径庭,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胜却世间无数。
“儿啊,你去哪逛了,一天都没见你人影,快来,试试新衣服。”刚回到院子,周氏手里拿着一件蛋黄色衣服而来,颇雅致,显然是专门为贾珏准备的。
他穿上试了试,感觉自己又变帅了,旁边周氏也很满意。
最近贾珏在府里提到的人多起来,周氏却一如既往低调,让他十分佩服。有稳如泰山之心境,才能有移山填海之能为。
笔趣阁
第九章 作画乘鸾图,上梁小学生
不久之后,薛姨妈的三万两银子昨日到账了,想着还要置办酒楼,两万五千两放在会馆后的仓库,剩下五千两拿回贾府,有张谷之和袁士、王志两个武举人在,十个人轮番看守,倒也不怕人去偷。
一日阳光正好,突然想到还欠林妹妹一张美人图,就让寐云去请来。
贾珏在走廊寻到一处光线参差的地方,摆上案几,上面放着纸墨笔砚,另有二十来种色彩的颜料,取来云鹤飞仙的毯子放在椅子上保暖。画架是刚送来不久的条纹乌木黑架子,上面固定着缎子似的雪花云絮宣。
寐云领着一身鹅黄轻纱裙的林妹妹来了,不知在跟寐云说些什么,林妹妹笑的顾盼神飞,素手掩嘴。
“黛玉妹妹来了,快坐。”贾珏拉着黛玉坐下,一旁茶几上放着糕点、果脯和时令水果,其中有一样糖霜山楂。
“三哥哥这里的东西倒是比外祖母那里的还要齐全,这是山楂吗?”林妹妹大概还没吃过山楂,更没见过糖霜山楂,拿起来便吃了一个,顿时眼睛一亮,“酸中乍甜,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这东西有益脾胃,要是爱吃,我这里有一食盒,昨天刚做好的,一会儿送你那里去。”这山楂是贾珏前些日子巧合遇到的,那是一颗营养不良的山楂树,他吃了一个,酸涩无比,想到这时代山楂还只是山里的野果,无人问津,他就让张谷之派人去乡下找,果然找到长势好的。
张谷之按照他提到的方法试了试,酸甜好吃,就做了一盒子让他儿子张明文送到府里。
“那不成的,君子不夺人所好,妹妹拿走了,哥哥吃什么。”林妹妹不怼人的时候,还是很体贴的。
“没关系,只要黛玉妹妹爱吃,哥哥看着也高兴。”贾珏坐在椅子上,说话的时候开始构思,如果只画美人不免单调,这雪花云絮纸可不便宜,那就画一张惊世骇俗的。
听到贾珏这么说,林妹妹脸颊微红,哼到:“那我不吃了,等会儿拿回去吃,不让你看到,看你还高兴不高兴。”
“黛玉妹妹,咱不能这样,过了河还把桥拆了,我连看你吃都不行了。”贾珏眉头微蹙,一脸宝宝真苦的样子,惹得三个女孩掩嘴直笑。
最终寐云叛变,告诉林妹妹说明天还有人送来,而且是一麻袋,到时候让厨房做了,给府里各房都会送去点。
林妹妹不高兴的嘟着嘴,表示抗议,说:“快画吧,画的不好看我可不要。”
幽静的院子里有鸟儿清鸣,光线从外面倾斜进走廊,照在林妹妹光滑如脂玉的脸上,光影交错间,在暗淡中衬托出一个散射着柔光的仙子。
贾珏抓住灵机,泼墨挥洒,一笔一画相应叠嶂,勾勒出一幅似真似幻的仙女乘鸾图来。水墨画讲究写意,传神,颜色单调,多用线条,既是特点,也是局限,贾珏在增加色彩的同时注重形体和写实,最大限度还原现代画特点,又用插画的构思布局,让人惊为天人。
天师钟馗里布局还很拘谨,毕竟不能太放肆,一下子画的东西太惊世骇俗,会被衙门请去吃牢饭。
这一幅画就放开了,作为一个曾经梦想成为画家的人,没有点不羁的性格怎么成。
“对了,怎么没见二哥?我看他挺黏你的。”贾珏明知故问,谁不知道最近宝老二跟秦可卿的弟弟形影不离,连着几个妹妹都不怎么见。
往嘴里塞糖霜山楂的林妹妹心里动作微滞,不高兴的回答:“上学去了。”
“听说最近二哥有了新朋友,是宁府里蓉哥儿的小舅子秦钟,最近两人形影不离,怎么,是不是冷落了黛玉妹妹?”
“哼,回头他找我,你看我理不理他。”林妹妹撒娇别有风情,傲娇可爱里又让人有几分怜惜。
调笑间画完收工,半个时辰恍然而过,旁边的寐云看着画眼睛闪烁连连,实在不明白旁边的三少爷脑袋是怎么长得。
画完后,贾珏起身往后站着看了片刻,点点头:“画完了,快来看看。”
林妹妹和紫鹃早就注意到了寐云惊讶的神色,一个整天陪着的人,如果感到惊讶,肯定不一般。两人走到同一侧,脑袋里猛然间“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人世间本来凡尘俗世,可见之物虽有色彩却无神奇,走廊不过是树木搭建,吃的也是凡果,人也是凡人。可是画上青鸾轻鸣,仙子持剑,近来仙气缭绕,灵果散霞光,身后宝色涌动,远处更有群山圣境参差错落,一座仙殿巍然于浮空之岛,可不就是洞天福地,仙家宝境。
这是我吗?林妹妹开始怀疑人生,难不成自己真的仙子下凡,像天师钟馗里的牡丹仙子一般。那么,谁又是自己的吕洞宾呢?
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贾宝玉的影子,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果一旁在吃寐云喂过来干果的贾珏知道了,绝对吐血到天明。
不过,林妹妹还是有心肠的,回过神来瞧瞧贾珏,声音里柔情满满:“三哥哥莫不是到过这等神仙福地?常人可想不出这样的景色,更画不出这样的奇妙。”
“或许是神仙下凡呢。”寐云在一旁拍马屁,听着很舒服。
“或许吧,只是灵光乍现而已,这神仙之说古来已久,不过都是捕风捉影而已,黛玉妹妹可见过?”
“倒是不曾,不过三岁的时候说是有一个赖头和尚来我家,还为我配了一副丸药,说的奇妙,也不知是不是。”林妹妹回忆道和尚所说,不仅伤感,任谁听说自己活不长,怕是都这样。
“赖头和尚?怕是个江湖脚僧,不过为了银钱虚名,忽悠人杜撰的故事,哪有人因为和亲朋好友走动就会影响到身体的,这人之一字,存乎一心,只要每天高高兴兴,正心正气,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贾珏听到赖头和尚,便想到坡脚道士,这两个狗屎膏药,不知道有几斤几两。
如果不出所料,这会是自己不久之后就会遇到的两个人,他之所以每日勤修,就是为了能够在见到这俩货的时候有话语权,对方是人是妖难说,可不能被加一句“此子乃妖魔鬼怪”之后,被打杀了,那就坑爹了。
“你看,你没见过,我没见过,寐云和紫鹃也没见过,这府里的人除了二哥的那块玉,谁真正的见过,可见世间要么没有神仙,要么仙凡有别,不说也罢。”
一旁寐云听到自家少爷的话,抿嘴一笑,要不是见过周灵明身上发光,每天打坐,且突然有一天晚上还有金光在闪烁,她还真信了这个鬼话。瞧着林妹妹和紫鹃被忽悠点头的样子,她真想说出来,不过周灵明交代过她,仙本非凡,莫招横祸。
还是那句话,实力弱小苟一苟,成仙作祖再出头。
文员会馆让他有了立足之本,无论什么社会,钱是王道,反正现在分家是不虚。这些日子,他开始收集些古玩字画,打听灵药奇珍。前者只会越来越值钱,还能增强文化底蕴,前世身家不行,玩不起,不过这倒是其次,灵药奇珍和佛道古籍才是目的。
府里有百年老参,他跟王熙凤要过些,运起功来事半功倍,降丹的速度略有提升,若是几百年,千年的灵物,恐怕会很厉害。
因为帮助贾政升了官,贾宝玉也因此得了好处,最近贾母和王夫人都有送东西来,对他和周氏比以前更好了,地位也提升许多。王熙凤倒是见了周氏总要客套的寒暄几句,叫一声“周姨娘”,这在过去,没有过。
“现在就差名字了,既然是给黛玉妹妹画的,就由你来起吧。”作为未来诗社的主力军,文字功底肯定不差。
林妹妹拿起笔,想了会儿,提笔在画上写下“林仙子乘鸾图”几个字。
“妹妹,你是在逗我呢?”贾珏无语,我这么好的画,这名字也太随意了点。
林妹妹可不管这些,反而十分得意:“既然是给我画的,又让我来起,那怎么样自然是凭我高兴了。”
好吧,你莽你有理。
因为贾宝玉有了新欢秦钟,冬去春来,林妹妹又无聊,到贾珏的院子就多了些,三春姐妹也偶尔过来,与这位贾府的三少爷亲近不少。
正在吃寐云递过来的葡萄,贾兰这小子匆匆忙忙跑过来,嘴里喊着:“三叔,不好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没想到经过自己简单整顿的义学还是出事了,贾珏让林妹妹自便,跟着贾兰赶忙到了义学。
他去的时候打斗已经结束了,桌子都四仰八叉,地上纸墨笔砚飞了满满,李贵正在收拾残局,准备带人去包扎。
见到门口来了一人,胡闹叫嚣的一众人顿时语歇,鸦雀无声,完了,小阎王来了。
“三少爷来了。”李贵走过来行礼,手里拿着木棍。
“棍子收了吧,我来处理。”对于李贵贾珏还是欣赏的,算是个明理且忠心的聪明人,回头练练他,也是给他个机会。
“感情我说的话是耳旁风是吧?”一道沉静冷厉的目光如劲风扫地,席卷全场。
贾宝玉自觉救星来了,指着对面的金荣一流,说:“三弟,这金荣诬蔑鲸卿,还打人,该好好调教调教,最好赶出学堂去了省心。”
“我看看。”贾珏一步步走到秦钟面前,伤得不重,破了皮流了些血,他从身上扯下来一块布给他包上,“忍着点,等回去了上点药就行,没大碍。”
看到贾珏跟贾宝玉站在一起,金荣心里顿觉不好,一股勇力涌上心头,强行干喊:“哼,护短的来了。”
“这义学本来是给你们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可是看你们一个个的,不务正业,每天只知道玩,我看不如回了老爷,散了得了?”
“不可,不可。”脑门青紫的贾瑞窜起来。
“哦?为何不可,你在这里干那点事,当太爷不知道呢,他只是宠着你,不跟你计较罢了,我也没搭理你,义学本是宗族根基,就他们这些损样,恐怕要不了多久这贾家广厦就要轰然倒地了。”
听了这话,贾瑞闭口不言,也不帮腔了,有气能咋滴,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窝火啊。
对这些纨绔子弟,又怎么能明白什么叫志向什么叫安身立命,只听金荣反道:“说些什么废话,你不如先管了你哥哥,再来管我们,要我说,谁是哥哥还不知道呢。”
嘿!这小兔崽子,我这暴脾气。
九章算术教完了,以后义学也不必来了,只等下一年乡试就行,可也不能放任不管。
刹那间一个人影晃过,众人还没看的清,贾珏就消失了,回过神来,金荣和怜香就被提溜起来,无论两人怎么折腾,都奈何不了贾珏。
他拎着两人走到屋外,笑着看二人:“一会儿站稳了。”
说罢飞身而起,纵上屋顶,把两人放在屋脊,也不管瑟瑟发抖、尖声狂叫的两人,直接回身跳下地面。一众人围观,惊为天人,就差“哇偶~”一声。
角落里有一个偷偷摸摸人,正在沿着墙角准备偷溜,不用想,正是玉爱了。
“怎么,去哪里啊?”魔鬼的声音响起,玉爱感觉腿有点发抖。
只感觉轻风细雨,他就也站在房顶。
“哈哈,好,好,真爽快。”贾宝玉在一旁拍手叫好。
“二哥,怎么样,解气吧?”
“解气,解气。”
那得意的模样,就差上天了。
“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听说二哥最不喜欢四书五经,我看不如回去抄一遍论语,也好为明年乡试做个准备。”贾珏跟贾宝玉两人看着屋顶上蹒跚学步,叫着要梯子的三人,不过没人敢动,那模样的确极其好笑。他们都想骂人,可是看见贾珏还在,一个字儿也不敢。
旁边李贵觉得不妥,但忍住了没说话。
“啊?好弟弟,我最不喜欢这等索然无味的东西,抄它作甚。”贾宝玉觉得开玩笑。
“二哥觉得是抄书好,还是挨棍子好,今天这事儿估计瞒不住,父亲肯定会知道,不如先抄一遍论语,父亲高兴了,说不定就不打你了,毕竟跟挨打相比,抄书更好点。你说呢?”贾珏出谋划策到。
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怪不得三弟从来不挨打,原来犯事前都有准备,厉害,便答应了。扶着秦钟便离开了,茗烟和贾蔷之流也要跟着离开,贾珏开口:“虽说你们无大错,可也是帮凶,在院子里站两个时辰吧,瑞大哥你来看着。”
贾瑞听到了,不太敢应,这可是得罪人的事,捂着额头大声哎呦。
“瑞大哥受伤了,不如小的来吧?”李贵看贾珏处理的有条理,便不多说,想请个功。
“你有更重要的事,去等着咱们宝二爷,等他抄完了,你送给老爷去,让老爷开心开心。”
“是。”李贵行礼后领着他的两个人离开,心说这周到的安排,不愧是传闻中的“小阎王”,一拳打断了前门柱子的神人,他还去看过,也试了试,胳膊差点没脱臼。
“瑞大哥,不用我去请太爷吧?”贾珏盯着打马虎眼的贾瑞。
“那倒不用。”贾瑞感觉这堂弟的眼睛里有杀气,要是自己拒绝,估计会人头落地,还是答应吧。
贾珏看着院子里的人,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两银子,朗声到:“有错罚,有功赏,茗烟虽然以下犯上,却护主有功,赏银一两。”
这茗烟比李贵有些小聪明,也更灵活,行了个弯腰礼,大声说:“谢谢三爷,还是三爷讲道理,这罚我领了,我愿意的。”
茗烟都领了罚,其他人自然一句话不说了,就算有,也不敢说。
转身要出门,贾珏又想到一条,看了眼贾芸、贾茵,回转过身:“还有,今后只有主子能进院子,其他人门口侯着,谁也不准再拿吃喝玩乐的东西进来,我会告知老爷,但有再犯的,贾氏的一概重罚,其他的除名学堂,若有通过院试的,可报宗祠,捐入国子监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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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贾珏就走了,剩下的事儿就跟他没关系了,回家还有妹子等着呢。
要知道:
长生不老虽是道,
红颜知己却难得。
朝露云花烟消逝,
红梅白骨霜痕砌。
第十章 剑侠难起步
子午乃阴阳之极,卯酉为生灭之始,贾珏每日于此四时打坐,抱元守一,暗合天地四气,体内凝聚一股灵机,起于津下双桥,撼动太阴太阳二经,凝聚在顶门处,随即散于前后,生肾水,强心火,调和以肝胆,降丹于中庭。
转眼又是一天,贾珏卯时一刻起,盘膝而坐,念一遍《净心神咒》口诀,使心神守静,接着以意念调动体内之气。一念起,至卯时三刻,才感觉呼吸蒸腾,如温热之水。
及至卯正,脑海里一刹那间看到太阳初升,其实并不是看到,只是感应到太阳之灵,这个时候要忍住那短暂的几秒,不去看太阳,让太阳之灵洗涤心神,之所以念诵《净心神咒》,就是为了在此时守住天阙,以免弄伤身体。
太阳是宇宙之灵,大周天练法开始便模仿天地,行日月更替、四季轮转之功,接纳天地灵光修炼,天地之灵极其浩大强烈,初练时身体弱小,只能打开天门接纳一丝灵光,若不能守住瓶口,身体就会受伤。
就像一盆水在密封状态状态下强行灌溉进一个瓶子,没有出口,只会把瓶子撑裂。
小则重伤,重则经脉破裂,死于一时三刻之间。
灵光锻神,反哺身体,接着纳息一次,休息片刻,如此反复,纳息九次。此息非呼吸之气,乃是天地之息,刚开始的时候,贾珏只能纳息一次,就感觉到了身体的极限,经过九个月的时间,两百七十天,他才能每次纳息九次。而每九日之时,须九息,共炼气八十一道。
贾珏睁开眼睛,十分高兴,总算是感觉到进步了,半年多了,降丹之后那一粒针眼大小的金丹纹丝不动,根本没有变大的迹象,要不是身体在变化,他还以为自己练差了,有点怀疑人生。今天练功的时候针眼大小的金丹终于动了一下,自动吸收天地之气,现在有米粒大小。
功毕,已经辰时,只感觉神清气爽,身体轻健。
寐云见贾珏完事了,赶紧过来服饰他更衣洗漱,完全不用自己动手。怪不得贾家多纨绔,这腐败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暖床的,啥都包了,想有志气都难。
穿完衣服,贾珏先拿了几个点心垫肚子,练功不吃饭,身体垮一半,他的肚子早已经空空如也。
囫囵吃了点,还给寐云投喂了几口,他开门到院子里,收摄心神,让自己沉浸在呼吸之中,开始打拳。
太极拳融合动静阴阳,配合太极功能够返后天为先天,融养根基。太乙剑法形意相合,开始修炼金丹术他才知道,若没有太乙玄光剑法引来的那股玄光,他的可能会在某年某月练成,却会直接Game over,第一股太阳灵光直接就把他蒸发了。
因为那股玄光护住身体,固守玄一,才练成了。
“舒服。”
只听“铿锵”的一声,利剑入鞘,贾珏感觉此时才算功行完备,收摄如一。
在他身后的两人也停下来,寐云还好,已经练了这么长时间,招式熟练,呼吸平稳,只是面色微红。
贾兰就不行了,虽然手里拿的是木剑,却气喘吁吁,小脸红润,热汗淋淋。
看到自家的小少爷如此模样,第一次跟来的丫鬟碧月赶忙用备着的干毛巾为贾兰擦汗,嘘寒问暖,问他累不累,赶紧搬来椅子让他坐下,又端来茶水,十分周到。
“兰儿今天进步很大,已经能够连续自己打到五十二式,很好,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全部记住了,到时候我教你太极功和太乙玄门剑法的剑诀,那时候才能真正入门。”贾珏先夸了贾兰几句,毕竟是从小读书的,记忆力要更好,开始的时候四肢不勤,完全不协调,却能够五天学会二十招,寐云就花了八天,要不是贾珏威逼要换她,花费时间更长。
“好的三叔。”贾兰嘴上答应,心想却嘀咕:还是读书写字舒服,早知道练武这么难这么累就不答应母亲了,再练几天,找个机会找个借口以后就不来了。
“嗯。”贾珏可不知道贾兰怎么想,他只感觉这孩子很听话,觉得满意,确实是可造之材,计划带他上上分。
休息之后,贾珏和寐云都再次拔出剑,两人相对而立,准备斗剑。俗话讲光说不练假把式,整天练招式也怪闷的,就想到跟寐云对打。
眼神从上到下,一年下来,寐云的身高有明显变化,大长腿越加动人了,身上也多了一股凌厉的气场,她“锵”的一声拔出剑,寒光四射,声音淡然而有气势,道:“我来了。”
贾珏以为接下来寐云会像一个侠客一样飞奔而来,接着你来我往,剑光飞舞,谁知道寐云慢慢走过来,等距离贾珏一米多的时候,萌萌哒的问:“少爷,接下来怎么办?”
他没说话,气的,最起码应该拿出来削水果的气势上来削我啊。
要说贾珏也不知道怎么打,幸好曾经爱看武侠剧,还记得许多,便道:“你退后两步,然后跑着最直接刺过来,想想你练过的招式,顺手直接使出来,只要能打到我就行。”
“哦,好的。”寐云听话地退后两步,这次有点样子了,一手起剑,一手捏剑指,直刺而来。
看着锋利的剑尖,贾珏表示不慌,你刺我就撩,你抹我就截,抓住机会就砍你、刺你、绞你,他早就准备好,用撩式带走寐云的剑,接下来寐云刺过来的话就要用云剑拨开。
“想想招式,用剑扫我啊。”看到寐云又停下了,还在那摆Pose,贾珏气急。
成为一个“朝游北海暮苍梧,食朝露餐云霞兮”的神仙遥遥无期不说,现在他觉得连做一个“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的侠客梦也没了。
“是,少爷。”报了个声,接着想了一下,寐云的剑才动。
一旁的碧月和贾兰在那里看热闹,碧月看着乱糟糟的两个人,一会儿手把手教学,一会儿两人一起倒地,这是在打情骂俏?她对寐云的意见更大了,当个女人,更何况是丫鬟,应该举止有度,做个淑女,竟然练武打拳,用这些利器,实在是不妥。
有时候手一甩,竟然露出小臂,实在有伤风化,看来回去要跟大奶奶禀报一二。
而贾兰看的津津有味,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打架,虽然稀里糊涂的,平时他也见过院子里的小厮打闹,不过是莽拳莽脚,哪里有这样的打法。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又怎么能见到世界的无穷。贾府里,恐怕只有一个贾琏明白人世险恶,只有他还拿得起剑,敢砍人。
碧月瞧着认真的贾兰,脸色微变,时间长了小少爷学坏了怎么办,就提醒贾兰:“少爷,咱们走吧,一会儿该吃饭了。”
“再等会儿。”贾兰断然拒绝,目不转睛,这可比戏文刺激的多。
听到这句话,碧月心中暗道不好,要是被大奶奶知道了,怕是不太妙。
贾珏发现这么练习根本没用,喊寐云停下,脑海里经过一番思索,开始试着用太乙玄门剑法,你一招,我一招的来练。招式两人都熟悉,错乱开来,偶尔连招,练了约莫半个小时,才算有点眉目。
一时间院中金铁交击,白色匹练飞舞,虽然依旧呈乱象,却与先前截然不同,往来之间可见游龙紫燕,带起清风拂面。
一旁的贾兰和丫鬟碧月随之屏气凝神,被两人吸引,竟然认真观看起来。
寐云并没有练出真气或者玄光,尽管贾珏用的力气很小,二十分钟后明显力气变小,额头上还有微微汗渍。见她累了,贾珏赶紧叫停,让她休息会儿。
“少爷,你也不知心疼心疼我,用那么大劲儿干嘛。”寐云抱怨的声音里充满撒娇的意味。原来练到最后她的手都有些不听使唤,没劲儿了,只不过看贾珏没有喊停的意思,她坚持着。要是再练上半刻,她就要脱力连剑都拿不住了。
这傻妞儿,贾珏过去抬起她的手,从上到下给她揉了揉,活络筋骨,叮嘱道:“是我的不是,下次累了就停下,别伤着,知道吗?”
“嗯。”寐云看着一旁认真揉捏的贾珏,心想:少爷真是又俊朗又温柔。
不觉间,她变得羞怯怯的,一时不敢抬头,莹润嘴唇轻咬着。
“三爷,饭备好了,该吃饭了。”碧云从周氏的房间出来,眼神中看着寐云略有羡慕,心想当初两人要是换换多好。
今天周氏早起没去王夫人那里,几个人一起练剑的时候她还担心的出来看了看,刚才两人对打的时候还以为怎么了,匆忙的就跑出来了,见没事才回屋里。
殊不知不仅碧云羡慕,碧月也羡慕,想跟寐云换换主子伺候。丫鬟们都说宝二爷有一颗心“女儿心”,懂得疼人,这位三爷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很专一,从未见他拈花惹草,房间里至今只有一个寐云。
贾珏当然希望自己也有好几个丫鬟伺候,奈何没人给,也不好再要啊。
“兰儿,碧月姐姐,你们也在这里吃吧。”贾珏打断屋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两人问。
“不了,大奶奶还等着我们呢。”碧月心中的念头刚起,就被贾珏的声音打断,一时间慌张的拒绝。
也是,想到李纨一个人吃饭是挺孤单的,不该剥夺人家的天伦之乐,他扭头看贾兰,询问他的意思。
“三叔,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明天再来。”贾兰有礼貌的行了个礼。
这样懂事的孩子谁不喜欢,贾珏走过去给贾兰理了理衣服,便让他回去。
走到屋里,桌子上摆着各色菜品,不用说,现在的伙食也比以前好了,有茄鲞、板栗烧鸡、胭脂鹅脯等七八样。
“珏儿,最近书读的怎么样,老爷前个儿还问起我,说来年就要秋试,要我叮嘱你好好致学八股,争取考上,光宗耀祖,舞刀弄剑的事还是放一放,以后多读些经史。”
周氏刚才看到凌厉的剑光,不禁心惊,要是一个不小心受伤了该多心疼啊,还事读书来的好。
“娘,你放心,解元、亚元可能中不了,经魁、亚魁还是有的。”
贾珏不是夸大,以他的水准,只要策论不出事,一定能够中前三名。至于第一,就看明帝给不给了。
周氏深知自家儿子有主见,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心里只叹一口气,给贾珏夹了一块肥美的鱼肉。
“娘,别光给我夹,你也吃啊。”贾珏扒口饭,拧了个鸡腿放在周氏碗里,他在周氏面前从不伪装。
“哎,好。”周氏内心极暖,看着身形俊朗的儿子日益长大,不仅聪慧,据她看已懂人事,以往她虽不理万事,以后说不得要争一争。
笔趣阁
第十一章 对面有才女
梦坡斋里贾政正在舞文弄墨,他的桌子上放着贾宝玉抄好的论语,心中十分高兴,见贾珏进屋,便放下毛笔。在他的身后挂着一幅新写不久的诗句: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军卒葬沙场,汉儿殉江山。
“珏儿,你能为你二哥着想为父甚慰,日后这偌大的家业,还要靠你们兄弟去继承,说来惭愧,为父没有爵位,便只能科举取士,才能延续富贵,可你大兄早逝,二兄纨绔,唯有你最省心,最上进,日后兄弟和睦,定可齐力断金,光耀门楣。”
贾政一番赞赏,实是无奈,他虽有齐家治国平下之志,奈何世道混乱,贪腐成行,唯一能做的就是寄情文字,管住自己,也算是功德一件。
二子虽然自小聪慧,活泼可爱,本应严加管束,才能雕琢成材,可是因为贾母喜爱王夫人护持,一直疏于管教。这老三也是天生神异,只有几人看到,开始时喜欢练武,他很不喜欢,就没怎么搭理,如今看来竟是深藏不露,淡泊名利,文武双全之才。
“老爷说的是,孩儿谨记。”贾珏恭敬地应承。
光耀门楣是必须的,最终如何难说,他只能做些改变留作后手。想要改变这一代是不可能了,只有从下一代着手,别看现在贾政升职,只要抄家的事情一出,瞬间从云端落到地面,还会跌得更狠。
贾珏不可能一直在贾府,等修为到了,他自然要去访仙问友,寻找仙山福地专注修行,不然寿元一尽,万事皆空,什么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他要做的就是给贾家整点基业,培养几个能用的人,毕竟事在人为,也就够了。
贾宝玉是地主家的狗儿子,那是不能比,人家是来度假的,顺便祸害一波贾府,贾珏那是没辙,只能行暗度陈仓之计了。
“最近课业上可有什么问题?”贾政问起学业,这才是今天的正题。
“回老爷,还没有,等有了一定来请教老爷。”贾珏假装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做人在于一个活字,做学问也是,掌握了,就不难。
见贾珏的确没有疑难,贾政又叮嘱了几句,便让他离开了。说的也无非是在八股文上多用功,少舞刀弄剑,跟先前周氏说的如出一辙,显然通过气。八股文哪里都有,比如文科和理科,文科天天政史地,理科每日理化生,老师会用卷子告诉你除此之外都是浮云。
可真实情况是,知识决定命运,情商决定未来。
听完贾政的谆谆唠叨,贾珏回屋换上一身朴素灰袍,让寐云给他准备了五十两银子拿着,准备出门去耍耍。
从头到尾,贾政竟然没有提到过武举的事情,要知道再有两个月便是武举,皇帝还下过旨,可见他对武举着实不在意。
乱世出英雄,治世出文豪,居安思危这句话由来已久,却没几个遵循。
“三爷,别逛得太晚,早点回来。”寐云把银子塞进袖袋里,像个小媳妇似的叮嘱。
“放心吧,不会忘了你的,溜达一圈就回来。”贾珏轻拍寐云的小翘臀,引来一声撩人惊呼。
寐云害羞的拍了他一下,羞愤异常,脸蛋绯红,嗔怪道:“真是越长越没正形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就是了。”贾珏故作伤心的样子。
寐云显然知道贾珏是在逗她,心想绝不能让他得逞,跑到一边整理东西去了。
大街上行人徐徐,有粗布衣服,也有锦绣长袍,他们游荡在角楼飞檐之间,多是在为了生计奔波。
贾珏走在前面,李贵和胡中跟在身后,去书房的时候,他顺便提了提,以后这俩人就供自己驱使,跟在贾宝玉这个纨绔身边实在浪费些。
文远会馆开馆已经有四个月,得益于先前“飞猪居士”的明星效应,每个月的销售量都不错。除却第一个月三千多两的收入,后来每个月都是四五千两,每个月大概有一千多两的会员收入,八九百两的卖书所得,剩下的多亏书商贡献。
上个月的销量严重缩水,只有三多千两,想到《天师钟馗传》的资本已经被他压榨完了,今天就是去送新书的。
如此时代,士人子弟因书而活,这羊毛怎么薅不完呐。
在文远会馆的对面,是一个叫做天香居的酒楼,每日宾客不断,偶有好闻的菜香酒气传出,让路过的行人垂涎欲滴,忍不住大手一挥,慷慨解囊。要知道天香居的饭菜可不便宜,多是珍馐佳肴,兜里没有几两银子你都不好意思进去。
天香居原本就生意不错,要说火爆,还要从它跟对面的文员会馆一样以诗揽客开始。
那一日,酒楼的伙计挂起《读三国》一诗:
抱膝长吟道自尊,一时雨水感深恩。当年若隐隆中卧,不到秋风五丈原。
无论什么人,都能去留下笔墨,写出相同主题的诗,每月评出最佳者,可以得一桌美味佳肴与金盆露酒一壶。金盆露是太祖钦点贡酒,一壶酒要五百文,口口都是钱。
“姑姑,飞猪居士今天真的会来吗?这都等了大半天了。”
酒楼的二楼雅间,一个稚气少年身着焦糖缂丝金绣袍,趴在窗户边不耐烦的张望。
“应该会来,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呢。”旁边是少年的姑姑,声音清越似春风击玉,明丽如初春旭日,听着年纪不大。
“哼,希望是,反正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少年语气坚定,大有要是见不到就要搞一番事情的意思。
“云儿,你怕是忘了上次大哥打你的事情了。”少年的姑姑戏谑道。
“那,那是意外,要不是文虎走了风声,我怎么会被打。”这声音极为不忿,少年转身瞪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小厮一眼,吓得小厮赶紧退后两步。
“行了,好好等着吧,别惹事,不然以后休想姑姑带你出来。”女子厉声威胁,生怕这小魔王惹出些什么,不然回家就不好交代了。大哥或许不会打她,但是这小魔王估计就惨了,皮开肉绽的自然不必说。
想着,美目轻眺,她也透过窗户向下看,整条街上各色吃食酒肆,隔壁街上更有青楼画舫,在这样的娱乐一条街,竟然新开了一家书楼,据对面的侄子说,里面藏书甚巨,大约有一万八千多册,只有豪门大户书香世家才有这样的藏书,连《孙子兵法》和《黄帝内经》这样的奇书竟然都有。奇怪的是,竟然拿出来卖,难道不知道这都是宝贝吗?
她的手边放着《天师钟馗传》和《山海经》,山海经倒不新奇,藏书之家多有,但内容残缺,而这套从文员会馆买的书却内容齐全,里面的一些故事经过补充后更加完美,可见编纂者是个博学的人。
飞猪居士是何人,她自然也想知道,这种开辟新流派的世俗小说,文采又好,以前却没有听说过,怪哉。
她平时只是偶尔来这一处家里的产业,见到对面的策略有意思,对子又是文采极高,本想要等一下传说中的飞猪居士,谁知道飞猪居士好像不愿意见人,有很多名士来邀约,都被老板婉言拒绝。观察之下才发现,在新书和新对子出现的那天,有一个人提前一天会准时出现,已经三次了,如果这一次也是,那么可以肯定,就是他。
贾珏当然不傻,最好的书都在三楼,阅读价格也贵,否则怎么持续薅羊毛呢。更何况,此举有教化之功。
“小姐,快看,人来了。”旁边的丫鬟突然出声提醒。
见书馆人流还行,贾珏还算欣慰,不枉自己苦思冥想整理出来山海经,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没有好东西,生意可好不了。
贾珏一边查账,旁边张谷之和常远一边汇报,张谷之主管售卖,常远管理会员制和楼上秩序,后面印刷和仓库有袁士管理着,一切都顺利。
“以后管事月银提升到五十两,伙计加一两。”贾珏看完账本,自然改提升一下工资,这些人都是好员工,不能怠慢了,“日后天也慢慢冷了,后院的夜守加两个,前后夜巡查,每个人有一壶金盆露的体恤。”
张谷之三人听了眼睛里是挡不住的喜悦,一个月五十两,一年就是五百两,七品的官员才有的待遇。
“师傅,对面的酒楼学咱们,影响咱们的生意,怎么办?”张明文是个伶俐的小子,已经被贾玲名收做徒弟,每次来的时候教他一日。
贾珏原本想说不必在意,只不过打乱了自己也要建酒楼的事情而已,况且对面的酒楼也能起到引流的效果,为什么把书馆开到这条街,就是人多啊。
本想说不必在意,可对面的人明着抄袭,诗才倒还好,起码比自己文抄公强出无数,关键是不给自己加盟费,若是不做点什么,还以为自己好欺负,便说:“走,一起去瞧瞧吧。”
来到酒馆,伙计十分热情,贾珏看了看那首诗,露出不屑的表情:“这首诗是哪个做的,也拿出来丢人,大丈夫保家卫国,立不世之功勋,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怕是只有没胆的苍蝇,才会有这样的小女儿姿态。”
周围的人多有读书,原本在想对策,赢一顿美味,听了贾珏的豪言,顿觉同感,在旁边附和。
“各位,咱们还是去对面的书馆读书去吧,口腹之欲怎能比得了圣人之言,天地至理,多读几本书,来年高中,金榜题名,才是我辈读书人该做的事情。”贾珏继续忽悠。
“是啊,是啊。”说着,一群客人要走。
一旁的伙计和管事发现有人闹事,赶紧跑过来。
“这位客官,不知是小店哪里做得不好?小的在这里向您赔罪,多担待,多担待。”管事的赶紧出来打圆场。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首诗烂,跟对面书馆的‘天子守国门’一比,堪称垃圾。”
看到贾珏油盐不进,哪里还不明白是个闹事的,管事忙示意几个伙计要把贾珏和李贵四人赶出去。
“且慢。”旁边看热闹的人里响起一声儒雅的男子声音,“兄台,在下王静北,虽说这首诗意境上的确比不了对面那首,可也是首好诗,用垃圾形容,怕是过了。”
“是极,是极,怕是你做不出如此好诗,才来捣乱的,若是你不能做出更好的,我看店家不如把这无礼之人赶出去。”后进来的张明文装作不认识贾珏,帮腔道。
“哼,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日我要怒而成章。”贾珏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从案子上去来笔,写下:
古往今来百战兵,金戈铁马几时休。
白骨积铸探天门,诘问高仙羞不羞。
一时间四座皆惊,不知谁鼓了个掌,一片叫好,同时都跟贾珏行礼问好,想要结交。旁边的儒雅青年正是北静王,在酒楼多有盘桓,就是为了见飞猪居士,如今可算是见到了,也赶忙上前,可是飞猪居士正忙着呢,寒暄两句就没搭理他了。
就在贾珏要喊一声去对面的时候,楼上下来一个仆人,高声说:“诸位,今日这位公子再创辉煌,出此千古佳句,实在是高兴,我家青鸾居士说了,今日做出诗的人每人一坛金盆露。”
士子学生们听了高呼好,都在想诗句,可一看贾珏的诗句,又觉得自惭形秽,接着更加认真起来。
“居士好,我家主人有请。”那个传话的仆人走过来,低声邀请。
“哦?那就走吧。”贾珏正好见见这个脑子极为灵活的人,竟然懂得“破财免灾”这种公关手段。
贾珏跟着仆人上了楼,来到“天”字号雅间,里面正坐着两个人,一个七八岁少年,与张明文年龄相仿,一个穿着淡雅清秀的少女。
“砰砰,砰砰——”贾珏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对面的少女身穿玉灰团花罩衫,清雅的淡蓝色插枝飞花褙子,气质清秀文雅,一如出水之芙蓉,又像空谷开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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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女子千姿万态,林妹妹,薛宝钗,神仙妃子王熙凤,乱世佳人秦可卿,贾府里什么没有,都是天上仙子下凡,可她们没有一个有如此清新隽永的美丽。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一首诗,便轻诵:
蕙心纨质美韶许,玉貌绛唇淇水花。心灵如蕙草芬芳,品质似纨素洁白。
第十二章 钱都是浮云
在此之前贾珏最渴望的事情就是不要被病痛折磨,顺便尝试修道,看能不能不再只活几十年,若是能长生不老自然更好,顺便享受一下左拥右抱、妻妾成群的美妙生活。此时见到眼前这位极静雅的姑娘开始,他多了一个愿望,和她一起走过未来的路。
时间于生命本没有意义,大多是因为找到了自己的心才有了活着的欲望。在漫长的历史里,有运筹帷幄、智计无双的谋士,有征伐天下、开疆拓土的将星,也有坐拥天下、执掌乾坤的帝皇,可他们都在时间这只钢铁巨兽的碾压下变成了飞灰,散在不知道哪一层的地下土壤里,滋润将来不知道那个农夫洒下的种子,作为某天的粮食。
一生里,若没有一个甘愿陪你看花开花落,与你同生共死,在你想要哭泣的时候提前送来香肩的女人,那么活着的意义其实不大。纵然有开天辟地的功业,始终是不完整的世界。
贾珏最喜欢的人就是项羽,在满足自己驰骋天下欲望的同时,有一个心心相印的女人。她从来不是为了外物与你在一起,只是为了你的人,你的心,为了与你谈笑风生,看风霜雪月,在漆黑的夜里同你欢乐。
这是一曲最缠绵的曲子,也是一首最铿锵的诗句,无人能挡。
此时贾珏就感觉自己遇到了这个人,这重活的一生绝不再是虚无缥缈,生而又死而已,一切,都将是五颜六色的瑰丽画卷。
“嘿,你就是飞猪居士?可算是见到你了,你的故事写得真好,我姑姑说你怕是见过这故事里的人和事,你见过吗?那九尾的狐狸到底长什么样,钟馗真的有把吐露赤色蟠龙的降魔剑?”身穿刺金袍的少年像打翻了盛着琉璃珠的玉盘,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夺口而出,不要命似的。
贾珏对他置以微笑,向少年和姑娘问好:“在下飞猪,姓贾名珏字灵明,两位好。”
“灵明公子有礼,请坐。”姑娘显然比少年有礼貌,欠身点头,让旁边的绿衣丫鬟上茶,旁边的少年上来追问,被她喝止:“云儿,坐好。”
听到这话,刚才还上天入地的毛孩子顿时安静了,有模有样的坐在那,似一只柔顺的小绵羊。他倒不是怕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是想起老爹手里拿根让他皮开肉绽的鞭子啊,那绝对是他八岁的人生里最大的恐惧。
见到姑姑要生气,赶紧坐好,好奇的瞧着贾珏,想从他身上看出三头六臂,仙光紫气。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请我上来干什么?我正在跟诸位同道吟诗作对呢。”贾珏当然知道这是酒楼的主人,自己在楼下捣乱的事情肯定有人汇报了。原本自己是要兴师问罪,趁机牟利的,此时却不想了,什么金银财宝,不过是浮云,比不上眼前人点滴。现在,只有假装自己真的就是来作诗的就行了。
“你这人……”旁边的丫鬟十分不满,千金小姐的名字可不是随便告诉人的,瞬间就把贾珏划进了登徒子的行列。
“家父孙升,这是内侄孙云,让公子见笑了,他一直对志怪故事很感兴趣,尤其是公子写的钟馗传,不仅故事写得好,所作之图也摄人心神,便想要见一见。”孙姑娘倒是爽快,直接撂底儿,她本来就是要借助孙云见一面闻名京城,却无人得见的飞猪居士一面,瞧瞧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能想出那么奇妙的故事。
如今所见,不仅诗词、画技高绝,而且长得也好,深上有着她不曾见过的书卷气,似乎又一股沛然之象。
至于用文远会馆的方法提高酒楼的生意,也是起了跟飞猪居士较量的心思,她虽然是一个女子,却自小经过母亲杨文俪教导,腹有诗书,因为诗词在本朝属于玩物丧志的东西,所以浸淫此道的读书人不多。
而飞猪居士所出对子表明,这绝对是一个十分擅长吟诗作对的行家,何况自己一个女子,也不好上门拜访,借着帮大哥查账的机会,才能来酒楼。闻名不如一见,相见不如决赛,于是就这么做了。
“原来是孙姑娘,幸会,幸会,这都是小道,姑娘的诗巾帼不让须眉,在下听了也许想要一晤,没想到今日有缘,竟然见到了。”贾珏着实惊了一下,竟然是礼部尚书孙升之女,这一家子可都是猛人。
这位孙姑娘的爹是进士,现任礼部尚书,大伯孙堪是武状元,现任都督佥事,正二品,相当于军团副司令,祖父同样官至尚书,二叔三叔四叔都是进士,现在各有任职,这才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权贵世家。
听闻孙家有一小姐,名镮,应该就是眼前人了。
就贾政原先那五品官,贾琏的同知,连跟人家提鞋都不配。当然,这是在不提武勋世家这一条的前提下,不过等过两年,显然就真的提鞋都不配了。
“贾公子客气了,飞猪居士的大名如今可是无人不知,家父的书房就挂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一诗,说飞猪居士是罕见之才。”孙镮嘴角衔着笑,远山般的黛眉轻轻的弯着。
楼下的那个管事突然间上来,怪怪的看了一眼贾珏,然后在孙镮耳边嘀嘀咕咕的说来一通,大概是宣扬刚才他在楼下的所作所为。说完,管事便离去了。
贾珏依然优雅地轻捏起茶杯慢慢品鉴,心中却有点嘀咕,刚才砸场子砸的有点爽,这会儿肯定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攻略之路任重道远啊。
“头骨积铸探天门,诘问高仙羞不羞。”孙镮听到刚才管事来报告刚才楼下的情况,顺便说了这首诗,脑海里不禁多诵了两遍,这样意境深远叙述刻骨的句子,真的是眼前这个看上去与自己相差仿佛的公子做出来的吗?这样的才气,恐怕她家里的几个哥哥,素有才名之称的母亲怕是也不如。
“这首诗立意深切,看来公子在诗词一道上造诣非凡,的确比我的诗要好很多。”说着,孙镮就吩咐人在雅间准备美味佳肴,她定的规矩原本是到了日子后选定第一名,现在看来不用了,这首诗肯定是。
“吃饭就不必了,我只是听说天香居也有好诗才来的。”贾珏没有跟管家离开,也没有与孙镮继续讨论诗词歌赋,转而与旁边蠢蠢欲动,脸上充满不满的未来外甥说起话,与他讲一篇《天书奇谭》满足他的好奇心。
话说曾经有一个叫做袁公的神仙,住在……
这个故事贾珏没有做什么修改,本来就被重编的很好,非常适合孙云这个年纪的孩子听,神奇和美妙中还有善恶有报的内涵。
现在的神话故事大多只是开个头,没有经过深度开发,他重新编纂的山海经就添加了些教育意义的成分,才能保证住文远会馆的销量。
故事很快讲完,孙云鼓掌喝彩,要他再讲两个听听,完全把贾珏当做茶馆的说书先生。
书馆里的故事大多乏味,不是姜子牙就是杨家将、林冲之流,讲的也一般,照本宣科,跟贾珏绘声绘色的辞藻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时间不早了,改日吧,若是你想听,回头去荣国府找我。”贾珏讲完的时候,已经快到申时,古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对此极有讲究,到了时间就要回家,当然,纨绔子弟除外。
与孙镮和孙云道别后,贾珏带着李贵离开,身后孙云依依不舍,看到如此有缘的忠实书迷,贾珏让人把新印好的《蜀山传》给他送去一本。孙云正要上车,看到书异常高兴,邀请贾珏过几日一起去城外玄真观祈福,原来孙升年纪大了,最近一直身体不好,孙镮见了便要去上香祈愿。
不曾想,这未来外甥如此上道,贾珏麻利的答应了,这可是好机会。
“三爷,走远了。”旁边站着的李贵咳了一声提醒说。
“我知道,想事情呢。”贾珏轻拍了他一下,进入文员会馆吩咐了些事情就离开了,给张明文留下几个几何定律,让他自己琢磨去。
张明文和一众人很是不解,不是气势汹汹,安排妥当了去拆台的吗,怎么还跟对面有说有笑,变成了兄弟似的。最后张明文一思忖,得出一个结论,肯定是要一起合作,师傅说了,合作才能共赢。
“啪——”
旁边张谷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还合作共赢,给你找个老师是想要你学习读书考取功名的,你倒好,学些什么算数,老子就是别人瞧不上的会计,你也要当会计。”
“师傅说了,因材施教,行行出状元。”张明文理直气壮道。
“嘿,你还顶嘴。”张谷之左右寻觅,抄起一根木棍就追着张明文打,一旁送新书到前堂的袁士、翁文赶忙拦着,这架势打坏了就不好了。
贾珏走了,不知道这些,若是听了张明文所说,必然要说一句:“挣钱是干什么的?给媳妇花的啊,美女现在要抢生意?没关系,把她抢过来当媳妇就行了。”
回到宁荣大街,贾珏从怀里掏出来二两银子,给李贵和胡中一人一两,让他们买酒喝去,然后自己回院子里去了。
房里早就备好了饭,周氏现在也不用一早一晚去侍候王夫人了,贾政偶尔还会来周氏房间里吃饭,要知道周氏比王夫人大些,长得也一般,贾政以前来的次数很少。
毕竟,谁不喜欢细皮嫩肉的美娇娘,女人一老,真是天理难容,又有小妾这样合理的配方,弃的合情合理。关键这个时代的女人因为活动少,体质都不强,不说心气郁结,就是卫生条件招致的什么病,也会加速皮肤衰老,又没有好的保养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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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宁府得白露
秋风秋叶秋送爽,正是白露炽消时。
院中零散几片落叶,两颗七八年的桃树挺立一侧,其中一颗的枝丫有三分之一倾斜出院子。上面驻着一个鸟巢,有一只白色的玄凤鹦鹉栖息。
近来桃子熟透,到了采摘的季节,因为前两年桃子开得好,多吃了些,今年便没那么积极,只摘了其中一颗树上的给各房送去。这一颗没了还有另外一颗,顽皮的鹦鹉经常啄几颗下来,摔在地上打的稀烂,寐云每每生气。
这日正是白露时节,寐云拿着剑出来,眼睛精准的对着桃树下,又是一堆,桃子掺着鸟屎,实在恶心。她提剑便要把鸟窝捅了去,省的院中落了鸟屎还要累她功夫打扫,稀糊糊的很难伺候。
“这鹦鹉可不简单,名叫玄凤,头上那簇明黄色的冠羽有凤冠之称,大小是个祥瑞,以后那劳什子你别管了,还能肥沃土地呢,这天地万物,自有循环。”贾珏瞧着寐云气愤的模样,甚是觉得可爱娇俏,平日里可是个好脾气,不过对这鹦鹉很喜欢,要是捅了去,就没有偶尔的学舌了。
寐云听了只能作罢,转身来到贾珏旁边准备开始早晨的第二项节目——练剑。
早起练功这件事,贾珏从不荒废,没有这样的毅力,前世也不可能只学了四个月的画画就考上了美院。于是叔侄丫鬟三人在院中掀起流光片片,似银蛇狂舞,又似赤练横空,铮铮的剑鸣声伴着卷起的劲风,一时间布满院落。
玄门剑法讲究形与意和,意与气和,气与神和,除了快和灵动,便要与一招一式的形意结合,“白蛇吐信”便要毒辣而迅疾如电,“蜻蜓点水”就要轻盈如翎羽漂浮,同时又讲究太一分二气的玄妙。即是剑法,又含有养生练气秘旨,能够增强精神气质。贾兰不过练习一两个月,身体素质大涨,性格也发生了些许变化,比原先要活泼,没事便来贾珏这里串门,左右不过几步路的事情。
剑法每次一般练习四次,第一次练,似乎有万物初发的勃勃生气,第二次练,感觉到浓烈的火光在飞舞,剑光灵动间俨然是一只脾气暴躁的火龙在翱翔,第三次剑招归于平静,虽然锋利的剑刃闪着寒光,却觉得一切都平静祥和,有一股寂寥枯寂之气氤氲其间,最后一次更不必说,冷厉的剑气仿佛要将人冰冻住,散发着彻骨的毫光。
“三叔,我该换把剑了。”练完剑,贾兰再次不满的抱怨起来,他练剑已经有些时候了,却一直用着木剑,看到旁边的银光闪烁,他很想要。明明说好了练会之后就给真剑的。
“阿嚏~”贾兰感觉天气突然变冷了,明明已经才白露而已,怎么会觉得冷呢?院子里的草地枝叶上,竟然凝聚起淡淡白霜,天气实在是异常,看来明日要多穿一点。
“记住了,忘不了,今儿个就给你找来。”贾珏应承道。
先前是怕贾兰伤到自己,小小年纪便手持利器终究不好,所以他拖了一段时间,现在看贾兰已经没有开始的时候想要真剑的那种执着,就知道是时候了。
贾家的府库有两人在管理,银库账房归林之孝,他是个老实本分又聪明的人,管理账房的确再合适不过,另外一个便是吴新登,他总管库房一应进出挪用事项,也是府里的老人。
虽然是国公府,但是遵循有兵便是寇的准则,府库里只有贾代善留下的几把刀剑,除了贾珏取出来的两把曾经是随身佩剑,其他五把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锈迹,可见质量一般。
家里的一应事务都是凤姐在管理,要去库房当然要跟她说一声,路上遇到周瑞家的,他还是亲切的叫一声“大娘”。刘姥姥的事情后,他对周瑞和周瑞家的一如往昔,因为自己当时居心有些不良,周瑞家的反而遇到贾珏就怪怪的,有些躲避。
“这件事儿啊,你直接去吴新登就行了,还来找姐姐我作甚。”王熙凤朗笑着,让贾珏坐在她旁边,亲切地牵起贾珏的手,问:“灵明,再过几日便是武科了,你有几分把握?”
“七八分吧。”贾珏想了想回答,虽然他知道武科分为答策和比武两种,但是具体怎么操作他还没有见到,没下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
凤姐心中疑惑,平日里也就见练剑打拳,听下人说贾珏飞檐走壁,可见武艺不凡。不过她没见过贾珏去过大兴隆寺,那里是武学,设备齐全,教授骑马练剑和兵法策略,上次赏赐的武生令牌就是要去兴隆寺才有用。她以为贾珏对武举不了解,便分解说:“灵明,这武举可不简单,分为比武和策论,比武分两试,分别为三十五步上马箭,九中其四可过,八十步下马箭,中一箭可过。”
“凤姐姐放心,等我给你拿个武解元回来,到时候敲锣打鼓,你就知道灵明我身手不凡了。”贾珏理了理袖子,从凤姐手里抽回手,心说你还摸上瘾了咋地,拉着不放。
“那感情好,到时候姐姐也沾沾你的喜气,回禀老祖宗,给你办个庆功宴,叫大家高兴高兴。”凤姐听了这话,见贾珏颇有信心,素知这是个有主见的,便不再多言语,那日里拳碎高梁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呢。
跟凤姐道了谢,贾珏便随着丫鬟丰儿去寻吴新登。
“平儿,三爷身边还是只有寐云那一个丫头吗?”凤姐见贾珏离去,问一旁的平儿。
“是的,还有个碧云,不过多是跟着周姨娘。”平儿柔声回复。
“哎,这些人,没一个懂事的,也幸亏周姨娘是咱们家里带来的,性子平和,是个好相与的,要是换了赵姨娘,可了不得。”凤姐思虑了一会儿,起身出了屋子,先去了王夫人的屋里,又去了贾母的院子。
吴新登是府库总管,平日里多呆在府库外的一间房里执勤,若是有人来取东西,便开了府库,让手下的戴良、钱华之流搬运办理。见贾珏来了,身后跟着丰儿,赶紧迎出去,听说要取剑,忙开了门,让贾珏进去,且溜须道:“三爷,让人通知了我叫人给您送过去就行了,哪里还用劳您跑一趟。”
“说是这么说,不过我还是亲自来挑拣挑拣,你们又不懂这剑的好坏。”贾珏走到放剑的地方,周围摆放着各种东西,外有十几口大箱子,里面装着各种物什,库房分里外二层,外面放东西,里面放金银财宝珠玉宝器。
那五把剑就堆在一个角落,随便地靠在墙上,贾珏拿起来一个个瞧了瞧,拔出来用二指轻弹,挑了其中两把,上面的锈迹很轻,听声音还不错。他把剑拔出来,两手各一把,然后对拼,谁知剑上立刻生出两个豁口,又加大些力气砍了一次,“锵……”地一声轻鸣,剑刃上出现两个豁口。
见这些剑的质量比他和寐云用的差远了,直接扔回去,走出府库,问身后锁了门跟来的吴新登:“可知道哪里能弄来好剑?”
“回三爷,要是想要跟之前一样的恐怕很难,那是国公爷用过的,普通的铁匠怕是没有这样的手艺。”吴新登恭敬回答。
自从贾珏锤断门柱后,又有义学的事情,府里的人见了贾珏都十分恭敬,平时办事儿也认真了,震慑的效果是有了。
“知道了,你好好值守吧,我去东府逛逛,估计他们那里应该也有几把好的。”贾珏让丰儿去回了凤姐,自己一个出府去,朝宁府而去。
两个门房见是贾珏,赶忙上前见礼侍候,见识过贾三爷开山裂石般的力气,任谁也不能稳如泰山,两人讨好中兼具畏惧:“三爷,快请。”
“焦大呢,安排到哪里去了?”想到那天教训了焦大,后来便没听过他的消息,也不知道怎样了,有过必罚,有功必赏,这是千古不变的管理章程,不知道贾蓉怎么安排的。
其中一个门房回道:“那焦大猖狂,上次三爷教训了他,便安生许多,再也不吵吵闹闹了,大爷每个月还多给他一两银子的月例。”
说到月例,门房显然眼中艳羡,一个月一两银子,一年就多了十两,小日子定然过的更加舒畅,那酒肉也能多吃些。
“好好办事,有功于府里,自然有赏,若是见了什么偷奸耍滑图谋不轨的龌龊事,定要上报于主子才是好的,懂吗?”贾珏有心叮嘱,便多说了几句。
“是,三爷。”两个门房定声遵命。
其中一个小厮带着贾珏入内去找贾珍,到了内门便让一个丫鬟与他引路,去往内大堂。
宁府的设计与荣府不同,荣府规规矩矩,又因为人多,都是四方方的院子,宁府要宽敞许多,两侧的草田花圃也更大些,正是秋季,院中秋菊朵朵,月季袅袅,香气随风而来,沁人心脾。
“珍大哥在哪呢?”贾珏问上茶的丫鬟。
“回三爷,刚接了张太医来给大奶奶瞧病,这会儿正在太太房里说话呢。”丫鬟回答。
内院不便进入,贾珏就在内堂里等着,让丫鬟去请贾珍。没想到这侄儿媳妇还是病了,只是不知道原因到底是什么。这事儿他又管不着,虽然平时也看些千金方、《脉经》和《黄帝内经》之类的,不过那都是为了更好的修炼,望闻问切,估计也就只会看和问,病因、病理和会方他是一点也不会让他治病,治死人的几率更大。
“灵明来了,不知道找大哥何事?”贾珍从内院出来,进到内堂问。
“珍大哥,最近兰儿也跟我练剑,却少一把剑,你也知道,原先留下的那些也就剩破铜烂铁,用不得了,不知道珍大哥这里可有好剑?”贾珏开门见山,也不废话。
“原来是为这事。”贾珍仔细打量一眼贾珏,他自觉有先祖之风,气度不凡,身形魁梧,这个弟弟看上去体量与贾琏有些相仿,还没长成,想不出怎么有那样大的力气,那是顶梁柱门柱,百年多的树木做的,虽然经历多年,可是维护的很好,没有蚂蚁之类的啃食,这臂力可见神异。
“正巧我有个朋友,乃是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曾作赌赢了他一把宝剑,说是偶然得的,样子倒怪,却削铁如泥,如今正好送你。”
贾珍随即让人去取宝剑来,既然来了,他自然不能让贾珏空手而归。
趁着下人去取剑,贾珏便说起问起秦可卿:“刚才丫鬟说荣哥儿媳妇病了,可要紧?让太医瞧了没有?”
“有劳灵明挂心了,已经找名医看了,估计用了药也就好了。”贾珍脸色明暗变换,心道这丫鬟真多嘴,又跟贾贾珏扯皮几句,转移视线。
“珍大哥且宽心,既然用了药,又是名医,自然药到病除的。”贾珏表面和气,心里却生了杀气,莫不是这贾珍真的爬灰,那说不得自己要清理门户。他的道德观念里,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借灵明吉言。”贾珍神情平静了几分。
剑取来了,剑鞘真是一般,灰不溜秋的,感觉像几百年没洗澡的样子,剑柄倒是能看,润玉镶嵌,雕刻古篆虎头。贾珏看了眼贾珍,心想这家伙不是在糊自己,你当我不认识青铜?他抽出剑,形制古朴,上面有规整的方形花纹,娘希匹的竟然是一把绿黄色的青铜长剑。
他问贾珍:“这剑,真的削铁如泥?”
“初见时候我也不信。”贾珍随即让人去取来一把剑,说这是他的佩剑,也不多说,接过贾珏手里的剑便劈上去,两剑相接,“当——”的一声,铁剑直接被劈断,青铜剑却毫发无损。
“果真是宝贝。”贾珏眼睛一亮,拿着剑就到院子里耍了两招,剑风呼啸,带着破风的嗡鸣,捡到宝了。
“多谢珍大哥。”
“灵明客气了。”贾珍不以为然,再削铁如泥也是丑逼,以前都不带摸的,放在库房里想都想不起来。
贾珏却十分高兴,摩挲剑身,细看之间发现剑上有古篆“白露”二字,练过各种字体的他看得懂,惊喜道:“真是巧了,今日正是白露,这剑也叫白露,秋属金,金色白,白者露也,露降而始生寒气,自然而然。”
剑最重要的是什么,不久是锋利和凌寒,白露之名最为贴切,正是相交之处,暗合太极,这名字起的妙。
就在贾珏说完最后一个字时,白露剑竟自生光芒,浑身绿黄褪去,变成一把色如霜雪、散发莹白色剑芒的宝剑,剑柄上镶嵌着晶莹的淡蓝色八方宝石。
“哈哈,好宝贝,好宝贝。”贾珏喜不自禁,大笑起来。
一旁的贾珍就没那么淡定了,这是神剑吧,可现在他又不能要回来,一脸苦逼的看着白露剑,悔恨,想飙血。
贾珏自然也注意到了,不出点血怕是难拿走,对贾珍说:“珍大哥,也不叫你为难,我拿了剑,一会儿让人送来两千两,你看可好?”
“兄弟之间本不该如此,可这宝贝原我也最爱,今日就忍痛割爱,给灵明了。”贾珍表现出一副自己最疼爱的妾要送人的表情,感觉伤心欲绝。按理说贾珏不该有这么多钱,可贾珍不管这些,两千两,白赚啊。
下书吧
贾珏一阵恶寒,卖皮的,这货刚才还把它当破铜烂铁来着,早知道价格再低点。
他又道了声谢,便借口离开,让寐云取了银子,差李贵送给贾珍。
第十四章 共游玄真观
贾珍冷不丁白赚两千两,心里十分高兴,因为剑本来是冯紫英的,便出门邀请冯紫英去教司坊玩耍。听说送来了新的美女,来自南边犯事的官员,那扶风弱柳的样子,教他食指大动。
而贾珏却比他更开心,他白天修行以太阳灵光炼神铸气,晚上则引太阴灵光存神修身。在他修行的时候,白露剑锵然出鞘,悬于身前,散发着朦朦不过三指的白雾,只感觉一股凉爽的气息萦绕在心头,这凉爽的感觉时而温顺柔和,时而凉意沁心,似秋中之夜。
修行完毕,贾珏拿起剑来仔细端详,这何止是捡了把宝剑,绝对是法宝之流,竟然有意修行,能够锻炼心神。
若说以前所炼之精气神乃是看得见抓得住的东西,那么今日感觉中进步的,则是些虚无缥缈,只有朦胧感知的灵思。
“少爷,这两千两花的值。”寐云在她的塌上坐起来,眼中精光闪闪,充满兴奋。
“白天的时候是谁拿着钥匙不肯放手,我都说了这剑是仙剑法宝,你还不信。”贾珏说着,发现自己练完了,白露剑依然半悬在空中。按说法宝应该有灵,他就对它说了一声:“过来。”
白露剑没搭理他,只是晃动了两下,贾珏托腮沉思,可能是太低级了,于是便招了招手,白露剑依然晃了晃,便没了下文。他叹口气,看来这只是非常低级的法宝,虽然有点灵气,却不高,只会点头哈腰这些动作,于是站起来要归剑入鞘。
“少爷,我终于练出你说的内力了。”闭眼打坐之后,寐云从床上站起来,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亵衣,风光无限,她抱着白露剑就亲了几口,然后才告诉正在瞧着的贾珏。
贾珏没在意这句话,他只是嫉妒的看着白露剑,疑惑地问:“你为什么去亲它,明明是我每天督促你练剑练功的,你感谢我,应该亲我吧?”
“啊——”寐云听了这话心中惊呼,大脑有点宕机,接着羞怯怯的走到贾珏旁边,咬咬嫩嫩的嘴唇,最终才亲了贾珏两口。
“我没让你亲我,我是问你为什么亲它!!!”心里有点抓狂,贾珏声音大了几分,不过刚才的感觉真好,润润的,凉凉的,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原来,在刚才贾珏感觉到凉爽的时候,从白露剑上传出一股气流进寐云的身体,只感觉通体舒畅。寐云不知怎的就想到贾珏穿给她的太极功,于是便冥想起来,这次她感觉到了经脉穴位和下丹田,便按照太极功的脉络图练功,果然有一股舒服的气流在身体流淌,虽然十分细微,但能感觉到气流过后身体通畅。
她知道,自己是练成了贾珏所说的内功。
“那你按照金丹术修行看看。”贾珏听了,顿觉欣喜,我道不孤啊,终于有人跟自己一起修炼,摸着石头过河的感觉太难受,以后这种难受分给寐云一半,想想就感觉轻省许多。
可惜的是寐云无法修行金丹术,练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按说寐云只一两年就练出内力,比自己好几年才练出那道玄光,应该资质更好,不应该练不出来才对。又让寐云试了几次,最后却依然失败。
“先睡吧,或许是你观想金丹术的法门较短,记住以后每天必须好好跟着我修炼,别再偷懒。”贾珏叮嘱道。
长生不老对寐云来说还太遥远,不能总是跟她说,只有不断督促,让她自己养成习惯,形成坚韧的性格才行,以后再教她求道之心,这样才能有一颗修仙的心。
寐云应声答应了,便走到贾珏的床上睡下,要给他暖床,大概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怕惹他不高兴。这种事,贾珏当然是十分高兴的。
“哎,我这少爷当的真是没脾气,暖床这种事还要看丫头的心情。”贾珏抱怨说。
“什么嘛,明明是你说什么害怕擦枪走火,让我自己睡的。”寐云撅嘴说着,脸色嫣红,倒不是明白擦枪走火的含义,只是说到这方面害羞。
一通玩闹之后寐云身上的祹裙已经衣不遮体,就在寐云心神紧绷,想到前几天周氏让碧云偷偷给她的一本书里的内容,以为贾珏要更进一步的时候,贾珏竟然抱着她说了声“别乱动”后便没了动作,不久之后再看竟是睡着了。寐云无奈,只是忐忑地抱怨了一会儿,便也睡了。
次日,天光正好,秋风习习,孙云一大早就坐马车带着家仆来了,原来是要在这一日去玄真观。
若说玄真寺,贾珏一知半解,除了知道贾敬在那里修行之外,没什么了解,没去过。素日里他既不跟那些名门子弟溜街打马逛青楼,也不跟名流雅士结社吟诗作对赏风月,京城各处的好地方了解的也不多。无他,年纪还小,这不,现在就有孙云跟他处哥们。
只不过孙云不知道,贾珏是想要当他姑父来着。
周瑞是掌管马房的,听说有位姓孙的小郎君带着一干人来找贾珏,忙命人去马房准备好马匹,套好马车。果然,没一会儿贾珏就来了。
“三少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你看挑几个人跟着好?”周瑞细心的询问,若是单独见了,自然称呼一声大侄子,现在公共场合,肯定要正式。
“就李贵一个人就行了,人多了,也没什么用处。”贾珏敲定李贵,他和胡中的确懂事,从来没有泄漏过他去文远会馆的事情,也没有追根究底的问过问题。
两辆马车前后相继,贾珏在后边,孙云也跟着他,要他讲蜀山剑侠接下里的故事。《蜀山传》本来只有一个故事,但是为了赚钱,也为了艺术,他把故事分为四段来写,这样就能出四本书。
想到马上要见到孙镮,十分开心,贾珏就讲起接下来的故事。
不觉间就到了地方,周灵明还纳闷怎么那么快,原来并不是到了玄真观,而是南城门。守城官兵身穿甲胄,手执凌厉的长枪,巍然不动,可见京营的军队素质不错。
一行人穿过城门,城外正有一大票人就在那里等着,去上香祈福的可不止孙寰和孙云,还有她的三个嫂嫂,分别是钟氏,杨氏和薛氏。随行的有一队家奴,看身形大约是护院。
“贾大哥,继续讲啊,正到精彩的地方呢。”一旁听得如痴如醉的孙云正沉浸在故事中,突然见贾珏不讲了,赶紧督促到。
“歇会儿。”贾珏把马车帘子放下,问孙云:“我看前面有个身穿白袍的正在跟你姑姑说话,那是谁?”
“哦,那是吕兑,因为精通音律,而我姑姑又喜欢弹琴,就经常到我家来找姑姑完。”孙云看了眼说到。
贾珏心里不淡定了,这是情敌啊,这么看来他的优势就不大了,尽管有些才名,可耐不住人家趣味相投。日久生情,恐怕难舍难分啊。要想走到她的心里,看来要另辟蹊径。音律,没玩过,现在学显然太晚了。怎么办呢?
马车停下,二人下了车,孙云礼貌的跟自家人打招呼,可见家教很好,看上去是个混世魔王般的,到了关键时候却懂事有礼。说完就同五人介绍贾珏。
“小弟贾珏,字灵明,家父工部侍中贾政,见过几位夫人。”贾珏坦然的介绍自己,并不提荣国公,聪明至极,这些权臣之家,都是寒窗十载才有的富贵,速来瞧不上那些世勋,何况还是武勋,纨绔子弟更多。
“贾公子不必多礼,既然来了,咱们便出发吧。”钱氏听得“小弟”二字略微一愣,你跟我的儿子称兄道弟,却在这里自称小弟,要做什么?毕竟年纪长些,眼睛余光看了眼旁边的小姑子,想到家仆所报,心下了然。
客套完了,贾珏单独跟孙镮打了招呼,便一起出发。贾珏还是跟孙云一辆车,好多打听点东西。
“我看这个吕兑长的相貌堂堂,不知可有婚约?我家里正巧有个即将及笄姐姐,倒像是一对。”贾珏问。
“这我哪里知道?”孙云对这些事不甚关心,他更喜欢听故事、斗蛐蛐,见贾珏问了,就掀开帘子问随从。
“回少爷,没有呢,不过听二太太常说吕公子跟大小姐青梅竹马,当是一对。”一旁的随从八卦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原来二太太杨氏是吕兑的表姐,开始的时候吕兑是来找她,吕兑的父亲吕夲是翰林学士,原籍又不在这里,平日里只有杨氏这一个亲戚,又是亲表姐,就常去孙府。听说孙镮也很喜欢琴瑟之物,便频繁到孙府,有时候就在客房睡下。小厮说:“我是见过的,吕公子吹箫,大小姐抚琴,极是好听。”
突然间,小厮感觉到一股凉意不知道从哪里来,下意识闭了嘴。
玄真寺就在城外一座山上,距离不远,不多时便到了。贾珏也下了车,顺着蜿蜒曲径到了观前,这里面可是有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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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神咒礼三清
因为正是初秋,山中落叶不多,隐约有花香扑鼻,阵阵清风自山间吹来,清新怡人,十分舒爽。
前面妯娌三人有说有笑,中间吕兑与孙鐶你来我往的说着话,后面是贾珏和孙云两个,孙云见古树参差,风声鹤唳,想到书里的古剑仙侠,便问:“你说这到道观里会不会藏着神仙?”
“我家大老爷就在观里清修,倒没听他说过。”贾珏见贾敬次数很少,大概也就七八次的样子,后来他就来山上修炼了。
孙云听了,感觉很是遗憾,心里却不甘心,问:“或许是有的,不过凡夫俗子见不到,就像你书里写的那样?”
“可能吧,不过人仙殊途,见不到也就见不到,你我享受人间富贵,神仙却只能居于山野清庙之间,九天净离之地,更有清规戒律,不可喜怒哀乐,不见贪嗔痴之事,不能谈情说爱,可见不如你我游戏人间,享受富贵来得自在。”贾珏心说三清祖师,原谅弟子口无遮拦,当神仙还是好的,非常好,我就很愿意。
世人多愚昧,贾敬就是其中之一,相信一群凡人能练出神丹妙药,最终不过是自己把自己害死了。
就在贾珏训导孙云要有一颗顶天立地,为民为国之心的时候,前面吕兑和孙镮停下来等着,他一直注意着前方,听两人说些什么。
到了面前,吕兑率先作揖见礼,道:“贾兄弟,怠慢了,飞猪居士之名可是钦慕已久,若不是文瑶妹妹,恐怕今日还见不到呢。”
“文瑶?”贾珏低语,他只了解到孙府四小姐叫做孙镮,倒不知道字,人如其名,这字起的极美。
“吕兄客气了。”贾珏还礼,心里直说我飞你个鬼啊,原本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跟孙镮聊聊天,亲近亲近,现在倒好,连话都说不上了。于是便说:
“都说吕翰林家有个麒麟儿,文武双全,尤其精通音律,古琴长萧无一不通,什么《高山流水》、《笑傲江湖》信手捏来,乃是我辈楷模,家父经常督促小弟要勤勉,方才能及得上吕兄一二。”
“岂敢,岂敢。”吕兑听了这样高绝的赞美,心里得意洋洋,没想到我的名头竟然这么响亮,连做出《已亥》和《君子》的飞猪居士都要向我学习。
“灵明公子,昨日刚看完了昆仑篇,不知道接下来孤月如何了?”孙镮十分关心孤月的命运,同样是是女子,她只能在深宅大院,日后嫁了人就是相夫教子,孤月这样的角色,撼动着她平静的心,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复苏。而那样一个伟大的女子,却香消玉殒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年有造化,白首同心不分离。长生不死非我愿,似是而非神话缘。”贾珏瞧着道观,徐徐吟出,“这首诗叫做《渡情》,不过不是《蜀山传》里的情节,是下一本里的。”
听了这句话,孙镮只感觉心中有难言的伤感,一时间竟然落了泪。吕兑和一旁的丫鬟紫琪也深受影响,一时沉吟起来,只有孙云不以为然,充满好奇。
片刻后,紫琪哭着说:“小姐,我好难受,好伤心。”
“是我的不是,倒叫文瑶姐姐伤心了,要是被风吹着了,更改死,这样,下本书我改一改,定是个让人开心的故事。”贾珏慌张的安慰,好像犯了大错一样。
你的伤心没白费,这一下,关系近了不少。
“不妥不妥,还是按照你原来的想法写,要是因为我改的不好了,岂不是少了个流传千古的好故事。”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孙镮才道。
“文瑶妹妹说的没错,不能失了初心。”吕兑也伤心,不过终究是个男的,抵抗力强些,看着孙镮很关心的样子,贾珏感觉自己希望渺茫,要是现在没人,孙镮是跟丫鬟紫琪抱在一起哭,还是会趴在吕兑的肩膀上?
不行,以后一定要让这个吕兑离远点。
这里的动静显然影响到传到前面了,杨氏走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兑儿,你莫不是欺负文瑶了?”
“是我的错,讲了个伤心的故事,姐姐莫怪,夫人莫怪。”贾珏施礼赔罪,歉意满满。
吕兑就跟杨氏吟诵了刚才的诗句,显然杨氏也是看过昆仑篇的,一时间竟然也伤心起来,好在没哭。
我的妈呀,贾珏暗道不好,赶紧说道:“咱们先进观里去吧,正事要紧。”
听了贾珏的话,好像大家才想起来今天是要来给生病的孙升祈福的,接着收拾心情进入道观。
进了玄真观,两个小道士见有人进来,看衣着华丽,必是大户人家,苦瓜脸瞬间堆满亲切的笑容上前迎接。
“无量天尊,各位居士这边请。”走到大殿前,一位年纪稍长、双鬓微白的道士领着两个徒弟上前,一扬手中浮尘,散作片片银光,颇有些道家高人风范。
走进大殿,上奉三清祖师,供案上摆着红桃、黄梨和苹果,古朴香炉中青烟袅袅,淡于无形。一对黄色宝幢侍立左右,煞是有神。
两旁的柱子上写着对子,左侧书:无上三尊乃乾坤之主宰,.右侧写:混元一气为造化之根本。
“道长,这对子极好,两句便道出了天地和修行的根本,不过要是再加一个横批就更好了。”贾珏看着神像正上方说道。
“哦?不知是何横批?”无尘道长看向贾珏,低头请教。这道观里的对联他看了许多年,可并无所得。自从师傅死后,大多师弟都在研习外丹之道,实在糊涂,自己又不敢吃,就给贾爵爷吃,那也是个糊涂货,信以为真,还真吃。
“若是加一个‘盘古正宗’的横批,当是完美。”贾珏此举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贾大哥,什么是盘古正宗,我只知道盘古开天。”孙云问到。
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何为盘古,孙云偶然看到的,来自于他家书房里被老鼠啃烂的杂书。
“此事便由我来说吧。”无尘道长轻诵读“无量天尊”之后,讲起了盘古开天地的故事,周围的人莫不为奇。
故事不消片刻便讲完了,无尘问贾珏:“不知何谓盘古正宗?”
神话传说有,流传的不广,最系统的是道教,不过他们的故事里是元始天王开天地。
“盘古开天后身化万物,他死后的元神化作三清,眉心飞出十二道精血,化为十二祖巫。所以说以‘盘古正宗’为横批,意为一元化生,塑造乾坤。”
“妙哉,妙哉。”无尘道长对贾珏行师礼,道:“多谢居士指教,让我知晓了天地初开的辛秘。”
故事毕竟是故事,众人听完了也就那么回事,只道贾珏学识渊博,知道的多。接着小道士们准备好蒲团放在地上,钟氏领着众人上香祈愿,添加香火钱,无尘道长在一侧念念有词,诵读宝诰。
贾珏闭上眼睛,将意念汇聚在双眼,然后睁开看着无尘,这家伙看着仙风道骨的,其实一点修为没有,念诵的宝诰一点用没有。
正好,贾珏想要试试祝香神咒有没有用,便凝聚体内精气神,散发无量音,起手颂咒: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爇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第一遍念完,毫无反应,第二遍念完,依旧没反应,便又念了第三遍,要是再没有反应,他就没辙了。
第三遍念完了,果然还是没反应,就算三清平时事情多,总也有个护法神来才对,自己念诵的可是道教正统祝香咒,请不来神有点坑爹了。
祈愿之后就是抽签,贾珏见没有神搭理自己,寻思着这卦也是废柴,想到来了观里不去给贾敬问个好不太礼貌,就跟孙镮说了一声,然后离去。
他前脚走了,后脚一道金光汇聚在香炉的正上方,现出一个金光神人,头顶一个甲字。大殿中孙镮正在求签,金甲神人怪到:“此人毫无修为,怎么念的无量神咒?”
“罢了,此界贫瘠,还是早早离去。”金甲神人抓住一缕香火闻了闻,知道眼前之人求的是父母平安,便施展神通找到孙镮的父母,见孙升病着,孙母疲惫,就给两人驱散三五年的灾病。
孙升没了病疫困扰,缓缓醒来,孙母在一旁叫到:“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时人女者多是信奉佛家,毕竟佛家大言普度众生,又喜欢观音菩萨,因为其救苦救难。大概因为他是女相,徒然多了一份信任,孙母也是其中之一,最是信奉观音。
“哼,无知蠢妇。”金甲神人郁闷,消失在天际,自己千里迢迢而来,这功德倒是被观音分去一份,怎能不生气。
可等他回了道观,默念咒语想要返回天界,却发现咒语没用。他飞向天空,想要飞着返回南天门,到了天界,却发现啥也没有,只有离恨天有一处洞府。他一拍脸,悔恨道:“我去,鬼迷心窍了,见到功德就想要来,这尼玛是多贫瘠的世界,天上只有命运司,早知道投一道神念来就行了。”
他立刻返回,钻进玄真观的三清神像,神像经香火供奉,有金身之效,能防腐,目下只有等着老君他老人家发现自己的六个小弟之一的真身不见了。
刚来时就察觉到是进入小世界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要有南天门就能返回,可此界却没有天界,更没有南天门,回不去了。
道观不大,一个小道士带着他很快找到贾敬的屋子。
一个蒲团之上,正坐着一个中年人,双目紧闭,手持浮沉,可他既不吐纳养气,也不捏诀行咒,这修的是哪门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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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贾珏,给大老爷请安。”贾珏走进屋里,听着贾敬忽强忽弱的气息,知道他肯定已经吃过些毒丹了。
贾敬正在神游天外,听到有贾家的小子来,努力睁开眼睛,见到一个朗眉星目的小子,骨骼健硕,感觉有些熟悉,问:“你是哪房里的小子,怎的我没见过似的?”
贾珏感觉自己的脸有些黑,的确很久没见了,他长的又快,不认识倒是正常。只能提醒说:“是我啊,小珏子,传说双瞳有异象的那个。”
听了这个,贾敬恍然大悟,对啊,家里有两个宝,一个贾宝玉,一个贾珏,都说天生不凡,也着不知道有没有机缘,就问:“家里可都好?”
“听说荣哥儿媳妇不太好,好像生病了,不好治,不过已经请了太医。”贾珏回答。
“那就好。”贾敬听了放下心来,问:“都说你和宝玉不凡,老太太更是宠宝玉如奇珍,如今年纪都大了,可有什么神异没有?”
“没有,那都是个吉利话吧?”贾珏没解释不说,还反问。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些话,贾敬突然没了兴致,感觉身体疲惫,便让贾珏回去了。
走了两步,贾珏又折身返回,说到:“大老爷,最近听了些风言风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么?”贾敬语气有些不满,刚要继续打坐。
“听焦大说您府上有人爬灰,有人养小叔子,也不知道真假,我还训斥了焦大,不让他胡说。”贾珏把语气放低,十分担忧的说。
“你可知你说些什么?”愣了半天,贾敬才反应过来,怒目而视。
“小子当然知道。”贾珏沉吟片刻,说到:“荣哥儿媳妇,突然病了。”
贾敬大怒,怒骂贾珍、贾蓉,然后起身要回贾府,贾珏把自己马车让给他,让李贵和他先回去了。他自然是要跟孙镮和孙云一起的。
第十六章 非盗亦非贼
钟氏本名钟静贞,也是金陵人氏,因为其父钟旭曾与孙升为同窗好友,两家才结了亲,她是看着孙镮长大的,对小姑子的事情极为上心。贾政所谏“专利”二策利在千秋,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最重要的是打破了如今严氏父子一家独大的情况。
虽说是没落的勋贵世家,也被削弱的不行了,可依然有底蕴。朝堂上如今严氏父子和仇鸾二人打的不可开交,孙家全都当了缩头乌龟,可指不定哪天就成了炮灰,一锅给端了。要是得到贾家这层关系,最起码有个照应。
她不是十七八岁只知道情爱的少女了,与丈夫孙鑨成婚这些年,见过听过许多一夜之间满门或抄家或斩首入狱的了。想着,便决定回去了好好打听打听这位贾公子。
上了香,祈了福,孙镮写下孙升的生辰八字让无尘道长每日诵经,祈祝命星,又每个人解了一支签,直到将近正午才算完事。
无尘道长安排贾珏等在观中亭子休息,命人沏茶倒水,几人坐在亭子里闲聊,旁边梨树在微风下飒飒而动,飘来青梨的果香。孙云跑到树底下想要摘果子,可惜梨树比他高太多,下面的又都被人摘走了,根本够不到上面的梨子,树大了也不好爬,只能请贾珏出山,一旁吕兑也跟着。
“两位居士,梨树太高了,平日我们要吃,都要寻个木梯来才够得到,稍等一等。”无尘道长吩咐旁边的弟子去取木梯,便转过身来准备喝茶,再与旁边的各位居士说说道法,多挣些香火钱。
贾珏看了看梨树的主干,太粗了,有点费劲,他卷起两手的袖子,踩了踩脚下绿茵覆盖的青砖确定平稳,便飞身跃起,一只手抓住一根粗壮枝桠,悬在空中。他摘了两个梨子便要想下扔,孙云却没有做好准备,他提醒说:“愣着干什么,把袍子撩起来接着啊。”
“贾大哥,你好厉害啊。”孙云回过神来夸赞,然后赶紧照着做,接住一颗颗诱人的梨子。
“没想到贾兄竟然有如此功夫,果然不愧是荣国公之后。”吕兑感慨道,俨然是一个在旁边喊“666”的观众。
“我这身手也就一般,不过平时练一些巧劲,练的久了自然熟能生巧。”贾珏迅速摘了十几个梨子,然后轻轻一跃,落在地上。
“居士这功夫,没有个三年五载的苦工怕是练不出来,平日里贫道也练些轻身的功夫,却断然做不到如此不染尘埃的境地。”无尘道长不知道何时走过来,的确,六米多的高度,有些功夫的都能做到,可像贾珏这么轻松,双脚如此轻盈,且起落的时候没有任何声音的水平,功夫要不是练到了家,还真的做不到。
“身轻如燕双飞翼,劲力自在巧妙中。十年寒窗十年功,同是金榜题名时。”孙镮听贾珏说的轻松,又听到无尘居士半感慨的评价,能够感觉到其中隐藏的汗水和辛苦,声音清澈,有感而发。
“没想到贾公子身手不凡,难道是要参加武举不成?”钟氏款款走来,脸上带着自然的笑容,似乎是真心的询问。
“本来只是强身健体,跟着府里的老人练练,谁知道圣上晓得了,赏赐了一块武生牌,若是运气好,应当能混个武举人。”贾珏拿了两颗梨,取出来寐云给他绣的帕子,在上面擦干净,然后一个给孙云,一个给孙镮。
“多谢。”孙镮两手接过梨,心下喜悦。
“客气什么,我叫你文瑶姐姐,给你擦个梨当是应该的,再者你也该叫我一声灵明弟弟,不济只叫灵明也是可以的。”贾珏抱怨说。
孙镮有些为难,两人认识不过几日,见面只有两次,这就是第二次,没有到喊姐姐弟弟的情分上吧,不对,连喊字的情分都还没到呢。她正和贾珏对立站着,一时间不知所措。
知道还不到时候,贾珏莞尔一笑:“莫当真,你还是叫我贾公子好些,不然我自己都认为我是登徒子了。”
孙镮莞尔一笑,忐忑的心平静下来,她真想说“我看你刚才就是登徒子”。
说完,贾珏转身给自己擦了个梨子,孙云正和吕兑给其他人发梨子。清甜的梨子一入口,津液清凉,所有的烦恼都在此刻淡化,和着凉爽的山风消逝在远空。
钟氏瞧了贾珏的模样哪里还不明白,现在百分百确定小贾同学图谋不轨。她嘴角舒心一笑,看来还是个聪明的小子,懂得怎么获得女人心,再看旁边的吕兑,还没发现自己多了个对手。
时间不早了,已然到了该下山的时候。
孙云跳着上了孙镮的马车,邀请贾珏一起,该客气的时候要客气,不该客气的时候当然要主动,贾珏就坡下驴,三两步就在吕兑旁边上了车。
掀开锦绣的帘子,孙镮坐在靠后的位置,上面铺着绣花云毯,柔软舒适。两旁坐着紫琪和孙云,紫琪的手里拿着一个点心盒,装着上好的时令糕点,孙云拿了一块,囫囵吃着,显然是饿了。
马车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古代女子皆随身带着香包,里面有苍术、山奈、白芷和藿香等各种药材香料,起到安神、驱蚊,以及保健的作用。
见贾珏进来,孙云忙让开地方,从盒子里取来糕点相让。
山间路不平整,马车走的不快,孙云也是个话多的,上了车小嘴叭哒吧哒说个没完,讲的都是他跟他的小兄弟们戏耍的事情。尤其讲到最近有个叫薛蟠的在京城各处玩耍,经常拿些好东西贿赂人,可他不通文墨,却非要往舞文弄墨的地方钻,徒惹笑柄。
“这家伙确实滑稽。”贾珏听了摇摇头,他可能不是想要吟诗作对,估计是看上哪个长相俊美的骚年了。
孙镮叮嘱孙云以后少跟这样的人搅和在一起,又轻声问:“灵明也认识这个人吗?”
贾珏苦笑,无奈的回答:“我倒不想认识他,可是不行啊,他是我表哥。”
于是就讲起了四大家族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薛姨妈的心酸教子历程,让孙镮美目横陈,时而翘眉。要知道,这位表哥可是为了个丫鬟杀人的,当然,这件事贾珏没提。
行至中途,再有一里地就可以离开树林,贾珏突然听到大量深沉的呼吸声,他虽然降丹未成,但精气神都已经铸就神性,不同凡响。这突然的呼吸声带着预警的意味,只听一片箭声呼啸,树林里的灌木丛中有人大喊:“上啊。”
二十多个盗匪从树林中窜出,叫嚷着冲向车队,一时间马匹嘶鸣狂躁,随从赶紧从车厢里取出来木棍,准备迎敌。养这些护卫可不是吃干饭的,到了时候就要保护主子。
箭声凌空,一道突然穿过车上纱窗射进来,紫琪大叫一声抱住孙镮,喊道:“小姐,怎么办啊?”
外面吕兑虽然心里慌张,表面却沉静,喊道:“六子,骑马快去城中报信,其他人,保护夫人跟小姐。”
这家伙还回头朝着孙镮喊了一声:“别害怕,有我呢。”
贾珏顺手抓住那支射进来的箭矢,瞅了瞅用料,竟然是制式装备。他又抓住两支箭,笑到:“竟然敢在京城外打劫,这是要造反啊。”
“贾兄,快出来与我一起对付这些狗贼。”吕兑还好,竟然拿着一把剑,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
前面跑出去的六子,马匹刚跑了五十来米,就被地上飞起的绳子干翻,摔在地上被人一刀结束。这显然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人手众多,就是不知道是针对贾珏的还针对孙家的,毕竟贾政是个清官,得罪人的事情估计有。
“嫂子,咋办?”杨氏和薛氏都是大家闺秀,哪里见过这种沙发上场面,眼看血肉横飞,蒙面的歹徒杀家奴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简单,马上就要杀到眼前,自然就慌了,头上冷汗琳琳。
“怕什么,大不了自尽,郎君自然会为我们讨回公道的,断不能让贼人撸了去。”钟氏倒是个有见识、有胆气的,竟然抽出头上的银钗握在手中,准备看准情况自杀。
“这些人训练有素,杀伐果断,不像是盗匪,你们呆在车里不要动,我出去看看。”贾珏看不射箭了,露出平静的笑,安慰孙镮。
“姑姑,我怕。”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和惨叫声,孙云的样子最狼狈,紧紧依偎在孙镮的怀里,连头也不敢抬。
“你去吧,我不怕。”孙寰紧紧握着紫琪的手,一直在颤抖,嘴上却倔强,最后叮嘱“小心点的”的时候,贾珏已经下了车。
一把明晃晃的刀瞬息而至,贾珏脸色变冷,刚下车你就砍我?于是他不客气的伸手,来了一招空手接白刃,然后一脚踹出,那人便飞出去十多米,砸进草丛中。
情况很不妙,家奴十四个还有七个,惨叫连连,恍惚之间,又死了一个,前面的马车马匹被箭射中,疯狂挣扎,被蒙面人砍断四肢,惨烈的嘶鸣后轰然倒地,马车被掀翻,传来钟氏三人的惊叫。见贼人拉出钟氏就要砍去,贾珏本来还想杀一两个震慑一下,这是要赶尽杀绝的节奏。
瞬间又打飞两个人,贾珏不再犹豫,捡起地上的刀朝着钟氏的方向劈去,无形的刀罡瞬息而至,将沿途的五个劫匪劈成两段,有两个只是被劈断手臂,叫声比杀猪可要惨烈的多,温血喷溅,十分可怕。
钟氏本来尖叫着举起双手抵挡,闭眼等死,谁知道叫了会儿没又疼痛感传来,慢慢睁开眼,嘀咕:“难道我已经到地府了?”
随之而来的一幕却叫她大脑空白,险些晕了过去,紧接着就是一阵呕吐。
车里杨氏和薛氏还在挣扎,身上衣衫不整,露出雪白颜色,杨氏力气小一些,直接被劫匪拖了出去要砍,刀还没落下,看到左右分离对面左右分离的同伴,瞳孔微缩,然后被赶过来的吕兑一剑刺伤。
“不好,怪物,快撤。”丛林里还隐藏着三人,其中一个是小队的首领,原本想着马上就要立大功,升职嘉奖,然后去买个美娇娘回去蹂躏,没想到半路出来个程咬金,这跟情报不符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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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转身,一道影子窜过,刷刷砍掉左边一人,明晃晃的刀刃上殷红的血从上到下汇聚,化作血珠滴落,不用猜,这就是身边同伴的血。
“啊——”“鬼啊。”右边的家伙心态不行,叫喊着要跑,中间被刀指着的发现是个机会,盯着贾珏寻找机会,说:“你不追吗?他跑了还有人来的。”
贾珏嘴角微翘,一道寒意涌现在森林中,似寒冬抵达。贾珏左拳慢慢抬起,并指成剑,像一把手枪,做了一个打枪的动作,逃跑的队友声音戛然而止,全身被冰块包裹,因为奔跑的动势倒在地上。现在正是秋意渐浓的时候,空气中很湿润,冰块蔓延出二十厘米才停住,四周的树木上尽是雪白色的霜。
年有四季,分二十四时,夏和冬变化最剧烈,懂得也最快。贾珏现在掌握十五种节气变化,化为十五种小法门。刚才的就是其中一种,不仅能让人结冰,他还能用来改变天时,比如夏天下冰雹之类的。
原本以为没什么用,现在看来很好使。
“你,你是人是鬼?”领头人看到这一幕,杀人无数的他脑海里十分恐惧。
“为什么不能是仙?”贾珏很奇怪。
“神仙不杀生。”领头人回答。
“感情神仙在你们这些人眼里,不过是不敢抬剑的圣贤书生之流,却对鬼恐惧。”贾珏突然想到这些人可能不知道地府什么的,这个时代只有信佛的或者和尚知道这玩意,读书少就是惨,“你知道吗,无尽深渊之下,有十八层地狱……”
“给我个痛快,我说。”领头人听到一半,额头上的黑罩已经湿透了,人倒是聪明。
“谁派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别骗我,我能知道的。”贾珏收了刀,走到冰块人旁边,手起刀落,嘴里说:“下一世投胎做个好人吧,不对,作恶太多下一世可能当不了人,算了,我大发慈悲,送你往生人道吧。”
颂到: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上仙,不可。”突然出现两个穿着黑白衣服的人来到贾珏面前,慌张的喊叫。
我去,黑白无常?
第十七章 世间皆无常
前方鬼气森森,黑白无常遥遥向贾珏行礼,恭敬道:“上仙,不可呀。”
“为何?”贾珏询问,没想到这个世界真的有黑白无常。前世今生第一次杀人,内心难免有些不适感,念个咒送他,让他再世为人罢,也算是全了这段因果,让自己心安。
“上仙,你所念乃是至高的天地神咒,能度十万恶鬼,要是为他念诵此文,他不仅能洗去往世种种罪孽,前面因果全消,还能生在富贵人家,享受人间荣华。”白无常舌头耷拉着,双眼红如血,甚是吓人。
白无常娓娓道来,不仅如此,若是此人以后再做恶,其中因果贾珏就要承担一部分,消磨他自身的道德。
“好吧,那你们将他带走吧。”贾珏一挥手,幸好自己没念,不然便宜这小子了。
站在旁边呆滞的鬼魂被黑无常扔出的勾魂链拴住,轻轻一拽,鬼魂才大叫起来。
“麻烦上仙了,如此,我等去前方勾魂了。”黑白无常躬身行礼,然后要去刚才打斗的地方。
贾珏回过头来疑惑,在道观里怎么没有人,不对,神降临呢,自己明明也诵了咒才对。上仙?听着就高大上。这俩字不是白叫的,上仙,属于太清道果,看来自己苦修九转金丹术是对的,法分强弱,仙讲高低,九转金丹术自然是极品的法门。
一旁的刺客首领,见到贾珏在跟空气自言自语,想到刚才所听到的黑白无常乃是勾魂使者,这队友已死,正是时候啊。顿时感觉毛骨悚然,战战兢兢。
“你俩等会儿。”贾珏喊住老黑和老白,下面的人都被他处理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敢对未来贾夫人出手,都叫他们化作灰灰。
就是没了人对峙,不太好。刚才他说能辨真假,完全是瞎说,神通法术他一概不会,易经看了无数遍,最近才入门,算的卦还时灵时不灵。这会儿有了黑白无常,倒省事许多。
“上仙还有何吩咐?”黑白无常转身问。
“我要问这个人几个问题,要用你们手里的家伙做个验证,他们是一伙的。”贾珏指着黑衣首领。
“上仙放心,交给我俩。”说着,黑白无常手上就出现两个大棒子,每个上面都有无数尖锐锯齿。
死去的刺客已经从死亡的恍惚中清醒,看着两个大棒子十分惊恐,忙叫到:“小的定然知无不言,知无不言。”
“我问你,谁派你们来的?”贾珏指着刺客首领,厉声问。
“我们奉了严公的命令,要杀掉孙家的人,留下孙镮做人质,逼迫孙升就范,这样礼部也在他的掌控中了。”首领老实回答。
明帝跟贾敬是一路货色,痴迷修道,情况要好一些,还管着朝堂上的事情。可没有天分,那是怎么也入不了门的,更何况没有正宗道法,也无老师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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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严嵩和仇鸾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两个人谁也不服谁,仇鸾最近好像收集到了些严嵩准确的证据。为了加快计划的进行,他准备强迫一直保持中立的孙家,孙家一门四进士,全都身居要职,只要拉拢成功,那么改朝换代的时间就不远了。
听闻孙家有人要来玄真观,他们出动了二十多个圈养的刺客,只要抓了人,事情就成功了,到时候就是荣华富贵,谁知遇到了贾珏。
怪不得敢在天子脚下动手,原来是计划周密,今天守城将官就是严嵩的人,就算有人逃出到城门处报信,也不会搬来救兵。
贾珏看了一眼被锁魂链绑住的人,对方已经被黑白无常吓得鬼体颤抖,见贾珏看向他,赶紧点点头表示事情是真的。
“说罢,再交代点有用的,这点儿消息可买不了你的命。”贾珏吹吹刀刃说。
“您不留着我当证人吗?”刺客首领惊慌的问。
“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不需要,就算我拉着你去,严嵩来一句不认识你,污蔑,依旧枉然,现在他对皇帝还有用,轻易不会动,除非有铁证。”贾珏回答。
铁证?刺客首领放弃了,他一个小小的刺客,靠身手挣口饭吃,那里能知道那么多秘密。抬头想要求个痛快,脑海里突然想到一幕,说:“有一次路过书房,我听到俺答汗几个字。”
贾珏沉思,俺答汗可是个名人,孤军直入京城,逼迫明帝纳贡,开始只有一年,后来建立七十年贸易,直到明灭。要说明灭,还真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有了金铁盐,马上民族就是靠箭和火炮来打天下的,北边贫瘠,南边腐败,正好。
“你可以走了,别让我再见到你。”贾珏提着刀返回车队,黑白无常正在把一个个浑浑噩噩的鬼魂绑起来,教站成队,准备返回地府。
孙镮明显刚刚吐过,小脸煞白,见到贾珏从树林里出来,脸色明灭不定,其他人也是,都不敢说话。贾珏对她露出善意的笑,才让孙镮的脸色好看些。
此时害怕他,是人之常情,倒是不怪她。
至于孙云,已经躺在紫琪怀里昏睡过去,嘴里说着胡话,明显惊吓过度。
杨氏正在给吕兑用手帕包扎,好家伙,浑身好几个口子,要不是有刀和家仆,他现在准也下去了。
“各位,马都跑了,咱们走着回去吧,找人来给他们收尸。”没人说话,只能贾珏来打破沉默,刚才刀劈五人的场面太吓人,他自己都被自己恶心到了,要是前世,他定然吓得不能动弹,此时除了恶心和叹气,没有丝毫杀人的担忧和恐惧,还好,心里还有一丝怜悯。
果然,修道修道,也要修一道通向未来的路。
钟氏比较惨,那个刺客左右开弓,被分成了两半,正面的衣服被血浸湿,原本蓝色的衣裙变成了深红色。想要脱下外衣,却又不能。她看了看只剩四个的随从,连她的丫鬟小蓝也躺在地上,为了保护她前胸被分开,白色的肌肤和红色相间,散发着血腥的美感,死状凄惨。
旁边杨氏在骂那些狗贼,心疼自己的表弟。薛氏,晚了一步,被抹了脖子,她的丫鬟倒没事,正趴在她身上嚎啕大哭。
听到贾珏的声音,钟氏回过神来,走到薛氏旁边安慰丫鬟,薛氏才二十二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她用手去抹薛氏的眼皮,想让她瞑目,可薛氏的眼睛就是闭不上。原来那薛氏已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大声的哭着。
“弟妹,你放心,珂儿我会照顾好的。”钟氏泪流满面,女人为母则刚,此时担心的不过是她的孩子没了母亲,孤苦罢了。
果然,说完这句话薛氏鬼魂也不哭了,尸体眼睛也闭上了。
“上仙,我等先返回地府了。”白无常作揖道,身后黑无常正在教训不听话的鬼,那些被贾珏杀死的刺客因为人的哭声惊颤,都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叫喊大闹,有一个甚至喊着“我可是严相的宗亲“之类的,被哭丧棒一打,一声惨叫之后偃旗息鼓,安静下来。
贾珏金丹未成,元神未出,此时旁边都是人,只能测过脸,小声说:“这薛氏可能会与我结亲,若是她的丈夫续弦,就让她投胎做个女儿,也好陪伴自己的儿子,若是没有续弦,嗯,就投到她大嫂肚子里把。”
万一孙家老三是个痴情人,不娶第二个夫人呢。
“上仙高义,我等照办。”白无常钦佩的说。
“贾公子,谢谢你,谢谢你。”薛氏朝贾珏喊道。
贾珏只是一笑,没有搭理她,他走到孙镮旁边,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瑶姐姐莫怕,有我呢,林子里的贼人一个不剩,你放心。”
“多——”孙镮的脸色从白到红,紧紧抓住贾珏的手,她想说一声“多谢”,可是没说出来。
贾珏知道她是过度紧张,语言障碍,本来想给她顺顺气,可想到摸背有点太草率,就教她:“没事,深呼吸。”
跟着贾珏深呼吸两次,孙镮终于说出话来,感激道:“谢谢你,灵明。”
休息了好一会儿,贾珏才扶起来孙镮准备出发。钟氏要叫醒孙云,贾珏上前说:“还是我来抱着他吧,不然醒了还要受惊。”
因为马儿死的死,跑的跑,只能步行,都刚刚从惊吓中回神,走的就比较慢,到了寅正二刻才走到城门脚下。
路上钟氏抱怨说:“这些猖狂的土匪,我定要让人把附近的山匪都给端了。”
“夫人,他们蒙着面,身手都不错,目的明确,可不是山匪,在这天子脚下,哪路土匪敢来?”贾珏知道钟氏十分聪慧机警,便分解道。
“你是说?”钟氏还是不愿意相信。
“如果不是我家的对头,就是孙家的对头。”
钟氏听了脸色发白,不用想,不是严家就是仇家,看来他们忍不住,起杀心了。好日子到头了,今后恐怕连安稳觉都睡不了,这是要逼缩头乌龟出头啊,鱼死网破的节奏。
第十八章 美色最销魂
宁府的大老爷回来了,本来并不是多轰动的一件事,之所以弄得人尽皆知,是因为贾珍被大老爷叫进书房,然后传来阉割一般的剧烈惨叫声,以及不断的告饶。
随着时间过去,这告饶的声音越来越低,被关在门外的尤氏和贾蓉如热锅上的蚂蚁,越听越着急。
“大老爷,可不敢再打了,老爷若是有什么不是,教导教导就是了,打坏了可不成啊。”尤氏呵退了一种丫鬟小厮,与贴身丫鬟在一旁候着,门被反锁,她又不敢敲门,只能在门外乱转,听到贾珍叫喊的声音渐渐变弱,暗道不好,赶忙贴在门上劝解。
“哼,我还未与你计较呢,你倒说话了,且暂待,等我教训完这个不肖子孙,再收拾你。”贾敬打的气喘吁吁,停下来扶着木棍休息,管子上沾着血迹,贾珍早就皮肉开花了。
贾珍平时寻欢作乐,看着外表彪悍,其实身体空虚,原本还告饶求情,这一通乱棍打下去,声音宛若蝇虫。可他又不敢反抗,自古“孝”字顶天地,无论什么理由,老子打儿子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无人能挡。
偏偏他又是个胡作非为的主,平时干的那些事儿都上不了排面,更不敢反驳。也不知道贾敬到底是知道些什么,竟然跑回来啥也不说,抄起棍子就是一顿打,难道,他知道了秦可卿的事情?
突然就想到焦大,第一次在天香楼拿住秦可卿的时候,自己支开了正在院子里晃悠的焦大,这家伙天天嚷嚷,莫非去而复返,听到看到了?
“你个不孝子,偌大的家业交给你,多少女人不够你玩的,你都干了些什么?我都不屑于说出口。”说着,又拎起来棍子狠狠朝着贾珍身上打去,大有要把这个儿子送去见阎王的趋势。
别看尤氏平时三不管,对府里的事情却了如指掌,不过只是个妾室扶正,没有话语权,只能听之任之。
隔壁荣府,贾蓉着急的跑到老夫人的院子里,贾政刚在工部站稳脚跟,十分忙碌,平日里又多与同事应酬,今日便去工部左侍郎家做客了,一时不在府里。
见贾蓉要去找贾琏和凤姐,一旁跟随而来的李贵提醒说:“荣少爷,不若去找老夫人吧,现在怕是只有老夫人能够劝解的了大老爷了。”
贾蓉听了暗道有理,赶忙去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廊上的丫鬟见他慌张的模样,赶紧让开路去,在一旁嘀咕。狗娘养的,他骂一句贾珍,当爹的偷了儿子的老婆,你当儿子不知道?现在还要儿子搬救兵,真真是天理难容啊。
一溜烟冲进老夫人的屋里,贾母正在与林妹妹、史湘云一起解九连环,另一边三春姐妹在玩牌九,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贾母看到贾蓉突然跑进来,跪倒在地,连着磕了几个头,痛哭流涕的,忙问:“蓉哥儿,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快快起来说话。”
说着,老太太起身去扶贾蓉。
贾蓉抱着老太太的手,声音嘶哑,求道:“老祖宗,快去救救老爷吧,大老爷突然回来了,不知怎的正在打老爷呢,再不过去,怕是老爷熬不住啊。”
“快起来,快起来,如何会这样?”贾母听了赶忙拉起来贾蓉,让丫鬟们照顾几个小的,在鸳鸯的搀扶下随着贾蓉去东府。
惜春听到自己的父亲回来了,想要跟上去,现在她还是孩子,虽然性格拘谨,但还没有以后那种淡漠反叛的性子。
“你莫跟去了,在这里陪着姐姐们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乖。”贾母知道既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缘由甚多,不便叫惜春知道。
听了贾母的话,惜春只能待在屋里,话说父亲长什么样子,她好像记不得了,隔壁有个哥哥叫贾珍,她一年也见不到两次,感觉自己真的是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儿啊。若不是贾母,惜春感觉自己就是天生地养的石头,无人问津。
秦可卿在丫鬟的伺候下刚喝了些水,身体因为连续多天只吃少许的饭,已经十分虚弱。意识到无人能够救自己,她已经决定陪着自己没了的孩子一起去阎王殿报到。
她知道贾珍一直不安好心,可那是自己的公公,说出去又有损她的名声,闹起来也不过是个浸猪笼的结果,便想着拖一天是一天。谁曾想自己那天正在天香楼假寐,贾蓉又不在,丫鬟瑞珠在一旁伺候着,贾珍悄悄来了,一阵插科打诨,支开瑞珠之后,直接霸王硬上弓。
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是人高马大的贾珍对手,她挣扎的筋疲力尽,任她如何挣扎,那只来自己地狱得手怎么也不肯放开她的大腿,只会承受更加猛烈的狂风暴雨。
得手之后,贾珍一天要找秦可卿两三次,完全把她当做乐子,别的方法不顶用,只能绝食,可谁又不想活着呢。世间美色最销魂,刚得到的贾珍可不会放过她。一次正在进行时,突然开始流血,她想到自己之前呕吐的事情,脸色更加惨白,就这么的,她跟贾蓉的孩子也没了。
自那天开始,她每天只能被迫喝药,一口东西也不吃,等待死亡的到来。
“奶奶,不好了不好了,不对,太好了太好了。”宝珠跑着上楼,笑得开心,刚才她去前院拿东西,见丫鬟奴才们都往书房跑去,心道奇怪,拉着一个人问了才知道,大老爷回来了,正在教训贾珍,听说打得昏迷了过去。
对于迫切希望得到救赎的秦可卿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喜讯,可她又高兴不起来,事情已经出了,贾家她根本待不下去。她的父亲在朝为官,为人又板正,出了这等事,也没办法回去,她的下场从头到尾只有死路一条啊。
“奶奶,该高兴的,怎么还哭了。”宝珠看到秦可卿无声的落泪,泪珠如雨帘一般哗哗之下,想到近日种种,也流下泪来。
贾母走的不快,在鸳鸯搀扶下上轿,小厮们小跑着到了宁府,直接把轿子抬到书房附近,她赶忙下了轿子,听着里面的叫声,走到门前问尤氏:“这是怎么了?怎么闹得如此大的动静,究竟为了何事?”
“这,,,这,,,”尤氏实在是不好回答,爬灰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承认呐。
“快,让人把门撞开,无论犯了什么事,也不能就这么打死了。”贾母听着声音,暗道不好,赶紧让人撞门,贾蓉听了吩咐,排开众人,上脚就踹。
他从小娇生惯养,力气不大,书房里用的又是大块木栓,连着踹了七八脚也没有踹开。
焦大这时候也来了,嘴里嘟嘟囔囔,说:“看吧,遭报应吧,这种事儿,还是要看我焦大的。”
说着,他就要去撞门。
就在此时,门里突然没了声音,正在心里暗骂这个搅屎棍怎么来了的尤氏,赶忙叫到:“快,撞开。”
门开了,不过不是焦大撞开的,而是贾敬打开的,他没有管里面昏死过去的贾珍,而是跪在贾母面前忏悔,道:“老祖宗,侄儿不孝啊,竟然养出这么个没有纲常的东西。”
尤氏站在那里不敢动,得到贾母的首肯才和贾蓉到屋里去,血肉模糊的场面实在骇人,尤氏赶紧让人来把贾珍书房里间的榻上,然后请大夫来。
“敬儿,快起来,教训过就是了。”贾母没说再说什么,她大概是猜到了,这种事发生在公侯家,简直是奇耻大辱,若是传了出去,这一家子就都别想好过,便冷声对在场的人说:“你们给我听清楚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若是珍哥儿以后再有不轨,告诉我,我打断他的腿,但谁要是敢走漏一个字的风声,小心我将他剥皮抽筋。”
老太太这话显然不是说着玩的,众人也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这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看你就不要回那劳什子道观了,神仙那里是那么好做的。”贾母正好劝解说,要是贾敬在,断然出不了这等事。
李贵到了荣府,提了建议之后便与贾蓉分开,他叫上两个小厮,赶马车去接贾珏。
守城的人见到一众献血满身,且模样狼狈的人靠近城门,暗暗警惕,尤其是守城官丁辰,直接挡住贾珏等,不客气的诘问:“你等哪里来的,如何满身血污?”
“大人,我们到玄真观上香,回来的途中路遇劫匪,随从勇力护主,死了七七八八,我等杀出一条血路,方才逃生。”贾珏并没有先说身份,既然已经知道这个守城官是敌人,死了这么多人,不让他付出代价,怎么对得起。
“哈哈,这儿距离玄真观不过十里,天子脚下,哪里的劫匪敢来这里?”丁辰大笑一声,掩饰自己的心绪,心中大骂严嵩,娘希匹的,派出去的都是些什么酒囊饭袋,连一群两手空空、大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解决不了。
“更何况,就你们这些人,真有劫匪,怕是逃不出来,莫要说胡话,交代了之后,我便让你们进去。”丁辰暗暗提醒,希望这些人里有个聪明,这孙家的女人倒是一个个漂亮,尤其是旁边这位小娘子,好像听说孙升有一个女儿来着。
钟氏不耐烦了,要上前呵斥,贾珏伸手轻档,又道:“嗯,现在想来确实不是劫匪,是刺客,二十几个人。”
“刺客?那更不可能。”丁辰心里发慌,眼前这人是在逗他?要是让人知道有刺客在京城外刺杀一品大员家人,那绝对是轰动京城的大案,若是与他无关倒是没什么,关键这事情有自己参与啊。
贾珏挑眉:“大人不信有刺客,也不信我等能反杀?”
“不信。”丁辰摇头,心说,你赶紧自报家门,我好让你们进去啊,这后边怎么没一个聪明的呢。
谁知道下一刻,一道黑影袭来,只听得“咚——”的一声,丁辰消失在原地,倒飞出去,吐血晕倒。
守卫们“刷刷刷”列队,副官从城内出来,查看了丁辰的伤势,还有气儿,出来见是一群遭殃的贵人,抱拳问礼:“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我好让人去通禀。”
“这位大人不相信我等杀了刺客,我被迫无奈,只能演示给他看看。”贾珏无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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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演完了,他回礼说:“家父贾政,这些都是礼部尚书的家眷,你快让人去荣国府和孙府通报一声。”
“原来是公子和诸位夫人小姐,失礼失礼。”副官赶忙让人让开路,命人去通知。
贾珏寻了一个茶摊让几人坐下,等待人来接。
李贵驾车靠近城门,看到贾珏坐在路边茶摊,又见孙家人一个个慌张模样,身上还有浓浓血迹,他赶忙停车,这才多久没见到,就这样凄惨!
孙家和吕家的人不多时便来了,给薛夫人和一众家仆丫鬟收尸。得到了消息,赖大和周瑞也匆忙而来,见贾珏无事才放心。孙家老三见到薛氏的尸体,嚎啕大哭,伤心欲绝,情急之下竟然吐出一口老血,可见是有情人。
第十九章 道心最难寻,姐妹齐密谋
宁府西南角的贾家祠堂内,两侧苍松翠柏,中间白石甬路,两侧月台上设有祭祀专用的青铜器皿,抱厦前一块金字匾额,上书“星辉辅弼”几个大字,据说是太祖亲笔,可见当时贾家的地位有北斗之尊。
若说平时,贾敬自是超然物外,不理俗世,什么宁府荣府,与他何干,修真了道才是真的。见了贾珏,只觉得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有些异象,虽不知道真假,却感觉亲切,于是多聊了两句,谁曾想知道了这样的龌龊事,偏生还是自己家。
贾敬在玄真观平时常常诵读道经,道德一字最起码知道德,不然也不会想要印些《阴骘文》派送。听到此等藐视人伦的事情,让他十分愤怒,再有毒丹损耗身体,精神上不能自控,见到贾珍时一股无名火燃烧在心,竟然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去打。
等到贾母来的时候,气撒完了,火气已经消了些,可见到儿子贾珍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身上衣衫破碎,血肉模糊,头脑顿时清醒。一时间便感觉心如刀绞,痛煞非常。打了儿子,谁又不心疼呢,可偏偏生了这么个混账货,竟然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恶事,一时间就沉默起来,头上汗液滚滚。
贾敬自觉全都是他的过错,深感罪孽深重,思考难道修道真的是错误的吗?所以才有了这样的祸事降临。
修道若论起来,还真是机缘巧合,与贾宝玉有很大的关系。
那时候贾敬的正室刚死,本来就是难过的时候,有一次刚从青楼喝完酒回家,路上醉醺醺的,东西都看不太清楚。经过荣府的时候见到一个破足道人站在院墙外,身穿飘撒撒道袍,手持银丝浮尘,手里拿着一块发光的石头往院子里扔,石头上好像还刻着几个精致的字。等回头来,那道人对他笑了笑,一股仙风道骨、超凡脱丝的气质,道人说一声:“无量天尊。”
接着,这个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看错了,就没管他回了家。不久之后荣府里传来喜讯,说荣府生了个宝少爷,从母体里带着一块宝玉。贾敬听到之后心里大惊,明白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仙人。
不过这件事在贾敬的记忆里没存在多久,就被姬妾们消耗干净,不记得了。
惜春是在这之后出生的,因为难产,顺便带走了爱妾的命。这一切都没什么,但在之后的某天,贾敬与一位模样娇好的妾室戏耍,因为高兴,便多耍了两遍,没成想最后忽然间感觉到呼吸急促,浑身冒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了。从那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问题很大,隐约感觉一日比一日虚弱的样子。
大老爷突然戒除美色,每日里看些修身养性的书,小厮们以为他爱上了修道,就献媚说城外有个玄真观,观主无尘颇有道法,懂得很多。贾敬听后,恍然大悟,又想到那位消失的道人,想到道家真修多在荒山野岭,耐得住空虚寂寞,才能修得超然物外,长生不死。自此贾敬坚定修道之心,随便安排了些事情,就上山学道去了。
一别数年,没想到府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丑事。
贾敬送贾母回荣府,返回时从西角门而入,廊道左边依稀能看到贾家祠堂,他深感自己有愧贾家先烈,便吩咐小厮不必跟随,一个人进去跪倒在蒲团上忏悔,细数过往种种罪孽。
在道观的时候贾敬常食用毒丹,打贾珍又用尽了力道,原感觉浑身舒畅,跪下的这一片刻却又感觉浑身疲惫,竟然像是回光返照之境,一时间浑身无力。突然间他就脸色煞白,眼睛一便黑昏了过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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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贾敬修道,一者因为见身边人纷纷去了黄泉,心生怯意,一者因为纵欲之后身体预警,又一者是因为见了跛足道士,认为世间有道。他的原因五花八门,却从来没有想过修了道,长了生,又该如何?继续寻欢作乐到天荒?就算享受长生也是个道,可他从没想过,竟然嗑药来修炼,脑子真是被驴踢了。
一旁的荣府里,贾母刚回到自己的院子歇息,瞅着还年幼的贾惜春,想到东府里不成事的一家子,心中叹气,眼里更多了几分怜爱。
“老祖宗,府里怎样了?”一众姐妹正在安慰惜春,见到老祖宗去而复返,都上来关切,最先询问的是活泼聪慧又大胆的湘云妹妹,她因为哥哥们也是靠不住的才来了贾府,为人十分聪明,懵懵懂懂的也只知道些道理,晓得惜春妹妹的不易。
“你们姐妹倒是情深,放心吧,没什么大事,你们大老爷从道观回来,听说珍哥儿最近不老实,欺负你们尤嫂子,就打了他一顿,叫他长长记性。你们说,打的好不好?”贾母开玩笑道,依旧笑呵呵的。
“好,珍大哥竟然欺负尤嫂子,当然该打,这样以后他就不敢欺负尤嫂子了。”史湘云古灵精怪,竟然拍手叫好,但并未结束,她转头对惜春说:“妹妹,你看,没啥大事,宝玉哥哥一犯错,老爷也打他的。”
“是啊,而且打完之后,他总是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还是一如既往呢,一点也没有灵明哥哥乖。”林妹妹说话总是慢悠悠的,语气乖俏,夹枪带棒,这安慰的话也是如此,里面掺杂着一股子名叫可爱的矫情。本来说的是吃一堑长一智、不再犯错的事情,这突然间就成了说贾宝玉这个小调皮蛋记吃不记打,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所以啊,你们可要乖一点,若是犯了错,奶奶我可舍不得打你们这些宝贝儿,到时候只剩下奶奶伤心了。”贾母听了林妹妹的话儿,拉着她和史湘云娇嫩的手细细抚摸,我这俩外孙女儿,就是可爱聪明。
她原本就是要开解惜春的,
“老祖宗放心,我们不会惹您生气的。”惜春懂事的回答。
“好呀,我的孙女儿们都是乖的,有赏。”贾母让旁边的鸳鸯拿来新到的蜜饯,黄色的糖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这是昨日琏二奶奶刚送来的,说里面的果子用蜂蜜腌浸过,一口下去,都是带丝的蜜糖,可甜了。”鸳鸯取来盒子,打开里面的黄油纸,果然见颜色可口的蜜饯在里面列好了队,等待几位妹妹的樱桃小口。
林妹妹吃着蜜饯,就想到上次去贾珏那里吃到的“罐头”,好像也是用蜂蜜水腌制的,吃起来清新可口,与蜜饯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有异曲同工之妙。
想到今天紫鹃回来的时候说贾珏陪孙家的孙云和孙镮去玄真观上香去了,与外人一起也不跟自家的姐妹们一起,她便说:“前次在灵明哥哥那里吃了罐头,也可好吃了,把果肉单独切出来,放进蜂蜜水里腌制,里面的果肉就跟蜂蜜水一样甜,果子本身的味道不变,还更加浓郁了。”
“明哥哥竟然有这样的好东西,竟然也不给我们尝尝,赶明儿我定要去找周姨娘,把他的家底儿抄回来。”探春速来胆大,她这么说了,还真就这么做了,不过并没有找周氏,而是找了寐云。因为,我们的林妹妹又发话了:“其实不必找周姨娘,那倒显得我们馋嘴了,灵明哥哥身边的寐云姐姐也是极好的,大小事她都管些,这种小事儿当然是去找她了,也好叫灵明哥哥有苦说不出,反正是他自己屋里的给咱们的,也算是他给的了。”
“好极,好极,不给我们吃就算了,竟然不给老祖宗送来,太不懂事了。”史湘云为自己的肚子愤慨,她最爱这样的甜东西,让她能够忘了自己的糟心事儿,多好啊。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迎春姐姐说了,看了眼旁边看戏的贾母。
“那有什么,真要是三哥哥找上门了,还有老祖宗呢,姐姐怕啥。”探春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她早就听王夫人的丫鬟金钏儿说过,偶尔看到贾珏搬着箱子进出,也不知道是什么,王夫人还问过周氏,周氏说是跟诗社的人交流的书籍,现在看来,绝对是好吃的。
“放心,你们尽管去,大不了到时候奶奶把你鸳鸯姐姐还给他。”贾母古怪的开玩笑说。
本来就只是个玩笑话,谁想到鸳鸯急了,慌张道:“老祖宗,鸳鸯只陪着您,那也不去。”
“老祖宗开玩笑呢,姐姐怎么还着急了,莫不是真的想去灵明哥哥哪里?说来也是,灵明哥哥身边只有寐云姐姐一个,的确是少了些。”林妹妹的神助攻来的很及时,戳中了要点。旁边史湘云也来打岔,说宝玉哥哥身边好多,分一个过去就是了,干嘛要还鸳鸯姐姐呢!
贾政的三个儿子,贾宝玉自然不必说,身边像鸳鸯这样身段模样皆好的丫头就有五个,另外还有四个使唤的,虽说平时麝月和鸳鸯多在贾母身边,但贾母的不就是宝玉的吗。就是贾环身边也有四个,贾珏只有一个,算上碧月才两个。
贾母这个玩笑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前几天王熙凤来找她,说到丫鬟的事情,宝玉身边莺莺燕燕那么些个,贾珏不该只有一个,何况贾珏可是给府里挣了脸面的,都知道他出了力,贾宝玉还带着得了好处,不能让人说闲话不是。
别人不敢说,有的不想说,王熙凤敢啊,光是每天练武那个毅力,也不是一般人,王熙凤上次来东拉西扯,中间说了这事,打马虎眼的贾母自然知道,就说等个由头便把麝月和鸳鸯派到贾珏那里,给一个算什么事。只是怕宝玉闹腾,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
这样的丫头过去可不单单是使唤丫头,同样兼职通房丫头,这些小姐们也是不太知道,才在这里掺合。不过,却给贾珏帮了忙。
第二十章 小丑来敲门,凤姐显神威
贾母刚坐下半个时辰,周瑞慌慌张张来报,说贾珏在城外出事了,幸好没受伤。贾母听了暗道多事之秋,但也没有怠慢,赶忙让周瑞和赖大带了十多个护院去接。她对贾珏说不上疼爱,可终究是孙子,不能让人寒了心。
生在四王八公这样人家的贾母,自小便是嫡女,后来嫁到贾府,也是国公夫人,一生都是尊贵显赫的主子,又经历多了争宠斗狠的事情,自然有些瞧不上那些伏低做小、出身卑微的妾室。连带着,庶子她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可是贾珏不同,前面有圣旨褒奖,凤姐又常常来提一嘴,她才知道这孙子竟然坚持练武数年,无论春夏秋冬,烈日寒冬,从来无一日懈怠,可见毅力非凡,日后必成大器。可在她心里心里仍然亲疏有别,从小便可爱贴心,给她带来许多天伦之乐的贾宝玉,又岂能是贾珏能够比拟的。
她心里还有些隐隐的担心,宝玉虽然聪明,却太天真,若是以后庶子得了势,恐怕宝玉境况不会太好,她的方法就是独宠一人,不给其他人机会,才能避免兄弟阋墙。凤姐提到鸳鸯放到贾珏屋里的事情,她没有直接答应,就是还有些犹豫。
贾珏回了家,见到林之孝等在门口,便知道贾政和周氏还在担心他,虽然一早就派人回来报信,告诉他们自己没事,可是哪有父母不担心儿子的。
周氏的爱是无私的,贾政嘛,掺杂了太多东西,若是他跟贾环一个球样,怕是难说。
忙活了一天,本该到了吃饭的时候,一天只吃了一顿饭,确实饿坏了。经过修炼,按照正常的练气阶段,应该是吃的越来越少,直到辟谷食气才对。
截然相反的是,他发现自己不仅没变少,反而越来越多,而且每天还让寐云给他熬制养身汤,以人参鹿茸为主,有时候寻到灵芝也配了方子吃,这都是大补的药方,可花了他不少银子。
可喜的是他力气越来越大,距离上次震慑焦大过去一年时间,他的力气又增长了许多。
寐云和碧云拎着四个食盒回来,饭菜将桌子都摆满了,贾珏抬起筷子在想先吃清蒸鱼还是先吃红烧肉,谁知道周瑞家的突然匆忙跑来。
“怎么了?”贾珏手上没停下,先来个鸡腿吧,八宝荷叶鸡,用桂皮、香叶、小茴香等入味,不仅卖相好,肉质更是唇齿留香。
“刚才外班人来报,说一大堆人把大门给围住了,叫嚷着要向老爷和三少爷讨个说法,老爷现在就在门口呢,说让你不要出去。”周瑞家的一脸慌张,来报的人说有大几十号人。
“啊!祸事了,我赶紧去告诉姨娘。”碧云毕竟没有经过贾珏的调教,听了惊呼一声,要去告诉周氏。
“你慌什么,回来。”贾珏来不及喝到嘴边的豆腐汤,赶忙叫住她,从寐云的手里接过来帕子擦擦嘴,然后悠哉地起身出门,还教训碧云说:“记住,遇到任何事都要冷静,要是有歹人要对你不利,一慌张就没了主张,还怎么应对?只有冷静,保持头脑清晰,才能把对方干掉,知道吗?”
碧云脑子里嗡嗡的,好好的怎么就遇到歹人了?
周瑞家的跟着贾珏到了穿堂依旧跟着,大概是想要一起瞧瞧,贾珏突然问道:“大娘,老祖宗知道了吗?”
“没有,老爷吩咐了,今天老祖宗刚去东边经了一阵闹腾,怕老祖宗过于忧思,吩咐谁也不能告诉。”周瑞家的回答,凡是知道的丫鬟婆子,她都叮嘱了,不能往老太太那里传。
按道理说,贾珏应该称呼“舅母”,不过因为主仆关系,他一般称呼一声大娘,这已经是泼天的尊重了。
“那就好。”贾珏踏步出去,突然又问:“二哥呢,现在在哪?”
“二少爷自然在老太太院子休息,怎么了?”周瑞家的疑惑,这件事显然跟贾宝玉没有关系,提他做什么。
贾珏从不无的放矢,这憨货,整日里悠哉悠哉,不是跟秦钟搞在一起,就是跟一群丫鬟姐妹呆在一起,没一点阳刚气性,人都废了。日后不就是遇到点难处就伤春悲秋,碰上了事情更是无法决断,敢怒不敢言。好兄弟就要一起嗨,当大哥的怎能置身之外呢!!
想到这里,他对周瑞家的说:“你去叫他到大门口,让他小声点,别惊动老祖宗,这件事儿来硬的不行,还是需要二哥的好口才帮个忙。”
“好的,我这就去。”周瑞家初听,想着原来是这样,便高兴的去了。可走在路上发现不太对,人家的儿子被你打的快死了,恐怕不止吵架这么简单吧?
贾宝玉正在跟晴雯日常拌嘴打发时间等待睡觉,听到周瑞家说起外面的情况,心中大怒,这是哪家的东西,敢欺负到我们家头上?又听到贾珏请他帮忙,心中高兴,这三弟素日里对他好像不太感冒,跟他都没有秦钟亲密,这次竟然请他去,实在是大好事,顿时喜上心头。
“三少爷也真是的,他惹了事,叫二少爷去做什么,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给贾宝玉披袍子的晴雯发牢骚说。
“说什么呢,亲兄弟两个,当然要去了。”旁边袭人赶忙喝止她,旁边周瑞家的还在呢,人家可是三少爷的舅妈啊。
晴雯哼了一声回到屋子里去,袭人嘱托宝玉要小心,然后送宝玉离开,在身后默默担心,犹豫要不要告诉老祖宗。
“老爷,让老爷操心了。”到了门口,贾珏看都没看台阶下的人,先给贾政行了礼。
“怎么回事,我素知你是个懂事的,怎么还伤人了?”贾政追问。
这件事儿周瑞等去的晚,并不是知道,贾政自然更不知道了。
于是贾珏就跟贾政说了在城门出发生的事情,实事求是的讲丁辰有意阻挠的事情,迫于无奈他才应丁辰的要求,告诉他自己可以干掉那些刺客。
“虽原因是明的,可你毕竟伤了人……”后面的话贾政没说,他的脑子里在思考斗争,慈父在跟封建知识分子搏斗。
正巧这时候宝玉出来了,贾珏灵机一动,问他:“二哥,要是有人死皮赖脸非要要你打他,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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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揍他了,只要不打死,往死里揍。”贾宝玉可不是什么善主,竟有人求着挨打,不满足他太不仗义了,不仅要打,还要打出水平。
说完贾宝玉才扫视门前的一群人,竟然全都携带刀兵,清一色的都是捕快,心想我刚刚说了什么?
“丁大人,听见了吗?这种无礼的要求,谁都觉得要满足他。”贾珏一副无奈的样子,打了小的来了老子,真没品。
听到贾珏如此挑衅,丁汝夔大怒,指着贾珏质问贾政:“贾大人就是这么教儿子的?竟然说出如此狂妄的话,那说不得我要替你管教管教,左右,拿下他。”
“不可。”贾政也觉得贾珏说话太轻浮,你赶紧道个歉,我再打你一顿,这事儿就过去了,怎么不按照剧本演呢。
这丁汝夔虽然是兵部尚书,按照本朝规定,无圣谕谁也不能调动一兵一卒,按照常理只能请府衙拿人,若不行了再去找明帝请旨意,可那样他就管不着了。幸好府尹齐正是他这一伙的,便聚集捕快抄家伙来到贾府门前,按照计划,要是贾珏第一个出来,直接拿了去府衙用刑,可惜第一个出来的是贾政。
旁边捕快你看我我看你,上前两步就没动了。捕快这一行,在错综复杂的衙门里生存,第一讲究的并不是办案能力和武艺,而是察言观色和分辨厉害,有尚书下令这不假,对面的国公府也不假啊,他们可不是锦衣府的头铁专员,无所畏惧,人家办事都有圣谕的。
“上啊,愣着干什么。”府尹大手一挥,捕快们没辙,只能抽刀上前逮捕。
“哼,我看谁敢。”凤姐这时候竟然出来了,身边跟着脸色不善的贾琏,他持剑护在凤姐身前。
刚才贾琏正在跟凤姐玩耍,情到浓处,到了关键的时刻,裤子都脱了,谁知道平儿跑进来慌慌张张说有人把贾府围住了。凤姐赶紧穿戴整齐,跟脸色郁闷的贾琏赶到门口。
“琏二哥,凤姐姐,怎的你们也出来,这刀剑无眼的。”贾宝玉走到凤姐身边,看了眼贾琏手里的剑,心下安稳许多。
凤姐看了眼丁汝夔和齐正,笑了声说:“这么大的事儿,我当然要出来看看。”
说着,又吩咐赖大:“你去王府告诉叔叔,就说他的妹妹侄女被人围住了,再不来,怕是只能去牢里瞧一瞧了。”
赖大可是老油条,听了瞬间明了,赶忙要从一边去王子腾府上。
“且慢,这点小事儿就不劳烦王大人了。”兵部尚书赶忙到,娘希匹的脑门一热忘了还有个王子腾,只想着如今贾府四大家族没落了。作为九省统制,府上护院多是军户出身,一个顶俩。严嵩在政界一人之下,王子腾那在节度使里也是一言九鼎啊。
贾政在旁边一直没说话,他一个读书人,又觉得自家理亏,面对这种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见丁汝夔被糊住了,道:“丁大人,齐大人,不如到寒舍喝杯热茶,也算贾某聊表歉意,再送上银子当令子的医药费,你看如何?”
凤姐说完,丁汝夔就要吩咐人离开了,有王子腾这哑巴亏他只能吃了,何况丁辰不过是个庶子,又没死。没必要为了他把国公府和王家全都得罪了。谁知道贾政说话了,原本是好意,这会儿成了苍蝇眼中的狗屎,没想到被动又成主动了。
“我看丁大人还是回去吧,免得家人担心。”贾珏赶忙道。
丁汝夔思虑之后,厚脸皮道歉:“今日是丁某的不是,没查清原因就来了,还请贾大人不要在。”
说完,丁汝昌就匆忙离去,连头也不会。
他可不是真的被吓到了,而是在想怎么找回场子。城门口的事儿已经得罪了孙家,孙家如今没靠山,问题不大,可是贾家和王家要是上了,闹大了去,估摸着自己会被严嵩当替死鬼。
人一死,万事皆空,不值当。
第二十一章 朝堂多风波
奉天殿内群官毕至,朝礼之后,太监总管阴柔的声音响起:“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礼部尚书孙升咳嗽两声,持笏板而出,声音虚浮的奏禀:“臣有本奏。”
“奏来。”明帝年号正坤,声音鸿正中实,面冠峥嵘,倒是德隆之象。
可惜,头上有个太上皇。
孙升最近一直在喝药,身体不大好,原本要请假回家修养,突然家人遭到截杀,三儿媳妇薛氏更因此而死,深究这里面的原因之后,他不得不撑下去。
如果家人无事,他定然草草了事,毕竟那些刺客都被杀死了,他又不想跟跟严嵩或者仇鸾两人有牵扯,在他瞧来,这俩人都是国之奸贼,没一个好东西。
这次不同,儿媳妇死了一个,大孙子被吓得几日里半夜做噩梦惊醒,三儿子每日在灵前伤心欲绝,被他教训了才去做事,若不得一个理,孙升觉得自己死了以后恐怕没老脸见死去的儿媳妇。
站在前面的严嵩头发雪白,面容枯槁,一副老态的样子,他听了抬抬眼皮。
“锦衣府刘允武何在?”明帝声含怒气。
锦衣府指挥刘允武赶紧站出来,慌张跪下,这件事儿他早得到了回报,也正在调查,苦于刺客全部死了,完全没有用的一手消息。
刺客所用的刀箭经过比对,制式平常,也没有有用的消息,现在唯一有点希望的就是最后一个刺客似乎是荣国公家的公子所杀,希望能有些帮助。
“好,不愧是国公之后,有一番勇力,贾政。”明帝看到奏折里的内容大喜,扫视群臣变化,目光停留在贾政身上。
前面贾政和贾珏献策有功,明帝本要一同赏赐贾珏,像当初贾政一样给他个金吾前卫副千户的从五品官职,这可是大好事。
有些人就出来反对,说贾珏只是辅助之功,身上又没有功名,怕年纪小不能服众。
说白了只是有些人害怕世勋的权利过大,有意牵制而已。以专利的功绩,封个从五品的守城武官还小了些,也是碍于贾珏没有功名,只能出任武官。
朝堂上素来有文武之争,王子腾出任九省统制之后离开京城,文武之争倒是淡了下去。文臣里又出现仇、严两方明争暗斗,实则是明帝在收拢人心,淡化太上皇在朝中的影响。
其中太上皇影响较深的,自然是四王八公等世勋,威宁侯仇鸾就是明帝提拔上来代表其他世勋打压四王八公的人,又害怕仇鸾权利过大,将严嵩提升为内阁首辅。
“圣上。”贾政出列,颔首而立。
“马上就要到武考,朕提前给个恩典,若是贾珏能够得了解元,这金吾前卫的指挥使空缺还在,便给他了。”明帝十分大方,在十二卫中,会元不过最高才封千户,之后酌情升迁。
此言一出,朝堂下顿时议论纷纷,严嵩微眯的眼睛抬起,满脸皱纹的脸上露出疑惑,他最会揣测圣心,难道皇上要重新拉拢四王八公,之前不是一贯打压的吗?
一旁的仇鸾更是站出来反对:“圣上,贾珏不过年才十二,封为一卫之首,恐怕不能服众啊。”
明帝盯着下方的文武百官暗暗摇头,北边鞑靼最近蠢蠢欲动,已经有了两波骚扰,这个时候,自然要上下一心,可这些人被争斗迷了心,看不到本质。若是守不住,攻到城下,后果可是十分严重的。他可不想再把王子腾调回来。
可叹。
贾珏就是明帝手中的润滑剂,纵然有些才华和武艺,不过是个庶子罢了,如今连一个举人还不曾考下。
仇鸾疑惑,不过杀了几个劫匪,有什么了不起的?
“给他们都看看吧。”明帝把刑部尚书吕乔新递上来的奏折给太监宣读。
如今这案子已经交给锦衣卫处理,从劫匪的装束和箭矢分析,这伙人是训练有素的刺客,极为懂得隐藏,下手果断狠辣,要不是那天贾珏随同,杀了二十三个刺客,必定一个活口都没有。
其中吕夲的儿子吕兑伤四人,明帝都不愿意提。
大臣们震惊,一个十二岁即将十三岁的少年,击杀二十三个刺客,其中五人更是被劈成两半。众臣面面相觑,不敢置信,这要多大的力气?怕是项羽、元霸少年时也不过如此。
明帝看到效果,满意的一笑,宣布说:“既然众位爱卿没有异议,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金吾前卫乃是京城防备北边的皇帝亲军,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贾政面色错综复杂,儿子加官进爵这是好事,一下子比他只低了一级,可是看着堂上议论的群臣,锋芒太露可不是好事。
他正要启奏,北静王说话了,道:“恭喜圣上,贾大人教子有方,得此麒麟子,若是朝中子弟皆是如此,我朝能人辈出,大明自有千秋万代之盛世。”
这句话说的有水平,人家养出了好儿子,能让大明千秋长存,你们呢,有这么好的儿子吗?若是阻拦,就会有阻止大明千秋的嫌疑,这罪名,可没人背得起。
皇座上的明帝叫好,让贾政入列,并对孙升说:“今次的武科就由你负责,依旧在兴隆校场举行,日子不变。”
明帝发话了,自然没有人阻止,严嵩倒是鸡贼,从始至终明帝问他,他都说一句“圣上圣明”。幸好人死的就剩一个,不然他还真的要大费周章,贾珏算是无形中帮了他的忙。
孙升无法确定谁是凶手,只能请求严查,还薛氏一个公道。明帝吩咐锦衣府尽快查清此事,提醒刘允武要小心乌纱帽,吓得他战战兢兢。
朝会后,大殿外贾政被围着,好些人都上来恭喜他,尤其是四王八公里的人,平日里单飞,对世勋不搭理的孙升也来热情道谢,还要登门拜访,替家人致谢。最后,就连严嵩都过来了。
“恭喜贾大人,日后令公子贵不可言呐。”严嵩比贾政要大十来岁,双鬓如霜,可见在权利的中心可不好混,而贾政不过双鬓夹杂着些许白发。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俺答汗不久前扰边的事情,掠取了好些村庄。这次明帝没提,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去,近些年文武之间关系不密,又错综复杂,这个人还真是不好派。
朝会后,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和严嵩外加两位大学士被叫到御书房论事,严嵩赶忙过去,不出意外,要决定谁去戍边了。
宫门外,刘允武和贾政一起前往贾府,适才已经说好了,要去贾府找贾珏问些话,在此之前,刘允武已经问了吕兑和孙家的人,妇孺遇到刺杀,都吓得不轻,当时只顾着尖叫惊恐,哪里记得什么有用的东西。
至于吕兑,没有仆从替他挡住黑衣人,早没命了,也没注意到什么。当时刘允武就暗道不好,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人顶罪可不行,最后背锅的怕是他自己。
荣国府,周氏院。
“赶快,今儿可要好好尝尝林妹妹说的罐头。”探春和湘云妹妹组织了一干人,后面跟着迎春惜春与黛玉、宝钗,贾宝玉则被顶在最前头,让他来当“吃货”的挡箭牌。
寐云正在屋里算账,贾宝玉和六个姐妹突然就跑进来,她听到动静赶忙放下笔出去。
“呦,这平时也没人来,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寐云笑着让宝钗等进屋,然后要去沏茶来。
探春推了一下愣住的贾宝玉,这货不是害羞,而是又犯花痴了,寐云如今长的高挑,与贾宝玉齐头,他高兴的开始嘴瓢:“三弟好有福气,得姐姐这样天仙儿似的人儿服侍。”
“二哥哥这话就不对了,寐云姐姐要是天仙儿,那我们是什么?”湘云是个不嫌事儿大的,开玩笑说。
贾宝玉被这句话噎到,回头看到齐刷刷射来的目光,发现刚才有点瓢,赶忙道:“各位妹妹姐姐也都是天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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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不依,怎么寐云就是头里的,我们倒成了‘也’了?”林妹妹走到前面,不高兴的坐下,逼问贾宝玉。
贾宝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美的都是神仙了,自然没有比这更高的了,脑海里亿万个脑细胞同时转动,在自己读过的诗词歌赋之间流转。
旁边寐云瞧了这架势,要打架?就先端出来几样水果放在桌子上,对坐在椅子上的林妹妹说:“话本里说天上女仙百花最美,我们自然是普通的仙娥,姑娘们自然是美丽的百花仙子了。”
众姐妹听了都高兴,谁知林妹妹听了不仅不高兴,还欠儿欠儿的说:“我可不要做那什么花仙,要做自然要做昆仑的孤月,蜀山的李英奇了。”
贾珏整出来的《蜀山传》最近在官宦人家流传甚广,名头比“钟馗”还要响,里面的爱恨和正义,把京城的小姐们眼泪都快骗干了。
最近文远会馆经常有马车停留,派来丫鬟小厮询问飞猪居士是何人,有的仰慕,要见一见,有的大骂,要他修改李英奇和玄天宗的结局。贾珏昨天夜里修炼前还在问寐云要不要把《白蛇》写出来,他怕万一有人知道自己是飞猪,贾府要遭殃啊。
“哎呀,周姨娘,我们可不是来喝茶吃东西的,寐云姐姐,听说明哥哥这里有罐头,我们特地来尝尝。”探春吃了一个甜枣,突然间想起来正事。
周氏本来在屋子里休息,听到动静让碧云出去看看,听到来了这么些人,便带着碧云过来。
寐云听了,心道不好,昨天刚给周氏三罐,现在只有五罐了,这要是拿出来,少爷和自己吃啥?
“是啊,劳烦姐姐给拿出来尝一尝。”贾宝玉凑上来说,能让林妹妹说好的,一定很好吃!
寐云叫上碧云,把五罐罐头都拿出来,因为正好院子里的桃子熟透,这五罐都是桃子。
林黛玉捧着一个石纹玻璃瓶把玩,上面有蓝色的花纹作为装饰,通体蓝盈盈的,煞是好看。里面装满切块的桃肉,悬浮在蜜水里,用木塞塞住。
“明哥哥竟然用这样的宝贝当陶罐子用,太糟蹋东西了。”门口湘云妹妹正在转动瓶子,在眼光下里面的果肉散发出异彩,落在地上有七彩的光在流转。
她这一个瓶子是红色的,上面的纹路也更漂亮,两边是防滑的椭圆形凹槽,另外两边是牡丹浮纹。现代的工艺品风格放在古香古色的房间里,可谓是巧夺天工,宝贝下凡。
其他几个姐妹手里,也都各有一个玻璃瓶,两个蓝色,两个红色,另外三个是彩色的,极为好看。她们脸上或惊,或嗔,为这些第一批出炉的玻璃瓶提供一大批五星好评。
宝钗见了掩嘴一笑,这些玻璃罐还是她送来的呢,玻璃工坊如今已经开始生产,第一批就挣了七八万两。薛姨妈算账的时候,那嘴都合不拢。
宝钗见众人说笑,插了两嘴,就走到里面书桌上,想看看最近贾珏在写些什么,却正巧看到账本。湘云也跟着她来了,她忙收起账本,自然的放到一旁,抽了另外两本,一本压住账本,一本拿来看。
“这么多,我还没见过明哥哥的字呢,有诗吗?”湘云妹子走过来,接过薛宝钗还没看是什么的一塌子纸。
“啊——”看着看着,活泼的湘云妹子一声惊呼,惹来众人,还以为怎么了呢,宝钗想捂住她的嘴也没来得及。
“云姐姐,怎么了?”正在品尝美味的探春忙放下桃子,跑到里屋。而贾宝玉依然在大快朵颐,给林妹妹吃一块,又自己吃两块,听到声音只扭了一下头。
“我说每次有新故事,明哥哥都第一时间买到珍本送来,原来他就是飞猪居士。”湘云给众姐妹看手里白蛇传的底稿。
她是个敏感细心的,扭头见薛宝钗脸上没有一点惊奇,便明了:“好啊,宝姐姐你早就知道了吧,却不告诉我们,每次看完了还讨论下一本怎么个情况,想飞猪居士是个什么人,原来是明哥哥,那些日子,宝姐姐怕是在看我们笑话,今儿不说出个缘故,我可不饶你。”
说完湘云脸一红,她可是想过这么有才、洒脱的男子,未来要是她的夫君就好了。
“我也是偶然知道的,想着灵明大概是要给你们个惊喜,便没说。”宝钗忙解释,她最怕史湘云施展无敌小魔手挠她。
第二十二章 雪莲二三事
贾珏去南城逛街,那里商铺更多,他寻了八个药材商,才买到十支百年老山参,一支百年何首乌,人头大的灵芝一颗,最重要的是买到两株天山雪莲。
因为地域差距,各家药铺的药材收集花费时间长,好东西积攒的也慢,贾珏一般一年到城里各处的药铺搜刮。这一次大概是最丰富的了,竟然有灵芝和雪莲,当然,这并不是真正的天山雪莲,不过是同样的品种。
“三少爷,刚才那个药商明显抬价,您怎么不还价就买了?”跟着来的胡中很不解,那可是五百两百花花的银子。
“你多嘴什么,少爷自有少爷的计算。”李贵轻踢了胡中一脚,让他闭嘴。
贾珏没在意,从胡中手里接过来装着天山雪莲的黑漆桐木盒,里面的雪莲早就干了,他打开后拿起来里面黑色的种子说:“这些褐色的是雪莲的种子,有了它们,我就能种出来无数颗雪莲来。”
“三少爷,药材铺的老板说了,这雪莲唯有在雪山才能生长,天山雪莲更是只有天山才有,那肯定也只有天山才能生长的吧。”李贵很不明白,这方圆千里之内,恐怕都找不到种植雪莲的地方。
若是其他人当然种不出来,贾珏不同,因为有了白露剑,他修行的速度飙升,现在体内的金丹已经形如花生,原本并无光泽,练出的精气神融入其中就如同石入深渊,听不到一丁点的响声。现在每当修炼时,已经有金色的丝线在金丹上游动,仿佛在刻画什么。
他现在已经掌握了四季轮转和节气轮转,虽然掌握的范围有限,只有方圆六米空间,种植雪莲却是够用了。
手中的雪莲雪线绵长,颜色纯净如冰雪,虽然已经干瘪,却仍然有淡淡的清香,可见是天山雪莲中的极品。
贾珏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这些,只高兴的说了句:“他们那是不会,少爷我会啊,林姑娘的病有指望了。”
回到贾府,贾珏被林之孝叫到贾政的外书房,原来是锦衣府指挥使刘允武来问他关于刺客的事情。这家伙显然黔驴技穷了,那个离开的刺客倒是有些本事,连锦衣府都找不到。
贾珏也不知眼前这个刘允武是那疙瘩的,就说最后一个人也是个悍不惧死的,没有透露过什么东西就被他一刀砍了。
至于为什么最后一个人死的地方十分湿润冰冷,像被浇了水一样,贾珏表示,我不知道啊。反正他对刀罡的解释是练武到极致,自然就懂了,是一种武学。
原本他想着这些人不好糊弄,没想到所有人都相信了,他问孙镮,她说,城里有个姓马的道婆,能给孩子替命,孙云小时候得了疹子,差点死掉,多亏马道婆找了人替,没两天就好了。
正经的世界里迷信害死人,不正经的世界里,迷信可能是旁门左道。
马道婆,贾珏记住了这个名字,这家伙也到过贾府,不过还没到她和赵姨娘害贾宝玉、凤姐的时候,那时再治她,证据确凿。替身在这个时代可是合法经营,只要是出了银子,那就是你情我愿,算不得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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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妙玉,命太硬,还不灵呢。
刘允武神情没落的离开,也难怪,没有结果,他就是替罪羊,也难怪这副表情。
“灵明,骑射之道你可精通?”贾政想到明帝的承诺,知道这可是好机会,一上来就是正三品金吾前卫,尽管此前对练武不太感冒,毕竟马上打天下,文臣治天下,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仗打完了,武将用处就不大了。
“还行吧。”贾珏当然不会说他只骑过马,从来没去过大兴隆寺练习骑射,一般出去,都是去文远会馆教张明文,近两个月是去琉璃工房了。
离开贾政的书房,贾珏穿过走廊回到自己的院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何首乌和天山雪莲给林妹妹送去,这两样东西一个有益精血,一个能强筋骨,每日两片,加上人参片、冰糖、茶叶、菊花等泡茶来喝,比吃人参养荣丸要好。
最重要的是,让她感觉到的关怀。
“寐云,快给爷泡一杯雪莲花茶,要是慢了,小心你的屁股开花。”贾珏回到院子,走进屋子喊寐云,刚才他就让人把东西送过来了。
此世非寻常,有“长生药”之美名的天山雪莲,也不知道有没有些不一样的。
一进屋,有点傻眼,侧间里林妹妹和史湘云正在拿着他的“白蛇传”稿子在看,现在正不自然的瞧他,刚才的话她们自然是听到了。
“咳咳。”贾珏咳嗽两声提醒她们,脸上不太自然。
“哈哈。”史湘云突然爽朗的笑了起来,眼睛乐成月牙,调笑说:“没想到明哥哥也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
旁边林妹妹也是掩嘴笑着,还说:“依我瞧着,他只在咱们姐妹面前是个正经的,。”
说完,她还戏虐的看看慌忙去沏茶的寐云,记得某次来,她还瞧见贾珏拍寐云的屁股呢。一想到这里,脸就红了。
“明哥哥,亏我还问过你见没见过飞猪居士,你说没见过,原来你就是。”湘云妹妹扬起手里的稿子责问,不过脸上只有高兴,并没生气。
“这,你也没问我不是,我也没办法叉着腰,像个泼妇骂街似的说’我就是‘,对吧?”贾珏坐到湘云对面,打开还剩半瓶的罐头,用签子插出一块吃。
寐云沏茶过来,三个茶碗里各方着两片雪莲花瓣,里面放着冰糖,轻柔的花香氤氲升起,让人精神一振。
原来今天来了很多人,把自己的罐头拿走了六罐,周氏见人多,把她那里的也拿出来了。如今其他人都在贾母那里,拿过去让她尝尝。刚研制好的,就这么没了。
贾珏忙拿起茶碗喝一口,温热的感觉在胃中流淌,然后一股淡淡地热流于身体中诞生。果然,这次遇到宝了,这两株雪莲必然有些年份,虽然时间已长却还些灵性,这天山雪莲能在极寒之地生存,确实是阳属灵物。
“好暖啊。”史湘云和林黛玉喝了,只感觉身体暖洋洋的,她们不懂得炼精化气,只能被动的吸收药效。
“这可是天山雪莲,生长在西北天山的雪山上,比人参更珍稀。”贾珏不像两位表妹轻酌慢饮,他吹了吹,然后一饮而尽。
贾珏让寐云把完整的一只雪莲取来,他把种子用瓶子装起来,然后又切了一块何首乌外加一支人参放在一个盒子里,让林妹妹一会儿差遣杜鹃来拿,给她说了八宝茶的药方,且叮嘱她要多活动。
听着贾珏的叮嘱和关心,林妹妹心里很受用,感觉这个哥哥越来越亲近了,原本要推辞的话也忘了说。
旁边史湘云瞧着这温情的一幕,想到自己家里的境况,心里难受,若是黛玉,这会儿必然要伤感,湘云性格开朗,笑着说:“明哥哥给颦儿这么多,不知道要给我们其他姐妹些什么?可不能少了,不然我倒是好,怕探春妹妹不依呢。”
探春可是贾珏最亲近的妹妹,没有给别人,却单独给了林妹妹这些东西,怎么也说不过去。
“怎么会忘了湘云妹子呢。”贾珏让寐云也取来一支老山参,反正要出血,两千两的雪莲都没了,再出点东西也没啥,何况是爽朗的湘云妹子,他另外拿了个小盒子过来,“东西你们就不必拿了,一会儿我让寐云给你们送去,回去可别乱讲,他们得了我的玻璃瓶,够玩了,我这点东西要是一个个都送去些,老底儿都没了。”
贾珏略带央求,给两位妹妹每一个都喂了片桃子。他的这些装罐头的玻璃罐,耳口都是艺术风格,并不是只有个圆的塞口,两侧都挂着珍禽异兽,可都是艺术品。玻璃制品都是难得宝贝,都是卖给有钱人家的,没点欣赏性可没人光顾。
“都怪我多嘴,让他们把一套瓶子拆开拿走了。”林妹妹仔细观察了各个瓶子,才知道那是梅兰竹菊一套,风霜雪月一套。
“没事,要喜欢,回头我再弄两件来。”贾珏心说这玩意儿可多了,要多少有多少。
这时候林妹妹想到那次在薛姨妈那里的事情,好像提到了玻璃,现在她可知道玻璃的价值了,想到这倒也不觉得自责,了然的看了一眼风轻云淡,宝贝被拿了都不在的贾珏。不过那次薛姨妈说了会保密,那她也要保密。
“我看明哥哥银子多,不如来个十套八套的,也好各屋里都能摆一摆。”林妹妹有意挑衅,怪笑着说。
“那可不成,刚才二哥哥可说了,这些放在外头,都是要抢的,那要多少银子啊。”湘云妹子脑海里浮现出无数银子和玻璃器皿,送出一件玻璃器皿,就是一大堆银子。
一转眼想到林妹妹平日里的话总是怪,知道她是开玩笑,也笑道:“那还不把明哥哥攒的银子都霍霍了。”
“你们俩可以了,稿子留下,赶紧回自己屋里去,再聊下去,我将来娶老婆的钱都聊进去了。”贾珏脸黑着说。
寐云轻声笑了笑,看着林妹妹和湘云道:“少爷,你距离讨老婆还早着呢,就算没银子了也不打紧。”
表姐妹二人瞧着寐云戏谑的眼神,心里一阵慌乱,虽然知道这是玩笑,还是忍不住想:难道明哥哥图谋不轨?
“林姐姐,我看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不然呐,哥哥看着不在乎,一会儿可要翻脸了。”湘云妹妹起来拉着黛玉就要走。
当然,她并不是真的要走。
“好了,是哥哥我唐突了,两位妹妹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要看在白娘子的面子上不是,来,我给你们讲讲她和许仙后边的故事。”
贾珏跟湘云、黛玉聊着,一直到贾母派鸳鸯来提醒晚饭时间到了才罢。
湘云的东西被周奶妈接着,那盒子是有机关锁的,她用钥匙打开,里面竟然装了一百二十两银子,还有一张信,上面写着:
云妹妹过了生日就十二了,这一百二十两是提前的生辰礼包,每年生辰都是乱送,合心意的也不多,这次你可以先想好了,等下次见的时候告诉我,这样三哥哥我送的东西才不会被冷落,你说对不?
还有,银子放心花,明年还有,还跟你岁数一样。不过挣银子可不易,哥哥我最大的梦想是找个会持家善算账的娘子,也不知道你未来嫂子在哪疙瘩等着我呢!
最后,画了一个愁的表情,让湘云“噗嗤”一笑,害羞到:“明哥哥内里果然是个不正经的。”
另一边黛玉的东西也送到了,她按照贾珏说的泡雪莲八宝茶喝,身上病西子的模样日益减淡,平日里晚间果然睡的踏实香甜。到了后来翌年春,往日里缠人的咳嗽丁点儿也无。可见雪莲八宝茶的功效非凡。
晚间,贾珏把剩下的雪莲磨成粉,等修炼的时候和水吞服。
五脏内顿时生出性温的热力,从胃部流转四肢五脏,体内圆滚滚的金丹也大了些,顶得上自己好几个月的修炼。贾珏心中高兴,再有一两年的时间,他就能降丹成功,那时候就有法力用了。
只是心中疑惑,原本书中记载降丹不过白日,为何自己用了几年时间?苦思冥想后他发现,九转金丹术中多有不实,前世中无人能修行,大多不过是猜测罢了,或许大洪水之前有人,不过历史太久无法佐证。
第二十三章 晨旦生良景,兴隆遇舔狗
十月初九这一日正值初冬时节,露重气寒。
贾珏的院子里青草蒙阴,稀竹挂白,徐徐凉气随风而来。
桃树上一滴清凉晶莹的露水从树枝中间汇聚,逐渐变大,“啪嗒”一下落在那只玄凤鹦鹉的眼睛上,吓得它扑扇翅膀慌张飞起,因为一只眼睛看不真切,竟然撞在了树干上,顿时天旋地转。
周氏早早醒来,碧云伺候她更衣,今日是儿子的好日子,自然要早早起来照看着。
她今年四十六岁,原本以她的身体在那个年纪是不可能怀孕的。早在王夫人生贾珠前的时候她就喝过一段时间的避孕汤药,那时候年纪还轻,懂的不多,只是怕生的早了与王夫人产生嫌隙,后来知道伤身体时为时已晚。
却不想那么多年过去,竟然怀上了贾珏,对她来讲实在是上天恩赐。她并不知道,那只是十多年过去给养的,又加上年节时得了一支老人参,补了气血才留下种子。
“你去瞧瞧三少爷起来了没有,若是没有就叫一声,若是起来了,你就先在那边服侍着。”周氏穿好衣服,梳好发髻,插上不久之前贾珏又给她买的一双紫玉篆凤簪,簪子同样是一百两买的,不过上面的紫玉是贾珏自己镶上去的,买那块紫玉花了四百两,一分为几,装饰发簪。
飞猪居士的事情如今贾府里人尽皆知,贾宝玉给他的狐朋狗友说了,不久便在他们那一伙人里传开,好些人要见贾珏。
有一天贾宝玉竟然和薛蟠一起来,邀请他去参加什么文会诗社,贾珏十分头疼,直接请来贾政和薛姨妈,言之凿凿说这不过是个乐子,他都没当回事,马上就要武举了,他还要看兵书韬略。
薛姨妈自然是把不情愿的薛蟠领了回去,贾宝玉则被贾政揪着耳朵领到书房,抄写了两天的经义。再见面的时候,贾宝玉质问他:“我想把我的朋友介绍给你认识,你怎的不识趣,如此坑我。”
“我怎么坑你了,我帮你读书还不好,要知道我华夏少年,应当以安邦立国为己任,强我中华,扬我国威,做一番惊天动地、开疆拓土的大功业,我……”贾珏刚说到尽兴处,还想唱一遍国歌来教育他。
谁知道贾宝玉不屑道:“哼,一禄囊。”
接着贾宝玉扬长而去,贾珏看着他的背影,也不客气道:“哼,纨绔。”
贾宝玉大概是听到了,又不想回头看贾珏,用拳头去打旁边的柱子,只听到一声“唏嘘”疼痛声,贾珏瞬间乐了。后来袭人来问,说摔了好几件宝贝来着,众人又不知缘故,不知道如何劝解。任谁问也不搭理,独自发闷生气,肯定是怕贾政再教育他。
接连几天,贾宝玉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狗弟弟,气死我了,啊啊啊!
碧云出门看了一眼东方,暖红色的晨光像两条仙女的霓裳,从天宫垂落下来,搭在云上,飘入凡间。
相由心生,她自然是心里高兴才瞧着一切都好。
屋里另外有昨日王熙凤送来两个小丫头伺候,倒不怠慢,说是府里新来的,原本一个叫柳儿,一个叫红英,贾珏嫌弃名字太俗气,便给安静些的起了个虞书,活泼些的起了个红妆。
按照周氏的意思,以后碧云就在贾珏的屋里呆着了。
她到贾珏房前,掀开云缕缀花帘子,房门早已打开,寐云正在屏风后给贾珏洗漱穿衣,碧云忙上去帮衬。
“少爷,你好像又长高了。”寐云靠近贾珏,然后挺直身体,用手当尺子比划身高,原本贾珏比她高出小半头,现在只到鼻子处,果然是又长高了。
“每天锻炼,长高正常,手快点,一会儿还要去祠堂上香呢。”贾珏不愿意在身高这件事上多说,也不想解释人类的生长周期。
懂得女人美妙的他要不是每天抱着寐云睡觉,没事儿动动手脚,缓解缓解心里那一撮小火苗,这艰苦的日子还真不好过。
他现在已经具备老二的伟大能力,有时候闻到寐云身上的清香,其中萦绕着香包和女人的味道,立马就血流加速,要做好几个深呼吸才能平静,尤其是跟李纨靠得近的时候,更加难受,至于王熙凤,一则把她当姐姐看,一则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倒是相处的自然。
也是为了他的修道大业,至少在第一转金丹术没有修成之前,他不能跟谁进入负数交流。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寐云的身体着想,鱼水之欢固然美妙,可也不能拿健康和寿数来换。
贾珏里衣已经穿好,中间穿一件青釉色直裰,碧云给他穿上云缎狮纹箭袖,然后端来水和毛巾。
“我洗脸不用伺候,你只要把水弄好了放在那就好。”见碧云要伺候他洗脸,贾珏从她手里拿过毛巾,然后轻声叮嘱。
“哦,好的少爷。”碧云没多想,只是点头答应下来。
贾珏想到昨日周氏的话,知道从今天晚上可以开始自己左拥右抱的新生活了,想想就开心。想着就看一眼碧云,身上穿一件粉色团花比甲,内穿青灰绫袄,五官端美,属于小家碧玉的类型,与寐云差些,不过正符合她的气质。
到底是亲娘养的,大概早就想好了,才当媳妇来养。
穿好衣服出门,走到门口,寐云追上来给他整理衣领,说了两句祝福的话,趁碧云没注意,小声在贾珏耳边羞怯说:“少爷好好考,等考完了让你亲。”
“好啊,那我要是考的不好呢?就不让了?”贾珏顺势抱住寐云,温热的手在寐云柔软的蜂腰间不安分的抚摸,跟寐云面对着面,渐渐接近她的樱红小嘴。
寐云大惊,赶忙用力推开贾珏,娇声嗔怪:“考不好,晚上我一个人睡。”
说完轻哼一声回房里去了,样子极为可爱。
贾珏先到周氏的房间去行了一礼,周氏拉着他的手,瞧着似乎又长了些的贾珏甚是满意。这是她的儿子,如今已经长大了。
“明儿,你从小懂事,娘也不多说,考试用心就行,练了这么些年,定能拿个好成绩。”周氏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黄色的三角形叠纸,武曲星君庙里求来的符纸,上面写着“金榜题名,以武安邦”几个大字。
“母亲你放心,孩儿自然是有把握的。”贾珏回以安心的微笑,母凭子贵,大门大户里,自古是这个道理。
听了周氏的叮嘱,贾珏又去给贾政,王夫人,贾母请安,收获一大波祝福,史湘云还给他绣了个“箭无虚发”的福包,上面还有刀枪剑戟四个刺绣,是林妹妹和三春姐妹绣上去的。
上午九点吃过饭,胡中牵来一支红棕烈马,四肢矫健,模样精神,言说这是府里最好的一匹马。
贾珏拍了拍四肢,的确健壮,便翻身而上,前大兴隆寺校场。
大兴隆寺原本是一座皇家寺庙,后来里面的和尚去了新建的地方,就荒废了。因为地方大,就该为了武校,分为左边学舍,右边讲堂,以及后边的校场。
第一场武举是三十五步骑射,每人九支箭,三箭便算过了,记下分数,可以参加下一场考试。这考试模式太简单了,根本筛选不出来有用的人才,骑马射箭谁不会,是个公子就行,可他们中估计十个估计只有一两个上得了战场。
策马到兴隆寺门前,前面摆着一个桌子,考生需要展示武生令牌,登记姓名籍贯,然后才能得到排名签。
负责监考的有三个主考官,礼部孙升,未来预定老丈人,兵部丁汝夔,这货见了贾珏一直笑呵呵的,感觉不怀好意,散发着反派的气息,最后一个就是特派扶按使,是一个穿着锦衣府蟒袍的家伙,与丁汝夔的奸笑不同,这家伙一脸的谄媚笑容。孙升给他介绍,说这人叫陆文昭,乃是锦衣府的千户。
“鄙人陆文昭,小爵爷好,这是您的号签,拿好了。”陆文昭小跑两步到贾珏身前,殷勤的递过来号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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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陆大人。”旁边另外一个官看不下去了,咳嗽提醒。好歹也是正五品的官员,怎么如此不堪。
“陆大人客气,不过我没有世袭爵位的权利,所以还是叫贾公子吧,免得有人说逾越了礼制。”贾珏礼貌有度的还了一礼,对陆文昭十分客气,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交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既然如此卑职冒犯,公子里面请,我带您去校场。”陆文昭模样依然恭敬,好像面对自己的上司,丝毫不管旁边官员莫名的眼神。
那天朝会的事情他早就听刘允武讲过,才拦了这个既没钱可捞又没有功劳的扶按使差事,来保卫校场安全和秩序。
见了自己的谄媚,大多数人都不屑,而这位旁边的贾公子却视之平常,举止有度,待他礼貌。没见过之前只是猜测,现在他能肯定,旁边这位的未来绝对光明。
从底层上来的陆文昭,深知有靠山的好处,他的位子就是拍仇鸾的马屁拍出来的。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违君子之道,可没有实力,如何能伸张正义,做君子呢?
他经历过黑暗的生死线,深知世间的险恶,别人不屑溜须拍马,他却趋之若鹜。以前他是被当作草芥遗弃烧掉的那一批人,现在他是拿烧火棍的人,也能决定谁被烧,谁被丢弃,以后会更好。
胡中被留在了兴隆寺外,贾珏还是习惯独立的处事方式,他牵着马跟着陆文昭去校场,上设高台背景,有五个座位,两侧有战鼓两方,大纛八面,上书“大明”二字。校场两旁摆着刀枪剑戟等武备,并不比这些,只是用来增加气势排场的。
场中如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再有一刻钟就不再派签,然后十人一组分发弓箭,于百米外骑乘入场,在距离靶子三十五步距离骑乘射击。按照规定,三箭中了便是合格,可以参加下一场考试,计算分数,最后三项汇总,得出排名和成绩。
“那是谁?竟然在场中设置帐篷。”贾珏看到不远处起点的位置旁边,竟然有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年,他头上搭着一顶蓬子,身边仆从三四,正在悠哉悠哉的喝着白玉杯中的茶。
“哦,那是徐小王爷,南安郡王的小公子,讲起来与公子关系倒近,要不要过去拜访?”陆文昭殷切回答,同时在观察贾珏的表情。
南安郡王,四王八公之一,贾珏摇摇头,竟然在校场摆茶,你以为你继承了王位?还是主考官?
“算了,人家是小王爷,我一个庶子,还是去看那些同学去掰腕子吧。”贾珏指了指另外一边,一群穿着短褐的健壮少年正在校场一角掰腕子,下方一个赭石色木桌,坐在竹椅子上,两个人正字在龇牙咧嘴,青筋暴起。
“这些都是兴隆寺的学生,左边那个是孙升孙大人的四子,名孙鑛,字文光,右边那个是也是熟人,东平郡王的三公子穆炎,字人和。”陆文昭指着里面重要的人给贾珏介绍。
见陆文昭走来,正在掰手腕的一群人忙行礼,武生已经有功名,倒是不必再和平明一样行跪拜礼。
“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同学还是检查马备,准备准备吧。”陆文昭收起自己圆滑谄媚的一面,换成正常且略带威严的面孔,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家伙,聪明的紧,看来是知道这些练武的公子哥最爱侠义。
“是,大人。”学子们一哄而散,开始去准备。
“陆大人,旁边这位兄弟也是来考试的?怎的还劳你前来,不知道是哪家的世兄?”穆炎和孙鑛并未离去,他们两个的马备早就准备好了,就在起点那里由跟班照看着,他见贾珏星眉剑目,额头方正,浑身一股沛然正气,走路行为也不拘形迹,感觉颇具侠士英雄气概,便上前询问。
“穆公子,你这次这声世兄叫对了,这位正是荣府贾政大人的三公子。”陆文昭话里带着些调笑,显然这位穆公子见了新来的就称呼“世兄”,攀谈交流,大概是个自来熟。
这些王公勋贵的公子哥儿,生来便大有不同,要么贪淫享乐,要么规规矩矩,要么就自由自在,这兴隆寺武学里的公子们,大多是心性自由不羁,颇爱侠士之流的一类。
“原来是荣府的世兄,幸会。”穆炎忙正色见礼,不能失了世家的礼仪,并介绍孙鑛。
“人和兄、文光兄,幸会。”贾珏多注意了下孙鑛,他就是孙镮的幺弟,原本老幺应该是老五,可惜老五夭折了,他就成了老幺。
聊了几句后战鼓齐鸣,“咚咚咚”的声音震动耳膜,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正在擂鼓,提醒各位学子准备。
“皇帝诏曰,今次特开一试,乃是因北部鞑靼扰边,此次乡试,解元赏赐明光锁子甲并镔铁刀剑一套。”鼓声止,陆文昭在演武台上念着一篇勉励的文章,声音洪亮,看来也是练过的。
讲完话便开始准备,贾珏骑上自己的红棕烈马,他在第八组七号,陆文昭本来要给他安排到第一组,好早点测试完离开,贾珏觉得这种事没必要,就没答应。
第一组里有南安郡王家的徐茂,听旁边穆炎说,他骑的马竟然是汗血宝马,在这场中简直是作弊一样。果然,等到箭号一响,徐茂的一骑当先,很快到了箭靶旁,那匹马显然被驯服的很温顺,静静站立,等着徐茂射箭。
骑射的距离近,但是难度也大,马匹天生耳朵好,听到弓箭的声音是会受到惊吓的,十人同试,每个人的距离在在三米左右,每人三个箭靶,马若是不够温顺,很可能出事。
第二十四章 武举第一场,乾坤皆无定
徐茂成绩不错,九中其五,平时肯定经常练习,毕竟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好像这次的解元非他莫属,射完箭竟然举臂高呼。
也难怪这人如此猖狂,适才孙鑛提起,这家伙的姐姐如今在宫中为徐淑妃,人家可是皇上的小舅子,猖狂一点到是可以理解。
第一组人很快考试完,第二组便备箭策马站在起点,孙鑛和穆炎都在这一组,其他人都在锦衣府护卫划出的界限之外等待。
每个人来回三次,每次射三箭,第一轮还好,十个人都过了,第二轮就有些拉胯,两人因为马惊了带偏箭矢错失最后一箭,直接连后面的参赛资格都没了,皆摇头叹息,只能下次再战。
参加武士的很多人都是军护,或者世袭军职,他们参加武试的目的就是为了升职,倒没有捶足顿胸之类的。又有三人一箭没中,三人只中了一箭,都不合格。
穆炎和孙鑛情况不错,穆炎九中六,孙鑛九中四,都过了,另外一人名周颠,身上穿着粗布短褐,有些飘逸气质,御马技术一流,最后一箭马儿受了惊跃起,他竟然如磐石般稳坐马身,稳稳射出,最后一人中了七箭,连咳嗽着的孙升都拍手叫好。
等到贾珏考试的时候,孙鑛和穆炎来到他身边,已经安置好马匹,穆炎问:“灵明有几分把握?平日间也不曾见你来武学上课,莫不是在家有名师教授?”
“名师倒没有,不过在家里常练。”贾珏说的含糊,他是有练武,不过没射过箭,所以他的第一轮打算试射。
“那就好,射箭这玩意儿,一看天赋,二看功夫,看灵明的样子相比是胸有成竹,但千万别只中三箭。”穆炎提醒说,眼中带着玩味的神色。
“这是为何?”贾珏不理解,三箭是守门员,过了应该像刚才的徐公子狂欢才对。
孙鑛轻轻一笑,解释说:“你也知道考试分三场,每一场都有及格分,但不是都及格了就是举人,按照往年的惯例,是从过的人中取十之七分,若是你成绩都不太好,很可能被挤到后面去。”
贾珏听了道原来如此,划定分数线,取较好的那一撮人,这种事他经历的太多了,小升初、初升高,高升大学,其中更有好多次分班排名,稍有不慎,你就被盖上差班或者慢班学生的名头,回了家就要面对家长的谴责,时不时再来一位快班的学生熟人,那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补习班瞬间就来了。
“驾,驾。”贾珏驱马到自己位子,左边六人,右边三人,不过第六个和第八个选手偷偷瞧他好几眼,感觉图谋不轨的样子。
他没多想,就迎来开始的箭号,同时振雷般的鼓声响起,节奏悠缓,深沉的声音仿佛携带者战场上的杀戮之气,所有的马匹都嘶鸣起来,一号选手压制不住,直接落了马,对着地下尘土就是几拳,好像不怕疼似的。
一次机会错过,自然要重新来过,可是气势和信心大受挫折,成绩不会太好。
贾珏的马十分听话,似乎知道他不一般一样,号箭一响便突出重围,身后扬起无数灰尘,毕竟正是初冬,天干物燥的。
身后六号和八号也疾驰而来,其中一个趁着贾珏没注意,从怀里捏出一颗石子,双指发力,射向贾珏的马肚子。
“架,架。”可是正巧贾珏加速,红棕马快跑起来,那颗石子惊现的掠过马尾没有打中。
狗屎剧情!贾珏很不耐烦,想要把这两个人抽飞,可是正考试呢,要是出了事,自己这一场就作废了,再伤了人,估计更加没办法考试了。这是谁要跟自己过不去?
举目四望,正好看到丁汝夔手撸性感小胡子,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样。之前携气而去,以为丁汝夔怕了,竟然是在这等他呢,这老小子,今天考试完了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第一场贾珏是试射,左右两边又有人打扰,他根本无法专心,到了箭靶处,他赶忙搭箭瞄准,大约七八米的距离,要射出三箭,否则便要开始第二轮,这三次机会就没了。
“哎呦。”突然六号选手突然落地尖叫,貌似马受了惊,声音极大,其实全都是演的。五号的马也因此受惊,差点就把他掀飞,他的箭直接飞远了,斜插在地上。五号心性不错,立刻镇定下来,把剩下的两支箭射出,却只有一支射中,并未打中靶心。
贾珏的马同样受到影响,不过对他影响不大,他对身体力量的掌控早就超越凡人,在马儿加速的同时微调箭矢角度,利箭破空,直中靶心,感觉非常好。接着又连出两箭,全都是命中。
台上孙升见了落马的六号,想让人前去问问状况,谁知贾珏射完箭后这家伙拍拍屁股站起来了,好像刚才疼的不是他。孙升皱了皱眉,挥手让自己的人来,想要问问这家伙的登记底细。
“这些人,骑术不精就不要来考试,浪费时间,还在这大呼小叫的影响别人,可恶。”丁汝夔突然站起来,准备让人取消六号的比赛资格。
“丁大人,算了,不过是个意外,念在学武不易的份上,给他个机会吧。”孙升只是要问问情况,旁边这位却要直接赶人出场,他这么一闹,这剩下的考生必然也要受到影响。
孙升一直在关注贾珏,从儿媳妇、女儿和孙子口中,他知道这是个武功极高的人,武试前两场对他来说小菜一碟,重要的第三场兵策,决定能不能得到前三甲。
“好,贾公子果然是元勋之后,弓马一道已经入神了,三箭竟然都是靶心,近两次乡试似乎还没有出过大满贯,说不得今天要有了。”陆文昭在一旁叫好,好像贾珏是他亲兄弟一样,等到贾珏回到起点继续第二轮,他从箭手那里接过号箭亲自释放。
鼓手只在开始的时候擂鼓一遍鼓,陆文昭却吩咐说:“愣着干什么,响起来,要是贾公子得了大满贯,我给你们每人赏一百两。”
鼓手听了,立刻“咚咚咚”卖力的敲起来,健硕的膀子上全是汗水。
丁汝夔和孙升听了,差点眼珠子落地,一百两,加起来就是两百两,陆文昭的俸禄才多少,这马屁拍的真是下血本。
“敲起来,敲起来。”陆文昭见贾珏飞驰而来,像个逗比一样鼓舞着鼓手。
这一次一切顺利,旁边的两个人似乎没有再捣乱,到了靶场,贾珏正要射箭,突然身后一股凉意,尼玛这六号的箭直接就空了,朝着他射来。等他射完一箭,感觉到箭矢飞来,身体微微一侧躲过去。
“来人,把这家伙抓起来。”陆文昭作为锦衣府千户,警惕性还是有的,立刻让自己的亲随去抓六号。
“大人,大人饶命啊,学生只是失误了。”六号面向令台上的陆文昭,远远的跪下道歉求饶,这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突然情况也在考虑之内,此时只要咬紧自己失误了,把任务交给八号就行了。
陆文昭哼了一声,脸色发冷,骗小孩呢,老子可是锦衣府千户,什么妖魔鬼怪没在我手底下现过形,第一轮就发觉你不对,没搭理你罢了。二话不说,让飞鱼服上去拿人,针对国公府,说不定还能钓条大鱼呢。
贾珏先是射完三箭,然后骑马转到六号旁边,对陆文昭喊道:“陆大人,呈情了,还是交给我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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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贾公子请便,陆某有先斩后奏之权,您尽管问。”陆文昭转身对孙升和丁汝夔说:“两位大人,你们看先暂停一下,等贾公子处理完这个人再开始如何?”
孙升当然是没话说,虽然不喜欢陆文昭的处事,奈何贾珏是他夫人让关注的,也正后看看他的为人处事,值不值得与荣府交好,这些年宁荣府的名声和境况可不好。
丁汝夔此时有些心虚,谁知道这家伙嘴严不严,说不得要弃车保帅了,就也没吭声。
下了马,贾珏围着六号瞧了瞧,脸上嘴角下方一颗黑痣,若是方正脸必然是点睛之笔,可偏偏有一双狐狸眼,鼻子又小,五行中失了金火,恶由胆生,必然做过不少偷鸡摸狗的事情。
“刚才你用石子丢我,以为我没看见?”贾珏蹲下,直直的看着对方的眼睛,好像看透了六号的灵魂。
“兄台,什么石子?我真的是射歪了,不是故意的,给你赔罪了。”六号赶忙弯腰致歉。
他刚抬起头,眼前一黑,硕大的拳头就飞来了,力气很大,让他眼前一黑,不过还好没有晕,刚要求饶,肚子又挨了一拳,顿时感觉五脏翻腾。
其他的考生也都看过来,穆炎、孙鑛和徐茂也都要过来,不过都在靶场外,他们距离的也不远,当然看到了,此时还在叫好。
“穆兄,你说这人能挨几拳?我出五十两,二十拳。”徐茂从怀里掏出钱袋。
“我看,十拳都未必。”穆炎摇摇头,没看到三拳下去就吐血了吗?
“不,一百两,五拳。”孙鑛赶忙压注,大姐这些天没事儿就跟他聊贾珏,三哥还在为嫂子伤心呢。
“叫你射歪了,叫你射歪了。”贾珏第三拳打胸,六号吐了血,赶忙缩成一团抵挡,他直接加大力气,一拳打断六号左臂,只听到一声破天的哀嚎,从求饶变成救命。第五拳贾珏显然又增加了力气,旁边陆文昭的亲随百户还劝到莫打出人命。
“我要是没躲过去,这会儿说不定就到阎罗殿报道了,打他两拳怎么了,管你什么目的呢。”贾珏第五拳掀起拳风,这一拳要是下去,六号绝对没命。
八号看着,幸好他没出手,不然现在遭殃的肯定是自己,要找个机会溜啊,台上的丁大人丝毫没有出手的迹象,这是要抛弃他们的节奏。
“快,拦住。”陆文昭看情况不对,赶忙站起来喊道,打伤了没事,出人命就坏了。
陆文昭的亲随没对贾珏出手,而是拉了六号一把,这一拳落空,贾珏本来就没想要杀这个人,这一拳就是朝地上打的,给丁汝夔点震慑。
“轰——”
只听一声震耳的嗡鸣,拳头击打在地上,如同陨石落地,所有人都感觉到地面震动,好像地龙翻身一般。地面龟裂出一个两米方圆的坑洞,六号被掀飞,另外两人吓得慌张后退跌倒在地上。
贾珏站起身来,此时他最想大吼一声:还有谁?
刚才出拳的时候是想要震慑丁汝夔,让他安生点。出拳之后心中一阵舒畅,才意识到自己上次没出手是错误的,让人以为荣府考一个女人撑门面,丁汝夔才敢在武举上耍心思。
要是上次直接把那些来的人打趴下,也就没那么多事了,就像飞猪居士的名头,他一直不想让贾府的人知道,也不想要让人知道是他贾珏,碍于这个封建社会中的种种教条,以及他不想跟什么名流士子结交,怕给贾府树敌,就像贾宝玉那次文会一样,事后必然要得罪人。
现在他有些想通了,我一个天生神力的文武全才,整日里在为了进步而努力,哪里有空搭理你们这些庸才。
陆文昭赶紧下场查看六号的死活,幸好还有气,让跌倒的两个亲随送去救治。他对贾珏越发敬佩,神人呐,于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子真是神人也,我瞧着不用比了,如今六箭皆中,剩下三箭定然也中,我和两位大人做主给公子满分就行,不如上台去喝杯茶,消消火。”
台上的孙升和丁汝夔面色各异,丁汝夔额头上都是汗,孙升是震惊,嘴里呢喃:“莫非是神人?听说贾二公子天生一块宝玉,莫非这三公子也有神异之处?”
“陆大人谬赞,神人可当不起,我这不过是天生神力,有些异力罢了,治国安邦还是需要陆大人和孙大人这样的良才方可。”贾珏听了这话赶紧把包袱扔回去,也没去台上,只说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现在皇位上的这位,可没有汉武之雄风,亦没有太宗之胸怀。逾越规矩的事情,现在还做不得,等他金丹术第二转练到大成,到时候法力已深,才能随心所欲。
“还是公子想的周到。”陆文昭拱手溜须,然后吩咐人:“擂鼓,第三轮准备。”
“给钱,给钱,哈哈,一百两。”孙鑛兴奋的问徐茂要钱。
徐茂十分不高兴,把钱袋扔给孙康,骂道:“这谁家养的废物,主子也是个蠢货。”
台上丁汝夔正在喝茶镇定,突然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茶碗落在地上“咔嚓”就碎了。陆文昭正好回到台上,看了他一眼,提醒说:“丁大人小心些,这都是官家的银子。”
第二十五章 月黑风高夜,丁家欢乐多
丁汝夔回到家心中余惊未定,脑海里尽是校场那惊天动地的一幕,他不停的在书房里来回走动,忧虑重重。
贾珏的三甲看来是没跑了,来年会试再得了武科进士,日后必定平步青云,这一番定然会记在心里,不记仇还好,若是记仇,恐怕自己很快就会凉凉。左思右想之后,他叫来管家,准备设宴邀请严大公子,给自己头上贴个护身符,以防万一。
严嵩的公子严德球正在享受姬妾的伺候,身边两个女子,每一个都容貌姣好,肤白如冬雪,丝滑如新绸,都是他花大价钱从扬州买来的,天天爱不释手。
前面舞姬轻歌曼舞,旁边美妾吐气如兰,身材如球的严德球只感觉赏心悦目,飘飘然如在仙境。
突然间管家来报,说丁汝夔差人来送信,摆了酒宴请他。
“这不年不节的,老丁怎么想起来请客了,正好今日无事,去溜达溜达也行。”严德球放开身边两个蛾眉曼睩的女子,散去一众舞姬,叫上几个随从驾车前往丁府。
严德球公子速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之所以放着娇妻美妾不去享受,是因为上次去丁府的时候偶然见到了丁汝夔大儿子丁宪的夫人吕云舒。那是个温婉贤淑,冰心如雪的女人,年龄正在二十四五,当时正在弯腰轻嗅园中牡丹,一身白绫袄下凹凸有致,让他火气横生,晚上便在家中大战群妖。
好几个月过去了,严德球心中还在念念不忘,脑海里常常浮现出吕云舒杳霭流云的身影,如果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子,早就找机会整过来玩一玩。
到了丁府,厅中早已经摆好酒宴,丁汝夔殷切的请严德球坐下,介绍他刚得到的美酒,并叫来著名歌妓胡美人演奏,美婢伺候,优美的嗓音便在府中响起。
丁府并没有舞姬,他可没有严大公子的胆量,敢违背太宗遗训在家中偷养妓艺,被人知道了在朝会上一刀,降职是小事情,带枷游行就完蛋了,名声扫地。
“胡美人的声音琴技果然是极品,不愧是清越坊头牌,当赏。”严德球喝一杯酒,夸奖带着白色面纱演奏批把的胡美人,作为著名乐坊的头牌,她的样貌身段自然是极好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一口婉转美妙的嗓音。
但凡歌姬清倌之流,必然有一手好琴艺,一副好嗓子。声音有清、灵、婉、糯、柔、方、端之分,素来各异,人人不同,胡美人声音婉转,似百灵之音,其中却又带着糯方之正,让人沉醉其中。
“多谢严公子夸赞,能为严公子抚琴,是小女之幸。”胡美人放下批把,纳福谢礼,并接过来严德球赏赐的五十两银子,他身上没带那么多,太沉,还是丁汝夔让人去取的。
“胡美人的嗓音的确是极妙的。”丁汝夔也夸赞一声,他与严德球推杯换盏,闲聊风花雪月,说些有的没的。
等到胡美人又奏完一曲,他关切到:“想来累了,请到隔壁喝杯茶休息休息吧。”
“小女子告辞。”胡美人起身离去,步履轻曼,似步步生莲。她转过堂去,并没有去喝茶,而是拿了赏银与侍女离开了。
“德球,别看了,走远了。”丁汝夔提醒想入非非的严德球,接着哈哈一笑,问:“怎么,德球对胡美人钟意?不过清乐坊的人可不好办。”
清乐坊乃是教司坊十四楼外颇负盛名的教坊,以歌舞诗词为主,颇得士子名流喜爱,它更接近皇城教司坊天音阁。
当然,也有人在里面过夜,多是赢了哪位姑娘的诗比,或者姑娘在打茶围时相中了谁,单独留下。此不同为其一,也就是不能用银子买,只能通过诗词和姑娘们的青睐得到,其二才最重要,清乐坊实际的主人是东平郡王,所以硬逼是不行的。
偏偏严德球长相不实那些歌姬喜欢的类型,文采又差,他的官位还是靠严嵩运作来的,都没有参加文科。
“今日怎么不见宪兄和辰兄?”严德球刚才可不是看什么胡美人,他只是在瞧着院中,想着怎么到后院去溜达溜达,那一次是第一次来,找茅房走错了路,这个理由这次肯定用不了。
“他们今日都值勤,所以不在府中。”丁汝夔回答,丁辰的伤势并不重,半个月就好了,因为都是武将,身体素质好,恢复得快。
“德球,今日请你来,还有件事请你帮忙,你也知道前些日子辰儿受伤了,昨日乡试的时候我就找了两个人对付贾珏,只是没想到这家伙乃是天生神力,如今就怕他事后报复,要是调查到咱们刺杀孙家内眷的消息,就不妙了。”丁汝夔娓娓道来,一脸担忧之色,刺客就是眼前的严德球派去的,真出了事,严德球可是全责。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严德球自然也为这事烦恼好多天,怒骂贾珏,“不过丁大人放心,最后一个此刻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现在家父正在与仇鸾周旋,不好树敌太多,还是不要招惹贾珏的好,等仇鸾的事儿结束了,再治他不迟,至于乡试的事情,不过是马惊了而已。”
严德球说的风轻云淡,显然那两个赛场武生是活不下去了。他并不想得罪贾珏,世勋之后就是个马蜂窝,捅一下遍体鳞伤,难受,何况听老爹说圣上知道了贾珏天生神力后,竟然决定会试之后要是成绩好,北边战局依旧不利,就给他游击将军之位,让他去打鞑靼。
太上皇重文轻武比历代都更甚,要是不是当今重启武举,现在的各地武备还不知道什么样呢。古有霍去病也是十八岁任将军,现在贾珏要十三岁任游击,可见一斑。
“是,严公子说的是。”丁汝夔忙让美婢斟酒,且出谋划策到:“其实这清乐坊的美人也是有机会的,这胡美人据我了解家中尚有多病的老父亲在,又有一个弟弟正在读书,正是用钱的时候,否则也不会受我邀请。”
丁汝夔的主意很简单,找人去跟胡父商量,多给些钱,再给其弟些许诺,到时候胡美人自愿赎身,那清乐坊管事就管不着了。
严德球三十八岁的眼睛滴溜一转,想到那婉转的歌喉,上佳的姿色,的确是比家里的两个江南细腰更有滋味,于是便仔细记住胡美人的信息。
两人饮酒入酣,从名妓聊到朝堂,从飞猪居士聊到女人的内衣,严德球不时摸摸旁边美婢的软乎乎的小手。
天色已至戌末,严德球起身告辞,摇摇晃晃的,喝的挺美。
房梁上的贾珏暗骂一声,终于完事了,古代的酒度数太低了,醉的也难,这两个人在自己耳边商量着怎么对付自己,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贾珏一身黑色衣服,用黑布蒙面,见到丁汝夔步履瞒珊地走到门口送球,他起身下了房梁,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蒙汗药。
屋内还有两个婢女在,贾珏用四时节气中的冬意凝结出几滴水在掌心,把蒙汗药搓成团,弹进丁汝夔的酒杯。蒙汗药以极快的速度射进酒杯,到了地方力道正好尽了,最近的婢女完全没有察觉。
没想到的是丁汝夔回来后直接让人撤了酒菜,不喝了,让人端茶上来。
看看手里半份的蒙汗药,贾珏又给它搓成丸,这次不成失手,他趁着丁汝夔拿起茶杯,自上而下弹入其中。
喝了蒙汗药,丁汝夔不多时便倒头大睡,旁边侍女以为是醉了,忙搀扶着往后院去。贾珏紧随其后,在丫鬟们出了屋子后进入房间,然后抱起丁汝夔带走,在原本的计划里,他要让丁汝夔明日身穿裤子出现在青楼的门前。
他在府里小心穿行,走到一个阁楼前飞身而上,只要穿过阁楼,再走过一个院子,就能出丁府了。
“奶奶,小心着凉。”一个丫鬟的声音响起,然后是水波荡漾的声音。
“小柔,今日大爷在谁那里休息?”被叫做奶奶的声音清甜,出声询问,她就是丁宪的夫人吕云舒。
“在刘姨娘那里,奶奶,大爷已经两个月没来咱们这了。”丫鬟小柔抱怨说,声音里似乎有千言万语的不满,她是通房丫头,每次还能沾些雨露,就盼着赶紧有了孩子也能当姨娘。
“大爷都是被那些甜言蜜语缠住了,奶奶的样貌比那刘姨娘好多少?”另外一个丫鬟正在拿着毛巾擦拭肤如凝脂的身体。
“好了,我都没说什么,只是问问大爷在哪里,赶紧给我穿衣吧。”吕云舒瞧着旁边两个埋怨的丫头,心中摇头,原本略带愁绪的美目被她们逗笑了,弯成一弯月牙。
“看,奶奶笑起来多好看,女子见了也动心呢。”小柔语气中十分欣喜。
贾珏此时正放开五感,眼睛能看到千米内的苍蝇翅膀上的纹路,阁楼里的声音自然也听到了,大爷?奶奶?应该是丁汝夔老大的老婆,听这话长的不错?好像还刚洗完澡的样子。
看不看?贾珏停下里,扭头看了看四周,护院刚巡逻完,正在休息。他小心的放下丁汝夔,然后捅开纱窗,正巧看到穿着亵衣准备睡觉的吕云舒,的确是丰神绰约,关键是少妇啊!这个年纪的女人风华正茂,十七八岁的姑娘固然嫩,却还是没有二十多的好。
贾珏想要打晕了一起带走,半夜三更丁奶奶吕云舒出现在某条街某户人家院子里,那才叫大新闻,不过这样吕云舒可能活不下去了。
等会儿,儿媳,公公?好戏码。
等到两个丫鬟熄灯后回自己房间,吕云舒已经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了,只是孤夜难眠,又是正需要的年纪,不太睡得着。
突然,似乎有风吹来,她忙看了房门,喊了一声:“小柔?”
可是并没有人应答,大概是自己的错觉,赶紧睡觉吧,她想。猛然间她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黑衣蒙面人,她想要呼救,可嘴巴已经被封住,力气很大,任凭自己怎么挣扎,一个字也蹦不出来,更不用说被压住的双手和腿。
腰间突然被抚摸,吕云舒眼睛又瞪大几分,内心惊呼:“淫贼!”
“手感不错。”贾珏得意的笑了笑,抚摸了两下就停下,没有迷烟之类的准备,怎么办?一放开她肯定要呼救。
笔趣阁
想了片刻,他腾出的一只手“撕啦”撤下吕云舒的白绸亵衣,露出雪白的藕臂和主腰,然后也不管吕云舒眼角的泪光,把亵衣塞进她的嘴里,一放开她的嘴,就开始乱动挣扎。
贾珏露出玩乐的目光,略微改变声音:“小美人别乱动哦,我现在还不想做点什么,你再乱动,我忍不住了真的做点什么,怕是不太好。”
吕云舒听了,赶紧点头,刚才就以为要遭殃,闭上眼睛泪珠直流,可突然淫贼停手了,想着可能是盗贼,正想着怎么说话,告诉这贼人东西随便拿,别做别的就行。
“聪明。”贾珏“啪”的一声打在吕云舒侧臀上,美女当时就懵了,不是说不做点什么吗?
贾珏没管她怎么想,用亵衣的一部分把她的手绑在床上,脚绑在一起,然后从旁边拖来还睡着的丁汝夔,扒掉他的衣服,只剩下裤子。
“你想问我要做什么?”床上吕云舒看看丁汝夔,看看贾珏,贾珏凑近吕云舒的身前,与她面对面,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吕云舒十分警惕,看着犹如双星的眼睛,一时间屏息,将头撇向一边,挣扎起来,心中大呼:不是说不做点什么吗?
贾珏看着她雪白的脖颈,精致的面庞,还有散发着幽香的秀发,嘴角一笑,凑上去闻了闻。
吕云舒感觉到一股热流在自己的脖子上滑动,痒痒的,使劲挣扎起来,知道这盗贼见色起意,不守信用了。
下一刻,贾珏手起刀落,把吕云舒打晕。
“丁大人,好好享受哦。”他把丁汝夔扔在床山,然后扒掉吕云舒剩下的衣服,很迷人。
贾珏赶紧默念净心神咒去除杂念,感觉到心中一片清凉后,他才睁开眼睛,将丁汝夔的手放在吕云舒的云峰上。又念了遍神咒,抑制住伸手的冲动,闭着眼倒了一杯水倒在两条白腿中间,可惜倒歪了,倒在了身上,只能又取来一杯倒在床上,然后风一般的离开。
十月的晚上天气已冷,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凉风,贾珏感觉内心舒畅,一片清凉。事情并没有结束,他在府中转了转,找到刘姨娘的房间,找到丁宪,把两人全都打晕,然后把丁宪送到丁汝夔的妾室张姨娘房里,同样的操作,不过没倒水,来之前他充分做了情报工作,可惜计划不够,只能临时起意。
这样操作,两个人都不敢传出去,否则丁家的名声就完了。
果然,第二天丁府就像没事情发生一样,十分安静。
第二十六章 五行对太极,乡试第二名
乡试一共三场,分别在初九、十二和十五这几天,弓马已过,接着是步箭和兵韬策略。
步箭设置八十步外,依然是九箭,五箭才合格,使用的弓箭也更重些。
武乡试与文乡试大有不同,但是同样都很严格。
文科要防备抄袭等作弊行为,考试期间不允许外出,餐饮自备,规矩很严。武科同样不允许出大兴隆寺,所有考生在这九天里都要住在其中,第一场的时候所有马匹都要经过检查,贾珏因为陆文昭带着,省了一些工序。
第二场步箭,弓箭在当天统一发放,三场韬略则是有专门的考试区,检查夹带之后进入,与文科一样。
第二场已经比完,贾珏毫无意外的再次得了大满贯,现在就剩下第三场,让他意外的是,那个叫做周颠的家伙,也得了大满贯,贾灵明注意到他在考试前给自己贴了什么东西。
练武者食量大,要是依靠带的干粮肯定不行,所以每天晚饭的时候会有一次放风时间,不过不允许喝酒,回来的时候会有人在门口检查,违者取消考试资格。
贾珏在兴隆寺并无宿舍,就被陆文昭安排到穆炎的屋子,王公贵族自然是特殊的,他们有一人间,平常的学生不过是六人九人间。穆炎和徐茂都是一人间,占了一个额外的小院子。这些都是要花钱的,孙鑛与穆炎的关系好,就跟穆炎一起住,这几日贾珏也加入进来。
“灵明,你这拳法软绵绵的,瞧着没什么威力啊。”穆炎走出居舍,手里拿着一本司马法正在看,伸了伸懒腰,见到院子里正在打太极拳的贾珏走过来问。
两日下来,贾珏对穆炎的感官不错,虽然是郡王之子,却并不居高自傲,酷爱具有反叛精神的书籍,屋里放着《封神演义》、《水浒传》、《钟馗全传》等,贾珏看了一个想法是你要造反?
瞧着钟馗全传写的是杀鬼平阴间叛乱的故事,但里面的鬼可不就是腐朽的统治阶级吗。
因为不是老大,他没有资格继承爵位,只能通过科举取仕,但是对诗词文章又不喜欢,对骑射一道非常拿手,自幼请了名师教导,一手五形拳打的颇得神意。穆炎与孙鑛比试,五场穆炎能胜四场。
“那可不一定,要不试试?”贾珏停下来,除了跟寐云打,他还没有跟别人打过。
“好,正好好多天没跟孙鑛打了,还真有点手痒,不过你可要力气小点,不然就没意思了。”说着穆炎九活动四肢,两人到院中宽敞的地方,开始比试。
对面屋子里的徐茂大概是听到了,拿着一本《蜀山传》走出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嘴炮到:“快,本少爷正闷得慌呢,不过肯定是灵明,那拳头,吓得我差点就腿软了,没关系,不管谁赢我都做东考试完咱们去教司坊春花楼去,那里的姑娘可水灵了,尤其是玉兰姑娘,那叫一个妙啊。”
“你闭嘴,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小心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穆炎瞧着徐茂欠打的样子就来气。
贾珏仔细看一眼徐茂,因为常看医道典籍,观色望气之术已经有些心得,果然,这个十四岁的徐茂两侧颧骨边皮肤细腻却无光,缺了水润,正是肾水流失却不能及时补全的样子。
人的身体到了十八二十岁才发育完全,在此之前自母体得来的先天生机孕育身体精神,养就元阳,待先天灵机散去,元阳壮大到顶点,一个人才算长成。所谓元阳,乃是生气之正,决定此后身体素质和寿数。
修行之人必经之路是调和五行阴阳,就是要五行循环阴阳汇聚,始而生一,得到一股先天灵机。
再看穆炎,肾水充盈,眼神明亮,额头上“福禄寿”皆全。
“咱们开始吧。”贾珏提醒穆炎,打架呢,专心点。
五形拳取自龙虎豹蛇鹤之形意,招式万变不离其宗,穆炎先出豹拳,一个“冲”字当头,速度极快。贾珏没有硬碰硬,既然要比拳法,当然是用太极拳“开合垂缩,裹翻起落,顶塌滚拔,圜研相合”的十六字要领和虚灵顶劲、四两拨千斤之法取胜。
豹拳袭来,一往无前,像要把一切都冲散。贾珏双手一阴一阳,先拨开他的拳势,再以手缠之,穆炎猝不及防直接被带出去,一般人早就狗吃屎,他快速稳住身形,回拳反击。
“再来。”几招过去,穆炎意识到贾珏是高手,不敢大意,切换灵活拳势。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了几十个回合,刚开始贾珏用技巧,惊讶穆炎竟然有三百多斤的力气,不过在他两千斤力气前也就一般。人体是有极限的,项羽也不过这个程度。
打到后面,贾珏不再用那些太极的妙手,纯粹用力气,你来我往,感觉像在打沙包,偶尔缠斗在一起,穆炎被抓着撒不开手,知道贾珏力气大,没想到大到这种程度,有种蚍蜉撼树的赶脚。
旁边徐茂一副“我早知道了”的样子,还在欢快的鼓掌叫唤:
“人和,快,力气大点,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灵明,锤他,对,锤他。”
“哈哈。”
“我认输,我认输。”穆炎终于支撑不住,身上全都是汗,坐在台阶上就开始大口喘气,贾珏忙回屋里给他倒了水。
“灵明,你老实说,用了几成力气?”看着贾珏脸不红,气不喘,还小跑给他倒水的样子,穆炎不甘心的问。
“三四成吧。”贾灵明想了想,还是不要太打击人的好。
穆炎听了,差点被水呛到,这是人能有的力气?才十三四岁的样子。
第三场考试很快到来,监考的只有孙升和陆文昭两人,穆炎问孙鑛:“今天丁大人怎么不在?”
“听我爹说丁大人着凉了,所以在家里休息。”孙鑛每天都去跟孙升一起吃晚饭,回来的时候还给贾珏和穆炎带些好吃的,其中有一味绿豆糕,貌似是孙镮做的,贾珏尝了,觉得很好吃。他决定跟孙鑛搞好关系,一个孙云小屁孩,作用不大,孙鑛才是助攻小能手。
贾珏听了嘴角一笑,心道:让你给我穿小鞋,这会儿父子俩怕不是要打起来,一个是醉酒“打”儿媳,一个是清醒“问”姨娘,场面一定很精彩。
正如贾珏所想,丁汝夔被一阵晃动惊醒,看到吕云舒的一刹那脑袋像被孙猴子踢了,无法思考,实在是太刺激,一只手握着什么,很舒服,关键眼前这张脸是吕云舒。他想要解释,却怎么也解释不清,吕云舒已经肯定,贾珏和他是一伙的,都是丁汝夔计划的,就是为了得到她。
当时吕云舒就要跳楼自杀,可惜楼层太低,没死。这时候丁宪回来了,他刚从丁姨娘的房间出来,脸上好大两个红掌印,正在迷惑怎么从刘氏的房间跑到张姨娘房里,听到有人喊“出事了”赶紧过去,接着就见到匆忙跑出来丁汝夔和跳下楼的吕云舒。
丁宪可不是贾蓉,不顾旁边小柔等丫鬟嬷嬷劝阻,上去就是一脚加两圈,打造一个熊猫人,丁汝夔口中大骂“孽子”,要拿剑劈丁宪。
丁宪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殴打父亲,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完了啊。突然,丁宪想到张姨娘,立刻意识到被人整了,还是用心极其险恶的那种。
他把跳楼受伤的吕云舒抱到阁楼上,放下吕云舒的一刹那火了,床上是湿的,虽然是有人算计,可丁汝夔醉酒真的做了。
乡试策问为兵法,会试加天文地理,这一次的题目是:北方鞑靼扰边,何以永治北方之患?
贾珏拿到题目的时候很诧异,没想到明帝竟然有这么伟大的志向,北方游牧民族问题缠绕中原数千年之久,他竟想要一次解决。
这个问题很难,先不说举全国之力讨伐能不能成,就算成了,到时候还是要考虑安置问题,如果不管它以后恢复元气了还是会来,管它吧,就要给物资,这样就会变强大,因为文化不同,完全内治是不可能的,只有封王,那就是另一个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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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已经不是用兵之法,而是国策了。
贾珏思考之后开始作答,举全国之力杀光杀净不现实,那么只有打趴下他们,杀掉王氏,派出懂得管理的汉臣治理,以及内迁两种策略为“永治”的方法。其根本都是教化和同化,而且蒙古还能成为马场,培养骑兵,用来进行远距离作战,对付西域以及东北的半岛地区。
写到最后,贾珏开始拍马屁:骑兵若成,则用兵东西,以圣上之韬略,当成就千古之伟业,彼时泰山封禅,昆仑下界碑,以为万世歌功颂德。
韬略考三天,不能离开考场,贾珏很难忍受在十平米的同一个地方吃喝拉撒,就叫来陆文昭。
“陆大人,我写完了,能回宿舍吗?这里待着实在太难受了。”贾珏先行礼问好。
“写完了?”陆文昭将信将疑,别人刚想好,你就写好了?他进入棚舍内,拿起来答卷,开篇:永治之策,何以为佳?
近来相处,陆文昭发现贾珏除了那场暴打六号的事情以外,平时谦逊有礼,别人都看不起他溜须拍马,贾珏却不以为然,还很尊重他,作为一个世勋之后,十分难得。他又瞧了一眼贾珏,确定贾珏不是在逗他,仔细看起来。
“好,好啊。”陆文昭看着看着惊呼起,大叫这是兴国良策,古往今来未有的策略,然后要跑去告知孙升。只是看到后面一句,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竟然是同道中人。不过人家的境界更高,拍的是龙屁,自己拍的是马屁。
乡试完毕后的第四天,就传来贾珏得了亚元的消息,府里顿时沸腾起来。他十分疑惑,自己可是前两场大满贯,后一场也绝对是不世出的方法,竟然只是亚元,便问传消息的人。
“回老爷,第一名是周颠周老爷。”传消息的人回答。
周颠也是穿越者?第三场分数竟然比自己高?贾珏脑海里一片问号的汪洋。
第二十七章 家宴
得知消息后不久,贾府外锣鼓齐鸣,报子带着红喜捷报而来,乡试捷报红底黑字,上面写有中第名字、排名和地点时间。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得中顺天府武科乡试亚元。”报子恭敬拖着捷报。
贾珏取了捷报,打开一看,还真的是亚元,他从袖子里取出二十两银子给报子,笑道:“拿去吃酒吧。”
“谢老爷赏。”报子拿了银子,美滋滋与同僚离去,今晚说不得要去青楼耍耍,品尝一下美娇娘。
一旁贾琏接过去捷报瞧了瞧,面露喜色:“恭喜三弟,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贾家现在当官的只有贾琏和贾政,在朝中可以说是势单力薄,他的五品同知也是捐来的,自己没有功名在身,想要升迁或者回到京城可谓是难上加难。贾政虽然升了官,他的为人贾琏是清楚的,绝不会以公谋私,若想回来,还是要看贾珏的。
“借二哥吉言,到时候还要二哥多指点。”贾珏客气道。
两人一起去荣禧堂,贾政还在那里等着红书呢。
周瑞家的省事,听了动静忙在仪门等待,林之孝来报,她立刻去后院报喜。
“大喜,大喜。”周瑞家的声音在王夫人的院子里响起,她早就在角门处等着,一有人来通知,她第一个知道,这可是得脸的事儿,她想着外甥儿得了功名,日后在贾府的地位便不可同日而语,自家当然也是水涨船高,却忘了那日贾珏的黑脸。
王夫人此时正在假寐,听了声音醒来,旁边金钏儿在伺候,她自然知道是贾珏中了,脸上便带着笑意,妥妥当当的当家夫人气度,与往日闲情不同,询问说:“可是珏哥儿中了?”
“恭喜太太,不止中了,还是亚元呢。”周瑞家的冷不丁见到王夫人如此气势,与往日截然不同,心思翻转,脸上得意忙去了几分,纳福施礼回答。
王夫人听了笑意添了些,站起来身来,给金钏儿扶着,吩咐说:“你快去通知了周姨娘,给她也报声喜,与我同去老祖宗那里请安,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是。”
周瑞家的得令出去,快步走到周氏的院子,她虽然是王夫人带来的,若论亲近,当然是周氏最近,以前靠王夫人,以后说不得要靠贾珏和周氏。
“恭喜妹妹,如今三少爷也是举人老爷了,日后再做了官,那日子便不知要好到那里去呢。”周瑞家的有意拉近与周氏的关系,这妹子叫的也比往日私底下亲切了很多。
“嫂嫂说的是,咱们快去太太那里,此时应该去老祖宗那里道喜才是。”周氏心中自然也是极欢喜的,没想到自己一个随着王夫人陪嫁来的,竟然有此麒麟儿,可是内心却也担忧重重,这深宅大院,荣华是有,烦恼也多啊。
“妹妹倒与太太想着一样的,太太就是让我来叫你,一起去老夫人那里,快走吧。”
周氏与周瑞家的同去王夫人屋子,见了王夫人,周氏先款款纳福,道:“恭喜太太,三少爷得了武科,来日二少爷再得文科,那时就是文武全才了。”
平时在周氏的院子,贾珏都是叫周氏母亲,但是早先贾珏为王夫人所养,本该叫她姨娘,只是贾珏执拗,她也知道贾珏是一片孝心,每每提醒,心里却很喜欢。只是到了人前,该叫什么,还是叫什么的。
“该我恭喜你的,今日可是珏哥儿的喜事,日后他们兄弟自是相互提携,用不着咱们操心,现先去给老祖宗道喜去,府上许久没这样的事儿了,也好热闹热闹。”王夫人见了周氏,走过去拉住周氏的手,声音慈祥。
荣禧堂内。
“可喜可贺,珏儿,为父知你平时勤勉,方才有今日的亚元,当再接再厉,日后才有金榜题名的时候,自然光耀门楣。”贾政面露微笑,喜不自禁,说了一大通勉励的话语,可见他也着实高兴。
偌大一个家族,当下多么富贵都是浮华掠影,唯有未来最重要。若无后继之力,也不过是无根浮萍,撑不起来高楼大厦。未来自然是这下一代了,贾政为何总是打贾宝玉,就是看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又是嫡子,希望日后能够撑起来贾家。
谁曾想事与愿违,最关键的是整个贾府都被警幻仙子一锅端了,别人下凡都是带来福报,唯有贾宝玉来了个釜底抽薪。
“多谢父亲教诲,儿子自当谨记。”贾珏俯身一礼,可见彬彬之象,面带笑意而不骄不躁,让贾政频频点头,暗道这个儿子果然生的值得。
贾珏得了亚元,荣府上下都是喜庆一片,贾家很久没有这样切实的喜事了,其中最替贾珏高兴的自然是周氏、寐云几人,他们的地位以后在贾府会得到很大提升。王熙凤得了贾母的首肯,在后堂办酒宴,邀请两府主子共贺。
听了消息,后厨开始忙碌起来,几十个婆子丫鬟备菜炒菜,鸡鸭鱼、果蔬鲜,样样都有,脸上也是一片喜庆,有了喜事,当然要赏钱,府里丫鬟婆子每人五百文。
贾敬自回了宁府,便在祠堂后面安歇,一方面是不愿意看到贾珍,一方面对修道之事还抱有希望,那一日在祠堂昏迷,其实差点死去,若没有赖二来叫,说不定就真的死在那里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他自那日起端正心思,只求子孙绵延,便在祠堂安歇。
听到赖二说贾珏中举,甚是高兴,不过只是让赖二告诉贾珍代为报喜,接着继续打坐。
宁府赴宴的人不多,该来的都来了,却独独没有秦可卿。贾珏听说她已然卧病在床,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冬。不过他不是佛祖,已经帮了她,死还是生,要看她自己想生还是想死。最好的结果,当然是离开宁府,与贾蓉和离,那要看她看不看得透了。
宴会上依次落座,每一桌都有十来个丫鬟伺候,贾母拉着贾宝玉和贾珏坐在她的左右,两府的人纷纷来贺喜。
林妹妹也和史湘云来道贺,她素来与众不同,见贾宝玉和贾珏已经坐在了贾母身边,打趣说:“老祖宗身边的两个位置竟都没了,今日明哥哥中了举,明日宝二哥也中了,以后就是老祖宗的左心肝,右心肝,这两个位置都被两位哥哥占了去,还叫我们姐妹以后怎么呢?”
贾母听了这话乐呵一笑,高兴说:“纵然他们是我的左心肝右心肝,怎么比得过丫头你是我的心头肉呢。”
说完,贾母带着责怪的语气,对贾珏和贾宝玉说:“快,你们两个不识趣的,到让我惹恼了你们的林妹妹,还不让了座位,让你林妹妹、云妹妹坐着。”
贾宝玉是个殷勤货,立刻让出自己的位置,跑到林妹妹身边,把她拉过去,请到:“妹妹坐我的位子吧。”
“我原不是为这位子的,现在倒真成了为这位子了。”林妹妹真的不高兴了,搞得贾宝玉很是懵逼,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感觉在发光。
林妹妹只不过是打个趣,说的是贾母疼爱自己的儿孙女,无论是谁都没差别,里面也有拉近贾珏和贾宝玉兄弟关系的意思,毕竟两个人是嫡庶之别,况且又是弟弟先得了功名。可被贾宝玉这么一搅和,意思就差了些。
贾宝玉站起来的时候贾珏也站了起来,他见贾宝玉没话了,就接过来:“这有什么的,让云妹妹坐我这里就好了,鸳鸯姐姐,劳烦拿两个座来,现在还没开宴呢。”
此时还在落座,凤姐瞧了便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了,早知道安排老祖宗和少爷丫头们一桌,瞧着这年轻的呀,老祖宗也年轻了,看着我们这些年龄大的,可不就是不喜欢了吗。”
“就你会说话,要不今儿你们都去别桌去,让丫头们和宝钗过来跟我坐着得了。”贾母也开起来玩笑,要是那样,这庆功宴不就乱套了。
“那可不成,今日是来沾灵明的喜气的,自然要坐近点了。”王熙凤不客气的坐下。
贾母见了王熙凤的无赖样哈哈大笑,众人也都乐呵,倒是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鸳鸯加了位子,看到座位都齐了,贾母便吩咐开宴。
史湘云坐在贾珏旁边,因为桌子大,中间的菜她手短些够不到,这时候可不兴过“河”夹菜,吃不到就吃不到,要是贾母突然不想吃了,那所有人都要停筷子。中间有一道火腿肘子,闻着香气扑鼻,史湘云很想吃,可她知道自己胳膊稍微短了一点,不太够得着,旁边鸳鸯正在林妹妹那边调整菜品,她就再次吃了前面的清炒竹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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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珏见了笑笑,侧过身轻声让旁边丫头取了一副干净的筷子,然后亲自夹了给她。
“谢谢明哥哥。”史湘云开心一笑,然后品尝起肘子。她的笑里有着别人没有的爽快和豁达,似山间清泉一般,让贾珏总是有种被净化的感觉。
“鸡髓笋要吃吗?”贾珏体贴道。
“不,不用了,那个我能吃着。”史湘云忙摇摇头,一个是不好意思,一个是在家的时候哪里有人这么关心她,看着这个俊朗的表哥,想起来上次那封信,总感觉心里慌慌的。
贾珏放下筷子笑笑,没等一会儿,他又给史湘云夹了一道菜,湘云妹妹默默接受。这次坐的是大桌子,史湘云穿的衣服只能够到前面两道,稍微远些的就够不到了,旁边有换菜的,却以贾母为主。
鸳鸯很细心,见了忙让麝月过来调菜,贾珏却说:“不用,有我在呢,怎么能让你来,显得我这哥哥不关心妹妹似的。”
麝月听了,会心一笑,站在身后伺候。暗道:内里竟也是个宝二爷,外里还用功,要是给宝二爷分一些就好了。
宴会中间,贾赦不知道发什么疯,赞赏起贾珏,说:“素日就听闻珏哥儿用功,与宝玉不同,现在看来日后必然金榜题名,可成大器。”
“多谢大老爷赞赏,不过未来之事还难说,再者二哥只是还未定性,以他的聪明才智、要拿功名是轻而易举的。”贾珏可不是贾环那逗比,不知道贾赦用心不良。
本就是庆功宴,与平时客宴不同,大家时而有说笑声,一片其乐融融。
凤姐看到麝月在贾珏身后,暗暗摇头,她见贾母一直不按照那天商量的,把鸳鸯和麝月派到周氏那里,才让赵嬷嬷去外面物色了两个丫头给周氏,也就是虞书和红妆。
宴会结束后,贾母让该散的都散了,只留下小辈们和荣府的内眷说话,并让人取来一方上好的端砚和一条玉环剑穗给贾珏,教导说:“你既然中了榜,自然是要赏的,这砚台是古端砚,我收了好久了,另外的剑穗,上面的玉环是你太爷用过的,我让鸳鸯才新编了,今日也一并赏给你。”
贾母很喜欢贾珏维护贾宝玉的样子,心中十分满意,笑的更甚了。
她却不知道,贾珏早就盘算好了,一中进士就脱离贾府,什么贾宝玉甄宝玉全都无用,这么做的原因也很清楚,就是为了在贾珏做官的时候,周氏能成为诰命,若不离开,诰命按照规矩可是要封给王夫人的。
第二十八章 丫鬟又加俩,凤姐要加盟
宴会结束时已经酉正二刻,屋内烛火通明,屋外漆黑一片,两个丫鬟嬷嬷用六角红漆枫木白纱灯笼打前,四个在后,薛姨妈同王夫人、周氏先行离去。
李纨也要带着贾兰离去,倒不是贾母不疼爱贾兰,只是贾珠死后李纨有意要自己教育抚养贾兰。她大概是害怕贾兰与贾宝玉、贾珠一般娇惯的不成样子。
贾珏有意打听过,贾珠死的原因很多,其中最大的自然是身体底子差,不然怎么可能二十岁就没了,若是因为贾政管教而死,贾母只会更加疼爱贾兰和李纨,什么理由都挡不住,可见是心虚。据说当初也像对贾宝玉一样对待贾珠。
看李纨霞姿月韵的模样,就知道妾室与婢女都是模样好的,不用说,必然过早的开始了夜生活,又不知道节制,身体如漏斗,剩不下什么东西。
“大嫂着什么急,到了一更天再离开也不迟,正好我讲个故事,让大家开心开心。”贾珏的白蛇传已经到了末尾,只是还没有出,每次故事都被几个妹妹这一个那一个捷足先登,后来就没怎么再讲过,因为都传看过了。
最后的关键的结局他还没写,正巧今天讲一讲。
“好啊好啊,我这两日正想找你问问故事,不巧三弟去考试去了,今日可要好好讲讲。”贾宝玉经过了袭人劝解,怨气早就烟消云散,他最爱这种暗含离经叛道思想的故事。
“怎的,不摔东西了?”史湘云有意怼他,盯着他说。
“那日是我的不是了,未征求三弟的同意就乱说出去,闹我是应该的。”贾宝玉低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惹得贾母更爱这宝贝,宝钗、湘云、黛玉、迎春惜春等见了皆是掩着嘴发笑。
“哈哈,平日里知道二哥哥闹起来最让人没法子,现在才明白了,是秀才没遇到兵,没理更说不清。”探春笑得花枝招展,这话说的却是事实,所有人都深以为然。
贾宝玉自是理亏,只是一哼,凑到老祖宗身边去了。
“好好的一句古语,到你这里不成样子了,坐好了,姑娘家家的,没点姑娘样子。”贾珏板正脸对着探春,那样子,要是有戒尺,一定要让她伸出手打三下才罢休。
探春看到突然变得有些像贾政的贾珏,吓了一跳,赶紧坐正,旋即意识到贾珏是在逗她,不高兴的对着贾珏“哼”了一声,侧过身子不理他。
贾兰自然是想听的,回去了不过是练字读书然后睡觉,其实怪无聊。他因没有父亲,又生来懂事,知道母亲一个人抚养他不容易,偏偏这一大家子围着贾宝玉丫头们转悠,却没个常常能顾得上他们娘俩的。他抬头看李纨,李纨留下他自然也留下,李纨离开他肯定也要离开。
“是啊,嫂子何必这么早离开,这听故事不过一会儿,听完了我和嫂子一起走。”王熙凤走过来拉着李纨,她还有事情要办呢,李纨现在走了她就不好继续呆着了。
旁边探春也来挽留,李纨见状展颜一笑,终究不好太过,伶俐地说:“劳妹妹挽留了,我原是怕兰儿发困小闹,扫了老祖宗和妹妹们的兴致,既如此就不离开了,灵明的故事极好听的,我还不想错过呢。”
“正是呢,鸳鸯,麝月,快备茶上点心来。”贾母看李纨留下,便让人备了椅子与凭几,每人一碗兰雪茶,身旁摆放着瓜子坚果和果脯,俨然成了京城里的茶楼了。
今日李纨发间插着镂花点红流珠银步摇,梳着端庄垂云髻,外间穿淡青色出水芙蓉刺绣的大袖衫,内搭宫缎缀花娟裙,袖头上盘着金缕挽袖,走动间步履轻曼,玩笑间不失淑静,杏脸桃腮,正是一个风姿绰约的美少妇。
她见贾珏拉着贾兰坐着,便直接挨着贾兰坐下,开始听贾珏讲故事。
戏曲里有汉高祖斩白蛇起义的故事,虽然鼓舞人心,却十分老套,放在后宅里并不能惹人发笑。而白蛇传,写的是人仙妖之别,讲的是爱别离。贾珏把别具一格的小说写出来,一方面赚钱,一方面自娱自乐,剧情未变,只是增加了神仙打架和法术的描绘,让人听得如痴如醉。
“八百年后,雷峰塔倒,西湖水干。”贾珏讲完,喝了口水,扭头看一眼睡着的贾兰和轻拭眼泪的李纨。
每次与李纨接近,贾珏总要深呼吸,这种端庄的少妇对他攻击力太强,一不小心血条就要变红。尤其寡居多年,总有点让人想入非非的念头。
没想到故事讲完,不仅多愁善感的黛玉妹妹流泪了,连素来坚强李执也落泪了,滑嫩的素手正在拿着绣花手帕擦拭晶莹泪珠,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这本来就是个故事,灵明瞎胡编造了,当真了就不好了。”薛宝钗就坐在李执身边,忙握着她的手安慰。
在所有的姐妹中,薛宝钗简直妖孽,心思细腻到可怕,情商智商都高,什么状况都应付得来。
贾母擦擦林黛玉脸上的眼泪,先是夸了贾珏,说:“你这故事的确新奇,也十分感人,瞧着这一个个的,都成了那皱皮的苦瓜了。”
先前眉飞色舞现在全都遭了殃,脸上或带着忧愁,或蹙眉沉思,或叹息不忿,乐观豁达的湘云妹妹也呆着,轻声问贾珏:“明哥哥,这世界上真有这样痴情的人吗?”
“妹妹这话问的,也不知叫我怎么回答,宝姐姐说的对,我这些故事,都是看多了杂书,胡编乱造的。”贾珏表示发难,他十三岁生日还没过呢。看妹妹们难过的样子,他不太忍心说:“想来是有的,人之一生,不过匆匆百年,似大嫂为大哥,似凤姐姐为琏二哥,虽然不同,却都是用情至深的,能相守,大概都是真情的。”
“你个小小年纪的不学好,说些什么情啊爱啊的,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缘故,怕是听多了说书先生的编排,又看些不入流的杂书捏造的,不然怎的这般荒诞。”凤姐越听越不对劲,这小脑袋瓜怕真的是开窍了,一准儿青楼舞坊去过,不过这会儿又不好提。
“凤姐姐,你绝对想多了。”贾珏忙挥挥手,瞧着凤姐姐吃人的眼神,他感觉自己的二弟在颤抖,同时也对贾琏默哀,果然,琏二哥是真的过的苦逼。
“是吗?”王熙凤瞥他一眼没说话,心中却震惊,此时她才知道,老三是真的不凡,心思竟然敏锐如此。
“凤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探春距离最近,两人怪异的模样让人疑惑。
“没什么,就是这故事太让人伤心,我看以后还是少讲这样的,怪的带偏了人,再哭坏了身子,你说呢。”王熙凤忙岔开话题,回到故事上,这些姑娘们才多大,可不能听这些。
贾母哄着黛玉和同样落泪的贾宝玉,等两人不哭了,也不怪贾珏,轻声说:“故事嘛,听听就行了,不然下次灵明就不敢讲了,今日就到这里,应该都累了,都回去休息吧,看,兰儿都睡着了。”
李纨旁边的贾兰已经趴在她身上酣睡,身后素云已经进来等着,贾母一发话,李纨就要叫醒贾兰。
“莫叫他了。”贾珏阻止李纨,小孩子晚上睡着了一般不要叫醒,容易影响睡眠,他对李纨说:“大嫂,我背他回去吧,也没有几步路。”
“这……”李纨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熟睡的贾兰,的确不忍心叫醒他,但还是拒绝了,说:“不劳烦灵明了。”
“就让他这个做叔叔的帮个手,尽份心,也是应该的。”贾母挥手叫来鸳鸯和麝月,“你们两个跟着去,之前凤丫头跟我提了,说灵明那里连个大丫鬟都没有,日后你们就在那边吧,鸳鸯我素来顺心,以后白天还来我这,灵明,你觉得呢?”
“不用了吧,我有寐云和碧云就可以了,就是我愿意,二哥也不愿意不是。”贾珏直接拒绝,刚有了两个丫鬟,周氏那里也两个,现在又来两个,他房间里就有四个了。
碧云还没搞定,正发愁自己晚上打坐修炼的事情怎么说呢,还有账本,总不能以后都偷偷摸摸的,所以他今天正决定要收拾了碧云。能保守秘密的,自然是屋里人了,再有半年,等他拿了武会元,就一切都好办了。
旁边鸳鸯和麝月也有点慌,可主子说话,尤其是贾母发话了,谁敢不从。
“宝玉,你怎么说?你身边人可多了,有袭人、晴雯、秋纹、媚人等,你弟弟身边却连一个大丫鬟都没有,如今把麝月和鸳鸯派他那里,才是应该。”贾母知道宝玉的脾气,只能慢慢的解说,“当然,你要是真的不愿意,我在物色就好了。”
“老祖宗,不如你把寐云和碧云的月例调整到大丫鬟,也就不用派人了。”贾珏提议,不过是面子问题,怕人说,解决的方法还不是很多。
“老祖宗给你这么好的人儿,你还不满意了。”三春妹妹和湘云妹妹都在丫鬟嬷嬷的安排下去睡觉去了,王熙凤站在门口也要走的,可听到这话又回来了,她原本就在等贾珏。
李纨没说话,这里面的道道她自然知道,还是不说话的好,只是没想到贾珏竟然推辞不要,对他品性高看几分,这两个可是十分标志俊俏的人儿,贾母当孙女养着呢。刚才听了王熙凤的话,她也有些把贾珏当其他的玉字辈对待了,那个不是早早知道了欢爱,身体差劲,她可是体会过得。
“既然是鸳鸯和麝月的事情,应该问问她们才对。”贾宝玉犹豫之后说道,对比一下,自己身边好多人啊,再看贾珏,真的少,只有两个,连贾环都有四个丫鬟伺候着。
“鸳鸯,麝月,你们说呢?”贾母看着拘谨等着安排的两人。
“听老祖宗的安排。”两人一同说道,倒是很听话,贾母从她们来贾府就十分优待,现在就算是把她们给模样不咋样的贾环,也只能顺从。她们虽然偶尔照顾贾宝玉,但还没派到贾宝玉房里,不像袭人、晴雯,就算是丫鬟,名分也比一切都重要。
“好,那你们就跟着去吧,琥珀,送他们出去吧,困了,睡觉了。”贾母拍拍眼睛迷离的林黛玉和略微有些不高兴的贾宝玉,宝玉是什么性子,她比谁都知道,凑到他耳边说:“等再有了好的丫头,我再补给你两个,你是哥哥,大气点。”
听了这话,贾宝玉才回去睡觉。
贾珏背着贾兰,同李纨、凤姐还有跟着的两个丫鬟,往李纨的院子而去。
“凤姐姐,你有事就说,咱们姐弟的关系,有什么不好说的。”贾珏实在忍不下去了,离了贾母的院子,他问凤姐,这一晚上,凤姐看了他不知道多少次,喜欢他那是不可能的,不然贾瑞也不会死了。
“原来灵明发现了,那我也不绕圈子,文远书馆的生意,我要三成。”凤姐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估计是想象到银子了,她顿了下,接着说:“你可别说你只是个写书的,别人信,我可不信。”
贾珏疑惑,李贵和胡中肯定不敢说出去,这平时也没发现有人跟着他,怎么就斩钉截铁呢。哎,看来保不住了,三成就三成吧。
“你们在说什么呢?”另一边李纨不解的问,什么文远书馆,什么三成。
“凤姐姐,你也太狮子大开口了,一下就要三成,不行,最多一成。”贾珏反驳道,按道理讲,只有从家族分家拿东西的,没有从庶子这里要东西的道理,除非从开始就大量用了府里的钱,那样的话生意就直接在贾府账上了,不存在争论。这些人不摔不知道疼,顺天府是赚的多,文人汇聚啊,再看薛姨妈的金陵府,一年也就两万两,人家是会经营的。
“大嫂子,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的灵明可是文远书馆的老板,我让人算了算,一个月的进账有三四千两呢。”凤姐大声说。
“这么多?”李纨捂着樱红小嘴,十分震惊,卖书能有这种暴利?
凤姐不在宴会上说,现在说却挑拣有人的时候说,绝对早就计划了,贾珏也不客气,把长安、四川一代的版权给了凤姐,之后能赚多少,就看她自己了。有这些钱,至少希望高利贷的事情能别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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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左拥加右抱,却是也难过
这一晚天空阴沉,半点月光也无,虽点了灯笼,却依然黑漆漆的。
前面鸳鸯和麝月引路,贾珏紧随其后,到了他的院子,屋里早早等着的寐云忙出来迎,见得鸳鸯和麝月同来,疑惑的问:“鸳鸯姐姐,麝月姐姐,今天怎么你们两个一起来送?”
“老祖宗说了,以后她们都在我这里服侍,你可小心点,别惹得两位姐姐不高兴了。”贾珏带着半警告的语气说。
鸳鸯和麝月瞧着比她们高半头的寐云,心中赞叹,平日里她们来这边来得少,寐云也不常外出,没想到现在竟然出落得如此窈窕,比起林姑娘还要多分气质。
里面碧云听了声音,忙掀开云缕坠花帘子让贾珏走进去,懂事地接过来鸳鸯和麝月的灯笼熄灭了挂在一旁,只轻巧的说了句“两位姐姐快进来”。
“少爷放心,寐云什么时候使过性子,肯定不让你和两个姐姐为难,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罚我就是了。”寐云罕见的合着手亭亭而立,模样十分乖巧懂事,似乎每天跟着贾珏练剑的不是她。贾珏本意提醒她收好东西,她却似乎会错了意。
旁边碧云沏了茶来,用的是云纹碧玉茶碗,模样精美,灯下可见水纹荡漾。
一进屋,麝月便瞧了个遍,除了应有的物件,外带几件装饰的用具,便没有什么古玩奇珍,与贾宝玉的房间差多了。不过,这才正常,贾环的屋子里还不如呢。
可她不知道的是,床底下有四口小箱子,放着两万两银子。贾珏办事讲究一个低调,好东西都在箱子里放着呢。
见碧云端茶来,鸳鸯上前去把茶放在桌子上,她手中的茶碗手感温润,上面的纹路乃是天生,算起来可是个宝贝。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两个来了,就该生事似的,老祖宗派我们两个来,原是不为别的,是想着这里人手不够,让我们来照顾的更周到些。”鸳鸯听了这有些阴阳怪气的话,有些嘀咕,难道还要上演一出丫鬟争宠记?
“原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少爷见了两个标致的姐姐喜欢,闹了老祖宗骗来得呢。”寐云开起玩笑,她从上到下打量麝月和鸳鸯,她们的年龄要比寐云还大些,正是出挑的年纪,尤其在胸脯上停了停,她最知道贾珏喜欢那里,每天晚上不欺负她似乎都睡不着,如今可如愿了。
鸳鸯只是嫣然一笑,没说话,她不太擅长这种对子话。
“少爷,二更天了,是要写会儿书,还是沐浴就寝?”碧云提醒道。
古代洗澡很麻烦,一桶水要拎很长时间,贾珏一般两三天洗一回,前日刚洗了,今天就不想洗了,现在主要是安排鸳鸯和麝月,便说:“寐云一般都是陪着我睡,这点不变,现在碧云来了,你们也来了,外面软榻上能睡两个人,你们三个便挑一个跟我一起睡吧,剩下两个在外面。”
贾珏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吩咐,这点贾宝玉那个小孩心性完全不一样,鸳鸯和麝月相互对视,暗暗交流,麝月说:“可以一个人睡里间软榻上,两个人睡外间,偏房也能睡人。”
“我这儿没小榻,睡着膈应,让我给扔了,至于偏房,寐云,你带他们两个去看看。”贾珏站起来,让碧云给他更衣。
鸳鸯和麝月不知何意,只得随寐云到了隔壁房间,门上上着锁,寐云从身上拿出来钥匙打开,里面的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榻上也是,右边地上放着几口大红木箱子。
瞧这模样,只能睡在一间了,前面还有两间厢房,不过离得远,伺候起来可不方便。
回到正房,贾珏已经宽完衣,洗漱完毕,正坐在床上,见人回来,问:“看完了?书太多,只能放在那里,取着比较近,就按我说的办吧,你们俩先睡外间就好。”
鸳鸯和麝月忙点头,她们自然有陪着的义务,可是刚来就睡在一起,的确不适应,也实在是被那些书震撼到了,感觉有两万本。
“少,少爷,我能不能睡外间去?”碧云脸色发红,不太好意思,周氏昨天告诉了她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还告诉她不能多了,要向周氏及时汇报。还没发现贾珏跟寐云有活动,这又来两个,今晚就要一起休息,据说很痛,怪怕的。
“干嘛?跟我睡又不会掉层皮。”贾珏见碧云怪怪的,昨晚睡得很安静,他没有逗寐云啊,这种事不强迫,他看着鸳鸯和麝月,麝月好像发育的好一些,便不太高兴的说:“那就麝月来里间睡吧,等有空了把书搬去别的屋腾出来。”
鸳鸯自是答应的,小手按了按焦躁的麝月让她平静下来,就跟碧云去了外间。
收拾完,寐云熄了里间的灯,身上穿着白色寝衣躺在贾珏里面。麝月看着闭上眼睛休息的贾珏,没法子,只脱了外面的衣服,留着中衣,蹑手蹑脚的侧身躺在外侧,盖上被子闭上眼睛休息。
夜半,子时,到了修炼的时间,贾珏突然睁开眼睛,看看右边熟睡的麝月,凑近去吹了吹她的脸,确定她真的睡熟了,推推寐云。
“她睡了?”寐云也睁开眼睛,小声问。
贾珏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她别说话,然后到床尾去盘膝而坐,开始修炼。业精于勤,而荒于嬉,修炼之事,贾珏从不懈怠。
寐云则在一旁看着麝月,防止她突然醒来打扰到贾珏。
闭上眼睛,那颗花生大小的金色圆丹上一缕缕金丝在闪着亮光,其上的金缕已经缠绕了八十道,不知道八十一道什么时候能够出现。
不过贾珏有一种感觉,今日修炼之后应该会有质的飞跃。
功行复用,贾珏以太阴之气锻体纳气,养就精神。
丹功诀曰:一转之功似宝珠,山河宇宙透灵躯。红莲叶下藏丹穴,赤水流通九候珠。
其中每遇九日,纳息九次,每次九息,是曰九候。
正是:九候通来一气生,黄中宝药养木灵。春风令人生万物,乾坤膝下与吾俦,百脉通流施造化,太乙谴道火双抽。浩浩腾腾光宇宙,苦烟烟上霭环楼。九九归一序金光,终究夫妇渐相谋。
最后一息过去,贾珏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颤动,突然间心光大盛,周围的一切映现在脑海中,脸庞似乎能够感觉到寐云、射月和屋子里的桌椅木窗,这不是灵魂出窍,好像自己与空气相融,能够抚摸一切。
外间屏风旁,碧云和鸳鸯正在熟睡,碧云睡得不踏实,双脚乱动,一下子踢开了被子,露出淡黄色寝衣和一对玉足。
屋子外起了风,巡夜的嬷嬷拎着灯笼从他院子外的走廊经过,赵嬷嬷催促慢吞吞的刘嬷嬷说:“快些吧,今夜风凉,别着凉了。”
刘嬷嬷从院子门口向里瞧一瞧,似乎正与贾珏面对面似的,她好奇道:“你说这三少爷,以后再中了状元,这家里是不是就变天了。”
“说什么呢,有夫人在能有周姨娘什么事,宝玉虽说不中用,谁知以后怎样,这话你可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说,要是被周瑞家的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赵嬷嬷十分惊醒,生怕自己也受到连累。
“晓得,晓得,你以为我是李家的那个,什么事情都往外传,嘴上没个把门的。”刘嬷嬷话语中带着嫉妒,她说的大概是宝玉的奶娘李嬷嬷,李贵的妈。
贾珏院子隔壁是梦坡斋,并无人,梦坡斋后是周氏的院子,她正在熟睡,隔间里虞书和红妆两个丫头寝衣缭乱,大概是睡前嬉闹过,不堪入目,红妆还在说梦话,讲:“少爷好好看。”
贾珏一阵脸黑,你才多大!
前面贾赦宅子里他正在跟邢夫人和丫鬟做活动,这货身体这么好,竟然还没睡,也不怕嗝屁了。
王夫人和赵姨娘、贾环的屋里一切也都尽显,及至李纨的院子。李纨和素云一起睡,她穿着粉色印花主腰,双峰耸立,细腰轻盈,下着白绸绣花阑裙,外面穿一件蓝灰短衫,此时微屈双腿,曲线柔美。面上朱唇玉容,一缕青丝顺着雪白脖颈滑下。
东边到宁府,西边到贾母院外墙,林妹妹似睡美人一般平躺着,柳眉轻皱,不知道想些什么烦恼事,面若娇花,纤姿颜容,穿着紫色寝衣,身材是难得的苗条,好像春风下弱柳,吹之思伤,惹人心生怜惜。
方圆几百米的一切尽现脑海,各处声音犹在耳边,注意力刚要放在湘云妹妹身上,突然世界恍惚,一切又消失了。
以前只是身体感觉到体内经脉,以及金丹妙处,此时却真切看到,无数细微的经脉像两把椭圆扇叶,自津下至两侧太阳穴,消失于泥丸,自脊柱流转五脏,汇聚于中丹田,成就一颗圆滚滚金丹。
丹上八十一道金光游动,在左边绘就金乌宝象,右边勾勒玉兔娇容,光去像成,丹丸颤动再次变大如核桃大小,百脉自生,上中下丹田三处空间勾连交融,体内宛若神光宇宙。
此时丹降功成,天地交于中,一气生于下丹田,滋养血肉之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只需要按照后续功诀修炼,等到金乌啼鸣,玉兔含露,第一转功法就修炼完成了,那时候精气神交融,神识出现,法力便开始凝结。
结束修炼,贾珏睁开眼睛,只听到“啊——”的一声轻呼,是寐云的声音,她的胸口感觉到一阵滚烫的热,贾珏的眼中两道金光灿灿正好照在她胸口。
贾珏第一次知道自己眼睛确实能发金光,他忙凝心收摄,金光散去,幸好寐云没事。
他没顾着寐云,而是一把捂住将要尖叫的麝月,用腿和双手箍住麝月,同寐云一起躺下,用被子把麝月一整个儿盖住。麝月听到尖叫也醒了,看到两道金光吓的大脑一片空白,就要尖叫,要是红光,估计直接就晕了。
鸳鸯睡觉很轻,平时照顾贾母,夜间总要起来几次,她听到有声音,以为是有人叫她,便小心的起身下塌,挑亮蜡烛,却看到三人都在熟睡,只不过被子遮住了麝月的脸,好像是贾珏抱着她睡。她摇摇头,心中苦笑,丫头的命运大抵如此,只要别是老爷们和外面的小厮,就算是少爷们的通房丫头,那都是天大的福气。
鸳鸯灭了灯,又回去外间塌上休息,等了好一会儿,贾珏才睁开眼睛,掀开被子。
麝月睁着老大的眼睛看着贾珏,其中夹杂震惊,更多的是惊恐,无论她四肢怎么挣扎,感觉被钢铁浇灌一般,动不了丝毫,接下里,会是什么?发现了这样的秘密,估计会被杀死吧。
贾珏近距离瞧着麝月,手上细皮嫩肉的,皮肤光滑,跟寐云感觉很不同,见麝月惊恐的样子,他嘿嘿一笑,舌头舔舔嘴唇:“听说女子的血最是香甜美味,肉质细腻,你说我是从脖子下口,还是从胳膊开始?”
“嗯~”麝月听了使劲摇头,想要尖叫,脖子使劲儿的发痛,却动不了,只能从喉咙发出微弱的声音。
“别叫。”贾珏声音冷厉,像地狱来的恶魔,他缓缓靠近麝月的脖子,麝月眼泪哗哗的就流了下来。
“少爷。”寐云责怪的拍了拍贾珏,从贾珏身后探出头,声音很轻,“你别欺负麝月姐姐了,一会儿吓坏了就不好了。”
三人距离很近,就像在说悄悄话,麝月头动不了,只能侧着眼睛看寐云,心想,寐云知道,她怎么没事?也对,他们是一伙的。
“好吧。”贾珏面色恢复常态,有趣的看着麝月,说:“这件事儿现在只有你们两个知道,你要是答应保密,谁也不说,我就放开手让你说话,要是不答应,那你就只能从世间消失了,我跟黑白无常关系不错,到时候会让他们照顾你的。”
“少爷,她说不了话。”寐云提醒说。
“哦,对,答应了就眨眨眼睛,不过别大声说话,否则同样吃掉。”贾珏说。
麝月赶紧眨眨眼睛,表示同意,旁边的寐云小魔女竟然在问黑白无常长什么样子,这黑咕隆咚的,她感觉自己进了妖魔鬼怪的窝。
等到嘴巴被放开,麝月声音沙哑:“三少爷,你放心,我一定保密。”
贾珏点点头,依然没放开麝月的身体,口说无凭啊,麝月又是贾母培养出来的,难保不会出尔反尔,他说:“答应是答应了,可难保你一会儿不会反悔,总要有个凭证才行。”
“少,少爷,你想要什么凭证?只要别吃我,都,都行。”麝月赶忙说到,生怕下一刻就被吃了。
“麝月姐姐,妖怪才吃人,少爷可是神仙下凡,怎么会吃人呢,不过少爷,用什么能保证啊,口说无凭的。”寐云眨眨眼,问贾珏。
“神仙?”麝月盯着贾珏,神仙就是这样的?她有些不相信。
贾珏想了想,自己又不会什么控制人法术,麝月又不是寐云,足够相信。看来要赶紧搜罗些实用的道书,可惜搜寻来的都是废品,真正的好东西怎么可能流传到凡间被自己得到,还是要去名山大川,仙山福地去找啊。
麝月长着樱桃小嘴,可人的瓜子脸,美中带俏,此时梨花带雨,模样诱人,贾珏一手捏着她的双手。他坏笑一下,突然就亲上麝月的嘴唇,只感觉玉瓣柔软清甜,好极了。
麝月只感觉呼吸停滞,一切都安静了。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只听到贾珏柔声在她耳边说:“这样就安全了。”
本以为贾珏还要做什么,却突然没了动静,麝月睁开眼,贾珏已经躺下要休息,有些难受的样子。见贾珏坏笑着看她,顿时脸色更红了,心里砰砰直跳,赶忙闭着眼像一个温顺的小猫咪躺在贾珏怀里。
左边寐云则是熟练的拉过贾珏的胳膊当枕头睡,要不是他身体倍棒,这一夜下去,胳膊还不知麻成啥样。
第二天,看着羞怯怯总是瞧他的麝月,贾珏心道:还是古代好,好姑娘亲一亲就定了终身,至死不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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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赴会鹰扬宴,宝刀换宝箓(改了)
放榜后不久,顺天府尹齐正派人送来请柬,要请贾珏参加会宴,举办地点在顺天府府衙后宅。
乡试武科会宴名叫“鹰扬宴”,取义“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很久之前就流传下来,跟文科鹿鸣宴一般,为了勉励学子而举办。
贾珏下了马车,跟着仆役来到府中后院花园荟萃园,园中摆好各样酒食,桌子三十张,这次中举的人不止三十,也就是说只有前三十名得到了邀请。陆文昭正在和穆炎、孙升、齐正闲谈,丁汝夔、孙升在跟周颠、徐茂等几个人说话。
“灵明来了,快,就差你一个人开宴了。”穆炎拉着贾珏坐到第二第三个位子,原来这第三名亚魁是穆炎。
“人和,你为何抢我的位子,这些都是安排好的。”孙升走到穆炎的座位,表示不满,原来他才是亚魁。
“文光,你这就见外了,凭咱们俩的关系,还在乎这个?再说,我跟世弟坐在一起那是亲近亲***日里我们也不常走动,关系平白淡了,你总不能不给我这个机会把?”穆炎说的头头是道,让人一时还不好反驳。
这时候孙升咳嗽了一声,孙鑛忙坐在穆炎的位置上不说话。
“各位同僚,今日依制摆宴设酒,一贺诸位中举,二祝来年会试再得佳绩,到时赐宴群英殿,那时金榜题名,才是功成名就。”孙升声音嘹亮,面色红润,没了先前的病态,一番言语勉励人心,引来一片叫好。
他说完之后,由府尹齐正出声开宴,要是再其他地方,府尹才是这场会宴的主角,毕竟钱是他出的,地方也是他的,可是在顺天府就不同了,不说下面坐的这些都是凤子龙孙,旁边两个一品大员也是他不能比的,便只能当个配角了。
俗话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正是这个道理。
“周兄哪里人?怎的到了京都乡试?”贾珏举杯,与一旁的周颠共饮,听他的声音,似乎不是顺天府的,倒有些四川的口音。
“在下成都府洪雅县居山人氏。”周颠也举杯痛饮,那里是他的祖籍。
居山即蜀山,素来多怪异,有老子、张道陵和张三丰的传说,因此被朝廷封禁,那里的人都迁徙走了,周颠家迁徙的晚,因此留了些蜀地口音。
“蜀山?巧了,现有一个叫做蜀山传的故事,不知道那里确实有仙人不曾?”旁边穆炎听了插嘴问。
“这本书我也看了,完全是杜撰,据我家的老人说蜀山上只有一个居山观,且早就因为战乱荒废了,真只剩下残垣断壁,如今怕是连影子也找不到了。”周颠摇摇头说。
有奇怪的事情才说明有东西,贾珏却不这么认为,洞天福地普通人是进不去的。
“这光喝酒没什么意思,既然事鹰扬宴,当有一番以武会友之情谊,不如咱们掰掰腕子,输了的人罚酒,各位看怎么样?”陆文昭突然提议,文人聚会多事吟诗作赋,武人也要交流交流,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乡试简单,到了会试才是真材实料的武科,选出来的,都是有才能,可以带兵打仗的。
“好,舞刀弄枪的不适合此情此景,这个倒正合适,你说呢,孙大人?”丁汝夔撸撸胡须,一脸笑盈盈,好似人畜无害。
孙升当然也不反对,历来鹰扬宴要比武,大多都是要打一架,这个提议倒是好的。
齐正见都商量好了,让下人抬出来一个方桌。
“光比试没有彩头也不行,我这里有宝刀居胥一把,用镔铁打造,重四十九斤,谁要是赢了,就是他的了。”陆文昭从旁边随从那里接过来刀,从刀鞘里抽出,寒光凌凌,确实是一件宝贝。
贾珏笑了笑,看在场的举人全都跃跃欲试,连周颠也是如此。就知道这家伙早就准备好了,为了笼络人心而来的。镔铁兵器可是稀世珍宝,乡试赐予的一对也不过二十斤,这货竟然拿得出这样的宝贝,怕是幕后有人。
“灵明,好东西,快上,我可托人打听了,周颠得的那对刀剑,每一件都价值连城,镔铁啊,世间找不出几把。”穆炎眼睛放光,感觉下一刻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那可不行,都知道灵明老弟颇有神力,他要是下场,还不没我们的份儿了。”对面坐着的徐茂听到了,赶忙站出来。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最终都提议把贾珏排除,搞得他很郁闷,我也想要啊,孙悟空的专属兵器的材料,御赐的没拿到,又有了机会,结果却被边缘化了。
“我也很想要啊。”贾珏无奈地说。
“我看不如这样,咱们比试,无论谁输了,贾兄弟都喝上三大碗酒,要是最后他不醉,就让他跟最后一个人比,也算有个机会,怎么样?”孙鑛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犹豫地提议。
周围的人眼睛发光,好主意,力气大不代表酒量也好,竟然全都点头赞同。贾珏不太高兴的看着孙鑛,坑货。
“好,这个法子妙。”穆炎拍手叫好。
接着陆续就有人来敬酒,每一个都拿着饭碗过来,笑嘻嘻的,贾珏也不能犯了众怒,他很想给孙鑛一拳,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喝了三十多碗,贾珏感觉自己开始发晕,这次宴会用的酒可是好酒,有二十多度,三十多碗下去,相当于五十多度的酒喝了六七瓶,还有他娘的十七八个人。
“海量,真是海量,贾公子,我也来敬你一碗。”丁汝夔这老家伙哈哈大笑走来,陆文昭想拉他,却没拉住,忙跟上去,生怕出了什么事,他已经知道了那两个人是丁汝夔安排的,不过事情小,丁汝夔又是严嵩走狗,被暗地抹掉了。
贾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呵呵碰一碗,也不搭理他,老小子是想要今晚爷爷大闹丁府吧。
贾珏又喝了十几碗,他坐在自己位子上休息,那边穆炎正在跟人掰腕子,这家伙力气不小,已经连败人。
陆文昭端了茶来,坐在周颠的位子,殷勤到:“灵明喝口茶缓缓。”
“多谢。”贾珏拱手,语气真诚,素来雪中送炭不可负。
“灵明也不必赌气,倒是我的错,不过是件宝刀,到时候中了会元,以荣府的体面,自然会御赐,皇上的宝库里什么没有?到时候求一件就是了。”陆文昭宽慰说,都以为贾珏海量,他却看出来了,贾珏有些晕了。
贾珏听了,微微一笑,说:“不过是个乐子,陆大人,你这碗茶不亏,我去撒泡尿。”
“要人陪着吗?”陆文昭找来下人。
“不用,没到那个时候呢。”
贾珏出了园子,并没有去找茅房,而是寻了假山隐蔽处盘膝坐下,双手相扣,然后深吸一口气,接着吐出一口白雾,脸上的红晕散去,又是一个神清气朗的贾珏。刚才不过是完全凭借肉体,只要把酒气炼化,自然也就没事了。
回到席间,他继续喝,陆文昭神情惊异,赞叹:“贾公子果然海量。”
那边穆炎守擂,连续干掉剩下的人,他本就力气大,掰腕子又是纯力气,看样子有机会,等他得了,花点钱买下来也是可能的。
最后轮到周颠了,他刚才好像也去小解,刚从一边回来,单膝跪在蒲团上,好心问穆炎:“穆兄需要休息会儿吗?”
“不用,灵明都没休息,我也不差,今天定要得到宝剑,话说,周兄,你有了两把了,这一把就不能让给我?”穆炎瞧着身形比自己还魁梧些的周颠,不知道能不能赢。
周颠不要意思一笑,说:“我家里两个哥哥,三个弟弟,两个妹妹,这两个哥哥结婚花去不少钱,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最近有个弟弟与卫陵候家的姑娘定了亲,彩礼不够啊,我父亲都愁坏了,御赐的东西又不好卖了,只能抢这把刀了。”
“多少彩礼,我出了。”穆炎一拍桌子。
“不,不成,一会儿穆兄可以买嘛。”周颠这话就鸡贼了,一会儿的价钱和现在的价钱可天差地别了。
没办法,两个人只能比试,周颠撸起袖子,喝了一碗酒,活动筋骨,跟穆炎战在一处。两人先是僵持一会儿,穆炎的脸肉眼可见的通红,刚才可没有这种情况,显然周颠的力气也很大,突然,周颠憋气加力,一下子就赢了,脸上只微微有些红润。
贾珏眼睛一眯,这家伙,不老实。
他站起来,走到人群后,扒开围着的人,穆炎见他来起身,按照约定,现在该贾珏了。
“灵明,靠你了,这家伙力气竟然这么大,不知道跟你相比如何。”穆炎甩了甩手臂说。
“开始吧?”贾珏问周颠,他点点头,两人大手握在一起,等到旁边孙鑛说了一声开始,他们便一起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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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对方的力气,与穆炎确实不相上下的样子,他略微加大力气,只见周颠的脸上开始发红,可是突然,周颠的力气也大了,同时他的额头一亮,不过周围的人似乎看不到。他再次加大力气,这次有一千斤,果然,在周颠额头再次发亮的时候,力气也大了。
桌子瑟瑟发抖,从中间龟裂开,倒在地上,两人凭空比试。众人瞪大眼睛,接着一片叫好,孙升也围过来看。
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贾珏又增加五百斤的力气,这次周颠没坚持住,额头上白光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我赢了。”贾珏微微一笑,旁边穆炎狠狠的喝了一碗酒,暗道两个妖孽。
“贾兄弟神力,周颠佩服,甘拜下风。”周颠叹气,颇有些颓废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众位,可见我朝能人辈出,陛下圣明,日后当为国出力,自然平步青云,贵不可言。”孙升先是赞赏一番贾珏等人,然后吹嘘这都是明帝治国有方,让大家不要忘了皇恩,要鞠躬尽瘁。
等到宴会结束,陆文昭让人把七星宝刀给贾珏,之所以叫做七星宝刀,是因为刀身上刻着紫薇七星的星图。镔铁坚硬,兵器铸成后有奇异纹路,很难在其上刻划,可见这把刀的珍贵。
贾珏赶上周颠的马车挡下,邀请他去酒楼闲聊。
“贾兄弟找我何事?”周颠喝一口碧螺春,抬头问,因为刚喝了大酒,便只让小二上了茶和几样点心。
“周兄也是爽快人,那我就开门见山,小弟自幼对神仙之说极爱,因此常读道书,满满的有些感悟,便开始修行,可是终究瞎子摸石头过河,不甚明了,除了纳息增长力气,别的是一点也不会,在周围的道观逛了个遍,却一个有奇异的道士也没见着,心中还思忖难道世间无道友?今日见了周兄,心下大安,不知道贵师还收徒弟否?”
贾珏半身伏下,行求学之礼,言语诚恳,有真切之心。
“道友的确难寻,我曾自居山至京城,一路上访山见友,多是沽名钓誉之辈,真修之人不过二三。”周颠也是欣喜,听到贾珏是自悟修道,啧啧称奇,说:
“道兄可谓大才,据我所知,能自己悟道叩天门的,传言中只有三清祖师,彭吕二祖是自悟,其他人定是有师承的,自古成仙艰难,若无师父指导,必然是寸步难行的。”
“不知道兄可否引荐?此七星宝刀就当我孝敬师兄了。”贾珏把桌子上的七星宝刀推给周颠。
周颠却摇摇头,说:“虽然我很想得到这把七星宝刀,其上镌刻七星图,也是有些妙用的,不过我却收不得。”
交谈之间,贾珏才知道,周颠得师射阳居士,他幼时回家祭祖,突然遇到暴雨,就在居山观避雨,那道观残破不堪,他在破碎的神像里发现《云符秘箓》、《七十二法指》、以及《动》字妙法一篇,后来得到平顶山衍道人指点才入了门。
“一同被发现的,还有一篇自传,署名射阳居士,说他俗名吴承恩,乃是某年的进士,后来因为官道险恶,潦倒避世,终于大彻大悟,了道有成,于是我奉他为师。”
“射阳居士?如果我记得没错,西游记就是出自一个叫射阳居士的人,难道?”贾珏突然想到什么。
“不错,那西游记便是我师所写,其中也有妙法,不过连我师也不曾修得,其中天仙法条理清晰,可是却不见效果。”周颠连连叹气,自觉十分可惜。
“我看道兄天阳如日,早该到了调和阴阳之时,是否也是没有法门?我这里动字诀中便有,今日见了道友欢喜,便送与你了。”周颠从怀里取出来一本陈旧的书籍,甚是慷慨的样子。
贾珏也不客气,顺手就接了过来,原来是阴阳双修之法,外成鼎,内修丹,服用红丸,气炼秋石,以乳和之,不过这种方法只能延年益寿,最好自然是寻一仙侣同修,下则炼气,上则炼神,才有望养就阴阳二神,道满成仙。
原来平常丹修之术,先壮元阳,需以阴元相合,也可以用润气的宝药,否则每次修炼修炼都会阳火焚身,不仅难熬,进度还慢,一个不慎烧掉丹室,那就完犊子了。吕祖曾修纯阳之炁,以生在纯阴之地的宝药牡丹调和,返璞归真,最后得道成仙,世间独一份的。
“我想着不漏方才能有成,所以从来都是不近女色的。”贾珏在想要不要给周颠金丹术,显然九转金丹术是改良的内丹术的一种。
“哈哈,你这就错了,人体虽然是玄妙,也不过世间浮尘,不与外界交媾,如何能体会道法自然,体悟阴阳既济之玄奇,一男一女,便是一天一地,最是简单的法门。
据说龙虎山曾有龙虎门,讲究避世而居,不染凡尘,衍道人说了,那都是卑劣之才用的方法,他们本来就天分极差,如果不苦修,连动字诀的基本要求都达不到,一点儿成就也不会有,其实他们苦修了也就只会些粗浅的旁门左道,道法清净,讲的是道心要正,世间阴阳和合,双修进步更快,可惜我娘子是家里安排的,没有修道的根骨,不然我每天双修也能进步好些。”
尼玛,说的我都想放弃金丹术了,贾珏内心吐槽。
世间道法千万,九转金丹术独创肉身烘炉,以身养丹,成就乾坤,效法天地,他体内有阴有阳,修为精深后自生造化。
修炼类似功法的有杨戬和孙悟空,他们的身体经过改造,才能使用法天象地和七十二变之术,变化不仅要变化形体,还要变化灵魂肉体,法眼看着,变什么就是什么,若是只变化形体,都是幻术罢了,杨戬因为也会七十二变才看得出孙悟空的变化,猪八戒怎么说也是天蓬转世,却看不出来,可见一般。
两人又聊了一大通,贾珏苦苦流苦水,可是周颠无动于衷,他很无语,自己都说的这么煽情了,你不应该大手一挥,什么天罡地煞,真经妙法放在桌子上,然说豪气的说:“随便挑。”
不对,他没有。
“道兄,我对符篆之术也很有兴趣,只是苦于没有入门,不知?”贾珏实在没辙了,这周颠绝对是故意的,双修之法对他现在用处不大啊,又没有天材地宝。哎,真是羡慕猴子,七年就修成大品天仙诀,后山的桃子估计出力不少。
“没问题,宝刀加一本五,不,三万两,《心符经》,《云符秘篆》,《七十二法指》,哦,还有《炼器要诀》,随便挑。”周颠笑的很欢喜,就等你这句话呢,“道兄也别见怪,你家大业大不知道钱财的难处,我这些弟弟妹妹,日后都要花钱的。”
没办法,贾珏只能舍弃七星宝刀,自己有白露剑已经够用了,刀只是可惜,放弃就放弃了。
见贾珏答应,周颠从怀里拿出来几本书,这家伙竟然随身携带,奇怪,有些人能掐会算的,怕不是早就计算好了。
最后,贾珏换了云符秘篆,这东西最实用,有各种攻击法术。
“这本也送你了。”周颠则大气的把炼器要诀扔给贾珏,嘿嘿一笑。
大概,是阴谋得逞了。
文远书馆外,周颠拿着银子美滋滋离开,似乎还哼着什么小曲,他朝贾珏挥挥手,然后消失在人群里。当转过一个无人的小巷后,他先是消失,然后突然又出现。
第三十一章 寻材修宝箓,荒野救灵狐
月入寒冬,叶落归根,大地一片荒凉,枝头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城外二十里的地方有个村子叫吴家村,这天两个猎户穿着灰布老棉袄,拿上弓箭匕首和麻绳,准备去附近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猎物,也好增添些油水。
“老吴,又跟你家老大去山里啊,这大冷的天,也就你俩起这么早,老张,你家的姑娘过了年就十五了吧,刘村我表弟家的小子也十六岁了,那可是个能干的小伙,回头我给你们说和说和,如何?”村头的黄半斤从屋里出来,手上拎着两个葫芦,他家祖上传下来的酿酒手艺,口感不错,附近的村子基本上都来他家买酒,也往镇子上酒肆卖,同村的一般都多打一两,所以大家都来。
“好,哈哈,前几天有个媒婆,说了一个,那小伙子我去瞧了瞧,看着倒是不错,谁知道底下一打听,是个好吃懒做的,我直接就推了,这个正好,老哥,你可别骗我,我家姑娘俊,没点东西我可不答应。”老吴喝了口酒,顿时感觉五脏六腑像生了团火,舒畅很多。
“你这憨货,我黄半斤是什么人,能糊弄你吗?快走吧,要是有了肉,可别忘了给我送点,不亏待你,换酒。”黄半斤速来不会缺斤少两,这半斤的外号,是因为他不用秤,打的酒也一点不少,外来不知他名头的,要验一验,就没有不对数目的,因此有了这个外称。
“没问题,就冲你说媒这行情,今儿定打两个兔子给你下酒。”老吴铁定的说,然后跟黄半斤作别,带着魁梧的儿子出发了。
路上冷风习习,路边枯草微动,发出“沙沙”的声音,小吴忙多喝了两口酒,才感觉好受些。
“嘿,你个瓜娃子,省着点喝,一会儿到了山上活动起来,酒劲儿散了,你再晕乎起来,还打不打兔子了。”老吴啪的拍了一下小吴,隔着厚厚的棉袄并没什么劲儿。
“爹,我前天听采药的把头说山里有白狐狸,要是能打了,说不得拿去镇子上大户能卖个好价钱,也能给俩娃子做两件新衣服了。”小吴长得五大三粗,胡茬憨硬,忙盖上酒葫芦,抹了抹嘴边的酒渍。
大户人家最喜欢狐狸毛,尤其是白狐狸,冬天做成狐裘不仅暖和,而且善良,那些个儿地主老财家里的女人姑娘们最喜欢这样的。
“狐狸可不好抓,那玩意贼,还是看看有没有狼,要是能碰见鹿和野猪,来年半年的日子都滋润起来了。”老吴可不像这个儿子,整天里就知道顾着眼前,有了几个子儿就霍霍,全然不知道多留下些,那棉袄又穿不坏,烂了补一补就是了,哪里有来年桌子上多些吃的好。
不省事儿的玩意儿。
两个人款步而行,先出了村子小路,拐过一处弯弯,就到了宽敞的路上,走个七八里就能进入山林,大概再走一里地,就能遇到猎物了,也说不准,有时候要有许久才能遇上,这都要看老天爷赏不赏脸。
突然,耳朵灵的小吴似乎听到远处有车轱辘的声音,这大冷天的,谁家的祖宗会来这地方耍?莫不是听错了,他紧紧走了一会儿,落下老吴,果真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三岔口。
一个穿着黑袄,戴着厚棉帽的小厮驾着车,正与里面的少爷说话。那少爷正巧出来,身上锦帽貂裘,一件褐色锦毡的金漆豹纹斗篷十分显眼,小吴瞧了心生敬仰,好一位相貌堂堂,气度不凡的少年郎,怕是天上星宿下凡间了。
“少爷,有人。”李贵跟贾珏犹豫了好一会儿,正不知道走那条路,突然就看到坡下上来一人,那些弓箭,粗布大袄,模样粗犷,胡茬黑黝黝的,像个伪张飞一般,一看就是附近的猎户。
贾珏自然也看到了,下了马车,抖了抖斗篷,向着猎户走过去,合手一礼,待人极厚,问到:“兄台可是附近猎户,不知道那条路可以到二寒山?劳烦指点指点,必定感激不尽。”
小吴忙回了个礼,也不慌乱,倒是个粗中有细的汉子,他回答:“二寒山呐,右边这条就是,走上一里,就有条上山的小路,五里地便到了山里,我跟我爹正要上山去打猎,倒是可以带你们一程。”
“公子好,不知公子寻那檀木做什么用?那一处地方林深路陡,要过一条不浅的小河沟,可是上面的桥木早已经腐朽,根本过不去,就是我们这些打猎的也有许多年没去过那一片了。”后面走来的老吴倒是个周到的,还知道问个好。
笔趣阁
“老丈有礼,晚辈姓贾,听说二寒山北边有一棵百多年的檀树,家中乃是做笔墨生意的,想要生产一批上好的檀木笔,听人说了这里有,便想着来看看,这是十两银子,劳烦老丈带个路,权当谢礼了,如何?”贾珏从怀里掏出来十两银子,他根本不认识路,问了好几个路过的村庄才找到这里,那棵树在哪里他根本不知道,巧了,这俩人竟然知道,那正好啊。
他找这檀木自然不是要从事笔墨行业,而是因为要修炼云符秘箓。想要画符,需要上等朱砂,灵材制成的黄符纸或者黑符纸,一杆好的笔,这笔最讲究,要用上好的檀木或者乌木,用的毛也要有灵性动物的毛,越是有灵性的,画出来的符就越好。同理,木材越好,画的符就越顺畅。
乌木是从地里挖出来的,只有人发现了才有,还要看木头生前的样子,太难找。只能找檀木,他让人经过一番打听,从一个棺材铺里流传出这一棵檀木的消息,于是赶紧寻来。
小吴见到十两银子十分开心,眼睛放光心说果然是大户来的,出手如此阔绰,便直接接过来银子,一拍胸脯,答应了。
旁边老吴似乎对儿子的行为很不满,他皱了下眉,可儿子已经答应了,也不好推脱,就说:“那快走吧,不知道那木桥还能过吗,要是过不了,路就远了,需要绕很长一段的。”
“少爷,要不然算了,咱们回去了再派人来收了这树就行了,何必上去一趟,您这一身来去的,还不糟蹋了。”李贵驾车在一旁,听贾珏要上山,赶忙劝阻。
林子里肯定枝蔓横行,冷不丁就会碰到树枝,大冬天的,路边的荆棘全都坚硬,要是划到了,这衣服肯定就保不住了。最重要的是,这么金贵的人儿,何必为了木头亲自上山,让人来买了就是,为了一支笔,实在是不划算。
贾珏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要画符箓,也没必要跟李贵解释,只说自己需要一棵最好的檀木,然后两人就一路询问找来了。
“就你话多,又不用你上山,我一个人跟着去看看就行了,你就在这里等着,里面的小路马车也上不去。”贾珏没好气拍了李贵的头,就差这一件东西了,不找到怎么画符。
“少爷,还是我去看看吧,或者把马车找个石头拴着。”李贵听了忙说,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车丢了,你背我回去?老实待着等我就行了。”贾珏说完就往右边的路走。
见贾珏主意已定,李贵也就不说话了,三少爷有什么本事,自然是清楚的。
“我们村子就在附近,不如停了车去再上山?”老吴提议。
“不必了,浪费时间,老丈,兄台,我们快些走吧。”贾珏走到两个猎户身边,催促着。
老吴见这位富家少爷执拗,也就不劝了,刚才听了那随从所言,还想着能大赚一笔呢。
三人行走在荒凉的路上,行了五六里的路程,才入了山林。初一片光秃的林子,又经过一片茂密的松林,过了一会儿,就见到那条河沟,宽不过六七米的样子,水面距离他们站得地方十多米,奇怪的是这一处竟然没有结冰。难道这里还是一处温泉?
老吴见了贾珏的模样,解释说:“这条小河沟名叫四季沟,主要是从山里一处洞里流出来的,四季不绝,河水只有在特别冷的时候才结冰,所以也叫暖河沟。”
看来那主流很可能是地下温泉。
木桥是一棵粗壮的树,现在已经腐朽不堪,中间都被蚂蚁掏空了,根本走不得人,老吴便要带着贾珏绕路。
那边已经能够看到那一棵高耸的檀木,旁边树木全都变成了干巴巴的秃子,只有它自然绿意盎然,充满生机。
“不用麻烦了。”贾珏从旁边找了一棵主干适合的树木,一脚从树根处踢断,拖到河沟上。身后两个猎户目瞪口呆,不敢出声。
别了两个猎户,他们去打猎,贾珏轻巧的过了河,然后找到檀木。他只需要一截就够使用了,便轻巧的爬上树,扯下来一个粗壮的树枝,树木散发淡淡的清香,果然是好东西。
取了檀木,贾珏自然下山了,他走的很快,路上有一片茂密的灌木从,其中有几簇照山白,依旧绿意盎然,与四周枯黄一片不同,脚下落叶积攒,很是松软,倒是有些野趣。
“呦呦~”一声轻微的叫声传进耳朵,贾珏停下脚步四周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以他的耳力不会有错,寻着定位去找,果然在一簇常绿灌木后找到了一抹白色。
听到声音,白色一下子跑开,可速度却很慢,却是一条白狐狸,毛发如雪,十分纯净,不过模样疲惫,腿似乎伤了。
“呦,小狐狸,受伤了?”贾珏上前两步,那狐狸没回头,跑的更快了,可以受了伤,怎么也跑不过贾珏走着。
“还挺倔强。”贾珏上去一把抱住狐狸,它的额头上竟然生着一攒火红色的毛,形似花叶,十分娆美。
白狐狸疯狂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出贾珏的魔手,他笑笑说:“别费劲儿了,你跑不掉的,我又不是猎户,也不喜欢狐狸肉,跟我回去养伤吧。”
狐狸大概也认命了,便不再挣扎,只是垂头丧气,耷拉脑袋,看着很可怜的样子,十分人性。
收获不少,是个有灵性的。
贾珏眼睛笑出来花来,画符用的毛越有灵性越好,狼和狐狸的毛自然最好,这一只受伤的狐狸眼睛里充满灵光,一看就是通人性的那种,毛发作为材料最好了。
“放心,少爷我绝不亏待你,等你养好了伤,若是不愿意呆在我身边,可以送你回来,毕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贾珏看着她红色的瞳孔试探说。
“呦呦~”白狐狸竟然抬起头,伤情的看着贾珏,似乎在问他是不是真的。
“放心,少爷我说话,一个顶三。”贾珏把狐狸抱在斗篷里,快步下山。
白狐狸脑袋微侧,那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吧!
恰巧遇见正在追逐一只兔子的老吴,那兔子很没有眼色,竟然跑过贾珏眼前,贾珏一脚过去,只见呜呼哀哉。
“多谢公子,不然这家伙可就跑了,最近的猎物可是太少了,公子倒是好运气,这么好的白狐。”老吴拿起灰兔,看见了贾珏手里的狐狸,眼睛一闪。
白狐狸瞬间警惕,然后身体僵直,贾珏揉了揉它也没放松。
“公子可是找到了?”他又问。
“找到了,这就下山去了。”贾珏另一只手伸出斗篷,露出檀木。
说完,贾珏就转身走了,只留下老吴暗自可惜那白狐狸没有被他发现。
远离老吴,白狐狸身体软下来,闭上眼睛休息,贾珏问:“你刚才是被他们两个追的?”
白狐狸睁开眼,略微思索,然后摇摇头。
“那你怕什么?以后跟着少爷我,谁也不用怕了。”贾珏揉揉它,只听到一声舒服的“呦呦”声。
路上李贵冻得瑟瑟发抖,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就带些酒了,看到贾珏回来,赶紧迎上去,问:“少爷,找到了?”
“嗯,回去吧。”
随即两人出发。
第三十二章 验灵符惩戒,林姑父病重
因为天气冷,街上行人不多,人们多颔首疾行,也有实在无聊的老汉寻一处背风地方聊天消遣的,说些七大姨八大姑的趣事,讲些各府里流传出来的轶闻。
一个老汉手合在袖筒里,脸上带着好奇,讲道:“听说了吗,最近南城的丁家出了件稀罕事。”
“哦?是那个尚书大官丁家?”旁边的汉子一听,凑过来。
“对,就是他。”老汉显然是个八婆之流,脸上带着跃跃的兴奋,“听说他家大儿子跟媳妇和离了,据说是大吵一架,那俏娘子姓杨,离开的时候娘家人在丁府大骂畜生,有传闻说是丁尚书走了儿媳妇的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嘿,老哥,这可不能乱说,小心官差抓你去吃饭。”另外一人赶忙提醒,小心的看看四周。
“你可真虎,这大冷天的,大户人家的还不在家里抱着小娘子暖和,出门也是坐轿的,谁会来这地方听咱们叨叨。”那汉子哈哈一笑,嘲笑这兄弟胆小,他眼中散着流光,问老汉:“快说,快说,莫不是真的扒灰?那娘子身段如何,竟然让这丁尚书如此稀罕,连这等事也敢做。”
老汉说到此处也是焕发精神,大概想到年轻时候的事情,正要详说,却听到马车路过的声音,赶忙闭嘴,说归说,真让官差听了去,那就是官司啊。
“三少爷,这野物可不好养,要不要我做个笼子来,也好别伤了府里姑娘小姐们。”李贵驾车从一群老汉旁经过,听到车内狐狸的吱吱声,有些发怵。
他最怕这等东西,小时候因为被狗咬了一次,见了就感觉精神紧绷。好多年过去了,每每想起来那长长的獠牙就怕。
车里贾珏先是发笑,他刚好听到了,姓丁的尚书就那一个,不用猜就知道是丁汝夔,这下乐子大了吧。
“不用了,这是个有灵性的,跟那些畜生可不一样。”贾珏摸摸白狐狸的头,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受伤的,身上倒是没什么,偏偏左边后腿骨折了,他低头看着闭眼睛休息的狐狸,“等回去了你找点跌打的药送来,我给它包扎一下,冬天伤好的慢,估计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好。”
“好的,三少爷。”李贵不敢反驳,心想再有灵性不也还是个畜生,没想到三少爷对个畜生这么上心,简直比对自己还好!!!
荣府里,贾珏的屋子早已经燃起银霜碳,屋里的温度比屋外高出好几度,寐云跟麝月正在暖炉旁聊天,听到动静寐云忙去掀开帘子,给贾珏解开斗篷。
“好漂亮的白狐。”寐云胆子大,见到白狐毛发如雪,直接要上手去摸,本来耷拉着脑袋弱弱的白狐瞬间龇牙咧嘴,,不让寐云靠近。
“它受伤了,正是冲动的时候,你别逗它。”贾珏抱着狐狸坐到炕上,“等会儿找来跌打药给它上些,用布包着,在它伤好之前,你们俩要照顾好它。”
“平白的捡了狐狸回来,我还以为是要做狐裘呢。”寐云眼馋白狐绒掠边袄很久了,可惜家里的材料都是可着府里的主子先挑的,白狐皮又难得,从来也见不到,虽然跟贾珏关系亲密,也不好开口。
听了寐云的话,白狐顿时就恼了,不顾伤痛窜下炕,对着寐云龇牙,一副要你死我活的样子。它发怒并不是为自己,而是听到这话想起那些广大被残害的同胞们,都成了人类身上的物件了。
麝月见到白狐也是新奇,先倒了热茶给贾珏,然后取来暖手炉给他,冷不丁白狐发怒,吓了她一跳,便说:“三少爷,这东西放在府里,怕是不好吧,吓着人怎么办?”
“别怕,它受伤了不会伤人的,只要别去招惹它就行。”贾珏安慰麝月,并不接过暖手炉,“这玩意儿我用不到,你自己拿着吧。”
在他看来这玩意儿是真鸡肋,里面用的梅花香饼制法堪称精奇,竟然用软碳、蜀葵叶、丁香和桂花捣成粉,再用枣肉汁液捏成梅花饼状,燃烧的时候形似梅花,如火似焰,味道倒是好闻。效果也就是个暖宝宝,可是造价却是暖宝宝的祖宗。
果然,无论什么年代,资产阶级最可恶。
贾珏瞪了一眼想要继续吓唬白狐的寐云,她吐了吐舌头,小声说:“哼,既然少爷护着你,那就放过你了。”
白狐随即安静下来,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显然是动到了伤处。
贾珏笑笑,蹲下去摸摸白狐的头安慰它,毛发很顺,的确是做狐裘的好材料。
不久之后李奶奶送来跌打药,贾珏趁着给白狐上药的间隙悄悄剪了一簇尾巴上的毛下来,这下子画符的工具就齐了。
不日,贾珏坐在书桌前,左边放着陈旧的《云符秘箓》,右边买的上好黄符纸,拿起来檀木和白狐毛做的新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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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分为假道士和真道士,附近的道士全都是假的,贾珏已经验证过了,没有一个有本事的。他们画的符也都是没有效果的,只起到了心安的作用。
真道士自然是有修为的,也有细分,一种是有法力的,他们用法力画符,威力和效果非常好,降妖除魔不在话下,另一种是没有法力的和只有气机真气的,他们还没有修炼出法力,但已经有了道心,能够通过念诵宝诰,礼拜三清,使祖师赋予符纸玄奇。
其实不过是平时礼拜的香火被祖师回馈而已,也有些小本事,能安宅驱邪,降服一些小妖。
云符秘箓博大精深,前三千字是符字,是一种象形文字与奇异纹路的结合。文字本就具有天地之理,它具象的表达了天地,也是道之一,比如“说”这个字,人们都知道人能说话,但是却只有字出现之后,人们才知道,原来这就是“说”啊。
书中附带的符箓很多,大致分为正法部、辅法部和请神部。
正法部,多是攻击符箓,典型的便是斗部,火部、雷部和镇部这四种符箓;辅法部有外奇门和内奇门遁甲,护身、镇宅除煞等;请神部人如其名,分真神部和衍法部,请神部自然是请神了,衍法部则是只请到法力,一般加持在攻击上使用。
贾珏蘸取朱砂,体内行炁,运于手上的毛笔中,开始画符。他选择的处女作是斗部金火咒,上借庚金白虎气,下借火部神力,对木类妖魔最有效,发咒时生成一团金色火焰。
连续画了二十张,成了五张,其他的因为笔画和炁力用的不对,变成了没有效果的废符,倒也没有爆炸之类的。第一个成了之后,他立刻拿到院子里的尝试,对着桃树就是一发,只见一团金色火焰一闪而逝,速度极快,附着在桃木上。
桃树便燃烧起来,大火熊熊。一时三刻后,桃树毫发无损,贾珏都准备好喊人来救火了,结果没着,院中寐云和麝月瞧着让他十分尴尬。
“三少爷,你这,是法术吧?”麝月瞪着眼睛问,楞在原地不动,好久之后才清醒。她以为贾珏就是闲来没事当个消遣,晚上总是欺负寐云的家伙,也不可能是道士。她第一次见的时候还试探说“三少爷,道士可不好当,连肉都吃不了”,言外之意:你那么喜欢吃肉,恐怕做不了道士。
贾珏回到:当道士有什么好,也不过是假道士,有法力的才是真道士。让她很是懵逼。
思考之后,贾珏觉得既然是降妖的东西,那桃树是新种下几年的,完全不可能成妖,既没有妖力又没有妖基,所以符箓便只是燃烧完法力,便没了效果。
贾珏又画了许多种符箓,几天之后便能够达到百分百效率,不会出废符了。他用狼毫和狐狸毛都试了试,果然狼毫画的符跟狐狸毛画的威力差了一大截。
手里捏着各种符箓,贾珏趁着寐云转身的时间默念了句“太上赦令,疾”几个字,定身符就飞到寐云身后,她立时就不动了,嘴巴也没法说话,眼睛咕噜咕噜直转悠,心里念头一闪而逝,这个少爷,真可恶。
贾珏来到寐云的前面,捏着她的脸,各种轻微揉搓,嘴里笑着说:“昨天晚上还跟我生气,你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
捏着捏着,他感觉欺负的太厉害了也不好,就想着心疼心疼,亲了上去。
碧云从屋外进来正好看见,十分尴尬。
出了院子门,贾珏这些天练符,都没怎么到府里走动,中间只有林妹妹和湘云妹妹来过,一个来谢谢他的药,一个来谢谢他送的七彩流光小人生辰礼。最终湘云妹妹还是不知道要什么,就写了张“明哥哥瞧着办”的纸条,最后贾珏就照着湘云的样子做了一个七彩的玻璃小人。
来的时候两个人见到白狐都喜欢的紧,特别感兴趣,便要摸一摸。白狐狸上了跌打药,伤势在好转,忍着疼痛三两下跑上屋顶去蹲着,倒是个有尊严的狐狸。
路上遇到个稀罕人物,贾瑞,自从贾珏不去义学,让贾政代为巡视之后,他就没去过了,现在义学安生不少。
“瑞大哥来府里可是有什么要是?”贾珏看他急匆匆的样子,拦下来询问。
“灵明啊,吓了我一跳,这不是最近有点事找凤嫂子,就来了。”贾瑞有些慌张,生怕被人看见,忙说:“我先去了啊,凤嫂子等着呢。”
贾珏看着他匆匆的背影,心里暗骂:我等你个鬼车!
原本转身不想管,反正凤姐自己会教育他做人,还是要命的那种。现在有了手段,到时候谨慎的会一会坡脚道,不让贾瑞使用风月宝鉴就行了,至于病能成啥样,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他活该受到惩罚,又不是上不起青楼。
要是去青楼玩一晚上,回来不过是被贾代儒打一顿,也不会最后丧命。
一转身想到辅法部里的降厄成灾符,正好用在贾瑞身上,这家伙现在淫念四起,正好用灾符给他降个衰弱之症,病形成的肯定快。让他体会体会古往今来最邪恶难缠的病症。
贾珏没有画过这种符,就去屋里画了一张拿出来,然后等到贾瑞回去的时候隐在他身上。不久之后,贾瑞身体不适的消息就从贾政的嘴里传出来,原来是平常大夫不管用,需要找太医。
要说贾代儒实在可怜,贾瑞又是个不成器的,实在让贾珏有些犹豫要不要放过贾瑞,饶他一命。
还没有想好,突然就传来林妹妹的父亲病重的消息,让他心里一惊。林妹妹的病才刚好了一些,这下子又该难受了。
“老祖宗,我想要跟林妹妹一起南边。”贾珏趁着贾宝玉不在的时候,找到贾母,解释说:“姑姑不在了,咱们家没去人。姑父也去了,这次应该父亲和大老爷去一个的,两位都有事忙的紧,要是大哥在,自然他去,现在该宝二哥去,二哥关心林妹妹也关心的紧,只是关心则乱,到时候就不好了,不如让我去了,也好合了该有的礼数,您看,如何?”
“你倒是有心了,我这心里正犯嘀咕呢,合该是去两个人的,你大哥在的话,他肯定是要去的,既然你请了,那就跟着去瞧瞧你林姑父,路上要听你琏二哥的话,妹妹伤心的时候,你也要安慰安慰,知道吗?”贾母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这两房里应该都去一个人,最好的当然是贾政和贾赦带着现存的三个后辈一起去,一则给林妹妹长点脸,也好不让林家人欺负,二则好处理林姑父的遗产等问题。现在真是瞌睡了送枕头啊,怎么能不答应呢。
“多谢老祖宗。”贾珏赶忙拜谢。
“鸳鸯,去拿那件虎样大袄和一件银貂绒斗篷来。”贾母豪气的亮出来她珍藏的虎皮大袄,这东西在任何时代都是罕见的玩意。
“这,老祖宗,那可是老爷那年送你的寿礼。”鸳鸯听了提醒。
贾珏没说话,贾母笑着打了她一下,有趣道:“你现在在人家院子里,不帮着他,反而帮着我,就不怕回去了给你脸色看?”
鸳鸯也不慌乱,两方嘴角微翘,笑着回答:“三少爷是个晓事理,自然不会跟我一般见识了,再说三少爷的东西也不短缺,多一件少一件的也无妨,可那件袄子可是老太太珍藏多年的,挺喜欢的一件儿礼物。”
“老祖宗的好东西多,谁见了都喜欢,鸳鸯姐姐说的是,孙儿东西够用,就不要了吧。”贾珏听了这一唱一和的,拿了东西不晓事,不拿看不起老太太似的,真是两难。
“给你你就拿着。”贾母发话了,鸳鸯只能去拿来东西,虎样大袄用虎皮做成,上面黄色的虎纹十分漂亮,最关键的是它穿着暖和,比貂绒大袄要暖和的多。
夜里,鸳鸯伺候完贾母就寝,叮嘱琥珀晚间要警醒些,便取了灯笼离开。
回到贾珏的屋子,他正在教麝月和碧云算术和一种更好的记账法,因为鸳鸯白日里大多不在,平时都是贾珏教给麝月,然后麝月再教给她。
家里有管家和账房,在鸳鸯看来,学这些无非是各消遣,也就没说话一起学着。
鸳鸯走进屋,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尤其在看贾珏的时候。原因是她身上穿着的百花牙黄缎面羽绒袄,这种羽绒袄是这个冬天从一个叫做天衣坊的地方流传出来的,每一件都造假昂贵,价格从八十两到三百两不等,做工精细,花样新颖,王公贵族们争相抢购。荣府里就只有姑娘们、贾母和贾宝玉各有一件,花销她是清楚的,竟然花了两千两银子。
听说宫里也有人出来购买,拿走了两件镇店之宝,每件都价值八百两,可是那个年轻店主竟然把衣服白白送给来买的公主了,之后生意一般的天衣坊门庭若市,有人说日进何止斗金。
几日前,贾珏突然让寐云给了她和麝月每人一件新的棉袄,分别是牙黄色和茶白色两件绸布料的,拿着的时候发现比平常的棉袄轻很多,竟然是羽绒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当然是不好要的,但是贾珏说已经退不了了,这种样式,也不好给姑娘们穿,不然就只有扔了的。她当然知道这不过是胡说,肯定是给她和麝月预备的,心中对他有时候的古怪倒容纳很多。
第二天她把衣服穿在身上,果然比棉袄轻许多,也没有棉袄那种厚重的包裹感,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心想怪不得叫羽绒,确实轻盈如羽。
鸳鸯那时恍然大悟,难怪碧云和寐云有时候打闹的厉害,却看不出一点的疲惫,原来她们身上的袄子早就换了心儿了。
“鸳鸯姐姐回来了,正巧有件事儿与你说。”贾珏中断教学,三个丫鬟懂事的到一旁去。
“可是出行的事情?有什么要预备的,我这两日便预备了。”鸳鸯问。
“出行不过衣服路费,不需要麻烦,就是这次去送林妹妹,我会带上麝月和碧云,寐云会留下,平时若有什么事情为难,你们两个要商量商量。”再有两日贾珏就要离开,他最终决定留下寐云。
四个丫鬟现在都知道贾珏外面有产业,寐云自然是最清楚的,麝月和碧云只是大概知道,鸳鸯就只是知道不止文远书馆,周氏则是不管的,怕出叉子。
天衣坊自然也是贾珏的,留下寐云最重要的是它刚开张,表面管理是常远和张明文,主要还是张谷之在管理。孙鑛和穆炎也有参与,负责帮他宣传,那个安平公主可不是恰巧来的。
贾珏现在已经不怕谁知道他在外面有产业了,根扎实在了,又没有借助贾府什么,现在有王熙凤和薛姨妈是他的攻守同盟,知道了也不怕。比如文远书馆,明眼人现在都知道是他的了,可是却没人提。
不过事儿多了毕竟麻烦,所以选择低调,貌似元春封妃的事情近了,到时候就是他分户的好机会了。
第三十三章 施法造冰花,博黛玉一笑(修)
京城南边外城门,本是寒风料峭,大地一片白茫茫的雪,几乎要把一切都藏起来。贾宝玉与黛玉妹妹依依作别,黛玉抹着泪缓缓而去,她时不时张望身后的城门,却始终不见某个人影。
不知为何,大早上贾珏没有出门送她,也没有来城门处相送,说是有事情一大早出去了,也不好多问,显得她较真儿似的。
可心里还是很难过,那些药不仅温暖了她的身体,也给了她心里许多温暖。
有一次薛宝钗过来她屋子,见了她服用的八宝茶,认出来其中的雪莲,又问了人参的大小,说出这些药物的价值。平常的上好人参,也不过是大几十年份的而已,百年人参可是有起死回生之效的,天山雪莲更加珍贵。
算下来,贾珏相当于一次性给她了三千两银子,当时雪莲已经泡的只剩下最后一片,她怔怔的望了那瓣很久,才口中呢喃了一句:自己如何又还得起这份情呢。
确定贾珏真的不会出现之后,林妹妹才在贾琏的催促下上了车离去。
因为下了雪,气温很低,原本下扬州要去通州坐船,顺着运河而下,此时运河寒冰绵延,冻成了一块,只能先从陆地上走,大致沿着运河南下,估计到天津南边的时候运河上就不结冰了,那时再转走水路。若是天津也不行,那就只有沿着陆路继续南下,什么地方的运河不结冰,就从那里坐船。
马车行程很慢,原本很是颠簸,现在下了雪,倒是比平常好走些。
贾琏走在队伍前头,腰跨红缨长剑,身上貂帽斗篷,瞧着意气风发的,其实心里不太舒服,倒不是对林妹妹有什么抱怨,只是冷不丁得了这么个差事,心里不爽快。大冬天的,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虽然凤姐凶了些,体貌还是极好的。
他身后跟着昭儿等六个小厮,后面马车里坐着黛玉、紫鹃、雪雁和王嬷嬷,这次轻装简从,除了衣物就是盘缠,以便快些赶到扬州。
贾珏在林妹妹离开贾府前半个时辰离开,他没让李贵、胡中跟着,半路踹下他们自己驾车,只留下麝月和碧云。
看着眼前白雪皑皑的大地,他掌控着方向盘,颇有种找回自己的感觉。
沿着官道南下天津,大概走了一个时辰,他停下马车在路边休息,等待林妹妹。
“三少爷,为何不让李贵跟着,这还要你亲自驾车,我们却坐在里面。”麝月掀开夹棉锻帘,脸上因为冷白里透红,玉颈修长,瞧一眼冰雪世界,心里像打开一扇自由的门,她还从来外出过京城,平日里也不过在荣府里走动。
“对呀,有他们跟着,也好有个外面使唤的。”碧云附和说。
白狐在麝月掀开帘子的一刹那就坡脚跳下雪地,欣喜的在玩雪,果然是山间的精灵一般。
“带着你们两个是风景,带着那两个货就是煞风景了。”贾珏说着抖了抖斗篷,然后跳下车,伸出手,“你们俩也下车走走吧,琏二哥和林妹子估计要半个多时辰才到。”
麝月犹豫了下,然后被贾珏接下了车,那双手依旧暖烘烘的,完全没有因为这料峭的天气而改变。难怪每次醒来寐云都挂在他身上,原来是比暖炉还好用的,想到这,麝月就捂着嘴笑了笑。
贾珏见白狐玩的开心,想起了自己曾经养的宠物狗,从袖子里掏出来五两银子,叫来白狐说:“看清楚了,你要给我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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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银子朝树林里扔去,想着这么有灵性的动物,总该懂得帮他捡回来,谁知白狐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又跑去撒雪玩去了。
“少爷,这终究是个畜生,怎么能听懂人的话呢。”麝月见贾珏尴尬,赶忙到林子里去捡回来银子,一旁碧云偷偷在发笑,自是捂着嘴。
死狐狸,贾珏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符,找到内奇门遁符,念诵咒语,扔在白狐身上。
正在跑动的白狐突然间就消失在原地乾位,然后出现在七八米外的巽位,正在奇怪,见到贾珏和麝月、碧云发笑,明白了缘故,便生气了,跑过来要咬他的衣服,可惜刚靠近贾珏,又消失了,从巽位跑到坎位,无论它怎么跑,都会出现在别的位置,就是靠近不了贾珏,最后只能放弃,发出“呦呦”声求饶。
逗了会儿狐狸,便远远听到有人靠近,贾珏撤了符箓,刚才还求饶的狐狸立刻跳上来要撕他的衣服,被贾珏一把抓住,拘在怀里乱摸。
却说贾琏走了一个多时辰,已经远离京城,周围开始有稀疏林子,又走了一会儿,远远有辆罗盖在路边停着,旁边一个人正在等着,怀里抱着一团雪白,那豹纹的斗篷不是贾珏还是谁。
“驾,驾。”贾琏催马快行,走到近处,高兴到:“果然是灵明,我还奇怪林表妹回家去,素来你俩关系好,怎么没出来相送,原来是要同去,哈哈,你可不知道,刚才表妹没看到你,还怪伤心的呢。”
“我是怕宝二哥跟来,总不能老祖宗身边没个小子在不是。”贾珏抱着狐狸上前几步,见贾琏要下马,他忙说:“琏二哥不必下马,我与林妹妹说几句话咱们就走吧,不然晚上怕是到不了驿站了。”
听到贾珏二人的话,马车内的雪雁就掀开了帘子,黛玉妹妹鹅首微探,见到果然是明三哥,心里边高兴许多。
贾珏走到马车旁,见林黛玉不看他,知道是耍脾气,便笑道:“妹妹勿怪,也是想给你个惊喜,要不要跟我一辆车,这次没带李贵等,只让麝月和寐云跟着,我亲自驾车,别人可没有这殊荣。”
黛玉本来不想搭理贾珏,听了他的话,眼睛撇了撇站在路边等着的麝月和碧云,又看了看白狐,灵机一动到:“要我原谅也可以,只是麝月和寐云要下来,坐到我这车上来,再者你要让白狐到我怀里,不然我可不依。”
说完,又撇过头去。
“没问题。”贾珏刚蹂躏完白狐,这会儿老实着呢,平时不让人碰,这次他交给林妹妹却一点脾气也没有,反而很乖的低下脑袋让林妹妹摸,十分温顺可爱。
林黛玉跟麝月两人换了位置,贾珏驾车出发,跟在队伍后面。
寒冬腊月,过了五日到达天津,码头上人烟几乎没有,只有几个看守的在,贾珏心下暗道不好,怕是这里的运河也冻住了,那样的话又要走几日的陆路,到扬州去原本十五六天的时间,恐怕要增长到二十七八天。
林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站在码头上看坚冰河道蹙,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高天云野,一切都消失于地平线,景色十分壮观。
可这些落在林妹妹的眼中却尽是伤感,因为她行程要被耽误了,见父亲的日子又远了。自从来到荣府,有贾母照顾,生活无忧,哥哥妹妹姐姐对她也极好,可始终就是别人家里,总感觉无依无靠的。
父亲病了,她现在只想要快点见到林如海,陪伴在其旁边。
“妹妹别伤心,只要咱们加紧脚程,很快就能见到林姑父的。”贾珏轻扶林妹妹的肩膀,以示安慰,见到她寒风中有泪珠在闪烁,便忙用手给她擦擦。
“只是不知道父亲如今病的怎么样了,那些姨娘也不知道能不能伺候的贴心,叫我怎么能不着急呢。”林妹妹轻轻依靠在贾珏一侧,轻轻抽泣,坚实的肩膀让她顿时感觉到心下安定不少。
贾珏见林妹妹始终不能释怀,便挥手让后面的麝月和紫鹃等离去,一个人陪着林妹妹待会儿,宽慰说:“听闻林姑父素来带人宽厚,想来妹妹家里的姨娘和丫鬟婆子都会尽心的,咱们快些到有船的地方去就是了,既然妹妹不开心,不如我变个魔术给你如何?”
“什么魔术?听也没有听过的词儿。”林妹妹想着贾珏大概是糊弄她的,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那你可瞧好了。”贾珏走到码头边去,脚下不远就是寒冰,他拿出来那厚厚一叠的黄符,翻出来玄冰符,默念“气象专形,聚无冥明”等咒语,随即拿出火折子,手捏法指,用阳炁燃起一簇灵火,燃烧黄符,然后射在冰面上。
林妹妹在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还嘲笑说:“早听谁说明哥哥不务正业,在家里画什么符纸,原来是这个样子,倒是比那些满嘴谎言的道士好些,看来以后可以当个庙祝,也是个营生了。”
黄符几秒便烧尽了,一股寒冰之气散发出来,只见以黄符为中心,突然出现一朵透明晶莹的冰花,冰茎“咔嚓”长出冰面,生出花骨朵,接着结出一朵玲珑剔透的月季花朵,看着实在惊奇。林妹妹睁大了眼睛,伤心的情绪顿时忘了大半,因为异样还没有消失,一朵冰花出现,亭亭玉立,第二朵,第三多全都长出来,最终随着“咔嚓”的声音冰月季在整个运河上开花,满眼望去就是一片花田,直到四五十米的地方才结束。
“怎么样?这把戏如何?”贾珏笑着瞧林妹妹,意思很明显,刚才你嘲笑我,如今却被这景象吸引住,不该啊。
“明哥哥难道成了神仙?这种鬼斧神工的东西也会。”林妹妹惊异十分,跟麝月和碧云第一次见他试验符箓时候的表情一样,他心里暗笑,你要是见到我用雷符,还不立刻跪下拜神了。
“这都是旁门左道,成仙啊,那是要大法力,大功德的。”贾珏略微板正,模仿道观里的老道士,一手抚须,一手捏着兰花指,眼睛看着虚空一般说话。
林妹妹见了,果然噗嗤一笑,笑颜如花。
话说眼前的林妹妹就是仙子转世,来到人间怕是很有可能为了功德,除了正统修炼练气,不就是道德神仙了吗,要么受香火而成,要么天篆封神,也有应气运而生的道德神。
若是林妹妹左手飞剑,右手金砖,对面站着妖魔鬼怪,她大喝一声“妖怪,纳命来”,然后丢过去金砖就砸,拿着宝剑就砍,那可真是有趣。
林妹妹心情变好,路上逗着狐狸玩,林如海带来的忧思便少了很多。贾珏又教她用雪捏来猫狗麒麟放在车顶,于是好不欣喜,心情大好。
第三十四章 路闻悍山匪
从京城出发后,一行人过永清,至文安,然后到了大城县,他们准备到相邻的青县问问,那里毗邻运河,也是陆路交通的要道,有运河结冰的消息。
行至大城县外驿站,贾珏停下车,不久后贾琏一行追上来,他问:“琏二哥,今晚在这里休息吧。”
“也好,赶了两天的路,是应该好好休息休息,睡个安稳觉。”贾琏催马进入驿站,伙计见人来了,忙上前牵马,接过贾琏手中的勘合,驿站明面上并不允许私用,但是只要关系硬,能够弄到勘合,就能够居住,且不需要花费。
贾琏手里的勘合自然是贾政给办理的,为了方便林妹妹能够快速抵达扬州,也算是尽了一份心,另外还有一封贾政写给林如海的慰问书信。
此时天将夜幕,西边的太阳苍白无力,被寒冬削去了往日气势,万丈霞光还未来得及点燃,就被一股寒气熄灭了。
这驿站是个四方的院子,拢共十一间房子,中间的驿楼最大,因为只是二等驿站,驿夫不多,只看到五六个,他们过来牵走马匹喂养。
身后林妹妹带着面纱从车上下来,几个丫鬟跟着,昭儿跟其他五个小厮负责照料马匹。
“老板,整理三间干净的房间,让你的人准备好酒好菜送来,饲料也要上好的,别用那些下等货充数,不然小心你的脑袋。”走进驿楼里,琏二哥罕见的发威,从怀里掏出来十两银子扔给驿长。
“大人放心,小的晓得。”驿长接过银子,笑容灿烂,连连点头称是,亲自带着他们去房间。
驿站原本是免费的,可是也正因如此没什么油水,于是有些驿站便以次充好,所用的食材都是不新鲜的,饲料吃了马儿拉肚肚子,房间落满灰尘等,用这种方法克扣例银。
“琏二哥,这驿站不是官家出钱,食宿不要钱的吗?”到了房间里,驿长里去,贾珏问贾琏。
三间房间,他和贾琏一间,姑娘们一间,另外就是小厮们一间,要是一人一间,这驿站里恐怕不够睡的。
贾琏轻笑了一下摇摇头,看了眼房间,见果然干净,才取下斗篷放在塌上,解释说:“灵明第一次外出,不知道也正常,这住在驿站,可不如在县城里住店,以后外出,要精明着点。”
驿站吃皇粮,不允许接待外客,只有传递消息的和路过的官员能够居住,可这样的客人不是天天都有的,每日里备的菜便不新鲜了,他们吃的是死工资,只够温饱与一家简单消耗罢了,话说为官九个贪,这话是不错的,驿长也想要升官啊,钱从哪里来?自然是拨的钱了,于是冷清的驿站便加长备菜的时间,以克扣银钱。
路过的官员要是碰巧,吃上的自然是新鲜的吃食,要是不凑巧,荒郊野外的,也只能凑合。聪明圆滑的官员明白其中道理,又有钱,便给起了赏银,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银子,新鲜食材马上就来。更有胆大包天的驿站人员,因为地处偏僻,一年里也不过一两个官员路过,拨款少的可怜,便给土匪传递消息,一起分享赃银。
每每王朝末年,这样的事情便多了起来。
“所以啊,不管好的坏的,给些赏银总是好的,左右不过一夜,吃上一顿美美的饭菜就好,也不必去徒增烦恼,跟这些人计较。”琏二哥深得为官之道,可见在五品官混的久了。
“原来如此,弟受教了。”贾珏点头。
不多时,有人送来茶水,而后又送来饭菜。
“大人要到哪里去,不知明日可需备上干粮?”驿长殷切的过来询问。
“不必了,明日要去青县,到了那里再预备。”贾琏回答。
“青县?”驿长脸色突然变得不好看,提醒说:“我劝大人还是改走河间,莫去此处的好。”
“为何?”贾珏问。
驿长苦笑,原来青县出了一伙悍匪,杀人越货,劫掠过往商客行人,更有一个小村子惨遭屠戮。据说血流满地,惨不忍睹。县官知道了,立刻派人去剿,可惜这伙人颇有勇力,竟然在山上地利的帮助下多次打退了县守军。如今说正在往沧州上报,以求驰援。
要知道古代山高水远,土匪的确多,多是占据巧妙之地,抢了便走,等官军来了,人早就消失了。不过这县官也是窝囊,竟然干不过一伙土匪。
“那你可知道运河冰冻消息,我们要乘船下扬州的,要是你知道,我们便直接去那地方。”贾珏问,土匪而已,还是交给官兵解决吧,他们现在要赶紧去扬州,万一人还没到,林姑夫嗝屁了,林妹妹可就要哭成泪人了。
“这倒不知,最近没有那边的人传递消息,抱歉。”驿长不知道,贾琏便让他出去。
等吃过了饭后,贾珏去隔壁林妹妹那里瞧了瞧,见一切都好,便叮嘱早些休息,回了自己房间。
夜晚群星高远,北斗七星闪烁不定,前洼村最后一户人家熄灭灯火休息,夜间寒风簌簌,尽管屋内简陋,可还有老婆孩子,钻进被窝,自然是极为暖和的。
村子北边一户人家姓徐,人称老徐,年三十七岁,有二子一女。他的婆娘张氏身段不错,如今韵味还在。灭了灯,他忙不迭的爬上床,一顿操作猛如虎,引来低吟浅唱妙成曲。
突然,老徐停了下来掀开被子,哈出来的气变成白雾散去。
“作甚幺蛾子,还没完事嘞。”张氏轻抬了抬腰,眼睛后翻了下。
“好像有声音,你听到没有?”老张仔细听了听,却什么也没有,问婆娘。
张氏刚才只顾着舒坦,耳朵哪里顶用,摇了摇头,只是说:“要不出去看看,别是进了贼了。”
闹土匪的地方距离前洼村很远,一个在青县西南头,一个在西北,可谓是天南海北,这里平日又没有人来,因此他们并不知道,只当是进了贼。
天气寒冷,老徐自然是不愿意出去的,可又怕真的进了人,便起身胡乱卷了衣裳,点了蜡油灯,拿了把砍柴刀出去。他四下巡视,又隔着门听院子外的动静,可是并没有任何人影,于是转身回了屋子。
“怕是你正忙活,听错了。”张氏正在穿粗布寝衣,她也要出去瞧瞧,免得真有人,倒是便叫醒儿子们,也好帮忙,见老徐回来,知道无人,说起情话。
“可能吧。”老徐放下砍柴刀,回到塌上,看着脸上潮红未去的张氏,突然说:“你穿衣服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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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
过了文安之后,雪就渐渐没了,一日间天暖些,阳光一照,马车顶的雪捏动物也化开,水沿着边沿滴在贾珏脸上,让他给扔了。林妹妹见了,还道可惜。
离开驿站,探亲队伍便往青县而去,府里人人都知道贾珏如今是武举人,又天生神力,倒是没一个害怕的,连劝阻都未曾。
“灵明,你说这些不开眼的土匪敢不敢来,二哥我只是听说,还没见过你的威风呢。”贾琏不知道想哪里去了,竟然开起这种玩笑,不知道世界上有种嘴,叫做乌鸦奏否?
“这种事儿,只有躲避的,哪里有希望遇上的,二哥,小心回头我跟凤姐姐说一嘴,叫你知道厉害。”路上无聊,开开玩笑也无妨,贾珏便戏谑道。
“可别,可别,这不是想要见识见识明弟的武艺吗。”贾琏一听到风姐姐几个字,顿时变成了霜打的茄子,意气全无,赔罪起来。
“要我瞧来,还是遇上的好。”林妹妹和紫鹃一起坐在贾珏的马车上,听了二人的对话,掀开帘子,探出脑袋来。
“表妹到与我一样,哈哈。”贾琏见有人跟他想的一样,顿觉开心,身后的人也都一笑。
“我倒不是想看明哥哥的厉害,只是听闻那些话,这些土匪不知造了多少孽,给别人造了多少劫,如今也该他们遭劫了。”林妹妹不知道想到哪里,突然有了替天行道的想法。
“有理,有理。”贾琏赞叹,素来听闻林妹妹是好的,如今可见竟也有侠义心肠。
贾珏撇了撇嘴,没说话,他还是不希望遇上的,若真的是杀人越货者,自然是该杀的,可他不想遇见。自从上次之后,他感觉自己再杀恶人会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连怜悯也不会有,会感觉这种人理所应当,那是一种人对待动物和植物的感觉。自己可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红领巾少年,不应该有这种想法才对。
“还是说点别的吧,颦儿,此情此景,不如作首诗来听听?”贾珏想到林妹妹的诗才,很有兴趣。
“好啊,不过我一首,你也要接一首,要对着。”林妹妹要求说。
“好。”
紫鹃挂起帘子,林妹妹沉思,一旁贾琏也饶有兴趣的听着,不一会儿,林妹妹就想到了:“剪山俏风知冷意,孤驿幕静闻青匪……”
可惜后面的诗还没说出来,昭儿竟然大叫一声,指着前面于远处,声音颤抖:“人,死人。”
贾珏自然也发现了,那个人躺在路边,看衣着是个女人,面朝下躺在地上,他眼神好,能够看到她身下有血迹,仔细听了下,他立刻抽了马一鞭子,那人还有微弱的呼吸。
他让林妹妹回车里面去,贾琏和昭儿上前去查看。
贾琏蹲下翻过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衣衫不整,有些地方还有些破碎,一道猩红的伤口在腹部,只是衣服上没有破损。他探了探呼吸,还有气,忙喊来王嬷嬷,然后让人把伤者抬上后面的马车,看能不能救一救。
车帘子盖上,车里三个丫鬟看着血迹和脸色苍白的妇人吓懵了,王嬷嬷掀开妇人的衣服,心里也是一阵惊惧,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片刻后凝眉说:“愣着做什么,快找布来。”
麝月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从屁股下箱子里翻找,可是里面只有手帕,除此外都是衣服什么,没有可用的布条。
“挑一件旧的寝衣,扯了。”王嬷嬷毕竟年纪大,有些急智。
触及到伤口,妇人立刻就疼醒了,嘴里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第三十五章 天灾灭人祸
妇人正是前洼村的张氏,她大叫了一声救命,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接着便又晕厥过去,这次是完全不省人事了。
前面马车里,林妹妹手按在胸口处,紧紧攥手帕,听到一声尖叫,更加紧张了。
“姑娘,没事的,三少爷和琏二爷都在呢。”紫鹃赶忙握着她的手安慰,其实她的心里也十分害怕,刚才她掀开帘子看了,也不知道此人遭受了怎样凄惨的经过,大概是鬼蜮才有的场景吧。
这时候缎面车帘被掀开,贾珏露出温和的笑,声音和煦如春风:“颦儿别害怕,不过小小土匪,说句狂妄的话,来千百个也不惧的,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你们两个在车里好好呆着,我到后面瞧瞧去。”
“好,你,你快去吧,有紫鹃陪着我就好了。”林妹妹听了这话心里大安,手中的劲道低了些,被张氏身上的血吓的发白的玉容也恢复几分色彩。
“昭儿,你过来看着车。”贾珏叫来昭儿让他守在马车边,也让林妹妹多些安全感。
其他几个小厮早已经分散在马车四周,神情紧张,注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周围一片凋零杨树林,树上沟壑纵横,地面尽是埋人的枯草,说不定就有人隐藏在哪一块石头后面。
“二哥,怎么样?”贾珏问站在后面马车旁边的贾琏。
“看样子是又昏迷过去了,正在包扎,咱们出来的匆忙,没有止血药物,需要赶快到郎中,现在只有加紧到青县去,沿途若遇到庄子,也可以问问。”
“灵明,这些悍匪杀人不眨眼,我们还是赶快离开此地,往青县去吧,报给县衙就行了。”贾琏并不是怀疑贾珏的水平,只是如此一耽搁,恐怕要耽搁许多时日,林姑夫也不知道如何了。
“二哥说的是,不过这妇人还活着,显然住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不如寻找血迹去看看,若还有人活着,也好救一救,你说呢?”贾珏虽然不想杀人,可是能够救一人,还是要救一人的。
“这……”贾琏犹豫不决。
“也不用全去,这样,让昭儿带两个人去摸摸情况,若是发现土匪,立刻跑回来,咱们再去,没有的话就去看看还有人活着吗,没有咱们立刻就走。”贾珏也知道此举不妥,万一土匪来个出其不意的袭击,他们又分散,还是会有人受伤的。
贾琏听了叫好,这计划周到,也就不再反驳,叫来昭儿和刘全、刘二。
贾珏想了想,临时教育三人:“你们三个机灵点,顺着这妇人来的方向去看看,记住,动作要轻,别制造额外的声音,若是发现土匪,立刻就跑回来,不要惊动,若是没有,小心点去村子里看看有活人没有,先从院子边听声音,再扔石头,没反应再敲门,记住,一定要先听声音再行动。”
昭儿有点后悔出来,哪里有遇到土匪往上凑的,他们这些凡夫俗子,遇上这些血手人屠的刁匪,还能活着吗?
“也不叫你们去送死,给你们点福利。”贾珏从右手袖子里拿出来一张符,不过有些舍不得,这一张是他画的最成功的一道符。
在没有法力之前,他只能画基础符箓,威力很小,都不知道能不能跟妖精对打。
比如那道外奇门遁符,施展之后,最大的范围不过十米,所定的八卦位置无法操控,定了生门和死门,就只能够从生门进,从死门出,或者死门进,生门出。
上次他就以自己为生门,其他卦象为死门,这是目前最灵活的一种用法,也有些作弊,因为一般人不会这么用,属于耍赖行为,杀不了别人,别人也杀不了你,符的效果一到,凉凉。因为自己是心盘,那就能够有八个死门,只要冲不破符阵,那人就永远够不到自己。
这玩意儿大概也就能用来对付凡夫俗子。
等有了法力,再用奇门符,除了布下阵眼当符阵之外,他就能够把它当法术使用,尽管自己实际上没有修成奇门遁法,把符贴在自己身上,也能够随意操纵奇门遁,以心盘拨动各门,变换生死,杀人无形。若是使用外奇门遁,那就乐了,除了懂得奇门遁的和法力超高的强行破阵之外,能把人困死磨死。
这一张符是他画的最好的一张符,用了一滴他的血,名叫飞沙走石符,使用之后,范围由二十米提升道方圆六十米,持续时间也比普通的长了两倍。
贾珏把黄符给昭儿,告诉他说:“要是真的跑不了,立刻把这张符点了,然后转身跑,肯定能够活命。”
昭儿躬身接过符,听说东府里有一位修道的大老爷,难道这三少爷也是一个?一道黄符顶个屁的用啊。但是碍于三少爷的淫威,宝宝苦,宝宝不说!
随即昭儿带着两人离开,循着张氏走过的痕迹进入枯草丛林中,偶尔草上还有沾染的血迹,他们越过一个小丘后便消失不见。
车里王嬷嬷正在忙活,她让麝月和碧云分别在两边轻轻抬起张氏,雪雁抬着头部,她用撕开的寝衣裹住张氏的腰部,伤口虽然长,但好在不深,说不定能够活下来。只是布裹上了去,血遍依旧缓慢殷红了白布。
王嬷嬷轻掀开帘子,对着贾珏和贾琏说:“还在流血,怎么办?”
“麝月,咱们出来车里准备针线了吗?”贾珏问车里的麝月。
麝月不知何意,只是回答:“有的,三少爷要做什么?”
“用针线给她的伤口缝合了再裹住,能够起到止血的作用。”贾珏一并说了些细节,比如让他们用酒冲洗针线,针要吹燃火折子烧红之类的,说完,他就回到前面马车去陪林妹妹了。
王嬷嬷听了一愣,这是什么方法?只是一想有理,用针线缝过,跟划破了的衣服缝合一样,肉自然就贴合在一起,血就流的少了。她立刻让雪雁取针线,她们的马车上也带的有,外出旅行,除了干粮钱财之外,针线是必备的,不然衣服破了,人前多难为情。
“灵明,你那符有效果吗?也给我来两张,好去去晦气。”贾琏以为是庙里那种求好运的符,上来讨要
“有啊。”贾珏呼啦从胸口掏出来厚厚一塌子,给贾琏介绍:“这是护身符,防止鬼怪侵害,这是镇煞符,能够消匿煞气……”
“没有平安符吗?那就来两张护身符吧,也算是个好意头。”贾琏接过符箓,看看贾珏说:“这可别让二老爷知道,不然屁股开花的就不是宝玉,变成你了,另外,要银子吗?”
“不用,不用。”贾珏忙说,这是把自己当作卖狗皮膏药,四处招摇撞骗的撇脚道士了咋地。
那边昭儿和刘全、刘二番过一个小丘,不久后就有了小路,他们顺着来的反方向选择路,走了三四百米后,果然在一片湿洼地旁发现了村子。三人面面相觑,躲在石更后面远远看着,刘全小声说:“咱们真的要去吗?遇到土匪还不见阎王了,不如回去说什么也没发现,人都死了的好,反正少爷们没来,也不知道。”
“闭嘴,明少爷那是什么人,你们难道没有听李贵、茗烟和东府里的人说吗,不想活了别连累我。”昭儿给了刘全脑袋一巴掌,刘全痛呼,昭儿赶紧捂住他的嘴巴。瞪了他一眼示意安静。
就在这时,一把明晃晃的东西架在昭儿的脖子上,一个汉子的粗犷声音响起:“你们三个,哪里来的?”
昭儿三人一惊,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乌鸦嘴,可真是灵验。只见两个衣衫陈旧的大汉绕到他们旁边,手上两把明晃晃的大刀在闪烁冰冷的感觉和脖子上炙热的血管形成冰火两重天,昭儿还好些,只是忘了胸口的符。而怕死的刘全和刘二吓的满头冷汗,接着连连求饶。
村边的一处院子里,三十多个土匪正在狂欢,桌子上摆满酒肉,屋子里传来凄惨叫声,可是突然间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彪形大汉从里面出来,身型极为魁梧,胡子长满半脸去,大冷的天里,他却袒露胸膛,嘈杂的毛发浓密,胸口皮肤发红,他抱怨说:“这些小娘们,太不中了,这还没几下呢,老二,还有吗?”
另外走出来的还有一个汉子,身型小些,眼睛里有些精光,他殷勤的回答:“大哥,没了,这五个是最好的了,兄弟们也要喝口汤不是,先前跑了一个身段好的,不过老四说被他砍死在野地里了。”
“哦?老四,确定死了吗?”土匪头子问正在喝酒划拳的一个瘦削男子。
他脸上有好几条疤痕,一双穷凶极恶的剪刀眼,邪气笑到:“大哥,你还不放心我吗,肯定死了我才回来的。”
“大哥,时间不早了,咱们该走了,虽然这个村子距离其他村子远,但是说不定有人发现呢,还是早些走的好,虽然不怕县衙,但是就怕请来强兵。”老二看了眼杂乱的院子,有些已经喝的站不住了,是时候该走了,东征西讨的计策就是这样,打一枪换个地方,他们此行就是为了吸引县衙的注意,到时候县衙找来,他们早就越过运河到东边去了。
“好,那就准备准备,咱们上路吧。”土匪头子身上布满献血,因为身材高大,他没办法穿那些村民的衣服,只能将就着到了新的地方找人做了,他对着其他土匪一吼:“收拾收拾,咱们去东边找一个新家。”
土匪们立刻收拾东西,打包桌子上的鸡鸭揣进怀里,一个土匪在石磨旁的桌子边,他的身后还躺着三个人,他们分别是这个院子的主人老徐,以及两个小徐,身上都被砍了好几刀,衣服都被血浸透了。另外还有老徐的女儿,她脸上全是惊恐,眼睛睁得老大,胸口衣服被撕开。
土匪头子走到她身边,先是摸了摸她的脸,然后拧了一把柔软的大团子,叹息说:“太可惜了,太可惜了,早就听说老徐的女儿是十里八乡的美芽子,哎。”
那样子,感觉要留下泪来,情绪与他充满凶光血煞的脸完全不符合。老徐的女儿有老徐一半彪悍,见到拖进屋里的两个嫂子的惨状,立刻咬舌自尽,不给土匪机会。
“哈哈,这老徐还以为大哥真是外乡走亲戚的屠夫呢。”老四哈哈大笑,十分得意,原来他们早就踩好了点,村子里的事情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土匪头子打听到前洼村有个十里八村的美人,正到了出嫁的年纪,媒人踏破门槛,还有城里的老爷想要娶她做小妾,于是便扮作走亲戚的屠夫来喝碗水,见老徐的女儿徐小娘果然长的不错,就回去带着兄弟们来了。
可惜的是咬舌自尽了。
“大哥,抓三个探子。”这时候院子门被打开,两个提着刀的汉子押着三个穿着整齐干净的人进来。
土匪头子打量了昭儿三人,看模样像是县衙的使唤,可是又跟见过穿着不一样,他走到三人身前,个子比昭儿高出一头多,加上身材魁梧健硕,凶厉气势惊人,像一座无形的大山笼罩在三人心中。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刘全、刘二跪下喊道。
土匪头子蔑视的看了两人一眼,见昭儿竟然不求饶害怕,略作惊异,喝问:“你们是哪里来的,后面还有没有人,若是说了实话,说不定爷爷我绕你们一命。”
“你们两个怂货,怕什么,三少爷会给我们报仇的。”昭儿腿有些发抖,可是作为荣府的家仆,不允许他在这些破烂土匪的面前失了面子,强行装逼。
“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少爷经过,正好瞧瞧去,正好借点盘缠。”老二是个精明的人,走到刘全和刘二身边,俯下身露出亲近的笑:“你们的三少爷是谁,现在哪里?说出来,绕你们一命。”
“二当家的,何必问他,我看着像是从大城县方向过来,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干什么呢,还是杀了的好。”刘二身边的土匪说。
大城县?老四眼睛睁大了一点,却并没有出声,那娘们不就是被自己砍死在那个方向吗,他的眼睛闪烁了两下。
“饶命啊,好汉饶命啊,我们是从京城来的,三少爷叫贾诀,力大无穷,神通广大,还有十一个人,有二爷……”刘全是真的怕死,见脖子上的刀动了下,赶紧伏地求饶。
笔趣阁
刘二看着自己这个完全不成样子的大哥,心里有些不屑,原本也求饶的他突然不告饶了,安静下来,也不说话,似乎在等待即将带来的死亡。
“哦?那些小娘子长得如何?身量如何?”土匪头子来了兴致,忙问刘全。
可惜刘全刚要描述,刘二呵斥他道:“闭嘴,姑娘们也是你能议论的吗?”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渣子,杀这些山野村夫有什么好猖狂的,我们三少爷就在那边官道上,有本事的就去,别让我看不起你们。”刘二一脸我不要命了样子,说完对着土匪头子的脸就是一口浓痰,看的昭儿十分解气。反正又跑不了,不如死的体面些。
一边的刘全懵了,这弟弟竟然敢吼他,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吧。
土匪头子大怒,脸色剧变,像来自地狱的魔王,涨红了脸,抡起大刀就朝着刘二砍去,大刀抡起,一寸寸快速接近,刘二感觉到死亡将近,便闭上眼睛。
突然,两道寒光闪过,“刷刷”两把匕首划过土匪头子的脸射在地上,两个球状物射在地面,扬起浓烟,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倏然而出,从白雾里捞出来两个人,然后夺门而去。
尼玛,这三个废物,贾珏刚从后面上了房顶,看到对面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三人,便暗骂一声,飞沙走石符白给了,小知识白教了。
刚才三人离开的时候贾珏就不放心,便在马车前后留下几道外奇门遁符,外奇门遁是遁阵,在四周形成奇门防御,形成屏障挡住来人。他用阳火点燃,使用咒符,能够持续一个时辰的时间。
他知道贾琏不相信他的水平,以为他跟东府的贾敬一个水平,于是用了定神符在贾琏身上,让他相信自己。
贾珏刚才到的时候就发现另外一间屋子上藏了人,只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没想到是个好人,把昭儿和刘二就走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追。”见人跑了,自己还受到了偷袭,土匪头子大吼一声,院子里的土匪立刻出去找人,并让人去官道打探打探消息。
可惜的是,这些出去的七八个土匪,自始至终没有回来,连带着的还有四当家,三当家。不多时,一个受伤的土匪跑进来,大叫:“大当家的,不好了,有两个强人,三当家和四当家他们都被杀了。”
“他们被杀了,你为何活着?”土匪头子原本是州兵,知道逃兵一说,便问起来。
原来杀他们的是一个蒙面人,就是刚才就走人的那个,到了他的时候,正好蒙面人的朋友来了。他们两个竟然不管他,独自聊天起来。
“不好,快走,是厉害的游侠。”二当家听了描述惊呼,接着土匪头子一刀砍了刘全,然后带人出了院子往东窜去。一般的侠客他们自然不怕,可是厉害的游侠不同,他们有传承,不仅身手高绝,传说还会些旁门左道,有的用毒可杀人于无形,所以宁愿得罪官府,土匪也不会去得罪厉害的游侠。
话说蒙面人抱着昭儿和刘二离开,贾珏也跟上了上去,这俩小厮不赖,可不能任由被人抓走。他紧紧赶了两步,便在村子外两百米处拦住蒙面人。他刚要问蒙面人是谁,蒙面人却自己摘下了面筋,竟然是以前放走的那个刺客,他抱拳恭敬说:“神仙,早知您在,我就不多余了,如今我已经改邪归正,四海为家,铲除路上所见到的不平事,你看,可否饶我姓名?”
当初贾珏说别让自己再在顺天府看到刺客,意思很明显,再见就杀死刺客。
“行了,如今你也救了两个我家的小厮,上次你也没有下场杀人,就算过去了,你怎么在这里?”贾珏问,他确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刺客。
这刺客叫孟章,自从离开京城,四处躲藏,因为怕严嵩找他,多是在穷乡僻壤里居住,最近那一段时间在青县流浪,听说出了一伙匪徒,竟然屠灭村子,实在是罪大恶极。他一个习武多年的,硬拼可能不太行,毕竟土匪人多,下毒还是可以的。
接着他四处找土匪的窝,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在南边一片山里找到了,可惜是空的,一个人没有,于是他凭着自己的经验寻找,果然在这里追上了,可惜,全村已经没了。贾珏自然也知道没活人了,先见到那院子里四个人和屋内女人的惨状,又听了村子各处的动静,确定没有呼吸声存在。
“孟章,帮我个忙,这群土匪向东去了,你跟着他们,晚上我会在青县北城门等你。”贾珏决定在青县耽搁一天,明日再赶路,处理了这伙土匪。
“贾神仙放心,这是我的强项。”孟章抱拳一礼,快速往东而去。
中午贾珏和林妹妹等便到了青县,他们在一处客栈休息,找来郎中医治所救妇人,原来她被刺中的位置奇妙,没有伤及内脏,因此活了命。贾珏听了暗道是,好像是有这么一说,他没检查,毕竟是个女人,又有林妹妹、麝月等在,他不好冒失。
晚上,贾珏一个人在北城门的门楼侧躺着,因为是阴影,也没有发现他,原本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一个影子在城墙偏僻的地方窜上城楼,他立刻赶过去。
“贾神仙,那伙人现在在正北方向二十里处的一个破庙里,要我替您把他们杀了吗?”孟章看出来贾珏是要解决这些人的,心道果然是仙人,慈悲为怀,要替天行道了。
贾神仙你妹,贾珏感觉自己青筋暴起,可是又不好发作,谁让自己姓贾,要是还行周,自然是周神仙了。他实在忍不了这怎么个谐音梗,就说,:“别总是神仙神仙的,我距离还远着呢。”
“哦,那贾公子?需要小的出手吗?”孟章谁。
贾珏无奈,便挥手让他跟着,两人下了城墙到城外,贾珏在一处树后拿出来齐全的东西,一张八卦大旗,铜制古朴香炉,两根红烛,祭品三样,香一封,还有其它物品。
找到土匪休息的庙,贾珏在另外一处空旷地摆上祭坛,燃烧香表与请冬神雪部的黄符,不多时,北风便起来了,天空下起了大雪,不到半个时辰,狂风呼啸,雪花漫天,整个青县都被雪笼罩在白色里。
贾珏用两滴血画了四季神符,结果不错,没浪费。土匪所在的破山神庙附近三四里地雪下的更大,低温降的很低,第五天才有人经过这破庙休息,发现破庙中间塌了。
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只见庙里二三十人,大多数人都拿着大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一个个脸上冰气未去,竟然都是冻死的,他立刻去报官。
后来,这人才知道,这些死的人都是土匪,有人便说是他们屠村招来天怒,被上天惩罚了。
第三十六章 北部乱象成
草原的冬日是苍茫的,大雪覆盖了一切,连日里看不到太阳,叫人没了希望似的。
雪原上,只有针叶林留下一抹生机,一大队浩荡的鞑靼士兵穿着戎装,队伍押送着辎重徐徐前行。
为首的是图勒·奇喇古特,他是俺答汗大儿子乞哈的挚友,,一手刀术奇快无比,自命战风神刀法,寓意能够战胜风之神,是土默特部十大勇士之三,深受俺答汗的重用。他脸上洋溢着笑,取下羊皮酒囊“咕咚咕咚”大饮两口羊奶酒,因为这次押粮之后,他就要带着自己的亲卫留在帐前听调了。
“小的们,加把劲儿,这次帐前听用,定要打出咱们奇喇古特的威风,好叫汗王看看,咱们奇喇古特的勇士不比孛儿只斤氏的差。”图勒大吼一声,勒马加快速度。
“吼吼吼~”身后一群狼头涌动,声势震天,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眼前都是待宰的小绵羊。
也难怪图勒不服气,奇喇古特速来与土默特部交好,他跟乞哈又是互为安达,关系亲密,经常一起骑马射箭,一起爬得到的南边女人。
可是自从俺答汗当上了右翼首领,其他的王子们似乎看不起他似的,感觉总是低人一头。上一年俺答汗掠边,得了十几个女人,竟然没有他的份,都给了右翼王帐的人,实在是可恶。谁不知道南边的女人都是柔软如温顺如小羊羔一般,个个长得诱人,他最是喜爱。
偶尔倒是能跟那些偷偷贩卖盐铁的晋商买几个,可都是花了大价钱的,叫人心疼,这次说什么也要抢几个漂亮的耍一耍,要是能够攻进城,就更好了,定要找个当官的,去他府上乐个几天,什么小姐夫人的,放在一起玩才开心。那些怂包的家伙,也不敢说什么,就是有反抗的,杀了就完事了。
这么想着,图勒突然觉得这一趟是长生天的恩赐,不禁又加快了行程。
此时平城的城守府内,仇鸾心乱如麻,俺答汗在长城外已经驻扎了十天,却并不攻城,这可不是好兆头。因为蛮子的兵马一天天在增加,越来越多。
“报~”一个探子突然来报,“将军,蛮子的人数又增加了,如今粗略估算,怕已经有五万之众。”
“再探,再探,随时来报。”仇鸾不耐烦的挥挥手,身旁的将军都不敢支声,他手里只有兵马三万,且两万五千的步兵,只有五千骑兵,对面可是三万骑兵,这打个鬼啊。
他越想越心慌,要是败了,被朝廷追责,被严嵩落井下石都是其次,万一俺答汗残忍起来,把自己给杀了,那什么荣华富贵都是云烟。
“快,派人去京城求援,就说蛮子来势凶猛,有七八万之众,平城危在旦夕。”仇鸾立刻让副总兵李功申派人去求援,并召集各部参将开会,看看怎么防御。
北方的蛮子速来彪悍,如今明军军备废弛,城里的弓箭多有生锈的,那些红夷大炮搁置许久,也不知道能不用了。于是他立刻让人清点军备,命人给长城上送弓箭,并把城里剩余的三千骑兵又派出去两千。
然而方法还没有商量出来,俺答汗攻击长城的消息就传来了,仇鸾加派一万兵马前去增援,另外调遣大量粮草前去。
这一日天气寒冷,天空中飘起漫漫雪花,仇鸾从床上起来,旁边的小妾伸手圈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抚着他的胸膛,娇声极酥极软:“爷啊,再睡会吧,天儿还早着呢。”
仇鸾看着自己今年新纳的美妾,二九芳华,一幅惹人怜爱的娇羞模样,加之小妾双手不老实,正好碰到柔软处,顿时翻身再战。
都说温柔乡,英雄冢,还没等他第一轮结束,便听到一阵静远的号角声,不多时家将就敲门,着急喊道:“大人,不好了,俺答汗到城下了。”
本来昂首挺姿的仇鸾顿时萎了,连忙翻身穿好衣服出去,换上盔甲出去,召集诸将。
议事厅内,仇鸾看着旁边的副总兵和参将等,大怒问:“怎么回事,昨天还在长城外,怎么今天就到城下了?我先钱派去那么多兵马,人呢?”
原来这俺答汗用兵不凡,打仗也不只是依靠蛮力,他以便攻城,一边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四处骚扰,见防御弱的地方就猛攻,绕过了重兵把守的地方,直接攻进长城之内,那些守城的见了,顿时军心大乱,接着就被俺答汗杀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也都四散逃走了。
仇鸾大骂:“一群废物。”
他跟着一众将军在近卫保护下到了城门,上了城墙,只见城外黑云欲摧,乌啦啦一片,叫人头皮发麻。
“将军,怎么办?”李功申脸色发白,声音都变了。
“我都没慌,你慌什么?”仇鸾怒拍李功申的头,看着城外的蛮子们皱眉,问李功申:“援军有消息吗?”
“还没有,我已经派了人去京城和南边各镇求援,目前都没有回复。”李功申回到。
“狗娘养的严嵩。”算算日子,早该回来了,必然是严嵩见圣上派了自己为总兵,有意阻挠,才导致援兵迟迟不来。
仇鸾这一点倒想的不错,他的求援早就抵达京城,先是被丁汝夔的人压了半日,然后才到了明帝手中。
“这个仇鸾,废物一个,来人啊,立刻派京卫支援,并调集顺天府周边各地兵员支援。”明帝把奏折扔在地上,怒气冲冲,当时就下令了,可是这时候严嵩跳出来了。
“陛下不可,京卫是京师之本,不可轻动,且如此劳师动众,有伤国本,仇鸾大人那里有三万兵马,可从山西再调遣三万精兵,定能得胜,就算不能,据城而守,也能建功,这俺答汗不过是想要贡市而已,每每不过劫掠些城镇就走,若是调集大量兵马,人去了,蛮子走了,不过是徒增损耗啊。”严嵩谏言说。
他说完,给了丁汝夔一个颜色,丁汝夔赶紧附和:“是啊陛下,现在是冬天,草原少吃的,必定是为了抢掠物资而来。”
明帝听了有理,便让人送信给仇鸾,问俺答汗意欲何为,竟然不顾两边百姓死活,重启战火。
跟我斗?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出了宫,严嵩笑笑,回了家。
而山西各处调兵,又需要时日,兵部在丁汝夔手中,自然是再拖一拖。
“明贼,你们依赖的长城已经被我等功破,如今还不下城投降,更待何时?否则待我攻进城去,定叫你横尸当场。”俺答汗身边的乞哈王子策马而出,身边排列着几门红夷大炮,话语十分嚣张。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鞑靼军队便“吼,吼——”起来,一时间声势震天,只感觉地动山摇。
城上的城守和仇鸾等诸将见了这般气势,顿时没有了要打的欲望,仇鸾大喊:“尔等蛮夷,不顾百姓死活燃起战火,实在是有违天和,我不欲尔等纠缠,还是快快离去好,否则必遭天谴。”
“哈哈,怂货,我等皆是长生天子民,全都是不怕死的勇士,长生天生来便是不死之神,战斗之神,怕你们那些软包怂货鸟神不成,若下城来战,我敬你是条汉子,可以留你个全尸。”乞哈大笑,探子早就来报,并没有发现有援军入城,俺答汗早就派出多批斥候去探,如今并没有见到援军踪迹,自然有恃无恐,况且上一场见了那些溃不成军的汉军,让他信心大增,战意盎然,怎么会被两句闲话糊住。
“大人,快想办法啊,他们马上就要攻城了。”守城官辛武见远处的大炮调整位置,一阵忙碌,额头上不禁开始冒汗。
“那明官,也不叫你为难,我等不过是想要贡市而已,互为友好,怎奈你们不答应,这一年又断了来往,只要你们的皇帝答应交易,再与我等些盐铁辎重,我立刻劝我父汗撤兵,若是不然,我父汗发起火来,少不得屠戮一场,也是不好。”乞哈回了趟王驾前,又折返回来,显然是受了俺答汗的指导。
俺答汗作为成吉斯汗孙,自小便有威服天下之志向,所以自来厉兵秣马,想要征服天下,首先要统一蒙古,如今他是蒙古右翼统领,打败瓦刺收服,接着一统全蒙古,便要考虑东征南下。可这一切,被物产给限制了,没有粮食草药兵器盐巴等,战力就不足,更何谈统一蒙古,于是他就想称臣纳贡,确定互市关系,妥妥的把神州当做后花园的思想。
等强大了,再把神州变成真的后花园,何乐而不为呢。外加小冰河期,草原冬日更长,物产更少了,因此他着急用兵,总是劫掠。
“大人,不如派人去京城上表?请求圣旨吧,也好免了这无妄之战。”李功申问仇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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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鸾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这些人,功勋出身,见识很低,自然也不会知道俺答汗的雄伟志向,也不去深思互市的危害。要知道狼只有打怕的,却没有喂饱的,土木堡之变就是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自然是建州女真了,得了纳贡的好处,最后干掉了明旗,自立为清,好不快乐。
仇鸾不是袁天罡,自然更不知道了。
“你想死,别拉上我,忘了上一个总兵为什么死了?”仇鸾呵斥李功申,上一任平城总兵,因为苦于俺答汗劫掠骚扰,上了一道请求同意纳贡的奏折,被“土木”之由砍了。
左右都不行,心中怒骂纳贡这玩意儿,突然灵光一闪,他不是要东西吗,给他,反正别来我这里打就行了,于是写书一封,建议俺答汗绕道去古北口,那里距离京城近,并告诉他因为长年没有战事,那里武备也松懈,很容易攻下,到时候直逼京城,岂不美哉?
俺答汗一看信,眼前一亮,就不打平城了。
第三十七章 世人多磨难,从来当自强
青县县衙里,一个青年县太爷正在跟师爷闲聊,面前放着青瓷茶碗,因为天气寒冷,袅袅的雾气升腾而起,被县太爷一吹即散。
“大人,这伙土匪太可恶了,知道咱们请了沧州的强兵竟然弃寨而逃,也不知道如今是去了哪里。”师爷唉声叹气,为了这伙土匪,他们可费了老大劲了。
县城的守兵本来有一百人,虽然军备废弛,可是土匪不过二三十人,轻轻松松对付。可谁曾想因为县太爷初来乍到,守城官不听他调遣,只给了他二十人。
速来想要干事儿的他自然不能因此无所作为,就聚集了县衙的一干人等,一共五十人前去围剿,没曾想这二十个县兵是守城官早就安排好的,出工不出力,到了地方一开战,竟然被土匪的彪悍吓住了,恍惚打了几下就逃走,真当他看不出来似的。
还好沧州里有他的同窗,派来了一百的沧州兵,正当他气势汹汹准备一雪前耻的时候,寨中无人,可叫他出了大糗。
他一早就派人盯着,没有人从山门下山,搜寻之后才发现,土匪后寨有个羊肠小道,他们从那里走了,实在是可恶。
“等抓住这帮土匪,一定要斩首示众,方能平复石梗村一村人的冤魂,这些有爹生没爹养的杂碎,太没人性了。”县太爷也在疯狂吐槽。
师爷从旁边拿过来一本册子,他翻开后放到县太爷面前,道:“我已经让人查到了,这伙土匪中的二当家唤作刘壮,原本是青县的地痞流氓,因为犯了偷盗罪,不服刑役,逃出城去,他跟城北的刘大户家是同族,三代之前是堂兄弟,不过这刘壮父子都是赌徒,败了家。”
“大当家万三,是从河北逃来的重犯,杀过人,原是屠夫。”
“三当家被一个寡妇砍死了。”
“四当家的是……”
师爷介绍了几个寨子里的土匪情况,剩下没有消息,既不知道名字,也没有籍贯,要等抓了人才知道。
“怪不得那天见那土匪头子看着骇人,原来是杀过人的屠夫。”县太爷拿过册子查看,心中明了,必须要赶快灭了这些土匪,以防更多的人受害,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个衙役匆忙来报,慌慌张张的。
“何事惊慌,速速道来。”县太爷板正脸问。
“外面来一个自称是路过的人来,说,说前洼村被人杀干净了。”衙役颤巍巍道,因为他想到了上一次石梗村的惨状。
县太爷手中的茶杯豁然落地,这是老天不想让他当官了,准备催他下台吧?
县太爷匆忙到了前堂,见到来报信者家仆模样,看着有礼数,便闻:“你是何人,说的可是真的?”
“回,大人,我与主子从京城往扬去探亲,路上见到一个重伤垂死的妇人,因此发现了这桩惨事,如今,除了客栈那个被救的妇人,前洼村若没有外出的,是一个也不剩了。”来送信的是刘二,他施礼回答。
县令先是震惊,又一个村子?他这乌纱帽不保啊,骂道:“狗娘养的,这些该死的土匪,你们可见到了那土匪去了哪里?”
“这,我们去时院中酒肉尚温,屋中那些女人也刚死不久的样子,应该走了没多久,只是我家主子这次是探病亲,没带多少人,也不知道那土匪有多少人,因此没敢去查探,一路快行到了城里。”贾珏吩咐过刘二,让他不要说土匪的行迹,他跟那个救他的侠客自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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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消息,县令忙叫人去查看,并让人查探土匪踪迹,他见刘二说话有条理,便问:“不知你家主子姓名,虽然此功不大,却解了我燃眉之急,正没有这伙土匪的消息呢。”
“不必了大人,不过是通报之情,算不得功劳,大人还是赶紧查探清楚,灭了土匪的好,不然下次我们就不敢从青县路过了。”刘二说完,便告辞而去。
县令听了有理,赶忙命令师爷备马,他要亲自去前洼村走一趟。
另外一边贾珏、林妹妹和贾琏等在一处名叫玲珑客栈的地方下车,进城时问了,这是城里最好的客栈。
玲珑客栈红柱飞檐,分为上下两层,上挂一个金漆酒旗,看着就比那野外的驿站规格高出许多。他们走进客栈,不过里面没什么人,十几张桌子只有两个在吃饭,生意看着就冷淡。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土匪的事情许多人都绕道了,所以什么没人住店。
“客官吃饭还是住店?”一个魁梧高大的伙计见进来一群人,忙跑过来问,感觉地面在颤抖,他的个子竟然比贾琏还要高出将近一头,看样子身高有九尺多。
“住店也吃饭。”贾珏要了五间上房,一间通铺。昨日第一次住店,就让贾琏决定,最后他跟贾琏住在同一个屋子,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贾琏一只手搭在贾珏的胸膛上,貌似还揉了揉,让他一脸黑线,顿时想要一拳打上去。今天说什么也要跟麝月和碧云一起睡,远离这个家伙,让他一个人凉凉的自己住。
三个屋子他跟麝月、碧云一起住,林妹妹跟紫鹃一个屋子,雪雁和刘嬷嬷一个,冬天打地铺总是不好。反正有钱,也不怕,出来的时候他拎了一千两,够花了。主要是怕到了扬州有什么花销,总不能问林姑父要。
柜台的账房见来的人多,穿着华贵,怕伙计们招待不周,忙也上来询问。
“几位客官哪里来,难道不知道最近青县外闹土匪?该绕道而行才对,何况此处运河未解冻,也无船可坐。”刚确定好房间,从楼上下来一个妩媚的女子,声音妖俏,她披着红色镶金绣白绒边短袄,下着散花如意云衫裙,红色的衣服更衬托她妖娆的气质。
贾珏和贾琏初来乍到,自是不知道玲珑客栈的美名,经常路过的商贾可都晓得。
话说玲珑客栈建造不过十来年,客栈老板是一个美貌女子,名叫李娆儿,左眼角有一颗细微的美人痣,见了的人都惊为天人,不少地主老财想要抛弃妻子另娶她为妻,什么珍珠翡翠,家传宝物纷纷献上求亲,老板娘全都不屑一顾,拒绝了。
自然有些年轻的公子哥儿不甘心,带着家仆恶奴围上客栈,可惜老板娘有一个彪悍的弟弟,对她忠心不二,每每有这样的秀才少爷来骚扰,都被像小鸡仔一样扔了出去。那是一座雄伟的高山,不可逾越。因此老板娘又被人叫做李三娘,对比扈三娘。
贾琏看着这位妖娆美人,眼睛都直了,气质比王熙凤更胜三分,其中更没有乖张和傲气,反而是一股娇柔,似乎雪中桃花,娇而不艳。
“这位娘子好,我等去扬州探亲,途径此地,不过我弟武艺非凡,区区贼寇倒是不怕。”贾琏有意攀谈,不过只是初见面,不好太自来熟。
“哦?”李三娘看看贾珏,身量倒好,年纪不大已经长得跟贾琏一般高,接着她仔细一看,眼睛突然闪烁几下,“既然如此,那倒是不打扰了,柱子,准备好上房,再备上桃花酿和酒菜,莫要怠慢了几位。”
刚才李三娘在楼上看景,生意越来越差,她也没辙,没人清了土匪,生意就会一直不好。突然见了一群气质衣着皆不凡的人到来,便想着下楼看看,谁知道还是凡夫俗子,见了自己便走不动路。她这店里扔出去的登徒子可不少,安静吃饭住店不好吗?
李三娘无情转身,贾琏忙想要伸手拦住,却想到身后弟弟妹妹都在,不好失利,便作罢。他没注意到,旁边的大块头上前了一步,不善的看着他。
贾珏则是站在了贾琏和大块头的中间侧后方,以防不测,虽然猪哥该打,不过谁让猪哥是亲戚呢,关键时刻还是要拉一把,也是被王熙凤管的严了,正常。
“别瞧了,人都不见了,小心眼珠掉下地,那可要弹出去几里外了。”后面林妹妹不耐烦了,见着一个两个把她撂在身后,带着浓浓的鄙视和嗔怪,走到贾珏身边伸出一根手指猛推了他一下。
“哎呀。”贾珏刚才确实也盯着看了会儿,被林妹妹发现了怪尴尬的,便顺势佯装被推一踉跄,“颦儿的力气竟然比我还大,可了不得,你要是想倒拔垂琏二哥,我绝不拦着。”
“谁力气比你大了?”林妹妹娇怒,她被贾珏吓了一跳,还在想自己没用多大力气啊,更何况推的是贾珏,随即明白贾珏在逗她。后面又听到“倒拔垂琏二哥”这句,顿时转怒为喜“噗嗤”一笑。
身后麝月和碧云等也跟着发笑。
“咳咳,倒拔我也是可以的,只是别回去告诉你们嫂子,咱们还是去瞧瞧住的地方,把那妇人安排好吧。”贾琏听了也觉得羞愧,赶忙转移话题,吩咐昭儿去抬人,另外让客栈账房去找大夫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甲字二号房里,李三娘听说抬进来一个满身血的妇人,忙来询问,怕惹上官司。
“土匪过了她们村子,只有这个活着,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县太爷了,我们明日还要赶路,不便久留,老板娘,到时候我会留下些银子,你们找个人帮忙照顾着,等她醒来,看她如何,这会儿,先熬些鸡汤吧。”把张氏放在床上,贾珏让昭儿送大夫出去,与李三娘商谈。
“没问题。”李三娘看着依旧昏迷的张氏,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你也不怕她死在你店里,到时候没了客人来?”贾珏见她毫不犹豫,开笑道。
“不会,到时候我把事情一说,只会来的人更多。”李三娘自信的说道,倒是个明白人儿。
“好,那人就交给你了。”贾珏用信任的眼神看看李三娘,好像再说“兄弟,交给你了”,然后准备转身带着麝月和碧云离开。
“等会儿,医药费、住宿费和以后的安置费,一百两,不欠账。”李三娘伸出手,看着贾珏。
贾珏转身回头看着李三娘一笑,你一个桃妖,又不是算珠成精,能别算的这么清楚吗。不过他还是让麝月从包裹里取出银子给李三娘,然后去与林妹妹一起吃饭。
远远地贾珏就闻到一股子桃花香,其中夹杂着些不一样的东西,又不是满地桃花,怎么会传的那么远。他问林妹妹,可是林妹妹并没有闻到。于是他用了天眼符四处观察,直到进入客栈看到桃妖,一棵大桃树在那里乱动,当然不可能是观察她美妙的身材了。
贾珏有心眼,能见常人不可见,可是经过变化的妖精不在此列,变化与幻术不同,能变形体外表,若是经过雷霆之后化形的,更需天眼来看,一公里的花香,自然要用天眼符化水明目了。
临近夜晚,贾珏问老板娘的丫鬟春燕借了香炉等一应物件,晚上拿着新画的符箓悄悄出了客栈。不久之后便有大雪弥漫,寒风呼啸,直至天明。
青石山上有一座山神庙,荒废已久,不过庙还算完整,大雪下到寅正时刻,积雪已经没过山神庙窗户上方,好像所有的雪都在飘来这里。
“轰隆。”大概是屋顶积雪到了极限,山神庙突然就塌了。
“你们两个今天来的有点晚啊,这都过去一刻钟了才来,上次马上就来了。”坐在一颗大槐树枝头闭目养神的贾珏睁开眼,看着从地下冒出来的黑白无常说。
“咦?这人能看到我们?”白无常扭头问黑无常。
“是啊,这人怎么能看见我们?只有道士和尚才能看见我们才对。”黑无常愣愣的摇摇头说。
贾珏疑惑,仔细看了看这两个无常,好像跟上次的有些不同,尤其是,是智商。
“你们不认识我了?”贾珏抖了抖身上的雪,踩在雪上,如果是常人,定然陷进去,不过他已经领悟到些太极妙法,能借一丝自然之力,此时如履平地,他就像一片树叶一样轻。
“我们怎么会认识你?你还没死呢,自然是不认识的你的。”黑无常看起来精明些,问贾珏:“你为什么能看到我们?你也不是道士啊。”
“只有道士和尚才能看到你们吗?”贾珏问。
“那倒不是,凡人中有些修士也能看到的。”白无常想了想,就跟天线卡壳,画面静止一样,说话的时候,突然就动了。
“那我就是修士了。”贾珏回答,这两个怎么便脑残了?他仔细观察黑白无常,样子好像不一样了些,还是问:“上次京城玄真观外你们俩记得吗?”
“京城?玄真观?”白无常又卡壳十来秒,然后回答:“我想起来了,白老二和黑老二之前说他们在玄真观外见了一位上仙,可是你吗?”
“是的,黑白无常有几个?”听了白无常的话,贾珏有点懵,有白老二、黑老二,怕是还有白老三和黑老三吧。
“上仙好,我们兄弟有十个,老八的兄弟也有九个。”白无常与黑无常行俯拜礼。原来黑白无常各有十个,分属十殿阎王,归于崔判官领导,分区域分配任务。
“黑老二和白老二最近在干嘛?”在黑白无常勾魂的时候,贾珏问。
“最近长城打仗,有个叫俺答汗的人带着兵杀了很多人,他们两个本就是负责冀州一片的,死的人太多,忙不过来,昨日死的人太多,我们两个也去帮忙,回了趟地府交差,匆忙被崔判安到这里,因此来晚了。”黑无常在专心勾魂,白无常则一边勾魂,一边聊天。
最后一个是土匪头子万三,一般的鬼浑浑噩噩很久才会醒来,黑白无常的锁魂链明显有异力,只要一沾染,那鬼就醒了,恢复神智,这万三被考上,看着黑白无常,竟然喊道:“黑白无常,你们也敢抓爷爷?”
贾珏看了好笑,你以为你是齐天大圣不成,还爷爷。可接着就打脸了。
万三说完一吼,不同于那些被一棍子打的或痛苦或沮丧呆滞的土匪,他身上冒出一阵红光,跟龙珠爆气一样,一瞬间掀起一阵风,挣扎的锁链乱动,白无常一个人竟然拉不动他。
白无常用棍子打他,倒是也疼,也丧,可是完事后万三还是在发狂,然后朝着白无常攻击,黑无常忙上来帮忙。
“这人生前大恶,气血煞气凝结,又吃了蕴养魂魄的异物,才有此异力,不好,他要挣脱锁魂链了,快叫老五收拾了他。”白无常见两个人只是跟万三打成平手,还隐约有些不敌,因为万三的气势还在增长。
“好,老五来了,这家伙该哭了。”黑无常听了,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铃铛要摇动。
“有我呢,怕啥。”贾珏走到黑无常旁边,拍拍他的肩膀,只是觉得这两个无常菜的一匹,也不知道其他的无常是不是一样菜。
贾珏欺身而上,运起炁与力,一拳与万三撞在一起。
“咦?”贾珏用了五分力,这个家伙竟然接住了,还在增大力气,两个人双拳相对,接着没了动作,增大力气。
贾珏笑着看龇牙咧嘴的万三,你增大多少,我就增大的比你多一分,气得万三接连大吼,可是无济于事。
“怎么,没劲儿了?”贾珏嘲笑道,接着力气瞬间增大许多,一下子把***推出去。
万三在原地发狂,只见贾珏闭上眼,然后再睁开,双眼射出金色光芒,他一直想看看双眼金光有什么用,除了热的烫人,好像没别的用处。
“啊~”万三被金光一照,发出更加剧烈的叫喊,似乎要震破天际,可这声音只是一瞬间,金光穿透他的灵魂,然后金光直接燃烧他的鬼体,贾珏赶忙收起金光,可惜鬼体上的金光还在快速消融他。
靠,我还不知道怎么控制呢。贾珏想着,但是没说话,双手背在伸手,看着万三消失。
“上仙好道行,我等敬佩。”黑白无常齐声感谢。
“白日里也遇见了一个疯狂挣扎的女鬼,她乃是咬舌自尽,因是纯阴之身,阴元尚在,一股怨气引来煞气,也是这般发狂,不过却没这般狂,被我等两棒子下去就打老实了。”白无常说道,“上仙可破开这万三的尸体,当有好东西。”
“算了,人都死了,再开膛破肚的,于心不忍。”贾珏想着这种杀人取肉一般的行为,还是不要做的好。
“那不知我二人可否取了?”白无常有些兴奋的问。
“对你们有好处?”
“是的,这东西乃是阴属灵木所出,能进法力的,虽然不多,但是下次再遇到今日状况,我一人也可打得。”白无常说。
这尼玛叫不多?刚才比力气他用了八分,一个鬼魂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你下次都能一个人打了,还不多?不过这里面也有好些因素,不好评判,可这东西却真的是好东西就是了。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不好反悔。
“多谢上仙。”黑白无常行礼感谢,然后手一招,那颗莹白色珠子就飞出万三的身体,接着就拉着鬼们告退了。
“等会儿。”贾珏说。
黑白无常转身,相识而看,以为贾珏要反悔。
“刚才所说咬舌自尽的女孩,是青县西边的一个小村子吗?院中四人,一女孩,三个男子,屋里还有些女人?”贾珏问。
“是的。”两鬼回答,见贾珏不再问什么,便转身离开。
贾珏看着茫茫天地,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要靠自己。这咬舌自尽的女孩,生前弱,反抗不得,死后弱,要变成厉鬼报仇又不得,而这万三,生前决人生死,死后还能对抗黑白无常,虽然是两个菜逼。
想着,贾珏快速朝青县而去。要赶快南下返回,不知道如今京城如何了,记得俺答汗可是打到京城脚下,如今历史早已不同,也不知道情况会不会有改变,不过红楼里好像是没事儿的。
太混乱,但是不能掉以轻心,俺答汗刚在平城附近掳掠一番,如今开始东进,应该还有些时日。
第三十八章 冰雪人抬轿
一夜里大雪漫漫,北风咆哮,正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玲珑客栈里,李三娘在被窝美美睡了一觉,夜间不起,直到天亮时才醒。
她穿着红色寝衣,伸伸水蛇细腰,推开窗瞧看,丝毫不怕吹进来的泠冽寒风。见得院中积雪皑皑,尽是洁白一片,见了此般妙景,于是凤眼一眯,整个世界便感觉妩媚生光,似乎要化了这满院子的雪。
“姐姐,该洗漱了。”丫鬟春燕推门进来,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出声提醒。
李三娘关上窗子,走到屋里洗漱,同时问春燕:“昨日里住进来的那些人起了没?”
“他们啊,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来了,还了昨日借的东西,让杏爷爷装了酒,带了些路上的吃食就离开了,瞧着急匆匆的。”春燕想起来这伙人就奇怪,“他们不知道为何把马车留了下来,倒换了两顶轿子上路,真是奇怪,明明马车更快才对。”
“咱们见过的奇怪事儿还少了?你叫老杏好好照管那两辆马车,比咱们的轿子可值钱多了,要是他们不回来,那可是赚了。”李三娘听了春燕的话倒不惊奇,昨夜大雪来的奇怪,加上那人又外出,还借了香炉等物,心里就有些猜测。昨日下午,她就觉得那人气息绵长,于是仔细看了看,阳气如火伴金,常人可没这异样。
“对了,他们只有五个小厮,抬轿子要八个人吧?就是加上两个公子,爷才七个人。”李三娘好奇的问。
“当然不可能了,他们请了八个轿夫,那些小厮骑了马的。”春燕回答完,突然打了个喷嚏,十分不适的样子。
李三娘好笑的看着春燕,拉着她重新回到被窝,给她用粉色被子捂上:“叫你回去山里找个窝好好呆着,偏不听,难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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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燕脑袋在李三娘的身上蹭蹭,舒服的“嗯~”了一声,细声回着:“我不是想要陪在姐姐身边吗,再说山里那么冷清,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哪有在这里好,有姐姐,柱子哥,还有杏爷爷,多好啊。”
“拿你没办法,躺好了,别乱动。”李三娘嗔怪的打了一下乱动的春燕。
此时城外,七匹马行在路上,因为雪很厚,马也走的艰难,身后的两顶轿子缓缓跟着,一颠一颠的,慢慢远离县城。
等到了旷野处,头里的贾珏叫人停下,他翻身下马,走到一顶轿子旁,他取出来四十两银子,对其中管事儿的老轿夫说:“几位辛苦,就送到这里吧,这是劳谢。”
前面两个轿夫一老一幼,此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贾珏出什么幺蛾子,现在正在旷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每人抬轿这轿子怎么动?
“这位爷,如今还没到地方呢,怎么能收这么多银子。”两个轿夫乃是父子,本来定的是要道沧州,到时候每人十两银子,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活儿,如今不过才走了四五里路,不明白为什么停下不走了。
“不碍事,剩下的钱就当赏你们了。”贾珏把钱放到老轿夫手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年轻轿夫见老爹犹豫,四五里路每人赚了五两,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便拜谢说:“多谢公子,既然如此我等就先回城里去了。”
他拉了下自己的老爹,示意不要多问,招呼身后的六个轿夫返回县城。那六个轿夫也不傻,这等好事,百年不遇的。老轿夫见贾珏不理他,去了前面轿子旁与轿子里的小姐说话,只得被儿子拉走。
“你说怎么回事?说好了到沧州结钱,这才哪到哪?”老轿夫不满的嘀咕,回头又看了看距离慢慢远去的轿子。
“问那么多做什么,给银子就好了,四五里,十两银子,这跟捡钱一样的,对不对,兄弟们?”年轻轿夫十分开心,用手在银锭上摩挲,然后用牙咬了咬。
“没错,老李头你就是太较真,看你家哥儿多好,白得五两银子的事儿,要是让你搅合了我可不依你。”其中一个轿夫玩笑道。
老轿夫不言语,只是觉得奇怪,回头看看那两顶依然停在雪地里的轿子,他们怎么走?少爷们抬轿子可不合规矩。
贾珏走到林黛玉的轿子旁边掀开帘子,里面林妹妹和紫鹃正在奇怪,见到贾珏,紫鹃问他:“明少爷,怎么停下来了?昨日就耽搁了半天,今天要把路程赶出来才是,小姐也好早点见到林老爷。”
“颦儿稍等,就是为了早点见到林姑父,他们这些人抬轿子太慢,待我请几个帮手来。”贾珏说完放下帘子,走到一旁让昭儿和刘二等小厮下马。
“三少爷,有何吩咐?”昭儿走到贾珏旁边问。
贾琏也下马,问:“明弟这是又要做什么?”
“二哥知我,这些轿夫抬轿子慢了,如今我们可浪费不起时间,不说林姑父的病情,昨日我在城里,听说有北边京城的消息,鞑靼蛮子扰边,平城闭门不战,如今蛮子正绕往古北口而去,那里距离京城很近,若是重兵强攻,必然拿下,到时候京城就危险了。现在咱们必须快些到扬州去,等瞧了林姑父,至少要一人返回京城,若有意外,也好护在老祖宗左右。”贾珏话语中有重重担忧,好像俺答汗真的会打下古北口一样。
“竟有这事,那些北边的守军是泥捏的不成,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贾琏愣了愣,露出难以相信的表情。
“各种原因我也不知道,咱们现在要紧的事情,还是快点到扬州去。”贾珏转头看着昭儿等,他们听了这消息也是议论纷纷,很是担忧。
“好了,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儿,有家里老爷们和朝中大臣操心呢,你们现在先给我堆出来八个雪人,样子不论,是个人形就成,别问为什么,一会儿就知道了。”贾珏吩咐说。
昭儿和刘二立刻行动起来,尤其是刘二,动作迅速。他现在对贾珏是言听计从,不仅是见了贾珏的神异,更因为刘全的事情。以刘全的所做所为,本来应该随着县太爷葬在乱葬岗的,可是贾珏说毕竟是贾家的奴才,就出钱买了一副不错的棺材给刘全用,还让人打了块碑,等到刻好了立上。这样的情意之举,让刘二由衷的敬佩。
轿子里的林妹妹和麝月等也奇怪,掀开帘子好奇的看,白狐轻巧的从林妹妹的怀里溜走,站在雪地里歪着头看茫茫雪地里堆雪人玩的人类,红色眼睛里充满好奇和看傻子的情绪。
虽然是用手来堆,没有铁锹等工具,但还是很快堆好了,不过都是歪歪斜斜的,贾珏嫌弃的在一个个不像人样的雪人上修改,最后走到一个头歪着,胳膊粗细不一样的雪人跟前,问身后的五个小厮:“你们觉得这个是雪人?还是怪人?”
“小,小的手艺不精,三少爷见笑了。”昭儿不好意思的上前一步,这家伙看着挺机灵的,可是这雪人堆的真是惨不忍睹。
贾珏也没怪他,只是让他帮着把雪人手换了,然后削掉一部分臃肿的,整的总算是像个人样。
处理好了雪人的外形,贾珏拿出来今天早晨赶时间画的十六道符箓,这些符分两种,每一种各八张。一个是内奇门遁符,一个是通灵符。
他先把通灵符一一贴在八个雪人的头顶,这次用的是贴符法,只要把符贴在对方身上就算成功了。只见贴了通灵符的雪人眼睛里立刻有了神采,各自转动跳跃了两下,然后欢快地对贾珏一拜说:“主人。”
通灵符原本是为了给器物赋予智慧和灵性,其中最典型的就是给普通的器物赋予灵性,然后成了一件法器。贾珏用通灵符给雪人开启智慧,其中符箓他做了些改动,雪人们从雪人的形状完全变成了人形,两只眼睛一眨一砸的,看着就是一饿通体雪白的人,不好的是没有头发,变成了雪和尚。
贴完通灵符,贾珏把奇门遁甲符在雪人的心口处,这样雪人们一步就是十几米,简直是赶路神器。
一旁的贾琏和昭儿见了这样的操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弟弟(少爷)已经不是人了,这是神仙手段啊。
“好了,都上马继续赶路,咱们争取快些到徐州去,也好乘船南下。”贾琏催促发愣的贾琏和五个小厮,在客栈的时候,他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时候台儿庄可能结冰,但是徐州却不会结冰,青县距离徐州一千公里左右,按照雪人的速度,只要一天一夜就能到了。不过限制于马的速度,大概要两天才能到,中间还要给马喂饲料。
顾不得奇异,反正昨日里已经见过了贾珏神奇的手段,这时候倒也好接受了些,白狐里被贾珏送到轿子里给林妹妹,几个人开始出发。绿卡进来的房间阿斯科利的房间啊离开房间撒的房间卡上的房间啊思考房间啊思考
第三十九章 土地庙遇道
雪地里,黑色的树木就像是山水画里的单调笔墨,孤寂而空远,叙说着冬日世界特有的意境。
穿着碧玉青烟绮罗袄的林黛玉揉揉怀里毛发柔和的白狐,饶有兴趣的跟它玩闹着。
有时候白狐也会发闹,作为一个有灵性的狐狸,也是有自尊心的,懵懵懂懂里感觉这样很不好,当那只芊芊素手袭来时,便不满的用脚丫子去挡。
林妹妹见了白狐这样,却越发有兴致,只觉得白狐更有趣,她同白狐你来我往抓挠,直到白狐不胜其烦,嘴边的毛倒竖起来对她露出雪白的牙齿,表示“你再这样我就要发飙了”时,林妹妹才罢休,然后响起一阵清灵的笑声,似来自远山的黄莺在轻唱。
旁边的麝月和紫鹃见了,也是开心一笑,轿子里的小小空间因此平添几分温度。
“这雪人抬轿倒比人要轻快,一点颠簸也没有。”林妹妹掀开轿子的棉围子,好奇的轻轻跃起然后轻轻落下,便出现在十几米远地方的抬轿雪人。
“可不是嘛,以前常觉得三少爷不同,却也没有想到竟是个真真的仙人来的。”紫鹃也顺着掀开的围子看外面,她并没有看雪人,而是瞧着前面策马狂奔的贾诀,想着他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麝月听了不以为然,只是笑笑,便想到平日里的种种,除了这些神奇的手段,明少爷的床底下放着白花花许多银子,每天晚上抱着寐云、碧云或者她睡觉,可不见一点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淡泊样子。
最大的不同,应该是处事周到细密,就连她们常在贾母身边的这些也比不上,还常常有些深意在其中。
鸳鸯就好几次对她说,明少爷是个极妥帖的人,她虽然在贾珏屋里,实际上还是在老太太身边,有时不周到的地方虽然不高兴,却并不发火。偶尔还为她们着想,问月例够用吗,家里有什么为难的,这些只有在她们刚来贾府的时候贾母关照过。
“你倒是嘴巴极严的,到明哥哥那里也有段日子了,想必早就知道了吧。”林妹妹转头问浅笑的麝月,责怪她去了贾珏那里,便把以前她们的情分忘了,竟然一点也未曾透露。
“姑娘,你这就冤枉我了,可不是我不说,三少爷在我发现的时候便提醒我不可外传,说与财不外露是一个道理,到时候只会惹麻烦,到现在,除了我们和寐云、碧云,连鸳鸯姐姐都还不知道呢。”麝月忙到。
早一年之前,那时候年纪还小,林黛玉跟麝月鸳鸯同在贾母处,虽然不说多亲近,可关系却是不错的,经常一起开玩笑闹腾,随着年龄增大,知道尊卑之别,才收敛了。
“这话倒是对的,想东府里的大老爷,那么些年也没见人说什么,若不是像明哥哥一样保密,那就是无所得了,可见不是人人都灵异的,自古有道之士多传于深山福地,想来也是因此。”林妹妹想到东府的贾敬,府里人多不愿意提起,好好一个进士,却去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如今看到世间定有神奇,只是常人不可轻得而已。
“姑娘想那许多作甚,有了明少爷,说不定林姑老爷的病也能想些办法。”紫鹃自然觉得林妹妹说的有理,可却不愿意多谈这些事,林妹妹速来不同,别对这些奇怪的东西感了兴趣,要知道府里的人对贾敬的事情可是讳莫如深,现在倒是回了宁府,却没好多少,整日在祠堂里,府里的事情也只是偶尔问一问。
闲谈之后林妹妹觉得有些困意,便在依靠在紫鹃身上睡去,等再醒来,已经到了百里之外的沧州驿站,贾珏和贾琏等匆匆换了马,又是一阵狂奔,一日里换了三次马,走出四五百里路。
途中也遇到了些人,见到抗轿子的雪人,有惊惧之为妖怪的,也有大呼神仙的,贾琏和昭儿等见了,更加确定要管住嘴巴,日后到了何处也不多嘴,以免徒增祸端。
山东临清境内有一濮庄,庄子外有一座福德庙,此时天已经黑了,野外冷风硕硕,山中时有狼吼传来。
这福德庙本就是小庙,自然没有庙祝,只是庙里却清净,神像前还有祭品和蒲团,应该经常有人来打扫上供,可见濮村对神颇敬。
贾珏一行正好到了此地,屋里燃起篝火,木架上烧着热水,用的是小厮携带的小铁锅,烧的水是昭儿从村子里的一户人家取来的。
屋里左右分开,各有篝火,这边林妹妹、紫鹃、麝月等一起,那边贾珏、贾琏、昭儿等一处。若安礼数,爷们儿都要在屋外休息的。可是天寒,又是在这样的地方,林妹妹便说就都在庙里吧,左右分开就是了,听了这话,贾珏和贾琏又应允了,昭儿等大谢。
这样寒的天气,外面呆一夜,就算有酒,也是很难熬的。
“姑娘,喝些水吧,也好暖和暖和。”紫鹃用一个碧色玻璃杯舀了锅里的第二碗水,送到坐在红毯上的林妹妹面前。
林妹妹接过来漂亮的琉璃杯,并没有先喝水,而是欣赏把玩起杯子来,这跟贾珏送她的那只又不一样,其中的颜色巧夺天工,她似乎每一只玻璃杯都有独特的灵魂。
“原我想要带我那一只来的,可是生怕碎了就没带,没想到你带了。”林妹妹喝一口热水,然后站起来,翩翩走到正在给雪人加符箓的贾珏身边。
玻璃器皿如今在南北逐渐盛行,贾府里除了贾珏送的几个玻璃罐外,贾母财大气粗,整了一套极好的玻璃餐具,用了三百两。
另外贾宝玉那里还有一个七彩的双耳挂环小鼎,是贾珏让薛姨妈出的一批玩赏性玻璃器皿中的一个,一共五十件,销往各地当作奢饰品,既能够使用,也能赏玩,不过买的人肯定舍不得用就是了。一件定价一千百两,属于鼎系列。
贾珏见到那个小鼎的时候,暗道人比人气死人,玻璃的生意是绝对保密的,薛姨妈不可能送给贾宝玉,那么就是买的了。
不满归不满,他也不生气,玻璃工坊都是自己,想要什么还不能烧呢!
至于贾珏送的玻璃罐,实用性最佳,观赏性是附带的。
贾珏听了她的话,知道她喜欢这样剔透却又斑斓的东西,便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等回去了,我送你一套绝好的玩,就是别人问起来,你要说是林姑父给你的。”
林妹妹也小心翼翼的,瞧了眼另外一边正在休息的贾琏等,薄薄的小嘴轻启:“为何?”
“这是一套十二生肖摆件,比那个小鼎可好得多。”贾珏一副这是宝贝的表情。
这是他未来的销售策略——兽系列,完全是玩赏性的,每一件都是他亲自设计的样式。这个系列将长期进行,先是世界上有的动物,然后是没有的,比如恐龙系列,接着搞山海经异兽系列。
稿子早就都画完了,就在他文远书馆的箱子里锁着,由张谷之看着。考虑到现在还不是产出的时候,要等到鼎系列销售到一定程度才好,地主的羊毛要慢慢薅,毕竟很肥。
这次为了林妹妹,他决定回去后先烧一套十二生肖的来。
“既然这么好,我还是不要了。”林妹妹听了贾珏的话微微蹙眉,接着就拒绝了。
她固然心里高兴,却想着这肯定也是贾珏喜欢的东西。君子不夺人所爱,宝玉那里的小鼎她也瞧了好几次,却都是在贾宝玉不在的时候仔细瞧的,若贾宝玉在,只是略微一看,要是贾宝玉认真起来,肯定要送给她,说不得又像那块玉一样砸了,也是不好。
“颦儿既然喜欢,就不要在意那许多,不济你也送我一件礼物就是了,我的剑可缺一个好的剑匣。”贾珏指了指麝月旁边那个似乎经历沧海桑田的破落剑匣,与其中雕刻古篆奇纹的白露剑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起的。
贾珏自是看出来聪慧的林妹妹心里所想,便说:“这么好的剑,没有上好的紫檀做剑匣就是怠慢它,府里我是不曾找到合适的,这次到颦儿家里,就看你的了。”
林妹妹这次没拒绝,会心一笑,答应下来,答应一定给贾珏找一段好紫檀来。
她转身回到红毯上坐着,抱着杯子轻饮,旁边紫鹃给她散开的斗篷贴心束了束。
正在煮粥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来声音,听着一老一少,年老的说:“快,徒儿,有地方休息了。”
“师父,看里面光亮,应该有人了。”是个孩子的童音,不过七八岁的样子。
“无事,想必也是借宿于此,说不得还能借一碗粥来喝。”老者鼻子倒是灵,已经闻到了贾珏正在煮的牛肉干青菜粥。
贾珏原本想要打几只野味来当晚餐,可是处理起来却麻烦,就煮锅粥凑合一下,里面撒上腌制过的牛肉干,味道倒是不错。
“咚咚咚”
屋外的声音过后,便响起来敲门声。贾珏正在忙活,昭儿眼疾手快,得了贾琏的示意,过去开门。
“小兄弟,贫道二人途径此地,不知可否借一片地方,讨一碗粥喝?”说话的是一个须发半白的道士,身穿黑色土布道袍,手中握一浮尘,眉眼似流云,倒是有些得道高人的样子。
“道长有礼,不过这要我家主人同意才可。”昭儿回头问了一声贾琏。
“原来是道长,这里本是福德之地,倒与道长是一家,我们此来实是外人,可内中还有女眷,道长何不多走两步,前面便有村子,我等人多,借宿怕叨扰了,你们可是正好。”贾琏出来抱拳行了一礼,表示歉意,若这道士真要在庙中休息,他自然也是不拦的,毕竟又不是贾家的庙,出门在外,肯定是不便的。
“原来如此,那我跟小徒就不打扰了。”老道士也是知道礼数的,见贾琏锦绣衣裳,知道里面肯定有大家闺秀在,也不纠缠,左右不过几步路的事情,他也是不想惊扰了村户。
“琏二哥,让他们进来吧,不妨事的。”林妹妹听见了对话,觉得不该这样做,他们本来就同样是借宿的,没道理霸占这个地方,只要不互相打扰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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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林妹妹的话,贾琏叫住转身的老道士和小道士,请他们进庙里。
“各位居士有礼。”老道士左右行了道礼,鼻子微动,看向贾珏煮的粥。
进了屋,两个道士十分懂事,在贾珏等休息的一侧找地方坐下歇息。其中的小道士欲言又止,被道士瞪了一眼,不敢言语。
“道长哪里修行,为何到了此地?”贾珏问篝火旁坐着的老道士,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道士了,别的无论模样,都不像道士,唯有这个,当得起世外高人几个字。
“公子好,贫道青羊,小徒名钱松。”老道士诚恳回答。
青羊老道是临清青龙山上的道士,因为有人请他做法事,所以下山来,现在正要赶回青龙山。
“原来如此。”贾珏让人盛了两碗粥给大小道士,原本想着要林妹妹喝一口,可是林妹妹十分嫌弃,只是吃了两块紫鹃拿出的点心。
篝火在过窗的微风下晃动,从外面看,好像有什么在张牙舞爪一样。
坐在一旁的老道士安静的喝着粥,眼中有一丝余光一直在看着贾珏,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忍不住了,才问贾珏:“公子,我见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绝对是修道的好材料,何不与贫道回山修持,若有所成,到时餐风饮露采朝霞,延年益寿固人间,岂不妙哉。”
道本无为,修道的人追求各种各样,有斩妖除魔的,有避世隐居的,也有看破红尘的,大概诸如此类。一者为正道,一者求洒脱,一者厌倦尘世之事。听老道士的就知道他是属于追求避世和长寿的一种。
“嘿,你这道士,我好心让你进来休息,你倒在这里胡沁。”贾琏听了老道士的话,脸色冷下来,不善的看着道士。
“莫怪,莫怪,只是见了良才心中太高兴,失礼了,失礼了。”老道士赶忙道歉,依旧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贾珏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拿出来一张外奇门遁符,贴在庙里林妹妹那一侧,使用的依然是贴符法,此法有一个好处,就是持久。
只见林妹妹那边顿时看不见了,升起一道朦胧的乾位屏障。有外人当然不方便,还是隔离开的好。
道士见了贾珏的手段,顿时咳嗽两声,老脸一红,略带歉意:“原来是小道友,见谅,见谅。”
“师父,你见了我这么说就算了,我笨,可哪有那么多我这样的,露馅儿了吧。”旁边的小道士显然与老道士关系很好,竟然开起师父的玩笑来。
夜深,等烤好干草,铺好褥子,林妹妹躺下休息,紫鹃又用两件带毛大氅盖着,握着她的手一同躺下。
至于其他人,不过在身上多加一件厚的斗篷或者衣服,将将凑合,相互靠着睡觉。
第四十章 下扬州
翌日早晨,天空中愁云已去,暖暖的日光让大地上的气温上升了几度。
贾珏早起从村子里买来几只鸡,让昭儿处理了,煮下一锅鸡汤,剩下三只烤了来分食。
林妹妹昨日里只吃了些肉脯糕点,原本身子就单薄,若吃的不好,恐怕没到地方就生病了。正巧有农户家里有枸杞,一锅香气四溢的枸杞鸡汤新鲜出炉,林妹妹大喝两大碗,又吃了些鸡肉,莹玉脸颊泛起红润气色。
吃过饭,收拾完东西,就到了出发的时候。
“多谢小道友两餐之恩,贫道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是有两句箴言,或可一听。”老道士和小道士施礼臻首。
“道长客气,但说无妨。”贾珏回了一礼,这老道士还是不错的,昨日只要了两碗粥,本以为是个荤素不忌的,他却并没有吃,全给了小道士,早上的鸡腿也是。他自己只吃了随身携带的饼子,贾珏拿了糕点给他,也只是礼貌的拿了两块。
“我观小道友息若玄龟,气如烘炉,想必师承仙真高法,如今神气已满,当是到了筑基之时,应当随师静修,早日功成,须知红尘虽好,却经不住生老病死啊。”老道士话语恳切,脸上浮现出些许回忆色彩,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或许是他年轻时候的所见所闻所感。
“前辈说的有理。”贾珏没有反驳,反而称是,因为老道士说的对。
自重生之后,他就一直注重练功,就是为了延年益寿,追求长生,经历过病死的痛苦,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可惜他的金丹术不全,只有前面两转,文远书馆搜罗书籍也挺长时间,却没什么用,以后的法诀显然还要他自己去寻。
除此之外,他这一世也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有兄弟姐妹,在他的眼里,这些都是无法割舍的牵绊。
“如此,贫道告辞,小道友若有机会,可到青龙山天阳观做客。”青羊老道微微一笑,也不管贾珏听得进去没有,带着小道士便离开了,走上贾珏一行来时的路。
一老一少衣袂随风而动,缓缓远去,消失在干草土路之后。
等到林妹妹等上了轿子,贾珏也上了马,跟在贾琏身后出发。走了一日半的时间,终于到了徐州城外。
野外官道上有一处茶摊,距离徐州城二三里的样子,虽然是冬日,生意却还行,八张桌子上坐着十几个人,每人面前一碗热腾腾的酒或茶。
在距离茶摊不远处有方空地,距离官道有三四百米的距离,是一条斜插进管道的小路,所以走的人不多。此时那里停着两顶大轿子,外有七匹健马,马上要进城,聚集的人就多了,贾珏早早抄了小路,以防雪人抬轿引起麻烦。
“明少爷,抬轿子需要八个人,我们这才五个人啊。”昭儿见贾珏把雪人身上的符箓揭掉,那些雪人顿时倒下,摔在地上,因为徐州的气温在零上好几度,雪人触到地面后不久就开始有化开的迹象。
“我看你是不想抬轿子吧?”贾珏处理完最后一个雪人,走到昭儿旁边。
“怎么会,只是太沉了,若是两个人抬,确实抬不动的。”昭儿忙解释,生怕贾珏以为自己是耍小聪明,想要歇班。
“放心,肯定不让两个人抬三个人的。”贾珏没在意,他让麝月和紫鹃从林妹妹的轿子里下来,又让碧云和雪雁从第二个轿子里出来,只留下王嬷嬷一个人在里面。
“剩下路的不远,咱们慢慢走着就行了,要不了一个时辰就到了。”贾珏吩咐说。
轿子可以两个人抬,也能四个人抬,两个人抬的话最多就坐一个人。
王嬷嬷见了贾珏的安排忙下了轿子,说:“哪里有我坐轿子的道理,还是琏二爷或明少爷来坐吧。”
贾珏已经骑上了马,指着麝月、碧云四个丫鬟,对王嬷嬷说:“她们四个肯定是不会坐的,若你也不坐,轿子里就没人了,让他们空抬这一路,白白浪费力气。”
虽然贾珏这么说,可是王嬷嬷还是站在那里,坚持不去坐,说空着也好,省了小厮们的劲儿。
“嬷嬷,你去坐着吧,何必在这里耽搁时间呢。”林妹妹知道王嬷嬷的性子,要是她不发话,王嬷嬷是绝对不会坐的。
路上,贾珏牵着两匹马,贾琏牵着一匹,昭儿牵着一匹马,另外两顶轿子慢慢在官道上走着,途中路过一处茶摊,不过并没有进去休息。
“看,好富贵的人家,这丫鬟都长的这么美,一定是达官显贵。”茶摊里一个行脚商看着不远处路过的队伍,猛喝了一口大酒,胸中感觉郁郁不平。
“小点声,莫让人听了去,小心你的皮肉。”行脚商对面的朋友摇摇头,他这哥们儿哪里都好,就是嘴碎,没个把门的,可见又忘了前年编排人被打的事儿了。
运河上,一只黑木舫顶的官船徐徐而行,样式古朴,规格严整,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人非富即贵。船上挂着官府特用旗字,无人敢去打扰。
昨日里找到船只后就匆忙启程,夜间停靠在运河边休息,因为过了徐州,气温大约上升了些,可吹来的风依旧料峭。
此时正是清晨,运河上雾霭氤氲,两侧古柳依依,远处有六角塔楼俯瞰众生,更远处的世界被白雾侵占,消失在视野里。前面船家早已经放下船帆,将船停靠在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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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何处,缘何停下来?”贾琏整理衣物,询问走进船楼里通报的昭儿。出发的时候就跟船家交代,有事需要快行,不可在路上耽搁,这才一夜过去,怎么就停下来了。
“回二爷,此时正在淮安码头停靠。”昭儿立在一旁回答。
原来刚才船家突然叫醒他,说出了奇事,白天北方呼呼,朝着一个方向稳定的刮就算了,行船这么些年,也见过不少次。奇怪的是一夜里北风也不曾停,昨天白天走了四百里路,夜间又走了将近两百里,简直是上天庇佑。
要知道风本无定,尤其是强烈的风,所以一般夜间他们是靠岸休息的,可是昨夜的北风十分稳定,原本要停下休息,可是等了一个时辰,风依然稳定的在吹,他们就没有下帆。如今要四五天才走完的路程,竟然一夜就走完了,这还是从未遇到过的。
贾琏听了心里高兴,只是有些恍惚,竟然这么快就到了,算算日子,不过六天就到了淮安,马上就要到扬州了。
路上奇怪的事儿多了,经历了贾珏的刺激,贾琏一点也不觉得这怪风奇怪,反倒觉得理所应当。
“或许是上天怜见,知道林表妹要回家探病吧。”贾琏整理好衣服,坐到榻上,手里拿过来一个干果拨了来吃,一个塞进嘴里,太干了,紧接着忙喝了一杯茶。
他抬起头看昭儿,现在已然到了淮安,便不着急了,就从怀里拿出来银子给昭儿,吩咐说:“你下船去置办两份酒菜回来,一份送颦儿那里,一份送来我这儿,然后请灵明过来,我们两个喝几杯。”
“是。”
昭儿拿了银子,立刻去了岸上。
第四十一章 姑父林如海
黑色的影子在白色的波澜中凝结,随着时间消逝,拂面的微风不知溜出去几百米远,一条官船的影子逐渐变大,最终描绘出具体的线条,那是时间的轮廓。
船头站着一道碧色的倩影,像在诉说杨柳的风情,赞美远山的柔和。
林妹妹近乡情怯,在还没有看到城郭轮廓的时候,就在紫鹃的陪同下站在船首眺望,有时呛了一股冷风,便掩着嘴咳嗽两声。
紫娟见了,焦心的在一旁帮她拢合披风,再次劝解说:“姑娘,马上就到了,咱们到里面等着吧,不在这一时的。”
听了这话,林妹妹没说话,依旧站在那里,看着缓缓靠近的扬州城,旁边王嬷嬷和雪雁、麝月都在,只是不好接连劝说,只是在一旁陪着。
“妹妹也别担心,说不定林姑父见到你一高兴,这病就好了呢。”贾珏原本在船楼里跟贾琏喝酒闲聊,昭儿突然开门进来,说林妹妹在船头呆着,他便起身出来。
林妹妹离家日久,想家是肯定的的,眼中的急切和心中的牵挂一目了然,没有什么能比得过父母之爱。尽管她在贾府有贾母疼爱,又有贾宝玉和一众姐妹,却填补不了她对父爱、母爱的需求。
“明哥哥这话说得到轻巧,岂不知病来如山倒,父亲年纪又大了,恐怕……”原本听了贾珏的话林妹妹是觉得不靠谱,好笑,可说到这里,她眼中的泪珠子就开始打转了。
一别几年,再次相见,却有可能是永远的诀别,任谁也挡不住这样的悲伤。
贾珏挥挥手,让其他人都回船楼里去,他走到林妹妹身前,用高大的身体挡住风,擦了擦她的眼角,本来想要握住她的手给她暖暖,谁知道斗篷里林妹妹双手都在暖手筒里合着,用不上他献殷勤。
“可不许这样胡说,林姑父吉人天相,自会好的。”贾珏柔声安慰,陪着林妹妹在船头,为她挡风。
“二爷,你也去劝劝,那船头迎着风,怪凉的。”昭儿给贾琏满上一杯酒,贾琏看着船头两个少男少女,咕咚着一饮而尽,他住在船楼首间,如今开了门,正好看到船头。
“劝什么劝,你个憨怂,怪不得现在还没个相好的,这两位是青梅竹马,我去算什么?棒打鸳鸯?别废话,赶紧倒酒。”贾琏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船头,只是想到口袋里那封信和贾母临行前的交代,心里既兴奋,又有些萧索,这样的场面,王夫人肯定乐意看到,贾母就不想了。
申时末,扬州的码头上又多了一艘船,一靠岸边,就有两个人下来,往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府邸而去。
两岸船只浮动,十分热闹。码头上更有好些船只在忙忙碌碌的搬运货物,其中两艘上面写着百花坊的字样,旁边还有护卫在值守。
“那是百花坊的船,运的都是布帛,这百花坊可是扬州数一数二的织造商,生意遍布南北,明哥哥身上的锦缎就是这家的。”林妹妹见贾珏看着船只,知道他是第一次来,贴心给他介绍。
尽管离开扬州很久了,许多东西仍在在林妹妹的心里清楚记着,一点也没忘。
不久之后,来接船的人就到了,老管家郑伯,带着一个小厮,身后是三顶轿子,另外还有两辆马车。
“小姐,两位表少爷好。”郑伯有礼貌的向贾琏和贾珏见礼。
“小姐,你可回来了。”郑伯见了林妹妹,情绪激动,他跟着林如海许久,是看着林妹妹长大的,林如海作为巡盐御史,平时公务繁忙,许多时候有事情,林妹妹告诉王嬷嬷,王嬷嬷多是先找郑伯,然后林如海才知道。
“郑伯,父亲如今怎样了?”林妹妹上前急切的问,这是她一路最关心的问题。
“不太好,因为病情一直没有起色,又请了大夫来瞧,新开了方子,来的时候我刚让人去抓药。”郑伯眉头紧锁,可见林如海的病情的确急切。
听了郑伯的话,林妹妹忙上轿子去,催促贾珏和贾琏快些,她已经迫不及待回到林府去。
林如海的病情的确不太好,接连好几日在床上躺着,面色苍白,每天夜里睡觉要醒来好几次,一直睡不安稳。因为担心林妹妹,白日里有精神头的时候就问问旁边的人林妹妹大概到哪里了。
他除了贾敏之外,还有三个妾室,分别是方、苏、马三位姨娘,自从林如海病了之后,就一直由苏氏陪在病床前。
听到有人来报林妹妹回来了,林如海一高兴就咳嗽几声,然后准备起床去接林妹妹。可是他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在苏氏的搀扶下才能下地。走了几步路便觉的难受,只能在座上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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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妹妹一下轿子,忙不迭往林府里钻,身后王嬷嬷等陪着。
“琏二爷,三少爷,里面请。”郑伯带着贾珏和贾琏到府里,吩咐下人准备酒菜,安排小厮丫鬟们休息,招待贾珏二人。
“吃饭先不着急,还是先带着我二人去见了林姑父,也好问安请礼。”贾琏虽然平时坏习惯很多,但是在办事儿上还是周到的。
郑伯听了也觉得对,就带着两人走到中堂,穿过两个走廊,到了林如海的房间。
屋里林如海见了女儿,悲喜交加,情绪激动之下连续咳嗽,林妹妹和苏氏赶紧扶着他回到床上休息。
“老爷,如今黛玉回来了,你该高兴,要好好将养身体,也好叫她少流些眼泪。”苏氏站在床边,看着一个因为情绪激动脸上却泛不起红润,一个已经变成泪人,赶忙劝解。
“丫头,莫哭,莫哭,这生老病死啊,乃是天理循环,想你娘走了也许多年头,每每想起那些日子,似乎犹在眼前眼前。”林如海虽然病的连给女儿擦泪水都费劲,可是心态却还好,大概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看开了。
“什么天理循环,父亲怎的说这些丧气话,郑伯不是说刚请了大夫瞧过吗,吃了这药若是还不行,那就再请大夫,总能够请到一个好的,能治好父亲的病。”林妹妹擦擦眼泪,执拗的说道。
第四十二章 住下
贾珏跟在贾琏身后进了屋子,其内宽敞,雕梁画栋。
进门后一条大红金绣地毯,地面红木铺地,左间放着会客案牍,内置两个绸布蒲团,上面放置檀木棋盘,黑白二个棋盂,那处的地面发红黑之色,显然林如海经常到访,是个爱棋之人。
中间无炕,只有客椅茶凭,置物架上摆着青花瓷瓶,古砚书籍等物,在中间墙上有内镶的圆形置物格子,中间分开,成为一个古井字,棱角圆润,放着仙鹤临凡与寒蝉飞马两个玉摆件等。
最大的置物架中间放着一个半米的白玉瓶,光泽细润,上面的纹路似乎呈现山水之境,可见巧夺天工,四下摆放着黑漆木灯架,另有六角瓷缸里放着长短字画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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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到内间,林如海躺在黄花梨镂雕螭龙纹月洞架子床上,脸色病态凸显,看来是真的病的不轻。
床沿上坐着哭泣的林妹妹,她见贾珏二人来,收了收眼泪。旁边床头站着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妇人,模样倒俊,有楚腰卫鬓的模子,应该就是郑伯所说的苏姨娘。
林如海的三位姨娘里,方姨娘年龄最大,曾给林如海诞过一子,只是夭折了,苏姨娘和马姨娘是后来纳的,其中苏姨娘秀外慧中。原本内里的事儿方姨娘管着,这几年已经交给苏姨娘来操持。
“老爷,两位表少爷来了。”郑伯出声提醒。
“林姑父好。”贾珏和贾琏向林如海请安问好。
苏姨娘贴心的让丫鬟搬来座椅,并吩咐沏茶送来,另外搬进来一个暖炉放在二人旁边。
林如海在林妹妹和苏姨娘的帮助下坐起来,声音虚弱的说:“此番有劳两位侄儿送黛玉回来,舟车劳顿,应与你们接风洗尘,畅饮几杯的,却不想这两日正病的紧,哎。”
“姑父哪里话,送林妹妹来此是侄儿们应该的,且来时老祖宗吩咐了,要我叮嘱姑父安心静养,老祖宗何曾没发过大病,最后不还是好了,到那时姑父再与我痛饮不迟。”贾琏说起官场话倒是很溜,从怀里取出来一封贾政写的信交给林如海。
“有劳存周挂念了,琏儿,灵明,等你们回去时,记得替我向二位内兄问好。”林如海看了信对二人叮嘱道。
林如海见过贾琏许多次,倒是也熟悉,只有贾珏仅仅见过一两次,那时候贾珏还小,不想如今再见,竟然已经与贾琏堪堪齐头,瞧着这英俊高挺的模样,论气质,倒比他年轻时还胜三分。要知道曾经林如海可是探花郎,皇帝钦点的会试第一帅,对样貌的要求自然也是高的。
“你们何时出发的?按照我送信的时间,你们也该还有十几天才到。”林如海听到有人来报林妹妹到了码头,还以为是家仆胡诌,就算运河上没有结冰的,也要半个多月才会到。
林如海问的林妹妹,可是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带着询问的眼神瞧着贾珏,好想在问:“明哥哥,我该怎么回答?”
贾琏也没有出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因想着林姑父病情,得到消息就出发了,路上林妹妹担心,便连夜赶路,上船后正好刮起不小的北顺风,便快了很多。”贾珏含糊的解释。
听了解释,林如海了然,时间虽然还是快很多,不过那不是重点,女儿的焦急和关心才是关键,心中甚慰。
他先关心了贾母的近况,又问了些宁荣二府里的情况,接着看向贾珏,先是夸赞:“多年未见,如今你已然长大成人,也是仪表堂堂。”
接着又疑惑的问:“早先听你作了一首《君子》,识字也快于常人,怎的又中了武科?可是对四书五经不甚了然?抑或不喜欢?”
贾珏没想到林如海问这事儿,细论起来他原本是要参加文科考试的,毕竟如今文官吃香,武勋世家基本上都在坐冷板凳,正隆帝重用文官这是不争的事实,其实也没错,治理国家不靠文官,难道让武官拿着刀剑对泛滥的黄河大喊:“你给我老实点,不然老子砍你。”
或者拿着令牌对国库里的钱说:记录太麻烦,我命令你们,自己报个数,写在账簿上。
显然,这都不科学。
对贾珏来说文武无所谓,经过大学教育的他,从那条路上去,都能做一个好官,造福一方,关键做官考取功名不是他的目的,只是俗世所需。
原本的计划里是考文试的,然后搞一个闲职或者巡查之类的,修炼需要机缘,他的法诀更需要补充,官费旅游有什么不好的。等做个几年官就辞了,然后带着周氏跟寐云找个好地方隐居修行。
现在鞑靼扰边,自己又走了武举的路,他就想着改变策略,战功耗费时间短,见效快,要是开疆拓土,不仅见效快,而且效果显著,到时候兵权一交,没他啥事儿了,还能去这个时代的其他大洲玩玩,何乐而不为呢。
“原本是要参加文试的,只是今年鞑靼扰边,圣上另起武经,侄儿速来也练武,就考着试试,不曾想倒中了。”贾珏糊弄着回答。
这时候林妹妹转忧为喜,浅浅一笑,拆穿他说:“明哥哥,别人或许不知,我却听寐云说了,这些年无论风霜雪月,你每日卯时必定起来习练,此刻怎么成了试试了?”
林如海听了认真看一眼贾珏,看他讪笑的样子,知道自家的丫头不是在说胡话,而是真的,心中称奇,到是个用功的,却又叹气,武试出身自然比文试出身差许多,未来的路也差许多,可不见武将当学士。若有战乱,还要上场杀敌,福祸难料。
可转眼一想,当官哪里有一番风顺的,自己出任巡盐御史,那一日不是左右斡旋,辛苦经营,这病也多是因此。
林如海聊了一会儿就觉困乏,天色又渐黑,将近酉正,他便让郑伯好好安顿贾珏二人,躺下休息。
郑伯在客厅备下一桌丰盛的淮扬菜,黄桥烧饼、清炖蟹粉狮子头、文思豆腐等样样都有,菜色讲究,刀工极好,贾珏见了食指大动,慢慢品尝,跟贾琏喝着郑伯送来的佳酿。
不多时苏姨娘出来,她的身份原本是不适合招待贾珏和贾琏的,不过林家状况如此,也没有办法。
这些年也有堂亲来走动,想要给林如海过继个男丁,最后都被林如海拒绝了。
厮混官场多年,看人这门学问修的极深,这些堂亲关系远得很不说,心地也没有一个有君子之风,根本不值得托付。
到了屋里,麝月和碧云早收拾好了一切,白狐在长约两米的木榻上趴着,时不时打一个人性化的哈欠,用脚拂拂长长的眼睫毛,一双红色的眼睛疲惫的眨动。
“你这小家伙,要睡就快睡,莫非还等我不成?”贾珏坐在榻上,看着白狐打架的上眼皮和下眼皮,伸出右手摸着狐狸柔顺的毛笑道。
白狐刚被撸了一下,就窜起来跳到桌子上,对着贾珏伸出受伤的那条腿,上面还帮着绷带,原来是到了该换药的时间。
麝月站在贾珏旁边给他捏肩,纤细的手指力道正好,十分舒服,她看着狐狸十分不满,抱怨说:“这个不知好歹的,刚才我好心给它换药,竟然抓我。”
白狐并不搭理她,只是抬着脚,双眼紧紧盯着贾珏,好像在示意他快点的。
贾珏摇摇头,聪明过头也不是好事,这白狐完全把它自个儿当个人对待了。他让碧云拿来跌打药,亲自给白狐更换。
夜间到了修炼的时间,贾珏准时睁开眼,碧云睡在外间榻上,他旁边躺着麝月,此时正在酣睡,面似皎月静美,呼吸间山丘起伏,巍然耸立。
麝月睡觉从来都是十分规矩的,她总是仰面朝天睡着,双手合在腹部,一晚上绝不会像寐云一样不规矩,翻来覆去的。无论中间醒还是没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跟她睡下时一个样子,好似有些死板,贾珏却知道,只是她很懂事。
贾珏轻轻起来盘膝而坐,放开听力见碧云也在酣睡,便开始打坐修行。修行,讲究持之以恒,只要条件允许,贾珏就修炼,在路上也是如此。
金丹筑基与其他修行法异曲同工,都是铸就修行之基,将精气神平衡,圆满到此时的最佳状态,总和精气神之要领,与身体相交,然后根据所修行的法诀自任督二脉修行出法力。
贾珏体内的金丹上金乌栖息,玉兔盘结,每修行一天,虽然不见什么神异,但能感觉到它们身上栩栩如生的感觉更添几分,灵动的样子也更加明显。只要一以恒之,相信金乌啼鸣、玉兔含露的日子不会远了。
第四十三章 林版倩女情
世界是最神奇的雕刻大师,用风雨为刀,雷电作为灵感,把生命拿来充当抛光的介子,造就一片自然的鬼斧神工。
江南多风情,景致与北方截然不同。
北方地势平坦,站在高处一望,栉次鳞比的屋脊星期罗布,规整中镶嵌绿树繁花,成就一对肃整韵齐的对子。南方的景致精巧,扬州又在水路之交,正是“青山隐隐水迢迢”,拱桥如月汇聚,两侧杨柳绽怀,古树传情,着实是个风情万种的妙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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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完功后拎着剑开门,贾珏瞧着院中的青梅,这玩意儿现在北方可见不到,想到南方景色素含诗情画意,就跳到屋檐上看晨初的扬州,果然是别有风情。
不过,林府东边的院子好像不太正常,隐约有些浊气,法力未成,法眼未开,他蹩脚的望气术看不真切。
看完后练剑,古朴的白露剑在院中绽出剑花一片片,练到尽兴处便斩出一道玄光剑气,不过都是朝着天上而去。
苏姨娘安排的这处小院也是个园子,名叫青梅园,种着十六颗青梅树,若是用的力气大了,好不容易长大的青梅树就要遭殃了。
有一句话叫做“练剑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反过来也是对的,练功不练剑,遇人脚抹油,没有战斗的技巧,只有挨打的份。
所以贾珏除了练功,也经常战斗的方法,没办法,在得到云符秘箓之前,他在攻击手段上真是两手空空。遇到妖怪修士,总不能当个莽夫肉盾冲上去砍,人家飞来飞去,当法师远程输出,各种扔技能,还没到跟前就被耗没血了。
最先想到的自然是剑,毕竟他的金丹术入门也靠着太乙玄门剑法,脑子里又有各种剑修威风凛凛的故事,什么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啦,飞剑千里取人首级啦,剑气纵横三千里之类的,听着就厉害。
能够修行之后,贾珏很快就钻研出了剑气和剑罡,一法通万法通,只要是兵器,他都能够用出来,还用自己无师自通的春夏秋冬和二十四节气小法门创造了二十八种剑意用法。
可是下丹田修炼出元炁之后,他发现先前的气和罡就鸡肋了,即便用能量等级上升的元炁去发出,因为身体大幅度增强,被元炁滋润,那些威力的东西,不怕了,精神又强大了,你打我我可以躲开。
若是攻击伤不到自己,那就对敌人的作用也有限。所以贾珏又重新试验,回想起练剑时经常感觉到的那股助他入门的玄光,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磨练,终于顺畅的斩出玄光剑气,不仅奇快,而且能够感觉到其中凌厉的锋锐和玄妙。
玄光剑气在不考虑自己修为日深的条件下,只要磨练太乙玄门剑法就能够逐渐增长玄光威力,四时剑气则需要对四时节气的领悟更加深厚才能够大幅度增长,除此之外只有每一年经历四时节气增长一些,威力日渐比不过玄光剑气。
单纯的玄门剑法演练完,开始四时剑法的练习,一共二十八次,每一次练习都要仔细感受融入四时之意,这能够帮助他在非四时节气的时候感悟二十四节气变化,可惜效果比节气当天要小太多。
如今是冬天,当贾珏演练完春夏秋冬四剑,开始春之四时剑法的时候,林府里的气场开始变化,有出冬入春的感觉,温度上升好四五度,青梅园里的变化最大,除了最外侧的四颗青梅树,其它的都开始动起来。
青梅树冬日开花结果,春夏果子成熟,现在是腊月十六,树上还都是白色的花蕊,此时竟然肉眼可见的开始落花结果。
春之四时,为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每一节气七十二式,完毕后青梅树上新绿裁出,果子已经半大。
贾珏不管,正练习到有感觉的地方,接下来便是夏之四时剑法: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
随着他的演练,树上的果子慢慢增大成熟,然后青果抹上一缕红晕,是完全成熟的样子。
屋里贾琏听到贾珏练剑的声音也醒了,不过素来睡懒觉的他可不想起来,虽然旁边没有王熙凤,也是不想起来,翻个身继续躺着。想到贾珏带了两个美婢,他就不想看见贾珏,自己却孤零零一个人,苏姨娘知道了麝月和碧云都是贾珏的贴身丫头后,倒是安排了丫鬟给他洗漱更衣,但在林姑父家,他不敢造次,十分的规矩。
“奇怪,这院子里的青梅怎么熟了?还没有到结果的日子才对。”林妹妹越过园子的月洞门,左右两侧便是两颗果子成熟的青梅树,散发着清新的芳香。
一旁跟着的雪雁也很奇怪,走到树边摘了两颗下来吃,果然酸酸甜甜的,真的熟透了。她俏颜一笑,追上往贾珏那走的林妹妹,喜到:“姑娘,真的熟了,你快尝尝。”
说着,用帕子仔细擦了擦另外一颗青梅果递给林妹妹。
“你就这样吃了,等闹肚子的时候,可别趴在我床上闹腾。”林妹妹倒是也接过来果子,不过还是看了看确定真是熟了,并未吃。
正要起剑练秋时剑法的贾珏听到声音停下来,看着林妹妹莲步轻移而来,手里拿着一个青梅果,吩咐雪雁去找人来,多摘些清洗了,给贾珏和贾琏尝尝新鲜的青梅,顺便酿造些青梅酒。
雪雁转身要去,贾珏却叫住她:“那么麻烦做什么,屋子里就有瓷瓶,颦儿稍等。”
贾珏走到屋内,麝月正和白狐对坐在榻上,两人中间的凭几上放着棋盘,白狐前肢端起来青瓷杯饮茶,对面麝月正在教白狐下棋,告诉它我放这里,你该放那里。白狐虽然会喝茶,但是看着麝月不为所动,一副茫然的样子。
他额头上三根黑线飘动,有灵性归有灵性,也不可能智商这么高的,感觉自己的丫鬟脑子走偏了。
碧云站在一旁看着,她跟贾珏是一样的想法,见贾珏进来,调笑说:“少爷,你看麝月姐姐,竟然教狐狸下棋,这怎么可能教的会呢。”
“麝月又不是真的要教会它,少爷我都没慌,你慌什么。”贾珏回到。
“少爷,是林姑娘来了?”麝月放下棋子,问一手拎走凳子上用来装饰的大青花瓷瓶的贾珏。
“嗯,我要摘梅子,你也来吧。”贾珏说。
于是麝月放下手里的棋子,跟了出去。
第四十四章 苏氏也病了
屋子里两人离开,白狐动了动耳朵,放下茶杯,然后右前肢单手抓起来白色棋子放在棋盘上,这一步很妙,堪称国手,棋力比麝月不知道高了多少。
原本可爱懵懂迷茫的眼睛也眯起来,露出高傲和狡黠。
贾珏手里拎着两个近两尺的花口青花瓷瓶,走到院子里一颗青梅树旁放下,看着果儿圆润的青梅,他也没想到自己现在的四时节气现在竟然这么厉害了。起初只是一种气场,后来影响影响温度,范围也不大,现在竟然改变了植物的生长周期。
看了一眼整个院子,最远处的几棵树并没有受到影响,依然是花蕊在枝,看来以后练剑也不能随意了,需要找个没外人的地方练,等范围再大了,估计要去荒野里练,或者只是剑招,不发出剑意,可那样练剑的效果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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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增强四时剑意来强大剑气外,贾珏也在研究怎么丰富攻击手段,其一是“放”字诀,便是用四时剑意散发出剑意领域,让敌人处在自己创造的环境中,有些类似奇门控场的方式,让他一直受到自己剑意的影响,如冬之剑,便包含着冬天的节气变化,万物更迭的意象,让环境变为冬季,影响对方,加强自己。
正是一剑舞春秋,丝丝皆剑意。
其二为“收”字诀,把四时之意完全收束进剑中,如夏之剑,原本施展后的剑气就带着炽热,完全收束后,便有了爆裂的威力,相当于四时剑气加强版。
剑气剑罡越凝练,便威力越大,越锋锐,剑意应当也是,除了一往无前的心境能够增加威力,四时之意若能够完全藏于建中,凝儿不发,束而不散,这样定然肯定也会威力大增。
想到这儿,刚才被林妹妹打断了感觉,没有成功让四时之意更进一步的可惜便不见了,转而是欣喜。
“林姑娘早。”麝月和碧云跟着出来,见到林妹妹知礼的纳福问好。
“昨夜睡得可还习惯?需要什么就找王嬷嬷或者雪雁,让她们备了拿来。”林妹妹贴心的说,一语双关,不仅说贾珏,也包含了她们两个,出来的匆忙,带的东西肯定不齐备,如今到了林府,林妹妹当然要照顾周全了。
“倒是不缺,苏姨娘昨日派了人来,各种用品都拿来安置好了。”麝月回答。
“那就好。”林妹妹莞尔一笑,转身朝贾珏走去。
“明哥哥也糊涂了,这两个瓶子管什么,雪雁,你去差人拿竹编箩子来。”林妹妹见贾珏用瓷瓶青梅果放进去,便叫雪雁去喊人。这么两瓶子,只够府里主子们分,酿酒腌制更不用说,不够。
“好的,小姐。”雪雁听了,转身出去。
这次贾珏没拦着,确实挺小的,不过摘着玩却刚刚好,他指着旁边青砖上放的花口瓷瓶,对麝月和碧云说:“你们把这个装满了,青梅果酸,要用糖腌制了吃,正好回去的时候带着路上吃。”
麝月听了,便拿了瓷瓶去,跟碧云采摘青梅果,新鲜的青梅她还没见过,贾府再贵也改变不了地理,只有腌制晒干的乌梅而已。
“你们两个这么顺着他做什么,一会儿就有人来了,别白白脏了衣服。”林妹妹见麝月二人听话的去采果子,枝丫横蔓的,就算小心,袖子上也难免要沾上露水和灰尘。
这里是林府,又不是贾府,自然不能使唤小丫头和嬷嬷,当然要亲手来了。理是这么个理儿,说却不能这么说,麝月摘着青梅说:“左右不过洗洗,何况少爷说了,自然是要办的。”
“你倒是个好说话。”林妹妹夸人也是与众不同,既说你贴心,又说你性格好,语气平淡就是完全夸人,语气要是高点,那就带了两分没脾气的意思,带点阴阳怪气,那就惨了,完全嘲讽,要是脑子不够用的,绝对会错意。
林妹妹昨晚肯定没睡好,眼角有些血丝,见了林如海那个样子,肯定也没心情睡觉了,看她略带疲倦的样子就知道早上也是早早就醒来。这么早来找他,定然是为了林如海病情,路上见贾珏的符箓那么神奇,肯定想要问问他有没有办法。
黄帝内经贾珏看全了,也时常研究人体经脉、脏腑五行和有关气得问题,简单的观清察煞望气术就是从里面悟出来的。
可要是治病,怕是要聋子治成瞎子,以他的水平把脉能知道他的症状,到底是哪里病了,可是如何用药却不会,药物也有相生相克,最终才成就一副良方。不过,若是用炁来为他梳理经脉,或许有用,可以试试。
想到这里,贾珏就问林妹妹:“姑父吃了药今儿怎么样了?”
“早上我端了药送去,喝了之后又睡了会儿,不过没见到有什么好转。”旁边的林妹妹脸上愁云汇聚,声音里满是担心。
贾珏也想拍拍胸脯说我会我来,可是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万一自己到时候治不了,到时候更糟糕。
“妹子,医道虽是不分家,可我只是半路出家,连个师父都没有,平时就是看书看书看书,岐黄之术实在……”贾珏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因为感觉绛珠仙子又要挥洒她晶莹的甘露,我见犹怜,我见犹怜!便转而说:“不过可以看看,等把完了脉再说吧。”
问题是林如海会不会让自己把脉,你一个武夫,还会治病?逗谁呢。
“好。”听了贾珏的话,林妹妹舒心几分,眉上愁云被这股清风吹散。
果然,有个盼头,总是好的。
贾珏一只手拎着瓶子,另外一只不好摘果子,林妹妹就在一旁为他压低枝叶,慢慢的,瓶子里的青梅果就多起来。
不多时,雪雁就带着王嬷嬷、紫鹃和三个丫头来,丫头们手里拿着四个竹编箩子,后边还有一个小厮放下两个竹梯后打招呼就离开了。
“还真是熟了哎,奇了。”一个丫头在后边嘀咕。
“多嘴,快摘果子去。”王嬷嬷呵斥说话的丫头,这个丫头明显比其她的丫头大胆,十来岁样子,伶俐模样,眼睛还打量了贾珏,见这丫头看他,贾珏还露出打招呼的微笑,不过没得到任何回应。
就算你不说一声“公子好”也可以“哼”一声转过头去嘛,结果,她和一旁的林妹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副老朋友好久没见的表情。
这个丫头是王嬷嬷的侄女儿,林妹妹还在府里的时候经常跟她逗闹,可惜林妹妹离开了这几年,两人都长大了,样子都变了。
摘完果子,就到了吃饭的时间,林府是一天三顿,因此辰初就该吃饭了。照顾贾珏和贾琏等,便改了吃饭的时间,改到辰末吃早饭。
青梅园里贾珏的屋子,因为他这间大些就在这儿吃早饭,桌子上只有贾珏、贾琏和林妹妹,旁边是伺候的人。
“苏姨娘呢?怎么不见她?”林妹妹见菜上齐了苏姨娘也没来,就问旁边的雪雁。
“墨香说苏姨娘身体不适,在屋子里休息呢。”雪雁端来爆炒鸡丁放在桌子上,那股火辣的味道钻进鼻子里,立刻引动味蕾爆发,在冬季,还有什么比辣椒更火的呢,南方湿润,也不会像北方吃了以后需要凉茶降火。
“昨日见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病了?”林妹妹奇怪的问,这家里的事儿自己那里知道什么,要是有事情怎么办,找谁?
“好像是昨夜见了风有点发热,墨香说喝点葱姜热汤就见好了,只是要多睡一会儿。”雪雁回答。
林妹妹听了大安,安心干饭。
“这次来怠慢两位哥哥了。”林妹妹见贾珏和贾琏碰杯,旁边也没有个相陪的人,只有她,纵然不是八面玲珑的角色,也知道不妥,略带歉意的说。
“不然,妹妹这就见外了,你我两家,还说什么怠慢不怠慢的,在府里,虽然有老祖宗照料,定也有不周到的地方,我们也没这般说,却是生分话了。”贾琏摇摇头,表示林妹妹这话太客套了。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林妹妹浅笑,觉得贾琏的话很对。
理解什么的,最哇塞了。
“颦儿,我看东边有一处小院,那里距离你的院子挺近的,也方便咱们说话,有人在那里住吗,没有的话我想搬过去。”贾珏想到东边小院那股浊气,觉得该问问。
“不巧了,那里是苏姨娘的院子,早就有人了。”林妹妹回答。
“可惜了,还想着没事儿再给你画一幅画呢。”贾珏可惜的摇摇头,似乎错过了什么天材地宝似的。
“这有什么可惜的,等我摆好了笔墨纸砚让紫鹃去找你就行了,或者一会吃过饭了你就去我那里,不过家里的墨没有那么多种。”林妹妹不理解贾珏的话,难道不住在她旁边,就画不了画了?林府不小,也没有大到天南海北,几步路就到了的事儿。
“好啊,等我去了姑父那里就过去,墨不是问题。”贾珏的好些墨都是他自己找材料调出来的,别处当然没有了。他对画画很有自信,颜色不够意境来凑,这次就画一个传统的水墨人物,写意为主,稍微加点写实的成分,画出来的水墨也是不错的。
第四十五章 问病从何来,贾神医上线
林如海吃了新大夫开的药,渐渐有了力气,便起身到案牍前,上面有郑伯一大早送来的文书,另有一道快马加鞭送来的折子。
作为巡盐御史,他负责监管两淮地区盐业,这可是个十分耗费脑细胞的事情,不仅要与那些绞尽脑汁想着赚钱逃税的盐商们斡旋,还要跟都转运盐使司里的官员们打机锋,那里面多有世家大族暗地插手,谋其利益。
林如海的小心脏整天都在超负荷运转,大脑这个齿轮都跟不上。
他先拿了折子来看,上面说边关军情危急,鞑靼聚集重兵到古北口兵,气势汹汹,一副要攻入京城的模样。正坤帝想要调遣各地兵马北上,与鞑靼一战。打仗靠什么,不过钱粮二字,这是在告诉他要做好准备,随时等着他支援。
如今年末,下一年的盐引也到了商榷的时候,粮食不是他考虑的事情,自有各地官屯,现在要提前把税银预备好,早日送到京城,以备不时之需。
想着,林如海就让人去叫郑伯到他房间来。
“表少爷们那里可都安置妥当了?”林如海先问了贾珏和贾琏,昨日气弱,也没有多说。
“回老爷,都妥当了,一应物件儿齐全,都是苏姨娘点过的,另外安排了三个丫头过去照料。”郑伯抬手道。
“那就好。”林如海松了口气,郑伯跟着他多年,素来办事周到,自是能安置好这些荣府的少爷,也不需要多操心。
“上头来了折子,北方战事吃紧,怕是要大耗国库,盐会原本要年节后开,事急从权,你去通知徐大人和蔡大人还有各家盐商主事,到盐运司议事。”
徐大人名徐由,蔡大人名蔡翀,为盐运司的两位都转运使,管理两淮的地区运盐事宜。是两个猴精猴精的人物,就是一根草经过他们手里,也要掐了尖儿嚼一嚼。
“老爷,你今日气色刚好些,这……”郑伯十分担忧的说。
他作为林府的管家,自然知道林如海病从何来,每到运盐交税的时候,忙活起来,整日里没个消停,平时也要核对账目、视察盐场,抽查盐船,以防止逃税漏税等事发生。可就是这样,依然有私盐流出,防不胜防。
“去办吧,圣上隆恩,授予我巡查之职,自是要恪尽职守,若是我不管,交给徐、蔡二人,最后事情指不定办成什么样,那时我之罪过大矣。”林如海叹口气,徐蔡二人什么样,他难道不清楚?这偌大的盐运司,怎么就没有一两个能用的人呢。
都是科举出身的天子门生,到了地方,怎么就完全变了个样子。这些年两淮盐业幸而有他,朝中国库才积攒了不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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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伯听了知道劝阻无用,也不能阻止忠君之举,自是下去准备帖子,出门时正好跟来拜访的贾珏撞在一起。他与贾珏打了招呼,便匆忙离去。
林如海见贾珏进来,收好桌子上的文书折子,站起身来,让门外的丫鬟准备茶水糕点,与贾珏隔着茶桌而坐。
“灵明昨日可睡得好?若有不适,府里还有院子,也可调换。”林如海关切到。
“有劳姑父挂心,睡的香甜着呢。”贾珏半开玩笑说,大概是听人说他想要住到苏姨娘的院子去,以为不喜欢青梅园。
贾珏拿起来茶杯,闻着香气扑鼻,淡而清新,其色翠绿,形如雀舌,原来是西湖龙井,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味道十分甘醇。
“好茶。”贾珏感觉神气清爽,一股氤氲之气滋养着他的肾经,这茶不一般啊。龙井他也喝过,却没有这种功效,于是问林如海:“这该是西湖龙井,只是喝着与平时似有不同,味道要醇厚许多。”
“这是鲍家的老茶树龙井,每年所产不过十来斤,都是要进贡皇家的,我与鲍家有深交,才每年匀我一斤。”林如海也喝了一口,脸上血色似乎多了些,“那老茶树据说有七八百年的树龄,我去见过,比其它茶树要大很多。”
“那这可是好东西,都说年老成精,普通的茶树不过几十年的树龄而已,姑父应当多喝,对身体有益。”贾珏正愁说个什么理由给林如海把脉,这下正好。
“曾《茶经》有云:茶为累也,亦犹人参。上者生上党,中者生百济、新罗,下者生高丽。有生泽州、易州、幽州、檀州者,为药无效,况非此者,设服荠苨,使六疾不瘳。知人参为累,则茶累尽矣。”
“可见茶也是灵丹妙药,只是有好坏,这老茶树年头已久,想必有些功效。”
林如海倒是没想到贾珏对茶道还这么精通,素日里林妹妹也写信差人送回来,便提到贾珏。
前几年只是说贾珏敦厚,喜欢武艺,略微提上一句,更多写的贾宝玉,最近一年多,贾珏的份子才多起来,言说对自己照顾,说他善神异世俗故事,精通诗画,如今看来,显然懂得更多。
唯一可惜之处,全都是不务正业的事儿。
“没想到灵明也爱茶,等会儿我让人送些到你那里去。”林如海听了贾珏如此说,依旧慷慨。
“那就多谢姑父。”贾珏谢到,亲戚之间相处,完全不必那些弯弯绕,除非真的没情谊。
接着贾珏以茶为引,从养生之道说道医药病理,劝林如海要多休息,少操心,这样病才能好得快。
“哎。”谁知林如海听了,却叹口气,道:“灵明可知道我适才在看什么?”
贾珏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京城来的消息,北蛮子又来了,情况很不好,我正要开盐会,提前收税,以备不时之需,为官一任,自然是要鞠躬尽瘁才是。”林如海非死板之人,那里不知道甩手掌柜的好,只是自身所信奉的东西让他不能那么做。
“姑父所言极是,受教了。”贾珏正色一礼。
林如海脸上一笑,这是个可教之才,也对,能想出来专利版权法的少年,自是聪明惠达有奇才的,便生了劝解之心:“你既略通医道,也当知道医可救人,却不可医国,想要四海升平,还是在一个‘治’字,武不过一时,你该多读经义,走文试。”
贾珏点点头,表示赞同,这话说的的确没错,不过,他对功名利禄不看重,做名垂青史的名臣更没多少兴趣,兴衰成败是常事,好的了一时,好不了万世,朝代总会更迭。当然,若是现在林如海给他一颗长生不老天地齐寿丹,干啥都行,提前工业革命,进入大好时代都行。
林如海大概以为他听进去了,十分高兴的喝了一口茶。
“我看姑父今日好了许多,平日里习武,多跌打,就读了些素问和灵枢经,药理不大通,但对通经活络,强壮气血的按乔之道却有研究,若为姑父把脉,用药外加按乔,当好得更快。”贾珏进入正题。
经过刚才贾珏与林如海交流,林如海没多想就伸出了手,会了更好,不会也无事,久病成医,按乔之术他也知道,苏姨娘经常给他按。
把脉,以心脉观五脏,贾珏则是以心眼观之,接触后,林如海整个人的经脉便出现在他的眼中。瞧了之后,贾珏觉得林如海确实该死,他的五脏衰弱,神门虚闭,尤其是肾经和心经,暗淡而无光。
经脉,为人体生气磁场,光强则健康,光弱则有病,生气给予细胞代谢的能力,相当于寿命,等到肾经或者心经某一处变得黑暗,流转身上的生气自然就中断了,跟电线断了就没电了是一个道理,人自然就死了。
“姑父,你这病是虚弱之症,发于心肾,更在于精神,应该是殚精竭虑所致,伤了身体根本。”贾珏看着林如海简单说了句,其实更重要的是他不运动,人每周必须保证必要的有氧活动,多晒太阳,才能活得长久。
可时下书生不是秦汉时期,讲究君子六艺,读书人都有一手不错的剑术和骑射能力,大多手无缚鸡之力。
再加上房事消耗,心肾可不就出毛病了。
“那大夫也是如此说。”林如海面带惊讶,想不到还真是有水平的。
古往今来,医术最为讲究传承,从来是名师出高徒,每一个大夫都是有老师的,经过用药的积累,名声的积累,才能成就名医。贾珏一个连师傅都没有的人,顶多是懂得皮毛,林如海只是不好抚了贾珏的好意,因此才答应。
贾珏看着林如海的样子,心说:那大夫要是真这么说,八成是个庸医,中医用药,讲究调和,你这是体虚引起的心肾衰竭,不打打五禽戏,练练五形拳强化血肉,配合真正的灵方,通过理顺五脏血气,滋养经脉,使生气增加,最后还是嗝屁,除非他也炼气。
“姑父,劳烦伸出手。”
林如海伸出来他粗糙的手,贾珏捏着他的小拇指,中指和食指捏着其中两处,说道:“人的手和人的脚,对应人体诸多位置,第一指节处对应肾穴,第二指节处对应命门穴,日后可常常让人揉按双手这几处。”
说着,贾珏也在缓慢揉着,几圈之后开始调动体内细微的一丝元炁进入林如海体内,自手部穴位进入,自心经开始,游走强化每一条经脉。
现在贾珏正在圆满精气神,元炁不仅是气,也蕴含着血气和精神,在强化经脉的同时,也增强了林如海的精与神,一圈还没有结束,林如海的身上已经溢出许多汗,有淡淡的白雾在他头顶生起。面部为诸脏之名目,此时更是通红,幸好丫鬟们上完茶,被林如海屏退了,否则一定会吓个不轻。
一遍之后,贾珏赶忙停止行气,林如海的身体可撑不起第二遍,否则一定是七窍流血而亡。
“畅快,实在畅快。”林如海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对身体失去控制一般。等到脸上红色消退了不少后,才能说话。
林如海站起身拿来,攥拳伸掌,来回走动,感受着轻快的身体,好像年轻了好几岁,充满活力。
此时,他才完全相信贾珏刚才不是胡说。不仅如此,还是个神医。
第四十六章 寿宴相亲局
京城内,孙尚书的府里张灯结彩,一派喜气,这日是孙升的五十寿辰,原本该大办,不巧碰上了鞑靼犯边,城内戒备森严,气氛紧张,因此只请了亲友至交来贺。
这其中,自然有吕兑和他的老爹吕夲,他们正与孙升相谈甚欢。
与吕家父子同来的,还有吕宋氏,一到孙府,吕宋氏就被孙杨氏请到后堂去相聚。
在女性的声誉比生命重要的时代,这样的宴会都是前后分宴,男人们在前堂汇聚,桌子上摆满珍馐佳肴,瓷杯玉酒,道贺之后相互喝酒吟诗,行令猜拳。
不拒行径的勋贵世家,会请来歌舞助兴,只是不允许狎妓,看看还是可以的。孙鑨也请了一班清歌舞助兴,两侧琴姬摆放古琴,一队白色重锦裙装的舞女优雅走来,装束严整,不见软玉温香,要真是艳丽舞蹈,孙升会直接把孙鑛打趴下。
领头的是宫装红钿的黛眉舞姬,随着乐声开始跳起《明君》舞,动作舒缓清雅,白袖飞舞,舞姿轻曼,偶尔露出半截玉臂,却是恰到好处。白色面纱轻轻浮动,角度正好的,隐约能看到佳人玉容,便目不转睛。
前面赏舞,后园听曲观戏。
正在戏台上上演的是名曲孔雀东南飞,讲的是焦仲卿和刘氏生死契阔,与子成说的美丽爱情故事,今天的女眷亲友只有吕宋氏一方,后园的寿宴目的不宣自明。
因为是腊月彻寒之日,就在屋内摆酒设宴,孙杨氏和吕宋氏坐于首位,这边坐着钟氏、孙云、孙镮、杨氏等,那边坐着吕宋氏和她的嫂子吕张氏和侄女儿吕云舒、十岁的女儿吕云绮。
原本吕张氏并不想来,因为她的女儿吕云舒和丁宪的事情她和孙杨氏去丁府要人,也不知孙杨氏知道不知道。虽说错不在吕云舒,没看到上门去的时候丁宪一家连个屁也不敢放,可终究是有损门风的事情。要不是吕云舒带去的丫鬟回来报信,说吕云舒想不开要自杀,她恐怕都见不到自己女儿最后一面了。
“镮姑娘真是越发出挑了,今日一见,可是个难得的佳人,这要是谁家小子娶了去,那可真是几世修来的福缘。”吕张氏见气氛正好,便提了一嘴。吕张氏请她来的目的,就是助攻来的,作为交换,试试孙家老三有没有可能,孙薛氏已然去了,孙錝还年轻着呢,总不能孤寡一辈子,而吕云舒,也不能一直在家里。
百盟书
孙镮刚给孙云夹一块糕点吃,听到吕张氏的话脸一红,一分是听了这话的缘故,九分是昨日里看了贾珏留给她的那段话,那时候丫鬟紫琪也在,看了都害羞。
孙杨氏听了,眉眼浅笑,夸自己的孩子,永远比夸她要高兴,于是礼尚往来道:“你们家的孩子也不错啊,云绮才十岁,已经见可人模样了,还有兑儿,相貌堂堂且不说,音律又极好,早早就是秀才了,就说这些来的宾客,谁不知道吕家有个才子。”
“姐姐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平时也是个贪玩的,要是多用点功,上次乡试也不至于落榜,连个乙榜都没得。”吕宋氏摇摇头叹息,这句话虽贬实褒,说的极有艺术。
“科试之事急不得,讲究水到渠成,只要多督促多用功,来年自然会中的。”孙杨氏笑笑,目光在害羞的孙镮身上看了看,又瞧了瞧杨氏。
“一个才子,一个佳人,倒正好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了,你说是不是,文瑶?”杨氏收到信号,半开玩笑的对孙镮说。
“什么才子佳人,二嫂子,你就知道开我的玩笑,我可没那么好。”孙镮被夸的不好意思,略微动了动,作势远离杨氏,表现出嫌弃和责怪,心说,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起她没完了还。
旁边的人见了她羞怒的样子,都笑起来,一时间更觉得不自在。尤其看母亲和吕宋氏坐在一起看她的模样,有些怪怪的。
“二婶,别说什么才子佳人了,咱们能不能好好看戏,我都听不到他们唱的什么了。”孙云察觉到姑姑正在被集火,非常像学里他们欺负新来的学生的样子,虽然那是为了增进与新学生之间的关系,闹的也有分寸,可是灵明大哥说了,作为一个男人,在危急关头,一定要挺身而出保护姑姑,他看着对面的三个陌生女人,总感觉不怀好意的样子,像传说中的人贩子。
“啪~”没等杨氏说什么,钟氏先给了孙云肩膀一巴掌,打得却轻,教训到:“怎么跟你二婶说话呢,快赔礼。”
在母老虎的淫威下,孙云只能低头,朝杨氏说了声:“二婶,侄儿鲁莽了。”
“嫂子也真是,多大点事儿,云儿,回头去我那儿,你二叔前些日子买了一个西洋镜,能看的极远,给你拿去玩吧。”杨氏自然之道钟氏是怕孙云搅了这场说亲宴,才拍了孙云,孙镮的事儿钟氏原本是钟意贾珏的,因为年龄才作罢,心里肯定有些不舒服,不能让妯娌之间生疏了。
“好啊,好啊,那叫做望远镜,可贵了,我老早就想要了,可是我爹不给我买。”孙云十分高兴,一群人里,只有新来的薛蟠有一个,他们这些京城的诗书子弟都被比过去了,更有墙头草被各种东西吸引叛变,这下可争脸了,脸上喜不自禁。
见了孙云的模样,一时间大家又笑起来,相谈甚欢。
“文瑶可知道今天点的什么戏?”那边孙杨氏和吕宋氏妯娌在说话,钟氏在照顾孙云,同时调配饭菜,那边的吕云绮显然对吃的更感兴趣,看也不看同龄人孙云,让对她挤眉弄眼好几次的孙云有种挫败感,作为媒婆的杨氏自然就要发挥作用了。
“嫂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定是《孔雀东南飞》,刚才里面已提到焦仲卿和刘兰芝夫妇二人了。”孙镮对词曲极有兴趣,作为乐府双碧其中之一,她早就滚瓜烂熟了,不过是改编成戏文而已,怎会不认得呢!
杨氏听了这话笑意多了两分,原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了就定了,两人又是青梅竹马,可是孙杨氏对孙镮那可是最疼爱的,说还是要确定孙镮的意思,免得行差就错了。
刚才郎才女貌已经说过了,只是态度依然不明显,她就眼神明确的问孙镮:“你觉得兑儿人怎么样?”
“他挺好的啊。”孙镮心里突然有种危机感,看着对面不时注意她的几人,感觉不妙,尤其是自己这句话。
“那就好,你们两个年龄正好,八字又和,这两年也算是青梅竹马,若你愿意,定个好日子就把你二人的八字换了,定下婚约来,你看如何?”杨氏说到这里,孙杨氏和吕宋氏、钟氏等也都看着她,等着她回答,显然是早就通过气了。
至于吕兑,吕宋氏在来之前就问过,当时吕兑感觉自己灵魂出窍,已登仙境,一百个赞成。
“我,我……”孙镮有些懵,可还是脸红着,声音比较小:“不,我不喜欢吕大哥,不对,我不是不喜欢吕大哥,我是不……”
孙镮的“愛”字没说出来,实在羞愤难当,着急的脸色通红,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跺了一脚后仓促起身离去,紫琪慌张的跟在身后。
她想说她不喜欢吕兑,可是他们平日里关系又好,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这么多吕家的人,杨氏以后还要回娘家,说不喜欢吕兑有些唐突。当然,大家都明白,只是寿宴之日,实在不好当面说,她就想说自己不爱吕兑。可是大家闺秀,哪里有这种场合说什么喜欢与爱的,人听了,她会被冠上不知羞的名头,她虽然是个才女,文艺少女之流,却也知道流言伤人。
最终,她只能起身离去。
桌子上的人见孙镮这个样子,也不知是何意,算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因为后边几个字,实在没听到。孙杨氏也没听清,就跟旁边吕宋氏说她再问问,改日相聚决定。
席间,吕张氏让吕云舒去马车上取贺礼,说她忘了让丫鬟带,需要个人去,吕云舒立刻带着丫鬟去取。
第四十七章 与盐商斗智,与贪官斗勇
林如海想要收税,盐商们i想要赚更多的钱,从他这里拿到更多的盐,这本就是一场资产阶级与官僚阶级的对抗,也是权利争锋,并没有那么简单。
十日很快过去,当林如海再次召开盐会的时候,徐大人病了,蔡大人到了老母亲的祭日,回乡祭祖了,亢氏倒是来了,可是另外崔家和郑家两个大盐商却没有来,剩下的都是七七八八的中小盐商。
按照往年的惯例,年节的盐会可以收银三十万两,主要是年引和春季一季度的季引所得,后面三季的季引,又能够收十万两。
林如海皱着眉,亢家能有六七万两,李家也能上缴四五万,这些中小盐商可以贡献四五万两,剩下有十三四万的缺口,至于蔡大人和徐大人,林如海早知道二人跟没来的两家盐商是一伙的,他们还大肆给那些拿着恩典盐引的勋贵世家行方便,悄悄从盐场运盐,当他不知道?就是怕出今天这种幺蛾子,也是怕勋贵世家们躁动,要是一锅端了,肯定会有动荡。
盐引制度本来是个极大的进步,能够有效管理盐业,国库又能够充盈,还能促进民间盐商业的发展,要是依靠朝廷建立运转各地盐用,相当于又一套衙门的建立,耗资巨大,这样的制度建立起来非常难,才诞生了盐引制。
开国武帝用开中法强边军,原是一项伟大的举措,可惜的是被勋贵世家破坏了。最先是公主王爷们求恩典,拿到几乎免费的盐引,接着勋贵世家又来哭穷,为了一碗水端平,又不能不给。慢慢的,开中法就废了。
太上皇时见开中法变成一锅粥,老鼠苍蝇满天飞,万恶的中间商赚差价,把他的钱包搞瘪了不说,还把边军整废了,那时候每年的盐税折合银子一共才四十来万两。
可是面子上总不能过不去,不利于上下团结,就直接把开中法废了,重新制定盐法,让盐商可以直接用银子买盐引,让勋贵们没办法从封疆大吏那里讨盐引,也给王公之流个警告,并大量减少皇亲国戚的奏讨盐引。
盐商能自己买盐引了,就断了中间商的特权。现在每年一百三四十万两,真是天差地别。
为了重新获取利益,勋贵世家们就往两淮、湖广、两浙等盐运司见缝插针,盐运司管理着盐引,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见形式又开始变坏,就出现了巡盐御史之职,基本上都由科举而出的天子门生出任,这就给钱袋子上了一层保险。
前面徐大人和蔡大人的位子空了,亢氏名亢晨,本来可以上座,不过那左边的位置却坐着一个没见过的少年,他身穿竹花缂底金狮纹箭袖,头上一头黑亮头发,并未束冠,只是结一发束在头顶,用金缕红发带扎绑,两鬓垂下两条黑云缕,贵气自生,大方坐在左上首位,丝毫不觉得自己不该坐在那个位子。
这人自然就是贾珏了,林如海见他在家里不过是闲着,不是跟丫鬟白狐呆着,就是跟贾琏谈天说地喝几杯酒,昨天还撺掇林妹妹在院中舞起剑来,让他想要把贾珏赶回京城去。
今日要开盐会,就带着他来转转,反正也不见他主动读书,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进来的人先给林如海行礼,然后落座,心中疑惑怎么来了个陌生人,想着这是谁。唯有亢氏和其中两位中等盐商有眼力见,瞅见贾珏气度不凡,略微见礼,没想到贾珏竟然不起身回礼,只是敷衍的一抱拳,只有对亢氏好些,伸手请他在旁边入座,却也没有请字,脸上只有几秒钟笑容。
本想要说句客套话的亢晨也尴尬了,热脸贴了冷屁股,只能尬笑一下坐下。
林如海见了贾珏的样子,舒心的一笑,虽然不太乐意来,但是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他原本就是要给这些人个黑脸,好让他们给没来的盐商递个信儿。
现在这活儿被抢了,那就当个白脸吧,于是吩咐郑成上茶。
没有得到回礼的李家盐商李崇心里很不爽,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如此狂妄,便笑着问林如海:“这位小兄弟不曾见过,难道是新来的盐家?不知是哪家的?”
此话一出,堂中立刻议论纷纷,其中更有站在门口的小盐商和蔡徐、郑崔四人派来的主事。大家都议论纷纷,难道有外来的盐商要插手两淮的盐引份子?
“不然,这是本官的内侄,刚从京城来探望我,在家中也无事,便带他出来走走。”林如海笑呵呵的。
也有消息灵通的知道林家来了亲戚,只是不知道是谁,此时听了,才知道是京城来的。
眼疾手快的亢氏忙站起来又行礼,这次探腰,态度极好:“原来是贾小爵爷,失敬失敬。”
“亢老板快坐,我无爵位,不需如此。”贾珏见这个亢老板不错,态度转变,请他入座。
“不敢,不敢,礼不可废,应该的。”亢晨行礼的不仅是贾珏的身份,还是贾家,最重要是贾家的爵位。
盐商做的再大,与贾家这样的勋贵世家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别看现在宁荣二府没落,对他们来说那也是不可逾越的高山,贾珍是三等威烈将军,贾赦是一等振国将军,贾政如今为侍中,哪一个搬出来,不干掉他们这一票商人。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行礼,尤其是李崇,态度立刻恭敬起来,“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名头,这些机灵的盐商怎么会不知道呢。
“好了,你们不必在意他,诸位的银子可准备好了?”林如海把茶杯放下,扫一眼在座的盐商,遍观所有人的脸色行为。
“大人,时间太过仓促,在下只筹集到三万一千两,不知道是先兑换了,剩下的容后补上,还是再等些时日?”过了一会儿,见亢晨不言,李崇率先说到,略带歉意。
这要是一等,那就到年节之后了,后日就到了节假日期,法定半个月年节例假,一直到正月初十。到时候过节的过节,探亲的探亲,回家祭祖的回家祭祖,等年节过后,又要一番折腾,筹备好银子送到京城,黄花菜差不多都凉凉了。
这种情况林如海早有预料,盐商的目的也很简单,想要多得盐引,他们自然不敢不交盐税,只能用各种办法来多得盐。
林如海摇摇头,面带为难:“诸位,你们这样让本官很为难啊。”
十天的时间,足够这些人筹集到足够的银子了。
“亢主事,你呢,可备齐了?”林如海问亢晨。
“回大人,已经备齐了,择日可运到盐运司府库中。”亢晨出乎意料的没有唱反调,让人觉得很意外。
“好,还是亢主事办事儿雷厉风行,其他的各家呢?”林如海看着所有人问。
盐商们纷纷报备,有齐了的,也有不齐的,齐了的都是跟亢晨关系好的,不齐的则是暗地里与李崇有关系的。另外的几个,则是崔家和郑家来的人,他们的说法则是因为两家家主在筹备银子,除了扬州还没有回来。
李崇则是脸色微变,看了一眼亢晨,这跟商量好的可不一样,他们这次各家盐商都商量好了,要争取加一成的盐量的,亢晨还是领头人之一,没曾想突然就叛变了,也不知道如何想的,赚钱不好?
林如海心里略微估算,这才十二三万两,一半都不到。这些人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可恶至极。他在思考是增加盐引额度,还是搬出来皇帝与大义。这徐蔡二人,留下他独自应对这些盐商,等的就是增加盐引额度,他们两家可都有盐业生意,要是让这俩人得逞,以后他在盐运司,办事儿就更受掣肘了。
亢晨改变主意,自然是因为他的旁边坐着个贾家的人,他不确定是不是贾家要插手两淮盐业,又或者要给林如海撑腰。大盐商背后都有依靠,或大或小,没来的崔、郑两家,不用说,就是徐、蔡两个,这俩人,背后也有些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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亢家不愿意依附谁,可不是有骨气,而是利益要被分走好些,不如自己培养人为官的好。他也在想,要不要结交贾家,那么不仅能够凭借这个增加底气,还能够为将来做官的子弟铺路,两全其美。
不过,他还是趁着林如海思考对策的时候,提出来先前的提议,说:“大人,不知上次在下提议的增加盐引数量的事儿,可行否?这既能够增加税收,又能够让各家心中无怨言,何乐而不为呢。”
“是啊,是啊。”
刚说完,就有盐商附和,一脸发财的高兴样子。
“姑父,我有一事不解,不置可否请教?”一直在旁边咸鱼,玩弄身上玉佩的贾珏开口问林如海。
“哦?何事?”林如海不知道这小子要出什么幺蛾子,但这些日子与林妹妹说话,还是知道他处事自有一套的。
“刚才这位亢主事说了,增加盐引,能够增加税银,又皆大欢喜,姑父为何不允?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贾珏甚是奇怪的问。
原来是这事儿,果然还是小,还是要见见世面,这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林如海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盐产是有数量的,这是其一,各家都有规定的贩卖区域,盐多了,价格自然便宜,获利的确也更多,可是价格动荡,就会影响米价等,其他地区的价格也会有波动,最终又影响到盐价,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只是表面,勋贵手中依然有非法盐引不说,价格战极有可能影响产盐的灶户,官府是以米粮为支出从灶户手里的取得食盐的,若是导致不平衡,灶户大量藏匿私盐,盐税就会极大缩水,要是最后盐业崩盘,那就更惨了。
官府的能力又有限,不可能每个灶户都派人看着,林如海来扬州,除了要计划平衡盐引所划盐量、时间和税银,防止勋贵和当地官员勾结支走过多盐,就是要保证灶户的数量和官府的诚信度,这样才能保证税收。
亢晨等获得更多盐引量,就是为了跟其他的盐商打架,虽然规定了销售区域,可是又监察不到,多有跨区域贩卖的,只要不明目张胆,也无事。可是他们降价,销售的更多,别的地方自然也要降价,也要更多盐引量,给了价格会再低,最终动荡的,还是朝廷税收。
自从林如海来到两淮,控制盐引,每年的税银就很稳定。
第四十八章 赏舞映雪楼
黄昏将近,街上一辆精致马车徐徐而行,路上的行人纷纷让开道路,看车马装饰和小厮模样,就知道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不可招惹。
马车华盖锦帘,一匹矫健的黑马吐息如柱,身形彪炳,身上肉膘紧致,肌肉凝实,一步步威然前进。
车里坐着两个人,林如海坐在中座,贾珏坐在右侧座位上,屁股下有红毯铺垫,四周有棉围防风。
开完盐会,贾珏陪着林如海又去了盐课司巡查事物,才转而回府,一忙便是整整一天,林如海略显疲惫,靠在软靠上。
无论什么时候,当个清官好官都是很难的。
“姑父,这余下的盐引,你准备如何处理?”贾珏对这些盐引无感,玻璃作坊如今步入正轨,京城有两座,金陵又开了四座,产量已经上来了,薛姨妈身为皇商,门路还是有的,已经把玻璃跟皇家挂钩,今年过后,玻璃作坊的顶级制品就要正式成为贡品,并且从海路销往西方,牟利甚大。
“灵明,你可知嫡庶之别?”林如海直勾勾看着贾珏,发出灵魂拷问。
这姑父要做什么?贾珏心里猜测,他是天子门生,为什么与贾家关系没那么亲密,就是因此大利益站不到一起。现在这样子,莫不是看他有前途,试试他对贾家的忠心,准备用糖衣炮弹轰他,要给皇帝找个小帮手啥的?又或者,只是纯粹提点他,告诉他要早点努力?
不同的目的,回答便不同。
“自然知道,姑父有何见教?”贾珏怎么会不知道嫡庶有别呢,他赚钱就是知道靠贾府不行,要自立自强,就贾府现在的球样,也难靠。
“你既知道,又何必问我,府里如今三国鼎立,八仙过海,若有铁腕手段,也可重现荣公风光,若心有徘徊,还是须早早抽身,言至于此,不可多说。”林如海见贾珏今日帮了他大忙,知道这是个心有沟壑的侄子,便想着提点两句,当然,也有拉拢的意思。
没有了贾府的襄助,也需要找同盟的,不然官场上可难混。
“谢姑父。”贾珏感激一礼,也不说其他,让人不知道他究竟是何心思。既然真的要给,那就拿着。
林如海脑门一梗,暗道:小狐狸。
贾珏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马车前方,心说:老狐狸,跟我在这耍心眼子,老子自立自强呢,谁也不依靠,顶多利用利用。
靠天靠地,终究不如靠自己,亘古不变的明理来得。
“老爷,少康街到了。”马车突然停下,郑成的声音响起。
林府就在少康街深处,府后小河弯弯,汇入玉带河。
“从这里回去很近,就不拐弯了,我要与这些盐商到映雪楼去会宴,商谈后续交接事宜,黛玉一个人在家也怪闷得慌,你去陪她说说话吧。”林如海如是说。
就这?贾珏心里很不满,他还没去过青楼,这次正好借林如海的光去瞧瞧,想来也不用花钱,帮了这么大的忙,这点福利还是要的,他屁股不动,面带关心:“姑父,你的病刚好没多久,不宜多饮酒,侄儿还是有几分海量的,可以跟那些盐商好好喝一杯。”
林如海没说话,他知道贾珏酒量不错,身体在贾珏的“按乔之术”帮助下大好,他就跟着贾琏和贾珏喝了一场,最后贾珏只是脸微红,作为姑父,怎么能败于下风,于是一直喝着,结果,他喝的不省人事,被苏姨娘叫人抬回屋里,听苏姨娘说贾珏还在一旁帮忙。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要请盐商们逛青楼,奇异这小子身边美婢环绕,还以为已通人事,竟然没去过青楼,思量后也对,贾政管家甚严,贾宝玉管不了,有王夫人和贾母疼爱,贾珏还是管的了的。
“那映雪楼不是酒楼,不是你现在该去的地方。”林如海算过贾珏的年纪,才十二岁,过了年三月之后才十三岁,贾宝玉比他大半年,现在已经十三岁。
“姑父,我还没去过青楼呢,正好带我去瞧瞧吧。”见林如海真的有心赶他下去,贾珏直接点明,面带好奇和一丝请求,要是还不行,他也就下去了,贾琏这两天是坐不住了,正在跟郑伯打听消息,准备去逛一逛,实在不行,明天他跟贾琏自己去。
林如海迟疑了片刻,最终吐出来三个字:“那走吧。”
穿过小桥流水,走到虹桥街,尽管冷风依旧,路上的行人却多起来。两侧的商铺林立,包子铺香气扑鼻,来往的人多有前去购买的,汤面铺子热汤滚滚,酒肆里客人大口饮热酒,面色红润,舒坦的挺胸拔背,驱散周身寒气。
映雪楼是扬州青楼的魁首,一座阁楼上写着漆金大字,悬挂着金穗红灯笼,以赤條环饰,给这严冬带来一抹暖意。这条街上多是青楼舞坊,歌舞场所,不时便传来丝竹管弦之音,好多家门前的姑娘们在朝路人娇声招呼,一个个花枝招展,不过因为是冬天,都是在门里面,没有像其他季节站在门外。
路过的人多有朝里面一窥的,冬日本难熬,温柔乡里最暖和,有些人摸摸自己腰包摇摇头离开,有些人一咬牙,左右不过勒紧腰带,今朝有酒今朝醉。还有有钱之人,阔步进入,撒手就是一把赏钱,金银在红妆,人生却巅峰,发出畅快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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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之家眼界高,小地方都看不上,进入的则是名楼贵坊,作陪的也是楚腰画颜、能文善舞的上佳美人。
映雪楼分前楼与后巷,因为做的极大,楼后的一片画桥阁楼,八处宅院都是映雪楼的地盘,每个阁楼都有一位花魁主持,全都是才貌双全、品韵绝佳者,比前楼只是长得漂亮,或者只有一技之长的姑娘胜出许多。
尤其是排名第一第二的两位花魁,唤作双凤花魁,堪称绝妓。
寻常时候,富豪们多在后面阁楼包场,这也给官员们行了方便,悄悄的打枪,可以乘马车从后巷偏门而入。
前面莺歌燕舞,有舞姬在散播春情,乐声时而轻缓,时而激烈,伴随着白雪飞动,衣裙妙舞。若遇上了好时候,也有八大花魁献舞献艺,那时才叫一饱眼福,引起好声连连。
映雪楼的后巷,名为百花巷,分为梅兰竹菊四园,春花柳绿四阁,每个院子都经过精心打造,或红梅映雪,或兰花泛香,与院子中的绿植相衬,颇具诗情画意。
此时,后巷几辆马车停下,亢晨和李崇等盐商下车,他们正在雾梅小园外,林如海已经知会过他们,要在这里宴请。
马车转过街道口,进入小巷,突然变得安静许多,只有静雅的轻缓丝竹之声隐约传来,不见了人声的嘈杂。
听着林如海略微的讲解,见车马停下,贾珏知道地方到了,他掀开帘子随同林如海一起下车。
“林大人,林大人……”几个盐商并没有进入,在等着林如海,见他来了,纷纷打招呼,态度亲和热切,带着敬重和一丝丝讨好,来的人一共十四个,除了称病有事儿的,都来了。
林如海调配盐引的事情其他盐商也都知道了,正在家里着急恼火,可是他们不敢出现,至少今天不能出现在林如海眼前,理由找的都挺好的,现在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然就要有欺骗上官的罪责。
蔡大人演戏十分在行,确实回了老家祭祖,此时正有人快马加鞭通知他,也不知到时是哭还是哭。
“诸位请。”林如海礼貌伸手,然后第一个走在前面。
贾珏随后跟着他,旁边盐商此时跟他问好打招呼,贾珏也温和的回了一礼,不复之前咄咄逼人、生人勿近的模样,演员也是需要下线休息的。
几人进去,门外的守门小厮离去,园子里的丫鬟关上门,引着向里面阁楼而去。
走进园子,青砖铺地,两侧种植云松绿树,灌木常绿,中间有九棵梅花树错落在小路两边,穿过一个青石板小平桥,有一座六角樨香亭,样式雅致,脚下则是一个小池子,里面荷花枯萎,水底有白金锦鲤隐藏在石头下,露出一条白尾。
这诗情画意的院子,与贾珏现在居住的青梅园有一拼,其中布局,还要再胜过一分。
春风十里,名不虚传。里面的花魁都是按照大家小姐培养出来的,为什么许多达官显贵喜欢逛青楼,不就是因为里面的姑娘比家里的好,品貌不论,好的是性格和趣味。家里的是大家闺秀,举止得体,讲究一个“淑”字,外面的就不同,风情万种,会调情,能“歌”善“舞”的。
阁楼不小,红色灯笼悬挂着,已经点亮,焰火随微风颤动。
掀开绸缎棉帘,屋里一片红妆,摆放着四张桌子,四周放着暖炉,贾珏跟着林如海坐在靠里面的桌子,再往里便是舞榻。
一坐下,一道倩影便从楼梯上下来,这应该就是林如海所说的雪姬姑娘了,果然是冰雪佳人。
第四十九章 与贪官斗勇(一)
徐大人的府邸,他原也摆了一桌酒在暖阁中,旁边柔若无骨的美妾紧紧贴在他身上,时而把玩玉手,时而伸手入衣,紧搂腰肢细细摩挲,好不恣意。
“老爷今儿个好想越发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作为从外面买来的“瘦马”,本是一个寻欢作乐的工具,美妾还没有怀上孩子,除却用自己的青春美颜于床第间博取主子欢心,也善于揣摩心思。
“哈哈,当然是喜事,昨日里趁着防备松懈,刚运了一批盐出去,你说这能不是喜事吗?”徐大人甚是高兴,把美妾搂在怀里狠狠亲了一把,又从怀里拿出来上等的翡翠玉镯一对给她。
每次开盐会,看着是非常紧张的事情,林如海要逐一核查各项事宜和巡查各处灶户集结点,大多数人在这时候都非常担心,生怕自己私底下偷漏的那几十斤,几百斤盐被发现,可是胆大心细的徐大人和蔡大人却发现了空子。
就是开盐会这几天,林如海要思虑盐引的各项数据,有些盐商因为经营不当,被别的盐商挤的没了活路,有的弃权,有的要调整盐引数额,没空组织人手去灶户那里视察,在这期间到严格审查灶户有七八天的时间,蔡、徐二人就会直接从灶户那里收购一批盐,每家也不多,只有一成,不会影响大局,然后偷偷趁着夜色藏在漕运船只运出去。
如此几次,比他们表面上辛苦维持的生意要获利多出两倍,家里逐渐摆上古玩玉器,只徐大人家,就有美妾六人,买来时,一个人就要一千两左右的银子,这个他最喜欢的,是在金陵竞价所得,花了足足五千两。
饮酒正酣,不多时便觉得燥热,有些想入淫靡之事,门外丫鬟突然敲门,徐大人赶忙收敛几分,整理衣衫,让人进来。
“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徐大人对进来的管家很不满,他本来就出身不佳,与那些名门子弟相差甚远,去金陵的时候曾入王家,人家的管家那为人处世叫一个爽利,言语间能见机智和心性,都是有胸腹的,再看眼前之人,三魂不守,跑的衣衫不整,一大把年纪,怎的如此无状,还直接跑进来暖阁。
“大人,不好了,咱们的盐引被分走了。”管家丝毫不在乎徐大人脸上怒火险些中烧的表情,他听了派去传消息的人所言,立刻便从门口一路小跑进来。
“说清楚。”徐大人面带黑气,脸上带着些狰狞,这次应该是逼着林如海增加份额的,怎么还减少了?
“听老二说,盐会的时候有一个金陵贾家的少爷也在场,提出把未到者的盐引分给去的人。”管家派去的人是他的二弟,同在徐府多年,有几分机灵,散会后立刻跑回徐府报信,所言也详细,管家就把他二弟所说详细转述,竟然一字不漏。
徐大人每每环绕在美妾之中,身体本就有些虚浮,肾虚则火旺,十分容易动实火,听了管家所述,怒砸酒杯,怒声厉厉:“林如海,他怎么敢?一个品级比本官小的人,竟然骑到老子头上来了,来人,备马,去找他。”
说着,就要夺门而去。
旁边丫鬟吓得花容失色,还是美妾有几分急智,赶忙拉住他:“大人,不可,这林大人的品级虽比你低些,可是却管的住你啊,蔡大人都要避其锋芒,祭祖而去,咱们也不能硬碰,失了颜面不说,现在您还病着呢,若被他冠上假病怠政的罪名,怕是不好。”
“是啊,大人,您还病着呢。”管家也忙出声提醒。
如果现在出现在林如海视野里,面子里子找不回来不说,揉捏一两个罪名只是划划水的功夫,最后吃亏的不还是自己吗。
徐大人被“罪名”二字惊醒,又一股冷风洗涤面门,冷静下来。林如海本就跟自己是对头,被抓了把柄,定然要惩治他,什么盐引生意,弄不好都要黄。自己以前怎么对盐运司的对头下手的,他不清楚谁清楚,尤其其中一个名为董隽的,直接被抄了家,女儿被送去教司坊了。
冷静,冷静!他对自己说,强行镇定下来。
“快,去请蔡大人来。”徐大人一只手指着外面,语气急促,吩咐管家。
“老爷,蔡大人回乡祭祖去了,如今,还是找崔家的商量商量吧,你不是说,他们跟什么孙公子有几分关系吗?”美妾端起来一杯酒,纤美玉手托扶,声音带着几分酥软,“老爷,此时该冷静,喝杯酒消消气,才好思量对策。”
“哼,暂且放过这厮,管家,你快去请崔氏来,不给林如海个教训,他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狗娘养的。”徐大人听了美妾的劝解,心中火气消了些,拿过来酒杯一饮而尽,气也更顺了,坐回桌子边,思量怎么对付林如海。
旁边管家忙出去,美妾示意丫鬟们也出去,关上暖阁的门。
“还是你最体贴。”冷静下里的徐大人再次抱过来美妾,一阵疼惜,也不喝什么酒吃什么菜了,哪里有旁边的美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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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炸锅的还有崔家和郑家,家里顿时乱做一锅粥。
雪姬给四人斟酒,然后坐在林如海和贾珏中间,有淡淡的梅花香味幽幽而来,混合着女人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贾珏刚开始表现的拘谨,前世今生第一次票,实在有点心虚,就看了看旁边的临时“监护人”。林如海平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无警告的眼神,让他心里大安,自在几分,一口喝了雪姬给他倒得酒。
想想也对,青楼是高档娱乐场所,又不是清时的青楼,除了皮,就是肉的,现在的青楼,还是很清纯的,例如旁边的这位雪姬,她可是铁定的清倌人,刚才亢晨在感叹雪姬那柔软腰肢的时候,就说了,从来无人在雪姬和火凤仙子焰姬这里留宿,她们还是黄花大闺女,相当于艺人。
就连其余六位花魁,也只是半个红倌人,半个清倌人,只有相中的文人士子才有资格留宿。
第五十章 姑父真“贴心”
林如海带盐商来映雪楼属于例行应酬,以此增进与盐商之间的感情,他对旁边的极品雪姬也只有欣赏,并无其他的想法,何况家里有两位漂亮的姨娘。
倒是旁边周围年轻些的盐商目光灼灼,李崇三十七八岁,显然对雪姬很感兴趣,在一旁吹捧:“雪姬姑娘的舞蹈真是越发灵动优美了,怪不得人人说是秦淮第一美人儿。”
“李老板说笑了,雪姬可当不起如此盛誉,走了的那位胡美人才是第一。”雪姬笑颜如花,态度谦虚。
李崇想什么,她自然知道,自她在映雪楼这几年,来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到了宵禁时间,那脚如同入了泥潭。
“是啊,听说被京城什么文远书馆请走了,可惜,再也听不到胡美人灵动的歌喉,还有那失传的《梧叶舞秋风》了。”旁边桌子的赵姓盐商摇头叹息,像丢了一万两银子一样。
说到飞猪居士,林如海看了眼贾珏,贾珏看了眼他,不就是你?不就是我?二人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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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见贾珏没有想要说出来的意思,林如海与亢晨对饮。
贾珏听到《梧叶舞秋风》和胡美人二字,神情一顿,这不是自己让张谷之请的那两个清倌人中的一个吗?他仔细听着各人的话语,从零碎中寻找信息。
胡美人,字如其人,是扬州第一美人,善琴,各种乐器信手捏来,古琴,琵琶,箜篌等无一不通,声音多变可如百灵,好像古往今来所有的声色都集中在她身上。再加上容貌绝色,在扬州风靡七八年之久,上门的人络绎不绝,踩断门槛。
“也不知道这文远书馆什么来头,竟然请得动胡美人?雪姬可知?”李崇显然对此也有兴趣,面露疑惑。
作为同行,他觉得雪姬应该知道些内情。他所问并不是文远书馆的来历,文远书馆在扬州也有一座,多有拜读的,其中的各种爱情故事,在扬州这个风月之地流传极广,飞猪居士更是极富盛名,成为许多公子小姐的崇拜者,想要一窥风采。
可惜,飞猪居士在京城。
他问的是在扬州花魁排名第一的胡美人,名誉双收,在扬州比飞猪居士出名多了,为何什么会应文远书馆邀请去,那里人生地不熟,多有权贵,可不好混。
雪姬姑娘听了,眼中也露出几分憧憬之色,她声音悦耳,娓娓道来:“有人说,这文远书馆就是飞猪居士所有,善故事,会诗词,胡美人似乎对这位飞猪居士极为敬仰,对那些书里的故事十分痴迷,把飞猪居士引为知己良人。”
说到这儿,雪姬就停住了,话已经很明显,胡美人从故事里了解了飞猪居士这个人,感觉到他的思绪,认为与自己是一对,想要与飞猪居士结缘,所以才去了。这是其一,其二,与青楼相比,文远书馆显然更好,其中意义大有不同,在扬州她只是歌姬,在文远书馆她就是乐器大家。
无奈的是,她没有见到飞猪居士,当时文远书馆的计划除了变故,贾珏就没见她。
而那篇《梧叶舞秋风》,他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一百两银子卖了,绝对不像张谷之所说,是感激他将胡美人带出扬州青楼,当时就疑惑,这种东西,那都是传家宝,在这个时代,对持有者来说就是无价之宝,怎么就轻易卖给他。现在才知道,人家是把它当做倾诉好感的信物,结果,他没有再回话,于是去了清越坊暂居,可能,还在等待。
感觉自己好渣,贾珏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可他不知道的是,世上之事,并不都非他所想,胡美人,早就遭了难了。
“贾公子既然来自京城,可见过飞猪居士?最近那篇许仙与白娘子的传奇,真叫人潸然泪下,人妖之间,竟然也能相恋?”雪姬端起酒杯请贾珏喝酒,美目清浅,笑意湛湛,盯着贾珏。
她也对飞猪居士十分憧憬,不过不是人,而是其中人妖之恋,千年之说。见此清净,旁边林如海眼中带着戏谑,李崇羡慕,盐商们私下递眼神,也是艳羡,雪姬为清倌人中翘楚,自有规矩和傲气。平时根本不会做前楼那些那些女妓喂酒讨好的事情,顶多对你遥遥举杯相请,端酒这种事,反正在座的人没见过。
“此不过是故事罢了,不可较真,我倒是对钟馗的正直豪爽很感兴趣。”林如海刚与旁边亢晨对饮一杯,听到雪姬的话,提醒贾珏不能乱说,在场这么多人,这故事又离经叛道,要是跟钟馗一样的,那还好说,可白蛇传里因为爱情跟代表正义的佛门争斗,残杀渣滓梁王世子,这就有点胡闹了。
别人还好说,贾珏是贾府的人,若说了什么,事后有人知道,难免诟病。
“林大人说的是,这钟馗生前冤屈,空有一腔报国热血,死后才得偿所愿,实在让人惋惜,不过也是机缘,如此能为人间赏善罚恶,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排。”雪姬声音幽幽,其中情绪杂陈,以惋惜为主,可又说道:“不过我还是最喜欢许仙白娘子,世间绝少之情,让人想起来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来。”
看着雪姬颇为伤感的样子,李崇等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搂住安慰。青楼女子为什么受人喜欢,就是除了能歌善舞有情调,就是这股子与大家闺秀不同的情,大家闺秀我嫁你,三媒六聘,因此一生一世,初发之情可不是爱,因为她们最多知道长相,知道才貌,也可能知道品德,有些了解对方,可是却极少有因为喜欢才嫁给你,守一生的。
此时,青楼女子文艺女青年的深情就颇为重要了,我因为喜欢你的人,喜欢你的才学才要与你好,这简直是对封建礼教下的男人最大的毒药,无解的毒药。
见雪姬再次看着自己,贾珏知道自己必须要对自己做个评判了,就接过来酒,不太自然的说:“姑娘,在京城,就无人见过飞猪居士。”
“哦,为何?”雪姬疑惑,这飞猪居士既然名扬至此,怎么会与那些爱功名爱利禄的文人不同,应该极为出名,在京城文人士子中应该颇具盛名才对,绝不会没见过。
“据文远书馆的老板说,飞猪居士不爱虚名,只希望自己的故事能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能够喜欢,就好了。”贾珏解释说。
“竟也是个雅致的人,倒有些五柳先生的洒脱。”雪姬听了,更为钦慕飞猪居士,想着一定要见见这个人,最重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见过人妖跨越种族的真诚之恋。
雪姬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人之一生匆匆百年,尚且不能从一而终,那个有钱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连司马相如晚年也移情,可见男人之情,竟逃不过皮囊。那么,这世间上又有能够长久存在的真情吗?又是否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人世的打磨,她很想要问问飞猪居士。
“我为诸位奏一曲《白头吟》吧。”雪姬意到情处,便起身走到舞榻上,有人搬来红纹黑色瑶琴,开始演奏。
哀伤的调子似九天回声,有道不尽的真情妾意,说不完的缠绵悱恻。舞姬们负责伴舞抒情,更添几分哀怨愁绪,叹人生易老,美颜不再,情至深处,难赋相思。
雪姬忧郁绵绵的声音响起,感人入怀,道:
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
何惭宿昔意,猜恨坐相仍。
人情贱恩旧,世义逐衰兴。
毫发一为,丘山不可胜。
食苗实硕鼠,点白信苍蝇。
凫鹄远成美,薪刍前见凌。
申黜褒女进,班去赵姬升。
周王日沦惑,汉帝益嗟称。
心赏犹难恃,貌恭岂易凭。
古来共如此,非君独抚膺。
弹奏完,雪姬竟然潸然泪下,流出两行清泪。
“姑娘莫哭,这卓文君与司马相如之事,也不过是流传,几分真,几分假,还分不清呢。”李崇忙出声安慰。
“李老板,你这话就不对了,信则有,不信则无,若无人信奉人间有善恶定数,此时你我不会坐在这里喝酒,而都是在山上做强盗去了。”贾珏对李崇的话很不认同,就算这件事儿不是真的,也不影响它想要给世间传递的情绪——女人可择偶,人间有真情。
雪姬听了这话欣喜看他一眼,若无人相信,便无人去做,也就无人有此境界。
“贾公子说的是。”李崇忙罚酒一杯,这少爷可得罪不起,自己读书少,还是少说话。
美人在侧,美酒在前,夜色浓重,红灯笼倾洒下一片红润,映照的屋内越发有情致,笑谈间便开始吟诗作赋,雪姬负责行令,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贾珏身边雪姬出题,曰:天对地,雨对风,真心对月明。
她俏然眉目看向林如海,作为曾经的探花郎,在吟诗作赋上也是有修为的,眼睛一沉,到:“山对海,华对嵩,正义对苍穹。”
“好。”盐商们赶紧附和夸耀,把自己胸中那点文墨全都用出来,什么稀世绝对,千古名句,之类的。不过,这句子也确实很好,好官就该有此胸怀意气。
按照顺序,林如海之后是亢晨,他也读了些书,所对也是工整,为:冷对暖,夏对冬,娇美对华裳。
李崇就不行了,憋了一分钟,才说:“繁对简,明对暗,慕意对佳人。”
说完后,贾珏、林如海和亢晨,还有几位盐商纷纷用异样看着他,好像在说:喝多了吧,老兄,说的这么直白。
雪姬视如平常,前楼献舞时,还有秀才举人高呼:雪姬姑娘,我对你的一片真心,真是苍天可鉴,日月为证啊。
然后,晚上就在前楼夜宿,笙歌起来。
令旗传到贾珏的手里,旁边雪姬脸上带着许期许,嘴上却说:“公子只要对的工整就好,不需意境深远。”
看不起我?贾珏眉毛微竖,我可是你敬仰的飞猪居士,嫩个小娘皮,于是就说了:“生对死,浮对沉,至情对金坚。”
盐商们又是一阵吹捧,林如海则是微微点头,比不上他的对子直抒胸臆,浩瀚坦荡,却巧在用了成语,用生死相依,浮沉变换修饰“至情”二字,更显深刻。
接着是作诗环节,贾珏随便凑了几句诗完事儿,盐商们的水平不高,也只有林如海和雪姬、亢晨和赵姓盐商有资格点评。
“几位慢用,小女子乏了些,去休息片刻。”雪姬曲身施礼,与两个丫鬟去了楼上,吩咐舞姬们陪好客人。
舞榻上舞姬又开始舞动起来,大概是饮了酒,开始带着些妖冶,丝竹之声也变得有些靡靡之意。尽管屋内火盆依旧,却也寒气渐浓,屋子里的人却完全不觉得,扭动的腰肢驱散了这些。
看着旁边桌子上酣意饮酒,目泛春光的盐商,林如海心里笑笑,这次原本想要杀鸡儆猴,看来不用了。
不久之后,就到了一更天,马上就要宵禁,到了散场的时候。林如海收到各家盐商的承诺,明天下午,钱全部到账巡盐衙门,林如海也把分好的盐引让郑成交给他们,签字画押,留下根底。
谁知道贾珏和林如海刚上车,雾梅小圆里有个丫鬟出来叫住郑成,说:“我们姑娘请贾公子稍待,到阁楼上一叙。”
一般其他红馆人花魁要是有留宿的意思,就会在刚才谢礼回屋后留下颇为中意的客人,也不会这会儿才示意。
?林如海蒙了,双凤花魁从未留宿男子,这还是要开花的意思?刚出现时,那两年还年轻,他也来过几次,不过见她们没有梳弄试花之意,就知道她们要做清倌人,也就不怎么来了。
“不早了,一会儿就宵禁了,我还怎么回去,也不能让我家姑父等着,下次吧。”这里面的道道贾珏还不清楚,贾琏没说,也不该发现自己是飞猪居士,除了附和对白蛇传的事儿,没有其他明显泄漏。
不对,贾宝玉那货曾宣传自己是飞猪居士,惹过一阵子沸腾,这个雪姬难道也得到了消息?不行,赶紧溜,打机锋最费劲,还是个清倌人,最关键他现在不行。
林如海满意的看看贾珏,虽然是庶子,不为美色所动,好。
其实不然,因为贾珏还在雪姬身上感觉到莫名的寒冷,心眼观之,就是个正常的人。自从遇到了那个桃妖,他就谨慎了些,那一窝妖怪,叫人心里吓一跳,不过天眼符观之,都是身无血红发黑之气的,没杀过人。
进入雾梅小圆后发现一股莫名的冷气,后来用心眼看了看,又没发现什么,雪姬和众舞姬都是一样的,又没有内景示警的事情发生,就放心了些。
修炼之人神魂强大,有相当于第六感之类的东西,偶尔的心悸就是预警,可是他没有感受到,可是那股微冷气机仍在,这在冬日身暖如炉的贾珏身上不该出现。
他不能肯定是谁,在哪里,那就不能在附近多做停留,尤其是晚上。
“跟雪姬姑娘说,下次再来拜访,姑父,咱们走吧。”贾珏对林如海说。
谁知林如海看着马车外的丫鬟,说了句:“既然雪姬姑娘中意你,那就留下来吧,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旁边亢晨等不知何事,但都已经上了马车,也不在意,都走了,唯有李崇奇怪的掀开帘子瞧了瞧,听听说什么,这一听,心里滴血,不过既然没他事儿,还是落寞的走了。
“姑父,莫开玩笑。”贾珏哑言失笑,然后说。
“谁跟你开玩笑了,下去。”林如海厉声说。
贾珏坐在那就是不走,等这林如海叫郑成发车,关键是那丫鬟也不知道尴尬一样,自己都婉言拒绝了,还站在那一脸笑意。
就这样僵持了一刻钟,最后耐不住郑成和林如海变得奇怪的眼光,他只能下去。
马车帘子闭上,远去,林如海的声音才传来:“温柔乡,都说好,不知意,不知止。”
有了这么绝妙的第一次,以后就经得住诱惑了,林如海是这么想的,毕竟,贾府的事儿,他也知道些。堵不如疏,庶子最怕这个,经不住诱惑,最关键,他看贾珏身边人都是眉眼未开,又见他如此,怕他真不行。
明天就知道了。
“我怎么回去啊?”贾珏朝着马车喊问,不过没有听到回声。
这声音有点大,前面院子琴声顿了顿,复又响起来。
贾珏站在那,旁边丫鬟提醒:“公子,快进去吧,外面冷,别着凉了,我家姑娘还等着呢。”
等你妹,贾珏无奈转身,一脸不爽。
第五十一章 高级怪雪魅
走进院子,两个丫鬟提着油纸灯笼打前,贾珏跟在身后,周围是古树青萝,白天感觉幽静的园子,在黑暗中灯笼照不到的地方,似乎潜藏着未知的凶险。
那两棵静静独立的芭蕉树,在两侧灯笼所散发烛光的照映下,黑色的影子落在灌木上,似乎微微晃动。
路上六盏白石头黑檐的四角宫灯燃烧着红烛,风一吹,烛火乱舞,让四周景物的倒影也颤抖起来,像群魔乱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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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珏用心眼看了眼阁楼,一片漆黑里,舞姬们已经离开,只有雪姬一个人在楼上。
他收敛心眼进了屋,随着丫鬟走上楼梯,到阁楼门前,只是很奇怪,此时冷清的感觉没有了,难道是离开的舞姬们中的一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妖怪,还是天生奇异者。贾府里有个出声带玉的贾宝玉,自己出生时眼冒金光,似乎没啥不可能的。
穿着蓝灰色缎面夹绒背心的丫鬟贴心的在前给他打开门,伸出手向里请他进去,声音柔和,带着些怯怯之意。
丁香味道的氤氲暖气扑面而来,芬芳醇厚,显然是上等的燃香,闻着清神养气。
贾珏犹豫了几秒才进去,一方面是感慨自己真的要票了,虽然他会老实的睡一觉后离开,家里那么多人儿都忍了,不在乎这一个,没人能阻挡他修道炼气之路,另一方面恶鬼他也打过了,黑白无常都难打,自己金瞳秒杀,虽然是两个水货无常。
再说以前来了那么多人,并无有妖怪之类的传闻,应该是安全的,想到这里,他才踏步进去。
屋内分内外三段,以月门隔开,地面上铺着锦绣的丝质地毯,价格不菲,从外间直到中间罗汉长榻前,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周围有团簇的祥云花边。
与一楼红妆素裹的热烈样子不同,二楼布景静雅,多用淡色系列的布饰,大都是精白色,辅以浅黄色,十分清雅。就连地毯也是雪白一片,白凤身上有五色的翎羽,碧蓝之瞳,尊贵而高洁,青龙使用黛蓝丝线,似乎刚从水中跃起,一双赤红瞳孔,妖异而灵动。
雪姬之所以称为雪姬,就是因为她清雅冷艳、飘逸出尘的冰雪仙子模样,如今在这一片雪白里,便更添仙气。
贾珏越过外间的桌椅,走到月断旁白绡垂帘处停下,拱手到:“雪姬姑娘有礼。”
“公子客气了,快到里面来坐。”雪姬语气亲热,贵妃式躺在白罗金绣软衾上,穿着花鸟彩衽的茶白云锦衫,支撑的手露出半壁冰肌,白里透红,精白梅印主腰勒起高峰,海棠红罗裙搭在腿上,露出雪白精巧的玉足和几一两分玉腿,另一只手拍了拍身下的长榻,眉目含情,粉唇轻启,带着丝丝羞怯矜持。
两侧放着高灯架,顶着方形莲花纹的玻璃灯,光色明亮,照在雪姬身上,肌肤更显水润白皙。
这是仙子动情下凡,更加诱人啊。要是赵崇,估计早就激发他的征服欲,饿虎扑食了。
贾珏目不转睛,没办法,实在太好看,尤其是一道隐现的沟壑,不过他并没有过去,而是坐在窗边琴榻上,毕竟做男人还是要矜持一点,保持安全距离。
“雪姬姑娘真是仙子下凡,让人顿时忘却一切尘世烦恼,只留下一个美字。”贾珏欣赏着,也不能只看不说,还是要评价一下,不能白看。
雪姬开心一笑,如月空散花,随即略微低下头,面带娇羞:“公子莫取笑。”
她以为接下来贾珏会起来靠近她,谁知道却听到贾珏啧啧称奇的声音,只见他站在香架旁,手里拿着一个碧玉琉璃小香鼎,上面散发着袅袅烟气,丁香味就从里面传来,他惊讶说:“这是薛家琉璃坊售卖的鼎吧,果然做工精巧,世间极美之物。”
“薛家琉璃坊出的东西,自然都是稀罕物,公子家世显赫,定也见过许多?不知可有什么不同?”雪姬眉头动了下,又恢复正常,她走下长榻,光脚踩在地摊上,走到贾珏身边。
“见是见过,不过我屋里却没这好东西,雪姬姑娘可能不知,我只是个庶子,好东西可轮不到我。”贾珏摇摇头,放下香鼎,又走到棋桌边,翻看那个古朴的棋盘,上面下棋的痕迹明显,显然是一件年头的古物,最厉害啧啧称奇:“瞧这半个字样,至少有七八百年的历史吧。”
他在告诉雪姬,如果真要的找靠山,他不是个好选择。
棋盘侧面有个刻字,为白,看字体样式,像唐代的物件儿,距今的确是七百多年。
雪姬又在一旁附和两句,见贾珏不是观赏好物件儿,就是聊些诗词歌赋,丝毫没有就寝的意思。她看看旁边的香鼎,让丫鬟换上新的燃香。
香味依然清香,且更加浓郁。
“这是我自己配的浮梦香,用麝香、丁香等,能够安然入睡。”雪姬说道这里脸一红,挥手示意站着的丫鬟,让她们洒下垂帘出去。
两个丫鬟施礼告退,步履慌乱,赶紧关上门站在门的左右侧,好方便里面叫喊服侍。
“公子,是人家不够吸引你吗?”冰雪仙子突然娇声糯糯,主动从后面抱住正在喝茶的贾珏,两团柔软贴在他身上,诱人的气味传来。
“唉。”贾珏不为所动,先叹了一口气,接着语气坚定道:“雪姬姑娘,我知你是好意,可却是不巧,我有意中人了,不能与你好,此时姑父已经走了,我希望在此留宿一晚,你睡里面,我睡外面,你看怎样?”
外间站着的两个丫鬟听到这话,奇怪的相互看了看,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在这映雪楼,在这虹桥街,她们还没听说过这样一心一意的男人,恐怕,也只有戏文里有。
雪姬明显没有想到贾珏会这样说,愣了好久,从楞到痴,然后眼泪丝丝,直直看着贾珏,把他都看十分尴尬,想着自己似乎有点绝情,成为清倌人也不是她的错,都是这个万恶的社会罢了,考虑要不要反悔刚才的话,因为如兰的鼻息正在他耳边轻呼。
“想必她一定是个大家闺秀吧。”雪姬声音柔弱,最终眼泪并没有落下,而是站起来在一旁轻轻擦了发红的眼睛,道:“奴家的确是出身低贱,配不上公子,不该有此非分之想,可是,可是……”
说着,似乎眼泪又要落下来,她背对着贾珏,原本的冷艳仙子,变成了个受伤的单纯姑娘。
第五十二章 高级怪雪魅(二)
“雪姬姑娘,你我只是有缘无份,不必说这些话轻贱自己,难道不曾听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可见贵贱之分只是因人而异,日后雪姬姑娘定能够寻得自己的如意之人,不必浪费在我身上。”贾珏站起来好言相劝,觉得自己还是离开的好。
他拱手问:“呆在这里徒增姑娘伤心,可否安排我到楼下歇息?”
楼下的舞榻放上被子,四周帘子一放,就是一张大床,虽然有些硬,但凑合一宿没问题。
“公子。”雪姬看着转身要离开的贾珏,他脸上带着始终如一的坚定,胡美人想要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人,自己想要找一个一心一意,能陪自己到地老天荒的人,眼前这个人,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公子莫急,人家也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吓得公子要逃到楼下去不成?”雪姬发红的眼睛释然一笑,似乎想通了,走到贾珏身边来住他的手,深情款款的盯着他:“既然公子是个这样痴情的人儿,那我自然也不能阻拦,希望公子与那位小姐能够终成正果,白头偕老,只是今夜,不知公子可否怜惜奴家。”
这声音哀求中酥软异常,还从身后抱住自己,感受着带着些凉意的躯体,贾珏感觉自己的功力正在被一点点磨尽,忙敛气收心,一步拉开,伸手阻止,脸色严肃:“姑娘不可,若如此,我还是去露宿街头的好。”
两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最后雪姬长叹一声,好似来自远古的哀鸣,带着血与泪,霜与雪,穿越时间而来,幽幽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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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衣,青萝。”雪姬叫来两个丫鬟,给贾珏在罗汉长榻上铺就被褥,落寞施了一礼,叮嘱贾珏好好休息,自己跟丫鬟走进屏风后里间。
请贾珏下车的丫鬟叫做莲衣,性子直率,见自家的姑娘受了委屈,心中越想越气,一边服侍雪姬走上拔步床休息,给她盖好被子,一边不加掩饰的大声侧头朝贾珏说:“我们姑娘可是举世罕见的美人儿,多少人见一面都难,哪个达官显贵不想一亲芳泽,偏偏有些人不知机会难得,真是没见识。”
她原本想说有眼无珠,可是感觉有点狠了,就改成了“没见识”三个字。
“别说了,公子也是无奈之举,不能怪他的。”雪姬善解人意,替贾珏解释。
“哼,拂了姑娘的情意,还有脸在外面留宿,也……”她的悲愤话还没说完,见到雪姬皱了下眉,知道她不喜这话,赶忙闭嘴,为雪姬盖了被子后出去,路过贾珏,还不满的瞪他一眼。
贾珏只是略带歉意的一笑,然后闭眼准备入睡,心到:你个小娘皮,等我金箍棒解封,让你知道什么叫一佛升天,二佛出湿。
莲衣二人房间在楼下,一般会在中间等到雪姬睡下,然后一人守夜一人去休息,夜间换一次人。此时两人坐在棋榻上,青萝好奇的看着朗眉星目的贾珏,因为真的没想到世界上有见了自家姑娘还能这样的男人,而莲衣态度就差多了,满脸怒气看着闭眼熟睡的他。
想要骚扰他不想让贾珏睡觉,又怕姑娘不高兴,生生抑制住了冲动。
“莲衣、青萝,你们去睡吧,把灯熄了。”不多时内间传来雪姬的声音,两个丫鬟听了,便站起来熄灭八盏白灯笼,两盏玻璃灯出去,剩下门外的两盏灯,商量后一个站在门外守着,一个去休息。
屋内寂静一片,黑暗里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公子,可睡了?”里面雪姬声音柔美,又开始勾引贾珏,他没回声,直接关闭听觉,打起鼾声。
馥郁的丁香气味蕴在口鼻处,十分好闻,贾珏大口吸了两下,开始睡去。
过了两个时辰,夜深人静,屋外寒气逼人,屋内床上如在小暖炉里,暖烘烘的,楼下丫鬟睡的香甜,笑的很美味,这该是个一觉到天亮的夜晚,可是在昏暗的屋内,有一个白色影子正在缓缓走动,来到贾珏的跟前。
她穿着一身白衣,红色的裙子,赫然正是该在睡卧里熟睡的雪姬姑娘,胸前垂着秀发,头上原本的灵蛇髻此时全都垂下,在头上简单扎一发冠。
雪姬轻轻走到长榻坐下,伸手在贾珏眼前晃了晃,又轻声呼唤:“公子,公子?”
接着还轻微的摇了摇贾珏,他没动也没睁眼,用心眼看着眼前的姑娘,不明白她要干啥,或许还是没死心。他虽然关闭听觉,但是感官依然敏锐,雪姬一下床,他就感受到了风在微动,恢复五感,大半夜,怪吓人的。
想着,雪姬就凑近贾珏的脸,吹了一口香气,让贾珏想到寐云、麝月柔软的唇瓣,贾珏很想要凑上去。
就在这时,雪姬松了口气,然后捏了捏贾珏的脸,对熟睡的他说:“公子,我也不想对你用浮梦香,它可是我用自己的落叶研制的,一梦千秋,致死方休,奈何你不依我,只能如此了,等你得了我的花蕊,一切自解。”
雪姬隔着被子抚了抚贾珏的胸膛,发达的胸肌如钢铁一般坚实,呢喃道:“果然不同常人,要不是收敛了念头,他肯定发现了,竟然闻了两支香,幸好提前给莲衣和青萝早先吃了解药,不然她们两个普通人,这会儿估计就死了。”
贾珏感觉自己有冷汗在头上浸出,原来自己被下毒了,而且是杀人不见血的毒,怪不得那么香,比贾府里的贡香都要韵长。只是,好想这毒没什么用,他被子里的手指微微动了下,没事儿。他决定依然装睡,看雪姬是要杀他还是要做什么。
现在已经肯定,冷意就是来自她,那股若隐若现的冷清,自雪姬放下心来,他又感受到了。
屋外关着的门边,丫头莲衣正在熟睡,残留的一丝浮梦香并不致命,反而成了安眠香,正在助她梦游仙境,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事,此时正满脸兴奋。
两股冷风从屋里吹来,十分诡异,熄灭了门外亮着的两盏灯,阁楼上陷入完全的黑暗。
雪姬脱下单薄的外衫,只剩下亵衣,顿时春光一片,她掀开被子轻巧的钻进去,躺在贾珏的身边,素手撩开贾珏脸上披散的两缕黑发,痴痴说道:“公子,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啊,只是凡人命短,等你我共赴巫山,借助这股赤极之气,便能让奴家的千年内丹完全褪去妖气,到时候我们游历天下,再寻一本法诀,便能天长地久了。”
贾珏心里无语,这妖精怎么都这么迷,就算你得逞了,也要问我愿不愿啊,《白蛇传》你都看了,还这么看不透。
此时他才明白,雪姬楼下宴饮时所问,就是要找一个至情至性的专一之人作伴,正巧他回答了。另外就是自己身上如烘炉般的纯阳之气,妖精们可能叫赤极之气,显然对这个妖精有大用。
在听到“褪去妖气”四字时,贾珏想自己感受不到雪姬身上的妖力,应该与此有关。
适应了一会儿与贾珏亲密的距离,雪姬脸色绯红,如雪中梅花,她还没有如此亲密过男人,房中之事,还是她翻看某些书籍所得,因为容貌极好,她并未受到映雪楼房中术教导。
一方樱桃小嘴慢慢凑过来轻吻,十分香甜,然后翻身坐在贾珏腰间,一般人自然扬起金箍棒打妖怪,可是贾珏不能,他徘徊在想和坚持之间,磨练自己的意志,更何况,此时雪姬一身妖力散发着冰蓝色的气息,让贾珏心悸。
果然,这是个懂得隐匿法门的妖怪。
一股吸力突然传入贾珏舌间,下丹田处也出现一股阴力,他身上的元阳之气不由自主要夺体而出,吓了他一跳,要推开雪姬,体内金丹感受到身体变化,其上的金乌闪着红光,玉兔散发银光,太阴太阳之气迸发力量,把吸力弹走。
“嗯?”雪姬失败了,但是并未失望,而是欣喜,刚才一瞬间,她感受到贾珏体内极为精纯的精气神,若是吸纳而来,功力何止大进,比得上自己吞吐日月精华好几十年。
贾珏刚才正要推开雪姬,见金丹护体,继续装睡,他不确定自己打不打得过雪姬,那一身澎湃的精纯妖力实在让他犹豫,又没有白露剑和符箓傍身,要是吸不到,估计也就算了。
雪姬又试了两次,还是不行,每一次都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应该是有什么护体的法门,她想的没错,是个蹩脚修士,就是元阳之气太强了点,不过留恋红尘,显然进度不咋滴,否则怎么会被自己迷倒,连自己是个妖怪也看不出来。
以后,倒是省功夫,反正打不过自己,到时候抓到她的洞府去,那地方好多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是该回去看看,到时候在那里举行拜天地仪式,真好。
她想着,便笑起来。既然第一个方法不行,还有第二个,她解开贾珏上身寝衣,要去脱他下面衣服,准备龙凤和鸣,阴阳交泰。
贾珏忍不了了,惊讶地睁开眼,推开雪姬跑下地毯上,愤恨失望的说:“雪姬姑娘,我如此信你,你怎么能这样。”
见贾珏醒来,雪姬暗道不应该,自己的浮梦香决不可能失效的,何况还是两支。羞愧的脸上仿佛能滴出血来,声音如蝇说:“奴家只是太喜欢公子,一时动了歪心思,还望公子见谅。”
一个冰冷高洁的仙子,装作弱女子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不用了,这喜欢我可受不起,告辞。”贾珏捡起来衣服穿着就掀开月断垂帘要走,能不打架还是不打架的好。
羞愧的雪姬看着贾珏,此刻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不拦就要走了,拦着就可能完全断了贾珏对她的尊重,可是没有这样的赤极之气,自己不知道多久才能修为大进。
因此她只是落下泪低泣,声音嘤咛,希望贾珏能回头。
见雪姬不过来阻拦,贾珏两步走到门前,要开门。倏然间一股危机感自背后传来,他赶忙转身,原本要抓他肩膀的雪姬抽回手,挽留说:“公子,是奴家唐突了,还是在这里休息吧。”
虽然眼前羊脂玉色弥漫,贾珏却并不掉以轻心,他的精神警惕着,袖子下的右手已经呈剑指状,笑着拒绝说:“就不在这里打扰姑娘休息了,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雪姬见贾珏的样子,已经肯定自己的刚才所说被他听见,果然,人类都是心机深沉之辈,于是脸色一冷,原本忧郁伤感的冰雪仙子,突然变成了冷艳傲骨的高洁女真,声音冷峻:“公子还是在这里休息吧。”
话虽然是请求的意思,可是态度已经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弯,一双手快速袭来。
“姑娘这就咄咄逼人了。”贾珏也不示弱,打不打得过,打过才知道,于是挥拳而上。
第一次接触应该是试探,贾珏却不敢大意,上次一个恶鬼竟然能有自己几分力道,虽然是异物相助,根底虚浮,就算势均力敌,久战他也必胜,不足为惧。而妖怪之流多采集日月精华而修炼,身体异于常人,他不敢怠慢,用出七分力道,气与力在身体里凝聚。
玉手虽芊,却有几分刚猛,带着风声袭来,与铁拳“砰——”一声击在一处,雪姬的力道比较小些,被他打出去后退两步,这一下雪姬眼里更带着些怒气,直接就是猛虎掏心,其上遍布猛戾阴冷之气。
雪姬明显不会什么格斗之法,招式直来直去,不是猛虎掏心,就是掌推青山,又或者玉璧横劈竖砍,贾珏以太极二十四式对敌,阴阳互济中借力打力,得心应手。
只见二人在屋中你追我赶,踩桌上梁,贾珏依靠劲力技巧,雪姬则用飞腾之术,一不小心力气过大,贾珏就踩烂了木榻。
“姑娘?”莲衣在门外醒了,轻轻敲敲门询问,但是并没有人回答,自己听错了?出于小心伸手要去推门,谁知道一股异香扑鼻,她直接倒下。
“那可是你的丫鬟。”贾珏看着吐出一口乳白色妖气的雪姬,他完全来不及阻止,莲衣就倒了,惊讶这妖怪的心狠手辣。
“晕了而已。”雪姬冷冷说,然后飞过来要抓住他。
还好,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有救。
贾珏他伸出手掌,制止转圜飞来的雪姬,说:“凡人那么多,何必追着我不放,继续打,下面的丫鬟也该醒了,要是惊动了周围的人,那就不好了,再说,多不雅观啊。”
他指了指雪姬的身上。
因为雪姬只穿着轻衫主腰和下褶,虽是黑夜,借助门外暗淡光华,打斗间那叫一个香艳,一个不慎衫衣就被他扯烂了,一个不慎便抓住她凝脂玉腿摔出,触感清凉沁心,柔滑如丝,那么大的力道,可是并没有红一片紫一片,的确是妖精无疑。
如果再一不小心,扯掉了剩下的亵衣,那就出乐子了。
雪姬果然停下,只是片刻后便妖力肆虐,张口吐出蒙蒙白色烟气,覆盖整个房屋,贾珏赶忙屏息,转身夺窗而去,这是动真格了。
可是无论贾珏怎么用力,发动体内的力量,他的手距离窗户一寸远,就是够不到,因为一条覆盖妖力的白绫缠住他身体,大量的白绫包裹着他,直接把他捆成粽子,只留下头和伸出的手指。
他奋力挣扎,调动体内元气,可是无济于事,全都被白绫上的妖力化解。
“看你赤极之气澎湃,以为有高法玄术,没想到不过是个花架子,连法力都没有,中看不中用。”雪姬姑娘摇摇头,坐在罗汉长榻上躺下,冷艳高贵,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握着缠住贾珏的白绫,她话音一转,劝解到:“公子若从了我,日后去给你寻玄真妙法,也好过百年后化为黄土一捧的好。”
贾珏自责怎么不早点跑,这实力差距显然有点大,有白露剑和符箓还可一搏逃走,现在真是羊入虎口啊。
“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落在你手里,不过是一炉鼎,等吸干榨净了,怕是几年也活不了。”贾珏可不信她的甜言蜜语。
雪姬嫣然一笑,道:“公子以为我是那些吸取人气修炼的杂毛不成,我乃雪山之精灵,诞生自雪山深处极寒生阳之地,虽无双修妙法,待你有了法力,与我一起时只会增长修为,多有裨益的。”
贾珏却不信,周颠所说“动”字诀,天资高的需要采红丸修炼,以处子身上最精纯的一股阴元修炼,需要与众多女子双修,经常更换伴侣,因为女性修者极少,多是普通女子,若吸收的阴元过多,那女子必然香消玉殒,寿命大减。
“姑娘,不如你随我回府,等我功力圆满的时候再说,我这师承,需要养出法力后才能行房事,与人双修,快了。”贾珏跳了两下,靠近雪姬。
“公子何必骗我,你既有师承,难免没有什么宝物,如今有了你,我也不需要寻什么机缘了,今日就返回雪山。”雪姬说着,便挥手招来衣服穿好,然后拎着贾珏,推窗跃出。
原本雪姬心中只是想要试试自己新想到的修炼法子,正好遇到了贾珏,观念想和,又有赤极之气,刚才还发现他体内有更加精纯玄妙的气机,功法定然玄奇,大家一起进步,共探仙门,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妙哉。
第五十三章 忽悠无作用
黑夜里,天上的云雾浓重,只有偶尔露出来的一小片月光,洒下银光束束。
扬州城里一道冰蓝色的细微光芒闪烁了一下,没入夜空消失不见。
贾珏耳边风声呼呼,他正被雪姬拎着,仰面朝下,二人快速离开地面,下方的景物由大到小,很快眼前就开始出现蒙蒙云雾。
他没有挣扎,感受着飞起来的奇妙感觉,与坐飞机时的感官和感受极为不同,这是依靠个人的力量来完成的,心中顿感恣意,口中呢喃:
“朝游北海暮苍梧,食朝露餐云霞兮,闲时看涛生云灭,千古春秋宛一梦。”
雪姬也是懂诗的,听了心中称好,这正是修行中人的最佳写照,以前自己孤零零一人,总感觉越来越无趣,今后多了一人与自己相伴,未来的日子好像很值得期待。她低头看贾珏,本就俊朗的面容似乎更加好看了,便好言相劝:“公子既知,就不要徒做挣扎了,我也好解了你身上的束缚,好吗?”
强扭的瓜不甜,在人间混了这么久,她还是懂这个道理的,回了雪山,也要想法子得到贾珏的心,能近一步缓和关系,自然要抓住机会。
谁知贾珏摇摇头,说:“这后面还有一句呢。”
“哦?是什么?”雪姬好奇问。
“世人都道长生好,若是凄苦端无用,顺心二字几人识,一朝一暮也足矣。”
雪姬听了速度慢下来,一是为其中的痴情,这句话,让她想了那些求而不得的痴心人,十分应景;二是为其中的悲凄。
她自生来就修行,对修为增长有着天生的执着,来了人世后,发现人情百态,有乐生者,也有乐死者,更多的,则是在世上飘荡的游魂,他们一生里忙忙碌碌,最终却仍然是人死一场空,管你位高权重,金银铺地,玛瑙云集,还是庸庸碌碌,食不果腹,颠沛流离。
因此也有了探究之心,思考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为了死后一个“空”字?也对修行更加用心,若不然,自己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
此时听了贾珏所念,心里有些明了,或许顺心如意才是真。而现在她手里,正她拎着个顺心如意的人。
“雪姬姑娘,一切都好商量,不如咱们回去详谈吧?”贾珏见事情有转机,赶忙添油加醋说。
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雪姬没停下,反而又加快了速度,比先前更快,她目视前方,清澈的声音里充满坚定:“公子不必多说,若死了,什么也是无用,等公子什么时候寿命大涨,自然可以逍遥世间,到那时,你若留便留,不留我也不强求,只是如今你要随我去昆仑大雪山。”
仿佛坚定了什么,雪姬的速度飙升,朝着西方而去。
你看的真透彻,贾珏无语,还以为她想通了,结果变得更轴了。
目视下方,散发着淡金色朦胧光晕的瞳孔穿过厚厚云层,见马上就要出扬州城,他凝神屏息,身上的气势变得凌厉,周围的温度上升了好些,四下里云雾蒸腾化雨。
一年分四季,春夏秋冬,春生,夏炎,秋枯,冬藏,贾珏的身体和手臂虽然被绑着,可是双手手掌还能动,见实在与雪姬谈不拢,只能硬拼了。
按照相生相克的原理,既然这妖精是雪山之精,就用炙热的剑来应对。
他剑指微动,夏之剑迸发出连续的精纯剑罡,罡气颤抖,八道锋锐的长虹自他手中出现,他自知二人差距太大,便用了威力最强的剑罡,六道激射向雪姬,两道斩向两人之间两尺的白绫。
“?”雪姬感觉到周围的气温上升,好像在夏天一样,周围又四下无人,当然是贾珏的杰作,这样的法门她也会,不过她只有一种,被她叫做寒冰咒,依靠自己特殊的妖力,能够降寒生雪,不过只能在冬日施展,其他的季节使用威力范围大打折扣。
现在是冬天,温度却能够达到初夏的程度,虽然范围只有十来米方圆,却让她很惊讶,毕竟贾珏连法力还没有。
那么,必定是所修的法术很精妙,捡到宝贝了这是。
妖类修行,法诀是一个很大的难题,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妖怪选择沾染人气,然后先化形,再找道家法诀修炼的原因,因为有系统的传承,而妖类,大多依靠吞吐日月精华修炼,全看天赋而定,局限太大。
有了贾珏,依靠他身上的法诀,自己说不定能够推出来自己需要的法门。
身后的剑罡雪姬也没有轻视,其中的炽热和凌厉很强,杀人如砍瓜切菜,但是对她来说威胁倒是不大,转头一口的冰蓝色妖力吐出,只听微弱的“锵~”一声,剑罡坚持了一秒,便被妖力冲散。
贾珏可不坐以待毙,随即催动体内丹田的元炁,无数玄光剑罡“嗖嗖”的,经过加速后不要命的朝着雪姬飞去,可是却被更加浓烈的妖力打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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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青龙出海,还是拨云见雾,都一样,在碾压的实力面前,什么手段技巧都没用。
“雪姬姑娘,你就不怕我师门找来?”贾珏见攻击没有奏效,心里有些着急,此时是羊入虎口,还能想办法,真被带到昆仑大雪山,那里是雪姬老巢,他就成了砧板上的鱼,任由宰割了。
“怕,怎么不怕,只是等他来了,我们已经远盾数千里外,又不知道方位,如何找,都是找不到的。”雪姬脑子十分清晰,冷艳的脸在月光下泛着智慧的亮白,完全不给贾珏一点机会。
此时的林府里人们都已经睡去,各个屋子内漆黑一片,贾珏今晚没回去,林如海让人通知了麝月和碧云,她们心里都有些担忧,只是却不好说什么。男人们在外面寻欢作乐,连奶奶太太们都不好管,何况是丫鬟。
两个丫头此时正躺在床上,碧云睡在床里面,她心眼不大,抵不住困意,已然熟睡。麝月侧躺着,但并没有睡去,她准备等到子夜时分再睡,万一回来了呢,她知道,贾珏与常人是不同的。
白狐躺在窗边棋榻休息,它头下枕着老古董剑匣,睡到美处,白狐用爪子扫一扫长长的眉须,翻个身,继续睡。
突然,老古董剑匣猛烈颤动起来,睡梦中的白狐被惊醒,还以为地震了,吓了一跳,瞬间从塌上跳到地面,发现是剑匣在动,又跳回榻上,现在她已经学会三只脚发力,另外一只脚只起到平衡的作用,这样就不会触动筋骨。
白狐盯着发出声音不停晃动的剑匣,不解的看了一眼麝月,“咣咣……”的声音麝月也听到了,睁开眼坐起来,穿好织云娟秀鞋子,走到棋榻旁。
盒子并未上锁,只是有一道机关扣,分别在左右两边,用小木条封着。从缝隙里透露出来的白光越来越盛,麝月和白狐对视,两者似乎在交流一样。麝月知道白狐聪慧,看到白狐指着剑匣,眼神认真,便理解它的意思,把剑匣横放在棋榻上,打开两个机关,翻开剑匣。
白露剑从剑匣里飞出,立在窗户边,狐狸最先领会它的意思,忙到窗户边咬着抽掉窗栓。白露剑随之一跃而出,飞出屋子,在麝月和白狐的瞩目下快速飞远。
第五十四章 凄惨遭蹂躏
打不过,好言相劝又不行,贾珏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无论他怎么宣泄体内的元炁,用心苦练的剑罡都不能对雪姬造成任何威胁,他真实的意识到,自己虽然在凡人里可能很牛逼,可是在真正的妖怪面前,就是个菜鸟啊。
这不,就被旁边的雪姬惦记上了。
“去了雪山,我还能保护你,我曾经遇到一只狼妖,浑身血煞之气惊人,不知道吸了多少血,杀了多少人,要是遇到公子你这样的,恐怕骨头渣子也不剩,一股脑儿吞了。”雪姬见贾珏顽强抵抗,怎么也不安生,就想到那只见色起意,被她打趴下的狼妖。
贾珏听了撇撇嘴,这是色诱不成,开始威胁了?若是符箓在手,就算打不过,逃走还是能的吧?此时他心里也有点恍然,不太确定。
他感觉自己很悲惨,莫名其妙入了妖窝。
在扬州城东北隅,确实有个道士正在夜观天象,他盘膝坐在院中太极法坛上,鹤发童颜,手持天蚕丝银光拂尘,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突然有所感,手捏法指,算到有妖精出现在城内。
他取出一道黄符,双指运气,从上到下轻抚黄符,念念有词,曰:上清灵宝天尊福祉,弟子诚心祈告,赐下灵秀妙法眼,摄来妖魔见真柯。
语罢,黄符上的赤色符文散发宝光,黄符化作一股清气钻进道士三横眉额头,他闭上眼睛,额头上一双白蒙蒙的眼睛出现,看向城里。
不多时,便看到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妖精和一个被俘虏的小年轻,妖精身上妖力蒸腾如火,散发着冰寒气息,极为惊人,这是大妖啊,怎么以前没有发现,还是刚来的,要是发飙,整个扬州城就遭了。祖师手札上不是写了,世间大妖早就被赶尽杀绝了,这是怎么回事,大妖非真修不可敌,不说有没有,现在仓促之间,也找不到啊。
正要起身,却注意到妖精身上并无以前所见澎湃的血煞之气,并非嗜血好杀之辈,反而有隐隐的白光环绕灵台,心里便放心了。
他看着被俘虏的公子哥儿,想到自己闲暇时看的白蛇传,说不定这是一出好戏呢,若这位公子日后大彻大悟,说不定自己还有个道友要出现了。于是轻微点头,嘴角发笑,手撸胡须放下心来看戏。
反正这么厉害的妖怪他也打不过,看看也无妨,真出了事儿,他再拼死护人。
旁边两个六七岁的道童,打着哈欠,奇怪的看着傻笑的祖师爷爷,其中一个憨一点的,笑笑想:平时总说我俩傻,你也傻了吧。
突然,一道白光进入他的视野,朝着妖精斩去,速度极快,转眼即到。
剑上的白光接近后瞬间大放光华,照亮夜空一隅,它并不是朝着妖精,而是妖精手里的白绫,“呲啦”一声,白布就被扯成两段。
“哎呀。”道士猛地站起来,这下怕是要摔死。
斩断白绫的自然是白露剑,贾珏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有白露剑,它已经有了灵性,属于灵宝之流。也幸好自己用炼器要诀中的韵灵诀助它增长灵性,还用控法印在其剑首刻画灵印,在二人之间留下感应,若用禁制法抹去其灵,只作为一个法宝使用,这次就糟糕了。
按照正常的路子,有了真气,再有摄物法诀,就能隔空摄取,距离看本事。可他却不修真气,体内元炁只是单纯的炁,不像真气含有一丝精神和一丝血气,又没养出法力,也无元神之力,没办法隔空御物摄取。
《炼器要诀》中有所述,凡修士所用器物,分为法器,法宝和灵宝,都有上中下三品分别,也不是由前到后依次更强,法器只是器物,法宝用料多珍贵,灵宝当然是有灵了。
法器若用上乘秘法,也能威力绝伦,仔细炼制,用上韵灵法,时日长了,也可生灵。不过,还是灵宝最好,其灵性和可塑性最强,若有了灵性,生出性灵,资质也是三者中最好的。
一般的方法都是用控法印和禁制,毕竟法宝再有灵,对修士来讲也不如听话的孩子好。再说真的诞生了性灵,就不好当个兵器来用了,灵宝多有助长修行的用途,若有了灵性,就不能吸收其中灵韵,那就跟步入歧途的妖魔一个样子了。
贾珏平时用韵灵诀帮助白露剑增长灵性,原本它只会在需要的时候飞出来散发灵气,偶尔奇怪的在他身边转一圈,时日久了,其中渐渐增加高兴的情绪,有一天,它一定会拥有人一样的智慧。
白露剑正是感知到了贾珏正在战斗,才冲出屋子朝着他飞来。
贾珏当然不会如道士所想坠下地面,他一个翻身扯开身上白绫,脚下凝出一片冰,双脚运力,重重踩在冰片上,借力腾出,拉开与雪姬的距离。白露剑转圜飞入他手中,一道道玄光剑气“刷刷刷”飞出,扫向飞来的雪姬。
雪姬在空中停住身形,惊讶这些威力大增的剑气,挥手一道浓烈妖力匹练轰出,“砰砰砰”之后,妖力被削弱三四成,雪姬并没有持久输出,也没有挥散妖力,不给点教训,看来是不行的,剩下的妖力朝着贾珏飞去。
小事情,贾珏翻身立起来,脚下又是一道云气凝结的薄冰,踩碎借力,改变方向,妖力很快,顺着他的脚下飞过。原本坠落的身形与雪姬遥遥持平,他手中元炁澎湃而出,涌入白露剑之中,刺出三四十道剑罡,不过对雪姬来说,都是毛毛雨,费点妖力的事情。
打出剑罡的同时,贾珏还在拉开与雪姬之间的距离,不断在身前凝冰来踩,极速朝着地面而去,他们此时在扬州城西城墙外一里,贾珏调整好角度,到时候直接落到城里,这世界没有城隍土地,没有人帮忙,只是这雪姬定然不会惹出大乱子,到时候传出去,有降妖除魔之辈听到了,自然会去找她,这样的乱子,她应该不会惹。
贾珏突然对法海很有好感,希望下面有个愣头和尚大吼一声:大威天龙,世尊地藏。或者出来一个道士大喊:妖怪,放开那个公子,冲我来。
天空中白衣飘飘,随风猎猎,袭来的剑罡威力显然又增加了,但是作为千年多的妖怪,她只在身前凝出妖力屏障,保持仙子的镇定和仪态,两者交击,发出轰然的声响,可剑罡只坚持了四秒,便消失了。
贾珏落在城墙上,守夜的士兵见有人,看不太真切,慌张拿起兵器挡在身前大喊:“谁在哪里?”
此时贾珏没空回答他们,雪姬跟着就落在他对面不远处,二十八道春秋剑罡飞出,按照顺序,一个不拉,这次雪姬隐约感觉到不好对付,自己可是千年大妖,对面的公子,还没有真气法力,不该有这种攻击。
二十八道剑罡呈先后,春夏秋冬四剑在前,二十四节气在后,贾珏一次性全部射出,剑罡里剑气成形,隐隐勾连在一起,相互辅佐,散发出丝缕的白光,这是春秋剑阵,在林府这些日子,经过琢磨之后才有的,不过还没有完全成型,其中的玄妙还不够,威力也没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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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姬这次伸手,一团冰蓝色妖力用力轰出,化解雏形剑阵。
紧接着,贾珏已经冲到她眼前,寒光凛凛的白露剑就朝着她劈来,这把剑不简单,贾珏力气又大,雪姬侧身轻盈跳开,贾珏凝练的精纯剑气劈在城墙上,青砖被切开,也无龟裂,只是冒着白烟,可见锋锐,但是没打中,没作用。
一般人没有贾珏的力气,妖怪也不行,雪姬在想要是贾珏遇到那只狼妖,估计也能打过,那个狼妖不懂什么奇妙法诀,只是一股怪力和用妖气而已。
先前打着玩儿,雪姬发现贾珏的力气竟然很大,她又不是蛮力修行的妖怪,要不是用上妖力,还真差一些。不过,这样才好,身体倍儿棒啊,怪不得能养出那样的赤极之力,人类果然是灵秀之物。
“跑啊,妖怪。”附近城墙上的士兵反应了一会儿,赶忙扔掉兵器,仓皇逃窜下城。
“公子,还有吗?”雪姬饶有兴趣看着贾珏,静静站在那里,等着他表演。
“有,你等会儿。”贾珏把白露剑插在城墙地砖上,双手捏指印,念诵金光神咒。
顿时,贾珏身上就泛起金光,天地之间,日月星中,皆有一缕莫名之光莫入他的身体。
“准备好了,来吧。”贾珏剑眉微挑,拔出白露剑覆上金光,看看这次能让对方用多少力,他知道,雪姬还没真正发力呢。
金光神咒贾珏每日都默念,引来十方光华充实金光,现在大概是小有所成,如今金光涵盖,他感觉雪姬给他的压力少了些。见雪姬不动,他踩碎脚下青石,像一颗炮弹,冲向雪姬。
雪姬是个纯法师,怎么可能让贾珏近身,伸手就是一束粗壮的妖力,跟小金人贾珏撞在一出。
“我靠,大意了。”第一次硬碰硬,贾珏才知道雪姬真的是逗他玩,直接就把他轰飞了,“砰砰砰”,没入城墙里,撞开几道墙到地面才停下。
雪姬一步步轻盈走到洞口,里面却不见了贾珏的影子,一道光突然从背后袭来,贾珏正好落在城门处,拐个弯从里面绕后偷袭。
白袖一扇,素手反着一挥,崩开金光白露剑,随手又是一道妖力轰出,这次很快,散发着森冷的白气,贾珏正被崩飞,刚才又受了伤,此时嘴角还有血迹,匆忙凝起一片冰,此时不比刚才天上,水气重,只有轻薄一小片,借来的力气不大,还没有逃开,寒冰妖气就打在他身上,这次没有撞飞很远,只是几米,但是伤害却大,贾珏感觉自己筋骨都被冲散冰冻了,寒气过后,果然身上凝结冰块,冻住腰身和双脚,这寒力比他对付此刻的不知道高出多少去,脸上头发上也泛起白霜。
胸中翻涌,一口浓血就吐了出来。
“这次,你挣扎不了了。”雪姬飘然走到他身边,褪去霜冷的样子,柔和满意一笑,挥手散去结冰,还有些心疼的样子,搀抱起贾珏,准备离去。
“等等。”一声清雅好听,又带着些软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雪姬回头,贾珏也忍着痛回头,有人来救自己了?
“白狐?”贾珏看到城墙上那个眉心有红纹的白色狐狸,这不就是他养的白狐狸吗。
只听白狐又说话了,看着雪姬道:“雪姬,原来是你,你抓公子做什么,莫非也坠入邪道,跟那些家伙同流合污了?”
雪姬在想这是哪里来的小妖精,幻化都做不到,敢管她的事情,仔细一看那个红钿,又感觉声音很熟悉,突然明了:“你是胡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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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达成好协议
守城士兵们慌慌张张下了城墙,跑到城门楼报告守城官,大喊有妖怪。
“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妖魔,你们怕不是打瞌睡怕冷,故意来我这里胡掺的吧?”听了士兵们的报告,守城官不相信,但是却不能不管,抄起家伙,有报就要出决策,否则事后他就要担责任。
眼见为实,若是看花了眼,这些士兵就是擅离职守,受罚的自然是他们。
他叫上亲随一队,身后浩荡二十个人,顺着斜石梯,小心的来到贾珏和雪姬打斗的地方,守城官手上拿着制式佩刀,刚踏出最上面的阶梯,就看到蓝色的光束轰趴下一个英伟的大兄弟,正是贾珏,他朝着守城官的方向猛吐一口老血,守城官转身就跑,挤开下面的人,所有人都快,并且大喊:“妖怪啊。”
士兵们听了,也都转身逃走,盔甲七歪八斜。
“大,大人,妖怪长什么样?那个公子咱们不管吗?”跟在守城官身后的士兵抚了抚歪斜的头盔,紧跟着第一的守城官,他们正在朝着知府大人府上逃窜。
“管个屁啊,妖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模样,青面獠牙的,太可怕了,你看那个被抓的小哥,一下子就吐血了,估计现在骨头渣子都没了。”守城官刚才只看到贾珏被打飞,根本没有去看城墙挡住的雪姬,只能瞎忽悠。
“那现在咱们去哪?城门不管了?”士兵又问,守城期间擅离职守,可是重罪,战争期间,铁定要被砍头。
“去找知府大人,让他想办法吧,咱们又不是道士,哪里会降妖除魔的手段。”守城官是知府的同族,这会儿当然是去靠山了,看看怎么办。
城墙上,白狐清糯好听的声音冷喝:“雪姬,你放开公子。”
“胡美人,你这是被打回原形了?”雪姬看看白狐腿上的伤疑惑问,随即又摇摇头,“早就与你说过,让你做我侍女,教你修炼,你偏不听,要去找什么飞猪居士,怕不是被飞猪居士降妖除魔了吧。”
“才不是公子。”白狐完全不给雪姬好脸色,它看着贾珏,声音委婉且略带歉意,耳朵耷拉下来道:“公子,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此时贾珏才知道,这白狐就是胡美人,那个给他《梧叶舞秋风》的扬州清倌人也是她。
白狐娓娓道来,她家在峨眉山,是山间一只孤单的狐狸,原先有父母和一个哥哥,不过都变成了猎户口袋里的银子。她因为偶然间吃了山顶处一株草,不明不白的启灵化形了,可是她不懂修行,只有那株草带来的妖力保持形体,力量很低微。
被贾珏请去京城后因为一直见不到他,就被慕名而来的清越坊请去了,没办法,一个弱狐妖,总要找个栖息地,清越坊又适合她,就去了。可谁知道被严德球盯上,重金不成便下黑手,趁着她晚上夜归,派了三四个大汉抓她,武艺不错,凭借她的身手,最终被一棍子打中,骨折了,为了逃跑,她焦急中化为白狐逃走,可是巧合化形的她,不会变回去。
若在城里,定然被人剥皮吃了去,便兜兜转转逃出京城。
不想机缘巧合,在山里遇到了贾珏。开始是为了养伤,寻思着伤养好了就走,去找化形之法,后来到了贾府,知道贾珏就是飞猪居士,就不想走了。
“公子,我是个妖怪,你……”说到最后,白狐眼睛期盼的看着贾珏。
“咳咳~”贾珏此时有点虚弱,肺部气血不畅,咳了下,面带痛苦问她:“你现在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要是问这个,你可以走了。”
白狐想问的是贾珏介不介意她是个妖,愿不愿意接纳她,这种事,只有当面确认了才放心,当然,也是来救贾珏的。
要我走?我可不走,白狐想着,三条腿发力跳下城墙石沿。
自知无计可施的她跳到雪姬旁边,拉拉雪姬的白罗裙,恳求道:“雪姬姐姐,你放了公子吧,他就是飞猪居士,姐姐不是也喜欢飞猪居士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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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你这么傻的妹妹,报仇都报不明白,还去找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把你扒皮抽筋?杜撰的故事多了,我现在想和他双宿双栖,你看,他不愿意的。”雪姬仔细的打量贾珏,没想到他就是飞猪居士。
她显然跟白狐有些交情,只是用脚轻推开白狐,虽然脸上是一副不近人情的冰冷样子。
原来,化形之后,胡美人想要给家人报仇,装作路过的搭讪猎户,本来想用美色诱拐,凭她非凡的美貌,定然能一举成功然后一刀毙命,谁知道那猎户是个善良之辈,不问缘由请她到家里小住,一家三口,有个女儿,虽然生在猎户家,却生的不错,身上病怏怏的,一问缘由,原来是先前生了一场大病。
十分蹊跷的是,猎户那天得了三张白狐皮,正美滋滋,从镇子上买了两壶上等的金盆酒,路上遇到一个寒颤道士,旁边拉着一个小徒弟,小徒弟见了他,竟然摇摇头,怪异的唱到:“世上金银最奇妙,买得名利四方贺,也有美酒佳肴红颜笑,却叹,奈何福寿皆没了。”
唱罢,老道士猛拍徒弟,两眼一瞪,教训到:“人家吃喝拉撒的事儿,管你莫事儿?难不成不让人活了?平时叮嘱你的都忘了?你个损塞,怕是老道还没死,你就先死了,早知道不教你此道,平白的卖弄。”
“好痛啊。”小道士很无奈,抱着头,眼泪丝丝的,苦道:“师父,不是你说济世为怀,要多提点沉迷之人,好叫人间清明,盛世大昌吗?”
“闭嘴。”老道士喝住他,面前正有一个猎户拱手请教。
“道长,这小道长也是心善至极,何以搓打?”猎户与旁边两个同行停下,其他二人皆是无所谓,只有他询问。
“哦?你一个猎户,竟也知道善字,见你高兴,想必有喜事?”老道士捋了捋他寒颤的胡子问。
“道长果然神机,昨日刚打了三只白狐皮,现今囊中鼓鼓,还打了两壶金盆来吃。”猎户哈哈一笑,有些憨,有些厚,三张白狐皮,三百两银子呢。
老道士摇摇头,故弄玄虚:“你此时高兴,怕是回去就不高兴了,这福祸相依,哎,又多嘴了。”
老道士欲言又止,拉着小道士离去。
一老一少两个背影远去,阳光下并无奇异,只是小道士突然回头小声说:“银子。”
谁知一回家,他家的女伢子落水惊了魂,找了大夫和道士,都无用,直到三个白狐皮的银子花完了,突然第二天就醒了。
他买药时还在嘟囔,狐狸皮赚的三百两没了,养个女伢子真无用,被老婆冷落了半个月。
妇道人家只知道孩子贵重,听到他回家还在可惜银子,吓唬他说:“怕不是狐狸来索命了。”
猎户猛然一滞,愣了半天,谁叫也不听,着急的妇人叫来邻里也无用,说是厌住了,最后众人离去时他才哈哈大笑:“原来如此。”
是理解了道士的话。
自此,他再也没有拿过弓箭,平日里见了受伤的野物,还帮着。
胡美人听了这故事,心里犹豫,福兮祸所依啊,那时候刚化形,懵懂,又有些懂。又在猎户家好住几日,猎户最后问她是不是没去处,可在他家住下,认个妹子。
猎户对她没防备,本可趁机干掉,胡美人最终却难以取舍,好几次怀里的匕首已经近了,却最后又在猎户老婆的笑里化去。
最终不了了之,趁着夜色胡美人走了。
雪姬说着就脸上带着鄙视,更多是恨铁不成钢,太丢妖脸了。
贾珏听了雪姬所说,震惊的看着白狐,傻得可爱了吧,他的疼都减少了几分。
“说这些做什么,雪姬,你要采补公子,他当然不愿意了。”白狐忿忿道,说出了贾珏的心声,谁知道你所谓的双修法是你来我往还是一边倒。不过,周颠的动字诀,好想是双修妙法,可惜,他没换。
“谁要采补他,你别把我跟那些不入流的家伙比,我之法虽然助我更多,可我本清灵,与我同修,就他的水平,能少多年苦修。”雪姬冷眉横陈,对着这一发一小两个菜鸟解释。
她是雪山之巅的灵魅,本无形体,似乎从天地之初就存在,那股记忆太久远,她也不确定时间。于阴极生阳,才从极寒玄气化作实体,变成一株冰罂粟,修行的也是她与生俱来的一点心得,体内寒力自带一股生机。
“雪姬姑娘,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彼此之间也没有感情,到时候你发现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岂不浪费了时间?”贾珏流畅的说完这一句,模样痛苦。毕竟口说无凭,罂粟哎,带毒上瘾的玩意啊。
当下人们并不知,他可是知道这祸害人的东西。
“没关系,到时候我自会杀了你了事。”雪姬说的十分霸道,反正生死大权在她手里。
露馅儿了吧,露馅儿了吧,贾珏心说,你这妖精,先前还好言相劝,什么一起长生,恐怕都是为了骗他的。
白狐听了炸毛,怒视雪姬,说“你要杀公子,我就跟你拼了。”
“就你?先变回人再说吧。”雪姬不甚在意的瞥瞥白狐,准备抱着贾珏离开。
贾珏听了沉默,自己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打不过,只好任人宰割了,右手的白露剑好像感觉到他的情绪,也是动了下,表达哀愁的情绪。
“好了,公子不必担心,奴家只是开个玩笑,日久生情,相信公子定会喜欢奴家,到时候就怕公子还不要离开了呢。”雪姬见贾珏和白狐的样子,忙化冰成花,恢复她柔和的一面。
“我自知公子不信,日久见人心,那时便明了。”雪姬不想再多做解释,她见贾珏痛苦,吐出一口白烟,因为距离很近,又受了伤,肺部还疼着呢,贾珏没来得及屏息就吸了进入,暗道糟糕,这不是收拾丫鬟莲衣用的迷雾吗,现在这个更凝聚,颜色更深,毒性也最大。
“你干什么?”白狐跳上来阻止,被雪姬另一只手抓住。
冰冷的气息入体,贾珏以为自己要昏倒,没想到伤痛处痛感减少了很多,被麻醉了?不多时,他感觉自己伤好了些,雪姬不搀扶他,他自己也能动了。
“公子,你可相信我了?”雪姬用这种方式表现自己的诚意,她吐出的是一股生气,能疗伤的。
贾珏很为难,这个雪姬是铁定要上他,咋办呢,于是郑重的说:“雪姬姑娘,我先前说了,我这一门,有一个门槛,在这之前,不能泄露元阳精气。”
“既然如此,我还是带你们走吧。”雪姬听了贾珏的话,以为还是不信,就要连着白狐一起带走,她杀伐果断,手中两条白绫激射而出,裹住贾珏和白狐。
“我相信你,可你也要相信我,不然,你我如何能长久?”贾珏皱眉,赶忙道,真话也不信了?
现在只有稳定住雪姬,才能去想办法,就算她所说都是真的,也不能抓走他去雪山,作为男人,这点骨气不能丢。
雪姬听了停住,知道贾珏退让了,也明白贾珏是不吃硬的,不然先前也不会明知道打不过,还要尝试了。
她伸出芊芊素手,看着贾珏:“第一天归我,击掌为誓。”
贾珏还是处,她能看出来,无论男女,第一次精气所含元气最精纯。双修的最佳养料。
“好。”贾珏与雪姬击掌为盟,没辙,打不过。
街道上,贾珏旁边跟着白狐,他很不开心,自己这算是卖掉了自己的第一次吗?或许自己应该拼死不从,舍身为道?
后面城墙上雪姬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听到另一侧街道有喧闹声,眉头皱了皱,化作冰蓝色幻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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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与贪官斗勇(二)
趁着夜色,贾珏和白狐绕着突然加强的巡卫回了林府,他没有走正门,直接从一处院墙跳进去。他身上还带着些自己吐的血,门子不会问什么,就怕明日不敢跟林如海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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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贾珏回到青梅园,左右瞧看,轻轻敲门。
碧云欢喜道:“少爷回来了。”
麝月赶忙下床开门,问贾珏:“公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别提了,一言难尽。”贾珏把白露剑放回剑匣,非常无奈的样子。
旁边白狐跳上窗边长榻躺下,没说话,眼睛直直盯着贾珏,带着期待的情绪,心里在想以后贾珏会怎么对她呢?
“啊——”挑亮灯笼的碧云惊呼,指着贾珏身上的血迹,他胸前有自己喷出来的血,此时已经干成暗红色。
“少爷,你受伤了?”麝月忙凑近,俏眉紧促,果然发生了不好的事情,身手要去摸血迹,却并未触碰,有些害怕。
贾珏对两个丫鬟安心一笑,雪姬所吐白雾是一股生机,没有狂暴的妖力,他的伤好了七八分,加上自己强大的身体,一两日就能恢复。
“不必担心,没啥事儿,一拳一头牛没啥问题。”贾珏开玩笑说,捉住麝月近在咫尺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也拉过来碧云,叮嘱道:“今晚的事儿限于咱们知道,别跟任何人说,知道吗?”
麝月的手正在贾珏手里,被揉的心里发慌,忙点点头。
他看向碧云,也得到点头的回答,很满意,让她们给自己宽衣,然后也不管破落的窗户和白狐,抱着两个丫鬟睡觉去了。
碧云小鸟依人的躺在贾珏胸膛上,一只手搂着贾珏,害羞里藏着不言欢喜,闭眼睛时嘴角上扬。
麝月也高兴,不过样子却平静些,只有脸颊微红,先整理被子,然后规矩的躺下。不想贾珏伸手把她搂过去,额头贴着贾珏侧脸,额头上顿感微热,一时心跳加速。
白狐看着贾珏左拥右抱的幸福样子,又不理自己,耷拉下耳朵,闭上眼睛,突然感觉雪姬的想法非常好,要是有实力,它也要把贾珏困在深山野地,不让他出来。
日头高升,陆续有银子运到盐巡司登记造册,然后也不停留,直接运到码头上去,装在官船上。林如海十分高兴,去灶户视察也多了几分动力。
然而,高兴了才一天,第二日不速之客就到了,崔、郑两个盐商和徐、蔡转运使到林府拜访,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了盐引的事情。
客厅里四下分座,林如海在主位,看着神情各异的四个人,笑着请他们入座,并吩咐丫鬟倒茶。
“徐大人,病可好了。”林如海关心的看着徐转运使,先发制人,语气体贴大方说:“若是没好,多休息几日也无妨,养病要紧,现在蔡大人也回来了,盐运司有他操持,想必也无事。”
徐转运使刚要责问林如海为何重分盐引,被林如海这么一问,一口气憋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林大人,我等前来,只是想问为何如此安排盐引,这都是这么多年逐渐定下来的,突然改变,怕是不妥,也难安人心。”蔡大人大概后台比较硬,选择直言不讳。
“蔡大人,你可知道今日码头的船只运些什么?”林如海没有立即回答,他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才放下问。
蔡大人当然知道码头今早运了税银出去,得到消息后他就连夜快马回扬州,来之前,刚跟旁边其余三人通过消息。林如海已经筹集到足够的税银,准备运赴京城。
“银子我们也可立即缴清,还请林大人把该有的盐引给予我等,以定人心。”蔡大人抱拳,带着恳求之色。
林如海眼睛一眯,背后有人的就是不一样,这说话,明目张胆的。根据他掌握的消息,蔡大人表面上与朝中勋贵攀附关系,暗地里,却是严嵩的爪牙,是严家的敛财工具人。
可惜,他如今身体倍儿棒,不怕他这点威胁,摇头说:“为时已晚,册簿都已经登记好了,盐引早就送到各家手中,林某也是没辙。”
“大人,这让我等的日子可怎么过?一下子少了那么多,各地盐量根本无法供应。”崔姓盐商抱怨,说话的感觉好像下一年就活不下去了的样子。
“如今各司正是忙的时候,我看各位大人还是回去吧,不可懈怠了政令。”林如海没回答盐商的抱怨,不想搭理他,左日里有京城的捷报,古北口险些被蛮子打下,京城里一片惶恐,感觉大明要玩完了。
正坤帝见了汇报,怒火三丈,下令调集附近州府的军队,要跟蛮子们一决雌雄,在这种重要的时候,这一堆盐商竟然还在这里勾心斗角,太可恨了。
第五十七章 林妹妹发恼
话别薛蝌,进入林府,贾珏径直往青梅园去,也不知道麝月的袖夹做的怎么样了。
有了雪姬的事情,贾珏打定主意,日后符不离身,麝月做的袖夹就是用来专门放符箓的。日后也要勤修斗、火、雷、镇四部符箓,争取全部记住。符箓不同一般文字,有天地之形理蕴含在其中,他先前不过记住火部金火符等五行火符,斗部七星宝符,雷部太难,至今没画成一张最简单的五雷符,镇部倒是差不多了。
他托薛蝌为他寻一块极品的青玉笔,一定要毫无杂质,以后用来炼一件符笔,等到有了法力,就能凌空画符。想到法力他就愁,体内的金丹每日都在变得更加润泽,可就是不见交媾之相,金乌和玉兔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根本没有丝毫交流的象征。
要是有法力,能画一张赤阳火符,一定教雪姬做人,让她跪在自己脚下唱征服,也不至于被迫承诺。他昨天用现在画的符让胡美人辨认威力,看能不能对雪姬造成威胁,胡美人全都摇摇头,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不过这雪姬还真是没心计,也不给自己下个什么蛊什么咒之类的,要是自己悄悄离开,她也不知道。
“三少爷,我正要去找你呢。”转过一个廊角,要去青梅园的紫鹃突然看见了贾珏,便叫住他。
“紫鹃姐姐不必多礼,怎的到了这里还生疏了。”贾珏见紫鹃走过来先给他纳福一礼,忙虚扶一把,她对林妹妹可是十分忠心,而且看事情也透彻,帮着林妹妹试探贾宝玉,逼迫无作为的贾宝玉发疯,差点就帮助林妹妹跟大脸宝在一起了。
“就是因为在外面,礼数才该周到些,我现在在姑娘身边,不然别人还不说咱们府里没个样子了?明少爷以后也要注意些。”紫鹃见称她姐姐,心里受用,现在可不是前几年,那时候小,随着年龄增大,尊卑渐显,再过一两年,这两个字是绝对不会在人前提起来的,不然就显得太不知道尊卑了,主子若如此,别人就会说贾家没家教,无人管。
记得贾宝玉还因为此时被教训过,看似无意,其实是被有意提醒。
“我省得。”贾珏懂事儿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见紫鹃似乎有事儿的样子,问:“可是林妹妹找我有事情?”
“姑娘知道了前日的事情,已经恼了这一日多,今日虽然看着无事,恐怕更不妙,三少爷平时不是挺有心的吗,怎么这次倒忘了姑娘了?”紫鹃一副埋冤的样子,既替林妹妹说话,也提醒贾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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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珏暗道失策,自己在青楼留宿显然林妹妹知道了,这事儿要是解释不好,说不得以后就会被列入林妹妹的黑名单,就算解释好了,也会被记大过一次,以林妹妹傲洁的性子,怕是永远列入“浑物”了。
“我知道了,走吧,去颦儿那儿。”贾珏道。
路上,紫鹃叮嘱贾珏要说些好听体贴的,还把林妹妹要摔碧竹杯的事儿告诉他,让他知道林妹妹有多生气。
路上遇到苏姨娘,她这几日容光焕发的,脸上有种发自身体的笑。
“苏姨娘好。”贾珏行礼。
“我还寻思着要去找你来呢,黛玉因为你这两日心情可不太好,你要哄哄她才是,这女孩子,多说些好话肯定喜欢的。”苏姨娘眉眼带笑,喜欢的看着贾珏,像在打量女婿,她跟林妹妹的院子相邻,门在一个方向,多会遇到林妹妹那里的人,便会问几句,这半个月多下来,她感觉自己看出来些眉目,可是又像兄妹之情,一时拿不准,知道听说林妹妹因为贾珏在某处留宿,便要摔东西,立刻就懂了,或许这表少爷是兄妹甚笃之情,可是这姑娘,恐怕就未必了,只是还不太懂。
贾珏见苏姨娘怪怪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两世为人,这种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再清楚不过了,他附和笑着,然后在叮嘱中往林妹妹的院子里去。
他原本只是要关心关心这个“还泪”的表妹,毕竟一个人在贾府,怎么都有些形单影只,并无其他意思,再说,他的伦理道德和基因观念里,是不能跟林妹妹乱来的,典型的近亲,典型的乱来,把她当亲妹看待。而别人可不这么想,这时代还盛行表亲呢,被人们当作亲上加亲、青梅竹马的佳话。
可这个敏感聪明的妹妹,着实让他心里微动,路上就有了些触情之举。奈何他已经选定孙镮,难道以后要跟林妹妹保持距离?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他掐灭,绝不能让林妹妹伤心,这世界虽然是三妻四妾的,可是正妻只有一位,平妻说的好听,还是不如正妻,实在不行,就当有史以来第一个有两个真正正妻的人。
后面的事情还太远,林妹妹还不定对自己怎样呢,贾珏摇摇头,把繁杂的思绪赶出大脑。
进入绣阁,走到二楼,林妹妹正在美人榻上躺着,身下是柔和保暖的貂绒毯子,头边不远处放着香炉,正有袅袅烟气升腾,燃烧的是麝香,味道宜人醇厚。
“颦儿,我送你的生肖还喜欢吗?”贾珏笑着走向林妹妹。
可是林妹妹没有说话,白了他一眼,然后翻身重新躺下,用后脑勺来回答贾珏,上面好像写着:我很不高兴,别来惹我,否则我就教你知道好看。
“颦儿,这两日是我不对,没有来看你,放心,以后一定每天都来陪着你说说话,怎么样?”贾珏坐在紫鹃给他搬来的座椅上,态度极好,轻拍林妹妹的香肩。
“明哥哥竟然还记得我,这可真是个大新闻,我看某些地方很好,明哥哥以后还是别来我这里了,去你该去的地方就好。”林妹妹背对贾珏,传来夹杂着火药味的话,里面夹枪带棒,若是普通人,绝对被打的鼻青脸肿,知难而退。
同时林妹妹还用力扫开贾珏的手,坐起来恼怒的说:“这是什么地方呆过的手,也拿来碰我?”
贾珏看林妹妹隐隐红润的眼眶,意识到问题很严重,挥手示意紫鹃到屋子外面去,思忖后,轻声对林妹妹说:“我前天夜里并没有在外面,夜半的时候就悄悄回了,麝月碧云都知道的。”
“他们是你的丫鬟,当然是说你的好了,再说,你什么时候来回,我可管不着。”林妹妹脸上恼怒之色浓郁,一副我不相信你的样子,心里想着要去找麝月色碧云肯定。
贾珏在心里编排林如海,你脚底抹油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应对雪姬不说,如今在林妹妹这里又要吃瘪。
“颦儿难道不知我平时是什么样?这次若不是为姑父应酬,这样的地方是不会去的,今日回请薛家的薛蝌也只是去了酒楼而已。”贾珏好言好语,林妹妹的性子可不适合跟她干一架,然后等风平浪静,那样只会让林妹妹独自伤心而已。
说完,贾珏就站着等待林妹妹说话,委屈的瞧着她。
林妹妹听了,想到平日里贾珏的行为,的确是从来没有听说他去过这样的烟花地方,一向也是克己自律,习练武艺,读书写字绘画,心里便又信了几分。又听到是为林如海才去的,心里更减了些恼怒。
等了一会儿,实在奈不住贾珏委屈的样子和盯看,她才幽幽的说:“那样的地方不好,明哥哥以后还是莫要去的好。”
“颦儿放心,我以前不会去,现在不回去,将来也不会去的。”贾珏应声满口答应,诚意十足。
“那就好。”林妹妹听了贾珏的话,心里安定了些,恼气便去了大半,贾珏就把话题转移到十二生肖琉璃摆件上,慢慢的,林妹妹才恢复常态。
第五十八章 除夕显风雨
及至除夕,林府里一片喜庆,早就张罗着买年货,今年多了贾珏这一行,便更加热闹起来,府里买了好些木橼红灯笼。林如海外出了几日,视察产盐灶户,整理盐课,灶户并不是完全聚集在一处,需要四处奔走,先前传话回来要等下午才回。
府里的事情自然是苏姨娘和马姨娘在料理,只是林妹妹说了,有贾珏和贾琏两个大好爷们不用,何苦要劳累两个姨娘,就让他们去帮着郑伯点清货物,处理礼节事物,于是前院里就多了两个人。
贾琏为长,自然是以他为先,他在荣府虽然也操办事物,不过细碎的这些东西都是凤姐在处理,计算和察点对他来说那是最烦的事情,顶多核算完了看看账目,交给凤姐拿来银子发发。可惜林府的事情他又不知道,两眼一抹黑,只是在旁边看着,自有郑伯处理。
旁边贾珏也没有插手,人多了反而乱,他们两个不过是当个摆设,苏姨娘默许的原因,只是想要让府里府外的人都认识认识两位表少爷,略微拉近两府的关系,让人们知道。自从贾敏死后,林妹妹又是个女娃,两府的关系其实在疏远。
一方面林如海是天子门生,跟贾家分属不同的利益团体,另一方面也是宁荣二府如今自己行事萧疏,贾政疏于料理,基本上就不管府里的事情,荣府里有王夫人和凤姐当权,当然是跟王家更近,不过是年节时候,有大事儿的时候送送礼。
有的小丫鬟就在那议论,说这两个表少爷长的真好,贾琏仪表堂堂不说,贾珏英姿勃发,身上的气质更吸引人。
除夕这天,郑伯吩咐人开始挂灯笼,并让人取了红纸来,找到贾珏和贾琏这里,说:“两位少爷,往年是老爷题写各处联子,今日老爷繁忙,走前叮嘱我说这次劳烦琏二爷和明少爷题写,我已经让人在老爷书房外摆了笔墨纸砚,是现在去写,还是再等些时候。”
“姑父倒是会甩手,这活儿我可是爱莫能助。”贾琏摆手推辞,他自己怀里那点文墨,他自己清楚,题的不好了,反而让人发笑,就转头看着贾珏,这位可是风靡各地的飞猪居士,笑到:“灵明,看来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二哥给你打下手,可要写两幅好联子,别让林姑父小瞧了咱们。”
贾琏以前觉得贾珏会写故事没什么,来了扬州这几日才知道,原来飞猪居士这么紧俏。他有时候晚间并不回林府,而是在青楼留宿,多有谈论飞猪居士的,说故事怎么怎么好,那些姑娘们眼里都是钦慕,恨不得插翅北飞。
青楼里的姑娘普通的只要给钱就行,可是好的花魁却需要点吸引人的东西,长相还排在其次,诗词在前。他在春风楼看中了一个红倌人花魁,可惜自己不通文墨,人家正好喜欢文人子弟,打茶围时就出了有关白娘子的诗题,最后他本只有出局的份儿,可是他不甘心啊,那个花魁就在他眼前,不上手太有损琏二爷的风采,在京城王熙凤又管得严,出来不放纵一下,感觉自己要憋坏。
最后轮到他,实在憋不出来个响屁,见喜欢贾珏故事的多,就说自己不擅长诗词,会世俗故事,那姑娘一听,果然很有兴趣的看着他。
于是就把贾珏以前给府里姐妹兄弟们讲过的《七个葫芦娃》给在座的人讲了讲,有些稚气,也没有才子佳人的成分,但是胜在奇妙,尤其是其中各种法宝和神通,听的众人啧啧称奇,十分入神。那天,贾琏顺利得到了那个花魁,最关键的是没有花几两银子。
“二哥这话说的,过年就是图个热闹,对子也是瞧个喜气,图个吉利,依我看,不如请林妹妹和姨娘们都题上一对写来,各有风采,这样才好。”贾珏在林府呆这些日子,感觉实在冷清了些,难怪自古以来都注重有个男丁,可不仅是继承家业,传承子嗣那么简单。小子活泼,能给一家人带来生气,像林如海没有儿子,要是林妹妹和他们没回来,过年就只有林如海和三个姨娘说话,常年下去,就没什么趣味了。
“郑伯,你觉得呢?”贾珏的提议很好,可是这里又不是贾府,不能显得太唐突,郑伯代表林如海和苏姨娘,问问他,是个礼貌。
“还是明少爷想的周到,小姐自幼读书,素有文采不说,三位姨娘也是读了些书的,如此安排想必小姐和姨娘们都很高兴。”郑伯听是个好建议,自然十分赞同,让人去后院通知。
闲下来的苏姨娘一般在暖阁里消遣时光,此时正在和林妹妹与方姨娘、马姨娘吃着蜜糖腌浸好的青梅,喝着扬州著名的琼花露酒。暖烘烘的房间,外加酒性散发,桌子旁的四人都是脸上带着红晕,热烈的玩着牌九,其中苏姨娘和林妹妹是赢家,旁边放着大把的银钱。
王嬷嬷的侄女儿王月儿突然进来,告诉她们贾珏的提议,林妹妹最先拍手叫好,立刻让人摆笔墨,请贾珏和贾琏同来,一众人围着桌子行对,十分热闹。
夜幕降临,林府里灯火通明,林如海也早就回来,在燕返居准备好团圆宴,准备好好跟自己的两个内侄喝两杯。
依次落座,摆好酒食,林如海吩咐郑伯说:“点炮仗吧。”
郑伯得了消息,高兴一礼,小跑出去,点完炮仗,他也能去偏厅休息吃饭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早在耳边此起彼伏,或远或近,那时其他人家放的,林府的鞭炮放过后,燕返居和后堂听到声音,同时开宴。
“这几日有劳两位贤侄帮衬,姑父先干为敬。”林如海举杯,旁边贾珏和贾琏跟随。
“姑父这话就见外了,常年也不曾来,虽说送了节礼来,可终究失了礼数,该是侄儿们赔个不是才对。”贾珏赔罪说。
走亲戚自古有之,按照常理,虽然贾敏死了,但是林如海还在,林妹妹又在贾府,每年是应该有个人来的,可是京城距离扬州实在太远,就给省掉了,只有每年年前相互送一送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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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就好,毕竟距离太远。”林如海不在意的摇了下头,他又没有儿子,就算来了,他也没有人可以派去回礼。
贾珏听完,才一饮而尽,可是刚刚喝下去,他就把酒给吐出来了,脸色剧变。
“别喝,有毒。”贾珏赶忙阻止林如海和贾琏,可惜二人已经咕咚一声一饮而尽。他的味觉非比寻常,一口酒到了嘴里,立刻便察觉到一股隐约却强烈的阴烈。
林如海听了脸色一变,立刻便想到最近老实了的某些人,只是酒已经下肚,不可挽回。
“咔嚓”一旁倒酒的小丫鬟本来挺高兴,今天得了林妹妹玩牌九大赢,她当时也在,得了一百文赏钱,此时吓得小脸煞白,手也拿不住酒杯了。
旁边贾琏并不知道盐会的事情,吓了一跳,急切地问:“灵明,你可别吓我,这大过年的,这样的笑话可以一点都不好笑,别饶了姑父的兴致,你看,我也没事儿啊。”
贾珏看了看林如海和贾琏,虽然知道有毒,可是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毒,再距离的毒发作起来也不过一时三刻,他便等了会儿,见还是没有发作,就要给林如海把脉。
作为主事者,林如海并没有怀疑贾珏,人丧心病狂起来,的确是鬼神难容,他配合的伸出手。
“怎么样?”林如海镇定的问,他也算是经历过些大风浪的人,自然不会因为有毒二字就失了分寸。
“是某种慢性毒,我也分不清,我先解了它吧。”贾珏摇摇头,他已经感受到林如海体内有一股毒性从胃部迅速流转,只不过似乎被酒性压制,又比较淡,并没有发作。
贾珏手掐在林如海手上心脉处,调动体内元炁清除掉其中的毒,同时也给贾琏去了毒。
他拿起来摔坏酒杯,用手沾了残余,果然是有毒的,又让贾琏旁边的丫鬟把她手里的酒壶拿来,同样是一种毒。
“快,把酒坛拿来。”贾珏心里有些不妙的感觉,与林如海对视,这些盐商不至于胆大包天至此吧?
丫鬟小跑去里面拿来酒坛,贾珏忙用杯子勾了半杯,还好,酒坛里没有。
“毒不是下在酒坛里的,看样子林妹妹和家里其他人应该没有中毒,不过以防意外,我去看一下。”贾珏舒了口气,皱着眉,对林如海建议说。
“走,一起去,这帮丧心病狂的家伙,让我查实了,全都要给老子吵架。”林如海怒目滚圆,怒锤酒桌,非常生气。
谋害朝廷命官,按律当斩首,然后抄家,虽然林如海的官阶不高,但是他可是皇帝安排在江南的亲信啊。
贾珏之所以紧张,是因为林府里这次只采办了一户酒家的琼花露,要是酒坛里有毒,那很可能所有的酒都有毒,下毒者第一怀疑者就是被减少了盐引的盐商,林如海平时又不惹是生非,只有这一个利益仇人。
还好,这些盐商没有丧心病狂到全都下毒。
暖阁里林妹妹正在跟姨娘们吃饭,旁边丫鬟们伺候着,突然贾珏掀开帘子进来,原本大口吃一块肉的林妹妹赶忙放下筷子,奇怪又有些尴尬的问:“明哥哥怎么来了?”
这会儿才刚刚开宴,应该正在跟林如海和贾琏吃饭才对,怎么突然就来了,还正巧看见她吃饭一幕。在贾府里的时候,吃饭总要讲究礼仪,回了家林妹妹不自觉就放开了些,不过也是细嚼慢咽,礼数周到的。
“没事儿,前面陪着姑父喝几杯,这不是想到除夕夜吗,怎么也要给几位姨娘敬杯酒不是,当然了,还是要陪妹妹喝杯酒。”贾珏表现的很正常,怕林妹妹和这一屋子女眷担心。
“是吗?”林妹妹怪怪的看了一眼贾珏,的确也是有些奇怪。
苏姨娘让紫琪取了酒杯倒上酒给贾珏,夸赞说:“还是灵明有心。”
喝了酒,果然,果然没有毒,贾珏心里才算放心。
第五十九章 醉生梦死名
燕返居里,林如海面前跪着两个倒酒的丫鬟,两人连哭带拜,说不是她们下的毒。
“这酒瓶是你们二人拿来的,酒坛里又没有毒,若不是你们,还有谁?一会儿衙门里的人就来了,听说有个徐捕头,最擅长闻察之法,现在要是承认,我只把你们赶出府就是,要是衙门里的人来了,说不得要大刑伺候,那时候再承认,可是要入罪的。”林如海目带凶光,盯着两个丫鬟,贾珏治好了他的病,说有毒,那就肯定是有毒,除了让贾珏去后院查看,防止林妹妹和姨娘们也被下毒,他还让郑成去知府衙门找扬州知府钱焕,让钱焕派人来料理,确定了幕后黑手,肯定是要立刻抓人的。
锄奸,胜在争分夺秒。
知府钱焕是林如海的同窗好友,他们同一年中榜,明面上不怎么联系,其实关系很好,都有一颗为国做事的心。
在没有高科技的时候,办案完全靠经验,林如海又不是捕快,也不是知府,平时没有处理过案件,只能用威吓与坦白从宽两个法子。不过,这两个丫鬟在府里也有几年了,林如海觉得不太可能是下毒的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让郑伯的老婆徐嬷嬷简单搜了两个丫鬟的身,再在燕返居四处查看,没有发现毒药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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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们,接触过酒瓶的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林如海毕竟当了好些年官,牛逼捕头的推理和观察力、鼻子没有,但是脑袋还在,智商也在,酒坛里没有毒,备用酒杯里也没有毒,就剩接触过酒瓶的人,过年事儿多手杂,指不定谁偷偷下的。
一个丫鬟已经吓傻了,只在那里哭,另一个丫鬟还有些理智,抹抹眼泪,回答说:“奴婢是从刘嬷嬷手里接过来。”
林如海立刻叫来刘嬷嬷,刘嬷嬷听了下毒的事情大惊,忙说她是从厨房管理酒具的王婆子那里拿来的,自己只是负责送到前面,被叫过来的王婆子又供出来两个人,那就是清洗酒具的两个丫头。
贾珏在后面跟几位姨娘喝了两杯酒,找了个借口又回来燕返居,旁边一个丫鬟送他过来。这个丫鬟年龄长些,本是刚才给他倒酒的,林妹妹是想要雪雁送贾珏回来的,正好这个年龄十之八九,身材苗条,正是鲜花长成的丫鬟在旁边,就说不用了,这个离我近,就让她送自己吧,林妹妹皱皱眉,只是看这丫鬟还没有雪雁好看,只是年龄长些,有些成熟的风韵,就没说什么。
“表少爷,既到了,我就先去后面伺候了。”到了燕返居旁边,丫鬟紫沅停下说。
“姐姐何必着急呢,后面又不缺你一个,这里只有两个丫头倒酒,左右要走动,加上你正好三个,走吧。”贾珏微笑着说完就转身,不给紫沅拒绝的机会。
紫沅站在那为难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表少爷也是主子,一个丫鬟怎么能违背。
贾珏走进燕返居里,见跪着六个丫鬟嬷嬷,年轻的哭泣,年长的额头上急出虚汗,对主家下毒可是重罪,万一被冤枉了,那可就完了。
他知道林如海在找下毒的人,就走到林如海旁边,说:“姑父,下毒的人我已经找着了。”
林如海刚要说话,坐在下属位置不停用茶水漱口的贾琏听了,起身骂道:“是哪个没心肺的,快告诉我,不把他大卸八块,难解我此时之恨。”
出来一趟,本来是要图点东西,可惜林如海身体变好了,没有捞到好处不说,去青楼舞坊身上带的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这两日正愁,没想到今天这样喜庆的日子,还被人下毒了,虽然平时被王熙凤这个泼皮怼的没法子,可在外面他从来没吃过什么憋,血气还是有的,敢给琏二爷爷下毒,是个男的扒了皮,是个女的,绝对让她喊破喉咙,也见不到后天的太阳。
“琏哥儿受惊了,莫急。找到此人,定然要给两位侄儿出气,先听灵明说吧。”林如海和声安慰了贾琏,眼睛一眯,才问贾珏:“是谁?”
“紫沅姑娘,你去哪?”贾珏左手往后一抄,抓住跟他前后脚,此时正在往后退一步的紫沅。
贾珏察觉到被下毒后就开启心眼,黑暗的世界里屏去事物,只留下周围的人,进入林妹妹恰饭的暖阁里时,正好看到侧间角落装酒的紫沅看看四周,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所以贾珏才说要敬酒,出于紧张,紫沅便没有下成毒。
“表少爷,你放手,抓疼我了。”紫沅脸上作出疼痛难受的样子,使劲儿挣扎,还用另一只手去撸贾珏的手,她一个弱女子,自然敌不过拥有神力的大力水手贾珏,感觉自己像被戴上了铁链,如何也挣脱不开。
不承认?贾珏另一只手伸手要从紫沅怀里拿出来证据,可是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这个位置好像不太好。听了贾珏的话,不傻的都知道说的凶手就是紫沅,因此都看着他。
徐嬷嬷是个机灵的,立刻上前去帮忙,从紫沅的怀里掏出来一包药粉,贾珏让徐嬷嬷打开闻了闻,果然是一样的毒性。
得了郑伯的吩咐,刘嬷嬷和王婆子立刻上前抓住紫沅的双臂,押到林如海跟前,强迫她跪下。
大冷天,地上冰冷,林如海忙让跪着的丫鬟起来。
“真的是你?”徐嬷嬷有些不相信,眼中有失望和后悔,跟林如海请罪说:“老爷恕罪,这是四天前刚从外面带回来的丫鬟,本来年纪大了些,府里又不缺人,是不想要的,可她说家里父母去世,有没有兄长姐妹,实在过活不下去,我才生了好心雇她,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个蛇蝎心肠。”
说着,徐嬷嬷就掉下泪来,看着不像是假的。
郑伯听了,也忙要请罪,毕竟是他的老婆,他也有责任。
“行了,你们在府里多少年了,我还不相信你们吗?”林如海摆手让他们站在一旁,他看着下毒的紫沅,并没有见过。
“姑娘,你为何要杀我?我并不记得见过你。”林如海还没有说完,紫沅本来低着的头抬起来,一脸苦大仇深,样子狰狞,朝着林如海啐了一口。
“你个狗官,逼死我父母,如今没杀成你,真是老天不开眼,要杀要剐随你便,别再这里假惺惺的。”紫沅眼睛瞪大,血丝充盈,像疯魔了一般,竟然挣脱两个嬷嬷朝林如海而去,麻利的拔出头上发簪向林如海刺去。
父母之仇,自然是不共戴天。
速来清正的林如海有些懵,感觉自己的心里受了十万点暴击,他一直以来上下斡旋,为灶户、民生和朝廷,竟然成了狗官!林如海确实挺有钱的,不过来路都正,也没有滥用职权,盘剥百姓,就是拿皇帝给的职位优待,自己又开了几家盐铺,用的也是皇帝赏赐给他的盐引,这是皇帝的高薪政策,笼络人心,怕他经不住诱惑,既然不免担心林如海以权谋私,不如给点高工资,比起那些拿了赏赐盐引只知道自己圈钱的勋贵,林如海可是好了太多,两淮之地有他钳制,每年贡献将近百万两的盐税。
林如海因为一句“狗官”愣了一下,给了紫沅可乘之机,旁边郑伯等距离没有紫沅距离近,想要阻止却来不及,大惊失色。
“姑娘,别冲动。”不知何时,跟贾琏坐在一起的贾珏已经站在紫沅的旁边,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如泰山压顶。
“助纣为虐,不得好死。”紫沅看了眼贾珏,视如仇敌,她身体动不了,可是胳膊和手还能动,声音里带着绝望和不甘,好像林如海真的是贪官污吏,作恶多端,她见刺杀也不行,就要挥簪自杀。
贾珏摇摇头,按着紫沅的手快速打掉簪子,然后重新按着她,劝解说:“姑娘,你说我姑父逼死了你的父母,可是我们连你父母是谁也不知道,又是如何逼死的,这帐我们可不认,就是阎王老子,也要凭事实说话。”
毕竟年轻,听完贾珏的话后很冲动,逼死人还不承认干过这事儿,简直太无耻,紫沅就怒道:“狗官,做了恶事,还不承认?”
经过紫沅的解释,贾珏才知道原来她是产盐灶户之女,每年除了盐赋,剩下的盐都是被盐课司收走,本来的价钱不错,可是这次突然间少了很多,她爹不愿意把盐卖给官府,就被人抓走了,不久之后就看到一具尸体。她的母亲见家里顶梁柱倒了,一口气没过来,也死了。
盐课司归林如海管,这笔帐自然算在林如海身上,于是在一个好心人那里得到醉生梦死毒,它无色无味,乃是天下奇毒,用银物检查不出来,这毒潜伏在人体,一两杯并不致命,喝的越多,毒性才越深,等到喝高了,自然是毒入骨髓。这毒有个特性,酒性能够中和毒性,因此发现不了,只有睡着酒醒之后,才到了毒性发威的时间,那时候刚从醉酒中醒来,梦境未去,却倒了毒发身亡的时间,因此才叫做醉生梦死毒。
紫沅一个姑娘,手无缚鸡之力,看她样子,肯定想不出来如此大胆的谋杀计划,苦情戏入府,万一没有遇到郑伯的好心老婆徐嬷嬷呢,那种绵细的毒又是哪里的,这样的毒药在古代,称为无色无味之毒,银不可辩,可以说是稀世之毒,若真是普通民女,定然是得不到这样的“好东西”。听了紫沅所说,更加肯定有幕后黑手。
不久之后知府钱焕就来了,带着有名的捕头徐捕快,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专业的人士,两日后,徐捕快很快查明真相,幕后之人,就是崔盐商和郑盐商。徐、蔡两个转运使。
确定之后,钱焕立刻派人去抓这几人,徐转运使以为自己的计划严丝合缝,毕竟这毒给了人逃跑的时间,能够错开案发时间,已经在喝酒庆祝,正跟美妾们喝的醉醺醺,被一把刀放在脖子上。他们的宅子也被控制起来,知府钱焕和林如海联名上了折子,毕竟是三品大官,如何处理药要等正坤帝决断,没有意外的,几人被判了抄家罪责。
盐商的事情解决了,林如海身体又完全好了,贾珏便想着要北上,北边的形式实在令人担忧,更重要的是有个白衣女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雪姬离开了映雪楼,不知道什么时候住在了林府所在的这条街,贾珏一次陪着林妹妹出门,正巧遇见走过林府,正在掀开轿子侧帘看他的雪姬,并且当着林妹妹的面对着他微微一笑,心里顿时一阵哇凉哇凉的。
当时林妹妹瞪了雪姬一眼,然后掐了愣愣的贾珏一下,以为他在看这个路过的美人,雪姬见了,还扑哧一笑,林妹妹气呼呼的转身回了府里,也不去瘦西湖边游玩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犹豫了,要赶紧找个理由离开。
林府里有个久病的老妈子,听人说是林如海的奶娘,痰热之症,眼看着就不行了,正月初八这天,一口气没上来,四脚朝了天。
贾珏正在跟林妹妹下棋,他正在考虑要不要赢,先前因为雪姬惹了妹子不高兴,这会儿当然要哄她开心,可是林妹妹又提前警告过他,要拿出真实水平,为难啊。旁边没眼色的雪雁还在说:姑娘,快下啊,要输了。让贾珏更是一阵脸黑。聪明的紫鹃看得懂贾珏的心思,则在一旁偷笑。
正巧王嬷嬷突然来了,说:“姑娘,韩妈妈去了,苏姨娘要我叫你过去。”
“韩妈妈……”林妹妹听了愣住好一会儿,嘴里呢喃,来林府后,贾珏常常听到这个名字,也去见过了,是个七十一岁的老奶奶,样子祥和,只是身体不大好,每次见了都咳嗽个不停,说不了几句话。
林妹妹小时候除了王嬷嬷之外,还有这位韩妈妈陪着她,是个比林妹妹的亲奶奶更重要的角色。毕竟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经历的生死大事不多,又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听到这样的噩耗,立刻泪如雨下,依在雪雁的怀里。
“颦儿,别哭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现在要紧的是该去看韩妈妈最后一眼啊。”贾珏赶忙上前去安慰,林妹妹转而趴在他怀里哭,这样的性子,若不释放出来也不好,贾珏只能无奈的轻拍林妹妹的柔背。
屋子里弥漫着艾草气息,人死了屋子里就沾染了晦气,要用艾草挂在门口,放在屋里各处,贾珏进去,林如海和三个姨娘都在,见贾珏和林妹妹进来,苏姨娘过来阻止,劝解道:“久病的屋子里不干净,你们远远的看一眼就好了,看过了便快些回去。”
正伤心的林妹妹听了,心中一拗,也不管你是谁,怼道:“姨娘这话就错了,当初母亲病时,我可是日夜在侧的,也没人说什么不是,称孝的人却很多呢。”
苏姨娘听了,就不好阻拦,知道林妹妹难过,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林如海招招手,让他们过去了。
黑白无常来得很及时,这次,又是两个不太一样的无常,不过比之前青县那俩看着正常多了,他们先朝着贾珏施礼,称呼一声:“上仙。”
黑无常去勾魂,白无常走到贾珏面前,恭敬地拱手说:“上仙,白二哥让我给您传个话儿,长城古北口破了。”
第六十章 无常传消息,星夜多兼程
贾珏听了白无常所说的消息十分震惊,前两天林如海刚跟他说正坤帝已经调兵遣将,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不用担心贾府和京城的安危。
消息说朝廷从河北、山东、山西、河南等地调集大军,分为三路,由兵部尚书丁汝夔钳制,作为战略总指挥,在居庸关、蓟州和保定三地派遣重病把守,以拱卫长城,保护京城,这才几天过去,就完事了?就算这些年军备废弛,人海战术也能挡住三四个月,不至于三四天就被干掉了吧。
“多谢白无常兄。”这个消息对贾珏很重要,他退到里面帘子后避过众人,朝着白无常拱手致谢。
他打量一眼这两个无常,与先前的无常略有不同,这两个身上有股书生气息,白无常行礼也很得体,看样子是脑子里有货的。
正要再问些具体的事情,王月儿突然掀开帘子,看了看帘子后,奇怪的问:“表少爷,你在跟谁说话?”
王月儿原本就站在贾珏前面,回头见他不见了,就朝着屋子里望了望,然后跟了过来。
“你听错了。”贾珏面带不悦,不多做解释,两步回到人群里,留下撇嘴的王月儿。
黑白无常告礼,带着浑浑噩噩的韩妈妈魂魄而去。
刚才贾珏还想要问问这个无常自己“上仙”的称呼到底是怎么回事,见前面两对无常的时候不太敢问,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又几斤几两,经过雪姬的爆锤,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很菜,玩意哪天被厉害的无常们发现了,保不齐也会扬起哭丧棒给他一下。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真是什么上仙,有没有特殊优待,能反怼雪姬一波,他每天修炼前脑子里都会想起来雪姬的身影,这是一道过不起的坎儿,道不尽的酸,作为男人,必须要找回这个面儿。
林府里开始料理丧事,因为只是个下人,并不能在正堂停灵,就在贾珏所居隔壁的偏小院里收拾起灵堂,请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来超度,虽然头发很白,宛若银丝,但是眼睛炯炯有神,脸上红润,一看就是养生有道的行家。
道士号青岩,是城北松鹤观辈分最高的道士,师兄师弟都死了,连徒弟都死了个七七八八,唯有他还活着,在扬州远近闻名,因此林如海才花费重金请来,也算是孝敬韩妈妈哺乳之情。
在这件事儿上,贾珏就是个小透明,站在一边当个男丁,充门面用的,旁边贾琏更是无聊的发慌,出去欣赏老道士“咿咿呀呀”的起火表演去了。
贾珏看着老道士烧符诵经,竟然真的有一道灵光没入香炉里的青烟而去,不过他这会儿没空搭理跟老道士交流,心里对京城的状况十分担心。历史跟他所知道的相去甚远,连皇帝都不一样,谁知道京城会不会破。
天刚刚黑,贾珏走进林如海的书房,准备告诉他这个消息。等老林知道消息,估计是三四天后的事儿了。
“灵明这时候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林如海正在写字,见贾珏似乎有事情的样子,就想到雪姬,听说自从那晚之后,贾珏再也没有去过,难道是个拔那啥无情的?雪姬既然留下贾珏,应当是看上他了才对,按道理应该略作安排,把雪姬带出映雪楼,日后作为妾室,但是他一点音信也没听说。
要真是那啥无情,有些事儿说不得就不能做了。还有个可能是不行,除此之外,就是贾珏是贾府里一股清流,还不懂。
最大的可能,就是银子不够,上次刚从薛家支来银子,肯定不可能再去借了。
他却不知,贾珏是给他带来晴天霹雳的。
“姑父,我近日跟薛家的薛蝌来往,相比你是知道的,今天他告诉我说古北口破了,蛮子正逼往京城而去。”贾珏这个消息太早,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京城到扬州也要两日多,不可能当天破了,二十四小时之内就知道了,没办法,只能找个替罪羊,等林如海发现的时候,他也不会去问薛蝌了。
经过林妹妹和贾珏的叮嘱,林府并没有人知道他不一般。
“怎么会?”林如海正在练字的手停滞,大惊失色,抬头问贾珏:“那可是二十万大军,挡不住一个蛮子?”
“姑父,蛮子素来善于骑射,骑兵精锐,近年来又没有战事,这些仓促调集的军队战斗力略低,另外有谎报军情之事,三路守军没有来得及支援古北口,才导致古北口失守。”白无常告诉贾珏的也不多,本来想细问,被王月儿搅和了,当时才没给王月儿好脸色。
而黑白无常又很忙,没有留下。
“这些废物,朝廷真是白养他们了。”林如海“啪”一下把笔摔在桌子上,墨汁飞溅,毁了刚写好的一幅好字,玩字儿的心思全没了,脸色担忧。
好官不只是会忧国忧民,还明白大事儿中的利害关系,若再现元蒙,会很糟糕。
“你想要现在回去?什么打算?”林如海毕竟老道,贾珏这时候来找他,肯定是有想法。
“姑父,我想要明日早上就启程,一则府里需要琏二哥和我,二则我现在是举人,该有点保家卫国的想法。”贾珏坦白说道,作为庶子,要懂得抓住机遇,而机遇总是在凶险中才看得见。
林如海沉思许久,他原本想要多留林妹妹和贾珏等住些日子,现在看来又到了分离的时候,心中十分纠结,又不能阻止贾珏。
“姑父,我可一人先走,让琏二哥和林妹妹稍后回去不迟。”贾珏当然知道林如海的心思,作为巡盐御史,用了这么些年,只有蜡烛成泪流到干,正坤帝不会准他辞官,如今年纪也大了,虽然病好了,可也是少一日,便少一日,能见林妹妹的时日不多了。
“有你在我还放心些,让颦儿跟你们一起吧,日子还长着呢。”林如海目光长远,做事果决,天伦之乐固然重要,林妹妹的未来却更重要,他权衡之后下了决定。
让林妹妹去贾府,本就是要给林妹妹挣得“贾府的小姐,老诰命的外孙女”这个称呼,抬高林妹妹的身份,嫁个好人家,让贾家作为日后林妹妹的娘家,如留在扬州,等他死了,林妹妹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根据律法,他的财产要继给侄子,可那些侄子,太远不说,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完全看不上。
贾珏也明白林如海的想法,心里唏嘘,要是这位姑父能掐会算,知道贾府日后的结局,知道林妹妹日后的解决,绝对要踢掉棺材板,拎着三米长的大刀去贾府乱砍。
不过现在有贾珏,一切都会不同。
翌日清晨,雪雁和紫鹃早早被叫起来收拾东西,雪雁有些不满,一边整理林妹妹的细软放进箱子,一边小嘴嘟嘟,抱怨说:“怎么这么仓促,好些东西都来不及整理。”
“好了,小姐何尝不想在家里多呆些日子,这不是有紧急的事情吗。”紫鹃小心的用软绸包好极美的十二生肖琉璃摆件放进小箱子,然后放到装细软的大箱子里,防止路上颠簸磕碰到,安慰雪雁。
紫鹃其实也奇怪,京城危急,作为贾府来讲,贾珏和贾琏呆在扬州才对,万一京城有个闪失,宁荣二府有个闪失,贾家这一脉才有传承,不该凑上去才对。
疑惑归疑惑,她是林妹妹身边的丫头,不能瞎问。
码头上,林如海整了一条好船,船头是仓库,船后面是两层小阁楼,非常有格调。十多箱子东西搬上船,里面有林如海匆匆给林妹妹准备的衣物首饰,金银玉器,人参好药,青梅酒、琼华露等特产,另外还有两万两银子,他知道荣府王熙凤管家,交代贾琏一万孝敬老太太,一万留给府里,算作林妹妹的生活费。
贾琏非常高兴,一路上都洋溢着“爷有钱了”的笑,怎么着到时候也要扣下来些,到时候王熙凤问起来就说路上花了,她也没辙。
“你也长大了,日后应当坚强些,你外祖母此时定想着你呢,早日回去,也让她少些担心。”林如海看着娇弱抽泣的林妹妹,心里也是不舍,却不能留下她,“带去的药一定要及时吃,小心养着身子,等我得了恩典,一定去京城看你。”
林妹妹用手帕擦擦眼泪,罥烟眉轻抬,因为哭泣,清脆的声音带着柔沙,说:“父亲说话可要算数,以后我每年少些一封信,要是父亲一直不来,到时候没信收可别怪我。”
“一定,一定。”林如海听了这样可爱的逼迫,赶忙应下,心里却有些后悔,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难题,平日里想丫头了,都是看看她的来信,想着她的样子和心情,缓解思亲之情的,要是少了一封,到时候不免惆怅,看来今年要想个对策,去一趟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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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珏张望着远处街道,眉头紧皱,想着这薛蝌今日怎么这么墨迹,要是不一起去,就派个人来通知就行了,等了都半个时辰了。
“灵明,缘何还不出发?”林如海安慰林妹妹进入船楼,要乘坐马车离开,见贾珏一直不上船,就问他。
离别总是苦,不如快刀斩乱麻,这样还痛快些,可是斩麻的刀迟迟不来,被贾珏握在手里,就是不给他。
“姑父,今日约好了跟薛蝌一同走,所以才让姑父找了条大船,只是这会儿了,还没有人来。”贾珏拱手回答,略带歉意,他明明告诉了薛蝌他此行紧急,以薛蝌的雷厉风行的性子,不应该这么拖拖拉拉才对,战事的事情他也告诉薛蝌了,要是因此不去,派个人来就是,没多大点事儿。
“薛家如今也不比往日,听说这个薛蝌还不错,你倒是聪明。”林如海以为是贾珏有意结交的,毕竟他们两个人可是牛头不对马嘴,薛家可是是王夫人的路子。
贾珏笑笑,没有纠缠这个事儿,他思考后劝解林如海:“姑父,沧海桑田,从来都不是一时之力,如今姑父年纪也大了,不如培养个人来,也好过一人支撑。”
每次会试那么多的进士,找个忠心之人顶替林如海还是可以做到的,朝廷又不会因为他一个人就停止运转了,完全没有必要死守着这位置,
“难,难啊。”林如海摇摇头,没有多说,坐上马车离开。
他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很想辞官,可事情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这其中也有很多难处。
林如海刚走,薛蝌就来了,马车上同样搬下来好几口大箱子,同来的,还有他的妹妹薛宝琴和母亲潘氏。
“灵明久等,我这儿有些事情要交代,所以来晚了,莫怪,莫怪。”薛蝌下了车,接连扶着薛宝琴和潘氏下来,然后小跑着到贾珏旁边。
“没事儿,这位就是宝琴姑娘了吗?”贾珏跟薛蝌打招呼,看着旁边初显美艳的薛宝琴,早就听说薛蝌有个妹妹,不过一直无缘相间,今天终于见到了,果然是美颜中带着一丝清纯。
“正是。”薛蝌回答。
箱子搬完,贾珏跟薛蝌、薛宝琴和潘氏一起上船,船手们吆五喝六开始发船,从水里收上来船锚。
南风绵柔无力,缓缓吹着,虽然撑起来桅杆和船帆,船依然走得很慢,半日过去,才走了二十公里。
因为房间不多,林妹妹和薛宝琴一个屋子,有了薛宝琴,也有个说话的人,一路上二人慢慢熟络,有说有笑,有时候贾珏想要去瞧瞧林妹妹,还被林妹妹拒之门外,让紫鹃出来说有琴姑娘在,不方便。
虽然吃了闭门羹,但是贾珏依然很高兴,因为终于离开了扬州,他挑着天色朦胧的时候出门,就是要让雪姬注意不到,她不可能时时盯着他,那会儿子肯定没注意到,到了晚上,四周并无雪姬身影,他才开怀的跟贾琏和薛蝌碰杯吃酒。
来得急,回的也急切,这一次全都是行船,北部无冰,路上偶尔靠岸打打牙祭,至于停放在青县的车马,并没有停下去处理,等到贾琏想起来桃妖那个美人儿,夜间突然南风呼呼,已经过了地方。
第六十一章 坡道耍心机
贾瑞自从大闹荣府之后,被贾代儒与一众小厮抬回家,原本脸色苍白,神志不清,时常胡言乱语,说他被黑鬼缠上了,大夫看过全都让贾代儒准备后事,眼看就要西去,结果在大闹后几日之间大好,能够下地行走了。
“瑞儿,你好了?”端着汤药进屋的贾代儒见到下地行走的贾瑞,大喜过望,差点拿不住用辛苦求来的人参熬制的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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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代儒放下汤药,走到孙子旁边,拍拍发愣的贾瑞,嘴里后悔叹息:“看来错怪那位道长了,他果然是个不拘世俗的高人。”
还在懵逼的贾瑞奇怪问道:“爷爷,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觉起来感觉身体发沉的很,四肢僵硬,好像睡了一两月的感觉,你说的道士是谁?”
难道不记得了?贾代儒看着贾瑞这憨孙子素来的模样,以前看他生气,现在看有点傻的可爱。他想可能是久病恍惚,就给贾瑞讲他遇到坡脚道士的经过。
贾瑞自从得病之后,身体迅速垮下去,每日里胡言乱语,说他被黑鬼缠上,病气一日比一日深,暮气一天比一天沉。
请来的太医见了贾瑞的症状,都摇摇头说药石无医,贾代儒只有这一个孙子,心中自然悲痛万分,白发送了儿子,如今又要白发送了孙子,精神一日比一日恍惚。
日间天空中阴云密布,大街上冷风咆哮,贾代儒随便穿了两件衣服,一个人出门瞎逛,感觉这人世毫无可恋。
他刚出宁荣街没几步,一个不甚撞到了个人。
“道长赎罪。”贾代儒情绪低落,不知道是自己撞了眼前的坡脚道士,还是对方撞了自己,但他不想多做纠缠,便起先道了歉。
“不必,不必,老先生似乎心中有事,贫道一贯助人为乐,若有难为,速可道来,也好为你解惑,我也不收你银钱,只当是助你一助。”坡脚道士拄着拐杖,身上破麻袍子,头发蓬松胡须杂乱,还袒露胸襟,若不是衣服是道袍模样,他且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呢。
贾代儒素来谦恭,他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与宁荣二府相去甚远,常有相求之事,年纪又大了,倒是没有因为自己姓贾而高居自傲,只是拱手拒绝,道:“不麻烦道长了。”
说完,贾代儒就侧身准备走开,他是一个老儒生,也不信什么佛道,自己的孙子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一个落魄至此的道士,能有什么办法?
坡脚道士也不在意,拄着拐杖向前,跟贾代儒背道而驰,只是眉目一张,嘴里朝着前方呼喊:“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开光倒福,修去流年不利……”
听了坡脚道士的声音,贾代儒脚步慢了两分,但还是向前走着,实在不相信这样一个模样的道士有什么真本事。
又走出十几步,坡脚道士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远了,贾代儒脑海里突然想到贾瑞咽气的景象,心中一痛,赶忙回身喊道:“那道长。”
他刚转过身,没想到坡脚道士就站在刚才两人相撞的地方,手撸胡须,一双眼睛炯炯盯着他,面带微笑,似乎早就预料到贾代儒会回心转意。
“道长,适才多有失礼,我家正有一人卧床不起,年纪轻轻却骤然得了不治之症,请了许多大夫也无功用,不知道长可能医得?”贾代儒见坡脚道士似乎算准他会回头,心里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更甚,或许这是个世外高人也说不定。
“人有生老病死,这病乃是一大难,在生死之间,生死乃是天理,天理皆在一个命字,若在命中,自然医得。”坡脚道士坦然笑道,他最终也没有肯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医治,若是别人听来,一定觉得这倒是在忽悠人,贾代儒生来脑筋板正,却觉得这中肯,只有神仙才会无所不能,其余者当然是审度之后才能肯定,看病,自然也是这个道理,若一个大夫连看也没看病者,就说自己包治百病,那一定是个棒槌,等着被削脑袋的家伙。
贾代儒匆忙带着坡脚道士去自己的院子,也不顾家里人眼中质疑的目光,带着道士进了贾瑞的屋子。也难怪质疑,坡脚道士的形象,的确不想什么得道高人,世外真修。
走进屋子,坡脚道士眼睛露出惊讶,这跟预想中的剧本好像不太对,原本摸向怀里风月宝鉴的手重新放下,假模假样上前认真一瞧贾瑞脸色,神秘莫测的摇摇头。
“道长,可是有什么不妥?”贾代儒忙紧张的问。
“贵公子非是一般病理,这是被邪气缠了身体,若要治病,需要除去这股邪气,消了邪火才行。”坡脚道士远离几步嚷嚷着“救救我,救救我”差点抓住他的贾瑞,对着贾代儒分说。
贾代儒听了赶忙请道士施展手段,原来竟不是得病,而是中邪了,怪不得大夫们束手无策,这样的事情,当然是和尚道士最拿手,早该请一个才对。
在坡脚道士的示意下,贾瑞被人按住,道士走到他的面前,一只手挥起来手中拿着的拂尘,在贾瑞的眼前洒下一片白光,因为病得不轻,贾瑞盯着拂尘从起到落,等到拂尘全都垂下,一只干枯如柴的手掌停留在他面前有序的攥紧,然后出现坡道的脸,他似乎在说话,嘴巴微张,却又听不清在说什么,念念叨叨的。
突然,贾瑞“啊——”一声惊呼,猛然挣脱两个按抓他的下人,屋子里的人全都蒙圈,久病本该羸弱的贾瑞,按道理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力气才对。
贾瑞这次真是疯了一般跑出去,胡乱的叫嚷,跑出屋子,出了贾代儒的院子,一路上跑跑跳跳,衣裳单薄却完全不觉得冷,遇到人就大吼吓人,不知不觉就到了荣府。
“瑞大爷?”两个门房小厮见到疯子一样的贾瑞,便上前阻拦,没成想平日里看着弱不惊风的瑞大爷竟然有一把力气,猛地把二人撞开,闯进了荣府里,一路上见到小厮就推搡而去,毕竟也算是主子,不好直接拿下,小厮们只是围着他阻挡,没一会儿就进了内门。
他从东角门而入,看似慌乱,目的却很明确,就是前大堂。
王夫人的屋子里,周氏正在跟王夫人闲聊,见王夫人赞同给贾珏和孙家定亲,她非常高兴,言语间亲切不少,尽管她知道以前王夫人对她的警惕,也因为王夫人她不能怀孩子,还因为避孕药物坏了身体,可现在是贾珏的好事,当然要周到一点。
周氏原先以为王夫人不会同意,孙尚书家虽然不是权贵,却是正二品大员,比贾政官大,比贾赦有权,别看权贵瞧不起功成名就的官员,但在现实问题上,他们却比谁都现实,联姻,就是其中之一,依照王夫人的秉性,贾宝玉这个老二还没有定亲,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可能轮得到贾珏。
结果,王夫人同意了,让周氏极为开心,她还想着要是不同意,她就去老祖宗那里想想辙。
突然,丫鬟金钏儿慌忙来报,说贾瑞大闹府里,正在大堂里摔打。
王夫人和周氏听了全都皱眉,王夫人皱眉的是面子,周氏皱眉的是庚帖,换了的这三日,府里需要相安无事,没有争吵,没有物品破碎。
贾代儒本在贾瑞后边紧追,奈何年老体衰,终究慢了一步,等他到荣府,贾瑞已经在大堂闹起来,只要是瓶瓶罐罐,全都逃不过他的摔打,架子上的花瓶全都被摔碎,还有那个压着孙镮庚帖的瓷杯,也被一摔而碎。
贾代儒刚到,王夫人和周氏也到了,王夫人立刻吩咐小厮们动手,没有主子的示意,他们不敢动真格,一直在周围劝解阻挡,贾瑞的巴掌可不长眼,好几个小厮都被糊了一巴掌,这下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尤其是李贵,也挨了一巴掌,直接一个饿虎扑食扑上去压住贾瑞。
其他的小厮也都上前,纷纷或上压或抓脚,制住贾瑞。
“别伤了他,别伤了他。”贾代儒在一旁插不上手,非常慌乱,贾瑞可还病着呢,这一个个小厮的玩儿法,病没有干掉贾瑞,小厮们要干掉他了。
旁边王夫人问贾代儒怎么回事,他就告诉王夫人坡脚道士的事情,说贾瑞有股邪火,散了病就好了。王夫人微怒,轻吼说,什么邪魔外道,哪有如此治疗法?她让架起来贾瑞的小厮把贾瑞送回贾代儒的院子。
“你这道士,何苦来坑我?”回了自己的院子,贾代儒怒斥坡脚道士,今日去荣府闹了一同,恐怕日后再有事相求,就更加难了。
“老大爷莫急,不出三两日,贵公子一定大好。”坡脚道士浑然不在意贾代儒赶他出门的恶劣态度,下门前台阶的时候还叮嘱贾代儒。
说完,坡脚道士就扬长而去,消失在人群里,他手里捏着一道黄符,笑容高兴又带着邪怪,这是趁着贾瑞跑出去的时候从贾瑞身上悄悄撕下的,藏在手里偷拿出来。
坡脚道士啧啧称奇,暗到是张好符。
周氏忙把庚帖换了杯子压下,不过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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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贾母病了
屋子里寐云穿着绸面羽绒袄正在核算这个月张谷之送来的账目,既有文远书馆的也有天衣坊的。
经过贾珏的培养,她口算起来速度很快,厚厚一本当月流水快速在旁边的纸张上结算清楚,归纳总结,得出当月盈利和损耗,并写下次月的注意事项。
在账簿的尾页,还有张谷之写下的披红,一般是重要的事情才会用红色写下,原来是文远会馆的拓印部需要更换印刷设备,尤其是木活字需要大量更换,张谷之建议直接全部更换了,也省的去一个个检查。
寐云略微思考,心里盘算需要的费用,想到贾珏离开前曾经嘀咕要不要换一套铁活字或者玉活字,这样使用的期限会更久,木活字被浓墨浸染侵蚀后,使用寿命实在不长久。
铁活字价格低,不容易损坏,就是相对沉了点,工人容易疲劳,玉活字价格高,容易摔碎,但是轻一些,权衡利弊后,寐云决定选用玉活字,贵是贵了点,胜在不耽误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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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处理完,她伸了个懒腰,冬季有些厚重的衣服下是高挑动人的曼妙躯体。
只是刚一闲下来,寐云就不太高兴的样子,因为虞书来告诉她贾珏要定亲了,而且是贾珏经常提起的那个孙家姑娘,当时虞书来的时候非常高兴,她也笑着附和一句“太好了”,等到无人的时候,却总是有些失落和忧伤,因为她很想贾珏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相伴在贾珏身边最久的寐云,比谁都知道这位公子的优秀,也知道自己在贾珏心里占有很重要的分量,可她终究只是一个丫鬟,在这样的府里做个姨娘已经是最高的待遇。
想当初她来贾府的时候,正是府里替换丫头的空当,一个个都是不舍,情况或好或坏,有出了内院的,家生子配了家生子,还是奴才,眼睛里都没了神采。有出了府的,因为从贾家出去,比一般穷苦人家的女儿好些,分长得好的和差的,差的自不必说,好的有配了有钱人家当妾室的,有给了家境好一些的小子,不过偶尔听府里的老妈子们提起某个出府的丫鬟,多是不如意,还有被卖了的,煞是可悲。
听说宝二爷屋里的袭人已经提了月例,已经是备用的姨娘,府里给她的却还是原来的,不过她并不在意,她晓得贾珏对她根本不是对待丫鬟的样子,心里一直是欢喜的,多了两个地位比自己高的丫鬟也丝毫不惧,何况贾珏又不是宝二爷那个没主见的,只要贾珏心里定了,那就没疑惑了。
“丫鬟~”寐云的嘴里极小声的嘀咕了下,饱含着复杂的情绪。
一直跟着贾珏的寐云其实有些不该是丫鬟才有的想法,她心里一直有一股越来越大的冲动,那就是跟贾珏浪迹天涯,也有一个小小的梦,想着贾珏大婚的时候,那个在老爷夫人面前,在贾珏身边的红盖头下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她?
不对,自己该为少爷高兴才对,寐云摇了摇脑袋,驱散脑子里那些繁杂的情绪。
突然,红毡棉帘被掀开,周氏带着虞书和红妆走进来,侍弄香薰炉子的寐云忙过去迎接。
在贾珏的心里,周氏比王夫人尊贵多了,因此寐云也是如此,对周氏极为恭敬。
“姨娘,怎么了?”寐云请周氏坐到炕榻上,在虞书的帮助下从炉子上倒了热水沏好茶端过去,见周氏不太高兴海鸥写担忧的样子,立在那问。
“刚才瑞大爷来府里大闹了一场,你知道吗?”周氏拉着寐云坐在她旁边。
寐云点点头,她只听到了些动静,并不知道是贾瑞,此时才知道了。
“你也知道,今天刚交换了珏儿和孙家小姐的庚帖压在前堂里,只要三天过去,这事儿就成了,太太能这么爽快的同意,我是完全没想到的,毕竟孙家可是好人家,珏儿跟孙家小姐,算是高攀了的,谁知道刚才瑞大爷突然闯进来府里,发了疯一样,因为他病着,就没人敢拦,很快闹到了前堂去,随着一阵摔打,堂里的东西都遭了殃,连庚帖上的杯子也不例外。”周氏越说越生气,越是大户人家,对这种礼节上的东西最是注重,不能有锅碗瓢盆碎裂不说,争吵更是不能有。
这样的大闹,显然违背了置换庚帖的要求,她离开王夫人的院子时,王夫人明显在思考着什么,周氏非常害怕这件事儿就这么黄了。
寐云听了也是发愁,她虽然心里对定亲这事儿不太高兴,但事关贾珏,她其实很关心,便安慰周氏说:“应该不会吧,瑞大爷老早就病了,都知道他近日不安生,今天完全就是个意外而已。”
“希望吧。”周氏无奈地叹息,要是自己是王夫人多好,哪里还有这么些需要担心发愁的事情,贾珏想要跟谁定亲,那就跟谁,只要喜欢就好。
庚帖互换这三日的规矩,本来不过是礼节而已,俗事变幻莫测,大户人家当然有摔碎东西和争吵的事情发生,难道因为这个,就不定亲了,显然不可能。
所以打碎东西的人家家里都会在这几天吩咐下人们多做事少说话,用来迎合定亲三日。
贾家也是这么做的,在周氏和寐云的担忧中,并没有听到其他人说起来这件事儿,更没有多嘴的丫鬟婆子提起来压着庚帖饿的杯子也被摔碎了。
到了第三日,一切如常,过了今天,明天就该媒人上门敲定,然后准备下一步的东西。
周氏非常高兴,这天眼角总是挂着笑,还给说要给旁边的虞书和红妆置办一身新衣服,用手打量二人的身材。对于月例只有二两的周氏来说,私自给两个丫鬟置办行头,可是一大笔开销。
当然,周氏并不缺钱,有贾珏孝敬她,柜子里放着足够用的银子。
荣府里有专门负责裁缝事宜的嬷嬷,这样的大户人家,自然养着一批针线活极好的丫鬟嬷嬷,平时负责给府里的主子们量身定做衣服,一个个都是经过好些时候培养出来的,手艺很好,放在外面,都能用来当着传家手艺的。
红妆经过周氏的吩咐,拿了周氏藏着的布料过去,因为是私下里添置衣服,自然需要给丫鬟嬷嬷们一些劳务费,若有需要添置的,还需要去买。
谁料到刚出周氏的院子不久,到了王夫人的院子,她就遇到匆匆忙忙离去的王夫人,还有周瑞家的,她来就是要找周瑞家的。正所谓肥水不留外人田,周瑞家的儿媳妇也是个好手,给其他的丫鬟嬷嬷们,不如给她,周氏便嘱咐红妆去找周瑞家的。
看着王夫人带着人风风火火出去,似乎是去贾母的院子,红妆就等人走了,问留下的彩霞发生了什么。
“来传话的翡翠说老太太今日不太舒服,早上起来头上发沉,身子也没有力气,赶忙来叫太太过去。”彩霞回答。
衣服现在是做不了了,只能等会儿再来,红妆返回周氏的院子,连带着也告诉周氏老太太病了的事情。
周氏很担忧,各种方面都有,为贾母担忧只是一小方面,更重要的还是没过去的三天定亲问神期限。
贾母年龄大了,一贯身子硬朗,没成想这一日感觉身子乏,起来都有些费劲,鸳鸯感觉贾母情况不太好,立刻让翡翠去通知王夫人,王夫人见了贾母暗淡的容光,心里一揪,立刻让周瑞家的去找太医来。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疼不痒,大概是昨日里动的多了,累的,你们怎的还都来了,我自会找太医来瞧的。”贾母虽然感觉头脑发沉,不过说话还挺流利,就对着周围贾政、贾赦、邢夫人和王夫人,心里高兴,嘴上却硬到。
第六十三章 寐云出贾府
不久之后太医来为贾母瞧看过,说是并无大碍,夜里受了些凉气而已,开一剂发汗的药吃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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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人听了此话,才放下心来。
周氏在自己的屋里来回走动,听了红妆说贾母得病,心里莫名起了烦躁,平时府里安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到,怎么偏偏这两天尽是些轰动的事儿,贾瑞前日刚来闹过,今日贾母又得病,还请了太医来,这可都是些大事儿。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周瑞家的就来找周氏,脸上带着些犹豫之色,说太太请她。
见贾母的确没事儿,王夫人命人去按照太医的方子配药,贾母知道各自院子里都有事儿,就让他们散了,只留下贾宝玉和三春姐妹说话,因为到了年节,史湘云便返回忠靖侯史鼎家里去了,所以不在。
贾政和王夫人一起走,路上贾政不太高兴,叮嘱王夫人:“你这两日多去老太太屋里瞧瞧,一定要照顾周全了,她的胃口这几天一定不大好,你让厨房准备些清淡养人的,要少些油腻。”
他平日里因为忙碌,对贾母的照料就少了很多,见贾母生病,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老爷放心,老太太和家里的事儿自有我照看着,你只管处理朝中的事儿就行。”王夫人从来都是个善解人意的贤内助,她知道贾政最近一段时间劳心劳神,无它,作为工部侍中,在正坤帝调配军队这些日子也是要出力的,忙着调配物资,修缮城墙。
在调配物资的时候,他发现城中十二卫的军械库装备陈旧者多,上报了修换章程,刚得到回复,如今正在赶工中,要是不能尽快交付,影响了守备,他的罪过就大了。因此最近几天王夫人总是见他愁眉不展,头发好像都白了好些根。
在老太太的事情上绝对无人敢怠慢,因此贾政没有过多叮嘱,两人带着周瑞家的和丫鬟一起进了王夫人的屋子,坐下后丫鬟赶忙奉茶。
“只是有件事儿有些为难。”王夫人喝了一口茶,注意这贾政的脸色说。
“何事?”贾政茶还没有放进嘴里,听到王夫人的话,以为是贾母那里的事情,才刚放下心绪,想要品一品茶,心里又肃正起来。
“前日里珏哥儿刚跟孙府的小姐换了庚帖,这本来是喜事一件,可先有瑞哥儿来闹,今天老太太又病了,实在让人心里不自在。”王夫人面带愁容,眼睛里观察着贾政的神情。
“这是好事儿,如何心里不自在?”贾政皱眉,不解其意,换庚帖的事情他也知道,点头同意了的。
“按照习俗,这几日该宁静无事,日后两人才能幸福和睦,这瑞哥儿闹腾倒是其次,老太太此时却又病了,说明近来的日子不适合定下,只是这事儿定下来不易,因此为难要不要换个日子,若此时定下……”王夫人说到此处停下,后面的话没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日后恐怕不会和睦。
这种事儿本来就是个说头,贾瑞来闹,贾政无所谓,毕竟也不是荣府的人,可是老太太病了对他来讲很重要,他知道王夫人心里存在挑刺的成分,二人一起生活几十年,对方什么脾性贾政最清楚,可他也实实在在担心——万一以后贾珏跟孙家小姐过的不和睦,到时候可是晚了。
周瑞家的在一旁听着,看看王夫人,又看看贾政,她是个明白人儿,只是心里纳闷,之前同意的好好的,这是要反悔?
她想要说些什么,现在贾政在,显然是要贾政敲定的,可是王夫人突然看了看她,虽然并没有特别的警示表情,却立刻让她打消了要给贾珏帮话的心思。
思考了将近两刻钟,贾政才缓慢站起来,脸上带着阴郁之色,缓步离开,说了句:“你做主吧。”
鸳鸯老早就去了贾母的房间,只留下寐云一个人在屋子里,昨日安排好文远书馆的事情后,她就没什么事儿了,有些无聊。想要去薛姨妈那里走动,可之前刚去玩过一日,薛姨妈和宝钗对她很亲近,大概是因为贾珏和她生意上的事儿,有时候寐云也会帮着,但是不好总去。
自从贾珏离开,她就没有再练剑,一个丫鬟在家里舞弄,那些碎嘴的路过见了肯定私下里说道,顾及到贾珏的名声,因此她就停了。
“今天是第三天了啊。”寐云絮语着,心里闪过烦意,也不管那么许多,从一边椅子上拿着剑出了屋子练起来,专心之后忘却了些烦恼。
平时的剑按部就班,这一次因为多了烦躁,出剑速度就快了很多,凌厉和锋锐越来越明显。
桃树上那只玄凤鹦鹉见了,从窝里飞出来,扑腾两下后在空中盘旋一圈,落在屋子台阶前,小巧的头部愣愣晃动,嘴里叫嚷着:“不高兴了,不高兴了。”
寐云听了没有搭理这只多嘴的鸟,自从这只鹦鹉会说话了,没事儿就在院子里叽喳两句,平常时候觉得有趣,现在觉得很烦。一道剑风呼啸而来,寐云一招“玉女穿梭”,跨越半个院子,朝着鹦鹉刺去。
“还不躲?”寐云的剑很快,眨眼就到了鹦鹉前方一尺,但是畜生就是畜生,虽然机警,却敌不过寐云比常人快太多的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寐云准备收剑的时候,它才惊惶的飞起,嘴里大叫:“杀人了,杀人了。”
寐云被这蠢鸟儿逗得一笑,继续练剑,时而蜻蜓点水,时而追云望月。
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匆忙靠近,寐云忙回剑入鞘,周氏急急忙忙进来院子,脸上焦急和不悦占满了,她忙问发生了什么。
原来周氏被王夫人叫去,告诉她贾母病了的事儿,并建议先找媒婆婉言退了庚帖,等贾母大好,过些时候再挑个好日子让人去说,还宽言说这种事儿要做的尽善尽美才好。
周氏全程没说话,王夫人说的句句属实在理,还得到了贾政的肯定,还找她来询问,已经给了很大的面子了,只能说:“凭太太做主就好。”
寐云听了十分不忿,直接说道:“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根本就是不想让少爷跟孙姑娘定下。”
“可别乱说,让别人听去可不好,现在只能再等些日了,到时候我直接去求老爷就是了。”周氏叮嘱寐云,她对寐云是很放心的,贾珏跟她的关系不言自明,才来诉说衷肠,可却不能让人知道这样的抱怨,不然就是内斗了。
她话里充满无奈,王夫人的心思,她也猜了个七八,还是去找贾政一言敲定的好。
寐云送周氏离去后,想着自己能不能做点什么,要是过些时候王夫人不提这件事儿了,她就说动鸳鸯去老太太那里说一嘴,再加上周氏找贾政,双管齐下才好。
孙家小姐她没见过,不过听贾珏所说是很好的,要是自己不做点什么,怕是回来会怪她。想到这里,寐云就来气。
她脑海里也浮现出薛姨妈、李纨和凤姐还有三春姐妹来,三个姑娘没什么话语权,其他三人虽然跟贾珏有关系,可是跟王夫人更有关系,别的事情还好说,要是让他们在老太太那里说句话,就是跟王夫人唱对头戏了,虽然也能唱,这件事儿本碍不着王夫人什么,不过是贾珏定亲在贾宝玉前头,又是孙家这样的好人家,贾珏比贾宝玉明显开窍更早,风头与地位挂钩,才引来她的计较。
不过她一个丫鬟,这么做太没规矩了。
左右,等老太太好了再说吧,要是贾珏回来了,那就没事儿了。
然而世事难料,年节后没两天,有个叫紫琪的丫鬟上门来找寐云,给她带来了晴天霹雳——孙镮跟吕兑定亲了,婚礼的日子已经定下,聘书都写了。
孙镮自然做不出逃婚的事情来,紫琪每日里看她难受的样子也难受,就来找贾珏,她知道贾珏不在,那总有人管不是,通知了贾珏也是好的,或许能想想办法。
但其实,紫琪只是不想孙镮那么伤心,因为这事儿,希望真的不大。
唱戏里那些双宿双飞的故事,真实里一个没有,至少京城没说过。森严的礼教下,能做出这种事儿的姑娘千万中无一,就算是有,也定然不是个什么好姑娘。
“姨娘,怎么办啊,少爷跟孙家小姐情投意合,以少爷的性子,回来怕是要出大事儿啊。”寐云跑到周氏的院子,问周氏。
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周氏也是焦躁,这种事儿她又没经历过,从来都是别人做主她的命运,能起了求贾政的心思,已经是为贾珏做出来的极大努力了,还没求呢,就发生了这事儿,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府里还能想办法,人家别人家的事儿,怎么插手?何况还定下了,这媒婆是干什么吃的,也不知道报个信儿。
她不知道的是,那媒婆这会儿正在跟一个姓马的道婆吃酒呢,给媒婆展露刚从孙府得来的一件珍品玉镯子。她们都是在各府里靠嘴皮子吃饭的,交情不深,但消息共享,有时候会聊几句,介绍生意,中间使个差价。
没想到,在孙家小姐这件事儿上,她们碰到了,于是一起吃起酒来。
周氏没辙,但是寐云有啊,她思来想去,写了一封信,让李贵送去孙府,既然孙镮不好违背家里,那就私奔嘛,贾珏现在不在,那就藏起来,一封信里卓文君、刘兰芝等提了个遍,鼓动孙镮为了爱情,要有勇气。
贾府是来不了,反正有钱,到时候让张谷之在文远书馆或者天衣坊收拾出来房间,或者就近买一处让孙镮去住就是了。
想着,就又气起来贾珏。
信刚给李贵没多久,王夫人突然领着一大帮子人来了贾珏院子,面带寒霜,似乎要将这冬日变成冰川雪地,人群中,刚见过没多久的李贵脸上几处青紫,被两个小厮架出来。
“这是你写的?”王夫人冷冷的质问寐云。
“我写的,怎么了?”寐云看着王夫人手里的信,才知道看着面目慈祥的王夫人,竟然有这样的心机,看来是一直盯着她和周氏的,不过被发现了也没什么,说:“三少爷和孙家姑娘的情谊甚笃,太太又否了定亲,现在吕家和不知怎么跟孙家定了,太太自然是不好做什么,那只有我来做了。”
面对王夫人这样横扫千军的威势,寐云丝毫不惧,只是轻轻见了礼,然后缓缓道明。
本想着王夫人会周旋一二,没想到竟然直接真刀真枪上阵,一挥手示意跟着的嬷嬷:“我们这样的人家,绝不能有你这样胆大包天的丫头,日后还不翻天覆地,撺掇府里的小姐们起来,叫来她的家人,让他们领回去。”
“太太,这样做不好吧,灵明还没回来,这毕竟是他贴身的丫鬟。”王熙凤正好在王夫人那里,便也跟着过来了,被人都不敢说话,只有她出声劝解,她有些懵,前些日子听说,还为贾珏高兴,原是喜事儿,怎么变成这样了?
“等他回来,再挑人补给他就是,何况老太太刚分了鸳鸯和麝月来,少一个也不少,珏哥儿身边竟然有这样没规矩的,等他回来,也要说道说道。”王夫人此时,可听不进去王熙凤所言。
见王夫人铁了心,王熙凤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略带亏欠的看看寐云,然后出去了,不太想看这样的场面。
“夫人,这寐云是老爷南边闹灾荒的时候返乡带回来的,父母都不在了,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只有雇佣契约。”旁边的嬷嬷等两个主子说完话,忙回答。
不是买的,也不是死契,决定权就小了,这样的身材长相,要是卖一定是个好价钱,不过贾府这样的人家,不干这种没体面的事儿,王夫人想也没想,就说:“解了契约,赶出府去。”
说着,两个嬷嬷就上前来架她,脸上也是为难,但没有办法,平日里寐云在府里,也是和善待人的,有时候请她们办事儿,还有赏钱拿。
“不必了,只是这屋子我要锁起来。”寐云盯着王夫人,不客气的说道。
考虑到周氏,寐云没有反抗,一切等贾珏回来后再定夺不迟,她想要去里侧箱子里取锁,但是王夫人可不给她时间,再次吩咐两个嬷嬷:“愣着做什么,你们也想出去?”
两个嬷嬷听了,忙上前去要强行抓住寐云,寐云眉头一皱,右手一把挥出,扫了两个嬷嬷个四脚朝天。
“你们两个去。”王夫人见这丫鬟竟然这么放肆,命令架着李贵的两个小厮去,就算再舞剑,还能有男人力气大?
两个小厮相互对视,然后走向寐云要动手,只见袄袖翻动,寐云一个转身,“砰”“砰”两声之后,直接飞出屋子。
她从箱子里拿了大锁,取了自己的剑,走到门口,丫鬟嬷嬷们赶忙让出路,对着王夫人伸出手:“太太,我要锁门了,请。”
王夫人只是气,却也没辙,见寐云两手一挥,两个小厮就高飞而出,知道这是个不能惹的,两只眼睛冒着无名火,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但也没有跟寐云计较,走出屋子,骂道:“泼妇。”
寐云没有搭理她,锁上门,拿着药匙离去,竟然真的要出府去。路过去而复返,目瞪口呆的王熙凤,她有礼的笑着说:“奶奶,麻烦你跟周姨娘说一声,就我去文远书馆了,有事情让人去找我。”
王熙凤没点头,因为王夫人正在看着她,不过心里应下了,她刚才等在院子门口,见到两人飞出来,吓了一跳,知道是寐云,知道她也随着贾珏练功,只是没想到这么厉害,她只盯着寐云,眼神告诉她答应了。
“多谢了。”寐云道了谢,漫步走出,王夫人让人通知护院来抓她,寐云见了一众人拿着棍子和绳子,摇摇头,运劲在脚,轻点而出,衣裙随风如羽翼,飞檐走壁而去,这些人也没犯错,不应该遭遇她的毒打,毕竟贾珏常常教导她剑者持利器,除却一往无前的剑心,也要有仁者无敌的人心。
出了贾府,寐云便朝着文远书馆而去。
第六十四章 小鸡炖蘑菇,岸边遇熟人
寐云离开贾府后在天衣坊暂居,文远书馆虽然也可收拾出来住处,却进进出出的都是些大老爷们,不甚方便,而天衣坊多是丫鬟小姐们进出,后院里成衣作坊也都是女儿家,便选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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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月明星稀,她趁机悄然返回了一次荣府,幸而王夫人还要脸面,没有砸了锁闯进贾珏屋子去。那屋子里可放着许多重要的物件,银子玉器倒在其次,贵重的是账簿,文远书馆和天衣坊的地契,书籍版权官凭,玻璃专利红书,还有贾珏玻璃工坊和天衣坊两方的设计图纸,可都是价值不菲的。
好在贾珏谨慎,除了薛姨妈对他的在外面的生意了解的多,府里并无人知道。王夫人不知道里面东西的价值,不然铁定要砸了进去强占,三者加在一起,堪比半个贾府的资产,再过些日子,还会超过现在的贾府。毕竟一个只出不进,一个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月光下她抱着一口箱子离开,在房顶轻盈飞掣,如仙子凌空,倒映下一道缥缈的身影。
躲过两个巡夜的嬷嬷,寐云顺便去了周氏那里,她也害怕王夫人找周氏的茬。周氏平时为人低调谨慎,也从不多嘴多舌,王夫人想要做些什么也没辙,因此周氏安然,并没有被王夫人刁难,只是没有给周氏好脸色。
简单跟聊了几句,安慰她不用担心,寐云便从窗户出了屋子,像一只轻巧的小猫,溜到走廊,攀岩上壁翻墙而出,返回天衣坊。
大概是初到陌生地方,寐云有些睡不着,便打开红漆窗子瞧着冷清的朔月,像在遥看贾珏,声音里满是担忧:“少爷,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你的孙小姐都没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贾珏正在船上跟贾琏、薛蝌猜拳喝酒,左边灌一盅,右边倒一杯,反正自己十赌九胜,都是旁边俩人在喝,玩的是不亦乐乎。
自从离开扬州,为了赶路,船工们白天黑夜交替做事,一日比一日疲惫,行船可不是大意马虎的事情,无论白天黑夜,都要仔细应对,通过观察风向风速,及时调整三帆,也要警惕四周,防止有水匪。
昨日里贾琏见已然到了天津境内,便吩咐好好修整修整,让船工把船停靠在岸边休息一晚上,并借着这个机会,叫来贾珏和薛蝌喝酒,寂寞了六七天的贾琏终于得到了释放,一顿海喝。
在船上,只有贾琏的处境最坑爹,一个弟弟有丫鬟逗弄,一个薛蝌有妹妹聊天,唯独他,只有昭儿和刘二两个憨货在跟前,看着就烦。
翌日清晨,金乌越空,普照万物,阳光像一场盛大的烟火,点燃世间万物的情绪,山林里鸟雀开始叽叽喳喳盘旋鸣叫,有山兔出来觅食,凝结的晨露从枯树枝上滴在地面。阳光带来气温变化,改变风速风向,运河上轻缓的波浪声此起彼伏。
贾珏昨夜同样喝了不少酒,因为他总是赢,最后贾琏直接赏了他一坛酒,反正自己是玩高兴了,就一饮而尽,引来站不稳的贾琏和薛蝌连连敬佩。
虽喝了大酒,他依旧卯时二刻起来打坐修炼,卯正二刻收功敛息,一分一秒也不曾增减。
他修炼完睁开眼,榻上碧云还在酣睡,没了贾珏这个暖炉,只能抱紧被子蜷缩成一团,此时船只在天津北段的运河岸边停泊,体感冷冽,饶是盖着两床厚厚的被褥,仍旧觉得不够。
麝月已然起来,她给自己梳了秀发,整理好妆容,见贾珏醒了,有条理的帮着贾珏洗漱,为他穿好竹纹鹤氅。
这动静显然吵到了碧云,她朦朦胧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见贾珏和麝月都起来了,忙穿搭衣服起来,给贾珏递毛巾,对麝月说:“你都起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好,让你多睡会儿,怎么,还是我的错了?”麝月假装生气反问道。
“谁说是你的错了。”碧云当然没有埋怨麝月的意思,想要反驳,终究是自己睡过了,努努嘴没多说。
贾珏看着两个丫鬟拌嘴,笑笑没插嘴。
因为喝了酒,即便漱口,贾珏还是觉得嘴里不适,喝了麝月沏的茶也仍旧不适,就自己去仓库找到贴着镇字符的两口箱子。
打开其中一口,里面是散发着隐约白烟的大冰块,他用寒冰符制造的冰块,又用镇字符保持,他想既然镇字符能镇住人,应该也能镇住寒气,试了试后果然行。
冰块下是一个个溜圆的青梅,这是给府里带的,北方除了皇室,就算是贾府,平时也吃不到新鲜的青梅,何况现在不是青梅熟的季节,皇帝也甭想吃。
贾珏用盘子装了二十个,然后盖上箱子出去,他取一颗青梅放进嘴里咀嚼,刚拿出来的青梅内里被冻着,倒也不觉得冰牙,反而感觉冰冷酸甜的味道沁人心脾,带着果香味,莫名想起了雪糕的味道,等这次回去后,夏天一定要做点。
彼时船停靠在岸边,周围是荒郊野地,只有一处简单的小码头,蜿蜒一条小路进入山林。船后还有两艘船,一个是漕运船,一个是舫船,这一段路长,若风力不够,就只能在这里停歇。
船工们已经休息好起来,在船岸之间搭了板桥,正在岸边架起篝火,从包裹里拿出携带的饼子烫热,和着撒过一小撮盐的面汤吃下,船工头子又发了肉干,一个个吃的很满足。
无论什么时代,劳动人民最苦逼,吃饱饭是他们最大的追求。
相对这边冷清苦逼,在六七米远的地方,则是另一番热闹的景象。王嬷嬷和雪雁、紫鹃以及薛宝琴带着的两个嬷嬷丫鬟正在那里忙碌,刚才贾珏洗脸的热水就是他们提供的,这天天气不错,此时风也和驯,正摆了案牍要用碳炉烧菜。
果脯肉脯和果干糕点等吃多了也腻,因为是冬日,本来就准备了些容易放的蔬菜,贾珏原只准备了一口箱子装青梅,又添置一口,里面放着牛羊肉、鸡鸭鱼和新鲜果蔬。
两个嬷嬷几个丫鬟一阵忙碌,大概已经准备好了菜品,接着就是下锅炒菜了。
另外雪雁起了一堆篝火,让昭儿搬来大石头围住,架起来一个砂锅。
“小鸡炖蘑菇?”贾珏扫视旁边王嬷嬷准备的食材,其中一个盘子里放着香覃、枸杞和花椒等,明白今日有这道菜。
“是啊,姑娘的身子单薄,这道菜温和补益,在家里经常煮的。”雪雁吹了吹篝火,脸上带着两抹淡淡的黑,肯定是刚才不小心沾到的,贾珏取了帕子给她擦拭,这小丫头还微微红了下脸。
“在府里好像没听说你们给林妹妹准备?怕麻烦?”贾珏想到这些日子在林府的餐食,的确每顿都有,只是在荣府时却并没有听说林妹妹喜欢这道菜,见雪雁点头,知道是怕麻烦,都随着贾母吃了。
“这道稍等,这家养的鸡肉,可比不上野鸡好,不仅肉质细腻,味道也更好,我去抓一只。”贾珏直起身子朝着远处林子里看,耳聪目明,不多时便听到有翅膀扑闪的声音,但不确定是不是野鸡,这东西这时候可不少,于是叫醒贾琏和薛蝌,三人匆匆出发,没入林子不见。
离去运河岸边,越过一个山坡,正有一处空地上,四只红冠赭毛的白脖子野鸡在干枯的草地上啄食,地面尽是干草灌木,也不知是否有果虫,不时低头下喙,突兀的,一只野鸡扑闪翅膀腾空飞出,一道黑影随之而来,竟然精准的抓住野鸡的双脚,任它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
另外两只野鸡听到动静,立刻飞走,同样出来两个身影,不过却都落了空。
“这些野物实在太机灵了,根本抓不住啊,要是有弓箭就好了,定然一只也逃不出手掌心。”落空的贾琏抱怨着,扫扫刚才匍匐前进时身上沾染的干草屑。
“还是咱们的伸手慢,灵明就抓到了,不过一只野鸡也够用了。”同行的还有薛蝌,他们两个都落了空,只有贾珏抓住了一只野鸡。
“走吧,咱们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别让林妹妹和琴姑娘等急了。”贾珏笑笑,拎着野鸡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回去。
三人越过枯树林,走在干枯枝叶上,时而有踩断干树枝的“咔嚓”声想起来,刚才来的时候怕惊动山鸡,所以非常小心,此时回去便大步阔脚,不必担心了。
岸边,王嬷嬷已经开工,氤氲的香气就四溢开来,让船工们非常羡慕,一道道小菜送进船后的亭阁。薛家的嬷嬷拿了野鸡迅速处理,年轻的丫鬟见了,有心中不忍的还侧过头去。
白狐趁着薛宝琴大意,挣脱她温暖的怀抱,几下窜出门去,跑到贾珏身边。
薛蝌看到白狐远离了两步,他对白狐也很喜欢,初见时想要抱一下,不料被白狐一爪子破了手指,现在还裹着白布。
对现在是一只白狐的胡美人来说,受欢迎是一种很大的烦恼。
后面的舫船突然打开窗门,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显然也是闻到了香味,白衣女子没说话,她身后的丫鬟先喜到:“姑娘,好香啊。”
嗯?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又陌生?
贾珏回头,下一刻忙用手擦擦脑门上的冷汗,可惜,他现在的身体不支持冷汗,擦了个寂寞。尽管舫船上的女子换了衣服,带着面纱,可那清魅的眼神他太清楚了。
这雪姬,真是阴魂不散,盯上他了,怎么就没有高人来处理处理呢。
途中他借了一夜南风,就是怕雪姬发现后追上来,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明显雪姬就是紧随其后,昨天一停岸,她就追了上来。
雪姬带面纱,她缓缓走近贾珏,眼神淡淡的,声音冷冷的,跟他打招呼说:“贾公子,好久不见,这几日可还好?”
“好,当然好,姑娘也好?”贾珏笑着回答,心里却在吐槽:本来挺好,现在见了你,瞬间垮台。
后面的贾琏薛蝌,王嬷嬷等见这个陌生的女子跟贾珏似乎很熟络的样子,心里奇怪,却又不知道是哪个。
只有紫鹃感觉有些眼熟,然后就想到那日出门时在林府门前遇到的轿子,原来他们竟然认识,还很熟?
不行,一会儿一定要告诉姑娘。
贾琏是个急色的,面纱里隐约可见天人轮廊,可况这样的仙子气质,定然长的极好,不过众目睽睽之下,这里有不是青楼,还是贾珏的朋友,不好上前去,只是肆无忌惮的从上看到下,心里不停“啧啧”着,看又不犯法不是,况且又不是贾珏的老婆。
想到这里,贾琏感觉自己怎么这么悲哀,有王熙凤那个泼辣,再瞧瞧贾珏,这桃花运旺的,这边跟林妹妹亲近,那边又来个美女。
他并不知道贾珏此时心里的苦,只想脚底抹油赶紧带着一行人溜走,远离这只妖精。
“不好,不仅不好,还挺生气,贾公子觉得对于不信守承诺的人,应该怎么对待?”雪姬摇摇头,目光像一把狙击枪,锁定住贾珏。
“嗯,要看情况,万一他像我这次一样,因为北边有战事,急忙想要回家看看呢。”贾珏知道要是不给雪姬个说法,她可能要发飙,这个理由很好用,雪姬又不是什么真正的魔头,还是会理解的吧?
“这样啊,说的也对,那就先放过他吧,可依然是不信守承诺,应该给他个警告。”雪姬说完,看看贾珏身后的人,提醒贾珏小心点,不然她生起气来,后果自负。
“应该的,应该的。”贾珏忙说,盘算着怎么对付雪姬,他想到周颠,那家伙修行日久,肯定能够对付雪姬,到了京城就去请他帮忙一雪前耻。
雪姬听了贾珏的回答很满意,蹲下身子摸了摸贾珏旁边的胡美人,然后返回自家船上。
雪姬船后是漕船,在贾珏一众吃饭的时候,他们匆忙起船离开,向北而去。
“楚弘,都还没吃饭呢,怎么就要启程?”漕船里,一个人对着管事问。
“不是有干粮吗,让大家凑合凑合,等到回了扬州,我请你们去吃花酒,这批盐可是不能出错的。”管事楚弘拍拍他旁边一脸不爽的刀手,安慰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刀手听了要去烟花地,脸上的横肉笑出花来,高兴地简直要流口水。
第六十五章 小镇遇鞑靼,汉奸最可恨
因为逆水行舟,船只完全依靠三角风帆产生的动力前进,速度不快,第二日才进入通州,刚行了没多远,就听到“啊——”一声尖叫,是碧云的声音。
贾珏赶忙出去,以为是后面的雪姬做了什么,看了才知道是十多具尸体,模样惨不忍睹,横沉在岸边。有的半倒在水里,有的漂浮在河上,由于岸边水流不大,又有水草,没有飘走。
天空中乌鸦在岸边的尸体上盘旋啄食,碧云和麝月趴在船上呕吐。
林妹妹那里的雪雁也听到了声音,不解船楼里出来,看到那些破烂的横尸大脑宕机,吓得瘫软在地。
“怎么了这是?”王嬷嬷也出来瞧看,因为岸边离得不远,血肉模糊的样子十分清楚,只感觉煞气盈盈,脸色顿时苍白,扶着雪雁忙回了屋里,关好门。
“嬷嬷,外面怎么了?”林妹妹见了王嬷嬷和雪雁这样害怕,显然是被什么吓得,站起来竟然也要去看。
王嬷嬷赶紧拦住她,说有人死在岸边,不是什么大事,少爷们已经出去了,安慰林妹妹和宝琴坐下,不必理会。那样的惨状连王嬷嬷都吓了一跳,这些柔弱小姐们见了,恐怕更加不堪,被吓丢了魂就糟糕了。
麝月和碧云推门进来,贾珏意识到北直隶的情况很不好,让她们陪着林妹妹说话去,不要看外面。
“灵明,我看还是让人探查了消息后再继续走吧。”贾琏看着那些浮尸也是一阵反胃,不过他时常在外面走动,经历颇多,并没有那么不堪,只是脸色暗沉,有七分担忧,也有三分害怕。
此时并不知道北边是何情况,按照贾珏所知消息,京城北边有三路大军,就算古北口沦陷了,也打不到通州才对,可尸体上却有箭矢,总不可能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后年的小厮听了贾琏的话心里一揪,面色难看,要是路上遇到点什么,他们也会变成这些尸体里的一员啊。
船只依旧缓缓前进,慢慢离开了那些尸体,众人的心里才好受些,前方并没有更多的尸体漂浮在河上与岸边,不然船只前行都会遇到阻碍。
“不妥,若在河里,真有蛮子来,就成了瓮中鳖,何况这么多人,还有船里货物,没有马车可不行。”贾珏摇摇头,带的东西可以扔,姑娘们不能也扔了吧?
他笑着安慰贾琏,让他宽心,反正有自己呢,不会让这一船人有事的。
贾琏听了,转身回到船楼里,薛蝌也跟着回去,只是心里却很担忧,他并不知道贾珏的本事,心里没底,带的那些贵重物品银子在其次,他的妹妹宝琴和母亲才是关键,这次提前到京城,也是想要找个好太医给母亲瞧病来着,没想到,这里的情况似乎很糟糕,连自己的命都有危险。
连着贾家这五个小厮,薛家也带了五个,一共十个小厮,他们被安排守船,薛家的一口箱子里竟然装着大刀,一一分给他们。听说薛蝌和薛宝琴幼年时常跟着其父游走各地经商,有这样的准备倒是正常。
船只越过尸体堆,逐渐远去,可是那里尸气缕缕,怨念依依,想来死的很不甘心,为了以防万一,产生魇鬼之流,他吹出一口清气,驱散邪气。
不过这种担心是多余,这些尸体虽然惨,不过是被乌鸦啄食而致,其实死了没两天,外加天气冷,并不是因为要尸变才减缓了腐烂,再过两天,怨煞也就去了。
为了让屋里的姑娘们安心,贾珏和贾琏持剑同昭儿刘二和另外两个死小厮守在船头,以应对突发情况,薛蝌则陪着他的母亲和姑娘们。
船工们同样被这尸体弄的忧心忡忡,调动船帆加快速度,远去后并没有见更多尸体,才没那么紧张了。
不久后到了一处河边小镇,越过这个镇子,再有四五里路,就到通州了。
河岸两旁多酒家客栈,显然是因为运河之利形成的镇子,规模并不大,看阁楼亭榭却可见日后繁华。不妙的是,这座镇子此时火光四射,许多百姓正在疯狂逃窜,惊恐求救声不断,一大队黑衣甲胄的鞑靼士兵如地狱魔兵,挥舞长刀,呼喊叫嚣,四处烧杀抢掠。
“报——”一个鞑靼士兵突然从远处快马而来,马蹄声“踢踏踏”十分急促,士兵勒马止步,一声嘶鸣马身停住,士兵利索下马,单膝跪地,身上甲胄“嚯嚯”,发出金革之声。
他的面前,是一个体型颀长,编发垂髫,身负宝甲的年轻将军,面容粗犷,眼神兴奋,看着自己的手下在镇子里四处砍杀,不时拿来金银珠宝,很是高兴,有些士兵知道他的喜好,抓来皮肤白皙的女人,更是让他两眼放光,大喝:“赏。”
“报,河上发现一艘船,已经被截住,本要上去,可那汉人却说他与乞哈台吉是朋友,百户长让我来通知将军。”士兵行过抚胸礼,大声汇报。
“乞哈的朋友,那可巧了,既然是台吉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走,去看看。”图勒与乞哈自幼相交,关系很好,便带着一队鞑靼士兵往运河边去。
“可看了运的是什么?”图勒路上问来报的士兵。
“看了,是盐。”
策马的图勒听了,怪叫一声,立刻扬鞭催马,比看见漂亮的汉女还要兴奋,对于他们这些蛮子来说,那可是比金子更贵重的东西。
进入镇子没多久,贾珏就看到昨日提前走的那只漕船,此时正被一队骑马的蛮子围着,奇怪的是蛮子们竟然没有直接杀人越货,镇子上升起的黑烟,传来的喊杀声,样样都说明这些蛮子毫无人性,漕船多金,不该放过才对。
此时距离还远,他仔细一听,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你说你是乞哈的朋友?用什么证明。”一个粗犷的男子男轻男子声音响起,正是刚才得报的图勒,声音带着几分冷厉。
“将军,鄙人郑槐,这是我家主人给乞哈王子的信,你可以看看。”回答的人是个中年男子,看着四十多岁,一口南方音色。
随着信封打开和翻开纸张的声音,图勒喜到:“果然是乞哈的朋友,也是我们草原的朋友,哈哈,快,放下放下,你这些盐茶等物既然是要运去草原,该跟我走,不然每到通州,就不知道被我们那个兄弟又拦下了,若是脾气不好的,一通乱射,那可就笑话了。”
原来,这艘漕船就是一锅汤里的老鼠屎,他们专门跟北蛮子做生意,拿着不知道从谁手里取得的官凭,专门运送盐茶香料丝绸,以获取重利,这次还带了三箱子精铁块,难怪不下船做饭,估计在船上吃干粮了事,怕出问题。
此时朝廷正在和蛮子开战,战局凄惨,这时候送东西交易,铁定的汉奸。
听对方这么说,郑槐沉默几秒钟后就答应了,没办法,被拦住了,还没有联系乞哈,现在大概是会被扣一些,但总好过撕破脸被杀了全拿走,别看对面的家伙笑呵呵的,当他没看见后面士兵拎着的刀上滴着的血吗。
“呦,又来两艘船,这也是你们的?”看着贾珏和雪姬所乘两艘船靠近,图勒问郑槐。
“不是,路上遇到过,是京城贾家的人,带着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女儿过去看他的,将军,这林如海可是我家主子的对头,本来这次能运出来两倍的盐,可惜被林如海搅和了,下一年的盐量也有影响。”郑槐带着极大的愤恨说,好像贾珏灭了他十八代祖宗一般。
“好,既然让我遇到了,就帮你家主子出这口恶气。”图勒得意笑笑,就是没有仇,听到“女眷”二字,也是要拿下的。
“哗哗哗”
两队骑兵一字排开,纷纷弯弓,一个鞑靼十户长朝着东南方向行驶来的两条船,放声大喊:
“那船,快停下,不然就射箭了。”
贾珏所乘船正好在鞑靼士兵一侧,他旁边站着包括贾琏的十一个人,两人持剑,十人拿刀,面对可能弯弓射箭的鞑靼士兵,依然站在船头面向鞑靼的一侧。
一扇窗户打开又合上,薛蝌听到声音查看外面的情况,见那么多跟大明军队服饰完全不同的人,说到:“完了,应该早点弃船而走的,不应该抱有侥幸心理,现在被蛮子围住,完了。”
薛蝌母亲和薛宝琴都是聪明人,知道要出事,薛蝌母亲颤抖着从头上取下来银簪,藏在袖子里。
薛家的人很担忧,夹杂着绝望,想着不久之后就要做出生死抉择,可是再看林家的人,一个个安然若素,丝毫不觉的样子,看着比薛宝琴柔弱的林妹妹,竟拉着薛宝琴的手拍拍,细声安慰:“有明哥哥在,没事儿的。”
“蛮子善战,咱们这些人,怕是……”薛宝琴别看小,懂得却多,刚才顺着开窗的间隙,她看到远处黑烟滚滚,也听到喊杀声,小手紧张,浸出汗渍。
见到蛮子,无论是谁都应该和另一边的舫船一样扬帆快跑,奇怪的是贾家这一伙人却听话的下帆靠岸。这贾家的人,莫不是傻子?以为拿着兵器,就能跟这些训练有素的蛮子骑兵打斗?郑槐见船靠岸,看傻子一样看着船头的贾珏贾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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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雪姬的船呼呼而过,她根本不想搭理这些蛮子。哪成想蛮子们不依不饶啊,立刻分出来一队骑兵追过去,并朝着船射箭,但船依旧快速前进,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箭矢很多,可很异常,并没有伤到正在看着船帆的船工。
“放箭。”图勒见船近了,对两侧列队的骑兵下令,二十个骑兵立刻拔箭射向贾珏等人,他已经吩咐过了,男的杀掉,女的带走。
贾珏笑而不语,跟其他人依旧站着,丝毫没有害怕的意识,越看,越像傻子。
然而怪异的事情发生了,箭矢极速靠近船只,眨眼就要射中人,突然天黑下来,周围雾气横生,奇怪的弧形高墙出现在周围,中间有间隙,上面分别有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个顶天立地的古篆。鞑靼士兵们和郑槐一行十六人都被困中间的阴阳位,他们害怕的聚拢在一起。
“长生天,这是什么东西?”一个鞑靼士兵惊恐呼喊,他们身下的马也不见了,全都站着。
四十个骑兵久经沙场,立刻拔刀列环形队保护图勒,突然间周围的巨墙缓缓转动,发出沉闷古老的玄声,搅动雾气翻滚,一把明晃晃的刀光出现在雾中,接着郑槐便不见了,他身边的随从一回头还奇怪,刚才还在的郑槐咋不见了,他没注意到,地下正有一团血迹。
外面船已经靠岸,八张外旗门遁符贴在船头上,形成一个符阵,上面的红色纹路古朴端正,散发着红色光芒。开休等八门转动,外面还有三重围墙在分别转换,高升递降,就算有空隙,也无人能够逃出去,其中一个不甘心,强行进入缝隙,没一会儿就从另外一边被弹回来。
也有士兵挥舞刀剑劈砍周围石壁,金石交接产生火花,但是却没什么用。
郑槐在阵里消失,却在阵外出现,贾珏正站在一处“高山”上,旁边黄色的大旗上写着遁字,周围是贾琏和小厮,昭儿手里的刀上正有血滴聚而落下,第一次杀人的昭儿手有些颤抖,心提到嗓子口。
这里的周围并没有雾气,一切都很清楚,郑槐的尸体正在昭儿面前。
面对汉奸,无论什么朝代,绝不妥协,一定要杀之而后快。这个家伙竟然还揭自己老底,听先前的对话知道他一定是扬州来的,否则不能知道太多。又听到郑盐商的名字,知道了幕后黑手,贾珏在心里记住他,日后一定要收拾了郑家盐商,先从郑槐开始。
贾珏让昭儿朝着八门中的某个门挥刀刺去,动作一进一出,便看到郑槐死去,躺在了“高山”上,连尖叫也不曾有。贾珏上前去一脚踢飞郑槐的尸体,飞出两米后不见,已然倒在了符阵外面,面朝下倒在地面。
第六十六章 黄金小分队(一)
通州城内,依靠林如海给的官方印信,城卫才打开铁闸允许入内。贾珏等在一处客栈休息了一日后,找人安排好车马,准备出发。
通州卫本有一卫,后又调集三千三百人补充守卫,以抵挡在京野周围肆虐的鞑靼骑兵。
经过一日的了解,贾珏才知道此时北直隶的详细情况,自从古北口被破,又经历三路大军被干掉两路,如今保定军驻守顺义,仇鸾带着他的军队驻守在通州城外白河阻挡俺答南下,另有京营在京城四周警戒。
不过各处都是据守城池,听从严嵩的“饱敌”提议,只要俺答汗这头狼觉得掠夺的物资够了,就会返回草原。
城外的黎民非常的惨,基本上成为了鞑靼的盘中餐,时常有村镇被鞑靼的偏军掳掠,民者十不存一,贾珏解决掉的图勒就是那天游走的鞑靼军之一,活着的人一部分逃到通州城,一部分往南而去。
因为此时无可用之人,丁汝夔那厮还活着,仍然管调文武会兵者。好在正坤帝不是傻子,用上了保宁候以及一些武举出身的高官管理视察京营,与鞑靼对抗。
现在京城已经征召武举应试考生参与守备,这就好像你让刚服役的大头兵拿着枪上战场,完全是送人头的行为,可见京城里的守备已经废弛到何种地步。
“来人止步。”
贾珏这一行三辆华盖大马车,后面辎重马车四辆,两队小厮骑马随行,堪称一个浩荡,老远城卫将官就注意到了,神情警惕。
昭儿下马,拿出来林如海给的官凭印信上去递给询问的守城将官,模样恭敬。
那将官原本脸色严肃,此时鞑靼已经让各部草木皆兵,除了警惕城外,还要管理城内百姓,防止有哗乱产生,更要警惕曾经的土木事件,那可是个大教训。
看了印信,将官转而面带微笑,越过昭儿上前,对着贾珏和贾琏抱拳,亲和的说:“原来是贾家的姐夫和世弟,我叫王谦,家父王子云。”
贾珏和贾琏对视,王家人多了,嫡系他们知道,可是偏房就不知道了,这个若是真的,大概是不出名的偏房,虽然偏房地位低,也不能怠慢了,于是下马行礼问好。
世家总在,虽然明面上的世家早就不存在,可是暗地里盘根错节,其实依旧存在,只是没有以前那种世家相护的意识,嫡庶之别又加深裂缝,没那么牢固罢了,谁能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世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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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此时出城可不妙,这鞑子经常在四周劫掠,防不胜防,尤其有个叫图勒的,更是手段残忍,所过之处片甲不留,要是遇上了,恐怕性命不保,还是呆在城内为好,等战事平息再回京里。”王谦建议说。
图勒?贾珏沉思,昨日里解决的那个蛮子将军好像被叫做图勒,后来直接被自己烧掉了。
他不知道,因为图勒之死,此时白河边俺答领着大军正在跟仇鸾对峙,向他寻仇。仇鸾还问自己下属有没有人来报,是那一部士兵干掉了图勒,这可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图勒作为俺答阵前名将,杀了他不少兵卒将领。
可惜,并没有人报告。
贾珏解决了图勒和他的亲随后,并没有管剩下杀虐的蛮子,杀掉敢于觊觎林妹妹,要抢女眷的图勒就行了。且除了他,一行人都是凡夫俗子,死了,可就是真死了。
“多谢王兄提醒,只是此番必须回去,距离京城不过二三十里,想必不会那么巧的。”贾珏假装略做沉思后回答。
贾琏和薛蝌都没有说话,显然是等他做主,薛蝌当时没有在船外,但是从船楼窗户缝隙里,见识到消失的众人,猛地擦自己的眼睛好几下。后听他的护从添油加醋的解释,对贾珏惊为天人。
呆在这里有个屁用,通州卫原本五千人,抽调后只有一千人守城,而京城有六七万人守着,哪里安全一看数字就明白了,之所以没出事,不过是仇鸾在白河旁驻扎,要是仇鸾自顾不暇,那可难说。
何况他准备赚点军功,遇不到蛮子怎么赚,昨日里费了好大功夫,才画了二十张斗部符箓出来。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确定?”王谦没想到贾珏等竟然不怕残忍的蛮子,面上也毫无惧色,目光来回在贾珏一行身上扫视,看到那些骑马的小厮随从都腰跨大刀,又劝解说:“鞑子素来善战,可不是咱们府里的护从可比,否则就是白白送了性命啊。”
“世兄不必劝解,我武举人在身,这点事情还是晓得的,世兄只管开城门就好。”贾珏语气果决坚定,自信的笑着说。
僵持了片刻,贾琏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出声,王谦见贾珏执拗,显然自己劝解不了,都说贾府世风日下,果不其然,这可都是嫡脉,竟然也如此不知道深浅,于是提议派遣五十人护送。贾珏推辞不下,只能应允,否则王谦就不让他们出城门。
出了城门,贾珏回头看城墙上的王谦,感谢的挥手作别,有些感慨的回头对贾琏说:“不愧是舅父家,这位谦世兄可谓是古道热肠,好人呐。”
“以前不曾见过,好像听过你凤姐姐提过一嘴,时间太久记不得了,现今看来舅表弟的确不错,以后可以结交一二。”贾琏也对王谦的感官不错,要是反过来他遇上这种情况,劝解是会劝解,却不一定会派遣人保护,世兄的名命是命,下属兄弟的命,也很贵重啊。
“灵明,现在出来了,我们该怎么办?”薛蝌看看前面开路的五十个严阵以待,警戒四周的士卒问,他们本来的布置里,可没有这些人。
“没事,看这步伐,都是训练过的,到时候咱们主阵就行。”贾珏也没料到会有这事儿,到时候能保多少是多少就行了。
一行人顺着官道前进,走了七八里,却并没有见到蛮子,前面士兵们心里放心了些,却不曾放松,那个带队的总旗还派五个探子打前视察。
“停下。”贾珏突然抬手出声,让昭儿等吁马止步,前面的总旗皱皱眉,跑过来问怎么了。
“后面东北方向四里地,有大队人马而来,听声音,有三百人,后面五里还有一队,大约一个千人队。”贾珏看了看四周,正巧前面有一片高坡林地,木草茂盛,指着那边说;“你们先过去隐藏,我们随后就到。”
总旗听了很纳闷,四里地?你顺风耳啊。只是贾珏毕竟是世家子弟,又是他们百户长的亲戚,不好怠慢,于是想要说些他的经验。
“磨磨蹭蹭做什么,快去。”贾琏心里焦躁,不耐烦催促。
走的时候王谦告诉总旗贾琏是同知,让他路上要听贾琏的,言外之意不要听贾珏的,武举人咋了,还是个雏鸟,听了贾琏的话,总旗直接领命而去。
躲在林子里的总旗很着急,路上的贾珏等人竟然停在那里不走了,最年轻的小公子竟然拿出来黄色的什么东西给其他人贴上,真是急死人。
不多时,后面的马蹄声沸沸扬扬清晰起来,果然是好几百人的鞑子,一个个策马奔腾,面带杀气,看到马车和货物,纷纷叫嚣加速,如同饿狼见了羔羊。
诡异的是,羔羊竟然也策马而来,一个个拔出刀来迎击,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徒劳无功,一个个更加兴奋,这样才好玩嘛。
第六十七章 黄金小分队(二)
总旗官大惊,他们打蛮子尚且需要二打一,胜负还难料,这些家仆怎么可能打得过几十倍人数的敌人,赶忙从草丛里站起来要过去。
他旁边的手下见状,赶忙拉住他,精明的劝阻:“总旗大人,他们要送死,犯不着让兄弟们也送死啊,到时候百户大人问了,如实说就是,反正又不是咱们的错,不会怪罪咱们的。”
总旗听了本想要发怒,可是回头看这些手下,一个个脸上都是惊惧,难怪战事接连大败,这样的弱兵,怎么可能打得过骁勇的蛮子。
有些血性的总旗官不屑,依旧站起来,并且大吼:“兄弟们,跟我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
尽管敌人数倍于己,总旗官依旧决定马革裹尸,这才是男子汉该有的行为。
无奈,其他人犹豫后也冲上去,抗命不遵,最后也是要受罚的。接着四十五个人冲出林子,朝着贾珏等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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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本来猜想中人仰马翻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反而是鞑子们被干掉了一个又一个,来不及思考这是为什么,总旗欣喜大喊,快,支援,心里盘桓着疑问:那些护从明显都是雏儿,没杀过人的样子,竟然这么厉害?
鞑子精通骑射,有尚武之风,个个力气大,十分彪悍,其中领头的一个挥舞大刀就朝着样貌俊朗的贾珏砍来,没别的,就是嫉妒,他最喜欢看汉人狗血喷头的样子,可是下一刻他蒙了,原本应该血溅当场,轰然倒地的汉狗,竟然胆敢举刀砍向他。
二人一交手,“锵——”一声金铁交击,他的刀竟然被砍掉,手臂发麻,直接被一股巨力带下马,下一刻寒光闪过,只感觉脖子一凉,狗带倒下,眼中尽是不甘和疑惑。
贾珏解决掉一个,拿着在城里买的大刀,挥手又解决两三个,用白露剑太大材小用了。这次出来一为了林妹妹们能安全回京,二为了给自己壮大名声,等到回京了,好谋个军职。
起先的想法是在通州安排好林妹妹等,然后他一个人加入通州卫,想办法到白河去参战,可是刚进去人微言轻,需要很长时间混,表现得太过牛逼也容易遭到排斥,问题多多。
后想到劫掠村镇的游骑,这是个捷径,能省去很多功夫。在明军中积攒声望需要时间,在蛮子们那里积攒声望只需要人头,杀得蛮子越多,出名越快,比在明军中打拼更实在有用,也不怕瞒报之类的事情发生。
他的旁边是刘二,额头上渗出汗珠。周围乌泱泱一片黑鞑子,那身上的凶煞气息对这些在荣府里安逸的护院来说压力很大,挥刀总是出错,被对方接连砍在身上。
奇异的是没有血肉横飞,刀连衣服也劈不破,好像劈在坚韧钢铁上,让刀都卷了刃。刘二脖子上贴的金甲力士符上正流动着金色微光,附着在刘二的衣服上,触发金甲效果保护他。
面对凶悍蛮子,刘二心里既紧张也害怕,见果然如贾珏所说伤不到他,立刻摆正心态,挥刀劈砍向又一个砍他的蛮子。先前杀了人后,刘二心里不舒服很久,喝了几大碗酒才让内心平静,这次杀了一个蛮子后,心里还是有些不适,但已经好了很多。
这次出发前贾珏培训过他们,下手一定要快准狠,否则丢了性命的就是自己,刘二很快适应蛮子伤不到他,他却能干掉蛮子的快乐,奋力攻击。
蛮子们呼啸而过,如一道黑色的汹涌河流,途中却被一块顽石从中间分裂,等到回头再看,地上已经躺下清一色鞑子尸体。
“射箭。”领头的蛮子见情况不对,召集下属撤出乱战地方,谁想竟还有一群兵跑来,赶忙下令左右分列,开弓射箭。
还没到跟前的总旗小队被箭雨覆盖,“刷刷刷”过后,十几个人倒地,惨叫不断,有的直接一命呜呼,剩下的赶紧往路两旁的草丛石头后躲避。
贾珏见到两百只箭飞来,心中一紧,这金甲力士符是他从云符秘箓里斗部的龙象金刚符里简化来得,有时效和承受能力限制,其中金甲效果覆盖躯体,一点受击,全身发力,所用消耗最大,很容易把符箓中的炁消耗殆尽,他命令刘二等挡箭躲避,然后朝着蛮子们冲过去。
知道金甲力士符的厉害,贾琏等这次气势上来,剩余的蛮子虽多,却并不畏惧,一个个冲过去。
贾珏没有跟过去,而是翻身下马,捡起来地上蛮子携带的弓,用射在地上的箭当个射手,不断有一只迅若闪电的银蛇划过,便有蛮子应声倒下。
草地里的通州士兵见一面倒屠杀,对贾珏等人战斗力极为震惊,总旗官感叹说:“这是天兵天将下凡了?”
“大人,咱们要不要上?”刚才劝解他的那个手下见有军功可图,立刻建议到,这么多蛮子,对方又不是武官,要了也没用,不如求来,到时候就能升官发财了。
总旗立刻领着人上前,不过他想的是帮忙,因为后面还有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突然来了几十个人,加快了战局结束,不过没帮多少忙,跟蛮子比起来,他们的战斗力确实差,最终也就杀了二十个多个,还是在贾珏这边的帮助下。
战斗结束后,贾珏立刻叫来自家人,给他们更换金甲力士符,另外的蛮子队伍正在慢慢靠近,幸好总旗们正在清点人头,没怎么注意他们这边。
“几位大人,这些蛮子怎么处理?”总旗官走到一边修整的贾珏等旁边询问,一是问尸体怎么处理,另一个自然是问人头军功怎么分。
贾珏明白他的意思,也是帮了忙的,又死伤过半,就说:“一半你们处理,一半到时候让王谦记在琏二哥名下,到时候报上去。”
贾琏虽然是文官,不能用军功晋升武官爵位,但也能因此得到奖赏升官,到时候顺带就把他跟薛蝌的名字提上去了,还有昭儿、刘二等,贾珏看看他们,也算是出大力了,回去后给他们安排成军户,这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官的途径,他们可不是赖大家,没那个胆子偷油。
总旗听了大喜,他已经数过了,死了十七个,就算对一半蛮子,也是十七对一百五,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大胜。
“多谢,多谢。”总旗官惊喜的连连感谢,笑的皮开肉绽,脸上的血渍在阳光下泛着红光。
“大人,小姐们不管吗?不如藏到那边林子去。”总旗官反身正要离去,看到路上插着箭矢,只剩下三匹马的车很奇怪,一直没有惊叫传出来,也没有人逃出来,就指着马车,奇怪的问距离他比较近的贾琏。
贾琏神秘一笑,到:“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总旗不解的过去,掀开一个前面倒地后面扬起的马车帘子,恍然大悟,里面空空如也,后面的也是,连箱子里也啥都没有。
官道上,两侧是埋人的草丛,远处有高坡,逐渐的有山林,那一片空地上有三辆马车,几两货车,上面放着箱子,也不知道装的什么,先是一个鞑子哨兵来探,不久后千人队就赶到了。
“我去。”
贾珏心里暗沉,看着密密麻麻的长龙队伍,不止一千人,有四五千了,刚才只顾着安排砍伐树木准备火攻,没有仔细听。幸好让那个总旗运送着人头去通州求援去了。
按照总旗所说,这些蛮子每次劫掠不过一两百人,他们先是遇到三百人前军,现在又有这么多,很奇怪,不像是劫掠,倒像是要奇袭。幸好他让运人头回去的总旗通知了通州卫,派出斥候之后,立刻埋伏在周围。
他想的一点不错,早上俺答和仇鸾因为图勒大战一场,只是仇鸾据河而守,他吃了个小亏,就命令右军派出人马往西而去,跟京城外一处校场的蛮子们会和,准备进攻京城,以此声东击西,给仇鸾增加压力。
等过了白河,占据通州,就到了四面合围京城的时候,现在京城东西北,正在被鞑靼一点点打下来。
俺答汗没想到的是,这路军队遇到了贾珏,突然从林子里射出燃烧着烈焰的树木,贾珏用烈焰符点燃,然后一个个甩出,每一个都如同炮弹,干掉七八个人,蛮子们知道自己中了埋伏,立刻原路返回,却被一队小路里隐藏着的通州卫拦截住,成了瓮中鳖。
经过贾珏不断木头石头乱扔,无数蛮子受伤,鞑靼一方军心大乱,肃整的通州卫从两侧包抄,最终轻易取胜。
这次战事后,鞑靼老实不少,林妹妹、薛宝琴被贾珏护送着回到京城,没有再受到惊吓。
第六十八章 半路有圣旨,红妆序白绫
通州大胜后,围困京师的鞑靼迅速调整作战计划,收拢军队,对京城周边的掳掠情况几乎消失,俺答汗的寡敌计划宣告失败,趁着鞑靼下一步计划未定,贾珏带着林妹妹等安全返回京城,没让这些姑娘嬷嬷们再受到一点惊吓。
林妹妹因为担心,自从镇子上遇到蛮子后晚上便睡不着觉,一直说贾珏、贾琏和薛蝌身上有血腥味,可他们明明都换了衣服洗了澡。
通州城外那场战役后,贾珏杀了大概有七八百人,林妹妹的表现更是明显,见了贾珏便让他离远点,眉头紧皱瞧着他。贾珏也没有办法,猜测可能是林妹妹天赋异禀,他知道林妹妹闻到的可不是什么血腥味,而是他身上的血煞之气。
贾琏薛蝌等人也因此不受林妹妹待见,还让贾琏很奇怪,问贾珏自己怎么招惹到林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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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晚间修炼时,贾珏静心诵念净身神咒,身上萦绕的血煞之气便被灵光洗澈一空,次日林妹妹再见他时,对他的态度才恢复如初。
京城守卫森严,城门紧闭,荷甲持戈的士卒来回巡逻,形容肃穆,战争的阴霾如江南梅雨,笼罩在所有人头顶。
此时若无军情,没有圣旨军令,无论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不能出入,好在通州卫指挥使感念贾珏的勇武,有因为通州捷报升了官,便主动为贾珏做了安排,让一个传令兵随行,才顺利进城。
城内气氛也很紧张,繁华的京城平时人流熙攘,此时却只有寥寥数人在街上匆忙走动,看到贾珏以及后面的车马,警惕的远离。
“终于回来了。”林妹妹掀开帘子,露出有些憔悴的玉颜。
元宵已过,街上红灯还在,只是无人。这一来一去不多一个月多些,依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惆怅感。
“姑娘莫伤感,马上就要回府了,见到老太太可要高兴些,别让她担心。”紫鹃是个贴心细致的,进林妹妹有些愁绪,此番行程详细若是让老太太知道,少不了要找贾珏和贾琏问话,冷脸肯定是有的。
“我省的,还有你说?”林妹妹笼烟眉舒展,轻拍紫鹃笑笑,她这本愁情生来就有,常常泛起,不过总算是到了城里,这里是大明京都,北直隶最安全的地方,心里大安。
“薛兄,这一路上让伯母和令妹受惊了,等你们安顿下来,到时候我请你喝酒,据说在太医里有个叫张士友的医术高超,明日我便请他来给伯母瞧瞧。”贾珏见薛蝌情绪忧郁,知道他在为薛母担忧,救林如海的法子也不能见人就用,唐突在其次,就怕被人发现后当了人参果。
此时好些病症都是不治之症,贾珏生前又不是医生,中医现在也是肤浅至极,治不了。
这次让薛蝌同行,实际上是坑了人家,人心如火,薛母因病心火不旺,又经历惊吓,死气冲撞,自然要难受。她的病情近几日似乎有加重的趋势,有她本身病情的原因,也有受到惊吓的缘故,于情于理,他都该出一份力。
“多谢灵明,家母的病情的确堪忧,正需要一个好大夫,不过也请了许多,却不见成效。”薛蝌听了高兴又摇头,南京也有太医署,他花了好些银子请了个遍,也没见有用的,药倒是吃了一大箩。
贾珏笑笑表示别客气,有了共同打蛮子的经历,虽然有他在没有伤亡,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了,瞧着身后十个小厮身上气势改变,一个个有了摄人的冷厉,心中满意,现在才称得上是护从。
至于薛母的病情,痰热而已,但是因为不运动,身体太差,就显得粘缠,中药里有很多大药,南京那些充数的太医水平一般,不确定结果,不敢用而已。
刚走了两条街,贾珏便被人叫住,旁边停着一顶轿子,一个太监从里面下来。
“公子不必下马,与我快快同去才是。”太监见贾珏三人听了是皇帝口谕,要下马听旨,忙说话阻止。
通州卫指挥使因为贾珏升迁,在同样升官的王谦叮嘱下,提前一步回京受封调用的指挥使大赞贾珏,说他神将转世,力能拔山,才有了通州捷报。
正坤帝听了煞是高兴,忙让人在此等候,早就听说贾珏神勇,这次更是为他带来惊喜,原本就有打算册封贾元春为妃的想法,这次直接办了,并要御书房召见。
在这个鞑靼围困的时候,正需要一场鼓舞士气的战役,如今有了,也需要一个能带来希望的将军,就是年纪小了些,不过转眼一想,年纪小不可怕,可怕的是像丁汝夔这样年纪大的废物,也正好拉拢一波人心。
他用贾珏,跟起用王子腾、仇鸾是一样的心思,希望他们能够做出功业,这样才能跟心属太上皇的亲王贵胄形成对峙,降低他们在朝中的话语权。
贾珏听了自是高兴应下,让贾琏带着林妹妹等先行回府。
路上,贾珏正在跟这位传达口谕的公公寒暄,突然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是喜乐。
古代婚礼同样壮观,跟现代几乎没区别,看这男方的经济水平,一是图个喜庆,一个也学习学习,那些繁琐的事儿,他肯定也要经历一遍,贾珏喜欢做事情有准备,出糗就不好了。
“是个好兆头,听这声音,该是哪家大人办喜事了,可惜今天不凑巧,不然咋家也要去凑个热闹。”青年公公掀开帘子,本想看看,不巧的是仪仗队跟他们不顺路,在隔壁街。
“确实不巧。”贾珏眼力好,侧头看远处的街口,红绫尾队正缓步走过,看了一眼,他也过了街口,看不到了。
“公公,咱们快些走吧,见了圣上,我还要回家去给老太君问个好去。”贾珏催促道。
“好,公子倒是个孝悌之人。”说着,太监催促抬轿子的人,几人快步向前,路上,太监还告诉他一件大喜事,那就是元春已经册封为妃了。
贾珏向着孙府的方向看了看,出来了当然不能先回家,要先去看看孙镮才好,感觉好久没见了,还有他期待的回复。
只是一看孙府那边,就感觉心里有一股担心,不由得又策马加快。
皇宫,御书房。
正坤帝正在看着一沓子奏折发愁,随着战事日久,京城的问题全都暴露出来,京卫力量已然是浆糊一样,他经过思考后,拟定了一大批要惩治的官员,尤其是丁汝夔。
原本想着让他戴罪立功,现在看来,还是办了的好,城外鞑靼肆虐,竟毫无办法,任鞑靼士兵随意在京畿驰骋取掠,据守不战一场。
昨日正坤帝刚被太上皇叫去问话,旁边还有两个亲王,那脸真是掉了一地,好像在说“我选你好像选错了”一般。想到这个,也不管严嵩等人,对一旁的掌印太监杨和文说:“这个丁汝夔,就是一个窝囊废,你立刻让锦衣府去,拿了他的印信,下狱查抄,三族同罪。”
一旁的老太监是皇帝亲信,服侍正坤帝许久,看了看皇帝的神情,劝解说:“陛下,此时战事未定,三族之罪是否太重?”
正坤帝听了,抑制怒气,现在还需要文武为他守城,的确不能太过,于是只定丁汝夔的罪。
“皇上,贾公子到了。”一个太监进来传信。
“快,叫他进来。”正坤帝欣喜,放下手中纸笔,终于来了个看着不让人头疼的,在战事上,如今真是没有一个得心应手的,有时想想,以文臣治武,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连日里的失败,愈加加重他这个想法,可是武勋里,又没有什么人才。
如今,大概有一个了,听闻通州卫指挥使所报,这个小舅子是真的悍勇有神力,比贾宝玉那个名声在外,败絮其中的强了何止一星半点,加上之前武举策略,当是名将之才。
贾珏进入贵气威严的御书房,两个太监十分规矩,侍立在垂帘两侧,皇帝正在低头看着什么,脸上古井无波,一旁老太监见他来了,忙提醒正坤帝。
座上的皇帝样貌倜傥,脸上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气势,让贾珏颇有种大会堂见大哥的感觉,前世怎么就没这种待遇,一想,还是出身不好啊。
投胎,真的是一门极高的艺术。城内的人锣鼓结婚,高坐鱼台,城外的人惶恐不可终日,有的还在逃命。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一次见皇帝,贾珏也不知该怎么对白,想到电视剧里的样子,就行了叩拜大礼。
“你倒是机灵,平身吧。”正坤帝笑笑,放下手里的折子,看着贾珏,的确是气度不凡,还有一股出尘之气。
“谢皇上。”听了正坤帝带着些喜悦的声音,贾珏才抬头起来。
“早就听说贾政有两个好儿子,一个携玉而生,一个出生时有金光异象,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常人。”正坤帝眯了眯眼,在贾宝玉和贾珏出生时,他找过玄帝庙里的雪崖道长,当时雪崖掐指一算,高深莫测的说这是玄天麾下辅神,因天宫烦闷,随陛下下凡历劫来的,此世命运多舛,用之也可,不用也行,不影响陛下历劫归去。
听了这话,正坤帝才放心,没搭理贾家。
“陛下所说金光我是不曾见过,这些年也与常人无异,就是饭量大,力气大,不满陛下,草民姨娘常说草民是个饭桶来着,那什么金光,草民姨娘都不曾见过,可见只是府里人见草民出生后乖巧,编造的吉祥故事而已,陛下不必当真,只当是个有趣的听听就好,再说我那二哥哥,若他非凡人,被家父揍的满地找牙时,当不会连个说辞都想不来。”贾珏一通乱炖,说的正坤帝很是熨帖,尤其是听到饭桶二字,更是绷不住笑了笑,有他这条玄天帝龙在,什么都是浮云。
“不说这些了,叫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吩咐你。”正坤帝正颜道。
“请陛下吩咐,草民万死不辞。”贾珏俯身一拜。
第六十九章 红妆序白绫(补)
正坤帝见贾珏一副我愿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心里很高兴,说了两句闲话,就开始进入正题。
他找贾珏来,自然不是简单的客套和续话,表彰他在通州外的英勇表现,此番直接授予贾珏金吾卫指挥佥事的职位,正四品,负责巡逻和镇守京城北城门。虽然头上还有两个上司,但相比两个上司,指挥佥事可是实权派,下领金吾卫五千人,上接指挥使议事。
这次虽然启用了不少在京武生和举人守城门,不过大多是大头兵,少数的就是像贾珏这样的勋贵权臣子弟才有职位,都是参谋之类的,并无实权,贾珏是独一份,原本给他安排的也是虚职,因为听了通州之事,还有林如海传来书信里只字片语提起的事情,才改了。
笔趣阁
做事情讲究名正言顺,如此才能驾驭群臣,确保皇权地位和威慑力。
贾珏自然是高兴的,跪下叩拜,通州的一番功夫果然没白费。
又与贾珏叮嘱勉励几句,正坤帝想着贾珏正好来了,就让杨和文带着他去后宫顺便与贾元春说说话。与贾珏所知不同的是,贾元春并不是被封为神马贤德妃,而是被封为德妃。
小时候因为贾珏和周氏都属于王夫人阵营,因此元春与贾珏关系还可以,见了贾珏,贾元春自然是非常高兴,亲昵的拉着贾珏瞧看续话,问些荣府里的事情。
当然,贾元春的心里也是可惜,若此次来的是贾宝玉或者死去的贾珠该多好。
就在贾珏与元春相谈甚欢,拉近感情的时候,此时的吕府里正喜庆一片,迎亲队伍已经返回吕府。
孙镮一身大红衣袍,发饰凤冠霞披,头戴红盖头,一身大红娟衫,上面绣着金色凤样,正在与旁边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吕兑向祖宗牌位进香,这是吕兑一声最高兴的时候,他没有看带着红盖头的孙镮,但是感觉着她在身边,心中十分安定。想到日后两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的一生,嘴角不自觉又上扬两分。
先前听杨氏说贾珏与孙镮关系甚近,还以为自己没有机会了,心里还是着急的,可是吕家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过格的事情,只能求助杨氏。
杨氏很聪明,知道一切实情还是要孙升和孙母敲定,让他放心,虽然经历周折,听说孙镮跟贾珏心意相投的时候,大喝了几天酒,谁想到事情最后有了转机,他不知道是杨氏在背后帮他,以吕兑的性子,在知道孙镮可能心属贾珏的时候,都不愿意表达心意,想要让孙镮随着她自己喜欢,强扭的瓜不甜,他晓得。
没想到事情最后有了转机,他还去问过孙镮,只不过被丫鬟紫琪挡住,说定亲过后双方最好不要见面,不和礼仪。后来听杨氏说是女孩子家害羞,以孙母的疼爱,要是不愿意定然不会答应的。
听了这些话,吕兑才放心。
随着礼仪一步步进行,孙镮还带着一丝期待的心逐渐冷却,她多希望贾珏能够突然出现,像戏文里的那样,为她打破世俗,她自己是不会的,也不敢。她心里并不怨恨孙母,孙鑛也来问过她,跟贾珏关系不错的孙鑛可是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相敬如宾下隐藏情绪。
虽然孙鑛看起来是个二五粗,心思还是有的。
最初知道自己即将跟贾珏订婚,她高兴的晚上睡觉都合不拢嘴,没想到最后空欢喜一场,被贾家退了婚,她知道贾珏不在,平时从旁人那里也知道贾府的情况,知道里面有些龌龊,晓得贾珏的母亲周氏做不了主。可是心里不舒服,尤其是两府换了生辰帖那几天两府接连出事,让她感觉是上天不给两人机会。
若是那两天相安无事,一切就都很美好了,没想到贾府接连出现贾瑞和贾母出事的事儿,让她以为有人作祟的心浇了一盆冷水,那怎么也不像是假的。
想着,孙镮的眼角就落下泪珠,幸好有红盖头在,没人注意到,只有一旁的紫琪知道此时孙镮内心的痛。
“这就是所谓的心如刀割吧?”孙镮内心想着,同时又想:“为什么这时候你不在呢?”
“一拜天地。”
婚礼进入最高潮,吕夲和吕母在高座上一脸笑意,看着这对郎才女貌的儿子和儿媳,外面的人也指指点点,称赞吕兑和孙镮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在这战争阴霾笼罩的时候,让所有见证婚礼的人暂时忘了京城外胶着的世界,带来一片祥和。
“夫妻对拜。”
又是一声高昂的喜悦声音,三礼完成,送入洞房。
大概,就到这里了,孙镮想着,这是尘埃落定的时候,日后,她就要成为吕府的媳妇了。
外面宾客恭喜孙升和吕兑,献上新婚贺礼,此时喜宴开始,吕兑忙着敬酒,乐的合不拢嘴,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只想快点结束这烦人的应酬,回到后院去。
就在吕兑跟前来的严徳球敬酒的时候,一个吕府的丫鬟突然来报,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慌什么,仔细说来。”吕夲呵斥丫鬟,跟旁边的宾客道歉,无论有什么事儿,都不能这么大惊小怪,太有失吕家的家风了。
“不好了,少奶奶出事儿了。”丫鬟喘口气,一脸急切的说。
吕兑听了,“咣当”一声酒杯摔在地上,赶忙向后院跑去,吕夲和吕母也赶忙跟过去。
当吕兑进入新房的时候,只看到孙镮躺在大红一片的床上,手里拿着一张纸,红盖头挂在头顶凤冠上,嘴角溢着血,一只酒杯躺在地上。
在一旁,还有蜷缩着同样倒下的紫琪,她靠在床边,气息也无。
“你们干什么吃的?来人,把她们都拉出去,家法处置。”吕夲看着吕兑探完鼻息后如同失去了三魂七魄,知道事情糟糕了,大吼照看的丫鬟。
“老爷,不怪我们啊,是少奶奶说要温酒的,我才去了的。”丫鬟急的敢忙跪下接连磕头,额上没几下就泛着红,跟整个屋子一样颜色。
吕夲又看着另外一个丫鬟,她也跪着磕头,“咚咚”的,丝毫不怕地面的坚硬和冰凉一样,她是被孙镮支去看看外面婚宴去了。
所谓家法,就是仗打,对她们这些较弱的丫鬟来说,简直是生孩子一样的劫难,这样的事情,生死可就难说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吕兑失魂落魄的呢喃。
就在第二个丫鬟离开后,孙镮揭开盖头,从怀里拿出来一包贴身携带的药粉,这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
紫琪皱眉看着孙镮,犹豫的问:“小姐,真的要这样吗?”
孙镮也在踌躇,只是她没办法,她脑海里尽是贾珏走之前给她留下的《指月》,卿赋以深情,她怎么能够相负呢,此时完成了婚礼,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最后千言万语,只说了句:“去吧。”
见到孙镮心意已决,紫琪无奈,到酒和药,只是背对孙镮时留下了一半,这是极剧烈的毒药,名为“见血封喉”,花了一百两银子才买来的,当孙镮嘱托她日后要好好的之后,便一饮而尽。
“小姐,你留下我一人,又该如何呢?”紫琪摇摇头,也给自己和了一杯毒酒,回到婚床边喝下。
第七十章 宫门闻噩耗
恢弘的皇城如巨兽般匍匐在大地上,俯瞰着整个北直隶。若说京城是大明帝国的心脏,皇城无疑是它的血脉,用最气势磅礴的建筑,诠释着它灵魂般的地位。
然而在城外的鞑靼,却在表述着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这头巨兽,正在面临一场生死劫难。
这一聊,时间就过得快,元春又摆了宫里的各种小吃糕点给贾珏品尝,并嘱托他好些事情,不过都是为府里考虑,尤其是贾宝玉,虽然贾珏是弟弟,但也可鞭策,只要角度适当,贾珏纷纷点头。如果他也是离恨天下来的,他一定会用自己的几十年正家风,壮家声,为贾家再开百年繁华,可惜了,他不是。
话说贾宝玉初试云雨的时候,贾珏知道自己当时菜的没边儿,又不确定警幻到底是啥玩意儿,特意外出溜达,离贾府远点,无论什么情况,没实力躲着点是没错的。
“咣当。”
贾珏见元春这里的酒是药酒,而且药力不错,便多喝了两杯,一壶酒很快喝完,元春见此心里高兴,颇感有趣的笑了笑,让宫女去再倒一壶,且叮嘱说:“好酒自是入口,不过也要少喝,看你酒量,平时也不少喝吧?”
贾珏刚要解释解释,返回的宫女毛手毛脚,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霜凤银壶也摔在地上,酒洒了一地不说,那宫女年纪小,显然是今年刚进宫的,忙跪在地上请求恕罪。
“你这丫头,娘娘素来贤德,因此才被封为德妃,不过是小小过失,怎么会为难你?快起来吧,不过日后可要小心些,这可是皇上刚赏赐的贡品。”在元春旁边站着的女官槿月恩威并施,让另外一个宫女捡起来酒壶。
“呀,娘娘,这酒壶裂开了。”捡酒壶的宫女奇怪的看了看酒壶道,这可是银质酒壶,贡品,谁敢造假。
见那个莫名摔倒的宫女又紧张起来,贾元春微笑着看贾珏:“瞧来你不该喝这第二壶,吃点这杏仁腻子吧。”
贾珏不敢说什么,接过贾元春给他递过来的杏仁腻子,一口吃掉。
他也疑惑,这是有多劣质,刚才还一滴不漏的银质酒壶,碎了?
话说的差不多,贾珏在女官槿月的引领下出宫,宫内礼制森严,每行一步都要注重行为举止,女官迈着轻缓的步子,手合在小腹处,每一步的距离都十分精准,好像计算好了。
与之拘谨有礼不同,贾珏目视前方,阔步而行,有好看的宫女路过,他还会看一看,好像在大街上溜达。
走了没多久,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姑娘带着几个宫女迎面走来,惜月立刻闪到一边,低着头,恭敬的行万福礼节,贾珏也往旁边站了站低头行礼,因为女官告诉他,这是福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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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两者之间应该相安无事,福康公主也不是爱管闲事儿的人,虽然后宫不允许闲杂人进出,疑惑这是谁,可她又不需要知道贾珏到底是何人,在这皇城内,谁敢造次?
不妙的是贾珏看到这位公主穿的衣服后笑了下,因为她穿着自家天衣坊里定制系列的衣服,看来天衣坊如今的生意极好,不枉他刚开始白送那位公主两件衣服。
“你是何人,刚才为何对着我发笑?”福康公主年纪不大,只有十来岁,生的可爱娇俏,深得正坤帝喜爱,她比林妹妹还要小,看样子就知道性情天真直率,感觉到贾珏笑里似乎有所包含,便停下来问。
“公主恕罪,这是德妃娘娘家的三公子,因为外出久未见娘娘,陛下特地允许他入内的。”女官惜月解释说。
“我问的又不是这个,快说,你为何刚才对着我发笑?”福康公主没看惜月,她又不是问贾珏的底细,质问为何陌生人进宫。
“公主好,公主穿的这件衣服是出自庆柳街的天衣坊吧?我闲逛的时候见过,是天衣坊花样最好的两件衣服之一,价格极贵,听说后来被一位贵人买走,不想正是公主,更巧的今日竟又见了,觉得机缘巧合,因此发笑,还请公主勿怪。”贾珏没想到自己就是高兴天衣坊生意不错的笑,竟然被这个公主盯上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一个小妹妹而已,很好应付。
本以为就此便能揭过去,没想到福康公主不依不饶,她想了想,还打量了下贾珏,紧盯着他:“不对,你的笑里的还有别的东西,我看得出来。”
贾珏无奈了,心说自己好端端笑什么,真是自找麻烦,难道告诉她天衣坊是自己的,主要赚贵族尤其是皇家女性的钱,现在看来路子很对,很赚钱?
见公主身后的女官似乎要说话,贾珏预感她不会说什么好话,忙说:“公主见谅,这件衣服本就是世间罕见的珍品,极美之物,公主又是天生丽质,现今穿在公主身上可谓是相得益彰,如见天人,所以才笑了笑,实在是惊叹而已。”
“是吗?”福康公主听了欣喜一笑,一点狐疑之后脸上全都是高兴,让贾珏感叹果然无论男女老少,你夸她总没错。
槿月听了心里暗笑,在贾元春那里就知道贾珏是善言之辈,字里行间没有一句废话。这话说公主天仙下凡、我见犹怜,因此发笑,福康公主听了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夸赞之言又很容易牵扯到轻薄二字,后面那个主事的宫女可是虎视眈眈的,看样子刚才就想要呵斥“无礼”,人人见了公主皆要恭敬,贾珏却敢怪笑于公主,普通的公主也就算了,这可是正坤帝最喜欢的公主。
虽然如今贾元春贵为德妃,但福康是公主,大明朝最牛逼地主的女儿,贾珏这种只能靠一边边站去。
福康公主自然知道贾珏在夸她,听了还算满意,就对后面宫女招招手,高兴说到:“走吧,别让母妃等急了。”
贾珏没说什么,礼送福康远去,公主果然与勋贵家族的姑娘们又有不同,行为举止自有一种皓月般的尊贵恣意。
皇宫外,贾珏刚出了外宫门,脸上就露出极高兴的笑,许久未见的寐云正在在面等着他,不过奇怪的是跟张明文一起,而街道另外一边,周瑞和李贵等在一处,两者各乘一辆马车,怎么了这是?
见到贾珏出来,四人都快步走了过来,寐云先到,周瑞似乎有些迟疑,不过也走了过来。
贾珏走到一脸愁云的寐云跟前,笑着关切到:“怎么了这是,愁眉苦脸的,难道府里有人欺负你?要是有无论是谁,少爷给你报仇。”
被贾珏调教的寐云他自然清楚,就算不提能吊打整个贾府的身手,真有人为难她,铁定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摔一大跟斗。
不过,贾珏感到寐云似乎长大了些,不是身高,而是心理,这也才没走多长时间啊。
“三少爷,老爷太太和周姨娘都等着呢,先回府里吧?”周瑞眼角余光注意了下寐云,略带试探的出声问,别看他是贾珏的真舅舅,但此时很怕寐云给他一脚,赶寐云出府那天他周瑞和周瑞家的都出了力,尤其周瑞一家在府里头上贴着光亮的“王夫人所属”几个字。
李贵想要提醒贾珏些什么,不过力不从心,先前刚被王夫人教训过,要不是李奶奶求情,早被赶出贾府了,现在已经从二等小厮,降到了三等,原本是贾珏的跟班,现在成了马房的伙计,十分凄惨。
“你闭嘴。”寐云面带冷霜,瞪了周瑞一眼,吓得周瑞敢忙噤声靠边,让出两步,那天寐云飞檐走壁漫步长空的样子还在他脑子里闪烁呢。
她刚才只是在犹豫,怕贾珏知道消息后伤心罢了,她看着也心痛。但又不可能不告诉贾珏,他很快就会知道,便咬牙说:“少爷,孙姑娘出事儿了。”
听了这话,贾珏面色立刻变了,急切问:“快说,她怎么了?”
“少爷走后出了些事儿,孙姑娘跟吕翰林家的少爷定了亲,我没办法,孙小姐又固执……”寐云说着心里便开始自悔,出了荣府后她让人另外给孙镮写了信,不过孙镮并不答应遁走的建议,她在等贾珏,在等孙母回心转意。
谁知等到最后一场空,泪流了多次,感叹天意弄人,世事难测,就选择服毒自尽,以全子女世俗之孝。
贾珏听着寐云简述,越听脸色越难看,尤其听到今天是孙嬛和吕兑结婚的日子,脑海里顿时出现早上遇到的迎亲队伍,当时自己心里还有些担忧的情绪浮现,别人结婚,自己该高兴才对,还觉得奇怪。
他妈的,自己当时真应该过去看看,把亲给抢了,贾珏看了看太阳,现在才延是寅正左右,来得及。
刚要想计划,寐云又吞吞吐吐的说:“只是一个时辰前,孙鑛少爷突然来说,来说……”
“说什么?快说。”贾珏真是要急死。
“让我来说。”张明文知道寐云为难,便替她讲:“孙鑛大哥一个时辰前来过天衣坊,他说孙嬛姑娘喝了毒酒,自尽了,他已经去看了。”
?贾珏傻了,不相信的问寐云:“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因为没带你去扬州吓唬我?”
寐云没回答,但贾珏已经肯定,他顿时灵台冒起红光,五障闭耳,只听到一股远远近近的魔音:罪人,罪人,该死,该死……
第七十一章 脚踹吕翰林(一)
“滚开——”
贾珏眼睛血丝遍布,突然大吼一声,本是想要让那些魔音消失,却吓得心里愧疚的周瑞一个踉跄摔倒,李贵也是,他倒不心虚什么,只是听到孙嬛竟然死了,感到惊讶。又因为声音太大震荡耳膜剧痛,连后面宫城上的守卫都被贾珏声音吓得突然举矛,身形晃动,头盔歪斜。
张明文距离的近,只感觉像被重拳打了,头昏脑胀的捂着耳朵,好在贾珏只叫了一声。
心中这一团怒火与外来的魔音相辅相成,如焰中木,在贾珏的灵台上燃起黑红色的魔气,贾珏不知道什么人要对付他,这声音又无方可寻,因为感觉来自四面八方,又好像起自无名之处。
魔气升起,立刻主导灵台,要强行压制贾珏的意识,然后想占据全身。贾珏自修炼开始,每次修炼前都要念诵净心神咒,魔气虽厉害,贾珏以一股净心清气固守泥丸,守住身体,魔气僵持不下,就朝其他地方而去,到了贾珏的眼睛处,眼睛顿时泛起黑红之光,吓得除了寐云之外的三人连连后退,只是强大的魔气却进不去瞳孔,很是奇怪,于是疯狂汇聚想要占据这一席之地。
倏然间瞳孔出现两方金色,凝而不散,如烈焰一般在燃烧,贾珏发现他与炽金双瞳之间还存在一丝金线联系,立刻尝试用金光消灭魔气,这个方法果然有效,贾珏大喜,立刻全力催动,不消片刻,魔气如漏风之穴,被双瞳消灭干净。
“少爷,你别吓我,你怎么了?”寐云见到贾珏愣在那里,十分揪心担忧,且感觉有强烈危险的东西出现在贾珏身上,不敢触碰他。
只见贾珏眼中一会儿发出红黑妖光,一会儿泛起金色火光,额头上青筋暴起,原本帅气的脸此时狰狞如枯树,非常吓人。幸好此时背对不远处皇宫,那些士兵看不到,宫城外五百米又戒严,没有人在周围,不然明日京城有妖怪的消息就要传遍北平。
周瑞年纪大了,心中的三把火又不强,恐怖魔气虽然在贾珏体内,对周围也有些影响,神智恍惚了下,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没事儿,就是气的,知道吕府怎么走吗?你带我去。”贾珏战胜了体内魔气,神情恢复正常,见寐云担心,微微一笑,在体内虽然经过一场战斗,体外不过是见他愣住不动而已。
知道贾珏没事了,寐云大舒了一口气,立刻叫张明文赶车过来,并吩咐李贵带着周瑞回荣府去,就说他有事儿等会儿回去,并告诉他要是周瑞醒来,叮嘱他不要乱说,不然小心脑袋瓜子。
贾珏当然要给寐云撑腰,跟王夫人算账。还有庚帖的事儿,也要详细查查,哪他妈这么巧两边那三天同时扫把星眷顾。
车上,寐云有些愧疚的说:“少爷,都怪我,要是我去把孙姑娘说服带出来,肯定就没有这些事儿了。”
她心里实有些自责,也曾想过夜探孙府,去劝说孙镮,不行就强行把孙镮偷偷带出来,可是又觉得这样做太冒险,王夫人就是因为有那封信得了理字,才敢赶寐云出来,否则千百个人去贾珏的院子,寐云都不会离开。另外贾珏不在,让她保护贾珏喜欢的人,心里难受加不平,孙镮又拒绝了偷偷出来到天衣坊居住的提议,就算夜探孙府,结果也难说,她又不是贾珏。
“好了,不怪你,还要谢谢你在这段时间里的辛苦,生意打理起来可不容易。”贾珏把寐云从马车左侧拉到他旁边坐下,握着她的手。
“老师,你不在,多亏了寐云姐姐,前些日子成衣坊里有个大汉来闹事儿,还是寐云姐姐把他收拾了。”张明文驾着车,听到里面贾珏和寐云说话,插了句嘴。
小鸟依人的寐云听了,身上气质瞬间变化,看着外面被帘子挡住的张明文,带着两分杀气,愤愤不平到:“那厮最好老实了,不然再让我知道,一定叫他满地找牙。”
“好了,这些事儿等等再说,先去吕府,明文,加快速度。”贾珏此时不想听什么逸闻趣事,只想要快些赶到到吕府,希望黑白无常的手没那么快。
“驾,驾。”张明文听了,立刻鞭马加速。
街上行人不多,见到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仓皇让开道路,都在奇怪这是谁家的纨绔,竟然在这种戒备森严的时候纵马快行。要是冲撞了巡逻的士兵,可是会被拉进小黑屋的。
吕府此时一团糟,有失魂的、忧愁的人,也有担惊受怕的,那两个被打昏过去的丫鬟已经被抬下去擦药,吕夲遣散宾客,让人取下来吕府所有的红绫,在屋内摆起灵堂,并准备让人给孙缓沐浴,找人与北方行“复”,也就是招灵,不过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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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鬼勾魂。”白老二见是一位颇有仙姿的富家小姐死去,喊出他无数年来的口号。
“无常索命。”黑无常脸上古井无波,锁魂链扔出。
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这两句话,富家小姐自有祖德香火,与常人不同,八个字喊出后,浑噩的孙镮立刻清醒过来,一生的记忆第一次如此清晰。
可是孙镮不想离开,她想要最后见见贾珏,此后就是阴阳两隔了,便求白无常说:“两位差使,我有心缘未了,想要见一人,能否允许停留几日?”
黑白无常对视,面露为难,他们最近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空做好事,城外还有很多孤魂野鬼等着他们收拾呢。
白无常摇摇头,叹口气,拒绝说:“小姐,点醒你已经是莫大殊荣,此时已经是人鬼殊途,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何必执着,待喝了孟婆汤,一切种种烟消云散,化去爱恨情仇,方是自在。”
“无常爷爷,我家小姐跟贾珏公子情深意长,就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吧,求求你们了。”紫琪跪下来磕头恳求道。
“莫如此,莫如此。”白无常本来想这么说的,可是听到“贾珏”二字,忙问:“可是荣国公府上的贾三公子?”
“是啊,就是贾公子。”紫琪忙说。
“嗯,那好吧,孙小姐,我们先去办事儿,记得替我二人向贾公子问好,就说白家老二和黑家老二敬上,还有,你们不可出此府邸,三日后我等再来,切记,切记。”白无常确定后,对孙镮客气拱手,就跟黑无常倏忽而去,消失不见。
黑白无常刚消失没多久,突然,吕府的紧闭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四分五裂,只听到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阳刚声音:“吕家的,都给老子出来。”
第七十二章 脚踹吕翰林(二)
吕家的内堂里,宾客散后,孙鑨、孙铤、孙錝和孙鑛聚在一起,正质问吕夲。人才刚接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除了孙鑛了解缘由,沉默不语,其余三个全都是口诛笔伐,虎视眈眈。
“四位贤侄,此事突然,我也不知儿媳为何服毒自尽,咱们还是先安排后事吧,可好?”吕夲看着孙家四兄弟,后悔自己没多生几个,不然也能帮帮旁边失魂落魄的吕兑说几句话,无论什么原因,死在他家,终究是吕家的责任。
孙錝见到吕兑上来就是一记右勾拳,打的吕兑脸上红青,幸好被孙鑨和孙铤拦住,不然此时绝对鼻青脸肿。老婆死后,孙錝的脾气渐大,下手便没个轻重。
吕夫人见吕兑受伤,立刻护住,心疼的帮吕兑查看伤口,让人去取药。按照一个母亲的性子,敢打她的宝贝儿子,这时候早该暴起,让人赶孙鑛四兄弟离开,只是这次却罕见的沉默,以为杨氏找她商量孙镮和吕兑的事儿时,因为见吕兑伤心难过,出了馊主意。
“人死为大……”孙鑨也知道此时不是质问的时候,准备劝解怒火中烧的孙錝和孙铤,却被一声突兀的大喊中断。
贾珏回来了?听到这声音,孙鑛立刻起身,往外面而去。
“老爷,不好了,荣国府的贾珏少爷打上门来了,把门都踢碎了,拦不住啊。”一个老仆慌张小跑到内堂,额头上出着微汗,见有人强闯,他立刻叫来护院上去阻拦,却被一脚踹翻在地,长驱而入。
吕夲听了,赶忙带人也转入前堂。
贾珏已经收了手,不然那些护院可不是简单被踹翻痛叫了,一个个都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剩下的护院小厮忌惮的一步步后退,不敢上前,他趋步走进前堂,见堂内竟然挂起白绫,真想一把火给烧掉。
“你可回来了。”孙鑛从后堂出来,本来是带着些高兴地,可是一步步走着怒气升腾,抓起贾珏衣领,厉声喝完问:“姐姐已经死了,你现在回来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
孙鑛跟孙镮关系很好,长姐如母,平时孙镮对他很呵护,零花钱不够了都是孙镮拿自己攒的银子给他,叮嘱他少喝酒,别结交狐朋狗友,没事儿多看书。因此寐云写信让他交到孙镮手里的时候,孙鑛毫不犹豫照办,还在孙母前有所劝解,只是杨氏打岔,没起到作用。
“文和,你先带我去看看文瑶吧。”贾珏没有拨开孙鑛的手,知道他心里也是难过才会如此。
孙鑛晓得贾珏同样悲伤悲伤,只是强自镇定,明白贾珏是要见孙镮最后一面,最后叹了口气,说:“跟我来吧。”
不过刚走没两步,就被出来的吕夲挡住去路,刚才的话吕夲也听了个六七,大概有了些猜测。
他本来还对孙升有些抱怨,养的这女儿竟然如此不良,此后他一定会被同僚诟病,流言蜚语不断。听了贾珏和孙鑛的对话,这抱怨消散了些,看来孙升在吕家和荣国府选择了吕家,他们这些科考出身的,本来就跟勋贵不是一路子,何况贾珏还是庶子。
吕夲向来对勋贵子弟看不起,尤其是宁荣二府,一个个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听到贾珏竟然要见已经过门的孙镮,先前如何他不管,现在孙镮是吕家人,远处还有家奴痛呼,冷视贾珏:“贾公子强闯我府怕是不妥,若不给吕某一个交代,便要叫衙役拿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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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贾珏冷笑,路上他仔细思量,从寐云一字一句的叙说里肯定有人搞鬼,日后他都要查清楚,一个都不放过。
贾珏直视吕夲,走到吕夲前面,说:“吕夲,我与文瑶情意相投,本就要找个机会让家父找媒人上门,只是突然有事离京而已,竟被你们钻了空子,还用上小人手段,我不让你们吕家给我个交代就已是开怀,你还要问我交代?”
“你个竖子,竟敢直呼本官名姓,来人呐,送贾公子出去。”吕夲气急,不说贾珏这一通话传出去会让吕家名声受损,孙家要是信了,也会跟他过不去,至于贾珏的态度,只是其次。
更重要的是,贾珏所说小人行径很可能是真的,前段时间吕母和杨氏过往频繁,常去一个尼姑庵溜达,妇道人家的事儿他并不多问,此时想来,怕是在密谋什么。
屋外的小厮们畏缩不前,那些被贾珏伤了的还在叫唤呢,迫于主子的命令,三个小厮被后面的一推,进了堂内,
“愣着干什么,请他出去。”吕夲看到小厮护院如此害怕,旁边孙家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又看着,真是颜面扫地,怒吼一声,气血上涌。
“贾,贾公子,请您出去吧。”一个小厮畏惧的抱拳请求。
贾珏没理他,只是看他一眼,冷厉中带着杀气,作势要踹他,那小厮赶忙慌张后退,他轻笑一声,先与孙鑨三人行礼,他们面色不一,在思考贾珏刚才的话。
“今日多有冒犯,还望恕罪。”贾珏行完礼,让孙鑛带他去找孙镮。
三个人奇怪的相互看看,你不冒犯的是吕大人,跟我们道歉做什么?
吕夲见贾珏忽视他,如入无人之境,挡在贾珏身前,怒火冲天:“我看你敢。”
“不识相。”贾珏轻声说,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没辙了,他只想要赶紧见到孙镮,左行推开吕夲,让他一个踉跄。
不想吕夲这老家伙不依不饶,贾珏抑制的怒气起来,一脚踹过去,吕夲年纪大了,这一脚直接给他踹的眼冒金星,喉咙口一甜。
正巧吕兑和吕母带着专职护院来了,吕母见吕夲被踹伤,痛呼一声过去抱住,流下眼泪,对着护院下令:“快,拿下他。”
六个护院听了,立刻围住贾珏,他们一个个手操刀剑,都是吕家想法子养的军户子,体格健壮。
“你个混蛋,害死了镮儿还不够,又来这里逞威风,我要杀了你。”吕兑见吕夲吐了血,但还活着,冲着贾珏就过去了,书生也有三尺剑,心中也有一团火,抢过一个护院手里的刀,冲着贾珏就砍了过去。
“不可。”孙鑛见状忙出声阻止,这个虎逼,以前咋没发现,贾珏是什么角色,要是怒了,就吕兑这小身板,都禁不起一拳。
不过晚了,吕家接二连三的行为,让贾珏知道不解决吕家这一家子,他想要见到孙镮或者带走孙镮的肉身是不可能的,总会捣乱,他没有出手,身上元炁流动,刀砍在贾珏肩膀,衣服都没破。他另一只手抓住刀身夺过来,拿着刀甩了甩,称赞刀不错,下一秒突然刀就出现在吕兑脖子上,殷红出现。
“灵明,别冲动。”孙鑨见了,赶忙出声阻止。贾珏见孙镮最后一面,与礼不合,但是与情合理,可是伤了吕府一群就不应该了。
“看来清醒了,若再有人阻拦,下场你是清楚的。”贾珏见吕兑怒火已经没了,被额头上的冷汗取代,说完扔了刀,和孙鑛去吕家后院。
奇耻大辱啊,见贾珏长驱直入,吕夲一口气闷在胸口,气昏过去。
新房里,红绫没了,但大红床榻还在,孙镮静静躺在那里,一身红袍,很是美艳。
紫琪躺在一旁软榻上,突然她坐起来,对着孙镮说:“小姐,贾公子要是三天之内不回来怎么办?”
她虽然坐起来了,身体却依旧在榻上,新鬼一只,见到自己的身体很奇怪,旁人又看不到她们,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丫鬟们进来还会穿过她们现在的“身体”。
孙镮此时才真正懂了什么叫做阴阳两隔,看着自己是在奇怪,就只能躺回身体,虽然驱动不了,但好像自己睡着一样,还正常些。
怎么办?那只能跟无常投胎去了,孙镮想着。
“吱——”一声房门打开,紫琪惊叫,“小姐,小姐,贾公子来了。”
“别骗我了,他这会儿可能还在扬州呢。”孙镮闭着眼睛,声音怅然失落,以为紫琪在哄她。
因为传信者正巧被肆虐的鞑靼杀死,因此她并不知道贾珏回来,寐云也是贾琏回了府,李贵悄悄递信才知道的。
“真的是贾公子。”紫琪走到床边,拉起孙镮魂魄。
孙镮睁开眼,见到果然是贾珏,先是高兴,跑到贾珏跟前,又是失望,现在贾珏又看不到她。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贾珏让孙鑛等在屋外,进来后见孙镮和紫琪尸体双双躺着一动不动,十分后悔,心中悲痛,如千刀万剐,他见孙镮魂魄跑过来,异常愧疚的看着她说。
他喜欢孙镮可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什么一见钟情,因为她跟一个人长得一样。
前世贾珏谈过两次恋爱,第二次是他老婆,第一次是高中时候的同学杜妍,若论真情,其实只有第一个。
那时候年纪小,情爱于懵懂中萌发,不掺杂任何其他杂质,且单纯而执着。两人从略懂到情深,原本相约走过一生,不巧的是杜妍父母似乎看出来了,他们知道杜妍的性格,不好强劝,便换到大城市居住,不过这并没有阻止两人继续来往,反而激发贾珏勤奋,要考去杜妍在的地方。
无奈,生意变大,开起来公司的杜妍父母就安排杜妍出国,正好出国风流行,这次贾珏没辙了,他家跟杜妍家天差地别,没钱支持他出国。没关系,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他就自己争取,谁知最后还是不行。
考去大学后,原本铁定的交换生资格出现意外,被强硬的后门给拿走了,杜妍知道后回来陪了他几天,让他安心等自己回来,这一等时间就长了,跟杜妍的联系也时断时续,幸好他学的是艺术,有外快挣,买了机票寻着地址找过去,却不想杜妍朋友有了新男友,要结婚了,两人门当户对,还在一处小岛举办,十分盛大,等他赶过去,早就散场了,问了神父确定杜妍是新娘,他失魂落魄很久,心想怪不得这几个月电话那么少,每次还很匆忙的样子。
一怒之下他就回国,颓废很久,期间遇到他后来的妻子。
不久后又见到杜妍,才知道一切都是杜父和杜母的计划,她跟那个杜父的合作伙伴的儿子也不是真结婚,商量好了事后找个理由离婚,怕贾珏误会,才没告诉他。
可惜的是晚了,世事无常,终究错过,新女朋友已经怀孕了。
两人疯狂一晚,再不相见。贾珏回了老家城市成亲,杜妍再没回过国内。
贾珏不知道是,他还有个女儿在国外,贾珏死后一个人悄悄来祭拜,恭敬的躬身,知道他抽烟,还给他点了一支烟,呆了很久,说了好些话,不过,走的时候朝着他墓碑上吐了一口口水。
当然,那时候贾珏已经死了,不知道,不然肯定要诈尸。
“你,你能看见我?”失望的孙镮见贾珏看着她,抬手晃了晃,没想到贾珏竟然抓住她的手,惊讶的另一只手捂住嘴,刚才那些丫鬟可都看不见摸不着。
“难道,你知道我死了,也?”孙镮俏脸急到。
“想什么呢,我活得好好的,你不信?”贾珏喊了孙鑛一声,让他进来,总不可能孙鑛也死了。
“怎么了?”孙鑛进来,看着扭头的贾珏,手里似乎攥着什么,问。
“没事,看看你还在外面不,一会儿我打算带镮儿的身体离开,安葬也应该安葬在贾家,你出去带你哥哥们回家吧,还有让寐云和明文回去,从正门走太费事儿,我从窗户走。”贾珏一想,先回天衣坊寐云的住处,画一道符请黑白无常来问问有没有办法还魂,不行就找周颠,那家伙说不定有办法。
“你不能这么做,否则事情就真的闹大了。”孙鑛皱眉说。
来看看就够了,孙镮毕竟过了吕家的门,要入吕家牌位的。
“灵明,何必如此,我已经死了,三日后黑白无常就要来抓我走,见你一面就好,只求你日后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孙镮确定贾珏还活着,舒了口气,劝解说。
可贾珏决定的事儿谁也不能改变,孙鑛无奈出去,要替贾珏吸引火力,毕竟,这说明贾珏对孙镮用情极深,不顾世俗伦理也要做这违背世俗的事儿。
听到贾珏要救活她,孙镮自然是不信的,可是有想到黑白无常,贾珏能看到他,又有些希翼。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自己也不确定,不过你的身体肯定不能留在吕家。”贾珏说道,又看看紫琪,问她是否要转世投胎,他跟无常熟悉,可以让她来世投个好胎。
前世已过,这次他肯定是要复活孙镮的。
最后,贾珏带着孙镮的身体离开,晚间来接了二人的魂魄。
吕家人见孙镮尸体不见,知道是贾珏带走,至此丢了大脸,别人不说他们自己也不会说,准备把紫琪当孙镮埋了,结束这段忧心事儿。孙鑛没跟别人说,倒也没人知道。
第七十三章 画符请无常
天衣坊后有四处院子,分别为染坊、绣房和成衣坊,寐云住的地方就在绣房旁边的小院,原本与绣房是一处大院,中间月洞门相隔,贾珏把月洞门封住,另外开了一个垂花门,把这处院子单独分开。
哺食过后,按照现代工厂管理的天衣坊女工们便下班了,其中大部分是穆炎和孙鑛从各府里找来的能手,时下的大户人家,基本上都养着专门做衣服的丫鬟嬷嬷,天衣坊里的姑娘大妈多是从中挑拣来的。一部分吃完饭回家去,一部分因为是赎身出来的,成了贾珏的人,便在天衣坊里安排的住处休息。
赎身出来的大多年纪不大,单身,心地不错,其中多是无家可归的,或者有家也回不去的,也算是帮她们脱离牢笼。贾珏给的工资高,又包吃包住待遇好,承诺她们给自己赎身后去留自便,想嫁人的还会找媒婆,按照她们的工资,有的两三年便能够赎身,有的三四年即可,在天衣坊只要把工作做好,每个月还有四天假期,让她们觉得原来做人的感觉这么好,依靠自己的双手,也是能好好活着的。
此时还没熄灯,寝院四间,三间住人,一处澡池,每两日放一次热水。
其中有两个新来的,一老一少,年长的四五十岁,年轻的十六七岁,因为擅长刺绣,所以在绣房。
大家都泡了澡离开,这二人才姗姗来迟,绣房的主事是穆炎家里的嬷嬷出来,一双眼睛见过不少事儿,见这玉真姑娘知书达理的样子,陪同的嬷嬷也是懂事周到的,知道她可能是大家出身,自有尊养,外加面薄,并不多说什么。主事让人外加了两桶热水,叮嘱她们快些,莫忘了熄灯的时辰,便也离开了。
“姑娘,听说今日坊里的主子来了,我特别留意,是真的。”伺候姑娘宽衣后,嬷嬷看着玉容因为热气红扑扑的玉真,想到什么,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提醒说。
“这坊里的主子不是每天都来吗,今天是那个什么穆公子,明日是什么孙公子,又不奇怪。”玉真饶有兴趣的洒水在自己的玉臂上,感叹天衣坊的老板败家,原先自己家里都没有这样的池子。
“这次不一样,我观察过,这个坊里,其实是张小公子做主,前些日子寐云姑娘来了,隐约她在做主,今日我听说他的老师来了,就在隔壁寐云姑娘的院子,穆公子和孙公子都来过,见那模样,是以这位张小公子的老师为主事,我肯定,他才是天衣坊的主子。”嬷嬷仔细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最终要的是,他姓贾。”
她们刚来不过七八天,那时贾珏已经去了扬州,因此并未见过。
“姓贾?是那个传说‘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玉真这才停下洒水,好奇地问。
“正是他们,那穆公子既是郡王之子,这位贾公子就定然是这家的,若姑娘可以结交一二,说不定……”嬷嬷说着,便低下头,因为这话听着,有点算计勾引的意思。
“真的能行吗?连父亲的朋友都不愿搭理我们,咱们家跟这些人又毫无关系,我虽然可以放下脸面相求,可是人家会不会帮忙,可是难说的。”玉真面露苦涩,沐浴的愉悦此时半点也无,显然之前吃了不少苦。
嬷嬷也是知晓,沉默的帮着玉真轻轻擦洗,最后点名说到:“姑娘,你早过了及笄之礼,也该寻个人家,只是老爷不在,还需要你自己做主,寻个好姑爷。”
玉真听了,转头认真看着奶她长大的嬷嬷,一双眼睛似有百转回肠,只是嬷嬷低着头帮她擦洗,盯着一双枯手和洁白无暇的莹润肌肤,并不看她,眼睛里淌着眼泪。
良久,玉真回头,是啊,若无些关系,谁会帮她这个罪臣之女,于是嘴里痛苦呢喃:“我原是想等帮父亲正了名,找个喜欢的人的。”
寐云住的院子有一间阁楼,一间侧房,外加绿意庭院,中有古亭。
阁楼内,里间孙镮的身体躺在床上,额头上贴着辅法部具有护身存气效果的太上神气符,保证肉身不败,而魂魄状态的孙镮正在跟寐云和紫琪说话,她时不时望望外间被帘子挡着看不见的贾珏。
他跟黑白无常前后脚,现在却要花费大功夫,因为请神部请的全都是正神,黑白无常,实在不在此列,没办法,贾珏只能临时抱佛脚研究研究画一张请无常的符箓,捧着《云符秘箓》翻来覆去的看。
秘箓上除了现成的符箓,还有三千符字,暗合周天,那些现成的符箓,都是从里面演化而来的,不过,突然让他创作,以前也没研究过原创,他不停的在桌子的符纸上写写画画,扔了一张又一张废弃符纸在后面。
魂魄孙镮见贾珏坐了许久,实在放心不下,施施然走过去瞧看,本想要倒杯茶给贾珏,可她原来只是一个普通人,魂魄经过黑白无常的日常操作才凝实,鬼体未成,并无奇异,无法拿起来茶具,好在寐云是个好相处的丫头,便让其代劳。
至于土匪头子那样牛逼的鬼,黑白无常几百年也遇不到一个。
“灵明,要不今天你先回府里去吧,明日再说,已经酉时末了。”孙镮见贾珏为难,心里不忍,她并不怀疑贾珏所说返阳,别人看不见她,贾珏能够看到是一点,关键贾珏用阴阳符让原本看不到摸不着她的寐云也能看到摸到她。
解了符箓两人就会对穿而过,贴上符咒两人会撞在一起磕的头疼,在孙镮看来很神奇。
“酉末了?”贾珏看看外面的黑夜,拿起寐云端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竟然已经思索试验了一个多小时,刚才进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着的。
他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推开一扇,伸了个懒腰,吹着冷风倍感舒畅,好在时间没浪费,桌子上放着一张成品符箓,其上的纹路有莫名的力量在流动。
“灵明,你今日刚回来,该回府里给长者请安的,不能因为我怠慢了。”孙镮提醒贾珏要遵守礼数,她并不知道寐云被赶出荣府的事儿,贾珏怕她自责,便没告诉她。
“这个不用担心,我让胡忠去府里说过了,现在重要的是你,符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请黑白无常了。”贾珏自然要处理庚帖和寐云的事儿,不过不是现在,此时紧要的是孙镮返魂归阳,这种事儿肯定是拖得越久变故越大。
孙镮期待的看着贾珏,若真能够复活,那自然是好的,不然就跟贾珏阴阳相隔了。等她转世投胎,不知又是何光景了。
“真的能请来黑白无常?”紫琪一直半信半疑,若真有这么大的本领,怎么会等到她跟孙镮死了才姗姗来迟。
贾珏对着紫琪笑笑,走到早让寐云准备好的香案前,案子上摆着两个泥塑,身上贴着一黑一白的纸服,写着白老二和黑老二,他拿起来符箓放在两个泥塑前,又点燃起三根香,捏起三元指,以元炁行火象燃之。
原本请神符不用这么麻烦,用法符捏诀念咒就行,可是这家无常人多,万一请来一群人,那就憨批了。
一阵似冷非冷的凉风涌起,白老二和黑老二果然出现在香案旁,见到贾珏,他们又是行礼:“上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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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珏松了口气,成功了就好啊,寒暄道:“你们也好,听说最近挺忙的?”
第七十四章 寻周颠求法
黑白无常听贾珏说要复活孙镮,皆是面露苦涩,摇摇头。
想要复活,有两个必要条件,一是将死未死魂魄离开身体,二是寿数未尽,且必须要在一时三刻之内送入身体,不然身体败坏失去生机,是不能复活的。
孙镮服毒自尽,五脏败坏致使身体失去生机而死,是真死了,还魂之法并不能用,需要起死回生才行。这样的法术,黑白老二自然是不会的。至于寿命,因为孙镮是自杀,加上与吕兑成了亲,原本因为贾珏改变的气数便断了,仪式是很重要的,百岁的福寿重新变为原来的寿数。
其中所剩下的五十二年寿命按照规矩已经勾画了,减去十年赎罪,剩下三十年一部分将加在下一世,一部分添作他用。
“你们不会,别人呢?比如崔判官,阎王?“贾珏想到黑白无常毕竟只是地府小厮级别,水平自然不高,阎王是主子,总不能不会吧?
“上仙,此法大概只有酆都大帝会得,只是大帝已经闭关千年,自封酆都幽界,早就无人能进,另外……”白无常犹犹豫豫,没有说下去,样子为难。
“怎么?还有什么难事?但说无妨,也好让我早做准备。”贾珏想要复活孙镮,自然是要考虑周全,能多知道一点就多了解一点。
不过,这地府真菜,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难道不该生死簿上勾一勾,魂魄让无常判官送入身体,然后猛一下就复活了?
“须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适才所述之还魂,亦需要削掉许多气数,若要起死回生,孙姑娘一家恐怕以后命运多舛矣。”白无常得到首肯才详细说来。
人之生死有定数,出自生死簿。人的一生有命运,写在命运簿。
生死簿不必说,掌管生老病死,命运簿则管着富贵贫贱,由命运司掌管,也就是太虚幻境,境主名为太虚真仙。世间天理循环,人间这里若行了逆天之事,命运簿上自会呈现,跟判官一样,命运司也有历官,负责定时查阅处理相关事情,调度七情六欲和五气命数,使命运按步就章进行。
“既然这样,日后我再去命运司走一趟,找找太虚真仙求个情就好了。”贾珏思忖着,这太虚真仙又是什么鬼,太虚幻境不是警幻仙子执掌吗?虽然说的顺口,贾珏还是有些心虚的,要真去太虚幻境,等他什么时候会飞有实力了再说吧。
“那倒是不用麻烦,不说屈尊降贵,真仙与酆都大帝一样早闭了关,此时太虚幻境由警幻仙子管理,她是无权更改命运簿的,只有书写之权,以上仙果位,只需与孙姑娘礼天拜地之后,便能承下这份果报,那时命运司自然会更改。”白无常好像是笑着说的,见贾珏跟孙镮站在一起,他立刻明白了什么。只是他笑起来很诡异,让紫琪往孙镮背后躲了躲。
贾珏哑然,白无常这是干起了月老的行当,在这里牵线搭桥呢。
他看向孙镮,只见她不好意思的侧目,确实该有个承诺。
黑白无常说完,感谢之前贾珏帮了他们的两个傻兄弟,然后就告辞离去,会禀明阎王暂留孙镮转世投胎章程,等贾珏寻找起死回生之法。
不过,好像又有人死了,他们要先去一趟。公务员的生活,果然也很是很忙滴。
屋里三个人,寐云对贾珏请来黑白无常只是新奇,见多了神奇,并无惊讶,但是孙镮和紫琪就不同,尤其是紫琪,追问贾珏为什么能请来鬼差,还有他称呼“上仙”是什么意思,难道贾珏是神仙转世?不然怎么会这些奇奇怪怪的“仙术”,叽叽喳喳个不停。
贾珏随便应付了两句,他在思考无常所说的“屈尊降贵”和“以上仙果位”,佛道有果位,神鬼有业位,自己一没有降妖除魔,二没做什么有大功德的事情,这牛逼的果位从哪里来的?
不解。
他看着孙镮身上的凤冠霞帔,让寐云和紫琪出去,轻轻拉起孙镮双手说:“等你复活了,咱们就拜堂成亲,谁也挡不住,你愿意吗?”
手被贾珏握着,本来不好意思地偏着头,听到贾珏这样的承诺,孙镮鼓起勇气抬起头,这几个月的情绪化在眼中,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贾珏认真看着眼前人,世人都怕死,她却为自己而死,想到这里,顺势就把孙镮搂在怀里。
屋子里场面很温馨,不巧的是寐云突然在外面敲门,说张明文请了周颠已经回来了,在前面堂里。
“快,请他进来。”贾珏不舍的放开孙镮的手,一个不行就找另一个,原本以为作为管理魂魄的地府会有办法,谁知道聊斋影响了他,地府的人没那么厉害,也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地府没那本事。
要是周颠不行,还有去扬州时半路遇到的那个道士,桃妖,雪姬,正经的方法不行,就试试偏方,雪姬和桃妖活得久,肯定知道些常人不知的东西。
不久后,周颠就被请来阁楼,贾珏跟他打招呼,然后告诉他事情原委。
“你找地府的人当然不管用,除了酆都大帝,其他的原先都是普通人,因为在人间有些功绩气运才被授予神位,阴阳两界泾渭分明,也不需要对付什么厉害的鬼物,只凭借着神位反馈积累鬼力而已。”周颠听贾珏竟然叫来黑白无常,再次为他科普。别看天上地下的活得久,不一定有地面上哪个道家高士懂得多。
他还给贾珏解释了“上仙”称呼的原因,上仙上仙,乃是上乘之仙,这里不仅对应果位境界,还说明贾珏一定会成就仙道,就像酆都大帝和太虚境主,他们是之前唯二的上仙,也是如今唯二的仙人,其他的名义上是神仙,其实不过是神罢了。
“那要如何才能起死回生,救活镮儿?”贾珏听周颠意思,大喜,没有上来说不行,就是有办法啊。
“救倒是能救,就是很麻烦,并且我也没试过。”周颠看了眼孙镮,继续到:“要我说,不如让孙姑娘投胎去,她今生于道无缘,百年后不过一捧黄土,你们不过只能做百年的鸳鸯,而转世后则可以提前安排,到时候同为道侣,才能逍遥世间。”
贾珏沉思,孙镮在修道上确实没什么天赋,只是转世后又要十几年,他不想等,要是期间再发生什么变故也不好,看来以后要钻研钻研占卜掐算之道,有大用。
“还是说说怎么救吧。”贾珏不愿意这么做,孙镮已经为自己死了,要是还用这种简单的方法再分离十几年,他感觉自己要给自己一巴掌,有点太混蛋了。
至于修炼,只要人活过来,总会有些办法的。
周颠放下手中寐云端来的茶,见贾珏不愿意,也强求,道:“好吧,那我就说说起死回生的办法。”
起死回生有三种方法,分为上中下三等。
上等法为九转神丹,仙法起死回生。九转神丹吃一颗自然能够起死回生,而且还会重铸肉身魂魄,拥有极高的天赋,不过贾珏是不用想了,因为会炼制九转金丹的老子李耳在几千年前就坐化了。平生不过炼制了一颗九转金丹,灵药很难积累,后来被张道陵用了。
仙法起死回生不用解释,只是还没听说有谁会,一直都是传说。
中等法为回魂丹,需要用血珠与一些灵药炼制,帮助孙镮修复肉身,还来生机,以引魂术配合,使灵魂和肉身合二为一。
修复身体的丹药很多,周颠就有,若孙镮没死,吃一颗就行,可是魂魄与肉身乃是相辅相成的,没有魂魄的身体,吃再多灵丹妙药也没用,用法术复原也行,可是此时孙镮的身体就好像断了的东西,虽然用五零二胶水粘起来了,严丝合缝,连裂痕也没有,但中间就是裂开过,回魂丹和引魂术则能够完全消除其中断裂,使之如新。
下等法为养魂诀,为鬼修所用法诀,修炼有成后,可以占夺舍或者占据刚死之人的身躯,也能复活,之所以为下等法,肉身不是自己的,问题很多。
不用想,贾珏就选择了第二种。
因为天色晚了,周颠喝了两杯茶就要离开。
门口,一直什么都不太在意的周颠突然露出严肃的表情,煞有介事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颗红色的珠子,里面有妖异的血光,他递给贾珏:“你要考虑清楚,这就是血珠,需要一万人气血点亮,才能成就一颗有奇效的血珠。”
贾珏毫不犹豫接过去,不就是一万个人的气血吗,此时正是战争时期,自己又刚好被封为指挥佥事,也不难。
刚才在屋里,周颠并没有说完,怕里面的孙镮知道了不愿意,因为血珠并非现有,需要贾珏自己用这颗法器去收集。
“记住,等到血珠由红变白的时候,人数就够了,且这些人必须是你自己杀的。”周颠叮嘱道。
“为什么?”贾珏他纳闷,刚才打算找个机会捡漏的,现在看来,自己要亲自上阵杀敌了。
凡人气血自然有其印记,因此选用死后气血,死后又有怨煞之气,一般用特殊方法消磨去就好了,正好贾珏修持纯阳,气血如烘炉,精神如明镜,所杀之人怨煞之气会直接被蒸发掉,这样的气血胜过原本方法许多,到时候炼出的回魂丹会更好。
“不必送了,快去陪孙姑娘吧,没事儿到我府上喝酒,你是不知道,我夫人得知我前些日子应酬去了青楼,最近管的那个严啊,根本不让我出门。”周颠抱怨着,在诉说有老婆的烦恼,他上了自家的马车,只是进去后又出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灵明,有上次的钱,现在我已经不缺了,你我现今为友,若要感谢,喝顿酒就行,给银子可就伤感情了。”周颠的马车里有一个箱子,打开后有一万两银子,是贾珏让张明文直接放上去的,就是怕周颠不收。
“钱财乃事身外之物,于你我不过粪土,何必在意呢。”贾珏豪气的说,救了孙镮,就是要他全部身家也双手奉上,何况是一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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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既然这么说我就收下了,回去你嫂子肯定高兴坏了,不过就是不太好解释。”周颠在家里,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有点妻管严,没人知道他是个修士,上次是卖东西,这次突然又有银子,还真是难编造理由。
周颠客套完合上帘子,马车离开,他摸摸箱子里白花花的银子对车夫低声说:“老吴,发财了,一会儿回家记住是五千两,不是一万两啊。”
“是。”车夫自然不敢说什么。
尼玛,刚走进门槛的贾珏转身,他听到了周颠说的话。
第七十五章 回府闻建园
“皇上,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
乾清宫内,见到时间已至戌正,杨和文提醒旁边依旧在奏疏上写写画画的皇帝。
见外面果然夜色已深,正坤帝就放下手中的笔,刚才还不觉得累,这突然停下,感觉到一股深沉的疲惫从四肢百骸侵入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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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家小子的朝服印信送去了吗?”面带倦容的正坤帝站起来,走出座位,往椅榻上而去。
金吾前卫指挥佥事原是这次失利总兵卢越的弟弟卢成,因为调动京营巩固京城防守时发现这货是个统兵无方的废物,经常公费私用,导致金吾卫人数不够,装备陈旧,更加疏于训练。
这样的人在皇帝亲军十二卫里不少,其中多有勋贵权臣子弟,现在鞑靼围困,正值用武之际,正坤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要等到日后再收拾,谁知被厉兵秣马要在工部大干一场的贾政上了道折子,里面清晰的展示着卢成的罪证。
正坤帝知贾政是个有些刻板的人,不管的话可能会不依不饶,就下了道令革职卢成入狱查办。
贾政高兴了,正坤帝却发愁,人关了职位就空缺出来,当下的节骨眼,根本来不及找人顶上,巧的是通州卫捷报,里面写了贾珏神勇的功绩,在他看来自然有夸张的成分,无非是拍贾家的马屁,也不在意。
麻烦既然是爹找的,那就由儿子代劳,于是叫来贾珏封为金吾前卫指挥佥事。
官袍印信以及一应物件儿早上才收缴回来,因为佩剑被卢成不知道放在那里了,贾珏来时便没有给他,等到配齐了,才让人送去贾府,并给了敕封一道,以表功章。
“送去了,不过贾公子被他的弟子匆忙请走了,戴掌印就让贾大人代领了。”杨和文回答。
他没想到正坤帝对贾珏这么上心,这个时候了,还问这种细节上的事儿,只要是正坤帝交代的,谁敢怠慢,都是麻溜儿跑腿利索快办的。
“戴权亲自去的?”正坤帝脸色突然精神了些,司礼监掌印太监戴权,外人称为内相,从太上皇时就开始在司礼监,是太上皇一手提拔出来的,虽说现在一心一意帮自己办事儿,可他总想换了戴权。
只要是个皇帝,都有些霸道和偏执,尤其是权利这块儿,有些沙子膈应,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升降罢黜好些官员。一方面是因为朝政需要,一方面就是想换成他点拨的人。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正坤帝只是不明白戴权去贾府意义何为,这种事儿让传旨太监去就行了,被尊为“内相”的戴权去,有些太小题大做,不免就让人心生不妙,有所计较。
“皇上不必为此忧心,没见后面的人找过戴权,想是顾念老国公曾经的襄助之恩,才去走这一趟的。”杨和文见正坤帝脸色不好看,知道他不高兴,忙解释解释。
须知伴君如伴虎,他跟着正坤帝日子久了,被办的人很多,指不定那一日就轮到谁,戴权与他也有几分交情,便说了两句好话。
正坤帝听了,心里舒坦些,只是仍然不爽:“要是掌印的是你,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杨和文与正坤帝虽然一个是太监,一个是皇帝,身份天差地别,但二人关系却亲近,重要机密的事儿正坤帝多与杨和文商量。
戴权那点事儿,正坤帝门儿清,尽管有通州的功劳,可贾珏此前并无任何官职,这次封贾珏的官儿肯定是高了。
要是贾珏为武状元还好说,现今不过是个乡试亚元而已,如果是别人,戴权肯定会委婉建议正坤帝再考虑考虑,这么爽利,自然是利用了戴权跟一些勋贵往来有交情,正好助了正坤帝见缝强插针的意图,拉拢人心收权的策略。
皇帝有烦恼,此时正是黑夜,别的乐子是没有了,可是翻牌子的乐趣正是时候,杨和文立刻让敬事房的太监过来。这是皇帝最性福的时候,后宫千姿百态的花儿任正坤帝取用。
宫里的妃嫔美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模样身段都是上佳极品,不然自古也不会那么多皇帝沉迷酒色,夜夜笙歌了,实在是太舒服导致的。
翌日早晨,旭日东升,天衣坊里各坊的人开始忙碌起来,院中人来人往,吃过早食,准备工作。
贾珏也早早起来,洗漱、穿衣、修行,然后让寐云陪着孙镮,叮嘱她注意孙镮的尸身状况,就起身赶回贾府。
孙镮的事儿有了着落,他自己也有事情需要处理,孙镮和寐云的事儿让他知道,在这个时代,条条框框身不由己的事儿太多,既然自己有能力掌控自己的事儿,还是把做主的权利明确到自己手里为好。
过了一年,便又长了一岁,也是时候当家做主了。
贾珏一个人回了荣府,东角门罕见四五个小厮值守,为首的是刘二,见他回来,全都是捡了钱的兴奋,齐齐俯身拱手不起,贺到:“恭喜三少爷,贺喜三少爷。”
贾珏见状,笑了笑,知道他们是晓得自己封官儿的事儿了,来讨喜的,于是从怀里掏出来几两银子给他们。
得了赏银,小厮们自是高兴道谢,贾珏大踏步进入荣府,后面刘二跟着,美滋滋把银子揣进兜里。
“老爷此时可在书房?”贾珏本该昨日回府,跟贾政王夫人和贾母请安问好,因为孙镮拖延了一日,也不知道李贵和周瑞怎么回的,那些小厮们没有见他害怕,说明李贵和周瑞都没有说他眼睛冒出来浮现金焰的事儿,还好,不然可就麻烦了。幸好没有射出金光,不然这会儿自己在京城就待不了了。
“在呢,因娘娘要回来,正与大老爷、敬大老爷,珍老爷、琏二爷并两府管家商量建园子的事儿。”刘二回答。
听了刘二的回答,贾珏看了眼书房方向,脸上露出莫名意味,本以为元春大姐封为名义上低些的德妃,就不会出现大观园的事儿了,没想到还是在按照某书发展。
贾家这么大的地方,还接不了元春省亲了?非要搞个更加气派的地方,他们以为日后皇帝会给填补,派个肥差之流,也不看看如今贾府有那样本事的人吗,除了有些计量的贾政,其他的,谁能担当得起那等大官,不消一年,怕是就会被咔嚓。
不过,大观园这事儿,贾珏不准备参与,人有生老病死,家族有兴衰往复,贾家到时候了,而且,对他而言,也没必要了。
第七十六章 分府出荣门(一)
贾珏从怀里掏出来一把钥匙交给刘二,让刘二送去里面,好把寐云锁起来的房间打开,其实寐云就算不锁门,王夫人也不会动他屋子里的一针一线。
这件事儿贾珏实有些纳闷,王夫人虽然是他阶级上的敌人,但平心而论,王夫人是个信佛的,其行大体为正,从记忆里来看,是个慈善为表,怒目在心之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只要是让她知道的,都像法海一样,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只是现在没到日后的贾府,也不是争家产的正当,信没收了警告警告就行,他又不是贾宝玉,能有发落金钏儿那般的待遇。
还是王夫人真的算计至此,要是那样,这府里更不能呆了。
贾政的书房里两府男主人齐聚一堂,只是贾蓉有事儿不在,他们正在就建造园子的事儿讨论。贾政的意思是建造一处重楼别院就行,可是贾赦不同意,认为贾元春如今贵为德妃,就算不能像江南甄家一样建造行宫,也该打造一处差不多的别院。
如果贾政还是五品职位,他也会利索同意,因为建造园子是给贾元春撑场面,贾家一众子弟稀里哗啦,全然没有实权派的官儿,堂堂德妃的父亲也只五品,实在太掉份儿了,唯有彰显贾家富贵,以勋贵示人,勉强才能说得过去的。
但现在贾政升了官,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不必做了,他也想明白了,知道先前是自己想错了,不能升官不是因为他没有功名傍身,而是他实在没什么功绩,只知道按部就班办事儿,上下又多蝇营狗苟之徒,就更没了上进的心思,升职后他想明白了,打算好好做事,出点功绩,到时候调任更好的位子,不比建造奢华楼宇来的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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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以为呢?”贾政听完贾赦的话,看向贾敬,他其实没想到今日贾敬会来,虽然贾敬回了宁府,充当起威慑,让贾珍等收敛行为,但很少出府,也不拜谒曾经的朋友,仍旧打坐修行,但因为在宗祠侍奉祖宗,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贾敬略作沉思,他不理会俗世很久了,这里面的弯弯绕他又不甚清楚,最终只是和稀泥,说:“这事儿需谨慎,不能怠慢,也要注意过犹不及,我此次来只是静极思动,大事儿两位弟弟做主即可。”
一票赞成,一票反对,这决定性的一票又弃权了,贾政很为难。
贾琏有贾赦在,他素来怕贾赦,知趣的不言语。贾珍则跃跃欲试,想要说什么,贾敬发现后冷了他一眼,上次死里逃生的记忆迅速浮现,赶忙紧闭嘴巴。
正在犹豫为难的时候,贾珏来了,因为外出而归,多日不见,便给贾政、贾赦、贾敬和贾珍见礼问好,到了贾琏这边,只是稍微一拱手,礼数很是周到。
“珏哥儿来了,正好,如今有一件大事儿,你元春姐姐封为德妃,定了省亲之事,只是需要一处别院才行,我的意思是既然要建,不妨好些,不过你父亲的意思与我不同,正巧你来了,你觉得呢?”贾赦见到贾珏,像看到希望,毕竟一个不得宠,一个是庶子,更加不得宠,看着就像同一阵营的伙伴。
之所力主修建阔气的别院,贾赦就是心里不平衡,他堂堂嫡长子,袭了爵位,但是家却不是他这里管,还住在旁院,财政大权也不交到他手里。因为府里下一辈儿人年纪渐长,为了防止悠悠之口,就交给了王熙凤,也怪他粗心,当时王熙凤和贾琏大婚还以为单纯是过意不去,才给贾琏找个王家的女子,原来是早就算计好了。
可贾母敲定这事儿,实在是为贾琏好,贾琏原也是个混主儿,要不是这几年王熙凤管着,恐怕又是一个贾赦、贾珍。
“这事儿还是老爷和两位大老爷定吧,问琏二哥和珍大哥也是好的,我就不必问了,不知道该怎么量定。”贾珏以自己年纪小,不能衡量这里面的道道为由搪塞过去。
再说,他来找贾政,又不是为了掺和大观园的事儿。
“无妨,你也说说罢,好叫我们多个猜定,如今你可是四品,做事情该有些决断。”贾政没有因为贾珏不跟他站在一处而不高兴,反而感觉贾珏回答的知趣,贾赦什么心思他自然是知晓的,一方面为了贾家脸面,另一方面就是找不自在,在这件事儿上,他又理亏,虽然管家大权不交给贾赦是正确的,他心里却有愧。
第七十七章 分府出荣门(二)
说到贾珏被封官,贾政是高兴的,贾赦是窃喜加不爽,冷眼就看了看长得风流倜傥的贾琏。
别人的儿子不仅自己升官,还带着老爹先升官,再看自己的崽,虽然也精明,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好几年了还是个同知,捞的油水他也没见几个,估计脑子就剩下白花花的胸脯了。
他府里年轻有姿色的女人,若是来兴致了想要锄锄地,有时候还要细分细分,因为这地不知道那块儿可能就被贾琏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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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贾赦变化的神情,贾琏忙含了含胸,让自己存在感降低些,省的吃瓜落儿。
另外的贾敬和贾珍就不同了,他们没那么多杠拦,都是替着高兴的,不说贾敬,这贾珍素来是个呼朋唤友的,出了个这样有前途的弟弟,日后外出应酬喝酒脸上自然添几道光彩,于是就带头恭喜贾珏:“珏哥儿如今有了这样的官儿,哥哥也替你高兴,回头叫上宝玉去我那里,同琏哥儿咱们一起为你庆祝庆祝,说来你年纪小些,还没同哥哥我海吃过酒呢,到时候定要多喝几杯。”
贾珏刚要回话,却被贾敬打断。
“闭嘴,你自己不上进,莫教坏弟弟们,他们兄弟二人才多大,喝什么大酒?”贾敬对这个没皮脸的儿子实在是看哪儿都膈应,他一个堂堂的进士出身,怎么会养出来扒灰的儿子,近来养神静气,脑袋灵光许多,都怀疑这不是自己的崽。
秦可卿虽然用药吊住了命,可是哀莫大于心死,听太医所言,光景断然不会长了。
“兄长莫怪,这是他们兄弟的情谊,注意点别喝太多就是,等珏儿到后面请了太太老夫人安,自是该去的。”贾政见这位老大哥怒气要上来,忙打岔,别一会儿事儿没议定,场子先散了,他接着就转头问贾珏:“说说吧,园子的事儿你怎么看?”
尼玛,贾珏暗骂一声,他来是有正事儿的,这被搅和的完全没机会说,他也不说建造的怎样,只说:“建园子不过样式不同罢了,无非亭台楼阁,依我看,里面当有一处风云阁。”
“风云阁?有何思量?”听到这名字,贾政就来了兴趣,知道里面一定有巧思。
自从专利版权的事儿之后,他就对贾珏很上心,与贾宝玉放在同一层次,去周氏那里的时候,多围绕贾珏说话,对这个儿子了解就多了。
尤其这次赶制武备,他从一个在户部任职的朋友那里知道,因为贾珏提出的专利法,朝廷多了一项税收。专利法固然让传承和秘方有了保障,但这时候不是工业时代,也没有工厂,所产生的实际效益极少,于是就有官员提出了“刺名税”,朝廷保护你的权利给你专属名契,给点钱不过分吧?
最终让正坤帝喜欢的还是版权法,因此,士林子弟对朝廷一片赞许,都热衷于要写出一两本书来,流传后世。关键是有钱途啊,再也不用担心印刷版被偷了。
“正所谓风云际会,龙虎有形,若无太爷和老太爷,如何会有如今的贾家,更不用说大姐姐被封妃的事儿了,此乃祖辈之德,天恩浩荡,现在又是国家危难的时候,皇上有圣德,恩准省亲,建造一座风云阁,悬挂贾氏宗列于国有功,于家有德之人的画像,一则感恩圣上恩德,二则纪念先祖献身于国之功,三来为主要,使后辈自省不忘,勉励自身。”贾珏拱手而立,声音正气沛然,说的旁边贾家人皆是脸色一红,有因为听了话情绪激昂的,也有听了自愧的,听完后都屏息不语。
毕竟若按照贾珏这么论,在场一众,贾政死后若遇到思维清奇的能上去,贾珏大有可能,其他的,歇菜。
贾珏抬起头,刚才的声势瞬间收敛,只余下请示之意,看向贾政还有其他人问:“父亲和两位大老爷、琏二哥,珍大哥以为如何?”
“甚好,古有凌烟阁,今有风云阁,只是按照你这么说,怕仅四位国公爷入得。”
这个建议对如今的贾家简直是神来之笔,贾政先是兴奋,感觉自己可以,可仔细一比对,自己差太多了,尤其于国有功四字,小功劳肯定是不行的,只有做到被皇上嘉奖的地步,才可以。
“父亲不必计较这些,入不入的又不是关键,主要是起到勉励子弟的作用,最重要的一点,此番是为了感念皇恩浩荡,使得大姐姐博几分美名,这才是风云阁的用处。”贾珏感受到空气变得凝滞沉重,立刻转变话语矛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尤其是古代,“吾日三省吾身”很多读书人都知道,能够真正自省的人却是万中有一而已,自省又能够改变的,则是万中无一。
贾珏拿出来国公们,两下一对比,瞬间就是天和地的泾渭。
趁着这各有遐思,众人全都不太自在的坐回两旁椅子时,贾珏上前一步,跪在贾政前面,郑重的恳求道:“父亲,孩儿来其实有一事相求。”
“若是为了寐云的事儿,便不必多说,放你出去一夜已经是极限,况且这也是为了你好,如今你那里有三个人服侍,也够用了,昨日里你太太还跟我提起,说后悔赶了寐云出去,那时不过是想要给她个教训,若知错求情,自是放过的,没曾想是个执拗的。”说到丫鬟,贾政就不满,昨日本来家里摆好了酒宴,一则为贾珏、贾琏和林妹妹接风洗尘,二来庆贺贾珏升官儿,谁知道周瑞回来报说,贾珏被张明文接走了。
若不知还有寐云去接,倒也无妨,张明文他偶然见着,觉得伶俐,是个能相交的。至于老师之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他背的滚瓜烂熟。
关键是他知道了。
虽然周瑞和李贵都聪明,没说寐云也在,不然这会儿贾政准要明确的教训贾珏,为了个丫头片子,敢放一府人鸽子,尤其是贾母,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寐云是贾政领进府里的,见她可怜,如今被赶出去,外面无依无靠,不免凄凉,因此他让人去找过,原本以为寐云会在文远书馆,后来知道暂住天衣坊,而张明文这个半大孩子,竟然是老板,着实让他惊奇,感慨别人都有凤子龙孙,贾家怎么就龙生九子呢。
因此,他才没想要责怪贾珏放这么多人鸽子,却不知道,天衣坊就是贾珏跟别人合伙开的,张明文只是管理人。
既然去了天衣坊,自然有寐云的缘故,贾政因此不满,刚才的喜悦去了几分。
“这事儿自然是孩儿没管教好,不过并不是此事。”贾珏刚要继续说,却被贾赦打断,见到有八卦,立刻有了心思,从梨花木椅子上起来,凑近贾珏,作势拉他起来,并说道:“什么大事儿?不至于跪着,地下凉,快起来,快起来。”
父子不和?嫡庶争斗?贾赦立刻起了幸灾乐祸的心思,当年让他搬去偏院,让贾政住在正房,这事儿一直是一个坎儿,横在他心里,有机会看戏,当然要添油加醋一番。
贾珏对着贾赦笑笑,并没有起来,而是继续对着贾政到:“孩儿所求,乃是希望能够像大老爷一样,分出府去。”
这话一出,不仅伸手的贾赦愣住,其他人都很震惊,寻思这是闹得哪一处。
第七十八章 分府出荣门(三)
贾珏“风云阁”的提议固然有点扎心,与功臣相对的,就是不肖子孙、纨绔子弟。
除却贾政、贾琏自叹不如,心里瞻仰其先祖,贾敬早无此功名利禄之心,剩下的两个妖孽都成型了,略微不适后又听贾珏说是为贾元春而建,那点不适也烟消云散,反正不稀罕进去,作为嫡系子孙,吃喝玩乐都全了,努力做什么?后辈的赞颂又有什么?进不进的,根本无所谓啊。
这建议的确是个好建议,本都要赞成标榜一番,亲近关系。谁知刚才还好好的出谋划策,一副阖家欢乐场景,转眼一变,突然就要分家,还把贾赦给扯上了,真是激流勇进刚完事儿,就被强行拉去过山车。
分府与分家不同,除了各自治家,管理他们该得的那一份银子,因为贾母掺合,荣府的祖产,贾代善在时置办的家业,全都在贾政一房的管理下。一般情况,分家就分家,并没有什么分府之说,这还是贾母独创的,分家不分钱,意为分府。
本意是好的,不想让兄弟二人阋墙,保护荣府的家业。可贾赦不乐意啊,认为爵位是他该有的,家业是他应当管的,是他该花的钱。他最想要真正分家,把所有财产都分了,你贾政要住正房,没问题,住去,不在乎了,有分的家业,哪里还不能潇洒。
无奈的是贾母尚在,不允许。
其实若贾赦是个上进自律、照顾兄弟的,贾母麻溜的把家业交给贾赦,可他不是,年轻到老,没干过一天正经事儿,财政大权和管理大权若到了他手里,没几天荣府就完事儿了。
“珏哥儿,不可胡说。”贾敬当即便轻斥贾珏,贾赦是因为自己不成器,贾母看着碍眼,成家后人多了事儿也多,才搞了分府,相当于是赶贾赦出正房。
贾珏这才几岁,家还没成呢,又是个上进的,不想着日后提携兄弟,为府争光,争下荣府管理权,竟然要分府,简直是在开玩笑。
纨绔的子弟厌恶他争夺家业,争气的子弟希望他争夺家业,因为一个家败了,一个能守住。
“大老爷不必相劝,这事儿我昨日想了许久,已然想明白了。”贾珏先回了贾敬,然后朝着贾政一拜:“还希望父亲应允。”
听到贾珏的话,贾政心中感觉哇凉哇凉的,他此时肯定,昨日听到的流言是真的,一时间有些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贾珏和孙镮的事儿王夫人还问过他的意见,因为当时王夫人说的漂亮,贾母病了,贾瑞闹事,虽然他不迷信,但说的是那么回事儿,他就同意了,左右日后再上庚帖就是了。
却不想,是这样的结局,再看贾珏此时行事,知道王夫人和他误了大事。
尽管吕府小办葬礼,严格管教府中人,可这种事儿那里瞒得过,还是有消息传出,只不过匆忙行事无人知道棺材里的人是紫琪而非孙镮。早在周瑞跟他说之前,贾政从工部下班回家时,便听了下属郎中碎嘴提起。
他素来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升官后因为周遭际遇和贾珏偶尔三言两语的影响,正在发生不自知的改变,但听了这事儿只是眉头皱了皱,也就过去了,既然已经是别人家的儿媳,与他就没什么干系了。
男女之事,婚定如天,纵然贾珏和孙镮二人情深意切,也如乾坤难改,何况人还死了。贾政心里其实也愧疚了一会儿,觉得当时要是不应了王夫人,或许就不会有这事儿?于是感叹世事难料,想着日后给贾珏找个好些的媳妇,也就是了。
“你可知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贾政实难相信贾珏会这么做,就算要点东西补偿,就算有些过分,他也是能应允的,完全没想到贾珏釜底抽薪,一把快刀斩立决,给他宣布死刑了。
不过为了个女人,就要分府自立,在贾政看来,实在是大逆不道,至于他允许退了庚帖,辩不过,贾珏又不在,谁也没辙。要是贾珏在,闹一闹,王夫人就没辙了。
按照贾政的性子,在众人中的印象,本该抄起家伙一顿猛挥,此时却含怒不发,只是盯着贾珏,眼神迫人,明眼一瞧,其中必有隐情。
其余四人中,也就贾敬不知其中缘故,其他人包括刚回来的贾琏,从凤姐哪儿也是知道了大概,因此不发言。
“儿子自是晓得,老爷可知孙尚书家跟吕翰林家结了亲?”贾珏不知道贾政知道些什么,只能靠前了问。
见贾珏果然提起来孙家,贾政徒然叹息,说:“这事儿实在是阴差阳错,谁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既她已入了别家,你就莫要再为此事难过,也莫怪你母亲,连着寐云的事儿,她也是为你好。”
贾珏听了一笑,就算真的为了自己好,也是一厢情愿,更何况,里面王夫人自己的心思更多。
母亲?因为他和孙镮的亲事两天没睡好觉的周氏才是他母亲,据寐云所说,换了庚帖的那几日,本是高兴的,却被贾瑞闹了事儿,她就一直吃不下饭,夜里辗转反侧。
“儿子自然不是怪谁,只是孙家小姐待我情真,我不能辜负了她,虽她死了,但有些事儿儿子不能不做,此番是为了能够给镮儿奉一块牌位,若在家里,这样做肯定是不合适的,还请父亲感我一片心意,答应我吧。”贾珏说的感人,不禁让人感叹好一个痴情男儿。
他又承诺,日后不与贾宝玉和贾环分家产,单纯分府,让外面人不能诟病荣府。
五人皆面露异色,未过门还要立牌位,简直是千古第一人,最重要人家已经过了吕家的门。
贾赦这个搅屎棍见贾政一脸阴郁不说话,肯定是不想答应,要是他,他也不答应。
他看看贾政,又看向贾敬,有感而发到:“没想到珏哥儿有这般心思,我们实在不该阻拦,况且不过是搬个新院子,正好要建园子,不如把隔壁那块儿地方也圈进来,给珏哥儿建一处院子,也是个补贴,你们觉得呢?”
贾琏和贾珍听了对视,你这个补贴好大啊,连着宁府都算计上了。建园子宁府也要出力的,这是贾家的事儿,不单单是荣府的,到时候建造起来,分的可就没那么清楚了,要盯着,显得宁府小家子气一般。
“大哥就别在这里捣乱了,若如此,老太太就要棒打你我了。”贾政听了贾赦的话,气恼,妈的什么时候,你还在这里看笑话,讲不讲武德?
贾赦见老二跟自己急眼,肃然不语,略作生气,一脸不爽的样子,心里却窃笑,打的是你,又不是我的。
听了贾赦的话,贾珏只有这三个字评价贾赦——坑爹货,他要做的是以分府的名义真分家,不是像贾赦一样当个癞蛤蟆不走,不过,只要答应分府,他自然能够理的干净。
原计划就此接周氏离开,他现在还没那么大的功劳,才四品武官而已,加上王家如今的地位,命妇身份自然是加在王夫人头上,分了府,住在别处,才有机会操作改到周氏头上。
“这倒是不用,我有文远书馆,能进些银子,也早看好了一处宅院,就在隔壁街上,回来也方便的。”贾珏忙拒绝,看着贾政,紧着说些缓和的话,告诉贾政他只是分府,大家还是亲亲热热一家子。
“就算我同意,老太太那里也不会同意的。”贾政依然拒绝,有了个贾赦就够了,再出个贾珏,要是个没用的也就算了,随便给点东西过过活,现在看来日后贾珏大有前途,若宝玉日后依旧不长进,庶子也可传家保业的。
“还请父亲成全,我必是要为镮儿立牌位的,若立在家里……”贾珏见贾政软的不吃,就来硬的,到时候牌位立了,你不带给我进宗祠?这种立进了别人家门的姑娘牌位,传出去,荣府的脸简直是掉了京城一地,笑死人了。
“孽子,滚出去。”贾政本来就抑制的火气被贾珏激起来,两府老爷都在,这么紧贴着说,实在不顾及他的脸面,
贾珏不是贾琏宝玉之流,大喝一声就退去了,而是酝酿了情绪,一拜,开始发大招:“实在是不想让父亲为难,昨日我一冲动,就去了吕府大闹,还打伤了吕翰林和他家好些人,不日恐怕就会有人来,若是状告于陛下,恐怕事情愈加大发,这是我自己惹的事儿,还希望父亲让我一个人应对,况且,现在又是大姐姐的好事,到时候只说我不服管教,也省了些丢面儿的事儿。”
“历来想着你懂事,没想到你竟然做下这等错事,那可是尚书大人呐。”贾政怒极,他是个讲究尊卑有序的人,不说殴打朝廷命官的罪行,单他心里就过不去,太无法无天了。
想到这儿,贾政就叫人要取来棍子。
一旁的贾敬见事情不妙,拦住贾政:“政弟不可,他如今也是四品武职,传出去还怎么在军中立威。”
“父亲管教儿子,天经地义,兄长不必劝阻。”贾政的性子要是来了,只有贾母能劝解,吼一声不动的小厮,“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且慢。”贾敬制止扛不住威慑的小厮,转而斥责贾珏:
“你既知道其中利害,就不该如此行事,为了个姑娘,何其缪也,不过只要没有伤及性命,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分开的事儿就莫提了。”贾敬听了个大概,出言调解。
也想着,若周氏做得主,这会儿子就该喝贾珏的喜酒了。
“可伤了性命?包括吕府的其他人?”贾敬接着问,这是正事儿,贾政也看着贾珏,瞪着他,等回答。
“人倒是不曾伤,不过,我带走了镮儿的尸身,准备给她选一处风水宝地……”
贾珏还没说完,贾政大吼一声“住口”,上来就要踹贾珏,说道:“仁义礼智信,你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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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脚要是下去,贾珏更有机会了,可惜的是又被贾敬拉住,毕竟是长房长老爷,贾政还是给面子的,挥起袖子转身,完全不想看贾珏。
“这样话,就不好办了。”贾敬为难道,打伤人是冲动不懂事儿,抢走人家过了门的儿媳妇尸体,这就荒唐了,人死为大,不可亵渎。吕家的人要是找上门,不承认?不是贾家的作风,只是,吕家好像现在都没来过,他询问贾珍。
“吕家并无人来闹过,奇怪了。”贾珍想了想,也很疑惑,都打上家门,抢尸体了,不该默默无闻才对。
“镮儿有一个丫鬟,叫做紫琪,随着镮儿也服毒自尽了,吕家人怕深究某些事儿,用她的尸体替代了镮儿,昨日匆忙封棺,这是镮儿的弟弟孙鑛告诉我的。”贾珏见跑题了,忙说道。
他突然有些后悔把贾珍和秦可卿的事儿告诉贾敬,虽然贾敬是真心为他好,可他此时不需要啊。麻烦别纠结这事儿,他说这些,是为了让贾政怒而分府,不是求帮助的。
“那就好,那就没必要担心了。”贾琏听了,看一眼沉默,不知道想什么的贾赦,终于插了句嘴,替贾珏高兴,这样事儿就小多了,到时候赔点银子就行,根本没必要分府,怕连累亲友。
贾珏什么本事,他是深有体会,日后还指望贾珏升官而发财,在王熙凤面前挺直腰杆呢,可不能吹了。
贾敬也是点点头,吕府要是不追究了,更不需要担心什么了,自然就不用分府什么的了。
“既如此,你给孙家姑娘立碑即可,念你这份情,也可在祖坟附近选一块地方安置,别的就休要再提了。”贾政作出最大的让步。
贾珏有点懵,这么刚的吗,就算是妾室,都入不了祖坟,何况是这种情况。让贾珏在祖坟附近选地方,跟入祖坟没区别了。
“难道父亲不觉得太巧了吗,偏偏那时候瑞大哥来闹,正巧老祖宗又病了,据我所知,那几天孙府也是有些鸡犬不宁的。”贾珏见激怒贾政的方法不顶用,就想着另辟蹊径。
“你的意思是?”贾政人还是聪明的,立刻想到了王夫人作祟,不过一起睡了那么久,对王夫人还是了解的,随即又摇头,肯定说道:“不可能,她不会这么做。”
“自然不是太太,我已经问了孙鑛,可能是他的二嫂杨氏,她跟吕家是姨亲,对撮合镮儿和吕兑很上心,听说与马道婆有接触,这是个心术不正之辈,等会儿去见老祖宗,我会问问鸳鸯,若真是与马道婆有关,定要收拾了她,敢对老祖宗不敬,谁也没这个胆子,当然,也可能是老祖宗那几天确实身体不适。”
贾珏先维护贾母,以示自己没有分家离德,完全脱离荣府的心思,又说:“日后儿子们总是要长大的,出这些事儿,也是机缘巧合,这家里的事儿,有时说不上谁对谁错,兰儿、二哥、环弟都是要成家的,那时人更多了,事儿也多,难保不会有什么矛盾,自古有分家,都觉得是不好,我却觉得情有可原,各管各的,终究分明些,分府并不是什么坏事儿,只要心在一处,孝敬亲长即可。”
一番话说的有理,儿子大了分家是常事,不过大家族讲究,除去防止别人说不和,还要顾及整体实力问题,若是贾政和贾赦当初真分家,内里瞬间就比宁府低了一个档次。
要是都上进,分家更是大好事,有利于开枝散叶,荣耀姓氏。
只是贾府一代不如一代,难搞。
众人不语很久,贾政来回踱步,难以抉择,最终就想要让老太太决定。贾敬拦住他,这事儿要是报给老太太,那才是分家了,便说:“莫如按照赦弟所言,把西边那块儿弄过来,到时候老太太那里也好说,珏哥儿封了四品,应当有自己的府邸,日后往来会客,也不至于惊扰兄弟姐妹。”
贾政听了,自是同意,语气和顺些,依旧带着丝丝雷霆,看着贾珏:“还跪着做什么,给老太太请安去吧。”
见好就收,贾珏就默认了,饭要一口一口吃,事儿要一步一步来。
阴差阳错,贾赦膈应人的建议成了好事,不过却又给贾珏添了些麻烦。
第七十九章 鸳鸯
贾母屋里正是热闹的时候,三春姐妹、湘云、黛玉和宝玉都在,因着黛玉新归,贾母很是欢喜,拉着黛玉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问些林府的事儿,昨日已经知道林如海病好了,因此更为高兴,贾敏死了,有林如海在,林妹妹才真正有个依靠,她纵然再疼爱这个宝贝外孙女,如无所依凭,终究孤木难支。
鸳鸯本来陪在贾母身边照应,因迟迟不见贾珏来给贾母请安问好,找了个由头出来,等在贾母小院门口的檐下张望,心里带着着急。疑惑明明小丫鬟来报,说贾珏回来了,此时已经两刻钟过去,却仍旧不见踪影。
昨日听闻贾珏被封官,本就高兴元春封妃的贾母,觉得是喜上加喜,便叫来府里一众主子庆贺,结果酒宴摆好,吃食上全,等来的不是荣耀而归的贾珏,只有他被张明文接走的消息。
这一顿鸽子放的有点大,等了好久也不见贾珏回来,最后还是派胡忠来报,言说贾珏与张明文、孙鑛和穆炎相聚,才堪堪揭过去。
贾母并不知道这三人是谁,竟然让贾珏不顾长辈等候,因此不太高兴,要让人找贾珏回来。贾政赶忙解释,略过张明文,因为他不够分量,说孙鑛是孙尚书之子,穆炎是郡王之子,都与贾珏交好,大概是消息灵通,也知道了贾珏封官的事儿。
一个权臣一个勋贵,又听了贾政解释,这才让贾母开怀。
鸳鸯陪在贾母身边许久,见贾母今日不怎么提说贾珏,知道是心里还有责怪,想着提前叮嘱一下贾珏。
正想着要不要到前面看看,贾珏突然从转角出来,龙行虎步的,升官发财应该春风得意,他的眉宇间却孕着一股愁云,见到她,云气藏在月光后,笑着与她打招呼:“鸳鸯姐姐,老祖宗都还好吧?”
“老祖宗自是安好的,现正在屋里跟宝二爷和小姐们说话呢。”鸳鸯上前几步,走到贾珏身前纳福后说道。
若在平时,鸳鸯听到“姐姐”二字会很高兴,只是现在元春封妃,这样就太没有尊卑了,更何况贾珏现在有官身,便叮嘱说:“三少爷,日后‘姐姐’这两个字眼一次也不要说了,现在可不比以前,若是旁人听了,说不得我也会像寐云一样的。”
提到寐云,鸳鸯就轻蹙柳叶眉,因为事情发生的太仓促,她知道的时候寐云已经离开荣府了,完全来不及报给贾母。
“怎么会,你可是老祖宗面前的红人,只要老祖宗不说话,谁也没那个胆子。”贾珏笑着开解她说。
这话说得的确不假,在孝悌的世界里,贾母才是荣府的最高长官,没有人敢违背她的意思,据她了解,早先贾赦大老爷何其无状,也拧不过贾母对府里的安排。
作为贾母身边最得心应手的,她的地位自然是鸡犬升天,平时家里的丫鬟嬷嬷见了她,那都是恭恭敬敬的,就算是这些少爷小姐们,也是要叫姐姐的,若有什么为难的事儿要求贾母,又不好开口,也都是求她帮忙递个话音,事儿才好办了。
如果寐云没有一意孤行,把信给她,让她来安排,事情完全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至于孙家小姐,也是发生的很突然,贾母病没好利索,就传来孙镮要跟别家的公子订亲的消息。
“三少爷,孙家小姐的事儿,你该知道吧?昨日,是她成婚的日子,这是我的错,没帮上忙。”鸳鸯有些自责,也是奇怪,贾珏好像完全不伤心,听寐云说贾珏跟孙家小姐可是情投意合的,失去了这样珍重的人儿,不该心如断肠才对吗?
不过三少爷刚回来,说不定还不知就是昨日成婚,因此鸳鸯提醒说。
“知道了,不过这事儿可不怪你,别多想。”贾珏十分明理,并不怪鸳鸯,让她心里好受很多。
两人进了院子走到正屋,已经听得见屋内说话的声音,贾宝玉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里面的丫鬟注意到他们两个来,忙掀开绸布门帘让他们进去,并出声报给贾母等知道。
屋里贾母正在拉着林妹妹说话,贾宝玉凑在姑娘堆里谈天说地,惹来一阵阵笑,只是让贾宝玉纳闷的是,这次回来,林妹妹好像变了些,面对他贴心的亲近,讨好的玩笑,尽管也应和,却总是有意无意保持些距离,包括空间和时间上的,只是不太明显,贾宝玉自己也想不清白,只以为是多日未见,生疏了,开启自己能说会道的技能,不要蓝一样用。
贾母自然是有些生气的,见到贾珏,虽然也是笑着,脸上的高兴劲儿却消除几分,隐约带着一丝丝冷,因为都知道了贾珏封官的事儿,三春姐妹、湘云都恭喜贾珏,尤其史湘云,跑到贾珏身边拉着他,要看贾珏穿官服盔甲。
贾家久离武场,皇帝很贴心的赏赐贾珏一副红樱山文甲,昨日已经一同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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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老祖宗问好,也来赔罪,昨日实在是怠慢了老祖宗。”贾珏站在贾母前面恭敬行礼,致歉。
鸳鸯知道贾母心里有些不舒坦,想要帮衬几句,却被眼疾手快的林姑娘抢了先,语气嗔怪:“你只给老祖宗赔罪,难道昨日里我们这些没有等你们么?今儿你若不实在给我们配个不是,下次你来找我玩儿,那时我可让紫鹃关了门,须你在门前等个把时辰再开。”
贾宝玉听了,也是附和。
听到林妹妹的话,鸳鸯放心了,这是在帮忙呢,果然见三少爷笑意变了两分,跟林妹妹似有无言的交流,与其他姐妹和宝玉致歉。
“你既已经知错,我也就不怪你了,过来坐着吧。”贾母其实不好怪贾珏,她这样的辈数儿身份,有点太小家子气了,好像胸怀不高似的,可心里的确有点不高兴,到了她这个年纪,就是图个顺心意,果然这个外孙女是最贴心的小棉袄,竟做了她要做的事儿,看着更为喜欢。
见贾母发话,鸳鸯忙在林妹妹旁边新加了一个黑漆圆凳。
“鸳鸯,还有你们。”贾母提名一种丫鬟,叮嘱说:“珏哥儿如今有了官身,你们以后要像对琏哥儿一般称呼他,莫失了礼数。”
鸳鸯笑笑应承,转身就称呼贾珏一声“三爷”,而不是三少爷,其他丫鬟也都呼了一声。贾珏听了还有些不适,让一种贾母和姊妹掩嘴轻笑,鸳鸯也是低头一笑,颇感有趣。
“对了,你们可知道一件新闻?”贾宝玉言谈间眉飞色舞,要讲他在外面听来的八卦。
贾府的小姐们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听了赶忙竖起耳朵,以解闷子。
第八十章 慈母手中线
贾宝玉见众人皆看向他,连贾珏也是,不由得心里得意几分,侃侃而谈:“说来也巧,昨日我和几个朋友相聚,路上遇到一队迎亲的,甚是热闹,就也围观了一会儿,想着沾些喜气,因为家里要给三弟弟庆贺,聚会中途我就离开了,再次路过这吕翰林家,奇的是红绫变白绫,寻了人一问,竟是早晨的新娘子丧了,自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一日里喜事丧事一起办的,常读三弟弟的故事,想着或许这又是一桩才子佳人的悲悯事儿,如此大好年华,真是可惜。”
吕翰林?鸳鸯听了心里一惊,这不就是孙家小姐另许的人家吗!怎么会死了?她忙看向贾珏,见贾珏只是意兴阑珊的笑笑,对这个新闻似乎没什么兴趣,她知道贾珏常去孙府,此时听了,无论知道不知道这消息,都应该有伤心才对,不该表现的这么平常。
如果孙镮真的魂归地府,贾珏说不得把看热闹的贾宝玉揍一顿,尽管是惋惜,但贾宝玉的惋惜不同,不只是指指点点说一声,尼玛声泪俱下,伤心的样子好像这姑娘是他家的,可他明明是个陌生人。路过吕府其实贾宝玉就想要进去报上身份拜一拜,幸好茗烟拦住了,不然绝对被吕兑揍一顿,那时贾珏还未去闹,可贾宝玉当时的样子,会让人感觉不是有病,就是情敌,就算是勋贵,跟你有交情吗就来?还泪流满面,伤心欲绝,问完姓名就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忍。
大部分人都知道贾珏被媒婆说亲孙尚书家小姐的事儿,一般都是有准的才来说,因此府里当时还传着要办喜事儿了,后来出了问题,也都明眼的闭了嘴,大部分人知道的都至此而止,后面孙镮和吕兑订亲的事儿知道的人就很少了,贾宝玉因被茗烟拉着,没问新娘子的名姓,不然有贾珏的事儿在,并不会提起。
孙镮自尽的事儿发生不久,吕家又不是勋贵,若不是有心人,并不会传到贾府,鸳鸯不知,贾母也不知,因鸳鸯提起,贾母知道死的是孙镮,瞧一眼贾珏,却并未看出些什么,一想,还是责怪的叫住贾宝玉:“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竟然是这些生生死死的事儿,与你有什么干系,莫吓到你的姐妹们,快换些别的说来,若没有,老实呆着。”
贾宝玉听了,识趣儿的闭嘴,坐回贾母身边的位子上,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儿。
只是鸳鸯却心里一时比一时重,想着怎么会死了,因她了解的情况多谢,便更加在意,知道贾珏心里绝对不想现在表现的这样。
若贾珏是个普通人,当然是鸳鸯所想的样子,伤心欲绝,可他不是,还在计划好了怎么复活孙镮。
资本家固然可恨,因为搜刮劳动人民,修士却更该消失,太不把辛辛苦苦生,辛辛苦苦死的广大普通人当回事儿了。
跟贾母请完安,又跟其他人聊了一会儿,贾珏找个理由就扯了,鸳鸯相送到院子门口,犹豫之后问:“三爷,孙小姐她真的……你……”
贾珏转过头来看她,叹了口气,很是忧愁:“的确是真的,服了剧毒,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还不是大事儿?鸳鸯不解,想着或许是伤心过了,人也死了,因此心灰意冷,便自责到:“都怪我,若那时我早些报给老祖宗知道,定然可以挽回的。”
“这怎么能怪你呢,世事无常,岂是你我可以控制的,你留了心,便足够了。”贾珏见鸳鸯较真儿,淡笑着劝解她。
见到贾珏如此,鸳鸯心里更加难受,定亲的事儿她本来是可以帮上忙的,只要陈说陈说,让贾母知道贾珏对孙镮是中意的,事情是有转机的,只是那几天贾母身体不适吃着药,光景不长的样子,贾政和王夫人都叮嘱她好好伺候,也怕贾母有个好歹,想着让贾母少操些心,便没有说。
周氏为此也找过她,听到贾母的情况,同样告诉她莫在此时说,等贾母病好了再说不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时论起来,就是她们的罪过了,不仅亲事要黄,贾珏怕是也要受到数落,事情反而会变得不美。
不曾想贾母刚好,寐云就告诉她孙镮跟吕兑订亲了,她也跟贾母提起来,当时贾母还觉得可惜,说听人讲孙镮可是个有才有貌的大家闺秀,她的母亲更是曾经有名的才女,且教子有方,不说孙升是进士,大儿子二儿子都是,三子年幼,如今年纪轻轻也是武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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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贵固然在统治集团里高功名取仕家一等,若一家子一两个人才就算了,这一家子都是人才,倒比勋贵世袭罔替更加有实力,地位自然便不同,勋贵内卷里多有称赞的。
作为归入贾珏院子里的大丫鬟,应该多为贾珏考虑,在得知孙镮与别人定了亲,虽是阴差阳错,她已然有些自责,又听到孙镮死了,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便更加难受,感觉自己也插了一把刀似的。
在鸳鸯看来,贾珏平淡的样子实在有些异样,虽然时间不长,她对贾珏的为人性格还是有些了解的,此时绝对不应该如此淡定,好像谁也不怪。就算单知道孙镮是嫁给别人了,也不会如此。
难道,跟那些碎嘴的嬷嬷们说的一样,那些经历了有些大事儿的人,都会变的异常?想到这儿,鸳鸯的泪水不自觉就冒出来两滴,觉得自己真是犯了大错,不仅害得孙镮自杀,还让贾珏失魂。
贾珏见此皱了皱眉,这姑娘平时看着挺宽心一个人儿,今天这是咋了,还哭起来了,忙从怀里拿出来帕子给鸳鸯擦擦,真切的说:“都说了不怪你,怎么还哭上了?这事儿连周姨娘都没办法,何况是你,生死有命,我看得开。”
自己是心里有底,别人没有啊,贾珏意识到,便敞开说了几句,安慰好鸳鸯,让她回屋里去照顾贾母等,自己回了周时的院子。
第八十一章 王熙凤上门
周氏屋里,她正坐在凳子上穿针引线,面带微笑,腿上放着一件玄色金提花氅衣,一边用针,一边教导红妆和虞书,两个小丫头都在认真的看着。
她见二人认真,心里满意,年纪渐长,精力和眼睛都下降了,做起衣服来没有以前那么得心应手,正好趁着这机会教教两个丫头。
这衣服自然是给贾珏做的,儿子做了官,品级比升职前的贾政还要高,因此昨日贾母特意允她同桌而食,还赞许她生了个好儿子,虽然贾珏最后缺席,却什么也没说。
座位只是最末,最后她也拒绝了,但这对于一个妾室来说,绝对是天大的荣耀,何况是贾母那样的身份,荣府这样的人家,着实让她受宠若惊,到现在为止,心里心里还有些忐忑。
贾母赏了贾珏早些时候宫里得赐的白玉狮子一对,以做勉励,因为贾珏不在,便让她领了。作为母亲,她拿不出来什么奇珍异宝,也没有什么醒言警句来说与贾珏,只找了花纹、颜色极好的提花绢来,准备做贾珏喜欢的玄、月白、靛青三色衣服各一件,也不找府里的下人,她是丫鬟出身,针线上自然是很好的。
“周姨娘可在?”突兀的,院子里响起来一个张扬悦耳的声音,自然是每每未见人先闻声的王熙凤,这荣府里,就属她声音最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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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听了声音,忙收了针线让红妆拾掇,又起身要外出相迎,还没走两步,平儿掀开帘子,一身华贵的王熙凤已经走了进来。
见果然是王熙凤,周氏立刻让虞书备茶,请王熙凤上坐,喜道:“二奶奶今儿怎么有空来了,怪我迟疑,没出去相迎。”
这可是个大忙人,王熙凤每天府里都有各样的事情要处理,大多数只在王夫人、贾母那里走动,今日来这里,不用想,又是贾珏得官儿的缘故。
“姨娘那里话,可不敢央你相迎,灵明如今可是正四品的大官儿,我问了咱们琏二爷,灵明这位子可是个实在的,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无缘的。”王熙凤笑到,并挥手让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把端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是昨日老祖宗许你的,叮嘱我送来的东西,妆花绢衣两套,金银钗各一对,珠花一对,珍珠串儿一条,紫檀串儿一条,可都是好东西,你瞧一瞧收了,也好让我给老祖宗交差去。”
周氏见了这些贵重的东西,一时间有些不适,昨日里已经夸了她,还给贾珏一对御赐摆件儿,口头说要送她些东西,也没想到是这么好些。看那精致稀罕的样子,都是珍品来的,尤其是后面的两串东西,盘在手上,能绕不知道多少圈,这赏过于贵重了,便问了王熙凤:“怎么这么多,太贵重了些,我哪里用用得着儿。”
“这有什么的,有灵明在,姨娘日后的日子更好着呢,老祖宗给的这些东西已经是极好的了,我也拿不出什么,另有翡翠镯子一对,五百两银子,是我单孝敬姨娘的,日后姨娘这里若缺什么,让人知会我,只要有的,必定速速送来。”王熙凤是个机灵鬼,贾琏因为贾珏也得了好处,虽然依旧是五品,看似平调,却是户部郎中里帝室部所属,协理公主亲王们下属人物的一应户籍、土地、婚姻等事,可是极好的差事。
屋里太好的东西王熙凤不舍得送,次一些的又不如意,便在贾母赏赐里加了银子一封,镯子一对,表示谢意。
周氏自然是被这贵重的东西惊到了,愣了片刻,不过贾母和王熙凤的面子谁敢辜负,感谢过后,周氏便让虞书收了,与王熙凤一阵寒喧。不多时,从贾母那里回来的贾珏也回来了。
第八十二章 京卫府
按照贾珏原本的想法,买一处宅子后,把孙镮和寐云安置过去,每日能陪着,也好让孙镮有些安全感,现在不成了,只能委屈她们二人在天衣坊暂居,得空了就去。
幸而贾政因为忙,没再过问,他倒省了扯谎解释的功夫。
由于通州事件,俺答汗以为有强军拥护京城,于是收缩兵将,在京城北部集结,抢占密云,连日里抢掠,可不仅是坚兵清野,也存在打磨明军士气,查探明军强弱的意图,本来想要以极少部队争取到最大利益,毕竟是个聪明人,见有强军,便立刻改变策略,打算速战速决,连日里军情也探查的七七八八,除了通州那一股,其余的全是草包,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隔日,因为军情紧急,贾珏穿好皇帝特赐的鎏金豹篆文山甲,骑上周瑞特地为他准备的矫健黑马,由李贵牵着,刘二随从,往京卫府而去。京卫十二所,除了锦衣卫、旗手卫由正坤帝直接统领,归属锦衣府,其余十卫由京卫府统领,其它的部队则由五军都督府管辖,兵部统调,管辖权和调兵权分开,在一定程度上加强皇权。
其中京卫府现在由正坤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康王统领,负责内外城守备巡逻事物。
“三爷穿着这一身,真是天兵天将下凡啊。”李贵见到穿着盔甲的贾珏,有感而发。
“几天不见,学会拍马屁了?”贾珏笑道,他也从镜子里瞧过,还真是气场逼人,不仅是威慑力,还有这鎏金的颜色,那叫一个尊贵,他在想难道所谓金吾卫,全都这种装备?要是这样,那可真是花了大价钱,想着就心里否定,估计也只有品级高的才有这种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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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小的这可都是真心话。”李贵忙回说,好像怕贾珏生气似的。家里李奶奶曾经叮嘱他做事情要圆滑,一不得罪人,二要分清各个主子的喜好,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尤其初时李贵和胡忠都跟着贾珏,那胡忠就因为办事情利索,被贾珏委以重任,听说日子过的可滋润了,便叮嘱李贵机灵点,办事情千万别出差错,肯定也会有好差事。
加之贾珏又得了官儿,寐云的事儿还办砸了,李贵就多了些小心。
“行了,你这句更像拍马屁,赶紧带路,别走偏了,不然误了时辰可不好。”贾珏不在意李贵的异样,叮嘱道,他可不知道京卫府怎么。
“三爷放心,我拦人问过了,地方绝对错不了的。”李贵自信回答,要是这种事儿都干不好,更别提其他的了。
路上想到李贵帮助寐云送信的事儿,怎的就被王夫人发现了?就问了李贵当时情况。
李贵苦笑,解释说:“三爷,这事儿实在是巧了,那日我拿了信离开,正巧在府门遇到了二少爷,他见我匆忙,问我去哪里,寐云姑娘叮嘱了不能告诉别人,一时间又想不到理由,心里就慌乱了,二少爷大概起了玩闹心思,一个劲儿追问,我只能说去孙府送信。”
事儿若到了这儿,后面也就没事了,贾宝玉那两日因为久不见林妹妹,本来就感觉日子无聊,看李贵的样子认为肯定有事儿,逼着李贵,没辙,李贵只能简单说了情况才被放走。
只是没一会就有人拦住他,原来贾宝玉去了王夫人那里学舌,让王夫人知道了。
第八十三章 小弟来倒贴
将近雨水,天色已长,阳光乍暖,为万物带来生机,街边杨树肉眼可见的盈盈吐翠。
贾珏出了荣府后不久,京卫府还没到,先遇到了个熟人,陆文昭正等在路边,穿着飞鱼常服,身后跟着六个佩刀随从,见到他近来一脸微笑,领着随从抱拳一礼:“恭喜贾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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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喜同喜。”贾珏下马回礼,心中奇怪,按说两个人不该遇到,不说两个衙门上班时间不同,地点也不一样,一个在皇城西南,一个在西北,贾府和陆文昭的府邸也不在同一个方向,可见是专门来等他的。
“昨日便听闻贾公子被任命为金吾后卫指挥佥事,我初时还有些不相信,此时见贾公子这一身宝甲金盔,方知我鼠目寸光,以贾公子的神勇,自然当是大明之卫将骠骑。”陆文昭又一礼致歉,这马屁拍的极有水平,比李贵的“天神下凡”不知道高了多少档次。
听到贾珏获封金吾后卫指挥佥事,陆文昭很高兴,这证明他的眼光没错,他此时才是千户,正五品,比贾珏可低了两级,却也有些叹息,自身辛辛苦苦奋斗,官场上一路摸爬滚打才有了个千户,再看贾珏,人家刚出场就是正四品实职,根本没法比。
陆文昭庆幸他当初结识勋贵的心思,没鄙视贾珏是个庶子,不然攀上大树的机会就那么错过了。他知道,若是宁荣二府的正经主子,可看不起他这样出身卑劣,又没有多少文墨,依靠舞刀弄枪、拼死拼活才挣点官位的穷哈哈,更不要说还下马回礼了。
若别人听了,大概会飘飘欲仙,贾珏只是一笑了之,他今天第一天上班,可不能误了时辰,便开门见山:“陆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咱们也算是朋友了,若能相助,自然会帮忙的。”
陆文昭讪笑,对着他身后六人挥手,其中一个看着英武的男子上前两步施礼,陆文昭介绍说:“这是我兄弟沈炼,因为前些日子得罪了上司,被各种刁难,我也跟那人不对付,正巧听闻公子任指挥佥事,定然缺少一个得心应手的,他在锦衣府里干了好几年,办事儿利索牢靠,一定会让公子满意的。”
贾珏打量一眼这个沈炼,与陆文昭带着点狡黠的面孔不同,这家伙笑起来都带着三分冷傲,望眼细瞧,身上血气蒸腾,比常人浓烈许多,看来是个练武之人,不过比不上穆炎。
“这有什么,只要他占理,大可去都察院陈情,说不定还能因此升迁,多好,到我这里,恐怕没什么出头之日,再说,你把他调到你那里不就完事了。”贾珏推辞,他并不知道这沈炼什么来头,要说陆文昭坑他,应该没那个胆子,但仅仅是得罪上司,就来求他,似乎没那么简单了。
“不敢满公子,我这兄弟性子善,早两年刚办差的时候,见那家小姐年纪小可怜,就放走了,本来没人知道,谁知这家小姐是张千户的表亲,后来改了名字投奔了他,如今是张千户的儿媳妇,前些日子也是机缘凑巧,这周氏就碰到了我这兄弟,认出来了,当初这案子牵扯甚多,倒是没得改,就为难上了我这兄弟,看样子是一定要把我这兄弟送上西天才罢休,我二人一同做官,自然不能不管,因此想要让他跟着公子,也好断了张千户的念头。”陆文昭详细陈述。
听着倒是好事,以贾珏的现在身份,也不存在得罪张千户什么的,跟陆文昭也算是有交情,又能得到一个得力助手,何乐而不为呢?
“既如此,那就跟着我吧,陆大人,咱们改日再聊,你我都该去点卯了。”贾珏提醒陆文昭,这货是个地府老油条,干的时间也长,一次两次不准时没事儿,他可是头一天上班,会给上司造成懒散的形象,别人还好说,要是康王知道了,歇菜。
“多谢大人收留,日后定效犬马之劳。”沈炼本就拱手低头,听贾珏答应了,俯身行了大礼。
“当牛做马倒不用,要是需要牛马,随便都能买来,最重要是办事儿,要想过好日子,升官发财,娶漂亮老婆,只一件事,令行禁止,别出幺蛾子。”贾珏抬起沈炼的手,叮嘱说。
“大人放心,日后属下定然唯命是从,绝不犹豫。”沈炼得了教训,自然警醒,要不是有个陆文昭,他这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陆文昭是打听到张千户已经安排了人手,准备在下一次行动的时候悄悄干掉沈炼,就说他因公殉职,因此才施以援手,要是只有刁难,他是不会管的,谁在奋斗的路上还没点挫折了。
“放心,本公子又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我让你杀的人,一定不是个好东西,这点你要记住。”贾珏的望气术虽然粗浅,但却能够辨人善恶,善者见之,如沐春风,恶者闻之,茅坑的味道。
“是。”沈炼习惯性的抱刀呈礼。
“麻烦公子了,改日清越坊,我做东道,一醉方休。”陆文昭拱手,刚才本来想说教司坊,但又不知道贾珏是喜欢吃肉还是喜欢吃素,毕竟年纪不大,虽说富贵人家磨枪比较早,但不一定不是,清越坊虽然说是清倌人的天下,但要想留宿,又不是没可能,那里的姑娘还更有情致。
“好,不过要等我忙完这阵儿。”贾珏侧身上马,准备离去。
他正愁自己新官上任没人用,总不能事事自己来,这下好了,有人送了软枕头来。
“兄弟,跟着贾公子好好办事儿,比在锦衣府可有前途。”陆文昭拍拍沈炼的肩膀,听着刚才贾珏的话,他感觉自己应该倒贴上去,这步棋走的绝对没错,日后说不定还要沈炼提携他来着。
“多谢陆大哥,等我发饷了请你和大人吃酒。”沈炼感谢完陆文昭,随着贾珏离去。
路上,贾珏还是有点疑惑,就问了:“这周氏为什么揪着你不放?按说命令是刑部下达的,没必要把仇放在你身上吧?”
沈炼拱手,边走边说:“这周氏有个哥哥,当时负隅顽抗,属下本来想要打晕将其带走,谁知他练过,抢了同僚的刀要跟我拼命,这周氏又咬又踢,当时力道就用大了,把周氏的哥哥当着她面直接砍死了,卑职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才悄悄放了她。”
贾珏了然,人家原来不过是抄家发配的罪,你给处了死刑,虽放了周氏,让她躲过了进入教司坊的灾厄,不记仇的还好,记仇的当然要报仇,正好这沈炼混的不咋地,不过是个总旗,还在张千户下辖,柿子嘛,总要挑软的捏。
第八十四章 面康王有赞
到了京卫府,贾珏让李贵和刘二在外等候,跟沈炼一起进入衙门,院中聚集着不少人,都是前来点卯的卫所指挥。
因为城外大军压境,负责城内戍守的十卫增加巡逻任务,若在街上,每一刻钟,就能遇到一队巡逻的士兵,由此可见战事的紧张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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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点卯之后要是没事儿,指挥使们就能离开,现在核查人员后,要报给大堂里的康王,有事开会,没事儿就去自己的辖区巡视,全都不能闲着。
进了院子里,贾珏有些懵,等着训话吩咐的指挥们全都齐刷刷看着他,因为他这一身实在太现眼。院子里的人都穿着常服,泛着银色,只有他全身泛金,在整个院子里可谓是鹤立鸡群,独树一帜。
“这是哪位?为什么穿着金吾卫统领的衣服?苏大人不是在里面坐着吗?”有个好事的就小声在旁边同僚的耳边嘀咕。
那同僚摇摇头,一脸疑惑:“也没听说苏大人要更调啊。”
“就是更调,也该是李大人顶上,这位,年纪小了点吧?”好事的又说。
贾珏并不知道,在金吾四卫里,为了统筹方便,其中一个指挥使会被任命为金吾卫统领,没有特殊品级和待遇加封,但是赐予穿着鎏金山文甲的荣誉。
他没管这些人异样的眼光,径直走到都事备设的案前,拱手打招呼:“大人有礼,小子贾珏,金吾后卫新任指挥佥事。”
都事听了贾珏的报备,恍然大悟的样子,忙起身还礼,说到:“原来是贾大人到了,王爷刚才还差人出来询问,快些随我进去吧,里面王爷和都指挥大人正等着呢。”
有新任指挥任职,都指挥们都是要见一见的,除了嘱咐相关事宜,就是要认识认识,知道谁是谁,不然议事的时候还要询问姓名,那就太耽误事了。一般指挥使才有这个待遇,这次康王却特地吩咐了,要见贾珏。
院子里的人听了,全都议论纷纷,原来这就是后卫新任指挥佥事。
大堂里,一身蟒袍的康王坐于主位,两侧都指挥使王来聘,都指挥佥事梁鸿鹄、金吾卫统领苏秉贤等五人分列而坐,正在跟康王说着什么,见到有人进来,停止续话,纷纷看过来。
“王爷,贾大人到了。”都事出言介绍贾珏,而后在康王的示意下出去。
顺着前方,所见是一个英朗的青年,三十岁出头模样,蓄着性感的小胡子,身上金蟒袍活灵活现,那一双盘结的四爪龙呼之欲出,无形的气势萦绕在这位王爷身上,美中不足的是刚气不盛,平时肯定少于锻炼。
在坐的贾珏自然是一个不认识,但不影响他打招呼,立刻给主座上的康王请安,道一声“千岁”。
“贾佥事不必多礼,早听人说贾侍中有一神勇非凡的公子,今日见了,方知所言不虚,颇有乃祖风范,昨日见了圣上,亦是极有赞誉。”康王露出欣赏的目光,年轻是年轻了些,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也顾不得许多,俺答围困京城,才发现朝中无将可用,太上皇为此可发了好大一次火。
贾珏本来就长的英挺,加上长时间习文练武,纳气存神,身上气质兼具阴阳,绘就自然,任谁见了他,都觉得喜欢,文者似感浩然,武者如见英豪。
“王爷说笑了,都是圣上赏识,小子又怎能和国公爷们相提并论,不过是读不得书,练几分武艺罢了。”贾珏十分谦虚,样子颇有两分憨厚,初来乍到还是要低调,何况眼前这个可是皇上的胞弟,相比其他的亲王、郡王之流,显然这才是真王爷。
康王听了这话一笑,一副我看好你的样子,昨日里他在正坤帝那里看了通州送来的战报,其中内容跟实际自然是差了很多,不过仍然让人有种再世霸王的感觉。
传说霸王力能扛鼎,却是个有勇无谋之辈,只知道自己砍杀,再看贾珏,把自己当人形炮车,敌军未到先被刷掉一部分,还破了军心阵型,明显是有脑子的霸王,犹有胜之。
金吾后卫指挥佥事一职,意义重大,内策玄武,外定北安,何况是这种时候,没有一两个能兵强将镇守,正坤帝哪里睡得着觉。
“你不必谦虚,今次赏你鎏金宝甲,既表你通州之功,也是鞭策与你,莫要辜负了圣上的美意,当忠心为国,再建奇功。”康王正色,眼中欣赏之意更甚,有力气的人不少,有脑子的也多,可是既有力气又有脑子的就极少了,听贾珏这番话,显然是个有心计的,心中对贾珏殊为满意。
“请王爷放心,小子定然恪尽职守,不敢说再屡功勋,必做好城上防务,与京畿大军策应,固守京城。”贾珏听到这宝甲是特地赏赐的,肃穆正言,拱手立命。
“好,有你在,我与圣上便可安心些。”康王一副安坐钓鱼台的样子,接着给贾珏介绍在坐的五人,除了王,梁,苏三人,还有同知章孝云,佥事马通。
都指挥是个髯须青年,身形十分魁梧,常服下能感觉到他健硕肌肉里蕴藏的力量,据说是曾经的武状元,得了正坤帝赏识,在西边打过一场胜仗,后来被封为京卫府都指挥。
一一打过招呼认识,王来聘对贾珏说:“你初来,定有很多事情需要熟悉,点了卯便去后卫营房走走,大家都各有职事,脱不开身,我让刘经司陪着你去,也好尽快熟悉。”
知道贾珏的身份,自然不会像对待平常人那样让其自己摸索,王来聘叫来京卫府的刘经司,这人是负责处理京卫府来往军报和一些杂事的,对各部都有了解,正好帮助贾珏。
“多谢王大人。”贾珏感激的行了个谢礼。
因为前面诸事已经安排妥当,不需要开会,康王见了贾珏后便离开了,刘经司则带着他前往北安门处的临时营区。
朝廷武备废弛许久,更不用说好的兵将,兵部里组织的应急小组里,说是通晓兵事,其实不过读一两本兵策,不过对城内的戍守有些看法,对战事有些想法,真要论起来,与纸上谈兵的赵括相去甚远。
好在也做了点事情,他们把除了锦衣卫和旗手卫之外的十卫安排在需要驻守的城门旁,集中管理,防止鞑靼的骑兵越过防线滋扰京城。
先前因为丁汝夔无谋断,鞑靼的七百前锋竟然直插入京,打进了东苑旁的大校场,简直是奇耻大辱,不怪正坤帝将他抄家灭族,典型的废物中的战斗鸡。
第八十五章 怒杀小鸡仔,也来杀个猴
金吾后卫驻扎在北安门旁的一片空地,一共有两百五十三顶营房,每个营房住二十人,周围就是人家,正好征用了几个小院子给将官居住,当然,百户及其之下是没这个待遇的。
其中有一个院子,住着两个指挥佥事中在职的一个,以及两个镇扶使。
镇扶使早早就起来,他们一个需要安排士兵巡逻街道,一个需要检阅城墙防务,正坤帝安排的防务大臣里,经常会有人视察各个城墙,一旦发现有人不在,撤职降职是其次,被追究玩忽职守之罪,轻则仗打,重则下狱,以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早起的两个人都住在偏房,他们起来相互打招呼,而正房依旧门锁紧闭,好像不知道天亮了。
两个镇扶使一个姓黄一个姓魏,他们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迟疑为难,更有尴尬。
黄镇扶使是个没脸皮的,看着魏镇扶使眼睛上的两个黑眼圈,好像被谁打了一拳般,开玩笑说:“呦,老魏,怎么的,昨天没睡好?”
魏镇扶使脸皮薄些,想到昨天连绵不断的喘息声,就想到自家婆娘柔滑的肤致和羞怯模样,面色便不太自然,看着对面黄镇扶使一脸坏笑,知道这个人精是故意挑说,怕被这个人精猜出来夜里贴着墙偷听,心虚的提高语气反驳:“你自己好好照照镜子,就你那两个黑煤球,连条狗都看得出来昨天干了点啥。”
“咳咳。”黄镇扶使尴了个尬,瞪了一眼魏镇扶使,心说看破不说破,大家还是好朋友,这点道理都不懂?
两个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面对那动人心魄的美妙声音,那里睡得着觉,黄镇扶使显然也是听了好久,无法入眠。他凑近魏镇扶使,压低声音,好奇问:“这孙佥事腰子还真好,我听那声音,昨天好像是三个人?丑时还在忙活呢。”
“是吗?这我倒是没听出来。”魏镇扶使见挑明了,也就不觉得难堪,毕竟食色性也,人之大欲,他于此道不甚精通,倒没分辨的出来,在他看来,女人都是水,万变不离其宗,游起来都是两个字——顺畅。
这院子不过寻常小户人家的,建造的紧凑,里面的人显然知道两旁住着人,声音尽量压低,可仍然能够听的见,可见昨天这位孙佥事玩得有多嗨。
金吾后卫安营于此已经一个月,按照上面下达的命令,无故不得离营,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爹妈死的事儿,不能离开。
两个镇扶使还好些,已经三十出头,能耐得住,孙佥事就不行了,二十出个头,听说是有靠山,所以很快就升了指挥佥事,忍了快一个月,孙佥事在营里悄悄跟左右喝酒猜拳,但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见无人来详管,加上随从一撺掇,昨日就等到黄、魏二人熄灯后,悄悄叫了人来,还是三个。
“这青楼里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我家里那一个两个的,除了哼哼唧唧,啥也不会,老魏,晚上不如?”黄镇扶使性子放荡些,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勾栏喝酒戏耍倒也有过,不过从没留宿,差的地方还不如他自己的婆娘,好的地方可就贵了,三五两进门,留宿可就多了。
他一个月八两银子,加上奉米,有时候收下些孝敬,虽然一个人养一家人,生活倒还富足,偶尔外出吃酒,给家里婆娘买首饰还是能做到的。虽说表面放诞,内里还是顾家的,更何况婆娘有两分手段,黄镇抚使是不在外面鬼混的。
“停,要找你自己找,我还想要多活两年。”魏镇扶使赶忙拒绝,说多了他怕自己动心,与乐子比,他觉得命更重要,这个当口,原本狎妓就是重罪,被发现了,那还了得。
被冷眼一对,黄镇扶使脑袋清醒了些,心里念头打消,他不过是见孙佥事乐了一晚,到现在也没事儿,存在侥幸心理,叹惜说:“也是,人孙佥事有靠山,咱们这仨瓜俩鸟的水平,也就是忙碌的命,还指不定啥样呢。”
说到后面,他就带着担忧。
“这事儿别担心,我问过了,各营大都如此,总不可能到时候全都下罪,那谁来守城?”魏镇扶使宽慰说,他何尝不担心,但并不是怕被怪罪,他担心的是,要是京畿部队失利,依靠他们这些人,如何守得住城池啊!
突然,听到屋里有动静,黄镇扶使脸色一变,赶忙拉着老魏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这事儿不知道,真要事发,也是实情,他们可没见过什么人,也就没有了知情不报的罪。
二人从正门离开后不久,正屋先是打开一个缝,然后才出来人,三个女子模样都不错,走起路来有点飘,匆匆去往后门,上了一顶轿子,捡抄无人小道,恰巧避开已经开始巡逻的士兵,显然是早就安排好的。
“你看,我就说是三个人。”红倌人离开后不久,两个人从角落里出来,赫然是老黄和老魏。
“行,你厉害,这一顿酒记上。”老魏面色不佳,有些肉疼,清越坊那可是高消费的地儿,这赌局太不划算,也感叹孙佥事腰是真好。
轿子离开,原本是不该遇到人的,出了肃清的街道,却突然遇到五个人,一个穿着金盔宝甲,一个穿着金吾常服,全都气势凌厉,身后跟着随从,吓得领头小厮一阵慌乱,好在马上的二人正在说话,没有注意到他们。
只听金盔宝甲的面色微动,对旁边的人说:“刘经司,咱们要快点吧。”
“没多远了,不必着急。”刘经司被这突然的话吓了一跳,难道是知道些什么?毕竟是老人精,面不改色的拖延时间。
这二人自然是往金吾后卫营区的贾珏和刘经司,他没理那路过的三个青楼女子,因为看到营区上空有黑白二色滚动,无常出没,显然是死人了,这种紧要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要应该警惕,说不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何况是死人了。
他能看得到,旁边这些个却都是普通人,就没继续催赶。
没一会儿到了营区,一个四人小队守在营口,总旗是个眼尖的,似乎见过刘经司,就带人向他和刘经司行礼:“刘大人好,这位大人好。”
刘经司一笑,不甚在意,不过是个小人物,先介绍了贾珏,然后直接说到:“找个人通知各千户、镇扶使,还有孙佥事,先带我们去中营大帐。”
帐篷里多出来的三顶,为中左右大帐,中营是主官营帐,议事的地方,贾珏初来,当然要召集千户以上官员开个见面会。你认识认识我,我也认识认识你,日后好调遣。
“是,请二位大人随我来。”总旗知趣的没再攀谈,知道贾珏是新任指挥佥事,样子更加恭敬,立在一旁伸手请到。
走了几步,贾珏看着黑白无常出没的方向,他们已经离开,位置他记住了,似有若无的问带路的总旗:“军中可有事情发生?”
“禀报大人,并无紧急要实,一切如常。”总旗并不知道贾珏问的是什么,只能笼统的回答。
贾珏疑惑,人死了却没有事情发生,这是铁定有事儿的节奏,就不去中营大帐了,要先四处走走,巡视一番,看看营中事务安排和布局。这次刘经司并未打岔,还夸他干练,让总旗带路,陪着贾珏视察起营区。
路上总旗介绍各处,这里是哪个千户的辖下,那里是厨房,各自负责什么事务。贾珏听着点头,一一记住,并对这个总旗露出欣赏的目光,很显然,这是个有心的。
总旗见了,介绍的更加卖力,升官发财说不定就在今日了。
走到中间,到了安排去巡逻的一片营帐,一个站在远处四处张望的小旗见有人来,大惊失色,慌忙转身离开。沈炼在锦衣府干过那么久,缉查方面的本事不错,想到刚才贾珏转而视察,结合这个慌张的小旗,知道定有隐情,立刻飞奔而去,抓住那个士兵的领子,拽到贾珏跟前等他发啰。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小旗有股机灵劲儿,立刻朝着贾珏等俯拜求饶。
“见了新任佥事大人不来行礼,你转身跑什么?”刘经司皱眉,他感觉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小旗听完这话,懵了一下,原来不是问罪的,见贾珏如此年轻,话语转变:“佥事大人赎罪,卑职是要去通知百户大人来迎接大人的。”
“你知我今日要来?”贾珏撇笑,看着这个士兵,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是啊,之前还有人议论说新任的佥事大人要来了,见大人面生,自然就想到了。”小旗一脸认真的胡说八道,旁边跟着的总旗和刘经司都哑然,刘经司今天早上知道的,总旗根本不知道,见了人才知道贾珏今日来,王来聘为什么让刘经司跟着,就是因为贾珏封的匆忙,左右不过三天,知道的人不多,更没人认识贾珏,怕有不长眼的冲撞。
贾珏不理他,让沈炼押着小旗,往前面营区走去,小旗还想要说话,贾珏淡淡看他一眼,带着些不悦,让其立刻闭了嘴。
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处营帐,别的都空了,只有这个还有人,帐门口放一推车,五个人正在忙活,很是警惕,用被子裹着什么放在车上,贾珏想都没想就知道是人。
见有人来,还是上司,五人一时慌张不堪,其中有一个穿着百户衣服,镇定的比较快,年纪不大,低声说了什么,其他四人才静下来。
刘经司走过去,问百户:“尔等在做什么?车上放的是何物?”
“回大人,卑职名钱封,此是昨日晚上一个老兵横死了,卑职正准备送他去安葬。”百户弯腰拱手,低头后眼睛立刻往后撇,看被子没有露出什么,才放心的直起身子。
“原来是死了个老兵,看你们这慌慌张张的样子,那里像一个金吾卫,快些把他运走,让人安葬了吧。”刘经司听说是死人,感觉晦气,不太愿意靠近,让钱百户赶紧处理。
钱百户听到这话非常高兴,立刻挥手招呼人撤,却被贾珏伸手拦住,问:“死就死了,用被子包着干甚,把被子揭开,正好,看看这位老兄面容,也好记住他为国捐躯之功。”
说着,贾珏就要去掀开被子,钱百户心里七上八下,如有蛟龙翻江倒海,忙伸手劝说:“死人不吉利,大人还是莫碰了。”
他并不知道贾珏是指挥佥事,但见一身金盔,必有来头,便态度恭敬。
贾珏没说话,和气的样子不见,盯着想要糊弄他的百户,眼中有刀光剑影,洪水猛兽,无形的气势迫使百户僵硬的退后一步。
他掀开被子,不掀不知道,一掀吓一跳,里面躺着一个姑娘,身上简单披盖着衣服,散发着混乱的气息,顿时皱起眉头。
沈炼见了,忙上前代替贾珏探查鼻息,可惜,没气了。
“这是你们干的?”贾珏面不改色,只是没那么和气,扫视六人。
钱百户身后的五人面面相觑,颇有些慌乱,那样子显然是默认了,钱百户也是慌张,不过似乎完全不害怕被责罚,竟然朝刘经司问:“刘大人,不知这位大人是?”
刘经司不知道贾珏对这种事怎么看,要怎么处理,因此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回说:“这位是新任指挥佥事贾大人。”
“原来是佥事大人,卑职失礼了。”钱百户听到贾珏的职位,忙正经的行了礼,然后起身,说起客套话,“昨日里表兄还在说有帮手要来了,没想到今日就到了。”
贾珏哪里知道钱百户的表兄是谁,只是不影响他收拾对方,本以为能说出来什么一二三,原来是搬后台,杀了人,天王老子都阻止不了他伸张正义,于是沈炼:“军中狎妓,违背军令,该当何罪?”
除了边军和远征军有营妓,当地部队是没有的,离家近,又有十天一休,基本可以满足士兵的基本需求,因此在这方面有严厉规定,不然有女人进进出出,士气全都拉胯了,何谈战斗力。
“军中狎妓,仗打五十,赶出军营,消除军户,后辈三代不得从军取仕,违背军令,斩首示众,军中狎妓,使人致死,影响甚大,又违抗军令,两罪并罚,当行仗刑。”沈炼本就是锦衣府出身,身上自有冷酷气场,加上他又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此时说着律例,更添无情,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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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百户后面的五人听了,忙跪地求饶,高呼:
“大人饶命啊。”
“大人饶命啊。”
杖刑,非仗打,乃是死刑,仗打至死矣。
“好了,现在可以说说经过了,谁是主谋,谁是真凶。”贾珏走到跪下的几人旁,看着那个放哨的家伙,让他先说。
事情其实很简单,因为强制管理不能出营,也不放假的军令,有些人可以忍,有些就不能了,另外一个孙佥事便是其中之一,钱百户跟其是亲戚,平时也是个仗势欺人的不安分子,一撺掇,答应后给孙佥事请了三个青楼女子,因为佥事说一个不够。
钱百户自己找了一个,独霸了一个营帐,本想自己高兴,可是他的五个狐朋狗友平时也关系很好,请他喝酒吃肉的,不能自己吃肉,让兄弟眼馋看着,完事儿后就轮着来。
这青楼女子自然是不肯,怎么说也是个红倌人,又不是那些专门接客的,奈何钱百户有钱,加上这个红倌人马上就够钱赎身了,于是答应下来。刚开始只多了一人,接着又来一个,这女子知道他们一定是都需要,就让剩下的三个一起,想着快点,他们那儿这样过,太刺激了,最后竟然一起。
经过训练,这青楼女子应付三四个没问题,可关键这是兵,又往嗨了玩,最后嗨是嗨了,结果却惨了,本以为是脱力昏过去,早上醒来才发现没气了。
贾珏越听越皱眉,原因他听明白了,大概是休克性致死,难的是确定不了谁是凶手,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谁那里死的,贾珏就问谁是最后一个是谁,没想到五人齐齐指向钱百户,那就好办了,他第一个,他最后一个。
即便如此,钱百户也不为所动,见贾珏不给面子,真的让人行刑罚,一改恭敬的样子,露出猖劣本性,冷哼一声,反驳到:“你是佥事,我表兄也是佥事,还轮不到你处置。”
贾珏看他这么有底气,蔑笑一声,侧头问刘经司:“另一位佥事是谁?有什么底气让他在这里跟我掰扯?”
“大人,孙绍祖孙佥事,据说跟贵府有些交情。”刘经司知道贾珏要新官上任烧一烧,老实回答。
贾珏听到“孙绍祖”三个字,本来烧一把火的想法没了,没想到现在姓孙的就跟贾赦搞在一起了,为了听话的迎春姐姐着想,还是灭了吧。
他计划是恩威并施,杀致死者了事,佥事就算了,得到尊重和权力就行,毕竟自己看着年轻,身居高位肯定会有人不服,现在不这么想了,都得死。
听到“跟贵府有些交情”后,又想到刚才刘经司叫贾珏“贾大人”,钱百户大惊失色,大水把龙王庙给冲了,他急中生智,完全不要脸的讨笑道:“原来是小爵爷,我表兄家跟贵府可是世交,还请……”
话没说完,不料一个无影脚出现,把钱百户踹倒在地,贾珏控制了力道,只是惨叫,胳膊断了。
命令人把六个人押到中营大帐,一个个都绑起来,叫来一众千户、百户和附近的士兵,贾珏拔出刀训话:
“我是新任指挥佥事,城外大军压境,蛮子们血腥掳掠,你们可能没见过,我却见过,男人杀死,妇孺掠走,全都是妻离子散,掳掠走的下场也能想象,无非是作为营妓下人,最后也可能是粮食,毕竟自秦汉始,自蒙元终,每次蛮子们南下,都是惨不忍睹,以杀戮为乐,妇孺为食,造就人间地狱,如此国难当头,不思精忠报国,守护城中百姓,自家爹娘妻儿,竟然有人于营中狎妓致死,端是无状,依照军令,违令者,杀。”
“大人,这不好吧,应该与指挥使大人商议核实,然后行刑的。”一旁围观的人里,有黄、魏两个镇抚使,魏镇抚使感觉太草率了点,毕竟刚到营中就见到杀人,还啥都不知道呢。
贾珏不理,话音一落,在他示意下,沈炼就手起刀落,不顾六人求饶,也不看魏镇抚使,一个个头颅喷起血雾,滚落在地。红色的美丽和死亡的恐惧交接,生成一副无名的画卷,周围的本来议论纷纷不知何故的人见了,顿时鸦雀无声。
因为久不经战事,军户制度下子承父业,多有散漫无状,其中兼之老幼参半,一个个半点杀气也无,此时经历砍头酷刑,全都心中惊滞。
“若城破了,你们也是这个下场,这是与蛮子打仗,不是中原内战,尔等可清醒了?”这一声响度极大,震颤耳膜,震慑人心,其中距离最近的黄镇抚使和魏镇抚使更是惊惶,因为有血洒在他们身上。
“清,清醒了。”只有黄镇抚使呢喃一句,其他人还都不敢出声。
“你安敢如此?”寂静中传来一声怒吼,原来是孙绍祖到了,见到自己的表弟人头落地,拔刀就要跟贾珏决斗,身后报信的人拦都拦不住。
沈炼忙挡在贾珏身前,却被他轻轻推开。
刀锋袭来,贾珏巍然不动,这种有点蛮力的喽啰,现在对他来说太小儿科了,他第一转的修炼到了关键时刻,距离二转交媾已经越来越近,金丹上隐约有三才妙理,四象神气,若再遇到万三那只鬼,轻松就能解决了。
只见贾珏慢悠悠握住绿玉金刀,看着跑来的孙绍祖,问刘经司:“刚才那几人说了,他也狎妓违令了吧?”
现在是说这个时候吗?大刀来了啊!刘经司紧张的看了看孙绍祖和贾珏,赶紧回答:“是啊,刚才咱们不都听到了吗。”
“那就好。”贾珏回头一笑,很满意这个回答,只见刀光一闪,人已经不在原地,只听到孙绍祖一声痛苦的尖叫,随着贾珏不停变换位置,孙绍祖身上出现一道道血痕。
有一种刑罚叫做千刀万剐,用高超的掌控力开刀,一刀刀割下肉,最终疼痛或失血过多而死。
孙绍祖很有幸,得到了贾珏亲自掌刀的千刀万剐,当他倒地的时候,已经成为了血人,连脸形也分不清了。
不过,当贾珏收刀回鞘,孙绍祖完好无损站在前面不远处,只是双眼无神,已经死了。
公然千刀万剐会太血腥残酷,贾珏就用精神上的千刀万剐,孙绍祖承受不住而死。至于脖子上的那个血痕,是贾珏为了演戏才划出来的。
“都清醒了吗?”贾珏又问众人,这次声音不大,但在黄镇抚使的带领下,全都高呼:“清醒了。”
贾珏看着被人抬下去的孙绍祖等人,轻声说:“还有点用处,至少让这些青头葱见了血。”
经历过如此人头落地的场面,周围兵将心理素质自然有所提升,再遇到鞑靼,应该不会连箭也拔不出来了。
接着,贾珏开始一天的工作,顺便从黄镇抚使和魏镇抚使那里了解营中情况。
第八十五章 怒杀小鸡仔,也来杀个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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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治军金吾卫
贾珏斩了两个百户和三个总旗一个小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指挥佥事协助卫指挥使总领兵将,下辖人员违背军令,自有权利处罚。
但是孙绍祖同为指挥佥事,若有功过,需要上报指挥使处理,贾珏这么做自然是僭越,本是个麻烦事儿,却被孙绍祖帮了忙,朝着贾珏拔刀,既违背军纪,又朝同僚舞刀兵,便情有可原。
金吾后卫指挥使余通知道事情后,立刻赶到中营大帐,先前在京卫府贾珏与其照过面,那时并不知道谁是谁,适才二人相互见礼,才算正式认识了。
听了陈述,余通并未问罪贾珏,而是叫来事发周围几个营帐的兵将呵斥一番,他们必有听到动静的,却知情不报,不过胆小怕事,畏惧钱百户和孙绍祖是亲戚。因贾珏已经杀鸡儆猴,当下却不好再做责罚,呵斥完就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了。
大帐内,除却余通之外,只剩下贾珏,其余人都被遣散,刘经司也回去了。
贾珏静静而立,等着余通先说话,面上平静无波,好像刚才搅动雷霆的不是他。
余通留下他,肯定是要说刚才的事儿。说到底这金吾后卫是指挥使总领,他要看看这位卫指挥使会怎么应对自己杀掉孙绍祖的事,如此才能分辨这是个什么人,草包还是有能力的,也好思考以后怎么做事。
最后一人走出去,面带雷霆的余通便一改颜色,亲和的对着贾珏笑道:“贾佥事此举大块人心,那孙佥事在营中素来霸道,就是我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本指挥对他也是很不喜,只顾念着他祖上有功,又与贵府有些交情,一直没计较,只一件,处置的冲动了些,那钱百户六人无所谓,这孙绍祖可是正四品,应当上报后处置才是。”
卫指挥使统领全卫,指挥同知协理事务后勤,指挥佥事负责带兵,因为是京营,卫指挥并没有处理权,但处以极刑需要报备京卫府。
“确实冲动了。”贾珏听了余通的话,表示追悔,前面还好,后面就笑里藏刀了,若是没有背景的,估计早就喝一声“大胆”,然后押送到京卫府去了,也是知道贾珏身份,不好明怪他越权,便以退为进。
没等余通说话,贾珏继续说:“这我也知道,难的是火气上来,一时便没控制住,食君之禄便要担君之忧,这种时候于营中寻欢,若不惩治,争相效仿,那时军不成军,再有敌情,难道还是据守不出,等待鞑子在城外肆虐不成,至于跟我家交情,我连见都没见过他,等我回去了问问。”
贾珏说着,一副不爽的样子,三分是表演,七分是真的,这种人留在军里,就是老鼠屎,不下药除掉,怕日久了,便养出一窝老鼠来。更有跟贾赦的隐患在,谁也不知道那银子的事儿什么时候出。
听得此话,余通一时无言,大义如此,还有理有据,什么话都被贾珏说了,他还说什么呢。本来是听说来了个国公之后,又有圣上康王赞誉,怕日后被骑在头上拉屎,又出了这事儿,可不是自己治军不严?便想要找回些场子,然后掩饰过去,谁想贾珏丝毫不提余通的问题,还一通大道理,这不仅是个杀星,还是个钻石王凯旋,贯会说甲言丁的,难缠啊。
不提龌龊,余通也极欣赏,此时贾珏一身金盔,气势如虹,剑目中散发着凌厉,比他这个指挥使更有为将之象,不愧是公侯之家,纨绔虽多,若有顶梁,也是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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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余通便说:“既贾佥事有计较,本指挥也就不多说什么,只是我要如实上报,此乃本分,还望贾佥事莫怪。”
“大人只管上报,相信都指挥大人和王爷自有计较。”贾珏没什么担心的,要是整肃军纪也会被处罚,这官儿不当也罢,至于孙绍祖,也好解释,他先拔刀,总不能坐以待毙,虽然自己一下就结果了他。
事儿论到这儿,也就结束了,接着余指挥给贾珏交代了些他要做的事儿。
指挥佥事二人,平时负责营操、巡捕、出哨、戌守,先前只有孙绍祖一人,是他一人负责的,若有两人,一般是一人负责营操和巡捕,一人负责出哨和戌守,现在又归贾珏一个人了。
贾珏新官上任,见到他第一日的风火,知道这是个厉害人物,营中将官都以为还要做些雷厉的事情,平时掷骰子唠嗑全都戒了,一个个安分守己,毕竟天大地大没有活着大。营中巡逻的人每一个都挺胸拔背,一脸肃然,跟往日截然不同,精气神很好,没办法,生怕被贾珏抓住施以重刑,让路过的黄镇抚使看了都暗暗点头。谁知一连三日都没见发生什么,除了见贾珏在各营溜达,无所事事的样子,一切似乎又归于往日平静,但他们依然不敢懈怠,血的教训历历在目,犹在眼前。
一连几天,贾珏看着偃旗息鼓了,其实并没有闲着,操练非一日之功,因此也不着急,想要迅速提升战斗力,只有治军正心一途,而要治军正心,就要详细了解营中详情。
一日里,左帐营房,贾珏坐在主位,下首一边站着黄镇扶和魏镇扶,前面站着五个刚刚被叫来的千户,另外一边则站着沈炼,钱百户死了,正好调用沈炼补上帮他办是儿。
贾珏从有人进来就皱着眉头,经过这几日的了解,他发现金吾后卫的情况十分糟糕,不说别的,只人数不够这一件事,就让人心惊。
堂堂上十二卫,皇帝亲军,原本满编制五千六百人,实际只有四千三百人,足足少了一千三百个,雇佣了一大批武举生员来补墙,但还是无济于事,少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贾珏叫人找来下面的一众主官,准备仔细询问五个千户那里具体缺少的人数,然后来想办法解决人数不够的问题。
第八十六章 治军金吾卫
第八十七章 肃纪正军心,优胜有略汰
春风送暖,不见凌厉。
不远处枝头上两只喜鹊正在“喳喳”叫着,漆黑油亮的头部左右转动,一边警惕周围,一边好奇的观察着周围的新事物。
中营大帐前摆设一张红漆木桌,上面已然摆放好文房四宝,周围聚集来无数兵将,小声的相互攀援询问,并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情。有先前的事情在,见到沈炼守在营帐外,就知道与贾珏有关,并不敢出声询问,只是等着。
一刻钟后,贾珏才从帐内出来,他刚跟马通寒暄完,旁边同行的是负责验兵、屯务的卫指挥同知顾元。
提升战斗力的方法很多,但多一时难以奏效,贾珏只能采取整理军纪和激发斗志的方法,经过与马通的商量,已经答应了。
“顾大人请。”登记造册,这是顾元的事情,贾珏伸手,让顾元落座登记。
“还是贾佥事来吧,这法子既然是你提议的,还是由你来执行的好。”顾元听后立刻摇头摆手推辞,他可不敢骑在太岁头上拉屎,实在也是被贾珏一来就开刀给镇住了。
“顾大人何必客气,这是大人所管的事情,卑职可不好代劳,且说,这也是不小一份功劳,若大人什么也不做,指挥使大人也不好上报不是。”贾珏好意提醒,顾元还以为自己要他主持场面,殊不知自己只是让他登记而已,要是交给顾元,恐怕效果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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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关键,贾珏曾经也好三国,对于什么陷阵营、虎豹营很喜欢,要想日后建立强军,他需要树立威信,昨日已经立威,今日便要立信,可没顾元什么事儿。
另需要一两个强将作为榜样带动士气,可这顾元,一副文弱书生样子,也不知道怎么成为指挥同知的,大概又是祖荫,看样子就与刘关张相去甚远,观察后又与诸葛徐庶风牛马不相及,根本不会给他露大脸的机会,总旗陈风都比这个顾元强,顶多当个背景板用用。
听到功劳二字,顾元明显心动,就不推辞了,高兴的一作揖:“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咱们一起把这事儿办好。”
想得到挺美,有平分功劳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等到顾元落座,贾珏走到桌子侧前方,抢先对着两米外的兵将大声说:“昨日有军报,仇大人已经在密云与鞑子开战,说不得什么时候能够用上咱们,今日将对各所进行甄别区分,重新调配,叫上名字的,记得自己的分配,明日我会派人一一核查,若有差错,也不责怪,直接赶出营去。”
此话一出,围着的士兵赶紧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赶走就没军饷拿了,作为军户,又不能明着从事其它行业,生存就成问题了。
接着,顾元就开始一个个叫名字,然后重新分配。
贾珏经过思考,决定把这四千三百人全部打散,其中十八岁到三十五岁的作为强兵营,其余的分为常务兵营,五个千户所按照排名分为一到五,为甲乙丙丁戌五支,甲乙丙丁为强兵营,纯步兵,每千户领一千零四十人,把原本归属各千户的骑兵、炮兵全都汇聚起来,建立骑兵营和炮兵营,任营长,官百户,俸禄与千户齐。
现在不是完全重编军务的时候,常务兵营还是考虑到那些人的生存问题才设立,负责策应和后勤。四千三百个现存兵卒中,除去骑兵和炮兵,只有步兵三千六百五十人,其中老弱一千五百人,贾珏看着这些沈炼和陈风整理出来的数字,突然觉得鞑子该赢。
老弱一千五百,一千零四十人为常务兵营,其余的分到强兵营,另外不够的,贾珏本想要通知那些被差遣走的军户,告诉那些权贵人家把人派回来,可转眼一想,太得罪人了,况且谁知道那些军户如今什么情况,又是难缠,就直接打算招募,并取消那些军户的军饷,请了人保护,还不花钱,哪有这样的道理,也因此,那些权贵才来贪便宜。
开国时规定,军户不得更改,贾珏不改,只是剔除名额,留下军饷,反正军饷是发到军中的,日后名副其实,那些军户要么回来,要么正坤帝改制,日后的事儿还不好说,也不去思考。
分配完,让兵卒各自换了营区,贾珏喊来李贵和刘二。
“少爷叫我们来何事?”李贵恭敬道,他们二人一直在贾珏旁边伺候着,见识到贾珏的手段,李贵感觉到十分惊骇,日常在府里,只知道是个好故事有分辨的,没想到还有如此手段,真是见到了传说中的宁荣二公一般。
见识过贾珏神异的刘二好些,但也觉的惊讶,难道神仙都是如此全才,不仅会仙术,还是酱菜?
“今次交给你们最后一件俗事,一会儿回去给家里报个安,代我给府里各处问好,另外去琏二哥那里取了你们各自的契约,日后在军中做个侍卫,可不能是奴才,也有升迁之机。”贾珏从忙碌中抬头,颜色以正。
他本来在计算着骑兵和炮兵的人数、马匹和装备,思考怎么补充,这回儿子问正坤帝要钱,也不知有没有。
李贵作为他的常随时间长了,刘二尚短,贾琏见贾珏对刘二不错,就调给他了,只是总不能一直是奴才,自己不会给他们中饱私囊的机会,但也要给点希望事物来,才是正理。
“多谢少爷,我二人日后定好好办事。”二人对视,皆大喜,明白这是要调他们来营中,就算是个大头兵,一年也十八两银子,虽没有贾府事物贴用,但那是自己的啊,贾府的贴用,那都是贾府的。
两人都是懂事儿的,若是宝玉身边的茗烟之流,此时定然高呼大谢,反而不美,他们恭敬谢过,便转身出去,想着一会儿报给自家长辈知道,这可在府里露脸了。
……
……
大明宫宣政殿内,正坤帝正在跟内阁严嵩、礼部尚书孙升、兵部左侍郎徐阶等议事,因为丁汝夔获罪,兵部暂时没有尚书,便以左侍郎徐阶为用。
“说说吧,这事儿怎么办?”正坤帝把手中的折子扔到几个大臣跟前,怒气含而不露。
左侍郎徐阶官职最低,从地上捡起来折子,上面是仇鸾从派人送来的战报,刚打了一场败仗,要退兵到京城外顺义城内驻守,并希望正坤帝快些送上补给,勤王大军轻车简从,没有那么多粮食吃。
其中还有一封信,是一个叫做杨增的人送给仇鸾的,让他呈报给正坤帝,内容是俺答汗写给正坤帝的信,要求“予我币,通我贡,即解围,不者岁一虔尔郭”,可把正坤帝气坏了,把大明当长期饭票了这是,语气也甚是嚣张。
严嵩刚要说他先前就主张的理论,认为俺答汗不过是狼,在城外吃饱了就走了,正坤帝不想听他说话,等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办了丁汝夔,不好再办严嵩,这两个老货,串通一气,都是废物鸡仔,平时勾心斗角起来听挺厉害的,怎么到了兵事,就成了二百五了。
他直接问兵部左侍郎徐阶:“孙侍郎,我知你素有机变,可有对策?”
“回圣上,顺义乃是最后的地方,若没有守住,那时就会是兵临城下,依我看,立刻整顿新召的四万兵马,跟仇大人会和,再派出上卫两部,定能相克。”徐阶可不是严嵩的人,也不看严嵩的脸色行事,他太姑奶奶彼时可是皇后。
正坤帝听了,略作思考,露出满意的表情,但没有定下。他也想要打,只是他发现,自己的钱袋子在空,兵败的消息却一场又一场,不仅在想到底能打不,于是转移话题,问徐阶:“你觉得此信该如何回复?”
徐阶以为正坤帝要议和,皱了皱眉,说:“如要议和,应该先答应,让蛮子退兵出长城,才是议事的时候,到时候让仇大人去周旋即可。”
“此言有理,不过还没到时候,皇上,您不是派了贾侍郎的三子去了金吾卫吗?听说他有其祖之风,甚有勇力,不如派出金吾前、后二卫与新军,由威远将军马尚带领,去与鞑子一战。”
徐阶说完又补充道,生怕正坤帝真的要议和,大出血在其次,关键是日后大明就岌岌可危了,皇室不仅在北部诸国拉了脸,就是国内诸镇,也会失去掌控力。
这些事情正坤帝也知道,只是一时难以决断,这些人都是用来保卫京城的,鞑子为什么不敢直攻京城,就是因为知道京城有大军集结,否则以仇鸾的水平,据守白河时俺答汗早就分兵重骑攻城了。
正坤帝听了,看一眼满脸悲苦的孙升,这家伙从进来就苦着个脸,好像自己欠他几十年的俸禄,还一言不发的,真是白养了。不过也情有可原,听说爱女死了,正是伤心的时候,要是他的福康、佑宁英年早逝,一定会如此。
不过,锦衣府有报,听说这里面还跟贾珏有什么干系,去大闹了吕府,吕翰林却没有打上荣府门去,奇怪得很。这种事儿他不会管,只要没出大事儿。
但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听了徐阶的建议,又问诸人,只有严嵩反对,说:“皇上不可啊,兵都派走了,谁来保护您和太上皇,这是要陷皇上于不义啊。”
严嵩鬓发序白,语气虚浮,一脸诚恳之象,若是不提话语,还以为他此时是由衷而言,正义之词。
“孙尚书以为呢?”正坤帝完全不搭理严嵩,转而问孙升。
“陛下,依臣看,徐侍郎所言有理,蛮子一贯是嚣张跋扈,谁知道来年他们是否信守承诺,若通了贡,让其发展壮大,说不得再现土木之变,当慎重。”孙升脸上苦涩淡去,朝着正坤帝建议。
他的确一沉默就想起来孙镮,面带悲伤,这是没办法的事儿,此年痛失爱女,真是悲伤直至,暗思妇道人家坏事儿,不想自己因为战事忙碌多日未归,就跟吕家定了亲,原本,他还是钟意贾珏的,去孙府的时候,没事儿还给他带一两幅碑帖遗文,比吕兑强了不知道多少。
孙母本想要去找吕翰林讨个说法,可这种时候,不好惹事,他可是竭力劝解才哄住的。
“既然如此,宣马尚。”
听了孙升所言,正坤帝点点头,于是下令。
议论间,杨和文听到贾珏二字,在正坤帝耳边悄语,正坤帝皱眉,让人也宣锦衣府刘允武来。
营中狎妓的事儿很快就传到正坤帝这里,他听了,也叫一个“好”字,还宣刘允武来,让他调查孙绍祖,这家伙敢在风头上营中狎妓,胆子不会小了,听说还是个出手阔绰的,教司坊里没少出现,必须要查一查。
这一查不要紧,还真查出些惊天大案,没想到,这孙绍祖竟然仗着原先在边关之便,跟林如海管着的蔡转运使和盐商亢家勾结,往北边大量贩盐等物,怪不得某些地方的盐价一直居高不下。
正坤帝知道后大怒,命人查抄孙绍祖家,并给林如海去信,查抄蔡转运使和亢家,正好现在需要钱,因为正好遇上鞑子入侵,听到此事,火上浇油,直接把几家主子斩首,女眷发配边疆。
当然,此是后话。
……
荣府里,黛玉穿着一身月白交领兰花刺绣长袄,身边紫鹃侍茶,正坐在椅子上,拿来桌子上放在《天仙配》旁边的《随园诗话》来读,她翻开后便找到折页,每次看来,都要先看此句:太白斗酒诗百篇,东坡嬉笑怒骂,皆为文章,不过一时兴到语,不可以辞害意。
目过之后,她才转而续看其它。
没看多久,紫鹃在旁边轻唤一声“姑娘”,一抬头,原来是贾宝玉就来了。
寻思着这几天林表妹有时似乎不怎么开心,便想了法子要逗她,一脸高兴的进了屋子,朝林黛玉到:“妹妹,我跟姐妹们在后面园子里青梅煮酒论诗篇,用的可是你从南边带来的梅子,都说要谢谢你呢,却不见你人,都烦我来请你呢。”
林黛玉听了犹豫,不太想去,紫鹃知道她因为听说贾珏和孙镮订婚的事儿后,一直不甚高兴,恰巧这几日又见不到贾珏,便自顾读起书,不是贾母叫,都不出眼前的门儿,便劝解说:“姑娘,左右看了些时候,不如去走走,别让小姐们等久了,青梅煮酒,也是个诗意的景儿。”
听紫鹃劝解,黛玉觉得也是几日不走动了,便合上书放下,吩咐紫鹃:“把咱们这儿的梅子也带上,那琼花酒也带上几觞,跟宝二哥一起过去。”
林黛玉带来的梅子,东西二府分了,各处也就尝个鲜,不过每个主子得一盘,贾母那里多些,也只两盘,两日下来,剩余定然不多,她吃了好些,这一盘子一直没动。
紫鹃听了,立刻准备好东西,还带上了一个两节的青竹翠玉杯,有专门的螺丝纹盖子机巧,这是林黛玉的专属酒壶,选用耐温的岫岩玉。里面装的是在南边酿制的青梅三花酒,用青梅、雪莲花、茯苓和芍药酿制,对林黛玉身体极好。
这些,都是贾珏给她安排的,以补益身体。
“好杯子,赶明儿我也央人做一个。”贾宝玉见到紫鹃拿出来翠玉杯,竟没有布拧,奇怪的拿过来一瞧,在紫鹃帮助下拧开,瞧了后顿时叫好。
“快走吧,别让姐姐妹妹等急了。”林黛玉看着一脸惊喜,看着自己的贾宝玉,略微低头,提醒着走出去。
到了园中亭子,果然,宝钗、宝琴、湘云和三春都在,因为今日放假,李纨带着贾兰也在,十分热闹。
宝琴新来,腼腆生疏些,坐在一身月白衣裙的薛宝钗身边,林黛玉一路与宝琴相处,很是投缘,也就随着她坐下。
史湘云自贾珏回来,还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就说去了营中,因贾珏对她与众不同,自然心念贾珏,看了一众,开朗的笑道:“可惜了,明哥哥不在,该叫他给咱们画一幅‘青梅煮酒,姐妹论诗’的画儿来才妙。”
“这提议好,改明儿就叫哥哥画,以他的画技,就算不见此情景,见了人儿,也是画的出来的。”探春对酸甜可口的青梅极爱,她夏日最爱酸梅汤,这么清新的青梅可是少见,尤其如今不当季节,一口一个梅子,再饮一小口酒,小脸顿时就红起来。
“行了你,就这一杯,到此为止。”见探春趁着人说话,又自然的取来酒壶要倒上,李纨按住酒壶,对小机灵的探春好笑道。
这里探春本最小,不该饮酒。
“哎呀,大嫂子,再来一杯吧,没事儿的,就咱们这些人。”探春带着两分醉拉着李纨的霜色袄袖恳求道。
样子娇俏可爱,李纨有些心动,可她在这里,就是要顾看着这些丫头片子们,板了板脸,弹了探春一钢镚,拒绝到:“不行。”
“啊——”探春痛呼,其实没多痛,李纨掌控着力道呢,还作怪说:“大嫂子你等着,回头我就让明哥哥闹你去。”
看了眼一脸趣笑,还带着不知是一分色不是的贾宝玉,哼到:“二哥哥,你呆着作甚,也不帮我说句话?”
“是啊,大嫂子,不如再多一杯,也没什么的。”贾宝玉想到薛姨妈刚来时自己在薛姨妈的院子里,而是这般,最后多喝了两杯,也无事。
“那可不行,老祖宗让我看着你们,都允了,还要我来做什么,你们喝多少我也不管,她不行,要是灵明来,还不定谁闹谁呢。”李纨因为近日贾政对贾兰颇有赞赏,心里很高兴,又喝了酒,也动起两分心性。
说道贾珏,想到那日见贾珏穿着鎏金宝甲出门,脸上红晕还多了几分。
“那可不成,府里有凤嫂子就够了,可不敢再多一个。”林妹妹喝一口翠玉杯里的酒,只觉得热气蒸人,肺腑极暖,一时红晕上颊。
第八十七章 肃纪正军心,优胜有略汰
第八十八章 无题
话说这日贾珏正在营门前摆案设桌,案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只是每试一个,案前的人就摇摇头,走掉一个。
步兵已经招满了,现在剩下的,全都是骑兵,只是会骑马的人实在太少,贾珏已经降低了招收标准,不需要弓马娴熟,不需要会射箭,只要会熟练骑马都行,因此刚开几百人招收的还算顺利,可这日好像京城所有会马的人都被抓走了,比例极其低,千人中才有四五个,最后还差一百一十人。
至于炮兵营,全都是新手村出来的,已经让黄镇抚盯着老人去教了,临时抱抱佛脚,不过他也不抱太大希望,在库中,只有三分之一的炮能用,剩下的都是打酱油的,何况这炮兵贾珏已经去看了,素质是真没有。平时除了打扫视察弹药库,根本不训练,也没办法训练,仓库的弹药不多,口径不对的居多,好在有一批新运来的质量不错,口径什么都对的上,他才督促,火炮的威力还是很大的,用好了,战力飙升,能少死许多人。
贾珏一问,很有趣,从工部的虞衡清吏司下辖军器局运来,贾政督办的,另外营中还有一批崭新的武备,辟如弓箭、刀枪革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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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政老爹转性了?原本可是不谙事务,连下属都管不住的人,现在这么干练,这军器局里可是某些人贪墨的好地方,竟然管的住?不过这是好事,他立刻让管理武备的去工部问问,看看还有没有新的火炮弹药,找贾政,报他的名字,能搞来的全都搞来,这么好的东西,不用白不用。
清凉的风气拂过,掺杂着树木新芽的清香,营区前的辕门口,正设一顶棚子,下面放着两个躺椅,摆着桐木案几,上面放着铜炉,煮着温酒,里面青梅滚圆,已变了颜色。
李贵和刘二回去本是拿衣服去的,麝月考虑到军中无聊,让李贵带了画纸和两坛青梅酒,登记造册的事情自有其他人忙活,他主要是监督着,严格按照自己的标准来,年龄、体格,骑兵要直接带去试马上功夫,由沈炼管着,绝不给人偷奸耍滑的机会。
他一日间视察了军中各处,处理相关的问题,除却武备,还需要军饷和粮草,有跟他随行的那些盐税,这事儿不难,就让马通上奏,找了杨和文,直接递给正坤帝,果然,麻溜的批了。
回来的人还传送来正坤帝要派遣金吾前卫和后卫出征,支援仇鸾的消息,贾珏知道后很开心,他这么忙活,一方面是要干该干的事儿,不能到时候自己活着,部下全都死了,说不过去。一方面也是为了想办法打仗,每日都盼着鞑子功到外城下,这样他才能开始收集气血。
“马叔,来,干一杯。”贾珏举起酒杯,他已经换下金盔,穿一身常服,盔甲太不方便了。
马通享受的躺在太师椅上,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十分暖和,听贾珏声音,也起身拿起酒杯,后面穿着盔甲的刘二麻溜的倒好了酒。
“这就极好,入口甘醇带着果香,要不是世侄,还真是喝不到。”马桶一饮而尽,很享受的样子,早就听说荣国府一群贪图享受的,今日见了,才知道是真的,这青梅酒如此反季节,也不知花了多少银子。
不过,也乐得自在,反正自己不掏钱,白嫖。
“马叔喜欢就好,来,再干一杯。”贾珏神思敏锐,对于马通的微表情毫不在意,再次举杯。
虽说两家是世交,拉近关系的事儿还是要做的,贾珏已经知道这次马尚为提督,总领援军,要想快点杀够万人,必须要获得前锋将军的位置,打理好关系,有其它的事儿也好办些。
这杯酒刚喝下去,人群里突然窜过一个少年,着急忙慌的,撞了好些人,有脾气冲的,刚要发脾气,却听这人朝着那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喝酒的长官叫到:“老师,不好了。”
听此言,该人立刻熄了火,还靠着人家吃饭呢。
来人自然是张明文,跑的满头汗,对着贾珏道:“不好了,孙小姐她……”
见这里人多,张明文话只说到一半,面色郁结看这贾珏,孙镮的事情的确不好乱说,然后就凑在贾珏耳边轻语。
贾珏听了脸色一变,然后转头对马通抱拳:“马叔,我有些事情要暂时离营,不知?”
“你尽管去,这里有我呢,需要派几个人吗?”马通见贾珏脸色都变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儿,坐起来问他。
“那倒不用,多谢马叔了。”贾珏起身谢礼,然后让刘二去把另外一坛没开封的青梅酒也拿来,让马通慢饮,等着他回来。
马通看着贾珏远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暗道忙人总是忙,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别人也来找事儿,接着躺下继续晒太阳,悠哉悠哉的,身下的太师椅可不是贾珏让人送来的,而是马通听闻要喝酒监督,才贡献出来的。
贾珏带着张明文离开,坐进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进了马车,他皱着眉,一脸担忧,详细问起来:“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一个时辰前。”张明文没想就回答了,时间记得很清楚。
当时他正在天衣坊里巡看,寐云突然来找他,说孙镮的身体起了变化,开始发凉僵硬,想到周颠叮嘱的,身体必须要保持在活跃状态,否则身体死去,到时候回魂丹的效用作用在激活身体上的多了,复活后的寿命就会大打折扣,立刻让张明文来找贾珏。
贾珏托腮,十分不解,身体会逐渐死亡的事儿他知道,他早用自身的炁温养过孙镮的身体,让其恢复到刚死之初的时候,并用天一神气符保住,每日都会更换符箓,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对,便问张明文:“可是符箓有人动了?”
“不曾,寐云姐姐每日都看着的,符箓没有任何变化。”张明文回答。
“这就奇怪了,符箓又没有问题,怎么会僵硬呢?”贾珏百思不得其解,朝马夫着急的喊一声,让他加快速度。
只听“吁——”一声,不仅没有加快脚步,反而勒马停车,贾珏掀开帘子,刚想问马夫怎么回事,却看到前方巍然站着一人,是个道士,一身破烂粗布衣服,说是道袍,其实已经不见道袍的影子,拄着一只拐杖。
坡脚道士?
贾珏仔细打量一眼坡脚道,骨骼嶙峋,颇有些干瘦,一身粗布道袍,有两处补丁,洒脱不羁的模样,确实有几分道骨,不为尘世所累的样子。
看着他,就想到铁拐李,不是破烂的样子,而是那种真实感,跟那些衣着光鲜的人形成对比,人人都在追逐繁华盛好,独他向往破败萧条,若真是乞丐,自是粗鄙之徒,而这坡脚道,不是超然脱俗,高人形象,尽显与世同真,不觉想到“渺渺”二字,浮尘一词。
“道长,此时我正有要事,不便言语,不如改日再聊?”贾珏知道他必然是寻自己的,也想问问贾瑞的事儿,可这回儿子没那个功夫。
“公子有礼,世界万物皆为缘,今日见了,今日当了,若在他时,贫道不知又云去何处了,见公子眉星见光,与道有缘,当与贫道同去,也好共游山海,竟去修真,岂不妙哉。”坡脚道士行揖礼,周围的人不自觉绕开他。
贾珏听到这话面色一滞,还不如和尚们常说的一句“你与我佛有缘”呢,还干净利索些。
“不必了。”贾珏见坡脚道士丝毫没有让开的想法,拍了拍马夫,让他绕行。
好在这次坡脚道士没有阻拦,而是在一旁笑了笑,任由贾珏离去。
道士顺着人流而去,不久遇到了一个头上长者黄鲜的和尚,二人相互见礼,那和尚面带难色,与坡脚道士说:“真人何必强求呢。”
“非强求,如今你我大限将至,若不寻来法子,到时候一切不过黄粱一梦罢了。”坡脚道士摇摇头,对赖头和尚的话并不赞同,眼神充满已坚定。
赖头和尚苦笑,不再劝解,没入人流不见。
第八十八章 无题
第八十九章 乙木三生阵,玄棺藏尸身(一)
天衣坊外,贾珏匆忙而至,下了马车要进入坊内,尴尬的是,他被几个侍卫挡在门外,进不去。
几个侍卫身穿黑色劲装,每人配备一把雁翎刀,瞧着就知道主子来头不小,见贾珏和张明文靠近,立刻伸手挡住,厉声而言:“内有贵人,来者止步。”
说话的侍卫颇有威风气质,比贾府的护从强上许多,一看人家就治下有方。
虽在自家店门口被拦住,贾珏并不怄气,因着城外不太平,城内气氛也很紧张,不提那些大户悄悄转移财产家眷,贵家公子小姐出门,多会带上几个卫从,人之常情而已,况且这些护卫又不是百事通,谁也认得,谁也晓得,事事通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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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真是蓬荜生辉,不知你们主子是哪家的公子小姐?”贾珏谦谦而言,若直接说这是我家店,请让路,似乎有些尴尬,便委婉而言,却也不指望这几个护从知道自己。
天衣坊前面安排了四个女侍和四个伙计,以胡中为主事,有重要的事儿才叫里面的张明文,此时一个也不见。
以为听了自己的话,即便为了周到还是不让进,该会找人去里面问问,不想其中为首的面色一冷,厉声:“公子莫开玩笑,这就是我家主子的地方,快些离去吧。”
几个侍从盯着贾珏和张明文,大有一言不合就抓人的架势。
?贾珏头上出现一个问号,天衣坊三个股东,无论是谁,都没有这种架子,平时不过带两个随从装装样子,没他们自己身手好,遇到事儿,指不定谁保护谁呢。
他本想问里面是谁,张明文却急了,他离开不过一个时辰,回来后自家的铺子却进不去了,这还了得,不高兴的冷喝:“让开。”
说着就要硬闯进去,贾珏见了,怕他受伤,立刻上前对出手的侍卫一通乱推,全都被搡开了去,手法乱中有序,暗合太极。
摔倒的侍卫稀里糊涂,完全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奇怪的就被一股极大的力气挡住,然后身体直接被推出去,按说应该四仰八叉翻倒在地,奇怪的他们都站着,距离刚才的位置一米多,两个强闯的人已经进了屋,忙追上去。
天衣坊前堂的中间是一整条过道,左右两侧才是陈列区,布局松疏,衣服一件件挂在梨花木架上,色彩多样,样式奇多。
其中又分为前后隔间,前面衣服多些,分为上品,后面衣服稀疏些,为珍品,另有木头人展示,无论是样式、花色和颜色,都十分独特新奇,设计中有灵思妙笔,让人眼前一亮,无论哪一件,看了的人都赞口不绝,不忍释手,想要买下来。
坊内里间,正有三个穿丝着娟的女子,原来胡中和女侍全都过来照应了,介绍各色的衣服。
三个女子皆花容月貌,肤白貌美,且高矮胖瘦不同,姿丽各有千秋,一个个正在挑选左边衣架上挂着的衣服。大概是样式太多,又色彩缤纷,似乎都不知道该选哪个,再看一眼四周墙上陈列的别致新款,更不知道手放在哪里了。
尤其中间一个明艳的女子,大有“全给我包起来,都要”的样子,可能是顾及身边穆炎的感受,才没说出口。
当时谁呢,原来是穆炎来了,那刚才侍卫的话倒是没错,只是不让进来就错了,至少也该通报一声。
贾珏看到穆炎,对方自然也看到他,先是高兴,然后看到紧随而来,慌张警惕看着贾珏的护卫,眉头一皱,对着护卫说:“不是叫你们外面老实呆着?进来做甚么。”
“这……”护卫们面面相觑,他们又不傻,见穆炎的样子,知道自己错了。
“穆大哥,你这些人真不机灵,竟然不让我和老师进。”张明文“落井下石”,揭露真相。
“灵明,不好意思,这些蠢货没见过你。”穆炎听了此话立刻明白,先跟贾珏道了歉,然后转头呵斥为首的护卫:“眼睛瞎了?这是荣府贾侍中的三公子,快些赔个不是。”
几个卫从忙拱手弯腰告饶,尤其对着不悦的张明文,态度更是十二分的好。
贾珏摇摇头,给个台阶说:“既然已经赔礼,就算了,你都不知道我要来不是。”
毕竟,他们也不清楚天衣坊的董事会成员是谁。
道了歉,原以为无事了,就在护卫们要退出去的时候,三个女子中两个是少妇模样,其中有一个年长些的,眉宇间自有倨傲,听了缘故从衣服堆里走出来,脸上本带着俨然笑意,只是转头对着侍卫的时候却生了火气,颇有几分王熙凤的影子,只王熙凤泼辣,而此少妇是厉害,对着要出去的侍卫道:“回去后去自领十鞭子,长长记性。”
听到领鞭子,几个卫从吓得大惊失色,只是却不辩解求饶,立时领了就出去。
“这就不必了吧?”贾珏看向穆炎,这种事儿,打鞭子好像重了些,扣工资也行啊。
“你不必管,这些人须有个教训,听说上头不给放响了,一个个办事儿就慌了,没了分寸,少你们吃食了还是少你们酒钱了?前些天竟然打碎了我一件烟霞鼎,若不是人杰拦着,定给他们每人五十大板。”这位说着,凤目中好像冒出来红焰,肯定是极爱的贵重物件。
穆炎没有劝阻,大概是知道这少妇的性子,且小声与贾珏说:“这事儿还跟你有关系,这些人都是后卫里的。”
贾珏听了了然,是自己不给他们发饷银的。
“正巧,给你介绍认识,这位是我大嫂,衡阳郡君。”穆炎小声说完,见都注视到这边,朗声给贾珏介绍三人,另外两个是二嫂谢氏和他的姐姐穆凝烟。
“原来是郡君,失礼了。”贾珏恭敬行礼,毕竟人家是正二品,同时也带着感谢,天衣坊开起来,其实和这个郡君关系很大,佑宁公主就是她策应请来的,因此贾珏给了她一成红利。
礼部规定,亲王和郡王的女儿都是是郡主,但亲王孙女为郡君,郡王孙女为县主,衡阳郡君就是老忠和亲王的孙女,看看人家,再看看贾府,就是区别,别看东安郡王没有承袭王爵,只这一辈儿的郡君媳妇,就强了不知道多少。
“早听人和说过你,不仅相貌堂堂,能文能武,于经营一道也是颇有心得,不仅是文远书馆和天衣坊,玻璃工坊也没少赚钱吧?”前面倒还好,贾珏没想到她还知道玻璃工坊有他的份,后面衡阳郡君说的就有些嘲教训的味道,“好好一个公侯之子,怎的钻到了钱眼里,不去科举制艺,还偏爱这些没份量的东西,若你是人和,早请了老爷拿家法。”
衡阳郡君显然知道这些衣服都是贾珏设计的,那样子,把贾珏列入奇技淫巧的浪子,传讨女儿家欢心的贼子,不然谁会整天写些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故事,设计些女人的衣服,还一个个很好看。
“咳咳。”穆炎赶忙走到衡阳郡君身边,这大嫂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容易多管闲事儿,掺合说:“大嫂,大嫂,你看中什么了,我立刻人送回府去。”
怕不是喝醉了,那是别人家的小子,轮不到你管呢。
“哼,懒得理你们,一个个都是不成器的。”衡阳郡君挥袖,跟妯娌和小姑子继续选衣服去了。
贾珏想喊住她,告诉她自己姓贾,而不是穆。
“那什么。我去后面了,穆炎,你招呼着,要是实在不满意,量好尺寸,定好颜色花纹,我重新给构思构思。”贾珏趁机也不跟这儿寒暄了,别了穆炎,进入后堂,来到寐云在的小院,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
……
进了屋,贾珏示意孙镮和寐云冷静,然后走到孙镮的身体旁边,有规矩的查看,毕竟旁边孙镮在看着呢。
天一神气符效果仍在,可身体里的确凝结出一股死气,贾珏查探后,用自身的元气去驱散,但想不到这次没有作用,那股死气依旧在破坏着。
贾珏皱眉,目光看向屋里窗户边一个花瓶,里面装着新鲜的花朵,他见了,竟一时叫不上来名字,一股异香正自娇嫩的花蕊间游荡而出。
“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花?”正是关键的时候,贾珏却突然寻花问柳起来。
第八十九章 乙木三生阵,玄棺藏尸身(一)
第九十章 乙木三生阵,玄棺藏尸身(二)
贾珏询问的自然是寐云,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活人,第三个人是鬼体状态,虽然经过这些日子已经有了玄机,能够在穿过一人的时候带起一阵凉风,御动死物,但没去吓过人。
阳光明媚,透过纱窗,正好照射在这一瓶嫣红的花儿上,叶宽而绿,萼青至红,簇出一朵红花。贾珏自不是无的放矢,他发现,孙镮尸身内的死气并不是自生,竟从口鼻而入,盘结于体内,丝丝缕缕极为淡薄,若不是他修为将升,灵感敏锐,还真是发现不了。
只是却无色无味,以他强大的感官,只有一股状若牡丹的柔香,闻起来也没有任何不适。
“昨日里我见一个绣娘抱着,因为看不出名字,瞧着又不错,便要了来放着,给屋子里添上几分生机,怎么,难道跟这花儿有关?”寐云走到花瓶旁瞧看,没觉得有什么怪异。
“你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贾珏闻了气味,身体并没有任何机警出现,况且若真是能使人致死的花香,寐云陪着闻了这么久,不可能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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寐云明白了贾珏的意思,只是鹅首轻摇表示没感觉,还大胆的凑近又闻了闻。贾珏拉住寐云的手一诊,若是慢性的毒,一时间从外表的确觉察不出,但奇怪的是寐云的确没事,体内一点毒性也没有。
这就奇怪了,怎么他们两个都没有事情,偏偏孙镮的尸身出了问题。他没办法解决,只能让人去请周颠帮忙。
“少爷,不能请别人看看吗?”寐云听到又去叫周颠,有些难为之色,不太情愿的样子。
“怎么,周颠那里惹到你了?你们拢共就上次见过一次才对。”贾珏不解的问。
寐云有些迟疑,似乎不好解释,偏头看向旁边的孙镮,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
一旁的孙镮见了,掩起樱桃小嘴轻声一笑,娇声而言:“她说啊,每次你请那位周公子帮忙,银子都是一箱一箱的给,这样下去,日子还怎么过。”
贾珏听了恍然,原来是为这事儿,还碍于身份自己不说,让孙镮代替,毕竟这时代,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更何况是丫鬟,虽然寐云在贾珏这里不当丫鬟,但正好孙镮在,由她来说,总是没错的。
事儿是这样的,他理解,但贾珏不希望家里以后是封建结构,于是怪到:“怎么,出来两天还跟我生分了?”
“哪儿有,我说说还不行了呗?”寐云本来是为了贾珏好,见他竟然不领情,还怪起自己,也不顾旁边的孙镮,立刻变成该有的模样,娇哼一声,跟贾珏对起冷脸来,无法无天的。
贾珏见了这生气的模样,不觉好笑,这才是他的寐云,解释道:“银子嘛,身外之物,交一个这么见多识广的朋友,那是高兴事儿,再者说,物有所值,他给帮的那些忙,可是无价的,等过些时候,我还打算跟他讨来一篇法门,我这法门你修行起来太慢,现在还没起色,他那里的应该好些,你拿杆子秤一秤,跟金银之物相比,谁来得值钱?”
答案,自然不用说都知道,寐云听了舒缓下来,转身准备出去让人去周府跑一趟。
“寐云,把那个端花盆的绣娘也找来。”贾珏此时明白,路上坡脚道士不是因为看出来他给同族施咒才来找他,而是专程来寻他。
无独有偶,这盆花肯定也不是巧合。
……
绣房里,一众绣娘穿着一色的霁青裙衫,腰间围着流云宫衿,若是不知的人闯入,还以为进了织女星宫,全都是云端上的人,细看才发现,有年轻貌美的,也有年长花枯的。
管事嬷嬷出去后进来,扫视群花,然后盯着一个坐在窗边专心绣花的姑娘,梨腮杏眼,皓首春颜,肌肤润泽间尽是玉柔花质,这模样,不输自己见过的那些大家小姐,只是不知道寐云姑娘叫她做什么,虽然刚才是笑着的,但总感觉有些刻意在其中。
没想那么多,管事嬷嬷就朝着其人喊道:“李玉真,过来一下。”
李玉真正在想自己奶妈那天在洗澡时说的话,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攀谈天衣坊的几个主家,找一个笼络住,最好是能够博得好感,朝姑爷的方向发展,这样才能帮李玉真的爹伸冤,李玉真也有了依靠,两全其美的事儿,只是李玉真很犹豫,这样太算计了,她不想对日后的夫君这么做,可自家的嬷嬷催的却一日比一日紧。
经过这些日子,嬷嬷已经确定三个主子的身份,郡王府的公子、尚书家的孩子,还有国公家的官爷,尤其是国公家的,刚升了金吾卫四品佥事,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这是美差实职,皇帝面前能说的上话的,有特事奏疏权。
先前张明文视察,迫于嬷嬷逼迫的目光,李玉真不得不假装摔倒,眼疾手快的张明文立刻拦腰抱住,那一刻李玉真觉得很奇妙,明明见过好多次,心里却砰砰的。
一旁的玉真奶妈更是惊喜,小姐终于懂事了,她不过是想让李玉真跟张老板说句话,认识认识,没想到来了一出英雄救美,桃花朵朵。
听到管事嬷嬷的叫声,李玉真立刻回神站起来,莲步轻移,走过去纳福询问:“嬷嬷,怎么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绣房的管事从郡王府出来的,因此大家见了,都称一声“嬷嬷”表示尊重。
嬷嬷看李玉真懂事,脸上和着善意的笑,告诉她:“寐云姑娘找你,你一会去了她的院子,要懂礼数,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吗?”
这天衣坊关系复杂,穆炎找来的嬷嬷自然是清楚的,前面衡阳郡君可是刚走,那寐云姑娘听说是贾珏的丫鬟,被安排到这里,说不定有什么计较,还是谨言慎行的好,万一有什么秘密,被杀人灭口了,那就不妙了。
最重要是得罪人,日后那就麻烦了,不怕贼上门,就怕贼惦记。然而这一切都是她的臆测。
“不知道寐云姑娘找我什么事?”玉真脸上疑惑,难道是自己的心思被发现了,还是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罪臣之女,的确让人警惕或者厌恶。
“这我也在不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寐云姑娘人很好,说不定只是见你喜欢,叫去说说话,你也知道,她一个人呆在那院子,平时也不出来。”嬷嬷自然不能说寐云的不是,只能挑好的说,不然这些绣娘要是传出去,她在这天衣坊可是不好混了。
玉真见嬷嬷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就硬着头皮离开,无非是比以前惨一点,那时候去的人家还会介于和她爹以前的交情不明说,让她们自己离开,这次?知道了她是罪臣之女,说不定就会被扫地出门,毕竟自己跟张明文才刚熟络,关系还不深。
跟着嬷嬷出了绣房,走到院子门口,嬷嬷让玉真自己一个人去,她还忙着呢,距离又不远,两三分钟的事儿。
看着敞开的小院门,李玉真犹豫片刻后一咬牙,抬腿踏步进去,反正都是一哆嗦,虽然这里很好,让自己有了家的感觉,十分不舍,但她的确是罪臣之女,自己知道是冤枉的,别人不知道啊。
况且,被赶出去后,总会有自己的落脚之地的。
穿过石板路,就走到房前,李玉真远远看到一男一女坐在桌子边,一个亭亭玉立不像丫鬟,不说身高,模样气质比她还胜两分,一个星眉朗目俊美猛毅,真是金童玉女,跟传言很符合,这她只见过两次的寐云姑娘,绝对是这位贾公子的人,不然怎么会让她来看顾这偌大的天衣坊。
……
贾珏已经让人把那瓶花扔出去,以为花不在了便会好,但那股死气已经扎了根,于事无补。
他放下里侧跟外侧的垂帘,挡住孙镮的尸身,刚坐下,就看到一个长相甜美的姑娘走进来,那身绣娘的服饰还是他设计的,倒正合适。
走进来的路很近,但是这姑娘好像经历了什么人生中巨大的转变,比如从女孩到女人之类的,脸上的表情很丰富,踌躇、疑惑、不安和焦虑,最后变为慷慨赴死,他不过是想要问问那盆花的来历。
“寐云姑娘好,公子好。”李玉真分别欠身问好,举止有度,十分礼貌。
“玉真姑娘好,找你来是想要问你个问题,昨日里你给我的这束花从哪里采来的。”寐云见这姑娘紧张,忙善意一笑,示意桌子上的无名花问她。
“花?”李玉真一脸疑惑,感情自己内心戏白演了,原来不是找自己问题,而是想要多采些花儿来,便回:
“姑娘可是喜欢?不巧的是没有了,这是我从一个道士手里得来的,见它好看就要了来,他还没要钱。”
李玉真很惋惜,这花儿她也很喜欢,准备放在自己住的地方的。
“那道士可是一个衣衫褴褛、手拄拐杖的?”贾珏听李玉真说完,立刻就想到坡脚道士。
“是啊,怎么了?”李玉真细说了道士样貌,果然是。
肯定了人,贾珏让李玉真出去,走出门的李玉真舒了好大一口气。
贾珏已经肯定,这个坡脚道先前定是专门寻自己的,再结合用绣娘送花这件事儿,这家伙毋庸置疑是跟自己缠上了,最关键他显然不是燕赤霞,而是法海之流,孙镮出事儿上,坡脚道占据了功不可没的位置。
该死,这家伙为了什么?
第九十章 乙木三生阵,玄棺藏尸身(二)
第九十一章 乙木三生阵,玄棺藏尸身(三)
派出去的人去了周府,不想周颠不在,作为上一次武举乡试的魁首,在正坤帝仓促召集武生和平民守塔的正当,自然也被收了去,现在是新军的一名小旗官,在南边的外城守门。
木得办法,伙计立刻转而去外城,好在外出的时候张明文为了让他快去快回准了用马车,不然这一来一回,要把他的两条小短腿跑成残废,几天都上不了婆娘的床。
两个时辰后已经是下午,日头偏西,马车咕噜“呼呼”转着,在地上投射出滚动的倒影,有些皮影戏的感觉,周颠坐在车上,感受着摇篮式的乘坐享受,嘴里不仅蹦出来“娘希匹”几个字,因为其中有一段路老旧,石板路颇有起伏,晃的人都快散架了,中间想到了贾珏,他也不知道是在说贾珏还是在骂这该死的车子。
转过一个街口,就看到天衣坊的招牌,古字凝于木质的牌面,用的是方正而娟秀的楷书。
进了屋里,在伙计带领下到了后院,进了寐云的小院。
“呦,这不是咱们金吾后卫的佥事大人吗?不知找卑职区区一个小旗所为何事啊?”嘴上的话听着好像是埋冤,周颠其实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他就是开个玩笑,故作生气,奶奶的老子一个魁首才是个小旗,你一个老二竟然是四品指挥佥事,没天理。
“周大哥请坐。”孙镮知道周颠不是一般人,能够看到她,从座位上起来,跟周颠打招呼。
“孙小姐有礼。”周颠抱拳一回,也不做作,就近坐在一个椅子上。
他原本是不忿的,不过这一切都在周颠进了屋子后烟消云散,因为闻到了贾珏泡的茶气味清香,醇厚的茶香清新淡雅,其中蕴藏着说不出的平和,立刻坐过去让央寐云给他沏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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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子,跟八百年没喝过茶一样。”贾珏当然知道从林如海那里得来茶有多好,只是见到周颠端着寐云沏来的茶,嗅动鼻子,一副吸毒的样子,还闭上眼睛、挺直胸膛深吸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样子,他嘴角抽搐了下,十分嫌弃,好喝也不用这一副表情的好吗,可惜的是不多,他自己还要喝,能够让寐云给周颠沏上一杯,已经感觉内心在滴血了,肯定是不能分给他一些的。
果不其然,当周颠迫不及待的吹了吹,然后轻嘬一口龙井茶后,眼睛顿时一亮,朝着贾珏嬉笑作求:“这茶你必定也不多,以咱俩的关系,分我一半,怎么样?”
“话说这么好的灵材,从哪里得来的?你问问茶树卖吗,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不给,不过你要是解决了问题,我考虑给你三分之一。”贾珏没想到周颠对这茶叶一见钟情,竟然打起来鲍家老茶树的念头,想要移植一颗去居山种下。
“一半,不然我立刻走。”周颠一副决绝的样子,大有你不给我就不帮忙的态势。
贾珏不言语,不想答应。
旁边孙镮和寐云见这一个想要一个不想给,还溢于言表的两个人,觉得很有趣,都抿嘴一笑,寐云还责怪的呼了声“少爷”。
不过是身外之物,哪里有孙镮重要呢。
贾珏也明白,最后便答应给一半,反正自己还能去问林如海要,于是让寐云去装了来。
“这茶出自杭州鲍家,有机会你可以去问问。”贾珏也不怕周颠知道产地,这种祖传的东西,传家立业的宝贝,想要弄走一颗,恐怕是要大出血的。
周颠拿着茶筒很满意,又得到了茶树的地址,跟着贾珏去查看孙镮的状况。
“你先前用纯阳之炁试过了吧?结果如何?”周颠看过后转头问贾珏。
贾珏点点头,一副无奈表情,因为并没有用,阳炁到了孙镮的体内,就如同水入沙漠,丝毫也见不到了。
周颠明了的一笑,“有用就怪了,你的想法是对的,这样的死气,当然是要阳属之气才能对付,不过孙小姐已去,输用阳炁的法子不管用。”
输送阳炁的法子只能对活人用,对尸身,只有化炁为实,那就不是驱赶死气了,变成毁尸灭迹,消灭可能尸变的尸体了。在坐又没有会对尸道有研究的,自然也不会控尸之法。
周颠略作思考,从怀里拿出来一支千年灵犀木制作的生花符笔,在空中勾勒之后,气凝于符,一道乳白色的符箓成形,名为宝生符,算是太上神气符的进阶版,用法力画出,荧光赫赫,产生一道淳厚的生气注入孙镮体内,驱散了死气。
“这死气从哪里来的?”周颠收回符笔,好奇一问,他对云符秘箓很了解,太上神气符效果也是清楚,不会有死气产生,还是这么精纯的。
跟周颠画的宝生符相比,其实效果一个天上的质量,一个地上的水平,没法力就像没网络,连接不到网址,但之前够用了。
贾珏带着周颠走到院子外,把那盆花给他看,距离超过十米后,花上的死气才不会进入孙镮的尸身,跟装了定位仪一般。
“这是黄泉之花。”周颠见了花,立刻说出了名字,大多开在死气聚集之地,乱葬岗常有,不过那都是一般的,这一株已经成了气候,能够对尸体产生异力,让其最终不会发烂腐朽,能够养出尸气。如果找一个阴气聚集的好地方,肯定能够让其变成行尸。
“据说川蜀一代有赶尸一门,善用此花,与一些草药研制成粉,配合符篆,能让尸体定颜,不会完全败坏,也有些旁门练阴术,不过都是些左道,于寿无益,死后倒是有些奇异,能迅速练就鬼体。”
贾珏听了点头,与周颠说了这花的来历,然后弹手一撮丹炁霞火飞出,烧掉了黄泉之花,毕竟这东西不是好玩意儿,扔哪里都不合适,在枯萎之前,说不定就生了什么事儿。
至于坡脚道士,周颠不认识,他从怀里拿出来两张黄符,道:“此人定然有算计,也不用怕他,这是镇字定身符,可定元神,你下次见了,给他定住,说清了再走。”
“好,就该这么办。”贾珏高兴的接过来符箓。
“你得到消息了把?”贾珏问周颠,他指的是正坤帝要点将出征的事儿,新军基本上是送人头部队,装备什么的都不行。
“知道,消息刚传来没多久。”周颠点头。
“用不用调到我哪里去?有个照应。”贾珏问。
“那就不用了,虽然咱俩路子不一样,虐虐菜还是轻松的,刚才里面不好说,依我看,你还是为孙姑娘打造一副玄棺为好,”周颠抱着茶叶筒,二人走进天衣坊前院,院中一颗梧桐挺立,叶儿红黄如火。
“玄棺?”贾珏不明所以的问,棺材就棺材,玄棺,难道是什么特殊的棺材?
“千年玄棺,用千年玄冰制成,能养尸身,这次出征谁知道要打多久,你用宝生符刻底,八宝镇灵符坐顶,再用外旗门符为墙,谁来了也没辙,日后让孙姑娘在里面坐一坐,配合元炁,还能延年益寿。”周颠驻足在梧桐树倾斜下的影子里,一片叶子不知为何飘落,滑落在他肩头,瞧了一眼,又说,“不过你要是去找玄冰的话,给我带点冰灵,最近给我夫人炼制一枚玄灵丹,就缺这个,到时候分你两颗,很不错的。”
“仓促之下,我去哪里寻找玄冰?还是那么大一块,这东西冰川雪原才有吧?”贾珏没搞懂周颠的路数,另外,玄灵丹,做什么用的?
“倒是不用那么远,最近我在明澄坊见了一个雪灵,她那里就有。”周颠看了一眼贾珏,然后后。
“你说的,该不会是一只大雪妖吧?”贾珏立刻就想到了那个一路纠缠不休的雪姬,到了通州后就消失了,竟然在隔壁街区明澄坊。
“对,我算了算,她跟你有一……”周颠的“腿”字没出口,赶忙改道:“嗯,有一点交集,既然能兵不血刃的拿到,我就想着也不必动手了,你觉得呢?”
“你跟她,谁厉害?”贾珏本来是想要让周颠对付雪姬的,没想到这家伙觊觎人家的东西。
“五五开吧,我觉得,要是动真格的话。”周颠伸出手,掰掰手指头,没敢看贾珏。
以为你多厉害,没想到还是个菜鸟啊,贾珏一脸鄙视,不过没说出口,五五开,那不还是打不过。
哎,比自己强,整体被虐,毫无还手之力。
“加上我呢?我快有法力了。”贾珏不甘心,被一个女人拿捏,妖精咋地,还是应该跪在地下唱征服。
“那,六成吧。”周颠这犹豫的话一出,贾珏立刻满脸黑线。
“我看不用也行,让寐云姑娘紧紧看护着就是了,过些时候下次来我把心符经抄给你,就是不知道孙姑娘能不能炼成,我家夫人是跟道无缘了,完全没那个心思,我才想着给她炼制一颗玄灵丹,让她无病厄,身体好。”周颠又改说,然后让贾珏也不必送了,一溜烟出去天衣坊离开。
……
贾珏转身返回小院,刚脱离魔爪,不,妖爪,来了京城后就没有再寻上门,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实在不想惹事儿。
然而当他转过门口,看到孙镮和寐云坐在桌子边聊天的情形,却决定要去走一趟,
孙镮的面前也摆放着茶碗,素手抬起茶碗轻嗅,她并喝不了,因此抬起闻了下又放下,也是这个龙井特殊,散发的茶香她能够闻到,才沏了来,本来就离家,与亲人阴阳相隔,若再没点儿愉悦的事儿,少不了心中难受。
见到贾珏进了院子,眼睛一直盯着她瞧,心中羞怯,便以净美的笑颜还之,
不说对孙镮有益,谁知道坡脚道下次来什么时候,要搞什么鬼,谁也不知。
贾珏让胡中去先前遇到坡脚道士的地方去找,却并未找到,为了防止他离开后发生变故,这一趟要去。
明澄坊,玉璞巷,一辆黑漆桐木马车停留在一个二进的院子门口,宅院不大,青砖黛瓦,门口挂着一对白面纱灯,印着春花秋月图案,院中的一棵老槐树枝丫繁盛,树皮沟壑纵横,好像它独有的血脉印记。
“三爷,到地方了,就是这里。”李贵停下马车朝车里轻喊一声。
贾珏从车里出来,看一眼那棵年龄很大的老槐树,已经有许多枝条长出院子,这棵树在附近很有名,春天的时候多有来寻了花儿入食的,其中不仅富含矿物质和维生素,且能清热解毒,对上火的人有奇效。
李贵走在贾珏前头,上前去敲了敲门,不久后一个小厮开了门,看一眼二人,问他们:“二位找谁?”
“我们找雪姬姑娘,不知可在?”李贵拱手问,颇有些礼貌。
“稍等。”听到是找雪姬的,门房小厮立刻去通传。
不久后小院的正房里,雪姬一身月白云水长袖,见了贾珏本来很高兴,心说自己不去找他,反而自己送上门了,不可思议。
师出反常必有妖,雪姬深知,便问起来原因。
听到贾珏说是为红颜而来,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要求到:“想要玄冰和冰灵,没问题,不过我要一成文远书馆的红股,并且要终身会员。”
“好,没问题。”若没必要,谁愿意动手呢,见雪姬不提击掌为誓交代第一次的事情,贾珏非常阔气,爽快的答应了。
赚钱就是为了花的,一成红股,不算什么,终身会员,以前是没有的,现在有了也无妨,叮嘱张谷之不要说出去就是。
翌日,贾珏再此请了假,寐云的屋里已经摆放着一块玄冰,中腹起空,做成了棺材的样子。
要是人工来雕刻,一日间定然不可能做得出来棺椁,这个棺材乃是周颠帮忙,用炼器手法把棺椁中间镂空,放进去孙镮的尸身,原想着玄冰定然寒气凛冽的,不想见到了贾珏才感叹自己孤陋寡闻,玄冰竟然只是微寒,因为阴极阳生,反而生成一股灵机,这才是用它的缘故。
至于冰灵,更不用说了,也是一股生机满满的冰晶。
做好棺材后,就轮到刻画符箓,并不是用笔画上去,要在整个棺材的外部刻画上,说白了就是要凿。贾珏又不通木匠工艺,本为难,周颠无奈给了贾珏一块累死金刚石的玩意儿,能够迅速刻下符文。
不久之后,当最后一笔完成,整个棺材上的符箓之间盈盈白光涌动,连接成为一个整体,让玄冰得逞了。。
第九十一章 乙木三生阵,玄棺藏尸身(三)
第九十二章 薛姨妈浅语
小窗依榭顾,簪花美人语。
薛宝钗头戴攒珠发钗,垂下的珠帘洒在耳后,珠光融在白皙的肤致里,相映成辉,妙玉生香。
她闲来无事,又当春暖日困,便在未时小憩,不想这一睡就长了,转醒后见阳光已经斜去不少,暖暖的融金光色透过纱窗照进屋子,飞浮的尘埃清晰可见,兼之垂帘倒光,正是“夷帘春光灿”的好气象,不觉嘴角发笑。
况她本来也是一个宽心雍气的人儿,更显得华容韵长。
起了身,只感觉这一觉睡的极好,浑身舒畅,转神才发觉外间厅中正有动静,她跟母亲自然是分住,不过早先正在跟母亲说话,困了就直接在正房休息,仔细听那声音,好似是薛蝌,正在跟薛姨妈说着什么。
来到京城之后,薛蝌和薛宝琴、薛母也来拜见过贾母,因见宝琴这个妹妹出落的国色,甚是喜欢,最近宝琴都在贾母那里留宿,说是一同坐卧,倒比宝玉和黛玉更受喜欢似的,贾母原也要留着薛蝌和薛母在梨香院旁的院子同住,被薛蝌拒绝了。
这个兄弟素来是聪慧有计较的,他们又不干贾府什么,且她们家已经在贾府住着,薛蝌自然不能都在这里落脚,否则说出去实在不像个样子,他们又不是落难投亲来得,都住了贾府来。
一行更带着那许多辎重,总不好放到荣府的库房去,于是借了薛母有病气的由头,去薛家京中的宅子住着。家里祖上曾是紫薇舍人,在京城自然是有家宅的。
今日薛蝌又来,想必是那里已经安顿好了,薛宝钗想着,总算在京中也有了族亲,说起来也是分依着。薛蝌又是一个
“小姐醒了。”莺儿坐在一边形制古朴的黑色圆凳上刺绣,见宝钗醒来放下针线过去,服侍薛宝钗起身,又知事的去端温水浸湿了毛巾给她擦脸醒神,同时告诉她薛蝌来了。
“听声音就知道他。”擦了脸,思维清醒好些,薛宝钗淑柔的声音响起,她对这个弟弟比哥哥薛蟠要喜欢的多。
纵观他们堂兄妹四个,除了薛蟠,都是好的,薛蝌与自己有几分像,都慧事的早,懂事靠谱,想她自己虽然是个女儿家,却和母亲一起商量料理家事,而宝琴是个活泼的丫头,长得又是极品,在他们中最小,有薛蝌呵护着,心思少些,但周身的事情料理的也都周全。
唯有自己的大哥薛蟠是个混世魔王,整日的让人不省心,若不是闹了事,她们也不会着急来京中,表面上是自己选秀,其实不过是要仰仗舅舅家和荣府庇护,莫让薛蟠着了事儿。可在荣府虽住的甚好,却还是有寄人篱下的成分,没有在自己家里自得如意,事事都要思虑的清楚,考虑的周全。
“正是蝌少爷,他安置好了家里的事儿,便过来看看太太和小姐,小姐要不要出去说两句话?”莺儿收了毛巾静静侍立在一旁问。
“自然是要的。”薛宝钗于玻璃镜前整理妆容,准备出去。
看着镜子里清晰的自己,薛宝钗就想到贾珏,因为这个镜子是自家管理的玻璃工坊出品,秘方正是贾珏所给。
随着日子渐长,她对贾珏越来越好奇,不说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每一个读起来都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一头来自蛮荒的巨兽,想要冲破某种比钢铁更加坚固的围墙,这些东西虽然冲击也很大,每每让她一个心如止水的闺中淑女脸红,但对于她的吸引在其次,让她感兴趣的,是贾珏的脑子,怎么就能想出这样复杂的工艺。
这镜子跟那种透明的镜玻璃似乎只多了一层薄薄的膜,却能够让人如此清晰的呈现在镜中,很是神奇。
她没问过贾珏,也不知道什么是镜反射原理。
家里也有西洋来的西洋镜,不过那是外邦的东西,那么遥远的距离,拥有这种东西,似乎很应该,到了这里,她独在想贾珏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能够知道这种秘方,若说是外邦人告诉贾珏的,显然不可能,西方商人都在广东省的市舶司,贾珏不可能见过,按照商人的路数,一般也不知道所卖东西的详细制造方法,可是贾珏从材料到工艺,全都非常清楚。
从建立玻璃工坊到现在的一年多时间,尤其是三次市舶司的交易,薛家的财富已经翻了两番,加上不动产那种,西方人对贾珏设计的琉璃制品非常喜欢,惊为神物。
她跟薛姨妈后来算账,都是在夜里,因为薛蟠有一次碰到玻璃工坊的管事来报账,好在薛宝钗及时出现,打了岔子,才没让账簿落入薛蟠手中,不然有了这些进度,薛蟠花的更加无法无天了。要是再去工坊里,就他那不成事儿的样子,工坊说不定就办不下去了。
薛蟠从来进出没有个定性,兴起而去,兴败而归,最近薛姨妈已经起了让贾珏教训教训他的心思,只是薛宝钗觉得不能这样,最起码要是个正巧的空当,不然依照薛蟠的性子,只觉得兄弟要争斗他,犯起混来再说什么一家子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幼妹的,那就糟糕了。
于心中事物不长记性不说,闹翻了也作用不大,那时可难看了。
出了里间,掀开垂帘,果然见相貌堂堂的薛蝌在,见她出来,从凳子上起来,礼道:“堂姐。”
宝钗见了薛蝌大人式的行礼,不免觉得有些失落,懂事的早也有个坏处,容易太正经了,不免有时候就与人生疏了些。
薛姨妈最清楚女儿的心思,注意到薛宝钗那一丝神情的流露,对薛蝌责怪道:“我那些外侄子侄女见了她,都叫‘宝姐姐’,你如此称,若让人听取了,还以为与我们生疏呢,日后可要改了。”
薛蝌听了,忙又一礼,这次叫了“宝姐姐”。
薛宝钗听了,嘴角一裂,如芙蓉花开,微笑问:“那宅子里可是安置好了?”
“好了,还多亏了蟠大哥,许多事物都是大哥帮忙置办的,我初来京城,地方还找不见,若没有大哥,定要忙活好些时候。”薛蝌这次倒不生疏,叫薛蟠大哥,他其实叫“堂妹”不是生疏,只不过觉得薛宝钗及笄,该郑重些。
“你可别说他了,不成事儿的,那都是平日里在外面胡闹晓得的,这两日又不见个人影,城外形式让人堪忧,我这整日里都提心吊胆的,可是又出不去,你们还这个时候来了。”薛姨妈说着,脸上就浮现担忧,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欢喜忧愁参半,她也是,生意和姑娘自然是欢喜,儿子就是忧愁。
她其实想要把薛蟠送出京城,回南方去,可形势变化太快,京畿都成了鞑子的天下了,等有决断的时候根本出不去了,贾府的人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竟然让贾珏和贾琏回来了,难道不知留个嫡系血脉是多重要的事儿?就更不好找人送出了。
两个字,糟心。
“大娘这就错了,蟠大哥因想着珏兄弟高升,盔甲宝刀都有了,独独缺少一匹宝马,因此这两日都在马市转悠,想要寻来一匹,送给珏兄弟当做晋官之礼。”薛蝌出声为薛蟠辩解,这倒是真事儿,这个时候,薛蟠正坐在一凉亭下四顾,因为战事,多有买卖马匹的,只是却不好找。
薛姨妈听了心里高兴,不懂事儿归不懂事儿,虎是虎了点,不过有时候还是能够办一两件宽心事儿的,宽慰了些,淡淡语气中还是夹杂着些不悦:“还算他懂点事儿。”
就是这时候不太妥,王夫人先前跟她唠嗑,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些不妙的情绪,因为在说贾宝玉最近老实不少,也静心读了两日书,其中却隐藏着担忧,明面上不说,她却知道,就是因为贾珏如今风头太盛,寐云被赶和定亲的事儿,她也知道,只是从不议说,连跟宝钗都没有,左右都不是,不如不谈。
因那日里事情繁杂,并未细谈,薛姨妈此时就问起了路上的事儿,薛蟠挑拣些紧要的说来,当然,其中有简有繁,比如通州外初遇鞑子,他就说幸亏贾珏英勇,带着小厮们冲杀,却不说为什么小厮们毫发未损之事,也说遇到鞑子大军的事儿,却说通州卫来得及时,不然都要遭殃,幸亏贾珏悍勇,震慑住了敌人,而不说贾珏把木石当玩具玩儿的事儿。
因为说多了,很可能是泪。
薛宝钗在旁边听的一惊一忧,不由得责怪贾珏怎么能逞能冒险,若是误了贾琏和薛蝌的性命,那可是天大的事儿,他们两个又不似贾珏那边勇力。
好在结果是好的,也就不多说什么,一个富家小姐,当然不知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更有许多人,为了能水往高处走,做些龌龊的事儿,比贾珏,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灵明回来了?正好我去他那里瞧瞧,问他些账目的事儿。”薛宝钗听薛蝌说在前面遇到了贾珏,想到好些时候没见了,贾珏回来这些日子,庆功宴的时候他又不在,就没见到,算起来,上次见,还是去扬州前刚入冬的时候。
带了莺儿,薛宝钗就出了梨香院,穿越长廊,两拐一趋,到了贾珏的院子。
马上要见贾珏,好像有些期待?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薛宝钗掐灭,她不由得摸了摸项圈上的金锁,她来京城,可是为了上面“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个字的,就算她这个金锁是个喜头,那和尚不要钱是装腔作势,贾宝玉的宝玉是生来就有却是事实,毋庸置疑的。
不说古人对神鬼只是莫名信服,单说她一个女儿家,对这种宿命姻缘,有着来自灵魂深处的触动,天定姻缘,又是个好兆头的谶语,对薛宝钗这样典型的大家闺秀来说,具有致命的打击,薛姨妈也信,不然是不会麻溜的来京城。
当然,跟王家和荣府攀亲戚,为薛家寻一份依靠,也是很重要的。
只是最近,这个念头有点动摇,一来有贾珏那些浪漫主义的故事影响,二来就是薛家翻翻的财产,最近听说天衣坊也可能是贾珏的,薛蝌还从贾珏手里拿到了好大一份盐引。
“哎,为什么你哥哥就不是灵明那样有本事的,能撑起一片天的?”她不由得就想起来某天薛姨妈在教训薛蟠后的抱怨。
“三爷,宝姑娘来了。”麝月被周氏派红妆来叫,掀开帘子正要出去,见到薛宝钗先行了礼,然后朝着里面喊了一声,让碧云准备准备,莫要怠慢了,如今寐云不在,她当然要顾想的周全了。
薛宝钗收敛思绪,微笑着进了贾珏的屋子,该不想的事儿还是不要想,她是个顺遂的人儿,到了哪种地步,都有应对,无论成与不成。
……
薛宝钗前脚带着莺儿离开,薛姨妈后脚就郑重的问薛蝌:“蝌儿,你觉得灵明怎么样?”
薛蝌听了这话有些懵逼,刚才还在讨论盐铺管理的事儿,因为这是暴利,所以很多人觊觎,不仅要运作好,还要每个地方养几个壮汉,防止突发事件,突然的,话题中心就变了,他一思索,须臾间不大明白薛姨妈的意思,只是说:“珏兄弟此人甚好,一路上见闻,神勇果敢,颇有荣公之风,我刚才来的时候听说圣上要在亨殿大祭,集合金吾卫两部和新军去北边,想必不久之后,珏兄弟又会高升,到那时……”
说到这里,薛蝌有点不敢想了,到那时,按照贾珏现在的态势,娘希匹的怕不是要步其祖的风光,封侯拜将,也成为公侯?
虎父犬子常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却太少了。
薛姨妈也被这话引的有点恍惚,确实有可能,更想要赶紧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理正心情,语重心长到:“我也看珏哥儿不错,你也知道蟠儿是个什么样,我就想要说说珏哥儿跟你宝姐姐的事儿,可你宝姐姐还念着那和尚所言金玉良缘的事儿,我也就没多言,你不知,先前有礼部的尚书家与灵明说亲,因些事儿耽误了,这样事儿,就是怕夜长梦多,正巧还有个宝琴。”
最重要,因为王夫人在中间是一杠,她不好说这事儿,会跟王夫人产生不可愈合的裂痕,宝琴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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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宝琴早已经和梅翰林家的公子定了亲啊。”薛蝌没想到薛姨妈竟然打薛宝琴的主意来了,这可是他爹跟梅翰林定下的娃娃亲。
“我自然知道,可是如今梅家升了翰林,咱家如今又这样,还不好说呢。”薛姨妈担忧道,别看薛家为内务府办事儿,说到底是商人,先前梅家不是翰林还好,如今可是正三品,清贵的很,皇帝都尊重的成员,薛家兄弟两个又死了,若不是看在王子腾和贾府面上,怕早已经退婚了。
办法有两个,王家和贾家,只是王家跟薛蝌关系不大,不过从薛姨妈这里论起的,可是薛蝌父亲死了,薛蟠父亲也死了,羁绊就淡了,从贾府这边的话也能想法子,也就是日后薛宝琴认王夫人为干娘,那时薛宝琴便成为了元春的妹妹,才能稳当的嫁入梅家。
薛姨妈自然也不是要此时就决定,她只是要先问过薛蝌的意思,毕竟长兄如父,能做决定,等到了日子,梅家真的退婚了,自然可以另行许配。
“但凭大娘做主吧。”要是这样的话,薛蝌觉得可行,就把决定权教到薛姨妈手中,想想顶天立地的贾珏,再思已见容貌绝伦的薛宝琴,还真是有一拼的。
薛蝌决定回去问问薛宝琴的意见。
第九十二章 薛姨妈浅语
第九十三章 宝钗上门来
战前一日休沐,这是几千年来传下来的惯例,条件允许时都如此安排,讲的高尚点是以全孝义,讲的实在些,就是要让大家毫无顾忌的去拼命。
整军出发的明令已经从兵部下达,过五军都督府和京卫府,传达到金吾卫前后营和新军。于是,千户以上将官放假一整天,从这天下午,到后日早晨,能够在家呆两个晚上。
普通士兵就苦逼了,他们分批休沐,只能呆一个晚上,因为城门不能无人。
贾珏感觉自己最近几天一直在放假,除却前面几天整军经武,招收完新兵,想要隔日亲自训练几日士卒的,因孙镮突然出了状况,便搁置下。
后来两日,他就没怎么在营中驻留,基本上事情布置好,嘱令沈炼和黄湛、魏伏两个镇扶使,让三人代他执行,有杀鸡儆猴的威慑在,一切都很顺利,没人敢做刺儿头。
马通又与他一条裤子似的,没有任何掣肘,明军正纪行之有效,士兵的精气神提升很多,但也仅此而已,想要真正变成精兵强将,非久练不可得,有些人是没那个机会了。
屋内,贾珏正在看《阴符经》。
前世看它,便觉得这是一本阐述天人道理的好书,尤其当中“食其时,百骸理。动其机,万化安”的想法,简直就是富国安邦处理事务的最佳方法。
前六言说,注重时间的变化,因为随着时间变化,无论是人与物、人与自然,人与事务之间,都会有变化,只要懂得观察,就能及时发现其中的隐弊,什么样的危机都能看得清,理的顺,那也就能处理了。
后六言讲机变,看到隐藏的弊端还在其次,知道如何处理也不关键,最重要是懂得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时候去处理,无论事情千变万化,也能够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如今修行日久,看它更觉得玄妙,其中天人五行的阐述十分精妙,因此常拿来看,以便为日后金丹术积攒五行的修炼奠定基础。
听麝月说薛宝钗了,他就放下手里的古书,起身走到中间相迎。
只见薛宝钗雍然而来,穿着蜜合色棉袄,领衿团花,这拿坡里黄与她的丰美相映成辉,更添其“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的天生丽质。
袄子把她浑身包裹严实,上下都很挺翘,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与莺儿一同进了屋里。
“你怎的不进来?”薛宝钗见麝月并没有跟着,唤了碧云后在外面正要合上帘子,疑惑问她。
麝月见薛宝钗问她,笑着解释:“周姨娘唤我有些事儿,等会儿我再来服侍三爷和宝姑娘。”
“那你快去吧,周姨娘的事儿要紧,又不需你们服侍什么,我只是随便来瞧瞧。”薛宝钗周到一笑,见麝月合上帘子出去,转过头,正好贾珏从里面走出来。
多日不见,似乎更加英朗了,大概做了官,莫名带着一丝威严的感觉,不觉盯着打量一番,美目泛彩。
“宝姐姐愣着做什么,快些过来坐吧。”贾珏叫碧云上茶,邀着薛宝钗坐在桌子边。
听到这声“宝姐姐”,薛宝钗不自觉脸微红了下,忙过去坐下,见碧云不仅上了茶,还端过来糕点,其中有一道蜜饯,名为“蜜三刀”,最是香甜绵软,转移视线捏了一块吃,只觉得甜了心间一片。
“这‘蜜三刀’的确好吃,平时没事儿,看书乏了,我也常吃一块。”贾珏笑着也陪吃了一块,不过刚吃一口,就觉得腻,这样的糕点他并不喜欢,太甜了,价格又贵,原先是因为寐云爱吃,又考虑到姐姐妹妹们喜欢甜的,他才让人常备着。
此时不过是注意到薛宝钗的异态,缓解一下对方的心情,以前也常来,倒没见这样带着些羞怯,可从来都是怡然自得的。
转眼一想,他可能又变帅了,眼前这人儿又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可以理解。
“这些时候你都不在,寐云又……”薛宝钗说到寐云,止了止声音,毕竟王夫人是她的姨妈,见贾珏并不现气恼之色,才继续道:“玻璃工坊的红利和盐引的银子都送了账目来,你看看,等外面情况安定了,就让人送去。”
大额的银子贾珏从来都不运回贾府,何况这次有全都送去了文远书馆后院的库房,这她是知道的,她感觉总有一天,贾珏要出府去,毕竟这家里的正房是轮不到贾珏住的,就算贾宝玉最后不得,也是贾琏补上,断没有贾珏的份儿。
贾珏现在又有了四品的官身,感觉这日子更近了。
薛宝钗朝后面伸出手,莺儿立刻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本账册递给她,然后放在贾珏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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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等我得空了看看,银子照例运到文远会馆就成。”贾珏随意的把账册交给碧云,薛姨妈和薛宝钗的人品他还是相信的,只要薛蟠不掺和。
仔细了解过他才知道,薛蟠那家伙是真能败家,薛姨妈着急来贾府,名义上是为宝钗选秀,其实就是为了让薛蟠远离金陵。
薛蟠的狐朋狗友实在太多了,没事儿就从薛蟠那儿打点儿秋风,这倒是其次,关键是薛家的铺子生意,薛蟠不善经营,为人又无端,根本管不住人,在加上狐朋狗友发现了暗地里觊觎,明面上搜刮,铺子有亏空的,有黄了的,生意进项大大缩水,这才拿了王子腾的名头和选秀的由头,拖着薛蟠这个巨婴来了京城。
薛姨妈和宝钗是真的不容易,在这个男子顶天的时代,家里只有两个女的办事儿可不行,怎么都压不住人啊。
贾珏感觉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就问:“宝姐姐,最近薛大哥在忙些什么?”
“他能忙些什么,不过是跟外面的朋友胡天海地,最近跟东府的珍大哥玩到了一处,常去东府吃酒。”说起薛蟠,宝钗即便是个淡然平和的人,也不自觉心里有些火气,随即便是淡淡的无奈,毕竟是她哥哥,日后的家业都是他的,只能盼着有朝一日能够浪子回头。
“宝姐姐跟姨太太也不必忧心,等我此番归来,正好叫上薛大哥、薛蝌,我们三人玩上一玩。”贾珏拿了一块蜜三刀递给薛宝琴,这种时候,当然要吃点甜的宽宽心。
“好啊。”薛宝钗犹豫了下才接过去点心,听得这话,比吃了这块点心要更高兴,恬然一笑。
她知道贾珏性格,说是玩玩,其实就是要提点提点薛蟠,这种求之不得的天降之物,才是笑颜的由来。
这样平和的女子,跟贾珏“早当家”的成熟,真是天然一副“天作之合”。
贾珏若有所感,忙看了眼莺儿,好在这个丫头是比较虎的,不然见了两人这样近切的一幕,露出一副“我懂了”的笑,那就不妙了。
“回来?你这是又要去哪里?”薛宝钗惊疑的问,才回来就又要出远门?
第九十三章 宝钗上门来
第九十四章 麝月脸微红
薛宝钗还不知道金吾卫要出征的消息,走的早了点,没有听到薛蝌的话,只以为贾珏在说下次从营中回来时,问了贾珏休沐时间,邀请说:“既然明日就有时间,不如到我们那里去,到时候摆上一桌,也算是祝你任了指挥佥事,如何?”
碧云抬眼看了看薛宝钗,拢共就放了一天,陪你们吃了酒,周姨娘怎么办、
“怎么,可是明日有事情?若有事,你可先忙着,改日再说也行。”见贾珏喝了口茶没立刻回答,似有犹豫,宝钗又问道。
“宝姑娘想还不知道,后日三爷就要去跟鞑子打仗了,明日该陪着老祖宗和老爷他们的。”碧云原本是想说周姨娘的,可是想到王夫人,就立刻换了说辞,她虽然没有寐云、麝月他们那么聪明,但也机灵着呢,分的清远近亲疏。
薛宝钗听了碧云的话,心中一凛,有些不能相信,认真看着贾珏:“这事儿已经定了吗?”
贾珏点点头,脸上丝毫没有战前的焦虑和担忧,平常的回到:“那边的情况很不好,仇大人败了,如今据守顺义,圣上已经决定亨殿祭祖,承天祀师,大军后日便开拔。”
“该是如此的,这城里人心惶惶,若再无所为,城没下了,人心先散了,那可就糟糕了,最近听说有蟊贼出没在外城,也不知是真是假。”薛宝琴听了,心中涌起情绪,战场无情,自古为此死了多少人来,贾珏即便再天生神力,可毕竟是血肉之躯,面对那些强弩大炮,也抵挡不住吧?
这般担忧的心情很快按捺下去,她也读兵书韬略,知道决断二字,此时军队若不死人,日后就是百姓遭殃,社稷荼毒,亲人兄弟受难,接着深明大义道:“家国天下,本就有序,盼望弟弟这次凯旋而归,若能封个将军,日后府里的姐妹们也是有个紧实的依靠了。”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半信半疑,薛宝钗并非是两耳不闻窗外的人,也不是贾宝玉那种听了打仗,不在意的说“这与我们有什么相干,让他们打去,一群碌碌之辈,岂不知死后一场空的道理,白浪费大好时光,再说,自有将官在阵前对敌,我们自然度日就是了,不必去管”的,她知道大明一直在输,更有逃进城的灾民宣扬着鞑子的残酷。
这些,她都有耳闻的。
只盼,这位传说神力的表弟能够力挽狂澜,立上奇功,先前来传旨的内监可是戴权,那是太上皇时的司礼监掌印,现在虽然退居管事,那也是极有权力的,都大大赞许贾珏通州之功,想必这次也能出奇。
看着贾珏健硕的臂膀,感觉那么有安全感,以前她也不喜欢武夫之流,糙不可言近白丁的农夫感觉,如今是改观了。
“姐姐知这些,比太多人要强了,当称一声‘巾帼’之才。”贾珏恭维了下,不禁欣赏起薛宝钗,当然,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世事洞明的的聪慧。
拿身居高位的严嵩说,这家伙可是进士出身,却主张闭城不战,建喂狼之策,两军又不是冷兵器好热兵器的差距,要是俺答汗真的打进来,他家里,不遭殃?
脑子简直是被驴踢了。
薛宝钗被这句“巾帼”夸的心里喜悦,笑里多了热烈的味道,一抹淡淡的暖云浮上脸颊,不自然道:“什么巾帼,人家代父出征的花木兰,救国于危的邠国夫人才是,我又算得什么,灵明莫胡言。”
大概怕贾珏继续说什么,她忙接着:“我来找你还有件麻烦事儿,年节时候顺阳长公主府派人来请,已经推脱了一次,今儿个又来了,不好再推,便应下了明日去赴宴。”
顺阳长公主?那颗葱?贾珏露出疑惑的表情,长公主,那就是皇帝的姐妹,他并没有跟这位公主有过交集。
“顺阳驸马是掌管内帑府的上监,玻璃工坊的事儿,原是托内帑府的都虞司郎中岳章协办的,他早先就托人来,说顺阳驸马见了玻璃工坊送去的东西甚是喜欢,那又是个钻营的人,多次问主家是谁,岳郎中绕了两次,见阻拦不了,只能相告,我想,定是他看到了这其中的利润,想要来买专利的。”薛宝钗说道此事,显然很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去,去了,日后的生意可就有了分利者,还可能是竞争者,毕竟人家是皇上的亲妹子,虽然不是一奶同胞的。
“既然是长公主,自然该去,宝姐姐也不必担心,碧云,去把甲字号箱子里的的三号木盒拿来。”贾珏安抚薛宝钗的情绪,吩咐碧云去拿他关于玻璃工坊的计划书,生意这东西他不想多管,只要在正轨就行。
“哎。”碧云应了一声,福身后到侧间书房去找,不多时出来,拿着一个黑漆木雕篆樟木盒,表面溜光,上刻“三”字。
“是这个吗?三爷。”碧云问。
贾珏点点头,示意她放在桌子上,自己伸手打开。
薛宝钗见贾珏不在意公主府要抢生意,对盒子里的内容很好奇,什么东西能够解决这件事儿呢?见是厚厚一叠纸张,问:“是什么?”
“专利不过是死的,配方而已,设计才是关键。”贾珏把盒子里的纸张都拿出来,放在薛宝钗面前。
设计?薛宝钗不太明白这个奇怪的词汇,是谋划的意思?但看贾珏的样子,好像又不是,只能把字迹娟秀的纸拿过去看。
春天来临,气温已暖,屋里的棉围纱已经去了,只留下一层白纱在窗子上,暖光倾斜的照在屋里,正好薛宝钗侧身坐着,一半映着光,圆润的脸型便沐在光中,看着十分柔美。
她的头上珠钗流苏,耳朵上一串小巧珍珠耳坠,最下面点缀着浓翠的绿翡翠,更衬出一股典雅,好似一幅净化人心的古典仕女图,只觉一个“美”字,再无其他。
薛宝钗看着手中的稿件,越看越入迷,越看越快,尤其上面简单绘画的图样,配合贾珏的销售构思,简直太奇妙了,堪比范磊、吕不韦之流,不,当看到恐龙和神兽图鉴部分,判定比他们更强,那些不过是政商,贾珏另辟蹊径,独以花样和妙思,便能胜却无数。
“有了这些,凭他们建几个工坊呢?不过是买了个方子罢了,日后我还要写点儿以异兽为主的书,不愁咱们的珍宝阁没进项。”贾珏看着薛宝钗脸色变化,不是看看他,连旁边的丫鬟莺儿也捂惊讶的粉唇,她也在一旁看着的。
听着贾珏的话,宝钗自是小鸡啄米似的连续点了点头,眼中更加流光溢彩。
贾珏的书那可是风靡京城女流和士子之间,曾有王公贵子派人来,被贾珏“不过是玩物,一笑了之尔,莫因此石乐志”一句驳回,连人也不见,当时就有人评一句“狂妄”。
你当正坤帝为什么知道贾珏眼冒金光的事儿,不过是因书流传到了宫中,原也没什么,偶然在福康公主那里听了此言,才派人详细调查,不然就那点祥之说,撼动不了正坤帝的心,老子手握天下,一个萧条的贾氏,全是安享富贵之徒,能翻天?可笑了,一言定生死的事儿。
若有故事相助,他们主卖琉璃玉器的珍宝阁,绝对是人满为患啊。
一时间,薛宝钗就被策划案和上面的设计稿还有贾珏的思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九鼎’计划,是否太大了些,咱们的工坊怕是做不出来吧?”薛宝钗毕竟与众不同,在纸稿的吸引下仍旧能淡出来,把其中一张图取出。
上面是一张双耳方尊鼎,说大也不大,不过半米长度,但比平时玻璃工坊制造的鼎要大很多,那些不过是家里架子上的摆件,这个五彩制式的,可是贾珏准备在皇上寿诞的时候,进献给正坤帝的旦礼,仿照大禹九鼎,有扬、荆、梁、徐、豫、雍、青、衮、冀九个,上有歌功颂德之文,肯定能拍一个大龙屁,到时候什么小人行径,都会望而却步。
先给这个顺阳公主一个面子,到时候不仅去了一家独大的专横,在正坤帝眼中更优待,还能博得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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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珏这一思虑一闪而逝,笑道:“这些稿子一会儿姐姐可拿回去细看,里面的图,有空了我会补上的,只按照前面一部分进行就行了。”
每个计划只附带了十来张样图,其实很多,光恐龙阶段,就打算安排几年的销售,恐龙物种更是多样,贾珏打算写一个龙族争霸史,带上图鉴,然后再出物件儿,当可风靡大明,还有西方。
“还是放你这里吧,安全些。”薛宝钗感觉自己还是别拿走了,这可是宝贝,能传家的东西,被她拿了,可不行?
“没事儿,我信姐姐,莫给别人看就是了。”贾珏很大方的说道,反正有当时签的契书,上面写着,管理销售出薛家,配方设计出于贾珏,白纸黑字的东西。
薛宝钗自然是欢喜的,贾珏此时交给她,可是个机会,错过了,日后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变故,她哑了咬嘴唇,喝一声莺儿,板正身体,淡静的脸上并无多少威慑,道:“出了此门,你不曾见过此稿,知道吗?”
莺儿并未看全,只其中画儿样子精奇,记住好些,但被这一声喝吓到,忙紧了紧心,心跳加速好些,乖正回到:“小姐放心,绝不告诉大少爷。”
莺儿并没有那许多心思,单纯间还有些憨,但也知道轻重,薛蟠都不告诉,别人就更不提了。
“宝姐姐这样子,突兀的吓了我一跳。”贾珏见莺儿吓了一跳,不由得责怪道,见薛宝钗忙回身笑释,他又是一笑。
……
另一边麝月到了周氏的院子,奇怪周姨娘叫她做什么,想着赶紧完了事儿,回去伺候着。
掀开帘子进了屋,并没见到周姨娘的影子,连红妆和虞书都没在,只有贾母那里的张嬷嬷在,正坐在桌子边喝茶,见麝月进来,一脸热切中还有些似乎不坏好意的笑。
“张奶奶好,今儿怎么到周姨娘这里了?”麝月早先在贾母那里,与这张嬷嬷倒是熟识,进了屋里礼貌的打招呼。
“麝月姑娘也好,倒没什么事儿,周姨娘叫我过来聊两句。”张嬷嬷站起来,略伏了伏身子,打量一眼麝月,眼神溢彩,夸到:“自从到了三爷那儿,咱们见的也少了,怎么样,在三爷那里还好吧?”
“自然是好的。”麝月见张嬷嬷有些异样,心中疑惑,探头看了看内间,也无周姨娘的影子,便问:“周姨娘先前让红妆找我,也不知什么事儿,怎么不见姨娘的人?”
“刚出去了,姨娘叫你来,就是来见我的,先喝口茶吧,这是虞书刚沏好的,喝了我再与你说。”张嬷嬷端起来托盘中的茶,递给麝月。
麝月不解,随手接了,并没有喝,姨娘不在,她们在这里喝茶,算什么事儿?追问:“那边宝姑娘来了,我还要去候着呢,奶奶快写说了吧,我好回去。”
张嬷嬷侧眼看了看门帘子,一幅小心的样子,然后对麝月到:“那你跟我来吧,定定心,别紧张。”
麝月皱了皱眉,复又淡然,张嬷嬷的样子很可疑,到底要做些什么?不是周姨娘叫她吗?奇怪得很。
她跟着进了屋内,见到张嬷嬷走到软塌前,上面放着两个托盘,用红布盖着,红方布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看着很漂亮,张嬷嬷让麝月过去,说:“你过来掀开这个,里面是姨娘给你的东西。”
“姨娘给的?”麝月呢喃一问,径直走过去,给自己的东西?那也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就直接掀了开。
掀开其中张嬷嬷指着的后,麝月更疑惑了,瞧瞧张嬷嬷,一本墨色无名书籍,薄薄的,一个精致的瓷桃子,另外还有一块刺绣的白手绢,问她:“姨娘送我这些做什么?”
书,贾珏那里多的是,瓷桃子,中间还是分开的,没什么价值,刺绣的锦帕倒是不错,但周姨娘没必要特地叫她来就送一块帕子吧?
“你拿了书,打开看看便知道了。”张嬷嬷的笑意收了些,其中还有些局促之意。
麝月没多想,就直接拿起来打开,只是刚打开就扔了下去,脸色一瞬间变成酡色,浮在她无暇的脸上甚是好看,头低着,可是正好看到被她甩下去,躺在软塌上的书中里面的内容,两个赤身的人正在其中摆着不可描述的动作,衣衫尽去,赤条条的,赶忙头又抬起来,不知自己该看向哪里,结巴道:“嬷……嬷嬷给我看这些脏东西做什么,莫不是单来羞我的。”
一时间太紧张,忘了是周姨娘给她的了。
张嬷嬷合起来书放好,见到麝月极羞怯的模样,本就妍丽的脸上因为红润,更添了一层艳美,知道麝月心里不仅是羞恼,还有紧张,轻声说:“你是老夫人的大丫头,身边人儿,派给三爷,意思就很明显了,何况三爷还是个上进的,你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周姨娘已经允了,莫不是你不愿意?”
“我当然是愿的,只是……”麝月声音渐低如蚊,只是一时羞怯,对男女之事,她知道,但仅限这四个字,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只是如此清晰的认识,还是第一次,此时看了那张图,又想起来贾珏健硕的身躯,不觉身体更加燥起来。
毕竟经常睡在贾珏旁边,有时候贾珏对她动手动脚,脸红之余还挺畅想,身体有些莫名的感觉,此时就想到了那时。
“愿意就好,这府里丫鬟,哪个又能有你这样的福缘,若不是三爷要去打仗,也没定成亲,哪里轮得到你来。”张嬷嬷见麝月是真心愿意,便说了些不着调的话,却也是实情。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出征前为何放假,还不是为了让没后的有机会留个后,不然说不得就没机会了。
若不是消息突然,贾珏年纪也不大,除了孙镮之外没有来说的,一时没个人选,断然不会轮到麝月。
接着,张嬷嬷拿起来书,递给麝月,经过了好一会儿犹豫,麝月才接过去,张嬷嬷又问:“平日里,三爷可去那些地方留宿过?”
“什么?”麝月脑子此时不太好使,问了后才想到是青楼,摇了摇头。
张嬷嬷暗道一声奇,就算是贾政,也少年游过青楼,听说宝二爷那里也有眉目,可见真是奇葩一朵,难怪周姨娘禀了老太太叫她来,这是怕熄了灯,真的两眼一抹黑啊。
“你将书仔细看完再走,我且先出去了。”张嬷嬷叮嘱了麝月好一通话,麝月绯红着脸听完,张嬷嬷知道她在这里麝月没办法看的进去,把另外一个托盘也掀开后,就离开了。
另一个托盘里,有珠玉凤钗两对,玲珑剔透的翡翠镯子一对,金银项镯各一对,紫色龙凤玉佩一对,大珍珠耳坠八个,另有金银饰品数件。
麝月眼界不差,自然知道这一盘子价值不菲,其中的龙凤玉佩,更是在老太太那里见过的,一时心里更高兴了,硬着头皮翻看春意盎然的图册。
大致看完,麝月盖上首饰盘子,想着两个盘子拿着费事儿,就都放在首饰盘子里,好奇的拿起来桃子打开,里面两个瓷人儿正在打架,一个跪伏,一个半跪,顿时赶紧合上,心中一万头小鹿在跳脚,盖上红方巾立刻端了离开,她想到一个问题,周姨娘大概是有意出去,回来碰到可就糟糕了。
只是掀开帘子出去,迎面就碰到周氏,后面跟着两个丫头,麝月慌张道:“周,周姨娘。”
“看完了?”周姨娘面色平静,毕竟是过来人,见麝月点头,道:“那回去吧。”
麝月忙低头走了,等她坐过去,周氏才发笑,到底还是个丫头,追了句:“明日记得拿帕子来。”
听了这话,麝月也不管周氏能不能听见,轻声恩了一下,加快脚步。
走到贾珏的院子,她先到廊角树影后平复心情,感觉自己脸上没那么烫了,先去偏房把东西放到自己的箱子里,才去往正房。
进了屋,薛宝钗已经走了,桌子上正放着茶具,抱怨碧云也不知道收,走到内里一看,原来贾珏在写着什么,若有所思的样子,碧云正在一旁研墨。
“你回来了?母亲教你什么事儿?”贾珏问麝月,只是很奇怪,麝月低了低头,脸色有些微红。
他站起走过去,关切的摸了摸麝月的额头,疑惑:“好像有点烫,难道发热了?”
“你感觉怎么样?”贾珏又问,看了麝月的气,又没什么事儿。
“少爷,我没事儿,就是天热,走热了。”麝月忙推开贾珏的手,让她浮想联翩的,脸上不自觉又红了些许。
第九十四章 麝月脸微红
第九十五章 媾来生丹香(一)
西边的天空,一支神来之笔挥毫洒墨,泼就一片红霞云彩,笼罩在绵延的古脊黛瓦之后。
漫出的光色是那样浓厚,漆染在院中,似乎要把一切都糅合在一起。
贾政因为衙门里事务早完,提前从工部退班,在梦坡斋里暂休,想到儿子就要去战场,应该一叙天伦,又到了飧食,便唤来林之孝。
“老爷,可有什么事儿?”林之孝进了屋里,拱手而问。
“让人在正堂偏厅里摆酒,把少爷们都叫过来。”贾政想着是叫贾珏、贾宝玉和贾环一起,但这个“少爷们”就广了,可话出口又不能随便改,就接到:“去问了后面,若琏儿也在,把他也一同叫来,还有兰儿。”
“是,老爷。”林之孝听了吩咐,揽袖转身出去,找了林之孝家的,让她去后面通知。
饭团看书
贾母因来了兴致,此时正在跟林黛玉、贾宝玉和探春打天九,玩的不亦乐乎,虽然她是输家,但却笑个不停,钱又不重要,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才是关键。
迎春和惜春先时也玩,奈何两人总是输,就不玩了,在一旁看着,两人并不闲着,而是对赌谁才是最后的赢家,输了的人要去问贾珏要书稿。
几人中探春的手气最好,手边放了好些个银裸子和铜钱,看模样有十几两,其中还有一块白玉,是赢贾宝玉的,他身上今日本就没带几两银子,都进了探春的口袋。
四人中黛玉小赢,只有三百钱,她此时也下了场,跟贾母一样,看着贾宝玉和探春玩儿,这一局将是一战定胜负的,贾宝玉斗气跟探春约定,他赢了就拿回先前输的,探春赢了他就要把琉璃小鼎给她玩一段时间。
旁边琥珀正在发牌,鸳鸯从屋外进来,轻声提醒贾母:“老祖宗,饭菜已经摆好了。”
“今儿就到这吧,先吃饭。”贾母听到鸳鸯的声音高兴一笑,这会儿提醒的正好,要是贾宝玉一会儿又输了,估计就要闹腾了,那小鼎贾宝玉极喜欢,除了袭人和晴雯,别的丫鬟都不让碰的。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赢回来。”贾宝玉不依不饶,催促琥珀发牌,一幅决一死战的模样。
“要不算了吧,今天显然二哥哥运气不好,改明儿再赢我就是了。”探春聪明的脑瓜子一动,修眉一舒,放下发给她的牌。
贾宝玉当然不愿意,正要闹一闹,鸳鸯的声音又响起来:“正是呢,改明儿再玩吧,老爷让人来知会,要宝二爷去前面偏厅里吃饭,三爷和环少爷、琏二爷还有兰哥儿都去了。”
一听到贾政,贾宝玉立刻感觉自己如坠冰窟,什么火气也消了,要是里面再多一个贾赦、贾珍,那还好,偏偏是这几个,感觉又要被瓜落。
眼神一转,就对鸳鸯说:“既然这里摆好了,我在这里吃就是了,用不着去那么远,你让人去回,就说我陪着老祖宗和姐妹们一起了。”
“这……”鸳鸯犹豫,看向贾母,一般贾政不会无故叫贾宝玉吃饭的,要是因此生气了,恐怕不妙。
贾母因为周姨娘来找,知道贾珏要打仗去了,今日既是送行,也是一叙兄弟情,便转笑为怪,温和说:“既大家都去了,你也去瞧瞧吧,这里有你几个姐妹就够。”
贾宝玉见推脱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第九十五章 媾来生丹香(一)
第九十六章 媾来生丹香(二)
贾政进了偏厅,先瞪了一眼贾宝玉,吓得贾宝玉赶紧缩首,还以为刚才的话被贾政听了去。
这是日常一瞪,没有升迁贾政还不晓得,大概是畏于宁荣二府的地位,不敢多言,现在的周围都是高官,多文臣,不惧勋贵,自然就听得些细语。原来在他看来如宝的宝玉,外人口中,不过是高粱纨绔中的清流,别人是“我是纨绔我自豪”,贾宝玉是“我是纨绔,但我通灵有美名”,还是一家子供着的那种。
无奈的是,就算知道了,贾政也没辙,他不能跟贾母打对台,幸而有个安慰人心的贾珏。
贾政走到主位坐下,贾珏、贾琏等才落座,左手边是贾琏、贾珏、贾兰和贾宝玉,右手边是贾环,贾兰本要给贾宝玉让座, 为了距离贾政远些,被贾宝玉以这里又没有外人, 不用那么刻板给拒绝了。
“今日叫你们来, 是要说一振奋人心的消息, 可能有些人知道,有些人还不知, 后日,圣上将于亨殿大祭,集结大军至顺义, 与鞑子一战。”贾政一撸山羊须,脸上带着郑重。
这个消息在场的贾珏、贾政和贾琏都知道,其余人则不知。贾兰贾环年纪尚小,不指望他们说什么,于是扫一眼其余三人。
“早该如此, 这鞑子欺人太甚, 若我有灵明的勇力, 也当去上阵杀敌。”贾琏心思机灵, 知道这时候要做什么, 忙附和一声。
贾珏微微一笑, 这话太虚了,但没说什么。
在平调官位之后,贾珏问过贾琏, 若在户部, 以贾琏的水平出头无望,日后顶多再升一级, 建议其调到金吾卫,以城外的状况, 总有一天会打到城下, 对他而言, 到时候就是捞军功的时节,分给贾琏一些,也没什么。
不想贾琏不愿意,说户部好啊, 不过操心些琐事, 都是他以前经办的事物,还有很大油水,进了军中, 不说他的胆色和武艺, 一点兵策也不懂,到了阵前,怕是要坏事儿。
闻听此言,贾珏并未强求,对贾琏也不小看,反而对他心中称赞。
军营才是捞油水的好地方,不说军备,就是人员上,也大有可图,从戴权一个龙禁尉一千两银子就可想而知,很多勋贵都不缺钱,但是缺面子,虎父犬子的太多了。
贾政见了贾琏慷慨还有些激昂的样子,脸上露出满意的颜色,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又撸了撸胡须,道:“甚好,你虽无功名,只要有心力,皆可大有作为。”
他说的,正是最近做的,不过想到工部的事儿,贾政似乎有一丝不悦和为难在其中,因为过程可并不顺利,最近还有些如鲠在喉的事儿。
贾琏按道理说不该贾政管教,但让王熙凤代管荣国府,搬到后园去, 当时既有封了贾赦等悠悠众口的意思,也有让贾琏别跟贾赦一般的心,以贾珏日久所观, 这些都是贾母的计较。
贾琏拱手称是,心道, 这顿饭果然没那么容易吃到。
菜品此时都已经上齐, 就等着贾政训完话开盘子呢。
“你此次出征,不求立功,但求卫城,已然是大功一件,可知?”贾政接着看向贾珏,郑重其事的样子。
行军不同比武,一腔热血,一身勇力便能够取胜,要讲兵法策略的,就现在营中那一股子油烟乱窜,贾政也是略有耳闻的,这番叮嘱是用心之语。只是战况日后让人担忧,若真败了,那可是惊天的事儿,不堪设想。
到时候贾珏若出头,败就是他的过错,赢了,那也是头功。
书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句,似乎所言不假,但贾政是个什么人,读了太多孔孟的道理,便觉得不犯错才最好。
“老爷放心,轻重我还是明白的,断不会鲁莽行事。”贾珏为了让贾政安心,略一作揖,认真的回说。
贾政满意中带着得意,笑着点点头,然后吩咐开饭,桌子上的菜品在他来的时候已经齐备着了,至于其他三人,略过。
心思敏锐的贾政知道,其他三人问了也白问,贾宝玉可能又给他气受,贾环指不定说些什么惊天动地的秃噜话,贾兰腼腆,也不必问,但还是需要关心关心,以前就对贾珏关心太少,才闹了分府的事儿,他还不知道怎么跟老太太说呢,实在不好开口。
一时间贾政便跟贾珏等推杯换盏起来,偶尔想到贾宝玉,才抬起杯子不情愿的跟他碰一个,脸上堆着笑的贾宝玉其实心里正有一只小怪兽在呼喊,奥特曼,放过我吧,我贾怪兽善良可爱又倜傥,是个好怪兽,快别折磨本怪兽了。
可是他不敢叫,生怕贾政放大招,那时候血肉模糊,就不美了。
贾珏千杯不倒,烈酒入怀后,经过胃部消化,直接化为了身体的一部分,跟贾政和贾琏两个老酒鬼一杯接着一杯,直到两个人双颊红彤,也不曾有一点脸红心跳。
喝了酒,气氛热烈起来,贾政期间还仔细关心起贾兰,问他最近读什么书,可短了花费等,嘘寒问暖一番,小贾兰以前对这个看起来就古板的爷爷并不喜欢,还时常打贾宝玉,心中颇害怕的,也因家里有些冷落他们母子,此时见了醉态的贾政,有些难受,眼睛里竟淌着一丝红意。
“怎么,被酒气熏着了?”贾珏自然注意到了,语气里带着些玩笑,给贾兰夹一块栗子鸡,“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不说日后长的跟三叔我一样高一样孔武,起码也要跟你琏二叔一样英朗。”
“哦。”贾兰乖巧的吃了,自从也跟着习武,他心性要坚韧很多,个头也蹭蹭的往上长,性格虽还是腼,居中却带着有一缕沉思,清秀的相貌褪去好些,眉宇间早就些浩荡之气。
贾珏这一掺和,贾兰的心情才好些,想着其实也不用那么感慨,他还有个三叔,没事儿的时候教他打拳舞剑,偶尔去教他练字作诗讲故事,这一段时间,跟先前的时日,简直是天人之别。
他发奋读书,要像贾珏一样能文能武,本身没有练武之才,却依旧不放弃练武,就算贾珏不在,也会在李纨的院子里打拳。本来李纨心里是反对的,不说贾政都心慕功名,她父亲是国子监祭酒,要是知道贾兰练武,绝对会骂贾珏误人子弟,找上门来。
也因此,回娘家的时候,叮嘱素云和碧月别多说。
愉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觉就有人来提醒,原来是已经一更天,来的人是碧月,手里拿着一件披风,只听她清音道:“老爷,大奶奶说夜深了,叫我来接哥儿回去,一会儿还要做些功课呢。”
贾兰的年龄毕竟还小,李纨又是个用心的母亲,当然不会任由贾兰虚度光阴,听这么说,回去了必然还要练一会儿字。
好是好,就是紧迫了些,固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爹的孩子早起床,与贾兰而言,日子太紧绷了些。若在夜深人静里路过贾兰的屋子,或许能够看到他偶尔突然醒来,额头上冒着冷汗,眼中带着迷茫无助的恐惧,可他又不大叫出声,生怕外面的丫鬟醒了,再说给李纨,定然又是忧心。
只是贾政和贾珏两个老酒鬼早就迷迷糊糊,看东西都是两三四五个,按照男女避嫌的规矩,他很少见到碧月,恍惚间轻声问了贾珏:“这是哪个屋子里的,模样倒不错,正好你屋里少个人,若正好,给后面说了,让她去你那里吧。”
“喝多了就闭嘴吧你。”贾珏暗道,满脸尴尬,素云和碧月跟着李纨好些时候,终于成为了得力助手,这时候挖走,你是觉得李纨心里还不够不痛快?
贾珏看一眼外面,夜色沉静,星光若远灯,气温子颇凉,桌子上的饭菜凉了就换下去,多的热了来,少的直接重做,已经换了两番,是时候撤退了。
妈的,最重要今天傍晚的修炼落下了。
“老爷,不早了,不如回去休息吧?”贾珏拱手请说。
意志消沉的贾宝玉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他也多喝了几杯,正在犯困迷糊,听到贾珏的声音,立刻清醒了些,也朝着贾政说到:“是啊,该回屋里了,不然一会儿老祖宗和太太该来请了。”
贾政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几分,看了眼外面,意兴阑珊的样子:“行吧,那就散了吧,让人把桌子收拾了。”
见贾宝玉起身,又叮嘱说:“宝玉,到了后面,若老太太还没有睡,替我道一声安。”
“哎。”贾宝玉高兴的应了一声,赶忙跑出去。
“都回去休息吧。”贾政说了一声,想一个人站起来,可惜毕竟年纪大了,又喝多了酒,暗使了两次劲儿也没站起来,便让身后的小厮扶他一把,从后廊走了出去。
恭送贾政出去,贾琏晃了下,打了个嗝儿,同样不稳的朝着贾珏拱手,断续道:“灵明,你……你真是海量,该日……日、日咱们还喝。”
说完,被来旺扶走了。
“三哥,咱们也回去吧。”贾环转转眼睛,有些小心翼翼,犹豫了下问,他也喝了酒,不过只有三杯,贾兰则没喝。
都离了桌子,丫鬟嬷嬷们开始快速收拾,贾兰接过来碧月手中的披风系上,朝着贾珏和贾环拱手一礼,然后说:“三叔,四叔,侄儿就先回去了。”
“好,路上慢些。”贾珏关心说,然后看向碧月,叮嘱道:“回去跟大嫂说,今儿就不必做功课了,歇息一天不打紧的。”
“好。”碧月知道这是在关心贾兰,悦然福礼而去。
“走吧。”贾珏这时才回贾环,刚才被贾兰打断了,面对不满立刻变为谄笑的贾环,贾珏定了定,厉声道:“以后别整日跟着钱槐那一众瞎玩,若你能坚持每日去代儒太爷那里上课,多学点东西,日后可给你谋个职事,若能考个秀才,那更好,可若你自己不争气,谁也助不了你,好生记着。”
说完,贾珏一个人大步而去,也不管贾环,只留下余音:“你自己回去吧,我从前面走。”
转眼,贾珏就消失在门边,剩下独自凌乱的贾环。
天生一副苦相,命中无福禄,只有寿字当头,到是挺能活的,机会给了,听不听就是贾环自己的事儿了。
贾珏的院子在偏厅西南,周氏赵氏的院子在西北,贾珏从前门走近些,贾环从后门走近些。
走过长廊,转过一角,不久就到了院子门口,贾珏奇怪的环视,这是自己的院子吗?走错了?
门口上原本是两个浅色纱灯,此时变成了红色灯笼,走进去一看,院子里的屋前的灯笼也换了,别的倒是没变,不过鸳鸯的屋里灯没亮,大概是贾母那边还未休息,并不奇怪。
酒喝多了,嘴里发苦,贾珏径直进了屋,唤来不知在里间忙些什么的麝月给他沏杯茶。
“这是喝了多少,一身的酒气,正好备了水,喝口茶就去洗洗吧。”麝月轻嗅,觉得很不舒服,眉头皱了皱。
“好,马上就去。”贾珏当然晓得,就算麝月不说,自己一会儿也要让人备水。
他喝着茶,仔细瞧着麝月,只觉得她今日极美,穿着一身茜色罗裙,头戴流苏宝钗,脸上也仔细擦了胭脂水粉,平日里可都是只染了些唇脂的,还有一股袭人的玫瑰香,闻着十分怡人。
“这衣服平日里可没见你穿过,还有屋外的灯笼,年节都过去了,怎么又换上了红色?”贾珏喝了茶放下,看着仔细打扮了自己,模样迷人的麝月,声音不自觉地变轻柔。
“好,好看吗?这衣服是周姨娘今日刚送来的。”刚才还带着责备语气的麝月,听了贾珏所问,突然又羞怯起来,忐忑中带着期盼看着贾珏。
“当然好看了,还很诱人呢。”贾珏带着些挑逗的语气道。
麝月一听,脸上顿时就带着欣喜和红晕,欢喜的笑着。这衣服是贾珏去吃饭的时候送来的,她刚沐浴换上。
两人你侬我侬的对话显然吵到了白狐,趴在榻上的白狐突然睁开眼,不知为何严重带着很大的不满,竟然冲着贾珏“嗷”了一声,然后也不看贾珏,窜出里间跑出去。
“这是怎么了?你弄恼了她?”贾珏正想要拉过来麝月香一香,被莫名其妙生气的白狐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怎么惹着这位胡美人了。
胡美人固然是妖,也是化作人形的妖,加上那段为自己而辗转的经历,便对她多些照顾,一般让胡美人跟鸳鸯在一个屋子里休息,以示尊重,无人的也跟她说说话,打打牌,字里行间还劝她莫较真,自己不过是个刚踏入修行的凡夫俗子,不当她如此,有劝她离开之意。
人妖之恋,刺激倒是刺激,可也有句话叫做人妖殊途,被雪姬强迫的另算,不能耽搁了这个大好妖精的前途啊,又是个那么善良的,都不忍心直接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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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迷于情爱,疏于修炼,于道可无益。
奈何胡美人不为所动,完全不听,只在府里呆着,他也不好赶。
“没有啊,日间好好的,还陪着我下棋呢。”麝月回到,不过想到周姨娘的叮嘱,狐狸显然不是这时候该关心的,她催促贾珏:“先去洗了吧,不然水要凉了。”
“好。”贾珏站起来走到内间屏风后更衣,浴桶早已经摆好,碧云正在试水,用地上两个木桶加水,暗道有丫鬟就是好,什么事儿都想好了。
第九十六章 媾来生丹香(二)
第九十七章 媾来生丹香(三)
沐浴时间闲暇而惬意,又有两个丫鬟服侍,中间有说有笑。时间久了二人自然就习惯了贾珏的劲骨丰肌,没有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总是羞红着脸,不过贾珏要是一开玩笑,说些不着调的话,马上两个人就会不好意思。
他今日只想好好泡个澡,话少了些,背靠在浴盆壁上,享受着两个丫鬟贴心的一条龙服务,擦洗、按摩、松缓。当然,他家老二还是他自己来照顾的,那可不轻易示人。
洗了澡,给贾珏擦了身子,换上寝衣,碧云悄悄的独自出去,也没有在外间榻上休息,而是直接关了门去偏房,贾珏听着动静,想她大概今晚要跟鸳鸯一起睡。
晚上不准备再去读书写字,贾珏直接上了床。
床帐的氛围也已大变,都换了红纱幔帘,外面两侧挂着六个如意同心穗子,几个喜字,铺好的被子大红色金刺绣, 绣着鸳鸯戏水莲花图,还有四个精编的竹提篮里放着红枣、花生、桂圆和瓜子,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贾珏进了屋子后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定然是周氏见他马上要去顺义, 即将上战场,按照传统应该留个后, 白天的时候周姨娘叫麝月,肯定是为此事。
倒不是怕贾珏回不来,而是作为母亲, 这是周姨娘必须考虑的,虽然贾珏年纪不大,但这个时候有孩子的也不少,就看贾珏能不能一枪命中了。
如果不中, 那就是水平问题。
麝月见贾珏走到床边,心里既有雀跃也有忐忑,以少爷的聪明,想必一看就明白了, 那么多事情都无师自通, 床帏之间的事儿肯定也行, 那就不用像张嬷嬷交代的, 让她主动,那实在太难为情了。
想着,脸上不觉又热起来。
“还挺齐全。”贾珏不由得感慨一声,老娘就是老娘, 这些显然都是周氏仔细准备的,与正式的娶姨娘当然差了些, 却已经很好了, 像周氏和赵姨娘, 当时是在贾政房间里日久了, 直接给了姨娘的名分, 搬了小院的, 可没这些红妆。
周氏大概决定的也仓促,时间上来不及准备那么些。不过麝月是贾府的丫头,事儿, 倒是可以省略些。
“这些都是姨娘让准备的, 因为仓促, 便没有给三爷准备喜服。”麝月忙走到床边, 一一收了东西,她的东西随意置办就行,贾珏的却不行,不能将就。
“是怕我不满意吧?”贾珏拎起来其中两个帮着麝月放到一边凳子上,言语间更加亲和,日后这就是小老婆了,待她该与往日更好些。
麝月一时没明白贾珏的话,想了想才点头,正经该先娶了正妻才对,没有先纳妾的道理,何况先前孙镮的事儿呢,此时好些人已经知道了孙镮死去的消息。
服侍贾珏上了床,麝月走去熄灯,屋里顿时黑暗下去,不过看得见事物,高空少云,外面的月光静谧如银,透过纱窗,撒了些进房间。
麝月坐在床边心里十分纠结,也不见贾珏主动,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书上那些虽看了,也懂得,却不知道该如何行事,毕竟是贾母养出来的丫鬟,心有矜持。
难道,要按照张嬷嬷说的,把书拿来给爷看?
“愣着做什么,进来啊。”贾珏掀开被子等麝月躺下, 不想她坐在床边不动了,催促道。
“啊,好。”麝月赶忙脱了鞋子躺下,双手纠合在一起, 闭上眼睛等待着,以为贾珏要开始了。
贾珏感觉麝月这样颤巍忐忑、任他作为的样子殊为可爱,只是却不到时候,也就不挑弄她,而是侧躺着抓住她纤柔的素手轻揉,同时说:“今晚本该给你个美好的夜晚,不过太仓促了,也不是时候,陪我说会儿话吧。”
话语里声音柔和体贴,内容却叫麝月一惊,眼睛立刻睁开,语气急促:“少爷还是不高兴了?”
贾珏否定的摇摇头,虽然周氏提前没告诉他,确实为他好,对今天的安排也很满意,只是,没办法跟他解释修炼的事儿。
“那是对我不满意吗?”麝月停顿几秒,又追问,平日里对她挺喜欢的,晚间嬉闹的时候,没羞的事儿可没少做啊。
“都不是,你这么漂亮的人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几个,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满意。”贾珏不想让麝月瞎猜,于是道:“想必你也知道后面要建园子的事儿,先前我跟老爷商定,到时候西边圈进来,单独给咱们建一座宅子,到时候先让你去认了张谷之的媳妇当姐姐,再用轿子抬你进门,这样岂不更好?”
这话更加让麝月心惊,另外建一座宅子,那不就是分家?
“老夫人不会同意的。”麝月很是肯定道,贾母的心思她有所了解,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让荣府不分崩离析,怎么可能任由贾珏分出去。
“没那么严重,就是跟赦大老爷差不多,到时候家里的事儿别人就管不着了,镮儿和寐云的事儿让我意识到,纵然我是有本事,只要一日在这府里,终究是要受钳制的。”贾珏说着掏心窝子的话,躺下把麝月抱在怀里,闻着她青丝间的清香,不觉十分舒心。
麝月听了没言语,心里高兴倒是高兴,毕竟这是贾珏在跟她敞开心扉,平日里这样倒没什么,因为白日里看了那些臊人的图,此时纤细腰肢被贾珏搂着,玉手与其十指相扣,身体蓦然开始燥起来,加上贾珏的话让她舒意温馨,一颗心更加红光满满,一时间思维就停滞了些。
“可是不信?那明日我就带你去明文家。”贾珏见麝月没说话,以为她不相信自己会费事儿做的这么周全,轻一抬头,看着麝月近在咫尺的俏脸。
“我自然是信的,爷说的话我怎么会不信?”麝月按捺住心中情绪,轻声一语,头往贾珏怀里紧靠了靠。
“那就好。”贾珏这才放心。
躺着躺着,麝月就睡着了,等到子时,贾珏轻轻移开她盖好被子,往床里面盘腿而坐,闭目静气,因为最近杂念过多,默诵一段净心神咒,进入修炼。
贾珏与周颠交谈间,知道周颠走的是存神炼气的路子,而他的路子似乎非同一般,竟然与妖族的修炼有些像,妖族主流吸纳日月精华修炼,而他的金丹诀竟然是先感日月中所含太阳太阴灵光,纳之为息,化为纯阳之炁,并淬炼精神,实在是极高妙的法子。
人本羸弱,太阴太阳灵光为天地之本,凡人若触,阳灵散肉身,阴灵化魂魄,更不用说修炼了,大多是分就阴阳之气修炼罢了。
子夜,灵妙的太阴灵光从不知名处而来,在贾珏的内呼吸下化作滋养,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九为数之极,也是贾珏修炼吞纳的最后一缕太阴灵光,温凉却生机醇厚的能量自五脏六腑进入,最终化为一缕金色元炁进入金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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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兀的,当这一缕元炁没入金丹中,静止的金丹泛起毫光,其中勾勒出来的金乌玉兔一个发出“哇——”的一声,一个发出“咕咕”声音,突然间两个二维的刻画变成了三维的实物,从金丹中跃然而出。
贾珏大喜,只是心中平静,开始第十次纳息,因为二者越出金丹后,明显有些停滞,因为注入金丹的气机不够,随着又一缕元炁没入,两个灵相才继续灵动起来。
金乌本是闭眼合翅的,随着贾珏再次纳息九次,身形凝实,展翅高飞一般,眼睛迥然睁开,散发着赤金色火焰,内相外显,贾珏的眼睛也睁开来,赤金色的双瞳中似乎有一簇火焰,十分立体,犹如两个金色明灯,在红纱帐中散发着神圣而威严的气息。
接着一眨眼,金色褪去,随着玉兔又一声“咕咕”响起,原本蜷缩着的玉兔奔跑离开金丹,宛若脱兔,冽清银光在它的眼中蠕动,那是一团生命之光,饱含清贵冷严的神气,贾珏的眼睛也变为一团清澈的银光奇点,如夜明珠般散发着光芒。
少时,金乌和玉兔一个高飞,一个奔跑,冲入无名,消失在丹田视界。
“叮咚~”
有滴水落川的声音响起,金丹滚滚,其上光泽明亮如浸在金色光液中,柔润非常,贾珏头上汗珠滚落,眉头紧皱,因为他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身上的钢铁肌肉瞬间消匿,变成了皮包骨的样子,这个过程显然十分消耗力量,贾珏不由得立刻再次纳息,接连不断。
随着太阴灵气注入,血肉消失的情况才缓解,直到八十一次,贾珏不由得想要大叫,却因为强行忍住了,这一声,估计要吓掉魂整个荣府的人。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在撕裂,金丹竟然分裂开来,从中化出三个虚相,在一条引力线上转动起来,一个烈阳一般,一个皓月当空,另外一个则如金星闪耀,拱卫在金丹周围,原本黑色的丹田视界突然有了颜色,点点星光浮在空中,一个巨大的圆形球体从西边生起,那是一轮银盘,散发着清冷银光。
至此并未结束,沐浴在元炁中的月亮灵相只升起一半,下面的部分如美人遮面,迟迟羞怯着不肯出来,贾珏感到身体里的精气神在飞速燃烧,补充能量,可是他已经没有心神再继续纳息,太阴灵光中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一时间,他的眸中金光涌动,两道金光透射而出,射入地面直入九幽。
“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正在享受两个蓝衣鬼姬揉肩的阎罗王突然感觉到地府一晃,只听到鬼哭狼嚎,整个十八层地狱的恶鬼们全都惊惧而叫。
不过片刻,晃动又消失了,他镇定心神,忙叫来陆判崔判,问他们发生了什么。
“大人,不知何故,阳间东域一道金光直达九幽,无数鬼魂烟消云散,更晃动了地府。”崔判脸上似有惊吓而出汗渍,惶恐着回答。
“快去查查,安慰万鬼,守好鬼门,莫要出了什么乱子,否则大帝降罪下来,咱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阎罗王呵斥两个判官,一脸嘈杂胡子如银枝铁缕,气势滚动间十分吓人,两个鬼姬吓得颤颤巍巍。
“是。”崔判陆判拱手转身,忙去调兵遣将,安察地府。
心中还抱怨,你在这喝酒享受鬼姬,叫我们去奔走,不像话。不过只是抱怨,事儿还是要做的。
“稍安勿躁。”还没走出两步,一个古老阴森的声音响起,带着莫名的压力,让崔判陆判赶忙跪下,阎罗王赶紧从王座上起来,拱手而立。
“恭迎大帝。”阎罗殿中的人齐齐敬声。
闭关千年的酆都大帝竟然也被惊动了,实在是让人担忧,只听大帝说:“稍安勿躁,并无大事,我已经料理了,今日我出关,然各项事物仍归你们处理,陆判,你可知罪?”
前面语气威严,后面直接变成了雷霆之音,无形的威压从莫名处而来,陆判赶忙跪下,知道自己在阳间滥用法力和职权的事儿暴露了,伏地求饶:“大帝饶命,大帝饶命。”
崔判官和阎罗王也都心中忐忑,这事儿他们也有做,不过是见缝插针,从中也能谋取些气运,何乐而不为呢。
“哼,一个个的,若饶了你,日后何以戒人?”酆都大帝冷哼,一道黑光涌动,打在陆判身上,求饶声消失,直接让他灰飞烟灭了。
“请大帝责罚。”崔判官吓了一跳,好兄弟没了,立刻坦白告罪,这大帝刚出关,就知道了一切,看来修为更进啊。
“你情节略轻,此次就不追究了,引以为戒,莫要再犯,否则定不轻饶。”威严的声音响起,还看了眼阎罗王。
“谨遵大帝教诲。”阎罗王赶紧恭敬对着黑暗中虚无声音道。
“我虽出关,一切事务如常,没大事不要打扰我,我要亲自去阳间走一趟。”酆都大帝叮嘱说。
“谨遵大帝吩咐。”阎罗王和崔判官俯身呼喊,良久无音,知道酆都大帝走了,才直起身子。
贾珏此时很焦急,因为他感觉可能要晋级失败,无法进入金丹二重,不由得心火突升,想要强行再纳九口灵光,只是若不慎,恐怕脑袋会变得不太聪明。
捉急!!
“蠢材!”王夫人的院子,醉酒的贾政突然睁开眼,不复原先刻板形象,变得仙风高骨,一派归真灵秀,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又睡了过去。
王夫人大概是听到了,翻了翻身子,但并没有醒,继续睡着。
突然,中丹田里的金丹颤动一下,又是一声叮咚的声音,散发出无数光晕,“哗哗”的水声响起,月儿终于抬头,一圈圈无形的水波从西方涤荡开来。
成了,贾珏见金丹视界中灵相顺畅转动,高兴的打完收工,息气沉神,还好又成功纳息九次,还没有伤到魂魄。
他现在可没法自行修养魂魄,不是便傻子,就是四脚朝天。
什么味道?贾珏敏锐的鼻子突然闻到一股清新的香气,好像人参又好像灵芝的味道,甚是奇怪,不觉的提手闻了闻,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
奇怪,金丹术有这种功效?自生体香?女人才需要的东西。
他侧头看向麝月,不觉兽心大起,终于可以办事儿了,于是被子一掀,钻了进去,解开麝月纤细腰肢上的丝袊。
“嗯~少爷?”麝月迷迷糊糊醒来,一声呢喃娇音,她睡意正沉,突然感觉到晃动,就醒了过来,见被窝里什么在动,一掀开,见是贾珏,疑惑的看着他。
突然间她就清醒了过来,眼睛睁大几分,因为贾珏正赤着膀子,身上肌肉似有铜光,十分吸引人,似乎还有一股好闻的药香,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香料的味道,而她身上的红绫小衫已经被褪去,露出香肩。下面的衣服也被揭开,露出诱人的亵衣。
“少爷,你不是说……”麝月立刻就明白了,只想到先前贾珏说的话,难道都是假的?
可是没等她说完话,小嘴就被封住了。
……
第九十七章 媾来生丹香(三)
第九十八章 倒春寒砌雪
小巷,距离文远书馆隔着一条巷子。
李老三甩了甩发困的“囧”字脸脑袋,左手提着铜锣,右手拿着更敲,每走几步就敲一下,他当更夫已经四五年了,早习惯熬夜,只是春日气温回升,实在发困的紧,一个哈欠带着一个哈欠,只想赶紧到时间回家蒙头睡上一觉。
“呼~”“呼~”
迎面突然吹来一阵阵冷风,把李老三从困意中惊醒,时间已经到了二月将中,晚间虽凉,并不该有这样的冷气。
“变天了?”李老三紧了紧衣领,难过半百的他经历过不少事儿,不过是降温了,就算是倒春寒,也有过好几次。
怪异的是这股寒气太惊人,等到他又行了两条街,冷气尽入寒时,竟然飘起鹅毛大雪,这样紧俏的倒春寒,几十年也遇不上一次。
他疾步回家,更子声也频繁起来。
……
贾珏此时很尴尬, 一切原本很美好,这注定是一个春意盎然的美妙夜晚, 身下娇花含露, 冰肌致致, 一片暖光,情到深处, 马上就要提枪上阵,没曾想一阵彻骨寒风猛烈侵袭,夹杂着一片妖风, 带倒了桌子上红色的纱灯。
更有清冷入寒的声音响起:“公子,你想违约吗?”
雪姬嫣然已经站在了屋里,简单的四个字,如珠玉落地, 叮叮咚咚般清脆,其中的冷意却甚,如果贾珏此时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下一刻就要动手。
突兀的寒风让麝月打了个喷嚏,鬼魅的声音又有着飘忽,着实吓了麝月一跳,惊慌间立刻腾身抱住贾珏,便见一个白衣的女人已经站在了屋里,借着月光能隐约看到她的冰雪盛颜。
黑暗中, 麝月吓得都没顾上扯了被子盖着,此时屋里的温度, 少说有零下好几度, 桌子上没收的茶碗迅速结了一片冰。
“鬼?鬼。”麝月略有些颤抖, 抱着贾珏仍然暖和的臂膀,月光、黑暗中的白色魅影,她只想到了这几个字。
“别怕,没事儿, 熟人,她不是鬼,只是个妖怪而已、”贾珏波澜不惊的拍拍麝月的手, 从后面扯过大红被褥给麝月搭上,虽然对面是一个女妖,但对麝月来说毕竟是个陌生人,还是个不速之客。
安慰了麝月, 他披上白绸寝衣, 自顾的穿上裤子,大宝贝此时金柱擎天,实在不好意思。
“妖,妖怪啊。”麝月惊叫了一声,裹着被子躲在贾珏身后。
鬼可怕,妖怪更可怕好嘛,若不是知道贾珏本就超凡脱俗,玩弄仙术,此情此景,她早就已经吓的昏了过去。
雪姬看着淡定的贾珏,胆子肥了这是?先前看来是对他态度太好了,感于贾珏对孙镮做的事情,她才有了些好颜色,也是想要亲近些,增加好感,要文远会馆和天衣坊的股份,就是为了能跟贾珏产生纠葛,才好相处。
要不是从一只鹰妖那里学来了“洞察”秘术,时不时看看贾府,发现今天情况不对,晚间她一直没睡,事关更进一步,有望触摸隐约中仙的层次,怎么可能掉以轻心。
见到贾珏终于突破,她还替着高兴一笑,没想到下一刻就发生了靡靡的事情,立刻赶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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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违约吗?”雪姬想着又冷冷的问了一声, 丝毫不顾贾珏赤裸穿衣,她眼中寒光凌厉,妖力凝聚在手中, 散发着妖冶的蓝光,不想再多问一句。
若回答而不好,立刻拿了人就走。
“怎么会呢?我向来很守承诺, 这不是突破之后有些兴奋,一时间忘了咱们的约定。”贾珏从床上下来,走到放衣服的地方,为防雪姬动手,看着她,“我先穿个外衫?”
见雪姬不应,便算做她默认,贾珏背对雪姬,拿起来中衣穿上,同时迅速探入外袍的袖子里,一张黄符塞入。
“我自然不是反悔,不过这事儿讲究个水到渠成,日后我多去找你,你看如何?”贾珏笑吟吟的,态度非常好,十分诚恳,雪姬见了,态度缓和下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雪姬还是有些不相信,但听了解释已经没有先前火气缭绕的样子,看着贾珏问。
“当然了,不讲其他,上次你帮了大忙,我还是很感激你的。”贾珏确定道,走几步到雪姬跟前,郑重其事到。
“若是如此,奴家自然不必计较了,只是公子莫让奴家等太长时间才是。”雪姬转而一副委屈的样子,冰冷美艳中带着楚楚可怜,麝月见了都产生我见犹怜的想法,思考难道是公子在外面惹了风流债,人家追上门来的?而且境界很高,都玩进妖怪里了。
雪肌之所以早先放过贾珏,就是为了得到他的真心实意,不想闹得太僵,不然就算抓了去雪山,如果一直想要反抗,脱离她身边,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于是雪姬嫣然一笑,带着歉意,不在意如果她没来,贾珏就办完事儿了的事情,带着些妩媚的风情,把头一低,不好意思道:“那奴家可回去等着公子了。”
“好,没问题。”贾珏利索的应下。
“咚,咚——”
紧闭的门口传来不知什么撞击的声音,那是胡美人,她感觉到雪姬的气息,从偏房跑出来,可是麝月睡觉前从里面栓住了门,她进不来,又不知道里面什么状况,只能撞击。
“是美人来了。”雪姬露出让世界冰雪消融的笑,转移话题,如此绝美的冰颜花开,无论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倾心,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偏偏贾珏不想,倒贴都不愿意,他趁着雪姬转身要去开门的走神间隙,翻手露出来手里周颠给的定身符,注入体内刚刚破镜时,余力馈赠的不到一丝法力,以其为引信,口中默念周颠教的“既定身形,万物无常,速行端灵……”等咒语,一张黄符上立刻金光一闪,贾珏“啪——”一声拍在雪姬的背上。
原本这样的偷袭雪姬轻松躲过,只是没想到贾珏出尔反尔,好在定身符定了身,嘴巴眼睛还能动,她皱眉,涌动体内妖力,可是无论用了几成力气,都没用,心中惊讶,人类果然都是万物之灵,这就超过自己了?不对,大概是符道惊人罢了,否则以她所观贾珏,应该真刀真枪跟她硬拼才对。
人间混迹久了,雪姬不仅会原先就得心应手的冷若冰霜,还会风月场上那些酥麻入骨的告饶话,声音柔媚道:“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些给奴家解开吧。”
……
第九十九章 雪霁见云骑
京畿地区,大雪飞了一夜,直到天明,没有被俺答消灭的村庄里,农户起来后更加眉头紧皱,眼看着地里的小麦在拔芽,这一场大雪不知道要死去多少,兵祸未去,天灾又来,真是不让人活了。
他们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还跟荣国府的三少爷有关。
雪姬是雪山之灵魅,天生具有风雪格局,如同真龙能行云布雨,泪水可化,雪姬同样如此,这一夜她纯阴已去,修为大涨,便交感天人,于是引来飞雪漫漫。
贾珏开了门,让鸳鸯和端着热水的碧云进了屋,瞥见院中一片雪白,眼中泛彩,没想到下了这么大的雪。
“三爷,你怎么穿这么些就出来了,也不怕着凉了。”鸳鸯见贾珏只穿了寝衣就来开门,立刻走进屋里去取外袍,关切间,倒忘了贾珏是个不怕冷的。
贾珏对着她微微一笑,没多言,让二人先进屋,看了一眼外面暖光欺雪的美丽景色,雪已经不下,天空云清,还好,不然勤王大军怕是要出事儿。
鸳鸯走进内间,饶是心里早有数了,脸上也泛起一阵红。
微开的帘子里正有春光乍泄,麝月正匆忙的找衣服来穿,昨夜里颠三倒四的,衣服都杂乱的放着,她躺在被窝里还是觉得不妥,日上三竿了,该去给周姨娘报备了,否则被当做恃宠而骄的就不好了。
她起身从一旁拿过红殷一片的帕子小心叠好,四顾茫然,不见亵衣,寻找间发现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刚要伸手去捡,就见到鸳鸯走进来找衣服,四目相对,更加尴尬,脸色顿时羞红,目光躲闪,匆忙扯紧床帐想要赶紧穿了起来,入手一片冰凉,主腰上早被她的汗液浸湿,还没干,就算干了,穿着也不舒服,还要去换。
红纱帐外鸳鸯拿了衣架上贾珏的棉袍正要出去,只见麝月螓首探出纱帐,轻唤一声:“鸳鸯姐姐,能帮我个忙吗?”
鸳鸯回身,心神定了定,她跟麝月的关系也是极好的,适才见麝月害羞,也就没说话催促,哪有日上三竿还不起的丫鬟,当然,日后麝月身份便不同了,见麝月求她,样子又难得的可爱,跟常日里平静如水,做事总是有理有据,俨然又一个袭人的样子完全不同,近前贴心问她:“怎么了?”
“能帮我取一套衣服过来吗?这些穿不了了。”被子里的麝月不好意思道,抬手示意鸳鸯看了看皱巴巴的衣服。
鸳鸯大致明白,脸上一阵羞臊,点点头答应,快走两步出去,余光还瞥了瞥一旁地上一半的白色裙装,麝月穿的衣服里没有这裙子啊,可是见裙子只有一半,疑惑不解,但是不敢多想,也不敢多问。
……
“这雪下的还挺大,倒春寒呐。”屋子里,屏风后,贾珏不由感叹一声,略有些担忧,接过来碧云浸湿的热毛巾擦了擦脸,舒适的感觉才去了些愁绪。
“下大雪就下大雪呗,多穿些就是了,三爷无故的叹什么气?”碧云接回去毛巾疑问。
“这时候下雪可不是什么好事,粮食产量要降低了,后半年农家的日子可不好过了,还有蛮子侵扰……”贾珏说道这里一顿,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如此大雪,营中凄苦,可是用兵的好时机,按照这个俺答汗的用兵之章,恐怕不会放过。
“别人家的事儿又不干咱们什么,想那许多也无用,只要三爷好好的,就什么都好了。”碧云想当然回答,她没多过什么书,寐云是贾政从天灾里带回来的,碧云是从人牙子那里物色来的,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书也没读过几本的丫头,当然不可能有忧国忧民之思,能一心想着贾珏,已经是好姑娘了。
不过无论什么时代,能过好自己,才是正理,家事国事天下事,得一者为昌,能管理好家事,上敬父母长辈,下教子孙,亲善传家,必有光耀,自然也就能助社会这个大家庭。国事天下事亦然,国事相对官员而言,在其位谋其政,若此次仇鸾在大同苦战鞑靼,就不会有京畿百姓被掳掠杀伤的残事,据官兵所报,庄子真是雁过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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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事就不用说了,利国利民。
贾珏一笑,也知碧云心意,搓搓手暖了暖她的脸,寒风紧俏,果然有些凉,这样能防止感冒,同时教导说:“怎么没关系,咱们府里的庄子总有几处在京野吧?虽现在未有来报,恐怕也有被劫掠的,到时候可是会影响府里的用度的。”
“这样啊。”碧云被贾珏的举动暖了心窝,呢喃一语,想了想,“那确实要关心关心,该告诉琏二奶奶,到时候恐怕要发脾气。”
贾珏哑然,这思路清奇,王熙凤管家,这事儿的确王熙凤最关心,那又是个爱钱的货色,自己给她的文远书馆两地经营权,也不知什么情况了,毕竟她可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家里还有王仁那个败家子。
“你可别乱传,省的府里人糟心,到时候自有计较。”贾珏叮嘱,没事儿小丫头们串门子唠嗑常有的,他如今在府里地位斐然,水涨船高,碧云等也被高看,多有丫鬟嬷嬷套近乎,碧云又没什么心眼,最容易秃噜嘴。
“嗯。”碧云点点头,小鸟依人的样子。
擦了脸,有用热水简单擦了身子,贾珏穿上新的中衣,昨日的都该洗了,他转回里间,鸳鸯找来了衣服给她,又端来了热水给她擦洗,此时也穿好了,刚下床,眉头一紧,倒不是痛,贾珏早已经为她小小疗伤,法力的妙用,可是无穷的,只是后来又经过战斗,她还没恢复过来,一时没站稳。
……
大雪染白了雕梁画栋,贾宝玉起来见了惊喜,吵闹对面屋里的林黛玉观雪,不然太阳高升,说不得就要化去。
林妹妹出了屋,果然是洁白一片好天地,看着因此也来溜达的探春,眼神一转,建议说:“正巧明哥哥今儿休息,不如我们去闹一闹他?”
“好啊,好啊,同去同去,我去叫迎春姐姐和惜春妹妹。”探春雀跃道,很是高兴,有故事听了。
顺义城同样受到大雪影响,下的雪小些,但因为昨夜风急雪骤,晚间又只吃了清粥,城内驻扎的士兵相拥而眠,更不用说城墙上值守的士卒,一个个都蜷缩在墙里,偶尔起身探头看一眼城外。
好在一夜里没有什么动静,这么大的风雪,就算是蛮子,料想也不能行军了,因此就连值守士卒都依杆假寐。
“真他娘的冷。”城墙上的一个值守兵卒向旁边的战友抱怨道,偏偏肚子还叽里咕噜叫了一声,更觉晦气。
“那是什么?”正要也抱怨一声的同僚,眼睛视力好些,余光撇到一片雪地里游动的黑光,定睛一看,立刻大喊:“敌袭,敌袭。”
不多时,便见乌泱泱一片黑云风驰电掣般靠近城郭,不用想,就是鞑靼。
城墙上的士兵立刻鸣鼓示警,各处鼓楼全都“咚咚咚”鸣响起来,信兵传令,城内一阵乱象,无论官民,都被警钟惊醒,惊慌不已。
……
半个时辰前,俺答汗本来正睡得香甜,虽然下了雪,却有部下进献给他,在前面城中虏获的女人暖被窝,一觉睡得还算舒心,但是一睁眼就想到粮草不足的事儿,草原上能有什么粮食,不过都是抢来的,嗯,还有威宁侯仇鸾送的那么些,好像听说是搜刮百姓得来的,感觉可以做朋友。
眼前的城池也是他驻守,正好再吓吓他,说不定又是大丰收,自己还不用做那个恶人,据说大同的人对他来而复去,饶他们一命可是有些感恩的,他当然也想坐上京城的那把龙椅,可大明是个庞然大物,原以为探听到的消息足够,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不想还是和以前一样,卧虎藏龙。
先前先锋大将图勒被莫名其妙杀死,又有精兵前锋营被干掉,顿时让他飘起来的心落了地,看来强攻不行,还是要用上谋略,果然,如三娘子所言,用兵者,上将伐谋,还是要多用心,可他一个粗犷的汉子,最烦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儿,斗斗勇,杀杀人,玩玩大漂亮多好,脑瓜子疼。
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按照三娘子所言,既然老子们都快没粮食吃了,还下雪?正好都还没吃饭呢吧?于是大口喝一杯羊奶酒,推开身边霜雪半露的女人,呼来外面守卫,既然没饭吃,那就抢。
第一百章 警钟彻京都,危情召百官
雪白的世界里颜色单调,若从高处看,只有零星的黑灰色,其中有一片黑烟狼藉之处,那里正是顺义城,不仅明军有火炮,鞑子也有,黑色的铁丸拖拽着红色的焰火激射着, 咆哮着,“轰轰轰”不断在高墙内外爆炸,伴随着的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哀嚎。
最先发现鞑子的两个士卒正好被第一波弹药打中,一起领了盒饭,此时的火炮已经颇具威力,但是威力并没有那么大,巧的是那一颗炮弹正中靶心,就落在二人头顶。
这炮弹原本打不中他們,会落在他们身后,如果往两侧躲避,顶多被炸伤,可怜之处在于,都是些没有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苦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做抛物线原理,见一颗黑不溜秋的黑蛋冒着火而来,慌了神儿,只是知道后退,正巧落在花心,变成一堆燃烧着的漆黑尸体。
“别睡了,别睡了,有活干了。”白老二踹一脚流着哈喇子的黑老二, 一脸鄙夷。
如果只是流着哈喇子, 倒也没什么,黑老二却抱着一颗阴槐在那里胡乱磨蹭,不就是大帝闭关后有所得,心情好,准备给他们安排每个月一次的休沐吗,至于吗?
不过想想,的确有些激动,多少年了,世面沧海桑田,王朝更迭无数,虽然得到了鬼差身份,没有沉沦轮回苦海,但也就此被拴住,除了勾魂的时候能看一看阳间风色,便只能够待在光秃秃寂寥一片的阴世,入了阴僚,福利多多,却再也不能够以实体出现在人前,不得灵光, 也没有五感。
陆判所行的事儿,他们黑白无常兄弟也有所闻,大概就是寂寞太久的缘故,有些疯魔了,才去人间跟朱尔旦玩什么换心,具体操作不知道,但都是骗术,有那么大能力,咋不把阎罗王推下去,自己当呢。
这一次,酆都大帝特地恩准每月末日,黑白无常十兄弟轮休,下个月就是他们了,彼时特赐灵丹一枚,完全跟凡人一样,到时候就能喝酒吃肉了,就算是去青楼也没关系,缺点是那一日会没有法力,只能够步行,需要事先想好旅游地点。
据说白老大和黑老大去的地方是南部茜香国,那里的人情地域跟中原完全不同。他跟黑老二不想去那么远,到时候京城里溜达溜达,白老大和黑老大因为没带银子,穿得又阴阳怪气,那样的地方,根本没人理他们两个疑似外邦人的,最后饿了一天被崔判官接走了,回去一脸怨气的抱怨。
这也怪不得谁,旅游不作行程表,不准备好钱袋衣服这些必备物资,该。
黑老二恍了恍神,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鬼差令牌,上面浮现出一个个名字,逐渐增多,何止有活儿,又是大场面啊,不过转头只有一个字:“哦。”
接着站起来走了。
顺义城此刻炮火连天,箭如雨下,接着一队队长龙抬着云梯攻城,好在有护城河,一时半会儿进攻不下来。
鞑子们十分顽强,一队士兵被滚油石木砸死砸伤,掉下河里,后面立刻有人补上,一声声的“冲啊,冲啊”,极莽无比,一副韩不惧死,气势惊人,狼性文化里养出来的人,果然不同,好像人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说没,就可以没了。
城墙上仇鸾和副手李功申在一堆将士的护拥下走到门楼前,六个护卫举着六个铁盾保护他不被箭雨射伤,见了城外浩浩荡荡的部队,吓得一时有些脚下不稳,晃了晃,这是要决一死战,必须拿下顺义的节奏,突然觉得自己到京城勤王是个错误的决定。
本想着京营素来是强军,到时候划拉一波功劳,赚些粮草辎重和银子,美美哒,好弥补上次贿赂俺答汗,让他奔走攻向别处的亏空。
不想来了之后发现,京营的那一块儿,都是勋贵权臣的钱袋子,上下拖延搜刮,想要吃饱是不可能的,城内还剩下的这三万人,每日不过清粥,一块小饼,还是他学着俺答汗从百姓手里抢的,反正会被俺答汗游走的骑兵抢掠,不如自己抢了,一则是劳军,二来给自己扩大腰包,一路上他可没少这么干,腰带此刻胀大好些。
之前搜刮的都是百姓,这次回去有了军功,到时候各地停留一下,让那些地主乡绅,富有之家也出点血,好歹保护他们了不是。
此时这些被窝里的想法全没了,因为俺答汗可不仅在打这一个城门,四方城门都受到攻击,这里的城墙低些,虽然有护城河,但是只要度过来几百人,放下木桥,破城之日就在今日了。
俺答算准了仇鸾兵力不足,以一万精骑兵,加上四万左右翼,分别攻打,经过这些日子,他已经知道这些南蛮子又变成了羔羊,战斗力实在拉胯,果然是长天保佑,就看有机会拿下京城不能,毕竟是京师,一定不好打,根据探子来报,可是又聚集了不少兵马,十二卫还没有出动呢。
鞑子固然骁勇善战,来势汹汹,依靠顺义城聚集的兵力,加上高墙和护城河的地利,严防死守,保住顺义城没有问题,京中即将誓师来援,到时候就算不能够击退俺答汗,把他托在这里不成问题,草原物产不丰,到时候没吃的,掳掠的差不多了,自然会退兵,到时候他就是大功一件,肯定会有许多赏赐,加官进爵,接下来,就是王爵了。
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可不仅仅是严嵩,许多朝臣都是如此。
朝中以文治武许久,不谙兵略,只知道勾心斗角踩高捧低,已然成风。
……
一边打的热火朝天,另外一边贾珏正在屋子里陪着林妹妹下棋。
不来都不来,一来就是一群,没办法,她们都在贾母院子里住着,林妹妹、贾宝玉、迎春探春惜春,还有闻讯而来的贾环,还有陪同而来的丫鬟们也不少,有袭人、紫鹃和司琪、侍书,姑娘小姐少爷们在里面。
贾宝玉对贾珏的鎏金宝甲心心念念,外面跟贾珏等笑谈几句,侧眼就到他读书写字的东侧间,感叹一句:“果然是一副好甲胄,让我想到王公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一句,端的是气势逼人。”
想着,就要抽出来那把御制金字雁翎刀,想要上手一观寒光,上次匆忙穿戴,又是在贾母那里,他可不敢拔出来。
“宝玉,看看就是了,你又不通武艺,玩那厉害的东西作甚,外面三爷和姑娘们正聊着呢,你倒消失了。”刚抽出巴掌长,明光湛湛,心中欣喜着呢,就听到后面一直注意着他的袭人的声音,从他顾而左右,四处瞧看,袭人就一直盯着贾宝玉,想着贾珏已经与众不同,功名和官身都在,害怕一贯不知体事的贾宝玉惹出些什么事儿。
“他们在外面自聊他们的,我只是看看,又不舞弄,不碍着什么的。”贾宝玉对袭人自是尊重,说是这么说,剑并未再拔出来一些,看着袭人有问询的意思。
袭人隔着垂帘看了眼外面,着重在红帘上停留,府里少爷小姐们的丫鬟,她是年纪最长的,又跟贾宝玉共枕眠,来了之后见麝月有些异样,看贾珏时眸中含情,音里柔切,说话也自与往日不同,便有所猜测。
心里因此升了些忧,缘何他们二人偷偷摸摸,贾三爷这里就红妆素裹,都还没娶亲呢,偏人家就不同。她自来心宽,想到贾珏明日就要上战场,大概是图个吉利,也就没多想。
见没人注意,回头看着贾宝玉心切叮嘱:“拔出来看看就好,一时便放回去吧。”
“好,就知道你最好了。”贾宝玉喜从心来,夸赞一句,让袭人低了些头,然后立刻拔出雁翎刀,生怕袭人反悔似的。
长刀三尺,宽一寸有余,寒光凌厉,这是由内武库出品的,当然是宝刀一把。失神间,贾宝玉就想要摸一摸刀身刀刃,他可不是真的心慕刀剑之光,只是想到贾珏故事里常有神剑宝器,贾府里早没了刀枪剑戟这些东西,连护院们都是人手一把打棍子而已,现在倒是有一队手持兵器的,都是跟随贾琏外出扬州的随从,碍于城外形式,被贾政允许,增加月例,每夜值守巡逻外院。
说起下扬州的事儿,贾宝玉原本对贾珏很不满,偷偷跑了不带上他,甚是可恶,你当寐云那封信为什么他揪着,就是因此,后来见了林黛玉,跟三春一闹腾,也就忘了这事儿,何况还有袭人再三叮嘱,让他莫作怪。
“好了,看看就放回去吧。”袭人在旁边看的清楚,连忙夺过来刀要插回去。
偏此时又响起来贾珏的声音,“叮咣”一声,刀落了地。
“怎么,对这些感兴趣了?不如跟我去院子里同耍,三妹妹来了兴致,要看我耍剑,正好咱们一起?”贾珏笑言,看了眼贾宝玉,随意的捡起来刀放回去。
寐云的信可能是巧合,现在没跟我言语,乱动我东西?
听到铁器落地的响亮声音,麝月、林妹妹等都起了身过来查看,围在幔帘处,齐刷刷看着里面。
探春听到贾珏所言,拍手叫好,起哄说:“好啊好啊,那一起吧,我也行想要看二哥哥舞剑。”
坑队友,贾宝玉暗道不好。
“不了不了,我可不会这些,还是三弟来吧。”贾宝玉赶忙摆摆手,作为一个风流潇洒的大脸美少年,舞刀弄剑算什么事儿,还是插花弄玉符合他的气质。
最重要,怕对比,怕出糗,最近贾政可没少因为贾珏有出息了冷眼看他,昨日酒桌上,就是最好的证明,一会儿要是出了糗,这么多人,立刻就会传遍贾府,到时候贾政不定怎么地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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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不来我来,三哥,你带我一个,我不怕,兰儿还能舞两下呢,我也行。”贾环见到平日里全府的大宝贝不自在,立刻毛遂自荐,言外之意还是贾宝玉害怕了。
昨日因为贾珏所言,他非常高兴,还去说与赵姨娘知道,听了这话,赵姨娘先是骂了贾环两句,随后叮嘱他日后多与贾珏来往,都是小妾一房,定然会多有照顾,大早起来,还去周氏那里扯闲篇,正好见一群人往这院里,也就跟着来了,凑热闹嘛,人越多越好。
贾珏瞅一眼贾环,同样是四肢不勤,你就行了?给点颜色就泛滥,没搭理他。
“算了,还是我一个人上吧。”贾珏说着走到放着剑匣的架子旁,取了白露剑出来。
苦啊,别人都是看美女舞剑,自己却要给妹妹表演,贾珏不由得觉得心酸,奈何刚才贾探春拉着他就是不放,没辙,只能应了。
“紫鹃。”
见贾珏拿出来剑,林黛玉喊了一声,紫鹃立刻抱着一个样式古朴的棕黑色剑匣而来,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珠玉镶嵌的木质金丝宝鞘。
从扬州走的时候,剑匣和剑鞘还没有做好,前几日才有扬州而来为林如海送信的差役送来,外面是古朴篆纹的剑匣,不见锁样,林如海特地找了能工巧匠,使用机关锁,按了侧边机关,立刻便会弹开。
因贾珏说过,金以木养,阴阳之道,所以宝鞘用六百年的金丝楠木制成,上面金纹滚滚,配着白绿金玉,古朴而精美,看的屋内一群人皆是眼露喜意。
林黛玉见到贾珏也瞧着喜欢,笑意浓浓:“哥哥看这剑鞘,可还中意?”
“这么好的宝贝,要是三哥哥不中意,我都恼他了。”探春跑过来摸了摸蜡光一片的宝鞘,抬头说道,面带嗔意,旁边探春也附和一言,同样的意思,迎春笑而不语,见着弟弟妹妹们高兴,也是笑意如花。
“喜欢,当然喜欢,很喜欢。”贾珏用实际行动证明,把自己原本的剑鞘去下,放到原本的剑匣里,然后拿过来新的剑鞘插进去,十分合用,并且转头叮嘱麝月:“把换下来的叫人扔到厨房去,烧了。”
贾宝玉有些不高兴,因为他的林妹妹竟然这么贴心的送了贾珏东西,却没给他准备什么礼物,但也没说什么,因为袭人在旁边扯了他一把。
出了门,院中白雪瑞阳,已见化雪征兆,因为贾珏叮嘱洒扫的婆婆们莫要多事,留着雪水滋润院中草木,除了人踩的脚印外,还算雪白。
一身玄袍,周氏亲手绣制,一把宝剑,白露所得,优美剑鞘,林妹妹的礼物,贾珏站在雪地里飒然而立,风抚黑发扬丝缕,看的屋檐下小姐丫鬟们噤而无言。
“铮~”一声轻吟,寒光四射,贾珏潇洒的舞动起来。
有姐妹们在,当然不好杀伐凌冽,只勾连成画,翩舞作风,惹来钦目只只。
旁边麝月看了眼一侧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小姐丫鬟,有了贾珏如此的,日后这些姑娘们眼界恐怕就高了,将来择婿恐怕就难了,不觉春风一笑,好在,自己幸运的。
……
剑舞正兴,贾探春拍手叫好,拉着林妹妹的衣袂:“姐姐素日好诗,这么好的光景,不如作诗一首,以酬谢三哥哥辛苦?”
“明明是你要这般,怎么算到我头上来了?要作诗也是你来。”林黛玉嗔怪的一扯衣袖。
“我这不是一时没有吗,莫不是姐姐也没有?”探春美目一转道。
“你这激将法,对我可没用。”林黛玉撇撇头,好笑道,你没有我就有了?看得正入神呢,哪里有空想。
恰时旁边贾宝玉和迎春探春也来凑热闹,便道:“那我要是作的不好,可别笑我。”
“怎么会呢,妹妹只管作来,只要是妹妹作的,都是好的。”贾宝玉周到的哄说。
林黛玉见推辞不过,轻点了头,看着不远处流光片片,游去的云气抛下明澄的阳光,正好洒在贾珏的脸上,劲骨泛神,一笑道:
“春风暖金伴飞雪,莫道神仙也休沐?错来几方归人间,不知悯农腹中粒。尚有秀剑洒洁白,诗书成气威浩然。摇光俊晖巍……”
“咚~”“咚~”“咚~”
悠悠的铜钟声突然响起来,贾珏立刻收剑矗立,看向皇宫方向,原本因为林妹妹也知道“悯农”二字,竟然和自己先前所思如出一辙的笑意不见,复而蹙眉,要出事。
“怎么了这是?”林妹妹听到声音停下,那边是皇宫都知道,只是不知道什么意思,见到贾珏表情凝重,便过来问,旁边人都是一副这样的表情。
“这是召集百官的警钟,林妹妹,二哥,今日就到这里吧,改日咱们再玩儿。”贾珏走到碧云跟前,拿过来剑鞘归入,让她准备官袍去,对着兄弟姐妹略表歉意。
“既然明哥哥有正事儿,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咱们走吧?”林黛玉朝着贾宝玉和三春姐妹问道。
其他人自然是点头,可他们还没有出了院子,就见到林之孝匆忙而来,见到人略一施礼,跑进院子。
“看来要出大事儿,咱们快回去吧。”贾宝玉见到林之孝,连忙催促,幸好不是贾政。
林之孝来,果然是贾政传唤,让他穿了袍子立刻一同上朝去。
……
不久之后,大明宫前朝含元殿群官毕至,大明宫有含元、宣政、紫宸三殿,百官大朝会在前殿含元,此时大殿中是主要的百官,剩下的都在含元门处的九间屋子等着。
贾府一共来了五人,贾珏、贾政、贾珍、贾赦和贾琏,贾政贾赦贾珍入含元殿,他们两个则是在含元门等着。
不出贾珏所料,这时候没有别的事儿能如此劳师动众,只有鞑子,没想到顺义城还是没了,那可是几万大军,竟然还是没有挡住鞑子的铁骑,贾珏不仅忧思,这鞑靼骑兵也没见多厉害,上次通州卫和他们对阵,自己在一旁观察,差距是有,主要在军心,可也不该这么快垮台。
他不知道,人心聚散,散如黄沙,一哄而散,聚如天柱,擎天立地,仇鸾是个啥样他也不知道,于是只剩下疑惑。
勤王大军说有九万,他知道,各地吃空饷的情况严重,都被上下将官昧下,其实只有四五万,就连新军,说是四五万,其实只有两万,如今仇鸾的几万人又没了,堪忧啊。
改朝换代?贾珏看着贾琏在跟一众官员攀说,托腮捧思,这些人还在这儿谈天说地攀交情,真是拉胯至极,大明已经成了这样了?要不要自己也参与一波,改了算了?
想着,他就摇摇头,算了吧,事儿太多,干起来要好多年,他可没那个空。
“军情危机,朕也就不多言,今命都指挥王来聘为总兵官,兵部侍郎徐阶为副官,威远将军马尚为参将,领金吾二卫,新军为中军,保定都御史杨守忠下辖部将为翼军,大军立刻开拔,前往顺义。”正坤帝扬声一口气说完,这本是太监干的活,只是他不爽,这次自己来,然后冷厉的看着缄口不言的百官,刚才他好骂一通丁汝夔,这些百官全都噤声缩头,看着就气,声音带着寒锋,接到:
“此次合军十六万,若是再败,都给我小心脑袋。”
说完,也不理会众臣,站起来挥袖而去。
“退朝——”杨和文大喊一声,匆忙跟上正坤帝的脚步。
第一百零一章 话别入疆场
皇城东华门外,群臣聚而复散,贾家五人也一样,上了车,匆忙回府。
因为贾珏已经得令,立刻就要去金吾卫营中,点齐花名册, 大军于东直门外汇集,开赴顺义方向与鞑靼一战。
同行三辆马车,到了荣府门前,贾珍下车,礼笑道:“三弟弟,为兄不才, 也没有什么高亮的话儿祝你,只等你凯旋而归,连着上次的东道哥哥一并请了。”
先前贾珍定下要宴请贾珏, 因为贾珏新官上任没时间,就没有成行,看这豪情的样子,到时候估计要大摆一场。
“谢珍大哥,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贾珏端正回礼,笑意中还带着几分向往,实则他很不愿意跟贾珍相处,除了贾敬过寿去过一次宁府,跟着凤姐去过两次,就再也没去过,尽管秦可卿的确妩媚无边,可对儿媳妇下手,太他吗禽兽了。
贾珍说完回了宁府,贾珏让他给贾敬带安,然后跟贾政三人一同回府。
进了门, 贾赦作为长辈, 该说的祝福话还是要说, 面露善意道:“珏哥儿如今可是前途大好,一片光明,到时候加官进爵,指日可待,说不得咱们府上又要出一个爵爷,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戴权来送官府印信的时候可没少说话,非常明白的说贾珏力尚霸王,乃是虎将,因此这话里倒不并不全是阿谀之言,讽刺之意,也有实话,到时候一门三爵,到时候走在街上,去应酬的时候,站在那些王爷们跟前儿,腰杆子可要硬多了。
“借大老爷吉言,侄儿定不负国公爷们的名头。”贾珏也不管贾赦话里的刀锋暗藏,反正他自信可以凯旋。
贾琏也跟着祝福了一句,然后各回各院,路上,贾政语重心长,叮嘱道:“为国尽忠,此乃大义,为父又不懂兵略,也不多言,可也不念着你立多大功劳,去了战场瞬息万变,谨记小心、多思四字,安全归来即可,可知?”
“谨遵父亲教诲。”贾珏深知贾政实在是个望子成龙之人,此番话语又是真切的关心,还是很感动的,龙生九子,子子不同,需要各有教方,贾政是个心细的人,从对贾宝玉的教育就看得出来,贾宝玉聪慧心正却顽劣,需要刀刻斧劈才能雕琢而成,否则后院里宠,他也宠,那就上天了,这时候可没有心理学,告诉他如何教育孩子,能想到此处,已经是非常用心的了。
至于贾环,没有俊俏模样,天赋也差,惯有劣迹,是个混物,不能给与太多,也就不太理会,日后靠着贾府吃穿不愁就行了,否则做了大官,反而祸害人。
此是贾政的思量,后院里暗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了,去后面给老夫人话别吧。”贾政一摆手,让贾珏别跟着他了,独自去了荣禧堂正房。
贾珏随即去了王夫人那里,心有不满,礼数还是要到,不到他我行我素的时候呢,然后到后面给贾母请安,也得了贾母一番祝语,林妹妹和贾宝玉、迎春惜春探春等去了贾珏那里玩一阵,又来贾母这里小坐,李执领着都回了自己的屋里,不在贾母这里。
倒也省却了一番别言,尤其是林妹妹,到时候多愁善感起来,少不得要安慰一番。
“鸳鸯,日后你不必时时来我这里候着,先前都说过了,还不跟着去。”见贾珏告退,贾母叫了声侍立一旁的鸳鸯。
“老祖宗,不必了吧,我回去也就换上那身甲,有麝月和碧云就行。”贾珏狐疑,这时候大方什么,平日里就是这里传鸳鸯最繁。
鸳鸯听了这话有些踌躇,今日本来是最后在贾母这里当值一日,想要尽善尽美,到飧食后再走的,可此时贾珏出征自该去服侍着,紧着就要跟贾母道一声,跟着去呢,没想到贾珏这么说。
贾母看了眼鸳鸯,知道了些什么,说了句:“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我都允了。”
然后告诉贾珏:“打今儿起,鸳鸯、麝月,月例都是二两。”
贾珏明了,感情今晚本来还有梅花一朵。
其实他不知道,今晚可不止一朵,周氏可给他安排了并蒂双莲,还有个碧云。
母凭子贵,贾母如今对周氏可是另眼相看非常,赏了好几样贵重玩意儿,更有花样上好的衣服首饰,给麝月和鸳鸯预备的东西,一半是贾珏给的孝敬,一半是贾母赏赐的。
出了贾母小院,鸳鸯在一边跟着,眉宇间自有几分喜悦,也有几分失落,更有许多担忧。
这个贾母那里数一数二心思灵巧聪明的,知道孰轻孰重,压下杂思,忧心说:“三爷,此去可要小心些,刀剑可是无眼的,莫要伤了,让老祖宗、老爷太太周姨娘和少爷小姐们担心。”
“晓得,晓得,这一刻钟,可听了好些这样的话,耳朵都起茧子了。”贾珏散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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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好的,听多了腻,鸳鸯和一些人并不知道他真实的底细,担忧也是正常,就算是霸王项羽,最后也死在了刘邦的手上,可见世间没有无敌的,但话语里并没有厌烦之意,就是一说。
“这都是老祖宗们关心……也罢,三爷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鸳鸯熄语,只是这话让她眉宇间多了两分担忧。
贾珏见鸳鸯默然,更添担忧,不觉心暖,暗自叹息,自己可没在她身上用多少心思,还有好些事情瞒着她呢,轻佻一拍她的肩膀,调笑说:“别人都担心我,怎么,你倒不担心?现今,可跟往日更不同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逗我,快些走吧。”鸳鸯拍去贾珏的咸猪手,快步而走,她当然是担心的,还很明显,见到贾珏亲近模样,心中立刻局促起来。
贾珏去了周氏那里,她并没有过多叮嘱,给他一道从清虚观开过光的平安福,亲手赶制的衣服两套,还让虞书拿来两个大食盒,里面放着各样点心果脯肉脯,非常体贴,害怕他在营中吃不好。
“挺合身的,样子也很好,多谢母亲了。”镜子里,贾珏在屏风后换了一身月色锦袍出来照,气宇轩昂中更添隽秀。
“合身就好,我还怕久不动针,生疏了呢。”周氏看着贾珏,满意一笑。
“母亲珍重,静待孩儿凯旋即可。”不多时,贾珏行了一礼道别,也不多言,又不是生离死别。
周氏原面色平静,等到贾珏走了,眼中才泛起泪花,旁红妆赶忙安慰。
一刻钟后,骑了常骑的红鬃马,贾珏带着李贵和刘二准备出发,门前贾政带着一众人相送,只是没有林黛玉。
第一百零二章 呆霸王送马
“姑娘,咱们真不去送送三爷吗?”紫鹃脸上带着些忧思,再次建议伏案翻书的林黛玉,只是林妹妹无动于衷,一边沉思翻书,一边拿着毛笔写诗。
早上突然被打断,那首诗还没有做完, 只是没了应景,似乎很难写出来,添了句“摇光俊辉分山岳,开来宝气铸清明”后,就写不下去了,于是翻开诗册润笔。
“宝姑娘可都去了。”紫鹃提醒道,不明白左右几步路的事儿, 怎么就请不动呢?不说贾珏如今与林妹妹的亲近,就算是只论关系,人家薛宝钗都去了,林妹妹却不去,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穿着紫荆色折梅无袖上襦,雪色烟罗袄子和绿萼梅刺绣百褶裙的林黛玉这才放下笔,抬头看着紫鹃,微笑着轻摇头:“他们去他们的,与咱们何干,定然是生离死别的样子,怪晦气,以三哥哥本事,过不了几日便能够凯旋而归了,不比他们不知的,既然咱们知道,岂不惺惺作态?”
说完,林黛玉接着低头看书,继续她遗世独立的造型。
紫鹃见劝不动,也就没有再劝, 因为林黛玉说的话的确不假。
之所以劝解,是因为在外人看来这么做会很没有良心,出征这样的大事,放在一路护送林妹妹来回扬州的贾珏身上,若薛宝钗不去送也就不说了,可人家去了,她不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此乃人情世故,偏偏紫鹃又知道林黛玉对此最不在意,便偃旗息鼓,也就不解说里面的条条道道,好在早上送了剑匣剑鞘,也不算太无端。
若有人问了,就说自家姑娘心软,这样的场面见不得,他们关系又好,怕是要哭成泪人,也就是了。
荣府门外,贾珏扬鞭要走,他没想到自己准备个东西的功夫,都知道了,贾政、贾琏不说,贾兰和贾宝玉、贾环、三春都来送他,竟然还有薛宝钗,就是林妹妹没来,却也不遗憾,林妹妹是知道他的能力的。
刚要策马,宁府方向来了几个人,并不是贾珍,响起的是薛蟠听起来就呆直的呼喊声:“兄弟稍待。”
贾珏疑惑回头,只见薛蟠匆匆忙忙,他骑着马,两个常随在身后小跑跟着,倒是一个劲装的陌生汉子骑着一匹好马,膘肥体壮,身形比薛蟠骑的马高大好些,看那人的长相,还有些胡人血统。
到了近前,薛蟠和汉子一同下马,只听汉子所骑黑色膘马长嘶一声,音色高亢,让众人都眼前一亮,声色,是衡量马的好坏重要的一项指标,毕竟肺越好,气色越足。
“薛大哥找我何事?”贾珏见薛蟠下马,“吁”马上前几步,他并不知道薛蟠为他物色马的事儿。
“大好事儿,你瞧这匹马如何?”薛蟠指着大汉牵着的那匹马,正在不安分的踢踏,在汉子的抚摸下才变得安静。
贾珏仔细一看,的确是好马,尽管他身下的这匹马也是马市上精挑细选来的,但跟这匹棕黑色马相比,从气势上就差一些。
他大概明白薛蟠的意思,下马询问:“蟠大哥可是要送我?”
“哈哈,还是你聪明,这不是你得任指挥佥事,那宫里宝甲宝刀送着,我见你独缺一匹好马,就让人寻了来,可费了老大劲儿了。”薛蟠在马市呆了好多天,却没有中意的,基本上跟贾珏骑着的差不多,后来寻了专供皇室用马的皇商,才于今日得到这匹好马。
“承蒙薛大哥费心。”贾珏作揖感谢,众目睽睽之下,两家关系又近,不收太不近人情,况且对薛蟠,贾珏不像对贾珍。
薛蟠尽管是个挥金如土的纨绔,撑不起家业的败家子,熊孩子,劣迹斑斑,可他身上却有优点,为人仗义,够朋友,对薛姨妈和薛宝钗也关心。当初贾珏收拾了他,生了一段时间气,后来也不记仇,还叫他一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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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珏走到黑马旁边细瞧,头细颈高、四肢修长、体态匀称,毛发黑亮泛光,且四肢健硕,肌肉发达,身上有一股桀骜不驯的气质,确实是好马,他对马了解的少,除了蒙古马就是汗血宝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马。
贾珏伸手要接过来马,牵马的汉子却略一拱手,提醒说:“大人,这马桀骜,我牵着您上去吧,溜一圈就好了。”
“没事,”贾珏不在乎的直接拿过来缰绳,那马过来低头乖巧的蹭蹭贾珏的脚,然后抬头安静站好,一动不动让贾珏骑上去,他疑惑看了一眼汉子,桀骜在哪里?
汉子尴尬的摸头,知趣的退后一步,让贾珏前行。
“奇怪了,我要骑它的时候,怎么那么不听话?”薛蟠不爽的问汉子,可是汉子也不知道啊。
这要得益于贾珏金丹术已经进入第二转,身上自有一股清香,微而不显,若非鼻子灵敏者贴近细闻,是闻不到的,这马也算是有些灵性,嗅得一丝逸散的灵秀,因此乖顺。
那边众人见此了然,薛宝钗也从提着的一颗心,变成了笑意,因为平日里都知道薛蟠是个行事不需要大脑的,平日只知道寻花访友,没事儿就闹出点新闻,什么跟人抢头牌梳弄,跟哪家的公子打起来,一年里总有一件。
好在来京城这段时间,没有大事儿发生,王子腾和贾政还是对他有些威慑力的。
薛宝钗生怕他今日又做什么妖,没想到竟然办了件漂亮事儿。
贾政听了也点点头,没想到平日无状的薛蟠能有这份心思,这可是雪中送炭之举,一匹好马,在战场上,就是一条命,如刘备之的卢,不知道救了他多少次,他知道薛蟠行迹后基本没提过他,已经认定他朽木不可雕也,此时却不由出声:“蟠儿,此马叫什么名字?”
“还未有名,等着灵明起呢。”薛蟠见贾政鸟他,忙施礼回答。
贾珏见众人看来,此刻他着急走,没有引经据典、排弄辞藻的心情,拍了拍马身,只说:“仓促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就叫黑风即可。”
说完,贾珏也不想多掰扯,跟贾政等再次告辞,然后转身策马离开,三春里探春心思最灵,不像迎春忧却不甚,不似惜春半知半解,她知道战场是极为凶险的,一不小心就要横尸荒野,想到贾珏对她比赵氏更好,鸭蛋脸上不由得留下两行泪,然后朝着贾珏挥手一喊:“三哥哥要平安回来啊。”
贾珏听到这声音莫名有些感动,回头一个明朗的笑,扬声说:“好,快些回去吧。”
带着李贵和刘二,三人迅速朝着金吾卫大营而去。
第一百零三章 贾三子上阵,途中遇败旅
离开贾府,抄近路去了一趟天衣坊见了一面孙镮和寐云,依依惜别后,贾珏才去了营中,集结之后,出发往东直门外开阔地。
昨日风雪起,今朝铁甲辉。
东直门外人海涌动, 兵甲浩荡,金吾卫一万一千二百人在前,列队齐整,漆金的甲胄熠熠生辉,后面是新军,左右两侧是翼军, 分别由保定都御史杨守仁和副总兵朱祁带领。
贾珏的目力惊人,眼睛瞳孔如鹰眼一般调整视距,大概扫视, 粗略估算,果然,说是十六万人,其实只有八万二千。
三军前战车陈列,都指挥王来聘乘坐一辆四匹马拉动的双轮木车,与副总兵徐阶同乘一辆,左边三百米外战车上是杨守仁,右边三百米是朱祁。
此时诸将官全都下车聚集在金吾卫前面几十米处,那里有一座临时搭建的木台,上面摆着牛羊猪、鸡鸭鱼大小三牲,比人头大的铜香炉一个,两侧黄纛随风猎猎,五十个旗手卫分列两旁,在一片融化两三分的雪地里威然而立。
亨殿大祭没有进行,三军祭旗却必须举行, 一众将领全都汇聚在案前,依次站立,最前面穿着青色蟒袍的康王和白色冕服的北静王一前一后,先燃香,后行九拜大礼,在随从帮助下忙活了好一阵才结束。
御驾亲征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却需要皇族出面,与军同行,提高士气。在古代,士气是非常重要的,许多直捣黄龙的战役都是如此,端了老巢,便取得了胜利,基本上没有人再反抗,老板都没了,还拼死拼活,为谁呢?好好活着才是正理。
战争,如果从农名伯伯那里来看,属于上层统治阶级的斗争,领导者是谁根本无所谓。
“诸位,今圣上命我与北静王爷随军同行,为督军,望众将士披肝沥胆,保家卫国,凡斩普通士兵一人,赏银五两,官进一级,斩获部将首级,按照级别加官进爵,取下俺答汗及其诸王子首级者,封王公爵。”康王声音洪亮,慷慨激昂,但这声音只有他们这些将官能听得到,后面的甚至听不清,更不用说绵延数百米的大军了。
贾珏对此一直很好奇,怎么才能传达全军,不可能只有将官知道,士卒就不管了,那样的话这玩意儿作用可不大,见了才知道,当康王说话之后,除却前面分布的旗手卫,各部旗官都会大喊传达康王的话。
康王命同来的内监将御赐贡酒分发,每人一碗,贾珏也从一个小太监那里接过来一碗,接着康王举杯,出征的壮阔场面大概也激发了他的豪情,大喊一声:“诸将,共饮。”
然后把酒碗猛然摔在地上,“嘭嘭”的声音此起彼伏,都这么效仿,贾珏也随同,那一瞬间的确挺舒坦,就是浪费了点,这下子,上百张碗没了。
祭旗之后,大军出发,贾珏跟着马通要上马归队,领军前行,刚转身,却被一人叫住。
“世弟慢走。”北静王水溶早就从人群中注意到贾珏,他老早就想认识贾珏,飞猪居士,城中士子小姐皆仰慕,北静王爷也不例外,好比字如其人,世俗故事也可见作者心声,以他想来,贾珏定然是个免于世俗、嫉恶如仇的君子,可惜听人说了贾珏斥责贾宝玉的话,想要宴请贾珏的心思就熄了,但并不代表他不想结交,需要一个正当的机会。
早上上朝时分辨出贾珏,水溶本打算下朝后唠几句,认识认识,不凑巧被正坤帝叫去了。
“给王爷请安。”贾珏见北静王叫他,转身恭敬的行礼,心道原来是这货,修炼之后记忆力惊人,贾珏记得,这家伙在自己与孙镮相识的那天见过,自己上门去找茬,他还在一旁附和呢。
“世弟不必多礼。”北静王是个儒雅年轻人,虚扶起贾珏,相近一看,眼睛不由得一亮,暗道好一个金甲神将,不由得称赞:
“早闻飞猪居士名头,没想到世弟竟是个文武双全的,日后定然青出于蓝。”
贾珏眯眼一笑,感情把对贾宝玉的称赞用到自己身上了,应对说:“王爷谬赞,可不敢称文武双全,家里老爷常说我不务正业,要不是知道我皮厚,打了也无用,怕是早就棍棒伺候了。”
要不是形势如此,贾政原本对贾珏从武的事情是非常介意的,因为战事来临,才有所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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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弟高风,为兄知的,为兄知的。”有飞猪居士先入为主,水溶幻想着贾珏是极不喜欢阿谀奉承之类的场面活儿,也不爱俗务之类的隐士风流,此时一见,又觉得是个性子直率、嫉恶如仇的侠士,无论哪样,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性格率真,不喜官场机锋,不然怎么会放着轻便的读书科举一道,练什么武艺呢,便觉更加对自己的口味。
北静王伸手一请,邀请贾珏同行。
贾珏身形略微一顿跟上,你知道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确不喜欢说起场面话三山五岳的人,却与北静王所想不同,这种人从头到尾不说正事,只知道胡侃,废话一箩筐,既不是舞文弄墨,说些有趣儿的,又不是山川地理,讲些风俗人情,不过若是到了那份儿上,贾珏一般也砍两句,应酬嘛,社会的基本构造。
贾珏瞅一眼前面上了一辆豪华战车的康王,知道这次康王和水溶是真的要随军,还以为是场面话,没想到不是说说而已。
不说康王,听说他精通骑射,这北静王可是个有名的潇洒王爷,靠着正坤帝喜欢他的儒雅俊秀,安享尊荣,平日里诗词歌赋,声色犬马,不过人家不败家,心思清白,也管得了府里的事儿,真正一个谦谦君子,不然可入不了正坤帝的眼。
这样的人到了战场,就是羊遇到了狼,左一口是吃,有一口也是吃,正坤帝制定了临时高额赏赐制度,鞑子也是一样,这样的王爵,那可是超级大的肥羊。
水溶和康王共乘一辆战车,不同于王来聘那一辆没有坐的地方,只能站着,这一辆是有宝盖软毯围子的,很宽敞,倒像是一个华丽马车,不过是四匹马拉动,前后有台子,站着四个护卫。
贾珏路过一看,这不是来的督军的,是来旅游看大戏的吧?坐在里面能安稳喝茶了。
“郡王爷快上车吧,好赶紧出发。”走到近前,水溶的随从提醒他上车,康王还在里面等着呢。
可是不知道水溶发什么神经,跟康王说:“王爷,我与贾世弟一见如故,想与他策马同行,言谈一番。”
“倒是一桩美事,依你了。”康王听了掀开帘子探出脑袋,看了二人,知道水溶喜欢广交好友,就随他去了,独自一人在车中喝茶,化雪天最冷,虽然出着太阳,他可不想受这份罪。
“呜——”“呜——”
响亮的号角声传来,通天彻地一般,震动着八万多人的耳膜,全军出击,绵延数里。
贾珏策马跟在马通身后,见到水溶,马通忙行礼,笑着称呼贾珏一声“世弟”,语气比以往亲切许多,不用说,因为水溶。
“王爷,清风冷峻,不如还是回车上去吧。”贾珏跟水溶侃了两座大山,不过是问诗书经义,他一一作答,全都做中庸之解,这样不会犯错。
“平日里少出,正好看一眼广阔天地,一点凉风算什么,何况也没那么凉。”北静王水溶一探马身,取来马上的酒袋递给贾珏,“这是金盆露,此酒性温,最适合暖身子。”
贾珏一笑,也不在劝解,接过来酒喝了一口递回去。正午之后,太阳大放光华,地上的雪纷纷消散,润物无声,的确没那么凉了。
虽然他的真意是距离顺义越来越近,鞑子骑兵为主,谁知哪里跳出来两三只蛮子。
……
冰雪消融,万物润泽,阳光变得十分和煦,清冷的空气中夹杂着树叶腐败的味道,那是时间的絮语,空间的沉淀。
密林里有一处小道,正有一队人影在其中晃动,缓慢的朝着京城方向前进,五十来人覆甲而行,其中一人最为明显,被五十个人围在最中间,他穿着锦鸡爵袍,年龄大概四十多岁,形容狼狈。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东张西望的警戒着,前后的人手里都拿着刀枪戒备,精神十分紧张。
一个士兵猛然一动,想要大叫,因为他感觉到手上一凉,晃动身形惊动了旁边的甲士,那人慌忙问他:“怎么了?”
“没。没事,树上的水。”那个士兵尴尬的解释,水太凉,吓了他一跳。
“哼。”旁边的甲士是个千户,对自己手下的人如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十分不满,但此刻不是喝骂教训的时候,压制心里的怒气,看了一眼样子更加不堪,缩首如鼠的威宁侯仇大人,眼中流露着失望至极的颜色,接着继续警惕四周,前进。
突然,前面两个人影晃动,一队人立刻警惕起来,冰刃调动方向,千户怒道:“干什么,是派出的探子。”
二人穿着粗布便服,都是不久之前派出去查探的人,这才多长时间就忘了?不长脑子的?
“可有敌情?”千户询问两个来报的探子,适才叮嘱他们有事立刻就报,没事就循着小路正常行进。
“大人,前面大路有京城来的队伍,看样子,有数万人之众,应该是援军。”其中一个探子面露喜色,作揖回答。
“可看清楚了?”千户为了保险起见,再次询问,俺答饿的骑兵可是很快的,这队伍也实在不成样子,谁知道说的是真是假,据他了解,先前多有谎报军情的,
“看清楚了,就是咱们的旗纛。”另外一个探子肯定附说。
“好,好,赶紧走,跟大军汇合,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威宁侯仇鸾走上前,听说有大军,样子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畏首畏尾变成大手一挥,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城墙上跟俺答汗叫板要死战不休的人,众士兵皆大吼跟随:
“报仇。”“报仇。”……
只有千户嘴角讥讽一笑,报仇?就你这货?
仇鸾似乎注意到了,回头一看,他立刻收起小动作,看向远处,似乎在警戒。
大军中金吾前卫打前,因此王来聘的战车前由马通和金吾后卫指挥使苏光瑞带领,后面是诸指挥,贾珏紧跟其中,他一直警惕着四周,顺义城失手已经有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俺答汗下一步是什么布局,固守修整?还是奇兵出击。
“报仇?”贾珏呢喃,他听到动静后散开听力,便听到一群人在呼喊,只是时间晚了片刻,没有听全,不知道是谁。
他随即闭上眼睛,精神如风,恍惚间一瞬看到一片场景,见是明军士兵,才收起警惕。
金丹术第二转“交媾”,阴阳相聚,日月星也代表精气神,成就一丝真阳神意,神光照三魂,荣七魄,灵觉大涨,才有透玲珑之功,内则观肉身魂魄,外则隔垣。
“世弟困了?”闭上眼睛的举动被旁边细心的水溶正巧看到,以为贾珏心神疲惫了,“不如咱们去跟康王爷一道,坐一会儿。”
事儿真多,这才是请你上车的原因呐。
“非也,我的听觉很好,似乎听到前面有声音,故而闭眼静听。”贾珏解释了一句,然后回头策马生前几米,走到马通旁边小声告诉他。
“注意警戒,前面有情况。”马通大吼一声,他并没有听到什么,但素闻贾珏神勇,或许有什么异力也说不定。
毕竟,携玉而生的都有了,要不是太上皇和正坤帝都心慕道家,觉得天上有神仙,自诩真仙下凡,早就干掉一大批人了。
不多时,便遇到了一队残兵败将,身上衣甲不整,神色慌张,马通见了定睛一看,疑惑地问其中一个灰头土脸,穿着袍服的中青年:“可是仇大人?”
“马大人,是我啊。”仇鸾直了直身体,正色道。
“怎么会落得这般田地?”马通下马,给仇鸾行礼,“大人,此次康王爷和BJ郡王爷都在,快随我去见礼。”
仇鸾听到康王来了,神色一滞,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接着很感动的假哭起来,往后跑去,也不需要马通带路,他常跟康王喝酒。
“王爷啊,你要给下官报仇啊,那鞑子太可恶了,趁着天明没吃饭偷袭,下官拼死抵挡,最后还是被破了城门,下官有罪啊。”仇鸾跑着哭着,到康王战车前跪下猛然一阵磕头,反正也不要钱。
“仇大人?快上来说话,不要耽搁行军。”康王一时间也没有认出来仇鸾,叫他上了车,询问顺义城的情况。
“下官拼尽全力,杀了鞑子两千人,王爷啊,下官尽力了。”仇鸾瘫跪在地上,表演的淋漓尽致。
“王爷啊,鞑子实在太凶悍了。”
仇鸾没鼓起的又一抹眼泪,其实啥也没有。
康王命令继续行军,带着仇鸾前往顺义,正坤帝的意思,让他们打退鞑子,拿回顺义,最好能赶回草原。
……
过了两个时辰,路上不断遇到逃离的难民,一个个无奈的抛家舍业,实在是鞑子太残忍。烧杀抢掠,一口吃的都不给留。
贾珏皱眉,这仇鸾,怎么比难民先逃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 遇泼妇,急行军
路上难民很多,陆陆续续,已经遇到了几百人,拖家带口的,蛮子的残忍历朝历代都有记录,从秦汉至宋元,比比皆是, 汉民莫不相惧。
好在大明太祖皇帝神氏曜驱逐鞑虏,恢复河山,才解了汉民水火劫难,因为名字中有一个“曜”字,寓意光明,所以用“明”为旗号。
难民见了大军,全都慌张的避开, 惊扰行军,毕竟也是大罪一条。只是贾珏心细,注意到那些难民里多有惶恐的,见了明字旗并不高兴,反而有一股警惕厌恶的情绪蕴藏在其中,奇怪,他们可是来拯救世界的啊!
其中不仅有粗布平民,牛车驴车,也有锦绣地主,架着马车,不过马车极少,见到大军,全都灰溜溜去到路边草丛躲避。这些难民行色匆匆,逃命中带不了什么,不过衣物银钱,一个小包裹,能回家之前, 日子可不好过。
路边多有悲哭者, 大概是亲人死于兵祸,也有瘦弱无力者,似乎许多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眼神凹陷,形容枯槁,更有昏倒的,周围亲眷一片哭嚎。
这里面的人,可不仅有顺义而来的,还有从密云等地南逃的,只是没想到顺义县城也没了,这里可是京城门户,不免心灰意冷,因此见了大军,并没有见到主心骨的激动颜色,反而一脸萧瑟。
雅文吧
贾珏有感乱世无情,取下身上常带的白玉,对身后的沈炼吩咐道:“你找一人,带上几骑,沿路收拢难民,去紫薇舍人薛公旧宅找薛蝌薛公子,让他也在城外设置粥棚,记住,粥要稠,每日量定,宁可少,不能断,去了也不必回来,听薛蝌调遣,维护秩序。”
自战事开始,京中聚集的难民很多,又不可能放他们进城,于是正坤帝在城外圈了地方,提供一片瓦砾,一碗活命的粥,已然是好皇帝了。
战事日久,太仓存粮有限,先有边军消耗,后有轻车简从的勤王大军,能够分给难民的实在有限,京城的难民却每日都在增加,施粥从每日两次变为每日一次,质量也越来越差。为了防止哗变,新军中有一部分就是从难民中招收的,略微解决难情。
“世弟高义,为兄佩服。”水溶见到贾珏此举,有感仁者之义,贤德之风,此时还能想到百姓,绝对是难能可贵,京中粮价原本一两银子二石,已经涨到一两银子一石一斛,自己都紧张,还济世救民,暗道怪不得圣上以“德”字封元春为贵,以前看是警示,现在看,当是有所出。
见沈炼要走,水溶也不甘落后,从腰间取出一块刻着“北静”二字的玉佩,让他派人去北静王府告诉管家,也添加一个粥棚。
“是。”沈炼一抱拳,立刻歪马去队伍后边,叫了一个小骑,在路边吩咐他们,然后返回。
“王爷此举,当名垂青史。”贾珏由衷的称赞,对北静王也有所改观。
“这句话就俗套了,非“居士”所言。”北静王摇头一笑,其中清秀隽永,方显巍峨。
贾珏笑而不语,转头目视前方,继续前进,做什么都是治标不治本,唯有打退鞑子,才是上上策。
跟随仇鸾的侍从有一熟人,身着卫甲,正是通州见过的王谦,他见仇鸾上了康王马车,去而复返,追上贾珏。
“兄弟果然高升,可喜可贺。”王谦身上血迹斑斑,神色略有些疲惫,刚经过大战,又一路逃窜,如今见了援军,精神才堪堪放松下来。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王兄,你不是在通州吗?怎的到了这里?”贾珏问道,“顺义到底什么情况,还请王兄细细说来,也好有个准备。”
“哎~”王谦深深叹了口气。
想到广交好友的水溶在,贾珏便给他介绍王谦:“这是王统制王大人家的世兄,王谦王兄。”
“王爷安康。”刚才一众人已经给水溶行过大礼,此时王谦只是恭敬一礼,并未下马。
水溶在脑海里搜索,寂寂无名,长得也不出众,于是略回了一礼,笑道:“原是王兄,有礼。”
原来,当时借着功劳,王谦升任通州卫千户,后来仇鸾转战密云,兵力又不足,就把通州卫带上了,王谦自然也在其中。
说到顺义的情况,王谦看了眼后面康王的车马,样子谨慎,似乎有难言,见仇鸾在车中与康王密谈,不见身形,定了定神,才说起顺义的事情。
王谦部将负责南门戍守,天刚亮,伙房那时候还在准备饭食,俺答汗就开始组织进攻,一共三次进攻,每次间隔不顾一刻钟,都被他组织弓箭手,利用火油火炮和滚石滚木打退,城内兵力虽然不及鞑子,但是已经知道有援军,草也足够七八日,原本是不惧的。
只是到了第三场,突然有人来报北门失守,那里是主战场,俺答汗亲自督军,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军心大乱。守城之战,若一二门失守,还有夺回来的机会,可传来的消息,竟然是三门具失,恐怖刹那席卷上下。
城外的鞑子显然也接到了消息,大声呼喊缴械不杀,因为已经没了士气,守城官就要举白旗,王谦见自己死了许多弟兄,踹趴下守城官,继续抵抗,那乞哈王子见南门是个硬骨头,才转去东城门,因为那里已经投降了,打算从城内收拾南门,留下五百骑兵驻守。
他本想带着剩下的一千多弟兄突围回京城,正好遇到了匆忙从城内偏巷而来的威宁侯仇鸾,下令他护送回京,仇鸾乃是统兵上官,王谦自然遵从。与城外骑兵拼杀后,又遇到百人追兵,最后死里逃生,意识到大路危险,就抄了林中小道。
“北城门是如何失守的?”贾珏问王谦,既然是主要防守城门,战备应该是最丰富的,既然王谦能守住,就算那里的守城官是个白痴,也不该提前失守,不说一两个月,坚持到一天总该没问题,那时候,他们就到了。
“这却是不知,当时城内蛮子已经开始烧杀,就匆忙撤退,问仇大人和他的几个随从应该能知道。”王谦指了指后边,五十来人里,有十个人是仇鸾带着的护卫,当时,仇鸾从小巷子里匆忙逃出来,也没带几个人,很好辨认。
“可要叫他们来问?”王谦问。
“不必,现在不是问这个时候的时候,行军要紧。”贾珏看了一眼时间,赶到顺义的时候,天应该还是亮着的。
“王兄且到后面去找个车驾,凑合着休息一二,吃点东西。”贾珏一招李贵,吩咐他把自己带着的两个食盒给王谦一个,奔波之下,必然疲惫,需要恢复体力。
“多谢兄弟。”王谦劫后余生,没那么多计较,恭敬朝着水溶和贾珏行礼,然后去了队伍后面。
仇鸾既然癞皮狗跟着,这一队士兵自然不能自己向南逃去。
在贾珏的建议下,马尚加派斥候,并让马通带着一千新军骑兵作前锋开路,防止遇到鞑子追兵或者斥旅。
……
路边又走过一队难民,男的七个,女人五个,其中有一个少妇,虽然是襟叉布裙,却自有一番清色,抱着一个一二岁的孩子,匆匆走着,旁边正有一个汉子在跟她说话,时不时拉拽一下,一脸讨好颜色,只是那少妇却不理会,或抻开或躲开,旁边的男女漠不关心。
见到大军,数人匆忙躲开,只是那少妇却不躲开,站在路边恶狠狠盯着队伍。
“锦娘,你干什么,不要命了。”旁边的汉子忙拉少妇一把,退到草丛中,不然,士卒们倒要绕着她走了。
“起开。”那少妇一咬牙,一发狠,撞开那汉子,怀里的娃子瞬间嚎啕大哭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自己的娘亲。
前面开路的金吾前卫旗官注意到,离开队伍走到那边,一扬马鞭,大喊:“干什么的?”
汉子刚要说话,少妇却突然跑上前几步,一口浓痰吐在那个旗官身上,大骂:“强盗。”
这一下路过的所有人都被吓到了,行军中的士卒将军也都看过来,贾珏难民们惊恐着远离少妇,就是那个距离最近的汉子,也慌忙后退,害怕中连连摆手说着:“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
因为旗官脸上青筋暴起,已经抽出雁翎刀,龇牙:“你这悍妇。”
“哼,怎么,说不得吗?你们这一群披着羊皮的狼,抢了粮食,抢了金银,还杀了我丈夫,总有一天有人来收你们。”妇人又是一口浓痰啐出,这次巧了,吐到那个旗官的脸上。
刚才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妇人,毕竟看着皮肉不错,此时旗官却起了杀心,因为他身后将官正好路过,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明晃晃的刀身就劈了下去,下一刻恐怕就是血溅当场。
“住手。”马通和水溶立刻出声阻止,贾珏更直接,脸色一黑,闪电般抽出身上雁翎刀甩出,银光如射,旗官身下的马顿时被削掉前腿,一声尖锐的嘶鸣后,旗官跌倒在地,完成了狗吃屎姿势,在地上滚动一圈,摔了个荤素不识。
这动静让士兵们纷纷侧首,战车上徐阶回头喊了句“不相干的莫动,否则军法处置”,止住了两个想要歪马露脸的金吾前卫上官。
“谁教你的规矩?肆意杀人?”贾珏与水溶分出队伍,冷厉的看着那个旗官,战场还没去,就对汉家妇孺下手,这样的劣兵,平时也是个祸害,贾珏下马一脚踹上去,怒目圆瞪,金甲之下宛若天神。
旗官被摔得七荤八素,又被踹了一脚,只觉得喉咙腥甜,一脸懵逼,本想发火,见到是穿着红袍飞鱼的金甲少年,英武异常,旁边还有作陪同状的王爷,求生欲满满,跪下谄笑道:“王爷,大人,这泼妇竟然朝着我吐口水,一时恼了,王爷赎罪,大人赎罪。”
“滚。”贾珏见他跪地求饶,十足的欺软怕硬货色,不想搭理他,口吐雷音,震慑耳膜。
旗官低着头,看了眼被精准砍翻的马匹,麻溜的滚回队伍,不敢作声,万一刚才砍的是自己的脑袋,此刻就凉了啊。
……
时至卯末,顺义城外两里,贾珏带领前锋骑三千赶到,顺义城上早就黑纛飘飘,鞑子士兵在城上密集的来回巡逻。
好在一路平安,路上并未遇到鞑子,刚打完仗,必然要据城而守,吃饭休整,而这就是好机会。
第一百零五章 加速度破城
“大人,不能再往前了。”贾珏挥手让队伍停下后,身后的沈炼出言提醒,他们现在距离县城外墙大约两公里,红夷火炮的射程最远能够达到一千五百米,再往前,就进入射距了。
“没事。”贾珏对红夷火炮不甚在意, 这个时候的火炮使用的是实心弹,还只能一发一发来,需要冷却,其依靠重量和动能造成的杀伤力最大的时候在五百米到八百米,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不说能够精准规避,就是直面一炮, 也能够硬抗, 就算几百年后的加农炮,他也有信心搞定。
“黄镇抚。”贾珏嘴角哼笑,唤来黄镇抚使上前。
“大人,有何吩咐。”黄镇抚麻利的策马上前,在马上抱拳,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经过贾珏杀鸡儆猴,金吾后卫的这些人基本上都很听话。
“去后面把炮营叫上来,一字排开,间隔一丈,咱们先骚扰一波。”贾珏看着远处的顺义西城门,吩咐道。
顺义的四周,都是开阔地,城墙上的鞑子士卒自然也发现有明军骑兵靠近,于是立刻击鼓警戒,贾珏看到弓箭手和火炮手都上了城墙,还有一个身着锦服的贵族,看了一眼之后很不屑, 朝四周的部将说:“轻骑兵?哈哈, 这些南蛮子怕不是来搞笑的?跟那些娘们儿一样,被咱们的人一冲就散了。”
周围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说些污言秽语。
贾珏听这话皱眉,歧视就算了,还补刀?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于是才叫来黄镇抚使。
“这?”黄镇抚有些迟疑,毕竟大军距离还远,刚才贾珏带头一阵奔袭,与大军距离就拉远了,大概需要两刻钟大军才能赶到。
如果城内兵力不足,他也就去办了,可是据探子所述,鞑子大军就在顺义,主军驻扎在北门,那里可有一万多鞑子的精骑兵。
俺答汗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他们的优势在骑兵,因此并没有将几万大军放在城内,而是两相依靠,采用双簧法扎营,哪里需要人,立刻派兵支援,反正骑兵也快,前面固守,侧面再横插一杠,还能形成夹击之势,非常聪明的做法。
感觉,如果要是骚扰,很危险的样子。
“愣着做什么,快去。”贾珏见黄镇抚抱拳发愣,厉声道,这一个个的,都是欠收拾的样子。
“是。”黄镇抚见贾珏面色有变,想到贾珏处理钱百户的事儿,那股子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想想就心惊,立刻一勒缰绳,马儿“嘿儿~”了一声,转头向骑兵队后面而去。
三千骑兵由金吾后卫、前卫和新军中的骑兵构成,前面是金吾后卫,在贾珏身后一字排开,左右分别各有四十人,共有七十六排,远远一看,金戈铁马,气势斐然,锃亮的甲胄在夕阳下散发着鱼鳞波光,长枪上锋锐寒意泠冽。
前面还好,经过贾珏短时间整顿,队伍整齐划一,一个个眼神沉着,后面的就不行了,尤其是新军,有些散漫,还有些迷茫,眼中好像再说:这就要打仗了?我是该用右手长枪,还是腰间火统?
黄镇抚使路过三军,走到后面,炮营姗姗来迟,毕竟红夷大炮每一个都有一吨重,十架火炮用十辆双马车驾拉运,速度不快是可以理解的,他喊了炮营营长吴芳,催促他加快速度,带着炮兵绕过队伍,从右侧到了军前。
贾珏叫的是后卫炮兵,仓促整治后,没有坏炮和哑炮,有问题的都安排人维修过了,炮弹也都是从工部军器局新领的,全部能用。
其他卫所的炮队,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炸膛了。
“贾大人,咱们是来探路的,没必要冒险,还是找地方安营扎寨,不必惊扰鞑子,找好地方警戒接应王爷和王大人要紧啊。”跟着来的还有金吾前卫和新军的指挥佥事潘复和葛元茂,说话的是葛元茂,他们见到贾珏竟然要攻顺义,不免暗道初生牛犊不怕虎,鞑子的骑兵可是很快的,别没骚扰成,三千人全军覆没了。
“是啊是啊。”旁边潘复无脑附和,目光闪烁不定。显然是虚了。
京中传闻,鞑子各个高大威猛,性情残忍,还悍不惧死,俺答汗用一万多人的消耗,干掉了丁汝夔调遣的七八万军队,又消灭了仇鸾所带四万人马,简直是来自古代的饕餮巨兽,张着血盆大口,嘴里全都是大明臣民的血肉。
“也是哦,那你们觉得那里安营扎寨好?”贾珏嘴角一撇,顺着他们的意思问。
葛元茂世袭出身,他的父亲原先就是军中佥事,略懂些兵事,看了一眼四周,指着的一个小岗说:“那里背靠树林,距离此地大约两里地,东边应该是潮河,临近水源,地方最好。”
贾珏看了他一眼,浓眉大眼,骨架魁梧,身体素质倒是不错,就是脑子不太中用,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歧义。
回头看着顺义城,贾珏穆然道:“无论什么地方安营,你不觉得都没有城内来得好吗?”
“嗯?”潘复和葛远茂对视,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就他们这三千人,面对鞑子的精兵强将,以及强制招募的汉兵,可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葛元茂对王来聘任命贾珏为先锋将本来就不满,一个黄毛小子,就算天生神力,又能有多大本事,还得到王爷的赏识,不过是出身好而已,没几句话就暴露了,不过是个胸无沟壑的草包,一点兵法韬略都不懂,根本就是着急送死,可他不想死啊。
“大人,已经准备好了。”黄镇抚安排好炮兵过来回复,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潘复和葛元茂,心里替二人默哀,谁不知道这位上任不久的贾大人一贯特立独行,偏偏所行极有目的,最后也会发现很有章法,同情是同情,黄镇抚并未做声,两个都是外人罢了,也没什么交情,以前也不过见过寥寥数面。
黄镇抚重新回到队伍里站定,当好贾珏身后的背景板,才是关键。
“贾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葛元茂眉毛一挑,身下的马不安的哼鼻,刚才突然加快行军他就觉得不对劲,以为战争是过家家呢?就算不懂排兵布阵,也该知道战场凶险,需要谋定而后动,偏偏人家是世勋,王来聘命其为首,但这不代表他要跟着送死。
贾珏没看他,策马缓慢向前,走向红夷大炮处,同时回答葛元茂:“葛大人要是怕了,可以领兵后面策应去。”
葛元茂没有犹豫,直接就调转马头走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有这句话佐证,他就没有了逃兵和违抗军令的罪责。
“潘佥事别犹豫,我马上就要吩咐开炮了,快点躲避去吧。”贾珏一脸好意的提醒左右相顾,不知道是该跟着葛元茂走还是留下来帮贾珏的潘复。
“那,大人,我就去后面了,人我不带走,我跟着葛佥事就好。”潘复样子精明,讪笑着行礼离开,两个佥事里,他是真正怕死的那个,葛元茂被他低声两句话退出来当了挡箭牌。后者是真的为部下考虑,害怕白白浪费将士生命,前者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只知道顾着自己,还是那种以为自己很聪明,别人都是傻子,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的那种。
自以为智商超群,殊不知跟他相处的人不说破,只是知道他翻不出什么大的筋斗罢了,葛元茂同样如此。
潘复走后,贾珏下马,把缰绳交给刘二,走到一个炮长旁边,整顿金吾后卫的时候,他把炮营四百人重新划分,每个炮设置一个炮长,管理四人,负责火炮的一应事务。
“大人,距离还远呢,需要再推进一二里,可那样的话,我们也会被对面攻击到。”旁边的炮长提醒道。
“不用,这里刚刚好。”贾珏拍了拍这个长相平平无奇,个头平平无奇,看着还有些憨直的炮长,看他年龄似乎不大,亲和的问他:“娶媳妇了没有?”
“还,还没呢,小的才十六。”炮长被这亲民的举动整的有点蒙,结巴回答,心里没有感动反而有些害怕,毕竟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杀胚。
贾珏选炮长,不看长相,不看出身,要的是机灵的,能够快速或瞄准或装弹,手脚麻利的,这个炮长就是打的准,他们可不懂什么数理化,只是从前人那里学来的
“不小了,这次回去,该娶媳妇了。”贾珏语重心长,宛若隔壁碎嘴老爷爷,一副慨叹关心的样子。
炮长对贾珏突然跟他论起来家长里短有些忐忑,但还是有点感动的,毕竟这可是来自公侯贵勋家公子的关心,就跟皇帝突然关心百姓今天吃什么一样难得,其他机灵的炮长,眼中有羡慕流露,暗道这个平时就憨的憨货太不聪明了,要是他们,一定报上性命,说几句好话,说不定还能被重用呢。
只是说到亲事,炮长并没有想象中开心,反而一脸忧郁。
“怎么,没有合适的?”贾珏见炮长模样又问。
“有,有一个,已经定亲了……”炮长的话戛然而止,情绪有些伤心,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最后转而愤怒的看着顺义城。
“大人,炮长未过门的媳妇……”一旁年长些的填弹兵知道些什么,补充道。
“行了,我知道了。”贾珏阻止填弹兵继续说下去,不过徒增伤心,他的声音徒然增大,宛若雷震,道
“既然如此,更该给他们点教训,听我令,装弹。”
“是。”“是”“是”……
十架火炮立刻行动起来,全都整齐划一,开膛,填弹药,点燃火把,等着贾珏下令,只是,这距离似乎远了些?
“李贵,马槊。”贾珏招呼一声,李贵立刻把他拿着的精铁马槊递上来,这是出征前特意找人打造的,马槊在宋代基本上销声匿迹,造假太昂贵,也没有能够使用的将领,需要力大者方能用,这一把花了贾珏八千两,没有用木杆,纯精铁打造,众目睽睽之下,用法术自然不行,那就把他的神勇发挥到极致。
贾珏命领所有炮筒调转角度,全都对着城门处,又经过他调整方向,抛物线的最终落点在城墙上房垛口。
“大人,距离太远,打不中啊。”炮营营长梁谓过来提醒。
贾珏不理他,大声对着炮长吩咐:“一会儿都听我令,从左到右,两个呼吸一炮,明白了吗?”
“明白了。”最先喊的就是刚才慰问的炮长,他才不管贾珏要做什么,听命令就是了,其他的炮长紧接着大声回答,很有气势。
贾珏拎着马槊,走到左起一号火炮前面距离五米处,背对所有人,重重的立槊,然后喊道:“放。”
一号炮长立刻点火,短暂的燃烧后“轰——”的一声,伴随着难闻的火药气味,焰光四射,一颗大铁丸喷射而出,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贾珏身后上方。
贾珏实际上闭着眼睛,心神放在那颗弹丸上,如同慢镜头,当弹丸抵达他头上侧后两公分,立刻举起马槊,上半身后仰,用缓慢的速度把马谡贴在弹药的后面,用太极之力黏着,体内力量涌动,金丹滚动了一下,沛然的力量倾斜,作用在马塑上,然后抵达弹丸。
弹丸的速度瞬间猛增,拥有三马赫的秒速,并略微改变角度,两秒后,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城墙上出现一个两米方圆的豁口,砖石碎裂,齑粉翻飞,还有血肉模糊和中断的那一句话:
“真蠢,这能打的到?”
“啊——大王子和二王子死……”寂静了徒然,墙上的士兵尖叫起来,话刚出口,陆续的轰鸣声响起。
“轰隆隆~”
伴随着烟雾和声音,肉眼可见的,顺义城西城门从中间坍塌,一片残垣断壁,若是有远视的人,还能看到城里面的甬石路。
两方都很寂静,鸦雀无声,一个是吓跑了胆,一个是震惊。
“愣着干什么?记住圣上的旨意,斩将者,赏次一等爵。”贾珏这时才回头,兵将们还在震惊和疑惑贾珏连续十次鬼畜动作是怎么将火炮的威力提升到如此程度的,听到声音,竟然都没动,就连平时冷酷沉静,一张脸臭如老坛酸菜的沈炼也是如此。
“冲啊,杀鞑子,报仇。”还是那个被贾珏安慰过的炮长先出声,抽出身上的柳叶刀,大喊一声。
接着,黄镇抚和魏镇抚还有骑兵营营长秦冲才大吼一声:“冲啊。”
一时间嗷嗷人马皆咆哮,金盔铁甲刀嘶鸣,宛若黑云又似水,一支巨矛向天来。
“听令,占领城门周围,不要冒进。”贾珏威严的声音在人马呼啸传来,声音并不很大,却每个人都听得见,实在奇怪得很。
“不错,有潜质。”贾珏说完看着那个矮个子炮长一笑,回头可以给他升升职,加加薪。
不过,贾珏立刻朝着骚动奔跑的炮兵喊了一声:“炮营莫动,向左两分,继续。”
就你们这小短腿,跑到门下,花姑娘一血早没了。
炮兵有些迟疑,骑兵有些得意,但炮营士卒还是老实归位,又是两轮炮火激射,西门两侧左右两边开了大口子,贾珏才叫停炮兵,再打,就误伤自己人了。
看着远去的骑兵,贾珏走到略有不甘的炮兵前面,一个个面色结郁,不太高兴,大概都在想怎么自己不是骑兵呢,让人家捡了人头,加官进爵,自己干看着,有些还想要收缩很么。
贾珏骑上李贵牵着的黑风,笑道:“没什么可惜的,你们战后每人银百两,鞑子美人一名,良田五亩,比什么不强?”
“大人威武,大人威武。”炮营营长立刻高呼,有什么比得到鞑子美女让人高兴的呢?也不想鞑子美人从哪里来,俺答汗可没有随身携带女眷。
顿时,这一队炮营全都欢呼起来。
“别高兴太早,鞑子骑兵必然会支援,都给我眼睛放亮点。”贾珏厉声,炮兵立刻全都安静下来。
“呦,葛大人,潘大人,怎么不随着你们的部下去斩将?说不定运气好,能封侯呢。”贾珏的身后,有两个神色尴尬的人,正是想要撤退的葛元茂和潘复,贾珏侧头毫不掩饰的嘲笑道。
他们的部下早就急冲冲想着城门冲去了。
潘复是个没脸皮的,不像葛元茂那么左右为难,不知道说什么,而是谄媚抱拳道:“大人赎罪,实在不知大人神勇,惭愧,惭愧。”
贾珏藐笑一声,也不搭理他们,对听到赏赐鞑子姑娘同样兴奋的李贵、刘二说:“你们就不要想什么胡女了,等回去了,找婆子给你们说一良人。”
“哦,还有沈炼,听陆大哥说你也没说媳妇呢吧,到时候给你定一个贤惠小姐。”贾珏打量了沈炼,这家伙竟然也没有去抢功劳,反而留下来等他差遣,值得称赞。
“这,我就不用了,不用了。”一直高冷的沈炼有些慌张,连忙摆摆手。
贾珏刚想问缘由,是定亲了还是怎么滴,但被骑兵呼啸的声音遏止,北方向,鞑子的骑兵已经支援而来,看样子,人数少说两千人,立刻让炮兵调转枪口,准备招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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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惊现空城计
一阵炮击,人仰马翻,嚎叫嚣张的鞑子立时变成了惊弓之鸟,士气跌落低谷。
贾珏上马,不远处王来聘匆忙赶到,闻听炮响,他马上警惕起来, 让大军加快速度,小跑步前进,于是见到了有史以来最奇怪的战场。
顺义城门不知何故坍塌了,以红夷大炮的威力,显然不能够造成这样惊人的破坏力,自家的炮兵还排列在射程之外, 那就更不可能了。前锋营三千骑兵已经从城门处的豁口攻进去,北面一队鞑子骑兵溃不成军, 有些滑稽,本来朝着炮兵杀来,见到黑压压的大军如潮水般涌出,全都勒马朝城门处而去,有些犹豫,因为城门已经被明旗占领,但好歹城内还有鞑子军队,便想着合围,反正城门已经毁了,然而一员金盔将士单枪匹马,趁着鞑子马队混乱,奔马直袭而去,身后寥无一人,简直是羊入虎口。
“杀啊,为兄弟们报仇。”鞑子见只有几个人,尽管领头的贾珏气势逼人, 威武不凡,但阻挡不了鞑子一莽如天的性子,一个个挥着马刀长枪冲来。
四骑中领头的正是贾珏, 他面露喜色,挥舞手中长槊,夹马提速。
“马通,快,领一千骑支援。”王来聘目力很好,看到是贾珏,立刻下令。
鞑子善骑射,且训练有素,按照方略,应该是先射箭,这样的话贾珏还要费些事儿,奈何他们觉得只有一人,砍草一般就能解决了,于是直接冲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鞑子为首的是俺答汗旗下猛将达托,一身如虎似豹,拎着宽背刀就朝着贾珏砍来,食如沉钟,临近见对面身形虽硕,面相却稚嫩,一看就是嫩头青,大喝一声砍去。
没别的,就是讨厌长得比自己好的南蛮子,凭啥人家的姑娘柔似水,人家的男子面如玉,就是不服。
明光一闪,人头果然咣当落地,不巧的是并非嫩头青,而是达托。
若是其他将领,必然要大喊一声:“你们将军已经死了,缴械不杀。”
贾珏不同,他依旧一马槊一个,周围郡县的情况他可了解一些,杀了人就想要跑,哪里那么容易,为什么汉民不服草原王者统治,就是因为他们本游牧部落,是部落社会、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集合体,不好好过日子。
远处沈炼、李贵和刘二还有一众炮兵们一脸担忧,他们想要跟着,但是被贾珏喝止,纯属添麻烦的。
经过炮火之后,还剩下一千七八,没办法,鞑子经验丰富,很快就散开,所以他才下令停止填弹,毕竟是实心弹,没有爆炸效果,伤害着实有限。
一千多人,来的炮兵只有八十人,完全是送人头。
当看到贾珏在马阵中横冲直撞,来来回回,却并没有受伤,李贵等才放心。
鞑子见无论是枪兵、弓箭都不能对贾珏造成影响,反而一片片的倒下,一个将官立刻大吼撤退,不过半炷香时间,三四百人已经倒下了。
一个迂回,鞑子们慌乱的撤退,毫无章法,都已经被贾珏的神勇吓破了胆,可惜,黄镇抚使带着七八百人来了,按照贾珏的吩咐,占领了城门,清缴就近几条街的鞑子,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人不多,己方士气又高涨,鞑子士气低落,轻松占领。
见到贾珏一人干千人,一个个明军都热血如涌,吼着奔袭。
另一边马通带着一千人也来了,鞑子只有逃跑的份儿,根本不敢迟疑。
“想跑?”贾珏冷笑,用马槊一拍马背,冲锋加速。
黑风是一匹好马,“吁~”一声嘶鸣,不断增加速度,果然是疾如黑风一般,在鞑子骑兵队里掀起一阵“砰砰砰”的声响,不断有人落马死亡。
蒙古马血脉好,又经过训练,其中有几十个,就算黑风跑到极限,也只是速度平齐,并不能够追上,跑得快的鞑子心下放松,命,保住了。
谁知刚一回头查看,一个黑影袭来,连人带马“轰隆”给两骑砸倒在地,竟然是一人一马,人是队友,死了还要帮敌人,马当然是鞑子骑的马,被贾珏挑飞。
一个当场死亡,头颅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折断,另外一个运气好些,急中生智滚了一滚,只是摔断了胳膊,刚痛片刻,要起身逃跑,“嗡”一声轻鸣,寒光如电闪烁,没死的骑兵缓滞后倒在地上,血泊汩汩。
黑风已经到了极限,却突然又加快速度,提高了一倍多,因为它的头上正贴着一张黄色符箓,斗部天吴灵妙符,战斗专属。
只见一道黑风穿过,人马翻飞,黑风的榆木脑袋似乎灵光了一下,感觉很畅快,超过最前面的鞑子两百多米才停下。
贾珏转马堵住鞑子,与身后围上来的明骑形成合围之势,这些蛮子,已经是瓮中之鳖。
“啊——”犹豫不敢上前的鞑子中还是有足够莽的人的,后面大军来袭,只有贾珏这边一个人,大吼:“他只有一个人,有机会,冲啊。”
贾珏歪嘴蔑笑,吓傻了?不知道投降?不过,鉴于他们在九边镇和京畿犯下的滔天罪行,投降也没用。
京中的难民,多有边镇而来的,鞑子可没有不得扰民一说,青壮杀死,妇孺掠走,老弱掠走,成为各部的奴隶,为他们牧羊、打铁、耕种,兼之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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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打出头鸟,十几个人袭来,贾珏略过距离近的,直接朝着那个出声的而去,一个横扫千军,连人带马全都干翻在地。
“好槊,杀人不见血。”贾珏舞动马槊,其上血迹在抽出来的时候已经流下去,滴在地面上,滋润草地,马槊里还掺杂着两分玄铁,经过他用炼器手段简单塑造,表面光滑如镜。
他看了一眼马槊腰股处,一道如丝般的红色气流从马槊脊峰划过,时间很短,刹那一闪,汇聚到马槊腰股处的血珠上,为了掩人耳目,两侧各有红色的宝石点缀。
鞑子派来的两千骑兵很快被消灭,王来聘颇有军事素养,赶到后立即召集人手摆军阵,以防支援。
在王来聘的指挥下,南北两侧是车阵,配合火炮和火统,是对付骑兵的利器,中间是空心阵,都是对付骑兵极有针对性的阵型。
明朝灭元立国,为了对付草原骑兵,当时的将领和谋士绞尽脑汁,才想出来行之有效的阵法,跟原来利用重盾抵挡不同,增加了火炮和火统的使用,因时制宜,毕竟这两样,对付依靠速度和冲击力为主要杀伤力的骑兵,效果显著。
单从这方面来说,明军是绝对不应该输给俺答汗的,奈何“贪腐”二字一手遮天,将大明军队腐蚀,一个个看着是光鲜货,其实全都是徒有其表,内中早就腐败不堪,更不用说其他的了。
阵型在王来聘指挥下迅速成形,当一切都准备齐全,接下来就是等着鞑子骑兵来自投罗网,奇怪的是一刻钟过去了,远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城内也是一样的情况,消灭了城墙处的一千多人军队,按照贾珏的吩咐是据墙而守,防止鞑子从城内包抄而来,可是等了很久,依旧没人来。
“难道?”贾珏骑在马上,眼中精光熠熠,让沈炼带领十人作为探子去北边蛮子的营地查看状况。
果然,不出贾珏所料,这竟然是一出空城计,里面只有鞑子一小部分的人马,骑兵两千,那么,大军去哪里了?
第一百零七章 都是表演家
天空中,西边的晚霞染红了世界,和着城内城外片片的血迹,破败的城墙、以及燃烧着、黑烟滚滚的房屋,宣示着战争的真意——毁灭。
霞光染红了天地,也描红了人脸,城门口康王下了车架, 前后几十个卫兵护持,他面色难看,听了贾珏的猜测,问仇鸾:“你撤退的时候,可留意到鞑子大军去向?”
仇鸾被问的一懵,他只顾着逃跑了,哪里有空去关心什么鞑靼的去向, 便回到不知道。
“快,找几个俘虏来。”王来聘听了立刻吩咐他手下的刘经司。
城外的骑兵虽然被杀的一干二净,城内却有一百多个俘虏,因为其中有俺答汗强制使用的明兵,从古北口攻打而来,明军大多溃败而逃,俺答自知兵马金贵,便抓获明兵俘虏,攻城的时候当挡箭牌,充当第一波前锋,那用起来,真是得心应手,这才是鞑子在大名境内如此横行,还损兵折将比较少的原因,因此,有胆子大的俘虏兵或干掉监管的鞑子或抓了监管的鞑子,求饶报身份, 便有了鞑子俘虏。
否则, 无论是为了军功, 还是为了被贾珏一波操作煽动起来的复仇情绪,断然不会有活着的。
没一会儿,四个鞑子便被带上来,王来聘身后的刘经司上前询问,没想到几个鞑子还很忠心,闭口不言,尽管用马鞭抽打,依旧不开口。
“王爷,不必问了,前事可知俺答汗用兵颇神,必然如此,原路返回吧,骑兵先行,回援要紧,若是迟了,恐怕不妙啊。”王来聘拱手请道,十分急切,这种时候可是千钧一发,争分夺秒的,等到俺答把京城攻下来,一切都晚了,多跑几步路,什么都有了。
“好,立刻回援勤王。”康王迟疑过后,便点了头。
别看王来聘是总兵,总指挥,有康王在,大事儿都要问过康王。
听了决断,王来聘立刻招呼人,首先叫了贾珏,这一次他已经见识过贾珏的厉害,霸王亦不能比,然后才是马尚马通等,准备下令。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贾珏却说话了,经过深思熟虑,以及观察那个不远处要做他丫鬟的钟金面色,他反对说:“王爷,王大人,也不必着急,有京营剩下的四万人和太上皇手里的三千、神机两营,加上京城防御,一时间俺答汗攻不下来,何况此时天将黑,就算赶到了,他们也攻不了城,还是稍作休整,凌晨出发,奇袭俺答部,主以火攻,方能见奇效,否则我军疲惫,万一中途有埋伏怎么办?虽我们人多,然恶战之下,必然要损兵折将。”
实在,谁也不知道俺答汗是不是就等着他们疲于奔波,中途打一波伏击战,趁着天将夜色,到时候战鼓齐鸣,军心大乱,士气可是会很低落的,战斗力自然也就下降很多,正常情况就打不过,何况这样呢。
这话一出,各有思索,一方面很对,一方面又不对,尤其是康王,见众人看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皇帝手中一定是要有兵的,涉及到大明的稳定问题,比如此次就是先下令勤王,然后才派出五军营,最后上京营,如果直接打掉京营,南边各部再有异心,那时候可危险了,说不得就是皇权衰微,重现春秋战国汉末争雄局面。
现在勤王是对的,可贾珏所说又很对,既为战局,又为将士的命考虑,毕竟贾珏再神勇,一人可战百人,数百人,但千人万人呢?
大战之中,必然是需要大军配合的。
说勤王,似乎有点不顾将士奔波和生命,事后说起来让人寒心,不勤王,他是王爷,自然要为皇家考虑,倒是没有那么深思,只是觉得不妥。
“此虑周全,但不能什么也不做,贾佥事,马将军,马指挥,即刻从杨都御史麾下带领六千骑回京先回去,我与两位王爷修整后凌晨趁夜驰援,你三人伺机而动,不可如此次莽进,可知?”王来聘武进士出身,有决断,立刻应对说。
贾珏领的三千人经过一场战斗,体力定然不支,因此换了勤王的杨都御史等麾下骑兵。
“好,那就快调遣人马吧。”康王正在苦思冥想,怎么才能够做的面面俱到,王来聘的及时雨就来了,对王来聘更加喜欢,暗道不愧是武学传家的。
周遭的人都觉得此虑周全,甚好,只有贾珏持反对意见,他捏着下巴,略做沉思,道:“让人领三千人回去就行,我觉得,既然他们久攻不下,我们不如学一学骠骑将军,反正俺答后部空虚,不能让人家在自己家撒野,他们那里却安然度日,听人说,这次连着边镇,各地伤民已有十几万了。”
寂静有时候是非常可怕的,因为可能酝酿着狂风暴雨,此刻就是,封建贵族大多不顾平头百姓的死活,这与儒家讲究君子之风有关,都喜欢憧憬美好去了,没有人关心现实和悲伤,但事实就是事实,怎么也洗刷不去,现在贾珏当着面提起,谁也不能忽视了,一个个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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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多米外远离人群不远的地方,钟金和丫鬟看着相依为命的样子,眼睛看着地下,似乎在等着贾珏安排她们。
来的时候,很多人当然也注意到了跟着贾珏的这二个姑娘,有不以为然的,有不在乎的,也有观之一笑的,北静王还跟康王耳语,果然是英雄不过美人关。
康王听了,眼睛一眯,感觉这次回去可以对正坤帝有个交代,不怕你厉害,就怕你没缺点,没爱好,钱听说是一个,不过似乎又不太关心,林如海上报中,贾珏把盐引卖给了薛家,谁不知道这玩意儿利在销售,简直是白花花的银子扔了,一桩盐事,顶得上贾珏除了玻璃工坊外的所有收入,毕竟是消耗品。
现在,爱美人是烙定了,喜欢别样风情的?
不觉,康王爷一笑。
二人瞧着胆小不敢视人的样子,其实钟金一直在用耳朵仔细收听,侧着身子,就是为了听的更清楚,旷野之中,声音散的快,讨论的声音又不大,小巧耳朵张的十分费劲。
先前听到要立刻全军回援,钟金双手攥着丫鬟,捏的对方小脸发苦,很是疼痛,可见她内心的紧张。
俺答汗攻下城池后,打算据地防守,休整几日,恢复兵马体力后再直逼京城,钟金觉得应该乘胜追击,与大明相比,兵马和粮草都是问题,速战速决才是正理,何况鞑靼此行,除了掳掠,就是互市,主要为漠南民生和发展,日后才能够用更多的军队,对抗瓦刺的欺负。
此次南下的六万人马,已经是鞑靼能够养得起的全部人马,其中还有钟金父亲支援的一万人,没办法,不能互市,人养不起,装备凑不出来,太难了,只能找变的软弱的大明欺负一下,还不能欺负狠了,南蛮子狠起来,也是吓人的,壮大后,才能与瓦刺一战。
鞑靼和奇剌古特交好,俺答汗和钟金的父亲更是交情不浅,对从小聪慧狡黠的钟金十分喜欢,她看得出来其中有些不怀好意,可也无所谓,毕竟她年纪还小,没来事儿之前,俺答汗不会把她怎么样,平时商量用兵的时候她都被准许在场,这一次就采纳了她的空城计,用顺义城拖住大明援军,绕道直接以骑兵迅捷的优势,直接攻打京城,情急之下大明皇帝肯定议和,能够节省很多兵马。
谁也想不到明军中竟然有神将,呼啦啦干倒一片人,还把俺答汗的大儿子二儿子收尸了。
要是此刻明军回援,那就是前后夹击,到时候互市没影了不说,全军都有可能覆灭,毕竟这次为了掳掠抢杀过于眼中,杀伐惊人的神将听起来可不是善于之辈。
好在,这神将被她遇上了,听来报侍卫的描述,很容易就能认出贾珏,马槊宋元之后,基本绝迹了,对草原人的大杀器可是少了一项的,爱读书的她自然知道。
抑制住两眼金星的遐思,谁不喜欢既长得好,又英武的男人呢,钟金也不例外,若是平时遇到,说不得要学古风,抓回去当驸马。
接着听到贾珏阻止回援,她才放松下来,听到派去骑兵,也不担心,六千兵力,经过奔波,俺答汗还是能够处理的,只是听到贾珏最后之言,心中如遭雷劈,震惊的看着贾珏。
这,这是人吗?学霍去病深入草原,直插王庭,还是趁着鞑靼部此刻防守空虚,你想一锅端?
不想此时,神将正好似乎随便乱动的看了这边一眼,正好跟她四目相对,钟金赶紧重新低下头,发现了?不对,二人从来没有见过,对方也不可能从从任何地方知道她,草原和大明互不来往很久了,想到这儿,她才放心。
……
小样,跟我演戏,贾珏心里一笑,他自然不知道钟金就是俺答汗内心预定的哈屯,不说她英秀之相一定不是普通女子,贾珏自从金丹第二转修成,一双眼睛更加有神,见到钟金时,一只青鸾从钟金的身上飞出,当然,并非真的,而是她的本命天运,在贾珏眼中化而成像。
大收获,不是公主就是王妃,才从潘复那里要来,一千两银子,说不定到时候就中彩票。
跟康王等议事的时候贾珏一直在注意钟金的神色,以他的能力,说道驰援问题,钟金的面色变了又变,就更加肯定钟金的身份,想要演戏?那就来全套的。
“不行,此举太过冒险,何况此地距离草原太远,军中粮草也支撑不了远行军,对草原的情况又不熟悉……”话听着非常的让人热血沸腾,但王来聘很快反应过来,反对道。
第一百零八章 杀戮
当最后一缕霞光逝去,城外的远山秀草,地面上的野蒿山蓬都消失不见,独留下浓重的黛色夜空,远近都像是被黑色的烟雾笼罩,全都看着不真切。
广渠门上,城墙上因为年久, 石砖表面布满雨水侵蚀的斑驳痕迹。正值春日初,不经常打理的地方便倔强的从石缝里长着些野草,淌一片苔阴。
城上每隔几个垛口就点燃着火燎,光色照明一片,能够看到城墙的根部,战时不比平时,时时刻刻都要戒备, 负责守城的官员们也知道事关身家性命,不再偷工减料, 省那几处用度。
火光明亮,也只能照亮一片地方,再远的地儿,就看不到了。
当昼伏夜出,月亮又被一片黑云遮住的时候,远处的林子里便出现了恍惚的黑影,密密麻麻,从林子里一个个跑出来,相近一看,像皮影戏里的人物,有骑马的,地奔的,拿着刀枪剑戟,还有推车推炮的。
俺答汗刚到不久,绕道之后路线长了些, 便慢了,见天已经全黑, 马上下令进攻,为了防止城上的人过早发现,他吩咐缓慢行军,防止骑兵奔跑时产生的声音出现,惊动城上首守卫。
两里路走了半个时辰,距离城墙还有五百米的时候,俺答汗大喝一声:“点火,开炮。”
紧接着,轰隆隆的炮火声齐鸣,无数的火把在黑夜里出现,吆喝声、喊杀声响彻遍野,直奔城墙而去。
城墙上值守的士卒几乎全都被吓破了胆,有被吓得魂不守舍的,也有机警者擂鼓、点燃烽火,城下驻守的士兵听到声音,立刻惊醒,上城支援,战斗一触即发。
俺答汗见到城内应对迟疑,烽火和鼓声等了一会儿,他的兵将都到城下了,才有箭雨炮火吐舌,向身边的奇剌古特首领哲恒赞叹一笑:“这次听钟金的果然没错,大功一件,大功一件。”
哲恒听到俺答汗夸自己的女儿,脸上充满得意之色,他的女儿钟金·奇剌古特从小就心慕大明,喜欢看书写字,与别的儿女自有一股不同的想法,可是他的掌上明珠。
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结果自然是跟俺答汗想的一样,克而不进,占据大优势后等着大明皇帝提出来议和,到时候,又是满载而归,金银首饰什么种类他不在意,重要的是粮草辎重,满足各部需求,得到贡市的准许。
可惜天不逢时,眼看着烽烟滚滚的城墙就要被攻下来,北边官道方向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喊杀声十分高昂,快速切入战场。
俺答汗的军队瞬间遭受两面夹击,一边城墙还没有攻上去,已经有很多部曲士卒跌落进城墙外的护城河,沉入悠悠的河水,扑通,扑通的掀起水花滚滚,没去生机,变成死尸。
一边骑兵马踏声连云,火速就压上来,在鞑靼军列中翻起一阵风火,打乱阵势,俺答汗久经沙场,这样的意外并不能够影响他的沉着,招手派出枪骑兵和枪盾兵三千人,让部下调整方向,应对这一只突如其来的骑兵,继续主攻广渠门,喊来下一波的攻城兵,补上城门处木车旁倒下的一片片人。
“冲啊,冲啊。”桥上,又一队鞑靼士兵如潮水般涌来,推着长达五六米的巨木撞门车继续撞门,城内的大明士卒拼命抵抗,人死了,就立刻拖走换另一批。
外面可以尸沉如山,城内却不行,会影响守住城门。
贾珏见到一队长枪盾兵列阵在前,许多的士卒都在这变换的阵型中吃了亏,成了枪下鬼,箭中魂,他调转马头,放弃突进去城门方向,打算先解决这一方阵鞑靼,擒贼先擒王,他已经看到了远处藏匿在一片骑兵中的俺答汗。
国朝有气运,金龙为相,皇者有龙气,隐而不发,鬼神辟易,俺答汗虽然是草原人,但此方世界,万物皆在天之下,一切都在道之中,俺答汗自然也有龙气,却非金龙,观之,一条黑色金瞳的黑龙相一闪而逝。
然而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无论是国朝金龙还是皇者龙气,全都是有气而无灵,不会主动行动,贾珏曾夜观金龙,发现就只是气象,比如人看起来健康就是气象,好像统计数据,告诉看到的人一国之兴衰荣辱具象。
贾珏不由得感觉,并没有什么作用,就是个吉祥三宝,看看样子而已。
带领一队兵将,贾珏扬起马槊,大喝一声:“攻击——”
刹那间似万马奔腾,声势震天,骑兵点燃的火把在空中跳跃着,翻出优美的波浪纹,陆陆续续,如惊涛拍岸,朝着朦胧光色映照出来的盾阵冲击。
这时候,各自点燃的火把倒不像是给自己照明的,反而像是在给对方照明。
以前,枪兵撞击是最好的出路,现在有了贾珏,他一马当先,身后跟着黑云一片,贾珏扬起马槊,带着人就冲了过去。
距离很近,贾珏刺出马槊,如毒龙一般呼啸而出,“铮~”的一声金铁嘶鸣,马槊跟精铁盾牌撞在一起,声音刺耳,多在盾牌的士兵立刻齐刷刷长枪一闪,银光熠熠,在长枪伤到贾珏身下的黑风时,贾珏大喝一声“开”,紧接着巨力一挑,连人带盾全都被扯飞开去。
瞬间枪遁阵便出现一个豁口,左右两侧正在被鞑子枪兵据于盾外的人见到贾珏破开一道裂缝,立刻战意沸腾,冲破防线。
贾珏的咤喝声几乎传遍了战场,声音极大,轰轰如雷一般,他并不需要这么喊一声,完全是为了震慑效果,并且迅速对鞑子的士气造成了影响,马上就要攻破城门的士卒因为力怯,迅速被挡回去。
场面很混乱,贾珏解决了炖阵,一阵厮杀,因为是黑夜,这一次很不幸运,身上沾染着不少血迹,好在正是黑夜,不近火光,看不真切。
穿过重重防御,贾珏又解决了炮兵队,在他的带领下,无论对方有多少人,什么装备,都不是对手。
战场上一个似乎一个皮影来回穿梭,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人一马,不停的收割着鞑子的生命。
一万人着实有些多,贾珏左砍右刺,速度敏捷,来来回回,人数才不断增多,当最后一个数额完成,贾珏正好站在了俺答汗前面不远处,他如黑夜的鬼神,也如把白日里的神将,用银亮的马槊指着两队盾兵喝骑兵之后的俺答汗,大喝:
“掳我同胞,犯我疆土,大肆烧杀抢掠,不当为人耶,今日贾氏子珏,取你人头,安定天下,还乾坤朗朗,不休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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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槊上,红色的血珠在吸收了第一万个人的血气之后,红光一闪,由内而外便开始变化,宛若云团霞蔚,贾珏特意将马槊在黑风腹部隐了隐,防止有人看到。
俺答汗纵观全局,眼前的金盔小将真的如同天神下凡,杀了他好些兵马,身边的近臣劝他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不听,怎么能让数十年准备功亏一篑呢,也是不甘心,目眦欲裂,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贾珏。
士兵们见一身血迹的贾珏,都不敢上了,俺答汗气不过,大吼:“愣着做什么,白养你们了,上啊。”
见前面的兵将还是颤巍巍不敢上前,就看着那一人一骑缓慢走来,如同看着瓮中之鳖,让俺答汗极为恼怒,抽出马上强弓,搭弓、引箭,长箭倏忽而出,大约是天色太黑,对面的神将眼睛不太好,竟然没有躲避,俺答汗大喜。
突然,贾珏侧头一闪,嘴角便擒住一只箭羽,左后撒开马缰,也不见黑风惊慌,就那么一甩,利箭如风,“嗖——”一声越过士卒,射在俺答汗身下的马上,马即刻死亡,“咣噔”倒地,俺答汗狼狈的被甩倒在地。
第一百零九章 擒获
战场上似乎有一个皮影来回穿梭,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人一马,不停的收割着鞑子的生命。
一万人着实有些多,贾珏左砍右刺,速度敏捷,来来回回,人数才不断增多, 当最后一个数额完成,贾珏正好站在了俺答汗前面不远处,他如黑夜的鬼神,也如把白日里的神将,用银亮的马槊指着两队盾兵喝骑兵之后的俺答汗,大喝:
“掳我同胞,犯我疆土, 大肆烧杀抢掠, 不当为人耶,今日贾氏子珏,取你人头,安定天下,还乾坤朗朗,不休他言。”
马槊上,红色的血珠在吸收了第一万个人的血气之后,红光一闪,由内而外便开始变化,宛若云团霞蔚,贾珏特意将马槊在黑风腹部隐了隐,用腿夹住,防止有人看到。
俺答汗纵观全局,不远处的金盔小将真的如同天神下凡,杀了他好些兵马,身边的近臣劝他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不听,怎么能让数十年准备功亏一篑呢, 也是不甘心, 目眦欲裂,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贾珏。
士兵们见一身血迹的贾珏,都不敢上了,俺答汗气不过,大吼:“愣着做什么,白养你们了,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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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前面的兵将还是颤巍巍不敢上前,就看着那一人一骑缓慢走来,如同看着瓮中之鳖,让俺答汗极为恼怒,抽出马上强弓,搭弓、引箭,长箭倏忽而出,大约是天色太黑,对面的神将眼睛不太好,竟然没有躲避,俺答汗大喜。
突然,贾珏侧头一闪,嘴角便擒住一只箭羽,左后撒开马缰,也不见黑风惊慌,就那么一甩,利箭如风,“嗖——”一声越过士卒,射在俺答汗身下的马上,马即刻死亡,“咣噔”倒地,俺答汗狼狈的被甩倒在地。
几百人根本挡不住贾珏的步伐,他挥动马槊,继续逼近俺答汗。
形势变化的太快,俺答汗在撤退和心有不甘之间徘徊,还是一旁的哲恒架起来俺答汗上马,吩咐周围的部将:“撤退,立刻撤退,给我挡住他。”
俺答汗还剩下一万人不到,这一次损兵折将至此,很可能还会被草原其它大部吞并,从小部落干起来,如简陋茅屋,慢慢变成摩天大厦,现在大厦坍塌,任谁都不会甘心,但撤退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依靠骑兵迅捷之力,大概还是能逃走的。
听到命令,尽管害怕,周围的鞑靼士兵还是缓慢围上来,到距离贾珏两米处停下,不敢上前,也不后退。
想跑?贾珏抬起来手中的马槊,就要冲锋过去,身后却响起来一片呼喊:
“张大人传圣上口谕,缴械不杀,尔等速速投降。”
“张大人传圣上口谕,缴械不杀,尔等速速投降。”
“张大人传圣上口谕,缴械不杀,尔等速速投降。”
连续三道声音响起来,从城内出来三个插旗的骑手,一路在战场上狂奔。城外旷野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今年这一片定然会生出一片蔚然野草来,剩下的鞑靼士兵当然有跪地投降的,也有迟疑的。
张大人,张居然,年纪轻轻中了进士,被安排到翰林院去,这一次俺答入侵,说话中肯,被正坤帝重用,协理守城,他的府邸距离广渠门较近,因此最先赶来,一直在城上观战。
贾珏撇撇嘴,刚才龟缩不出,现在出来刷存在感了,若是迂腐的忠君爱国之辈,恐怕还真被他唬住了,错过了抓住俺答汗最好的时机。
有没有俺答汗在手,将会直接决定日后对鞑靼的应对,只是贾珏疑惑口谕怎么会这么快抵达?张居然自然不可能假传圣谕,那可是死罪。
他不知,张居然所用,不过是先前正坤帝在御书房的叮嘱,让诸位安排守城的官员遇到紧急事情可以先行后报,但没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贾珏不理会,他前面的士兵显然是跟随俺答汗的近卫,并没有投降,便动起来,策马冲阵,雄浑的力量御使在马槊上,直接挑飞盾牌,飞身而起跃到盾阵上,“砰砰砰”连续踩踏,伴随着骨折的惨叫声,遁阵刹那便被破了。
杀掉几个枪兵,借着反弹的力量回到马上,继续战斗。
“贾老弟,贾老弟,看这边。”突然,就在贾珏要再次击杀骑兵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来周颠的声音,贾珏不能不顾,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不想竟然很远,在四五百米开外的战场,周颠正在和几个鞑靼士兵周旋,游刃有余,显然是划水作业,以周颠的水平,就算不用法力,单凭身体力量,也不是几百个人能围困的。
人马里有几百人是新军骑兵,周颠就在里面,贾珏早知道了,只是不得空说话。
看到贾珏看过来,周颠并没有开口,却又声音传来,显然是传音术,他说:“血珠已经成了,就不要多造杀孽,善者为信。”
话说完,周颠继续他的划水生涯,一个骑兵刺来,他“哎呀”叫了一声,骂道:“你竟然偷袭,没看我跟这位兄台打的正酣吗?”
拨开前面两个士兵的刀枪,周颠策马冲出几米,又跟另外的鞑靼战斗,身后已经有其他的明军与先前他力战的鞑靼士兵打在一处。
贾珏满头黑线,张居然的话他可以不在意,周颠的话却不能不管,杀戮之中越战越酣,浓烈的煞气在贾珏一次次冲杀中不断凝聚,他收敛心神,神光一闪,察觉到自己已经有些被煞气影响,口中默诵净心、净身两大神咒,一股玄妙的清凉气息从无名出贯彻灵魂和体魄,让他复归清明。
贾珏从来都是一个自制的人,艺术家多放荡不羁,但他不这么认为,形于神外,安然其中,唯有勤勉于技者方能够闻达青史,他并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大概是不对的吧,否则前世就该成为大艺术家,办办画展,游游南北极什么的,最终不过在家庭和工作之间劳碌几十年。
他手下的马槊力道减少,转动枪线,改变勇力方式,把周围的骑兵一个个拍下马,伤而未死。
一回头,几个呼吸间俺答汗已经顺着小路跑远,贾珏一皱眉,举起手中的长槊,做投标姿势,仍将出去,只见一道寒光在黑夜里刺破黑暗,伴随嗡鸣声,刺伤还几个追随保护俺答汗和哲恒等部将离去的骑兵,最后穿过俺答汗的右腿,将他打下马。
见到贾珏没有了兵器,周围的士兵竟然大胆的一拥而上,真是莽夫不怕死,贾珏随手扯来一杆枪,格挡,刺杀,哀嚎不断。
“魔鬼,魔鬼。”一个被刺伤的士兵大喊,然后逃窜而去,周围的兵将大都如此,还有些敬贾珏而远之,隐隐远离。
“缴械不杀,难道尔等中没有听得懂人言的?”贾珏用枪一扫,眼中冷光迸射出泰山压顶的威慑,呵斥鞑子士兵。
“否则,全都要死。”
鞑子士兵听了,互相看看,一个步兵将官环视战场,炮击产生的火光下,倒地被火把燃烧的焦尸,都照亮了一片片,败局已定,连两个大首领都逃窜起来,没有翻盘的机会了,他还算聪明,放下手里的武器跪地求降,其他士兵也都纷纷效仿。
当贾珏抓住俺答汗和哲恒,剩余的鞑子士兵就全部投降了。
贾珏让沈炼和杨都御史派遣的骑兵统领压着俺答汗和哲恒,另外还有四五个主要将官,他一个人策马找到周颠,发自内心的笑道:“谢周兄提醒。”
“小事情,小事情。”周颠不在意的摆摆手,见周围兵将全都看过来,大概在疑惑小小旗官周颠怎么认识贾珏这样的神人,日后说不得要攀交几句。
周颠也不在意,与贾珏策马同行。
“走吧,战事结束,以后都会是平静日子了,等事儿办完了,我请你去家中吃酒。”贾珏把马槊交给李贵拿着,让他在身后跟随,同周颠一起回城。
至于战场,自有兵将处理,还有城上的张大人操心,贾珏也不怕谁耍什么小心思,这一场打败俺答的功劳甚大,没有人敢弄虚作假从中作梗。
“你还真是个妖孽。”突兀的,周颠没来由说了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
贾珏不明白他所说是什么,疑惑:“周兄何意?”
“你修行不过短短时日,便能够铸造阴阳胎基,得一丝造化,难道不该称医一声妖孽?”周颠脸上露出嫉妒的模样。
贾珏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家伙是装的。
外军不可入城,贾珏所领翼军非大明亲军,战事后在城外三里出选择一处开阔地安营,贾珏也在营中。
张居然奏请正坤帝,说主将奔劳,求得恩准可以入城回家休息,贾珏拒绝了,一个是不想接受张居然这份情嫖来的情,二人本没有什么交际,也是害怕一身血气惊扰府中人,就没有回去。
命人烧水洗漱,清洗盔甲,换了一身衣服,于营中休息一夜,并约束兵将,明令不得斩首、不能切耳,他自会奏请皇上定夺军功嘉奖,才没有出现一车车人头耳朵出现在营中的惨事。
也是战后见到有人砍头切耳,混乱中自然不知道谁杀了谁,经过血战,一个个戾气很重,就开始起冲突,贾珏才让人喝令。
紫宸殿,正坤帝今夜没在任何妃嫔美人那里休息,事务繁杂,军情危机,一时间就睡不着,但抵抗不住生物钟的折磨,正准备去后面的内寝休息,刚起身,杨和文却突然来报,说张居然差人来报,俺答汗趁着夜色奇袭,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吓得正坤帝睡意全无,立刻要召亲卫军拱卫皇城,安排兵马守城。
正坤帝惊吓之余,怒火中烧,那么多兵马,没了?
“皇上赎罪,奴才还没说完呢,俺答汗是绕道奇袭,贾佥事已经带骑兵来支援了。”杨和文急促的喘着气,擦擦头上因为一路小跑流出的汗渍,慌忙汇报,跪下道。
“好,你立刻持我诏令,调遣城中其余兵马守城。”正坤帝松了口气,转而一脸沉穆,倒没有责怪杨和文话说一半让他心惊,立有决断,他不敢大意,被俺答汗功进城内可不是好玩的。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百姓们听到重甲士兵“霍霍”而行的声音,都知道鞑靼入侵,难道京城保不住了?再加上警钟长鸣,几乎都睡不着觉了,一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
有些老人便低语起他们曾经听老一辈人说的话——蛮人之所以为蛮人,就是因为他们野蛮的不像人,不说古之鲜卑以妇孺为食,随军侵用后煮食,单说元蒙,待汉人如猪狗,随意屠杀,宛若努奴隶一般,诸部极其残忍无道。
难道,又要重现昔日水火地狱?
正坤帝焦急的在大殿中踱步,沟壑般的眉头从未舒展,面色极其难看,据报,俺答汗人多势众,七备于贾珏,他抽调的亲军也不能立刻加入,少说要一刻钟两刻钟时间,战场讲究千钧一发,城门以破,士气大落。
谁知不久之后张居然来了,进了紫宸殿就大呼恭喜,告诉正坤帝俺答汗已经被贾珏所擒,一阵奉承之言,什么“天运昭昭”“皇上是韬比汉武,略胜太宗”之类的,好像这一场战役都是正坤帝王霸之气使然,没贾珏什么事儿。
文臣多鄙陋,由此可见,张居然或许没有打击武将的歪心思,但跃然表现之言却已然相害。
正坤帝先是一愣,俺答汗可是鞑靼汗王,统领漠南各部首领,一时之间让他不敢相信,但看张居然的样子显然是真的,大喜:“果然是荣公之后,今番大胜,贾灵明功勋卓著,当表首功。”
翌日,天刚亮,消息便如风般在京城内传开,城中百姓皆欢喜,尤其是酒楼老板,一个个笑的牙齿都合不拢,多有士子学生抚扇叫好,呼朋唤友的要庆祝庆祝。
顺义城也得到了消息,要回援的士兵被留在那里修整,等待新命令。
贾珏天一亮就穿衣洗漱,本来还想要找周颠商量为孙镮复生的事儿,却被内监截住,传令要贾珏和诸将军上殿面圣。
没办法,贾珏迅速回府换了朝服,朝着皇宫而去。
宣政殿内人不多,但也不少,今日是小朝会,并不像前日那样百官汇聚,只有要紧的官员在。
“此番大胜,贾灵明勇力过人,擒获俺答汗和哲恒两个人,居功甚伟,今日特此封贾珏为神威侯,官晋三级。”座位上的正坤帝显然很高兴,也不说其他,直接让内监宣读主要的晋升名录。
大头兵依靠人头来换赏,总旗以上的人却不行,他们是按照军事行动的任务完成度来封赏的。
包括贾珏,在大殿上此番领军出征的人都有表彰,其中最优待的就是王来聘,调任五军都督府任都督指挥,因为先前战役中,原来的都督指挥不幸中箭,死了。
这家伙简直是捡了亘古未有的大漏,啥也没干,成了大明的高官。
第一百一十章 谈和
封侯拜相,金玉良缘,自古人生莫比肩。
贾珏高兴的拜谢隆恩,幸喜之色溢于言表,同王来聘等跪下谢恩,同时款言:“太上皇圣明,皇上圣明, 小子不过弱冠之年,承蒙圣恩,方得一展所长,如此厚赏,足可见圣上对臣如日月辉照,日后定当为国为民,肝脑涂地。”
马屁一通拍完起身, 二位皇上都很高兴, 一般人拍马叫谄媚,有才能的人拍马如饮酒,只会让人觉得酣然若醉,毕竟,他那么厉害还要拍我马屁!
贾珏谢完起身,走到贾政身边一拱手,继续站到其侧后身。
太上皇和正坤帝见到贾珏这一举动,皆是点头满意一笑,如此大功,没有得意忘形,还记得老父亲在场,以次位居之,可见心性极佳,孝悌非常。
自古天生神力者多中途崩殂、不得善终,比如纣王、霸王和李元霸等,都是因为猖狂的过了分,最终人伐之, 天罚之, 不得善终,可见,这是一个不一样的,那就不用担心他别有二心谋反了。
殿内所有人都是兴意一片,唯有贾政不太高兴,倒不是因为儿子比他有出息,完全是因为来自父亲对儿子的担忧,谢恩后便谏道:“封侯之赏是否太重?连升三级已经是莫大的荣恩,他毕竟还年少。”
太上皇一撸胡须,摇摇头笑道:“爱卿此言差矣,自古功过赏罚,必然严明,国方昌盛,贾珏领兵回护,保京城安危已经是大功,何况生擒俺答这样的卓越之功,非侯不可度。”
大臣们听了,都暗暗点头,对太上皇的话极为赞同,心里也对太上皇和正坤帝更加敬重, 有对贾政此言赞同的,也有不认同,尤其那些十年寒窗苦读出身的,对贾政从心讽笑,简直是“何不食肉糜”姿态,惺惺作态,毕竟,他们自己封侯拜相都不知何年何月,都知道贾珏是庶子,这样光宗耀祖的便宜儿子,来一打?
封赏过后,便开始讨论俺答汗和哲恒的处置问题,还有那么多的俘虏看压在城外,拖久了恐生意外。
刚开始讨论,太上皇就开始发困,打起哈欠,道:“皇儿,国事朕就不掺和了,正好有些困,戴权,摆驾回宫。”
太上皇早就将国事交给正坤帝,按道理前面的事儿他都不应该管,也很久没有入议事三大殿,全因今年俺答汗犯边,金印摇摇欲坠,他不得不出来过问,表示支持正坤帝,让群臣收束一心。
恭送太上皇离去,正坤帝从面慈心善好儿子,变成了威不可言高堂君,宣布移驾宣政殿,正式讨论战后问题。
“说说吧,俺答汗如何处置,还有那些俘虏怎么处理。”正坤帝一扫各个文臣,目光灼灼。
武将已经展现过他们的光辉,现在是文臣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养兵千日,用兵可就在一时,平时都吵吵嚷嚷好像谁不知道他们长一张嘴似的,一会儿说这儿不好,一会儿说那不行,今天,可是都要说个够。
底下人相互交头接耳一番,严嵩作为内阁首辅,觉得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率先谏言:“皇上,以微臣看,不如让其送上降表,俯首称臣,封他一个王字,将鞑靼划入大明的疆域,日后俺答极其属部就是皇上的臣民,有感皇上仁德,想必他们定会真心归顺。”
正坤帝听完严嵩的意见后点点头,但并没有直接采纳,到:“此言甚好,符合我大明气度,雷光启,范文基,你们二人也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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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光启是文渊殿大学士,鬓微霜,已经将近六十岁,是辅佐过太上皇的老臣,范文基则是东阁大学士,文士风流模样,有些诗才,大约三十多岁,进士及第后入翰林院,兢兢业业,上一任东阁大学士是他的老师,死后推荐他为东阁学士。
“严大人所说自然是正理,然鞑子蛮横,必然不服朝廷制度,那时还是自成一家,若是因此要钱要粮,既已经是皇上臣子,那时给还是不给?不过圈狼养虎罢了。”雷光启深思后回答,平时他发言比较少,严嵩势大,得正坤帝重用,多用严嵩的建议,因此有时候说与不说没什么区别,但这一次事关重大,他无视严嵩看过来带着些冷意的眼神,慷慨直言。
“雷大人所言甚是,日后还是会卷土重来,不过三年五载,又能恢复元气,到时候边镇依旧会被扰掠,不如直接杀了了事,那是鞑靼群龙无首,又损兵折将,我们依旧不互市,边关至少能够安稳二十年。”一旁的东阁大学士范文集显然跟雷光启持有相似的意见,且很明确,他支持全都坑杀,使其无还手之力。
严嵩被两个手下反驳,有些不爽,作为曾经的进士及第,思维敏捷清晰,直接表达自己对二人的不满:“谁不知杀了最简单,那时两方的仇怨可就深了,必然要厉兵秣马复仇,说不定会直接归顺瓦刺,那时南北草原部落联合,恐怕战事一触即发。”
在场的大臣都点头称是,这次不是附和,严嵩所说是事实,两军都刚打完仗,若是鞑靼臣服瓦刺,派兵攻明,的确是不妙。
雷光启和范文集听了,相视一眼,暗道严嵩果然不好对付,话语鞭辟入里,非常有道理。
严嵩见到二人被自己一言解决,不再出声,剩下的人看其脸色,也都赞同他所说,乘胜追击道:“皇上可效仿前人,派一位公主和亲,与俺答汗的长子成百年之好,行教化以治奇功。”
前面的话时平平之言,后面的这句,才是点睛之笔。
文成公主和王昭君的事儿,告诉后人这个方法很好用,能够让蛮人学习儒家文化,如同驯服山野狮虎,驯化首狼,到时候安定何止二十年,只要运作得好,五十年一百年也是可能的。
正坤帝对严嵩的建议是很赞同的,已经准备出言纳谏,商量具体事宜,很明显,封俺答为王,对大明的益处更多。
可是听到公主和亲一项,脸色变了变,他的公主如今只有佑宁公主和福康公主年龄适中,一个已经出嫁,肯定不行了,还有两个才三四岁,根本不可能,就只剩下这两位,可是听名字,就知道正坤帝对这两位公主十分喜爱,怎么可能会让她们到草原去受苦。
于是摇摇头道:“不妥,不妥。”
“皇上三思啊,这可是为了百姓社稷……左右,新敕封一位也是可行的。”严嵩义正严词后,注意到正坤帝的脸色变化,立刻改口,反正只要是公主就行,如刘细君、文成、新城公主那样的。
正坤帝默然不语,拿起来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暗暗度量,这样的话,牺牲一个也不算什么,以前都是强硬对待,可无济于事,安定一段时间后总会有战况,有长有短。或许该效仿唐宗,武定文治,才能够有长久的安宁。
“那就押俺答上殿。”正坤帝叫来锦衣府指挥刘允武,俺答汗和哲恒等七个大小首领,都已经押解锦衣府诏狱。
贾珏听到这儿有些懵,感情自己白打了,之前那么多将士百姓都白牺牲了,到了最后,还是要送美娇娘,坑爹玩意儿。
“皇上,小臣以为不妥。”贾珏从贾政身后站出,那一行武将都看着他,在政治上武将的确考虑问题深度不够,其中有关各种矛盾的处理,他们是想不到那些深层次的结构因素的,只能听着,当然,听到要和亲,还是有些不忿的,只是正坤帝没让他们发言,因此都期待的看着贾珏。
“哦?你有何不同的建议?”正坤帝也来了兴趣,他看着躬身的贾珏,如此英朗俊逸的少年真是不多见,又是神勇将才,必须要完全笼络住,不由得生出了些别样的心思,眼睛眯了眯。
这时候贾政挡了挡贾珏,让他小心说话。
“皇上,既然这次大胜,还封什么王,和什么亲,依小臣看,就按照刘大人的意思办,到时在鞑靼设行省,定立各府衙,派遣重兵把守即可,就算有叛乱,到时候就地即可扼杀,还能当做西北的门户,岂不更好?”贾珏直言到。
大家都以为新的神勇侯会说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策略,没想到如此不堪,贾政忙拱手俯身,道:“皇上,犬子毕竟还年幼,所知不多,妄言了。”
倒不是贾珏说错什么,因此也不是告罪,实在这个想法人人都想过,谁不想把草原变成马场,肆意奔驰。
“无妨,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气象。”正坤帝不在意的一笑,然后看着贾珏:“朕年少时听说有蒙人袭击边境,掠夺大明子民,也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原觉有开疆拓土之功,后来才发现实难施行,不说建立府衙,派遣军队所耗国库,单说草原苦寒,蒙人生性蛮横,风俗文理与我大明相去甚远,建立起来太难。”
说了一大通,最关键的却没说,因为没人打的下来,就算俺答汗答应,鞑靼的各部首领们也不会答应,到时候还需要在鞑靼境内用兵,那可就是拉锯战了。
贾珏听完略做沉思的样子,然后认真的看重正坤帝:“皇上可听过民间一句谚语?”
“哦?什么有趣的话?”正坤帝饶有兴趣的问。
“人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贾珏躬身摊手,平和的声音在殿中十分清晰,让意兴阑珊各有心思看着贾珏的君臣哑然。
这句话很普通,但其中蕴含的道理却很深,因为路人人都在走,他们发现自己却从来没有悟出这样的真谛,一句话如沐清风,思维全都清晰过来,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豁达。
似乎,少年时的无知无畏又回来了。
“吩咐锦衣府,押俺答上殿。”正坤帝沉默许久,让杨和文去传旨。
锦衣府诏狱,俺答汗躺在监牢里,一只腿上包裹着白纱布,一动不动僵硬的躺在陈旧的褥子上,因为失血过多,俺答汗面色苍白,嘴唇皲裂,要不是王来聘觉得他可能还有用,不能就这么死了,及时找了军医治疗,这回儿子已经去见阎王了。
另一边的哲恒样子狼狈,披头散发,眼睛里充满血丝,他一夜没睡,心中十分后悔,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次不仅没能获得足够的利益,还损失他一万精锐,就不该听俺答汗的蛊惑。
顺义城肯定早没了,定然有人看穿了他们的计策,不然没那么快支援,也不知道他的女儿钟金怎么样了,因此发愁的一夜没睡,女儿倒在其次,关键是他们未来的命运,还有两个部落的命运,如果没有那一员神将还好说,他王帐下的军队足够应对,可现实是有,吓破了胆的草原人,甚至比羔羊还不如,昨日的战场已经清洗可见,连他也是。
突然,俺答汗咳嗽两声,如若的醒来,嘴里轻声呼喊着:“水,水。”
漠南草原曾经的第一勇士,如今的俺答汗王,睁开眼睛想要喝水,他的旁边就放着一碗水,但是却因为刚醒来,失血又过多,有气无力的伸了伸手,并没有拿到拿一碗水,这时候注意到对面的床上是哲恒,立刻看着哲恒,喊道:“水,给我水。”
声音徒然打了两分,依旧苍白无力。
哲恒本不想理俺答汗,奈何俺答按照辈分是他的表兄,脸色阴沉的走过去端水给他。
水刚送到俺答汗的嘴边,挣扎着抬头要去喝,好缓解体内传来的那股要命的枯竭感,谁知外面匆匆进来几个飞鱼锦衣,哲恒动作一顿,这火急火燎的样子,莫非是要处理他们?心头一惊,
俺答汗很渴,已经渴的不行了,简直比死亡还难受,根本顾不得什么,用尽全力去接碗,想要接过来自己喝,谁知锦衣府的人比他快,直接架起来哲恒,一碗水“咔嚓”打翻在地,俺答汗想要看看落地的水,可是爆发的力气只能让他半起来身体,根本看不到地下的水。
“大人,他怎么办?”陆文昭请问刘允武,指着床上躺着的俺答汗,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找个担架,抬到宫里去。”刘允武皱着眉,这半路要是死了,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不久后,哲恒和俺答汗都被带到了宣政殿,哲恒见到皇座上的正坤帝一脸肃穆,周围的文武大臣一脸异色,感觉很不妙,按照草原的习俗单膝跪地,低头用撇脚的汉语到:“参见明皇帝,望明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活命,忍了。
“你倒是个懂礼的,朕倒有些不想杀你了。”正坤帝见到哲恒三四十岁,生的端正,倒没有旁边担架上的俺答一脸凶相,似乎还有些维吾尔族的血统,难的是知道礼数,会称万岁。
哲恒一听真的要杀他们,立刻俯身撑臂,求饶道:“明皇恕罪,我等也是为了部民生计,实在是不能互市好多东西缺乏,无奈之举,若是明皇早许贡市,也就不会有这件事情发生了。”
这话顿时惹来一众大臣怒目而视,简直是强盗之言。
“真真可笑。”贾珏听了这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走到哲恒身边,对着正坤帝一礼,在示意下转身对着哲恒和俺答,责问道:“不说其他,我来问尔等,若是你部今年牛羊多,青稞少,马匹少,瓦刺青稞多马匹多,想要与你部置换,可是前些年瓦刺刚因为草场问题主动打了你部,还抢去不少部民,试问,今年来置换,你换吗?”
哲恒听了,立刻不忿道:“当然不能,虽说瓦刺强过我部一些,但也没有太多,我奇剌古特又和鞑靼交好,当然不能换,否则难以对部民交代。”
“很好,那如果瓦刺实在需要,派遣使臣来,送你金银各千两,美人二十,茶盐不等,你会不会就允许了?”贾珏又问。
哲恒想了想,道:“这样的话,倒是可以一谈。”
贾珏高兴一笑,又接着说:“那要是瓦刺再加一个美名在外的貌美公主,想要配与你,以求准许呢?”
“好啊,不过配于我就不必了,正好我的三儿子年纪到了,配与他就是了。”哲恒听到这里很欢喜,这么舔,哪里有继续摆脸的道理呢,准,必须准。
“既如此,对你部我没话说了。”贾珏转而走到俺答面前,问他:“汗王大人?若是瓦刺与你部如此,你当如何?”
“当,当然也是如此了。”俺答汗已经听出来,这是在说鞑靼与大明,此刻人在屋檐下,当然顺着意思来。
“看来汗王大人心有不甘。”贾珏摇摇头站起来,奏请正坤帝道:“皇上,小臣请诛杀来犯主部鞑靼所部全部兵将,并自请领两万骑兵,于秋后灭之,鉴于奇剌古特知礼,尚通人性,归放其部,封哲恒为忠诚王,允其送公主一名与宗师子弟和亲,可让其献上牛羊马金银等物,定贡市之盟。”
“若如此,当准。”正坤帝喜上眉梢,看着哲恒,道:“你可愿意?”
“愿意,臣下愿意。”哲恒赶紧一拜,他也明白了,此刻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啊。
“好,好,吏部、户部、兵部、刑部,那就按照先前所议,依照神威侯所言,再宣九省统制王子腾料理诸事后进京,将两部合为西都布政司,由王子腾出任布政使,苏秉贤为总兵,忠诚王兼副总兵,允许他养八千府兵,其余遣散。”正坤帝昂然宣布谕令,眼神睥睨四野,气度纵横四海,皇者气息十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喜极山呼。
整齐的声音十分洪亮,在大殿空间的加持下,让哲恒心颤,汉人,真是不好惹,尤其一点最烦人,遇到危机,众志成城,为节而死,宁死不屈,当然,这不是他悟出来的,而是他的女儿钟金以前说的,不觉十分有理。
他看了看转身走到贾政身后的贾珏,这样的神将,怎么草原上就没呢?
“明,明皇,本王也愿意俯……俯首。”俺答汗勉强说出来这一句,还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用了,有忠诚王在,想必能安抚得了两部臣民。”正坤帝也已经知道,这次都是俺答汗策划的,此人出生起就是个反骨仔,就算没有互市,草原上也是能够安居的,不过生活物资贫乏些,成年后南征北战,统合各部,做了汗王,却不知道王为何意,难道只是征伐拓土?非也,能使百姓安居乐业平安度日,保家卫国方为皇。
“拖下去,于后日午时,菜市口斩首,下宣厄令,向百姓昭彰其罪。”正坤帝厉声而言,一挥手,立刻有人来抬走俺答。
“你,你,我的子民会为我报仇的。”俺答汗突然满色潮红,大声一喊。
“可能没机会了,你有几个儿子?”贾珏回头问俺答。
俺答没回话,因为喊了之后没力气了,倒是哲恒回答了,有三个,两个在顺义,一个前年早夭,留下一子,现在不到一岁。
“哎,那可能没机会了,顺义的那两个一不小心被炮兵轰死了,没逃走。”贾珏叹息道。
什么?俺答汗听了,一口老血喷出,当场翘辫子。
“抬出去,抬出去,晦气。”正坤帝不悦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物失
紫宸殿内宴请功臣,十分热闹,正坤帝特许神威侯贾珏和忠诚王哲恒坐在他左边康王之后的两个位子,以表此次功劳。
桌子上珍馐佳肴,大殿中歌舞动人,古色古香的丝竹之声悦人耳目,舞姬们扭动着水蛇腰, 摆动的身姿引人入胜,肤如雪砌,撩人心扉,殿中大臣全都沉醉其中,举起酒杯畅饮,目不斜视的盯着这可是天音坊调教出来的, 一个个都是从各处精挑细选出来的, 姿容都是上上乘,
香风曼舞妆迢迢, 贾珏看着那些眼中放光的群臣,感觉眼前不是穿着广袖锦裙的舞姬,而是现代在舞台上搔首弄姿的女团,暗道他们的欣赏水平太低,见识太少,要是放到那样清凉的场面,还不口水都流出来。
与之相对的,也有几个人在欣赏古舞中的诗意和柔美,比如看惯了的正坤帝、康王,正人君子贾珏和贾政等,奇怪的是向来对中原女子感兴趣的蒙人哲恒心不在焉,眉宇间还有丝丝愁绪,贾珏注意到了,从舞蹈中抽出目光,拿起酒杯与之共饮。
“看王爷神色,似乎有什么忧心的?若是对和盟事宜还有什么异议,可以说来, 都是可以商量的嘛。”贾珏一脸友好的笑容道。
哲恒连忙拿起来酒杯, 下意识用敬礼,酒杯往下低了低,他现在虽说被正坤帝封为王爷,面对低自己两个爵位的贾珏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因为锦衣秀裳之下,藏着一个金盔槊寒、杀人不眨眼的神勇将军。
“不满侯爷,我有个女儿,自小慕爱中原,从来往商客那里寻了很多书读,每日在本王耳边言语,本王才学了点滴,怼这个女儿,本王是极为喜欢的,在出兵的时候,就也带上了。”说到这儿,哲恒便停下,喝了一杯酒。
顺义城被贾珏所破, 城内鞑子皆被俘虏, 他的女儿恐怕也不例外,知道是蒙人, 结果一定很凄惨,也并不见有人来报擒获王女,更加肯定情况糟糕。
“听王爷意思,是跟着到了顺义?”贾珏立刻想到了那个要做自己婢女的钟金,便问哲恒的女儿叫什么。
“原是叫做萨仁,后来她自己改了中原名字叫钟金。”哲恒回答。
“那真是巧了,那天我收了一名婢女,自称钟金,长得可是天生丽质。”贾珏听到果然是一样的名字,直接就肯定钟金的身份,不过这娘们是真的狠,连鞑子士兵都杀,那可是她的部将,那些人一定也认识钟金,竟然没有出卖她。
看来,不论族群之仇,人都有美好的一面。
“什么?”哲恒大惊,猛地转头看着贾珏,他不知道大明的婢女什么样,但知道奇剌古特部的婢女什么样,比如他的婢女,都是暖床的,可怜他的女儿花一样的美貌,被猪拱了。
“王爷不必惊慌,郡主没事,她很聪明,扮成了汉家女子,我见她样貌与我大明女子多有不同,因此以礼相待,让人照看着,如今就在城外的营帐里安置,等宴会结束,就直接送去鸿胪寺与王爷团聚。”贾珏那里猜不到哲恒的想法,要不是他,早就被潘复那厮抓走了。
“真的吗?”哲恒喜出望外的问。
“真的。”贾珏一脸平静的回。
“太好了,多谢侯爷,等回去了我一定挑选几个好的草原姑娘给侯爷送来,日后侯爷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任何吩咐,一定照办。”哲恒挺直身体,右拳抚左胸。
贾珏蔚然一笑,同样抚胸成礼,他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的随意,让哲恒有些别样的情绪,这就是认同感的重要性,汉人对草原部落向来不屑,除了有求于哲恒的商人,也见过一些大明的官员,根本没有人会见了他随俗抚胸。
“那倒不用了,只是等秋后出兵鞑靼,还望王爷能够鼎力相助,找几个得力的向导给我用。”贾珏原本是要用钟金跟俺答汗谈判的,如果他们已经攻下了城门,好在最后没用上。
会宴结束,哲恒跟鸿胪寺卿去了鸿胪寺,临分别的时候再次叮嘱贾珏。
回了荣府,贾珏让李贵架一辆马车,去城外营中把自己的东西都拿回来,当时匆忙回城进宫,东西都没有来得及带,尤其是马槊,进宫总不能还带着兵器,容易让人怀疑他有不臣之心。
李贵得令,高兴的从周瑞那里寻了最好的马车,接送他国公主,这样的事儿说出去那可是天大的面子,自然笑的合不拢嘴,尤其贾珏说要给他说媳妇,这可是府里小厮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跟着贾珏,不仅去了奴籍,还要正经给他说一媳妇,不枉自己冒险跟随。
战场凶险,炮兵被箭雨袭击的时候,要不是有沈炼,他差点就嗝屁了,还有跟着驰援京城,他自然不可能在一边看着,与刘二一起跟着沈炼也冲杀了许久,虽然一个人也没杀,还被贾珏注意到远程飞刀救了一命,但也算是有功了。
李贵觉得,这要是放在府里,除了刘二,决计没有一个小厮能比得上他的经历和胆量,那可不是过家家,千军万马那是,估计见到了早就被吓破胆儿来。
驾驶马车出城,胜利后城中街道上的人也多起来,多有欢呼讨论的士子学生,李贵听了,不觉挺了挺胸膛,他可是这场战役中的一员。
到了城外贾珏的专属营帐,因为营帐不多,贾珏让人把钟金和她的丫鬟送来后就安置在他的营帐里,恰好他也不需要了,不过贾珏的东西还在里面放着。
李贵恭敬的在营帐门外叫了声:“里面有人在吗?”
连续叫了两声,营帐里依旧寂静无声,李贵疑惑,就要进去查看,这时候刘二来了,手里那这两个白花花的馒头,散发着淀粉的香味。
“你来得正好,圣上犒赏三军,开了太仓蒸了一顿白面馒头,还以为是说瞎话装装样子,一看竟是真的,快,刚出炉的,热着呢。”刘二嘴里啃着一个,手里拿着一个,非常仗义的把馒头分给李贵,毕竟在贾府,白面馒头那都是主子吃的,不过以前跟着贾宝玉,李嬷嬷又是贾宝玉的奶娘,因此他比刘二好些,吃过不少,但还是接过来。
“这一顿,要吃掉多少斤白面?”李贵砸吧一口,比荣府里做的精细程度自然差一些,味道还行。
那么多军队,一人就算是两个,也需要很多,对于一个没有学习过数学的人来说,天文数字。
“不知道,又不是全都有,只有三爷带领的这几千骑有。”刘二知道李贵想多了,告诉他。
“里面的人呢?”李贵吃了两口,终于想起来他是要来接钟金的,问刘二,照看两个姑娘的事儿贾珏临走时吩咐给了刘二。
“在里面呢。”刘二又啃了一口,本来想跟李贵八卦一下贾珏会怎么处理里面这两个姑娘,最终想想还是算了,贾珏最不喜欢扯嘴皮、嚼舌根。
李贵疑惑,刚才叫了两声可都没有回复,于是掀开帘子一角草朝里面看,惊问刘二:“人呢?”
“嗯?刚才还在呢,可能有事情出去了。”刘二并不知道钟金是郡主,钟金并不知道哲恒跟大明握手言和,因为消息还没传来,如果李贵不说,要等主将们回来,这些人才知道。
李贵感觉不妙,立刻进去查看,还好银子和衣服都在,盔甲也在,就是马槊不见了。
“怎么办?这可是花了很多银子打的,要是不见了,恐怕三爷要恼了。”确定马槊真的不见了,刘二大口把手里的馒头吃完,大惊道。
“快,去找找。”李贵赶紧拉着李二去营里询问,可是从附近问到辕门守卫,没有一个人知道的,肯定是趁着伙房开火,从每人的地方偷偷溜走了。
几千两银子,就这么丢了,刘二一张苦瓜脸皱的老丑了,在这种时候,李贵没有雪中送碳,反而火上浇油,告诉刘二:“你怎么能这么大意,这位可是草原人的公主,三爷让我来接她的,你真是……”
什么?刘二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完了,为了个馒头,把人和马槊整丢了,铁定要受罚,二人匆匆跑到荣府里,告诉贾珏这个消息。
“人不见了?”贾珏听到这个消息,倒没有多惊吓,不见了找就是了,到时候听到城里传开的两方盟好的消息,说不定自己就出现了。
“是啊三爷,她还把您的马槊也顺走了。”刘二犹豫一说,有些颤颤巍巍的样子,贾珏的营帐经过吩咐,肯定没人敢进,更不用说偷东西了,那肯定是钟金顺走了。
“什么?”贾珏这下不淡定了,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拿马槊做什么?”
刘二摇摇头,苦涩道:“大概也知道三爷的马槊值钱吧。”
对别人来说这是一件兵器,对贾珏来说它是复活孙镮的关键,可不能丢了,立刻带着李贵和刘二去营里,找来负责今日负责巡逻营帐的士兵询问,并让人在营帐内外寻找,但并没有找到。
然而所有的士兵都摇摇头,表示没见过。
“今日的巡逻是按照吩咐进行的吗?”贾珏问负责守卫的百户,脸色深沉,走的时候交代过,一定要轮番巡逻,防止有人溜出去扰民,竟然让两个大姑娘平白消失,这怎么能行。
“大人赎罪,火头蒸了馒头,实在馋的紧,属下就让他们去领馒头去了,中间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巡逻不足。”负责巡逻的百户年纪不大,三十出头,国字脸,察觉到事情不简单,立刻做出负荆请罪的样子,以防日后被发现。
“确定没有人看到?”贾珏对百户点点头,表示晓得了,然后问今日负责巡逻的士兵,回馈的全都是再次摇头。
贾珏一挥手,让百户带着巡逻士兵离开,带着李贵和刘二出门,这两个人用起来就是没有沈炼顺手,不过沈炼被他派去顺义查仇鸾的事情,沈从云既然遇到他,求于他,这件事儿自然是要管的,可要想扳倒仇鸾,必须要铁证如山。
“三爷,你让他们走干什么?应该让把他们散出去找人啊。”刘二脑袋机智一转,突然建议道,找到了,他的罪过也就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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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金吾卫,如今战事已了,我并没有调遣的权利,她们两个肯定是进了城里,你让这些人身穿甲胄去城里,是想让杨都御史背上谋反的罪名?”贾珏走出营帐,眉毛一挑,刘二虽然是为他好,但所说的话却有问题,军队是大明的军队,谁都不能私调,别人贾珏不管,但他不会,也让刘二和李贵知道规矩。
“三爷教训的是,刘二也是着急,一时没想全了。”李贵忙劝道。
“行了,你们连个把东西收收,拿回府里,我在城门处等你们。”贾珏倒并没有责怪刘二的意思,让李贵和刘二收拾东西,他一个人上了城门,眼中金光一闪,每个人的头上都出现一种五色命气。
平头百姓不过淡淡白色,体弱多病的,头上那股气还带点灰色,身体很健康的则是一团清新的莹白云气,大部分人都是以气成运,只有极为尊贵的人,才会凝而成像,贾珏由近及远,寻找钟金的位置。
外城中没有公主王爷居住,因此钟金的位置很好找,她正跟丫鬟从一家当铺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布包着的长杆形东西,没有疑惑,肯定是他的马槊了。
“小姐,咱们为什么不直接拿银子,这东西可不好当,都不敢收啊。”丫鬟捂着肚子,竟然咕咕叫了一声,显然是饿了。
“要不是你弄丢了银子,至于这样么,那钱袋子里只有几百钱零碎,剩下的都是有印子的,咱们现在花,一会儿人就找上来了,走吧,去下一个当铺,实在不行,就找铁匠铺,这么好的东西,肯定有人要的。”钟金大概也是饿了,看着路边的包子铺眼中泛光,加快脚步。
“除灾解厄,化生福缘。”
“除灾解厄,化……”
人流里,有一个粗布麻衣,颇有些褴褛、走起来一拐一拐的道士高声喊着,但并没有人理他,全都匆匆而过,但是走着走着,确证正好跟钟金面对面。
钟金和丫鬟也要绕过他走,不想道士稽首说:“姑娘手中,真真一件好宝贝,好兵器。”
“我这东西布包着,你就怎么知道它是什么?”钟金对中原的文化很感兴趣,道士也知道,还挺说他们多会奇门异术,看了看手里黑布包裹的马槊,问道士。
“我自知道,我还知道两位此刻正饥肠咕咕,需要祭一祭五脏庙?是也?”坡脚道士撸一撸山羊胡,一副尽在掌握中的笑容。
钟金和丫鬟对视一眼,感觉到奇异,钟金问:“道长可能帮忙?把它卖出去,分道长一半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道士一定也有所图,不然那么多人,兰她们两个组什么。
“居士慷慨,不顾贫道也没什么法子,但让二位吃上饭,还是能做到的,贫道开价十两买它如何?”坡脚道从怀里拿出来钱袋子。
钟金感觉这笔买卖很亏,就马槊吹毛断发,横扫一切的锋利,绝对不可能只值得十两,可惜她们两个正饿着,没办法,钟金一咬牙,把马槊给了坡脚道。
二人拿了钱高高兴兴去买吃的,坡脚道转身继续走着,手里拿着贾珏的马槊。
……
不久后,贾珏与坡脚道在一处茶摊旁相遇,他皱着眉头,问坡脚道:“道长意欲何为?”
“贫道无欲无为,只为给公子送东西。”说着,坡脚道举起来马槊,递给贾珏,其上的血珠也完好无损。
“多谢道长。”贾珏疑惑的接过来,掀开黑布一看,的确是马槊,于是从怀里取出来钱袋拿出二十两,不能让人家穿不起衣服的吃亏不是。
坡脚道笑着接过去银子,作揖后直接离去。
看着坡脚道远去的背影,贾珏这次猜不定坡脚道到底意欲何为了,难道,真是要煞费苦心收他为徒?
第一百一二章 复生(一)
拿到马槊,贾珏让李贵和刘二去找钟金,让他们将其送到鸿胪寺,自己一个人回了荣府。
周颠所在新军相当于雇佣兵,战时拉起来,战后发了银钱粮食立刻就被遣散,有功者记录在案, 会编入正轨部队补充消耗人员,像周颠那样划水,没有一个人头的家伙,自然是再也不会鸟他,发了东西就让他离开。
周府在内城里和外城相交的地方,一处三进的院子, 听说原来周颠跟大哥同住在一个两进的宅院,由于周家老二的媳妇比较刁,整天闹, 院子又不大,都听得到,为了家庭的和谐,周家大哥只能滴血卖了一个铺子,给老二买了个两进的院子,小的人家还不愿意。
后来周颠赚了钱,才跟大哥分开,买了这处三进的大院子,没结婚的两个弟弟和妹妹都是各自一间屋子住着,至于枪枪必中的周老爹,早就死去了黄泉,留下一大摊子事儿,老大辛辛苦苦拉扯弟弟妹妹,老二不太管事儿, 是个陈旧迂腐的读书人,功名又考不上,如今连举人都不是,不然也轮不到周颠卖刀给四弟筹措聘礼了。
两个弟弟和妹妹, 老四和大妹妹跟着周颠住,老五和二妹妹跟着周老大住,这样住的地方才松散舒适些。
贾珏取了马槊上的血珠之后就一个人去了周家,因为是第一次去,他买了不少东西带着,周家可是一大家子人。
人流不多的街道上,贾珏抬头看着崭新的黑木漆金“周府”两个大字,不用想都知道这是用从他这里搞到的银子才买的宅子,不由得嘴角撇了撇,然后上前走到门边,拉起兽头上的铜制门环“咚咚”敲了敲。
不多时,就传来稳健的脚步声和取栓开门的声音。
周府的管家是个耆耆老者,头发花白,他带着贾珏进入院子,过了垂花门,便看到院子里穿着黑绸短褐的周颠正在舞弄那把七星镔铁宝刀,在周颠每一次挥动下, 七星宝刀都会有淡淡的七星之力汇聚。
“老爷,贾公子来了。”管家提醒聚精会神的周颠,以前他叫周颠少爷,后来中了举人,改称为老爷。
周颠收了刀,看向贾珏俯身一礼,装腔打趣道:“贵客迎门啊,举人周颠拜见贾侯爷。”
也算是恭喜。
管家知道贾珏,却并不知道贾珏如今竟然贵为侯爷,见周颠如此庄重,惊惶中抱拳告礼:“不知侯爷尊驾,还望恕罪。”
贾珏被周颠搞得扶额难为,伸手扶起来老管家,语气和善:“不必如此,我与周兄相交莫逆,不论这些的。”
老管家这才坦然,周家虽做些生意,结交不过州府官员,也就是周老四周峰文科举人出身,得到了卫陵候家的许老爷赏识,让周峰与其女定了亲事,并无如同四王八公这样的正经勋贵世交,面对起来,自然要谨慎些,听说这样的贵家爷们儿最吃礼数。
“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周颠把七星刀归入刀鞘中,看着贾珏手里拎着的两大摞东西,每一摞都有七八十公分高,其中还有两匹市面上不多见的上好云锦,花纹样式都极为罕见,一看就是官贡所得。
“第一次登门,不给兄长嫂子和弟弟妹妹们带些东西,我怕下一次来,你不让我进来。”贾珏也开起玩笑,表示对周颠先前的奉承怪样不满。
“多谢了,这怕是给我哥哥嫂子们都带了吧?”周颠估略一数,足有十个方盒,他自己从贾珏手里接下,然后递给管家让他放好,回头给众人分发。
周颠知道贾珏要来做什么,让一个小厮领着贾珏直接去了书房,自己则去后院洗漱换衣。
“侯爷请。”小厮恭敬中带着笑颜,领着贾珏穿过游廊,进入正堂旁边的罩房。
书房不大,有一股淡淡的香樟味,麻雀虽小但是五脏俱全,正中是客椅,里面有书桌书架,左边是棋室,右边是静室,有案牍和两个织锦蒲团,内里悬挂着孔子、老子和佛陀的画像,香案陈设,别人家一般只供奉孔孟,这里却三个香炉,三个教派,真是暗藏乾坤。
一般人见了只当是他三心二意,根本无所信奉,贾珏却知周颠所承,是儒道释全修,合而为一。
刚到书房不久,就有人送来茶水,年纪与探春相差仿佛,穿着黛蓝色袄子、白绿色兰花刺绣襦裙,看样子就知道不是丫鬟,站在门口轻唤小厮。
“哎呦,二姑娘,怎么是你送来的,三丫呢?”小厮赶紧走到门口接过茶水,带着些自责。
“她正在帮我绣花样,我就帮着送来了。”姑娘侧头偷瞄了一眼贾珏,眼中带着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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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常人,一定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可是贾珏不同,他注意到那姑娘看过来,也转头朝她笑笑,听小厮的话,大概是周颠的二妹妹。
周二姑娘羞怯的颔首一笑,被贾珏如暖风拂面的笑意惊到,有些慌张的吩咐小厮照顾着,转身离去。
贾珏笑笑,感情你来看我,我还不能看你了。
喝茶的功夫,周颠换了竹青袍子大阔步进了书房,有些得意道:“刚才你见过我妹子了吧,怎么样,长得不赖吧。”
“怎么,你要把她说给我?可惜,我有人要了。”贾珏自问自答,十分讨打的摇摇头叹气。
周颠笑容一滞,没应对上来,他不是现代人,自然不会打趣说“嘿,说得好像谁每个媳妇似的”之类有趣的玩笑话,倒是对贾珏非常人的感觉更强烈,更觉贾珏有趣,也对,能想出那些花里胡哨故事的飞猪居士,可不是头脑跟飞猪似的,天马飞猪,绝配。
招呼贾珏一起喝了从贾珏那里要来的龙井茶,二人谈了会儿天,周颠一正色,对着小厮说:“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没有我叫,不用过来人,别打扰到我跟贾侯爷谈事儿,知道吗?”
“是。”小厮行了个歪也正的作揖,转身离去。
听着小厮的脚步声远去,周颠站起来走到静室,分别给三个祖师爷上了茶水,不过在给乔达摩·悉达多上香的时候只有一炷香,让贾珏有些奇怪。
“血珠呢?”周颠转身,一挥手两侧的白帘自解,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把帘子合起来。
小小静室立刻便有不同,因色因人,更有燃烧的土色烛香升起袅袅白烟,不过两三息,就感觉静室里有白色的缥缈云气缭绕,若隐若现,其间夹杂着檀香、沉香和兰花香味,清新好闻,让人如在仙山福境,奇妙之地。
贾珏有种隐约的错觉,静室刹那间从书房里隔出来,屏出一个世外之地。
他下意识掀开合上的帘子,眼中一亮,果然是不一样了,外面哪里还有什么狭窄书房,眼前青岩斗阙,远处云海涛涛,他们此刻竟然正在一处峦峰之上,宝境之中。
第一百一三章 复生(二)
雄峰绕云海,贾珏没想到周颠竟然有这样的手段,不知是书房里别有洞天,还是他们已经不在书房了。
“这是我老师射阳居士留下的法宝,里面别有洞天,唤作方寸射阳镜,我叫平时都它射阳镜, 这个名字更符合,每当正午的时候,宝镜里的方寸山气脉上就会产生一股浓烈的至阳之气,放在阳光下,就会与外界的大日相互辉映,产生奇妙的长虹贯日之象, 此峰奇特,远观如弓,看着就好像一支贯穿天地的弓箭直射太阳一般, 等到了中午你可以一观。”周颠也掀开帘子走出去,外面同样也是一处书房,比周府的要大很多,左右两侧各摆着四方长书架,高入屋脊,长去门沿,即便没有三千卷,也有一千多卷,祖师香案正对着门口,外面是开阔的石板地,远处就是空无壮阔的云气。
这一处宅居,竟是建在山腰近顶之地的。
贾珏走到最近的书架旁随便拿起来一本,看到名字眼中一亮,竟然是《南华真经》,庄子的杰作, 他翻开粗略看了看, 有逍遥游、齐物论等,基本上都齐全,抬起头一扫视,都是名篇真经,应该是射阳居士收藏的儒道释真品。
真是意外之喜,正愁自己剩下的七转金丹诀只有名录,没有口诀和练法,看来日后要常来周府借书,未来的路,全靠这里了,大喜。
粗略看了一篇逍遥游,贾珏就放下手里的书籍,这时候不是想修炼的时机,来的目的是为了炼还魂丹。他不仅是修炼小白,还是炼丹小白,这东西肯定是要学的,观摩观摩,也好有所了解。
“我还以为你要多看会儿。”周颠歪坐在书房中间矮几旁的褥团上,洒脱随意, 手里拿着茶叶罐, 正要贾珏新泡一壶茶,见到贾珏只看了一篇就合上书放下,欣然一笑,招呼贾珏过去坐。
“回头再看,周兄,喝茶先放一放,咱们先去把回魂丹炼制了,我好去给镮儿复活。”贾珏嘴上催促着走到门口,视野立刻豁然洞开,悠然的天地间,贾珏身着鹤氅玄袍站在藏书阁外,成为波澜云海中的一缕阴影。
没有身体有很多苦恼的事儿,白天不能出去,无法品尝美食佳肴等,死亡时又带有一股阴郁之气影响心神,总而言之,就是死后创伤性心理问题。
幸好有寐云在,偶尔晚间会去孙府瞧看,悲伤之后,孙升和孙母都十分后悔,一个后悔自己听了儿媳杨氏的谗言,什么命理八字,都没有她的女儿重要,一个后悔自己没在这件事上插手,想着女儿开心就好,结果落得个这样的结局,甚是悲伤,白头发便多了许多,孙镮见了,不由得叹气伤心。
好在经过贾珏的教导,孙镮学会了凝聚精神,能够运使异力弹弹琴解闷,舒缓心情,没事儿跟在寐云旁边在天衣坊视察,看来来往往的人买衣服,又学着算术,时间过得很充实,不然就算她的性子再开朗,也会心生幽念。
“也好。”周颠放下手里的茶具起身,一收袖口,引着贾珏走出藏书阁,上了侧面一条石板径,两侧草野花香,整座山居依山而建,占据一片空地。
炼丹的地方显然跟藏书阁、正房寝楼不在一处,穿过幽径后上了一座铁索桥,脚下云深不知何处,距离不远处的山体有一处不大的空地,丹室依山而建,直接凿出来一处洞穴,山石上刻着“丹房”二字。
山体内十分规整,并非如贾珏想象里面就完全是山顶洞人的石洞一般,随便凿刻出来,放置物架石桌椅等,四周和顶部的墙壁光滑,四四方方,都是经过精心雕琢抛磨的。
中间有两条大花岗岩石柱,整齐的镂空出方匣,一条充当药柜,一条充当丹柜,贾珏走到其中一条柱子旁边,伸手扣住石头抽屉两个内扣,看颜色似乎也是石头做的抽屉,但毫不费劲的就抽出来,原来石质很薄,里面上下与石壁摩擦处用打磨光滑的薄薄木板贴着。
“单这两根柱子,要花费不少功夫吧?”贾珏推回抽屉,整体柱子看着很有艺术感,上下两处大大的空白也不闲着,雕刻着百草图,栩栩如生。
周颠正从药柜里抽出三个抽屉,分别拿出来一个玉盒两个木盒,走到一米来高的丹炉旁,将盒子放在地上打开,回说:“我师父其实并不是本朝人氏,好像是南北朝人,他有个好友,你肯定感兴趣。”
“哦?”贾珏不由疑问。
“其名吴道子,这两根柱子就是他雕刻的,其中还有些不凡之处呢。”周颠走到贾珏旁边,挥手一道法力打出,当跟石柱接触之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的憨憨石柱,突然泛起了白色荧光,那些雕刻瞬间活了过来,梅兰竹菊伸腰甩被,仙芝玉草挺胸抬头,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丹房里,简直就是立体投影般的百科全书。
“原来是画圣,难道他也是位高真?”贾珏最想见的两位古人就是神仙李白,画圣吴道,二人皆是无酒不欢的逸脱之辈,有一颗洒脱不羁,超然世外的玲珑之心,无论上下五千年,都是独一无二的名家,见诗仙李白是想问问他跟杨贵妃有没有一腿,纯属八卦,见画圣是为了学习,其艺精入神,意高去古,喜欢水墨画都想要一睹真容,可惜时间是最无情的车道,无论你旷古烁今,都要化为灰灰。
“算是吧,但他只精画技,对修持没有兴趣,因此古稀而去,我师在手记中多有叹息,以画入道者,前后仅此一人罢了。”周颠说着,又一挥手,玄妙不见,也有些不能相间的叹意。
二人闲聊片刻,贾珏从怀里拿出来乳白色的血珠,此刻已经不是血珠了,称之为精魄更为合适,握在手中,就能感觉到其中温润的生机。
炼制回魂丹需要血珠、鹿魂草、首乌之心、黄芪精、淫羊藿、玉甘、火枣、冰姜和千年银杏果这九味药,全都是奇珍,放在外面都是无价药草,因为常人根本采摘不到。
比如鹿魂草,用五色鹿死去后凝结出的精华生长而出,五色鹿是很久远之前的族群,生长在一片世外桃源,经历沧海桑田,各族恋其华丽皮毛,精血长足,早就消失在历史里,有一道人发现这种草,之下必有五色鹿尸体,尽管族群消失,却还要释放生命光华,可见其族群之灵有多灵秀。
玉甘乃是甘草有灵,生于灵粹宝地,这一种草是非常常见的一种,能够长成宛若脂玉一般剔透的,亿万中才有一株。
火枣冰姜也是常人所不能得的,火枣是阳灵充沛处生的大红枣树所结,日落日生近处、近日高峰以及地火旺盛处才有,冰姜更不用说,姜本是喜热温的,冰姜为冰火之地所生,阴阳共济的产物。
准备好东西,就到了开炉炼丹的时候,贾珏负责打下手,周颠主炼药。
“你来点火吧,看你的所修,似乎是内丹派金性一流的,最是长盛,丹火阴阳媾妙,用来炼丹能让丹药品性好上许多。”周颠把灵槐木丢进丹炉底部,然后合上火门道。
“好。”干活不说话,贾珏直接开始行动,也不问其中仔细处所含的道理,眼中金光火焰一闪,手上凝一心字手诀,一簇赤中泛金的火光就出现在他手上,就要往丹炉中丢去,却被周颠制止。
周颠摇摇头,难为一笑道:“这是燃符之火,炼丹需要温和些,尽量以肝胆之元炁相配,你试试。”
贾珏听了,觉得有道理,这一股丹火顺手为之,从金丹中发出,他的金丹于从津液而降,生发与心,交契与肾,的确是太过烈性,丹药取水木灵基,两者相性差距太大,没想到炼丹还有这么多要注意的,怪不得修者虽多,十中却并不是全都会炼丹的,需要一步步摸索,也需要有天分。
想着,他就调动体内肝胆元炁凝上,果然,赤金色的火焰立刻围绕着些碧蓝色,肉眼可见地变化起来,激烈中带着温和,他看向周颠,对方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贾珏才投入火炉内,关上他这边的火门。
“咔嚓——”一声,灵槐木立刻被点燃,火光熠熠,当丹炉被灼烧一分钟,下部开始变红,周颠立刻拿起来一个竹筒,打开之后哟一股凉凉的纯净气息,用的是从方寸山上收集的百花甘露水,射阳镜里的方寸山为一处方圆几十公里的完整山脉,各种花草都齐全,这一竹筒,要收集半年才有。
周颠打开丹炉顶盖,从上方倒入,不不多时便有“滋滋”的声音,有氤氲好闻饿的香气升腾。
丹炉下方火室有八卦火门,刚才只有天地二门打开,周颠这时候又打开离、坎、艮兑四门,火势马上变得热烈,再叮嘱下贾珏又投入两簇丹火,腾腾的槐木火炙热如金乌之火,让百花甘露水很快沸腾起来,不久后“咕咕咚咚”的便开了。
“血珠。”周颠脸色严肃的出声,仔细盯着丹炉内部。
贾珏立刻把血珠投入丹炉,“扑通”一声血珠入水,在火焰灼烧下,周颠控制着让其中精华润进甘露水,接着不断投入首乌之心、千年银杏果、黄芪精、淫羊藿、玉甘、火枣和鹿魂草,每一样投入,都伴随着不同的香味,尤其是在玉甘、火枣、冰姜和鹿魂草投入时。
火十分炙热,如同一颗小太阳,周围一片火热,甘露水化了血珠后温凉如冰,药草一颗颗入内,水越来越少,周颠不时打进丹炉一道法力,调整药物融合。
玉甘投入时,只有浓缩粘稠、碧绿如墨的液体一小方,投入后瞬间与液体发生奇妙反应,在贾珏的感知下,好像宇宙大爆炸一样,虽然依旧只有“咕咕”如岩浆冒泡的声音,但是其中却在发生十分激烈的反应,贾珏还不能看到分子结构,隐约感觉有点像核反应,澎湃的能量从中散发着,用通俗易懂的三个字解释就是生物能,非常复杂的生物能,液体颜色也从墨绿变为浅绿。
玉甘完全融入,一道青色的华光一闪,好像看到一条如玉的美丽甘草,火枣和冰姜也是,红色和白色的光散发着,如同看到一颗散发着火焰的大红色枣子和一个长的晶莹剔透,其中黄丝筋骨如冰纹的影子浮过,跳入那团药液中,那是草药的灵韵,是有形之物的生物场能。
鹿魂草精华投入时,更是玄奇,一只灵动似活着的拳头大小五色鹿出现,在丹炉里跳着转了一圈,活泼可爱,身上赤、白、绿、碧、紫五种颜色闪耀着,最后如慷慨赴死一样跳入那团已经变成拿坡里黄的丹液中。
灵性挥发,去黄尽白,荧光大放光华。然而,此时才是炼丹的开始。
周颠关闭其他火门,只留下乾坤二门,又拿起来一节灵槐木投入即将燃尽的火室中,然后打入丹炉七七四十九道法力,八卦火门立刻有金色的八卦图像浮现,悠哉的转悠着,周颠这时候身体一放松,抬头对着贾珏笑道:“接下来需要熬炼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方能成丹,我们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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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看着?”贾珏疑惑,记得都需要人看着的,不然万一火灭了火过于旺了,丹药可能会毁了?
“看来你对炼丹还有些天分,日后倒是可以教教你,兄弟,不用担心。”周颠站起来,然后对着丹炉旁边一直放着没用,也没什么奇异的黄色芭蕉扇说:“无暇,快出来见见客人。”
这把芭蕉扇长得跟一般的芭蕉扇没什么区别,更不是铁扇公主手里那样的葫芦形宝扇,实在是平平无奇的很,可是在周颠叫了一声后,它竟然调皮的从地上跳了两下站起来,发出稚童的声音,懒洋洋的说:“周颠,小爷睡得正香呢,要是没有什么大人物,你可别怪我下次把门关上不让你进。”
“嘿,你敢,要是你敢锁门,我就把你丢进丹炉烧一烧,我的丹火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你看看贾老弟的丹火,保证让你渣渣都不剩。”周颠指了指丹炉里火,又示意芭蕉扇看贾珏。
“啊——好厉害的丹火,你可别,我会死的。”芭蕉扇这时候才憨憨的看了丹炉和贾珏,猛然跳出去两三米,好像刚才炼丹时更加强烈的炉火根本没感觉到,还在一旁睡觉呢。
“怪不得刚才感觉睡得很舒服,暖洋洋的,原来是有这样的丹性,周颠,看看人家,看看你,简直是给老师丢脸,给我们内丹一门丢脸。”芭蕉扇无暇又欠儿欠儿的讽刺哼说。
“你真是皮痒了。”周颠突然打出一道劲风,呼的一声刮向芭蕉扇,那个方向的瓶瓶罐罐全都被吹倒,芭蕉扇也赶紧“哎呀”一声跳开,又是两三道风,芭蕉扇俏皮的嘴里喊着“你真没良心”“太欺负人了”之类的话。
“周兄,算了,咱们出去吧。”贾珏明白一人一扇很有感情,实在打闹,可是法力形成的风对丹炉里的火焰造成了影响,赶忙出声阻止。
周颠听了停下,收起气急败坏的样子,道:“这是无暇,一株罕见的有灵之物,风相奇生,芭蕉扇成形,并不是真的芭蕉扇。”
这时候无暇也安静下来,飞到贾珏面前一转,雀跃的样子,还一作揖的模样,说道:“客人好,我叫无暇,纯洁无瑕的无暇,人家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都是周大哥,平时也不来跟我玩儿,又不让我出去,这方寸山实在太无聊了,客人,要不你带我出去吧,我保证不乱跑。”
“这?”贾珏看看周颠,对方摇摇头,原来这家伙天性好动,风嘛,本就是灵动性子,第一次让他出射阳镜的时候周颠才十来岁,把周颠的老家府里人搞得人仰马翻,都传说家里闹鬼了,闹妖怪了,这也是周家举家北迁的一个因素。
“带你出去看来是不行的,不过下次我可以带些好看好玩的给你。”贾珏听周颠说过之后,摇摇头道。
在周颠说无暇坏话的时候,无暇自然是要生气的,朝着周颠就掀起狂风,周颠也担心丹药,立刻出手钳制住无暇,握住扇子,才让他安生了。
在周颠好一番安慰无暇,贾珏又给无暇讲了个豌豆姑娘的故事后才安生,毕竟是小孩子,都爱听故事,下次贾珏决定把他写的故事都带上,说不定能拐跑
“贾大哥,你一定要给我带好玩的啊,不然下次来我就不理你了。”无暇显然是只有六七岁孩童的心性,一个故事就认识了,被周颠叮嘱好好看管丹炉后,不舍的在丹房洞门口相送。
“放心,驷马难追。”贾珏承诺到。
二人回到周府的书房,两人已经在射阳镜里呆了一个半时辰,好在周颠早就考虑周全,原来燃香不仅是为了礼敬祖师,也生出一股幻象,书房里两个烟雾成形的人儿正在下棋。
第一百一四章 复生(三)
钟鼓弹瑟几人,高山流水知音,天衣坊后面的院子里最近总是会传出来优雅的琴声,作坊里的人都说这是寐云总管事弹奏的,李玉真却抱有不同的意见。
作为一个曾经的千金小姐,父亲又不是迂腐之辈,琴艺也有所涉猎, 传来的琴声清丽婉约,其中又夹杂着一些澹澹的忧思,跟能脚踹无端之徒的寐云姑娘显然不是一路子。
当然,平时的寐云姑娘对她们这些女工还是很和善的。
李玉真和绣房里的绣娘们一样,都在频繁的穿针引线,贾老板不是白养她们一大帮人的, 每天都有不小的任务量,需要按时完成, 否则就要晚上加班,影响了外面柜台上的交付,可是要扣工资的。
大家都很认真,只有李玉真被琴声感染,手里的针线停顿下来,静静的倾听。
《梧叶舞秋风》本就有一股寂寂之意,这琴声中绵延的思绪澹而绵,让她响起来自己近一年多来从南到北一路奔波,走走停停,求爷爷告奶奶寄人篱下,却依旧不能为她蒙获不白之冤的父亲伸冤,心中不由得生出倦怠感,觉得自己一个小女子,如何要背负这些呢,可已经到了这一步,她看看旁边的奶娘,只有坚持下去, 不能让一路的功夫白费。
奶娘的提议她决定不采用的,就算再落魄,她也不能那么算计人,好在上次被莫名其妙叫去隔壁院子后,寐云总管事对她颇有些照顾,来视察的时候,一般都会挑拣毛病让管事改正,最近两次来,每一次都跟她说了话,夸她绣的不错,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依照对方有些侠义的脾性,如果她们成了朋友,说不定能说动她请贾侯爷帮忙,这两日,封侯这件事儿都在坊里传开了,都没想到自家的主子竟然是侯爷,而且年纪如此之轻。
有些花心泛滥的傻姑娘,没事儿的时候说悄悄话, 有些就幻想要是能被贾侯爷看上, 那真是叁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玉真听了, 总是侧过头一噘嘴,就你们那仨瓜两枣的气质和文化程度,除了能生孩子,真是啥也不是,能看上才怪,一个个就知道做白日梦。
就算是她,在气质和能力上跟寐云姑娘都有很大差距。
每个月有叁天假,转眼又到了放假的时候,坊里的女子们大多回了家,李玉真这一日起床后,见到周围的床铺空荡荡,只有她的奶娘在。这一屋子人,在京中都是有家人的。
“嬷嬷,今日咱们去买些蜜饯吧,好久没吃了。”李玉真想着,就回忆到以前家里经常有的点心,吃多了不觉得什么,抄家后才知道,时令蜜糕很贵,尤其是京城这家时氏糕点,巴掌大一块大约能卖十两银子,那是宫里的娘娘和达官显贵家的姑娘们才能享用的。
只是李玉真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想要吃点甜的,正好也能走走看看。
不料她们刚出了所居院子,就看到绣房的管事嬷嬷匆匆而来,见到李玉真二人后一脸喜出望外的样子,让李玉真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就听管事嬷嬷高兴到:
“太好了,正好你们还在,坊里的绣娘人都出去了,贾侯爷收拾府宅,我要跟张老板、寐云姑娘和胡账房带几个人一起去帮忙,前面就没人了,也不好直接关了,交给别人又不放心,你们可能帮着照看一下前面?”
李玉真当然不想答应,好久没出去走动,身子都僵硬了,还有可口的时氏糕点等着她,都是不容错过的,想着便要出言拒绝。
“我们也没什么事儿,管事只管去,交给我们就好,只是若来人了,我们也不懂生意经,可如何是好?”玉真奶娘却抢先拦下这活计。
“大姐想得周到,自然不会一个都不留,柜台上会留下一个人的。”管事嬷嬷暗道自己果然是个有眼光的,一般人得了这差事,怕只高兴主子家抬举去了。
“那就好。”玉真奶娘这才完全答应下来,不然出了错,她们可担待不起。
天衣坊门外早就备着两辆马车,张明文和寐云坐在中堂里正等着,见到绣房的管事嬷嬷找来她们两个,浅然一笑叮嘱:“来了人也不需要多做什么,领着在前面看看衣服就行,若有什么应付不来的,就让人去十王坊寻神威侯府。”
“明白了,请姑娘和张老板放心。”这次说话的是李玉真,玉真奶娘来的时候就站在李玉真的身后,一路北行,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让李玉真自己应对事务,毕竟,她才是主子,还是个姑娘,那更要学会人前人后的应对,否则在这残酷的世界上可难活着,更不用说给李玉真的父亲平反的事儿了。
叮嘱之后张明文和寐云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往十王坊而去。
封侯自然要有侯府,正坤帝把十王坊里一处闲置许久的王府给了他,命人收拾出来,铲除门前两层台阶,改为侯府。
马车远去,李玉真和玉真奶娘才与账房伙计进了屋,没人来的时候很清闲,在里面茶榻上坐着就行,茶榻类似于沙发,跟古中式设计的客厅类似,不过摆了左右两侧各一个长榻。
天衣坊的生意早就进入正轨,因此上门的人并不多,考虑到大户人家规矩多,女子不方便抛头露面,贾珏让文远书馆手工按照他的写实画法刊印了一批天衣坊的服饰画册,让人给京中的狗大户全都送了一本,因此倒不用跑着,只要差遣丫鬟嬷嬷一类的给了尺寸,就能做出来。
画册每半年会有更新薄本,与杂志一样,放在天衣坊的柜台上,来订做衣服的人翻看后如果有中意的,也就带走一本,增加客流。
李玉真面前的檀木茶几上就放着一本,她知道奶娘的目的是好的,想要与人亲近结识,以他们现在的身份,自来熟的方法肯定不管用,这种主动来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日后以李玉真的聪明,才能自然能够熟络起来。
“这贾公子明明年岁还没你大,没想到竟然有如此的本事,都已经是公侯了,日后,恐怕更了不得。”贾珏神勇退鞑子的事迹广为流传,主要是那些京中见过的兵将,玉真奶娘也是听绣房里的人絮叨时得知的,如今听到神威侯叁个字,明白贾老板就是神威侯,心中非常惊讶。
若是一个威武雄壮的悍将,那还好说,可贾珏年纪轻轻,玉树临风,虽然长得壮实,却也没有想到能有关羽吕布之力。
李玉真没说话,点了点头,然后看画册上的衣服,这些衣服每一件都别出心裁,尤其越往后,越加的有一种难言的味道,任谁看了,都想要立刻拥有一件,她也不例外,就是对现在的她来说,太贵了,
天衣坊的名头正盛,上午来了好几拨人,生客熟客都有,有的看一看就走了,有的留下定金和地址,让坊里做好了送过去,二人领着在前堂看看,又在会客厅翻看画册,工作很简单,也不麻烦,轻松就应付了。
未正,好不容易空闲了半个时辰,天衣坊名头正盛,就算大多定做,客人也不少,暖暖的阳光从门外照进十分暖和,前面柜台的伙计大概也是累了,趴在柜子上打着盹儿,里面李玉真泡着茶几上的甘露茶,樱桃小口轻嘬,感觉有些累,一直以为绣工是最累的,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手上也不停,原来外面迎客的更累,基本上没有休息时间,人来了就要相迎,一直站着,还要会说话,怪不得月工资也高,幸好她们只是干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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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请问寐云姑娘在吗?”天衣坊里进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殿。
炼丹需要七七四十九日,贾珏又要整理府宅,就先行离开,让周颠练好了丹遣人通知他。
值班的伙计听到声音幽幽醒来,他见过周颠,立刻清醒,忙迎上前,笑呵呵的:“周老爷有礼,姑娘跟涨老板去给侯爷收拾宅子去了,巳时就走了。”
“这样啊。”周颠看了看手里玲珑的碧玉盒,把右手的盒子放在左手,五根手指微隆,作起天、地、人、神、鬼五局,他修习的测算之术乃是射阳居士留下的仙神五方术,并不是天地五方,是时间生灵五方,一切的事物,都逃脱不了这五仙范畴,虽然周颠入其不深,有时候还会失灵,但还是有些用的,比如算算贾珏府宅收拾到哪一步了。
贾珏御赐侯府事儿周颠当然知道,没想到已经收完了,今日正在充实府库,添置丫鬟小厮,荣府的一帮子人都已经回去了,那些人大都是荣府的家生子,养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心肠,贾珏自立一府,当然是要新人新气象,全都是雇工,选朴实听话的。
算了算,寐云估计戌时才能回来,周颠也就不准备等了,回家想想送什么东西好,马上就要吃开府宴了,正要对伙计说话,里面走出一少一老二人,周颠眼睛一亮,好俊俏的小娘子。
李玉真听到有人来,以为是来了客人,忙从里面出来,她没见过周颠,见周颠穿着不俗,便当是客人,盈盈一礼道:“公子是要给家里的夫人置办衣物吗?”
“不是,我来给贾老弟送东西,既然寐云姑娘姑娘不在,你们收了也是一样的,等寐云姑娘回来了记得给她。”周颠一伸手里的玉盒,交给伙计,这个伙计他是见过的,常跟在胡忠后面,倒也放心。
“周老爷放心,一定交给寐云姑娘。”伙计接过去,仔细应承。
“好,那我就先走了。”周颠一拱手,转身离去,引魂术不过小术,贾珏已经从周颠这里学会,有了丹药,自己施法就可以了。
周颠走了,李玉真疑惑地问伙计:“看样子是紧要的物件儿,怎么不送到府里去?”
伙计摸摸头,接着摇摇头,他那里知道孙镮的冰棺正在后面院子偏房锁着。
伙计拿着玉盒收进柜台,不多时又有人来,伙计最是忙碌,需要仔细记录成册,然后等胡忠回来交给他,给成衣坊的嬷嬷做衣服用。
将近落日,张明文和寐云都没有回来,反而是回来一个小厮,告诉伙计今日几位不回来了,让他按时关门。
日落时分,伙计按时关了天衣坊的大门,与李玉真和玉真奶娘从后面巷子而出,锁上前院,准备从巷子门出去,李玉真二人则去后院居所,伙计递给李玉真周颠送来的玉盒,说:“寐云姑娘院子我们是不好进的,麻烦姑娘给送进去。”
“好,给我吧。”李玉真接过盒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寐云的院子一般不上锁,只有晚上自己从里面拴住,不是寐云叫,一般也没人敢进,李玉真一个人走到院子门口,玉真奶娘先回去看看厨房今日备什么饭菜,给李玉真准备上,休沐的日子,都是现炒的。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径直走进去,偏房上了锁,大概放着贵重东西,不过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没锁,正房没上锁,她推开进去,最后的霞光还在,窗子透着光,并不昏暗。
李玉真进了屋,看到侧面桉子上摆着一架古琴,银丝熠熠,青檀凤角,十分别致,她也有一架古琴,只是抄家的时候匆忙,没来得及带走,于是走过去坐下,把手里的玉盒放到古琴边。
殊不知,那里正坐着一人,红衣美颜,见她过来,主动的让开,颇有意味的看着李玉真。
端正坐下,李玉真已经一年多没动琴,有些生疏,略微活动十指,素手扣上去,从上到下轻抚,韵律悠然而出,是梅花叁弄的品貌。
孙镮见是个懂音律的,一听是名曲,悦然一笑。这个绣娘上次贾珏叫来时她记住了,长得不错,贾珏说感觉是个有故事的,琴音中也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只是生疏了些,意蕴也不怎么好,没有自己的理解,摇摇头便离开古琴桉几,习惯性的掀动垂帘,忘了李玉真可不是寐云,知道她,平时用上符箓,还跟她一起下棋,这一下琴声戛然而止,垂帘距离不过几步路,李玉真自然注意到了,可是今日没劲风啊。
李玉真愣了一会儿,此刻霞光更去,屋内渐昏,感觉很不好,还是赶紧离开,匆忙起身要走,不经意间就带翻了玉盒。
“咣当”一声玉盒落地,琴桉低,倒是没碎,可是里面一颗散发着盈盈乳白色光辉,宛若夜明珠的丹丸滚落出来,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药香也散发出来,李玉真见了,脑袋更懵。
她捡起来一看,不是夜明珠,夜明珠也不会散发香味,想到飞猪居士的那些神仙眷路故事,该不会,这是仙丹吧?
丹丸近在咫尺,李玉真只是想要闻一闻,但是好香啊,她还没吃晚饭,忙活一天,又正饿,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不想丹丸突然动了下,脱手飞出,冲着李玉真粉嫩樱唇而来,下意识李玉真张了嘴,“咕咚”咽下去。
远处有一屋顶,一个粗布道袍的道士站在屋顶,得意捋了捋胡须,想着这下子肯定可以了。
第一一五章 激将
李玉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匆忙出了屋子,回魂丹虽然主回魂养魄,但所用尽是灵药奇珍,让李玉真步履轻盈许多,房间里的孙镮见了反应过来,想要关门阻止都没成形。
“砰——”一声门关上, 李玉真听到了,感觉身后阴风阵阵,似乎有一道红衣倩影盯着自己,更觉这里是龙潭虎穴,抛出院子,找到玉真奶娘,不由分说拉着收拾行李。
“好好的,怎么了这是?”玉真奶娘很疑惑, 不是送玉盒去了吗?
李玉真自然不能说自己吃了人家的仙丹, 只说自己打碎了玉盒里价值连城的宝贝,必须要马上跑路,不然赔不起,肯定要坐牢的,玉真奶娘听了立刻帮着收拾行李,听到坐牢一下子就慌了,可不能坐牢,否则就全完了。
留着青山,总是有柴烧的。
匆忙收拾东西,幸亏她们这屋子人都不在,没人看到,出了屋,把简单行礼藏在怀里袖氅下,紧张中装作若无其事,从账房伙计离开的后院巷门出去,见到值守的人, 还亲切的打了声招呼。
“两位这么晚出去做什么?”值守的很警觉,天马上就黑了,又是饭点,按道理不该出去。
经历过抄家之事,以及后来的许多事,李玉真和奶娘早就养就了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笑道:“馋虫犯了,想要去时氏花糕看看,能不能赶上买一些。”
“这样啊,那要快些了,咱们这儿关门了,人家应该也要关门的,那花糕却是好吃,我家姑娘最喜欢了,就是太贵了。”值守见两人泰然的跟他聊天,警觉就去了,这两个绣娘他有印象,每次进出还跟他们兄弟打招呼,是很和善的人。
“的确是贵了点,偶尔买些许润润嘴还好, 不多说了,兴许还能买上, 不然就要等明日了。”李玉真像往常一样自然,跟玉真奶娘离去。
值守巷门的哥俩看着远去的两人,尤其是李玉真婀娜的身段,其中一个不由道:“这姑娘在一众绣娘里可是最标志的,正好我家有个得了秀才的小舅子,你说,合适不?”
“合适倒是合适,改明儿你问问里面的管事,不过这姑娘样貌身段儿,人家不一定愿意。”另一人也没摇头,只是不看好,二人认识时间不短,知道那小舅子体格弱的很,别吃完喜酒没多久,该吃白场子了。
“我也觉得可以,改明儿问问,成不成看天意嘛。”这位倒是很乐观。
转过外巷后,李玉真跟奶娘一路小跑,往外城方向而去,最好的情况是城门没关,坏的情况就是找一处客栈住着,今日寐云不会回天衣坊,肯定不会有人发现,明日一早城门一开就走,到附近避一避,过段时间再出来想办法给李玉真的父亲李琳平反。
这一对苦命人似乎流年不利,注定要奔波不休。
看着李玉真将回魂丹吞掉的孙镮没有拦住李玉真,心中焦急,贾珏昨日刚来告诉她丹药即将练成,复生有望,已经回味过来,那颗发光的丹丸,肯定就是周颠送来的丹药,不想出了这样的事儿,等着天空中最后一缕霞光遁去,她立刻飞奔去神威侯府,要告诉贾珏此事。
路上,越过稀疏人群,孙镮朝着十王坊而去,她并没有去过这座御赐侯府,但十王坊只有一座神威侯府,找到御赐金匾,对上名字,自然就找到了。
可惜刚出天衣坊,转过两条街道,便遇到一个着綌蓬头的坡脚道士,站在她前面的路上,别人都对她视若无睹,一路畅行,孙镮把自己当个生人对待,遇到人都是绕行,见到有一个道士也没多想,绕着就要过去,没想到道士似乎看得见她,作揖道一声“无量天尊,贫道有礼了”后,往左边一步挡住要绕行的孙镮。
周围的人似乎看不到这一切,全都继续的行路,孙镮左右看看,第一个想法是难道这道士也死了,狐疑的看着坡脚道士。
“姑娘既然已经与世长辞,为何不入阴曹,于阳间逗留至此,恐你有碍天时,当随贫道离去,讲一段度人经,祝姑娘了却尘夙,早日轮回才是。”坡脚道士惶惶而言,说的义正严词,好像那颗回魂丹不是他作怪送入李玉真口中,而是真的自己飞进去的,就算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怕是也没这个本事。
孙镮意识到这是个有本事的道士,并不是贾珏口中的寂寂之辈,有礼生福,道:“道长容禀,我有卿君一人,他很厉害,曾招黑白二差,上禀阴君,本该不日复生的。”
想到这儿,孙镮便不想跟道士胡沁,急切道:“道长,我有急事,不可多言,就此别过吧。”
以为说了缘由,就能离开,不想坡脚道士并不让路,反倒摇摇头:“阴阳轮回乃是天数,就算是阴差禄君,若无明法,也不能独断专行,自有章法律例,一意孤行,怕是要有劫难临身。”
放在平常运数的人家,寻了左道法术,这么说倒没错,周颠说法的时候孙镮也在,贾珏有常人没有的气运,帮她承接下了复活的因果,还为她杀一万人练了回魂丹,此番杀戮之举是正道,护卫国民,难保不会有伤天和,她爱音律,也多读书,道藏佛经也是读过两本的,时下的深宅大院里,流行送佛礼道,孙母也不例外。
因此孙镮曾多次劝解贾珏,觉得还是算了吧,不如来生叙前缘,若是有缘,贾珏又延年益寿,定然能够寻到她,但是贾珏不愿意,既然有方法复活,又没有后顾之忧,再等十多年就是多余的举动。
有君如此,夫复何求,只有卿心一颗了,贾珏态度又坚,也就不劝了。
孙镮看了一眼坡脚道士,想到先前那一株让她身体败坏的奇花,心中警惕起来,这道士,怕是居心不良,于是笑道:
“那黑白无常我见了,说阎罗大王,酆都大帝皆已准许,道长既然有真为,不妨自己去解,我还有急事,告辞。”
说完,孙镮直接绕道而行,疾步而去。
快步走了一会儿,见到身后无人跟着,孙镮才放下心,找到有御赐金匾“神威侯府”的宅院进去。
府中正堂,忙活了一天,贾珏刚坐下来喝喝茶,旁边寐云小锤锤服侍着,突然一袭红衣匆匆跑来,贾珏见是孙镮立刻起身,本以为是想要来看看日后的府邸,见她神色匆忙,忙问发生了什么。
“你说你适才遇到了一个坡脚道士?”贾珏听完孙镮所述,眉头一紧,回魂丹又不是通灵之物,怎么可能自己飞起来。
“是啊,那道士挺奇怪的,现在想来,似乎就是在那条街等着我,可是后来听了我解释,又没做什么。”孙镮道。
“那肯定是这道士作怪无疑,我先前就遇到他,看来这道士是成心跟我过不去。”贾珏一喃,然后安慰孙镮,“丹药没了也没事,可以再炼,我先去回回这道士,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那,你小心些。”孙镮第一次主动握住贾珏的手,担心的叮嘱。
“放心,你还没过门呢,我怎么会有事?”贾珏笑着握了握掌中纤柔素手,又叮嘱了寐云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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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之后,贾珏笑容便去,眼中精光湛湛,有一有二,没有再叁再四,想忽悠自己拜师没成是第一次,现在又算计他的身边人,第二颗回魂丹可不好整,不一探究竟,心里如鲠在喉,自己有雪姬这个一床之盟友,还有周颠这个外挂道友,就算这个道士与什么警幻仙子有交情,道行很高,举手抬足便化了补天石为玉,也是可以刚一刚的。
想着,贾珏便出了侯府,尽管是夜色,十王坊却灯火有明,贾珏非常人,很快就找打了坡脚道士,此时还没宵禁,街上行人依依,道士顺流而行,怡然自得,观人如流水,与贾珏半丈外对面而立。
“贾道友,又见面了。”坡脚道士一礼,笑呵呵的。
“道士,你意欲何为?”贾珏眼神一凌,盯着对方。
“既然道友直言,贫道也当如此,原想与道友结缘,如今见道友身有乾坤,必然是有师承的,至今日,贫道自得传承苦苦修持八十载,已然炼神,却迟迟不能更进一步,又无所悟,道友可愿与贫道山外论道,也好了却此番因果?”坡脚道士回到。
“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贾珏听完这个论调,先是哈哈大笑,引来周围人侧目,莫非是傻了?他可不是坡脚道士,会幻术,能遮掩自己,当然,会了也不用,平常的言行举止,没什么可以避讳,除了在正规场合注意言行,贾珏素来洒脱,想拍寐云的翘臀就拍,想写一句“天子守国门”便写,该为孙镮杀一万人就杀,若没有这次鞑子入侵,他也会找一万恶人杀之,用度人经消其怨,世间本樊笼,一心当自在,无愧天地我心,才是正道逍遥。
修者中有非善非恶之苦修,持戒修心之毅士,贾珏都很敬重,敬重不代表就要学着,花非花,雾非雾,人非人,仙神非一心,大道有叁千,可见不一方足。
接着贾珏面目深沉,冷冷饿的注视着坡脚道士,道:“你想另辟蹊径,生死有道,便可以算计我?我看你还是活得长了,修道修傻了,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都不知道,你想如此,我偏偏不随你意。”
说完,贾珏甩袖转身离去,你寿元将尽,关我屁事。
“道友何必着急,那姑娘肉身不长,我有铸神一法,无垢经一文,能助她或铸神体,或成佛果,岂不是大造化。”坡脚道士见按捺怒气的贾珏竟然突然怒气全消转身离去,愣了一下,忙出声叫住贾珏。
贾珏听了果然停住脚步,转身问:“具体一点?”
坡脚道士见此大喜,就介绍起来这两种法门,铸神法需要建立庙宇,受香火,许人愿,跟天一真人复活哪吒的方法一样,不过太差劲了,人家是肉身泥塑,最后合神复生,这家伙是直接舍去肉体,修成香火神体,根本就是自己故步自封,成了牢笼之囚,不能离开自己的法域,还需要一二十年才能大成,要是一个不懂的,还真被他口中“长生不老,逍遥得享”的辞藻给蒙骗了。
如果庙宇被铲,这样的神,立刻化为飞灰,魂魄全无。
太乙真人的法术肯定绝妙的,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被原愿力影响之类的,何况哪吒那时候都什么修为了,孙镮现在不过凡人,这家伙要是有这么厉害的传承,也不会现在找他论道,另辟蹊径、
此界辣鸡,修成法力之后贾珏才有了感触,若不是自己的金丹法与众不同,竟然用妖族的本命启灵之法成丹修持,根本不可能成功,这也是周颠没有修成射阳居士留下天仙法的缘故。
这道士的铸神法,肯定也不怎么好,至于什么无垢经,贾珏对佛经涉猎不多,也就不知道这是佛教护法神吉祥天女的传承,自动忽略。
听完之后,贾珏直接扭头就走,这种法门,简直就是狗屎,说道:“不用了,留着自己过年吧。”
上次炼丹的时候,周颠略微透露了他主修的《心符经》,其中有神勿一篇,是以神入道之法,“动”字诀也不仅仅是俗套的双修秘诀,若是他先以自己为孙镮之炉鼎,用“动”字诀辅助,助孙镮成就鬼仙之体,再主修心符经妙法,未尝没有路,日后神仙眷侣,游历宙宇。
如今他金丹媾成,如此做不过减慢自己的修行速度,是劫非难,也算是磨砺。
不过,要看孙镮有没有那样的毅力和耐心,天赋不够,毅力来补,机缘不够,时间来凑,可是若无恒心,自然享受不了仙神之寿果。
“道友,道友……”身后坡脚道士慌慌追赶,无奈,只能率先出击,手中的拄棍往地上一甩,口中奇音喃喃,听在贾珏耳中,便是魔音贯耳。
原来,上次东华门外也是这荸荠。
这次贾珏就不受他影响了,灵台处一片清明,都不需要神咒加持,不过,该给这坡脚道一点教训,适才眼运金光,竟然感觉到了这家伙身上的气息,比自己强,但并没有多厉害,炼神返虚?比雪姬给自己的感觉好太多太多了。
贾珏修剑,太乙玄光剑法和自悟春秋剑法都不错,有了法力之后好像还没用过,想着,贾珏从怀里拿出来一道外旗门遁符,轻诵妙语燃之,两人顿时消失在街道上,本就是黑夜,周围人不多的行人先是一愣,然后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大叫一声“鬼啊”,然后轰然四散。
旗门遁界内,因为贾珏今非昔比,所画符箓也水涨船高,不仅有八卦符山,更有六十四卦阵山,坡脚道士被困在阵中,毕竟久经尘世,老油条了,见到从未见过的疑似秘法的手段并不慌张,先是度空而起,周围有山,头顶可没有,说不定就能飞出去,试试又不犯法。
贾珏可没给他试验的机会,阵坛处,他两手挥动,身后巨大的旗门符箓滚动,坡脚道士上空立刻出现一个金色大钟,狠狠地朝着坡脚道士砸来。
道士大惊,忙举起手里的拄仗顶去,口诵宝诀,这拄仗并不是凡品,用雷击铁桦木制作而成,经他养炼,已经是高品级法器,竟然在钟下坚持不住直接断了。
坡脚道士立刻去了高人风轻云澹的样子,几乎把一身力量用上,依旧无济于事,赶紧翻滚逃窜,贾珏见坡脚道躲过金钟,立刻有无数的金钟出现在阵中,拼了命的要砸道士。
坡脚道士立刻掐诀,金钟下的人虚幻了一下,只有拐杖脱手倒地,没有被砸中却化为粉碎。
不错,贾珏在阵外看了点点头,似乎是替命的法诀,适才坡脚道用拄拐做媒介,把金钟的功绩嫁接道拄拐上,贾珏再次启动,一缕法力化作一把古朴的长剑从天而降,出现在坡脚道面前,冲向他,不过这次依旧被坡脚道化解。
贾珏没空跟坡脚道玩耍,试探两次发现坡脚道没什么厉害手段能破除旗门遁,不再攻击他,他没有杀坡脚道的心思,就是告诉他自己不好惹,警告之意,因此并不撤符阵,让坡脚道在里面好好待一段时间,等到符箓时间到了,自然会解除。
他消失在阵中不见,去找李玉真极其奶娘。
第一百一六章 玉女生赤霞
神威侯府,原来王爷居住的正房贾珏住了进去,王府不愧是王府,比荣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不在规模,而是亭台楼阁,尤其花园后还有一座湖, 湖边有水阁亭榭,花柳长廊,夏日里住在水阁,凉爽宜人。
不过比建成后的大观园稍逊一筹,主要在于按照行宫建造的大观楼。
早上起来打坐后,贾珏在鸳鸯和麝月的服饰下起床洗漱,然后去了东边寐云的院子, 名义上是寐云的院子,实则是为孙镮安排的。
寐云是丫鬟,本不该有这样的待遇,因此贾珏把那处连着的其余叁处小院分别让麝月、鸳鸯和碧云各选一处,这样下人们也就不奇怪了,以为日后这都是要做房里人的。
贾珏刚走,鸳鸯就拉过麝月郑重的说:“他每天都到寐云那里,你也不拦着点,叁爷是年轻气盛,可是我们该劝着点,这边刚跟你闹过,大早上又去那边,就算身子再好,也不是这么折腾的。”
麝月听了脸一红,知道鸳鸯误会了,但又不好告诉她实情,四人里,对贾珏最知根知底的是她跟寐云, 鸳鸯和碧云都知道的不多,迟疑了一下说:“这事儿不是你想的样子, 有机会了,你可以自己问。”
至于说不说,她就管不了了,那要看贾珏的意思。
鸳鸯跟麝月的关系不错,知道她不是搪塞自己,疑惑着说:“那好,我晚上跟他说说。”
离开荣府的时候老太太可跟她交代过了,贾珏府里没个长辈,让她好生看管着,不能胡来,拢共现在就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孙子。
贾珏到了寐云屋里,她早已经起来了,正在跟孙镮说话,见到贾珏近来,站起来轻盈纳福,唤了一声:“侯爷早。”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行礼做什么?”贾珏早跟她还有麝月说过, 没外人的时候,不用多礼。
“礼不可废嘛, 万一有人的时候我给忘了,那就不好了。”寐云有点点怪怪的回答,然后抱着胡美人到外间去了。
贾珏不知何解,坐到孙镮的对面,柔和道:“昨日睡得可好?”
鬼也是需要休息的,没有办法从食物中摄取能量,完全依靠睡觉时吸收的夜间阴气存在。
“挺好的,你呢?”孙镮回问,把旁边放着糕点的盘子推向贾珏。
“不太好。”贾珏情绪沉了沉。
“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孙镮忙问,似霰的脸上带着些担心。
“没什么,就是一夜见不到你,睡不着。”贾珏自然地握住孙镮搭在榻几上的手,直白的说。
“你……”孙镮听了这话羞恼,甩开贾珏的手,扭身正坐,侧脸对着贾珏。
“好了好了,咱们开始吧?”贾珏还是拉过来孙镮的手,鬼魄无感,但贾珏是修者,与常人不同,能让其感觉到温暖。
他站起来,拉着孙镮到另外一边的长榻上,二人相对盘坐,贾珏举起双手,孙镮迟疑了一下,才也举起来,跟贾珏双掌相合。
见到孙镮有些迷茫的样子,贾珏清声道:“寒窗苦读,尚需十年之功,练武者夏练叁伏,冬练叁九,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修行也是,我从小时候便开始,数年才入门的,修持之事,更是急不得,需要很久时间。”
因为没有了回魂丹,贾珏去了周颠府上,第二颗回魂丹是不用想了,就算贾珏再杀一万人重炼一颗血珠,没有鹿魂草等药物,也炼制不出回魂丹。
现如今只能用另外的办法让孙镮还阳,那就是修成鬼仙,到时候元神有聚,自然能够重回肉身,周颠炼了一颗保生丹放在冰棺中孙镮的嘴里含着,因为不知道她多久能够修成鬼仙,给了贾珏一个乾坤宝袋,用来放置冰棺。
周颠很大方,贾珏没提就把自己主修的《心符经》给了他,心符经是采霞食气法,其中有“神勿”一篇,为养神真诀,不过是炼神时用的,因此又给了“动”字诀。
“动”字诀本阴阳丹法,除了自修外,有双修篇章,并不是俗套的双修秘诀,其中有阴阳炼神法门,若是他先以自己为孙镮之炉鼎,用“动”字诀辅助,以自身气机助孙镮成就鬼体,再主修心符经,让阴魂圆满,归阴返阳,就能够成就鬼仙之体。
总让周颠出血也不好,贾珏就把自己修炼的九转金丹术给了对方,虽然练法不全,但以金丹术奥妙,周颠又有天仙法,对他定然有用。
如今贾珏金丹媾成,炉鼎的做法不过减慢自己的修行速度,也算是磨砺。
不过,要看孙镮有没有那样的毅力和耐心,天赋不够,毅力来补,机缘不够,时间来凑,可是若无恒心,自然享受不了仙神之寿果。
不过二人按照阴阳炼神篇修炼了一个月,却始终没有阴阳交泰的效果,让孙镮能够吞吐贾珏体内的阳灵,此灵非气,为贾珏纯阳未显之神,出于金丹,发于泥丸。
魂魄是有灵之体,脱离了身躯的束缚,以阴阳相隔的逆差应该很快入门“动”字诀,可孙镮只感觉到贾珏掌中有诱人如美食的温暖气息,那是阳气,“动”字诀不是寻常鬼吸阳气的水平,并不采用,要的是那一缕阳灵,可是一个月下来,并没有任何入门的迹象,因此才有些心灰意冷。
听了贾珏的话,孙镮端正心态,闭上双眼,静心后默念“动”字诀炼神一篇,凝神曰:
太上玄玄,二气洞明,玄真内应,明堂外清,吞息二晖,长生神精,上补司命,监御万灵,六华充溢,彻见黄宁。
同时幻想自己头上有一个名为玄真的玉女,头上神气生十月,白芒耀四方,贾珏也想着自己头上有一个名为玄素的玉女,身后神轮化九日,紫芒满乾坤。
再想着无名处走来丹霞玉女,名缠旋,字密真,形色玉丽,手持金玉玄章,头戴紫华芙蓉巾,绛地锦帔,朱丹飞裙,绿素带,口吐赤气,引白芒紫光相合,生赤光。
可是幻想了一个月,始终没有头生日月光,阳灵和阴灵互动的迹象,达到入门水准。
不说孙镮,小白一个,贾珏已经练就金丹,他觉得自己应该很快就能引出紫阳,然后引导孙镮,可是很尴尬,他也没有成功,安慰孙镮的同时,他也在敢为自己,时间还短,时间还短。
不然,就是周颠给的射阳居士手书有问题,不是他不行。
二人按照步骤,一步步想着,聚精会神,生赤光后光芒先进入丹霞玉女口中,吞纳后吐出,分为两道,一道进入贾珏头顶玄素玉女口中,一道进入孙镮头上玄真玉女口中,然后赤光自顶而入。
接着结束,等候叁息,没有事情发生就睁开眼睛双掌分开,然后深呼吸一次,接着屏息、闭眼、凝神、合掌,继续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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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早晚各一修,每修叁十次,进行到第二十七次,贾珏感觉今天又是无功而返,可当然他要睁开眼睛进行下一次幻想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一阵奇妙的清香,贾珏精神恍惚了一下,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奇怪的仙阙,正坐在一处法坛上。
周围云气缭绕,隐约见巨大的宫殿穿云坐花,脚下法坛玉砖通透,如水泛波,周围青玉柱、金盘龙。
贾珏刚要起身,一个美妙清音响起,有些官方机械:“本君是玄素玉女,居太玄。”
声音来自后方,贾珏转头上看,就看到有一个穿着白袍霞帔,饰有玄衿金披帛,头戴玉冠金苏的仙女盘云而坐,头挂九日,紫光熠熠。
紧接着又一个清冷女音响起,依旧高冷,说:“本君是玄真玉女,居太玄。”
贾珏回头,以玉法坛对称点,玄素玉女的对面出现一个身着蜜合金丝宫裙,头戴金冠凤章的仙女,她头生十个月盘,白芒辉辉。
这时候孙镮才出现,跟贾珏一下子出现不同,孙镮的身影由虚到实,白色清光流转,好像有一层光膜在她身上,光膜虚去,身形凝实。
孙镮张开眼,想对对面的贾珏说开始下一次修持,可是周围时移境迁,已经改天换地的模样,她忙抓住贾珏的手,找到依靠,看了一圈后发现好像传说中的仙阙,还有飘飘仙女两位,才放松下来,问贾珏:“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贾珏摇摇头,他也第一次,修炼金丹术的时候并没有这种异像。
“守静,驻诚。”突然,两个目视法坛的女仙君不等贾珏思考怎么回事,声音带着赫赫威严,提醒道。
孙镮不知道什么意思,贾珏大概知道,摆正身体举起双手,让孙镮回到他对面做好,二人接着双掌贴合,按照炼神法聚气凝神,闭目静心。
这次虽然闭上眼睛,但二人依旧能够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好像睁着眼睛一样,而且是叁百六十度无死角。
孙镮后方白云中玄真玉女张开玉唇,吐出一口白芒,贾珏身后玄素玉女同样张开樱唇,吐出一道紫光。
一阵清灵的编钟音色的旋律这时候出现,贾珏和孙镮右边不远处云雾翻滚,一个形色玉丽,手持金玉玄章,头戴紫华芙蓉巾,绛地锦帔,朱丹飞裙,绿素带的仙女出现。
与玄真和玄素冷冷的样子不同,这位自报“本君是丹霞玉女,居于太玄天”的玉女仙君不同,她妩媚笑颜,迈着轻灵的步子走下云团,上了玉台阶,走到法坛上盘膝而坐,轻启莹润朱唇,一口赤气吐出,白芒和紫气与赤气相合,生出一道灵动的赤光,分为两道靠近贾珏和孙镮。
二人不自觉张开嘴唇,赤光入口,便觉光耀灵台,通体炎热。
见没了动静,以为结束了,贾珏睁开眼,不想画面突变,云头上两位玉女仙君飞下来,玄素依在伏在孙镮背上,玄真伏在贾珏背上,玄真玉女用手拦过贾珏的头,润唇直接就印了上来,似液如霞气,入命门,接着双唇分离,复又亲来。
另外一边孙镮也是一样,开始时抗拒,这都是什么仙女?但是她无力反抗,一缕温暖丹液入口,心神俱暖。
飞入云中不见,丹霞玉女则与二人复行,云雾翻滚后消失。
此时贾珏和孙镮都面生玉泽,通体舒畅,好像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二人睁开眼睛,贾珏蔚然一笑,孙镮矜持抿嘴,然后两人向前曲身环抱对方,额头抵在一处,又闭上眼睛。
这时候现实中才有了确切的变化,贾珏和孙镮放下双掌,环抱后额头相抵,赤色的光从眉心处生出,融在一起后光色膨胀,化作一轮光球,闪闪生霞。
“怎么还没完?”外间喂了胡美人半盘玫瑰蜜,寐云算了算时间早该修炼完了,于是起来掀开垂帘,走进内间,屏风前的软塌上二人静静的相互依偎,额头相抵,其上赤光如霞,她屏息刚要退出去,贾珏和孙镮又动了,两人睁开眼睛,眼中都情意绵绵,只有对方的样子。
孙镮要抽走抱着贾珏脖子的手,贾珏却不依,顺手就把羞怯的孙镮抱在怀里,也不说话,就静静的抱着,孙镮的额头贴着他的脸,凉凉润润。
寐云心中一“哼”,翻了个白眼回到外间。
刚依偎了没一会儿,被寐云关着的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便是敲门的声音,鸳鸯犹豫着轻声说:“叁爷,那边琏二爷和珍大爷来了。”
寐云听了声音去开门,打招呼道:“鸳鸯姐姐来了。”
也是提醒贾珏。
鸳鸯走进屋子,见垂帘下着,没有立刻走进去,只是在外面再次说:“叁爷,珍大爷和琏二爷来了,在堂里等着呢。”
贾珏这时候不得不放开孙镮,掀开帘子到外间,寐云则把帘子都挂上,他问鸳鸯:“找我有事儿?”
“这倒不知,外面传话的没说。”鸳鸯给贾珏整理了下衣衫,见客,当然要衣冠端正。
贾珏头前走,鸳鸯跟着后头,不过看了眼内间,并没有人,床上被子叠的整齐,难道不是在跟寐云或者碧云做什么荒唐事儿?
第一一七章 建园有风波
荣国府,战事结束,贾府建造院子的事情提上日程,因为贾珏有了御赐的宅子,原本计划西边再建造一处宅子的计划省了,只把宁荣二府后面花园部分合起来拆建,省去很大功夫。
贾政有工部事务在身, 已经忙的焦头烂额,建园这样繁杂的事儿是一点也不想插手,只听贾赦、贾琏、贾珍和赖大、来升,林之孝的报备,偶尔巡视看一看工程进度。
这日贾珍和贾琏正在照看着园子里施工,二人高卧荟芳园里的古亭中, 嗑着瓜子远观, 喝着茶, 就像海边别墅里的富贵闲人,喝着红酒抱着美女一样惬意。
贾珍见四下除了自家的丫鬟也无别人,跟贾琏唠叨起来,说:“这幸好没有建灵明那处宅子,不然等建成了,咱们都要喝西北风去。”
“先不说那些,珍大哥,我昨日让人又详细算了一算,这最终下来,恐怕现有的银子还是不够使,还差十万两银子,你说到时候该去何处支使?”贾琏放下茶杯,看向贾珍。
建造园子,荣府是出全力的,宁府也出了大力,不过荣府总账房是精打了, 还要留出来一些用度的, 不能全霍霍了,否则省亲后大伙儿都要吃白饭过日子, 那就惨了,贾琏意思是让贾珍想想办法,再出出力,毕竟这是贾家的脸面,宁府也跟着受情分的事儿。
贾珍嘴角抽搐了下,一颗花生米没扔到嘴里,撞到嘴角弹了出去,脸露为难,道:“兄弟,你也是知道的,家里如今进项不比以前了,我这边日子也紧,为兄也不搪塞你,最多再出一万两,就这,我跟你大嫂子来年都要省吃俭用了。”
一万两,那是真不够, 贾琏也知道情况,荣府人虽多, 但有管事儿的,宁府呢,这几年那是随便贾珍霍霍,贾敬回来后倒是收敛了一点,也就那样,想了想感激道:“多谢珍大哥,只是这剩下的,该如何想办法?总不能典当东西吧?到时候传出去,怕是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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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低头,他也为难,可能怎么办,又不会生银子的本事,一时沉默。
烦躁的拨开丫鬟的小锤锤,抬头后看着远处正在施工的山野子等一众工匠,正好看到指挥人干活儿的赖大,突然就想到某日里喝酒,赖大跟他说过,前次帮贾珏收拾府邸,走的时候因为有东西拉下,就返回了神威侯府一趟,曾看到夜色里有人送了几大马车的箱子去侯府,以为是哪家送的豪礼,便上去询问,那人还很警惕,听赖大说自己是荣府管家,才笑道这不是别人送的礼物,都是贾老板的资产,大部分是银子。
“有这事儿?”贾琏来了兴趣,挺直身子,亲自给贾珍添茶,都知道就贾珏有个文远书馆,据说一年能进几万两银子,可也不过叁年时间,不会有这么多银子才对。
“哥哥还能骗你不成,赖大粗略算了,恐怕有两百万两之巨,如果都是白银的话。”贾珍想到这事儿也觉得不可思议,小小书馆,肯定是挣不到这些钱的,那么,肯定有别的收入,贾府公爷再时,也是有很多收入的,白得灰的都有,就是满的太好了。
贾琏眼睛瞪大几分,确定贾珍不是开玩笑,抓了一把花生囫囵塞进嘴里,这次盖省亲别墅掏空两府家底,拢共才这么些银子,贾珏一个人就挣了这么多?太吓人了,别人还不知道,如果其中再有黄金,那还不止这个数。
“这书馆,这么来银子?”贾琏迟疑的问,有些不能相信。
“看来兄弟也不知道,我听了之后也不信,就让赖大仔细查了,发现跟着珏哥儿的李贵和刘二等常去叁个地方,文远书馆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天衣坊和两处皇家作坊,你可知道那皇家作坊是做什么的?”贾珍故弄玄虚说。
“珍大哥快说。”贾琏一脸激动好奇,显然工坊才是关键。
“使了银子才打听出来,那工坊,竟是玻璃工坊,玻璃啊。”贾珍重复一声,玻璃这玩意儿的价值,不用他说贾琏也知道,王熙凤的陪嫁里可是有玻璃炕屏这样东西的。
先前贾珍的话贾琏信了八分,其余两份是觉得贾珍在推脱,不想出力,说出玻璃工坊,他才完全相信,有这样东西,再加上文远书馆和天衣坊,有百万的家资倒是可信。
当然,其中肯定不像贾珍以为的,全都是银子。
“多谢珍大哥提点,我这就去跟叁弟商量商量。”贾琏有时候神经大条,做事只想着眼前顺心了,从不考虑其他,当即便起身。
贾珍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忙起来拦住贾琏,问他:“你准备去了怎么问?”
“当然是明白的告诉他了,这事儿珍大哥都如此相助了,灵明又是个懂事理的,肯定会慷慨解囊。”贾琏不明白贾珍拦他做什么。
论关系,贾元春是贾珏同父异母的姐姐,日后就是正经的国舅爷,比他们可更亲近,关键是有钱,这种事儿于情于理都要出钱。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一个,你可曾听弟妹讲过灵明大用府里的银子?”贾珍提醒说。
“这,倒是不曾。”贾琏不傻,还很机灵,明白了贾珍的意思,荣府里王熙凤管理,虽然是代理,这样的产业如果动了荣府的银子,王熙凤肯定整日里嚷嚷了,那么显然是没有,既然没有,那产业就是贾珏自己的,银子自然也是,更加惊叹贾珏有大本事。
要是这样的话,的确是不好开口,于情于理应该,于实情而言,不好开口。可是差钱啊,怎么办呢?
“依我看,应找个合适机会,过几日似乎是宝玉的生日,到时候他定会回来,那时都在,我们可跟几位老爷提一提,到时候由二老爷提说,肯定可行。”贾珍心里显然已经盘算过,说的十分周密,其实,这么做,他还想要入一股。
贾琏沉思,片刻后摇头:“不妥,灵明的性子我知道,若是如此,顺利倒是顺利,怕有胁狭的意思,倒弄得二老爷和灵明之间有不快了,不如直接上门去坦言,珍大哥,灵明是明事理的。”
话至此,贾珍也就不说什么,只能支持贾琏,陪着他一起去找贾珏。
……
“珍大哥,琏二哥,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玩儿?”贾珏走进正堂,贾珍和贾琏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哎,府里建园子的事儿忙的是焦头烂额,几位老爷又都是甩手掌柜,不过偶尔看看,我跟你琏二哥今儿正发愁呢。”贾珍一脸苦相,好像贾敬病入膏肓,马上要死了的样子。
“哦?有什么难事儿,我虽立府在此,大姐姐的事儿还是要尽一份心的,有什么为难的,珍大哥且说来。”贾珏抿口茶,由衷而言,不过有一个界限,除了钱的事儿,都行。
“我就说嘛,灵明是个明事理的。”贾珍倏然改忧为喜,高兴的嘴里嗤嗤两下急促喘气,对这贾琏一夸贾珏,接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项工程耗费很大,两府几乎搬空了库房,可是算下来,还有十万两的缺口,不知灵明这里宽泛不?”
贾珏面不改色,依旧亲热的笑着,这些家伙是自己府里库房没霍霍够,跑他这里霍霍来了,可从他这儿讲,于情于理又不能不给,毕竟他有,毕竟贾元春是他大姐。
“怎么会不够?按照两府的财力,应该绰绰有余才对?”贾珏露出疑惑,宁荣二府四个国公积攒,督造海船的时候更是银子滚滚来,不然贾母也不会看着下面一个个无所作为空吃海喝,就算这么花,二十来年还是有得花的。
贾琏和贾珍当然不会承认他们中间昧去一些,贾琏解释说:“事项多了,用人也多,各种花销,这园子又是按照行宫的标准建造的,就花得多了些。”
“差多少?”贾珏不想听他们辩解,一个个不知道省吃俭用,给子孙留点,还盯着府库里的使劲儿造,爷们儿活到这份儿上,比窝囊废可恶。
“大约十万两。”贾琏以为贾珏答应了,赶紧报了数目。
贾珏刚从丫鬟拖着的盘子里取了茶碗,刚喝了一口,听了数字心里“卧槽”一声,茶水也喷出来,一碗茶是废了,这是没了林黛玉嫁妆的支持,钱不够了。
贾珏看看贾珍又看看贾琏,伸手将茶碗给丫头,想要她再沏碗,可惜丫鬟正捂着张的圆圆的小嘴,瞪大眼睛,她是京畿清苦人家的孩子,父亲和哥哥是猎户,一年倒是能见些银钱,可是也不过大几十两,十万两,那要多少?满满一屋?
因为惊讶愣住,一时间没注意到贾珏递过来的茶碗,“砰——”一声茶碗就碎了。
丫鬟惊醒,浑身一战栗,见自己犯了错,惊惶地跪下,急切道:“侯爷恕罪,侯爷赎罪。”
“起来起来,我又没怪你,打扫了再上一杯茶就是。”贾珏起来把丫鬟扶起来。
这个丫鬟姓吴,名叁金并不生来就是丫鬟,家住京畿吴家村,贾珏曾去找制作符笔的灵木,初来为婢,做事情不大周到。
“怎么了?”后面有人听到了,从后堂走出来一个典雅淑静的冷颜女子,花信年华,贾珍和贾琏见了,两眼一亮,贾琏还好,看一眼就收回灼灼的目光,贾珍就不行了,盯着瞧看,贾珏看了决定把这货列入黑名单,日后再来,让人来请,全都说不在,门也别想进。
若是普通女子,定然赶紧处理了事情回避,这个却不同,她喝止丫鬟叁金的无状,让丫鬟去拿扫帚打扫,再上一碗茶,同时瞪了一眼贾珍,他忙收起自己找打的目光,看一眼贾珏,意识到这可是在贾珏府上,目光畏畏。
女子瞪完贾珍静立,按道理她是侍女,应该给两位贾府兄弟行礼,但并没有,因为她此前是宫中令人,正叁品女官,甄家老太妃身边的人,因为年纪渐长,又待之如嫡亲,不忍她在宫中虚度年华,趁着正坤帝让贾元春给贾珏挑选宫中十名宫女为侍,就把她也列入名单。
侍女跟丫鬟都是服饰人的,不过侍女基本上都是良人,这十个宫女更是严选的淑女。
贾家甄家交情不浅,原着中贾元春能晋贵妃,靠的就是甄老太妃的背,因此这事儿贾元春直接就办了,当时让她身边的女官槿月亲自送来的,并叮嘱贾珏,说元春吩咐了,在贾珏这里有女主人之前,施柔就是后面的管事,替元春尽为长之责。
毕竟,贾政还没死,也还没到古稀之年,把周氏接出来不合适。
宫里不好溷,二十叁岁溷到令人,还是老太妃身边的,姿容妩媚,没有被正坤帝和太上皇霍霍了,说明很厉害,身上那股冷冷的气场也就能理解了。
“本令施柔,德妃娘娘知侯府无长,特派我来管理内事,此次圣上赏赐除去田产所有东西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两,若府里差十万两之多,侯爷,可要我去请了娘娘想法子?”施柔亮明身份,然后对着贾珏端正纳福,请示道。
贾珍和贾琏被这句话吓到,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省亲的体面不仅没了,还会被各家显贵嘲笑,更不用说被贾元春知道,恐怕到时候省亲都没了,忙看着贾珏,目光避开施柔,贾元春派来的,就算现在不是女官了,也不可不敬。
二人对视,你去!你去?
最终贾琏开口,失望且讪讪道:“既然灵明这里没有,那我们就想想别的法子,打扰了。”
施柔的意思很明显,二人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也就不说什么赖大的见闻了。
“二位哥哥留步,十万两是有的,不过一处园子耗费如此之巨,两位不觉得多了些?”贾珏出声拦住贾珍和贾琏。
施柔眉头一皱,带着疑惑和冷视看着贾珏,都帮你了,怎么还往上送到刀子?看来是对自己管侯府不满啊。
贾珏对施柔一笑,让她别管,然后上前几步走到起身的贾珍和贾琏跟前。
“这省亲别墅,自然是要体面的。”贾琏面不改色的回说。
话是这么说,可真实情况什么样,贾珏却清楚,他们这些爷们儿想着府里官中银子,使劲儿花,下面人见主子都拿了,有样学样,肯定也要昧下些,从贾蓉和贾蔷买戏子乐器花叁万两就能知道。
办额外的事儿给赏是应该的,但要适中,方式也要是赏,这样从中昧取,根本就是贪污偷窃,也是日后贾府家中财政危机的引子,本就消费高是一个,做事昧取是其二,江河决堤了,没有代价可止不住水。
这事儿贾珏管不了,贾家这样的状况,就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剪去病枝,留下健康的继续生长。
但,园子还是要建的。
“琏二哥,风云楼大概要花多少银子?”贾珏沉思后问,原本的清堂茅舍在贾珏建议下改了风云楼。
“不说摆件,大约七八万两的样子。”贾琏想了想说。
“那好,这一处还有玉皇廊将它留下来,珍大哥和二哥不必管,无论银钱人工全由我全部负责,可好?”贾珏左右看二人询问,不过这样的话自然是有碍两人养充实荷包的。
贾琏心里略微盘算,两处加起来,大概要十叁四万的银子,立即答应下来,还能省不少。
事儿谈完,送二人上马车回去,贾珏跟李贵回了府里,李贵现在是府里管家,经历了战场,这家伙觉得自己还是好好当个奴才的好,不过有施柔和寐云、麝月、鸳鸯在,他除了跑腿儿,还是跑腿儿,最多管着府里十个护卫。
贾珏摇摇头,也没说什么,他跟刘二,的确不是当兵的料,但刘二还在坚持,大官儿当不了,跟着贾珏溷个小官儿还是可以的。
回到堂内,施柔已经不见,她不该问自己为什么不拒绝还大包大揽的吗?
为元春省亲,贾珏花钱是应该的,虽然非同胞一母,施柔出声是为贾珍和贾琏上门,此举有点荒唐,都用祖产,还往自己口袋装钱挥霍,凭什么贾珏要自掏腰包。
现在既然贾珏答应了拦下两项,她自然也就不能说什么了,就算她是元春派来的,外面的事儿,她都不该插嘴的,贾珏不训斥她都是好的了,还问什么问题。
第一百一八章 夏日应生趣
大观园工程的进度没那么快,大约到夏末才能主修风云楼和玉皇廊,贾珏早晚跟孙镮同修,白日里偶尔去金吾卫营中熘达一圈,除了每三日一练兵,其余时间他基本不去,让沉炼、被他调过来的王谦等官料理, 神威侯名下无人敢懈怠。
“动”字诀分为采补篇和炼神篇,第一次修炼时出现的内景名为“阴阳交泰”,手书中大致都有记录,按部就班修炼会出现两次,一次为采补篇入门,修者二人水乳交融后感应到气机,自此入门, 开始练气道路,一次则是炼神篇入门, 此时修炼已经到了炼气化神后期,阴神始生,得形而上通神。
无论什么法诀,都是需要一步步来,炼神篇本来是采补篇之后阴神有感修行的,放在一般人身上应该是不能够跳跃修行的,正好孙镮如今是鬼魂状态,直接就是阴神,而贾珏的金丹术又非比寻常,第一转就统合精气神为丹,下一转就是要养阴,恰巧都凑够了修炼标准,才能跳级。
奇怪的是按照手书上记载,“阴阳交泰”的内景出现后便不会再出现, 毕竟玉女什么的只是象征性的东西,代表人体精魄,可他跟孙镮却不同,第二次修炼的时候又出现了。
原本的想法,是以为双修为契机,让二人能够相互感应,使用自己身体内的元气帮助孙镮成就鬼体,凝聚鬼力,把自己当炉鼎,此时却变成了互有增益,好像正常的双修一样,而且效果显着。
按道理讲“动”字诀只是旁门,就算有增益,作用也不大,毕竟这玩意儿不能成仙长生,而九转金丹术最后一转直接标明是飞升成天仙,可修炼之后才发现,“动”字诀效果很好,迅速壮大阴阳之基,隐约跟九转金丹术后面的二转相合。
贾珏翻阅道经研究后明白,“动”字诀也是内丹术的一种,不过另辟蹊径,降低修炼门槛,毕竟只要是有性别的物种, 都通晓男女之道,从阴阳之道出发,男女互为炉鼎,不再是金丹者以自身为小天地,容易修炼的同时也有缺点,那就是一般人修炼,重在男**阳,鱼水之欢,且无缘日月之气,因此不能成就元神,只能延年,也是法门有偏。
射阳居士作为《西游记》的创作者,所传“动”字诀不仅完整,并且十分奥妙,前路光明,其中精妙处,在于练者大成后口含日月,统合阴阳,采补篇和炼神篇一个行阴阳之机化生,一个合日月之气升神,一前一后,倒是正统的炼气化神路子。
修行了一段时间后,依旧次次进入仙阙内景,贾珏就去问了周颠。
周颠是单修,因为其夫人唐婉是个真正的普通女子,对道家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动”字诀完全成了闺房之乐,增加乐趣用的,他成功后只修行过一段时日,因为唐婉没入门,时间再长就会变成真正的采补了,他入门时出现的玄真、玄素和丹霞长得都跟唐婉一样,后来也没出现,并不太明白。
幸好情况是好的,孙镮的鬼体在缓慢凝聚,也就不需要想那么多,大概,人人练就都是不同的。
贾珏便想着既然跟能孙镮跳跃着修炼,自己也能受益,或许跟寐云、麝月、碧云也能练成,寐云还好,已经在炼精化气的路上,麝月和碧云两眼一抹黑,心符经给她们看了,字都认识,合起来就跟读天书一样,“动”字诀显然更好修行。
三人的年龄相差彷佛,要想真正开始修炼“动”字诀,距离身体发育好还需要二三年,其中麝月年龄最长,已经十六,不过贾珏自从周氏安排的那一晚后考虑到她的身体,其实只跟她行过一次房,平时不过玩闹而止,这个年龄可以了,但是要适可而止。
古代早婚者孩子夭折率很大,不就是两人都没有发育好就生孩子,孩子自然是活不下来。
一个半月后,炼神篇并没有再次成功,贾珏就跟麝月用上完全的“动”字诀,按部就班来,只要达到“阴阳交泰”之妙景,到时候只会有益,结果功没练成,两人尽打架了,毕竟是双修法有助兴之秒。
金丹术第二转成,贾珏身高已经达到一米九二,他有感觉,身高不会继续自然增长了,身体已经长成了,可麝月不同,她还在发育,全修需要达到水乳交融之境,十多日下来还每到“过气”阶段,距离“身心合一至妙景”的阴阳交泰还早,麝月白日里就开始嗜睡和疲惫。
贾珏知道不能继续了,于是停止,让人熬了补益汤药并给她按摩运气恢复。
本来想着“动”字诀容易些,现在看来是他想当然了,孙镮能够一月而成,看来跟她现在是魂魄有关系。
寐云和碧月的年龄比麝月小,炼神篇没成功,贾珏把碧云率先放弃,完全没有基础要想跟她修成“动”字诀炼神篇,必须从嘿咻开始,需要再等等。
但寐云不同,跟着他时间最长,不仅有太极的功底,读易理道经的时候跟她说过不少,既然内力能够练出来,“动”字诀再难,也是有机会的。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寐云没有让贾珏失望。
过春入夏,至芒种这日,夏气已盛,贾珏练完功后有些不想起床,他对时节的敏锐随着金丹术第二转渐深,不减反增,以前还好,即便夏至和冬至的时候感觉更清晰,别人受热一分,觉凉一分,他感觉到的也就是二分,影响不大,只要默念净化三神咒,便会平复心身,还会有所增益,但今年,他感觉可能会很难熬,别人是一分,他就是三四分,今日只是芒种,他已经有如置火炉的感觉。
走到门边一看外面骄阳,贾珏好似看到幻象,有戴着斗笠的农夫挥汗如雨,在田里耕作,炎热、磨砺、煎熬和苦字都在他心中盘旋,也有林阴下的清凉和物人虫兽的喜悦。
以前可没这样强烈的感觉,贾珏赶忙放下玉竹帘,回到屋里。
贾珏知道,这并不是坏事儿,跟他现在的境界有关系,灵光大涨,阴阳二真汇聚。
因此贾珏决定今夏闭门谢客,在屋里写写字画几张画,抱着丫鬟吃葡萄。
女者阴也,体温要低些,一揽住寐云的细腰,贾珏就觉得温度降低不少。
“三爷,张嘴。”寐云剥了葡萄送到贾珏嘴边,他大口子一张,不仅吃了葡萄,还作怪吸吮寐云的手指。
“脏死了。”寐云红脸娇嗔,心头异样,身子却一软,半躺在贾珏身上。
二人静静相依呆着,情微动,心舒意,偶尔有凉风一缕,更觉美妙,贾珏欣赏着寐云蛾眉螓首,玉质肤容,突然心有所感,起来抱起寐云,把她放到床上。
寐云小心脏如马达乱转,脑袋嗡嗡的,乖巧的躺下闭上眼睛,反正迟早的事儿,贾珏却奇怪的问:“你躺着做什么?起来坐好,咱们再练习一次。”
欢喜的寐云都要嘟起嘴,没想到贾珏这么说,睁开眼不满到:“要练你练,没完了,早上是孙姑娘,然后跟我,现在又来。”
说着就要起来出去,贾珏忙拉住她,好言说:“晚上不练了,怎么样?”
寐云不太相信,这三爷就是个修炼狂魔,一天自己修炼四次,跟孙镮和她修炼四次,眼睛一黠,说:“不行,我明天也不要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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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珏想了想,答应了。
二人于床上盘膝坐好,进入炼神篇的修炼,这次一进入冥想,就心神一曳,进入内景。
刚才盯着寐云看的时候确实情欲一动,有种办了她的冲动,不过他突然也有种感觉,此刻修炼,会成功,果然,还真成了。
内景中依旧是三个玉女依次出现,贾珏已经习惯了,寐云却感觉十分奇妙,四处观看,当玄素玉女跟她双唇相对,寐云可不是孙镮,忙要推开对方,可是无论怎么挣扎,好像泥牛入海,就是没办法推开对方。
“别挣扎了,这是内神之景,不过都是幻象,不是真的。”贾珏知道看到寐云膈应的样子,趁着空闲的功夫笑着说。
“三爷你当然这么说了,要是她是个男的,你看你还笑得出来的吗!”寐云被贾珏笑得难堪,慌张间语不择言道。
贾珏懵了下,一时间感觉人间清醒,庆幸内景之中是三个玉女,真如寐云所说,糟糕透了,不如不修。
“姑娘说笑了,我与两位姐姐皆是日月夫人之女,随九灵太真元君娘娘修行,居于女仙秘境,娘娘所辖皆为女仙,此法又是娘娘早年传下,当然都是女修,怎会有男修呢。”丹霞玉女突然一笑,如牡丹花开,春光明媚,声音极为好听。
贾珏勐然转头,瞪着眼睛看着丹霞玉女,这不是幻象吗?为什么会自己思考,自己说话?寐云同样看着旁边的玄素,感觉到不可思议,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看着贾珏惊讶的表情,丹霞玉女掩嘴莞尔一笑,道:“公子不必在意,我三人因奉夫人命才相降日月,助你修行,也是你……”
“丹霞,你话多了,小心回去夫人责罚你。”玄真见丹霞还想说什么,立刻冷言出声,制止她。
丹霞局促了一下,眼神一转,还是说道:“公子不必在意即可,快些修炼吧,常人可不得这番缘法。”
内景中隐约以三女为主,丹霞玉女说完,贾珏就感觉自己不能说话了,只能应和接纳丹液。
良久,贾珏屋内,寐云生气的质问他:“三爷,那些真的是仙女吗?怎么那么不淑雅?”
贾珏摇摇头没说话,他也纳闷呢,寐云生气大概是因为修炼结束时丹霞玉女跟他来了个法式湿吻。
好在结果不错,寐云感觉到一股奇妙的气息在体内出现,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贾珏知道,那是先天元气。
……
“侯爷,更深了,洗洗睡吧。”贾珏正在看书,鸳鸯又挑了挑灯,轻声提醒他。
贾珏正在看《管子》,其中有“水地”一篇,里面有关于水行的论述,提到了精怪“庆忌”,能日行千里,很有意思,一时就忘了时间。
抬起头看看鸳鸯,贾珏算了算时辰,已经亥正了,是该睡觉了,于是放下书起身,已经有丫鬟端着水等候在一旁,鸳鸯贴心的给他用毛巾擦脸,后面两个丫鬟则在一旁给他宽衣。
只是一回头,贾珏发现给他宽衣的竟然是施柔,便问:“怎么是施姐姐,寐云呢?”
“我跟鸳鸯做了些安排,日后按照名单派人来服侍,每三日一换人,今日是我跟鸳鸯。”施柔收了衣服简单折叠放在衣架上,回头解释说,除了贾府里来的四人,还有赏赐的侍女,都在其中,至于外面雇佣的,不太放心,只做传唤的,不留宿伺候。也不问贾珏的意思,带着毋庸置疑的口吻。
“这事儿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贾珏不太高兴,看着鸳鸯等她解释,四个丫鬟里鸳鸯最长,今年十九岁了,又跟在老太太身边很久,贾珏便让她主管后面的事儿,麝月和碧云帮着,寐云依旧协助他管着外面入账。
施柔因是元春派来的,槿月来时又玩笑说让他像对自家姐姐一样对待,他便说过让其跟鸳鸯一起管着府里的事儿,但只是说说,虽然施柔做事清楚有理,也更镇得住场子,比王熙凤以势压人强很多,毕竟是老太妃身边的人,可毕竟跟贾珏没那么亲近。
现在看来,人家跟自己的亲近丫头混的不错,真的掌管起府里的事物来了。
并且,这么大的事儿,竟也不跟他说一声,开始施行了才被自己问出来,明显的瞒天过海先斩后奏。
“三爷先别恼,这事儿我跟施柔姐姐商量过,寐云麝月她们也同意了的。”鸳鸯见贾珏要生气的样子,忙劝解安抚,还不用侯爷称呼,叫了贾府里的称呼。
可贾珏又不是贾宝玉,逆来顺受的,突兀的安排又莫名其妙,他对鸳鸯说:“明日改回去,没来由的胡闹什么。”
主意肯定不是鸳鸯出的,以鸳鸯的水准,实在觉得不妥,会直接去找周氏,不会用这样的方法,从方法上看,绝对是宫里呆过的施柔无疑,因为这个法子对施柔和宫里来的侍女最有利,直接分去鸳鸯一半多的权利,贾珏不禁猜测,难道名义上是甄老太妃送来的,实际上是正坤帝派来监视的?毕竟,他城外一人带军斩首鞑子那么多,就他那些儿子里,未来基本上没有能镇得住贾珏的。
这样的话,就更不能让施柔在府里掌事了,他没有造反的想法,因此也愿意别人在这儿膈应他。
鸳鸯他们自然是没这样的心机,被巧言裹挟过去也很正常,只要别被人卖了还数钱就行。
迟疑了一会儿,鸳鸯在贾珏绕过她去床上时小声说:“怎么没来由了,来的时候老祖宗叮嘱过我,不能让三爷胡来,也不能总祸害麝月跟寐云不是,就算三爷身体好,她们也经不住的。”
贾珏看了眼低声说着虎狼之词的鸳鸯,明白了,感情自己修炼被认为是纵欲无度,所以她才跟施柔联合,要管管他,毕竟,他跟寐云三人多次叮嘱,修炼的事儿,必须保密,她们不知道,所以瞎猜。
“我不习惯其她的人伺候。”贾珏澹澹说了这一句,然后上床休息。
灯熄了,鸳鸯给贾珏盖上丝衾薄被,本想多说两句话劝解,见贾珏背对着她躺下,欲言又止,就合上床围帘子自己到对面的榻上躺下,看着贾珏的背影,鸳鸯有些忐忑,难道自己做错了?不过自己可是为了少爷好,纠结中慢慢睡去。
小样。
贾珏在鸳鸯睡着后睁开眼,已经快到午夜打坐的时候,这丫头纠结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睡去,也算是被他惩罚过了。
至于外面屏风前罗汉榻上的施柔,也已经熟睡,贾珏思考后又觉得她不会是美人计间谍,年龄跟贾珏差十岁,此其一,又是甄老太妃又是元春,这间谍不就直接暴露了吗?相比之下,其他九个里才有人可能是。
朝令夕改,不利于鸳鸯她们管事儿,因此贾珏默认了一个月。
随着天气逐渐变热,将近小暑,这几日又是鸳鸯和施柔,鸳鸯去端井拔凉果,施柔拿着扇子给贾珏慢慢扇风。
因为天气热,丫鬟们都换上清凉衣裙,施柔和鸳鸯都已经换上立领纱衫和轻裙,二人离得近,便能闻到施柔身上别致的女儿香。
施柔已经二十三了,身体发育的非常好,轻纱下凹凸有致,贾珏吃了颗荔枝,觉得很舒坦,躺回凉榻上,顺手揽住施柔。
没想到施柔反应很大,一个激灵站起来躲开,蹙眉道:“侯爷莫如此。”
毕竟做过女官,比一般人要强,贾珏不依道:“你既出主意把我这里人分开,就该做她们该做的事儿。”
“那我去叫她们便是。”施柔轻巧的回答,很在理的样子,我只是侍女,你要办别的事儿,我给你叫你的房里丫鬟,多好,多贴心。
“叫她们还要等,不行。”贾珏摇摇头,盯着施柔,等她对答。
“侯爷难道不知道有句俗语叫做强扭的瓜不甜,当然,若是侯爷真心喜我,也要让我过门才行。”施柔直言道,给贾珏留了机会。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贾珏不在意一笑,站起来道:“强扭的瓜是不甜,但有味儿。”
像施柔这样的轻御姐,就是用来征服的。
“我,我去叫鸳鸯。”施柔见贾珏站起来向她走过来,像一只狼在逼近,感觉很不妙,慌忙间转身要出去,不想贾珏更快,抓住了她的手臂。
“鸳鸯。”施柔见此立刻大叫一声,本来是为了吓贾珏,不想鸳鸯真回来了,端着装满荔枝的玉盘进来,见贾珏拉着施柔,狐疑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侯爷等荔枝呢,我想着你该回来了,便唤你一声。”施柔趁机甩开贾珏的咸猪手。
施柔总不能说贾珏要办她,虽然她不是不愿意,被甄老太妃趁机放出来,就是要让她在容颜依旧的时候找个好归宿,好过在深宫郁郁而终,宫里可不缺美女,她的年龄是比贾珏大了点,但自古年龄不是界限,贾珏又是年少成名,好不容易找到跟他相处的机会,别的都好,就是太急色,还欲求不满。
不过不能就这样答应了,做过女官的她,姿容才智又不凡,是有机会做正室的,找个机会,要去宫里走走。
施柔转身出去的时候想着,准备去叫麝月,这一个个丫鬟什么的,她基本不放在眼里。
那日后,服侍的人又换了回去,不过多了施柔和一个叫辛芜的侍女。
……
又过了两日,日头更盛,贾珏突然想吃老酸奶,虽然府里有宫里来的木樨清露、玫瑰清露和时令鲜果,还有鸳鸯让人制作的香薷饮、乌梅汤和香雪润津丹,除了乌梅汤和井拔冰镇水果,贾珏都不爱喝,不是甜的就是中药合成,早上喝牛奶的就想到了酸奶,这东西简单,关键酸甜好吃。
牛奶的确是好东西,《齐民要术》中就有记载养殖,但是这东西金贵,只有皇家豢养不少,贾珏让人打听买了几头皇家淘汰下来的奶牛,有产奶少的,生病的,贾珏一一治好,府里现在一共有六头,他强制要求早晚寐云她们都要喝,可是提升身体素质的好东西。
想着林妹妹体弱,便让人每日送去贾府一木桶,让林妹妹和贾母等食用。
此时也是有奶制甜品的,叫做酥酪,宫廷御品,着名的就是贾元春赏赐给贾宝玉的糖蒸酥酪,用糖和牛奶蒸制,酸奶和双皮奶又与之不同,一个发酵而成,一个用蛋清鲜奶所制,不出意外,双皮奶三百年后会出现,酸奶更长。
贾珏制作出来,夏日就又多了两个选择,且这两样夏季凉食更可口。
他素来雷厉风行,就让人准备东西带几个丫鬟去了厨房试验。
第一百一九章 百家玉骨伞
双皮奶当日便制作成功,酸奶需要发酵,试了两次才成,耗费四五天时间,当贾珏左边放着冰凉的老酸奶,右边放着细滑的双皮奶,上面点缀糖沁红豆, 看着就十分舒意。
正应了雪印轩主的《牛奶敷》,诗句通俗,曰:鲜新美味属燕都,敢与佳人赛雪肤。饮罢相如烦渴解,芒生齿颊润于酥。
他立刻又做了一份送到寐云的房间,孙镮修行了三个月, 终于修成鬼体,凝聚出鬼力,具备了许多能力,能够隔空摄物、凭空凌度、隐显于人前,但是依然吃不了,不过能够食饭气而知味。
所谓饭气,也就是烟火气,厨房里生火做饭而生,鬼魂食香火补神,用饭气补真,能够体验到饱腹感和味道。
怪不得鬼仙为最下品之仙,速度是真快,也跟奇怪的“动”字诀有关,这个阶段就相当于练气筑基,孙镮不过两个月便修炼成功了,百日筑基,百日筑基,常人修炼,不说入门的时间, 筑基都需要百日时间的。
“好漂亮的酥酪。”孙镮看着眼前瓷碗里盛放着的冰颜赛雪奶制品, 很是惊喜, 双皮奶的卖相显然比老酸奶观感更好。
“快,尝尝。”贾珏催促。
孙镮先是抱起来盛着双皮奶的精致瓷碗,因为有蛋清加入,表面看着更加嫩滑细腻,她闭上眼睛,便感觉到了氤氲的白色烟气升起,用手抚动。吸入一口,滑嫩甜美的味道立刻就出现在心中。
许多人家有吃饭先敬祖的习惯,鬼魂当然不能吃东西了,所用的就是饭气。
“味道很好,比前日的酸奶更细滑可口,这两样甜点都比糖蒸酥酪要更适合夏日食用。”孙镮睁开眼评说,虽然同属奶制品,酥珞、双皮奶和老酸奶的味道还是不同的。
“这叫双皮奶,你看,它上下两层。”贾珏用瓷勺子划开表层的奶皮,给孙镮讲解双皮奶和老酸奶的不同。
“这样两样东西,该给府里和宫里送去些。”孙镮享用了之后, 用勺子轻巧的舀起,送到贾珏嘴边,“动”字诀修成后,二人之间心有灵犀,她知道贾珏定然是做好了就给她端来,自己还未品尝。
“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刚才我就让鸳鸯招呼着做出来,宫里让施柔和鸳鸯送去,我带寐云回荣府里去,亲自送去,让老祖宗尝一尝,孙府里也送去些。”贾珏吃了一口,感觉口中清凉,心中自在,因为孙镮的贴心。
时日渐长,孙镮对孙升和孙母已经没什么怨气,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也是自己不主动,要是有妇好文君的勇气,也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什么时候请府里的姑娘们来做客吧,我好看看寐云夸上天的林姑娘还有那些姐妹,哦,还有那位携玉而生的,看看有什么奇异的。”平日里无事,孙镮除了看书弹琴,就是跟寐云聊天,自然也就说道荣府里的人。
“你也想看他的那块宝玉?”贾珏又吃一口双皮奶,用孙镮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并不在意孙镮要见贾宝玉,自己长得又不比他差,不怕孙镮是个隐藏的颜狗,道:
“你这一提,我倒想起来了,那块玉似乎是女娲补天的遗石,若是能用一用,说不定对你有好处。”
“补天石?”孙镮惊讶,不可置信的样子,那可真是大有来头,更要见见了。
“有什么好惊奇的。”贾珏撇撇嘴,有些不满的样子,他还是穿越的呢。
孙镮见了贾珏的样子,明媚开心一笑,带着些嗔怪,她又不是要见贾宝玉,却不知道贾宝玉就是补天石的灵性本真。
贾珏突然又幡然醒悟,补天石啊,必然非凡,以前自己看的时候还是个普通人,怎么会引动它的奇妙,说不得,要好好研究研究。
于是兴然说:“正好有这两样甜品,宫里的照常送去,府里的先不送,把水阁布置布置,让厨房里做些时令糕点和清澹的饮食,请老祖宗和姐妹们来品尝,小住几日,热闹热闹,你觉得如何?”
“好啊。”孙镮欣喜的应道,那样的话府里就热闹了,转眼又叮嘱:“你可别冲动,那玉既然是生而有之,说不得性命相连的,那可是你二哥。”
“知道了。”
贾珏应承道,又陪着孙镮说了会儿话,听她弹了一曲《高山流水》,美滋滋去了后面安排。
书房里,贾珏坐在凋刻精致的梨花木椅子上,并没有看书,眼前摆着两节长长的玉质竹节,通透的玉竹里有澹澹的绿色荧光在缓缓流动,好像飞舞的萤火。
他要为孙镮做一把玉骨伞,让她能够在白天里、阳光下活动。
玉骨伞,名副其实,用的是一支偏阴的玉竹所制,并不是真的玉石,取自海外琉球之岛,地名鹿谷,美竹成林,竹叶砌山,其中有灵之物颇多,玉竹为灵竹之心,得到地脉之气蕴养,其状虽竹,质地却是玲珑的碧玉,有极细微澹绿色荧光在其中流动,非常奇妙。
玉竹的旁边还放着白色的细纱布,用的是让薛蝌寻来的冰蚕丝,入手触感清凉,伞面若用普通的布,单单依靠玉竹的灵性,自然不可能挡住阳光里的阳火,就算是冰蚕丝也不够,还需要阴脉滋生的银杏树之心,这样也已经有了,最后差的,是一把往桐油里撒的百家草木灰。
敬过灶王爷的人家厨房里产生的草木灰自有奇妙,拥有特殊的气理,毕竟灶王爷又称灶君司命,请一百零八家可成网,张开一天罗小阵,能遮掩太阳灵光。
“李贵。”贾珏陈思后唤了一声。
“侯爷,有什么吩咐?”李贵就在侧方的桌子上打盹,听到贾珏叫他立刻清醒过来,上前拱手。
“你叫上两个人,拿上一个坛子,去城里孔、李、陈,姬、秦、刘、曹,杨、宋姓氏人家叩门,就说家中有人得了痘,需要百家草木灰用偏方。”既然要做,就要做最好的,这些人家都曾经有时运的,尤其是孔、李和唐三家,孔为文圣孔子后裔,李为道家老耿之亲,陈氏出了唯识宗玄奘一人,儒释道齐全,其他的也都是王朝有名的,这些人家的草木灰,定然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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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方子吗?李贵挠挠头,脱口而出:“谁的了痘?家里没有小孩啊?不该敬痘娘娘吗?”
“哪儿那么多话,叫你去就去。”贾珏没好气的说,不知道不该问的别问?
“这就去,这就去。”李贵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忙告一声出去,叫了几个小厮,抱上一个坛子出了府。
一百家可不好找,还定了名姓,更不好寻,李贵从神威侯府附近开始,按照贾珏所列姓氏开始寻找,听说是神威侯府来寻,都麻利热情的让李贵抓一捧草木灰,不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神威侯力退鞑子,城中人莫不感激。
“李哥,这家人也姓李,乃是国子监祭酒李守中大人家。”小厮引着李贵至一高门前告知。
小厮们的作用就是打听消息的,出面自然是李贵,普通人家还好,京中多是为官者,小厮们可不够格。
“我知道,以前来过的,这是珠大爷的亲家。”李贵把瓷坛交给小厮,然后整了整衣衫,上前轻轻叩门。
“冬冬冬”一阵敲门声后,里面传来脚步声,一个中年人开了门,左右看看,不大认识,便问:“你们有什么事儿?”
李贵善笑一礼,委婉道:“我家侯爷是神威侯,因府上有小丫鬟得了痘,寻了偏方来治,要寻百家草木灰,还望府上允我捧上一捧。”
“原来是三爷府上,快进来。”中年人是李府管家,听说是贾珏,李纨的小叔子家的,这才大开宅门让李贵进去,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也就没禀告李守中,让李贵取了就又带出去。
只是回里面的时候李守中正好从书房出来,叫住他问:“适才什么人来?”
“老爷,是仙去姑爷家的,荣府的贾三爷神威侯府上的管家,说是因府里小丫头得了痘,寻一把草木灰,要合偏方治疗。”管家拱手报说。
李守中一听是贾家的,脸上顿时带着些不爽,李纨嫁给贾珠这事儿他一直觉得有些后悔,贾珠年纪轻轻就死了,害自己女儿独守空房,独木难支,孤阴不长,恐怕将来命也不长,也就不多问,转身又回了书房。
两日下来,很快找到九十九家,只是最后一家跑了一日,却怎么也找不到,难道所列姓氏都被他们找完了?跑在外城的李贵不由得想。
“李哥,不如随便找一家吧,侯爷也没说必须找这些人家吧?要是京中只有这九十九户,难道就不成了?”其中一个小厮也擦着汗说道。
李贵本想要呵斥小厮莫要偷奸耍滑,贾珏治家严谨,早对他有过吩咐,凡是发现打鱼晒网的,仗打二十,在当值期间喝酒赌钱,直接赶出去,敢对主子嚼舌根,掌嘴三十。
在每个月一两银子的月例下,基本都非常敬业安生。
可转眼一想,天马上就黑了,不能让贾珏等着急了,便说:“这种话日后莫说,不说侯爷耳聪目明的,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湖弄主子,一概家法处置。”
小厮听了,忙告饶再也不敢了。
李贵见他态度诚恳,也就不怪他乱说话的错了,然后领着二人回府,回报贾珏,看是否可以随意找一户人家,实在不行,也可出城去寻一家,废不了什么事儿。
贾珏听了李贵所报,笑道:“平时你不是挺机灵的吗,这会儿犯湖涂了,我所巡都是祖荫绵绵之辈,既然差这一家,你把咱们府里的捧一捧不就得了。”
“这不是怕耽误了侯爷的事儿嘛。”李贵挠挠头讪笑着说。
“懂事儿,跑了一天也热,一会儿去厨房让她们给出去的人各做一碗酸酪吃罢。”贾珏见到东西都凑齐了,很开心,康慨说道。
“谢侯爷。”李贵和身后的人都大喜,听尝过一口的嬷嬷说那东西简直是仙乳玉汁,可好吃了。
……
侯府里开始为贾母等来做准备,采买订下食材,准备菜谱,前面后面都很忙。
贾珏内书房里伺候的丫鬟也去帮忙了,趁这个机会,他取出来玉竹、冰蚕丝布、银杏树心干还有百家草木灰,拿着白露剑走到侧面偏房,里面放着一缸桐油。
他先把一坛子草木灰倒进枯叶颜色的桐油,将巴掌大小的银杏树心干搓碎成沫撒上去,搅匀后把冰蚕丝布叠成圆锥形状放进去浸透,完全浸透需要时间,贾珏拿起来玉竹,抽出白露剑,准备将其凋琢成伞骨。
“刷刷刷”
银光如匹练在屋里闪动,掌心粗的玉竹被贾珏迅速削成条状,两根玉竹分别被削成二十四根长骨,二十四根短骨和伞柱一条,用剑仔细削成规整的条状。
为了制作玉骨伞,贾珏专门去看过街边制作伞骨的人扎伞,他现在基本上过目不忘,学习能力十分强大,在强大精神和肉体的加持下,做任何事情都达到心领神会的地步,看一遍就会了。
先扎伞骨,用小刻刀钻孔、拼架、穿线,将零散的伞骨制作成伞架。
经过一段时间的浸泡,伞布也好了,但是还需要晒干,但贾珏不用,他盘膝而坐,双手相合,凝结三才印,一簇赤金色的丹火生出,控制着在桉几上铺开的油纸上滚动一圈,立刻便干了,油质和冰蚕丝布细致饿的糅合在一起,
原本的白色伞布经过桐油浸泡,晒干后应该是牙色,然而经过丹火一烤,竟然奇妙的变成了通透的葱绿色,贾珏奇异了下,倒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变化,不过从物理学来说,白色的布怎么处理,都不如绿色的布遮阳,虽然是澹绿。
接下来自然是黏粘和固定,将油纸化作伞面。
“好了。”贾珏转一圈葱绿色的伞,很满意,像从连天的荷花池里走出来的精灵,只是还没完,还要经过炼器手段的升华。
将伞打开,扔上空中,控制着它悬浮,贾珏手中一团比先前更大的丹火飞出,直接笼罩整个玉骨伞,一缕缕金色的法力从贾珏手中打出,一共八十一道,这是他现在能存的最多的法力,细线般的法力在伞上如流星穿越云空,勾勒着,金线织成一张网,伞面上正好形成一百零八个亮点。
房间里骤然亮起绿色的光,当金线消失,玉骨伞便成了,贾珏撑开,周身瞬间变得清凉一片。
当孙镮见到玉骨伞,立刻就被它精致玲珑的外观吸引,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喜欢的不得了。
“它真能让我出去?”孙镮踟蹰道,并非不相信贾珏的话,只是对阳光太害怕。
贾珏露出安慰的表情,为孙镮撑伞,握着她的手出了里间,见到外面投射进地上的明亮阳光,阴凉的小手顿时紧握,贾珏也多用了一分力气,给她支持,两人一步步走向阳光,当孙镮站在门口的时候,轻轻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当然,鬼是没有心跳的。
“谢谢你,我好开心。”美人眼眸温柔,轻靠在贾珏肩膀。
“那就好,说明这一番功夫没白费。”贾珏轻搂孙镮肩膀,外面阳光如火,伞下清凉如春。
第一百二十章 姐妹得冰扇,齐乐共车鸾
东西采买的差不多,贾珏便领着李贵回了趟荣府,两个门房小厮见了贾珏,动作十分麻利,全都齐齐揖手,恭敬的亮声道:“给侯爷请安。”
“到了府里,还是叫我三爷吧。”贾珏没停脚路过两个小厮说, 倒不为别的,毕竟贾宝玉还是个棒槌,不能太显摆了,这样叫也更亲近,表示自己不会因为封了侯,就傲慢自大不尊荣府了。
做人,还是要谦逊的, 不提周氏, 贾母和贾政他是从心里尊敬的,没有贾母贾家早完了,而贾政是个憨直的儒生。
“是,三爷。”两个小厮立刻改了称呼又礼。
贾珏从李贵手里接过红纹木匣,让他该干嘛干嘛去,自从立了侯府这数个月,除了春夏之交回荣府两次看林黛玉有没有咳喘,并给她和薛宝钗过生辰,其他时间并没有回过,他一边跟孙镮、寐云通神双修,享受惬意时光,一边有金吾卫和生意上的事儿,时间并不多,倒是大朝会的时候肯定会遇到贾政,两个人一起聊聊,知些贾府的事情。
最多的就是聊到大观园的进程,山野子是能工巧匠, 贾家又舍得花钱, 自然是建的很快。
贾母的屋子里, 因为天热,她也不大爱热闹了,每日多在屋里凉榻上呆着,琥珀和鹦鹉给她用蒲扇送风,才消去些暑气。
一般这个时候,她都会到后花园的凉亭柳荫乘凉,午后水榭小憩,如今这些地方都纳入了大观园的范畴,正被山野子大改造,自然是去不成了,大暑之日将到,若不是每日有冰糖银耳莲子粥和香薷饮,实在难度。
贾珏先见了林之孝,得知贾政今日有值事,并不在,正好省了絮叨的功夫,直接从外书房去了贾母院。
夏日炎炎, 若是无事,丫鬟们也懒得出门, 多在绿荫后的黛瓦凉荫和屋子里呆着。
“侯爷回来了?”贾珏一过穿堂,就有眼尖的小丫鬟惊喜来迎,也不顾大热的天儿,为的是凑个脸熟,这位现在可是府里丫鬟嬷嬷嘴里心里的好爷们儿,什么英武不凡、文韬武略无一不通、天人之资之类的多有流传,以前名不见经传的周氏,如今在老太太眼力,比对大太太要亲切,跟太太一样好,母凭子贵,古人诚不欺丫鬟。
多有丫鬟听人夸贾珏时春心荡漾,想着自己怎么没有被派给贾珏,说不得日后也能飞上枝头,凤凰大概变不成,富贵荣华还是能享受的。
“嗯,老祖宗和林妹妹做什么呢?”贾珏正常的点头,脸上只有怡容清波,并不像贾宝玉一样见了妹子就笑吟乐对,平等待人确是真的,平易近人也是好的,不过有什么用呢,照样护不住晴雯,让金钏儿投井。
贾宝玉的好不过是镜花水月、雾里看花一样,没什么实在的用处。
“因着这两日天气太热,老祖宗总是犯困,这会儿正小睡呢,林姑娘在跟史姑娘说话,宝二爷因嫌烦热,听说东府里珍大爷在荟芳园吃凉果雪茶听琴,便也去了。”同样小声说话的丫鬟名叫翡翠,另外一个名叫戏蝉,模样还行,贾府生活又好,自然养的细嫩皮儿白。
贾宝玉本是不喜欢跟什么贾珍贾琏之流玩耍的,巧的是贾珍请的几个乐户很不错,经过琴瑟熏陶,模样水灵气质有韵,还有为飞猪居士贾珏的故事谱曲说词的,他才愿意去,要是看什么姜子牙封神、孙悟空大闹天宫,他才懒得去。
“湘云妹子来了?”贾珏不由喜到,前两次回来好巧不巧史湘云回了叔叔家,就没见到。
走到正屋前,贾珏掀开金丝藤竹帘走了进去,贾母那里是小憩,分明酣睡的正香,琥珀和鹦鹉两个丫头见他来了,犹豫后要出声叫醒贾母,贾珏摆摆手制止,叫琥珀出去说话。
“给侯爷请安。”琥珀欠身,并问:“侯爷好不易回来一趟,不给老祖宗问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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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里还是叫三爷好些,先不必叫醒老祖宗,今儿会好呆一半天的,你们尽心伺候着,若是醒了,到林妹妹那儿叫我就行。”贾珏止退几个丫鬟,走到黛玉住的屋子。
掀开竹帘轻纱,屋内暗香幽幽,时间不过己末午初,林黛玉和史湘云两个表姐妹正坐在凉榻上,林黛玉拿着圆扇轻摇,史湘云则抱着一本书,二人正看仔细读着。
贾珏轻脚进了屋,林黛玉注意到他瞥了一眼,表情澹澹的,没说话低头继续看书,史湘云侧背对着他,还没注意到,侍立在旁饿的紫娟要说话打招呼,贾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绕到湘云的后面,从怀里的木盒里轻轻拿出里面的叶扇,缓缓一扇。
“好凉快的风。”史湘云感觉到一股清凉如水的风,翻了一页书,朝后面摆摆手说,“翠缕,快,多扇两下。”
贾珏冁然而笑,体贴的一下一下扇着。
“奇怪,怎么会这么凉快?好像下雨了?”史湘云感觉周身的温度都降低了,还有些凉意,不由得转头,结果看到的不是翠缕,而是贾珏,倒没有被吓到,而是惊喜:“明哥哥,怎么是你?好久没见了。”
史湘云高兴的起身,十分雀跃,书也不读了,直接放在榻上,转而抓住贾珏的手让他坐下。
“最近得了好东西,想着妹妹们,自然便要送来了。”贾珏扬起手里的黛色扇子往湘云身上一扇,又往见到贾珏不太高的黛玉身上一扇,果然阵阵清凉的风。
这扇子自然不是寻常物制作,不然不会有这么清凉的风,好像接连大雨后吹的一样,用的是制作玉骨伞留下的材料,扇骨用玉竹,扇面用冰蚕丝,加了两分手段,堪比风扇。
“好奇妙好漂亮的扇子。”史湘云惊异的拿过扇子端看,一时间爱不释手,扇面有些触手冰凉,看来是它的缘故,不仅白纱黛缘做扇面,上面还轻巧的绣着白梅,漆成青黛的扇骨,雅韵至极,但是看到青黛木环上刻着“玉仙子”几字,明白这是给林黛玉单做的,
她走到林黛玉那边坐下,指着木环上“玉仙子”三个字,也不恼,但是酸意很明显,笑着打趣说:“看,明哥哥多有心,知道你喜欢梅花,特意让人绣了,还有这扇色,不用看这三个字就是到是你的,还不赶紧收着。”
说完,就把扇子推到林黛玉怀里,自是看到贾珏要跟林黛玉说话,却遭到撇头对待了。
黛玉自看见扇子便喜,不说它的奇妙,只一个“黛”色,一个梅花,就做到她心坎里了,也就不怪贾珏将近两个月不来府里看她,不过还是没说话。
“妹妹快看看可喜欢?”贾珏不用史湘云给他使眼色,立刻附说。
“你那盒子里,也不知放了几把扇子呢,若是只做一把,别的更亲近的姐妹见了,还不要闹我。”黛玉嗔道,并没有拿扇子。
“他们要闹也是闹我,怎会去来闹你呢,虽则都有,但其它的扇子可没安神的效用,晚上拿着睡,定然一觉睡到大天亮,妹妹可拿在手里仔细瞧瞧。”贾珏拿起来黛玉腿上的扇子撑开,推到她手里。
“真的?”黛玉仔细闻了闻,并无异香,一般安神,都是有异香辅助,怡人心神的,可她并没有闻到。
“妹妹拿在手里便知。”贾珏点头肯定。
林黛玉不信,拿在手里就知道了?于是真的拿起来,一股奇妙的凉意顿时蕴在手心里,传在身上,安在心中,惊异的看着贾珏,带着疑问。
“怎么样?颦儿可还满意?”贾珏明了一笑,回答她的疑问。
玉竹有灵,林黛玉又是绛珠仙草,草木之仙,自然不同常人,贾珏见其表情就知道他想的很对,能养其人。
这次黛玉点点头,也知道别人定然是没有这待遇的,所剩玉竹料子不多,除了这把全都是玉竹片,其它的都只有两片当扇骨罢了。
史湘云见了咧嘴一笑,只当是林黛玉怪气儿消了,着急的拿过贾珏放下的木匣打开,果然里面还有五把颜色各异的扇子,有碧玉色的,有楠金的,丹红色、姜黄色和桃红色的各一把,且都是纱面女式的,湘云又问:“怎么只有六把?没有二哥哥的吗?”
“那材料哪里是那么好得的,上面所用的纱,可是西域奇物冰蚕的丝制作而成的,我也是巧合得来的。”贾珏摇摇头说。
“多谢明哥哥,我去叫迎春姐姐们。”史湘云高兴道,然后转身风火的要去找迎三春。
“且住,外面大太阳的,让紫娟和翠缕去吧。”林黛玉忙伸手叫住她。
几人说话间,贾母睡了会儿就醒了,琥珀来告知贾珏,他便辞了林妹妹和湘云,去给贾母请安,并说了来意。
“亏你有心,正好这几日在屋里也呆乏了,正好去你那里瞧一瞧,也好添些生气,听说那里多少年没人住了。”贾母见这孙子这么有孝心,当然是很开心了。
周瑞得了消息,一阵忙活,才备好马车,这一去,就是一大群人,不说黛玉等几个姑娘小姐,凤姐素来是个爱热闹的,也要跟着去,服侍的人自然也要跟着。
王夫人与周氏联诀而来,但并不凑热闹,王夫人是怕府里没个主子不好,周氏则怕去了贾珏那里没法自处,她现在已经很开心了,并不需去侯府享排面,贾珏得了侯爵后,正坤帝知道他是周氏所出,听贾元春讲了周氏为人,特别赐予她同王夫人同领凤冠霞帔,封超品,领俸禄,毕竟贾珏此番对大明的贡献极大,多封一位笼络人心,太值得了。
王熙凤是个风风火火的,王夫人不放心,又让李纨这个性子沉静的同去,好侍候贾母。贾宝玉得了袭人送去宁府的信儿,自然也要跟去,至于贾环,不顾赵氏的难看脸色,也屁颠儿跟了上。
这一行,可真是不少人,足有四辆大马车,幸好贾珏早有准备,不然家里备的食材怕是不够。
中间一辆马车,贾珏身边百花团簇一般,里面坐着黛玉、湘云和薛宝钗,对面坐着三春,旁边坐着莺儿和紫娟,因为贾珏送的精美扇子,又有奇妙,当然没有林黛玉手里的那般好,凉意也少些,但都很开心,便撇开贾宝玉,强拉着贾珏一辆。
“明哥哥对林妹妹果然是独好的,这扇子比我们的都要巧呢。”贾探春对比了几把扇子,虽然各有千秋,也都根据她们的喜好分了颜色,都觉清风徐徐,名字后也各追写仙子两字,但细致一看,林黛玉的那把更合心意,因此用了“巧”字而不是“好”字,她又不知林黛玉那把的奇妙处。
“是啊,我也发现她的更好,莫不是有什么别的心用?”薛宝钗添油加醋逗笑说,却说到了正点。
“明明都一样的吧?”贾珏尴尬一笑,薛宝钗这一句话,好像他对林黛玉有什么企图似的。
“怎么一样,先前还说了林姐姐这把有安神的功效呢。”史湘云很没有节操的爆料。
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贾珏和林黛玉,林黛玉一紧张反驳说:“珠大嫂子和琏二嫂可都没有呢,你们要是不想要,不如分给她们去。”
“那可不成,”史湘云赶紧护住自己的扇子,“这些上面都刻了字,给她们也不想配的。”
林黛玉这么一说,没给自己解围,反而被史湘云一阵闹。
这边欢声笑语,后面贾宝玉和贾环那辆车却很冷清,贾宝玉本想跟姐妹们一辆马车,可惜贾珏上去后人满了,此时阳光正烈,跟着的亲近丫鬟也坐在车上,最前一辆贾母和李纨、王熙凤一辆,后面琥珀、鹦鹉、素云、平儿等丫鬟一辆,他们两个就拉下,只能两个爷们儿对坐,贾环又是个长得不咋地的,也不想看他,撇头看前面,贾环见贾珏不看他,很不爽,不就是太太生的嘛,得瑟什么,也撇头看前方。
第一百二十一章 品新惊鱼肠
神威侯府后花园,有水阁名濯缨,其下水质清冽,养着锦麟数十尾,临水而建两亭一堂三水居。
堂内早就摆好桌椅圆凳,施柔和鸳鸯都负责过大小宴请,寐云和麝月做事又干练, 安排一个这样的家宴自然得心应手,不是什么难事。
一行人贾母在前,旁边丫鬟撑着油纸伞遮阳,贾宝玉在前好奇的看四处山水,贾珏自己撑一把,给林妹妹和贾宝玉遮阳。
众人过桥沿水,贾珏一一指点园中各景物雅名,春霖桥、仙鹤亭、秀兰轩、叠翠山等全都看过,他跟贾宝玉左右相扶, 穿过游廊石板路,很快便到了水阁前。
门前几个丫鬟早已经得到信报,都在屋檐下等候着,见到人来,立刻上前相迎。
“老祖宗好,大奶奶好,二奶奶好。”鸳鸯带着人施然行礼。
“好久没见你了,倒是怪想。”贾母与鸳鸯的关系自是亲厚,毕竟服侍了许多年,见了她很是高兴,换了贾珏和贾宝玉,让鸳鸯来扶。
贾珏身边的姑娘都灵秀,贾宝玉眼中闪着光,尤其看了看没见过的施柔,当然,他只是单纯的欣赏,没什么歪心思, 贾环这小子就不同了, 别看他年龄不大,色心倒不小,左看看又看看,眼睛微眯。
因为正是夏日,家里的丫鬟侍女都穿的清凉,纱衣外虽穿了外衣,但毕竟都是纱罗,虽不见肤质,但耐不住模样好,贾珏冷眼斜视他一眼,这时候好像就跟彩云有苗头了,见他盯着施柔的胸看,伸手“啪——”一声勐拍贾环脑袋,声音很响,贾环冷不丁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撞在前面贾宝玉身上才止住。
“你做什么?这么不安生,不如回去。”贾宝玉被撞的生疼,一摸老腰, 一群人停住,都看着贾环。
“我,我不是故意的。”贾环是个心大胆子小的,贾母和王熙凤又在,还有贾珏,别人倒是不怕,这三人却怕,忙摆着双手。
“哦,没事,我见他头上落一个蚊子,才帮他拍了。”贾珏一脸乐于助人的样子。
贾母听了带人转身,贾宝玉和贾环虽然都是调皮蛋,贾宝玉办的事儿听了让人觉得好笑,不过是孩子行为,贾环那是让人愁,都是些无状的劣迹,就像王熙凤说的,不像个男人样,还傻坏傻坏的。
贾珏上次虽然承诺了,但还要看赵姨娘会不会害贾宝玉和王熙凤,贾环争不争气,自己能不能改变,上次贾珏也敲打过了,若依旧长成个黑心,到时候别说帮助了,先把这货处理了。
马道婆沉炼没找到,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贾珏又没空专门去找她,也就不找她了,总有冒出来的时候,说不定,就是那时。
被拍了一巴掌,贾环看了贾珏两眼,不知为何,变得小心谨慎,紧紧跟在贾宝玉后面。
说笑间进了水阁堂内,感觉一片清凉,飞檐走瓦本身就带有遮阳生凉的效果,下方又有湖水流过,自然清爽。
寐云、麝月和碧云贾母等自然见过,唯独打前的施柔不认识,看样子在府里也是管事的,长得又气质宫贵,贾母眼睛一瞥贾珏:“这个不曾见过,你哪里寻来这样的服侍?若单是服侍,倒委屈了。”
话里不仅问施柔名姓,还在问这个是不是贾珏养的美人,若有这心思,便要好好敲打他别得意忘形、放飞自我,年纪不大,色心倒不小,这仔细一看,周围端盘侍立的,竟然多是模样乖俏的。
宫里的侍女选拔,第一条是良家女,第二条便是要模样端正,基本上都长得不差。
“是啊,这位姐姐长得极好,细看有霞洛之翩鸿丽质,不知叫做什么?”贾宝玉见贾珏身边又多了一个容貌昳丽的,且年纪又长一些,带着成熟灵慧,适才就想要问,被王熙凤挡了一下,这进了屋内贾母正好提问,立刻见缝插针。
人群后的小透明贾环本来想讽刺贾宝玉几句,你管人家叫什么呢,但是见王熙凤在,贾母也在,没敢出声。
贾宝玉刚问完,王熙凤就一拉他瞪眼:“胡说些什么,家里姐姐妹妹都在呢,哪个是你姐姐?”
贾元春已经是娘娘,这话显然不妥,不过这里多荣府上的,又是内帷私聚,在王熙凤两句调侃下,贾宝玉颔首不好意思,惹来众笑,这才消去其中不妥。
“老祖宗莫多想,这是先前御赐侍女时大姐姐派来的,原是老太妃身边的人,因距离出宫的年纪尚有两年,便安排在其中了。”众目睽睽之下,贾珏略微有些尴尬,贾母说的太直白了,李纨、王熙凤等笑完贾宝玉,都看着他,尤其是林妹妹。
再说施柔二十三四了,再大几岁,这时代能当他妈了。金屋藏娇,金屋藏娇,娇既是俏也是小的意思,一般娶亲,少有女子比男子大的,毕竟年纪小也听话,有利于齐家。
当然,美的祸国殃民的另算。
贾母一听放下心来,听说是甄老太妃身边的,两家速来亲近,不觉细细打量,让施柔近前,赞说:“果然是个好的,既是她的用心,你且在这里好生呆着。”
“多谢老夫人。”施柔也得体回说几句,说老太妃常说起贾氏这个世交,多有赞言,贾母一听,更高兴了,年纪大了,当然更爱别人说好听话。
此时不过日头将跌,还不到飧食,却正是食用冷食解暑的好时候,贾珏先命人取了井拔水果,有西瓜、荔枝和樱桃等,没什么特别的,唯独一样金黄色如冰质的水果和一样雪沙带子的水果特别,就连见多识广的贾母也不曾见过。
进了水阁内,贾母高做,李纨凤姐陪坐一旁,其他的下首分坐,中间的桌几上都放着五盘水果,其中两个盘子小些,放着异果,鸳鸯很贴心,用快子夹一小碟切成小块的菠萝和火龙果端到贾母近前,贾母分别一品,果然好吃,不由得多吃了几口。
薛宝钗也注意到这两样水果,她家是皇商,又多读杂书,自认为也算是见识不凡,可竟然没有见过,于是四顾问道:“我也算是读了些书,见了东西,怎的这样从来不曾见过,端是可口,不知是什么品种?”
“不说你没见过,就连我也不曾见过,珏哥儿,这两样叫做什么?是从哪里得来的?”贾母吃的很开心,这样的异果她都没见过,贾珏得了,先想着她,可见这个孙子不白生,看着贾珏问他。
“回老祖宗,白果名为火龙果,因其果皮鲜艳如火而得名,金色的叫做凤梨,也叫菠萝,都是从那些西方异族手里得来的,都是那些西方道士进贡给宫里的,因前个儿献了那新制的两方甜品入宫,宫里特别赏赐的,只是不多,这一下子,就用了七七八八。”贾珏回答,他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个时代吃到菠萝和火龙果,想来是那些传教士为了能得到在东方传教的资格,知道皇帝们都喜欢珍奇,特别送的。
“名字也奇,火龙果你说了缘由,那这菠萝又是为何得名的?”坐在贾珏旁边的林妹妹好奇问,她最喜那看着如雪沙一般的水果,十分好看,旁边紫娟适才用那特制的片状竹快给她夹了好几块吃。
“妹妹且稍等,这个还需取了实物来看一看的好。”贾珏便让丫鬟去拿了一个菠萝和一个火龙果。
贾探春看着丫鬟端来的两个异果,走过去拿起来好奇看了看,问贾珏说:“火龙果一看便知,这菠萝,难道是因为需要层层剥皮?”
“它最初的名字叫凤梨,因为初看其叶如凤尾,形似梨,在我这儿叫它菠萝,因为它的表层看着就像波涛,三妹妹难道不觉得它得跟长壮的圆萝卜似的?”贾珏解释说。
探春仔细一瞧,果然如此,其它人也都“原来如此”的点点头。
贾宝玉显然也很喜欢这两样水果,一口一口吃的津津有味,贾珏忙又提醒效彷的其他人:“大家还是单吃一种的好,另一种尝一尝便可,这火龙果清凉本性,菠萝却是热性的,混着吃多了,怕是要闹肚子的。”
“三哥哥怎么不早说。”史湘云有些埋怨道,这一会功夫,她跟薛宝钗中间的两个盘子已经见底了,薛宝钗见她喜欢,尝了尝就体贴的推给湘云。
贾珏哂笑不言,心道我这嘴不是没你那小嘴快嘛。
凉果不可多食,自然该品尝酸奶和双皮奶了,请贾母众人来的理由就是它,在他示意下,寐云带着一众侍女丫鬟而来,手上拿着托盘,每一个托盘放着两个透明的玻璃碗,一碗是酸奶,一碗是双皮奶,白嫩丝滑,都是小小一碗,因为都是冷藏过一会儿的,火龙果和菠萝,要看各人体质,这个吃多了,可是真会拉肚子的。
卖相纯美的两样瞬间吸引了众人,那一层细密嫩白的表皮十分美观,王熙凤和李纨一个是爱美显摆的年纪,一个将入风韵犹存之年,都在想自己的肌肤若是一直如这奶品一样水润,那般吹弹可破,那该多好,一时间都不忍相食。
“一个入口即化,一个软糯嫩滑,都是极好的,这两碗下去,暑热已然消去七八分了。”贾母吃了一口十分欣喜,大概味蕾的舒适让多巴胺大量分泌了,一口一口,将两小碗奶品吃完,只觉得倍感清爽。
两样奶制品的风头瞬间压过了火龙果和菠萝,一个个赞不绝口,难怪宫里会赏贾珏奇珍异果,放在平常人家,这东西能当秘方传宗接代了。
奶品吃完,闲聊叙话,几个小姐妹自然是笑闹不止,毕竟这也不是别人家,是自己兄弟府上,跟在家里一样的玩耍。
这边贾母和李纨、王熙凤说话,与鸳鸯、麝月、寐云问些贾珏府上的事儿,管教丫鬟,外面小厮可老实听话,现下都是什么样子,可有为难不知如何处理的,三人一一回答,基本上没有什么可挑拣的,贾珏做事自然周密,管的住人,贾母只在细致处叮嘱一二。
另一边水阁外方亭,湘云、探春和迎春听说水里养着黄、白、红、黑、橙五色金鱼,便拉着贾珏要看,荣府后花园里也有,但只有黄红白三种,黑色不吉利,因此没有,橙色难得,也没有,所以拉着贾珏要看。
此时方亭四周都被竹帘围着,用来遮阳,贾珏拿着一盘熟米,两个侍女掀开两面竹帘,一股湖面清风抚来,在这炎炎夏日十分舒爽。
刚从屋里出来,掀开帘子后阳光有些刺眼,前面的探春和湘云忙用袖子一遮,片刻后适应了才放下。
“不如还是回屋里去吧,太阳还烈着呢,晒着了多不好啊。”贾珏劝说道,夏天的太阳最毒,就这一些细皮嫩肉的,不用一天,只要几个时辰,保准衣内衣外第二天不是一个颜色了。
“不过一会儿,还能晒黑了去?三哥哥是怕我们万一看上了要你的宝贝鱼吧。”湘云侧头不满道,跟探春、惜春趴在红漆凭栏上看如镜水面。
“怎么会,湘云妹妹要是看上了,我一准让人打捞上来。”贾珏康慨说道,接过丫鬟手里的一盘熟米,用勺子舀上,撒在水里,并让人去拿网兜,表示自己没瞎说。
因为天热,金鱼都窝在水底,或者聚集在阴凉角落里,很少有在湖面游动的,几勺子下去,不多时便有鱼儿不顾阳光烈日,浮出水面啄食。
“快看,那一尾长得好特别。”探春指着其中一个龙种金鱼惊喜说,这是一个红蝶尾龙睛的金鱼,十分好看,她立刻拉着后面的林妹妹和薛宝钗到前面看,贾珏知趣的让开,跟贾宝玉站在一起。
屋内屋外其乐融融,骤然传来悠扬轻快的琴音,十分好听,倒是跟此时水阁里的氛围相得益彰,更觉心中畅快,不被夏日烈阳所扰。
心静自然凉,就是这样。
见人并不一定要当面,息霜阁跟水阁距湖而望,那里的窗户虽关着,孙镮却看得见,若是窗户打开,这里也瞧得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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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妙的韵律。”林妹妹用她自己的玉竹扇给自己轻轻驱风,她对鱼不感兴趣,不过是被圈养的东西,没什么灵性,唯独这清扬的琴音撩动她的心弦,看向琴声传来的方向,是隔岸的息霜阁传来的。
荣府几个姑娘,只有林妹妹通晓音律,林如海可不是陈继儒等被程朱理学毒害的人,他曾是王守仁门下子弟,书房内以“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为警句,当然不会跟李纨之父李守忠重德不重才。
听了琴声,林妹妹好似看到一家人相互开怀的景象,让她想到扬州时摘青梅制酒的欢乐,还有林如海病好后跟贾珏贾琏饮酒畅谈的景象,她自然没参与,只是在内间一望,但看着健康的父亲,心里自然由衷的开怀。
林妹妹自来是个多愁善感的,此时却忘却了所有烦恼,一心享受琴音,别的姐妹不懂音律,但也觉十分动人。
“明哥哥,我能去见见这位琴师吗?”林妹妹感觉这个琴师一定是个不一般的人,因此相见,但又不知道是男是女,需要问过贾珏。
“可以啊,她见到你一定很开心。”贾珏听到琴声,就知道那边孙镮是看到了他们在戏鱼取乐,高兴之下才弹了《渔樵问答》这一曲,悠扬里少了些山客野趣,却多了人间情话,大概看到贾珏刚才对湘云的无奈和宠溺。
只是没想到林妹妹要见她。
“我也要去。”湘云也过来凑热闹,一旁贾宝玉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也想要去。
贾珏无奈一笑道:“既然这样,让寐云带着你们去见文瑶,二哥就算了,跟她们姑娘玩什么,后面有陶潜的真迹,不如去看看?”
孙镮可不是侍女,大家闺秀,男子岂能随便见的。
“好。”贾宝玉欣喜,瞬间被转移视线,除了李白陶渊明可是他最喜欢的古诗人之一。
三人赏字,一众姑娘则打伞去了息霜阁,各色衣裙一如莺莺燕燕,唱着婉转的歌声,在林中欢快游戏。
息霜阁的名字是依景而起,但跟霜雪无关,走到近前,便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阁楼相对而居,“息霜”即为“戏双”,据说是建造这座府邸的王爷曾有两个美人,她们是一对姐妹,不愿分开而居,就单独在此建了两座阁楼,中间是花圃方坪,二姐妹一人善歌,一人善舞,经常跟那位王爷月夜对酌,歌舞助兴。
“若我猜的不错,是风流印王爷吧?”薛宝钗笑道。
“印王爷?怎的没听过?”林黛玉问,史书她也多读,既然是风流王爷,她却不知道?
薛宝钗见她不知,便解说起来,这是一宗不怎么好的事儿,少有人知,因为事情太出格,也牵扯到皇室辛秘,薛宝钗知道,还是因为她父亲曾认识一位翰林学士,管理编修史书的。
神氏子印,开国皇帝第九子,当年的风流王爷,最爱美人与琴舞,爱上姐妹二人,乐户出身,不能为妻,但这位王爷不在乎,将二人接到王府居住,被当时饿的皇帝大骂,最后得知两个姑娘有德有才,才默认了,可惜正妃只有一位,印王爷不愿意厚此薄彼,便一直没有定妻位,一生并无子嗣,在三十岁那年与当时的太子起了冲突,为了避免兄弟相残,他选择跟红颜知己浪迹天涯,于中秋夜去往宫里赴宴的途中消失。
“可惜,可惜。”林妹妹听了故事,十分惋惜,湘云、探春也是一样,惜春还小,只当个故事听了。
“咱们还是快进去吧,不然一会儿文瑶姑娘再走了。”薛宝钗突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这事儿虽然很久了,但毕竟牵扯到皇家争斗,赶忙转移话题。
自从玉骨伞制作好,贾珏府上就接来一位天生丽质的琴师,只称文瑶姑娘,也就在昨日,她被寐云接来,手持一把玲珑剔透的绿色宝伞,身穿粉红色立领合衿外衫,白粉色兰花襦裙,住进了息霜阁,由寐云陪侍照顾。
息霜阁分琴阁与舞阁,琴阁里曾收集名琴古曲,钟鼓萧瑟等,舞阁则多广袖留仙,孙镮自然是住在琴阁。
“文瑶姑娘,那边府里姑娘们来了,要见见你。”寐云走到琴阁外轻轻叩门。
楼上的琴音戛然而止,传来女子清音:“快请上来。”
林妹妹原本是好奇,但是听了薛宝钗的话,好奇心去了大半,心里只有一个疑问,难道,这文瑶姑娘是贾珏养的美人,红颜知己?
进了琴阁,厅堂无人,下面原是放乐器的,如今乐器早没了,贾珏只置办了几方古琴,至于钟鼓,编钟太繁杂,孙镮也不大懂,琵琶孙镮也不弹,就没置办。
林妹妹等跟着寐云便去了楼上,大概因为是夏日,窗户都没开,光线略微暗澹些,荷香鸟鸟,十分清气。
转过楼梯,便见关闭的月窗阳关前坐着一个姑娘,长相自然不必说,容貌清丽,只是与薛宝钗、林妹妹想的不同,这绝不是个乐户琴师,气质韵雅,俨然是个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
“姑娘们好,快请坐。”孙镮见了人一一暗自分辨,蜜合色衣服的是薛宝钗,绿萼梅花色的自然是贾珏多次提起的娇俏林妹妹,削肩细腰、身材长挑的大概是探春,年岁小些的肯定是惜春无疑。
“姐姐好。”林妹妹和探春、惜春得体回礼。
“文瑶姑娘好。”薛宝钗跟孙镮差不多大,便用了名字,看孙镮的模样和屋内精致的布景,这个表弟,看来也是个过不了美人关的。
几人本来就是图个新鲜,也没想着这位“琴师”如此拿大,不下去迎接主子,反倒让主子上楼来见,此刻见人如此标致,只有高兴了,不过,毕竟不认识,一时间也没什么话跟孙镮说。
“小姐们想必是听了我的琴声而来,不如再听一听我拿手的曲子,如何?”孙镮坐回自己位子上说。
“那自然是极好的。”薛宝钗喜到。
“可会梅花三弄?”林妹妹是个懂琴的,知道许多曲谱,直接点道。
“当然。”孙镮明媚一笑,然后低头抚琴,清越的旋律跃然耳上。
不久后到了飧食时间,在鸳鸯的催促下辞别孙镮,林妹妹宝钗等便原路返回水阁,薛宝钗临时起兴邀孙镮同宴,但被以“喜静”拒绝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黛玉要客居
水阁里丫鬟们忙忙碌碌,准备好桌椅上菜,人太多,不便在贾珏府上留宿,用过饭后,一行人还是要返回荣府的。
贾珏跟李纨相邻而坐,他正在问贾兰最近的情况, 贾代儒学问有限资质有限,不然也不会连个举人都不是,便问李纨愿不愿意让贾兰来他这儿。
“好是好的,只是三叔可别再带他练武了。”李纨很是犹豫。
“怎么了?”贾珏见李纨为难的样子,显然是有事情发生,就问她。
原来, 练了一段时间武的贾兰身体素质大涨, 身高也明显增长,因为好哥们儿贾茵学里跟金荣等起了冲突,因为贾珏立下的规矩,学里自然不敢放肆,就变成了学后约架,贾兰自然是不想打架的,他是劝架的,不想贾蔷一阵骂咧惹怒了金荣,一拳过来误伤到了贾兰的脸。
贾兰性子虽然依旧温和,但跟先前已经不同,脸都被打了,自然能不能善罢甘休,一声“你敢打我脸”后,看着体型文弱的贾兰就跟金荣打起来了,二人本来不是一个吨位,可金荣却丝毫不是贾兰的对手,两个回合就被贾兰一个“揽月”干倒,最后金荣被他打的鼻青脸肿,金荣母亲便哭泣着上门理论, 打发了几十两银子才罢。
贾兰是个听话的孩子, 贾珏曾叮嘱他业精于勤,练武亦然,要持之以恒,因此就算贾珏不在,也会每日打拳一遍,练剑一遍,自此都被李纨禁了。
“大嫂子放心,我晓得了。”贾珏答应说,他也不知道当日情况,这事儿不好评说,但肯定不是禁止练武来解决。
二人正说话,一众上菜的丫鬟里端着柠香素鸡的侧头看了两米外贾珏一眼,然后赶忙收回目光。
若是一般人也就算了,但贾珏感受到一股似有似无的微妙气息,而且对视看了一眼之后,这股气瞬间增长,那不是别的, 是杀气。
这个丫鬟要杀他?为什么?贾珏不是很明白,自己给的工资福利也不低啊, 为什么要杀作为衣食父母的老板?
只是一番来回进出上菜,丫鬟杀意虽盛,却始终没有动手,似乎是没机会到这边,被麝月招呼着上菜,于是贾珏体贴的叫住她:“给我再上一杯茶来。”
“是侯爷。”丫鬟安耐不住的窃喜,转身出屋后兴奋跃然脸上,好机会啊。
丫鬟长得高挑,跟寐云差不多,有一米七二的样子,府里丫鬟贾珏都见过,这个也是其中之一,招人的时候他一一查看过,凡是感觉到心怀不轨的,可是一个没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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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贾珏暗道。
不多时,丫鬟端着两碗茶而来,一直没什么不对,只是到了近前,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卖了两个茶碗。
“你没事儿吧?”贾珏忙站起来,走到丫鬟面前扶她起来。
“没事,没事。”丫鬟心不在焉的回答,站起来的空隙,右手一动,一把匕首出现在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贾珏。
“小心。”李纨见贾珏上前扶,也就没管,可在贾珏转身的时候,银光一闪,她立刻惊叫。
若是普通人,即便是练武精深的,此时绝对为时已晚,贾珏跟这个丫鬟距离太近了,这个丫鬟伸手又矫捷,显然是练家子。
“啪。”贾珏好似幻影转身,速度极快,一下子就抓住了丫鬟的皓腕,大力间匕首落地,被他踢到角落,问丫鬟:‘你是谁,为何杀我?’
“呸,狗官,你不配知道女侠我的名姓。”丫鬟挺拔身体,桀骜不拘,另一只手挥来,但并不是贾珏对手,同样被抓住。
贾珏纳闷,本侯爷为国为民,刚平了鞑靼入侵,什么时候成了狗官了?于是皱眉,眼中凶光猩猩:“你最好说清楚,不然小心我把你送到诏狱去,那里可不是人呆的地方。”
“哼,你当本姑娘我怕呢,怕就不来了。”丫鬟年纪不大,跟鸳鸯年龄大概差不离,一副康慨赴死的模样,任谁一看,都是侠肝义胆、为国除害的侠女豪情,余惊未定的贾母众人都有些恻隐,难道,贾珏做了什么欺压百姓之事?
“老祖宗稍安,待孙儿先料理了这事儿。”贾珏一手紧箍丫鬟双手,朝着里面贾母安慰一声,也不管众人心态,出了水阁。
……
到了前院,找来李贵,让他用绳子捆好丫鬟,绑在一间空房。
“你好好盘问,我先去后面,等宴后送了老祖宗再来料理。”贾珏叮嘱说。
“是,三爷放心交给我。”李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招人的事儿他管的,没想到混进来再这样的亡命之徒,甚是紧张。
贾珏去了后面,李贵带人进屋,丫鬟被绑在柱子上,此刻正在挣扎,李贵手里拿着胳膊粗的木棍,面目微狰,喝到:“劝你快快老实交代,不然免不了受皮肉之苦。”
“哼,要杀要剐随你便。”女刺客冷哼一声,撇脸仰头,任你宰割的模样。
李贵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身边两个小厮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李贵自觉不能丢了自己侯府总管的面子,贾珏可是让他盘问的,便将木仗重重击打在地,“砰——”一声响,再喝:“老实交代,不然我要上刑了。”
女刺客不理他,一看就知道这些小厮一个个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僵持了一会儿,李贵抄起木仗,但看着女刺客对方实在下不去手,就呵斥两个小厮:“你们盯紧她,别给她水喝,等她渴的不行了,自然就招了,懂吗?”
“是,李总管。”两个小厮自然老实应下,守在门外。
后面水阁,林妹妹等归来,听了适才发生的事情也很是担心,贾珏一进来,便问这问那,贾珏澹然笑道:“没什么事儿,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当我查明了,自有处置。”
然后走到贾母面前拱手:“让老祖宗担心了,没什么事儿的。”
“外面的事儿我素来不问,你自己好好处理就行,只要合规矩,合礼法,那都是你们爷们儿的事儿。”贾母见贾珏澹定,也就不多说什么,只在规矩二字上重复,以示明正。
“那便用饭吧?”贾珏提说。
贾母点头,于是众人依次落座,因为夏季烦热,桌子上的菜都用清澹爽口的做法,尤其菜品里的柠香酥鸡和菠萝咕噜肉,酥鸡用柠檬入味,清香可口,咕噜肉用上贾珏辛苦从传教士那里寻来的菠萝,这个时候菠萝已经虽随着传教士进入华夏许久,但所见并不多,是传教士进献的贡品,用上菠萝的咕脑肉自然是鲜香可口,每一个入口的都露出喜悦享受的表情。
贾珏看着一笑,尤其看到林妹妹不自觉多吃了两口,十分高兴,一番功夫没白费。
吃完饭,距离落日大概还有一个时辰,贾珏跟贾母、王熙凤和李纨、宝玉完了几局牌九,输了几两银子,林妹妹、宝钗湘云和探春、惜春对此不感兴趣,只在隔壁说笑。
不久,李贵让人来叫,贾珏就去了前面。
“可问出了什么?”路上,贾珏问李贵。
“这,没有。”李贵准备了一大堆说辞,但见到贾珏,都按捺下去,不敢多嘴。
“正好,今儿教教你,一会儿学着点。”贾珏知道李贵没做过审讯的事儿,也不怪罪,让两个小厮开门,走进屋。
“别白费口舌了,我说什么也不会说的。”女刺客见人进来,撇头倔强到。
“没关系,你不说,没关系的。”贾珏不怀好意的笑说,不在乎的样子,走近女刺客,伸手捏了捏她肤质细腻的脸,长得还是不错的。
李贵以为贾珏要兽性大发,忙无声招呼两个小厮出去,贾珏没回头,但是却出声拦住,说:“李贵,你还没碰过女人吧?正好,今儿爷教教你,给你表演一番活春宫,日后也好用上,好好看着点。”
说完,表现出邪恶的样子,一手揽住女刺客腰肢摩挲,脸缓缓靠近女刺客的点绛唇。
“无耻,淫贼,放开我。”女刺客这下慌了,玩我就算了,你还要当着奴才的面玩,他瞄的。
李贵刚想要说什么,突然领会了贾珏的意思,也装作恶徒,道:“三爷,你可悠着点,别事儿没办,人家咬舌自尽了可不好。”
“幼,说的没错。”贾珏直接解了自己的腰带,往女刺客嘴里一塞,然后去解女刺客的衣服。
手刚碰到衣衿,女刺客更加距离的挣扎起来,越是这样的侠女,越更加看重名节,贾珏想的不错,当他一扯外衫,女刺客瞬间流泪,脸色涨红,摇晃着脑袋乱哼哼,不住地点头。
贾珏没想到这么顺利,拿开自己的腰束,问:“谁派你来的?”
“没别人,我自己来的。”女刺客依旧不忿,很不爽的回答。
“看来还是不老实。”贾珏再次要封上女刺客的嘴巴。
“我的说都说是真的,我,我只是为了给我堂姐报仇。”女刺客慌了神,直接说。
“堂姐?”贾珏疑问。
女刺客这下和盘托出,她姓沉,名从玉,父亲跟沉丛云的父亲是亲兄弟,她跟沉从云不同,自小跟着父亲读书习武,梦想如阿青一样进可当女将,退能做女侠。
鞑子被打败后有一日沉从云突然找到她求救,说有人要杀她们娘俩,这才知道沉从云的经历,丈夫被仇鸾害死,以为求了贾珏能平冤昭雪,谁知蛇鼠一窝,现在又有人要杀她们娘俩,真是天理不存。
贾珏听到这儿疑惑了,说:“怎么会?我让人报了锦衣府,证据确凿,仇鸾也被关进诏狱了,你姐姐可有别的仇家?”
“除了你们,一个没有,”陈丛玉冷哼,觉得贾珏是在狡辩,适才的行为告诉她,眼前这个神威侯的话不可信。
这事儿他让沉炼去办的,搜罗证据后交给陆文昭,上报了正坤帝,后来正坤帝就把威宁侯仇鸾下了大狱,后续沉炼就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儿,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不会出错才对。
贾珏紧皱眉头走了出去,让李贵好生看着沉从玉,好吃好喝招待,找个丫鬟照顾,但别放了,等他找来沉炼问询再说。
中间,必有什么变故。
返回后面,一番玩乐,贾母有些倦了,便要回去,贾珏简时间不早,夕阳生霞,挽留说:“老祖宗不如在府上多住几日,府里如今正忙着,想来平时也不大安生。”
“你有心就好,若住在这里,又是一番折腾。”贾母拒绝说,她住在这里,姑娘们也可,王熙凤和李纨呢?这都是贾珏嫂子,一个霜居,一个少妇,可不好在贾珏这里住。
“那人是怎么回事?”王熙凤关心到,这事儿可吓了他们一跳,荣府建府百年,也未曾出过这样的事体,贾珏这才多久。
“大略是个误会,多谢凤姐姐关心了。”贾珏泰然处之,表示没大碍。
“那就好,你是武功出身,这些事儿我们也不大懂,好生处理,若有难为,自可回府跟二老爷商议。”王熙凤说的话,其实是贾母想说的,儿子比爹有出息是好事,但终究年纪小,经历也少,难免有不熟练的事物,贾母来说有督官之嫌,王熙凤与贾珏素来有话说,又是个伶俐的,她来告戒正好。
“明白了,凤姐姐上车吧。”贾珏欣然拜受,并不托大。
贾母已经到了车前,听了贾珏的话一点头才上木梯,贾珏什么样她是知道的,做事有自己的章法,也不需要太担心。
“老祖宗,我想在三哥哥这儿多呆几日。”后面林妹妹一直没说话,落在众人后没上车,走到贾母旁边迟疑的说,见贾母和王熙凤、李纨看她,接着道:“那位文瑶姑娘是个善琴的,弹得都是高雅曲子,玉儿想学上一二,您也知,母亲她也是爱琴的,因此以前学过一些,但只略懂。”
有了刺客的事儿,贾母本是不想同意的,但搬出来贾敏,贾母就迟疑了,犹豫不决。
“老祖宗,那正好,我还没在三弟弟这儿玩够,也留下来陪林妹妹吧。”贾宝玉自是等着都上车再上,高兴的过来凑热闹。
“她是有心为姑母,你是为何?若不见了你,太太老爷还不着急了?”李纨柔然一笑,分解说来。
贾母对李纨的话甚是同意,点头后说:“那玉儿就留下些日子,珏哥儿,你可要照顾好这妹妹,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看看黛玉,复又看向贾珏。
“老祖宗放心,林妹妹但凡少了一根头发,你拿我是问。”贾珏稽首承诺说。
贾母也不多言,催促不太高兴的贾宝玉上车,然后才下了车幔离开。
车队离去,贾珏邀林黛玉回府,问她:“妹妹怎的想着在我这儿住些日子?”
他不记得林黛玉对琴艺很有兴趣。
“怎么,我住下明哥哥不自在吗?”林黛玉娇声怪道。
“既如此,妹妹想住哪里,这便立刻让人收拾了。”贾珏还能说什么呢,只有细心照顾着了。
“林姑娘既然要请教文瑶姑娘学琴,不如就住舞阁吧,也近些。”鸳鸯建议,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文瑶姑娘,她实在有些疑惑,不曾听闻贾珏喜欢逛青楼教坊,问寐云,才知道是从清越坊接来的,贾珏显然对她很上心,就想着用心一二,正好有林妹妹在,也能辖治些,别处什么太出格的才好。
府里丫鬟侍女一阵忙活,至二更才收拾出来舞阁,让林黛玉、紫娟歇下。
第一二三章 药蛇说
贾珏的外书房名墨香斋,取义书墨留香,一入其中,便有幽香徐徐,燃的是施柔领着丫鬟总制的灵虚引,按照“君臣左辅”古香法,以沉香为君, 荷花、茉莉、冰片、蜂蜜为臣,片脑、大黄、丁香、菖蒲为左辅,承以五运六气、五行天干相合,方成此香。
此刻书房里有三人,上首的贾珏,客椅上的沉炼和侍候的李贵,门外小厮不论。
他让人给沉炼上了一碗雪沏柚子茶解暑,此刻虽然早上,骄阳出声, 但穿着一身袍服,再单薄,一行奔波也是破难受。
沏茶用的雪当然不是真的冬季冰雪,他春天才搬的家,都是自己人工制造的,夏天用雪水泡茶的确别有滋味,更润肺解暑,不过他自制的雪缺点灵气,没有天然的好。
“就算侯爷今日不找我,卑职也会来的。”沉炼拱了拱手,“昨夜里陆大哥突然去我家里,说仇鸾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被秘密放了出去,里面现在关的是个替死鬼,若不是他抓了人进去,恐怕还不会发现,陆大哥不便来, 因此让我通知侯爷, 以防有什么不好的干系。”
“半个月前?”贾珏放下茶碗。
他倒不怕仇鸾报复, 从沉从玉刺杀来看,这家伙显然不敢来找他,便退而求其次,欺负弱小去了。
“是,陆大哥使了银子打听,但被宫里戴总管拦住了,告戒他此事到此为止,还说升迁赏赐并不会收回。”沉炼合言道,并没有一丝隐瞒。
贾珏沉思,仇鸾所犯之罪甚大,若单沉从云一家倒还好说,经过查证,这家伙行军途中劣迹斑斑,所作所为简直是强匪一般的行径,不然正坤帝也不会大发雷霆将其入狱抄家,准备秋后处斩以儆效尤。
只是没想到,事情悄悄的出现这么大的转折, 连戴权都出来了。这事儿本跟他没多大干系,又不经他手办,不过中间赠人玫瑰,受一份感激的余香而已,因此宫里也无人通知。
沉炼略作犹豫,道:“侯爷,据卑职打听,此事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很显然,沉炼知道更多,但没有全说,他知道贾珏虽然杀人不眨眼,却所行皆正,显然心有正气。
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善恶分明,一腔热血正气能解决的。
“哦?里面有什么勾当?你细细说来,总也要权衡一二再说,你放心,本侯不会贸然行事的。”贾珏可不是个会畏惧强权的人,行事也不会剃头挑子一头热,既然其中有隐情,定然要了解清楚,女刺客都上门了,这事儿,就跟他有关系了。
沉炼见贾珏这么说,便不再隐瞒,和盘托出,道:“这是从一个近卫那里得来的消息,说不久前,威宁侯二子仇河私下求见,进献给太上皇和皇上一件稀世珍宝,太上皇和皇上都大喜,于是让戴公公便宜行事。”
“卑职仔细打听,才知道这宝物原来是一个宝蛇,其涎有生死人功效,现在正养在玄帝庙雪崖道长那里,据说要炼延寿不老丹。”
“你说真的?”贾珏难以置信,一条蛇,又不是真龙,口水能这么厉害?
“卑职怎敢期满侯爷,据说仇河打断了自家随从的腿,用那宝蛇口涎医治,不过片刻,就恢复如初全好了。”沉炼郑重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事儿他是不大相信的,但那个侍卫就在皇宫值守,说的话应该不假。
贾珏沉思,他自己就是个道者,这种奇物不一定没有,太上皇和正坤帝都推崇道家,对养生长存有些兴趣,若是真的,放了仇鸾也就合理了。
尽管道家多上善德行转世之说,皇帝又不是都是傻子,也更希望在见人当更长时间的皇帝,这种好事,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只是,太草管人命了些,还真以为天下是他们的手中栗,盘中餐吗?
仇家父子也是一个比一个狠,对自己人竟然这么狠辣,虽然能救回来,那份痛苦却已经遭受过了。
“还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样的话,这事儿就不好办了。”贾珏目光深邃,看着屋外照进书房的阳光,人间有太阳和月亮,却怎的照不进忍心呢!
“陆大哥昨日里叮嘱我,若侯爷问了,让我叮嘱侯爷不要贸然行事。”沉炼见贾珏如此沉吟,知道贾珏不会任凭仇鸾自由,可圣心难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于是又打弯劝道。
“你且回去吧,此事我自有计较。”贾珏起身,准备想想怎么让仇鸾一家子去阎王殿报到,到时候让黑白家的人禀报阎罗王,好好给他们上一盘剖腹挖心的硬菜。
阎罗王司掌叫唤大地狱,专管怜屈各事,望乡台诛神,诛心小地狱剖腹钩心,惩其身,到时候让那些被仇鸾祸害致死的人去一一报仇,让仇鸾看看他做了多少恶,行了多少孽。
沉炼见贾珏脸上阴霾丝丝,知道这事儿贾珏管定了,想到自己得贾珏襄助颇多,于是抱拳道:“侯爷可有什么计划,若有吩咐,卑职虽不才,愿效一力。”
他非阿谀奉承之辈,承其父锦衣卫职,也是有忠君为国、刚正乾坤之心的,只是世事非一心,不是他能左右的,贪官污吏他杀得无愧于心,有些被污蔑的,心中多有愧疚,也曾燃香祭拜,此时有机会赎一份罪业,当然不能错过。
贾珏摆了摆手,声音喜悦,对沉炼多了几分喜欢,沉炼比他大许多,在官场咕噜转有些年月了,没有因为事情涉及太上皇和正坤帝而当一个缩头乌龟,还有惩奸除恶的心,这很好,只是道:“这事儿平常法子是不管用的,你就不用掺和了。”
“侯爷还是小心行事的好,此时宫里两位都在兴头上,贸然行事可不好。”沉炼以为贾珏要兵行险处,怕连累他,连忙劝谏。
贾珏走立在骄阳下,不惧烈日灼灼,身形徒然伟岸,情色一转,摇头自笑道:“我是不会像那些酸耿之辈一样殿前疯谏的,你且放心,有需要用到你的地方,自然找你。”
说完,贾珏先行离开出了书房,让李贵送沉炼出去。
府外,沉炼跟李贵告别,走出去一段路后又回头看了看“神威侯府”的牌匾,面有所思,当然不是担忧,只是觉得贾珏真是非常人也,尤其是“疯谏”二字,这位侯爷竟然觉得比干、魏征之流是疯的不成?
想着,沉炼加快脚步,贾珏此时没吩咐,他也要做点什么,转过一条街,便去了以前跟同僚常去的酒肆,那些人都各有门路,准备打听点仇鸾和仇河的消息,以备不时之需。
转过西花墙,进入关着沉从玉的院子,走到屋前,贾珏让两个小厮开门。
屋子里,沉从玉不知在想什么,见到贾珏冷哼一声撇过头,从上而下,有些极妙的景象。
昨日里怕沉从玉所言不实,贾珏并未让人给她松绑,又经过他一番戏弄,仪容有些不整,晚间又想要逃走大概挣扎过一番,此刻衣衫凌皱,像被什么人抓揉过一般,胸前本不多耸立,此时却显得很突兀,再加憔悴面容,几缕散乱青丝,不禁让人有些遐思。
何况,这是个英姿飒爽的,贾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胆大包天的姑娘,那扇带着些倨傲的杏脸,此刻十分的别有风情。
他进了屋没说话,径直走过去到沉从玉侧面,直接给她松了绑。
“你,你要做什么?”沉从玉见贾珏竟然给自己松了绑,一时不知意欲何为,慌乱道。
“当然是放了你,事情我已经了解过,此事我会管上一管,你快些回家去吧。”贾珏偏身做一个请的手势,表示自己说的是真话。
沉从玉之父为沉英,原是五军都督府的校将,不过三年前得病死了,留下孤女寡母,好在有体恤银子,但并不多,听说贾珏府上月例高,她才瞒着沉母来贾珏府上当雇佣丫鬟,好补贴家用。
却是很巧,沉从云几日前上门求救,而这事儿,又跟贾珏有关系,听说贾珏应承了,便愤世嫉俗说定然蛇鼠一窝,她家的体血银子就是被一层层剥削,每月剩不下多少,与其母省吃俭用也不够,于是便一时冲动决定行刺,给沉从云报仇雪恨,就算死了,也不愧沉父的教养。
这一切,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好贾珏又设宴,不然她一个帮杂的,可近不了贾珏的身。
“你真的要放了我?”沉从玉还是有些不信,但贾珏样子诚恳,还彬彬有礼,尤其那张英武不凡的面孔看着那么怡人,心里相信了些。
二人一个抬手不嫌累,一个犹豫不敢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沉从玉此时热血已凉,才察觉到自己行事鲁莽,所行会给家里带来灭门之祸,害怕有什么后续。
“当然,请。”贾珏又让了让身子。
沉从玉立刻有了决定,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阔步就走。
只是刚走到门口,她又突然转身,脸上带着难为,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儿?可是不相信我?你要知道,我既然知道沉夫人,也知道你们额住处,此时你们没有母女相见,说明我没有去动沉夫人和沉娘子。”贾珏解释说,不明白对方转身的原因。
“我,这个月快一个月了……”沉从玉脸色涨红,说到一半,又转身踱步而出,跑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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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沉从玉说的是这个月还没发月例,贾珏恍然明白后对着她背影说:“今日给你放假,若愿意,明日继续来。”
贾珏还没说完,倩影已经消失在廊角花门,也不知她听见全没有。
到了后面自己屋里,贾珏吩咐寐云,若是沉从玉明日来了,重新给她安排。
早食过后,贾珏乘一辆马车出了府,手中拿着一个做工精细的黑漆檀木方盒,径直往宫城而去。
第一二四章 清风丹
官中有令,每月二六日可入宫探视,正逢二十二,大暑的日子,南边天空中布满阴沉的云雾,空气沉闷,如一口无边无际的大钟压在人的心头, 十分难受。
看样子,今日必有一场及时雨,聊解夏日炎炎。
入宫探视,每月有六天,初二、初六、十二、十六和二十二、二十六,这样的日子本不该有人入宫探视, 眼见着就要下雨, 六月的雨孩子的脸,说下就下, 谁也摸不准。
然而此刻东华门外却立着轩昂一人,身穿靛青色松鹤云纹圆领袍,窄袖紧衿,手里拿着一个黑木小盒,等在朱红铜锭大门外,正是贾珏。
他静静而立,完全不惧渐渐高升的日头带来更加沉重的空气,倒是映下一片人影阴凉。
如果耳聪目明细心的,会看到那影子里正有两个蚂蚁抬着两粒米奔波,小小两只,形单影只,不停地奔走着,若是在下雨前不能赶到巢穴,必然要八脚朝天了。
趁着不知从何处来的阴凉,两个小蚂蚁迅速跑着, 期望在雨落前能逃得一命, 也将粮食送到穴内。
雷霆雨露, 皆是天恩,生死契阔,终究浮尘。
“吱~”一声长鸣,宫门从里面缓缓打开,走出一个端容的宫女,正是女官槿月。
她穿着碧玉色女官令袍,身姿摇曳,额上轻微散着细微汗渍,用白色帕子轻拭,楚楚令人心怜,施然一礼后迎着贾珏进宫门,细腻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浮躁,关心说:“侯爷怎么今儿这样的天来了,少说也等下完雨再来,那时还清凉些。”
“有劳姑娘来,这不是好些日子没来,打巧得了一件奇物,就给娘娘送来。”贾珏抬了抬手里的木盒, 浅笑道。
“什么样的奇物?比先前的两样还好?”槿月不禁来了兴趣,移心移神,上次送来两样甜美酥酪, 元春可是高兴得很,宫里各处凡是尝到的人都赞不绝口,那次也不过是让施柔带人送来,这次这么闷热的天亲自送来,肯定不是一般的物件。
两人缓步走着,贾珏端手打开盒子,里面玉底铺陈,三粒雪容皓颜似珍珠的药丸静静躺着,有澹澹的清香。
槿月看了看药丸,不觉有什么奇异,卖相倒是好看,味道也清香宜人,不过宫里珍贵丸药多了去了,疑惑间抬手,葱玉纤指捏起来一粒端详,又放回去,问:“模样是极好的,少有做的这么宛若珠玉的丸药,有什么效用?”
贾珏不在意一笑,知道对方虽然嘴角依旧衔着笑,其实有点失望,觉得这药丸不值得贾珏这么庄重对待,闷热的天气跑来一趟。
“姑娘吃一颗就知道了。”贾珏捏起来一粒,天光虽不大好,沉沉郁郁,乳白色的药丸周身趁着光色却莹白,可见其中质地均匀细腻,让人称奇。
“那可不成,这是侯爷送给娘娘的,我们这些婢子怎么能用。”槿月正了正颜色,在宫里做事最是循规蹈矩,步步小心,僭越之举最是不该,上次去神威侯府被贾珏叫了姐姐,高兴是高兴,但却很忐忑,幸好那次没带别人,不然碎嘴说了出去,她可不好过,少不了被责罚,更不用说吃给元春送的东西。
当然,要是赏赐的自然不同。
“不过一枚丸药,不需如此,珍贵的是药方,一会儿我会写下来的。”贾珏将药丸送到槿月嘴边。
这个举动实在有些亲昵轻浮,好在四周无人,只有高长宫墙,槿月见贾珏不依不饶,心中局促了下,只想要赶紧结束,怕被人看到,于是鬼使神差张开点绛唇,伸出蜜舌一舔吃下,只是那药丸实小,却舔到了贾珏双指,深宫里呆久了,总有些敏感,心里荡起一阵异样,不觉心跳加速。
“咱们快些走吧,别让娘娘等急了。”槿月有些慌张道,然后加快脚步,打下了贾珏要问感觉怎么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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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药如口,一阵清凉,吃下去后不久便感觉周身清气一片,适才繁杂的心绪复归平和,闷热的空气似乎也变的怡人了,便觉神奇,惊异地偏头问贾珏:“好奇妙的丸药,莫非是仙丹?”
“我也不知算不算,它的效用似乎仅此而已,叫做清风丹,我已经试过了,服下一粒,再炎热的天儿,也能清凉,甚是奇异,得来的过程也很玄乎,等一会儿见了娘娘再行细说。”贾珏蹙了下眉头思考,大概想说是,但又觉得跟仙丹相比效果似乎太差劲,便自顾摇头否定,至于所得过程,他早想好怎么说。
坡脚道人连番坑他,上次不知是被癞头和尚救走,还是警幻仙子,这次定要狠狠坑回去一次。
“好丸药,娘娘得此必然高兴。”槿月十分欢喜,平静的心里又起波澜,这么好的东西,所用药材必然珍贵,这位侯爷就这么让自己吃了一粒,也不知是财大气粗,奢侈惯了,还是……
禁不住有些遐思。
走过宫墙,穿长道入内宫,多见巡视和散走宫女太监向槿月问好,元春混的好,身边侍女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这也是她吃了药丸高兴的原因。
宫里的妃嫔,宠幸并非长久之计,总有年老色衰新人居上的时候,就算是皇后也是如此,家里若没有实在有出息的人,在宫里的日子可不好过。
比如此时,贾元春因为有一个出息的庶弟,偏贾元春又是个贤惠有德的,待遇跟其他妃嫔不可同日而语,不仅皇上皇后对她极好,太上皇和两位太妃也常夸赞,更不用说长寿宫里跟贾氏世交的老太妃,无事便寻德妃元春叙话。
就算如此,贾元春在宫里也不是最受宠的,不说跟正坤帝从太子妃时携手而来的皇后,还有吴贵妃,绝色佳人容妃。
到了凤藻宫,贾元春侧躺在金绣如意美人榻上,天气闷热,也无心看书,闭目养神,两个宫女给她捶腿,两个宫女摇着木橼芭蕉扇取风,听宫女提醒贾珏来了,笑颜如花,十分高兴的起来迎贾珏,拉着他的手坐下。
“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幸而皇上准了,不然要等省亲时才得再见呢。”贾元春粉面凤目,雍容华贵,见了贾珏只有高兴,按着他的肩膀细瞧,距离上次见贾珏,已经好几个月了,似乎有些变化,更沉稳了。
外面男子是不能入宫的,就算是探视,也只是女卷来,这次贾元春让人问了正坤帝,正好前些日子得了酸奶和双皮奶,正高兴,才准了。
吩咐侍女上茶,转头又嗔言责怪:“来得却不是时候,马上就要下雨了,前日老太妃还说要见见你。”
“见姐姐,什么时候都是正好的。”贾珏换了称呼,任由贾元春拉着他的手,亲切道。
内宫寂寞自不必说,见贾珏不似荣府别的来多恭敬,举止随意而不唐突,拿着盘子上的橘子就剥开来吃,心中很是满意高兴,不觉便溢出嘴角,宛然成花。
“你那府里如何?侍女丫头用着还顺心吗?”贾元春给贾珏拨了一个荔枝,送到他嘴边,平日里,也只有正坤帝有这个待遇。
贾珏直接一口吃掉,答:“姐姐是想问施柔吧,挺好的,现在跟我原先的丫头们打成一片,有时候都没我说话的份。”
“打成一片?”贾元春动作微滞,打成一片你这么高兴?
平日里贾珏用语多奇,寐云麝月见怪不怪,早就能领会,又想着给元春聊解寂寞,行为随意,却完了她不解,不自觉就秃噜了嘴,连忙解释说:“不是打架,是玩到一起去。”
“你这话也不知什么来由,胡沁似的。”贾元春这才放心,那施柔年纪长,宫里各处都能应对自如,就怕贾珏年少压不住,只是老太妃托请,不好拒绝。
贾珏憨笑没回,又吃一口荔枝,然后打开自己带的盒子,给贾元春吃了一颗清风丹。
一时间身上清风徐徐一般,怡然自在,精神大好,贾元春自生来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丹丸,比那香雪润津丹不知好上多少倍,奇道:“什么宝丹?怎得来的?”
贾元春自然不知道贾珏还是个修仙的。
“清风丹,说来也奇,我那日从营中归家,日头烈烈如火,那披甲又沉闷,便觉头脑发晕,有些中暑,那街上又没什么凉茶摊子,很是难受,便见一个坡脚道士,穿着清素,鹤氅宽袍,倒是春秋衣着,哼着怪曲,眉清目明,好像那日头是他家亲戚,全然不热一般……”
贾元春和槿月及一旁宫女听得正入神,被这一句“他家亲戚”惹得齐齐掩嘴发笑,打断了贾珏。
贾元春知道贾珏有意逗她,也不责怪,只是看了眼槿月和侍女,她本就面目含威,一众侍女忙板正起来,目视前方,不去看有意思的贾侯爷。
“继续说。”元春看贾珏时又亲切和笑,提醒他继续。
“哦,我见那道士一点也不热的样子,于是打马拦住他问‘道士,我热的大汗淋漓,头若沉鼓,怎的你潇洒自然至此?’
道士稽首一礼,笑说‘侯爷足高,自然身重,若舍两肩金贵,自然也如贫道一般清凉自在’,我当时正……”
“这道士真是胡说,不过问他如何自然清凉,竟忽悠起人来,你可莫听进去。”贾元春对道士的话显然很不满,眉头皱了皱。
这下又把贾珏打断,他表情没变化,但身子一撇,有些生气的样子。
“你说,你说。”贾元春意识到自己多话,忙拍拍贾珏的手,好颜一劝,给贾珏拨了橘子送来润嘴。
槿月从没见过贾元春这般柔和,这样的姐弟温情也少见,欣然微笑,替贾元春高兴,她跟着元春许久,直到封妃,少见贾元春这样的高兴。
毕竟,直到家里要靠自己入宫延续富贵,又怎么能高兴的起来呢。
一口吃下去,贾珏继续道:“当时正晕乎,顾不得那许多,直接问他有什么道者长方,能得清凉,这道士也不吝啬,便从怀里拿出来这盒子予我,说吃一粒,清凉一夏,原有三粒我吃了一颗,果然如此,那道士摇摇头一笑,就要离去,我想着只有三粒,三个夏天后岂不是依旧要受烈日炙烤,忙又拦住他问买方子,道士大概怕我缠他,便说用申酉时开的梨花十二两,
寅卯时开的金银花十二两,
子亥时开的桂花十二两,
己午时开的玫瑰花十二两,
丑辰未戌时开的菊花十二两,
取其花瓣花芯分开,晒干研磨成分,
用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放至次年清明,用当日的无根水十二钱,地心泉水十二钱,和银丹冰草,加十二钱白糖,十二钱蜂蜜合药,用文火炼三十六个时辰成丹。”
贾珏一口气说完,听得元春、槿月和侍立宫女面面相觑,这要多少功夫不说,其中还有两处不解,槿月好奇问:“这前面我能理解,银丹冰草是何物?就算是文火熬制,三十六个时辰,怕是要焦干了。”
“我问过那道士,他说银丹冰草是长在阴寒处的银丹草,银丹草本绿,生有霜叶银茎者为冰草,熬制三十六个时辰方能去阴生阳。”贾珏补充道。
他当然不会说要用丹火炼制才有效,而且也没那么繁杂,只要无根水、地脉灵水、冰草和五行五花相左便可,本来也没指望方子能用,清风丹,只是个由头。
贾元春本来兴致很高,听了贾珏说的丹方,不予置评,只说:“这道士倒是个奇人,方子也奇,只是寻常不可制,这什子冰草就难寻。”
并叮嘱贾珏:“你虽有方子,还是不要耗费心思在这上面,能用一次,也是缘法所致,不可强求。”
这么劳师动众的方子,还有寻不到的药材,那什么银丹冰草,从没见过白色的。
“姐姐说的是。”贾珏见贾元春似有训说的样子,答应下来。
闲聊了一会儿,说说有趣的事情,贾珏又有些不甘心的样子,说:“听说玄帝庙里有位雪崖道长,有些神奇,也常炼丹,不知道他能不能寻来这冰草。”
“你呀~”元春见贾珏执拗,只能让槿月去请正坤帝来品丹,雪崖道长是道首,若无正坤帝应允,可见不着。
……
“妙,甚妙,那道长何在?”正坤帝被请来,吃了清风丹,感觉非常好,有升仙的奇妙,赞叹后立刻追问坡脚道士在哪。
贾珏站着拱手,遗憾道:“吃了丹丸,微臣也觉得这是位道真,便下马厚礼请他入府,只是他大笑一声,吟说什么‘闲来云去四时飞,见得灵慧思友道,奈何金银还利禄,真真无道也无缘’,说完便转身离去,微臣也不好强留,便任由他离去了。”
“道家最讲一个缘字,不可强求,也不必可惜。”正坤帝并不懊恼可惜,反而十分豁达,“玄帝庙里正好有位雪崖道长,于丹道颇有研究,请他帮忙即可。”
正坤帝喊一声殿外等候的杨和文,让他进来听写丹方,差杨和文去请雪崖道长看看能不能炼制,日后夏日,可就能过的舒爽了,那啥的时候都不用担心出汗。
“皇上,听说这位雪崖道长仙风道骨,臣下也想去拜见一二?”贾珏试问道。
正坤帝还没说话,贾元春不满道:“你那些闲书写写也就罢了,若有什么闲云野鹤的心思趁早收拾,不然让本宫发现,便给你寻个厉害媳妇,好好看管你。”
“那臣还是不去见了,本来只是想要见一见,沾点仙气,再给我寻个凤姐姐那样的人物,我可不是琏二哥,那日子就没法过了。”贾珏立刻拱手告饶。
“唬他做什么,他想去就去,正是好奇的年纪,见了真人,也就没那些痴妄的念头了。”正坤帝倒是很理解,谁还不年少轻狂,觉得自己不是一般人,想当年他也不听身边人劝解,去过不少深山道观,现实是最好的老师,后来也就放弃了,只是年纪渐长,见到宫里老人辞世的一个个,太上皇也鬓角霜白,才有了继续寻找的念头,但并不强求。
得到准许,贾珏跟着杨和文去玄帝庙,在皇城东北角,一处小山静地,越过石甬宽道,便到了。
秘密杀掉仇鸾很简单,但贾珏不想怎么做,只有众目睽睽之下处以极刑,才能够震慑群臣,以正乾坤,让那些被仇鸾害死的人能够瞑目。
而这,要从那条蛇下手。
第一二五章 拜访
玄帝庙富丽堂皇,门墙巍峨高大,以金琉璃盖顶,云石铺地,金红色的建筑群十分醒目。
其中玄幡彩绘,又有木鱼声声,灵钟悠悠, 以此礼敬上听。
庙虽大,人却没有,这里是皇家专属寺庙,并不对外开放。
在进入玉皇殿的时候,雪崖道长就飘然而至,头戴纯阳巾,身着锦绣白道袍,云鹤从纹, 气质洒脱,形貌清瘦却双眼有神,观其气息,清清白云饶顶,养身有道却未入门墙,可惜,原以为被太上皇奉为座上宾,至少也该小有所成。
“杨公公。”雪崖道长见了杨和文行礼。
“这位是荣府贾侯爷,因得一道妙方,想请道长襄助。”杨和文执手回礼,介绍贾珏,并说明来由。
“原来是贾侯爷,今个儿早上便有青鸟在贫道门前鸣叫,原是有贵客来。”雪崖道长含笑稽首,举止干净,倒是很会说话做人, 想来也对,不然也不能忽悠住太上皇。
“道长有礼, 可当不得贵客二字。”贾珏谦逊回道,并问:“接下来便是三官殿了吧?”
“不错,那里敬有天、地、水三帝官。”雪崖道长解说,伸手请贾珏和杨和文同行去后面。
“侯爷,既然有雪崖道长陪同,老奴就先行离去了,皇上和娘娘那里还等着侍候呢。”杨和文没有跟着,告礼后离去,让雪崖道长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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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请。”贾珏和雪崖道长不约而同侧身伸出手,送杨和文离去,皇帝身边的太监可不能怠慢了。
二人相敬一笑,转过玉皇殿,走过三列高台阶,便到了三官殿广厦前。
雪崖道长让小童燃香,亲自给贾珏递来。
贾珏笑受接过香,表示承情,走到蒲团前,举香过顶膜拜,行三叩九拜之礼。
“铛~”“铛~”“铛~”
贾珏每拜一次, 就有悠扬的小钟铃声音响起,回响在寂静的大殿中,像从天地之间回响而来,叙说着神秘与敬畏。
贾珏一叩三拜,雪崖道长鸿音曼唱道:“礼一敬天官,上元一品炁天官赐福曜灵元阳大帝紫微帝君~”
二叩六拜,唱:“礼二敬地官,中元二品七炁地官赦罪洞灵清虚大帝青灵帝君~”
三叩九拜,道:“礼三敬水官,下元三品五炁水官解厄金灵洞阴大帝旸谷帝君~”
“礼毕,贾氏贾珏灵明者敬上。”
唱完,雪崖道长再次敲响黄铜小钟,一共三十六响,同时诵三十六天音浑语,表达三十六重天。
拜完三官,贾珏就跟雪崖道长聊起来清风丸。
“此方倒是有些妙理,合五行篇章,秉承天地水气,银丹冰草贫道这里也有,只是有没有功效,不好说。”雪崖道长捋一捋他的长须,前面说的头头是道,后面却变得模棱两可。
“怎么会?丹丸我已经吃过,皇上和娘娘也是吃了,难道那道士故意给本侯假的丹方?”贾珏一听,露出着恼的样子,暗道这家伙还是有些水准的,能看出来前面是忽悠人的。
“侯爷莫急,请跟我来。”雪崖道长安抚一声,请贾珏去他住的院子,丹房便在那里。
走出三官殿,过折桥回廊,便到了小蓬来,两侧绿柳呈荫、苍松翠柏,一条青石坡路蜿蜒向左,刹那间曲径通幽,从禄禄之地到了清竹丹风处。
此时正好天空中黑云滚滚,两道澹澹雷光从东南传来,闷热里便掺杂一两道凉风,更觉舒意。
“侯爷,还是快些走吧,暴雨将至。”雪崖道长提醒说。
二人于是加快脚步,过一片硕果串串的葡萄架,几处假山藤蔓,沿着荷花池入一方静亭,便看到一洞门,后面是一片黑砖白墙的房舍,并不像前面庙宇一般华丽巍峨,反而简单朴实,洞门上写“蓬来居”三个狂草字,若不是贾珏楷、行、隶、篆、草样样精通,还真是认不出来这样飘逸的字。
原来雪崖道长并不跟庙里那些小童殿奉一起住,领着自己的两个徒弟单住在这处庭院,别看院子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庭院所用钟鼎器物皆是上等,院子占了大面积,两侧常青松柏,中间小小一片花圃围绕着八卦法坛。
不及贾珏细细查观屋内陈设,屋外“哗啦啦”下起瓢泼大雨,凉风骤起。
这是一场大雨,云气驾风虎而来,滚滚如龙,刹那间就将天地间的暑气洗去许多。
雪崖道长请贾珏落座,唤来后居小徒弟煮茶。
小徒弟年方二五,是个憨厚乖巧的,见了贾珏笨拙一礼,深深一躬,贾珏忙扶起他,也不过年没红包,行那么大的礼做什么,就差跪下磕头了。
一张圆脸红润,显然平时吃的不错,但说不上胖,名唤张冲,从了字号,现在叫云常。
“道长这里倒是清雅自在。”贾珏坐在蒲团上,侧头便看到院中花圃里栽种的各色四季花,其中栀子绯红、海棠洁白、月季如金、长春泛艳,让幽静小院锦上添花,朴静单调的色谱里顿时便活色生香起来。
大雨下雨打风吹,惹人怜爱,又别有幽情。
“不过鄙居陋室,自然比不上侯爷府中。”雪崖道长正在沏茶,接过小徒弟送来的滚水,一步步汤壶、温杯、高冲,听了贾珏话自得一笑。
道士、和尚、尼姑这样的行业最是清闲,如同雪崖这样被请入宫里的,更是既享荣华,又安清心,不用做什么,只凭度牒,掌握一些装神弄鬼的神技,就能够活得很好,真是大明最清贵的公务员。
有些本事的,更是吃香,满嘴流者香油钱。
不过,于道无溢,这个雪崖,就是因为在山上清修无进,才下山来得。
雪崖道长正要再寒暄几句,小徒弟却突然“噔噔噔”跑来,也没打伞,身上湿漉漉的,地板上都是他的脚印,嘴里大喊着:“师傅,师傅,不好了。”
这个徒弟比刚才的徒弟大三四岁,跟贾珏年纪相彷,唤作云龙,应该是大徒弟,眼中灵慧,身形欣长,长得也是颇为俊逸。
从名字,就知道雪崖对大徒弟更为喜欢。
“孽徒,没看到贫道正在招待贵客,慌乱什么?”雪崖道长对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徒弟失态莽撞很是不满,训责后向贾珏抱歉:“侯爷请用茶,我这徒弟自来莽撞,还望侯爷莫见怪。”
“不妨事的,或是有要事。”贾珏摆手表示不在意,小孩子,都是这种风火的性子,至于自己,小孩子这三个字距离自己是越来越远。
“什么事儿?若是你打翻了什么东西的小事儿,仔细你的手。”雪崖道长一脸不满,但其中并无怒色,此时只是在贾珏面前装装严师的样子,并没有真的生气。
看来,对这个大徒弟不仅喜欢,还希望很高。
这个小徒弟实是个机灵的,忙给贾珏躬身行李,也不管半湿的衣衫,急切的报说:“师傅不好了,那条蛇快死了。”
“什么?”雪崖道长“蹭”的一下站起来,都顾不上贾珏了,立刻跟着徒弟跑出去。
“嗯?”贾珏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跟去,却发现旁边雪崖的小徒弟没有跟着,反而一板一眼的收拾起雪崖打翻的茶杯,用水洗了放置好,见贾珏看他,没说话,有点呆呆的样子,但是拿起来紫砂壶给贾珏续杯。
“你师父那么着急,你怎么不去帮忙?”贾珏笑问他。
果然,方正的声音响起,简短的回答:“我去了丹房,只会添乱。”
“看你师兄着急的样子,怕是大事,万一需要你帮忙呢?”贾珏调侃起这个憨厚的小道士。
“刚才师兄说了,是那条蛇,万一有大事,我去了也是累赘。”云常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楚,我还小,我是累赘麻烦,就不去添麻烦了,慢慢收拾着茶具。
贾珏听了哑然一笑,心情突然好了许多,被小道士的憨直可爱到,并另眼相看。
很多人都是觉得自己很聪明,至少比大部分人聪明,自认为唯我独尊,这倒是没错,一个人有自我很重要,但却很少有人意识到大家都是灵长类高智慧型,谁又比谁真正聪慧许多?不都是在漫长的进化里模彷学习的吗?
意识到别人有比自己聪明处的人,往往走的路更远,成就更多,因为他们会扬长避短,或学习一些自己不具备的特质。
他们的路也有限,因为每个人都各有所长,不说HD学步,思考这个思考那个,一个人的精力却是有限的,因此繁而不精,难以长远。
能走的更远的,往往是心里就承认自己不如别人,他会博采众长,集百家之长以供己身,这样的人本身就是个自动炒菜锅,往里面依次放东西就行。
然而还有一种,人们常常称呼他们大智若愚,更多的是憨、傻,心思不够广,做事喜欢盯着一件事,有本就专注的,更多是并不聪明活泛的,喜欢使劲盯着一件事,他们多认为自己拖了人类这个族群的后退,比任何人都不如,也从来不想着扬长避短、取长补短和博采众长之类的,只想着让自己能变得和常人一样厉害。
但不知不觉得,这样的人却突然比天才更优秀。
心理学中有自我、他我、本我和朝我之说,对人性人格做了划分,人格代表行为,行为代表人性,人性则包含在智慧中。
而道家在数千年前就诠释了,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一个“道”字,早就包含一切。
这个小徒弟就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
“你带我去丹房瞧瞧吧,正好看看那清风丹你师父能不能配炼。”贾珏起身,看着小道士说。
“哦。”小道士很听话,起来打打道袍,从墙角拿一把雨伞,直接递给贾珏:“这里只有一把,你来打吧?”
“好,你来指路。”二人的对话很简单,贾珏接伞开伞,小道士紧靠他走着指路。
雨哗哗直下,水凝成小溪,雀跃着滚动入墙角,顺着暗角阴沟流走,偶然一阵风,便吹了雨滴落在二人身上,都不拂去,安静走着。
丹房在后院,四周无花无草,都是青砖地,门开着,里面静立一座丹炉,摆放着柴鑫,其中火焰飘动,显然刚才大徒弟也在看顾丹炉。
两侧摆了架子,上面放着各种小瓷瓶,大都是葫芦状,有黑白褐等各色,墙面处则是药柜,一目之下竟有三百多味药材。
雪崖道长跟大徒弟云龙站在左侧的内间,脚下是一个黑铁笼子,一条条笼骨像不可撼动的手,抓住其中的活物。
那是一条小白蛇,然而此刻却浑身血红,因为它在疯狂的撞击铁笼,奈何蛇微年轻,把自己撞伤了也没有离开笼子,此刻正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雪崖道长正着急,询问大徒弟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条蛇如此疯狂。
突然,躺着似乎死了的蛇睁开眼睛,环视四周,然后盯着贾珏,一个委婉的女声喊起来:
“救救我,救救我。”
第一二六章 非蛇
“救救我,救救我。”
细弱娇柔的声音再次传来,楚楚可怜,带着忧伤和悲切,贾珏这次确定是那条笼中蛇传来的,这条蛇无疑就是仇鸾之子仇河送给太上皇的那一条。
个头比一般的蛇大些,身体雪银, 没有普通蛇的那种腻乎乎膈人的蛇皮,胶质十足,很漂亮,额头上有一抹殷红竖印,双目赤红如血,模样凄惨,身上血迹斑斑, 正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陌生人贾珏,吐舌嘶鸣。
不过看这白蛇身上干红血迹, 奄奄一息的样子,难道被虐待抽血了?如果真的有沉炼说的能肉白骨,那肯定浑身是宝贝,蛇胆、蛇肉、蛇血,还有这通透的蛇皮位,取血和蛇涎肯定是最划算的,可再生资源。
雪崖道长见到白蛇醒来,显然舒了口气,注意到贾珏到来,为自己仓皇离去而道歉说:“侯爷赎罪,怠慢了,实在是这蛇干系重大,贫道不得不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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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贾珏不在意说。
他没有搭理恳求的弱柳女音,把抖过水的伞递给旁边的云常小道,往里走进凋梁后内间,看着通体雪白的白蛇赞说:“好漂亮的蛇,从没见过这样颜色纯净, 皮质光华银湛如蝉翼的,莫非,这就是有人献给太上皇的那一条异宝蛇?”
贾珏表现的十分好奇,任谁见了这样的一条蛇,都会目中泛彩。
“不想侯爷也知道,就是它了,此蛇其涎有肉白骨之能,贫道亲眼所见,其胆魄更是龙丹宝药,正巧师门传下一方延寿丹,便为太上皇和皇上炼制一番,救人于暮鼓,也是功德无量。”雪崖言语里透露出激动,一则练成之后肯定名声大噪,地位飙升,堪称一人得道,到时候就能为他师门扬名了。
二来他并不单单是为了给皇家炼制,自己也想要。
来了精神的白蛇在贾珏说完话后突然又精神萎靡,眼中尽是失望,耷拉脑袋,闭上眼躺在笼子里, 一副任人宰割的颓秃模样。
心声昭然:完了,又是个听不到的,没救了!
贾珏好奇后又沉思,看着受伤的蛇说:“既然是宝蛇,怎的虐待,已经要杀受其胆,道长是修行中人,慈善为心,应该好吃好喝让它安度这短暂的末路才是。”
白蛇显然能够听懂人话,略微抬起头看了看贾珏,殷红的蛇信“嘶嘶”轻吐,只是眨了两眼又躺下,终究还是没希望的。
“贫道也知,只是此蛇有些灵性,这一身的伤也不是贫道试图所致,而是这两日自己挣扎,撞击铁笼所伤的。”雪崖道长叹了口气,摇摇头,从旁边桌椅托盘上拿来绑着腿的活着青蛙和小麻雀,还有一个鱼缸,里面放着小鲫鱼和鲶鱼,云龙各取一条,放入笼子,只是白蛇无动于衷,还往一边侧了侧身子,表示嫌弃的样子。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没想到一条蛇也有如此血腥,可喜,又可惜。”贾珏见白蛇烈性,感觉像见到了品德高尚的人,一脸赞许,可想到这条蛇即将别杀,又叹息悲情。
雪崖道长见了贾珏丰富的表情,暗道这位侯爷真是仁善,早先还听一些人说贾小侯爷杀气太重,实在不像一个少年,倒像是破军星下世,杀性惊人。
如今看来,传言毕竟是传言,诽谤嫉妒居多,这分明是一个仁者无敌的良将,于是劝解说:“侯爷也不必伤感,能为皇上和太上皇奉献,也算捐躯报国,物有所用了,此乃功德一件,总比它在深山老林里碌碌一生的强。”
贾珏置之一笑,没说话,人家在山里呆的好好地,每日里游山玩水,说不定还能修成妖物,结果被你们即将肚,还好意思说,冠冕堂皇的。
“既有了良材,怎的还不开炉炼丹?”贾珏看了蛇,又在炼丹房里转看,随意说着,拿就架子上的葫芦和丹瓶来看,什么养神丹、护心丸、金贵散之类的,一目之下种类不少,有三十多种,有传承的就是不一样。
根据贾珏了解,雪崖来自山西布政司平阳府三清山三元观,可不是山野小观,是龙虎山分支。
“药材还差两味,时候也不到,需寻一庚子日开炉才好。”雪崖跟着贾珏,一一介绍丹丸功效,一般人他是不会解释这么多的,也道贾珏身份特殊,本就是勋贵,如今又是侯爵外戚,自然不能得罪了。
贾珏并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而是问雪崖:“清风丹的方子,道长可有法子?”
此来是探路和结识,等雪崖炼丹的时候,他准备给丹药里加点料,让吃了的人不仅延不了寿,还大病一场,到时候就进言说是蛇的问题,还没听说蛇胆炼丹能长生的,以皇上们猜忌的性子,不用他提仇鸾,到时候必然人头落地。
“侯爷可去前面休息饮茶,待贫道查经阅卷一二,应有所解。”雪崖略一沉思,回到说。
“好,麻烦道长了。”贾珏稽首表示感谢。
在雪崖吩咐下,云龙去找几本书籍,有《神农经》《难经》和《五行治要》三书,看来倒不是铅汞炼丹的傻缺,而是用用五行相左的法子配药。
雨还在下,屋外台阶上湿漉漉的,小溪般的水在鹅卵石路上滚滚流淌,后院里种着金桂,雨打花叶,散落一地金色花瓣,随水飘荡,倒不丁零,因为是庭院,落叶又多,反而热热闹闹的你追我赶。
二人也不打伞了,沿着回廊向右,准备从穿堂往前院去,贾珏在走到窗户边饿的时候,趁着旁边的云常不在意,里面的雪崖和云龙忙活,眼中闪过一缕金色,转身即逝,看了一眼白蛇。
这一看他傻了,那笼子哪里是什么蛇,分明一个缩小版的娇滴滴姑娘,梨面桃腮,此刻正遍体鳞伤躺在地上。
他停住脚,十分疑惑,他的特殊法眼之下,妖怪应该是显形的,看到它的妖气和妖身,洞彻本真,怎么会出现一个姑娘的身影?
云常见贾珏停下,疑惑抬头看他,见贾珏似有疑惑,问:“怎么了?”
“没事,走吧。”贾珏收敛形色,换之平澹自然,大步离去。
等了两刻钟,雪崖姗姗来迟,为难的摇摇头,说贾珏饿的清风丹就算练成了,也只是清热解毒除去暑气,并没有那种体生意、如沐清风的功效。
“既如此,珏就不打扰了,告辞。”贾珏也不多停留,起身拱手辞别,让雪崖不必相送,自己撑着一把练色油纸伞离去。
此时蓬来居有人,不好操作,白蛇的事儿自然要等天黑了来。
路上大雨纷纷,路过小蓬来,小池里流水潺潺,里面荷叶随风翻动,青蛙在欢快叫着,原本水上绿色的浮萍都不见了,大概是被水冲走了。
周围细柳依依,栉风沐雨间像淋浴的细腰女,仰头甩发,三千发丝随水而荡。
路面的水很多,贾珏虽然走得很轻,但黑缎缥色白底靴子已经湿了大半,他并未用心力让自己不染尘埃雨雪,反而尽情沐浴在自然的清凉里。
对闷热感知数倍,对清凉也感知强数倍,节气日的异样给贾珏带来的只有好处,他相信这绝不是简单的煎熬,一定会有所增益,单从表面而言,至少他抗热抗寒能力增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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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非人
贾珏刚走出玄帝庙,就遇到了去而复返的杨和文,身后是一队八人小太监,每人打一把青染飞鱼练色伞,比他拿着的伞漂亮很多,一个伶俐的小太监立刻上前来接过贾珏的伞,用自己的飞鱼伞来给他挡雨, 自己反倒肩膀落了雨。
排场倒是不小,服务也非常到位。
这样的待遇并不奇怪,正坤帝正是用着他的时候,武功上需要一个优秀的将帅之才,保家卫国,文治上贾珏从荣府异军突起,庶子成名, 操作空间极大,给贾珏御赐王府规格的侯府就是一个试探和布局,至少从形式上把贾珏从荣府分离。
这样的赏赐又不能拒绝,无论是从礼制还是贾府如今的情况,都无法推辞,王子腾再位高,也是别人家的。
打头的杨和文一脸温和笑意,他跟皇帝穿一条裤子,正坤帝的想法就算不说他也知道,贾珏这样的小年轻,能力惊人,正是正坤帝此时需要的人,让他能够在文治武功上压过太上皇,才能把权力更多的集中在自己手里,而不会前面三殿大朝廷,后面太上皇底下的人还有个小朝廷。
“侯爷,上车吧,皇上等着呢。”杨和文让步,请贾珏上车, 身后的小太监的确机灵, 立刻从车里拿了梯椅摆在车边,让贾珏享受了大明一把手的待遇,这一帮小太监,显然是常服侍正坤帝的,每一个都看着非常机灵。
身边有杨和文,贾珏自然不会妄自尊大,伸出左手礼让说:“杨总管先请。”
“侯爷不必如此,此来就是接侯爷的,且上车吧。”杨和文俯了俯身,放低姿态。
正常情况,贾珏此刻应该周旋一二,让杨和文先上,表示自己谦逊礼让的品质,好让皇帝身边的蛔虫在回去的时候能够适当美言几句,但几次相处让他知道杨和文和戴权是不一样的人,并非表面一套心里一套,总有些小心思的人, 于是郑重一拱手,上了车。
贾珏见杨和文并不上车,掀开帘子笑说:“外面雨大,杨总管也上来吧,这么大一个车,还坐得下你我二人。”
杨和文犹豫了下,别看他是正坤帝身边第一红人,可说到底,他们这些太监再得赏识,也不过是皇家的奴才,而贾珏现在身为外戚,却是主子。
“多谢侯爷。”杨和文是个知进退,明尊卑的,他服侍的可是正坤帝,伴君如伴虎,事事都要谨慎小心,不过贾珏已然两次礼让,知他待人亲近,也是好意,不好再推辞,谢过后上了车。
路上随便闲聊两句,叹息清风丹没成,贾珏十分失望的样子。
“万事不可强求,如实禀报皇上就是,侯爷不必懊恼。”杨和文如是劝说。
中间闲谈两句,说些琐事,本来是无意闲聊,贾珏却知道了个大消息,王子腾得诏处理完南边九省事物,安排下人手定制,已经在返回的路上。
这位出任南方都统制的荣府保护伞,贾珏还没见过,原先去王府拜谒,那时候贾珏既不是金吾卫佥事也不是侯爷,轮不到他上门贺寿,也不知为人如何,不过从他行事,并未提拔作为侄女婿的贾琏和亲家贾政反而帮助贾雨村看,肯定有自己的小九九,跟贾家没那么亲。
长宫泉雨消夏暑,未见秋岚风自凉。
大雨下了已经有一阵,渐渐的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只是天边云头依旧昏沉,绵延不绝,显然还没有到停歇的时候。
到了宫里,没想到还是回元春的凤藻宫。看杨和文的样子应该是有正事要说,该去御书房或者紫辰殿偏殿才对。
不疑有他,贾珏跟着杨和文入宫门,回到元春宫中,只是刚到,就听到活泼的笑声,并不是贾珏记忆中的凤藻宫的宫女声音,那些宫女生活在宫里,绝不会在元春面前有这样的如同草原精灵一般的轻快肆意笑声。
“是佑宁公主。”杨和文在一旁善意的提醒,一会儿行礼,不知道是谁可不行。
贾珏了然,佑宁公主是淑妃所出,元春原先就是淑妃身边女官,为人做事有章法,自然跟淑妃所出的佑宁公主关系不错。
二人进去,贾珏一一行礼,里面已经没有侍候的小宫女,只有元春贴身的槿月,还有正坤帝身边的小太监。
贾珏和杨和文并未进里间,因为有公主在,月纱帘被放下,里面看不真切。
佑宁公主穿着黛蓝彩鶤团花曳地裙,海天霞色织金袖衫,头戴金凤垂珠翟冠,身姿鸟娜,桃颜丽色,一身贵气,半依在正坤帝旁边,见到有外人来,立刻端坐一旁,低头垂目。
“事情如何?”元春询问道。
“雪崖道长说丹药能制,只是没有那奇妙的功效,却也比香雪润津丹强上许多。”贾珏拱手回答,不像先前只有元春在时那般随意。
“事不可全尽,已然很好了。”元春附说,也有叮嘱的意思。
贾珏现在朝中名头正盛,军功已然是多年来第一人,若是再有什么献仙丹之类的奇功,恩荣必将再升,只是物极必反,却不是好事了。
“是。”贾珏又一礼,表示知道了。
“倒是可惜,不过也没什么要紧。”正坤帝不是很在意,接着道:“听婧儿说天衣坊真正的东家是你?”
“不只微臣,还有南安郡王府上的三公子穆炎,和礼部孙尚书家的四公子孙鑛。”贾珏没犹豫,直接回答。
穆炎跟他说过,佑宁公主名神婧儿,他的嫂子跟其关系极好,是闺中密友,肯定是她跟正坤帝提起来的,就是不知道意欲何为。
“正好,许太妃寿辰将近,往年什么都送过,朕正愁没什么新意,既你那里的东西花样多,到时给朕准备一件,如何?”正坤帝问。
“皇上请放心,天衣坊一定会让太妃满意的。”贾珏立刻答应,这可是大好事儿,听正坤帝提起天衣坊,还以为要分一杯羹呢,给佑宁公主的份子可是不少的,就前面露个脸,拿走百分之二十的纯利润,已经是最高的税了,他立刻就答应了,就算不给钱也不亏,这可是最好的宣传。
许太妃他也知道,那可是太上皇最小的小娇妻,大约二十六七的年纪,二人相差三十岁,真的可以当爹了,不过这个年纪的衣服倒是好设计。
见正坤帝也没别的事儿,贾珏就告退离开,槿月大概得了元春的叮嘱,给他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许太妃的喜好,回家耗费一个时辰画完稿子,交代了寐云让她去督办。
入夜,雨后明月清晖,凉爽的风气十分宜人,正是拥着美人共度良宵的好时候,贾珏也不例外,他早间画了设计稿,想到今日在玄帝庙后面的蓬来居所见,又描了一幅夏雨打荷图,然后跟寐云和麝月说笑嬉闹,修炼后才休息。
丑时刚到,贾珏醒来,轻轻拨开身上寐云玉臂,转身下床穿衣整发,准备去玄帝庙看看那条蛇,调查清楚状况。
“这么晚了,要去哪?”
刚要走,寐云的声音响起,里面麝月也幽幽转醒,半撑起身子,倦有风情,疑惑看着他。
“去玄帝庙有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安睡就好。”贾珏轻声回道,让她们好好睡,不用管他。
二人知道贾珏不是个胡闹的,也不再问,放下床幔接着睡。
因为玄帝庙在贾珏府西北,出府正好路过息霜阁,悄悄去看了眼孙镮和林妹妹,隔着纱窗看她们都睡得好,也就一笑退去。
“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半夜的不睡觉,想看就进来看啊。”没想到正要离开的时候孙镮睁开了眼,声音里略带嗔意,她鬼力日盛,灵觉自然大涨,与贾珏又心有灵犀,一到窗外便发现了。
“说什么呢?你还不知道我?是今儿发现了有趣的事儿,要去看个究竟。”贾珏反驳,并跟孙镮说起来今日在玄帝庙求救的白蛇,要是想看,肯定进去了,可用不着偷偷摸摸。
“那你快去吧,早去早回,别被人发现了。”孙镮看着外面有些不忿自己刚才所说的人儿,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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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等明日给你讲今夜所得,且休息吧。”贾珏安慰一说,然后转身。
“等会儿~”
刚迈出脚,孙镮又急切一唤,从屋里出来,要跟他一起去。
想着此去也没有危险,贾珏就答应了,轻抱起一身蔷薇色裙衫的孙镮,飞檐踏云而去,他还不会飞,孙镮也不会,但能凭风飞驰。
孙镮原本穿着大红袍服,但总不能一直穿着,就用香火聚气的法子给她烧制了这身流云飞纱,等她想换了,再立名烧一套就行了,贾侯爷有钱,也不怕浪费。
不久,便到了玄帝庙蓬来居,贾珏眼冒金色,看到居中人都在熟睡,丹房里也没有人,只是门被锁上,他用法力开窗户,跃然而进。
孙镮看到笼子里的白蛇也是好奇,蹲下仔细观看,她虽然是鬼,可还没见过什么妖魔鬼怪,对外形奇异的白蛇自然是感兴趣,伸出芊芊玉手穿过笼子轻轻摸了摸白蛇嶙峋的额头。
“呀!”孙镮刚摸到,白蛇突兀的就醒来,蛇身微曲,喷吐蛇信,非常警惕的看着孙镮,吓得孙镮赶忙收回来收,忘了自己可是个鬼。
白蛇看了看奇怪的孙镮,竟然有人的身体能穿过物体,太可怕了,再看贾珏,一眼就认出来是白天见过的访客,因为贾珏既没有穿黑套装,也没有蒙面,嚣张的就来了。
见到孙镮被吓一跳,贾珏不仅尴尬一笑,还有几分好笑,摇摇头,然后看着警惕的小白蛇说:“蛇精,白日里听到你呼救,本公子特地来一探究竟,如今见你身上也没有血煞之气,可见没杀过人,那我就放了你,只是有一个问题,法眼中你为何是一个姑娘的样子?”
即便这是个修成人形的,法眼探本源,也不会看到它的人形状态。
“公子,妾身可不是妖精,妾身是被一个道士变成这样的。”白蛇确定贾珏能听到她的声音,红色的竖童中留下晶莹泪珠,啪啪啪落在地上,吐着殷红的蛇信分说,十分悲伤。
民女名叫平夷月,大同府城一家农户之女,却生的水嫩漂亮,自小也懂事,知道织布刺绣贴补家用,又巧遇十里八乡唯一的药师,那药师看她伶俐,收其为徒,平夷月宿生灵慧,青出于蓝,治好了不少人,感其仁德,腹肌你的人们便给她起了一个小仙医的美称。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惜福兮祸所伏,美名给她家带来好处的同时,也给她带来祸患,有一位城里的公子一天出现在山野小路,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那日他身着白衣,风度翩翩若惊鸿,正好要下马车呼吸新鲜空气,跟去邻村治病的平夷月对面相识。
城里公子面色有些苍白,显然身子不大好,掀开车帘的时候咳嗽了下,平夷月很好奇的看着马车,怎么会有这样的豪华马车来她们这穷乡僻壤,正好跟掀开帘子的公子四目相对。
于是,爱的火花在二人之间迸射,一个感叹时间怎么会有这样天性纯美的精灵,一个感叹世间怎么会有这样漂亮的公子,边镇苦寒,周遭的男子无论老幼,都是一副黑黝黝的模样,第一次见这样俊俏的男子,平夷月自然是喜从心来。
公子就是仇河了,他身体不太好,听说大同府城附近出了个小仙医,还是个美女,自然要来拜访,说不定就能治好他多年的咳病,尤其最近,越来越觉得胸闷,有时见了风,连续不断的咳嗽。
仇鸾对这个痨病鬼三子也不太喜欢,病恹恹的,实在爱不起来,也是爱答不理的,好在他的娘是个美人儿,仇鸾对其不错,他的日子才好过些。
二人一见钟情,仇河没过多久就把平夷月接到了自己家里,他的母亲是不愿意的,一个草根怎么能跟侯府的公子成亲,本不想同意,但听说平夷月小有善名,又会治病,或许能治好仇河,又有冲喜之说,便答应了。
这一日八抬大轿,前呼后拥,平夷月跟自己的父母兄弟挥泪告别,日后成了侯府夫人,也好帮衬家里。
一时间郎情妾意,红袖添香,只是好景却不长,仇河的病在平夷月的照顾下本来好转了些,可突然间又反复,还咳了血,光景不长的样子,平夷月每日衣不解带伺候,去没什么作用。
仇河的母亲不甘心,四处求医问药,不惜重金,正好请了一个行脚道医,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便让他一试,这一诊脉,他说能治,这可把平夷月和仇河娘高兴坏了。
只不过,道士的药方需要至亲之人的眉心血,十分怪异,仇河娘年纪大了,自然是不可能,只有跟仇河有夫妻之亲的平夷月了,没办法,为了夫君的命,只能忍痛让道士取了合药。
有古怪,贾珏给孙镮讲着,听到这里,二人便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只是没说话,继续听着。
“从那日后,我便每日感觉身体虚弱,好在夫君的病好了,只是好景不长,抄家的消息传来了。”平夷月低着蛇头,期期艾艾。
仇鸾在朝里还是有些狐朋狗友的,抄家的消息一出,没两日仇家就知道了,全家都慌了,下人们四散奔逃,主子也收拾东西东西准备逃走,只是刚走,就被官兵堵着了,仇鸾在大同,也不是没有敌人的。
就在愁眉莫展的时候,平日里跟仇河处的不错,又在府里吃香的喝辣的那个治病的道士来了,说他有一条宝蛇,其涎能治百病,肉白骨,仇河的病其实就是蛇涎治好的,心头血只是幌子,不然治好这样的病,没有点说头怎么行。
道士建议把蛇献给皇帝,晃说传闻有道家能用起炼制长生药,单能治病和肉白骨顶多赦免仇鸾,说能炼制长生药,却能够免去抄家,依旧富有,至于能不能炼成,那就是皇帝养的道士们的事儿了。
“真毒。”贾珏不仅评价道,雪崖道长跟他有什么怨什么仇呢,估计也是延寿不老丹也是权宜之计,既有传承,延寿的丹药可能会有,不老,只是由头,怕被刀斧加身,或失去如今地位。
仇河自然是欣喜同意,得了家里一致同意,分道士三分家产,不过道士却提了个额外要求,说宝蛇有灵,跟他相濡以沫相依为命的,为富贵出卖依然不该,若要献蛇,需要把平夷月给他,让他换了二者灵魂,不然对宝蛇太不公平。
仇河很犹豫,只是顶不住母亲和家里大哥二哥等相求,最后对平夷月开了口,说了一大堆话。
夫为天,她又能说什么,自然是答应了,只是请仇河记住她,照顾娘家,仇河当时就分了一份家产给平家送去,她这才心甘情愿。
“既然你心甘情愿,又缘何求救,须知一饮一啄,若是这样,本侯就不能管了。”贾珏见平夷月哭着没了话,以为说完了,有些失望这个故事,虽然凄惨,但却是心甘情愿的交换,总不能得了东西又不付出,仇鸾可是罪大恶极,作为享受其带来富贵的家人,也要承担抄家之罪,当朝律法如此,那一家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就说仇河,竟然为了依旧富贵,劝解为自己献出心头血的爱妻如此,也该死。
“妾身还没说完,那日去了道士屋里换了身体,妾身才知那道士实在不是个好人,那蛇也是个妖怪,说了些古怪的话,什么日后就不用吃人之类的,妾身不能理解,但其中有一点妾身记得,夫君病情恶化,是他所为。”平氏听贾珏竟然说不管了,忙简练说道。
因为变成了蛇,平氏虽然知道这事儿,却无法告诉身边的人,见了陌生人就求救,也是心存一点希望,万一遇到一个有本事的道士呢。
这不,就遇到了贾珏。
“求二位神仙慈悲。”平氏知道贾珏不是凡人,不然身边的姑娘怎么能穿过物体,也没想过是鬼,只当是仙女,蛇头触地哀求贾珏帮忙给她换回身体,好让她找道士报仇,日后一定为贾珏和孙镮建庙彰德。
“冬冬冬”的声音连续着,贾珏奇异的蛇头却不见血,说明这宝蛇的确奇异,或许雪崖真的能用其炼制延寿许多的丹药,白日里,他可说了,这蛇有龙象,此时细看,头上有两个突出的小犄角,可从来没见过有蛇能这样的样子。
贾珏还在想要不要答应,心善的孙镮却为平夷月献身留下两滴纯阴鬼泪,爽快的答应说:“这事儿我们答应了,不过你也别找道士报仇了,这样的邪恶之徒,我们自会处理。”
贾珏扶额,提醒说:“那道士远在大同,我们怎么找他?”
“哼,你不去我去,一定要给她报仇,铲除邪道,还有那仇河,竟然为了活命和自己,舍了枕边人,也该死。”孙镮此时正被感动的闹情绪,意气上头,满头的火气。
“仙人可别,我是心甘情愿的。”平氏听到孙镮要杀仇河,激动的探起身体,只是想到仇河,又心痛的流起眼泪,纵然自己愿意,那也是痛彻心扉,他怎么能说出口,怎么能愿意呢?
“我会帮你,不过要等些日子,等我去大同那边的时候,你可愿意?”贾珏思虑后问,这种左道必须杀,不过他现在离不开京城。
“不用去大同,那道士就在京中,跟仇河一起来献宝的,扮做了管家,只是不知道现在离开没有。”平氏忙说。
贾珏一笑,他让沉炼打听过,仇鸾和仇河自以为高枕无忧,因为爵位没有保留正在京中呆着想办法,那道士既然换了身体后还不离去,跟着献蛇,应该还没离开。
“我可以帮你,不过你也要帮我一个忙,仇鸾鱼肉百姓,作恶多端,助你还人后,你要去大理寺击鼓,大义灭亲,列举仇鸾罪行,到时候我让人助你。”贾珏说道,道士他处理了,可不能让仇鸾渔翁得利,盗蛇又会给雪崖带来麻烦,那就让仇鸾社死,战后刚不久,还有沉从云,到时候一起,仇鸾必死。
平氏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答应了。
“不去抓道士?”路上,孙镮见贾珏是回府,疑惑问,月夜好杀人啊。
贾珏侧头看自己抱着的孙镮,有些哑然,上瘾了还,没好气说:“那道士听着不一般,那样的换魂之法我也不会,你鬼体刚成不久,还是别去了,等明日我先去试探一下再说。”
“好吧。”孙镮竟然有些兴趣缺缺,让贾珏很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