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王的代嫁丑妃》 第一章 谁丑 西楚国,丞相府,夕阳西下。 西苑一处破落院子,屋不能蔽,床不能眠,堪比城外破庙,不及乞丐之窝,谁也想不到丞相府内会有如此破旧的地方。 一个穿着满是补丁布裙的瘦弱少女正捧着一卷书坐在院子的大树下,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眸不眨地盯着书卷上的墨迹。 血红色的余辉倾泄下来,为她渡上一层霞纱。 突然,院落虚掩的残破木门被人用力撞开,一大群人蜂拥而入。 少女惊慌地抬起脸,入目是以六七个身着绫罗绸缎的美丽少女,后面跟着十几个丫鬟家丁。 下意识地将手里的书往背后一藏,怯怯地叫道:“大,大小姐。” 沐心秀站在人群中央,身着一件粉蓝色石榴裙,绣着星星点点的浅紫色花瓣,里面衬着乳白色的轻纱衫,腰间系以一浅紫色腰带加以修饰,突显出修长匀称的身姿,白皙的脸上施着粉黛,白里透红,深刻了精致的五官,头上挽着飞仙髻,盘螭璎珞,缀着浅紫攒珠,通身而望,美如天仙,与仍坐在地上的少女有着云泥之别,只是此刻她的神情破坏了这份美好。 “该死的奴才,你在背后藏了什么?是不是偷了丞相府的东西?” 看到小姐的示意,贴身丫鬟上前,迅速夺步至少女身后,伸手抢下她手里的一卷破书。 “小姐。” 接过递来的东西,沐心秀美眸一瞪,大喝一声:“好你个沐心冉,竟然到藏书阁偷书,丞相府真是白养了你这个贱丫头了!忠狗没养成,倒养出一只白眼狼了。” 用力一掷,书皮磨损得失色的书卷狠狠打在面黄肌瘦的少女脸上,也就是紫衣少女口中的沐心冉,身形一震,任凭着脸被砸,瘦黄的小脸上被掷出一道红印,垂着眸沉默不语。 “既然无话可说,可就别怪本小姐家规处置了。”沐心秀冷冷勾唇,见众人未动,怒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 众人闻言,蜂拥而上。 沐心冉眸底闪过一丝畏惧,却未开口求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是不求,只是知晓求情无用,过多了这样的日子,已成了家常便饭。 凭着以往的经验,她迅速蹲下身子,双手护头,将瘦小的身子紧紧缩成一团,拳头接踵而至,一下一下,重重落在背上臂上,身上还未全愈的伤口又添青色,痛意向心口漫延,却只能咬牙忍着,因为她知道,她越是叫,便会招来越多的拳头。 打在肉体上的闷哼声接连响起,随便着沐心秀的咒骂,众少女的嬉笑,荒凉的小院子却是好不热闹。 “打!给本小姐狠狠地教训教训这个贱丫头!敢在丞相府里偷东西,真是吃里爬外的狗东西!” “姐姐,您可别为一个贱婢气坏了身体,他们一定会听话卖力打的。”几个华丽罗裙的少女,大的十五六岁,小的才十来岁,头戴朱钗,脸施粉黛,身着上好的锦绣长裙,娇艳的小脸虽未完全长开,却不难遇料几年后会是如何的风姿卓越,可惜的是脸上因兴奋而微微狰狞的表情破坏了整份美感。 沐心秀没再发话,不过脸上的得意显而易见。 “姐,不过是一本破书而已,教训一下就是了,可别把人打死了。” 一个十四五岁的当女,柳眉如烟,清眸流盼,如一朵清雅的青莲,说话也是温温诺诺,又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悦耳,听起来很是舒服。她的脸上没有他人的兴奋,略带担忧地提醒。 “呵,心清,别以为做姐姐的我不知道你的性子,若真不忍她受伤,又何必每次都跟着来凑热闹。假慈假悲,别真把自己当菩萨了。”沐心秀轻嗤一声,柳眉上挑,满是不屑。 “二姐,大姐正在气头上,你就别来添火了。”站在沐心秀身边的粉衣少女仰着小脸,状似善意地提醒道。 沐心清面色微僵,抿着唇沉默下来。 几个看似面和心散的少女在这头说话,那边的沐心冉却已是奄奄一息。 “别,别打了!”以为只是和以往一样打一顿便罢的沐心冉察觉到身体接近极限,一边护着重要部位挨着如雨点般密集落在身上的拳头,低低的求饶声呜咽出来。 “呵,沐心冉,你还有脸求情?天生野种,不要脸地占着沐府小姐的名头,长得那么丑,害得沐府被人嘲笑,害本小姐在京城各位官家小姐面前被人耻笑!竟然还做小偷!像你这种一无是处又狠毒的丑女根本就是个灾星,如果还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尽早自尽才对。你居然还敢讨饶!” 沐心秀听见沐心冉的求饶声,愠怒又起,这个丑八怪妹妹就是她西楚第一美女的污点,“给我狠狠地打!” 下人们闻言一愣。 “你们是没听到姐姐的话吗?还不快打!”粉衣少女沐心雨张开小嘴厉声提醒,年纪不过十二三岁,面上露出一丝不符年纪的狠辣。 两位小姐的话就像是催生了下人们的力气,脸上兴奋暴露,打得越发卖力,根本没有想过他们拳脚下的少女也是他们的主子,是沐府里的小姐。 沐心秀看着被群殴的沐心冉,心里的闷气总算消了几分,嘴角不由得向上翘起。 突然,一个丫鬟痛呼一声倒飞出去,差点儿撞在沐心秀身上。沐心秀急忙往后面退去,险险躲过,心里的火气同时窜了上来,指着地上的丫鬟就要骂,又一个人肉沙包被甩了过来。 以沐心秀为首的几个小姐顿时惊叫着四散开去。 目光触及群殴现场时,不约而同露出痴呆的表情。 那一个个或被踹或被揍的家丁丫鬟是怎么回事? 很快,她们就明白了,但同时更加惊悚了。 那个抡着拳头揍人,蹬着脚踹人的丑八怪真的是刚才被下人们打得不断求饶的沐心冉?不会是被鬼怪附体了吧?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厉害? 沐心冉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丝,森冷的脸上嘴角忽然一勾,占据右半张脸的紫色斑纹配合着她此刻的表情,格外狰狞。 众人齐齐后退三步,躺在地上哀叫连连的下人也都一边呻吟一边往后缩着。娘啊,这个丑八怪不会真变成鬼了吧? 恰在这时,一道惊人的闪电划破阴暗的天空,如同一把利剑将天空破开,闪电的亮光照耀在沐心冉的脸上,落在她脸上的眼睛不由得一缩。 轰! 震耳欲聋的闷雷敲击在众人心头,也将所有人的紧张和害怕拔到最高点。 沐心冉身形如猎豹,猛然一动,转眼间擒住了沐心秀,啪啪两声,就给了她两个响亮的耳光。 伴随着尖叫声,众人心尖一颤,竟是忘了要阻止。 沐心冉歪头看了看被打傻了的少女,眉头一皱,左右开弓,又给了几下,这才拽着她的头发扫向众人。 “现在,谁才是丑八怪?” 狂风呼啸,刚好又一道闪电亮起,众人只见到一张肿得像猪头的脸披头散发,惨不忍睹,忍不住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天哪,大小姐被人打了! “谁才是丑八怪?”沐心冉压低声音问道,丝丝寒气从周身散发出去。 一股冰寒的气息从脚底蹿起,瞬间传至四肢百骇,无人应达,似乎寒气将他们的声带也给冻结了。 沐心冉眼睛一眯,很是大方的又赠送了几个巴掌给沐心秀,见她要开口,恍然大悟地帮她把下巴牛卸了,猪头脸顿时又变了形,沐心冉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淡笑地问众人:“谁才是丑八怪?” 沐心秀怒斜瞪着那个过去任自己欺凌的丑八怪,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想要说话,却开不了口,想要挣脱,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太大,只要轻轻一扯,她的头发就疼得要命。 众人沉默,望着沐心秀的脸,从心底生起了凉气,大小姐素来在乎的漂亮脸蛋几下就被丑八怪给毁了。 “既然不说,我就继续了。”沐心冉漫不经心地说道,抬起右手。 沐心秀惊恐地瞪着眼,不断地挣扎着。 沐心冉的手停在离沐心秀的脸不到一毫的地方,沐心秀甚至能感受到那股冰凉的掌风,只见她扯了扯嘴角,笑意盈盈:“忘了,他们不说还有当事人可以说啊。” 咔嚓一声,沐心秀的下巴还原位置,她迫不及待地破口大骂:“你这贱――” 啪! 清脆的一巴掌,将沐心秀的话打没了。 “你说,是你丑还是我丑?” “你这个丑八怪!” 话音未落,两记响亮的耳光让她红肿的脸又肿了一圈,震得牙关剧痛,一时再吐不出半个脏字。 “再问你一次,谁才是丑八怪?” “你――” “嗯?”沐心冉扬了扬手,威胁地笑看着她。 “我,我丑!”沐心秀咬牙切齿地挤出话,一张脸比吞了苍蝇还难看。 “嗯,我也觉得这丑八怪的名头应该送给大、小、姐。”沐心冉满意地翘起唇角,毫不在意对方欲杀死自己的凌厉眼神,也不在意众人惊吓过度的表情,接着说,“大小姐还挺有自知之名的。刚才我听大小姐说像那种一无是处又狠毒的丑女应该自尽才对!不过你应该对自己下不了手,让他们帮帮你吧。” 将人一扔,丢在人堆里,顿时惊呼四起。 红喜从小姐们中跑出来一边将自家小姐扶起,一边对着下人们吼道:“还不快把那丑八怪抓起来!” 下人闻言,陆续爬起来向沐心冉围去,只是身上的痛提醒着他们,眼前的少女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任他们为所欲为的废物了。 “还有人想松松筋骨?”沐心冉十指交叉抱拳,扭转了几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众人顿时瑟缩地停住脚步。 “大小姐,老爷有请――”正在这时,一个家丁小跑着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得一愣。 ------题外话------ 宝贝们,给个收藏吧((o(^_^)o)),那是小懒的动力咩~~~ 第二章 问罪 “爹――”沐心秀顶着一张猪头脸跑进大厅,委屈地朝坐在主位的中年男子叫道。 沐翰博看到她的脸,神色登时大变:“大胆!你是何人?又是谁放你进来的?还敢叫我爹!” “你……你是秀儿!”大夫人惊愕地望着停住脚步的少女,如果不是对方的声音太过熟悉,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她美貌如花的女儿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你是秀儿?”沐翰博听到妻子的话表情更加惊讶。 “爹,您要替女儿做主啊,沐心冉那个丑八怪把女儿打成这样,叫女儿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沐心秀最重视自己的脸,刚才离开沐心冉的院子后便先让人拿了一面镜子,一看之下几乎吓晕过去,她那张倾国倾城的美丽脸庞竟然变成了猪头脸!心里恨不得对沐心冉千刀万剐,可是担心沐心冉再打自己,只能先忍着。而且如果不是爹爹派人叫她,她都不知道能不能离开那个破院了。 “什么?” “不可能!” 大夫人和沐翰博同时叫道,双眼放大,不敢置信。 “呜呜呜,爹爹,女儿岂会骗你,难不成女儿的脸还会自己变成这样?”沐心秀哭得眼泪鼻涕满面,毫无形象可言,一方面是为了加深二老对沐心冉的怒意,一方面也真的是担心她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老爷,小姐说得没错,确实是那个丑八怪把小姐打了。”红喜站在沐心秀旁边,连忙说道。 “荒唐!不管是谁打了小姐,难道你们做下人的就眼睁睁看着主子被人欺负吗?”沐翰博愤怒地拍着桌子,气得嘴唇发抖,可是心里依然不太相信两人的话。那个女儿有什么样的能耐他岂会不清楚,平日府里的人对她做了什么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她们竟然为了陷害对方而把自己整成这副鬼样子,还真以为他老糊涂了么! “爹爹,那个丑八怪不知哪里学来的武功,竟然把女儿身边的下人都打倒了,府里的姐妹都看到了,不信你问问她们。” 沐翰博将视线转向门口的几个女儿,方才就奇怪她们为何都挤在门外,原来都是来当证人的。 听到女儿们众口一词,沐翰博的脸沉了起来,老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莫非那个一无是处的丑丫头真的变了? “去西草苑看看。” 沐心秀本想先是敷下脸,但为了看沐心冉被罚的画面,她毅然跟了上去,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西边的偏僻小院走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夜色深沉,撑伞拿火把,十几号人却不嫌麻烦似的。 沐心冉在沐心秀等人走后便撑着身子走进了屋里,凭着记忆摸索到那张破床,家徒四壁早已从脑海里多出的记忆里得知,可是亲眼所见的那张凄惨才真的震撼人心,这里真的很破! 坐在床边靠着床头休息。此时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伤春悲秋,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脑海里多出了断断续续的记忆,那是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尽管不全,却不难让她了解沐家人对这个身体原主人的冷漠和侮辱,特别是沐心秀狠毒虐姐,恶仆胆大欺主,那些多出的片断,充斥着的都是打骂,竟是无一丝温情幸福可言。她刚才是出了一口恶气,可是也替自己招来了麻烦,以这副身子主人在沐府的地位,如果她不强硬起来,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 身上旧疾新伤叠加的疼痛她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这副身体已经很久没吃饱饭了,被胖揍一顿,又揍了别人一顿,现在全身乏力,这种无力感才是让她警惕的。 这时,大雨倾泄而下,雨水顺着破碎的房顶滴落进来,透过床顶,落在沐心冉脸上。她无暇擦拭,思绪飘忽。 “沐心冉,没见过你这么爱钱的,如果你有一天早死了,肯定是钱惹的祸!”夏霜的话似乎还在耳畔回响。 沐心冉没想到夏霜的乌鸦嘴真的说中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记得她当时是这么回的,结果还真印证了老祖宗的话。然而要是死在钱堆里就罢了,偏偏她是因为捡一枚硬币不小心被车撞,然后就死了! 暗地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道第一杀手,明面上受万人敬仰的妙手神医,如此憋屈的死法,说出去她沐心冉真成经典笑话了,但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恐怕她还是会选择去捡硬币吧,就像夏霜说的,她真是掉钱眼里了。 只是没想到死后她会重生到被虐打至死的异世庶女沐心冉身体里,更是融合了沐心冉的记忆,即使是见惯世面的她,遇到这样怪异的事也十分惊诧。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沐心冉在那个吃人的时代都能混得比别人好,何况是这落后的古代?身处异世,没有组织,没有束缚,这一世,她将会活得更好!至于那些来阻拦她的,她自然不会放过! 沐心冉双眸危险地眯起,掩盖住眸底的九炼寒冰,她可没忘记刚才穿越过来迷迷糊糊时被人当沙包又踢又揍,要不是凭着毅力用武力将他们震住,恐怕才刚重生就被打死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她放下思绪,抬眸看向门外,房里没有点蜡烛,只能看到外面星星点点的火光。 “丑八怪,见了我爹还不下跪!”沐心秀伴在沐翰博身边,以往的气势瞬间回来。 沐心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某人不会忘了自己亲口说过的话吧?” “你――”沐心秀顿时语塞,自己肿得不成人样的脸都是拜沐心冉所赐,还被逼当着下人的面骂自己丑八怪,一想到这里她就气得七窍生烟。 “是你打了秀儿?”沐翰博眯眼看着火光下的沐心冉,眼里闪过浓浓的厌恶,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丑女儿。 “你认为我打得了人吗?”沐心冉轻嗤一声,“还是你认为我串通下人殴打她?” 沐翰博面色一沉,沐心冉细胳膊细腿的,他就是想说服自己她真的把秀儿打成那副惨样都难。 听到沐心冉无耻的否认,沐心秀气得跳脚,指着身后一群人。“就是你打的本小姐!下人们和妹妹们都可以作证!” “是啊是啊,是这个丑八怪打了姐姐。”几个少女附和道。 “哼,看你还怎么狡辩!” “呵呵呵……”沐心冉笑出声来,似乎她们控告的不是她一样,那样子落入众人眼里,莫不以为她吓傻了。 第三章 禁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掷地有声的八个字将所有人震住,沐翰博心神一凝,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个以往连句话都不敢抬头和他说的女儿,什么时候竟然如此有气势了? “都说恶人先告状,父亲莫非也不分青红皂白听信小人言?”沐心冉云淡风轻地扫了沐心秀一眼,口中恶人为何人,不言而喻。 沐翰博被说得老脸尴尬,掩饰地喝道:“放肆!这是对为父说话的语气吗?” “唔,那请问父亲,女儿该用何种口气说话呢?没娘没爹教养,自然不懂相府的规矩。”沐心冉虽然不想现在和沐家闹翻,却也不会委屈求全。 “弄得相府鸡犬不宁,禁足半个月。”以前沐心冉不说,沐翰博也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现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指出来,老脸顿时挂不住,留下一句话,甩袖离去。 “哼,丑八怪,本小姐不会放过你的!”见沐心冉不仅不怕爹爹还把爹爹气走,沐心秀放下一句狠话匆匆跟出去,没有爹爹在场,她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又会被沐心冉抓住。 “禁足?”沐心冉望着逐渐远去的人影,低声念道,念完后忍俊不禁,以往的沐心冉不就是禁在这一隅之地吗?十几年都过去了,何况是半个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理亏也不忘处罚自己,不愧是沐丞相,脸皮厚到家了。 直到院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暴雨声敲击着房顶地面,沐心冉紧绷着的心弦才真正松下来,疲倦汹涌而来,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合上。 翌日,沐心冉是在嘈杂声被吵醒的,醒来时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全身发冷,她很快就知道自己发烧了。 然后好像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什么嫁人,王爷……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有人在旁边说话,可是她这里平时除了沐心秀带着一群人来找乐子根本不会有人踏足,连一个丫鬟都没有,更不要说吵吵囔囔的了。难道又是沐心秀来找碴的? 一想到这,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却睁不开,很快便又陷入了昏迷。 …… “二哥,你说皇兄为何要将沐家嫡大小姐赐给三哥?宋家小姐宋佳卿和沐心秀合称楚京的绝代双娇,宋佳卿是楚京第一才女,沐家大小姐更有西楚第一美人之誉,智善大师预言‘得凤星者得天下’,在西楚,凤星最大的可能便是落在这二位小姐中,而且听说当年沐心秀出生时,沐府里的花全开了,更是引来百鸟齐鸣,由此看来,沐心秀比之宋佳卿更有可能是下凡的凤星,皇兄怎么会突然把她赐给了三哥?” 京城最大的酒楼凤凰楼里,二楼雅间上,坐着两个仪表不凡的男子,说话的是较为年轻的男子,或者称其为少年更为合适,俊俏的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似乎连眉眼也泛起了淡淡的涟漪,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唇瓣,看似人畜无害,却是西楚皇室最令人头疼的四王爷楚璇璞。 他像是在问对面的白衣男子,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明亮的双眸穿过开着的窗户,直直落在楼下大街上。 楚京最繁华的大街上此时正敲罗打鼓,喜庆的鼓乐和鞭炮声使街道更为热闹。一条红色长龙蜿蜒游来,街边挤满人群,中间一顶八台大轿在众人的注视下晃荡着过去,后面跟着十里红妆。 白衣男子,西楚二王爷楚璇璐,垂眸未语,修长的手指端起莹白如玉的茶杯,放到唇边轻呷了一口,同样俊美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不温不火,一如他在世人面前的形象。 见他不说话,楚璇璞狡黠的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传闻沐心秀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嫁给了三哥,不知会是何种反应?” 兴味盎然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要不我们去睿王府看看吧?作为兄弟,三哥的大婚之日怎能不去凑个热闹?不对,是去道喜才是!”说着,猛地从凳子上站起,视线也从大街转到了喝茶不语的楚璇璐脸上。 楚璇璐终于缓缓抬起头,温润的眼眸与脸上的浅淡笑容如出一辙:“你确定?” “呃!”楚璇璐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下,想起每次和四哥的交流,顿时头皮一麻。 尴尬之际,雅间的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 剑眉星眸,挺鼻薄唇,绣着粉红桃花的月牙白锦袍随着步履摇曳生姿,卷起微风缕缕,自有一股贵公子的风流倜傥,本就因两位俊美男子而蓬荜生辉的雅间霎时间又亮堂了几分。 见到来人,楚璇璞双眼一亮,随即向他身后瞄了一眼:“君磊,你家那位没跟来吧?” 闻言,秦君磊先是一愣,继而莞尔,低悦的嗓音戏谑响起:“话说,堂堂四王爷,竟然怕一个小女子,说出去怕是没人会信吧?” 楚璇璞上前给了他一拳,脸上的表情有些愤闷:“不知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吗?虽说本王懒得和一个女人计较,但被逼急了也不介意用下王爷的权力,要不是看在她是你妹妹的份上,本王哪需要躲啊!直接一个命令下去,她就得躲在闺阁里不能出半步门。” “呵呵!别忘了她也是你的妹妹――你表妹。”笑着接下这一拳,秦君磊敛了敛眉,在对方起火时‘善良’地给了答案,“放心,我注意过了,没人跟来。” “那就好。”楚璇璞松了口气,略微紧张的俊脸重新染上了笑意。 恰在这时,一道清脆如银铃的女声从一楼的大厅内传来。 “大哥,你在哪间房里?楚璇璞和你在一起是不是?” “你武功什么时候退步到那丫头都能跟踪的地步了?” 刚放松开来的楚璇璞顿时全身一僵,秦君淼的声音落在他耳里就像催命符,立刻没了方才的潇洒不羁,狠狠瞪了秦君磊一眼,然后紧张地冲向门口,忽的顿住,转而向窗口夺去。 “喂!可别说本王来过这里。”话音未落,修长的身体已经越出窗户。 第四章 嫁娶 急急从雅间窗户跳下来的楚璇璞落入迎亲队伍中,顿时人仰马翻,引起一阵骚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让让!快让开!”楚璇璞一边喊着一边往人群外挤,须臾,挤出人群后,回头望了眼被搅乱的队伍,暗暗道歉,“三哥,对不住了!四弟我可不是故意乱了你的迎亲队伍,为了你四弟的小命着想,想来‘宽宏大量’的你不会计较吧!” 看了眼身后的凤凰楼,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坏笑,足尖轻点,眨眼间消失在众人眼中。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豪华的迎亲队伍和那让人眼红的嫁妆上,以至于没有看清扰乱了队伍的人。 待回过神来时,迎亲队伍已经又吹吹打打井然不紊地往睿王府的方向行去。 倘若不知道新郎是谁,见了此等盛景,怕是会心生向往,只可惜,京城第一美人,沐丞相家的大小姐嫁的竟是一个傻子!即便这傻子是一个王爷,身份显赫,依然不能掩盖他是个傻子的事实! 两旁看热闹的百姓对着迎亲队伍指指点点。 “果然是傻人傻福,睿王爷真有福气,娶了京城第一美人。” “嘿,睿王傻,无法料理王府事务,多亏了皇上念及手足之情派人替他打理,如今更是给他娶了个美娇娘,皇上真乃顾念兄弟之情的明智仁君啊,睿王的福气可都是皇上的恩泽啊。” “有福气又怎样?还不是一个傻子!空有美人,我看哪他根本就不懂得如何享受美人。” “这倒是,听说睿王如三岁稚儿,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又何谈与女人恩爱?看看,今天新娘出嫁,新郎傻到无法骑马来迎接,让新娘独自去王府,还没进门就先落了笑话。可惜了,京城第一美人,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睿王痴傻,沐大小姐进了睿王府恐怕只能一辈子守活寡,京城第一美人,可悲可怜可叹啊。” …… 花轿内,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听着轿外的各种议论,冷冷地勾起唇角,漆黑如墨的眼眸掠过冷芒,右脸上的紫斑在红衣的映衬下,竟然折射出一丝诡异的魔魅。 可悲可怜可叹吗?要是你们知道新娘换成了天下第一丑女沐心冉,可还会觉得可惜? 眼里闪过一道冷光,沐家人倒是好算计,竟然趁着她生病昏迷不醒时来了一个偷梁换柱――把她当代替品嫁出去! 更可恶的是居然对她下药!对一个精通药理的人下蒙汗药,他们果然很有‘本事’,成功惹到她了! 昏睡十天,一觉醒来就在花轿里,若不是从街上听到路人的议论声,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嫁给傻王爷吗?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但无论如何,她和他们的仇算是彻底结下了!胆敢算计她就要有承受她报复的准备。 “呵!沐家,沐心秀,你们就好好地享受这最后的短暂幸福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我崛起之日,便是你们遭殃之时!” 瞥了眼丢在一旁的红盖头,拿起罩在头上,遮住那张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丑的容颜。 “小姐,王府到了。”随嫁的丫鬟清儿在花轿旁边小声地提醒道。 闻言,沐心冉清冷一笑,没有作声。 睿王,和沐心冉齐名的傻王爷,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傻!连迎亲的队伍,都有人敢打扰,是傻王爷太好欺负吗? 幽冷的眸底再次划过一道暗芒。 此时沐府内,众人正为摆脱了一个瘟神而开心。 沐心秀躲在自己的房里,今天她虽不能出去,却没有半分不满。因为那个让她讨厌的丑八怪终于被她清出了相府,而且还把人塞给了傻王爷,一辈子只能和一个傻子呆在一起,她能不高兴吗?不仅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还把对方踢入万丈深渊,也算是报了十日前那一晚扇耳光之仇了。 而睿王府外,一时静默无声。 红色的花轿孤零零地落在睿王府气派的大门前,鞭炮声、鼓乐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随行沐府下人和娶亲队伍面面相觑,这样没有新郎的迎亲,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旁边凑热闹的百姓倒是兴味盎然地伸长脖子一会儿看看中间的花轿,一会儿看看敞开的睿王府大门,心里想着今天不会是见不到新郎了吧? 睿王府的管家杜如海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不住地回头看向大门内,心里焦急万分,王爷怎么还没来啊,难道又去玩什么捉迷藏了? 眼看着吉时将过,杜如海的汗越冒越多,周围的窃窃私语让他更加烦躁。 看了眼前面毫无动静的花轿,杜如海一咬牙,上前两步,躬着身子抱歉道:“王妃,让您久等了,王爷……王爷可能还没穿好衣服,老奴进去看看。” “小姐,这是睿王府的杜管家。”清儿再次尽责地提醒。 沐心冉坐在花轿内,听到杜如海的解释,盖头下的红唇凉薄翘起,不紧不慢地说道:“既是如此,那么就在此等候,免得别人说本小姐太心急,催促着新郎来迎接;另外,本小姐还没过门,便不是什么王妃,请杜管家注意称呼。” 如水“温柔”动听的声音落入众人耳里,脸上不禁浮现一丝痴迷。 “京城第一美人就是不一样,连声音都那么迷人。” “是啊,还真便宜了那个傻……” “嘘,不想活了?你敢在睿王府面前骂他?” 杜如海听了沐心冉的冷淡中含着一丝讽意的话登时头皮发麻,竟是从心底升出了一股寒意,看来这个沐大小姐不简单啊,府里不会又多出一个欺负王爷的人吧? 如此想着,便开始担忧他那让人心疼的王爷,没注意到他人的私语。 如墨的双瞳一闪,沐心冉亦是陷入了沉思。 楚璇钰,你最好是真傻,否则别怪老娘不客气!敢让老娘在外面当一天僵尸,你倒是有本事! 微阖着眼睑,将外界的声音隔绝,这副身体太弱了,带病折腾了半天,又被人下了药,现下带着几分疲倦,所以说话才会那么“温柔”。 暗影看到的便是此僵局,无波的双眸闪过一丝诧异,睿王呢? 趴在房顶上,瞟了眼紧闭的花轿,心里莫名一动;突然脊背一凉,连忙躲了起来,手不由自主地拉了拉脸上的黑色面巾。怎么回事?他刚刚竟被一道比皇上还凌厉的视线盯上了。 感受到穿透轿帘的探究视线移开,沐心冉眉角微微一挑,冷意稍纵即逝。 过了一盏茶功夫,眼见着派去的侍卫还未出来回话,怕是没找到王爷,杜如海一边擦着脸上的冷汗,一边看了花轿一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上前恭敬地说道:“王妃,要不您先进门吧?”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第五章 教训 各种猜测纷纷冒出来,其中不乏对某位的讽刺以及对另一位的同情。 沐府下人听着他们的猜测,脸上纷纷露出憋屈的表情,虽然大小姐平时待他们并不好,但他们毕竟是沐府的下人,现在那些人的神色和言辞好像一巴掌打在他们脸上一样,颜面无光。 随嫁丫鬟是这群里唯一一个知道代嫁之事,因此脸上的神色更加古怪,既为大小姐叫不平,又对沐心冉的遭遇幸灾乐祸,同时又替自己以后的命运担忧,做丑王妃的丫鬟,傻王爷府的婢女,她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沐心冉双眉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倒不是因为听了众人的闲言碎语,也不是因为睿王府的怠慢,只不过这样坐在花轿里当摆设像猴子一样被人观察,实在让她很不舒服! 就在众人以为新娘会发火或刁难的时候,一道淡如云烟的声音飘了出来:“嗯。” 如果不细听,怕是听不到。 杜如海所有的精力地集中在花轿里的新娘上,自然听到了,老脸一喜,高兴地点头哈腰:“多谢王妃!多谢王妃!你们几个快点把花轿抬进来!” 于是沐府大小姐嫁给傻王爷的可笑场面很快便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到了大街小巷间,而第二天,将会有更加劲爆的消息传遍楚京甚至是西楚、天朝各国! …… 沐心冉进了新房后,一把扯掉头上的盖头,锐利的目光环视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入目一片红,红色的帘账,红色的大床,红色的喜字,每移一寸,沐心冉的脸色便沉下一分。 这就是西楚王爷的新婚洞房? 连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难道西楚是个穷乡僻壤?一个王爷的房间连普通富贵人家的都不如?还是说这位睿王比较特殊,所以予以特殊对待? 呵,看来王府里欺权弄主的人不少啊!楚璇钰,你…… “你怎么自己把盖头拿下来了,多不吉利,还不快快重新盖上!”清儿不满地瞅着站在房中央四下打量的沐心冉,她当然也看到了周围的摆设,心里的怨怒又添了一分,自然而然把心里的气撒在了从不放在眼中的沐心冉身上。 沐心冉似乎没听见般,看完喜庆的新房后,便径自走到桌边,拿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张嘴大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清儿鄙夷地睨了她一眼,随即双手插腰一副凶悍的模样:“你竟敢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蹬蹬蹬! 脚用力地踩着青石铺成的地板,几步走到沐心冉面前,看她啃着苹果漫不经心的样子,清秀的眼睛顿时瞪圆,气急败坏地一手甩出,拍掉那颗缺了个口的苹果。(.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别以为我叫你一声小姐就真把自己当小姐了!要不是大小姐不想嫁,哪轮得到你这个丑八怪当王妃!嫁个傻王爷你还得瑟上了。真把自己当主人了,也不瞧瞧……” 清儿喋喋不休地骂着,没有注意到沐心冉的脸色,要是见了怕是所有的话都会嗯回肚子里。 沐心冉微垂着头,看着掉到地上滚了几圈的红苹果,胭脂色的唇角微微一扯,冰凉的眸子覆上一层冰霜,本就发黑的脸色愈发的阴沉。 啪! 清儿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脸颊一痛,耳朵轰鸣,眼冒金星,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她……她竟然被人打了?屋里除了她,便是沐心冉,那么说是那个丑女人打了她? 如是一想,将眼睛瞪大了扫向沐心冉,正看到她不温不火地拍着手掌,似是沾上什么脏东西一般。 这……这个丑女人竟然还嫌她脏? 清儿依然无法相信眼前一直被他们欺负,胆小懦弱的丑八怪会出手打她。 之前沐心冉大发神威的时候,清儿正好不在场,而后沐心秀命当时在场的人守口如瓶,不许将她被打的事到处乱传,所以作为沐心秀院里的一个小丫鬟,才会不知道沐心冉已经今非昔比。而她又一直以是心兰阁的人为得意,在沐心冉面前作威作福惯了,如今被派到沐心冉身边当随嫁丫鬟本就一肚子的气,没想到这贱丫头居然敢打她! 一股怒火冲上脑门,张牙舞爪地挥向沐心冉:“你个丑八怪,竟然打本姑娘!真是反了天了!” 面对杂乱无章袭击而来的爪子,沐心冉迅速一抓,冷声哼道:“我看反了天的是你这狗奴才吧!” “痛痛痛!快放手!放手!”手腕被一只像铁钳子一样有力的手箍住,清儿疼得哇哇大叫,一边的脸肿得像猪头,配上煞白的脸,更加凄惨。 不过对于这种欺主的恶仆,沐心冉可没有丝毫的同情心,手中力道又加了几分。 “啊!” 听到新房内的惨叫声,闲闲地坐在外面的婢女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问道:“王妃,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不咸不淡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打消了几个婢女闯进去看看的念头,只是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妒意。 尽管睿王心智不全,却生得俊美非凡,否则十年前怎会成为天下四公子之一? 本以为没有哪家姑娘会嫁给王爷,她们这些伺候着王爷的女人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曾想皇上竟赐了一位大家小姐给睿王,而且还是沐丞相家的大小姐,她们想要当个侧妃什么的肯定会被王妃阻拦的。 “唔唔唔!”清儿的下巴呈不规则状,吚吚呜呜地叫着,却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声音。 沐心冉凑近,双眼幽深如墨,一眼望不到底,冷冷地盯着她:“你给我听好了!在王府,本王妃就是天!你既然被派到本王妃身边伺候着,就要恪守奴才的本份,以前的事本王妃先不计较,要是再犯,就不只是卸掉下巴那么简单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清儿本能地打了个寒颤,狼狈的脸上尽是因害怕而流出的泪水。 “呜呜呜……”这哪里还是那个任人欺负的沐家小姐,分明就是一个冷血无情残忍凶狠的恶魔嘛!要不是对方脸上的紫斑独一无二,她都会以为沐心冉被人调包了。 “我不管你是沐心秀派来监视的还是有着什么其他目的,都把它们丢掉或咽进肚子里,以后凡事绝对服从本王妃的命令,若敢阳奉阴为……哼!” 第六章 傻王 沐心冉将身体移开,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听到了没?” “呜呜呜!”清儿点头如蒜,她敢不点头吗?她相信只要她摇一下头,下一刻可能就会被这个可怕的女人杀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今天下巴就先卸着,痛过了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说完,不再看清儿一眼,放下的右手在对方无法察觉的角度轻颤着,心里苦笑,不过是个小丫头,她竟差点儿招架不住,左手再次拿了一个苹果吃起来,一天没吃东西饿得慌,她可不会跟自己的肚子作对,何况以她这副身子的状况来看,如果没有体力,那完全是受人牵制的料。 清儿正害怕地低头垂泪,没有见到沐心冉的动作,不敢再轻易反驳沐心冉的话。 …… 安顿好新娘后,杜如海心里感概着,看来王妃也不像他以为的那么难伺候嘛,要是其他女子,甚至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怕是遇到这种事不是哭便是闹,而这个沐家小姐气质便不一般,表现得落落大方,不骄不躁,果然是大家里出来的小姐,风采气势俱是京城小姐的典范。 想到王爷能够娶到如此好的姑娘,杜如海顿时心安了许多,脸上情不自禁染上了笑意。 却在看到院子里偷懒的家丁时,所有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你们在干什么?不是让你们去找王爷吗?皇上派你们来是让你们好好照顾王爷的,看看你们都照顾到哪里去了?尽在这里偷懒!还不快去找王爷!” “杜管家,我们没偷懒,王府都找遍了,也没看到王爷的踪影,大家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儿。” “你们还有理了?王爷没找到也敢说累?老夫看你们都别在王府呆着了!”杜如海越说越气,这些下人居然明目张胆地偷懒! “杜管家,我们可是皇上派来伺候王爷的,你老人家恐怕没资格把我们赶出府吧。”其中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家丁痞气地说道,脸上挂着倨傲之气。 杜如海喉咙一哽,所有的怒气憋在胸腔处无法。 这群下人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平时每次见到王爷都是一身狼狈,有时浑身带伤,他还没老糊涂,自是晓得有些人欺主犯上,可是苦无证据,拿他们没办法,谁叫他们是皇上派来的,他说好听点是王府的大管家,说难听点也不过是个奴才。 见杜如海无话可说,之前说话的家丁,叫甄寿,扬着下巴得意地看着杜管家,其他家丁虽不至于和他一样胆大妄为,神气却也没有下人该有的谦卑,反倒个个趾高气扬的。 从愁绪里出来,看到众家丁的样子,杜如海气不打一出来,身板一挺,厉声喝道:“既是皇上派来的奴才,就应该尽职尽责地伺候好王爷,如若不然,岂不是坏了皇上的名声?到时传到皇上耳里,你们以为自己还有狗命活吗?” 如今府里多了一位王妃,他再不济也不能让一群家丁欺负到头上,要不然到时王妃嫌弃王爷,那王爷就更可怜了,今天就算他这条老命豁出去,也要硬气一回! 第一次见杜如海发威,甄寿连带着其余家丁吓了一大跳,听了他的话才想起他们的身份,全身抑制不住地哆嗦,这事要真告到皇上那儿,他们不死也脱层皮啊。 顿时脸色全变,哪里还看得见嚣张蛮横,一个个点头躬身求饶道:“杜管家,小的们错了!小的们真的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您可别误会了……” “哼!行了,快去找王爷,再耽误别怪本管家不客气!” “是是是!小的们这就去找王爷!”家丁们听了,哄然散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杜如海叹了口气,这样的威吓怕是不能长久,以后可就要看王妃的了,想来作为沐府大小姐,王妃必然不可小觑,何况他刚刚还被王妃吓出了冷汗。 摇了摇头,杜管家迈步离开,指望着那群家丁,还不如指望他自己这把老骨头呢! “王爷!您在哪里?王爷,您出来吧,出来和大家一起玩啊!” 顿时,睿王府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唤声。 “王爷,快回来!那里危险!”杜如海来到碧玉湖边,看到一个紫色的背影蹲在湖边,不知道在干什么,心几乎提到嗓子眼,急急忙忙地颠簸着老骨头跑过去。 听到背后的声音,紫色的背影的主人转过了身,真面目也暴露在了眼前。 说是真面目,其实根本看不到真容。 脸上不知道抹着什么东西,乌七八黑的,只露出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然而黑色的眼睛里透露着无法忽视的单纯,说直白点就是傻气。 见是疼爱自己的杜管家,楚璇钰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杜伯,你来啦!快看,我抓到了什么!” 杜如海一边气喘跑来一边顺着他的示意看过去,老脸微微抽搐了下:“王,王爷,这是什么?” 楚璇钰顿时得意地瞟了他一眼,挥着手里的东西得意地说道:“杜伯,你怎么老糊涂了,这是鱼啊!我从水里钓起来的鱼,很大吧!嘻嘻!” 说到后面,自个儿便得意地笑出声来。 “王爷,您下水了?”杜如海一听,紧张地跑到楚璇钰身边,拉着他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刚松了口气,便听到一声嘲笑。 “哈哈,杜伯你果然是老糊涂了!”楚璇钰拍开他的手,像是教训小孩似的,“我都说了是钓鱼了,哪里要跳到水下,你不知道钓鱼要用鱼竿吗?” 杜如海嘴角抽了抽,同时松了口气,幸好王爷没傻到往湖里跳,不过―― “王爷的衣服怎么湿了?”感觉到手上的潮湿,又看了眼被污泥染脏的紫色衣袍滴着水,心又悬了起来。 “钓完鱼当然要把鱼洗干净了,不然怎么吃?”楚璇钰像是看白痴一样瞅着他,理所当然地答道。 居然一二再被王爷鄙视了,杜如海哭笑不得,难道他真是老了?要不然怎么连王爷都鄙视他? 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看了眼楚璇钰手里的‘鱼’,看来王爷的病又犯了,“王爷,这不是鱼,是石头,不能吃的。” “这就是鱼!杜伯,你的意思是本王爷看错了?”楚璇钰双眼一瞪,摆出王爷的架势,只是配上满是泥的脸,还有沾了水和泥的衣服,实在看不出一点王爷的威仪来。 ------题外话------ 木收藏啊…… 第七章 母老虎 杜如海看着这样的王爷,老眼登时一红,想到王爷十年前的气势,再对比现在的情形,悲从心起,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十三岁便被誉为天下四公子之一的王爷,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杜伯,你怎么了?你怎么哭鼻子了?”楚璇钰见杜管家眼睛变红,顿时慌张地扔了手里的‘鱼’,上前一步,用沾满泥土的‘爪子’擦着杜管家长满沟壑的老脸。 “不哭不哭!母妃说了,只有小孩子才会哭,杜伯都长胡须了,可不能哭鼻子哦!” 没有在意被弄脏的脸,杜如海听了睿王的话,心里的伤感愈发浓厚,其实王爷并不不是傻,只是心智未全,像个孩子罢了,否则又怎么会牢牢记着他母妃的话,他母妃的好。可惜二人天人相隔,王爷一辈子都无法再见娘娘了。 抓着在自己脸上乱蹭乱擦的泥手,杜如海吸了一口气,慈祥地看着他:“王爷,衣服湿了,回去换身衣服才不会生病,生病了娘娘会心疼的。” “啊,那我们快去换衣服吧!钰儿不要母妃心疼。” “嗯,娘娘看了一定会高兴的,走吧。”杜如海老眼下敛,下意识地掩饰眼里的泪水。 “等等。”楚璇钰停了下来,转身往回跑。 杜如海奇怪地扭头看向他:“王爷,怎么了?” “我要把我钓到的鱼带回去煮给母妃吃。” 杜如海眼角抽搐了一下,王爷怎么还惦记着那‘鱼’啊!回身小跑着拉住在草丛里找鱼的睿王,“王爷,那鱼脏了,我们叫下人另外钓一只。” “洗洗就干净了!他们钓的怎么能和本王的比?本王要亲手钓,亲手煮给母妃吃,母妃一定会很高兴的。”话落,弯下腰,打算把不小心扔了的‘鱼’捡起来。 “王爷,您忘了娘娘不在京城里了吗?您等她回来再来找,到时煮好了娘娘才能吃到热食。” “好像是哦,母妃什么时候回来?钰儿好久没看到她了?”一边说一边眼巴巴地望着杜如海。 杜如海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快了快了,娘娘喜欢干净的王爷,您先沐浴,穿上干净的衣服,娘娘很快就回来了。” “那还等什么!快点回去换衣服!”说着,拉着杜如海的手往房里走。 瞅了眼满是泥土的手,杜如海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浑浊的老眼隐过一抹疼爱。 望着离开的一老一少,隐在暗处的暗影抽了抽嘴角,将二人的对话听进耳里,心里不禁怀疑,睿王的傻真是装出来的吗?如果是装的,他不得不佩服睿王的心智和毅力。扮演傻子,扮得如此逼真,如此破坏自己的形象,还一扮就是十年,实在太可怕了! 想到皇上的吩咐,暗影嘴角又是一抽,身影一闪,追了上去。 …… 沐心冉感觉肚子五分饱了,便打算到床上睡一觉,趁王爷没来先养精蓄锐,说不定等会儿有场仗要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见沐心冉弄乱喜被,鞋也没脱就躺上去,清儿想说些什么又畏惧于刚才的经历,再者她下巴被卸想说也说不了,只好继续躲在墙角不出声。 沐心冉躺下还未入睡,便听到外面的声声呼唤,闭上的眼眸瞬间睁开,一道暗芒一闪即逝。 呵!楚璇钰倒是有本事!傻了还能搅得王府大乱!她不管他是真傻假傻,得罪了她,就要付出代价! “杜伯,为什么要穿那么红的衣服,我不喜欢。”这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道悦耳清亮略带傻气的男声。 “王爷,您忘了吗?今天是您大婚的日子,当然要穿新郎装了,让新娘等了那么久,估计她等会儿跟您闹别扭,您可别说错话或做傻事惹新娘生气知道吗?”一道苍老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新娘是什么?可以吃吗?” 听到这句话,沐心冉诡异一笑,只是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吃?那就看看谁吃谁! 一直偷偷打量着沐心冉的清儿后背一凉,觉得她那个笑容好诡异。 沐心冉凭着过人的敏锐感觉,能听到还未走近的说话声,而一个瘦弱的平凡丫鬟自然听不见,所以才会如此惊悚。 “王爷,您这话可不要在王妃面前说,新娘是您的娘子,也就是陪您一生的王妃,你们要一起过一辈子的。” “我要母妃,不要娘子,不要王妃,我要跟母妃过一辈子。” “唉,王爷!这话同样不能在王妃面前说啊……” “参见王爷!” 杜如海抬头一看,原来已经到了新房。 清儿蓦地睁大眼睛,呜呜地提醒着躺在床上的王妃。新郎来了,新娘怎么还不赶快把盖头放下!何况是长着那样的丑颜,要是等下被大家看见,那不是马上就会闹得人尽皆知? 相较于丫鬟的慌张,沐心冉淡定依旧。 “王妃在里面可好?” 匆匆站起来的四个婢女互看一眼,齐声回道:“回杜管家的话,奴婢们不知道。” 对着杜如海回答,然而眼睛却垂涎欲滴地盯着站在他身后的睿王,此刻楚璇钰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漂亮的脸蛋露在了出来。 几人站在门外没什么异样,想必里面没出什么乱子,杜如海松了口气,转身语重心长地对睿王说道:“王爷,进去吧,记得老奴和您说过的话,千万别忘了。” 谁知楚璇钰突然躲在他背后,双手牢牢地抓着他的衣服冲着四个婢女民嚷嚷道:“啊!杜伯!这里怎么有四只母老虎?” 众人闻言,呆愣当场。 四个婢女脸上闪过羞愤之色,四只母老虎?眼下只有她们四个女子,岂不是在说她们?这个傻王爷,不但傻,还一个劲儿得罪人! 新房里,沐心冉正等着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睿王,忽听得他大喊大叫,嘴角难得地抽了抽。 杜管家先是一愣,然后拉住状似受惊吓的王爷的手安抚道:“王爷,这里没有母老虎,别怕,别怕!” “杜伯,她们就在眼前,怎么会没有?四弟说长得丑的女人就是母老虎!”楚璇钰委屈地撅着嘴,配上那副妖孽的容颜,无辜而纯洁的眼眸,端的是让人心动。 长得丑的女人是母老虎?这是什么定论? 四个婢女的脸色齐齐变黑,但是杜管家在这里,她们只能忍气吞声,不好发作。 沐心冉抬手摸了摸右脸上的紫斑,诡异的表情让角落里的清儿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杜如海眼角一跳,四王爷是怎么教王爷的,丑女人就是母老虎?何况这四个婢女眉清目秀,跟丑搭不上边吧!不过和王爷的俊美相比,确实有着云泥之别,叹了一声,对着婢女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这里不用守着了。” “是!”四个婢女红着脸踩着步子迅速离去。 “王爷,母老虎走了,您进去吧,里面没有母老虎。”杜如海转头看向睿王,面上慈祥。 闻言,沐心冉勾了勾唇,紫色胎记轻轻动了动,诡异而邪魅。 第八章 洞房 楚璇钰看着紧闭的房门,瑟缩了一下,伸手抓住杜管家:“杜伯,我怕,要不你陪我进去吧?” 杜如海一口上不来差点背过去,一字一顿道:“王爷,大婚之日,王妃只有王爷才能见,老奴是不能见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闻言楚璇钰更加不想进去了:“难道里面也藏着母老虎吗?所以杜伯才不愿意进去?”说这话的时候,他就像一个怀疑自己正被人哄骗的小孩,黑白分明的大眼里纯净如水,看到这双眼睛,谁忍心对着它们说谎? 杜如海眼角瞄了眼紧闭的新房,这话不会被王妃听见了吧?赶紧拉着睿王的手往里推:“王爷,王妃不是母老虎,她是帮您赶母老虎的。” “是吗?”楚璇钰怀疑地盯着他。 居然被王爷怀疑,杜如海几乎内牛满面,也差点儿就举手发誓了:“真的,老奴还能害王爷不成?快进去吧,别让王妃等急了,不然王妃生气了可就真成……” 他突然打住,想到要是后面三个字说出来,怕是王爷更不会进门了。 话未说完,直接把睿王推了进去。 砰的一声,贴着‘囍’字的房门被撞开。 “你出去。”沐心冉瞟了眼站在角落里的清儿。 清儿如得了特赦令般从堵在门中央的王爷身边跑出去。 见状,杜如海手急将房门关上。 听到背后砰的一声,楚璇钰迅速转身,见房门关紧,顿时急得大拍门板,“杜伯,你关门干什么?开快门!放我出去!” 杜如海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总算把王爷送进新房里了,他这把老骨头今天差点散了架,要是王爷多成几次亲,他恐怕经不起这折腾啊。 “王爷,王妃人很好,您别怕,一定要记住老奴说的话啊!”杜如海气还没喘匀,听着门上一声声闷响,刚放下的心重提起来。 楚璇钰固执地拍着门,以至于忽略了身后的某位。 “别吵了。” 冷淡中透着一丝不耐烦的声音在屋里骤然响起,楚璇钰顿时吓了一跳。 转身看去,只见床上端坐着一个穿着喜艳红服的女子。 “啊!母老虎啊!”瞟见女子脸上的紫色胎记,楚璇钰惊得尖叫一声,身子一软,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王爷,王爷,发生什么事了?”还未走开的杜如海一听楚璇钰音度过高的惊呼声,立即担心地问道。 “没事,王爷在和你玩心跳游戏。” “哦!”虽然没明白什么是心跳游戏,杜如海还是安心了不少,里面是王妃,应该不会对王爷怎么样,只是怕王爷惹恼了王妃,于是道,“王妃,王爷像个孩子,做错了什么望您能体谅,别太放在身上,有什么责罚就让老奴替代吧。” “本王妃还没那么小气,杜管家多虑了。” 看不到沐心冉,不过听到她的保证,杜如海彻底放下心来,“那老奴就不打扰王爷和王妃了,有什么事派人通知老奴一声,老奴先下去了。” “嗯。” 待人离开后,沐心冉蹙眉看着晕倒在地的男人,头一次感到头疼,跟这样一个聒噪的白痴家伙生活在一起,她还有清静日子吗? 沐心冉再次瞟了眼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男人,考虑着要不要给他换个地。最后一想现在是夏天,兴许他觉得地板更凉快更舒服呢,何况这男人有胆子叫她‘母老虎’,她不坐实了岂不是对不起她这个‘新称号’? 思及此,便打消了帮他挪窝的念头。 回到自己的房间,杜管家越想越担心,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吃晚饭,有没有惹怒了王妃,有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不行,还是去看看吧!”杜如海在房内转了老半天,决定回去瞧瞧,没确定他今晚是睡不着了。 走到半路,忽然想到他亲自倒入酒瓶里的东西,老脸浮现一抹不正常的红晕,还是别去打扰这对新夫妻了,想着,便折身返回。 一直趴在新房屋顶上的暗影目睹了一切,见识了丑王妃的‘特别’和‘无情’,心里突然有些同情那被吓晕了的睿王。 娶了天下第一丑女,还是如此薄情冷血的人,别说王爷,就是普通男人都受不了。 夜深之际,新房中两人各睡各的,暗影眼眸一沉,提身纵气,悄无声息地向皇宫的方向飞去。 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的暗影没有发现在他刚走后,新房床榻上的沐心冉突然睁开了双眼,一对幽瞳在烛光下隐过一丝冷意。 …… 半夜里,楚璇钰是被饿醒的。 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起来,迷离的双眼四处地打量着。 沐心冉浅眠,加上警觉过人,立马就察觉到房内的动静,眼睛蓦地睁开,看到红艳的床帐时,意识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猛然想起她如今身在何处,身在何时,紧绷着的身体稍稍放松。 微微侧头,视线里多了一个男人,幽暗的烛火下,看不清他的相貌,只是隐约能察觉到他似乎正惊喜地朝桌边走去,想来是饿了,沐心冉重新闭上眼睛,不打算理会。 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傻子也知道饿了要找食物? 新房在红色烛火的映衬下,更加喜庆。 楚璇钰一眼就瞟到桌上的食物,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抓起桌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不知是太饿了还是太傻了,大块的糕点使劲地往嘴里塞,不一会儿喉咙便被卡住了。 “咳咳!咳……咳!”一边翻着白眼咳嗽,一边拍着胸口找水喝。 瞧见桌面中央的‘茶壶’,楚璇钰双眼登时一亮,想也没想拿起来便喝。 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喉咙总算舒服了。 “啧啧,这水怎么是甜的?”楚璇钰自言自语道,舔了舔被浸润得光亮的唇瓣,仰着头将‘茶壶’的嘴对着张开的口就灌。 听着那个男人又吃又喝的声音,沐心冉忍不住皱起秀眉,果然是让人讨厌的家伙! “哈!”把‘茶壶’里的‘茶’喝得一滴不剩,楚璇钰享受地呼了一口气。 “奇怪,头怎么晕晕的!”喝了甜甜的水,楚璇钰突然觉得脑袋晕呼呼的,摇了摇头,发现更晕了,房里的东西都变成了重复的两件、三件…… 啪! 拿在里的‘茶壶’掉到了地上,碎成一堆渣。 楚璇钰拍了拍脑袋,低声嘀咕道:“天黑了,困了,要睡觉,睡醒就不晕了。” 说着,一步三摇地晃荡到屋内唯一一张大床上。 第九章 下药 沐心冉正闭着眼默念静心咒,鼻间忽然闻到一股子浓郁的酒味,眼睛立刻睁开,只见一个庞然大物直直向她压来,身体马上灵敏地一闪,滚到床内侧。 穿着新郎服的楚璇钰喝得醉熏熏的,眼神迷离,视线模糊,直接将沐心冉这个活生生的人忽略了,趴到床上,被也不盖,直接睡了过去。 周身是萦绕不去的酒香味,已经坐起来的沐心冉被挤到床角,双眉紧皱地瞪着醉酒睡去,同时几乎霸占了整张床的男人。 可惜,让人不寒而栗的凌厉眼神对上这个十几年来家喻户晓的西楚睿王爷,可以说是毫无用武之地。 看不到对方的脸,沐心冉也没兴趣知道,抬起脚踢了踢他的身体:“要睡给老娘滚到其他房去!” 回答她的是男人酣睡的模样。 沐心冉眉尾一挑,白皙的小脚一蹬,比她大个的某王爷身子滚了一圈,掉到地上。 打算如此将就一晚的沐心冉刚刚躺下,醉酒傻王爷不知怎么滴,竟是从地上爬了起来,闭着眼睛朝着大床挪过来,碰到床沿后,再次把自己往上面摔。 沐心冉警觉地再次一闪,原先的位置又被某男占去了。 心里生起一股怒火,这男人难道是在装傻? 上身猛地下倾,一把将男人翻过身来,楚璇钰的面容暴露在烛光下。 见惯俊男美女的沐心冉见了楚璇钰的相貌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光滑如白玉的面庞毫无瑕疵,浓而不粗的剑眉横飞入鬓,紧闭着的双眼上,是一对又长又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眉眼下方,高挺的鼻梁使凌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更为深邃,一双微抿的薄唇轻翘着,带着一丝薄性。 也许是酒喝多了,或是烛火的关系,脸上染着两抹红晕,使俊美妖孽的脸蛋多出了一分可爱。 很快,沐心冉便回过神来,秀眉再次蹙起,为自己刚才看一个男人看得失神而不悦。 果然是皇家出品,必属精品。 微微勾起唇角,沐心冉讽刺地想着,不过再好看又如何?不过一副皮囊而已。 右脸上紫斑在烛火的映照下,透出一丝诡异,“你给老娘起来!敢装傻敢装睡,不想活了是不是?” 楚璇钰动了动嘴,舔了舔唇,似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见状,沐心冉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用力地掐住对方脸上的肉:“给老娘装睡!” 脸都被捏红了,也不见男人醒来,只看见他皱起眉头,抬手用力一拍,将在脸上作怪的‘东西’拍掉。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沐心冉错愕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手背上的红印,她居然被一个醉鬼打了?以她黑道第一杀手的灵敏,妙手神医的身手,竟躲不过一个傻子无意识挥来的一掌?就算她现在用的身体不是自己的,而且大病初愈,她依然无法相信自己躲不开醉鬼的随意一手。 错愕过后,杀机从双眸一闪而过。 胆敢耍她? 右掌顿时成五爪式,迅如雷电,一把攫住对方的脖子,手指刚要用力,便被指尖的触觉惊得一颤。 温热、律动的脖颈,让她心中快速地闪过一丝异样,还未来得及思考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忽然腰间一热,整个身体被一只臂膀拉了过去,紧接着便被抱进了一个大火炉里。 沐心冉蓦地睁着双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鼻息间是酒香与男性气息混合的味道,从未近距离接触过男人让她不适应地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这个男人的怀抱该死的紧! 如果可以,沐心冉真想一脚踹死不知死活敢占自己便宜的男人,可是这个身体实在太弱了,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前几天又被人揍了一顿,根本不是一个男人的对手。 第一次如此无力的沐心冉狠狠地瞪着犹在沉睡的男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估计楚璇钰已经死了成百上千次了。 “tmd,你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真傻还是假傻?”沐心冉再次动了动身子,发现对方的手臂就如同钢铁一般,紧紧地禁锢着她,而她只能一丝缝隙也没有地贴着他的身体。 和陌生男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实在很怪异,沐心冉今天皱眉的次数比前世一年都多。前世,能让她平静无波的脸破功的,很难,而且必是和钱有关,可是来王府不到一天,她已经频频濒临爆点。 睿王,楚璇钰,你真是好本事! 半眯着的黑眸里掠过一道寒光,沐心冉念头闪过无数个,最后却都沉淀下来,身体的疲乏再次出现,不得以只好闭眼休息,明天再和他算账。 沐心冉以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她就算再累也不可能睡过去,然而刚闭眼不久,便传来了浅浅的平稳的呼吸声。 然而,本来温暖的‘炉壁’越来越烫,不再是舒适的温度,睡梦中的沐心冉不舒服地推拒着,想要把大火炉移开。 相反,楚璇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了,下意识地抱紧唯一的清凉――沐心冉。 “热……好热……”无意识的呻吟从他的喉咙里溢出。 半夜,新房里,火烛下,红床上,男女身体交缠,这样的声音透出几丝魅惑,几丝撩人。 梦里,大火炉不仅没有被推开,反而往自己身上靠,沐心冉要是还能睡着就真成神了!烦躁地睁开眼,便见一双大手在自己身上乱摸,一具成熟的男性身体也使劲地往自己身上蹭。 该死! 沐心冉低咒一声,一把擒住在自己腰上乱摸,差点就要袭上胸口的大手,“混蛋,你到底想怎样?还让不让人睡了!” 听不到沐心冉语气里的怒意,感受不到沐心冉身上散发出的寒气,不,或许这时的楚璇钰很喜欢她身上多冒一些寒气,好解他身体的灼热。 因此,他不依不挠地动着身体往让自己觉得舒服的冰凉靠近,双手‘很乖’地任对方握着,没有挣脱,或许是沐心冉冰凉的双手让他不舍得抽开吧。 “混蛋!”感觉到抵在自己小腹上的某物,沐心冉脸色一黑,破口大骂,“该死的傻子,竟还是个色狼!” 正要不顾一切对楚璇钰动手时,忽然瞟见他不正常的脸色,俊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几乎能把鸡蛋煮熟了,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手腕一动,握着大手的手指改而捏住他的脉搏。 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怒意让她爆口骂道:“靠!是谁给他下了药?” 第十章 假冒 难怪这个男人会半夜不安分,原来是中了春药,忽然想到男人一直在房内,吃的食物她也尝过,只除了一样――酒! 锐利的眼睛扫向地面的碎片,难道药被下在了酒里? 随即,一股排山倒海的怒意袭卷她的胸腔,在酒里下药?呵!莫非是怕她嫌弃傻王爷,不会主动洞房,所以想要用这种药来逼她就范,生米煮成熟饭? 不容她多想,身边的男人又开始在自己身上做乱了。 沐心冉双目一凝,所有的怒意化成力量,手成刀势,用力地砍向楚璇钰的后颈。又在他身上的某处穴位用指尖使劲点了一下,缓解他体内药性的扩散。 燥热不安分的男人顿时晕死过去,软趴趴地倒在沐心冉身边。 沐心冉轻呼了一口气,看着面色依然酡红的俊美男子,眉心不由得敛起。到底是谁的主意?杜管家?府里的下人?还是宫里的人? 他,应该不知道酒里被下药了吧? 本以为入了睿王府,只是换了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可是似乎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揉了揉疲倦的太阳穴,这副身子真禁不起折腾,沐心冉将男人推进了床内侧,借着袭来的困意,将就着睡下。 …… 翌日早上。 “王爷,王妃,时间不早了,还要进宫向太后请安呢!”杜如海一夜几乎无眠,一早便来到了新房外,以为昨晚两人累坏了,体贴地没一来就叫醒他们。 可是都快巳时了,王爷王妃还要进宫给太后请安,要是再不起来就迟了,这才不得不壮着胆子站到门口喊道。 沐心冉蓦地睁开双眼,清明的眼眸不见一丝混沌。 忽然感觉全身似乎被人束缚了一般,视线顺着看着,小脸顿时阴了下来,该死! 用力挣脱掉男人的双臂,从他的怀里逃了出来。 身上的暖意顿消,沐心冉心里有着一丝她都没察觉到的异样。 “王妃,您起了吗?巳时将近,恐怕太后已经在宫里等着了。”没听到回应,杜如海皱着老脸又说了一遍。 巳时? 沐心冉一怔,拉开帷帐抬眸望去,明媚的阳光透过门窗上的白纸照进房内,屋里一片亮堂,而烛台上的红烛已经燃尽。 她居然睡到那么晚? 这副身子体质偏寒,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她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半夜都会被冷醒,而早上也会很早起来,无怪她现在会惊讶。 昨夜她未冷醒,难道是…… 侧眸看了眼还在睡觉的楚璇钰,沐心冉心里莫名一动,眸光隐现一丝复杂的神色。 “王爷!王妃!”杜如海不由加大了声音,抬头看了看天色,愈发焦急。 “让丫鬟进来吧。”沐心冉忽略到心中的异动,迅速从床上下来,看了眼地上的红色绣花鞋,秀眉微蹙。 “是!”杜如海松了口气,转身看向端着水盆、茶杯等洗漱用具的婢女,最后将目光落在最前边那个下巴有些奇怪的丫鬟脸上。 “进去小心伺候着!” “是。”几个丫鬟应了一声,依次走了进去。 清儿是沐心冉带来的,自然走在最前头,走进去时看到沐心冉除了披散着的头发外已经穿戴整齐,不由的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才端着金漆脸盆放到架子上,余光瞟到放下床帐的大红喜床,难道昨晚他们已经…… “啊!鬼啊!――”走在清儿后面的婢女偷偷抬头打量新王妃,当看到沐心冉披发散发,面色青黄,而且大半边脸上布满紫斑时,吓得尖叫出声,手里的茶杯滑落,碎在地上。 沐心冉皱眉,脸上隐过一抹不悦之色。 其余婢女顺着视线看去,全都露出一副惊吓过度的表情,不知是吓坏了,还是胆子比第一个大,至少没像第一个婢女那样尖叫出来。 “好吵啊!”房内唯一一张大床上传来低哑磁性的男声,带着几分睡意,几分软柔。 “王妃,发生什么事了?”候在外面的杜如海听到尖叫声和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急忙问道,说话声几乎与床上的男声同时响起。 听到王爷的声音,杜如海心里松了口气。 “叫什么叫?再叫就把嘴巴缝上!”沐心冉冷声喝道,侧眸瞟了大床一眼。 冷俊的表情配上脸上的紫色斑纹,令尖叫的婢女吓得白眼一翻,倒在地上,其他人听到杜管家的问话,如找到了支柱一般,纷纷往外跑去。 “把她丢出去。”冷淡的声音飘在空气里。 清儿身板一颤,迈着小碎步匆匆跑到婢女身边,吃力地拖着人,往门口拽去。 “管,管家,王……王妃不是王妃。” “说清楚!什么王妃不是王妃!”杜如海看着惊慌失措跑出来的几个婢女,板着脸训斥道。 “里面的女人不是沐家大小姐,她……她脸上有一大块紫色胎记,是……是个……” 杜如海声音一变,扬声打断:“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惹怒了王妃,到时连皇上都保不了你们!” 刚刚是被吓到了,如今反应过来,婢女们心里的火蹭地旺起来,她们居然被一个丑八怪吓得落荒而逃,真是该死! 越想越气,平时隐藏起来的气焰嚣张瞬间暴露出来,一点儿都不将杜管家的训斥放在眼里。 “管家,不信你进去看看,她根本不是王妃,沐家大小姐貌美如花,里面那个丑陋如鬼,分明是假冒的。” “就是就是,就是街头的那个王二妞都没她丑。对了!丞相府不是有一个天下第一丑女的庶女吗?这个女人不会是抢了沐大小姐的新娘位子,调包嫁过来的吗?” 杜如海心里越听越凉,难道沐丞相真的偷梁换柱?莫非他们嫌弃王爷痴傻,所以就换了一个不受宠的小姐当新娘? 还是不相信沐家敢如此胆大妄为,皇上赐婚给王爷和沐大小姐,他们怎敢违抗圣旨? 可是,看着这群婢女的神色,断不可能说谎,莫非真是如此? 瞧见杜管家脸色一变再变,一个婢女挑着柳眉狠声道:“管家,你可不能放过她,竟然假冒王妃……” 嘭! 沉闷的声响打断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几个嚣张的婢女被从房里丢出来的‘东西’吓得尖叫着退开,当看到地上是一个和她们穿着同样婢女服的婢女时,所有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门关上。”冷漠的声音从房里飘出来,众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门立即被用力关上,把众人的视线阻隔在外。 杜如海和一众婢女愣了愣,这个王妃……好大的脾气! 第十一章 三皇子 惊吓过后,便是满腔怒火,像是六月天的太阳,几乎要把几个婢女的心啊肺啊烧起来了。 这个丑八怪还真以为自己是王妃了?连杜管家甚至是王爷都不曾如此对待过她们,她这个假冒的王妃竟然把她们拦在外面,还……还扔了她们的同伴! 她们知道,如果刚才吓晕过去的是她们中任何一个,待遇和地上的那个定是一样!而地上那人,可不是一个假王妃想扔就能扔的! 气归气,却没一个敢撞开门进去对峙,所有顿时把目光放在了杜如海身上。 “杜管家,你看看,有哪个王妃会如此野蛮恶毒?还把门关起来,肯定是心虚了。” 杜如海皱着眉头,装作没听到婢女们的话。 “王妃,您看是不是让丫鬟进去伺候,离巳时只剩不到半个时辰了,迟了太后会怪罪下来的。” 要是以前,他可以进去王爷的房间替他打理,可是现在里面有了女主人,他进去就不方便了,至于王妃到底是不是沐家的大小姐,等王妃出来自会知晓。 “迟了就迟了,她想等就等,不想等就别等,本小姐没说过让她等。”云淡风轻的话传出来,却吓坏了一群人。 想等就等,不想等就别等? 如此嚣张的话,还是针对太后的,她怎么敢说出口?难道以为一个睿王妃的身份会比太后更尊贵?还是她已经疯了? 杜如海老脸都白了:“王妃,这……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啊!” “滚!别在这里打扰本小姐的清静!” 冰中夹火的声音让众人心头猛然一跳,杜管家的脸已经比涮过的墙还白了,艳阳高照下,一滴滴汗珠顺着煞白的脸颊滴落在地,而地上已经积了一摊水渍。 “王妃,老奴求求您了,您有什么脾气等从宫里回来再发吧,如果不进宫,呆会怕是宫里也会有人来请的,到时反而不好向太后交代。” “呵!有人来请?是想见王妃还是见王爷?想见王爷就把王爷请进宫,想见王妃就到沐府里去请。” 这话算是承认了她的身份,众人脸色齐齐大变。 里面的女子果然不是沐家大小姐,不是皇上赐给王爷的王妃! “杜管家,她既然承认了自己不是王妃,我们何必对她如此客气!何况她还敢侮辱太后,直接让人进去把她抓住交给皇上处理就行了。”一个婢女立刻挑着眉尖锐地说道。 “就是!我们是皇上派来伺候王爷的,可不能让王爷受了这等委屈,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可就亲自和皇上说了。”另一人得意地抬着下巴,似乎她想见皇上就能见到一样。 其实,她们根本没见过当今天子。 “你们闭嘴!”杜如海冲着张扬的婢女们怒声喝斥,“王爷受了委屈,我自然会向皇上讨公道,还不需要你们这群丫鬟在此地指手画脚!” 第一次见杜管家如此生气,婢女们吓得垂下了头,不敢再大喊大叫,相比那些趾高气扬的家丁,这些婢女显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王妃,不管您是真王妃还是假王妃,既然入了睿王府,就请您先和王爷一起进宫。” 正坐在梳妆台面前的沐心冉轻挑了下眉,皇宫里的那些人是不是很想看看她这个睿王妃是什么样子? 呵!她还不知道自己这张脸那么值钱,他们有闲心看,她就发发善心让他们看个够吧! 于是淡淡地开口:“要想本小姐进宫,就不要在那里催,把早膳准备好,本小姐饿了。” 听沐心冉答应进宫,杜管家顿时松了口气,答应去总比没有好,于是连连点头:“那王爷就交给王妃了,老奴这就去准备早膳。” 说着,领着一群婢女离去。 沐心冉唇角轻微扬起,很满意现在的安静。 “头发放下,不要盘起来。”沐心冉对着铜镜里的清儿命令道。 清儿手一顿,见镜子里的沐心冉面无表情,劝阻的话登时咽下了肚子,将刚挽上去的头发放了下来。 “好了,王妃,您看这样可好?”刚才,清儿的下巴已经被沐心冉接了上去,一晚上的惩罚,果然让她服帖了很多。 沐心冉抬眸打量着不甚清晰的铜镜里的女子,头上以一根碧玉钗简单挽起,如瀑青丝披散在身后,侧脸处留下一撮较短的发丝,正好掩住右颊处的紫色胎记,虽然无法完全掩盖,却是好了不少。 只是常年累月的营养不良,有再好的底子也禁不起折腾。明明已经十六岁的年纪,瘦黄的小脸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加上右脸颊的缺陷,再怎么打扮也跟美女搭不上边。 满意地挑了挑眉,从圆凳上站起来。 “杜伯,杜伯,头好痛啊!”床上传来低低的呻吟声,像小孩子一般委屈地低声唤着,软软的声音很好听,可是有些无力,听起来,让人心疼。 头痛?昨晚喝那么多酒不痛才怪。 想到昨晚一夜好眠,沐心冉难得善心大发地吩咐:“你去给他端晚醒酒汤来。” “是。” 沐心冉走到床边,拉开床幔。 只见楚璇钰仰躺在床褥上,左手抚着自己的额头低声唤疼,脸上还印着被什么东西压出来的红色痕迹,因为疼痛微微皱着,粉色红唇有些干,微微嘟着,显出几分孩子气。 楚璇钰,十年前西楚皇室最聪明的皇子,小小年纪才智过人,武功卓绝,十三岁时与东宁太子宁晨昕、南华二皇子华子誉、北宣七皇子宣颢阑并称天下四公子,是天下人崇敬的少年俊才,也深受当时的西楚皇帝宠爱,更是受封为睿王,西楚四位皇子,他是第一个被封王的,可谓荣极一时。 不过两年后,萧贵妃也就是楚璇钰的母妃与人苟合,被皇帝当场撞见,萧贵妃以一尺白绫结束生命,而当时还是三皇子的楚璇钰大受打击,一场重病险些夺了他的命,最后虽活了下来,却变成痴傻之人。 如此惊变,震惊天下人,曾经人人仰慕的睿王成了人人耻笑的傻王爷,天下四公子也从此缺了一个。 养病的时候,从旁人口中了解到楚璇钰的过去,沐心冉便心生疑虑。 那样一个绝世无双的人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是真的一蹶不振还是蛰伏暗处等待时机反击? 第十二章 穿衣 看着没有意识的楚璇钰,沐心冉眼眸微微一闪,坐到床沿边,迟疑了一下,猛地伸出手,抓住他垂落在身侧的右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食指按住他的脉搏,凝神细探,昨晚太累,只是稍稍一探,并未细查,现在自是要看看这王爷体内是否另有乾坤。 半晌,沐心冉才放开他的手,神色复杂,眼底更是闪过一丝震惊。 前世,在西医普遍的现代,她是一个少见的中医,不是那些只知皮毛的中医,而是真正精通的中医,她的师傅很神秘,直到她学完了他所有的医术,也不清楚他的底细,不过有此技艺,倒是在她做任务时帮了不少忙,掩护身份是其一,另一方面,相比医术来讲,她更喜欢研究毒药,杀人于无形。 刚刚替楚璇钰号脉,原先以为他的傻是装的,没想到他体内却残有余毒,一种能够破坏神经的药,在古代这种药或许少见,而在现代却经常被利用,特别是在各类毒品里。 古代得了风寒不小心尚可能丧命,而楚璇钰发了高烧,更是危险。给他下此毒者真可谓杀人于无形,破坏大脑神经的毒,恐怕古代的大夫根本查不出来。 很高明的手段! 只可惜,楚璇钰命大,没有如幕后者的愿,居然活了下来,只是他没死却变成傻子,对于下毒者来说也算是成功了一半,怕也是因为如此楚璇钰才能存活至今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自古以来,皇室多争端,父子兄弟相残不在少数,楚璇钰小小年纪享誉天下,自然会让某些人担心自己的地位,对他心生嫉恨,从而暗下杀手,所以并不难猜出是谁下的毒。 只是沐心冉并没有打算插手,说她冷血也好,说她无情也罢,她这一世只为自己而活,潇洒肆意,不会再让人束缚了自己。 再者,楚璇钰只不过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不,确切的说,他们其实并没有关系,她只是被人强推进来的,与他,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只是,事情真会像沐心冉想的那么简单吗? “王妃,醒酒汤来了。”这时,清儿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沐心冉离开床边,淡淡地瞟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把他叫醒。” 清儿诧异地睁了睁眼,低声答道:“是。” “王爷,醒醒。”清儿走到床边看到睿王依然一身新郎服时,心里微愣,却不敢表现出来,微弯着腰,恭敬地唤道。 “头痛。”低吟声从楚璇钰的口中溢出,有着一种让人难以抵挡的诱惑。 清儿小脸蓦地一红,看着俊美的睿王爷,心湖微微荡漾。 见此,沐心冉眼底掠过一道寒芒,凉薄的声音在清儿背后响起:“你是想让王爷被太后问罪吗?” 清儿猛然打了个激灵,一面把心里的念头扔掉,一面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别了,上前大叫了一声:“王爷,起床了!” “唔,杜伯,我生病了,要睡觉觉。”楚璇钰捂着自己的耳朵埋进被子里,嗫嚅声低低响起。 清儿没想到王爷听到那么大的声音还能继续睡觉,顿时如芒在背,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打本小姐的时候花样不少,现在让你叫王爷起床倒是没辙了。”沐心冉阴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不难听出里面的嘲讽。 “王妃恕罪!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清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头用力地磕着地板,不停地求饶着。 “吵死了。” 清儿打了个寒颤,赶紧闭上了嘴,不敢再发出一点儿声音,依然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看着地上欺软怕硬的婢女,沐心冉心知昨天的教训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只不知这片阴影会存留多久。 门口传来一个侍卫的声音:“王妃,杜管家说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让他把早膳送到房里来。”沐心冉眉尾微挑,她岂会不知道杜如海的意思,那老头子是在提醒她时间哪。 本来想进宫会会那些虚伪的人,不过现在已经没了那心思。 侍卫一愣,似乎没想到王妃的声音会那么冷,回过神后赶紧应是,转身离去。 “把屋子收拾干净。”说完,两步走到床边。 清儿的动作一滞,随即叩谢一声,忙不迭的起来去收拾被弄乱的桌子,刚刚王妃可是说要在这里用膳,自然要先把桌子收拾好。 沐心冉看着犹在睡觉的楚璇钰,伸手把他从被子里揪了出来。 “痛!痛!痛!”楚璇钰一边护着自己被揪着的耳边,一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啊!母老虎!”当看到眼前那张放大的丑颜时,楚璇钰吓得尖叫出来。 “闭嘴!”沐心冉不管他是不是傻子,昨天的账还没找他算,现在又被他这一叫扰得心烦意乱。 楚璇钰揉着从魔爪下逃出来的耳朵,一脸委屈害怕地缩到墙角,不停地叫着:“杜伯,母老虎!杜伯,你在哪里,快把母老虎赶走!呜呜呜……” 清儿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面,不敢抬头去看床边的画面。 沐心冉冷冷地看着缩成一团的楚璇钰:“再说一句话就把你舌头割了。” “唔唔唔……”楚璇钰紧张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双眼圆睁,露出一副凶相来。 “听得懂人话就起来穿衣服。”看着对方如小兽遇到危险时故作凶狠的表情,沐心冉眼神一闪,将之前清儿放在旁边的衣服扔了过去。 楚璇钰瑟缩了一下,衣服盖在他的头上。 “不想舌头没了就自己穿上。”沐心冉看不到他的脸,只见他的双肩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害怕,又似乎是在哭泣。 也许真的怕沐心冉把他舌头割了,楚璇钰乖乖地把头上的衣服拿下来,就要往身上套。 沐心冉蹙眉看着他的动作:“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哦。”楚璇钰手一顿,呐呐地应了一声,伸手就去解衣服。 沐心冉转身背对着他,只听到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 “好……好了。”低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透露出几分畏惧,似乎十分害怕沐心冉。 没想到他穿衣速度那么快,沐心冉含着几分诧异转过身去,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第十三章 早膳 楚璇钰穿衣的速度确实很快,可是这是在穿衣服吗?内衫穿在了外面,而且还穿反了! “王妃,早膳准备好了。” 古怪地瞟了懵懂的楚璇钰一眼,沐心冉淡声回道:“端进来吧。” 杜如海领着两个婢女进来,示意她们把饭菜放到桌上,然后将目光转向床边的两人。 没有看到沐心冉的脸,进入眼帘的是一道修长的浅蓝色身影,遗世而独立,单单这仪态身姿便令人心生仰慕,而她无意间流露出的风骨更加不凡,相信没有人会认为这样的女子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杜伯!”一声惊喜的呼唤惊醒了杜如海,他忙将视线转向床头,看到楚璇钰穿在身上的衣服时,眼角抖了两下,连忙向他走去,“王爷,你怎么又把衣服穿反了。” 沐心冉扬了扬眉,原来这傻王爷已经能够轻车熟路地把衣服穿反了,难怪刚刚速度那么快,见杜如海过来,自动让开位置。 杜如海余光瞟见沐心冉的脸,即使早已有心理准备,也无法掩下初见时的惊骇。 “杜伯!你盯着母老虎看什么?”楚璇钰似孩子被抢了玩具般不满地叫道。 屋内几人闻言,额头不约而同地挂上几条黑线。 清儿低着头不敢随便乱瞄,而两个婢女嘴角勾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杜如海担心地望了一眼正不急不缓向桌边走去的王妃,看她似乎并没有生气,暗暗松了口气,转头苦口婆心地说道:“王爷,那是王妃,不是母老虎,你这样说王妃会生气的。” “杜伯,我不要王妃,我不要跟母老虎睡在一起。” 杜如海曾经跟他说过王妃是要和王爷同床共枕的,所以傻王爷才会那么说,而此时有了杜如海在身旁,傻王爷如同有了家长护航的孩子似的底气十足,刚刚在沐心冉面前变乖乖猫的样子早已消失,这一刻颇有不依不饶的架式。 沐心冉心里冷哼一声,他不想跟她睡,她还不想和他睡呢!不知道是哪个笨蛋昨天晚上爬到她床上! 不去管杜如海如何教育傻王爷,沐心冉决定先解决自己的肚子,直接错过婢女看向桌面上的膳食。 鬼魅的小脸顿时阴沉下来,声音阴沉得可怕:“这就是睿王府主子吃的东西吗?” 呵!本以为那些下人中饱私囊,将王府里值钱的摆设拿走也就算了,没想到连给主子吃的东西都如此的‘节俭’!难道堂堂西楚睿王府,穷得只能喝稀粥配咸菜了吗? “王妃这是嫌我们睿王府的膳食吗?”原先低着头的一个婢女猛然抬起头来,不屑地瞅着她,此人是之前被吓晕的婢女梅兰,看着眼前长得丑陋如鬼魅的女人,眼底闪过嫉恨和怨毒。 她竟然被这个丑女人吓晕了,简直是她梅兰的耻辱,更可恶的是这个女人竟敢让丫鬟把她扔出去,那群小蹄子的嘲笑都是这个丑女人害的,要不是管家拦着,丑女人哪里还能在这里嚣张,现在还嫌王府的伙食,王爷都没嫌弃,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假王妃倒嫌弃上了! 沐心冉脸色愈发阴沉,她自然认出了眼前的婢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杜管家,这就是王府的下人吗?”双目森寒地盯着婢女那张娇好的面庞,对方似乎很是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王妃。”帮王爷穿好衣服的杜管家匆匆赶了过来,脸上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异样,看了眼桌上的食物,再看了眼震怒的沐心冉,小心翼翼地回道,“王……王妃,她是皇上派来的婢女。” 意思就是说不是王府的下人,而是皇上的人。 皇上派来的婢女?呵!好个楚璇瑾!连一个傻子都能如此对待,而且这个傻子还是他的兄弟,这样的皇上和昏君有什么区别? “你别告诉我府里的下人都是楚璇瑾派来的!”沐心冉双眼冷凝地锁定在杜如海脸上。 他脸色一僵,显然被沐心冉的气势惊住了。 两个婢女先是一愣,那个梅兰的婢女随即一脸抓住把柄的得意样子:“你这个丑八怪,竟敢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简直大逆不道!” “掌嘴!”冷酷的声音再响。 众人顿时一怔,随即一道响亮的耳光在屋内炸起。 “母老虎,我听你话掌嘴了,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和我睡?” 沐心冉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看着眼前一脸讨好地望着自己的男人,她明明是让清儿掌嘴,没想到……这个傻子还懂得先下手为强啊,可原因竟是为了不和她睡觉! 很好,反正她也不想和一个陌生男人共卧一床,正待开口,一道尖叫声抢先拔高。 “你……你这个傻子,居然敢打本姑娘!”梅兰捂着脸,但红肿的脸颊用手也掩盖不全,而嘴角还被打出了血迹,可见这一下份量十足啊! 感受到嘴里的甜腥和火辣辣的脸颊,梅兰一脸凶狠地瞪着楚璇钰,狰狞的脸似乎恨不能也在他脸上打一巴掌。 可能是在睿王面前横行贯了,此时怒火冲天的梅兰忘了尊卑之分,居然对她的主子睿王爷大喊大叫,而且当众辱骂他,简直是不要命了! “放肆!”杜如海赶紧把吓坏了的王爷拉到身后,见梅兰一副要欺负王爷的样子,顿时气得胡子乱颤,“一个小小的婢女居然辱骂王爷,以下犯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你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傻王爷还敢跟本姑娘谈王法?可笑!”谁知梅兰不仅没有害怕,反倒一脸嚣张地挺起胸,只是配上肿成猪头的脸,实在有些可笑。 “你去!把贾二哥叫过来,让他带上兄弟们,让杜管家看看王府里到底谁才是王法!”梅兰一指身旁另一个婢女,颐指气使地命令道。 足见她在下人中的地位不低,都能使唤别人了! 沐心冉冷眼旁观地看着那个浑身一颤,在梅兰的威胁下急急忙忙跑出去的婢女,睿王府,果真是有趣,丫鬟都能欺负到主子头上了。 是什么凭仗让一个丫鬟气焰如此嚣张?难道是楚璇瑾的命令?可是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进王府的第二天爆发?是想给她这个王妃一个下马威吗? 哼! 她说过了,以后,她便是这王府的天!谁要有胆子虎嘴里拔牙,她不介意陪他们玩玩,让他们看清楚老虎的牙齿有多锋利! “梅兰,你要干什么?这里是睿王府,王爷才是主子。”杜如海脸色铁青,手指颤抖地着趾高气扬的梅兰,就连胸口都被气得不断起伏。 “老管家,也就你把他当主子。替他劳碌了一辈子,你能得到什么?一个傻子恐怕连你替他卖命都不清楚,更不可能会感激你,我看你也老糊涂了吧。”梅兰见沐心冉一动不动地站着,以为她也是怕了,愈发张扬,似乎忘了沐心冉之前的气势。 “你……你……你就不怕皇上怪罪?” “皇上?”梅兰怜悯地瞥了杜管家和睿王一眼,“你以为皇上是相信你一个人的话还是相信我们那么多人的话?” 第十四章 咬人 很明显,她把傻王爷和丑王妃归类在不可能威胁到他们的范畴。 “你,你!”杜如海说不过,将视线转向沐心冉,希望她能出口相助。 看到他的动作,梅兰嗤笑一声:“呵,杜管家,你居然可怜到要去求那个丑女人?一个欺瞒皇上的假王妃,皇上不治她的罪才怪,你以为她能帮得了你?以前看在你安分守己,本姑娘也就好好当个婢女守在王爷身边,没想到这个丑八怪一来,你就偏向了她。哼!女主人,她配吗?” 沐心冉玩味地勾着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狂妄之极的婢女,一个婢女都能嚣张成这样,还真是开眼界了! 杜如海脸色苍白,他又如何不知道皇上对王爷的假仁假义,这些下人名义上是派来伺候王爷的,实际上不过是监视王爷,怕王爷有一天突然不傻了威胁了皇上的帝位,而这些下人仗着是皇上的奴才,在王府作威作福,见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愈发张扬。 没想到,他们在今天会彻底暴露他们的本性。 突然,梅兰将桌上的碗碟扫到地上,粥和咸菜顿时洒了一地。 “你……” “兰妹,是谁欺负了你,贾二哥给你报仇!”嚣张狂妄的男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便是紊乱的脚步声。 杜如海脸色愈发惨白,紧紧护着王爷,瞟到静默而立的沐心冉时,慌乱的心奇迹的稍缓下来,双眼望着她,似乎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贾二哥,皇上赐给傻王爷的王妃被调包了,可是杜管家却想隐瞒不报,欺上瞒下,而且这个假王妃还嫌弃府里的膳食,故意把饭菜打落在地,更可恶的是还打了我。”梅兰嚣张的脸孔立即一变,满脸委屈地迎了上去。 一个痞气十足的家丁晃了进来,后面跟着十几个家丁,明显是来给他助阵的。 甄寿抓着梅兰的小手,轻轻揉捏着,一双贼眼环顾了一周屋子,当看到沐心冉时,怪叫一声:“这个丑八怪是谁啊?怎么会出现在此?” 梅兰忍下对方不安分的手,不怀好意地瞥了沐心冉一眼:“她就是假王妃,皇上派我们来侍候王爷,我们可不能让王爷受了委屈才是。” “什么?假的也就算了,居然还长那么丑,这样的也好意思到王府里来吓人?兄弟们,好好侍候侍候这位丑八怪,看她还敢不敢冒充王妃!”明白梅兰的意思,甄寿一脸‘仗义忠主’地吼道! “嘿嘿。”十几个大男人顿时摩拳擦掌地向沐心冉靠过去,脸上凶光隐现。 “甄寿,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王爷没有命令,你们怎可随意动手?”杜如海要护着身后的王爷,一边又担心沐心冉被人毒打,老脸上尽是急色。[.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甄寿向地面上吐了一口痰,怒声骂道:“老家伙不想替王爷出手就算了,却还在这里多管闲事,是不是骨头僵了要爷给你松松?” “甄寿,今天你要是动手了,皇上怪罪下来,你难辞其咎!”看着几个包围过来的家丁,杜管家硬撑着威胁道。 “哈哈哈!”甄寿闻言不仅不怕,而且还张狂地大笑出来,其他家丁也跟着笑得十分夸张。 “老家伙,昨天王爷大婚,看在沐家大小姐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今天才发现人家沐大小姐也嫌弃咱们王爷,你说,老子还需要怕你们吗?放心,我们不会打王爷的,打你就好了。”甄寿一脸凶相地瞪着杜如海,眼底闪过狠辣的光芒。 想来他们还是有几分忌惮楚璇钰的王爷身份,杜管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挨打没什么,王爷千金之躯,可不能被一群奴才打了。 “不许你们欺负杜伯!”他刚松气,谁知被他护在身后的王爷会突然跳出来,还对着家丁怒吼。 “呸!”甄寿又啐了一口,“傻子还知道我们要打人啊!既然你想杜管家挨打,我们也只好接受了,毕竟你是王爷,我们可不敢忤逆了你。” 这叫什么来着?睁着眼睛说瞎话! 傻王爷明明叫他们不要欺负杜如海,甄寿却颠倒成傻王爷要替杜伯挨打,以此来洗脱他们的罪名,难怪能在王府里一手遮天,原来是足够阴险啊! “王爷,你到王妃那边去,老奴没事。”杜如海吓得心跳到嗓子眼,连忙把挡在前头的王爷拉开,他可不能让王爷受伤。 “杜伯,叫小黄咬死他们!”楚璇钰扬着双眉,‘气势汹汹’地说道。 “哈哈,小黄?你说那只大黄狗?不好意思,今天早晨已经爷几个让厨娘杀掉钝了一锅肉,味道还不错,不过只剩点汤了,如果王爷想吃的话,爷几个不介意把汤分你一点,哈哈哈……” 说完,甄寿又是一阵猖狂的大笑,其余家丁跟着起哄,顿时满屋子都是他们猖獗的笑声,似乎杀了王爷的狗是一件值得骄傲而得意的事,脸上俱是万分张狂的表情,简直没有人性可言。 “你把我的小黄怎么了?还我小黄!我咬死你们!” 伴随着楚璇钰一声气急败坏的咆哮,一道紫色身影从杜管家身侧冲出,朝着甄寿扑了过去,那速度异常快,快到没有人反应过来。 而甄寿和十几个家丁只顾着大笑,根本没有想到傻王爷会发狂。 于是,甄寿悲剧了。 一声凄厉的惨绝人寰的叫声划破睿王府的上空,凡闻者无不毛骨悚然。 沐心冉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个傻王爷竟会因为一条狗而发飙? “王爷,快回来,别咬坏了牙齿啊!”杜如海心惊肉跳地看着楚璇钰抓着甄寿,牙齿正往他的脖子咬,血腥味瞬间漫延至整间房屋。 众家丁显然被傻王爷的举止惊呆了,甚至忘了要救他们的兄弟。 梅兰惊恐地捂着嘴巴,见方才还孔武强壮的甄寿此时正翻着白眼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赶忙放开手,惊叫道:“快……快把他拉开!” 其实甄寿不是没挣扎,只是楚璇钰占了先机,一口直接咬在他的脖颈上,致命的疼痛让他险些岔了气,之后再要挣脱,却发现这个傻王爷的力气之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根本无法摆脱开。 “他娘的,快放开贾二哥!” “不想活了吗?竟敢咬贾二哥!” “傻子,还不快把嘴巴放开……” 十几个立即一边咒骂一边蜂拥围上,脸上凶悍十足,可是当近距离看到两人时,所有人脸色齐齐大变,眼睛中透露出惶恐之色,实在是那个画面太血腥了。 第十五章 甄秦 此时,楚璇钰嘴里使劲地咬着甄寿的脖梗,相接处一片血色,他们甚至能看到他银光闪闪的白牙上满是鲜血,而他忽然侧过头,一双如野兽般锐利的眼睛正凶狠地瞪着他们,似乎在说,只要他们靠近一步,他就咬死他们! 众家丁顿时畏惧地后退了一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们停下来干什么?快上去把傻王爷拉开啊!要不就出人命了!”梅兰自己躲得远远的,见他们没有围攻上去,却怒声喝斥。 家丁们从恐惧中惊醒,恼羞成怒地扑向楚璇钰。 “王爷!”杜如海紧张地大喊着,年迈的身体刚向楚璇钰靠近,便被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丁用力推倒在地,一把老骨头险些散了架。 十几个人一齐涌向楚璇钰,不知是谁的手抓住了楚璇钰的胳膊,又是谁揽住他的腰,场面混乱不堪,太多的手太多的身体,都想把他往外拽,殊不知这样只会加剧甄寿的痛苦。 而楚璇钰似乎真疯了一般,不管抓在自己身上的手,一直紧咬着甄寿的脖子不放,那股子狠绝透出了野狼的凶残,似乎这就是一只野兽,而不是一个人! 为了一只狗,傻子会变疯子吗? 沐心冉淡漠地看着人群中那张有些凶,有些狠,还有些委屈的面庞,即使因为混乱的场面有些狼狈,也依然耀眼如阳,让人一眼便注意到,心里不禁微微一颤。 梅兰眸底闪过一道狠光,看着扭作一团以及中间明显已经断气了的甄寿,连忙从旁边钻了出去。 沐心冉似是没看到般目光依然锁定着人群里那个人,如果他没有变傻,世上将会多一个狠绝的霸王。 杜如海看着王爷被淹没在众家丁中,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自己想去救王爷,却发现摔伤了老腰,爬不起来,想起这房里还有一个人,一个让他觉得高深莫测的王妃,顿时扭头连连求救道:“王妃,求求您,求求您救救王爷吧!” 沐心冉眼睛轻眨了一下,垂眸看了眼地上老泪纵横的杜如海,睿王府里还有真心拥护睿王爷的怕是只有这个年过半百的老管家了。 也罢,既然她入了睿王府,不管真假,至少现在她是睿王妃,楚璇钰就算是她的人,而她的人向来只有她自己欺负的份,别人想分一杯羹,没门! 正要动手,外面哗啦啦进来一群身侧配剑的侍卫,为首的侍卫长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散开!” 沐心冉停住即将迈出的脚,看向这群明显比家丁高了几个等级的侍卫,瞟到跟进来的梅兰,眸光微沉。 兴许这群人平时都在侍卫长的淫威下过活,因此,一听到侍卫长的话,那群家丁一哄而散,全都小心翼翼地退到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然后连连向侍卫长求饶:“贾侍卫,我们是在救甄寿,你看,你看他快被王爷咬死了!” 不用他们告状,甄秦已经率先将视线移向拧成一团的两人,一见之下,面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 “二弟!二弟!” 楚璇钰好像现在才发现嘴里的猎物已经没有了呼吸,眼见着甄秦冲来,立刻像丢垃圾一样将甄寿扔给甄秦,然后不顾满身狼狈跑回杜管家身边,急急地问道:“杜伯,杜伯,你怎么坐在地上了?在玩游戏吗?” 除了眼明手快接住自己弟弟的甄秦外,所有都被傻王爷这一举动雷得外焦里嫩,全都傻眼地望着他蹲在地上一脸好奇地询问着杜管家。 瞬间,屋里出现了诡异的寂静,除了甄秦甄寿外,所有人都忍不住狂抽着嘴角,额上冒出一团黑线。 这个还是刚才那个凶神恶煞咬住别人脖子不放的傻王爷吗?难道说傻子其实就是疯子,方才发了一回疯,现在又变回傻子? “二弟,你不要死啊!”一声悲愤的咆哮声惊醒了众人。 甄寿死了? 众人心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望向被甄秦抱在胸前的甄寿,顿时瞳孔极缩,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甄寿的脖子血肉模糊,红色的鲜血顺着惨不忍睹的伤口汩汩流出,如同被凶猛野兽咬死一样,那样的伤口,想活根本不可能。 霎时间,家丁、侍卫和梅兰一齐往房门口缩了缩,尽量远离傻王爷,用牙咬断人的脖子,那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王爷,你为何要杀了二弟?他犯了什么罪何至被处死?” 梅兰找他的时候只是说这里打起来,并未说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甄秦即使此刻心痛弟弟的惨死,却没忘记要先追究原因,能够做到睿王府侍卫长的位置,比他那痞子二弟有脑子多了,自然知道不能在这时头脑发热杀了王爷报仇,毕竟睿王爷是主子,他们是奴才。 杜如海一手抚着老腰,一手把孩子似的王爷拉到身边,望向一脸阴沉的甄秦:“甄秦,你弟弟杀了王爷的爱犬,还胆大包天欲打王爷,如此大逆不道的奴才,死有余辜!” 甄秦脸色又黑了几分,想来也是明白他弟弟平时的为人,知道对方不会冤枉了甄寿,然而,自己的弟弟惨死是真,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傻王爷咬死了人却不用受罚吗? 他不甘!他不甘! “如果甄寿做错了什么,也应先审理了再惩罚,何况他罪不至死,如今活生生被咬死了,王爷是不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看来,甄秦是不打算那么简单放过睿王爷了。 “呵,本小姐今日可真是开眼了,几只跳梁小丑也敢跳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而且还是贼眉鼠眼的跳梁小丑,真是有趣!”冰冷中透着讽刺的女声突然在房内响起。 甄秦眯着眼睛阴鹜地扫向沐心冉,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这个丑八怪又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甄侍卫,不得对王妃无礼!”杜如海立刻出声替沐心冉辩护。 “什么王妃,不过是个冒牌货!甄大哥,快把她抓起来!”梅兰听到杜如海的维护,忿忿地叫道。 甄秦的眼睛顿时眯得更细,细缝中闪过一道狠厉,既然现在不能对傻王爷动手,那就先拿这个丑王妃开刀。 随着一声‘上’,侍卫们一拥而上。 “王妃小心!” ------题外话------ 看到霸王的时候想到王八有木有 第十六章 身后,楚璇钰感受到杜如海的紧张,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杜伯好像很关心那只母老虎耶,他要不要帮帮她呢? 尽管侍卫们认为对付一个弱女子不必要那么多人,但还是一拥而上,只是也愈发大意。 沐心冉看懂他们脸上的神情,弯了弯嘴角,勾勒出一抹令人心悸的冷笑,一直亭亭玉立的身形忽然动了。 浅蓝色的裙摆随着动作在空中划开一道优美的弧度,如盛开的浅蓝色雪莲,又如那天边一抹云彩。 可惜,如此美丽的衣服,却是穿在一个面如鬼煞的女人身上,而更为可惜的是,如此迷人的身姿,却成了恶女揍人的资本。 没人看清沐心冉是怎么动的,只见眼前蓝影一闪,痛呼声惨叫声便接二连三响起来,睿王府里再次发出一连串凄惨的叫声。 闻者无不惊悚,心里暗暗揣测,莫不是睿王府闹鬼了?可是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全场震惊的情况下,有一个人再次让众人跌破眼珠子,而这人自然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睿王爷了! “好!打得好!母老虎好厉害啊!” 沐心冉手一颤,差点被敌方打到,及时地抬腿踢向那人下腹,才免了皮肉之苦,回头狠狠瞪了始作俑者一眼,然后专心对敌。 楚璇钰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闯了祸,依然拍手高声呼喊着。 “哇,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了!” “这人好笨哦,居然没看到地上的腿,嘻嘻,摔下去很痛吧?” “诶,这两个人更笨,居然互相挨了对方一拳……” 半晌,宽敞的新房里唉声遍地,一个个侍卫或捂着肚子或捂着腿在地上哀叫连连,其他人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再看那个一脸云淡风轻走到桌边坐下的女子时,所有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这……这还是不是人啊? 楚璇钰的视线同样追随着她,只是满脸的兴奋,看起来有些诡异…… “哟,咱家还奇怪怎么睿王府没人呢,原来都跑到这里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侍卫都躺在地上啊?”一道尖细的刺耳嗓音从房门外传进来,后面跟随着一个睿王府的侍卫。 “李……李公公。”杜如海惊慌地叫道,脸上有几分不安,许是那股子痛劲缓过去了,硬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除了沐心冉和清儿外,其他家丁婢女甄秦以及地上还在抱伤痛嚎的侍卫,都纷纷将目光转向大门,磕头行礼。 显然,来人地位不低,且是睿王府的熟人。 很快,沐心冉便见到了声音的主人。 和想象中的一样,一个长相阴柔的太监从门口走了进来,脸上像女人一样擦着胭脂水粉,不知擦了多少粉,面相相当白,红唇下方是光滑的下巴,身上穿着深蓝色的太监衣服,不过从那华丽的料子和刺绣来看,品阶必定不低。(.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哎哟喂,睿王爷,您的脸这是怎么了?脸上的东西莫不是血吧?”李公公微眯的狭长细眸瞥见杜管家身侧的楚璇钰,顿时圆睁,掩嘴惊呼出声。 “杜伯,这只母老虎怎么又来了?”在众人战战兢兢的时候,傻王爷忽然咋咋呼呼地叫道,还一脸厌恶地撇开头去,正巧视线对上诧异侧眸看来的沐心冉,似是回想起沐心冉刚才痛打侍卫的精彩画面,晶亮的黑眸里闪过璀璨的星光。 母老虎? 侍卫和家丁或许不知道,但那些当丫鬟的,没有一个没被傻王爷叫作母老虎的,而现在,王爷是在指李公公吗? 若不是探到楚璇钰体内的毒素,沐心冉真会怀疑他是在装傻,而且还是一只腹黑的狐狸,不过现在,却觉得他的无心之言听来很是有趣。 太监不男不女,声音尖细,没有胡茬子,长得又难看,在傻王爷的眼里确实是母老虎。 如此想着,沐心冉扑哧笑出声来,也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李公公来过睿王府几趟,自然也知道睿王爷是在骂自己,白脸瞬间阴沉下来,而沐心冉的‘嘲笑’正好撞在他的枪口上。 “放肆!你是哪里的丫头,咱家和王爷说话,哪有你出声的份!来人哪,掌嘴!” 沐心冉微微扯了扯嘴角,皇宫里的太监到了睿王府敢如此颐指气使,是他地位太高?还是不将睿王放在眼里?敢在王爷面前直接让人动手,好大的胆子! “李公公,她是睿王妃。”梅兰小心翼翼地说道,只是望着沐心冉的眼里晃过一抹阴狠。 “胡说!”李公公摆出莲花指在面前一挥,怒声骂道,“你这个丫鬟怎的胡说八道,睿王妃可是沐家大小姐,咱家见过不只一次,怎会不认得?眼前这个丑八怪连沐小姐一根头发也比不了,你这分明是在糊弄咱家,居心何在?” 沐心冉心中冷笑,一根头发也比不了?确实,和那种女人相提并论,她还真是不屑。 梅兰一抖,急忙辩解道:“李公公,奴婢怎敢欺骗您?她真的是王爷娶进门的新娘,奴婢猜到她是假王妃,所以叫来侍卫将她拿下,谁知这冒牌王妃武功了得,竟是将侍卫们打倒在地,这不,您看地上的侍卫身上都是伤哪。” “是啊是啊,李公公,求您给王爷做主,给奴才们做主啊……” 十几个大老爷们居然对付不了一个丑女人,心里的怨怒蹭蹭地往上涨,如今有李公公在此,还不信对付不了这个妖女。 “杜管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太后瞧见睿王爷和睿王妃没有进宫请安,特意让咱家前来看看二位是因何事给耽搁了,你可别跟咱家说睿王妃失踪了。” 杜如海心里一颤,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没想到那么快,现在不过巳时刚过,李公公就到了睿王府,想必还没巳时太后便派李公公来了。 想到沐心冉的身份,杜管家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既不想害了这个看起来不错的假王妃,又不好向李公公交代。 “呵,请安?请什么安?昨日王爷大婚,可有看到宫里哪位前来祝贺?你们可有把楚璇钰当王爷看?想请安?可以啊,让那个老女人自己到睿王府来,你一个阉人别在这里颐指气使。”沐心冉轻嗤一声,脸上尽是狂妄之态。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假王妃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而且还是当着太后亲信的面,她这样说是在怪皇上和太后昨儿个没来王府吗?敢众骂李公公,而且还当着众人的面骂太后老女人,疯了不成! “你……你……”李公公作为皇太后面前的第一红人,何时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居然侮辱他,这个丑八怪是不想活了吗? 一时间,李公公被惊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王爷在此,见了不跪拜,你可知罪?”沐心冉冷眸一扫,配着脸颊上的紫色胎记,透出一股煞气。 第十七章 傻王打虎 众人只觉头皮发麻,从心底蹿上一股子凉意,李公公自然是首当其冲。[.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除了在太后和皇上面前,李公公何时如此心惊过?就算是在几位王爷面前,他也没有这种感觉。 从震惊回神后,李公公阴沉地半眯着眼睛,压抑着胸口的怒气,向睿王行礼:“奴才李权拜见王爷。” 他这算是第一次向傻王爷正式行礼,以前即使没参拜也不会有人指出来,毕竟他是皇太后的人,如今有人连太后都不怕,更没有给他留面子,要是不行礼,对方必不会轻易放了他,他便不可能惩罚对方。 身为太监,忍一时之气,是常有的事,李权能从一个小太监爬到现在的位置,忍功更是一流。 如今他礼也行了,该轮他找对方算账了! 只是,傻王爷却无视他的行礼,或者说根本不懂得要叫他起来,如果王爷不叫他起来,他就得一直弯着腰。 李权低头掩下眸中狠厉的光芒,低声询问:“睿王爷,请问奴才可以起来了吗?” “王爷,快让李公公免礼!”杜如海面色一僵,害怕李公公在暗地里算计睿王爷,赶紧出声提醒。 “李公公?李公公是谁啊?”不知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楚璇钰眨着疑惑的眼睛扫了地上的侍卫一圈,然后不解地问,“杜伯,地上那么多人,你是要让哪个起来?” 李权狭眸一眯,只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却掩盖不了其中的怨毒之意:“王爷,杜管家说的是奴才。” “狗奴才,本王没让你起来就不许起来。” 一声冷酷的厉喝震惊全场,李权身子一颤,眸底的狠意瞬间被惊愕取代,不由自主地抬眸看向对面的男子。 看着霸气侧漏的睿王爷,众人傻眼了。 难道王爷不傻了?如此威武不凡、气势逼人的男子,真是那个傻了十年的睿王爷? 楚璇钰眼眸一转,笑意盈盈地看向杜如海:“杜伯,我装得像不像?” “装,装……?”杜管家心里的热潮澎湃瞬间凉到骨子里,他以为王爷好了,忽又见王爷变成嘻嘻哈哈的样子,一时回不过味来。 “这是四弟教我的,我装得很像四弟吧?”楚璇钰一副小孩子等着夸奖的样子,双眼笑眯眯地看着杜伯。 “王爷!”李权猛地站直身子,冷声叫道。 “母老虎,你凶什么凶!再凶叫四弟把你抓去宰了!” “扑哧!”沐心冉第一次觉得那个素未蒙面的四王爷很强大!至少他的话他的动作能让一个傻子印象那么深刻,还身以为表,实在是高手中的高手! 其他人想笑却不敢笑,面部肌肉抖得跟抽筋似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爷,母老虎怎么能用宰呢?宰是用来宰猪的,像这种身无几两肉的‘母老虎’应该一棒打死了才是。你有听过武松打虎吗?哦,看你迷茫的样子,想来是没听过,等以后有时间了,本小姐再给你讲,不过武松打虎用的是哨棒,这里没有哨棒,不过用桌脚代替一下勉强也可以。” 说着,脚‘轻轻’往桌脚一踢,在众人眼里真的只是轻轻的一下,那桌子腿儿就折了。 那一脚得多有力啊,竟然如此轻易地踢断桌腿,回想刚才她以一敌众的画面,众人不由打起退堂鼓,惹了这个妖女,他们能够安然呆在睿王府吗? 沐心冉没在意众人的反应,而是直接捡起地上断了的桌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然后优雅地走近楚璇钰面前,勾唇笑道:“呐,你刚才装你四弟装得挺像的,也别等你四弟来抓人了,你直接用这根‘哨棒’把那只不公不母的老虎打死吧!” 吓?让傻王爷用桌腿打死李公公?这个女人怎么那么阴险?借刀杀人,还是借的傻王爷这把‘疯’利的刀,不是想要了李公公的老命嘛! “王妃,你……”杜如海失望地望着沐心冉,显然没料到她会指使睿王爷去杀人。 沐心冉没有在意他的变化,而是勾着唇直直地看向楚璇钰:“王爷教训一个奴才,没人敢说什么,放心,我会在后面保护你的。” 楚璇钰愣了愣,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所谓‘哨棒’,忽然抬头咧着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嗯!” 在众人不知是害怕还是期待的目光下,楚璇钰伸手接过桌腿儿,然后笑得一脸无辜地朝惊滞当场的李公公走去。 如果不是脸上嘴上牙齿上还沾着血渍,如果不是看见他刚刚咬死了一个人,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打算,没人会想到这个笑得傻里傻气的王爷接下来要做的是杀人的活儿! “李公公,你快闪开”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其他人亦是着急地劝他离开,要是李公公死在王府里,以太后对李公公的宠信,他们肯定是要陪葬的啊! “哼!咱家还不信了,睿王爷真敢打死咱家!”李公公不顾众人劝说,板着脸瞪着傻王爷,似乎以为对方只有一个花架子,不会真把他怎样。 “王爷刚刚咬死了草民的弟弟,他真的会杀人的,李公公,您先……”甄秦的话还没说完,傻王爷已经挥舞着‘哨棒’打来了! “哎哟!咱家的头啊!” 突然变快的速度是谁也料想不到的,正劝告着李公公的家丁侍卫眼睁睁地看着李公公被打趴在地,心全都揪起来,不是担心公公的生死,而是担心他们自己的小命啊。 “打死你这只不公不母的母老虎!”傻王爷兴奋地挥着桌腿,嘴里不忘念叨着,只是这话……不公不母的母老虎?显然他是记得沐心冉刚才说的话,只是脑子不太灵光,直接将不公不母的老虎变成了不公不母的母老虎。 “哎哟喂,快拦住他!快拦住他!”捂着头上的伤口,从地上抬起眼睛的李公公眼见着傻王爷的大棒再次挥来,急得连连叫道。 甄秦眼眸一沉,挡在了李公公前面,严声命令道:“还不快带李公公回宫请御医疗伤!” 伤得较轻的两个侍卫赶紧半扯半扶着把李公公送了出去,而楚璇钰的‘哨棒’被甄秦挡了下来。 沐心冉也没真想把李公公弄死,毕竟他是宫里的人,要真死了,她和太后可就不死不休了,现在她没有足够的能力与皇族对抗,所以看着他们救走李公公,没有出手阻止。 “王爷,回来,跟一个奴才打架,那是降了你的身份。” 第十八章 杀鸡儆猴 见李公公被抬走,而自己又被甄秦挡住了,楚璇钰直接丢了桌腿儿回到杜管家的身边,只是一双灿若星辰的乌黑大眼却直直地望着沐心冉,甚至忘记了这个女人是他极度害怕的母老虎。 “干得不错。”见楚璇钰如一只小狗张着大眼瞅着自己,沐心冉轻勾红唇,难得夸赞道。 闻言,楚璇钰如小孩受了表扬般傻傻地笑出声来,明亮的大眼弯成了月牙儿,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煞是可爱。 沐心冉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还能笑得如此纯净,不过也只有傻子才会有那么干净的笑容吧。 其余人听到沐心冉的话则是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心里把她彻底归到了魔女的行列,同时又不免替自己担忧,得罪了她他们还能好过吗? “王爷。”看到睿王爷不再抵触沐心冉反而还主动亲近,杜如海立即护犊地把他拉到身后,眼里闪着警惕,沐心冉刚刚那招‘借刀杀人’让他对她产生了戒备。 沐心冉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懒得辩解什么,毕竟一个管家还不值得费心神。 “杜管家,我们都知道王爷是个傻子,但是,我二弟却因为傻王爷的冲动而冤死,无论如何,都要给属下一个交代。”甄秦从傻王爷痛打李公公的场景中回过神来,满脸愤懑地说道。 “就是。今天王爷打死了甄寿,明天可能就会打死另外一个家丁或丫鬟,我们是皇上吩咐下来侍候王爷,而不是来当王爷的手下亡魂的。如果杜管家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一定会告到皇上那里,求皇上做主!” 方才傻王爷得罪了李公公,就是得罪了太后,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而他们,当然是趁此机会多多压榨,多谋取些福利了。 “这……”杜如海被逼得哑口无言,心里后悔着没有拉住王爷,不然就不会出了命案,以皇上对王爷的冷淡,必然不会包庇他,到时王爷…… 此刻,杜管家唯一想到的人就是旁边的沐心冉了,虽然怨她刚才把王爷当刀使,可是她连太后都不怕,又有一身好武艺,也只有她能帮王爷了。 “王妃……”硬着头皮向沐心冉求救,尴尬的表情看起来实在奇怪。 心中冷笑,沐心冉冷眼看着众人对杜管家的责难,刚刚不是还提防着她吗?现在不怕她了?人性果然低贱,遇到困难就求人,即使那人是他不信任的,也不能阻止他的请求。 见沐心冉冷眼旁观,杜如海的脸色愈发难看,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后悔,不知是后悔得罪了沐心冉还是后悔向沐心冉求救。 本有些畏惧沐心冉的侍卫、家丁和婢女一见沐心冉没有出头之意,顿时愈发嚣张,说话也越来越口无遮拦,丝毫没有奴才应有的样子。 “呵!主子打死了奴才怎么了?卖身契在睿王府里,你们就是睿王爷的奴才,王爷想怎么处置你们就处置你们,能死在王爷手下,也是你们的荣幸。[.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就在众人猖狂至极、得意忘形的时候,沐心冉冷酷的声音骤然响起,全场如卡带了般,突然静音,脸上的嚣张同时定格住,不上不下,颇具特色。 “你叫甄秦是吧?”沐心冉将目光转向长相壮实的侍卫长身上,比起甄寿来,甄秦强壮很多,不过贼眉鼠眼的脸与甄寿却相差无几,因为身材高大,多出了一丝匪气,土匪样的男人居然被派来守卫王府,还真是可笑。 甄秦全身一颤,心里莫名心虚起来,余光瞥见有退缩之意的侍卫和家丁,顿时挺直腰杆承认:“没错。” “呵,你父母还真会取名字。” 沐心冉突然扬唇轻笑,说出来的话让大家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忽然扯到人家父母取名的事上了? 甄秦脸上露出明显的错愕,不知对方提起他的父母是何意。 “甄秦,甄寿,你父母挺有先见之名的,知道你们是真禽兽,难道他们还能未卜先知不成?”沐心冉故作不解地问。 众人一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差点笑出声来,幸亏记得甄秦的能力,没真笑出来,只是憋在心里难受得紧,脸上因此有些抽搐。 杜如海看着一脸无辜的王妃,心里感叹了一句,这个王妃果然不简单啊,他面对众人的责难无法辩驳,而王妃只是几句话,不仅把对方骂了进去从而出了口气,而且还指出了对方做出以下犯上、欺负主子的禽兽之举,顿时将责难全都推到了对方自己身上。 甄秦明白了沐心冉话里的意思,顿时气得脸色通红,却又顾忌着她的身手,不敢轻举妄动。 “呵,其实还得多亏了你家祖宗姓氏好,如果不是姓甄而是姓贾,岂不辜负了你父母的一番期望,想来他们是真的希望你们做一辈子禽兽而不是假禽兽呢!”沐心冉云淡风轻地笑着,对方却被她气得差点炸了肺。 “该死的丑八怪!”遭受侮辱,又想到弟弟的惨死,一股邪火飙升到极点,甄秦赤红着双眼大骂一声,然后挥着拳头向沐心冉砸去。 沐心冉双眼一沉,一道冷光一闪即逝,这一下要是击实了,以自己这副小身板来看,不死也重伤,够狠! 脚底一滑,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侧身躲过挥来的铁拳,修长白皙的纤指准确地捏住甄秦的拳头,手腕一转。 只听咔嚓一声,接着便是甄秦的惨叫。 大家惊骇地瞪大双眼,忍不住狠狠倒抽着凉气。 甄秦的拳头正无力地耷拉着,关节凸出,骨头微露,他的脸更是因为疼痛扭曲在一起。 谁知沐心冉一记狠招过后,并未立即放开,那只让所有人胆寒的脚再次轻轻一抬,这次袭击的对象不再是桌腿,而是甄秦的腿! 又是一声咔嚓,惨烈的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甄秦瞬间跪倒在地,扭曲的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脸了,惨白无色,汗水洗面,狰狞可怕。 杜如海赶紧一手遮住王爷的眼睛,“王爷,捂住耳朵,别听。” 楚璇钰却是一手扒拉开他的手,兴奋地看着地上惨叫的人,配上脸上的血迹,透出一股子森冷,看得他心中大惊,王爷何时变得如此噬血? 在他印象里,楚璇钰一直像个孩子,即使受到下人的虐待,也不曾有过半分反抗,难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今日见到这些下人受罚挨打,才会那么开心吗? 不过几个瞬间,甄秦已经如一摊烂泥趴在地上,而沐心冉则拍着手向后飘离,一脸淡然,仿佛眼前的惨状不是她所为。 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甄秦,再对比沐心冉的云淡风轻,所有人惊悚地后退数步,闪烁的眼睛透露出惧意,特别是梅兰,想到之前对沐心冉无礼的谩骂,此刻死的心都有了。 “甄秦与甄寿胆大妄为,欺权弄主,侮辱主子,罪该万死,你们说――是不是?”沐心冉轻飘飘的声音传进耳里,众人齐齐打了个寒战,然后忙不迭地点头称是,谁敢说不是,那不是找死嘛! 第十九章 丢去喂狗 “把甄秦这个恶仆拉下去乱棍打死!”沐心冉随手一指,正是跟在甄秦身边进来的两个侍卫。 两个侍卫身子一抖,连忙上前压住甄秦的两条手臂。 “记住了,谁要敢放水,被打死的就是谁!” 原本还想偷偷把甄秦放走的侍卫登时一僵,再是快速地点头,急忙把甄秦拖了出去,随后便是一道道棍棒与肉体的交响乐,而甄秦在痛叫两声后已经晕了过去。 “你们几个把他给本小姐丢到乱葬岗上喂野狗。”沐心冉冷目一扫,被扫过的人无不战战兢兢的,被指着的两人同样身形一震,心中暗呼倒霉,却不得不壮着胆子照她的话去做。 此时,他们又一次体会到了沐心冉的狠,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竟然要把甄寿丢去喂野狗,若是以后要他们伺候这样恶毒的主子,他们还能够好过吗? 只能祈祷皇上太后能把这个假冒的王妃送走,至于会对她如何处置,他们已经不想知道了。 “呜呜呜,我的小黄!我要我的小黄!……”不知是不是沐心冉口中的野狗触动了楚璇钰,静站在杜如海旁边的他突然哭闹着要找他的小黄,眼看着甄寿要被拖走了,就要追去,被眼疾手快的杜如海抓住。 “王爷,小黄已经离开了。” “你骗人,小黄才不会离开我,我的小黄对我最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对他最好?一条狗待王爷都比奴才要好,可见这群下人平时是多么恶劣。 沐心冉眸光微闪,楚璇钰伤心的俊脸看起来楚楚可怜,眼角瞥到缩在墙角颤微微的家丁,蓦然一冷,连傻王爷的唯一寄托都要毁掉,这群下人真是该死! 感觉到沐心冉森寒的目光,众家丁齐齐抖了一下,头更加往下低,恨不得找个洞藏起来。 “去把小黄带来!” “小,小黄……”家丁们语不成句,惊惶得扫了沐心冉一眼,连忙又低下头去。 “怎么?不会是连狗骨头都吃了吧?”冰冷的声音又冷硬了几分。 闻言,享用了狗肉的家丁又是一颤,心里把甄寿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要不是甄寿带头,他们哪里会把王爷的狗给杀了还煮了吃了。 “还不快去!” “是是是!”一众家丁哄的一窝蜂涌向门口。 “难道一只狗需要十几个人去抬?你们以为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吗?”沐心冉冷冷地看着恨不能逃出房间的家丁,她岂会不知道他们打着什么主意。 十几个家丁顿时僵在原地,挤在最前头的家丁趁着这个时候冲了出去,其他人只能干瞪眼,心里暗骂他的狡猾。 “王爷,你的小黄马上就要来了,别哭了,那么多人还看着呢。”杜如海心疼地擦着王爷脸上的泪水,心里希冀着那群下人并未真的杀了小黄。 “真,真的吗?”楚璇钰果然停止了哭泣,脸上混着血和泪,很是狼狈。 “嗯。”看着一双水眸信任地盯着自己,杜如海昧着良心肯定道。 “嗯嗯,只要小黄没事,我就不哭,我不能让小黄笑话了。” 听到楚璇钰单‘蠢’的话,沐心冉没来由地扯了扯嘴角,一个傻子不怕人笑话,却怕狗笑话,还真是…… 很快,跑出去的家丁提着一口锅进来了,其余家丁纷纷让开道来。 “小黄呢?我的小黄呢?”楚璇钰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家丁的手臂使劲晃着。 家丁没注意,手一松,端着的锅顿时翻倒在地,锅里的汤连带着几块肉洒在地上,冒出丝丝热气,看来被叫来当帮手前,他们还在享用呢。 “王爷,你的小黄在地上。”沐心冉神色不变地对楚璇钰说。 “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楚璇钰一脸懵懂地问道,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在地面上搜索着。 “地上的肉就是你的小黄。”看到楚璇钰还没明白,沐心冉残忍地道出事实。 “你骗人你骗人!我的小黄高大威猛,才不会是地上的肉,我的小黄没有死。”楚璇钰脸色煞白,张大双眼愤恨地瞪着沐心冉,就如同认定沐心冉是杀他小黄的凶手。 “知道你的小黄为什么会死吗?”沐心冉扫了众家丁一眼,淡漠地问。 楚璇钰傻傻一望着她没有回答,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悲伤,他的母妃不要他了,连小黄也不要他了…… “是被你害死的。” “王妃,你不要胡说!”杜如海生气地阻止道,明明就不关王爷的事,为何王妃要这样刺激王爷? 刚刚受到森冷目光注视的家丁眼里闪过诧异,王妃不是要追究他们的罪过吗?怎么怪到王爷头上了。 第二十章 太后懿旨 “不是……不是……不是我害死了小黄,呜呜呜……” “不许哭!”冷眸移到哭得梨花带雨的俊脸上,沐心冉微蹙着眉喝斥道,“如果不是你太懦弱,那群狗奴才哪里有胆子杀了你的狗?堂堂一个王爷,你也好意思在一群下人面前哭?难怪没人把你放在眼里,有你这样的主人,小黄早晚都得死,现在死了对它来说指不定是件好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冷酷的话让楚璇钰的哽咽卡在喉咙里,不知有没有听懂沐心冉的意思,而其他人总算明白了她话中有话,不由得噤若寒蝉。 杜如海也闭上了嘴,原来王妃是为了王爷啊,如果王爷一直被欺负,那么只会让那些小人越发猖獗,而真心待王爷的人如果没有能力和实力,也必定会被这群恶仆弄死。 明白了王妃的良苦用心,他心里感激,更加庆幸这个女子是王妃,只是,皇上让沐大小姐嫁过来,眼前的女子会不会被皇上降罪? 想着,杜如海立即变得忧心忡忡。 “看看杜管家一把老骨头了,还整天对你忧心挂肠,生怕你被人欺负了,可是他还能照顾你几年,还能保护你几时?今天的王妃要是换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仅你要被欺负,王妃也会被人打死,傻不是你的错,但是傻到无可救药就是你的不是了。别把傻当借口,那不过是懦夫的表现。” 沐心冉越说越带劲,也许是真看不贯一个堂堂的王爷如此被人欺负了去,向来自私自利的她,第一次想要帮人,也不知她这样说傻王爷到底能听懂多少,但是一个会因狗死去而哭泣的人,必然还没有完全痴傻,或许只是智力低了点,好好教,还是能好转也说不定。 楚璇钰像个孩子被训时委屈地低着头,一颗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后滴落在地。 家丁、侍卫和婢女无不震撼地望着满腔愤慨的女子,他们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傻子难道还能成大事不成?而沐心冉明里暗里指出他们的罪行,更是让他们脸色变了又变。 这时,睿王府大门外闯入一批侍卫,紧接着凌乱的脚步声向新房靠近,很快便进入大家的视野里。 “奉太后懿旨,速请王爷王妃进宫。” …… 长秋宫里,只听到太后的红人李公公声声哭诉:“太后,您可要替奴才作主啊!奴才替太后传话,谁知不仅受了睿王爷的侮辱,还险些丢了老命,奴才贱命一条没了就没了,可是奴才还要侍候太后,睿王爷这不是在和您作对嘛!更可气的是那假王妃,还在奴才跟前辱骂您,哎哟,那话奴才都不敢说出口……” 李公公额头上包扎着白布,此时正一手抚着头委屈地看着端坐在雕花木椅上的皇太后。 西楚太后身着湘红色妆霏缎宫袍,红袍上绣着大朵大朵金红色牡丹,细细银线勾勒出精致轮廓,显出一国太后所拥有的雍容华贵; 纤指上戴着红玉所制的护甲,镶嵌着几颗鸽血红宝石,雕刻成妖娆的花状,美艳不可方物;端庄秀丽的脸并没有老去的痕迹,加上上好的胭脂水粉擦试,依旧美丽动人; 头发被宫女挽成的端庄发髻上插着一枝镂空飞凤金钗,另外又戴着几朵珠花,更趁得太后娇艳夺目。 此时,看着李权的惨状,一双画着眼线上挑美眸里闪过凌厉之色,面色微沉,“连哀家的人都敢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李公公哭丧着脸,眼底掠过一丝恨意:“太后,可是那个睿王爷是傻子,恐怕不好找他麻烦啊……” “哼!傻子就可以随意打人杀人了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一个王爷!”太后冷嗤一声,语气愈发严厉,一道狠光从眼里一闪即逝,“听你说那王妃是假的,可否确定?” “假的假的!奴才怎敢未确定就禀告太后,那个假王妃面如鬼煞,与沐家大小姐,楚国第一美人根本无法相比,而且她还出言诋毁太后和皇上,更是唆使睿王爷打奴才,不然睿王爷怎么会突然打人呢?” 李公公恨自己被傻王爷打了,但更恨那罪魁祸首,自从成了太后面前的红人,他何时如此狼狈过?以他瑕疵必报的性格,要是能忍下这口气就怪了! “好!既然你如此肯定,那么就派人去请皇上过来一趟,另外派人到丞相府把沐丞相和沐小姐请过来,当堂对证,倒要看看那个假王妃是怎么回事!放心,你的委屈哀家懂,刚才不是让人去请睿王爷和睿王妃了吗?哀家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太后安抚完李公公后便派人去请皇上和沐丞相父女,之后静等着他们的到来。 不久,楚璇钰和沐心冉相携而来,还未进长秋宫,便听到太监高呼通传。 “睿王爷睿王妃到!” 第二十一章 入宫 杜如海被拦在宫门外,因此只有楚璇钰和沐心冉两个人,从背影上来看,男的身材修长挺拔,女的身姿轻盈如柳,看似郎才女貌,可是凡看到他们正脸的人,无不扼腕叹息。 傻王爷大家见过几次,而跟他走在一起的女子从眼角到脸颊,遍布紫色斑纹,其他地方也是色如土黄,看起来十分丑陋,直到两人已经远去,侍卫宫女太监还在小声议论着。 沐心冉抿唇观察着皇宫的地形,她的手被楚璇钰牵着。之前摞倒家丁侍卫,又逞能踢断了桌腿,手脚都在疯狂地叫嚣着它们的无力和疼痛,而楚璇钰,这个傻到单纯的王爷,竟会比其他人都敏感,好像看出了她的吃力,乖乖站在她身边,有意无意搀扶着她,才不至于让其他人发现了去。 就这样走了一路,直至到达长秋宫。 沐心冉侧眸看了眼乖顺地站在自己身边的楚璇钰,面上无波。 “两位请。” 没有在意一旁宫女太监放肆的打量,楚璇钰亦步亦趋地跟在沐心冉旁边走进正殿,耳里一直徘徊着杜如海对他说的话,要他好好听旁边这个女人的话。 嗯,杜伯说了,母老虎不是母老虎,是他的娘子,要他保护娘子。[.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刚才娘子保护了他,他也要保护娘子。 要是杜如海见了,怕是会感动得老泪纵横了,毕竟王爷从来没有那么听话过,总是想什么做什么,他说的话基本很难被王爷记住。 进入正殿,沐心冉一眼便见到端坐在椅上的雍容华贵的妇人,此时正一手端着茶杯轻抿着,身后两个宫女轻摇着羽扇替她扇去热气,而李公公恭敬地站在她的左侧,只是一双眼睛如毒蛇般怨恨地盯着她和楚璇钰。 想必那个正兀自喝茶的妇人便是当今西楚国太后了。 看着她浑然忘我地喝茶,沐心冉心里冷笑,很好,一来就把他们晾在这里,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吗?可惜,她沐心冉不吃这一套。想比耐性,那就看谁坚持得更久! 沐心冉察觉到身旁楚璇钰的紧张,轻轻握住他的手,感觉到手里微湿,不由得一愣,侧头看见他脸上些微的紧张,眼神更是往别处瞟,不敢看向前面,莫非他害怕太后? 想着,视线移到沉默不语的太后脸上,美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那双上挑的双眼透露出一股子狠劲,下巴尖细,带着一丝刻薄,一看便知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能够把自己的儿子推上皇位,自己成为太后,必然是个狠角色,而楚璇钰这个傻王爷想必受了对方明里暗里不少的欺压,因此才会不自觉地产生退缩。 “大胆!见了太后还不下跪行礼,你们可知罪?”李公公瞟了太后一眼,忽然高声指责道,这完全是报沐心冉在睿王府内逼他的那一仇。 楚璇钰怒瞪着李公公,惊得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却正好撞在后面的宫女身上,顿时哀嚎声起。 太后脸色一沉,端在手里的杯子猛地往桌上一搁,瓷器与桌面的碰撞发出剧烈的响声,吓得宫女软腿跪下,李公公也跪了下来,唯有大殿中央的一男一女笔直地伫立着。 “李公公,殿上的女子可是皇上赐给睿王爷的王妃?” 见太后明知故问,李公公立即知道她的用意,配合地说道:“回禀太后,睿王府的杜管家说她是睿王妃,可能是奴才眼拙了,奴才记得自己以前看到的沐大小姐貌美如花,更有西楚第一美女之称,可是殿上女子,实在是……” 说到后面止住,颇为惋惜地轻叹一声。 “可有听说过沐家小姐容貌被毁之闻?”太后轻抬起一直垂着的眸子,望向面前的女子,即使早有准备,也被沐心冉的‘美颜’吓了一跳,搁在桌上的手没注意一下子挥到茶杯,还未喝完的茶顿时倾倒在桌上,湿了她的手。 “太后,您悠着点儿,可别烫伤了!”李公公紧张地站起来拿出洁白无暇的手帕擦去她手上的水渍。 “没事。”太后整了整袖摆,面色阴沉地扫视着殿上的女子,“小李子,你还没回答哀家的问题呢。” “回太后,不曾听闻。”见太后没事,李公公退回原先站着的位置。 “既然如此,这位睿王妃又是何人?沐家大小姐既未毁容,又长得美丽动人,眼前这个可不像传闻的那般。” “奴才也纳闷这事呢!” 沐心冉冷眼看着太后和李公公一唱一喝,就像在看两只鸭子在台上唱戏一般。 见沐心冉丑颜上没有丝毫的心虚,反倒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太后凤眸一眯,冷喝一声:“来人啊,把这个假王妃抓起来!” 守在外面的侍卫立即冲了进来,向沐心冉围去。 楚璇钰立刻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嘴里囔囔着:“你们闪开,不许你们欺负本王娘子!不许你们抓娘子!” 他之前怕沐心冉怕得要死,这会儿竟然想着护她,别人不知他是如何想的,但凡靠近的侍卫,就一阵拳打脚踢招呼过去,如护犊的老虎,惊得侍卫不敢妄动。 毕竟,面前的是西楚四王爷,身份尊贵,而且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傻王爷替人出头,不免有些惊愕。 听着那一声声娘子,沐心冉微微错愕地盯着踢着脚,一手紧拽着她的楚璇钰,看到他脸上冒出的细汗,还有无法掩藏的紧张,她的心轻轻颤了一下,他不是一直叫她母老虎吗?为何……为何会变成娘子? “裕王爷,奴才还没请示太后,你怎么就闯进来了?等下怪罪下来,奴才……” “混帐东西,还不兴本王拜见太后吗?再拦着,呆会儿别怪本王状告到太后那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诶,裕王爷――” “咦,长秋宫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热闹了?” 听到这个声音,太后的脸又沉了几分。 第二十二章 少年轻狂 沐心冉侧身看去,什么人敢如此大胆擅闯太后的宫殿。 只见来者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如冠玉,眉眼含笑,嘴角微勾,似乎也在笑,一袭靛蓝色的长袍衬得他的身姿愈发挺拔,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紫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以翠玉冠高高束起,墨绿色的玉冠与长袍相得益彰,整个人透出一股俊逸潇洒。 又一个极品! 沐心冉心里嘀咕一句,皇家里出来的孩子果然都是美人,除非基因突变,否则都不会丑到哪去。 侧头打量着楚璇钰,相比进来的俊郎少年,楚璇钰的长相更加妖孽。 今天他穿着一身紫色锦袍,领口和袖口处同样绣着银丝边,不过不是祥云,而是一朵朵红海棠,腰间是一条墨玉带,比刚进来的男子高出半个头的他配上这身行头,透出与生俱来的高贵,无人能比的俊美容颜在紫袍玉带的映衬下,更加迷人耀眼。 “四弟!”正打量着,忽见楚璇钰咧开嘴角朝男子叫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沐心冉轻挑蛾眉,这就是西楚四王爷楚璇璞?被楚璇钰常挂在嘴边的裕王爷? 此时,侍卫已经退到两边,楚璇璞闻声望来,看到正中央的楚璇钰,眼前一亮,正要叫人,余光瞟到他身旁的沐心冉,顿时大吃一惊:“天啊!世上怎会长得如此之丑的女人?” 说完,还不屑地打量了一眼,朝楚璇钰说道:“三哥,你怎么和那么丑的女人呆在一起?快躲开,忘记我跟你说的了吗?那么丑的女人绝对是极品母老虎,小心一口把你吞下肚!” 沐心冉面色一寒,立刻将楚璇璞归类在欠揍的行列。 楚璇璞不知道他已经在无意得罪了一尊大神,等到报应来的时候已是悔之晚矣。 “裕王爷今儿个怎么会来到哀家的长秋宫?”见楚璇璞擅闯自己的宫殿又没向自己请安,太后的脸色几乎能和锅底持平了。 “唉!看本王糊涂的!”楚璇璞暂时放弃了让楚璇钰远离沐心冉,拍着脑袋一脑地看向太后,双手一举,放到身前,行了个没模样的礼,“太后,璇璞这不是来给太后请安吗?” “行了行了,你要真是诚心来给哀家请安,这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了。”太后忍着怒气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 “说吧,到底来哀家这里干什么?你裕王爷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别以为插科打浑哀家就信了。” “哎,还真瞒不住您哪!本王这不是仰慕三皇嫂的美貌,趁着今日三皇兄和三皇嫂来给太后您请安,就来瞧瞧了。对了,三皇嫂呢?怎么没看到她?” 说着,一双明亮灵动的大眼睛四处打转着,似乎在找找让他慕名而来的‘三皇嫂’。 “皇上驾到!” 这时,一声尖细嘹亮的音调响起。 一干太监宫女侍卫跪在地上:“奴才(奴婢)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璇璞微躬着身,瞟见楚璇钰和丑女鹤立鸡群地站着,立刻小声地说道:“还不快拜见。” 可是,两人根本把他当空气,气得楚璇璞牙痒痒,还想说什么,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已经走了进来。 “免礼。” “谢皇上。” “儿臣给母后请安。”楚璇瑾迈着贵气逼人的步伐从众人中间走过,几步走到太后面前拜到。 沐心冉低着头,只能看到一双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色靴子,衣服下摆是蓝色丝线绣成的波浪,夹杂着白色的浪花,再上面便是龙纹浮现的明黄色衣袍。 抬起头来,看到挺拔如松的背影,微微露出侧脸,虽是侧脸,却更突出楚璇瑾深刻的五官,如雕刻般完美,不似楚璇钰的精致美丽,也不像楚璇璞的阳光俊朗,而是彰显着帝王的尊贵,凌厉。 “皇上来啦,快免礼,过来坐吧”太后眼中闪过喜色。 楚璇瑾眸光一闪,隐过一丝异样,坐到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略微诧异问:“母后,叫儿臣过来有何要事?” 说话的时候,一双鹰眸锐利地扫向殿中央的楚璇钰,见到气宇轩昂的睿王爷时,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忽然察觉到一道毫不掩饰的审视目光,楚璇瑾冷眸一转,正对上一汪幽潭,平静无波,却又深邃难测,让人不自觉深陷其中。 瞳孔微微一缩,楚璇瑾回过神来,待注意到沐心冉右颊上的紫色胎记时,心里一动,已经猜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不过表现却不动声色,反倒一脸疑惑地问:“这位姑娘是――?今天不是睿王和他的王妃进宫给母后请安吗?怎的不见睿王妃?” “是啊,我也好奇这个丑八怪是谁。怎么那么久都没看到三皇嫂?不会是三皇兄太威猛,累得三皇嫂爬不起床,无法进宫给太后请安吧?” 听到这段浑话,沐心冉嘴角一抽,传言裕王爷放荡不羁,口不择言,看来传言也不尽是假啊,就他这样,说话没个正经,在太后和皇上面前都不知道收敛,根本就是个风流浪荡公子哥儿。 第二十三章 召人训问 而楚璇瑾似乎才注意到楚璇璞的存在,奇怪地看向他:“真是难得,四弟今天怎么会到母后这边来?” “皇兄,你也太打击人了吧?想我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站在哪儿都是一道风景,你居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别贫嘴了!朕还不知道你的性子?乖乖坐到一边去,别让你三皇嫂看了笑话。”楚璇瑾也是随口一问,见楚璇璞有长篇大论的趋势,顿时开口让他停下。 楚璇璞撇了撇嘴,有气无力道:“是,臣弟遵旨。”说着,朝旁边的椅子上走去,懒洋洋地贴了上去。 这时楚璇瑾也没功夫和他纠正坐像了,抬眸一脸关心地看着楚璇钰:“三弟,昨天新婚过得可好?大哥刚好昨天有事没时间到睿王府给你道喜,不知你会不会怪大哥?” 真诚中略带自责,口吻亲切温柔,似乎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大哥对弟弟表示关心和歉意,要不是知道他是皇帝,以及他藏在眼底的凌厉,沐心冉都要以为这真的是一位疼爱弟弟的好哥哥了! 可是,就凭他安插在睿王府的奴才来看,就知道这个皇帝不是什么好鸟,还有昨天冷清的婚礼,若非有楚璇瑾的默认,哪会那般;还有一点,便就是昨天隐在暗处监视他们的探子,以她之见,最有可视派人监视睿王府的便是这个皇帝。 沐心冉虽然心中不耻楚璇瑾的假仁假义,但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微垂着脸,让人看不清她的样子。 见楚璇钰闭着嘴没有回答,楚璇瑾鹰眼微眯,又问:“三弟对大哥给你安排的王妃可还满意?” 楚璇钰抓着沐心冉的手,似乎没听到楚璇瑾的问话一般。 沐心冉暗暗好笑,再淡定的人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傻王爷也得憋出病来,以她的眼光来看,这位西楚皇帝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可惜遇到睿王爷,也只有憋气的份了,谁叫当皇帝的爱面子不好拉下脸来呢。 楚璇璞一脸看好戏地盯着楚璇钰,这个傻三哥还挺有能耐的,在他面前问题一大堆,总是把他整得哑口无言,在皇兄面前倒变成了哑巴,可是对于现在的皇兄来说,三哥不说话怕才更让人下不了台吧。 楚璇瑾深吸了口气,转头问太后:“母后,怎么不见睿王妃?您叫儿臣过来不会就是来喝茶的吧?” 太后脸色也不是很好,扫了眼殿中央像两根柱子似的男女,沉声道:“皇上,哀家这是请你来主持公道的。” “主持公道?”微微讶异的声音从楚璇瑾的口中溢出,眼眸一闪,忽而冷声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给太后气受?” “唉!”太后叹息一声,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李公公一眼,继而望了眼天色,沐丞相应该也快来了吧。 恰在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太监。 “启禀太后,沐丞相和沐小姐来了。” “快让他们进来。”太后急急说道。 见状,沐心冉心中冷笑,想来个当堂对质吗?哼!她也很想看看沐老头和沐心秀是如何狡辩的。 “咦,沐丞相怎么会到长秋宫来,还有什么沐小姐?沐小姐不是嫁给三皇兄了吗?莫非是沐丞相的其他小姐?”楚璇璞眼珠子在眼眶里不停地转着,似疑惑,又似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楚璇瑾喝了一口宫女递过来的茶,目光望向殿外,好像也在好奇沐丞相父女怎会来长秋宫。 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李公公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如今去睿王府一趟回来成了这副模样,想来是在睿王府遭了罪,他还真好奇在睿王府有谁敢那么大胆出手打李权,只是时间太急,安插在睿王府内的探子还未来得及向他禀告他便被太后叫来了这里,不过似乎很快就能知晓了。 “微臣参见皇上和太后娘娘。” “臣女参见皇上和太后娘娘。” 很快,一个老头和一个少女走了进来,沐翰博和沐心雨一起向皇太后和皇上行礼。 沐心冉见到沐心雨时,眼中的冷意更深。 “免礼。”太后见皇上没有出声,只好自己让他们起来。 一双凌厉的凤目打量着沐翰博身边的年轻姑娘。 沐心雨谨记沐丞相的话不敢随便乱瞟,但在太后的注视下不免瑟瑟发抖。 沐翰博也是一脸紧张,虽然他已经想好了说辞,但就怕皇上和太后不愿网开一面,还是要治他的罪,特别是看到了和睿王爷站在一起的沐心冉,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沐丞相,哀家请你来可不是让你低头不语的,怎么?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好歹也是你亲生的,何况昨儿个才刚嫁出去,如今见了连声招呼也省了吗?”太后轻瞥了沐心冉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第二十四章 丞相苦心 沐翰博脑中响过警铃,赶紧呼道:“太后明鉴,有太后和皇上在此,老臣不敢妄自窥探,故忽略了睿王爷和睿王妃。” 说着,转身便向睿王和睿王妃行了个礼。 “这么说沐丞相是不是也忽视了本王的存在啊?”一道玩世不恭却不乏威严的男声从旁响起。 沐翰博脊背一凉,裕王爷算得上西楚皇室的另类,说话从不看对象场合,当然对他这个一国丞相也不会例外,如今因为担心自己使的调包计被降罪而忽略了这个裕王爷,不知道会被怎么戏弄呢! 如是想着,赶紧躬着身朝楚璇璞行了一礼,他身边的沐心雨自然跟着行礼。 “不知这位沐小姐是沐丞相的第几位小姐啊?长得可真标志,听说本王的三皇嫂也就是沐丞相的千金可是西楚第一美人,怎的如今三皇兄进宫却没有见着她?沐丞相不觉得奇怪吗?”楚璇璞勾着唇疑惑地问,即使是有疑问,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似乎那红色的唇瓣永远是向上勾着的。 “恕老臣直言,裕王爷许是弄错了。”沐翰博心知此事瞒不过,想着自己先承认免得还要多个欺君之名。 可是就他使的那招偷梁换柱,还不算欺君吗? “呵!沐丞相倒是说说本王错在哪里?”楚璇璞笑得愈发灿烂,一双明眸弯成了月牙儿,可落在沐翰博眼里却觉得那是魔鬼的微笑。 太后见此,没有出声阻止,她也想听听沐丞相如何辩解,塞给睿王爷一个丑王妃她没意见,但是如此猖獗的王妃,还敢打她的人,却是她绝不容许的。 楚璇瑾听着两人的话,一双锐利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沐心冉,传闻沐丞相有一个丑颜庶女,无才无德又无颜,这样的废物会是殿上那个女子吗?面对太后、皇上和王爷面不改色,即使面丑如鬼,却没有丝毫自卑的情绪,傲然站在楚璇钰身边,竟然不会被楚璇钰的绝世容颜掩盖,似乎她自有一股傲骨风华。(.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楚璇瑾对这个被沐丞相换上的睿王妃生出了一丝兴趣,看着她的目光也变得愈发chi裸。 沐翰博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忽然跪到地上:“臣请皇上恕罪。” “沐丞相为我西楚国鞠躬尽瘁,何罪之有?”楚璇瑾明知故问,脸上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是啊,沐丞相,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呢!怎么忽然请求皇兄恕罪,要是要求宽恕也是求本王才是啊!”楚璇璞弯着的眼睛睁大了些,不过仍是笑着的样子。 “皇上,臣罪该万死,只望皇上看在臣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开恩让老臣告老还乡。”沐丞相低下头叩拜道。 没想到沐丞相会来这一招,众人微愕,楚璇瑾惊讶道:“沐丞相何罪之有?自朕登基以来,如不是有沐丞相的倾力辅佐,朕岂能把西楚国治理得井井有条,若沐丞相真有错,也不至于要卸甲归田啊,再者朕也不能没了沐丞相,你先起来再说吧。” 楚璇瑾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沐翰博安心了不少,在沐心雨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年纪不小了一样。 “皇上赐婚,是沐家无上荣耀,欢欢喜喜置办了嫁妆把臣的大女儿嫁给了睿王爷,可是过后仔细回想,觉得以皇上的仁义和睿智,应不会把臣的大女儿冉儿嫁给睿王爷,毕竟冉儿在外的名声不好……” “沐丞相,你这话就不对了,怎么叫你大女儿在外的声名不好?她可是西楚第一美人,多少王公贵族想娶还没机会呢!连本王也想一睹沐小姐的芳容,如此佳人,怕是赞美还来不及哪会有什么污名?” “唉!裕王爷不知,其实……其实站在睿王爷身边的女子就是老臣的大女儿。” “什么?你说这个丑八怪是沐大小姐?”楚璇璞瞪大晶亮的俊眸,不敢置信地盯着沐心冉的脸。 沐心冉微勾了下唇角,黝黑中墨的双眸里闪过一道快得不可思议的冷芒,却还是被一直注意着她的楚璇瑾注意到了。 楚璇瑾不由得微眯上双眸,嘴角浮出一丝带着兴味的浅笑。 “正是。”沐翰博肯定地答道。 “沐丞相,你蒙本王就算了,难道还要欺瞒皇上和太后不成?谁不知道沐大小姐长得如花似玉,你居然说这个丑八怪是沐大小姐,你以为我们眼睛瞎了吗?” 楚璇璞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沐丞相,颇有一探究竟的意思。他还奇怪怎么没有看到睿王妃,原来他的三皇嫂一直就在殿上,而且长得如此‘特别’! “以沐丞相的为人,断不敢欺瞒朕,四弟让沐丞相讲完再说也不迟。” 见楚璇瑾这样说了,楚璇璞也不好驳了他的话,悻悻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只是一双狡黠的眼睛仍不安分地转动着,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第二十五章 倒霉公公 “皇上,臣的大女儿是贱妾所生的沐心冉,与老臣的二女儿沐心秀乃同一天出生,只是早了几个时辰而已,由于大女儿天生丑颜,又无德无才,故在外名声不好,而府里的下人皆奉二女儿为大小姐,以讹传讹之下,世人便不知道臣的大女儿实是沐心冉。” “此番陛下赐婚,圣旨里指明要老臣的大小姐与睿王爷共结连理,老臣自是不敢违抗,只是昨日一夜未眠,思来想去,觉得小女实在配不上睿王爷,故今日向皇上禀明真相,望皇上明察,非臣欺瞒皇上,篡改圣意,塞了个假王妃给睿王,实是世人不知实情,人云亦云,才有了今日的场面。” “哈!你的意思就是这个女人也是你女儿,她就是那个‘声名赫赫’的天下第一丑女?”楚璇璞毫不掩饰脸上的嘲笑,不知是在嘲笑沐丞相还是在嘲笑沐心冉的丑陋。 沐翰博躬着身小心地看了皇上一眼,却撞上一双精锐的目光,顿时心神一震,一股凉意从脚底冒出,瞬间窜到四肢百骸。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呵!朕自然明白沐丞相不敢欺瞒朕,只是你为何现在才说?朕本是一片好意,替睿王爷娶个好王妃,如今因这乌龙,把世人嘲弄的丑女嫁给了睿王,都说人言可畏,若是别人不清楚,会说朕故意塞了个一无是处的女人给睿王,欺负他心智不全,沐丞相,你要朕如何处理是好?。” 平静无波的声音里隐含着丝丝寒意,让沐翰博悬着的心更加揪紧,听到最后一句,沐丞相的腿软了下去:“皇上,老臣罪该万死!老臣真不是有意为之啊……” “不是有意难道是故意的?”楚璇璞无辜地问了句。 沐翰博磕着的头一滞,心里狠狠地把楚璇璞臭骂了一顿,他今天要是栽了肯定是裕王爷的‘功劳’! “皇上,臣真的是无辜的,臣怎敢陷害皇上?给微臣天大的胆子臣也不敢有丝毫诋毁皇上的想法啊!” “皇上,求您饶了我爹爹吧,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沐心雨见沐丞相跪着磕头,皇上和太后则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顿时慌得跪下,连连求饶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过了半晌,楚璇瑾才平和地开口,仿佛刚才的冷意只是沐翰博的错觉。“沐丞相此举何意?朕并未治沐丞相的罪,只是询问一下沐丞相接下来怎么办,何至慌张呢?” “谢皇上!谢皇上开恩!” “谢皇上……” 沐翰博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赶紧磕头谢恩,沐心雨见状连忙跟着磕头。 “哼!” 太后的一声冷哼突兀地响起,也让沐翰博心里再次一紧,想到太后把他叫到这里来,难道还再怪他? “母后怎么了,谁惹您不高兴了?”楚璇瑾沉着脸问。 “皇上,今天你可要替哀家作主,这事说什么也不能就算了。” 不待众人发言,太后示意李公公站出来,忿忿道:“看看,哀家的人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嘶!” 众人露出错愕的表情,楚璇璞更是夸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好像他之前没有看到李公公一般,“李公公,你何时换上这么一副装扮了?不会是你家死了亲戚吧?” 噗!楚璇瑾刚喝进口里的茶全喷了出来,正好喷在了侧面李公公脸上,一脸倒霉相的李公公顿时成了落汤鸡,狼狈不堪。 而这时,楚璇璞却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正因为他的话而嘴角抽搐的众人嘴角抽得更厉害了,不过此次不是无语而是憋笑造成的。 沐心冉微垂着头,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裕王爷虽然无理头了点,但这张毒舌有时却也挺可爱的嘛。 “咳咳!”楚璇瑾尴尬地放下茶杯,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眼里略带歉意地瞟了李公公一眼,只是让一个皇帝屈尊降贵向一个奴才道歉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实属意外,毕竟他已经猜到了李公公这副尊容因何而来,听了楚璇璞的话还能不为所动那才奇怪。 李公公凭白洗了次免费澡,而且还是皇上‘御赐’的,自然不能够发火,只是听到裕王爷毫不留情的嘲笑以及那一声声压抑的闷笑,头上圈着白布,还挂满茶水的老脸纠结成一团,内心更是扭曲又扭曲,复杂的心绪已经不是一两句话可以形容的了。 “裕王爷,您猜错了!老奴孤身一人,何来亲戚一说,这头上是伤而非替死人披麻戴孝。”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更为尖锐,听在耳里都是一种折磨。 李权对裕王爷恨极,可是对方的身份又不是他能够得罪得起的,只能有苦自吃,而他之所以会被嘲笑,会面临此时的场景,都是傻王爷和丑王妃的错,因此对两人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咦,要知道李公公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谁嫌命太长了敢出手打李公公?”楚璇璞疑惑地眨了眨黑亮的眼睛,只是一句似无意的话却道出了两个事实。 第二十六章 有心无力 其一,讽刺李公公仗着是太后的人作威作福,平常人惹不起;其二,暗嘲太后纵容奴才以权欺人; 在场除了睿王爷哪一个不是聪明人,一下子便听出了楚璇璞言下之意,神色不由得变了变。 太后脸色阴沉如墨,她本意是要向睿王和睿王妃问罪的,没想到这个不着调的裕王爷三番五次插嘴,明里暗里的讽刺,她就算再淡定此时也抓狂了。 沉声低斥道:“裕王爷不觉得话太多了吗?哀家请皇上来此作主,裕王爷如果再耽搁下去就是耽误皇上的时间,若无事,你安也请过了,可以离开了。” 直言不讳的逐客令没有让楚璇璞感到尴尬,嬉皮笑脸地捂着自己的嘴巴支吾道:“太后恕罪,太后恕罪,本王再不插嘴,本王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戏行了吧?” 太后呼吸一滞,一双明媚的凤目掠过寒芒,看戏?亏他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要不是他舅舅是手握兵权的秦将军,她哪里要像现在这样畏手畏脚? 一口邪火积在胸口,太后转而将矛头指向楚璇钰和沐心冉。 “李公公跟了哀家这么多年,哀家未曾重罚过他,今日让他到睿王府请睿王爷和睿王妃进宫,可谁知没请到两位反而带了伤回来,听李公公说,这伤是睿王爷打的,大伙儿都知道睿王爷脑子不灵光,自然不会随便打人,只是没想到那教唆者会是刚过门的睿王妃!” 太后是在向众陈述事实,说最后三个字时,一双眼睛凌厉地扫向沐心冉,如果目光可以伤的话,估计沐心冉已经被啄出无数个洞。 还跪在地上的沐翰博登时老脸皱白,身子也忍不住震颤了一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从未被自己注意过的废物女儿胆敢教唆王爷打太后身边的红人,是谁给了她那样的胆子? 他正担心得要死,谁知这不懂事的三女儿竟然突然开口。 “不可能!这个丑八怪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出此等事!”沐心雨一直听着大家的谈话,直到他们说到沐心冉教唆王爷打李公公,想到平时沐心冉任自家姐妹欺负,被一群奴才群殴也不见还手,如此懦弱之人哪敢让王爷打人,脑子一抽,便大声喊了出来。至于上次沐心冉大发神威的事,过了十日,已经被她遗忘,只当那是沐心冉发疯。 沐心冉嘴角一翘,真是个没有脑子的女人。 果然,太后和皇上的脸都阴沉下来。 沐翰博吓得连忙将沐心雨的脑袋压下去,口中连连请求道:“小女无知,说错了话,请皇上恕罪,请太后恕罪。” 沐心雨也发现了自己出声不是时候,颤抖着躬着身不敢再言语,心里把沐心冉恨死了,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脑子发热在太后和皇上面前突然大喊大叫。 眸光恨恨地瞥向沐心冉,谁知这一看竟看得痴了。 那个站在沐心冉旁边的俊美男人难道就是传闻中的睿王爷?可是他看进来不仅不傻而且好俊哪! 想到沐心冉这个丑八怪能够嫁给那么俊美的王爷,沐心雨的妒火涌上心头,不顾沐翰博的阻止扬声道:“太后,臣女有话要说。”一双美目带着畏惧却直直看向太后。 “心雨,闭嘴!”沐翰博一边忧心一边气急,早知道就不带这个臭丫头过来了,一点眼力也没有,专门给他添乱。 没料到这个怯弱的小姑娘敢违背她父亲的意愿,而且还敢和自己对视,太后眼底闪过一丝欣赏。“沐丞相稍安勿躁,这个小丫头是你的哪位千金,长得挺水灵的。” 见太后脸上没有愠怒之色,沐丞相暗松口气,压抑着嗓音答道:“回太后,这是老臣的四女儿,闺名心雨。” “哦,你的二女儿今日怎么没来?听说她是西楚第一美人,哀家也想见识见识名闻天下的美人。” “太后想见兰儿是她的福气,可惜她已经病了好几日,所以今日太后说要见臣的女儿时,微臣想着四女儿素日伶俐,便带了进来,只是没想到今天她那么没规矩,让太后见笑了。” “病了?怎么病了?可有找大夫看看?” “多谢太后关心,只是偶感风寒,大夫说无大碍,服下药休息几日便能恢复。”沐翰博眼睛一闪,想到了一个计谋,“其实,臣原是想让兰儿代姐出嫁的,毕竟以兰儿的名声,不会辱没了睿王爷的身份,只是不巧兰儿一连病了数日,怕将病传给睿王爷,所以才最后就搁浅了。” 沐心冉闻言心中冷笑肆意,好一个病了!好一个代姐出嫁!楚璇瑾明明是想把沐心秀赐给楚璇钰,他们故意曲解,来个先斩后奏,现在又装出一副父慈妹善的景象,真把她沐心冉当成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活死人了吗?沐心秀有没有病她还不清楚?估计现在正在沐府里偷乐着呢! 第二十七章 该感谢她 不过要是没这道圣旨,她现在不是嫁给傻王爷而是被弃在偏院里自生自灭,兴许已经死了也说不定,这样说来她还得感谢楚璇瑾的赐婚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沐丞相真是有心了,看来沐二小姐与睿王爷是有缘无份,改日带来给哀家看看。” 太后眸底划过一抹快若闪电的异色,她知道皇上原先是想把沐心秀赐给睿王,只是不清楚为何要如此做,那个‘得凤星者得天下’的传言她也听说过,沐心秀很可能就是凤星转世,在她看来,如今没嫁给睿王爷正合她意。 “是。”沐翰博心里一喜,太后话里的意思他懂,若是沐心秀能够获得太后的赏识,以后进宫的机会就多了。 太后将视线转向沐心雨:“心雨有话说就直说吧,哀家听着。”沐心雨看睿王爷和睿王妃的眼神可是有趣得紧,她倒要看看这丫头想说什么。 沐翰博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怕她胡乱说话,可是沐心雨哪里还顾得了他,这时她只想着怎么陷害沐心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太后,您不知道,沐心冉虽然是臣女的姐姐,但却心肠歹毒,常趁着大家不在的时候偷偷欺负我们姐妹,轻则骂重则打,其实二姐并不是感染了风寒而是被大姐气出病来,长得那么丑本就配不上睿王爷,加上品行不端,如若嫁给王爷,那不是给皇家抹黑吗?” 沐心雨年纪虽小,心肠的狠毒却不输他人,听闻沐心冉打了李公公,再见她嫁给那么俊美的王爷,自然嫉妒成狂,见不得她好,想着法子陷害她。 颠倒黑白的功夫还真是如火纯青啊! 沐心冉黑眸微眯,幽暗如潭的眸底划过寒芒,这算不算是新仇加旧恨?她说过了,她和他们的账会仔细算算的,原本还想让逍遥得久一点,可是如今还这样继续欺负她,挑衅她,她要是还能忍就能忍者神龟了! 呵,既然你们不懂得饶道走,就别怪她六亲不认了! “呵!好一个轻则骂重则打,口说无凭,有本事你拿出证据,否则就是在蒙骗太后和皇上,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凉薄的口吻,冷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惊了全场,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转向她。 沐心雨心底一颤,既而想到沐心冉孤身一人,又得罪了太后,没人会相信她的话,因此挺直腰板,倒撇着柳眉扬声斥道:“沐心冉,就凭你教唆王爷打伤了李公公,便犯了大不敬之罪,连李公公都敢打,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干的?如果太后不信,可以找来臣女的姐妹和沐府的奴才来对峙,看臣女说的是不否属实。那些下人身体上肯定还留着伤痕。” 太后满意地瞟了沐心雨一眼,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至少让她更有借口抓沐心冉,于是威严地命令道:“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狠毒的姐姐,来人哪,把沐心冉抓……” 话音未落,眼前人影一闪,紧接着便听到刺耳的撕裂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尖叫。 “啊!沐心冉,你在干什么?” 几人看向散播噪音的沐心雨,只见她两条玉臂裸露在外,而失踪了的袖子则化作碎布躺在地上,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因为罪魁祸首正悠哉地站在沐心雨身边。 “放肆!沐心冉,大殿之上岂容你一个小小官家女子放肆!当着皇上和哀家的面,竟然撕毁女儿家的衣物,还是自家姐妹,如此险恶的心昭然若揭,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太后怒容难掩,厉声斥道。 楚璇瑾眸光一闪,深邃的幽瞳让人无法探清他的思绪。 作为今天的主角之一的楚璇钰不安地叫了一声:“母老虎!” 沐心冉闪到沐心雨旁边,自然就将楚璇钰落在了殿中央,空旷的大殿让他感到一丝异样,不由得出声叫唤,一双漆黑懵懂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似乎这里沐心冉就是他的支柱,只有她能让他安心。 “噗嗤!”正在一旁喝茶的楚璇璞听到楚璇钰的叫声,含在嘴里的茶顿时喷了出来,幸好这回大家机灵了,躲得远远的,避免成为第二只落汤鸡。 忽而感受到周身冷意渐起,楚璇璞边擦着嘴边顺着落在自己身上的冷冻视线看去,见被楚璇瑾称作‘母老虎’的沐心冉正满目森寒地盯着他,一股莫名的凉意从心底窜起,楚璇璞有种被狼盯上的错觉。 晃了晃脑袋,暗嘲自己的胡思乱想,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楚璇璞尴尬一笑:“茶太烫,一不小心烫到舌头了。你们继续,继续。” “沐心冉,你为何毁我衣服?想让我的清白被毁吗?好歹毒的心计!” 一声尖锐的咆哮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沐心雨用手护着自己的臂膀,可是两只小手哪里能遮掩住手臂,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当众光着手臂,仍觉得凉叟叟的,好像衣服被人脱光了一般,而让她面临如此尴尬境地的人就是那个让她厌恶至极的丑女人,她怎能不气? “你应该感谢我才是。”沐心冉红唇微翘,笑意盈盈,只是不达眼底。 沐心雨一愣,感谢她?她疯了才感谢她! 第二十八章 这是证据 沐心雨一愣,感谢她?她疯了才感谢她! “在场的除了皇上和王爷,其他人不是女人就是太监,你的身体要是被看见了,那自然是嫁给皇上或王爷,你说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这个当姐姐的?” 原本羞怒的沐心雨登时俏脸晕红,想到自己的身体被皇上和王爷看了去,羞意顿生,皇上和王爷都是人中龙凤,长相俊美,身份高贵,要是真的被哪个看上,不管是皇上还是王爷,她都赚到了,不觉间也忘了追究沐心冉的毁衣之举。 其他人可不认为沐心冉会那么好心,而且楚璇瑾和楚璇璞也不会轻易娶了这样没头脑的女人,太后更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不检点的女人,尽管不是沐心雨自愿露出双臂,但毕竟让大家看到了。 眼角瞟到站在殿门口无措的侍卫,美眸一沉,“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个以下犯上的丑女人抓起来!” 沐心雨立即从自己的幻想中回过神来,见侍卫们冲了进来,吓得躲到沐丞相身后挡住自己的身体,看向沐心冉的目光染上了怨毒的恨意,要是被侍卫看见了,她嫁的可就不是皇上或王爷了。这个丑八怪心计真歹毒,竟想毁她闺誉! “慢着!”冷酷却霸气侧漏的两个字让两个侍卫不自觉间停滞,眼中犹疑。 “混帐东西!你们是听她的还是听哀家的!”太后气急败坏地喝斥道,她宫里的人居然违背的命令而听从一个丑丫头的话,简直是……看来长秋宫的奴才也得整治整治了。 两个侍卫一惊,看向沐心冉的眼神变得凶狠,迅速扑了过去。 啪啪两声,两个高大威猛的侍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摔了个狗啃屎,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声。 “哇,原来三皇嫂是真人不露相啊!”楚璇璞两眼放光,哇哇大叫。 沐心冉轻瞥了他一眼,转眸看向太后:“太后未察明真相就定罪岂能服人?” “事实摆在面前,还需查明吗?”听到沐心冉这样说,太后只好狠狠瞪了倒地的两个侍卫一眼,示意他们下去,只是口上却不饶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事实?事实确实就在眼前,沐心雨欺瞒太后和皇上,太后不追究她就算了,反而让人抓我,如何服众?” “你什么意思?”太后面色一冷,尽管猜到沐心雨可能在说谎,但她赌沐心冉孑然一身是无法找到沐心雨说谎的证据,才会直接命令侍卫抓人,难道沐心冉真有证据不成? 沐心冉冷笑一声,两步行至沐心雨身侧,不顾她的反对将她护着的手臂拉了出来:“你不是说我对你们轻则打重则骂吗?请问这光滑如丝,白凝如玉的手臂作何解释?如此滑嫩的肌肤轻轻一碰怕也会留下印迹吧?” 话落,手指猛地用力,沐心雨痛呼一声,白嫩的手臂马上出现明显的瘀青。 “我要是平时打了妹妹,妹妹的皮肤怎么还能那么白皙呢?”冷意十足的双瞳撞进沐心雨的眼里,惊得她猛地后退了一步。 “哈哈!好一事实就在眼前!三皇嫂真是冰雪聪明,我们都没注意到的细节三皇嫂却注意到了,还呈现给大家看,太后,现在真相大白,是沐三小姐在说谎而不是儿臣的三皇嫂,做妹妹的陷害姐姐,作为官宦之女却企图欺瞒太后、皇上和王爷,小小年纪便如此攻于心计,长此以往还了得?” 沐心冉诧异于楚璇璞的帮忙,侧眸看去,却见那小子正两眼弯弯笑得好不得意,分明就是一只正在看好戏的狐狸。她还以为他转性了,原来还是那什么改不了什么啊! 沐心雨被说得面红耳赤,她没想到自己的谎言那么快就被拆穿了,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今天见到的沐心冉与以往大大不同,不仅胆子由豆子变得比西瓜大,而且身手了得,随机应变,裕王爷半是嘲讽的话让她羞愤交加,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太……太后,我,我……”卷着舌头说不出话来,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看向自己的父亲,“爹爹,我,我不是故意骗太后和皇上的!”这话便是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沐翰博怒火上涌,猛地一巴掌甩在三女儿的脸上:“你这丫头什么时候那么大胆了?竟然欺骗太后和皇上,不想活了是不是?” 响亮的一个耳光将沐心雨打倒在地,也震住了众人,谁也没想到沐丞相会下那么重的手,何况还是那么突然。 眼见着沐翰博还要继续,楚璇瑾突然出声:“沐小姐年龄尚小,做错了事管教是应该的,不过一个小姑娘沐爱卿下那么重的手未免太过了,要是打出个好歹来,沐夫人怕是会伤心吧。” 沐翰博挥在空中的手一滞,听完皇上的话才似不甘不愿地放了下来,正身面向皇上躬身请罪:“微臣教女无方,致使其犯下大错,请皇上责罚!” “今日在长秋宫,自然由太后作主。”楚璇瑾这样说便是打算置身事外了,得,又一个看戏的! 第二十九章 君无戏言 见皇上不打算管这件事,太后揉了揉眉心阻止沐丞相的开口,“行了,哀家今日叫你们来不是为你三女儿的事,想来她也只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回家后好好管教便是。哀家想要的是你的大女儿沐心冉给哀家的人一个交待,打伤人的事可大可小,李公公说如果不是王府里的侍卫护着,他这回就是竖着进睿王府横着出来了。” “一切全凭太后作主,虽然冉儿是微臣的女儿,但是她现在已经是睿王妃,是皇家的人,自然不是微臣能管的。” 没人追究沐心雨的错,沐翰博有些吃惊,却也庆幸,而太后一席话也让他明白了太后此时只想找沐心冉的麻烦,想到这个没用的女儿平时没少让他遭受嘲笑,如今嫁了人也不安生,心里油然生出怨恨之情,现在巴不得太后替他教训教训她,哪里还会出头请求。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沐丞相还算识趣,不过能混到丞相的位置,肯定是只老狐狸,孰轻孰重想来比谁看得都明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二人三言两语间就把沐心冉这个主角给分配好了,就好像是人贩子一样,沐丞相是卖人,太后是买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她就规太后处置了。 真是好买卖! 沐心冉心中冷意更深,沐府十几年猪狗不如的生活,如果不是沐翰博的默认,哪里会发生,如今出了事就把她推出去,冷血无情,做她沐心冉的父亲,根本不配! 突然手中一暖,侧眸望去,不知何时,楚璇钰到了她身边,正不安地握着她的手,眼光闪烁,似乎仍有些害怕。 那一刻,沐心冉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一个人在她身边,尽管他不能帮她什么,却给她冰冷的身体,甚至是心带来了些许暖意。 “没事。”此时她也注意到了外面的侍卫重新被唤进来,十几个人正在向她靠近,难怪楚璇钰会一脸慌张,怕是这些面目狰狞的侍卫吓着他了吧。 楚璇瑾没有阻止太后的举动,只是看着那两只相握的手时,心里隐隐不快,似乎觉得那副画面很是碍眼,剑眉不禁轻轻皱起。 楚璇璞自然也注意到了两人的互动,嘴角勾勒出漂亮的弧度,眼里闪着八卦的星星,似乎这个睿王妃很有趣呢! 他那个避女人如蛇蝎的三哥竟然会主动牵她的手,难道是昨晚洞房花烛夜让傻三哥突然开毳了,懂得女人的好?可是三哥这眼光也太特别了吧?居然看上那么一个丑八怪!虽说这丑女人好像不似表面那么简单,但就单单这副尊容,天天看着,任谁也受不了吧?还是说傻子的眼光和平常人不同? 正在楚璇璞冥思苦想的时候,情形急转直下。 十几个侍卫被打趴在地,而沐心冉镇定地站在哀嚎的侍卫中间,目光紧盯着太后,咄咄逼人地问:“太后这是打算以权压人吗?” 太后瞳孔微缩,沐丞相家的女儿怎么会有武功?想到楚璇钰的过去,心中不由得警惕,更加坚定了要除去沐心冉的决心。 “哼!听说你刚过门就闹得王府鸡犬不宁,又教唆睿王棒打李公公,你可知何为三从四德?既然嫁给了王爷,就是哀家的媳妇,哀家难道还没有权力管教自己的媳妇吗?” “媳妇?本小姐早就说过了!睿王妃是沐心秀,我不过是个替身罢了,沐家用此计免了受宠女儿嫁给傻王爷,你们不追究沐府的错反倒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可真够有理的。” “你……”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之前沐丞相一方言辞,先是负荆请罪,再是说明缘由,已经把这事埋下去了,没想到当事人之一的沐心冉会再次提起,她是想掉脑袋不成?毕竟沐家使的调包计,她也是其中一份子,若降罪,她亦是首当其冲。 已经置身事外的沐翰博更是气得直哆嗦,想要出言骂她,但又碍于太后和皇上在此,只能憋在胸口,自个儿难受。 “既然你是沐家大小姐,便是朕御赐的王妃,不存在假冒与否之说,何况已经进了睿王府,入了洞房,若是再改便不合规矩。以后,你便是西楚国的睿王妃。” 看戏正看得兴味盎然的楚璇瑾见场面尴尬,只得微蹙着眉说道,沉稳的声音有着不容否决的威严,其实他给睿王赐婚是为了刺探楚璇钰,至于王妃是何人,并未太看重,只是未何再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心里会有种淡淡的失落? 沐心冉瞳孔一缩,显然没料到此事会被楚璇瑾三言两语地盖过,似乎他不想追究这事了,而这也让她愈发地肯定自己猜测,皇上赐婚,果然不是真的替楚璇钰着想,不过不降罪更好,相比回到沐府受人冷眼,她更愿意呆在睿王府当老大,如此一想,便迅速收敛错愕的表情,沉声谢道:“多谢皇上开恩。” 第三十章 反将一军 “不用谢。(.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楚璇瑾沉闷地回道,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沐心冉心中微愕,不知道这个阴沉的皇上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阴天了,都说伴君如伴虎,也难怪,有这样阴晴不定的皇帝,要是不提心吊胆才怪,但自己的目的还没达成呢。 “既然心冉变成了睿王妃,自然要受太后的训导,只是太后之前说的替李公公讨公道臣媳却有些异议。呵,臣妹正好也想请皇兄替王爷和臣妹作主。”沐心冉转换角色的速度不可谓不快,马上称谓就变了,听得众人咂舌不已。 “哦,你有何冤屈要朕主持公道?”没料到沐心冉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楚璇瑾先是一愣,随即微勾唇角,露出‘有朕在,公道在’的公正严明的形象。心里的复杂却难以道明,沐心冉的一声皇兄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怒火,为何,无从得知。 只看到楚璇瑾的兴致,沐心冉心中暗自好笑,恐怕呆会本小姐说出来你就笑不出来了。 “谢皇兄。”向楚璇瑾行了个礼,沐心冉侧眸瞥了楚璇钰一眼,之后义正言辞地说,“李公公奉太后之命前去请王爷进宫请安,却出言不逊,侮辱王爷……” “你信口雌黄!”李公公立即高呼一声,双眼愤恨地瞪着沐心冉。 “闭嘴!”见沐心冉把目光瞥向自己,楚璇瑾面容一寒,冷声斥道。 李公公只好不情不愿地闭上嘴,看向沐心冉的眼神更加‘火热’,几乎是要在她脸上烧出个洞来。 沐心冉眼角轻蔑地扫了李公公一眼,气得他满脸扭曲。 “侮辱王爷,见了王爷不跪拜,单是此条便可治他个大不敬之罪;之后在众人的逼视下不得不向王爷行礼,但却丝毫没有诚意,此又是一罪;而王爷教训有罪的奴才难道还不成?” 这话完全将自己的过错撇得一干二净,楚璇瑾等人看她的眼光逐渐变得深邃,实在是高明,之前还奇怪她怎么有胆子让睿王打李公公,原来是已经想了后招,有先见之明,机智过人,真是难得一见的女子! 楚璇璞愈发感兴趣地盯着沐心冉,当然,他只注意沐心冉的左脸,因为右脸实在是入不了他的眼,怕自己眼浊,他还是少睹为妙。 而这一观察,发现他这三嫂如果没有那块遍布半张脸的紫色斑纹,绝对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肤如凝脂,睫毛纤长浓密,鼻梁挺俏,眼眸幽深如海,红唇不点而朱,完美的五官配上精致的脸蛋,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可惜了,如此美的女子偏生带上了一块破坏整体的胎记。 楚璇璞心中暗暗感叹,殊不知此时自己盯着人家姑娘的样子多么会惹人误会,好在此时没人注意到,除了沐心冉这个忽视他的当事人外。 “口说无凭,方才见三弟妹懂得摆证据,不知此事弟妹可有证据?”楚璇瑾冷眼瞥了李权一眼。 “有人证,管理睿王府的杜管家忠心护主,算是睿王府的老人了,他可以作证。” “你说他忠心护主,自然是向着睿王,谁知道他是故意陷害李公公还是说的真话。”太后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纵容这个丑王妃的存在,还打算替她出头,好像自己的玩具被人抢了一般,越发痛恨沐心冉。 “呵!太后原来也知道人证可能有假啊?那您又是依据什么凭着李公公的一面之辞认定是臣媳叫王爷下的手?”沐心冉早就知道太后不会轻易放过她,对方果然按照她设下的陷阱往下跳,如今不知这位太后还能说什么,她倒是期待得很。 太后一噎,确实没想到沐心冉会反将一军,无言以对的状况下,一张还不错的漂亮脸蛋微微扭曲,显出几分狰狞。 太后吃瘪,楚璇瑾出声解围道:“好了,李公公以下犯上,三弟教训他是让他长点记性,这种奴才不教训他就越发猖獗,三弟没错,围护三弟的三弟妹更没有错,太后,你看,这事是不是就这样算了?” 楚璇瑾给的台阶下宋太后晓得,只是如此轻易放了沐心冉,她心有不甘,何况一早上兴师动众叫来了几人,最后却弄了个不了了知,实在有损她的颜面,特别是沐心冉,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叫她如何咽下这口气? “太后,得饶人处且饶人,刚过门的媳妇还不懂规矩,哪里惹了您是她的不是,不过想来以太后的为人,定会宽宏大量放过她吧?”楚璇璞玩味地扫了沐心冉一眼,心里想着,要是现在处罚了她,以后不是没好戏看了?他还想看看这位不畏强权的三嫂往后会做出如何惊天动地的举措呢! “太后,奴才这伤……”太后不甘,受伤的李权又如何能甘心?担心宋太后点头原谅睿王爷和睿王妃,李权立即一脸委屈地叫道。 “狗奴才,都是你在惹事生非!现在还想挑起纷争,到底安的什么心?还不快滚出去!”楚璇瑾薄唇微动,厉声喝斥,一双锐利的眼睛射向李权。 第三十一章 不是傻子 李权身形一震,察觉到皇上的愠怒,脸色变得惨白:“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奴才真不是故意的……” 担心皇上降罪,宋太后赶紧说道:“小李子,你先退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奴才遵命。”李权低着嗓音回道,低头迈着步子匆匆退去,没人看到他埋着的脸闪过阴毒之色。 “既然皇上和裕王开口,哀家还能说什么?人老了,经不起折腾,才一会儿就累了,你们爱怎么折腾自个儿折腾去,都退下吧,哀家想休息一会儿。”宋太后揉了揉眉心,一脸疲倦地下逐客令。 沐心冉几人拜别了宋太后相继离去,楚璇瑾走在最后,离去前担心地问了句:“母后,您没事吧。” “没事,耽搁了皇儿的时间,是母后的不是,你回去吧。”太后闭着眼,淡淡地回道。 “那母后好好休息,儿臣先告退了。” 沐心冉和楚璇钰走得很快,片刻便与沐翰博和沐心雨拉开了距离,一家人却比陌生人还要隔离,沐翰博气愤沐心冉的胆大妄为,不顾沐家利益; 而沐心雨对沐心冉的恨可就多了,同时又参杂着满腔妒意,她原先还和沐家姐妹笑话沐心冉嫁了个傻王爷,从此悲惨一生,谁知传得沸沸扬扬的傻王爷会是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而且也不像外面说的那么痴傻,只是话少了点而已,之前的幸灾乐祸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羡慕嫉妒恨,早知道她就替姐姐出嫁好了,真是便宜了这个丑女人! 愤恨地瞪着快速离去的背影,还有相交的两只手,恨不得把其中那只修长白皙的小手砍掉。 沐心冉才不管沐翰博父女俩如何想,反正他们梁子是结下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找他们算账,她现在要想想怎么收拾睿王府里那群下人。 之前的威震不知道起的效果如何,人大都是欺软怕硬的,她不信自己的铁血手段无法震住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奴才,只是这些人是皇帝派来的,这倒是个麻烦,如果全都赶走了怕也不好向楚璇瑾交代,但是让他们在王府里当眼线,她又觉得难受。早知道刚才就把这件事跟楚璇瑾商量商量了,也许现在就不用这样自寻烦恼了。 从进宫后,楚璇钰一直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奇怪。 “你为何一会儿叫我母老虎,一会儿又叫我娘子?”沐心冉侧眸凝视着他完美的下巴。 楚璇钰低下头,咧嘴一笑,双眸闪闪发亮:“四弟说你是母老虎,杜伯又说你是我的娘子,要我叫你娘子,我不知道到底要叫你哪一个。” 说着,他困惑地皱起眉,忽的眉眼散开,像是找到了办法一样得意地笑道:“所以我就轮流着叫喽。怎么样?我很聪明吧?” 一副等着人夸奖的表情,沐心冉看得真是无语了还轮流着叫?看着傻气的男人,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别听你四弟的话,他是在骗你的。他把你当傻子来耍了你还那么听话,不是真变成傻子了?” “我才不是傻子!”楚璇钰一把甩开她的手,气哼哼地噘着嘴停下脚步。 沐心冉一愣,没想到他对这句话的反应那么大,看了看被甩掉的手,嘴角苦笑,怕是他没少听到这样的话吧,望着委屈的男人,难得耐心地劝道:“是,你不是傻子,所以更不能听你四弟的话了。” “你没有骗我?不听四弟的话就不会变成傻子吗?”楚璇钰立刻被她的话吸引,也忘记了刚才甩人家手的事,重新抓起她的手急急地问。 “呵……”低头看了眼被抓着的手,沐心冉弯唇肯定地点点头,“嗯,不想被人叫傻子,以后不许你四弟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沐心冉说这句话的时候,样子很像拐骗单纯孩子,只是楚璇钰没有察觉到罢了。 “那我以后就叫你娘子。”楚璇钰嘴角咧得大大的,一双明亮的黑眸笑成了弯月,似乎沐心冉的确认让他以后不会再被叫成傻子一样。 其实单纯的人心底更加敏感,别人一句无意识的话便可能在他们心中留下一道伤痕,而日积月累下的嘲讽,便是无法弥补的伤害,也会格外在意,而一句简单的肯定,却又会让他们开心无比。 嘴角一抽,瞥了眼自身干瘪的身材,十六岁的身体看起来像十三四岁,还没有发育的迹象,在现代,那还是一个中学生,在这里居然被人叫娘子,一瞬间沐心冉有种时光逆差的错觉。 就在沐心冉想纠正他的叫法时,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三哥,三嫂,你们这是要回睿王府吗?”含笑的清亮嗓音传来,楚璇钰拉了拉沐心冉的手,示意她走,哼!四弟竟然把他当傻子,他以后都不理四弟了! 沐心冉唇角一翘,笑着顺他意向前走去,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就应该被放在旁边晾晾,反手扯着楚璇钰快速向前走去。 第三十二章 荒凉冷宫 “三嫂,你们等等我啊!难道就这么不待见本王?好歹也算是你们的四弟吧!”楚璇璞勾着唇,亮晶晶的眼睛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委屈的声音从薄唇溢出,如果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不清楚他为人的话,还以为是谁欺负了他呢。 可是,楚璇璞的名声实在是让人如雷贯耳,何况已经亲眼见识到的沐心冉,怎会对他心软! 翻了个白眼,沐心冉不由得又加快了步伐,为了甩掉后面那个家伙,沐心冉根本没注意走的路,后来完全是由楚璇钰带着走。 直到确定后面没有人跟来后,沐心冉才惊觉周围环境的陌生。 之前进宫一路行来,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沐心冉已经记下了从宫门到长秋宫的路线,她敢肯定自己不会记错,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根本不在她的记忆中,也就是说他们走错路了! 环顾四周,发现此地苍凉,没有印象中的华丽盛景,反倒是处处透着空寂萧瑟,连个宫女太监都没有。这样的景象让沐心冉联想到的只有冷宫,难道附近是冷宫? 不想沾染晦气,沐心冉拉着楚璇钰便要找寻出路。 谁知楚璇钰却反拉着她的手向一个方向走去。 “你认识路?”沐心冉怀疑地盯着他的侧脸。 楚璇钰闻声垂眸看她,迷茫地摇了摇头。 沐心冉不由嘴角一抽,抬眼环顾四方,额上冒出几条黑线。不认识路还敢随便乱走。重点是走到这样一个鸟不屎的地方来。亏得他“够本事”,竟然迷迷糊糊拉着她到了此处。 皇宫处处富丽堂皇,宫娥侍卫到处都是,可是这地方别说人了,就是地儿都荒凉得很。如果不是确信他们还没出宫,沐心冉真的会以为自己到了某处荒废的宅子。 眼前没有花红柳绿的景致,只是一座废弃的宫殿。红色的宫门掉漆掉得厉害,匾额斜挂着,布满灰尘,看不清上面的字,而且缠绕着许多蜘蛛网。墙角窜出几丝野草,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尘土。也只有高高的宫墙伫立在面前才能证实这里是在宫内而非他处吧。 皇宫里出现这样的废弃宫殿,沐心冉能想到的便是冷宫。果然是人去楼空,连个人影儿也没有。 沐心冉可不想在这里找晦气,拉着楚璇钰往回走。不过刚才未加注意,路没记下,绕了好长时间才寻到人问了路出宫。这个无名的废弃宫殿被抛之脑后。 …… “皇上。” 楚璇瑾刚从长秋宫回到紫宸殿,暗影便闪了出来。方才被太后叫去之时,他便让暗影到睿王府探查了今早发生的一切,看来只是安排一些普通人在睿王府还是不够啊,自己想尽快得到消息还得每次等暗影去收集信息回来才能知道。 “睿王府今早发生了何事?” 暗影将知道查到的消息事无巨细地说出来,包括楚璇瑾咬死家丁,王妃一脚踹断桌椅等等,楚璇瑾越听越惊愕,向来处变不惊的俊脸上露出少有的震惊,眼睛微睁,薄唇微张,显然暗影传来的这些消息让他有些消化不良。 暗影何尝不惊,昨晚亲眼目睹了丑王妃把睿王晾在地板上,便猜到她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但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狠角色,而睿王,那个懦弱的傻王爷,竟然为了一只死去的狗咬死人,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也太让人意外了! “楚璇钰,莫不是忍不住了?”一抹冷光从眼底一闪而过,楚璇瑾低声呢喃道,透出丝丝寒意,放在桌上的手指习惯性地敲打着。 暗影知道皇上这是在思考,不敢随意打扰。 楚璇瑾一直不信楚璇钰是真的傻了,虽然自己得到的一切消息都证明了一个事实――楚璇钰是真傻。 但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从小便让他危机感十足的三弟,他不认为他会如此轻易地败北。能够被誉为天下四公子之一的楚璇钰,岂是母后的一个小小计谋就能扳倒的。 可是,这些年来,他伪装得太好,骗过了所有的人,就连自己精明的母后,也被骗了,而太皇太后,他们的皇奶奶,却对楚璇钰疼爱有加,若非如此,他岂会让对方逍遥多年。 脑海中忽然闪现一双冰冷幽深的眼睛,沐心冉,沐丞相的大女儿,除了丑颜外无一与传闻相符,强大的气场、厉害的身手、聪慧的头脑,都昭示着这个女人的不平凡,如果她与楚璇钰…… 楚璇瑾的心猛地一沉,开口道:“朕要沐心冉所有的资料。” “是。”暗影拉上黑布,隐身离去。 楚璇瑾正打算批阅奏折的时候,一个侍卫进来通传,说睿王府的管家询问睿王爷和睿王妃可还在宫中。 楚璇瑾疑惑地放下刚提起的毛笔,略沉的嗓音威严响起:“睿王爷和睿王妃还没回去?” 第三十三章 鬼颜魔妃 “回皇上,卑职等人并未看到王爷和王妃出宫。(.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你去告诉杜管家,就说朕留睿王爷夫妻在宫里用午膳,让他先回去。” “是。”侍卫恭敬地行礼,然后匆匆向宫门跑去。 没有出宫?那会去哪里?沐心冉对宫中地形不熟,而楚璇钰不管真傻还是假傻,万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于宫中随意走动,只是为何他们还没有离宫? 楚璇瑾心思深沉,此刻也想不到其中的原因,只得派人在宫中寻找。 直到未时过半,皇上派出的侍卫才在去宫门的道上找到两人,至于两人之前去了哪里,恐怕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 阴沉着脸听完侍卫的禀告,楚璇瑾默不作声,半晌过后,才挥手让侍卫退下,而两人消失了一个多时辰让多疑的他不由得陷入沉思,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若是沐心冉知道楚璇瑾的心思,怕是会讽刺一番吧。 …… 很快,沐府大小姐是庶出的沐心冉,就是那个天下第一丑女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楚京传开,茶楼酒肆,街头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如果只是沐府小姐长幼变化倒没有什么,但如果这牵扯到皇家,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前一天还在感叹西楚第一美人嫁给了一个傻王爷,谁知今天竟然传出睿王妃是沐丞相府同样‘声名远扬’的庶女沐心冉,丑女配傻子,丞相小姐配王爷,还真是绝配! 如果说人们前一刻是在同情沐小姐,这一刻便是同情睿王爷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毕竟,人是视觉动物,特别是男人,都爱美人,尽管睿王是傻子,保不准人家也爱美人呢!何况凭着他的身份,想要美女还不是伸手就来?如今睿王妃却是天下第一丑女,他们都替睿王感到可怜。 而更加让众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个刚过门的睿王妃在王府里的壮举。 打骂王府下人,当今撒泼,连太后跟前的红人高公公都被揍了一顿赶出王府……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原本只是略显夸张的说法越传越离谱,到最后已经完全变了味,什么丑如鬼魅的睿王妃拥有一身妖术,控制了整个王府,所有不服命令的都被她杀死丢到乱葬坟喂野狗;嫌弃王府的膳食,要食人肉,而且还得是新鲜的…… 一时间,沐心冉火了,成了楚京百姓口中的鬼颜魔妃,而这个名号似乎还在以瘟疫传播的速度迅速向周围的城镇扩散,相信很快西楚国,甚至整个天朝都会知道她的名讳。 这些传言很快就传到了有心人的耳里,反应不一,与沐心冉不对盘的自然是幸灾乐祸,甚至暗中买通人恶意传播一些流言,使沐心冉的名声更加差;而对沐心冉感兴趣的人呢?还没好到替她收拾残局,不过也没落井下石,就只是在暗处看戏,看这个让人意外连连的女人会如何处理。 至于沐心冉在干什么呢?咳咳,刚和楚璇钰回到睿王府的她还没坐热,便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不过一个来自现代的高智商人才岂会为这种流言伤脑筋?只是,流言传得很快啊!她才进宫几个时辰,外面已经流言满天飞了,要说这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她怎么都不会相信。 “王妃,您……” 杜如海自然也听到了外界的流言,同时也知道皇上承认了这个王妃的存在,王爷和王妃没有被降罪,他感到意外,却也十分庆幸,之前等在皇宫外还在担心两人没有出来,害怕他们被太后责罚,原来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可是,现在外面的沸沸扬扬又让他担心王妃会生气从而做出什么吓死人不偿命的行为,因此此刻格外地小心翼翼。 “是谁把王府早上的事泄露了出去?” 不介意不代表不追究,沐心冉可是个瑕疵必报的主儿,一群蝼蚁也敢挑衅她的威严,看来早上的威慑还不够,才有人胆敢趁着她不在的时候散播谣言,哼!既然他们自个儿找虐,她就好心实现他们这个‘愿望’! “这――请王妃给老奴时间,老奴一定会查清楚作怪之人。” “不必了,你把王府的所有账册拿来。”坐在书房内,沐心冉淡声命令。 这里原是楚璇钰的书房,不过给一个傻子用未免有些浪费,再者楚璇钰从不来这里,因此就成了沐心冉的地盘。 而楚璇钰在皇宫触景生情,情绪低落,加之今天连续受到惊吓,回到王府后就被安置到房内休息了。 “全……全部吗?” “你说呢?” “老奴这就去取。” 很快,杜如海把所有的账册捧了过来,说是捧其实一点也不夸张,因为一大叠线装的册子足足有一尺高,里面包括王府的开销,归属王府的所有店铺的账册以及一些地契田契收取租金记录的册子,而这些还是今年刚送过来的账册,不包括往年的。 “王妃,这是前几日各个地方刚送上来的账册,老奴还未来及查看。” 杜如海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心里并不认为沐心冉能够看得懂,在他的认知里沐心冉就算再厉害,那也是刚出闺阁的小姐,平时哪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不过她现在是睿王府的女主人,要求看账册,他不敢不从。 看到桌上高耸着的账册,沐心冉挑了挑秀眉,目光愈发清冷,拿了最上头的一本翻开,一目十行。 感受到周身寒气渐升,杜如海忍不住颤抖了下身体,难道账册出了问题吗? 第三十四章 三个掌柜 “把往年的账册也拿过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虽然心里产生怀疑,杜如海却没有半句怨言,将去年账册也拿了过来。 沐心冉扫了眼桌面上的账册,眼中冷光乍现,难怪偌大的王府找不到一件值钱的东西,还以为只是府里的下人偷偷顺走,原来最大的亏空是这些收入的来源,那些账册倒是做得很谨慎,如果不是内行,根本看不出问题,有出有入,有盈利有亏损,恐怕杜管家就是被这些看似真实的条款骗了。 “王妃,这是去年下半年的账册。”杜管家又捧着一叠账册进来。 沐心冉没有回话,示意他把账册放到桌上,抽来就看,这回看的速度比之刚才快了一倍不止,而脸色愈发阴沉。 “让这三家店的管事和王府里的账房先生过来,把他们带到大厅去。”沐心冉将三本账册扔给杜如海。 他险险接住,打开一看,分别是绸缎庄、首饰店和一家酒楼的账册,粗粗看了几眼,这些都是有盈利的店铺,为何王妃要叫他们过来? 带着疑问,杜管家匆匆忙忙离去,而沐心冉则抬脚迈出书房,向大厅行去,既然要杀鸡儆猴,自然要找个大家能够看到的地方,否则岂不浪费了她煞费苦心安排的好戏? 几家店都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离睿王府不远,不久三个管事被叫到了王府,三人只知道是睿王妃找他们,至于有什么事,杜如海闭口不言,观察着他的神色,又看不出什么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难道是有人看出了账本的问题? 三人互相使着眼色,最初都有些惴惴不安,不过活了几十年,三人也不是青涩的毛头小子,在各自领域担任一把手也有十多年了,对于自己做的账还是很有把握的,而那个传闻中的妖女王妃,他们还不放在眼里,若是她识相的话,他们还可以既往不咎,要是不懂得看眼色的话,就别怪他们狠心了。 心思千回百转,四人很快想好了对策,而没有沟通的三人意见却是意外的一致。只是,他们不放在眼中睿王妃真的是一个毫无见地的普通女子吗? “王妃,人带来了。”杜如海向早已端在大厅主位的王妃行了个礼,包括王府账房先生在内的四人一字排开站在他身后行礼问候,脸上带着恭敬的神色。 第一次见到睿王妃真容的三人露出惊吓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收敛起来,装出一副恭敬有礼的样子。 沐心冉扫了四人一眼,唇角淡淡地勾起,商人比戏子还会演戏,除了其中一个高瘦的老者外,其余三个眼底闪烁着的可不是什么恭敬而是不屑和贪婪。 “王妃,这位是天鹤楼的掌柜王喜;这位是……”杜如海尽职地介绍着,从左至右,分别是天鹤楼掌柜王喜,宝莱阁老板钱贵,千绸庄掌柜赵生,王府的铁算盘水镜。 一个胖一个高一个矮一个瘦,倒是应有尽有,除了水镜外,三人穿着皆属上层,如果不清楚他们的身份,还以为是哪家的老爷。 沐心冉轻扯嘴角:“几位可知本宫叫你们来所谓何事?”眼角没有漏掉躲在外面偷窥的下人,想来她忽然把几个掌柜叫来,不仅让掌柜心惊,连那群下人心里也没着落吧。 “小人不知。”四人齐齐答道。 “呵!三位可否解释一下这半年来店里的生意如何?” 三人心中一惊,果然是找碴的! 王喜第一个站了出来,发福的肚子挺着,细小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回王妃,天鹤楼最近的生意还行。” 还行?何谓还行?以为用模糊的答案就能混淆过去吗? “另外两家呢?”沐心冉不置可否,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人。 “还行,还行。”见王妃没有怪罪王喜的回答,钱贵和赵生脑筋一转,也如是回道。 “呵!还行有多行?” 沐心冉岂会不明白他们的意思,见他们答不出来,眼底冷意更甚,“本宫看了你们交上来的账本。” 三人心中同时一惊,莫非真的是要找他们麻烦? “在杜管家拿给本宫的所有账册里,你们三家的盈利是最多的。” 听到王妃的话,三人老脸一喜,他们就说嘛,他们做的手脚杜管家就都没出问题,一个过去待在闺中,如今嫁作人妇的女人又怎么会看出来,原来不是要问罪而是要表扬他们。 心中自是得意万分,表面也露出几分自负。 将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沐心冉扯了扯嘴角,“可是,据本宫所知,天鹤楼、宝莱阁、千绸庄的店面都在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那里随便一个茶馆一个月的利润都有几千两银子,为何你们三家却只有几百两?” 声音陡然变冷,严厉的口吻让喜不自禁的三人嘴角一僵,瞳孔瞪得大大的,娘的,原来不是要赏他们而真是找碴的! 第三十五章 先声夺人 眼底狠光一闪,三人对视一眼,王喜又一次先开口:“王妃有所不知,我们三家店铺虽然开在了繁华的街道上,但相应而来的店面租金比其他地方贵了很多,而且我们做的都是最好的东西,成本高,又需要雇佣人手,如此一来,每个月就要花去许多银两,能得到几百两已是小人努力下的结果,至于茶馆一月几千两,不知王妃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万万信不得,要是一间茶馆能月入几千两,那小人也愿意去当个茶馆的老板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是啊是啊!王妃您一直在府内不清楚我们做商人的苦处,生意并不像您想像的那么简单,别看每日门客迎门,其实累死累活也就赚到几千两,扣除成本,就剩几百两了。” 三人一番说辞有理有据,表情更是逼真,老实点的恐怕真就相信他们多辛苦多勤奋了。 一声拍桌的巨响打断了正说得唾沫横飞的三人,纵使见惯了场面,也不免吓一跳。 “你们真以为本宫什么都不懂吗?”沐心冉冷声质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心里有一瞬间被她的冷酷吓到,但是他们对账本有着绝对的信心,只要他们站在理字边,即使是王妃,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赵生个子矮,声音倒不低,嘹亮的嗓音响彻大厅:“王妃这是何意?是在怪小的们欺骗了王妃吗?小人的话王妃可以怀疑,但是这账却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王妃也看过了,难道有什么问题不成?” “有没有问题你们心里清楚。”沐心冉面沉如水。 “有什么问题?”钱贵挺了挺脊梁,反问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妃,以此来证明他并未说谎。 不过有种说法叫欲盖弥彰,眼睛睁得越大,不敢眨,便越说明此人的心虚。 沐心冉见三人嘴硬,轻嗤一声:“水先生,过来看看,这些账本可有问题。” 一直站在旁边的水镜早已惊出一身冷汗,突然听到王妃叫自己,登时双腿一抖,差点儿软下去,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目光各异,水镜有些后悔自己以前做过的傻事。 “水先生不愿意?” “不敢。”水镜连忙回道,几步上前,接过杜管家递来的账本,背后三道热芒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他担心这位王妃是有备而来,若是他隐瞒,会不会…… 今早侍卫首领甄秦被乱棍打死,家丁甄寿被咬死,如果他得罪了王妃,会不会下一个人头落地就是自己?可是,他以前做的错事,如果按王妃的话说,会不会也被责罚? 眼中挣扎,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水先生,需不需要算盘?如果需要让杜管家拿去账房帮你拿过来。”沐心冉没有错过水镜苍白脸上的犹豫和挣扎,状似好心地问。 “不,不用……”水镜连连摇头,“小人看着就行。” “水先生,要知道欺骗本宫的人至今还没有存活于世的,你可要瞪大眼睛仔细看清楚了。”在水镜盯着账本的时候,沐主冉突然凉凉地来了句,吓得他心里一慌,手中掉了一本账册。 “水先生怎么那么不小心,难道是太老了连账本也拿不动了吗?” “请王妃恕罪!求王妃开恩!小人只是手抽筋而已。”一听沐心冉有意把他赶走,水镜慌张地跪地求饶。 “本宫不过是关心府里的账房先生,水先生何至慌张至此?”沐心冉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接着道,“水先生认为这些账本如何?” “这――”水镜刚要起来的身子一滞,像卡壳一般,慢了半拍才直起腰来,“回王妃,这些账本有问题。” “水老头,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不会是老眼昏花吧?” “肯定是你眼睛有问题,我们的账本怎么会有问题?往年账本也有经过你过目,都没事,今年我们还是按照以前的方式来,怎么会有问题?”王喜阴狠地瞪了水镜一眼,威胁明显。 几人争先逼问,暗含恐吓,想吓退水镜,可是沐心冉岂会让他们得逞。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几位若真没有在账本上动了手脚,需要因为水先生一句话就激动至此吗?”沐心冉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像是看一群跳梁小丑在演戏。 “王妃是什么意思?是认为小人几个贪了王爷的钱吗?”赵生大声囔道,也不怕人听见,似乎还加大了音量,有意让外面的下人听到。 “难道王妃就凭水镜一面之辞便认为我们贪赃吗?我们激动是因为受到污蔑。要知道,商人最讲究的就是信誉,尽管我们几个没有私吞钱财,但这风声要是传了出去,我们几个老头子的脸面就没地方搁了。” 三人说得脸红脖子粗,好像真被人侮辱了一样,想向王妃讨回公道。 水镜听到他们的狡辩,脸色青红交加,愤怒地指着他们:“你,你们是指老夫冤枉你们吗?老夫凭良心说话,这账确实有问题!单是进货你们就比同行花出一倍不止的银两,老夫虽在王府当差,却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外面货物的价格还是知道一二的,另外,账本中还有许多问题,你们要是觉得冤屈,可以请王妃再叫几个京城出名的账房先生来看看!” “水老头,你休要污蔑好人!我们进的价是比别人贵点,但还不至于相差太多,你是不是看错了?在下要看看,别是你们在里面动了手脚。”说着王喜伸手就要抢水镜手里账册。 ------题外话------ 唔,看到有人催更,小懒很高兴。但是小懒还是学生,最近每天都在写论文,连码字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发的是存稿,所以每天只有一更,望亲们体谅。 第三十六章 绝佳借口 沐心冉岂会让他们得逞,一滴水珠弹出,击在王喜的虎口处,疼得他缩回抢账册的手。 “你们做的账册自己会不清楚?别等会一不小心毁掉账册,到时候证据可就没了。”沐心冉心知他们的打算,冷嘲热讽地勾着唇。 王喜肥脸一红,随即哼道:“不给我们看账本,谁知道是不是王妃和水老头合伙陷害我们。” “老夫说的都是实话。”水镜像是突然想通了,转身向沐心冉跪下,“王妃,小人以前胆小怕事,王爷又不理事,虽然看到账本有问题,却不敢说出来,一直心中不安,如今有了您,小人如果再欺瞒下去,就愧对王爷了!” 沐心冉倒是没想到这个头发发白的老头子会忽然‘投案自首’,原本打算一网打尽的念头稍稍改变:“犯了错就要罚,念在你主动认错,本宫可以网开一面,饶了你的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以后还继续在王府当差,只是月俸减半。” 水镜一愣,继而惊喜地连连点头:“谢王妃开恩!小人一定尽心办事来报答王妃。”他以为自己不死也会受伤,最后被赶出王府,没想到王妃只是减了他的一半月俸,而没有其他惩罚。 看来,王妃除了长相欠佳之外,是一个难得的好王妃啊!之前还听府里的下人说三道四,说王妃如何如何凶残,想来是那些小人心里有鬼,存心抵毁她。 王喜三人错愕地看着这一幕,甚至都忘了他们处境堪忧。 沐心冉让水镜退到一边,抬眸看了眼三人:“你们有何话说?” 水镜只是见而不报,但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贪污,心思慎密的三人可不认为王妃也会轻易放过他们,王喜眼皮一跳,沉声道:“王妃想要我们说什么?如果是关于账本,小人只能说我们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既然如此本宫就采用水先生的意见请京城各大名店的掌柜来看看,你们说可好?” “王妃这是不信我们吗?”三人一惊,赵生怒声叫道,“我们要找王爷,请睿王替我们做主。” 沐心冉气定神闲地喝着茶,“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王爷了。” “王妃这是要夺权吗?” “夺权?”沐心冉轻抬黑眸,瞟了眼说此话的王喜,嗤笑出声,“本宫是睿王妃,管理王府怎能说是夺权?何况睿王府的家务事轮不到你们操心,还是想想这些年来你们从王府账下贪污了多少,会受到什么惩罚。” “让本宫算算,一个月几千年,十年来也有几十万两了吧?依据本国律法,贪污千两以上,便要杖责五十棍,所有财产充公,如果是几十万两,好像你们的小命不够罚的啊!” 杜如海眼睛一睁,王妃一个女子竟然还熟读西楚国律法! 钱贵红着眼睛愤声斥道:“王妃是想要我们几个老家伙的命?我们几个替王府卖命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妃不过是来了王府一天,就想凭着他人一面之辞将我们治罪,未免欺人太甚!” “我们不服!我们要见王爷,杜管家,请你把王爷叫出来!王府若是让这样一人不分清红皂白的女人掌管,还不得乱了套!”王喜气愤地甩着袖子,肥脸因为情绪激动而一颤一颤,像是母猪晃荡的大肚皮一样。 “今儿个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不澄清我们的罪名,我们就把这件事捅出去,看大家是相信我们还是相信一个恶名在外的丑王妃。”赵生的大嗓门在愤怒的驱使下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雷声,震耳欲聋,连躲在外面偷听的下人都差点被震聋了。 可惜,让他们愤怒的对象岿然不动,丝毫没有将他们的威胁和怒气放在眼里,这种时候还有闲心喝茶,你说气不气人? 都说狗急了跳墙,几个老谋深算的老家伙就算平时再奸诈再狡猾,遇到沐心冉这个比他们更淡定,更无情的女人,也得当一回跳墙狗了。 “杜管家,你说我们王府怎么请了几只乱吠的狗来管理店铺,不会吓跑了客人吧?” “王妃,这……”杜如海语塞,这让他怎么回答?同意了王妃的说法,就是在骂几个掌柜,可是王妃说法未免毒了点,他们可都是睿王府的老掌柜啊;如若驳了王妃的话,此时的场合又不合适。 “你,你这个恶女!别以为当上王妃就是登天了!王府如果没有我们这些‘任劳任怨’的下人,早就饿死一群人了,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坐在这里喝茶,一堆人在身旁侍候吗?” “本宫不知道你们是如何的任劳任怨,本宫也没觉着这王府有何舒服的,特别是看了你们的嘴脸后,特别不爽,要是你们不想任劳任怨,可以马上卷铺盖离开。” 三人一愣,互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反正他们捞得够多了,早有离开之意,如今倒是有了一个绝佳的借口,何乐而不为? 第三十七章 乱棍杖毙 心里得意,表面却不露半分,三人均是一脸气愤,王喜抖着肥腻的脸皮怒声道:“王妃真要那么绝情地赶人吗?” “哼!枉费我们为王府卖命十多年,结果老了却被赶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我们不怪王爷,也愿意替王爷分担,但是为你这样的王妃卖命,恕我们还没有那么宽广的心胸。” “没错!我们就是饿死也不会替你这种人卖命!我们这就走!”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尽显愤慨之意,颇有高风亮节,不为五斗米折腰之势,躲在外面偷听的下人无不为他们暗声喝彩,同时对这个丑王妃的怨恨之意又深了一层,如果没有这些掌柜管理店铺,王府的开支肯定就会减少,那么他们就没钱可‘顺’了。 众人对沐心冉的怨恨,只需一根导火线便能点燃。 为了自己的利益,此时他们也顾不上尊卑有别,也忘记了丑王妃的铁血手段,挤进门来劝说。 “三位掌柜千万别置气啊!王妃刚来不懂事,你们何必与其闹心。我们都知道三位是王府顶梁柱,要是没有你们,小的们可都要喝西北风了……” 沐心冉冷眼看着家丁婢女纷纷挽留三人,话语中有意无意地讽刺她的无知,还真是不知者无畏。 被围在中间的三个掌柜眼底露出得意,却装出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 “王妃,您就别赶三位掌柜离开了,要是没有他们,店铺怎么办?王府的吃穿用度从哪里来?”看出了三人去意已决,有人想到应该从王妃这里找突破口,于是一个家丁壮着胆子向沐心冉说道,语气里有着责备,已然忘了沐心冉的手段。 “既然你们那么舍不得三个掌柜,可以卷好铺盖和他们一起离开。”沐心冉挑了挑眉,云淡风轻地说道。 大厅内声音嘎然而止。 过了好半晌,才有人怯弱地出声:“王妃,奴才们不是这个意思。何况奴才们是皇上派来的,您不能……” “不能赶你们走是吗?”沐心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眼中闪过冷冽之色,“只要你们进了睿王府,就是王府的人,本宫作为睿王府的女主人,自然有权力处置你们,要赏要罚,只要本宫一句话,你们都得乖乖低头受着。” “王妃未免太霸道了!各位,你们要是受不了王妃的脾气,可以跟我们三个走,我们没有王府的权力,却有经商之道,只要大家肯干活,还怕没有钱赚吗?” 三人心中暗喜,沐心冉的话完全是将众人得罪了,只要他们煽下风点些火,还怕下人们闹不起来吗?她不仁,就不要怪他们不义。 听了王喜的话,众人有些意动,闪烁的眼神透出几许踌躇。 “要走可以,先把你们从王府里偷走的金银珠玉,珍玩财宝还回来,至于三位掌柜,麻烦你们把私吞的银两归还,少一个铜板,我们就去见官府吧。” 沐心冉一番冰冷无情的话瞬间将众人的心打落谷底,民不与官斗,何况是皇家的人,他们再有理,也斗不过,何况他们确实做了偷鸡摸狗之事,只是他们偷来的钱财珠宝早就当掉用了,而三个掌柜私吞的银两也挥霍了七八,别说全部奉还了,就是几万两也交不出来啊! 众人脸色煞白,脑子出现刹那间空白。 杜如海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看着王妃与众人周旋,脸色一变再变。 他虽知王府中有许多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但是他怎么也没料到王喜这些算得上王府元老级的下人,会在账本上做文章,他相信,王妃不会信口开河,且不说王妃有无证据,他们这么急着离开,便是不打自招了。 如果只是个几十几百两银子,贪也就贪了,看在他们多年效命王府的份上,他不会说什么,可是那是几十万两啊!每年交给王府的也不过几千两,什么任劳任怨地替王府卖命,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这是打着王府的招牌替自己赚钱! 沐心冉扫了大厅上众人一眼,淡淡地说了句:“杜管家,去请京兆尹派些衙役过来。” “王妃饶命啊!王妃饶命啊!奴才(奴婢)不敢了!求王妃饶了我们吧……”家丁和婢女一听,慌张地跪到地上,磕头求饶,沐心冉的冷酷和残忍一股脑儿涌到了众人脑海,这时才知道要害怕。 “未经允许,私自拿了王府里的东西,就算是一砖或瓦的,都给本宫站到左边去。” 跪在地上的下人们面面相觑,这站过去不就不打自招了吗?他们方才求饶只是不想见官,进入官府,就算没罪也会被屈打成招,可是那不代表他们现在认罪,难道现在要自动认罪? “本宫数到三,主动认罪从轻发落,隐瞒者拖出去乱棍杖毙。” 乱棍杖毙,听者无不打了个寒颤。 胆小的立马站了过去,另外一些人则是垂死挣扎,暗暗祈祷着王妃只是恐吓。 “三!”沐心冉目光森寒,幽暗如墨的双瞳在右颊紫斑的映衬下透出鬼魅,随着冰冷的话吐出,所有人惊愕抬眸看向她。 第三十八章 私闯民宅 “杜管家,让侍卫把右边的下人拖出去打死。”毫不留情的命令从薄唇溢出,已然宣判了那些人的死刑。 杜如海怔了怔,王妃不是在开玩笑? “还不快去!难道杜管家也要违抗本宫的命令吗?” “老奴不敢!请王妃恕罪,老奴这就去。” 看着杜管家出去叫侍卫,所有人都傻眼了,右边之前挣扎的下人气愤道:“王妃,您不是说数到三吗?怎么没有一和二?” 如果王妃数三下,也许他们就会在第三声前站到左边呢? “本宫说数到三,可没说从一数到三,机会给了你们,是你们自己不知道珍惜,怪不得别人。”在他们迟疑的那一刻,沐心冉已经准备把他们当鸡来杀了,原本是想用三个掌柜来杀鸡儆猴的,不过有些人不知死活,她也不好拂了他们的意,自是要“成全”他们。 右边的下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见识过王妃的冷血,知道她说到做到,这回他们真的是死定了! 王喜三人心中一凛,看着座位上冷着脸的女人,突然生出恐惧的心理,他们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个女人是动真格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甄秦被打死,侍卫队没了首领,加上沐心冉的威慑,比家丁和婢女识实务,一进大厅便把右边的奴才围了起来。 “求王妃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这就把偷的花瓶还回来!” “还有奴婢偷的镶金佛像,奴婢马上就回去拿,求王妃饶了奴婢吧。” “……” 着装统一的侍卫包围四周,里面的家丁婢女惨叫声此起彼伏,婢女们脸上泪水泛滥,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家丁也没好到哪去,鬼哭狼嚎地哀求着。 沐心冉一脚踢开溜到自己脚边企图抓住自己小腿的婢女,薄唇微启:“拉下去――杖毙。” 随着话音落下,世界安静了。 无情的话让站错队的下人彻底陷入绝望,双眼无神地任侍卫拉走拽走,左边胆小怕事的奴才心中暗暗庆幸,幸亏他们及时‘弃暗投明’,不然同伴的惨状就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很快,王府的院子里奏起一声声肉体与棍棒接触的沉闷响声,凄厉的痛呼声与其相呼应,穿过露天的院子,传入周边人们的耳里,继上午那次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不到半天的功夫,左领右舍再次经历了一次折磨人心的鬼叫,而有了前几个时辰的宣传,大家已经知道了睿王府内住了个鬼面罗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对躲在房里的夫妻小声嘀咕着。 “嘶!丑王妃不会是在吃人吧?” “别管那么多,小心等下被那煞星听见了。” 某间房内,刚刚喝了奶正浅眠的娃娃‘哇’的一声大叫出来,似乎要和睿王府的惨叫声比大声一般,吓得孩子他娘赶紧捂住他的耳朵,又担心招来了恶女,伸手捂他的嘴,一时间手忙脚乱。 …… 三个掌柜的嚣张气焰已经阉了下去,从院子穿透而来的一声声痛叫声就好像重重击在他们的心头,每一下都让他们狠狠地抖一抖,这是完完全全的心灵折磨啊! 沐心冉一手撑着下巴,眼睛半眯,似笑非笑地盯着三个人,简直是在三人的精神上雪上加霜。 “你们想好了吗?” “想想想……想什么?”高个子的钱贵身材瘦削,此刻如风中瘦竹,颤抖着,好似轻轻一推就会倒下。 “王妃,可否宽限些时日?” 王喜努力装出镇定的样子,心中阴霾万分,三人以他为首,当初也是他带头私吞银两,一个傻王爷等同于过气的老虎,没有任何杀伤力,他本以为自己即使暗中做了手脚,就算被人察觉,也不会有人替傻王做主,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仅一来就看出账本的问题,而且还那么难缠,分明是想把他们往死里逼啊! “宽限几日?”沐心冉轻扬秀眉,红唇微动,“好让你们有时间携款私逃吗?” 王喜三人面色霎时青红交加。 “杜管家,留下院内杖罚奴才的侍卫,其他人统统带到三位掌柜家中,把他们吞进去的搜出来,速速送回来;” “是。”杜管家先是一惊,继而大喜,步子比往常轻快了不少。 …… “杜,杜管家,你,你们要干什么?”王喜的老婆朱肥婆怒声斥道,看着带着大批人马闯进宅里的杜管家,又惊又怒。 “老夫奉王妃之命,前来索要王府之财,侍卫们听着,不许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王妃说了,少一个铜板都不行,速度一点,让王妃等急了可有你们好受的。” 听到王妃二字,一众侍卫精神一震,丝毫不敢怠慢,迅速冲进各个房间搜查。 “哎哟,那是老娘的翡翠金钗,你们不要拿走啊!” “诶,那是老爷的金佛像,是不能乱移动的啊!” “你们……你们是想要了我们的老命吗?哎呀,还有没有天理啊,睿王妃教唆下人私闯民宅,光天化日下抢百姓钱财啊!”朱肥婆上前想要拦住两个从床底下搬出一箱金锭子出来的侍卫,被其中人一脚踹开,巨大的一坨肥肉顿时摔在一旁,疼得朱肥婆哭爹喊娘。 “哼!私吞王府钱财,此等恶奴该当万死!”看着那些金灿灿亮澄澄的金银,再看朱肥婆满头宝钗,锦衣华服,杜如海的怒火越烧越旺,堂堂睿王爷就几身衣服可换,整个王府也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王爷的一个下人家里却富丽堂皇,金银珠宝比比皆是! “手脚利索点!等下还要去钱贵和赵生家!” 第三十九章 喝水去火 “是!”众侍卫立即应声回道,脚速加快,箭步如飞。(.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睿王府内。 “水先生,你来算算,今年上半年三位掌柜贪了多少,等杜管家回来了,让他把以前的账册也给你查查。” 先给棒棰,再给甜枣,是用人之道,现在把查账的事交给水镜,便是予以其极大的信任,相信这比金银财宝好用多了。 “王妃放心,小人一定会算得一清二楚。”水镜点头应承道。 “至于三位掌柜,就先在这里喝杯茶,慢慢等着,只要银两都收回来,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王喜三人一听老眼圆睁,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她……她这是要赶尽杀绝不成? 他们私吞的银两不就是图个自个儿舒坦嘛,有钱不花难道还要带到棺材里去?现在就是把他们的房子卖了,也筹不出那么多钱哪! “王妃,你真的要把我们逼到绝路吗?”王喜小眼一眯,眸光狠辣,不过是个毛还没长齐的臭丫头,真以为当了王妃就是凤凰了? “王掌柜此话何解?本宫不过是收回属于王府的东西罢了,物归原主,这个道理王掌柜不会不懂吧?”沐心冉淡淡地勾起唇角,无辜地说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王喜喉咙一噎,没错,这些钱都是王府的,但是―― “王妃以来那些钱财哪里来的?没有我们这群卖命的人,王府一个铜板都没有!”他如此一说,是把替王府的干活的所有人包揽在内,想以此博得众人的共鸣,只是其他人都自身难保了,哪有功夫联合他对付睿王妃。 “既是奴才,当然要替王府卖命,否则王府养你们干什么?王府的奴才,卖身契可都还在本宫这里,你们三儿虽是王府下人里的元老,那也是没有自由的奴才。况且你们通过睿王府,这些年来也获得不少东西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别怪本宫不给你们留情面,既然做了,就要有受罚的准备。” 沐心冉眼一眯,淡声道:“你们两个,去给三位掌柜端几杯茶来,让他们消消火。” 随手指了两个战战兢兢的婢女,忽然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本宫记着王府的膳食不好,估计也没有上好的茶叶,不好的怕是三位掌柜会嫌弃,不用倒茶了,直接上白开水。” 两个婢女身形一震,当听到‘王府膳食不好’时,脸色陡然变红,忽又变白,担心沐心冉拿她们开刀,忙不迭地应声:“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话音未落,已经迈着小碎步匆匆离去。 其他下人见王妃居然请人喝开水,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同时暗暗担心着自己的小命,以前欺王爷傻,府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瓜分完了,给王爷吃的东西自是算不上好东西。而他们想给新来的王妃一个下马威,呈上来的早膳比平时更差了不少,没想到此刻王妃会揪出这件事,那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可是正因为听不出情绪,一颗心才吊着,七上八下,唉,真是要命哪! 王喜、钱贵和赵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哆嗦着嘴唇,显然气得不轻。请他们喝白水?把他们当成什么了?臭要饭的吗? 可是纵然心中怨怒,却不敢出声谩骂,也不能出头,谁知道出了头,会不会也被拉到院子里吃顿‘竹笋’! 众人的脸色与沐心冉形成鲜明的对比,而被派来监视沐心冉的暗夜则看得咂舌不已,听得一愣一愣的,天哪,要是让皇上看到如此睿王妃彪悍,会露出什么表情? 两个婢女很快就撑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赫然放着三个白瓷茶杯,其中一个婢女双手端起托盘上的杯子,递给王喜。 “王掌柜请。” 看着清澈透底的茶杯,王喜的肥得流油脸又黑了一圈,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王掌柜是嫌弃王府的茶水吗?还是不给本宫面子?”沐心冉挑挑眉,兀自端起桌上的茶杯,浅尝一口,一副享受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喝到的是琼浆玉露呢! 不过对于沐心冉而言,古代没有污染的水确实比现代那些即使加工了还有一股化学物质味道的水好喝多了。 可是其他人不这么认为啊!还以为沐心冉是故意如此来埋汰王喜三人。 “哼!”王喜忿忿地接过婢女手里的茶杯,仰头灌入口中,一口便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忿忿扔给婢女,脸上依然气愤难消。 钱贵和赵生见王喜吃憋,自是不敢把硬气摆出来,平日觉得淡然无味的白开水此刻喝来竟觉出一股苦味,就好像他们此刻的心情一样不是滋味。 “三位掌柜喝那么快,看来王府的水果然不一般啊,你们两个丫头怎么就端了三杯过来?还不多去提点,好让掌柜们喝个够!” 第四十章 裕王驾到 ‘提’字特意加上重音,婢女似乎明白了沐心冉想整三人,连忙点头应是。 王喜张了张口,最后却心不甘情不愿地合上。 不久两个瘦弱的婢女提着一桶水进来,无形中被束缚在大厅上的下人瞠目结舌地盯着两只纤手中间那一晃一晃的水桶,还真得用提的! 家丁婢女无不嘴角抽摔,心中替三个掌柜默哀,只是想到自身也有罪,还不知道王妃会怎么惩罚他们,心底的哀鸣顿时冲向自己。 “如今正值夏日,喝水消暑,再好不过,方才见几位掌柜喝得很是畅快,想必一杯下肚意犹未尽,王府别的没有,水却不少,几位便不必客气了,想喝多少尽管喝。” “你……”赵生瞪着牛眼气势汹汹地看着沐心冉。 许是天气燥热,加上大厅压抑,或许还有心虚作祟,额上已经布上了细密的汗水,确实需要多多补水,看她这个主人多称职,连下人的健康都操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沐心冉抬了抬眼皮,瞥见两个婢女另一手拿着的大个瓷碗,抿唇轻笑,看来这两个丫鬟机灵劲儿不错,如果好好调教,或许用得上。 看着婢女捧在手中的大碗,碗里的水荡漾着微波,就好像沐心冉嘴角的弧度,让王喜觉得分外刺眼,不由得咬牙切齿道:“多谢王妃,小人不渴。” “王掌柜这是不给本宫面子吗?”沐心冉脸色一沉,加上紫色斑块的映照,显得凶神恶煞。 王喜身体狠狠颤了一下,全身的肥肉跟着抖了几抖,顾不上脸上像下雨一样往下掉汗,努力稳住声音:“小人不敢。” 沐心冉没有说话,幽邃如渊的黑眸轻轻扫过三人的脸,最后定格在王喜的脸上,语气放柔:“你们担心什么,只要你们不该拿的都还齐了,本宫一定说到做到放了你们。” 随着声音放柔,表情也缓和了不少,然而越风轻云淡,才越惨人。 王喜几人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原本就沁着汗的青红白加交的脸彻底变成了被泼了水墨的白墙,惨不忍睹。 刻意遗忘的地方被沐心冉强调,王喜三人能不害怕吗? “看了那么久的戏,还不出来吗?”突然,沐心冉眸光一寒,冷声喝道。 大厅之上,大家被沐心冉突如其来的冷喝吓了一跳,出来?难道有谁躲在暗处偷看? 趴在房顶上的暗夜缩了缩瞳孔,呼吸出现瞬间的粗重,他竟然被发现了?作为楚璇瑾的暗卫,隐藏自己是最基本的,可他却被一个毫无内力的小姑娘发现了! 这一下,不仅屋内众人脸色精彩了,素来面不改色的暗夜冰脸破功,感受到沐心冉迫人的气势,头皮一麻,就要跳进去。 这时,一道如沐春风的笑声从屋外传来,丝毫没有被人逮个正着的尴尬。 “哈哈哈!三嫂好生厉害!居然能够发现本王。”话落,窗户被撞开,众人只见一道靛蓝色的影子闪了进来,定睛一看,神情顿变。 沐心冉黑眸一眯,这厮来这里干什么? 暗夜嘴角一抽,停住欲出的身体,重新匍匐在房顶上,怎么又是裕王爷!害自己差一点儿暴露了! 虽然没暴露,暗夜还是偷偷小心地离开了。武功不弱的裕王爷来此,加上睿王妃又直觉敏锐,他再呆下去,尽早要暴露。 下人们看到是裕王爷,脸色更加难看,有了王妃这个手段了得的恶女,现在又来了个有着‘混世魔王’之称的裕王爷,今日莫不是他们犯灾的日子? 心里怨念不断,面上却不得不谦恭地跪下行礼:“奴才(奴婢)叩见裕王爷,裕王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楚璇璞俊眸一眨,两个小梨涡笑得好不灿烂。 王喜一双鼠目似的小眼睛瞬间迸发出晶亮的光芒,随后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痛得眼泪飙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他靠近:“裕王爷,您要替小人做主啊!” 瞧见他的举动,钱贵和赵生立马猜到他的打算,立即迅速做出反应,像两条爬虫一样跪爬着靠近楚璇璞:“是啊!裕王爷,您可要替小的们做主啊!王妃是想要了小的几个儿的老命啊!” “胡说八道!三嫂怎会无缘无故要你们的命?她怎么就不要其他人的命,偏要你们的命?可知污蔑王妃乃大罪?” 楚璇璞眉眼一敛,刚才还嘻笑阳光的俊脸瞬间换成严峻凌厉,威仪的气势刹那间散发出来,身形一闪,轻易地躲开‘袭’来的几只爪子。 他步履生风,几步便行至沐心冉跟前,眸光一闪,坐到了沐心冉左边的椅子上,身子一着凳,之前的王八之气立刻瘪了下去,像软体动物一样懒散地贴在椅背上。 沐心冉看着坐没坐相,如同在自家房里的楚璇璞,双眉微蹙,不悦地抿了抿唇:“你来睿王府干什么?” 第四十一章 证明清白 “当然是来看望三哥和三嫂了。”楚璇璞作怪地挤了挤眉毛,理所当然地道。 看望他们? 沐心冉撇了撇嘴角,上午才见过面,现在又来,这是哪门子的看望?看热闹还差不多! 杏眸微眯,瞥了眼楚璇璞全身的行头,嘴角突然向上勾了个弧度:“两手空空来看望‘长辈’,看来本宫这个当嫂子得好好教导教导你,以防日后在他人面前失了西楚皇室的面。在场的都听着,以后裕王爷来王府若是没带礼物,你们就拦着,免得外人误认为裕王爷是来睿王府蹭吃蹭喝的。” 一山还比一山高。楚璇璞笑容骤然僵住,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厚脸皮的无耻之人,而且还是个女人,更加让他无语的是这个女人还是他的三嫂! 还长辈哩!要不是嫁给了三哥,这女人能爬到自己头上?听闻沐家大小姐年芳十七,这女人年纪也就比自己大两岁,还想着教训自己?没带礼就将他拦在府外?难道他堂堂西楚四王爷拜访自己三皇兄的府第还需带钱不成? 心里腹诽归腹诽,楚璇璞却没把沐心冉的吩咐放在心上,就凭睿王府几个守门的护卫能拦住他? 当然了,他也不会在此刻驳了沐心冉的话,反正来日方长,他倒想看看自己空手而来,他的这个新上任的三嫂会是何等表情,想必会有趣得紧吧! 而听了沐心冉的要求,一众下人面色刷的又难看了几分,那叫什么来着?欲哭无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家里死人了呢! 可是他们也不想啊!一个是眼见着掌管王府生杀大权的王妃,一个是不着调的纨绔王爷,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一不小心就成了两大‘魔头’交锋下的无辜冤死鬼啊。 “是,王妃。”提着水桶的两个婢女对看一眼,率先应道。 脆生生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明显,沐心冉不由的多看了两人一眼,敢当着楚璇璞的面应承她的话,果然没让她失望。 其他人听了则是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们,这两丫头是想死吗? 一个是傻王爷的王妃,一个是得太皇太后宠爱的裕王爷,怎么看都是裕王爷稍胜一筹吧!他们就算不想得罪王妃,但也不愿意惹毛了裕王爷这祖宗,所以才迟迟没回话,未曾想会有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答应王妃拦下没带礼物的裕王爷。 看着两个明显在发颤的婢女,心里顿时生出了然,原来是头脑发热之举,就说嘛,哪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口,什么叫祸从口出,这两丫头就是!估计待会儿就是裕王爷对她们的处罚了,没来由的心里生出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视线也偷偷瞟向了裕王。 “有趣!有趣!”让众人出乎意料的是楚璇璞竟然没有发怒,反而连道有趣,一双似会发光的乌黑眼睛含笑打量着两个婢女,直看得两个婢女快吓晕的当口,方才开口说道,“两位佳人是要时刻守在睿王府门口恭迎本王吗?” 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两个婢女更是在一瞬间爆红了双颊,像两颗红苹果一样羞答答地垂下。 沐心冉一挑眉,看着笑意盈盈的楚璇璞,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的他,配上俊俏的脸蛋,很是吸引人,难怪能深受太皇太后喜爱,不过能够肆意妄为至此,也要一颗聪明过人的脑袋才行,不然就凭着他的身份地位,早被人害死不知多少回了。 世人皆道西楚四王爷能够任意妄为,不拘礼法全是仗着太皇太后的宠爱,殊不知在这副俊俏的外表下,隐藏着不输他人的睿智。 沐心冉眉尾轻扬,声音幽幽:“裕王爷莫不是调戏姑娘调戏到我睿王府来了?” “岂敢岂敢!”楚璇璞挥了挥手,心知不说来此之意,怕是明天从睿王府传出去的风声就是他裕王到睿王府调戏婢女了,“本王在街上听闻三嫂派人大肆搜查民宅,故来此一探究竟。” “你的好奇心倒是很强,怎么?你也认为本宫滥用职权,私闯民宅吗?” “哈哈哈!本王岂敢误会三嫂,这不,本王顶着炎炎夏日,徒步赶来睿王府,就是为了向世人证明三嫂的清白啊。” “呵!你倒是会耍嘴皮子。”沐冉心被他一番夸张的连说带表演的样子逗乐,面色稍缓,指了指依然跪在地上的王喜等人,“就是这几个老家伙,私吞王府家财,弄得睿王府连件好点的摆设都没有,本宫这不是心疼王爷吗?所以只好从哪里消失从哪里取回了,物归原主,那是天经地义吧?” “什么?这些狗奴才竟然敢欺负到三哥头上?”楚璇璞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第四十二章 尽出奇人 “裕王爷,误会啊,都是误会……奴才们哪敢欺负睿王爷,他是我们的主子,侍奉还来不及又怎敢欺凌?”王喜三人连忙矢口否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妃,老奴把三人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楚璇璞抢先一步问道。 “裕王爷,您怎么在这里?”杜如海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跪下拜到,“老奴叩见裕王。” “起来起来!本王问你只是什么?” “只是东西太多,搬不进来,都在院子里呢!” “太多?呵,难不成杜管家是把下人整个家都搬过来了?”楚璇璞轻笑一声,打趣着问。 “出去看看。”沐心冉眸光一闪,起身先走出去。 王喜三人听了杜如海的话,早就心急火燎的,担心他真如楚璇璞所说把他们家都搬了过来,从地上爬起来匆匆地跑出大门。 外面的院子还躺着一地的家丁婢女,个个背上血肉模糊,惨不忍堵,血腥味弥漫过来,走出来的下人不由得掩嘴干呕,侧目不敢直视,估计见了这一幕,胆小的以后天天都要做恶梦了。 奉命执法的侍卫则两眼痴呆地望着某个地方—— 隔着院子,是一个个木箱子,现在盖子全打开着,里面的珠宝金银能亮瞎奴才的狗眼。 王喜三人的视线集中在了上面,眼前忽的一黑,似天塌下来了一般。 杜管家怎么知道他们的密室在哪里?天哪!这些可都是他们藏起来的养老本啊!要是连这些都没了,他们剩下的日子可怎么活啊! “嘶!这……这些都是从他们三家里搜出来的?”楚璇璞倒抽一口凉气,指着王喜等人问杜如海,脸上的惊诧怎么都掩饰不住。 “正是。”杜如海回答楚璇璞的问题,同时也是在向沐心冉交代。 “水先生去算算,看这些共值多少钱。(.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沐心冉眸底不再平静,这么多钱,少说也几十万两吧,凭着这些本钱,以她之能,还怕赚不到更多的钱吗? 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兜里塞满金子,沐心冉的心便呯呯地飞快跳动起来,那种久违的熟悉感觉终于回来了! 众人震惊于那些财宝,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就连站在她身边的楚璇璞都没有发现。 眯眼望着那些金灿灿的宝贝,沐心冉努力平稳住心绪,冷光扫向王喜三人,“你们还有何话说?” 比方才冰冷十倍的视线直接戳在三人脸上,似乎要把他们冰冻了一般。 拿回那么多的财富,沐心冉高兴之余,怒火更甚,藏在几人家中的金银珠宝便如此之多,不知他们这十年来又挥霍了多少!还有那群奴才,中饱私囊,不晓得又顺走了多少宝贝,而这些都是王府的东西,也就是她沐心冉的钱! 敢动她沐心冉的钱,她就动他们的根,顺走的钱都要给她一分不少的吐出来! 钱贵阴沉着脸,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王喜眼色阴霾,紧绷着脸没有回话; 赵生双目赤红,心疼地瞅着那些暴露在阳光底下的宝贝,纠结的浓眉倒竖着,雷霆般的大嗓门张口就喷:“就算我们拿了又怎么样?那是我们应得的!没有我们的卖命,你王府一个铜板也别想分到!” 沐心冉轻笑一声,黑眸流光溢彩,璀璨方华,布满紫色斑纹的脸颊在阳光下轻微抖动,说不出的妖冶邪魅。 “本宫还是第一次看到强盗抢得那么理直气壮的!” 含笑的话让站在阳光底下的众人凭的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 楚璇璞合上因为惊愕而张大的嘴巴,回了她的话:“本王也是第一次看到做奴才的偷主子的东西偷得如此理所当然的,这睿王府还真是‘奇人’尽出啊!” 早已体会到楚璇璞的毒舌,沐心冉勾了勾唇,不以为忤,迈开步子,向其中一箱金元宝走去。 楚璇璞见状,立即跟了上去,入目所及金亮一片,他这个王爷看着都动心呢! 见沐心冉把注意力移开,三个老家伙暗暗以眼神交流,不知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水镜拿着一本账本一箱箱算着,每算完一箱,就给沐心冉过目,沐心冉淡定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让人抬进自己的房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打算和这些财宝过夜呢。 眼见着一箱箱宝贝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三人舔了舔舌头,目露急色,又对视了一眼,眼中有着绝望和孤注一掷。 忽然,王喜的眼睛一亮,注意着他的其余两人顺着视线朝房廊看去,面露喜色,只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与其苟活余生,不如放手一搏! 矮个子的赵生身体灵活地一闪,向走廊下的白色人影射去。 “放下箱子!”十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钱贵一见赵生那边办妥,便突然大喝一声,“要不想傻王爷有事,通通给老子退到箱子一丈外!” 第四十三章 太强大了! 众人一愣,不由得将目光转向说话的钱贵,见三人少了一个,忽的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猛然大惊,这时才发现赵生钳制住了睿王爷。 “嘶,好痛!你,你快放开我!”一道弱弱的声音从赵生手里只着白色底衫的男子粉嫩的红唇间溢出,悦耳的嗓音含着一丝委屈。 长长的黑色睫毛遮掩了眸中的惧意,微微颤动的,仿佛一根羽毛轻轻撩拨着人的心弦,望者无不心中一动,想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救他。 眼角瞥见沐心冉,立刻双瞳大亮,急急呼道:“娘子!” 挣扎着想要脱离赵生的钳制,因此却弄伤了自己。 “王爷!”杜如海惊恐地大叫一声,满眼惊慌心疼,想要冲上去救人,却被王喜的威胁和赵生收紧的手爪震慑在原地。 “你们疯了是不是?赵生,王爷的千金之躯岂容尔等碰触?还不赶紧放开王爷!”双唇发颤,杜如海眉目紧锁,苍白的胡子一翘一翘,又是担心又是气愤。 楚璇璞素来漫不经心的俊秀脸蛋微微一紧,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紧,沉声喝道:“三个大胆刁民,还不快放了睿王爷,你们想被诛九族吗?” 沐心冉的目光从一堆珠宝里抬起,投向牵制住众人的赵生,看着被他抓在手里的楚璇钰,秀眉轻蹙。 楚璇钰两只手臂被赵生‘绑’在身后,脖子也被对方的一只手箍着,白皙的脸蛋因为痛苦而紧皱着。 幽深的墨瞳沉了沉,忽略心中的不舒服,冷声命令:“愣着干什么?还不继续!” 全场一震,继续?怎么继续?王爷被挟持,叫他们继续搬箱子? “你们是耳聋了吗?还是想违抗本宫的命令?” “王妃,你要见死不救吗?他可是睿王爷,你的夫君!”王喜挺了挺胸膛,扬声点明。 “王妃,不能不顾王爷啊!赵生,快放了王爷,王妃会宽宏大量饶你们一命的……” “别过来!”赵生一声惊呼打断了杜如海的话。 原来是楚璇璞动了身体,想要救下楚璇钰,却被赵生眼尖地注意到了,这一动不打紧,反倒是让赵生三人更为警惕,三个人围在一起,赵生抓着楚璇钰,另外两个人护在他前面,意思显而易见。 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局,而那些侍卫则在沐心冉愈发冰冷的气场下不得不梗着脖子搬箱子,手里的箱子好像烫手山芋一般恨不得扔掉,又像是一座大山,沉得抬不起,短短数百步的距离却是举步维艰。 楚璇璞眼角瞥着那个面冷心冷的女人,心底哇凉哇凉的,又看了眼颤微微的楚璇钰,第一次感到头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要是今日三哥出了什么事,而他又在当场,还不知道要面临着怎样麻烦的问题呢!唉,早知道他就不来看什么热闹了,好戏确实是好戏,可是这戏过了头他的小心肝儿承受不起啊…… “三嫂,你看三哥还在他们手里呢……” “你三哥被抓,你不救找本宫干什么?本宫一弱女子难道还能对付三个大男人?”沐心冉瞟了眼当木桩的男人,眉心的褶皱更深,“何况,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男人,救来作甚?” 楚璇钰默默地垂下脑袋,身形微不可见地一颤,也许是沐心冉这一番话伤了他。 “王妃,你……”杜如海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来对待沐心冉了,说她冷血无情吧,可她一来王府就替王爷出头,若说有情,却三番五次把王爷推在风口浪尖,如今更是为了金银不顾王爷死活。 下人们个个低着头装聋作哑,巴不得把自己当成隐形人,睿王妃对王爷尚且残忍如斯,何论他们,当下他们听了她大逆不道的话,会不会被灭口? 心里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得呯呯直跳,双腿直哆嗦。 表情最精彩的要数王喜三人。 睿王爷这张最大的王牌在那个狠毒的丑女人面前竟然形同无物,那么他们抓在手里还有什么用?而得罪了这样的女人,他们还能善终吗? 一颗颗冷汗从额头冒出,滴落在地,夏日已经逐渐偏西,不知何时乌云已渐布,一股凉风吹来,竟然生出了阴森冷意。 轰! 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如盘古巨斧,要将天空劈成两半,紧随而来的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闷雷,大地仿佛因之动摇,人心震颤。 人们不由自主地眨了下眼。 转瞬间,院子里的状况急转急下,在闪电亮起的刹那,沐心冉动了,犹如暴风雨前最后一个索命者,轻飘飘一闪,已落至三个老家伙面前。 长腿飞起,横扫而过,王喜和钱贵如两个沙袋一样被甩了出去,赵生瞳孔放到极大,没握紧的手蓦地一空,楚璇钰已经落在了沐心冉身后,还来不及反应,就觉腹部一阵剧烈绞痛,矮小的身体倒飞而出,重重摔在了柱子上,当场瞳死。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沐心冉的脸,紫色的胎记在白色闪电的照耀下,格外醒目,狂风似是为了应景,忽然肆意乱闯乱撞,吹乱了她的发。 那一刻,在场所有人看到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魔!一个睥睨众生的冷血恶魔! 楚璇钰,被救下的傻王爷,呆呆地望着面前孤傲清俊的背影,黝黑的瞳孔里倒映着雷电,一道紫光转瞬即逝。 紧接着,他身子向前,忽然紧紧地拥住沐心冉,“娘子,我好怕……好怕你也像母妃一样不要我了。” 双腿在夜幕中轻微打颤,别看她那几脚踢得凶猛,事实上已经超过了她现在身体的极限。现在她就如同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一个小孩都能轻易地推倒她。 沐心冉顺着楚璇钰的动作靠在他身上,第一次放任自己,让自己依靠在一个不算熟的男人身上。 灼热的胸膛紧贴着自己的背,对方紊乱的心跳声传进自己的耳里,还有那一声声“娘子……我怕”的轻颤声,都让沐心冉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有了刹那的悸动。 忽略那些因为楚璇钰带来的异样,沐心冉冷眼扫视众人,那眼神仿佛女王视巡,冷酷傲然。 望着紧靠在一起的一男一女,众人诡异地生出了莫名的惊艳之感,楚璇璞眯着眼睛注视着楚璇钰怀里的瘦小女子,心中惊骇如汹涌海浪。 太……太强大了! 熠熠生辉的双眸里隐过浓浓的兴味,似乎还有一丝沉思。 第四十四章 皇上有请 经过一夜暴雨的洗礼,翌日清晨的西楚京城焕然一新,茶肆酒楼小巷街道上流传着的八卦话题依然是睿王府的两位主角,而今天话题的内容和火热又上升了一层。 一个茶摊上,两个人坐在一起喝茶。 其中一人问自己的兄弟,“你听说了吗?昨天睿王府出了人命。” “王府出人命有什么奇怪的,不小心得罪了王爷王妃的,被惩罚被打死个不是常有的事。” “哧,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你没听说睿王府里住着一个鬼颜魔妃吗?一夜之间,睿王府内血流成河,天鹤楼掌柜王喜,宝莱阁老板钱贵,千绸庄掌柜赵生,三人昨天被睿王妃”抄家“了,并且一夜未归,恐怕啊……”话没有说完,不过意思十分清楚。 “我还听说了,王府里的奴才失踪了大半,据知情人士透露,那些人都被睿王妃杀了……”一个人从旁边凑了过来,敬畏地说道。 “嘘!小声点,你们不想活了?敢在这里议论皇家的事,到时脑袋怎么搬家的都不知道。”茶摊的老板走了过来小声地提醒着。 一早上,来这里喝茶的,十有八九都在谈论这件事,鬼颜魔妃这个名字以更快的速度在街头走巷间相传,嗜血残忍的丑颜王妃,杀人,抄家,掌权,整得王府鸡飞狗跳,闹得楚京沸沸扬扬,转眼间成了整个京城的‘风云人物’; 而这样让人闻之色变的人又岂是平凡人能够肆意畅谈的?他们不要小命他这个做小本生意的茶摊老板还想留着呢! 几人听到了老板的提醒,立刻噤声,喝进口里的茶顿觉不是滋味,不一会儿便放下几个铜板,纷纷离去。 杜如海服侍在楚璇钰身侧,时不时抬眼打量了眼沐心冉,一边帮楚璇钰添置他爱吃的菜。 沐心冉方才喝完了一杯参茶,口齿留香,如今吃着饭桌上精致的糕点,或是用秘制的酱菜配着浓稠的白米粥,样样入口皆是美味,来到异世十多天,这算是目前唯一一顿让她吃得称心如意的,而且昨天一大笔钱财进账,所以心情不是一般好。 偶尔会抬眸看眼对面吃津津有味的男人,把桌上的早膳当成了‘此食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极品佳肴,嘴里塞满食物,鼓鼓的双腮如同青蛙一样,手却仍然不停地指着桌上的食物,向杜如海示意他要吃。 面对一个吃得腮帮子都是食物碎屑的傻子,沐心冉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无论从哪方面看,楚璇钰的举止都是一个傻子的作为,只是由他作为,又多出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气质,不会让人觉得心生厌恶,就连冷心冷情的她,都会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可爱。 呵,什么时候她除了钱还会觉得其他的东西或人可爱了? 从短暂的两天接触,沐心冉算是认识了这个傻王爷的‘傻’,并不是外人以为的如同痴人那样,他傻气,却又有着一颗赤子之心,说他傻不如说他单纯,心智未全,犹如幼童,却又不像孩子那样聪明,一学就会,所以他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心中独留一片净土,只是在这个吃人的时代,特别是身为一国王爷,没有靠山,这样的存在也会在最后泯灭。 不知道去除他体内的余毒,再配以她的九灵天星针法,可否让他像正常人一样? 想到这儿,沐心冉有些兴奋。 除钱之外,她最感兴趣的就是医术,让一个傻了十年的人恢复神智,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挑战!不过救好了他以后呢?她还能像现在这般逍遥自在么?也许,那个天下四公之一的楚璇钰回来,也就预示着西楚国有一场血雨腥风的皇位之争。 正想着,一个侍卫走到门口,声音传了进来。 “启禀王妃,福公公来了。” 经过沐心冉一再的威慑,王府剩余的奴才人人自危,都战战兢兢紧守本份,无人敢再挑衅沐心冉的权威,只是一天的时间,睿王府的天已经变了!每个人的心中,都刻下了‘沐心冉’这三个字,相信一辈子也忘不了。 此刻前来禀报的侍卫目光闪烁,心里对沐心冉的忌惮已深深入骨。 杜如海在一旁小声解释着,沐心冉才知道福公公是皇帝的贴身太监,也是宫中的太监总管,于是就让他进来,心中早已明了来者何意,只是没想到来的速度那么快,至少比她预期的早。 福禄一进来目光就被端坐在圆桌边进食的沐心冉吸引住,温和的眼神闪过一道精光,手中拿着拂尘,先是向楚璇钰行了个礼,再恭敬地拜见了沐心冉。 和李权相比,这个福公公倒是懂得尊卑之别,不过心里有什么念头就不得而知了。 “起来吧。”沐心冉睇了眼无视福公公的楚璇钰,低声开口。 “谢王妃。”福禄站起身子,学期浸淫在帝王的身边,自有一股威严,虽然刚向睿王爷睿王妃行了礼,却没有那种卑躬屈膝的神情,毕竟面前两人的身份有些特殊。 见沐心冉没有先出声的意思,福禄直接道明了来意――皇上有请! 沐心冉了然地勾了勾唇,放下碗筷,慢条斯理地回道:“还请福公公稍等片刻,皇上不介意等王爷吃饱了再去吧?” 福禄嘴角一僵,敢让当今圣上等人,这个睿王妃还是第一人!不过想到皇上事先提醒过他只要沐心冉提的要求不过分,他尽管答应就是。看来英明的皇上早已猜到了这位王妃不好相与的性子。 “王妃和王爷慢用,是奴才来得早了。” 呵!没生气?看来是有备而来,楚璇瑾,你的底线会在哪里?她很是好奇呢! 第四十五章 沐府花园 沐府花园的凉亭里,围坐着一群少女,各各面赛芙蓉,满头玉珠钗花,身上锦缎丝绸五颜六色,远远望去,如同争奇斗艳的鲜花。 沐心秀挺着背高傲地坐在中间,一件艳丽的红裙衬得肤如凝脂,面若桃花,精致的五官在脂粉的装扮下更加完美,高抬着下巴,高傲如天鹅。 其他少女与她隔着一定的距离,嫡庶有别,她们自然不敢贴身坐在她旁边,脸上挂着讨好的神色。 只有一个穿着粉色罗裙的少女坐在了她身边,此时正满目怨毒地抵毁着沐心冉:“姐,你没听到昨天那贱人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说的话,明明是她使了计嫁入睿王府,偏生说是你和爹爹的逼迫,还当面让皇上和太后治沐府的罪,还求皇上一定要责罚你,若不是我和爹爹求情,你就被那贱人害死了。” 昨天回来后沐心雨已经添油加醋把宫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今天沐心秀说想和众姐妹一起赏花,知道对方心中的打算,同样怨恨沐心冉的沐心雨自然极是配合,又将昨天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个贱人,别以为嫁给了王爷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等到本小姐当了……”沐心秀忽然噤了口,她的心思存着就好,说出来若落入有心人耳中,只道是她沐小姐贪慕虚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哎,那个贱人怎么敢那么抵毁姐姐,她连给姐姐提鞋都不配。”见沐心秀面露狰狞,想着办法讨好她的少女们立即七嘴八舌地谩骂着沐心冉的不是,说她忘恩负义,说她心思歹毒,说她不顾姐妹之情…… 却不想想自己从前是如何对待沐心冉的,若说有错,那也是她们的错。 以前听着众人骂沐心冉,沐心秀总会生出一股优越感,只是现在听来却烦躁之极,两天不见沐心冉,她发现似乎有些东西超出了她的预料,比如沐心冉,为何以前像石头一样吭都不吭一声的人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抵毁她,又为何外面会疯传沐心冉是如何如何可怕?难道她真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闭嘴,你们别吵了,听三妹继续说。”挥手打断她们的拍马屁,沐心秀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沐心雨身上,“你昨天说那贱人当众撕毁了你的衣服?” “什么?撕了四妹妹(姐姐)的衣服,那个贱丫头有那么大的胆子?” “这么说四妹妹(姐姐)不是被人看光了?” 沐心雨听着众姐妹的窃窃私语,脸色青红交加,暗恨地咬着朱唇,秀气的柳眉紧紧皱成一团,沐心秀明明答应过她不会说出来的,现在又当着大家的面提,分明是存心羞辱于她,可她的身份比不上对方嫡女的身份,有气无处发有恨无处使。 忽的眼眸一转,私心里藏着的话说了出来:“姐,其实妹妹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沐心秀只以为沐心雨是在转移话题,漫不经心地问。 “四妹妹,有什么话就直说,都是自家姐妹,还怕我们传出去不成?”说话的是一个绿衣少女――沐心清,十五六岁的年纪,柳眉如烟,清眸流盼,如一朵清雅的青莲,说话也是温温诺诺,又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悦耳,落入耳中,很是舒服。 沐心雨故作迟疑片刻,众人因她的表情都被调起了胃口,在几人再三催促下,她才略带嫉妒地说:“昨天妹妹我不但瞻仰了皇上和裕王爷的风采……” “裕王爷也在宫里?” “你见了皇上和裕王爷?” 几个少女打断她的话,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嫉妒之意。 “四妹妹可见了陵王?”沐心清插话,眼底掠过一抹异色。 “你们让她说完,说到皇上王爷就急成这样,成什么体统?”沐心秀一眼便看出这些姐妹的心思,心中不屑,脸色也沉下几分。 “陵王没见到,不过倒是见到了睿王。” “哧,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睿王有什么可说的?”沐心秀翻了个白眼,对于沐心雨没有价值却又故作姿态很是不满。 “四姐姐,睿王爷真是傻子吗?”一个穿着黄色石榴裙的女孩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傻不傻我没看出来,不过睿王爷长得十分俊美,比裕王爷还好看。” “比裕王爷还好看?不会吧?听说裕王爷可是风采斐然的美男子呢,很多官家小姐都想嫁给他,比裕王爷还好看的男人,那岂不是和仙人一样了?”女孩张大小嘴吃惊地说道。 沐心雨回想着脑海中的那道紫色身影,精致完美的容颜,面上晕上一抹粉红,没回话,却已证实了女孩的话。 沐心秀皱眉讽刺道:“不过是个傻子,长得再好有什么用?难不成四妹是看上了睿王?”以前也听说过睿王在变傻前是天下四公子之一,相貌必然不一般,只是如今都傻了,面相再好又有何用?可是想到沐心冉嫁给一个美男,还是一个王爷,现在她觉得真是太便宜那贱人了,像那种人应该嫁个同样长得奇丑无比的落魄户才是。 “四妹,你说看不出睿王爷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怎么可能?”沐心清瞥见沐心秀不悦的脸色,装作好奇地问。 “王管家不是有个傻儿子吗?平时都被关着的,要是不关着就会像狗一样出来咬人,可是睿王却如一个高高在上的仙人,远远站在那里,没有发疯,也没有痴傻的表情,说不定根本就没傻。” “不可能!”沐心秀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如果是装傻皇上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绝对不愿睿王爷是装傻,如果事实如此,岂非自己将沐心冉推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睿王妃,原本是属于她的!要不是睿王痴傻,她又怎么会让那个贱人代嫁? 紧紧拽着手里的绢帕,光滑的丝帕几乎皱成了一团,可见她内心如何的纠结。 陡然大喝,众小姐们吓了一跳,纷纷闭紧了嘴,小心翼翼地看着面色狰狞的女子。 第四十六章 王妃讨债 沐心雨自知失言,面色阴沉,也闭了嘴。 过了好半晌,沐心清如春风拂面的嗓音响起:“姐姐何必置气?若睿王真傻,沐心冉再怎么蹦跶也跳不起来,若睿王装傻,那可是欺君之罪,你想,沐心冉还能好过吗?” 被沐心清这一解释,沐心秀的怒火平息了些,无论如何,她横竖就是不想看沐心冉好过,本以为把对方推入了火坑,谁知道那死丫头突然变大胆了,不仅敢打人,还敢杀人,更是刚过门就掌管了王府大权,一下子地位权势都在她上头,这让一直当惯大小姐把沐心冉踩在脚下的她如何受得了? 欺君之罪,皇上居然没罚她,似乎还对她态度很好,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小姐。”一道男低音传来。 沐心秀的贴身丫鬟红喜看了眼远远急步行来的下人,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小姐,是和清儿联系的李六子。” 沐心秀使了个眼色,让红喜先过去,然后对众人道:“好了,大家都回去吧,我也累了,想回去休息,今天说的话可别到处乱传,知道吗?” “是。”小姐们其实并不想离开,看着那个下人慌慌张张的样子,她们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碍于沐心秀的身份,不得不各自散去。 沐心秀让红喜把李六子带到自己的翌秀菀,后面发生了什么,外人自是无从知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沐心冉这是第二次入宫,距离上一次只有一天而已,不过入了皇家两天,她倒成了宫里的常客了! 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轻便罗裙,头上也只是简单挽了个发髻,清水芙蓉,也只有她敢打扮成这样去见皇上。 如果忽略她的脸,单凭一身风骨而言,她绝对能够迷住无数男人,只是一瞟见她的脸,无不退避三舍。 “鬼颜魔妃”原来已经传入了皇宫中! 沐心冉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带路的福公公,心里盘算着呆会如何从楚璇瑾手里多获取一些利息。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守卫逐层森严,最后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房梁下一块蓝色底纹金色浮纹镶边的匾额高高挂着,上面赫然是‘御书房’三个字。 御书房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女子不得轻易入内,就连后宫女子,能够进入此地者亦是寡之,没想到楚璇瑾会在这里见她。 “皇上,睿王妃到了。” “宣。”威严的沉稳嗓音穿过长长的宫殿,传到殿门外。 跨过高高的门坎,沐心冉闲庭漫步般地走在红色地毯上,余光瞥见两个男人,俱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而其中一人,算是沐心冉的熟人了。 一个是裕王楚璇璞,另一个在他对面就坐的人自然也是王爷,西楚王爷只有三个,两个她见过面,这未见过的必是那素有谪仙之名的陵王楚璇璐。 轻轻一瞥,沐心冉便把注意力集中到龙椅上的男人,“臣妹拜见皇上。” 微一屈膝,行了个不算规范的礼。 “免礼。” 看到沐心冉的动作,楚璇瑾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如果不是昨天又特地让人细查一遍沐心冉的所有资料,知道她没有学过宫中礼仪,连最基本的女子礼仪都没学过,他都要以为她是故意为之,只是这沐心冉似乎和资料里的人相去甚远。 从暗影送来的资料上看,沐心冉只是一个平凡的庶女,不,确切的说是一个可怜可悲的庶女,爹不亲,娘不在,受姐妹欺负,不受下人待见,住的地方比乞丐窝好不到哪里去。单这样便也罢了,听说府里的小姐和下人经常会去‘探望’沐心冉。关起门来做了什么,大家明面上都说不知,不过又有谁会真的猜不出里面发生了什么? 当看完沐心冉从小到大十六年来的生活后,冷漠如楚璇瑾,也不免产生了一丝同情,可是这一切又在看到现在的沐心冉后,通通打翻。 就这样的性子,会是受人摆布、任人欺凌的主儿?她不欺负人众人就该偷着乐了。 “三弟呢?怎么没来?”一双深邃如墨的眸子盯了沐心冉半晌,才疑惑地开口问话。 “王爷身体不舒服,所以臣妹便让他在府中休息,不知道皇上请王爷和臣妹进宫有何要事?”沐心冉直截了当地问道。 “身体不舒服?可有请御医去给三弟看看?”楚璇瑾关心地看着沐心冉,脸上浮出一抹忧色。 “只是今晨吃多了,并无大碍,多谢皇上关心,如果皇上只是想问这些事,只要随便派个人一查便知,何必要王爷和臣妹进宫?若是皇上想表现兄友弟恭,何不亲自去睿王府看看?” 沐心冉毫无畏惧地看着楚璇瑾的眼睛,直言不讳,先声夺人,她今天可是讨债的一方,岂能失了气势。 楚璇瑾脸色一沉,嗓音也跟着低几分:“三弟妹这是在怪朕?” “不敢。” 沐心冉何尝不知用这种口吻是在挑衅一代帝王的龙威,可是要她一直装成古代女子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着实为难,以她的性子断不愿俯首做小。若非初来乍到,她连面子都不会给,现在她已经在努力克制自己,算是给足了面子,否则又怎会乖乖进宫? “呵!不敢,我看你的胆子比天还大!” 楚璇瑾翘起唇角,望着殿堂上面如鬼刹却气势惊人的女子,心中虽不悦,却又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有多久没有受到别人的无礼顶撞了?自登基以来大刀阔斧的整顿后,见到他的无不卑躬谄媚,如今有个例外,倒是让他生出几分趣味。 “这话可是皇上说的,两位王爷可都是证人。皇上金口玉言,心冉若不照做,岂不是忤逆了皇上?”沐心冉唇角微勾,笑得像只狡猾得狐狸。 楚璇璞咂巴了两下嘴,瞳孔微微放大,震惊是难免的,然而天性难抑,双眼早就笑眯眯地半弯着,津津有味地看起戏来。 楚璇瑾气结,打蛇随棍上,给点颜色她倒是开起染房了。 “那朕倒是想看看三弟妹接下来要如何个大胆法。” “皇上放心,臣妹一定尽心尽力满足您的‘期望’。”说着,沐心冉从袖口处掏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只有一寸大小的纸,让福公公传给楚璇瑾。 楚璇瑾打开被对折好几次的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脸色逐渐阴沉,细看之下,那黑脸竟是一寸一寸地加深,最后有和锅底比拼的趋势。 第四十七章 一纸千金 大家都很是好奇沐心冉纸上写了什么,竟然会让喜形不露于色的皇上脸色变得那么难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见楚璇瑾久不出声,只是周身散发的冷气越来越足,连坐在几丈远的人都能感受得到,楚璇璞迫不及待地问:“皇兄,三皇嫂写了什么?” “哼!”楚璇瑾用力将纸摔在地上,没有重量的一张薄纸轻飘飘地打着转,最后落到了桌角处。 楚璇瑾不怒反笑,黝黑的双眸愈发深邃,“你果然大胆!” 楚璇璞睁了睁眸子,皇兄这是真的生气了!心知现在不宜惹事,可是他实在好奇沐心冉写了什么让皇兄如此生气,从座位上起身几步跨到桌边,弯腰捡起被掷在地上的纸,轻轻一瞥,双瞳猛然大睁,一条条往下看去,眼睛越睁越大,一张不大的嘴也被撑得能塞下拳头。 “这……这是什么?黄金十万两,月华锦十匹,玉石、珠宝若干……” 念到后面,楚璇璞已经麻木了。 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楚璇璞停了下来,愣愣地看向沐心冉:“你,你不会是在向皇兄讨上面纸上的东西吧?” “有何不可?”沐心冉理所当然地点头承认,她本来就是来要些‘零用钱’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你,你知不知道这上面的东西价值多少?”先不说那黄金,单是月华锦,蜀锦中的极品,每年产量不超过一百匹,而收入西楚皇宫的,还不到二十匹,现在她竟然开口便要去十匹,还有后面的玉石珠宝,每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狮子在开口也没她开得这么大吧! “废话,不知道我会罗列在上面?”沐心冉扔了个看白痴的眼球给他,楚璇璞顿时无语之极,有没有搞错,他堂堂王爷竟然被一个小女子鄙视了! “皇上,单子您已过目,可否结算了?” “结算?你的意思是朕欠了你银子,而且还是如此庞大的一笔?”楚璇瑾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有胆子挑衅他就算了,还敢伸手向他要钱,难道以为他这个皇上是摆设? “呵呵,皇上说笑了。”沐心冉扬唇轻笑,笑得好不无辜,“前日嫁入王府前,臣妾和皇上毫无关系,自然不存在什么欠债之事。然嫁给睿王后,臣妾就是睿王府的人,昨天臣妾看了半天的账,又熬了一夜清查了一下王府库房,发现少了一些东西。” “少了东西?不会是进了小偷吧?”楚璇璞神采奕奕地眨了眨眼。 “裕王多虑了,睿王府里的侍卫是皇上派去的,当然不会派一些无用之人。您说是不是?皇上。” 楚璇瑾狭眸一眯,意味深长地看着沐心冉,淡淡地应了一声。 “朕听闻三弟妹对朕派到睿王府的下人颇为不满啊,昨天一下子就处决了不少,是他们惹恼了三弟妹,还是三弟妹对朕有微词?” “皇上该是明白臣妾的苦心才是,皇上久居皇宫不知睿王的难处,那些下人阳奉阴违,没有按皇上的吩咐好好侍候王爷,反倒是虎嘴里拔牙,以下犯上,更是借着皇上名义在王府作乱,臣妾不过是看不过去他们的小人嘴脸,又不忿他们毁坏皇上的名誉,一气之下才命人杖责几人,不曾想那些人身体娇贵,不禁打,不过几十下便承受不住咽了气。这事当时裕王爷也在场,何不问问他?” 闻言,几人把视线转向楚璇璞。 他摸了摸鼻子,灵动的黑眸子闪过一丝无奈,这三嫂还真是物尽其用,呸,说错了,他可不是物,不过恐怕三嫂真把他当工具使了。 “皇兄,皇嫂说得不错。昨日臣去探望三皇兄,没想到见几个恶仆对三皇嫂恶言相向,其中一个在三皇兄身边服侍十几年的家仆竟然还抓住三皇兄威胁皇嫂,当时情形之危急,恕臣弟口才不佳,无法描绘得形象,但是那些奴才真的是胆大包天,估计真的是借了皇兄的名义犯上作乱,为虎作伥了。” “混帐东西!那些吃里爬外的狗奴才竟敢做出此等猪狗不如的事!”楚璇瑾闻言震怒,拍案而起,鹰般锐利的眼睛掠过一抹冷酷的阴霾。 “福禄!” “奴才在。” “去把萧统领给朕叫来。” “皇上息怒。” 沐心冉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如春风细雨拂过,楚璇瑾压下怒意沉声问道:“三弟妹有何话说?若是为了替那些奴才求情就免了,那种欺君罔上,借权欺主的狗奴才就应该严惩不怠。” “呵,皇上何必为了几条贱命置气?臣妾也不是那些吃斋念佛的善男信女,自然不会替欺负王爷的下人求情。只是别人并不知道那些狗奴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他们又是皇上派过去的,如今皇上若让人处死了他们,这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未免会让那些忠于皇上的臣子和奴才寒心。” “那依弟妹之见,朕应如何处置他们?”楚璇瑾摆手示意福禄退到一边,重新坐到龙椅上,脸上的愠怒稍稍收敛。一双幽瞳直视沐心冉,如果不是方才拍桌而起,还真的像是没事发生过一样。 “一来昨日的杀鸡儆猴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些教训,让他们继续呆在睿王府好好伺候王爷便是。如若敢再犯,甄秦甄寿等人就是他们的下场。有臣妾在,他们心中多少有些惶恐,小心翼翼在王府里伺候着,这不正是最好的惩罚吗?” “二来皇上没有责罚他们,必会在心中对皇上感恩戴德,心中感念皇上圣恩,如此一来,皇上的名誉也不至于因几个小人而损。” “哈哈哈!如此看来,此法倒是两全其美!三弟妹冰雪聪明,三弟能娶到你这样的王妃,真是好福气。”楚璇瑾拍掌大笑,冷俊的线条柔和了少,一双锐利的眸子泛起了浅笑,眼底迅速地隐过一道异芒。 第四十八章 灿若星辰 “皇上谬赞,臣妾不过是思虑得多罢了。眼下是不是应该讨论这账单的事宜?”沐心冉可没忘记今日进宫的主要目的,摆脱私下惩处皇上派到睿王府的奴才的罪名只是顺带的而已。 “呵!三弟妹还惦记着这事啊,也是,看这架式,三弟妹今日怕就是为了朕‘拖欠’银两之事而来吧?”楚璇瑾半开玩笑地问着,“方才弟妹几句话就把朕说得哑口无言,不知关于这‘账单’之事,以弟妹的巧舌如兰,又要如何劝服朕?” 满眼兴味,比以往温和了许多的眸子含笑看着沐心冉。沐心冉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凉感,浑身不舒服。 “皇上不必埋汰臣妾,臣妾不过是讨巧罢了,哪比得上皇上的真知灼见。之前不是提到王府少了东西吗?臣妾问过杜管家,发现原来每年皇宫给其他王爷的赏赐到了我们王爷这里就给略过了,十年下来,竟然少了许多,我想可能是内务府哪个没长记性的东西,把王爷给忘了。这不,王爷平时不理事,竟无一人发现,多亏了臣妾心细,发现这样的漏洞,找皇上来弥补,也提醒提醒皇上,内务府某些管事的,比如内务府总管之类的,还是要多多监督才是,免得像睿王府一样出现中饱私囊的奴才。” 沐心冉一口气说完一长溜的话,脸不红气不喘,一会儿自夸,一会儿替睿王叫屈,一会儿又暗讽内务府的,一会儿又善意地提醒皇上,那说得真叫一个滴水不漏,又情理相合。 楚璇璞吞了吞口水,缩了缩脖子有些畏惧地将写满清单的纸小心放在桌上,退回自己的座位,昨天见识了这个女人的狠厉,今天又见她巧舌如莲,说得他这个旁观者都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比秦君淼还可怕!以后少惹为妙! 这一刻,楚璇璞早忘了昨天打算常到睿王府串门的念头,只可惜,他已经惹了那个记仇的女人,抽身为时已晚。而以他的性子来看,不知道这敬畏会保持多久。 一直置身事外的楚璇璐微微讶异地打量着面前纤瘦的淡紫色身影,温润的黑眸如被石子打乱的水面,荡起浅浅的涟漪,依然默默无言,只是看着沐心冉的神情染上几许探究。 楚璇瑾是知道内务府这些年的作为,也是他的默许,他们才敢克扣睿王的东西,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搬到台面上来,一时有些下不了台,含笑的眸子收敛光芒,嘴角微僵地扯了扯。 这事要是被传了出去,他长久维持的爱护弟弟的形象将功亏一篑,随之而来恐怕是一连串的负面影响,他已经登基七年,皇权已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只是这片大陆毕竟不是只有一个西楚国,也不是只有他一个皇帝,近年来天下不过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每国的皇帝都想看着某一方先行落马,最好是出现内乱,再相互联合将其歼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一方面要担心楚璇钰突然反击,一方面又要维持西楚的平和,多年来倒是游刃有余。只是突然冒出一个沐心冉,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不仅聪明过人,而且胆大妄为,又能力不凡,把这样的女子送到楚璇钰身边,他忽然后悔了。 脑海中晃过一直在寻找的凤星,不知为何,他竟会觉得也许眼前的女子就是那个他要找的人。 凤星,他从来不相信一个女人可以改变天下大势。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不让其他国家先一步找到凤星,他也派了大量人力暗中寻找。 在西楚,众人都在传沐家大小姐沐心秀和宋家小姐宋佳卿其中有一个会是凤星,没错,这两个女子在一众小姐里是最出色的,他也把重心放在了两个人身上。 会把沐心秀赐给睿王,是在赌,赌楚璇钰是真傻还是装傻,也是在赌他的皇位,如果楚璇钰真是蛰伏多年,而沐心秀又是传闻中的凤星,那他就真的失势了;这样的赌法说来疯狂,他却未想过后悔。 只是,这一刻他后悔了,因为沐心冉不是沐心秀,如果西楚有一个女子是凤星的话,他认为沐心冉绝对才是正主! 一个能牵动天下的女人,必然有着不输于男子的能力和气势,而这都是沐心秀和宋佳卿所没有的,恰恰相反,他隐隐从沐心冉身上看到了那种光芒,睥睨天下,俯视苍生的霸气。 没人知道楚璇瑾心里的苦涩,心思深沉的他自然也不会告诉别人。 “三弟妹放心,欠睿王府的朕定会叫内务府的人补齐了,绝不会再亏欠,至于内务府阳奉阴违的那些人,朕会派人处理,给三弟和三弟妹一个交代。”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楚璇瑾沉声说道。 “心冉就知道皇兄一定会替王爷作主的。”沐心冉双眸一眯,笑得好不灿烂,连带着对楚璇瑾的称呼都变了。 看得几人咂舌不已,这变脸速度,啧啧…… 因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沐心冉的一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放出璀璨的亮光,耀眼而迷人,让人直接忽略了她的脸,不由自主沉迷在那双灿若星辰的黑眸里。 楚璇瑾看得失神,直到楚璇璞轻咳一声,才发现自己失态,掩饰地低下头看着纸上苍劲如松柏的字,心湖已是不平。 其实楚璇瑾会失态,是因为沐心冉的笑,要知道一个人平时不是冷笑就是面无表情的人,一旦真心笑出来时绝对是无敌炸弹,杀伤力成几何递增。 一个低头不语,一个因为赚了一笔而独自傻乐,御书房内的气氛添了一丝诡异。 受不了这种气氛的楚璇璞出声提示道:“皇兄,三皇嫂还没见过二皇兄呢,你们两个尽聊自己的,要我们当木头人吗?” “你这小子,真是静不住!”楚璇瑾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心性坚韧的他不过片刻便调整好了心绪,自然地向沐心冉介绍,“裕王,也就是你的四皇弟,不用朕介绍了,另一个是陵王,排行老二。” 沐心冉看向楚璇璐,俊美的脸上挂着浅笑,与楚璇璞的玩世不恭不一样,他的笑容淡雅如风,果如传闻,谪仙一般的男子。只是不知为何,沐心冉并不太喜欢。也许是觉得这样的笑容太虚了吧。 “陵王爷。” 淡淡点头问好,没有其他女子见到他时的失神痴迷,也没有自卑自怜,眼里唯有纯然的欣赏,许是得了皇上的承诺,嘴角依然向上勾着完美的弧度,这样的反应又是让三人一番另眼相看。 “三弟妹随三弟叫我二哥便是。”楚璇璐回以浅浅一笑,犹如春暖花开,直透人心。 沐心冉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算是应承下来。 一时间,御书房内有些冷场。 第四十九章 王爷失踪 还是楚璇璞这家伙欢脱,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昨儿个那一脸惊愕离开睿王府的某位,眼下依然笑意盈盈:“皇兄,今儿个是想搞团圆吗?可惜了,皇奶奶和五皇妹都不在。[.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皇奶奶到灵隐寺吃斋念佛,也有好一段时间了。” 听到楚璇瑾的感叹,楚璇璐轻扬薄唇,笑道:“再过两个月就是皇奶奶六十大寿,皇兄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宴请各国使臣吗?到时皇奶奶和五皇妹自会回宫。” 楚璇瑾高兴拍了一下手掌,眉角飞扬:“嗯,等皇奶奶和五皇妹回来,倒是可以好好团聚一下。” 想到那个一脸慈祥的老人家,楚璇璞露出真心的笑容,瞥了眼沉默不语的沐心冉,不怀好意道:“皇奶奶她们在外半年,如果知道三皇兄已经成亲,一定会吓一跳吧。” “行了,皇奶奶那么疼你,最近好好收敛收敛,多学点东西,别整天想着吃喝玩乐,尽惹皇奶奶生气。还有这次各国都会派来使臣,你可别到时惹出什么笑话。” “唉,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皇兄干脆让臣弟呆在家里算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楚璇璞不满地抱怨。 “不错的主意。那么这段时间你就呆在裕王府好好沉淀沉淀,皇奶奶没回宫前,不要出府了。”楚璇瑾嘴角一勾,狡猾轻笑。 “皇兄,臣弟开玩笑的,您可不能这么做啊。臣弟要是不出门,那不得憋出病来……” “朕没跟你开玩笑,朕的口谕岂是玩笑?”楚璇瑾丝毫不给楚璇璞翻盘的机会,板着脸沉声道。 看着楚璇璞憋屈的样子,沐心冉没心没肺地笑出声来,虽然并不夸张,仍惹得几人侧目。 “还有你――三弟妹,方才见你行的礼,礼不成礼,若是让皇奶奶见到,免不了一番说教。再者,皇奶奶的寿辰马上就到,在六十大寿宴会上,你是睿王妃,要同三弟出席,到时会面见各国使臣,为了不让人说我西楚大国皇族没有礼仪教养,这段时间朕会派宫里的礼仪嬷嬷去睿王府教你,趁这段时间把该学的都学一学。” 沐心冉笑脸一僵,望着眼眸含笑的楚璇瑾,嘴角抽了抽,暗暗咒道,报复,这厮纯粹就是在报复她坑了他的钱。 不就是十万两黄金外加一些身外之物吗?泱泱大国的最高统治者,竟然小气到和她一个女子计较那点身外之物,真是小气之极! 不知道沐心冉的腹诽,不过看着她瞬间阴沉下来的小脸,楚璇瑾大概猜出她心里在骂着自己,不过见到她终于落了下风,他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他现在算是知道四弟为什么那么喜欢整人了,还有沐心冉不露声色地阴人,原来整蛊的人会由内到外舒畅之极,比坐在高堂之上让众臣参拜还舒服。 沐心冉等人突然脊背发凉,一股寒气从脚底冒出,见鬼了,为什么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 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睿王府的沐心冉还没歇脚,便听到楚璇瑾失踪的消息。 楚璇钰失踪?估计是躲到王府哪个角落玩了吧。 沐心冉不甚在意,命下人们去找,自己则让人把楚璇瑾派人送来的金银珠宝放到库房里去,加上嫁妆和昨日从王喜三个家里搜来的十几个大箱子,整整齐齐摆放在库房的地上,空旷的房间终于不再空荡荡的。 望着这些普通人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金银财宝,沐心冉神采奕奕,亮如星辰的黑瞳里闪着算计的光芒,她从来不是一个坐吃山空的懒人,也不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雅士。 在她看来,钱是个好东西,也最靠得住。那些所谓权势,不过是过眼云烟,只要不是皇上,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有掉乌纱帽的一天。钱却不一样,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最安全的。何况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站住脚,钱是必须的,皇权虽大,但只要她强大到能够牵制各国,还有哪国的帝王敢轻易招惹她? 黑暗的库房里点着红烛,沐心冉一个人坐在里面发呆,一呆就是半天。没人知道,就是这半天时间,一个女人,一个来自异世的女人做出了一个可以改变天下的决定。 直到晚上,沐心冉才从库房里走出来,见外面天色已暗,才发觉已是饥肠辘辘。 “王妃。”一直候在库房外的杜如海焦急地上前唤道,之前沐心冉发话不许任何人私入库房,他在外面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如果沐心冉再不出来,他就算受罚也会冲进去。 “什么事?” “王爷还没找到。” 沐心冉皱眉,抬眸看向天空,月明星稀,时间不算早了,楚璇钰怎么还没回来?还以为他躲到哪里玩了,但王府就那么大,一个下午的时间也够家奴们翻几遍了,而他就算是个傻子,应该也懂得要出来找吃的吧。 隐下心中陌生的担心,沐心冉冷冷地寻问道:“所有地方都找了?” “找遍了,就连王爷平常喜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可是都没看到王爷的踪影。”杜如海急得满头大汗,要是王爷有个什么闪失…… “会不会出府了?” 杜如海焦虑地回道:“问过了,没人看到王爷出府过。中午的时候,老奴还侍候王爷用了午膳,王爷有午睡的习惯,今天中午说想要在凉亭里歇一会儿,夏日里王爷玩累了就会到那里去休息,老奴没多想,只是下午送茶点的时候,却没看见王爷。派人找遍王府,也找不到人。” “确定都搜过了?”沐心冉沉思片刻,一个傻子,不可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溜出府,既然出府可以排除掉,那只能还在府中了。 “树上,水下,这些地方可有仔细搜过?” 杜如海大惊,想起大婚之日楚璇钰在碧玉湖边‘钓鱼’之事,如若不小心,那…… 第五十章 神秘男子 “老奴马上去碧玉湖看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两人来到碧玉湖,平静无波的湖面上倒映着明月星辰,夜色之下倒是别有一番韵味,然而二人无心赏景,沐心冉环顾四周,没有察觉到他人的气息,杜如海则是大声喊着王爷。 黑灯瞎火的站在湖岸上根本无法看到水下的情况,其实那么平静的湖面,如果真有人落水,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怀着忐忑的心情,杜如海将府里的会游水的家丁侍卫都叫了过来,十几个人跳入湖中寻人,其他人则在岸上提着灯笼照明。 方圆足有一里的碧玉湖如被揉碎的镜面,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十几个赤*裸上身的壮汉潜入水中借着昏暗的烛光搜寻着,每过一会儿便有人探出水面,深吸一口气,便又潜入水中。 来来回回,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依然没找到楚璇钰半个人影。 沐心冉看着动作越来越迟缓的身影,沉声道:“都上来吧。” “可是还没找到王爷。” “你确定王爷会在湖里?”沐心冉淡漠地瞥向杜如海。 “既然不确定,何不往好里想?你希望在湖里找到王爷么?” 杜如海一愣,继而忙不迭地摇头。 “王妃,王爷会不会在房里?”清儿凑到沐心冉的身旁小声说到。 “啊,老奴想起来了,这府里只有王爷和王妃的卧房还未查过,王爷,王爷一定就在卧房里面!”杜如海听见了,一拍脑门,激动地大叫起来。 沐心冉回到房里,果然看到了满脸泥巴,浑身湿嗒嗒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楚璇钰,心中气闷,闹得王府鸡飞狗跳,正主儿倒好生悠闲! 杜如海在庆幸之余,又担心沐心冉生气,连忙遣散众人,又让人临时准备晚膳,因为忙着寻王爷,厨房都没功夫做晚饭。此时为了避免受罚,自然没人敢怠慢。 很快,丰盛的晚餐便被抬上红木制成的大圆桌。饿过头了导致没有胃口,沐心冉扒了几口饭,便放下筷子。 蹙眉望着打扮一新,蹂躏着碗中里饭菜的男人,沐心冉身起,边往外走边说道:“杜管家,另外给本宫安排一间寝室。” 筷子碰撞到瓷碗上,发出脆亮的响声。 杜如海心中一惊,猜出是王爷惹恼了王妃,虽说这不合规矩,只是此刻他没胆子提出异议,连忙点头:“是,老奴这就让人安排。” 望着笔直的背影走出饭厅,逐渐消失在夜幕中,他轻叹一口气,和王妃呆在一起,他不得不时刻保持精神高度集中。 “王爷,您今天又躲去哪了?怎么弄得一身泥回来?如今惹恼了王妃,唉……” 看着将饭菜搅在一起,拿着筷子敲碗敲得不亦乐乎的楚璇钰,杜如海如同长辈看待不听话的孩子一样满是无奈。 “杜伯,你饿不饿?吃饭?”听到杜如海的声音,楚璇璞扬起脸傻兮兮地笑着,被他用各种极品菜汁调成的‘美味’泡饭,泛着诡异的颜色,在夜明珠的照射下,让人不寒而栗。 杜如海后退一步,连连挥手。 “唔,杜伯不喜欢我做的饭菜吗?”笑容垮了下来,恹恹地垂下眸子,“娘子生我的气,杜伯也不喜欢我了……” 王爷像个孩子,你怎么能够拒绝他的好意呢?杜如海满心自责,上前两步,接过王爷替他精心准备的‘佳肴’,见王爷重新露出单纯的欣喜笑容,顿时觉得一切都值了! “王爷,王妃只是累了,没有生您的气,老奴更不会不喜欢您,这就吃,王爷赏老奴食物,老奴高兴还来不及呢。” 诶,老管家就这样被一个傻王爷给蒙了,估计楚璇钰把他卖了,他心里也只会有感恩戴德吧。 …… 半夜时分,皎皎月光洒落下来,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满园的玉兰花沐浴在月光里,表面似有一层玉华之光,莹莹如玉。 玉兰深处,一道白色的颀长身影翩然而立。 白色的锦袍上绽放着朵朵白玉兰,与周围的环境容为一体,袖口袍角以金丝滚边,华贵非凡,流光隐动,墨黑长发以白玉冠高高束起,垂落在俊挺笔直的背上。 单只一个背影,便是风华绝代。 “主子。” 一道冷硬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 “可知本座传你来此何意?”低醇悦耳如百年佳酿的男性嗓音幽然响起。 明明动听醉人,却透出丝丝的寒气,突然出现跪在白衣男子背后的黑衣人打了个冷战,冷酷的眼睛中闪过一道惶恐。 “属下愚钝,不知。”黑衣人将头低得更低。 “呵!” 意味不明的声调从白衣男子口中溢出,黑衣人顿觉胸口闷痛,一股窒息之感侵袭而来。 “看来青邪近日是懈怠不少,一个官家女子的底细都不清楚。” “是属下的错,和邪大人的无关,请主子降罪。”黑衣人脸色一变,眼中光芒一凝,手成掌状,劈向自己的胸口,顿时口喷鲜血,脸色变得煞白。 虔诚而敬畏地打量了眼面前毫无动静的男子,黑衣人微一迟疑,沉声说道:“请主子给属下半个时辰,属下定会把沐心冉所有资料收集全交给主子。” 话落,前方却无男子的回应。 黑衣人苍白的冷硬脸庞渗出细密的汗珠,沉稳的眼神渐渐染上不安,汗也越冒越多。 “下不为例。” 半晌,白衣男子的声音才响起。 “是。”黑衣人眼底一喜,应话的声音大了一些。 待黑衣人离去,白衣男子依然静静伫立在原地,两手负于背后,风轻扬,玉兰花落,挺拔的背影竟是透着淡淡的孤寂。 “沐……心……冉……” 幽幽的声音如天外来音飘荡在玉兰花间,随风飘逝。 玉兰深处,已不见了那道白色身影。 …… 第五十一章 白影是谁 沐心冉睁开眼,发现天还未大亮,看时辰大概大概凌晨四点多。 手脚冰凉彻骨,她又被冷醒了,脑中不由晃过楚璇钰温暖的胸膛。 呵……仅仅一个晚上,竟然会让她产生依赖,似乎那早已成为一种习惯般,一离开了他便生出空落之感,恢复成以前的早醒,可是她也不过和他同床睡了一晚而已。 身体由内而外的凉意让沐心冉浑身不舒服,睡意全无,索性起了床,披着一件外衫站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朦胧的灰色天空。 楚璇钰所在的房间在青玉轩,青玉轩是睿王府最尊贵的地方,修葺装饰雕刻布景便比其他地方高了一个档次。她本意是要搬入属于王妃的红鸾阁,杜如海动了点心思,直接把她的房间安排在了楚璇钰的隔壁,因为书房也在青玉轩内,她就没说什么。 隔壁没有动静,想来他睡得很沉吧?都说傻人有傻福,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忽然,视线里闪过一道白影,沐心冉定睛一瞧,雅致的院子里花草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 手撑在窗沿边上,轻盈一跃,跳至窗外,目光扫向四周。 房廊静寂无声,灰蒙蒙的看不真切。难道是看错了? 不经意的一瞥,沐心冉的视线蓦地顿住,紧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地面。 夏天夜里露水重。此时地面上被露水打湿,而她看到的那个地方有着淡淡的脚印,不明显,但思及方才的白影,沐心冉肯定刚才有人从这里经过,并非她眼花。 双眸沉了沉。 王府里怎么会有人在半夜出没?是王府里的人?还是府外的人私混进来? 蛾眉轻蹙,对于陌生的事物,沐心冉会生出一丝警惕。单看白影速度,轻功必然了得,也许还是个高手。而如今,她身手未恢复,身旁又无趁手武器,如果来人怀有敌意,王府没有一个人会是对手,哪怕是她! 回想白影去向,沐心冉心里微微一沉。如果没记错的话,再过去就是楚璇钰的房间。她轻盈地掠至楚璇钰的房间外,房内静谧无声。 沐心冉迟疑了一下,推门而入,锐利的双眸迅速扫视一周,发现并无异样,脚踩着地面如同踩在棉花上,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一手拉开床幔,只见楚璇钰安静地躺在床上睡觉,嘴角微翘,如同一个不安世事的孩子。 离去之前,沐心冉又看了楚璇钰一眼,才放下床幔走了出去,来去无声,仿佛不曾有人来过一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门被轻掩上,隔绝了两人的世界。 床上的男人悠悠睁开双眼,隐约间紫芒一闪而过,只剩下令人沦陷的幽深墨黑。 …… 白影的出现让沐心冉意识到了周围潜在的危险,深知自身实力不足,沐心冉趁着无人之际躲在房里做着训练。 这副身体太过虚弱,前世那些训练杀手的手段还无法承受,现在只能做一些简单的练习来提高身体的柔韧性,同时也是在调节身体的各项机能,而瑜伽则是最佳训练方法。 挑了几个简单的动作试了试,发现这副身体的柔韧性比她想象的好了不少,就开始了一些高难度又效果明显的动作。 坐在床上,做着瑜珈中常见的鸽子式动作,看起来不难,做起来却不简单,而要长时间保持着这个动作,对于从未做过瑜珈的身体而言,难如登天。 不稍片刻,沐心冉额上贴近发间的地方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蜡黄的小脸微微发白,她紧抿着唇,黝黑的眸底注满坚毅的神色。 要想不被人欺负,就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而要变强,必要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比别人多活了一世的她心智几乎坚不可摧,而新身体却要从头开始锻炼,只有比前世十倍百倍努力的磨练,才能达到前世水平。 之后,又换了几个姿势,每一个姿势由最初的困难到后来的适应,都是一次痛苦的折磨,开始时她咬紧唇瓣也不松弛下来,后来以瑜珈特殊的吐呐之法配合着动作运行,只觉得四肢似有暖流淌过,尽管身体酸痛,神思却愈发清明。 渐渐的,沐心冉完全沉入了修炼状态中,感受着肌肉里,血液中的每一滴微小的变化,精神上仿佛脱离了身体,脱离了凡俗。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才从这种状态中醒来。 看了看天色,大概相当于现代的七点左右。 身上的粘腻感不断地告诉着沐心冉浑身上下的不舒服,起身让婢女备来凉水。 全身泡在冰冷的水中,一股冰凉直透心尖,沐心冉缓缓地呼了口气,夏日里泡凉水,仍抵挡不住那种突如其来的彻骨凉意,泡冷水澡,实则也是为了能够提高身体的机能,如今一切未知,她只想尽快把实力提上去。 只是她轻视了这副身体的羸弱,那么怕冷的身体突然泡进凉水中,那种冰冷比她想象的更甚三分,如不是定力惊人,怕是已经跳起来了吧。 又是历经一番痛苦,沐心冉才从木桶里跨出来,擦身,穿衣,任一头长发湿嗒嗒地垂在背后,须臾,已将崭新的白色底衫沾湿。 “王妃,奴婢给您擦头发吧。”清儿进来之时,微微一怔,便开口提到。 见沐心冉没有回话,清儿拿起放在屏风上的白色棉布,替端坐在梳妆台前的沐心冉擦起秀发来。 “王妃,您的头发真是又黑又直呢!”清儿抬头看了镜中的女子一言,脆声赞美。 “呵。”沐心冉只是轻嗤一声,不置可否。 透过镜子,清儿只看到一双含讽的冷眸,不禁错愕,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难道马屁拍错了地方? 咬着唇低下头,专心地替王妃擦干头发,等头发干了,又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发间,不一会儿一个简单却不失雅致的发髻成型。 从始至终,沐心冉没有说过一句话,而清儿也从开始忐忑到后来一直战战兢兢,做事愈发小心利落,生怕自己哪里出了错落得个尸首不存的下场。 …… 早膳过后,宫里的礼仪嬷嬷来了。 一夜过去,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的沐心冉顿时阴云布满整张小脸,令人望而生畏。 第五十二章 戏耍嬷嬷(上) “老奴给睿王妃请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迈着细碎的优雅步子,走到沐心冉面前,并未被她的丑颜惊住。面色如常,双手轻叠,放于左侧腰,屈膝躬身低头行礼,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如同机器人一般。 见了她的动作,沐心冉不悦地蹙起眉,难道她还想把自己也教成那样不成? “你就是皇上派来的礼仪嬷嬷?” “正是,老奴徐氏,王妃可唤老奴徐嬷嬷。接下来的两个月,老奴会教王妃一些基本的宫规礼仪,直到王妃学会了,学好了,方可停止。”轻柔缓慢的声音不能过高也不能太大声,听起来十分动听。 端坐在上方座位上,喝着宫里送来的普洱,漫不经心地说道:“本宫自是晓得。你把本宫要学的礼仪先做一遍给本宫看看。” 徐嬷嬷一怔,想来是没料到沐心冉会那么好说话,关于睿王妃的传闻,即便深处后宫,她也略知一二,那样叛逆的王妃,真是眼前的女子?许是误传吧。在宫里呆久了,对这些事情深有体触。 因此她微一颔首,便开始将沐心冉要学习的礼仪从头到尾做了一遍,每一个礼仪动作都有着来历,故事,要领,以及在宫廷宴会上的重要性,做到一半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就是常年浸淫在宫规礼仪中的徐嬷嬷也有些吃不消,额上冒出些许冷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以前她也教过许多公主和官家小姐礼仪,然而当时是一个一个教,没人会让她把所有动作做一遍,教授的过程中自己也有时间休息,哪里会像现在,一口气做了一半,已经气息不稳。 “王妃可看明白了?”说得口干舌燥,徐嬷嬷停下来,看向端坐着女子。 “都做完了?”沐心冉抬眸挑眉,神色平静地问。 “没,还没,老奴是怕王妃记不住。” “既然没做完,那就继续。本宫听皇上说,徐嬷嬷你是宫里最好的礼仪嬷嬷,许多公主小姐都是你调教出来的,莫不是以为本宫好欺负,不愿尽心尽力地教本宫?” 在沐心冉幽冷黑眸的逼视下,徐嬷嬷心中一惊,连连说道:“王妃多虑了,老奴怎敢欺王妃?老奴这就接着做,接着做。” 此时说话,已没了初见时的沉稳从容,既然皇上会派她来教睿王妃宫礼,必然对这个睿王妃有着几分看重,她在后宫官女中虽有几分地位,然而又怎么敌得过一个王妃,要是这个冰冷的王妃想找她的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用手娟轻轻拭去脸上的汗液,徐嬷嬷接着讲授后面的宫廷礼仪,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外面日头当空,碧蓝的天空如同擦拭干净的镜面,明亮而澄澈。 徐嬷嬷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汗水浸透,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掉下几簇发丝,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汗水破坏,施着厚厚粉底的面上如同干裂的白墙,近看之下,就如同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女人。 “王妃,这些就是您全部要学的,可看明白了?”徐嬷嬷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坚持下来了,不然她徐嬷嬷的名声恐怕要毁于一旦。原来一次性把所有的宫礼做完,竟如此累人。 自然是瞧见了徐嬷嬷的小动作,沐心冉心中暗笑,明亮的黑眸里闪过一丝邪气,因为营养不良而比实际年龄略小一二的瘦削小脸上露出懵懂之色:“辛苦徐嬷嬷了,可是,本宫还是不太明白,可否劳烦徐嬷嬷再做一遍?” 闻言,徐嬷嬷呼吸一滞,差点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稳住颤抖的声音,徐嬷嬷安慰着道:“王妃不必泄气,看一遍记不下来是正常的事。王妃跟着老奴一个一个学习,很快就能学会了。” “王妃,午膳时间到了,可要传膳?”杜如海适时地走了进来,低声问道。 沐心冉将目光投向徐嬷嬷,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徐嬷嬷双眼微睁,低头说道:“王妃先行用膳吧。这吃饭也是最讲规矩的,宫廷宴会上,入座用食,必不可少,王妃可趁着用膳之时学学。” 真是个麻烦的老东西! 沐心冉心中不爽地低咒一句,却淡淡地笑道:“徐嬷嬷还真是尽责啊,杜管家,把王爷也请来吧,正好让徐嬷嬷教教王爷一些宫里的规矩。” 几人来到饭厅,巨大的圆桌上已摆好了丰盛的菜品,楚璇钰也被带了过来。 “老奴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徐嬷嬷立即行了个万福礼。 楚璇钰直接错过她几步跳到了饭桌旁,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沐心冉,响亮地叫了一声娘子,然后用手抓了一个鸡腿放进嘴里大大啃了一口。 沐心冉轻扯唇角,这家伙还真是叫上隐了,一口一个‘娘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夫妻似的。早上吃饭时还提醒了他别叫她娘子,叫名字或王妃就好,可他却执拗得很,依然叫娘子叫得很欢,那样子,就像淘气的孩子,也不知道以前怎么就那么听楚璇璞的话了。 徐嬷嬷脸色一僵,开口提醒,“王爷,吃饭时要用筷子。” “本王在吃鸡腿,又没在吃饭。”楚璇钰瞧着她就像瞧着白痴一样,嘴里含着鸡腿肉,双颊塞得鼓鼓的,嘴巴上蹭满了油。 这在徐嬷嬷眼中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可是和一个傻子,你较劲你就输了。 沐心冉吃着自己的饭,没有一点相帮的意思,暗地里偷偷向楚璇钰竖起了大拇指,这个老女人就应该受受气。 没法和睿王爷沟通,徐嬷嬷便将对象转向了沐心冉。 “王妃,吃饭要小口小口地吃。”见到沐心冉‘豪放’的吃食动作,徐嬷嬷立刻警报打响,出声教导。 “本宫学了一早上,实在是太饿了,要学还是等下顿吧。”沐心冉可怜兮兮地抬头望了她一眼,低头飞快地甩着筷子在桌面上飞舞着,所有的食物都送进了嘴中,吃得那叫一个欢。 徐嬷嬷一怔,学了一早上?王妃这一早上学了什么?累的人是她吧?她又是说又是演示了一个上午,而王妃坐在一边喝茶,偶尔瞄上两眼,这就累了? 第五十三章 本宫忘了 在宫中多年,立马猜出了沐心冉是存心刁难于她,徐嬷嬷深深地皱着眉头,眼底闪过一道凌厉之色。 看着两个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的主子,板着脸训道:“王妃,老奴知道您或许不喜欢学这些东西,但这是皇上的口谕,您再不喜也得学。若是在太皇太后的寿宴上闹上了笑话,丢的可是西楚皇室的脸面,到时就算您是王妃,也免不了被训责。” “徐嬷嬷此言何意?”沐心冉从饭碗里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她,“本宫何时说过不学这些宫礼了?只是饿了吃饭也不行吗?本宫看徐嬷嬷教了一上午怕是累晕了头,还是先下去休息休息吧,其余的等徐嬷嬷脑袋清醒了再说。” 杜如海在沐心冉的示意下,对徐嬷嬷道:“徐嬷嬷请。” 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看着沐心冉泛冷的眸子,徐嬷嬷生生憋住了喉咙里的话。 待徐嬷嬷走后,楚璇钰这才偷偷地从抬起头看向沐心冉:“娘子,那个老妖怪不会再来吧?” 听了沐心冉的话,楚璇钰真不再随便叫人母老虎了,然而这张嘴吐出来的话依然不是那么讨喜,不过,对象里少了沐心冉,现在他完全是把沐心冉当成第二个娘来对待了,什么话都听她的,也一直想着法子讨她欢心,当然,只除了叫‘娘子’这件事外。 有时孩子倔起来,那是很难改变的,楚璇钰现在的情况与此类似。 “呵呵……”沐心冉轻笑出声,回想着徐嬷嬷那张脸,还真像人们杜撰的老妖怪,要是被那中规中矩的女人听到,估计会憋出内伤来,有什么办法呢,一个把礼仪规矩挂在嘴边,深入骨髓的思想让徐嬷嬷再气也不敢做出犯上之举。 “她是徐嬷嬷,王爷不必管她,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她是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嗯。”楚璇钰点了点头,转眼就把徐嬷嬷抛在了脑后。 “王爷,你下午睡一觉,然后就到亭子里去找我玩,知道吗?”沐心冉眸光一闪,已经想好了下午的对策。 “娘子要和我玩吗?”楚璇钰双眼发亮,兴奋地望着她。 在沐心冉的点头肯定下,楚璇钰笑得愈发灿烂,眉眼淡淡散开,凤目流转笑意盈盈,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着,说不出的魅惑,道不尽的风流。 明明只是一个单纯的笑,在这张妖孽容颜的诠释下,竟有着如此惊心动魄之美。 …… 根据沐心冉的要求,下午的宫廷礼仪教习设在了睿王府的后花园里,那里有一处凉亭,四周环绕着绿树鲜花,又有碧玉湖吹来的凉风,比其他地方凉快不少。 “王妃,我们就先从这走路说起吧。在宫里,走路不能像在宫外那么随意,身板要挺直,收腹提臀,眼睛平视前方,切不可低头走路,走路时双足之间距离不可太大,每步的距离最好能够一样,切不可走得太快太大。上午王妃看老奴做过一遍了,现在可否先走一圈让老奴看看?” “本宫这记性不好,忘了早上的动作,就劳烦徐嬷嬷再演示一遍吧。”沐心冉端坐在石凳上,站在背后的清儿轻摇着羽扇,替她扇去热气,旁边石桌上摆放着冰镇的绿豆汤。 明知睿王妃有意刁难,却不能反驳。徐嬷嬷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得不按耐着性子走了一圈。 “王妃,可看明白了?” “徐嬷嬷,你说这走路为什么还那么多规矩?那么小的步子跟蜗牛似的,要是遇到什么事儿,耽误了见皇上的时辰,那可怎么办?何况这也不能那也不能,不觉得难受吗?”沐心冉不答反问,一下子轰得徐嬷嬷头昏脑炸。 定了定神,徐嬷嬷坚定地回道:“王妃,既是宫廷礼仪,便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不管您心里怎么想的,这些礼仪都要学会。” “那么徐嬷嬷就讲讲为何规矩是这样的?万物皆有源头,你说的礼仪,比如这走路的规矩,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看着沐心冉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徐嬷嬷胸口气血沸腾,这来源不是几个时辰前才刚讲过吗? “王妃如果想知道,晚上老奴会把相关的书交给王妃,请王妃先好好学习如何走路吧。” “你是要本宫夜间看书?你不知晚上读书会伤眼伤神吗?徐嬷嬷如此用心,是何意?今儿个,你要是不说清楚,本宫还就不学了。” 如此无赖的王妃,可以说是天下绝无仅有,徐嬷嬷在宫中多年,遇到刁蛮的,暴虐的,淘气的,狠毒的……各式各样的叼专主子,也没遇到过这么耍赖的,一时间也吃不消。 看着不大,又长得不好,怎会有如此高人一等的脾性,偏生她还无法做出反抗的举止。 徐嬷嬷只能银牙暗咬,把宫廷礼仪中关于走路一说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 她站在凉亭里讲得口干舌燥,沐心冉倒好,端着冰镇的绿豆汤渴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喟叹声,背后有人扇风,前头有人给她‘说书’,还真是不错。 用最快的语速将走路一说讲完,徐嬷嬷顾不上口中干涩,赶紧问道:“王妃,可听清了?” “清楚了,原来这走路还有那么传奇的故事啊,本宫真是受教了。”沐心冉轻轻放下瓷碗,眼角瞥见正从假山后行来的楚璇钰,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故作欣喜地站起身来,“王爷,您怎么独自一人出来了?外面日头大,也不怕晒伤了您。” 疾步迈下凉亭的台阶,快速走到楚璇钰身边,背着徐嬷嬷低声对他说了什么,然后拉着他的手走回凉亭里。 “老奴参见王爷。” “王爷,从屋里赶到这里,有好一段没遮阳的路,喝点绿豆汤解渴吧。”事先准备了两个瓷碗,亲自拿起那个没用过的碗盛了一碗冰凉的绿豆汤递给楚璇钰。 “娘子,好好喝。”楚璇钰接过绿豆汤,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从瓷碗里露出一张笑脸,心满意足地叹道。 “呵呵,喜欢就好。王爷怎么会来这里?” “娘子,你陪我玩躲猫猫好不好?” “这外头晒,怕你热坏了。”沐心冉瞟了尴尬站在一旁的徐嬷嬷一眼,见她因自己的否决而放松的样子,眼角闪过一抹冷笑,接着道,“不过,我们可以玩点有趣又不会出汗的游戏。” 徐嬷嬷脸色一僵,小声提醒:“王妃,您今天的礼仪还没学习呢。” “娘子是我的,她要陪我玩游戏。”楚璇钰双眸一睁,护在沐心冉身前,警惕地瞪着徐嬷嬷。 第五十四章 王府禁地 “王爷……” “徐嬷嬷,你先下去吧,平日里没人和王爷玩乐,这两日本宫又忙着处理王府的事而忽略了他,难得王爷想和本宫玩,怎好拒绝?”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徐嬷嬷是担心本宫学不完那些礼仪吗?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即便本宫未学好,那也是本宫脑筋不好使,皇上若怪罪下来,本宫一力承担便是。” “那王妃便陪王爷好好玩玩,明日再和老奴学习。”徐嬷嬷迟疑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呵,这和古人说话,还真是累人的活儿。”待徐嬷嬷走后,将清儿也打发走,沐心冉懒懒地坐在了凉亭靠阴一面的石板凳上,背轻靠在光滑的石柱上。 要不是前世从师傅老头儿那里学医时看到一些古书,又看了些许电视剧,她还真不好应对这些古人,当时看着只觉想笑,如今身处其中,才发现处处让人觉得乏味倦怠。 “娘子,什么古人啊?你刚才不是在和老妖怪说话吗?”楚璇钰有样学样,靠在了另一根石柱上,眼睛里闪着好奇的星光。 “没什么。”沐心冉瞥了楚璇钰一眼,心道你就是古人一枚,难不成还让她说实话说出来? “娘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嗯?” “娘子。” “嗯。” “娘子。” “有什么事就说,娘子娘子叫个不停,不嫌烦腻吗?” “我就是想叫你娘子嘛。”楚璇钰撇了撇嘴,委屈地辩道。 “呵,为什么想叫我娘子?” 沐心冉微眯着眸打量着傻里傻气的男人,一束阳光落在他的墨发间,折射出淡淡的金光,露在阳光下的肌肤显得晶莹剔透,长睫也似金蝶一般微微扇动着,懵懂的黑瞳里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如果不说话,这是一个能够迷倒万千女子芳心的男人。 “娘子?娘子?你怎么不说话?生我气了吗?”楚璇钰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见沐心冉望着他不回答,连忙求道,“如果娘子不喜欢我叫你娘子,我不叫就是了,你不要向母妃一样离开我。” “王爷可还记得以前的事?”这是沐心冉第二次从楚璇钰口中听到‘母妃’二字,想来他对他母亲很执著吧,那个因罪自缢而亡的女子,能够让自己的儿子念念不忘,也是值了。 “以前的事?以前的事?”楚璇钰小声地念着,头脑忽然一阵刺痛,惊叫一声,捂着头痛晕了过去。 “你怎么了?”沐心冉心里一惊,跳起来扶住差点倒摔出凉亭的男人,看着他面色惨白,冷汗直冒,与那日在皇宫一般无二,心知她的话触动了他意识里的禁地,引发他头脑中的痛苦。 纤细的手指轻轻按捏着他的太阳穴,以此减轻他的痛苦。 按理说,一个傻子傻了十年,体内还存有毒素,应该不会因为一句话就触动禁忌,怎的会突然痛晕过去? 心里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 如今只是一句话就会让他有反应,是不是说明如果她给他治疗,恢复的可能很大? 尽管有了冲动,沐心冉却没想过要在这段时间动手。她不知道真治好他,他会如何待她,救蛇反被蛇咬,她沐心冉不会善心大发地去做那种蠢事,如果真要帮他,那也得等她的实力提升上去,势力建好了。到时离开这睿王府的时候,顺便给他治治看吧,也算是她与他夫妻一场的分别礼了。 将楚璇钰安置在房间中,让杜如海在旁侍候着,沐心冉便换上一套轻便的衣裳,悄悄地溜到了一处被锁着的院子外。 今日偶然听到府里下人提到过这个被封的院落,听说这里是王府的禁地,院门一直被锁着,只有楚璇钰能进去,后来楚璇钰变傻,这里的门就没被打开过,曾经有一段时间还闹出里面有鬼的传言,所以更加没人敢往这里靠近。 十年过去,彻底荒凉了下来。院门匾额上积着厚厚的灰尘,隐约可见‘兰园’两个字,门上织着蜘蛛网,一个拳头大小的铜锁锈迹斑斑,已经将锁孔完完全全粘在一起,即使有了钥匙也打不开。 不过,沐心冉也没打算从门进去,不想被别人知道,还是翻墙为佳。 助跑,点地,跳跃,蹬墙,勾住墙头,再是双臂一甩,将轻盈的身体提了上去,坐到墙头,看向这个神秘的院子,顿时呼吸一滞,双眼闪过惊艳之色。 大朵大朵的白玉兰竞相绽放,花团锦簇如同一片白色的海洋,夹杂着玉兰花香迎面扑来,像要将人融入其中一般。 “看,那里是不是有人?”远处传来一道惊呼,沐心冉来不及多想,向地面跳去。 “哪里有人?你看错了吧?”一个婢女的声音略带怀疑地问。 随着两人的说话声变大,脚步也越来越清晰,看来两人是朝这边走来了。 “可是我刚刚明明看到这里有一个白影的,就在那墙头。”最先开口,声音略尖的婢女争辩着。 “不,不会是闹鬼了吧?这哪里有什么白影?” “啊?不会吧?红秀姐姐,你可不要吓我。”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声音低柔的婢女刻意压低声音,小声地解释,“这里是王府的禁地,听说曾经闹过鬼,或许你刚才真的是见到鬼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那我们快走吧,红秀姐姐,今天的事可别说出去,不然别人还以为我眼睛有问题,能够在白天里见着鬼呢。” “我当然不会说出去,又不是嫌命长了,府里有了个比恶鬼还可怕的王妃,我们做好本份便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别参和进去,你以后也少说话多做事,知道吗?” “嗯,小四儿明白,多谢红秀姐姐提醒。”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沐心冉离开墙角,将视线转回玉兰树林。 那种惊艳感再次扑面而来。 第五十五章 青夜暗卫 没想到睿王府中还有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只是这玉兰花多生长于南方,而且一般都在开春便开花,此时已是六月天,又是在天朝大陆的西方,想要培植出这满庭的白玉兰,让它们在夏日里开放,不知要花费多少的心力物力。 不是说这里荒废了吗?门外的锁一看也知有了年代,怎的这被锁住的世外桃源会出现在此? 手底下没有势力,想要查清十年前的事和这睿王府的秘密,实在难如登天。 既然一时想不清,沐心冉便把此事搁在一边,抓紧时间训练才是正经。 这里隐蔽,她做一些前世训练的动作也不会被人发现,景色又雅致,颇合她意。 …… 楚璇钰的房间里。 “出来吧。”楚璇钰倏然睁开双眼,黝黑的瞳孔里闪过一道紫光,再见时,却平静如墨潭,深邃难测。 “主了,您……”黑影一闪,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单脚屈膝跪在楚璇钰面前,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惊讶。 “可是在诧异本座为何白日里出现?” “属下不敢妄自揣测。” “起来吧。”楚璇钰翻了个身,一手托着头,紫色镶边的宽大衣袖滑落而下,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几道浅显的伤痕勾勒在其间,破坏了手腕的光滑,却又凭添几许妖娆,然而浑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却又将他的尊贵高傲展露无疑,此时眯着眸侧身俯视着跪于地上的黑衣男子。 青夜从命,站直身子,裹在黑衣下的肌肉结实匀称,勾勒出完美的线形,并不高大,却透露出一种猎豹特有的危险气息,随时准备给人致命一击。 “主子,可要用玉翎膏?”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自己手上的伤痕,黑色眸子隐过一抹冷芒,“不必了,不过是些小伤而已。” 虽说是小伤,但是以主子的功力,又有几人能够伤得了他?可是却不得不在睿王府里卧薪尝胆,遭受打骂,幸亏受辱的时候不是主子,不然以主子的心性,怕是会立刻杀了他们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只是那些人也太放肆了,王爷的身份摆在那儿,他们竟敢明目张胆地动手,若不是主子吩咐,隐在暗处的他都忍不住要拔剑杀死那些狗奴才。 “往后白天不必再隐在本座身边了。” “那王爷他……”青夜一惊,他是来保护王爷的,若是他被遣走,王爷出了意外岂不是殃及了主子? 楚璇钰薄唇微动,幽幽吐出几个字:“他有沐心冉护着,以后无人再敢随意欺负。”眸底荡漾了下,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青夜抿了抿唇,“可是……” “青夜!”楚璇钰打断他的话,“你们五个跟在本座身边最久,本座的话还要重复一遍?” “属下越距了。”青夜瞳孔一睁,霍然跪下。 “你以后跟着沐心冉,别让她察觉了。”微一迟疑,楚璇钰命令道。 “主子是要属下监视沐心冉?” “不,那丫头的灵觉可是敏锐得很,你武功虽高,但若盯得太紧,很可能会被发现。”楚璇钰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勾唇轻笑,低沉悦耳的笑声从唇瓣间溢出,胸膛跟着微微起伏。 青夜一怔,主子竟然笑了,他和主子相处多年,见到主子笑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竟然因为提到那个丑陋的女子笑了,旋即略带不屑地道:“主子太抬举她了。” 他一直呆在楚璇钰身边,所有心神都放在主子身上,自然没有细探沐心冉的底细,而一向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他,如不特意注意,很难会仔细观察沐心冉的一举一动,因为发现她没有危险到王爷,他便直接把她当成了一个普通女人。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青夜,莫要大意了。她虽然身手不及你,但智慧和敏锐,却不似常人。这两日你隐在暗处该是看了不少,你敢说自己一定能胜了她?” 青夜微皱眉,他会输给那个女人?主子未免高看了她。 除了天下另外三公子,还未曾见主子如此夸赞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不由得错愕地张大嘴巴,心里又有些不服,不过是个较为凶悍伶俐的女子罢了,主子怎的如此看重她? 眼底阴霾一闪即逝,遇到那个女人,主子变化如此之大,不仅白日里出现,就连不苟言笑的性子也有些微的变动,想到主子的大计,若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出现了什么变故,他一定不会饶了她。 察觉到青夜周身气势的变化,楚璇钰只是眸光轻闪了下,没有对此说些什么。 发现头脑变得昏沉,楚璇钰挥了挥手,语速快了些:“好了,去吧,他要出来了。” “是。”青夜垂首回道,身形一闪,消失在空气里。 楚璇钰重新仰躺在床上,双眼合上。 ------题外话------ 谢谢hh789送的鲜花^_^ 第五十六章 一起沐浴 半晌,闭上的眼睛再度睁开,黑眸如同最纯粹的黑曜石,澄澈如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咦,娘子呢?”他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眼睛里满是迷惑,一只手无意识地抓着头发,因为躺在床上而有些凌乱的头发彻底变成了鸟巢。 双脚落地,光着脚向房门走去,一打开门便听到了杜如海的声音。 “王爷,您醒了?怎么又光着脚走路?”说着,拉着楚璇钰的走往屋里走。 “杜伯,娘子呢?”楚璇钰急急地问。 “呵,王爷,王妃在王府里,不会跑掉的。”杜如海笑咪咪地安抚道,他还担心王爷会被王妃的相貌吓住,没想到除了初见时的害怕,王爷如今对王妃倒是依赖得很,一见不着人就急着寻,素日里时常犯傻的毛病少了不少,也许王爷和王妃相处几年,就不会再犯病了。 想到王爷有一天会变成正常人,杜如海心里止不住的欣喜,手脚麻利地替楚璇钰穿好鞋子和衣服,又整理好他的头发,这才带着满脸急切的王爷去找王妃。 刚出房门,便见沐心冉穿着一套轻便的白衣从庭院里穿过来,似是要回房。 “娘子!”楚璇钰眼睛发亮,奔跑着上去抓住沐心冉的手臂。 猛地被人拉住,沐心冉身体微僵,挣扎了下,发现对方紧拽着不放,只得放弃:“怎么了?” “娘子,你去哪了?” “王妃,王爷以为您不见了,所以一醒来就急着找您。”杜如海走了过来,笑吟吟地解释道。 王妃虽然前两日表现得凶悍,可是对王爷的好却不像作假。 别人对王爷连假装恭敬都难,真正对王爷好的也只有太皇太后了,只是太皇太后毕竟不能常来看望王爷,多有照顾不及。 而王妃,如果换了沐家另外一个小姐或是其他官家小姐,恐怕这王府会闹得鸡犬不宁,不仅不会怜惜王爷,反而会落井下石,嫌弃王爷欺负王爷。 王爷能娶到这个面冷心热的女子,一定是娘娘在天下的保佑啊。 “找我干什么?睡了一觉头可还痛?”沐心冉挑了挑眉,冷清地询问了一句。 “头痛?我头痛了吗?”楚璇钰蹙眉想着,脑中似乎少了一段记忆。 “没有,以为你睡久了会头痛。要是没事,你自己一个出去玩会儿,我出了汗,先去洗一下。”虽然只是一个时辰左右的训练,也没出多少汗,她仍觉得浑身粘腻腻,非常难受。 “我要和娘子一起洗。”楚璇钰眨了眨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沐心冉一怔,眼角瞥见杜如海暧昧的笑眼,耳根蓦地染红,不适应地轻咳一声,板着脸道:“怎么,你不听我的话了?” 见沐心冉声音陡然变冷,楚璇钰敏感地察觉到沐心冉的不悦,急忙摇了摇头,就如同拨浪鼓一般,“娘子别生气,我听娘子的话,我不和你一起洗了。” 说到后面,委屈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让管家先带你去饭厅里吃饭,我待会儿就过去。” “那老奴就先带王爷过去了。”杜如海看出了沐心冉的不耐,连忙拉走楚璇钰。 楚璇钰嘟着嘴双脚定在原地,过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被杜如海拉走,只是一张俊脸上尽是闷闷不乐。 “杜伯,为什么娘子不让我跟她一起沐浴?” “呃。”杜如海愣了愣,旋即问道,“王爷为什么想要和王妃沐浴?” “我听到府里穿着黑衣服的坏人说晚上和他们娘子一起沐浴,那是为了爱娘子。我也爱娘子,要和娘子沐浴,可是娘子生气了,她是不是不喜欢我?”楚璇钰把他从下人私底下交谈中听到的话说了出来。 杜如海老脸露出涩然,王爷单纯不知道这‘爱’的含义,作为男人,而且是活了几十年的老男人,又怎么会不清楚。 略显尴尬道:“王爷,以后别再听那些下人说的浑话了,他们说的不尽属实。王妃不是不喜欢你,她只是还不习惯和别人一起沐浴,您平时不也一个人洗?” 前日他替王爷穿衣的时候,发现床上并无落红,不知道是两人未发生关系还是王妃早已非清白之身。 若是前者,他虽有疑惑,却也宽慰;若是后者,虽然替王爷感到遗憾,却也生不出怨怒之心,王妃以前在沐府的苦日子他不是没听说过,从小没人教养,年少不更事,做错了事又怪得了谁?何况王妃不嫌弃王爷心智不全,又替王府除了恶仆,这样的好王妃上哪里去找? 所以落红之事,他从未在外人前声扬,只是王爷仍不知晓吧。 眼里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怜爱,“王爷,您只要记住王妃是您的妻,真心待她,她终有一天会全身心接受您的。” 看着楚璇钰懵懂无知的样子,杜如海轻叹一口气,明知王爷听不懂这些,却还是忍不住和他说,“王爷,天色已暗,您也该饿了,随老奴去饭厅吧。” ------题外话------ 谢谢yunuo04赠送的花花、钻钻和评价票(*^_^*) 第五十七章 归宁之日 西楚自古有一个习俗——归宁,即成婚三日后,新娘携新郎回娘家,拜谒妻子的父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如果错过了三日回门,也可七日回门。今天便是沐心冉出嫁后的回门之日,和楚璇钰携手上了下人备好的马车,里面的软垫上特意放上了一层竹席,坐起来凉凉的,倒是缓解了夏日的暑气。 对于沐家,沐心冉并不待见,若说对其有感情的话,那也是厌恶,至于恨,还谈不上,无爱何来恨?对于不相干的人,沐心冉向来不会花太多感情在上面。 一个敛财的杀手,你期待着她感情泛滥,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所以沐心冉此次回门,不是因着那习俗,也不是因为想家,只不过是不想面对徐嬷嬷那张僵尸脸罢了,几天周旋也有些厌了。再者,她和沐府还有一笔账要算,趁此机会,先给个下马威调剂一下生活也不错,炎炎夏日,有人耍猴子戏给你看,不是很有趣吗? 马车在宽阔的街道上穿行,平坦的大道上并无太多沟壑,马车座位上又夹着软垫,并不颠簸。 此时巳时左右,正是太阳爬到半空的时候,天气还算舒爽,街道两旁店肆林立,突兀横出的飞檐,高高飘扬的商铺旗帜,朝昕洒落在灰色的瓦砾间,给京城添了几分朝气。 店与店之间又穿插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不断,平民百姓,官家小姐,商贾人家,各种服饰各种面孔,嘴角都隐约扬着笑意,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好不热闹。 楚璇钰好奇地掀开窗帘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往外瞅,看见外面的繁荣景象,迷茫的眼神又添了几分困惑,隐隐间还有一丝羡慕。 沐心冉透过他拂开的窗帘斜瞥了两眼,便收回视线,外面发现楚璇钰样貌的无不惊为天人,议论声不断,要是她再露面,那他们可以直接被人当猴子看了,也不必再去丞相府看猴子耍戏。 “娘子。”楚璇钰忽然转过头来,眼睛亮得惊人。 今日为了在沐家面前显摆显摆,让他们后悔得肠子都变青,沐心冉让人特意给他好好打扮了一番。(.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本就生得俊美的楚璇钰在特意装扮下,就如同那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般,不动便让人惊艳,像这样无意间露出的表情则是灵逸动人。 “嗯?”沐心冉眯了眯眸子,对于楚璇钰的外貌,见惯了明星美男的她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对于今天沐府一行,更是期待了。 慵懒地靠在马车壁上,眯着眸子的她让人觉察不出心里的动静。 “娘子,我们到外面玩一会儿好不好?”楚璇钰咬了咬红唇,小声地提议道,一双眼睛里满含期待。 沐心冉微蹙眉,这男人要是下了马车,那保准得交通堵塞,要是再来个人踩人的祸事,岂不是凭添麻烦? 见沐心冉不为所动,楚璇钰眼神暗淡了下来,失落地将目光转向车外,视线直勾勾盯着那个逐渐远去的卖糖葫芦的地方。 “停车。” 清冷的声音传出马车外,赶车的车夫连忙拉住缰绳,把马车停下。 “娘子?”楚璇钰迅速扭过头来。 “出去吧。”沐心冉垂眸淡声说道。 “娘子不和我出去吗?”楚璇钰眼中泛着渴望。 “再多嘴就别下去。”沐心冉可不想自己当动物园里的动物来被人观赏议论。 “那娘子等我回来,不可以离开哦。”楚璇钰有些失落,随即又因能够出去而开怀。 楚璇钰一出了马车便来巨大的骚动,但见他身着华丽,又有下人跟着,知其身份不凡,所以都远远地看着,没人敢太过靠近,生怕惹恼了仙人般的男子。 不是有句话叫‘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吗?难得看到那么俊美的男子,自是要欣赏个够,若吓跑了,反倒得不偿失。 “这是谁家的公子啊,长得好生俊俏!” “看起来面生得很,是从外地来的吧。” “不论从哪里来的,要是他能看我一眼,那就是死也值了。” “你的要求可真低,真希望能和他说句话,人那么好看,声音也一定很好听。” “哧,你的要求也没高到哪去……” 类似的话嗡嗡响动,作为话题的主角,楚璇钰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成了焦点,双眼四处打量着,想要找到那卖糖葫芦的。 可是四周围满了人,把他的视线都给挡住了,不由自主地皱起眉。 “哇,他连皱眉都好好看。” “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卖那种圆圆的,黄黄的东西?”忽的,楚璇钰随手拉了一个路人问道。 “呃,圆圆的,黄黄的东西……”被询问的女子心脏呯呯直跳,双眼痴迷,脑子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楚璇钰问了什么,只知道喃喃重复。 “王,公子是问你附近哪里有卖糖葫芦的。”车夫刚才听了沐心冉的吩咐,知道王爷讲不清,出声解释道。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还看见他走到那个街口,应该还没走远。”发花痴的女子旁边,一个年轻姑娘积极地抢答道。 “多谢。”车夫谢过后,带着楚璇钰去买糖葫芦了。 得知楚璇钰问卖糖葫芦的去处,众人石化当场。 ------题外话------ 儿童节快乐\(n_n)/ 第五十八章 狭路相逢 没人会想得到这样一个二十多岁的俊俏公子会和小孩子、小丫头爱吃的糖葫芦挂上边,而没有和俊俏公子说上话的女子有些失落,摇了摇同伴,“别发呆了,人都走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啊,他刚刚跟我说话了!”女子惊呼一声,面如桃腮,眼若秋波。 “哧,他和你说话的时候发什么呆,人现在走了。”略带嫉妒地轻嗤一声,年轻姑娘扯了扯她的衣服,拽着她的衣服去旁边的脂粉摊买胭脂。 沐心冉耳力惊人,坐在马车里将外面发生的一切皆听入耳,唇角勾起一丝嘲意。 人还真是奇怪的动物,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痴迷的男人是那个无人愿嫁的傻王爷时,可还会因为和他说一句话而欣喜?别到时有机会嫁给他也哭着不愿嫁。 一些人跟在楚璇钰身后,仍然不死心期待有机会和他搭讪,其他人则散开,独留一辆马车横亘在道路口。 由于马车外表华丽,故凡是路过的都绕道而行或是从两侧走过去,片刻便成了一道风景。 然而,那么招摇地霸占着街道口,总会惹上一些麻烦。 这不,楚璇钰还没回来,从一侧行来了一辆同样豪华的马车。 “谁把马车停在中央?还不快让开!”车夫挥着马鞭趾高气扬地喝道。 “你,去把马车拉开,让我们小姐的马车先过去。”见对面无人回答,车夫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对面只是一辆空马车而已,于是颐指气使地指着旁边站在一家面馆前的店小二。 “这……”店小二面露迟疑,这马车里好像还有一位姑娘呢,何况看马车的装饰,身份似乎不低,他一个平头小百姓,哪里敢得罪。 “还不快点。耽误了宋小姐去赴梨园会,可有你好受的。”车夫瞪着一双细小的眼睛,扬声威胁。 “宋小姐?”店小二一愣,这京城里的宋小姐,能有此等派头,又说要去赴官家小姐公子以及才子佳人才能参加的梨园会,也就只有一个了。 面色顷刻间大变,说话变得断断续续,“是……是……是宋将军家的宋小姐吧?” “除了我们家小姐还有谁?知道了还不快点拉开那辆马车!”见对方识得自家小姐的名声,车夫与有荣焉地高昂着头,满是倨傲之色。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还请宋小姐稍等片刻。”店小二把白布往肩上一甩,小跑着来到沐心冉的马车外,小声地说,“马车里的姑娘,对面是宋将军家的小姐,又是太后的亲侄女,咱得罪不起,您就先让让道吧。” 太后的侄女? 沐心冉本不想难为一个小二,打算让道,只是听到对方的身份后,她改主意了,太后的侄女?呵,太后的侄女会比一个王妃的身份高贵吗? “要是动了这马车,相不相信你今晚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阴冷的声音飘出马车,店小二顿觉凉意袭上心头,猛地跳了一下。 “姑娘,你的马车挡在路中央,不在理字边,何况宋小姐不是我等惹得起的,你就容忍一下,等宋小姐的马车过了,想再呆在路口也不迟啊。” “皇城脚下还怕无路可行?过不去绕道便是。” “喂!你在那里嘀咕什么?我家小姐可是赶时间呢,若耽误了时辰你担当得起吗?”对面的车夫向车内的宋佳卿恭声解释了外面的情况后立刻转头怒声催促道。 店小二一个头两个大,这两边都不是他一个小人物能够得罪得起的,唉,早知道就不站到门外看热闹了,居然摊上这倒霉事儿! 在车夫的接连催促下,想想宋家小姐的身份和自身的才华,思量片刻,这天平自然倾向了宋小姐。 “姑娘,宋小姐小的得罪不起,你不怕她,小的还想平平安安多活几年,只能委屈你了。”店小二咬咬牙,拉住放在马鞍上的缰绳,牵扯着马头想把马车拉到旁边去。 “放肆!谁准许你动王府的马车的?”一道森冷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话声含着凛冽的威严。 店小二手一抖,抓在手中的缰绳登时掉落。 “王,王府?”娘啊,这……这是王府的马车?他刚刚得罪了王府? 有是非的地方就有人看热闹。 周边早就围了一圈人,宋家小姐,那可是楚京的绝代双娇之一,父亲是西楚护国大将军宋河紊,姑姑是当今的皇太后,本身才貌双权,被誉为楚京官家小姐的典范,平时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名,今日居然撞见宋小姐与人冲突,那就如同天上掉馅饼一样难得。一个个都希望一睹宋小姐的芳容,口耳相传,越来越多的人围到了四周。 原先大家是不把那辆无人驾驶的马车主人放在眼里的,毕竟宋小姐身份高贵,京城里又有几人比得上? 谁知,这马车里居然暴出一句将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的话。 这马车……是王府家的马车? 可是这里面坐的又是谁?没曾听说过哪个王爷已经成婚了啊!那些方才见过楚璇钰的,直接把他当成了王爷,有的猜那是如谪仙般的陵王;有的说那男子去买糖葫芦了,应该是年龄较小的裕王爷,至于睿王,已经潜意识排除在外。 “王府的马车?巧了,本小姐正好和两位王爷有几面之缘,可未曾听闻他们有红颜知己啊,不知这是陵王府的马车还是裕王府的马车,而姑娘又是哪家的小姐?。” 宋家马车的车帘忽的被掀开,一道浅色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 周围沉寂片刻,倏地爆发出齐齐的吸气声,里面参杂着不少口水吞咽声。 第五十九章 只配用滚 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长裙直垂脚裸,将她的曼妙身姿展露得完美无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往上看,是精致的五官,肤如赛雪凝脂,眼若含水秋波,红唇不点而朱,柳叶蛾眉,飞天发髻,远远望去,如同那下凡的仙女。 “小姐,小心晒伤了。”又一个姑娘从马车里出来,容貌虽不及前一个,倒也是个清秀佳人,只见她打开一把油纸伞,撑在了紫衣姑娘的头上。 通过众人的声音,不看也知道这番异动是因何。 沐心冉凉薄地勾起唇,“宋小姐不是赶时间吗?怎的有时间在此地和陌生人闲聊?” 宋佳卿拽着手帕的小手猛地一用力,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哪家的丫头片子那么猖狂?她倒要看看! 幸好鹦鹉及时拉住了她,“小姐。” 轻呼了一口气,想到她还要去梨园赴会,不好与人在路上冲突,遂笑得温婉动人,“那麻烦姑娘让道,好让我家马车过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梨园会快开始了,若是耽误,恐姑娘有麻烦。” 那自称坐着的是王府马车的姑娘没有回话,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就在以为她思忖片刻后会乖乖答应,谁知却从车帘里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不让。” 云淡风轻的两个字说得闲雅自在,可是却让别人气得要命。 宋佳卿几乎爆走,你说你丫的把马车停在路中央挡人的道也就算了,好言好语请你把马车先赶到旁边片刻,你就两个字回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王爷了?还是以为傍上王爷就目中无人了?龟缩在马车里不敢见人,以为这样别人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是吗? “小姐,形象。”鹦鹉连忙小声提醒道。 宋佳卿秀眉微蹙,小胸脯因为情绪不稳上下起伏着,贝齿咬唇,几乎咬出了血丝才压抑住想要动手的冲动,挑眉一指:“管义,去把马车拉走。” 其实对方也没说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马车中的女人的话,她便有股无名怒火往上窜,真想丫的一脚把那人踹上天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能够把她气成这样了,在她的记忆里也只有那个人才会让她有这种感觉。 想到那个人,宋佳卿秀眉一颦,双眼里流出淡淡的伤感和怀念。 “可是小姐,那是王府的马车……”车夫犯难,心里怨怒难平,对方坐在马车里不出声就算了,一出声就是气死人的话,京城里有哪家小姐敢给小姐气受?就连沐丞相家的小姐都没这本事,你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女子又是凭的什么? “是王府的马车又如何?王爷又不在里面。就算王爷在这里,也不能不讲理吧?”宋佳卿揉了揉眉心,语气不太好地说道,脸上已露出不耐之色。 太后和她说过,今日这梨园会断不能迟到,要是因为这不露面的女人耽搁了她的时间,她回去又要被老娘老爹唠叨了。 想到小姐背后有太后撑腰,就连王爷也要礼让小姐三分,管义顿时气势大增,利落地跳下马车,快速走向横在路中央的马车。 “哼!姑娘,别以为傍上了王爷就能横着走了。”话落,就要将马车拉开。 “本宫不知横着如何走,你就走给本宫看看吧。”伴随着清冷的声音,风过,帘起,一道人影闪身而出。 管义察觉不及,不知被什么东西甩了出去,在大街上滚了数圈,直到撞到了人群里才停下来。 而沐心冉的真面目也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看来你还不配横着走,也只能用滚了。”嘴角微扯,勾出一抹嘲讽。 全场陷入诡异的寂静,死一般的沉寂。 紧接着,便如同风车扫过一般,卷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抽气声。 “天哪!怎么那么丑?!”不知道人群里谁最先喊了一声,道出了众人的心声,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紧接着便接连想起嘲笑声。 “不是吧,这样的丑八怪居然还敢摆谱,还不知死活地得罪宋家小姐,不是傻子吧?” “哈,你没看到她之前一直不愿意出来吗?估摸着也知道自己那张脸见不得人。只是这样的女人躲在家里就算了,即便逛街也别出了马车才是,简直影响我们的心情。” “就是,那么丑怎么有脸出来吓人?哎,我都不想多看一眼了。” 沐心冉早就知道自己这张脸在众人面前会产生什么样的效应,只是听着那一句句刺耳的话,脸还是一寸寸黑了下来,黑色的眸子愈发深沉,隐隐有怒意流动。 虽是如此,她却未出口,也未有所行动,和一群蝼蚁动手,不过是自降身价。 “王府的马车,丑陋的女人,占据半张脸的紫色胎记……”宋佳卿初见沐心冉也是大吃一惊,有一瞬间被狠狠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看见了鬼,随即回忆着方才对方的话,再对比这些天闹得沸沸扬扬的睿王府,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晓。 “你,你是睿王妃?!”眼里满带不可思议,脱口问道。 不大的声音却无疑是颗巨型炸弹,众人顷刻间被炸得头脑眩晕,耳朵轰鸣。 睿……睿……睿王妃? 第六十章 房顶男子 天哪,睿王妃,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鬼颜魔妃就是这个丑八怪? 是了!是了!面如鬼刹,又自称坐着王府马车,除了那个刚刚嫁进睿王府的沐家小姐,天下第一丑女之外还有谁? 娘啊,他们刚刚到底说了什么?脑海里自动浮出自己对那女人的辱骂和嘲弄,一句句不堪入耳,莫不是大逆不道,而这些,竟然当着睿王妃的面说出了口,他们不会因此翘辫子吧? 越想越害怕,双腿直颤抖,胆小的甚至失禁,而这种害怕以蝴蝶效应般的速度迅速在人群里散播开,想跑,却动不了,因为发软的双腿居然一步也迈不开,只能惶恐地凸着眼球抖着唇瓣看着站在马车上冷着面孔的女人。 而滚了一圈,狼狈从地上爬起来的管义听到自家小姐的话,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想到自己对那女人的出言不逊,就止不住地害怕。 慌忙挤开人群回到宋佳卿身边,小声道:“小姐,小的看我们还是换条路吧?睿王妃,我们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对面的丑女人没有承认,但见她的表情,宋佳卿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一开始也是有些害怕的,然而一想到对方不过是沐府家一个被弃于偏院的庶女,再能耐那也是一个女人,从不相信鬼神之说的她才不相信沐心冉会突然大显神威,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成为王妃,杀几个奴才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没杀过人但好歹见过别人杀人,哪会因此害怕。 就算沐心冉真的有功夫,就她那面黄肌瘦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对手?自己虽未尽得父亲真传,但好歹懂些皮毛功夫,又和曾经好友学了一些简单却凌厉的招式,两者融会贯通,实力非一加一等于二,将军老爹曾说过,要是自己肯努力,再为男儿身,必是大将之才,沐心冉再厉害也就是个古代女人,她还比不过吗? “睿王妃怎么了?现在是她得罪了本小姐而非本小姐故意去找她的碴!本小姐最讨厌这些端架子的老古董了。果然和沐心秀是姐妹,以为自己多尊贵似的。”宋佳卿冷哼一声,挺直腰杆,美眸不屑地瞥着沐心冉,似乎想用气势来压倒对方,话是对着管义说的,但针对的人却是对面的女子。 老古董?听到这三个字,沐心冉眉角一挑,不由得多看了宋佳卿几眼。宋佳卿见她看来,脑袋一撇,一副十足傲娇的样子。 “呵。”看不出什么,沐心冉隐下心中那一丝疑惑,只是微一扬唇,便化解了对方造出的无形压力,而这淡淡的一个声符却震感地直击众人的耳膜,所有人心神莫名一震,似是被夺去了魂一般。 今日沐心冉身上的衣服是用月华锦赶制出来的,精致的绣功暂且不提,单是月华锦,便夺人眼球,月牙色的面料光滑异常,在阳光之下,隐隐有光华流动,透气的冰凉面料在夏日里穿在身上,很是清爽。 虽然沐心冉此时面目丑了点,但俗话说人靠衣装,这月华锦穿在身上,整个人都亮了几分,再加上沐心冉冷傲如寒冬腊梅,清冷冰山雪莲的气质,傲然挺立在马车之上,就仿佛那遗世独立的一朵雪莲,风华无限,光彩耀人,初时因其貌而忽视了整体的人们莫名其妙就沉浸了在这份震撼中。 宋佳卿虽美,服饰装扮也是雅致高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站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移向了那抹月牙白。 两辆马车停着的地方是楚京最繁华的大街,巧的是旁边正是那京城最大的酒楼――凤凰楼。 有五层楼的凤凰楼在周围都是一层两层的建筑中独树一帜,如同高贵的女王被众星拱月般伫立在繁华的街边。 四角翘起,飞檐突出,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展翅高飞的火凤凰。 在一面倾斜的琉璃瓦间,一个男子懒散地半躺在上面,动作慵懒恣意,闲适自得。 一件青色长袍垮散地罩在修长的身体上,只用一根同色绸带松松地打着个结,里面穿着贴身的纯白底衫,领口敞得有些大,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性感撩人,墨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几簇垂落到身前,半遮半掩着白皙的颈项和胸口,犹抱琵琶半遮面,端的是摄魂夺魄。 手里拿着一个碧绿色的玉葫芦,不时仰起头灌上一口,透明的液体瞬间落入张开的嘴里,不小心溅到嘴角边的酒滴延着曲线一路下滑,流向玉颈,胸口,男子也不在意,只是眯着眼细细品尝着舌头上的酒,每一个动作都做得优雅又肆意,随性而悠然。 “啧啧,这西楚的凤华露果真不错,不过还算不上酒中极品哪。”男子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微微睁开醺意朦胧的凤眸,栗色眸子里流光溢彩,转瞬间便又被一层似云似雾的东西蒙住那片璀璨。 摇了摇玉葫芦,里面空空如也,最后一滴酒也在方才进入了他腹中,男子略略留恋地咂了咂唇舌,把葫芦往腰上一系,便打算在以瓦为床,以天为被的地方睡上一觉。 不过酣梦难寻,何况是在这最繁华的地段。 下面,两方对垒,还未分出胜负,便又闯进了第三人,尖锐的声音在街道上突兀响起,似是要拔了人的耳朵,不是一般刺耳。 第六十一章 冤家路窄 “沐心冉!” 男子蹙眉,两道眉毛微微向中央隆起,却不损他的俊逸。 无奈地掏了掏耳朵,一手支着头,侧眸俯视着下方的三辆马车。 “得,又来一辆!莫不是这凤凰楼还有齐聚马车的功效?” 沐心冉双眼微眯,见刚到的马车里走出来的沐心秀,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些,眼底闪过一丝促狭。 今日是什么日子?楚京绝代双娇她倒是见了个遍! 看着沐心秀身上艳丽的锦绣罗裙,满头珠花发钗,娇艳无比的俏脸,沐心冉心下大概猜出了几分。 梨园会吗? 心里默念着,脑海里模糊的记得一些关于梨园会的信息。 所谓梨园会,说白了就是变相的相亲宴。是由太后举办的类似宫廷夜宴,不过是在白日也进行,且不在宫中,而是在南城的行宫里,行式随意了些,能够受到邀请的都是京城里的千金小姐,贵族公子,才貌俱佳,地位超然,能够受邀入内,是所有年轻公子小姐的期望,也是他们得意的本钱。 至少,他们得到了太后的承认;而另一方面,在里面赏花游湖,吟诗作对,遇上看对眼的,可请太后懿旨赐婚,除了圣上的圣旨,此等方式便是最大的荣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最最重要的,这里聚集的都是西楚最优秀的年轻男女,如果这里没有让你入眼的,那么基本上你可以出家了,除非你有本事嫁入皇室或是以和亲的方式远嫁他国。 像沐心秀和宋佳卿这样的身份,进入梨园的次数一定不少,对于梨园会应该已经不会那么感兴趣了才是,今儿个怎么一个两个的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又心急火燎的?特别是沐心秀,今日是她的回门之日,沐心秀作为她的‘妹妹’,难道不是应该呆在沐府外等候接迎吗? 看沐心秀的神色,似乎很是急着去那什么梨园会呢!若是如了她的意,不是太厚道了? 眸光一闪,沐心冉淡淡地瞥了眼沐心秀,云卷云舒的声音缓缓响起:“‘妹妹’这是急着去哪里啊?见着姐姐也不叫一声?” “什么姐姐?就你也配!”沐心秀压在心里的火气被勾了起来,横眉竖目冷声斥道,眼里尽是不屑。 然而心中的惊讶难以平消,这贱人嫁入王府倒是变了,以前她露出的那副懦弱样子完全不见踪影,身上还穿着那么好看的衣裳,这一切原本都是自己的,真是便宜了这个卑贱丫头了! 听说来人是沐家那美名远播,与宋家小姐齐名的沐家小姐沐心秀,众人的提心吊胆被振奋取代。[.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竟然见到了京城最有名的两位小姐,还遇到了众口纷纭的睿王妃!不过三个女子似乎和传闻都有一些不一样呢!不少人瞧见沐心秀的打扮,眼角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但无人敢在此非议。 “呵呵,确实不配。”沐心冉淡淡笑开,眼底冰冷无波,在沐心秀得意忘形之际,补充道,“本宫是睿王明媒正娶的睿王妃,你不过是个官家未出阁的小姐,两相比较,身份自然不同,按理你还需给本宫行个大礼,来,乖乖叫声‘睿王妃’听听。” 好像在逗狗一般,还‘来’“乖乖叫”,周围的人忍俊不禁,宋佳卿更是当面笑出声来,别人一听她笑,便也跟着大笑。 这个什么睿王妃,其实也蛮可爱的嘛!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原来是肚子里的坏水儿也不少。宋佳卿挑着眉观察着沐心冉,心中对她的看法有了些微的改变。 沐心秀的脸色青红交加,得意扯开的嘴角瞬间僵在脸色,顿时整张俏脸变得精彩纷呈。至于周围百姓看着她的怪异神色,自然没注意到了。 睿王妃,睿王妃本来是属于她的!要不是她不想嫁给傻王爷,哪里轮得到这贱丫头!可恶!早知道随便叫个人顶替就算了,让一个卑贱的丫头飞上枝头当凤凰,高高踩在她头上,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沐心冉,你别以为麻雀飞上枝头就成真凤凰了!你连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 扫了眼沐心冉周围,发现并没有睿王府的人,心里冷笑一声,长得那么丑,在睿王府里肯定不受待见,今日归宁,却不见女婿,连驾马车的下人都没有,之前的传言估摸着也是以讹传讹,她还道丑八怪怎么可能突然那么厉害了,如今看来说不定就是沐心冉自己放出的谣言。 沐心秀只顾着和沐心冉较劲,忽略了旁边的对头,也忘了此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仍用着她以往的嘴脸来面对沐心冉。 早就知道沐心秀狠毒又善妒,实际上不过是只没脑子的纸老虎,果不其然,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摆谱,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没身份没地位,不懂得争的卑微庶女吗? “放肆!侮辱皇室,你可知罪?” 清冷如水的声音不若水般柔和,反透出一股凌厉,直击沐心秀心房,娇躯猛地一颤,恍然回神,更是恼羞成怒,她刚刚竟然被丑八怪吓住,实在是耻辱! 美眸一瞪,尖锐地讽刺道:“就你这样也敢自称皇室?若皇室都如你这般,那不是贻笑大方?如你这般的丑八怪就应该藏在屋里别出来浊了人眼才是!也不怕自己的污名累及了王爷和皇上。” “喂!沐心秀,你们两姐妹要叙旧请靠边站,本小姐还要赶去梨园会呢,可没功夫在这里听你们的‘姐妹情深’。” “宋佳卿!”沐心秀听到熟悉的女声,循声望去,脸色又是一变,尖声叫道,眼里含着惊愕,还有一丝懊恼。 什么叫冤家路窄,今日三辆马车卡在这道口,便印证了这四个字。 ------题外话------ 谢谢yunuo04的鲜花和打赏,打赏是520呀,被表白了有木有‘(*^﹏^*)′,快出来让素素亲亲抱抱\o/ 还有谢谢hhe789的评价票,么一个 第六十二章 举着糖葫芦狂奔 沐心冉与沐心秀,沐心秀与宋佳卿,就连沐心冉和宋佳卿这对原本并无恩怨的人,也因为太后的缘故,牵扯在一起。 “沐心秀,不用叫得那么大声,本小姐并非聋子,你不是自诩温婉高雅的沐大小姐吗?这样在大街上像泼妇一样尖叫,还真是别具一格的‘千金小姐’啊。” 宋佳卿看不惯沐心秀的虚伪和高傲嘴脸,所以每次看到她都是卯足了火力开炮,和沐心冉相比,她自然更讨厌沐心秀了。现下看着沐心秀的打扮,嘴角很自然地抽了抽,但对其装扮并未置一词。她猜出了沐心秀的心思,当然不会‘嫉妒’地去口论一番,还是让梨园里的各位欣赏欣赏西楚沐大美人的‘惊艳之姿’吧。 “你……”沐心秀刚要发火,倏地记起四周都是人,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怒火。 “沐心冉,你让开,本小姐要过去!” “今日是本宫回门之日,作为妹妹的你,不是应该和父亲候在沐府门口迎接吗?这么急着是要去哪?”沐心冉悠然坐在车夫原先坐着的地方,也不在意身上的月牙色裙袍会沾上灰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谁是你妹妹?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沐心秀羞愤咆哮,对方的话直击她的痛处,她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沐心冉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庶女罢了,连叫她一声姐妹都不配,可是如今因为自己一时糊涂,把沐心冉推出去代嫁,不仅身份高出自己一截,更是名正言顺地成了沐府家的大小姐,而她只能屈居第二,憋屈得要死。 在沐府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她又怎么可能会甘心? “沐心秀,你这话莫不是说反了?”沐心冉还未反击,宋佳卿便已经先一步攻击了过去。她就奇怪了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和自己齐名呢?和她摆在一起,自己真是悲剧啊。 沐心冉正好乐得个清闲自在,靠在马车上,嘴角噙笑,置身事外地看着两个名门小姐给她演戏。蓦地感受到一束没有隐晦的灼热目光,迅速抬眸,一副美男侧卧图映入眼帘。 金黄色的琉璃瓦上,男子舒展着身躯躺在上面,恣意放荡,如瀑的青丝凌乱地披散在身上,眉角微微向上挑扬起,勾人心弦,狭长的凤眸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下方。 沐心冉敢肯定,刚才那抹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是这个男子的! 轻蹙蛾眉,看那男子的样子似乎在上面呆了不短的时间,可是她之前竟无察觉,若非男子方才故意露出破绽,可能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也成了取乐别人的戏中一份子。 如此想着,沐心冉自然心中不舒坦。想白看她的戏,就等于白白从她兜里掏钱,这种吃亏的事她怎么可能喜欢? 男子的来历尚不清楚,而一看便知道他不简单,以她现在的实力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心中郁闷,沐心冉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似是有感应般,男子也正好转眸看来,两双同样流光溢彩的漂亮眸子撞在一起,仿佛有一刹那的火花闪过。沐心冉黑眸一眯,冷冷地盯着他。 男子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冲着沐心冉笑得潋滟芳华,妖孽无匹。 “妖孽!”沐心冉低声嘀咕了句,垂首潋眉,将男子抛来的‘友好笑容’隔绝在三尺之外。 男子摸了摸鼻子,不在意地耸耸肩,双手贴在后脑勺,背靠着瓦片,半躺着翘起二郎腿,闭眼享受日光,不再看向地面风云。 “娘子。”楚璇钰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顿时将众人的视线拉向他。 只见一个左手举着两根糖葫芦,右手拿着几只泥人的漂亮男子笑得满脸花开地快步跑了过来。 人们不由自主地让开道,看着男子朝马车上的丑女人奔来。 沐心冉闻声抬眸,见到楚璇钰的形象,嘴角一抽,余光瞥见他身后追得气喘吁吁的车夫,顿时无语了。 “娘子,给你吃。”楚璇钰嘴角大大地向上咧起,露出洁白晶亮的牙齿,黝黑的眼眸如同黑曜石般璀璨。 众人当场石化,目光呆滞地看着一丑一美的两人。 娘子……那个男子竟然叫睿王妃娘子? “你自己吃吧。”沐心冉没有接过来,只是平淡地回绝道。 楚璇钰灿烂的笑容霍然收敛,情绪也低了几分:“娘子,你不喜欢吗?” 美男伤心,那是何等醉人又心痛的场面,在场的女子几乎都在心底同时呼喊:她不喜欢我喜欢,给我吧! 第六十三章 心理扭曲 沐心冉眉角一跳,抿了抿唇道:“你喜欢,我的那份给你。” “娘子是舍不得吃都留给我吗?就像母妃一样!娘子和母妃一样好呢!”俊脸由阴转晴,黑葡萄般的眼睛微微弯起,笑容灿烂。 这一笑自然又是颠倒众生,还未从他是睿王爷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众人便又沉醉在这一抹温暖干净的笑容里。 宋佳卿眼睛微一失神,便恢复正常,目光在沐心冉和楚璇珏两人脸上逡巡游移,丑王妃和傻王爷站在一起也能那么养眼,难道是水土的问题?傻子也傻得迷人,丑女也丑得理所当然? 沐心秀由最初的痴迷到震惊再到嫉妒,脸色一变再变,眼里的妒火越烧越旺,忽然将凶狠的目光转向沐心冉,如果眼睛有特异功能的话,沐心冉可能已经被戳起好几个洞了。 “啊!他不会就是傻王爷吧?”这时,有人后知后觉地惊叫出声,此言一出,就如同星火燎原般迅速引起效应。 “他叫睿王妃娘子,不是睿王爷又是谁?” “可,可傻王爷怎么……” “你看他,一个大男人还吃糖葫芦玩泥人,这种东西是小孩子的玩意儿,除了一些年轻姑娘贪玩也会碰碰,还有谁会热衷至此?” “其实也还好吧,看起来只是憨了点,你看他对睿王妃多好,要是我能嫁给他,我也甘愿了。” “嗤!你就别妄想了!就算他是傻王爷,你的身份也是配不上的!” …… 众说纷纭,主角无疑是这对傻王丑妃,如今看来,两人倒是绝配。一美一丑,一傻一精,看起来很是登对啊。 身处话题中心的沐心冉和楚璇钰面色淡然,一个是不在乎,另一个是不懂,显得那些议论纷纷的驻足走聒噪又无聊。 “天不早了,上车。”沐心冉看看头上的太阳,唇角溢出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 “哦。”楚璇钰津津有味地吃着糖葫芦,今天出来玩,又买到好吃和好玩的,更重要的是娘子对他好好,所以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乖乖地随沐心冉跨进马车内,青色的帘子放下,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沐心秀紧紧拽着手帕,面目狰狞,死死盯着沐心冉所在的马车。方才楚璇钰对沐心冉的态度不停地在脑海中回放,那么温柔,那么俊美,又是王爷身份,那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的夫君!却被沐心冉这恬不知耻的卑贱丫头给霸占了! 这纯粹是心理扭曲,明明是她硬把人家塞入花轿,代替自己嫁给闻名天下的傻王,现在反而说是人家占了她的丈夫,哈,未曾嫁给别人,怎么别人就成了她的夫君? 王府的车夫跳上马车甩手一挥,马鞭高高扬起,紧接着啪的一声响,鞭子重重地抽在马背上。 马吃痛嘶鸣一声,撒开四蹄朝前奔去,堵在街道上的人立即向两边退散开去,空出一道宽敞的路好让马车过去。 沐心秀的车夫见势如破竹飞奔而来的马车,慌得勒住绳子,将身下的马车转了个方向,颠簸着拐到街道旁边的一块空地,车夫只见眼前凌风一晃而过,车身险险地躲开了对方的马车,不由得背冒冷汗。 “你是怎么驾车的?存心想把本小姐摔下去?”站在车厢外的沐心秀来不及反应,被这一阵颠簸,险些摔出去,幸好被丫鬟红喜及时抓住,不然摔到地上,摔伤是小,丢人是大。 望着远去的马车,宋佳卿瞥见沐心秀不佳的脸色,眉角一挑,不温不火地说道:“有些人哪,自以为甩了个大包袱,却原来是将宝贝推送给别人,助长他人气焰,凭添自己的气,真是可笑可怜!鹦鹉,你说是不是?” “小姐说的自然是对的。”鹦鹉松了口气,随即回应道。 “哼!”沐心秀冷冷朝她瞪了一眼,转身走进车厢,扬声催促,“还不快走!”她又如何不知宋佳卿是在暗讽她,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方嘴皮子利,自知嘴上讨不了好,只得甩袖离去,连问责车夫也懒得问了。 宋佳卿唇角掠过一抹得意的笑容,转身留下一道修长高挑的紫色背影,步入车厢。 “管义,走吧。” 两辆车一辆在西,一辆在南,争先恐后地往道口冲。 管义跟着宋将军打过几年仗,功夫傍身,驾马车的能力也比沐心秀的车夫强了几分,高下立分,宋佳卿的马车先一步到了路口,拐了个弯,向东边咕噜地驶去。 沐心秀透过帘布看到抢先一步行在前面的马车,恨恨地将车厢里的小木桌上的杯子扫落下去。 红喜在她身边呆了几年,知道她的脾性,心惊胆颤地躲到角落里,不敢出声,生怕把沐心秀的怒火牵引到自己身上。 第六十三章 又妒又怨 丞相府大门外,挤满了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沐家上下几十口人,以及一干家丁丫鬟。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从巳时前就在大门外等着,这一站便是一个时辰,夏日渐灼,脸上涔出的汗水将妆容弄花,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平时娇养惯了,何曾受过这种苦?又热又累,自是在心里对沐心冉骂了无数遍。 沐翰博也是满脸阴沉,这个被他丢在旮旯里的丑女儿,要不是她那让人当成笑料的名声偶尔被人提及,害他同僚嘲笑,他都忘了她的存在。如今嫁给了睿王爷也不安生,刚嫁过去就敢打太后身边的红人,又在睿王府里大肆得罪人,害他险些丢了乌纱帽;今日归宁,因对方的身份,他不得不领着一大家子在外面等着,谁知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见人影,难道三日不回门,这七日还不回来吗? 耳边听见那群侍妾‘小贱蹄子’之类的谩骂,没放在心上,那种丫头不识抬举,挨骂是必然的。 正想着,一辆马车从空旷的道路上缓缓行驶过来。 众人不由得愣了愣。 马车停在众人面前,车帘被车夫撩开,一道紫影晃入视线中,还来不及震惊,一道月牙白出现,冲击着所有人的眼球。 楚璇钰先一步跳下马车,动了动眼珠子,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沐心冉轻盈一跃,跳到他身边,两人一高一矮,紫白相映,说不出的和谐,当然,是忽略他们脸的时候。 轻飘飘扫过沐府前几十个人,他们的脸都被太阳晒得通红,那些女人的妆也花了,在脸上留下一片片白斑,干裂的嘴唇也不复光泽,有些汗多的直接浸湿了薄薄的衣衫,露出一些私处的形状。 见到与预料中一样的景象,她满意地轻扬薄唇,清冷地低喝道:“见了王爷还不行礼。” 众人齐齐愣住,旋即恍然,慌忙跪地叩拜。 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两个身影。男的俊美不凡,低调却优雅的紫袍衬得身材挺拔俊秀,高贵斐然;女的一身月牙白亮得晃眼,清冷孤傲的气质让人情不自禁地被吸引。清逸出尘,风骨卓绝,所有人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了两个字:绝配! 沐翰博是见过沐心冉和楚璇钰如今的样子的,所以还不至于太过震惊;沐翰博的女人及女儿们则是满脸错愕,被沐心冉冷冷的几个字一惊,不由自主地跪到地上。 大夫人吴氏位于沐翰博身侧靠后的位置,垂首叩拜时,掩藏在眸底的是惊愕,是后悔,是怨恨; 沐心雨眼里闪过一抹嫉妒之色,还有对沐心冉的深深怨恨,毁衣之恨已经在她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其他小姐脸上除了震惊便是毫不掩饰的嫉妒。 此刻,她们忘记了睿王爷已经痴傻十多年,心中只有对沐心冉浓浓的妒意。 传说中的睿王爷,就像四姐姐所说的,不仅看起来丰神俊朗,而且高不可攀,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相貌,竟然成了那个昔日被她们随意欺凌的贱丫头的夫君,凭什么?! “王爷?”站了一上午,现在又跪在地上,双腿疼痛麻木,沐翰博的脸色黑了又黑,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沐心冉也没想着立刻把他们逼急,扯了扯楚璇钰的袖子,让他别到处乱看,这才威严地说道:“起来吧,今日是本宫归宁之日,沐丞相是本宫的父亲,何需行如此大礼?” 众人嘴角狠狠抽了抽,沐翰博额角的青筋暴跳了两下,心里将沐心冉又骂了一遍。 你丫的借着王爷的名义让别人下跪行礼,又不立刻让人起来,最后居然还说什么一家人,不必行大礼。既然不必,为何不早说?还一家人,要真把他们当家人就别自称‘本宫’,端着身份摆明就是在提醒别人两者身份悬殊,说得那么好听干什么?无耻啊无耻,这就是虚伪的代表。这个丑八怪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又狡诈奸滑了? “既然冉儿如此说了,为父便不再多礼,你们也都起来吧。”沐翰博扯着脸皮笑着站起来,一副慈父样看着沐心冉。 “慢着。”沐心冉将众人僵住的动作一览无余,声音冷淡,“本宫说的是沐丞相,可没说你们。” “你什么意思啊!我们是你的姨娘,你娘不在了,我们就是你的娘,让我们跪地不起,你就是不孝,枉为王妃!”二夫人挑眉质问,双目喷火。 二姨娘长得妖艳无比,水蛇腰,狐狸眼,尖下巴,三十多岁却不显老,是沐府最得宠的小妾,平时除了沐翰博谁也不放在眼里,就连遇到大夫人,也是趾高气扬的。如今受了一个贱丫头的气,岂能忍受得住? “娘。”沐心雨连忙扯着她的衣袖小声提醒,她虽也怨也妒,可是皇宫那次的经历让她知道沐心冉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的瘦小丫头了,一个不察,就会被咬上一口。 沐心冉瘦黄的小脸一寒,嘴角扯出一抹让人心颤的冷笑,不说一句话,却让人全身发寒。 “不懂规矩的贱妇,还不速速给睿王妃道歉!”沐翰博心头一惊,连忙甩袖喝斥,心里阴霾一片,自己的女儿不叫自己父亲,一口一个沐丞相,完全没把当父亲,可恶的丫头。 “老爷……” “二姨娘越发得意忘形了,现在连老爷的话都敢违抗了吗?”大夫人温和地说道,只是话中夹枪带棍,满含讥讽。 “你!”二姨娘脸色一白,恨恨地瞪了大夫人一眼,不情不愿地小声嗫嚅道,“妾身冒昧,冲撞了睿王妃,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声音低如蚊蝇鸣声,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那是气的。 “大家都起来吧,老跪在丞相府外,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沐心冉冷冷地瞥了二姨娘一眼,以前二姨娘也是欺负原来的沐心冉最凶的女人,还有她的女儿沐心雨,小小年纪,心思歹毒,跟在沐心秀身边,一些虐待小沐心冉的手法便是出自她手,有其女必有其母,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货。 下人和小妾小姐们齐齐叩恩拜谢,沐心冉秀眉一挑,这只是开始! 第六十四章 好大一顶高帽! “心冉,今天只有你和王爷来吗?”沐翰博略微停顿了一下,眼神精光一闪而过。 “沐丞相这话真是怪了,归宁不就是女婿和女儿回娘家拜见父母吗?难道还要带着一大群人来不成?咦,心秀那丫头呢?她怎么出来相迎?是不欢迎我这个姐姐吗?” “哪里,心秀丫头哪有那胆子。她是被太后召去了,所以不能在此迎接你和王爷。” “是嘛,太后对心秀还真是用心啊。” 听不出沐心冉的意思,沐翰博不由得多打量了下这个刚嫁出去的丑女儿,十六年未曾多看一眼,此时才发现她并非一无是处的草包。 “真是白养了十几年,成亲的时候老爷准备那么丰厚的嫁妆,这回门竟然一点儿礼也不带,还是王爷王妃呢,比普通百姓还抠门。” 人群里,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站稍远点很难听见,可惜沐心冉耳力惊人,刚巧听清了她的话。[.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红唇轻扬,冷眸微转,淡淡的流光滑过,看向胭脂粉扎堆的女人们中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妇人,“这又是沐丞相的第几位小妾啊?本宫看着甚是眼生。” 语气中的嘲讽和肯定让众人一怔,旋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众人表情不一。 其余夫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正打量着沐心冉的沐翰博则是脸上尴尬,嘴角微抽了下。 那女人听到沐心冉的声音,又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顿时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怯声道:“我……我……” “不过是个贱妾罢了,心冉管她作甚?”沐翰博不愿见沐心冉用嘲讽的口气和不屑的眼神谈这件事,快速地说着话,想要将此事掩盖过去。 除了身为嫡妻的大夫人外,姨娘们则是脸色齐齐一变,略显苍白,老爷这一句话是把她们全部都骂在内啊,她们虽然只是小妾,但是服侍了老爷那么多久,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是那么长的时间,在老爷眼里居然不值一文。 眸光瞟见十来个姨娘精彩的表情,沐心冉眉尾轻挑,不温不火地问了一句:“沐丞相可曾想此言一出会伤了多少姨娘的心?又将本宫的亲娘至于何地?” 沐翰博眉心一跳,他居然忽略了沐心冉的娘也是一个小妾,心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不是摆明着给对方落下把柄吗? “呵呵。”尴尬地笑了两声,沐翰博捋着一撇山羊须言辞闪烁,“心冉的母亲怎么能一样?你母亲温柔美丽,可不是那种鼠目寸光,斤斤计较的无知女子能比的。” 说完,狠狠瞪了青衣女子一眼,“混账东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要老爷教你吗?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从今天开始门口思过一个月,学会了察言观色再出来!” 青衣女子猛地抬起头,面色惨白,失声叫道:“老爷!”一个月的禁闭,那就是一个月不能见到老爷,她刚进府,根基不稳,如果这个惩罚下达了,那她就别想再翻身了。 “沐丞相,你的家事等本宫和王爷离开了再谈吧,王爷来了那么久,你们却还不请进去,难道是看不起睿王爷吗?” 好大一顶高帽!若不是你抓着人的辫子不放,怎么可能大伙儿一齐挤在门口? 一个让自己羞愤的女儿,一个让自己弃之不顾的女儿,如今竟然爬在自己头上摆谱,那种落差之感让沐翰博几乎崩溃,自从爬到了丞相的位置,他何曾受过此等羞辱? 可是那又如何?西楚尊卑等级森严,纵使睿王痴傻,只有一个空架子,只要那王爷的封号还在,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又岂是他们这些为官为民者能够违抗的? 因此,只是连声应是,笑脸相待地将沐心冉和楚璇钰请进大门。留下一去面面相觑的夫人小姐丫鬟家丁。 “你们两个把十姨娘带回她的院子,看管着,一个月内不准放她出来。”一身深红袍子的大夫人侧眸瞥了青衣女子一眼,威严地下着命令。 “是。”两个壮汉上前抓住十姨娘的两条细胳膊,半提着将她拖走。 十姨娘先是一愣,随即尖叫着挣扎着想要摆脱两人的钳制,只是一个弱女子又岂是两个大男人的对手,似发疯般尖锐的声音渐行渐远,最后只能隐约听见。 看着最近得宠的十姨娘就这样倒台了,几位姨娘心头生寒,余光瞟见大夫人威严肃穆的面宠,登时噤若寒蝉。 “都散了吧,没事别乱嚼舌根,不然十姨娘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大夫人淡淡地扫视众人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 众姨娘又是身形一颤,再不敢多言,分头散开。 第六十五章 争奇斗颜 南城区坐落着一座小型行宫,其实说是行宫还不如说是园林;里面种植着各种名贵花草树木,有些是从他国移栽过来的,聘请专门的人精心照料。修葺的房子用的木材和石料也属上品,又是请的能工巧匠画图构建,这座不大的行宫耗费了无数的人力无力,只是为了让皇帝在炎炎夏日能够有个消暑纳凉的地方。一些得宠的嫔妃以及太后公主等身份高贵的皇族也会跟着来,而因为皇帝不常来,这里几乎成了女人玩赏的地方。 后来有一个太后在此地举办了一次宴会,配出一对神仙眷侣,后来便有了个不成文的习俗,把这里当成了京城王公贵族相亲的地方。由于行宫中最大的园子叫梨园,里面树满了梨树,最后便有了梨园会一说。 此时,梨园的亭子、回廊、水池边和梨树下三三两两的男女簇成一堆,或低声交流,或高谈阔论,也不过是一些流于表面的风雅之词罢了。 能够坐在琉璃亭里的自然是地位高的。 当下亭子里并无人落座,想来有资格坐在上面的人都还没到来。 几个官家小姐站在水池边上,美眸俯视着碧波里游来流去的金色鲤锦。 艳丽的华服,精致的珠钗,面施粉黛,指涂蔻丹,无不想着法子把自己打扮得夺人眼球。 在这里,她们比家世,比才学,比样貌,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成了她们攀比的资本。 每一个少女娇艳的小脸都透着一股子高傲,漂亮的脸蛋各有千秋,不过此时却都染着一抹兴奋的绯红。 “哟,苏姐姐,你今日这身衣裳可真艳啊,平时你不是喜欢素色衣衫吗?”许尚书家的小姐许雅姿轻掩着嘴角笑着调侃道。 “许妹妹观察得可真仔细。姐姐虽然平时穿得素,但在梨园会这样隆重的地方,穿得太素岂非有失礼仪?再者,姐姐身上的紫红色轻拢烟纱哪里比得上许妹妹身上这身行头。看看许妹妹头上硕大的明珠,应该是前些日子陛下赏给许尚书的吧?” 苏碧青挑起秀眉,一双美目扫向对方头上那颗耀眼的明珠,眼底迅速地闪过一抹羡慕。 “呵呵,苏姐姐真有眼光,一看就猜出来了。这颗明珠是贡品,皇上恩典赏给了爹爹,我可是求了爹爹好久才得到的呢。”许雅姿轻轻地摆了摆头,脸上的得意怎么掩也掩不住。 “那算什么。林小姐这套粉彩镂空绣花薄纱外襟的罗裙那才是真正了不得。”另一个女子不屑地瞟了眼许雅姿,指着一个粉衣女子说道。 苏碧青和许雅姿脸色俱是微沉,不由得将目光瞟向林敏。 刚才没仔细看,现在经张兰儿提醒,才发现这件看上去不起眼的粉纱罗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似要把日光的精华全都吸收在上面,一颦一动间,粉纱抚动,流光荡漾,说不出的耀眼夺目,相比之下,两人的打扮立刻黯然失色。 “林小姐这件裙子好生神奇,怎的还会发光?”许雅姿眼里掠过一抹嫉妒。 “哈,那可是淑太妃指名赏给林姐姐的,可不像某人巴巴地求人才得来一物。”张兰儿一张利嘴不消停,捕捉到许雅姿和其他小姐眼中的羡慕和嫉妒,立刻道出了裙子的来历,同时不忘记捧高踩低。 “你……”许雅姿生气地瞪着她,小脸染上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小胸脯气得快速起伏。 “张小姐这话未免太过了。林小姐有太妃赏赐,自然不是我等可及,不过张小姐又凭什么如此趾高气扬呢?看张小姐这身行头,在众小姐当中,毫无出彩。”见自家好姐妹受讽,苏碧青立即援助,语气颇锋地指出张兰儿的平庸。 张兰儿被堵得无话可说,小脸也迅速胀红,她爹的官职比不上这几人,一直讨好着林敏,自以为成了林敏的闺蜜,不觉间以为自己的地位也像林敏一样高了,看着林敏的死对头,一方面是想要讨好林敏,一方面也是看不过去对方的得意,这才出声讽刺,然而还没得意半晌,便被苏碧青一番言辞说得无地自容。 “苏姐姐,何必跟一个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人说这些,也不过是来当陪衬的。至于什么太妃赏赐,哼,人家宋小姐身上穿的肯定是太后准备好的裙子,比起太妃赏的,不知又高贵华丽了多少。” 林敏红润的小脸瞬间苍白了几分,手心里绞着粉色手帕,指尖轻微颤抖着。 “唉哎,几位小姐说笑就是了,何必弄得如此尴尬?我们在这里攀比又有什么用?真正的劲敌还在后头呢!现在鹬蚌相争,岂不是让渔翁坐享厚利?”一个黄衣少女笑着一手拉过林敏的胳膊,一手扯着苏碧青的素手,做着合事佬。 僵硬的场面顷刻间被打散,几个女子面色稍缓,不是太融合,至少远远看去,还是挺和谐的。 “穆小姐说的是。”林敏温婉地笑了笑,看着许雅姿头上的明珠软声细语道,“许小姐头上这颗明星很漂亮呢,论是谁见了第一眼都能注意。” “哼!”见林敏先服软,许雅姿轻嗤一声,在苏碧青的暗示上,心不甘情不愿地赞美了一句,“林小姐也不错。” “这日头是越来越晒了,我们还是到回廊里去避避吧。”穆秋夏用小手作扇轻轻对着俏脸扇扇了两下。 “嗯。”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把皮肤晒黑晒伤,如果热得流汗,又会把妆弄脏,都点头同意。 于是,几个少女‘言归于好’,迈着小碎步,优雅地向着长廊行去。 其间,不时传来她们的谈话。 “今天宋小姐和沐小姐似乎来得有些迟了。” “可不是,我今天特意早来了一个时辰,就是怕途中出了状况。” “人家和我们哪里能一样,自诩高人一等,总是最后一个出场,真把自己当成主人一样;宋小姐是太后的侄女就算了,那沐心秀仗着出生时天现异象,便以为自己是仙女下凡似的,素日与宋小姐攀比争斗,连参加梨园会也要摆谱。” “摆谱?就她那表里不一的性子,谁不清楚。” “我倒是希望今日她能继续摆谱,最好晚点来,过了宴会开始的时辰。” “张小姐这话虽然自私了点,不过倒是实诚。”张兰儿一句话引来了众女的共鸣。 “皇太后驾到!”一声高扬尖锐的嗓音悠远传来,梨园里悠闲交谈的男女全都拘谨地站起来,朝着梨园大门聚去。 ------题外话------ 标题又被和谐了,所以用了“颜”。这两天感冒了,好难受……本来打算请假两天的,但是想想每天更得不多,再断更挺对不起大家的,所以只好用不多的存稿了。唉,编辑不安排推荐不知何时才能上架,前途渺茫啊……亲们多多留言,不要潜水哒~咳,病人比较多愁善感,无视……无视……各位也要保重身体哦,生病真的是件痛苦的事! 第六十六章 陆续登场 半晌,才看到前方走来一队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着深色宫装的女人,无论是头发还是妆容,俱是一丝不苟,让人无可挑剔,美艳又不失高贵,艳丽而威严。 旁边簇拥着几个宫装少女,看那打扮,应该是未出嫁的公主。 再后面便是宫女太监,最后便是侍卫。 几十号人鱼贯而入,一股皇家的威严顿时压向了众小姐公子。 “恭迎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 “谢太后。”男女分别站到一边,中间留出一条大道让太后等人通过。 太后和两个公主走入琉璃亭,除了李权和三个宫女跟进去侍候,其他人都站在了亭外。 一双威严的凤目扫了眼站着的众人,发现少了自己关心的侄女,不由得出声问道:“宋丫头呢?” “回太后,宋小姐还没来。”苏碧青低着头柔声回道。 太后看向回话的苏碧青,“你是苏大学士家的小姐吧?看着倒是大方可人。” 苏碧青没想到太后竟然认得自己,小脸微红,略微激动地答道:“正是小女,多谢大后夸奖。” “嗯。”太后淡淡地应了一声,侧头问道,“小李子,皇上和两位王爷还没来吗?”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一声哄亮的叫唤,众人纷纷跪地,李权正要回答的话也咽在了嘴里。 千金小姐们行着屈膝礼,腮面桃红,眼泛秋波,微俯首,偷偷抬着眸子打量着鱼贯而入的人群。 太后端坐在原位上,一双锐利的眸子似是春日寒冰,稍稍融化,看向那道逐渐靠近的明黄色身影,脸色缓和。 楚璇瑾走在前头,步伐沉稳,不紧不慢,每一脚都厚重地踩在地面上,虽然未着龙袍,作为皇帝的威仪还是自然而然显露出来。 楚璇璞和楚璇璐一静一动稍慢一步,紧随其后。 一黑一白一蓝,面目或俊或逸或潇洒,气质迥然却又同样风华无限,在场的女子无不被其夺了心魂。 “臣女(臣子)恭迎皇上,吾皇万岁。” “臣妹拜见皇兄。” “免礼。”楚璇瑾负手而行,几步走入琉璃亭,微微颔首,行礼拜道,“儿臣见过母后。” “璇璐(璇璞)给太后请安。”裕王和陵王同时行礼道。 “都起来吧。”见着几个让她不省心的都过来了,太后的面色愈发温和,手稍抬起示意,“都找个地方坐吧。难得今日你们几个兄弟都到齐了。” 楚璇瑾坐在太后旁边,鹰目扫视一周,见那些官家小姐小脸通红,春心荡漾的样子,眉峰不由得拢起,眼底的厌恶一闪而逝。 楚璇璐一身白衣穿在清瘦的身上,略加飘逸如谪,黛眉如远山,温润如玉的眼眸平静无波,嘴角略微弯起,拒人于千里之外,又让人忍不住亲近。 楚璇璞难得找了个偏僻的位置,蓝色锦袍衬得他俊俏潇洒,尚未长开的小脸是比女子还细嫩的奶白色,两个若隐若现的小梨窝使他多出了一分可爱,相较冷俊的皇帝和如仙的陵王,这样的长相和性子更加让人亲近,不少小姐们都偷偷打量着他,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太后今日把他们叫到这里是何意,三人心里通透,以往也被太后叫来过,但都以各种理由推脱过去,此番太后似是铁了心一般,下了重口,说他们若无喜爱的女子,便要来参加梨园会,看上了,选个当侧妃之类的,还说别人家的男子十五六岁便有了女人,连睿王爷也娶了王妃,皇帝和另两位王爷都是十几二十的人了,合该到了娶亲的年纪。 如果太后只是这样说,三人还不放在心上,只是太后最后又让传话的太监补充了一句,倘若不来,她便自行选好了合适人选送到他们府上,而皇上的婚姻大事,自然也要听太后的。 太后这话是下狠了——你们不来哀家便送去。他们还敢不来吗?来一趟算是给了交代,至于看没看上,那就可有的作文章了。 西楚三个高贵的男人都用着自己的面具将少女们投来的媚眼秋波隔绝在外,任你电力再足,魅态再厉害,也无法渗透半分。 各位小姐们满心期待地看着自己心仪的男子,见男子连看都不看自己,顿时心神黯然。 那些贵族公子们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女子,千姿百态的少女,看得他们眼花缭乱,却又呯然心动,只等着太后宣布梨园会开始,便去向自己倾慕的女子表白。 将那些小姐公子的表情收在眼底,太后威严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喜悦:“这是梨园会,大家随意点,不必太拘谨,你们年轻人有你们年轻人的话题,哀家这个老太婆子就不参和进去了。都散开去吧,等梨园会开始,你们再过来。” “太后,您一点儿也不老,您看您的皮肤比玲儿保养得还好呢!玲儿看着都羡慕了。”太后身边的楚玉玲连忙奉承道,大眼里满含羡慕之色。 “你这丫头,尽会拍马屁!”是个女人就会在意自己的容貌,别人赞美自己的外貌,不管是真是假,心里都会高兴。何况像太后这样上了年纪的人,最在意的便是怕别人看出自己的老,楚玉玲这马屁是拍对地方了,又因着她年纪小,她都羡慕的皮肤能不好吗? 第六十七章 太后偏爱 太后被捧得心花恕放,一直紧绷着的脸忽然笑了开来,眉眼一瞪,轻嗔一句。 “妹妹说的都是实话,珑儿也好生羡慕呢,我们还会骗太后不成?”另一边的楚玉珑连忙接口,嘴里的话同样抹了蜜似的。 “哎,皇上,你们看看这两丫头,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两位妹妹一直跟在母后身边,自然学会了母后的几分本事,要是再不会说话岂不是污了母后的名?”楚璇瑾扫了眼两个公主,唇角轻扬,笑着说道。 “连你也来埋汰哀家!”太后瞪了他一眼,挥手坐在几亭子中的几个人离开,“你们也别和我这个老婆子呆在这里了,多和外面那些小姐公子们聊聊。” 两个公主的心早就飞到了今天来的一群贵公子身上了,身为公主,自小养在后宫,难得见到这么优秀的男人,自然也想和他们多接触,兴许这一瞧就找到心仪的男子也说不定。 一听太后的话,盈盈一拜,便小步轻快地走入男男女女的圈子里。 楚璇璐和楚璇璞虽无意于那些女子,倒不好拂了太后的意,再者呆在亭子里也憋闷,还不如找个地方独自享受这梨园的美景,算是不虚此行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皇儿怎的不去走走?”见所有人都离开了,就楚璇瑾还留在这里,太后疑惑地看着他。 “母后,儿臣的皇后人选还望不要插手。”楚璇瑾目光深邃地盯着太后的眼睛,他知道太后心中的皇后人选,只是那个女人却不是他想要的。 太后一愣,笑意微敛,“皇儿的终身大事当然要以皇儿的意愿为先,只是你乃一国帝王,皇后则是母仪天下的典范,并非任何人都能当的,你若有中意的,还要让太皇太后和大臣们同意,不然这皇后之位,恐怕就无法……” “只要母后不随便给儿臣塞人便好。”得了太后的应承,楚璇瑾的眸光柔和下来,毕竟太后是他的生母,他平时再冷酷威严,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也不好一直板着个脸。 “你这话说的,看来是特意下套让母后钻啊!”太后一怔,旋即白了他一眼,“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娶了皇后生了皇子,也好让哀家抱抱孙子。” “母后还年轻,还怕没得抱吗?”楚璇瑾也开起了玩笑,只是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面多谈,转而问道,“母后今日为何推迟了梨园会开始的时间?” “也不知道佳卿那丫头路上出了什么事,到现在还没来。”太后叹了口气,眉宇间出现了一丝无奈,对于这个大哥唯一的女儿,她疼在心坎里,有时比对自己的儿子都还关心,可是那丫头实在不是让人省心的主儿,从小跟在大哥身边长大,一点儿千金小姐的性子都没有,别人都是知情达理的,偏生她喜武好动。 “母后还真是疼爱表妹,因她一人特地推迟了梨园会的时间,要是让众人知道了,怕是心中有怨。”楚璇瑾眸光一闪,视线落在梨园的入口。 “哼!哀家宠自己的侄女她们有何可怨的?”没好气地哼道,太后也抬起眸看向入口,琉璃亭正对着八卦形的入口,中间是一条青石板小路,两边栽满了梨树,不过现在不是梨树开放的季节,所以事先有人搬来了一些夏日生长的植物盆栽,花绿柳绿,倒也艳丽。 “小李子,你出去看看卿儿到了没有。” 李权行礼离去,还未走出那道白墙砌出的八边形入口,便见两个美丽的少女一前一后行来,顿时停住脚步,朝着走在前面的紫衣少女说到:“哎哟,小祖宗,你可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太后早来了,就等着你来好开这梨园会呢。” “你们先开始便是,何必等我一个?”宋佳卿就知道迟到麻烦,不过还是故意将声音提高,眼角似是得意地瞥了追上来的沐心秀。 看到对方的显摆,沐心秀柳眉一皱,眼底闪过一抹嫉妒之色,随即浅笑地向李权问好:“李公公好。” 李权随着太后来参加梨园会,所以沐心秀也见过几次,以往都是远远看着,像这样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因对方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自然语气谦和,不似方才大街上的高傲张扬。 李权眯着眼细瞧了半晌,才恍然笑道:“咦,这不是沐丞相的女儿吗?前儿个咱家还见过睿王妃,哦,也就是你的姐姐呢,你们两个长得可真是不一样。” 沐心秀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恨不能将沐心冉千刀万剐,李权那双冷淡中含着讽意的眼睛让她觉得无地自容,是沐心冉打了他,关她何事,为什么要把她们两个联系在一起? “当然不一样了,要是一样她现在还有脸站在这里吗?”宋佳卿轻嗤一声,迈开步子从李权身旁路过,径直朝琉璃亭走去。 紫罗兰彩绘的裙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长长的裙尾拖在地上,远远望去,如一个身环彩光的紫裙仙女。 或低头交谈,或赏花吟诗的小姐公子们察觉到梨园入口的异动,不约而同看了过去,小姐们均露出羡慕又嫉妒的神色,男人们则是目露痴色,不少人眼中都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光芒。 太后看着疼爱的侄女如发光体一般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满意地点了点头,侧眸瞟了皇上一眼,见他眸中清明,脸色平淡,看不出丝毫的异动,心中暗叹了声,旋即又安慰自己,在西楚,最优秀的闺阁少女,便是佳卿,等皇上有了比较,便知道谁更适合他。 “卿儿给太后请安。”宋佳卿走进琉璃亭,屈膝行礼。 礼未成,便被太后拉了起来,坐到了她旁边的位子上。 “卿儿,你总算来了,快来给哀家看看,你这身衣裳就是哀家赏给你的紫金彩绣拖尾裙吧?果然最适合你,穿在身上就个跟高贵的仙女似的。” 众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向亭子周围靠拢,林敏听到太后的话,脸色微微一变,红唇被咬出了一个牙印。 第六十八章 果然,宋佳卿穿的裙子是太后送的,自己身上这件太妃赏赐的粉裙跟她一比,便差了几个档次。 脚步不由得想后面退了两步,把自己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正好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琉璃亭中,无人看到她的举动。 沐心秀被宋佳卿抢先一步,又受她嘲讽,心口一团闷气还未散去,走进梨园,众人好像只看见宋佳卿一般,赞不绝口,相反的,只有寥寥数人欣赏她的美。 到了太后跟前,太后更是只看见了宋佳卿,好似她这个人是透明的一样。 心中怨妒难忍,声音比往常大了许多。 “臣女沐心秀拜见太后娘娘,太后万福金安。” 听到刺耳的声音,太后眉头微蹙地抬起头来,入目的是一个艳丽的女子,身上红艳的罗裙缕金百蝶,看来着实耀眼,头上亦是满头珠钗,恨不能把全部的首饰都往那发间插上,唯一好点的就是那张脸了,精致的五官化着完美的妆,使五官更为立体,唇红齿白,面色红润,只是在服饰首饰的装点下,未免添了几分俗气。 “你就是那个和佳卿齐名的沐家小姐?”太后听到沐心秀自报家门,眯起凤眸细细打量着她。 心里不自觉把她和宋佳卿作了比较。 沐心秀美则美矣,却太过虚荣,看她那件艳丽的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十岁的妇人,头上的发钗步摇珠花,看得人眼花缭乱,就像暴发户一样,把身家财产带在身上明显的地方,好让人知道她很有钱似的。 卿儿就不一样了,穿着自己送的裙子,飞天发髻上点缀着紫色珠花,简洁又不失雅致,让人一见便觉得高不可攀,雍容华贵的气度自然流泄,不必过多外在的修饰。 虽说太后有偏袒之心,不过事实也相差不远。也是沐心秀太过重视这次的梨园会,‘精心打扮’,反倒失了本真。 “正是。”虽然不喜太后把自己和宋佳卿放在一起谈论,但是能够让太后记住自己也是件好事,沐心秀小脸略带兴奋和紧张地应道。 “沐丞相一表人才,生出的女儿果然都是绝色。”太后冷淡地点点头,示意她起来,与对待宋佳卿的态度是两个极端。 沐心秀嘴角一僵,四肢也有些僵硬,应声起身,目光不由得瞥向端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却无法让人忽视的黑衣男子身上。 一见之下,芳心顿失。 沐心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起来,从未有过的紧张感袭遍全身,白嫩的小脸晕上一抹酡红。 楚璇瑾立刻便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灼热的视线,脸色阴沉,剑眉微拢,薄唇抿了抿,开口道:“母后,既然人来了,便开始吧。” “也好,时辰不早,再拖下去一上午的时间都过去了。”太后也知时间已耽误不少,那些年轻人难免心浮气躁。 派人把散落在各个角落的小姐公子们都集中到行宫中的沁园殿。 室内阴凉,刚入内,便觉着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众人不由得呼了口浊气,只觉一身的灼热一扫而光,脸上都露出了最优雅,最完美的笑容,按着身份地位找着自己的位置坐下。 太后和皇帝坐在上首,接着便是王爷公主的位置,再接着是宋佳卿和沐心秀的位置,其他人依次落座。 “卿儿,你过来跟哀家坐。”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齐齐看向坐在下方的宋佳卿。 “太后,这不合规矩。”宋佳卿可不想坐在上面,那种被所有注目的视线实在难受,她宁愿坐在这些女人身边。 “母后,您偏袒得太明显了,这样还有谁敢放开心思谈情说爱?”楚璇瑾小声调侃,话虽直白,却在理。太后只得应了宋佳卿的要求,不再勉强她上来。 看着左下方第二个位置空着,太后不由得问道:“裕王去哪里了?” 第六十九章 装得真像! “应该是躲到哪个林子乘凉了吧,您也知道四弟那性子定不住,又不喜这些莺莺燕燕,能够来行宫一趟已是不易,反正他年纪还小,晚几年再娶王妃也不迟。(.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楚璇瑾瞟了眼淡定坐在左下方首位的楚璇璐,又看了眼他旁边空置的席位。 看着太后和皇上在玉阶下面小声私语,众人也不敢大声喧哗,均是正襟危坐,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闯了祸。 沐心秀进入沁园殿后便注意到楚璇璐,猜出他是沐心清心心念念着的陵王。初见之下,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很快便恢复过来,一双美目转向了玉阶上方的黑衣男子――当今圣上。 比起温和闲静到淡漠的陵王,沐心秀更喜欢皇上。虽然看起来冷酷威严,让人不敢接近,但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王者之势却给了沐心秀极大的冲击,满心满眼都装着这个伟岸的黑衣王者。也许看见的那一刻,她的心便已沦陷。 其实如此的又何止沐心秀一个呢!在场的小姐们有一半的心都被皇上牵动着,另外一大半则记挂在陵王身上,余下不多的对对面的某些男子有意思。而裕王,由于不在此处,方才远远的一面,由于三个男人站在一起,并没有突出,眼下众人自然对他印象不深。 “夏日闷热,大伙儿一早来就过来合该累了,先吃些点心,喝碗冰镇莲子汤去去暑吧。” 太后话刚落,便有一排宫女端着盘子鱼贯而入。 “诶,宴会开始了?难道没人等我们吗?还有两位贵人没来,怎的就先开始了?” 楚璇璞清亮的嗓音在殿门外响起,众人闻声看去,不由得怔住。 除了楚璇璞外,居然还多出了两个人!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太后脸色微沉,低着嗓子质问。 “母后莫动怒。”楚璇瑾嘴角轻扬,锐利的黑眸直直射向款款行来的一白一紫两道身影,眼中隐过一抹浅笑,“这梨园会是京城名门千金和贵族公子相聚的地方,三弟妹一次都没参与,未免说不过去,三弟亦然,两人鲜少出现在大家面前,儿臣估摸着大家都不认识他们;如今二人新婚,正好趁此机会让大家认识认识,母后以为如何?” 来都来了,难道她还要下令把他们赶走不成?何况楚璇瑾都当众把理由说清了,她再有微辞,岂不是扫了皇上的面子? 冷淡地应了一声,“给他们安排一桌席位。” 很快,靠近玉阶的地方放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上面摆着同样的糕点和冰镇莲子汤。 楚璇瑾的声音不低,整个大殿都能听到哄亮低沉的声音,也知道了那对男女的身份。 眸中的错愕迅速扩散,眨眼间便布满了整张脸。 两人俱是西楚的风云人物,只是这名声不是往好里说,而是成为众人说话时的笑料,在场不少人都用过两人的例子来说事。而两个‘名人’的结合,更是把他们的名声往神里传,如今楚京街上,关于傻王和鬼颜魔妃的版本已不下于百种。 然而现在亲眼目睹走在一起的男女,感受完全不同,那种冲击感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讲述得清的。 男的长得风华绝代,一双黑色眼眸亮得晃眼,修长的身体掩藏在紫袍下,却难掩其完美的体型;女的素纱蒙面,一身风骨,世间少有,瘦削的身形挺得笔真,如迎风的傲骨松柏。 两人携手而来,恰似神仙眷侣,让人心生艳羡。 众人不禁怀疑,这真的睿王爷睿王妃吗? 沐心冉眼眸扫视一周,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中,有兴味,有怀疑,有鄙夷,有嫉妒……如此精彩多样的表情还真是难得一见。 突然感受到一道太过强烈的目光,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顺势看去,正是沐心秀。 沐心秀坐在女子这边第四个位置,前面依次是两位公主和宋佳卿,此时一双眼睛满含怨毒,毫不避讳地瞪着她,沐心冉不会怀疑,如果是以前的话,对方一定会亲自动手把自己打死。 呵!她已不是当日的沐心冉,不仅灵魂换成她沐心冉的,身份也已不同,沐心秀亲手把她推到睿王妃这个位置,那么对方再想对她动手打骂,简直是天方夜谭。 收回视线,沐心冉拉住滴溜着眼珠子乱转的楚璇钰,直直走向大殿。 “皇上,睿王心智未开,不能拜见,还望见谅。”走到跟前,沐心冉望着玉阶上方黑衣华服的男人说道。 “咳,睿王爷自然不必向朕行礼。”楚璇瑾不动声色地瞟了眼两人相交着的手。 “睿王不懂得规矩你还不懂吗?他可免,你作为睿王妃,见了皇上和哀家却不叩拜,是不把皇上和哀家看在眼里吗?”太后绷着脸,声调缓慢,每一个字却如一把尖刀直中要害。 场上的虽不正对尖刀中心,却仍然感到了阵阵压抑,不由小心地坐着,心中有怜惜睿王妃的不懂事,也有幸灾乐祸的。 正处漩涡中心的沐心冉面不改色,只见她眼眸微转,淡然的声音透过白色面纱传遍整个大殿。 “太后此言差矣。心冉在沐府十多年,身子骨自小便不好,双膝曾经摔伤了,落下隐疾,行礼不便,皇上怜心冉体弱,故早有口谕,免去心冉的跪拜之礼。” 闻言,整个大殿,包括太后都将目光投向了皇上。 楚璇瑾微微一怔,看了眼玉阶下方盈盈而立的女子,面纱遮掩下,只能看到一双如水清冷的眸子,澄澈见底,没有一丝心虚的闪烁,就好像他真的和她说过这一件事一样。 装得――真像! 这是他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眼角不觉间漾起了一抹浅笑,敢当着他的面说谎,还把他扯了进去,沐心冉当真是第一人!这丫头难道就不怕自己揭穿了她的谎言? “皇上,睿王妃说的可是实话?” 第七十章 听说睿王妃美貌惊人 耳边传来太后冷冷的问话,楚璇瑾迅速收回笑容,面上微露迟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众人看在眼里,心里对睿王妃的话不禁产生了质疑,就算她膝盖不好,但皇上应该也不会下这种口谕吧?免去行礼,那是多大的恩泽!就连功名赫赫的宋将军还有几位王爷,都无此等殊荣,何况只是一个刚进王府的王妃!可是她有那个胆子捏造事实,当众撒谎吗?这可是欺君这罪啊! 发现沐心冉眼神不变,依然从容不迫,楚璇瑾鹰眸微微眯起,本打算看看这丫头有多大能耐,没想到他都这样做了,她还能保持镇定,呵呵,够胆量,不愧是敢和自己要钱的女人! “皇上?” “睿王妃此言非虚。儿臣确是说过让她免行宫礼,三弟心智不全,三弟妹身体不好,儿臣便免了他二人的跪拜礼。” 皇上金口已开,太后便无从再发难。其他人则是听得目瞪口呆,皇上可真宠睿王夫妻! “三皇嫂,用完就扔,让四弟真是寒心啊!”楚璇璞见沐心冉径直拉着楚璇钰就座,没有再看自己一眼,捧着自己的左胸口搞怪地叫道。 “还不快回到你的座位上,整个大殿就你一个还站在殿中央。”太后轻斥一声,化得又黑又细的柳眉轻蹙着。 “太后,儿臣可是听说您因为宋小姐而推迟梨园会开宴的时间,不知此事可真?”楚璇璞忽闪着大眼,一副无知懵懂的样子。 在场的男男女女顷刻间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坐在第三个位置上的宋佳卿,眼里有着隐藏不住的嫉妒。 宋佳卿无聊地撇了撇唇角,丝毫不把这些眼神的杀伤力放在心上。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整日里唯恐天下不乱,哀家又岂会为了一个丫头而耽误大家的时间?不过是想让你们多多熟识一会儿,何况,不是还有睿王和睿王妃吗?他们可比卿儿晚。”被人当众拆穿,太后的脸也有些挂不住,见那些小姐都对宋佳卿起了敌意,不禁在心里头把楚璇璞骂了一通,早知道就不让这混小子来了。 “哈哈!知我者莫若太后也!本王确实是信口胡诌的!大家可别被本王骗了!”楚璇璞迈着八字步一摇一晃地走到楚璇璐旁边的位置,随意入座,抬了抬手,“你们继续,继续!” “开宴吧!” 对方见好就收,太后的脸色缓和些许,对着李权说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李权微一恭身便高声宣布开宴,又是一群端着盘子的宫女进来,在各个桌面上摆满了美食。其实宴席只是例行,梨园会的精髓在后面,到时太后会回宫会留在修元阁内休息,放他们这些小姐少爷自行相处。 所以这些春心动荡的小姐少爷们没有多少心思放在食物上的,都在观察着殿上的异性。 自然而然的,皇上和两位王爷成了最炙热的对象,有一部分人也被睿王夺去目光。 只见他与蒙着面纱的睿王妃并肩而坐,俊美不凡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睛晶亮,清澈无尘,仿佛一抹清泉洗净人的心灵,一些小姐见状不由得心神荡漾,已然忘了他是傻王爷。 既然对睿王有意,自然对霸占着睿王妃位置的沐心冉有了妒意,因此沐心冉除了受到沐心秀的‘特别对待’外,还遭来不少白眼。 年轻公子们则是目光灼热地看向对面的女子,大部分的男子视线都集中在两位公主和宋佳卿身上,公主身份高贵宋小姐身份也不低,更难得的是有太后的恩宠,特别是方才太后那一出,更是让众人了解了太后对她到底有多宠爱,故不少人都期望着能够娶得佳人归,功名利禄与美人若能两全,岂非美哉? 对于那些少女的心思,沐心冉又如何会不知道?心中一寒,都说男人好色,女子又有何差别?若是当初要她们嫁给睿王,谁会愿意?现在不过是被美色和权势吸引罢了。若是天天与楚璇钰呆在一起,恐怕早就闹着要回娘家。 敛眉看向桌上的食物,眸光微闪,她本在沐府中,还没好好和那群人玩玩,便被楚璇瑾一道圣旨召到行宫来,心中已不舒服,如今又要在一道道灼灼目光里吃饭,这饭再精致吃来也不美味。 楚璇钰倒是无知无觉,挑着自己爱吃的菜,直接伸手抓起来放在嘴里就吃,口中发出啧啧有声的异响,很快便弄得满嘴油腻,脸上也沾了不少食物碎屑。 那些注视着她的少女们不由得暗暗蹙眉,初动的芳心也静下来,还以为那些传闻有虚,原来不过是自己被傻王的外表所骗,傻子果然是傻子,就算面相再好又如何?不出片刻还不是暴露了本性。 不屑地瞥了眼吃相‘不堪入目’的傻王爷一眼,几位小姐又将目光投向了蒙面的睿王妃,眼里嫉妒已消,取而代之的是嘲弄。 “听说睿王妃‘美貌惊人’,西楚无人能与之比肩,今日宴上为何戴着面纱?莫不是嫌弃我们身份低微,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许雅姿高傲地抬起头,将一张小脸完全露在众人面前,颇为自得,同时又不忘对沐心冉予以讽刺。 众所周知,皇上本欲将沐府大小姐沐心秀赐给睿王爷,此事还在小姐间的名流圈里传开了,无不幸灾乐祸,就算沐心秀再美再娇纵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只能乖乖嫁给一个傻子,只是成婚次日,睿王府便传出此王妃非彼王妃,那新娘已经被换成了沐家最丑的女儿,自然成了大家的笑柄。 此时见睿王妃以面纱示人,便猜出其面纱下的真容不堪入目,又因其与沐心秀的姐妹关系,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欲以睿王妃来嘲笑沐心秀。 许多离得近的小姐都掩唇轻笑,美眸盈盈,难掩看戏的神色。 只是沐心秀本就恨沐心冉入骨,虽不悦被牵连,却也乐得看沐心冉出丑,也就无视了她们不怀好意的目光。 于是,沐心秀一副知心姐妹的样子关心地问道:“是啊姐姐,你在府里藏了十几年,此次难得和那么多官家公子小姐见面,何不露出真容让大家瞧瞧,也好让大家见识见识什么样的女子能配得上睿王爷。” 第七十一章 娘子说了,四弟的话不能信 沐心冉轻挑蛾眉,隐在面纱下的红唇勾出一抹冷笑,这不是变相的相亲宴吗?她们不专心物色男人,没事跑来招惹她干什么?莫不是她比那些男人还有吸引力? 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着,你不惹她吧,她偏自己跑来触你眉头,真以为每个人都是好捏的软柿子?她要是手下留情,岂非辜负了她们这爱挑事儿的性子?人不犯她,她亦可犯人,人若犯她,她必不放人! “沐小姐的这一声‘姐姐’本宫倒是不敢接,几个时辰前沐小姐不是还说本宫不配当你姐姐吗?” “哦,还有此等事?睿王妃乃西楚三王妃,是朕的弟媳,难道还不够格当沐小姐的姐姐吗?”坐在玉阶上方的楚璇瑾面色微沉,一双利眼扫向沐心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早先便猜着有沐心冉在场的地方估计不会平静,这才让人把她和睿王招来,想不到才开宴,便引来争端,也不枉他来一趟,至少看了场好戏不是? “皇,皇上,小女没有……没有这么说……”之前皇上未将心神放在她身上,她还不觉得什么,只觉得皇上威武不凡,气质慑人,如今直面皇上,被皇上威严的锐目一扫,心中一悸,竟有喘不过气来的感受,一时心中旖旎尽退,只剩惶恐无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见皇上并不相信,沐心秀心生懊恼,将视线转向害她至此境地的沐心冉,“姐姐,你,你莫要胡说。”她心底暗恨,没想到沐心冉竟会把这事儿搬出来说,恨恨瞪了她一眼,眼底闪过几分心虚,又见其他人瞟来的视线,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一副被人冤枉的模样。 对方那双泛着冷意和微讽的黑眸撞进脑海里,不由得心中大恼,不由带上几分咄咄逼人的语气质问,“难道姐姐是因为皇上本意将妹妹我嫁与睿王爷,所以心生妒恼,这才说了这种话来挤兑妹妹吗?” 闻言,不少人觉得有理。只是一个傻王爷,能让姐妹相争吗?新娘为何换人,其实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自是能猜出几分。此刻沐心秀说出这种话,又让人觉得有些好笑,不禁染上几许兴味。做个看戏的,何乐而不为? “这话儿可是沐小姐亲口说的,当时还当着凤凰楼外大街百姓的面说出口的,又有宋小姐在场,本宫是否胡说一问宋小姐便知。” 沐心秀一惊,猛然记起宋佳卿当时也在场,而她又与宋佳卿素来不和,没有的事也能被宋佳卿说成有,何况此事本就是真的,眼睛略慌的瞟向宋佳卿。 正一边吃一边看戏的宋佳卿不知她们怎的就扯到自己,颦了下秀眉,放下筷子,目光扫视一周,发现大家注意力都转到自己身上,不由得嘴角一抽。 一边是紧张望着自己的沐心秀,一边是自顾自品着美酒的睿王妃,嘴角又是一抽。看那面纱并未撩起,也不知道沐心冉戴着面纱是如何将酒送入口中的,见她双眸微垂,自得其乐的样子,似乎只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独饮自斟,笑看他人戏。 居然把自己牵扯进来,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祸水东引’?看着这样子的沐心冉,宋佳卿突然生出一股恶趣味来,不知道你能否一直保持淡定的神情…… 想着,宋佳卿便笑了,笑得众人觉得莫名其妙,绯红色的唇瓣在沐心秀紧张,沐心冉漠视,众人看戏的时候微微开启,吐出几个字:“虽然王妃身份尊贵,但是佳卿不敢欺瞒,上午是见到了王妃与沐小姐在街头相遇的画面,可惜佳卿站得远,并未听清二人对话,所以也不知道沐小姐是否说过那样的话,所以……” 此言一出,全场惊愣,心思各有不同。 一直提着心的沐心秀大大的松了口气,看着宋佳卿的眼里蓄上几丝疑惑,她为什么不说出真相?不过随即得意起来,现在连宋佳卿也不能成为证人,沐心冉的话便让人存了几分怀疑,不管最终如何,自己总不至于被降罪。 太后未错过宋佳卿嘴角的那抹狡黠,猜出她话未说尽,不知其意,然未质疑出声。 楚璇瑾目光深邃地盯着沐心冉,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变化,现在她又会如何应对? 楚璇璐右手摩挲着酒杯,眼眸微垂,仿佛与世隔绝的仙人,周遭的一切皆无法容入他的眼中一般。 楚璇璞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兴味盎然的神色,想不到梨园会上也有好戏可瞧,不过似乎是因为三嫂在此才会如此精彩呢!细细想来,每一次有三嫂在的场合,戏都会愈发好看,不知今日这场又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眸光一转,瞧见她神色淡然,看不出是何态度,但单是那双眸子,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便让人觉得她胸有成竹,似乎无论眼前发生了什么,也不兴起其中一丝波澜。 眼眸再转,瞥见场上唯一一个未被吸引的人,正是他的三哥,好不自在地享受着美食,还不知道自己的王妃都让人欺负到头上了,唉,三嫂见了心中可会生出些许悲意? 呵!他真是脑子晕了,就三嫂那性子,杀人不带眨眼的,和三哥也不过成亲几日,之前更未见过面,估计心中无情,又何来悲意? 不过,他可不能让三哥如此‘冷落’三嫂不是?为了当个好弟弟,楚璇璞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突然在一片沉寂中出声。 “三哥,人家都欺负到你娘子身上了,你还尽顾着吃,不怕你娘子被大伙儿弄哭吗?” 正等着听沐心冉回答的众人一怔,欺负睿王妃?他们就算想欺负也不敢明目张胆啊!其实真正敢招惹沐心冉的没几个,毕竟前两日沐心冉的威名听入一些,担心自讨苦吃,都不愿做这危险度颇高的事,隔岸观火是大多数人心里的想法,只是看戏他们倒很乐意。 楚璇钰抬起头,瞅了楚璇璞一眼,口齿不清地说道:“娘子说了,四弟的话不能信。我娘子那么厉害,怎么会被人欺负?” 说着,得意地望向沐心冉,而沐心冉正好转头,两个视线相撞。他虽然秉着娘子的话为圣旨,不把四弟话当真,却也生出几分担心,现在见娘子眸光平静,知道四弟又骗他,顿时恼怒地回头瞪了楚璇璞一眼,“你又骗我,娘子说的果然不错。” 楚璇璞错愕地摸了摸鼻子,这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的好不好?他什么时候骗他了?还有什么‘娘子说了,四弟的话不能信。’,他的信誉有那么差吗?竟然成了话必不能信的人。 其余的人错愕地瞪着眼,望着傻王爷的听话和睿王妃的‘教导’,心头忽然冒出小白兔与大灰狼的样子。 第七十二章 中毒 面对如此听话的王爷,沐心秀的嫉妒又蹿了上来,能够让一国王爷听从自己的话,那该是何等的骄傲,可是这等便宜又被沐心冉占了! “姐姐,您刚才冤枉了心秀,可还没给心秀一个说法呢,虽然心秀知道现在身份不及您,但好歹也是沐府嫡出的小姐,岂能白白让人污蔑了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真是不知趣的女人! 楚璇璞不屑地斜睨了她一眼,眸光一转,回到沐心冉身上,明明就是一父同胞的姐妹,怎么就差那么远? 面对沐心秀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原本被转移了注意力的众人回过神来,俱是一脸好奇地看着沐心冉,想知道她要如何应付。 “哦?你想要什么说法?”沐心冉倒也没为难她,顺着话问道。 声音温和,并无太大波动,也没有了冷冽之气,沐心秀顿时心中一喜,以为她是怕了,眼眸一转,忽然露出一抹自认为倾国倾国的笑容来,“刚才许小姐不是想一睹姐姐的风采吗?在场的公子小姐们也很好奇的姐姐的相貌,姐姐就摘下面纱让大家看一眼吧。” 说的话貌似在征求,可是没有一丝一毫征求的语气,倒像是在威胁。 众人真觉得沐心秀是疯了,就算她恨沐心冉抢了她的王妃之位,但那也是她自己不要扔给别人的吧,现在却当众拆沐心冉的台,刚刚可用一时糊涂跟着其他人瞎闹来搪塞,现在旧事重题,明明就无人再把注意力放在沐心冉的面纱上,她又提了出来,难道就那么希望让别人见识自家出了个无盐女吗? 摊上这样的姐妹,真是沐心冉的悲哀。从前不得势,要受其排挤,现在得了势,又要被扯后腿,要是他们,早一脚把她踹开了,哪里还轮到她在这里耀武扬威。 沐心秀心性如何那些常常聚于一起攀比的小姐们倒是识得几分,也不过是暗下嗤笑,那些本有些属意于沐心秀的少年才俊,则轻轻蹙起眉,如此抓住不放,还是针对自己的姐姐,未免太小家子气,就算长得美也难以担当他们家族一家之母的身份。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沐心秀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要让沐心冉出丑,竟会先一步使自己在众人心里的形象跌落谷底,直到后来也没有哪家大族公子愿娶其为正妻时,还一直被蒙在骨里,不过后来发生的另一事也是重要原因。 沐心冉视线一扫,发现众人虽未说话,不过有上都透露出几分好奇之色,便也猜出了他们的心思,除了看过她真面目的人,其他都是只听传言,不见真人,即使她长得貌美天仙,恐怕他们也会以为她做了什么手脚吧。 呵,难道他们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吗? 沐心冉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像两只蝴蝶轻轻扇动的翅膀,说不出的动人,那一刻,不少男人感觉到心中似被羽毛拂过,痒痒的、酥酥的。 不过瞬间,沐心冉双眸猛地抬起,众人刚被她那双璀璨如芒,又暗藏冷锋的黑眸震慑住,便见她右手已往于左耳处,轻轻一拉,薄薄的白色面纱从左耳开始滑落,慢慢露出瘦黄的小脸。 众人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面黄青瘦的小脸确实和美搭不上边,但也不至于丑到人神共愤的程度,最多只能算是平凡了点,放在人堆里找不着,怎么天下人都传沐府有一女,丑颜又无能呢,传言果然是传言,沐丑女既非无能也非丑绝天下,唉…… 正张口叹气的人们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声音全卡在喉咙里,双眼圆凸,惊吓过度地瞪向沐心冉所在的方向。 一副看戏心态的楚璇璞漫不经心地扭过头,他早已见过沐心冉的脸,自认为还能承受得住,可是谁来告诉他这丑还能升级的吗?尤其是他离得近,只是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看起来尤为清晰,冲击力自然比他人更大,眉角一抖,心脏一跳,忍不住脱口问道:“哇,三皇嫂,你怎么变得更丑了?” 一些胆小的柔弱小姐两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其他人也都移开视线,不敢再多看那张脸一眼。 楚璇瑾眼底闪过一丝震惊,被他很好地掩饰起来。 太后不愧是太后,见识广,算得场上最镇静的一个了,不过看到那张让人恶心的脸,眉头紧皱,毫不掩饰其间的厌恶。 宋佳卿秀眉一蹙,怎么会这样?几个时辰前见到的睿王妃虽然也面目可怖,但还不至于那么难看,甚至是恶心啊。 “许小姐和妹妹,对你们看到的可还满意?”似乎还嫌刺激不够,沐心冉嘴角一勾,轻轻动了动唇,脸上的肌肉跟着蠕动了两下,半张几乎成了深紫色脸上密布着一条条类似虫子的沟壑,两种颜色截然不同,一半是凡人,一半是修罗,而修罗炼狱夹杂着死亡气息,这要是胆子太小的看到了,估计吓死了都有可能。 “满……满……”许雅姿全身微微颤抖着,桌底下的小手紧紧拽着身旁苏碧青的手,语不成句,眼里盈满惶恐的泪花,失了在梨园中的骄傲。 沐心秀在过去的十六年里,每逢不顺便要领着一群人到偏院好好伺候沐心冉一番,对沐心冉那张丑颜几乎可以说到了免疫的地步,可是以前那道紫色胎记也没那么大啊,而且以前也没有那些沟壑,她甚至忘了早上俩人见面时对方的脸是如今这副鬼样子还是以往那个看了无数遍同样让她耻笑的模样。 沐心秀面色发白,身上的金银珠宝也难以遮掩掉她突然黯淡的脸色。 “沐、沐心冉,你……你又再搞什么花招?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越说越肯定,沐心秀方才一时混沌的脑袋也逐渐清晰起来,觉得沐心冉在她自己的脸上搞了鬼,不然怎么可能突然变得那么丑。 对于沐心秀发了疯般的吼叫,众人不以为忤,惊吓中的眼里自然而然产生轻蔑之色,刚才得理不饶,硬要人家摘下面纱,如今见到人家真容,却又说别人故意将脸弄成那副鬼样子,呵,有哪个女人不爱美?人家为何要故意把自己弄丑? 楚璇瑾轻咳一声,对着沐心冉道:“睿王妃先把面纱戴上吧。”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沐心冉也能猜出他的意思,不就是怕她吓死人或吓疯人呗。可是,你们要摘她便摘,要她戴她就要戴吗?既然说了要玩,自然不能如此轻易地放了那些想看笑话和把她当笑话的人。 沐心冉面色一寒,左颊上的那些沟壑不再蠕动,只是冷硬的面宠瞬间释放出一股煞气,离得近的只觉寒气袭身,离得远的也觉得身体不舒服,心里不由得相信了外面的那些传言,没有什么事是空穴来风,看来这个新上任的睿王妃即使没有像外头传得那样,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皇上,其实心冉的脸并非天生如此,幼时遇到一个世外高人,他说那是刚出生便被人下了毒,本该命绝,幸亏心冉命大,没有被黑白无常勾走魂,只是随着年龄越大这毒会不断扩散,最后将整张脸都会变成这样。”沐心冉顾左右而言他,似笑非笑地用手轻轻触摸着自己的右腮,好像此时她谈的只是别人的事,跟自己无半分关系。 看着她的动作,众人遍体生寒,几欲作呕。而沐心冉这一番态度,更让人觉得从心底窜出阵阵凉气。 脑子尚清醒些的听了她的话,顿时疑由心生。才出生便被人下毒?哪个人那么歹毒居然对一个刚出声的婴儿下手? 沐心冉不待楚璇瑾作出回应,便接着说道:“本来如果有名医良药医治,这毒虽然解不了,还是可以克制的,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这几天兴许是天热了,毒素散得愈发快速,没想到竟又蔓延不少。” 沐心秀刚要出口的话顿时卡在口中,她完全不知道沐心冉到底说的话是真是假。如果真是中毒,毒素蔓延导致容颜变丑无可厚非,她连反驳都无法反驳。 “福禄,把蓝景明叫过来。”楚璇瑾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紧紧地攥着,望着那张脸没有了从前的排斥,心里生出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复杂情绪。 关于沐心冉的资料再次浮现在脑海里,虽知她狡猾,但是过去十六年她的生活如何,一查便清,那时确实无人怜她护她。而对一个婴儿便下此毒手,是谁那么狠毒? 低沉的嗓音在大殿内传开,众人不由自主地低头臣服在帝王威严的声音里。坐在下首的楚璇璐眸光微不可见地闪了一下,抿着唇默不言语,静静地望着前方。 “皇上,太医看了也没用。”沐心冉在福禄离开前阻止道。 “什么意思?”楚璇瑾皱眉,听她刚才说得好似那毒很危险,若再不医治,这整张脸就全毁了,还不知道以后又会产生什么后遗症,莫不是她已经放弃她的脸,所以觉得医不医治无所谓了? “那位德道高僧说过,因为耽误医治的时间,已经无法根治,只能防着,用药抵制毒性的漫延,只是睿王爷多年疏于管理,王府入不敷出,根本没有那么多钱来买那些药……”沐心冉微垂着眸,声音轻飘飘的,无悲无喜,却让人感觉到她的无奈,情不自禁地生出同情之意。 “三嫂为什么愁也别为钱愁啊!三哥没钱不是还有您吗?您要是钱不够,还有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太医院的名药多的是,再不济可以花钱从民间买,这脸可不能再拖下去了,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三哥想想,要是让三哥每日对着你这张……” 楚璇璞本欲安慰,哪知说到后面涉及到沐心冉的脸,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好,不是担心伤了对方的自尊心,只是心里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危险直觉告诉他不要轻易得罪这个无盐王妃,否则他会死得很惨。 心里嘲笑自己陡然冒出的想法,可是在王府见识了沐心冉的冷酷残忍和非常手段,他知道,这个女人――不好惹! “你怕不怕?”沐心冉侧脸问不知何时停下吃菜而眨着眼来回张望的楚璇钰。 要说离沐心冉最近的莫过于楚璇钰了,要是以前,楚璇钰肯定是第一个跳出来,然后很雷人地喊一声‘母老虎’,不过傻子的思维也比普通人来得单纯,一旦他认定了,那么不管那人是丑是美,是好是坏,在他心目中都一样。 沐心冉一直护着他,当然这是他自认为的,同时又因为有她,他才有好吃好穿好玩的,在他的认知里,她对他最好;而且杜管家跟他说,他们两个是夫妻,要在一起住一辈子,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生孩子,虽然他不太明白在一起怎么生孩子,但他知道和她在一起比以前的日子好多了。 唔,别以为傻子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傻只是把太复杂的事情剔除脑外,意识里只留着单纯的想法,真正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那叫疯子。 “不怕!” 所以当众人见睿王爷冲着丑王妃咧开嘴角大声应到“不怕”时,心里忍不住轻嗤一声,果然是傻子!连美丑都不分。 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答案,沐心冉听罢嘴角下意识地勾了勾,心里掠过一抹快得无法察觉的异样。 “不怕,很好。”淡淡的四个字里似注入了暖阳,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愉悦。 也是,当所有人都被她的样貌吓住时她的丈夫却坦荡荡地告诉她他不怕,这样的话由他人来说必然会被嘲笑在说谎,但傻子不会说谎,他说的自然是真心的,有什么能够比得到丈夫的认可更值得开心的?虽然她和他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哼!也只有傻子才会视鬼颜如无物。”从来在沐心冉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沐心秀见她即使长得那么丑都能吸引人,心中嫉妒的恶魔作祟,忘了场合,冷冷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在安静的大殿上格外响亮。 “沐小姐,你几次三番破坏宴会气氛是何用意?看来得让沐丞相多多管教才是。”楚璇瑾本是蹙眉注视着沐心冉的一举一动,谁知这个虚伪善妒的女人时不时就要出个声,还什么西楚绝代双娇,除了好样貌外,在场的都比她强,至少比她有脑子,而再好的坯子不懂得打扮,也只是浪费罢了。 听出皇上声音里的不悦,沐心秀吓得闭紧嘴巴,又听他要爹爹多加管教自己,更是紧张得不得了。哪知这还没完,楚璇瑾的下一句话才是真正地把她打入地狱。 “母后,下次梨园会别再请这些没规矩的人进来了,免得打扰众人的雅兴。”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大殿顷刻间陷入压抑的沉静,谁也没想到皇上竟然因为沐心秀几次出头,甚至动怒。他没有直言,但已宣判了沐心秀的死刑。 不能再入梨园会,对于京城贵族圈的少爷小姐们来说,那相当于被排斥在了顶级圈子中,不管那人再厉害,地位终究会因此低了一筹。 一些和沐心秀不对盘的人都暗暗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由于有了沐心秀的前车之鉴,自然不敢在楚璇瑾面前张狂暴露,只是偷偷乐也足矣。 沐心冉眉毛一挑,望着玉阶上端坐着的伟岸身影,不知道他这是在替她出头呢或只是真的恼了沐心秀的无礼。不过不管如何,结果总是好的,不是么? 侧眸瞟向失了魂的沐心秀,眼底流露出一丝冷意,她说过了,惹到她不会有好下场的。沐心秀只是第一个! “太后,求您劝劝皇上,心秀真的不是有意为之的。看在爹爹的份上,饶了心秀这一次吧。”在楚璇瑾冷眸逼视下,沐心秀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慌张绝望,眼角正好瞥见坐在他身边的太后,顿时如抓到救命草一样从自己的座位上踉跄地爬到大殿中央跪在地上请求道。 一身艳丽的裙子拖在地上蹭上灰,以往最在意这些的沐心秀现在一点心神都没舍在上面,她只想着,不能被赶出梨园,不能够被取消入梨园会的资格。 “福禄,把她带出去。”看着这样子的沐心秀,楚璇瑾更是不耻。 若是沐心冉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站得比谁都挺直,也许还会不屑一顾地甩袖离去,留给众人一个骄傲挺拔的背影。一父所出,竟然如此不同,果然是应了那句话,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样卑贱的性子要真是凤星那才真的是笑话!他现在敢断定,沐心秀绝对不可能是天下人寻找的凤星!呵,她不是谁会是?宋佳卿?抑或是――她? 福禄闻言便亲自走下玉阶想要上前将沐心秀拉出去,太后的声音突然响起,“慢着。” 福禄不得不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太后,然后看向皇上。 “皇上,沐小姐并未犯大错,这等惩罚未免太重了些。”太后并非心存善念或是对沐心秀有什么好感,只是她更讨厌那个叫沐心冉的睿王妃,心里总有一股莫名的不安,而这股不安似乎由沐心冉引起的。方才她注意到沐心冉眼底的冷笑,猜其与沐心秀恐怕有置对方于死地的恩怨,灵光一闪,便想要救下沐心秀。 “求太后开恩,求皇上开恩。”沐心秀甩掉福禄的手,猛磕着头大声求道。 “如此贪生怕死之人真的是三嫂的亲妹妹吗?”楚璇璞凑到沐心冉耳边小声嘀咕了句,此时沐心冉已把面纱戴上,他也就不觉得那么慑人,遂伸长脖子小声问道。 “想知道?”沐心冉双眼直视殿中央,清冷的声音飘出面纱落入楚璇璞耳里。 他挑了挑眉,兴趣上来了,“三嫂愿告诉本王?” “去问沐老头。” 五个字如一头冷水泼在楚璇璞头上,他如同斗败的公鸡缩回自己的座位上,问沐翰博?他不是自找麻烦嘛!就算他玩劣,指着人的鼻头问人家的两个女儿是不是亲生的,这话不等于在问他是不是戴了绿帽子替人养女儿吗?估计那时沐翰博那老匹夫会气得到皇兄那边告他一状。指不定又要受门禁之罚了。 意兴阑珊地撇了撇嘴,楚璇璞略带不满地抬起幽怨的眸子瞪向这个才刚入睿王府不久的三皇嫂,谁知没有看到沐心冉歉意的眼睛,反倒撞上一对漂亮得晃眼的黑眸,而此时那双黑眸似乎正凶狠地瞪着自己,像是自己抢了他的媳妇似的。 楚璇璞魔愣片刻,猛地回过神来,三哥为何那么看着自己? 马上,楚璇钰便替他解决了疑惑。 “不许四弟骗我娘子!” 呃,楚璇璞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欺骗她?他可不嫌命长,自寻死路的蠢事还是让别人去做吧,他只要当个看热闹的逍遥王爷便足矣。(.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欲解释时倏地记起楚璇钰说过的话,无奈地耷拉着肩膀,有气无力地瞟了沐心冉一眼,低声嘟囔着,“三嫂,本王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哄得三哥不待见本王?” 沐心冉自然听到了他的话,然而却没说什么,望着重新坐回座位上的沐心秀,唇角一扯,笑得意味不明。 “哀家乏了,先行回去,皇上,这里就由你多照看着点,还有卿儿,她是你的表妹,哀家不在,你就多陪陪她,别冷落了人家,也别让他人欺负了去。” 太后心知皇上请睿王夫妻来此何意,也知今天是无法促成皇上和宋佳卿的事儿,便不想和一群年轻人呆在这里,夏日如此多人聚在宫殿内,还有几个让她眼见心烦的,更不愿多呆,遂找了个借口离开。 “儿臣知道,母后小心点,回去好好休息别累着。”楚璇瑾点了点头,对着李权吩咐道,“照顾好太后。” “奴才遵旨。” 见太后一手搭着公公的手站起来,众人疑惑地放下手里的筷子或杯子。 “你们继续,如果不喜欢便散了宴席,到梨园里去交流赏玩吧。” 说完,便仪态雍容地从侧旁走了出去。 “恭送太后。”玉阶下的人齐齐行礼恭送太后离去,楚璇瑾同样站起,稍微俯身,目送她离开。 在所有人都恭送太后离去的时候,只有沐心冉和楚璇钰老神在在地端坐在原位上,两人却没有鹤立之群之感,面色平静,不以为然,自然又惹得大伙儿心中羡慕嫉妒恨了。 太后离开,大家便放开许多。也是,这里全都是年轻人,就太后一个上了年纪又地位尊贵且气势威严的女人坐在上首,能有几个能放开手脚享受的? 由于沐心秀吃了亏,其他人不敢再轻易招惹沐心冉 原先心属皇上和两位王爷的小姐们见识到皇上的冷冽手段,两位王爷一位如谪仙般不理凡尘,偏安一隅,一人性情不定,好玩不知进退,担心以自己的能力无法控制,便萌生退意,将注意力放在了对面的俊俏公子才子身上。 有美青睐,那十几个一直郁闷无比的男人自然喜笑颜开,开怀接受,一来二去,媚眼送秋波,朗目投情意,很快便以眼神暧昧交流起来。 如果不是皇上在此,估计已经离席走到一起,找个角落谈情说爱了。 对于这种暧昧的气氛,楚璇瑾不习惯,也不太喜欢,便让大家到梨园去游玩,众人乐意之极,谢恩后便几人一群地离开。 林敏恋恋不舍地站起来,一双美眸偷偷地盯着睿王爷和睿王妃那桌,正看见睿王爷抓着一块糕点送到睿王妃面前,灿若星辰的黑眸里噙着一抹期待的光彩,是那么的耀眼,仿佛睿王妃便是他的整个世界。 心里不由得一酸,耳边响起一道低低的嘲笑,猛地扭过头去。 许雅姿骄傲地从她身旁走过去,拉着苏碧青将林敏甩在后头。 对方未置一词,林敏却知道她在嘲笑自己痴心妄想,那声嘲笑如同锐利的刀片一样狠狠地割开了自己的皮肤,疼得无法呼吸。 眼前似乎晃过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那时她还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小丫头,随父入宫,见到了他,只一眼,她便被他那双比墨还深的眼睛吸引住了,一直不曾忘怀,十多年过去了,即使他变傻,即使他成了众人笑柄被冷落在睿王府,她依然记着那双眸子,可是他……却一眼也未曾注意到自己,怕是已经忘记了。现在,他的眼里只有那个睿王妃,那个丑到让她想要晕死过去的丑王妃。为什么?她明明就比那个沐心冉有才有貌有身份,可是沐心冉却唾手得到了她想了十年也得不到的人。 “林姐姐,你怎么了?”张兰一双细长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神情的变化。 “没什么。只是刚刚被……被睿王妃的样子吓住了,还未缓过神来。”林敏害怕被张兰儿发现自己的秘密,慌张地摇了摇头,见她怀疑的眼神,赶紧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张兰儿刚才也险些被沐心冉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吓傻,不过她地位低,离得远,看得不真切,只要不再瞧见,片刻也就忘了,此时见林敏脸色苍白,又因其向来胆小,便信了。心里对于林敏的胆小如鼠不屑地嘲笑一番,脸上则露出关心的神色。 “林姐姐,别怕,睿王妃和我们无瓜葛,又没有像沐心秀那样得罪她,她自然不会来找我们麻烦,至于她的脸,只要不去想就不会害怕。” “嗯,我们出去外面走一走吧,之前在梨园看的景色不错,现在时辰不同,估计另有一种风味。”林敏第一次没有避开张兰儿抓她的手。 张兰儿心里一喜,以为对方因自己的柔声安慰而心房打开接纳自己,愈发地关切着她的身体有无不舒服。 这个小插曲自然无人注意到,大家都赶着出去幽会呢,没出去的则把视线放在沐心冉那桌上,哪有空听两个娇小姐的低声说话。 “皇兄。”两个公主见那些男子都出去,连各家小姐也出了大殿,心里略有些着急,忍不住站起来叫道。 “你们想出去玩就去吧,别忘乎所以便是。” “谢谢皇兄,臣妹告退。”楚玉玲和楚玉玲一喜,屈膝行了侧腰礼,便迈着轻快地步子疾步行出。 “两位皇弟不出去寻觅佳人吗?”楚璇瑾鹰眸一扫,望向悠然自得的陵王和裕王。 “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太后都走了,难不成还真的去找那些做作的女人?娶那些女人当王妃,还不如娶三皇嫂这样的……” “她是你三皇嫂,胡说八道什么!”楚璇瑾打断他的话,眉峰隆起,口吻严厉,“多日未见,你说话越发肆无忌惮了。” “皇兄息怒,四皇弟年幼,又心直口快,难免口误,再者,四皇弟并未说错,与其和那些贪慕虚荣的女人在一起,还不如娶一个像三弟妹这样一个懂得操持王府的王妃。而且四皇弟不以貌取人,不是很难得吗?” 一直当哑巴的仙人突然主动说话,实在让人诧异。楚璇瑾和楚璇璞略微错愕地看着这个说完话后又变成哑巴的男人,怀疑自己刚刚听的话是不是幻觉。 沐心冉眼皮一跳,凝视楚璇璐片刻,见其举杯自饮,神情淡然温润,毫无破绽,刚才的话是他的心里话吗? 宋佳卿是唯一一个没有跟着出去的闺阁小姐,楚璇瑾他们是被逼的,她何尝不是? 不管是将军老爹还是太后姑妈,都让她学习琴棋书画,女红女德,就差指天发誓她以后会是皇后,是母仪天下的女人。可是他们从来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总是把一切都硬塞进她怀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就像今天,她无意于这种无聊的梨园会,和一群无知女人和无聊男人坐在一起吃喝玩乐,还不能尽兴,简直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在家练武呢。所以也就不打算出去,只想在这大殿上耗上一段时间,然后提出先行告退的话。 不曾想留下来还能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宋佳卿看得兴味。事实上她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夏霜,一次意外穿越而来,进入了这个叫宋佳卿的少女身体里,原来的宋佳卿没病没伤的,怎么就被她占了身体,夏霜不得而知,也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最初知道自己落入了类似中国古代社会的世界时,宋佳卿忧郁加悲剧了,你说她一个高举女权至上的现代人,在现代也算是异类,来这男权至上的古代社会,她能适应吗? 家里有个大将军老爹,上头还有个当太后的亲姑妈,这身份,放在现代那就是根正苗红的红二代啊,可是落在这古代,饶是地位再高也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且更悲剧的是她的身份意味着离皇权更近,更近就意味着离危险更近,她虽然把女权至上挂在嘴边,可她没那成为女王的雄心壮志,也没那气场,只想着养个老公安安稳稳过日子。谁知将军老爹和太后姑妈总想着法子要把她和皇帝绑在一起,她唯恐避之不及,还把她往皇帝身边推,这不是推她入火坑吗? 可是有什么办法,占了人家女儿身体,如果表现得太过叛逆引起旁人的警觉,招个法师把她的魂魄驱逐,或是拿把火烧了她,她不是死翘翘了?不过好在她来的时候宋佳卿才七八岁,很多东西都还未成形,她也不用装得太辛苦。唯有嫁给皇帝这一点,是她怎么也无法忍受的。可是无法忍受还得受着,谁叫她现在叫宋佳卿呢。 要是小冉到了这里,她会怎么做呢?夏霜时常会想起那个强大到彪悍的女人,呵,那人肯定是用拳头说话。不对,那个女人肯定会把皇宫里的库银先骗到手,然后携款而逃,找个没人认得出的地方继续敛财的日子。 那个女人,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消失十年,她不会已经忘了自己吧? 说来这个睿王妃除了长相不同外,气质和小冉还真的有些相似呢,而且两人居然同名,当初得知沐丞相家有个女儿叫沐心冉时,她兴奋了好久,谁知一打听却是个一无是处的丑丫头,以她对小冉的了解,断然不可能碌碌无为,何况是被人欺压多年。害她还失望了好一阵子。 今日初见睿王妃,却发现这个叫沐心冉的王妃性子和小冉真的很像。如果不是觉得穿越比火星撞地球的机率太低,她真的会以为满小冉也穿越过来了。 唉,宋佳卿轻叹一声,她一个穿越女都没那么大能耐,一个古代女子反倒吸引了那么多尊贵的男人,小说里的穿越女主桃花朵朵果然都是作者yy出来的,人家原产的才是真正的主角,她以前真是白担心了。这不,人家一出来,皇帝也巴巴地围上去,根本没看自己一眼嘛。只是可惜了,那张脸……实在是惨不忍睹,如果她穿越成那样,也许已经被自己吓死了。 “皇上,我看您还是找个御医给睿王妃看看脸吧,虽说睿王爷不介意,可这毒到底是在体内,别把另半张脸也毁了。”不能做主角,好歹也别被当背景啊,想起沐心冉的脸不免心有余悸,宋佳卿不由提醒道。 只是她这一好心的提醒落入几人眼里那就大不相同了。 方才她不承认沐心秀说过那种大逆不道的话,等于是在打沐心冉的脸,怎的现在忽然关心沐心冉来了? “都看着我干什么?难道你们以为我是沐心秀那种没脑子的恶毒女人?”宋佳卿耸了耸肩,颇为无奈地撇了撇嘴。 “宋小姐说哪里话。不过是奇怪于向来不管闲事的宋小姐怎会帮起别人了。” “皇兄,宋小姐说的是,还是先让御医给三嫂看看,也不知三嫂说的得道高僧有多大能耐,他说无法根治,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兴许太医院里的太医能够治好呢?”其实要放在以前,楚璇璞才懒得理会这些,不过这个刚上任的三嫂实在能引发好戏,他都忍不住想参一脚了。 楚璇瑾观察着沐心冉的双眼,见其黑色的幽瞳无波无澜,不禁都要怀疑她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相貌还是已经死心了。 “三弟说得有理,福禄,去请太医。” 闻言,沐心冉眉毛微挑,其实那番高僧赠言,身患奇毒的话不过是她信口胡诌的,脸上的丑斑也是经过加工才会短时间内变得如此恐怖,这几个人倒信以为真,热心地替她找起大夫了。她本身便深谙医道,难道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中毒吗? 来到这个世界,不再是杀手,却没想过放下医术,皇宫的名贵医药多不胜数,她不过是想有个正当名义去太医院拿些草药罢了。 “皇上,夏日当空,过来一趟不易,还是等改日再派人到睿王府诊断吧。”从太医院到行宫的距离可不远,来回一趟一个时辰,她可没那闲功夫。还不如回王府研究医术,或是想想如何把王府里的钱越滚越多。 楚璇瑾点点头。 大殿上顿时安静下来。 沐心冉瞥了眼趴在旁边睡着了楚璇钰,站起身来告辞道:“皇上,王爷困倦,我们就先告退了。” “三弟已经睡着,不如在行宫里先歇下,等三弟醒后再回去?”楚璇瑾也觉得几个人处在这里不自在,眼眸望向楚璇钰的时候微闪了一下。 “谢皇上,不过府中还有些事要处理。” 看着沐心冉坚决的态度,楚璇瑾不好勉强,只能派人将楚璇钰抬到马车里。 大殿外,看着跃上马车的清瘦身影,楚璇瑾忽然唇角一勾,扬声道:“别忘了好好学习宫廷礼仪,跪安礼已免,其他的若不会恐怕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沐心冉身形一僵,头也不回地钻入车厢。 “回去。”冷硬的声音从马车里飘出来,车夫身子颤抖了一下,驾着马车迅速离去。 “皇兄,你什么时候也喜欢捉弄人了?”几人目送远离的马车,楚璇璞微仰着头揶揄道。 楚璇瑾负手而立,脸上晃过意味深长的浅笑,不温不火地回道:“四弟,看你无意于各家小姐,要不朕派人把秦小姐请过来?” “皇兄,秦小姐不在城里,您就算派人去了也是无功而返。”楚璇璞笑嘻嘻地道,今天要不是得知秦君淼不在京城里,打死他都不会来到这里。 “啊,朕倒是忘了。既然四弟的青梅竹马不在,相信你在这里也觉得没意思。那就回裕王府继续沉淀,等你哪天心静下来,懂礼了再出来。” “皇兄,你开玩笑的吧?”顾不上‘青梅竹马’四个字,楚璇璞脸色大变地反问,让他呆在府里一天都是折磨,何况已经在府里闷了四天,都快闷出病来,再继续下去,他可能要和三哥为伍了。 “君无戏言。”楚璇瑾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唇。 “呃,天气如此美好,梨园美人如云,四弟我如果错失,那真真是可惜了。皇兄,臣弟失陪了,为了臣弟的幸福着想,您可别拦着啊!”话音未落,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呵,四弟还是老样子,皇兄的心意恐怕要落空了。”楚璇璐淡笑地说道。 “那么二弟你呢?何时愿回朝帮朕?” “皇兄该是知道臣弟无意于前朝政事,只图做个闲人雅士。” 是吗? 楚璇瑾没有问出口,两人均是笑得高深莫测地直视着远方,周身自有一股冷气散发,将周围的暑气隔绝在外。 宋佳卿皱了皱眉,这两个男人在说什么?装得像世外高人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很聪明似的。 “皇上,小女身体有些不适,想先回去。” “嗯。”楚璇瑾几乎把宋佳卿给忘了,现在她主动提出离开,自然再好不过,“宋小姐身体不适,让陵王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 “臣弟遵旨。” 宋佳卿和楚璇璐同时出声,听到对方的声音,宋佳卿稍显错愕地看向对方,她以为楚璇璐会拒绝所以自己才先行推辞的。 “二弟送佳卿回去,就这么定了。”楚璇瑾对于楚璇璐如此轻易地答应也有些惊讶,见他神情自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下了最后的旨意。 最后,宋佳卿只能同楚璇璐一起上了马车,坐在密闭的空间里,和一个算不上熟识的男人独处,宋佳卿只觉得凉意飕飕,不由得用手摸着自己的手臂。 “佳卿小姐很冷吗?” 宋佳卿一愣,一是因为对方突然出声,二是因为对方对自己的称呼,不由得望向他,只见一双温柔的眸子里盛着一抹清潭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甚至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 “不冷不冷。”她连忙摇了摇头,抚在手臂上的手放了下来,心里嘀咕了句,不仅不冷,而且很热。 “本王见佳卿小姐似乎并不喜欢皇上。”楚璇璐笑得淡然,不经意地问话不会让人觉得唐突,配上他的神情样貌,如果是别的女人,也许已经陷入了他的笑容里。 宋佳卿心中倏地警铃打响,难怪她刚刚会觉得浑身发冷,现在和楚璇璐对话,才发现对方一直释放着若有若无的压力,要是其他女人,肯定被迷得晕头转向,哪里会注意到这些,她虽然也爱看美男,但还没到了犯花痴的地步,自然知道这些皇帝王爷神马的不能惹。 楚璇璐轻易答应送她,又很‘关心’地寻问她的状况,要是没有鬼那才奇怪。不是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她才不相信他会突然看上自己,再说了,太后想把自己许配给皇上,她不相信他会不知道。处身世外的他会因为她得罪太后?呵,她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不由讪讪笑道:“陵王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佳卿又怎会不喜欢皇上,他是九五至尊,是当朝最尊贵的男人,又是佳卿的表哥,佳卿怎么会不喜欢?” “是吗?”楚璇璐也没否定,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 宋佳卿被看得不自在,干脆扭开脑袋,将脸撇向另一边靠着车厢装睡,反正她刚刚说了身体不适,现在歇会儿也没什么吧。 看到她的动作,楚璇璐神色不变地淡勾着唇。 …… “真是的,好好一场宴会都被那女人破坏了。”张兰儿拉着林敏的手来到琉璃亭里,太后回去,皇上等人又没来梨园,她们就随意多了,刚才不敢走进的琉璃亭,此时却能进来坐坐。 “你莫要大声囔囔,这也不是睿王妃的错,她自小中毒,容颜被毁已经很可怜了。”林敏眼神微闪,坐在亭中石凳上,目光恍惚。 “林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说睿王妃,睿王妃如何关咱何事?我是说沐心秀那女人。皇上没有把她赶出行宫真是可惜了。” 林敏怔了怔,猛地收回思绪,“这种话可别说出来,沐小姐是丞相之女,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张兰儿张了张嘴,在林敏的逼视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合上。 心里对林敏很是不屑,作为太傅的女儿,可以说离皇上是最近的官家小姐,要是她有那样的身份,早就能够引起皇上的注意。林敏倒好,对谁都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不争不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敏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丫头呢。 “今儿个皇上和王爷们都来了,看太后意思应该是要给皇上和王爷纳妃的,现下可好,什么也没了。”皇上和王爷都呆在大殿里,刚才又变相地将他们赶出来,肯定是被沐心秀吵得心烦意乱,连带着不喜见她们这些小姐,好好一场相亲会都被破坏了。 听到纳妃二字,林敏的手紧了紧,恍惚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 两人一说一听,还以为没人知道,殊不知张兰儿口中的沐心秀已经站在了她们的背后。 沐心秀听到张兰儿对自己的谩骂和责怪,险些咬碎一口银牙,红喜赶紧拉住她,把她拉到亭子旁边的假山后,小声劝道:“小姐,您若是和她起争执,被皇上知道,肯定会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挣扎着摆脱掉红喜的手,一巴掌就要甩下去,在听到‘被皇上知道’几个字时猛地顿住,想起皇上那张冷酷不耐的俊脸,沐心秀后怕地将手缩回来,低声说道:“还好你阻止了本小姐,不然现在还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小姐,奴婢听说您被皇上怪罪都是因为睿王妃。” “什么睿王妃!不过是个贱丫头,要不是有本小姐,她能嫁给傻王爷吗?” 王妃王妃,一听别人叫沐心冉王妃,沐心秀胸口便憋得慌,一个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泥土陡然翻身飘到天上成了云朵,而自己依然站在地上,以下俯视现在仰视,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她每每想起便气得抓狂。 “是是是。”红喜连忙点头应和,随即眼珠子一转,细声说道,“小姐,您在大殿上见到睿王时可有发现他的异样?” 今天与沐心冉在街上相碰,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的睿王,两人后来便私下讨论了一番,因为只是匆匆一眼,无法确定睿王是否真傻,便决定以后见到再探。谁知机会那么快就来了,睿王居然也被邀请来参加梨园会的宴席。 沐心秀皱着眉头回想,却什么也记不起来,都怪贱丫头,害自己把心神都放在她身上而忘了观察睿王。 “大殿之上岂能随意观察男人?你这是要让本小姐被众人耻笑吗?”当然,沐心秀不会把自己的过错算在自己头上,只能恼羞成怒地骂道。 “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红喜连忙摇头否认,“奴婢只是不希望小姐被睿王和贱丫头骗了。”她知道沐心秀喜欢别人叫沐心冉贱丫头,所以便一口一个贱丫头,免得对方把气出在自己身上。 “哼!要是真有假,那不只是骗了本小姐,还是欺瞒圣上,可是杀头的大罪。”想到沐心冉被皇上降罪处死,沐心秀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旋即蹙眉,“本小姐和睿王见面机会少,想要探出实情不易。清儿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吗?不会是那丫头叛变了吧?” “小姐放心,清儿的家人还在小姐手里,谅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异心。听说这几日皇上派宫里的嬷嬷到睿王府教贱丫头宫迁礼仪,所以清儿没有机会出门传话。” “哼!卑贱的丫头再怎么学还不是一样,皇上对她可真是费心。”沐心秀小脸一沉,嫉妒得咬牙切齿,“本小姐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 马车上,沐心冉抬起左手看着小拇指指甲里的一点点艳红,嘴里呢喃道:“古代草药的药性似乎比现代的要强上一些呢。只是一点,还不到以前的一半,便能达到相同的效果。看来要多收集些药材,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说到药材便想到了今天在大殿里发生的一切,药材,想来不必她去操心了。至于沐心秀,要怪就怪她不该惹了她。 马车猛地晃动了一下,接着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王妃,王府到了。” 沐心冉瞥了眼仍在睡觉的楚璇钰,几天的相处,知道他有午睡的习惯,而且是雷打不动,只要到了那个点,就会睡着,很难叫醒。一个不用烦恼不用干活的傻王爷,有那么累吗? 压下心底的困惑说到:“把马车驾到王府里。” “是。”车夫虽有疑问,却不敢发问,赶着马车向王府侧门驶去,大门台阶高,马车过不去。 听说王爷王妃回府了,正在帐户先生那里清查账本的杜如海立即跑了出来,又听马车进入侧门,往内院行去,便又追了过去。 “王妃。” 沐心冉刚下马车,便听到杜如海的叫声。 “王爷在马车里睡觉,你们就别打扰他了,派个人守在这里。”沐心冉跳下马车,径直往书房走去。 看到沐心冉脸上的面纱,杜如海怔了怔,反应过来后连忙应了一声,掀开马车看到里面睡得香甜的王爷,放心地放下车帘,没叫别人来守着马车而是自己候在旁边。 沐心冉走在路上,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躲到柱子后面,冷声喝道:“出来。” 清儿身体一抖,害怕地将身体往外挪,低垂着脑袋行礼:“奴婢见过王妃。” “本宫有那么可怕吗?” “没……没有……” “那你匆匆忙忙躲本宫是为何?” “奴,奴婢没看到王妃,没有躲着王妃。”清儿低声辩解道。 “不是躲本宫难道是别人?躲背手藏了什么东西?”目光移向她背在身后的双手。 “没,没有。” “拿出来。” “王,王妃……” 清儿颤微微地叫道,眼睛慌张地抬起头瞥了她一眼,又立刻迅速低下。 “本宫似乎已经警告过你,若是敢阳奉阴违……” 闻言,清儿又是一阵筛子似的颤抖,一股风刮来就能吹倒,双腿软倒在地,急急求饶,“王妃,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违抗王妃。” 背在身后的手渗出了一层汗,将手心里的纸浸湿了,正在想着要不要撕掉的时候,沐心冉再次出声,也打断了她的行动。 “王妃,求您了,真的没有什么。” 沐心冉抿着唇几步走到她面前,冰冷的声音透过面纱更多出了些冷硬:“是要你自己拿出来,还是本宫亲自动手?” 清儿将唇瓣咬出了血,脸上细汗密布,苍白如纸,想到家人,再想到王妃的手段,眼中露出一丝绝望,缓缓地把手从背后拿了出来。 第七十三章 王爷又不见了 扫一眼手里那张被汗水浸湿的纸,上面只有一片被汗渍模糊了的墨迹,轻然越过清儿的身边,淡淡的声音飘在空气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清儿呆怔住,小嘴大张,直到已经感觉不到对方凛冽的气势,才恍然发觉自己从鬼门关上走了一趟,身上的薄衫被冷汗淋了个遍,紧紧贴在肌肤上,全身更是如同脱力一般使不上半点力气。 想到和沐心秀的交易,清儿咬了咬唇,眼底闪过挣扎,可是一想家中父母和弟妹,秀眉瞬间变得凌厉。一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才想起手里的纸,低头一看,见上面模糊的字迹,终于松了口气,也放下心来,原来王妃没有看见上面的字。 …… “蓝太医,有话但说无妨。”沐心冉端坐在椅子上,一只素白皓腕放在桌面上,另一只大手两指搭在她的脉上。 蓝景明发白的眉毛自号脉后便逐渐拧起,听到沐心冉的问话,将手收了回来,沉吟片刻,这才迟疑着说道:“王妃,老臣无能,竟是没探出王妃中了毒,以脉象来看,王妃似乎并未中毒。” 担心沐心冉发怒,赶紧又补充到,“许是老臣见识浅薄,未见过王妃体内的毒,所以才无法探知。听皇上说,王妃似乎是中了一种奇毒,如果真是那样,那倒说得过去。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老臣当年专注学医而忽略了毒药,一些天下奇毒只闻其名,还有一些连名都未听过,眼下是无能为力了。” 说到最后,蓝景明轻叹了口气,对于自己当年不愿深究毒术而专攻医道难免生出后悔之意,在太医院当了几十年太医,毒药也见了不少,慢慢的也知道了毒医本相通,毒能害人,亦能救人,只是比起那些精通毒术的人而言,他知道的真是太少了。 沐心冉知道蓝景明是太医院的首席太医,医术自然了得,现在的说辞是自谦之语,何况她这个精通医毒的‘妙手神医’都没查出中毒,中毒也只是她随口一说,要是蓝景明查出了什么那才惊悚。 “蓝太医莫要妄自菲薄,本宫的身体本宫清楚,即使知道身中何毒也解不了,知与不知又有分别?” 蓝景明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如此淡然地述说着自己的身体,没有一点儿担心和着急,真的是一个十几岁姑娘能做得到的吗? 他知道睿王妃的一些传言,原先还有些看不起这样的女子,如今只一照面,便发现了真实的睿王妃与传言的不同,如此心性的女子必然不凡,也令人敬佩,难怪皇上会那么重视她,派他这个只给皇上太皇太后和太后三人看病的首席太医来给她诊治。可惜的是他医术不精,无法替她解难,而她,一个好好的女子却不能展露容颜,只能生活在面纱下。 “王妃的宽慰令老臣感激不尽,虽然老臣无法替王妃医治,不过听说王妃身体里的毒须名药来遏制,不知需要哪些药,老臣定禀明皇上,想来皇上会派人送来的。” 沐心冉微弯嘴角,眼中的神采亮了亮,“本宫待会把所需药材写下来给你,至于本宫的病,麻烦太医和皇上讲清楚了。” “这是老臣的本份,王妃不必担心。”蓝景明手缕白胡子,点头应道,接着又道,“老臣见王妃体质阴寒,王妃会不会常常感到身体发凉,难以好眠?” “嗯。” “那老臣便多开个方子,去驱寒之用。女子乃阴性之体,大多体质偏寒,不过好好调养,还是能改善些许的。到时会连同王妃所需的那些药一起送过来给王妃。” “那就多谢蓝太医了。”沐心冉知道自己身体偏寒,而且比普通女子更加阴寒,来的几日里也自行配了药服下,只是收效甚微,也许这古人,特别是由皇宫首席太医配出来的药会有不同,兴许便能除了她这毛病也说不定。 “王妃客气了,如果王妃无其他事,老臣便先告退。”蓝景明站起来提起桌上的医药箱挂在肩上。 沐心冉眼角瞥了眼那个四方盒子,吩咐道:“杜管家,送送蓝太医。” 杜如海送走蓝景明后回到客厅,疑惑地看着沐心冉。 王妃中毒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会不会危及生命?连蓝太医都不知道的毒,那得多厉害? “不会要人命,只是毁容而已。”猜到杜如海在想什么,沐心冉凉薄道。 杜如海面色一变,惊愣地看向沐心冉。 女为悦己者容,虽说王妃顶着丑颜的名声已经十几年了,可是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有一副好相貌?差点也不希望自己长得太丑,刚才蓝太医的意思是王妃体毒无解,也就是说无法恢复王妃的容貌,王妃难道就一点儿也不介怀吗? 若是别人,杜如海定会认为那人是假装不在意,但是放在王妃身上,不知为何,他却觉得王妃真的不太在意。 正当他愣神的时候,沐心冉问道:“交给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 “回王妃,已经交代下去,现在三家店铺表面上都已被无名势力收购,正在整修中。您吩咐的训练方式也已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大概过半个月就能重新开张。”提到正事,杜如海立即精神一震,表情振奋地说道。 “嗯。其他人不管如何,这做掌柜的一定要信得过,若再出个什么王喜赵生之类的……” “王妃放心,这次的人都是奴才亲自挑选的,他们曾经得到过王爷的恩惠,品性也好,不会再出现上次那种状况。” “那就好。”沐心冉点了点头,自己把现代那种普遍但在古代却还未出现过的经营模式和管理体制用在这里,反响一定不同一般,如此想,她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当初杜如海拿到沐心冉给他的一套完整而新奇的经营方式时十分惊讶,王妃懂武识文也就罢了,没想到她还懂得经商之道,本以为她只是聪明,所以一看便从那些账本中看出问题,可直到确认看到的那一页页如何经营管理好各家店的纸,才真的意识到自家王爷到底娶了一个如何了得的王妃。除了相貌外,王妃可以说样样不比其她女子差,错了,应该说是比任何一个女子都强,也是诸多男子望尘莫及的。 虽然三家店还未正式开业,但杜如海几乎可以预见一旦店面开张,会引来多大的轰动。 店铺本身的装修比现在如今好了不止一个档次。上至掌柜,下至服务员,嗯服务员是王妃发明的词,意思就是类似店小二和在店里打杂的,这些人都要经过培训,以统一服装和服务态度来面对客人,那种整齐划一的画面想想便让人觉得震撼;然而最最让人震惊的是王妃让人做的东西,如果王妃画的那些东西真的制成了,才是真正引发众人蜂拥而来的关键。 将店铺假意卖出实是隐藏店铺的主人,以杜如海的精明当然知道了王妃的用意,树大招风,指不定到时人家眼红对睿王府使什么阴招,但要是无人知道三家店的幕后之人,即使想对付,也无从下手吧。 可是—— “王妃,其他的店要不要动?”只要想想那些属于睿王府的店面将会造成怎样的轰动场面,杜如海全身热血便沸腾起来,迫不及待地想把王府其余产业也都投入其中。 其实以他现在的年纪,早没有年轻时的那种激情和冲劲。然而王妃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那么让他意外又惊喜,曾经让他有此感觉的是还未得病的王爷,天下四公子之一,绝世无双,那样一个少年如玉如月,是他一辈子都忘怀不了的。眼下,他仿佛又看到一个奇迹的诞生。王妃的到来,也许是为弥补王爷的遗憾。 看到老管家眼中的狂热,沐心冉嘴角轻翘,“动自然是要动,只是时候未到。” 听沐心冉如此说,杜如海只能按捺住心里的迫切,王妃的做法自有她的道理。 “本宫出去一趟,王爷若是来找本宫,你安稳住他便是。” “王妃要去哪儿?”杜如海脱口问道,猛地明白自己越距了,连忙低下头,“老奴多嘴了,需要给王妃准备马车吗?” “不必。最好别让人发现本宫出过府,还有徐嬷嬷,找个理由搪塞一下。”沐心冉看着外面的天色,双眸半眯,她的小九已经离开她太久了。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杜如海怔怔地张了张口,想问王妃出府如何不被人发现,发现已不见了王妃的身影,想一想王妃的身手,还有一次又一次让他惊喜的表现,想来王妃自有她的办法吧。 让人把客厅桌上的茶点收走,他就匆匆跑去完成沐心冉吩咐的任务。 沐心冉并未从王府大门出去,而是绕到那个封锁的院子,穿过玉兰园,再翻过一堵墙便是一条僻静的小路。 跳出围墙,回头看了一眼,沐心冉清冷一笑,不再停留,顺着小道走向集市。 清儿喘着气站在离禁地不远的地方四下张望着,发现自己要跟的人跟丢了,双眉皱在一起,清秀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挫败,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大小姐要她跟踪睿王妃,想看看王妃到底有什么秘密,能在短时间内变化那么大。 要不是大小姐拿她的家人威胁她,打死她都不敢惹王妃,现下跟丢了反而有让她捡回一条小命的感觉。想到大小姐的命令,清儿犹豫了一下,朝后门急步走去。 沐心冉看着墙角上不显眼的一朵玉兰还有一个箭头,眉毛一挑,脚抬起,行进的方向和箭头一样。 七拐八绕,路越来越偏,最后绕进了一片小巷子时里。直到看见一朵暗金色的玉花雕刻在一扇普通的民房大门的右上角,才停下来。 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停顿一下,又敲了三下。 大门毫无动静,没人应声也没人开门。如果不知道的会以为屋子的主人不在,只能无奈离去。 沐心冉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静静地伫立在门外,双眸平静地看着大门。 她知道房里面有人,而且门后面也来了人,不过是想要观察她罢了。她既然找到这里,就是先探清了这里的规矩。 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男子透过门缝看向外边,隐约间只注意到一个面貌平凡的女子,唯独一身清傲气质让人油然侧目。 “来者何人?”见门外女子并无恶意,男子小声地问道。 “求知者。” 男子又问:“从何而来?” “从来处来。”沐心冉没有迟疑地回道。 “金玉兰。” “千晓阁。” 在沐心冉说出千晓阁三个字后,那扇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问话的男子不卑不亢地伸手比了个有请的姿势。 沐心冉刚进去,门便被迅速关上,不知道情况的会以为对方不怀好意,沐心冉却知道这个行业的规矩,特别是千晓阁这种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规矩必然更多。 没错,这里就是千晓阁的一个据点。千晓阁,天下第一情报组织,十年前凭空出现,之后迅速崛起,成为情报世界里的龙头老大。据传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连皇帝晚上和哪个妃子做了几次,也一清二楚。如此精确的消息自然让有些人趋之若鹜,所以想要在这里买消息,钱是必不可少的。而消息是分等级的,甲乙丙丁,甲等为最高级,所收取的费用要十万两黄金,最便宜的丁也要一万两白银,但是还是有很多人通过千晓阁来买消息; 可以说,千晓阁是个聚宝盆,然而想要收集到那么多又那么齐全的信息,必然也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因此只能说千晓阁的创建者很强大。千晓阁阁主十分神秘,来去无踪,武功深不可测,至今无人见过其真面目,见过的人都下地府和阎王喝茶去了。 世人只知千晓阁主白衣银面,如仙如魅,性子乖张,行事随性,不仅掌管着第一情报组织千晓阁,而且有人怀疑他还是千晓堂的主子。 千晓堂是一个杀手组织,实力在天朝排名前三,至今未曾失手,据说,只要你出得起价,他们就接得起任务,不管好人坏人,在千晓堂眼里,只有顾主和刀下亡魂,无情冷酷,让人闻之色变,因此千晓阁主便被冠上了银面修罗的称号。 千晓阁与千晓堂只差一字,不得不让人将其联系起来。这样强大的组织自然会引起四国皇帝的忌惮,不是没有人想要铲除它的。 只是四年前,南华国因为暗中串联其他三个想将千晓阁连根拔起,最后反倒是千晓阁先一步给予了南华沉重的打击,南华差点被灭国。 这时,四国皇帝才深深地体会到了千晓阁的强大,他们明明是暗中沟通谋划,却让千晓阁知道了,虽知千晓阁消息灵通,但也没想到四国秘报也能探得,更可怕的是一个江湖组织竟然能够颠覆一个大国。自此,再无一国敢轻易招惹千晓阁,四国皇帝对其敬畏不敏。 沐心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便在暗中搜寻隐藏在附近的情报组织,因为她知道,无论在哪一个地方,只要有人,便有纷争,有了纷争必会有消息的需求,即使是在这落后的古代,也有着它自己的一张情报网。 初来乍到,什么都不了解。深知无知的可怕,沐心冉不允许自己处在一无所知的迷蒙状态,所以便要找一个情报组织问些问题。 幸运的是她找到了,而且还是天下最厉害的情报组织,让她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千晓阁消息的价格实在贵,喜的自然是千晓阁的名声和地位,相信在这里,她可以得到很多她想知道的信息。 “不知小姐想买哪个等级的消息?”男子将沐心冉领进院子,对于面色始终平静如一的她很是惊讶和好奇。 事实上,这里只是千晓阁一个临时据点,屋子很简陋,与千晓阁的名气不符,许多人看了都会怀疑这里是不是假冒的,即使未怀疑,也会嫌弃地皱眉,毕竟能够在千晓阁买消息,都不是穷人,他们恐怕一辈子都没有到过类似的陋室吧。 “神匠天一的踪迹。”沐心冉虽然不知道千晓阁还有分等级之说,不过想到前世杀手也有等级之分便释然了。 男子脚步一顿,还未出声,便又听到沐心冉的话。 “不知道你们这里买不买消息?” 这回,男子终于不淡定地停止脚步转过头来,错愕地看着她,“你要卖消息给千晓阁?”随即不等沐心冉开口,便双眉倒竖,瞪大眼睛,不屑地气声道:“你是来找茬的?”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跑到千晓阁来卖消息的,不错,他们搜集资料的时候确实要向别人取证,但那是他们的人亲自去求得的,敢主动跑到千晓阁的地盘说要卖消息,这个女人是第一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她以为他们千晓阁是什么?呵,就她这样的女人能够提供什么消息?连天一神匠在哪都不住!分明是跑来找茬的。 看着步步紧逼,满脸忿然的男子,沐心冉怔了怔,她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好像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现在,立马,滚出这扇门!否则别怪我七邪对你不客气!” 云淡风轻地瞥了眼指在自己面前的手指,沐心冉冷淡地说道:“只要你说出天一的下落,你不请我也会自己走。” 对方的神情落入七邪眼中,那就是赤果果(和谐)的蔑视!可恶,一个平凡到尘埃里的女人也敢瞧不起千晓阁,还敢威胁他,她想知道他偏不告诉她! 双折交叉环抱在胸前,眼角斜睨着她,“你不是很有本事吗?哪里还需要到千晓阁买消息?连神匠的下落都不知道?哧……” “看来千晓阁也不过如此,连名动天下的神匠也打听不到。”沐心冉双眼清寒地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臭女人!竟敢侮辱千晓阁!”七邪脸色一变,双手错开,向清瘦挺直的背影攻了过去。 察觉到背后袭来的冷风,沐心冉面前一寒,刚要转身,忽然一道青色的身影如风划过,眨眼间便跃过她拦下了七邪的攻击。 “邪公子。”见自己的攻击被轻易卸去,七邪定睛一看,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顿时一惊,慌忙单膝跪地。 “姑娘,请留步。”青邪没有看七邪,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直直朝大门走去的沐心冉。 可是,沐心冉却像没听到一样,脚步不停,身形也无停顿。 七邪的火气再次窜上来,这女人真不知好歹,邪公子救了她不感谢就算了,还敢假装入没听到邪公子的叫声,实在可恶。 青邪没有生气,他轻扯了下唇角,似是无意的问道:“姑娘不是想知道天一神匠的下落吗?” 沐心冉面无表情地转身,黑眸如冰,直视青邪:“有话就说,别浪费本小姐的时间。” “你……”七邪气得差点跳脚。 青邪手一抬,拦下七邪,面色温润,“天一神匠就在南郊松树林里,姑娘应该不是江湖人。其实神匠的踪迹在江湖中并非十分隐密之事。今日千晓阁的属下冒犯了姑娘,这个消息就当在下替属下给姑娘的赔罪。” 有便宜不捡是傻瓜,何况自己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沐心冉微微点了点头,转头向门外走去。 “姑娘,如果你真的有消息要卖的话,只要是重要的而且是千晓阁不知道的,都可以找千晓阁,价钱依消息重要性来定。”青邪冲着她的背影朗声道。 “好。”沐心冉没有回头,平淡的声调给了最清楚的回应。 听到肯定的回话,青邪的嘴角轻轻翘起。 “邪公子,您……” “小七,别忘了我们千晓阁是干什么的。如果有人身怀秘密,且十分重要,那将会引来无数人的争抢,既然有人送上门,为何要将人人趋之若鹜的人赶走?” 听了青邪的分析,七邪惊出了一身冷汗,自责地低头认错:“邪公子,七邪差点儿误了千晓阁的事,甘愿受罚。” “此事已过,但下不为例。最近人手不足,你就多用点心干活吧,主子的仇还未报,你们要多替主子考虑。”最近京城里出现的许多陌生人,暗潮已动,怕是平静的日子不会长久了。 “邪公子说的是,七邪定当全力以赴,不忘主子救命之恩。”提到所谓的主子,七邪脸上露出敬仰而虔诚的神情。 猛地,七邪想起了天一的住处,失声问道:“邪公子忘了告诉那姑娘松树林里设了阵法,她若误入了岂不是危险?” 闻言,青邪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七邪见状,背上一凉,原来邪公子是故意的! “蔑视千晓阁,自然要受些教训。”青邪笑着说,真的是笑容可掬,连眼角都染上了几分笑意,只是七邪脸色越发的苍白。邪公子真是越来越邪恶了,他气愤不过是在表面上给对方一些苦头吃,而邪公子,则是伤人不用刀,杀人不见血。那个姑娘,一看便知没有内力,身又无三两肉,无知入林,想要活着走出来……他几乎可以猜到她的结局了。 “好了,以后做事多想想,上次的失误让主子很不高兴,小一还因此受了伤,你也要警醒点。至于那些不将千晓阁放在眼里的人,是该给些惩处。莫要让他人以为我们千晓阁是好欺负的。” 见七邪发白的脸色,青邪微蹙着眉道。那次的失误是千晓阁自创建以来犯下的最大过失,无所不知的千晓阁,竟然会对于那么重要的一个人的资料出现如此大的纰漏,不仅打击到了千晓阁众人的信心,更可恨的是差点儿误了主子。而后来的再次查探依然无果,也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并非什么都知道,一个女人便骗过了所有人,包括千晓阁上下。呵,该说那个女人伪装得太好,还是怪他们自己无能?从那以后,他便不允许自己负责的千晓阁再次出现类似的情况。 而七邪想到上次惨白着脸归来的一邪,脸色也沉下几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 再说沐心冉,从千晓阁出来后,便直奔南郊。青夜一直暗中跟着沐心冉,由于他所学内功心法不同一般,加上隐匿之法十分高明,因此沐心冉并未发现。刚出了南城门不久,果然看见了一片松树林。 看来对方没有说错! 沐心冉抿了抿唇,脚步快了几许,直奔松树林。 刚入了林子,灼热的阳光便被树叶挡住,树荫下一片阴凉,虽然沐心冉体质偏寒,即使在夏天也不会出太多的汗,但被炎阳炙烤,总归不好受,所以一进了林子,她轻轻吐了口气。 一直在赶路,几乎可以说未曾停留过,前世的沐心冉对这点路自然不放在心上,可是这副身子受不了,现在浑身上下都在呻yin,叫嚣着肌肉的酸痛。 虽说这段时间她都在调养身体,也暗中锻炼这副身体,但是十多年养出来的身体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和刚穿越来的时候相比,现在身体强度已经好了几倍,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的瘦弱四肢还是无法进行长时间的运动。 想到离目的地不远了,沐心冉靠在一棵松树上的树杆上打算休息片刻再去寻人,谁知背刚靠到树杆上,周围的树便动了起来,而作为她临时靠垫的松树最先动起。 沐心冉立刻闪到中间长满小草的小道上,锐利的目光迅速扫向四周。 茂密的松树像一个个被点了穴的人,密密麻麻分布在周围,头顶只有一点日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到林子里,落在青草地上。整片松树林除了鸟叫虫鸣,便只剩下沐心冉的呼吸声,火火夏日,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蹙着眉打量着四周,如果不是相信自己,她都会以为刚才的异动只是自己的幻觉了。会动的树?难道树也有想法,不愿让她靠着吗? 沐心冉勾了勾唇角,幽暗的双瞳杀气涌现,有一瞬间周身戾气散发,却又在眨眼间被她吸收得干干净净。 幽深的目光望着前方曲折幽邃的小道,黑色瞳孔一闪,沐心冉抬脚向小道深处行去,每一步踩得铿锵果敢,速度也是惊人。四周再无异动,沐心冉走得愈发顺利。 青夜从她找到千晓阁的分部买消息,再跟着她来到松树林,担心被发现,都是远远跟着,然而当他到了林子外,已不见了沐心冉的身影。 看着茂密的松林,青夜蹙起眉。这片松林的危险他比很多人都清楚,里面有天一神匠设的机关,而且毒虫密布,一不小心就会丧命于此。他虽然对自己有信心,却也不想因此受伤。 想到主子对她的重视,竟然还派自己来保护她,青夜心中的阴郁又浓了几许,望着幽深的松林,冷酷的眼睛射出一道寒光,既然主子夸她厉害,那就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能让主子另眼相待。 一阵风过,伴随着黑影的消失。 一间木屋外,一张桌两把凳,两个人,一坐一立。 站着的老者留着一抹山羊胡,面容瘦削,身形同样瘦小,双瞳精光内敛,周身凌厉之气隐现。 此时,他的目光正落在一手伏于桌上,一手拿着玉葫芦的年轻男子身上。 “公子,您认识她?” 华子誉仰头又喝了口酒,这才啧着嘴望向敞开的大门,目光落在蜿蜒而来的林间小道上,唇角轻勾,“天老说的话可就奇怪了,本公子未见擅闯松林者,怎知其人身份?” 天一嘴角一抽,若不是尊敬公子,他真的很想问一句,既然不知来者何人,为何要放人进来? “天老,你这儿的酒不错,再给本公子搬几坛出来。” 天一闻言望去,见华子誉一手轻摇着玉葫芦,狭长的凤眸熏着几分醉意,却比平常更加清亮,薄唇在酒液的浸润下闪着红润的光泽,轻翘着,很是勾人,加上身上松松散散的衣衫,真的很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刚从温柔乡里爬出来还未回过味。 望着自家主子随意懒散的样子,天一眼角一瞥,见着桌底下那几个酒罐子,轻叹一声,公子好不容易来他这里一趟,看他是假,惦记着他这些酒才是真吧。 那些世间难得的陈年佳酿,不过半天功夫,便进了公子的肚子,他心疼得滴血啊……唉,在打铁之余,他最享受的便是捧着一壶酒独斟自酌,好不自在,如今全没了,看来只能等公子走后再存了。 “公子,您把老夫的酒都喝光了。” “呃,这么快?”华子誉不满地问道,上挑的双眉染上主人的情绪,微微蹙起,在看到天一欲哭无泪的表情下,忽然明白自己将人家的老底都坑没了,良心发现似地眨了眨眸,用手摸了摸鼻子,素白纤指伸入松垮的衣襟里,拿出来时,上面抓着几张类似银票的纸。 “呐,再去替本公子买几坛酒来,本公子只要好酒,别拿些兑了水的东西来蒙混你家公子。” “公子,你醉了。”本一看着面前的一沓银票,额角青筋跳动了几下。 “酒不醉人人自醉,区区几坛酒,哪能醉人?等公子练成了自醉的功力,你再劝吧。”华子誉将玉葫芦一抛,天一险险地接住。 “公子,那姑娘进来了。”天一摇摇玉葫芦,指着门外说道,脸上无奈的同时,出现了惊讶。 虽然他没再发动松林里的竹阵,但是要从外围走到松林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在周围设计了许多陷阱,想要到这里必须费一番功夫,那么快就来了,说明来者不凡,也许,他知道公子为何让他放水了。 华子誉半眯着眼睛看向娉婷行来的素衣女子,简单却不失雅致的白裙不染纤尘,行动间,荡起层层涟漪,不盈一握的腰肢,瘦削的肩膀,再往上是一张平凡得让人记不住的脸,偏黄的颜色让人不想看第二眼。 如此普通的脸,如此低调的颜色,偏偏让人生出惊艳之感,皓白若轻云之蔽月,飘遥若流风之回雪。 沐心冉走得极快,然而见到木屋时便放慢了速度,面容清冷,眸如曜石,目光直视商木屋敞开的大门,自然也看到了木屋里正对大门的一老一少。 “姑娘,好久不见。”华子誉咧嘴笑道。 黑眸一凝,眨眼又恢复成平静幽潭,沐心冉脚步不乱地走向木屋,红唇微动:“我不认识你。” “是吗?”华子誉笑得肆意,眉眼若桃,灿烂无比,下一句话出来,却是能噎死人。 “公子我也不认识姑娘。” 沐心冉小脸一寒,目光从他身上错开,看向他旁边的灰衣老者,毫不掩饰眼神的犀利。 被一个年纪不大的丫头片子目不转睛地凝视,纵然天一的脸皮已经沉淀了几十年——不是一般的厚,可是也受不了啊。 不由得轻咳一声。 华子誉脚一登地,身子落在了木桌上,俯视着沐心冉,一双狭眸似蒙着浅浅的雾气,令人:“本公子虽不知姑娘芳名,却是见过姑娘的。” 天一嘴角抽搐了下,他怎么觉得自家公子是在搭讪人家姑娘?就算要搭讪也要找个好看点的吧。还是说公子的品味与众不同? 不过不管怎样,公子能对女人感兴趣,那就是好事啊,公子素来不与女子亲近,与他最亲近的便是那玉葫芦,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子把酒当娘子了呢,原来,公子也会主动和姑娘说话啊。 看着华子誉那张笑得欠揍的俊脸,沐心冉隐下心底的异样,嘴角凉薄一扯,“或许见过吧,只是见的人多了,对公子没有印象。” 见的人再多好看的又有几何?能对这样一张让人惊艳的俊脸说没印象,要么是没见过,要么是眼瞎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没印象? 天一更加肯定是自家公子为了搭讪人家姑娘杜撰出来的。 闻言,华子誉但笑不语,忽然倾身凑得离沐心冉极近,鼻子轻轻嗅了下,凤眸半眯,端的是风流无双,落入沐心冉眼里则是色胆包天的登徒子。 看着迅速后退两步的沐心冉,华子誉唇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人美花香,凤凰楼下。” 沐心冉瞳孔猛地收缩了下。 她以为对方只是胡言乱语,原来对方是真的认出了她。脸上她已用特制的药涂抹,把上面的紫斑隐去,同时也将五官改变了些许,就算是熟识沐心冉的人也不会把现在的她和那个张丑颜联系在一起,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似是看出沐心冉心中的疑问,华子誉嘴角弧度不变,只是一双狭长的眸子笑意加深,“姑娘身上的玉兰香很是特别呢。” 沐心冉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心中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同时也不免警惕了几分,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 天一见状,恍惚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公子是真的认识这位姑娘。不知人家姓名,便已念念不忘,看来公子真的是开窍了! 见沐心冉脸上的冰冷面具出现裂痕,露出不一样的表情,华子誉很是愉悦地挑了挑眉,酒后带点沙哑的嗓音吐出口中,“没想到还能见到姑娘,你说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缘分?现在,姑娘可否告诉在下你的芳名?” 沐心冉冷冷瞥了他一眼,他既是认出了她,焉能不知她的姓名,还真把她当成那些见了男人就花痴的女人了?不过,见过她真容的男人还敢调戏他,该说他口味太重还是眼光独到?对于这种游戏人生,以戏耍他人为乐的男人,自然不用理会。 再次将目光转向灰衣老者,“你是天一神匠?” “姑娘既然到了这里,该是明白天木居的规矩吧?”天一收敛神情,恢复平时的冷漠,看向沐心冉的目光平淡而疏远。 华子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一个老头子的魅力还比他这个风华正茂的美男大吗? “不知道。” 斩钉截铁的三个字让天一的冷漠破功,他错愕地瞪大眼睛,连他的规矩都不知道就找到天木居来,太狂妄了吧! 华子誉看得津津有味,能够让对外人冷淡的老头子破功,这个睿王妃果然有趣!手自然地伸向腰间,空空如也,才想起他的宝贝玉葫芦刚才扔给了天一,不由得悻悻地咂巴了两下嘴。 看在女子引起自家公子的注意,天一这才没有爆发,耐着性子说道:“其实老夫的规矩很简单,只要你拿出的图能够让老夫心动,老夫就答应你的请托。” 沐心冉扬了扬眉,对于这种神匠级别的大师,凡物自然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所以这样的规矩倒也不为过,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小九会入不了对方的眼,只是淡淡点头,“价钱。” 看着沐心冉淡定的样子,天一再次一愣,解释道:“能让老夫看上的可不是那些什么普通刀剑,至少要能比得上兵器排行榜的前十名。” “价钱。”沐心冉再次说到,对于天一的要求没有作任何回应。 天一皱了皱眉,以前找他锻造兵器的听到他的要求,哪一个都会神情大变,聪明点的黯然离去,不聪明的会无赖撒泼,骂他强人所难;遇到沐心冉这样毫无反应的还是第一次,她到底知不知道能和天下排行前十的兵器相提并论的是什么? “只要姑娘拿出来的图能让天老动心,天老此次不收取姑娘任何费用。”华子誉看着眼前平静无波的平凡小脸,眼里闪过浓浓的兴味。 天一闻言未作评语,显然是同意了华子誉的承诺。 见了天一的反应,沐心冉心下了然,却也震惊万分,闻名天下的天一神匠竟然有主子,而且还是一个年纪如此轻的主子,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能够驾驭神匠这样的能人? 纵使心中惊骇,沐心冉表面却不露半分异色,将早就画好的图纸拿了出来。 天一见她一直镇定如初,对于她拿出的东西自然是期待万分,到了他这个级别最在意的已不是金钱之类的身外之物,而是突破,突破自己的极限,锻造出惊天神器。 虽然兵器排行榜上排名第四的噬血鞭、第六的明月刀和第十金首锏都是他锻造出来的,世人又把排名前十的兵器称为十大神器,但他知道,只有排名前三的兵器才真正称得上神器,那是自古流传下来的神器,出自何人之手,现下归何人所有,俱不知晓,而其他所谓的神器,与其相比犹如云泥之别。他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造出那样的神器,而不是那些虚有其名的兵器,所以自十年前隐居起,想要让他出手锻造兵器,很难,除非让他心动。只是其他人拿来的要么不值一瞧,要么不切实际,根本没有一样能符合他心目中的神器。 眼下,不知为何,这个女子似乎有一种能量让人相信她,她拿出的图纸一定会令他大开眼界。 所以一见对方将纸拿出,便激动且小心地双手接过,颤微微地打开,入目是九支细长的针,画得栩栩如生,跟着的一样。 可是—— “你是在耍老夫玩吗?” 天一爆发了。 所谓物极必反,怀着满腔期待却得这种东西,那种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感受,差点儿让他一巴掌把对面表情不变的女子扇飞。 看着天一如此激烈的反应,华子誉疑惑地眨了眨凤眸,跳下桌子,夺过他手里的图纸,看着那九根大小不一,或细或粗,或长或短的东西,虽然形状略有不同,但不可否认的是第一眼见之,没人会怀疑这不是针。 让天一神匠锻造九根针? 就是华子誉也忍不住愕然,又仔细地盯着图纸看了两眼,嗯,这根针上有三棱,三面好像都有刃,另外一根很长,形似麦芒,还有……细细看来,九根针俱不相同,和女人家用的绣花针也大不一样,难道这不是针?只是看起来又细又小让人以为是针? 正想着,忽然瞥见图纸下方写着几个隽逸的行楷字——九灵天星针。 瞳孔猛然放大,真的是针?虽然这针名取得不一般,可是真的是针啊!难怪天老会气得全身发抖。让一个神匠去磨几根类似绣花针的银针,那不是生生在他脸上挝了一掌?他都怀疑她是不是真如天老所说在耍着人玩了。 华子誉不禁将目光投向肇事者,见沐心冉气定神闲的样子,嘴角抽搐了两下,这丫头还能不能更彪悍一点? “姑娘,你这九根针是用来当暗器的吗?”这也是华子誉此时唯一能想的比较有说服力的东西了。 天一听了也压下心中沸腾的怒气,瞪向沐心冉的目光那个犀利啊,要是她敢说一个不字,他定跟她没完,即使她引起了公子的兴趣,他也不会放了侮辱他天一的臭丫头。 “不是。” 可惜,沐心冉无视了华子誉的好意,很是直接地摇了摇头。 华子誉嘴角又抽动了一下,莫不成真是绣花针? 天一真的火大了,你要是承认了那是什么特殊的暗器,虽说看着不像,他也就认了,只当是拜访者拿着废兵废器的图来找他,他不心动,赶走便是,但是对方却说不是暗器,不是暗器那是什么?难道真用来绣花吗? 看着气得嘴唇颤抖,下鄂处的一撇山羊胡一颤一颤,一双不大不小的灰眸瞪成了牛眼,沐心冉淡定地开口:“能够锻造出来吗?若不能,我走了。” 丫的,你还威胁起人来了! 天一脑子一热,便要将沐心冉打飞出门。 华子誉眼捷手快地从中间插入,拦下天一凝聚全身力气的一掌,幸好他此时气极,忘了用内力,而只是凭着蛮力打人,所以华子誉轻易地拦下了他。 “公子,说什么也不能轻易饶了这丫头,敢侮辱我天一的能力,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天一愤愤甩下手,宽大的衣袖在地上卷起一股大风,掀起一片灰尘。 沐心冉蹙眉嫌弃地后退了一步,看得华子誉的眼角也抽了抽,而天一因为在气头上,没有注意到沐心冉的小动作,不然头上的怒气指标肯定又会飙上一寸。 “天老,也许……也许这九灵天星针真的有什么独到之处呢。你如果杀了她,也许就错失了一次锻造绝世神器的机会。”华子誉依然拦在天一面前,生怕天一一怒之下将沐心冉那没几斤肉的身体打飞出去。 事实上他并非对沐心冉存有男女之情的心思,他和她也不过见了两次面,说是生情未免可笑,只是有几分好感罢了。他出手阻拦,一方面是因为难得有好戏看,有一个人能够如此特别,死了未免可惜;另一方面也正如他所说,不希望天一错过机会,对方如此淡定,若说没有几分把握,断不会如此托大,因此他也想看看她给的图纸到底能炼制出什么神兵利器。 “哼!能有什么独到之处,就算有,也是不值一提的小东西罢了。”天一气哼哼地啐道,不过倒是心绪沉稳了不少,也没再动手,显然华子誉的话让他心动了。 华子誉见状,向旁边迈了一步,中间的空隙便露了出来,他笑意盈盈地望着沐心冉:“姑娘,你就说说你这九灵天星针如何能比得上天下十大神器吧。” “要求在图纸上已经标明,能不能排上兵器榜,重点是锻造之人的能力而不在于图纸本身。再好的东西如果没有一个好的锻造师,那也只能出个空壳子。你要是无能为力,我找别人便是。” 前面的话说得挺有理,天一见其对铸器颇有见地,赞同地点了点头,之前的不待见也就去了些,可是听到后面,又是质疑自己的话,天一刚散了些的火气重新冒了出来,这回他隐忍着没有爆发,只是盯着沐心冉的眼神十分凌厉,翻腾着浓浓的煞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是不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对于沐心冉毫不留情面的话,华子誉很是无语。说话不能委婉点吗?难怪传闻沐心冉在沐府中会被人欺负了十六年,就她这个性子还有这张能气死人的嘴,谁见了恐怕都会打一顿吧,只是这样的人会是任人欺凌的料吗? 手里的图纸已经被天一夺了过去,沐心冉刚刚说的话虽气人,他却听了进去。 果然,每幅针图下方都用蝇头小字注解,铸针磨针时有什么要注意的,针的大小,比例也一一注明,就连那些多出来的棱角,要在哪个位置,要多大都标得一定二楚。 初看之下没什么,细看之后便发觉其中的大不同。天一由最开始时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眼睛越睁越大,一双老眼差点儿钉在图纸上面。 沐心冉对于陪伴自己多年的九灵天星针熟悉之极,所以才能绘制出如此精细的图文,前世九灵天星针是用最先进的仪器造出来的,所用材料是耐温耐腐蚀又十分坚硬的稀有金属,如此这般才有了九灵天星针的诞生。别以为九灵天星针看起来不起眼,想要真的成型现世,却是极为不易的。 至于九灵天星针的创造者,她不知道,只不过是从师傅的口中得知有这东西的,师傅一直遗憾没有九灵天星针,即使她的小九也没让师傅开怀,别看师傅也是现代人,那传统思想却深入骨子里,对于她这种现代设备制出来的东西自然不屑一顾,不过她和小九的感情倒是愈发深厚。 说来可笑,和九根针有感情,这要是别人听了,都会以为她疯了,可是在她心里,除了师傅,小九却是最重要的,这也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后,她急着想要让小九重现于世,即使小九不会再是原来的小九,却仍然会让她的心得到一种依靠。她不相信人,只相信小九和自己。 会找天一自然是因为他的大名,只是不知道他能否把小九锻造出来,她要的不是形似而神似。 所以尽管表面平静,沐心冉的心却是波动着的。 不知过了多久,天一才从图纸上移开了眼,脸上并未出现太大的惊喜,让人怀疑他刚刚是不是盯着图纸睡着了。 “虽然不知道你这几根针为何这样设计,但想来定不凡。老夫瞅着这些针不像是暗器倒像是用来救人的。” 沐心冉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天一竟是一语道破真谛! 华子誉一直在旁看着,听到天一的话也不免诧异,又见沐心冉的表情,知道天一所说不假,不由得啧啧称奇。用来救人的针不就是针炙所用吗?这些奇特的针和他以往见到的用来针炙的针差别还真大。 见沐心冉惊愕,天一得意地咧开嘴角,故作高深地沉吟片刻,才接着道:“不过也是杀人的利器。兵器榜上前十的紫灵箫和朝凤琴都能杀人,这些针又有何不可?你的九灵天星针不同于常日里见到的针,一些地方多出的棱角和利刃不仅在针炙过程中能起到非同一般的效果,用来伤人或杀人,威力亦不小。” 虽然还没有现成之物,但是只看几眼,天一便可以预想到九灵天星针的厉害之处,那些微不可见的棱角和刃口,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有些遗憾九灵天星针不是武器,不过只要他努力,一定也可以把它变成一件神兵利器,就如同紫灵箫一样!一根奏乐的玉管子都能当神器,他要铸造的杀人不见血的九灵天星针为何不可? 很久没有这种血脉喷张的感觉了,天一装得平静,眼里的兴奋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听了天一的话,华子誉恍然地笑了笑,不过也产生了一丝疑惑,她懂医?又为何能够设计出让天老都赞不绝口的东西? 沐心冉终于暗暗松了口气,她就怕天一以九灵天星非兵器为由而拒绝铸造,那真就麻烦了,毕竟想要再找一个神匠,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她现在身在睿王府,实力未恢复,想要在天下自由行动是不可能的。 “那么,便拜托天一前辈了。”对方有意,沐心冉的态度自然不像之前那样冷淡,说什么另寻他人也不过是激将法罢了。 “老夫一定会倾尽全力打造出九根绝世神针的,哈哈!”有东西可打,天一眉开眼笑,特别是沐心冉的一声天一前辈,让他紧存的一口闷气烟消云散。 虽听天一说得头头是道,华子誉倒没想到天一真的会应承下沐心冉的请求,他想象不到天一要怎么把纸上的九根针打造成一件神器。看着满眼狂热的老头子和喜色行于眉间的沐心冉,华子誉薄唇一勾,也许,不久之后天下将会有一件神器出世了! * 交代完后,沐心冉便原路返回了。 而天一已经跑到自己的收藏间寻找好材料了,一件神器的成型,不仅需要有神匠,设计图纸,同样重要的是要有好的材料。 忙于“造神器”的伟大事业,天一老头儿自然没空帮自家公子买酒了。因此华子誉只能亲自去城里一趟,正好与沐心冉一路同行。 望着前面如行云流水的女子,华子誉的眼睛闪闪发亮,天老设下的机关陷阱,她竟然能够发现并且在不触动的情况下经过。 沐府不受宠的丑颜庶女,睿王府的鬼颜魔妃,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沐心冉?还是说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她?那么真实的她会是什么样子的? 没想到提前来西楚会碰到如此神秘的女子,唔,楚璇钰还真是好命。 华子誉摩挲着光滑细腻的下巴,一双妖娆魅惑的狭长凤眸里晃过一抹异样,微微侧了下头,嘴角荡起一抹耐人寻味的邪笑。 躲在暗处的青夜心中一惊,差点儿从枝头上栽下来。好在功力过人,先下稳住了身形。然而再望着华子誉的目光便不同了。 一直躲在松林外的他本以为沐心冉会死在林子里,正愁着不好像主子交代的时候,她出来了,而且后面还跟着一个长相不输主子的男人。天一神匠不是一个老头子吗?怎么里面会走出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男子?他和沐心冉又是什么关系? 心中疑惑,不免分神。他不知那男人发现了自己是因为自己泄露了气息还是对方太过厉害,厉害到连他的隐匿之术在对方面前也形同无物。 自诩藏匿之术最佳的青夜心里大受打击,纠结的同时不由得越发小心,又把距离拉远了些,只要那个男人还没离开,他就不敢轻易靠近。 沐心冉走得很快,几乎可以说是箭步如飞,尽管脸色已经发白,却没有减速的意思。背后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不论她快或慢,都形影不离。若不是顾忌着天一,她定要好好教训他。现在无法对他动手,只能尽快结束这段路程,眼不见为净。 到了城门口,沐心冉停下来,侧身说道:“到城里了,我们的目的地不同,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 话落,不看华子誉的反应,走入城门,淹没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华子誉望着瘦削的背影匆匆闪入人群,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他有那么可怕吗?至于跑得那么快吗?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对,他这叫守株待兔,等她的九灵天星针制成了,她自然会找来。嗯,他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 想着,华子誉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入城门,面对众人投来的惊艳目光,坦然受之,一路前行,目标正是凤凰楼的凤华露。 …… 沐心冉欣然走回睿王府,还未到门口,便见一人朝自己冲过来。 待近了些,才看清是杜如海。 “王妃,王爷又不见了。”杜如海额上急出了汗,一张老脸不知是被晒红还是跑红了的,映衬着惨白的唇色,让人都替他着急起来。 沐心冉早已成了睿王府的主心骨,所以杜如海在见到她回来后,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下来,他相信王妃一定有办法找到王爷的。 又不见了?沐心冉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殆尽。 见王妃神色不悦,杜如海赶紧解释:“王妃,这回王爷是真的不见了。奴才们找遍王府都没找到王爷,连侍候王妃的婢女也不见了。” 清儿是王妃带来的人,他本不该怀疑她,但是王爷失踪,清儿也失踪,眼下只有清儿最是可疑了。 沐心冉眉毛一挑,王府的守卫都是吃闲饭的吗?一个不懂事的王爷和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婢女,难道还能插了翅膀飞出去不成? “把事情说清楚。” 上午出去的时候,太阳还在东边,现在太阳已经跑到西边,沐心冉奔波一日,虽然心情振奋,却避免不了这副身体带给她的疲惫。谁知还没到王府,却听得楚璇钰失踪,连带着她的陪嫁丫鬟也不见。 好心情顿时全没。 “老奴今天去厂子里看了一下,回来后已近午时,便想去看看王爷吃饭了没,只是遍寻王府,未找到王爷。王爷喜欢玩捉迷藏,总弄得王府的下人晕头转向,老奴以为王爷又故意躲到哪里去了。每次王爷看大家都找不到他后,就会主动跳出来,可是今天没有。老奴就想王爷是不是又像上次那样躲在屋里睡着了,特意去看了一下,还是没有找到。这时才发现情况。” 杜如海快速地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沐心冉,只是人老了,话也就啰嗦了,听得沐心冉直皱眉。 “说重点。再啰嗦下去楚璇钰可能就找不回来了。” 杜如海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把后来的事简要地讲了一遍。 原来找不到王爷时,一个看守后门的家丁忽然想起有一个婢女曾出了后门,神色慌张,回来后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进了门,不久后他和另外一个家丁便听到有人敲后门,打开一看,没人,关上后又有人敲,连续几次被人耍,两个家丁十分恼火,又一次打开门,正好瞥见一道黑影,便追了上去,追人的那段时间后门便无人看守,也许王爷就是趁着那个空档出去的。 杜如海知道后让所有下人集中到院子里,发现少了一个婢女,一问之下,才知是沐心冉的陪嫁丫鬟。 由于对方身份特殊,现在又失踪,杜如海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祈祷着王爷自己偷溜府去玩了,就派人到街上去找人。王府除了守门的侍卫,其他人都被派了出去,杜如海则是候在大门口,好在王爷或王妃回来的第一时间知道。直到现在,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下人回来,更是不见王爷的身影。 不用猜沐心冉也知道这事和清儿脱不了干系,出府时见那清儿鬼鬼祟祟,又偷偷跟在她后面,那时就应该猜到对方有所图谋才是。可是因为记挂着找人,而且以为对方不敢太过放肆,只敢监视她,因此也就没打算马上找清儿算账。但就这会功夫,对方居然给她做出此等事,简直是找死! 恢复样貌的小脸阴沉一片,紫色的胎记在血红的夕阳照耀下,折射出一股殷红的煞气。 “备马车,去沐府。” 杜如海一听,双眼一亮,立即答道:“是。” 暗处的青夜一听王爷不见便顾不上沐心冉,足尖轻点,从暗处飞走。 很快,一辆马车便被牵到大门口,沐心冉一跃而上,低头看着满头大汗的杜如海,说道:“你也上来吧。” “王妃,这不合规矩。”闻言,杜如海皱着眉回答道。 “快点,要是因你耽搁了救楚璇钰……” 话还没话完,杜如海扶着车厢爬了上去,此时沐心冉已经坐到了车厢里。 “快,快去沐府。”杜如海还没坐稳,便催促车夫赶车。 车夫利落地跳上马车,坐在杜如海旁边,鞭子狠狠抽在马背上,马吃痛奔跑起来,马车顿时快速地飞奔起来,四个车轮转得飞快,车轱辘摩擦得咕噜咕噜作响。 杜如海苍白着老脸双手紧抓着身旁能够抓住的东西,方才马车刚动的那一刻,他差点儿被甩了出去,现在马车又跑得飞快,他要是不抓牢了,这把老骨头铁定会摔出去散了架。 车厢同样颠簸得厉害,马车内的沐心冉却稳如泰山,像是扎根在榻上一般,虽然上半身也跟着马车摇晃,座位却未移动半分。 一双幽邃的眸子泛着清冷的寒光,双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周身散发出凛冽寒气。 第七十四章 毒计 马车驾得太快,所经之处,人仰马翻,哀嚎声不断。[.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可是马车上谁也顾不上他人,杜如海心里更是只有王爷,哪里还顾得及别人。 平时要半个时辰才能赶到沐府,今天却只用了一半,可以想见那速度有多快。 等到了沐府立着两石狮的大门外,马车才险险停在台阶边,差一点儿就撞上。 杜如海颠簸一路,老骨头几乎要散了架,此刻停下来还未能回神,车夫最先跳下来,接着沐心冉也从马车里钻出、跳下、落地。 守在门外的护卫看着马车直直冲过来的时候,那真真是提心吊胆,差点儿逃走,直到马车停下来,才缓了口气。 有眼尖的守卫瞥见马车的样式和图案,忽然记起大小姐回门时所乖马车,赶紧跑进门去禀告老爷。 沐心冉跳下马车,便径直往大门走去。她的脸就是标志,京城里有这样一张脸的除了睿王妃还有谁?敢堂而皇之走入沐府的当然也只有那个嫁给傻王爷的沐府庶女,也是他们现在名义上的大小姐。 所以,另外一个守卫不敢拦着,缩着脖躬着身站得离大门远远的。 杜如海见沐心冉走了进去,咬牙撑着,把力量灌入发软的双腿,脚踩到地上,脚步虚浮地跟了上去。 沐心冉刚进门,沐翰博和老婆女儿们如众星拱月般迎面走来。 “心冉,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为父一声,也好早点让厨房的安排。”沐翰博压下心中的疑惑笑脸相迎。 除了大夫人外,其他夫人和小姐也都挂着过度灿烂的笑容,好似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很欢迎似的。 大夫人则是板着一张不年轻的脸恨恨地瞪着沐心冉。 沐府上下都看到了沐心冉受皇帝邀请去参加梨园会。 而沐心秀从梨园会狼狈回来,众人从她的咒骂中大概也猜出了她在会上是受了谁的气,因此知道沐心冉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丫头片子了,现在可是得皇上眷顾的睿王妃,谁眼睛瞎了敢轻易得罪。 只有大夫人,因为女儿在自己跟前编排沐心冉,得知沐心冉害自己的女儿险些被赶出梨园会,所以对沐心冉那是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吃她的血啃她的肉,不过同样忌惮沐心冉背后的人,因此也只能怀恨在心了。 沐心冉黑眸一扫,见这群人中独独少了沐心秀,眼中冷意添了几分,开口问道:“沐心秀呢?” 谁也没想到沐心冉一来就问沐心秀的下落,看她这气势,难道是来找沐心秀的麻烦的? 没得到回应的沐翰博脸色青红交加,常年浸淫官场的性子让他迅速压下怒意,扯着嘴角说道:“心冉对秀儿倒是挂念,一来便寻问她的情况。看来即便嫁给了王爷,心冉也没忘记自己的根在哪里,还记着姐妹之情,为父甚是‘欣慰’啊!” 听着像是在赞美沐心冉,然而细细体味其中真意,不难发现话里的指责之意。 沐翰博虽然忍功好,但也容不得他人无视自己,特别是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的友好问候下竟然无视自己,官当久了当大了,怎么忍受得了?就算是平常百姓家,也没有几个当爹的能受这种气吧。 沐心冉此时可没心思和对方闲扯,什么勾心斗角的话都滚蛋吧。 “本宫是以睿王妃的身份前来沐府的,请沐丞相注意称呼。” 沐心冉端起身份压人,沐翰博呼吸一滞,差点儿被气得两腿一蹬倒地吐血。 那些夫人小姐们则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她对她们无礼尚情有可原,可对老爷,也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怎敢端王妃的架子?自古百孝为先,连皇上都要孝顺太后,她不过是一个王妃,凭什么如此对待老爷? 众人震惊的眼中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敢这样对老爷,就算她是王妃也免不了被训。今天可没有什么睿王爷,她既然回来了,就是沐府的小姐,而且只是个庶女,她们治不了她,老爷还不能教训她吗? 可是,令众人不懑的是沐翰博并无追究之意。 只见他深吸了两口气,然后看似面色平静地问沐心冉:“睿王妃,不知你来沐府有何要事?” “找沐心秀。”沐心冉皱着眉,这些人堵在这里她怎么找人?谁知道耽搁一时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睿王妃要找我女儿总该给个原因吧,难道睿王妃仗着自己的身份想要见谁就见谁吗?”大夫人沉声问道。 “清儿原来是沐心秀的丫鬟吧?她现在失踪了,本宫怀疑她偷了本宫的东西来给沐心秀。” 闻言,大夫人震怒地怒喝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杜如海先是错愕地看着沐心冉,随即反应过来她如此说的原因。 王爷失踪不是小事,越多人知道越麻烦,府中下人早被他勒令不许外传,这些沐府的人自然也不能知道。要是有心人想要谋害王爷,知道王爷不在王府内,那还了得! “睿王妃,此话可有凭据?” 沐翰博也是老脸阴沉,嫁出去的女儿竟然回娘家要妹妹交出失踪的丫鬟,还暗里诬赖她妹妹偷她的东西,如此不尽人情的做法,是生生在娘家人脸上打了一巴掌啊。 “本宫来到沐府,沐家唯独沐心秀不出来参拜,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还不都怪你!你害得我家秀儿被皇上厌恶,被官家小姐公子嘲笑,她回来气得大病一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到现在都还没好。你这个罪魁祸首反倒来诬蔑她,你到底按的是什么心?难道真想把秀儿逼死不成?” 大夫人脸上的妆因为气愤而抖落一层白粉,平日里端庄的贵妇人此刻就像是一个泼妇般质问着沐心冉。 其他夫人们站在她后面没有相帮之意,反正她们本来就是敌人,何必为了一个敌人得罪一个不能惹的人物。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们隔岸观火便好。最好两人争得个鱼死网破,她们乐得清闲自在。 这样的大夫人沐翰博是没见过的,在他面前,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向来端庄贤淑,连他娶妾时也未撒泼,此刻突然不顾身份尖叫,他被吓了一大跳。 不过回想她的话,也就释怀了几分,她是因为关心秀儿,作为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真样,不妄是他的妻子。 如此想着,加上对沐心冉的嫉恨,便没有阻止她对沐心冉的质问,而只是在一旁看着。 沐心冉的眉皱得更紧了,看着眼前撒泼的妇人,不耐地喝道:“闭嘴!” 煞气和戾气一齐冲出身体,咆哮着攻向大夫人。 一个妇人哪里感受过这种冰寒彻骨的杀伐之气,吓得噤了声,张了张嘴,想要出声,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发不来。 “让开。”沐心冉没心思和他们磨蹭,那种只有顶级杀手才能拥有的杀气爆发出来,众人顿时犹如被阴森森的气息包围,寒气入体,瞬间传入四肢百骇,如置冰窖,身体都僵在原地,似乎连思维都被禁锢了。沐心秀的住处她有印象,他们不带路她也能找到。 杜如海赶紧跟了出去,留下一群呆若木鸡的人。 半晌,众人才醒过来,连忙转身朝翌秀苑赶去。至于怀着何种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 “夜公子。”七邪正整理着卷宗,忽然见青夜一阵风似的飞进来,连忙恭敬地站好。 青夜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急声问:“主子去哪了?” 七邪何时看过青夜如此激动的样子,一时有些愣神。 “说话!”青夜见他发呆,心中越发着急,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发呆。 “主子在青魅的地盘。”青邪从门口不疾不徐地走进来。 “醉梦楼?”闻言,青夜松了口气,随即蹙眉,“主子怎么会去那里?”要知道,白日里主子就是王爷,连出王府的次数都甚少,怎么会去那里。 “呵,不过是几只跳梁小丑。”青邪嘴角微勾,眼底晃过一抹不屑,杀意一隐而过,就算是跳梁小丑,也不该触犯主子。既是触犯了,就莫要怪他们残忍。 “王妃呢?主子让你在暗处保卫她,你倒好,跑到我这儿来了,不怕主子怪罪?” “要不是她主子怎么会险些遇险。”青夜恢复成面瘫脸,只是眼中杀气正浓,而被他惦记着的对象却是他不得不保护的人。 “虽然主子不会有生命危险,却也不好过。”想到沐府那几人想出的毒招,青邪温和的脸上阴鹜一闪即逝,周围的空气陡然降温,“你速回王妃身边,她若还找不到主子的一落,我们也只能违背主子的命令动手了。” 听了青邪的话,青夜心中一紧,“主子不好过”五个字就像一把刀刺在心口,作为主子的暗卫,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白天的主子是王爷,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王爷受人欺负,不能动手杀那些欺负王爷的人,因此王爷每次都会遍体鳞伤。现在有人把王爷弄到醉梦楼是想干什么? 不敢往下想,青夜运气轻功,飞跃而出。他要去找那个女人,就算是暴露了也要让那个女人快些去救王爷。 …… “睿……睿王。”守在翌秀苑外的两个丫鬟望着气势汹汹行来的沐心冉,结巴地问。 “让开。”沐心冉冷声道。 “小姐吩咐,谁也不能进去。” “做了什么亏心事不让人进去?”沐心冉眼眸一冷,手快速地将两人推到一边,踏着步子如风般闯入翌秀苑。 见院子里无人,便径直朝沐心秀的房间走去。 “呯!” 房门被踹开,门板猛地撞击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哪个该死的贱婢!不是让你们别进来……”沐心秀尖锐的声音猛地充斥在屋内,却在瞟见如同鬼煞一般出现在房门口的沐心冉时嘎然而止。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这里是本小姐的房间,没本小姐的允许,就算你是睿王妃也不能擅闯!”沐心秀俏脸一白,随即又理直气壮地吼道。 沐心冉不为所动,目光在她房内扫视一周,除了坐在梳妆台前的沐心秀和红喜外,并无他人。 难道这事和沐心秀无关? 见到沐心冉的动作,沐心秀的心提了起来,眼神微闪,却挺着腰板故作镇定。心里则是暗暗庆幸,幸好她早有准备。 “听说妹妹病了,如今看来气色比往日还胜三分,莫不是大夫人在欺骗本宫?”沐心冉将目光定在沐心秀脸上,漆黑的双眸里折射出寒冰暮雪。 “小姐之前确实大病一场,经过调养现在已经好了不少,但脸色还有些苍白,睿王妃应该知道小姐素日里爱美,自然见不得自己面色不佳,这才让奴婢替她化个艳妆,遮去病态。”红喜立刻机灵地答道。 她的话说得合情合理,沐心秀的紧张卸去不少,心里很满意红喜的解释,立即接道:“姐姐关心妹妹,妹妹甚是感动。只是妹妹大病初愈,姐姐这番不请自来,入门不敲,妹妹差点儿因此惊出病来,如今有些心悸之感,想要歇会儿,不能招待姐姐还望见谅。” 沐心冉抿着唇没有回应,目光犹如实质般投向红喜,眼中透露些许意外。 红喜作为沐心秀的贴身丫鬟,也是欺负原身最厉害的一个奴才,早已深刻原身的大脑,所以沐心冉对她并不陌生。如今看来,能够成为沐心秀的心腹,不仅因其懂得逢迎拍马,更重要的是脑子不笨。 红喜对上沐心冉的眼睛,从心底深处渗出了一股森寒凉意,不由得眼神闪烁,慌忙低下头。 这种下意识的动作让她错愕又羞恼,自从沐心冉嫁为王妃后,她也只在大街上那次看到过对方,但当时她站在沐心秀身后,并未正面对上,所以根本没料到沐心冉的气势会变得那么强大,强大到让人灵魂发颤。 这,还是那个任众人打骂的沐心冉吗?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红喜说的没错,你就是说给别人听,也无人会道红喜说错。”沐心秀恼羞成怒地蹙着眉,可恶的贱丫头,竟然敢无视她的话。 沐心冉目光冷冽地扫了沐心秀一眼,转身步出房门。 “王妃。”这时,杜如海才赶到,正撞见沐心冉从房间出来,脸上挂着期冀的神色。 “搜,不许放过翌秀苑任何一个角落。” 沐心秀半恼怒半得意地望着消失的背影,眼中闪过阴毒之色,沐心冉,你就得意吧,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可是在听到沐心秀没有压低的声音后,脸色顿时大变,怒声咆哮道:“沐心冉,你不要太过分了!” 刚刚打扮好的脸露出狰狞,小跑着追上沐心冉,头上的金步摇晃得铃钉作响。 “沐心冉,别以为你是王妃就可以私闯官宅,没有皇上的口谕,想要搜查我家,没门!” 沐心冉正向着一间下人房走去,速度不快,所以沐心秀很快就追了上来,几步横在她身前。 见到一个陌生老头向着另一边的柴房闯去,知她就是沐心冉带来的人,扬声命令道:“红喜,还有你们两个,过去拦住那老头!” “这是怎么回事?”沐翰博和其他人正好这时赶到,看着翌秀苑内剑拔弩张的样子,沐翰博沉着气问道。 “爹,你怎么让这个女人随便进女儿的院子?”沐心秀双眼一亮,随即怨念十足地抱怨道。 “什么这个女人!她是你的姐姐,更是睿王妃,说话别没大没小!” 沐翰博一边训着沐心秀一边快速走到二人身边,看两人的阵仗,情形大概猜出了几分。 “她才不是我的姐姐!”沐心秀怨怒地瞪着沐心冉,恨声道,“她无缘无故搜女儿的院子,哪里是什么做姐姐的。” “老爷,你看看,她找不到人就要搜院子,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为了一个失踪的小丫鬟搜自家姐妹的院子,妾身看分明是故意找秀儿的麻烦。”大夫上前护在沐心秀的旁边,看着沐心冉的目光很不善。 “秀儿,心冉说她的婢女清儿偷了东西逃跑了,想来此处看看人有没有躲到这儿了。”沐翰博怒瞪了大夫人一眼,一个妇人尽在这里添乱! 沐心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沐心冉所说何意,担心被对方看出什么,圆瞪着美眸,气愤地质问道:“她的丫鬟偷了东西逃跑却跑我这里来找人,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我让人偷了她的东西吗?” “心冉不是这个意思。清儿以前在你院里当差,她就是想来问问你一些清儿的情况。” “这是问吗?这是实实在在地搜查吧!爹,你就因为她成了睿王妃,所以就处处护着她吗?” 沐心秀气急败坏地吼道,一方面是为了把自己被冤枉的神情表现得更逼真,一方面也真的是嫉妒了,以前爹爹连沐心冉长什么样子都忘了,现在竟然处处替她解围,对方都欺负到他女儿头上了,他还能笑! “沐心秀!注意你的口气!” 沐翰博虽然平时疼爱这个唯一的嫡女,但是那也只有在对方乖巧的情况下,如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责他,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何况已经有了沐心冉这个让他处处受气的女儿,再来一个,他要是能忍以后整个沐府的女人不都欺负到他头上了? “爹爹。”沐心秀吓了一跳,这时才注意到沐翰博铁青的脸色,也想起了自己刚刚大逆不道的话,顿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说什么。 “老爷,秀儿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自然气火攻心,不小心话过了点,也属正常。现在还是先谈谈睿王妃到此的问题吧。”大夫人见自家女儿惹怒了丈夫,赶紧出来打圆场。 沐翰博也不愿意在沐心冉面前实施家教,他从未把她当女儿看待,如今她嫁人了,让她看自己如何教育女儿岂不是在让她看笑话? 所以顺着大夫人的话说道:“心冉,清儿一个丫鬟怎么可能突破重重守卫来到翌秀苑呢。再者,她偷了东西自然是要赶紧出城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躲起一阵,怎么可能会到沐府来。” “既然你们说人不在这儿,为何不敢让本宫的人搜一搜?难道会少块砖不成?”沐心冉的眉头微皱着,心里隐隐有一股不安,这种感觉实在糟糕。 “人不在你还搜什么?砖是不会少,但谁知会不会少了其他。”沐心秀从大夫人身后冒出一个脑袋,意有所指地说道,脸上虽然仍有几许怒意,但眉眼之间却是掩不住的得意和兴奋。 “这里是秀儿的院子,闺中女子的住所怎能让一个陌生男人乱闯?”沐翰博清瘦的老脸阴沉如乌云,眼底一片阴霾。 沐心冉沉吟片刻,在众人或得意或失望的眼神下忽然开口道:“这么说你们是不答应了。” “不答应。本小姐的地方是想搜就能搜的吗?”沐心秀高抬着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无人回话,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很好。”过了半晌,沐心冉才动了动唇角,淡淡扯出两个字。 众人皆是一愣,怀疑地看着转身离开翌秀苑的素白身影,就这么离开了?根据这两次的见面,他们以为对她已经很了解了,可是她居然连争一争也没有就主动离开了? 还是沐翰博率先回神,急急忙忙跟上去送行。 “王妃,现在怎么办?”出了王府,坐回马车,杜如海布满褶子的老脸更像是一块皱皱巴巴的抹布点了。 “你先回去。”看着逐渐远去的沐府,直至最后消失在街角,沐心冉这才放下窗帘,回答他的话。 紧接着又听见沐心冉让马车停下,还未明白何意,便见她跳下马车往沐府的方向走去。 “王妃……”杜如海脱口叫到,前面的背影却已经眨眼间拐过街角,消失在视线里。皱着脸想了一想,对车夫吩咐道,“你在这里等王妃,别让人知道了。” 在车夫应声后,杜如海徒步往睿王府走去,一路上也不忘找楚璇钰。 …… “门可关紧了?”沐心秀看着紧闭的房门,压低嗓音问。 “小姐,您关门干什么?”红喜关好门走到沐心秀身边。 “呵,这还用问?”沐心秀冷笑一声,双眼里噙满得意的笑。 “小姐,其实她根本没有证据,您和我都在翌秀苑里,我们在白日关门岂不是惹人怀疑?”红喜对于沐心秀的做法很是困惑。 “有什么可起疑的?本小姐气火攻心,闭门不出,任谁也挑不出刺来。”沐心秀不满地睇了她一眼。 “小姐说的是,小姐说的是。”红喜点头如蒜,生怕惹大小姐不高兴。 “哼!那贱人真是可恶,追人追到本小姐这里来了。没有真凭实据就来找本小姐要人,要是真让她找到了人,那还不把本小姐往死里整!”回想起沐心冉目中无人的样子,沐心秀气得牙痒痒,接着又忿忿道,“不就嫁了个傻子嘛,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小姐何必与其置气。很快,她就会哭着来求小姐了。” “呵,本以为可以抓住的睿王爷把柄来威胁沐心冉,没想到他真是个傻子,不过多亏了你出的主意,想必现在醉梦楼里一定上演着一场翻云覆雨的风流场面吧。本小姐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那贱人会如何的痛哭流涕,被人耻笑了。” 沐心秀眼睛发亮地说着话,因为让人守在院外,又把门关紧了,所以她没有太大顾忌,此刻只想心中的兴奋说出来,这会让她更加的舒畅。 “奴婢还不是多亏了小姐的调教,与小姐相比,奴婢所思不及一提。只是小姐,此事万万不能说出去,要是被人知道,奴婢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才夸你两句,你就又变回原样。真是没劲,主意是你出的,难道你还自愧了不成?”沐心秀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又道,“本小姐焉能不知关系重大,也就是在自己房里和你说几句,乐呵乐呵,你就来扫本小姐的兴。” “奴婢知错了。”红喜不过是好心提点,担心沐心秀泄露了出来引来灾难,没曾想又惹了沐心秀不快。 “行了,这是赏你的,算是你今天立了功的奖赏。”说着,沐心秀脱下腕上一个翡翠镯子睇给红喜,在她欣喜接过后吩咐道,“你现在去醉梦楼看看情况如何,那么久了事情该完成了吧。” “可是如果奴婢被人发现了怎么办?睿王妃一定会将此事联系到小姐您身上的。” 要不是沐心秀是她主子,红喜真想一巴掌拍在她头上,别人这种时候都是避之不及,她倒好,一个劲儿的往前冒,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你是笨蛋吗?躲好点谁发现得了。清儿那丫头和李六子本小姐不放心,你去盯着。若他们不行,你就暗中出手帮忙;若事已成,你不必出现,那么谁也不会发现的。”沐心秀自以为是地说道。 红喜纵然觉得不妥,也只能点头应下。 恰在这时,房门被人大力撞开。 正说着不可告人的话,忽然房门被撞,沐心秀和红喜都惊吓地跳了起来。 一见来人,沐心秀的瞳孔瞬间放到最大,结巴着问:“你……你怎么回来了?” “不回来怎么能听到这么一出好谋算!”沐心冉面容阴沉,幽深的黑眸里泛着惊涛骇浪,似乎只要多一点,就会汹涌着冲出来将沐心秀二人淹没。 “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沐心秀脸色一白,强撑地说完这句话,眼睛瞥向一边,面对此刻的沐心冉,她没有勇气直视。那惊人的冰寒煞气像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让她无端端从脚底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凉意。 红喜躲在沐心秀身边瑟抖,脑袋停止了运转,她听到了多少?她知道自己出的主意了?她会不会把自己杀了?就像那失踪了的睿王府下人一样? “睿王爷在哪里?” 沐心秀仔细回想了下,自己根本没说过把睿王骗到醉梦楼,而且就算被发现了,出主意的是红喜,她是沐府千金,难道沐心冉会杀她不成?心里有底,说话也连贯了。“我们待在沐府,怎么可能知道睿王爷在哪。姐姐可真是好笑,刚才来妹妹这里找丫鬟,现在来找王爷,难不成妹妹这里是乞丐窝什么人都收?” 沐心冉知道多拖一刻楚璇钰就危险一分,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沐心秀,于是只是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便迅速离开。 本以为沐心冉会兴师问罪,直逼得她们认罪,谁知就这样走了。沐心秀二人不禁有些愕然。然而沐心冉离去前的那一眼,却深深刻在她们脑子里,挥之不去,心里的不安迅速扩大,总觉得沐心冉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们。 两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沐心冉定是要赶去醉梦楼救睿王爷,连忙追了出去。不管如何,忙了一场,现在又被沐心冉发现,要是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她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王妃。” 沐心冉从捷径跑出沐府,不顾他人投来的诧异的目光,跑出沐府没多久便听到一声叫唤。 一看发现前方停着睿王府的马车,双亮顿时一亮。 “醉梦楼在哪?”车夫闻言一怔,在沐心冉催促下手一抬指向东边。 沐心冉已经将连接马和马车的绳子解开,用力一蹬,跳到马背上,双腿猛地在马背上一夹,同时鞭子用力一甩,马在双重吃痛下前蹄抬起,瞬间狂奔而出,眨眼间冲出老远。 车夫呆愣地眨了眨眼,还没缓过神来。 青夜赶到时,正好看到沐心冉骑着马狂奔离去,漆黑的冷眸微闪了下,提身纵气,跳跃到房顶上。 醉梦楼坐落在西城区,但却是最靠近中间的地方,大街上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那条大街又名烟柳街,整条街开了十余家青楼,而最最繁华的是醉梦楼,可以说是青楼中的龙头老大。 一般青楼都是晚上开业白天休息,但在烟柳街却不分昼夜,日夜迎客。此时天色已暗,天空月明星亮,地上灯火通明,尤其是烟柳街,烛火罩在各色灯罩里折射出暧昧的暖色光影。 一些较普通的姑娘们站在了各家青楼外拉客,各色男人们走在大街上,一双双色眯眯的眼睛直往姑娘胸口瞟,嬉笑声、调戏声、丝竹琴弦声,配上男女互侃的荤段子,交织出暧昧旖旎的氛围。 却在这时,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这份表面的和谐。 站在街上的人只看到远方一人一马迅速逼近,离得近的早已惨声连连,不由得都往旁边的青楼里退去。谁敢如此猖狂?竟然策马奔腾于烟柳街上?还未看清来者何人,便感觉一阵风刮过,脸上生疼生疼的,接着那马蹄声便被哀嚎和咒骂声盖过去。 在这里,沐心冉是头一遭骑马,这副瘦弱的身体在马背上剧烈颠簸显然有些吃不消,无几两肉的大腿被磨得破皮,腿骨撞在马肚上,加剧消耗身体的能量。 当看到那座最辉煌的楼阁上方挂着的匾额时,沐心冉暗松口气,迅速从马背上跳下来。 在马停下前还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由于马速过快,一时停不下来,沐心冉死死拉住拴着马脖子的缰绳,骏马前蹄高高抬起,整匹马几乎是站立的姿势,近处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马践踏,有些人吓得腿脚发软,僵在原地,幸亏沐心冉控制住了,马蹄才没踩在人身上。 虚惊一场,险些死于马下的人顿时破口大骂。 沐心冉丢下马,径直踏入烟雨楼。 街上虽有灯光,却不若室内明亮,所以众人并没有看到沐心冉那张标志性的脸,不过她的身形依然能被看清;如今见了一个女子策马狂奔而来,又一句话不说便往青楼里闯,众人不由得怔了怔。 紧接着便有人吹口哨,或是大笑,当然也有目瞪口呆的。女子进青楼还是头一次看到。以前也不是没有女子跑到青楼来的,那都是一些独守空房的怨妇跑来找丈夫的,但也只敢守在青楼外堵住出口,真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青楼的良家妇人,还真没有! 有人来醉梦楼捣乱,醉梦楼的人自然是不允许的。隐在醉梦楼门外两侧阴影处的黑衣大汉横在沐心冉面前,见沐心冉并未盘发,刚要出口的话顿时一改:“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站在沐心冉右手边的黑衣大汉看到她颜色诡异的脸,眼睛大睁,声音也卡在喉咙里了。 沐心冉不想废话,直接出手,将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一拧,脚下同时发力,正中大汉下腹,大汉哀嚎一声,捂着自己的下半身shenyin。 自己兄弟的惨叫拉回了右边的大汉的意识,他顾不上想这个女人为什么会长得那么丑,大喝一声,挥起铁拳,砸向沐心冉的侧腰,实在是沐心冉那半张脸让他不敢再看一眼,所以才攻击向她侧腰。 沐心冉一击得手,已经顺势把攻势转向右边的黑衣大汉。见识了沐心冉那能毁人子孙的一脚,大汉自然要避其锋芒,迅速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大门再无人拦截,沐心冉丢下一伤一退,闯入醉梦楼大门。 外面的动静早已引起了大厅众人的注意,一见闯入的女子,无不被她的脸惊吓住。 紫色的胎记在偏黄的烛火下透出几分阴暗,加上此刻沐心冉浑身散发出的浓郁煞气,和传说中的鬼煞竟然融为一体。 醉梦楼的姑娘们在惊愣过后便是一声比一声高扬的尖叫,胆小的恩客推开了身边的姑娘,躲到了桌子底下,霎时间,纸醉金迷的欢乐场成了尖叫起伏的混乱地。 二楼一间靠墙的房里,清儿正看着一个青楼姑娘解着楚璇钰的锦袍。楚璇钰被下了药,脸上一片酡红,双眼紧闭,殊不知有人在自己身上作乱。 紫色外袍已经被解开,露出了里面的玉白底衫。那个青楼姑娘叫柳儿,长得妩媚动人,腰细如柳枝,是醉梦楼仅次于花魁的姑娘。此刻正颤微微地伸着手扯楚璇钰的衣襟。 她在醉梦楼那么多年,接的客人早已数不清,但是却没有一个长得如此俊美,一见之下连自己那颗冷硬的心都开始呯呯跳动。 就算是不用钱,只要能和这样的男子睡一晚,她也愿意。所以在明知男子神智不清,而那个女子又要求观看的情况下,还是答应了接客。只是不知这男子到底得罪了谁,竟然有人会用这种方法毁其名誉。 迷离的双眼里闪过一抹可惜,不过很快便被氤氲雾气掩盖,纤细修长的玉指细细地摩挲着男子比女人还细腻嫩滑的白皙肌肤,柳儿吐气如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酥了,竟是连解开对方衣服的力气都没了。 清儿站在房门后,看不到她的动作,不过一个清白姑娘呆在烟花之地,本就让她脸红心跳,何况是要现场观摩一场活春宫。要不是沐心秀的威逼利诱,命令她一定得亲眼盯着,不许出一丝差错,她才不会站在这里。 多呆一分,她便多不自在一分,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可是那个叫柳儿的青楼女子却还没有把睿王的衣服脱光,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开始热了。李六儿按着大小姐的吩咐去把裕王请来,相信就快到了,若是再不快点,时辰就错过了。 唯恐生变,清儿低声催促道:“柳儿姑娘快点吧。”清儿也不傻,担心被人发现她一个清白女子来青楼,所以之前就一直戴着面巾,遮住容颜,只留下一对眼珠子。 柳儿也清楚她此番的任务,何况美色当前,若是下不了手,她柳儿的名声还真是白叫了。 下定决心,水雾迷蒙的双眼瞬间变得闪亮,又在转瞬间露出无限媚态。 一只素白修长的手猛地一扯,楚璇钰的领口瞬间大敞,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和晶莹如玉的胸膛。 第七十五章 极品媚香 柳儿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同一时间,在房间隔壁站着一男一女。女子长得艳丽动人,妩媚天成,柳儿的媚态与之相比,犹如云泥之别。只是此刻女子面容清冷,眼眸如刀,不见一丝娇态;男子面如刀削,冷俊如峰,此刻正紧紧攥着拳头,双眼同样犀利如刃,紧盯着墙壁上的一个小孔。 透过小孔,却是柳儿的房间,看过去,正好可以瞧见柳儿的动作。 “青夜。” 青魅出声阻止男子想要破墙而入的动作,软柔的声音却夹杂着比腊月还冰寒的温度。 周身的空气又冷了几度。 青夜紧抿着唇看着柳儿的动作,杀意十足地道:“她若是继续,不管事后主子会如何处理,我都会先把她的手先砍掉。” 主子洁身自好,除了他们几个心腹,无人能近其身,更别说是普通女子了,也只有那个嫁给了王爷的丑妃有机会接触王爷,但毕竟他们是夫妻,他无从干涉,但他决不允许一个青楼女子玷污了主子的身体,只要碰了,那手就别想要! 闻言,青魅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想来和青夜有着同样的想法。 “那个女人快来了。”青夜耳根一动,忽然说道,没人发现,他在听到脚步声时,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此时,楚璇钰上半身的衣襟已经完全敞开,也许是药性发作,他开始低声呻、吟,手也无意识地抓着身边的东西。 可是却似不满意般,抓了又扔,直到抓到冰凉嫩滑的东西时,唇角才勾起一抹笑意。 柳儿正艰难地解着衣带,突然手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抓住,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是美男的手握住了自己,顿时眼泛秋波,露出一抹娇媚的羞涩笑容。 望着男子面若似桃的粉白俊颜,目光移到那张性感薄唇,心头一热,缓缓俯下身,涂着胭脂的朱唇向身下迷人的唇瓣倾去。 见状,青夜手一紧,便要冲过去。青魅这回没再拦着他,因为她也无法忍受自家主子被一个不干净的女人亲吻。 恰在这时,房门被撞开。 站在门边羞赧之极,满脸晕红想看又不敢看的清儿首当其冲被波及,门狠狠地撞在她背上,随着冲力向墙上撞去,木门紧跟着弹在她背上,将她紧紧压在墙上,清儿顿时成了夹心饼干。双重夹击的痛苦来不及哀呼便晕死过去。 柳儿惊慌地缩到床角,用丝被盖住自己只着肚兜的上半身,然后才将眼珠子转向门口。 看到来人,水眸猛地瞪大,张了张嘴,想要尖叫,却突然失了声。 沐心冉一进屋便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暗香,深沉的眸子加深几分,目光分毫不差地扫向房里的唯一一张大床。 床上半身裸体的美男十分具有视觉冲击力,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撞入沐心冉的眼里。 “该死!”沐心冉低咒一声,大步流星地跨到床前,楚璇钰晕着桃红色的妖孽容颜更加清晰地映入眼帘,所谓桃花美人,便是如此吧。 许是体内的药效作用,楚璇钰手心解热的冰凉之物跑掉了,身上愈发燥热,他难受地皱起好看的双眉,光滑的额头上渗出细汗,将几缕青丝紧紧吸附在皮肤上,显出了几分孱弱。 这就是沐心秀的目的吗?让她嫉妒?还是想让她被耻笑? 混蛋! 沐心冉气得连粗话都爆出口了。她像上次那样在楚璇钰的穴位上用力点了一下,可是不仅没缓解他的yu火,反而有火上加油的势头。 刚刚还只是低低shenyin,身体微动的楚璇钰忽然面色涨得通红,低喘声猛地加剧,双手无意识地挥动着想要抓住什么。身上的袍子因为动作散得更开,露出让人血脉贲张的性感上身。 柳儿的害怕在面对这样勾人心弦的美色后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心中痒意难耐,她也服了药,不过只用了一点,在美男的催化下,脸色不比楚璇钰好多少。 察觉到她的异样,沐心冉偏头一瞧,幽瞳又暗了几分,掌风一扫,将柳儿拍晕过去。 紧接着手迅速地将楚璇钰被解开的衣服往中间一拢,盖住那撩人的风景。可是楚璇钰很懂得怎么气人,衣服刚拉拢,便又被他自己给扒开,要不是现在神智不清,沐心冉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准备主动献身投怀送抱了。 平时在沐心冉面前很乖的楚璇钰在中了媚药后立刻变成叛逆的孩子,仿佛是要与沐心冉作对一样,她盖上他就扯开,本就一肚子火的沐心冉气得差点在他脸上左右开弓,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男人怎么那么不可爱? “她这是在干什么?”沐心冉在那边和楚璇钰玩拉锯战,这边青夜和青魅则是蹙眉疑惑地看着。 “主子中了春药,她难道不帮主子解吗?”虽然他们并没有想过要让她来做主子的解药,但她此刻的举动也太出人意料了,主子绝世之姿,任是谁看了都会浮想联翩,她倒好,还能镇定地把主子一次次主动扯开的衣服给合起。 “她若敢碰主子,我就……”我就干什么,青夜没有说出口,他不可能说出刚才针对柳儿的话,因为她是王爷的王妃,是主子要他保护的人。 被楚璇钰折腾的烦躁的沐心冉并未发现隔壁有人正监视着自己。盯着被对方再一次抓住的手,沐心冉很是怀疑楚璇钰是不是每次中了那种药就会实力大增。 而在她晃神的时候,楚璇钰抓到了能让自己舒服的东西,眉宇间的难受稍缓,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喊着,“不够!还不够!”顺着手往上爬,想要获得更多。 沐心冉的出神也只是一瞬间,当然不会任楚璇钰继续。知道自己的方法没有用,她想着要不要找个姑娘替他去火,楚璇钰身上的药若再不解,相信很快就会爆体而亡。 眉头微蹙,楚璇钰现在死去对她可没什么好处,看了眼床里晕死过去的女子,面色酡红,一脸春色,估计正在梦里与人大战呢。 把楚璇钰交给这样的女子?一想到这个,沐心冉心里不由得冒出一股莫名怒火,她的男人,即使是名义上的也不能和一个千人骑的女子上床。 右手伸出,钳制住他宽大的双手,另一手搭在他的腰上,一个使力,楚璇钰落在了她的背上。沐心冉踉跄了下,却咬着牙一掂背,把下落的男人往上推了推,迈着步子便朝门外走去。 “她要把主子背到哪里?”青夜惊讶地问。 发现无人回答,扭头看去,青魅已经不在了。疑惑地回到小孔上,恰好见到青魅走到大门。 “姑娘留步。” “让开。”看到有人拦着,沐心冉周身寒气加重,低哑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姑娘,这位公子中的是我醉梦楼的极品媚香,除了和女子交合外,其实只需冷水配合上特制的秘药便能解了。”青魅似是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杀意一样,柔柔地说道。 整个醉梦楼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她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主子有危险,所以这春药也是选的没有副作用又有简单办法解除的。 沐心冉闻言寒气更重,连青魅都不由暗暗心惊。 她的话刚落,便见两个小厮提着一个大木桶进来,沐心冉没有放下楚璇钰,只是脚步一让,错开了位置。 须臾间,木桶里已盛满了冰凉的井水,只见青魅掏出一个白色玉瓶,拔开木塞,往木桶里一倾,滴落两滴绿色的液体,绿液迅速在水中化开,很快融为一体。 沐心冉微微一嗅,却发现自己无法分解出那绿液里的成分,背上的楚璇钰并不安分,背着他本就吃力,这家伙还扭动个不停,整个身体像个大火炉似的紧贴着自己,不停地蹭着自己的后背,灼热的铁臂正紧紧圈在自己的脖子上,生生将她勒得脸红脖子粗,险些岔气。 在心里低咒一声,沐心冉两步上前,把楚璇钰扔在了木桶里,溅起无数水花。 看到她的动作,青魅和躲在隔壁的青夜眼中俱是一冷,这女人还真敢扔! 这加绿液的水果然好使,楚璇钰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紧皱着的眉也摊开了。 沐心冉一直紧绷着的心这才松了松,旋即看向突然进来的女子。 “我是醉梦楼的老板。”在沐心冉的冷冷逼视下,青魅微微一笑,“听说有人来醉梦楼砸场子,所以过来看看。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睿王妃大驾光临,身旁这位怕就是睿王爷吧。” 房内的温度陡然降到极点。 以沐心冉为中心,寒冷的杀气瞬间散发而出。 “呵,睿王妃放心。您和睿王爷来此之事醉梦楼不会对外人说一个字。柳儿那丫头竟然不识贵人,听信外人教唆,才会对王爷下药,差点铸成大错。如今王妃将醉梦楼的人打得遍体鳞伤,楼下的损失也不少,看在奴家把解药交了出来,不如此事就此作罢?” “裕王爷,睿王就在楼上。”青魅的话刚说完,外头便传来谄媚的男声,伴随着两种节奏不同的脚步声。 青魅身形一闪,消失在沐心冉眼前。沐心冉眼睛一眯,射出一道寒光。 “三,三嫂,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璇璞被人告知睿王在醉梦楼,心中自然惊讶万分,初时以为对方是在耍自己,他的三哥是谁?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跑到青楼去。可是随即又觉得不对,对方没必要骗自己才是,何况敢耍着他玩的人恐怕还没出生了,因此就跟着这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来了醉梦楼。 谁知,没见着三哥,倒见着了三嫂。 没理他一副见鬼了的样子,沐心冉蓦然一动,闪出门欺近转身准备偷溜的李六子,右手成拳,骤然轰出,咣的一声,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李六子的身体向后仰去。 沐心冉左腿一曲,蓄势待发的右腿强势弹出,咔嚓两声,下盘本就不稳的李六子整个身体斜斜飞了出去。 楚璇璞连忙往旁边迈了一步,李六子像个麻袋一样被甩在木桶边。 沐心冉走入房内,双手大开大合,木门呯的一声紧紧粘合在一起。 “三嫂,你,你要干什么?”沐心冉狠辣的打人方式让他脊背发寒,见她打完人把门关上,莫不是因为自己身份高明着打不好,所以要关上门来把自己揍一顿? 见楚璇璞的小受样,沐心冉轻嗤一声,脚又在李六子小腹上踹了一脚,把他踢到墙角去。 楚璇璞眼角一跳,心底毛骨悚然。顺着沐心冉的目光看向木桶,这才发现木桶里坐着一个人。 “三哥?” 沐心冉一记利眼扫来,楚璇璞顿时闭上了嘴,眼里满是困惑,心里更是被一连串的事挠得痒痒的,可是在沐心冉面前,却很孙子的静了声。 楚璇钰脸上的火云已经褪去,双眉也展开了。 沐心冉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让楚璇璞把他捞出来,现在觉得楚璇璞来这里也不错,至少有个当苦力的。 楚璇璞憋着一肚子的疑问顺从地完成沐心冉接下来的每一个吩咐。当看到床上一个明显是青楼的姑娘时,明显又是一愣,在沐心冉毫无怜惜将她扔在地上后,心下越发小心。担心着自己这副小身板不小心就成了沐心冉的第三个沙包。 沐心冉也没闲着,把柳儿和倒在门后的清儿和墙角的李六子弄醒。 三人身上青紫伤口不少,一桶凉水浇下去,打了个哆嗦冻醒了,紧接着就疼得龇牙咧嘴。 “你倒是将阳奉阴违实行的彻底。本宫没少警告你吧?”沐心冉先是看向清儿。 清儿头有些晕,猛地听到这打从心里害怕的声音,什么晕啊痛啊都成了浮云,惊恐地瞪大双眼望向坐在圆凳上的女子。 另外两人一身湿透,阴冷的声音如同雪上加霜,俱是齐齐颤抖着身体,眼睛也转向了声音的主人。 柳儿一见,正是之前闯进来的可怕女子,顿时一慌,往自己身上一瞧,苍白的小脸立即又惨白了几分,整个身体如一摊烂泥无力地缩在地上。 沐心冉没有见过李六子,李六子却是见过她的。因此,当看到沐心冉时,脸上瞬间露出惶恐之色。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在狰狞的表情下丑陋之极,比沐心冉的脸还要可怕三分。 三个人无人出声,表情俱是惊恐之极。清儿和李六子都知道沐心冉的残暴手段,知道自己如何求饶也是无用,这个女人根本是没有心的。一股绝望涌上心头。特别是李六子,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怎么刚才没看一下就进来了! “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吗?”沐心冉没有发怒,一双眼睛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可是平淡的话落入众人耳里,就仿佛受到了凌迟般,灵魂生生遭受着折磨。 “三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顿好楚璇钰,楚璇璞纳闷地看着一坐三跪的三人,他爱看戏,可看得这么稀里糊涂的,就没得乐了。 “沐心秀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一个两个替她卖命,连王爷都敢算计!不如说来给本宫听听。” 听着沐心冉似是闲聊的话,清儿三人头皮发麻,心里狂呼,真想死得干脆点! 柳儿在听到裕王叫那个丑女人三嫂,联系她的长相便猜出了她是何人,全身顿时如同烂泥,脑子停止了思考,手脚冰凉。 睿王妃三个字早已经在楚京大街小巷传遍,她刚才居然要强了睿王爷?强了鬼面魔妃的丈夫? 心里又恨又悔,早知道就不该贪图美色答应了那两人,她还有大好的年华可以享受,也许还能找到一个好情人,可是现在什么也没了,因此她就要死了! 睿王府那些死人的惨状一条条浮现在脑海里,柳儿湿透了的脸惨白如水鬼。 突然,沐心冉伸脚一踹,将清儿踢滚出去。然后身随影动,将三人下巴都卸掉。 “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吗?”看着不能说话的三个人,沐心冉忽然粲然一笑,端的吓人。 …… 沐府此时如同一只安静巨兽匍匐在西城区的一个角落。 突然大门上响起咣咣的敲打声。 “谁啊?”守门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门后含糊不清地问。 “是本王。”楚璇璞扭头看着直直站在月光下的女子,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扬声说道。 “什么是本王?再来胡闹就把你抓了,你知道这里……”守门的顿了一下,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难道是哪位王爷大驾光临?连忙将横木推开,拉开一条门缝。 银色的月光下,楚璇璞晦暗不明的俊脸落入守门人的眼中。见其打扮装束皆不凡,心中不由得相信了几分,连忙问道,“请问您是哪位王爷?” “废什么话,直接踹门!” 守门人刚要发火,楚璇璞已经把门踹开了。 他本就是不拘一格的主儿,被沐心冉奴役了一晚上已经非常不爽了,守门的居然还跟他墨迹,把他当贼一样防着,要不是这里是沐丞相的府邸,他哪能容忍到现在。不过现在有嫂子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比他还狂还佞的人亲口吩咐,他还犹疑什么,直接踹了他老窝也敢啊。 说实话,这一脚真是踹得爽啊。他平日里虽混,对这些大臣却不得不忌惮几分,现在做了平时不敢做的事,那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守门的立刻被门撞飞出去,同时也惊动了沐府的护卫。 从四面八方涌出的护卫借着灯笼看见守门人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哀呼,神色顿时一凛,齐齐将目光投向大门,手里的武器都举在了胸前。 “何人竟敢到沐府放肆!”护卫长站在中间,双目凛冽地凝视着站在门口的男子,视线昏暗,两人相距一丈有余,无法看清对方的脸。 “睿王睿王妃还有裕王在此,还不把沐老头叫出来!”楚璇璞抽出插在脖颈上的扇子,手腕一甩,随着啪的一声,扇面敞开,举在身前轻晃了两下。 正和小妾翻云覆雨的沐翰博听闻汇报,登时一个机灵,身下小兄弟立即泄了气,软趴趴地低下头。顾不得床上的爱妾,匆忙穿上内衫,扯着外袍便往外跑。 “裕王爷,心冉。”心里还存着侥幸心理,可是在看到院子中央的两人一马时,沐翰博的脸色刷的全白了。 此时他忽略了马上还驼着一个人和地上跪着的三个人。 “沐丞相,本王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晚前来叨唠,自是发生了大事。”楚璇璞不待他发问,便先开了口,一句话就让沐翰博的心沉了沉。 “到大厅里说吧,另外把沐心秀叫来,其他人要想来围观本宫很欢迎。”沐心冉突然咧嘴一笑,火光下,阴森的面孔犹如恶魔。 翌秀苑内,红喜小脸惨白地把在醉梦楼外看到的一幕讲述给沐心秀听完后,沐心秀方错大乱,突然狠狠抽了红喜一耳光。 红喜躲闪不及,被扫落在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沐心秀打完了人,自己的手掌也一阵热辣辣的痛,愤声骂了一句,揉了揉自己的手心然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现在沐心冉抓住了清儿和李六子,他们两个一旦把她透露出去,沐心冉肯定不会放过她。 “小姐,裕王和睿王妃请您到大厅去一趟。” 闻言,沐心秀全身一僵,面无血色。 第七十六章 惩恶女 沐府宽敞的会客大厅内灯火通明,几十个人站在厅内,空间瞬间缩小了许多。 沐翰博、沐心冉和楚璇璞均端坐厅堂上,楚璇钰被安置在楚璇璞旁边,此刻脑袋正枕着他沉睡。 其余人站在一起,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阵仗。 中央地上,清儿、李六子和柳儿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如果这里有一个洞,一定立马钻进去。 厅内人不少,却无一人敢大声说话,甚至连大声喘气都不敢。这种压抑的气氛自众人来到大厅后便延续到现在。 沐心秀一番挣扎后仍免不了被带了过来,一路上自我宽慰的侥幸心理在见到大厅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后,土崩瓦解,这是什么意思?要三堂会审吗? 远远看着,她便起了退缩之心。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离开。”似是有感应般,一直垂首的沐心冉突然抬起头来,眼睛望向漆黑的屋外。 沐心秀的迈出去的脚一顿,硬着头皮转身向大厅走去,仰着头,高抬下巴,几一步都带着沐家嫡女的高高在上。 走到大厅中间,看也不看地上的三人一眼,沐心秀挑着眉抱怨道:“爹,大晚上的叫女儿出来干什么?方才女儿都已经宽衣歇下了。” 见状,沐翰博暗松了口气,如果事因秀儿而起,她断不会如此镇静。 “秀儿也来了,裕王和睿王妃可否讲明来意?” 沐心秀瞳孔一缩,却在眨眼间恢复了平静。 “沐丞相,你可是教出了个好女儿啊!”楚璇璞见沐心冉抿唇不语,只好出头,开口便是一句嘲讽十足的感叹。 “裕王此言何解?”沐翰博脸色一沉。 “呵!沐心秀,楚京绝代双娇之一的沐大小姐,果然不辱这个称号,那心计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楚璇璞懒懒地瞥了沐心秀一眼,扬唇笑道。 沐心秀见到楚璇璞在此,心中却是另一番考量。裕王也来了?是他发现睿王在醉梦楼和姑娘上床然后通知了沐心冉,还是沐心冉先发现了睿王再遇到裕王?如果是前者,说明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傻王爷逛青楼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开了,若是后者……想到这里,她不禁皱起了眉。 “沐心秀,裕王所言可真?”思量间,沐翰博雷霆震怒的咆哮声将沐心秀的神思拉了回来,入目便是沐翰博气得发抖的身体,耳边的窃窃私语嗡嗡作响。 “什么?”不知道楚璇璞如何引得爹爹如此震怒,沐心秀疑惑地问道。 看着不在状态的女儿,沐翰博深吸一口气,拳头紧了又紧,这才压下沸腾的怒意和紧张,“裕王说你串通丫鬟小厮把睿王爷出王府,想要谋害睿王,这是真的吗?” 沐心秀手一颤,急声呼道:“爹爹,女儿怎么会做此等愚昧之事?你不要听信外人片面之词而怀疑女儿啊!” “放肆!什么外人!裕王是什么身份,又岂会诬陷你!若是错了道个歉,以王爷的宽宏大量,不会严罚你的。”沐翰博自然不希望她真的做出那等荒唐之事,以沐心冉对沐府的仇恨和皇家的威严,定然不会轻饶了心秀,而他也会因教女无方受到牵连。 “老爷,秀儿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没有的事却要女儿承认,你让她以后怎么过活啊!”大夫人站出来说道。按理说她应该是和沐翰博并肩而坐的,只是沐心冉的一句话让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只好和姨娘小姐站一块儿。 “爹,女儿说没做过就没做过!女儿素来与睿王无冤无仇,怎么会去害他?”沐心秀神情激动地争辩道,脸上呈现出被人冤枉的委屈和激动表情,说什么她也不能承认,只要她不承认,谁也无法定她的罪。 “裕王,你也听到了,秀儿和睿王不相熟,又怎会害睿王?”沐翰博心底松了口气,他就担心这女儿被吓得承认。不管她做没做,一定不能认了这事。何况王爷完好无损站在这里,估计也不会太严重。 “你们三个是死人吗?莫非想再尝尝噬骨之痛?”沐心冉轻瞥地上三人,冷声说道。 一直当隐形人的三人浑身一颤,柳儿却是第一个抬起头来的。 看到柳儿惨白的小脸,无不头皮发麻地后退了一步,沐心秀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心下疑惑,不觉秀眉一颦。 “求王妃饶命,民女是受了这两人的蛊惑才会鬼迷心窍,差点儿……差点儿害了王爷。”柳儿恨恨地瞪了旁边的二人一眼,若不是他们,自己怎会落得眼下的困境。 “不关小人的事啊,奴才是受沐小姐的命令,这才把睿王骗出王府的,小的不过一个奴才,如果没有沐小姐的担保,就是给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骗睿王爷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听了李六子的话众人出现短暂的沉默后便是惊讶的讨论声,由点及面,整个大厅顿时闹哄哄的。 “你不要胡说八道,本小姐根本不认识你。”沐心秀气得大吼一声,眼底晃过的一抹心虚却正正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 “来人啊!把这个诬蔑本小姐的男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沐小姐,你……”候在外面的护卫在注意到老爷的眼色后,立马进来两人要把李六子拉下去,李六子一边挣扎一面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然后破口大骂,“老子替你卖命,险些痛死,你居然颠倒黑白反要打死老子,呵,还千金小姐,分明是心肠歹毒的恶女!” 沐心秀在他的咒骂下脸色越来越难看,气急败坏地催促道:“还不快点把这个胡说八道的混蛋拉下去打死!” “睿王妃,裕王,你们不是答应只要我说了就一定会保下我吗?”李六子几乎已经被拖到了门槛边,脸色难看地叫道。 “沐小姐这是要杀人灭口吗?”闲闲地看了场狗咬狗的戏码,楚璇璞挑眉问道。 沐心秀俏脸一僵。 李六子趁着擒着自己的手松懈几分,用力一挣便挣脱开来,往回跑了几步用脚踢了踢沉默不语的清儿。 “喂!你受的苦还不够吗?真以为那个歹毒的大小姐会饶了你。” 清儿不为所动,即使脑海里一回想之前在醉梦楼的折磨便会全身发痛发痒,由内到外的颤抖,也没有想过要开口透露一分。 沐心秀猜出她就是清儿,想到她最看重的亲人就在自己的手里,顿时安下心来,愤怒地看向沐心冉:“沐心冉,我以前虽然得罪过你,但你现在已身为王妃,却无容人之量,买通几个下人来陷害我,难道真要置我于死地吗?说我害王爷,你们倒是说说我怎么害王爷了?空口说白话,我不服!” 义愤填膺的话让鄙夷和幸灾乐祸的姨娘小姐们一怔,随即将目光投向沐心冉,如果把她们放在沐心冉的位置上来想一想,确实会做这种事。 “睿王妃,真的是秀儿说的那样吗?老夫知道沐府往日对不住你,但是你有必要对自己的亲妹妹赶尽杀绝吗?别忘了你的今天是为何得来的,若没有了沐府,没有秀儿的退让,你现在怎会坐上王妃的位置?”沐翰博听到沐心秀气愤的话双眼一亮,借着她的话把矛头对向沐心冉。 将两个女儿放在一起,他自然会偏向沐心秀,何况他从未对沐心冉上过心,看她的性子恐怕早已嫉恨上自己,想要让她唯命是从是不可能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心冉,秀儿怎么说也是你一父同胞的妹妹,你怎么……怎么能如此对待她呢?”大夫人满脸悲痛地望着她。 “哈!若没了我,你女儿现在就是睿王府里的怨妇一个,哪天被人打死了也不知道。”沐心冉不屑地轻笑一声,鬼气森森的脸再次抬了起来,映衬着诡异的笑,更加可怖。 “哼!看你现在活得如此滋润就知道睿王府待遇不错,什么怨妇挨打,你不要吓唬本小姐。”沐心秀被吓了几次,胆子倒是壮大了。 沐心冉勾了勾唇,懒得回答她的话。 看得沐心秀一阵恼火,语气犀利地质问道:“你不该给本小姐一个交待吗?串通丫鬟和一个不知来路的男人还有一个穿得不知廉耻的女子来诬蔑本小姐,他们和你一起来,论谁也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沐小姐倒是不笨,难怪能想到那样的计谋。”楚璇璞摇着展开的纸扇,眉眼弯弯,“只是沐小姐也认为本王被睿王妃收买了吗?” 沐心秀胸口一滞,很想大吼一声,你们丫的当然是一伙的了!就凭着梨园会上两人前后进入大殿就知两人关系不浅,不用收买也会联手,还装成无辜路人,神马意思啊! “裕王应是误信这两个人的话,岂能当真?此事疑点从从,先把他们三个押到柴房里,严刑拷打,定能让他们说出幕后之人。”沐翰博笑着提议。 “嘿,沐丞相不愧是西楚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如果让丞相去当京兆尹,估计整个京城里的案子没几天就被沐丞相审理完了。” 沐翰博嘴角僵住,上扯也不是,下拉也不是,颇为滑稽。心里咒骂着楚璇璞不给自己面子,口无遮拦气煞人也。 “裕王说哪里话,京兆府自有张大人管辖,哪里用得了微臣。” 这时,楚璇璞旁边传来一声嘤尼,沐心冉眼睛微微一睁,楚璇璞偏头看向他。 楚璇钰揉了揉惺忪睡眼,迷糊地嘟哝一声:“娘子。” 楚璇璞离得最近,所以听得十分清楚,见他一醒就叫娘子,不由得嘴角微抽了一下,视线暧昧地转向沐心冉,“三嫂,三哥找你呢。” 楚璇钰眨了眨眼,刚睁开的眼睛水雾迷蒙,如同一对未经打磨的黑宝石,透着一股古朴纯润。 眼珠子左右移动,最后定格在不远处的沐心冉身上,顿时眉开眼笑:“娘子。” 这一笑真是百花绽放,乱花溅欲迷人眼。 没见过睿王爷的人都被迷得七晕八素,心里同时冒出一个疑问,这真的是传说中的傻王爷? “过来。”看着懵懂无知,显然不知自己险些经历一场灾难的楚璇钰,沐心冉的目光缓和了些。 沐心冉一招手,楚璇钰便像是哈巴狗一样顺从地跑了过去,如果有尾巴的话,现在肯定是高高翘起,左右摇摆。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画面,有种被雷霹到的感觉。 傻子,还可以这么可爱的时候?还可以这么听话的吗? 沐心秀想到白天睿王在自己面前哭闹的样子,和现在完全是两个极端,顿时俏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该死的!都怪沐心冉,享受这种使唤王爷的时刻本应该是她的。 “娘子。”靠近沐心冉后,楚璇钰习惯性地抓住她的手,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像几百年没见了似的。 楚璇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傻三哥啥时变成忠犬了?他这个当弟弟的都没这待遇,三嫂还真是好命。 沐心冉别开眼,面对那样一双澄澈的眼睛,她突然有些不适应。 楚璇钰见沐心冉不理他,小嘴一撇差点儿哭出来,不过感觉到手里冰凉的小手,忽然又乐了,娘子没有甩开他呢! 娘子怎么不说话? 歪着头看向沐心冉的脸,然后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一袭艳丽罗裙的沐心秀落入楚璇钰眼中,笑脸登时一变,瞬间出现怒容。 “娘子,她好凶!她还说娘子坏话,还打我。”说着,还怕别人不相信,袖子一撸,露出光滑白皙的手臂,只是此刻上面星星点点的青紫色,与旁边的素白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格外瘆人。 看到上面的伤痕,再对比楚璇钰的俊脸,众人不约而同倒抽了一口凉气。 下手之人真是太狠了! 沐心冉见状,周身一寒,双目如利剑一般射向沐心秀。 沐心秀郁闷得差点儿指天骂娘了,一个傻子居然懂得告状!她当时打人也是想着一个傻子什么都不懂,被人打了估计也就傻傻地忍受了,谁知这刚醒来就指控她,简直和沐心冉一样可恶! 心中一万只草泥马疯狂跑过,连续被打击到了的沐心秀怒火盖过了害怕,指着楚璇钰道:“你不要胡言乱语,本小姐一直呆在翌秀苑里,怎么可能打你?” “沐小姐说话可真是好笑!你在本王和睿王妃面前尚且如此骄纵,不将我等放在眼里,更别提只是将人骗到自己的地盘了。”楚璇璞怒极反笑,“难道你想说我三哥故意弄伤自己然后诬陷你吗?” “睿王是傻子,谁知道他会不会真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睿王爷是傻子的事实,众人心照不宣,沐心秀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无疑是在睿王脸上打了一个巴掌。 楚璇璞面色一沉,便要发火。 沐翰博脸色发黑,险些被她气死。 其他人则是吃惊地望着她,这姑娘被老爷宠惯了,不会是被宠傻了吧? 所有人的反应都不及沐心冉来得快。 只见空中一道白光闪过,接着便听到清脆的响声。 “啊!我的脸!”一声尖叫拔地而起,众人的耳朵差点儿被震聋了,这比鬼叫还可怕啊。 楚璇璞脖子僵硬地扭转了下,看着沐心冉旁边空空的桌子,嘴角抽搐了一下,三嫂还真懂得就地取材。 “啊,血——秀儿你流血了!”大夫人双目圆争,第一个惊叫出声。 沐心秀脚下是碎成碴的白瓷片以及水滴四溅的一大块湿地。沐心秀险些被疼痛弄晕过去,额上火辣辣的灼痛伴随着一股热液垂落下来,慢慢模糊了她的眼。 惊吓过度的沐心秀听到大夫人尖叫的刹那间回过神来,用手一抹,血淋淋的手指触目惊心,心中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跟着一阵尖叫。 “沐心冉,你竟然敢毁了我的脸!我要杀了你!”目眦欲裂地瞪着沐心冉,身子也快速地朝对方扑去。 “小心!” 话未落,便见沐心冉一脚正中沐心秀的胸口,伴随着她冷淡的声音,“不自量力。” 沐心秀受到冲撞下盘不稳,向后栽去,而后方是满地的碎瓷片。她似乎也猜到了自己如果倒下去会有什么后果,顿时脸色惨白,惊恐地求救。 不过事情发展得实在太快,从沐心秀冲上去拼命到拔被沐心冉踹了一脚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因此穿得很是清凉的沐心秀倒霉了! 大夫人想要上去救人,结果人没抓住,反倒被沐心秀的脚拌住,结果两人受地心引力的作用一齐向地面栽去。 一道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穿过房梁冲上九霄,整个沐府及周边的府邸全跟着颤三颤。 姨娘小姐们不敢看,害怕地将脑袋别开,沐心秀的惨叫声却依然不断冲击着她们脆弱的心灵。 楚璇璞没有撇开眼,可是看着地上的女人,觉得自己牙齿都在发酸。 沐翰博最为镇定,看着倒在地上痛呼的爱女,还有愣愣压在女儿身上的妻子,心里一颤,大声斥道:“快起来,你想把女儿压死吗?” 大夫人瞬间回神,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慌张地撑着地想要爬起来,可怜她竟忘了满地碎碴,手掌被无数碎瓷片刺入,痛入肺腑,十指连心,如此疼痛怎是一个妇道人家忍受得住的,大夫人立即把手缩了回来。 刚缓了口气的沐心秀差点没背过气,又一声惨叫划破天空。 此时沐心秀想死的心都有了,后背火辣辣地疼,每动一下,那些碎碴就深入肉里一分,不动疼,动也疼,疼得她眼泪鼻涕一齐往外冒,只能僵着身体尽量不让全身重量压在地面上。可偏偏上头有一个人死命地把她往地上压,平时不觉得她娘多胖,这一刻才发现她娘该减肥了! 沐心冉刚才那一摔使了力道,茶杯碎裂不是两三块,而是纷纷扬扬洒了一地,沐心秀就是想找个支撑点都难。后背的血淋淋看不到,但是撑在地上的白嫩小手已被扎了数个小孔,又沾了尘土,黑红黑红,看着就让人胆寒,何况上面还有一个人压着,想想都寒毛竖起,。 “真是蠢货!”沐翰博大骂一声,接着又喝道,“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把大夫人扶起来!” 可是那些姨娘姐妹没一个站出来救人,平时被大夫人压得死死的,现在见她们母女成了落毛的凤凰,心里别提多高兴,没有上去添一脚算不错了。 “你,你们……”见无人上前,沐翰博气得胡子乱翘,只得亲力亲为。 “嘶,爹,你轻点!”大夫人也担心女儿伤得更重,急着想起来,沐翰博一碰到大夫人,大夫人便动了一下,引得沐心秀又是一阵大呼小叫,弄得沐翰博和大夫人僵住身体不知从何处下手。 “还不快点去叫大夫!”沐翰博看着压在下面的女儿满手是血,知道她的后背恐怕更加严重,一边命令下人寻医一边让那群不中用的女人过来帮忙。 老爷都亲自上阵了,她们要是仍处在原地,指不定事后会被怎么伺候呢,顿时一拥而上,其间又经历了一番兵荒马乱。 大夫人好不容易离开了女儿的身体,见女儿出的气比进的气还多,担忧地伸出手想要将她拉起来。 “滚开!别碰我!”沐心秀愤恨地剜了她一眼,大夫人顿时一愣,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女儿露出这样仇恨的表情,自己明明是要救她啊! “果然是狼心狗肺,害别人也就算了,连自己的亲娘都记恨,现在连猪狗都不如了。”沐心冉淡淡地瞥向在地上装熊的沐心秀。 闻言,沐心秀大怒,想要奋起对骂,奈何身陷困境,对方没在自己身上补上一刀不知是该幸还是该憾。 折腾了一番后,沐心秀终于被“救”出,她现在疼得只想找张床歇息,可是别人却没想过那么轻易地放过她。 “现在该算算我们的账了。” 沐翰博和众人手忙脚乱,沐心冉一句话直接将他们打入了谷底。 “要算账等本小姐好了再算!今天你伤了我,来日定要百倍奉还。”沐心秀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第七十七章 去青楼还是小倌? “来日不如撞日。本宫今日要找你算账,你有账要算就等本宫的账算完了再接着吧。”沐心冉自始至终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踹沐心秀的时候也没离开过椅子,这份淡定从容落入楚璇璞眼中,崇拜那是呈直线上升,可落入沐心秀等人眼中,那便是让人恨得想磨牙了。 “睿王妃,你莫要欺人太甚!秀儿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在这时找她麻烦,难道你真的是想在此刻逼死她吗?”大夫人虽然伤心女儿刚才对自己的仇恨,可是沐心秀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又宝贝了那么多年,哪里容得他人如此欺负。 “心冉,秀儿是你妹妹,若做错了什么,你这个当姐姐的也有责任,好好教她便是,眼下你的作为实在无法堵住悠悠众口。”沐翰博摇了摇头,只觉得在朝堂上和文武大臣暗争暗斗也比不上和这个女儿呆上一会儿。 “沐丞相和沐夫人可真会说笑。” 楚璇璞将茶几上的杯子举起,再重重地掷在桌面上,惊得众人一个机灵,这才满意地继续道,“沐心秀是你们的女儿,我三嫂就不是了吗?沐心秀竟然对自己的姐夫做出此等天理难容之事,又对姐姐不尊敬,以下犯上。二位该是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才是。还是二位想要本王禀告皇兄,让他来主持公道?” 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可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深沉如墨的颜色让人忍不住心尖儿发颤。 此言一出,除了沐心冉和楚璇钰外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孰是孰非,一眼便清。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此事,沐府难免牢狱之灾。以下犯上,这上指的不是沐心冉,而是睿王!堂堂西楚王爷,竟然被人打了,而且还被弄到青楼去,此等忤逆之罪要是落入有心人耳里,只要找个借口那便是谋逆之罪! 方才有沐翰博和大夫护着的沐心秀并没有太担心,她现在伤成了这样,可比睿王身上的伤严重多了,这样的惩罚已经很重,对方如若想要追究,未免师出无名。 可是没想到对方不仅要追究她一人之责,还想将沐府一网打尽,赶尽杀绝啊! “我没有打睿王,我没有打睿王!”一想到可能被押入天牢,沐心秀慌张地争辩着,可是出口的也只有一句话,让人听来便觉得无力的话。 “裕王说得说。老夫和贱内一定会好好教导女儿,不会再让她任意忘性。还请裕王不要将此事闹大,毕竟睿王去青楼的事传出去对睿王的名声总归不好。” “唔,沐丞相说哪里话。本王只是来看个热闹的。”楚璇璞停顿了一下,见对方脸上明显一喜,继续道,“当事人是睿王和睿王妃,他们是否要追究本王无从干涉。” 沐翰博登时老脸全黑,心里把楚璇璞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你丫的说话喘什么气,存心气死人是不是? “心冉,这只是家务事,惊动皇上不好,你不会告诉皇上的是不是?”现在沐翰博也只能拉下老脸来扯感情牌了,尽管对方见面的时候说是以睿王妃身份来的,但是他们的关系却是永远无法磨灭。 沐心秀不耐地站在他背后,一身的痛让她几欲晕过去,偏生精神力好过头,怎么都无法昏死过去,而后背上以及臀部饱受欺凌,想坐也没那个福分了。她在这里受苦受难,他们还有心思在那里说闲话,她快疼死了知不知道! “老爷,秀儿伤得那么重耽搁不得啊,特别是这张脸,要是因此留了疤还怎么嫁人?您先和王爷王妃谈妥了再找秀儿吧。”大夫人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女儿,现在见她使的眼色,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咳。”沐翰博看了眼这个让自己骄傲了十多年的女儿,脸上血迹斑斑,要是毁了,那真的是得不偿失,连忙挥手道,“知道还不快把人带下去。谁去请的大夫,到现在还没来?” 此时也顾不上沐心冉的刁难了,事情分轻重缓急,沐心秀能成为绝代双娇之一,这美貌是占了很重要的因素的,沐翰博绝不允许自己最大的筹码有任何闪失。 “站住!” 沐心秀和大夫人携手离开,仿佛没有听到沐心冉冷冰冰的两个字。 “三嫂,呐,四弟这茶杯也借你一用如何?”调侃的话却是杀伤力十足,像是魔法一般让两人顿时止住了步伐。 “心冉,你这是做什么?再不治你妹妹的脸就毁了。”沐翰博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被楚璇璞放在沐心冉旁边的白瓷杯,话有指责之意,却不敢太大声。 “与本宫何干?” 冷漠的声音毫无感情波动,瞬间让沐翰博的脸黑到了极点,也让几人恨到了极点。 楚璇璞则是拍手称赞道:“三嫂说得好!” 顿时又让众人的脸阴沉了几分,嘴角抽了又抽,都说裕王玩世不恭,爱凑热闹,被传为西楚混世魔王,今天他们真真是见识了。 “好,那你说要怎么办?”沐翰博死命地深吸了几口气,轰鸣的大脑这才有了几分运转的能力。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要让这个女儿顾忌亲情那是不可能了,越是讲血缘讲亲情,越会使对方反弹。 “自然是要讨回来了。她对王爷做了什么,那么本宫就对她做什么。很公平,不是吗?”沐心冉拍拍乖乖坐在她旁边的楚璇钰。 楚璇钰得到额外的恩宠,嘴角上咧,笑得很是愉悦,和眼下的场景怎么看怎么不搭。就像是身处炼狱场,所有人不是害怕就是痛苦,而这时偏偏有一个人笑得好不开怀,那种鲜明的对比让人心中莫名一慌,冰寒透骨。 沐翰博心里一松,他最担心的是沐心冉会百倍千倍地讨回来,让沐心秀命丧黄泉,如今只是把睿王受的罪也尝试一遍,很快就能过去。睿王好端端站在这里,没什么大碍,秀儿只要今日受了罚,这事便算过去。 “好,就依你。” “我不同意!” 沐心秀的声音同他的一起响起,一明朗一尖锐,像是在进行着一场对抗。 “沐心秀,你莫要再胡闹了,只是被打几下就没事了,难道你真想被押入牢房?” 沐翰博满脸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对她的不满升到有史以来的最高点,今天闹了这样一出险些累及沐府上下,现在只要她一人受点苦便可拯救全府,竟然还使小性子,看来平时真是太纵容她了。 “要受罚你自己去受!” 沐心秀倔着眉憋屈地吼道,爹到底知不知道她将要承受的是什么?按着她对睿王的事承受一遍,难道要把她迷晕了送上一个陌生男人的床吗?如果这样,还不如和贱人同归于尽! “姐姐,你就不要再气爹爹了,今日你惹出此等事,让爹爹生气不说,还差点儿连累沐府满门,反正你又没杀人放火,难道惩罚还会让你丧命吗?” 沐心雨走到她跟前劝道,她平时最是巴结沐心秀,今日见对方的落魄,心中不免暗喜,同时也恼她的愚蠢差点拖累了自家人,此时人家已经退让,连爹爹都同意了,她却不同意,不就是一点儿小苦吗?被打几下便是。 “你个贱人懂什么!”憋着一股邪火的沐心秀看着沐心雨娇俏的小脸,似乎找到发泄口,狠狠抽了过去,手打在对方脸上,自己却承受着十倍的痛苦,她的手还受着伤呢! 而让她如此疼痛的自然是这个幸灾乐祸的贱蹄子了!苍白着恐怖的小脸咒骂道:“你现在很得意是不是?看着本小姐现在的样子心里在偷笑吧?有本事你去替我受罚啊!” “姐姐……”沐心雨没想到沐心秀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耳光,感受到左脸迅速高肿,疼痛感让她挤出几滴眼泪,“姐姐,心雨没别的意思……” “沐心秀!你给老夫跪下!”沐翰博凶狠地瞪着她,这丫头到现在还死不悔改,还敢打人,是不是以为真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爹――”沐心秀怨念十足地唤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老爷……” “跪下!” 从未见过沐翰博如此大声地吼自己,沐心秀腿一软,跪到了地面上,剧烈的碰撞一级一级传递到后背后臀上,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心里更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大夫人闭上了嘴,心疼地看着自己女儿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满身是伤却还要下跪受罚,心疼得不得了。 “裕王,睿王妃,你们开始吧。” 沐心冉和楚璇璞默默地看着戏,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眼弯弯,都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此时被叫上了,楚璇璞扬了扬眉,事不关己地道:“三嫂,你看着办吧。” 他被沐心冉当成苦力使唤,难不成现在还得替她收拾烂摊子? “她打了你哪里?”沐心冉指了指沐心秀,侧头问楚璇钰。 “娘子,我这里、这里、这里都好痛……”楚璇钰见沐心冉关心自己,眉开眼笑地指着自己的胳膊背部和大腿说道,仿佛说痛的不是他一样,对比着他手臂上的伤痕累累,端的是触目惊心。 “还有吗?”沐心冉的眸光随着楚璇钰的动作逐渐加深,内里翻滚着熊熊怒火,却又无一丝温度,反而夹杂着酷寒冷意。 “我哪有打那么多地方?不过是掐了几下手臂而已!你不要胡说八道!”沐心秀的眼睛越睁越大,不敢置信地瞪着睿王,她打了他哪里自己焉能不清?居然诬蔑她!可恶! 沐心秀的争辩让众人嗤之以鼻,你丫的都承认打了人了还分什么打多打少。再说了,人家王爷又不是奸猾之辈,而是一个心智不全如同稚儿的傻瓜,难道还会故意整她吗? 如是一想,不免有些瞧不起沐心秀,就连沐翰博也板着脸不再替她求情。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破鼓万人捶,若是在今日之前,众人或许会站出来替她说话,可是她现在得罪了传闻中的鬼颜魔妃,而且有错在先,自然没人会傻得替她出头。 “娘子。”被沐心秀凶狠如野兽的目光吓到,楚璇钰害怕地往沐心冉身上缩了缩,几乎是紧贴着沐心冉的身体。 看见睿王的样子,众人不由得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这样胆小傻气的王爷怎么可能懂得陷害人,一定是沐心秀想少挨些打的托词。 沐心冉明显地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温热身体正在微微颤抖着,顿时止住了想要拉开距离的冲动,目光森冷地扫向狼狈的沐心秀,“再狡辩,惩罚加倍!” 七个字包裹着杀伐之气势不可挡地冲向沐心秀,将她欲脱口的话堵在了喉咙处。 “裕王,你就替睿王执行吧。”沐心冉眸光一转,瞥向悠哉坐在旁边看戏的少年。 楚璇璞嘴角一僵,额角的青筋微跳了两下,躺着也能中枪。晶亮的眼睛朝沐心秀的方向瞄了一眼,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对那么恐怖的女人,他还真没胃口下手。 “本王不打女人,沐丞相,你就代替本王吧,相信沐丞相的身份更另适合这份体力活。”笑眯眯地将皮球扔给了沐翰博。 众人闻言一怔,将目光齐刷刷转向沐翰博,见其脸色铁青,心道,裕王真是笑里藏刀啊!得罪了什么人也别得罪裕王这种有权又黑心的人! 顶着压力,沐翰博只能吱唔了一声,迈着老腿走近沐心秀,他打总比让对方打强,自己还能注意着分寸,就怕对方故意往死里整。 沐心秀挺直腰背,脸上一副便秘的憋屈样,即使被血泪模糊了半张脸,也很容易看出她的表情,特别是那双眼,似要咬死人一样的凶狠。 “啊!”杀猪声般的尖叫从沐心秀嘴里冒出来。 沐翰博手一抖,险些落错地方,这丫头会不会装得过了点?他其实只是装得用力的样子,真正捏在她肉上的力道没有几分。 “王爷左手臂共有淤青十三处,两只加起来算二十六处;其他地方也按手臂上的伤口数目来算,算上背上大腿上总共一百零四处,其他地方看在她是女儿家的份上便不检查了,但双臂等下本宫和诸位可是要检验的,少了一下就多捏两下,颜色要是淡了一圈同等处理。” 沐翰博手一僵,尴尬地瞟着眼。 沐心秀则是恨恨地剜了沐心冉一眼,发狠道:“爹,你打吧!”这仇她记下了!沐心冉,等着吧! 一下一下落在沐心秀的手臂上背上还有大腿上,众目睽睽之下,当着沐府那些曾经被沐心秀踩在脚底下的人的面,她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半声,倔强的双眼里迸射出的是无边的恨意。 这样的沐心秀反倒让沐心冉刮目相看,只是猫终究是猫,再奋发图强,也不会变成老虎。 沐心秀全身上下被冷汗浸湿,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身体的每个部件都在叫嚣着疼痛,从小到大连被人打过都不曾的她能够撑到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仇恨的力量很强大! “请睿王妃检验。” 望着眼前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了的沐心秀,沐心冉嘴角一勾,漫不经心地道:“不用检查了,本宫相信沐丞相的品性,定不会徇私的。” 沐心秀伸在空中的双臂顿时显得可笑之极。 而沐翰博就像被人打了脸一样,忽红忽白。 围观众人小心肝儿齐齐颤了颤,丫的打玩人了才说相信丞相的品性,那刚才是谁说的要检查的? “现在,可以让秀儿去看大夫了吧?”大夫人看着身形微微摇晃的女儿,眼里刺痛,心中止不住的疼惜一阵阵席卷来。 “呵,大夫人是在开玩笑吧?”沐心冉抿唇轻笑,眼里透出一丝讽意。 “你什么意思?”大夫人脸色霎变,莫非沐心冉要反悔? 沐心秀的心也是一紧,差点儿被疼痛弄蒙了,居然忘了这事,她就不该以为沐心冉会好心放过她,可是如果她说出来,岂不是也将傻王爷入青楼之事透露出去了吗? “告诉他们你是什么身份。”沐心冉冷声命令着仍跪在地上的柳儿。 见识了沐心冉的残暴手段和冷血无情,柳儿不敢起丝毫反抗之心,连忙答道:“奴家是醉梦楼的姑娘。” “醉梦楼?醉梦楼是哪里?”沐家年龄尚幼的小姐们好奇地问道。 “闭嘴!别乱说话!”姨娘们则连忙喝斥她们住口,小姐们年纪小不知醉梦楼,她们却是知道的,十姨娘就是从醉梦楼里出来的。 难怪这个女子穿着如此大胆,原来是风尘女子! 只是此事为何会和一个青楼女子搭边?沐心秀怎么也不应该认识那种地方的人才是啊。 “大小姐让小人和清儿将睿王迷晕送去了醉梦楼,想找姑娘强了睿王。” 李六子的话无疑是一颗巨型炸弹,将众人炸得脑袋轰鸣,一时无法思考。 沐翰博的脸再度呈现黑锅底的颜色。 大夫人面色瞬间惨白。 沐心秀的脸则成了死灰色。 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被李六子插入的一句话打得粉身碎骨,难道自己会被带入妓院吗? 看着沐心秀绝望的神情,李六子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得意。古语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李六子和沐心秀一个小人,一个女子,干出的事真是天理难容。 慢慢的,众人晃过神来,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睿王爷,偷偷打量着他的脸。 难道王爷刚刚在醉梦楼里春风一度? 怪不得面色如此红润,一定是被姑娘伺候得很舒服。也难怪沐心冉会如此兴师动众,原来是沐心秀把人家丈夫绑到青楼押在女人床上,要是她们肯定也会对沐心秀恨极。 一时间,对沐心冉的害怕转成了理解,而沐心秀,自然又被众人狠狠唾弃了一把。当初皇上把你许配给睿王,你却来个偷梁换柱,将妹妹推入花嫁,今日所为是为了哪般? “沐小姐,准备好了吗?你是想去青楼还是小倌?”沐心冉淡漠地巡视了一圈,对于众人精彩的表情无动于衷。 “你,你要找人强了秀儿?”沐翰博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天啊,如果她的女儿进了青楼和小倌,那一辈子不是悔了吗? “秀儿,他们在说谎是不是?他们在诬蔑你是不是?”大夫人几步上前,双眼癫狂地望着她,伸出去抓人的手在离沐心秀几毫之遥倏地停下来。 “对!对!他们是在说谎!我没有让他们带睿王去醉梦楼,我只是打了睿王而已。该罚的也罚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沐心秀打了个激灵,神情激动地看向沐心冉,却撞入沐心冉的幽深的黑眸以及睿王一双懵懂纯净的漂亮眸子,顿时心虚地将目光瞥向地上的李六子和柳儿,一对喷火的美眸几乎要在他们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沐心冉双眸一眯,直接无视了她们的垂死挣扎,“既然做了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其实本宫不会为难你的。王爷被如何对待,你便会受到相同的对待。放心,最后那一道不会破了,你的贞洁会保住的。” 如此厚颜无耻的话她竟能说得面不改色,那脸皮得多厚? 众人暗中腹诽,沐心冉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可怕了?那心的颜色估计裕王的有一拼了。 沐心秀气极,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这不是风凉话吗?就算最后睿王没被人强了,但估计也差不多了,睿王是男人,出了这种事最多只是让众人嘲笑几次,她不一样啊,一旦传了出去,她的清白和名声就毁了! 沐翰博同样想到了这一层,急促地呼吸着,紧紧地闭上眼,然后猛地一睁,“到底怎样你才能放过秀儿?” 现在想起刚刚秀儿的挣扎和反抗,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亲手把女儿推向火坑。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秀儿会干出那种事。醉梦楼啊,就算再有名气那也只是一间青楼,一旦和女子沾了边,这个女子就别想干干净净地活一世,她怎么就那么傻呢! “本宫要如何沐丞相应该知道,而且已经答应了不是么?现在又问本宫,本宫倒要问问你到底想如何?”沐心冉微微一笑,却没有一丝暖意。 沐翰博神情一滞,他会答应那是以为只是打几下就算了,哪里料到后面才是正餐,前面不过是开胃菜。 “既然你们不知道要去青楼还是小倌,就由本宫亲点吧。” 火光下,沐心冉微微勾唇,没有遮掩的可怕容颜就如同恶魔的微笑,让沐心秀等人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第七十八章 公子不小了 沐翰博从马车下来,经过昨夜的打击,两鬓长出了许多白发,一下子老了几岁,他整了整官袍,便绷着脸迈开步子朝宫门走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沐丞相,听说昨晚你女儿去逛青楼了?” 一道揶揄由远及近,瞬间让他的脸色黑如锅底,这个声音,该死的!是秦河紊!他早就猜到昨晚的事瞒不住,却没想到传得如此之快,昨晚发生的事,现在竟然已经传进了同僚的耳中,更可恨地是传进秦河紊这个宿敌的耳里! “秦将军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莫要人云亦云。”沐翰博阴着脸咬牙切齿道。 “哈,本将就说嘛,沐丞相的女儿怎么会做出如此失德之事,我家那丫头虽然平时爱玩了点,也不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何况是沐丞相的女儿呢。只是刚才从家里行来,听到街上一些传言,还吓了本将一大跳呢!” 秦河紊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过来,身材健硕包裹在蓝色的将军袍下,面貌英俊,四十多岁的年纪,容貌焕发。 “哼!”沐翰博冷冷地用鼻子喷出气,一拂宽袖,红色的身影朝里行进。 秦河紊缕了缕自己那一撇三寸短胡须,笑意盈盈地跨着虎步跟上。往日,进宫之事,他定会和沐翰博争上一争的,今日却好心情地把第一位让给了对方。 笑得像个魁梧版的弥勒佛似的,且主动让路,不时和官员们笑着打招呼,看到这样的秦将军,众人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太阳,奇怪了,太阳还是从东边出来啊,怎么秦将军那么反常? 一路上,沐翰博受到了百官的注目,只是那些视线多多少少有些异样,看得他很不自在,猜出昨晚之事恐怕大部分同僚都知道了,心不禁沉了沉。早朝浑浑噩噩地度过,之后便匆匆往家里赶去,多呆一秒,他怕自己会崩溃。 房内,沐心冉猛地睁开眼,看看外面的天色,已是太阳高照时。左臂上的沉重感让她迅速侧眸,见楚璇钰正抱着她的手臂沉睡。昨夜发生的事瞬间回到沐心冉的脑海里。 不管沐家人如何求饶求情,最后沐心冉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沐心秀拖到了醉梦楼,昨晚在那里享受的男人全都目睹了沐家千金小姐入青楼准备春风一度的画面。 沐心冉好心地没给她找个男人,而是让柳儿来担当重任。用她的话说就是为了公平起见,找个男的怕沐心秀承受不起。而沐家夫妇自然也松了口气,女子还好,就算看了点身体也无碍,若是被男人瞧见,那就真的是清白全无了。 只是,沐心冉会那么好心放过一个几度害自己的女人吗?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沐心秀在楚璇钰身上做过什么,她就要在沐心秀身上讨回来。 沐心秀打了楚璇钰,她就打回来;沐心秀把楚璇钰送到青楼姑娘的床上,她也把沐心秀送入青楼;沐心秀敢让人给楚璇钰下春药,她就在沐心秀身上下春药!即使没有实质的发展,也要让沐心秀承受欲火焚烧的痛苦,让其尝尝玩火自焚的感觉! 她现在几乎可以料到外面会传出怎样的版本,而不管哪个版本,都会让她身心愉悦。 之后沐心冉便和楚璇钰回了睿王府,这家伙却死死扒着她不放,泫然欲泣的俊脸让沐心冉莫名心软,最后两人睡在了楚璇钰房里。和让楚璇钰霸占她的床相比,沐心冉宁愿接受在楚璇钰房内。 两人同床共枕,沐心冉难得好眠,素日缠身的寒意消退了几分。 沐心冉微微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在脸上投下两道阴影。她动了动身体,想要起身,胳膊却被楚璇钰抓得很牢。想到楚璇钰睡过去后的一身蛮力,沐心冉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捏住他的鼻子:“起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无法呼吸的楚璇钰白皙的脸上迅速抹上一层红霞,嘴巴微张,微微呼吸着,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迷离的水眸困惑地眨了两下,看见一只放大的手近在,好像就是这只手捏着自己的鼻子,楚璇钰顿时放开沐心冉的胳膊,沐心冉也在同一时间抽回自己的手。 “娘子。”楚璇钰快速地抓住沐心冉手,满脸欢心地道。 沐心冉倏地脸一黑,“起来更衣。”她练了那么久,身体灵敏度竟然还不如一个傻瓜。 用力抽回手,沐心冉向右翻身,双脚着地,站了起来。 楚璇钰抽噎了一下,娘子怎么了?他哪里惹娘子不开心了吗?见沐心冉身形一顿,立马坐了起来,娘子的话一定要听!暗暗点了点头,楚璇钰迅速起身更衣。 …… 翌秀苑。 “贱人,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贱人,去死吧!”沐心秀不停地摔着东西,所有能被摔碎的都成了她泄愤的玩具。 伴随着她的咒骂声是清脆的碎裂声。 “小姐,这是您最爱的玉瓶,不能摔啊!”红喜提心吊胆地缩在房门旁边,只要一不对劲,就能最快的速度逃跑。 咣当一声,翡翠色的小巧雕花玉瓶碎成了几片,与地上各种矿物相互照应。 红喜拍着胸脯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外,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贱人,你也是来看本小姐笑话的是不是?”沐心秀脸上带着伤,贴着药膏,配上她此时圆睁怒眼的凶狠表情,就如狰狞的恶鬼。 话落,又是一件凶器迅速朝红喜袭击过来。 红喜吓得连忙往旁边一闪,只听一声脆响,闻声望去,一个用石头雕刻的小玩意儿砸在了平整的石板地上,硬生生在上面砸出了个小坑。 红喜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头,这一下要是砸中了,她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啊。 里面又是咣当响,还有沐心秀的咒骂,而红喜也被骂了进去。 想到今日大街小巷沸沸扬扬的传闻,红喜摸了摸手臂,清秀的小脸挣扎片刻,紧接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沐心秀砸得满头大汗,咸涩的汗水浸在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没人在一旁劝说,东西也被砸得差不多了,华丽的闺房已经变成垃圾场,不亚于被敌军扫荡一番的城池。 “红喜!红喜!”沐心秀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一边摔一边骂是件体力活,她现在口干舌燥,就想喝杯水,但是桌上的茶杯茶壶都阵亡了,只能叫丫鬟过来,可是刚刚还在这里的红喜却不见了。 不由得提高音量又叫了几声,终于有人出现,来人只是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去给本小姐倒杯水。” 穿着绿衣的小丫鬟连忙下去准备,很快就奉了上来。 沐心秀润了润喉,感觉好多了,便抬眸盯着丫鬟:“红喜呢?” “奴,奴婢不知。”小丫鬟身子轻微战栗,声音同样微微颤抖。 “不知道?不知道还不去找!”沐心秀用力地一拍桌子,咆哮道。 “奴婢这就去找。”小丫鬟迅速地退出去,那速度和她的小身板完全不相衬。 沐心秀见状,不由得肝火旺盛,死丫头,不需要的时候整天跟在身边,需要的时候却跑得连个影子也没见着,看她等下怎么教训她。 …… 沐心冉看着不请自来的男人,面无表情道:“出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华子誉用手捂着左胸口,一副被抛弃了的样子:“在下长得如此俊美,姑娘怎么舍得赶走在下呢?” 刚说完话,便见一白色物体快速地朝自己飞来,华子誉眼明手快地一挡,只听叮的一声,白色物体受阻反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砸在白色墙壁上,登时粉身碎骨,他瞥了眼地上的碎片,心有余悸地道:“姑娘好狠的心,这是想要在下的命吗?” 面上一副害怕的表情,眼睛却笑成了一条线。 要装也不装得像点,如果奥斯卡有最不敬业的演员奖,这厮一定能荣获小金人! 沐心冉腹诽一番,微缩的瞳孔却瞟向了华子誉的右手上。 澄澈的玉葫芦泛着绿色的光泽,那份不染瑕疵的碧绿色非常喜人,似乎周身都透着一股清凉的灵气,与华子誉白皙的手相互辉映。 “姑娘想喝酒?”察觉到沐心冉的注视,华子誉璨然一笑,扬了扬手中的玉葫芦。 沐心冉瞬间收回视线,绷着脸道:“不想本宫关门放狗,就识趣点自己离开。” “关吧,本公子很想见识见识姑娘家的狗,不知是不是和姑娘一般个性呢。”华子誉依然笑得一脸荡漾,还配合地露出好奇的表情。 沐心冉脸色瞬间黑下来,放在桌面下的双拳紧了又紧,若不是知道这货功力了得,她一定把他打得他爹娘也不认识。 “娘子。”关键时刻,睿王爷隆重登场,猛地推开书房的门,将沐心冉的视线从华子誉身上拉回他脸上。 “你怎么来了?” 沐心冉这时候的脸很不好看,有眼力劲的看了就该自动躲得远远的,跑上来当出气筒的都是傻子,不巧睿王爷脑子有问题,因此他很是不明智地答道:“娘子,看我抓到了什么?” 沐心冉双目微动,看着他抓在手里的石头,语气不善:“石头?” “嘿嘿,这是我刚才湖里抓来的鱼,母妃最爱吃鱼了,我煮了鱼母妃就会回来了。”楚璇钰兴奋地说着,忽然注意到沐心冉脸色铁青,连忙补充道,“娘子也有份,娘子今天就能吃到我煮的鱼哦。” “噗嗤!”华子誉刚喝进口中的一口好酒全贡献给了地板。 两人望去,见那厮正一脸可惜地摇头叹息,目光正满遗憾地望着湿了一块的地面。 “你下湖了?”沐心冉重新将视线转向楚璇钰,眸中冷光闪闪。难怪会一身湿透地跑进来。前几天看着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傻成这样了? “王爷,您又去抓鱼了?” 从外同时传来杜如海的惊呼声,几个呼吸间杜如海便进了书房,看见懒洋洋靠在门边的华子誉,先是怔了怔,然后上前向沐心冉行了个礼,这才走到楚璇钰身边,一脸紧张地上下瞧着他。 华子誉眸子半眯,也将视线投在楚璇钰身上,唇角微微勾起,弯出一个邪魅的弧度,这就是曾经的天下四公子之一吗? “王妃,王爷的病又犯了。” 杜如海看出沐心冉的疑惑,连忙解释,见其眸光又深了一分,补充道,“王爷以前常常会梦到娘娘,一醒来就会到湖边抓鱼,娘娘喜食鱼,王爷惦记娘娘,以为只要他亲手抓鱼做鱼,娘娘就会回来了。自从王妃到了王府,一直照顾着王爷,如今王爷过的日子比前好了很多,因此一颗心都放在王妃身上,便没再发过病,想来昨晚又梦到娘娘了。” 说到后面,杜如海的声音有些哽咽。王爷虽傻,可是孝心却难能可贵。 沐心冉双眼一敛,掩下眸底的神思。 “王爷会游水?” “不会。王爷怕水,所以一般只是小心地蹲在湖边。” 似乎知道沐心冉和杜如海在谈论自己,楚璇钰眨着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没人理自己,顿时撅起嘴:“娘子,你不喜欢吃鱼吗?” 沐心冉瞟了眼他手中形状似鱼的石头,眸光又是一闪,想必这‘鱼’是湖边的特产吧。 “不喜欢。” 闻言,楚璇钰的眼里迅速积起泪水,盈盈蕴满眼眶。 知道这个时候的王爷最为敏感脆弱,杜如海赶紧给沐心冉打眼色,一边安慰道:“王爷,王妃是不喜欢王爷去抓鱼,您看您把衣服都弄脏了,王妃当然不高兴。” 楚璇钰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不由得小怯怯地看向沐心冉,开口要撒娇,却忽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以后不许自己抓鱼,若是让我知道,你就别想看到我。” 沐心冉皱着眉威胁,一个怕水的傻子却为了孝敬一个过去的母亲而涉水,她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他能如此执著。以前没掉进水里只能说他运气太好,可不代表这运气能一直下去,也许将来有一天就会为了这‘鱼’失去自己的性命。 听到沐心冉的话,楚璇钰明显瑟缩了下,眼眶里畜着泪水,紧紧咬着自己的唇不发出声音来。 他正用着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他的不满,这种无声胜有声的招数,让站在一旁的华子誉不禁刮目相看。楚璇钰虽然看着傻,但这一副皮囊确实是世间少有,和他相比,也不遑多让,摆出这样的表情,怕是哪一个女人都受不了吧。 转眸看向沐心冉,不由一怔,他以为会心软的女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楚璇钰,眼中冷意十足,心中不禁讪然一笑,这到底是怎样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啊。 楚璇钰可怜却倔强的小模样和沐心冉冰冷无波的丑面对峙着,颇有剑拔弩张之势。突然,连续几个喷嚏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沐心冉眉心快速地一皱,下一刻又拉平,冷声吩咐道:“杜管家,带王爷去换衣服,顺便给他找个大夫。” 杜如海方才见王爷打喷嚏,就心中着急担忧了,一听王妃的话,连忙应声,想叫王爷跟自己走。 楚璇钰的双脚就像定在了原地,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一手却仍紧紧地拽着那条‘鱼’,抿着唇不动不动地回视。 “以后抓‘鱼’的时候要找几个人跟着,不许自己一个人去。” 沐心冉松口,有时候,傻子的执著不是正常人能比的,自家的事她可没兴趣让一个外人围观,虽知自己如果用强,楚璇钰也不能把自己怎样,但是恐怕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就会由好人变成坏人了,她现在还在睿王府,自然不愿和一个仇视自己的傻王爷住一起。 楚璇钰眨了眨。 “王爷,王妃答应你去抓‘鱼’了。”杜如海松了口气,连忙高兴地说道。 “娘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慢半拍反应过来的楚璇钰眼中泪水一收,绷紧的小嘴一咧,又恢复成往日无忧无虑的笑颜。 待楚璇钰和杜如海走后,房人恢复了平静。如果不是地上的一摊水迹,之前的一幕也许只是一场梦。 华子誉若有所思地看着沐心冉,眼中的兴趣又浓厚了几分,其实,她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只是不善于表达吧。 “戏看完了还不走?” 一道冷冽的声音飘进耳里,华子誉嘴角一抽,好吧,他收回刚才的话,这就是一个比石头还硬的女人。 漂亮的眉毛轻轻上挑,一手晃着自己的宝贝葫芦,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就不好奇本公子的来意?”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华子誉的额上青筋顿时跳动了几下,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可爱!随即想到那天她泄露出的一丝紧张,眉眼微弯,沙哑的磁性嗓音透着些许诱惑:“你的九灵天星针……” 沐心冉瞳孔微微一缩。 没有露掉她的异样,华子誉却是紧抿着唇没再说话。 “说下去。”沐心冉面容一冷,看着华子誉的眼神里泛着浓浓的杀气,如果不是对方功夫硬,现下就是沐心冉的手下亡魂了。 “说什么?”欣赏着对面女子的怒容,华子誉很是欠揍地眨了眨眼,那样子和楚璇钰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一个是纯天然的,一个是后天合成的。 盯着华子誉看了半晌,沐心冉忽然起身。 华子誉眼眸微睁,随即哑然失笑,转身跟了上去。 “你就不担心天老已经把九灵天星针交给了我?”华子誉潇洒地走在沐心冉身后,依然是一件松垮的青袍,随着长腿的迈步摇曳生姿,仿若开出了一朵朵青莲。 沐府的下人看到如此美男追随着睿王妃,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 对放在自己身上的惊艳目光视同无物,华子誉一双狭长凤眸深深地望着前方毫不停步的身影,流光溢彩一闪而过。 …… 夜以继日沉迷于九灵天星针的打造,天一满身邋遢,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屋外。 “天老,人已经走了。”华子誉歪着头揶揄。 天一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看向华子誉,目光灼灼,“公子,赶紧把那姑娘的芳心收了吧。” 华子誉慵懒地半眯着眸靠在门上,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怔,继而绽放出懒洋洋的笑容,“天老什么时候也关心起本公子的婚姻大事了?” “公子年纪不小了,再不成亲就老了。”天一板着脸说道。 “扑哧。”见天一一本正经,华子誉忍俊不禁,笑得恣意畅然,在某人即将恼羞成怒时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问,“你可知那姑娘是谁?” 天一蓦然发觉自己忽略了什么,脱口问道:“是谁?” “沐心冉。” “沐心冉?”天一沉吟半晌,脑海中忽然晃过一条信息,错愕顿时爬满未修整的老脸,“那个嫁给傻王爷的天下第一丑女?西楚沐丞相家的无盐庶女?” 未待华子誉承认,天一的老脸又是一变,神采奕奕瞬间变成了苍老无力,重重地叹了一声,“唉。” 叹完一声又接着叹了一声,最后没完没了,天一老头神情忧郁地摇头叹息,迈着老腿往里屋走去。 华子誉愕然,老头子这是怎么了?难道天老真想撮合他和沐心冉不成?那女人冷得像块冰,真实面貌又让人不敢恭维,怎么就入了天老的眼了? “唉,老夫的神器泡汤了。” 一句有气无力的叹息声飘入耳里,华子誉蹙了蹙眉,灵光一闪,眼底露出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地道:“天老,感情你把本公子当成交易了。” 正要迈入里屋的天一脚步一顿,这时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老脸上出现一抹尴尬的红,转头矢口否认,“公子误会了。老夫岂敢拿公子的婚姻大事当儿戏。不过是看公子对沐姑娘有几分意思,令尊又逼得紧,所以才想提醒提醒公子,不料这位沐姑娘已经嫁为他人妇,差点儿闹了笑话。” “天老辛劳了几天,想来累极,先去休息吧。”华子誉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天一也知道华子誉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没再说什么,消失在门帘后的背影多出了几分佝偻。 华子誉一手把玩着玉葫芦,珠圆玉润的手指细摹着翡翠绿的纹路,朦胧的狭眸望着外面。 第七十九章 踢馆 之后的一段日子,沐心冉都会偷偷地潜入兰园中修炼,同时每天会花一些时间来研究药物,从楚璇瑾那里要来的珍贵药材都成了实验材料,青玉轩的一间耳房被改造成了她的药房,任何人不许入内。 连管家和王爷都被下了禁令,如今,睿王妃彻底成为睿王府的掌权人,连王爷都听王妃的,何况是他们这些被王妃吓破胆了的下人。大家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哪里敢踏入一步。 在青玉轩当差的下人隐约可闻从药房内传来的药味,对于王妃懂得药理暗暗惊讶。一个被人笑话了十几年的丑颜庶女,竟然转眼间成了懂武识药,性情诡谲的睿王妃,悬殊的变化无人见了不心惊,同时愈发小心翼翼。能将自己藏得如此之深,并且忍受外界十多年的嘲笑和侮辱,也就是说她从小就知道藏拙,这样的人该有何等的城府,是多么可怕,如果成了她的敌人,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睿王府少有的平静,然而京城里头八卦依然不绝于耳。 由于最近一段时间沐心冉的深居简出,京城里的头条八卦逐渐转移了方向――京城里陆续开了几家别具一格的店铺,新奇而珍贵的商品以及服务吸引了大众。 珍宝斋里漂亮耀眼的首饰,养生堂里的药膳和按摩法,翡翠楼的山珍海味……虽然同类商铺不是没有,相反,卖首饰开药店和办酒楼的在楚京里可以说是随处可见,几乎每条街都有能看到此类店铺,其中也不乏几家生意兴隆的,然而当珍宝斋、养生堂和翡翠楼一开业,便火热异常,成为时下最热门的话题。 这就要从一个月前说起了,三家店铺据传是同一人所有,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始装修,神秘的老板不惜大兴土木,将原来的两层楼房扩建成四层楼,对于一二层也重修装修了一番,如此一来便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接着不知从哪里传出三家即将开业的新店所卖之物皆是独一无二,这自然又惹得众人喧哗。 好大的口气! 平常老百姓只是感叹了一声,却也对这三家占据着京城最繁华地段的店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其他商铺自然眼红起了歪心思,利用各种手段探听消息,想知道店面的老板,如果没什么后台,他们就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情对其捏圆捏扁。 能够扎根在京城最繁华商业街的店主没一个是简单的,背后或大或小都有官员或皇族的撑腰。最大的酒楼凤凰楼,具说是某个王爷或高官在背后支持,至于真相如何,概不知晓。 然而让所有店家惊骇的是竟然查不出这三家店面的主人,只知道原来它们是睿王府的产业,睿王妃过门第二天就处置了三家的掌柜,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三处店面转让给了他人,到这里所有线索就断了。 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隐藏自己,众店主隐约猜出了这背后主人的不简单,原本的蠢蠢欲动都压了下来,都各自呆在自己的地盘上静观其变,同时也带了几分坐等看笑话的意味。毕竟,想要在这里开店不仅要有钱,有后台,还要会经营,三家店铺还未开业就闹得满城沸沸扬扬,到时候要是名不副实,那就是欺骗客人,成为业界的笑柄。 就在其他店主等着看笑话的时候,忽然有人传出了三家店将会成为楚京最好的珠宝店、药店和酒楼,而且据可靠人士透露,这是从三家店的监工那里得知的,监工即监督工匠施工的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于是,其他店主特别是同行都松了口气,露出不屑的神色。 在他们看来,三家店面的主人果然是个暴发户,有钱没脑子。也不想想这里是哪里,要想在这里生存都是难如登天,还想成为京城第一?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当三家店放着鞭炮开业时,凑热闹的百姓们惊呆了,兴奋了! 其他店主同样惊呆了,同时惊恐了,此时想打压才发现为时已晚,三家店每日宾客迎门,生意好得不得了。 有人不信邪进去尝试一番,尽管不愿承诺,却不得不服。但是再服也要阻止对方把生意做大,不然他们就没饭吃了。收买地痞流氓,买通官府……用尽手段也不能动其分毫,相反,几家闹得厉害的反而吃了闷亏,最后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事了。 三家店生意如此火爆,竟然有说书先生把此三家店当成了故事来讲,其间不乏夸张言辞,更是把幕后老板传得神乎其神。 “珍宝斋那些栩栩如生的精致首饰前所未见,价格也是高得离谱,普通百姓只能望而兴叹,眼里止不住的羡慕;官家千富人小姐则是喜出望外,三天不到,珍宝斋摆在架子上的首饰扫荡一空,后面想买的已经买不到了。这是为何?” 说书人故意停下,扫视一周,见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才缕着胡须接着道:“因为店主说了,架子所有的首饰都是独一无二的。有些买不到的想靠权势压人,却无果。买到的自然高兴异常,独一无二,谁不喜欢?就在没有买到心爱首饰的小姐贵妇们失望时,店主又说每个月会推出新品,同时也有一些较为普通的首饰珍宝会摆出来卖,那就如同即将熄灭的火堆突然添了一把干柴,将所有人的兴致调动了起来。” “再说其他两家,翡翠楼了。民以食为天,这话不假,翡翠楼里的食物可谓人间美味,他处难寻,也只有凤凰楼能与其比肩。与凤凰楼不同的是,翡翠楼内菜式新颖独特,名字取得极好,菜品精致,单是一看便口泌液体……” “最后就是养生堂了。养生堂里的各种药膳琳琅满目,还有那闻所未闻的奇怪按摩法,价格有高有低,有些爱尝鲜的试后赞不绝口,药膳不仅美味,而且食后身体舒服了很多,按摩同样让人身心舒畅。口口相传,最后引来了许多人,特别是那些有钱人。有钱人钱多的是,图的不就是个长寿吗?听闻养生堂的介绍加之试过后的效果,都相信了。因此有钱人都不介意往里头砸钱。普通人家也可以买那些价格便宜的药膳,效果虽然不是最好,却也不差。众人都传,养生堂定是有神医坐镇,才能设计出如此益于百姓身体的药膳和那按摩法……” 此时,一个蓄着一撇山羊胡,身着棕色长款布衫的说书先生站在楚京最大的茶馆里说书,说的正是“最火的店铺”,不过是几家新店开业,愣是让他讲得一波三折,仿佛真有其事,而他又真的亲临一般。 不管真假,坐在茶馆内品茶闲聊的茶客们却是听得津津有味。 宁晨昕坐在茶馆靠窗的位置,一身白衣洁白无暇,背影颀长秀挺,远远望去如白衣谪仙。近看之下五官平平,却不容人忽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玉华之气,让人不由自主地忽视他的长相,而沉溺在他不凡气质中。 令人诧异的是长相平凡的他竟然有一双比女人还好看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圆润饱满的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似有莹莹光泽,与手里的白玉杯相映成趣。 其他人来茶馆喝茶,莫不是用了店里的瓷碗瓷杯,只有他所用之物皆是自带,桌上有茶馆广用的茶具,另有一杯一茶壶,俱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玉器珍品,却被他用来当成饮茶之器。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连茶叶都是自带,如果不是开水不可带,恐怕他会连水都自带了。 如此爱洁之人实属天下少见,店里的掌柜和小二不时皱着眉瞟向窗边两眼,任是谁遇到这样的顾客都不会高兴的。好像是在嫌弃他们的店不干净一样,要是还能笑眼相迎,那才奇怪了。掌柜久经商场,火眼金睛一看便知这个男人不简单,因此只是板着脸站在远处,尽量不去在意。 这时,宁昕晨站了起来。站在他旁边的侍童连忙将那白玉杯白玉壶收拾好,紧跟着宁昕晨走出茶馆,肩上还提着个药箱。 出了茶馆,宁昕晨停在了原地,落后一步的侍童白药眨了眨眼睛,脆生生地问道:“公子是不是想去养生堂?” 不用宁昕晨回答,白药从他的表情上就得到了答案。连忙找了个人问路,他们刚到楚京不久,人生地不熟,到哪都得问人。 很快,白药知道了养生堂的位置。因为茶馆所在街道就与临阳街临街,只要沿着街一路东行就能看到了。两人知道后,便径直朝养生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白药都护在宁昕晨身旁,挡下路人不小心蹭过来的衣服或肢体。 …… 从药房出来,沐心冉袖兜里藏着最近几日研究出来的新成果,心情看起来不错。蹲在院子低头玩蚂蚁的楚璇钰敏锐地察觉到药房房门开合的声音,立即抬起头,一看到走出来的淡紫色身影,双眼一亮,蹦了起来,朝她扑了过去。 “娘子――”楚璇钰咧着嘴唤道,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伸在面前挡住自己靠近的手臂。 对于楚璇钰一个大男人做出小孩子的表情以及太过软绵诱人的声音沐心冉在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慢慢习惯了。 不过对于他动不动就抱自己这一点还是无法坦然接受,无论说了多少次,对方总是过耳即忘。她就算想发脾气也无处可发,谁叫对方是一个傻子,指望一个傻子改掉习惯,阻止他做喜欢的事,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幸亏对方没有变本加厉,否则沐心冉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比如把楚璇钰丢在一个院子里,或者以武力解决问题。所以说楚璇钰还是很幸运的,虽然傻,却没有碰触到沐心冉的底线。 “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吗?” 楚璇钰睁大眼睛,好像思索了片刻,才肯定地点了点头,“记得。” “第一条是什么?” 闻言,楚璇钰就愣住了,以至于忽略沐心冉收回去的手。眼睛眨啊眨的,皱着眉毛使劲地动着脑子,就在她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拍手笑道:“我想起来了!” 沐心冉抬了抬眉,示意他说下去。 “不许对娘子动手动脚的。”声音越说越低,璀璨的黑眸渐渐黯淡下去,娘子为什么不让他碰? “既然记得,以后就不要一见我就扑上来。”沐心冉没有说的是,面对这样的他,有种自己养了一只大型宠物犬的错觉。 “娘子,我没扑啊,我是跑过来的。小银才会扑过来。”楚璇钰蹙眉不满抱怨道,他才不是可恶的小银,为什么小银能对娘子动手动脚还动口,他就不可以呢。 小银是沐心冉送给他的一只幼狼,幼狼长得和狗很像,失去小黄让楚璇钰伤心好一阵子,有了这个新玩伴,楚璇钰开始时很开心,可是后来见小银和他抢娘子,他就不高兴了。 沐心冉不在的时候,他和小银就是好朋友,沐心冉在场时,好朋友就反目成仇,由朋友变成争宠的敌人。其间,还闹出不少笑话。 听出楚璇钰话里的醋意,沐心冉微微勾了勾唇,一个王爷和一只狼崽争宠,说出去怕是没人会信吧。 “记住守则就是,你也别嫉妒人家一只小幼崽了,你现在能和我站在这里说话,小银可没这福利。” 和楚璇钰讲话,沐心冉很轻松,因为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话,不会因为讲出一些现代词而让对方迷茫,如无必要,她并不想费唇舌去解释那些在她看来十分平常简单的词,而楚璇钰本身的思维和常人就是不同的,不管她用哪种说法,效果其实都是一样的。 “嘿嘿,娘子还是对我比较好。”楚璇钰傻呵呵地笑起来,说着,就又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拉沐心冉。 眯了眯眼,沐心冉正要闪开,正巧杜如海从院门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于是便没躲开楚璇钰的手。 温暖的大手拉着冰凉的小手,一美一丑,紫袍白衫,远远看去其实挺和谐的。 见到这一幕的杜如海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王妃能够接受王爷,那是再好不过。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他多多少少了解了王妃的本事和脾性,这是一个桀骜不羁,能力远胜男人的女子,如果没有脸上的胎记,他相信她会倾倒众生,成为全天下最炙手可热的女子。 “杜伯!”见到疼爱自己的老人,楚璇钰亲切地叫了一声。 杜如海连忙回神,微躬着身恭敬拜道:“老奴给王爷王妃请安。” “起来吧。看你匆忙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沐心冉抽回包在楚璇钰手心里的手,淡然地问。 “王妃英明,养生堂的人来报有人想见见配出药膳的大夫。”杜如海据实禀告。 沐心冉面无波澜,对于这种事她早就料到了,“养生堂是卖药膳的地方不是用来卖人的。” 言外之意,就是不见。 杜如海知道她的性子,之前也遇到过想来挖墙角的,不过都被店里的管事挡下了,可是听说这次的事情比较棘手,那边的人似乎束手无策,这才不得不来请教王妃。 “对方什么来头?”看出管家的难处,沐心冉挑了挑眉,开店那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连管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对方只有主仆二人,侍童身上带着药箱和行李,好像是刚从外地进京的大夫。” “呵,难不成是来踢馆的?”沐心冉嘴角斜勾,扯出一抹兴味,黝黑的双眼里荡漾起了淡淡的波澜。 “踢馆?”杜如海失声叫道,长满褶子的老脸露出几分骇然,倒不是担心养生堂,而是担心对方触了沐心冉的逆鳞,一处好好的养生之地血流成河。 楚璇钰看着空悬在半空中的手,然后看了眼和管家对话的沐心冉,不满地皱了皱眉,趁她没注意的时候,再次一次性抓住对方的小手。小手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他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杜如海,杜如海眼角掠过一抹促狭笑意,对那些可能来“踢馆”的人反而不那么担忧了。 “闲来无事,就去看看吧。”沐心冉轻睇了楚璇钰一眼,眉心微蹙,对着他道,“你去找小银玩,我和管家有事出府一趟。” “娘子,你要去哪里?我要和你一起去。”楚璇钰一听立即紧紧抓着她的手,眼里带着渴求。 沐心冉不想让外人知道养生堂等商铺是睿王府的产业,自然不能让他这个太过明显的傻王爷跟着去,因此耐心哄道:“你在家里等我,回来给你买糖葫芦。” 温和的口吻让楚璇钰喜笑颜开,可是一想到娘子又要抛下他出府,他的喜悦顿时失了大半,一颗脑袋摇得像个波浪鼓:“娘子,我不出府,也不要糖葫芦。你也不要出去好不好?” 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乞求,就如同小孩子撒娇一般。 “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了?”沐心冉的一点耐性被消磨殆尽,半张爬满紫色胎记的脸阴沉下来,透出一股阴森煞气。 这回,楚璇钰却没如同往常那样见到沐心冉变脸就低首顺服,很是傲娇地把脸一撇,赌气地哼道:“忘了。” 沐心冉微怔,双眼习惯性地半眯起来,“忘了就回去背,背出来晚上不许吃饭。” “王妃――”杜如海率先惊呼出声,他想替王爷求情,王爷根本和孩子没有什么差别,他不知道王妃和王爷的约法三章是什么,但是王爷记不住很正常啊。 “再求情,便和楚璇钰一起留在王府,我独自一人出府便是。”沐心冉快速打断他的话,神情冷漠,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 杜如海心下一凛,王妃性情冷淡,这些日子逐渐缓和,对王爷也不错,如果因为今天这件事而让放弃王爷,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王爷,听王妃的话,您先陪小银玩一会儿。要不然老奴让杏春她们陪你玩可好?” 楚璇钰紧咬着薄唇微仰着脖子,倔样十足,“不!” 铿锵有力的一个“不”字却洋溢着满满的孩子气,夕阳余辉洒在他脸上,白皙如玉的面庞上似是渡了一层金沙,耀眼迷人。 沐心冉眼神一凝,手臂伸直,袖兜里的药瓶滚入手心里,然后打开瓶盖,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塞入楚璇钰口中。 楚璇钰本是把嘴关得紧紧的,奈何沐心冉动作实在突然,又是使了力的,药丸顺利送入了口中,他想说话,结果药丸一下子就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躲在暗处的青夜心中一紧,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便要冲出来阻止,忽然想起主子的话,生生止住了动作,双拳紧握,肌肉绷成了石头般坚硬,如果看到他的脸,普通人怕是会被他眼底的杀气吓傻。 ------题外话------ ps:好久没新男配出场了,我们的小晨晨出场啦~大家鼓掌欢迎 第八十章 “王妃,您这是……” 楚璇钰吞下药丸后双眼一翻便晕了过去,沐心冉抚住他下软的身体,瞄了眼杜如海瘦小的身体,直接揪着楚璇钰的胳膊提着他往房内走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王――”杜如海惊吓过度,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叫道。 “只是让他睡一觉而已。”沐心冉将楚璇钰扔在床上后便走了出来,淡淡地说了一句,错过杜如海的身体往自己的药房行去。 杜如海带着担忧入房看了看,见王爷面色平常,心稍缓,替楚璇钰脱下锦鞋,盖好被子后,才轻轻地走出房,关门,去找沐心冉。 待两人都离开后,青夜从院子的葱茏大树里跳下来,迅速闪入房内。 杜如海知道沐心冉出门,特别是查看王府产业的时候会易容,所以径直走到药房门前等候,直到一个清瘦的普通男子从药房里出来,他才犹疑地唤道:“王妃?”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脸上有胎记的丑王妃,也不是身着淡紫罗裙的小姑娘,而是一个身着青衫的瘦削男子,只是身高和身材的原因,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还未长开的少年,此时的打扮与以往又有不同,若不是知道药房只有王妃能进去,他会以为是陌生少年误闯了。 “走吧。”低哑的嗓音响起,杜如海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微躬着身站在一旁。 “你先走。”沐心冉说完后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如同耀眼的明珠遮上了一块布,将身上散发出的光华尽敛于内,站在杜如海身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睿王府的家丁。 见状,杜如海暗暗心惊,虽然走在王妃面前不合礼法,但也明白王妃的意思,只好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同时又要装成一副很自然的样子,对于杜如海这个老管家来说还真是一件说不出口的苦差事。 睿王府占地百余亩,分为中、东、西三路建筑,由严格的轴线贯穿,多进四合院落成,青玉轩在东路后进院,从青玉轩出来一直穿过数进院门才能到达王府大门。 一路上,杜如海和沐心冉一前一后似大总管与小家丁一般走过,往来奴才无不向杜如海打招呼,自从沐心冉立威之后,杜如海在睿王府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无人敢再怠慢。 相反的,走在后面的沐心冉则是无人问津,虽然她身上的衣服和府内奴才不同,但也没人敢上前质疑,低着头的她就和一个普通下人一样,丝毫不起眼。 杜如海见了不由得更加心惊,开始仍些不自在,到后来也就放开了。 …… 养生堂二楼雅间内。 一白衣男子静坐于椅上,眼眸微垂,神色平静。 侍童立于旁侧,一双乌黑大眼机灵地转动着,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不大的雅间。 与酒楼雅间不同,这里没有艳丽的屏风壁画,没有华丽的瓷器摆设。也与一般的药店药房不同,同是卖药之地,却弄得清雅如,简约出尘。 只有一张软榻一张圆桌几把圆凳。墙角放着一个茶几,上面顶着一个小香炉,淡淡的药香弥漫在房内,凝神静气,让人从心底里得到净华,好似一切的烦恼杂念皆被抹去。 他们是从养生堂后院过来的,当时只看到几个侍童捣药,院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有些晒成了干,有些才刚采来不久。 这样的场景对于白药来说并不陌生,可以说自懂事以来便与此景相伴,直到下山,跟着公子来到楚京,才见识到了所谓的繁华盛世。对于一路上听到的关于养生堂的传闻不免产生了不屑心理,和公子及公子的师傅相比,那什么养生堂的神医怕也不过是个江湖郎中,只会糊弄这些无知百姓。 然而绕过后院来到正门前,白药才真正体会到了养生堂在楚京中的地位。说是门庭若市也不为过。而且每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人都是精神奕奕,他不禁好奇,里面难不成真有卖什么神丹妙药? 进入大门后,看到的依然是火爆场面,自诩见惯了场面的白药暗暗咂舌。若不是看到墙架上那一排排写着药名的小柜子,若不是闻到熟悉的药草味……他真的会以为这里是闹市,而非药堂。 后来品尝了养生堂的招牌之一――“药膳”,他们点的是一份药膳粥,清淡的药味不会呛人,喝完后觉得胃暖暖的十分舒服。 作为药童,白药对于药理十分熟悉,大部分草药一尝便知。可是他竟无法认全这药膳里的药,不由得看向公子,却发现公子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波动,这可比尝了这份特别的药膳粥更让白药惊讶。 要知道公子素来冷淡,除了因洁癖对周遭不干净的东西厌恶外,也只有在面对医药方面的事才能让他产生明显的情绪,而今只是因一碗药膳粥公子就有了变化,可见配出此药膳方的大夫本事不一般。 也正是因为那大夫的好本事,公子才会倔强地不顾养生堂管事的意愿强行留下吧。看看,连这待客的地方都如此与众不同,跟个清修静地似的。若非公子不乐意,他还真想尝试尝试那个什么按摩法,不知又是如何的与众不同。 “公子,这个养生堂好生特别。” “自然特别。” 白药的话刚落,屋外便响起了一道低哑的声音,雌雄莫辨。 屋内二人齐齐将目光转向门口,入眼是一瘦削年轻人,偏黄的小脸十分普通,只除了一双黝黑的眸子引人入胜。身材不高,与一般女子相差无几,在男人中算是矮小了,加上长得瘦,不宽的青衫套在年轻人身上,显出几分空荡荡的感觉,更衬得他瘦小。然而就是这样看似弱不禁风的一个年轻男子,竟让白药产生了莫名的压力。 甩掉心中的包袱,白药问道:“你是谁?” “呵。”一身男儿装打扮的沐心冉轻嗤一声,边走进屋内边笑道:“不是你们要找在下吗?听余管事说来了两个闹事的,说是如果见不到我就不离开。” 闻言,白药的脸轰的爆红,一直红到耳根处。 他涉世未深,不擅与人争辩,脸皮亦薄,一听对方讽刺,立即羞红了脸。 沐心冉见状不由得诧异,按理敢来挑事的应是那些厚脸皮的无赖才是,没想到这样一个容易脸红的小屁孩也会跟来。(咳咳,沐心冉依然当自己是二十多岁,而白药不过十二三岁) 转眸看向稳如泰山坐着的白衣男子,眼底露出恍然之色,原来真正脸皮厚的在这里呢!不仅是厚,而且厚到一定境界,连动一下都难,只能呈面瘫状! 若是宁晨昕知晓沐心冉对他的评价,不知会作何感想,会是保持原样,抑或是恼羞成怒? “你……你就是养生堂的神医?”好半晌,白药才缓过神来,吃惊地瞪大双眼看着坐到桌边的青衣男子,因为过度吃惊说话都不利索了。 “神医?如果你要这么称呼的话我不反对。”沐心冉挑了挑眉,眸光却是扫向不染纤尘的桌面。啧啧,这桌子擦得可真干净,要不要把打扫这里的下人带回王府? 白药张了张嘴,一张粉白嫩滑的小脸又红了一圈,这个男人难道不懂得谦虚为何物?就是公子都不敢自称神医,他居然一副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而且看他样子好像并不十分乐意的样子,莫非他真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了? 在沐心冉入内的时候,宁晨昕灵敏地闻到了几种草药的味道,等到沐心冉坐下,他看到她的脸,便明白了对方易容,知其面相并非如眼前,因此倒不像白药那么吃惊。毕竟白药吃惊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沐心冉长得太小了,看着也比他大不了多少,医术能好到哪去。 “人不来你不走,人来了你不说话也不走,公子莫非是存心来闹事的?”声音又低哑了几度。 “你是怎么配出养生堂的药膳粥的?”白药脱口问到,问完后才发觉自己问了什么傻问题,小脸通红,挠着脑勺吱吱唔唔解释道,“呃,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奇怪你们的药膳和别人的不太一样。” 其实他想说的是药膳的成分与他以往食用的不同,但这种涉及秘方的问题不好问出来。 沐心冉含笑望着他,明明没有说话,白药却觉得无地自容,黑白分明的大眼里盈满着急。 “哎,神医公子莫要和白药一般计较,我说错话了还不成么!”白药跺着脚恼羞成怒道,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涨成了红色的包子。 沐心冉微眯着眼瞥开视线,看向不说话的白衣男子:“公子远道而来要见木某,不知有何贵干?” “你怎么知道我们远道而来?”白药问完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脸上露出后悔的神色。 宁晨昕沉默良久,才回道:“不知木公子师承何处?”声音清澈冷冽,飘入耳中,清冷如山间清泉从心底里流淌过。 “不过是山间野人罢了。”沐心冉淡笑着答道。 “木公子不愿意说,在下不好免强,只是见养生堂的药膳配方非凡,足见木公子对药理知之甚深,不知可否与在下探讨一番?” 沐心冉微挑眉,视线移到白药腰侧的药箱,不置可否地反问道:“公子也是医者?” “那是当然。我家公子可是神――” “白药。” 白药赶紧闭紧嘴巴,怕自己说露了嘴,再次用手捂住,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了,只余一双灵动的眼睛心虚地转着。 沐心冉眼神一闪,白药话虽未说完,但她大概能猜出两人的来历了。 “在下见公子气度不凡,想来医术亦不简单,如若与在下探讨,在下自然喜不自禁,只是――” “木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沐心冉嘴角轻扬,宁晨昕莫名觉得自己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公子既然不介意,那在下就实话实说了。建立这座养生堂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在下是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才有了如今的规模。因此在下除了要呕心沥血写出药膳配方外,还要经营着整个养生堂。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可都要在下供养,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对于公子所提之事实乃有心无力。” “原来开药店要如此忙碌啊,难怪他看起来那么瘦小,和自己都差不多了,都是累坏的缘故啊。”白药听得满脸惊奇,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 宁晨昕微蹙着剑眉,白药鲜少和山下的人相处,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他则不然,总觉得青衣男子故意夸大其词,好像正酝酿着――阴谋。 清冷的黑眯闪过一道异光,不动声色地说道:“木公子有难处可直说,在下若能相帮,一定尽力而为。” 白药吃惊地微张着嘴看着自家公子,公子怎么能轻易做出这种承诺?要是对方要公子杀人放火难道也要去做吗?虽然一直清楚公子对医术的执著,把医术放在了首位,但是现在不是在山上,不在他们的地盘啊。 “在下就先谢过公子了。”沐心冉可不知道白药心中的小弯弯,一听宁晨昕的话,仿佛看到了一只自个儿送上门来的肥羊,眉眼笑弯,“其实事情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因为能帮助在下的须得一个懂医之人,而且医术不能太差。总有些人想见一见养生堂坐阵的大夫,但在下忙,不能每次都来吧。可是不来又会有人闹事,硬是不离开,弄得我这养生堂都做了生意了。” 咳咳……白药咳嗽了两声,拳窝堵着嘴,刚消掉的红晕重新浮现在白嫩的肌肤上。 宁晨昕也是微微移开了目光,脸色些微的尴尬。 沐心冉停顿了下,解释道:“在下没有怪二位的意思。” “木公子接着说吧。” “嗯。公子听到这里应该也大概明白了。其实就是养生堂需要一个医术上得了台面的人坐阵,以前都由在下充当。如果公子愿意留在养生堂代替在下,在下也就有了多余的时间来和公子探讨医术。”如果他真的是神医的传人,那么有他坐堂,对养生堂来讲可谓名利双收。 “公子怎么能留在此地当大夫――”白药想起先生嘱咐的话,以公子尊贵的身份如何能当一个药堂的坐堂大夫。 沐心冉见两人气质非凡,便知其来历不凡,也想到他们可能不会同意。不过以她的眼力来看,这个当主子的年轻男子对医术的热爱似乎不浅,也许会留下来。所以她只是气定神闲地看着对方,静等对方的回答。 宁晨昕皱着眉沉思半晌才决定道:“就依公子所言。只是每日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同时木公子需花半个时辰与在下交流医术,另外此事在下只能答应你两个月的时间,过后在下便会离开楚京。” “好!一言为定!”沐心冉兴奋地站起来,习惯地伸出手望着对方。 只要羊进了圈套还怕跑了么。何况她更在意的是羊头上的光环而非羊本身。再者,与一个神医的徒弟探讨医术,对于她这个异世灵魂来讲,获利比其更大。如此说来,便是一箭双雕,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宁晨昕不解地看着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哦,这是在下和人约定时的动作,双方握手表示合作愉快。”沐心冉这才想起古人不兴这一套,难得解释。 “公子不喜和人接触……”白药话刚说完,就见到有严重洁癖的公子抬起了手,轻轻碰了下对方的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就像见到鬼的样子。 沐心冉之前也注意到了这里,特别是白衣男子周围过于干净,而桌上的茶具无人碰过,便略微猜到对方很爱干净,所以听到白药的话便要缩回手,同样没想到对方会和她“握手”,虽然这手“握”得有点牵强,让人觉得对方很勉强,还有嫌弃她的意思。 嘴角不由得微抽了下,清了清嗓子说道:“在下姓木,单名一个新,温故知新的新,不知公子贵姓。” “宁朝昕。” “我叫白药,是公子的药童。”白药在一旁朗声说道,昂首挺胸,很满意自己的名字一般。 沐心冉脑中迅速闪过一条信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姓宁可不多见。” 据她所知,宁是东宁国的国姓,民间姓宁的不多,如今西楚太后寿辰将近,各国使臣将会陆续到来,宁朝昕也是刚从外地进京,也许就是宁国的某个皇子或皇族子弟。 宁晨昕淡笑着没有接话。 沐心冉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正好门外传来管事木峰的声音,便告辞道:“今日时辰已晚,我让人给二位安排房间,宁朝昕就在养生堂里歇着吧。明日我再来和宁朝昕探讨医学之道,对于明日我可是很期待的。” 沐心冉的安排很合理,宁晨昕虽然有些失望,但未勉强,轻嗯了一声,便目送着沐心冉离开的背影。 在养生堂拐了个貌似不简单的“大夫”,沐心冉一路心情愉悦,微翘着的嘴角看得杜如海疑惑不已。沐心冉和宁晨昕二人交谈的时候,他正在查询养生堂,看看这两日经营得如何,所以就错过了沐心冉拐人一幕。 回府后沐心冉让杜如海去安排晚膳,自己一人回青玉轩。 刚到门口,便察觉到一道强烈的杀手伴随着冷冽寒风袭来。足尖一点,身体后仰,连续几个后空翻躲开对方的掌风,然后落在了院子的地上。 第八十一章 你竟然下药! 对方眼底露出一抹诧异之色,不待沐心冉喘气,身形一动,迅速出招,原先只用三分力,这下十成功力全都用上了,掌风威力十足,如果刚才那下偷袭只是一道微风,现在就是龙卷风,正对掌风的沐心冉顿觉胸口沉闷,脸上的肌肤被风割得生疼。(.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双眸一眯,射出冷光,双脚脚尖贴地一转,整个身体转了个方向,躲开对方的正面攻击,然后身形迅速移动,不退反进,向着黑衣人攻去。 青夜一惊,来不及收回手掌,只能足尖点地,运用轻功飞过沐心冉的头顶,躲开她凌厉的反击。 掌风因内力受阻,气势减弱,然而落在平地上,仍然将青石板炸出了一个洞。 “你是谁?”沐心冉心中惊骇,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一下,对方是什么来路?为何会从楚璇钰的房间出来?而且还对她下杀招! “妖女,你对主、王爷下了什么药?还不快把解药拿出来!”可以说青夜是他们那些人中最沉稳的一个,不轻易动情绪,所以才能成为楚璇钰的贴身暗卫,然而此刻他双目血红,满脸狰狞,起伏剧烈的胸膛与那个沉稳冷静的青夜判若两人。 看着青夜紧张的样子,沐心冉稍稍放松,看来楚璇钰应该不会有事,不过仍保持着警惕的姿势,她可没忘了对方刚才对自己是真的下了杀招,皱眉问道:“你到底是谁?” “把解药交出来!”青夜抽出腰间软剑,如蛇身般柔软的剑身瞬间绷直,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银色光芒,“要是王爷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杀了你。” 沐心冉眼珠子转了一圈,全身气势猛然一变,双臂交叉抱于胸前,还是一袭青衣作男子打扮的她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仿佛根本没看到近在咫尺的长剑,“想要王爷没事,可要小心你的剑哦。” “你――”青夜神色一滞,俊脸涨成了青紫色,愤愤地骂了一声,“恶妇!”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剑移远一点,却没收回来,依然直指着她。 “说说吧,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楚璇钰的房间里,又为何如此在意楚璇钰的安危。”气定神闲,傲气斐然,一副掌握谈判大权的样子。 青夜见状忿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跟踪在暗处一个多月,对于沐心冉的手段心惊的同时更加惊骇于她的冷酷,他不怀疑她说的话,就算她是睿王妃,是王爷的妻子,他也不确信她是否会痛下杀手。 “他是你的夫君。你还想杀了他不成?”青夜愤怒地吼道,握着剑柄的手因此抖动了下,剑尖颤动得尤为明显。 “这不用你说,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沐心冉漫不经心地回道,与青夜的恼怒形成鲜明对比。 “说吧,我有功夫和你闲聊,楚璇钰可没命给你耗。” …… 青夜僵硬地站在门外,望着紧闭的房门,双眉拢起了两个疙瘩,能夹死苍蝇。仍握着剑的手轻微颤抖着,手背上青筋暴露,透露出他的紧张。 “娘子,天怎么黑了?” 清亮悦耳的男声从房内传出来,青夜一直高悬着的心终于找到了安家之所,透过门纸望见里面移动的高大身影,紧张感顿消,复杂地看了一眼,身影一动,重新蛰伏在暗处。 以前青夜来去无踪,沐心冉偶尔会觉得有异样,却不知道自己一直被人跟踪,现在留了心,便察觉到青夜的动作。双眸微敛,回想着青夜的回答。 西楚国皇帝会为每一个的皇子培养一名顶级暗卫,以此来保护皇子的人身安全。青夜是楚璇钰的暗卫,从小便被先帝指派给楚璇钰当暗卫。 自从楚璇钰变傻后,青夜一直在暗处保护他,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楚璇钰傻了那么多年依然没被人害死的原因。这次发现王爷居然躺在床上没有呼吸,连心跳都没有,想到她对他下药,便以为她要害楚璇钰,所以才怒发冲冠,不顾一切暴露自己的身份想找她寻解药,同时杀她来报仇。 对青夜的说法,沐心冉只能相信一半。口说无凭,何况是一个要杀自己的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相信。但无可否认的是,有了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保镖,王府安全级别上窜了两个级别。特别是青玉轩,只要不是比青夜厉害的,来多少都是鸡肋。 据青夜所说,他在江湖中算得上一流高手,隐在暗处,偷袭之下,除了少数几人外,无人能躲开。 当时沐心冉很想笑话一句她不是躲开了么,莫非她是顶级高手?不过她也知道青夜当时没有尽全力,而且不可能真的杀了她。最后才忍了奚落他的冲动。 而且想到上次看到从院中树影下飘过的影子,现在想来应该是青夜吧。一直存在的疑惑似乎找到了答案,这也是为何沐心冉轻易放过对方的原因之一。 “娘子,我怎么又躺床上了?”楚璇钰揉了揉眼睛问道,烛光映衬下,黑曜石般的璀璨双眸折射出火红色,刚睁开眼还晕着一抹迷蒙,使得漂亮的眸子覆上一层薄纱。 “醒了就起来吧,杜管家已经备好饭菜了。”沐心冉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落下一句便起身离开。心里则想着,看来今天刚制出来的药效果不错,目前似乎没有什么副作用,可以实行下个目标了。 此时她恢复了上午穿的那身淡紫色长裙,脸上涂抹的药也被卸了下来,露出令人心悸的真容。 楚璇钰见了嘴角不由向上高高翘起,双眼弯成了月牙儿。天黑了,娘子不会出去了吧…… 见沐心冉着装不变,屋里又点了烛火,楚璇钰以为她没有离开过王府,而天黑的时候,她一般不会出去。至于他为何如此反对她出门,那是沐心秀那次让人把他骗出府折磨留下的阴影。 躺在床上的楚璇钰高兴地笑弯眉眼,仿佛孩子的烦恼解除,重新恢复成无忧无虑的样子。 然而当他坐起来后,黑色的瞳孔里迅速闪过一道紫光,傻笑着的俊脸出现了瞬间的深思,下一秒又成了傻兮兮的模样,即使有人看见,怕也以为是错觉吧。 他双脚落地,随便将两只鞋子套在脚上后就走了出去。 沐心冉先一步坐到饭厅里,听到门口动静,不经意抬眸一瞥,复又低下头,忽然觉得不对劲,眸光再次望向靠近的楚璇钰,却不是看他的脸,而是地面上那双脚。 走得飞快的两只脚透出几分怪异。 沐心冉嘴角抽搐了一下。 “王爷,您又把鞋穿反了。”杜如海见怪不怪地说道,一边替他拉开椅子让他坐下,一边替他布置碗筷。 楚璇钰不以为忤地点点头,笑容不减脚步不停地走到桌边坐下,一坐下后也没管自己穿反了鞋,盯着沐心冉就喊了一声娘子。 “吃吧。” 沐心冉拿起筷子夹了青菜放进碗里,默默无言地开吃。 楚璇钰望着她,眉毛微不可见地挑了挑,嘴角弧度扩大了几分,抓起筷子夹起面前的一块糖醋排骨放进沐心冉碗里。 “娘子,吃肉。” 沐心冉放下碗筷,蹙眉看着他:“我有手,你自己吃自己的,不用管我。”说完,移回视线,端着饭碗就着碗里的。 在她的严厉监视下,楚璇钰已经能够很好的使用筷子了,不过这个爱帮自己夹菜的习惯还没改掉。而且如果他放在她碗里的菜她没有吃掉,他一定又会露出一副委屈哀怨的小媳妇样,搞得好像她是十恶不赦,虐待妻子的恶夫一样。 “娘子,吃菜。”楚璇钰笑眯眯地看着沐心冉把排骨吃完,又当起了临时下人,替她夹菜。 沐心冉手一顿,筷子与碗撞在一起,敲出清脆的响声,深吸一口气,压下想揍人的冲动,瞪了碗里绿油油的菠菜一眼,夹起来放进嘴里恨恨地咬了一口,好似这菜跟她有仇似的。 楚璇钰没发现她的恼火,用一汤匙舀起鱼汤递到她唇边,满脸期待地说道:“娘子,喝汤。” “你有完没完?”沐心冉恼火地将碗筷往桌上一摔,猛地站起来,撞开他的手,瓷做的小勺从楚璇钰的指间滑落,汤全洒了出来,瓷勺也摔成了碎片。 “王爷。”杜如海瞧见楚璇钰的手被汤烫红,惊呼一声,上前几步想要瞧一瞧。 “娘子,你不喜欢喝汤吗?”楚璇钰红着眼睛呆呆地望着紧绷着小脸的沐心冉,泫然欲泣。 “杜管家带王爷去敷药。”沐心冉斜睨了眼楚璇钰悬在身前的手,迅速撇开视线,冷冷丢下一句话,也将两人抛在了饭厅里。 “王爷,唉……”杜如海叹了一口气,“老奴带你回房里敷药,您还一口饭菜都没吃呢,等下老奴再让人重新给你准备一点。” “不必了,杜伯,我不痛,也不饿,想要睡觉觉。” 杜如海听到楚璇钰的拒绝明显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他已经走远了。想到楚璇钰刚才的神情,杜如海打消了追上去的念头。也许,王爷此刻需要独自一人静静。 看了眼满满一桌饭菜,心情复杂地让下人来收拾。 王妃还是没有真正接受王爷啊…… 怀着忧虑的心绪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浑浊的老眼露出沉重。 沐心冉懒懒地坐在屋顶上,双眼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冰冷的脸上一丝迷茫转瞬即逝。 “杀气暴露了。”她对着空气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 须臾,青夜出现在了她旁边,寒气逼人的质问道:“你凭什么发脾气?王爷放下尊贵的架子替你夹菜,连自己的饭都顾不上,这是天下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殊荣,你却冲王爷发脾气,将王爷一片真心弃掷于地,是为何意?” “天下女人?呵……”沐心冉重复了四个字,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在青夜暴发前突然收了笑声,桀骜轻狂言道,“不要把我和那些以夫为天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自以为是,狂妄自大!”青夜忿忿地哼了一声。 “你何尝不是?”沐心冉丝毫没把他的不屑放在心上,轻笑一声,语气里夹着无法忽略的嘲讽,“眼高于顶,傲慢无礼。” “你――” “平常夫妻尚有口角之争或肢体相斗,你的王爷只要不来惹我,我自然不会伤害他。你的职责是周全王爷的性命,其他不该你管的就不要多管闲事。记住了,以后别把杀气泄露出来了,作为一个称职的暗卫,就要竭尽全力隐藏自己。以往不是做得很好吗?不要因为我知道了你的存在就以为可以随便暴露在我面前。任何时刻,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沐心冉站了起来,拍拍他僵硬的脸,“今夜就不用你当保镖了,罚你在房顶上思过一夜。” 手掌拍在脸上的清脆响声在夜里格外响亮,伴随着她的话成为了最强力的攻击击中青夜,一颗骄傲的心被踩在脚底。 “哼!不要以为你顶着王妃的身份就可以在我面前说教下命令。不自量力!”青夜羞愤地低吼道,想要抬起手抓住沐心冉的肩膀。 可是却惊骇地发现自己全身无法动弹,别说是抓人了,现在就算是想离开屋顶都难。 心里立即想清楚原因,气急败坏地咆哮道:“可恶!你竟然下药!” 沐心冉踩在瓦片上跳跃到靠近一棵大树的地方,身如飞燕轻身纵气往前一跳,双手抓住树枝,缓了缓重力,然后手一松,才往地面落地。 轻盈落地,抬头望了眼僵直在屋顶上的青夜,挥了挥手,‘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哦,对了,知道你没有自觉性,不会乖乖听话在此罚站,所以给你下了麻药,明早药效就会消失。” 青夜望着那个逐渐缩小的身影,气得发狂,奈何全身如被点穴一般无法动弹。加上这里是睿王府,不能对她大喊大叫,恐引起他人注意。 俊脸上冷硬的线条绷得更加紧致,周身散发出浓浓的寒气,而双眼却冒着雄雄烈火。如果现在可以动,毫不怀疑他会抽出软剑上去解决了沐心冉。 一阵风过,一青一粉两道身影从远处飞来,落在青夜面前,青邪一袭青衣掩饰不了风尘仆仆的疲惫,语速急快地问道:“夜,你怎么不呆在青玉轩保护主子?主子现在情况如何了?” “主子没事了。” 青邪与粉衣女子青妖紧绷的表情变得柔和,也不急着去见主子。 “小夜夜,好久不见!”青妖大大咧咧地拍着青夜的肩膀说道,脸色却突然大变,脱口问道,“你中毒了?” 青夜闻言脸色愈发难看,周身的冷气又降了一个等级。 青邪诧异道:“是王妃?” 尽管不想承认,青夜却还是点头轻嗯了一声,从鼻腔挤出来的一个声符透露出他浓浓的怨念。 “扑哧!”青妖忍不住笑出声来,右手摩挲着有点婴儿肥的下巴期待道,“还真想见见传说中的睿王妃。居然把我们武功高强的冷面暗卫暗算了。” “还不快点把药解了。”青夜恼羞成怒地低声吼道。 青妖两手一摊,无奈地耸耸肩,莫可奈何道:“抱歉,小女子能力有限,解不了,你就在这里欣赏月亮吧。” “青妖!”青夜以为青妖在开玩笑,但他现在没心思和她闹,低喝声带着威胁和怒意。 “小妖,别胡闹了。我们还要去见主子。”青妖是他们四个当中唯一的姑娘,也是最小孩子心性的一个,所以青邪也以为她又在玩闹,捏了一下她的小俏鼻。 “别捏我鼻子。”青妖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翁声翁气道,“我没开玩笑,这药我真的解不了。不过等到三个时辰后药效便会消失,你就将就着站一夜吧,反正你平时也没少站,就当换个地儿好了。” 了解青妖的性子,她既一再说明无法解此药,那就真的是没有办法,青夜和青邪十分震惊,连青妖都无法解的麻药,岂不是表明王妃的医术或者说是毒术比青妖还高明? “喂喂喂!你们不要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好不好!”青妖一眼便看出他们的想法,忍不住翻了个青葱白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姑娘又不是天下第一神医,哪里能够解所有的毒?何况这根本不是毒,只是麻药而已。” “你不是号称毒医圣手吗?我们以为你比天下第一神医还厉害。”青邪淡淡勾唇说道。 “都说了他中的不是毒药了,我擅长解毒也擅长下毒,但又不是万能的。”青妖哼了一声,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然一闪,兴致盎然,“让我替主子解毒还差不多。不过晚来了一步,主子没事了。” “你个小丫头,难不成还希望主子中毒不醒?让主子知道了,看他怎么收拾你!”青邪笑着摇摇头,凌乱的发丝和青衫已经被他梳理整齐,远远看去,如君子玉兰亭亭而立。 青妖吐了吐舌头,皱着小鼻子道:“要是让主子知道了,我就给你们下三天泻药。” 闻言,青邪和青夜脸色齐齐大变。 “哼!不和你们两个废话了。好久没见主子了,我先去拜见主子,以及我们的‘王妃’!”青妖足尖轻点,纵身飞向内院,直奔青玉轩。 青邪哑然失笑,看了眼旁边一动不动的青夜,轻扬远山黛眉,无奈道,“夜,只能委屈你在此地呆一晚了。主子那边,我会解释的。” 青夜眼里射出一道冷光,只能看着青邪从自己眼前消失。心里对沐心冉的怨怒蹭蹭地往上升,让双眼充血。 …… 楚璇钰任由烫伤的手痛着,独自一人走出饭厅,并未回青玉轩的正房,而是朝着西边那处紧锁的小院走去。脚下的鞋不知何时已经对换回来,他走得很快,甚至可以说是箭步如飞,守夜巡府的护卫和家丁只觉一道风刮过,甚至不知道有人从自己身旁经过。 还未进入,便闻到了丝丝玉兰芳香。 黑色双眸里有一丝紫色扩散,逐渐漫延至整个瞳孔,最后黑眸变成了紫眸,楚璇钰身上的气质染上几分邪气,更多的是清冷孤傲。提身纵气,挺拔的身体向墙头飞去。锦袍在银色月光下折射出华丽的紫色光芒,眨眼间便消失在墙头上。 围墙内,满园的玉兰树。繁花似锦,洁白如玉,月光倾泄而下,花瓣上流淌着淡淡的莹光,将其衬得更加美轮美奂。 一身紫袍衬得身躯颀长贵雅的楚璇钰立在最大的一树玉兰树下,周围的玉兰树与最大的玉兰树形成一定的距离,隐约间,如同众星捧月般,将最高大的玉兰树守护在中央。 也因周围出现了一片空旷,使得月光可以尽情挥洒下来,将中间的玉兰树整棵笼罩在华贵的光华里,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和花朵,最后落在楚璇钰身上脸上。树枝的影子正好落在他的脸上,将他完美无缺的脸隐在了阴暗处。 虽然如此,那双变成紫色的眼睛却仿佛自有一缕光华般,即使是在阴影处,也好像闪烁着耀眼的石榴石光芒。 背轻轻靠在树干上,眸光下垂,落在自己烫伤的右手上,看不清上面是红了还是肿了,只能感受到丝丝的痛意,与十年来受到的虐打相比,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不知为何,却让他的心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 跳得很快,却又不是熟识的那种因为练功或是长久运动后的剧烈跳动。同时又有种麻麻的感觉,好像被雷电了一下,快速地颤动着。 正是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他甚至忘了掩藏自己,有些落荒而逃地来到了这里,来到这个独属于他的一隅天地。 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唇角微微勾起,在脸上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微垂着眼眸使得两排长睫如蝶翼般轻轻扇动,遮住了他的情绪。 此时的他,不是那个单纯,傻气的睿王爷,而是那个被青夜称作主子的睿智男人,冷静清远,心思难测。 “呵,你什么时候也变傻了?”低醇的嗓音带出自嘲的话语。 其实还在自己房里的时候,那时沐心冉刚转身离开,他便醒了,获取了这副身体的掌控权。穿反鞋子,是那个‘他’常犯的错误,而他偶尔也会做,如果晚上过早醒来的时候。只是用膳的时候为何要替她夹菜?明知那会惹怒她,为何还要屈尊降贵去做呢?即使因此烫伤了手,也没有后悔过,更没有他以为的发怒。甚至还因为看到她那副莫可奈何,如同被气得炸毛的小野猫模样时,心里会生出一股淡淡的愉悦,那种像是逗弄一只不理睬人的宠物,而那只宠物终于有了反应。 难不成自己被‘他’同化了? 没有受伤的手颇为烦恼地揉了揉眉心,眼中蕴起自己无法理解的困惑。 他与‘他’一体,就好像是两个不同的灵魂一般存在于一具身体之中,然而他是楚璇钰,‘他’也是楚璇钰。他没有变傻,好像就是十年前的那个天下四公子之一的三皇子,却又少了什么;而‘他’,是真的缺少了什么,以至于智力低弱,如同稚儿一般。他夜晚醒来,在众人卧榻而眠的时候进行他的计划;‘他’白日苏醒,成为众人眼中的傻王爷。 他知道‘他’的存在,‘他’却不知道他的存在,别人或许会笑‘他’傻,可只有他知道‘他’是不愿融入他们的世界,‘他’把自己闭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以为,他与‘他’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他报了仇…… 然而,他发现自从成亲后,自从那个叫沐心冉的女人入住王府后,一切似乎在悄然发生变化。 千晓阁第一次出现了纰漏是因为她;他第一次对除报仇以外的东西感兴趣也是因为她;而‘他’,那个囚禁自己的傻瓜却也因为她而慢慢改变。 仅仅一个多月的时候,‘他’对她的依赖甚至超过了杜如海,也超过了‘他’自己。‘他’怕是对她动了情。那么他呢?他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奇怪? 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像‘他’一样动情,毕竟‘他’心思单纯,王府十年,饱受嘲笑和欺凌,除了管家外,没有一个是全心全意维护‘他’的,因此当沐心冉走入‘他’的世界,虽然说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对他有多好,但和那些欺负他的人相比,就是个大好人了。故‘他’会亲近她,更可能产生感情,也许那只是一种稚儿对母亲的依恋。 但他并非‘他’,他有着理性的思维,不算笨的头脑,见过的人,见过的事,好与坏,多不胜数。女人见多了,讨好他的也不少,又怎么会对一个相处一个月的人产生感情?不,其实他们两个真正相见的时间一天都不到,两个人的生活完全日夜颠倒,自然不常相见,如此短的时间,他要是动了情,那才可笑。何况,她也就是嚣张了点,猖狂了点,要容貌没容貌,要身材没身材,他怎么可能对她动心? 紫眸里迷茫之色更浓,像是沉入了幽邃深渊中,无法自拔。 树枝颤动,白玉兰纷纷扬扬飘零洒落。 楚璇钰瞬间收敛眼中的迷茫,周身清冷之气愈发凝重。 “主子。” “主子。” 青妖与青邪先后飞来,飞落在楚璇钰面前,恭敬地点头行礼。 ------题外话------ ps:下章心冉就要和聪明的男主过招了~正式见面,期待有木有^_^ 第八十二章 这丫头太粗鲁了! “起来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楚璇钰负手而立,已经从玉兰树下走了出来,银华月光柔和地包裹着他,墨黑长发垂落在身后,被月光渡上一层银光,紫眸紫衣,在夜色下显得神秘而高不可攀。 “主子,身体可有不适?让青妖给您检查一下吧。” 背后受伤的手轻微动了一下,楚璇钰没有犹豫地否决,“不必了。青邪,今日发生了何事?” 楚璇钰在吞下沐心冉塞入嘴里的药后,立即晕了过去,半柱香后则处于无呼吸无心跳的死人状态,那个时候‘他’是没意识的。然他只有在夜间才会苏醒,没了‘他’的亲眼目睹,他无法得知晕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据夜描述,在王爷咽下沐心冉的药后便晕了过去,沐心冉乔装打扮后和杜如海离开王府前往养生堂。夜因为放心不下王爷,进房一探,却发现王爷没了呼吸和心跳。”青邪有些沉重地叙述道。 青妖一收到飞鸽传书便急忙从城外赶来,来不及听青邪的解释,此刻也是第一次听到事情的真相,顿时脸色微变,惊呼出声,“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楚璇钰轻瞥着她。 “所谓起死回生,即指死而复生。然并非真的让死人重获生命。起死回生是两种药的名字。服下‘起死’后人会出现假死状态,如同死人一般没有呼吸和心跳。只要不服解药‘回生’,这个人就会一直‘沉睡’下去。相反,如果服下‘回生’,就能恢复呼吸和心跳。但是如果在服下‘起死’半个月后还未服食‘回生’,假死之人就会永远沉睡,不再醒来。”青妖皱着眉努力回忆着曾经看到的一段话。 “世上竟有此等药物!”青邪感叹道,一直淡泊如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 “小妖,你有‘起死回生’吗?”见青妖说得头头是道,青邪感叹完后便提出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没有。”青妖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是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除了介绍何为‘起死回生’外,并无配方,更不知何人服过此药。没想到今天竟然遇上了,而且还是用在主子身上。” 青邪面色微沉,“意思是如果主子中了‘起死’无人替他解毒,你也无法?” “嗯。”青妖拧眉低声应道,杏目圆睁,“这还是我当初从死老头儿那里看来的,连他都说不清楚,何况是我。” 青妖口中的“死老头儿”是她的师傅,也是神医无常,连他都没有办法,可见“起死回生”是稀世秘药。故青邪脸色更加难看,就连楚璇钰的神情都显出几丝沉重,不是担心自己中毒无解,而是想到了沐心冉。 “青邪,她真的只是沐府一个普通庶女吗?”楚璇钰是在问别人,也是在问自己,而他口中的“她”不言而喻。 青邪无言以对,即使千晓阁收集到的所有证据均表明她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饱受沐府欺凌的无盐庶女,也无法再让他们相信她真是如此。之前的狂妄嚣张还可以解释是她被压迫而反弹,导致性格大变,但是就从她处理王府,管理王府以及王府产业的事,他们之前的所有资料都变得苍白无力。她添置药房,还可理解为是她对医药感兴趣,或许曾经向郎中学习一二,但她却有青妖都无法配置的天下秘药,身份就更加神秘了。 “罢了,一个多月都查不出什么,再查下去也是徒劳,你把千晓阁派去查她底细的人都撤回去,以免她察觉。” “是,主子。”青邪微一俯身,恭敬领命,脸上隐过阴鹜之色。未能查出沐心冉的底细,对于号称知晓天下事的千晓阁来说无异于最大的讽刺,而他作为千晓阁的主事,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青妖,你如何看待?”楚璇钰将目光投向娇小的青妖。 青妖眼珠子一转,笑道:“青妖以为应派人接近她。” “那就由你去办吧。”楚璇钰一锺定音,根本不给青妖机会回答。 “是!”青妖朗声应道,笑靥如花。 其实她早就想找机会接近那个让千晓堂一筹莫展的王妃。一个被天下人唾弃的丑女人竟然稳稳管控了睿王府,而且与传闻有着天壤之别。最让她感兴趣的是不知沐心冉是否深谙医道。医毒本一家,对方既然能拿出“起死回生”又能对青夜下难解的麻药,足见对方真的很不简单。只不知这药是他人赠予,抑或沐心冉亲自调配。 真是期待呢! …… 躺在床上的沐心冉不知为何,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楚璇钰烫伤的手,接着是他委屈的表情。耳边回响着杜如海的话,更加心烦意乱。 最后鬼使神差地只披一件外衫来到了楚璇钰的房门前,抬手将要扣门之时猛然顿住。双眉紧蹙,轻嗤一声,自嘲而笑,放手转身向兰园行去。不知从何时起,西边那个种满白玉兰的小院成了她安心静神之所,除了会躲在里面暗中训练外,也成了她烦恼时喜去的地方。 跃过墙头,纤细的身子轻轻落在地上,地上落叶轻轻作响。 “有人!”青邪耳垂微动,低声道。 楚璇钰眼底滑过一道光芒,“是她。” 与沐心冉朝夕相处,可以从她身上闻到一股淡雅的玉兰花香,楚璇钰自然知道那香从何而来,青夜曾经也向他禀告过沐心冉每天都会偷入兰园几个时辰,做一些奇怪的动作,青夜猜测她是在练功。由于身份的关系,楚璇钰一直将自己藏得很好,尽管好奇,却不想因为好奇而出现意外,故至今仍未亲眼见过沐心冉在兰园内的行动。 今晚可以说是巧合,也是天意。 紫眸里隐隐升起几许兴味,那是即将发掘秘密的兴奋。 青邪青妖互视一眼,皆露出一丝诧异,不过青妖在惊讶之于更多的是兴奋。 她没想到自己期待见到的人竟然马上就能见到了,心跳得飞快,俏脸激动得泛红,幸得隐于夜色下,无人发现。 三人俱是武功高强之辈,身形一跃,跳到树上,隐藏在花叶中。空气中只有淡淡的微风扫过,若非内功深厚者,无法探查。 沐心冉走在树下小道上,夜凉如水,丝丝玉兰香扑入鼻间,仿佛顺着呼吸飘入体内,烦闷的胸口顿时舒畅了不少。她径直朝着那棵最大的玉兰树走去,平时修炼除外,她便会坐在那棵树上休息。 紧盯着她的三人呼吸顿时凝滞。 青邪和青妖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中间那棵大树上,眼里浮现担忧之色。心中祈祷着沐心冉不要往上看,更不要跳到树上去。 楚璇钰瞳孔微微收缩,呼吸绵长而轻悠,几乎感觉不到,深紫色的眸光在花叶里闪烁。 脚步声,树叶的沙沙声,一步一步,带着轻快的节奏,使得树上三人心跳加快。从围墙下到大树下不过几十米,脚步很快就接近了,青邪二人的心也因此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二人握紧拳头的时候,沐心冉突然停了下来,离树干不到一尺的距离。 青妖看不清她的脸,不由得对对面的青邪使眼色,“她不会发现我们吧?” “不清楚。”青邪微挑柳眉,同样无声回答。 “你不是一直在调查她吗?她的能耐你一点儿也不知道?”青妖继续挤眉弄眼,呼吸声却压得很低,生怕暴露了自己。(.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 “出来。” 一声冷喝惊吓了两人,青妖和青邪互相对看一眼,脸上皆是惊愕的表情,她发现了? 沐心冉站在树下没有动,自从入了兰园后便有种感觉,好像被人盯上了一般,这不同于平日里被人注目,也不像被青夜跟踪的感觉。因为青夜擅长隐匿之术,所以她除了偶有异样感外,并不会有那种被人赤luoluo暗盯着的感觉。但是她并不能肯定,这里是睿王府的禁地,以前也未遇见别人,刚才突兀的一声冷喝是为了试探。如果有人,面对突如其来的话,应该会露出破绽才是。 在她出声的时候,她全神贯注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只要有一丝异动,便能找到对方。 果然有人! 藏于袖中的银针如流光迅速窜出袖口,朝树上射去。 青妖瞳孔狠狠一缩,双眼圆睁,惊骇地瞪着朝自己极速飞来的金光,一时间忘了躲闪。她不过只是呼吸稍微重了一点,没想到竟然会因此暴露了自己。 “叮”一声,银针似是撞到什么东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拐了个弯射入另一棵树的树干上,入木三分,只余一个针头,在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银光。 树枝树叶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一股大风袭来,沐心冉不由自主地眯起眼,手中暗藏的长针再次射出。 一道白影从树中蹿出,如月下惊鸿,直朝银针而来,竟是不惧一般。 沐心冉双眸又细了几分,身体迅速向后退去。怎知对方不躲避银针,身速不减飞向自己。只觉得一道浓郁的玉兰香扑面而来,紧接着身体便落入一个炽热的胸膛中,瞬间被禁锢。 “姑娘,这针还是用来绣花为妙,随便乱扔会伤人的。”一道低哑的磁性男音从头上方传来,随着开口带来温热濡湿的热气,暧昧地喷洒在她的额上。 即使说着暧昧的话语,声音依然清冷,沐心冉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却想不出自己在哪里听到。 随即想到现在处境,不由心头一凛,忽视掉从头上传到身体的异样感觉,双眸瞪着男子举在自己眼前的手,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莹莹如玉,泛着淡淡温润光芒。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银针,银白光芒与玉指相映成辉,正是她投射出去的九灵天星针之一! “放开。”压下心底的震惊,她冷声低斥,夹杂着一丝愠怒。 “放自然是要放的。不过在下担心一放开姑娘,便又会受到这小东西的攻击,那就不好了。”楚璇钰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将左臂勒得更紧,牢牢锁住她的腰肢,连同她的两只手。 沐心冉使劲挣扎,圈着自己的手臂却如同铜墙铁壁,牢不可破。她的挣扎就像是蚂蚁撼象,螳臂当车,不仅没有挣脱一分,相反,对方愈发得寸进尺,将她的身体又拉近了一些,使两人的身体完全贴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结实挺拔的身材和灼热的体温。 除了最初到王府时被还是陌生人的傻王爷占了一次便宜外,她就不曾再在和陌生男人靠得如此之近。显然,她又被人占便宜了!前世活了二十余年,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人能在她不允的情况下近身。然而今世竟然接二连三被人靠近强迫,眼底不由掀起惊天怒火。可恶,要不是她未恢复到前世的身手,没了内力,怎会如此受制于人? 将脸高高仰起,双眸狠狠瞪向面前这个该死的男人。就算现在对付不了他,她也要记住他的脸,来日再报此仇! 感受到怀中瘦小人儿散发出的逼人寒气,楚璇钰唇角微勾,神秘深邃的紫眸微垂望着对方,此刻的沐心冉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小野猫,露出锋利的爪子准备给人一击,但是猫非虎,又怎是他的对手? 蹙眉瞪着面前的银色面具,眼底晃过一丝懊恼,一丝诧异,一丝愤然。靠,居然戴了面具! “你放开,我不动手。” 将沐心冉眼神变化尽览,心中诧异她原来有那么多的情绪,他本以为她只会冷冰冰待人……同时又对她一闪而过的狡黠感到好笑,薄唇轻抿,淡淡摇头, “在下不放心。” 闻言,沐心冉火大了,心中咆哮:你不放心?你不放心个毛啊!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眼底一丝寒芒快速闪过,膝盖用力向上顶起,狠狠撞向面前的男人。 楚璇钰嘴角一抽,眼明手快地夹住迅速袭来的“凶器”。 这回是两人全身上下都紧紧联系在一起了,沐心冉抬起的右膝被对方夹在双腿之间,双手受制于臂,连细腰上也被缠着该死的贼手! “快放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呵呵……” 低沉的笑声从银面具下方的薄唇溢出,伴随着微震的胸膛,席卷而来,沐心冉顿时恼羞成怒,臭男人,这是在嘲笑她吗? 一道杀气在双眸中转瞬即逝。 楚璇钰的身体突然被推开,嘴角的笑意登时僵住,来不及感受失去怀里人儿的失落,便觉一道煞气之风袭来,心中一惊,欲躲开时发现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庞大的身体向后倒去,重重摔在铺满玉兰花和落叶的泥土地上,发出沉闷的落地声。 后背痛意袭来,紧接着胸口一沉,更强烈的痛意传到大脑。 沐心冉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双手环胸,冷声笑道:“别以为自己武功强就天下无敌了。哼,敢调戏我,胆子很肥啊。”说话的同时,脚掌用力一拧,狠狠抵在脚下的胸膛上。 楚璇钰狠狠倒抽一口凉气,该死!这个丫头太粗鲁了!深邃的紫眸黯淡了几分,微眯着仰望着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沐心冉。 银白月光下,只能看到阴影及脸部轮廓,即使看不清她的表情,他也能猜到她此时定是狂妄不屑,傲然鄙夷之态。心中不由苦笑,没想到他也会有中招的一天,还是失手于一个没有内力的女人。 “戴个破面具溜进睿王府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难道是长得比本小姐还独特?”说着,沐心冉弯下腰就要摘下他的面具。 一只脚始终不离他的胸口,其实就算她把脚移开他也无法动弹丝毫。 楚璇钰眉眼微敛,看着逐渐放大的手,声音的温度陡然下降:“你们俩看戏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树影动,风声起,两道黑影前后扑来。 青邪直直朝沐心冉攻去,烈烈掌风吹落繁花,银白玉兰花簌簌飘落,沐心冉眼神一凝,袖中银针飞射,同时身形移动,不退反进,攻向来者。 青妖则趁机会飞到楚璇钰身边,拽起他的身体飞向远处。 青邪瞳孔一缩,收回攻势,足尖在地面上旋转一周,整个身体飞速旋转起来,躲开射来的寒芒,接着右腿踢向扑来的沐心冉,顾忌着她的身体,只使了五分力道。 不料对方竟然一手擒住他的脚踝,只觉得脚下一痛,体内劲气忽断,往地面掉去。手臂伸出,掌心朝地用力一撑,连续几个后空翻,不待停留,便驾驭轻功逃走。 望着变小的黑影,沐心冉伫立原地,双眸冰冷,红唇紧抿,秀眉蹙起,一张小脸线条亦是绷紧。 那三人到底是何来历?为何会在睿王府的禁地内? 一直以为这里无人问津,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半夜到此。是楚璇瑾的人还是其他她不知道的势力? 想到那银面白衣人的不凡身手及另两人的武功,萦绕在她周身的寒气更甚。她知道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那些内力高深的武者的对手,如果不用药,别说三个,就是一个她都对付不了。前世无往不胜,只有别人被她戏弄的份,何时如此憋屈,处处受到掣肘,身份暂且不说,连一直引以为傲的身手到了这里都不入人眼。 可恶! 袖摆用力一拂,袖风鼓鼓,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草丛中的一根银针闪烁着光芒,闪入沐心冉的眼中。 她走过去拾起,又将插进树干里的另一根银针拔出,今晚射出三根,却没有一根射在敌人身上,以往百发百中,且一招毙命,如今连对方一点皮毛也没蹭到,不由得心中愈发烦躁,郁气猛升。 第三根银针找遍附近也未找到,沐心冉不得不放弃,银针真的是被那银面男人拿了去。 该死的混蛋,拿我银针,下次一定要宰了你! 脑海中晃过那双似笑非笑的紫眸,沐心冉杀气腾腾地暗暗发誓。 夜色更浓。 青妖带着楚璇钰飞出兰园躲入后花园的假山处,青邪慢几步追来。两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紧张,额上冒出冷汗。 “属下该死。”青邪与青妖紧张地单脚屈膝跪于地上,低头不敢望眼前靠着假山石头的银面男人。他们刚才竟然因为一时疏忽,不仅让主子被人抓住,还被人踩在地上,对于尊贵高傲的主子来说,那是前所未有的侮辱,而他们作为手下,却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若非主子提醒,他们恐怕还在惊愣中而忘了要救主子。 “呵,好大的胆子……”楚璇钰虽不能动,却不能掩去他与生俱来的霸气。靠在石头上,垂眸俯视二人,浑身散发出凛冽寒气。 青邪二人紧张更甚,连呼吸都不敢放大一分。 “青夜呢?”如果青夜跟随沐心冉而来,必然不会见她对他出手时坐视不管,莫不是违抗他的命令不愿保护她? “在房顶上。”青邪头往下又低了一些,方才只告诉了主子沐心冉知道了青夜的存在,却未透露青夜得罪了她,被她罚站一夜。 “房顶上?”剑眉微皱,不知是因为全身不得动弹还是因为听了青邪的回答。 青邪与青妖对视一眼,回道:“被沐心冉用药定在了上面。” 他说完话后,楚璇钰并没有反应。一时间,后花园一片死寂。青邪二人一直跪在地上垂着头,心呯呯直跳,紧张又担心。一般而言,主子越是沉默说明他越是生气。 良久,一声轻笑响起,打破了压抑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 青邪和青妖不由得一愣,纷纷抬头看向勾唇轻笑的主子,他的脸上依然戴着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紫眸以及向上微扬的唇瓣。 “连青夜都招了她的道。本座倒也不失面子。”刚才青妖说无法解他身上的麻药,让他再次惊诧于沐心冉用药的不寻常,现在知晓青夜中招,想来她用药高明,并非是他之前自以为的不小心招了道。 听了楚璇钰的话,青邪和青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下却松了口气,还好有个青夜,不然主子失了面子受伤的可就是他们做属下的了。 “不过,你们两个事先隐瞒,又在本座遇险时救护不及,照规矩办吧。” “是。”二人苦笑地互相看了看。 临走前,青妖眨着眼问了句:“主子,要不要我看看您胸口的伤?” 楚璇钰双眉一挑,冷冷轻斥:“滚。” 第八十三章 娘子,好疼 青妖当然没有马上滚,和青邪一起把他送回屋后才一同回千晓阁。 不平静的一晚就在沐心冉的愤懑和楚璇钰挺尸中过去,夏日东升,天色渐明,新的一天很快到来。 顾忌着昨晚闯入兰园的三个陌生人,沐心冉不再如往常那般前往训练,就近找了个园子,遣退下人,独自一人刻苦训练。昨夜之事对沐心冉而言可谓一个不小的打击,因此她下定决心加倍努力,以报昨夜之仇。 出拳踢腿,每一个动作都凌厉逼人,一招一式皆划出破空之声,树叶扫落,尘土飞扬。 青夜在半个时辰前就恢复了行动能力。气冲冲地飞到兰园打算找沐心冉算账,孰料一个月雷打不动每早在兰园内练武的沐心冉竟然没有出现,心里的怒火消了几许,取而代之的是疑惑。飞回青玉轩后,发现她也不在那里,怒火又消了一分。 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找到沐心冉,那时怒气也散得差不多了。看到她满身煞气,出招凌厉的样子,不由得愣住,呆站在一旁大树的树枝上。 沐心冉一练就是一个时辰,青夜就在上面呆站了半个时辰。 训练完后,沐心冉只是微微渗出点汗,这副身体体质偏凉,在夏天说来也是好事一桩,别人即使不动也会出汗,她运动那么长时间不过出了点汗而已。 经过一个月调养的小脸已经从腊黄变成了白嫩,虽然和那些常年养在闺中的小姐无法相比,但有她用药配的“美容药”,恢复得算不错了。 运动后双颊涂上了两抹红云,当然,右颊上仍然是触目惊心的紫色斑纹,左侧脸看去,好歹是个美人,然而看了整张脸,定力低的恐怕早饭吃不下肚了。 用衣袖随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步履轻盈地走向青夜所在的大树,轻轻一跃,跳到了树枝上。 青夜吓了一跳,瞪着不远处的她,没好气地低声问道:“你上来干什么?” “这是下人和主子说话的态度?”沐心冉斜睨他一眼,他眼底渗着血丝,昨晚罚站估计一夜都没睡,心情不由得好了些。 “哼!别太自以为是。我只是王爷的暗卫,和你无关。”青夜双手环胸立于树枝上,身体笔直伫立,十分稳当。 “呵……既然是王爷的暗卫,不在青玉轩保护王爷,躲在这里作甚?” 沐心冉嗤笑一声,双眸深沉,寒光一闪即逝。他既然说是暗中保护楚璇钰的,却躲在这里看她练功,岂非自相矛盾?难怪以前会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现在想来就是这家伙了。 青夜顿时语塞,他向来不爱说话,四人中他是最沉闷的一个,遇到沐心冉不经心的质问无话可答,于是习惯性地闭紧双唇,脸部肌肉绷得紧紧,打算以沉默对应。 沐心冉手一攀上头的树枝,身体往上拔,坐在了上面,立时比青夜高了一个头,垂眸看着他,凉薄地勾起唇角:“我不喜欢仰着头和别人说话。” 青夜闻言怔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她是回答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奇怪她竟然会回答,随即又被她狂妄的话气到。不知为何,素来心直如水、只有主子遇到麻烦时才会失控的自己竟然因为这个丑女人频频情绪起伏,每次都恨不得一剑杀了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哼,果然是令人讨厌的丑女人! “我不管你的主子是谁,到睿王府究竟是何目的。既然你说自己是楚璇钰的暗卫,就做好你作为暗卫的本份,老老实实呆在楚璇钰身边保护他。就算有其他任务在身,也别让我撞见了,偷偷做我阻拦不了你,若被我看见,你就当小白鼠吧!” 沐心冉一通冷声威胁震得青夜双眼大睁,一时忘了反应。 “你可见过紫眸之人?” 青夜一怔,注意到沐心冉正盯着他看,傲慢地冷哼一声:“紫眸是北宣皇族的象征。” 北宣皇族? “除了北宣皇族外还有别人拥有紫眸吗?” “你以为紫眸是黄皮肤黑头发,随处可见?”青夜斜视她一眼,满目鄙夷。 沐心冉敛眉沉思,也就没在意青夜的语气。 天下四国鼎立,北有北宣国,南有南华国,西有西楚国,东有东宁国。北宣国是草原上的国家,铁骑奇兵,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北宣人普遍长得人高马大,五官深刻,个个骁勇善战。 这是之前沐心冉对北宣国的印象,也是原来那个沐心冉的印象,初来异世,沐心冉忙着变强忙着周身事务,故未特意去了解其他国家的形势,所以这是她第一次听说北宣皇族拥有紫眸。 如果紫眸真是北宣皇族独一无二的特征,那么昨晚那个银面男人就是北宣皇族了?北宣人来西楚国一个傻王爷的府邸干什么?难道这里还藏着什么宝贝不成? 见沐心冉拧眉沉思,青夜浓眉轻挑,不再针锋相对,足下发力,飞离树梢,眨眼间就消失了,也不知是藏在某个暗处还是离开了这个园子。 青夜之前没考虑周全,言明他是睿王的暗卫,如今被沐心冉知道了身份,如果继续呆在她身边,就是自打嘴巴,让她起疑。因此只能回到楚璇钰身边。 潜入青玉轩正房中,看着沉睡不醒的楚璇钰,青夜剑眉微皱,他清楚,以主子的功力,自己若是来了,主子必会感应到,此时酐睡不醒,此时床上男子身体的掌控权应该是王爷。看来只能等晚上再想主子请罪了。 身影一闪,黑色的身影消失。 回去洗了个澡后,沐心冉顿觉神清气爽,走出房门,小银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嗷呜一声,扑向她怀里。 沐心冉顺手一接,将小狼崽提了起来,“看来也得给你约法三章。”要是冬天还好,抱着这样一只小宠物,当成暖炉就好,可现在盛夏刚过,天气炎热,就算她体质偏凉也架不住小银的温度啊。 “呜呜呜――” 小银低声呜咽,晶莹的乌黑大眼水润光泽,可怜兮兮地望着她。脖上的软肉被人提捏着,露出长着银色绒毛的小腹,前肢举在胸前,向她示意,好像在说求抱抱。 见鬼,怎么好像看到了那个傻瓜?! 沐心冉心里低咒一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狼崽和楚璇钰呆久了,那表情和爱好十足的像。 “不许跳到我身上,不然就让杜管家把你关起来。”她小声威胁着,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手一松,银色小东西像团毛绒绒的小球掉到地上滚了两圈,重新爬了起来。 四肢着地,仰着小脑袋,水汪汪的黑眼睛讨好地望着沐心冉,小小的尾巴向上翘起左右摇晃,还真像一只小狗。 “呵,这么小就懂得卖萌,俗称出卖色相,可惜你找错了对象,看来改天得找只母的给你作伴。”沐心冉低着头笑看着卖萌装乖的小银狼,右手轻抚着自己的下巴,样子十分奸滑。 小银莫名打了个冷颤,迷惑不解地眨了眨大眼睛,一见沐心冉笑,还把一只脚踢过来,以为她是在跟自己玩,顿时高兴地扑了上去,抓住她的脚玩。 见状,沐心冉嘴角猛地抽搐一下,轻轻踢了踢脚,把玩得正欢的小银弄开。 “王妃,徐嬷嬷求见。”一个小丫鬟从廊上走来,小心翼翼地躬身禀告。 “带她到书房。”沐心冉眉头一颦,这个徐嬷嬷还真是阴魂不散,一天的好心情都被她破坏了,想赶还赶不了,谁让人家是皇上亲自派过来的。 她朝书房走去,小银立即撒开小短腿欢快地追了上去。 “奴婢拜见王妃。”徐嬷嬷仪态优雅地走进书房,行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礼,妆容如故,整理得一丝不苟。 “徐嬷嬷一大清早来找本宫有何贵干?”沐心冉手捧书卷,端坐在书桌前,眼皮都没抬,神情慵懒,透出一股疏离雍雅。 小银因沐心冉没理它,就趴在她脚下,蜷成一团眯着眼打盹。一见到徐嬷嬷,立马睁开眼睛,站直身体,雄赳赳气昂昂,威武十足地炸着毛冲她摆出防备的姿势,口中低吼着,由于还小,听不出狼啸声,但也绝对不是狗叫声。 徐嬷嬷顿时吓了一跳,忘了回话。 青筋突起的老手抓着一方锦帕抚着胸口,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恐惧。 她是见过这只小银狗的,记得第一次见的时候还错以为是幼狼,险些被吓死,后来听人解释,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只是小银狗对自己有着莫名敌意,每次见到自己就摆出作战的姿势,而见到别人却是懒懒地没理会,她跟它有仇吗?早知道就不来了,找个婢女传话也行的。 “小银,乖,睡觉。” 沐心冉无声轻笑,这算不算主人和宠物之间的默契?她讨厌面前的刻板老女人,小银也不喜欢。睿王府上下,他们最讨厌的人好像都是徐嬷嬷啊。 小银狗乖巧地弯下四肢趴伏在沐心冉脚边。 徐嬷嬷心底哀怨不平,脸上依然透着苍白,毫无动波的机械声音依然一板一眼,回答沐心冉刚才提的问题:“回王妃的话,奴婢是来向王妃请辞的。” 沐心冉神情松动,眼底隐过一抹笑意,唇角轻勾,“徐嬷嬷为何那么早就回去?本宫该学的嬷嬷都教完了?” 徐嬷嬷老脸登时变得僵硬如石,沉声道:“太后召见,奴婢不敢不从。且奴婢该教的都教了,至于成效只能靠王妃自己勤加练习了。” “勤加练习?”沐心冉听到她提太后,唇角笑意更深,“那徐嬷嬷就赶紧入宫,免得太后差人来催。” “睿王妃还是用点心好,两个月后的寿宴王妃出席代表的不仅是睿王府,而且也是皇氏。” “喜鹊,送徐嬷嬷出去。”沐心冉暗暗翻了个白眼,心中嘀咕着,老姑婆分明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走前还要招人嫌。 徐嬷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对方不领情,她早该知道的。脸色不佳地匆匆走出去,出了门外,猛松口气,终于可以离开了。 作为宫里的资深嬷嬷,会因为能够离开调教主子礼仪而高兴的,这怕是头一遭啊。 因府中一顽石主动离开,再没人找自己麻烦,自己也不必找借口躲避,沐心冉十分高兴。吃饭的时辰见楚璇钰还未醒,便让杜如海去叫人。以往她可不会管这些小事,何况,她对楚璇钰饭桌上的举动并不感冒。不过此时倒没想那么多,心情好看什么都爽啊。 坐在饭厅内看楚璇钰睡眼惺忪地揉着眼走进来,沐心冉注意到他手上烫伤的红痕,秀眉轻蹙,低声问:“怎么没抹药?” “娘子!” 一见到沐心冉,楚璇钰的眼睛登时一亮,漆黑的双眼像宝石一样闪亮闪亮的,俊俏的脸上笑成了迷人的桃花。 “杜管家呢?”沐心冉问站在旁边的婢女,把楚璇钰当亲儿疼的杜如海怎么会忘了给他治烫伤。 “杜管家在前院水先生那里。”婢女颤颤微微地回到,身体轻微颤栗,兴许是感受到沐心冉散发的冷气。 不知是之前的敲山震虎留下的余威还是这张脸的效果,尽管过去了一个多月,府里下人一直对她战战兢兢,生怕她吞了他们似的。沐心冉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此可怕了。改天还是到外面买几个下人,亲自调教好了,省得对方害怕,她看着也难受。 楚璇钰扁着嘴坐到椅上,委屈地睁着迷人的大眼,抬起自己红肿的手:“娘子,手上痛痛。” 沐心冉眉心一蹙,叫婢女拿来烫伤药替他敷药。 婢女小脸瞬间通红,含羞带怯地拿着药走到楚璇钰面前,“王爷,奴婢给您敷药。” “不要碰我,母老虎。”楚璇钰缩回自己的手,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因为他的话,婢女的脸色由红变白,尴尬地愣在原地,手还伸在空中。 “娘子,你替我敷。”楚璇钰可不在乎她的反应,抢过她手中的烫伤药,递给沐心冉。 “不是有丫鬟吗?你挑剔什么?”对于楚璇钰依然常把母老虎挂在嘴边,虽然不是对象不是自己,但还是很无语。楚璇璞对他的荼毒真是深刻,到现在都改不过来。 “不要。我才不要被母老虎碰。” 楚璇钰执著地盯着她。 “为什么?就因为她是母老虎?不是和你说过了么,你四弟的话不能信,别整天对着别的姑娘叫母老虎。” “不要不要不要。我就要娘子给我敷药。好疼,娘子,我会不会死……”也不知道楚璇钰有没有听进沐心冉的话,猛摇着头说不要,然后又可怜兮兮地睁着那双欺骗人的眼睛楚楚可怜地巴望着沐心冉。 嘴角抽了下,别问傻子为什么,也别和傻子讲道理,他们的思维正常人是不懂的。真是败给他了。 沐心冉想到对方因自己受伤,又摆出害怕的可怜样子,心口一松,算了,就当是治伤患吧。接过药打开瓶盖,指尖抹了些白色药膏,抓着他举在面前的手腕,利落地涂抹着手背上的烫伤。 楚璇钰手微微收缩了下,却是没移开,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 还真是个傻子。 将涂抹均匀后沐心冉收回手,抬头时正好看到他的表情,不由心中嘀咕了句。 “娘子呼呼。” 楚璇钰把手抬到她嘴边,期待地看着她。 沐心冉脸色一沉,“不要得寸进尺。坐下吃饭,不然不许和我说话。” “娘子,手痛痛。呼呼就不痛了,我要呼呼。”楚璇钰不依不饶,还真就是得寸进尺了。 和傻子较劲那才是傻子,沐心冉无奈地对面前散发着药味的手背吹了口气,叹道:“现在不痛了吧?赶紧吃饭,我等下还有事。如果不吃,以后你和小银一起吃饭。” “不痛了不痛了。娘子真好,等下我要去告诉杜伯。”楚璇钰笑得眉眼弯弯,眼睛一会儿瞟向自己的手一会看着沐心冉。 那副傻样连方才害怕的婢女也是忍俊不禁,若非在王府中呆了好些年,见惯王爷的傻瓜举动,她会以为王爷是存心调戏王妃呢。 沐心冉睇了他一眼,心道傻人多作怪,他居然也会骗人了! 想来过去他挨打的日子也不是一两次,那些猖獗的下人胆大包天,她入府前睿王府内根本无人能镇压得了,而有能力的人又不会跑到睿王府来施压,楚璇钰必定吃了不少苦头,昨晚被汤烫伤手,都不见他呼痛,怎的过了一夜反倒叫痛了?难不成他的痛觉神经如此迟钝,经过一夜的时间才传到大脑中? 思及此,沐心冉嘴角扯了一下。 楚璇钰傻笑着坐到沐心冉旁边,目光移到餐桌旁边地上,小银正龇牙咧嘴地啃着一个狗盆里的肉。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小银抬起头来,可爱的毛脸上摆出凶悍的表情,好像在威胁楚璇钰。 “哼!臭小银。你以为就你有肉?我也有!我才不吃你剩下的。”楚璇钰怒瞪了它一眼,用手抓起桌上的一个鸡腿,“耀武扬威”地举在空中,得意洋洋地瞥着它。 事实上早餐沐心冉是不吃油腻的东西的,即使吃肉也不会吃这种红烧的,但因为楚璇钰见小银有肉吃,自己却没有,于是不干了,“强烈”要求早饭要吃肉。后来每天厨房就特意给他备了一个鸡腿或鸭腿,成了楚璇钰与小银一较高下,互相比较的“武器”。 小银似不屑地从鼻腔地哼声,抬起小爪子冲他示威地摆了摆,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美味生肉。 第八十四章 每日上演的戏沐心冉只当没看见,埋头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心里一边想着,呆会儿去养生堂一趟,她想看看那个叫宁朝昕的洁癖男有多少本事。 去养生堂前沐心冉先乔装打扮一番,一袭青衣的清瘦装扮,深色皮肤衬得五官居更加平凡,灵动清澈的双眼则显得十分突出。 睿王府的护卫和不少家丁婢女昨日见“他”与杜管家同行,在王府,要少说话,少乱看,多做事,所以一个个低着头干自己的活。 于是沐心冉顶着一张男人的脸从青玉轩走到大门,一路畅通无阻。 “放肆,本王乃当朝四王爷,除了皇宫哪里不能随便去?”楚璇璞瞪着眼气势逼人地喝道。 “裕王爷,不是奴才不让进。那天的事儿您也看见了,王妃亲口吩咐,裕王没携礼而来不许进睿王府大门。”两个护卫挡在他身前,其中一个硬着头皮回答。 “那不过是三嫂跟我开的玩笑话,岂能当真?不想掉脑袋就速速让开!”笑脸一变,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两个门卫互视一眼,破釜沉舟道:“裕王,得罪了。”说着,两把长枪交叉横在胸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好!好!好!”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秦君磊击掌大笑。 “臭石头,你笑什么?”楚璇璞恼羞成怒,抽出腰间折扇,朝着他的头敲过去。 “没想到楚京里还有不怕混世魔王的人。难得!难得!”秦君磊抬手一抚,隔开他的折扇。 “哼!别得意得太早!” 楚璇璞冷哼一声,忽的笑道,“你是没见过本王三皇嫂,不然指不定某块石头就吓软了。沐家千金的丑闻你没听到吗?西楚娇花之一,名流千金,更是本王三嫂的嫡妹,身份尊贵,也许哪天就入了皇兄的后宫。可是如今呢?还不是被本王三嫂逼到了青楼,沦为全京城的笑柄?要是让她知道你看不起她,哼!就算你是秦将军的儿子,也照样收拾了你!” “沐家千金是被她害的?”闻言,秦君磊脸色露出明显的错愕,他只知曾经的绝代双娇之一沐小姐名声被毁,却不知道这事和睿王妃还有关系。 “嗤,什么被害。是她自己包藏祸心,害人反害己,偷鸡不成倒蚀把米。”楚璇璞不屑一笑,对于曾经的传闻只觉好笑,什么美如天仙,高贵知礼,现在看来,传言不可信啊。 秦君磊咂了咂嘴,怀疑地打量着他,“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楚璇璞见面前两个柴米油盐皆不进的护卫一副听八卦的样子,故作高深莫测地摇着头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事实上,他早前答应过沐丞相不把此事告诉他人,方才一不溜神说露了嘴,索性说了一点。不过,他可不会全部透露出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答应了沐老头,总要适当地表现吧? 而这时,抬起头看向王府大门内,正巧见到男装打扮的沐心冉,楚璇璞眨眨眼,只觉得那个一脸平静走出来的瘦小男子有些熟悉,不由得又细细打量了一眼。 沐心冉耳聪目明,一早就注意到两人。见到两个护卫的姿势,便知他们真的拦住了楚璇璞。敢拦王爷的路,有几分胆识! 不经意地瞥了眼两人的脸,然后脚步不停地向外走去。 “站住!” 楚璇璞刚受了气,现在一个不起眼的奴才竟然视他而不见,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不能进睿王府,找碴总可以吧? 对方如若无闻,身形不顿。 旁边传来秦君磊掩嘴窃笑的声音。 楚璇璞怒极反笑,大费周章地运起轻功从沐心冉头顶飞过,拦在她身前,皮笑肉不笑地质问:“大胆!你是睿王府的奴才?见了本王何不下跪行礼?” 沐心冉微微皱眉,这小子是吃饱了撑着? “不知王爷在此,请恕罪。” 楚璇璞将折扇插在脖颈后,双手环胸,傲慢地低瞥着她,“你叫什么?在睿王府里当什么差?本王还不知道睿王府里有如此无礼的奴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在下并非王府下人。” “不是睿王府的人……那你是谁?”楚璇璞饶有兴趣地问,双眉挑得高高的,难怪这小子见到他不卑不亢。 “养生堂的大夫。王妃让在下来替睿王就诊。” “养生堂?”楚璇璞还没出声,秦君磊便先惊呼出声。实在不怪他反应过度,家里有个年轻妹妹,对这种能够美容养颜的药膳堂自然趋之若鹜,效果一好在家中显摆,连家中老母都爱上了那个什么养生堂。 “本王三嫂让你来替三哥看病?三哥生病了?”楚璇璞关心的则是她的后半句话。 “睿王不一直病着吗?” 讳莫如深的回答使得楚璇璞和秦君磊脸色微微一变,秦君磊低声威胁道:“小大夫,小心祸从口出。” 楚璇璞微蹙着眉接道:“你倒也没说错。本王三哥确实一直病着,已经病了十年,只是这顽疾不若常疾,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奉劝你一句,切莫多管闲事。” “行医先立德。在下是医者,怎能不利病人之利?”沐心冉摇了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迂腐医者形象,倒显得方才的举止有些清高。 “你……”见对方无畏无惧,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楚璇璞和秦君磊对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甚至向着沐心冉的胸口拍去,“小子!勇气可佳!――” 沐心冉身体微微一侧,楚璇璞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他没多在意,只当对方有自知之明,不敢和贵为王爷的他相触。 “如此年轻,你是养生堂的哪位大夫?” 沐心冉置若罔闻。 秦君磊眉宇间透出一股煞气,楚璇璞连忙拦下他,笑嘻嘻道:“有才不在年高,想当年,本王的三哥以十三之龄获得天下公子的美誉,小大夫必然也是才智过人,医术精湛。那么,三哥的病就拜托你了。希望你这个胆量不小的养生堂大夫能够治好三哥的顽疾,恢复他的清明。” “在下尽量。”沐心冉不卑不亢地回道。 秦君磊碰了壁,郁闷地撇撇嘴。 “不知小大夫怎么称呼?本王正好偷得半日闲,小大夫可否告知在下三哥的情况?”楚璇璞自来熟地一手揽住沐心冉的肩膀,亲热地问,也没因沐心冉的冷淡而置气。 沐心冉运用巧劲挣脱开来,速度快得出人意料。 楚璇璞顿时一怔。 秦君磊若有所思地盯着沐心冉。 正了正脸色,沐心冉郑重地看着楚璇璞,看得楚璇璞以为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不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王爷,在下没有特殊癖好。” 两人闻言愣了愣。 须臾,秦君磊忽然扑哧一声大笑出来,笑得前仰后俯,毫无形象。 楚璇璞也回过味来,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不过他脸皮厚,很快就恢复正常,可是一想到对方一本正经的话,也觉好笑,不由得轻笑,“小大夫还真是幽默,本王也没有特殊癖好。” 见对方一脸怀疑地打量着自己,楚璇璞登时一急,“喂!小大夫,你可是行医之人,怎的会生出那种想法?枉本王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思想纯正,却原来……” “素闻裕王行事诡谲,性情放荡,十二岁入青楼,从此更是成为烟柳街的常客……” “原来本王干了那么多事啊!”楚璇璞揉了揉鼻子,“不过小大夫怎的如此了解?莫非小大夫早就暗中注意着本王?本王记得好像未说过本王是哪位王爷吧,小大夫却一眼认出来了……” 说话的同时,贼笑地瞟着沐心冉。 沐心冉额角青筋微微跳动,这厮果然没脸没皮。绷着脸瞥了楚璇璞一眼,沉声道:“裕王自称本王,已经表明自己的身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京城里年轻王爷也就三个,京城谁不知陵王如不染凡尘的仙子。睿王方在下刚刚见过,剩下的只剩下裕王。难道您不是裕王?” “啧啧。你这张嘴快赶上某个人了。” “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 “喂!小大夫,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本王想和你探讨探讨三哥的病啊……”楚璇璞微愕,知道他的身份还敢如此无礼,是不识人间险恶还是不知深浅? 好笑地弯弯嘴角,立即追了上去。 秦君磊苦笑摇头,显然是了然楚璇璞的性子,知道他又找到玩乐的“东西”了。 走在路上,楚璇璞没再打扰沐心冉。摇着一把扇子,扇面上画着花鸟图,配上俊俏脸蛋,锦衣玉服,端的风流潇洒,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秦君磊亦是丰神俊朗,仪表堂堂,比楚璇璞多了一份成熟果决的韵味,吸引不少女子。 与两人一比,沐心冉就显得太过普通了。身高不及两位,一张毫无特色的蜡黄小脸更是无法与两男比肩。 偏生她走在两人中间,颇像众星拱月中的“月亮”,可惜长得实在太没有吸引力。 如此独特的组合自然引起大家的注意,何况楚璇璞和秦君磊算是京城里的纨绔子弟,平时没少出来游荡,不少人认出他们就是当朝四王爷和秦将军家的公子。 被两个身份尊贵的王爷少爷围在中间的会是什么身份? 路人心中冒出这个想法,不由得打量起中间的青衣男子来。 普通!实在是普通! 仔细打量一番,得到的结论就是两个字――普通! 沐心冉怎会不知大家的想法,心里将楚璇璞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呃,貌似牵连到她家的某人了。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过是想要去养生堂,结果半路就碰到了意外。前方街口围了一群人,将街口挡住,不知人群中间发生了什么。 沐心冉不想多管闲事,就要绕开路。 可是楚璇璞这爱玩爱闹的性子怎可能错过,拉住沐心冉的胳膊拽着她往人群里挤,秦君磊赶紧跟上。 沐心冉垂眸瞥了一眼,无奈地扯了下唇角。 要不是现在不能暴露身份,她真想揪住他的耳朵骂他一通。 他不知道自己是王爷吗?他不知道他们是陌生人吗?和一个身份比自己低,不相熟的人如此亲热是作神马?莫非真像她说的那样,他对“他”有兴趣?不过她自认自己易容后的容貌虽然比原貌好了很多,但还是扎进人堆里就看不见的啊!怎么就让他堂堂王爷“屈尊降贵”跟上了? 三人挤入人圈内,看见里面的场景,沐心冉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还真是老套加狗血的情节――卖身葬父加上恶霸欺女的故事。 一张草席上躺着个面色土灰的老者,身上盖着一条泛黄的白布。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锦衣男子正抓着身披麻布孝服的俏丽女子。 此时,那女子正奋力哭泣挣扎着:“我不卖了!我不卖了!你快放开我……” “臭丫头。你说不卖就不卖,你存心找爷的乐子是吧?”高壮男人面露怒色,双眼却泛着邪火,盯着女子梨花带雨的俏丽脸蛋。 “我不卖了……我不卖了……”女子只是重复着这句话,无助地摇着头,楚楚可怜,水眸盈盈,见者怜之,却无人站出来救她。 “哼!大爷看上你了,由不得你不卖!你想自己的老父无葬身之处?你想当不孝女?”强硬的态度,质问的口吻,将女子几乎逼入绝境。 楚璇璞无聊地撇撇嘴,想拉沐心冉离开。 沐心冉早有防备,身子一缩,躲开他的手。 楚璇璞手抓空,侧目正巧撞上沐心冉警惕的眼神,不由嗤笑,“小大夫,你是不是有什么阴影啊?本王看着就那么像饥不择食的人吗?” 沐心冉脸色一黑,怒瞪着他,丫的你看着就像是饥不择食的,而且还是喜欢当下面那一个! “走吧,去你的养生堂看看。”楚璇璞习惯地伸出手想拉她,一见她警敏地盯着他,不由翻了个白眼,“小大夫,走吧!本王不拉你就是!” 沐心冉有些讶异于楚璇璞对现场之事漠不关心,就她想来,面对这种类似强抢民女的事,作为男人,特别是有权有势的男人,应该要充当下英雄才是。 心里虽然这样想,却没打算出声寻问。反正她也想离开。 可是,你不找麻烦,麻烦自己找上门了! “公子,救救小女吧!小女子愿作牛作马报答公子……”不知道那卖身葬父的女子是怎么挣脱开膘肥体壮的男人,并且瞬间冲到沐心冉几人身边,更是紧紧抱住沐心冉的腿求救。 沐心冉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腿上用力,欲踢开女子。 “公子行行好,救救小女子吧。只要公子救了小女子,小女子必当全力相报。”不知是求生力量太强还是天生力气大,女子不仅没被踢开,而且更紧地搂住沐心冉的小腿。 “臭小子,不想挨揍就少管闲事。”男人不知自己怎么被甩开的,这并不妨碍他怒火大涨,虎步跨来,向着沐心冉挥了挥如铁石般的拳头,空气中发出破空声,若是击实,还不去掉半条命? 沐心冉没被吓退,抱着她小腿的姑娘倒是吓得哆嗦起来。 “呵!我道是谁在这里强抢民女,原来是白池啊!”楚璇璞挑着眉邪气笑道。 白池?白痴? 沐心冉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看向楚璇璞:“你认识?” “裕王!”被称作白池的男人脸色微微一变,脱口叫道。 沐心冉以为他害怕了,可是脸上的表情不像害怕,但也不好看。 “还以为你认不出本王了。怎么,什么时候改吃这种清菜小粥了?本王记得你随皇叔到了西陲,什么时候回来的?” “哼!这种小事就不饶裕王费心了。裕王要是喜欢这小妞,世子我让给你便是。下次再会!”说着,理了理衣着,将头发甩向身后,手一招,大喝一声,“走!” 话音刚落,冲出几个人来将人群隔开一条通道,露出外面十几匹马和十几个统一着装的护卫。 原来这厮带了护卫啊! 楚白池走到一只被护卫牵着的马旁边,纵身一跃,跳到马背上。回头瞪了眼楚璇璞,最后目光落在沐心冉脸上,眼底闪过一道狠光。挥鞭甩出,骏马吃痛,跑了出去。 顿时烟尘滚滚,十几匹马浩浩荡荡地沿着大街离开。 “放开!”沐心冉皱眉俯视着仍抱着自己的女子。 女子反应过来,连忙放开双手,脸上露出一抹羞色,声音珠圆玉润:“公子相救之恩,无以回报……” “救你的人不是我,是他!”沐心冉没等她完说话就打断,指着楚璇璞说道。 “不关本王的事。本王只是路过的。”楚璇璞赶紧撇干净。 说起来也不是楚璇璞没有同情心,实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蝇。曾经他也碰到过类似的事,好心救人,最后被人赖上,而且贪得无厌,弄得他后悔不已,发誓不再烂充好人。 “如果没有公子,王爷又怎么可能相帮。归根结底,还是要感谢公子的相救。小女子说过了,愿作牛作马报答公子。” “小大夫,人家姑娘既然想报恩,你让她跟着吧。反正,这姑娘长得挺水灵的。”楚璇璞幸灾乐祸地咧嘴笑道。 “王爷想要就拿去。”沐心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呃,还是算了。人家姑娘只想当某人的牛马,本王消受不起啊。” “你,有没有银子?” 楚璇璞怔住,眨了眨眼,问:“银子?干什么?” “有就拿来!”沐心冉毫不客气地伸出手要钱。 楚璇璞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敢如此直接向他要钱的,还没见过!不,除了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皇嫂! 从怀里掏出碎银子放在她手心里,忍不住问道:“小大夫,你要本王的银子做什么?” “银子拿着走人,除了给你父亲安葬外,另外的就留着自己用,不过银两有限,如果不自己出去找活儿做,你也只能当像白痴那种人的暖床丫鬟。”说着,将碎银子扔在女子面前地上。 女子迅速捡起地上的银子。 沐心冉见状,迈开腿,准备离开。 谁知女子又追了上来,“公子,你等等青栾,不知公子住在哪里?等青栾葬了家父,就去找公子。” “扑哧。你这小姑娘的执着真是少见。小大夫说了不用你侍候,你拿着银子走人便是。刚才楚白池要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跟着走?难道以为小大夫是好欺负的?” 女子的行为让楚璇璞想起了曾经自己遇到的事,不由蹙眉嘲笑。 刚才听到他对那男人称呼,青栾知道白池是那男人的名字,此刻闻言吓了一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泫然欲泣,声音明显带着哭腔:“爹爹走了,青栾现在孤身一人,又得罪刚才那个男人,要是那人来抓青栾,青栾一定会生不如死的。” “哈!你也知道楚白池不好惹。你执意跟着小大夫,有没有想过你会给他招惹来祸患?”楚璇璞对于她的解释更加不耻。 青栾脸色羞得通红,眼里的泪顺着泪眶滚落,咬着唇低头不语。 “小大夫,我们走。”楚璇璞将视线移开,看着沐心冉道。 “公子,求求您……” “你这小姑娘怎么那么不识趣?你怕危险,却要把危险带给别人,安的什么心?再不走本王把你的银子收回来,再把楚白池叫过来。” “公子――” “嗯?――”楚璇璞威胁地盯着她。 沐心冉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冷淡地看着他们。 最后,青栾惧于他的威胁,只能含泪望着三人离开。 待人群散去,三人走远。青栾将眼角的泪水抹干,低声嘀咕了句:“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可爱姑娘都哭成泪人了,竟然没有人同情,看来这催泪粉效果太差了,要改进改进才成。” 低着头往墙角走去,那里坐着一个人。 她把沐心冉给她的银子一扔,大气地一挥手:“这是租金,拿回去葬父吧。” 将脸埋在膝盖上的人抬起头来,一张瘦黄小脸露了出来,快速捡起银子,见青栾要走,连忙叫住她。 青栾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问:“还有什么事?” “衣……衣服……”小手颤微微地指着青栾的衣服,眼睛怯怯。 “哈!”青栾瞥了眼身上的破烂布衣,就这身破衣服,送给她她都嫌弃,皱眉斜睨着地上的瘦小丫头,“刚才不是给你银子了吗?你身上的衣服也是本姑娘的。” 说完足尖一点,跳到屋顶上,然后踩着房顶飞走。 苏乞儿(瘦小丫头)蹙了蹙眉,脸上的怯弱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狡黠和隐隐的不悦,低声咒道:“嗤,本姑娘的衣服岂是区区几两银子能比的?那可是赚钱的工具!”掂了掂手里白花花的银子,嘴角咧了咧,“算了,就当吃回亏好了。” 起身朝躺在地上的死人走去,拖着草席往偏僻走。到了没人的地方,喘着气踢草席上的人:“喂!别装死了!周围没人!” 见地上的人没有动静,苏乞儿凶巴巴地用力踢着他的软腰:“白三木,快起来!再不起来我走了,银两你一分也别想分到。” 地上的‘死人’因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但是没有其他反应。 苏乞儿心里一惊,迅速蹲下身扯开破布,将他的脸掰了过来,手探到他的鼻子下。 微热的气息喷在手指上,苏乞儿松了口气,随即不满地用小拳头向他的胸口砸了两下:“臭三木,睡得像死猪一样!哼!本姑娘不管你了,银两我拿走,没你的分。” 把白森拖到墙角,破布一盖,拍拍双手,潇洒离开。 第八十五章 古代风水养人 楚璇璞不时侧眸看沐心冉一眼,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不正常。 沐心冉终于无法忽略下去,出声问道:“有话就说,裕王再偷窥,我会以为裕王对我有某种兴趣。” 楚璇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想,这小大夫肯定是遭遇过什么不幸,不然怎么老以为本王对他有想法? “小大夫,本王那不叫偷窥,只是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沐心冉停下脚步,在对方莫名其妙的时候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方,看得对方毛骨悚然的时候才疑惑地问:“裕王什么时候转性了?” “啊?” “王爷贵为‘混世魔王’,别人有不敢说的话,王爷的人生里可没有‘不敢’吧?”秦君磊笑着解释,今日可真是开了眼界了。从来只有裕王戏耍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反过来了?一路随行,他很少说话,当了个称职的看客,这时也忍不住出声,实在是……实在是王爷今日太傻了! 楚璇璞瞪了他一眼,扭头不理他,转而问沐心冉:“小大夫,你很穷吗?” 沐心冉沉默。 “你别误会,本王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刚刚见你找本王要银子,本王想你是不是生活拮据……” 沐心冉眸光一闪,这是自动送上来的巨额提款机吗?心里刹那间乐开花,脸上却露出难言之隐的沉重。 “本王猜对了?”楚璇璞露出得意的表情,见对方不满地瞪过来,赶紧摆手,“本王绝对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呸呸呸,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一时急得抓耳挠腮。沐心冉此时才觉得他像这个年龄段的正常孩子。 秦君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自己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好友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笨拙了?“小大夫,你既是替睿王医治,王府应该给你不少诊金吧?” 沐心冉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楚璇璞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吃惊地问:“难道三嫂不给你诊金?” 那天她能够为了银两不顾三哥的安危,而且胆敢在御书房内向皇上“讨债”,足见她是个大财迷,可能还是个吝啬鬼。如果她仗着王妃的身份扣压一个民间大夫的诊金,他并不会觉得惊奇。他自认厚颜,可是跟三嫂一比,真是天与地的差别。今日不就因为没带礼就被拦在睿王府外了吗? 秦君磊正想说不可能,却注意到沐心冉微不可见的点头,不禁目露惊讶。 “唉,小大夫,辛苦你了!”楚璇璞心有戚戚焉,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三哥的诊金,你就从本王这里拿吧。三嫂她……唉,你别说出去就是。” “谢王爷。在下一定不会乱说的。”沐心冉嘴角一扯,给了他一个笑脸。 一直对自己不苟言笑的人突然对自己笑,楚璇璞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自我感觉良好的臭屁性子爬了上来,挺胸昴头,得意之极。 “对了,刚才那个叫什么白痴的是何许人也?他好像不怕裕王。”沐心冉找了个话题打断他的自得。 “是白池,楚白池。”楚璇璞不在意地说道。 “姓楚?难道也是王爷?” “他父亲是本王皇叔,是镇西王爷,他充其量就是个世子。” “难怪那么嚣张。看样子你们两个关系不怎么样。” 楚璇璞耸了耸肩膀,没有回答。 倒是一旁的秦君磊插话道:“世子自小和王爷不对盘,以前住在京城的时候,常常和我们对着干,后来镇西王被调到西陲,世子便跟着离开,略略一算,也有三四年了。这次应该是太皇太后大寿,他才会回来吧。” 沐心冉了悟地点了点头,回想刚才那男人的架式,一看就是个惹事的主儿,加上身份尊贵,与四小王爷身份相差不远,两个玩世不恭的皇家子弟都是争强好胜的年纪,碰在一起不闹起来才奇怪。 很快,三人就到了养生堂。 楚璇璞和秦君磊对养生堂的生意啧啧称奇,沐心冉让人带着两人到贵宾房体验一番,借口有事先离开,待会儿再来找他们。 楚璇璞想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见‘他’与养生堂的人十分熟悉,‘他’说是养生堂的大夫想来不假,也就随‘他’去了。他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体验体验养生堂的独道之处,怎的竟然会吸引如此多的客人。 沐心冉躲过外人,入了内堂,内堂墙上又有一道门,找开走进去,后面连接着后院宅子。 宁晨昕与他的药童白药正站在院子中,似乎在检查那些摆在院子中曝晒的草药。一听到脚步声,白药率先转过身来,眼睛一亮:“木公子,你来了。我们公子可是等你一天了。” 沐心冉淡淡勾着唇角,闲庭阔步般走向两人。 “我以为宁公子的手不会轻易碰触他物。”走近了才看到宁晨昕的手指上拈着晒干的番红花。 宁晨昕放下手里的番红花,不置可否。 见他不愿谈这个话题,沐心冉转而问道:“宁公子昨晚睡得可好?” “嗯。”宁晨昕转过身来,漆黑如墨的星眸深邃迷人,直视着她,眼底似乎闪过一抹异样,但快得无人察觉。 沐心冉瞟了眼他的穿着,依然是一套白袍,笑着揶揄:“在下还担心宁公子住不惯。” “劳木公子操心了,朝昕无碍。” 白药站在一旁瞪着大眼,昨天多嘴,公子虽然没有出声怪罪,但是他知道自己犯了错,所以今天克制着自己不敢多言,其实他很想说公子一夜没睡。公子认床,又爱干净得紧,就算服了静神丸也没用,从山上一路走来,没少受罪。 “既然以后要共事,公子来公子去的未免生疏,不若在下叫你朝昕,你唤在下木新?”沐心冉觉得和古人说话挺累的,文绉绉的,连个称呼都叫得别扭。 宁晨昕点点头算是答应。 沐心冉走到木架上,上面搁着扁圆的笸箩,手指撩拨着晒得温热的草药,将它们翻了个面。 “朝昕对于养生堂有何见解?” 宁晨昕略微思索,淡淡的声音响起:“木新公子奇思秒想,完全将医术融会贯通。” “哧。”沐心冉轻勾唇角,“朝昕是想说我用医术来敛财?公子是不是认为学医就是救人,而非以其牟利?” 不待宁晨昕回话,沐心冉自个儿接着说:“钱虽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所以我喜欢钱,君子取之有道,我自认不是君子,但却不偷不抢,用自己所学来换取钱财,无可厚非。若是宁公子不认同,大可离去。” 沐心冉觉得这些所谓世外高人总有一股子迂腐气,或者说是怀有一种意志,把他们日夜相伴的某项东西当成了一生寄托,而非身外之物,因此对金银珠宝嗤之以鼻,不屑谈之。 虽然宁朝昕表现得不明显,她却仍感受到他对这里隐约的排斥,尽管他打着“探讨”的名义打算停留此地,也不见得他多赞同她的做法。 “木公子,你怎么能赶我家公子!公子可是期待着和你交流医术的。他昨晚一夜没睡好,今天早早就等在院中,就是为了第一时间看到你。你怎么一开口就赶人哪!”白药之前还告诫自己不要多嘴,可是听着沐心冉的话,怎么听都不对味儿,这不是直接赶人了么。要不是了解公子的性子,他真想收拾行李和公子离开。 听到白药的话,沐心冉露出几分讶然。她猜出他对医术有几分痴迷,但也没料到他会痴迷至斯,不会是小药童在说谎吧? “白药,你又多言了。”宁晨昕轻睇白药一眼,然后对沐心冉说,“我并无嘲讽之意。你不是说你时间紧,每天只能留给我一个时辰么,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开始吧。” 沐心冉嘴角抽搐了一下,弄得那么正式,她压力很大的好不好。 同道中人相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沐心冉对宁晨昕在医理方面的博学感到阵阵惊奇,在现代医书典籍大量损毁遗失,一些古医术也销声匿迹,从宁晨昕短短的话语中,对医学有了不同的认识; 而宁晨昕对于沐心冉许多新奇的用医之道同样觉得新奇,以前一直弄不太明白的地方经沐心冉讲解后茅塞顿开,原来还可以这样! 平静无波的白皙脸蛋露出吃惊的表情,黝黑的眼睛冒出灼热的神光。 沐心冉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养生堂的管事木峰正焦急地频频向自己打手势,想起楚璇璞那混世魔王还在养生堂,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于是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宁晨昕意犹未尽,眼底浮现出淡淡的失望,望着沐心冉,欲言又止。 “明天如若无事,我会早些过来。和朝昕谈话,是一件乐事啊。”沐心冉焉有不知他的意思,浅笑说道。 有了沐心冉的承诺,宁晨昕的神采顿时焕发出来,不算俊美的脸似乎发出了淡淡的光泽,白皙如玉,竟然格外的吸引人。 古代风水养人! 沐心冉正好瞥见他瞬间的风采,暗自腹诽了一句。 第八十六章 爬、墙 告别宁晨昕后,沐心冉刚走出门,就撞见木峰的苦脸。 “主子,您再不出现,那主儿就要掀掉养生堂了。”木峰苦哈哈地哭诉道。 “那小屁孩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惹得木管事如此为难啊?” 沐心冉不以为忤,反倒揶揄起木峰来。木峰是她亲自挑选的人,别的不说,单是沉稳的性子便是难得。即便面对权贵,也能面不改色冷静面对。 正是因为看重了这一点,才会让他来养生堂当管事。养生堂这块肥肉,各方可是盯得紧着,没一个有魄力的人镇场,早就成了别人口里的肉了。 木峰的表情更加苦闷:“主子,您就别笑话木峰了。他是小王爷,天不怕地不怕,混世魔王一个,哪里是小人这种平头百姓管得了的?” “不是叫你好生招待吗?楚璇璞虽然玩世不恭,倒也不是胡搅蛮缠,没事也不会对你个开药堂的过不去。怎么就让你成了这副倒霉相?” 沐心冉真是觉得奇怪了,她不是交代他们好好服侍楚璇璞和秦君磊么。一个按摩疗程下来,少则也要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时间不算长啊。 “唉,主子,您就别笑话我了。药膳也尝了,按摩也做了,养生堂中除了后院也带着裕王爷和秦公子逛了一遍。现在正嚷着无聊,要见您哪!”木峰擦着额上的汗,表情郁闷。 两个说话间已经到了大堂,楚璇璞正翘着二朗腿坐在大堂上,秦君磊动作没他豪放,不过一双星目却对着堂中女客人频频放电。 旁边来买药膳的客人纷纷将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美男谁不爱?何况是身份尊贵的两位。不少人都认出两个人,不知道的听旁边人说起,也就认识了。特别是那些姑娘,一个个眼睛都快掉到两人身上了,恨不得冲上去来个自我介绍,来场“意外”的邂逅。 可惜,楚璇璞没把注意放在他们身上;秦君磊是只动脸不动手,笑得一脸桃花,却没有出手相交之意。 “小新,你终于出来了!要是再不出来,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人绑架了。”楚璇璞眼睛四处瞟动,忽然看到出现的沐心冉,覆在左腿上的右脚放到地上,迅速站了起来朝‘他’走去。 其他人好奇地随着他的动作看向来人。 和路上的行人一样,不知这样一个平凡到渣的瘦小男人怎么就让堂堂四王爷如见了大姑娘般兴奋。 “这是我的地盘,谁敢绑架我?另外,不要叫我小新。”沐心冉听到“小新”二字,额上青筋那是一条一条往外冒。 “不叫小新叫什么?”楚璇璞笑嘻嘻地反问,嘴角的坏笑分明是在说他是故意的。 果然,一个爱玩爱闹的人,你怎能以为他是懂理识趣的宠物。 对于楚璇璞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化名,沐心冉焉能不知,瞥了眼身侧的木峰,他心虚地低下头去。 这是出了内贼啊! 养生堂一直神秘示人,至今外人还不知道她是养生堂的大夫,更不知道她是养生堂的幕后主人。不是自己人告密,楚璇璞又怎么可能那么快知道。 “裕王爷,请问您今年‘贵更’?”沐心冉冷冷地瞄了他一眼。 “小新,你看看,你还没我高,自然不大,叫小新正好。这名字不错啊。”楚璇璞摇了摇头,似乎不解于沐心冉的纠结,接着抬头扫了大堂一眼,“你们说,‘小新’这名字可好?” 能说不好吗?裕王爷亲自开问,那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啊。除了养生堂的人外,众人皆点头称好。 沐心冉懒得理他,折身向二楼走去。以后少以木新的身份和这厮打交道就是。 见沐心冉近乎无礼的举动,众人震惊不已,天哪,这青衣小子是谁啊?敢不将混世小王爷放在眼里,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他们几乎可以预见惨剧的发生。 楚璇璞无趣地撇了撇嘴,本以为沐心冉不喜欢这名字,会和他争论一番,谁知对方就这么作罢了。他有些意兴阑珊地跟随在沐心冉身后,那表情,那动作让客人们彻底陷入呆滞中。 太不合常理了!太诡异了! 混世小魔王的咆哮声呢?青衣小子的悲惨下场呢?为什么一切都脱离了他们的猜测? 秦君磊唇角勾着一抹邪气四溢的笑意,星眸流转,将客人们的表情一览无余,白皙的修长手指摩挲着光滑的下巴,暗自嘀咕:“其实我也挺纳闷了,小王爷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脾气了?” 眼底晃过一丝不解之色,挑了挑入鬓狭眉,脚下生风几步便上了二楼,留下一群被雷得外焦里嫩的顾客。 木峰毕竟是沐心冉亲自挑选出来的,就连在养生堂工作的人都是精挑细选,早被打过招呼,不论遇到什么都不要乱了分寸。于是,在木峰的招呼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带动着堂中顾客纷纷回神,很快又是一片其乐融融的繁华景象。 再话沐心冉三人回到贵宾房中。 楚璇璞开口就叫:“养生堂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小新,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沐心冉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死小孩存心气她的是不是?都叫他不许叫她小新了还叫。让她总想到了那个有两条毛虫般粗的黑浓眉的某位。 凭白受人白眼,楚璇璞委屈地皱着眉撅着嘴,小小的梨窝若隐若现,稍显稚嫩的俊俏脸蛋可怜兮兮的,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心都要软了吧。 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楚璇钰相似的表情,沐心冉暗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她确定了,楚璇钰和楚璇钰是亲弟兄!出众的外表配上委屈的表情,十足的祸水啊。 秦君磊看得咂舌不已,这还是他认识的裕小王爷吗?谁横,裕王更横!谁无礼,裕王更无礼!可是,谁来告诉他这个被人瞪了一眼不是奋起反攻而是露出被欺负了的委屈样的少年是谁?他能说他不认识吗? 差点儿掩面而走,秦君磊咳嗽了一声,插嘴道:“裕王爷,木大夫不喜欢你对他的称呼。”他再不提醒,不知道这个平时聪明异常的好朋友会不会反应过来。 “多嘴!本王还用你提醒?”也不知是真是假,楚璇璞脸上表情迅速一收,再度露出漂亮的灿烂笑容,耀眼得晃眼,整个房间似乎都变亮了。 星光璀璨的黑眸转向沐心冉,“小大夫,既然你不喜欢‘小新’这个名字,以后本王叫你小木好了。” “裕王爷,我们不熟,请叫我木新。” 沐心冉对楚璇璞的自来熟悉实在不敢恭维。何况对方比自己还小,被一个小弟弟叫“小木”,听着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和“小新”一比,她果断接受了。不然指不定这家伙又想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出来。 见她没有像对‘小新’的强烈反感,楚璇璞直接当作没听见:“小木,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呢。养生堂的那些新奇玩意儿是你想出来的吗?药膳就不说了,以前也尝过御膳房做的,但却没你这儿来的美味;不过最让本王惊讶的是那个按摩,舒服暂且不说,但是要脱衣服,男子倒也罢了,听说你们这里还……还招待女客……” 楚璇璞常入青楼,按理说早已深谙男女之道,然而他却依然是个雏儿,说出来怕也没人信,只有他的玩伴秦君磊才能肯定这一点吧。 沐心冉嗤笑一声,“按摩师自然也分男女。再者,你难道没发现那些按摩师都有些特别吗?” 让沐心冉觉得奇怪的是这个世界竟然没有按摩这种医学疗法,要知道,前世中国古代很早便出现了按摩,被称为中国最古老的医疗手法,又称推拿,古称按硗、案杌,出现了《黄帝按摩经》等专著。而她从一些医书了解了大概,这个世界医学发达程度并不弱于前世中国古代,只是没有推拿按摩这种医疗手法。 惊奇之余她便想到了在这里推广,更重要的是可以给她带来巨额利润。嗯,她从来不会跟银过不去。 “这个我知道。给我们按摩的那两个男人似乎是瞎子,难道养生堂所有的按摩师都是……”秦君磊在一旁听着二人谈话,此时却忍不住出声问道。 “小木头,你不会是毒瞎了人家的眼睛吧?” 对于楚璇璞擅自改名,沐心冉已经懒得理会了,冷着脸道:“我不想被告到官府。” “哈哈!木头,本王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作何如此严肃?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板着脸容易老的。” “笑多了长皱纹。”沐心冉面无表情地说。 秦君磊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敢顶裕王的嘴,还回击得如此有力,这个小大夫真是奇人也。 “哼!本王皱纹再多也比你长得俊!”楚璇璞也不是吃素的,先是瞪了秦君磊一眼,然后快速伸出手揉了揉沐心冉的脸中,好像要在上面揉出几条皱纹来。 沐心冉脸上吃痛,留得长长的指甲下意识在对方手腕上的一个穴位上点了下。 楚璇璞吃痛惊呼,手一麻,放开了沐心冉。 “王爷。”秦君磊心中一紧,就要出手。 “没事。”楚璇璞用眼神阻止他,“小木头这又是使的哪一招?本王自认武功不是出神入化,但也不弱,更有内功护体,你怎么弄痛本王的手的?莫非小木头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手已经能够动了,不过仍有麻意和痛意。他翻着自己的右只手细细打量,却没有找到伤口。 “这不是什么武功。我只是刚好按在你手上的穴位。” “是这里?”楚璇璞用左手手指轻轻碰了碰右手背上的某个位置问,他刚才便是觉得这里突然吃痛,然后就变得又麻又无力。 “嗯。” “本王知道人体有许多穴位,包括死穴,笑穴,定穴……却不知这里也有个穴。难道只要点这里,对方手就会痛?” “裕王爷既然学武,对人体穴道应该也有一定了解。然人类身体十分复杂,本身有一百零八个穴位,分布在全身各个部位,每个穴位就像是机关中的一个零件,都有着特别的功能,点中后效果也各不相同。我因为学医,对这些穴位需熟记,所以才知道,裕王爷不知倒也不奇。” “木头,看来你很厉害啊!开了这么个养生堂,又对穴位如此了解。你不会是神医无常的徒弟吧?”楚璇璞一双大眼眨啊眨的,狡黠中透着一丝坏笑,似乎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裕王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个‘小大夫’,哪能入神医的眼?此生木新所愿,便是拜神医为师,如若无缘,见一面也不枉此生啊。”沐心冉露出心驰神往的表情,那样子,就是一个虔诚的小大夫。 楚璇璞两人心中的一丝怀疑因此烟消云散。两人互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当年楚璇钰重病痴傻,楚璇璞尚且年幼。他仅有的印象是曾经被他唤作三哥的漂亮少年风采绰约,神采飞扬。虽是年少轻狂,却不傲慢无礼。与其他几个哥哥比起来,他更亲近三哥。终于有一天,三哥不再和他说话,甚至变得很奇怪,大人们说,三哥变傻了。他不懂,只知道自己被勒令不许接近三哥。 后来慢慢长大,知道了什么是傻子,知道曾发生了什么事,更隐隐了解到事情真相并非众人相传的那般。 他同情三哥,可是他却无能为力。连他暗中绑来给三哥治病的太医都无能为力,闭口不谈。而有些人却虎视眈眈地躲在暗处,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他不敢动,也不能动。因为他还有母妃,还有舅舅一家亲人。而他更不想害得三哥连存活的机会都没有。若非自己一直装成纨绔王爷,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三哥。他甚至不敢与三哥太过亲近,只能躲得远远的。 当得知木新被请到睿王府给三哥治病,他不得不担心。担心这是那些人派来的探子,如果不是探子,又担心他医术不精,不仅救不好三哥,反而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重新把目光放在三哥身上。 还好……还好…… 木新不是探子,也不是庸医。 如果是探子,必然熟知他,断不可能连楚白池也不认识,也不会如此特立独行惹他注意。而能想出这种赚钱的法子,不是坑蒙拐骗,而是实实在在的将医学物尽其用,若不精,必然不懂,何况木新还懂得各处穴道,用其保护自己。 “木头太谦虚了,神医老头再厉害又如何?踪迹飘渺,无处可寻。患了急病,神医不出现,连普通大夫也不如。” 沐心冉怀疑地瞥着他,刚才以为她是神医弟子就双眼发亮,现在却在说神医坏话,该说男人说话不算话,还是说楚璇璞有什么阴谋,假装溜须拍马? “木头,三哥的病能治好吗?”楚璇璞略一迟疑,便问道。 眼底闪过恍然之色,沐心冉心下警惕,双眉微蹙:“裕王与睿王手足情深,令人叹服。只可惜木新医术不精,对睿王的病也是束手无策。这痴傻之症并且普通的病,也许无常老人有办法,他人恐怕都是无能为力的。” “木头有没有觉得三哥身体有些异样?” “裕王爷何意?” “三哥一直住在睿王府,杜管家的照顾难免有不周之处。本王担心他患有内疾……” “裕王放心,睿王爷身体很好。”沐心冉接道。 “那就好,那就好。木头还会去替三哥看病吗?” “当然要去。睿王妃亲自吩咐,木新一个草民岂敢忤逆?” 楚璇璞闻言眉头微皱,“你不是无法医治三哥的病么?还去干什么?何况三嫂还克扣你的诊金。” “裕王忘了木新从哪里来的了吗?” 楚璇璞愣了愣,不明白沐心冉这话何意,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笑着回答道:“本王倒是忘了木头是养生堂的大夫了,无疾无病亦可来此买些补药来强身健体,三哥苦了十年,如今有个关心他的三嫂,替他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养养身体也好。” “裕王说得是。想来睿王妃也是关心睿王爷,木某怎好拂了她的意?至于诊金,不是有裕王的慷慨解囊吗?” “呵呵!听你这么说,本王怎么觉得自己成了冤大头。不行,本王得跟三嫂提一提。要么把诊金给本王,要么出入睿王府不许再向本王伸手要礼物。”楚璇璞觉得自己吃亏了,怎么着也得撑回场子,找回银子。 沐心冉但笑不语。 想从她沐心冉手里要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 三人聊天,其实多是沐心冉与楚璇璞在聊,而秦君磊就在一旁听着,偶尔插一两句,倒也不会受冷待。 时间匆匆而过,沐心冉看时间不早,便开始隐晦地赶人。楚璇璞原先还赖着不走,嚷嚷着要和沐心冉学医,不对,学医太麻烦了,他要学那神奇的点穴手,学成后可以使出来唬唬人。伤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沐心冉没有内功,所以只能用手,而他如果学会了,可以物代手,不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吗?拿来吓人一定很好玩。 沐心冉听了他的目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这厮大脑构造肯定变异过! 赖着的某位没有一点自己失了王爷身份的自觉,泼皮耍赖样样学,后来听说裕王府的管家寻来了,他才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地离开,沐心冉实在无语,见他实在“可怜”,丢了份人体穴位图给他,让他回去好好“修炼”,阴云密布的一张俊脸立即阳光灿烂,看得秦君磊直翻白眼,忘了注意自己的美男形象。 沐心冉呆了不久也回去了。 这次回去当然不能再光明正大了,她已经打好了借口,木新是睿王妃请去给睿王调理身体的,但也不会一天去几次吧?又不是得了重症。 所以她走得很快,而且挑着偏僻的路走。都是一些鲜少有人来往的偏僻小巷。 走到一条狭窄的小巷时,她突然停下脚步,秀眉微蹙,难道今天不宜出门?早知道就先看了黄历再作打算。 前面不远处正上演着恶男欺女的景象,而女主角,正是她今日见过的卖身葬父的少女,男主角是几个五大三粗长得十分猥琐的男人。 清冷瞥了一眼,沐心冉转身就要离开,她不是活菩萨,没有见人就救的善心,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每次都要依赖别人来存活,还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公子,救命啊!求您救救我!”青栾挣扎的时候扫到沐心冉,顿时惊呼救命。 听到她的呼救,几个地痞流氓扭头往头看,才发现有人入了这条小巷。其中一人向剩余几个点了点头,朝沐心冉冲去。 “站住!臭小子!”其中一个壮汉朝她跑来,一双不知道沾了什么的黑手就要袭上沐心冉的肩膀。 即便听到青栾的求救,沐心冉也不打算出手,可是偏生就有些人那么不开眼,急着找死也怪不得人了。 沐心冉身形看似不动,却在转瞬间躲开对方的爪子,反身踢腿,一脚将大汉踢飞出去,砸在旁边的围墙上。 其他人还以为自己兄弟干净利落地收拾了青衣小子,纷纷转过头来起哄喝彩,笑得猥亵无比的脸顿时僵住,嘴巴张得大大的,心情如梗在喉。 老六那么大块头不仅没将那瘦如猴子的小子打倒,反而被摔在地上口吐白沫,难道是有高手暗中相助? 瞪着环手抱胸的青衣男子,只见他面冷如黑神,双目冷冽,几人不由心头一跳,突然生出一股被野兽盯上的不祥感觉。 为自己的想法好笑,臭小子干倒老六不过是老六太过轻敌而已,他们又不是不晓得老六的性子,哼,等宰了这个臭小子再好好教导教导他! “臭小子,敢打我们兄弟,不要命了?!”五个人相视一眼,只留下老五,其余四人像蛮牛一般迅速扑向沐心冉。 “老实点!”老五钳住青栾纤细的胳膊,一口浊气喷在她脸上,眼里闪烁着淫yu之光,表情却是凶神恶煞。 青栾秀眉微蹙,双睫轻颤,微垂着的眸子掠过一抹狠厉。被老五束缚在身后的手指微不可见地轻弹一下,黑色的粉末从小拇指指甲射出,落在老五的后脖颈。 老五毫无所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场”,眸光狠辣,透着噬血的兴奋光芒。哼,臭小子,敢踢老六,看兄弟几个怎么踹回来! 他们兄弟六个虽然武功不高,但在楚京也是市井一霸,轻易就能将普通人勒倒,现在面对的不过是个发育不良的瘦小男人,还会输不成? 抱着相同想法的四个人“啊”的一声狂吼,拳风鼓鼓,气势惊人地砸向沐心冉。 沐心冉眉毛一挑:“不知死活!” 面对内功高手尚有一搏之力,何况是区区几个市井地痞。 足尖在地面上旋转,整个身体凌空而起,旋转三百六十度,一招旋风霹雳腿,夹杂着凛冽煞气,势不可挡地横扫而过。 “呯呯呯呯!”连续四道沉闷的肉搏声响起,四个体重超过七百斤的大汉像是残破的木偶倒飞出去。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 四人砸在了离老六不远的地方。沐心冉一招轻风扫落叶,横扫地痞流氓。每一下都准确地击中在敌人的胸口上,四人口喷鲜血,赘肉横生的脸刷的立即变成惨白色,全都被砸晕了过去。 沐心冉轻松落地,冰冷的目光落在青栾和老五的方向。 老五准备看热闹的得意表情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惶恐惊怒:“你……你……你不要过来,再过来老子就杀了她。”说着,两根手指如铁钳一般掐住青栾的纤细脖颈。 青栾“害怕”得全身发抖,脸向上抬起,拉长脖子,双眸含泪,只余两条细缝露出乞求的神色。 “要杀就杀,废什么话,还是不是男人?”沐心冉向着二人缓慢走去,粗言野语很是豪放,不担心老五手里的人质就算了,反倒像是要惹恼对方,让他怒下杀手一样。 老五顿时一愣,呆滞地想着,这他娘的是什么状况?不是应该举手投降的吗? 看着对方一步步接近自己,老五慌了,钳制着青栾不断往后退去,颤抖的声音回荡在幽深的小巷中:“你,你站住!” 见沐心冉越发靠近,老五脑子发热,脱口叫道:“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咳咳!”本来被老五抓疼了熏火了的青栾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张小脸咳得通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脖子被勒紧喘不过气而咳嗽呢。 沐心冉额上划下几条大大的黑线,忍不住爆粗口:“靠!你到底是不是出来混的?”她是不是还要象征性地来句“你叫啊,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老五被沐心冉突如其来的暴喝吓破胆,手劲不由自主地加大,青栾顿时成了无辜的受难者,两眼一翻,险些背过气去。心里的火蹭蹭的往上涨,该死的臭男人,姑奶奶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全身疼痛难忍,内脏腐蚀溃烂,直到面目全非疼痛而死! 身体用力一挣扎,老五正因沐心冉的话而吓得六神无主,一时没反应过来,让青栾挣脱掉,而青栾手脚极快,迅速地朝沐心冉跑去,沙哑的嗓音像是破锣鼓一般:“公子,救命啊!” 老五在人质跑掉的瞬间就反应过来,倾身伸手就要抓回人质,哪里料到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跑起来像兔子一样,快得出人意料。只拽住了她后背的一块衣角。 破布一般的蓝色衣料发出脆弱的撕裂声,老五手里的一块蓝布与青栾分开。 眼见着连人质都没了,老五想死的心都有了。两眼慌乱地瞥了眼仍然昏迷不醒的五位兄弟,一咬牙,一跺脚,扭头就跑,跑了几步,还摔了个狗啃屎。 沐心冉眯着眼望着慌不择路的男人,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公子,他跑了。”青栾眼里闪过疑惑,不解地提醒。 沐心冉侧眸瞥了她一眼,顺着小巷慢悠悠地往前走,走了就走了,难道她还要费力去追么?打人没钱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若非不得已,她才不去干。 青栾仍是不解,以她对沐心冉的了解,知道沐心冉绝对不是一个善良之辈,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冷血残酷的女人,怎么会轻易放过招惹她的地痞?她自认不是一个好人,对待敌人不择手段,而她以为沐心冉和她一样,可是沐心冉为什么就这么放了他? 理不清,见沐心冉离开青栾连忙喊道:“喂!公子,等等我,等等我——”算了,反正那个抓着自己威胁沐心冉的男人,已经注定了生不如死,死不如早死。 路上耽搁,等回到睿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沐心冉紧绷着脸一副别人欠她几百万的黑脸。 青栾,哦,不,应该说是青妖,则是一副郁闷加哀怨的幽怨少女表情。 她可是按主子的意思接近那么难对付的睿王妃,过程曲折实在苦不堪言。她费尽心思,又是装弱女,又是装孤女的,穿破衣,被人占便宜,还得忍受那些混蛋的臭味,牺牲如此之大也没能“傍上”王妃,最后还是她机灵,猜到以王妃的性子大概不会喜欢软弱无能的人,小小露了一手,最后才能名正言顺的跟着王妃混。 可是如果单单这样事情也算圆满了。想不到王妃心思如此缜密,不,是如此腹黑,免费得了个“助手”,竟然还给善良可爱的她下毒。 呜呜呜……那到底是什么毒啊……为什么号称毒医圣手的青妖大小姐居然不知道呢?她都以身“试”毒了也辨别不出来,还什么毒医圣手,她没脸见人了……嗷呜……难道王妃才是制毒的祖宗?她后悔了行不行啊…… 她一边拖着脚走路一边期期艾艾地想着,谁说王妃有趣来着?一点也不有趣!可怕才是!神马刺激神马好玩都见鬼去吧!唉,第一步都走得如此艰辛,以后可怎么办?她青妖的小命还拽在人家手里呢。不行,她得寻个机会找主子诉苦,说什么也得补偿她肉体和精神上的损失费! 沐心冉走到睿王府西边院子围墙外停下来,侧身瞥了眼怨念满满的某女:“你不乐意?” “世代医家?以后给我打下手。” “是。”青栾忙不迭地点头。 “记住,在我这里,忌言忌行,不得自作作主,不得阳奉阴违。”沐心冉双目犹如实质般审视着面前这个看似无害的落魄少女,脑海中回放着少女一手玩针的绝活。 当时她已打算独自离开,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惨绝人寰的尖叫,不经意的一瞥,便见到少女手中银光闪闪,十指如同跳舞一般带着残影夹着针准确刺入几个大汉的身体里,而那几针并非随便乱插,每个落针处都恰恰在人体的痛穴上,让人痛苦之极却又不会马上死去。 竟然看走眼了! 沐心冉心底冒出的想法——她看走眼了。 心里有些明了青栾的用意,从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就下好了套。被白池抓着的时候,为何早不求救晚不求救,偏等她来了再求?为何不求别人,反而求了她这个毫不起眼的瘦小男子? 事后一想,便觉出不妥。因着不知对方真正用意,沐心冉没有下手,能避则避。直到看对方使了一手出神入化的针术,沐心冉突然改变了主意。与其有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躲在暗处算计你,不如把对方弄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会跳会飞,到了她手心里,也只能用走的。 青妖听到沐心冉的警告点头如蒜,就算有也不能让王妃知道啊。明着不行,咱就来暗的。 “毒已经扩散到四肢百骸,深入心肺了吧?” 青妖苦闷的小脸顿时一僵,嘴角轻微抽搐着。 王妃……姑奶奶……小祖宗……您能别提这件事了吗? 往人家伤口撒盐是很不道德的! 青妖也只能在肚子里郁闷吐嘈了,素有“小魔女”之称的她在沐心冉这个“大魔女”面前也只有乖乖俯首的份了。 原本她并不怕她,或者说不把沐心冉的毒放在眼里。对方的毒若是下在别人身上她或许解不了,但是下在自己身上,她却是不怕的。从小泡在药汤里,可以说是和药灌子长大的,她早已百毒不侵,哪会那么容易中毒? 再者,她也感受不到自己中了毒,一颗甚至感受不到味道的药丸入体后迅速融化,药末都不留一分,她察觉不到药丸成分中存在任何一样有毒的草药,更是放下心来。对于沐心冉说什么如果她心存歹念就会生不如死。 她不信邪,想着要替王爷将这个狂妄自大的王妃教训一顿,结果剧痛以狂风暴雨的闪电速度袭来。哎哟,她青妖啥时受过这种痛苦啊!她花一般的年纪,才不要就这么痛死呢。不,她是要完成主子的任务,助主子完成宏伟大愿,所以这条小命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没了。于是,以整蛊人为乐的小“小魔女”很没骨气的投降了。 沐心冉见到青妖神游天外,一脸苦逼相,知她后悔加懊恼,一路上她的脸就是打结着没解开过。 如往常那般跳上墙头,凉薄的声音透过昏暗的光线传入青妖耳中:“上来。” 青妖惊愣了一下,望着飘然离去的青衣,无奈地撇了撇嘴角,“王妃,青栾小胳膊小腿的上不去!” “进不来你就呆在外面。”从墙内隐约传来沐心冉清冷的嗓音。 果然是王妃的作风! 青妖欲哭无泪,她现在算是潜伏的“敌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世代医家,只懂医不懂武啊!……早知道就不弄什么卖身葬父的故事了! 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赶脚(感觉)的青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墙头边上的大树,也就是沐心冉“出入”王府的工具,然后很是“惧怕”地爬过了墙头,再接着很是喜感地从墙头摔下去,来了个头朝下脚朝上的种人参的姿势。 静默几许,青妖狼狈地坐了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环顾四周,花香扑鼻,繁花似锦撞入眼底,青妖露出惊奇的神色:“这……这是哪里?”接着又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终于进来了。不然青家就要绝子绝孙了。” “还不快跟上。”沐心冉自然听到了青妖的自言自语,眼中滑过一抹淡笑,声音依然古井无波。 青妖抬头,见沐心冉站在不远的地方平静地看着她。于是忙从地上站起来,随意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脸谄媚地向沐心冉小跑过去。 “公子,嘿嘿,我进来了。” 沐心冉默默地转身沿着小路走去,青妖屁颠屁颠地紧跟着。 到了兰园另一堵围墙,沐心冉还未动,便听到青妖的惊呼:“不是吧,还有?” 第八十七章 被狼咬了 这道围墙不似隔着大街的那道高,不过也有三米左右,而且壁面光滑,旁边再没有让人当梯子的大树,没有武功,想要跃过,很难。 沐心冉扯了下嘴角,在青妖惊讶目光中跃上围墙。 “公子,青栾能不能走门?”青妖吞了口唾沫,伸出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旁边的紧关着的木门。 “你要是有本事撞开又被府里的人发现,随你。”沐心冉甩下没有感情的话,留下一个毫无留恋的背影消失在墙头。 青妖嘴角僵硬地瞪着已经看不见沐心冉身影的墙头,她是弱女子……她是弱女子……弱女子能爬上那么高的墙么! 最后,青妖很是无奈地从墙角一处隐蔽的洞钻了过去,身上沾满草屑。至于那是什么洞,让狗狗来给大家介绍吧。 沐心冉意味不明地盯着那个被青妖挖掘出来的洞洞,然后诡异地瞥了青妖一眼,至少在青妖看来很是诡异,她毛骨悚然了! 再然后,沐心冉在青妖心有戚戚焉的目光中走了。 青妖紧步跟上,“公子,这是哪里?是公子的家吗?怎么一个下人都没有?青妖还不知公子贵姓,您是哪家的少爷啊?……” 叽叽喳喳。 青妖就像是叫个不停的小鸟,问题更是像机关枪一样嘟嘟嘟的往外冲。 沐心冉终于受不了她的呱噪,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啊!鬼啊!――”青妖双手捂嘴,尖声呼叫。 沐心冉摘下脸上的面具,紫色的胎记清晰地刻在右脸上,与左边的白皙色彩鲜明。紫色与白色,出现在一张脸上,明显还是一张少女的脸上,那就真的不好看了,心脏脆弱的小姑娘见了误以为见了鬼很正常。何况是刚才一副面相普通的男子脸,突然间换成了这样一张脸,不吓得尖叫才奇怪。 尖叫声迅速将睿王府的巡逻侍卫吸引过来,婢女家丁也都跑了过来。凌乱的脚步声,衣袂摩擦声及武器的咣当声混杂在一起。 “何人在此大声喧哗!”一个侍卫长举着剑朗声喝道。 由于天色暗,侍卫队又赶得急没带火把,所以看不清沐心冉和青栾的脸,加之沐心冉一身男装打扮,他们更不会往王妃身上想。 “是我。” 淡淡的两个字飘在嘈杂的夜色中,所有的声音顿时嘎然而止。这时,已有下人提着灯笼过来,照到沐心冉的侧脸。 众人连忙跪下:“卑职/奴才/奴婢叩见王妃。” …… 打发了众人,沐心冉没给青妖“震惊”的时间,直接把她交给了杜如海,说明用意让杜如海安排。 沐心冉回到青玉轩,眼神从楚璇钰的房间瞟过,径直往药房走去。 “娘子!娘子!”楚璇钰好听却带着傻气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幼兽的低吼声。 沐心冉刚转过身去,便见一紫一银两道影子朝自己扑了过来。 最后紫色身影抢先一步,一把抱住了沐心冉。 沐心冉的身体倏地僵住,陌生的灼热感伴随着成熟的男性气息将自己禁锢在中间,他温热的手掌紧紧贴着她的腰,鼻息暧昧地洒在她的耳颈边。 “娘子……娘子……”一声声略显委屈的低喃不断地从他的唇间溢出。 沐心冉睫毛颤动了几下,秀眉微蹙,便要推开他。 “嗷呜!” 晚了一步的小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它看着自己的小主人被平时的玩伴独自占有,瞬间生出不满,冲着楚璇钰龇牙咧嘴地低吼着,声音呜咽,仍保留着幼崽稚嫩的嗓音,听起来不仅没有杀伤力,反而透出一股子可爱。 楚璇钰自然没把它放在眼里,像是没听见一般紧搂着他的娘子,把脸深埋在她的颈窝间,不停地低声叫唤着。就好像是宝贝终于失而复得,那种复杂的心情有喜悦也有害怕,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里似乎微微发颤。 沐心冉心尖蓦然一颤,一丝异样像电流一样迅速窜过。 “啊!” 却在这时,楚璇钰突然痛呼一声,环着沐心冉的手臂猛的一紧,然后松开。 沐心冉眼角一瞥,见小银嘴里银光闪闪,两排小尖牙正死死咬着楚璇钰的裤腿。心底一紧,连忙喝道:“小银,快放开。” 小银一见沐心冉似乎发火了,吓得嘴一张,放开了楚璇钰。 没时间修理它,沐心冉急忙蹲下身,撩起紫色袍摆,里面是白色的丝织长裤。月光之下,两排鲜红的牙印浮现在小腿处的白裤上。 沐心冉眼皮不由跳动了几下,手速极快,一下子就把白色长裤也往上撩起,白皙光滑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明亮的月光下,似乎裹着一层莹莹光辉。然而,两排渗着血珠的牙印清晰地霸占在正中,红与白,对比鲜明,醒目之极。 看到伤口不深,只是伤了表皮,沐心冉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王爷,王妃,出什么事了?”青玉轩里的下人素来不多,看守院门的下人闻声赶来。 “去烧些热水过来。”沐心冉站起身,手里依然紧拽着他的袍摆。 下人连忙应是不小心瞥见楚璇钰腿上的血红色牙印,又看到王爷的宠物犬站在旁边,心中一惊,王爷被狗咬了? 转身迅速跑出青玉轩,同时告诉闻讯而来的人“王爷被狗咬了,快去找杜管家!”,自己则按王妃的吩咐去提热水。 得到消息的人亦是大惊失色,今时不比往日,睿王爷可是金贵得很哪!于是那人便又传给另外一人“王爷被狗咬了,快去找大夫!”…… 一个传一个,最后弄得满府尽知。杜如海正在替青妖安排房间和衣服,听到下人传话老脸一下子就白了,王爷被狗咬了? 惊惶失措的老管家来不及说一声丢下青妖就往青玉轩跑。 青妖也听到了下人的话,脸色一变,主子被狗咬了?!该死的,是哪只疯狗敢咬主子?她一定宰了它饨狗肉汤! 将杜管家刚刚递给自己的婢女服饰随手一扔,就迅速追了上去。即使不用轻功,那轻盈的身子也比其他人快,众人只听到呼呼风声,便见一道残影掠过。 沐心冉根本不知道自己只是让一个下人去提点热水会弄得整个王府鸡飞狗跳,见楚璇钰的伤口并不严重,她只是冷冷地扫了小银狼一眼,丢下一句“呆会再收拾你!”便扶着两眼泪汪汪的楚璇钰往自己的药房走去。 “王爷!王爷!您怎么样了?”杜如海苍老却不失浑厚的声音急急传来,迈着一双老腿气喘吁吁地冲进药房。 “没事。你怎么过来了?”沐心冉放下楚璇钰的裤子,站起来走到水盆边,将自己的手洗干净。 “血……血……王爷,您没事吧?”杜如海没有回话,他看见了地上染了血的白布,脸色更加苍白,冲上去抓着楚璇钰的手臂上下打量。 匆匆一瞥,正好趁沐心冉放下裤腿的时候见到了楚璇钰包扎着白布的小腿,杜如海蹲下弯腰就要撩起楚璇钰的裤腿检查。 “杜伯,小银是坏狗,他咬我!”楚璇钰拉住杜如海的手告状。 “呜呜――”小银被沐心冉冷落了,可怜兮兮地跟着沐心冉走进药房后就趴在墙角,自怜地舔着自己粉嫩的爪子。听到楚璇钰提到它,立刻抬起小脑袋,呜呜叫唤。 “小银是坏狗,是坏狗。咬我们王爷的都是孽畜!待会儿再教训它,王爷,您没事吧?腿痛不痛?跟老奴说,哪里痛了,等会儿大夫过来,让他给您看看。”杜如海现在最关心的是楚璇钰的伤口状况,其他的连王爷一根毫毛都不值。 说曹操曹操到。 一个蓄着白胡须的老大夫被青妖揪着拖进来。 “哎,小姑娘,你慢点!慢点!我这把老骨头要被你拆散了!” 刘济同是附近一所医馆的大夫,刚刚和老妻吃完了饭,就被突然闯进来的一个浑身邋遢的小姑娘抓住,只说了一句“救人!”就拉着他往外跑。 救人如救火。看小姑娘那么急,刘济同便没埋怨,顺手提过医箱出门。哪料到对方一个瘦小的丫头怎的力气如此之大,见他慢就抓住他飞了一路,他心脏差点蹦了出来,等到了府外才外下他,又拖着他这把老骨头“走”了一柱香才到了终点。 青妖原本是直接往青玉轩跑去的,后来一想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估计进不去,于是就跑出去抓了个大夫来给王爷疗伤。主子被狗咬了可不是轻描淡写的事,自己虽然懂医,王妃也懂,但自己给王爷疗伤王妃肯定不放心,而王妃到底有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要是王妃只懂得下毒,不会在王爷伤口上撒毒粉吧? 想到王妃那些稀奇古怪的药,似乎她很喜欢在别人身上做实验,事实上自己不也如此?所以还是找个大夫来稳妥。 “本宫的药房何时成了菜市场?你们想进就进了?”看到自己的地盘接二连三被人闯入,沐心冉心情不佳地问。 杜如海呼吸一窒,这才想起王府的规矩,王妃的铁律。 青妖不明所以,揪着刘济同的衣领道:“王妃,是不是先让大夫替王爷看看伤口?” 刘济同一脸呆滞地望着沐心冉,被青妖揪着衣领也没注意,指着沐心冉喃喃自语道:“她……她是王妃?……难道她就是睿王妃?” 沐心冉瞟了眼头发乱糟糟,衣服凌乱不齐,双眼呆滞的老者,用淡漠的口吻道:“不必了。” “王妃,还是让大夫看看吧。王爷被……被狗咬了,要是传染了瘼咬病(俗称狂犬病)怎么办?”杜如海说得又急又喘,满脸都是紧张。瘼咬病可大可小,严重了甚至会死人啊。 “杜管家是不相信本宫吗?”沐心冉不悦地皱起眉头,被人质疑自己的医术,任谁都会不舒坦。再者,楚璇钰什么时候被狗咬了? “王妃恕罪,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想看就看吧。把王爷带到他房里去。”沐心冉知道杜如海对楚璇钰极其关心,不让大夫看,恐怕会整日提心吊胆,在她眼前晃,凭添烦恼。 “是是是!”杜如海忙不迭地点头,眉眼微微弯起,“王爷,您自己走得动吗?” “走不动。”楚璇钰眼珠子一转,想到刚才被沐心冉扶着进来,一脸无辜地道。 “你们两个进来扶王爷。”杜如海以为楚璇钰真的是脚痛到走不了了,急忙吩咐守在门房外的两个家丁。 “是。” “我不要!我不要!你们不许进来,娘子不准别人进来!”楚璇钰眼睛一瞪,急促地说道。 两个家丁一脚跨进门坎,听到他的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表情尴尬,欲哭无泪,他们真他娘的倒霉,怎么摊上这样的事啊。 “王爷――” “杜伯,我没事了。小银那么笨那么懒,牙齿一点也不锋利,我上次可是把人咬断脖子了。”楚璇钰懵懂无知地鄙视着小银,又洋洋得意自己的厉害。 众人闻言,突然心生寒气。 王爷成亲后第二天的血案自动在目睹了全程的几人脑海中回放。 不明所以的刘济同听了也不由得胆寒,抓紧医箱的肩带后腿了一步。他已经明了自己被带到了哪里,眼前人的身份自是不言而喻。傻王爷咬人……咬断了脖子……傻子什么都干得出来,他本想当成傻话,可是瞧见他人脸色都不对劲,知其所言非虚,不得不怕啊。 难道之前出了个鬼颜魔妃是误传?真正的凶手是傻王爷?还是说夫妻两人都是视人类如草贱? 越想越惊恐,刘济同脚步踉跄,撞在了房门上,响亮的撞击声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沐心冉眼眸暗沉,傻王爷咬死人的事要是被传了出去,不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 “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见!”刘济同老脸惨白,惊慌失措地摇头,全身不停颤抖。 沐心冉侧眸看向青妖,“你带来的麻烦自己解决。” “解决”二字落入刘济同耳中,等同于宣判了死刑。原本就惨无人色霎时间变成面如土色。 青妖暗自苦笑一声,她自然不能让王爷咬死人的消息传出去,那就相当于毁主子的声誉,上前揪住刘济同往外走。 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刘济同没有反抗地任着青妖抓着走,脚下虚步只是下意识地跟上。 杜如海想问沐心冉那个大夫会被如何对待却说不出口,喟然轻叹,望了眼站起来的王爷,想来王妃真的懂医,王爷应没有大碍了。 向二人告退后,带着其他人离开,并令众人禁言,不准嚼舌根。 沐心冉瞥了眼楚璇钰,见他正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过来,双眼明亮如辰,唇红如樱。 “才刚伤了手,现在又伤了脚,难道王爷就不能好生照顾自己吗?”以前被下人们欺负就算了,现在没人敢欺负他,还能把自己弄成三等残废,能活到他这个岁数,也算是老天保佑了。 “娘子,小银咬我。”楚璇钰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脚,很委屈地控诉。 沐心冉默,似乎还真不是他自己一人的错。烫伤的手是个意外,却与她脱不了干系。 理亏的沐心冉脸色不自然,撇开脸轻咳几声,然后目光转移到趴在墙角的小银身上:“过来!” 小银通灵性,若是往日沐心冉招手叫它,早就屁颠屁颠地小跑着过去了,今天知道自己闯了祸,惹沐心冉不高兴了,缩在墙角不敢过去。 “过来!”沐心冉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浑身散发着冷气。 “呜呜――”小银身子一颤,黑葡萄似的水眸发出可怜的信息,一步一步怯怯地往沐心冉身前挪。 沐心冉抓起到了跟前却打退堂鼓准备折身逃跑的小银,把它随意扔在茶几上,自己则坐在旁边的木椅上冷冷瞥着它。 小银圆滚滚的身体在光滑的桌面上滚了两圈,然后侧躺在桌上装死。 “狡猾的小东西!”沐心冉见状勾了勾唇角,笑骂道,“也不知你这性子是学了谁,才出生几个月就懂得撒娇卖乖。可是却没改了你的天性,现在是送到碗里的肉不吃改而咬人了?” 小银听到“咬人”二字,身子瑟缩了一下,然后又假装自己晕着。 “娘子娘子,小银坏,你不要和它说话好不好?”楚璇钰见沐心冉不仅没有责罚小银,还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小银身上,酸溜溜地道。 沐心冉注意到小银在楚璇钰说话的时候偷偷掀开了眼皮,浑身有一瞬间的僵硬,如果没看错的话,漆黑的明眸中闪过的是野性的怒气。 眉尾轻挑,承了他的意:“好。” 也是该给小银狼一点教训了,野兽咬人很正常,如果磨平了牙齿和爪子,她反而不喜欢,那样的狼和养一只狗有什么区别?可是这咬人也得分清敌我,自己人也随意咬,那就是养虎为患了。 别看银狼现在小,杀伤力绝对不比一头老虎差。小银并非普通的银狼,而是十分稀有珍贵的银月雪狼,她曾在一本古籍中看过,银月雪狼全身毛如银雪,额上长有一弯浅月,身手矫健,跑速快似风,血含剧毒,同时又可解百毒。 小银是她偶然得之,当时躺在街边奄奄一息,楚璇钰缠着她出府玩,路过小银时她本不在意,是楚璇钰停在了小银前,唤她救它。 她走近看才觉察出小银的不凡。明显是刚出生不久的小东西,毛还没长齐,初时她以为是只被弃幼犬,只是它的眼神太过不一般。即使饿得没力气,眼中的神色却不是一只流浪狗能有的。然后她细细打量,发现了小银额上的一抹银白色浅月,不明显,如果不细看,没人会注意到。 沐心冉想起古籍中关于银月雪狼的描述,心中一动便决定把小银狼带回去,楚璇钰自然是欣喜万分。楚璇钰抱着虚弱的小狼跟着沐心冉回府,对府里上下的说辞则是王爷因挂念死去的小黄,所以对这只幼犬十分喜爱,他人不可随意碰触。 等小银伤养好后,沐心冉用它的血做了试验,发现果然有解毒攻效,然而结果却是让沐心冉大大惊喜。 银月雪狼的血堪称奇毒,没中毒的人中了它的毒,一柱香不到就会死,体内含毒的人被它抓伤不仅不会中毒,反而会清除体内毒素。要想解它的毒也很简单,只要抹它的口水就成了。 楚璇钰之所以被抓伤没中毒,是因为体内曾被下过致命毒素,而沐心冉一个月来又常在楚璇钰身上试毒,当然,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体内肯定会残留毒素。就算真中毒,让小银给它舔舔伤口就没事了。 小银是意外之获,却也是意外惊喜。沐心冉把它当秘密武器,是用来对付别人的,可不是来给她惹麻烦的。 今日若是咬伤了别人,而她又不在,岂不是误伤了人命?更重要的是会给她惹来麻烦! 最后,小银被禁食三天,而且不许靠近她。不管小银摆出伤心之态抑或可怜之姿,都没求得沐心冉的心软,最后只得怏怏地被关进了药房中的一个铁笼子。 要说药房内为何会有铁笼子,那就和沐心冉的试验有关了。她试毒试药总需要实验品吧?小白鼠小白兔之类的动物常关在里面,小银以往龇牙咧嘴地冲关在铁笼子里的小动物恐吓威胁,以示自己高贵兽王的身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被关在里头。 心有戚戚然,趴在铁笼子里愈发显得恹恹不乐。 楚璇钰开始是高兴的,小银被关在铁笼子里出不来就不能和他抢娘子了,可是看着活泼好动的小银气色不佳的样子,心生不忍,不禁扯了扯沐心冉的衣袖:“娘子――” “还有你,那么大的人了整天和一只动物争风吃醋,要不是看在你手脚受伤的份上,我就把你关大铁笼里两天,让你反醒反醒。”沐心冉没好气地抽回袖子,冷声训道。 楚璇钰扫了眼关小银的铁笼,连忙识相地保证:“娘子,我一定乖乖的。”右手配合地举在耳朵侧边。 傻子的话是不能信的,沐心冉在三天后的饭桌上暗自腹诽。 饿了三天的小银没精打采的,趴在铁笼里一动不动,下人要去抱它出来吃点东西,它却马上露出锋利白牙,银毛倒竖,吓得无人再靠近。把食物放在铁笼里,也不见它食用。 所有人束手无策,最后只能求助于沐心冉。沐心冉寒气一放,冷眸一瞥。小银就老实了,乖乖喝了点混着点肉沫的稀粥,身体仍然无力,那样子看得沐心冉也不好再发脾气,然后撒娇卖乖地顺上了沐心冉的大腿。 这回楚璇钰可不干了。臭小银,亏的他还想替它向娘子求情,结果一放出来就占了他的娘子。哼!早知道就叫娘子多关几天好了。 楚璇钰将身子挨在沐心冉身上。 “坐回去。”跟她挤在一张椅子上算什么回事儿? “不回去。难道娘子喜欢小银不喜欢我吗?” 又来了!沐心冉嘴角一扯,压住怒火道:“没有。” “那为什么娘子只抱小银?” “因为小银小,你太重了。”沐心冉直言道。 楚璇钰看了看小银的小身体,对比下自己的,再看了眼沐心冉,笑道:“那我抱娘子好了。” 沐心冉叹了口气,“不用。” 楚璇钰假装没听到沐心冉的话,挨着她的手滑向她的细腰。 腿上已经有了个大火炉,加上旁边一个更大的,脾气不甚好的沐心冉彻底爆炸了。紧紧攫住他的手腕,拉离自己的身体,接着把腿上的小银扔进他怀里:“那么喜欢抱就抱个够吧!” 楚璇钰胸前一沉,怀里已经多了一只毛绒绒的小狼崽。不知怀里怎么突然多出了一只讨厌的小狗,他一时间愣愣地瞪着眼。 小银正享受着主人的温香暖怀,却突然换了个地儿,同时怔住了。 两只大眼瞪小眼,俱是一副呆傻样。 反应过来,楚璇钰把小银往地上一扔,气哼哼道:“我才不要抱小银。一点儿也不乖。”居然和他抢娘子。 小银轻巧地落在地上,冲他露出白牙,示威性地挥挥爪子,一双灵性十足的眼睛似乎在说“我才不想被你抱。又臭又硬,哪里有主人的身体软!哼,害得我离开主人的大腿,你才可恶。”身子一扭,把屁股对着他,前肢一弯,趴伏在地。 沐心冉眼观鼻鼻观心,快速但不失优雅地吃着满桌的美味佳肴。 …… 宋府。 “小姐,您……”鹦鹉端着一杯参茶走入小姐闺房内,却见宋佳卿一身男装打扮,惊呼出声。 “嘘!”宋佳卿连忙将食指伸在嘴唇边,提醒她小声点。 鹦鹉赶紧把参茶放到桌上,然后折身将房门关紧。 宋佳卿顺手瞥了眼,没兴趣地撇了撇嘴。 鹦鹉转身皱眉看她:“小姐,您又打算偷溜出去?” 宋佳卿眼珠子左右转动,嘴里争辩着:“什么叫偷溜?我只是出去散散心。” 走到桌边将参茶端起送到宋佳卿面前,鹦鹉一本正经道:“是啊,散心散到府外,还要作男装打扮。” “你喝吧,我不想喝。”宋佳卿看着近在眼前的参茶,眉头顿时紧皱。“小姐,这是太后派人送来给您食用的,夫人吩咐要您喝的。”鹦鹉固执地端着参茶,神色如常。 侍候小姐那么多年,鹦鹉习惯了自家小姐的脾性,虽然总是冒出一些奇怪的词儿,还特别好动,一点儿也不像知书达理的闺秀,但是对待下人却十分温和,不轻易罚人。这也是为什么她敢这么跟小姐说话。 “好鹦鹉,你就行行好,别逼你家小姐喝了行不行?再喝下去我都要上火了。”宋佳卿拉住鹦鹉一只胳膊撒娇,眼睛不看参茶一眼。若是在现代,能天天喝参茶她会觉得是件美妙的事,可是真的每天都喝,那就受不了,就算不会上火,也会腻味的好不好。 “小姐,小心点!”鹦鹉低呼一声,连忙退开一步,避免手里的参茶撒了。 “撒了才好。”宋佳卿小声嘀咕了句,在看到鹦鹉“凶狠”的眼神瞪过来时,吐了吐舌头,笑道,“鹦鹉,你救汤有功,本小姐就将这杯参茶赏给你了。” 等手稳了,鹦鹉接着道,“奴婢无福消受。小姐莫要拂了太后一番好意。如果小姐是怕上火了,其实没关系,太后还让人送来了一些菊花,宫里才开没几天就摘下来了,用来泡茶最是降火。小姐,太后对您那么好,您怎么能……” “好吧,我喝。”宋佳卿咬咬牙,喝完她就走,不听这小丫头唠叨。呆会儿去翡翠楼点几样美食把那参茶的味道给去掉。 咕噜噜喝完参茶后,把茶杯往鹦鹉手里一放,就要离开。 “小姐,您真的要出去?” “我就出去一会儿,你还要阻拦我不成?” “不是奴婢不让小姐出门,而是夫人吩咐我们要看着您。最近您出府太频繁了,夫人怕您结交了不干净的人。” “什么不干净的人?你还不知道我去哪了吗?貌似本姑娘出府都带着你吧?莫不是你这臭丫头在娘面前乱嚼舌根?”宋佳卿蹙起柳眉,不满她的话。 “奴婢哪敢。只是您最近三天两头往外跑,那勤快劲儿想让别人不误会都难。”鹦鹉略带委屈地说道,以前小姐也爱出府玩,可也没想现在那么频繁啊。要不是每次都跟着小姐,她也会以为小姐被谁迷住了。 说着手一晃,一把折扇展开。却原来,她手里早就准备好了扇子,这是打算趁鹦鹉不在的时候偷溜出门啊。 鹦鹉无奈道:“小姐,您的耳环还挂在耳垂上呢。” 宋佳卿手往耳朵上一摸,顿时嘿嘿笑了两声,三下两下就把两边的耳环摘了下来,“我就知道鹦鹉最好了。” “小姐不用奉承奴婢,奴婢自然是要替主子着想的。” “你个死丫头,夸你两句还开起染房来了。”宋佳卿脸一板,佯装生气。 “奴婢不敢。”鹦鹉垂眸低声道。 “唉呀,本小姐身边怎么会你这样的闷葫芦,在外面不是挺好的么,怎么一回到府中就变了个样。” “奴婢是宋家的下人,在外面自然不能落了宋家的面子。”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公子我现在要出府。”宋佳卿来了西楚好几年了,仍是不习惯古人的作派,因为宋家是西楚豪门贵族,所以连下人在外人面前也高人一等,但是在府中的时候又一板一眼努力做个好奴才,如此矛盾实在令人费解。 “小姐就是小姐,在府里别自称公子,被将军和夫人听了还得了?” “啊!是谁给你取名叫鹦鹉的?本小姐要改了!要改了!”宋佳卿有些抓狂喊道,肯定是因为叫鹦鹉所以话才那么多。 “是夫人取的。” 宋佳卿顿时消声,可怜兮兮地瞪着她:“好吧,小鹦鹉,你的名字很好听。”说完脸色来了个大转变,拧着眉道,“你今天就别和我出府了,我自己出去。” “不行。” “嗯?”宋佳卿威胁地一哼声,“现在还敢命令我了?”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小姐一个人出府太危险了。” “有什么危险的。现在我可是翩翩公子,哪个找死的敢来找本公子的麻烦?”宋佳卿摇晃着扇面,高昴着下巴,傲慢地半眯双眸轻睇她一眼。 “那小姐去吧。” 宋佳卿闻言一愣,怀疑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眨了眨眼,掏了掏耳朵,“鹦鹉,我没听错吧,你再说一遍。” “奴婢只是一个下人,怎拦住小姐。小姐若不愿奴婢跟着,大夫人打死了奴婢合该奴婢的错……” “停停停――”宋佳卿郁闷地翻了个白眼,“京城哪个奴才像你这般用自己的性命威胁主子的?算了,你跟上吧。” “是,小姐。”鹦鹉嘴角一咧,扯了个淡淡的笑容。 在宋佳卿看来,那就是一个阴谋得逞的坏笑。她一个现代新新人类,竟被一个古人算计了! “快去换衣服。” “哦。”鹦鹉点点头,小跑着出去。 宋佳卿边看边摇头:“还说我呢。看你这样比我还兴奋,指不定别人会以为是你这丫头想出去呢。” 明亮的大眼睛一转,宋佳卿往门外看了看,嗯,下人都被差遣到院外了。眺望鹦鹉的小房间,房门紧闭,依往常来算,等鹦鹉换好衣服还有一段时间吧。 嘴角微微上扬,宋佳卿迅速跑出房门,向着后院的花园跑去。一路上专挑人少的地方,生活在宋府那么久,早就将偌大的将军府里里外外摸了个透,哪里人多哪里人少岂会不熟悉。加上三脚猫的轻功,很快便躲开下人来到了后花园。一堵围墙隔着外面的小巷。 宋佳卿看到围墙,双眼一亮。将长至脚踝的下摆拉起系在腰上,扇子往脖子上一插,深吸一口气,朝墙上跳去。 虽然她的轻功很一般,但这小小一的堵围墙当然拦不住她。宋佳卿成功地攀上了墙头,呃,尽管有些狼狈。她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正好瞧见一抹青蓝色的瘦小身影,心中一紧,脚下一滑,往后栽了下去。 宋佳卿闭紧双眼尖叫,心里想着,完了!自己的屁股肯定会被大地占便宜的。 咦,怎么不痛? 宋佳卿皱着眉头暗暗纳闷。 “宋小姐可不可放开本王?”一道悦耳的男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随着说话声洒在她的头顶上。 宋佳卿身子一僵,猛地睁开双眼,正撞上一双温润的黑色眼睛。 “怎么是你!”宋佳卿猛然推开他,向后退了几步,先是检查了自己全身,见自己毫发无伤后,抬起头警惕地瞪着他。 楚璇璐一袭素白长袍穿在身上,更显得淡雅出尘,俊美的脸上挂着浅笑,看起来有些无辜:“为什么不能是我?” “呃,我的意思是你认错人了。我乃堂堂男儿身,什么宋小姐,本公子不认识。”宋佳卿猛地想起自己并非女子打扮,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能承认。 “呵,宋小姐说不是便不是。”楚璇璐轻笑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一口咬定她的身份,还什么宋小姐说不是就不是,一定是在看她笑话。 宋佳卿一边郁闷自己的男装怎么那么轻易被看出,一方面又气他的揶揄。说话语气不怎么好:“你怎么在这儿?” “宋小姐此言差矣,此地并非宋小姐家的私人领地,本王为何就不能在这里?何况,若非本王路过,宋小姐岂不是要摔到地上?” 宋佳卿被堵得哑口无言,确实这里不是她家的地盘,别人在这里关她什么事儿啊?而且对方还救了自己,虽然说自己宁愿摔一次也不想被对方接住,但对方确实是“英雄救美”了。 可是……可是……她爬墙竟然被陵王遇到…… “陵王说得是。这里是公家之地,陵王爱来便来,我无权干涉。呵呵,那……我先走了,陵王继续……”尴尬地扯着嘴角笑得僵硬无比,宋佳卿慢慢转过身去。 “不知宋小姐要去哪里?”楚璇璐神色不变,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呃。”宋佳卿卡住,头也不回地答,“随便走走,随便走走。” “本王也是随便走走,不如一起?”不知何时,楚璇璐已经走到了宋佳卿的身边。 宋佳卿的身体更加僵硬了。 一起?尼玛的一起!陵王府在北城,将军府在南城,谁吃饱了没事撑着随便走走,就从北城逛到南城的?! “我可不可说不?” “不可以。”楚璇璐侧着脸笑看着她,一层不变的笑容,看起来温和,说的话却是果断决绝,铿锵得让人想哭! 宋佳卿内心狂怒地咆哮,尼玛的不可以!是谁说陵王性子冷淡的?是谁说陵王笑容淡雅的?是谁说陵王气质出尘的?全部是鬼话!这分明是一只腹黑无比的笑面虎!而且十足霸道!连给人说不的权力都没有。 哼!你说不可以就不可以?以为自己是王爷就了不起啊!本小姐虽不是公主,那也是太后心尖上的公主,身份不比你差多少。不过是礼貌的问一句,你那是什么态度? 挺直腰背,宋佳卿迈开腿就要大步流星地离开。 “想不到竟然走到了将军府外,正好去看看宋将军。”陵王也不阻止,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宋佳卿却不能当没听见,尼玛的见个屁啊!这完全是威胁!还是笑里藏刀,不露声色的威胁! ------题外话------ 终于考完了,两周没码字,前面的情节快忘了(ˉ□ˉ),更重要的是偶的存稿快没了(*_*) 第八十八章 死白痴,君子动口不动手! 宋佳卿自认自己在古代呆了那么久火爆脾气几乎消磨掉了,可是这混蛋竟然威胁自己!再好的脾气也会发火,何况她的好脾气只是假象。 心里快着火了,又不能暴露在脸上,她的脸顿时略微古怪地抽搐着。楚璇璐将其尽览于眼,嘴角的弧度不由扩大了几分。 要不是爬墙正好被撞见,给对方留下了把柄,她准立马扭头离开,不理这个伪善的男人。可是形势比人强啊。宋佳卿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腆着脸笑道:“家父不在。陵王若不介意,可以和我一起随便走走?”“随便走走”四个字咬得极重,那完全是咬牙切齿了,该死的随便走走,早知道就不说了。 于是,两人就开始了“随便走走”。 还真的是随便走走,宋佳卿一路上都在懊恼自己说的话,然后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爬墙,再然后就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爬这堵墙。一门心思全在后悔上面,哪里会去在意旁边的男人。 楚璇璐不知道她的心思,心里自然也郁闷。他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也一直受到女性的喜爱。哪个女人见了他不两眼放光,满脸痴呆?他以为身边这个女人就算高傲了点,身份尊贵了点,但也只是一个没有尝过爱情滋味的小姑娘,就算身份尊贵也比不上他王爷的身份,只要和自己独处一段时间,必然像其他女人一样迷恋上自己。 可是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上次同乘马车,她对他的躲避可以理解为初次独处不处在,女儿家的容易害羞。可是这次,他想用这个借口都觉得难。因为他感受得十分清楚,对方根本没有迷恋上自己,相反,似乎十分不待见自己,和自己走在一起都能走神。 心中暗咒一声,楚璇璐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霾。只可惜宋佳卿没有注意到。 走了半个时辰,宋佳卿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两人从将军府后的大街走到附近的商业街,楚璇璐的长相自然是十分吸引人的,他平时多乘马车或轿子,百姓难见其真颜,所以并没有认出他来。只是觉着好看,便忍不住驻足围观。 宋佳卿被周围的喧闹声拉回神,才发现他们已经走了那么远。 腿酸脚麻的,她停下脚步。 楚璇璐见状,自然也跟着停下。 “我们回去吧?” “宋小姐是不是不喜欢本王?”楚璇璐不答反问,他侧身看着她,一双幽幽深眸直望进她眼底,似乎要看透她心里的想法。 “……”宋佳卿再次变成僵尸。喜欢?不喜欢?她想说不喜欢,可是她能说吗?如果说喜欢……对不起,她不想昧良心。 不用她回答楚璇璐已知答案,尽管心中早就明了,可是当确认之后,他的心情仍然变得更糟,眼底的阴霾几乎要溢出来,嘴角上扬,带着不符合情绪的笑。 “本王送宋小姐。”话音未落,便转身朝南走。 宋佳卿愣了愣,这么简单? 一直紧锁着的两道柳眉松开,管他呢,只要回去就好。 “陵王,我认识路,可以自己回去。将军府与陵王府相距甚远,不顺路,王爷走了那么久,佳卿怎敢劳烦您再送。” 宋佳卿走在后面,很是替他考虑地解释着。可是前面的男人仿佛没有听到,径直往前走。白衣如雪,黑发如墨。果如传言,陵王拥有谪仙般的气质。从他身边经过的路人都不由自主侧开了身子让他过去,中间的间隔有些远,似乎不敢靠近这个有着仙人之姿的男子。 就是宋佳卿看了,也不禁一呆。 “如果说本王乐在其中呢?” 就在这时,楚璇璐突然转过身,黑眸凝视着她,如同一汪深潭,似乎沉淀着某种感情。 宋佳卿身子有一瞬的僵硬,她被调戏了? “什么?” 随即疑惑地问。事实上她并没有错过楚璇璐的话,只是宁愿自己没有听见。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楚璇璐看上了她?那还是算了吧,她才不想嫁入皇家。何况这个陵王看起来总透着一股子古怪,虽然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就是觉得他突然对自己的“热情”很奇怪,不像是真的喜欢她,而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对于这个男人,还是少惹为妙,能少见就少见,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吧。 看着她眼神闪烁,楚璇璐轻轻摇头,“没什么。”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将军府外。 因为是从府里偷溜出来的,所以宋佳卿只能继续爬墙,尽管她今天恨透了这面墙,还是得爬啊。 看着她消失在墙头上略显狼狈的身影,楚璇璐伫立在墙外,面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继续盯着。”看了片刻,他突然出声。 “是,王爷。”一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边。来者单膝跪地,态度十分恭敬。 楚璇璐最后扫了一眼墙头。 黑衣人望着他离开,身形一闪,飞入院子。 宋佳卿潜回自己的闺房后,不见鹦鹉。心中一急,连忙把身上男装换掉,穿上一件浅绿色夏裙,头发随意挽起,便走出房门。 “鹦鹉呢?”抓住院里当差的一个扫洒丫鬟寻问。 “小……小姐,您、您……” “别支支吾吾的,我问你鹦鹉呢?”宋佳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没好气地又问一遍。 莺儿被小姐一吓,抖着嗓音答道:“鹦鹉姐姐被夫人的人唤走了。” “惨了,还是被发现了。”宋佳卿心中哀嚎一声,放开莺儿的手臂拉着裙摆急急忙忙出了自己的院子,朝大夫人所在的院子桃花庵跑去。 路上撞见大小姐不顾形象地狂奔,纷纷避让。 等宋佳卿到了桃花庵,看见鹦鹉正跪在大厅上,老娘正威严端坐于上首,而她那懒惰成性的亲哥哥难得也出现在了这里。 迅速打量了眼鹦鹉,看到脸上并没有伤痕,暗暗松了口气。她整了整裙子,走近宋夫人面前,盈盈一拜:“女儿给娘亲请安。” 宋夫人并未向往常一样见到宋佳卿就露出温和慈爱的笑容,此时紧绷着脸,保养得很好的美丽容颜不怒而威,眼睛只是在宋佳卿刚到的时候瞟了一眼,然后就端着手里的茶,慢慢品着。 惨了! 看着眼前的情形,宋佳卿知道这便宜娘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心中第一套方案出师未捷身先死,看来只能用第二套方案了。 “娘亲,您怎么不说话?”宋佳卿靠近宋夫人,搂着她的一条胳膊撒起娇来。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宋夫人终于开口了,只是说出的话带着明显的愤怒。一手将茶杯放置在旁边的茶几上,产生不小的碰撞声。 “娘说的是什么话,女儿眼里怎么会没有娘亲,不信您看看。”说着,宋佳卿移到她跟前,微弯着腰,目光直视着她,一手指着自己的眼睛,“看到没,娘亲就在里面呢。” 宋夫人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了我。” “嘻嘻,女儿说的是大实话。不仅眼里有娘亲,这心里啊,也是装着娘亲的,而且娘亲在女儿心里占的位置可是最大的。”宋佳卿继续讨宋夫人的欢心。 不过,这回宋夫人是铁了心要教训教训眼前长不大的女儿,岂会轻易放过她。 “别说这些讨巧的话,你心里怎么想的当娘的怎会不知?给我站好了,别站没站像,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是。”宋佳卿撇了撇嘴角,站直身体,脸上的嘻笑收敛起来。 宋夫人扫了一眼,严厉的表情这才稍稍缓和。 宋佳卿见宋夫人没有提及鹦鹉的意思,而是和大哥聊起天来,不由暗暗着急,站在宋夫人身边,目光不停地往跪在地上的鹦鹉身上瞟,宋夫人则是将她的动静都看在眼里。 实在忍不住了,宋佳卿插口道:“娘,鹦鹉怎么跪在这儿?莫不是她犯了什么错惹娘亲不高兴了?” “这丫头连自己的小姐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你说她有没有错?”宋夫人收住和儿子的谈话,转而和她说话。 “呃,这不怪鹦鹉,是女儿不让她知道。” “我还没说你呢,你倒自个儿承认了。说吧,今天又去哪里野了?” “没有。”宋佳卿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出府一躺,却碰到那个煞星,结果回府后还是被抓了,“女儿在凉亭里看书呢。” “看书?”宋夫人怀疑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那么自觉了?既是看书,为何不让贴身丫鬟知道?” “女儿不就是图个清静嘛。”宋佳卿无辜地解释道。 “你说你在凉亭?” 宋佳卿迟疑了一下,想了想那里平时没人去,于是肯定地点点头:“是啊。” “我派人去看了几次,怎么没有看到你?”宋夫人目光凌厉地盯着她。 “呃,我是在凉亭附近,刚才没表达清楚……” “你还在说谎!”宋夫人突然怒喝一声,打断宋佳卿的话。 屋内几人全吓了一跳。宋佳卿的话就像是突然刹车一样,卡在了喉咙,差点呛死。 “跪下!”宋夫人冷着脸命令。 宋佳卿浑身颤抖了下,却没有跪下。 “我叫你跪下!”看着女儿不听自己命令,宋夫人更加生气。 宋佳卿倔强地站着,人都是有脾性的。就算做错了事,要打要骂随便,让她跪下,绝对不可能。要是她的前世父母她也就认了,可眼前的女人只不过是这副身体的母亲,而宋夫人也只是把她当成振兴家族的工具,根本就不是真的疼爱她,这样的母亲又怎么可能让她这个本就是异世孤魂接受? “好,很好!仗着你爹宠你你就不把我这个娘放在眼里是吧。”宋夫人说话都发抖了,浑身轻微颤栗,气得不轻。 “……”宋佳卿拧着眉不说话,身体挺得笔直。 “我是怎么教你的?让你好好读书你不读,让你绣花画画你不做。整日里就往府外跑,这些到底是谁教唆的?” 宋佳卿心里一紧,不好的预感刚袭上心头,宋夫人就将矛头指向鹦鹉。 “是不是这个贱婢的主意?”宋夫人阴冷地瞪着地上的鹦鹉,眼里浓烈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不关鹦鹉的事。”宋佳卿脱口开罪。 “不关她的事?你不用再给她找借口了。如果不是这个丫头使的坏,还有谁?” “女儿天性如此,与他人无关。” “哼!”宋夫人冷冷地用鼻腔喷了口气,“今天你也别想着无事,天性如何我不管,但是生在宋府,生为我的女儿,你就是一个顽石也得被磨平。现在给我好好站在旁边看着,呆会儿再和你算账。” “抬起头来,说,今天小姐去哪儿了?” 鹦鹉害怕地抬起头,仍然回答不知道。 “娘,我去养生堂了。” “养生堂?”宋夫人冷嗤一声,把王福叫进来,问,“你去养生堂可见到小姐了?” “回夫人,没有。” 宋佳卿双眉紧皱,恨恨地瞪他一眼,心里更是对宋夫人感到恼火,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想到了后招,先派人去探查。 挥手让王福下去,宋夫人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到底说是不说?” 鹦鹉闭口不言,她是真的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 宋佳卿一口咬定自己只是随便走走,如果不信可以到大街上问商贩,可是宋夫人已经不信她的话,而且她今天也打算好好让这个不省事的女儿知道到底谁才是这个家做主的女人。 宋府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那些妾室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不仅想看她笑话,还想取而代之。自己虽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却是个没出息的,整日里只会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就算了,且爱惹事生非。幸好女儿得将军和太后喜爱,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希望女儿有朝一日能入后宫,成为西楚最尊贵的女人。 可是这丫头也是个不省心的主儿,表面上恭敬有礼,背地里却是野性十足。她不知被那些低贱的女人笑话了多少次,若非是嫡女,可能这丫头早就被那些贱人生的贱丫头压住了。 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是这回听太后讲,似乎太皇太后有意让皇上立后。府里那些不安份的女人早就开始行动,自家女儿就算得了太后青睐,可是如果德行不端,被太皇太后知道,想要成为皇后,那就难了。佳卿这丫头没有一点自觉,比往常更勤快地往外跑,说是去吃饭喝粥,难道将军府的东西不能吃吗? 她最担心的就是佳卿在外交了不三不四的男人,污了名声。前些日子,丞相府的千金居然众目睽睽之下入了青楼,于是在贵族圈里已没了闺誉。一方面高兴自家女儿少了个竞争对手的同时,另一方面也愈发担心自己家女儿犯下相同过错,所以她这次一定要让她受到深刻教训,才不会三天两头往外面跑。 怀着这种想法,宋夫人沉着声音叫道:“来人,掌嘴!” 两个站在门口的老妈子闻声入门,抬起手就掴了一巴掌。 响亮的一耳光让宋佳卿有些发懵,这速度也太快了!快得猝不及防。片刻后才反映过来,连忙上前阻拦:“你们住手!本小姐叫你们住手!” 两个老妈子担心伤着小姐,动作停了下来。 宋佳卿见到鹦鹉两边脸上已经红肿,鲜明的五掌赫然印在上面。顿时气得胸脯起伏,恨不得甩两个老妈子几巴掌。 “接着打!”宋夫人拔高声音,怒声命令。 “是。”其中一个老妈子挡着宋佳卿,另一个冲着鹦鹉又甩了几耳光,啪啪的响声让宋佳卿听得心惊肉跳。 宋佳卿怒目圆睁,一边叫鹦鹉躲开,一边用武力把面前的老妖婆赶开。 鹦鹉却是没宋佳卿的胆量,被打得头晕耳鸣,也不敢躲闪。 宋夫人眼神示意两个老妈子住手,宋佳卿立即扑到鹦鹉面前,心疼地看着她肿成包子的小脸。 “娘,不如把这丫头给我吧?”坐在旁边看戏的宋家成双眼色眯眯地盯着鹦鹉的身体。 被打不怕的鹦鹉这时忍不住地瑟缩着身体,低声唤道:“小姐……” “大哥,你什么意思?要抢妹妹的贴身丫鬟吗?”宋佳卿对这个便宜大哥岂会不了解,怒目而视。 宋夫人没有回话,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打量,一脸若有所思。 宋佳卿心中一紧,连忙说道:“娘,鹦鹉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女儿离不开她。” “妹妹说的什么话?难道哥哥还比不上一个丫鬟吗?”宋家成不满地瞪着她,心里暗道可惜,那丫头长得挺水灵的,竟被两个老妇打得面目全非,不过没关系,等他收到自己院里,养几天就好了。 “大哥,你要鹦鹉干什么?你房里的人够多了。妹妹可是只有这一个贴心的丫鬟。”宋佳卿恨不得抽他两巴掌,这个便宜大哥真是精虫上脑了,整天就会拿一双色眼瞧漂亮丫鬟,现在竟然打主意打到她的人头上了。 “既然你大哥要,你让给他就是。”宋夫人突然开口,全场皆惊。 宋家成笑嘻嘻地谢过宋夫人,鹦鹉则是全身无力瘫倒在地,宋佳卿震惊地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座上的女人。 眼见着宋家成伸出猪蹄手袭向鹦鹉的小胳膊,宋佳卿忽然大声说道:“娘,您要怎样才能放过鹦鹉?” “妹妹这话可就不对了,鹦鹉跟着大哥是享福的,好吃好喝,穿漂亮衣服戴名贵首饰,怎么着都比当下人强吧?”宋家成对这个看不惯自己的亲妹同样不满,不过是个丫鬟,却是不舍得他碰一下。朱公子的妹妹可是忙着替朱公子找美貌姑娘呢,自己这个妹妹一点儿也不贴心。 “你哥说得没错,如果你真的为了鹦鹉好,就让她跟着你哥。”宋夫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 宋佳卿回看了眼双眼无神的鹦鹉,破釜沉舟道:“娘,您就不用再激女儿了。到底怎样才能让鹦鹉留在我身边?” “你该知道娘心里的想法。”宋夫人没有明着说,面容清冷。 “小姐——”鹦鹉低低地唤道。 “鹦鹉,小姐不会害了你的。”宋佳卿心里想着,反正不就是当淑女嘛,她来了那么久,又不是没当过,就当是这几段时间是特训,忍着不出门罢了。 咬咬牙,冲着宋夫人道:“女儿自今日起定当呆在府内不出门,好好读书作画。” “还有呢?” “还有……还有学刺绣,学女德。” “明日我会让宫里的嬷嬷来教你宫规礼仪。”宋夫人这里的礼仪可不仅是官家小姐入宫需要会的那些礼仪,而且包括了皇上妃嫔所需的宫规礼仪。 宋家成眼看着自己的一个通房丫头就要成泡汤了,顿时不干地插言:“娘,那儿子呢?” “你?”宋夫人不满地睇了他一眼,愤铁不成钢道,“好好给老娘去读书练功!别整天出去鬼混!” 宋家成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最后不忿地瞪了眼宋佳卿主仆二人。 被宋夫人打发走后,宋佳卿和鹦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鹦鹉肿着猪头脸,满眼歉意:“小姐,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这回是我连累了你。”宋佳卿反而不好意思,事实上确实是她连累了鹦鹉。鹦鹉劝过她,她又把人撇在将军府,所以鹦鹉并没有做错什么。 鹦鹉双眼含泪,感激涕零地看着宋佳卿。 宋佳卿让其他丫鬟拿来去肿的伤药亲自替她敷在脸上,脸上带着淡淡的惆怅。 今天之所以不带鹦鹉出门,是因为她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京城新开的三家店铺,翡翠楼所谓的新奇菜式,珍宝斋漂亮的首饰设计,都让她回想起了现代,在这里的人看来新奇不已的东西,在现代却是缕见不鲜。当初去见识过后,她便激动万分。 有人跟她一样穿越了?! 那种心情是无人能理解的。一个现代人穿越到一个陌生的古代世界,生活习惯完全不同,还要代替别人活下去,而且是生在这种庞大的家族,心灵的孤独,生活如履薄冰,都让她喘不过气,却不得不步步为营,生怕自己这个冒牌货被人抓住,来个火烧妖孽。 所以当得知有人可能和自己有一样的经历,她恨不得马上就找到那人。可是翡翠楼和珍宝斋的真正老板十分神秘,除了店里的人知道外,无人知晓。她经过一段时间的明查暗访,也没得到一点信息。心里焦急不言而喻。 她本是打算今天到睿王府见见那个不同寻常的睿王妃,梨园会上见到的睿王妃和她的朋友实在太像,如果睿王妃真的是她的好友,那该多好…… 只可惜刚出府就被陵王撞见,不仅没去成睿王府,还陪了一个腹黑男逛了半个时辰。可恶的男人! 心中不爽,手上力道不由得加重。 鹦鹉倒抽一口凉气,“小姐,还是奴婢自己来吧。” “不用,快好了,我轻点就是。”宋佳卿回过神来,脸上晃过一丝尴尬。 …… 且不提宋府这边的事,睿王府一派升平。当然,偶尔傻王爷和小银也会把王府闹得鸡飞狗跳,不过无伤大雅,无人感有微言。 沐心冉便沉浸在每日练药,试药,和宁晨昕的君子之交……生活倒是越发滋润。身体拔高了不少,脸上的肉也多了一些,白了一点,如果没有横亘在右脸上的紫色胎记,也算得上是花样少女。 这天,楚璇璞脸上带着伤痕到睿王府看望楚璇钰。 因为心有所求,特地将以前得来的一件名家古画带来当拜访礼。 裕王携礼而来,睿王府的守卫自然不敢再阻拦,放他入内。 看在他这段日子时常拿些值钱的东西来“孝敬”自己同,沐心冉也不好甩脸色,让人把他领到客厅。这才施施然地往客厅走去。楚璇钰和小银见沐心冉从药房出来,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朝她狂奔来。 看着他们来的方向,再看了眼两只身上明显没有拍掉的草屑,沐心冉果断地往旁边一闪,躲开两只的虎扑。 “娘子你出来啦!”楚璇钰看了看自己乌黑的双手,然后看着沐心冉一脸傻笑,一双大手在自己的衣袍上偷偷蹭着。 小银也晓得沐心冉嫌弃他们脏,甩了甩身上的毛发,草屑尘土都被它甩离身体。 看着一人一狼的动作,沐心冉又后退了一步,对站在她身后的青妖道:“青鸾,带他们去洗澡。” “是。”青妖看了眼脏兮兮的楚璇钰,嘴角微微抽了抽,主子夜里醒来的时候如果看到自己是这副模样是何感想?替主子默哀一遍,青妖领着不情愿的两只往水池走去。 沐心冉则自己一个去见楚璇璞。 一进门,楚璇璞双眼一亮,欢快地叫了一声:“三嫂。” “嗯。”相比他的热情,沐心冉这个当主人的显得有些冷淡。 楚璇璞已经被打击惯了,也觉得拿自己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多么没面子,凭着他那堪比城墙的厚脸皮,要让他尴尬,还真挺难的。用他的话说,三嫂这是性格!性格懂不懂! “三嫂,你看看,这是我珍藏已久的名画,是七百年前张意然所画。”狗腿一样地连忙站起身,把放在桌上的木盒打开,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卷画,三两步跨到沐心冉跟前,谨慎地摊开画卷。 一幅壮丽的山水图赫然出现在面前。 沐心冉对书画不精通,也看不出它的真假。但既然是王爷的东西,想来不会有假。又看他那么小心,这幅画应该值不少钱吧? 想是楚璇璞知道沐心冉此刻心中所想,不知道会不会吐血。他更不知道的是以往精心挑选送来的东西已经被沐心冉当成商品卖出去了。 “嗯,四弟有心了。”面不改色地接过什么张意然的画,轻轻放在桌上。 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楚璇璞误以为自己投其所好,脸上喜不自禁,嘴角的乌青和一只熊猫眼都掩盖不住他的笑意。 “三嫂喜欢就好。” 扫了眼他脸上的淤青,沐心冉表情淡然,“四弟坐吧。” 楚璇璞闻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沐心冉欲言又止。 “四弟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可不像四弟的性子。”沐心冉看到他脸上的伤心中几分明了,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 “呵呵……”楚璇璞蹭了蹭鼻子,突然有些羞赧,最后一咬牙道:“三嫂可不可以送我一点药?” “药?什么药?” “就是……就是”楚璇璞支支吾吾,眼神闪烁,又担心沐心冉不耐烦,只得据实相告,“就是上次三嫂用在我身上的药。” “哪一次?” 楚璇璞以为沐心冉会知道,谁知她竟然问了这么一句。他顿时无语了,心中眼泪汪汪。三嫂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想起了自己被当小白鼠的悲惨遭遇。 三嫂,仍不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吗? “就是那个无色无味,撒在人身上就奇痒无比的药。” “哦,你是指沸沸痒?” “对对对,就是沸沸痒!”楚璇璞连连点头,然后笑得很猥琐地问,“三嫂,还有没有,给小弟一点吧。” “难道你意犹未尽,想再尝尝它的滋味?” 呃…… 楚璇璞登时石化当场。 三嫂,乃太邪恶鸟! 最后,楚璇璞如愿以尝的拿到沸沸痒,然后拿着沐心冉给他的一小包沸沸痒喜滋滋地离开了睿王府,打算马上去找“白痴”复仇! 通过和沐心冉的相处,他已经知道了“白痴”的含义,大赞三嫂的有才,然后便乐此不疲地叫楚白池为“白痴”。 楚白池不知道“白痴”的意思,还以为楚璇璞嘲笑他“白吃”,自然是心火大盛,他什么时候白吃了?爷又不是没钱!知道楚璇璞是笑话他的名字,可却无可奈何,谁叫自家老爹给自己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但吃这种闷亏当然不是楚白池能忍受的,嘴上讨不了便宜就拳头上见真章。他随父到西陲边境,每日与将士对练,早不是当日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世子,楚璇璞还是和当年一样,整天不思进取,依然是纨绔子弟里的头。 两个身份显赫的皇家子弟打架,旁人自然不敢参与其中。而男儿的血性被激出来,更不会找帮手。所以楚璇璞和楚白池狠狠地对干了一架,最终以楚白池嘴角流血,楚璇璞比他多一个黑眼圈结束。 楚璇璞已经好几年没输了,而且是当着整个凤凰楼里人的面,混世魔王的面子拉不下来,自然要找回场子。但是两人斗殴的事早被好事者告到了皇上那里,两人被皇上唤去训斥一番,责令二人在太皇太后大寿前不许再闹,否则严重不怠。 楚璇璞心有不甘,忽然想到他那大胆且不凡的三皇嫂,立刻想到了办法。 明的不行,本王就来阴的! 要到药后楚璇璞就兴冲冲地往兴盛赌坊跑去,他早打听过了,楚白痴这些日子都会窝在兴盛赌坊赌博。哼!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心里不屑地嗤笑一声,楚璇璞骑着骏马一路飞奔来到兴盛赌坊。飞身下马,便往堵坊大门跑去。 裕王也是兴盛赌坊的常客,守门大汉看了点头哈腰恭迎他进去。 “楚世子在哪?”楚璇璞踩着华纹靴子,傲慢地抬着下巴,一双眼睛扫视赌场大厅,漫不经心地问跟在旁边的赌坊林管事。 知道两人的恩怨,林管事迟疑着要不要回答,两个爷都不是能惹的主儿,要是在这里伤了残了,他们兴盛赌坊赔不起啊。 “本王问你话呢,吞吞吐吐作甚?”楚璇璞在沐心冉面前的好脾气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对眼前的林管事可是不假辞色,混世魔王的本性暴露无疑。 林管事哭丧着脸道:“楚世子在二楼包厢里。” 所谓包厢,不是平头老百姓能进入的。在里面赌博,一次最少也是几十上百两,非富贵人家赌不起。 “哼!带路。” 到二楼的一间包厢外,楚璇璞透过没关紧的门缝看进去,楚白池果真在里面,嘴角不由自主向两边翘起。 “走,给本王准备一个包厢!不许比他的差” 林管事先是一怔,随即大喜,“好、好,裕王爷跟小的来。”只要不是去找楚世子的麻烦,凡事都好说,何况只是一间包厢。 坐在林管事安排的包厢里,林管事问他是否要叫一些赌友过来玩玩,被他拒绝了。他今天又不是为了赌博来的,再者,他对赌博的热衷不大,平时一群人一起出来玩有点意思,今儿个自己有什么可玩的? 林管事不知道楚璇璞要干什么,只是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尽全力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过了半晌,楚璇璞突然向他招了招手。 “裕王,有何吩咐?”林管事卑躬屈膝。 “把你这里最好的酒拿过来。” “王爷,您现在喝的就是本坊最好的酒。”林管事为难道。 “就这个还最好的?你骗本王的吧?”楚璇璞故意刁难。 “王爷恕罪!小的怎敢欺骗王爷,就是给小的十个脑袋也不敢啊。”林管事急急地解释道。背上渗出一层密汗,额头也布满汗珠,裕王今日到底是想干什么?难不成专门和一个赌坊过不去?他们给裕王供应的酒一直都没变啊,以往裕王也没说什么,怎的今天竟然嫌弃这酒不好了? “去凤凰楼给本王带几坛风华露来。” 林管事嘴角微抽,这个混世小魔王今天是魔怔了还是怎么着,竟然专门跑来赌坊喝酒,而且还得是凤凰楼的酒,与其如此,不如直接去凤凰楼来得干脆。 心里再多的抱怨也没有用,面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王爷,林管事不得不笑脸相迎,点头哈腰:“小的这就去办。” 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楚璇璞点了头让示意他快去,在林管事出门时补充了一句:“快点,晚了后果自负。” 林管事脚下一踉跄,险些滑倒。嘴里喊着“是”,脚下不敢滞留片刻,朝赌坊的飞毛腿李飞跑去。 李飞速度很快,隔着两条街,他来去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楚璇璞对于他的速度很是赞赏,赏了他几两银子,又把他留下来,将林管事赶了出去。 林管事和李飞两人的脸色一黑一红,形成鲜明对比。 李飞局促地站在楚璇璞面前,双手不知道放哪里,互相搓着。 “若是本王要你办一件小事,你可乐意?”楚璇璞将李飞买来的一坛风华露打开,仰头灌了一口,才讳莫如深地问。 李飞怔了怔,随即忙不迭地点头:“王爷有令,李飞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要办成,万死不辞。” “本王看你是个聪明人,此事若办成了,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谢王爷。”李飞欣喜若狂,“王爷有什么事请吩咐,小人一定不负王爷的厚望。” “很好,本王果然没看错人。”楚璇璞在桌上的酒杯上倒了杯风华露,袖口里的手腕微微一抖,些许粉末掉进酒里,眨眼就消失不见。 “将这杯酒送到隔壁去,要看着楚世子喝下去。” 李飞心里一惊,双眼震惊地望着楚璇璞举在空中的酒杯。 “怎么?刚才是谁说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莫不是在欺蒙本王?”楚璇璞沉下脸来,带笑的眼依然笑意盈盈,却寒气四溢,阴冷瘆人。 李飞浑身颤抖,瞬间跪在地上:“求王爷饶命,求王爷宽恕小人吧。” “你是要本王宽恕你的欺蒙之罪,还是忤逆之罪?” 不管哪条都是死罪。 李飞吓得双腿发颤,急声道:“小的不敢,小人但凭王爷吩咐。” “那就让本王看看你的诚意。本王不过是请楚世子喝杯酒,让你代劳送一下,有何难的?难道你以为本王在里面下了毒?” 李飞身体一僵,连道不敢。 “哼!本王虽与楚世子有些矛盾,还不至于下毒。因为皇上不喜本王与楚世子不和,故本王打算与他讲和,奈何楚世子对本王有些误会,若是本王亲自赠酒,恐他不接。到时本王的面子往哪搁?” 听了楚璇璞的解释,李飞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又理不出头绪,上方王爷气势迫人的目光正如实质一般盯着自己,于是不得不放下心里的隐约不安,应承下来。 “对了,为了避免楚世子拒绝,不许说是本王送的。至于要如何让楚世子喝下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楚璇璞笑得一脸纯真无辜,李飞却感觉到巨大无比的威胁,心惊胆颤。 在李飞端着酒杯颤颤微微走出包厢的时候,从身后飘来不咸不淡的话。 “别让本王失望啊……” 李飞神情一滞,深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失措惊慌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镇定,缓慢地向隔壁的包厢走去。 …… 第二天,楚璇璞又携礼来了睿王府。他正站在大厅上向沐心冉讲着楚白痴的狼狈相,手舞足蹈,脸上尽是幸灾乐祸。 “楚璇璞,你这个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楚白池的声音远远传来。 楚璇璞错愕地住了嘴,怀疑地向后瞟了一眼,没人啊,难道他幻听了,怎么会听到楚白痴的声音? “王妃,一个自称楚世子的男人在外面大呼小叫,就要闯进王府了。”一个门卫来不及通报便匆匆闯入大厅。 沐心冉瞥了眼罪魁祸首,“自己解决。” 楚璇璞挠挠脑袋,那白痴怎么找到睿王府来了,混蛋!这事要是解决不好,惹恼了三嫂,他就惨了。 “拦住他,不许让他进来。他是世子就是世子,你们就信了?本王进睿王府还得带礼呢,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闯王府,你们不是应该把他赶走吗?”楚璇璞横眉冷对,指责着守卫的办事不利,差别对待。 守卫尴尬当场,不知如何作答。 “楚璇璞,你这个龟孙子还要缩在龟壳里到什么时候?心虚了连我的面都不敢见了吗?”声音越来越清晰,原来楚白池已经破了大门的防线,擅自闯了进来。 楚璇璞心中把对方骂了个半死,朝沐心冉腆腆一笑,连忙跨步出去。 出门没跑几步,便撞见了迎头冲来的楚白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楚白池虎目圆睁,面部狰狞地怒吼道:“楚璇璞,你个王八羔子,老子要扒了你的皮!” 对方来势汹汹,楚璇璞本意也要咆哮一声,输什么也不能输了阵势,可是在看到楚白痴那张黑炭大饼脸上多出的数道血痕后,他实在是憋不出怒嚎,反而扑哧一声笑出来。 楚白池脸又黑了几分,跟锅底有的一拼。 “楚璇璞!”他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咆哮地喊出楚璇璞的名字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楚白痴,本王耳朵没聋,不必叫得那么大声,吵醒了主人家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楚璇璞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道。 如此态度,让楚白池险些气炸肺也。 一双厚唇气得直发抖,白色比黑色多的牛眼几乎跳出眼眶,磨着牙恨恨地低吼道:“去他娘的耳朵,老子要宰了你这狗杂碎!” 话音未落,挥着铁拳砸向楚璇璞面门。 “死白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还搞偷袭,什么时候去学了这等下三烂的事儿?难道当兵几年就学了这德行?” 楚璇璞很是惊险地躲开楚白池的凶猛一拳,拳风烈烈,几乎是擦着他的耳根而过,脸颊被刮得生疼。如果被击实了,那还不得残废,甚至当场死亡?想到这种可能,楚璇璞的怒火也被挑起,嘴里骂骂咧咧,丝毫没有王爷的形象。 “你还敢和我提‘下三烂’?”楚白池什么也没听进去,就听到了“下三烂”三个字,于是怒火口烧,几乎气得呕血,挥着拳头再次攻向楚璇璞。 “本王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凭白无故打人,本王告到皇兄那里,看你怎么收场。”楚璇璞一边躲着,口中同样不饶人。 “好啊!把事情闹大,爷不怕!”楚白池双眼血红,想到自己竟然中了楚璇璞的招,浑身奇痒无比、丑态百出,就恨不得撕碎了这小混球。 楚璇璞不怕人,但架不住疯子啊。 听到楚白池的话,他心想,白痴变疯子了!自己原就不是楚白痴的对手,眼下更不可能讨到便宜。于是只躲不攻,仗着不赖的轻功,短时间内倒是没被对方打到。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据说疯子的力量是无穷的,潜力是无限的,他才不要和一个疯子比耐力。 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魔王一边抱头鼠窜,一边没骨气地高声呼救,那场面,呃,有些滑稽…… “王妃,要不要帮帮裕王爷?” 一个侍卫护在沐心冉旁边,担心下方二人伤了王妃。见裕王被追得哇哇大叫,不由得担心,那男人下手不知轻重,方才他好些兄弟都被打断了手脚。 ------题外话------ 火车呜呜叫,哈哈,就快到家了~^_^~,嗯,这两天的都是自动发表,如果没更就是后台抽风了 第八十九章 采药遇险 沐心冉站在台阶上方,俯视着广阔空地上“猫捉老鼠”的画面,沉默不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刚才下人来报,楚白池打伤了大门四个护卫,俱是手脚骨折,一路到前院大厅又打伤了好些拦人的家丁和护卫。 楚白痴,以为这里是乞丐窝吗?想进就进,想打人就打人,睿王府在你面前就形同虚设吗? 小脸阴沉,薄唇紧抿,微眯着的冷眸紧盯着下方发狂的男人。 察觉到王妃散发出的凛冽寒气,刚刚开口的侍卫吓得立即噤声。 “三嫂,快救救我啊!再不救四弟我就要被打残了!”众人见死不救,楚璇璞的心哇凉哇凉的,真是人心不古啊,平日里阿谀奉承的人排除能从皇宫排到城门外,如今他遇了难,竟是一个出手相助的都没有。 不由得苦笑,这祸是他闯出来的,他知以三嫂的性子几乎不可能救他,而睿王府的下人又只听三嫂的命令,自然也不会出手相救。难道今日真要被楚白痴胖揍一顿? “喂!楚白痴,你再过来,相不相信本王对你下毒?” “下毒?下在酒里吗?有本事你就让爷把酒灌进肚里!”楚璇璞的话简直是引爆炸药的导火线,楚白池虎躯一震,更加强烈的狂风骤雨袭向楚璇璞。 “哼!你个白痴,本王已经提醒过,不信是你自己的事,倒霉了别怪别人。”楚璇璞冷冷撇了撇嘴,之前被楚白痴突然袭击搞得慌不择路,忘了自己身上还藏着秘密武器。别以为拳头厉害就是老大,有勇无谋是莽夫,他要取胜就用智取,才不要和楚白痴一样。 说时迟,那时快。楚璇璞话刚落,便见他突然挥了下衣袖。 楚白池没反应过来,身体仍保持着向前扑的姿势。细末飘散在空中,几乎看不见,就这样正面笼罩住了楚白池。 沐心冉的药效果是不用说的,立马见效。 楚白池在接触到细微粉末时已觉危险,却已经避之不及。只要皮肤沾上了一点药粉,立刻就会起反应。昨天楚璇璞兑在酒中给他喝,只是不想被楚白池当场抓包而已,只是没想到兴盛赌坊那群混蛋这么快就把他供了出来。 再说楚白池,发觉不妥之时,已经感觉到那股熟悉的麻痒感,顿时脸色大变,由愤怒变成了惊恐。 大吼一声,就如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楚璇璞早在撒出沸沸痒的瞬间就跑离了楚白池,沸沸痒的威力他深有体会,以防沾到一丁点儿药粉,他不敢冒险。 蹭到了沐心冉的旁边,楚璇璞感谢了一句沐心冉的间接相救,然后就津津有味地看着下面抓耳挠腮,在地上打滚的楚白池。 “嘿,看你还得瑟!再嚣张啊!让你痒死!” 什么叫小人得志?楚璇璞就是典型的代表。刚才还抱头鼠窜,没有一点风骨,现在站在旁边说风凉话,脸皮……奇厚无比!谁嚣张得过你啊! 沐心冉嘴角一扯,不置可否。 一旁的侍卫冷汗直冒,裕王爷……果然是混世小魔王…… 青妖一直站在沐心冉身后,偷偷看着事情的进展,见着当日抢强“民女”的高大男人被裕王戏耍,又中了沐心冉的奇药,变得可怜又惨不忍睹的样子,心里与楚璇璞想法不谋而合。 没错,就是要痒死他! 虽然那天他算是“配合”自己演了一场戏,但是“非礼”之仇岂能不报?现在就当收点利息好了。 不一会儿,楚白池脸上旧伤添新伤,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赫然刻在脸上,看起来十分恐怕。由于脸上正面接触药粉的,所以脸成了重灾区。 胆小的见了忍不住撇开了视线,暗道,原来这才是裕王爷的可怕之处啊,简直令人生不如死。 楚璇璞吞了吞口水,小声问道:“三嫂,那药效什么时候会过?”昨天楚白痴在药效发作不久便被湘王府的下人带回去了,所以后来楚白痴具体情况他并不清楚。 “泡泡水就好了。”沐心冉淡漠地回答。 “如果不泡水呢?”楚璇璞这才想起他上次中了沸沸痒后是被那个想缠上木头的丫鬟用一桶水浇醒的,好像真的就是那样才止住了痛痒。楚白痴似乎不知道要找水解毒,那他昨天是怎么撑过去的。 “兑酒的药效会减弱很多。”沐心冉似是知道楚璇璞在想什么,不咸不淡地解释,然后又漠然地开口,“直接接触面部,若救治不及,轻者一个月不敢出门见人,重者面目全非,一辈子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嘶!”楚璇璞狠狠地倒抽一口凉气,好狠毒的手段!不由得伸手摸自己光滑细嫩的脸,庆幸之余,心惊有之。幸好当时三嫂手下留情,否则他英俊不凡,俊美无涛,迷倒万千少女的脸蛋就要毁了。 顿时有些怜悯地瞟了眼在地上摸爬滚打的某白痴,再次暗暗庆幸。 “三嫂,放过他吧,不然湘王知道了,还不掀翻了小弟的王府。”楚璇璞担忧道,他只是想找回场子,教训教训楚白痴,但楚白痴要是毁容了,皇兄和太后的责骂暂且不提,就是那个暴脾气的湘王知道自己儿子被毁容了,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关本宫何事?”沐心冉以凉薄的口吻丢下一个问句,便施施然地走了。 “……”楚璇璞石化当场。 三嫂,不带你这样见死不救的…… 随即反应过来,抓过旁边一个侍卫咆哮道:“还不快去提桶凉水过来,楚世子要是毁容了,你全家都要倒霉!” 被勒紧衣领的侍卫耳朵哄鸣,晕呼呼地想着,关我什么事啊……脑海里回荡着那句“你全家都要倒霉”,于是乎侍卫虎躯一震,来不及惊恐,便以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向不远的池塘跑去。 一桶透心凉的池水从头顶灌下来,楚白池成了史上最狼狈的落汤鸡。 身上的骚痒仿佛只是南柯一梦,忽然消失得一干二净。一直紧绷着神经与其斗争的楚白池全身松懈下来,瘫倒在平整的空地上,无力地半眯双眼仰望着天空。身上浑之不去的疼痛,特别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都在告诉着他自己经受了一场怎样的磨难。 眼底蕴起浓浓的阴霾,心中的恨意更是如雨后春笋,迅速地往上蹿。 “来人,把楚世子送回湘王府。”想到三嫂不打算理会这件事,楚璇璞微蹙起眉,大气地一挥手,命令旁边的侍卫将其送走,免得污了睿王府惹得三嫂不快。 “裕王,王妃说了。世子千金之躯,睿王府的侍卫粗手粗脚的,怕是会伤了他,所以请不要使唤睿王府的下人。”青妖走了出来,笑眯眯地冲着楚璇璞说道。 本要执行裕王命令的侍卫顿时停住脚步,尴尬地望着楚璇璞。 三嫂要不要撇得这么干净啊!那药可是三嫂您给的! “王妃还说。”青妖顿了顿,欣赏了下楚璇璞提心吊胆,写着“还没完?”的难看表情,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王妃还说,裕王从睿王府拿走的东西是用钱买的,钱货两清,以后若出了何事,皆与睿王府无关。” 楚璇璞早猜到了沐心冉会说什么,青妖说完后反倒没受到更大打击,挥挥手让青妖回去,目光瞟了眼长长的府第院落,轻叹一口气,对一个侍卫道,“去,把大门外本王的侍卫叫进来。” 他其实是带着侍卫出门的,只是让他们守在了睿王府外。 这一次,裕王与楚世子的仇算是彻底结下了。而睿王府也被牵扯了进来,楚璇璞与睿王府走得近,楚白池自然恨屋及乌。 更何况,当时他看到了那个他初回楚京时打算带回府的卖身葬父女子,竟然成了睿王府的丫鬟,当时没空理会,不代表他忽略了,他只是藏在心里暗暗恨着,打算来日再报。 楚璇璞狡猾如狐,可是楚璇钰是个傻子,睿王妃是个丑八怪,他还收拾不了这两人吗? 回府养伤的楚白池一面派人调查楚璇璞和睿王夫妻的资料,一方面暗暗想着法子算计几人。楚璇璞这回差点毁了他的容,怎么也不能放过了。皇上和太皇太后肯定会占着楚璇璞那边的,只能靠父亲了。睿王夫妻,哼!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寿宴上,定然要让他们失丑于各国使臣及满朝文武面前。 殊不知自己被忌恨上的沐心冉照旧过自己的日子,楚璇璞担心了两天,见到没人找上门来报复,也就抛到了脑后,继续奉行及时行乐,过着得过且过的快活日子。 离太皇太后大寿只剩半个月,皇宫里的宫女太监忙得脚不沾地,各宫妃嫔也纷纷忙碌起来,一方面是要以最好的一面迎接太皇太后的回宫,一方面也是为了寿宴做准备。 皇帝和大臣则为安排使臣入住等事忙得焦头烂额,外使前来贺寿,既要接待好,让对方找不刺,又要显出西楚强盛繁荣的一面;而且城中防卫也必须加强,毕竟是外使,外使在楚京出事,西楚有推卸不掉的责任,而若外使中混入了刺客,损失惨重的也是西楚…… 从多方面考虑,对于此次太皇太后寿宴的一切安排,都需要多次商议安排。 一些小国的使臣已经陆续抵达楚京,南华、东宁、北宣三国的使者队伍也都进入了西楚境内,从入了西楚国境,西楚各地官员将士还得担负起护送使臣队伍的责任。 三国送来的文书,都介绍了此次派来的主使。 南华由三皇子领队,那个据说不理朝政,只愿当个闲散皇子,以后做个闲散王爷的三皇子竟然被任命为使臣。 而东宁国不仅宁太子会亲临外,还有一位东宁最宠爱的公主――金玲公主,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金玲公主不远千里来到西楚京都,其用意昭然若揭。 北宣国是三国中唯一一个没有派出皇族的国家,这也正常,北宣帝宣颢阑的皇位并非先帝传给的,而是他利用铁血手段,铲除异己,凡有才能的皇子、王爷都成了枯骨,剩下的不是太过年幼,就是心身不全的,据说先帝气得一病不起,最后一命呜呼,其中道道,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样一个几乎没了皇族(指能上得了场面的皇子、王爷)的大国,没有皇族作使臣是自然的,但为了表示重视,北宣帝把自己的亲信之一镇南大将军史铁信派了过来。在宣颢阑登上皇位的血河路上,史铁信功不可没。北宣国最是好战,此次宣颢阑把他派来,西楚对之也格外慎重。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睿王府内。 楚璇钰与小银玩累了,正在凉亭里睡觉。 杜如海很欣慰,王爷现在过得很开心,不会再遭到恶奴的欺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而且,王爷现在的情况比以前好了很多,痴傻的症状似乎变轻了,犯傻的举动明显减少了。更重要的是王爷听王妃的话,不会再一意孤行,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 睿王府也被王妃打理得井井有条,尽管执行的是自己和其他人,但主意都是王妃出的。长此以往,睿王府将会变得越来越好,也许有一天,王爷的痴傻症就好了…… 杜如海不知道的是沐心冉暗中替楚璇钰排毒,若非那些毒素在楚璇钰体内积存过久,就凭着银月雪狼的毒,早就将其消灭得一丝不剩。纵然不能让楚璇钰全好,对他的恢复也是助益良多。 沐心冉又去养生堂了。 她是个行动派,也是个利益至上的“势利”女人。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养生堂出了个神医的弟子,当然,这话是沐心冉让人传出去的,并未得宁晨昕的亲口承认。 但是见证过宁晨昕的高超医术,加上养生堂的好口碑,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养生堂的药膳和按摩手法乃神医弟子所授,从此对养生堂更是趋之若鹜,敬若神明。 能不敬吗?不管是有权还是有钱的,都会有生病的一天,医术高明的大夫自然会被当成菩萨一样供着,得罪了一个了得的大夫,比得罪了一个权贵更加可怕。 宁晨昕对沐心冉的做法或许会有不满,但是他与沐心冉早已立下口头协议,断不会想着毁约。又因着从沐心冉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宁晨昕心里小小的不满也就压下了。 只要不去在意,其实他人如何看待如何传扬,与他何干?至于神医无常老人的感受,宁晨昕根本没去在意过。 今天宁晨昕和沐心冉没有坐在养生堂的后院畅谈,而是一起到东城外的明启山采药。 沐心冉炼的某种药正好欠缺一味药引,京城里的药铺都没卖。昨日交谈时她提起过,然后宁晨昕便说今天带她去采。 两人一身轻装出行,白药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篓跟在两人身后。 明启山树木繁茂,草丛密布,虫鸟多样,上山的道路并不好走,且多毒物,实不是出游的好地方,却是采药者的圣地。只因此地生长着各种各样的草药及入药的蛇虫等物。 “小心点。”宁晨昕走在中间,时不时停下来回头看沐心冉一眼,似乎不放心她。他知道她没有内息,不比他们习武之人。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沐心冉虽然没有内力,但身手并不比他差。单以招式而论,他除了有男人先天性的优势外,不会比沐心冉厉害多少。前世沐心冉除了是一个杀手外,也独自一人到热带雨林和神农架等危险而神秘的地方“旅行”过。 小小一座明启山,又岂能难倒她? 遂淡笑地摇了摇头:“我又不是文弱书生,穷人家出来的孩子,这点山路算不得什么。”“穷人家的孩子”是木新的身份背景。 听了沐心冉的解释,宁晨昕不好再说什么。面色冷淡地扭过头去,脚步加快了一些。 走在最前面的白药是最“苦逼”的一个,不仅要背着大竹篓,还要负责“开路”。每当听到自家公子“关心”木公子,就兀自在前头摇头叹息。 公子啊公子,白药我跟了您几年也不见您关心过我,木公子比我都大,难不成还比不过我?区区山路也走不了? 不过明白公子的冷淡性子,白药只能在可怜地腹诽,不敢将牢骚发出来。 沐心冉踩着轻快的步子跟上两人,尤其是看到走在最前面箭步如飞的白药,双眸不由得再次闪了闪。 平时看到的白药,说他是药童不如说是小厮来得合适。端茶倒水自不必说,因着他家主子有洁癖,他所要做的活儿比一般小厮更多。 宁朝昕(即宁晨昕)每天都要换衣服,然后衣服必须由白药来洗,其他人洗,他会觉得不干净;吃饭用的碗筷,睡觉的床被亦是如此。房屋每天早晚各一次的打扫,每日两次沐浴的木桶的清洗……所有的活儿都由小药童包了,说白药是个全能型保姆也不为过。 没事的时候,白药要候在宁朝昕身边,随时为他提供垫凳子的毯子,喝茶用的杯子,写字的笔纸……若非他常常提着一个大夫出诊的药箱,沐心冉怀疑这家伙就是宁朝昕的“人形洁净器”。 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药童,走在山路上却是脸不红气不踹,替他家公子背药篓,替他家公子开路,步履轻盈,小脸轻松…… 看走眼了啊!这分明是个高手! 一直自认武功不错的沐心冉有些郁闷,她怎么就没有这样一个任由自己差使的万能小厮呢? 果然强中自有强中手。一个看似平凡,每日做着无数“家务”的小药童实是不凡。那么能把这样的人当小厮使唤的人又会是什么来路?沐心冉对宁朝昕不由得又高看了几分。 可是看了眼似闲庭阔步般行走如风的白衣男子,沐心冉又有些无语了。 爱干净的人也不必每天穿着白衣吧?她就没看过宁朝昕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知道今天要上山,她特地穿了件黑色衣服,袖口和裤腿都比较紧,看起来不显脏,行动也方便。可这家伙依然穿着一件白袍,他就不怕爬山爬到一半白衣变成土黄色? 他当然不用担心了,有白药这个万能小厮在,反正又不用他自己洗衣服! 心里打定主意,哪天也要拐个这样的万能小厮来供自己使唤,再不行就自己培养一个,养个万能保姆……貌似不错! “啊!公子,是灵芝!好像是紫灵芝!”突然,白药高声喊道,一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说着,不待两人回应,白药便拿起药篓里用来采药的小铲子,朝着大树那边跑去。 宁晨昕和沐心冉二人眼力俱佳,顺着白药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隐藏在一棵大树脚下、只露出半个蘑菇形状的棕紫色物体。 两人相视一笑,就站在原地望着白药兴高采烈地去采灵芝。不一会儿,白药便手捧灵芝小心地走了回来。 “公子,看这灵芝的个头,恐怕有三百年了。”白药欣喜道,双眼闪闪发光,盯着手里的紫灵芝就像是在看绝世珍宝一样。 “确实不错。”宁晨昕唇角微扬。 “没想到才刚上半不久就采到那么大的紫灵芝,照这情况,今天肯定可以采到许多好草药。”白药喜不自禁地自语道。 沐心冉微微诧异,三百年的紫灵芝在古代虽说不是稀世珍宝,但也难得一见,在现代,能找到几十年的野生灵芝就不错了,要是这株三百年的紫灵芝拿到现代拍卖场拍卖,绝对是八位数以上。而在这里,实际上也绝对不便宜。紫灵芝在灵芝中药效最好,一般生长在东部,东宁最多,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 不过想一想明启山不同于西楚其他山陵的景色,倒也释然。 明启山树林繁密,潮湿温热,草木蛇虫本就多,山林光线不足,确实很适合灵芝这类腐生菌类生长。他们也的确幸运,如果不是白药眼睛亮,还真就错过了这株有价无市的紫灵芝。毕竟,谁也想不到光线还算充足的山腰下会有灵芝。 有了紫灵芝的带动,三人的兴致被挑起。原先只是为了沐心冉的那味药引而来,现在是打算实实在在采一天的药了。 沐心冉要的草药红景天多生长于高山流石或灌木器丛林下,明启山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它出现了两极分化,半山腰以下灌木横生,草木繁杂,潮湿阴热,到了山顶,则多流石,然山路十分陡峭,普通采药者不会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采药。 若非宁晨昕说明启山顶有红景天,沐心冉也不知道。因为明启山有上千米的海拔,爬上去需费不少时间,三人打算先上去采红景天,然后下山时再顺便采采其他的草药。 过了两个时辰,三人终于登顶。 山顶空旷,树木稀少,一眼望去,将山脚及远处的景色尽拥入眼。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白药看见沐心冉享受的神情,便猜到了她的想法。撇着嘴角说道:“木公子是没有登过真正的高山,真正雄奇灵秀的名山可不是明启山能比的。等哪天木公子到我们家坐客,你就会见识到了。” 看着白药那副自豪的样子,沐心冉淡淡一笑。她当然知道明启山在天下广袤大地上算不得什么,但是长久处在平地上,突然有一天上了山顶,那种感觉无异于脱笼的小鸟,心怀感慨岂是一言一语能说清的? “先找红景天。”宁朝昕清冷地提醒到。 “哦。”白药连忙应道。 红景天花红如血,很是醒目。山顶草木少,找起来十分方便。然而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一株红景天。红色的野花倒是看到了一些。 沐心冉不由得怀疑,难道是宁朝昕记错了? 宁晨昕抿着唇朝山顶东边走去,沐心冉见状跟上。 白药背着个大大的竹篓追上去:“公子,让白药来吧,您在这里歇着就行。” 沐心冉闻言,嘴角微抽,小药童还真“好用”。 “红景天!”几人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山顶另一头,白药孩子心性,见到什么就会先叫出声来。 沐心冉和宁晨昕同样看到了红景天,只是那红景天长在了崖壁上,离山顶有七八尺的距离。不同于他们上山的那头,山体还算平缓,这东面的山体倾斜的厉害,几乎是垂直而下,就像是被擎天巨剑硬生生劈成的一般。 踩在悬崖边上,时不时就有碎石子碎裂,顺着山体往下滚落,胆小一点的都不敢往下看一眼。 难怪明启山上会有红景天,这种生长在高原上的植物,都归功于明启山不同寻常的构造。 沐心冉轻蹙着眉望着那片红景天,脸上是犯难的神色。 她没有带攀爬的工具,因为根本没想到明启山上的红景天会生长在峭壁上,没有防护措施,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那就真的是粉身碎骨了。 “公子让我来!让我来!”这时,白药稚嫩的嗓音再次响起。沐心冉微微错愕地看向两人,只见宁朝昕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然后白药便放下竹篓,朝悬崖外纵身跳下。 沐心冉暗暗替他捏了把汗,却见他脚蹬山壁,身体平行于地,如同走在崖壁上,迅速下滑至红景天处,手速度摘下几株红景天便往上“跑”来。 似是为了替沐心冉解惑,宁晨昕说道:“白药是师傅养大的孩子,从记事起开始习武,天生奇骨,武功学来事半功倍。” 原来如此。 沐心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有些羡慕和嫉妒。 如今到了异世,几度受打击。曾经比别人厉害的拳脚功夫到了这些人面前,仿佛像是三脚猫一样,丝毫没有优势,随便一个人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就像白药一样,在峭壁行走,她不借助外物可做不到。 “有什么药物可迅速提升内力的吗?”沐心冉看着宁晨昕。 闻声侧眸,宁晨昕对上她闪亮如星的黑眸,瞳孔微微一缩,薄唇轻扯,“有。” 沐心冉眼睛一亮:“什么药?” “公子公子!药采回来了!” 宁晨昕正要答话,白药兴奋的声音传来,二人顿时将目光转到他那边。 白药已经回到了山顶上,一手高举几株红景天,又喊又跳。 “白药真厉害。”沐心冉这是真心赞美,小小年纪竟有这份功力,按宁朝昕的话来理解,恐怕白药从小天赋异禀,武功在当世也属于高手行列。 听到受公子另眼相看的木公子夸自己,白药不禁有些得意,嘴角咧到了耳根,大大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想来以宁晨昕的性子,平时说不出赞美人的话,而白药还是个孩子,自然也会喜欢被人表扬。 突然,白药脚下的石土松了。 石子泥土松软地散开,下掉。 白药脚下踩空,身子往后栽去。 听到白药的尖叫声,二人心中均是一紧。二人离白药其实并不远,一直冷冷淡淡,做事不急不躁的宁晨昕面色轻微一变,身如影动,快速向白药抓去。 意外之下,宁晨昕速度再快,也只抓住了白药的手,而白药整个身体已经掉到了山顶下。 沐心冉慢了一步,目光向下一瞥,看见宁晨昕身下的泥土也有些松动,脸色一变,急促道:“朝昕,注意身下。” 不用沐心冉提醒,宁晨昕也感受到了身底下正在松动的泥土。 “让开。” 想到宁朝昕是白药的主子,白药武功已是了得,宁朝昕应该更加高明,一听到宁朝昕的话,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向后迅速退了数步,给二人空出位置来。 白药展现出不符合同龄人的冷静,笑得一脸明媚:“公子小心点,我没事。” 宁晨昕紧了紧唇,抓着白药的白皙手腕上浮出青筋,却显得十分有力。 “抓紧了。”波澜不惊的三个字溢出薄唇,他猛的发力,白药的身体瞬间被拉了上来,两人一齐向后倒去。 宁晨昕背面朝地后迅速跳起,白药不遑多让,立即从地面上站起来。劫后余生地拍拍胸膛,然后惶恐地瞪着宁晨昕变脏的白衣,口齿不清道:“公、公子,您的衣服……” 沐心冉额头上划下几道黑线,小药童有够脱线的,刚逃脱死劫,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他家主子的衣服。 宁晨昕厌恶地皱起双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是白药却吓得脸色全白,方才掉下山顶尚且镇定自若的他,此时完全是吓傻了。公子有多爱干净他是知道的,衣服上染了点污渍都受不了,这次因为他的失误害得几乎整身衣服都粘上了灰尘,公子该有多生气…… 沐心冉诧异地看着二人奇怪的举止神情,之前宁朝昕为了救白药,可以说是连想都没想,足见他对他药童的重视,而白药遇难也是面不改色;现在不过脏了件衣服,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吧? 正想着,就见宁朝昕脱下外衫,只剩下里面一件薄薄的底衫。 沐心冉面色微微一窘。神医徒弟什么时候那么豪放了?她要不是从现代来的,现在估计都成红脸虾了。 白药将红景天往沐心冉手里一塞,便过去接住宁晨昕的外衫,然后跑到竹篓处,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袱,先拿出一块手帕和一个水壶,把自己沾着泥土的手冲洗干净,再用手帕擦干净,接着几步走到宁晨昕面前替他擦干净双手,最后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白色薄衫,替他穿好…… 如此周到的服侍,看得沐心冉咂舌不已。自始至终,宁晨昕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如果有,那也是淡淡的不悦。能让宁晨昕感到不悦的,自然是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目光向竹篓里的包袱瞟了一起,上山前还奇怪白药怎么背了个包袱来,原来如此…… 做好一切后,白药小心翼翼且恭敬地站在宁晨昕旁边,不再有之前的欢快活泼,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小厮。 沐心冉低头看了看两株有些折损的红景天,红色的花朵凋谢了几朵,叶片也掉落了几片。不过一想到白药在那样危急关头仍没有松开手放掉红景天,她的心轻轻触动了下,盯着可怜兮兮的白药看了一会儿。 他把宁朝昕照顾得如此周到,而受到最大惊吓的他,身上的衣服仍是脏的,似乎没有想过要去换,现在却还要忍受他家公子隐而不发的怒意。 视线微移,瞟向宁朝昕,正好撞见他的双眸,两人都微愣了一下。 “红景天采到了,回去吧。” “好。”沐心冉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虽然白药已经给他换上了干净衣服,但是他仍是觉得难受吧。 原本继续采药的打算泡汤了,三人一路无言,沿着原路返回。 快要到山脚的时候,意外突生。 数柄利箭从两侧树林里飞射而出,破风声簌簌响起,以势不可挡的态势逼近三人。 “护住木新。”宁晨昕冷声道,同时足尖旋转,身体拔起,一腿踢飞最先射来两柄利箭。 白药领命,身体几乎是同时动起,以竹篓为盾,“当当当”挡下数柄长箭。 沐心冉当听到宁晨昕的话,快速瞥了眼面色清冷的男人,一股莫名暖意流入心底,轻扬唇角,双眼微眯,露出一抹邪肆的笑。 宁晨昕担心沐心冉,一直注意着她这边的情况,正好看见她嘴角那抹邪佞的浅笑,古井无波的眼眸闪烁了下。 沐心冉对他的好意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三人里面最弱的一个,逞强不过是变相的拖累。她从来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对方似乎是要置三人于死地一般,箭雨刷刷刷的没有间断,密密麻麻朝三人射来,银光上闪着暗影,那是涂了毒药的! 到底是谁布下如此天罗地网要杀了他们? 脑海快速闪过疑问,但此时没时间去想幕后黑手,先躲过这一劫再说吧。 敌方似乎知道沐心冉三个懂得用毒,隐藏的地方是在偏上逆风口,风只会从他们那边吹下来,沐心冉等人即使想用毒粉,此时也是莫可奈何。 沐心冉手里是捡来的木枝,充当临时武器。宁晨昕和白药身上同样没带武器,只能跟着用树枝。而白药仍背着竹篓,当时沐心冉让他丢掉,别添累赘,白药却没有反应。后来见那竹篓替他挡了不少毒箭,便也住了嘴。 宁晨昕轻功卓绝,在空中飞转飘移的身影矫若游龙,轻如飞燕,将射来箭羽反踢回去,击中不少射手。但是敌人像是无穷无尽的蚂蚁一样,前排阵亡,后排又补了上来。而沐心冉他们只有三人! 三个不停躲闪,不停还击,没有补给的困兽! 白药身手灵敏,轻功亦是不凡。沐心冉身手最差,也是最狼狈的一个,若不是有宁晨昕和白药两人一直照顾着,恐怕已经中了箭。此刻沐心冉怀念起了前世的手榴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灭掉一大片敌人,像是踩死一群蚂蚁一样简单。 她怀里只剩八根九灵天星针,面对这样的战况形同鸡肋,看来应该多藏一些绣花针在身上,也许九灵天星针也需要改进一下。 身体不断移动躲闪,弯腰,踢腿,侧头……险险躲过一支射来的毒箭。 宁晨昕一直留意着她的状况,看着她如行云流水般毫不拖沓动作,出手利落,不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对她的看法有了改观。没有内力却有如此巧妙的身手…… 沐心冉不知道宁晨昕的想法,她心思转得飞快,暗暗猜测着敌人的来历。 知道三人的行踪,提前安排了陷阱,又懂得针对三人的优势排好阵势,到底是谁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又为何要杀了他们? 两边箭雨纷纷而来,三人似乎都想到要逃到山下,只要到了山下,空间变大,就算有再多的敌人,也该会有一丝生机。 然而当三人快跑到山脚的时候,更密集的箭雨如张开的血盆大口凶残地扑了上来。而且与山腰上那伙人明显属于不同组织。 该死的!难道不只一方参与了此次围剿? 第九十章 太子殿下 不容多想,三人立即掉转方向往山上跑。他们都知道现在情形凶险,须速战速决。 然敌人数量庞大,又占据有利地势,以三路包围的形势将三人困在了狭窄的山道上,对方只要不断地射箭,总有射中的时候,要是不想当活耙子,必须突围,至少不能一直维持现状。 现在连山脚都被堵了,似乎只能上山顶了。可是上了山顶,岂不是自断生路?到了山顶,连逃跑的路线都没有了。 只是此刻无暇想这些,至少躲过这些先。 三人朝着山顶逃去,敌人看到他们逃跑的方向,并不阻拦,箭雨减缓,竟是放他们往上爬。 “难道他们知道明启山那头是绝路?”沐心冉暗暗心惊,连地形都摸得一清二楚,或者说是将所有一切都算计在内? 在敌人有意放水下,三人逃到了山顶。敌人也迅速包超了过来。 黑衣蒙面,一溜几十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从南北西三面上来,目光森冷地盯着三人。不,与其说是盯着三人,不如说是盯着宁晨昕。 三人已经退到了东面,离悬崖处不远,而再出去一点,就是泥石松动的地方。不用敌人追杀,他们就会自己掉下去。 沐心冉察觉到他们真正的目标——宁朝昕! 追杀神医弟子?不,若是神医弟子,众人供养都来不及,岂会追杀他。那么就是…… “你们要杀的人是我,放他们两个走。”宁晨昕冷漠地看着黑衣人。 他没有问对方是谁派来的,也没有问他们为什么要追杀自己,也许早在被围剿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背后的主使者。 话音刚落,白药便上前一步护在宁晨昕身前扬声道:“我不走,我要保护公子。木公子,你听公子的话先走吧,这不关你的事。” “哼!无论谁与神医徒弟在一起,格杀勿论!”黑衣人首领毫无感情地开口,阴冷的目光闪过噬血之色。 “木新,抱歉,连累你了。”宁晨昕知道那位的性子,刚才也只是试一下,其实结果还是一样的,没想到那人竟追到了此地,布下这天罗地网。 沐心冉拍拍他的肩膀,笑容干净,没有宁晨昕以为的怨怒,“什么连累不连累,若非你陪我来采药,又怎会遇险?” 瞥了眼沐心冉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印,他微挑了下眉,不予置评,或许他也没察觉到,有些习惯会悄悄的改变,而让他改变的也仅是那特殊的一人某几人。 沐心冉豁达的话让他平静冷漠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苟言笑的他嘴角微微向两边扯了扯,却是说不出话来。其实敌人就在暗处,即使今日没有埋伏,改日同样会遇险。而她,实际上是无辜的。 沐心冉知道宁晨昕认识这些黑衣人的主子,但是她不认识。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就要杀了自己,自己却连对方是哪路人都不知道,难道还要当冤死鬼不成? 冷笑着踏前一步,从右向左扫视一周,那眼神极是蔑视和挑衅,不待黑衣人反应,便不屑道:“一个个蒙着脸以为别人就认不出来了?还是你们以为当杀手的就要蒙着面才酷?” “臭小子,你找死!”其中一个黑衣人怒喝道。 “少废话,动手!”黑衣首领更加杀伐果断,右手一挥,黑衣杀手迅速朝三人攻去。 “呵,就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也好意思出来当杀手?”沐心冉冷冷一笑,一直隐在袖子底下的左手突然出招,白色的粉末正好顺着一股山风飘向黑衣杀手。 “小心有毒!”冲在前头的杀手惊恐地大吼一声,纷纷以袖掩鼻。 然而那些药粉已经接触到了他们的皮肤,他们的动作于事无补。痛痒感快速袭上每个人,手中武器纷纷坠落,刚才还杀气狰狞的杀手立即变成了抓耳挠腮的猴子。 “该死的臭小子!”黑衣首领没有冲上来,见到自己的手下眨眼间就失去了攻击力,极度恼火,恨恨地骂道,却不敢冲上去,还要避开风向,避免自己也中了那古怪的毒药。 “该死的是你!傻子也没你那么傻,明知道我们整日捣鼓草药,没事都会弄点毒放在身上防身。之前在山腰上还以为你们多聪明呢,懂得站在上风口防止我们下毒。可是谁知你们竟然跟着跑上来了,自找死路,是不是该死?” 沐心冉淡淡地吹掉手中剩余的药末,她发现沸沸痒果然是好东西,不但能防身,还能让敌人生不如死。 “你——”黑衣首领被气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黑一阵红,双目仇视地瞪着沐心冉,心里则心虚不已,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事实上,雇主早提醒过他们,小心对方使毒。于是他们选择上风口的地方作为埋伏点,而山脚下的人则是雇主另派的人把守。 作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杀手盟的一个小首领,黑衣首领是极其骄傲的。这次竟然被盟主派来和一个雇主的人共同伏击一个大夫。于心高气傲的他而言,是极大的羞辱和大材小用。所以尽管盟主要他与雇主的人全力配合,他还是和他们兵分两路。 担心被对方抢了头功,黑衣首领眼见着三人朝山顶逃去时,心中喜不自禁,这不正中他下怀吗?他不仅要抢了头功,而且不愿分给对方一杯羹。 他要让盟主和那个雇主知道,他和他的手下就足够完成这次任务了。于是放水让三人往山顶跑。急功近利的他忘了那个雇主再三提醒。 让他困惑的是不是说使毒的是他们此次的击杀目标吗?为何是那个不起眼的黑衣男子? 不管黑衣首领如何心虚后悔,他带来的那批黑衣杀手已经痒得自残,血流满地,哀嚎不断。沐心冉更不会给时间让黑衣首领逃跑。 俗话说趁他病要他命。黑衣首领得了“疯”病,她自然要趁机要他命。 九灵天星针终于等到了大显神微的时刻。 纤细的手指拈着一根银针对着发愣的黑衣首领射出。 阳光照在银针上折射出的银光闪进黑衣首领眼中,他蓦然回神,只见一道银光朝自己射来,似是明白了什么,惊恐地瞪大双眼,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可是银针已经近在眼前,他的迟钝反应哪里来得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细小的银针针身呈三棱形,针尖三面有刃,直直插入黑衣首领的眼睛里。黑衣首领的右眼眼球瞬间被戳破,血珠崩溅。 凄厉的惨叫划破天空,整个明启山似乎震颤了一下,不停地回荡着惨叫声。 山脚一,另一匹埋伏的人马闻声惊奇。 其中一个身穿黑色外罩的大汉站在杀手中央,其他人皆手持兵器,严阵以待。黑衣大汉穆远生应该就是这批杀手的头了。 当他听到惨叫声时,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震惊有之,不屑有之,愤怒有之,最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对方的毒。杀手盟的混球就是不听,还一副自以为是的傲慢样子,方才得知杀手盟竟然放宁晨昕三人逃到山顶,他就知道事情会有变。果然…… 殿下花高价请杀手盟来帮忙,却只帮了倒忙,还不如让他们这些亲信自己行动。当然,他不会去责怪殿下,也不敢怪殿下,只怪这群杀手盟的笨蛋误了殿下的大事。 “大家警醒一点!守住山脚,一只老鼠也不能让它逃出明启山!”守株待兔的方法或许要浪费很多时间,但是那三人不可能在山顶上待一辈子,只要他们守在这里,早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得到命令的黑衣人迅速执行。 山顶上,沐心冉握着捡来的一柄长剑收割着毫无还手之力的杀手的性命。黑衣首领早在眼球被爆时身形不稳,从山顶上摔了下去,掉到了哪里没人知道,不过结局可想而知。 白药瞪大双眼惊愕地看着沐心冉,喉咙处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喃喃自语道:“公子,木公子好可怕……” 他遵从先生的吩咐要照顾好公子,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却不曾对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下过如此狠手,此时见到某人的凶残,小心脏不禁瑟缩了一下。 可怕? 宁晨昕敛着眉看向面色平淡、动作利落的木新(沐心冉),心湖再起波澜。 医者,大都慈悲为怀。虽然他不觉得木新是个好人,如果真是好人就不会打着神医徒弟的名号来吸引顾客了。那人会知道他的行踪,大概也是听到他在养生堂的消息。但是,他没想到过木新面对穷凶极恶的杀手会面不改色,游刃有余,杀人更是不眨眼。 一直对外界漠不关心的宁晨昕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对一个人产生了好奇之心,一双如玉的眸子追随着前方的身影而移动。 沐心冉对于两个男人不干活站在旁边观看并无太大感觉,宁朝昕洁癖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如无必要,自不会在他自己身上多添血污;白药年纪小,武功不错,处世不深,性子单纯,没有危险时想必也不会动手杀人。所以这种事只能由她这个曾经的杀手来做了。 对方本就是杀手,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杀他们她并没有什么罪恶感。 几十口人不一会儿就断了气。沐心冉丢掉手里沾满鲜血的剑,甩了甩手腕,看向二人:“能请得起杀手盟的人可不简单。” 方才从那些杀手口中套出了一些信息,深知杀手口风之一般不会出卖自己的组织和雇主,然那也只是一般情况。同为杀手的沐心冉懂得的自然也比一般人多,一颗迷魂丹下肚,嘴巴再硬也会变软。服下迷魂丹的杀手,神情痴呆,别人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于是沐心冉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上山的这批黑衣人全是杀手盟的杀手,而山下围堵的人则是雇主的人。至于是何人,除了盟主外,他们这些杀手还不配知道。 请动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不惊讶,惊讶的是那人竟然连杀手盟的实力都信不过,还要派自己的人来合作。而能让高傲的杀手盟同意这次合作,足见那人的实力强悍。 沐心冉此时一句平淡的话是感叹也是试探。 宁晨昕浅笑接道:“是不简单。” 他知道木新在试探他,只是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的,知道得越多也就越危险。木新有木新的秘密,他也有他不能相告的事情。 “能让不简单的人如此重视的人更加不简单。”这句话却是带着一丝调侃,沐心冉轻笑地瞥了他一眼。 “木新就简单了吗?”若是简单,也不会如此冷静地面对杀手,手段比杀手更厉害,这样的人又岂是一个普通大夫? “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尸体遍地的山顶上,一直秉承君子之交的两人之间似乎有了什么不一样。 “现在不急着换衣服了?”许是发现两人关系亲近不少,沐心冉染着笑意的眼眸瞅着宁晨昕沾上血渍的白衣,揶揄道。 宁晨昕低头垂眸扫向自己的白袍,如沐心冉所料那般习惯性地皱起了长眉。 “小药童,还不快给你主子换身衣裳。” “包袱里的衣服不能穿了。”白药为难地紧皱双眉,小脸纠结成一团。 他刚刚不应该把竹篓当盾牌来用的,或者应该先把里面的包袱藏在自己怀里保护好的。有些毒箭穿过竹篓射在了包袱上,里面的衣服都破了洞,染上了箭头的毒药,没有一件是完好的。 “公子,快回去吧,白药给您拿新衣裳。”对待这件事,白药比谁都上心。也是,一直侍候着宁晨昕的生活起居,比谁都了解的习性,自然晓得他此刻的心情会如何不爽。 “现在还回不去。”沐心冉望着山脚,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山脚处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木公子,你的毒那么厉害,再撒一些毒死他们就好啦。”白药整日跟着宁晨昕,对药比之一般大夫还精通,沐心冉的毒让他大开眼界的同时也深知那毒的不简单。能让一群意志坚强的杀手痒到失去还手能力,毒性可见不一般。 沐心冉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倒是想,只是毒粉已经用完了。带得不多,对方人数又太多,所以之前不敢用。待到山顶,顺着一股大风正好把药送入杀手群里,这才灭掉一片。可是山底下还有多少敌人?还藏着多少敌手等着要我们的命?” “唉,难道我们要一直躲在山顶上吗?” “朝昕身上没带毒?”其实沐心冉身上还藏着别的毒,只是那些份量极小,不是藏在指甲里就是藏在贴身的小玩意儿里,只能近身下毒,面对数量庞大的杀手,却是没辙。 “公子不喜欢带毒在身上。”白药替他解释。 “……”沐心冉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莫非又是嫌会脏了衣服? “既然没毒,就现配。明启山上多毒物,以我二人之能,想要配出大面积杀伤的药粉应是不难。”宁晨昕倒是神情轻松。 “这倒是好办法。”沐心冉自嘲一笑,空有宝山而无视,她什么那么浪费了? 三人沿着山道往下走,走到半山腰,草木逐渐增多。在山顶的时候还没感觉,到了这里才发现天已经暗下来了,特别是茂密的树林遮住了夕阳余辉,三人只能小心地摸索着山路。 宁晨昕和白药内力深厚,似乎能够夜视,昏暗的环境下两双眼睛显得尤为明亮,沐心冉见之再次下定要学内力的决心。 宁晨昕和白药都是深山里长大的,对药草的生长环境十分熟悉。很快,三人就采了配药所需的的草药。这里不是制药房,工具只能将就着。半个时辰后,宁晨昕和沐心冉各自做好了毒,虽然有些粗糙,但对付那些人应该绰绰有余。 毒药被白药用内力碾成了粉末,用布包着。三人每人一包,朝山下走去。 离山脚只余数十丈,三人突然停了下来。 “哼!他们倒是悠闲。”那些堵截的人没有躲在草丛里隐匿踪迹,反而在山路口烧着火堆,几个人围坐在地上喝酒吃肉。 他们当然不可能只有这几个人,其他人或许正躲在暗处戒备。但是就凭这几个人的态度,想来也以为他们是瓮中之鳖,毫无反抗之力了。 “他为人素来谨慎多疑。他的手下自然像他。现在看到的很可能是他们故意摆出来的,想让我们放松警惕。”宁晨昕没有和那人争夺的野心,对于那人数次的赶尽杀绝,他不说也不反击,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敌人。 那人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那个人?只是懒得也无心理会罢了。 沐心冉了然点头,如星辰般璀璨的黑眸藏在微敛的眼皮下,嘴角轻勾:“他们想演戏,我们陪他们演一场又何妨?” 宁晨昕微颔首,默认了她的提议。 草地上五六个黑衣人围坐在火堆旁,吃肉喝酒,好不自在。但如果仔细看,却会发现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往山道上瞟一眼,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突然,几人迅速站了起来,目光警惕地盯着山路口。 一道黑影逐渐逼近。 穆远生抬手一挥,没有言语,蛰伏在暗处的弓箭手却明白他的意思,早已准备就绪的他们拉弓射箭,瞬间,无数道闪着流光的毒箭射向中间的黑影。 只见黑影身形突然迅速动起来,借助地势,或跳或飞,在箭雨中舞动身姿,仿若惊鸿,灵动如蛇,无数支毒箭朝他射去,却又被反射回去。 在其他路口守着的黑衣人听到厮杀声也陆续跑过来,加入剿杀大军。 穆远生站在空地上看着那道在密集箭雨中灵活异常的身影,眉头暗暗拧起。怎么只有一人?另外两人呢? 心头猛的一跳,不好! “你们分一些人去其他路口守住。”面前瘦小的黑影分明不是宁晨昕,对方使了调虎离山之计。该死的! 那些从其他路口跑来的人撤出围剿,原路返回。 然而来不及了! 山道上的箭雨忽然减弱。 一个个躲在草丛中的弓箭手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 再然后,那些正往两边撤退的黑衣人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就连站在火堆旁的黑衣人也纷纷无力倒下。 穆远生见状脸色大变,这是怎么回事?他只觉得全身无力,硬撑着站直,双脚直发颤,最后还是腿一软,同样瘫倒在地。他的目光却是震惊而不甘地瞪着那道徐徐走来的黑影。 近了,黑影走出山路口。在火光的映照下,露出了他的真容。年轻稚嫩的外表,纯真的大眼喷着怒火,手里持着一柄长剑,后背则背着大竹篓! 穆远生呆愣当场,这么年轻?一个少年竟然挡下密集的箭雨,这是什么妖孽啊!…… 三人逃下山的时候,他见到了三人,除了宁晨昕以外,另外两人一个是药童一个是养生堂的大夫,他都认出来的。可是,为什么这个药童竟然有此神功?还有那个养生堂的大夫,也懂得武功? 作为宁晨昀手下一员猛将,穆远生第一次头蒙了,完全傻眼地看着面前逐渐放大的少年。 沐心冉和宁晨昕从两侧走了出来,直接朝犹睁着牛眼的穆远生走去。 听到脚步声,穆远生恍然惊醒,目光阴冷地瞪向宁晨昕的方向:“殿下还是低估了你。”没想到他身边还有那样一个高手护卫,不行,这事一定要禀明殿下。心里想着,一只手隐在背后暗暗地在地面上勾画着。 “中了我的毒还能说话,是你意志太强还是我这毒不够厉害?”沐心冉蹙眉低声嘀咕着,不管哪一种,都说明她这药还需要改进,她要的药只能是万无一失的,否则就是失败品。 宁晨昕清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杀了他?”沐心冉暂且放下改良药性的想法,侧眸问宁晨昕。 穆远生心里一紧,隐藏着的那只手不由得加快勾画的速度,面上冷傲十足:“臭小子,若不想和我们殿下结仇,就杀了他。将功补过,我会禀明殿下放你一条生路的。” “哈?你们殿下?不认识。”沐心冉双手抱胸,冷笑道。 “你不必知道殿下是谁,识抬举的就按我的话去做。” 穆远生暗自庆幸这个小子话多拖延了时间,他已经给殿下提了醒,至于他自己,正在暗暗用内力逼毒。他原是魔门中人,所习功法与人不同,只要多给他一些时间,体内的毒虽不能解,却可以逼在一处,让他恢复行动能力。 “那你可知我是谁?”沐心冉居高临下看着他。脑子则快速运转着,古代被称作殿下的多是皇子。天下四大国,西楚首先排除。那所谓殿下派杀手截杀宁朝昕,两人关系显而易见。宁朝昕……东宁……如果宁朝昕没有谎报自己的姓氏,那么那殿下就是东宁皇子,而宁朝昕同样也是。 其实在第一次见到宁朝昕的时候她已有所察觉,现在不过是确认罢了。 她知道,却不点破。他亦不多言,连神医徒弟的身份都是她臆测的。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身份这个话题,就像她不用真面目视人一样。因为他们都知道,一但捅破了那层纸,有些东西就会改变。 只是意外来得太快,有些事即使自己不特意去查,也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不就是养生堂的大夫?”穆远生皱眉回道,心里暗暗高兴,就差一点了,只要再说两句话他的身体就能动了。 “是啊,我是救死扶伤的大夫,所以要帮你治病。”沐心冉忽然露出一抹邪笑,向穆远生面前一挥手,透过火光,可以清晰地看见黑色的粉末撒向了穆远生。 “你下毒!”穆远生惊吼一声,随即赶紧闭紧嘴巴,闭息闭眸。经脉中的内息迅速运转,想要逼走最后一分毒素。 “别白费力气了,你越是努力运功,内力消耗得越快。”沐心冉“好心地”解释道。 穆远生心中一惊,马上就要逼出毒素然后便能行动了,然后他就眼睁睁地感受着内力像是桶里的水从破开一个口的桶底迅速涌了出去,那种希望即成却忽然破灭的绝望让他脸色全变。 “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沐心冉将他踢到一边,用脚尖踩着地面上不清楚的字迹。 “你是怎么知道的?”穆远生惊骇之极,过了好半晌才喘息问道。 “杀了他?”沐心冉没有回答他,看向宁晨昕又问了一遍。 宁晨昕见她不玩了,这才开口:“随你。” “太子,你不能杀我!”穆远生脱口而出,眼底闪烁着惊恐。 面对死亡,孰能不惧? 刚才宁晨昕不开口,而他又再逼毒,尚有一线生机,此时宁晨昕开口了,虽未直言杀他,但他可不认为那个性情古怪的大夫会好心放过他,如此情况焉有不惊之理? 宁晨昕眉心微拧,下意识地看向沐心冉。撞上一双微愕的眼睛,火光下跳跃着两簇火焰,平凡的小脸上有一丝诧异。 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等待什么。 他竟然是东宁太子! 沐心冉呆了呆,随即注意到对方有些紧张的神情,抿唇一笑,是太子又如何?于她何干?不管对方是太子还是皇子,都是“外国人”。她是西楚王妃,还怕他不成? 如此一想,眼里露出淡淡笑意,那丝诧异消散得无影无踪,好似不曾在那双晶亮的眼睛里出现过一样。 见到沐心冉的变化,宁晨昕只觉心里松了一口气,微拧的双眉松开来,一抹浅到几乎察觉不到的笑意从嘴角绽放开来。 “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一声太子殿下?”宁朝昕果然是他的化名。 “晨昕。” 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一个小小的意外就这样一笑而过。 既然宁晨昕把穆远生交给她处置,沐心冉便也不客气。对于要自己命的人,她向来是十倍百倍奉还。 解决了穆远生后,几人匆匆向城内赶去。 “不要和人说你杀了穆远生。”路上,宁晨昕不放心地叮嘱道。 沐心冉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不希望她引火烧身,怕东宁二皇子宁晨报复她,可是她还有退路吗?早在她和他有了交易,他们在宁晨昀的眼中就是同一船上的人了。 虽是如此,她依然点头答应了宁晨昕。 屋漏偏逢连夜雨。 沐心冉以为他们今天的采药历程够一波三折的了。当看到晴朗夜空忽然乌云遮月,周围风声鹤唳,树影婆娑时,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灾难日。 雨说下就下,来得极快。虽已夏末,雷阵雨的阵势却没小多少。徒步走在郊外的几人瞬间被淋了个透。 “公子。”白药撑着一件衣服想替宁晨昕挡雨,只是面对瓢泼大雨,用衣服遮挡无济于事。 何况三人在雨中急奔,白药又如何替他挡雨? 宁晨昕隔开他的手,“不用了。” “该死的,今天出门前应先看看黄历。”沐心冉打了个喷嚏,恨恨地咒骂道。几乎是跑着向城门冲去。然而全身湿透,冰凉的雨滴一颗颗落在她的脸上身上,生生的疼,更难受的是湿衣服紧贴着身体,夹着雨水,阵阵寒气逼迫而来,让她抑制不住发抖。 面对老天爷的作弄,没人会高兴。宁晨昕同样被浇了个透,长及腰际的乌黑长发紧贴在身体上,额前的几缕碎发也沾在了光滑的额头上,雨水顺着他的五官滑落,一双明亮的眼睛浸着水,更加晶亮。 他照顾着沐心冉的速度,放慢了速度。此时听到沐心冉的抱怨,侧头看去,见到沐心冉即使在奔跑,也能让人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冷,很冷。 雨水冲刷下,衣服紧贴着身,使得她的身形显得愈发单薄,小脸倔强地绷紧,微启的双唇轻轻发颤。 心中蓦然一缩,宁晨昕忽然靠近沐心冉,揽住沐心冉的腰运起轻功迅速向城门的方向射去。 沐心冉在雨中逛奔,全身发冷,冷得脑袋发蒙,只觉得腰间一紧,一具滚烫的身体贴了过来,然后身体便腾空而起。顿时睁大因雨水冲击而半瞌着的双眼,只见两旁景物快速地后退,风呼呼作响,雨水更猛烈更迅速地拍打着自己的脸。身体倏然紧绷。 与她亲密无间的宁晨昕第一时间感应到她的紧张,解释道:“这样快些。” 其实他同样紧张,在抱住她的瞬间,心里漏跳了一拍,就算是现在,也在呯呯剧烈跳动。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高速飞行导致的,也许是因为他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忽然的亲近紊乱了他的心湖。 沐心冉此刻也没多想。她甚至没想过两个人如此亲近,宁晨昕会不会发现她的女儿身……她只是觉得冷,好冷…… 雨珠拍打在脸上,又疼又凉,十分难受。不由自主地将脸埋向耳边的胸膛。 宁晨昕身体一紧,体内高速运转的内息差点儿乱了秩序。忙调整内息,每飞过几丈落下,便以地面为支点再次飞起,速度比刚才快得不止一两倍。 白药在见到自家公子抱着另一个男人飞奔时,傻眼地愣在原地。直到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身影,才惊醒过来,调转内息,迅速追上,望着前方两人喊道:“公子,换我来吧!” 无人回应,宁晨昕望着不远处的城门,再次加快的速度。 进了城,就近找了一家酒楼。在酒楼内躲雨的人不少,烛火摇曳,人声鼎沸,外面是噼里啪啦的雨点声。 “老板,要两间上房。”白药扬声道。 看到三个湿淋淋的人冲了进来,店小二为难地看着他们:“不好意思,三位客官,小店已满。” 坐在酒楼里的人们纷纷看了过来,其实只是坐在这里太无聊,此时似乎有热闹可看,故都将注意力转了过来,看着这三个格外狼狈的人。 “公子,怎么办?” 到了酒楼内,沐心冉就挣脱了宁晨昕的手,不过浑身依然感到寒气逼人,冷得难受。 宁晨昕放开对方,心里有种莫名的怅然若失,然而他此时心神都放在了小二的话上。 “一间。” “不好意思客官,小店真的腾不出空房来了。”这时,柜台前的酒楼老板走了过来,满脸歉意道。 “算了,回去。反正已经淋了雨,不在乎多淋一会儿。堂里方便,我们淋了雨总该先防寒。”沐心冉努力稳着声音说道。 沐心冉开口,宁晨昕二话没说,搂住她的腰飞了出去,白药背着竹篓赶紧追了上去。 到了养生堂后,木峰迅速让人去煮姜汤,递给他们干燥的布料擦拭头发身上的水渍,又命人去烧水。 昏黄的烛光下,沐心冉缩在藤椅上,身上披着一件素白的棉布,手里捧着一碗滚烫的姜汤,不时抿上一口,头发依然滴着水,额前几缕粘在一起垂在眼眸边,小小的身体完全嵌在了藤椅里。 宁晨昕沐浴后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微微闪了闪神,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抱着对方的感受。当时赶路赶得急,也没来得及细想,此时精神恍惚间,才猛然觉得对方的腰细得惊人,身体也比常人冷。 他不知道自己不解一件事的时候眉头会悄然蹙起,平静无波的脸也会出现淡淡的疑惑表情。 沐心冉洗过热水澡后捧着盛姜汤的发烫的碗,喝着冒热气的姜汤,身上的寒气消散了不少。听到门口的动静,自然地抬起头,正巧撞见宁晨昕纠结的表情。 他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色衣裳,头发湿嗒嗒地披散在肩上,平凡的五官在烛火映照下,明暗分明,棱角尤为突出,清冷的眸子蒙着一层水雾,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想到自己在雨中脆弱的样子,沐心冉不免有些尴尬,但见对方似乎出神得厉害,不得不出声问道:“有事吗?” 蓦然惊醒,宁晨昕脸上有些不自然,动了动唇,“你怎么样了?之前抱着你的时候发现你的身体有些凉。” 沐心冉神情发窘,哪壶不该提哪壶,她本想当没发生过就那样过了,哪知这位竟然“旧事重提”。 “没事,我的体温一向偏凉,加之淋雨,才会异于常人。” “哦……”宁晨昕应了一声,然后沉默了。 人就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也不说话。 沐心冉自觉自己“威武”的形象在对方面前坍塌,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也就不想开口。 两人一坐一站,一垂眸喝姜汤,一眯眸沉思,除了雨水的嘀嗒声,只余烛火的爆破声。 沐心冉的脑袋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不过倒是开始慢慢运转了。 想起对方搂着自己那么久,心中忽然一惊,莫非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女儿身?所以此刻才会不知道要说什么? 迅速瞄了门口的男人一眼,然后以更快的速度低下了头。宁晨昕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发现才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其实对方的身份她已知道得七七八八,他就算知道了她是女子也无大碍。这又是别扭的什么劲儿?难道对方没碰过姑娘?抑或是他在后悔抱了自己? 沐心冉觉得后一种可能比较大。他有洁癖,而且是重症洁癖,不会是在后悔碰了她怕染上什么吧? 如此一想,沐心冉的脸黑了。 宁晨昕双眼微微出神,其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沐心冉。 他很少主动和人说话,除了医理上的探讨,大多由沐心冉开头或者主导。现在沐心冉不说话了,他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做。 沐心冉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在城外他未问他(指沐心冉)便抱住了他,一个男人突然被另一个男人抱住,不管是男人的自尊心还是其他,都会不舒服吧。心里一突,木新莫不是在生自己的气? 两人各自纠结,事实上却是没有必要的。 处处弥漫着诡异尴尬气氛的寂静被白药的到来打破。 “公子,您怎么走得那么急。快喝点姜汤,淋雨容易感染风寒。”白药端着一碗和沐心冉手中一样的姜汤走了过来。 “咦,公子,您不是有话要对木公子说吗?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去?” 第九十一章 记住,不准逃! 沐心冉暗暗松了口气,抬起脸。 宁晨昕抿了抿唇角,抬步走入房内。 白药也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端着姜汤举步跟进来,送到宁晨昕面前。 事实上,多了一个白药情况也没好多少,依然相对无言。许是今天的经历太多,小药童也有些不适应。他站在宁晨昕身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双大眼澄澈如水,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 过了好半晌,沐心冉终于喝完了姜汤。想到今天已经晚回去了,恐怕王府的人都该着急了。便放下碗,拿下肩上的棉布,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今晚就住这边,外面还在下雨。”宁晨昕眉宇微拢,足见对她的话很不满。 沐心冉抽了抽嘴角,宁晨昕什么时候变得霸道了?难不成是因为她知道了他太子的身份,所以他便在无意识的时候下命令? “不了,家人还在等我。” “是令夫人吗?”宁晨昕眼眸微微一沉,心里的话便脱口说了出来。 瞳孔瞬间放大,沐心冉错愕了一瞬间,他没认出自己的女儿身?她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方才为这件事暗暗纠结了半天,原来人家根本就没发现,白担心了。 不过对方的问题似乎也太……想到王府那个傻傻的男人,耳边似乎回荡着他的呼唤“娘子――娘子――”,双眸闪过一丝暖意,淡笑道:“是啊。我不在家,他会着急的。” 闻言,宁晨昕的眸光又深沉了几分,声音又恢复了清冷:“那就早点回去,别让她等急了。” 拒绝了木峰的相送,沐心冉撑着伞离开了养生堂。养生堂原是有马车的,只是养生堂的人驾着马车到外地去进货了。 刚出了门,迎面扑来的冷风夹着冰凉的雨丝钻进领口,沐心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种冰冷的感觉再度袭来,还没踏入雨幕,就开始怀念屋内的温暖。 唇角轻翘,勾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沐心冉,何时你已变得那么脆弱?不过是一点儿雨也能让你生出退缩之意? 不由得又想起今日的窘境,竟然被人抱着躲雨,那是对方主动,未经过她同意,她尚可找借口是对方嫌弃她走得慢,她不想拖缓对方的行程。可是那个主动把脸埋在别人胸口的人是谁? 越想越是无地自容,她沐心冉向来自诩独立自强,不靠男人,不畏困难,却竟然折倒在一场暴风雨面前?! 一股不愿服输的倔头油然而生,沐心冉撑着油纸伞,毅然迈入雨帘中。 …… 睿王府。 “杜伯,娘子怎么还没回来?”楚璇钰在屋内来回踱步,脸上是明显的焦急不安。 小银不停地摇着尾巴,同样做着来回走路的动作。 杜如海被这一人一兽的动作弄得头都晕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慰道:“王爷,王妃很快就回来了。您先吃点东西吧,不然王妃回来见您还不用膳会生气的。” 虽是安慰着楚璇钰,杜如海却是忧心忡忡。王妃一般不会那么晚回来,就算下雨耽搁了,也会派人回来通知一声。他在天未黑的时候就派人去养生堂问过木峰,得知王妃今日出了城,还没回来,便有些担心。到了现在还不见王妃的身影,心里也急啊。 “杜管家说得对,王爷若不想惹王妃生气,就不能饿坏了肚子。”青妖微蹙着眉,跟着劝道。王爷不吃饭,等同于是主子饿肚子。 也不知道王爷和主子怎么都对王妃如此上心。主子对王妃感兴趣倒还说得过去,毕竟就连她也对神秘的王妃很感兴趣; 但是王爷心智不全,连自己的生活起居都无法自理,说话痴痴傻傻,更是时常做出令人哭笑不得的傻瓜举动。这样的人该是没心没肺,见人就忘,对外界全然不在乎才对,怎的会如此在乎王妃?甚至,把王妃当成了唯一。他每天“娘子”“娘子”的叫,或许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叫法,而是真的如平常丈夫唤自己的妻子。 青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王爷也懂得爱情? “外面下雨了,娘子一定是怕被雨淋着不回来了。不行,我要去找她。”楚璇钰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屋外漆黑的景色。 “王爷,老奴已经让人去接王妃了。您要是出府,等下王妃回来见不到您,您也见不到王妃了。”杜如海连忙劝道,心里则想着,徐顺怎么还不回来。 正想着,徐顺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管家,管家,木峰大夫说王妃在半个时辰前就离开养生堂回王府了。”徐顺身上披着蓑衣,头戴草帽,就这样湿淋淋的冲进来,气息不稳,显然是赶路赶得急。 “娘子呢?”楚璇钰见到有人进来,抓着他便问。 杜如海大惊失色,王妃已经回来了? 青妖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以她的认知,照木峰的话王妃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王府,而实际上还没回来,十有八九是出了意外,而这意外很可能是遇到了危险。 青夜被王妃遣了回来,其他人又没有青夜的潜伏能力,容易被王妃发现,所以如今没有人在暗中保护王妃。王妃虽然懂得用毒,还使得一手妙针,但是面对高手,那些都只是小儿科。 心念急转,青妖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打了个只有千晓阁的人才知道的手势。青夜擅隐匿,就算是她也无法确定他的位置。不过她知道青夜一定就隐在王爷附近保护他,可以看到她的动作。 房梁处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响声,除了内力深厚的青妖外没人注意到。听到响动,青妖暗暗松口气。 “回王爷,属下不知。”被王爷抓住胳膊的徐顺连忙回道,尽管王爷是傻子,他却不敢有半分不敬。 “是不是你把我的娘子藏起来了?快把我的娘子还给我!还给我!”楚璇钰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抓着他两只胳膊使劲摇晃着,眼里燃烧着怒火和慌乱。 “王爷,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徐顺不知道原来傻王爷的力气那么大,他两条胳膊都快被捏断了,身体也被摇晃得几乎散架。 “王爷,王爷,冷静!冷静!王妃只是还没回来,她不会出事的。您别慌啊……”杜如海被楚璇钰吓住了,看着王爷几近疯狂的样子,一张布满褶皱的老脸满是紧张担心。 “不行,我要去找娘子,我要去找娘子。我不要娘子离开我,我不要娘子像母妃一样离开我……”楚璇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眼里的神色已经不正常。 突然放开徐顺,朝外面跑去。 小银嗷呜一声,撒开四肢冲出去,追上楚璇钰。 几人吓了一跳,连忙追了出去。 徐顺人高马大,跑得最快。只是他没想到王爷不仅力气大,跑也会那么快。 忽然,身边一道风过,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他身旁越了过去。 青妖想到王爷现在神智非常不正常,比平时还严重,外面下着大雨,这一跑出去指不定就出了什么意外,也就顾不得隐藏自己了,提升速度追了上去。 “王爷!主子!”跑出大门,雨雾茫茫,伸手不见五指,即使可以夜视,青妖也没发现楚璇钰的身影。 暗道糟糕,青妖一咬牙,发出千晓阁的暗号。一道流光冲天而起,远在千晓阁的人看见天上流光,立即通知青邪。 杜如海迈着老腿气喘吁吁地跑到大门口,徐顺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发愣。杜如海急忙问:“王爷呢?” “不见了。”徐顺呆呆地回道。 “不见了……”杜如海面如土色,冲着守卫喝斥,“你们是怎么当差的,竟然让王爷一个人跑出去。” “管家,我们拦不住王爷啊。王爷力气好大,把我们都推倒了,我们又不敢使力……” “不用找借口了,还不快通知所有人找王爷。”杜如海愤怒地打断他的话,心里却慌乱异常。王妃失踪了,王爷也失踪了,他该怎么办? 睿王府的一举一动宫内的楚璇瑾都派人盯着。睿王妃没回府,睿王爷冒雨跑出府找王妃的事都传入了他的耳中。 听着暗影的报告,楚璇瑾放下奏折,看向玉案下方的黑衣人。 “可有派人跟着?” 暗影脸色一暗,“睿王的速度太快,睿王府的探子跟丢了。” 楚璇瑾剑眉拢起,速度太快? 眼底划过一道异彩,低沉的嗓音在御书房内响起:“出动暗影。” 暗影是皇帝的暗卫,也是所有暗卫的代号,一般只保护皇帝,同时替皇帝处理一些暗处的事。一般只有在遇到棘手的事时才会出动暗影。 故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脸上的诧异显而异见,但对于楚璇瑾的命令,不敢有任何非议。 楚璇钰冲出王府,冲入雨中,疾速狂奔,不停地喊着“娘子”。然而雨势忽然加大,将他的声音淹没在哗啦啦的雨声中,隐隐约约,听不清楚。伴随的还有小银的呜咽声,同样淹没在雨声里。 小银动了动鼻子,雨水阻隔了气息的传递,让它难以辨别气息的方向。忽然,小银眼睛一亮,用牙齿咬住楚璇钰的裤腿。 “小银,你快放开我。我要找娘子。”楚璇钰生气地吼道。 “呜呜。”小银咬着他的裤腿,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即使可以张口,它也不懂得说话。 不过几个月相处陪养下来的默契,楚璇钰却知道了小银的意思,或许傻子不同于常人的思维,他比普通人更能懂得动物的想法。 冲小银说了句什么,小银便放开他朝着一个方向跑去。楚璇钰连忙追上。 …… 沐心冉还是高估了自己。她原以为自己身体有些凉了,独自一人回睿王府应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走着走着,她身体越来越冷,四肢越来越僵硬,清明的脑袋开始渐渐模糊。额头滚烫,面颊发热,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全身的力气像是忽然被抽去了一般。双腿一软,倒在大街上。 雨继续下着,街上没有一个路人。 一只无人执的伞在地面上随风摇晃,被雨滴打得噼啪作响。 沐心冉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在北极寒冰世界,极度的寒冷不断侵袭着自己,不断地打击着自己的神经。而整个脑袋却又像沉浸在火炉里,似要着火了一般烫。她想要站起来,却是有心无力。 不由得迷迷糊糊的想,莫非是太自以为是了?还是她太脆弱了?竟然会因为淋雨晕倒,要是让师傅知道,不知道会笑成什么样子。只是淋会儿雨就半死不活的,要是这雨下不停,明天众人会不会发现这里躺着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阵马蹄声从无人行走的大街上穿过。 四五匹马踩着铺满雨水的大街急奔而来。 沐心冉动了动手,她似乎听到了马蹄声…… “主上,前面似乎有人。”一道粗矿的声音响声。 “主上,有人晕倒在街上,要不要救?”另一道较为清亮的声音。 “走。”冰冷到没有一丝一毫波动的嗓音响声,短促有力,铿锵如刃。 似乎就是为首的人,也就是两人口中的主上。 听到主子冷酷的话,无人敢反驳,骑着马从沐心冉旁边飞奔离去。 沐心冉贴着地面的手微微握成了拳状,心里冒起一股涛天怒火 很好,见死不救! 这个声音她记住了,只要她沐心冉此次大难不死,再让她见到那个声音的主人,她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情。 不知是不是那股憋屈怨怒支撑着她,沐心冉明明冷得要死,痛得要命,却偏偏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一直混沌的思想逐渐恢复清明,只是全身无力动弹。 “娘子……娘子……” “嗷呜――” 仿佛过了千万年,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好像还有小银的呜啸…… 沐心冉睁了睁眸,眼皮却沉重得无法张开。 是幻觉吧,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现在他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娘子,娘子……” 呼唤声似乎越来越大了。 呵,她肯定是在做梦。 “娘子,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娘子,你怎么了。你怎么躺在地上睡觉觉?娘子你怎么不睁开眼睛?娘子,你怎么不理我?娘子,你的身体怎么那么冰?娘子,你是不是死了?……呜呜呜……”带着哭腔的声音抛出一个一个问题,紧张,害怕,不知所措…… 沐心冉下意识地皱眉,老娘还没死呢。 正想着,身体便被人从地上揽起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此时感受起来比火炉还温暖。 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的心脏就在她的耳边,一下一下震着她的耳膜。还有楚璇钰不停的说话声。似乎还有狼的叫声。 好吵! 脑袋嗡嗡作响。沐心冉眉头皱得更紧了,忍不住心里抱怨。 好累…… 脑子越来越重,直至最后完全陷入黑暗。 青妖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楚璇钰抱着一个人失声痛哭。她心里一惊,迅速跑了过来。 “主子?” “呜呜呜……” 青妖眉心一跳,疑声叫道:“王爷?” “娘子死了怎么办?”楚璇钰听到有人叫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忽然抬起头来,湿润的眼睛直直望着青妖,不知是哭湿的还是被雨浸湿的。 青妖一愣,终于确定眼前的人是王爷。主子是不会哭的。主子是天人一般的存在,永远那么强大,自然不会哭。只有王爷才会不忌讳男儿有泪不轻弹吧。 随即反应过楚璇钰说了什么,震惊地望向他怀里的人。 看不太清楚他怀里的人,只是听到楚璇钰的话青妖整颗心都悬起来了。连忙俯身伸手放在她的的鼻息下。 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的呼吸。 还有呼吸! “王爷,王妃没死。我们带她回去医治,被雨淋着她会冷的。”青妖赶紧冲着楚璇钰喊道,她现在还无法确定王妃会不会有事,只是就情况来似乎不妙啊。 楚璇钰一听沐心冉没死,又听她冷,连忙止住哭声,抱起怀里的人儿站起来。 等回到睿王府后,才发现睿王府里的人几乎全不见了。 杜如海撑着把伞和一群下人出府寻人,夜正浓,雨又大,众人的呼喊声并未对周围居民造成影响。直到被派来通知王爷王妃回府的家丁找到,才又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府。 因沐心冉化着男装,一切都是青妖亲手完成,所余不多的几个丫鬟家丁都被吩咐去烧水烧药,只留下两人在门口等待吩咐。 青妖则让楚璇钰把沐心冉抱到了她的房间床上。 暖黄色烛火照亮屋子,青妖此时才见到了沐心冉的脸,不由得狠狠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道沐心冉用的是什么易容术,即使淋了那么久的雨,也没有损坏。只是此刻这张平凡的男性面孔却羸弱得吓人。毫无血色的双唇呈现诡异的深紫色,双眉紧皱,上面结着淡淡的冰霜,黑色的眉毛变成了浅白色,又长又密的双睫此刻也染上了淡淡白霜,被雨淋湿的三千青丝同样变成了灰白色。 “娘子,你怎么结冰了?娘子,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娘子,你是不是着凉了,我抱抱你就不冷了……”楚璇钰着急慌张的话惊醒了青妖。 小银狼呜呜直叫,似乎它也意识到了自己主人生命垂危,显得十分着急和慌乱。 青妖伸手摸向沐心冉的脸,一股刺骨的凉寒从指尖传入四肢百骸,整个身份瞬间哆嗦了一下。 好凉! 随即想要推开张开双臂紧紧搂着沐心冉的楚璇钰,王爷也淋了雨,此时全身还是湿着,不能再染上王妃身上的寒气了。 只是楚璇钰抱得太紧,她又不敢用力,只得道:“王爷,您快松手。我给王妃治病,治好了她就会醒了。” “娘子真的会醒吗?”楚璇钰抬起一双雾水朦胧的黑眸,里面蓄满无助。 “嗯。”青妖用力地点头。 楚璇钰立即放开沐心冉,“那你快让娘子醒过来。” 青妖松了口气,王爷抱着王妃不仅容易感染,而且也耽搁救治王妃的时间。 她坐到床沿边,伸手替沐心冉把脉。冰凉僵硬的手让她的心中紧了一紧。 拧眉细探。 脸上布满纠结的神色,一会儿敛眉,一会儿皱眉,疑惑,不解,脸色越来越凝重。 忽然,她整个人仿佛被雷霹中一般,露出惊骇的神色。 怎么可能?! “娘子怎么样了?”楚璇钰眼巴巴地盯着她,见她神色不对,娘子还不醒来,急急出声问。 “王爷……”青妖闻声抬头,眼里犹带着震惊,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视线对上忽然出现在房内的青夜,青夜并未隐匿自己。 “娘子,娘子是不是死了?”听不到青妖的答案,楚璇钰嘴一瘪,眼泪就冒了出来,推开青妖扑到了沐心冉的身上哇哇哭了起来。 小银狼一急,跳上床,趴在沐心冉旁边,一双湿漉漉的乌黑大眼似是积蓄着泪水,呜呜咽咽地低叫着,伸出粉嫩的舌头亲昵地舔着她的脸,舌头却被她的皮肤刺激得收缩了下,然后又不畏严寒地再次贴上,不一会儿就将她的脸舔得水淋淋的。 此刻,一人一狼已没了互相争宠,互相嫉妒的心思,俱为床上不醒的人儿而伤心。 “她怎么了?”青夜皱眉瞥了眼床上的沐心冉,心里不是滋味。平日那个飞扬跋扈,肆意潇洒的女人怎么会突然一副病入膏肓、躺在床上沉睡不醒的样子?她一个人要死就死得干净点,竟然还连累王爷掉眼泪。 青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心中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得无以复加。 见其神色不对,青夜凌厉的双眉拢起。 “为何主子还不醒?” “对啊,平时这个时辰主子已经醒过来了,怎么现在醒着还是王爷?”青妖被青夜提醒,也发觉了异常。 青妖把注意力暂时先放在楚璇钰身上,看他抱着沐心冉哭得伤心,心里黯然。如果她的诊断没有错,那王妃真的没剩多少时间了……也许,也许主子会有办法! 她眼睛一亮,如今唯有先让主子醒过来再做定夺。如果连主子都没有办法的话,那王妃可能真的没有希望了。 可是要怎么叫醒主子? 青妖犯难了。 望向趴在王妃身上双肩直颤的王爷,青妖纠结地拧起眉。 正想着,却忽然感受到一股令人胆颤的寒意,那不同于沐心冉身体发出的冰寒,而是一种气场上的冷凝。 楚璇钰停止的抽泣,从沐心冉身上移开身子,目光却紧紧盯着沐心冉结着白霜的眉眼。奇怪的是他原本黑色的瞳孔变成了墨紫色,深邃难测,神秘惑人。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眼中神色几乎结成了冰。 抬起手抚摸沐心冉的眉眼,他潮湿的手掌可以说十分冰凉,但似乎抵不上沐心冉的万分之一。一双好看的眉毛不由紧蹙,墨紫色的眼眸更加深沉。 “她怎么了?”冷到没有温度的话骤然响起。 青妖呆呆地道:“主子您醒了?” “回话。”声音又冷了几度。 青妖全身一颤,咬了咬下唇,“王……王妃好像中毒了。” 抚摸在沐心冉脸上的大手蓦然一顿,“什么毒?” 青妖只觉胸中苦涩万分,声音也变得异常沙哑,“重紫。”只是两个字,说完后,她竟然觉得气喘。 紫眸一暗,修长如玉的手指沿着沐心冉的鼻梁一路下滑,最后落在她深紫色的嘴唇上,“治好她。” 只有三个字,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青妖呼吸一窒,双眼圆睁,继而露出颓废之色,“此药无解。” 楚璇钰空着的手倏地握紧,紫瞳猛地缩小,呼吸同样一滞,漂亮的脸蛋露出冷俊的神色:“本座不想再听到”无解“二字。” “主子,青妖连重紫都没见过,又如何解?”青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重紫是我从老头儿口中无意听过,其乃天下奇毒,中者迅速死亡。死状全身冰冷而亡,唇色墨紫。当时老头儿只说了四个字――无药可解。” 话音刚落,便感受到屋内温度陡然下降到冰点。 “时间?” “半个时辰。”青妖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色,这也是她不太肯定的地方,师傅口中的重紫,凡中之者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冻僵而亡,王妃身上的毒却似乎已经存留了很长时间。 只听房内一声脆响,青妖青夜二人皆是一惊,寻声看去,见床底下散布着木屑,那是楚璇钰激动时捏碎木床的床沿。 “想办法先抑制她体内的毒,不管用什么办法。” 青妖对重紫这种毒几乎毫无所知,按理说,中了此种奇毒,不可能活下去。但是也许王妃并非中了重紫,只是样子像而已。希望是后者吧。 青妖心里祈祷着,又替沐心冉把了脉。仍然不知她中了何毒。因此不敢随便下药,就怕一不小心引发她体内的毒,弄巧成拙。 “目前只能先让王妃的体温回升,如果一直这样冻下去,会变成冰人,体内器官也会冻坏掉。” “这里的事有本座,你去找解药。既然能制出毒,就一定会有解药!你若无法,便把无常寻来。”楚璇钰冷漠地命令。 青妖蹙着眉,她可以说叛逃师门,那个老头子神踪不定,即使知道她找他,也不可能会出现。然而她深知主子的性子,此时再多的解释也没用,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还不快去。” “哦,属下马上去。”青妖猛点头,朝外面跑去。 “通知千晓阁上下,找出重紫解药。另外把青魅叫过来侍候。”楚璇钰双目流连在沐心冉结着白霜的面上,冷声吩咐。 青夜看着主子比以往更加冷漠的样子,心里十分担心。“主子,您先去换身衣裳。” “速去。” 青夜话未落,便被一道掌风扫了出去。 青夜不敢运力抵挡,胸口被掌风击实,嘴角瞬间流出一丝血迹,看了眼坐在床边浑身湿嗒嗒却透着尊贵冷漠的男子一眼,眼眸一沉,领命离去。 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见青鸾姑娘跑了出去,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来,担心屋内状况,又不敢进去。 “把炭炉拿进来。”正在迟疑着要不要进去,忽然听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两人惊讶地互看一眼,这是王爷的声音?可是王爷会用这种口吻说话吗? “本王数三声,若办不到,粮食可省了。” 叫舒琴舒画的两个婢女心里一慌,顾不上为什么王爷要炭炉,连忙去准备。 不久,屋内放置了一个炭炉,潮湿的室内立即暖了起来,甚至有些热。然而沐心冉依然全身凉冷,眉发含霜,紫色双唇微微颤抖着,整个人似乎都在发颤。 舒琴舒画见到王妃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心里都是大惊。只是两人不敢有半句质疑,对视一眼,慌忙垂眸站在一旁。 须臾,热水烧来了。 楚璇钰让舒琴舒画接替青妖的位置,除了二人,其他一概不得入内。两人一直低着头,不敢随意乱看。由于低着头,便没看到楚璇钰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 被吩咐替沐心冉擦身,便一人替沐心冉脱衣,一人拧热毛巾。 小银则是被赶下床,楚璇钰把它抓在手中。小银原是不满的龇牙咧嘴,但楚璇钰一个冷眸扔了过来,便老实了。乖乖呆在楚璇钰怀里。 楚璇钰背过身,双唇紧抿成一线,滴着水的头发和衣物却不损他的威严。 舒琴脱掉沐心冉的衣服时,才发现床上的人是个女子,眼里露出惊疑之色,不由得扭头看了王爷一眼,看到那高贵冷漠的颀长身影时,眼神不禁闪了闪。 “快点。”似乎能看到她的动作一般,不悦的男声蓦然响起。 舒琴一惊,连忙定下心神,敛眉静目迅速脱去床上女子的衣物,每当碰触到对方冰凉的肌肤时,都忍不住颤栗。 舒画用热毛巾替她擦拭,然冒着热气的毛巾不一会儿就变凉了,舒画见状,也拿了块毛巾,两人轮流替她擦拭,直至整桶水都凉了,才停下来。 看似漫长的时间也不过一刻钟,实在是沐心冉的寒气太重。 又替她穿好衣服盖上被子后,两人恭敬地站在床边。 楚璇钰似有感应般转过身来,身上衣服和头发都在刚才用内力烘干了,气势更加强大。 舒琴舒画只觉得被王爷的视线扫过时,便遍体生凉,呼吸困难。 “忘掉今天看到的一切。” “是。”两人忙不迭地应到。 “守在门口,不许让人进来。” 待两人出去后,楚璇钰丢掉小银狼,重新走回到床边,低头望着梳洗一新的沐心冉,看着那张男子的面孔,眉宇拢起。 只见他把手伸到她的耳根处摸索着,忽然一顿,像是抓住了什么,撕开来,一张薄如纸翼的面具落了下来,露出沐心冉的真容。 苍白如蜡的脸庞显得十分消瘦,右脸颊上的紫色斑纹颜色比往常更深了些,散发着寒气。 楚璇钰只是手碰触到紫斑上,便感觉到了比其他地方更冰冷的寒气。 刚刚被热毛巾擦拭掉的白霜,又逐渐聚拢而来。她紧皱着眉,似乎十分难受。嘴唇紫得发黑,衬得脸更加惨白。 紫眸沉了沉,屋内已经烧起了炭炉,但似乎情形不乐观。想到青妖的话,楚璇钰一双剪眉几乎挤到了一起。 “嗷呜――”小银轻轻落到地上,不满地瞪了眼那个神情全变的男人一眼,然后迅速向床冲去,一跃而起,落到床内。 楚璇钰眸光一沉,“下去。” 小银颤抖了一下,却“勇敢”地朝他哼了一声,撇开脑袋。将毛绒绒的脸贴在沐心冉如冰的脸上。 “冷……好冷……”沙哑到几乎难以辨别的虚弱声音从紫唇里溢出。 “未经本座的允许,就算阎王来要人,你也别想走。”低沉暗哑的话语溢出浓浓的煞气。说着,提着小银后颈的皮毛,将他丢了出去。 然后面无表情却动作轻柔地将她扶坐起来,自己盘坐在她的身后,掌心撑着她的后背。 小银又被人当垃圾一样扔掉,恼火异常,它是未来“威武不能屈”的伟大狼王,岂能丢了狼面!在地上滚了几圈,站稳身子,就要扑向楚璇钰张嘴咬他。 楚璇钰只是轻轻一拂衣袖,一股大风将小银扫落到门边。 “守在那里,本王要替你主子疗伤,你如果不想她死的话,最好不要乱动。” 令人惊奇的是小银听懂了般止住了表现自己兽威的动作,呜呜两声,真的趴在了门边,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床上的两人。 楚璇钰心安了一些,将视线收回,看着沐心冉的后背,紫眸微垂,将内力传入她体内。淡淡的白光瞬间笼罩住两人,从掌心与后背相贴之处冒出一股股白烟。 沐心冉的头上亦是冒出缕缕白烟,白霜渐渐化开,变成晶莹的水珠,灰白色的长发也慢慢还原成乌黑的颜色。 只是她的唇依然发紫。 楚璇钰的脸色却是渐渐发白,唇抿得很紧,紫眸里沉淀着难测的深邃。 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悄无生息地入了房,小银立刻警惕地站直四肢,低吼着瞪视着她。 青魅低头看了它一眼,便移开视线,静静地望着床上的两人。 小银见她没有动作,怕吵到楚璇钰对主子的治疗,于是重新趴回地面,只是一双可爱的大眼时不时露出一丝迫人的气势扫青魅两眼。 良久,楚璇钰收手,被他运功烘干的衣服又湿了大半,像是从水里泡过一样。 小银见他停下来,撒开四肢便冲了过去,但又一次被楚璇钰拍飞。 “主子,您……”妖娆女子青魅连忙上前扶住要往楚璇钰身上倒去的沐心冉。 楚璇钰轻吁一口气,跳下床,淡声道:“我没事。” 青魅将沐心冉小心放下床,盖上被子,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小银很沮丧地晃晃晕乎乎的脑袋。 虽然它很有灵性,也很聪明,但毕竟还小,而且楚璇钰的事又实在诡异,所以它很不解为什么这个平时的玩伴突然变得那么厉害了,以前自信可以躲开对方的“攻击”,今晚却次次被拍飞,它那还未完全开窍的小脑筋很困惑。 小小的兽心也受到了伤害,呜呜呜……被人拍飞数次很没面子的。 知道无法靠近沐心冉,小银缩在地上自怜自艾。 “王爷!王妃!你们没事吧……王爷!王妃……”屋外老远传来杜如海气息不匀的呼喊声,不久,人便到了门前,却被舒琴舒画拦住。 “让他进来。” 门被打开,然后又被关上。 杜如海进了房,看到房内多出一个美艳女子,不由得警惕问:“你是谁?” 青魅转眸看向楚璇钰。 杜如海担心王爷王妃,等不得她回答便将目光转向站在床前的男子,眼露惊喜:“王爷您没事就好!” 当看到楚璇钰那双熠熠生辉的神秘紫瞳时,他身形一震,目露骇色,手指发颤地指着他的脸,“王爷……您的眼睛……” “杜伯,今晚的事本王不想有一丁点儿传出去。”相对杜如海的惊疑,楚璇钰算得上面无表情。 “王爷,您……您好了?” 楚璇钰一句不似往常的话对杜如海而言如平地惊雷,使得震惊的他完全目瞪口呆当场。 “嗯。”楚璇钰无意多言。 “太好了!王爷,您终于没事了……没事了……”杜如海瞬间流出两行热泪,哽咽着念叨道,“老天有眼啊,王爷终于恢复如初了,娘娘,您看到了吗?王爷好了……” 担心他的话惊动了屋外的人,楚璇钰打断他的感慨,“杜伯,冷静一下。本王不想让人知道本王恢复了神智。” 杜如海闻言一愣,脱口问道:“为什么?”王爷病了那么久,被大家看不起,如今不傻了,该是让大家知道才是。 “杜伯应该猜出了本王痴傻并非意外,这些年来本王过的是什么日子,那些人又是何种嘴脸,杜伯比任何人都清楚吧。”楚璇钰压抑着怒气和杀气沉声道。 杜如海是个聪明人,立马想清楚关键,只是―― “那王爷以后要怎么做?还有您的眼睛……” “继续做傻王爷,等时机到了再恢复正常。至于眼睛只要配点药水就会变成黑色。此事暂且先放在一边,今晚的事先处理好,本王不想太多人知道今夜的事。” 杜如海连忙点头,就要离开,忽然停住问:“王爷,王妃呢?” 由于楚璇钰和青魅站在了床前,挡住了床上的人,杜如海又一直将视线投注在楚璇钰身上,被楚璇钰的一连串变化惊得忘记所有,此时才突然想到楚璇钰出府找沐心冉。 问完话,杜如海感觉屋内气氛变了,凝重、压抑。 “王妃病了。”楚璇钰侧脸看向床上的女子,眉蹙起,那股莫名的寒气又开始作祟了。 沐心冉双眉噙了淡淡的白霜,即使没有触摸,他也好像能感觉到那如寒冬腊雪的冰冷。走上前,抬起沐心冉冰冷的小手,紧紧包在自己的掌心中。 冰感从掌心直达心窝,他却依然紧紧握住,承受着这份煎熬,似乎想用自己的手温将她的手捂热。 看到他的动作,青魅眼神闪烁,心想,看来青邪他们说得没说,主子对睿王妃的很不一样。 “病了?是淋雨染上风寒了吗?请大夫了没有?”杜如海神情一紧,现在沐心冉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直逼楚璇钰,一听她生病了,自然而然就紧张了。 他上前两步看着床上的沐心冉,只觉周身莫名寒冷,顾不上为何会这样,因为他被沐心冉深紫色的嘴唇惊住了。 这哪里是感染了风寒那么简单。王爷当年那场大病看着也没那么吓人,杜如海凭着活了几十年及精明的脑袋,很快就猜到了什么。脸色又是一变,但他没有反驳什么,而是想到那人。 “王妃病了,要不要请养生堂的宁大夫过来看看?听王妃说他是神医的徒弟。” 紫眸亮了亮,楚璇钰沉声道:“青魅,你去。” “是。” 杜如海眼前一花,那个让他警惕的女子突然就不见了,他看了眼坐在床边的王爷,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也出去,让府里的下人闭紧嘴巴。没本王吩咐,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老奴明白。” “把这只小东西带出去。”楚璇钰瞥了眼地上的小银狼,又吩咐了一句。 杜如海将挣扎着的小银狼连拉带抱地送了出去。 楚璇钰发现沐心冉的眉毛又结霜了,聪明如他,此刻也犯难了。刚刚传功给她,耗了大量的内力,想再来一次都难。 到底要怎么办? 将沐心冉的手握在双掌中,举到自己的嘴边吹着热气,替她驱寒。 若不是一丝淡淡的脉动,这样一个全身冰凉的人儿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他会以为她已经…… 等到两人独处时,楚璇钰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才弹动了一下。今晚的事发生得太突然,她为什么会突然中毒昏迷?今天她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其中又发生了什么?……无数的疑问在他脑中过滤,自诩清明不过,比任何人都冷静的头脑也有了一丝迷茫。 更加让他不知所措的是那一刻出现的心慌。 在‘他’情绪异常激动的时候,他清晰地感应到了。然后他隐隐约约猜到了是和她有关的事,否则‘他’不会那么激动。算算时间,也该他醒了。 可是这回‘他’却强硬地不愿沉睡,努力挣扎着想要保有这具身体的主控权。这样的事不曾发生过,让他知道一定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大事,于是急着醒来。 可是他没想到‘他’的力量会那么强大,他以为‘他’只是自己当年遇劫时造出的一个与世无争,意识干净的灵魂,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和他争夺身体的掌控权。 他当时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危机,而是担心外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如此强烈地不愿睡去。没有掌控这副身体,他是无法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的。 他迫切地等待,直到‘他’伤心过度,精神忽然变得虚弱的时候,抓住那一刻的时机,醒了过来。然后从‘他’的记忆中知道了发生的事情,震惊无以复加,心慌来得猝不及防。 身下便是她比冰霜还冷的身体,虽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死了,但情况十分糟糕。 当得知她中了连青妖都解不了的“重紫”时,他的心跳甚至有一瞬停止了跳动。 她会死吗? 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他的心就会没来由的揪疼。 “丫头,既然惹了本王,你就别想逃离。”本王没想明白之前,你哪里也不准去,即使是地狱! 好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一般,沐心冉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不满他的霸道。 “记住,不准逃!”楚璇钰空出一只手揉开她纠结的眉毛,又强调了一遍。 第九十二章 失传的重紫 宁晨昕送走沐心冉后,却入不了眠。[.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站在窗下看着外面的雨夜,尽管看到的是一片漆黑,他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站便是一个时辰。 “咚咚!” “宁公子,您睡了吗?”木峰敲着房门问。 宁晨昕动了动黑眸,离开了窗边,“什么事?” “睿王妃生病了,王府派人来请宁公子去替王妃看病。”木峰努力遏制住心里的焦急解释,沐心冉的身份他是知道的,睿王妃正是他的主子,化名木新。今晚主子在养生堂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然她坚持回去,他也只能希冀着她不会发生意外,只是没想到竟然一回去就病了。 宁晨昕眉尾轻扬,睿王妃?病了为何不就近找大夫,要大老远地跑到养生堂指名道姓请他?难道是因为外面传闻他乃神医徒弟? 没听到宁晨昕的回答,木峰心里愈发着急,外面下着雨,时辰又晚,要是宁公子不愿出诊怎么办?以他对主子的了解,若不是一病不起,就凭着主子的医术,怎会让人来请宁公子,一定是病得不轻,耽搁不得啊。 “宁公子!宁公子!您睡着了吗?睿王府的人还等着呢!” 屋内亮起了烛火,宁晨昕打开房门,见木峰神情慌张,心里略有疑惑,嘴上没点破。 木峰见宁晨昕衣衫整齐,应该是还未入睡,催促道:“宁公子,睿王妃千金之躯,她的病耽搁不得,您……” “公子,发生什么事了?”旁边的门被打开,白药揉着惺忪眨眼走了出来。今天遇到的事太多,他累得不行,一躺床上便睡着。警觉性也降低了很多,直到现在才起来。 “我去给人看病。” “我也去。”白药立马清醒,折身回房换衣。 两人动作迅速,很快收拾好走出门。 青魅知道养生堂是沐心冉的,而宁朝昕是沐心冉的朋友,所以心急却不敢太无理,在前堂等着。心里每一刻是煎熬,看看时间,怕耽误了主子,就要潜入后院,就见三人陆续走了出来。 “姑娘,这是宁公子和他的药童白药。不知王妃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木峰先向她介绍二人身份,然后关心地问了两句。 “王妃得了什么病得等宁大夫看过才知道。快走吧,别耽搁了治疗的时间。” 三人出了养生堂,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青魅突然问了一句:“你会武吗?” 宁晨昕闻言一愣,微一颔首。 “那飞过去吧,王妃的病情等不得。”青魅表情严峻,甚至透着焦急。 宁晨昕这才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严重,点点头表示同意。 青魅看到他点头,便率先运轻功飞出几丈远。 宁晨昕见她轻功精妙,眼神轻微闪烁一下,追了上去。 白药来了楚京,听说了很多关于睿王妃的传闻,对那个充满神秘的鬼颜魔妃很是好奇,连忙跟上。 青魅的速度很快,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们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就来了。宁晨昕和白药两人跟随青魅走入睿王府。 一道黑影看着三人入内,迅速飞走,直奔皇宫的方向。 宁晨昕见到楚璇钰的时候,目光闪了闪,随即看向床上的女子,当见到她不同寻常的样子时,瞳孔猛然一缩,双眉下意识的蹙起。 楚璇钰一直握着沐心冉的手,等他们进来时,他神情一变,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满脸伤心,也不管有多少人进来,更不会去问候。 青魅自然知道主子还要演戏,一直观察着主子和宁公子的神色,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便问道:“宁公子,可是看出了什么?” 清冷的目光从楚璇钰身上扫过,微微摇了摇头,“姑娘稍等,在下要先替王妃把脉,才能确认。”他不知道这个内力深厚的女子是谁,想来身份不简单。 青魅点点头,见宁晨昕走近沐心冉,她也走了过去对楚璇钰劝道:“王爷,先放开王妃,让宁公子替王妃治病,王妃就会醒来了。” 楚璇钰不信地瞪着她:“你骗人!青鸾说娘子被她看了就会醒来,可是娘子到现在还不睁开眼,你也是在骗我离开的是不是!” 青魅暗暗滴汗,看了眼处在床边,无法医诊的宁公子,咬咬牙劝道:“王爷,奴婢不骗您。王妃一定会醒来的,您要是再耽搁下去,王妃就真的醒不来了。宁公子是最好的大夫,一定会治好王妃的。” “真的?”楚璇钰睁大眼睛怀疑地看着她。 “真的。” “不许骗人,骗人没有饭吃。” “嗯。”青魅心里都快急死了,同时对主子也是佩服之极。主子明明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在乎王妃的生死,并且不惜耗尽内力来保持王妃的体温,现在却能够坚持装傻,她不佩服都不行。 楚璇钰得到她的再三保证后,终于放开沐心冉的手让开了地方。 宁晨昕扫了眼毫不掩饰警惕瞪着他的睿王爷,面无表情地伸手探向床上的女子。 楚璇钰暗暗观察着他替沐心冉诊脉,想到这人似乎是青妖的师兄,青妖与无常已经多年没有联系,眼前的男子却不同,他应该有联系到无常的方式。 宁晨昕按住沐心冉的手腕时,眼里划过一抹诧异,不知为何,他脑中晃过的竟是木新的脸。 见他神色不对,青魅替主子出声问道:“怎么了?” 宁晨昕回神,淡淡摇头,他怎会把睿王妃想成木新呢!压下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他静心把脉。其实看到睿王妃的时候他已经有了猜想,碰到她的手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但依然细细把脉。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眉越皱越紧,看得一旁几人跟着提心吊胆,紧张不已。 “睿王妃中毒了。”宁晨昕将沐心冉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抬眸道。 “什么毒?”青魅微微变色。 “重紫。” 听到‘重紫’二字,楚璇钰和青魅眼底皆划过一抹异彩。 青魅连忙问道:“可有解药?王妃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宁晨昕面色凝重,这是面对自己无法解决的难题时才有的神情。 “在下只是听说过重紫。古书上说重紫乃天下奇毒,中毒者体内生寒,全身如冰,唇发紫,眉发结霜,最多半个时辰冰冷至死。”宁晨昕怪异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此毒已经失传。不知睿王妃为何会中这样的毒?” 楚璇钰脸色阴沉,幸好此时宁晨昕沉浸在发现失传奇毒的震惊中,才没看见他的异样。 “中了重紫的人半个时辰就会冻死,可是王妃中毒已经不知半个时辰,宁公子会不会看错了,也许只是症状相似,何况宁公子不是说‘重紫’已经失传了吗?” 青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回答别人。事实上青妖和宁公子都认为王妃中了“重紫”,想必不会诊错,只是其中却又有疑点,她知道王爷心急但不好开口,于是问道。 “恕在下医术不精,无法解答。”宁晨昕轻叹口气,遇到这样的奇毒,连他也无法面不改色。 “宁公子是不愿医治吗?您是神医徒弟,您要是医术不精,京城里还有谁敢说精通医术?”青魅提高声音,含着怒意。 “不是不愿,而是真的无能为力。” 楚璇钰眼眸黯然,心里忽然抽痛了一下,上前扑到床上:“娘子,娘子,你怎么还不睁开眼睛看看我?他们骗我的,他们又骗我,你死了是不是?你不回答我就是真的了是不是?……” “王爷……”青魅上前劝说。 ‘你走开!你这个骗子!你们都看我傻,都在骗我!哼,我才不傻,我不会再被你们骗了!不许你们靠近娘子!’楚璇钰用力推开她,恨声吼道。 “宁公子,您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青魅被推向了宁晨昕面前,她连忙抓住他的手问。 宁晨昕蹙眉,快一步地侧开身子,躲开她的手。 青魅愣了一下,接着期待地又问一遍。 宁晨昕见她爱主心切,不免动容,然而他真的无能为力,又听睿王趴在床上和睿王妃说话,动了动唇:“也许,我师傅有办法。” “真的?宁公子的师傅就是神医,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家师云游四海,我亦不知他的去向。” 床边的楚璇钰身子一僵。 青魅欣喜的表情坍塌,“宁公子这不是存心戏弄人嘛。王妃的身体撑不了那么久,谁知道等您找到神医的时候,王妃还在不在。” “事无绝对。睿王妃体内的重紫毒并非今日所中。”宁晨昕想了想,还是将隐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也许是不想看到他们绝望,也许只是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奇毒,却又与传闻有别,想要研究一番。 “什么?不是今日中的毒?宁公子是在消遣我吗?”青魅又惊又怒。心里则想着,不是今日中毒?那到底是不是重紫?一个两个不是都说中重紫者半个时辰身亡吗? 见宁晨昕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明明不算俊美的脸,也不是特别突出,让青魅这个见惯场面的女子心神一凝,住了口。 “按理中了重紫,半个时辰便会毒发身亡。除非一种情况,或许会出现意外。那便是从母体带来的。母亲中毒,传到胎儿里,胎儿很大可能会死于母亲腹中,即使是出生也已中了重紫的毒。也许重紫会因此发生一些变异,不会让婴儿立即死亡,但身体会比一般人羸弱,体质偏寒。若是毒引被触发,可能就是现在的状况。刚才是有人用内功替她护住了心脉吧。否则睿王妃此时恐已危矣。若能让王妃的体温恢复正常,倒可保她一段时间平安。趁这段时间寻到重紫的解药,才能真正根除。在下会联系家师,若有消息会通知睿王府。言尽于此,信与不信,皆在于姑娘。”说着,便抬步走了出去。 青魅愣了愣,看向了楚璇钰。 “公子,睿王妃得了什么病?不管什么病,只要公子出马,她一定很快就会好的。”外面响起白药稚嫩的嗓音。因为是王妃,所以只有大夫才让进,白药被拦在了门外。 “公子救不了。”接着传来宁晨昕清冷的声音。 “怎么可能!公子,您不会是在骗我吧?”白药咋咋呼呼的惊疑声传来。 “公子,睿王妃得了什么病,竟是连您也医治不了?”宁晨昕没有回答,便又听到白药的惊呼。 两人逐渐走远,声音也逐渐减小。 待再听不到说话声,青魅才出声唤道:“主子?” “让醉梦楼的人注意着,寻访重紫下落。”有重紫的人应有解药吧?楚璇钰心想。 “青魅明白。” “通知青邪,调一些人查清王妃生母和沐府十七年前存在的疑点。” 宁晨昕的话他听进去了,对方的话很有道理。毕竟沐心冉中毒已过半个时辰,若是重紫,应不可能会出现现在的奇迹。 再者,以她的制毒本领,岂会那么轻易让人下了毒?那么就是她从母体里带出来的了。她的母亲?似乎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受沐翰博宠爱不过一时,后来便被如置冷宫,郁郁寡欢而亡。 妻妾争宠发生的勾当他了解,但如果是女人间的争斗,又哪里得来这失传的天下奇毒?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众人不知的秘密。对一个无权无势的怀孕女子下重紫之毒,足见沐心冉的母亲并非只是明面上那么简单。 他回想起了那次梨园会上沐心冉的话,她当时也说过脸上的胎记是中毒所致,她当时故意把自己的脸弄得像鬼一样吓唬那些公子小姐,他以为那是她编造的,为了愚弄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便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后悔已不及。如果她当时说的都是真的,她懂医也就可以解释了,那个救她一命的高人就是让她默默成长变成的人吗? 青魅点点头,“主子,要把青夜唤回来吗?” 楚璇钰沉默半晌才道:“让他明早过来。” 外面雨停了,一轮明月挂在了上空,轻柔的月光普照大地,铺着雨水的万物显得粼粼生辉。 房内,炭炉被烧得通火,炭木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破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案台上的烛火轻轻跳跃,将房间照得忽明忽暗。 楚璇钰坐在床边,重新执着沐心冉的手。凝视着她的眉眼,眸色幽深,神秘的紫色已经用药物隐去,此时是一双漆黑如墨的星眸。 “这是重紫造成的吗?”他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她右脸上的紫色斑纹,冰凉的触感令他的心微微一颤。 如果没有这块胎记,你的一生应该会不一样吧? 十六年的嘲笑,十六年的谩骂,十六年的虐待。 你是否因为它而怨恨过? 面临这样的痛苦,你是如何养出嚣张狂妄的性子?又是如何懂得那么多?甚至比许多人都要厉害? 也许是有什么奇遇吧……就像他一样…… 可是,那奇遇还是无法消除你的不幸吗? 想到宁晨昕的话,楚璇钰顿住了手。 感受着沐心冉比常人低许多的体温,照这样的情况下去,不用多久,她就会变成冰人。不用等到神医或是找到重紫解药,她就没气了。 抿了抿唇,眉心轻蹙,楚璇钰放开她的手,起身脱掉自己的外衣,只着一件轻薄的白色底衣,然后掀开叠在一起的几条棉被,钻入被窝里。 没有一丝暖意,反而是扑面而来的寒气。 楚璇钰倒吸一口凉气,沉了沉心神,将沐心冉瘦小的身体揽入自己的怀里,像是抱着一块冰一样,冰凉刺骨。 他的眸光不由得暗了暗,一双长臂将她紧紧圈在自己的胸口,小小的她被整个包在他的怀里,才觉得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娇小,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那个冷漠傲气的女人,也不像是一个能独自支撑起偌大王府的王妃,更不像是一个能够在商业上驰骋、干得风声水起,尤胜男儿的女商。 楚璇钰的心忽然软了下来,只觉一道暖意柔和地包裹着自己的心。 这样一个不让须眉的女子,若是让世人知晓,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波?他们还会因她的容颜而鄙弃嘲弄? 他忽然有些庆幸嫁过来的是她而非沐心雨,否则他怕是和世人一样错过了这样一个让人惊艳的女子吧。更庆幸的是他早于他人发现了这颗明珠,世人只把明珠当鱼目,若非与她亲近,他何尝不是? “丫头,你藏得可真深啊……”骗过了世人,甚至骗过了他。 “看在你无心为之,只要你醒来,本王便放你一次。” 第一次抱着一个姑娘自言自语,楚璇钰有些混乱。明明是大夏天的,却浑身冷得想发抖,然而心里又比任何时刻都温暖,都热乎。十年冰冻的心,第一次尝到了暖意。 他垂着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发现她睫毛和眉毛上的白霜融化了不少,心里一喜,不由得又将她抱紧了几分。 她的头抵着他的下鄂,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冰冷的脸上。 一个动也不动,如同木偶一般;一个偶尔说一两句话,更多的是看着她发愣。 烛泪慢慢流淌,月亮下滑,一夜便过了。 青妖眼袋浮肿地溜入沐心冉的房内,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共枕而眠。 沐心冉整个人缩在楚璇钰怀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黑色脑袋。楚璇钰侧着身拥她入眠。几层棉被盖在两人身上,隆起了一个小山丘。 感觉到房内多出来的气息,感觉灵敏的楚璇钰第一时间醒来。他蓦然睁开双眼,收回被压在沐心冉身下的手臂,将她的头枕在枕头上,这才起身低声问道:“找到办法了?” “青妖无能,让主子失望了。”青妖声音暗哑地回道,满脸自责,带着浓浓的疲倦。 一夜未睡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关键是这一夜她精神紧绷,一边寻找无常的下落,一边要费尽脑子想解重紫的办法,才会让她如此疲惫。 楚璇钰只着底衣,他敛眉垂眸注视着沐心冉明显好转很多的脸色,心里倏然放松了很多,用手罩在她的额头上试探体温,仍比常人低的温度让他周身无形散发出寒气。 青妖看着主子温柔的动作和明显不悦的气场,开翕着小嘴,想要说什么,又找不到词。 “你跟在她身边这段时间,可看出了什么?”说话的时候,替她紧了紧被子。 “王妃让属下替她捣药、烧火,偶尔让属下去养生堂拿草药。属下只知王妃似乎很喜欢研究药物。她配的毒配方很奇怪,解药也很奇怪,但是效果却不比属下炼制的差。” 青妖也知道王妃对她存有警惕,一些机密不会展现在她面前。她除了对王妃的药房感兴趣外,还需观察王妃的举动及接触的陌生人。只是王妃幕后似乎并无高人,王妃所学好像都是凭空而来的,即是王妃自学来的。或许有高人,只是那高人不再出现。总之,她并未能找到解惑的信息。 “平时有发现王妃的异样吗?比如身体不适?”如果她体内一直有毒,平时难免会出现异常。 青妖摇了摇头,又意识到主子看不到,出声道:“没有。” “这几日你留在王妃身边好生照顾她,你师傅本座另让人去找了。” “是。”青妖应下,忽然想到某件事,诧异地问,“主子,王爷他……” “守好本分。”穿衣的手一顿,冷硬道。 听出主子的不悦,青妖连忙闭紧嘴。 “照顾好她。”随着声音的飘落,楚璇钰的身影消失了。 青妖知道主子还有事要处理,走到床边看着双目紧闭,唇色发紫的王妃,清秀的眉眼间染上愁绪。 …… 楚璇钰离开沐心冉的房间后找到杜如海,得知府里的下人都被吩咐对此事禁言,点点头。其实王府大多数都是皇上的人,即使杜如海吩咐了,也是会有人向皇帝禀告,所以他也没真想过要完全隔绝消息。只是不希望这件事传得满城沸沸扬扬,就像之前沐心冉整顿王府一样,弄得众人皆知,还以讹传讹,传出许多不利于沐心冉的不实之论。 杜如海再次见到楚璇钰,心情仍然激动万分,老眼含泪地打量着神情与往不同的他,他问什么,杜如海便答什么。 “杜伯,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就好。”楚璇钰劝道,“免得他人怀疑。” “嗯嗯,老奴知道,老奴只是一时太激动了。”杜如海也不想给王爷带来危险,连连点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稳住激动的心绪。 “王爷,王妃的身体怎么样了?”他昨夜去安顿王府的人,等到回青玉轩的路上撞见宁公子,问他情况,也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便面色不佳地离开。到了房门口,又被舒情舒画两个丫鬟拦住,知道这是王爷的命令,便作罢。又过了半晌,才离开。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王妃到底情况如何。 楚璇钰目光忽然变得凝重,“王妃可能会病一段时间,本王会找人治好。杜伯不必担心。” 杜如海听他如此讲,便知情形不容乐观,老脸担忧:“王爷若有任何问题,就跟老奴说。”他认为楚璇钰刚清醒过来,有些事或许还不清楚,得重新了解。 “嗯,如果需要,本王自会找杜伯。”连他的人都无能为力,一个老人家又能做什么。楚璇钰不想给这位老人增加烦恼。十几年,杜伯为人如何,他比谁都清楚。在众人落井下石时,也只有眼前这个普通老者撑起了王府的担子,一路照顾着“他”,尽管有所不周,但以他的能力和身份,已是竭尽全力。 杜伯是母妃的人,自他封王入府,便随他入王府,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荣华共享,是人都会。但患难之时,真情难得。当年母妃含冤自尽,他重病之时,只有杜伯日夜照料。待到“他”的出现,天之骄子变成无人怜爱的傻王时,众人皆落井下石,只有眼前这个普通老者继续不辞辛劳照顾着他, “今天肯定会有不少来看望王妃,除了大夫外,其他人就请到客厅去。王妃是本王的妻,卧榻之时,本王不想其他人看见。” 杜如海自然是答应,外人入内室见王妃,于礼便不合。 “这些老奴都知道,王爷不必担心。王爷饿不饿,先用点早膳?”杜如海最关心的还是王爷的身子。王妃病倒在床,他可不希望王爷身体再出差错。 “不必了。本王还有事要办。你去忙吧。” 杜如海点着头,一双老眼却直直盯着他。他仍沉浸在惊喜之中。傻了十年的人突然好了,他怎能不高兴,又怎么可能轻易冷静。 楚璇钰见状,只得先离去。 路上,又不得不装出傻气的样子。最后实在烦了,便运起轻功隐匿而去,方向正是兰园。 兰园内。 经过一夜暴风雨的洗礼,兰园内充满兰花的清香和泥土的味道。 枝头的白玉兰被打得七零八落,地上落满了花瓣。花瓣上沾着雨珠,花枝上也噙着水,风轻轻一吹,便洒下一片雨雾。 楚璇钰把青夜唤了出来。 刚刚青夜就回来了,一直隐在暗处,就如往常一样。 “青邪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青邪和青魅都已经派阁里上下全力寻找了。”青夜亦是一夜未眠,面容冷俊,不带丝毫颓废。作为暗卫,他的睡眠本就不同于常人。 “昨晚门口两个小丫鬟你去解决了。”楚璇钰问过杜如海,那对叫舒琴舒画的丫鬟是姐妹,并非楚璇瑾送来的人,而是杜如海从牙人那儿买来侍候主子的,据说曾是官家小姐。但为以防万一,他不得不杜绝后患。 “主子,那两人的父亲您认识。” 楚璇钰倒是有些惊讶青夜竟然没有马上执行他的命令,挑着眉看向他。 “她们的父亲是太医姜宇。” 姜宇,曾于楚璇钰有恩。在所有的御医都摇头说他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只有姜宇每日还会来替他看病。他知道,那些御医之所以会那么说,无外乎是因为他失了势。如果没有姜宇,也许他等不及大师的到来,便已经断了气。所以,姜宇,等同于他的救命恩人。只是后来卷入后宫纷争,成了替罪羊。 听说满门抄斩,没想到还留着两个女儿。 “上次青邪来王府瞥见了两人,觉得二女气度不同于普通丫鬟,回去便让人查了二人的身份。属下来不及告诉主子。” “那就把两人带回千晓阁调教吧。”就算是恩人的女儿,楚璇钰也不想留下后患。不能杀,那就把她们变成自己人了。 青夜离开后,楚璇钰目光投向了当日与沐心冉相遇的地方。右手抚着胸口,里面藏着一根不同寻常的银针,她的东西,对他狠下杀手的证据,也是他身上唯一一件属于她的东西。 他一直把兰园的相遇当成两人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因为那是他第一次以真正的自己同她见面,尽管她没看到他的真面目,虽然他似乎惹恼了她。 眼前晃过她灵敏的身手,迫人的气势,以及那张怒气勃发的小脸。 当时活力无限的丫头如今却生死不知躺在床上…… 心头闷闷的。 是‘他’的感受吗? 昨晚‘他’不愿沉睡,现在以为她不在了,所以不愿醒来? 似乎‘他’把感情传染到了他身上,连他也觉得难受。 楚璇钰收回视线离开了兰园,以往将兰园作为排忧之地,这是第一次没有效果,不仅没有平静下心情,反而更加烦闷。他有他的事要做,不能让自己沉浸在这些烦恼之中。 上完早朝后,楚璇瑾把楚璇璐留了下来。 “皇兄。”楚璇璐走入御书房。见身着明黄龙袍的楚璇瑾站在玉案前背对着他,眼里迅速闪过一道光芒,淡笑地唤了一句。 “听说睿王妃病了,你和四弟去看看吧,三弟……恐怕应付不过来。”楚璇瑾的视线从头顶上的“正大光明”移动,转身对他说。 楚璇璐露出一丝诧异,点了点头:“臣弟领旨。” “把宫里的御医带上。” …… 楚璇璞正在戏园子里看戏,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皮笑肉不笑地扭过头去,看到是那个甚少出门的二哥时,脸色顿时一变,换上一副天真灿烂的笑容:“二哥,今儿个是吹了什么风?竟然能在戏园子里看到你。你不是都不来这种嘈杂的地方吗?” “你们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给陵王爷备座。”见楚璇璐只携一人站在那里,又扬声对候在一旁的下人道。 “不用了,皇兄让我给你带口喻。” 楚璇璞笑脸一恹,悻悻地摸着鼻子:“二哥,你就当找不到我行不行?”皇兄找他,估计没什么好事。难道是楚白痴告状告到皇兄那里了?哼!他道楚白痴怎么会甘吃那么大的闷亏,估计是前些日子丑得无以见人,等好些了才去告状。 楚璇璐笑得清雅:“可以。” “哈,我就知道二哥最好了!”楚璇璞闻言乐花了脸,双眼闪闪发光,又催促着让楚璇璐坐下看戏。 “睿王妃病了,皇兄让你去看望。”楚璇璐没有坐,接着说道。 “什么?咳咳……”楚璇璞正巧往嘴里丢花生米,忽然听到这无异于爆炸性的消息,惊得从凳子上跳起来,扯着嗓子惊呼,然后花生米掉入喉咙,呛着自己。 坐在旁边看戏的戏客听到这边的动静,扭头看过来,见是裕小王爷,赶紧撇开头假装没看见。 喝着小厮递过来的茶,好不容易才将花生米吞下去,咳得满脸通红的楚璇璞抓住楚璇璐的手臂:“到底怎么回事?三嫂怎么会生病?” 这是什么问题?是人都会生病吧。又不是神仙。 看着楚璇璞对沐心冉那么上心,楚璇璐眼神微闪了一下,轻轻抓下他的手,声音依然平淡:“不知道。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那快走吧。”楚璇璞也不在意手被推开,皱着眉催促道。 走出戏园的时候,他嘴上又念念叨叨,“三嫂那么强悍的人怎么会生病,我还以为她是神呢。” 听到他的自言自语,楚璇璐修眉一挑,突然问了一句:“三弟妹很厉害?” 楚璇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二哥,你什么时候对女人感兴趣了?不过可惜,她已经是三哥的王妃了。” 楚璇璐嘴角抽了一下,撇开眸子不说话。 见状,楚璇璞反而不自在了,自己说了出来:“民间不都传三哥取了个‘鬼颜魔妃’吗?其实,三嫂长得什么样子也不是她说了算。当日梨园会,你也听到她说了那是恶人下毒所致。而真正的三嫂,嗯,说是‘魔妃’也不为过。” 说到这里,他哆嗦了一下,才又道:“敢和太后叫板,敢向皇兄讨债,能够仅凭一己之力掌管王府,你说这样的女人厉害吗?”还有一点,就是那让人心惊胆寒的毒药,这点他没说,作为有着下毒前科的他,自然不能出卖盟友。 楚璇璐轻嗯了一声,率先上了马车。楚璇璞说的这些他都知道,沐心冉这样的女人确实算得上独一无二,天下要再找到一个怕是很难。只是,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而且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世家庶女,再加上那副容颜,就算能力强,也难入男人的眼。 马车在楚璇璞的催促下行得很快,不久后便到了睿王府,在一从下人的叩拜下走进大门。 楚璇璐道:“听说睿王妃生病,本王和裕王奉皇上之命来看望。” “多谢皇上和两位王爷的关切。”杜如海感激地点头,他一眼便看见跟在两位王爷身后的蓝景明,遂知二人来意,“王妃昨晚淋了点雨,旧疾复发,蓝太医来得正好,便请替王妃瞧瞧。” 蓝景明一袭青蓝长衫,虽是灰白头发,精神头却好。 “管家不必多礼,本王原就是奉皇上的旨意来的。” 楚璇璞两位王爷被请到了客厅上喝茶,等待蓝景明的就诊结果。 “杜管家,三哥呢?”楚璇璞坐不住,喝了口茶便问。 杜如海眼微敛,谨慎答道:“王爷他――” “唉,昨儿个王妃病得不省人事,王爷伤心了一夜,把奴才们都赶出了房间,独自陪了王妃一宿,今早老奴撞门进去,发现王爷已经累及睡去。” “三哥如此在意三嫂,遇到这种事定然六神无主。道是怪可怜的。”楚璇璞与睿王府走得近,楚璇钰有多粘沐心冉,他是知道的。 “睿王妃旧疾复发,不知是什么病,竟然严重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楚璇璐问。 “老奴也不清楚,等蓝太医出来了就知道了。”杜如海应付道,心道王妃是中了毒,只是当初王妃不是说此毒只会影响容貌,无关安危么。 正谈论着,便听得客厅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王爷……王爷……等等奴婢啊,您衣服还没穿呢……”几人闻声跨出客厅门槛,只看见一道白色身影迅速从花林间穿过,后面跟着一个穿着婢女服饰的身影。 “你这只母老虎!不要追我!我要去找娘子!你再追着我我就咬你!”远远地传来楚璇钰的声音。 “三哥还是老样子,这是急着见三嫂吧。”楚璇璞遥望着消失的身影,轻笑一声。 “有了王妃,王爷比以前好多了。只是如今王妃卧榻不醒,才会急成这样。”杜如海望着消失的楚璇钰,心中感叹不已,也替王爷惋惜,明明已经清醒了的人,不仅不能大张旗鼓,众人同庆,还须得装傻扮痴,只愿这种日子不必长久。 “我们去看看吧,好歹来睿王府一趟,怎能不见三哥一面。至于三嫂,我们不进去见就是。站在门外,也好早一点知道她的病情。” 于是,杜如海陪着两位向青玉轩走去。 到了沐心冉的房门前,却不见楚璇钰。房门外守着两个丫鬟,见到来人,赶紧俯首屈膝行礼。 得知楚璇钰进了屋,杜如海便扬声道:“王爷,陵王和裕王来探望王妃,您能不能先出来?” 无人回答。杜如海不由得尴尬地看向两位王爷。 “无妨,本王二人就在这里站一会儿,等蓝太医出来。” 没过多久,房门打开了。 欣赏着院里花草的两人看向门口。只有蓝景明出来了,房门立即又被丫鬟关上。 “蓝太医,本王三嫂得的什么病?”楚璇璞性子急,立即开口问道。 楚璇璐也将目光投在他脸上。 第九十三章 夜闯王府 “中毒?谁敢向三嫂下毒?!”楚璇璞惊呼一声,心里则是怀疑,整个王府都是三嫂做主,谁敢给她下毒? “管家是否知道什么?”楚璇璐看向杜如海。[.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杜如海面不改色,心里早已想好了说辞:“王妃说她小时候曾中过一种毒,中者容颜毁。蓝太医也是知晓的。” 见两位王爷把目光投向自己,蓝景明点点头:“之前皇上命微臣替睿王妃调理身子的时候,王妃自称体内含毒,只怪微臣未学到家,无法看出王妃身中何毒,只能开些补药让她调养身子。方才见了王妃,见其面色青白,嘴唇发紫,瞳孔散大,确实是中毒的症状。” “如此说来当日梨园会上三嫂所言非虚?”楚璇璞眉梢一挑,惊奇道,“以蓝太医的医术,竟然查不出三嫂所中何毒?” 蓝太医缕了缕白胡子,想及自己前段时间翻遍古书,终于得到一种症状与睿王妃表象相似的奇毒,却迟疑着不知该讲与否。 见他似有隐瞒,楚璇璐淡声道:“蓝太医有话便说。此事事关睿王妃的安危,不可隐瞒。” 蓝太医其实这几日都在考虑着要不要把它告诉睿王妃,只是没想到会出现意外,王妃竟然突然毒发。 眼下确实不好隐瞒,便直言相告。 说法与宁晨昕一般无二。 众人听得眉头暗皱,皆道怪哉。 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解毒的办法,都有些悻悻然。 “那下毒之人端的是歹毒。”楚璇璞忿忿道,心里哼哼,三嫂虽然不像女人,性子又冷漠薄情了点,但这何尝不是生活环境所迫?可自小便受这等苦难,对一个女子而言,实是可怜。 杜如海同仇敌忾,亦是对下毒者恨极。 他们奉皇上口谕前来,看完后自然要回宫复命。楚璇璐提议离开。 楚璇璞不想走,“二哥,你和蓝太医回宫和皇兄讲吧,我就不去了。” 他那点小心思楚璇璐岂会不知,便要同蓝景明离开。 “噗噗……噗噗噗……” 楚璇璞侧耳听了听,忽然,问道:“咦,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楚璇璐停住脚步,耳根一动,视线瞟向青玉轩内一间耳房。 “啊!老奴竟然忘了!王爷的小狗还被关在笼子里。”杜如海一拍额头,向楚璇璞两告罪一声,便匆匆朝沐心冉的药房跑去。 然后几人听到屋内传来似狼似狗的叫声,不一会儿,便见一道银光从门内蹿出,直奔沐心冉的房间。 然而门被关得紧紧的,它入门无法,整个身子趴在房门上,直立着,前爪不停地扒拉着房门,嘴里呜呜咽咽。 “那不是小银么,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不会是饿了好几顿吧?”楚璇璞认得小银,便打趣道。 “昨晚王爷和它都以为王妃去了,伤心地霸着王妃的身体直哭,老奴无法,只得把它关在笼子里。因为王妃的事,脑子一团乱,竟是忘了放它出来。看样子确实是饿了,让二位王爷见笑了。”杜如海从药房内走出来,略带尴尬道。 “本王看它倒是灵性十足。如今被放出来,第一件事不是寻吃的反而想进去找三嫂,听你所言,足见它对三嫂的忠心。”这小东西平日淘气的很,和它主子一样竟会捉弄人,自己几次来睿王府,也被它捉弄了多次。开始时恼火,后来倒也能苦中作乐。如今见它忠主之状,心里所剩一点儿火气却是消了。 几人的注意力都在小银身上,没有察觉到楚璇璐的异样。 一直浅笑着的眼底爬上一丝惊诧,嘴角也微微僵硬,紧紧盯着扒着房门的银色小东西。 这…… “它是狗?本王看着倒觉得像狼。”虽是震惊,他却是将二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心里。 “哈!二哥也这么觉得吧。我初见它时还以为是一只小狼崽呢!后来在睿王府上下的肯定下,才知道这只是只长得像狼的狗。其实说是狗看着也着实像狗,只是这身皮毛少见罢了。一只银毛狗,也属稀有品种了。”楚璇璞笑道。 楚璇璐闻言淡淡一笑,“不知这只小狗崽是从哪里得来的,本王看着甚喜,也想要一只。” “二哥何时也喜欢这些小动物了?”楚璇璞诧异看他一眼,接着道,“不过想要一只一样的怕是很难。也不知三嫂怎的如此幸运,随便在街上一走,就能捡来一只与众不同的小狗。本王整日里在京城各处游玩,怎的就碰不到。” 听到他说是沐心冉在街上捡的,楚璇璐眼底掠过一抹快得看不清的异彩,脸上笑得清雅如风:“正如你所言,三弟妹应是有福之人,必能度过此关。” 杜如海连忙道谢。 “耽搁了不少时间,那我们就先走了。”楚璇璐说完就匆匆离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急着向皇上禀告睿王妃的情况呢。 楚璇璞奇怪地看着他略显匆忙的背影,暗道奇怪。 没过多久,他也离开了。 沐心冉卧床不起,楚璇钰在屋内陪她。睿王府内,便没什么可玩的了。那些个小人都是无趣的,对于楚璇璞来说,就兴趣缺缺,不如出去唤上几个常往来的世家公子一起玩。 不久后,丞相府也派人来探望。因为有楚璇钰的吩咐,连青玉轩都没进,便被打发走了。 养生堂等店铺的管事如木峰者也暗暗遣人来寻问,只知王妃生病,其他一概不知。 许是掩饰得好,又无人声张,知道睿王妃病了的人并不多。丞相府的人应该也是得了皇上的提醒,才知要派人来。 再说楚璇璐和蓝太医离开睿王府后,楚璇璐忽然道府中有事,便让蓝太医先行回宫复命,自己则迅速回陵王府。 “把陆升叫过来。”回到府中,楚璇璐直入密林,脸色温和的表情立即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一副阴鹜的神情。 暗卫领命离去。 良久,才见到两道黑影飞来。 暗卫重新隐于暗处,另一道黑影现出身形,身材高大挺拔,黑衣黑裤,脸上有一道伤疤,面无表情,眼里却又充满敬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爷。”陆升单膝跪地,垂首唤道。 话音未消,便被楚璇璐踢了一脚。整个人倒飞出去,撑着胸口爬起来,重新跪在他面前,神情惊疑:“王爷?” “本王让你找的银月雪狼呢?”楚璇璐双眸微眯,拉长了眼线,本是温润的一双眸子顿时透出一股阴冷的寒气。 陆升心里一紧,连忙解释道:“王爷,再给属下一点时间,属下一定会找到的。” “找到?你上哪去找?又让本王给你多少时间?”楚璇璐阴冷地盯着他。 陆升被盯得心惊肉跳,支支吾吾道,“这……那……”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看着他这副窝囊样,楚璇璐更气,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陆升胸口连着被踢两下,受不住喷出一口心血。 “睿王府里有一只银色的小东西,形似银月雪狼,只有几个月大小,说不准就是你丢失的那一只。”楚璇璐负手而立,居高临下俯看着他。 陆升心惊胆颤地爬起,一手捂着胸口恭敬地单膝跪着,闻言诧异抬眸看他,对上楚璇璐眼中阴霾,连忙低下头去:“属下立刻去把它抓来!” 眼里充斥着怨怒之色,当日奉陵王之命到雪山上抓捕银月雪狼,共去一百个好手,最后损兵折将,只余寥寥数个,终于抓到了一只幼崽,好不容易运到楚京。没想到竟然会在京城大街上弄丢了。两个月来自己几乎翻遍了整个京城,却是没有找到银月雪狼的踪迹,整日为自己的脑袋提心吊胆。没想到王爷会在睿王府内看到银月雪狼。只希望真的是银月雪狼,而非形似。 “别急着抓。先把情况探清,免得多添麻烦。” “属下知道了。” “本王不养闲人,若再失手,你知道要怎么办。”楚璇璐冷声说道。 陆升流出冷汗,忙不迭地回答:“请王爷放心,属下一定会把银月雪狼带来的。”说完,在楚璇璐的示意下撑着伤离开了。 …… 楚璇璞走在大街上,忽然想到两三天没见小大夫了,于是拐了弯,向养生堂走去,说不定木头能够解三嫂的毒呢。 到了养生堂,才知木新今日没有来养生堂。他便想去木新住的地方看看,但是养生堂的人皆摇头道不知。把他气得横眉倒竖,怒声威胁,效果却甚微。 正好看到坐在大堂替人看病的宁晨昕,登时将矛头指向了他。听说这小子每日都霸占木头,害得他好几次来都被挡在门外。堂堂王爷,被拒门外,他又不愿向木头发脾气,这人又像棉花糖一样,你打一拳他就软下去,丝毫不反击。每每把他的怒火点起了,却是一副“与我何干”的样子,要不是木头称这小子是什么神医徒弟,是养生堂的坐镇大夫,他不定指什么罪安在对方头上,把这软硬不吃的小子关牢房几天。 “喂!木新住在哪里?”楚璇璞走到桌案边,拿起镇纸的界方用力往桌面一掷。 正坐在宁晨昕对面等宁晨昕开方子的病人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缩成一团。 “不知道。”宁晨昕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连头都没抬。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楚璇璞皮笑肉不笑地问。 宁晨昕把毛笑放在笔架上,将墨迹还未干的纸方递给病人:“按此药方抓药,每日服用一次,半个月即可。” 看病的人连忙接过,道谢之后便迅速逃离“战场”。 见对方无视自己,楚璇璞眉梢一挑,一双大眼瞪得更大:“放肆,本王在此,何不行礼?” “养生堂内无王爷,只有病人和大夫。”宁晨昕站了起来,径直朝后堂走去。 “站住!蔑视王爷,你可知罪?”楚璇璞没问出木新的下落,哪肯罢休。伸出手就要抓住对方的肩膀。 宁晨昕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身体迅速向旁边侧移一步,侧眸清冷瞥了楚璇璞一眼,“裕王请自重。” “该死的,肯定是木头那小子胡说八道!”听到“自重”二字,楚璇璞立马想起了木新老把他当有龙阳之癖的男人,他明明很正常好不好!难道要把那小子拐到青楼让对方知道自己真的没有特殊癖好?不管怎样,木头把这不实的事告诉别人,令现在的他更加不爽。 其实人家就是洁癖严重了点,把他当病菌了。这孩子真是想多了。 楚璇璞暗暗埋怨木头的多嘴,宁晨昕早已趁机离开了。等楚璇璞抬头找他时,才发现大堂内人来人往,只不见了那抹白影。 “哼!你不说本王也能够找到!”楚璇璞甩袖离去,唤来自己的人,让他们在京城中找寻木新的住址。 …… 在或担心或幸灾乐祸的众人关注下,沐心冉昏迷了三日。 楚璇钰日夜陪伴身侧,几乎不吃不睡,看得一直侍候在旁的青妖心疼不已,杜如海亦然。 “主子,您去睡会儿吧,这里有青妖守着就够了。”青妖看着面色疲倦,下巴胡渣丛生,不见往日俊美的主子,心疼道。 “本座不困。”楚璇钰坐在床头低头用指腹绕着沐心冉的发丝。 三日来,庆幸的是沐心冉的紫唇退却,眉发也未再结霜,只是不知为何一直不醒,连青妖也道不明原因。他也不知为何,明明有许多事等着自己去处理,却满脑子想的是她,做什么都会走神,频频出错。便索性呆在这里。心中也恼自己的异常,更恨这丫头自己睡得香,让人只能干瞪眼。 青妖还想说什么,忽然有人来报养生堂的宁公子来了。 两人眼睛一亮,莫非宁晨昕找到神医无常了? 忙让人请进来,跟着宁晨昕后面走进来的是个白发老者,长须过颈,看起来道骨仙风的模样。 青妖早在之前躲了起来,虽然无常是她的师傅,但她毕竟是叛逃了师门,哪里敢在这个节骨眼儿见他。 楚璇钰不能让外人看出端倪,不得不装傻。幸有杜如海,向两方作简要介绍,便让这位传说中的神医替睿王妃诊治。 无常进屋时先是看了楚璇钰一会儿,见他面容枯槁,神情憔悴,一双眼睛似乎哭过一般红得像兔子,暗暗称奇,难道傻王爷是在为王妃伤心? 想法只是在心中一转而过,便把目光放到床上的人。 外表没有昕儿说的状况,他便直接把脉。不过这王爷的占有欲倒是强,死把着睿王妃的手不放,最后还是在杜管家的劝说下才放开。无常暗暗惊奇。 宁晨昕从始至终不发一语,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看着沐心冉的脸皱眉。 无常替沐心冉把脉,眉头同样皱起。杜如海看得提心吊胆的,就怕神医来一句“替王妃准备后事吧”。 楚璇钰不停地打着哈欠,一双红眼却戒备地盯着两人。表面如此,心里却思考着宁晨昕的身份。 没想到这人竟会是东宁太子! 要不是这此沐心冉中毒,而中毒当天是和宁晨昕在一起,他也不会让人细查宁晨昕的底细。即便如此,也费了不少时间才查出这人的真实身份。若非千晓阁消息灵通,怕是也查不出来。只是东宁太子不与东宁出使队伍一道,反而先一步来到西楚京城有何目的?接近沐心冉又是为了什么? 正想着,就见无常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袋,打开露出里面一排排银针,然后挑出一根便要插向沐心冉。 楚璇钰一个激灵,扑上去吼道:“坏蛋!不许你用针扎娘子!” 无常没料到这个傻王爷会“突然出击”,只觉随着一声怒吼,便见一道影子朝自己扑来,下意识地往旁边闪去。 “王爷――” 杜如海惊叫一声,眼睁睁看着楚璇钰扑向床上的沐心冉。 眼见着楚璇钰就要压在沐心冉身上,无常宽袖一拂,将楚璇钰轻轻推开。 “臭老头!我打死你!我咬死你!”楚璇钰被他拂开,顿时怒眼圆睁,龇牙咧嘴朝他扑去。 无常听到他的谩骂,嘴角一抽,他是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一个傻子要找他拼命?无法,只得点了楚璇钰的穴。 “王爷,王爷,您没事吧?”杜如海没管无常如何,第一件事便是关心楚璇钰的情况。 “你使了什么妖法,为什么我动不了了?”楚璇钰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又惊又恐又怒地冲无常咆哮。 没人知道,他正在心底暗暗唾弃着自己。明明知道无常是在救人,他为了不让自己露馅,还得装傻捣乱。心底苦笑,脸上却装出一副面对杀父仇人的表情,同时还得露出几分痴傻癫狂来。 无常见状,连他哑穴也点了。 “现在安静了。” 说完对杜如海道:“还是先让睿王爷冷静冷静,打扰了老夫,伤害的却是睿王妃。” 杜如海看了眼双眼凶狠的楚璇钰,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无常见他识相,满意地点点头。若非床上女子重了已失传的重紫之毒,他才不会来这里。与皇族牵连,向来麻烦。即便是收了昕儿这个东宁太子当徒弟,也是瞒着所有人的。 “刚才忘说了,管家和睿王还是回避一下为好。老夫替睿王妃行针灸之术,需得把外衣脱下。” “这……”杜如海顿时迟疑,王妃乃贵体千金,就算对方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大夫,如此也有损清誉。 楚璇钰眸色一沉,闪过一道煞气。 “老夫是个医者,病人若避讳这些,老夫看病也不用治,毒也不必解了,直接替她准备棺材吧。” 杜如海听他说准备棺材,顿时一惊,连忙道歉。 无常也知对方的心思,便道:“管家叫个姑娘来帮忙吧。” 杜如海又是一番道谢。青妖听到要丫鬟帮忙,想都没想自己就站出来了。那些丫鬟笨手笨脚,指不定出什么事呢。反正老头儿也不一定认得她,再说,她和老头儿都没什么关系了,怕他作甚? 果然,无常看到她并没有什么异样。她心里松了口气,中规中矩站在一旁等候吩咐。路过楚璇钰身边时,替他解了穴道。方才躲在暗处看到主子的“表演”,她暗暗替他捏了把汗。老头儿虽是神医,却不是个心慈手软之辈,下手更是不看对象。主子那样扑上去,要是老头儿使了什么阴招主子可有苦头吃了。 解了穴,楚璇钰仍假装动不了。 待到被送出门,便寻了个隐密地方偷看。 宁晨昕也被请了出来,这是青妖和杜如海坚持要求的。你一个老头又是替王妃救治的人呆房里就算了,他一个年轻公子又不用救人,站那里干什么?占我们王妃便宜啊! 青妖站床边替无常打下手,将沐心冉外衫解下一半。 “可以了。” 顿住动作,望着和记忆中相差无几的老头,青妖悄悄撇了撇嘴角,还好没变成色老头。 隐在暗处的楚璇钰的见了,悄悄松开握紧的拳头。 无常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抽出一根根银针,不若往常下针如风,这回每一针都下得极慎重。 青妖见状,也收起了胡思乱想。 待沐心冉的头上、双肩及双臂上插了密密麻麻的银针后,无常脸上已经渗出一层汗。 过了半个时辰,无常将银针有序收回,让青妖替沐心冉整理好衣物,自己起身到桌边写下几张药方。 “按这几张药方温火熬药,每日三次,按序轮流让她服用。” 青妖接过来一看,里面好多名贵草药,许多是一般药店买不到的,倒抽一口气,还好王妃药房里有不少稀世药材,又兼主子的底蕴还算深厚,不然就凭着这几张药方,也会拖垮偌大王府。 “王妃的毒解了?” “没有。” “没有?”青妖扬声道,“你不是神医吗?费了那么长时间竟还没解?” “丫头,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老夫还没找你算账呢。”无常用牛皮袋子敲打她的头,没好气道。 青妖赶紧互住自己的头,跳开两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无常见她跳开也没拦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要离开。 “喂!王妃的毒还没解,你就要离开了?”青妖见他要离开,急得叫道。 这时杜如海听到房内的动静,出声问:“神医,可是好了?” 得到回答后,杜如海推门而入,先看了眼床上毫发无伤的王妃,松口气后,才看向无常:“神医,真是太谢谢您了。” “老夫未能解睿王妃的毒。” “王妃的毒还没解?如果连神医都束手无策,那王妃岂非……”杜如海脸色一下子变白。 “老夫用针灸之术暂时压制了睿王妃的毒,快的话一天就能醒来。只是这并非长久之计,体内的毒终是一大隐患,随时可能复发。就如此次,淋雨着凉,诱使毒发。老夫无解毒之法,你们只能在平时多注意点。” 几人一脸凝重,如今连神医都无法解的毒,等于是宣判了死刑。 待送走神医及宁晨昕后,楚璇钰回到了屋内。 “主子,您别担心。只要以后多注意,王妃不会毒发,便不会有危险。她十六年来不也活得好好的?” “行了,本座知道。”楚璇钰让青妖通知千晓阁上下继续找重紫及其解药的下落,自己则关在了房内。 夜里,房内亮着昏暗的烛光。 许是神医无常的医治,沐心冉的脸色果然好了很多,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主子,老头不是说王妃至少一天才能醒来吗?那也得明天才会醒。您三夜未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明早再过来。再者,王妃醒来若看到您这副样子,定会不高兴的。”青妖看到沐心冉好转许多的样子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又见楚璇钰形容憔悴,便劝道。 楚璇钰眉微皱着,看了眼床上的沐心冉,叫青妖照看好,便离开了。若是以前,他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守着一个女人三天不吃不喝也不睡。 青妖其实不比楚璇钰轻松,她拿了把凳子坐在床边,不一会儿打起瞌睡来。 夜色正浓,整座睿王府如同一只沉睡的巨兽匍匐在暗夜下。 一道黑影从王府屋顶上灵活地跳跃着,最后落在了青玉轩的房顶上。 却见他的动作毫不迟疑,踩着瓦片直接掠向沐心冉所在的屋子。 屋内,青妖被一颗小石子打中,脖子一弯,趴在床上昏睡过去。 黑色颀长的身影闪入房中,烛光映在他的脸上,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脸。长眉入鬓,凤眸流光,薄唇邪气地勾着。 瞥了眼趴在床沿昏睡的青妖,然后将视线投向躺在床上的沐心冉,非常大牌地问: “本公子大驾光临,姑娘怎的不起来相迎?” 话音落下,屋内安静无声。 华子誉悻悻的用食指蹭蹭鼻子,迈开步子朝床边行去,腰间的玉葫芦随着走动一摇一晃,烛光在地主投下长长的影子,将一人一葫芦皆映在地面上。 “难道是病得不省人事了?”华子誉自言自语地走到床边,只见沐心冉静静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盖这么厚的被子不怕热死。” 他伸出手去探她的额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总算明白为什么要盖厚棉被了,感情是发低烧啊。只是竟然连他来了都没有察觉,似乎病得不清。 “皇宫的人说你病了,还真是。”他揪着她一缕发丝逗弄着她的脸,即便这样做了,也没能让她醒来。 “本公子大老远来看望你,你可得记下了。”华子誉自说自话,也不管人家有没有醒,然后另一手抬起酒葫芦晃了晃,“从皇宫里顺了点美酒来和你分享,可惜你是喝不到了。哎,千杯酒,唯有我独酌。” 正说着,突然寒气袭来。 华子誉迅速松开手后退一步,定睛看去,却见沐心冉睁开双眼,撑着床冷瞪着他。 “呀,姑娘醒了?本公子原以为白跑一趟了,看来姑娘是感觉到在下来了,特意醒来一见。” 听着华子誉自恋的话,沐心冉嘴角狠抽了一下,其实刚刚她就已经有了意识,更是加对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厮是来看望她的?是来气她的吧! “滚!否则本宫叫人了!”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张口闭口都是“姑娘”,他想当风流公子哥儿,她可没兴趣当某种地方出来的。 “本公子听说你病了,看在你我二人相识一场的份上,特来看望。姑娘不感谢就算了,竟然开口赶人,很伤人心的……” “闭嘴!”沐心冉软软地躺在枕上,躺了几日,全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说出的话也是软弱无力,说一句话都要喘个气。 华子誉这回乖乖听话闭嘴了。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打量着她,一个月不见,她似乎瘦了。 沐心冉转着眸打量着屋子,看到青鸾晕倒在她的床边,就知是这家伙干的“好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华子誉被瞪得莫名其妙,他乖乖闭嘴了,怎么还要受人白眼?女人心,都是海底针。幸好他没跟哪个女人好上,不然岂不是要天天被女人烦? “给本宫倒杯水。”沐心冉口干舌燥,这私闯王府的家伙难道没有将功补过的自觉? “水没用,酒要不要?”对于沐心冉的命令,华子誉不怒反笑,举起玉葫芦晃了晃。 “拿来。”沐心冉手一伸,小小的掌心露在了空中。 “都病了也不知注意着点。”华子誉手一收,玉葫芦重新挂在了他的腰上,然后走到桌边替她倒了杯水。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自觉。”水是凉的,经过他的手,便冒起了热气。 沐心冉接过水喝下,一直干哑难受的喉咙有了水的润泽,好受许多,把杯子往他手上一扔,“直接说你舍不得不就行了?” “别把本公子说得跟吝啬鬼一样。好酒自然要懂酒的人喝,你若能喝,本公子还会在意那区区一杯酒?”华子誉轻巧地接过白瓷杯,往桌面一掷,杯子平行飞过空中,稳稳落在桌面上。 看到他露的这一手,沐心冉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嘴上却接道:“你当然不用在意。这酒是偷来的,不花你一文钱。” “姑娘这样想就错了。酒可是本公子千辛万苦从皇宫里拿出来的,冒着本公子的生命安危换来的酒岂能不珍贵?何况,本公子那是正大光明地取出来,跟‘偷’字不沾边。”华子誉忍不住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喝完啧啧几声,赞了句“好酒”! 沐心冉无视之,思及方才无法动弹时对方提到的话,问道:“你怎么知道本宫病了?”她皱着眉回想,只记得她那晚从养生堂冒雨回来,然后好像晕倒在了街道上,听到了楚璇钰的声音,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宫里听来的。”华子誉据实回答,身体懒洋洋地靠在床柱上,垂着眸打量着床上面色苍白消瘦的女子,突然嘴角一咧,“他们说姑娘重病昏迷,不日就会断气。这不,公子我是打算来见姑娘最后一面的,怎知姑娘活得好好的。看来宫里的人爱打诳语,信不得!信不得!” 沐心冉冷冷睇了他一眼,但是身体虚弱,眼神的杀伤力太弱,华子誉根本不当回事,反而调笑道:“姑娘不必对本公子暗送秋波,哎,喜欢本公子的美人能排好几队,恐怕姑娘一颗芳心要碎了。” “出去!”沐心冉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不带感情。 华子誉突然向前,一指点向她的脖颈。 沐心冉瞳孔一缩,想要躲闪,奈何全身乏力。对方温热的指腹落在她的脖子上,只觉得脖子一麻,然后便晕了过去。 “自然是要出去的,不过本公子还没被人赶过,姑娘可真是无情哪。”华子誉看着晕过去的她佯装伤心地摇摇头,将她放平盖好被,“没死就好,改天再来,记得备下好酒!” 说完,身影一闪,消失在房内。 映在地面上的烛影剧烈晃动了一下,屋内恢复了平静。 华子誉出了沐心冉的房间,本欲离去。忽然见一道黑影迅速在睿王府房顶上跳跃。 “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屋顶上去了?”他摸着下巴暗忖,却不想想自己方才也跑房顶去了,“莫非是梁上君子?” 竟是偷到睿王府来了,理想远大呀!莫不是趁着王爷痴傻,王妃大病,以为有空子可钻? 眼睛斜瞟了眼刚出来的房门,要是让屋里头的女人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气死。嗯,肯定不会,依她的性子,只怕要倒霉的是那个贼了。可惜他刚才下了手,把她弄晕了,若明天她得知府上失窃,会不会气极攻心? 他便当一次好人帮她看看贼人要偷的东西,好提醒她一声。 正想着,便见那道黑影又出现了,正朝着青玉轩赶来。 “嗯,王爷王妃住的地方,好东西必是最多的。这小贼还算有几分头脑。”华子誉看了眼旁边的海棠树,将就着躲到了树上。 须臾,一黑衣蒙面人溜入了青玉轩的院子,蹑手蹑脚地探着脑袋四处打量。 这小贼不够专业啊。 华子誉藏在海棠树中看着黑衣人品头论足。 一会儿说那黑衣人目标不明确,晕头乱转易被抓;一会儿嫌那黑衣人呼吸太重、容易引起主人家的注意;一会儿又骂黑衣人警觉性不够,他躲这里看那么久,竟然没有发觉…… 却说黑衣人正是陵王的手下陆升,前两晚他已经把睿王府其他地方都搜了一遍,并没有看见银月雪狼,打算今晚搜搜这唯一没逛过的青玉轩,想来银月雪狼就藏在这里了。 不知为何,前两日入了睿王府,守卫松散,他轻松入内,可以说是如入无人之境,奈何王府太大,加上黑灯瞎火的,用了两个晚上才将各处院落搜完。 有了两次的成功经验,他对自己是大大的有信心,想来今夜必然马到成功。开始也是如此,一路行来,没被发现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进了这青玉轩,便莫名感觉不妙。总觉得背后有人一直盯着自己,这种感觉自进了青玉轩便有了。 左右转着脑袋,双眼不放过一个角落,万物静寂,也许是他疑神疑鬼了。 陆升心里自我解释着,然后便一间一间房的搜,待搜到沐心冉的房时,见里面有烛光,心里一惊,难道里面的人还没睡? 许是做贼心虚,陆升悄悄地错开了这间房,朝其他房间溜去。莫不是空手而归,当进了药房时,还被满屋药味熏得够呛。 正打算掩鼻离去时,忽然看见一双闪着光的眼睛。 “银月雪狼!”陆升喜出望外,不禁脱口喊道。 虽然压低了声音,跟在他身后的华子誉却是听见了。他眉一挑,脑海闪过一丝疑惑,银月雪狼?似乎在哪里听过…… 陆升喊出声音后,惊然转身。 华子誉早一步躲进了药房内,陆升没发现他,见身后只有清华月光,心底松口气,将门关上。 屋内顿时漆黑一片。 陆升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以他为圆周的地方一片光明,他拿着夜明珠小心翼翼地靠近银瞳所在的方向。 “呜呜――”小银被关在笼子里,原本正趴着睡觉的它忽然感受到陌生的人的气息,待见到来人时,动物灵敏的危机感让他不安地呜呜叫起来。 听到熟悉的叫唤,陆升不惧反喜。 这分明就是狼叫。 看来睿王府里养的小崽是狼而非狗,他的任务就要完成了! 待夜明珠的光照在小银身上时,银色毛发在夜明珠的光照下闪闪发亮,黑色的狼眼熠熠生辉,十分迷人。 它用爪子使劲地扒着铁笼子,发出“当当当”的声音,铁笼子却纹丝不动。 “嘘,小狼崽,安静点,不然等下宰了你!”陆升露出凶相,恐吓道。 “嗷――呜!”小银咧嘴露出森森白牙,两只大眼闪着凶残的光芒,同样摆出凶相。 在寂静的夜晚,它的叫声听起来并不小声。 陆升吓了一跳,骂了声“畜牲”,忙将夜明珠的光遮住,目光扫视一周,待确定没有人寻声过来后,才重新将夜明珠露了出来。 “嗷呜嗷呜――” 狠狠瞪了眼铁笼里恼人的小东西,陆升左右寻找着东西,瞟见桌上一根木棍,拿起来冲着铁笼子敲了两下,“给我安静点!” 想到自己不能带着一只醒着的银月雪狼出去,不然铁定被发现。陆升忽然瞟了眼木棍的宽度,对比了下铁笼子铁柱之间的间隔,眼底闪过一道噬血凶光。 扬起木棍,用力捣入铁笼里,直击银月雪狼的头。 第九十四章 王妃真好看 小银努力装出狼王的凶猛样子,呜呜叫唤,乌黑大眼瞪得像铜铃一样,瞳仁却竖了起来。 陆升嘴角突然僵住,只觉得虎口一麻,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谁?”他心里大惊,低呼出声。 “你这小贼,偷东西便偷东西,怎么做起了屠夫?”揶揄声从他身后传来。 陆升霍然转身,却是什么也没看到,背后不由得寒毛竖立。 “是谁在装神弄鬼,快出来!”他拧着眉低吼道。 小银似是知道华子誉无敌意,见其帮自己挡下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坏人,于是炸起的毛松软下来,四肢一弯,趴伏下来,看起戏来。 “到底是谁,快点出来!”陆升转着身打量着四周,夜明珠的光辉照出他脸上的惊恐愤怒。 “是你祖宗。” 陆升听到声音从左边传来,猛地转身,瞪大双眼看去,除了夜明珠照到的地方能看得清楚一样,其余的黑洞洞一片,什么也没有。 “王八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你个糊涂的小贼,既然你都叫王八蛋了,又问是谁,难道是个傻子?”声音的主人调侃味十足。 陆升气极,脚下踩到木棍,差点摔倒,稳住身形后连忙弯下腰将木棍捡起来,朝着周身挥舞着。 木棍与空气的摩擦呼呼作响,在暗夜里格外清晰,但也尤其滑稽。 “真的是傻子,拿着木棍乱挥,不是傻子是什么?”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听得陆升咬牙切齿,挥动着的手臂猛地一顿,然后朝声音的方向扔了过去。 屋内不知什么东西被木棍打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此闹腾,就是死人也得被吵活了。 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陆升几步快速走到铁笼子边,提起铁笼便要连笼带狼拿走。 小银立即露出两排大白牙,啊唔一声朝他的手咬来。 陆升顿时大惊,银月雪狼的毒有多厉害他比谁都清楚,一百名一起去雪山捕捉银月雪狼的高手,有大半就死在银月雪狼的毒牙或毒爪下,而爷也是冲着它的毒来的。 连忙松开手,铁笼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上,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隐约传来说话声。 “快点,声音好像是从这边传来的,别是进了盗贼,要是失了什么东西,王妃醒来我们就惨了!” 陆升无法,恨恨瞪了眼铁笼里的银月雪狼,把夜明珠往怀里一揣,从窗口跳了出去。 “声音好像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门外,一个侍卫的声音响声。 “这……这不是王妃的药房吗?”另一个侍卫低声道。 “是不是听错了,药房里怎么会声响?” “在外面找找,药房是禁地,没有王妃的允许,私闯会被严惩的。”又一个侍卫道。 一番探查,自然是没有找到什么。他们又不敢闯入药房,一时犯难。忽然听得药房内传来小银的叫声。 几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原来是那只不安分的小狗。 待侍卫离开,华子誉审视小银片刻,“银月雪狼么……想不到睿王府内还藏有此等奇兽。”方才,他已是想起了银月雪狼为何物。银月雪狼,被北宣国奉为神兽,浑身是毒,亦是宝,难怪会引来外人觊觎。 今晚若不是他碰巧撞见了,这只还未长大的奇兽恐怕就要被偷走了。他要不要也当一回梁上君子? 最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今晚他来睿王府,沐心冉是知道的。若是明天那个女人发现她的宠物不见了,一定会认为是自己偷走了银月雪狼。 刚才他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看到了屋内的布局,鼻子闻着满是药味,不是药房就是熬药的地方,一看之下,才发觉此地又与一般药房不同,思及她让天老打造的九根银针,看着就像是针炙所用之针,联系这里的东西,他心里已有几分明。 扫了眼银月雪狼,他从陆升撞开的窗户飞了出去,窗户被掌风吹合上。 若非药房内摔坏的药灌,一切都似梦般,或者就没有别人知道有人曾偷闯入内。 凌晨时分,楚璇钰从外面回来。隐过众人耳目,入了青玉轩,推开沐心冉的房门。 一身淡雅却不失高贵的白色长袍,墨发高束,露出饱满的额头,俊美的脸光滑白皙,青色的胡渣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见床上的人儿还没醒来,他心里莫名失落,却又有些庆幸。 瞥见一边一动不动的青妖,楚璇钰眼神微暗,青妖的警觉性什么变那么差了? 待楚璇钰把青妖弄醒的时候,她还有些迷茫。可爱的俏脸压了一晚上压出了褶子和红印,水眸盈盈,似乎还不知道状况。 直到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时,所有的睡意瞬间消失,青妖猛地站起来,“主子。”心里直嘀咕,她怎么就睡着了;睡着了就算了,怎么还被主子撞见了;被主子撞见了也就罢了,怎么主子来了还不知道要醒来……嘶,脖子后面怎么那么痛,难道是落枕了? 低头看着明显不在状态的青妖,楚璇钰的眸光又深了一分:“你去休息一会儿,待精神了再来侍候。” “属下不困。”青妖立马挺胸昂头,露出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 “这是命令。” “属下遵命。”青妖吐了吐舌头,看了眼床上安好的王妃,心里轻松,提步离开,小声嘀咕着,“奇怪,怎么屋内会有酒味?” “慢着。” 青妖脚步一顿,转身奇怪地眨着眼,“主子,还有何吩咐?” 楚璇钰踱步至桌边,拿起桌上的空杯子,杯底残留着一点水渍,“你喝过这里的水?” 青妖看见他的动作,眼里露出惊讶,桌上的白瓷杯都放在茶盘上,怎么会有一个放在桌面上?“没有。” “难道是王妃昨晚醒过来过?”青妖低呼一声,目光瞟向床上闭目沉睡的女子。 楚璇钰同样将视线转向雕花木床。 “青夜,王妃身体康复前,你留下保护她。”将杯子转了转,然后放回茶盘里。 待到临近午时,沐心冉才醒来。 一睁开眼便看到突然放大的俊脸。 “娘子,你醒啦!”一双熠熠生辉、比天上星辰还明亮的眸子差点让沐心冉失了神。 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连身子带被子被人抱了个结实,“哇……娘子,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呜呜,我以为你要丢下我不要我了……” 沐心冉被勒得差点儿闷死,使劲推着这个只知道哭喊的傻子,谁知这家伙不退反进,得寸进尺,将她抱得更紧。 “王爷,快松开,王妃快被你压断气了!”青妖及时赶到,救下沐心冉。 过了半个时辰,沐心冉喝完暖胃的药膳粥,也了解了这几日发生的事。 原来,她那日淋雨晕倒在街上,由小银带路,楚璇钰找到了她,把她救回府后她就一直昏睡不醒,高烧不断,傻瓜楚璇钰便以为她死了,抱着她哭了很久。后来请了养生堂的宁公子来替她看病,正好宁公子的师傅神医无常老人在宁公子那里,便一起过来替她诊断。但由于她身体羸弱,体质偏寒。一场大雨淋于身,险些要了她的小命。故有神医救治,也过了三天才有好转的迹象,又过了一天,也就是今天,才醒过来。 沐心冉想起夜里看到华子誉,不知是做梦还是现实。 “青鸾,昨晚你一直在这屋里守着吗?” “是啊!”青妖这话说得有点心虚,虽然是在屋里守护,但后来她好像睡着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了本宫?”沐心冉一见她的神色,便知有内情。 青妖低下头战战兢兢地回道:“求王妃恕罪!奴婢……奴婢不小心睡着了……” 沐心冉眉头一皱,看来不是梦,那混蛋竟然趁她病的时候闯入她的房间。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深夜私闯睿王妃的卧房,若被人撞见,两人的关系指不定就被传成什么样了,他没事,她作为已婚女子,又是一国王妃,还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指责和惩罚呢。 可恶的家伙!最后竟然暗算了她! 想到刚醒来就被人点了睡穴,她就恼火。 “王妃,您怎么了?”她的提问和表情不由得让楚璇钰和青妖想到桌上摆错地方的杯子,青妖小心翼翼地问,“王妃昨夜是不是醒过?” 沐心冉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她不回答,青妖只能安静而恭敬地站在床边。 身旁一直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盯在自己脸上,沐心冉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楚璇钰正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看,若不是偶然眨一下,都要怀疑他是不是雕塑了。 “看什么?”算来,楚璇钰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没有他,她兴许在街上就死了。面对有恩于自己的人,沐心冉不能对其怒目而视,只能冷淡地问道。 “看娘子。”简洁铿锵的答案从楚璇钰悦耳磁性的嗓音里溜出,透出几许温暖。 “有什么好看的。”沐心冉嘴角微抽了一下,能够对着她的脸看得目不转睛,该说他审美观异于常人,还是说他的内心太强大? “看着娘子,娘子就不会闭眼了。”楚璇钰不由自主地敛起眉梢。 沐心冉怔了怔,看着他布着血丝的眼睛,语气放柔:“闭眼是睡着了,难道王爷睡觉的时候是睁着眼的吗?” “可是娘子身上好冰,还睡了好几天。”楚璇钰抓着她的手把玩着,委屈地控诉。 “以后不会了。”不知是否因为在脆弱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楚璇钰,还是听着他为自己哭泣,替自己担心,沐心冉再次看着这个神态似孩子的男人,心里的涟漪一圈圈荡开,冷硬的心化开冰山一角,柔软了下来,保证便这么脱口而出。 “嗯,娘子不许再吓我了。”楚璇钰则是咧嘴一笑,笑颜如花,黑眸如星。 沐心冉望着他单纯清澈的眸子,呆愣片刻。 之后数天,沐心冉都是床上的度过的,以楚璇钰为首的几人都不让她下床,说她身体还未全愈,要多多休息,还在她房里添了炭炉,床上始终准备一套被子。 难不成她病一场就到冬天了?她就算再怕冷也不禁不起这炭炉加棉被的双重夹击啊,没病都能捂出病来。何况躺了那么些天,她骨头都软了,再躺下去她真的要一卧不起了。 可是看到楚璇钰可怜兮兮的黑眼睛,她就想起面前这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想打开不了口,想骂出了不手,该死,她怎么没有长出一颗真正的铁石心肠,那样就可以无视他了。 终于,四天后,沐心冉实在憋不住了。不管楚璇钰如何装可怜,她都要出去透透气。否则不是病死而是闷死在房里。 “王妃,您要什么?奴婢帮您。”青妖见沐心冉下床穿鞋,连忙问。 “出去透气。” “王爷吩咐了,要您躺床上休息。” “你是听王爷的还是听本宫的,别忘了是谁带你进的王府。你不听本宫的话没关系,你体内的东西藏了那么久,也需出来显显威力了。”沐心冉拂开她的手,冷言笑道。 青妖身体一僵,体内的毒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啊,连无常那老头儿都看不出的毒,王妃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王妃,多穿点衣服,初秋已至,不比夏日。”青妖马上改口,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厚点的衣裙。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本宫?”沐心冉没有穿上,而是紧盯她的眼睛问。这些天她早就怀疑了,就算她之前生了病,现在也不必紧张成这样吧,把她当瓷娃娃一样,好像一出去就会碰碎。 青妖睁大眼睛,十分无辜地说道:“奴婢怎敢隐瞒王妃,只是王爷担心王妃,看着前段时间王妃不省人事,王爷因伤心而比往日痴傻的样子,都感到十分难受。不想王爷因为王妃出事而加重傻病,所以才希望王妃好好保重身体。” 沐心冉闻言呆滞片刻,那家伙果然是个傻子! 她抿着唇沉默不语,张开双臂,看向青妖。 青妖会意,替她将身上的夏日薄衫解下,换上秋裙。 紫色罗裙长垂脚踝,在腰部上稍微收紧,以一条同色却稍深的丝绸软带系住,将沐心冉衬得高挑纤细。 “王妃真好看。”青妖欣赏着她的纤纤柳腰,又对比了下自己有些圆润的身形,羡慕道。 “你确定你说的不是恭维?”沐心冉轻睇她一眼,自己要是好看,估计这世上就没有多少丑人了。 呃……青妖抬头看见沐心冉的脸上的紫斑,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不过经过这件事,她知道王妃脸上的紫色斑纹乃重紫所致,若没有重紫,或者重紫毒解,王妃长相必然不差。 一双盈盈水眸本是让人心中悸动,然王妃神情清冷,眼里似也带着轻傲狂狷,不似婉约细流,反像磅礴江涛,摄魂夺魄,令人惊艳折服。睫毛长长的,密密两排,如蝶翼般轻轻扇动,像是撩拨在人的心尖;鼻子挺翘,唇红齿白;左半边脸没有被紫斑遮掩的脸亦是光滑白皙,令人艳羡。 要是没有中毒,王妃亦是绝色佳人吧。 她发呆之时,沐心冉早已摞下她离开了房间。 清爽的空气迎面扑来,沐心冉只觉压在胸口的一股闷气倏然消散,目之所及,皆可爱异常。不想病一场,再出门,夏末的闷热已经转变成秋日的舒爽。 然而不等她欣赏完,一道不可爱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娘子!” 一道白影扑了过来。 沐心冉身体向左侧移了一步,躲开某人的熊抱。 楚璇钰抱了个空,也不介意,笑看着沐心冉:“杜伯说娘子要在房里休息,让我不要来打扰你,杜伯骗人,娘子不是出来了吗?” 不是你不让我出来的吗?沐心冉心里腹诽。 也许是时间让他遗忘了过去,反正傻子的思维总是异于常人的。沐心冉也就没多想,“你刚才在干什么?怎么我才刚出门你就扑过来了?” “在爬树呢!我在和小银比爬树。小银好笨哦,我都爬到上面了,它还在地面上转。”楚璇钰指着落在后面跑来的小银狼。 “嗷呜――”小银狼微张着嘴跑得飞快,一下子便近在眼前,围着沐心冉又蹦又跳。 “嘻嘻,站在树上就可以看到娘子出门了。”楚璇钰洋洋得意地咧嘴傻笑,小银在树底下看不到娘子出门,他是第一个发现的。 沐心冉心里微微一动,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轻微扬起。 待身体已经恢复正常后,沐心冉换上男装,出门朝养生堂走去。 对于“木新”这个替王爷看病的大夫,睿王府的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他的神出鬼没更是暗暗惊奇,只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王府当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往自己身上招麻烦。 刚下了睿王府的大门台阶,忽然从旁跳出一人。 “哈哈!木头,终于让本王逮到你了!”响亮的笑声引得守门护卫眼角直抽,裕王越来越没形象了。 “逮?裕王逮木某作甚?”沐心冉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木头,你这十几天都去哪了?本王找得好辛苦!”楚璇璞摸着被拍红的手也不生气,反而寻问起她前几天的去向。 “裕王爷找我何事?” “没事。哦,不对,十天前有事,不过现在没事了。” “既然无事,那我先走了,裕王继续蹲点。”沐心冉从他身旁走过去。 “喂!木头,你这是什么态度!”楚璇璞笑容收敛,心中因为找不到木新积起的郁气瞬间爆发,“不要以为本王对你和气,就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裕王爷,你这又是什么态度?”沐心冉瞥了眼他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虽没有男男授受不亲之说,但裕王爷还是注意着点好。” “本王就不注意了怎么着?别人还敢说什么不成?有胆子就站在本王面前说,本王洗耳恭听,看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来!”这回楚璇璞完全是拧上了,说的话既狂又佞,跟地痞无赖有的一比。 沐心冉双眉一挑,手臂奇怪地转动了一下,紧紧禁锢在楚璇璞爪子里的手臂便脱困了。 楚璇璞愣了愣,看了眼犹悬于空中的手,心觉莫名,木头怎么挣脱出来的? 这时,沐心冉已丢下他朝前走去。 楚璇璞定睛看着几丈开外并渐远的瘦削背影,眼里闪过一道兴味,“嘿,木头,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凭着他的人以及权力,竟然找遍全城也无法找到一个民间大夫的下榻之处。神秘的背景,不凡的身手,隐匿的踪迹,他可不相信这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边想着边追了上去。 两人打打闹闹,或者说是楚璇璞一路缠着沐心冉来到了养生堂。 听说沐心冉要见那个似面瘫的白衣男,楚璇璞“醋意”大发。他找木头找了那么久,等来的不是感激,也不是微笑,而是视而不见;凭什么养生堂的在面瘫白衣男能得木头亲自找上门? 不过在听木峰木掌柜告知面瘫白衣男离开了,楚璇璞乐了。哼!算你识相,否则本王就让你丢牢里去! 沐心冉没理楚璇璞莫名其妙的变脸,接过木峰递来的一封信函,往后堂行去。 听说宁晨昕离开,她心里有着淡淡失落。但天下无不散宴席,知道对方的身份后,便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早晚有一天是要分开的。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自己生病的期间,她连送别都来不及。 其实,他的离开是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再过几日,就是太皇太后的寿辰了,各国俱派使者前来贺寿,宁晨昕是东宁太子,他此番来楚京,想必就是为了贺寿之事。此时应该是回使者队伍中了。 沐心冉边走边打开写着“木新亲启”四字的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打开,干净整洁的信纸就如他的人一样,清雅怡人。洁白的信纸上,清风瘦骨般的金瘦体墨色字迹,勾勒出一笔一画,颈骨丰肌,透着股肆意潇洒,却又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前者如他云游山水、远离朝堂的悠然生活,后者是他与生俱来的显贵身份,未来帝王的霸气。 寥寥数语,说他有事离开急着离开,又说他想继续与木新品茗谈医,最后又说木新已知他的身份,以后可到东宁找他,不过他有可能在天山,若是在东宁找不到他便去天山云云。 叫她找他是为了听她讲那些这个时代所没有的医术典故吧? 沐心冉微微一笑,再次看了眼信上柳骨颜筋的字,便要收起来。 “面瘫男给你写了什么?看你笑得那么恶心,本王也看看!”突然,从旁伸出一只大手,拽住了信纸的一端拉走。担心信纸被撕破,沐心冉只好松开手。 楚璇璞抢到信,摊开高举在面前扬声念了一遍。念完后忿忿不平地啐了宁晨昕几句。无外乎骂宁晨昕居心不良,欲拐骗良家男子云云,听得沐心冉满头黑线,这货满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宁晨昕的不告而别顿时被楚璇璞的无理头冲散了。 沐心冉在养生堂内寻视一番,见大堂上挤着一群人,问了木峰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慕名而来,等着让神医徒弟治病的。 名人效应果然不可小觑。 不过宁晨昕可不只是个神医徒弟,人家还是东宁国的太子,身份尊贵无比,能来她的药堂坐镇数日,已属难得。那些让一国太子亲自诊断治病的平民百姓若是知道了,还不得烧高香,暗念祖上积德了。 想来宁太子也不可能再回到这里当大夫了,他这回来楚京估计是为了西楚太皇太后的大寿,以后轻易不会来楚京了吧。东宁太子贸然来西楚京城,若被人知道,谁知会闹出什么事儿。指不定就是两国纷争了。 于是便让木峰贴出告示,说明神医徒弟宁公子暂时离京,不知何时归来,最近不能替大家治病,让大家有病早治,莫要等他,免得耽误了病情,到时就算神医盖世,也救不了。 木峰办事效率高,很快就将沐心冉的意思写在纸上,写了两张,一张贴在大堂柱子上,一张贴在了大门外墙壁上。 一见木掌柜亲自贴告示在墙上,立马引来众人的围观,待见到告示上的内容后,喧哗四起,不满声有之,叹息声有之,然养生堂声誉极好,又闻其来头不小,且众人还要多仰仗养生堂,身体有个什么毛病,或者哪里不舒服,都要来瞧瞧,故虽颇有微词,却不敢聚众闹事。 只能怨怨艾艾地叹气离开,或者另寻养生堂其他大夫看病。养生堂除了宁晨昕这个坐镇大夫外,自然还有其他大夫。而且宁晨昕并不是每个病人都就诊医治的,待其他大夫能力不足时,他才会出手。 越厉害的人越要供起来,先不说谁来都替其看病会累死,就是看了,病人也不会那么珍惜。就像是富人与穷人一样,富人羡慕穷人家里是非少,穷人羡慕富人吃穿用度不用愁。人心是个无底洞,总有填不满。所以没必要打着救世的名号来救治病人。 很快,大堂内便恢复了原状。 沐心冉见这里没她什么事,便走出了养生堂。 楚璇璞紧随其后,忍不住问道:“木头,为什么你都不呆在养生堂内?你不是养生堂的大夫吗?” “裕王是不是太闲了?”沐心冉慢悠悠地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商贩叫卖的景象。 事实上,临阳街两道上伫立着的两层楼房相当于现代的“商业街”,一整排过去全是店面,或是酒楼,或是珠宝行,或是绸缎庄,大部分都是高档店,有钱人才花得起,这样子吸引来的人自然只有那些富人; 同时,在街道靠边的地方,只要不妨碍人家店面做生意,都会有人在此地摆上一些小摊子,卖的东西实惠,引来了大量的客流。同时也带动了那些店铺的生意,须知穷人钱揣得紧,但挡不住一时兴起,如是见了酒楼,也想尝一尝,见了珠宝店的漂亮首饰,也会咬牙买上一件,大不了半个月吃省点好了。 而富人在店里买卖,看着那些穷人只能在外面买街摊货,便会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感,买了东西心情亦是舒畅。 如此一来,双方得益,倒是使得临阳街越发兴隆昌盛。 “本王闲散王爷一个,自然是清闲。”楚璇璞自鸣得意,并不觉得自己如此没有作为没有雄心是多么的让人无语。 “听说太皇太后的寿辰就要到了,各国使臣来朝,裕王不用接待?”沐心冉嘴角抽了抽,又问。 “木头管这些作甚?不如我们去看看戏?或是去兴盛赌坊赌一把?”楚璇璞不欲细谈此事,转移话题道。 “又或者去醉梦楼逛逛?”楚璇璞上下打量了沐心冉几眼,点着头得出结论,“木头应该还没去过吧?今儿木王就带你好好逛逛这京城不可错过的的地方,让你领略什么叫声色犬马。” “不去。”沐心冉不留情面地拒绝,醉梦楼她去过,但她没特殊癖好;赌坊么……这个倒是可以考虑。有混世小魔王裕王爷领头,她就算是赢了钱也不用担心被人拦住。 正当楚璇璞听到拒绝声要垮下脸时,沐心冉忽然道:“就去兴盛赌坊吧。” “好啊!”楚璇璞顿时双眼一亮,摩拳擦掌,十分兴奋。 “不过有一个条件――” “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也行。”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对,要是对方狮子大开口,他做不到怎么办?遂补充道,“不过必须在本王能力范围之内。” “只要一个就足够。赌本由王爷出。” “嘿,本王还以为是什么条件呢,成,赌本就由本王出!”楚璇璞击掌笑道,然后忽然凑近沐心冉身边,对着她的耳朵小声问,“木头,你是不是不会赌博?”否则怎么会担心那点儿赌本,若能赢,赌本又算得了什么! 沐心冉抿唇未语,只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 第九十五章 你是赌神转世吧? “哟,裕王爷大驾光临,真是令兴盛赌坊蓬荜增辉啊!您可好些天没来了,兴盛冷清了不少!”两人刚到兴盛赌坊的门口,一个守门大汉便扬声恭迎道。 他的大嗓门传得老远,不少人闻声看来。赌坊内马上有人去告诉老板。 楚璇璞昂首阔步,对于大汉的奉承,欣然接受,随手丢出一锭银子,“爷今天不是来了吗?今日爷高兴,赏你的。” “谢裕王!谢裕王!”大汉眼明手快地接住银子,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谄媚。 “裕王爷,您身边跟的这位公子可面生得很哪,不知他是哪家公子?我们以后看到了好称呼。”另一个守门大汉眼红兄弟得了赏赐,看了眼随楚璇璞一起来的沐心冉,狗腿地问。 楚璇璞闻声侧眸瞥了眼沐心冉,唇角又上扬几分,一手将她揽在自己臂弯下,“这是本王的好兄弟,姓木,你们称他木公子便是。” 两个守门的皆是大吃一惊,要知道裕王爷虽然有一群吃喝玩乐的酒肉朋友,然而和一个男人如此亲热,却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于是,看着沐心冉的目光便有了不同,若说刚才只是将沐心冉当成一个裕王爷的小跟班,现在就是一个只能捧着不能得罪了的爷。 “木公子好!木公子好!木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兴盛赌坊吧?能成为裕王的好兄弟,果然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两人十分热忱地拍着马屁,脸上笑开了两朵菊花,配上他们那与花很不相配的凶相,滑稽可笑之极。 沐心冉看着楚璇璞又扔了锭银子给另一个大汉,见对方笑容立即“真诚”了几分,心里无语,大骂楚璇璞这个败家子,如果嫌身家阔绰,不如把财产送给她? 又听得二人对自己的阿谀奉承,心知若非有楚璇璞在旁提高自己的身价,这两人根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拍掉楚璇璞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他也不生气,却是让两个人大开眼界,惊愕连连,心中更是看重沐心冉几分,几乎把她当神明供着。连裕王爷这个混世魔王的面子都敢拂,指不定也是位金尊玉贵的,如此贵人竟然让两人先认识了,自然是又惊又喜。于是又是一番马屁连拍。 沐心冉冲两人很是“和善”地笑了笑,二人受宠若惊,几乎是九十度弯腰地把楚璇璞和沐心冉请进赌坊。 若是他们知道,自己不是财神爷,而是来卷财的,还会这么欢迎自己?笑得一脸捡到金子的表情吗? 两人将她的笑容当成和善,殊不知,那是恶魔的微笑。 兴盛赌坊内人声鼎沸,光线昏暗,弥漫着闻不到的硝烟味儿,古代几大销金窟,赌坊便是其一。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大大大!” “小!小!小!这回肯定是小!” …… 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俱是扯着脖子拼出吃奶的劲儿在喊。个个脸上兴奋得如同灌了鸡血,叫得脸红脖子粗。赢家满脸得意,犹如金榜登科;输家面如死灰,失意如丧家犬。 刚进了门,展现在面前的便是此等场景。 楚璇璞自进了赌坊,眼里便着兴奋。说来他也有一段时间没进赌场了,自小便入赌场,古语一入侯门深似海,他是一入赌坊不回头,往日里总是三天两头往赌场跑,直到最近几个月才消停了些。 这时,兴盛赌坊的大老板方兴业迎面走来。 “裕王爷,欢迎大驾光临,您的到来真是令兴盛蓬荜增辉啊!”一个足有七尺高的大吨位中年男子哈哈笑道。 听到他的恭维,沐心冉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她算是明白外头那两只的马拍话是从哪里学来的,敢情都是得了这个大块头的真传。 “方老板太客气了。外面守门的说这话我还信,方老板说了本王是万万不感信啊。”楚璇璞面不改色,不知从哪抽出一把折扇,展开晃荡起来。 “裕王这真是折杀小人了,我不过一个小赌坊的老板,怎敢欺瞒裕王爷?你们说说,裕王的到来,是不是大家眼前都一亮了?”方兴业走到离楚璇璞一臂的距离停下来,开着玩笑问大家,目光一扫,只在沐心冉脸上顿了一下,便瞥开视线。 方老板招呼,谁敢说个“不”字? 方兴业,兴盛赌坊的老板,也是楚京最大黑帮势力的老大,别看块头大,身手可敏捷得很。加上力大无穷,手段残忍,又有头脑,在楚京一带堪称地下霸王,就是朝里的一些官员,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赌坊里的不是赌客就是赌坊的人,谁敢得罪这颗煞星? 常年积累下来的土霸气,自然不是外头两个守门能比的,虽然面对时楚璇璞说着恭维话,脸上却是不卑不亢。 “裕王,这回可信了?”四面八方传来的附和声让方兴业的虚荣心得到大大的满足。 “哈哈哈……”楚璇璞大笑三声,折扇一收,指着沐心冉道,“本王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往日怎不见你们如此拍马屁?本王看哪,不是本王让赌坊生辉,是本王的好兄弟,他是第一次来,你们就一个劲儿的奉承,可不就是因为他吗?” 闻言,方兴业将目光投向楚璇璞指着的人,正是刚才匆匆一瞥,并不在意的年轻公子,瘦小平凡,独有一双慧眼让人啧啧称奇。 “这位是――” 众人亦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跟在裕王爷身边的陌生年轻人。 “木新,本王新识的好兄弟!”楚璇璞大气挥袖,脸上满是笑容。 看见他的神色,又见得他如此隆重介绍,方兴方不由得慎重几分,一双阴鹜凌厉的倒三角眼上下打量着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年轻男子,一边双手抱拳,向其问好。 能够将兴盛赌坊开得如此大,又没人敢管,足见他手段了得。虽然面前的陌生男子不起眼,但是既然能够让裕王重视有加,必定有过人之处,本着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只要双方利益没有冲突,方兴业自然是乐意结交的。 沐心冉点头淡笑,算是问好。 她今天是来赚点外快,不是来认识赌坊老板的。就算对方有结交之意,恐怕等一下就没那个心思了。 双方见面算是以愉快收场。方兴业没有找楚璇璞问罪的意思,那天楚世子在兴盛赌坊突然中毒发痒,林管事和李飞那是直接凶手,即使楚世子不废了二人,他也不会放过他们。而以他的精明,自然也知道真正挑起祸端的人正是裕王爷。裕王与楚世子素来恩怨难解,牵连兴盛,他虽然在民间势力大,朝中不少官员也得给他面子,然而这次的亏却不得不暗吞进肚。两方都惹不起,做个沉默的受害者加替罪羊才是最明智的。 要不怎么说这家伙厉害。看到面前这个导致自己赌坊让楚世子恨上的罪魁祸首,竟然还能笑脸相迎,城府之深可见一般。 楚璇璞打发走方兴业,领着沐心冉在赌坊内逛了圈,最后征寻她的意见,决定在赌大小的桌面上“玩玩”。 两人一定下来立即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半个时辰后,兴盛赌坊内出现了一道奇观。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将一处赌桌围得水泄不通。 个个目瞪口呆,张大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人群中央,赌桌上,沐心冉与楚璇璞面前的桌上堆着小山般高的筹码,而其他赌客面前空空如也。 “你出老千!”终于,一个脸色铁青的赌客愤声叫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议论声瞬间席卷而来,围观人群对着沐心冉指指点点,大大的长方桌上,输光了钱的赌客亦是愤然怒瞪着她。 三楼一间房内,方兴业站在窗口边,手掌中转着两颗光滑的玉石球,目光透过人群落在那方赌桌上,一副看戏的表情。 “爷,这样会不会得罪裕王?”站在他身边的一个打手问。 “我可没插手。”方兴业笑道。 那个打手眼角抽搐了一下,底下那个带头说木新抽老千的可不就是爷派进去的? 面对众人的怒火,沐心冉勾唇冷笑,没有替自己辩驳,也没有承认。 这看在大家眼里正是心虚的表现。 原本还有些不相信的人也渐渐产生了怀疑,看着她的目光都带了颜色。 楚璇璞坐在一张软椅上,翘着二郎腿欣赏了全过程,之前以为木新不懂得赌博,不想,却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看着自己给他的那点赌本,短短半个时辰,竟翻了几番,这哪是不会赌啊,分明是赌神! 此时,听得有人质疑自己的兄弟,虽然他心里也怀疑过木新抽老千,但是他却容不得外人当着他的面刁难木新,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吗? “你说木新抽老千,你看见了?” “如果被看见了,他还能赢?早被抓起来了!”最开始站出指责的人愤然道。 他叫刘光,是兴盛赌坊的常客,嗜赌如命,欠了一屁股子的债,刚才有人偷偷在他耳边说话,告诉他只要他站出来指出对方抽老千,就给他五十两。刘光见钱眼开,立刻就答应了,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敢用这种语气和裕王说话,这小子死定了! 站在楚璇璞后面的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身边有认识刘光的,小声提醒他说话的是裕王。 刘光惊出一身冷汗,小眼往楚璇璞的方向快速瞥了一眼,故作镇定地挺胸昂首。 “既然没看见,你又凭什么说人家抽老千?”楚璇璞笑得“温柔”,一双明亮大眼无辜地看着他。 刘光心底莫名一寒,只是既然开了口,便无收回的道理,他闪烁着一双小眼据理力争:“如果没有抽老千,他怎么可能每次都赌对?” “就是啊,赌大赌小不就是赌的运气么。我才不信一个人的运气有那么好,每次都赌对。” “那可不一定,赌博虽讲究运气,能力也很重要。不然那些十赌九胜的神赌高手哪来的?” “也是,难道这个年轻人也是个高手?” …… 且不说众人猜测是否正确,作为庄家的秦石,也就是摇骰子的那人,面色却十分难看。 这骰子是兴盛特制的骰子,内有乾坤,在他手中,想摇大摇小由他说了算。而作为干这行的老手,他亦知道有些人耳力过人,单凭摇骰子的声音便能辨别出大小。 最开始的几把,他看出木新便是个中好手。便在众人下注后偷偷改变了大小,可是,为什么结果却不是他想要的? “呵,官差办案还讲究证据,你既无人证,也无物证,就凭人家赢了赌局便说人家抽老千。摇骰子的是兴盛的人,难不成你的意思是兴盛和本王的兄弟互相勾结,骗走各位的钱吗?” 闻得裕王此话,秦石脸色已经从铁青变成了漆黑。 这莫虚有的罪名盖下来,他们的赌坊甭想开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刘光吓了一大跳。他什么时候说兴盛和那小子互相勾结了?借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啊!先不说以后还能不能来兴盛赌博,就是方爷也不是他得罪得起的呀! “我可没这个意思!兴盛赌坊在此地屹立多年,信誉好不好我们还不知道吗?我们自然是信得过兴盛的。”刘光赶紧辩解,就怕解释晚了给自己惹来大祸。 “哦?你信得过兴盛?那么,秦石,你在现场,就由你来说一说,木新可有抽老千?”楚璇璞忽然把矛头指向黑着脸的秦石。 秦石打了个激灵,目光不由向三楼那道窗口的方向望去。 窗口的人影已经消失。 这时,方兴业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裕王带来的人自然不可能抽老千,能与裕王为伍的,哪个不是身份尊贵,岂会在乎那点儿钱?” 人群自然向两边散开,空出一条通道,方兴业庞大的身体虎虎生威地走了进来。 目光凛冽地扫向刘光:“刘光,你不要自己输了钱就冤枉别人抽老千。裕王的兄弟会干出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兴盛不欢迎挑衅的人。” 刘光见方爷亲自出马,心惊肉跳,说话都不利索了:“方爷,是我的不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真没有挑事的意思啊!” “哼!不是向我道歉,是向裕王爷和他的朋友木公子道歉。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裕王和他的朋友也是你能诬蔑的?” 方兴业用力冷哼一声,目光却在沐心冉身上打转。刚才已有人回报,这个姓木的年轻人是养生堂的大夫,确实是裕王认识不久的朋友。一个大夫能够让混世小魔王另眼相看,足以证明他的不简单。被人诬陷,没有丝毫慌张。冷静、强势,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就让裕王爷替他出头,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有手段。 刘光其实在刚才有人提醒他木新是裕王的朋友时,就已经心下打鼓,只是当时下不了台,现在有人设了台阶,哪有不往下走的道理,连连向裕王和木新道歉。 情形急转直下,看众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闹局已经结束。 “这里多是市井小民的小打小闹,输了钱就撒泼无赖,实在没意思。不如裕王爷和木公子随我到二楼雅间,那里才是真正的赌博。想必木公子也不在意一楼这小打小闹吧?”方兴业邀请楚璇璞二人。 楚璇璞看向沐心冉,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在寻问意见。 注意到他的动作,方兴业眼底的精芒一闪即逝。 沐心冉看了眼桌上的筹码,半个时辰就赢了这点,确实不划算,那就到上面看看吧,宰几头肥羊,也算对得起她今日出来一趟。 二人没意见,方兴业便亲自带路,热情地将两人引入二楼一间包厢。他有几分讨好沐心冉的意思,虽然他的势力不算小,和朝中官员暗中也有关系,但是多一个有权势的朋友,就是多一个保障,何况裕王可不是普通官员,那是正儿八经的皇族,皇上的亲弟,岂是那些官员可比的?方才闹得不欢而散,他现在自然要想办法让对方在兴盛玩得开心,要第一次来兴盛就留下不好的印象,可不利于他的目的。 进了包厢,里面有l四个身穿华服的男人,两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人,还有一个是兴盛的人,正在玩牌九,一种在这个时代很流行的赌博。身边还坐着从烟柳街找来的姑娘,替几位沏茶倒水,按摩说笑,好不快哉。 见到有人进来,面向门坐着的那个中年人立刻笑道:“方爷,你今儿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要不要来一局?” “不了,看我把谁请来了。”说着,移开身子,露出身后的人。 楚璇璞和沐心冉看清了屋内的画面,而坐在椅上的四人也看清了来人,一见是裕王爷,连忙推开身边的姑娘站起来行礼,“草民/卫江/宋明叩见裕王爷。” 姑娘们只是烟柳街的普通青楼女子,虽然楚璇璞常常流连在烟花之地,这四个姑娘却是无缘得见。此时一听是裕王爷,又见他俊秀逼人,忙不迭地屈膝行礼,脸上羞红如花,眼送秋波,个个摆出自己认为的最迷人的笑容和仪态。 然而见惯了美人的楚璇璞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些庸脂俗粉,眼神不耐地看向方兴业。方兴业会意,连忙把几个姑娘推出包厢。姑娘们依依不舍地离开,房内仍弥漫着胭脂水粉的香味。 见裕王一来就把姑娘们全赶走,原在屋内打牌的人也不敢有异议。 一番虚礼后,听说裕王是陪着他身边的年轻人来玩几把的,几人的表情和一楼那些赌客如出一辙。 几人不是大商人,就是京城官家公子,比外面的人想得多,一见裕王如此看重一个年轻人,有意无意打探着沐心冉的来路,但见裕王不愿详谈,只得作罢。转而起了结交之心,心想,不管呆会儿牌好不好,都要让着这位得裕王重视的木公子。 于是,四人中属于兴盛的那人离开了牌桌,换成了沐心冉坐在上面,四人围成一圈开始打牌。 楚璇璞喝着方兴业特意让人送来的凤华露,坐在沐心冉旁边看他们打。 听说沐心冉不会打牌,其余三人笑了笑,安慰了两句,心里放水的打算又坚定了几分。 开始时,沐心冉确实不会打,手法十分生疏,然而只给她讲过一遍的规矩却全都记下了。 几人神情轻松,片刻便玩了几局。 玩着玩着三人就觉得不对劲了,发现方才还是新手的木公子怎么越来越像老手了?看那手法,那出牌的算计,说不是老牌骨都很难相信。可是他们是看着对方从不会学的,难道对方是天才不成?还是说这木公子只是故意藏拙,戏弄他们? 放水的心思逐渐收拢,可是这位木公子不用他们放水,竟然频频赢牌。 三人额上冒出层层冷汗,脸上的神色十分难看。 楚璇璞看看暗暗咂舌,欣赏着其他人的表情,却又觉得有趣。以前他来赌坊,都是参与者,今日看着这些老赌友一个个被木头整得满头大汗,比生意场上遇到麻烦还紧张,比被他们父亲逼着背书还纠结,如此精彩的表情难得一见啊。 方兴业也站在旁边观看,表面上看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毕竟他对这位木公子有了些许了解,虽也惊,但还不至于惊到神情皆变。 一个时辰后,三个人输得精光,见木公子两眼发光,赌性正浓的样子,不由吓得齐齐站起来告辞。 “走吧走吧。”沐心冉无聊地摆摆手。 三人夹着尾巴一溜烟跑得没影,好像后面有鬼追似的。 见状,楚璇璞嘴角抽搐了两下。随即双眼闪亮地盯着沐心冉:“木头,你是赌神转世吧?” “你想多了。”沐心冉有些意犹未尽地瞥着桌上乌木制成的长方牌,忽的将目光转向方兴业,“方老板,不如我们赌两把?” 方兴业吓一跳,正要推辞,楚璇璞已经拍手叫好。 方兴业能怎么办?拒绝?赌坊开门做生意,哪有拒绝客人的道理。别人倒也罢了,这是裕王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王爷啊! 第九十六章 青玉轩失火 午时过后,楚璇璞与沐心冉走出兴盛赌坊的大门,两人袖袋里皆是鼓鼓的,里面塞满了庆丰钱庄的银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在两个守门大汉的炙热目光下远去。 兴盛赌坊内,以方兴业为首的一群骨干脸色阴沉得可怕。听说那两瘟神离开了,松口气的同时又是浓浓的不甘。方兴业本身也是个赌中高手,他虽然意外沐心冉的赌术,但并不认为自己会输,玩的依然是骰子,这回不是赌大小,而是猜点,越接近点数的赢。可是结果他输了。 他不想赌,但是对方想赌。然后他就请来兴盛赌坊的赌神苍老,没想到连苍老都一败如水。短短半天,兴盛一年的收入都输光了。可恶! “以后木新再来,你们都注意着点。” “那小子赢了我们那么多钱,就这么算了?”兴盛二把手史唯问。 “要不要派人作了他?”这是老三王虎,脾气暴躁,是被忽然召集过来的,他没有看到楚璇璞和沐心冉,只是听说自家赌坊吃了个大亏,顿时气急败坏,便要挑起斧头去砍人。 “虎子,静点。”方兴业喝斥他,然后扫了眼在场的四位兄弟,“木新有裕王罩着,他玩得开心,裕王也开心,要是他出了事,裕王肯定会怀疑我们。” “难道就吃下这个闷亏?”老四侯成皱着眉,“要是改日姓木的又来,不用几次,兴盛就会被拖垮,我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陷入了沉寂。 半晌,史唯突然出声:“木新有裕王罩着,我们何不也找个王爷当后盾?” “可是这样不就要成为别人的手下了?别忘了我们当初下定决心不做别人的奴才,即使和朝中人合作,那也只是合作关系,不屈于人下。”侯成道。 “不然要怎么办?”史唯眉头紧锁。 “直接杀了木新,反正死无对证,就算裕王要找我们的碴,也得有真凭实据。裕王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奈何得了我们?”王虎拍着桌子吼道。 “小声点,你是要嚷得众人皆知吗?”方兴业瞪了他一眼,思考着这两个方法,各有优点各有缺处。 考虑片刻后,他才下定决心道:“按老二的办法办!”第二个想法还是太冒险了,若是二十年前,他们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铁定会选择第二个办法,但是二十年过去,他现在已经人到中年,血性被磨得差不多了,早没了当初那种拼搏劲儿。 “成,按二哥的就按二哥的。”王虎反正听方兴业的话,他只要动手就好。 “那要找哪个王爷?京城里的王爷可不多。能和裕王相抗衡的也就湘王和陵王,睿王是指望不上的。”史唯分析着情势。 “湘王常年在外,远水解不了近火。何况裕王与楚世子相来不对盘,我们若搬出楚世子,裕王不仅不会退让,恐怕会变本加厉地对付我们,而且楚世子前段时间在我们这里着了道儿,估计心里还恨着我们,所以湘王这条路是走不了了。”方兴业捏紧拳头,说话咬牙切齿。提及往事,裕王和他们间的恩怨,算得上新仇添旧恨。 “那么只能是陵王了。可是陵王似乎不理事,只爱舞墨弄画,吟诗作对,恐怕不会和我们这些市井人为伍。别忘了,他和裕王的关系甚是亲密。” “哼,生在皇家的人,哪有真正不识烟火的?能够在皇家里存活至今,并且活得滋润的,没有一个是简单的,陵王也不会是个意外。再者,他和裕王关系好才正中下怀,若我们有陵王作靠山,裕王看在陵王的面子上,总不好再和我们过不去吧?” “大哥正解,那就这么办,找陵王!” …… 午后的太阳十分明媚,照在脸上有些灼烫,但是人一旦心情好了,周围的环境也就不觉得不好。 出了兴盛赌坊,走在街道上。沐心冉眯着眼弯着唇,爱不释手地摸着自己的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对身上穿着的衣服喜爱非常。 楚璇璞笑得极为畅快,嘴角大大地往两边咧起,一双明眸亦是笑意盈盈,他侧眸看向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木新,正好瞥见对方如偷腥狐狸般惬意的笑容,不由得愣住。 沐心冉在他面前很少笑,即使笑也是冷笑或嘲笑,绝对不是这种发自内心畅快的笑。 “木头赚了那么多,要分多少给本王?”楚璇璞很快回过神来,心里的异样稍纵即逝,他也没在意,而是关心起了分摊的事儿。 沐心冉笑容一收,冷冷扫他一眼,“裕王不知道不劳而获很无耻吗?” “呃!”楚璇璞差点儿被口水呛到,“本王不是出了赌本吗?” “那是裕王请我到赌坊的钱,既然是请我的,那就是我的,与裕王已经没有关系了。” 楚璇璞被堵得哑口无言,这变脸的速度怎么那么快?刚才果然是眼花了,木头哪里会笑那么灿烂。嗯,不过这不留情面的毒舌倒是没变! 唉,早知道木头那么会赌,他就入股了,那还能分成。只半天的时间,就赚了个满盆,估半个兴盛都变成木头的了,那方老板此刻心肯定在滴血,也许吃木头的肉,啃木头的血的心都有了。 他半是羡慕半是哀怨地瞅瞅沐心冉的袖口,又摸摸自己的袖口,这钱比他当王爷的俸禄多多了。要是自己把袖子里的银票占为己有,木头会不会吃了他? 作为“免费运钞机”,楚璇璞思考着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沐心冉忽然停下脚步,皮笑肉不笑地对他道:“裕王爷,可保管好了‘您’的袖子。” 楚璇璞背后一凉,暗道,莫非木头还有读心术不成?居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讪讪一笑,楚璇璞忙点头:“人在袖在。” 沐心冉满意地向前走去,她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翡翠楼,中午还没吃饭,正好进去吃一顿。 进入翡翠楼,菜香味儿扑鼻而来,把沐心冉的谗劲儿勾上来,也不需雅间,直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用“服务员”报菜名,她便脸不红气不喘地报了一长串儿菜名,楚璇璞听得目瞪口呆,“服务员”同样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精心培养出的服务员素质不错,马上就回过神来,将沐心冉背过的菜名重复了一遍,在沐心冉点头下向厨房走去。 楚璇璞已经石化了。能够不停顿说出一串菜名儿还在接受范围之内,但是将只听过一遍的几十道菜名重复一遍,真的是惊悚了。这记忆力……让人望尘莫及啊。 沐心冉任他石化,自个儿倒了杯茶浅尝,耳边听着大堂内食客的闲聊。有时从这些人口中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消息。 半晌,楚璇璞终于神魂归位。看了眼气定神闲的沐心冉,暗恼自己的“大惊小怪”。王爷的面子啊就这样没了。 其实,混世魔世会在乎面子吗?面子是什么,可能他都不知道。 不久后,菜一盘盘端上来,不小的方桌顿时被菜盘子占满,旁边的食客纷纷对其行注目礼。 两个人点一大桌子菜,蜜蜡肘子、五香羊肉、氽三样儿、四喜丸子、焖笋、什锦丁儿、醋熘肉片儿、烩三鲜儿、烩白蘑、烧花鸭、豆豉鲇鱼……几十道菜,撑死也吃不完。再者,翡翠楼的菜味美可价不廉,这样一桌菜,而且一大半是招牌菜,最少也得几百两银子,两人是钱多得没处花要在这里烧吗? 众食客暗暗唾弃二人的浪费,这些少不得可以让他们吃上十次八次的,等会儿可能就要用来喂狗了,真的是太浪费了!太浪费了!同时又偷偷羡慕,瞧人家,一出手就是满桌子的招牌菜,毫不肉疼,他们要是有那么多钱,肯定也来一次。 楚璇璞不断地吞着口水,一方面是被美食勾得唾液分泌,一方面却也是被沐心冉的大手大脚吓到。 难道这就是暴发户的表现? 以前沐心冉和他哭穷,他便一直把沐心冉定位为清贫小大夫,如今在兴盛赌坊大赚一笔,几乎把人家的老底都赢来了,不就是曲型的超级暴发户吗? 沐心冉拿起筷子,挑着爱吃的菜享用起来。 楚璇璞见状,不甘落后地拿起筷子夹菜放入嘴中。香味在齿间化开,席卷味蕾和嗅觉,实在是人间美味,似乎连皮肤毛孔都快活得舒张开来了。 “翡翠楼的美食是百吃不厌啊。”楚璇璞感叹了一句。见沐心冉没理他,手速极快地夹菜,吃菜,顿时一急,顾不上什么感叹了,迅速开吃。 一番风卷残云后,二三十盘菜被吃了大半。 楚璇璞撑着肚子靠在椅子后,“本王想把翡翠楼的厨子挖回裕王府,可是不知道翡翠楼的主人是谁,竟然能令厨子肝脑涂地也不愿离开翡翠楼。” 他话说得酸酸的,自己堂堂一国王爷,竟然请不动一个厨子,说来颇失面子。可是他又不吐不快,因为他要吃翡翠楼的菜只能到翡翠楼来,而睿王府却能吃到翡翠楼的菜,这不是赤果果(和谐,你们知道的)的差别对待嘛,凭什么!他也是王爷啊。 人家翡翠楼都说了,睿王妃和他们主子认识,得,他还能说什么,只能继续眼红呗。 平时不乐意让那群从小到大的朋友看笑话,此时憋得慌了才会对这个认识不久的木头讲。 沐心冉对他的话不以为忤,规矩是她定的,总不能和他实话实说吧? 吃完付账走人。 沐心冉擦擦嘴就离开。 楚璇璞扬声道:“老板,打包带走。” 旁边带着羡慕嫉妒恨时不时瞟他们两眼的众食客闻言齐齐张大嘴巴,以为这两个挥土如金的吃货真是哪出来的败家子,原来只是装阔绰!瞎了狗眼了! 心底狠狠鄙视二人,尤其是落在楚璇璞身上的目光,那就是毫不避讳的嘲讽。 沐心冉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以后再不和这厮出来吃饭了,丢人丢到家了。 出门的时候,还能感受到背后那火辣辣的目光。而楚璇璞双手提着两大袋剩菜,俊秀的外貌,锦衣华服,配上那两个大袋子,怎么看怎么滑稽,从翡翠楼旁边走过的路人瞧见了,皆是掩笑离去。 楚璇璞也觉得有几分尴尬,刚才怎么就那么冲动了。要是带个下人出来也好,至少不用自己提啊。 赚了钱,吃饱饭,自然是打道回府。 沐心冉皱眉看了看周围,她刚才怎么就把银票放楚璇璞怀里了。财不外露,此刻若是让楚璇璞把银票拿给她,那还不招来无数小贼。 “银票就先存你那里,改日再还我。” “啊?”楚璇璞愣了一下,“你不怕本王占为己有?” “裕王会缺钱用吗?” “不缺。不过本王不会嫌钱多的。”楚璇璞狡黠一笑。 “你可以试试。”沐心冉凉薄地瞥了他一眼。 楚璇璞莫名打了个寒颤,试试?还是算了。为了一点儿钱失去一个带来无穷乐趣的朋友,明显不值。反正他要是没钱了找皇兄要就是,再不济有大把的人等着给自己送钱呢,何必贪这点钱。 这样一想,他彻底打消了占为己有的念头。 两人在一个路口分道扬镳。 回养生堂换回女装,然后一路无阻回到王府,听闻陵王来访,在沐心冉诧异地挑挑眉,这位陵王似乎和他们没有什么来往。 “王妃,陵王在箑(shà)亭里,都道陵王文采斐然,又素爱花草风景,果然,他一来听闻王妃不在,就说到箑亭那边坐坐。”被杜管家吩咐候在大门口等候的婢女见王妃回来,双眼一亮,随即低眉垂眼道。 “他倒是会享受。” 箑亭是王府内的一座凉亭,形如扇,故名箑亭,因为地势高,所以站在亭内可以欣赏到半个王府的风景,假山湖泊、长廊树丛,房舍瓦砾…… 远远便见箑亭上站着一道白色修长身影。 沐心冉眯了眯眼,以前没注意,现在才猛然发现她在这里遇到的人中有几个都偏爱白衣,宁晨昕是洁癖过了头,陵王则是塑造一副淡然出尘的谪仙模样。 “王妃?”跟在她身手的婢女小声提醒。 沐心冉抬步迈上台阶。 几十级的台阶很快就到了尽头。楚璇璐方才便见到从远处走来的沐心冉,他淡笑地站在那里,望着她走近。 “三弟妹,好久不见。” “陵王爷好。”沐心冉冲他点了下头。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又不熟,点头过后便是一阵沉默。都看向了亭外,俯瞰着王府风景。 离箑亭不远的一块草地上,一人一狼正在上面打滚玩闹。翠绿的草地上,一白一银看得不真切,但是敢在王府内如此放肆玩耍的,也只有睿王和它的宠物犬了。 看着那抹银色,楚璇璐眼神微闪。 “再见三弟,他似乎开朗了许多。” “他就像个孩子,能有什么烦恼?有了玩伴,自然开心。”沐心冉的目光同样望向了那一白一银,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三弟妹此言差矣,十几天前三弟妹生病的时候,本王曾来过睿王府一趟,三弟因着三弟妹昏迷不醒伤神一夜,如此重情,又岂会只是个孩子?” 楚璇钰的反应青妖几人已经说过,得知的时候她十分震撼,即使现在又听其他人提到,仍有些触动。沐心冉唇角的弧度上扬了几许,并没有答话。 “听闻睿王府内养了只特别的小狗,就是和三弟一起玩耍的那只吧?” 沐心冉眉毛一挑,平静地回道:“不过是皮毛特别了点,其他的倒也算不上特别,只要王爷喜欢就好。” “三弟妹对三弟十分上心,而三弟似乎也对三弟妹甚是不同。三弟这些年来多有不易,看到如今他能娶到一个两情相悦的王妃,华贵妃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沐心冉抿唇淡笑着不语,两情相悦?傻子懂不懂爱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对楚璇钰并不是爱情。什么是爱?她不清楚,也不想去体会。都说爱情会让女人变傻子,她可没有傻子凑成双的想法。 “上次见三弟妹的时候,病得不轻,连蓝太医都摇头说没有办法,不知道是哪位神医本事比蓝太医还大?”楚璇璐突然侧眸盯着沐心冉,他站在她的右边,正好对着她丑陋难看的右脸,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厌恶,却依然笑如春风。 以沐心冉的敏感,别人对她喜欢与否自然也极是敏感。虽然楚璇璐的情绪掩饰得很好,暴露也只有一瞬间,但她仍感受到了。心底暗嘲,陵王,也不过如此。 声音不由冷淡几分,“这事陵王不该问本宫,本宫当时昏迷不醒,哪晓得是谁救好本宫的?” 既然宁晨昕是暗中找来神医救她,想必是不想暴露了神医行踪,而她对陵王也没太多好感,更没必要告诉他神医的踪迹。 楚璇璐显然感受到了沐心冉的冷淡和排斥,眉梢向上微挑,心底的想法却与沐心冉相差甚远。他派了大量人手去抓银月雪狐,当然知道银月雪狐的血有什么功效。沐心冉中了不知名的剧毒,连蓝太医都束手无策,可是短短几日,却又突然好转,能够有如此迅速的变化,他马上想到了睿王府看到的那只银毛小狗。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自己想要的银月雪狐! 陆升那蠢货办事是越来越拖沓了。一件小事拖到现在还没办好,此事要是办不好,也没有留在他身边的必要了。 “娘子!”楚璇钰和小银玩得满头大汗,躺在草地上休息,不经意间瞥见箑亭上的人影,明明看不清人的长相,他却能一眼认出她的身份,只见他大叫一声,霍地跳起来朝亭子冲过来。小银见状,马上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屁颠屁颠地跟上。 眨眼间,一人一狼冲到了跟前。 “慢点,我又不会消失。”沐心冉故意冷着面斥道。 “嘿嘿,娘子。”楚璇钰只是傻笑着,估计沐心冉的训斥从他左耳进就从右耳出了。 小银同样欢快地呜呜直叫,围着沐心冉的腿转圈,时而蹭蹭她的裤腿,时而舔舔她的绣花鞋。 “别挨那么近,脏死了。”沐心冉皱着眉嫌弃。 “不脏了不脏了!”楚璇钰随意在自己身上拍了两下,便又紧贴在沐心冉身上。 沐心冉无语地抽了下嘴角,睿王爷,您的头发上还挂着几根草屑! “三弟极是喜爱三弟妹啊!”楚璇璐轻笑揶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沐心冉脚下的小银。 “也难怪三弟和这只银毛狗如此合得来,连喜欢的女人都一样的特别。”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是滋味呢?不是明里暗里在笑话她长得丑吗?还“特别”!怕别人不知道啊! 沐心冉真不知道陵王今日是抽什么风,存心到别人家里来给主人家不痛快的是不是?!再说,人家的丈夫和狗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干卿何事?心未免太宽了,连别人家的事都要管一管。 “我们家王爷和狗品味自然不是平常人家能比的,否则怎么能够显示出睿王府的与众不同?”沐心冉淡然一笑,说话时似乎对自家王爷和狗很是满意。 楚璇璐暗暗皱眉,他不知道沐心冉是否知道这只银色小东西就是银月雪狼,又担心自己说得太多引起对方的察觉,要是银月雪狼消失了,对方可能就会怀疑上自己。 “本王见三弟妹气色不错,心里就放心了。你如今贵为睿王妃,也应多多走动,和宫里的太妃及各位大臣夫人好好相处。如若无事,本王先行告辞。” “二哥说得是。”沐心冉让身边的丫鬟送陵王离开。 望着逐渐变小的白色身影,眼里闪过一道冷芒,她怎么做人做事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这位陵王爷未免管太宽了。不都说他不闻世事,甚少插手别人的事吗?今天竟然会特意跑来看她身体好了没有。似乎处处透着诡异…… 秋夜凉,露水重。睿王府的主人少,所以夜里也早早就入了房,或是就寝,或是看书,除了少数守夜的丫鬟候在青玉轩外,大部分下人都被打发去睡觉。偌大的王府,只有巡逻的侍卫在走动。 连续数道黑影迈着无声的脚步踩在睿王府的房顶上,一路无声迅速向青玉轩围拢。 一队侍卫踏着沉重的脚步声从下面走过。几道黑影身形一顿,悄悄伏压下身体,紧贴在房顶上。月光下,几人黑衣蒙面,只露出晶亮的眼睛。 为首的人朝几人比了个动手的手势,其余黑影顿时如同闪电一般朝四面八方射去,顷刻间消失无踪。 不久,睿王府西院燃起一片火光。 “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慌张的呼喊声惊醒了沉睡的众人。 方才安静的王府此时如同嘈杂的菜市场。 守夜的下人和巡逻的侍卫匆忙跑去救火,被惊醒的更多人也加入了救水的行列。 “王妃,不好了,西边的院子着火了!” 青玉轩外守夜的婢女一听王府着火,脸色煞白,连忙冲入青玉轩跑到沐心冉的房门前叫道。 沐心冉早就发现了外面的动静,身上迅速穿上外衣,打开房门。 “不好了,前院也有一处着火了。”又是一个下人跑来报告。 “知道了,都去救火,这里不用你们侍候。”沐心冉披头散发地走出房门,周身散发的冷气灭了几人心中的焦火。 他们总算冷静了几分,听到王妃的吩咐,立马赶去救火。 西边和南边的火光将天空烧得通红,火势必然不小。 哪个混蛋敢跑到睿王府蓄意纵火?让她抓到了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才怪,王府的损失也要他百倍千倍偿还! “王妃。”青妖其实早就惊醒了,但是又不敢表现得太厉害,只得在自己的房内呆了片刻,才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走过来。 “王爷还在睡觉?”沐心冉看向旁边楚璇钰的卧房,里面没有漆黑,没有动静。 青妖心里一惊,主子不会不在房里吧?一般晚上才会醒过来,那时候都会到总部与青邪等人汇合,安排任务,解决问题。 “奴婢去看看。”说着,不等沐心冉回答,青妖便闯入楚璇钰的房间,果然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咬唇蹙眉,主子走得不声不响,她也不知道晚上王府会着火,要是等下王妃发现王爷不见了怎么办? 看着连被子都没动一下的平整床铺,青妖连忙捣鼓几下,在床上摆出有人睡觉的样子,然后才出房关门,小声地对沐心冉说道:“回王妃,王爷睡得很香,估计是白天的时候玩累了。” 沐心冉没有怀疑,而是继续看向火光冲天的夜空。 “睿王府怎么会突然失火,而且还是西院和前院一起。王妃,您说会不会有人故意纵火?”青妖不知她在想什么,只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你说说对方为什么要在睿王府纵火?”沐心冉当然也猜出了事情不简单,可是为何有人要在睿王府纵火,她还真想不出来。 上次她生病的时候,有人遣入她的药房,若非碎了一个瓶子,还真没人知道有人偷偷遣入过。但她检查过了,里面并没有丢失什么,名贵的药材好好放在柜子里,她自制的一些药丸仍然放在瓶子中,甚至动都没被动过。那么到底是谁会遣入她的药房,却又不偷东西也不找东西?仿佛那个碎瓶子就是对方故意打破的一样子,证明了他“到此一游”而已。 “奴婢不知道。会不会对方声东击西,放火只是为了造成王府的混乱,把所有的人力都调到那边,然后再行其目的?”青妖转着大眼珠子猜测着。 若是几个黑衣人听到了她的话,估计眼珠子会掉到地上。 唯一一个潜伏在青玉轩房顶上的黑衣人,正是上次差点得手却遭华子誉耍弄的陆升。 他此时正恨恨地瞪着院子里说话的两个女人,别人都急着去救火,这两个娘们怎么还站在这里说话?难道她们就没有一点害怕慌张吗? 上次见鬼的经历给他留下不小的阴影,直到过了好些天才再次行动。但是却发现银月雪狼没被关在上次那间房里,因为那只银月雪狼与傻王爷关系很好,他猜想它应该是睡在了王爷的房里。听说王妃武功不错,担心被发现,所以才迟迟不动。最近爷催得急,他若再不行动,恐怕就会直接被爷咔嚓了,这才不得不找了几个手下一起行动。打算几人放火引得青玉轩的人离开,只是效果似乎不太令人满意。 沐心冉忽然将目光一转,望向陆升藏匿的地方。 陆升心口一跳,忙把自己的身形压得更低,完全贴在了瓦片上,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瞪人了。心里则暗暗叫苦,这个丑王妃哪里是武功不错,分明是高手。现在外面乱成一团,她还能察觉到自己,什么人哪这是。 “王妃,你看到什么了?”注意到她的动作,青妖顺着看过去,除了房顶的瓦片,没什么啊。 “没什么,回去睡觉。”沐心冉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回房、关门、睡觉! 青妖错愕地眨了眨眼,王妃也太镇定了吧!不过还好,没发现王爷消失。心下悄悄松口气,青妖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她却是不敢睡觉,谁晓得等下还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她还是随时准备着点儿好。 “他大爷的!”陆升看到沐心冉回房睡觉,气得破口大骂,当然不敢放开嗓门,只敢小声咒骂。他让人放火就是为了引开这个丑八怪,谁知丑女人听得王府走水,竟然稳如泰山地回去睡觉,要不要这么镇定啊! 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眼底闪过一抹阴毒狠光,既然别处放火引不起你的关注,那就烧了青玉轩,看你还能不能安安稳稳睡在这里! 西院和前院挑着水灭火的王府下人累得半死不活,终于将火灭了大半,一人忽然看到东院那边也冒起火光黑烟,惊恐的声音似是要拔了人耳,“啊!东院也失火了!那不是王妃和王爷住的青玉轩吗?” 什么?王爷和王妃住的院子也着火了? 众人闻声色变,手里提着的水桶跌落在地,目瞪口呆地望着那片火红的夜空,脸上被火熏得通红,被烟灰染成了黑色,却无法掩其震惊。 杜如海最先反应过来,大吼了一句,“快救王爷王妃”!众人才惊醒过来,提起水桶朝青玉轩奔去。 杜如海虽是最先冲出去的,但是他年老体弱,哪里跑得过那些年轻伙子,心里急,也只能在后面追着跑,有心无力险些摔跟头。 青玉轩内,青妖第一时间察觉到外面的异动,连忙冲出房门,便看见王妃的宝贝药房着火了,眨眼之间,便成了火海,火舌肆意地扭着腰攀爬着,贪婪地将所有的东西吞进火海中。 遭了! 青妖暗叫一声,看向对面的房间,果然看见门口黑着脸的王妃。即使看得不十分清楚,青妖也能想像得到此时王妃的脸色比锅底还黑。那纵火犯放火就放火呗,烧其他地方还情有可原,烧青玉轩不是挑衅王妃嘛;就算烧青玉轩也别拿王妃的药房下手啊,那可是王妃最宝贝的地方,里面的珍贵药材还有王妃的实验器材,平时王妃都不让人动一下,现在被你一把火烧了,不是找死嘛! 青妖犹豫着要不要靠近王妃,自己会不会正好撞在枪口上,王妃的气没处发就发在自己身上? “王妃,这里危险,您快出去避避!”虽然沐心冉让大家都去救火,不过外面依然有人在巡逻,就怕哪里再着了火,营救不及。就近的一队巡逻侍卫看到青玉轩着火,是最先赶到的。见到离着火的房间不远处,王妃正呆呆站在那里,以为她是被吓傻了,连忙说道。 “不用管本宫,救火。”沐心冉面无表情地回道,声音里都透着股寒气。火光耀眼,热浪灼烧着四周的空气,令人如置炎炎夏日,可是听到她的话,却忍不住寒颤。 几人暗暗压下胆寒,知道轻重缓急,遂开始救火。 然而火势烧得极旺,又是有人蓄意谋之,里面还添了油,哪里是那么容易扑灭的,火势继续漫延,朝着其他房间烧去,瞬间又是两间房淹没在火海里。 “王妃,这里火势太大,太危险了,咳咳……我们快出去,不然等下被困住就不好了!”青妖急声劝道,脸被火光映得通红,猛地吸入一口火烟,被呛得半死。 沐心冉眉一皱,看了眼葬身火海的药房,暗恨在心,猛地转身进了楚璇钰的房间。 青妖吓了一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得眼巴巴地跟进去。 看着鼓起的床,眉眼阴霾的沐心冉气笑不得,傻王爷变成猪了吗?这种情况下还睡得着,也不怕被烤熟。 然而,当她走近时,脸色忽然一变,霍地掀开被子,里面一个大大的枕头躺在床中央,哪里看得到楚璇钰的影子。 “王妃……”青妖怯怯地叫道。 “王爷呢?”沐心冉转身质问,满身煞气,目光如同实质一般盯在青妖身上,似乎随时可能将她秒杀。 “王爷……王爷他……”青妖急得额上的汗都冒出来了,心里直念叨,主子,您这回要害死青妖了,这要我怎么回答啊……总不能实话实说,说主子您自己离开的吧…… 见她眼神闪烁,说不出话来,沐心冉脸色顿时又沉下几分。如果眼睛能杀人的话,青妖现在已经被沐心冉的目光凌迟了。 隔壁房间突然传来巨响,那是房梁倒塌撞在地上的声音,青妖吓了一跳,急道:“王妃,先出去再说。” “楚璇钰在哪里?”沐心冉冰冷地问,双眸冷凝,煞气逼人。外界的纷乱嘈杂似乎不能影响她半分。 眼见着大火都快烧到这里了,王妃还没有离开的意思,青妖心里默默流泪,看王妃这架式,怕是不知道王爷的下落,是不会离开了。咬咬牙下定决心道:“王爷被青夜救走了。” “你知道青夜?” “呯!”隔壁又是一声巨响。 青妖忙不迭地点头:“是啊,王妃想知道具体情况,等到安全的地方,青妖再告诉王妃不迟。再呆下去,王妃的安危难以保证,若王爷知道王妃出事了,还不知道又会干出什么傻事。” 沐心冉总算暂时放过了她,等两人出了青玉轩,半个青玉轩都埋在火海中,其他下人这时才陆续赶来。 看到青玉轩外只有沐心冉和青妖两人,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难道王爷还在里面? “还不快救火,傻愣着干什么?”青妖见状,扬声怒喝道。心里差点儿没把这些人骂死,着火那么久才赶到,是不是都在偷懒?果然是狗皇帝派来的狗东西,没一个好东西!要是里面住着的是楚璇瑾,他们还敢如此懈怠吗? 替主子不值的同时,对这些没用的下人更加不待见。等以后主子可以恢复时,定不能放过这些人。 下人们被王妃身边的大丫鬟骂醒,忙提着水救火。刚才路过湖边,早就将水桶盛满,一路奔来洒掉不少,一桶水下去,减不了多少火势。但仗着人多,几十桶水下去,倒是暂时将火扑灭了一些,只是转眼火势又旺上来。众人心想着王爷还在屋里,如此大的火,此时恐怕已经没气了。心下忐忑,睿王爷今时不同往日,又有睿王妃这个强势的女人撑腰,若因他们救人不及时,让王爷葬身火海,他们肯定会被拿去培葬的。 心里害怕,催促着他们不断加快双脚的速度,迅速朝有水的地方去提水,再折回来灭火。 整个乱作一团,人心慌乱。 杜如海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看到火海中的青玉轩几乎傻眼。 因沐心冉和青妖二人在纷乱慌张的人群里静站不动,看起来就鹤立鸡群,十分显眼,所以杜如海立刻就注意到她们。 “王爷呢?”杜如海急急问完话,气喘个不停,一双老眼四处张望着。 沐心冉抿着唇看向青妖。 杜如海瞧见,也将目光转向青妖。 “王爷……王爷被青夜救走了。”青妖重复了之前的话。 “青夜?青夜是谁?” “青夜是王爷的暗卫。”青妖偷偷朝着杜如海使眼色,老管家怎么那么不知趣,在这里火上添油。主子就是王爷,老管家都知道王爷恢复清明了,怎么遇事还如此一惊一乍。 见她眼睛不停地闪着,杜如海恍然想起王爷已经不是以前的傻王爷,遇到危险肯定知道要躲闪。青夜应该是王爷私底下的势力,不想被皇上那些人知道,所以才没告诉他吧。 于是生硬地接道:“哦哦,只要王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青妖松口气,幸好杜管家没一直追问下去,不然面对两个人的质问,她想钻地洞的心都有了,事实上现在也想钻地洞啊怎么办? “说吧,你怎么知道青夜的存在?”杜如海不问,不代表沐心冉也会轻易放过她。 杜如海咽了咽口水,此时才发现王妃好像心情非常不好。又瞧瞧了青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难道她惹恼了王妃? “其实……”青妖很想编个理由蒙混过关的,可是这位王妃不是普通人,自己哪能骗过她,而且就算王妃相信了,改日若知道自己骗了她,算旧账怎么办?自己体内被下了毒,还不是任王妃搓拿揉捏? “其实我叫青妖。”思来想去,青妖认为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话里只有参了真话才能让人相信。 “不叫青鸾了?”沐心冉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似是早已知道一样。 青妖瑟缩了下,继续道:“青鸾是化名。我和青夜都是王爷的暗卫。不过青夜贴身保护王爷,我不一样,以前是替王爷治病疗伤的。” “以前?十年前你才几岁?你那时能替楚璇钰治病疗伤?”沐心冉笑着上下瞧了她一眼,那眼神是赤果果地瞧不起。 青妖敢怒不敢言,王妃,不带你这样小瞧人的! 脸上薄怒一闪而过,青妖深吸一口气道:“以前是青妖的父亲替王爷治病,但是父亲不幸身亡,所以就由我继承了父亲的衣钵。” 第九十七章 闻人玉 “然后呢?” “然后我就潜在了王爷附近。若是王爷被欺负得惨了,我就要替他处理暗伤,只留一些外伤,不让有心人觉察有人暗中保护王爷。后来王爷娶了王妃,我一方面担心王妃会伤害王爷。”说到这里,青妖自觉失言,不由停顿下来看向沐心冉,见她并没有生气,才接着说道,“一方面是想着就近保护王爷比较好。所以就设法让王妃把我带进了王府。” “以你的能力,若想进王府,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吧?”沐心冉嘴角含着淡淡的讽笑。 呃,以前那不是有任务在身嘛。现在是因为王府里住着您这个王妃,想要接近您不容易啊!还有一点,那就是王爷的吩咐,要好好查出您的底细,顺便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呀。 当然,这话只能藏在心里自己说说,青妖是断然不敢告诉沐心冉的,又不是嫌活得太长了,自找死路。 “王妃可以把这个当成青妖犯傻。”青妖实在找不出好理由,直接说道。 沐心冉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是犯傻,所以才会被本宫下了毒。” 王妃,咱能不再提这事了吗?等您想把解药给我了再提也行啊!青妖心底哀嚎,王妃真是越来越腹黑了,还喜欢在人伤上洒盐。 “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本宫可没发现青夜救走了楚璇钰。”青夜若是因为王府失火救走楚璇钰,她必然有所察觉,青夜若是独自一个离开,她可能不知道,但带着一个人离开,她要真不知道,那她都要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呃,这我还真不知道。青夜只是在王爷的床上留下暗号,说他把王爷带走了,想来他是觉得今夜王府不安全,所以直接带走王爷。” “暗号?” “唔,暗号被毁了。我们的规矩,暗号看完后,要毁掉,免得让人发现。”青妖睁大眼睛,似是这样可以增加她的可信度。 “嗯,确实。”沐心冉觉得这个做法很正常,青妖猛点头。 沐心冉又道,“若是暗号被本宫看到了呢?” 青妖神情一滞,迟疑着道:“王妃,应——该——看——不——懂——吧?” “你是不是应该跟本宫说说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人在保护楚璇钰?”沐心冉没理她这个疑问,饶有兴趣地问了个问题。楚璇钰都傻那么多年了,还有那么多人追随?是当年他的魅力太大,还是他身上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恕青妖无法回答。”青妖表情严肃地回答道。 “那么,你们又为什么要保护楚璇钰?良禽择木而栖,贤臣岂有不择主而侍的?”沐心冉眯着眼神视着她,青妖看起来很小,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又长着一张婴儿肥的娃娃脸,任是谁看了都不会把她当成一个暗卫。不过,这样掩人耳目的样子更好用。 可正如青妖所说,他们都是效忠楚璇钰的,那么必然是楚璇钰有过人之处。越是厉害的人越是高傲,若是自己侍奉的主子技不如人或才能欠缺,断没有诚服的道理。现在的楚璇钰还有什么是让人折服的?沐心冉放开思想,想来想去,却想不出楚璇钰还有什么能让人默默无闻追其左右的。而若是以前的楚璇钰留下的影响,也只是影响了当时追随他的人,像青妖这样继承父辈衣钵的,又凭什么甘愿留在他身边当属下? “那么王妃又是为什么愿意留在睿王府的呢?”青妖忽然反问。 “很好,会反击了。”沐心冉勾唇一笑。 火光映照在她紫纹遍布的笑脸上,看起来格外阴森,生生让青妖打了个寒颤,后悔刚才狗急了跳墙,呸呸呸,她才不是狗,真是头脑发热了! “本宫在王府是当主人,而你,却是当下人,能相提并论吗?” 青妖再次无辜中枪,心有戚戚焉。人家是王妃,是主子,是被侍候的命;她来王府,是当丫鬟,当下人,是侍候人的命;王妃次次刺中要害啊。 “无论王妃信与不信,我和青夜都是诚心留在王爷身边的,如果王妃见到了没变傻的王爷,也会被他的风采迷住,甘愿为他做任何事的。即使……他现在失去了以往的光芒,但他早已印在我们的心中,青妖早在跟随父亲身边,看到王爷的时候,就发誓要留在王爷身边,守护她一辈子。” 青妖说得大义凛然,其实牙齿酸得要死,要是自己这番话被那几只听了,还不知道要如何埋汰笑话自己。算了,她这也是为了守住主子的秘密,替主子打掩护,他们若敢嘲笑自己,就让主子灭了他们! 杜如海一直听着二人的对话,几次张口想要告诉王妃真相——王爷已经醒了!记得以前的事,也懂得了是非,完全好了!可是一想王爷的交代,又住了口。 想必王爷是想亲口告诉王妃他好了,想要给王妃一个惊喜吧。自己可不能坏了王爷的好事,看如今王爷依然对王妃亲近有加,想必不只傻王爷喜欢王妃,如今恢复神智的王爷也喜欢王妃。王妃除了长得丑了点以外,确实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以王爷的慧眼,定然也看出了王妃的好。 不过听说王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王爷,他还是很吃惊的。原来,还有人和他一样未放弃过王爷。 “王妃,火都扑灭了,但是房子都不能住人了。”一个侍卫气喘吁吁跑过来,身上沾着黑灰,被水浸湿一半,脸上也满是汗水,看起来十分狼狈。然而他心里才真的狼藉不堪。到现在也没找到王爷,王妃和杜管家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 沐心冉看向烧毁得面目全非的青玉轩,脸色重新变得难看。 青妖见她注意力转移,暗暗抹了把额上的汗,总算险险度过难关了。随即同样暗恼地恨起那个放火的人,若非那人纵火,王妃就不会发现王爷不在房里,她也就不必受到王妃的审问,所以总结起来,都是那个纵火家伙的错! “找到王爷了?” 沐心冉并没有看向侍卫,但是侍卫却觉得被毒蛇盯上一般,双腿忍不住打颤,从脊骨上窜上一层一层凉意。 “王……王爷还没找到。” “王妃,找到了一具动物的尸体。”这时,突然有一个侍卫提着被烧焦的动物尸体过来。 青妖倒抽一口凉气,难道是那只银毛小狗? 杜如海的表情不遑多让,震惊地张大嘴巴看着被侍卫提着靠近过来的东西,老远就能闻到烤肉的味道。 沐心冉瞳孔猛地一缩,小银?若说楚璇钰被青夜救走,小银不会被记上的,一向和楚璇钰睡一个房间的小银一定会被青夜落下。可是,以银月雪狼的机敏,遇到如此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迅速接过侍卫手里烤成熟肉的死尸,她也没嫌脏,让青妖拿来火把,仔细检查着尸体。 陆续有人围了过来,看到地上惨不忍睹的动物尸体,胆小的忍不住掩嘴干呕,还有很多人掩面不敢看,更有的在暗暗担心,小狗都烧成这样了,王爷还有活路吗?不禁替自己有没有明天而暗暗担心祈祷。 虽然被烧得面目全非,但看形状,依然能辨别出是一只狗,而且体形与小银差不多,许多人已经下了定论,王爷的小狗被烧死了! 就连青妖和杜如海二人,也认为这就是小银,心里惋惜,替王爷伤心,这只虽然不买下人的账,但却给王爷带来欢乐的小东西就这样烧死了,那个纵火人真是该千刀万剐! 沐心冉面不改色地翻看着地上的尸体,半晌,她才站起来宣布道:“小银死了,好好安葬。” 对于她的诊断,没有人觉得奇怪,大家早就认定这就是小银,除了小银,还有哪只狗敢跑到青玉轩内?对于她的安排,更没人敢置疑,马上有两个领了命抬走小银。 “站在这里干什么?烂摊子等着谁来收拾?今日王府几处失火,明眼人都知道是有人为之,还不加派人手找寻凶手?”见其他人围在旁边,沐心冉不悦地皱起眉冷喝道。 “王,王爷失踪了。”有人硬着头皮说道。 沐心冉眸光微沉,看向说话的人,吓得他后退两步,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王爷不用你们担心,你们现在要做的是把贼人抓住,皇上派你们来不是让你们站在这里发呆的!” 只要王爷的失踪不会怪罪在他们身上就好,众人悬着的心终于安全落回原地,脸上的凝重消散几分,连忙去找那“贼人”,还有不少人要留下处理青玉轩,现在青玉轩被烧了大半,眼下是不能住人了,府里的下人也只能收拾个大概,重建还得找木匠和工匠。另外还得替王爷王妃安排新的住处……今夜是别想睡了。 沐心冉无意间看到灰头土脸的水镜,对他道:“水先生,王府的损失,估算一下,明早交给我。” “是。”水镜看账本的时候正好听到王府走水,便加入了救火大军,此刻亦是狼狈不堪。 “现在能不能告诉本宫青夜把王爷带去哪了?”沐心冉将视线锁在青妖脸上。 “青夜会把王爷带回来的。”青妖目光游移,就是不敢看着沐心冉的眼睛。 “杜管家,给本宫安排一处休息的地方。”让青妖惊讶的是,王妃并没有继续为难她。 “王妃就暂住在红鸾阁吧,那里原本是给王妃住的地方,每日都有人打扫,装饰风景都好。”杜如海暗暗庆幸,幸亏贼人烧到西院的只是一个小柴房而不是红鸾阁。 沐心冉点点头,让杜管家去安排,问明了红鸾阁的位置,独自前去。 看到青妖没有跟来,她大概猜出了几分,并未寻问。 …… 离睿王府不远的一处民宅,一身黑衣的陆升头发被烧了一戳,脸上的黑色面巾不知掉在了何处,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提着手里软趴趴的东西,低声咒骂了几句。他一直等到沐心冉和青妖离开了青玉轩,才赶进去找银月雪狼,在沐心冉她们离开的那间房的床脚找到了昏睡过去的银月雪狼,这时火已经烧到了那间屋子,他被一块烧断的横木擦过,才弄得那么狼狈。 其他几个黑衣人早就等在这里了,看到他的惨状不由得错愕:“老大,您这是发生什么了?”老大不是让他们去放火吗?怎么烧到自家老大了? “闭嘴!”陆升心情不好,扬声喝道。自己的英明形象在手下人面前全毁了。 几个人顿时噤声。 须臾,其中一人小声问道:“老大,您抓到银月雪狼了?”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陆升手里揪着的小东西。 “老大,您真厉害。睿王府里的东西也能被您偷出来。”另一人拍着马屁。 “是啊,老大,您这回可立了大功了,爷一定会赏赐您的,美人珠宝,还不抱满怀?” “没错,待得爷成功后,您可是第一大功臣,到时何止是美人珠宝,那就是加官进爵,权势、金钱、美人,哪一样不是手到擒来?” 被几人的马屁拍得舒爽不已的陆升顿时忘了自己的狼狈,心情愉悦起来,自己此次立了大功,不知道王爷会犒赏什么? 不过田琉的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拍打着他的胸膛道:“去去去,什么叫我偷了睿王府的东西?这明明就是我们的,是被睿王府那个丑八怪王妃给偷走的,我们是拿回自己的东西。” “是是是,老大说得是,老大只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田琉连忙改口。 “老大,这银月雪狼怎么一动不动的?您给它下药了?” 银月雪狼还拽在陆升手里,眼皮紧盖着眼球,四肢自然下垂,昏迷不醒,那么久也没动静,不是死了就是被人下药了。 “老子可没下药。”陆升被一提醒也觉着奇怪,当时情况危急没细想,现下才发现不妥。 那天到睿王府偷银月雪狼,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小狼崽对他龇牙咧嘴,怒目而视,不安分得很,哪里会乖乖服贴? 心里一惊,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又让人多点几根蜡烛,将桌面照得通亮。 银月雪狼光滑银亮的皮毛在烛光下闪闪发光,被烛光染出淡淡的黄色,但是依然可以想象出它原本的毛色,侧垂着的脑袋上露出浅浅的月牙儿。 样子与他们曾经抓到的那只差不多,只是大了许多。也是,都个把月了,能不变大么。动物幼年时长得最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能长大许多,眼前的银月雪狼比当时他们抓的那只看起来大很多也不奇怪。 “呼,还好,以为老子中计了。”陆升大大松了口气,幸好是真的,不然今日的功夫全费不说,还不知道要如何向爷交代。 有人好奇地用指尖动了动银月雪狼的肚皮,然后又动了动它的鼻子,“老大,您真的没有给它下药?怎么睡得那么死?”要不是肚皮还是热的,鼻子里还有热气传出,他都要以为这是只死狼。 狼极是敏锐。人若放在这种情况,都不可能睡得那么死,何况是以敏锐著称的狼。 “老子都说没下药了,你还废什么话?难道这也有必要骗人吗?”陆升不满地瞪了那人一眼,接着纳闷地挠了挠头,心里也着实奇怪,“或许是睿王府的人嫌它晚上吵,所以给它下了药?” 也只有这个可以解释了。他们都不懂得医术,看着也检查不出什么。 “算了,赶紧送去给王爷,免得节外生枝。而且王爷神通广大,要找个大夫还不容易?到时找人替它看看不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了?”陆升又道。 “也是。”其他几人点头赞成。 陆升抓起银月雪狼就要离开,忽然顿住脚,“不成,得拿个铁笼子把它关起来。”要是等下小狼崽突然醒了,咬他一口可就完蛋了。 “哈哈,老大还担心它忽然张嘴咬你一口啊!”一人笑道。 陆升用空着的那只手狠狠抽了他一脑门:“等小狼崽醒来,把你送到它笼子里当午餐!” “别别别,老大,我错了还不成嘛。都怪我嘴贱,都怪我嘴贱!”那人脑门被拍了一巴掌,疼得要命,却还得哭着求饶,自扇巴掌骂自己嘴贱。 其他人乐呵呵地看戏,“胡颜,谁叫你要胡言乱语,确实是嘴贱,自讨苦吃了吧。” 胡颜也暗恨自己这张嘴,偏要在虎口拔牙,自找麻烦。 “老大,笼子。”去寻笼子的黑衣人拿着个一尺大小铁笼子走过来,其实他们早就准备了铁笼子,只是那时丢在睿王府了。 陆升麻利地将小狼崽装入铁笼内,把铁门关上,用铁闩闩紧,手提在上面的铁杆上,这样就不必担心被咬到。 “行了,老子走了,你们就回窝里等着好消息吧,待老子得了爷的赏赐,不会忘记你们的。”陆升摆摆手,步履生风地走出去。终于抓到银月雪狼,完成了王爷的任务,他的心情几乎要飞起来。 而听到他的承诺的几个黑衣人,亦是各各面带喜色。 …… 青玉轩失火,小银死亡,王妃知道她的身份…… 今晚的事儿怎么那么多? 青妖心里哀嚎几声,出了睿王府,朝城外奔去。 城郊无涯山庄。 无涯庄主的书房内,聚集着几人,如果认识他们的人看见了,必然惊得目瞪口呆,心肝儿直颤。 千晓堂的杀手头子,醉梦楼的青魅姑娘,凤凰楼的主人水无涯,同时也是无涯山庄庄主,以及几位在江湖中排得上号的人物全都聚在了这里,让人惊奇的不是这几个明面上毫不相干的人会处到一块儿,而是众人目光聚焦的人—— 天蚕丝织成的白色长袍,流光隐动,用银丝勾勒出的朵朵白玉兰绽放其间,袖口是金丝滚边,华贵非凡;黑发高束,面上是一面精致的银色面具,左边面具上亦是雕刻着一朵金色的玉兰,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玉兰清香;一双紫色幽瞳深邃难测,薄唇如翼,勾着冷魅。 若是让南华的老皇帝见到,只怕会惊呼出声:“银面修罗!” 银面修罗闻人玉,千晓阁阁主,掌握天下最强大的情报组织,一身武功出神入化,神踪隐密,不与任何势力交好,性格难测…… 一个人,一个人的组织,便强大到足以牵制一个国家,这是怎样的强大! “观察宁太子和南华三皇子那么久,既然没发现他们有特别举动,就把人都收回来。两人皆非平凡之辈,表面不动,是否真的没有动静我们不清楚,但能瞒过你们,再监视下去,结果还是一样,不过是白费力气。北宣国情势如何?” 闻人玉的目光从屋内几人脸上逡巡而过,最后停在水无涯身上。而水无涯,却是沐心冉在千晓阁据点见到的青邪! “北宣和南华东宁的使臣队伍都快到达西楚了,北宣的队伍现在大约行至离楚京三百里,由史铁信带队,速度会比平常的队伍快。北宣帝日程与往一般无二。” “哦?宣颢阑会没有动作?难道北宣国没派探子潜入楚京?”闻人玉懒散地坐在富丽贵气的紫木雕花大椅上,不怒而威,霸气自显。 他的身后,是面容冷酷的青夜,笔直地站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冷面煞神。 “最近各国来朝,出入城门的人大大增加,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只要乔装打扮,要躲过青一那帮精明的家伙并不难。”青邪端正地坐在下首。 虽然主仆有别,但闻人玉一早就开口让他们坐下,不必太拘谨。然而说到正事的时候,每个人都正襟危坐,不敢有半分戏闹。 闻人玉知道青邪是在替千晓阁的人开脱,只是他并没有说什么,淡淡点头。见他们面容严肃,薄唇微勾,“难得汇聚一堂,别一个个绷着脸,本座有那么吓人吗?” 几人捂着嘴咳嗽,坐着觉得不自在,哪里笑得出来。 “最近陵王的动作过于频繁,我们要不要?……”青魂冷着脸比了个握拳的姿势,和青夜不同,青夜作为暗卫,除了面无表情外,更多的是要很好的隐匿自己,隐藏气息,而青魂,即使收敛了身上的气息,仍然透过着淡淡的杀气。 闻人玉紫眸闪烁了下,他没想到楚璇璐会和当年那件事有关,只是最近查到的一些事似乎都说明着楚璇璐与当年的事脱不了干系。 “继续监视,莫要打草惊蛇。他有任何动静,马上通知本座。” “咚咚咚!”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青邪站起来脚步无声地走到门边。 “是我。”外面传来翁声翁气的女声。 青邪眼里闪过一丝讶然,将门打开,看见青妖头女凌乱地喘着气:“你怎么过来了?” 青妖傍着青邪的胳膊走进屋,顺便用脚将门勾上。 “累死我了。” “什么事儿竟然让我们的青妖小姑娘喊累啊?”青魅笑得魅惑妖娆。 青妖一进门便见到房中银面锦衣的男子,连忙正了身形:“王妃发现王爷不在房中。” 闻人玉眼眸一沉,“发生什么事了?” …… 沐心冉走入这座据说是原本安排给睿王妃的院子,内院有一栋小阁楼,阁名正是“红鸾阁”,而这座院子也跟着叫“红鸾阁”。杜如海在旁边介绍,阁楼夏日阴凉,可在阁楼上纳凉赏景,这样夏天就不必顶着烈日跑半个王府到箑亭观赏了。 因为时值深夜,沐心冉并没有进去观看。住进安排好的屋子,就遣退杜如海和其余下人。 屋子并不比她原来住的那间小,也是,王妃住的地方,除了王爷的房间外,肯定是最好最大最舒适的。屋子偏暖色调,红漆门窗、柱子、房梁……看过去一片火红。 沐心冉只是扫视一眼,便直奔大床,闹腾了半夜,睡虫在脑海中叫嚣个不停,自从上次感染风寒大病一场,身体素质下降很多,虽然她想硬撑还是能撑住,但是她此时并没有虐待自己的打算。 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温暖瞬间包围住自己。她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临睡前想着,楚璇钰明早应该就会回来;王府的损失找皇上赔,谁叫他派来的人连王府都保护不周;还有那纵火的混蛋,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抢光他所有的钱,还要奴役他一生,用他的血汗钱来赔偿青玉轩的所有损失;至于小银,哼,别以为用一只野狗就想鱼目混珠换走她的银月雪狼,今晚的纵火案就是冲着小银来的吧,若是没拿走什么东西她还不好找凶手,现在一只活生生的动物就是线索,只要找到小银,就知道要找谁报仇了…… 楚璇钰一路飞回睿王府,直奔红鸾阁。然而一到红鸾阁外,却止步不前。嘴角勾起几分苦涩的笑。 他只是离开了几个时辰,王府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听到青妖说青玉轩失火,被烧得面目全非,他几乎停止心跳。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有没有被烧伤?她现在好不好?…… 听说她没事,他才发现自己只在一瞬间就紧张得冒汗,那一刻的脑子空白得只剩下她。 可是她虽没事,小银却葬身火海。他看得出她其实挺喜欢那只小狼崽,她现在是不是在独自伤心? 却说杜如海放心不下王爷,便时不时出来看看。来来回回不下十次,这次看见王爷站在红鸾阁外,大喜过望,“王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楚璇钰顿住脚,看着明显精神不甚好的杜管家,“杜伯,折腾半夜,怎么还不去休息?” “这就去,这就去,王爷……”杜如海连连应着,然后便是欲言又止。 知道他想说什么,楚璇钰微扯嘴角:“府里失火,本王会让调查搜寻凶手的,这事儿你不用操心。” “现在听到王爷这话,老奴就是马上死去也瞑目了。”杜如海感慨万千,以前王府出了事只有他自己担着,但是他人微言轻,总不顺意,如今不仅有个强势的王妃,连王爷都清醒了,可以独当一面,不用再他硬撑着。 “杜伯言重了,睿王府还需要你多多管照。”正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沐心冉,楚璇钰便站在红鸾阁外和杜如海聊起来。 不过杜如海哪里晓得他别扭的心思,慈祥地笑着接受楚璇钰的话,一面催促道:“王爷快进去歇着吧,王妃就睡在里面。今晚,王爷和王妃可只有一间房睡,没得分房了。如今王爷已恢复神智,也需早日与王妃同房才是,如果王爷不嫌弃简陋,今晚把洞房花烛夜补上也成。这样小王爷也能早日出世。” 楚璇钰轻咳一声,被老管家说得耳根发红。他忽然想起了成亲那晚,身中媚药,是‘他’爬上王妃的床,而不久后就变成了他,身体如着火一般滚烫,怀里抱着温香暖玉,冷静如他,也不免动了欲念。 一直对女人兴趣不大的他,忽然对一个陌生的无盐女子起了反应,还不是老管家的多此一举,若是让四弟见到,不得嚷着他饥不择食?也亏得他那深藏不露的王妃有一手,随便两针,就去了欲火,才没闹个大脸红,不然他都不知道要如何继续扮傻下去。 将老管家打发走,楚璇钰举步踏入院门槛,向沐心冉的房间走去,被老管家一催,心底反而没那么犹豫。如今他是傻王爷,只要装傻充愣就行,何必想那么多。 轻轻推开门,听到床上传来平稳缓慢的呼吸声。 他将脚步放得很轻,就像猫走路一般,轻得听不到脚步声。连呼吸也房间放缓许多,轻轻阖上房门,挡住挥洒进门的银白月光。 待到床边时,见到的便是沐心冉静静沉睡在床上的样子。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细长的眉毛始终微蹙着。 担心她被惊醒,楚璇钰点了她的睡穴,然后圆润的指腹才伸到她的双眉间,替她摊平皱起的眉毛。 这是第二次如此近距离如此仔细地观察她的睡姿,上次是她生病的时候,那时以为她中毒难受才会皱着眉,可是今日为何皱眉?是今晚发生的不愉快……还是她做恶梦了? 耳边霍然响起老管家的话,“王爷今晚把洞房花烛夜补上也成”,呵,老管家也有为老不尊的时候。 他就算是想补上洞房夜也不能趁着“娘子”睡着了补吧?明日还得被“娘子”毒个半死?他家这位可是不折不扣的“母老虎”啊! 轻笑一声,楚璇钰爬上了沐心冉的床。 虽然不能真正发生点什么,但是聊胜于无。何况,老管家说了,今晚王爷王妃只有一间房可以睡,他也只好“委屈点”和王妃挤挤了。 掀开被子,钻进去,将沐心冉纤细的身子搂在怀里。 佳人入怀,楚璇钰一双剑眉不禁蹙起。不是说沐心冉的手感不好,她的身体还是很软的,只是没有他想象中的温暖。难怪她睡觉的时候总皱着眉,睡觉时最忌身体热不起来。这,是体内重紫在作祟吧。 楚璇钰心里顿觉不是滋味,不由得将怀里的女子搂紧在自己的怀里,将被子盖上,两人缠绵成一团缩在被窝里,看上去就像是一对恩爱夫妻一样,可又有谁知这两人到现在还只是牵牵小手的小夫妻呢? 等到沐心冉的身体有了几分正常人的温度,楚璇钰才稍稍缓了口气,她的眉果然舒展了。闭上眼,打算睡觉。 然而半晌,他却又睁开了眼睛。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仍然闪闪发光,晶亮晶亮的。 世上坐怀不乱的男人能有几个?楚璇钰不清楚,然而他自恃控制力极强,也不屑与女子上床。以前就是青魅楼里的姑娘贴近怀里也没有半点欲念,怎么搂着他的王妃半晌,竟然动了歪心思?难道是受老管家话的影响? 他这回连借口都没得找了,上次好歹可以说是身中媚药,眼下却没那等借口可寻。莫非他的王妃有着特殊的魅力?楚璇钰苦笑,想放开怀里的人儿,可是一想到她偏寒的身体,待会儿又要皱起眉头,心里便不忍。咬咬牙,继续抱着。大不了今晚不睡觉,明天让‘他’睡个回笼觉。 身体煎熬着,楚璇钰心里苦中作乐,想着自己与沐心冉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还有从‘他’那里看到的记忆,其实也回味无穷。迷迷糊糊地想着那些回忆,最后倒忘了什么欲火焚身,渐渐沉睡…… 沐心冉醒来的瞬间,便发现了异样。床上有陌生的气息!她的身体被人受缚住了! 就要抽出银针对敌,忽然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 楚璇钰,他怎么在这里? 沐心冉推开圈着自己的男人,瞪着被推开犹在睡觉的俊美男人。 果然很熟悉,这一幕和成亲第二天早上的画面如出一辙,她都要怀疑是不是穿越到那天去了。 刚睡醒的朦胧全都散去,清醒过来的头脑很快就理清了前后。 低声咒骂一句,沐心冉果断起床,丢下楚璇钰一人在床上睡觉。 “青夜,你给本宫滚出来!”沐心冉披上外衣,头发也不梳,就冲着空气低吼道。 青夜并不在屋内,王爷王妃共寝,他自然要避讳,在屋外大树上站岗一夜,对于沐心冉的叫唤并不理会。他只是听从主子的命令,可没义务听这个女人的话。 青夜没出现,楚璇钰倒是被吵醒了。此时的他,又是那个傻兮兮的王爷。 揉着眼睛咕哝道:“哈……娘子,你在叫谁啊?”嗓音有着刚睡醒时的沙哑,低沉却很好听。 吵醒正主,沐心冉没有丝毫的罪恶感,反而冷着声音,“没叫谁,睡醒了就起来,别占着我的床。” 楚璇钰眨了眨迷蒙的黑眼睛,望着火气很旺的女人,怯怯道:“娘子,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沐心冉没好气地瞅他一眼,出门唤婢女进来替两人打理。 事后,楚璇钰不停地追问:“娘子,我们是不是一起睡觉觉了?娘子肚子里是不是有小宝宝了?……” 睡一张床就有宝宝,你还可以再“蠢”一点。 沐心冉连回答都懒得回答,把楚璇钰交给青妖,自个儿跑到前院见水镜。水镜人虽老,办事却利索。一晚的功夫已经整理出王府昨夜的损失,如果要照原样修复那些房屋,置办一样的家具,算起来是笔不小的数据,而且她那间不大的药房才是损失最大的,里面单是名贵药材,就不是那几间房子能比的。沐心冉看得肉疼,心里把纵火犯祖宗十八代骂个遍也不能消解她心里的愤怒。 对于换了地方睡的问题,楚璇钰同样问个不停,想到他对这一切全然不知情,沐心冉不知道是不是要羡慕他的“无知”,至少他不用心疼王府损失多少银两,也不用替这些事烦心。 不过有一点麻烦,楚璇钰找不到小银玩,沉闷了许久,往日的欢颜消失了,整日里闷闷不乐,弄得王府人心惶惶,仿佛天塌了一般。 “小银”死状,不可谓不惨。谁敢向王爷开口啊,要是害王爷更加伤心,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没人陪着玩,府里那些丫鬟家丁他不喜欢,就连楚璇璞特意投其所好买来送他的一只白毛犬也没能入他的眼,于是心情不佳的楚璇钰便更加缠人了,而这个“人”当然是沐心冉,其他人想让他缠他还不屑缠之。 沐心冉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就算沐心冉关起门躲在屋子里捣鼓她的药,他就蹲在房门外眼巴巴守着,瞪着两只大眼睛,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两三日的功夫,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夫妻间应用如胶似漆才是。不过沐心冉可没有享受到那种如胶似漆的幸福感,整天被人盯着,有些事不好办。但是她一时也想不出好法子,只能得过且过。 看着楚璇钰如此粘她,以前的想法重新冒出,也许,她治好他后他就不会如此粘着她。恐怕等他变聪明了,也看不上她这副相貌吧。 青玉轩重建,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般花出去,又让她好一阵肉疼,只好将此事交给水镜。眼不见心不痛。 对于那些算不上亲厚的皇亲国戚貌似“真心实意”的关心睿王府失火的事,她懒得理会,全权交给杜管家去处理。 按理当了甩手掌柜该是轻松许多,可是楚璇钰的粘人程度与日俱增,竟是让她觉得不可开焦。 第九十八章 这日宫里传来消息,太皇太后已经回宫,甚是想念睿王这个三皇孙,以及看看沐心冉这个还未见过面的三孙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沐心冉登时松了口气! 于是,两人在杜管家的特意吩咐下被打扮得极为隆重,和成亲那日相比亦是不遑多让,可能也就少了红色的新婚嫁衣和新郎装。 按杜管家的话说,老佛爷不比一般人,当年贵为皇后时母仪天下,言行皆令人佩服,如今贵为太皇太后,也是受千万人尊敬,皇上敬重她甚过皇太后,更重要的是老佛爷如今是个慈祥和蔼的老人,也是最为关心睿王爷的亲人了,所以面见老佛爷,不能太过随便。 楚璇钰一身紫衣,上面绣着图腾,华丽贵气;沐心冉身穿暗红宫装,发戴珠钗,腕套玉镯,庄重富贵,这身装扮套在身上,几分显老,不过胜在她年轻,又气场强大,所以也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等到了和寿宫,还未进宫门,就听见里面欢快的笑谈声。 “睿王爷睿王妃到――”宫门口的太监扯着公鸡嗓子报到。 大殿上,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眼里喜意更甚:“哟,钰儿来啦,快让他们进来。” 屋内大大小小坐了不少人。 老佛爷前天就回到皇宫,但是舟车劳顿,她毕竟上了年纪,有些吃不消,回到宫中后头晕乏力,身体便不舒服了。连各宫太妃来请安都被拒在门外,过了两天总算身体好些,精神也足,便迫不及待地想见见她许久未见的三皇孙及那还未过目的三皇孙媳妇。 如果这个三皇孙媳妇不能让她满意,少不得要替自家那可怜的孙儿另寻一门亲事。 在灵隐寺就听到一些风声,这三皇孙媳妇似乎只是沐丞相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似乎还有个什么“天下第一丑女”的称号,当时听得此传言,老太太险些气晕过去。 她的三皇孙这些年被人欺负得还少吗?现在竟然趁着她不在京里就替他娶了亲,问都没问她一句,若是娶了门好亲事,那便罢了,但是如果是搪塞甚至是有意戏弄,她这把老骨头就是碎了也要替三皇孙讨回公道。 当时虽没被气晕,却真的气出病。在灵隐寺又拖延半个月才赶回京。否则,老佛爷早就在得知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回京城了。 “皇奶奶,您这一听三皇兄来了,就笑得合不拢嘴,孙儿看着很是伤心啊。”楚璇璞坐在离太后不远的地方,假装吃醋道。前些年小几岁的时候,他还会贴在老佛爷身边粘腻着,现在可是不再做那等撒娇的孩子举动。 “你这混小子,连你三皇兄的醋都吃,几个月没见,还是那么贫。难道哀家方才没对你笑吗?”老佛爷笑骂一句,一双含笑的老眼却是望着大殿外,眼角虽然都是鱼尾纹,却仍能从眉眼之间辨出她当年是个美人胚子。 “我们说这话还成,四皇兄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假。谁不知皇奶奶最疼三皇兄和四皇兄了,皇妹我们看着才眼红呢!”楚玉珍挑着眉取笑道。 “五皇妹还眼红啊,你可是单独霸占皇奶奶好几个月,谁有这等福气?”楚璇璞反击道,双眼含笑地望着对面娇俏的宫装少女。 “你们几个就别吃醋了,哀家闻着酸味都快呛到了。” 老佛爷笑眯眯地说着,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皇家孩子自然比普通人家的孩子多几分心眼,争宠的事儿更是司空见惯。他们虽都是她的孙子孙女,但也有喜与不喜之分,一碗水总不可能端平,偏爱自然是有的。既然生在皇家,对这种事就要看得开些,否则只能沉浸在斗争痛苦中。 正说着,就见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老佛爷见到楚璇钰,顿时双眼一亮,离开了软榻。 “钰儿,来,快过来给哀家瞧瞧。几个月不见,倒是越长越俊了。” 楚璇钰见到老佛爷同样咧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皇奶奶!”他抓着沐心冉的手就奔向老佛爷。 见楚璇钰抓着一个年轻女子过来,老佛爷终于注意到沐心冉的存在。看到她的长相时,笑脸顿时僵住,惊愕地睁大双眼。 两边的人早就有等着看笑话的,对于老佛爷偏爱傻王爷,他们很是不解,心里不可避免地生出嫉妒。 沐心冉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同时也观察着眼前即将步入古稀之年的太后老佛爷。 满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发髻上只插着朱玉瓒凤钗,简单却不失威仪,和普通老太太一样慈眉善目,只是此刻用审视的目光看沐心冉,不由得威严凌厉了几分。 “皇兄派到睿王府的徐嬷嬷没有教‘三皇嫂’见到皇奶奶要行宫礼么?皇兄免了你的跪拜之礼,可不包括皇奶奶。”楚玉玲眼中闪过嘲弄的光芒。 话音落罢,老佛爷双眉顿时蹙起,看来传闻非虚,名声狼藉的沐家庶女不仅无貌无才,更是无德。长得差点勉强接受也成,可是连宫规礼仪都不懂,这样的女子怎配嫁给钰儿。 心下不满,老佛爷打算找个时间和皇上好好谈谈,于是只是冷淡地对沐心冉点点头,侧过脸,换上一副慈爱的面孔笑着拉住楚璇钰的手,“钰儿这段日子有想皇奶奶吗?” 在场的没有笨蛋,都看出睿王妃不得老佛爷欢心,脸上皆露出嘲讽的笑意。 楚璇璞虽然想法与别人不同,但也没想过要替沐心冉澄清,除了有求于人,否则他更乐意看戏,何况他也不认为沐心冉没能力处理这些。 楚璇钰不知道这些弯弯道道,听得老佛爷问话,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回答:“没有。”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他的娘子,哪里还装得下别人。 老佛爷沧桑的老脸登时垮下来。 旁边响起窃笑声,心里估计正嘲笑着楚璇钰果然是傻子。 “皇奶奶,三皇兄不想,我们可是想您想得紧,天天就盼着您早些回来呢!”楚玉珑马上撒娇道。 其他公主见状亦是争先恐后地撒起娇来。 西楚皇族皇子不多,公主却着实不少。除却受宠的楚玉珍、楚玉玲和楚玉珑外,还有五六个,加在一起的声音乱哄哄的,老佛爷上了年纪,哪受得住这样的嘈杂。 摆手示意她们停下:“哀家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都在宫里,哪天不能过来?今日哀家就是想看看钰儿,你们先回去吧。” 公主们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如此直接的逐客令,再对比老佛爷对睿王爷的态度,有几个人不伤心不嫉妒? 其实今天老佛爷并没有邀请她们过来,年纪小些的公主是被自己的母妃唆使过来的,大点的心眼多,自然也想在老佛爷面前多露露脸,若能让老佛爷喜爱,想找个好夫婿就容易多了。不想,老佛爷竟然偏袒至斯。五公主楚玉珍是被她们邀着来的,而且她也了解太后的性子,故坦然向太后告别后便率先离去。其他人见了也只得恹恹地行礼退下。 花枝招展的公主们一离开,大殿立即宽敞明亮许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大殿之上只剩下老佛爷、楚璇钰、沐心冉及楚璇璞。老佛爷对楚璇璞同样疼爱,见他留着没出声赶人。 此时,老佛爷已经拉着楚璇钰和她一起坐在软榻上,被当成透明人的沐心冉不以为忤,坐到楚璇璞的旁边,端着宫女送来的茶,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楚璇璞见状,嘴角笑意加深,冲着她挤眉弄眼,没个正经样儿。 老佛爷久不见楚璇钰,觉得他似乎“聪明”了几分,不由大喜,拉着他问长问短。尽管大多数楚璇钰都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依然让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足见她对楚璇钰的疼爱。 然而,楚璇钰总是将目光瞟向沐心冉的方向,不得不让老佛爷想起他刚才的回答,心里不禁冒起酸泡,这是有了媳妇忘奶奶啊。 沐心冉无貌无德,钰儿却似乎很是喜欢,莫非沐心冉比她对钰儿还好?还是沐心冉有着她不知道的过人之处? 老佛爷暗暗观察沐心冉。 一经观察果然有所发现。 面貌丑貌的女子坐在楚璇璞对面却不会让人忽视她的存在,不是因为她面貌丑陋让人无法忽视,而是她本身的气场不容忽视。纤瘦的腰背挺得笔直,举手投足间淡定从容,自有一股沉稳气质,双眸又大又黑,晶亮无比,一看就是有智慧的人。神态淡然,没有因为自己的容颜自卑,也没有因为老佛爷的冷落而失落,亦没有身处皇宫的拘谨。周身似有莹莹光辉,将他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老佛爷心头暗惊,在后宫浸淫数十载,看人的眼力非同一般,方才先入为主,加之沐心冉没有行礼,又有旁人的添油加醋,自然带着眼色看人,认为沐心冉一无是处,配不上自己的皇孙。如今仔细一打量,才发现沐心冉没有传闻那般不堪。 沐心冉品着宫里的茶,心里则算计着离开王府的事。对于落在自己身上的数道目光,不甚在意。看就看吧,反正不会掉块肉。不过能长时间盯着她的脸观察,功力实在令人佩服。 “心冉住在睿王府可习惯?” 沐心冉眉角微挑,叫得真亲热! “回老佛爷,心冉在睿王府住得很好。” “什么老佛爷,应该叫皇奶奶。”楚璇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容愈发灿烂。老佛爷手段高明,三嫂却也不简单,不知道两人第一次对上会有什么好戏。 “是啊,你现在是钰儿的王妃,既然嫁进了王府,理应叫哀家一声‘皇奶奶’,莫非心冉不愿意?”老佛爷微笑道。 “不敢。”沐心冉平淡地回道,停了一下,叫了声“皇奶奶”。 老佛爷乐呵呵应下,看着她的脸问:“心冉的脸是怎么回事儿?能治得好吗?哀家的钰儿不说以前的才能,便是现在也俊美不凡,天下有几个能比肩的?” 老佛爷话说得缓慢平和,看起来也和和气气的,可是就差指着别人的鼻子说“你长得太丑,配不上我孙子”。 确实,楚璇钰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如果不是傻子,估计大部分姑娘都想进王府大门。如果不是如此,以沐心冉的身份是不可能坐上正妃之位的,而以她在外的名声,若无沐家的“偷梁换柱”,恐怕连侧妃也当成。 “中毒所致。若有解药便能好,若无解药自然就无法治好。”沐心冉声音平淡,装作没听出老佛爷的意思。 不知道对方是装的还是真的看开,老佛爷不由挑眉,又问:“没找太医看看?” “太医也解不了。”沐心冉继续应付着,所谓中毒,也只是她瞎编的,只是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竟是一语成谶。 “连太医都无解,那是什么毒?谁如此歹毒竟然对一孩子下如此歹毒的药?”老佛爷提高声音,蹙起双眉。她先前派人调查过沐心冉,这些她均知晓一二,眼下再问,一是为了试探沐心冉,二是为了证实传闻是否属实。 沐心冉当然不能说出什么,要是说得太清楚反而让人生疑。 两人聊天的时候,楚璇钰见老佛爷不再拉着自己说话,已经偷偷溜到沐心冉身边,搬了把椅子挨着沐心冉坐下,一会儿低头玩她的手指头,一会儿拿起沐心冉喝一半的茶杯放到唇边啧啧有声地喝茶,倒是自玩自乐,不觉得无聊。 喝完茶又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填充着茶杯。直到漫延出来,被沐心冉阻止,他才乐呵呵地放下,就着桌面上的水画画。也不知画了什么,一会儿就停下,端起茶杯冲沐心冉道:“娘子,我喂你喝。” 由于茶太满,他又端得不稳,茶水洒落出来,滴溅在衣服上。 沐心冉正听老佛爷说话,见状想要接过茶杯。他却执拗地握紧茶杯:“我要喂娘子喝。”两人一起端着杯子,茶水登时又溅落出来。沐心冉无法,这里不是王府,她不能对他发飙,只得就着轻抿一口,“好了,可以放下了。” 楚璇钰笑眯眯地将茶杯端到自己面前,嘴唇对着沐心冉喝茶的杯口印下,咕噜噜地喝下剩下半杯茶。 老佛爷在那里看得出神,楚璇钰和沐心冉就如同一对恩爱的小夫妻,相处温馨,做点小情趣的事,羡煞他人。要是钰儿没有出事的话…… 收拾心底的伤感,如今她老了,也不图每个孙儿都有大才大能,只要能够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地过日子就足够了。 可是心里止不住地冒酸泡,孙大不中留啊!竟然不坐她旁边,当着她的面回到他王妃身边。钰儿对他王妃好得她都嫉妒。他可没给自己端过茶喝过水。 孙子有错也是没错,错的都是别人。老佛爷虽然贵为太皇太后,不过这一点倒和普通人家的老太太,老奶奶一样。“听说心冉是丞相的大女儿,不知道都会些什么?琴棋书画可会?” 她也只知道沐心冉在沐家的事,现在沐心冉的能力她不知道,所以此时问出这个问题颇有刁难之意。 沐心冉眉头都不皱地答道:“家父教育心冉,女子无才便是德。”意思就是什么都不会,说得可够理直气壮的! 楚璇璞嘴角抽抽,三嫂连皇奶奶都敢骗,就不怕暴露后被质问吗? 老佛爷微愣一下,她以为沐心冉至少要回答一样,即使什么也不懂也会搪塞过去,不想,对方居然回答得干脆利落,脸不红心不跳,没有半点羞愧之色。 “丞相说得也没错。女子重在德行,但是你既然嫁入皇家,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妇人,还是要多学点东西好。钰儿不懂,你更应该学学。如果没人教的话哀家把苏嬷嬷借给你。她从小跟在哀家身边,知根知底,懂的东西也不少,正好可以教教你。”老佛爷瞥了眼规规矩矩站在她旁边的老嬷嬷。 她已经上升为“妇人”了,沐心冉撇撇嘴角,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黄花大闺女在别人眼里已经是已婚妇女,有种被雷到的感觉。 一听老佛爷要派嬷嬷给自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上次来了个徐嬷嬷,就让她不胜其烦,再来一个,她有把人毒死的冲动。 “苏嬷嬷跟在皇奶奶身边多年,定是最合皇奶奶的意。若是给了臣妾,太后肯定不习惯。臣妾会另找人学,苏嬷嬷还是继续侍候皇奶奶为好。”沐心冉连忙拒绝,心里暗忖,怎么皇家的人那么喜欢让人学东西,还喜欢派嬷嬷教人学东西? 老佛爷一想自己若没了苏秀确实会觉得别扭,恐怕全身都不会自在,便作罢。之后又和沐心冉聊一会儿,身体便乏了,见她的爱孙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心里不舒服,便挥手让他们退下。 其实她就是几个月没见楚璇钰,想见一见。顺便看看沐心冉这个睿王妃,要是太差,无论用什么办法,就算有失她的身份,也要替楚璇钰另立王妃。但是见到楚璇钰粘沐心冉粘得紧,明显依恋沐心冉,她的初衷不由打消,打算看看情况再作决定。 楚璇璞除了看到楚璇钰和沐心冉秀了场别具一格的“恩爱”外,没看到什么好戏,半途就退场了。 回府的路上,楚璇钰继续当牛皮糖,紧贴沐心冉。 坐在马车的软垫上,沐心冉靠在车壁上继续在和寿宫的思考。 当初会嫁给楚璇钰是因为沐家的算计,也有她自己半推半就的意思。魂入异世,且变成一个身世悲惨的庶女,没有能力,没有势力,没有钱财,呆在沐府既危险又艰难。不如入王府当家作主。然这只是一时之计,她不可能真的当什么王妃,别说楚璇钰是个傻子,就算他还是天下四公子之一,她也不会真正嫁给他。 来到异世三个月,在睿王府也呆了将近三个月。由开始的威慑到现在步入正轨,她算是慢慢融入这个世界,也有了一定的财力,自身的实力也恢复了七八成。如果这时离开,她可以拍胸脯保证一定能在异世混得风生水起,凭着如今的财产赚取更多的财富,也能够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而不必依靠王府,依靠别人,更不用担心被人知道。 之前的计划其实没那快,她原先打算等羽翼丰满再离开。只是最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皇家是非多,动不动就是掉脑袋的罪,她身为王妃,处在皇权边缘,稍不留神,就可能惹来杀身之祸,她虽自信在异世可以闯出一番成就,但是她也有自知之明,以她现在之能,和皇族对抗是不够格的。以防万一,还是尽早脱离西楚皇族为妙。 然而想要彻底断开和西楚皇族的关系,就必须与楚璇钰和离。 他们的婚约由皇帝所赐,尽管楚璇瑾本意不是想把她嫁给楚璇钰,但木已成舟,事实就是现在这样――她是睿王之妻。楚璇瑾必然不会撤回圣旨,想要中断这段婚约,只能楚璇钰亲口承认。 可是楚璇钰越来越依恋她,简直是想把她挂在他身上不要离身才好,要他答应,恐怕难如登天。或许傻子好骗,但是也不知怎的,每当她稍稍提及此事,楚璇钰就像突然变聪明了,咬紧牙关不松口。这更增加她离开的决心,不过三个月,楚璇钰就如此粘人,再呆久一点,保不准他做出什么事。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楚璇钰恢复神智。最近她正悄悄替楚璇钰治疗,最初几天情形还不错,可是接下来效果甚微,却找不到问题关键所在。这事同样令她烦心。要是实在不行,到时离开,隐姓埋名重新开始便是。天下如此之大,找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她自信只要她愿意,没人能找到她。 楚璇钰安静地坐在沐心冉旁边,睁着明亮的眼睛盯着她瞧,见她闭着眼,以为她在睡觉,便不吵不闹,也没像平时那样对她“动手动脚”。 马车刚停下,沐心冉双眼蓦然睁开,撞上楚璇钰漆黑发亮的大眼,不由得愣了愣。 第九十九章 迎接使臣 “娘子,你醒啦!”楚璇钰眨眨眼,傻笑道。 “下车。”沐心冉抿抿唇,丢下两字撩开帘子跳下车。 楚璇钰皱皱眉,赶紧跳出马车追上。 …… 东宁使臣就要抵达楚京了! 这个消息一传开,便迅速漫延至全城,整座城池如同炸开了锅,都在讨论这件事。 太皇太后大寿,西楚普天同庆,特别是京城,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连丧事也不能在城内举办。早前已有一些小国使臣的车队到来,看过几天热闹的京城百姓还没缓过劲来,便被东宁使臣入京的消息轰得头晕目眩。 东宁此次不仅派来了东宁太子,四大公子之一,同时还有天下第一美人之誉的金玲公主,谁不想一饱眼福看看这两位闻名遐迩的俊男美女? 男人想一睹天下第一美人的芳容,女人则是惦记着天下四公之一东宁太子的风采。 古有看杀卫玠,足见古人“追星”的疯狂。 据传今日东宁使臣队伍就会进城,大街上熙熙攘攘站满人。通往东城门口的大道上站着两队士兵护卫,铠甲长矛,如同铁人一般护在街道两旁,防止有人闯入大街中央,惊扰东宁太子和东宁公主的尊驾。 于是,男女老少挤在了大街外面的空地上,或交头接耳或伸长脖子望向东城门口,尽管看不到什么,仍然努力伸长脖子。 “驾!……驾!……”汹涌而来的马蹄声如同敲击在心头,众人兴奋得睁大眼睛张望。 “退后!所有人退后,不要挤!”两排护卫顿时觉得压力大增,使出吃奶的劲将人拦下。 “错了,不是东宁使臣!马蹄声是从西边传来的,不是东城门!”不知谁大声囔了一句,所有看向东城门的眼睛齐刷刷转了方向,看向西边。 数只骏马奔腾而来,为首的是陵王楚璇璐。只见他骑着马飞奔过来,紫墨发飞扬,衣带翩飞,面容清冷俊美,宝蓝色云鹤纹锦袍加他堆肥得贵气逼人,驭马而来,有着惊心动魄的气势。数骑将士尾随其后,金灿灿的铁甲在阳光下耀眼逼人,声声马蹄,震得大地回响,卷起烟尘无数,见者无不动容,沉浸于这副场面带来的震惊中。 “天啊,那……那是谁?好俊,好有气势!”年轻姑娘看得心呯呯直跳,心脏弱点的甚至捂着胸口晕倒过去,更多的女子将眼睛瞪了又瞪,恨不得多出几双眼睛来看得够,眼中心形直冒,呈现疯狂的发痴状。 “听说此次由陵王接待三国贵客,这……就是陵王吧?”有人不确定地道,原本他很确信自己得来的小道消息,只是骑马迎面而来的男子与传闻似乎不尽相同啊。 “陵王?他是陵王?”有女子立马尖叫出声,“原来他就是陵王!原来陵王如此有气势,他骑着马的样子太威武了!”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下,以楚璇璐为首的人马已经越过他们,直奔东城门。 离东城门不远的地方,同样人山人海,甚至更多。连两旁的店里也挤满人。有先见之明的早就在楼上定了座位,此时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等着东宁使臣到来。 一家名为天香楼的酒楼同样客棚爆满。 临街的一个雅间内,坐着三个美丽姑娘,是沐家的三个小姐,沐心秀、沐心清和沐心雨。 沐心雨趴在窗口边望着下面看热闹,瞟见楚璇璐策马奔来,顿时尖叫出声:“来了!来了!” “陵王来了?” “东宁太子来了?” 端坐在桌边的沐心秀和沐心清同时出声,不由对视一眼,然后便不约而同站起,走至窗边,朝外看去。 看到那抹蓝色身影,沐心清激动得双唇微颤,面染粉霞,眼里流露出浓浓爱慕之意。 沐心秀则是悻悻地撇撇嘴,侧眸瞥了沐心清一眼,冷哼一声。 不过此刻的沐心清哪里还注意得到她的不高兴,她满心满眼都在那抹一闪而过,眨眼消失在城门口的蓝影上。直到已经看不到身影,依然怅然若失地望着城门。 “眼珠子要掉了,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沐心秀见她不理自己,怒火更盛,横眉怒目地重重哼一声,折回桌边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猛灌一口,随即吐出,怒声骂道,“呸,这是什么茶?那么难喝!” 沐心雨瞅了她一眼,继续盯着迎面的热闹瞧。 沐心秀见状更气。 自从上次陷害沐心冉不成反被辱后,她在爹爹心里的地位下降不少,在一众官家小姐面前同样抬不起头,生活便事事不如意,每每不顺心;而原本对她阿谀奉承,谄媚讨好的庶妹们便没了以往的热情,她们倒也不敢和她叫板,只是不若以往那般事事讨好着她。就如现在,以前总是第一时间讨她欢心的沐心雨,现在连安慰一句都没有,就知道在那里看热闹! 还有沐心清这个城府极深的贱丫头,竟然唆使她的贴身丫鬟红喜背叛她,还抢走爹爹对自己的宠爱。 平时一副冷冷清清的清高的样子,实际上却比谁都歹毒,不仅抢走自己的人,而且抢走自己的势头。如今连出个府,都得承她的情,否则就踏不出丞相府的大门。可恶! 沐心秀盯着沐心清的后背,目光充满仇视,狠毒又阴险。 她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罪魁祸首就是沐心冉。 沐心清的落井下石,趁火打劫。沐心冉于她的侮辱之仇,毁她清誉。 这两个原本被她踩在脚底下的贱丫头如今全爬到自己头上耀武扬威,她终有一天定要把她狠狠重新踩在脚下,让她们舔自己的鞋,给自己磕头! 南郊松树林里的木屋内,华子誉抱着酒葫芦躺在床上醉得不省人事。 天一挠着头站在门口无奈叹道:“公子,你要什么时候回队伍里?南华的人已经在临城停了许久,就等着您回去然后进京呢!东宁的使臣队伍已经到城郊,今日就会入内。” 回答他的是华子誉的梦呓,“好酒!” 天一见状再次叹了口气。为什么他家公子如此嗜酒呢?难道是因为当年抓阄的时候抓到酒瓶子的原因? 华子誉从不离身的碧玉葫芦,正是当年他周岁时抓阄抓到的东西。天一不得不有此怀疑。 “公子?公子?……”天一又叫了几声,华子誉仍然一动不动。 “你们两个把公子送回队伍去。”只见天一招了招手,便有两个黑衣人出现在屋内,听到天一的吩咐后,迅速带上华子誉消失。 天一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的天空,“公子,莫要再逃避。” 东城郊外五里处,一队堪称豪华阵容的队伍停在官道中央。 两边草丛萦绕,秋风萧萧。 前方数十骑,马上是威武赫赫的铠甲将士。然后是一辆黄色的马车,马车比一般的大上许多。隔着几个护卫又是另一辆粉色马车,体积比前者小,更显精致秀气。后面是几辆装载着箱子的马车,旁边都有骑士护卫守护。最后面亦然。 前面马车内,宁晨昕与白药各坐一边。 身穿白缎锦服,发束白玉冠的宁晨昕手持一卷医书垂眸静阅,白药拉开一边的帘子探头探脑。 中间的马车内,是东宁公主宁静怡和她的两个贴身侍女。 坐在座位中间的少女螓首蛾眉,双瞳剪水,素齿朱唇,琼姿花貌,胜似天仙。梳着垂鬟分肖髻,显得温婉动人。鸭蛋黄的束腰长裙将她的小脸趁得更加明艳动人。 两个侍女容貌亦是不俗,皆是明眸皓齿,一个恬静温雅,一个活泼可爱。 宁静怡咬着朱唇,双手绞着一方素白手娟,对活泼的侍女道:“银星,离楚京还有多远?” 银星掩嘴偷笑:“小姐急着见谁啊?” 宁静怡的俏脸上染上一抹红霞,如同三月里最烂漫的桃花,美眸轻睇她一眼,含羞嗔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 “小姐害羞了!”银星眨着大眼睛笑道,见宁静怡羞得蹙起秀眉,羞中含怒,赶紧捂着嘴翁声翁气地道,“奴婢什么也没说,奴婢什么也没说……” 白月瞪了她一眼,“别在公主面前没大没小的。西楚不比东宁,莫让人觉得公主的人没规矩。” “白月姐姐好‘凶’啊,公主您看看。”银星冲她一挑眉,然后故作委屈地朝宁静怡撅嘴告状。 “哼!也只有白月能治得你!”宁静怡轻哼一声,脸上的红晕悄悄退去。 “唉,奴婢早该知道,公主和白月是一路的。”银星做着鬼脸,逗得宁静怡弯眉浅笑。 片刻后,见宁静怡又开始揉捏起手帕,自小和她长大的白月明白她的心思,遂道:“公主,奴婢去前面问问太子,看还有几里路。” 银星按住白月,吐了吐粉嫩的舌头,“白月姐姐还是坐在车里侍候公主吧,跑腿的事儿让银星我去做就行了。”说着,向宁静怡拂了一礼,便撩开帘子跳下马车。 白月看着她不安的眼睛,柔和道:“公主貌若天仙,楚皇一定会喜欢公主的。” 此番宁静怡来西楚,是为了联姻。世人皆道东宁皇帝宠女若宝,确实,金玲公主是东宁最受宠的公主,小小年纪就拥有自己的封号和宫殿,然而依然免不了成为政治工具。 背井离乡,嫁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何其悲哀。只是生在这个时代,生在皇家,特别还长得漂亮,更容易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 宁静怡性子很好,知情达理,不似一般的公主骄纵蛮横,尽管最受宠,仍然对人谦和有礼,实是难得。所以即使知道自己要远嫁他国,她也没有反抗,而是独自垂泪。 听到白月的话,宁静怡卷翘的睫毛打着颤儿,抿着红唇未语。 “其实离开东宁也好,这样二皇子就不能……”白月说到一半忽然打住,拉住脸色瞬间惨白的宁静怡的手。 “公主,再过五里就到楚京城门了。”这时,银星脆亮的声音从马车外传进来,随即帘子被揭开,银星钻了进来。 “那怎么不走了?”白月先一步放开宁静怡的手,奇怪地问。 宁静怡缓了缓心神,也看向银星。 银星摊摊手,“我也不知道,太子心思哪是银星能猜得到的。” 忽然,她眼睛一亮,提议道:“公主,要不,我们出去走一会儿吧,在马车里呆了半个多月,都快发霉了。” “别胡乱出主意,待会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发,莫耽误了行程。”白月立即反对。 银星的眼睛刚黯淡下去,就听宁静怡说:“白月,你去和太子哥哥说一声,就说本宫下车透透气。” “好啊好啊!”银星拍手笑道,“公主,外面可比马车里舒爽多了,您一定喜欢。” 白月张了张嘴,见宁静怡虽然美貌依旧,但是神情不若往日灵动,阻止的话在舌尖转绕了一圈,回到肚子里,转而道:“公主稍等,奴婢先去告诉太子一声。” 片刻,宁静怡三人出现在郊外的草地上。几名侍卫站在不远的地方守护。 宁静怡呼吸着郊外新鲜的空气,心里的紧张感顿时消散不少,美眸微微转动,在周围的景致上逡巡。 “公主,快看,兔子!”银星忽然惊呼一声,把宁静怡和白月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宁静怡望到不远处一棵大树下,一只毛绒绒、胖乎乎的红眼白兔正抿着三瓣嘴吃草,顿时眼睛一亮,“白月,快抓住她!”她对离白兔最近的白月说道。 白月愣了一下,随即朝小白兔扑去。 宁静怡和银星紧随其后。 “唉呀!跑了!”银星眼见着白兔受惊,蹦跳着逃开,登时大叫。 待得三人追到大树下,却见兔子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得几乎没影了。 “就在那里,银星,你跑得快,快追啊!”宁静怡眼尖地瞥见远处那抹白色,声音拔高。很少运动的身体只跑了几步便有些气喘,俏红晕红。 “是,公主!”银星身怀武功,足尖点地,内力运于脚下,飞向兔子逃走的方向。 “公主。”几个侍卫见公主主仆三人跑开,连忙追上来。 宁静怡看了他们一眼,又回头看着已经没了银星影子的地方,说道:“本公主的兔子跑了,你们去把它找回来。” “这……”几个侍卫互看一眼,迟疑着没有领命。 宁静怡秀眉轻蹙:“你们若不愿,本公主自己去。” “几位侍卫大哥放心吧,我会和公主留在这里等你们……公主另一个侍女银星已经去找了,能不能找到不要紧,但是就怕那丫头倔脾气,找不到兔子不肯回来。若是耽搁了时辰,待太子追问起来,几位大哥恐会被牵连。” 几个侍卫眉头一皱,虽没见过太子罚人,但是他们也不想惹麻烦。又瞧公主面露焦急,遂咬咬牙,道:“不知银星姑娘往哪个方向去了?” “就是那边。”白月朝前一指。 只留下一个侍卫,其他几个都朝白月指着的方向跑去。 宁静怡见状,双眉微敛。 “公主……”白月唤了一声。 “你回原来的地方守着。”宁静怡对那个侍卫命令道。 等侍卫离开后,宁静怡看向白月:“白月,我们逃跑吧!” “公主?”白月震惊地看着她的眼睛。 其实之前宁静怡想过要离开,只是却没有付诸行动的勇气。离开马车的瞬间,让她有种解放的自由,那时才发现她是那么迫切地想逃离,逃离这被人安排好的命运。 “白月,你会帮我的是不是?”宁静怡抓住白月的手臂,双眼期待地凝视着她。 “公主,我……我……”沉稳如白月,此刻也不免六神无主。 “难道你希望看着我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人?”宁静怡双指用力,指尖深陷入白月的手臂中。 白月脸色微微发白,双眉颦起,“公主,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 “可是这是西楚,不是东宁!”宁静怡低吼地打断她的声音,“如今天下暗潮涌动,战争一发即动,等到东宁和西楚开战的时候,我就是最尴尬的人!” “公主,您从哪里听来的?”白月被她的话惊在原地,片刻后才反问。 “你不用管那么多,只要说一句答不答应。”宁静怡不愿多言,撇开眸子,蠕动着唇瓣,“当年北宣公主嫁入西楚,结局如何你该是听说过。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最后却背着污名惨死在西楚后宫,难道你也要我步她的后尘吗?东宁皇宫不干净的东西你还见得少吗?离开了狼窝又入虎穴,你真的忍心?” 宁静怡说得激动,全身颤抖,但又要妨着不远处的侍卫,只能隐忍着克制着幅度。 情绪高昂的话回荡在白月耳边,她怜惜地望着宁静怡泫然欲泣的美丽脸庞,想起公主平日对她们的厚爱,心里叹了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声音低哑:“……好……” “白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宁静怡手一松,放开她的手臂,“那我们快走吧。” “公主打算怎么离开?”白月微不可见地瞟了那边的侍卫。 宁静怡唇角一勾,微微发红的眼睛荡漾着笑意:“这个简单,就说公主我要解手。” 白月闻言脸色一红,却是无言地点点头。 果然,那侍卫一听白月的话,脸色爆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公主,我们就这样离开?银星呢?要丢下她?而且我们没有带盘缠,两个女子在野外很容易遇险。奴婢倒是无碍,公主金枝玉叶,又貌若天仙,要是遇了歹徒可如何是好?” 白月从侍卫那里走回来后,心里开始后悔刚才一时脑子发热答应公主逃跑。她们两个弱女子在异国他乡,身无分文走在荒郊野岭,又要躲避两国的追捕,实在难如登天。 宁静怡被白月这样一说,脸上闪过明显的畏惧,不过一想到要嫁给一个认识的男人,成为政治上的牺牲品,她立马又沉住心神,狠下心道:“盘缠不用担心,我早准备好了。这里离楚京不远,不会有什么歹徒的。” 两人边往旁边的树林行去,边说着话。 “公主!公主!快看,我把兔子抓来了!”银星欢乐的声音从老远就传了过来。 在原地踱步的侍卫脸上焦急,同时透出几分古怪,不时瞟一眼宁静怡和白月前往的野树林。 “公主呢?”银星见这里只有一个侍卫,立刻问他。 侍卫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 刚回来的侍卫脸色一变,其中一个沉声质问:“公主呢?” “你倒是快说啊!”银星瞪着大眼催促,手中不由使了力,两只耳朵拽在她手上的兔子疼得龇牙咧嘴,挣扎着个不停。 “公主去解手了!”侍卫猛地大吼一声,说完脸色瞬间如同滴血一般通红。 车队中,马车里。 “公子,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白药顿住手,抬头望向宁晨昕。 “做你的事。”宁晨昕眉都不抬一下,双眼盯着手里的医书。事实上,他已经许久不曾翻开下页,望着眼前的白纸黑字,想到的却是养生堂那段日子。 白药眨眨眼,低头继续手里的活儿。 其他人闻言怔了怔,随即也是脸色绯红。 银星更是羞恼地瞪他一眼:“小声点,你是要毁了公主的闺誉吗?”她眼眸一转,公主定然要找个隐蔽的地方,也只有那片树林了。于是又瞪了侍卫一眼,转身向林子里跑去。 其余侍卫同样齐齐瞪他一眼。 那侍卫无辜睁着眼,脸上的红晕依稀可见。 半晌,林内传来银星的尖叫。 “怎么了?”几个侍卫想到公主在内,都不敢进入,只能站在林外焦急地寻问。 “公主不见了!”银星急匆匆跑出来道,手里的兔子早在刚才找寻公主时丢掉了。 侍卫们脸色顿变。 楚璇璐骑着马飞奔出城,行至五里外,见到东宁使臣队伍,勒住缰绳,一跃而下。后面数十骑纷至沓来,动作整齐化一,勒绳,下马。 “西楚陵王前来迎接宁太子和金玲公主。” 站在前面的东宁侍卫立即向后通传。 马车内,听到来报的宁晨昕只是淡淡地回道:“启程。” “公子,还没找到……”白药话还没说完,就在宁晨昕投来的平静眼神中息了声,只在心中将那不懂事的金玲公主骂了无数遍。若因此事累及太子,他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前方,楚璇璐只收到“启程”二字,平时伪装得再好的脸也不禁变了颜色。他一国王爷,亲自出城迎接,对方竟然是连面都不见,无礼傲慢,分明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楚璇璐压下心口恶气。 “王爷……”跟他来的将士都是他的亲信,见自家主子受此侮辱,一齐露出不忿的神情。 “走。”楚璇璐手一挥,压下众人欲出的愤怒之言。跳上马,拉紧缰绳使其拐弯,双腿用力一夹马肚。 骏马吃痛,嘶鸣一声,刚拐了弯就狂奔起来。 跟他来的西楚将士纷纷让道,待他的马过去,紧随其后。 长长的使臣队伍重新开始前进。 后一辆马车内,银星穿着公主的另一身衣服,双眸瞪成了铜铃,嘴唇微不可见地动着:“公主啊公主,您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带上银星?……” “……”旁边坐着一个小婢女,是随行的宫女杏仁,此时则换上银星原本的服饰。杏仁听着银星碎碎念,看了看银星,并没有说话。 坐在舒适的马车里,其实她心里既激动又兴奋。心想,公主身边的人就是不一样,她从东宁到这里,都是徒步,双脚走得起泡,破了,又起了……辛苦得几欲倒地。而银星她们却能一路坐着马车,享受着主子的待遇。要是她以后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浩浩荡荡的东宁使者队伍终于缓缓进入东城门。 “快看啊!陵王进城了!” “东宁队伍来啦!” 见到烟尘漫天,听到马蹄声响,城内等待半天的百姓激动得叫囔起来。 大街两旁的百姓不断地往城门挤去,人压着人,几乎分不清谁是谁。 各店铺内的百姓也涌了出来,想一睹天下四公子之一宁太子的风采及天下第一美人金玲公主的美貌。 天香酒楼雅间内,沐心清和沐心秀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凳上跳起来。沐心秀闻声侧眸瞪她一眼,却见沐心清看都不看她,径直朝窗口冲去。沐心秀不甘势弱,连忙挤了上去。 于是,原本一直呆在窗边看热闹被两位心急的姐姐挤到了一旁,只能撅着嘴干瞪眼。 沐心清一眼便看到为首的男子,再次见到陵王,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呯呯跳得厉害,一声声似乎在她的脑海中回响。 沐心秀皱着眉,最前面的陵王她当然看到了,只是那并不是她想看的男人,她想看的人似乎坐在马车内不曾露面。心里不由暗道,快出来啊!快出来啊…… 由于全城百姓实在是疯狂,自入城,整支队伍的前进速度就慢了下来。虽然没有看到东宁太子和公主,但是能够仔细欣赏陵王的仙人之姿,那也不错啊。 就在沐心秀她们楼上的雅间内,坐着沐心冉和青妖。 “王妃,您不看?”青妖有些奇怪,所有人都在围观东宁使者队伍,她以为王妃来这里自然也是为了看热闹。可是队伍都到了,王妃却是动都没动一下,这是为何? 沐心冉淡然地抿着杯中的茶,不置可否。 青妖对此早已见怪不怪,遂耸耸肩,坐在窗边看着下面的疯狂。自从在沐心冉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放下了许多。很多时候都按着自己的性子来,比如,行事、说话或者动作。 “啧啧,京城的百姓可真够热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欢迎皇帝呢,也不怕得个崇宁媚外的罪名。”青妖摇头感叹道。 听着不小的“东宁太子……”之类的声音,她不屑地轻嗤一声:“东宁太子?天下四公子之一?哪里比得上我家主子。单是相貌一项,就是云泥之别。” 沐心冉闻言默默地扯了扯嘴角,如果你家主子不傻,兴许能赢,可是如今,除了相貌以外,没人会说比宁晨昕强。至于宁晨昕的相貌,沐心冉脑海中晃过一道白影。他留给她的印象,似乎只是一抹白。 为什么会坐在这里,不过是无聊罢了,顺便探探同行的深浅。天香楼,老牌酒楼,能在京城屹立不倒数十年,必有其过人之处。作为天鹤楼的幕后老板,此行未尝不可。 “王妃,那女的是不是你妹妹?”青妖的声音忽然上扬,语气里洋溢着浓浓的兴味。 沐心冉睫毛轻微颤了颤,嘴角上扬:“本宫没有妹妹。” 青妖忽然觉得周身发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往窗外挪了一下,已顾不上会不会掉下去,眼睛一眨不眨地重新盯在人群中。 原来是沐心清眼见着爱慕的男人就要看不见了,于是转身跑下楼,冲出了天香楼。 作为千晓阁的人,青妖自然清楚沐心冉娘家有哪些人,又特意去“看了一下”,所以对沐心清并不陌生。只是这女人此刻的作派可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也让她大开眼界了一番。那副模样,像是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一样,急着去相见。只是,不知沐心清看上的是陵王还是宁太子? 青妖摸着圆润的下巴颇为认真地思考起来。 却在这时,又一抹艳丽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却是沐心秀。 见此,青妖嘴巴微微张开,目露惊愕,脱口问道:“王妃,沐心秀也挤出酒楼,难道和沐心清一样要去追男人?” 青妖视力极好,虽然离得远,人也多,但是她依然能够看出沐心清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楚璇璐,而且身体同时在不停地往楚璇璐的方向挤。所以见到沐心秀也出现在人群中,不由得有此一想。 “你是不是太闲了?”沐心冉终于放下茶杯,凉薄地问了一句。 “呵呵……”青妖悻悻笑着,连忙从窗台上跳进来,几步踱到桌边,提起茶壶替沐心冉放下的空杯斟茶。 “青妖一点儿也不闲。”倒满茶后,青妖故作恭敬道,“王妃,请喝茶。” “本宫喝饱了。”说完,沐心冉站起来,走至窗边。看着人身人海的街道,眉头微蹙。大街中央,东宁青色的队伍缓缓而行。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一辆明黄色的富丽马车上,停顿片刻才收回视线。 青妖皱皱小鼻头,走到她身边。 “叫掌柜起来。”沐心冉折身回到原位,一边吩咐道。 就在她站在窗边的时候,宁晨昕似是感应到了一般瞥向左边的车窗。 “公子,您看什么?”白药见宁晨昕难得的反应,立即好奇地问。 第一百章 自投罗网 从外面传来的尖叫声,以及外面透过车窗飞进来的烟尘都让宁晨昕不悦地拧起眉,遂收回视线,重新拾起医书。 白药不以为意,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 突然,马车外传来骚动。本就缓慢前行的马车不得不停下来。 白药看宁晨昕一眼,然后探出车帘问:“发生什么事了?” “前面似乎有人冲出来挡在了大街上。” 队伍的最前头,楚璇璐拧着双眉俯视摔倒在马前的女子。 扶风弱柳之姿,清丽秀美面庞。摔在地上的沐心清脑子一片空白,全身僵硬如石,不知所措地侧头仰视着楚璇璐幽深如墨的黑眸。 人群中,沐心秀嘴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意,眼中阴毒之色更浓。哼,本小姐给你创造机会让你在心上人面前大出风头,可别忘了姐姐的“好意”。 她本打算接近东宁太子的马车,找机会让宁太子见到自己。可是宁太子那里的护卫实在太多,她不仅没靠近,反倒被人潮往西边挤,一直挤到沐心清身边。 自己想见的人见不到,而沐心清却一直盯着心上人看,如此对比自然让她产生了不平衡,嫉妒驱使之下,便将沐心清推入大街中央。 “陵王,太子寻问为何停下来?”一个东宁侍卫从后头追上来问。 楚璇璐沉声回道:“没事,你回去禀告宁太子,就说百姓太热情,堵住了前路。” 待东宁侍卫离开后,楚璇璐朝护卫道:“将她拉出去。” 说完,不再看沐心清一眼,微垂的眸子掩下一丝厌恶。 直到两个护卫粗鲁地来拉沐心清,她才回过神来,顿时羞愤难当,恨不能立即隐了身去。由于她是坐在地上,又紧盯着楚璇璐,所以没有错过楚璇璐眼底的厌恶,不由心中苦涩伤痛。四周汹涌而来的指点声纷纷入耳,不曾被人如此指着面笑话的沐心清更加羞恼。被拉到街边,中间的队伍继续前行。可是沐心清这一刻的心情却是难以平静,羞辱之意更是常久难平。 “三妹,你没事吧?”沐心秀眼角染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假模假样地走到她身边低声问。 沐心清闻声猛地高仰起头,瞳孔狠狠一缩,旋即低下头,看不清表情地道:“没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却隐隐含着恨意。 “没事就快起来,坐在地上丢自己的脸就算了,丢了爹爹的脸可就不得了了。”沐心秀以为她是在心上人面前失了德行而伤心,声音里的愉悦不由又浓郁几分。 沐心清垂在地上的手紧紧地攥成拳,片刻后才爬起来,看都不看沐心秀一眼,扒开人群挤了出去。 沐心秀先是大怒,旋即一想对方吃的亏,怒气立即被高兴取代,看了眼密密麻麻的人头,沐心秀高昂起头,哼,她是丞相千金,等宫宴的时候入宫,还怕见不到人吗?如此一想,便心情不错地离开了。 拥挤的人群直到东宁使者队伍远去,才渐渐散去。 沐心冉放下手中筷子。 青妖连忙递过一条干净的白手帕。 沐心冉平静地接过,擦嘴,放下,站起。 “本宫还有事,你先回去。” 青妖其实很好奇沐心冉要去哪里,但是她不敢问出口。只能看着沐心冉独自一人离开,她则留下来付账。 东城门刚恢复平静不久,忽然一阵马蹄声从城外传来,顿时引得路人侧目。 “驾!驾!驾!” 魁梧的中年大汉一马当先,黑色披风,内着锦衣劲装,头戴毡帽,满脸落腮胡子。他身后,是百余骑身穿铠甲的将士,皆是满身杀伐之气。铁蹄过处,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沐心冉走到天香楼门口,微眯双眸望着他们肆无忌惮地策马而过。敢在京城内放任纵马,那中年人是谁? “那是谁啊?竟然敢在京城大街肆意纵马,要是踩死人怎么办?”已有人问了出来。 另一人心有余悸地摸摸心口,“太皇太后寿旦在即,来京城的人越来越多,随便一个可能都大有来头,这些人敢如此大胆,来头必然不小,我们还是少惹为妙。” 脑海中晃过方才瞥见的老虎头标志,沐心冉眸光闪了闪。 臂上配虎头铁片,如果没记错的话,是湘王的直属军队虎头铁骑! 百余铁骑早已绝尘而去,东城门这里却是狼藉一片,如同被扫荡过一般。 呵,曾听闻湘王不满先帝将皇位传给楚璇瑾,此时看来不假啊。 唇角轻翘,沐心冉离开天香楼,朝南城走去。 再入松树林,轻易躲过层出不穷的机关后,沐心冉来到天一的木屋。 “你又来干什么?难道又要老夫磨针?”木屋无人自开,天一的声音从内传来,看样子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事实上确实不好,天一没想到自家公子感兴趣的女子竟然是个已婚妇女,竟然还教唆公子去娶人家,闹了个大笑话不说,心里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希冀同时落空,怎是一个闹心可形容。 沐心冉不以为意,站在门口淡淡扫了屋子一圈,然后道:“神匠天一只会磨针吗?” “你——”天一气极,上门求他的人,谁敢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随即一想对方的来意,主动权可是掌握在他手中,于是压下怒气,“想要老夫帮忙,规矩你懂的。” “听说神匠天一从来不会半途而废,莫非是想破例?”沐心冉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漫不经心地道。 “什么意思?”躲在里屋的天一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是九灵天星针剩下的半张草图……” 话音未落,便见一道灰影从里屋飞出,向沐心冉直射来。 “呯!”“咚!”“啪!” 几声剧烈的撞击声后,屋内似是被洗劫了。待天一站到沐心冉面前,不是她往日见到的那个高人形象,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头发根根倒竖,脸黑如炭,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衣服也是破破烂烂。 沐心冉毫不掩饰地往后退了一步,嫌弃之意显而意见。天一此刻却是不以为意,伸手抢过她手里的图纸,瞪大双眼看。 双眼越看越亮,辨不清真容的脸露出似癫似狂的表情,先是大笑数声,然后才一脸仇恨地扫向沐心冉:“臭丫头,上次为什么不把图纸拿出来?” “上次没有。” “这是你最近才想出来的?”天一皱眉,不敢相信地盯着她的眼,似乎要透过她的眼看她是否说了谎。 沐心冉只是镇定地和他对视,并未回话。 天一摇摇头,重新盯回草图上。 “这构思倒不错。老夫上次就觉得那九根针差了些什么,如果只是大夫用于针炙,根本不必老夫亲自动手。现在看来倒是有点暗器的意思了。嗯,这个机关看着有点难,不过难不倒老夫。” “啧啧,这个地方设计得不错,超出老夫的预料。” 天一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时而咧嘴,时而皱眉。 半个时辰后,天一才抬头看向沐心冉,见沐心冉静静站在门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一方面是自己被中了自己设的机关陷阱,将屋子弄得一团糟,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忽视对方良久,让客人久站于门外。 “图老夫收下了,至于材料,上次那块寒石已经用完,想要找到相同的材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那里有……” 沐心冉听他愿收下图,眉头一松,“材料只要好就行,不必一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成,不过你要把九灵天星针给老夫,老夫必须依据九灵天星针的特点来制作这个容器,有实物比较好磨合,免得出现差错。” 天一本以为这个要求很简单,对方立马就会答应,谁知对方竟是皱起眉似乎不愿意的样子。 “你皱什么眉?以为老夫要贪你的破针不成?”天一气得跳脚,吹胡子瞪眼。 “不是。”沐心冉眼神一暗,想到那晚的银面男子霸占她的一枚梅花针针,心底闪过一抹阴霾。 拿出贴身的八根银针,伸在身前。 天一只瞄了一眼便发现少了一根,见沐心冉面色不对,又想到怀里的草图,顿时明了,“我道你这冷冰冰的丫头怎么会突然来让老夫加这样一个东西,原来是把针弄丢了!” 他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 沐心冉心里把这笔账算在银面男子的头上,冷冷瞟了天一一眼,“何时能完成?” “少一根针有点麻烦,需要费些时间,过三日再来吧。”天一撇撇嘴道,心中暗道,如此冷漠的丫头,幸亏嫁了人,不然成了公子的妻子可就麻烦了。 “我三日后来取。”沐心冉说完就要离开。 天一却是突然想起一事,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被天一打量得发毛,沐心冉不悦地问。 “老夫左看右看,你这丫头虽然长得是丑了点,但也不至于丑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怎么就成了天下第一丑女?”天一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问。 沐心冉闻言直接扭头就走。 “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臭丫头,不回答就算了,离开也不道别一声!”天一扬声嚷道,望着沐心冉不停片刻离去的背影。过一会儿,举起一手草图,一手银针,傻呵呵笑两声,朝后屋行去。 百余铁骑停在湘王府大门外。 为首华服中年男子率先跳下马,立即有人来牵走他的马。他虎步生威直接跨入湘王府大门。 “世子呢?”湘王楚佑南脱下披风,递给一旁的管家,随口问道。 “世子他——”管家接过披风,说话却迟疑起来。 楚佑南顿了一下,继续朝内走去,“说话别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池儿又在外面闯祸了?” “没有没有,世子这段时间都在王府里。”管家连忙回答道。 “爹!”恰在这时,楚白池的声音响声。 楚佑南循着声音望去,却在见到楚白池的时候脸色一变,“你的脸怎么回事?” 楚白池的脸上次在睿王府中毒险些全毁,自那次后便一直在湘王府内养伤。他派人到处收集养颜去疤的良药,终于将脸伤治好大半。但是脸上的伤依然可辨,离全愈还要一段时间。心里一直压着口恶气,他没有告诉皇帝,也没有告诉湘王,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报仇。 所以听到楚佑南的问话,楚白池只是掩饰性地道:“一点小伤而已。”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了解楚白池性子的楚佑南可不认为自己的儿子会乖乖呆在京城里,只是是谁弄伤了他的脸而他却没有告诉他的意思? “没有。”楚白池立即答道,明明是个七尺壮汉,站在他父亲面前,却像个犯错的小孩,没有在外人面前的王八之气。 “这几日给我安分点,别忘了我们此次进京的目的。”他不想说,楚佑南自有知道的办法,转而提醒道。 “儿子明白。”想到他们入京的目的,楚白池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楚璇璞,你的死期到了!到时候,本世子一定要你跪在脚底下舔本世子的鞋! “王爷,这两个女人要怎么处理?”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士抓着两个昏迷的姑娘进来。 “爹,她是谁?”匆匆一瞥,楚白池将其中一个女子的容貌收入眼底,顿时怦然心动,脱口问道。 “金玲公主。”楚佑南嘴一扯,阴冷地笑道。 “天下第一美人?”楚白池再次惊呼,忍不住将目光转向那个女子。 虽然昏迷,身上的衣服也脏了,但仍掩不去她通身的芳华。 楚白池看得口干舌燥,恨不得把这美味的小白兔吞入腹中。 “你喜欢她?”楚佑南只一眼便看出儿子的想法。 “爹——”楚白池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宁静怡脸上移开,对着楚佑南欲言又止。 “现在不能动她。” “爹……” “没出息!”楚佑南冷哼一声,“待本王事成后,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别说天下第一美人,你想要多少女人都有!” 楚白池先是吓了一大跳,继而被楚佑南后面的话惊醒,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然后情不自禁将目光瞟向宁静怡的俏丽小脸。 见此,楚佑南眉头皱起,看来金玲公主不宜留在王府内。 “把金玲公主送到陵王府。” “爹为什么把她送去陵王府?”楚白池急忙追问。 “哼!”楚佑南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自己回去想!” “王爷,那另外这个呢?” 楚佑南冷漠地瞥了白月一眼,“处理掉!” “别别别,爹这个就留给孩儿吧?”楚白池连忙拦住,垂涎在宁静怡脸上的目光终于注意到另一个女人的存在。他见白月容貌秀美,也属上等美人,没能享受第一美人的滋味,吃点青菜小粥也好。 对于自己的儿子的请求,只要不耽误自己的大计,楚佑南自然不会反对。 抓着两人的将士见到楚佑南点头后,将白月交给楚白池,然后带着宁静怡前往陵王府。 “可恶!” 皇宫御书房内,楚璇瑾收到东宁太子已经入住安排的行宫后,表情轻松了些。但在接到湘王在京城大道上肆意策马,不顾百姓安危时,素来内敛的他也忍不住握拳垂桌。 “皇兄息怒。”楚璇璐双眉微不可见地皱起,随即又展开。 “楚佑南,朕的‘好皇叔’,还当朕如当年那般好欺负么?”楚璇瑾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御书房内。 楚璇璐静静站在大殿上。 “有劳二弟了,你先回去吧。”过了片刻,楚璇瑾对楚璇璐道。 楚璇璐向他拜了一拜,沉默地离开。 待他走后,忽然一道冷光朝楚璇瑾的方向射来。 楚璇瑾瞳孔一缩,拍案飞起。 银色飞镖从他下方急速飞过,深深地插入后面的墙壁,只余一尾巴不停地发颤。飞镖上插着折叠好的纸。 “皇上!”暗卫出动。 楚璇瑾招手让他退下,另一手伸向飞镖。 “小心有毒。”暗卫提醒道。 楚璇瑾手在空中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伸向飞镖。 拔出飞镖,摘下上面的纸。 展开扫了一眼,冷俊的面庞倏然变色。 …… “王妃,这是太皇太后让人送来的宫宴礼服。”苏嬷嬷站在大厅中央,指着两排托着盘子的宫女太监道。 说是礼服,还包括了首饰。沐心冉和楚璇钰两人的东西,加起来不下于十盘。 “劳烦苏嬷嬷替本宫谢过老佛爷。”沐心冉目光不经意地瞥了其中一盘首饰,其中一支镂空缀珍珠的金步摇。 府里的下人接过盘子,苏嬷嬷没多做停留,立刻就回宫复命。 让他们把东西送入红鸾阁,沐心冉则是去兰园。 由于青玉轩被烧,药房被毁,她最近没了捣鼓药的心情,又被楚璇钰缠得紧,也只有兰园这处地方能够让她消停片刻,同时享受一下美景。 幸亏上次的大火没有波及这片世外桃源。 跳到最高大的兰树上,沐心冉坐在树枝上懒散地靠着树干。 到了秋天,白玉兰纷纷凋零,如今所剩不多。再过不久,可能兰园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树枝了,便趁离开前多享受一会儿吧。 秋天的阳光并不是很晒,靠在树干上的沐心冉舒服得打起盹,半眯着的眼终于沉沉阖上。 直到夕阳西下,沐心冉才被一阵冷意冻醒。 刚出兰园,便察觉王府的不对劲。 “王妃,原来您在这里!”一个家丁惊喜地叫道。 随即扯着嗓子冲四周大囔起来,“找到王妃了!找到王妃了!” 凌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一场混乱结束后,沐心冉揉着眉心回到自己的房间。 面对楚璇钰的缠人功夫,沐心冉越来越感到无奈。她不喜欢被人束缚,来这里已经改变许多,可他却愈发粘人,不过是偷得半日闲,府里就闹出“王妃失踪”的消息,她要是哪天消失几天,还不闹得满城皆知?这种相当于自由被人限定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心里离开的念头瞬间强烈起来。 刚进屋,沐心冉眼神瞬间沉下。一道银光从她手中祭出,与此同时,背后的房门“呯”的一声音瞬间关上。 黑暗中只听见衣服与空气的摩擦声。 “你出手还是那么狠。”磁性十足的男声从黑暗中传来。 沐心冉唇角冷冷一扯,手上使力,飞出去的银针瞬间抽回。 “呼!”夸张的呼气声传来,随即是一声闷哼,还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的声音。 半晌,屋内的烛灯亮起。 房中地面上躺着一个浅衣男子。 “当梁上君子当上瘾了?”沐心冉微眯起眸子,居高临下睨视着他。 烛火下,五根细线若隐若现。连接着五根银针,四根银针掉落在地,还有一根陷进华子誉的身体里。 华子誉僵着身体躺在地上,仰视着神情冷然,半面是罗刹的沐心冉,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嘿,又见面了。”虽然是在笑,但是额角上却渗出了一层密汗。 沐心冉无视他的招呼,黝黑的眸子闪过一丝诡异,手腕一收,五根银针一齐向她飞去,眨眼间消失在她的袖口里。 华子誉眼中一亮,“这就是你让天老做的?” “上次的账还没找你算,你倒是自投罗网了。”没有回答他的话,沐心冉只是嘴角一勾,翻起旧账来。 “上次?姑娘何时欠了我的账,本公子怎么不知道?”华子誉故作不解道,体内暗暗运转内力,想要化解体内的麻药。 “你不需要知道。” 话落,一手抓起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 “王妃。” 却在这时,门外响起青妖的声音。 沐心冉手一松,华子誉重重摔回地上,幸亏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才没发出巨响。他张开嘴要痛呼出声,然而只觉得喉咙一痛,声音全卡在嗓子眼了。 “什么事?”她无事一般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 青妖站在门外,眸光闪了闪,刚才她似乎看到屋内有两个人影。 第一百零一章 接吻 “青妖熬了一碗紫苏生姜红枣汤。”青妖垂眸望着托盘上的碗,心里暗暗想到,主子对王妃还真是贴心,知道王妃体寒,便让她每日为王妃送来去寒的汤药。 “今日本宫不喝,端下去吧。” “可是王妃的身体。……”青妖猛地顿住。 “本宫的身体本宫清楚。” “奴婢知道了。” 莫非王妃知道自己的毒解不了,所以自暴自弃?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青妖倏地想起刚才那一瞥。今晚王妃好奇怪,怎么连门都不开。难道里面还有别人?会是谁? 退下的时候,青妖暗暗心惊。并没有回厨房,而是去楚璇钰的房间。 房内,沐心冉睨了眼睁着栗色狭眸的华子誉,熄灭桌上的蜡烛。 华子誉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像麻袋一样拎起,瞬间天旋地转。 一块玉佩从他腰间掉下。 沐心冉伸手接住,手指摸到上面的浮纹,脑海中自动浮现出玉佩上的字――誉。 华子誉再次被丢在地上,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可是到了嘴边却是没有声音发出。 “你到底是谁?”就着黑夜,沐心冉蹲在地上凝视着他的眼睛。 即使没有烛光,华子誉仿佛依然能看到一对明亮的眼睛,正紧紧锁住他的视线。 “我就是我啊。认识姑娘几个月了,竟然忘了我,可真薄情。”虽然口不能言,眼睛里却泛着调戏的光芒。只不知对方能不能看到。 忽然意识到他口不能言,沐心冉手指伸向他。 华子誉喉咙一麻,忍不住咳了两声,咳嗽声在静夜里清晰可闻。 “说。”不待他反应回神,沐心冉夹杂着不耐烦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睿王妃好本事,本殿下领教了。”他没再称她‘姑娘’,一声“睿王妃”,一声“本殿下”,瞬间疏远开来。原先的玩世不恭被贵气雅痞取代。 事实上他也没打算一直瞒着她,今晚,他原便打算告诉她他的身份。 “‘誉’……你是华子誉。”是肯定不是否定。 “承蒙睿王妃认识,本殿以为睿王妃不识得。不过,睿王妃是不是应该先解了本殿身上的麻药?远来是客,难道这就是西楚的待客之道?”华子誉费了半天力,仍然无法化解体内的药,反而消耗了大量内力。 知道自己只能白费功夫,他立即停止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顺其自然地仰躺在地上,好像他躺的不是地面而是大床。如果可以动的话,说不定他会就势翘起二郎腿,臂枕脑袋和沐心冉闲聊起来。 “呵,客人?南华人都如你这般自恋?”沐心冉轻嗤一声,“少说费话。本宫不管你是客是贼,擅闯本宫寝室是何居心,从实招来。” “这样说话很累啊,要是有点酒也能勉强受着。”华子誉眨眨眼,一提到酒,他倒是有些谗了。 “没事就滚。”沐心冉蹲得脚酸,见这家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估计问不出什么,抓起他打开窗朝外扔了出去,正好砸在花丛里。 喂!姑奶奶,你还没给本殿解毒呢! 就在他的俊脸朝着长满荆棘的花丛扑去时,华子誉身体忽然一轻,发现自己能控制身体了。连忙提身纵气,身体瞬间翻转竖起,脚尖踩在花丛上。 花枝承受不住,纷纷弯下腰。 他则借力向上弹起,化为一抹流星,飞到屋顶上。 看着闭紧的房门,由衷感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手习惯性地朝腰间摸去,却是一空。 沐心冉正要宽衣就寝,听见窗边的动静,猛然转身,手同时做好了准备。 “别别别!本殿是来拿酒葫芦的。”华子誉颇为忌惮她的“暗器”,先一步说明来意。 “你又要搞什么鬼?” 烛台上的蜡烛亮起,昏暗的烛光映照在沐心冉那张明显写着不爽的黑脸上。 “找本殿的宝贝。”华子誉狭眸一挑,迅速扫过沐心冉的脸,在屋内转了一圈,在床脚边顿住,“找到了。” 沐心冉也发现了床脚那个发着莹莹碧光的葫芦。 “哈,好酒!”华子誉弯腰拾起宝贝葫芦,用身上上好的衣服拿来擦拭。接着,拔开瓶塞,仰头猛灌一口。 忽然觉得身后寒气逼人,连忙盖上瓶子,跳到窗边:“宝贝找到了,本殿先走一步,后会有期――姑娘!” 说完,大笑离去,放肆的笑声回荡着空中,久久不散。 沐心冉的脸顿时更加阴沉。 正朝沐心冉房间走来的楚璇钰脚步一顿,双速掠过一抹阴霾,加快脚步。到了门前,脸上的精明换成惶恐,还有一丝傻气,猛拍房门,“娘子!娘子!呜呜呜……娘子快开门啊!” “shit!”沐心冉气得连英文都蹦出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粗鲁地打开门:“鬼叫什么!” “呜!娘子!”楚璇钰吓得瞪大水眸,惊上加惊的表情我见尤怜。 银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映衬着他苍白的绝世脸蛋,一双万人迷的黑眸似在水里泡过一般,晶莹剔透,一身单薄的白色内衣松垮垮罩在他身上,露出脖子下的大片肌肤,和脸蛋不相上下的莹白肌肤惹人垂涎,三千青丝不若平时那般束起,自然披散下来,更甚得他身材修长。薄薄的红唇微撅着,引人一亲芳泽。这就是一个不择不扣的尤物! 沐心冉的心漏跳一拍。 沉了沉气,问:“出什么事了?” “娘子,有鬼……”楚璇钰颤抖着双唇小声道。 沐心冉额头上划下几条黑线,“做恶梦了?” “有鬼,娘子……”楚璇钰无辜地和她大眼瞪小眼,嘴里重复着那句话。 “青夜,把你家主子带回去!”沐心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空气低吼一句。 “娘子,你在叫谁?青夜是谁?”楚璇钰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怯怯问道。 见青夜不出现,沐心冉只能在心底咒骂。 “青夜是鬼!”她郁闷得口不择言,却不想这句话起到的效果。 “啊!鬼!”楚璇钰一听是鬼立即扑进沐心冉的怀里,紧紧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明明比她高大,此刻却如同小媳妇一般。[.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躲在暗处的青夜嘴角抽搐几下,默念静心咒,自己一定不要跟那个丑女人计较。 沐心冉被“偷袭”,身体本能一僵。幸好这样的遭遇不是第一次,不然铁定对楚璇钰发起攻击。 “没有鬼,你先放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脖子上的热气令她十分不自在,身体又僵硬几分,攥紧拳头克制着自己揍人的冲动。 “真的没有鬼?”闷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话语里充斥着怀疑。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唇瓣抖动,因为和她靠得近,唇瓣便从她的肌肤上擦过。 脖颈上的湿热传来,如同一股电流瞬间传到沐心冉的心脏中,她吓了一跳,再顾不得会不会伤到他,蛮力使出,将圈着自己的男人推了出去。 楚璇钰被推出三四米摔在地上。 “哇!娘子,疼!”楚璇钰愣了一下,旋即委屈地哭叫起来。 “谁大晚上的哭叫?”许是哭声太大,守卫在红鸾阁外院的下人听见了,寻进来,见到门口的沐心冉先是吓一跳,接着赶忙行礼。 沐心冉挥手让人退出去,瞥了眼坐在地上抽泣个不停的男人,终是心头一软:“起来,不过是摔了一跤,有什么好哭的。大男人那么娇气,以前被别人欺负的时候莫非也这样哭鼻子?你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楚璇钰放下揉眼的手,抬起头含泪委屈望着她:“娘子推我,娘子不喜欢我,娘子不要我了……”控诉着控诉着眼泪就要流出来。 沐心冉愣住,伸在空中的手明显僵了一下。 楚璇钰虽然装委屈,却时刻注意着她。没有错过她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心里不由泛起一丝疑惑,只是无法抓住。 “没有人会喜欢爱哭的男人。”沐心冉撇撇嘴嫌弃道。 “我才没哭!”楚璇钰掩耳盗铃地擦着眼睛。 她好笑地挑挑眉,是不是要教他什么叫欲盖弥彰? “好了,快起来,秋天夜凉,坐在地上容易着凉,不想生病吃药就快起来。” 望着向自己靠近几分的纤细小手,楚璇钰透着水泽的黑眸闪烁一下,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厌恶地拧眉,“我才不要吃药。”拉住她的手。 温暖的大手交叠在她冰凉的小手上,两人俱是一愣。 须臾,沐心冉回神,手上使力,向上一扯。谁知没把楚璇钰拽起来,手中却传来一道极大的拉力,她没防备,被扯了过去。 两人一起倒在地上,他在下,她在上,紧紧相贴。 四目相对,脸对脸,鼻对鼻……嘴……对嘴! 楚璇钰眼神一暗,动了动唇,舔住贴在自己唇上的粉嫩唇瓣。开始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轻轻擦过,舔过,直到将她的唇瓣都染上光泽,才进一步向内探索。 沐心冉则是完全处于震惊的呆滞中,直到察觉嘴里被滑滑湿热的东西侵入才神魂回体。 她立即防卫,伸出舌头想驱赶对方,然而却被对方当成游戏,紧追不放。双臂不知何时揽上她的细腰,加深这个吻。除了生病外,从来没觉得自己会使不上劲的她只觉得全身无力,想要推开却是推不开。胸口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搁得难受,让她更想逃离。 望着近在咫尺的脸,沐心冉眸光深沉,用两排白牙咬住在自己口中攻城略地的舌头。 “唔,痛!” 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颤动了下,楚璇钰睁开紧闭着的眼,吐着舌头委屈地看着她。 “你在干什么?” “狼子的贼里似不似缠了弹,好甜,比弹葫芦甜。”(娘子的嘴里是不是藏了糖,好甜,比糖葫芦甜。) 见他又委屈又意犹未尽,沐心冉黑着脸抽搐着嘴角,傻子,把她当什么了?! 体内的力气回来了,她扒拉开他的手臂,从他身上起来。 “狼子,色头好同。”(娘子,舌头好痛!) 沐心冉瞪他一眼,将他拉起来,这回再没什么怪力将她往地面拉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楚璇钰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似乎还带着一抹可惜之色。 替楚璇钰舌头抹了药后,他耍无赖般抱着她的被子不走,实在是被吵得烦了,又累得很,沐心冉最后一拍板。 傻王爷,你要睡就睡吧! 反正又不是没在一个房间睡过。 她睡在床上,他睡在长榻上,屋内的灯灭了,漆黑一片。 快要入眠的时候,楚璇钰从自己的长榻下来,“悄悄”地溜到她的床边。 他以为她不知道,可是他又“不懂得”隐匿,所以他一动她就知道了。 刚到床边,就被沐心冉“吓一跳”。 “再不睡给老娘滚出去。”沐心冉阴测测地道。 “娘子,我怕黑,鬼……” 得,又来了!还有完没完! 最后妥协的自然是沐心冉。 她真是上辈子欠了他!沐心冉仰躺在床上,望着床板暗想。 楚璇钰翘着唇角睡在床内侧,即使不看也能猜出旁边的女人会有什么表情。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光明正大地欣赏她的表情。 半晌,旁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沐心冉侧眸打量着他,虽然她视力好,但借着不多的月光,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轮廓。 她迟疑片刻,但为防自己被打扰,她还是伸出手在他身上下了药,这样他就不会半夜醒来吵她。 楚璇钰其实是在装睡,不是不知道她的动作,但是他若打断她,以她的聪明恐怕就会起疑了,所以明知即将被下药,他也只能在心中苦笑,一动不动任其处置。 那便睡一觉吧……只要在她身边就好。 眼皮沉重,脑袋昏沉,他迷糊地想着,最终失去意识。 沐心冉松口气,想睡一觉真不容易啊。 眼角意外瞥见一抹银光,是从楚璇钰胸口的衣领里露出来的。 那是什么? 沐心冉好奇心起,不由得将其掏出。 这是一个银色金属质的瓶子,有她小拇指的长短,但却细很多。被他的体温熨得温热,入手温暖光滑,在天窗洒进来的月光映射下,闪烁着淡淡的冷光。 别人身上不是戴玉就是穿金,戴瓶子?还真是奇怪。好奇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沐心冉伸出另一只手,两手一起用,却不得门路。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连个瓶子都弄得神神秘秘的。 原本只是想看一眼,此刻她却是真的被挑起了十足的好奇心,睡意全消。 她干脆坐起来,点亮蜡烛,反正楚璇钰一时产会儿是醒不来的,为了开瓶方便,还是光线亮点好。 这时才看见瓶子是挂在一条无色纤绳上的,她将绳子取下,对着瓶子研究起来。 一柱香后,她终于找到开瓶的办法。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两手反相旋转三下就能打开。心里竟是隐隐有些期待。被如此用心藏起来的东西想必不是凡物吧,何况是被藏在一国王爷的贴身处。 莫不是宝藏地图? 眼睛迅速闪过一道亮光。 沐心冉稳住心神,双手旋转。三下后只听细微的“咔嚓”声。 开了! 瓶子从中间分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银光闪闪,却让她惊呆在原地。 怎么可能! 怎么会…… 她的脑袋少有的当机,两只眼珠一动不动地瞪着半截上露出的半根银针。 她丢失的九灵天星针之一,怎么会在楚璇钰的贴身瓶管里?不是被那个紫眸银面男子拿走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惊醒过来。双眼睁得过久,酸涩难耐,心里更是乱成一锅粥。 心底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可是她却不敢相信。他怎么可能是他…… 难道楚璇钰一直都是在装傻?其实他并不傻,而且还计谋过人?他是不是一直都在耍着自己玩?一个个的问题冒出来,她却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是那个银面男子是紫眸,楚璇钰是黑眸……眸色,呵,她懂医,自然知道某些药物可以改变人的眸色。所以这一点完全没有冲突。那么,他一直都在伪装?…… 难怪她会觉得青妖有些熟悉,似是以前见过。可不见过嘛,那天晚上,一男一女,女的身形可不就和青妖一样! 好你个楚璇钰!冠盖满京华的睿王爷!举世无双的天下公子!你伪装得可真好!真尼玛的好!可是你伪装就伪装,只要不来惹我沐心冉,管你是装傻还是卖疯,我都不会插手。井水不犯水,你千不该万不该犯了界,犯了我的界! 一股寒意顷刻间遍袭全身,那是不同于身体本身的虚寒,却是由心底深处喷薄而出的寒气。 她,自诩聪明过人的现代杀手,竟然被一个古人耍了!还是被当成猴子一般被一个古代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燎原般的怒火瞬间漫过她的脑海。然而越是生气,她越是沉静。 面上没有一点儿愤怒的波动,眼底如同覆上厚厚寒冰,唇角则微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摇曳的烛火洒落在床上,正好她的右脸靠近床外,紫色的胎记仿佛在诡谲地晃动着。 屋外刮起一阵秋风,将树叶吹得簌簌作响,房廊下的灯笼连接着房顶的支架嘎吱嘎吱地扯着嗓子,不知哪里的门没关紧,亦是被风带着振动…… 第一百零二章 对峙 天空逐渐褪去黑幕,天边出现了鱼肚白。 沐心冉靠在床头坐了一夜,脸上的表情似乎一直没有变。 “是时候了。”她低低的呢喃道。 一夜未睡导致嗓音干涩沙哑,森冷鬼魅,令人不寒而栗。 眯着眼看着手里的梅花针针,那是她失踪的九灵天星针之一,也是楚璇钰瓶内装着的针。 嘴角一扯,一道恶魔的微笑浮现在鬼魅的脸上。 “啊!” 几乎要将屋顶掀翻的痛呼声从红鸾阁主卧中传出,整个睿王府的下人全被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难道是哪个不怕死的又去触王妃的霉头? 如是一想,连忙低头干自己的活。该扫地的扫地,该浇花的浇花,莫不把自己当隐形人藏起来。 而熟识这个声音的青夜等人却是大惊。 杜如海正在厨房亲自照看王爷王妃的早膳,一听见惨叫声立即迈着老腿往红鸾阁跑去。 青妖正在自己的房内睡觉,王爷与王妃同床共枕,她自然不好去打扰,于是趁机偷懒睡个好觉,被这一叫惊醒,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服和头发便往王妃的房间飞跑过去。 就在卧房外不远的地方,冻了一夜的青夜速度最快。 王爷! 心中的着急化为动力,青夜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便闪到门前,整个身体往前一撞,结实的房门被撞得支离破碎,“王爷――” 他刚张开嘴,头顶上撒下无数白色粉末。向来警惕的他此次却忽略了,等他躲开的时候,体内已经涉入粉末,身体瞬间僵硬。他的脸顿时大变,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被人设计在屋顶上站了一夜,要是能忘记才怪。 可恶的女人,又耍诡计! 青夜愤怒地瞪向床边,瞳孔瞬间放大。 “该死的!你在干什么!”愤怒的咆哮不亚于文教楚璇钰刚才的哀呼声。 青妖只慢他几步,在外面见到青夜暴露真身已经很惊讶,又听到他的怒吼,心里顿时生不极度不祥的预感。 待到门口,灵敏的鼻子立即闻到一股还未消散干净的药味。别人或许闻不出来,然而她是毒医圣女,对药极是敏感,立即就感应到,连忙护住自己,小心地从青夜旁边飞过去,却在看到床上的画面瞪圆了大眼。 “呜呜呜,娘子,好痛……好痛……你是坏人!大坏人!呜呜呜……”宽大的乌木床上,楚璇钰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被绑在床头的木柱上,双脚也被紧紧束缚在床上,动弹不得。 眼泪鼻涕挂满脸庞,俊美不凡的脸蛋毫无形象可言。他不断挣扎着,手腕被勒得通红,已经渗出触目惊心的血丝和淤青。表情即痛苦又伤心,还有不解和疑惑。 “王妃,你……”青妖惊醒过来,立即走过去要解开楚璇钰。 “站住!”冰冻三尺的声音骤然响起,毫无感情的口吻就连青夜这个恨她的暗卫都暗暗发寒。 青妖吓得立马停住脚步。楚璇钰的哭声让她心神一沉,抬起脚继续往床边走去。 “你会后悔的。”沐心冉甚至不看她一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飘出来,手里的针对着楚璇钰的大腿扎了下去。 一声惨叫再次响起,亲眼见到这一幕的青妖和青夜狠狠倒抽一口凉气,同时露出愤怒的目光。 难怪王爷会叫得那么凄惨。王妃竟然用针扎王爷,她到底是在干什么?竟然如此狠毒! “妖女,我一定要杀了你!”青夜气得大吼。 “王妃,你太过份了!”青妖脸上的一丝胆怯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凝和愤怒,不再犹豫地朝床边扑去,此时却不是面朝楚璇钰的方向,而是攻向沐心冉。 沐心冉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拔出银针,作势又要往楚璇钰腿上扎。如此,生生止住了青妖前扑的动作。 “呜呜……呃……呜呜……疼……呃……娘子……母老虎……打我……好可怕……”楚璇钰哭得伤心至极,眼泪哗啦哗啦地往外冒,好像转开的水龙头,流个不停。 他哭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含水的黑眸几乎看不见面前的东西,但他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沐心冉,往知道平时对他很好的娘子为什么要绑他,要用针扎他。 虽然他傻,但他也感觉到了今天的娘子不一样,而娘子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可怕,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瞧见沐心冉举针欲扎的动作,本能地往后缩去,嘴里念叨着不要。可是手臂和脚都被束缚着,怎么躲也躲不开,反而挣扎出奇怪的动作,手腕的红痕又深了一圈。 “好好好,我不过去,不过去。”青妖是真的怕了,怕沐心冉将针再次扎入楚璇钰的腿中。她有武功,速度也快,但再快也比不上沐心冉的速度。 “把门关上。” 外面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和寻问声,沐心冉命令道。 青妖知道事态严重,越少人知道越好,何况青夜这个常年隐于暗处的人突然出现在红鸾阁,此刻同样是见不得人的。于是连连点头,忙折回关门,一双眼睛却是注意着沐心冉的动作,生怕她趁自己转身的时候再伤王爷。 沐心冉却是不看她,双眸无波地盯着楚璇钰,双眉蹙起,嘴角的讽意更深,“楚璇钰,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青妖动作一僵,瞳孔猛然收缩。不能动弹的青夜呼吸亦是加重几分。 两人极是快速地对视一眼,又迅速瞥向楚璇钰。 “呃……”楚璇钰抽噎着,由于刚才哭得太过厉害,此时仍在抽搐,不由自主打了个嗝。 “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想装蒜?”眉皱得更紧,沐心冉的声音又低沉森冷几分。 楚璇钰迷糊地看着她,眼里有疑惑,有愤怒,有伤心,却依然十分干净,仿佛是荷叶上的露珠,不染纤尘。 见状,她心里的郁气更重。呵,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很好…… “王爷!王爷!王妃,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老奴似乎听到王爷的叫声。”门外响起杜如海的话,透露着着急。 “杜伯杜伯,你快进来啊,娘子打我,娘子弄得我好痛!呜呜呜,好痛……”楚璇钰像是抓到救星一般立即大声求救。 杜如海心中一紧,目露骇色。王妃打王爷,这是为何? 他心焦之极,方才那声痛呼声实在是惊心动魄,王爷平时极是坚韧,即使被打,也不会发出这样的痛呼声。王妃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莫不是把王爷打得缺胳膊短腿的。心一急,便顾不上什么尊卑之分,脱口质问―― “王妃,到底出了什么事?您为什么打王爷?” “滚。”屋内只传来冷酷的一个字。 杜如海哪里肯依,大力拍门。原本门已经被青夜撞得残存不堪,他只是拍了两下,门就开了,见到屋内场景,同样一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然后猛地瞪大混浊的老眼,失声叫到:“王爷!” “看住他。”沐心冉眉心微不可见地颦了颦,看向楚璇钰。 青妖知道沐心冉是在命令她,她心里不乐意,但是王爷在沐心冉手里,她不得不从。 杜如海来不及说什么,就被青妖点了睡穴。 “‘尊贵的王爷’,天下公子,将自己的形象毁成这般,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转而注视着自己手上转动着的银针。有着梅花针的银针依然银华闪现,不沾一点污垢血渍。也只有像她这样深谙人体构造,又使针造诣高深的人才能够做到。 “王妃,您的话是什么意思?王爷傻了十多年,早已不是当年的天下公子。”青妖听到王妃的话,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突然绑住王爷并对王爷用刑。可是,王妃是不是误会了?王爷是真的傻啊…… “呵!不是当年的天下公子……自然,人都是会变的,他当然不会是当年的天下公子。”沐心冉不以为意,嘲讽的话恁是谁都能听出来。 “王妃是不是哪里弄错了?王爷是神智受损,如今已不是什么天下公子,只是一个挂着虚名的王爷而已。”青妖赶紧解释道。 “闭嘴。”沐心冉冷酷地喝斥,扫过青妖的眼神满含凛冽寒光。 “楚璇钰,你的骄傲到哪里去了?难道宁愿哭成这副样子,也不愿意承认吗?”要是穿越前的沐心冉,定是不会和他废话的,直接一刀解决,一了百了。 可是来此三个月,三个月朝夕相处,她虽有私心,却已然对他不错。可是他竟然耍了她!她的自尊不容此事一笔盖过。她要看他被揭穿后是何表现,她要他知道耍她骗她会有什么代价。 可是,为什么她看不到他眼底的精明,也看不到他被揭穿时的慌乱? 楚璇钰猛地抽噎一下,紧抿着唇盯着她,却是不说话。 “沐心冉,你到底在发什么疯?王爷确实是傻子,你就是再逼再问,他还是变不聪明!”以青夜的忠心,平时断不会说出这样贬低楚璇钰的话,然而此时见她笃定的表情,见她对王爷工恐吓施刑,再顾不得其他,直接吼了出来。 沐心冉根本不理会青夜的咆哮,目光依然锁定在楚璇钰脸上,唇角含讽的笑意透着轻蔑,“看来我是高看你了。” 说完,动手解开楚璇钰手脚上的绳。其他人看得不明所以。 楚璇钰见状,却是眼睛一亮,乖乖地等待手脚上的束缚被解除。 解开绳后,沐心冉见他傻傻地躺在床上只知道笑,眼睛哭得红通通的,跟兔子一样,脸上同样十分狼狈,不由冷笑一声,双手抱胸,不屑地睨着他,“起来。” 楚璇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坐起,却扯动了手脚的伤,疼得皱紧漂亮的脸蛋。 到现在还在装! 沐心冉隐在心底的怒火仿佛被添了一桶油,刹那间高涨到顶点。连废话都懒得和他说了,抓住因为疼痛而龇牙咧嘴的男人就往床下拽,一下子就把没坐稳地楚璇钰拉到地上,险些摔下。看得青夜目眦欲裂,青妖心肝儿乱颤。 楚璇钰茫然不解,只知道娘子的气还没消,心里既委屈又不解,“娘子,痛。” 沐心冉抓着他的手腕又紧了几分,紧抿着双唇,眸色深邃,拖着没穿鞋的楚璇钰往桌边走。 她的手正好抓在楚璇钰被绳索勒出红痕的地方,楚璇钰疼得倒抽凉气,额上渗出冷汗。即使不知道为什么,他也知道沐心冉此刻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遇到危险本能地放弃抵抗,他咬着牙稳着脚步跟上。 到了桌边,沐心冉将毛笔往他手中一塞,冷声道:“签字。” 楚璇钰看看手里的毛笔,又看看沐心冉,整个人显得不知所措。 青妖奇怪她的举动,走到近处悄悄往桌上一瞟。由于沐心冉散发出的寒气太重,她不敢走得太近,远远望去,只看到一张纸上一片墨迹,右边最大的两个字却看得清楚―― 休书! 她瞪大双眼,似是不敢相信地张大嘴巴。 王妃竟然要王爷休了她? 到底是闹哪样啊!就算王爷欺骗了王妃,那也是情非得已。何况,王爷根本就没做错什么,何必闹到如此田地?更重要的是,王妃难道不知道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节,被休了的女人很难找到好人家了吗? “快点!”沐心冉不耐烦地皱眉催促,此刻她甚至不想多看楚璇钰一眼。到现在还装蒜,对于如此虚伪的男人,多看一眼就烦心一分。 楚璇钰瑟缩了一下,右手抓着毛笔怯怯地看着她。 “王爷不会写字。”青妖赶紧小声在一旁解释,眼睛忍不住又往桌上那张纸睇去。本来就大的眼睛还有使劲地往圆形的方向发展,都快把两只眼珠子掉下来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立即感觉到周身冷了数度。 “不会写字啊……”轻飘飘的话从她微启的双唇中溢出,青妖莫名打了个寒颤。 突然,沐心冉快速地抓起楚璇钰的手,在青妖不安的目光中划破他的大拇指,鲜红色的血立即汩汩冒出。 楚璇钰疼得闷哼出声,手下意识地往回缩去,却被沐心冉攥得死紧。握着他的手便往桌上的休书狠狠一按。大拇指摁在休书一角,出现了个大大的血色手印。 动作一气呵成,即使青妖离得不远,也赶不上她的速度。 伤口被摁在桌上,自然更加疼。所谓十指连心,楚璇钰顿时挣扎起来。 见目的达成,沐心冉嫌弃地甩开他的手,另一手将休书拿起看了一眼,唇角一勾,不再看楚璇钰一眼,转身离开。 楚璇钰原是往后挣扎,力气使得极大,沐心冉突然放手,他重心不稳,便朝后摔了出去,青妖连忙几步跨到他身后,扶住他,“王爷,您没事吧?”抓起他受伤的左手想看替他止血。 然而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推开。 楚璇钰喊着“娘子”朝沐心冉追去。 然而出了门已经看不到沐心冉的踪影,他便一直往前跑……往前跑…… 青妖看了青夜一眼,迅速追出去。 刚出了红鸾阁,她就追上楚璇钰了。 “王爷!” 楚璇钰没理会她的叫唤,埋头往前冲。心里从未有过的慌乱。一股莫名的感觉充斥在他懵懂的心尖,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娘子消失了,娘子不会再回来了,娘子不会他! 这种想法盘旋在大脑中,让他害怕得想放声大哭。可是他却使劲地瞪着双眼,像是要把眼泪逼进眼眶里。娘子说了,不喜欢看他哭。是不是因为刚才他疼得流泪哭泣,所以娘子才生气地离开了? 大拇指上淌出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点缀出朵朵红梅。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意一样,眼里心里只有那个消失了的身影。 青妖在后面看得心酸不已。 上次王妃毒发下落不明,王爷也是这样,像疯了一样往外跑。如今王妃伤了他,他不仅没有怨恨,反而还追着王妃跑。可是,王妃…… 想到沐心冉那绝情的态度,她的心里蓦然阴沉下来。 难道王妃知道了主子的存在? 虽然和王妃相处的时间不长,她却隐隐明白,王妃是一个孤傲清冷的人,那样的性子恐怕最容不得人欺骗。连休书都逼王爷签下了,可见其离去的心之坚。要将她找回来,怕是不容易。 想着的时候,楚璇钰已经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担心王爷出现意外,她不敢再耽搁,运起轻功飞到屋顶,踩在房顶一路往前追。 府中下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奇怪王爷又犯了什么病。不过却没人敢出手阻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睿王府,他们只想明哲保身。 “王爷!”刚飞到前院,青妖就看见楚璇钰冲出府,一辆飞速掠过的马车几乎是从他身边擦过。他险些被马蹄踢中,吓得青妖的心提到嗓子眼。 丹田处的内力迅速转动,青妖拔高身形,速度立即提升到极致。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追上从地上爬起要盲目找人的楚璇钰。 刚才虽然没有被马踢中,却是受了惊吓摔在地上。身上套着一件薄薄的白色底衫,沾了灰尘,染了血珠,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松松垮垮披在身上,头发同样凌乱不堪。看着就像是从乞丐窝里出来的,甚至连乞丐都不如。 如今已至仲秋,天气渐寒,尤其是清晨,外面薄雾未散,还透着凉气,谁会如此邋遢,只着内衣跑在大街上? 青妖心疼不已,沉着眸子拦在楚璇钰面前:“王爷。” 楚璇钰瞥了她一眼,躲开的身体往旁边冲去。 青妖咬咬牙,再次拦在他面前。 如此三四回合,两人的耐性都被磨光了。 楚璇钰怒睁红眸,气急败坏地吼道:“让开!我要找娘子!” 就他这个样子怎么找人?上次若没有小银的带路,他哪能轻易找到沐心冉。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青妖真想抚额感叹一句,王爷和主子怎么一遇到王妃就完全变了个性子! 见青妖一直阻挠自己找娘子,楚璇钰眼里闪过噬血之光。 青妖心里猛地一紧,便见王爷目露凶光朝自己扑来。 她是他的手下,不敢出手,担心伤了他。结果楚璇钰的牙齿就咬在了她的手臂上,原本是对着她的脖子咬下来的,幸亏她眼急手快用胳膊挡住了。 尖锐的牙齿陷进肉里,青妖疼得想骂娘。但她又不敢用力甩开他,担心一个不小心将王爷弄伤了。 楚璇钰死死地紧着她。 青妖咬牙忍着痛劝道:“王爷,您松口。青妖带你去找王妃就是。” 她刚说完,楚璇钰的牙齿就松了一些,不过仍没有放开她,而是用一双漂亮的黑眸怀疑地盯着她。 “真的,王爷,您再不松口王妃就跑远了,到时再也找不回来了。”青妖被咬得小脸发白,讨好地劝道。 一听这话,楚璇钰连忙松开她,急忙抓住她的胳膊:“快带我去找娘子!” 青妖刚松口气,结果受伤的手臂就被楚璇钰捏住,不由得倒了抽一口凉气。 “快点带我去找娘子!” 第一百零三章 睿王妃,请回王府 青妖觉得自己简直是遭受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望着几近疯狂的王爷,向来大胆的她忽然害怕起来。 再这样下去,王爷迟早会崩溃的! 在楚璇钰又一次催促下,青妖咬咬牙,喃喃念叨一句“主子,对不住了!”手成刀势砍在楚璇钰的后颈处。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立刻眼皮一沉,晕了过去。 青妖接住他的身体,立即送回红鸾阁内。 再说沐心冉,拿了休书后就离开了。可是等到出了王府,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天下之大,她突然觉得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她的财物都在睿王府内,而那些她经手的房产店面虽然在外人眼中十分神秘,杜管家却是知道的。如果她离开王府,那些店也只能抛下。辛辛苦苦经营来的东西,让她就这样拱手送人,而且是便宜了那个可恶的男人,如此一想心中便生出一股恶气。 便宜了一条狗也不能便宜了那个男人! 这样一想,她从无人经过的围墙处跳进府内,朝库房走去。 将库房内值钱的东西能够随身带的东西都打包背在身上,又到账房找水镜要了养生堂、天鹤楼和珍宝斋的地契和店契,最后将房里自制的药全带在身上,然后毅然离开王府。 王府的下人还不知道那个让他们畏惧的王妃已经离开了。而在红鸾阁内侍候的一个下人却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出王府,朝皇宫的方向赶去。 陵王府,书房内。 一个铁笼放在靠墙的短桌上。 里面一只似狼似狗的银色动物将铁笼子撞得叮当响。 这时,房门被推开。 一抹洁白如雪的身影走入。 楚璇璐刚进门,就看到银月雪狼又抓又咬的样子,一听到动静,就凶狠抬眸瞪着他,不由勾了勾唇,笑得‘温和’,“饿得要吃铁吗?” “嗷呜……嗷呜――”小银亮出两排白牙露出凶相,全身银色毛发全都炸起,警惕地瞪着来人。 虽然它想摆出威武的样子,可是不大的个头,又被在笼子里,怎么看都没有多少威胁性。而且声音也没有往日那样清亮有力,反而透着股无力。 眼眸微不可见地扫了眼铁笼外的盘子,一块新鲜的牛肉摆在里面,一看就是没动过的。 他微眯起双眸,温和的面庞顿时显出几分阴鹜,“无知的畜牲!” 这只银月雪狼是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弄回来的。可是没想到竟然那么不识相,到了陵王府就攻击人,把它关起来,就绝食。不过是只刚出生几个月的畜牲,也敢摆出这种讨厌的脾气。 哼,原本是打算留着养大的,现在看来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待他事成后,想要什么东西没有,别说一只银月雪狼,就是十只百只,只要他想要,还怕没有么。待到踏平北宣江山,整个北宣国都掌控在他手里,到时自有人会给自己送来。 “王爷,金玲公主求见。”门外传来近侍的声音。 “鬼医不是想要狼么,把它送过去。”楚璇璐冷笑地瞥了小银一眼。 “是。”近侍谨慎地走进书房,将铁笼子提走。 楚璇璐离开书房,举步往琉璃榭走去。 还没走几步,便一阵香气扑来,一抹红色翻飞而来。 “楚璇璐,你什么意思?”一声冷厉的娇喝迎面而来,红色身影轻盈落在他面前。 艳丽的脸,傲人的身材,红艳的长裙。 出现在楚璇璐面前的是一个冰冷的绝色佳人,只是此时双眼却喷着妒火。 “你怎么来了?”楚璇璐淡淡地问道,眼底微不可见地晃过一抹厌恶。 “我怎么来了?难道我不能来吗?”洪霞提高音量,怒容更盛,话里话外皆带着讽刺,“你是巴不得我不出现,好金屋藏娇,抱得美人归吧!” “你去过琉璃榭?” “哼!你不是说能入住琉璃榭的女人只有我吗?那个狐狸精哪冒出来的?”洪霞陡然拔出腰间的铁爪,直指他的胸口。 楚璇璐的眼微不可察地闪过杀意,却被他很好地隐去。 “她只是暂住而已。你依然可以住在里面。” “暂住?我看暂住的人是我吧!”洪霞冷笑,面上的羞愤一晃而过。她一年到头在陵王府呆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月,其他时间除了忙宫里的事外就是替他办事。现在竟然将人安排在了自己的地盘上,要是不给她个说法……哼! 楚璇璐垂眸,须臾,复又抬起。迈步径直朝洪霞靠近。 “别过来!”洪霞紧了紧手里的铁爪,喝斥道。 楚璇璐闻声停住脚步。 “把那个女人杀了!”见他听话止步,洪霞面色缓各稍许,但说出的话却狠辣无比。 楚璇璐闻言眉宇微蹙,“不行。” 洪霞一听脸色立即阴沉下来,“好,你不杀我去杀。”说完,转身就要去琉璃榭。 “她是东宁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不能死在陵王府。”楚璇璐连忙拦下她。 “那我就把她的尸体扔在城外,谁也不会把她的死和你联系在一起。”洪霞根本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杀意已决。 “湘王知道。”楚璇璐沉声道。 “湘王何惧?你若怕担责任,就推给魔宫好了。我不怕!” “可是本王怕。”楚璇璐脸色突然一变,露出痴情爱恋的表情,他伸手握住洪霞没有拿铁爪的手,柔情道,“本王不想你有危险。” 洪霞脸色一红,全身煞气如同退潮一般瞬间消失大半,不过仍然赌气道,“你会担心我有危险?” “本王的心你还不明白吗?”楚璇璐揉捏着她细柔的手,一双温润的眸子用能溺死人的光看着她的眼睛,“你和本王相处十五年,是最了解本王的人。除了你,还有谁能够明白我心意?” 是啊,十五年了…… 楚璇璐表面上满是柔情密意,心里的阴暗又深几分。 十五年了。自从十岁的时候遇到洪霞,他的恶梦就此开始。 洪霞自然不知道楚璇璐心里的想法,都说沉浸在爱情里的女人是没有脑子的,即使是洪霞这个魔宫的宫主也不例外。听到楚璇璐提到十五年,她也不禁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场初遇。 当时的楚璇璐不过是个十岁少年,便长得体态修长,面如冠玉,一下子便吸引住她的目光。 没想到已经过去了十五年…… 见洪霞将身体放柔,楚璇璐忍下心底的恶心,继续释放温柔:“待本王大事成功后,你要杀谁便杀谁,现在那个女人还有用处,杀不得。” 洪霞身体一僵,挣扎开他的手:“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为了让我放弃杀那个狐狸精的念头!你根本就是在哄骗我!” 楚璇璐再次抓住她的手,这回直接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怀里。洪霞赌气地挣扎着,然而也只是象征性的挣扎,否则凭着她的武功,楚璇璐哪能困住她。 楚璇璐岂会不明白女人的心理,在洪霞看不见的地方,他浅浅地勾起唇角,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耳垂,洪霞全身打了个激灵,如同不谙世事的少女瞬间软了身体。 他眼里闪过一抹得意,轻声道:“本王哪敢哄骗我们的宫主大人。你可是未来西楚的皇后啊。” “你真的要我当皇后?”洪霞如同小女人一般柔声问。 “当然。”楚璇璐笃定道,“本王不是早就承诺过了,待本王事成后,你就是本王的皇后。” 得到楚璇璐的肯定,洪霞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也不再计较琉璃榭多了一个天下第一美人。转身主动勾住楚璇璐的脖子,拉下他的头就来了个热吻。 两人吻得激烈,不一会儿便面红气喘。 书房附近的下人早被楚璇璐的暗卫拦住,两人亲热起来肆无忌惮。 “我想要你。”洪霞直言道。 楚璇璐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现在是白天。” “白天不是更有情趣?”洪霞露出媚惑妖娆的勾魂笑容,脸上因为动情显得更加艳丽动人,“难道你不愿意?” 见女人有变阴天的趋势,楚璇璐没有再拒绝。 洪霞嫣然一笑,勾着楚璇璐迫不及待地往书房内走去。书房里有一个隔间,里面放着一张大床,用来正合适。 不久,书房内便响起让人面耳红赤的喘息和呻yin声。 待到一番云雨后,两人赤身裸、体躺在被子里。 “王爷,金玲公主在璇玑阁外求见。”这时,外面又响起侍卫的通传。 洪霞慵懒的娇容一沉,“不许去。” 楚璇璐亲亲她的脸,然后就不顾她的反对起来,“好了,本王只是出去见她一面,总比她一直来求见好。你该知道,本王到现在只有你一个女人,也只对你的身体着迷,还怕本王被其他女人勾走不成?” 洪霞听罢心情果然好了许多,脸上有着骄傲。这个时代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即使没有,也常跑到青楼里去偷腥,可是楚璇璐却没有。对于这点,她却十分肯定。因为她知道楚璇璐并不喜欢和其他女人接触,所以有这个自信。 “那好吧,快去快回,我等你。”洪霞懒懒地靠在枕上眯起美眸盯着楚璇璐完美的身材,看他将衣服一件一件套上,眼底露出可惜之色。 楚璇璐系扣的手一顿,然后没事一样地继续手中的动作。 “你先回去吧。” “你什么意思?”他身后的女人脸色蓦地变黑。洪霞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可是她不想这样想自己的男人。 楚璇璐转过身看着她:“让你帮忙的事做完了?本王不想出一点儿差错。只要再过三天,三天后若事成,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难道你宁愿为了一时之乐而错失一辈子的快乐?” 洪霞柳眉轻蹙,“我的事都安排好了,这点你不用操心。” “对你本王自然放心。但是本王对湘王不放心,所以你要多安排点人手监视着他。” “知道了。”洪霞不悦地掀开被子,手臂抬起,挂在屏风上的红裙瞬间飞入她手中。红色的裙摆在空中飘舞,不过一瞬,就服贴地裹在她的身上。 “三天后见。”她霸道地压下楚璇璐的嘴亲了一口,然后推开门飞了出去。 楚璇璐双眉掠过疲惫之色,压下心底不断泛起的作呕感,让人把金玲公主带进来。 宁静怡一进来便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但是未经人事的她哪晓得这是什么。她也只是暗暗纳闷,却没说什么。望着坐在书桌后面俊美的男人,说道:“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楚璇璐淡笑地问:“金玲公主对陵王府的招待不满意吗?” “不是。只是本公主离开得太久,太子哥哥找不到人怕是会着急。” “金玲公主做过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本王若是放了公主离开,恐怕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宁静怡神情一窘,随即挺胸昂头,露出公主的高傲:“这就不必陵王爷费心了。” “若公主想回行宫,回去找宁太子,本王可亲自带你过去。”楚璇璐自然不会真的把金玲公主送回行宫,如果那样他所做的一切不是白费了。他这样说,是因为他知道金玲公主绝对不会想回到东宁使者队伍里。 果然,宁静怡一听要送她回去,马上改口:“听说西楚人杰地灵,京城更是繁华似锦。本公主来楚京已有几日,却无缘一见京城繁茂,不知可否到街上一游?” “宁太子派了大量的东宁侍卫在城中寻找公主的下落,公主难道想被他们带回去?” 宁静怡顿时泄气,她不知道西楚陵王把自己软禁在王府内到底干什么。回去行宫,她肯定是不想回去的。可是想要出去,陵王也不让。自己还怎么逃走? 抿了抿小巧的红唇,宁静怡蹙眉道:“我可以坐在马车里,这样就不会被东宁的人发现了。” “公主想得周到,可是本王不放心。”陵王根本没有松口的迹象。他展开一幅画卷,忽然对宁静怡道,“公主觉得这人如何?” 一张三尺长的画卷被竖起,一个绝世美男子跃然纸上。 “陵王什么意思?”宁静怡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却仍保持着从容。 “他是――西楚睿王!” …… 送走宁静怡后,楚璇璐唇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盯着桌上的肖像画看了片刻,然后收进抽屉中。 抬起头眼睛不经意间瞥见书房中的屏风,里面是之前他和洪霞共度巫山云雨的大床。他的脸立即变成猪肝色。 “呕!”努力压下的恶心感再次冒上来,而且情形更遭,直接吐了出来,几乎要把胆汁也呕出。 “王爷――”暗卫出现在书房中,看见他这个样子,不由担心地皱起眉。但他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让人准备好木桶热水。 这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每次王爷和女人上床后都会呕吐。 不知过了多久,楚璇璐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吐出来了,全身虚汗湿透了衣裳,脸色苍白如纸。臭味将屋内弥漫的淫、靡气味掩盖得一干二净。 虚弱地接过暗卫递来的漱口的茶水,清洗了数遍才觉得口中好受点。然后双手放在胸前的衣襟上,用力一撕,一下子就将衣服扯下,随即跳入已经准备好的水桶中。 此时暗卫远离书房,躲在能保护楚璇璐又不会看到他狼狈样子的地方。 楚璇璐全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但他一入水就使劲地搓洗起身上的皮肤,不稍片刻就将皮肤搓得一片红。 他却像是不知道疼一样疯狂地搓洗,恨不得将表皮搓掉一样。 …… 宁静怡走在回琉璃榭的路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楚璇璐展示给她看的画像。 作为东宁最得宠的公主,心气自然不是一般高。虽然她想找个心心相印的男子,但是内心深处,她是渴望嫁给一个强大到让人仰视的男人。在她看来,也只有如太子哥哥那般风骨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 天下四公子,四国各占其一。她知道自己的美貌定然会被父皇利用,她以为即使联姻,她也可以嫁给其中之一。可是没想到父皇却把她送来西楚。 睿王早已不是当年的睿王,又怎么能入她的眼?何况睿王也已经娶了王妃,难不成她堂堂的东宁公主要当小的? 她不愿嫁入宫中,也不愿嫁给自己看不上的人,所以逃走了。 可是,刚刚陵王说了什么?他竟然说睿王并没有傻。世人都说西楚睿王早在十年前就因一场大病伤了大脑,从此生活不自理,说话行事如稚儿。怎么可能不傻? 是陵王在骗自己,还是世人皆被骗? 楚璇璐和她讲了许多楚璇钰的事,包括他是如何聪颖不凡,如何风华绝代,外界传闻皆是他故意造出来的假象,只为了迷惑西楚皇帝…… 她不知道陵王说的是真是假,可是她觉得陵王并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他能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心里,她隐隐期待着陵王所说皆属实。这样……这样…… 眼前似乎浮现出画中男子的样貌,宁静怡不禁微微失神。半晌才恍然回神,美丽动人的小脸露出羞赧的红晕。 陵王府内的下人只看见王爷的贵客脸红地走过,对他们的问候没有反应。 “怎么办?”青妖一筹莫展地瞅着床上的人,脸上还有被抓过的伤痕。 王爷被她打晕过去送回红鸾阁内,谁知再次醒来的时候情绪更加激动,嚷嚷着要找王妃,她哪敢让王爷跑出去。于是她就成了王爷的泄愤的对象,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王爷最后还伤了他自己。摔东西,骂人,打人,随他。可是她无法看着他自残,只好让他暂时失去意识。可这毕竟不是长久的办法。难道要一直让王爷沉睡下去? “我已经叫青邪去找人了,就是绑也要把她绑回来!”青夜出现在房外,面容冷酷,声音冷冽。 青妖默默瞟了他一眼,“等主子出来,让他作决定吧。” 楚璇瑾听到探子来报,得知睿王妃愤然离开的事。不由得拧眉沉思。 半晌,他才派人去找人,务必将睿王妃带回睿王府。 沐心冉并没有去天鹤楼或是养生堂,而是在上次去过的天香楼包了间上房,以后的打算还需要仔细打算。 昨日一夜未睡,她打算先休息一下再做打算。谁知才刚躺下,酒楼下就传来喧闹声。 她仔细一听,发现竟然是来找自己的,双眉上挑,哪个混蛋把动静闹得那么大? 听到上楼的声音,她迅速起床穿衣。此刻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考虑,她此番出来得匆忙,根本来不及准备太多,也没有易容。凭着她这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想找出来还真是简单。 刚穿好衣服,房门便被敲响。 沐心冉并没有逃走,大大方方地走到房门前将其打开。 “睿王妃,请回王府。”站在门口的是御林军副统领林扬,他腰间插着一柄长剑,双手抱拳对沐心冉恭敬道。 第一百零四章 为什么假装成女人? “要找睿王妃到其他地方找,这里没有什么睿王妃。”‘呯’的一声,房门被她用力关上。 林扬站在门槛前,鼻子差点儿撞在门板上。 看着紧闭的房门,林扬脸一沉,“请睿王妃回王府。” 里面没有动静,房门更是纹丝不动。 林扬不善言辞,说了几句都得不到回应,耐性被消磨殆尽,浓眉倒竖,“睿王妃若是不开门,恕下官得罪了!” 天香楼老板一见这情况立即吓得跑下楼,肥胖的身体跑起来让人意外的灵活,然而他那庞大的身躯跑起来实在是震撼。木板做的楼梯在他两只柱子似的腿迈下时“咚咚”震响,楼下的客人慌得连忙远离楼梯。要是被胖老板砸一下,还不得把肠子都挤出来了! 两方都是不能惹的人,他还是早走为妙,免得被殃及。 三楼上,房门被御林军撞开,里面哪里还有睿王妃的影子,只留下一对开着的窗户。 林扬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冰冷的黑眸在房内扫视一周,除了床、桌、椅外,并没有其他东西,想要藏个大活人——难! 他冲到窗口往下望去,这里是三楼,到地面足有十米,一个普通人想要快速下去并且毫发无损不太可能,可是他听说过睿王妃会武功,真要离开并非不可以。不由咬牙怒道:“人跑了,快追!” 几十个人立即迅速离开天香楼。 待人都走后,一个影子从窗口跳了进来,正是沐心冉。 “你……”天香楼老板见御林军离开,独不见那个长相恐怖的睿王妃,于是连忙跑上楼,见沐心冉一个人站在房内,不禁愣住。 沐心冉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便拿着包袱从容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直到沐心冉下了楼,天香楼老板才反应过来。 “喂!你还没给钱呢!”他一脸后悔加肉疼地冲出门喊道。 沐心冉脚步一滞,仰头望向趴在三楼围栏上的胖子,眉毛上扬,轻笑一声:“你不说我倒忘了。” 说着,向柜台走去。 右手一摊,对在柜台内的人道:“把定金还给我,这房我不住了。” 那人愣了愣,一脸为难。 一边是极其贪财的老板,一边是一看就不好惹的丑女人,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不准给!”天香楼老板大喝一声,圆滚滚地身体急急忙忙往下冲来,楼梯再次承受着巨大压力,被踩得咚咚响,灰尘簌簌往下掉。 沐心冉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无语地看着圆球滚过来。 “呵……呵……就算……就算……你是睿王妃……你也……也不能……住店不给钱!”天香楼老板跑到沐心冉面前的时候早已喘气如牛,却还是拼着命地把话说出来。 沐心冉顿时眯起眼盯着他。 天香楼老板觉得她的眼睛太过犀利,抑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全身上下的肥肉跟着抖动起来,一层一层,颇有波纹的形状。 “貌似我还没入住吧?”沐心冉淡然地面对他。 “你,你进了门就算住过了。”天香楼老板暗暗给自己打气,在沐心冉一个冷眼扫来时连忙改口,“算了算了,我就不要你的房钱了,但是这订金说什么也不能还给你。” 沐心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盯得他毛骨悚然。 “你是不知道我的为人准则吧?” “为人准则?”天香楼老板闻言怔了怔,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岔开话题。 “想要抢我的钱,下场就是这样!”话未落,柜台上传来一声巨响。 平滑结实的柜台被沐心冉的拳头砸出一个坑,有一块木头碎屑飞溅到天香楼老板脸上,在他肥腻的脸上划出一条血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天香楼老板吓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看着桌上的大坑,又看了眼面前瘦巴巴的女人。 “还要吗?”沐心冉冷下脸来问道。 天香楼老板瞪着柜台的坑吞咽口水,要是这个丑女人把拳头砸在自己身上……想像自己身上被砸出个洞来,他吓得慌忙摇头:“不要了!不要了!” 沐心冉看向柜台内吓傻了的男人。 那人被她一看,连忙把一大锭银子拿出来:“客官,您的订金。” 沐心冉瞥了眼比自己原来那锭大了一倍的银子,满意地勾起唇角,抓过银子就走。 一楼的食客纷纷低下头作吃饭状。 直到沐心冉走远,似乎才听到天香楼内传来的咆哮声。 “二蛋,你他娘的怎么给了她五十两?她交的订金明明只有十两!” 挑挑眉,沐心冉积聚一天的怒气似乎消散了大半。 “她在那儿!”突然,一声高喝在不远的地方响起。沐心冉眯着眸看去,不是御林军的人又是谁? 她不知道楚璇瑾如此积极地抓自己是要干什么,不过让他们轻易抓住可不是她的作风。 于是,京城大街上上演了一场官兵抓丑女的画面。 “站住,别跑!” “快,她就在那里,别让她跑了!” 类似的话也是层出不穷,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些穿得十分威武的侍卫是在抓什么重要逃犯呢。 林扬脸色阴沉地站在大街上,对方分明是在耍着他们玩。 刚刚快追上了,结果又让人跑了,无怪乎那么生气。 而此时沐心冉已经不在这条街上,她站在离一座行宫不远的地方停下。庄严的行宫伫立在面前,没有喧哗声和人来人往的繁乱。 突然,一个意外的身影闯入她的视野。 白药从外面走进了行宫,守在行宫大门两旁的西楚护卫一点阻拦也没有。 这是给使臣安排的行宫? 沐心冉眼睛一亮,拐个弯朝旁边走去。 行宫内,秋爽斋。 白药刚像宁晨昕说明木新木大夫好几日没去养生堂了,窗户边突然传来异样的声响。 看了眼宁晨昕,白药连忙走过去将窗户打开,就见到了不可能在这里见到的女子。 他傻眼地张大嘴,这人怎么那么丑?是女人吧?…… 听不到白药的声音,宁晨昕颇为奇怪。将头抬起来,就看见沐心冉从窗口跳进来,淡笑地任一主一仆打量。 “你怎么进来的?”过了好半晌,白药总算醒过神来,然后就脱口问出疑问。 “翻墙进来的。”沐心冉回答得倒干脆,一进来后便兀自坐到桌边,抓过桌上的白瓷壶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戏耍御林军半天,口不渴才怪。 宁晨昕眉心蹙起,看着眼前不请自来,还把自己当主人的女人。 白药连忙将窗户关上,跑回桌边惊讶地问:“你是谁?” 他这时才想到自己似乎还不认识面前的女子,她是怎么通过重重守卫到这里的? “你家公子的朋友。”沐心冉喝完一杯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公子,你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么丑的朋友?”白药眨巴着眼向宁晨昕求证。 “她是睿王妃。”宁晨昕瞟了眼被沐心冉拿过的白瓷壶。 “你就是那个天下第一丑女?”白药惊呼出声,黑白分明的大眼好奇地打量着她。 沐心冉手一顿,随即仿若无事般镇定地继续喝茶。 见她不回话,白药又问:“睿王妃怎么会到行宫来?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西楚的王妃偷入东宁太子的房间,这要是传出去,他家太子的声誉岂不是要毁了? “想来就来。白药,你的话一如既往的多。”沐心冉放下茶杯笑看着他。 白药撅着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而且我哪里话多了。” “难道你不叫白药?” “我当然叫白药。” “那还有什么可问的。”沐心冉耸耸肩,丝毫不在意自己这样的动作会不会有损王妃的形象。不过她都堂而皇之地溜进别的男人的房间,哪里还会在意什么形象。 白药撇撇嘴,这是什么逻辑。 “行宫那么大,不介意我在这里呆几日吧?”她望着宁晨昕问,看似征询,不过即使宁晨昕不答应,恐怕她也会留在这里。 “随便。”宁晨昕望着沐心冉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由得闪了下神,这双眼睛……很熟悉。若说那日有所怀疑,此刻见到这双眼,所有的怀疑都变成了肯定。 没想到……他竟会是她! “公子!”白药以为他会拒绝,听到他的默认,不由得低呼出声。 沐心冉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浅笑,看向白药,“小药童,还没认出我是谁吗?” “你不就是睿王妃吗?”白药不解地问。 “从今往后都不是了。”沐心冉笑脸收敛,声音变得低沉。 宁晨昕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心里迅速划过一丝连他都未察觉的欣喜。 白药看到她这个样子,将想要问出的话压在了心里,改口又问:“你到底是谁?” “木新。” 白药惊讶地睁大双眼,她……她居然是木公子!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沐心冉,怎么也没法子将那个和他们相处两个月的男子和面前的丑女结合起来。于是他把目光转向宁晨昕,想向他求证。 宁晨昕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这回白药不信都不行了。 “没想到你竟然是木公子。你为什么假装成女人?啊!这样睿王爷不是娶了个男人为妻?傻也不能傻成那样吧,男女不分。” “咳!”沐心冉一听差点笑喷出来,幸亏她此刻没有喝茶,不然一定会喷得对面的白衣男子一身的茶水,到时这位爱洁成癖的男人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白药无辜地瞪着眼,木公子的反应怎么那么大? 沐心冉觉得她还是不够了解白药,能有那种极品想法的,还真是……还真是……咳,宁晨昕有这样一个有趣的小侍童跟在身边,怎么还能每天保持着冷脸的? 她敲了敲白药光滑的额头,“你的想像力很丰富。可惜我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白药连忙将头往后仰去,躲开她的袭击。 “那你到底叫什么?” “沐心冉,木新是化名。” “哦。”白药傻傻地应了一声,居然没再问。 沐心冉收回手,侧眸望向宁晨昕:“那么这些天就打扰了。” “嗯。”宁晨昕抿着唇点头。看样子似乎沐心冉的到来没有让他产生太大的波动,实则心里早已微波荡漾。不过他掩饰得极好,就连沐心冉也没发现他的异样。 他让白药替沐心冉安排了一间房子,又吩咐白药不要向外透露沐心冉的行踪。他没有问沐心冉为什么会突然来他这里,就如从前那般,不问对方来历。 两人自相识以来,便默默按着这种方式相处。互不追根究底,只当是普通朋友。 沐心冉找到安身之所,外面的人却几乎要转晕了,再找不到睿王妃,估计有人就要疯了。 楚璇瑾看着殿下的林副统领,沉声道:“你说睿王妃跑了?” 林扬单膝跪地,全身肌肉绷紧,低垂着头自责道:“请皇上降罪,微臣办事不利,没抓住睿王妃。” 楚璇瑾拿起手上那份刚刚收到的密报,“此事不要声张出去,你先退下。” 林扬诧异地抬头看他一眼,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叩拜道:“谢皇上宽恕,微臣遵旨。” 待林扬走后,楚璇瑾重新打开密报,上面说睿王妃今早将睿王关在房内毒打了顿,然后负气离去,而睿王被打得卧榻不起,直至现在还在昏迷。 对于沐心冉会打人,他丝毫不觉得奇怪。让他好奇的是睿王做了什么,竟然惹得沐心冉对其动手。连这点小事都查不出来,看来这些暗卫是平时太懒了,关键时刻总掉链。 他又将目光瞥向桌边的一份奏折,里面夹着一张被穿破的纸。 想到纸上的内容,他的眸光沉下来。睿王府的事暂且放到一边,三日后的寿宴才是重点。 …… 青妖站在房内,抓着头发急得团团转:“青邪是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找到王妃。” 天都快黑了,千晓阁什么时候办事效率那么低。一个大活人找了那么久竟然还没找到。 “你急也没用。”青夜双手抱胸笔直地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她像苍蝇一样打转。 “我能不急嘛,王妃竟然让王爷签下休书,她是铁了心要离开王爷,王爷要是知道王妃再也不回来不知道有多伤心,到时候发起疯来谁拦得住?总不能让他这样一直昏迷着吧?” 青夜紧抿双唇不再出声,他是暗卫,是隐于黑暗的利剑,让他想办法,不如让他杀人。此刻,他更想杀的是那个女人。不仅又让他当木头半天,更可恶地是居然伤了王爷。 突然,房内多了一道气息。 两人皆是眉头一松,看向那抹青色身影。 “青邪,你总算来了。”青妖松了口气,停下不断转圈的脚。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三日后就是太皇太后的寿宴,主子的仇马上就可以报了。他忙得脚不沾地,原本是在郊外办事,忽然听到王爷出事,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青妖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事实上她对于有些地方也不太明白,特别是一点,为什么王妃那么笃定王爷是在装傻? “这么说她以为王爷在装傻骗她,所以才愤然离去?” “应该是这样。可是王妃怎么会觉得王爷在装傻?难道是她遇见了未戴面具的主子?可是要是那样的话主子不可能不知道,主子一定早就想到弥补的办法。” “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先找到人,待主子醒来处理。”青邪扫了眼床上的人。 “关键是现在找不到人,京城也就那些地方,千晓阁的人找遍京城的大小酒楼,王府旗下的店铺也找遍了,都没发现王妃的踪影。而且也没有王妃出城的消息,她到底会去哪里?” 青邪揉了揉疲倦的眉心,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原本就事多,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意外。 “只要她还在京城里,一定能找到的。千晓千晓,知晓千万事,只要千晓阁想知道的,就一定会知道。”青邪虽然这样说,但是并没有太大的底气。 先不提沐心冉会易容术,就说她以前在丞相府十六年,他们都没发现她的与众不同,只把她当作一个百受欺凌的柔弱庶女。王爷成婚,那次查得的资料简直是在他们千晓阁的脸上打了一个巴掌。 “希望如此吧。青邪,我们几个你最聪明,你就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吧?” 青邪轻睇她一眼,“我宁愿自己是青夜。”不用费脑子,只要守在主子身边保护他就好。可惜他们几个青夜武功最好,青妖医毒最厉害,青魅魅力最大,而他只能动脑了。 被提到的青夜如一樽大神伫立在床边,不为所动。 “只要找到王妃把误会说开了这事也就解决了。至于你说的休书,那是皇帝御赐的婚约,即使王爷在休书上摁了手印,也作不得数,更何况谁都知道王爷不懂世事,其中猫腻猜一猜也知道。不过,那个女人真的会让王爷休了她?” 对这一点,青邪实在诧异,他可不觉得王妃会是一个甘愿被人休掉的女人。 “只要不作数就好。”青妖其实最担心的还是这一点,如果王妃真的被休了,那即便找回来也无济于事。只要两人的关系还在,就算暂时分别也没什么。不过,青邪对她的质疑可就让她不满了。 “我是亲眼所见,还能有假?”青妖不满地瞪他一眼。 青邪没和她多计较,看了看床上的人,问:“王爷还要多久才能醒?” “快了。”青妖算算时间,大概再过一柱香王爷身上的药效就过了。 于是,几人就静静地站在屋内等待。希望醒来的是主子吧。这时要是醒来的是王爷,估计青妖又得下药了。 一柱香后,楚璇钰并未如他们期待的那般马上醒来。 他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像是做了恶梦,可是又好像不是。 三人紧张地望着他,没人上前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楚璇钰的表情终于恢复平静。他缓缓睁开眼,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一直注视着他的三人心里一松,齐声唤道:“主子。” 楚璇钰没有马上坐起来,他静静躺在床上,脑子从未有过的疲惫,那是他和‘他’在刚才做了一番斗争。 他没想到昨晚还睡在一起的人怎么今日突然反目成仇,她是怎么发现的?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冰凉的金属瓶子落入掌心,心中淌过一丝暖意,突然,他的脸色一变,猛地坐起来,将手里的瓶管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一瞬间所有的疑惑全都解开了。 原来,竟是一根针暴露了他! 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气自己的大意,还是笑他的王妃聪明过人。他自信胸口的瓶子除了自己无人能打开,而且是贴身藏在胸口,就算能打开只要不能得到也断然打不开的,可是没想到只因他的大意,竟被他的王妃打开了! 三人不明所以地看着楚璇钰的动作。主子怎么了?他现在不应该是急着去找王妃吗? 心有疑惑,但三人都没有出声打扰他。 良久,楚璇钰才看向三人:“青邪,事情办好了?” 青邪一愣,他以为主子开口问的会是王妃。 不过他还是据实回答,“主子放心,皇上已经答应和我们合作,散落在外的人也都召集回来了。” 楚璇钰听完后没有马上出声,三人谨慎地站在一旁,等他吩咐。 “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三人等了那么久就听到这样一句话,不由得齐齐愣住。 青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那王妃……” 楚璇钰垂首看了眼胸口的空瓶,“她想走就走吧。” 闻言,三人又是一怔。 眼前不会还是王爷吧?不然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不对,以王爷对王妃的紧张程度,早就跳起来找人了。难道是主子里面又分裂出了一个意识? 第一百零五章 醉酒 “可是王爷他……” “这几天他都不会出现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楚璇钰感受到‘他’已经进入了沉睡状态,就像上次沐心冉昏迷不醒时,‘他’一连几日没有出来过。这样也好,省得那时麻烦。 被赶出房后,青妖和青邪走在一起,“青邪,主子身体里不会是又多了一个意识吧?”要不然面对王妃的离家出走怎么那么镇定? “照顾好主子,其他的别多管。”青邪心里隐隐明白楚璇钰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他没有说出来。 “哼!臭青邪,不说就算了。”青妖停下,跺着脚瞪着他依然往前的背影。 “我的事也不用你多管,自己慢走,恕不远送。”吐着舌头做鬼脸,青妖折身往回走。 青邪淡淡地摇头,身形飞起离开睿王府。 “青妖。”杜管家的声音传来,每次叫青妖“青妖”的时候,他总觉得别扭,明明是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怎么名字里就带了个“妖”字。 “杜管家。”青妖循声看去,见被自己打晕了的管家正快步向自己走来。 “王爷呢?” “在房里。” 杜如海松口气,就要越过青妖向楚璇钰的房间行去。由于之前被打晕,他还不知道沐心冉已经离开了王府。 “诶,管家。”青妖连忙拦下他。 杜如海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王爷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别进去打扰他。”青妖想着主子把他们全都赶出来,想来现在不愿面对其他人。 见杜管家不太乐意,青妖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又道:“王爷还没用晚膳,杜管家去替王爷准备一桌好菜吧。” 杜如海听后马上点头,吩咐青妖照顾好王爷后就转身朝厨房的方向疾步走去。 青妖扭头看向透出光的房子,轻叹了口气。 …… “喝一杯如何?”湖边,沐心冉坐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喝酒,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没有转头便道。 宁晨昕看着前面瘦削的背影眼神闪烁,慢步走至她的身边。 “哦,我倒忘了。你不用别人碰过的东西。”沐心冉轻笑一声,“那只能我自己喝了。”说完,她仰起头对准酒瓶的瓶嘴。 酒从倒置的瓶嘴里流出,以一条弧线落入她口中。 周围弥漫起淡淡的酒香。 宁晨昕忍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你不开心。” “不开心?”沐心冉眯起眼,在柔和的月光下显出些许朦胧。 “呵,我开心得不得了,你哪里看出我不开心了?” 宁晨昕淡淡瞥向她:“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沐心冉沉默半晌,才勾起唇角笑道:“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她微阖着双眸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有些出神。 “既然把我当朋友,就别把所有的事都闷在心里。” “你有没有被人欺骗愚弄过?”沐心冉没有说自己,反而问他。 宁晨昕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右颊被紫色斑纹占去绝大部分,看不出她的表情,就在沐心冉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突然开口―― “没有。” “哈,我以为你是被人骗惨了才形成了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沐心冉笑出声来,只是笑声里含着淡淡的苦涩。 面对她的调侃,宁晨昕连点表情都没舍得给,“发生什么事了?”作为朋友,关心一下她的事很正常吧。他替自己的问题找借口。 沐心冉顾左右而言他:“你说慌!” 她仰起头看向他的侧脸,正好宁晨昕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的脸隐在阴影处看不真切,但是她仰着小脸,月光正好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的样子呈现在夜色里。 银色的月光使她的肌肤透出一种不同于白天的莹白,似乎发出淡淡的光华。右脸上的紫色胎记也显得更加清晰,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然而这一切都被她那双漂亮的眸子夺去了光彩。 不同于平日里的清亮,此时在月色下带着几分朦胧,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又十分莹润透亮,仿佛最闪亮的黑曜石被裹上一层薄如蝶翼的轻纱。 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双瞳跟着荡起了纹波。 不曾见过这样的沐心冉,宁晨昕不由自主地闪了神。 这时,耳边响起她嘲弄的声音,“不久前你好像才被我骗过吧?” 宁晨昕哑然,他不经意地撇开视线,似乎是为自己刚说谎就被抓个现行而尴尬。 “呵,被骗了就被骗了,还怕被我嘲笑不成?”沐心冉不屑地斜睨他一眼,“我以为你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今晚她的话比任何时候都多,宁晨昕静静地听着,偶尔说上一句,更多的时候抿着唇不语。他知道她心情不好,需要找一个发泄的方法,虽然她没有把那件让她变得如此不开心的事说出来,但是只要能够让她好受一点,不说也无妨。而他,只要当一个听众就好。 时间缓缓流逝,如同有点缺口的圆玉盘的月亮从东边上升到中央。 青石上的呢喃声最后化成浅浅的呼吸声。 宁晨昕垂眸望去,发现沐心冉已经靠在青石上睡着了,青瓷做的酒瓶挂在她的手上摇晃着,似乎只要一阵风就能把它吹落到地上。 他微启唇瓣想要唤她,可是忽然不知道要叫她什么。木新只是她的化名,沐心冉是她的闺名,以他的身份,该是要唤她一声睿王妃的,可是他从心底深处便不喜欢这个称呼,而今日和白药对话的时候,她似乎也不喜欢别人叫她睿王妃。 最后,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声荡漾在湖边。 他弯腰抱起她,将她送回给她安排的房间。 回去的路上,他才恍然想起上次为什么会觉得木新太瘦太轻。 “公子。”白药在秋爽斋里等他回来,已经站在门口打了好几个哈欠。 “公子,您喝酒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酒味,白药不由惊讶地问。 然后不等宁晨昕回答,他就自行去准备沐浴的热水和衣服。 宁晨昕这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又抱了她,要是让白药知道,指不定又会露出天塌下来的表情。 他的眉轻轻蹙起,似乎这趟楚京之行,出乎了他的意料。 与无常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昕儿,你是不是喜欢她?” 他没有回答。 “你应该知道为师的规矩,她有什么价值让为师出手相救的?” 神医无常,并非看到人就救。即便是他这个亲传徒弟相求,也不能让他答应。 “除非你能找到说服我的理由。”无常冷漠道。 “她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些像。”他回答。 “你的心上人?” 他撇开眸不回答。 “罢了罢了,看在你难得求为师一次的份上,为师便出手一次罢。” …… 那时,若非他的坚持,是不是她就会死在重紫之下? 他庆幸自己那一刻的坚持,也庆幸自己那时的直觉。 …… 早上醒来的时候,沐心冉尚处在迷茫中,片刻后才回想起昨晚湖边喝酒的场景。 她揉了揉太阳穴,事实上她并没有醉酒后的头痛,应该是宁晨昕的功劳吧。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已是大亮。这让她有些惊讶,难道是醉酒后睡得太死? 每日天未亮就要被冷醒的她这一觉睡得可真够晚的。 也许以后睡觉前都要喝点酒。 她暗自想着,殊不知宁晨昕在她身上下了药。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声。 等她收拾好,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一看,是宁晨昕。不过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发生什么事了?”沐心冉问。 “有人在找你。” 沐心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沉声道:“他们竟找到这里了?” 宁晨昕看她这副表情,显然是知道有人在找她。 “呵,是谁?”这里是东宁太子暂住的行宫,可不是谁都能闯进来搜人的。 “似乎是太皇太后的人。”宁晨昕眸光一闪。 沐心冉诧异地挑了挑眉,竟然会是她!她以为不是睿王府的人便是楚璇瑾的人,根本没有想过是太皇太后。 “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了?” “不清楚,白药在外面拦着,但是既然能找到这里来,说明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宁晨昕据实回答,他看着面前镇定的女子,心底猜测着她到底为什么从睿王府跑出来。不仅惊动了御林军,连不理事的太皇太后都被惊动了。 沐心冉回身提起不大的包袱,包袱还没打开,很方便。 “看来这里不能久留了,多谢昨晚的收留,我先走了,有缘再见。”沐心冉背着包袱对宁晨昕说道。 “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打算吗?”宁晨昕心里生出淡淡的担忧,看她这样好像是要去逃难,她不是睿王妃吗? “呵,回去。”沐心冉唇线一牵,淡笑道。 宁晨昕闻言一怔。 见他如此,沐心冉终于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放心吧,我没杀人放火,也没叛国犯上,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 话落,拍拍他的肩膀,越过他朝门外走去。 宁晨昕怔怔地任她的手落在自己的肩上,直到她走远,他才转过身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花丛中一双晶亮的大眼瞪得像铜铃一般吃惊地看着二人的互动,嘴巴亦是张得大大的。 那个女人和太子…… 宁晨昕似有感应般将视线投过去。 银星顿时吓得屏住呼吸,不敢弄出一点儿动静。要是让太子知道她撞见了他和一个陌生女人,不知道会不会杀人灭口。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清楚。”宁晨昕平淡地说完后也离开了。 直到人走得看不见后,银星才劫后余生般地松了口气。 她听到东宁侍卫的小声交谈,得知有一个陌生女子被太子安排到行宫内,好奇心作祟,便偷溜来看。没想到差点儿被发现。不过那个女子长得还没公主漂亮,太子怎么好像对她很不一样啊。 由于她藏身的地方离门口不近,而且她的视线只能看到沐心冉的左侧,所以并没有发现沐心冉右颊上的紫色胎记。 站起来捶了捶酸麻的腿,她偷偷溜回公主的寝宫。 唉,公主到底跑哪儿去了,还有白月,真是的,明明平时板着个脸训斥她不懂事,如今居然拐着公主逃跑,等她回来了,一定要狠狠地鄙视她。 太皇太后的人最后到了沐心冉留宿过的地方,但是并没有看到沐心冉的身影,所以只能悻悻离去。 沐心冉依然是从行宫的死角偷偷潜出去,没有人发现一个大活人就这样离开。 她忽然发现,自己这样离开睿王府不是个办法。 有皇帝御赐的婚约在身,她这样悄然消失,只会让对方派大量人手搜查。还不如光明正大地让楚璇瑾收回圣旨。两天后的国宴正好是个机会,有楚璇钰的手印为凭,再设计让楚璇瑾答应自己一个条件,不怕这事不能成。 于是,她回到了睿王府。 出现在王府之前,她悄悄潜入红鸾阁,发现一切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似乎没人知道她这个王妃失踪了。不过,阁中比平时安静许多。她没有看到楚璇钰。恐怕是被她发现了真相,所以行事不再那么顾忌了吧。 她露出嘲讽的笑容,忽略掉心中的不舒服,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打量了一眼屋内,床褥换了新的,摆设都被擦得一尘不染。 昨夜好眠,她现在不觉得倦怠。丢下包袱,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出门就撞见青妖。 “王妃!”青妖吃惊地看着如往常一般走出房门的王妃,他们找了一天的人居然自己出现。 “备饭。”沐心冉冷冷地瞥她一眼,语气同样冰冷。青妖是楚璇钰的属下,也是他的同谋。对于欺骗自己的人,她没必要给好脸色。 虽然如此,青妖还是开心地咧嘴笑道:“是。” 只要人回来就好,反正王妃本来就是面冷心热,只不过是现在更冷一点而已。 楚璇钰在外面处理完事回来后,发现沐心冉居然坐在大堂上,惊讶可想而知。不过他立即装出一副又惊喜又傻气的表情,跑过去缠住沐心冉,“娘子,我终于抓到你了。” 沐心冉迅速移开身体,皱眉看着仍在装傻的男人。 他想装就装吧,只要别在她面前。只要再两天,两天后她就离开这里。 “娘子,你怎么不说话?”楚璇钰扁着嘴委屈道,声音甜腻,要是让其他女人听了,不仅心软了,恐怕身体都会变软。 “没空和你玩,闪一边去。”沐心冉说得毫不客气,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直接朝外走去。 楚璇钰望着挺直纤瘦的背影,黑眸闪过一抹深邃,随即迅速追上去,却已经看不到沐心冉的身影。 他又装着找了半天,然后才一脸失望地回了自己的地盘。 青妖一直充当观众,心里感叹,主子的追妻路漫长啊…… 她跟在楚璇钰身后回到红鸾阁。 “主子。” 紧闭的房内,只有两人。当然,青夜这个隐形人被排除在外。 楚璇钰背着她站在窗边问:“王妃怎么会在这里?”窗户并没有打开,他只能看到封着窗纸的窗,却好似能透过半透明的窗纸看到外面的景色一样。 “属下不知。”青妖摇摇头,“见到王妃从自己房里出来时我还吓了一跳。不过只要王妃回来了,不就说明她并不是真的打算和王爷恩断义绝,主子不是应该开心吗?” 楚璇钰却没她那么乐观,皇上和老佛爷的动作他知道,她恐怕是因为落脚无门才会回来,看她对‘他’的态度便知,她没有原谅‘他’。只要没真的和解,他都放不下心来。 何况两天后就是国宴,也是那人动手的最好时机,更是他报仇的日子,他情愿她不在,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她会在现场遭遇危险。如果她受了伤,‘他’一定会悲伤至极吧。 此刻的他仍不清楚自己对沐心冉的感情,总拿‘他’当借口,至于自己,也只是觉得自己对她感兴趣罢了。一个特别的女人,让他这个除了报仇之外的人觉得意外,所以感兴趣。 得知沐心冉已经回到睿王府,几方势力纷纷收回安排出来找人的人马。 两天后是太皇太后的寿辰,亦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京城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准备过节的东西。而在有心人眼里,无形的销烟味似乎已经开始漫延。混乱,一触即发! 接下来的时间,楚璇钰没有再和沐心冉说过话,甚至都不曾看到过她。他知道她在躲他,但是此时另一件事却让他无暇顾及她与他之间的冷冻的关系。 不知道到时会发生什么意外,他派青夜暗中保护她。这次却被她轻易发现。她的态度变得更差,对青夜也不再手下留情,一颗噬心丸,差点儿让青夜这个硬汉痛晕过去。 他知晓后,也只能苦笑一声。再不敢派人靠近保护她,只让千晓阁的探子远远地观察着,一有危险出手相救。他想,以她的能力,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一般情况还是可以保护自己的罢。 沐心冉不知道楚璇钰的用意,以为他派青夜来监视自己,以前被跟踪,恐怕也是受到楚璇钰的指使,新仇加旧恨,让沐心冉对楚璇钰火冒三丈,但是她也只是给青夜下了毒,并没有去楚璇钰算账。用她的话说,把药浪费在一个可恶的男人身上,还不如拿出去卖了,至少能赚钱。 既然打算离开了,她自然要安排。之前出府匆忙,一时不知要去哪里。现在既然还有两天,那就趁着这段时间替自己安排好吧。 明天就是中秋,也是太皇太后的寿诞。 按照正常程序,他们应该是明天一早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祝寿的。可是太皇太后却在今天派人接二人入宫,意思是担心睿王明日无法早起,同时也心疼睿王要天未亮就赶往皇宫。一个时辰的路程,相当于现代两个小时,如果今天住在宫内,确实可以多睡一会儿。 沐心冉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有一点却是知道的,老佛爷怕是在明天出什么幺蛾子吧。一个吃经念佛的老太太,竟然知道她离开了王府,而且还找到了她藏身的地方。这不由得不让她警惕,上次进宫见过老佛爷一次,那时她就察觉到老佛爷对她的不满意。只是没想到老佛爷会派人监视着王府,否则她一个深居后宫的人怎会那么清楚宫外发生的事? 带上太皇太后之前派人送来的宫装和首饰,沐心冉和楚璇钰坐上前往皇宫的马车。 马车内,沐心冉独坐一边,脸撇向车外,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 楚璇钰坐在另一边,只要他一靠近,定会惹来对方的冷眼外加无形的冷气释放。心底苦笑一声,没想到她的气过了那么久还没消。不仅没消,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也许他应该去问问青魅,青魅经营着醉梦楼,不仅了解男人,对女人的心思也更为了解。 沐心冉即使是不看对面的男人,也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紧盯着自己的脸。她不悦地蹙起眉,这家伙还真是肆无忌惮了。 “娘子。”楚璇钰是被她的冷气拉回神思的,两排漂亮的睫毛轻轻扇动几下,他忽然开口,声音却是小心翼翼。 沐心冉不理他,一双冷眸看向车窗,窗帘在秋风的拂拭下微微掀起,透过掀开的一角,她可以看到擦身而过的行人,每个人洋溢着笑容。中秋佳节,团圆的日子,少有不欢愉的。 楚璇钰在心里呓语般地轻叹一声,他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即使她对他产生了怀疑,他也要装得像‘他’。 “娘子,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用着‘他’的语气说话,脸上的表情同样十足地像‘他’。他们本就是一体,只是性格不一样,智商不一样,但是他聪明过人,装成另一个他,并不困难。 他的委屈得不到她的回应,只是加重她的不耐。 “闭嘴,再吵就滚下去!” 楚璇钰被她一喝,“吓得”紧闭着嘴巴不敢再说话,只用一双让人心软的湿漉漉的大眼望着她,脸色不似以往光泽,像是颓废了几天的样子,如此不仅不会损坏他的俊美,反而愈发惹人怜惜。 第一百零六章 王妃踩烂了花 终于,马车停在皇宫门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有太皇太后的懿旨加上宣旨的是地位仅次太监总管的肖公公,宫门侍卫直接放行。 不过到了宫里,却是不能坐马车了。早有人安排了步辇,一人坐着一架步辇被抬向太皇太后的和寿宫。 半路上,不巧地遇见了几个不喜欢的人。 这是以皇太后为首的一群女人,年纪大都不年轻,因为皇上还没有娶后,所以太皇太后的寿宴就落在了皇太后的手中,这些女人除了有先皇的妃子外,还有一些大臣的夫人。 唯一两朵鲜嫩的娇花竟是沐心秀和宋佳卿,不知道皇太后这个阴冷的女人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们打算去御花园赏花,近日来菊花开得极艳,特别是皇太后衷爱的几盆瑶台玉凤,听说今日开花了。于是,原是在长秋宫里安排相关事宜顺便聊天的一群女人浩浩荡荡地往御花园去了。 正巧,沐心冉他们途经御花园,便与她们撞见了。 看到坐着步辇靠近的两人,方才还笑容满面的太后瞬间阴沉下脸来。 沐心冉等人自然也是看到了她们。能看不到吗?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笑声比鸡叫还难听,老远就能闻到刺鼻的脂粉味和听到假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声。 肖公公看见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皇太后,便让大家停下。他走到沐心冉身边躬着身小声说道:“睿王妃,皇太后就在那里,您是不是和睿王先过去请个安?” “不去。”沐心冉看也不看那边的人便冷硬地拒绝。 肖公公闻言一愣,没想过她会拒绝得那么干脆。 其实他不过是象征地问一句,除了老佛爷外,谁见到皇太后敢不停下请安?只是沐心冉不按常理出牌,或者说是太过嚣张了,让他这个在宫内当差几乎当了一辈子的老公公也怔住了,一时犯了难。 “还不快点,耽搁了时间老佛爷怪罪下来,你可承受得起?”沐心冉没心情和那群女人应付,催促道。 肖公公为难地看了那边一眼,最后一咬牙道:“起驾。” 那边,大部分没见过沐心冉和成年后的睿王的女人好奇地张望打量着。见他们像是没看见一般绕道离开,都暗暗吃惊。 宋佳卿的心思并不在这里,她被宋夫人关在家里多日,直到今天跟着宋夫人进宫才算离开了家中那个牢笼。谁知到了宫中碰到的是这群无聊的女人,一个个聊的话题都那么乏味,还尽打量着她,阿谀奉承的话听都听腻歪了。 于是,她就开始了漫天神游。 沐心秀可大不相同。今日与她娘一同入宫,让她受宠若惊。自上次被沐心冉设计入了青楼,她的颜面早已扫地,平时那些官家小姐开个茶话会什么的都不会再邀请她,即使请了也是为了看她笑话。今天是承了她娘诰命夫人的身份,才能跟着入宫。 见到宋佳卿她并不觉得奇怪,可是在看到远处的步辇时,她藏在心里的怨恨和嫉妒全部汹涌出来。 沐心冉! 如果不是理智尚在,她肯定会冲上去杀了沐心冉。 虽然双方间隔得很远,她还是一眼看到了那边高高在上的女人。明明是个地位卑贱的庶女,母亲也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以前只有被她打被她骂被她嘲笑的份,可是现在,却抢了自己的风头,还把自己的高傲踩在脚下。心高气傲的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皇太后宋氏见隔着一个水池并着花坛和假山的回廊上的人就要绕过她们离开,原本就阴沉的脸顿时更加阴沉。 “那是谁啊,竟然看到太后就绕道,难道是不想给太后行礼?”沐心秀忍了许久,注意到皇太后阴郁的表情,眼底闪过一抹阴毒之色,火上加油道。 “来人,把他们拦下来!”皇太后沉声喝道。 肖公公看着从旁边草丛中穿过来拦在他们道前的侍卫,眉头跳了两下。 “肖公公,这两位是……”侍卫们见到一身紫色太监服的肖公公,脸色微微一变,肖公公在太皇太后面前的身份就相当于李公公在皇太后面前,身份都是不能惹的。不过想到有皇太后撑腰,他们依然拦在道上。 其中一个略带疑问地问,其实走得那么近,看到沐心冉那张脸,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不过谨慎起见,还是先问清楚再说明来历。 “咱家奉老佛爷之命请睿王睿王妃入宫暂住,现在急着去见老佛爷呢。”肖公公瞟了漫不经心的沐心冉一眼,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搬出太皇太后。 侍卫们看了看沐心冉和楚璇钰,并没有给他们请安,而是直接道明来意,请他们过去给太后请安。 肖公公看向沐心冉,这事还得她作主,不过她应该会答应吧,皇太后都亲自派人来请了,刚才还可以借口是没看见,现在再推辞,那就真的是无礼了。 沐心冉看着被堵住的小路,皇宫那么大,路却建那么小,现在被几人一挡,想过去都不行。 她侧脸望向远处那群女人,即使离得远,她依然可以感受到几道无法忽视的灼热目光,那可不是什么爱慕的目光,而是像被毒舌盯上一般。 “肖公公,你看着办吧。”她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把话语权交给肖公公。 肖公公双眉纠结,怎么觉得睿王妃这是祸水东引呢?不过幸好她没马上拒绝,不然铁定要闹起来。 于是,沐心冉和楚璇钰就下了步辇朝那群人走去。原本沐心冉是打算乘着步辇直接过去的,不过几个侍卫强硬地拦在前面,她懒得和他们浪费时间,便顺从了。 从始至终楚璇钰都没有说过话,他在前面,沐心冉在后面,于是他就倒着坐在步辇上看着沐心冉傻笑,现在见沐心冉下了步辇,马上跟着蹦跳到地面上,傻兮兮地蹭到沐心冉身边。 因为被一群更加讨厌的人看着,沐心冉没表现得太过激,只是冷淡地瞥他一眼,双目具有威胁性地让他不准贴上自己。 楚璇钰似乎也知道她的顾虑,于是咧着嘴故意粘上去,抓着她的手不放。 两人拉拉扯扯,等到了皇太后等人所在的地方,已经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呆站良久的一群人皆是面色不佳,尤以沐心秀为最。望着那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俊脸,她是又爱又恨。凭什么一个丑八怪能配上那么俊美的男子? 皇太后口气阴阳怪气地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沐心冉和楚璇钰在离她一丈的地方的停下来,离得太近要受到脂粉味的荼毒,她可不想自己的鼻子受罪。 见两人散慢的站在自己前面,太后更气。 “心冉,怎么见了太后还不下跪请安?”大夫人双目似要在沐心冉身上挖出个洞来,脸上的肌肤十分僵硬,却硬要扯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也真是难为她了。 “皇上圣恩,免了我二人行大礼。”沐心冉觉得这个借口还真是好,多亏上次楚璇瑾的金口。 “姐姐的眼睛还真是好啊。”沐心秀也嘲弄道,在场的都知道她在暗讽沐心冉看到她们就跑。 “多谢夸奖。”沐心冉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众人暗骂她的厚脸皮,沐心秀更是一口气上不来,这个贱人怎么那么无耻! “即使不用行大礼,也是要向太后请安吧。睿王妃难道连一点规矩都不懂吗?”一个沐心冉不认识的妇人绷着脸道,那张上了年纪的老脸一直板着,好像别人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这不是来请安了么,不过各位是不是话太多了,本宫还未请安你们就插嘴,太后还没说话你们就争先开口,莫非这就叫越俎代庖?”沐心冉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一顶高帽就压了下来。 “你……”刚才嘲讽过沐心冉的人顿时语塞,越俎代庖,她们哪敢啊!连忙看向太后,见她脸色不好,众人的心顿时提起来。 “你来宫里干什么?”皇太后阴着脸问沐心冉。 其他人见皇太后没有责怪她们的意思,皆是暗下松了口气。 “太后可以去问老佛爷。” “哀家在问你。”皇太后眯起上挑的凤眸,神情阴霾。拿老佛爷来压她,好大的胆子! “见老佛爷。” “刚才见了哀家为何绕道走?” “眼睛太好了,所以没看见。”沐心冉侧眸瞪了楚璇钰一眼,混蛋!居然趁着这个时候对她动手动脚! 楚璇钰对她的怒视熟视无睹,旁边还有那个女人盯着。 两人的样子落入其他人眼里就是打情骂俏,众人暗骂他们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 皇太后双眼更是能喷出火来,娇好的脸庞几乎要扭曲了:“放肆!” 楚璇钰“惊吓过度”,连忙躲到沐心冉身后,怯怯道:“娘子,母老虎好凶啊!” “你,你……”太后手指着他,气得双唇发颤,都说不出话来了。 “睿王爷好大的胆子,竟然辱骂太后娘娘!”沐心秀嘴角扬起,厉声喝道。 其余人惊讶半晌,才反应过来,对着他指指点点,无非是说原来睿王傻成这样,连太后娘娘都敢骂。 “沐小姐可是说笑了。”沐心冉轻扬眉角,“你哪只耳朵听到睿王骂太后了?莫不是你故意对号入座,意在暗骂太后?” “沐心冉,你不要诬赖我!”沐心秀气急,她明明就是想在太后娘娘的怒火上再添一把火,对象自然是沐心冉和睿王,可不想引火烧身。 “做贼心虚。”沐心冉懒懒地抬起眸笑看着她,笑不达眼底。 “谁做贼心虚了?”沐心秀脸色涨得通红,看起来还真像是心虚的样子。 瞧自己女儿完全不是沐心冉的对手,大夫人连忙拉住沐心秀,阻止她再争下去,从之前几次经历来看,自家女儿根本赢不了对方,反而让对方耍得团团转,那是得不偿失。 虽然已经站在三米开外了,但是呆得久还是闻到女人们身上的脂粉味,每个人用的不一样,擦得又浓,混杂在一起刺鼻难闻,也亏得她们受得了。 不过沐心冉可没打算忍受,她微微退后一步:“太后娘娘,如果无事,臣妾与睿王要去给老佛爷请安了。” 太后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沐心冉,她看向肖公公:“肖公公,你先回和寿宫向老佛爷复命。就说睿王难得来皇宫一趟,正好看到御花园新开的菊花,想在这里玩一会儿。” 这是让他骗老佛爷啊。肖公公心惊肉跳,感受着皇太后射在自己身上冰冷的目光,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必了,赏花有的是时间,哪里比得上老佛爷见自己的皇孙来得重要?”沐心冉却不愿如她的意,直接回绝道。 “太后娘娘,恕我二人不能陪您‘赏花’了。”沐心冉根本不去看太后的脸色,拉着楚璇钰的手就往回走。 “站住!”在太妃和一众官夫人面前如此不给她面子,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如何受得了。冷喝一声,眼睛示意侍卫拦住他们。 “太后这是何意?” 沐心冉转身淡漠地看着她。 “睿王妃入王府三个月,却还不懂规矩。明日的国宴若让他国看见,还不笑我西楚皇族。今儿个就让哀家教教你什么是尊卑长幼,什么是礼仪宫规!” …… 和寿宫内,老佛爷念完经后走出佛堂,苏嬷嬷连忙迎了上来,抬起右臂伸到她身侧。 老佛爷将手搭在她的小臂上,望了眼外面的天色,问:“钰儿还没来?” “快到了。”苏嬷嬷嘴角淡笑,“看老佛爷心急的。” “唉――” 老佛爷长长地叹了口气,在苏嬷嬷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走到贵妃椅边坐下,“哀家能不急么,都怪皇上,给钰儿找了个什么王妃,模样过不去就算了,重在人品,只要对钰儿好哀家也就放心了。可是前天竟闹出离家出走的混账事儿,若不是哀家事先派人守在睿王府外,恐怕还被蒙在骨里。遇到这样不省心的事儿,哀家能放心么?” “老佛爷您是太过操心了,这不,现在睿王妃已经回到了王府,谁没个脾气,年轻闹一闹也就过去了。何况,睿王妃出身不高,相貌才能皆一般,她除了在睿王府还能去哪里?”苏嬷嬷安慰道,说是一般其实已经高抬了。 见老佛爷还是面有忧色,苏嬷嬷又道:“如果老佛爷实在不满意,就让皇上再替睿王爷另寻一门亲事好了,纳个品性好的侧妃,只要真心对待睿王爷就好。” “嗯,这倒是个法子。”老佛爷点点头,“明日宫宴三品以上的大臣都会携家眷入席,到时给钰儿找一两个好姑娘。不过还是得先看看她们的人品,你让人先去查查吧。” “是,呆会儿奴婢就让童轼去查。” 过了一会儿,还不见人来,老佛爷急不可耐地又问了一遍:“奇怪,怎么钰儿还没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苏嬷嬷正想笑她太过心急,就见一个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老佛爷,睿王妃和太后的人打起来了!” 闻言,老佛爷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 等到老佛爷坐着凤銮颠簸着到御花园的时候,就看到躺了一地的侍卫,一个个捂着肚子或腿脚哼哼叫着。 “太皇太后驾到――” 一群女人被沐心冉的彪悍吓得战战兢兢往后缩的时候忽然听到太监高昂尖锐的声音,却仿佛听到仙音一般惊喜。 “这是怎么回事?” 老佛爷没看那群跪下请安的夫人小姐,而是将注意放到屈膝行礼的皇太后宋氏。 和那些花容失色的女人比起来,皇太后的脸色显然好很多。不过愤怒让她白净的脸出现了阴云,生生破坏了一张美丽的脸蛋。 “回母后,臣妾养的瑶台玉凤被睿王妃踩烂了,臣妾不过是想给她一个教训,没想到她竟然打伤了所有的侍卫。” 老佛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旁边的花坛像是被洗劫过一样,只能看到白色的残破花瓣,枝叶也都被折断。 “皇奶奶。”楚璇钰眸光闪烁了一下,突然小声地唤道。 老佛爷连忙看向他,见他正畏生生地躲在睿王妃的背后,似乎是被吓到了,半遮着的脸仍有明显的惊慌。 “钰儿,你没事吧?没伤到哪吧?”心急的她走得更急,几步就到了沐心冉跟前。 楚璇钰怯怯地从沐心冉身后探住身子,然后又迅速往她背后一躲,“皇奶奶,他们好凶,他们要打钰儿,他们打娘子……” 任是谁看到楚璇钰的样子,都以为他被吓得更傻了,只有沐心冉知道,这个家伙演得不亦乐乎,因为他那只该剁掉的咸猪手正在她的背上画着圈。 而她却不能动! 老佛爷一听脸色立即沉下来,威严的声音响起:“来人哪,把这些狗奴才拉下去杖责一百,居然敢以下犯上打王爷。” 正忍着痛跪在地上的几十个侍卫顿时高呼求饶,“老佛爷饶命啊,饶命啊,小人是奉太后娘娘的命行事啊……” 他们是有屈无处伸,明明是他们被打得鼻青脸肿,断手断脚,为什么惩罚的是他们? 见老佛爷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杖罚侍卫,皇太后阴着个脸道:“母后,您是不是应该先问清楚原由?” 她忍着爆走的冲动,心里几乎要吐血。把面前这个老女人骂了无数遍,掌管凤印的是她,后宫也是她在打理,偏生辈分比面前的老女人低了一筹。以前她还是皇后的时候,对方就对她没好脸色,现在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想夺她的权,打她的脸,也不想想皇上是谁的儿子。 第一百零七章 来一次踹一次 “原由?你是指钰儿的王妃踩了你的花?”老佛爷威严地看着她,“她踩你的花干什么?若不是有人先惹她,她怎会踩?就算踩了,不过是几株花而已,何必斤斤计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你是太后,母仪天下,要有容人之量,现在像什么样子。” 前面完全是无赖的说法,偏袒之心显而意见,就在太后要反驳的时候又突然换成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样子,指责太后跟小辈计较,没有宽容之心。 皇太后被当着众人的面被老佛爷指责一通,面色一阵青一阵红,相当精彩。 “臣妾不过是要教睿王妃宫规,这是臣妾的责任,可是她不仅不接受臣妾的训言,还态度傲慢,语气嚣张,更是大打出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臣妾岂能容这样狂妄的王妃嚣张下去?” 虽然大家现在慑于老佛爷的威势,但是心中一比较,觉得还是跟着太后有前途,所以立马有人出声帮太后:“老佛爷,我们都看到了,是睿王妃先出言不逊,太后说了她几句,她不虚心受教就算了,还辱骂太后,狂妄无比,见了太后就走,连请安都不愿。没把太后放在眼里直接要离开,太后一气之下就让人拦住她,谁知她竟然动起手来。” 她说的话离事实八九不离十,只不过用了点技巧,听起来完全就是沐心冉无礼惹恼太后,嚣张太气人。 老佛爷不待见沐心冉,但是楚璇钰的心头肉明显是沐心冉,望着皇孙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她的心瞬间就软了,偏袒就偏袒了,怎么的,她活了一辈子难道还不能装一次糊涂吗?再说了,两人一傻一丑,别人不怜惜就算了,还一个个跑来欺负他们,太过分了。 “你是谁家的女人,哀家没问话,你插什么嘴?” 那是一个二品大臣的夫人,被老佛爷怒骂一通,顿时吓得躲到众人身后,不敢再出声。 “别以为哀家老了就糊涂了,你们串通一气哀家不知道。谁敢站出来发誓说是心冉丫头挑衅在先的?” 众人一齐缩脖低头,枪打出头鸟,傻子才站出来顶老佛爷的嘴。 “睿王夫妻是哀家请来皇宫的,你们不喜欢可以离开。”见众人不说话,老佛爷又道。 众人一听脸色忽白忽红,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啊。 “老佛爷。”皇太后努力压着怒气,“臣妾掌管后宫,如果连一个王妃都不能管教,又如何能服从?让人知道了,还有谁会听从臣妾的管束,后宫还有没有规矩?” 兔子还有脾气呢,何况是盛气凌人的宋太后。 “瑾儿不小了,哀家看等中秋过了,就立后吧。宛如(皇太后的闺名)也趁此休息。”老佛爷眼皮都没抬一下,说出的话却让太后脸色大变。 交出凤印她并不觉得怎样,她也希望自己的皇儿早些立后,但是现在情况却不同,那是被人直接削权,当太后当得如此憋屈,她可算是第一个了。 旁边的沐心秀眼睛一亮,立后? 太皇太后对沐心冉的偏爱让她又嫉又恨,如果她嫁给睿王,现在趾高气扬的就是她了。不过,只要嫁给了皇上,那就比沐心冉尊贵,以后她见了自己都要下跪行礼,自己叫她往东她就得往东,自己叫她往西,她就得往西。 于是,她愤然的脸上扯出一抹明媚到虚假的笑容,不顾大夫人的阻拦走到沐心冉身边:“姐姐,妹妹发现你变漂亮了,让妹妹都自惭形秽呢。” 果然,她这一招引来了众人的注意,也引起了老佛爷的观注。 “这是……”老佛爷疑惑地看着沐心秀,显然是对她没有印象。 “老佛爷,小女是沐丞相的二女儿,也就是睿王妃的妹妹。”她假装出一副亲热地样子想要拉住沐心冉的胳膊。 她以为众目睽睽之下,沐心冉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来,尤其是太皇太后在这里,要是表现出厌恶来,肯定会给太皇太后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是她猜错了,楚璇钰的身份摆在那里,又装出一副弱小的样子,沐心冉才能忍住,对于她,沐心冉可就没必要忍耐了。直接不耐烦地闪开她碰触,还厌恶地丢给她一个冷眼。 大家正看着,一下子就看见她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脸上因为愤怒扭曲的表情稍纵即逝,但是她不知道多少人看了去,重点是不知道太皇太后有没有看到。 沐心冉手背到身后掐了楚璇钰一下,这家伙还真是得寸进尺了。 楚璇钰低垂着的黑眸闪过一道笑意,他能感受到她身上寒气更重,那是她不悦的表现。 不敢再撩拨她,怕到时她秋后算账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这里的闹剧也该结束了。 他将嘴悄悄地贴近沐心冉的耳边:“娘子,我饿了。” “钰儿,你在和你的王妃说什么悄悄话?”老佛爷看见他的嘴唇在沐心冉耳边动着,心里止不住冒酸泡。 沐心冉忍住抽他的冲动,替他回答道:“老佛爷,王爷饿了。” “正好哀家在和寿宫里让人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糕点,钰儿跟哀家回去吧。”老佛爷一听楚璇钰饿了,急急说道,走过去拉住楚璇钰就要回和寿宫,其他人则被她无视了。 “我要和娘子一起吃。” “一起吃,一起吃。”老佛爷哄道。 然后几人就在宫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御花园。 被遗忘的众人全都面如菜色,其中最难看的要属皇太后和沐心秀。 全都愤愤地瞪着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之抽筋扒皮。 躲在后面看热闹的宋佳卿正看得津津有味,心里的怀疑也越来越大,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她想去找睿王妃当面问一问。 正想着,就被人撞了一下。 她抬起头,正好看到宋夫人在给自己使眼色,那意思是让自己去当太后的抚慰剂。她可不想当炮灰,所有将脑袋撇向一边,装作没看见。 宋夫人见她如此,差点儿气炸了肺。 最后,这场御花园赏花之行算是不欢而散,无疾而终。而皇太后被气得只想找个出气桶出气,哪里还管什么国宴宫宴,那个老太婆如此不给她面子,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肚量去替老太婆精心准备寿宴。将众人打发走,她就气势汹汹地带着人到御书房找皇帝哭诉了。 听说皇帝在清凌宫接待各国使臣,不在御书房中,太后也只能悻悻而归。虽然几乎气得晕头,但她没忘记场合,面对各国使臣,作为皇太后的她要是闹了过去,就是在给他国看笑话了,她还丢不起那个脸。于是一无所获的她回到宫中,只能以摔东西打骂下人来撒气。 之前不在场的李权李公公原本听说太后娘娘回宫了,笑脸相迎,结果还被甩了个耳光,被打得发懵。问了跟太后出去的宫女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白白挨了一耳光的他直接将这笔账算在了沐心冉身上。新仇旧恨,他在心中将沐心冉凌迟数遍,更是暗想着法子整治她。 楚璇瑾事后回到御书房后得知御花园内发生的事,无奈地挑了挑眉,沐心冉还真能惹祸。不过更让头疼的是母后和皇奶奶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僵了,现在竟然闹到翻脸的地步。他庆幸自己之前请了各国使臣前来一叙,否则才要更加头疼。只是现在没了母后主持寿宴,这可如何是好。 他揉了揉眉心,明天…… 想到和千晓阁的合作,他烦闷的心瞬间遍布乌云。他并不希望有人来破坏皇奶奶的寿宴,可是他知道不太可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如果真的有人要造反,就算会血溅寿宴,就算他和他有血缘关系,他也不能束手以待。 手中的狼毫被他折断,似是代表着他的决心。 到了和寿宫后,老佛爷并没有特别和沐心冉说什么,似乎对于她之前离开王府毫不知情,也没有责怪她招惹上皇太后。 这样也好,沐心冉自得其乐。 宫女端上来点心茶水,她也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吃着。 而老佛爷就如同上次一样慈爱地端详着楚璇钰,一个劲儿地替他介绍好吃的糕点。 夜晚,两人被安排在同一间房内。 外面被和寿宫的宫女守着。沐心冉不用想也知道是太皇太后派来监视的,她可不认为是派人伺候自己的。因为还有两个守夜的宫女,就站在门口。 “你睡那里,要是敢爬上我的床,看我不毒死你。”沐心冉伸手一指一张小小的软榻冲楚璇钰命令道,最后还不忘威胁一番。 楚璇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嘴角微微抽了一下,那张软榻别说是容下他一个七尺男儿了,就是沐心冉的身高也很难伸直。 “娘子,我为什么要睡那里?”他扭回头,不解地眨巴着眼睛。 “我叫你睡你就去睡,废什么话。”沐心冉凶巴巴道。 “可是我想睡床,床好大,而且还有软软的被子。”还有软软的娘子可以抱。 后面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一说出口恐怕他连软榻都没得睡了。 “想都别想。”沐心冉冷眼一个接一个扔过去,“在外面你想装没人拦着你,现在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还装什么?以为自己是奥斯卡影帝,人生就是演戏吗?” 楚璇钰不知道什么是奥斯卡影帝,不过后面那句却听懂了,估计是在说他像戏子吧。呵,千晓阁神秘莫测的阁主,西楚的睿王爷,竟然被一个女人称为戏子,要是被那群属下听到了,嘴角要抽筋了吧。 “娘子,什么是奥斯卡影帝?可以吃吗?”傻子的基本原则就是问问题,甭管简单还是难,都可以问出来。 沐心冉一堵,撇开头不再理会他。和一个装疯卖傻的男人讲话,那纯粹是活受罪。 见她径直走向大床,衣服都没脱就躺到床上,被子随便一盖就要睡觉,楚璇钰坚持不懈地跟在她后面想爬到床上,身体还未贴近木床,就被沐心冉一脚踢开。 “娘子……”他摔在地上,抬起脸委屈地唤道。 “闭嘴!”沐心冉看都不看他一眼,眯着双眸冷漠地开口,“来一次我踹一次,看是你能吃痛,还是我有力。” 楚璇钰假装听不懂她的话锲而不舍地爬起来,还没沾床立即一股脚力掷来,将他踢得倒退数步,不过好歹没再摔跟头了。 他又继续起来,靠近床……倔得像头牛,和傻子倒真的很像。 就连沐心冉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受虐倾向了,还是说他演傻子演太久,真的有些傻了? 不过不管他是受虐狂还是开始变傻,都不关她的事,敢爬她床,都该死! 可是却不能让他死在这里,要不然她铁定要被全宫的御林军通缉。 就在她打算将他弄晕的时候,他突然放弃“进攻”。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地往软榻走去,回头的时候就用一双委屈又明亮的眼睛望着她,似在期待她的召唤,可惜沐心冉没有一点儿回应。 几米的距离愣是被他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走完。 等他躺在软榻上的时候,沐心冉才觉得软榻好像太小了。不对,是他长得太大了,没事长那么高干什么,浪费! 见他缩成一团躺在软榻上,沐心冉收回视线,将床帐放下。绣着花鸟的丝绸床帐不带一丝透明,完全将内外阻隔。想要偷窥都无从下手。 她闭上眼却是半天没睡着,明天,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离开王府了。 良久,她的意识终于陷入了黑暗。 楚璇钰悄无声息地坐起来,他没有偷偷溜入床帐内。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就让她睡个安稳觉吧。 他就靠软榻望着床的方向静静出神,一双漆黑的瞳孔不知何时悄然变成了紫色。 …… 八月十五这一天,天未亮皇宫各处便开始忙碌起来。西楚皇宫到处张灯结彩,宫人往来不绝。 沐心冉是被惊醒的。 她掀开床帘,看到楚璇钰如昨晚那般缩在软榻上,宁静的睡颜微靠在软榻上,将脸压得微微变形,身体缩成弓形,腿几乎贴到肚子上。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听到敲门声。 楚璇钰也被吵醒了,一副恹恹的样子任宫女替他梳洗打扮。 待二人出门时,已是光鲜亮丽。 楚璇钰依旧是一袭紫色蟒袍,玉冠束发,脚蹬翘头履,面容俊美,身材挺拔,让人眼前一亮。 沐心冉身着淡紫色宫装,只在袖口、领口及裙摆等地绣以深紫色的紫罗兰,平时放下的头发也被挽了起来,双颊靠耳处留下两簇乌发,使得庄重的打扮多了一分灵动。头上的发饰只有一根白玉梅花钗,简单中透着清冷华贵。 原本宫女在她头上插满各种珠钗和簪花,发髻也盘成那种复杂的样式,让她顶着个几斤重的头一整天,她可不想受这种罪,当机立断把所有珠钗簪花全部摘下来。 吓得那些宫女直求饶,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惹怒了王妃。最后还是她费尽口舌解释她们才相信她不会责罚她们。于是她们又要替她重新装扮,然后在她的坚持下才作罢,只是插了一枝简单的玉簪。 也幸得她坚持,否则她这张脸的恐怖程度必定要再提升一级。脸抹得像鬼一样白,嘴唇涂得像血一样红,不吓人才怪。 有人还特地送了一块面纱给她,紫色的面纱正好挡去脸上的胎记。 还真是用心啊! 沐心冉嗤笑一声,怕她吓到人就别让她来啊。 两人站在门口,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若是不知二人底细,怕是都会折服于他们的风采。 男子气宇轩昂,俊美如涛,女子娉婷袅娜,清冷如月。 等待接两位的肖公公先是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领着二人去给老佛爷请安。这是西楚皇室的习俗,他们必须在老佛爷寿辰那天早起,辰时刚到就要去给老佛爷祝贺送礼。 路上,肖公公见她两手空空,忽然想起一事:“睿王妃给老佛爷的生日礼物准备好了吗?”其实他也就随口一问。能得老佛爷的眷顾,那是上辈子积的德。哪一个不是赶着巴着讨好老佛爷,平时送礼的就多不胜数,何况是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 沐心冉却是一愣,礼物?她完全忘了要准备礼物。 肖公公见状,惊讶地望着她:“睿王妃不会告诉奴才您忘了吧?” 他的声音很大,后面尾随的宫人和路上遇到的宫人都寻声看了过来。 沐心冉神色恢复平静,“肖公公不必挂心,本宫自有安排。” 不知道休了睿王这件礼物如何? 肖公公见她镇定自若,便以为她真的有准备,于是安心带路。 到了正殿,就见里面早已来了许多人,都是较为亲近的宗室族人,多是皇孙宫妃及其叔侄辈。 太皇太后身穿十凤齐鸣正红宫装,头戴六龙三凤冠,金色与蓝色交相辉映,独坐在主位上,不知道是今天穿的衣服比较鲜艳,还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老佛爷今日精神特别好,看到满殿的儿孙都来为自己贺寿,笑得合不拢嘴。 公主王爷等皆着宫装,相比平时隆重很多,不知道谁说了什么,惹得众人笑声不断。 见到睿王睿王妃进来,皆是露出讶异嘲讽的眼神,但是之前听到一些风声,知道老佛爷对两人极是偏袒,所以此刻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对他们的不屑。 先是皇上,再是太后,有地位的太妃轮流上前送上寿礼,然后是各位王爷、王妃、公主先后上前磕头贺寿。有些迫不及待的已经将贺礼送上,大多是珍宝或名药,老佛爷笑着一一收下。只有为数不多几个笑着说要等寿宴的时候再送上。 沐心冉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又说了几句祝寿的话,众便各自离去。真正的重头戏在国宴上,在这之前,他们还有一番准备。 中午的时候,皇上陪着老佛爷在御殿接受百官朝贺。 明明是过寿的人,却被折腾得比谁都累。何况是老佛爷这个年纪,在沐心冉看来,不像是在替她庆生,反倒像是来折腾她的。 宫里难得如此热闹,最大的戏台上一出接一出的戏演个不停,御花园等景色优美的地方簇拥着一扎扎的人,宫里也多出了许多奇装异服的人,都是来贺寿的各国使臣。除了东西南北四大国外,还有一些小国及部落。所以看起来就五花八门,眼花缭乱。 沐心冉不想和那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呆在一起,于是躲在一处幽静的园子里独处,想着等晚上国宴的时候再出去不迟。 至于楚璇钰,她根本就没想过他会去哪里。 楚璇瑾送乏累的老佛爷回去歇息后,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招来暗卫,“准备得如何?” “皇上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这一次的行动,他没有让宫里的御林军和近卫参与,担心里面有那人的内应。所以分布在全国各地的一百名暗卫全都被他召集回来,这些专门训练出来的暗卫可以以一敌百,不仅用得放心,而且实力不容小觑。 同一时间,在一处落败的宫殿里,也集结着一批青衣人,他们的领口上都绣着一朵金色兰花,脸上戴着修罗面具。 让人惊讶的是站在青衣人前面的两个男人,身形相似,面上皆戴着银质面具。所不同的是紫衣男子的面具左边雕刻着一朵金色的玉兰,而白衣男子的则在右边。 “行动开始了。”紫衣男子侧过身勾唇笑道。虽然在笑,可是深邃的双眸却让人由心底深处产生一股莫名的震颤。 “开始了。”白衣男子唇角的弧度与紫衣男子如出一辙,就连声音也一模一样。 话音刚落,紫衣男子忽然离开地面,飞身离去。 白衣男子眼神一眯,唇瓣轻启:“行动!” 所有的青衣人如离弦之箭,瞬间飞射向四面八方。 白衣男子等众人都消失后,才身形一晃,朝南边闪去。 不过是呼吸的功夫,残破的宫殿里空无一人,只余树叶的沙沙声。 …… “怎么那么慢?” “王爷恕罪。”说话的人知道他最讨厌找借口脱罪的人,所以不敢替自己辩驳,接着说道:“这是鬼医用银月雪狼的血提炼出的毒粉,无色无味,撒在空中,方圆十丈内的人都会中毒,按您的要求,中毒的人不会马上死去,中了此药需要一柱香才会发作,疼痛会逐渐加深,中毒之人全身无力,内力尽失,若没有服下解药,一个时辰后就会毙命。” 沐心冉正躺在假山上晒太阳,眯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耳边在听到银月雪狼四字时却蓦然睁开双眼,目光寻着声音看去。 第一百零八章 吃醋 在离假山不远的地方,站着一白一黑两个身影。那抹颀长的身影――竟是陵王! 她伏低身体,屏住呼吸,如同一樽雕像趴在假山上面。因为她所在的假山有三四米高,在这一群假山中是最高的,而且上外意外的平整,所以她才会选择这里晒太阳,也是因为如此才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不过她可不敢拖大,难保什么时候就被发现了。 由于整个身体包括脸都是贴在假山上,她看不到两人。 只听到被刻意压低的沙哑嗓音传来―― “这是解药,只要在中毒后服食一滴就能解毒。” “这味道怎么有些奇怪?” 沐心冉听到楚璇璞的问话,然后就听到黑衣人有些古怪的声音:“鬼医的药总是不同寻常的。” 当然不寻常,那是动物的口水! 以沐心冉的聪明,很快就将最近发生的事联想到一起。她眼里闪过一道冷芒,原来是陵王干的好事! 那黑衣人已经离开了。 沐心冉不动声色地微抬起头,看到楚璇璞手里拿着两个瓷瓶,一白一红,他盯着看足足几秒。忽然,他似有感应般回头向沐心冉所在的假山看来。 嶙峋的假山静静屹立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异样。楚璇璞只当是自己太过敏感,收起两个瓷瓶,然后从容地走出园子。 过了一会儿,沐心冉才动了动身体。她从假山另一头跳下,然后朝相反的方向快速离开。 等到她回到和寿宫的揽月阁,他们暂住的地方,发现阁内几乎没了人影,不是其他地方差人手被叫过去外,就是出去看热闹了。 沐心冉飞快进入房内,拿出藏在床底的包袱,放在床上打开,里面除了细软外便是各种瓶瓶罐罐,瓷瓶玉瓶,大小不同,形状各异,这些东西要是放在黑市上,可比那些细软值钱多了。 她在里面翻找,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是一个白玉瓶,里面的东西正是用小银的口水加药物制成的药丸,可以解银月雪狼的毒。 突然,房门被打开。 沐心冉迅速将包袱一裹,转身看向来人。 楚璇钰看到她眼睛一亮,“娘子!” 沐心冉松开袖里握着暗器的手,面无表情地转回身将包袱系好。 “娘子,你在里面装了什么?”楚璇钰走近看到床上的包袱,眼底迅速地闪过一抹异样,面上佯装好奇地问。 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沐心冉没有回答的欲望。 “娘子为什么不说话?”他不解地问,“娘子是在和我玩游戏吗?” 沐心冉皱着眉任他唱独角戏,看他紧盯着自己,包袱便一直拿在手里。 “娘子的包包装着什么?”他又好奇地问道。 “你想要?”沐心冉唇角一翘,忽然反问。 心里有些诧异,楚璇钰咧嘴笑道:“只要是娘子给的,我都要。” “你先站在外面闭上眼,我叫你睁开的时候再睁开,然后我就送你一样东西,如何?”既然他想装傻,那就装吧。 沐心冉潋下眸中的冷光。 “好。”楚璇钰忙不迭地点头,眼睛笑得亮睛睛的。 沐心冉拉他到庭院中央,然后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布条遮住他的眼,特意绕了几圈,确定他什么也看不后才在后面系了个结。 “现在,你静静站在这里,等我叫你的时候才能解下来,知道吗?” “娘子,天好黑啊,你不要离开我。”楚璇钰伸长两只手臂在空中摸索着,想要抓住沐心冉。 “不想玩游戏了吗?不玩我走了。”沐心冉冷下声音来,吓得楚璇钰连忙摆手,“我玩,我玩,娘子不要丢下我。” “安静呆在这里,我叫你你再解开。” 等楚璇钰答应后沐心冉提着包袱迅速一闪,便消失了。楚璇钰看不到任何东西,单凭耳力只能感受到她迅速移动的声音,一个呼吸间便没了声响。 他遵守诺言傻傻地呆在原地。 方才看见她收拾包袱的时候,他有一瞬间以为她是要跑路,差点儿就要上去抢走她的包袱,还好克制住了。 这两天她在忙什么他知道,他没有出手阻拦不代表他会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因为他有自信能够找到她,而且,他知道她还没准备好,他要做的是改变她的去意,让她主动留下来,否则留住人留不住心是没有用的。 沐心冉藏好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楚璇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到底打着什么鬼主意? 即使是这一刻,她也不觉得自己误会了楚璇钰。只当对方装傻又在谋划着什么。 楚璇钰清楚地感应到她的接近,他小声嘀咕道:“娘子怎么还不叫我,要是我偷偷把东西摘下来娘子会不会生气?” 沐心冉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双眼一眯,并没有叫他解开布条。 她倒要看看他如何听话。 她走回房内,搬出一张椅子无声地放在门口,然后往后一靠坐在椅子上,就这样和楚璇钰耗着。 “腿好痛啊,娘子怎么还不回来?”过了许久,楚璇钰揉着腿疑惑地自语道,手伸到耳边似乎就要揭开。 沐心冉眼眸懒懒抬起,看向他的手。 “不行,娘子会不理我的,娘子好不容易才和我说话,我不能惹她不开心。”他把手放下,然后又继续在原地站着。 瞳孔微微瑟缩了下,沐心冉抿了抿干燥的唇瓣,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日薄西山,两人一坐一站像两樽菩萨似的定在原地。 宫女找来的时候见到这副情形不由得一愣,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不过她想起自己任务,连忙向坐在门边的睿王妃说明来意。原来是寿宴快开始了,听说沐心冉二人还没到场,老佛爷担心他们找不到地方,所以就让人出来找,终于在揽月阁找到了他们。 沐心冉让她先在外面等着,然后走到楚璇钰面前,平静道:“可以解开了。” 楚璇钰闻言迅速抬起手将布条往上拉,可是沐心冉绑得很紧,怎么可能随便一拉就拉开。 于是,吃痛又解不开的他委屈地叫道:“娘子,我什么也看不到,不会变成瞎子吧?” 沐心冉耗了半天,也没看出楚璇钰的用意,没好气地走到他脑后,手在布头上轻轻一扯,没有系死的结就解开了。 重获光明的楚璇钰很是开心,寻着沐心冉的气息就要抱住她。 沐心冉早有准备,灵敏地往旁一闪,便躲开了。 “咦,天怎么变了?”被遮住眼时天还是蓝色的,现在则是被夕阳余辉染成了红色。 不过他也只纳闷了一下,便又眼睛巴巴地望向沐心冉,“娘子,你要给我的东西呢?” “呆会儿给你,现在先去吃饭。”说完,她直接向阁外走去。 落在后面的楚璇钰垂下双眸暗想,过了今晚她会原谅自己么? 念头一闪而过,抬起头的时候,他挂着傻笑追了过去。 宫女看到睿王印堂上两道红印时,嘴角微微抽搐几下,从旁边睿王妃身上散发出的冷气让她不敢开口,只得说一句“请睿王睿王妃跟奴婢走。”便迈着小碎步急急忙忙地往太和殿走去。 皇宫里的灯都亮起来了,映着红色夕阳,红艳艳一片。烟花一朵朵绽放在空中,那是民间在过节。太皇太后大寿,皇上大赦天下,普天同庆,正好又赶在中秋佳节,于是整个西楚国都沉浸在喜庆的日子里。 还未走进,就听到前面太和殿传来的丝竹声和谈笑声。 “站住!”宫女正要领着二人进去,就被侍卫拦了下来。 宫女不解地看向他,“侍卫大哥,我是奉太皇太后的命令带睿王睿王妃进去参加寿宴的。” 两个侍卫不为所动,其中一个冷着脸,声音同样冰冷:“进入太和殿请出示身份证明,你说他们是王爷王妃就是王爷王妃了?” “你……”宫女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一时不知到要怎么回答。 “想要什么证明?”沐心冉冷笑地打量着他,面相普通,丢到人堆里就是个沙子找不着,竟然在这种场合拦人,若说对方太过尽忠职守,她可不相信。 “什么证明?王爷王妃都有相应的金牌,请出示。”侍卫目不斜视,看起来刚正不阿的样子。 金牌?她还真不知道身为王妃还有什么金牌。 “没有。” “没有?没有就赶快闪开,别拦在这里。哼,敢冒充王爷王妃,胆子肥腻了,再不走就把你们抓起来。” 侍卫不久前接到皇太后的秘令,说见到睿王和睿王妃时要拦住他们,不许他们入内。作为此次寿宴的主办者,所有人都要听从太后的命令,所以侍卫尽管有些不愿,仍是听从吩咐。至于要他们拿出金牌,也是太后吩咐的。 每个王爷都有一块先帝御赐的金牌,上面刻着他们的封号,而王妃的金牌则是在成婚次日由太后给予。 在太后眼中,睿王是个傻子,肯定不知道把金牌丢哪了,不可能会带入宫中。而睿王妃的金牌还在她手中,沐心冉身上根本没有。老佛爷想要他们参加寿宴,她偏不让她如愿。 沐心冉二人并没有因为侍卫的威胁落荒而逃。 “金牌呢?”她侧身问楚璇钰。 “金牌是什么?”楚璇钰眨眨眼反问道。 两个侍卫眼底迅速隐过一抹嘲笑,竟然问一个傻子要东西,莫非是和傻子呆久也变傻了? 沐心冉心里一堵,自己真是疯了才会问他,被自己识破了的家伙还能够坚持不懈的演下去,又岂会在这个时候破功,一下午的坚持就可以看出楚璇钰的韧性,他现在要是拿出金牌来才是傻了。 “快走快走,你们要是再捣乱就以冒名顶替的罪抓起来关进大牢里。”另一个侍卫见他们还不走,高声催促道。 其实她对什么寿宴没有兴趣,可是今晚的寿宴她却不得不参加。这样齐聚一堂的机会难得很,今日若不实施她的计划,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得一干二净。何况,有人不想她进去,她偏要进去。看看谁那么“聪明”把她堵在外面。 “你是哪个宫的?可有凭证?” 听到睿王妃突然对自己说话,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宫女吓了一跳,才畏畏缩缩地答道:“回睿王妃,奴婢是和寿宫,身上有一枚木牌,上面标着奴婢的名字。” “嗯,那你进去和老佛爷说一声,有人不让本宫和睿王进去,所以不能参加她的寿宴了,准备的礼物也送不出去了。” 宫女听后点头,就想从两个侍卫中间穿过去。可是两个侍卫哪里会轻易放她进去,让她进去了,岂不是让太皇太后知道他们两个干的“蠢事”。 “你也不能进去。” “为什么?我是太后宫里的人,刚刚才从太和殿出来,现在为什么不能进去?” “哼!你什么时候从这里经过了,我们没看到。还有别举着你的破木牌,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谁知道是不是你的。”两个侍卫是铁了心不让人进去。 事实二人心里已经在暗暗叫苦,主子争斗,为什么总把他们这些奴才拉下水,而且还是当炮灰的。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要得罪得彻底,让太后娘娘看到他们忠心,到时即使被太皇太后知道了,也能保下他们一命吧。 见两个侍卫一脸无赖,宫女急得快哭了。反观睿王和睿王妃,嗯,很淡定。 侍卫心里忽然忐忑起来,要是对方闹起来,他们还可以找借口。可是对方太过淡定,淡定得让人发毛,好似对方握住了什么把柄,随时可将他们拉下地狱。 “要证明是么?” 轻飘飘的话夹杂着森冷的寒气散开,一股凉气从脚底蹿上来,瞬间席卷两个侍卫全身。 “当然,没有身份证明谁都不能进。里面除了皇上、太皇太后、太后,还有各国尊贵的使臣,如果不严查的话,让刺客进去了怎么办?你们还不走,难道是刺客?” 其中一个侍卫壮着胆子挺胸道,最后越说越大声,越说越理直气壮,已经由私事上升为保护各位主子安危的高度。 “呵呵……”沐心冉怪笑一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本宫想本宫这张脸应该就是最好的证明吧!” 话音刚落,她一直戴着面纱的脸暴露无遗,狰狞的笑容配上坑坑挖挖的紫色斑纹,堪比鬼煞。 侍卫齐齐倒抽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你,你不要装神弄鬼,小心被抓起来。” 小宫女吓得捂嘴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来。 之前她只远远见过睿王妃一面,而且那时是白天,所以还不觉得太恐怖,但现在不知是环境使然,还是睿王妃露出的奇怪笑声和狰狞面容的缘故,比当时可怕百倍不止。 “哼!你们不是要证明吗?这就是证明。传言本宫面如鬼煞,更有鬼颜魔妃之称,你们不知道吗?” 沐心冉咧了咧嘴角,脸上的肌肉就跟着浮动,紫斑自然也跟着变化,看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脸上发生变异,看起来格外恶心。 两个侍卫突然一阵干呕,他们努力压下来,估计今晚要恶梦度过了。 “呵,本宫可是会吃人的哦,看你们两个细皮嫩肉的,味道应该很不错。”沐心冉突然上前两步,阴森的话飘荡在空中,她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又突然放大,两个侍卫终于忍不住了,吓着躲开,趴在墙角呕吐起来。 沐心冉重新将面纱罩在脸上,淡然地迈步踏入大门。 “还不走?”她见没人跟上来,转身对宫女说道。 双腿颤抖个不停的宫女抖着唇开不了口。 楚璇钰却郑重其事地对沐心冉说:“娘子,你还是把面纱摘下来吧。” 宫女闻言,又是浑身一哆嗦。 沐心冉嘴角一抽,不理两人,转身独自进去。 “娘子,等等我。”楚璇钰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沐心冉。 宫女腿软得走不动,只听到睿王爷的天真的声音传来,“娘子好厉害,别人看到你的脸都害怕得逃了,为什么要用东西遮起来?” 为什么要遮起来?因为太吓了! 对于睿王爷的傻,宫女真的无言以对。难道睿王爷就不觉得面对那样一张脸压力很大吗?还是因为天天面对,习以为常了? 通向太和殿有一段很长的路,随着距离的拉近,前方越来越亮,人声更大了。 当沐心冉和楚璇钰一前一后步入太和殿宫殿大门的时候,原本热闹异常的大殿像是米诺骨牌一样由外到内一层一层地消音。 由于是国宴,出席的人都按事先安排好的位置落座,并没有那种到处走动的场面,所以谁从大殿外进来,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女的是谁啊,竟然还蒙着脸,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靠近殿门的一个官员小声跟旁座的人说道。 “嘿,也许是长得太美了。”另一个官员眯着眼笑道,一双小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沐心冉露在面纱外的眼睛。盈盈如水的眸子像是黑色的玛瑙,漂亮极了,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想必是个倾国佳人吧。 席位的安排由里到外是根据人物的重要性逐层递减的,坐在靠外的大臣官职较低,加上睿王深居简出,见过他真容的不多,而睿王妃更是只入王府三个月,此时蒙着面纱哪里认得出来。 而随着两人往里走,就逐渐有认出他们的了,望着二人的目光有探究的,有嘲弄的,也有淡漠的,除了少数人在互相交谈外,大都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不认识的人被两人通身贵气震住,还以为是哪个小国的使臣呢。如果是京城里的人,如此气派,他们不可能没见过。认识他们的人则是嗤之以鼻,装得再人模人样那也是一傻一丑,早晚得漏馅。 此刻左右两边的席位上已经坐满了人,朝着沐心冉和楚璇钰“行注目礼”,要是胆小的恐怕都要腿抖了,幸亏二人不是一般人,直接无视了众人性质不同的目光,步履悠闲地往前走,后排没有座位,自然只能朝前走。 沐心冉走在前面,楚璇钰走在后面。不同寻常的顺序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心中起伏可想而知。 身上无数道目光中,有几道特别“热情”。沐心冉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见左边第二排靠前的地方,沐心秀正一副恨不得吞了她的表情,而她前面,是沐翰博,同样是谁欠了他钱的阴沉表情。 沐心冉根本不将这些跳梁小丑放在眼里,她甚至连一点表情都懒得施舍给她,平静地将视线移开。 如此作为自是让沐心秀怨恨交加,那是赤果果的蔑视啊! 带路的宫女将他们送到殿外便去向太后复命了,此刻没人告诉她要坐哪里,她便朝着左边第一排走去。她扫视一眼,发现几乎所有席位都有了人,唯有左侧第一排有两个席位,一个排在首位,与陵王比邻,一个在陵王和裕王中间。 楚璇钰看着不管自己的某女,心里轻喟一声,连忙大跨一步,挽住沐心冉的手臂。 在众人眼里,睿王似乎很粘睿王妃啊。开始可能不知道两人是谁,但大家的窃窃私语却没有一点隐秘,不知道的也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两人的身份。惊讶有之,不屑有之。 走过去的时候,沐心冉感受到两道异于其他的视线,抬眸看去,一个是宁晨昕,一个却是华子誉。 宁晨昕淡定地坐在右边第一排首席,见她看来,唇角不动声色地向上微微扯动。 华子誉右臂支撑着大半个身体,慵懒又闲适地支着下巴,看着她笑得风流放肆。一件宽松却出自名家之手的宽领黑色袍子罩在昂藏七尺身上,露出性感的锁骨,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显得莹白如玉,闪着细腻的光泽。在她目光瞥过来的时候,他将手中的夜光杯举到面前,似是在朝她敬酒,宽大的袍子随着动作似乎往下滑了一些。 妖孽! 沐心冉腹诽一句,心里翻了个白眼,撇开视线。 宁太子的动作或许没人注意到,南华三皇子的举止只要不是个瞎子都看得到。 莫非睿王妃和南华三皇子认识? 众人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别看古人迂腐,特别是这些讲究诗书礼仪的老古板,八卦起来不输现代人。各种关于睿王妃和南华三皇子的版本已经悄悄在众人心中衍生。 被华子誉迷得神魂颠倒的楚玉玲看到他对丑八怪睿王妃敬酒,几乎打翻了醋坛子。 可恶!三皇子为什么对那个嫁了人的丑八怪笑,还笑得那么灿烂!肯定是睿王妃骗了他,哼!好一个睿王妃,身为人妻,却恬不知耻,真真是不要脸! 和她怀有同样想法的少女不在少数,那些喜欢华子誉的千金小姐心痛地把沐心冉骂了数遍,然后就期待着三皇子能够注意到自己,自己可比那个丑女优秀多了。 相反,作为沐心冉正牌丈夫的楚璇钰则恼怒地瞪着华子誉,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男人,竟然对他的王妃笑得那么猥琐! 睿王对睿王妃的独占欲众人早有耳闻,不过还是被他的表情惊了一下。傻子原来也那么敏感啊,还是说傻王爷早就知道他们二人有奸情? 原本还是猜测的人这会儿突然觉得自己的猜测离真相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可惜啊,南华三皇子如此俊美的男子,竟然会和一个无盐妇女勾搭在一起,不知是鬼迷了心窍还是口味太重。 沐心冉朝宁晨昕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对于华子誉则是无视得彻底。可是宁太子和三皇子是比邻而坐,大家就以为她是在朝三皇子点头,顿时又惹来众人一阵胡思乱想。 楚璇钰没想到自己的王妃竟然还有了回应,登时从心底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他只觉得心头难受,抓着沐心冉的手朝就在旁边两步的席位走了过去。 第一百零九章 也是穿越来的? “娘子,那里有好多好吃的!”虽然心里堵得慌,但他却也没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 众人听了便以为傻王爷被食物吸引了,暗笑傻子就是傻子,在意的和正常人就是不一样。 沐心冉的手被握得生疼,她不由得微微皱眉,顺势和他坐在了席位上。 每个席位刚好可以坐两人,坐下后,楚璇钰便放开她的手。睁着眼看着满桌的食物,每盘的份量都很少,但是做得很精致。旁边还有一壶酒和两个杯子。 他的目标便是那一盘盘糕点,毫无顾忌地伸手就抓,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又拿了一个要塞进沐心冉的嘴里。 沐心冉蹙着眉挡下,用眼神暗暗威胁他安分点。 “娘子,你不吃吗?”他嘴里塞满了糕点,声音嗡嗡的,举在她面前的糕点并没有收回去。 沐心冉狠狠瞪他一眼,伸手接过来,然后往桌上一放,压低声音说道:“要吃自己吃,再捣乱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楚璇钰眨眨眼,嘴巴吃得鼓鼓的,想要冲她笑,结果嘴一咧,糕点屑就掉了出来,弄得桌上衣服上到处都是。 看了一阵子笑话的众人嗤笑几声,便撇开脸去。果真是傻子,连吃东西都吃不好。 对面的宁晨昕一直注意着沐心冉,见睿王爷把口中的食物掉在她身上,不由得暗暗皱眉。他自己不喜欢脏乱,也见不得别人如此邋遢。 两人左手边坐着陵王楚璇璐,右边坐着裕王楚璇璞。 楚璇璐见到楚璇钰如此,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嗤笑,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被压了下去。自己真是太过紧张了,所以才会觉得楚璇钰的举动有问题吧。 右边的楚璇璞可看不下去了,张口就道:“三哥,你怎么现在连食物都不会吃了?前些日子见你还吃得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掉得到处都是?难道是三皇嫂照顾得太好,什么都不用你自己做了?” “四弟,给你吃!”楚璇钰闻声看去,见到是他双眼一亮,将掉到桌上的碎糕点捡起来递给他,表情灿烂,声音真挚。 “呃……不用!不用!四弟我不饿!”楚璇璞嘴角抽摔了下,连忙摆手推拒,身子更是向右侧挪了一个位置,都快贴到临桌了。 天哪,三皇嫂不是找木新来替三哥治病吗?怎么病没有变轻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再这样下去,那还了得。还有自己为什么要出头引吸三哥的注意,往自己身上引火,真是自讨苦吃啊。他乖乖呆在一旁看戏不就好了,凑什么热闹! “皇上驾到!太皇太后驾到!皇太后驾到!”这时,太监特有的尖锐高昂的嗓音响起。 皇上搀扶着老佛爷从玉阶旁边的帘子中走出来,皇太后紧随其后。 所有人立即从席位上站起,站到矮桌外面向高台跪拜行礼。 小国使臣行的礼和西楚大臣一般无二,皆行的是跪拜礼,而如宁太子等人则躬身垂首。 宽敞的大殿上,便出现了一幕奇观。右边宁太子、南华三皇子和北宣国的大将军都是站着的,而左边的睿王睿王妃也是站着的,殿下剩余的人全跪在地上。 楚璇瑾目光扫过沐心冉这边,唇角勾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沐心冉感受到一束灼热到几乎成实质的目光紧盯着自己的脸,寻着感觉看去,正是身穿九凤朝阳大红宫装的皇太后,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挂着一双上挑的狭眸,正含射着阴鹜的毒光。 沐心冉冲她勾了勾唇角,脊背挺直,丝毫不惧。 皇太后见到她的挑衅,瞳孔狠狠缩了一下,容颜有一瞬间的变形。 “平身。” 众人站起,他们丝毫不知方才那短短的行礼中发生在大殿内的暗潮。 让大家入座后,老佛爷笑呵呵地讲了几句,众人都很是捧场,场面和睦融融,一派升平。 她说完后,皇上没讲什么话,便直接让开宴。只是在最后的时候扫了眼右手边第一排首位,那里是楚湘王的位置。 准备好节目的宫女穿着粉色的舞裙步入大殿中央随着丝竹声跳起精心编排的舞蹈。 席位上的王公大臣没怎么动筷,最多就是喝杯酒,目光在舞女身上打着转,有些好乐着还拍着大腿打着拍子,嘴里轻轻哼着。沐心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楚璇璐,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下毒。 楚璇钰不知沐心冉的想法,注意到她目光有意无意往左边瞥,便以为她是在暗暗和对面的华子誉眉目传情,忽然抓着一块油腻的肉举到她面前,上面还有一个牙齿印的缺口。 望着近在眼前发着油光的东西,沐心冉额上青筋暴起,视线收回,转而看着他,语气平淡:“你很想尝尝被九根针连扎的滋味吧?” “娘子,这个好好吃,你也吃。”楚璇钰摆出一副讨赏又讨好的样子,漂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沐心冉露在面纱外的双眼。 “闭嘴!”她低咒一声,遇到这样的无赖,再好的脾气也得暴走,何况是她这个不能惹的主儿。 他很是听话地闭紧嘴巴,眨着眼睛傻笑,似乎在说“我闭嘴了,娘子可以吃了吧?” 沐心冉无语地看着他伸直的手,那被他抓得看不出原形的肉离自己不到两寸,难道要自己吃下看起来就恶心的东西? 她眼角瞥见对面华子誉放肆的笑意和目光,手里依然端着酒杯。她眼中一亮,看向自己这桌桌面上的酒壶。 将酒壶拿起,对楚璇钰温声道:“只要你把这里面的水喝光了,我就吃。” 在一旁偷偷看热闹的楚璇璞一听差点儿将刚入口的菜喷出来,三皇嫂好坏,竟然骗三哥喝那么多酒。别看这酒闻起来不怎么刺鼻,喝起来也不觉得呛,可是后劲却很大。让三哥这样一个几乎不喝酒的人喝完一壶,不醉才怪。 “真的?我喝完了娘子就吃肉肉?”楚璇钰傻傻地问,心里却是好笑,她打着什么主意他岂会不知道,只是以为他喝下这壶酒就会醉,那只能说他的王妃太天真了,不过他不介意配合配合她。 “真的。”沐心冉认真地回答道,露在外面的黑眸十分真诚,就是再聪明的人也不会觉得这双眼睛正在骗人,如果坐在她旁边的是个傻子,保管被卖了还会替她数钱呢。 “嗯,我会很快喝完的。”楚璇钰接过酒壶,就往嘴里倒。 他的手直接抓着壶身,直接倒过来对着壶口,眼见着一壶酒就要洒出来,沐心冉眼明手快地固住酒壶,在他“不解”的目光下将酒壶夺下,然后把酒壶换了个方向,壶嘴朝着他的嘴。 “水从这里流出来。”明明知道他是在装傻,沐心冉却不得不像是在教一个傻子一样和他说清楚。 在她看来,楚璇钰就是故意把酒壶倒过来,故意要把酒洒掉的,她又怎么可能如了他的意。 “哦,原来水要从这里流出来。”楚璇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为什么水会从这里流出来?”他将一只眼对着壶嘴酒壶倾斜,酒一下子就流到他的眼睛里。 他痛呼一声,抓在手里的酒壶忽然松开。 沐心冉无语地接住下落的酒壶,让人取了个酒樽,将酒倒在酒樽里递给他,“不许再倒掉。” 楚璇钰放下揉眼的手,乖乖地接过来。 伸出舌头舔了舔,辛甜的味道在舌尖上晕开,蕴着果香的酒香弥漫在味蕾上。 “娘子,好好喝。”他双眼闪亮地笑道。 说完他就仰起头牛饮起来,咕噜咕噜的吞咽声旁边几座的人都听到了,楚璇璞都看不下去了,将目光微微撇开。 咚! 突然左边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楚璇璞转头一看,就见三哥头砸在桌面,醉得不省人事。 被喝得一滴不剩的酒杯掉在他盘坐的膝盖上,幸亏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声,否则又要引得众人围观了。 见旁边的男人终于安静下来,沐心冉轻呼一口气,没人打扰,实是一大幸事。 如果没有那些像要变作雷达一样的视线就更好了。 坐在宁晨昕旁边的同样蒙着面纱的女子时不时就会用大眼偷瞄她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姑娘看上自己了。 那就是金玲公主吧。难得还能在皇室中看到这样一双澄澈的眼睛。 坐在那里的自然不是宁静怡,而是假扮金玲公主一段日子的银星。 她之所以不停地打量沐心冉,都是因为三天前在行宫里撞见了太子和一个东宁女子在谈话,当时没看清那女子的样貌,还有些遗憾。可是刚才从太子身上的传来的异样,以及他俩之间默契的对视,银星敢肯定让太子收留在行宫的女子就是对面的女子,而且越看身形越像。 只是,那女子不是睿王妃吗?太子怎么会她有关系? 银星彻底凌乱了,脑海中冒出的大胆念头马上被她打灭。不可能,太子怎么可能喜欢上天下第一丑女,而且还是西楚傻王爷的王妃! 凭着太子的身份以及美誉,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东宁国上下没喜欢的找其他国的美女也成,但是喜欢上一个已嫁人的丑女那就大大的不妥了。 希望一切都是她臆想的,除非太子疯了,不然怎么会喜欢睿王妃。而太子性子冷淡,心思从来不放在表面,离疯还差得太远,看看对面的傻王爷就知道,他们的太子还是很正常的,所以是不可能喜欢上睿王妃的。 银星心思百转,桌上的东西几乎没动。他人皆知能坐在宁太子身边的女子定然就是东宁的金玲公主,于是也是频频向她递来爱慕的目光,有些大胆的目光赤果果的,几乎要把她的面纱摘下。还好她心思放在了宁晨昕和沐心冉暧昧的关系上,没有注意到这些,不然可能会坐如针毡,十分不自在了。 一舞结束,其中一个小国的使臣站出来朝太皇太后说了祝贺词,然后就献上贺礼,那是他们国家的特产,因为知道自己国家国力比不上西楚,也比不上另外三大国,送再贵的礼物恐怕也入不了他们的眼,还不如送些自己国的特产。 有人带头,接下来就快多了。小国使臣纷纷送上贺礼,大多都是特产或是珠宝,众人由一开始的兴味到后来都懒得猜了,因为实在是没什么新意。 “传闻西楚有两大绝世美人,不知臣等有没有这个荣幸见一见?” 坐在宋将军后面的宋佳卿不爽地翻了个白眼,使劲瞪了站在大殿中央那个长得又肥又矮的使臣,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本姑娘是你想见就见的吗?长得一副猥琐的色狼样,也不知道是哪个旮旯国里出来的臣子,他的皇帝难道就不怕这样的人毁了一国的形象? 可惜不是她想不出来就能不出来的。只要楚璇瑾点头,她就乖乖站出来当摆设让人看。在皇宫里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得听别人的,稍微出了错就是砍头大罪。 而作为另一个女主角的沐心秀心情和她完全是南辕北辙。沐心秀早就精心准备好才艺,计划在寿宴上一鸣惊人,让在场的人都折服在她的才艺和美貌下。 所以在上方皇上点头后,她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连看那色眯眯往自己方向瞟的胖使臣也觉得可爱了几分。 皇太后瞧见二人脸上相去甚远的表情,秀眉微微一颦,突然开口:“母后,佳卿在一个月前开始准备才艺,苦练一个月就是为了今日能够表演给您看,也是送您的礼物,不如就让她现在出来表演,正好也让各国使臣一睹我西楚美人的风采?” 她的声音没有压低,在宽敞浩大的大殿上传开,还有隐隐的回音,那使臣一听两只小眼眯成了一条细线,不待太皇太后回答就插嘴道:“甚好甚好!太后娘娘想得周到,我们早就听说西楚盛产美人,但却不知美人才艺如何,正好今日一并见识。” 他站在那里自我感觉良好,丝毫不觉得自己有碍视观。心里暗赞高台上的皇太后娘娘的同时,又觉得肯定是自己表现得大气高贵,给对方留下好印象,所以太后娘娘才会帮他。 要是宋太后知道他的想法,定要骂他自作多情。 其他使臣听了也纷纷点头称好,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就没有不爱美人的,何况是美名远播的美女,能够见一面也不枉此行了。 西楚的大臣则是骄傲地抬起头,认为这是一个很好展示国威的办法。哼,就是美人,也能让你们这些异邦大臣软了腿,不战屈人之兵,向来是兵家最高战术,若是这些人见了西楚美人晕了头,不仅显示出他们良好的修养,也许还能骗上他们答应一些条件呢。 众人都说好,老佛爷自然不会在这时扫了众人的兴,何况本来就有安排,连宫里的几位公主也排了节目等着上场。 “太皇太后,小女也有一舞要献给您。”沐心秀突然站了起来,小脸焕发着自信的光芒,精心打扮的模样此刻看起来如同一朵艳冠群芳的娇花,不知迷煞了多少男人。 她不知道,但是从周围传来的吞口水的声音就知道自己此刻肯定非常完美。如此想着,她不由得又抬高胸脯。 见有人毛遂自荐,还是如此一个大美人,而且是自己观察已久的大美人,胖乎乎的使臣笑得十分开心,西楚果然美女多,而且还是娇滴滴的大美人,可不像他们那里的女人都是粗壮得像男人一样。这一趟西楚之行真是没白来,大饱眼福啊。 “小丫头是哪家的千金哪,长得水灵,勇气更可佳。” 老佛爷原先就寻思着今天给楚璇钰找个侧妃,就从这些参加宴席的大臣之女中找,能够来这里的,家境背景都不错,配得上睿王。见到沐心秀容光焕发的样子,心思便活络起来,笑眯眯地问道。 太后可不知道老佛爷的心思,而之前老佛爷说要给皇上立后,便以为老佛爷现在是要替皇上甄选。皇后的人选自己早已定下,岂会容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来指手画脚。 她压低嗓音道:“母后,她是沐丞相的嫡女,原来皇上是要把她赐给睿王的,但是她不愿意,唆使沐丞相偷梁换柱,将庶姐沐心冉弄上了花轿,来个先斩后奏。而且上次还传出她入青楼的消息,这样的女子怎配得上入皇家?” 老佛爷对这些事知道一二,没想到那个嫌弃自家皇孙的姑娘就是面前这人,刚才还觉得小姑娘不怯场的样子不错,眼下却怎么看怎么不舒服,那副高傲的样子一看就是被宠坏了,而且堂堂相府千金,竟然入青楼,也不知沐丞相是怎么教女儿的,这样的女子要是嫁给了钰儿,还不闹得睿王府不得安宁? 沐心秀自报家门,殊不知太后已经将她的老底都揭了出来,给老佛爷留下了坏到彻底的印象,还沾沾自喜地等着老佛爷的夸奖,可惜赞美没迎来,方才还对她笑脸相迎,一脸慈爱的老佛爷突然阴沉了脸,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让她下去准备。 搞不清楚状况的沐心秀只当是老太太人老了性情也多变,反正只要等她跳完舞,众人就会对她更加另眼相看。她向高台上的几位盈盈一拜,目光朝左前方瞥去,看见沐心冉自在地品着酒。心中突然想到一条计谋。 宋佳卿被安排在第一个上场,这自然是皇太后给她开的小门,只不过她可没有一点感激之意。可想着快点表演完就赶紧下去,上去当猴子一样让人观赏,也就沐心秀那种爱慕虚荣的古代女人才会喜欢。 大夫人一早就替她准备好了表演的裙子,只是她并不想表演古代那种无聊到渣的舞蹈,再说了,沐心秀都要跳舞了,她也跳还有什么可看的。 于是她让人准备了八个盛着份量不同的水的酒樽,由小到大排成一排。身上穿的衣服没有换,走上前坐在矮桌前,面向玉阶。 之前宋夫人和太后说过,宋佳卿今天会表演乐器加唱歌,太后很是高兴,同时也很期待。可是看到侄女不要琴不要箫,什么乐器也没要,反倒让人端了几个酒樽上来,不由得暗暗皱眉。 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从开始到现在兴致都不高,现在该她表演了,却弄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来,难道是要表演喝酒吗?胡闹!作势就要提醒她,旁边却传来老佛爷问话:“这不就是你侄女吗?她的道具倒是奇特,你可知她要表演什么?” 太后只得回答道:“臣妾不知,这丫头向来鬼灵精,此次才艺也是瞒着臣妾,说是担心臣妾告诉了老佛爷,那就没有惊喜了。” 她也只能瞎编着,老佛爷听了淡笑着点点头。如此,太后也不好再出声让宋佳卿表演别的了。 众人看着她的举动很是新奇,有些嫉妒宋佳卿的小姐就小声嘲笑道:“哈,她这是在干什么?不会表演就算了,摆着几个酒樽干什么?装模作样闹笑话吗?” 其中最不屑的就属尚书之女许雅姿了。 她和大学士之女苏碧青坐在一起,两人等一下要共同表演琴箫合奏。 “嘘,不要乱说,小心被人听到了。”苏碧青连忙冲她摇头,这小妮子真是少根筋,这种话藏在心里或是在闺房秘谈时讲讲就好,怎能在这种场合说出来,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传了出去,那还了得。 许雅姿撇撇嘴,低声道:“知道了,苏姐姐,我就看看她用几个酒樽能弄出什么花儿来。” 正说着,从宋佳卿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悦耳的叮咚声,伴随着宋佳卿的歌声。 韵律很简单,现代人都知道的生日快乐歌。 正端着酒的沐心冉手指一紧,看向大殿中央唱得不亦乐乎的女子。 她也是穿越来的? 第一百零九章 好凶残的女人! 不说沐心冉心中如何惊涛起伏,其他人听到声音皆感惊奇,全都睁大眼往宋佳卿看去。 她拿着两根筷子,在八个酒樽的杯沿上敲敲打打,一阵清灵的撞击声传了出来,不同于琴瑟,也不同于管竹之声,空灵中透着欢悦,让人耳目一新的同时也如浸在清凉的泉水中一般清爽。 奇怪的韵律以及奇怪的乐器都让大家啧啧称奇。四句生日歌很快就过去了,宋佳卿站起来朝太皇太后行了一个礼,“这首生日歌是小女送给老佛爷的生日礼物,望老佛爷喜欢。”她没有长篇大论般的祝福语,简单、直接却最为真挚,即便是老佛爷这个活了几十年的老人,也深深触动。 她连道三声好,一双透着智慧的眼睛慈爱地打量着玉阶下方的女子,越看越满意,嗯,不骄不躁,仪态大方,从容有度,才貌皆佳,而且还是宋将军的女儿,配得上她的钰儿。 其他人这时才恍然回神,热烈地鼓起掌来,赞叹声感慨声混成一片。 宋佳卿笑得嘴角都快抽筋了,上面投来的目光让她有种掉入陷阱的感觉,凉叟叟的。心里暗忖着,这还叫好,古人难道是没听过音乐吗?四句简单调子的生日歌就叫好,那随便一个现代人来了都是才子才女了。 太后满意地看着下方的少女,果然是大哥调教出来的女儿,就是比别人聪明。 楚璇瑾惊愣了一下,方才宋佳卿唱歌敲乐的时候,他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看到过。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种奏乐的方法,只是觉得她那时的气质和另外一个人很像。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沐心冉,见她和所有人一样都盯着宋佳卿。 呵,是错觉吧。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却见老佛爷和太后两人看着宋佳卿的表情都像是在看孙(儿)媳妇,心中一惊,母后中意宋佳卿他是知道的,难道皇奶奶也有此意? 他连忙出声笑道:“宋小姐不愧是楚京绝代双娇之一,才艺新颖,让人耳目一新,皇奶奶可喜欢宋小姐这份贺礼?” 老佛爷笑道:“自然喜欢,宋丫头能想出这样新奇的奏乐方式,想必费了一番苦心,哀家想不喜欢都难啊,可惜哀家身上没戴什么东西,这个玉镯就赏了你吧。” 说着,她将右手腕上一个碧绿色的玉锣子摘下来,连忙有宫女接过走下玉阶递给宋佳卿。 宋佳卿小心地接过,然后又是谢恩又是行礼的。 楚璇瑾看到老佛爷将戴了几十年的玉镯子都摘下来送人了,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但凡让老佛爷今天开心的,他自然也要表示表示。又赏了宋佳卿绸缎和珠宝,然后就接着道:“宋小姐给各家小姐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就看看与宋小姐齐名的沐小姐会带给大家什么样的精彩吧。” 站在垂帘后面的沐心秀又是妒又是怒地看着宋佳卿得到众人的赞美,还得了太皇太后和皇上的赏赐,哼!不就是唱几句不成气候的小曲么,就那样也能得赏。等下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才艺。 一听传自己上殿表演,她连忙收拾表情,露出迷人的笑容,回头提醒道:“给本小姐好好表演,要是搞砸了你们死定了!” 扭过头来的时候,又是一副温柔美丽的面孔。 她身后的伴舞全都缩着脖子不敢顶嘴,即使在骂也只敢在心里头骂,谁叫人家的老爹是丞相呢。 后面的乐师适时开始演奏。伴舞的女子穿着粉色的舞裙翩翩步入大殿,最后沐心秀才拖着长长的裙尾缓缓走入。 身穿嫩黄色的她在一群粉衣伴舞中十分突出,被舞伴众星捧月般围绕在中心。 婀娜的舞姿,曼妙的身姿,伴着一曲《桃夭》翩翩起舞,远远望去,如同一朵绽放的粉色桃花,中间是一朵娇嫩的黄色花蕊。 沐心秀每一个动作都做到尽善尽美,回眸一笑煞是动人,不少男人都露出痴迷的傻笑。 说实话,除了心思歹毒加脑残点外,沐心秀这副皮囊还是不错的,而且今日的妆是由宋夫人亲自督促化出来的,而这支舞也是她练了两个月才有现在的效果。加上她从小练舞,身酥骨软,跳起来身体极为柔软,加上她想要努力表现好而使得脸上露出一丝异于平常的坚毅,此刻看来也有一份特殊的美。 相比宋佳卿的漫不经心,这样的美人更加能激起男人的怜爱。 一舞罢,殿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特别是那个胖使臣,一双色眼从之前就特别关注沐心秀,现在见她身子骨如此软,眼神如此魅惑动人,心里想要是这样的女人躺在自己身下,该是何等销魂。 沐心秀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不由自主露出高傲的神色,被粉底扑得白白的脸蛋因为跳舞而显出一抹醉人的红霞,配上身上的嫩黄长裙,更加明艳动人。 老佛爷虽然不喜欢这个少女,但是今天是自己的寿辰,而且一看就知道对方是精心准备送给自己这支舞,因此不好把对沐心秀的不喜表现在台面上。 她照例称赞两句,然后笑眯眯地看向太后:“这丫头的舞跳得不错,和宋丫头又是齐名,我们不能厚此薄彼,否则这绝代双娇的称号就站不住脚了。” “母后是什么意思?”太后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 “呵呵,方才哀家把贴身玉镯赏给了宋丫头,你是不是也要表示表示?” 太后心底暗骂一声老狐狸,脸上的笑容愈发虚假,“母后说得是。” 说出这个字,比让她一天不说话还难受。但是老佛爷已发话,她要是不做,那在大家眼中就是小气了。 她心疼地摘下手上的一个金镯,也是带了好几年的,要是随便拿出一件出来,恐怕会惹非议。吃了闷亏的她接下来都阴沉着一张本就紧绷的脸,弄得谁见了都撇开眼。 沐心秀可不管太后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乐呵呵地接下。心里得意地想着,这可是皇上他娘赏赐的东西,不就是婆婆给媳妇的见面礼吗?连宋佳卿都没有呢。 她高高兴兴将金镯子迫不及待地套在自己的手上,白皙的肌肤与金色的镯子十分相衬,正好她又穿着一件嫩黄色的裙子,十分搭。 楚璇瑾照样打赏。 沐心秀连忙行礼谢恩,却没有马上退下。 “沐小姐还有何事?” “回皇上,小女姐姐的舞艺,就连小女也自愧不如,何不让她给太皇太后献上一舞?”她看向沐心冉,眼里闪着得意的光芒,还有一丝算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听她如此一说,全场哗然。 知道真相的都道沐心秀心思叵测,本性难改。不知道真相的如那些使臣则都好奇地看向沐心冉。 从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那蒙面的女子。听说就是嫁给西楚傻王的睿王妃,被传为天下第一丑女,而且一无是处,还凶恶狠毒……反正各种不好的词似乎都集中在这个女人身上,但现在沐小姐竟然说睿王妃舞艺超群,连她也要甘拜下风?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沐心冉身上,大都是等着看笑话的。谁不知道睿王妃虽出身相府,却是没爹疼没娘爱的庶女,连普通官家的女儿都不如,更别说这个王妃本就恶名累累,她要是能跳出惊鸿之舞,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沐心冉放下酒杯,淡淡地瞥了沐心秀一眼,那一眼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杀伤力强悍,沐心秀只被看了一眼,顿觉心底发凉,好像被恶魔盯上一般。 她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前几次在沐心冉手里吃了亏留下了阴影,在这样的场合,她肯定不敢打自己,而且自己刚才的表演才得了众人的赞美,无论如何,现在她比沐心冉更有优势,何必怕对方。 “朕还不知睿王妃有此一绝,不如就遂了大家的意跳上一支?”楚璇瑾沉声道。 宁晨昕抿了抿唇,略微担心地看着对面蒙着面纱的女子,她微垂下眸子,掩住了双眼里的波澜,即便他这样善于观察的人也看不出她此刻的想法。 华子誉嘴角邪肆的笑意似乎扩散了些,不经意瞥向沐心秀的视线闪过一道冷芒,却又好像只是错觉,再年去,依然笑得我行我素,漫不经心。 大家都在等着沐心冉回答,至于存着什么心思,外人就不知了,也许是希望这个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却在近几个月传闻不断的睿王妃能够再次一鸣惊人,也许是等着看这个一无是处的睿王妃会闹出什么样的笑话,让他们这些觉得无聊的人乐上一乐。 “皇兄,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谁不知道三皇嫂只会舞刀弄枪,不会乐器舞蹈,要不就让沐小姐和三皇嫂比试比试拳脚功夫?” 楚璇璞实在看不惯沐心秀那副恶心的嘴脸。上次陷害三皇嫂就算了,竟然还把他那傻傻的三哥也算计进去,骗入青楼,还让人强上三哥,若非三皇嫂及时赶到救下三哥,三哥的清白就不保了。 这女人到现在还不死心,居然还想陷害人,哼,是谁放这样的恶女进来的?真该把她拖出去打几棍!他自认纨绔都没她可怕。 裕王突然开口,可又惊了大伙儿。 谁不知裕王爷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他这时忽然插嘴,莫非是想将事情闹得更大,从而看到更混乱的戏码? 沐心秀听到皇上的话本以为事情成了,正得意着,忽然就听到一少年的声音,而且还是让她讨厌的少年的声音,心里不爽的同时也有些担心,裕王爷明显和沐心冉是一伙的,他现在是打算帮着对方来对付自己了,可恨! “呵呵,裕王爷说笑了,我和姐姐都是相府的小姐,平时最多也就舞文弄墨,哪里会舞刀弄枪,这该是出身将门世家的公子小姐才会做的事吧,比如宋小姐,我想她更适合这种表演。”她连忙解释。 眼见着底下两人就要争起来了,楚璇瑾适时插话道:“行了,睿王妃有什么本事就由她自己来说吧。不过沐小姐既然想要和睿王妃一较高下,那么等一下两人比一比便是。想必两人同出一府,学的东西也差不多吧。” 他的话是偏帮于沐心冉,只要明白这其中关系的人都看得出来。 沐心秀不知道这点,但是皇上的话却让她着急了。她和那贱丫头学的东西可一点都不一样,自己学的是琴棋书画,沐心冉什么都没学,可是却有一身莫名功夫傍身,要是沐心冉因为裕王的提醒说要比武,那她不是惨了?不仅会被沐心冉打得鼻青脸肿,还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这绝对不行! 心里一急,便脱口喊了出来。 全场皆被这一声“不行”惊愣了片刻,不明白沐小姐怎么突然一惊一乍的,这是闹哪样啊,难道是未比先输?怯场也怯得太早了吧,还是她早已清楚自己不如睿王妃,所以才拒绝?可是这也太自相矛盾了,刚才可是她自个儿提出来要看人家表演的,现在又反对,犯傻了不成! 楚璇瑾沉下脸来。 坐在第一排的沐丞相早就气得胡子乱翘了,这个死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好好表演完领了赏退下就好,为什么要去惹沐心冉那丫头。 两人私底下不和就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算算便是,放到台面上来不仅闹了笑话,他这张老脸还往哪搁?现在居然还敢和皇上顶嘴,是盼着她老爹这顶乌纱帽早些丢吗?! 他连忙离开席位,跪在地上,“请皇上恕罪,小女不懂事,失言之处,还望宽恕。” “沐丞相起来说话,沐小姐心性率直,朕怎会怪罪于她?今日是老佛爷的生日,别把一场好好的宴会破坏了。”楚璇瑾缓了语气。 “谢皇上宽宏。”沐翰博回到座位上,只要皇上不怪罪就好,至于女儿,他此刻是不好出面阻止了,只图着她别傻到惹恼皇上和老佛爷。 “睿王妃,对朕刚才的提议可有异议?” 沐心秀张了张口想说自己有,可是一想到刚才爹爹瞪来的怒眼,她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比什么都可以?”沐心冉平静地和他对视。 “嗯。”楚璇瑾肯定地轻轻一点头。 “那好,就按裕王说的,和沐小姐比一比拳脚功夫吧。” 沐心冉似笑非笑地看向怒瞪着她的沐心秀,这女人真是不知死活,几次三番挑衅自己,真以为自己是软柿子吗?原本自己要走了,这样的小虾米她都懒得收拾,对方偏偏要往自己枪口上撞。对方想找死,她还要好心拦着不成? “三皇嫂,快上,本王支持你,我赌你赢!”楚璇璞一拍手掌笑道,然后眼珠子一转在大殿上扫视一周,问道,“你们要不要下注?” “裕王爷,注意场合!” 楚璇瑾脸一黑,眼睛如利剑一样剜着楚璇璞的脸,这个混小子也不看看场合,竟然在太和殿上带头聚众赌博。现在这里可不是只有西楚的王公大臣,更是坐满了各国的使臣,存心让异邦看笑话呢这是。 要是他真答应了,估计明天整个京城就会传遍此事,几天后天下各国都会知道西楚皇宫寿宴上赌博之事,到时西楚不成为天下笑柄才怪。 楚璇璞嘿嘿一笑,“皇兄恕罪,皇兄恕罪,臣弟是一时太过兴奋,习惯而已,习惯而已。” 他是玩习惯了,看到好玩的就什么也顾不上。 沐心冉走到大殿中央,沉静地看着沐心秀。 沐心秀被她漆黑的眼睛一看,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妹妹’,可以开始了吗?”沐心冉看着她突然开口,冰冷的声音即使有面纱的阻隔,也挡不了内里的寒气。 “你,你不要过来。”沐心秀又后退了一步,沐心冉打人有多厉害她是亲自体会过的,她再也不想尝一次,上次就差点儿毁了容,她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次对方就会手软。 这时才突然有些后悔挑衅了沐心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了沐心冉她胸口就有一把怒火在燃烧,激发着她去挑衅沐心冉,想看到沐心冉像从前那样灰溜溜地跪在自己面前,只有讨饶的份。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她的预料,沐心冉不仅没有乞求自己,反而像一个女王将自己逼入绝境。 沐心冉见她畏畏缩缩的,恐怕自己还没打她就要装晕了。于是她转身看向高台上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 “皇上,拳脚无眼,要是心冉伤了妹妹,您不会怪罪于心冉吧?”她要得到一个保证,得到了保证才能放开手脚。 “这是自然,只要不出人命,比武受伤,向来有之。”楚璇瑾认真回道。 “那就好,心冉就是担心有人故意弄伤自己来陷害别人。” 这话虽没指名道姓,但是此刻剑拔弩张也就殿中央的两人,那个“有人”是谁,那个“别人”又是谁,在场皆知。 沐心秀听后气得唇角直颤,可恶的贱人,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抵毁她! 虽然气极,她却没冲动地冲过去,实在是自知实力低下,冲上去给人凑,她傻啊她! 坐在左边第一排的沐翰博听到沐心冉的请求,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沐心冉,似要在她的脸上找到让自己担心的原因。 沐心冉似有感应般回头冲他勾了勾唇角,沐翰博一愣。然后就在他愣住的瞬间,沐心冉一句“开始吧。”刚落,她的身子蓦地就动了。 “卑鄙!竟然偷袭!”沐心秀怒骂一声,刚要躲闪,便觉得面上扑来一道风,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然后肚子一痛整个立即像是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恰巧她身上穿的舞裙衣带很长,裙子层层叠叠,甩开就像一面扇形,如此飞出去倒也美观。 可惜沐心秀的心一点也不美观了。 她没形象地尖叫着摔出去好几米,重重落在大殿的玉石上,险些把内脏都压出来了。 原本边喝边看戏的众人全都傻眼地看着安静站在那里的女人,再下意识地瞟了眼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沐美人。 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周身寒气逼人,不禁颤抖了一下。 好凶残的女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条件 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冒出这个想法。 若是沐心冉听了这话,怕是要嗤之以鼻了。呵,这叫凶残,他们是不知道真正的凶残长啥样。 “皇上,心秀输了。”沐翰博和沐心冉交手了几次,对她也有了几分了解,他可不认为沐心冉会轻易放过招惹她的人,于是连忙提醒皇上,想让他制止沐心冉接下来的暴行。 楚璇瑾嘴角抽搐了一下,便要判沐心冉胜利。孰料不等他开口,便见刚才还静如脱兔的沐心冉突然朝地上那黄色的一坨冲去。 其实沐心冉这一样也就气势凶猛了点,并没有真正打中要害,所以她知道沐心秀伤得并不重,最多也就是被少沙包扔了一下而已。这样让她热身的一拳都算不上,她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过沐心秀。敢三番四次招惹她,简直是自掘坟墓! 拳头都已经冲到沐心秀面前了,她竟然还敢在那时耍诡计骂她偷袭。哼!要是她偷袭,哪里还有沐心秀说话的份,恐怕怎么被打的都不知道就死了。 沐心秀趴在地上装晕,眼皮偷偷睁开一条细缝,见到那可怕的女人正像箭一样朝自己冲来,什么痛啊装死啊的都顾不上了,双手撑地爬起来反身逃走。 众人见状,先是一愣,后齐齐一乐。哈,原来是装晕啊!不过沐心秀也太逗了,竟然想用装死这一招。 快速移动的沐心冉眼睛习惯性一眯,伸手一抓,便揪住沐心秀的后领。 就沐心秀这种古代的世家闺秀,哪里是她这个身经百战、又不懈锻炼的人的对手。 “啊,不要打我!”沐心秀双手往前捞,想要挣脱却没沐心冉的力气大,于是那动作看起来尤其滑稽。知道自己跑不掉的她没骨气地哇哇叫起来,之前辛苦树立起来的形象早丢到爪洼国了。 沐心冉把她的话当耳边话,她的话才刚落下,沐心冉的拳头也落下了,这次直接打在她的侧腰上,直击得她抬不起腰来。 “不……要……打……了……”沐心秀只觉得五脏六腑全都移了位,胆汗胃液全要从喉咙里涌出来,从来没有如此痛苦过的她现在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拳脚功夫,除了拳头自然还要配上脚上功夫了。” 沐心冉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了一句,疼得几乎失去五官感知的沐心秀却是将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苍白无色的小脸顿时呈现灰暗色,拳头就打得她半死,要是被脚一踢,她还有命可活吗? 她拼着仅剩的力气大吼道:“快救命啊,这个疯女人要杀了我!” “哼!”沐心冉鼻腔里冷哼出声,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她可没有对着别人屁股的爱好。 屈膝提起用力顶向她的腹部,腹部最软,打起来不容易让人致死但却可以让人痛到吐血,而且还能在其体内留下暗伤,这可比打断手脚好多了。 “三皇嫂威武!”楚璇璞看得十分兴奋加解气,对,就是要这样教训这个坏女人,不教训她就不知要学好。 与他隔着一个席位的楚璇璐闻声沉默地瞟了他一眼,然后视线重新集中在沐心冉身上。 他倒是小瞧这个女人了,只可惜…… 有一些较野蛮的异族同样看得热血澎湃,真他娘的带劲!没想到西楚国也有这么泼辣的女子,还真是令人意外啊!那小小的身体是怎么装下如此多的能量的?要是她没嫁人,真想带回自己的国家,如此羸弱人的身材居然能暴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可不是他们国家那些五大三粗的女人可比的。 一些文职官员见了脸色惨白惨白的,好像沐心冉打的不是沐心秀,而是打在他们身上。 更有一些胆小的少女直接晕了过去。 宁晨昕旁边假扮公主的银星舔了舔干涩的嘴巴,一双大眼瞪成了铜铃状,睿王妃好彪悍!太子要是娶这样的女人回东宁国,还不把东宁搅得天翻地覆! 玉阶上,老佛爷看得目瞪口呆,皇太后也露出震惊的神色,这……这也太放肆了吧! 和沐心秀同一席位的沐心清没有上台表演的机会,加上上次沐心秀对她的设计,让她在陵王面前大大出丑,她对沐心秀的恨意已经聚积不少。此刻看到她被人教训,心里暗爽不已。不过她可不是那种没脑子的女人,整天把嫉妒挂在表面上,还不断去挑衅比自己强大的人,分明是自寻死路。 聪明人就是要善于利用周围的一切来完善自己,让自己得到重视。 所以在很多女子都掩面甚至晕倒的时候,她提醒着前面惊吓过度的父亲:“爹爹,再不阻止,姐姐就要没命了。” 沐翰博一惊,这时才从呆滞中缓神回来,一见被打得半死,像破布一样吊在沐心冉手上的沐心秀,连忙高呼道:“皇上,快阻止她,快阻止她,不然臣的女儿就没命了!” 且不说他是因为心急还是因为其他,单单就这一句话,就可以看出他心中的女儿只有那个叫沐心秀的少女,而沐心冉,这个被他和嫡女设计嫁给傻王爷的庶女,却只是一件工具而已。 “睿王妃,住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楚璇瑾也跟着众人看着沐心秀被打,直到这时沐丞相出口,才威严地出声阻止。只可惜提醒得太晚,人被打得面目全非,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 在楚璇瑾话落的时候,沐心冉最后一招无影脚直接将沐心秀踢飞出去,直到大殿门槛边才摔了下去。这回的威力可不是最初那一下能比的,要是沐心秀没死,那只能说她命大了。 别看沐心冉这一连串动作,事实上也就在眨眼间的功夫,懂武功的能够看清她的动作,不懂的也就看到她动作时的影子,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所以众人看愣的时候,心里各种想法也只不过一瞬间,等到要阻止的时候,人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了。 “快请御医!”楚璇瑾嘴角无语地扯了一下,他都出声阻止了,她竟然还得补上最后一脚,是把他刚才的保证当免死金牌了吧。 “皇上,老臣就是。”幸亏今日宴请的大臣很多,里面就有太医院里的老家伙,坐在右边第二排中间的一个畜着白胡子的老头子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是蓝太医蓝景明,曾经给沐心冉看过病的首席太医。 只见他提起放在桌边地上的药箱,便速速走了出来。 见西楚太医连出席宴会也不忘带上药箱,有些使臣暗暗惊讶,难道西楚皇上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幕?总不至于是担心有人吃撑了好让太医开药吧。 楚璇瑾让人把沐心秀送到离太和殿不远的一处休息的房内,蓝太医连忙跟过去。 沐翰博站起来和皇上告罪一声,拖着软了腿的妻子快速跟过去。 沐心清快速扫了眼依然站在殿上的沐心冉,然后低着头跟二老出了大殿。反正她不能上台表演,与其在这里,还不如跟上去安慰爹爹,事情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至于陵王爷,总有一天会注意到她的! 沐心秀被抬走,由于沐心冉打的时候用了巧劲儿,所以虽然将人打得半死,却没有出现吐血情况,最多也就是吐一些酸水,立即有宫女上来将地面擦得干干净净。 这时,众人才有时间注意到沐心冉。 她淡然地站在大殿上,淡紫色面纱遮着她的脸,一袭紫色宫装十分整齐,好像是刚打理好来参加宴会的样子。若非他们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个女人就是刚才毫不留情痛打美女的凶手? 看着下方的女子,楚璇瑾头疼地隆起眉峰,他真不知道要拿三弟妹如何。 今日是老佛爷的生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那人破坏,他想着之前总要让老佛爷玩得开心,看得尽兴,等老佛爷乏了再先送她离开,到时神来弑神,魔来杀魔。可是现在竟然被一个女人搅得大乱,还差点儿闹出人命。 他看向老佛爷。 老佛爷端坐在中间的凤銮上,面色有些阴沉。她也没想到睿王妃会大胆致斯,竟然对着文武百官连同各国使臣向亲妹妹下此毒手。这样的女人呆在钰儿身边,迟早会害了钰儿。 她看了看宋将军身后的宋佳卿,脸色平和,举止端庄,还是这样的女子好,等明日就让皇上拟旨。 大家都在等太医的诊断,要是沐心秀死了,那睿王妃不死也得脱层皮,而今日的寿宴也会成为一大笑话。 好在不久后就有宫人来报沐小姐虽然伤势严重,但并无生命危险。 楚璇瑾松了口气,张了张嘴想训斥沐心冉几句,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刚才若不是众人等着看笑话,又有沐心秀挑衅在先,她肯定不会出来“表演”,那么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而且她在打人前还向自己要了保证,此时想来,才发现他一早就被人设计了!沐心冉打人恐怕早就预谋好了,对于这样的女人,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也只是浪费口舌而已。 还有一些人也悄悄呼了口气,在这样的场合闹出人命,无论如何,都不光彩。而与沐心冉有几分情分的人,更不希望她因此触怒龙颜,被降罪。 众人还以为即便沐心秀没事,沐心冉也会受到责罚,结果竟然被楚皇挥了挥手赶回原位。这也太出人意料了。 那个一直色眯眯看着沐心秀的胖使臣恨恨地瞪着沐心冉,这个可恶的女人怎么那么狠毒,竟然将那样一个小美人打得鼻青脸肿,还不知道那如花似玉的小脸能不能治好呢。 眼见着沐心冉坐回原席,肥使臣屁颠屁颠地走到殿中央。 “哈尔木有什么事?”楚璇瑾皱眉看着这个肥胖的使臣。 “皇上,哈尔木很是欣赏睿王妃的武功,很想见一见她的真容,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不知我等可有幸一见?”他说话的时候,一双小眼阴毒地看向沐心冉,那是不同于看美人的色眯眯。 楚璇瑾真是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惹事生非的肥猪,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去招惹她,难道还看不出她是只不能惹的老虎吗?可惜对方是使臣,他不能像对待自己的朝臣那般发怒,更不能当着众使臣的面冷脸拒绝。 “哈尔木不是只喜欢美人吗?睿王妃和你的审美观可不一样。” 也不知哈尔木是听不出来,还是不见沐心冉的脸不死心,他笑呵呵地道:“没事没事,陛下多虑了。我哈尔木岂是那等凡夫俗子,美女亦分多种,皮相只是其一,在我看来,睿王妃就很有个性。” “噗――”楚璇璞直接将含在嘴里的酒喷了出来,这个胖子不仅色还厚脸皮,竟然敢说他不是凡夫俗子!他要不是,那整个大殿全都成仙了! 色中极品的胖子自进了太和殿一双色眼就没休息过,听说之前在驿馆的时候还调戏里面的丫鬟,风声还不消息,就这样的人也敢自称非凡夫俗子! “哈尔木王子想见睿王妃的脸,可以啊,不过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他转头冲沐心冉挤眉弄眼一番,然后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哈尔木,“只不知哈尔木王子愿不愿意?毕竟本王的三皇嫂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见的,就连我西楚国文武百官,见得其真颜的亦不多。” 刚才还暗道哈尔木脸皮厚的众人这回无语地看着糊弄哈尔木的裕王,谁说哈尔木脸皮厚了,他们怎么就忘了他们也有一个脸皮厚比城墙的裕王了。还什么睿王妃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他们那是不想见好不好。一个丑八怪有什么好看的,存心让自己吃不下饭啊! 哈尔木嘴角一僵,不过他马上就缓过来,哈哈笑道:“裕王爷越是这样说哈尔木越想见了。不知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得见睿王妃真容?” “什么条件哪……”楚璇璞有些犯难地蹙起好看的眉毛,要钱吧,可是似乎太市侩了,而且这有卖脸的嫌疑,不然三皇嫂应该很喜欢钱这种实在的东西吧。 “如果巴国能送上一巴掌的土地,那我就摘下面纱。”沐心冉心里轻笑,这是白白送上来的礼物啊,她还正愁着要以什么条件和楚璇瑾兑换呢。 一巴掌土地? 全场闻言一愣,要一巴掌土地干什么?众人都被她的条件弄得一头雾水,这时候不是应该尽量提条件,要奇世珍宝什么的吗?要土地干什么?如果是一大片也就算了,竟然只是要一巴掌。 这回轮到宋佳卿错愕了。看着坐在席位上的紫衣女子,那种熟悉感扑面而来。 她和好友不同,喜欢的东西和一般的女生一样,比如爱看小说。穿越小说更是看了一大堆,要一巴掌土地在国宴上女主大展风采的时候那可是必备的,当时她还好笑地提出来当笑料跟心冉讲,说作者把那些古人写得太傻了吧,而且还是沉淫政治外交的国之大臣,竟然每一本的人都被女主忽悠地傻傻送出大片江山。 面前的场景实在和小说中的场面太像,难道对方也是穿越过来的? 她越想越激动,如果不是理智尚存,她真想现在就拉住睿王妃找个无人的地方寻问一番。之前京城里出现的新鲜玩意儿,她就觉得应该有人和她一样穿越过来,她当时还想去睿王府找睿王妃求证的,只是被娘关禁闭,不能出府,才耽搁到现在。 不行!等会儿回去前一定要找个机会问问她。 且不说其他人的反应,哈尔木却是哈哈大笑,笑得全身肥肉抖个不停。他以为对方会提出什么刁难他的要求,没想到竟然只是要一块土地。想也没想便笑道:“没问题!别说是一巴掌土地,我就再多送你一巴掌又如何?”他大气地挥了挥手,还自以为姿势很帅,等待会儿就有的他哭了。 “哈尔木王子说话可算话?” “这是当然,我哈尔木最是讲诚信的,怎么可能反悔?”哈尔木有些生气地喊道。 沐心冉摇了摇头,声音平淡无波:“不是我不相信哈尔木王子,而是怕哈尔木王子做不了主,毕竟这要的是贵国的土地,没有贵国陛下的同意,恐怕不能随意割与赠人吧?” 哈尔木不满地哼道:“这你放心,不过是一巴掌的土地,我还是能作主的。你到底给不给看,婆婆妈妈的,不是存心拖延时间吧?” 随他一起来的巴国副使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想要阻止哈尔木,可是哈尔木站到了中央,他总不能也他一样站上去丢人吧?巴国出现一个就够丢脸的了,他可不能再丢了巴国的面子。 “哈尔木是巴国王子,很得巴国皇帝宠信。”楚璇瑾虽然不知道沐心冉打着什么主意,但是却知道她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而她越是铺设得多,越是给对方下套,就说明她将会得到更大的利益。 和她有过几次交涉的楚璇瑾已经有些了解,遂和她讲道。 沐心冉眉眼一弯,“这我就放心了。” 说着,她当众摘下面纱。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本宫是弱女子 全场再次变得鸦雀无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紫色的斑纹占据着半张脸,与左边完好无损的脸形成强烈的反差,更加突出它的丑陋。果然很丑,而且不是一般的丑。远远看着就吃不下饭,要是整天对着这样一张脸,没两天就得翘辫子了。睿王爷能够活到现在,生命够顽强的啊! 男人们同情地看向醉趴在桌上的傻王爷,堂堂王爷,傻了就够可怜了,竟然还要娶这样一个丑王妃,幸亏他傻了,否则他也得被吓死。 出席的千金小姐,公主贵妇纷纷掩面,庆幸自己有一张完整无暇的脸。就连平时有些自卑的女人此刻对自己也是信心大增。这样的丑女都能活到现在,还嫁给了王爷,她们还怕没个好人家吗? 哈尔木呆滞片刻,然后就大叫一声:“好丑啊!”同时,肥胖的身体向远离沐心冉的方向倒退了数米。 “哈尔木王子不是说女子的美分很多种吗?现在一见本宫的脸就嫌丑,这可和你刚才说的话自相矛盾啊。”沐心冉轻笑一声,眼里闪过冰冷的光。一个个赶着看她的脸,真是自讨苦吃。 “哼!我就是想看看天下第一丑女有多丑,能丑得天下皆知,是不是比我们巴国的丑女还丑。” 哈尔木嘴巴毒辣地说,“现在总算见实到了,确实很丑,比我们巴国的丑女丑,至少我们巴国的女人耿直多了。我道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卖力地打沐小姐,将那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小美人打得半死不活,原来是心生妒忌。就因为她长得美,你比不上她,所以就想灭了她。如此歹毒的必,比脸更丑。” 他说得毫不客气,没有顾忌对方是西楚的王妃,也没顾忌沐心冉作为女人的面子,直接把沐心冉批得丑陋狠毒无比。同时也自圆其说,他嫌沐心冉丑,不只说她面丑,更主要地是嫌她心丑。 这胖子也不只是色嘛,竟然还能说出这样一段话。 不少人心里感叹。 哈尔木一开始想看沐心冉的脸就是存心要羞辱于她,不单单是为他刚看上的小美人报仇,同时也是在羞辱西楚皇室。娶这样的丑女人进皇室,岂不是说西楚皇室没有眼光?不然就是西楚皇室也同她一般心存恶念。 巴国副使虽然有些惊讶于这个不学无术的王子竟然懂得设计西楚,含沙射影地指责西楚的不是。不过也替他暗暗捏了一把汗,他们现在只带了数百人来西楚国,可以说是深入敌国,惹恼了对方,要是楚皇把他们软禁在这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西楚大臣听得自己国家的王妃被异邦批得一无是处,虽然他们也不喜欢睿王妃,也乐得看笑话,但在这种与荣有焉的国宴上,却是容不得别人来指责自己国家的王妃的,故大多数都愤愤不平地瞪着那个死胖子。还以为他就是个没脑子的色狼,原来是个毒舌胖子! 楚璇瑾阴沉着脸,西楚的王妃如何,还不需要一个异邦王子来评判。 相对于众人的愤怒,沐心冉这个当事人可以说是非常平静,平静到像是局外人一样。 她听完哈尔木的辱骂,才轻启薄唇,“哈尔木王子可以履行诺言了吗?” 没有按照哈尔木的预想发展,他有些不爽地抠了抠鼻子,“你这个女人怎么就没有一点羞耻心?”都被他这样说了,不是应该掩面而泣,跑出大殿吗? 巴国副使替他捏了把汗,哈尔木王子为什么那么针对西楚睿王妃啊?他是忘了人家刚刚不费吹灰之力打残了一个女人?要是对方恼羞成怒也给他几拳,看他还敢不敢说下去。 “这就不劳哈尔木王子费心了。”沐心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风轻云淡,若非长着那样一张脸,也是个能迷倒一片男人的女人。 “皇上,不知道可否让人拿一幅郎阔天下的地图?心冉想在巴国的国土上找到一块看顺眼的土地。” 楚璇瑾眼中精芒一闪,道了声好,便让福公公去把挂在御书房里的地图拿来。沐心冉都提到这了,他要是还不知道对方的用意,那也就不用继续当这个皇帝了。 “嘿,不就巴掌大的地图嘛,还用得着地图,真是麻烦的丑女人!”哈尔木还不知道 不久,地图就被福公公拿来。事先早有宫人抬了一张桌子放在沐心冉前面,福公公就把地图放在桌面上展开。 这张地图画得极为详细,所以整张地图也很大。 沐心冉看到后眼神一闪,能把各国的地势画得如此清楚,楚璇瑾的用意,昭然若揭。不过这些和她都没有关系。 她抬起头,冲哈尔木勾了勾唇,一掌盖在了地图偏左下方的位置,“哈尔木王子,本宫就要这块土地了!” 宋佳卿见状心里暗道,果然如此! 众人一愣,此刻似乎明白了她的打算。惊骇腹诽,这个丑王妃,好大的胃口! 哈尔木到现在还不清楚状况,嚷嚷道:“哪块?”大摇大摆地走向放着地图的桌子,却又露出嫌弃的样子,避开沐心冉,而是绕了一圈才到她对面,与她隔着一张桌子。 当看到沐心冉手掌盖着的地方,就算是他再傻也看出了不对,脸色倏然大变:“你开玩笑吧?” “不是。”沐心冉一本正经地否定掉。 “你耍诈!”哈尔木气急败坏地叫道,双眼怒瞪着沐心冉,像是要把她撕了。一巴掌土地……那哪里是一巴掌土地!那是要了整个巴国啊!好贪心的女人,竟然设计他好夺得整个巴国。就算他守信答应给她,巴国王也不会答应的,何况他根本不会答应这样痴心妄想的要求。 巴国副使此刻也顾不得丢脸不丢脸了,他快速从座位上起来,几步跑到地图旁,看着被沐心冉手掌遮得严严实实的一小块红色的图,心尖不断乱颤。 “睿王妃,你这个玩笑可开大了。国之大事,岂可儿戏?你刚才可没说一巴掌的土地是地图上的,谁都会把它当成现实中的一巴掌土地。” 巴国副使现在是拼命地想着法子打消她的念头,谁会想到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处心积虑地谋划一国的疆土。如果没有了土地,巴国就是名存实亡。难不成这个女人想要独吞他们的国家?这也太荒唐了!巴国虽然不大,但是如东西南北四大强国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强取豪夺,她一个女人也敢当着全天下的面开这个口! “本宫也没说要的是现实的一巴掌土地,刚才哈尔木王子可是说还要赠送本宫一块。只可惜……巴国实在不够大,本宫一掌便可囊括,想再找出一巴掌来似乎不可能。本宫就只要这一巴掌好了,省得哈尔木王子为难。”沐心冉淡淡地说道,说的话好像是在替哈尔木考虑,语气亦是云淡风轻,不带一丝情绪。 可是听在当事人耳里,那就是大大的讽刺。 落入旁人耳中,则暗道睿王妃好深的城府!这样面不改色气死人的本事她是从哪里学来的? 西楚文武百官暗暗得意,他们西楚国一个王妃就有如此气魄和智慧,不胜一人之兵就夺得整个巴国,让这些蛮夷之邦好好看看,西楚央央大国,人才可是济济的! 宁晨昕抿唇轻笑,看着沐心冉的眼中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华子誉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慵懒的表情闪过一抹认真,这个女人,似乎每一次都能给他带来惊喜啊…… 楚璇璐不知何时放下了酒杯,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沐心冉。双眉微微蹙起,睿王妃,居然有如此谋略,他看走了眼!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得凤星者得天下的传言。如果她就是传中的凤星,那……他扭头看向醉倒在桌上的楚璇钰,眼中的杀意转瞬即逝。 不管她是不是凤星,只要过了今晚,整个西楚都是他的,女人,也会是她的!再次望向沐心冉的目光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 楚璇钰已经在桌上趴了大半天,大殿上发生的事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却听得一清二楚。对于自己的王妃如此出采,他心中五味杂陈。 既高兴自己娶到的王妃不是平凡女子,又骄傲自己能拥有这天下最特别的女子,可是同时又担心她的美好引起他人的注意,特别是那几个与他齐名的男人。凭着他的直觉,早就发现了几人对她的不同,此刻她接二连三的精彩表现,不知又会惹来多少狂蜂浪蝶。 等到他大仇得报,一定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藏起来。看她还怎么出来招蜂引蝶! 正想着,突然感应到一股强烈的杀气。他身体顿时绷紧。然而杀气只出现了一瞬间,眨眼间就消失了。 他掩在桌下的眼睛不由得一眯,射出一道寒芒。 “荒唐!简直是太荒唐了!” 哈尔木从惊怒中回神,肥胖的身子一颤一颤的,象腿一般粗壮的两只腿在大殿之上不断地踱着步,最后定住,看向高台上一直不说话的西楚皇帝,“陛下,哈尔木代表巴国前来为太皇太后贺寿,这就是你们西楚国的待客之道?难道西楚国是想趁火打劫,早就安排着在今天趁火打劫吗?” 楚璇瑾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此时听得哈尔木不经脑子的诬蔑,顿时不悦地拧起眉,“哈尔木误会了,朕本着一片孝心为老佛爷办寿宴,贵国能来朕很高兴,但若说朕蓄谋夺取贵国的国土,那就是诬陷了。” “好,有陛下这句话,哈尔木就放心了。”哈尔木咧了咧嘴笑,小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那么贵国王妃的话也只是戏言吧?” “那你就要问睿王妃了。朕虽是一国之君,但也不能强人所难,硬逼着一个女子说什么吧。”楚璇瑾沉声说道,直接把皮球扔给了沐心冉。 说不心动是假的,如果沐心冉能争得巴国国土,不必全部,只要几座城池,那也是天大的喜事。尤其是这样的多事之秋,战争一触即发,每一份土地都是无价的。 哈尔木闻言不满地撇了撇嘴,转头问沐心冉:“楚皇都说了这是误会,你说是或不是?”她要敢说一个‘不是’,他就让楚皇以忤逆之罪降她的罪。 “巴国的王子的承诺要是不能兑现,以后还是少应承得好。”沐心冉平静地扫了他一眼。 眼神很平静,但是就是让人觉得她深深地逼视哈尔木,不守信,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更加让人瞧不起。 哈尔木气极,可是还没气糊涂,要是他真答应把整个巴国送给她,他直接撞墙好了,也不必回去了,省得被巴国王打死。 见哈尔木王子被逼得哑口无言,巴国副使也是着急不已。国与国之间的交流,最重要的就是诚信。要是在国政上失了信誉,那以后就很难在各国之间找到盟友。可是此刻若是讲信用,巴国就没了,那还谈什么国之信誉,国家都没了,还谈个屁啊! 大殿之上出现了少有的僵局。 各国使臣都在默默关注事态的发展。他们自然不乐意见到巴国把疆土送给了西楚睿王妃,那等同于把巴国给了西楚。原本就是大国的西楚吞并了巴国,实力更上一筹,到时的四国鼎立就会被打破,不是西楚先动手攻打其他国家,就是其他国家联合攻打这一家独大的西楚,不管是哪一样,都避免不了战争的暴发。 虽然说天下大势早就朝着纷争发展,然而如今依然是暗潮涌动,至少明面上还保持着友好关系,谁都不想那么快就看到战争。谁不想过安稳和平的日子?尤其是与巴国相邻的国家,唇亡齿寒,要是巴国被西楚占了,那西楚如果攻击他们,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小国使臣暗暗着急,心里想不到办法,便把目光投向坐在前面的几个大国的使臣。他们一定也不希望西楚国一家独大吧? 史铁信坐在华子誉旁边,作为北宣国的使臣,因为身份的原因,地位仅次于宁太子和南华三皇子。 他左侧边坐着一个面生的墨衣男子,是北宣使团随行之人,西楚的人并不清楚他的身份,不过能够和史铁信并排而坐,想必来历不凡。 他安静地坐在席位上,自始至终不发一言。虽然是史铁信的助手,但是周身的气场不容小觑。就连史铁信这个据说十分暴躁噬血也不曾对他打骂过。 大家最初的时候对墨衣男子的身份很是好奇。史铁信的暴躁易怒的性子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常常对手下非打即骂。可是此次带着一个助手入席,不仅没有一点脾气,反倒是让助手和他同席。一些好奇心胜的人偷偷看来,便会被史铁信怒瞪回去,众人才确信这家伙不是他人装的。只是他对那墨衣男子的态度实在好得出奇啊。 对于大殿上的表演,史铁信没有什么兴趣。直到沐心冉狂揍沐心秀,才让他有几分兴趣,当时眼里闪过的噬血之色以及满身散发出的煞气,隔着好几个席位的人都感受得到,最后却在墨衣男子一个微不可察的眼神示意下,全都压了下来。 他是战场上的一员猛将,从无败绩。现在看到一个女人在满朝文武,各国使臣面前竟然不费一兵一卒就想拿下一个国家,嗤笑她的异想天开,可是现在的僵局似乎正朝着他不相信的那条路上走。 土地就要在战争中夺得,国家就要在战争中打败。这种近似于耍诈的无赖手段让这个北宣第一战将很是不满,国家之争,就应该在战场上见分晓,这样一起吃饭喝酒,算计别人的疆土算什么事啊。 坐在他旁边的黑衣男人岂会不知他的愤懑,见他仰头灌下一大杯酒,然后重重掷在桌面上,唇瓣微动,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能破坏西楚的计划最好。” 史铁信闻言眼睛一亮,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将酒杯随意一扔,他突然站了起来。 身高接近两米的史铁信一站起来,几乎这一片的灯光都被挡住了,他身后的大臣都被罩在阴影中。 楚璇瑾眼睛一眯,问道:“史将军有事?” “与我北宣国齐名的西楚国难道就没有男人了吗?国家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人来管了?我若没记错,西楚国后宫同样不能干政的吧?” 哈尔木不知道史铁信为什么要帮他说话,但是此刻却非常史铁信的仗义之言,他连声称对,“楚皇陛下不会就是让一个女人来和我们盘旋吧?”事实是他和沐心冉两人的事,他却把各国都揽了进来,而且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不屑和挑衅。 胆敢以这种口气和西楚皇帝说话,也只能说他太过自傲了,又或者说被逼急了?狗急了还跳墙,估计猪也差不多。 “这和西楚有什么关系?只是本宫和哈尔木王子的私人赌约罢了。搬到国与国之间,未免牵强了。”沐心冉眉微微皱起,“要是哈尔木王子不愿意,直接说就是,本宫一个弱女子,势单力薄,自然不能把哈尔木王子和巴国如何。” 她要是弱女子,那被她打得生死不知的女人又叫什么?叫那些真正的弱女子要怎么活?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表情不耐烦的沐心冉。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过这激将法使得也够明显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反正她说了,哈尔木若出尔反尔,她也只能接受,只不过那副被人欺负了的柔弱样是摆给谁看?在场的个个都见到她的真面目,谁不知道她比很多男人都彪悍?打起人丝毫不手软,比男人还狠;骗起人来比狐狸还狡猾,就是聪明人一不小心也得着了她的道。 哈尔木可没什么羞耻之心,反正只要不把他软禁在西楚京城逼他交出国土,他说什么也不会低头。 于是,他笑呵呵地道:“今晚就当本王欠睿王妃一个人情,什么一巴掌土地,是开玩笑,是玩笑!” 还真是厚脸皮! 看着笑得灿烂的哈尔木,众人齐齐鄙视。不过若他们站在他的位置上,面对这样棘手的问题,是要守信还是要国土,相信是个人都会选择要后者。 眼见着到手的东西就要丢了,沐心冉冷冷一笑:“哈尔木王子的人情本宫不敢要,当着天下的面承诺的话都敢毁掉,屈屈一个人情,恐怕最后也会不了了之,与其如此,还不如就此作罢。不过本宫觉得皇上以后交的盟国,定仔细些才是,对于那些背信弃义的国家,还是少交为妙,省得哪天被阴了都不知道。” 她说得极是正义凛然,让哈尔木咧到耳根的笑容僵住。本来听说对方连他随口夸下的人情也不要了,他正要点头答应,谁知后面还有这么一出。刚才还说是私事,是两人之间的矛盾,怎么现在又上升到国家上了?竟然还当着大伙儿的面要跟西楚皇帝告状,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哈尔木恨恨地瞪她一眼,不结盟就不结盟,反正天下国家多的是,不差你一个西楚。东宁、南华、北宣,哪一个比你西楚差?到时结盟后,就一起攻打你西楚国,看你怎么办! 他张口就要说话,却被巴国副使截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巴国副使知道哈尔木王子容易冲动,肯定考虑不周,但他却不得不考虑以后的形势。 巴国与西楚相邻,与西楚关系破裂对巴国一点好处都没有。就算巴国和其他国家联盟,但是由于被西楚拦在西南之地,与其他三大国相距甚远,若西楚攻打巴国,恐怕其他三国还没派兵出来,巴国就要沦陷了。 “睿王妃,不是我巴国不愿兑现诺言,而是你的要求太过苛刻,根本就没人能办到,何况之前你讲的条件也太过模棱两可,若细说起来,你也不占着全部的理儿。哈尔木王子只是巴国的王子,他能够做主送你一块真正巴掌大小的土地,但把巴国整个国家的疆土当作条件给你,他却是做不得主的。” 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不个能实现的诺言。为了国家的诚信给了,那就没了国,又谈什么国之信誉,不给,巴国就失信于西楚,那也不是巴国乐见的。 楚璇瑾沉吟片刻,说道:“睿王妃,要不你退让一步吧。今日是老佛爷的生日,巴国王子是来给老佛爷贺寿的,作为主人我们可不能如此为难客人。” 巴国人已经被逼到墙角了,离疯亦不远,现在听到楚皇出面求情,皆投去感激的眼神。 华子誉见了,唇角一翘,暗道一声“狡猾的狐狸!” 楚璇瑾这个时候出面根本不是替巴国着想,不过是为了缓和现在的紧张气氛,同时也是为了捞到好处。毕竟双方僵持下去,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便宜的就是其他几国了。而他这样做,能够让巴国感激不说,又能最大地获得利益。 如果真是为了巴国着想,就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出口帮忙,这时候巴国两个使臣都被逼急了,最是无助慌乱之时,出手相帮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既然皇上说了,心冉也只好领命了。”沐心冉佯作无奈地耷拉着眉,话锋一转,“哈尔木王子虽然不是巴国国王,但是总有封地的吧?” 西楚一个大臣立即激动地站起来说道:“听闻去年巴国国王才刚把东北十三城封给了哈尔木王子。那里与西楚国西南接壤,常常贸易往来。” 看了半天的戏,大家似乎明白了睿王妃最终目的。恐怕要巴国是假,要这十三城才是真! 闻言,哈尔木脸色大变,愤怒地瞪了那说话的西楚大臣一眼。那人速度太过,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把底子都抖出来了。 那个大臣被他小眼一瞪,也不害怕。反正只是一个小国的王子,还能伤得了西楚的朝臣? 沐心冉牵动唇角,轻描淡写道:“本宫不要整个巴国,但是哈尔木王子承诺未兑,食言而肥,以后定然留下不好的名声。不如就用哈尔木王子的封地代替巴国赠予本宫?” 果然,她的目的在于东北十三城! “不行!”哈尔木气得跳脚,这个女人果然不安好心,一早就想霸占他的封地。封地要是没了,他不仅要被巴国国王骂死,恐怕以后就是巴国最穷的王子了,更别提什么继承王位,连封地都没人设计走了,哪个国王还敢把王位给他? “哈尔木王子为何如此激动?”沐心冉脸上露出一丝迷茫,“本宫好心帮你,既保住你巴国的江山,又保了巴国的国誉,哈尔木王子不是应该感激涕零,立即接受的吗?” 看着装得十足无辜的女人,所有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女人可真能装蒜,但也别太把他人当傻子啊,欺负了人还摆出一副恩人的模样给谁看?存心气人的啊! 哈尔木就差点儿被她气死,肥胖的脸憋得通红。 “你……你……”他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对于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连他这个脸皮厚都自愧不如。 “哦,本宫明白了。”沐心冉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要是不明白还有谁明白? 众人嘴角直抽,这个王妃也太能演了吧。 “是本宫大意了,竟然忘了哈尔木王子的前程。” 哈尔木一亮,像是哈巴狗看到骨头一亮瞬间绽放出闪闪的光芒,终于明白他的辛苦了吧。 “本宫如此善良,怎么可能会让哈尔木王子以后没地方住呢。”沐心冉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没关系,等十三城划到本宫名下,一定让人在云昭城给哈尔木王子留一处宅子,哈尔木王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噗哧!”楚璇璞实在是憋不住了,三皇嫂这招真是绝了!就想用一处宅子换下别人十三城,还一副大方施舍的善人模样。他一直觉得自己阴起人来不要命,现在不得不甘拜下风啊,三皇嫂阴起人来是能要人命! “咳咳!”楚璇瑾拳眼捂嘴轻咳两声,将欲出的笑意化解。 其他人早就风中凌乱了,不管沐心冉说什么,他们呆呆看着就是,至于什么善良的,在他们看来,她不说话的时候最善良了。 哈尔木双眼圆突,大喝一声:“臭女人,你耍我呢!”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很有修养的人,但是再有修养,遇到眼前的丑八怪,什么修养也得飞到十万八千里外。 沐心冉往后退了一步:“说话就说话,没必要那么大声。本宫耳朵还没聋。”重点是别把唾沫当喷头使,前面还站着人呢。不过她很是善良地吞在肚子里没说出来,怕伤了人家一国王子的脸面。 “呵……呵……”哈尔木气得不断大喘气,要不是看到对方打人的手段太过强悍,他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可恶的丑女人! 巴国副使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观察楚皇得出来的结论就是――他与睿王妃狼狈为奸!不然一个女人哪会那么厉害,恐怕一早就是西楚国的设计。否则楚皇也容不得一个女人在这样的场合肆意妄为,搅乱太皇太后的寿宴,到现在还没动手任她为之,不是有楚皇的默认还能是什么?只是正好他们巴国撞上了,真是倒霉透了! 如今对方的目的十分明了,要哈尔木王子的封地! 虽然东北十三城割给了西楚是巴国一大损失,但是如果不交,可能巴国就会被西楚吞并。如今若是交十三城给了,得了好名声不说,还能傍上西楚这样的大国,福祸相依,孰能说不是幸事?反正这事是哈尔木王子搞出来的,国王要找麻烦首先肯定是找哈尔木。而哈尔木,到时失了宠,更不能对他做什么。 于是,他在哈尔木气急败坏到说不出话的时候郑重其事地向沐心冉道:“睿王妃,你的话可算数?” 沐心冉眸光一转,朱唇轻启:“当然算。” “扎褐,你要干什么?”哈尔木怒瞪着他。 巴国副使无视他的怒目而视,朝沐心冉作揖道:“东北十三城换巴国江山,但是在下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沐心冉没有直接答应。 “巴国想与西楚签订协约,百年之内双方友好发展,不得互相攻打对方。”在他想来,如今乱世将近,能够啃下巴国的非西楚莫属,只要西楚与巴国定下协议,只要西楚不倒,巴国百年之内便能屹立不倒。 “本宫可做不得主,一切还得看皇上的意思。”沐心冉看向玉阶上方的明黄身影。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还没同意呢!扎褐,你大爷的不要乱承诺,要送送你自己的封地去,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是我的东西,不是你的!”哈尔木气得唇瓣抖个不停,眼里布满血丝,那是硬将眼睛瞪得不能再大的缘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楚璇瑾眼中闪过一道流光,郎声道:“朕准。” 声落,全场哗然。 西楚文武大臣皆为如此轻易得到十三座城池而兴奋,脸上俱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巴国周边一些小国蠢蠢欲动,巴国那么干脆利落地把十三城送出去不过是为了傍上西楚这个大腕,就不用担心战争一爆发便被灭掉。他们要不要也送几座城签份协约? 史铁信忿忿难平地冷哼一声,重重坐在垫子上。 巴国人真是孬种,竟然就这样把十三座城池送给别人,也不想想十三座城池要用多少将士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坐在他身边的墨衣男子双眸阴鹜,如同野狼一般紧锁着殿中紫衣女子。 “我说不准!”听到楚皇不顾他意愿地同意,哈尔木咆哮出声。 “扎褐大人,不知巴国使臣到底是谁在做主?你要是不能做主,莫要随口答应的好。”楚璇瑾当堂被一个小国的王子扫了面子,俊美无俦的冷硬脸庞沉了下来。 “当然是我。”哈尔木立即插嘴道,“我是此次巴国正使,他一个副使就是来伺候本王子的。” “这是国王陛下暗中给扎褐的金牌,如果我与哈尔木王子出现分歧,就拿出来。” 扎褐从胸口的衣服里小心掏出一枚金牌,举到哈尔木面前。 哈尔木小眼圆瞪,难以置信地扫了瘦小的扎褐一眼,然后死死地瞪着举在自己面前的金牌。 他居然拥有国王的金牌?见金牌如见国王,叔叔怎么会把金牌给这个混蛋扎褐?为什么! “楚皇陛下,臣代表巴国国王愿以十三城求得与西楚百年友好。”扎褐不再看哈尔木,高举金牌对着高台上的西楚皇帝朗声道。 “慢着。”就在楚璇瑾打算张嘴答应的时候,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他。 原本被事情的发展弄得愣神的所有人一听这声音,全都条件反射地看向沐心冉。 她想干什么?这不正是她的目的吗?现在心想事成,她还要说什么? 轻易得到十三座池,不用出一点代价,楚璇瑾心情大好,面对沐心冉这个有功之臣,也比平时和颜悦色许多,“睿王妃有话直说。”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这十三城不是给我的吗?什么时候变成给西楚的了?”她蹙着眉不爽道。她费尽口舌,出力又出心,好不容易才坑来十三座城池,这两伙人怎么不经过她同意就想越过她交易了?把当什么了?当成免费的空气啊?要用的时候用一下,不用的时候直接无视。 所有人瞪大眼张大嘴巴,看着她的目光又惊又古怪,她疯了吧,按她的话来理解就是说她真的要独占这十三城,根本就不是替西楚出头,而是要骗给自己的? 她难道就不怕楚皇把她给灭了吗?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是当着楚皇的面要独吞这十三城。别说是她一个王妃,就是位高权重的王爷,也不敢把这样的野心当众暴露出来吧。 大家很是不解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刚才一番表现足以证明她智谋过人,怎的现在突然犯起傻来了? 一双双晶亮的眼光瞟向醉得不省人事的睿王爷,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是和傻子呆久了被传染了?如今开始间歇性犯傻? “睿王妃,请注意言辞。”楚璇瑾沉声道,脸上的笑容仿佛昙花一现,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原来对方根本不是在替他谋划,他怎会傻得以为她会那么好心给他赚来十三城。就单看她上去拿着一张密密麻麻的纸条来找自己算账,就该知道这个女人如何的自私,只有替她自己谋划好处的时候,哪里会便宜了别人。 可是她未免胃口太大了。竟然想要私占十三座城池!贪点财无可厚非,可是她要那么多城池干什么?谋反吗?以什么名义? 他扫了眼醉倒在桌的睿王,眼里精光一闪。不可能!如果这一切真是那人的策划,睿王就应该不是装傻,而是真的变傻了。就算睿王装傻,以他对沐心冉的了解,也不会听从于别人吧。只是沐心冉实在是太狂妄了,是不是他太过纵容了? 楚璇瑾眼底寒芒一闪而逝。 “呵,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皇上要是不喜欢,可以把我赶出去。”沐心冉眼中浮现出不屑的冷光,刚才怎么不叫她说话注意?恐怕是把她当枪使了吧。只是楚璇瑾,你未免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沐心冉。我岂是会替他人做嫁衣的人?没把你的底掏光你就该谢天谢地谢本小姐了。 “十三城是给楚皇的,你一个女人掺和什么?”哈尔木痛失十三城,心里的恨可想而知,就算是十三城没了,他也绝对不想给这个害得他失去所有的恶毒女人。 所以此刻他跳了出来,幸灾乐祸地看着沐心冉,“别说十三城了,就是你也是西楚国的,也是楚皇陛下的。楚皇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要你府里的银子,你也得乖乖交出来。更别说是十三城了,只要楚皇开口,你还敢占为己有?” 众人无语地看着他。虽然他说得没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她是西楚人,那她的一切就属于西楚。但是被他这样一说,弄得好像楚皇是强盗一般,强抢豪夺似的。不过,真相原就是如此。 楚璇瑾虽讨厌这个没大脑的巴国王子,但是今日却不得不感谢他的没脑子。此时见他又出来替自己说话,心里赞叹一声,面色依然不变,“不知睿王妃要十三城作何?” 沐心冉低头垂眸,右手磨着左手指甲,漫不经心道:“自然是当城主,十三座城每年上交的税收必然不少,还有七七八八的,一年下来比睿王府在外的产业盈利多多了。睿王痴傻,没个赚钱的男人,我要再不做打算,坐吃山空,哪天就要喝西北风了。” 谁也没想到她的理由会是这样!为什么每次明明一开始觉得她十分可恨,到最后总能被她自己说得很可怜似的。睿王不能理事是真,但是睿王府真的有穷到那个地步吗?喝西北风?在场的大多数人喝西北风,恐怕也轮不到她!别说睿王府的产业,就是皇帝每个月分给睿王府的月钱就不少。 这事殿上有几人知道得最清楚,不久前才被坑过一次的楚璇瑾最是清楚不过。听到她哭穷,真是好气又好笑。上次从国库里搬去睿王府的几十箱子,就够普通人家吃几辈子了,她居然敢在大殿之上哭穷装可怜?这个女人还敢再无耻一点吗? 不过只要不是因为野心作祟,楚璇瑾倒是放心不少。罢了罢了,只要她还在京城,十三城就算是她的又如何?反正十三城就算是她的也只会是名义上的,只要里面驻扎着他的亲信,还怕她有异心不成?就算有只要把她牢牢控制在自己手心里,还怕什么?目前是先拿下十三座城池,诚如哈尔木所言,她都是他的,她的东西也会是他的。 沐心冉是不知道楚璇瑾的想法,要是知道他和哈尔木一样脑残把自己列为他的私有物,一定会臭骂他一顿,并把他列入她的黑名单,作为她重点“关照”的对象。 然后,楚璇瑾就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承认了巴国东北十三城归属于睿王妃,此刻那一张张脸才叫精彩! 谁能想象到楚皇会答应这样荒唐的要求,难道是猪油蒙了心?有一个沐心冉犯傻就够了,居然还来了第二个。 一直坐在高台上不发一语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脸色皆是大变,尤其是皇太后,一听皇上答应把十三城给沐心冉(事实是人家自己挣来的,给也不是西楚给的),立即怒声反对。 老佛爷原也觉不妥,不过她对皇上还是很放心的,他既然如此安排,必有其用意,后宫,还是少干预这些的好。再说了这城池也不是给睿王妃一人的,那丫头既是嫁给了钰儿,就是钰儿的人了,她的财产不也是钰儿的?向来偏袒楚璇钰的老佛爷能忍下阻止的原因,恐怕后者占多数吧。 “后宫女人不得干政。”她不管,当然也不能让别的女人来管。老佛爷淡淡地说了一句,把不准备善罢甘休的皇太后堵住了。 人家西楚皇帝都没意见了,巴国副使更不会有意见。反正都送给西楚了,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只要两国协约签下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于是在西楚文武百官及各国使臣的见证下,史上最乌龙的送城就这样诞生了。 当然不可能现在就弄好双方的交易,这些都要细细拟定,所以只能明天再说了。现在,寿宴还再继续。 得了十三城,沐心冉心情轻松地走回自己的位置。背后一道道火热的目光不曾断过,那是西楚官员崇拜的目光,当然,还有那些女眷的嫉妒。在寿宴上大出风采,是那些精心准备才艺的少女们的目标,可是因为睿王妃巧取十三城,她们再精彩的表演看起来也不值一提了。两者相比,反倒显得她们的表演太小家子气。人家可是从一个国家手里骗了十三座城啊!幸亏沐心冉已经嫁人了,若是未婚,还不得把在场的很多男人骗走? 虽然她们自信比沐心冉美上千百倍,但是人家不仅“诡计多端”,而且一下子就坐拥十三城,成了全西楚最富有的女人,几个男人不喜欢?如此一想,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不只是身后,四面八方皆有目光投来。或明或暗,其中意味有所不同,不管是羡慕、嫉妒、崇拜、不屑还是恼恨,都不关沐心冉的事。她做事本就随心所欲,在意别人的看法作甚? “三皇嫂,好气魄!”楚璇璞举起酒杯朝她致敬。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迟到 “我还没同意呢!扎褐,你大爷的不要乱承诺,要送送你自己的封地去,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是我的东西,不是你的!”哈尔木气得唇瓣抖个不停,眼里布满血丝,那是硬将眼睛瞪得不能再大的缘故。 楚璇瑾眼中闪过一道流光,郎声道:“朕准。” 声落,全场哗然。 西楚文武大臣皆为如此轻易得到十三座城池而兴奋,脸上俱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巴国周边一些小国蠢蠢欲动,巴国那么干脆利落地把十三城送出去不过是为了傍上西楚这个大腕,就不用担心战争一爆发便被灭掉。他们要不要也送几座城签份协约? 史铁信忿忿难平地冷哼一声,重重坐在垫子上。 巴国人真是孬种,竟然就这样把十三座城池送给别人,也不想想十三座城池要用多少将士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坐在他身边的墨衣男子双眸阴鹜,如同野狼一般紧锁着殿中紫衣女子。 “我说不准!”听到楚皇不顾他意愿地同意,哈尔木咆哮出声。 “扎褐大人,不知巴国使臣到底是谁在做主?你要是不能做主,莫要随口答应的好。”楚璇瑾当堂被一个小国的王子扫了面子,俊美无俦的冷硬脸庞沉了下来。 “当然是我。”哈尔木立即插嘴道,“我是此次巴国正使,他一个副使就是来伺候本王子的。” “这是国王陛下暗中给扎褐的金牌,如果我与哈尔木王子出现分歧,就拿出来。” 扎褐从胸口的衣服里小心掏出一枚金牌,举到哈尔木面前。 哈尔木小眼圆瞪,难以置信地扫了瘦小的扎褐一眼,然后死死地瞪着举在自己面前的金牌。 他居然拥有国王的金牌?见金牌如见国王,叔叔怎么会把金牌给这个混蛋扎褐?为什么! “楚皇陛下,臣代表巴国国王愿以十三城求得与西楚百年友好。”扎褐不再看哈尔木,高举金牌对着高台上的西楚皇帝朗声道。 “慢着。”就在楚璇瑾打算张嘴答应的时候,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他。 原本被事情的发展弄得愣神的所有人一听这声音,全都条件反射地看向沐心冉。 她想干什么?这不正是她的目的吗?现在心想事成,她还要说什么? 轻易得到十三座池,不用出一点代价,楚璇瑾心情大好,面对沐心冉这个有功之臣,也比平时和颜悦色许多,“睿王妃有话直说。”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这十三城不是给我的吗?什么时候变成给西楚的了?”她蹙着眉不爽道。她费尽口舌,出力又出心,好不容易才坑来十三座城池,这两伙人怎么不经过她同意就想越过她交易了?把当什么了?当成免费的空气啊?要用的时候用一下,不用的时候直接无视。 所有人瞪大眼张大嘴巴,看着她的目光又惊又古怪,她疯了吧,按她的话来理解就是说她真的要独占这十三城,根本就不是替西楚出头,而是要骗给自己的? 她难道就不怕楚皇把她给灭了吗?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是当着楚皇的面要独吞这十三城。别说是她一个王妃,就是位高权重的王爷,也不敢把这样的野心当众暴露出来吧。 大家很是不解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刚才一番表现足以证明她智谋过人,怎的现在突然犯起傻来了? 一双双晶亮的眼光瞟向醉得不省人事的睿王爷,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是和傻子呆久了被传染了?如今开始间歇性犯傻? “睿王妃,请注意言辞。”楚璇瑾沉声道,脸上的笑容仿佛昙花一现,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原来对方根本不是在替他谋划,他怎会傻得以为她会那么好心给他赚来十三城。就单看她上去拿着一张密密麻麻的纸条来找自己算账,就该知道这个女人如何的自私,只有替她自己谋划好处的时候,哪里会便宜了别人。 可是她未免胃口太大了。竟然想要私占十三座城池!贪点财无可厚非,可是她要那么多城池干什么?谋反吗?以什么名义? 他扫了眼醉倒在桌的睿王,眼里精光一闪。不可能!如果这一切真是那人的策划,睿王就应该不是装傻,而是真的变傻了。就算睿王装傻,以他对沐心冉的了解,也不会听从于别人吧。只是沐心冉实在是太狂妄了,是不是他太过纵容了? 楚璇瑾眼底寒芒一闪而逝。 “呵,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皇上要是不喜欢,可以把我赶出去。”沐心冉眼中浮现出不屑的冷光,刚才怎么不叫她说话注意?恐怕是把她当枪使了吧。只是楚璇瑾,你未免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沐心冉。我岂是会替他人做嫁衣的人?没把你的底掏光你就该谢天谢地谢本小姐了。 “十三城是给楚皇的,你一个女人掺和什么?”哈尔木痛失十三城,心里的恨可想而知,就算是十三城没了,他也绝对不想给这个害得他失去所有的恶毒女人。 所以此刻他跳了出来,幸灾乐祸地看着沐心冉,“别说十三城了,就是你也是西楚国的,也是楚皇陛下的。楚皇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要你府里的银子,你也得乖乖交出来。更别说是十三城了,只要楚皇开口,你还敢占为己有?” 众人无语地看着他。虽然他说得没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她是西楚人,那她的一切就属于西楚。但是被他这样一说,弄得好像楚皇是强盗一般,强抢豪夺似的。不过,真相原就是如此。 楚璇瑾虽讨厌这个没大脑的巴国王子,但是今日却不得不感谢他的没脑子。此时见他又出来替自己说话,心里赞叹一声,面色依然不变,“不知睿王妃要十三城作何?” 沐心冉低头垂眸,右手磨着左手指甲,漫不经心道:“自然是当城主,十三座城每年上交的税收必然不少,还有七七八八的,一年下来比睿王府在外的产业盈利多多了。睿王痴傻,没个赚钱的男人,我要再不做打算,坐吃山空,哪天就要喝西北风了。” 谁也没想到她的理由会是这样!为什么每次明明一开始觉得她十分可恨,到最后总能被她自己说得很可怜似的。睿王不能理事是真,但是睿王府真的有穷到那个地步吗?喝西北风?在场的大多数人喝西北风,恐怕也轮不到她!别说睿王府的产业,就是皇帝每个月分给睿王府的月钱就不少。 这事殿上有几人知道得最清楚,不久前才被坑过一次的楚璇瑾最是清楚不过。听到她哭穷,真是好气又好笑。上次从国库里搬去睿王府的几十箱子,就够普通人家吃几辈子了,她居然敢在大殿之上哭穷装可怜?这个女人还敢再无耻一点吗? 不过只要不是因为野心作祟,楚璇瑾倒是放心不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罢了罢了,只要她还在京城,十三城就算是她的又如何?反正十三城就算是她的也只会是名义上的,只要里面驻扎着他的亲信,还怕她有异心不成?就算有只要把她牢牢控制在自己手心里,还怕什么?目前是先拿下十三座城池,诚如哈尔木所言,她都是他的,她的东西也会是他的。 沐心冉是不知道楚璇瑾的想法,要是知道他和哈尔木一样脑残把自己列为他的私有物,一定会臭骂他一顿,并把他列入她的黑名单,作为她重点“关照”的对象。 然后,楚璇瑾就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承认了巴国东北十三城归属于睿王妃,此刻那一张张脸才叫精彩! 谁能想象到楚皇会答应这样荒唐的要求,难道是猪油蒙了心?有一个沐心冉犯傻就够了,居然还来了第二个。 一直坐在高台上不发一语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脸色皆是大变,尤其是皇太后,一听皇上答应把十三城给沐心冉(事实是人家自己挣来的,给也不是西楚给的),立即怒声反对。 老佛爷原也觉不妥,不过她对皇上还是很放心的,他既然如此安排,必有其用意,后宫,还是少干预这些的好。再说了这城池也不是给睿王妃一人的,那丫头既是嫁给了钰儿,就是钰儿的人了,她的财产不也是钰儿的?向来偏袒楚璇钰的老佛爷能忍下阻止的原因,恐怕后者占多数吧。 “后宫女人不得干政。”她不管,当然也不能让别的女人来管。老佛爷淡淡地说了一句,把不准备善罢甘休的皇太后堵住了。 人家西楚皇帝都没意见了,巴国副使更不会有意见。反正都送给西楚了,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只要两国协约签下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于是在西楚文武百官及各国使臣的见证下,史上最乌龙的送城就这样诞生了。 当然不可能现在就弄好双方的交易,这些都要细细拟定,所以只能明天再说了。现在,寿宴还再继续。 得了十三城,沐心冉心情轻松地走回自己的位置。背后一道道火热的目光不曾断过,那是西楚官员崇拜的目光,当然,还有那些女眷的嫉妒。在寿宴上大出风采,是那些精心准备才艺的少女们的目标,可是因为睿王妃巧取十三城,她们再精彩的表演看起来也不值一提了。两者相比,反倒显得她们的表演太小家子气。人家可是从一个国家手里骗了十三座城啊!幸亏沐心冉已经嫁人了,若是未婚,还不把在场的很多人都骗走? 虽然她们自信比沐心冉美上千百倍,但是人家不仅“诡计多端”,而且一下子就坐拥十三城,成了全西楚最富有的女人,几个男人不喜欢?如此一想,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不只是身后,四面八方皆有目光投来。或明或暗,其中意味有所不同,不管是羡慕、嫉妒、崇拜、不屑还是恼恨,都不关沐心冉的事。她做事本就随心所欲,在意别人的看法作甚? “三皇嫂,好气魄!”楚璇璞举起酒杯朝她致敬。 沐心冉心情好,倒了一杯酒向他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被沐心冉一闹,宴会已经过去大半。老佛爷也乏了,便提前离开。楚璇瑾想到今晚可能发生的意外,便派人护送老佛爷回和寿宫,并让人暗中保护。 侄女的风采全被让自己讨厌的人压过,皇太后的心情十分烦闷,更让她气结的是自己的儿子不知道魔愣了还是怎么了,居然把十三城让给了沐心冉。一晚上都不畅快的太后丢下一句“哀家也累了”,在太皇太后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跟着离开。 除了那些等待表演,想取悦太皇太后的小姐们外,其他人也是恭送一下,便坐回原位,继续欣赏才艺表演。 不过经过沐心冉的闹腾,这些表演此刻看来便不觉得多好看,反倒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许雅姿和苏碧青表演结束回到幕后换衣裳的时候,许雅姿忍不住抱怨,“都怪那个睿王妃,长得那么丑就别站出来了。弄得现在那些人都没有心情看表演,还把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气走了。” 苏碧青轻睇她一眼,笑道:“你这张嘴啊!也不怕被人听了去,睿王妃是你能议论的?看看沐心秀,亲姐妹都被人家打得那么惨,要是人家知道你在背后说她坏话,更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 许雅姿闻言心有余悸,沐心秀原本好好一个姑娘被打得惨不忍睹,生死不明,她可不想尝试一次。但还是气不过,凭什么那个丑八怪能够骗到十三城?那个胖王子也真够笨的,才会上了当。 “好了,快出去吧,免得等下别人起疑心。”苏碧青替她整了整换好的衣服。 许雅姿撇了撇嘴,在她的推搡下走了出去。 下一个表演的是林敏,她们出去的时候正好撞见她表演回来,看着林敏黯然的神色,许雅姿立即幸灾乐祸地将嘴巴凑到苏碧青耳边小声道:“嘿,看她那副晚娘脸,肯定表演得不怎么样,现在心里舒坦多了。” 苏碧青扯了扯嘴角,对于这个口无遮拦的闺蜜,她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林敏换下衣服也回到原来的席位。 “林姐姐,你怎么了?”张兰儿看她脸色不太好,佯作关心地问。 “没什么。”林敏迅速放开紧咬着的唇瓣,脸飞速地往沐心冉的方向瞥了一眼,又以同样的速度收了回来。 张兰儿观察到她的动作,轻笑一声,“林姐姐,不会又被睿王妃吓着了吧?你也真是的,又不是见到,怎么还吓成这样。我看哪,最可怜的是睿王爷,整天对着这样一张像鬼一样的脸,不知道半夜醒来睁眼一瞧,会不会吓一大跳。” 林敏沉声道:“行了,不要多嘴,小心祸从口出。” 不知道林敏为什么冲自己发怒,张兰儿以为是自己撞见了对方的糗事,让对方面子挂不来才生气,于是翻了个白眼撇开脸去。 没人和自己说话,林敏便又忍不住把目光转向前面,望着楚璇钰的目光里掩藏着几分爱意,还有无穷的苦涩。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份皮囊还有什么是能比过睿王妃的。 今晚睿王妃真是大大出乎她的预料,身手了得在她看来也不过是莽夫之为,一个女人只要懂得相夫教子便好。可他却是不同于一般人,他那么单纯,那么俊美,像自己这样胆小懦弱的人,又怎么能够保护好他?就如今晚,要是自己处在睿王妃的位置,恐怕只会黯然神伤坐在席位上,面对众人的嘲笑和刁难苦涩吞下。而睿王妃,不仅强悍反击,更是为了睿王府,为了让睿王爷能够一生无忧地生活下去,充当着男人的角色与众人斗智斗勇,得到十三座城池。和她一比,自己的爱显得如此狭隘。 沐心冉不知道在大殿上还有人如此想自己,要是知道,她一定会大赞林敏“有眼光”。至于别人,恐怕就是骂她蠢了,那么彪悍的女人有什么好?娶个母老虎回家把自己管得死死的,傻子才去做。不过好像真是傻子做到了。 银星脸上遮着面纱不好吃东西,那些歌舞表演她以前在东宁皇宫看得多了,此刻看来兴致缺缺,她便总是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向睿王妃,然后又在以为对方发现的时候匆匆收回来。弄得沐心冉都要以为这个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金玲公主暗恋上自己了,只可惜她没有特殊癖好,只能碎了一个美女的玻璃心了。 银星还不知沐心冉如何看待自己,又一次忍不住偷偷打量起对面的女子。 袖子突然被人扯了一下,她做贼心虚般抖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耳边传来宁晨昕冷淡的问话。 银星愣了愣,不知要怎么回答,总不能告诉太子她正在观察未来太子妃吧?在她想来,即便是嫁了人,但只要太子想要的女人,对方还不巴巴过来,何况对方的丈夫是个傻子,又怎么比得上他们东宁的太子。 “楚皇在问你话。”宁晨昕优雅地端坐在席子上,唇边触着杯缘,淡淡的声音传了过去。 啊? 银星跳了一大跳,不知所措地侧头仰望着他。 楚璇瑾望向离自己并不远的金玲公主,又问了一遍:“金玲公主愿答应南华三皇子的请求吗?” “请求?”银星瞪大明亮的眼睛,什么请求?她根本就没听到。 华子誉侧靠在矮桌上,笑望着一脸迷糊样的银星,“本皇子很是仰慕金玲公主,听说金玲公主的舞艺天下一绝,不知能否屈尊降贵跳上一支?”今晚可是够热闹的,天下第一美人和天下第一丑女汇聚一堂,如今大家都看到了天下第一丑女的真容,想必对天下第一美人更加期待吧? 除了酒外,华子誉也就喜欢玩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吃喝玩乐,才不算虚掷人生。 “啊?”银星张大小嘴,幸亏被面纱挡住了,不然“金玲公主”的失态,就要被几百人看到了。 她蹙着眉向宁晨昕求救,双眼里满是慌乱。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跳舞,还不露馅啊。虽然她陪着公主学舞,但可没公主跳得好。 “三皇子诚心要求,你跳一支便是。”说完,他敛下眉眼。两排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掩住眸底的情绪。如果他现在理智点,必是要替她回绝了的,只是银星刚才不住打量沐心冉,并得到对方的回眸一笑,他心里意外地有些酸意,不罚她已是仁至义尽,哪里肯帮她一把。 太子都这样说了,银星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反正露馅了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个宫女,听命行事而已。 她正要站起来,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放眼看去,便见两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走在较前面的男人罩着一件皮裘大衣,直垂膝盖,然而看起来却不会让他显短,反而更趁得他人高马大。魁梧的身材往那一站,便如同一座大山气势逼人。一张凶相脸,两道蚕眉呈倒八字,双目不怒而威。 第一百一十六章 造反 宁静怡脸上一窘,小女儿家的心思被人看透,任是谁都会害臊,随即她怒瞪着他:“你派人监视我?” 楚璇璐薄唇轻翘,似是默认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面对这样的男人,宁静怡反而无力应对。对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生不生气,否则就不会承认骗了自己,也不会告诉她这一些。 “那又怎样,本公主只是觉得画上的男子长得不错,闲来无事便多临摹了几张。”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画男子的画像,你说大家会觉得是无聊所致吗?” “本公主管他们怎么想!”宁静怡挺了挺胸,语气却也有些虚。 “真人比画像如何?”楚璇璐似笑非笑地问。 宁静怡突然沉默下来,一会儿才说道:“傻,又傻又笨!” “本王和你说过了,他是装的。”楚璇璐笃定地道。 “那又如何?你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说那个,到底想干什么?” 见宁静怡快发飙了,楚璇璐抿了抿唇角,双眸瞬间变得幽深难测,“公主难道不想报复吗?” “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本公主为什么要报复?”宁静怡扭开脸。 “看着本王的眼睛。”楚璇璐强势地将她的脸掰回来。 “你的太子哥哥不管你的死活,你的婢女霸占原本属于你的位置,你喜欢的男人是别人的丈夫,你的心难道不会痛恨吗?” 宁静怡眼神闪烁,原本平静的心湖被他搅得波涛起伏,“你莫要想着迷惑本公主了,我是不会被你误导的。还有本公主哪里有喜欢的男人,你不要胡说八道。” “真的吗?”楚璇璐淡淡勾起唇角,暗哑的嗓音有些虚幻,抬起手指着她心脏的位置,“可是你的心在告诉本王,它很伤心,很愤怒,它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你不要再说了!”宁静怡尖叫一声,刚出口,便被楚璇璐用手掌捂住。 “唔唔唔……”宁静怡晃着脑袋想挣脱开他的钳制。 “嘘,别忘了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楚璇璐缓缓放开她的手,温柔地笑看着她。 “我要离开这里。”宁静怡愤声道。 “可以,如果你真想隐姓埋名一辈子的话,本王不拦着你。” “你什么意思?”宁静怡脚步一顿,质问道。 “你以为你离开了这里还能当回金玲公主吗?”楚璇璐笑着摇了摇头,一副你太天真了的样子,“宁太子根本不在乎你,反正妹妹对他来说也只是政治上的工具,你也不例外,所以谁是公主对他来说并没有区别。而现在,太和殿上众人眼中的公主可不是你,银星才是公主。你说你回去找宁太子,他会承认吗?那不是欺瞒了楚皇,欺瞒了在场所有人?以本王之见,他不会傻到那个地步吧。” “反正我又不准备再回去找他。”宁静怡听得很不是滋味,她倔强地拧着眉道。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本王府里的吗?”楚璇璐脸上露出一抹让人觉得危险的笑容,看得宁静怡莫名发寒。 “这么美的脸谁不想要?”他的手伸到她的面前,只差一点儿就要碰上她的脸,最后却停住了,“若非那伙人为了傍上本王,岂会把你这么个大美人赠予本王?若非本王换成另外一个人,你以为你还还能完璧到现在?” 宁静怡脸色涮的变成惨白。 楚璇璐不介意再加把火,“你要是从这里走出去,本王不会拦着你,以后也不会再关着你。你想去哪就去哪,只是一个金贵的公主,在能吃人的市井中,不知要如何生存下去?你可听说京城烟柳街?那里什么样的姑娘都有,每晚都要接很多男人。她们……很多原来也是千金小姐,身份虽然不如你高贵,但也比普通人家的女儿娇贵,可惜……和你一样傻――离家出走,最后葬入火坑!” 最后四个字他故意咬得极重,宁静怡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后路要怎么走,看你了。”不知他从哪里拿出一件裙子,金色的纱面闪闪发光,五颜六色的宝石和玉珠熠熠生辉,与银星身上所穿一般无二。 两人所在的空间出现了短暂的沉寂,片刻后,宁静怡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不再似往昔清纯,“你为什么要帮我?” 楚璇璐笑得愈发灿烂,与世人眼中的清冷陵王相去甚远,他知道,他成功说服了这个少女。 不知为何,宁静怡觉得这个男人此刻笑得很邪恶…… “不是帮你,是帮本王自己。” 说着,将那件金纱裙递给她,“好了,本王这如厕上得也够久的,再久就让人起疑了。” 他冲她最后笑了一次,转身留给她一个颀长的背影,透着孤傲,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宁静怡低头望着手里的金纱裙,惊疑不定的眼神逐渐变得黝黑深邃。 …… 沐心冉侧眸看了眼回席的楚璇璐,楚璇璐似有感应,侧头冲她淡淡一笑。 沐心冉唇线一抿,回以浅笑。 笑罢,两人皆撇开视线。 殿上,一舞毕,乐声停。银星拖着长长的金纱裙快速退去。 “好!” 不知谁率先叫了一声,痴迷于金玲公主舞姿的众人才纷纷回神,掌声不断,赞美不绝。 等银星换好衣回自己的座位后,无数双痴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银星顶着巨大的压力低着头假装在喝酒,面纱下的双颊红扑扑的,在殿上被那么多人围观紧张死了,幸亏她只是假的,要是真的,再来几次,她肯定会紧张得早死的。 脑子时转着乌七八糟的想法,旁边传来好听却让她不想再听的声音。 “金玲公主的舞姿果然名不虚传。”华子誉笑得风骚无比,却没有他人的痴迷神往,“大家难得见公主一次,可是却见不到真容,未免太过可惜,公主把脸遮起来,莫非是嫌弃我等不够资格见上一见?” 银星恼羞成怒地嗔了他一眼,这个南华的三皇子怎么处处同她作对? “太子……”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宁晨昕,要是把面纱摘了,事情不就暴露了? 宁晨昕云淡风轻地扫向华子誉,温和平凡的脸上不见一丝波澜,“如果三皇子要这样认为,舍妹也只好承认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华子誉笑意不减,正待开口,从后方传来一阵阵倒吸声及窃窃私语。 扭头看去,他玩世不恭的俊脸终于出现了龟裂,错愕出现在他的脸上,只是很快又被他收了回去,重新绽放出邪肆的笑容,“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宁静怡穿着同样的金纱裙款款而来,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在金色纱裙的映衬下更加耀眼,小脸高高的昂起,不同于银星的含羞带怯,她的眼里闪烁着坚定而清冷的孤傲光芒,仿佛高贵的女王般高傲地徐步走来,接受着众人的膜拜。 这样的气质,只有真正的公主才能够拥有! 不发一言,后台的伴奏响起。方才还如同女王巡视般的金纱女子立即动了起来,扭动的腰肢,伸展的玉臂,明明是一样的动作,两人做来却大不相同。 前者如同一只坠入人间的精灵,带着不识人间烟火的怯意;后者如同一只迷惑众生的妖精,一举一动,一转身,一回眸,皆是迷煞人的眼。 此舞乃东宁皇帝专门请人来替宁静怡编的舞蹈――迷生,迷倒众生。所有的动作皆是量身定做,只有她跳出来,才能跳出舞的精髓,跳出迷生的极致。 错愕的目光立即被她的舞姿所吸引,他们忘却了为什么会有另外一个女子穿着和金玲公主一样的舞裙。 随着她的舞动,裙摆飞扬,身姿一纵一跃间,似仙女飞升般,人们看得痴了,有些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挽留那抹欲翩飞离去的身影。 就连高台上的楚璇瑾,冷凝的鹰眸也出现了迷离之色。 华子誉也有片刻的闪神,等他回神时,才发现自己竟然看一个女子看得失神,不由得哑然失笑。再次看去,虽然眼睛中仍然闪过惊艳之色,但没有再次失态。 楚璇璐看着大殿上舞动的身姿,狭长的眸子在大殿上扫视一周,见所有人皆沉迷在宁静怡的舞姿中,眼里闪过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然而在收回之前扫到对面的宁太子时,暗喜的表情微微一滞。 怎么可能? 所有的男人都被宁静怡迷倒了,他怎么会没有? 不过一想宁晨昕是宁静怡的皇兄,他应该是看出了现在跳舞的人就是真正的金玲公主,如此一想,便释然了。就算他没有失神又如何?他既然没有出声,定是未发现身体中了毒。 沐心冉在看到宁静怡的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联想到楚璇璐方才的离席,她暗暗警惕。特别是在宁静怡跳舞时众人被蛊惑得失去意识的时候,更是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果然,鼻子灵敏的她立即察觉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药味。要是别人,定然闻不到这样轻的味道,不对,还有一人也许也察觉到了!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宁晨昕,正好他也看过来,两人心有灵犀般对视一眼,便又断开交缠在一起的视线。 看来他也知道了! 这就是楚璇璐下的毒吧? 沐心冉冷笑一声,这个下毒的方法倒用得巧妙,把毒粉涂在舞裙上,随着舞者跳舞的时候飘散在空中,而以台上女子的舞姿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相信绝大多数男子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即便平时警惕小心的人,此刻也不会注意到自己下了毒吧。借用舞姿降低众人的警惕,无声无息下了毒,将人一网打尽不说,还留不下任何证据,即便最后事情败露,也追踪不到他身上。 只可惜,遇上了她。他若不惹她,她也不会多管闲事。但他抓了她的宠物不说,还烧了她的房子,更是险些烧了她,这些仇加起来,就够她杀他几百回了。 楚璇钰装醉熟睡,看不到东西,但是其他感官都变得特别敏锐。他也察觉到了空气的异样,第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并用内力护住五脏六腑。 但是她怎么办?她可有发现异样? 如果他这时醒来,那就暴露了他一直以来的伪装。 事出突然,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多加思索,他突然坐了起来。 沐心冉被他吓了一跳,随即冷着脸问:“不装了?” 楚璇钰眼神迷离地望向她,动了动鼻翼问:“你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沐心冉眼里迅速划过一道光芒,冷淡地回道:“继续睡你的觉。”说着把他的头压回桌面。 楚璇璐见楚璇钰突然坐起来说了这样一句话,心惊肉跳地坐直身体,一双眼睛狠戾地盯上他。而这时,楚璇钰正好被沐心冉压回桌上。 他又盯着楚璇钰看了一会儿,才在沐心冉奇怪地投来视线时转开,见大家并未被这边的动静影响,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在心底他已经在楚璇钰身上多记了一笔账,这个傻瓜,差点儿坏了他的大事! 看见一切都在按着自己的预想发展,他心里的兴奋慢慢扩大,温和的脸色开始露出他的真面目。很快,西楚国就是他的了! 直到丝竹声停下良久,人们才慢慢回过神来,一双双痴迷的目光诧异地盯着身着金纱裙的女子,又看了看坐在宁太子身边换回金缕玉衣的金玲公主。 “殿上何人?”楚璇瑾皱着眉沉声问道。 “金玲公主拜见楚皇陛下。”宁静怡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不卑不亢,悦耳的声音飘荡在大殿上空,余音绕梁。 什么?金玲公主? 太和殿顿时像是炸了锅一样沸腾起来。 楚璇瑾亦是脸色一变,冷眸如同利剑扫向宁静怡,“放肆,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假冒金玲公主!宁太子和金玲公主就在大殿之上,你就不怕被处死?” 银星脸色变得煞白,如果不是宁晨昕强制命令,她在刚才就起身喊出来了。公主,公主居然会出现在寿宴上! “是否假冒,只要见了脸便知。”宁静怡轻笑一声,看向呆滞的银星,“银星,你装本公主装得很像啊……只可惜,假的终究是假的。” 她抬起右手放在左耳上,当场摘下金色的面纱,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小脸。 “公主――”银星失声叫道。 倒抽凉气的声音一声一声响起,此起彼伏,众人的眼睛全都盯在她的脸上。 “天哪,好美!” “嘶,真是仙女下凡啊!” “这样的女子才算得天下第一美啊!” “她说她是金玲公主……难道是真的?” “肯定是了,除了金玲公主,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气质和美貌?” 殿上众人交头接耳,惊叹声此起彼伏。 “如果她是金玲公主,那么宁太子身边的又是谁?”今晚的刺激真是太大了,意外也太多了,现在居然出现了真假公主的戏码。 对这些比谁都懂得享受的官员来说,普通的状况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心理,只有那种刺激的事情才撩拨他们的心弦。就如现在发生的状况,实在是出人意料。所以一个个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得不得了。 “宁太子,你是不是要给朕一个解释。” 明眼人一看便知孰真孰假,刚才华子誉想看金玲公主的真容,却被宁太子当场拒绝,肯定是有问题。如果又站出一个如此美丽的少女自称是金玲公主,而且气质也比宁太子身边那个像,让人比较,谁不会选择站着的这个? 面对楚皇的质疑和众臣的怀疑,宁晨昕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下,他抬起墨如玉的眼眸,看向殿中高贵美丽的少女。 突然,大殿外冲进来一个血人:“皇上,不好了!不好了!皇宫被包围了!” 楚璇瑾眼睛一眯,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终于来了! “说清楚!” “皇宫外被五万虎头军包围了!”话音刚落,他的身体也重重倒在地上。 楚佑南瞳孔一缩,不可能! 楚白池眼睛一亮。 全场皆惊,皇宫被包围了?怎么可能! 胆小的官员看到那冲进来的血人,吓得打翻桌上的酒杯,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 听说皇宫被包围,一个个平时沉稳的大臣都慌了起来,皇宫啊!最为安全的地方,竟然被包围了起来! 虎头军,那不是湘王的军队吗? 有人注意到士兵说的话,震惊地看向坐在离玉阶不远的湘王。 “护驾!快护驾!”宋河紊和沐丞相两人眼睛一瞪,齐齐站起来,不约而同地吼道。 两人迅速朝楚璇瑾跑去。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一个个喊着护驾往楚璇瑾身边跑。女眷则吓得躲到角落里。各国使臣也全挤到一边,整个大殿上,除了沐心冉等几人还坐在原位上,只剩一排排空荡荡的桌子。 “湘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朝篡位!”楚璇瑾没理会那些急着抢头功的大臣,一双鹰眸射向沉稳坐在下方的湘王,脸上冷硬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楚佑南实在是诧异,他并没有让人包围皇宫啊,早和陵王说好了,五万虎头军是用来震慑的,等擒下楚璇瑾,其他人要是不服,就以武力镇压他们。“问心无愧”的他此时听到楚璇瑾的质问,立即不满地皱起浓眉:“皇上,说话可要讲究证据。臣就坐在这里,造反之事从何说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把解药拿出来 “就是,我爹根本就没有造反!”楚白池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还以为包围皇宫的虎头军是父亲派的,但现在爹爹不承认,他自然也不能承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好一个被冤枉!”楚璇瑾冷笑一声,“那死在地上的侍卫是怎么回事?虎头军包围皇宫你又如何解释!你今晚迟到难道不是为了布置围攻皇宫的军队吗?” 真没想到湘王会直接派军攻打皇宫,而对方还敢深入皇宫,他以为皇宫就那么好攻下吗?不说宫内有三千御林军,单是皇宫牢不可破的宫墙,想要攻打下来也要浪费许久。而在这之前,他早就有足够的时间将湘王一举拿下! 一个个问题抛出来逼得湘王哑口无言,他往胸口一摸,掏出贴身藏起的虎牌,举到面前,“皇上应该知道,虎头军只有见到虎牌才会行动。虎牌还在臣这里,所以外面那些人根本不是虎头军,肯定是假冒的!” 楚璇瑾让人把虎牌接过来,举起一看,一块黑色木牌上刻着一只张大嘴巴露出獠牙的凶猛虎头。确实是虎牌,怎么可能……他瞥见自己干净的手有一丝黑渍,他又在木牌上细细一摸,果然,这黑漆是从木牌上掉下来的! 要知道,虎牌是用黑木所制,本身就是黑色的,根本不存在掉漆的可能。这明显就是临时涂上去的。呵,楚佑南,你也有出现纰漏的时候! 他将假虎牌用力甩向楚佑南,啪的一声脆响,木牌打在了楚佑南那张凶煞的脸上。 得意洋洋等待楚璇瑾认错,然后自己再教训他一顿的楚佑南怎么也想不到楚璇瑾会忽然发飙,用虎牌打自己的脸,一时间被打蒙了。 “居然用假虎牌来蒙骗朕,湘王,你未免太放肆了!别把朕当三岁小儿,也别以为朕是可以任你唬弄的傻瓜!” 楚佑南握紧握头,指尖深深地陷入手掌中,被人打脸,还是作为小辈的楚璇瑾当众打他的脸,楚佑南气得双眼发红,浑身直颤。 他知道,自己被阴了!但是,让他更恨的是楚璇瑾对他的蔑视,那一下不是打他的脸,是把他的面子扫在地上踩踏! “来人!湘王造反,速把他拿下!”楚璇瑾威声喝道,立即有侍卫行动。 湘王迅速扫了楚璇璐一眼,难道是他?能够拿到他的虎牌命令虎头军的,也只有和他同盟的陵王了。 不容他多想,十几个已经围了过来。 他大吼一声,手掌用力拍在桌面上,身体顺势一跃而起,铁拳挥出,长腿横扫,十几个侍卫瞬间被扫落在地,挣扎着爬不起来。 那些紧随其后打算浑水摸鱼的官员一见湘王如此勇猛,顿时个个吓得抱头鼠蹿,拐个弯往楚璇瑾的身边跑去,在他们想来,皇上的身边护卫最多,应该最为安全。 “楚璇瑾,这是你逼本王的!”楚佑南目眦欲裂地瞪向楚璇瑾,魁梧的身材立在桌前,犹如擎天柱,肌肉紧绷,衣服被结实的肌肉鼓起,衣袂猎猎。 见湘王如此气势,官员们吓得吞了吞口水,湘王是西楚的战神,果然不是虚名。 楚璇瑾呼吸一滞,随即赫赫威严道:“楚佑南,你以下犯上,聚众谋反,其罪当诛!” “哼!这个皇位本来就应该是本王的!你父亲抢了本王的皇位,你这黄毛小儿又抢了本王的皇位,占了本王的位置那么久,现在也该还本王了吧。” 楚佑南怒哼一声,拔出腰间大刀,纵身跳起,直逼楚璇瑾。 原本入寿宴是不能带兵器的,但因为楚佑南来得晚,又是王爷,所以外面的人没敢拦着,里面的人也没注意到,此刻众人两手空空,虽然人多,但有一大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而对方手持利剑,又是一代战神,不知哪方更胜一筹。 “保护皇上!” 宋河紊朗声叫道,挡在楚璇瑾面前。 而在他前面,还有几个侍卫。 只是这些平时看起来很威风的侍卫放在楚佑南面前,就像是巨人面前的孩子,只有任其作弄的份。 楚佑南左踢又踹,一记铁拳打趴一个,不过片刻功夫,便将所有的侍卫打翻一地。 如此勇猛的王爷,难怪在战场上能所向披靡! 那些使臣躲在一边看着热闹,对于楚湘王的实力十分佩服,但更多的担心,看他那打人不手软的样子,等下不会把他们这些无辜的使臣也灭口吧? 楚璇璞瞠目结舌地望着面前的惊变,皇叔谋反?他猛地看向不远处的楚白池:“白痴,你们居然想造反?” “哼!楚璇璞,我早就说过你得意不了几时了。”楚白池咧嘴一笑,拍桌而起,一步一步迈向他。 “有种你就过来,如果还想抓破脸的话。”楚璇璞紧张地站起来,手伸到胸口,作势要掏出毒粉。 楚白池果然被吓住,他横眉竖对:“你这样的小角色还不用我亲手对付,等虎头军攻进来,你们一个也别想跑。如果你现在就跪下来求我,我兴许能留你一条小命。” “呸!”楚璇璞不屑地吐了一口口水,重新挂上灿烂的笑容,“可惜你等不到虎头军进来了。来人啊,快抓住楚白池!” 人都跑到楚璇瑾身边了,谁还理他。 楚白池哈哈大笑,笑他的不自量力,笑他的孤军奋战。 “既然你不识好歹,就等着享受我为你准备的大餐吧。”忌惮楚璇璞的毒药,他不敢轻举妄动,就耍起嘴皮子。于是在紧张的对抗场面上,出现了一副奇景。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和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隔着两块桌子在对骂,各种市井脏话纷纷从这两个贵族子弟口中冒出,即便是那些地痞流氓,见了也得自叹不如。 沐心冉掏了掏耳朵,这两人到底搞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啊!幼稚得要死!口水仗不是女人的专利吗?男人的战场不应该是在手脚功夫上吗? 那边,气氛紧张。 “楚璇瑾,有种就出来!不然本王就把这些官员一个个打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些文官一听吓得脸色惨白,有些胆小的直接失禁。 “楚佑南,想不到你功夫高深至此,但也别小看了朕!”楚璇瑾眉桃一挑,冷气外放。 “皇上,不可!” “皇上,小心龙体啊!” 见楚璇瑾拨开挡在前面的人,众臣惊叫连连。 “总算有点骨气。”楚佑南一直觉得这个侄儿虽然性子冷酷,但总少了个血性,很看不惯他,此时倒带上几分欣赏,只可惜楚璇瑾对他的欣赏不屑一顾。 他冷哼一声,拔出腰间软件,率先出招。别人不能持刀入殿,作为皇帝的他却是可以的。洞悉楚佑南的阴谋,他又怎么可能不早做防备。 “铮!” 刀剑第一次相撞,擦出激烈的火星。 楚璇瑾知道楚佑南力怀巨力,不敢以力相搏,一招相接,便迅速退去,反手再刺,被楚佑南的大刀劫下。 两人越打越往殿中央移。 文武大臣看得心惊肉跳,要是皇上有个什么闪失,那么他们就万死难辞其咎。于是,他们比打斗中的楚璇瑾还辛苦,脸上的汗珠不断往外冒,心高高悬在半空。 沐心冉眯着眼看两人的打斗,气流都冲撞到她这里来了。 “铮!”又是一次剧烈碰撞,这一次楚璇瑾的剑断了! “哈哈哈,楚璇瑾,下去地府陪你父皇吧!”楚佑南开怀大笑,高高举起大刀,对着楚佑南就砍了下去。 “皇上小心哪!”宋河紊将旁边一方矮桌踢起,飞向楚佑南。 楚佑南听到耳边风声,立即将大刀往旁边一挡。 矮桌顿时四分五裂,而楚璇瑾也被抢救下来。 他面色阴沉,冷声喝道:“还不快动手,你们都是吃闲饭的吗?” 宋河紊等武将再顾不得其他,操起家伙,甭管看起来多滑稽,只要能打人的,都是武器! 楚佑南针对楚璇瑾的攻击被众将拦下。 “皇上,您没受伤吧?”那些文官赶紧围住楚璇瑾,七嘴八舌地问道。 楚璇瑾被吵得烦了,冷斥一声,围在他周围的文官惊了一下,赶紧闭上嘴巴。 “公主。”银星小声地叫道。 “闭嘴,别叫我。”宁静怡冷冷的哼了一声,语气是银星从未体会过的冷漠。银星不知道公主为什么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好冷漠,而且好像很讨厌她,难道是因为自己假扮了她?可是她也是逼不得已啊,谁叫公主逃走了。 “回去后给我一个交待。”宁晨昕清冷地瞥了她一眼。 宁静怡几次张开口,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她对银星,还能发脾气,对这个不常见的太子哥哥,不知为何,总是从心底里生出莫名的恐惧。 楚璇璐眯着眼看着乱成一团的大殿,心里暗数着数,时间也该到了吧! 他刚想完,便见大殿上相继出现腹痛现象。 那些战战兢兢远离战场的女眷率先捂肚呻吟起来,“咿呀哎呀”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 正观察着战况的楚璇瑾腹部突然传来一阵阵绞痛,虽还没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但是却让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人下毒! 他脸色一变,提声喊道:“太医!蓝太医!”他发现自己的体力在大量的流失,内力聚不起来。 蓝景明在腹痛时便发觉不妥,稍微一查,便知自己中了毒,又见众人皆是如此,脸色亦是大变。 听到皇上的叫唤,他苍白着脸色挤到他身边:“皇上,有人下毒。” 此时大殿上哀声一片,就连对打的双方也瘫倒在地。 楚璇瑾紧抿着唇盯着楚佑南父子,见其二人也倒地不起,眼底划过一抹诧异,随即吩咐道:“蓝太医,解毒的事交给你了。” “老臣一定竭尽全力。”蓝景明额头冒汗,咬牙发誓。 现在他不仅是一个医者,也是一个患者。而且要救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整个太和殿的人,特别是皇上和各国使臣,要是稍有差池,西楚危矣。 “该死的!”楚璇瑾低咒一声,他早有提防,所有的食物都派暗卫谨慎检查,绝对不会中毒的。为什么最后还是遭了道? 那些躲在暗处等待伏击的暗卫也一个个软了身体,全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沐心冉低头捂着自己的腹部。眼中精芒一闪,看来楚璇璐十分谨慎,不单单是毒药里掺了小银的血,还加了类似软筋散的东西,否则那些人不会一个个都倒地不起。 她将手伸入衣袖中,偷偷拿出解药,放入口中,身上的阵痛和乏力渐渐消去。幸亏她身上不只带了一种解药,不然没了力气也是麻烦事。 楚璇钰虽然一早就提防着,但是他没想到这药竟是无孔不入,即使早用内力封住要害,也没能避免毒药的入侵。他趴在桌面上悄悄用内力逼毒的时候,正好看到沐心冉在桌下的小动作。眼睛一睁,紧抿的唇线划开一抹笑意,他刚才居然傻到想去提醒她,怎么忘了她身上到处是毒,随便拿出来的都是天下奇毒,周围是否有人下了毒,她恐怕比他还清楚。 如此,他便也不担心体内的毒了。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身上的痛只出现了一会儿,然后就像是溃败之军落荒而逃,转眼就消失了。他暗暗纳闷,难道这毒还会隐藏起来? 他所不知的是因为他曾经被小银咬了,然后吃下用小银唾液制成的解药,对这样的毒早有免疫。方才的阵痛也只是身体机能未及时调整过来才会出现。 楚璇璞呻吟一声,身体歪下来倒在地上,看到一动不动的楚璇钰,心里一惊,三哥不会直接在睡梦中毒死吧? 宁晨昕坐在席上,沉默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事,偶尔看了一眼对面的沐心冉,见她捂着肚子趴在桌上,眼底闪过一抹异彩。 他知道,她早有准备,他不需担心她,可是理智上的洞悉依然无法去除他心里的担心,几乎没有波动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一圈一圈晕开,像是要把她纳入其中保护在内。 “没想到竟然有人用紫月狼的血入毒,用于此处。”史铁信与他身边的墨衣男子形影不离,因为刚才楚佑南等人打斗过程中踢碎了他们的桌子,他们便离开席位退到柱边。 史铁信扫了眼现场,眼里露出一丝异色,“主上,这里居然有人能解紫月狼的毒。” 只是一眼,他便看出殿上有几个是装疼的。 墨衣男子神情冷漠,薄唇轻动:“天下能人比比皆是,既然有人能抓到我北宣国的银月雪狼来做毒药,就会有人以其做解药。” “为什么会中毒?到底是谁在酒菜里下了毒?” 一听自己中毒,肚子又痛得要死,立马又人骂了起来。 “湘王爷,你要造反就造反,为什么给我们下毒?我们是使臣,和你们西楚可没什么恩怨。”他国使臣原以来给西楚太皇太后贺寿是件美差,谁曾想来一趟西楚国会经历这样的政变,更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卷到里面。 他如此一说,所有人顿时对湘王大骂不止。 “湘王,快把解药交出来!”有人忍受不住腹痛,便朝湘王吼道,似乎忘了湘王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物。 楚璇瑾无力地靠在玉阶台上,一双冷眸扫向湘王子,二人症状与其他人无异,若是他们下的毒,眼下必然是杀了自己,而不是装痛。下毒者,另有其人。 那些文官及女眷,又恐又惊,痛得哀呼遍地,早没了什么形象可言。相比起他们的狼狈,楚璇瑾这个当皇帝的,即使身中剧毒,周身的帝王之气依然不减。 他并不十分担心自己体内的毒,外面布置着大量他和千晓阁的人,只要他们冲进来,立即就能救自己。他在等,等最后一个跳出来的谋逆者。 宁静怡痛倒在地,吃惊地看向楚璇璐,没有说话,但她的眼里明显地打着问题:是不是你? “闭嘴,不是本王,你们眼睛瞎了,没看到本王也中毒了!”楚佑南恨不得拍死这些脑子一团糨糊的呆官。 没有杀死楚璇瑾反而是自己中了毒,他已经怒火中烧,这些傻子还在这里叽叽喳喳,烦死人了。 想到那不翼而飞的虎牌,皇宫外的五万虎头军,现在身中剧毒,他立即看向完好无损坐在原地的楚璇璐。 “陵王,解药。” 楚璇璐勾着唇清雅一笑:“皇叔,你在说什么?” 楚佑南脸色铁青地低吼道:“楚璇璐,把解药拿出来!”只是他此刻如同丧家之犬,说出来的话软绵无力,根本没有一点威胁性。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还是被自己的盟军算计了! “皇侄不知皇叔的意思,解药?什么解药?”楚璇璐笑得一脸风轻云淡,与现场的杂乱相比,他仿佛来自九天之外的仙人,出尘脱俗。 第一百一十八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个王八蛋,不要再装了,快把解药交出来!”楚佑南怒声吼道,众人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陵王有解药,不过陵王好像真的没有中毒啊,难道陵王身上真的有解药? “二弟,如果你有解药,就交出来吧。”楚璇瑾眸光一闪,沉声道。 你到现在还不敢把狐狸尾巴露出来吗? “臣弟是有解药,只是被臣弟用完了。”楚璇璐无辜地看着他。 什么?陵王有解药,但把解药全用光了? 众人顿时怒瞪向他。 太可恨了,有解药不交出来居然独吞,没想到陵王是这样的卑鄙小人,太自私了! 他们也不想想,别人如果中毒了,自然也要服解药,为什么要舍弃生命把解药让给他们? “皇兄,虽然臣弟不能替你解毒,但是臣弟可以替你除去这个反贼。”楚璇璐淡笑地起身,迈步走向楚佑南。 “楚璇璐,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楚佑南愤怒咆哮,双眼泛红,像是要吃人的野兽,“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你想做皇帝,做梦吧!” 他用劲全力扯着嗓门喊道:“是楚璇璐下的――” 鲜血高高喷起,溅到三四米外。 “爹!――”楚白池悲痛地吼道。 好些人吓得尖叫一声,瑟缩成一团。 楚璇瑾瞳孔猛地一缩,看着楚璇璐毫不留情一刀刺入楚佑南的心脏,就是他,也没楚璇璐的无情,究竟是对方从小藏得太深,还是为了权力对方无所不用其极? “二哥,你……”楚璇璞惊愕地瞪大双眼,楚璇璐的叛变他始料未及,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那个他心目中如谪仙般的二哥竟然杀了自己的皇叔。 “现在皇叔死了,臣弟可以和皇兄安静地谈一谈了。”楚璇璐丢下大刀,温柔无害地笑着向楚璇瑾走近。 楚佑南的血溅在他的脸上,配上他的笑容,众人见之无不毛骨悚然。 是谁说陵王出尘如谪仙的?是谁说陵王不染凡尘的?这哪里是仙人般的存在,分明是恶魔!还是披着仙人外衣的魔鬼! 楚璇瑾拳头一紧,他刚刚发了暗号,但是没人出来救驾,是不是说守在暗处的人都被制服了? 他轻笑一声:“呵,二弟想和朕谈心,不如找个地方秉烛夜谈,这里的场合实在不合适。” “真没想到皇兄现在还笑得出来。”楚璇璐佯装讶异地睁了睁眸子,唇边的笑意更甚,“不过皇兄能如此镇定,总算没丢了西楚的面子。否则,各国使臣就要见笑了。” 变态! 沐心冉对着地面的眼睛翻了个白眼,造反就造反,文绉绉的是要闹哪样,不知道这样一直趴着对颈椎不好吗? 楚璇瑾不悦地皱起眉,声音也冷了下来:“朕没想到你会造反,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朝堂的吗?” 是啊,谁不知道陵王深居简出,喜欢安静闲适的生活,连皇上要给他安排官职都被他几次拒绝了。 “不是不喜欢朝堂,而是不喜欢站在底下仰望皇兄。”楚璇璐笑容更深,“臣弟要上朝,也要坐在最高的地方上。” 殿上响起一片接一片的抽气声。这话已经明显之极了,想不到陵王的野心那么大,竟然想要皇位。 “是朕眼拙了。”楚璇瑾神情一滞,嗓音愈发沙哑,体力的流失和痛意的加剧,让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虎头军包围皇宫也是你的‘功劳’?” “嗯哼。”虎头军只是虚张声势,目的就是让湘王露出马脚,与楚璇瑾反目成仇,他才好坐收渔翁之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呵,恐怕湘王没想到自己会与虎谋皮,最终先去一步吧。”楚璇瑾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臣弟最后叫你一声皇上,你也别再拖延时间了,你的那些暗卫,全被天魔门的人清光了。” 楚璇瑾眼眸一睁,天魔门?他居然能够动用天魔门的势力。 楚璇璐掏出早就写好的诏书,原是放在御书房的国玺也被他偷了出来,“当着文武百官以及各国使臣的面,请皇兄下诏让位吧。” 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楚璇瑾冷喝道:“你这是逼宫!” “谁道这是逼宫?”楚璇璐眼角划过轻蔑的笑意,“你吗?还是你?或是你?”他一连指了几个人,每个都吓得往后缩,不敢多言。 “皇兄,你看,他们可都不知道呢。”楚璇璐怜悯地望着坐在地上的冷傲男子,明黄龙袍罩在身上,让他依然威严过人,只可惜,很快就要脱下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大殿大门处传来一声诧异的呼声。 那是安顿好女儿去而复返的沐翰博。 “来得正好,少了沐丞相可就不完美了。”楚璇璐扭头看是他,唇角上扬。 “沐丞相,快救我们!”有些人觉得穷途末路了,把沐丞相这样的老头子都当成了希望。 “沐丞相,快去叫御林军过来!”楚璇瑾急声叫道。 “是。”沐丞相一见情形不对,便转身就跑,至于是不是去搬救兵,就不得而知了。 “啊!”沐翰博才跑没几步,眼前忽然银光一闪,喉咙一痛,他下意识地尖叫一声,头便从脖子上掉下来。 热血四溅,头滚入大殿内,还在地面上滚了几步远。 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不少人惶恐地尖叫起来,谁也没料到沐丞相会是第一个死去的官员! “璐,狗皇帝的爪牙都被天魔门的人灭了。”一道妖媚入骨的声音从大殿外飘了进来。 众人只觉眼前红影一闪,便看见一个身穿艳丽红裙的娇艳女子飞到楚璇璐身边。 楚璇璐柔声道:“辛苦了。” 洪霞回以柔媚一笑,随即笑脸一收,手里的铁爪射了出去,瞬间挖掉一个官员的眼睛。 “最讨厌别的男人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本门主了。”她手势一收,那抓着两颗眼珠子的铁爪收回来,她随手一甩,两颗眼珠子随意一飞,不知掉到了谁身上,引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骚乱。 但再大的骚乱此刻也要压下来。实在是这个女魔头太可怕了,看着长得那么妖那么媚,手段却那么毒辣。 “闭嘴!”洪霞美眸一扫,众人犹如被毒蛇盯上,遍体生寒。 “皇上,臣解不了此毒啊!”蓝景明突然悲呼一声。 楚璇瑾闻声望去,只见蓝景明脸色乌黑,唇色发紫,双目血红。 蓝太医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原来他一直藏在角落里试图找到解药,首先要知道中了什么毒,但是他竟然对体内的毒味一无所知,情况紧急,不容他细细研究,于是就将医药箱里的医都拿出来,尝试这个尝试那个,最后把藏在底层的一包毒药也拿了出来,打算以毒攻毒,结果没解体中的毒,反而让自己又多中一种毒。 做出此等乌龙之事,蓝景明也是铤而走险,孤注一掷了,只是最后赌输了。 看着蓝太医说完话后两眼一闭腿一蹬,不知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那些目瞪口呆的官员和女眷噤声的嘴巴顿时如开了闸般发出刺耳的哭喊声。 现在连太医都生死不明,还有谁来给他们解毒? “闭嘴!谁再叫一句我就割了谁的舌头!”洪霞秀眉一挑,扬声威胁。 “闭什么嘴啊,你这个女魔头,有本事杀了我们!”稍微有点骨气的一想反正都要死了,何必低声下气做人。 有人带了头,反抗的人越来越多,刚刚还哭丧着的脸的大臣此刻则是义愤填膺,打算与敌人来个鱼死网破。 “呵,不自量力!”洪霞握紧铁爪,就要甩出去。 “慢着。”楚璇璐拦住她,他信步走到这些人面前不远的地方,“本王身上没有解药,但是却知道解药配方。” 那些怒目而视,扯着嗓门大骂的人顿时如哽在喉,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为什么不早说!他们现在可以收回原话吗?得罪了女魔头,不会一爪杀了他们吧? “现在本王没空和你们浪费时间,愿意附庸本王的爬过来,不愿意的可以继续和皇兄站在一边。”楚璇璐笑得阴邪肆意,丝毫没有高洁的气质。 “这……”不少人都在迟疑,站到陵王那边,等同于是谋逆之罪,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可想清楚了,难道你们不觉得肚子越来越痛了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众人果然觉得肚子比刚才还疼,他们是吓怕了,连疼痛都暂且忘记了,现在一经提起,一个个顿时捂着肚子哀嚎起来。 有几个人回头看了楚璇瑾一眼,见他脸色苍白,捂着腹部,显然和他们一样中毒很深。咬咬牙,这些人向着楚璇璐的方向爬去。 “哈哈哈,现在连你的臣子都背弃了你,你以为自己还有后路?”楚璇璐欣赏着楚璇瑾铁青的脸色,愉悦地笑出声来。 又有几个大臣从楚璇瑾这边爬向楚璇璐,连带着他们的家眷也归到他那边。 “你们好样的!”楚璇瑾冷眼看着这些贪生怕死的官员投向楚璇璐,脸上不带一丝悲愤和震惊。 呵,楚璇璐以为这样子就能击垮他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正忠心的人没有几个,他就看看满朝文武到底有几人是忠心于他的,也好来一次大换血,这里面的蛀虫太多了。 直到现在,他还不认为自己会输。天魔门只说偷袭暗卫,但却没有提到千晓阁。只要千晓阁还在,对方就不可能成功。 可是他心里也隐隐担忧,千晓阁行事素来乖张,此次为何相帮他却无法洞悉,会不会在戏耍他? 楚璇璐走到楚璇瑾面前,抓起他的手握住玉玺,向着摊在地上的圣旨按下去。 楚璇瑾用尽全身力气来阻止,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拿着玉玺往下降。不管结局如何,让位圣旨都不能下。 他抬起脸朗声叫道:“闻阁主,还不出来吗?” “催什么催,这不是来了吗?”一道灵动悦耳的少女嗓音在大殿上奏响,楚璇璐和洪霞的脸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闻阁主”三字,那是一个雷区,谁都不想与之为敌,所以一听到楚璇瑾叫闻阁主,楚璇璐和洪霞都是大惊之色,随之听到的却是陌生的女声,表情不古怪才奇怪。传闻中的千晓阁阁主闻人玉不是男的吗?怎么可能是女人? 在他们又惊又奇的时候,一道桃红色身影飘了进来,脸上戴着半张黄色面具,只露出鼻端以下的脸以及一双明亮大眼。 她迅速往楚璇钰所在的地方瞄了一眼,然后便转着眼珠子打量着大殿。 沐心冉眼眸眨了眨,青妖?青妖是千晓阁的人?她虽未见过闻人玉,但不代表没听过。 “姑娘,只有你一人来吗?” 青妖看向问话的楚璇瑾,扬唇笑道:“皇上是看不起青妖吗?” “当然不是。” 千晓阁行事乖张怪戾,从来看的都不是金钱利益,即便答应了别人,也可能随时毁约,然而想找他们办事的人又极其多,只因千晓阁的实力太过强悍。 楚璇瑾当然不愿意得罪这样的人,他轻笑一声,脸色花白,却不掩其王者风范,“朕是担心青妖姑娘,陵王有天魔门相助,姑娘若只有一人恐怕很危险。” “天魔门?那是什么东西?”青妖皱了皱鼻子,不屑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找死!”在旁观望的楚璇璐和洪霞脸色又是一变,刚才是惊讶,现在则是愤怒。 洪霞二话不说,直接亮出武器,泛着幽光的铁爪危险地射向青妖。 青妖瞳孔一缩,足尖点地,娇小的身体腾空而起,铁爪从她脚下擦着过去,如果她飞得低一点,双腿就要伤于铁爪下。 “好厉害的爪子!”青妖轻哼一声,身体轻盈地落在地上。 洪霞手一拉,陷入柱子里的铁爪带着碎木屑飞收回来,她纵身一跃,向青妖扑去,铁爪再次祭出。 青妖可不想跟她硬拼,天魔门主洪霞武功高深,自己单以武功相拼,绝不是对手。 “阁主,女魔头要杀人啦!”她丝毫没有高手风范,扯开嗓门就喊。 众人额上齐齐划下三条黑线,他们刚才怎么会觉得她很厉害? 沐心冉无语,要是被人知道她有这样一个人当丫鬟,会不会很没面子? “你不是说要让你多出点风头吗?” 揶揄的性感嗓音突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月牙白的身影。 银色的面具上雕着一朵金玉兰,性感的下巴,完美的唇形,修长挺拔的身形,他驭风而来,翩若惊鸿,仿如仙人,掀起淡淡的兰花香,越过凌乱的大殿,轻飘飘落在离玉阶不远的地面上。 大殿众人只觉得呼吸陡然一滞,眼里闪过惊艳的神色。 天啊,世上竟会如此风采的男子。 眼如墨玉,唇如樱瓣,身如苍柏,形如玉兰,气如仙子。 丝毫不比天下公子差,不!更加让人惊艳! 沐心冉偷眼望去,当看见白衣墨发银面的男子时,瞳孔狠狠地缩成一点,怎么会是他? 不可能!可恶的银面男不是楚璇钰吗? 她快速扭头扫了眼趴在桌上的楚璇钰。 明明她的三菱针就在楚璇钰身上,他就是银面人,那么现在出现的又是谁? 似有感应般,那人侧头向她看来,见她双目圆睁的错愕样子,唇角勾起邪魅的弧度,让沐心冉混乱的头脑更加迷乱。 相同的装扮,相同的气质…… 楚璇钰察觉到身旁人气息忽然混乱,他知是青邪的出现让她了迷茫。这事,也只能以后再跟她解释了。 太和殿上见到那风姿绰约的男子,反应各不相同。 宁晨昕等人轻松的表情皆出现一瞬间的冷凝,真的是闻人玉!没想到他居然和楚皇有合作! 那些没听过闻人玉的人则满眼惊艳地望着他,甚至忘了身上的痛。 楚璇瑾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冷俊的面部线条稍稍放松,额上滚落下一颗汗珠,薄唇一牵,“你终于来了。” 与闻人玉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他不得不赌,因为,西楚江山不能葬送在他手里。幸好,幸好他赌对了。 闻人玉微一颔首,便看向紧张警惕地看着他的楚璇璐,眼底滑过一抹凌厉。 楚璇璐心脏一缩,好强的气势! 爬到他后面的大臣全都畏惧地缩着脖子,心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还有那么厉害的人来帮皇上。如今背叛了皇上,他们变成反臣,一定会被满门抄斩的。 刚才怎么就那样子爬过来了?不就是被吓了一下下吗?如果撑过去,现在就不用担心被砍头了。一时间,呜咽声不断,加上疼痛引起的呻吟,整个空间闹哄哄的…… 不论他们心里如何想,在楚璇瑾心中,已经把这大半的官员判了死刑,只待拿下楚璇璐,就是他的死期。 洪霞对青妖的攻击被青魂拦下,一剑一铁爪,两人斗得旗鼓相当,兵器相撞,发出铿锵的声音。 强大的内力相碰,形成巨大的旋风,吹得桌子翻倒,坐垫翻飞。 “你是青魂?”两人再次分开,洪霞舔了舔唇角的血渍,望着对面冷漠的黑色面具,低呼了一声。 青魂,千晓堂的杀手首领,传言剑术出神入化,每次剑出鞘必要沾血,死在他手下的高手不计其数。 洪霞之所以敢下此判断,是因为她本身是江湖顶尖高手,能够与她对战的人不多,而使剑的更是少。冰冷的气质,噬血的杀气,凌厉的剑招,无一不证明着面前的男人是青魂。 青魂紧抿唇线,一声不坑,提剑刺去。 “呵,就让本门主会一会千晓堂的杀手头子是否如传闻那般厉害!”方才她还只是儿戏,现在却不得不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全力以赴。 两人再次相斗在一起。 而这一边,楚璇璐被闻人玉逼到了角落。 他皱着眉,急急喊道:“洪霞,天魔门的人呢?” “天魔门,你是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青妖不知又从哪冒了出来,身后还拖着一地的“东西”。 那些正是天魔门的高手,身上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长得很是奇怪,武器更是奇形怪状。天魔门,聚集的门众本来就是那些大魔头,异于常人。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是她一个人制伏的,外面还有几十号青衣人,皆是千晓阁一等一的高手。不过能够在殿内众人不知的情况下降服那些大魔头,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实力。 “没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天魔门,也敢跑到皇宫里为非作歹,幸好有我们千晓阁替天行道,灭了你们这些邪道中人。”青妖正义凛然地说道。 不明真相的还真把她当成了侠女,知道千晓阁的人则是嘴角直抽,就千晓阁还替天行道?谁不知道千晓阁专窥人隐私还把秘密卖给别人?还有一个与其同名的千晓堂,杀手窝,杀人不看对象,只要别人出得起价他们就杀得下手。这样的组织恐怕比天魔门这样的邪教还让人恨得牙痒痒。毕竟人家本来就是邪门歪道,众人皆知,而你们却是杀人不见血,随性而为,别人还得捧着金子去求你们办事,那是圣洁的外衣裹着一颗邪恶十足的心哪。 “阁主,他们都中毒了,要不要解?”青妖歪着头问道。 众人一听,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 一个个猛点头,当然要!小姑娘,你真真是侠女,拥有浩然正气,侠肝义胆,快出手救人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王妃要休夫 “嗯。” 闻人玉微颔首,结果众人感动得几乎落泪,只觉得这个简单的“嗯”字无亚于天籁,闻阁主大善人哪!真是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啊! 吞下解药,腹痛立马停止,有些恢复了体力的,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就好像一群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活过来了一样,那个场面十分诡异。 楚璇璐有闻人玉关照,无法阻止青妖的赠药行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恢复活力。他的脸色黑如锅底,不是说银月雪狼的毒是无解的吗?为什么那个少女会有解药?他费尽心思抓银月雪狼,不就是为了要那传说中的毒血,结果竟然被人如此轻而易举地破解了。 “陵王竟然会和天魔门有关系,不知道你还记得十年前的事吗?” 闻人玉望着楚璇璐,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周身气质陡然一变,冷冽无比,强大的威压压得楚璇璐呼吸一滞。 他从愤怒中回神,心里浮现出一丝紧张。之前依仗毒药,他根本就不担心,但是毒居然被解了,他再没有对方的把柄。早知道就不应该听鬼医的话,要什么银月雪狼的毒。 在他想来,自己一定是被鬼医骗了。如果银月雪狼的毒真那么厉害,为什么那么多人中了毒只是腹痛?为什么又被人随便解了? 虽然闻人玉的武功没有楚璇钰的高,但是他时常装成楚璇钰,气势倒是学得十成十的像。 一直暗中观察着他的人没有一个发现出异样,而沐心冉,也看不出不同。她和闻人玉本就只有一面之缘,而且还是在大半夜的时候,看不到人,所以根本分不清到底面前的银面男是不是那晚的男人。 如果不是,那他又是谁? 还是说,这又是楚璇钰的阴谋? 她扭头看向楚璇钰,想要一探究竟,只可惜醉酒的楚璇钰根本无法让她找到答案。 她微蹙着双眉,脑海进行着天人交加的斗争。 要是楚璇钰醒了还是装愣充傻来烦她怎么办?可是她实在是太想得到答案了。如果不知道真相,她会疯的,被他逼疯的! 手里突然出现她的九灵天星针,不管了,先叫醒再说,大不了再把他灌醉。 楚璇钰脊背一凉,危险!还不待他回手,身上便被人扎了下,钻心的疼痛传到痛感神经,如果不是毅力过人,他都要跳起来露了马脚了。 “该醒了吧,就算睡成猪也得醒了。”他听到沐心冉的低声呢喃。 原来是她。 他心里苦笑,她还真惯用使针,而且还都往他身上扎,要是以后生活一辈子,他就有“福”了。 他如她意痛呼一声跳起来,捂着自己的腰可怜兮兮地叫道:“哇!娘子,有人打我!有人打我!腰好疼啊!” 白皙的俊脸上清晰地印着红痕,那是常久压在桌面压出来的。 突如其来的惊叫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你做恶梦了。”沐心冉额上竖起黑线,看着没有形象哇哇大叫楚璇钰,真是丢人啊!她不由将目光投向气质贵中带雅的闻人玉,眼眸细细一眯,她怎么会把楚璇钰当成那晚的银面男子,差太多了! 可是那根银针又怎么解释? 且不说她这边如何想,那厢,楚璇璐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趁着闻人玉回头,突然出手攻向闻人玉。 闻人玉察觉到脑后的危险,立即弯腰躲开对方的偷袭。哪想楚璇璐只是使出虚招,他迅速飞向楚璇瑾,抓住他的后领,将其带飞到高台处。 “住手!”望着下方战成一片的画面,他高声喝道。 “皇上!”那些恢复生龙活虎的大臣呼喊道,他们似乎也只会叫,一点用处也没有。 沐心冉将楚璇钰按了下来,都是这家伙坏了事。 洪霞飞到楚璇璐身边。 青魂将染着血的剑插回鞘中,折身回到闻人玉身后。 楚璇瑾怎么也没想到在闻人玉的眼皮底下,楚璇璐还能越过他飞到自己这里劫持自己,他刚服下药,内力还没回来,哪里是身怀武功的楚璇璐的对手。 他不禁冷扫了楚璇钰一眼,都是这个傻子! 以前一直以为在朝堂上及军营中行动的人是他,为了揪出他的把柄,自己一直设局让其露出马脚,结果出人意料,企图造反的是陵王,都被傻子浪费了时间,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否则陵王岂能隐藏到现在?坏了他的大事的傻子今日竟然还敢捣乱,要是自己今日不死,定要他好看! 他气楚璇钰,楚璇璐可要感谢楚璇钰。 “皇兄,没想到最后你还是落到我的手里了,让人都退下,否则我就拉你垫背。”他在他的耳边阴冷道。 楚璇瑾紧绷着脸,唇线抿成直线。 闻人玉眉稍微挑,唇边染着淡笑:“青魂,继续。” 青魂闻言拔出银光闪闪的宝剑。 楚璇璐手一紧,“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他。” 他一手掐着楚璇瑾的脖子,随时都可将其杀死。 青魂不为手动,握着宝剑朝他刺去。洪霞见状,连忙倾身拦住,两人再次斗成一团。 “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快叫他停手!”楚璇璐眼里闪过吃惊之色,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真的下杀手吗? “嘿,我说你是不是脑子被糨糊涂了?我们阁主从来不受人威胁,你爱杀就杀,嚷嚷个什么!” 楚璇璐这才想起闻人玉性子乖张,不按常里出牌,和楚璇瑾也只是合作关系,真的有可能不在乎楚璇瑾的死活。 他很想嘲笑楚璇瑾择人不当,可是他开不了口。因为如果闻人玉不顾楚璇瑾的死活,那么他就多危险一分。 “青妖,他交给你了。”闻人玉轻启薄唇,墨发无风自动。 “阁主放心,青妖一定会让他尝尝蚀骨的滋味。”青妖呵呵一笑,一步一步慢悠悠地靠近楚璇璐,用楚璇瑾威胁人,可真是大错特错,要是找了王爷那还有可能威胁到他们。 脑海中闪现他之前问的问题,急忙道:“闻阁主不想知道十年前的事吗?” 楚璇钰缠着沐心冉的手一僵,素来善隐藏的他却在这一刻出现了破绽,沐心冉立即察觉到。 “娘子,我好怕。”也正打算追根究底,便被楚璇钰一把抱住。楚璇钰十分用力,几乎要把她揉碎在自己的怀里,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那边。 十年前,到底是不是楚璇璐陷害了娘?他要听到他的亲口承认,也要他当着众人的面澄清,娘是清白的,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背叛先帝。 那个疼他入骨的美丽女子,是他心中的结。过去十年,他都在为之努力,强大自己,找出真凶,替她报仇,证她清白。最初他以为是宋太后和楚璇瑾,而这两人权势涛天,以他当年的微薄之力,根本无力反抗,于是只能不断地变强,直到不久前,才察觉到楚璇璐的异样,也才发现他一直找错了方向。 “放手,你这个大傻子!”沐心冉被抱得喘不上气,低斥一声。 见对方不为所动,顿时气极,混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占她便宜! 眼里冷光乍现,手腕翻转,一根长约三寸的银针刺入楚璇钰的后背。 楚璇钰闷哼一声,却仍死死地抱住她。他耳根微动,听着那边的对话。 沐心冉见他一动不动,连被针扎了都能忍了,心中惊疑,难道是晕过去了? 突然,禁锢自己的铁臂松开了,沐心冉愣了一下,原来是反应迟钝了。 紧接着楚璇钰的举动又让她怔住,只见他站起直直朝玉阶走去。 那双清亮纯洁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透,周身突然出现了一股煞气,离他最近的她清楚的感受到了。 “真的是你……”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最后站在楚璇璐面前。 “你果然没傻。”楚璇璐看他走来毫不惊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而其他人则是呆若木鸡,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十年前的萧贵妃偷人是被陵王设计的?睿王爷的痴傻也是他做的手脚? 那是他才几岁?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又是什么深仇大恨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做出伤害手足的事? 脑子还没理清,结果陵王和睿王这一问一答又让他们更加混乱了,什么叫你果然没傻?难道睿王不是傻子? “为什么?”楚璇钰低声问。 “为什么?”楚璇璐低着嗓子笑了出来,“你问我为什么?” 楚璇钰抿了抿唇:“我娘对你就像亲生儿子,你为什么要害她?” “因为――你。” “我?” “因为你太出色了,也太幸福了,你可知道我有多羡慕,多嫉妒?”他处在水深火热中,而楚璇钰却是人人仰慕的睿王爷。 “就这样?”楚璇钰眼眸一眯,只是因为嫉妒便要毁了他,毁他的幸福? “当然不是!” 楚璇璐忽然笑了,笑得灿烂无比,看起来和楚璇璞有几分相像。 楚璇钰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屏息,实在是太好奇了,陵王本身就是让人羡慕的存在,就算睿王更有优秀,但也没必要因此就害他娘吧? “她知道我要害你,居然蠢到来劝我,哈哈,既然不让我害你,让我就害她好了。”楚璇璐嘲笑道。 这是什么理由?众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楚璇钰闻言握紧拳头,居然只是因为母妃劝他,他便伤害母妃,不可原谅! 就是这一刻! 楚璇璐眼中眸光一凝,忽的将楚璇瑾推向楚璇钰和闻人玉,他纵身跃去,从旁边逃走。 原来他一直说着话就是为了让人分神,而之前闻人玉实在表现得好,无论他说了什么对方都没有一丝破绽败露,直到楚璇钰站出来,他知道时机终于要到了。 面对楚璇钰的质问,他虚虚实实地回答,让楚璇钰出现精神的波动,从而趁机逃走。 果然,只要提及萧贵妃,楚璇钰无论城府多深,都会产生异样。 闻人玉上前挡住楚璇瑾,然后在对方投来诧异目光时,轻启唇瓣:“追!” 青妖立即反应过来,放开地上的天魔门人,追了出去,想不到那小子逃得还挺快的。 洪霞见到楚璇璐逃走,不再恋战,硬抗一剑,然后飞身跃起,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青魂眸光森冷,还没有人能从他的剑下逃走,提剑追去,一纵一跃,几个呼吸间也消失了。 不过片刻,大殿内便只剩下服下解药仍体虚的文武大臣。 楚璇瑾立刻命人整顿,那些投靠陵王的大臣因为没有服解药,已经七窍流血而亡,楚白池也在其中。如果他们晚一点服解药,下场将会和他们一般无二。 众人心有余悸。 而这时,从宫城那边传来消息,虎头军全部降伏,原来楚璇瑾早有安排,在得知湘王的虎头军暗中潜回京外,便让北方边城大将秦浩臻派了一支万人骑兵回来,常年驻守北方边城,时而与北宣国边疆将士有摩擦,这支骑兵非同一般,轻装上路从边城赶回来,只用了五天,然后便混在京城守军里,只待关键时刻与皇宫内的御林军给虎头军来个前后夹击。 连叛军都投降了,众人更加安心了,只待叛贼头子被伏,他们就可以回去睡个安稳觉了,今晚太惊险了。 现在大家都呆在太和殿内,不敢离开,也不敢离得太远,就怕一出去碰上了陵王或者那个女魔头,到时可就无处求救了。 “楚璇钰,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沐心冉不知何时走到玉阶下方,冷笑地看着高台上的楚璇钰。 有千晓阁的人在,楚璇钰并不担心他们追不到楚璇璐,所以他没有追上去。此刻听到沐心冉兴师问罪,心里苦笑,转身俯视着她,“娘子,回去我会跟你解释的。” “闭嘴,谁准你叫我娘子的!”沐心冉冷声喝道,就算他不是银面男又如何?总归是骗了她,而且之前还死不承认,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她的底线,还想着她能放过他?做梦!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朵雪莲,让人不寒而栗,“睿王爷,请注意你的称呼。我们两个一点关系也没有,请不要坏了我的名声。” 那些劫后余生的人居然看起了热闹,然后听到睿王妃的话不由得哗然,睿王妃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点关系也没有?坏了她的名声? 傻了吧她!睿王傻时她好好地当王妃,现在发现睿王不傻了,她不是应该喜极而泣吗?怎么反倒像是要撇清关系? 楚璇钰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 “请皇上收回圣旨,解除我二人的婚约。”御赐的婚约没有皇帝的命令,私下和离是作不得数的。 哗! 真的是要撇清关系,而且要皇上解除婚约,丑王妃是傻了吧? 睿王爷,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长得如此俊美,是天下四公子之一,以前因为痴傻,所以才受人冷落,如今恢复正常,是个女的还不赶着上门求亲。她倒好,一个丑八怪,居然弃之不要!要是睿王没有装傻,根本就不会娶她这样的丑女人。 在大家想来,睿王爷一定举双手赞同休了沐心冉这个丑王妃。 就连楚璇瑾也以为楚璇钰会附和她,因为这件亲事本就是自己硬塞给他的。 林敏听到沐心冉说出这句话,不由得一呆,随即看向睿王爷,握着手帕的手紧紧拽在胸前,心剧烈地跳动着,盈盈水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嘴唇。 他会有什么反应? “本王不同意!”楚璇钰目光紧盯着沐心冉,沉声回道。 平地一声雷,他的话炸得众人外焦里嫩。 他们听错了吧?睿王爷会不同意? 林敏只觉得破碎的心更加破碎,心里那一丝希冀彻底消失。 “三弟,你说什么?”楚璇瑾怀疑地看着他。 楚璇钰望着沐心冉,唇角一勾:“本王不同意。” 这回众人是竖着耳朵听的,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但也更加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莫非睿王还没完全正常?脑子又迷糊了? 看热闹的是一拨接一拨。 躺在房梁上看了半天戏的华子誉摇了摇空酒葫芦,“酒都喝完了,戏居然还没演完。不过最后这一出才是真的精彩啊,她竟然要和楚璇钰解除婚约,成婚了的女人居然要闹和离,还真是有趣!” 翘着二郎腿,华子誉笑意愈发浓烈,好看的双眉似是要飞舞起来,栗色的眸子荡漾着微波。 宁晨昕的心漏跳一拍,从心尖漫开了一丝欣喜,浅浅地扩散到整个心房。她要离开睿王,要离开睿王府,他是不是可以邀她去东宁? 宁静怡双眼放光地望着高台上的睿王爷,他真的是装的!而且,很快他就没有王妃了,到时就跟太子哥哥说,她要嫁给他!可是他为什么不答应?难道他不愿离开那个丑女人吗? “嘿,这皇宫还真热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过现在可真就是笑话了,丑王妃不要俊王爷。”史铁信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幸灾乐祸地哼道。 他身边的墨衣男子眼底划过一抹精光,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别忘了,她手里掌握着十三城。” 第一百二十章 十三城的买卖 史铁信身体蓦地挺直,绷得像标杆一样,“臣差点儿忘了这事。只要她坐拥十三城,楚皇一定不会放她离开的。只不知她是否以为有了十三城就可以任意妄为了?” “看下去吧,这次西楚之行没有白来。”墨衣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望着沐心冉的目光深邃无比,眼中的炙热一闪即逝。 坐在地上的楚璇璞跳了起来,快速跑到沐心冉面前,笑嘻嘻地劝道:“三皇嫂,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何必闹到和离的地步。要知道,我三哥没有傻,那就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完美男子,三皇嫂捷足先登,多少女人会抱憾终身,三皇嫂怎么能头脑发热把别人都想要的好男人推开呢?” “三皇嫂不是最会盘算了吗?要知道三哥正常了,偌大的睿王府不必再由三皇嫂一人支撑,你每天可以坐在王府里享清福,赚钱的事就让三哥来做好了。到时你就可以每天有数不完、花不完的钱,是不是快乐似神仙?” 沐心冉满头黑线,楚璇璞把她当成什么了?敛财奴?她是喜欢钱没错,但她可不想被包养,何况她更喜欢通过自己的手来赚钱,靠男人供养?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众人风中凌乱了,可是细细一想,裕王爷的话好像很有道理啊,刚才睿王妃在大殿上漂亮赢得十三城,不就是因为她要收税养家糊口吗?这样的女人铁定是以前穷疯了,所以一有机会便伺机敛财,如今听到裕王的劝说一定会立马改口的。 “四弟说得是,娘子,离开了王府你可是损失惨重哦。”楚璇钰赏了楚璇璞一个“赞”的眼神,然后含笑看向沐心冉。他口中的损失可不只是楚璇璞说的,还有她几个月的经营,她若离开了睿王府,那些产业可带不走。 “靠!别把老娘逼急了!”沐心冉终于抑制不住爆粗口了,那一个个是什么眼神?真把她当成财迷了?以为有钱就是爷啊!她现在也是爆发户,除了皇帝以外,在场的还有谁比她富有? 众人吓了一跳,这样粗鲁野蛮的王妃,还是第一次看见。 沐心冉眼刀横扫一周,最后给了身边几个姓楚的各几刀,磨着牙狠声道:“别废话了,不管皇上答不答应,我和楚璇钰离定了!” 周围抽气声连成一片,睿王妃真傻了! 又傻又丑,离了睿王爷还有谁肯要啊?不对,睿王爷恢复正常了,肯定也不会要这样的女人。 楚璇钰心里掀起涛天怒火,眼睛危险地盯着她的脸:“沐心冉,别闹了!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你闭嘴,我在和皇上谈事情!”沐心冉一记冷眼飞刀射了过去,紧接着拿出贴身藏着的休书,展示在众人面前,“名义上我和楚璇钰已经没有了夫妻关系。楚璇瑾,不管你要不要收回圣旨,反正我已经休了楚璇钰,他也画了押。” 什么?这个丑八怪休了睿王爷?! 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吗? 女子休夫?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古以来都是男子休妻,什么时候轮到女人休夫了?而且休的人还是西楚国堂堂的王爷!没想到睿王妃居然是有备而来的,但是她的举动也太太惊世了吧! 楚璇钰额上青筋微跳,就知道她会把它拿出来,只是她以为凭着一纸休书就能够离开他了吗?休想! 他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如果说之前是未出鞘的剑,现在就是宝剑出鞘,霎时间变得光彩夺目,风姿绰约。 “女人,那是你趁着本王痴傻时硬拉着本王的手摁下去的,并非本王意愿,作不得数。皇上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岂能随意更改?何况他不只开了金口,还拟了圣旨,你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如果我以十三城交换呢?” “什么?”楚璇钰的笑意僵在嘴角。 楚璇瑾瞳孔蓦地放大,脱口说道:“你再说一遍。” “我以十三城换自由,不知这笔买卖皇上可愿意做?”沐心冉轻扬眉梢,眼里是满满的自信,她就不信楚璇瑾舍得下十三座城池。 如果说刚才众人只是怀疑她傻了,现在则是完全肯定。不是傻了怎么会想尽办法离开恢复正常的睿王爷,竟然还要用十三城去换什么自由?自由是什么东西?能比一个好男人实在?能比握在手里的十三座城可靠吗? “你果然时时语出惊人,有趣!有趣得紧啊!”华子誉狭长的凤眸里流光溢彩,一丝狡黠的笑意划过。 宁晨昕双眉微蹙,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她喝醉在湖边,是在睿王府中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让她恨不得撇清这一切? 史铁信错愕地看着口出豪言的女子,咂了咂嘴,“傻女人,居然要用十三城换离开一个王爷,如果连十三城都没了,她一个被休充的女人还有什么依仗?” 墨衣男子勾起唇角,“你又说错了,自由无价,如果呆在睿王府,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楚璇钰的,也是西楚的,十三城在她手中,只是招来帝王的猜忌。与其如此,不如用其交换最需要的东西。” 拿得起放得下,敢做敢为,聪明绝顶,胆气过人,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成为他的皇后。 他就是北宣国皇帝宣颢阑!铁血无情的北方霸主。 “孤要她!”他眼中掠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语气肯定而执着。 史铁信震惊地扭头看向他,瞳孔猛地一缩,北宣帝此刻的神情,他只见过一次。那时,他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就是在那时,他对他说―― “我要站在北宣最高的位置!” 只用三年的时间,他真的坐上了北宣国的龙椅,实现了当时的誓言。 今天,他再次出现这样的神情,却是为了要得到一个女人! 深知宣颢阑性子的史铁信知道,一旦他下定决心,那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绕到舌尖处的劝导吞了回去。 “你真的要用十三城来换?”楚璇瑾怀疑地问了一遍。 “自然。” “不行。”楚璇钰冷下脸来,从他身上迸发出无形的惊心动魄的压力,让人胸口一滞,不敢直视。 睿王爷好强大的气势! 离得不远的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捂着胸口喘息。 “莫非皇上做事还得看睿王爷的脸色,不觉得自己越俎代庖了吗?”沐心冉暗暗心惊于楚璇钰强大的气场,可是这却也增强了她离开的决心,和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绑在一起,早晚有一天自己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楚璇瑾扬起剑眉,语气显出几分低沉:“朕……” “皇上!”楚璇钰直接打断他的话,眸光深邃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没有经过臣弟的同意便给臣弟赐婚,如今又要未经过臣弟的同意夺走臣弟的王妃吗?” 面对楚璇钰幽深的黑眸,楚璇瑾有些恍惚,睿王,他防备了十年的皇弟,眼里不再是澄清干净,深邃难测的眸子竟是让九五至尊的他感到了压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若是皇上不愿意,心冉也只能叹一声可惜了。”沐心冉轻吁一声,“我突然觉得十三城放在自己手里是烫手山芋,与其自己每天战战兢兢守着,不如卖给别人。” “卖给本皇子吧!” “本宫乐意接收。” “我北宣国愿意与睿王妃交易!” 华子誉从高高的房梁木上跳下来,衣袍在空中划开,轻飘飘如荡漾在空中的花瓣,墨发随风飘散,面如冠玉,迷人的身姿与邪魅的容颜尽显,刹那间点亮了殿堂上方那有些昏暗的角落。 宁晨昕低调地站在宁静怡和银星前面,普通的相貌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存在,然而他清华玉骨般的气质仿佛天山上的洁白雪莲,清冷孤高,却令人不由自主地靠近。 史铁信双手环抱在胸前,高大英挺的身材如同一棵青松,往那一站,便是一道风景。 三个来自不同方向的声音接连响起,话落,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随即撇开视线,转而看向十三城的主人。 众人皆被华子誉的出场所吸引,眼底闪现惊艳神色,南华三皇子,不愧是天下四公子之一,丰采高雅,气宇不凡! 须臾,猛的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以及另两个被忽略了的声音,待寻着记忆中的声音看去,一看之下,又呆了一呆,竟然是宁太子和北宣国的史将军。 不过一想便了然了,十三城对于四大国来说并不多,但是聊胜于无,而且想想几年的战争,可能就是为了攻下一城一池,如今只要花钱就可以得到十三城,如此便宜的事谁不想要? 那些小国的使臣暗叹了口气,他们只是代表国家的使臣出席贺寿,却是无法替他们的皇上或国王作主的,想要出钱买城,得需先回禀,一来一去,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以他们这些小国的实力,必然争不过北宣等国,想要在老虎口下抢食,别最后把自己也变成了食物送给了对方。 沐心冉微愕地睁了睁眼,她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有人要买城。不过看看开口的人,便也释然了,一个是南华最得宠的三皇子,一个是东宁的太子,还有一个是―― 她不认识史铁信,但是依据寿宴上座位的安排,想必长得如此魁梧健硕的汉子就是北宣国的使臣史将军了。 北宣国位于北方,幅员辽阔,是马背上的国家,听说北宣人个个长得人高马大,五官深邃立体,很好辩认。史铁信和传闻中的北宣人长得一样,不过以他的块头来看,恐怕在北宣国中也是“高个”的。 “三位都想要十三城啊,那可就难办了,十三座城分给三位,实在是分不平均,可要是分给其中一位,我必定会得罪另外两位,这可如何是好?” “当然是卖给本皇子了,我和心冉可是知己。”华子誉挑衅地扫了另两人一眼,说完,暧昧地对沐心冉眨了眨眼睛。 众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说是知己,他们可不认为是知己那么简单,寿宴前夕,两人“眉来眼去”,他们早就料到两人有着“不能说的秘密”,三皇子口味暂且不提,睿王妃竟然给睿王爷戴了顶大帽子,这才是真真令人意外啊。 不过细细一想,倒也想得通。丈夫痴傻,无法满足妻子,妻子不甘寂寞找情夫,理出来挺清楚的。难怪睿王妃提前骗得休书,还做出了历史性的休夫之事,原来是和情夫生出了情,不要原配了! 大家自行脑补,把这一件件看似无关但又暧昧的事联系到一起,便想出了一个狗血的三角恋关系。 若是沐心冉知道他们脑中所想,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或者以她深藏起来的邪恶本性会把那两个男主角关在一起,让大家想入非非,说不定就生出了男男相恋,她这个“正宫娘娘”则成了两位的“第三者”。 她不知道,所以世上少了一场血案,也少了许多狗血。现在,面对笑得风骚无比的华子誉,她是相当不给面子,“三皇子认错人了,我出嫁前深居丞相府,不曾出门,嫁进睿王府后也甚少出行,哪里有机会识得三皇子这样的年轻俊杰。” 众人无语地撇了撇嘴,别人三皇子是什么样的存在?说谎也不会找一个无盐女来骗大家吧?肯定是事实,你就不用再狡辩了,我们都知道。 楚璇钰眯着眼危险地盯着华子誉,臭小子,笑得那么恶心,还想抹黑他的王妃,真是岂有此理!他的王妃才不会和这样的风骚男人交朋友呢,即使两人认识那肯定也是对方缠着他的王妃。幸好他的王妃不畏强权,直言道破他的谎言,哼,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子怎么收场! 从这一点来看,楚璇钰和他的王妃还是很像的,至少对于华子誉的看法很一致。只可惜被醋意熏了头的楚璇钰忘了他曾经在自己府上见过华子誉,而且是和他的王妃共处一室! “小冉冉,本皇子知道你害羞啦!”华子誉笑得更加放肆灿烂,声线迷人至极,磁性却不失清爽的醉人嗓音在他有意为之下令人不由得沉浸其中。 沐心冉黑线,暗骂了句骚包! “我们两人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次了,怎么能说不认识呢?要不要我拿出证据?” 哗! 惊天的绯闻啊!看热闹的人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的秘密,八卦小因子一个个冒了出来,恨不得华三皇子再多爆一些料,好满足他们好奇的心理。 咔嚓一声,楚璇钰手指关节握得噼里啪啦响,该死!华子誉正好勾起了他的记忆,那是‘他’亲眼所见,沐心冉和华子誉两人躲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勾搭,若不是‘他’刚巧撞进去,指不定就发生了什么,可是后来被赶走,不知道他们在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他的胸口填满醋意,双眼喷出熊熊妒火,离他不过两步距离的楚璇瑾感受得最清楚,连定力过人的楚璇瑾都下意识地退开两步,远离这个随时可能火山爆发的男人。 八卦绯闻中的另一男主角华子誉丝毫不为自己言辞暧昧而感到羞赧,栗色的凤眸夹杂着无限风情朝惊呆的人们眨了眨,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眸子光泽潋滟,荡漾着浅浅的波纹,一双比别人好看的修眉像两尾凤羽随时要飞起似的。碧绿色的玉葫芦挂在腰间绸带上,放荡不羁,潇洒飞扬。 如此美男,看得女人心花怒放,眼冒心形,恨不得掏出心来证明自己对他的爱。就连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失了神,心里暗暗想着,难怪三皇子被誉为天下四公之一,单凭相貌气质,便是凡人望尘莫及,但近些年来未曾听说他有什么过人的才华,不知这天下公子的称号封给他,是不是因为他长得貌比仙人?很有这可能! 楚璇钰冷哼一声,靠美色诱人,枉为一国皇子! 不过若是美色能诱得沐心冉这只“母老虎”,他估计很乐意使用美男计。 “三皇子说话请注意,莫要坏了本王的王妃的清誉。”他薄如蝶翼的唇角慵懒地向上轻扬,墨黑深邃的双瞳染上潋滟流光,完美的俊颜与气质,这一笑可说是倾国倾城,风华无双。 刚被华子誉迷得找不着北的人再次陷入痴迷之中,丝毫不逊于华子誉的相貌在他有意为之下展现出惊心动魄的美。不同于华子誉随时随地露出勾人的魅惑笑容,楚璇钰十年痴傻,即便是笑看起来也只是傻笑,此时刻意惑人,一笑便有倾天下的威力。 难得才可贵,此笑冲击力不可谓不大。 那些以前躲着藏着不愿嫁入睿王府的少女们一个个春心大动,媚眼如丝,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双霞绯红,频频向他暗送秋波。 楚璇钰无视这些廉价的媚眼,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沐心冉身上,他想看看她的反应,面对这样的他,她是否会动心? 沐心冉确实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心性坚定的她很快就醒过神来,暗暗鄙视自己犯花痴,一边打量着两人,还真别说,一个个都长成一副祸水的样子,加上身份背景雄厚得让人瞻仰,哪个女人不爱?可惜,她要的只是一个愿意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年代,平常人家都很难遵循,何况是这些金贵的男人,恐怕她的想法在他们看来是异想天开吧。 “三皇子,鉴于你有意抹黑我,你不在卖城的对象之列中。” “小冉冉,你怎么能这样伤害我呢?”华子誉作西施捧心状,一双放光的眼仍频频送着暧昧的秋波。 “你才是小冉冉,你全家都是小冉冉!”沐心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这厮是把肉麻当饭吃吗?但是她吃不下。以前张口闭口叫她姑娘,弄得好像不认识她一样,现在居然用这样的昵称,搞得他们多熟似的,她和他也就几面之缘,除了她去找天一锻造小九外,都是他自己私闯王府,她没让人把他抓起来已经是开恩了,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毁她名声,真把她当纸老虎了? 华子誉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冉冉还真是可爱。” 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见沐心冉被气得随时会爆炸的样子,宁晨昕清冷悦耳的声音适时响起:“睿王妃,不如我们谈谈买卖城池的事?” “好。”沐心冉眸光一转,对他展颜轻笑。 先是和华子誉暧昧不清,再是和宁太子眉来眼去,楚璇钰大吃飞醋,俊颜上闪过阴霾之色,他差点儿忘了宁晨昕,这才是真正的危险人物。不仅和沐心冉有交情,而且两人似乎关系还很好,至少她都没这样和颜悦色地对自己。 很好,他的王妃,给他戴的绿帽子是一顶又一顶,要是他一直不出现,她是不是有一天就会真的爬墙了? 他要重振夫纲,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的丈夫! 咳,貌似他忘了人家要跟他闹离婚啊。 “不是吧,你要卖给这个面瘫?”华子誉不满地蹙起眉,明明他们俩聊得很开心,她怎么能抛弃他改投奔面瘫脸呢? “咳,还有本将。”史铁信在宣颢阑地示意下开口。 “三弟妹,我们才是一家人,如果你要卖十三城,就买给朕吧。”楚璇瑾腆着脸插话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霸王硬上弓 沐心冉可没真打算卖掉十三城,那是她换取自由的筹码,哪里会轻易卖出去,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她看了眼那些八卦的旁人,轻咳一声,提高音量道:“亲兄弟,明算账。十三城公开拍卖,价高者得。” 众人无语,价高者得,他们谁出的价比得上那几位?说等于没说。 使臣中间,哈尔木被副使拉着,拳头捏得紧紧的,一双小眼死死地瞪着沐心冉。可恶的丑女人,骗了他的封地,转手就卖,还真是势利! 楚璇瑾脸色蓦然一变,公开拍卖?面前有东宁太子,南华三皇子以及北宣的大将军,每一个在各自国家中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如果真要和他拼到底的话,最后即便他夺得了十三城,那也要大出血。这和他预想中的可不一样。然而如果不和几大国竞争的话,十三城落入他们手里,等到战争爆发的时候,对方就可前后夹击,西楚必然凶险。 他双眉拧成两条乱麻,扫了眼郁气满满的楚璇钰,今晚发生太多的事,他甚至没有时间去追究楚璇钰的过去,恐怕事后他会来找自己算账,既然如此,多一条也不算什么吧。 对不住了,三弟。 他歉然地看了楚璇钰了一眼,扬声道:“朕答应你,答应收回赐婚的圣旨,从此睿王与沐心冉嫁娶自由。” “皇兄?”楚璇钰震惊地看向他,他刚刚正在暗暗和华子誉、宁晨昕较劲,没想到他的亲兄弟竟然在背后捅他一刀。难不成还当他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傻王爷? “皇兄,不可!”楚璇璞圆溜的大眼一瞪,高呼道。 “好!”沐心冉眼睛一亮,迅速回道。她可不想给楚璇瑾反悔的机会。 “皇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更是金口玉言,刚刚说的话在场的都听见了,可不许食言而肥!” 顶着来自楚璇钰的巨大压力,以及从四周投来的各种目光,楚璇瑾轻了轻嗓子,拉着脸道:“朕自然不会食言,当初给睿王赐婚,也有冲喜的意思,但当日婚礼形同儿戏,一点规矩都没有。如今睿王清醒,他的婚事便由他自己作主,朕不该多加干预,便收回那条圣旨。” 收回圣旨,本就是打了自己的脸,他不得不找个理由搪塞,尽管听起来十分牵强,但总算是师出有名了。 “皇上圣明。”沐心冉唇角一勾,她就知道楚璇瑾一定会以利益为重,十三城换她一生的自由,很是划算,不是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区区十三城,换取重若生命的自由,不亏本。 楚璇钰冷冷地看着她笑得明媚的小脸,她就那么想离开他吗?呵,招惹了他就想离开,未免太天真了。 情形急转直下,实在出乎大家的预料,一双眼睛不断瞟向像是捡到钱的沐心冉,然后再看看一脸沉默的睿王爷,啧啧啧,这两人的表情是不是弄反了? 沐心冉真的用十三城换什么自由,她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去哪里?怎么过活?没了丈夫,没了钱,也只能回娘家。可是她的娘家――丞相府……唉,沐丞相刚刚被反贼杀害了。 宁晨昕静静地看着喜笑颜开的她,眼底晃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华子誉摸着光滑的下巴,眼里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史铁信浑厚的嗓音打破诡异的气氛,“沐姑娘不是说要拍卖十三城吗?怎么一下子就卖给楚皇了?这是在耍我们吗?” 看他满脸煞气,一副讨债的模样,沐心冉回头向楚璇瑾挑了挑眉,那意思是说――剩下就交给你了。 楚璇瑾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她还真会撇清干系。 “史将军可能误会了。沐姑娘觉得朕出的价最令她满意,便将十三城卖给朕,何情何理。若是史将军可以出到让她满意的价,她自然就不会将城卖给朕。只不过,史将军能用什么吸引她呢?” 史铁信冷哼一声,若不是滋事体大,他定要将皇上的话搬出来。北宣国的后位,这份量可不轻吧。 见对方息声,楚璇瑾唇线牵起,“今日意外连连,各国使臣受惊了,若无事,现在便先回驿馆休息吧,明日朕再设宴席向各位陪罪。” 虽然宴席上出现了许多意外,但是最大的受益者莫过于他,故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太差。 各国使臣受到惊吓确实不少,纷纷和楚皇拜别,然后陆续离开。 宁晨昕从沐心冉身边经过,低声说道:“东宁随时欢迎你的到来。”说完,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长身如玉,优雅地随着大家离开。 宁静怡恋恋不舍地看着面沉如水但风华不减的睿王爷,被银星催促着跟在宁晨昕后面,她不由得瞪她一眼,那一眼,阴冷无情,陌生得让银星打了个寒颤。 沐心冉眯眼目送他,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楚璇钰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让人误以为他是不是魔怔了,却无人知他心中所想。他听到宁晨昕变相的邀请,以及沐心冉那低到几乎听不到的应声,眼里迅速闪过一道怒火,却被他压了下去。 去东宁?他不会让她去的! 华子誉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伸出手摸了摸沐心冉的头,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他摇头叹息:“女人,太凶了可不好。你现在是没了丈夫的女人,还长得如此抱歉,要是再像母老虎,就没男人敢要了。” “多管闲事!”沐心冉手腕一转。 华子誉见到眼前银光一闪,心里暗道一声遭,足尖点地,向后退去,他身后的人顿时被撞得四脚朝天。 “喂!如果没地方住的话,本皇子不介意收留你!”丢下一句话,他开怀大笑地一跃而起,飞越过前面的人,转眼消失在殿外的黑夜中。 又一只讨厌的蜜蜂! 楚璇钰心里恨恨道。 史铁信瞟了眼易容的北宣帝:“要不要去打声招呼?”看来陛下的情敌很多啊,而且是劲敌!没想到嫁过人的丑八怪还挺能吸引人的,实在是匪夷所思。 宣颢阑双眼冷淡地轻瞥他一眼。 史铁信缩了缩脖子,幸亏没人看见他这副熊样,不然铁定要惊呆了。一万当关,万夫莫开的史大将军居然怕一个长相平凡的男人! 他走到楚璇瑾面前,语气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恭喜楚皇了。” 然后便径直走了过去,看也不看楚璇瑾的脸色。那副拽样,还真是少见,看到的人无不替他捏了把汗,心里暗叹,果然是北方来的蛮子,连礼节都不懂,有勇无谋,也只能上战场杀敌,哪像睿王妃,哦,不,是沐姑娘,耍耍嘴皮子,就能换来十三座城池,这可比打仗好多了,省时省力省人还省物。 沐心冉突然觉得后背一凉,有种被强大野兽盯上的感觉,她抬眼一扫,便见一墨衣男子从身边走过,匆匆一撇,只能看到他一张五官深邃,但长相并不突出的脸孔。不知为何,看着他,她心里却莫名觉得危险。 北宣国的副使,有那么大的威慑力?沐心冉望着那走在史铁信身边而显得“娇小”的墨色背影,秀眉微微蹙起。 这时,手忽然被一只大手抓了起来。 “跟本王走。”楚璇钰面无表情地拉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放手,你要带我去哪里?”沐心冉见是他,立即挣扎着想抽回手。 楚璇钰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地拉着她,手越发用力,拉着她一直前行。 楚璇瑾看着他们离开,没说什么,他们两个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他扫了眼收拾好了的大殿,虽然宫人已经尽量打理,但是一时半会还无法恢复如初。 那些遇害的官员和侍卫都由相关的人负责安排,由各自家人带回去安葬。只是沐丞相身亡,却是大事。 一国丞相,居然在寿宴上遇害,估计明天会传得沸沸扬扬,然而今晚的事太多,这件大事可能最后会淹没在其他事中,比如睿王妃休了睿王爷,这样的事在八卦的百姓眼中更有看头吧。 亲王叛变,三分之一的官员跟随,被各国使臣目睹了全过程,他现在担心的不是他们会传出去,大家会如何议论,他要头疼的是如何填补那些官职空缺,一下子没了那么多官员,很多岗位缺人,运作会出问题的。 突然,一枚飞镖疾如速风地飞射进来,深深插入木柱上。 还没离开的大臣吓了一大跳,慌乱地喊道:“刺客!护驾!” 楚璇瑾识得那枚飞镖,它是千晓阁的东西。 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叫人把飞镖拔出来,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 陵王逃了 “可恶!”楚璇瑾咒骂一声,千晓阁不是万能的吗?怎么连一个王爷也抓不住! 他抬眸见到围观的人群,不悦地喝道:“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都滚回去!” “是是是,微臣告退。” 楚璇瑾握紧手里的纸条,眼神锐利地望着殿外,楚璇璐,你最好别再出现,否则朕不介意再杀你一次。 …… “放手!我叫你放手听到了没有!”沐心冉没好气地吼道,该死的,这家伙的力气真大。 “不放。”楚璇钰不仅不放,反而拽得更紧,将她的手腕都圈出了红痕。 “好,不放,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沐心冉眼里闪过薄怒之色,空着的另一手里握着一枚银针。 楚璇钰突然顿住,沐心冉没收住脚撞在他的结实的后背上。他趁这个时候忽然在她身上点了两下,她全身顿时一僵,仿佛身上的血液都凝结了。 “楚璇钰,你竟然点我的穴!”她怒声咆哮,声音在在空旷的皇宫上空飘荡。 那些赶往宫门的大臣及家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还是赶紧回家吧,今晚的皇宫很不太平哪。 “你以为自己那点小计量本王会不知道吗?”楚璇钰笑望着她,凤眸如墨,月光之下染着几缕银辉,一丝促狭一闪而过,唇角轻扬的弧度透着危险的邪气,长臂一揽,忽的将沐心冉拥入自己温热厚实的胸膛,“还是这样才能好好谈一谈。” 说完,揽着沐心冉的细腰一跃而起。 沐心冉看到他的笑容心里蓦然一紧,忽然发现这样男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危险。 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对方拥入怀中,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他身上特有的清香,令她眼中出现片刻的恍惚,紧接着便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被他抱着乘风飞起,迎面扑来的夜风吹醒她的眩晕,她睁了睁眼,咬牙切齿道:“楚璇钰,快放老娘下去!” 温香软玉在怀,楚璇钰同样心神一震,此时听到沐心冉的娇嗔,不由低头一笑,“你真的要本王放下你?” 柔和的月光将他的轮廓晕出了一层莹光,使他的脸如梦似幻,愈发完美。沐心冉看不清他的脸,却没有错过他眼底的一抹戏谑笑意,脸上倏地一红,恨恨骂道:“楚璇钰,你给我去死吧!” “呵呵,打是亲骂是爱,本王的爱妃可真是爱本王啊!”楚璇钰没有丝毫的怒意,反而开怀大笑,清亮的笑声在夜幕中传开。 胸膛随着笑意而起伏,耳朵贴在他胸口的沐心冉感受得清晰,见他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顿时恼羞成怒,谁是他爱妃! 他们早就没了关系,以前只是名分上的夫妻,更别说现在,哼,被她休了还好意思腆着脸死扒着她不放。心里暗暗发誓,等穴道解开后,她一定要让这个可恶的男人尝尝人间地狱的滋味! 有楚璇钰的轻功在,两人很快就回到了睿王府。 落在红鸾阁内的院子里,楚璇钰放在她腰间的手没有马上松开,他俯首将微凉的薄唇覆在她的耳边,带着湿热气息的话从薄削的唇瓣间溢出,飘入她的耳中,“你说,本王该怎么惩罚你?” 竟然敢休了他,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真的就那么迫不及待想离开他好去会情郎吗? 脑海里闪过华子誉和宁晨昕的脸,心里一团火旺盛三分,圈在她腰间的手臂不由得紧了紧。 沐心冉动弹不得,只能任其为所欲为。心中懊恼万分,是哪个混蛋发明的内力还有点穴,要是让她知道了,定要把那人的尸体从棺材里拖出来鞭打! “你还好意思惩罚我?楚璇钰,你骗了我的事又该怎么算?装傻啊?怎么不继续装了?”她抬眸冷眼瞪着他,这家伙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了,至少那个傻王爷会任她打骂,总比现在受制于人要好。 她都要离开了,他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恢复正常? 楚璇钰心知肚明,她早晚会追究这件事,望着她的漆黑眼眸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深意,嘴微阖,轻叹一声,“这事以后本王会解释的。” 他的意思是解释他身体内有两个意识的事,这要是让世人知道,恐怕会喊着捉鬼了。他不知道她是否能接受,或者会把他当成怪物。别人如何看他他从来不放在心上,可是他不想看到她那样的眼神。 这件事,他还没准备好要怎么和她说。 可惜沐心冉不知道真相,她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事没什么好解释的,欺骗就是欺骗。若不想让我更讨厌你,就快点给我解穴!” 楚璇钰眸底晃过一丝异样,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脸,“现在可不能放开你。” 沐心冉心里一凉,他想干什么? 腰间再次一紧,他抱起她撞开房门,抱着她径直向房内唯一一张大床跨步行去。 “喂!楚璇钰,你想干什么?”她心中大惊,难道他想生米煮成熟饭来阻止她的离开? 楚璇钰注意她异样的神情,唇角微微上扬,眼里划过一抹浅笑,像极了逗弄老鼠的猫,他暧昧地扫过她羞红的小脸,“你以为本王想干什么?” 察觉到他眼底的促狭,沐心冉脸上的红晕更加鲜艳,她璀璨的眼眸含着薄怒之意瞪向他:“我管你想干什么!快解开我的穴!” 靠,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故意把她抱到床上分明就是要让她胡思乱想,居然还取笑她,看来是皮太痒了,只要穴道一解开,就让他尝尝什么是真正的皮痒。 “唔,爱妃不想知道,本王偏要告诉你。”楚璇钰轻柔地将她放到床上,替她脱下绣鞋,取下发上的玉簪…… 沐心冉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看着他慢悠悠的动作,心里紧张万分,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她想怒声骂他,可是一想到这样可能引来的调笑,她便狠狠压在心底。只是,难道她要任他这样下去! 喂,你真想霸王硬上弓?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本王喜欢你 楚璇钰将她的外衣脱下后放到旁边,然后便打了住。耳边听到清晰的松气声,心中好笑,黑色的眸子深处划过一抹紫光,嘴角噙着笑意看向她,“爱妃,我们是不是该就寝了?” 沐心冉呼吸一滞,他说什么?就寝? 洞悉她心里的想法,楚璇钰眼底的笑意更深,他的王妃还真是可爱。 然后,他在沐心冉不敢置信的目光下脱掉自己的外袍,束着墨发的玉冠也被他取下…… 沐心冉咽了咽口水,心里紧张得要命,这家伙真的要来一招生米煮成熟饭?靠之,她可没同意! 她仰躺在床上,只能侧眸斜睨着他的动作,楚璇钰慢条斯理的优雅动作此时看来实在是一件折磨人的事,不仅折磨着她斜眸带来的酸涩感,而且更是心上的一种折磨。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干什么坏事,你就死定了!”她外强中干地说道,盯着他放在最后一件白色内衫的修长十指上,还脱,再脱就成暴露狂了。 楚璇钰手一顿,抬眸瞟她一眼,入鬓长眉向上一挑,“爱妃以为本王要做什么坏事?” 沐心冉见他停了手,暗暗松了口气,嘴角撇了撇,向上翻了个白眼:“你该知道我炼毒的本事,要是不想后悔,就放了我。” 到现在还威胁他,可惜她现在是被关起来的老虎,实在没什么威慑性,楚璇钰轻声笑了笑,在寂静的房内听得格外清楚,沐心冉脸色一黑,这家伙是在嘲笑她吗?她紧抿着红唇,眼底闪过一道冷芒。混蛋,不信你就试试看! 楚璇钰终于没脱掉最后那件宽松的白底衫,他在沐心冉的怒视下一步一步靠近大床,然后爬上了床,霸占了三分之分的床,随即手臂一展,将沐心冉拥入自己的怀里,然后将床内的锦被拉起盖住两人交缠在一起的身体。 他垂眸望着勃然变色的女子,身体清楚地感觉她全身刹那间的僵硬,有那么可怕吗?他们两个又不是没有睡在一起过? 重点是当时主动权掌握在沐心冉手上,她随时可以制服他;而现在她是垫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情形自然大不相同。 沐心冉在心里将楚璇钰凌迟了数百遍,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举动,只要他敢得寸进尺,她就……她就……靠!谁发明的点穴,她想将那人抽筋扒皮! “爱妃如果还有力气,不如我们来做些有意义的事?”他见她将双眼睁得大大的,即便是在黑夜中,也耀眼无比,胸口忽然一热,一股冲动从下蹿起,这样的她竟然让他觉得十分可爱。 “你敢!”沐心冉一听心中一震,脱口威胁道。 “好了,睡吧!只要你不再提离开王府的事,本王便原谅你今晚犯的错。”楚璇钰抿了抿唇角,他眼里闪过迷离之色。 黑暗的房内只有些许微弱的月光透过纸窗照进来,让他看到她薄怒的小脸,那半边被紫斑占满的小脸此刻看来不是让他觉得丑陋,反而心里隐隐作痛,怜惜她过去经历的痛苦和灾难。 她如此抵触他,是否是因为以为他是在骗她?受到太多伤害的人,往往不轻易接受别人,特别是说过谎的更不容易取信于这种人。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愿意慢慢来,用他的真诚感化她,让她知道有时欺骗也只是无奈,世上还有真心对她的人。 沐心冉几次张口,最后却没说什么。她愤愤地闭上双眼,两排浓密的长睫微微颤动,在脸上投下两只翩飞的羽翼。 只是,闭着眼的她过了许久都没睡着。一方面是担心楚璇钰趁她意识不清时对她动手动脚,一方面也是顾虑着今后。楚璇瑾废除两人婚约的圣旨还没下来,只要没拿到圣旨她便存有不安。 还有楚璇钰,她以为他会让自己离开,毕竟一个王爷娶她这样一个丑八怪,还是沐府不受宠的庶女,不管是为了他的面子还是他以后的发展,继续下去都对他不利。 既然这样,他该是恨不得把自己当垃圾一样丢掉才对。为什么偏偏要反对楚璇瑾的圣旨,为何要把她带回王府并睡到一张床上?面对她这张脸,难道他真的不会觉得恶心?还是说他又有什么目的,所以即使不喜欢也不得不表现出一副喜欢她的样子? 她可不认为他会喜欢上她。食色性也,色亦可理解为美色,天下谁人不爱美?若说他的喜好如此特别,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算了,等明早穴位一解,她就进宫拿圣旨,然后离开楚京。天高皇帝远,到时就算他有什么阴谋阳谋,也与她无关了。 想着想着,沐心冉渐渐进入梦香。 楚璇钰没有一丝睡意,搂着她,他心里便莫名的踏实。今晚的她真的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她竟然仅凭几句话就能获取十三座城池,就连脸上的紫胎也无法掩盖她那不输男子的风采,惊才风逸,这样的宝贝以前只有自己知道,可是从今晚开始,她的迷人,她的举世才华再也无法掩盖。 一想到那几个声名不输于他的男人对她表现出的不同,心里便生出不舒服的感觉,想从他手中抢人,也得看看他同不同意。只是让他头疼的是这个女人太过不安分,居然想着离开他,可是他又舍不得将千晓阁的惩罚用在她身上。对付敌人毫不手软的闻阁主,面对她,却处处碰壁,处处束手无策。 待察觉到怀中人儿呼吸变浅,他不由得也将呼吸放缓。 垂首望着她微微皱着的眉角,顺而移到她脸上的紫斑,他眼里升起一抹忧思,她的毒似乎越来越深了。如果没有找到解药,那她…… 第二天早上醒来,沐心冉动了动手,只听得一阵叮当声从头顶传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一只手绑在了床上。 “楚璇钰!”她冷声咆哮,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混蛋,居然把她绑在床上,还用铁链,分明是担心她将绳子扯坏。 听到她的吼声,守在门外的青妖连忙推门进来。 “王妃,您有什么吩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青妖瞥了眼被绑在床上的王妃,嘴角抽了抽。 主子这是干什么?把王妃当俘虏吗?以王妃的性子,不恨死主子才怪。 她后来跟着千晓阁人的追踪逃跑的陵王和洪霞,没欣赏到沐心冉在大殿上休王爷的场面,否则就不会如此大惊小怪了。 “把这些该死的铁链打开!”沐心冉见是青妖,清冷的眸子愈发森冷。 被她凌厉的目光盯上,青妖顿时觉得压力大增,难怪主子要她小心点,把王妃惹成这样,都快气炸了吧,面对这样的王妃,不用楚璇钰的提醒,她也不敢应对方的要求将铁链解开了。 “王妃,除了这一点以外您还有什么要求吗?”青妖转着眼珠子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就是不正面和沐心冉的视线对上。 不是不想,而是没胆子啊。 “解开!”沐心冉冰冷的声音又低了几度。 “青妖去给王妃端洗漱的水。”说着,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刚出了门,她大大地喘了口气,屋里寒气逼人哪。 沐心冉使劲地抽了抽手,手腕上的铁圈被包了一层软软的布,虽然避免她挣扎时勒出血痕,但是在她使力的时候,依然有些痛。 挣脱不开,沐心冉气极地咒骂一声,瘫软在床。 楚璇钰,难道你想软禁我一辈子吗?她伸手摸向藏着休书的地方,发现里面什么也没剩下,肯定是被他拿走了。 望着床顶的木板,她燃着冰火的黑眸里闪过九重寒芒。 一早上,出现在房内的只有青妖,不管她如何叫喊,也没有其他人出现,以前那些怕她怕得要死的府中下人一个出现的都没有。呵,那些人恐怕早就盼着她倒台的一天,如今自己被关在这里,他们怕是偷着乐吧。 木床是用乌木所造,十分结实。她身边又没什么利器,挣不断铁链,也弄不坏大床,不一会儿挣扎得累了,她便懒懒地躺在床上,轻描淡写地吩咐道:“我要吃荔枝。” “王妃,现在已是仲秋,青妖上哪去买荔枝?”青妖错愕地问。 “那是你的问题。”既然不放开她,那你们也别想好过,特别是面前这个小丫头。 想到主子的吩咐,青妖无奈地耸耸肩,“好吧,青妖这就让人去买。” 只能让千晓阁的人快马加鞭到南华国去看看了,那边天气暖,兴许还能买到。 “我要吃西式牛排。” “王妃,什么是西式牛排?”青妖刚去吩咐人买荔枝,现在才回来,一听到沐心冉的话,先是一惊,再是松了口气,还有是牛排,不是什么类似荔枝的东西,不然千晓阁的人得累死。 “连西式牛排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伺候主子的?”沐心冉双眉一拧,不满地批评。 青妖无语地伫立在床头,现在王妃就是一团火,谁碰烧谁。 “不吃牛排了,你给我弄个简单点的吧。” 青妖暗暗腹诽,简单?她可不认为随时会爆的王妃会出简单的题,不难死她就算发善心了。 “谁站在那里干什么?快去给我做个蛋糕!你别和我说你不知道什么是蛋糕。”沐心冉忽然想到今天是她的生日,原主的生日她是不知道,那就过原来的吧。 生日是被人绑在床上度过的,这也算得上特别了。 她自嘲一笑。 青妖错愕:“蛋糕?”王妃口中怎么尽出奇怪的东西? 沐心冉冷眼扫来,她连忙点头,“哦!青妖明白了。奴婢马上去准备,王妃很快就可以吃蛋糕了。” 她出去的时候小声嘀咕着:“蛋糕,一定是糕点中加鸡蛋,这个倒不难,不过王妃起的名字倒别致。” 房门被关上,沐心冉闭上眼睛。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念师傅。 以前她的生日,师傅都会替她煮一碗长寿面外加两个水煮蛋,热气腾腾的面汤,白嫩嫩的鸡蛋,口感并不好,可是她却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吃的面。 不知道师傅现在怎么样了,他若是知道自己因为一枚硬币魂魄离体,飞入这异世,会伤心吗? 还有夏霜,不知道那个丫头会不会骂自己,那么久看不见自己肯定又在低声咒骂了吧。 楚璇钰进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沐心冉一个人安静地躺在床上,他以为她在睡觉,便放轻了脚步。 其实他刚推门进来,沐心冉便回过神来,知道来人是谁,但她不想理他,睁着眼看着上方。 “为什么不说话?”楚璇钰走近了才看见她睁着双眼,不由一怔,出声问道。他今天上午都在皇宫里,要应付皇上的问题,还要解决陵王留下的麻烦。 楚璇璐和洪霞都逃走了,这是一大隐患,他因此被楚璇瑾留下共商对付那二人的办法,便耽搁得有点久。 湘王府和陵王府皆被查抄,湘王府中珍宝罗列满室,还有个地下兵器库,而陵王府内空空如也,除了那些下人外,没多少值钱的东西,看来楚璇璐早有二手准备,将家产都转移了。 不过,在陵王府却意外地找到了一样东西,不,应该说是失而复得的宠物――小银。只是小银被折磨得只剩皮包骨,毛发掉了不少,还被抽了许多血,如今根本看不出它是以前那只毛发发亮、胖嘟嘟的小银狼。不然,他会把它带过来陪她的。 见沐心冉依然不理自己,楚璇钰眸光一暗,“这几天你就呆在床上吧,等你想清楚了,再放开你。” 说完,他定定地看了沐心冉半晌,才转身离开。黑色的锦袍下摆划开如黑蝶双翼般的弧度。 青妖手里端着从厨房里拿来的“蛋糕”,幸好今日厨房里的糕点是加了蛋清的,这样就不用让王妃等太久了,她乐呵呵地想着。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楚璇钰俊挺的身姿立在门前,她连忙叫道:“王爷,您回来啦。” “那是什么?”楚璇钰扫了她端在手上的东西。 “呃,这是王妃要的蛋糕。” “蛋糕?” “嗯,王妃突然说要吃蛋糕,正好厨房今天有做。” “给本王吧。” “啊?哦!”青妖先是一愣,然后笑嘻嘻地把手里的盘子递给他。 “你先下去吧。”楚璇钰端着盘子就要进门,见青妖跟在自己的背后,便打发她走。 “青妖明白。”青妖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暧昧地看了房门一眼,便掩嘴偷笑地离开。 楚璇钰低头看了眼“蛋糕”,眉心微褶。 两人在门外的对话沐心冉听得一清二楚,当楚璇钰进来的时候,她将脸撇向床内侧,用后脑勺对着他。 楚璇钰走到里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他唇角向两边微扯,徐步走向床边。 一股沁着鸡蛋香的糕点味随着他的走近而变得浓郁。 “你不是要吃蛋糕吗?起来,我喂你。” 沐心冉翻了个白眼,“没胃口。”而且那也不是什么蛋糕,别以为加了蛋的糕点就是蛋糕,糊弄谁呢。 “真的?不是你让青妖去取的吗?”楚璇钰淡笑地看着她,她总算吭声了,不管怎样,有反应总比没反应来得强,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看到某人倒胃口。”沐心冉意有所指,口气十分不好。 “你现在对着床内还能看到人?本王怎么没看见?” “你什么时候放了我?”沐心冉猛地转过脸来,自己躺在床上仰视着他,这种感觉十分不舒服,她便坐了起来。好在只是绑了一只手,不是把她固死在床上。 楚璇钰扫了眼她手腕上的铁链,淡淡地开口:“等你打消离开王府的念头。” “呵!”沐心冉嗤笑一声,眼波流转,煞是动人,瞬间迷了楚璇钰的心神,眼里的微波忽的冻成了坚冰,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留我在王府作甚?难道真的把我当成了王妃?哦,我明白了,睿王爷一定是觉得自己被女人休了,面子上过不去,心里也不甘吧。” “昨晚夜宴的事估计今天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睿王爷虽然恢复正常,不过当众被休肯定成了大家的笑料,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但是你也知道那样的场合不多,我若不抓住机会,恐怕很难让皇上同意,即便同意,可能也会反悔,只有当着各国使臣、文武百官的面,皇上说出的话才具有威信。” 沐心冉半是嘲讽地说完话,一双似是会说话的眼睛有意无意地从他脸上扫过。 “如果说本王喜欢你呢?”楚璇钰抿了抿唇,声音飘渺,仿佛来自山间空谷。 沐心冉闻言呆愣当场,心脏漏跳半拍,然后便是比平时快许多的跳动。 他喜欢她? 他喜欢她?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亲密关系 楚璇钰紧张地盯着她的脸,不错过她一丝表情,他的心同样跳动得没有规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是的,他喜欢她。 三个月的时间,他与她真正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三分之一,更多的是从‘他’那里看到的画面,他一直把她看成一个让自己感兴趣的女人,一个对‘他’还算不错的女人。 那次暴雨之夜她毒发倒在大街上,不仅让‘他’不知所措,而且让从容镇定的他失去了冷静,得知她过去的苦,她遭遇的痛,他心疼,从心底的心疼,那时他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离开自己。 那时自己是怕的吧,怕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情。他逃避,逃得远远的。相比‘他’而言,自己像是一个懦夫,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而‘他’,却在之后的日子里愈发粘着她,这不是在说他太胆小了吗? 若非昨晚发生的一切,让他看到其他男人一个接一个和她关系暧昧,他心里打翻了几瓶醋,恐怕他还不愿意承认吧。他当时恨不得把那几个男人砍了,更是恨不得把她藏起来,只让自己一个人看到。如此强烈的占有欲,难道仅仅因为她是他的王妃? 呵,聪明如他,又怎会不明白。眼下狂蜂浪蝶一只接一只,他有预感,若继续逃避下去,她将会离开他,而他将会遗憾终生。 肯定了自己的感情,他便会付诸行动。喜欢,就要靠自己去得到。 虽然这样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一个长得甚至很抱歉的女人有些莫名其妙。以前他还笑话‘他’的喜欢来得太轻易,可是自己何尝不是?不知道是‘他’感染了他,还是他传染了‘他’。总之,他和‘他’一样对面前这个女人产生了占有欲,会因为她情绪起伏,喜欢便是喜欢了。至于是否深刻到爱,总有一天会得到答案。 “呵,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耳边突然传来满含嘲讽的问话,楚璇钰蓦地回神,撞见她同样含着讽意的眼眸,心里不由得失落,她依然是不相信他。 “对你,我不会再说谎。”他与她对视,深邃的黑眸里溢满坚定的柔光,这是他给她的承诺。 沐心冉再次愣了一下,旋即皱了皱眉,“谁信你的鬼话。”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能够当傻子当上十年,即便被下人打骂,也不还手,可见其韧性极其坚毅,分明是骗死人不偿命。她可不想自己有一天阴沟里翻船。 楚璇钰眼里闪过黯然之色,她的心房是铜墙铁壁铸的吗?不管是铜还是铁,抑或是更坚固的东西,早晚有一天他都会将之融化。他扬唇轻笑:“你若不信,就留下来,我证明给你看。” “不用激将法,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沐心冉冷哼一声,这家伙连那么低级的方法都用上了,无非是要骗她留下来,只是他到底有什么阴谋?为什么那么坚定地把自己留下?她身上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沐老头死了,十三城也给楚璇瑾了,她唯一有的也就自己这副身体和思想了。 楚璇钰哑然失笑,他是认真,也只有面对她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无力。 “那就等爱妃相信的那天本王再放开你,不然爱妃跑了本王可就没王妃了。” “你……”沐心冉气极,他一口一个爱妃不嫌肉麻啊,她什么时候成他爱妃的,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这无赖,毁她清誉! “来,吃吧。”楚璇钰坐到床边,递了块糕点送到她嘴边。 沐心冉见他靠近,眼底滑过一抹亮光,手习惯地翻转,却是碰到了碍眼的铁链。 楚璇钰洞悉她的打算,勾唇淡笑,“你是在找那些针吗?本王都替你收好了,放在身上一不小心会扎到自己的,本王可舍不得。[.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沐心冉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舍不得?恐怕是舍不得他自己,担心她用针对付他,扎在他身上吧。可恶,居然把她的宝贝小九拿走了。没了防身利器,顿时觉得自己很不安全。不用想也知道身上的毒都被收走了,怎么就不毒死他呢! “难道是要本王‘亲口’喂你?”虽然她生气的样子在他眼中很是有趣,可是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也不好。他暧昧地扫向她粉色的唇瓣,顿时从下传上一股灼热,他不由得舔了舔唇瓣。 “不必了。”沐心冉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匹色狼在想什么,心底骂了一声“下流”,她抬起手从他手上接过糕点,放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全当它是楚璇钰了。 楚璇钰有些可惜地看着她的唇瓣,她若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那样他便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吃着古代的“蛋糕”,沐心冉双眼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要是有什么异动,她就是拼死也得拉他当垫背。 吃得急了,唇边便沾上了糕点的碎屑,楚璇钰看得喉咙一紧,眼睛划过一抹异样的光彩,他低哑地唤道:“冉儿。”他倾身对上她的唇。 “咳,咳咳!”沐心冉被他如此肉麻的叫唤吓到了,楚璇钰眼里带着遗憾移开身子,差一点儿就亲到了。 “吃慢点,怎么那么不小心。”他忙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端到她面前,她要接过去,他却不依,她呛得难受,不想为难自己和他僵持下去,便就着他喝了下去。 沐心冉顺了顺喉,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害的。” 楚璇钰薄唇轻翘,无声地接下她的白眼,“还要吃吗?” “不吃了,一点都不好吃。”就算好吃她现在也会说不好吃,生气的女人总是那么别扭。 楚璇钰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的样子能溺死人,如此一个大帅哥又露出这样温柔的神情,若是放在现代,还不迷得花痴们尖叫连连,就算是被这里的女人们看到,恐怕也会幸福得晕过去,只不过某女不懂得欣赏,她毫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没事别动手动脚的。” 他收回手,双眸含笑地看着她难得的小女儿状,她总是那么要强,永远是一副冷清孤傲的样子,此刻生气的样子反倒令人觉得可爱。 沐心冉被他盯得很不自在,脸色更加阴沉:“没事滚开,别污染空气。” 虽不知‘污染空气’为何意,但相来不会是什么好词,楚璇钰眼里闪过一丝好奇,她是怎么想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词的? 突然,房门外传来下人的通报。 “王爷,宋将军家的小姐想要求见王妃。” 宋佳卿?她怎么会来找自己? 宋家小姐?她来找自己的王妃干什么? “让她进来。” “不见。” 两人同时说道,说完时互看一眼。 “为什么不见?” “为什么见她?” 两人再次一齐出声。 沐心冉眼眸一眯,冷声道:“她要见的是我,你无权干涉。” “她要见的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有义务替王妃拦住那些意图不明的人。”楚璇钰挑了挑眉。 “王爷,金玲公主求见。” 又一道声音传来。 “见谁?”楚璇钰眉毛一皱,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个都来睿王府干什么。 “求见王爷。”第二个禀告的下人有些奇怪他的问题,公主自然是想要见王爷,如今王爷恢复正常,哪个女子不倾心,总不会是来看情敌的吧。 “呵,这样不错啊。宋佳卿来见我,你去和金玲公主会面吧。”沐心冉笑道,心中产生一丝莫名的酸楚。 “两个都不见,去回绝了。” 楚璇钰听她要赶他去见别的女人,心里顿时不舒坦,难道她就不会吃醋吗?自己因为她和别的男人对视,就觉得难受,可是她却把自己往别的女人面前推,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根本就没把他放心里。 “都叫进来。”沐心冉是好奇宋佳卿找她有什么事,她们俩似乎没什么交集吧。 “这……”门外两个家丁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犯难之色。 到底是要听王爷的还是听王妃的?虽说王府是王爷的,可是王妃脾气不好,而且在王爷痴傻的时候掌管着整个王府,余威不小啊。 楚璇钰看了眼身边的女人一言,最后妥协道:“把她们引到客厅,本王和王妃随后就到。” “是。” 沐心冉眼睛一亮,他要解开铁链了? 楚璇钰看出她的想法,唇角化开一抹浅淡的邪气笑意。 半晌,两人肩并肩走出房门,如果仔细听的话,还可以听到细碎的金属撞击声。 沐心冉黑着脸走在楚璇钰身边,隐在衣袖下的手捏成两个拳头,臭男人,居然把她和他自己绑在一起! 路上,看到二人的下人皆恭敬地低头问好,两人走后,便交头接耳地低语。 “看哪,王爷和王妃很恩爱呢。”一个婢女低声说道。 “是啊,不过王妃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另一个婢女接道。 “王妃的脸色一直就是那样的,你没看到王爷在笑吗?所以两人一定相处得不错。”先说话的婢女又说。 “没想到王爷正常了还是对王妃那么好,要是我啊,看到自己的妻子长着那样一张脸,肯定……” “嘘,你想被王妃叫人打死吗?这样的话你也敢在王府里说。” “唉,我这张臭嘴,就是忍不住。”那人赶紧在自己的腮边轻拍两下。 “你没听说王妃昨天在皇宫里当众要休夫吗?现在是王妃不要王爷,可不是王爷要弃了王妃。” “怎么可能,肯定是外面人云亦云,传得不成样子了。王妃怎么可能休了王爷,这样的话你也信?也不想想我们的王爷,俊美非凡,身份尊贵,而且现在一定聪明过人,很快就会恢复天下公子的名号。”第二个婢女羽与荣有焉地说道。 “你说的有理,算了,不管真相怎样,反正现在王爷恢复了正常,我们睿王府很快就会繁荣起来的。” “嗯,这样就不用再被其他府上的下人瞧不起了,以前连一个不知几品的大臣家里出来的下人都自以为比我们高一等似的。” 两人聊着聊着便扯到下人之间的小问题去了。 沐心冉和楚璇钰两人一齐走入客厅的时候,只见左右各坐着一位美人。 左边是身穿绿裙的宋佳卿,身后站着一个黄衣丫鬟;右边坐着身着粉裙的宁静怡,身后是随行的丫鬟杏仁。 见到两人进来,四人皆对其行了个礼。 沐心冉看着间隔着一块茶桌的两把椅子,秀眉微蹙,她侧着眸子斜睨他一眼,看他现在怎么办。 楚璇钰眼里闪过一抹淡笑,袖口的大手牵起她的小手,自然地走向其中一把椅子,自己先行坐下,然后伸出右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自己的大腿上。 沐心冉脸色蓦地烧起来,混蛋,居然占她便宜,也不看看现在的场合。她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大腿,没想到却碰到了一处火热,就算没亲自体会过,她也猜到了那是什么,脸霎时间变得更加通红。 楚璇钰腰下一紧,一股热气从下涌到头顶,他紧了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在她耳边低声念道:“冉儿,再动就走火了,你不想本王立刻抱你回去解决吧?” “下流!”沐心冉低斥道,满脸通红,连白嫩的耳根都红了,幸亏脸上戴着面纱,不然溴大了。 楚璇钰眼角瞥见厅内两个少女的表情,金玲公主愤怒的表情令他心中冷笑,宋佳卿的反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才不管她们的反应怎样,能够占怀里人的便宜可不容易啊,他当然要多享受一会儿了。 “冉儿如此说,本王若是不做些所谓的‘下流’事,岂非空有虚名。” 沐心冉偷觑其他四人一眼,她就算再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架不住此刻的状况啊,这个混蛋不仅无耻而且还厚脸皮,怎么能在外人面前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这要是让那些酸腐之士看了,还不得吓傻掉。 担心楚璇钰真的说到做到,沐心冉只好按捺住炸毛的冲动,静静坐在他的腿上,就怕一不小心擦枪走火了。 从两人牵手进来时客厅内的二女表情便大不相同,宋佳卿一眼就看出沐心冉的不乐意,而宁静怡则满眼醋意地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的手。 等楚璇钰毫无顾忌地将沐心冉放到自己在的大腿上时,无论两女再如何淡定,嘴巴都不禁张开,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个。 宋佳卿转着眼珠子腹诽,没想到睿王爷倒挺开放的,不过好像睿王妃不乐意呢。 宁静怡一双美眸几乎要喷出火来,那个丑女人扬言要休了睿王爷,为什么他还对她那么好?这样的丑八怪不是应该快点甩掉的吗?还有那个女人,当着外人坐在男人腿上也不害臊,真是无耻。 “宋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沐心冉感受到从金玲公主那边传来的火辣辣的视线,她眼底的讽刺一晃而过,转而镇定地看向宋佳卿,既然已经被看了,还在意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她和楚璇钰名义上仍是夫妻,就是“恩爱”了点而已。 宋佳卿扫了眼其他人,她为难地开口:“不知我能不能和睿王妃私下谈一谈?” “有什么是本王不能知道的?”楚璇钰眉角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宋佳卿摆出神秘兮兮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她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会是要助他的王妃逃跑吧? 沐心冉睨了他一眼,他不说话没人当他哑巴,“你有什么事直说吧,我和宋小姐还没好到私交的地步。” 宋佳卿扯了扯嘴角,这话可真是毫不留情面啊。不过一想到对方可能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她忍了。 “那好吧。我想问睿王妃一个问题,不知道你可曾听过21世纪、中国、地球这些词?”她期待地看着沐心冉。 沐心冉瞳孔收缩,身体微微一僵。 楚璇钰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异样,低声问道:“怎么了?” 沐心冉反应过来,放松身体,轻轻摇了摇头,“让宋小姐失望了,我没听过这些词。” 宋佳卿不相信地看着她,自己认错了?不可能,她的直觉告诉她沐心冉就是穿越来的,莫非京城里出现的新鲜玩意儿不是出自睿王妃之手?能够在国宴上表现得如此大方,智夺城池,如果不是有着现代的记忆,一个古代闺阁女子怎么可能做得到? 她不甘心地又问:“王妃认识珍宝斋的主人吗?”或者主人就是她本人? “不认识。”沐心冉再次摇头,自寿宴上宋佳卿表演一曲生日歌后,她便猜到宋佳卿和她一样从现代穿越而来。 只是她并不想轻易冒险,就算是现代人,也代表她们一定就是朋友。 如果对方在古代生活得久了,那么早被这里的生活所同化,无论是情感还是利益,皆与此处相连,她和她不能说是敌人,但也绝不是朋友,没必要冒险承认。 宋佳卿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沐心冉十分镇定,眼里漆黑如墨,不见闪烁,她最终只能放弃,眼里闪过失望的神色:“既然如此,佳卿便告辞了。” “来人,送宋小姐出府。” “不必了,我自己识得路。”宋佳卿拒绝,示意鹦鹉,“走吧,免得娘亲以为我又野去哪里玩了。” 因为昨晚她表现出色,宋夫人特许她今天出来玩,但也只有两个时辰,单是在马车上花去的时间就有一个时辰,失望所致,她也没了闲逛的心情,招呼着鹦鹉离开。 宁静怡见宋佳卿不是看上睿王爷,心底松了口气,对方是西楚护国将军的嫡女,身份地位并不比她差多少,比沐心冉好了百倍千倍,她不担心争不过沐心冉这个正牌王妃,反而觉得宋佳卿才是劲敌。眼下对方无意于睿王爷,她少了个敌人,自然放松不少。 “金玲公主来见本王所为何事?”楚璇钰觉得沐心冉有事隐瞒,想询问,但有外人在场,只好忍着。本就不喜把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又打扰了自己,于是他开门见山地问。 宁静怡脸色微微泛红,一时竟是找不到借口。 她只是头脑一热,便来拜访。根本没想过拜访的理由。 杏仁机灵,一见有表现的机会,连忙替自己主子解释道:“我们公主是来恭喜睿王爷的。” “对,杏仁说的没错。”宁静怡反应了过来,她眼眸含笑,声音婉约动人,“昨晚匆忙,来不及恭喜睿王爷恢复了神智,今日便亲自过来向王爷道声恭喜。” 沐心冉忽略掉心头的一丝酸涩,撇了撇嘴,道声恭喜还要劳驾公主亲自跑一趟,这声恭喜可真够有份量的。只是人家并非来看自己的,自己再如何吐嘈也无权管人家的事,别人闲着没事干爱跑一趟,难不成她还要插嘴? 楚璇钰垂眸正好看见沐心冉撇嘴的动作,他不由轻笑,鼻尖似乎闻到了一股酸味啊。 于是,原本冷淡甚至冷漠的楚璇钰忽然扬起唇角,虽然并不热情,但也是破天荒没那么冷淡了,“金玲公主有心了。” 见楚璇钰对自己笑,宁静怡幸福得几乎晕过去。 她脸色粉红,双眸含羞,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人,就算睿王如何了得,也是男人,必然不能免俗,会喜欢自己这样的美女也不会要对面的丑王妃的,他之所以抱着睿王妃,肯定是睿王妃耍了什么手段。 她直接忽视了方才见到的事实,明明是楚璇钰强迫了沐心冉。 “此次静怡随太子哥哥到西楚,还未领略过楚京的风光,不知睿王可愿带我这个客人看看?”心中的自信让她直接提出了要求,这个想法也是刚刚冒出来的,要是在平时,她断不会如此大胆直言,可是眼下却顾不得许多。 沐心冉嘴角一抽,黑如浓墨的双眼扫向宁静怡的俏脸,这真的是宁晨昕的妹妹?追男人也太主动了吧。 楚璇钰虽是主人,心神并未放在客人身上,而是时刻关注着腿上王妃的动静,他清楚的感觉到在金玲说完话的时候,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这是一个好现象,不是吗? 他抬起眸,在宁静怡期待的目光微一颔首,“公主开口,本王岂能拒绝?” 嘶! 他心里倒抽一口凉气,腰侧软肉被狠狠掐了一下,痛感直达神经。他嘴角轻抽了抽,他的王妃下手还真狠! “睿王爷,您怎么了?”宁静怡见他神情有些奇怪,不由关心地问了句。 第一百二十四章 楚璇钰的秘密 嘶! 他心里倒抽一口凉气,腰侧软肉被狠狠掐了一下,痛感直达神经。他嘴角轻抽了抽,他的王妃下手还真狠! “睿王爷,您怎么了?”宁静怡见他神情有些奇怪,不由关心地问了句。 “没事。”楚璇钰稳住声音回道。 结果腰上又遭重创。 等到金玲公主走后,楚璇钰才一手揽紧沐心冉的腰,一手揭下她的面纱,面上不见丝毫愠怒,反而勾着唇角,笑容邪魅地看着她。 沐心冉见他笑得如此开心,心中不爽,冷哼一声,挣脱开他的手臂跳下他的大腿,臭男人,一见美女就笑得那么恶心,还是以前的傻样可爱。 她忘了两人的手绑在一起,没走两步就被扯了回来,楚璇钰顺手一揽,重新将她放置在自己的大腿上。 “冉儿为何生气?”他笑眯眯地看着她。 沐心冉抿着红唇撇开视线,打算无视到底。 楚璇钰毫不气馁,欣赏着她生气时的样子,就像是在逗弄猫儿似的,身心愉悦,可比千晓阁的手下好玩多了。 “本王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他佯装着吸了吸鼻子,并将鼻子往沐心冉的身上蹭,其意再明显不过。 沐心冉被他弄得又痒又难受,她抬起手将他的脸推开,冷声道:“你才吃醋了,而且是吃了几大缸的醋,臭死了,给我滚开!” “有吗?本王记得早上才沐浴过。要不你再闻闻?”这回楚璇钰不闻她了,反而把自己送到她面前让她闻。 “楚璇钰,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现在越是得意,以后你就越惨。” “冉儿如此关心本王,本王甚是感动。”楚璇钰温柔宠溺地看着她。 沐心冉胸口一堵,一口气险些上不来。谁关心你了?她明明是在威胁他! “好了,本王知道冉儿是在为金玲公主来找本王吃醋,你就承认吧,本王绝不会笑话你的。”楚璇钰微挑着眉,眼里似笑非笑,一副“我明白”的表情。 落入沐心冉眼中,她不气才怪。 “滚!” “只要冉儿开口,本王便不去伴月湖。”楚璇钰引诱道。 沐心冉眼眸一闪,冰冷的脸蛋忽的绽放出一抹浅笑,“王爷想去就去吧,不过去之前,麻烦王爷先把这东西解开。”她抬了抬手示意,圈在手腕上的铁链被拉得丁零作响。 楚璇钰哑然,他倒是忘了这东西。 “难道冉儿想宁愿躺在床上也不愿和本王一块儿?” “王爷真聪明。”沐心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被反将一军,楚璇钰莞尔一笑,王妃,还真是聪明呢。不过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摆脱他,可就不可爱了,莫不是把他当成洪水猛兽了? “听到冉儿的夸奖,本王倍感荣幸。” “既是荣幸,是不是有奖?” “冉儿想要什么奖?把本王送给你可好?”他对着侧坐在自己腿上的沐心冉暧昧地眨了眨,清冷的面容瞬间化作一缕春风,桃花满天飞。 “不必,我无福消受。”沐心冉翻了个白眼,自恋的男人,以为自己值多少钱啊,把自己送给她,还不如送她一锭银子,更实在。 没能把自己送出去,楚璇钰有些悻然,漂亮的眼眸闪烁了下,似乎又在算计着什么。 沐心冉瞧见,不由暗暗警惕。 第二天,楚璇钰去伴月湖赴约,而沐心冉再次和大床绑在一起。 她被关着,楚璇钰自己出去逍遥快活,做得可够绝的! 沐心冉无聊地躺在床上,脸色不佳,唇角挂着冷笑。 青妖被楚璇钰点名道姓留下伺候王妃,不断地接收着来自不远处的冷气,青妖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愁得跟苦爪似的。 她命真苦啊,青邪在千晓阁当主事发号施令,青夜和主子出去赏湖约美人,青魅在醉梦楼快活似神仙,青魂提着把剑磨刀霍霍,只有可怜的她要在王妃旁边当木桩。 整日躺在床上,就算是猪也没那么多睡眠,沐心冉将视线移向站在床边苦着脸的丫头,问:“你到底是谁的属下?” 青妖惊愣了下,快速看向王妃,见她躺在床上眼眸危险地盯着自己,双肩一抖,下意识地回道:“自然是主子。” “主子?”沐心冉眼眸半眯,黑眸中闪过一道冷光,“你不是应该叫楚璇钰王爷的吗?” “主子就是王爷啊。”青妖回答道,心底暗暗警惕起来,她不晓得王妃想干什么,但是以她对王妃的了解,无事不登三宝殿,不会无缘无故问自己这么无聊的问题。 “是么……”沐心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昨晚你在皇宫里看到我为何不请安?” “那是因为……”青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她觑着眼小心翼翼地瞄向王妃,努着嘴奇怪道,“王妃是不是看错了?青妖没有去宫里啊。” “哼,不用掩饰了。”沐心冉嗤笑一声,眼里无一丝暖意,“你和千晓阁的人走在一起,别以为戴着个面具我就认不出来了。” 青妖想否认,毕竟主子没有开口说要让王妃知道千晓阁的事,但是和床上的人对视时,她反驳的话全堵在了嘴边,说不出来。 “楚璇钰是千晓阁阁主。”沐心冉望着她的脸勾了勾唇,忽然道。 青妖脸上有一瞬间的讶然,她随即掩饰过去,水汪汪的大眼露出迷茫的神色,“王妃在说什么?王爷就是王爷,怎么会是什么千晓阁阁主?” 在沐心冉像是能穿透人心的审视下,青妖脸色尴尬,视线飘到其他角落,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然后认真地说道:“青妖确实加入了千晓阁,因为青妖毒术不错,而千晓阁又缺乏这方面的人才,出的价钱也高,于是青妖在守护王爷的同时也做一些其他任务,赚点小钱。王妃应该最清楚了,有钱不赚是傻瓜,青妖当然不能放过千晓阁的笨蛋。” 她在心里吐了吐舌头,骂青邪笨蛋,要是被他听了,指不定会怎么算计自己呢。不过青邪怎么可能听得到自己在骂他,所以应该没事。她倒是想得好,当有一天自己被人耍得团团转时,才知当时一时失言酿成的后果,此是后话,在此不多言。 “你把我当成笨蛋了吗?”沐心冉审视着她,直逼得她眼睛眨个不停。 “青妖不敢。” “楚璇钰是你的主子,你骗了我便是他教唆的。之前装傻骗我,现在还有事瞒着我,一而再再而三,对于这样没有诚信的男人,你说我还会相信吗?”沐心冉淡淡开口。 青妖听着,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不过有一点王妃说错了,皇上的圣旨已经到了睿王府,但被主子拦下了,没送到王妃手上。 “皇上答应我要收回赐婚的圣旨,虽然圣旨没到,不过你在府外也听到一些传闻了吧。如今没了圣旨的婚约,我又有休书一封,和楚璇钰已经没有半点关系。楚璇钰把我囚禁在这里,便是不想看到我逃离。只是困得了一时,可困得了一世?要是不想我永远讨厌他,你最好还是别帮着他说谎。” 她的口气依然冷淡,平稳无波,青妖却听得心底发凉,不安渐浓。 她确实听说了王妃休王爷一事,没想到上次看到的休书,不是让王爷休了王妃自己,而是王妃休王爷,但不论是哪种,有一点肯定的是王妃早就想着要离开睿王府,离开王爷。眼下王爷沉睡,主子清醒,然而两个意识都是舍不得王妃离去的,所以如今主子才会用这样的方法套住王妃。 可是就如王妃所说,困得了一时,真的能困得住一世吗?她清楚的知道――不能!她不愿看到有一天王爷找不到王妃而伤心,也不愿看到主子失去王妃而黯然神伤。 至于王妃,似乎是从知道主子说谎才变的,王妃刚刚也说不想再看到主子欺骗她,那是不是只要让王妃知道主子并没有骗过她就能打消她离开主子的念头? 青妖心思百转,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沐心冉默默地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结果,只是却心生期盼,莫名的期待,也不知是在期待什么。 半晌,青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抬起头来。 讲述完后,青妖不放心地替自家主子解释道: “王妃,主子真的没有骗您,像主子那种情况,根本不能说出去,如此诡异的状况,若是说出去,还不让别人当成鬼怪抓起来。别人的反应主子倒是不太在意,他担心的是王妃您,害怕您知道后会拒绝他,离开他。但自始至终,王爷都没骗过王妃啊。” 不就是人格分裂嘛,有什么诡异的。古人真是大惊小怪。沐心冉嗤笑一声,不过没想到楚璇钰竟然会是这种情况,人格分裂?呵,还真是有趣。她应该早就有所察觉了不是吗?一个人再能伪装,也不可能将另一个人装得如此像。她以前就觉得傻王爷不像装的,不然早就该察觉到了。原来他真的不是‘他’,‘他’亦不是他。 她有些想笑,他们叫傻王爷为王爷,叫聪明的那个为主子,莫不是还把两人分隔开了?明明就是同一个人。 但是让她选一个的话,她还是觉得傻王爷可爱,虽然烦人了点,但是好对付啊,她总会有办法投降他的,不像现在那个聪明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每每将她弄得咬牙切齿,几欲吐血,而且还把她囚禁在床上自己跑到外面和美人约会,可恶至极! 这样的人应该被人道消灭了才是! 见王妃陷入沉思,青妖说完后便静静站在一旁,她瞧见王妃唇边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心下涌出一股不安,自己不会好心办了坏事吧? “照你这么说,一个白天出现,一个晚上出现,傻王爷可是好些日子没出来了,他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啊?”青妖错愕地张开嘴,王妃什么意思?为什么她觉得王妃好像很希望是王爷出现啊?难道王妃更加喜欢傻王爷? “傻王爷什么时候出来?”沐心冉重复了一遍。 “青妖也不知道,主子说王爷在沉睡,至于何时出来,他也不清楚。”青妖据实回答。 可惜啊…… 沐心冉叹了口气,她已经想到一个法子了,就算楚璇钰现在困住了她,不过只要等到傻王爷出来,她哄几句还不乖乖把锁打开,到时她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说不定还能把王府偌大的家产带走呢。 …… 楚璇钰在赴约前派人到裕王府请裕王楚璇璞到伴月湖赏景。 楚璇璞自见了自家三哥正常以后,便很是好奇他是如何突然变好了,莫非是木新的功劳?他想寻问三哥,但是却被拒绝在睿王府外,当得知三哥邀请到伴月湖赏景时,便策马飞奔到伴月湖。孰料没见到三哥,却见到了跳过惊鸿一舞的金玲公主。 见金玲公主坐在亭子里,他便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下。 不久,楚璇钰出现在湖边。 然后楚璇璞看到孤身一人的金玲公主站了起来朝三哥走去。 听到两人的对话,才知原来两人早已有约。他心底暗笑,三哥刚恢复正常,便有了招蜂引蝶的本事,而且引来的还是一只完美的蝴蝶啊。不过三哥既是把他邀来,似乎对这只美丽的蝴蝶不上心啊。可惜了,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现在是公主有意睿王无心。 要是三嫂知道三哥和天下第一美女湖边约会,不知会不会暴跳如雷。母老虎发威,该是何等惊心动魄。 他原是打算跑回去和三嫂通风报信的,但是三哥凌厉的眼神扫来,他被吓得不敢离场,只好当碍眼的工具。 宁静怡看到多了一个碍眼的家伙,自然心生不爽。但对方是王爷,和睿王身份相当,她没有理由赶他走。只能承受着。总归心上人在此,心里的不舒服去了些。 于是原本的二人把臂同游变成了三人同行。 游完伴月湖后,宁静怡不打算就此离去。但是看着对面清冷俊逸的睿王爷似乎没有开口邀她去其他地方的意思,不由得心里着急,便主动开口道:“睿王爷,不知楚京还有什么漂亮的地方吗?” 她年纪不大,又生得眉眼漂亮,现在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好奇地寻问着,这个样子怕是没人会拒绝吧。 楚璇钰没有食言而亲自来此已是他最大的极限,再让他继续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呆下去,却是不答应的。 他双眸微敛,唇角的弧度不变一丝一毫,“让四弟陪公主游玩吧。本王昏昏沉沉十年有余,对这楚京也不甚熟悉,很多地方都变了,连本王也觉得陌生。而四弟最是好玩,这楚京里好玩的、漂亮的地方还没有他不清楚的。” “三哥,你……”楚璇璞吃惊地张口便要反驳。 楚璇钰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吓得他噤了声。 楚璇璞心有戚戚焉,三哥,做兄弟的不能在背后捅刀子啊。他舍生取义来这里陪他受罪已经是尽了兄弟情谊,现在三哥怎么可以将恩人弃之如破屐呢? 得不到楚璇钰的回应,楚璇璞只好将期待的目光转向金玲公主,只要不是眼瞎的就看得到金玲公主喜欢的是谁,她会拒绝的吧? 宁静怡眼神黯然,一颗少女心冷了下来。 本以为自己不顾身份礼仪开口,他一定拒绝不了的,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拒绝了。 “不必了,我突然觉得有些累,想回去歇息了。” 楚璇璞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用和陌生女人独处。 “让四弟送你吧。” 楚璇璞嘴角一僵,三哥,你能不能发发善心,别把他拖下泥沟啊。 宁静怡神情僵硬,“不必了,我的人就在外面,可以让他们送我回去。” “既是如此,便让四弟送你到外面吧。本王忽然想起还有一事,就先走一步,失礼了。” 楚璇钰不看两人脸色,微一点头,便先行离去。 他迫不及待地回到王府,走入红鸾阁,打开寝室的门,进入里屋,一眼便瞧见让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 见沐心冉安静地坐在床边看书,一双清冷的眸子不由得温柔了下来,像是春日里冰河融化。 “在看什么呢?如此入神。” 沐心冉早就察觉到进来的是楚璇钰,听到他的问话,她从书中抬起脸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怎么了?”楚璇钰奇怪,步伐不落地走向床边。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 “什么?”楚璇钰怔了怔,下意识地问道。 “没什么。”沐心冉摇了摇头,她才不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省得这只狐狸察觉到她的计划,到时可能就会易变了。 楚璇钰走到了床边,看到她手里书上的图文,原来是一本医书。他伸手取走她的书,她没有反对。 这下楚璇钰可觉得奇怪了,怎么他出府一趟,回来后他的王妃就变了个性子?之前见到他不是还像只炸了毛的小野猫吗?此刻太温驯了,温驯得让他心里发毛。 他将手背贴近她的额头,被她一掌拍下。 沐心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干什么?” 楚璇钰释然一笑,原来没变,“本王以为回来后看到的冉儿应该是伤心难过,抑或是在生气。” “神经。”沐心冉懒得理他,现在知道他没有骗自己,心里莫名的没有以前的排斥,但是态度也不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毕竟说起来,她和傻王爷更加熟悉。 “冉儿不想知道本王在伴月湖遇到了什么吗?”楚璇钰收回手,含笑望着她。 他不提还好,一提沐心冉的气又上来了。 “谁管你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不就是和美女约会嘛,还想弄得天下皆知不成?堂堂一国王爷,这种事也好意思拿出来宣传。 楚璇钰见她神色不好,脸上笑意更浓。 沐心冉没听到他再说话,只觉得自己的脸被人盯得火热,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脸,躺到床上,棉被一拉,盖在头顶上。 “别把头蒙住了。”楚璇钰将被子从她头上扯下。 知道他的执着,沐心冉懒得为微末小事和他争论,既然盖不住头,就不要面对他。她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脸朝着里面,背对着他。 楚璇钰见她赌气,眼中笑意连连,她是不是吃醋了? “王爷,金玲公主失踪了。”门外,传来下人的禀告。 楚璇钰神情微滞:“谁说的?” “是金玲公主身边的婢女。” 楚璇钰直起身看了沐心冉一眼,越过屏风走了出去。 “人呢?” “在大厅里。” 沐心冉睁开双眼,神色莫名。 金玲公主?她今天不是和楚璇钰约会吗?楚璇钰刚回来就失踪? …… “睿王爷。”杏仁远远看到楚璇钰便迎了上去,她神情焦急,脸上似乎哭过,双眼红红的。 “睿王爷,您一定要救救公主啊,她被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抓走了。” 楚璇钰错身躲开杏仁的手,他冷眼看着她:“公主失踪,不是应该禀明宁太子和皇上吗?” 杏仁愣了一下,她没想那么多,她以为公主和睿王爷约会,应该有些情分在的,而且公主在被绑架前是和睿王爷呆在一起,于情于理应该都是找睿王爷解救才对。可是睿王爷似乎并不怎么关心公主啊。 见状,楚璇钰便知道这个丫鬟做事没分寸,他派人分别到皇宫和行宫通知皇上和宁太子,又让人去找楚璇璞。 做完这些后,他俯视着面前的丫鬟,“怎么回事?本王不是让裕王送金玲公主出去吗?她是在什么地方被人绑走的?” 杏仁咬了咬唇,怯声道:“当时裕王爷确实将公主送到了车轿不远的地方,然后就走了。公主原是要进轿的,但是她不知看到了什么,便让奴婢和轿夫等一等,然后向旁边一棵大树下走去,谁知没过多久,有一伙人突然冲了出来,把公主带走了。” 五狼帮的总舵,刑堂内,宁静怡双臂被钳制在后,坐在椅子上被人绑在了椅背上,双腿也被用绳子缠住固定在椅腿上。 一个人拿着一桶冷水冲到她脸上,昏迷中的宁静怡顿时被冷水泼醒。 她呻吟一声睁开眼,水珠顺着睫毛落到眼眶里,她不禁眨了眨,这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阴暗的大堂,摇曳的火光,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两排大汉站在大堂两边,靠里的地方坐着五个男人,高矮胖瘦各有不同,而当看到前面的人时,她的神情剧烈变了变。 “是你!” “金玲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主子和王妃太心急了 楚璇璐笑着打招呼,他穿着一件白袍,面如冠玉,表情温和,仿佛他不是谋朝篡位的反贼,还是那个出尘如仙的陵王爷。 宁静怡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对面男人笑得令她心生胆寒,她慌张地问:“这是哪里?你抓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是哪儿你不必知道。本王既是把你请到此地,自然是有目的的。”他勾了勾唇,眼底阴霾不退。 “这是‘请’吗?把我打晕,然后还绑了起来。”宁静怡冷哼一声。 “他们的手段是有些粗鲁了,不过你将就着吧,毕竟他们可不是我的直属手下,不听劝呢,你要是惹他们不高兴了,到时做出什么禽兽举动,本王可是阻止不了呢。”他看似好心地劝道,唇角笑意邪气纵横。 “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姿色不凡,明艳动人。陵王爷,不如让老四我尝一尝吧?”侯成笑眯眯地扫了宁静怡片刻,那目光犹如实质一般将她全身上下扫视一番,似是要将她的衣服剥开一般。 宁静怡吓得脊背发寒,双腿发颤,她蹬着腿想要逃开,却只弄出椅脚和地面的摩擦声。 受制于人,而且这些人看起来好像亡命之途,千金之躯的宁静怡哪里遇到过这种阵仗。她吓得失声道:“放肆,我……我是东宁公主,你们要是……要是……” “要是和公主睡一晚,老子便是东宁的驸马爷了!”老三王虎哈哈笑道。 宁静怡吓得面无血色,那些在宫人面前的高傲无法摆出来。这些人明明知道她是东宁最受宠的公主,却肆无忌惮,分明就不惧她的身份。也许他们会来个毁尸灭迹,到时连证据都找不到。 越想越害怕,她吓得哭出来。 “哈,不过是说两句,居然哭了。”王虎抓了抓头发,耻笑道。 楚璇璐看到效果已成,便扫了一圈,制止五狼帮的人继续调笑。 他淡笑地看着哭成梨花带雨的宁静怡:“不知公主现在愿意和本王合作吗?” …… 楚璇钰从宫内回来,俊脸上有着明显的疲倦。 一天了,金玲公主还没找到。原本此事和他关系不大,但是因为那天自己正好和金玲公主游湖,所以就扯上了关系。 而楚璇瑾刚经历了一场兵变,眼下竟然又让东宁的公主在自己的京城中失踪,忙得他头昏眼花,累成一摊泥。 行宫内,宁晨昕坐在桌边,听着暗卫的禀告,他沉默片刻,才道:“继续找。” 众人虽然找不到人,但却隐隐觉得抓走金玲公主的人是楚璇璐。 楚璇璐逃逆在外,以他的性子必然不会就此放弃,他们一直防备着他潜入皇宫行刺,却没想到他会对使臣下手。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 如今楚璇璐算是穷途末路了,说不定就会来个鱼死网破。他朝容易下手的金玲公主下手,不仅轻易得手,而且这个人质重量不轻,实在是聪明。 伤了金玲公主,必然引来东宁皇帝震怒。到时东宁举兵攻打西楚,他再趁机在京城作乱,运气好点,说不定就真抢了皇位,运气差点,西楚沦陷,再差点便是搅乱西楚。无论是哪样,不好过的都会是楚璇瑾。 这样的想法在楚璇钰等人的脑海里转了无数遍,早已确定了凶手就是楚璇璐。 正当楚璇瑾准备派兵搜城的时候,金玲却回来了。 她毫发无伤地回了行宫。 当几路人寻问她这一天半去了哪里时,她便只是哭,除了哭没了别的,弄得寻问的人都开不了口,最后只好作罢。 楚璇瑾却是不放心的,总觉得此事一定和楚璇璐有关,他便让人盯着宁静怡。 宁静怡看着前面十分冷淡的太子哥哥,她心里有了退缩之意,但一想到和楚璇璐的交易,她紧紧咬住唇瓣,半晌,才放开,开口道:“太子哥哥,静怡喜欢皇上。” 说出这话,是用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心里的那个人不是皇上,但是她却不得不这样说,即便心在痛,在叫嚣着不是。 宁晨昕抬眸看向她,黑得没有一点杂质的双眸紧紧锁住她的眼睛。 宁静怡不由得呼吸一滞,和他对视,她不自觉地以为是不是太子哥哥看出了什么。 就她唇色发白,几乎撑不下去的时候,宁晨昕移开视线,平淡无波地说了一个字,“好。” 宁静怡松了口气,然而高悬的心并没有落下。 一个“好”字代表着她的命令开始改变。 宁晨昕的动作很快,当天下午便亲自入宫和楚璇瑾谈了此事。楚璇瑾很早之前便知金玲公主来楚的目的,不过听说金玲公主喜欢自己时,他还是愣了愣。据他观察,可没看出金玲公主哪里喜欢自己。 虽然奇怪,但他没有拒绝,不是不想拒绝,而是拒绝不了。 一方面是对方提出了对象,另一方面是从自己这方考虑。 东宁的公主自然不能当西楚的公主,正如当年,风华绝代的萧贵妃,是北宣最尊贵的公主,当时的天下第一美人,西楚先皇极是宠爱她,但她也只能当一个贵妃。只因为身份,异族身份。若是让异国公主当了皇后,以后江山极可能易主。 两国联姻,楚皇迎娶金玲公主的消息很快便传得人人皆知。 西楚国的百姓欢欣鼓舞,一派喜气。 金玲公主嫁给西楚国,可不是一件喜事? 天下第一美人啊,不选别人,而选他们的皇帝陛下,岂非说明着他们的皇上英明神武,英姿不凡,才能惹得美人芳心大动,甘愿背景离乡远嫁他国? 原先要离开的使臣一听楚皇要大婚,虽然不是立后,但贵妃头衔亦不小,最重要的是贵妃不是别人,而是东宁的金玲公主,楚皇又是以相当于立后的大婚行式来举行,于是各国使臣一个个推后了行程,全都滞留在楚京,打算等楚皇大婚后再离开。 两国联姻,楚皇大婚,他们又得备礼了,但是之前的礼物都作为寿礼献给太皇太后贺寿了。如今,只能另外办置。 京城里珍宝斋、绸缎庄等地方一时间生意热火朝天,货都断了。 沐心冉坐在床头眯着眼细数着一手的银票,数额全是一千两的,一叠数下去,那得有几十上百万两啊。 虽然被囚在此,但数着银票,她笑得好不开心。 不用干活,有人伺候,还有花不玩的钱,她有什么可愁的? 楚璇钰进来看到的就是一个疏于打理的女人坐在床数银票的画面,他不由得嘴角抽搐,心里揣测着,自己的做法是不是错了? 因为担心沐心冉被闷坏了,而他最近又忙,没多少时间陪他,想到她似乎很在乎钱,便将近日来各店铺上交来的银票拿给了她,想让她开心一点,效果的确不错,但似乎好过头了。 现在沐心冉眼里只有银票,根本没有他的存在,自己都进来那么久了,也不打声招呼。 他轻咳两声,对方还在摸着那叠银票。 再摸也不会多出几张来,而且都是干巴巴的纸张,有什么好摸的,还不如他的手感好。 惊才绝艳的睿王爷,神秘莫测的千晓阁阁主竟然吃起一叠银票的醋,要是说出去,还不惊掉一地的眼珠子。 实在看不下去,楚璇钰上前两步,手速极快地抢走沐心冉手里的银票。 “还给我!”银票被抢走,沐心冉抬起头冷眼看着他。 这些是她跑路的盘缠,哪里能被拿走。 “本王替你保管。”说着,他将银票收到靠墙的箱底。 沐心冉看到他的动作,便没再说什么,只要不藏在她找不到的地方便好。 楚璇钰回身走到床边,见她头发凌乱,还有几缕落到了面前,便顺手替她捋到脑后。 沐心冉被他突然其来的温柔吓了一跳,这家伙又有什么阴谋? 瞧见她的神色,楚璇钰轻笑一声:“冉儿以为本王要干什么?现在还是白天,本王没那么心急。若是冉儿急,本王也不介意……” “住口!”沐心冉恼羞成怒,这家伙满脑子都装着什么?明明就是他自己乱想,还总是强塞给她。 “后天就是皇兄大婚,你弄成这副样子可不成。本来长相就差人一截,自己再糟蹋一番,外人见了可能会以为见鬼了。” 沐心冉轻嗤一声,冷笑道:“我弄成这副鬼样子是谁害的?就算在美的人关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得变成疯子的样。[.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楚璇钰眼眸微沉,声音也低哑了下去:“你还是不肯答应吗?只是一句话,一句承诺。”即便是说谎,他也愿意相信。 沐心冉撇开眼,神情冷漠。 他不由苦笑,连对他说谎都不愿意,这到底是有多讨厌自己,才会不愿意说一句留在他身边不走。 沐心冉不是不愿说谎,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她在等,等傻王爷出现的那一天。只有傻王爷出现了,她才能安全地离开。 楚璇钰她信不过,腹黑的家伙,一肚子的坏水,就算放了她,恐怕也会派人严密监视着她。她没有他们这些古人高强的内功和轻功,也没有她惯用的现代工具,想要在楚璇钰清醒的情况下逃跑,难如登天。 何况楚璇钰有千晓阁的人,千晓阁,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或许过于夸张,但要找到一个人,肯定不用很长时间。她需要足够的时间来隐藏自己。到那时,她才有自信说自己不会被任何人知道,包括千晓阁的探子。 …… 皇帝大婚,普天同庆。 楚璇璐站在山丘上,遥望着皇宫的方向,笑得意味不明。 沐心冉终于被解放了,但只是离开了那张豪华大床,离开了许多日不曾离开的房间。手,依旧被束缚着,和楚璇钰紧紧相连。 对于沐心冉的手段,楚璇钰很清楚,只要不在自己身边,她极有可能在眨眼的功夫就逃了。虽然他有千晓阁,但不想去冒那个险,心里有种预感,只要他撒开手,她就会永远地逃离自己。 两人穿得很隆重,从睿王府到门外马车处,皆是并肩同行,如此亲密的样子,羡煞旁人。 众人皆道王爷痴情,即便恢复了神智也不曾嫌弃过王妃,反而愈加宠着王妃,将其当成爱妻宠溺。可惜了王妃相貌丑陋,沐丞相又在前些日子身亡。 两人如今无论是地位还是其他皆是不匹配,不知道多少姑娘等着看睿王爷休妻。不过以睿王爷目前的举止来看,似乎是不可能了。 因此京城内不知碎了多少女子的心,更有它国扬言要嫁到西楚、嫁给睿王爷的姑娘小姐也伤了心。 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羡慕的目光,沐心冉阴沉着小脸,心里咒骂着楚璇钰。 上马的时候,楚璇钰打算抱她上去,她拍开他手自己跳了下去,结果相联在一起的铁链一扯,差点儿把她摔下马车,在众人面前丢大脸。 楚璇钰在后面接住她,顺手揽入怀里,纵身一跃,跳入马车中。 马车外传来暧昧的低笑声,沐心冉顿时觉得自己颜面大失,她不由得怒瞪他一眼。 楚璇钰眉眼带笑,搂着她坐在软榻上。 这铁链还真是好用。他心中如是想着。 沐心冉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又甩了他一个冷眼,拍开他的手要坐到另一边去,结果又被铁链扯了一下,险些跌入他怀中,来个“投怀送抱”。 她恨恨地瞪了露出的一截银白,要是牙齿够锋利的话,她会马上咬断它的。 几次害她闹笑话,还得忍受着他的毛手毛脚。 楚璇钰又是一阵低笑,磁性的笑声含着愉悦,直接透过马车传到了外面。 睿王府外,侍卫和家丁面面相觑,不知王爷因着什么笑得如此畅怀。不过主子高兴了,做奴才的自然也开心,他们咧嘴笑了笑,暗道,王爷王妃还真是恩爱。 “还不走?” 沐心冉怒声催道。 车夫连忙扬鞭抽在马背上,马车咕噜咕噜地跑了起来。 因为铁链的缘故,沐心冉不得不和楚璇钰坐在同一边。 沐心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往旁边移了移,尽量离他远远的。 占了几次便宜的楚璇钰心情大好,见她如此,也不生气,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沐心冉靠在车壁上,闭起眼假寐,装作身边的家伙不存在。 楚璇钰凝视她的脸一会儿,然后才收回视线,看起案边的奏折。那是楚璇瑾给他的。 楚璇瑾要大婚,便以无暇处理全部政务为由把一大堆奏折给他。才有一个皇弟谋朝篡位,也不知他心里如何想的,竟然敢把政务交给另一个皇弟来处理。 楚璇钰摇了摇头,他这个皇兄自小多疑,但却不失为一个明君,否则当年在他以为是太后残害自己的母妃和自己时,也不会忍住对太后和皇兄两人下手。 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皇宫的方向赶着。 沐心冉昏昏欲睡。 就在她快入眠的时候,一句傻气的话把她惊醒了。 “娘子,你回来啦。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沐心冉蓦地睁开眼,清澈干净的黑眸如两汪清潭撞入视线中。 不知何时,楚璇钰倾身凑到她面前,睁着眼睛惊喜地看着她。 “娘子……”看见沐心冉醒了,楚璇钰眉眼带笑,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 沐心冉愣了一下,眼底精光一闪而过,她试探地叫了一句:“楚璇钰?” 话刚说出口,自己便被拥入温暖的胸膛,清淡的香气扑入鼻尖。 “娘子,你终于和我说话了!”翁声翁气的话从头顶上传来,满带委屈,还有浓浓的喜悦,他的浅意识还停留在那日被沐心冉绑住的早晨。 沐心冉心尖微微颤动了一下,当他再次出现时,她才恍然发现他与那个聪明的男人之间的不同,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一个心思难测,让她不由自主地想逃离;一个心思单纯到傻,却常常令冷情的她感动。 她眸光一黯,软化的心重新塑造起坚冰,即便意识不同,也只有一个人。 “坐下好好说话。”她冷淡地推开他。 “不要,我放开娘子就会跑走。”楚璇钰认真答道。 沐心冉嘴角一抽,面对傻王爷,她真的很难保持住一张冷面孔。 晃了晃手上的铁链,她道:“现在我们绑在一起,我跑不掉的。” 楚璇钰疑惑地寻着声音看去,看见一条铁链从沐心冉的手腕垂下来,最后连接到自己手上,他好奇地扯了扯,发现只要拉远一点就会手痛,而且不能拉得更远,他面色一喜,笑若花开:“真的耶。我和娘子连在一起了,以后娘子就不会偷偷跑掉了。” 他开心之极,时不时晃晃手,让铁链发出清亮的撞击声。 沐心冉看着天真的他,眸光轻轻闪烁,嘴巴张合数次,都没有发出声音来。 等等吧,从皇宫出来再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交代楚璇钰下车后不要多言,不然她就砍了铁链离开,吓得楚璇钰连忙点头,说一定乖乖听话。 睿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外,引得他人驻足注目。 由于事先提醒,楚璇钰没有出现太大的错误。他紧跟着沐心冉,笑不露齿,旁人看了,皆叹睿王夫妻和睦恩爱。 一路没出意外,沐心冉担心的宴席上楚璇钰干出什么傻事。 席间,一直有几道目光落在他们这边,也不知是看她还是看他,无论是看哪一个,心情总会受到影响。幸亏没再冒出一个傻冒的胖使臣,上次沐心冉乐见,这次却不希望有人出来搅局,打乱自己的计划。 终于熬到退席后,沐心冉便迫不及待地拉住楚璇钰回去。 “三皇嫂!”身后传来楚璇璞的声音。 沐心冉秀眉微皱,这小子又要做什么。 “三哥是不是把三皇嫂藏起来了?四弟我竟是从皇奶奶寿宴过后就没再见过你。”楚璇璞腮边露出两个小酒窝,星眸璀璨,狡黠隐现。 沐心冉平淡地回道:“裕王爷要是太闲了何不去闹洞房?我看以裕王的性子,定是对那种事很感兴趣吧?” 楚璇璞一拍脑袋,哎呀一声叫:“本王居然忘了。” 他脸上露出追悔莫及的表情,但只维持了两秒,下一刻眉眼一弯,笑嘻嘻地说:“今天皇兄大婚,兹事体大,皇奶奶和太后都派人把守,就担心有人进去破坏,本王怎么能如此不知趣跑去打扰皇兄的洞房花烛夜呢?那可就浪费了皇奶奶和太后的一番准备了。” 沐心冉嘴角微抽,他们防的是你吧! “如果你是要讲这些,那我们先走了。”她说完就拉着楚璇钰的手要离开。 楚璇璞眼尖地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思及上次被三哥算计,他眼里闪过恶作剧的光芒,连忙快走几步拦在二人面前,“三嫂,别急着走啊,四弟确实有话和你说。” 沐心冉停住脚步,双眸冷淡地看着他。 被她这样一盯,楚璇璞反而觉得不自在起来,他扫了眼自始至终都未开口的楚璇钰,不满地横了一眼,三哥竟然不和他打招呼,如今好了,又不是傻子,连招呼都不会打。 “三嫂,你觉得奇不奇怪,金玲公主不喜欢皇兄,却又让宁太子请求嫁于皇兄。” 沐心冉脑海中晃过金玲公主看楚璇钰的眼神,“你果然是吃饱撑了。” “诶,三嫂,三皇嫂,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楚璇璞一见她抬脚要走,急急忙忙阻拦道。 被对方一个冷眼扫来,楚璇璞心颤了一下,“我不拐弯抹角了,直说了。可是说了三嫂可别把气撒在我头上啊。”他说话的时候,眼角斜睨着楚璇钰,三哥没想到会有把柄落在他手中吧。 可是楚璇钰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慌张,他悠闲地站在沐心冉身边,神色自然,而且还在笑! 难道三哥不怕三嫂生气? 不管了,既然开口,怎么也要把话说完。 楚璇璞一咬牙关想到,他抬头看向沐心冉:“三嫂,上次四弟在伴月湖看到三哥和金玲公主把臂同游。” 说完后,他眼睛闪闪地望着沐心冉,期待着她的反应,也不知是想看她暴跳如雷,还是看到她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反应。 “说完了?”半晌,沐心冉开口。 “说完了。”楚璇璞怔怔地回答道,三嫂这是什么反应,和他脑海中的几个预期画面不一样啊。 “那烦请裕王让开,时间不早了。” “呃,三嫂,你不生气?” “生气?生什么气?”沐心冉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忽的唇角一勾,“你难道堵在路上就是为了来气我的?” “当然不是!”楚璇璞矢口否认,他只是想报复一下三哥而已,谁叫那日三哥把自己叫到伴月湖当挡箭牌,最后三哥还先跑掉了。 “不是就让开,我没裕王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她脸色瞬间沉下来,煞气涌现。 楚璇璞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里暗想,三嫂不是不生气,而是怒不外露吧,这不,现在被自己一逼,就急了。 “奉送裕王一句话,以后闲事少管,要管也别管到我这里来。”话音未落,沐心冉拉着楚璇钰从楚璇璞身边越过,朝着宫门外走去。 现在时间紧急,不知道聪明的楚璇钰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她不想自己刚解开锁就被对方抓住。 “哎,三嫂不会吃醋吗?”楚璇璞愣了愣,小声嘀咕了句。 沐心冉听见,她只是挑了挑眉,脚步更加快。 谨遵娘子命令的楚璇钰做着一个不说话的“好孩子”,被沐心冉拉着,他笑得一脸甜蜜幸福,傻呵呵的一看就知道他有多高兴。 回府后,两人入了红鸾阁的卧房,沐心冉站在门口吩咐道:“今晚都不用在这里伺候了,我和王爷想单独呆一会儿。” 青妖诧异地看向楚璇钰。 楚璇钰在沐心冉的示意下,点了点头。 见主子同意,青妖自然不好说什么,而且还把青夜也带走了。 她想,王妃现在对主子和颜悦色的,可不能因为他们这些当属下的而让她烦心,重新不理主子。 房门被关上后,沐心冉双手迅速在楚璇钰身上乱摸,弄得他浑身不舒服,“哈哈,娘子,好痒……娘子,不……不要摸那里,痒……” 还没走远又耳力过人的青妖和青夜听到房里传出的声音,眼里皆闪过一丝疑惑,主子的性子怎么变了? 听着房内持续传来的笑声和说话声,特别是什么“摸那里”之类的,青妖脸色微红地想着,莫非王妃打发走他们是要和主子那个?不过主子和王妃也太心急了吧,他们还没走远就开始了,而且好像很激烈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着了采草贼的道! 她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沐心冉霸王硬上弓的画面,一个女王般的女子驾驭一个俊美的男子…… 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的青妖心中愈发好奇,主子他们应该很投入不会发现她的吧? “你最好别回去。”青夜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冰冷地警告道。 青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经青夜提醒,她才想起王妃和主子都不是普通人,折磨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按捺着好奇心,两人走出老远才停下,青妖侧眸瞥了如一柄剑笔直站在旁边的青夜,觉得和这冰山呆在一起太无趣了。于是她和他打了声招呼,去了千晓阁。 红鸾阁晚上本就没人,否则看到青夜这样一个陌生人出现在王府里,还不大喊刺客。 他目送着青妖离去,自己却没离开,找了处离主子房间不近不远的地方躲起来,只要房内有异动,他立马就能赶过去。 房内,沐心冉搜遍楚璇钰全身都没找到开锁的钥匙,她没好气地收回手,没想到楚璇钰戒心挺严的,一把钥匙还不带着身上,上次明明就看他拿出来解锁的,现在居然找不到,也不知藏哪去了。 找不到钥匙,只能找其他东西代替了。 于是,楚璇钰被她拉着到处翻找东西。楚璇钰觉得有趣,跟着她身后凑热闹,他要开口,便被她瞪眼,最后只好老老实实地看着。 其实没找多久,她在翻之前楚璇钰藏银票的箱子,然后就找到了她那些被楚璇钰搜走的宝贝,包括九灵天星针,用针就可以解锁。 “啪嗒”一声,套着她的铁圈解开。 “娘子,你怎么把它解开了?”楚璇钰见状,不满地问。 沐心冉揉了揉被套了数日的手腕,只觉一阵轻松,像是束缚心灵的枷锁被放开了。 楚璇钰得不到她的回复,拿起掉落悬在空中的铁圈,就要套到沐心冉的手上,他不解,为什么娘子把圈圈解下来,她不是说要和自己在一起吗?娘子解开圈圈是要离开自己吗? 他心里一紧,手速忽的快起来。 沐心冉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一声回扣,自己的手又被圈住了。 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这家伙也是个麻烦精,她选择离开果然是明智之举。 解开锁后,她黑着脸警告:“你再捣乱我马上离开。” 楚璇钰瘪了瘪嘴,“娘子不许离开我。” 呵,命令她?沐心冉心里嗤笑一声,傻王爷被聪明的那个教坏了? 她拉长脸说道:“你的娘子不会离开的。”只是她不是他的娘子,她早就休了他。 楚璇钰自然不知她心中的想法,他得到沐心冉的承诺后,果然安静了下来。 见到自己在乎的东西都在这个箱子里,沐心冉全都打包起来,包括那叠银票,店带不走,带些钱也好。 弄好这些后,她看了楚璇钰一眼,烛光将他的眼眸映得耀眼,而在两只黑瞳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今天你睡床。” “娘子和我睡吗?”楚璇钰先是一喜,然后期待地问。 望着他满含期待的眸光,沐心冉心里有一瞬间的不忍,但是很快便被她擦去,她嗯了一声,便被楚璇钰拉着手走到床边。 她站在床边看着他坐到床上。 “娘子,快上来。”他有些兴奋地叫道,只差拍手欢呼了。 沐心冉扬起手在他面前挥了一下。 “娘子,我好困啊。”楚璇钰呆呆地说,清澈的眼睛变得迷茫,眼皮缓缓合上,身体向后倾去。 她抿了抿唇,将他的脚抬到床上,让他躺平,拾起原本扣在自己上的铁环,锁住了床柱。 …… 背着包袱从墙上跳下来,她回头望了眼高墙,似是要透过墙壁看到里面一般。 这里是她来到异界第一处安身之所,也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以后,也许永远不会再来了。 她略显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明,最后化为坚定之色。 …… 青妖在千晓阁过了一晚,早上回来的时候,见主子的房间依然紧闭,她摸着下巴笑得有些猥琐,昨晚那么激烈,王妃那么热情,现在主子和王妃应该累得在睡觉吧。 如此一想,她便没有去打扰。 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里面依然毫无动静。 青妖才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她又敲了敲,仍然没有人回应。 “王妃!王爷!”她扬声叫道。 听不到任何声音的青妖心里一惊,连忙大力地拍门:“王爷,王妃,你们要用早膳吗?” 门被她一急拍开了,青妖立即冲进去。 当看到床上只有楚璇钰一人时,她惊得张大了嘴巴,王妃呢? “主子?主子,快醒醒,王妃逃了!”她跑到床边,焦急地喊道。 不对,一股异味蹿入她鼻子里,青妖瞳孔缩了一下,迷药!是迷药! 她连忙在自己身上搜出一个瓶子,然后放到楚璇钰鼻翼下转了转。 不久,楚璇钰便睁了双眼,药水过了时辰便失去了药效,他此刻拥有一双紫色的漂亮眸子。 傻王爷的记忆融入他的意识中,楚璇钰瞳孔猛地一缩,从床上坐起来,双眸眯成危险的细线,该死,竟然逃了! 他的动作牵连到套在自己手上的铁圈,金属的撞击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看到自己被锁在床上,他的双眸一暗,深紫色的瞳孔里似有滔天漩涡,令人不寒而栗。 她不仅逃了,竟然还反锁住了他!他没有一点自食恶果的意识,只有对那个可恶女人的怒意。 他没料到‘他’会突然醒来,一点防备也没有,否则又岂会让那个狡猾的女人逃了。 “钥匙。” 青妖在看到他被锁在床上后,早就将贴身藏起的钥匙拿出来替他开锁。 锁被解开后,他没理青妖的焦急,身形一闪,消失在房中。 青妖一见主子的神色就知主子生气了,她跺了跺脚,低咒一声,忽然她瞟到桌上放着一张纸,她走过去拿起来一看。 “休书”二字清晰地落入眼帘,遭了,王妃这回是真的离开了! 她瞧见上面一个鲜红的指印,心道:这一定是王妃让王爷签下的休书,眼睛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看到休书内容时,惊讶不已。 突然,她想到更重要的一点,连忙抓住休书跑出房门。 王妃昨夜逃走,也只有千晓阁的人脉才能够快速找到,主子定是去千晓阁找青邪了。她如此一想,便赶往千晓阁。 此时,沐心冉已经离开了楚京,昨晚离开后去找了车夫和马车,今早城门一开便出了城。 马车走的是官道,路宽且平,所以速度不慢,坐在里面,也不会太颠簸,但是一路晃下来,仍然有些吃不消,特别是沐心冉这副身子,就算能对付十几个大汉,但是坐车,却不好受。此次出来匆忙,来不及准备,不然沐心冉肯定会给自己弄一辆舒服的马车,就算离开也不能让自己受罪不是。 她掀开一边的窗帘,外面满山遍野的红。 附近长满了枫树,枫叶像是燃烧着的火云连成一片,耀眼而热烈。 马车猛地颠了一下,沐心冉蹙着眉问:“还有多久到枫城?” “回公子,还有大约五里的路,现在看到满山的枫树,说明离枫城不远了。”车夫赶着马车,笑呵呵地回道。 昨晚睡到半夜被拉醒他很是不爽,但在看到雇主出手如此大方,再多的不爽也化为兴奋了。平时只有十两的赶路费,这个看起来瘦小的公子竟然出了五十两,一趟就顶平时五趟,他能不高兴么。 知道了具体的路程,沐心冉便不再说话。 她打算去南华,因为她现在的身体太过怕寒,如今天气逐渐转冷,若是去了北边,受罪的是自己,还是去暖点的南华国好。只是去了南华国后要安顿在哪里,还没有着落。 到时候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兴许她去了不喜欢南华转而去其他国家也说不定。 “驾!驾!……” 后面传来马蹄狂奔的声音。 沐心冉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软了下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会被认出来的。 “前面的马车停下!” 车夫不知道后面是谁,他问顾主:“公子,要不要停下。” “不必,我不认识。” 车夫一听,扬鞭抽在马背上,马车顿时跑得更快。 追在后面的人双腿夹住马肚,甩着缰绳,很快就追上马车,他从旁边超过,绕到前面挡在马车前。 “我叫你停一下。” “吁――”车夫一见前面停了匹马,吓得勒紧绳子,拉车的马前蹄高高提起,然后落下,在原地踏了几下才停下来。 “刚才叫你停为什么不停下?” 车夫见来者面貌普通,但是气势不凡,有些害怕地说道:“我……我没听到。” “里面是谁?”七邪皱着眉问。 车夫回头看了眼车帘子,小心翼翼地回答:“是位公子。” “把帘子揭开。” “这……”车夫为难地看看两边。 沐心冉听到外面的声音,微微讶然,这个人她见过。 她掀开帘子,露出一张俊美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知阁下拦住在下的马车是为何?”她压低了嗓音,听起来雄雌莫辨。 看到里面出来的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漂亮的男人,七邪有些失望,他不甘地问:“里面还有别人吗?”他伸着脖子想穿过帘子掀起的一角看清车内的空间。 “没有。”沐心冉心里已有些了然,这人,恐怕就是他派来的。 “你可看到一女子路过或者遇到其他的马车?”七邪将视线转向车夫。 车夫摇了摇头,“没有。” 七邪挑了挑眉,想到阁主的样子,他有些胆寒,见这里没有王妃,便策马离去,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去其他找找。 看着远去的一人一马,官道尘烟滚滚,沐心冉放下车帘,淡声道:“走吧。” 车轮沿着官道转动。 “公子,就要到了。”车夫看到前面的城墙,笑道。 沐心冉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枫城内车水马龙,比之楚京,少了一分贵气,但同样繁荣,毕竟离京城近,而且是南方前往京城的必经之地,商旅不少。 马车停在一家酒楼后,沐心冉付了钱进了酒楼,车夫喜滋滋地接过银子,驾着马车离开了。 他平时都是在京城里当车夫,偶尔才会接这种长途客,但是最多也就到临城,像沐心冉这样要去其他国家的顾主,他是不接的。 沐心冉在枫城逗留了两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京城也没有特别的消息传来,想必她离开的消息被楚璇钰压下来了,于是便放下心来,想来自己打扮成这样,任是谁也认不出来吧。 这两日准备了些东西,又雇了一辆好点的马车,里面也让车夫重新布置了一番,钱由她出。 从西楚到南华,路可长着呢。像之前那辆马车,坐半天就腰酸臀痛,要是坐上一个月,不知会把人折磨成什么样子。 因为不赶时间,马车便在路上走走停停,沐心冉直接当成了长途旅行,路上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美景美人亦不少见。 一个月后,夕阳西下,红霞染透半边天,余辉照耀着大地,一辆比普通马车大一倍的马车出现在了西楚南方的边城――云城。 云城过去,就是南华境内。 马车里坐的正是沐心冉,她打算在云城呆几日再去南华。 虽然一路上都没碰到楚璇钰的人,但是谁知道他会不会派人在边城堵人呢。一个月的车旅生活,让她更加不想回到原来那个似牢笼一般的地方。 住进一家名为云晓楼的酒楼,舟车劳顿的沐心冉先让人送来热水洗个澡去了倦意。 一路往南走,气候越来越往后,尽管正值深秋,温度却比在楚京时候还高,等到了南华,到冬天的时候也不用怕冷了吧。 舒服地泡在热水中,沐心冉美眸半眯,惬意地想到。 突然,她将自己埋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谁?” 房内十分安静,只有她浅浅的呼吸声。 沐心冉皱着眉看向屏风,透过模糊的屏风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对面的东西,却没有发现一丝异样,但是刚刚她确实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似乎有人在哪里盯着自己。 过了半晌,仍无动静。 木桶里的水已没了热度,她在里面有些难受。目光凌厉地扫视着房内的每一个角落,只要能够看到便不放过。 也许是错觉吧,她现在是男人装扮,谁会来偷看自己。 沐心冉蹙眉想到,她望了眼木桶,抓住木桶边沿,身子一跃而起,落到地上,搭在屏风上一角的衣服立即被她拉下,身子一转,衣服套在了身上。 身上有了衣服,顿时安心许多。她在房内检查了一圈,还探查了窗户和门,都没发现异样,最后自嘲一笑,敏感过度了。 不过她心里仍存着一份戒心,吃饭的时候让把菜端到房里,检验过无毒后才服食。于识药的她而言,菜里有没有毒一看一闻便知。 坐了两日的马车,前一晚在野外露宿,用过膳后看了会儿书,沐心冉便熄灯睡下了。 外面,月明星稀,夜色朦胧。 傍晚仍喧嚣的云城渐渐安息下来。 一黑影悄无声息落在房顶上,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块瓦片,拿出一根竹管对着屋内吹气,淡淡的白烟化为流风飘入房中。 等了片刻,黑影跳到窗边,手在窗户上捣鼓了下,窗户打开了。 黑影跳进房里,月光也随着照进屋内,地上投下一道纤细的影子。那黑影看到床上鼓起的被子,低低笑道:“嘿嘿,小相公,乖乖让爷疼吧。” 嗓音虽然不粗,但却不难听出是个男人的声音! 他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狭眸浮现出一抹淫、欲的邪光。 他迫不及待地朝床扑去。 到了床边,刚要摸一摸床上让自己想念半天的脸,忽然看到对方睁开双眼,明亮的眸光让他心里一惊,随即想到对方中了自己下的药,转而淫笑起来:“原来美人如此迫不及待,爷还没叫醒你你就自个儿醒了。” 他笑着继续伸手摸向面前的俊颜。 难得在云城见到如此俊美的男子,他全身都热了,早不解解火,就要欲火焚身而亡了。 沐心冉眸光一沉,抬手向他砍去,然而让她心惊的是自己的攻击没有多少杀伤力! 手刀落在那人手上,不仅没打碎他的骨头,反而被他顺手抓了过去。 “呵呵,还是只带爪的小猫呢,幸亏爷没有忘记下药。”那人伸出另一只手,轻抚着美人投怀送抱的一只手,“啧啧啧,细腻柔软,光滑纤细,比女子的手还要漂亮。” 虽然看不清,但是那人早已练就了一手“摸功”,只要入手一摸,就知好坏。 沐心冉脸色都绿了,哪里来的死变态,居然敢这样对她! 她猛地用力,将手抽了回来。 那人似是有些可惜地叹息一声,然后嘴边忽然发出淫、荡的笑声,黑暗中笑声格外清晰,也令人更加毛骨悚然。 沐心冉十分震惊,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遭了道,被别人下药她却不知道。 方才对方吹到房内的香烟,她以为是迷香,暗中屏息,另外服食了自制的解药,经过实验无数次的解药能够解一般的迷药,双重保障下,她以为自己不会中招。 而事实是她确实没有昏过去,所以对于下药的人并不放在心上。 谁知最后她还是中了毒,全身无力,面对一个男人,她有胜算吗? 她轻咬朱唇,将手悄悄探到枕头后面,就算没有力气,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叮!” 一道银光闪过,没入黑暗中。 “嘶!”那人痛得倒吸气,没给他休息的机会,另八枚银针快如闪电朝他射去,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上下左右接被包围住。 那人后背一凉,不及多想,反扑向床。 沐心冉没想到对方会直面扑来,直接被压在了身下。 她疼得倒吸一声,而上面也传来了一声猛烈的抽气。 “嘶――!嘿……嘿……牡丹……花、下死,做……做鬼……也风流!”那人抽气过后,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还呵呵地笑道。 闻言,沐心冉脸色涮的一下子变得阴沉如墨。怒火中烧激发了潜力让全身柔软无力的她凭空生出一股力量,将压着自己的男人推下了床。 那人吃痛地呻吟一声,一双贼眼仍然往上飘着,毫不掩饰地盯着床,似乎黑暗的世界不能阻隔他的视线。 沐心冉无力地躺在床上,刚才那突然发威的一下,几乎抽掉她全身的力气。她艰难地摸索出自己平时配的解药,迟缓地放入嘴里,不知道能不能解身体里的毒。 “美人,不用白费力气了,中了惜花公子我配的怜香,神医来了也解不了。” 沐心冉不理会地上那个该死的采花贼,等她恢复了力气,就是他的死期。 半晌,她试着握了握拳,发现自己依然使不上力气,她不由双眉紧蹙,果然不行。 床脚下自称为惜花公子的家伙仍在自说自话,他对自己的药极有信心,虽然现在他也动弹不得,不过……嘿嘿…… 他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淫荡笑声。 沐心冉心下不安,她总觉得哪里不妥,否则同样不弹不了的采花贼怎么能够如此镇定?哼,既然如此,就先杀了他!她虽然全身无力,但要杀一个人,还是有能力的。 她用手撑住床板起身,谁知身子才刚刚撑起来一股陌生的热浪从身体深处传来,瞬间袭卷全身,所过之处,力气皆消,一声沉闷地撞击声,她撞在了床上。 “嘿嘿,小相公是不是全身很热啊?”惜花公子听到床上的声音,得逞地笑道。 一层一层热浪汹涌而来,沐心冉抑制不住地低吟一声,她身体顿时一僵,采花贼的话传来,神情更是大变,随即散发出森冷锐利的煞气。 该死,竟是媚、药!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才能勉强止住从舌尖溢出的呻吟。 惜花公子脑海中幻想着两人翻云覆雨的画面,情不自禁地吞咽着口水,体内气流不断地延着经脉流动,疏通僵硬的肌肉,他可不能让美人燃烧自焚啊。 今日在云晓楼里匆匆一瞥,便被这个似乎是刚从外地来的俊俏公子吸引住,于是他在俊俏公子的晚饭里面下了东西,配上晚上的迷香,不仅会让人全身无力,而且会如同中了春、药一样燥热无比。 如此有情趣的东西自然不能少,每次采花的时候,他都会用上,不管看上的花儿是愤怒挣扎还是宁死不屈,最后都会化一摊春水热情地投入他的怀抱。 今晚这一个也不会例外! 惜花公子美滋滋地想着,时不时发出淫、荡的笑声。 沐心冉脸上、身上都热得出汗,衣服微湿,耳边是那阵阵不堪入耳的笑声,令燥热的她愈发烦躁。 这混蛋采花贼,难道是眼睛瞎了吗?看不出她是个女人? 从惜花公子的话里,她早已听出这是个断袖,只是没想到会看上男装的自己,早知如此,当日就不会将自己化成一个俊男了。 下唇被她咬出了血,痛楚和腥甜刺激着她的神经,不至于立刻缴械投降,可是那种想要的感觉一波波袭来,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她下意识地用手抓着衣领,然而她的理智又再警告着她不许那么做…… “美人儿,别忍了,就算你是清心寡欲的和尚,中了怜香,也会化成一匹狼的。”那家伙继续用言语摧残着她的神经。 沐心冉双拳紧握,圆润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温热的液体淌了出来。 她神识恢复了一些,忽然发现自己的力气似乎回来了,朦胧的眼睛闪过一道亮光,随之一股热浪险些摧毁了她。 “嗯。”她闷哼一声,眼睛再度蒙上一层水雾。 第一百二十七章 芙蓉帐暖 又一道黑影从窗户跃了进来,他脸上的紧张神情和嘴角的一抹笑意在注意到床边的景象后,顿时化为怒火,一声低咒从薄唇冒出:“该死!” 沐心冉本已模糊的意识在这一声咒骂中清醒了几分,好熟悉的声音,好像是楚璇钰的声音…… 如此一想,她又清醒几分,含着欲、火的双眼猛地睁开,侧着头看向月光扫进来的黑色身影。 楚璇钰在自己的房内纠结半天,不知道要如何和她见面,终于在青妖的鼓励下来到沐心冉的房间,孰料一进房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幅让他心几乎停止跳动的画面。 他瞬间反应过来,身体一动,如同射出的利箭夺至床边,一脚踢开地面上的男人,然后倾身搂住沐心冉:“冉儿,你没事吧?” 入怀的是滚烫的娇躯,而不是他熟悉的冰冷。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神色微变:“他给你下药了?” 伴随着他阴沉冷冽的杀气。 “嗯……”回答他的是虚软的低吟,听得楚璇钰腹下一紧,一股热意直蹿头顶。 他的眼眸顿时沉了下来,眸底深处燃烧着一团火焰。 他深吸一口气,才稍稍压下汹涌而来的欲望。 “楚璇钰!”沐心冉的手抓在了他的衣服上,眼眸微掀,真的是他来了吗?他真的追来了…… “嗯?”楚璇钰回应地低垂下头,结果看到沐心冉此刻的样子,鼻尖微热,他连忙默念清心诀,总算没闹了笑话。 沐心冉衣衫半解,露出白嫩的肌肤,瘦削不失性感的锁感吸引着他的眼球。楚璇钰这一刻真的很烦恼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深厚的内力,深厚到可以夜视。 一声破碎的呻吟从她口中溢出,她双手推拒着,然而事实上却是把楚璇钰往自己身上拉,自己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贴紧上去。 对方的娇好紧贴着自己胸膛,就算是个清心寡欲的男人,也无法无动于衷,何况是早就对对方有意的楚璇钰,他刚压下去的欲望瞬间又冒了上来,眼眸深邃如墨,里面似有漩涡,危险而令人窒息。 “忍一忍。”他低低地叹了一声,抱起沐心冉从窗口飞了出去,临出去时一掌对墙角晕过去的采花贼打去,惜花公子立即毙命。 “主子。” 青妖惊讶地站了起来,她在云晓楼四楼的客房,而沐心冉住的是三楼的客房。云晓楼也是千晓阁的地盘,所以能够到这上面来的只有千晓阁的人。 她看到楚璇钰从窗口飞了进来,有些讶异,主子不是才去见王妃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被王妃扫地出门了? “替她解毒。”楚璇钰抱着沐心冉快速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头也不回地吩咐。 青妖已经看到了他怀里抱着个人,跟着走到床边看到床上衣衫凌乱、面色如火的女子时,她吃惊地瞪大眼中:“王妃中了媚、药?” 谁敢给王妃下药,而且还得手了! “废话少说,快点替她解了。”楚璇钰不悦地低喝道。 青妖连忙闭上大张的嘴巴,接着替沐心冉把脉,“确实是中了春、药,属下去让人准备凉水,泡一泡应该就能解了,不过这个过程可能有些痛苦。” “快去。”楚璇钰自然是知道忍受欲望的痛苦,特别是身不由己的时候。 青妖忙不迭地离开床跑出房,还好云晓楼是主子的,可以随时吩咐做事。 不久,木桶和冷水都送了过来。 楚璇钰亲自将沐心冉抱到水里,然而沐心冉的双臂却紧圈着他的脖子不放,她此刻已经陷入了幻境中,只知道自己想要,根本没了意识。 麻痒感席卷全身,她感觉好像有亿万只蚂蚁在她的骨头缝里乱爬,又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扫着她的心底深处,令她难受得不知道要抓哪里才好。 情不自禁的,她寻着冰凉的触感,用脸蹭着他微凉的玉颈,嘴唇在他的颈上和锁骨上胡乱地点着,种下一颗颗草莓。 青妖遮住双眼撇开脸,中了媚药的王妃好热情啊,又忍不住将眼睛偷偷看过去。 楚璇钰快被她折磨疯了,真想把这个该死的妖精就地正法,可是他不愿在她没有清醒的意识下占有她。 他强制拉开她的手臂,把她放入水里。 冰冷的水瞬间包围住沐心冉,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迷糊的意识出现了一丝清明。 她半睁开眼,烛火晃动中,看到一俊美男子紧张地盯着自己。 楚璇钰! 她一急,起身便要离开。 水声哗啦响,衣服被水浸湿,露出诱人的身材。 楚璇钰喉咙上下滚动,他匆匆撇开视线:“快到水里去,你身上的毒还没解。” 他刚说完,沐心冉脚一软,重新跌进水里。 巨大的落水声使得楚璇钰迅速看了过来,看到沐心冉的狼狈样,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等你有力气再逃吧。不过,要看你能不能再从本王面前逃走。” 沐心冉懊恼地皱了皱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只是媚眼如丝,没有一点杀伤力。 楚璇钰不以为忤,眼里戏谑闪现:“本王今夜救了冉儿,冉儿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来报答本王的救命之恩?”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沐心冉泡在水里,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可不好受,只好用其他的事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秘密。”楚璇钰很欠揍地回了一句。 沐心冉正要发火,忽然脸色一变,话卡在嘴里。 楚璇钰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心里一紧,脱口问道:“怎么了?” 沐心冉抬眸瞥了他一眼,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又咽回肚子里,只是她的神色变得更加古怪。 青妖猛地想起一个问题,她贴近楚璇钰的耳边说了一句话,楚璇钰亦是神色大变,二话不说贴近木桶,将沐心冉从木桶捞了出来。 “你干什么?”沐心冉惊呼一声,身子贴入楚璇钰的怀抱。 水洒了一地,而全身上下湿透的她也将楚璇钰弄了个半湿。 楚璇钰接触到沐心冉冰冷的身体,脸黑了一圈,抱着挣扎着的沐心冉大步朝床边走去,速度及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她放在床上,被子一拉一扯盖到她身上,再将被角全都掩起,不一会儿沐心冉就被包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 沐心冉错愕地盯着他,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楚璇钰,你吃错药了?” 楚璇钰没有说话,只是凝神看着她,双眸深沉,眉心微蹙,薄唇紧抿,严肃的表情是她很少看到的。 此刻的他自责不已,他竟然忘了她体内的寒毒,上次几乎要走了她的命,神医说过,她体内的寒毒随时可能复发,要小心对待,但他刚刚却亲手把她放到冰冷的水里,现在已是深秋,普通人夜里泡冷水都觉得难受,何况是她。 沐心冉不知道楚璇钰的想法,没了冷水中和的身体很快又热了起来,而且来势汹汹,她忍不住将被子往下拉。 楚璇钰眉头一皱,把被子又拉了上来。 沐心冉眉目一挑,把被子重新拉开,还觉得不够,把手臂上湿透的袖子也拉高。 几个来回,两人都被对方的举动弄得烦躁无比。 “安分点。”楚璇钰忍住打人的冲动低声训道,再次把她遮得严严实实的。 沐心冉眼眸半眯,磨着牙道:“楚璇钰,你到底发什么疯?”她的声音低哑撩人,透着淡淡的魅惑,一点儿威慑性也没有。 刚说完,她就为自己的如今的状况暗恼不已,该死的采花贼!她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楚璇钰眼眸再次变得深邃,身体强烈的变化让他慌忙站起身来,“青妖,你留下照顾王妃。”说完,径直朝外走去。 青妖愣了一下,连忙回道:“主子,王妃的毒好像还没解。”她在旁边看了半边的戏,王妃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中了媚毒,说明刚刚的水并没有解掉体内的药啊。 楚璇钰身形一顿,扭头看去,刚刚还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女人早已意识不清,一双小手无意识地扒拉着自己的衣服,刚给她盖好的棉被已被她踢到了床沿,一半垂到了地面。 他低咒一身,连忙走回去,一边急切问道:“怎么办?” 青妖支吾了一声,楚璇钰用手钳制住沐心冉乱动的双手,沐心冉不断挣扎着,手动不了,她就动脚,动身体,不一会儿衣服就蹭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肚兜。 楚璇钰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不往下看,而是看着沐心冉现在的脸,光洁如玉,一张清秀的男子面孔,然而此刻他才发现她脸上的易容早被水弄没了,半边红颜,半边鬼颜,不仅没让他的邪念消失,反而不由自主地喉咙滚动。 “你在支吾什么?有办法还不快说!”楚璇钰早体会过自己在沐心冉面前的定力有多差,他冷着声音怒道,企图掩盖自己现在的异样。 青妖没有丝毫怯意,相反,眼里狡黠一闪而过,“主子,王妃是你的妻子,还有什么比您这个解药更合适的?” 楚璇钰神色一滞,他沉吟着,似是在考虑青妖的话。 青妖见他如此又加了把火,“王妃一直躲着主子,不就是因为你们以前只有名义上的关系,如果生米煮成熟饭,王妃真正变成你的人,那么,王妃就不会离开主子了,这样既解了王妃现在的痛苦,又解决了主子的烦恼,岂非两全其美?” “可是……”楚璇钰迟疑,他不想趁人之危。 “没有什么可是的,到嘴的肉丢了,可不是主子您的作风。而且主子也不是趁人之危啊,您是在救王妃,要是没有您,王妃可能就要……” “热……好热……”耳畔是她低声呢喃,热气洒在肌肤上,让他不禁颤栗起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脑海中两重交战最后在沐心冉主动圈住他的脖子贴紧他时分出了胜负。 楚璇钰低垂着眸子凝视着她,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仿佛中毒的不是她而是他一样,“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将青妖赶了出去,门被掌风关上。 青妖两眼无语地瞪着紧闭着的房门,这是她的房间吧?主子也太心急了,再走几步就是他的顶级客房。 被赶出房门的青妖叹了口气,里面传出低吟声让她眼睛一亮,猫着身子将眼睛凑到门前,手指轻轻一点,戳破窗纸。 在眼睛对上破洞时,她的后领被人拉住。 青夜面无表情道:“不想被主子惦记上,最好赶紧离开。” 青妖不满地抽回自己的领子,“青夜,你这个暗卫太不尽职了,怎么能随便出现在这里呢,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可是犯了暗卫的大忌。” “这里只有千晓阁的人能够上来。”青夜冷声道。 青妖被堵得哑口无言,随即眼睛一瞪:“那也应该像个暗卫的样子,主子没有危险,暗卫就应该隐在暗处。” “滚。”这里的动静似乎吵到了里面的人,楚璇钰冰冷夹着怒火的声音传了出来,青妖看了青夜一眼,吐吐舌,溜了。 没想到主子还有闲功夫管他们。 屋内,烛光摇曳,纱幔朦胧。芙蓉帐暖,春情旖旎,两道身影如交颈鸳鸯缠绕在一起。 破晓之时,天空泛着一层鱼肚白。 沐心冉迷迷糊糊地睁开睁,嘶,身体怎么会那么痛,像是被车碾过一样。她撑着手要起床,却摸到光滑温热、又软又结实的东西。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猛地清醒过来。方才朦胧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晶亮无比,同时也看清了身边的东西――光着身体的男人! 一瞬间,沐心冉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 她发现自己同样全身不着一物,腰间的酸痛,下身的异样,顿时清醒地认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该死! 忍痛坐起来的她不顾春光泄露,眼睛凶光乍现,便要了结身边的男人。 却在这时,一道低哑的声音从男子口中传来:“冉儿,不要……”离开我。 后面三个字断在了嘴里。 沐心冉瞬间身体一僵,冉儿?难道这人是楚璇钰? 将身旁的男人转过身来,那张绝美的脸蛋也暴露在了她面前。 后面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昨晚好像是楚璇钰救了她,然后……然后……她压在他身上…… 她的视线刚好扫向了楚璇钰的胸膛,上面一条条红色的爪痕,清晰可见,将上好如白玉的肌肤弄得惨不忍睹。 以及刚刚那声“冉儿,不要。”,沐心冉对自己的想法更加肯定,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绿,最后转变成黑色。 忍住想杀人的冲动,沐心冉迅速起身,想要拿自己的衣服穿上,结果看到地面上散落的破碎衣料,从颜色来看,有些好像就是她原来身上穿的。 于是,她的脸又经历了一次变色。 须臾,她冷静下来,扫了眼周围的环境,立即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她在房内找到一个包裹,从里面找了件衣服出来,结果却是女装,此刻也顾不上许多,胡乱套在身上向门边走去,脚步有些凌乱,路姿带着些许怪异。 她竟然强了他,居然把自己避之不及的狡猾男人给吃了!昨晚的画面她不愿再去回忆,可是却不由己地跑出来。脑子混乱,身体也是酸乏无比,突如其来的意外实在令她不知所措,从未面对过这样事情的她最终选择了逃跑。 到了门口,脚步一滞,转身向窗边走去。 看到窗外的景象,她明白她还在云晓楼里,迅速找到自己的房间,换回自己的衣服,她往铜镜前一站,看到里面是自己的样子,秀眉微微一蹙,易容成男人比这张脸还不保险。 当然,她不可能顶着这样一张容易让人注意的脸离开。 不一会儿,她便把自己化成了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 拿上包袱,朝外走去,刚到楼梯口,眼尖地看到青妖从门外走进来,她的脚步一顿,迅速折身往楼上走去。 等到了最顶层,再没有出路。 她拧眉扫视一圈,眼里隐过一抹诧异。这里竟然只有一间房间。 她看到走廊的尽头被围了起来,从那里出不去,看来只能从这唯一一间房的窗口出去了。 沐心冉小心谨慎地靠近房门,凝神静听,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她迟疑了一下,便悄悄推开门,身影迅速一闪,闪入门中。 房内的布置让她有些惊讶,然而急于逃跑的她没有心思去窥视别人的房间,更何况她现在是擅闯别人的房间,她还是轻轻来轻轻走为妙,免得被房间主人逮到。 一眼就看到前面偌大的窗口,她嘴角轻勾,迈着轻巧的步子掠过。 奇怪又熟悉的声音再度传入她耳中,欲离开的身子停了下来,转而寻着声音走去,在她绕过屏风等障碍物后,看到了引起自己注意的东西。 “小银!”沐心冉低呼一声。 一只被关在铁笼子里的银狼兴奋地扒拉着铁笼子,双眼发亮地看着她,长长的舌头吐在外面。 银狼比以前的小银大了一圈,但是它的神态及见到沐心冉时的样子和小银一模一样,沐心冉确信,这就是她收养的银狼。 稍稍一理,沐心冉便明白楚璇钰是怎么找到她的了。 顿时没好气地瞪了小银一眼:“你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把他带到这里来。 小银无辜地眨了眨眼,它是黑眼狼,不是白眼狼! 这会儿沐心冉没时间和它算账,如果真如她猜的那样,这是楚璇钰的地盘,她继续呆下去迟早会被抓住,眼下离开要紧。 她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想到是小银这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把人带来的,她要是就这样离开,恐怕不久又会被找到。 于是,她走到铁笼边,掏出银针将锁打开。 铁门一打开,小银就兴奋地冲了出来,直接将沐心冉扑倒在地。 昨夜累了一夜的沐心冉浑身酸痛,被大了一圈的小银压在地上,双眉霎时拧成两个疙瘩。 “快起来。”沐心冉压低声音命令道。 感受到久违的寒意,小银下意识地哆嗦了几下,双眼仍是亮晶晶的,它伸出大舌头舔着沐心冉的脸,十分亲昵。 “你再这样我不带你一起走了。”沐心冉冷着脸威胁。 小银似听懂了一般顿住舔脸的动作,用脸上的毛亲昵地蹭了她几下,然后轻身一跃,跳到一旁,沐心冉从地上站起来,冷睇了眼冲自己摇头摆尾的银狼,“不许出声,不许惹人注意。” 小银猛点头。 沐心冉脸色缓和一点,带着小银一起从窗跳出,趁无人注意的时候离开了。 …… 楚璇钰嘴角噙着淡笑,手臂向旁边探去,没有自己意料到的温香软玉,只有冰冷的被子,他眼睛倏地睁开,侧眸看去,那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佳人的身影。 他迅速坐起来,被子滑下,露出完美的上半身,他连忙将被子拉上来,凌厉的眼睛在屋内扫视一圈,都没有自己期待的那个娇小身影,唇边的笑意早不翼而飞,转而抿成一条直线,凌厉而冷冽。 女人,你居然还敢跑!吃了本王,就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吗? 回到自己的房间穿好衣服,一袭深色锦袍穿在身上,墨发用玉冠高高速起,露出俊美却凌厉的面庞,周身亦是寒气浮动,随时有灭人的可能。 躲离一晚的青妖回来后,本以为可以调笑两句,没想到自己的房内空无一人,等到了顶层主子的房间,看到的却是满身煞气坐在桌边的主子。 她满腹疑问不敢问出口,表情纠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主子好像很不开心啊,难道是没吃到王妃?对了,王妃呢? 楚璇钰一手握拳放在桌沿,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如同一樽雕像,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道男声。 “回睿王,云城没有睿王要找的人,停在云晓楼的那辆马车只剩车夫一人,他亦不知顾主的去向。” 楚璇钰拳头猛然握紧,用力敲在桌面上,巨大的响声吓了青妖和外面传话的人。 他眼神幽深而锐利,声音冷冽如冰:“继续找。” 那人有苦难言,但是面对房内冰冷凶煞的睿王爷,他亦不敢多言,道了一声“是”就离开了。 青妖半低着头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独自一人面对主子,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倒霉孩子,以前要独自面对王妃的冷气,现在则是接收王爷的怒火,千晓阁还有比她更可怜的人吗?早知这一趟就不跟着主子过来了,唉。 “出动千晓阁所有人,寻找王妃的下落。” “可是主子,有些兄弟还在出任务。”青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是楚璇钰的命令,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提醒。千晓阁的探子除了一些每日从各地搜寻信息的外,其他都是有任务的,根据顾主的要求找私密信息或找人。 楚璇钰双眉上扬,“那就让没任务的去找,有任务的尽快完成任务,完成任务后也去找。” 青妖嘴角抽了抽,不敢多说什么,领命离开。这个时候的主子太恐怖了,她可不敢触摸老虎的胡须。 温和的阳光普照大地,鸟叫虫鸣,深秋季节的早晨多出了一丝生机和暖意。 沐心冉正坐在另一家酒楼里用早膳。 城中人海茫茫,她又换了身打扮,而且把自己弄得非常低调,楚璇钰再想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原先她是想另雇一辆马车离开的,不过一想到那样目标太明显,与其如此,不如先在城中多呆几日,反正她也不急着去哪里。小银被关在了一处偏僻的院子里,它的样子太明显,不能跟在她身边,也不能把它留在楚璇钰的身边。 突然,一队官兵冲进了酒楼大厅,横冲直撞,将正在吃饭的客人弄得战战兢兢,缩成一团,都在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比如是不是在抓什么嫌疑犯。 沐心冉面不改色地吃着饭,站在大堂中央扫视全场的为首官兵在沐心冉这边顿了一下,然后手中拿着一张纸朝她走了过来。 等他到了沐心冉面前时,沐心冉仍在吃自己的饭,仿佛没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人似的。 那个官兵不悦地皱起眉,冷声道:“抬起头来。” 沐心冉终于放下筷子,顺从地仰起小脸,“不知官爷有什么事?” 那个官兵仔细地在她脸上打量一番,然后低头看看手上的画像,如此几个来回,他在沐心冉面前将画像展开,面无表情地问道:“看过这个人没有?” 沐心冉仔细地盯着画像看了一会儿,画上的人正是之前男装的她,画得栩栩如生,入木三分,一看就知画者画功不浅。 “看过没有?”那官兵见她看如此仔细,不由出声又问了一遍。 沐心冉收回视线,淡淡地回道:“没有。” 没看过还看那么久,浪费他的时间! 那个官兵闻言双眉皱得更紧,怒瞪她一眼,嘴里骂咧几句离开了。 沐心冉耸耸肩离开了,心里暗道,凭着一张画像怎么找人?楚璇钰是忘了她会易容了吗?何况那本就不是她的真容。 一想到楚璇钰,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昨晚激烈的画面以及早上醒来看到的场景,她脸色顿时染上浅粉的桃花。她蹙眉晃了晃头,把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甩掉,低头继续用食。 但是再吃时已觉得食之无味。 她刚要离开,酒楼门口又传来喧哗。 抬眼望去,才走的官兵怎么又回来了? 哦,这是另一队人马。 看到为首的官兵与之前那人不一样,沐心冉下了判断。 于是,她重新坐到座位上,打算等对方走了再离开。 这伙官兵和刚才一样,火速进入大厅,各个拿着一张画像对比着酒楼里食客的长相,沐心冉从旁边一官兵手里的画像瞄了一眼,发现是自己化为木新时的样子。 这次,对方不仅是对比长相,而且还叫每个人站起来,从身高体形来与画像旁边的描述作比较,弄得食客们不能吃饭,怨声载道。 沐心冉无语,楚璇钰这是滥用私权吧,也不怕被百姓知道了抗议。 不过一想到楚璇钰如此大费周章地找自己,她就头疼。 那家伙不会是第一次吧?所以想找她负责?可是她也是第一次好不好,怎么说吃亏的都是身为女方的她。 另一个官兵站到她面前,打断了她的思路。 “站起来!”那官兵扬声命令道。 沐心冉很不想鸟他,但是她知道那样定会惹来怀疑,再或者可能把焦点聚到这里,等下要是把楚璇钰引来了,她就是得不偿失了。能够骗过这些没见过面的官兵,她可不确定是否能够骗过楚璇钰的眼睛。 那人先是看了看沐心冉的脸,发现与记在脑海中的画像相差甚远,只除了一双眼睛,同样的明亮。 沐心冉见他盯着自己的眼睛,不由一愣,随即微微眯起眯,淡笑地看着他。 那人揉了揉眼睛重新盯着她的眼,再低头看着手中的画像,小声嘀咕了句:“奇怪,刚刚怎么会觉这小子和画像的人有点像,难道是眼睛用久看花了?” 沐心冉听到,嘴角微抽了下,心里却暗暗警惕,想不到一个个小官兵也能看出破绽,看来她以后还得在眼睛上做做文章。 那人又目测了下沐心冉的身高和体形,虽然与要找的人相差不多,但是好像比描述的高,加上一点都不像的脸,心里觉得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最后双眼像雷达一样又将沐心冉打量了一遍,才转身离开。 沐心冉轻呼口气,这个官兵可够认真的,她看了看,其他人可没有像他这样盯个人看要看半柱香时间,基本都是对比一下就离开的。 不知等一下会不会有第三批官兵来,沐心冉放下碗筷拿起东西就走,她现在觉得换家酒楼也不安全了。 二楼雅座,趴在栏杆边喝着酒的华子誉眉眼微开地看着一楼大厅,目送那些官兵离开时眼角瞥到靠窗处的一个身影,眼底闪过一道光彩。 第一百二十九章 当那人转过脸来,华子誉讪然一笑,看来自己果真酒喝多了,竟然会以为是女扮男装的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主子,京里来信。”楚璇钰一直在自己的房内等消息,没有等来有关沐心冉的信息,反而收到了京城里的信。 “念。”心情不好的楚璇钰连说话字数都节省了,不过这才像以前的他,也是阁中众人眼中的阁主。 青妖摇了摇,拆开信封将信念了一遍。 是青邪写的信,信上的内容是关于沐家姐妹的。 上次寿宴的意外,都在忙着寻找楚璇璐的下落和整顿朝纲,沐丞相身亡,来不及多加准备就匆忙下葬,而沐家几十口人以后要怎么安排也还没着落。等到空闲的时候,楚璇瑾便赐了一些金银给他们安家,而沐家姐妹,却被楚璇瑾送入了睿王府。 楚璇钰听后冷气又降了几度,双目阴鹜,眉头紧锁,皇上又想干什么? 自从在世人面前恢复成正常的样子,他已经和楚璇瑾彻夜深谈过,自己不会影响到他的皇位,而他也不能再干预自己的婚事,现在趁他不在把女人送到王府,而且一送就送了两,难道还把他当成傻瓜吗? “派人和杜管家说一声,把那两个女人放在偏远院子,让人守着,不能在王府里随便乱走,其他的等本王回去后再处理。” 青妖抖了抖身体,回答道:“是。” 睿王府,沐心秀和沐心清被安排在听雨楼里,两人心情俱是复杂无比。 原本是丞相千金,身份尊贵,以后再怎么样也能嫁个王公贵族家的公子,结果她们的父亲沐丞相竟然在寿宴上身亡,一家老小的支柱倒塌,沐家上下两眼一抹黑,犹如坠入地狱。 两人原本是要和其他人一起回沐家老宅,也就是在离京城上千里的地方,对于心高气傲的沐心秀来讲,回到那等乡下地,自然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而死了丈夫的大夫人也不愿意回去沐家老宅,那地方她除了年轻的时候和沐翰博去过一次外,就打死也不愿再去了,还好她的父亲,西楚前任丞相,仍然住在京城里,所以便去投奔了娘家,沐心秀自然也跟着去。 而照顾沐心秀的沐心清,则一块儿去了。只不过她不是以沐心秀妹妹的身份跟去的,而是被当成了伺候小姐的丫鬟。父亲被杀害,而且杀害父亲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沐心清万念俱灰,当小姐当丫鬟都无所谓,但是她得知陵王并没有死,尚在逃亡中,便想着在京城里要再见陵王一面比较容易,于是也就留下来了。 她虽恨过他,但早已埋入骨髓的爱让她的恨化为一缕清风,没几天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浓烈的爱,她想,也许,哪一天她能够帮上他的忙。 直到这一刻,她仍不觉得陵王有错,反而认为是皇上逼迫陵王,他是逼不得已的,否则那样一个淡泊如仙的男子怎会犯下谋逆篡位的大罪。 沐心秀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可以倚仗的爹爹了,想要以后有个好生活,必须要套上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但是她外公,也就是前任丞相柳飞,并不愿意替她说亲事。因为上次她在寿宴上出丑,丢尽了柳丞相的脸面,学富五车的柳丞相门生遍天下,生性清高孤僻,自退隐后便不再和女儿女婿多加联系,现在虽然收养了外孙女,但却不打算为她到处去求人。 后来,不知沐心秀从哪里知道了沐心冉离开睿王府的事,她便有了打算。软磨硬泡终于求得了外婆的同意,请皇上让她代替姐姐去照顾睿王爷。 消息还未传到楚璇瑾那里便被太后截了下来。皇太后得知沐心秀的请求后,便把两人送入了睿王府,并且是以皇上的名义。她一直看不惯沐心冉,虽然也不怎么待见沐心秀,但是能让沐心冉不痛快,她不介意如了沐心秀的意。也许,姐妹相争的戏码是出不错的戏呢。 坐等看戏的太后二话不出把人强塞入睿王府后便忙忽着替自家皇儿和侄女的婚事操心。这两人可都不是省心的主儿,明明身份相配,相貌也搭,怎么就看不对眼了。 此刻,沐心秀领着沐心清从外面愤愤不平地走回来。 “不过是一个奴才,居然敢对我们大呼小叫,还不懂得下跪行礼,一点规矩都不懂!”沐心秀绞着手帕怒声骂道。 沐心清跟在她身后没有说话,经过一个多月,她变得比以前更静了。 沐心秀得不到回应,更加生气:“气死本小姐了,我们可是皇上送过来的,他们居然这样对我们,等睿王爷回来了,有他们好看。” 虎落平阳被犬欺,沐心秀自沐丞相死后处处受气,如果是脾气好点也还过得去,偏生她骄纵惯了,在柳飞家里也不懂得收敛,把那些表姐妹得罪了信遍,连下人也被她欺得不愿伺候。 后来来了睿王府,开始待遇还是不错,下人也恭敬,她被柳家压下去的气焰没多久又蹿上来了,下人却是敢怒不敢言,让她高傲的心极度膨胀,把自己当成了睿王府的女主人了。 她所不知的是下人不是怕她,而是怕她的姐姐,也就是睿王妃沐心冉。休书是私下给的楚璇钰,所以其他人还不知道睿王妃休了睿王爷,只是奇怪睿王妃不在王府而已。后来得到杜管家的命令,对于王妃这两位姐妹不必多加理会,除了安排给她们住的听雨楼外,不许她们随意走动,于是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再也不看两人脸色行事。 这才造成了此刻沐心秀的怒火中烧。 “哼,等本小姐成了睿王妃,一定要把这些奴才教训一顿,然后再赶出王府。”沐心秀骂骂咧咧地坐到坐边,拿起茶壶倒水,打算解解渴,谁知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了,气得她将茶壶甩了出去。 沐心清被地上的声响震醒,她方才又陷入忧伤中,根本没注意到沐心秀又说了什么,否则定会嗤之以鼻。然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异想天开呢。 且不说二人入了睿王府没有享受到幻想中的美好生活,嫁给楚璇瑾的金玲公主宁静怡心情也没好到哪去。除了大婚之夜外,楚璇瑾便不再留在她宫里,而且太后又给皇上另添了两个妃子,也不知是不有意还是无意,宫里的女人似乎都有些排挤她,难道就因为她不是西楚人? 被胁迫着嫁给楚璇瑾本就不是她的意愿,自己想念的人一面也瞧不见,没多久,美丽的公主就憔悴了不少,贴身宫女银星和杏仁看了都暗暗着急。 白月失踪,却在湘王府里找到,当得知白月的被凌辱至死的惨状时,宁静怡吓得连续几夜做恶梦,更是后悔自己当日愚蠢地逃跑。要不是那一次的逃走,她就不会被楚璇璐软禁,白月就不会死得那么惨,而她更不会像现在一样想念着一个男人,却嫁给了另一个男人。 她坐在软榻上,手里揣着一张纸条,心底惴惴不安。 楚璇璐现在就像是一条毒蛇,紧盯着她不放,她痛苦,却又无法像任何人哭诉,即便是贴身宫女,从小无话不谈的银星,自从上次产生间隙后,她便对任何人都不愿全心地相信。 “公主,公主,皇上说今晚会来玲珑宫。”银星高兴地从外面跑进来,欣喜地对宁静怡报告着好消息。 宁静怡身体一震,轻启红唇,“知道了,你让御膳房的人多准备几样皇上爱吃的菜。” 银星先是看到她脸色不好,有些奇怪,接着听到她的话,那些疑惑便被转移了,连忙点头应下:“奴婢这就去。” 等银星小跑着出去,宁静怡才苍白着脸低头看着紧揣在手心里的纸条。素手柔软的小手轻轻颤动着,五指轻轻摊开,纸上的字也露了出来。 “别忘了给你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发颤的身体和手指,将纸条放入冒着星火的炭炉里,不一会儿,白色的纸条便化为了灰烬。 半个月后。 “主子,王妃应该早就离开西楚了。”青妖劝道,主子已经在云城里滞留了半个多月,而且还几次入了南华边城,虽说不是很危险,但是总归耽误了时间。 不过王妃也太能藏了,竟然躲过了千晓阁的追踪。 楚璇钰抿着唇不言一语,青妖只得闭了嘴。 过了半晌,楚璇钰看着窗外的大街开口道:“回去。” 青妖怔了怔,“主子,您说什么?” “收拾行装,回京。” 青妖先是一愣,随即脆声应下。 不出片刻,就收好了行李,马车一直准备着,而那辆马车,却是沐心冉之前用过一个月的那辆豪华马车,被沐心冉买下来改装过后来丢弃在云晓楼的。 青夜驾车,青妖作丫鬟,三人坐着马车出了城。 青妖感受着屁股下的柔软,感叹了一句:“王妃可真懂得享受。” 刚说完,她猛地关紧嘴巴,下意识地看向楚璇钰。 只见他正望着马车上的小桌子出神,一动不动。 青妖心下叹了一声,不知王妃给主子下了什么魔咒,竟是迷得主子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变了。还有王爷……自从王妃消失后,他也没再出现过,也许他是因为王妃的离开伤心到不愿醒来了。 “前面那辆马车可真漂亮。”沐心冉从旁边的一家包子铺出来,走到停在城门口的马车,听到车夫刘圆如此感慨。 沐心冉笑了笑,不由得问道:“什么马车?” “刚出城,公子您没看见可真可惜了。” 沐心冉笑而不语,她还不知道错过看到一辆马车会有可惜的地方,不过,每个人的看法不同,她也不能阻止别人感慨不是。 拿着包子上了马车,一到里面,银光一闪,小银朝着她扑来。 沐心冉迅捷地闪到一边,小银扑了个空,身子一折,停留在了帘子边,如果不转弯,它就直接扑出马车了。 “吃吧。”她把刚买的热乎包子放到地上。 小银先是冲她摆了摆银尾巴,然后伸着舌头低下头,嘴巴大嘴,一口一个包子。 车外的刘圆见她不以为意,劲头反倒上来了。 “公子,您是没看到,那马车啊……” 沐心冉一边看小银吃包子,一边听他说话,越听越不对劲,刘圆口里的马车怎么那么熟悉?等刘圆讲完后没听到马车里动静,他悻悻地撇撇嘴角,赶着马车向城外驶去。 而沐心冉,也想起了那辆马车,那不是她花重金改装的豪华马车吗?之前丢弃在云晓楼心疼得要命,没想到现在竟然听说有人坐着她的马车出城。 她心中不忿,就让刘圆加快速度追去,刘圆以为她心急着赶路,没问原因,便驾着马车快速前行。 沐心冉背才靠到车厢上,双眼猛地一睁,里面坐着的不会是楚璇钰吧?她坐直身子急声问道:“刘大哥,你看到坐在马车里的人了吗?” 马车刚出城不久,刘圆正专心赶着车,听到马车内的公子问话,奇怪地问道:“木公子是说哪辆马车?” “就是你说的那辆很漂亮的马车。” “原来公子有在听我说话啊,我还以为公子没兴趣呢。”刘圆笑呵呵地说道,以为她想追上去看看,于是将马车赶得更急。摇摇晃晃,像是赶着逃命一样。 “嗯,刘大哥可知道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沐心冉没注意,差点儿被颠簸出去,她随手抓住某样东西稳住身形,急切地问。 刘圆稳坐如山,一手挠着头道:“马车遮得严严实实的,我自然看不到里面坐着的人是谁。” 沐心冉松了口气,事情哪里会那么巧,那家伙要用自有人准备更好的,哪里会坐别人丢弃的。 “不过那辆马车的刘圆一看就不一般啊。黑衣冷面,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沐心冉身子一僵,黑衣冷面?青夜的模样浮现在她脑海中。 “停下!快停下!”她急促地喊道。 “公子,那马车就在前面,您要不要出来看一看?”刘圆还没搞明状况,他高超的赶车技术不是盖的,居然追上了那辆豪华的马车,语气不由得染上几分兴奋。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主子,王妃怀上了 沐心冉抓在窗沿的手指几乎陷进木头里,“快停下!” 刘圆终于察觉到异样,勒紧绳子,将马车堪堪停下,停得急了,马四蹄在路面上踩着凌乱的步子,马车被带动得摇来晃去。 沐心冉掀起窗帘,只见到卷起的滚滚烟尘,看不到刘圆所说的马车,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她有些愣神。 “公子,怎么突然要停下来?那辆马车又甩开我们了。” 她惊醒过来,像是触电一样放开窗帘:“刘大哥,我想起有东西落在城里了,我们先回去。” “木公子什么东西忘带了?”刘圆顺口问了一句。 沐心冉没有回答,他也没再问,驾着马车在一个路口拐了个弯,然后朝城门驾驶去。 官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平稳且快速地前行。 马车里,低头看书的楚璇钰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莫名的怅然游离在心尖。 他朝云城的方向看了一眼,手摸在了左胸口。 动作突兀得连与他同行的青妖都感觉到了。青妖默默看着,却是没有言语。 …… “我们明天再走吧。”回到之前租的民舍,沐心冉下了马车,对刘圆说道。 “好咧,木公子这回可记得把东西带全了,别到了半路再折回来。”刘圆笑容可掬,似嘱咐地说完后赶着马车离开了。 沐心冉和小银走向大门。 “施主,留步。”背后传来一道苍老却不失厚实的声音。 沐心冉停住脚步,转身看去,只看见一老一小两个和尚。 老和尚慧眼似能看透万千事,小和尚双眼灵动异常,紧紧跟在老和尚身边。 沐心冉以为二人是来化缘的,刚要把手里多买的素包子给二人,谁知那老和尚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后悔了这个决定。 “孤鸾寡宿,煞气充天!” “老和尚,如果要冒充算命的请把东西准备充足一点,另外这身行头也换一下。”她不客气地丢下一句话,转身推开门。 见她如此无礼,小和尚薄怒着上前一步。 老和尚拦住他,面色不改,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天煞孤星不可挡,孤克六亲死爹娘。天乙贵人能解救,修身行善是良方。姑娘身上的煞气太重,恐伤人伤己。” 已把两和尚当糊弄人的沐心冉嗤笑一声,拉着两扇门正要关上,结果听到“姑娘”二字,双手顿时僵住,她现在可是男装打扮,他怎么看出来的?她抬头看向外面的老和尚。 老和尚面容沉静如水,一双黑眸更是平静无波:“施主如今不是一人,凡事当谨慎,不想连累亲人,自当积德行善。” 说完,不看对方如何反应,左手拿钵,右手四指并拢拇指弯曲放在胸前朝她施了一礼便施施然转身离开。 沐心冉再度愣了一下,什么如今不是一人?还有什么连累亲人?刚才那句“姑娘”可能是她听错了吧,这就是一个光头大骗子。 她再抬眸时,那一老一小两个和尚已经消失了。 被人诅咒了一通,沐心冉脾气不是很好地将门用力关上,心头却始终萦绕着老和尚的话。 天煞孤星?克死六亲?什么鬼玩意儿! 这些和尚无非就是劝人积德行善,她虽不是什么大善人,但离那些大奸大恶之人同样差远了,何要是她这样的都能克爹克娘,那些手沾无数鲜血的大恶人又算什么?不过她前世似乎确实杀了不少人,但也招什么报应,至少能重生异世,多活一世。如此一想,她更加觉得那老和尚就是忽悠人的。 最后老和尚说的那句话更是被她丢到了爪洼国。 一老一小两个和尚走在一处僻静的街道上。 小和尚奇怪地问道:“师傅为何要特地提醒那女子?她似乎不领师傅的情啊。” 老和尚笑而不语。 如果楚璇钰站在这里,定会惊呼一声:“智善大师!”他就是当年救了楚璇钰一命,也是他现在一直在找的人。 没把老和尚的放在心上,第二天沐心冉重新开始了周游各国之旅。 一个月后,沐心冉到了南华最繁荣的商城――江城。 这几天一直都坐马车,弄得她十分难受,一会儿想吐,一会儿想吃东西,一会儿又想睡觉。每到痛苦的时候,就在心里把楚璇钰骂一遍。 若不是他,她怎么会弃了精心准备的马车,若不是他,她哪里要逃命似的不断赶路。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晕车,等看到江城城门时,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刘圆亦是如蒙大赦,木公子之前都还好好的,最近怎么忽然晕车了,之前一直走在野外,想找个城镇休息都没有,看到木公子如此难受,他都跟着难受。 进了城后,刘圆替沐心冉找了家舒适的旅店让她暂且住下来。 沐心冉给他一百两让他在江城找处宅子租下来,她打算在江城多呆一阵子,不久刘圆在城东找了处幽静的宅子,主人家都搬到京城里去了,于是这宅子空了下来,叫邻居帮忙照看,如果有人打算租房,便租出去。 在旅店呆了一天的沐心冉就搬去了宅子里,折腾一番已是累极,一夜睡到天亮,她以为那让自己痛不欲生的晕车症状终于过去了,结果早上醒来漱口的时候又吐上了。 接下来几天,状况不仅没得到改善,而且还变本加厉,特别是在吃饭的时候,一看到油腻或腥味的东西,就想吐。 刘圆没想到木公子如此虚弱,想着她是不是生病了,担心地提议:“木公子,要不去医馆看看吧,您吐成这样,不会是生病了吧?” 沐心冉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她就是大夫,哪里会不知道自己有病没病。 “要不是木公子是男的,我都以为您是不是怀孕了,这症状和我家婆娘怀孕那会儿很像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吃着话梅的沐心冉的手一顿,拿在手里的一颗话梅滚落到地上。 怀孕? 她怎么可能怀孕! 然而那晚的意外莫名其妙地闯入了她的大脑,她的脸色顿时发白。 不会的,一次就中招,以为是在演狗血剧啊。 但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现象确实和怀孕很像,她又找不出身体的毛病,怎么不想承认都觉得有可能。 “木公子?木公子?” 沐心冉回过神来,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等下就去看大夫,刘大哥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刘圆摸了摸头脑嘿嘿笑道:“你记得去看啊,身体是自己的,可别等到以后来不及的时候再后悔,那我就先出去了。”这些天他也没闲着,除了帮沐心冉做些杂事外,他会跑到江城各处游玩,有时也会拉客,顺便给家里的妻儿带些特产。 沐心冉抿着唇替自己把了脉,替别人把脉很准,替自己把脉总觉得奇怪,这就是所谓的医人不自医吧,于是她真的去了附近的一家医馆看大夫,临去前,把现在的这身打扮换了,换上女装。要是打扮成男子的样子去医馆,结果真怀孕了,还不得吓死一片人。 男人怀孕,不吓人才怪! 一家小医馆里。 “恭喜夫人,您怀孕将近两个月了,胎儿很健康。”白发苍苍的老大夫笑眯眯地捋着下巴的三寸白胡子道。 沐心冉愣在原地,她真的怀孕了? 虽然已经有了几分肯定,但是当事情被确认下来时,仍然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她就这样怀孕了,一晚,还是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吃了一个男人,然后就这样有了? “夫人,女子怀孕时要……切忌……”老大夫以为沐心冉是太过惊喜以至于呆住了,这样的孕妇他见多了,所以并不觉得奇怪,开始凭着多年的积累嘱咐起来。 等他说完的时候,沐心冉也醒过神来,她付了钱,道过谢后,出了医馆。 南华冬暖夏凉,冬日的江城不冷,太阳照在身上亦不会太灼人,身处大街边,她却有些迷茫,暖日仿佛与她有一尺之隔,看得见,触摸不着。 她怀孕了…… 那一夜是意外,而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更是意外。 在云城遇到的老和尚说的一番话此刻突然记忆犹新起来,“施主如今不是一人,凡事当谨慎……”,难道那个老和尚早就看出她怀孕了?那声“姑娘”也不是她的错觉。 以为是骗子的老和尚顿时高深莫测起来,曾经嗤之以鼻的话却让此刻的沐心冉心情更加沉重,凌乱。 浑浑噩噩走回宅子,小银看到她回来,兴奋地跑到她身边,跳跃着想往她身上扑。 沐心冉现在知道自己肚子里多了个东西,哪里还能让它扑上来,黑脸冷斥,终于将小银骂乖顺了。 然后她坐到椅子上想了半天。 她有了一个孩子,让她意外,不知所措,但是心底却又多出了一丝不曾有过的柔软和欣喜,最初想要打掉的念头早就抛到脑后。生命是无辜的,前世她被父母抛弃,被师傅捡到,她怨恨过自己的父母,但至少他们给过自己生命,难道自己现在要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吗?那么,她和自己憎恨的生父生母又有什么区别?她甚至连沐翰博都不如。 她抿了抿唇角,发现自己的嘴唇有些干裂,她顺手倒了杯茶放到唇边,杯沿碰触到唇瓣的时候顿住了。她另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肚子,此时肚子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大夫的话虽然没认真在听,但一些基本的身为医者的她自是清楚的,孕妇切忌生冷食物,凉水也不能多喝。 于是她放下了放到唇边的茶杯。 “木公子,您怎么不点灯啊。”刘圆从外面回来,见宅子黑漆漆的,还以为没人在,结果走到大厅看到那里坐着个人影,顿时叫了起来。 他说着话,到旁边去点灯。 而沐心冉这才意识到外面已经天黑了,她没想到自己一坐就坐了半天,肚子这时也适时地叫了起来。 她垂眸抚着自己的腹部,是里面的小东西在喊饿吗? “啊,你是谁?”突然,刘圆惊叫起来,将蜡烛点上,大厅亮起,他便看清了坐在厅里的人,结果见到的人不是木公子而是一个女子打扮的人。 沐心冉闻声抬眸,看到刘圆的样子,她想起自己忘记把行头换回来了,不过如今情况不同,男装打扮似乎有些麻烦,于是她扬唇轻笑:“刘大哥,是我,木新。” “胡说,木公子是男的……”说到一半,刘圆惊讶地停了下来,过了半晌,才呆呆愣愣地问,“难道你以前一直是女扮男装?” “嗯。” 刘圆不自在起来,他怎么都没料到自己的雇主是个姑娘,平时做事大大咧咧,也不知有没有被对方看了笑话去。 沐心冉看出他的尴尬,遂说道:“刘大哥就把我当成木公子就好。” “那怎么能一样呢,你现在是姑娘。”刘圆扭捏起来,“我去找个丫鬟来伺候你吧。”他一个大男人和别人姑娘家共处一室,对木姑娘的闺誉可不好。 “也好,那就麻烦刘大哥了。”沐心冉想了想,点头同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沐心冉没有按原计划去游览江城风光,而是安心呆在这处租用来的宅子里养胎。 孕妇好像前三个月最为危险,之前不知道便算了,现在既知自己有了身孕,自然不能再到那些人多的地方乱走。而且肚里的小家伙也实在是调皮,整得她这个当娘的很不好过。 小银则是忠诚的护卫,它十分通人性,似乎知道沐心冉今昔不同往日,被她冷声责备几次后,便不再玩闹地往她身上扑,不过依然喜欢围在她身边打转。若是陌生人来了,它就挡在沐心冉面前,威武地朝来人咆哮。 小小的宅子,因为有它而多了几分生气。 刘圆后来才知道她怀了身孕,当时简直惊呆了,然后就又去找了个有经验的婆子来伺候。 吐完吃,吃完吐,吐完再吃,不然就是睡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如此这般过了两个月,孕吐终于缓了过去。撑过了那段时间,沐心冉暗想,以后再也不生孩子了,还有肚里这个折磨人的小东西,等以后出来后定要打他小屁屁。至于孩子他爹,沐心冉根本没想过,或许是刻意忽略。 刘圆和丫鬟婆子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敢多嘴。沐心冉虽然不像在睿王府时那样板着脸冷着声,但是性格使然,平时清冷的样子,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市民看了还是有些胆怯的。 温和的阳光照进院子里,一面容清秀的女子半躺在一张摇椅上,旁边一张矮桌上放着各种零嘴,她半眯着眼,手不时从矮桌上拿着话梅之类的酸甜干果来吃,当酸酸甜甜的食物落入口中时,她便享受地吸了口气。 这人正是怀孕三月有余的沐心冉,度过了最初的艰难时期后,沐心冉的生活开始滋润起来。孩子不闹是让她最开心的事,这里阳光充裕,即使是冬天也不冷,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是享受。 在她旁边的地上,趴着一只银毛动物,正是她的“贴身护卫”小银。它懒洋洋地趴在椅边,时不时张开狼嘴打个哈欠,尾巴轻轻甩动,比它主人还自在。 “夫人,您还是在屋里躺着吧,这里风大。”丫鬟朱儿端着一碗热汤走来,关心地劝道。 小银警惕地睁开眼,漆黑的瞳孔闪过一道紫芒,见是熟人,紧绷的身子松软下来,恢复成闲适的样子。 相处两个月,朱儿不再像最初那样看到小银就吓傻,不过一想那是一匹狼,她心里不由得一悚,于是轻易不敢去看小银,更不敢去招惹它。 沐心冉不经意地扫了眼闭着双眼伏在地上晒太阳的小银,“今天没风,难得孩子不闹,我自然要多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朱儿将盘子放到桌上,掩唇轻笑:“过了头三个月,小少爷就不会闹了,夫人以后要出来还不容易,不过现在天气还冷,等春天来了,再出来走走不迟。”虽然她不知沐心冉口中的空气是什么,但大意是明白的。 沐心冉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是小少爷?说不定是小姐呢?我看你这个丫头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怎么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的。” 朱儿小脸一红,辩解道:“奴婢有六个兄弟姐妹,加上奴婢,我娘生了七个孩子,小时候她常和奴婢说,奴婢当然就懂得一些。酸儿辣女,夫人爱吃酸,自然怀的是小少爷了。” 沐心冉接过朱儿递过来的小碗,上面还冒着热气。 里面是鸡汤,配上她自己添的药,都是有利于养胎的,虽然不喜欢喝鸡汤之类的东西,但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仍皱着眉喝了下去,那郁闷样子惹来朱儿一阵取笑。 沐心冉翻了个白眼,辛苦地将汤喝完,将碗交给朱儿后,她一只手抚着只是微微凸起的肚子,心里念道,为娘现在为了吃了那么多苦,以后出来可要孝敬我。 沐心冉在江城养胎,殊不知天下风云变化,乱世一触即发。 那颗搅乱平静湖水的石子来自一个女子――琴族圣女。 世上有一神秘隐族为琴族,凌驾于皇权之上,传闻有通天本领,以音驭兽,千军无可匹敌。 最近流传在世人之间的是琴族圣女入世,将会选定命定之人作为一统天下的王者。更有传得圣女得天下,圣女,即是传闻中的凤星转世,命定凤女。 于是乎,各国之前隐在暗处观察有可能成为凤女的人选的那些人转到明面上,四处找寻圣女的下落。 然而圣女是何长相,有何特点,却是无人知晓。于是,各种琴族圣女的版本流传于民间,最多的是圣女身穿雪白色长裙,容貌绝美,气质圣洁,法力无边,完全将之神化。而这样的描述最后也传入各国权贵耳中,包括处在最高位置的人。 大陆西北高峰起伏,其中有一山,名约浩雪山,常年白雪皑皑,雪峰陡峭,无人能攀其峰。世人不知的是只要越过浩雪山,就可看到一处世外桃源,四季如春,奇花异草便地都是。 一白衣绝美女子坐在湖边,长发如瀑披散在身上,发尾沾着水珠,双脚赤、裸点在水面上,脚踝处系着两串缀着银色铃铛,时不时发出悦耳的震动声。 她膝上放着一把精致的古琴,十指在七弦上灵活舞动,清灵悦耳的琴声传散开来。湖里的锦鱼游摆着到她脚边,有些在水面上跳跃;山林里的鸟兽蹿了出来,围绕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 一双双眼睛微翕着,仿佛沉醉在仙音中。 山谷各处,人们闭着眼摇头晃脑,脸上是平和幸福的笑容。 “圣女,都准备好了。”一个同样身穿白衣的貌美女子走到她身后,眼含痴迷,圣女的琴艺更加精深了。 “嗯。”坐在湖边的女子轻轻地应了一声,十指在琴弦上快速跳动,等琴声达到高潮时蓦然收回。 那些被琴声吸引来的鸟兽和鱼儿睁开眼,迷茫了片刻,然后陆续离开。 女子站起身来,脚踝处的铃铛响得更欢,一缕清风拂过,长及脚膝下的墨发飞扬而起,白色衣袂亦是随风舞动,远远望去,黑白交缠,仿佛欲随风离去的仙女。 她转过身来,精致完美的五官透着圣洁的光,让人心生爱慕和向往,但又不敢靠近,生怕亵渎了仙女。 叫她的貌美女子顿时黯然失色,两人站在一起比较,犹如云泥之别。 那女子看着湖边的少女,眼里有片刻的失神,待回神时,她双眼闪闪发亮,只有尊敬和崇拜,不见一丝嫉妒。 被称为圣女的正是琴族圣女琴颖柔。 她淡淡勾起粉色唇角,绝美的脸蛋露出倾国倾城的笑容,然而,她的神态自然却流露着一股高不可攀的神圣气息,让人望而生畏、顶礼膜拜。 “明早准时出发。”她的声音亦是动听如乐,闻者身心舒畅。 琴颖柔是琴族圣女,亦是琴族族长的女儿,伴随着清灵的叮当声,她优雅地走回琴族最神圣的地方――圣殿。一路上遇到的族人无不朝她问好,眼里噙着和善的浅笑,她亦温和地回礼。 等入了圣殿,也将族人抛在身后,她的气质浑然一变。 “娘……”她撒着娇朝后花园的琴素红跑去,铃铛响个不停。 “慢点,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圣女的样子,要是被你爹看到了,小心他教训你。”琴素红已有四十岁,然而保养得极好,肤如凝脂,精致的五官与琴颖柔有五分相似,两人站在一起不似母女,更似姐妹。 琴颖柔放慢了脚步,只是俏脸却板了起来:“爹哪里会管我。”她有些赌气地说到。 琴素红的眼神划过一抹黯然,随即掩盖过去,“前几天你爹才来过,哪里会不管你。你今日要出谷,他说过会来给你送行的。” “真的?”琴颖柔兴奋地叫道,双眼亮如星辰,在族人面前的庄重典雅不翼而飞。 看到娘亲点头后,琴颖柔笑靥如花:“那天淼是不是也会来?” “嗯。” 两人正说着,便见两道修身挺拔的身影优雅地走了过来。 左边的男子着一袭青衫,眸似星辰,肤如白玉,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儒雅的翩然气,然而细看他的眉眼,却透出丝锐利。 右边的男子较为年轻,身长如玉,一袭白衫更是将其衬得雅人深致,五官精致而柔和,让人如沐春风,唇边弯着一抹弧度,优雅得无可挑剔。 如果说左边的男人是一把未出鞘的宝剑,那么右边的男人则是一块温润的宝玉。 两人身上皆带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这是常年住在圣谷孕育出来的。 琴颖柔美眸从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左边的男子脸上,柔和地唤道:“爹。”此刻,她已恢复了人前的圣洁,也只有在她母亲的面前,她才会露出自己的真性子。 “柔儿明日要出谷了吧?”青衫男子,也就是琴族族长琴无双沉稳的声音传来。成熟的嗓音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韵味,仿佛陈年佳酿,令人不由自主地沉醉。若是不认识的,谁能猜到琴族族长看起来如此年轻? “嗯,柔儿以为爹忘了。”琴颖柔略显委屈地说道,虽然有些畏惧他,但是身为女儿向父亲撒娇的天性依然存在。 琴无双泰然自若地伸出手拍拍她的头:“为父怎会忘记。柔儿第一次出谷,万事皆需小心,莫要傲世轻物,得罪他人。” 琴族虽然隐于圣谷,但是却有着驭兽本领,除了少数天生身残外皆习琴氏心法,法力高深,所以自古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看待谷外的人,更是站在顶峰藐视。 琴颖柔作为现任圣女,法力又比族人高,是除族长琴无双以外最高的,心高气傲,更加看不起外界的人,若非天命所定,她并不愿意出谷去当什么凤女,选一帝王成就伟业,统一天下。 虽然心中嗤之以鼻,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精致的小脸露出优雅的笑容,“柔儿谨记。” 琴无双的话不多,看似温和,实际上真正接触的人才了解他的冷淡。 “离开之前和你师兄聊聊吧。”说完,他走到桌边坐下。 琴颖柔连忙将斟好的茶递给他,她的眼里满是爱慕,一丝哀怨深藏在眸底。 “天淼,你真的不和我出谷?”琴颖柔仰头看着高自己一个头的琴天淼,眼里有一丝期待,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到外面很无趣,要是师兄能一起走,应该不会那么无聊吧。 “我最近天音诀刚突破,需要稳固几日,过后会去找你的。”琴天淼笑道。 两人亲如兄妹,平时话也不少,只是到了离别时,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相对无言,坐在两人不远处的琴无双率先起身。 听到声音的琴颖柔扭头看见,问道:“爹要走了?为何不多坐一会儿,陪陪娘亲?”她如今要出谷,娘亲自己一人留在圣殿,肯定会寂寞的。 琴无双微颔首:“嗯,柔儿出谷后小心些,过几天,我会让天淼去找你。” “明天柔儿就要离开,你们父女要分别不短的时间,不如今晚留下,多陪陪柔儿吧。”琴素红也站了起来,眼里噙着一丝苦涩,更多的是期待。 望着面前这张酷似的脸,琴无双沉吟片刻,方点了头。 琴素红一喜,漂亮的脸蛋露出如同少女一般的春情:“我现在就去准备。” 琴颖柔见琴无双愿意留下来,自是高兴万分。 她一手拉住琴天淼的胳膊:“天淼,你也留下来吧。明天我就走了,到时你就算想见也见不到了。” 琴天淼菀尔点头。 翌日,一支队伍从圣谷出口走出,身后是数百个族人相送的画面。 …… 近日,发生了一件大事,西楚与东宁两国的关系顿时紧张起来。 先是传出西楚静贵妃,也就是东宁的金玲公主下毒欲害楚皇,害人不成反被捉个现行,如今西楚正下了文书向东宁讨说法。而金玲公主被人害死在西楚皇宫,得到消息的东宁立即倒打一靶,要西楚还他们一个公主。 原本因为联姻的两个国家比其他国家都要来得紧密,如今出现这样的事,关系岌岌可危,两国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皇宫里,楚璇瑾坐在玉案前,看着从东宁传来的密报,俊脸阴鹜,额角青筋爆跳:“可恶!又让他逃了!” 楚璇璐,篡位不成,竟然用出如此歹毒的计谋。 不知道楚璇璐是怎么诱哄金玲公主给自己下毒的,若非自己一直忌惮着逃亡的陵王,恐怕到死也不知道死在谁的手里。原本他可以借着静贵妃下毒一事从东宁国要得赔偿,结果软禁在玲珑宫中的静贵妃竟然无故身亡,还传到了宫外,有了之前的事情,他立刻想到了又是楚璇璐的手段。 现在从被害方变成了被告方,落了下风,如果不能给东宁一个解释,那么两国很可能在百年和平后的今朝开战,为帝多年,为此开战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 能够在皇宫来去无踪,在对楚璇璐警惕的同时,他也派了大量的人手查找,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那混蛋简直是疯了,为了私利不顾国家利益,难道对方连楚氏列祖列宗都忘了吗? 楚璇瑾站在下方,双眉微皱,脸色亦不好看。 静贵妃是在和他独处的时候暴毙的,显然是被人设计了。若非皇兄信任,他百口莫辩。只是小叔和嫂子在后宫“幽会”,风声不好,他知道这也是有人故意为之,对此他并不甚在意,但是却担心传到宫外,传至那人的耳里。 想到那女子,他双眸里含着淡淡的温柔。 “三弟!三弟?” 楚璇瑾连续叫了几声,楚璇钰终于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向玉阶上方的明黄身影。 “东宁有意举兵西伐,皇弟以为该当如何?”楚璇瑾双眸锐利地盯着他。 楚璇钰眼中的温柔隐藏起来,他沉吟片刻,道:“静贵妃下毒欲害圣上龙体,此是事实。至于静贵妃暴毙,是刺客所为,或许正是其他国家离间东宁与我西楚的计谋。东宁若是以此发兵,理字不靠边。即便是开战,我西楚亦无所惧。” 楚璇瑾点头:“你说的没错,静贵妃犯下的本就是杀头大罪,朕念在她是东宁的公主,才未将人关在天牢,她遇刺身亡,朕亦觉可惜。东宁若愿公开道歉,我西楚便不追究。众爱卿以为呢?” 和楚璇钰一样站在御书房共商大事的大臣皆是义愤填膺地指责东宁的不是,然后称赞圣上英明。 沐翰博遇害后,楚璇瑾便力排众议提拔了新科状元傅义为丞相。傅义站在楚璇钰对面,面色沉静。 楚璇瑾见状,问道:“傅丞相有何高见?” “陵王不除,国之大患。” 楚璇瑾看着他,“继续说。”傅义说的话他明白,楚璇璐不死,他便如哽在喉,那种难受他体会最深。 “陛下何不据实告知东宁皇帝,是陵王的诡计?” “可是……”楚璇瑾剑眉上扬,脸上尽是迟疑,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何况是这种国之内乱的大事。 “陵王与静贵妃合谋毒害皇上,难道陵王私下有来往?”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楚璇瑾脸色同样一变,楚璇璐的势力几乎被―网打尽,但是却时时刻刻潜伏在身边,准备随时给予自己、给予西楚致命一击,若说没有同谋,他都不信。 如果说楚璇璐真的和东宁合谋西楚,他丝毫不怀疑这种可能。 “莫非东宁欲攻打西楚是早就谋划好的?”宋将军宋河紊惊呼道。 文武大臣面色皆如土色,这是内忧外患啊。 楚璇钰道:“不管真假,需早做准备。” 楚璇瑾沉着脸下令,派遣宋将军率十万大军前去支援东面边城,又让各方边城将士严防,以免他国趁虚而入。 几条命令下去后,大臣相继离开。 唯留下楚璇钰一人。 楚璇钰静立下方,并不作声。 楚璇瑾盯着他看了半晌,方道:“你可愿领兵去三阳城?” “皇兄不是早和臣弟有协议,臣弟此生都不持兵符,不拥兵权?”楚璇钰唇边含笑,“今日在此,已是逾越。” 楚璇瑾皱着剑眉:“朕之前是多疑了,国家有难,三弟莫不是要袖手旁观?”楚璇钰十岁带兵,便被誉为少年战神,用兵、出兵,皆是出神入化,若是西楚边境吃紧,有楚璇钰在,就算以少挡多,亦不在话下。 若是两国交战,楚璇瑾并不畏惧,但是北宣和南华在一旁虎视眈眈,西楚和东宁若是战个两败俱伤,最后得利的岂非另两国? “皇兄或许多虑了,东宁不是傻子,这仗并不一定会打起来。” 楚璇钰无动于衷,神情冷漠如天神,平凡见了只有膜拜的份儿,楚璇瑾见了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他气得哑口无言,最后一甩袖将他赶出御书房。 两人不欢而散,楚璇钰走出皇宫,仰望着天空,心念道:丫头,你藏得可够深的,半年了…… “主子,找到王妃的下落了。”青妖急匆匆赶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总算有王妃的消息了,主子一定会笑出来的。 楚璇钰表情一变,从容的面庞成功破裂:“在哪?” “在南华国江城。”青妖顺着胸口喘着气回道。 “去江城。”楚璇钰只丢下三个字,甚至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呃。”青妖突然想到青邪的话,跑得通红的小脸露出古怪的神色。 她想和楚璇钰说时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青妖抽了抽嘴角,看来只能等路上再和主子说了,希望他能承受得住。 …… 次日,楚璇瑾派人到睿王府找睿王,结果得到的消息是睿王离开京城了。 得知此事后,楚璇瑾阴着脸独坐在御书房半天,心中所想,他人无法知晓。 …… 江城。 一匹骏马停在东城一处宅子外面,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腰背直挺地坐在马背上。 望着面前紧锁的大门,坐在马背上的楚璇钰少有的紧张,双眉微敛,眸光轻闪,唇线紧抿。 她就在里面? 青妖的话回响在耳边―― “主子,王妃好像怀孕了。” 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他的吗? 那夜的缠绵曾经无数次徘徊在他的眼前,她意识不清,他也沉醉似梦,只记得那一晚的她很热情,也很撩人,像是惑人的妖精迷得他如痴如醉,忘却一切与之共舞,缠绵,直至沉沦。 此时想来胸口仍会发烫,口干亦舌燥。 漆黑深邃的美眸如同卷入漩涡,愈发暗沉。 她即便对那夜没有印象,早上醒来也该是清楚的。为何还要逃离?知道有了身孕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她怀着孩子会不会很辛苦?…… 一个个问题出现在脑海中,他的心乱得厉害,平时的从容镇定早就没了踪影。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下定决心般跳下了马,几步上前,抬手,敲门。 第一百三十章 坑人 连续敲了数下,没有人开头。 他皱眉,停顿了片刻,又敲了几下,依然无人回应。 难道出去了?怀了孕还乱跑,那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门外偶有人路过,看到他都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如此俊美的男子,实在少见。 等待半晌,敲了数次门,都得不到回应的楚璇钰从围墙上飞了进去。 黑瓦白墙的江南宅子内透着一股江南气息,不同于西楚建筑的庄严肃穆,这里的一景一物皆如水墨画里的风景。 楚璇钰进来后,慢慢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宅子不大,一个院子,两边是耳房,前面是大堂,绕过大堂是后院。 这里没有睿王府的贵气荣华,院子里的花草很普通,和睿王府的完全不能相比,家具亦是平常人家的东西。 每看一样,楚璇钰的眉就皱得更深一分。 她就住这样的地方?难道这里会比王府舒服?宁愿躲在这种小地方也不愿呆在王府,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虽然看不上这里的一切,但是每经过一处的时候,他便忍不住驻足触摸。 这椅子是她坐过,这杯子是她用过的,这门是她碰过的…… 心里的愤懑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化为柔情,只要想到不久就能见到她,他的眼里便揉进了一层名为温柔的东西。 然而,这种情绪又在久等不见人来的过程中渐渐耗尽,郁闷、压抑、恼火……各种负面情绪令他如玉的脸沉下来。 “啊,你是谁?”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女子的尖叫吵到了他。 走回院子中的楚璇钰转身看去,没有自己期待的人儿,他眼眸蓦地黯然,“你又是谁?” 他的声音冰冷如铁,王婆不由得抖了抖,话便从嘴里冒了出来。 “我……我是隔壁的王婆。” 楚璇钰蹙眉冷眼看着她:“王婆?这户家的主人呢?”从青妖给他的资料中,侍候她的似乎没有一个叫王婆的人。 王婆觉得面前的男子虽然好看,但是却有些吓人,对方问什么,她便不由自主地回答什么:“搬到京城去了。” 京城? 楚璇钰黑着脸,都怀孕了,居然还乱跑! “几时走的?” “一年了。” “一年?”刚要离开的楚璇钰一顿,似乎有地方误会了。按日子算,她怎么也不可能从这里离开一年。 “是,是的,房子的主子已经去京城一年了。”王婆不知道面前的男子为何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这里一年没人住了?房子很干净,不像是那么久没住过人的。” “哦,这是因为主人家把房子租出去了,之前租给了木夫人。” 楚璇钰眼中精光一闪即逝,“木夫人又是谁?” “木夫人就是木夫人,老身也不知她全名叫什么,她半年多前就来这里了,租了这栋宅子,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也不知道她丈夫去了哪里,怎么放心她一人在外面……”王婆说到沐心冉,便一肚子的话。 楚璇钰没有打断,他沉默地听着,想象着沐心冉一人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又是如何度过怀孕的日子。 过了半个时辰,王婆终于讲完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停地讲了那么久,对方竟然没有阻止,她憨憨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畏惧地说道:“公子应该是来找木夫人吧?不过,她前几日已经搬走了。” “搬去哪里了?”这回楚璇钰却没急着离开,而是冷静问到,从之前王婆的话,他已经肯定那个木夫人就是沐心冉,只是没料到她会在怀着身孕的时候搬走。 “木夫人没说,她把钥匙交给老身后就走了。”王婆是替搬去京城的那户人家看管宅子的,所以沐心冉离开前要把钥匙还给她。 “多谢相告。”得不到确切信息,楚璇钰不想浪费时间,出了门上马离开。 王婆重重地呼了口气,她的背上全湿,望着快马离去的坚挺背影,她眯着眼暗想,莫非这是木夫人的夫君? …… “夫人,您为何要长途跋涉呢?如今身怀六甲,可不比自己一个人。”车夫许一坐在车厢外赶车,语带不解。 “江城热啊。”沐心冉开玩笑道。 许一抽了抽嘴角,不再询问,或许她有什么苦衷吧,一个女子怀着身孕,没有丈夫在身旁,看着着实可怜。他认真地驾着马车,努力将马车赶得稳点。 沐心冉坐在马车里,感觉到的震动不大,这多亏了她亲手设计的防震装置。她此刻肚子已显形,六个月的肚子还没大到走不动,于是她便趁着这个时候出来走走。 说是热也是一部分原因,江城冬天确实暖和,但是到了夏天,不是一般的热,她现在怀了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畏寒的毛病似乎好了很多,于是以往不怕热的她现在格外怕热,随便动一动就出汗。 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发现自己住的地方被监视了。至于是谁,她不知道,但是最有可能的是楚璇钰的人。 于是,她离开了江城。 马车内除了沐心冉以外,还有朱儿和姜婆,以及一匹成熟的银狼。 它缩在角落里睡觉,不是它不想玩,而是马车地方太小,实在玩不起来。只要它靠近沐心冉,就会被喝退,要是到了朱儿和姜婆身旁,那一老一小就会全身紧绷,一副大难临头的紧张模样。最后,它只能找个角落睡觉了。 “夫人,我们真的要去北宣国吗?” “嗯。”沐心冉轻应一声,“北宣国最靠北,肯定不热。等到冬天的时候,还可以看到万里冰封的北国风光,你不是说你不曾看过下雪吗?这回可以好好看一看了。” 朱儿双眼憧憬,仿佛已经看见了雪景。 姜婆时不时会担心地看着她的肚子,看得沐心冉好笑不已:“姜婆,你是杞人忧天了,宝宝很乖,马车很稳,不会动了胎气的。”她自己懂医,自己的身子如何比谁都清楚,若不然也不会决定离开江城,长途跋涉了。 “夫人,您如果喜欢北国风光,可以等孩子出世了再动身啊,看着您挺着个肚子在马车上坐几个月,老身一直提心吊胆的。” 沐心冉摇了摇头,“现在再回去也来不及了,已经离开南华边境,还不如直接往北走。”如果不是担心他找到她,她也下不定这样的决心。如今她又换了张面孔,连朱儿和姜婆脸上也有了一些改变,那人要想找到她,恐怕又要费一番周折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诶,现在到哪了,许大哥?”朱儿掀开帘子,问道。 许一笑道:“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是有名的云中城了。” “云中城?”朱儿有些好奇。 “朱儿没听说过吗?云中城,座落在四大国中间,虽然只有一城,但是地位等同于国,听说那里富得流油,街头无乞丐,城主最大,城中守军能够以一敌百,所以四国都不敢向云中城开火……” 听着许一天花乱坠的形容,沐心冉眸光闪烁,少顷,她道:“我们先在云中城留几日。” “好咧!”对于那座神秘的城池,许一向往已久,因此很是高兴地应下。 就连朱儿和姜婆,听了许一的介绍,也想快点到云中城逛一逛。 等到几人到了云中城,已是次日中午。 “天哪,这是我看过最高的城墙了。”还没进城,朱儿便忍不住掀开一边的窗帘,探着头看去,当看到那足有七丈高的城墙时,她惊讶地感叹了一句。 “呵呵。”车厢外传来许一的笑声,想来他是赞同朱儿的话。 朱儿回头,见沐心冉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吃东西,眨了眨眼问:“夫人不想看看吗?” 前世高楼大厦看多了,一座城墙再雄伟也无法打动她的心。这话沐心冉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她只是摇了摇头。 朱儿总觉得夫人有时太过高深莫测,让人猜不出她的想法,她锲而不舍地说道:“夫人不看,小少爷也许想看呢。小少爷肯定没见过这么高的城墙。” 闻言,沐心冉扑哧一笑,终于如了朱儿的意从另一边的窗口看了出去。 前方耸立在矮坡上的城墙是用白色巨石砌成,人在城下,只剩蚂蚁大小,难怪叫云中城。 只是不知道里面可真如传说那般? 她心下有几分期待,想起和那老头儿的赌约,唇角轻轻翘起,清秀的面庞顿时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眼。 看过去似乎不远,等到马车真的行驶到城楼下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在其他地方,他们这辆马车算得上庞大无比,进了城,才发现也不过尔尔。 这里聚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富贾巨商,达官贵人,什么样的豪华马车没有?淹没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也就不出奇了。 不过当这辆马车停在城主府前时,瞬间成了众人眼球的焦点。 “夫人,真的要停在这里?”收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许一不自在地问。 他听从沐心冉的一话将马车赶到这里,然后就被叫停下来。 前方是巍峨庄严的城主府,四面高墙,正门大气磅礴,比两个人叠站在一起还高,白玉门柱需三个男人牵手才能堪堪合报。 从没如此近距离观察过这样宏伟建筑的许一有几分心颤。 “嗯。”沐心冉没有掀开帘子,她在里面也能感受到外面投过来的火热视线,不想把自己烤熟了。 “你们是谁?不知道城主府外不能随意停留马车吗?”这时,城主府的一个门卫边靠近边喝道,他是看到这辆马车滞留在此处太久,引来了太多人,城主府的庄严被破坏了才过来赶人。 “啊――”许一看到身穿高大的门卫走过来,吓了一跳。 朱儿拿着沐心冉给她的一张令牌掀开帘子一角走了出去,心里没底地按着沐心冉的吩咐说道:“我们是城主的贵客。” 那门卫刚要嗤笑着赶人,结果眼睛瞟到朱儿举在前面的令牌,神色顿时一变,想说的话全卡在喉咙里。 “不要多嘴。”他刚要开口,马车内传来一道威仪冷冽的女声。 门卫顿时又是一惊,连忙将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既是城主的贵客,请往这边。” 他恭敬地微躬着身,手伸到身侧。 然后,马车就在他的引领下从城主府的侧门进去,如果不是正门台阶太高,恐怕就是直接从正门进去了。 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能坐在马车里进去的,除了城主的马车外,就没再看过其他人的,而面前这辆明显不是城主的马车,居然能够长驱直入,太不可思议了。 城主的贵客…… 那是如何了得的身份! 记得以前有一位东华的皇子来拜访过城主,到了城主府外,也要下车步行进入,足见城主地位尊荣,城主府更是云中城的象征。可是现在竟然有人坐着马车进去了,里面的人身份该是何等尊贵! 许一、朱儿和姜婆也是惊讶万分,按许一的说法,云中城相当一个小国,而城主府就相当于一国的皇宫,他们现在竟然直接进来了。最惊讶的莫过于许一,他知道得多,所以也更清楚云中城城主府的地位,而刚才门卫竟然如此恭敬地对待他们,岂能不惊讶。 马车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停在了广场上,能够在城主府内走那么久,足见城主府占地多广。 广场的地板是用平整的大理石铺成的,看过去就有一种厚实感。 听说有人拿着少城主令的洪鹰总管匆忙迎了过来,站在马车不远的地方恭敬地等着里面的出来。 终于,在总管和周围的城主府下人的注视下,先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走了出来。 众人一愣,谁也没想到出来的会是一个婆子。 没等他们回神,一匹矫健的银狼跳下马车,比普通野狼大了不少,四肢着地,庞大的身躯散发着野兽的凶戾气息,深紫色的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它如王者一般扫视全场,所有被它盯上的人都忍不住心底发寒。 马车里出来一只银狼,直将众人吓愣当场。 接着,一个年轻的丫鬟映入眼帘。 看到出现的女人,总算出现个正常的了,被银狼的气质震住的众人长吁一口气。 洪鹰心下疑惑,难道少城主已经成家?把少城主夫人也带来了? 结果,大家就看到那丫鬟没人下车,而是转身扶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年轻妇人出来。 没错!大肚子的女人! 刹那间,所有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的肚子,难道里面住着小少城主? 沐心冉下了马车,目光在四周逡巡,眼里带着一丝满意的神色,老头子还算靠谱,地方整得不错,人也个个端正,不过就是眼睛有点呆滞,貌似看到她很惊讶? 她神色平静地朝穿着锦衣的中年男子走去,一眼望去,他穿得最好,身上自有一股威严,应该就是那个替老头子打杂的可怜总管了。 小银迈着优雅的步子跟随在她身侧,那些下人不由自主地向外退了两步。 洪鹰也有些敬畏出现在这里的银狼,然而见惯场面的他表面却不动声色,从马车那边收回视线,略带探究地看着走近的少妇。 因为看不到有男人从马车里出来,他已经猜到了持有少城主令的人近在眼前。他打量着走到面前三步处停下的年轻女子,迟疑地问:“你是少城主?” 语气有些惊讶,想来众人以为的少城主应该是个仪表堂堂的男子,而不应该是这样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而在这之前,洪鹰早和少城主有过书信上的联系,一些云中城的重要决断会先请教少城主,虽然未见面,但他心中已经把少城主定位为一个有魄力,有能力的男子,怎知那个通过书信指挥自己的会是面前的女子。 沐心冉拿出一块白玉雕成的令牌,简洁大气的白色令牌上只雕了一朵祥云,除此之外光滑一片。 看到令牌,洪鹰肃然起敬,之前的怀疑全都收起:“少城主好,我是城主府的总管洪鹰。” 不卑不亢,恭敬严谨。 沐心冉赞许地点了点头。 “少城主舟车劳顿,先回房里休息一下,等晚上的时候再替您接风洗尘。” 沐心冉眸光一闪,只是这么一会儿,对方竟已经把房间准备好了。要知道她并没有事先通知对方自己来了云中城,所以洪鹰是在她到了城主府外才知道的,不过一柱香的功夫,竟然已经准备好一切。 老头子倒是御人有方。 洪鹰不曾想过少城主会是个怀孕的女人,有些地方考虑不周,比如从这里到安排给少城主的住所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不知道她能不能走过去。 他刚想叫人抬过来一顶软轿,便被沐心冉拒绝了。 “我还没虚弱到不能走路。”她笑着摆了摆手。 洪鹰唇角一勾:“那么请少城主跟我来。” 他亲自领着沐心冉去云中阁。 总管带路,怀孕的女子,跟随着一只威猛的银狼,后面数个下人,这样的阵容所过之处,皆引起了注目,纷纷猜测女子的身份。 等到进了云中阁,沐心冉看着四周的环境,心里的满意更甚。 观察到她的表情,洪鹰暗暗松了口气,他还担心少城主会不喜欢这样的装饰,毕竟他原先是按着男子的喜好来打理云中阁的,谁知来的会是个孕妇。 都怪老城主事先不提个醒,只说找到了少城主,对于少城主的喜好及一切信息都闭口不谈,存心等着看他们笑话啊。 将沐心冉领到卧房门前,洪鹰便停在了门口。 “这两位是伺候少城主的丫鬟。”他指着守在门边的两个美丽少女道,挑了两个貌美的丫鬟,不乏有讨巧之意,不过少城主是女人,而且还是个相貌只能算清秀的女人,看到两个比她还美的丫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沐心冉黑眸在两个丫鬟面前扫过,她没有错过两人在听到总管那句“伺候好少城主”时眼中闪过的失落,可惜啊,她不是翩翩少儿郎,不是她们心目中的理想少城主形象。 她有些恶趣味地想着,不过这一切可不关她的事,要怪就怪老头子吧,谁叫他那么嗜赌,还把少城主的令牌输给她。 原先打算扔掉的令牌此刻却觉得也不是那么没用的,至少这不比皇宫差多少的城主府,还有这些进退有度的下人,想培养出来可不容易。 见到少城主唇边的浅笑,总管心下奇怪,但也松了口气,还好少城主不是善妒之人。 “你们两个在外面侍候,里面有朱儿侍候就行了。”虽然美人赏心悦目,但是对于自己来说是陌生人的两个丫鬟,她用着不放心,特别是在看到两个丫鬟眼里的失落后。 那两个丫鬟叫碧青、碧红,听到面前这个大肚子女人的话,脸色煞白,碧青咬着朱唇道:“少城主是对我们两个不满意吗?” 洪鹰吃惊,难道他刚刚猜错了,少城主其实和普通女人一样? 沐心冉岂会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她云淡风轻地道:“我习惯了朱儿的伺候。” 朱儿原本看到两个漂亮丫鬟无论是气度还是礼节都胜过她千百倍,心里黯然,以为夫人会用她们而冷落了自己,接着便听到夫人说要让自己在里面侍候,登时心花怒放,如今听到夫人的解释,更是开心不已。这样是不是说夫人会一直留着自己。 她一直知夫人身世不凡,但却没想过她会是少城主,而且还是云中城的少城主,自己能够跟随夫人,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沐心冉已经解释了,洪鹰也不好替碧青碧红出头,何况这也不是多大的事。 “少城主先休息,另外少城主带来的人我已安排了住处,除了车夫住在外殿外,您带来的婆子和丫鬟都住在云中阁中,可随时受您召唤。等到朱儿姑娘休息的时候,让碧青或着碧红带她过去。” “嗯。”沐心冉进了房,洪鹰等人退下。 房内布置得清雅简洁,但是细节处却看出这里的不简单,每一样东西摆到外面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朱儿先是惊叹房内的摆设,这可比江城的房子好多了。然后看向坐到椅子上的沐心冉,有些局促地道:“夫人,原来您是少城主啊,奴婢之前还让您看城墙,您一定觉得很好笑吧?” 云中城富得流油,也许这话离事实亦不远矣。 沐心冉坐在椅上,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现在身体多了个生命,走一会儿就累,腿也酸得厉害,她刚要弯下腰去揉腿,朱儿看到了连忙接过活,力道适中地替她揉捏着。 她便闭上眼享受着朱儿的服侍,清冷的声音从唇边溢出:“我也是第一次来。” 朱儿手一顿,然后马上接着按摩,口气带着惊讶:“夫人没来过?您不是云中城少城主吗?” 沐心冉嘴角轻翘:“谁说少城主就一定要住在城里了?” 和老头子的赌约,她没有说出来。要是传了出去,整个云中城,特别是城主府的人,怕是又气又伤心吧。他们的城主,把少城主的令牌输给了她,相当于把云中城输给了她。这就和以一国为赌约,将国家输给了别人一样。老头子简直是有始以来最昏庸的“君王”了。 幸亏,只是一座城池大小。 “少城主,总管吩咐人送来了一些东西。”碧青在门外禀告到。 “拿进来。”朱儿在沐心冉的示意下去开门。 两个比较高大的丫鬟搬着几样东西入内,其中有一样是贵妃椅,用竹子做成的,所有的棱角处都磨得十分光滑。 沐心冉看到多出来的几样东西,笑道:“总管有心了。” 应该是看她怀孕了,所以临时添了这几样东西吧。 等东西都搬进来后,两个丫鬟安静地退了下去,碧青碧红悄悄看了里面一眼,就将门关上了。 再说城主府外的人们惊讶过后,便将此事传了出去,不久,城主府来了一位极其尊贵的客人的消息传遍整座城,而某些势力驻扎在云中城的头子也坐不住了,城主府的贵客,会是哪一方的人? 暗潮涌动,各方势力暗暗猜测,但最后没有一个猜得出来的,便打定主意明日到城主府拜访。 “来人,将此帖送往城主府。”小心地将一张精致的拜访帖子交入下人的手中,仔细吩咐道。 这样的画面发生在多处地方,于是城主府的总管一日之内便收到了将近十分的拜访帖。 晚饭的时候,洪鹰拿着一叠拜访帖站在餐桌旁。 听了洪鹰的禀告,沐心冉饶有兴趣地接过那叠帖子,看着上面的署名,眸光璀璨。 东宁二皇子,南华丞相,北宣史将军,西楚裕王,天下第一富商…… 这些人的身份哪一个站在人前不是尊贵无比的?居然全都来了云中城!都能比过西楚太皇太后寿宴上宴请的贵客了。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贵人到云中城来?”她放下帖子,目光幽深地看向洪鹰。 洪鹰被她的眸子一盯,心神一紧,恭敬地答道:“这些只是打着他们主子的名号来的,例如署名东宁二皇子,便是东宁二皇子底下的人会来拜访。不过,也有例外,如果东宁二皇子来了,那么明天来的人就会是二皇子。” “呵,想不到云中城主的威名远播至斯啊,竟然引来各方的关注。”她的语气似嘲似叹,让人摸不透其中真意。 “云中城屹立千年,自然是有原因的。”洪鹰自豪地说道,“天下分分合合,唯有云中城屹立不倒。哪个国家想要攻打云中城,无不自讨苦吃。几次下来,便没有人敢轻易挑衅我们云中城。如今天下风起云涌,势必不久之后战乱将起,到时云中城便是唯一一块净土。他们拜访城主,不过是想要寻求合作,云中城能够存留至今,他们都猜到必有什么依仗,合作是其一,想要找出云中城的依仗才是根本。不过历代城主皆非愚昧之人,岂会做出自毁城墙的蠢事。” “呵。”沐心冉不以为忤地轻笑一声,或许以前的城主确实以维护云中城为己任,但是现在这任城主…… 洪鹰问:“照惯例,城主若不在,便会回绝帖子,现在少城主来了,不知您要不要接见他们?” 沐心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勾唇笑问:“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合适吗?” 洪鹰尴尬地轻咳一声,“那洪鹰便去回绝了他们。” 沐心冉点了点头,专心于饭桌上的美食。 洪鹰目光落在桌下安静吃肉的银狼,眸光闪烁了几下,少城主果然不凡,连兽中王者也能驾驭。他感叹着静静退了出去。 帖子被退回的各方势力并不气馁,第二日照样一封拜帖,他们这些人大多是权贵的门徒,主子们养着他们,自然不可能是白养的,这些驻扎在云中城的人,都以能拜访到城主为荣,即便只是城主府的总管接见,也是殊荣。 沐心冉呆在城主府几天,便收到了几次拜帖,最后都交给洪鹰打发了。 看着堆积如山的帖子,她揉了揉眉心:“还真是有毅力啊,每日一帖。” 洪鹰笑道:“那些人闲着没事干,才能每天坚持下帖。” “城主是被他们吓跑的吧?”沐心冉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她在这里那么久都没看见过老头子,想必躲到外面去了。 洪鹰嘴角一抽,少城主您心里清楚就行,不用说出来。 待洪鹰离开后,沐心冉看向欲言又止的朱儿:“心里有什么话直说,吞吞吐吐的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夫人,您不打算去北宣国了?”朱儿把憋在心中很久的话问了出来,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之前不是劝着我不要长途跋涉?怎么现在反倒盼着我离开了?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去看雪?”沐心冉揶揄地打量着她的小脸。 朱儿小声道:“当然不是。奴婢只是觉得夫人这样很辛苦。” 她原以为夫人到了城主府是来享福的,哪里知道每天有那么多事要夫人处理,夫人现在怀有身孕,不比常人,每天晚上她都能看到夫人忙完后一脸疲倦,在这里还不如呆在江城来得舒适。 沐心冉愣了一下,须臾,她脸色温和了些,笑道:“觉得夫人我辛苦,那你就要让我生活得舒坦点啊。” “奴婢会的。”朱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沐心冉眼底闪过一丝暖意,这个傻丫头…… 楚京郊区,无涯山庄。 楚璇钰自江城一行无果后,便又失去了沐心冉的踪迹,除了加派人手找人外,他发现自己居然无能为力,千晓阁,千万事皆晓,为何他总无法把握她? 青邪将一份密报交到楚璇钰手中,“主子,楚璇璐真的在东宁国,这仗恐怕是要打起来了。” 提到楚璇璐,楚璇钰便想到对方给自己制造的麻烦,好看的眉毛不禁向中间微微皱起,她会不会是听到了传言,所以才一直避着不见他?不然有哪一个人宁愿独自怀着孩子也不去找丈夫,找孩子他爹的? “打起来更好。” 青邪一愣,刹那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脸上浮出一抹了然于胸的笑:“主子说得是。” “还是不打的好。”楚璇钰蹙眉又道。 青邪嘴角一僵,表情有些狰狞,“主子何意?” “要是那个女人跑到前线去了怎么办?” 听到楚璇钰的喃喃自语,青邪先是怔了片刻,才恍然过来,“王妃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哪里安全,哪里危险。” “七个月了,也不知道宝宝有多大了。她挺着个肚子会不会很辛苦?身边有没有人照顾?……” 青邪额上冒出三根黑线,主子这是入魔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主子听去了多少?什么时候那个英明神武的阁主大人才能回来? 青妖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一直跟在主子身边,面对这样的主子,开始她的反应和青邪一样,到现在她都已经习惯了。 “主子,除了我们以外,好像还有几股势力在查找王妃的下落。”青邪扯了扯嘴角,说道。 楚璇钰迷茫的双眼顿时变得有神,深邃难测的眼睛凌厉地对上青邪:“谁?” 果然,只有说到王妃的事才能够让他提起精神,这是中了王妃的毒吗?青邪心里叹息一声,他原先并没打算将这事说出来,只是如今真的看见主子的状态,知道不说的后果也许不是他能承担的。 “裕王爷一直在找王妃化名后的身份――木新大夫。” “这个本座知道。”京城内的动态不用青邪告诉他,他也清楚。 青邪接着道:“北边和东边都有人在找王妃。” 楚璇钰眼里闪过锐利的寒光,东边他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人,而北边会是谁注意她。她和北宣国的人没有来往,怎会有人找她? “虽然没有明确,但是属下有七成的把握,是北宣帝的人。”似是猜到楚璇钰的想法,青邪补充道。 “千晓阁办事能力越来越不尽人意啊。”楚璇钰双眼阴郁地审视着他。 青邪脸色微白,微垂着头:“请主子再给属下一点时间,一定会给主子一个满意的答案。” 楚璇钰抬手:“不必了,你们只要找到王妃就够了。” “是。”青邪沉声应道。 青妖见青邪的事说完了,出口问道:“主子,王府那两个女人怎么处理?” “什么女人?”楚璇钰皱眉。 青妖嘴角抽搐两下,主子心里眼里只有王妃啊,不过还是继续说道:“就是沐心秀和沐心清,主子再不回去,王府都快成她们两个的了。” 主子自江城回来后只回去过一次,睹物思人之下干脆离开王府,住到无涯山庄来,本就不放在心上的两个女人完全没有被他记下。 “处理了。”楚璇钰不悦地眯起双眸,姓沐的除了冉儿外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特别是那两个女人,对冉儿做过了什么他可没忘记。 还真是直接! 青妖狂汗,她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可是她们有皇上的口谕。” 楚璇钰闻言面色更加阴沉,“这种小事不用找本座。” 好吧,属下错了。 青妖撅了撅嘴退到一边去。 “没有事你们就退下。”得不到沐心冉的消息,他的心情明显差了很多,直接下了逐客令。 屋内几人对视一眼,默默无声地走了出去。 楚璇钰独自一人站在屋内,右手掌放在自己的左胸口,那里,有一颗为她跳动的心;而在衣服下有两排牙印,是那晚她留下的印迹,鲜血淋漓,虽然可以用药抹去,然他没有那么做。如今,只剩下两道浅浅的牙印。 …… “外面出了什么事?”沐心冉在花园中散步,似乎听到了吵闹的声音。 洪鹰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面色有郁地行至她身边:“少城主,那些人知道您在城主府里。” 沐心冉心中一动,原来如此。 她猛然发现老头子给自己的少城主令是个烫手山芋,死老头,好打算! “少城主是否要见?”洪鹰的眼睛下意识扫过她似乎又大了一些的肚子。要是让那些人看到,不知会露出何种表情。 沐心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的肚子,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少城主我第一次来云中城,他们想拜见我,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份厚礼?” 洪鹰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一抹精芒,脸上晃过不解之色:“少城主是想以此刁难他们?不过这恐怕很难哪,这些人背后的势力都极其庞大,要财要权,都能够拿出来。” “呵呵,送上门来的肥羊不宰岂非可惜?”沐心冉一听他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浓。 洪鹰眉眼微挑,少城主笑得好……奸诈! “好了,你把话传下去吧,只要他们准备的东西能让我满意,就可以进城主府见我。”沐心冉觉得脚有些酸,于是直接下了命令。 “少城主先休息。”洪鹰恭敬地退下。 城主府外,那些恭候多时的门徒或谋士一个个像是学生般站在门前,待看到一袭深褐色薄衫的洪总管出来,全都精神一震,挤了上去。 “洪总管,少城主可愿意见我们?” “洪总管,我们还没拜见过少城主,您一定要为我们引见啊。” …… 七嘴八舌全围绕在洪鹰周身,他不胜其扰的摆了摆手:“停!” 他的威信不错,其他人听了全都闭上了嘴,期待地等着他的话。 “我们少城主说了,谁送来的见面礼能够打动他,他就见谁。” 此言一出,全场皆愣。十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是向他们要见面礼?第一次碰到这样子的贵人,他们的脑子都有些蒙。 看到他们的表情,洪鹰眼角抽了抽,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都觉得不好意思。直言要礼物的,他是头一回见,怎么觉得比老城主还不靠谱啊。不过,少城主应该是要这些人知难而退吧,想见少城主就必须拿出让少城主满意的东西,只要少城主不动心,那就可以不见他们。这样一理,觉得少城主还真是聪明! 洪鹰眼角化开一抹浅笑,神态之间带着几许赞赏,更多的是钦佩。 那些人也不是饭桶,很快回过味来,立马有人朝洪鹰一躬身,道:“李意明日会携礼而来,希望洪总管在少城主面前多替李意美言几句。” 李意,是天下首富手底下的一个管事,管的是云中城这带的商行。平常就精打细算,灵活机变,此刻也是最先明白过来的,知道少城主有意刁难他们。不过他自认为识得天下宝物十之八九,而他们风行商行拥有的宝贝绝对是天下最多的,想要拿出一样让少城主心动的东西,绝非难事。 一听李意抢得先机,其他人也不甘势弱,纷纷和洪鹰道别及拉关系。 这些人和洪鹰已经是老熟人了,只要报上自己的名字,洪鹰就知道他们是哪一个势力的人。大部分都是不能得罪的,虽然云中城不惧怕任何势力,但是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何况,云中城也没必须和这些人交恶,遂笑着点头寒暄一两句。至于美言的问题,他回答得模棱两可。 那些人急着回去准备能够让这个还未见面的少城主动心的礼物,也没太在意洪总管的回应,匆匆告别。 等人走了以后,洪总管回到云中阁将此事告知沐心冉,沐心冉闻言讳莫如深地冲他露出一个笑容。不知为何,洪鹰忽然后背发凉,总觉得少城主的笑容太过诡异。 第一百三十一章 美、男计 他晃了晃头,将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驱逐掉,凭这些日子少城主的处事能力,足见她的睿智,即使有人倒霉,也不会倒霉到他头上的。 洪鹰颇有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性子。 第二日。 一间屋子里正中摆着一张大方桌,上面推满各式各样的盒子。 沐心冉坐在特制的舒适椅子上,手里亦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盒盖已打开,里面是一座雕好的观音佛像,而且是送子观音! 朱儿在一旁看得两眼发光,眼睛时不时瞟向方桌上摆得满满的盒子,眼里流露出痴迷之色,里面那些东西随便拿出一样都是难得一见的宝物,每一样拿出来都可以让她吃辈子吃不完,不过装在盒子里没人看见,可惜啊。 洪鹰不同于朱儿,他虽然也震惊于那些人出手的大方,但是这些东西还不至于让他失态,他看着少城主一直拿着手里那个盒子,比其他宝物观赏得都久,难道少城主看上了那件送子观音?可是以他的眼力来看,好些礼物都比送子观音好啊。 “呵,这是谁送的?”沐心冉终于抬起头来,唇边噙着一抹浅笑。 洪鹰神色一凛,答道:“是李意李老板,天下第一商行风行商行在云中城的管事。” “这件送子观音有什么特别的吗?”沐心冉眼底精光一闪即逝,难道大家如此关心云中城的未来,害怕少城主后继无人?这想得可真够远的。 洪鹰对这点倒是知道得清楚,或者说云中城的大佬们,几乎都知道,因为这在上层社会不是什么秘密。李意老来得子,他一直认为是自己搜罗了许多送子观音,而面前这樽,极有可能就是他最看重的,也就是给他送了个儿子的送子观音。 老城主的年纪无人知晓,但是担任云中城城主已有五十余年,直到前几个月,还没人知道有少城主这个人,都在想着云中城是不是后继无人了。如今出了个少城主,李意送个送子观音来,其意昭然若揭。 听了洪鹰的讲解,沐心冉淡下脸来将盒子盖上,交到一旁朱儿手中,“只可惜,我孩子都快出来了,他这礼送得有些晚了。” 朱儿小心接过来,紧绷的表情可见她有多紧张,那东西可不是她平时端的茶杯花瓶啊,要是摔碎了,自己还不心疼死,尽管不是自己的,也舍不得呢。 洪鹰憋住欲出的笑声,应声道:“少城主说的是,李意以为每个人都和他一样喜欢送子观音,听说平时还舍不得送人,特别是送给少城主的这樽,也许他现在正在自己家中肉疼呢。” 其实别人送的礼有什么寓意沐心冉并不在意,只要值钱了就成。这半年多来,她的钱只出不进,囊中羞涩,如今有自动送上门的财神爷,要是不搜刮一番,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啊。 “少城主,可有看上的?”洪鹰正了正神色,象征性地询问了一句。他觉得少城主怎么着也不会以现在的样子出去见客吧。 “都收到藏宝阁里吧。”沐心冉没再看那些宝物一眼。 洪鹰闻言呈呆滞状,过了好半晌,他才支支吾吾地问:“少城主,要……要见所有的人?” 沐心冉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说反问:“谁说我要见他们了?” “可……可是少城主要我把礼物放到藏宝阁里。”洪鹰有些糊涂了,其实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只是觉得那可能太不可思议了,直觉得少城主不应该是那样的人,不,或者说他潜意识里是不希望少城主如自己臆测的那样。 “谁说少城主我收到礼物就要见他们了?我有说过吗?还是你和他们这样承诺了?”沐心冉面不改色地反问。 洪鹰额头上划下三条黑线,少城主,您真的是……这不是在赤、裸、裸地坑人嘛! “洪总管有异议?”沐心冉秀眉微挑,有神的黑眼直看得洪鹰心里发毛。 洪鹰觉得自己的额头上一定流汗了,只是他不敢在这个时候用手去擦,他稳了稳声音,迟疑着道:“少城主这样做会不会得罪了他们?” 至少也要象征性地接见一两个吧,如今把礼全收了,却一个人都不见,而且这些礼物还是少城主向别人讨要的,不明摆着就是在坑他们么? 沐心冉眼眸微眯,慵懒得像只波斯猫,“我可没叫他们一定要送礼过来,是他们自己要送上门的,我若不收,那就浪费他们一片苦心了。” 可,可是是您提的呀。 洪鹰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沐心冉揉了揉眼角,再睁开时眸中精芒闪现,危险酝酿其间,“想要得到,就必须先付出。若是心生怨恨,与我何干?损失的总不会是城主府。” 洪鹰面色一整,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少城主说得是。” “少城主初来乍到,那些人必然有试探之意。少城主现在这一下是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想必此事过后,他们心里对少城主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以后即使是见面,不用担心落了下风。” 洪鹰反应极快地给沐心冉找了借口,沐心冉对他的说辞很是满意,赞赏地睇了他一眼,可塑之材啊!她还真没想那么多,就算他们想给她下马威,她也有本事让他们昂首挺胸地来,低眉顺耳地走。她现在的做法,真的就是想宰宰这些肥羊! 她表面不动声色,纵然洪鹰善于察言观色,也不可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在见到她赞赏的眼神时,便以为自己猜对了,于是之前的尴尬换成了佩服,适时拍了两句马屁,然后告退去替少城主卖命了! 那些眼巴巴等着少城主接见的人在拿到退回来的帖子时,神色有些不悦,不过被拒的次数多了,已有些麻木,倒也不会出现震怒的情况。然后又打听到其他同行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而且好些人送的礼物不比自己的差,那丝不悦也消失了。 李意的表现和他人差不多。 不过,他忽然想到一事,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手下,“我的送子观音呢?” “什么?”那个下人有些糊涂,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李意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仔细说道:“就是我让你送到城主府的礼盒。” 下人一听,立即答道:“城主府的人只把拜帖交还给小的。” “你的意思是城主府收了我的送子观音,却没打算见我?”李意脸上涮下一层黑漆,他精明的双眼闪过一道阴霾,竟然被阴了! 见李管事神色阴郁,煞气冲天,下人略显畏惧地小声问道:“李,李管事,小的可以退下了吗?” “滚!”李意双眼冒着火,怒瞪着他咆哮道。 下人吓得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李意拳头握紧,他的送子观音……他的送子观音……就这样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如洪鹰预见的那般,李意肉疼了,不仅肉疼,心啊肝的都在发疼。 少城主,不愧是能云中城未来的主人! 类似的场景在几处宅子里上演了一遍,吃了闷亏的人愤怒的同时,也收起了心底的一丝轻视,居然敢明目张胆地算计他们,可见那个少城主有勇有谋,不是酒囊饭袋。 于是,这些人和背后的势力进行了联系,等商讨完后再去和少城主较量,而讨论的结果是继续送!送到少城主接见为止!若是少城主一直不见人,他们便可以此向城主府讨个说法。 几大势力联合起来,就算他是云中城的少城主,说话办事也得掂量掂量。 接下来的几天,云中城的百姓如果在早上从城主府路过,就可以看到一个景象――一辆辆马车停在城主府雄伟的大门外,然后有人小心翼翼地捧着礼盒送到城主府,被接下,然后人坐回马车打道回府。 沐心冉现在每日的一项娱乐就是看他们送来的礼物,各种各样的礼物看得眼花缭乱,她的心却一点也不乱,乐呵着呢。自动送上门的肥羊任她宰,而且还不止一只,谁会不高兴? 看着少城主每日露出笑颜,洪鹰自然也高兴,不过这明显着坑人的举动少城主怎么做得那么心安理得?一天两天就算了,当是下马威,天天如此,可不是下马威了,明显是冲着别人的礼来的。 他上次还以为自己猜中了少城主的想法,暗暗自得,此刻回想,苦涩唯有自己知道。难道少城主就不怕对方怀恨在心吗?那些人会坚持每日送礼,而且一次比一次珍贵,要说他不惊讶是假的。 但是就他看来,这样的事不可能常久下去,就算再有权有势有财,如此送礼,回报无望,任是谁也坚持不下去,最后会被拖垮的!他估摸着很快就会有人上门讨说法了。 沐心冉放下手里的东西,抬眼就看到洪鹰略微担忧的表情,她唇角微勾:“这些人果然是肥羊啊。” 洪鹰嘴角忍不住抖了抖,少城主也是个很出色的“屠夫”啊! “明天让这人来见我吧。”她突然拿起桌上一件宝物,是株天心兰。 洪鹰愣在原地,今天的环节好像有变! “少城主要见客?” “自然。”沐心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道,“我说话算话,谁能拿出让我满意的礼物,我就见谁。莫非洪总管以为我是讹诈别人?” 洪鹰身子一僵,脸色不自然,不是他以为,而是少城主您的表现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其他人的帖子都退回去吧,至于我要见的人,让他明早巳时三刻过来。” “是。”洪鹰拿起桌上一堆的帖子,让人把那些礼盒放到藏宝阁。 往大门走去的时候,他翻看着最上面的那张拜帖,“李意”二字跃然纸上。 那些伸长脖子等在府外的下人无聊地打着哈欠,若非自家主子千叮咛万嘱咐,他们才不想浪费时间这样干等下去。每天都是送了礼,奉上帖子,然后等了大半个时辰,收回帖子,离开。他们闭着眼睛都能做到了,真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何要让他们每天做这些事,而且还不是独自一家,相互之间都快变熟人了。 洪鹰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有人眼角瞥见的,无精打采的样子顿时消失,精神振奋地挺胸抬头,凑到前面去,其他人见状往大门一瞟,登时像换了个人似的,全都堆满笑容地恭敬站在台阶下方。 前几天送帖子出来的可都是下人,何时让洪总管亲自出马了。今天洪总管出现,一定是有什么不同事将要发生。 这些人双眼放光地盯着洪鹰,就算是定力过人的洪鹰也有些吃不消。他突然觉得拿着帖子的手沉了许多,这里面可只有一份是不会被退回去的,其他人…… “洪总管!” “洪总管!” 那些人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洪鹰站在台阶上方,方正的脸板着,锐利地眸光在下方逡巡一遍,然后清了清嗓子道:“辛苦各位多日风雨无阻地送礼送帖。” “不辛苦,不辛苦!”众人连忙摇手道。 洪鹰举手示意他们停下,等都静下来了才接着道:“我们少城主不喜见人,我知道各位的主子都想拜见少城主。今天,有一份礼物让我们少城主十分满意,所以她决定接见他。” 送礼的下人眼睛全都亮了起来,终于肯见人了。不过只有一位,会是自家主子吗? 之前几天打下的盟友感情瞬间破裂,十几个人眼睛左右转动,眼里的友好已转为警惕和敌意。 “恭喜李意李管事。”洪鹰可不管他们之间的暗中较劲,他只想把事办了,然后去处理其他事务。 那个替李意送东西的下人先是一愣,随后大喜,推开其他人,高举着手道:“我是李管事手下的。” “嗯,麻烦你和李管事说一样,明天巳时三刻,我们少城主会在城主府等他。” “是是是,小人一定会把话完整地带给李管事的。”那人笑容灿烂地应下,然后再次推开众人,向着马车跑去。 “不好意思了,各位,你们的帖子。”洪鹰板着脸将帖子递到面前。 其他人很想怒着脸骂爹,可是看到洪总管那张不怒自威的脸,胆子龟缩在了角落,陆续拿走帖子,失意离去。不知是要怪少城主眼光挑剔,还是要说自家主子出手不够大方,不能打动少城主。 要是他们的主子知道他们的想法,估计会气得吐血。那还叫不够大方?价值连城的东西拱手送人,心疼得滴血了,还叫不大方? 等人都走光了,洪鹰板着的脸松懈下来,呼,还好他明智,不然还不被这群快被逼急了的人缠死。 李意成了幸运儿,当送礼的人回来告知他的时候,他有些莫名其妙。因为,这次送的礼真的是他随便送的。 那株不知名的草药是一个猎人拿到他们商行卖的,因为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最后就以一两银子收购了,他想着之前那么多奇珍异宝那些挑剔的少城主不要,干脆弄个不熟的东西,应付着过去算了。反正连他都不认识,别人更不会认识,要是提起来他就可以说那是名贵草药。 加之自己的送子观音没让对方看中,不中意就算了,还占为己有,对那位未曾见面的少城主颇有微辞的李意便恶意地想出这样的法子。不曾想他送出的这不值钱的小东西,居然真让对方看上眼了!难道那株草药是自己不懂的奇花异草不成? 错愕片刻,李意连忙让人准备,明早一定要提前到城主府,他要会会少城主,品味如此奇特,宝贝不要要无名药草。 次日,城主府前殿客厅。 李意一夜未眠,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然后就被他嘱咐的下人叫醒了。等他到了城主府的时候不过辰时三刻,离约定的还有一个时辰。 城主府的下人虽然奇怪,但之前得到过洪总管的吩咐,便将他领进了城主府前殿会客厅里。 李意独自坐在客厅内,桌边放着下人放的茶水,他久等没等来那个少城主,手伸到茶杯边,顿住,他都已经喝了十几杯茶了,就算夏天口渴,十几杯下肚,也觉难受。 他拉长脸离开座位,在大厅中央来回走动,暗暗责怪自己太过早来,明明约定的时间是巳时三刻,自己为什么辰时三刻就要来?这些时间他可以赚多少钱了,虽然平时不用他亲自去赚,但是呆在这里完全是浪费时间。 他终于忍不住问端茶送水的小丫鬟:“少城主什么时候能来?” 小丫鬟低着头道:“奴婢不知。” 李意一拂衣袖,转身来回走动,眼睛在大厅内四下打量,若是平时,他必会静下心来仔细欣赏城主府的一景一物,然而不知是不是心里对少城主存有不忿,他现在只想早一点看到少城主,对于面前的一切根本无心观察。 沐心冉将近巳时的时候才起的床,要体谅孕妇的嗜睡。她一起来就听朱儿说李管事辰时三刻便到了城主府外,唇角不禁牵出一道弧度:“看来少城主我的魅力很大啊,那么多人争着抢着送礼,连见面也如此迫不及待。” 朱儿扯了扯嘴角,夫人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虽然大家喜欢我,但是作为少城主,言而有信是必须的。既然说是巳时三刻见客,早一点晚一点都是不行的。朱儿你不用急,慢慢伺候我,以及肚里的宝宝。”沐心冉坐在铜镜前任朱儿打扮,一边平静地说道。 朱儿抿了抿唇角:“夫人,奴婢不急,急的是人家李管事。” 夫人越来越腹黑了。 沐心冉勾着唇角不再说话。 梳洗打扮完后,她就像平常那样用早膳,看了一会儿书,然后按着时间点走去前殿。 李意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突然听到从大厅后堂传来一道女声。 “让李管事久等了。” 李意愣住,怎么是女人的声音? “你,你是少城主?” “正是。”沐心冉坐在后堂吃着零嘴,说话的时候竟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李意脸黑了下来,“少城主打算就这样和李某说话吗?”连个面都不露。 “咳咳。”沐心冉轻咳几下,“虚弱”地道,“请李管事见谅,我素来体弱,病事缠身,恐传染给李管事。” 朱儿将一杯参茶递给吃呛了的夫人,听着她虚弱的话,嘴角抽搐个不停。 李意听了她的解释,脸色总算缓和了些,“无碍,少城主身体虚弱,还抽空来接见李某,李某感激不尽。”作为生意人都要懂得和人虚以为蛇,他纵使心有不忿,此刻也不会表现出来。 沐心冉听到他的感谢,自然是回谢,然后又像李意诉苦一般地说着自己这副身体有多差。 李意心思一动,莫非少城主叫人送礼,其实是想看看有没有稀世名药,而正好他送的那株无名草药正好入了她的眼?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谓幸运之极。 两人一番虚伪的寒暄后,才进入正题。 “不知李管事找我有什么事?” 李意正色道:“听说少城主到了云中城,李某自然是要亲自来拜访一番,你我皆是云中城人,就像是一家人,家人见面不相识,可就闹笑话了。只可惜李某眼下不能一睹少城主的尊容,实是遗憾。” 朱儿面色如常地听着两个人酸到掉牙的话,其实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了。原来,除了夫人以外,还有人也那么厚脸皮啊。 沐心冉坐在后堂,神色自然地听着李意的攀亲之言,她可没那么多家人,十之一二都养不起。 “李管事有心了,我初到云中城,方方面面都还不熟悉,一切还要仰仗李管事。等我身体好些后,会摆上酒菜宴请李管事的。” 两人又是互相恭维,如见到知己一般交谈了一会儿。 然后,沐心冉忽然道:“李管事也知我这身体不争气,一直用药钓着,听说李管事是风行商行的二把手,而风行商行遍布天下各处,什么都能收购到。所以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李管事能否答应?” 李意已知其意,独自坐在厅内,双眸精光一闪,能够卖云中城少主一个人情,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他是天下掉馅饼,撞大运了。他连忙道:“少城主尽管直言,只要李某条件允许,必当尽力而为。” 沐心冉眼角晕开狡黠的笑意,坐在后堂,她已然将李意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先谢过李管事了。我自小大病小病事不断,全靠名贵药材撑着,但是普通药店买不到名药,所以想请李管事把药卖给我。” 李意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这样有点傻,他说道:“风行商行本来就是做的生意买卖,少城主想要买药,到风行商行旗下药店买即可,这不必征得李某同意。” “我想李管事可能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沐心冉眼里滑过一道清冷月华,“我是希望李管事能够将风行商行收集到的珍贵草药卖给我,而不是单指云中城内的一点儿,若非如此,我也不用在这里特意问你一句了。” 李意的脸微僵,好大的胃口! 他神色凝重,态度郑重:“不知少城主患的是何种顽疾?竟然需要那么多名药。不如我给少城主请个大夫吧,风行商行别的不说,广交朋友便是其他势力不能比拟的,我认识几个名医,都不比御医差。” 沐心冉玩味地挑了挑眉,御医?她自认医术不会比那些御医差到哪去。 “多谢李管事了。只可惜连神医都无法根治,你的朋友应该也是束手无策。” 李意闻言,表情变了又变。其一,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其二,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以及风行商行又应该如何对待她? “虽然需要很多药,但也不会买走所有的药,毕竟,世上生病的不只我一人。我知道此事李管事一人做不得主,你回去可以和风行商行的行长商量,再给我一个答案。” 沐心冉自看到他送来的天心兰,就想着从李意及风行商行手里收集奇花异草。像天心兰,她也只在古籍上看过,据说早就灭绝了。然而,现在却让她看到了一株刚摘下不久的天心兰。她已派人打听过了,这株天心兰是一个猎户在山上打猎时无意间看到,觉得奇特便采下来,然后拿到风行商行卖的。只可惜她的人在那片山上找了半天,再无第二株天心兰可摘。 不过,天下之大,岂是几人能踏足遍的。有风行商行在,那些长期在山林里行走的猎户和乡下人会把采到的草药卖到风行商行,比她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找划算许多。 李意听了少城主的话,知她说得在理,便同意了。毕竟他原本的目的就是和少城主交好,这样更有利于风行商行在云中城内的发展。要知道,云中城地处四大国中间,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就相当于一个跨国中转站,能够在云中城享有城主府的关照,那将大大有利于他们的商行。 李意告别沐心冉后匆匆离去,等走到城主府外时,却被其他势力派来的人拦下来。 他现在可没空和这些人闲聊,他示意自己人将那些人拦住,然后跳上马车逃命似的离开了。 没过多久,少城主是女人的消息传进了几大势力的耳朵里,更加听说少城主是个病秧子,风行商行的李意就是凭着一株珍贵草药得到了少城主的接见。于是那些挖空心思想攀上城主府这根高枝的人宝物不送了,改找草药。 可是这些人背后的实力虽强大,人手却没有李意的多,而且他们背后的势力多是权贵,真正像风行商行这种不亲朝廷而是帖近天下百姓的组织可以说是没有,所以即便位高权重,想要搜罗天下名贵草药,也不是易事。 因此,他们又想到了一招――美男计! 少城主是个女人,而且是个身体羸弱的女人,听李意讲,似乎还是个年轻女人。如果能够娶到少城主,等到老城主去世,那云中城就会落入那个娶到少城主的男人手里,等于间接落在他们主子手里。这可比结交城主划算许多。到时候,不仅云中城是囊中之物,连云中城千年不倒的秘密也会向他们招手。 那些人越想心越热,和各自的主子频繁联系,最后取得共识,派遣美男到云中城来! 在沐心冉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成了时下最热门的妻子之选。曾经嗤笑她休夫太傻的人,若是知道云中城少城主就是曾经的睿王妃,是那个人人见而嘲弄的天下第一丑女,他们可还笑得出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震撼表白 且不说云中城如何热闹,云中城外,已渐入混乱。 西楚和东宁边境时常互相骚扰,战争,是迟早的事。 另外,以往那些躲在山里头,偶尔出来捕食的强盗山贼开始猖獗起来,占据交通要道,抢劫过路商队,甚至有一支山贼抢了进贡的队伍。 各国之间,暗暗往来结盟;对内,加强军队的训练,兵器商赚满盆。 冥冥之中,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战乱将至。 而在朝堂上,亦是风起云涌。 北宣国民间出现了一支反帝的起义军,抗议北宣帝的暴政,残害手足; 南华国的皇帝忽然暴毙,传位于三皇子华子誉,然而三皇子并不愿接受皇位,但是先帝只有他一位皇子,所以朝臣跪地肯请他继位,颇有赶鸭子上架的意味; 东宁国,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暗斗也逐渐转化也明争,那个长年在外的太子归途中遭遇几次刺杀,回到东宁后以雷厉风行之势迅速扫荡二皇子近一半的势力,并将压得死死; 西楚国,自从湘王和陵王造反,已是元气大伤,又与东宁边境摩擦不断,同样是内忧外患。 其他小国不必细谈,大事小事亦不断。 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发生了两件事,和两个女人有关的事。 其一,便是云中城少城主的出现;其二,是琴族圣女,传说中的凤女,将会在东宁国太子继位的时候出现。 不知是谁传出了这话,如同一滴墨水染黑了一缸清水,天下哗然。 若传言是真,圣女亲临东宁继位大典,是不是说明着凤女选择了东宁? 刹那间,东宁成了众矢之的,不只是西楚,连北宣、南华两国也虎视眈眈地盯着东宁国。 另有小道传言,云中城少城主就是凤女,以前大家都不知道云中城有个少城主,如今出现在世人面前,又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与凤女入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说她是凤女,不能说没有道理。 而且历代城主皆为男人,此次突然出现一个女人,实在是怪异。又听得自此女出现在云中城后,出现了许多令世人惊叹的变化,其手段令那些守在云中城的各方势力喟然叹服,皆道此女不简单。 能够作为凤星转世,扭转天下格局,助一代帝王成就伟业的女人,必定不凡。云中城少城主又与凤女帖近了几分。 因此,很多人又花了许多心思在云中城少城主身上,甚至已暗暗投注,把自己未来的命运压在她身上。美男计也在进行中…… 亦有嗤笑这种说法的。因为云中城少城主久病缠身,实在不像福命之象,怎会是凤星转世?还是琴族圣女是凤星的说法比较可靠。当然,他们也不排除美男计,但是重头却放在了东宁太子登基大典上。 大国帝王的更替,本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何况有传言说琴氏圣女将参加宁太子登基大典,这样的盛事谁也不敢错过。对云中城少城主可使美男计,相同的办法用在琴族圣女上有何不可?只要是个女人,就会有沦陷在男人怀里的一天。 楚京,凤凰楼,一雅间。 “圣女,居然有人冒充你,着实可恶。”一白衣女子气愤道。 琴颖柔亦是一袭白衣,薄纱如云,白衣胜雪,即便是在喧嚣酒肆中,她亦如一缕来自九天之外的仙气,圣洁之光让人不敢直视。 自从出了圣谷,她以及一起出来的族人便成了人们眼中的风景,不过一般他们走的都是荒郊野外,即便入城,也多在晚间,加之个个功力高深,人们也只能看到面前白影飘过,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风刮过,真正见过他们这行人的,人数不多。 见过的,也多被琴族人以缥缈幻音洗去了那段记忆,精神力强者记忆残存,便流传出了圣女入世的消息,这自然也有琴颖柔故意为之的缘故,比如,圣女降临东宁太子登基大典。 “世人愚钝,才会相信。她再伪装,最终还是假的。明心,你有些心浮气躁了。”琴颖柔清冷开口,依然神圣,只是美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高。 “明心受教了。”白衣女子脸上闪过羞愧之色。 琴颖柔神色缓和了些,漆黑的美眸浮现出安慰之色:“别绷着个脸了,坐下吃吧,吃完还要赶去东宁。” “是。”明心恭敬地应了一声,坐到了琴颖柔旁边,看向她时眼里闪烁着一丝光彩,里面有着名为崇拜和敬仰的东西。 另外几名同行的琴族人坐在了另一桌,安静地吃饭,不过从他们看向琴颖柔的目光可以看出,这几人和明心一样,都是琴颖柔的追随者和仰慕者。 凤凰楼一楼大厅内,食客恍然回神,紧接着便是哗然热议。 “嘶,我刚才是看到仙女了吗?” “仙袂飘飘,天人之姿,仙女降世了!仙女下凡了!” “仙女去哪了?怎么不见了?” “仙女当然是飞走了,可惜了,我刚才怎么没有和仙女打声招呼呢。[.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要是仙女能和我说句话,死也无憾了。” …… 从震惊到兴奋再到惋惜,心情起承转合,最后化为一声叹息,低头享用饭菜,只是食之无味,心里或许在想着晚上做梦能遇仙女就好了。 楼下的声音隐约传到楼上,琴颖柔等人耳力过人,丝毫不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这样的场景他们一路走来遇到许多。 琴颖柔吃了几口菜便停了下来,目光看向窗外。 对面是翡翠楼,穿过楼上窗口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一名男子,琴颖柔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却在刹那间愣住,瞳孔猛地缩小。 对方似是感应到她的视线,侧脸看了过来,而他的脸也完完整整暴露在琴颖柔眼里。 真的是他! 琴颖柔激动得全身一震,目露激动,平静的心湖忽然掀起惊涛骇浪,汹涌得厉害。 “圣女,你怎么了?”明心察觉她的不对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的是对面楼上一男子自斟自饮的画面。 男子修长挺拔,即便是坐着,也能看出来;墨发冠束,白衣胜雪,五官绝美,举着茶杯的手指修长白皙,宛若上好的羊脂玉,比他手里的白玉杯更加好看。 虽然只能看到侧脸,但是也足以看出他是一个如何俊美的男子。 明心眼里有一瞬间的失神,旋即醒过来。那男子虽好过,但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哪里比得上天淼圣子。 看见男子平静无波地转开视线,琴颖柔心里不是滋味,有些恼意,还有些忿然。自从出了圣谷,哪个男人看到她不是神魂颠倒,舍不得行移开眼,就算是圣谷里的族人,也常常看着她失神。这个男人看到后却和看普通人一样,轻描淡写地移开,仿佛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 可是,如此与众不同的他更加让她心动,他,和别人不一样。 “圣女?圣女?”明心惊讶地唤了几声,圣女这是怎么了? 琴颖柔惊愣回神,她看向明心,眼角余光瞥见其他几人也神色古怪地打量着她,不由得双颊沁粉,眼里闪烁着不自然:“没什么。” 见到圣女露出类似小女儿家害羞的神色,几人又是一愣,这样的圣女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即便是圣女和圣子呆在一起的时候,圣女也是圣洁仙女。 “你们慢吃,我到楼上休息。”琴颖柔说完,不管几人的反应,起身离开,匆忙到甚至忘了拿走她的焦尾琴。 留下的几人又是一阵愣怔,圣女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其他人都将目光投向明心,只有明心和圣女是坐在窗边的一桌的。 明心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圣女的事不是她能插手的,也不好乱说话,于是她努了努嘴,嗔道:“快吃吧,圣女都被你们气走了。” 几人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也知是自己的注意让圣女不好意思了,至于圣女到底看到了什么,只要不威胁到圣女的安全,她们也不一定要知道。 琴颖柔上了楼进了客房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窗户向对面二楼看去。 白衣男子已经不在了,方才惊鸿一瞥,却永远留在她心间。 琴颖柔眼里流出一抹失落,他真的没把自己当回事。 扶在窗边的青葱玉指微颤,显出几分苍白。 楚璇钰在翡翠楼里喝了无数杯酒,期间不经意看到对面绝美的女子,依然不能掀起他内心一丝波澜,直到被人唤走,也没将白衣女子放在心上。 回去的路上,听到人们在谈论什么仙女,他心中一动,才恍惚记起凤凰楼中的女子,和传闻中的圣女形象十分吻合,于是就让凤凰楼的人调查。 他所不知的是对方也在派琴卫调查他。 “三弟,朕有一事想请你帮忙。”楚璇瑾看着被自己叫来的睿王,脸色微微尴尬。 “皇兄有话直说,臣弟量力而行。”楚璇钰每日买醉,除此之外,便是认真打理王府的产业,特别是沐心冉之前精心管理的那几家店,在世人眼中,他就是一个闲散王爷,比之裕王,不遑多让。 楚璇瑾沉默少顷,看着他道:“云中城出现了个女少城主,这事三弟知道吧?” “嗯。”楚璇钰应了一声,眼里精光一闪,大概明了了楚璇瑾的意图。 面对楚璇钰不软不硬的态度,楚璇瑾更不好开口,不过作为帝王,一切以国家利益为重,纵然有时做出的事自己都觉不耻,也依然会去做。 “云中城实力莫测,若西楚能与其结盟,不管是眼前还是将来,都是有益无害。” 楚璇瑾停顿了一眼,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可是老城主行踪隐秘,性格孤僻,几十年来都不和哪方势力结交,大家虽然生气却也束手无策。如今出现少城主,各方势力都想从她身上找突破口。东宁等国都派人前往云中城,试探获得少城主的青睐。西楚自然不能输于人后,必须也有人去。朕认为三弟是最合适的人选。” 楚璇钰挑了挑眉,声音低沉几分:“皇兄何不派四弟?臣弟想他应该很喜欢这样的差事吧。” 他怎会不明白楚璇瑾口中的“最合适人选”是何意。作为千晓阁的阁主,掌握着第一手信息,对于各方势力企图用美男计抱得少城主归的计谋,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皇上要把他当棋子,可是有问过他愿不愿意当棋子? 察觉到楚璇钰瞬间转变的气势,楚璇瑾心中一紧,锐利的鹰眸微微一缩,沉声道:“你在京城索性无事,便和四弟一块儿去吧。朕想,以你们两位王爷的能力,想要接近云中城少城主,应该不是问题。” 他停顿了下,接着道:“另外,东宁太子五个月后将行登基大典,你结束云中城的任务后顺道出使东宁恭贺。” “皇兄既然这样说了,臣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楚璇钰唇角勾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向他点了头,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去。 楚璇瑾气息倏然加重,之后回复平稳,他皱着眉道:“来人,请裕王。” 楚璇钰听到御书房里传出的微怒声音,眼中冷意加深。皇兄,你眼里只有利益吗? 当初,欺他傻,沐家一招偷梁换柱塞了个丑女给他当王妃;老佛爷寿宴上,为了十三座城池不顾他的反对收回曾经御赐的婚约;现在,又为了获取利益把他当成货物一样拿出去色诱女人。莫非,他真的那么好欺负? 回头望了眼高大的宫殿,楚璇钰心里念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圣女,我们今天要继续留在这里吗?”明心奇怪地看着似乎没有打算离开的琴颖柔。 “等等。”琴颖柔微蹙着眉道,“从这里赶往东宁燕京,只需两个月,宁太子登基在五个月后,所以时间绰绰有余。再者,我们入世不是为了参加一个国家太子的继位,而是要看一看哪个人有治世之才,能够一统天下。东宁继位大典,出席的人才必然多,但是不会囊括所有帝星,西楚是大国,我们需在此多滞留些时日,或许,不用去东宁,就已经找到了我们要找的人。” 她脑海中浮现出昨日出现在对面酒楼里的绝色男子,心情起伏,那人,竟是与她梦中的男子一般无二。她以前从未出过圣谷,却从小梦到一个俊美男子,一个不曾在现实中见过的男子。 她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少女梦,曾经奢望过会在现实世界里看到真人,然而她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孰料此次出谷,居然看到了长相一样的男子。他会是他吗? “圣女考虑得周到。明心又心急了。”明心讪然笑道。 这时,一黑衣人闪进房内。 琴颖柔见是自己派出去的卫十,她转头看向明心:“明心,你带明玉她们出去玩一玩吧,我知道你们对外面的世界挺好奇的。” 明心看了看卫十,退了出去。 “圣女,那人是西楚国的睿王,素有天下公子的美名。”卫十恭敬地说道,双手奉上查到的资料。 琴颖柔压住迫切的心情,沉稳地接过卫十递来的资料,她浅笑地看了卫十一眼:“谢谢,你退下吧。” 卫十二话不说,恭敬地朝她一拜,迅速隐去身形。 琴颖柔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上面的内容十分详细,如果楚璇钰看到,也许会惊讶万分。 看完资料后,琴颖柔神色染上几许复杂。 他果然不是平常人,西楚国的王爷,天下四公子之一,容貌倾城,才情斐然。只是,他居然已有了结发妻子。 从来不知嫉妒为何物的琴颖柔心里莫名地冒出酸溜溜的感觉,好似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 “卫十。”她对着空气唤道。 卫十凭空出现在她面前。 “你觉得他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卫十看着她的眼睛里隐现一抹爱慕,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卫十不知。” 琴颖柔垂眸望着手里的纸,长睫轻颤,圣洁中多出了一些女子的柔弱,“也许,他就是命定之人。”不然,为何独独他出现在她的梦里?要知道,在昨日之前,她并不曾看到过他。 卫十眸光一闪,抿着唇静立在她面前。 “卫十,你要多注意这人。”琴颖柔抬起头,美丽的水眸里掠过一抹坚毅。 “是。”卫十垂首应道。 琴颖柔并没有像她和明心说的那样在楚京里多观察几天,第二天便出发离开了京城。 明心觉得圣女自那日见到对楼的男子后便有些奇怪,然而作为侍奉圣女的帖身女卫,她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因此困惑埋在了心底,没有其他姐妹说。 她们选择的路不是最近的一条,而是拐了个弯,途经云中城。 这是圣女的选择,她们只需听命行事就好。除了有违圣令的事,圣女做什么,她们都无权干预。 就在她们一行人前方几十里外。 “哈哈哈,外面的世界比沉闷的京城舒畅多了。”野林中,一道略微稚嫩的男声响彻林子。 楚璇璞策马奔腾,极是畅快,忍不住放声大笑。 楚璇钰微抿着唇,骑着一匹黑色骏马,领先他三丈有余。 “三哥,你等等我啊。”楚璇璞止住笑,看着一路领先,没有打算等他的高大背影,不禁撅嘴不满地喊道。 楚璇钰的回应是扬起马鞭,用力在马屁股上甩了一下,于是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大。 看到他的动作,楚璇璞不服性起,轻哼一声,也在马后背上抽了一鞭,双腿夹紧马肚,身体俯冲,加快了速度,两人的距离重新拉回三丈。 追了半个时辰后,楚璇璞看到自己依然碰不到前面那匹马,不由赌气道:“不玩了,三哥,你欺负小孩!” “吁――” 楚璇钰的马在一个茶棚边停了下来,他骑在马背上回身等着坐在马背上慢悠悠过来的楚璇璞。 “你已经及第了。”他看着双眉紧皱的年轻男子平静地道出事实。 楚璇璞闻言撇了撇嘴角:“就算及第也是你的弟弟,你以大欺小。” 经过近一年的成长,他成熟了许多,眉眼化开了些,五官面相多出了棱角,隐约看去,仍有几分稚气未脱。 “是谁前几天还洋洋得意地说自己是大人了的?” 楚璇璞被呛了下,明眸大睁,双眉上扬,白嫩的脸庞晕开两抹粉桃。 “哼,我说不过你。”他赌气地撇开脸,嘴里嘟囔着,“也只有三嫂才能治得住你。” 楚璇钰听到他后面的嘟囔,嘴角微僵,须臾,他不动声色地说道:“我说的是事实。” 楚璇璞皱了皱鼻子,“我才不管自己长大了没有,反正三哥现在只会欺负我这个当小弟。可怜我以前在京城里作威作福,现在竟然连说话都要被训。” “谁敢训我们西楚的混世小魔王?本王第一个饶不了他!”楚璇钰也装着说道。 “嘿,不就是你嘛。”楚璇璞被他的模样弄得后背发凉,三哥真不适合做这样的表情,说这样的话,还是原来的样子好。 “喝完茶继续赶路,除非你想夜宿荒郊。”楚璇钰玩味地说完,牵着马朝茶棚走去。 楚璇璞挑了挑眉,还是这样的三哥看起来自在。 云中城。 “夫人,云中城是不是风水比较好啊,奴婢今天出府,发现城内好多长得很好看的人呢。”朱儿看着沐心冉低头温柔地抚着大肚子,忍不住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最近一个月沐心冉的肚子像是吹气球一样忽然大了很多,九个月的身孕,肚子比普通孕妇的都大,她干脆半躺在贵妃椅上,当个懒人被人伺候。 最热的夏天将要过去,原本打算去北宣过暑的计划完全泡汤了。 沐心冉头也不抬地回道:“那些好看的人是不是都是男人啊?” “夫人怎么知道?”朱儿惊讶地问道,她是出府替夫人买东西才看到的,夫人足不出户,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因为我肚子里的宝宝是男孩。”沐心冉扬唇笑道。脸上的面具将她的表情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呃,奴婢不明白。”朱儿一脸糊涂地看着她。 “你不是说我怀的是小少爷吗?小少爷肯定是风迷万千少女的翩翩公子,相貌不凡,所以外面那些人都是托了小少爷的福。”沐心冉面不改色地将功劳全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朱儿再傻也听出了夫人话里的调侃之意,不由地嗔道:“夫人又在糊弄朱儿了。” 沐心冉一本正经地强调道:“我是认真的,难道朱儿觉得小少爷不好看?” “没有。”朱儿忙不迭地摇头,她算是看着小少爷成长的,虽然还没出生,但是她早在心里将小少爷的样子幻想了无数遍,她心目中的小少爷是无敌可爱,无敌漂亮的。 “那不就得了,他们是受了小少爷的福音,即使父母长得抱歉,那些人也是一表人才。”沐心冉继续唬着,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 就连原本一点儿都不信的朱儿,也有些相信了她的话。 看着朱儿被自己唬弄得迷迷糊糊的样子,沐心冉半躺在贵妃椅上,一手摸着像个球一样的肚子,眼睛眯成一条线,嘴角上翘,模样狡黠得像只奸计得逞的狐狸。 也许是怀孕的原因,她某些性格发生了变化。以前只对医毒对赚钱感兴趣,现在似乎恶趣味加浓,像逗弄朱儿这样的小事儿她玩起来乐此不疲。 “少城主,这是今天的拜帖。”洪鹰捧着一叠帖子进来,“有一部分是想拜访老城主的。” 沐心冉连瞥一眼都懒了,每天都是那几人,她看着都感到视觉疲劳,那些人就不懂得换个花样吗? 看到洪鹰的脸色,沐心冉慵懒地勾着唇角:“总管还有事?” “回少城主,今天在墙角抓到了一个男人。” “窃贼?”沐心冉懒懒地动了动眉,漫不经心地问。 洪鹰眼里闪过一抹戏谑:“不是。那人说对少城主朝思暮想,忍受不住所以偷偷潜入城主府想见少城主一面。” 沐心冉眼波流动,笑意一闪而逝:“对方是不是长得不错?” “咳。”注意到她的神色,洪鹰努力憋住笑,“何止不错,称得上万中挑一。” “能得洪总管此赞美,看来是真的俊美公子啊。”沐心冉状似叹惜地摇了摇头,“他连我都没见过,就因我茶不思饭不想,真是罪过罪过……” “咳咳咳!”洪鹰的笑直接变成了呛到,少城主越来越自恋了。 她漫不经心地问:“人在哪里?” “在柴房里。” “我的仰慕者怎么能关在柴房里呢?这样可是会让对方寒心的。”沐心冉佯怒道,只是她动都未动地半躺在椅上,实在是看不出一丝关切之意。 “依少城主的意思,要如何对他才对?”洪鹰已经有预感,那人的下场不乐观啊。 沐心冉摩挲着自己圆润了一些的下巴,淡淡笑道:“他如此爱慕我,当然要将他的心意公之于众了。你让他脱光衣服站在城楼上大喊三声‘少城主,我喜欢你’。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 洪鹰额上渗出几滴冷汗,少城主手段越发凌厉了。她这哪是在让对方表现诚意啊,分明是在玩对方的命啊! “还是说洪总管有更好的主意?” “呃,没有。少城主的办法很不错,我立刻去执行。”他脚步有些凌乱地走了出去,觉得自己背上火辣辣的,仿佛正在被火灼烧一样。 “夫人,您真的要……”朱儿结巴地问。 “朱儿难道想去围观?”沐心冉转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如果朱儿想去,我就放你半天假。” “不用了!不用了!”朱儿头甩成拨浪鼓,手也摇摆个不停。心里腹诽,夫人也越来越可怕了,难道孕妇都会变成这样子吗?可是娘怀着弟妹的时候很正常啊…… 下午,云中城大街上车水马龙,繁华如常。敞开的城门更是人流来往,络绎不绝。 有人不经意抬头,看到城楼顶上一抹乳白色的身影。 由于云中城的城墙太高,所以没仔细看还看不真切。 大家也就没多在意。 然后,在大家行色如常的时候,突然听到从天下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声。 “少城主,我喜欢你!” “少城主,我喜欢你!” “少城主,我喜欢你!――” 三声吼完,似乎还有回声徘徊,许久不散。 就是聋子听到这三句话也得跳起来,原本不甚在意的路人纷纷抬起头错愕地看向城楼,居然有人在城楼上向少城主表白,胆子好大! 然后,有些视力好的看清了城楼上那道乳白色的身影时,错愕的五官向更夸张的方向发展,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拳头。 “楼上的人没有穿衣服!”不知是谁惊讶地喊了一句,城门口顿时如同炸开锅一般热烈地讨论起来。 哪个傻瓜居然在众目睽睽下脱衣表白的? 其中有一个小厮打扮的瘦小男子看到城楼上的男子,呆滞半晌后,才口吃地道:“那……那不是红衣公子吗?” 他反应过来,连忙朝城中一户大宅跑去。 找到云中城的主子来到城楼上时,发现“红衣公子”赤身裸体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城楼上的守卫目不斜视,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一样。 等他们救回去后,将其弄醒,才知道他偷闯城主府被撞见,然后被关进了柴房,再后面的事完全没有记忆,更不知道他自己光着身子在城楼上向少城主表白。 主事之人沉着脸走出红衣公子的房间,他是东宁二皇子的手下,红衣公子正是二皇子找来的“美男”,用于迷惑少城主的,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见到少城主的面,就被戏弄至此。看来这颗棋子是用不上了,只能另寻他人。 他早就怀疑这个红衣公子的能力,出身小倌的男人,满身脂粉味,怎么可能让尊贵的少城主看上眼。二皇子眼拙了。 其他势力还不知道光着身子在城楼上表白的男人就是美男计中的一个,第二天,第三天,仍然有数名或英俊或妖娆或俊美或清冷的美男在城主府四周徘徊,企图能够和少城主来个美丽的“邂逅”。 但是少城主根本就不出城主府,而且他们都知少城主病体缠身,几乎不可能出府。于是有些心急了的“美男”便和当日的红衣公子一样想到要“勇闯”城主府,历经重重困难与佳人来个感人的幽会。 第一百三十三章 会是她吗? 又于是―― 有一天,城主府传出了一声赛过一声的凄厉尖叫,里面有个美男正在被脱光了以身试毒; 另有一天,一个长得极丑的男人被扔出了城主府; 还有一天,人们在城主府外某个角落撞见一个英挺的男人和一个娇媚的男人赤果果纠缠在一起,做着少儿不宜的事; …… 有人说,城主府内出了个恶魔,才会传出那么惨烈的悲鸣;有人说,城主府附近有鬼;还有人说…… 不明所以的城民开发着八卦的大脑想出各种离奇的故事,繁荣昌盛、城富民安的云中城一时间兴起了说故事。 而那些损失了辛苦找来的“美男子”的各个大佬,则是头疼地皱着眉,板着脸,成天阴气森森,一副闲人勿近的样子。 那个不曾露过面的少城主,简直是折磨死人不眨眼的恶魔! 这是那些经历了惨绝人寰对待的美男的心声。 少城主,还真是不简单啊!不但能克服美男的诱惑,而且手段非比寻常。 这是吃了闷亏的大佬们的感慨。 至于那些还没有付诸行动的美男们,打死他们也不愿意独闯城主府了,同是天涯美男子,他们却不打算经历相似的折磨。 于是,剩下的几人依然在城主府外徘徊,那些“负伤”的美男们,有些被各自的主子“辞退”,又换了一批,另一些都被自家主子逼着巴结少城主,也坚持每天到城主府外上岗。 城主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云中城的热闹仍未散去。 楚璇钰和楚璇璞就是踩着这个点到云中城的。 “少城主,还真是让人期待啊。”楚璇璞摸着鼻子笑嘻嘻道。 自入了云中城,不用打探也能听到许多城主府的传闻,稍一探查,各种怪事更是多如牛毛。楚璇璞蛰伏已久的玩兴被挑了起来,只道皇兄给的任务好玩,他无趣的生活终于有了调味剂。 他说完后看到无人附和自己,讪讪地放下了手,抬眼看向窗边长身玉立的身影。 “只要三哥出马,那少城主铁定化为一汪春水。” 楚璇钰转身望向他,漆黑如墨的眼睛深邃幽远。 楚璇璞被他盯得毛骨悚然,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脸上尽是讨好的神情:“三哥,要不我们今晚去夜探城主府吧?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竟然尽出奇事。” 楚璇钰眸光一转,重新看向窗外的风景,“这里不是有你的人吗?” “是啊,三哥想干什么?” “似乎你的手下也准备了一个男人,怎么没有让他去城主府?” 楚璇璞嘴角抽了抽,心里把那些蠢货骂了一遍,什么美男计,他完全就是觉得好玩,听到别人都想用男人来迷惑云中城少城主,于是便让他们也准备一个。没想到这事居然让三哥知道了。 “呵呵,三哥还真是神通广大。”他笑道,“三哥也听到了,擅闯城主府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他们准备的人连遭殃的那几个都比不上,去了也只能当炮灰,所以就不敢进去了。” 他话峰一转,道:“但三哥不一样啊。三哥的俊美无人能及,又是天下四公子之一,除却身份外,谁能比得上您?就是宁太子等天下公子相貌也不及三哥啊。何况他们都没来云中城,三哥在这里简直就是绝世无双,那个神秘的少城主就算对普通男人不假辞色,也会对三哥动心的。” “你话太多了。”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成功让楚璇璞泪奔了。 他双眉一挑,用着最蹩脚的激将法道:“三哥莫非对自己没有信心?” “你做好自己的本分,我自有打算。”楚璇钰完全不受他的激将,他双目投向窗外繁华的街道,心思辗转,他有信心吗? 呵,若是以此,他必然嗤之以鼻,因为他从来不屑女人的想法;然而,当有个女人想尽办法,用尽手段逃离自己时,他突然迷茫了。 深夜,万籁俱寂,城主府内挂着一排排幽暗的灯笼,除了巡逻守夜的护卫外,看不到其他人。 一抹红影从外飞入,转眼消失在房楼壁角。 云中阁内,沐心冉在里间睡下,朱儿则在外间的榻上浅眠。 红影在城主府中跳跃闪现,隐身……绕了大半个城主府,终于到了云中阁。他悄无声息地潜入,脸在月光中一闪而过,那是一张妖娆如丝的美丽脸庞,只是眼里充斥着阴霾怨气。 修长的影子悄悄推开房门,一眼看到睡在外间的丫鬟,他速度极快地在她身上点了睡穴,然后屏住呼吸缓慢地向里屋挪去。 沐心冉在雕花大床上闭眼沉睡,忽然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但没有睁开眼。如果细看,会发现她的呼吸比往常更浅。 红衣人入了里屋,眼睛一下子看到了床上的人,眼里刚流露出怨恨时,陡然化为难掩的错愕,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 须臾,他反应过来,及时调整了呼吸,眼里精光闪烁,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床上女人的肚子。[.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沐心冉闭着眼装睡,五官灵敏地感受着周遭的变化。她感觉到了屋内有人,而且不是伺候她的下人,那么就是外面闯进来的。她想到了这些天使用千奇百怪的招式偷潜入城主府的男人,莫非这人也是?他想干什么?难道冒着被箭射穿的危险就是为了来这里看看她? 她恶搞地想着,下一刻就被自己否认了。因为她从对方的视线中感受到了灼烧的恨意,貌似她没有得罪过谁吧?那目光也太过苦大仇深了。 谁知,在她紧绷着神经等待对手出击的时候,那人却转身离开了。 她蓦地睁开双眼,眼角瞥见一抹暗红的衣袂。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她的地盘当成什么了? 眸中冷光乍现,沐心冉缓身坐起,双手拍击。 立即有人从暗处窜出,“少城主。” 那人单膝跪地,身板直挺,面容冷毅。 “擒住他。” “是。”话音刚落,身影随之消失。 沐心冉重新躺下,云之是她老头子给她的贴身影卫,她怀有身孕,动手不便,于是就接受了老头子的好意。 据老头子所说,以云之的武功,天下少有敌手,所以她并不担心闯进来的红衣人能逃得掉。而她也没必要为了一个打扰她清梦的人浪费睡觉的时间。 她刚睡下不久,意识有几分清醒。 隐约听到房内传来异动,又有人溜进来了! 沐心冉手心一紧,被子下的身体僵硬了下。 虽然没有内力,但是没来由的觉得来者比方才的红衣人更强。眼下云之去追红衣人,不知要多少时间才能回来,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完好无损地等到云之回来。 对方同样站在屋内一动不动,隐约有一股暗香,清雅怡人,让她觉得莫名熟悉。闻着淡香,心里更是没来由的紧张,手心里冒出薄薄细汗,浓密的长睫微不可见地轻轻颤动。 寂静无声的寝室中,二人无言,空气流动着莫名的气氛。 在沐心冉紧张万分的时候,对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让她觉得莫名其妙。一个两个潜入戒备森严的城主府,难道就是为了看一看少城主长什么样? 过了半晌,她才松开紧握着的手,吐出一口浊气。 虽然人走了,但是她的睡意也被搅散了。这一晚,她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好。 第二日早上更是难得起了个大早。 朱儿被她叫进去伺候的时候,眼里明显带着惊讶:“夫人,您今天怎么那么早起来?” 没等回话,她看到沐心冉脸上两个显眼的黑眼圈,掩嘴叫道:“夫人,您昨晚没睡好吗?” 沐心冉睡不好,心情很糟糕! 她抬起眼斜睨了她一眼,这丫头还真是缺心眼,没看到她现在遇谁都喷火吗? 忍住心中的烦躁,她冷着声音道:“安静点。” 朱儿身子一颤,脸上浮现出惶恐之色。夫人怎么了? 她几次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最后咬着唇安静地服侍沐心冉洗漱。 …… “人在哪里?”挥退下人,沐心冉对着空气问。 云之出现在屋内,声音无波,“在药房。” 云中阁的药房,和她在青玉轩的药房一样,不可随意进入。 沐心冉扫了眼四周,最后挺着九个月的大肚子走了过去。 进了药房,看到被捆绑扔在墙角的红衣男子时,沐心冉嘴角勾出冷肆的弧度。 “泼醒他。”沐心冉坐到药房里唯一的一张椅子,冷眼看着地上的红衣男子,虽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但是那张脸比女人还要艳丽三分,是她看过的最娇媚的男人。 云之二话不说,严格执行少城主的命令。 冰冷的水从头顶上倒下来,只要不是死人,多少能感觉到。 红衣哆嗦着身体睁开眼,一掀开眼皮,就看到对面坐在椅上挺着个大肚子的女人,他心里一惊,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全身湿透,双臂被反绑在身后。 “你想干什么?”想到上次被羞辱,他眼中闪过一道恐慌,扬声斥问,试图用声音来给自己撑场。 沐心冉挑着眉笑问道:“大前天是北宣的人,前天是南华丞相的人,昨天是巴国国王的人,你又是谁的人?” 红衣心中生寒,看着对方的在笑,但他却觉得那笑十分狰狞,似乎随时可能撕碎了他。此刻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何昨晚手软没有一掌打死她? 虽然害怕,表面毫不退缩。红衣横眉怒目,看着沐心冉的目光就像是遇到了杀父仇人一样:“该死的丑八怪,有本事你杀了我!” 即便是脸露狰狞,那张比女子都娇好三分的脸犹有几分姿色,要是来个心肠软的女人,怕是会不舍吧。 可惜他遇到的沐心冉,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呵,丑八怪?”沐心冉玩味地笑问,骂她丑八怪,好耳熟的话啊,她有多久没听到这句话了?记得她穿越而来第一句听到的就是这样子的话,然后她做了什么?哦,记起来了! “挺着个大肚子,皮肤那么差,眼睛难看,鼻子又塌,嘴巴还白,不是丑八怪是什么?”红衣毒舌地嗤笑,尽管现在是阶下之囚,也不想失去气势。 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沐心冉现在的样子真的不堪入目一样。 像木头人站在旁边的云之听罢眼角抽了一下,这个男人胆子够大!想到少城主的手段,他在心中替红衣男子哀悼。 沐心冉不怒反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是么,公子是没见过丑到无极限吧?” 红衣心底莫名一颤,嘴硬道:“你就够丑了。” “云之,让他明白什么叫丑八怪。” 和沐心冉狼狈为奸多时,不对,是和沐心冉合作良久,沐心冉心里在想什么,云之早已能猜出七八,听到她的吩咐后,面无表情地行至红衣面前。 “啪啪啪!” 左右开弓,连续十来下,将红衣打成红脸猪头。 红衣还未反应过来,便从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口中腥甜,脑袋完全蒙了。 “停。”沐心冉唇角微翘数着声响,终于“善良”地喊了停,此时红衣被打得眼冒金星,脑袋翁鸣。 红衣嘟着肿起来的嘴唇:“你……” 眯眼欣赏着云之的杰作,她微蹙着眉道:“云之,是不是我最近太吝啬了,没有供你足够的饭?” 云之闻言举起手更用力地拍打在红衣早就红肿不堪的脸上。 响亮的声音十分有节奏,听得人牙齿发酸。 沐心冉抚着自己的肚子教育道:“宝宝,看到了没有,丑八怪就是这样炼成的。” 正在当“恶霸”抽人的云之手一顿,然后抿着唇继续打。 “云之,可以了。我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学你那么暴力。”沐心冉看着地上都溅血了,才嫌弃地哼了一声。 云之将面瘫脸进行到底,迅速收回手退到她身后,双唇抿成直线,眼睛直视前方。 红衣瘫软地靠在后面的墙壁上,随时有倒下的可能。 他微睁着眼愤怒地瞪着优雅闲适坐在对面的女人,如果可以,他真想在她的肚子上踹几脚,来个同归于尽也好。 “云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沐心冉笑意盈盈地接收着对方的怒火,风轻云淡地开口问身后的木头人。 云之果然是她的得力助手,不知从药房哪里找到了一面镜子,举到了红衣面前。 红衣瞳孔猛地放大,张开嘴想骂人,然而刚一动,火辣辣的疼让他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 耳边,传来某个女人惺惺作态的声音,“为了让你看看什么叫丑八怪,我可是煞费苦心呢。” 费你去死啊! 红衣心里咆哮着想将沐心冉杀死,他扭动着身体想要冲到她那里。 云之伸脚一踢,将他踢落回去。 “云之还是手软了,这和我心目中的丑八怪差距甚远,等改日我专门颗毁容丹给你,你放心,绝对把你改造得连生你的爹娘都不认识。” 魔鬼!这绝对是魔鬼! 想到近日城中传言,红衣脑海里冒出了两个字。 “呀,眼睛瞪那么大,还泛着红光,和丑八怪更接近了,有潜力,有前途。”沐心冉“惊喜”地看着地上恨不得吃了她的猪头,一夜未好眠的郁气消散了些。 红衣瞥见镜子中的红猪头,一口气上不来,白眼一翻,气晕过去了。 沐心冉无趣地撇了撇嘴角:“心灵太脆弱了,打击不够啊。” 云之冷静地收回镜子,对她的话不予置喙。 “把洪鹰叫来将他处理了。”沐心冉打了个哈欠,咕哝着说道。 一夜没睡好果然是不行的,特别是她这个孕妇,一觉不睡困得慌。 等到沐心冉再次起床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 她吃着下午饭,洪鹰走了进来。 “请少城主责罚。”他一走到饭厅内,就躬身请罪。 “洪总管何罪之有啊?”沐心冉斜着眼看他。 洪鹰头向下又低了些:“我没有护好少城主,让人闯入了云中阁,若没有云之,少城主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难辞其咎。”是他疏忽了,没想到那些人会在晚上溜入城主府。若是对少城主有歹意,以少城主如今的身子,万一伤到可就不好了。 沐心冉错开话题:“红衣男子的身份问清了?” 洪鹰神色一凛,道:“他叫红衣公子,是东宁二皇子的人。” “东宁二皇子?”沐心冉眼睛一眯,精光一闪即逝。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和那个劳什子似乎有着一段还没解决的仇啊。 “正是。”洪鹰点点头,“其实红衣之前闯过城主府。就是那些人中的第一个,少城主还让人把他脱光了放在城楼上,让他当着城里城外人的面对少城主表白。” 说道此,他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也难怪其他男人看见城主府就望而却步,而红衣公子却连番独闯城主府。任是谁被如此戏弄羞辱,有点血性也咽不下这口气。 “那只花蝴蝶也太小气了。”沐心冉不满地皱了皱眉,在洪鹰不解其意的时候接着道,“我给他一个公开表白的机会,是给他开了恩,不感激我就算了,还敢夜闯城主府,要是吓到我,吓坏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洪鹰闻言眼角一抽,划下几条无形的黑线。 “怎么,洪总管觉得我说得不对?”沐心冉抬头将矛头对向他。 “不敢。少城主说得极是,是红衣公子太过心高气傲,可能是被东宁二皇子宠坏了吧。听说他是东宁最美丽的花魁,连女子都比不上。如今身体比那么多人看到了,气坏了才会闯进云中阁吧。” 沐心冉抓住他话里几个词,“你说他是‘花魁’?” 难怪敢骂她是丑八怪,凭着他的长相确实有问鼎花魁的能力,不过可惜了,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当猪头了。 “是。”洪鹰沉声道,“东宁二皇子着实可恶,居然派此等烟花男子来引诱少城主,简直是侮辱少城主。” 沐心冉挑了挑眉,怎么说着说着洪鹰比她还生气?不过那个什么二皇子眼光挺独到的啊,找个比女人还美的男人来诱惑女人,难道不知道女人看到了红衣公子那张脸会嫉妒吗?更何况,这个花魁怕是被人宠坏了吧,竟然溜进少城主的房中,还敢对着她发火骂她丑八怪。这样的男人毒舌又高傲,能哄得了女人吗? 她很是怀疑,派红衣公子来云中城,是要哄她还是让她哄的。不过还有一事,这个红衣公子到底是给男人用的还是给女人用的? “东宁盛行男风吗?” 洪鹰一怔,少城主的思维跳跃得太快了,他沉吟片刻,才回答道:“只是少数人喜欢而已。” “那红衣公子是小倌里的花魁还是青楼里的花魁?”沐心冉笑问。 洪鹰老脸一红,“红衣公子是东宁的花魁,连青楼里的姑娘都自叹不如。” “原来还是一朵‘国花’啊!”沐心冉嘴角笑得邪肆,丰润的脸庞带着狡黠,“连女人都自愧不如,总不会是只靠一张脸吧,他有什么本事?” “呃,这我就不知了。”洪鹰尴尬地说道。 沐心冉摸了摸下巴,懒洋洋地道:“我看他也就是毒舌了点,心高气傲了点,脸美了点,其他也没什么,连西楚的睿王都比他强多了。” 她脑中晃过楚璇钰那张妖孽无匹的脸,和红衣公子的阴柔美不同,尽管楚璇钰的脸同样精致,但是处处透着邪魅,彰显上位者的霸气。如果说楚璇钰是清冷的空谷幽兰,红衣公子最多也就算一朵艳丽的石榴花。 “咳……咳!”洪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少城主就不担心自己的话落入旁人耳中吗?竟然拿睿王和一个红尘男子相提并论!红衣公子再如何受百姓追捧,那也只是一个伶人,哪及得西楚国睿王的万分之一尊贵。 沐心冉似是不满地斜睨他一眼,凉薄地动着红唇:“云中城里有青楼吧?” 洪鹰动了动脸上的肌肉,“有,共三家,最大的是群芳院。” “就让红衣公子当一晚云中城的花魁,另外请最近徘徊在城主府外的美男们一起去群芳院,就说是本少城主请的。”沐心冉端起桌边的茶杯,浅饮一口润了润喉。 “我立刻就去。”洪鹰迟疑一下都没有就应了下来,不是他不想反驳,而是知道自己的意见会被少城主以各种各样让人哑口无言的理由堵住。 城主府外的美男们得到通知的时候,脸色十分精彩。 能得少城主请客,自然个个欣喜若狂,这可是他们盼了一个月都盼不来的;可是请客的地点也太奇怪了,居然请他们一群人上青楼! “洪总管,少城主是不是说错地方了?”其中一人眉梢微拧,为难地问。 洪鹰板着脸道:“这是少城主的原话,你们若不去,少城主亦不会勉强。” 见状,这些美男们很没骨气地连声道:“洪总管莫怪,我们一定去,一定会准时赴约的。” 洪鹰双眉松开,满意地嗯了一声,“既是如此,回去准备吧,今晚少城主会送你们其中一人一份大礼的。” 一听此言,美男们眼睛惊喜地亮起。 少城主居然有礼物送给他们?不对,是送给其中一人。 一想到今晚便能一睹少城主真容,还能得到少城主的青睐,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小眼神看向旁边的“情敌”都是带刺的。 洪鹰拳眼捂嘴,轻咳一声,“各位请便,恕不远送。” 说完,转身大跨步离开。 看到洪总管行色匆匆,大家觉得奇怪,但是很快又被他今天传来的消息占据所有心思。 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主子! 美男纷纷离开,心里捉摸着要在今晚独占鳌头,赢得美人心。 肖岳是楚璇璞的人,美男之一,他和其他人一样匆忙赶了回去。 楚璇璞和楚璇钰听到肖岳的转述后,表情不一。 楚璇璞滴溜溜地转着黑眼珠,看向神色难测的楚璇钰:“三哥,你怎么看?” 楚璇钰嘴角扯开冷傲的线条:“你若想去便去。”墨玉般的眼眸闪过一道异芒,会是她吗? 青妖说她怀了身孕,而昨晚那人显然是个孕妇,太过激动的他却望人情怯,跑了。他既怕城主府那个孕妇不是她,又怕自己希望落空。无论如何,今晚,他一定要找那人问个清楚。 “我自然是要去了,美人汇聚一堂,怎能少了本王。”楚璇璞双眼晶亮,爱玩的性子一点儿也没变。 他看向神情冷漠的楚璇钰:“三哥,你要不要去看看?神秘的少城主,今晚可是会出现的哟。” 楚璇璞对于劝说没有多大把握,毕竟一路走来,三哥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去青楼?三哥似乎还没去过,除了那一次! 出乎他意料的,楚璇钰点了头。 楚璇璞瞪大双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三哥,今晚就四弟我带你领略一下青楼的风光吧。” 楚璇钰嘴角微扯,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开了一家青楼,他还笑得出来吗? 云中城,白日繁华,夜里同样热闹,特别是坐落着青楼的朝阳街。 群芳院每天傍晚开门,恩客临门,络绎不绝。 今晚,比往日更甚。 只因群芳院贴出了一张告示――今日群芳院新到一比花魁更美的新人,今晚举行拍卖,价高者可与美人春风一度。 于是,连常去另两家青楼的男人们也跑了过来。 要知道群芳院的花魁天香姑娘那个美啊,平时想见都见到,今天居然出现了一个比天香姑娘还美的美人,而且还要竞价初夜,不管是真是假,都要来瞧一瞧。若是真的,可就有眼福,若是有假的,也没什么损失。 而群芳院的姑娘们亦是欢喜异常,倒不是因为客人变多了,而是这些客人里有好些长得很俊,平时能看到一两个就不错了,今晚一下子看到那么多俊美的男人,小心肝噗噗直跳呢。 李意的人周天磊在群芳院外踌躇片刻,终于硬着头皮走进了金碧辉煌的群芳院,立即有数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迎上来。 “公子,您来啦!” “公子是新来的吧,您长得好俊啊!” “公子今晚跟我吧,我给你打折……” 涂抹得血红的朱唇不断地阖动,看得周天磊眼花缭乱,周身扑面而来的浓艳脂粉气熏得他头晕眼花,姑娘们贴身而来,更是让他面红耳赤,找不着北。 差点儿就被如狼似虎的青楼姑娘拉进房里嘿咻嘿咻了。 还好他记起今晚此行的目的,连忙拂开众女的手,躲开她们的身体,“请姑娘们自重。” “哈,自重?”姑娘们傻眼了,互看一眼,哗的一声笑开了,“哈哈哈,听到没有,他居然说自重?来青楼说自重?太好笑了。” 说笑着重新围到周天磊身边,只着薄纱的手臂向他缠了过来。 周天磊粗着脖子怒道:“我是少城主请来的客人,你们不要靠过来。” 此话十分有效果,而且好得出乎周天磊的意料。 只见那群方才还围着他的花蝴蝶像是见到瘟疫一般迅速后退,一下子远离他五六步的距离,其中一个穿红裙的姑娘微蹙着眉道:“原来是少城主的客人,请随我来。” 周天磊莫名其妙地跟在红衣姑娘身后向楼上走去,心里暗暗纳闷为何他一报少城主她们就把他当病毒?他不是傻瓜,对于几个女人眼里的厌恶看得一清二楚。 犹如天与地的反差让他错愕不已,走路的时候一不小心踩了空,幸亏扶住了楼梯,否则就要闹笑话了,到时别说是得少城主青睐,见少城主的脸都没了。 “公子,请先在这里就座。”红衣姑娘将他领到二楼一处雅间,可以透过窗口看到楼下的高台。 周天磊望了眼房内的摆设,点了点头。 然后红衣姑娘就关门离开了。 类似的场景发生在被沐心冉请来的美男身上,几乎每一个都从被姑娘们捧在掌心里到被弃如敝屣,从天堂到地狱,不过如此。 等到楚璇钰和楚璇璞进门的时候,群芳院的姑娘们已经麻木了。 现在的男人怎么都这样,女人不喜欢,改喜欢男人了。不好看的就算了,偏偏一个个长得那么俊俏,结果却不爱女人爱男人,让她们这些青楼姑娘怎么活啊? 心里埋怨着那个比女人还美的男人,都是那只妖孽胡乱勾引人! “两位公子是少城主请来的吧?”一青衣姑娘见其他姐妹都不愿去带路,被无奈地推了出来,她双颊微红地看着他们。 面前的两位男客比之前的男人都要俊美,特别是那墨发素衣的男人,拥有着天人之姿,仿若谪仙,可惜了。 楚璇璞愣了一下,随即晃着扇子笑问:“你怎么知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青衣姑娘一听他这样问,心里的一丝期待消失得无影无踪,果然是少城主的客人,她声音转冷:“二位请跟奴家来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楚璇璞和楚璇钰对视一眼,两人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到了二楼,进了青衣姑娘指示的房门,一进去就看到四个长相不俗的男人坐在里面,双方同时一愣。 须臾,两人神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里面的男人包括周天磊在内看到来人眼中晃过一抹惊艳之色,随即冒出充满硝烟的敌意。 如此劲敌,为何之前从未见过? 其中一个头戴金镶玉冠,身穿绣云白袍的男子皱着眉问同样身着白衣的楚璇钰:“两位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们可是少城主请的客人。” 楚璇钰一进门就习惯地环视屋内,习惯掌控全局的他立即将房间里的一切看在眼里,脚步只停了一下,就朝其中的空位走去。 见对方无视自己,顿觉受辱的白袍男子修眉倒竖:“站住,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周天磊等人亦是眼露敌意,只是看着白袍男子刁难二人,却未插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道理他们晓得。 “嘿,我们也是少城主请来的,你们是哪方势力的?居然会派你们这些歪瓜劣枣来,少城主肯定懒得看一眼,还是早点回家睡觉吧,省得哪天再被人脱光衣服放在城楼上或者毁了容。”楚璇璞眼中闪过一道阴霾,随即狂妄加毒舌地笑道。 “你――”四人气噎,脸色羞愤憋红,这四人当中虽然没有被脱光衣服放在城楼上表白或者被毁了容的,但是全都被整蛊过,此时被人当面提出,自然面色难堪。 “哼,你以为自己就能入得了少城主的眼?”周天磊压下怒火,嗤笑着反问。 “至少爷长得比你俊。”樱花似的唇瓣向上勾起,白玉般的俊颜熠熠生辉,特别是一双黑色大眼,灿若星辰,似有琉璃光彩闪过。 在坐的四人眼里皆流露出惊艳之色,在楚璇璞嘲笑的声音中惊醒过来,一张张俊美的脸蛋羞愤通红,双眸喷火地怒瞪着他。 楚璇璞摇着扇子勾着完美的唇形坐到楚璇钰身边。 吃了闷亏的四人不由得将椅子往旁挪了一些,远离二人,孤立之意显而易见。 楚璇钰眉尾微挑,眼睛在房中逡巡。 “三哥,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楚璇钰收回视线,刚才,他似乎感觉到有人正看着他,他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房内任何一个人。 “嗤,大惊小怪。”其中一男子小声嘀咕了句,语气尽是不屑。 “呵,他莫非以为少城主现在就会进来?可真够心急的。”另一个人嘲笑道。 小小的雅间内,充斥着火药味。 “欢迎各位官人今晚来到群芳院……”群芳院浓妆艳抹的老鸨扭着丰腴的腰身走到高台上,笑脸如花地一番恭维,然后在全场的催促下点明今晚的主题,瞬间将全场的热情调动上来。 雅间里的男人暂且放弃了口头上的相互攻击,全都聚精会神地看向老鸨。 三楼视角最好的一间香阁里,沐心冉在朱儿的叫唤下从软棉的榻上起身,朱儿连忙弯腰扶住她。 “人都来齐了?” “回夫人,已经开始了。” “那些人是什么情况?”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居然睡着了。 朱儿掩唇轻笑:“一切如夫人所料。要是他们知道夫人的安排,不知道还会不会争得如此激烈。” 沐心冉白了她一眼:“小丫头,我可是一片好心。东宁第一花魁,让他们免费睡一晚还不感恩戴德?” 朱儿嘴角抽搐一下,从桌边递了碗参茶给她:“是是是,夫人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少城主了。” 沐心冉接过杯子漱口,然后在朱儿的搀扶下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从这里看出去,不仅能看到高台上的表演,而且能够看见正开着窗的二楼雅间,那些怀有企图的“美男”就被特意安排在了那里。 她的目光慵懒地横扫而过,却在某个白色身影上顿住。 瞳孔倏地放大,呼吸亦沉重了些。 许是目光过于灼热,对方竟像是有感应一般循着抬起眸子看了上来。 四目相对,只是她认识对方,对方却认不出她来。 楚璇钰蹙眉看着对楼上的女子,云中城少城主,一个怀孕的女人,虽然昨晚屋内昏暗,但他此刻仍一眼认出来了。 同样怀有身孕,她会不会是她? 他不由深深看着她,似要透过双眼看透她的灵魂一般。 “夫人,你怎么了?” 朱儿敏感地察觉到沐心冉的异样,她关心地问道。 沐心冉双睫轻颤,敛下外露的情绪,红唇轻动:“没什么。(.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她移开了视线,依然能感觉到锁在自己脸上的灼热目光。 台上的老鸨已换成了群芳院的舞娘,丝竹声暧昧萦绕,坐在大厅上的客人打着拍子目露淫、光地扫射着高台上穿着暴露的女子,心里却着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按老鸨红妈妈说法,今晚要在台上进行一场男人的对决,胜出者将可以和比花魁还美的美人春风一度。不是用银子,而是用实力,这样新鲜的事让这群寻欢作乐的男人刺激无比,平时觉得十分享受的花楼姑娘的舞姿,此刻也觉得乏味之极。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扯着嗓子叫道:“红妈妈,是什么对决,先告诉我们吧!” “就是啊,我们不看歌舞表演了,直接开始吧!” 一人起哄,掀起了整片浪潮。 红妈妈坐不住了,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三楼上的那间房,见对方默认地点了点头,心下松口气,晃着一张红色手绢走到台上。 舞跳到的一半的姑娘见状停下,陆续退下了高台。 “咳,各位今晚还真是心急啊,可别吓坏了我们院里的姑娘。” “嘿嘿,只要别吓到红衣美人就好了,爷会心疼的。” 红衣姑娘,也就是今晚的一夜花魁,谁都没把这个红衣美人和东宁的那个红衣公子联系在一起。毕竟知道红衣公子在云中城的人不多,而且这里是青楼,不是小倌,更不会有人能想到他们是同一个人。 那人的话一呼百应,瞬间底下传来淫、荡的说笑声,平时打扮得衣冠楚楚或者是老实巴焦的,此刻只有一种表情――色眯眯。 红妈妈娇笑一声,声音甜腻得令人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在她讲完了规则后,全场跃跃欲试,然而真正准备上场的,不足三分之一。 因为对决分三场,而其中之一就是比的诗词,在场肚子里有墨水的,连一半都没有。 二楼有三个雅间,里面的人都是沐心冉“请来”的客人,他们在同时接到了院里姑娘递来的小纸条,赫然是少城主给他们的任务。 只有打败所有参加比试的人,才能够得到她的礼物。 看到小纸条,这些男人顿时热血沸腾了。其实没有小纸条,为了得到少城主的青睐,他们也会抓住任何机会表现自己以期夺得少城主的注意,但又担心那会给少城主留下一个花心的形象,毕竟上台比试的男人大多是冲着那个红衣姑娘去的。 现在得了小纸条,完全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周天磊侧眼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劲敌,二人衣着不凡,气度更是少见,他假笑着道:“不知二位来自哪方?” “嘿,无可奉告!”楚璇璞头都不回地笑道。 周天磊脸色微僵,颇有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羞耻感,但是他并没有就此放弃,接着道:“二人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平常人。” “还算你有点眼力。”楚璇璞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就如同上位者赏赐给卑微者的。 又让周天磊一阵气闷,他接二连三收气,一点东西都没套到,最后不得不放弃,专心放到高台上。也许这两人只是外表出色,内里可能就是个饭桶。场上的敌人可不只他们两人,他断不能因小失大。 屋里四个男人陆续上台比试,楚璇璞凑到窗边看热闹,楚璇钰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三楼的窗口。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孕妇产生熟悉感,明明他就不认识她,也不可能会认识云中城的少城主。 楚璇璞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窗口上女子的面孔后先是怔了怔,随后惊讶道:“云中城竟然有女人逛妓院?” 从台上回来的周天磊听到他的低呼,敏感地问:“在哪里?” 楚璇璞收回视线,斜眼睨他一眼,得瑟道:“本、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周天磊的俊脸有一瞬间扭曲,他冷哼一声,拂开下摆坐到原位上。 楚璇璞不笨,立刻猜到了对方如此反应的原因,他没再往对面楼上看,只是摸着下巴暗暗道,原来少城主躲在那里偷看,还真是有趣! 沐心冉自然也看到了楚璇璞,两人在那间房里,她一下子就猜到了他们的目的,只是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莫非他想亲自使用美男计? 沉浸在思绪中的她没注意高台上的比试,亦没发现楚璇钰盯着她时眼中闪现的探究。 台上的比试激烈异常,特别是当十五个由沐心冉请来的“美男们”撞到一起的时候,火花乍现,硝烟浓郁。 第一关比的便是作诗,那十五人全部过关,然其他参赛者,淘汰了一半; 第二关比的却是酒量,刚开始的时候听到,不少人错愕不已,第一次听说比酒得佳人,那十五人淘汰掉近一半,其他参赛者又淘汰了三分之一; 到了最后一关,比的却是才貌,貌自不必说,沐心冉请的人里只余八个,对此关信心满满,他们背后的主子哪个不是掏空心子找来他们这些“美男”,想要赢得女人的芳心,容貌与才学均十分重要,包括周天磊等挺过了第二关的人,脸上已露出胜券在握的浅笑。 “你们俩为什么没上去比试?”他心情颇好地问楚璇钰和楚璇璞,两人没上台,便对他构不成压力,自然也没必要对他们产生敌意。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楚璇璞笑得高深莫测,看得四人莫名其妙,这四人中有两人败在了第二关,另外一个叫张佑庭的男子和周天磊则通过了。 这时,突然有人推开了房门,众人闻声看去,见是群芳院的姑娘,她朝众人点了点头,直奔楚璇钰和楚璇璞二人。 “这是少城主给二位的。” 见到此幕,四人脸色一变,最初刁难过二人的白衣男子带着酸意问:“这位姑娘,你是不是给错人了。” “没有。”她将纸条交给楚璇钰二人,径直离去。 楚璇钰打开纸条一看,嘴角微抽了下。 “上面写了什么?”张佑庭伸长脖子,眼睛偷瞄着楚璇璞面前的纸条。 楚璇璞眼疾手快地将纸条一收,笑得一脸得意:“自然是少城主对我二人的钦慕之语。” 四人狐疑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又看了看神情莫测的楚璇钰,周天磊皱眉道:“胡说,我等不曾在城主府外见过两位,之前你们也没上台比试,少城主怎么会对你们产生钦慕之情?” “呵,指不定上面写的是讨厌呢,毕竟我们都按少城主的吩咐参加比试了,只有他二人坐在雅间里看戏。”白衣男子耻笑道。 楚璇璞转着手里的纸条,笑容不变,“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我理解。” “你――”四人怒,这个该死的男人,简直有气死人的本事。 “好了,我们两个现在要去见少城主,你们慢慢等吧,等少城主的钦点。”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右手涮的一声展开纸扇,风流倜傥地扫了几人一眼。 闻言,四人脸色更加难看。 少城主要接见他们两个?怎么可能! 周天磊脸色微白,“你,你别想唬弄我们。” “对,少城主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接见你们的,只有通过比试的人才有机会见少城主。”另一人急促道。 楚璇璞啧啧有声,望着四人的眼神尽是怜悯:“难怪少城主不选你们几个,天真到傻,真看上你们那少城主也就没什么值得欣赏的了。” 被他用俯视蝼蚁的傲慢眼神看着,听着他毫不掩饰的贬低之言,几人气得七窍生烟,白净的脸庞生生从白变到红再变绿,最后变成能滴出墨来的黑色。 “你什么意思?”其中一人猛地蹿离椅子,横眉怒视着他。 “字面上的意思。”楚璇璞轻轻摇着纸扇,眼里轻蔑更甚,“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果然是傻蛋。” 受到如此侮辱,还能忍住就不是男人,而是缩头乌龟了。三人愤然站起,和之前就已气得跳起的一人全都怒瞪着他:“你才是傻蛋,而且还是坏了的傻蛋!”白衣男子不顾形象地捋开衣袖,就要上前揍了面前笑得一脸欠扁的男人。 其余三人原是打算揍人的,但见有人出头,便忍着怒气隔岸观火。 楚璇璞叹了一声,居然只有一人暴走,还真是可惜了。 他摇头怜悯地看着挥拳而来的男人,举起右手,扇子挡在前面。 白衣男子嗤笑一声,这个男人竟然在这种时候装模作样,难道以为仅凭着一把扇子可以挡下他的拳头?眼里闪过凶光,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了。 拳头正对着楚璇璞的面门砸了过去,企图破开他面前的纸扇攻到他的脸。 咔嚓一声,什么东西碎裂了。 三个看热闹的男人眼里闪过幸灾乐祸,却在下一刻目露骇色。 只见白衣男子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拳头痛苦呻吟,即便没有亲身尝试,也仿佛能感受到那种痛彻心扉的疼痛。 楚璇璞再次展开扇子,笑得人畜无害:“唉,果然是傻子,竟然用人肉来打我的铁扇。” 原来,他的扇子的扇面是纸做的,扇骨却是用的金属。 三人额冒冷汗,好歹毒的心计,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废了一个人的拳头。 白衣男子的拳头血肉模糊,关节处的白骨突兀出来,加上方才听到的碎裂声,几乎可以判定这只手是废了! “你们要不要也尝试一下?”楚璇璞笑意盈盈地看向站在一起的另三人。 “不……不用了……”那三人慌忙摇头。 “唉,我觉得要啊,不然多无趣啊。”楚璇璞可惜地连连叹气。 三人无语,眼角狂抽,这是个变态打人狂吧? “现在我们离开,你们可有异议?” 三人一听,眼露不甘之色,但眼角瞥见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白衣男子,心脏颤抖了下,退到墙边道:“没有。” “真不禁吓,无趣,无趣!”楚璇璞无聊地挑了挑眉,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而楚璇钰已先他一步出了房门。 到了门口,楚璇璞忽然转过身来,一直目送他离开的三人吓了一跳,难道是反悔,要把他们打一顿? 楚璇璞轻笑一声,“善意”地提醒了一声:“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屋里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少城主的眼里,包括你们像女人一样挤兑我们,以及刚才的懦夫样。” 三人脸霎时变得苍白无色,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欣赏着三人的变脸,楚璇璞笑得愉悦地踏出房门,并且好心地替他们关上了门。 三楼处的沐心冉将他们在房内演的戏看得一清二楚,她浅笑道:“这臭小子还是那么爱玩。”只是想到他身边的楚璇钰,她嘴边的笑意收敛住,双手不由自主放到凸起的肚子上。 出了房门,楚璇璞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他侧眸看向神情清冷的楚璇钰:“三哥,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少城主有些熟悉?” 楚璇钰眼眸一闪,长长的羽睫如同蝶翼轻轻颤动,原来不只是自己一个人觉得熟悉,他扯了扯唇线,“你觉得她像谁?” 楚璇璞抓了抓头,笑道:“我觉得她的眼睛和木新挺像的,一样的黑,一样的亮,只是没有木新的大,不会是木新的姐妹吧?话说回来,那小子居然不告而别,离开楚京连声转告都没有。” 楚璇钰眼眸猛地一沉,他也觉得她像是她!可是,不可能,云中城少城主怎么可能是她! “三哥?三哥?” 楚璇钰回神,听到楚璇璞的问话。 “三哥,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没有。”楚璇钰面色平静,眼底的一抹挣扎,被他很好地掩饰住。 “那这个怎么办?”楚璇璞拈着小纸条,眼里含笑。 说实话,如果不是对方是女人,他真的觉得对方是木新易容成的,不仅眼神像,连爱钱的性子都一样。 楚璇钰抿唇看着自己手中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 “二位不请自来,是不是应该先付账” 不是赶人,不是发火,而是派人来要账,这与她是何等的相似! “去还账。”话落,他率先朝楼梯口走去。 楚璇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抓紧手里的纸条,笑着追上。 “夫人,我们为什么要换房间?”朱儿奇怪地问。 “不想被打扰。”沐心冉在看到楚璇钰走出门顺着走廊行至楼梯处便猜出了二人的目的地,她也不知道方才是发了什么疯居然写了张纸条叫人递给他们。以楚璇钰的精明,指不定通过种种便发现了她。她不是一直想躲开他吗?眼下岂非将对方引过来,让自己落入敌网? 朱儿想要接着问,但看沐心冉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住了嘴。 楚璇钰二人上了三楼,凭着记忆寻到了沐心冉之前所在的房间。 楚璇钰站在门外,双唇紧抿,双眸深邃,心里的紧张无法言表。 楚璇璞见他只是愣愣站在门外,颇为纳闷地打量他几眼,然后伸出手敲了敲门:“少城主,我们还钱来了。” 等了片刻,里面没有人回应。 楚璇璞眉微皱,又敲了三下,力气加大,声音也提了些。 “少城主,我们是来付账的。” 依然没有回答。 楚璇璞挑眉奇怪道:“难道是我们找错房间了?” 楚璇钰心中一紧,猛地推向房门,房门没锁,一下子就开了。 楚璇璞微讶地张嘴看他一眼,然后不请自进,“啧啧,这间房可比我们之前的那间好多了。”他的视线在房中扫了一圈,不无感叹道。 楚璇钰眼眸微暗,不在里面。 “人刚走。”楚璇璞走到桌边,摸了一下桌上还未饮尽的茶杯,总结道。 楚璇钰抿着唇角从窗口看向二楼,正对着自己之前呆的房间。 “那个少城主也真奇怪,特意让人传纸条要我们付账,结果自己人倒走了。”楚璇璞走到窗边,也看向了对面二楼。 “不过也好,明天我们就有借口可以前往城主府拜访少城主了,这可是绝佳的借口,别人想要都没有呢。” 闻言,楚璇钰眼睛微亮,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她是不是她,明日一见便知。如果这位少城主不走,他心里反而没底,现在她走了,他心中的怀疑倒坚定了几分。 两人没再在群芳院久留,当众人看着高台兴奋异常的时候,二人握着纸条静静离开。 沐心冉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不由松口气,心里却莫名有些失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之后的比试她没再看,交给了红妈妈,反正事先早就安排好了,原本自己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看戏,此刻没了看戏的心情,便提前打道回府。 夺得魁首的正是那十五中的一个,正是周天磊。 当初李意得到少城主的接见已是羡煞众人,如今李意一派的人又有机会面见少城主,更是让其他势力眼红。心中莫不在想,难道少城主早就中意于风行商行?不然怎么三番四次都是风行商行的人入了少城主的眼? 心思百转,妒恨难言。 然而,第二天,这种心情完全变了。 不知是谁先得了消息传出来,不久后,各方势力都知道昨晚的红衣美人不是别人,而是东宁二皇子派来云中城的红衣公子,因夜闯城主府,被少城主送到群芳院进行“特殊拍卖”,周天磊不仅没有见到少城主,反而要和一个男人关在房里一夜。 一时间,李意同周天磊皆成笑柄,那些嫉妒的人全都变成了幸灾乐祸。 再说楚璇钰二人,第二天一早就到城主府拜访,但被拒之门外。 要他们付了钱,然后就让他们离开,连请进去喝茶都没有,弄得两人又气又好笑。 楚璇璞双眉倒竖:“哈,不仅云中城少城主有趣,连城主府的下人都比别处地方好玩。”语气里隐含怒意,堂堂一国王爷,被一座小小的城主府毫不客气地拒在门外,以他的脾气,自然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楚璇钰牵起唇角,冷声道:“不要整日净想着玩,别忘了任务。” 楚璇璞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三哥不必担心。” 琴颖柔及她的随从在两天前也到了云中城,她听说楚璇钰进青楼时,美丽动人的俏脸闪过阴霾之色,压抑住心底的杀意,看向卫十:“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去了城主府,不过没有得到接见。” 琴颖柔眸光一动,城主府…… “少城主,琴氏一族的圣女到了云中城。” 洪鹰接到消息后,立马来和沐心冉通报。 “琴氏一族?”对于琴族,沐心冉知道的并不多,所以听到的时候,还愣了愣,眼带茫然地看着洪鹰。 洪鹰反应过来,简要地和她说明了下。 原来,琴氏一族曾经有一位族长和云中城的创始人有着亲密的关系,两方的后代虽然很少往来,但是依然保持着有好的关系,如果一方有难,便可向另一方寻求帮助。不过到目前为止,并未碰到过此种情况。 另外,沐心冉也知道了琴族有着超常的本领,俗称异能,可起死人,肉白骨。并且能够以一敌万。而如今天下盛传的凤女便是琴族圣女。 “既然如此,你去准备吧。”她冷淡地吩咐,不管琴族和云中城有着怎样的关系,于她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对方会来,也不过是顺路,她可不觉得那什么圣女是特意来拜见自己的。 见惯了她的态度,洪鹰毫不惊讶,之前是被琴族圣女到访震惊到了,此刻受少城主的影响,他微微波动的心湖平静下来,将琴族递来的帖子收入袖口。 顿了一下,眼睛在她的肚子上扫了一眼,道:“少城主,全城最好的产婆已经请来了。” “知道了。”沐心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 “主子,有人送了一张帖子给睿王爷。”楚璇璞的手下将一份帖子承了上去。 楚璇璞双眼一亮,头也不回地问:“三哥,云中城还有人认识你?”他说话的时候,顺手接过帖子,打开扫了眼上面的字。 楚璇钰眼微露诧异,虽然云中城也有他的人,但是会给他递帖子的,他实在想不出会是谁。 “欲进城主府,请到云中楼。”楚璇璞对着帖子念道。 念完后,他惊呼一声:“难道是那个少城主?” 楚璇钰心中一动,目光投向他手里金色的帖子。 “没有城主府的标志啊。”楚璇璞将帖子翻来覆去看得仔细,最后终于注意到在帖子表面的一个“琴”字,嘴角咧开,笑道,“不会是少城主私人给三哥的请帖吧?‘琴’是她的名字?” 楚璇钰伸手夺过帖子,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一个“琴”字,隐约间,竟是觉得这个字有着无穷的力量,让他的精神微微一震。 楚璇璞暧昧地看着紧盯请帖的楚璇钰,“三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少城主了?” 放下帖子,楚璇钰眸光冷淡地看他一眼。 “好吧,我不问便是。”楚璇璞耸了耸肩,三哥现在是一点玩笑都开不得啊。 “那三哥会去赴约吗?”没过多久,他忍不住问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难产 “你不要跟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楚璇钰虽然没猜到送帖的人是谁,但是对方既然知道自己在云中城,并且知道自己的目的,他就没有躲闪的必要。原本是打算今晚夜探城主府的,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楚璇璞刚想反驳,对方一个冷眼射过来,他立即没胆子地缩了回去。 次日,守在城主府外的人看到一队身着白裙蒙着面纱的女子在守卫的恭迎下进了城主府,而其中,有一个人显得鹤立鸡群,那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即便是在一群气质不凡的女子中央,也不能减去他半分的光芒,相反,他站在她们中间,更加突出和耀眼。 云中城突然来了这样一群陌生人,又让那些人乍乍乎乎的忙活起来,派探子加紧探查。 楚璇钰微愕地看着素来不给面子的城主府恭敬地领他们进去,看向身旁的琴颖柔的目光不由染上几许探究。 感应到他的视线,琴颖柔侧眸回以倾城一笑,纵然遮住了大半张脸,也掩饰不了她绝世的风华。 然而楚璇钰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有礼地点了点头,便移开视线。 跟在身后的明心等人错愕不已,圣女让一个陌生男子随行就已经出格了,现在还对他露出那样的笑容,实在太诡异了。 对方没有被自己迷住,琴颖柔心中微恼,但又有几分自豪,就好像是自己喜欢的男人不被美色所诱一样。 洪鹰亲自接待,请他们请到大殿上后,立即有侍女送上茶点。 这时,一个侍卫冲了进来,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句,洪鹰神情微变,他挥退侍卫,浅笑地看向琴颖柔:“圣女,我们的少城主此时不便见客,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琴颖柔根本不在意见得到见不到少城主,她会来城主府,主要是为了和楚璇钰认识。 她含笑理解道:“无碍,是我叨唠了。” 然后侧头看向楚璇钰:“可惜我的朋友想要见少城主却是无缘了。” “哦?这位是――”洪鹰眸光内敛,审视地看向楚璇钰。 此人容貌世间少有,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内力深厚的楚璇钰听到了侍卫的耳语,他神情复杂,一时间没注意到二人的谈话,直到二人提到自己时,才醒过神来,他从容地冲洪鹰点头,“在下楚璇钰。” 此行没有隐瞒身份,所以他也就没隐瞒。 “原来是睿王爷,老夫眼拙了,竟没认出睿王,有失远迎,失礼了。”洪鹰了然一笑,难怪会让他心生警惕,西楚睿王,可不是个简单角色。 “哪里。”楚璇钰客套地回答,心神却飘到了很远。 她现在怎么样了? …… 城主府云中阁内,沐心冉自从早饭过后肚子便有些不舒服。于是就让人通知洪鹰自己今日不见琴族圣女了。 “夫人,好点没?”朱儿担心地替她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嗯。”沐心冉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声音有些虚弱。 看着一直生龙活虎的夫人突然变得脆弱无比,朱儿十分心疼,她转身将毛巾放到水里,搓洗完后拧干,回身继续替她擦汗。 “不用了。”沐心冉推开她的手,她只是肚子突然发痛,现在躺一会儿已经好了很多。 “你去看看圣女长什么样,回来和我说。”见朱儿仍然揪着一颗心的愁苦小脸,她岔开话题。 朱儿愣了愣,“可是夫人……” “我想睡一会儿,你看完了再回来侍候不迟。” “嗷呜!――”床脚下躺着一匹大银狼,它不屑地冲朱儿翻了个白眼,好似在说,有本狼护法,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沐心冉轻笑:“看到没,小银都在笑话你了,快去吧,不然圣女就要走了。” “那好吧,夫人您好好歇息,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叫碧青碧红,她们就守在门外。”朱儿不放心地叮嘱道。 沐心冉觉得好笑,心里却有一股暖流淌过,这个丫头是真的关心自己啊。 “知道了,小管家婆。” 朱儿俏脸一红,“夫人就会埋汰奴婢。” 小银适时地低呜一声,仿佛是在附和在自己的主人。 朱儿嗔它一眼,替沐心冉捂好被子,端着铜盆走了出去,一出了门,脚速陡然变快。她要快些去快些回来! 奇怪的是躺在床上许久,沐心冉却没有睡意。若是平时,即便不沾床,她也极容易泛困,今日躺在床上,居然不想睡觉,太邪门了。她肚子里的痛意消失,在床上又睡不着,便起了身。 小银立即警醒地睁开眼,四肢直立,以前的黝黑眸子在它成年后变成了深紫色,神秘幽深的色泽高贵深邃,此刻正紧张地看着坐在床上的沐心冉。 “我没事。”沐心冉摇了摇头,随着她肚子的增大,身边这些家伙担心也是与日俱增,快把当成国宝熊猫对待了。 小银甩了甩尾巴,仍然睁着威严霸气的紫眸盯着她。 沐心冉无法,便随它去了。 她觉得胸口有些闷,带着小银出去透气。 客人在城主府的前殿,其实她并不想和琴族圣女会面,听到了洪鹰的介绍,对琴族圣女大概有了一个印象,总觉得以自己的性子和对方相处不来,见面后十有八九会闹得不愉快。 于是一人一狼往相反方向走去,碧青碧红被她留了下来。她只想独自一人呆呆,除了脚边这只甩不开的小银外,其他人能不带便不带。 城主府后方有一个大园子,里面种满了花草树木,从山上引下来的泉水在人工设计的湖泊和假山喷泉上流淌,仿佛人间仙境,这里,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走了一段路,腿酸了,便和以往一样坐在花园里的软椅上,这些都是她来了云中城后洪鹰让人准备的,足见那个总管的贴心和细心。 她正打算晒会儿太阳,小银却突然对着空气长啸,全身银毛炸起,目露凶光,仿佛大敌当前一般。 沐心冉蓦地睁开双眼,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祥和景象,只除了某只炸毛的兽。 “怎么了?”虽然小银打扰了她休息,但是她知道它不会无缘无故乱叫,何况是这样的毛躁,只有遇到强大的对手,它才会出现这样的表现。 小银回头看她一眼,然后继续对着空无一物的前方长啸,四脚不安地在地面上踩踏,始终没有远离沐心冉。 沐心冉不懂兽语,但与小银常久的相处,大约能看懂它的眼神,从小银眼中透露出的信息,貌似是附近出现了一个让它讨厌的人。 会是谁? 听到狼啸的下人寻了过来,“少城主,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退下吧。”沐心冉伸出手顺着小银背上光滑的银色皮毛,安抚着它不安的心。 离城主府不远的地方,琴天淼放下唇边的玉箫,清润的眼眸闪过一丝诧异,附近有狼? 前殿,琴颖柔脸色微变,是天淼! “既然城主和少城主不在,我等便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她柔和地说道。 洪鹰没挽留,客气地请她有空便来,便起身相送。 楚璇钰眼眸微闪,他好像听到了狼的叫声,不由得出声问了句:“贵府是不是养了狼?本王极是喜爱狼,府里也养过一只。” 洪鹰不明其意,笑着答道:“确实有一只,是少城主养的。” 少城主养的……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的两张脸融合到了一起。 他呼吸一窒,眼里露出惊骇之色,真的是她! “睿王爷,你怎么了?”琴颖柔见他神色不对,不由得出声询问。 “只是有些诧异,原来少城主和本王一样,都对狼情有独衷啊。”楚璇钰敛下眼底的惊涛骇浪,颇有深意地感叹了一句。 “呵,看来睿王和我们少城主很有缘啊,在下会将此事告知少城主的。”洪鹰笑了笑,并没有多透露什么,能当上云中城城主府的总管,自然知道多说多错的道理,不明对方的用意,他也就不会多说话。 楚璇钰勾唇浅笑,同琴颖柔等人一同离开,在出门前,他回头望向远方,那里正是云中阁,也就是他夜探城主府时遇到那个“少城主”的地方。 他的动作,看在众人眼里,除了洪鹰眼里闪过一道探究外,其余人并不知他在看什么。 “睿王爷,你要不要去云中楼坐坐?”琴颖柔邀请道。 “本王还有事,便不去打扰了。”楚璇钰歉意地看她一眼,“多谢琴姑娘的搭助。” 琴颖柔心里有一点失望,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这样也好,天淼找她,自己同样没时间陪他,于是她笑着客套一番,携手下一同离开。 她前脚刚走,楚璇钰便拐了弯绕到城主府后方。 琴天淼寻着狼啸声飞落在城主府后院墙头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落在了花园里的银狼身上,银毛紫眸,耀眼夺目,射出一股凶傲的虎狼之威。 他眼里掠过一道精芒,银毛紫眸,那不是北宣国的神兽紫月狼吗? 沐心冉顺着小银的视线看向墙头,远远看见一个白衣男子,立于墙头,白衣轻飘,墨发飞舞,端的是潇洒飘逸。 就是他让小银警铃大作? 以她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个人的不凡,但是能够让小银如此反常,却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由得眯起黑亮的眸子,声线平稳地道:“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坐?” 琴天淼这时才注意到沐心冉的存在,见对方是个大肚子的女人,不禁错愕地睁了睁眸,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轻飘飘地落到院内。 对方徐步走来,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小银全身银毛倒竖,紧张防备地瞪视着他。 虽然不知对方的身份,但是沐心冉直觉此人没有恶意,这种感觉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她顺着小银修长脊梁上的银毛,以示安抚。 小银在她的顺抚下,总算没有扑上去咬人。 院子里只有沐心冉身下的一张椅子,对方略有尴尬地站在她面前,心中为自己的冲动暗恼。 “如果不介意地上脏的话,你可以坐在地面上。”她垂眸扫了眼洁净平整的青石地面,淡淡说道。被人俯视,任是谁也不会觉得舒服,尽管面前的是一个极品美男。 “不必了,在下无意闯入贵府,还望夫人见谅。”琴天淼略微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清润的黑眸盯着她的眼睛。 这双眼睛……很熟悉。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听到对方的话后便冒失闯进来。 沐心冉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面前的男子,想到接二连三偷潜入府的男人,她不由得勾起樱红色的唇瓣:“看够了吗?” “抱歉。”琴天淼俊秀的脸上蓦地浮现两抹红晕,长睫轻颤,微微移开眸子,“夫人和在下认识的一个人有些相似。” 沐心冉嘴角微抽,不客气地道:“貌似搭讪的人都喜欢说这句话。” 琴天淼脸色更红,“夫人别误会,在下真的没有故意搭讪的意思。” 他应该不是那些人派来的吧,如果有这样优质的美男,早就派来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于是沐心冉岔开话题:“你身上藏了什么东西?为什么小银会因你狂躁不安?” 见对方没再追究,琴天淼脸上的红晕逐渐褪去,他性子温和如水,如若不受调侃,神态便温润柔和,很是迷人。 “应该是听到我的箫声吧。”他举起手中的玉箫。 沐心冉诧异:“因为你的箫声?” “呵!”琴天淼轻轻笑开,白玉般的脸庞柔和如水,晃过莹白光泽,“夫人有所不知,我族所奏乐曲会对动物产生影响,这只成年银狼应该是因为听到箫声受了影响所以有些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妇人,他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沐心冉眸光一闪,据她所知,能够以音驭兽的,世上只有琴氏一族,碰巧琴族圣女来了云中城,莫非面前的男子亦是琴族中人? 她佯装惊讶地睁大眼:“有那么大的影响?” 黝黑发亮的双瞳如同秋水一般水意盈盈,琴天淼胸口倏地一滞,他嘴角微弯,“嗯。” “能教教我吗?”沐心冉看着他一层不变的脸容,故意问道。 果然,他的嘴角微微僵住,眼神闪烁了下,吞吞吐吐道:“夫,夫人有所不知,这是师门秘法,不可外传。” “那真是可惜了。”她眸光黯淡,好像真的很可惜一样。 看得琴天淼忍不住想要脱口答应,只是在最后时刻止住,天音诀是琴族秘法,不能外传。 “嘶!” 沐心冉肚子忽然痛了一下,她蹙眉低吟一声。 琴天淼见她捂着肚子痛苦的样子,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肚……肚子痛……”比早上更剧烈的痛意袭来,即便善于忍痛的沐心冉,此刻也抑制不住发出呻吟。 “那,那要怎么办?”琴天淼手足无措,一个年轻男人,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而且受苦的对象还是让他有好感的女子,顿时慌乱无比。 “叫……叫人!”沐心冉痛得额上冒出冷汗,气若游丝。若不是没有力气和精力,她真想大骂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挺聪明的样子,看到痛苦的样子难道不知道要找人来吗? “那你……”琴天淼不放心她一人留在这里。 “有小银陪着我,没事。”沐心冉没有多余力气去计较这个男人的婆妈了。 小银看到沐心冉的样子,紧张地凑到她身边,想用舌头舔她,又怕会不小心伤到她,充满灵性的紫眸里满是忧色。 琴天淼见状,知道这只通人性的银狼是个护主儿的,于是急促道:“那你忍忍,我马上去叫人。”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风,眨眼消失。 “嗯哼。”沐心冉吃痛地闷哼一声,嫣红的唇瓣疼得没有血色,又被她咬得渗出血来。 …… 楚璇钰从城主府大门离开后,绕到城主府的后方,抬眼望着高墙。 狼啸似乎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他没有一丝迟疑,纵身跃起,飞入墙内。 后院的美景让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回神时目光落在了花园中唯一一张椅子上,椅子下方的青石地面上,积聚着一摊透明液体。 他双眉微挑,并未看出地上的液体,漆黑的双眸抬起扫向四周,四周空无一人,没有狼,也没有人,安静得诡异。 想到自己竟然因为一声似真似假的狼啸偷潜入别人的地方,他不由自嘲一笑,又在奢望了吗? 眸光微凝,他抿唇,目光回落到椅下,却在不经意间注意到地面上掉落的银色毛发。 楚璇钰心中一紧,身体比思想的速度还快,瞬间捡起了地上的银毛。 纤细的银色长毛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几乎灼烧了他的眼,真的是她! 楚璇钰呼吸猛地急促了一下,黑眸锐利地盯着手指间的银毛。 脑海中晃过她高高隆起的大肚子,眼角余光瞥见地面上的液体,他倏然反应过来,手中的银毛脱落,他足尖点地,纵跃跳起,轻功运用到极致,汹涌着惊涛骇浪的双目紧盯着云中阁的方向。 “夫人,深呼吸!”云中阁内,传出产婆的鼓励的声音。 “对,就是这样,咬住东西,等下才不会咬到舌头……” 洪鹰等人站在门外,焦急地看着房门。 幸亏产婆昨日已经请了过来,否则遇到这样的事,他们还真没办法应对。 琴天淼双眉紧皱,眼里有着明显的紧张,明明他和里面的女子素不相识,为何心中会不由自主地忐忑不安?仿佛里面正在分娩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很重要的人,即便是对待自己的师妹,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起伏心绪。 “总管,夫人不会是疼晕过去了吧?为什么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朱儿担忧地问着身旁的洪鹰,她看过自己的母亲生孩子,羊水破了之后,母亲的痛呼声就没断过。 洪鹰怒瞪着她,冷声道:“莫要胡说,少城主只是太过坚强,坚韧到不愿将自己的脆弱呈现出来。” 琴天淼听到他的话,身体微微一震,双眼里亦盈斥着一丝他没发现的震撼和心疼。 小银不安紧张地在门前走来走去,灵动的紫眸露出担心之色。 三人一狼只能听到产婆的说话声,却听不到她的声音,不禁更为担心;痛,叫出来,他们会揪心;痛,若忍着,却会让他们担心加心疼。 楚璇钰闯入云中阁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副画面。当看到在门前踱步的银狼时,他的瞳孔蓦然放大,脱口叫道:“小银!” 小银闻到熟悉的气味,扭头看去,见是熟人,眼睛一亮,它迅速朝楚璇钰扑去。 其他人这才发现云中阁里多出了一人。 洪鹰见到是去而复返的睿王爷,先是一怔,再是一惊,睿王爷怎么到这里来? 琴天淼只是瞄了他一眼,便重新将目光停留在房门上,尽管看不到房内的景象,他依旧一动不动地守在那里。 朱儿掩住嘴里即将溢出的尖叫,那人不躲开,要被小银咬到了。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却令洪鹰、朱儿以及云中阁的下人震惊不已。 小银确实是扑向了突然闯入的俊美男子,但却在他的跟前停了下来,反而亲昵地蹭着他的大腿,和在少城主面前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地面上惊落一堆眼珠子。 楚璇钰看到银狼的眸色时有些诧异,等见到银狼的反应时,他知道,自己没有认错,它确实是小银,她捡来的小狼崽长大了! 巨大的喜悦来不及体会,便转化为无尽的担忧。 里面的人是她?她怎么了? 他大跨步冲上去,却被一个仪表不凡的白衣男子拦了下来。 “现在不能进去。”琴天淼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是谁,没来由的产生了些许不悦。 “让开。”楚璇钰看到对方无论是气质还是形象都是世间少有,心里陡然冒出一股酸意,随即转为愤怒,难道她逃离他就是为了和别的男人? 但这也仅仅在脑海中闪过,他的心神全记挂在沐心冉身上。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这些人全站在外面,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琴天淼抿唇不让,温柔的眸子闪现刚毅。 众人眼中,是两高非凡男子的对峙。 洪鹰眼神微闪。 一个是睿王,身份尊贵;一个是不曾见过的男子,同样看似不简单,而且还救了少城主; 且两人对少城主的关心不似假。莫非都是少城主的熟人? 然而此刻没有时间让他们在这里闹事,洪鹰黑着脸说道:“两位若要打,请到府外,莫要影响了少城主。” 此言一出,二人撤开视线,不约而同望了洪鹰一眼,然后齐齐看向房门。 洪鹰微愕,似是没料到二人会听他的话。 看两人的神情,十分担心少城主,莫非少城主肚子里的孩子是其中一个的? 楚璇钰很想现在冲进去,但是在别人眼中,他和她没有一丝关系,自己若擅闯,恐怕连在这里等着都不行,于是他忍着心中的焦躁和担忧,煎熬地等待着。 琴天淼的心情和他差不多,虽然他和众人口中的少城主不相识,但是却莫名觉得熟悉,尤其是在看到她疼痛的样子,便忍不住心疼,方才亲眼目睹她身下流下羊水和血水,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这个插曲并没有多大影响,只是由原本的三人一狼的等待换成了四人一狼。 一等便是等到太阳西落。 里面只有产婆的指挥,他们所关心的人却没有叫出声来,只是偶尔忍不住了会闷哼一声,听得几人心里一揪一揪的,难受得紧。 若不是洪鹰理智点,拦住了二男,恐怕他们已破门而入。 可是,等了几个小时,精神再强的人也按捺不住。楚璇钰刚要撞门进去,就听得里面传来产婆略带惊喜的声音。 “头出来了,夫人,再用力一点,孩子就快出来了!” 闻言,众人精神一震,全都挤到门边。 不久后,产婆的惊喜声再度传来。 “孩子出来了!” 楚璇钰急出汗的脸露出松懈的表情,然而却在下一刻陡然转变。 “啊,这孩子的体温怎么那么低?连叫声都没有?”产婆的惊呼声让人心中一紧,不安笼罩在心头。 “遭了,夫人的体温怎么也变低了,身下好多血。”另一个产婆惊恐地喊道。 楚璇钰再也无法冷静下来,身体猛地飞去,踹开房门,里面传来尖叫声,他的目光投向床上的人儿,触目惊心的血让他胸口一滞,险些晕厥过去。 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蹿到床边,拉住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冉儿,你怎么样了?疼不疼?你睁开眼看看我?不许闭着!难道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几次三番地逃离我身边,现在连看我也不愿看了吗?求求你,只要你醒来,我,我会立即离开,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睁一睁眼好不好?” 他说得语无伦次,面上全是惊慌。 一手颤抖地伸出,想替她止血,却是不知从何下手。 沐心冉满脸是汗,头发几缕粘在脸上,嘴唇被她咬得鲜血淋漓,盖在身上的被子被鲜血染红。 她此刻失去意识,但却似乎能够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楚璇钰手里的冰凉小手微乎其微地动了一下。 楚璇钰害怕得双手发抖,如此细微的动作便被他错过了。 “这位公子,你快出去,让大夫快些救夫人。”其中一个产婆尖着嗓子叫道。 琴天淼心系里面的女子,顾不得男女有别,也跟了进来,看到床上到处的血和地上铜盆里的血水,瞳孔极度收缩,迅速闪到床边。 “快让开,我懂医。”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法,眨眼间从楚璇钰的手中夺过了女子的手,入手冰凉无感,他抬眸看向女子的脸。 眉毛结霜,嘴唇发紫。 心头猛地一震。 琴天淼的手指刚搭上女子的脉搏,便被一股巨力扯开。 “让大夫来。”楚璇钰并不相信这个男子,且不说他是个男子,单是他的年纪摆在那里,也不像是一个能够救治产妇的大夫。 被他们挡住的一个老大夫怒声道:“你们两个小子先出去,再晚产妇就要因流血过多而亡了。” 琴天淼却没搭理二人,他不顾众人的阻拦,掏出身上带着的药,放入苍白女子的口中。 “她中毒了。”四个字,成功止住楚璇钰欲拦截的动作。 “这是止血的药,剩下的交给大夫,你也不要在这里打扰大夫的救治。”琴天淼撇开眼,温声道,只是透着隐隐的紧张和担忧。 楚璇钰不想离开,但是对方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自己不出去,他也不会出现,迟疑了一下,便起身朝外走去。他的视线仍然锁在床上,眸中含着道不尽的感情。 “小姑娘,你留下帮忙。”老大夫指着朱儿道,然后开始迅速给床上的人止血。 “孩子给我。”琴天淼伸手接过产婆怀里刚出生的婴儿。 楚璇钰此刻心神全放在沐心冉身上,甚至没有时间多去注意旁人的动作。 房门隔离了房外的数双眼睛,也隔开了屋里的血腥味。 琴天淼看着怀里包裹在襁褓里的婴儿,一手手掌贴在婴儿的背后,控制着力道将内力分成细流缓缓注入婴儿的身体里。 他眉头紧蹙,这个刚出生的婴儿体温很低,气息也很弱,幸亏体内没有遗传到母体中的毒。 看到婴儿皱巴巴的小脸脸色好转,气息也转匀,他方松了口气。 只是为何里面的女子会身怀重紫?那不是琴族的禁药吗?天底下只有琴氏一族才有,而且不会轻易使用。作为外界的人,她根本不可能会接触到。 再者,她体内的毒似乎已经蛰伏许久,和重紫的症状并不相符,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人给她下毒?又是谁盗了琴族的禁药? 抱着怀里的孩子,琴天淼想了很多,震惊、愤怒、忧心,各种情绪复杂难言,他的注意力也转到了房内。 洪鹰一会儿看看门,一会儿看看琴天淼怀里的孩子,他刚才想将婴孩接过来,但被拒绝了。虽知对方没有恶心,而且还救了少城主一命,但仍然十分担心,就怕对方不小心伤了孩子,这可是少城主拼命生下来的宝贝。 到底是哪个混蛋抛弃了少城主?害少城主如此辛苦? 此刻,他恨的是那个孩子的父亲。 门嘎吱一声打开,朱儿站在门口,慌张道:“血止住了,但是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凉,连华大夫都没有办法,洪总管,怎么办?华大夫已是云中城最好的大夫了。” 洪鹰脸色大变,失声唤道:“少城主!” 脑中似有一根弦断了,楚璇钰只觉“嗡”的一声,痛意陡生,从心口瞬间漫延至全身,“身体越来越凉”…… 他忽然推开朱儿冲了进去,引来华大夫的怒斥,而他像是没听见没看见一样,冲至床边,一手紧握住她的冰凉的小手,一手抚摸着她脸上结出的薄霜。 是重紫发作了吗? 他心中一痛,妄他身为千晓阁的阁主,居然找不到解救她的解药,每次只能看着她痛苦,看着她难受。 上次还有神医相救,此番他又要去哪里找神医? 心慌,痛楚,担忧,慌张……各种负面情绪几乎把他摧垮。 其他人走进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他如同魔愣一般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床上沉睡的女子。没有人会怀疑这个男子对她的感情,只因他的表现太过震撼人心。 他在哭泣!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当众哭了出来,而他说出的话,更是让人不由得落泪。 朱儿早已泣不成声。她以为沐心冉不行了。 洪鹰本应该尽责将男子拉离少城主的,但是看着他的样子,实在不忍,不由将目光转向被挤到一旁的华大夫,怀着希冀问:“华大夫,少城主不会有事吧?” 华大夫叹息一声:“洪总管,节哀顺变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他虽止住了血,却救不了她的命。作为医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病人流逝生命,那中颓然感外人是无法理解的。 闻言,屋内几人皆是全身一震,连华大夫都救不了,岂不是宣判了死刑? 楚璇钰蓦地睁开双眼,回头看向琴天淼,目光灼灼:“你知道重紫。” 是陈述而不是寻问。 琴天淼道:“嗯,她似乎中了重紫之毒,只是与我所知的重紫有些出入。” 楚璇钰眼睛迅速一亮,找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一个知道重紫的,而且知道的好像不少,他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声说道:“她的毒是从母体带来的,从小就有了,确实是重紫,之前毒发过一次,差点儿就……” 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苦涩地顿了一下,接着道:“你若有办法,请先救她,不管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屋内不管知道他身份抑或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听到此话,无不动容,他是爱少城主(夫人)的吧!而且是爱入骨髓。 琴天淼将孩子交给朱儿,走到床边,楚璇钰连忙让开位置。 他看着他道:“你不说我也会救她。”不仅因为他对她莫名的熟悉感,更因为她中的毒不是别的,而是琴族的禁药。 “你们出去,我要先看看她的情况。”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牛皮袋,摊开露出里面一排排银针。 原是有些怀疑的众人见他随手携带银针,便放心许多。 楚璇钰出了房门焦急地等待,洪鹰等人看了都默许了他的位置。 “睿王爷,你要不要看看孩子?” 楚璇钰侧头扫了眼朱儿怀里刚出生的婴儿,眉梢轻抬,眼神复杂,并未伸手接过。 洪鹰皱了皱眉,看着朱儿怀里的婴儿,吩咐道:“你先带小少城主去房里休息,刚出生的孩子不宜吹风。”他见孩子安静的睡颜并无难受的样子,便让朱儿先去安顿孩子。 朱儿虽也担心沐心冉,但是怀中小得脆弱的孩子却是沐心冉的心头肉,更是她经历死劫生下来的,朱儿自然不敢怠慢,“夫人若醒了,请总管通知朱儿一声。”得到洪鹰的同意后,朱儿连忙小心地抱着孩子往偏房走去。 楚璇钰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他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见时装店一时半会儿不会打开,便当着洪鹰的面放出联络暗号。 咻的一声,一道火光蹿上天空,明黄的颜色在天空并不明显,洪鹰却明显地一惊,再看楚璇钰时神情复杂之极,同时有着不同以往的敬畏。 楚璇钰放出暗号后,重新面对着房门,沉默等待。 洪鹰注意到他挺拔的背影有些僵硬,身侧的拳头紧得发抖。 过了半个时辰,琴天淼脸色苍白地出现在房门口。 “她怎么样了?”楚璇钰上前。 “这位公子,我家少城主如何了?”洪鹰急忙问道。 琴天淼下意识地看了楚璇钰一眼,擦着额角的汗水道:“夫人的毒一时半会儿解不了,现在暂时控制了毒性漫延,但是并非长久之计。如果是第一次毒发,也许能克制住,但是这不是第一次,想要遏制住都难。如果找不到解药,她的性命怕是要……” “这怎么可以!”洪鹰震惊地瞪大双眼,“少城主还那么年轻,而且小少城主才刚出生,怎么能没有母亲?”更何况小少城主的父亲是谁都不清楚,难道要让小少城主一出生就当孤儿吗? 楚璇钰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解药,解药!到底要如何才能找到所谓的解药!心口疼痛如蚁噬,他抬眸问:“你――” 琴天淼虚汗顺着额头滑落下来,沿着弧度坠到又长又密的睫毛上,使他看起来更加虚弱,“解药难寻。” 洪鹰顾不上对方眼下的状况,他一把抓住琴天淼的双臂:“那就是说公子知道。解药是什么?我现在就让人去找!” 楚璇钰眼睛一亮,再是一沉。许是失望的时候太多,他都不太敢再相信了。 “咳。”琴天淼被他一碰,压抑着的内伤暴露了出来。 他捂着嘴咳嗽,一丝血丝从嘴角溢出。 “公子,你……”洪鹰惊怔地望着他的脸。 “无碍。”琴天淼牵起唇角,声音温和,“重紫的解药很难配,即使我知道药方,短时间内也难以齐集到所有的药材。” “公子既知解药,便告知我。我马上让人去找,多耽误一刻少城主的生命就危险一分。” 琴天淼将写好的药方交给洪鹰。 看到纸上的东西,洪鹰呼吸一窒。凤牙草、天心兰、神兽之血……其他的药虽然名贵,但以他之力都能找到,但是神兽之血是什么? 楚璇钰站在洪鹰身旁,浏览完一遍,便将所需全部记住。 “天心兰!天心兰草药不是已经失传了吗?”华大夫对于琴天淼的药方十分感兴趣,探头盯着药方看了几眼,当看到天心兰的时候,瞳孔刹那间放大,忍不住惊呼出声。 目光落在凤牙草上时,又忍不住惊诧道:“咦,凤牙草是什么?为何老夫从未听过?” 洪鹰手抖了两次,华大夫每惊呼一次,他心就沉重一分。本以为只有神兽之血难找,没料到药方里还有失传的草药,失传之物还怎么找?莫非少城主红颜薄命? “神兽之血你们不必操心”琴天淼扫了眼房内床边的银狼,接着道:“只要能找到天心兰和凤牙草,事情就简单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虽然省了神兽血,但是任务仍旧巨大。洪鹰咬牙道:“我立刻让人去找,幸亏少城主有先见之明,早和风行商行结交,凭着风行商行的能力,兴许不久就能找到。” “对了,公子可知这两样草药的样子?依华大夫的说法,恐怕很多人都不认识。” “这倒是我疏忽了。”琴天淼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到桌边画了两张图,交给他,“时间紧迫。” “我明白。”洪鹰接过图纸,觉得双手瞬间如举千斤。 “这……”眼睛瞟见两张纸上的植物,洪鹰双手一颤,脸上是控制不住的激动表情。 “怎么了?”琴天淼眼神一沉。 “府上好像有一株这个样子的草药。”洪鹰声音颤抖,指着其中一株说道。 楚璇钰、琴天淼和华大夫俱是一惊,然后皆是大喜。 “你让人去找其他药材,再把那株草药拿来给我看看。”洪鹰连忙点头,抓着两张图匆匆跑出门。 “这副药真的能救好她?”楚璇钰待他人离去后,认真地问他。 琴天淼扯了扯嘴角:“自然。” “照顾好她,我会找回所需的药。”楚璇钰审视他少顷,丢下一句似承诺似请托的话,转身离开。 琴天淼虚弱地扶桌落在椅子上,回味着他的话,眼里慢慢浮现出一抹明了。待身体有了几分力气,他立即起身朝沐心冉的房间走去。 …… “真的是天心兰。”琴天淼双手谨慎地捧着盒子里的植物,声线微颤,却是无法压抑的激动。 “真的是天心兰?太好了!”洪鹰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去,脸上的希冀愈发明显,语气兴奋之极,“传说中失传的天心兰都能找到,要找凤牙草也不是不可能的。” 华大夫眯着眼端详着琴天淼手中的盒子,感叹连连:“天心兰啊真的是古籍里的天心兰,此生还能见到如此珍贵的草药,死亦无憾!” 琴天淼激动过后,冷静下来,声音也有些低沉:“凤牙草比天心兰更难找。天心兰生于密林中,但凤牙草却是长在雪山之巅。” 闻言,洪鹰脸色的笑骤然消失。 华大夫眼神同样黯然。 “其实我知道哪里有凤牙草,所以之前最担心的是没有天心草,但是一来一去的时间要一个月,夫人熬不了那么久。” 洪鹰从希望到绝望,颓然尽显:“求公子救救少城主吧!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如果总管信得过在下的话,请将夫人交予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救好她。”琴天淼沉吟半晌,温润的眸子里沉淀着坚定之色,沉默地注视着洪鹰的眼。 洪鹰脱口问道:“公子是要带走少城主?” “嗯。”琴天淼点头,“我会想办法稳住夫人的病情,带着她去找凤牙草,这样可以省去一半时间。” “可是,您不是说凤牙草长在雪山之巅吗?您带着少城主去,如何爬上雪山之巅?不如派些人护送过去吧?” 琴天淼突然沉默下来,少顷,才动了动唇:“抱歉,那里不能带外人前往。”对她,已经是例外。 他对于洪鹰等人来说是陌生人,如此相助已是大大超出他的本意,而洪鹰等人也不能强求。 可是要将少城主将给一个陌生人,洪鹰又如何能轻易下得了决心? “丫头就交给你了。”突然,一道浑厚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城主。”洪鹰听到熟悉的声音,激动险些落下泪来,他看向房门口,只见一道骨仙风、鹤发童颜的老人步履生风地走了进来。 云风摆手让洪鹰起来,目光看向琴天淼:“小子,丫头现在交给你,半年之后要还我云中城一个完好的少城主。” 琴天淼眼底掠过一抹惊讶,以他之能,竟没有发现对方到来,若不是老者出声,自己可能到现在也不知道附近出了一个强者。 “我会尽力救她。”他很快收敛外露的情绪,冲来者微微地点了点头。 “不是尽力,是一定!”云风忽然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琴天淼仍然虚弱的身子被他拍得摇晃了一下,眼中骇意尽显,好快的速度! “小子,回去后跟你家老头子说一声,没事别整天缩在龟壳里,偶尔也出来透透气。我云月就在云中城等他来喝一杯。” “你认识我师傅?”琴天淼诧异。 “你只要把话带到就好,还有,快出发吧,耽搁了时间,丫头就没命了。”云月不愿详谈,转而催促道。 琴天淼心中一紧,确实,她的时间不多了,任何一刻的浪费都可能累及到她。 …… “奇怪,天淼不是来云中城了吗?怎么没找过来。”琴颖柔回到云中楼后便让人传消息给天淼,可是等了大半天,都没有看到天淼的影子,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仿佛销声匿迹了一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时,一只纸鹤从窗口飞了进来,明心伸手抓住,递给琴颖柔。 琴颖柔拆开纸鹤,上面的字正是琴天淼的笔迹。 “天淼发生什么事了,突然要回圣谷。”琴颖柔微蹙蛾眉,露出不解之色。 “圣子回去了?”明心惊讶,“他没说明原因吗?” “没有。”琴颖柔摇了摇头,这正是她不解的原因。 “也许是族长有事找他吧。” “也许吧。”琴颖柔倒没有太大的失落,只是有些奇怪罢了,“不知他何时才会出谷,看来大陆之行只有我们这行人了。” 得知圣子不能同行,明心亦有几分情绪低落。 …… 之前便有烟火暗号,身在云中城的手下一看见便立即赶过来,楚璇钰和他们在城主府外碰了面,下令让他们寻找药材,正要折回府内。孰料竟然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华子誉。华子誉自是也看到了楚璇钰,所以他想躲也来不及了。 两人前往酒楼喝茶,没坐多久他就匆匆拜别。可是紧赶慢赶,还是回来晚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不见了!这个消息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但是他没有追出去,他知道,她留在此地,只会更加危险。如今,只能希冀那个白衣人真的能够救活她。 只是那个男人竟然趁他不在的时候带走她,太过可恨了。还有面前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上级,一个是她的下级,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问就把她交了出去,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他不介意血洗云中城! 看着他从一个清冷的美男瞬间转变为阴冷的恶魔,洪鹰等人不由吓一跳。 他是不是激动过头了? 洪鹰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睿王爷认识少城主?” “她是我的王妃。”楚璇钰面色阴郁,话都带着寒气儿。 吓? 少城主是睿王的王妃? 还有比这更惊悚的事吗? “睿王是说少城主就是名扬天下的睿王妃?那个智取十三城的睿王妃?”当日西楚国宴上的事早已传遍天下,沐心冉的声名也从“天下第一丑女”变为了智慧超群的第一王妃。 “本王没有必要说谎。”楚璇钰唇线坚毅地抿着,透露着他此刻的心情。 洪鹰有些不解:“睿王爷是不是弄错了,少城主怎么可能是睿王妃。传言睿王妃脸有紫胎,少城主却是个清秀女子。更何况睿王妃不是应该在楚京睿王府中吗?怎么会成了我云中城的少城主?” 他仍是不信。 “这就要问贵城主了。”楚璇钰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者,如果不是因为她消失了,他会趁机和云中城城主结识一番。 “我是在南华遇到丫头的,可不认识什么睿王妃。”云月从容说道,右手手指捋着自己的白胡须,双目精光内敛。 楚璇钰皱眉:“她果然逃去南华了。”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但是云月和洪鹰武功皆不俗,将之听得清楚。 “不管你们信不信,她就是本王的王妃,现在人不见了,你们必须给本王一个交代。”一股气势陡然迸发出来,他如同一个强大的王者,威势慑人的扫过云月和洪鹰。 洪鹰被他的威压所慑,呼吸不禁一窒,脸色苍白。 云月眸光微变,眨眼间又恢复了镇定泰然,仿佛方才的变化只是错觉。 “睿王深藏不露啊。”双目炯炯地盯着对方的脸,云月淡笑道。 云月的淡定让楚璇钰心惊,他眸光一闪,全身气势如败水之军瞬间收回,冷冽之气却是不减:“哪比得上云城主。” “闲话不多说,到底是谁带走了她?本王自行去找。” “睿王找不到自己的王妃就跑到我云中城来找,呵,把我云中城当什么了?”云月笑如轻风,只是语气锐利,分毫不让。 楚璇钰双眉皱得更紧,该死,那个女人难道真的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吗?他一时间竟是找不到证据。 “总管,小少城主醒了!而且哭个不停。”碧红小跑着进来,急切道。 楚璇钰心中一亮,“孩子在哪?快带我去。”话说得急,连“本王”的自称也省了。 “你……”碧红见和自己说话的是个俊美无俦的男子,脑袋一蒙,一时没反应过来。 “带路。”楚璇钰没管她的失神,抓着她的胳膊就往外飞。 洪鹰看了云月一眼,连忙追过去,“不许伤了小少城主。” 等人都走光了,云月才慢悠悠地起身,含笑叹道:“小少城主?我果然是有眼光的云中城城主。” 楚璇钰在碧红的指引下,入了云中阁,婴孩的哭声传来,他放下碧红,身影一闪,寻着声音飞去。 “孩子……” 朱儿正抱着哭红小脸的小少城主在房内踱着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忽见一道白影闪进来,差点儿尖叫出声,看清来人后,及时止住了到嗓子的声音。 “公子,你怎么进来了?” 楚璇钰停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漆黑的眸子紧紧锁住她臂弯间包裹在袄子里的婴儿。 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哭得通红,满脸是泪,双眼紧闭,没有牙齿的嘴巴张开,鼻子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 看着如此脆弱的小东西,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被弄坏,楚璇钰对沐心冉的担心分出了一部分在孩子身上,他只觉得心头柔软一片,好像被羽毛轻轻拂过一般,痒痒的,麻麻的,说不出的心疼。 这……是他的孩子吗? 还是她和别人的孩子? 只要想到后一种可能,锥心之痛油然而生。 他的手抬到空中猛地顿住,竟是不敢碰上孩子的脸。 似乎是察觉到了陌生人在看自己,又或者是父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哭成泪人儿的婴儿颤微微一睁开双眼,许是第一次睁开眼的缘故,光线刺激了眼膜,他刚刚睁开一条缝,就不由自主地合上。 而楚璇钰捕捉了那一瞬间,他心里的怯意、犹疑、痛苦全都转化为惊喜,几乎让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激动得落下泪来。 “孩子,是我的孩子!”他发颤着说,停在空中的双手缓缓伸向孩子。 之前,朱儿问他要不要抱孩子的时候,他迟疑,不是因为怀疑孩子不是他的,而是因为这个孩子几乎夺去了她的生命。待她被带走,他发胀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些,不禁为自己的迟疑感到自责。孩子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痛苦生下的,她那样冷心冷情的女人能够如此不求回报地付出,必是对这个孩子爱之深。她的爱,他怎能不爱? 朱儿奇怪他不断变化的神情,心中纳闷,眼见他魔怔一般朝孩子伸手,嘴里呢喃着“孩子,我的孩子……”,吓得抱着孩子往后一闪:“公子,你到底是谁?”之前夫人生产的时候,他就闯了进来,此刻又突然进来,要抱孩子,她不得不妨。 她微微侧着身子,将楚璇钰落在婴儿身上的视线挡住,警惕地瞪视着他。 楚璇钰的手落空,若是平常,朱儿岂能躲开,但是这一刻的他心潮起伏过大,真让朱儿躲了开去。 没碰到他和她的孩子,楚璇钰双眉蹙起,冷气外散:“那是本王的孩子。” 朱儿惊诧地瞪大双眼:“你是夫人的夫君?” 楚璇钰不想和她废话,他又不敢伸手抢孩子,就怕一不小心伤到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只能按捺着点点头,喜悦的心情平静了一些,脸上恢复了淡漠。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丫鬟并不是好糊弄的,居然在他承认后又退了一步,双眼仍然警惕地看着他:“如果你是夫人的夫君,为何让她怀着孩子流离在外?” 其实她是有几分相信面前的男子就是夫人的丈夫的,毕竟面前的男子卓尔不群,配得上夫人,她恼恨的是他让夫人独自在外辛苦养胎,夫人虽然平时从来不提他,就说明他做了什么错事让夫人伤心了。 楚璇钰沉默,这要他怎么回答?让他说是那个女人自己跑掉的?他知道如果自己这样说出来,不仅不会得到别人的认同,反而会指责他把错误推脱给女人。 不过他没必要和一个丫鬟解释那么多,双眼微眯:“把孩子给本王,你没看到见到本王后就不哭了吗?” 他的眼睛像是能透视一般穿过朱儿的肩膀落在孩子的脸上,一想到那是他和她的孩子,他的心变得又软又热,冷漠的眸子也柔和了下来。 朱儿闻言一怔,歪头看向孩子,果然,孩子已经止住了哭泣,眼睛微睁,却是一双明亮的紫眸,看到明显不同于常人的眸色,她惊讶之极,“他的眼睛――” 楚璇钰趁机靠近,“他的眼睛遗传于本王。” 朱儿抬头,愣住了。 不知道男子怎么做的,黑眸已经变成了紫眸,和怀中的婴儿一模一样。 楚璇钰一直隐藏着紫眸,是不想太过显眼,最初是他的母亲不愿,后来他也就习惯了用药水隐藏自己的紫眸。 因为世上拥有紫眸者,皆是北宣皇族,他的母亲是北宣的公主,所以他一出生就有一双紫眸,而他的母亲不想他因为眼色异于常人而在西楚皇宫受人排挤,于是便一直隐藏住。 此刻,他却是感谢自己有着异于常人的眸色。他不用为孩子的父亲是谁而烦恼担忧,世上拥有紫眸本就不多,而她在南华的那段时间,想碰到紫眸者几乎不可能。那么,孩子只能是他的。只是没想到那一夜的缠绵,竟然会有这样一个意外惊喜。 她没有打掉孩子,是不是说明她对他有情? 有了孩子,他便可以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心里想着,喜悦漫延,他在朱儿的愣神中接过孩子。 小小的一包在自己怀里更显得娇小,就像猫儿一样,他甚至不敢用力,轻轻地搂在怀里,只觉得十分别扭,姿势也十分奇怪。 朱儿回过神来,看到他的动作,嘴角抽了一下,“不是这样抱,公子还是把孩子给奴婢吧。” “你告诉本王如何抱?”楚璇钰没有把孩子交给她,而是微蹙着眉说道。 看到两者一样的眸色,朱儿几乎肯定了这个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就是孩子的父亲,能够体谅他的心情,于是就告诉他要如何抱孩子才不会让孩子难受。 屋外,洪鹰恭敬地站在云月身边,他刚才想进去,但被云月拦住了。 “原来,他真的是少城主的夫君。”洪鹰喟然叹道。 “被这样的男人缠上,丫头怕是一辈子都别想逃跑了。”云月却是戏谑地说了一句洪鹰不明白的话。 屋内,楚璇钰在朱儿的提示下,好不容易才将动作纠正对了。 垂眸看着怀中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紫眸,他的唇角不由得荡起浅笑。 可是…… 想到孩子他娘,他的心又沉了下来。 他险些因为这个孩子而忘了她的危险。 他抱住孩子就要往外走。 “公子,孩子出生不久,不宜出去吹风。”朱儿扬声阻拦。 屋外云月二人见状走了进来。 “带走她的人到底是谁?”楚璇钰冷声质问着面前高深莫测的云月,以他之能,却看不出对方的修为,足见对方的深不可测。 “自然是丫头认识的人,老夫怎会知道?你等丫头回来了自己问她吧。”云月不负责任地说道。 “不认识?不认识你就让人带走她?”楚璇钰闻言脸色全黑,寒气迸发。他怀里的孩子像是感应到了一样难受地动了动身体,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是他察觉到了,周身的寒气立即收了回去,抱着孩子的动作也愈发轻柔。 他们刚才以他是外人为借口闭口不谈她的去向,现在还想瞒着他? 注意到他的动作,云月眼底闪过一道笑意,“天下能救丫头的也只有那里的人了,你就安心带孩子吧,不要等到丫头回来,看到的却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孩子。” 楚璇钰捕捉到他话里的漏洞:“‘那里的人’?” 云月轻咳一声掩盖过去:“你不要问了,老夫也不知道那里是哪里,从来没有外人能够进去,丫头能够得到那小子的救治,也是多福之人。” “那里的人能够解她体内的毒?”楚璇钰听他说得神秘,心里生出了一丝希望。 “既然那小子说要救人,大概能救回来吧。”云月也不确定,毕竟琴天淼给的回答是“尽力”而非“一定”。 得到这样的答案,楚璇钰并不满意,“本王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云中城的城主。” 云月顺着自己下巴的长毛,云淡风轻地回道:“老夫也很怀疑你是不是盛名远扬的西楚睿王。” 两人颇有相看两相厌的样子。 “如果毒解了,她何时能回来?”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 若非理智尚在,楚璇钰真想将面前的老头子打一顿,不过对方的实力比他还强,也只能在心中想想了。 “如果她半年后不回来,本王就带人踏平了云中城!”他脸色严肃,看不出玩笑的意味。 云月的手一顿,精光闪烁的老眼调侃似的打量了楚璇钰几眼,才不温不火地道:“如果睿王有本事的话,尽可来打。不过别忘了,这里相当于丫头的娘家,你带人打了这里,就是在打丫头的脸,到时她回来后知道此事,恨上某人,别怪老夫现在没提醒你。” 狡猾的老东西! 楚璇钰微眯起眼,神秘的紫色眸子精光一闪即逝,“本王会住在城主府,直到她回来。” 对于他的打算,云月没有正面回答,于是楚璇钰便留了下来。 他听说解重紫的药需要凤牙草等稀世名药,便派了千晓阁的人去寻找,又让千晓阁的人探查大陆上神秘的地方,云城主既然口中的“那里的人”应该不是世人熟知的地方。 找药目标明显,千晓阁的人眉都不皱一下就应下了,但是找神秘的地方,这可是让青邪这个千晓阁明面上的头子犯难了,世间神秘之处多不胜举,之所以神秘,一是因为凶险,二是因为不为人所知,即便知道要找什么,但既是什么,便难以寻找,而现在是什么都不知道,要让他们怎么找? 楚璇钰便把楚天淼的样子画下来,让千晓阁去找这个人。 有了线索,找起来总算简单了很多。 但是得到的信息并不多。 这个男子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大陆上的,家世、背景全部没有,从西行来,到了云中城。从这一点来看,几乎不可能和沐心冉是熟识,也就是说两人的关系没有他之前想像的好。 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一方面是因为对方和沐心冉没有深交,这让他醋意稍减,另一方面又因为二者不熟,怕那人伤害到她。 青邪不是楚璇钰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他特意从楚京赶到云中城,日夜兼程,途中累死了三匹千里驹,是在十天后赶到云中城城主府的,一来就接到如此艰巨的任务,让他压力山大。 作为楚璇钰的心腹手下,知道楚璇钰对沐心冉的感情,青邪也只得累死累活当勤劳的牛了。 好在知道那人是在西边出现,范围又缩小了。西边多是高山,人烟稀少,想要找人说容易容易,说难也难。毕竟人少,找到自己想要的人比较简单,但是地形复杂,想要加快搜索的速度不易。 总之,事难两全,楚璇钰只能心焦地等着,不管他心里有多煎熬,多忐忑,都无力改变。纵然势力滔天,也不是全事尽在掌握中。 第一百三七章 “三哥,这是你的孩子?” 楚璇璞在楚璇钰消失几天后终于接到对方的通知,来到城主府,当看到楚璇钰怀里抱着个孩子,而且还承认是自己的孩子时,他惊悚了,混乱了,人生观完全被颠覆了。 他的三哥什么时候和别的女人搞上了?呃,不是,他的意思是三哥难道背着三嫂偷腥? 面对他的质疑,楚璇钰只是丢了个冷眼,平静道:“东宁之行你自己去吧。” 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他说的只是“今天吃饭了吗?”一样普通。 楚璇璞差点儿跳起来,精致的五官微微扭曲:“三哥,你难道要留在这里当奶爹?” 楚璇钰一记冷刀扫过,让他立即住了嘴。 “现在孩子他娘不在,本王自然要留下来照顾孩子。难道你想让这么小的孩子长途跋涉?还是你想让他刚出生就没有娘也没有爹在身边照顾?” “可是三哥,你也许弄错了,你怎么肯定他是你的孩子?孩子他娘又是谁?”楚璇璞进入城主府的时候还很纳闷,三哥能够进入城主府已经够惊奇的,结果还把他也叫来了。 听到他质疑自己与孩子的关系,楚璇钰面色微沉,不给对方好脸色:“本王岂会弄错!” “本王的王妃只有一个,能给本王生孩子的女人也只有一个!” 楚璇璞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指着孩子问:“这……这是三嫂生的?”他刚才在心里可怜三嫂,奇怪三哥心心念念着三嫂怎么会和别的女人有孩子,就是没想过这孩子会是那个冷血女人的。 楚璇钰低头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几天的功夫,小孩子的脸长开,原本皱巴巴的皮肤现在光滑如绸,白里透红,十分可爱,像是剥开蛋壳里的白色蛋清,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望着他反常的举止,楚璇璞被雷得外焦里嫩,三哥这副表情太渗人了,看得他心里发慌,连忙开口问:“三嫂不是一早就逃离京城了吗?到如今将近一年,而这个孩子不过出生几天,怎么会是三哥的孩子?” 见对方不想回答,楚璇璞又问:“三嫂呢?我怎么没看到她?好久没见,怎么也得出来见一见我这个风流倜傥,卓尔不凡的四弟。” 她说得没错,这家伙就是个自恋加厚脸皮的王爷。 楚璇钰脑海中莫名想起沐心冉曾经对楚璇璞的评语,嘴角一抽,脸上的笑却是消失了。 那么久了,不知道她的毒解了没有?她是不是全身发冷,昏迷不醒?当日他耗尽内力也只能让她的体温回暖一会儿,之后用自己的身体来给她保暖。如今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会不是会冷得非常难受? 只要一想到她难受,他的心便一阵一阵的疼。 彼时,西道上,一辆马车飞快地驶过。 此时还未到烧炭炉的时候,但是马车内却放着一个大炭炉,而在这种情况下,马车内的气温反常的低,低得人不得不比在其他地方多穿一件衣服。 震感不大的马车里的榻上加了几层厚厚的垫子,既是为了减震,也是为了替躺在软榻上的沐心冉保暖。 她的身体上同样盖着几条厚被子,然而即使是这样,她仍冷得发抖,双眉及长睫结着白霜,嘴唇发紫,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也很快结成冰霜。 小银焦躁不安站在马车内,若不是空间不够,想必它会用来回踱步来排解。 琴天淼双眉紧皱,一向平和的眼睛此刻透露出担心和紧张,还有一丝无法解除对方痛苦的无奈。 他将白色的毛巾从热水盆里取出,替她拭去额上的白霜,不一会儿,热乎乎的毛巾就变凉了,由软变硬,那是被她的体温冰化了。 他拿回毛巾放入水盆里,冷硬的毛巾浸在温水中,水温降了不少。他眼眸一暗,双手贴在盆壁上,一股热力从掌心透过铜盆传入盆中的水,过了一会儿,盆里的水重新冒出气泡,蒸腾起水气,他才放开手,忍住水的灼烫,将毛巾拧干继续给她擦霜。 不辞辛劳,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他唇线紧抿,不发一语,眼里只有心疼而没有不耐烦。 由于走得急,他甚至没问她叫什么。 他于她而言,只是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而她,却在不知不觉间闯入他的心。无关爱情,只是一种油然生出的怜惜,就像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 他自己都对自己的心情和举止感到意外。 然而,从第一眼遇见,便注定了不解的缘份。 意外的熟悉感,让他闯入她的视线,也让他逐渐靠近她,那种熟悉感觉便越来越强烈,对待她的感情便在这日夜服侍中加深,只是这一刻他还未察觉到。 此次毒发,来势汹汹,出人意料。 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中了这样厉害的毒,沐心冉一直昏迷着,她的面前是无穷的黑暗,找不到出口,听不到声音,仿佛被囚禁在无穷无尽的黑狱里,从最初的恐慌到冷静再到烦躁到暴躁……她想冲出这无尽的黑匣,但是无门可出,无路可走,若非意志坚强,已将她逼疯。 此刻她的灵魂就像是被囚禁了,反而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否则,还要承受无尽的痛苦,身体与灵魂的双重磨难,任是铁打的人也支持不住。 “风,雷,快点。”琴天淼撩开车帘,催促道。 外面并没有什么车夫,而是两匹毛发白如雪的骏马。 听到主人的命令,名为风和雷的骏马加快速度,原本就快的马车顿时像是要飞起来一般从官道上一路奔跑而过,若有路人撞见,看不清东西就过去,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呢。 …… 得知沐心冉此刻生死不明,楚璇璞素来嘻笑的白玉脸蛋布上一道阴云:“三哥,三嫂会没事的。”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见楚璇钰面无表情,只能说出一句没有太多说服力的安慰。 “本王知道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她的孩子还在等她。”还有他,也在等她回来…… 楚璇钰侧眸看向屋里,刚才孩子睡着,为了不打扰到孩子睡觉,他才不舍地将孩子放到小床上,出来外面和楚璇璞讲了大概。 “那三哥真的不去东宁了?”楚璇璞回到之前的话题上。 “四弟,你也该长大了。”楚璇钰盯着他的眼,语气沉重,“我总有一天会离开皇朝,皇兄的江山,需要你的守护。” 闻言,楚璇璞愣住,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或者说不敢想。他只想当个逍遥王爷,每日或溜鸟或赌博或看戏,人生得意须尽欢,这样的人生足矣。 可是有着大将之风及治世之才的三哥居然要让他放弃现在的生活去当个累死累活的实权王爷,太强人所难了。 “三哥,你是在开玩笑吧。”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僵硬。 “便从东宁之行开始吧,我相信三弟不会让我和皇兄失望的,东宁殿堂上,三弟定然不会失了西楚的脸面。” 望着对方郑重其事的样子,楚璇璞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身子突然沉重许多,仿佛被人压了一座大山般。 两人所处的空间像是静止了一般,突然沉寂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楚璇璞嘴角上扬,明亮的黑眸更加耀眼,似有星辰存于其中:“三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紧绷着脸的楚璇钰也微微扬起唇角,紫眸潋滟生姿:“我等着。” 以他的容貌,不笑便如谪仙般清冷圣洁,令人心生向往,一笑更如百花开放,妖孽无匹,纵然楚璇璞早已见惯他的相貌,也不免出现了短暂的失神,他醒过来时,勾唇打击道:“三哥,你不想笑就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其实他心里骗不了自己,楚璇钰的笑很美,不是女子的美,但是真的很让人心动。 那笑如昙花一现,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见证了那一笑的楚璇璞却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兄长对作为弟弟的他托付后的信任笑容,也是对他的鼓励,今后的一生,他都不会忘记。随着年龄的增长、时间的流逝,他常常会想起这一天,这一幕,这一笑。 “睿王爷,有人给你的信。”洪鹰脸色颇为古怪地走了进来。 城主府自然不是谁的东西想送进来就进来的,当下人和他说是姓琴的主人让人把信送来的时候,便吓了一跳。 姓琴的?难道是圣女?他可没忘记睿王第一次来城主府就是陪同圣女来的,听圣女的口气,好像还是因为睿王爷的缘故琴族圣女才会特地来城主府拜访。 睿王和琴族圣女是什么关系? 他既然已有了王妃,而且少城主已经替他生了一个男孩,为何还和琴族圣女纠缠不清? 和沐心冉相处数月的洪鹰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对待,以前一直对弄大沐心冉肚子的男人耿耿于怀,知道楚璇钰就是她的夫君时,他想过要为难他,但是一想小少城主的娘亲不在,有个爹爹在身边照顾总是好的,于是便让对方留了下来亲自照顾小少城主。 他以为他们两个中间有什么误会不足为外人道,从楚璇钰近日的表现及当日的反应,是爱着少城主的。 可是,居然还和琴族圣女纠缠,这倒提醒了他当日的景象。 琴氏一族一般不会出世,那琴族圣女应该也是第一次出来,却已和楚璇钰有了交集,两人的关系恐怕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如此一般,又置少城主于何地? 难怪少城主宁愿独自怀着孩子离开,宁愿躲到云中城来生孩子也不留在西楚,定是楚璇钰伤了她的心! 被人无故敌视,楚璇钰觉得莫名其妙,他接过信,打开信封一看,正是琴颖柔的笔迹。 对于琴颖柔,楚璇钰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除了对他重要的人,其他的人在他眼中都是一个模样。 不过,那日从洪总管和琴颖柔的对话中,他倒是得了不少消息,也知道了世人正在寻找的琴族圣女正是此女,只是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他忘记了这个存在。 到现在他仍然不知对方的目的,为何会找上自己。既知道自己的目的,又无条件带自己来城主府。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邀他一同去东宁祝贺宁太子登基。 洪鹰站得不远,目力极佳,大约也看出了信纸上的内容,于是更加不悦,果然是牵扯不清,这样的男人还不如那个救了少城主的白衣公子。 把那么重要的人交给对方,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样乌龙的事说起来着实可笑,不过好在城主似乎知道对方的身份,不然他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了。 “睿王有什么打算?”他语气颇差,作为管家,已经逾越了。 楚璇钰倒没生气,放下手中的信,冷漠地说道:“本王早已决定要留在云中城。” 洪鹰诧异地挑了挑眉,眼中的冷意和愤怒消退了几分,有些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不打算走?” “本王会等她回来。”或者知道她的下落,他去找她。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尽管她不美,但是他早已陷入了她设下的温柔香,就算她不曾特意做过什么,他也早就不知不觉沦陷了,想要抽身而出,很难,他也不愿意。 洪鹰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浅笑,还算有良心,许是他误会了,琴族圣女与睿王爷,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罢! “睿王爷,小少城主醒了,哭着找您呢!”碧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通红地喊道。 楚璇钰猛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到最后已经箭步如飞。 洪鹰愣了好半天,才欣慰地弯起嘴角,就凭睿王爷现在这副好父亲的急切模样,断不会做抛妻弃儿的薄情郎。 他捡起飘落在地的信纸,又看了眼上面的内容,才悠哉悠哉地往外走去。 …… “圣女,那睿王爷太不识好歹了!”明心气愤难平,满心都是对楚璇钰的怨怒。 由于近日琴颖柔露出太多的异样,终于让明心察觉到不妥,在她的逼问下,琴颖柔把自己的事和明心讲了。 对于圣女夜夜梦到一个陌生男子,而且不是谷中之人,明心惊讶大过于不耻,又得知圣女的梦中人真的存在,而且还是西楚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王爷,更有美名传世,明心讶异之于,欣喜更甚。 不仅仅是替圣女找到梦中人高兴,如果圣女嫁给了睿王,那么圣子与圣女之间就不可能了,作为圣谷长大的女子,很多人都爱慕天淼圣子,明心更是这群粉丝中的中坚力量。 然而,当得知睿王拒绝了圣女同行邀请,她所有的喜悦转化为了怒意。 只不知是替圣女鸣不平,还是为此自己与圣子的距离会拉远。 琴颖柔亦有几分失落,心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疼意,不剧烈,但是却是第一次尝到。 “也许是我太唐突了。听说外面的女子都是内敛婉约的,女子邀约男子的事,太过大胆和开放,可能会让对方觉得女子过于轻佻。”琴颖柔安抚道,但是这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圣女说得对,一定是对方被您的大胆吓到了,他这个时候一定在后悔,后悔拒绝了圣女,卫十不是去探查了吗?等一下就能知道了。”明心眼眸一转,笑道。 琴族一直高人一等,而圣女又是琴族中神一般的存在,到了外面,也是仙女。 她这个从小陪着圣女长大的女子都会看圣女看得失神,何况是男人。在她看来,就没有人能挡得住圣女的魅力,特别是圣女先一步抛出了玉砖。 说曹操曹操到,前方微风拂动,一个黑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看到他了吗?”琴颖柔有些急切地问,她这副样子就像是等待爱郎消息的恋爱少女,不曾看过这一面的明心暗暗惊奇,看来圣女真的是被那男人勾走了魂。 “没有。” 卫十平静无波的回答让琴颖柔和明心两人都觉得不高兴。 “怎么会没有?难道睿王爷不在城主府内?”之前卫十观察睿王时不是看到他搬进了城主府吗? “被人拦住了。”卫十的脸显出苍白之色。 “谁拦得住你?”明心吃惊,大陆上还有这样的高手?琴卫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单打独斗或许不是第一,但是若说到隐藏和监视,几乎无敌,卫十更是其中翘楚,竟然被拦下了。 “一个老头。”卫十的回答一直都很简练,不会多说一个字,这也是他们从小被培养出来的。 “你有没有受伤?”琴颖柔眼波荡漾,露出担心的神色。 卫十眸光一闪,声音依旧无波:“没有,谢圣女关心。” “你先下去休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琴颖柔展颜轻笑,语气柔和。 待卫十走后,房内出现片刻寂静。 明心先忍不住问道:“圣女,接下来要怎么办?” “按计划行事。”琴颖柔隐去眼里的落寞,“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耽误了天下大事。我与他若有缘,来日必会再见。” 明心有些不甘心地问:“可是他是圣女的梦中人啊,说不定就是命定天子,不然为何会出现在圣女的梦里?我们去东宁不就是为了寻找命中人吗?睿王爷身居高位,想要夺得江山,统一天下,也是合情合理。何必舍近求远?” 琴颖柔被她说服得有些心动,双眸虚飘,半晌,才沉淀下来:“按计划行事。” 不是想留下来,而许就如她自己所言,她太心急了,对方兴许觉得她太过轻浮。何况娘亲不是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他对她如此冷淡是不是也因为她太过主动?或许她离开一段时间,他反而会想起她,只要懂得想念了,那便离情也不远了。 如此一想,心中的不甘和遗憾倒是消散了,见明心心有不甘的样子,她莞尔浅笑:“你这丫头,忘了明生长老怎么吩咐的了吗?可不能因为其他耽误了大事。” 见她提到自己的爷爷,明心秀眉展开:“难怪圣女能成为圣女,能够如此公私分明,要是换了明心,定会坏了大事。以前明心以为圣女是因为身为族长的女儿才当上了圣女,现在明白了,就算明心的身份变了,也不可能成为圣女的。” 琴族隐世,说话直来直去,明心也不是个有心眼的,想什么便说什么,只是琴颖柔听了却是心里一凉,微笑着的嘴角僵了一僵。 她垂下眸子,长睫掩去眼中的深意。 …… 五日后,一辆马车快速驶入高山险峰中。 越往里走,道路越窄,山峦由绿到黄再到白,温度越来越低,到最后马车几乎无法通行,而四周已是白雪皑皑。 前方是一面山崖石壁,光滑,垂直,犹如屹立于天地间的一柄擎天长剑。 如果有人在这里面,一定会惊得眼珠子掉地。 只见马车直直向着山壁开去,没有一丝减速的迹象,马车里的人莫不是想撞死? 然而更让人惊讶的是,没有出现车毁人亡的场面,神奇的是马车消失了!完全消失了,没有一点踪迹。山依旧,路还在,只是消失了一辆马车。 马车中坐的正是琴天淼等人。 所谓山壁,实际上设有阵法,恰是琴族出入外界的出口,只有琴族人才知道如何开启阵法出入,其他人看到的是真实的山壁,要真撞上去,不死也重伤。 穿过阵法,前方豁然开朗,没了高山峡壁,没了白雪皑皑,青山绿水,葱绿喜人,遥遥望去,还能看到远方的雪山,此处正是琴族圣谷,世外桃源。 温度陡然升高,马车内琴天淼松了口气,将手从沐心冉后背收回,把她轻轻放躺在软榻上。 之前在雪山中,温度太低,她几乎要冻成冰人,若非他以内力护体,恐怕未到圣谷,她已香消玉陨。 琴族人看到有马车进来,好奇地围了过来,毕竟琴族人很少外出,而最近出去的便是圣女和圣子等人,难道那么快他们就完成使命了? 道路被阻,马车停下,琴天淼掀开帘子,“麻烦大家让一下,我有急事告诉师傅。” 一见马车里的人是圣子,众人连忙退到两边,虽然他们很好奇圣子口中的急事是什么,但也知道轻重缓急,何况他们很快看到过圣子如此急切过。 族中的小孩不谙世事又好奇心重,追着离去的马车跑。 “圣子哥哥,外面的世界好玩吗?” “那里的人跟我们一样吗?” “咦,马车里好像还有人耶!” “不对,我看到了一只银毛动物,不知道是什么。” …… 琴天淼顾不上他们,如若是平时,他会停下来细心回答,只是现在时间紧迫,一点功夫都耽误不得。 马车在两匹白马的牵引下一路向里,然后延着斜坡往上爬,最后停在了一处木屋前,这是他平时住的地方。 这片斜坡一般不会有人上来,相当于他的私人领地。所以此时他抱着沐心冉出来,也没有人看见。 小银见主人被眼前的男人抱下马车,连忙跟着跳下来,一步不离地紧跟着他。 他将沐心冉放在自己原来的床上,安顿好后,又在房中生了火,屋内不一会儿就变得暖烘烘的,床上的人仍然像个冰人儿,而他却已是满身大汗。 虽然没有洁癖,但素来也是个爱洁之人,只是当下没有时间清洗,他锁了门朝山上飞去。 琴无双,他的师傅,独自一人住在山上,常年积雪,气候严寒,是不能将她带上去的。 琴天淼到达山顶,石屋中没有琴无双的身影。 他微一沉吟,便朝石屋后的树林行去。 树林环绕着一个不大的湖,名曰圣炎湖。下有地热,湖水温热,蒸腾着热气,终年不结冰。 湖边有一巨石,光滑如玉,许是近湖的缘故,石身温和,若是躺在上面,端是舒服。 琴无双正望着圣炎湖出神,长身玉立,目光飘忽,仿佛欲乘风离去的仙人。 他听到身后略急的脚步声,眉间微微蹙起。 “师傅。” 琴无双转头,看到是形神狼狈的爱徒,眉皱得更深。 “你怎么回来了?” “徒儿遇到一女子身中重紫,且时日已久,性命垂危,望师傅相救。”琴天淼不太肯定师傅会不会答应,毕竟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琴天淼最是清楚师傅看似温和,实则最是寡薄之人。此地是族中禁地,师傅不喜别人靠近,他亦是逼不得已才会闯入,师傅怕是不高兴了。 果然,对方在听到他的请求时眉都不皱一下,琴天淼的心沉了下去。 然峰回路转,就在他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琴无双飘忽的嗓音传来,“人呢?” “在徒儿的木屋里。”琴天淼双眼一亮,忙不迭地回道。 二人速度极快,不久就回到了琴天淼的木屋,一打开房门,里面又潮又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琴无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琴天淼连忙道:“重紫在她体内存留已久,彼时已非第一次毒发,眉发结霜,浑身发冷,若没有这些火,怕是坚持不下去。” 琴无双没有说什么,抬脚踏入房内。 木屋不大,隔了一道木墙,就是琴天淼的卧房,两人前后进入,琴无双一眼便看到床上的女子。 双眉皆白,长睫出霜,唇发紫,脸发白,正是重紫毒发的症状。 对于女子的长相,琴无双没有注意,世上能让他在意的不多,而让他特意留心的更是已经不在了。 “嗷呜……”趴在地上的小银见到陌生人,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警告。 琴无双垂眸扫了一眼,径直走向床边。 小银以为他要对主人不利,立刻站立起来,银毛倒竖,目露凶光。 “他是我师傅,是来救你家主人,不会伤了她的。”琴天淼担心师傅会因此甩袖离去,连忙向银狼说明。 紫月狼是北宣国神兽,灵性通透,而这一只,更是比一般人都聪明,他说的话好像它都能听懂,刚说完,就看到它退到了一边,不过仍然带着一分警惕。 琴天淼见琴无双脸上无异,暗松口气。 “重紫是我族禁药,是用来惩罚背叛者的。不知道为何这姑娘会中毒,但是观其形诊其体,确实是中了重紫。”他趁着琴无双把脉的时候说道,“重紫解药所需的草药只差一味凤牙草,幸好雪山上就有。她的状况与众不同,原来的解药恐怕不足以解她体内的毒,所以才劳烦师傅亲自出手。” 琴无双微蹙着眉,修长如玉的手指搭在女子伸在被子外面的手腕上。 听完琴天淼的话,他语波平静地道:“你先去采凤牙草。” 琴天淼担忧地望了床上的女子一眼,“徒儿立即就去。” 斜坡下方,好奇看上来的族人发现圣子几入几出木屋,很是奇怪,但又不敢私自上来,便有些驻足眺望。 琴天淼看见了自然无空搭理他们,他背上药篓,拿着采药工具,箭步如飞地上了山。 可是这一去就没有回来。 琴无双在木屋中等了半天,也不见琴天淼的身影,心中生出一股不安。 他侧头看了眼床上的女子,经过他的简单治疗后,她的情形好转了一点,但是也只能维持一时。重紫已经深入她的骨髓,连他也没有把握能够救活她。 又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夜已降临。 放心不下琴天淼,他关上门向长着凤牙草的方向赶去。 月明星稀之时,两道人影出现在了山腰上。 琴天淼面色惨白,腿上受伤血流不止,又在山顶上冻了几个时辰,伤势堪忧。 琴无双面无表情,但细看之下,眼底之间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心。 此时圣谷静若无物,族人皆入睡,才没发现二人的易样。 回到木屋后,琴无双替琴天淼处理了伤口,床被沐心冉占据,伤了脚的他只能半躺在一张竹椅上。 “徒儿大意了,还劳师傅上山救人,请师傅责罚。”琴天淼唇无血色,面如苍纸,说不出的孱弱。 “等腿伤好了,闭关修习天音诀。”琴无双冷淡地道,风轻云淡、漠然如仙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会亲自上山救人,仿佛他之前眼中的担心是错觉一般。 “是。”琴天淼声音低沉。 或许是琴天淼为救沐心冉而受了伤,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琴无双对沐心冉的态度十分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恶劣。 三个月后,沐心冉终于再次睁开双眼,周围的一切让她觉得陌生之极。好在小银仍在她的身边,她垂眸看着因自己醒来而兴奋不已的小银,只是它的腿上绑着绷带,似乎受了伤。 “你怎么了?”她声音沙哑,语气担忧中透着着急。 小银晃了晃脑袋,好似在说没事。 “你醒了?” 一道温和的男性嗓音传来,沐心冉抬眸望去,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记起在城主府看过对方,她冷声问道:“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忽然,她想起当日生不如死的产子过程,羊水将破的时候是男子找人来救她,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平坦一片,心中一紧,声音更加冰冷:“我的孩子呢?” 琴天淼坐在轮椅上,手转动轮椅,从门口行了进来,面色平和,语气同样温和:“姑娘莫急,这里是在下的居所,在下姓琴名天淼,你在生孩子时引发了体内的毒,是云城主和总管把你交给了我。至于你的孩子,养在城主府中,应是无碍。” “是你救了我。”对方不温不火,将她的问题一一解答,沐心冉眸光闪烁了下,陈述道。 “是我师傅救了你。”琴天淼唇角微勾。 谦谦君子,说的便是他这样的人吧。 “我睡多久了?”沐心冉觉得全身乏力酸痛,嗓子也哑得厉害,但是没搞清状况前,她再难受也不敢放松一丝一毫,眸光微冷地看着他。 “姑娘昏迷了三个半月。”对上这双眼睛,琴天淼不由得闪神,太像了,眼睛不像,眼神却极像。 由于沐心冉看起来很年轻,所以尽管知道她已为人母,仍然用的“姑娘”来称呼。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丈夫姓氏,之前叫“夫人”便觉得太过亲昵,在云中城便罢了,在这里,却是容易让人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丈夫对自己娘子的称呼。 “三个半月?”她不禁提高嗓音,却因为长期沉睡导致喉咙干涉,发出的声音沙哑得有些难听。 琴天淼意识到她的难处,转着轮椅行至桌边,倒了一杯水,然后在轮椅的驱动下靠近床边,“是我疏忽了,姑娘先喝杯水。” 沐心冉抬起无力的手接过杯子,抿了几口润喉,对于对方的体贴,心中有些触动。 “谢谢。”她没有把杯子还给他,而是垂眸微讶地看向他的双腿。 “在山上摔的,过些日子就好。”察觉到她的视线,琴天淼笑得极浅,解释更是轻描淡写。 对方不想细说,沐心冉自不会勉强。 “杯子给我吧,你现在恐怕没有下地的力气。”琴天淼笑道。 沐心冉确实浑身无力,看着对方始终不变的笑颜,她有些不自在,好像是阴暗的周围忽然多了一抹阳光。拥有这样真切笑容的人,很少见。 琴天淼背对着她将杯子放了回去,声音优雅淡然,十分好听,“姑娘刚醒,身体还虚,再躺下休息会儿吧。我让环儿准备些流食,等你醒来吃下后再询问不迟。” 正如他所说,沐心冉此刻虚弱不堪一击,她凭的是一股意志强行睁开眼坐起身,但是力气如抽丝般用尽,刚才的质问也只是她强撑之下的伪装。身处陌生之地,由不得她不亮出满身的刺。 不过看到琴天淼后,她心里的防备倒是消了不少,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让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确切算来,他们不过是见过两面的陌生人。 她躺回床上,闭目静养,她知道,只有身体养好了,才能够办好事。 一睡便睡到夕阳西下,琴天淼领着个少女进来,她手中提着食盒。 此时,沐心冉刚醒不久。 让她意外的是小银的态度,当日里对琴天淼充满敌意的小银现在居然摇头摆尾地迈着小碎步跑到轮椅边,用舌头亲昵地舔着他垂在腿上的玉手,而琴天淼也温柔地伸手顺着他脖颈上的毛,小银舒服得眯起眼,神态慵散,根本没有平时在外人面前的威风凛凛。 “你时间算得倒准。”沐心冉眨了下眼,意味不明地说道。 琴天淼笑而不语,反而是少女脆声声地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圣子就坐在门外,屋内一有动静他便知。姑娘醒了,圣子就知道是你醒了。” 沐心冉一怔,目光移向琴天淼。 琴天淼脸微红,“我双脚不便,所以就坐在屋外看风景了。” 少女可没看出他的不好意思,继续向沐心冉透露着琴天淼的消息,“圣子把自己的床给了姑娘,晚上就睡在外间的榻上,白天就坐在轮椅上……” “环儿,你先回去吧,谢谢你的帮忙。”琴天淼尴尬地打断她的话,眼睛游移,不敢看向沐心冉的眼睛。 “才不,说好了环儿要伺候到圣子腿好的,您现在还不能走路,所以环儿是不会走的。”被琴天淼唤为环儿的少女天真又带着几分倔强地说道。 于是,傍晚的这段时间,在琴天淼尴尬不自在,沐心冉迷茫又怀着几分看戏的兴味,小银的呜咽,环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中结束。 夜里,沐心冉躺在床上,头脑异常清醒。 一墙之隔,是琴天淼。 按环儿的说法,是他担心自己出现什么状况,怕自己离得远救治不及。之前昏迷的三个月,都是如此。只要自己半夜出现不舒服的时候,他便会坐在轮椅上摸进来救自己。 而从琴天淼的话中,她才知道自己身中剧毒,而且是从小带在身上,体寒便是由这毒引起的。重紫之毒在外面已经失传,正巧是他族中的禁药,因此才有了解药,否则自己就算有九条命也逃不了死亡的命运。 细细一想,沐心冉几乎惊出一身冷汗。重紫是急性毒药,自己能够身中重紫而未亡已是奇迹,不只一次的毒发却幸运地度过,更是幸运的宠儿。 她记得上次在睿王府中大病一场,从他人支支吾吾的言辞看,怕那次就是重紫发作了。她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助她度过难关,又因何要隐瞒自己;这一次若非琴天淼意外闯入城主府,自己这一世恐怕要死得不明不白了。 奇怪的是琴天淼这个陌生人竟然会出手救她,就算她中的毒是他们族里的禁药,从未外传,但这还不能构成救她的理由吧。 最让她疑惑的是自己为何中毒,不,应该是为何自己这副身体的母亲为何会身中重紫。按琴天淼的说法,此毒不外传,本尊的母亲不过是沐府中一个没有身份的小妾,怎么会接触到这样难得的奇药,又是何人对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小妾下此毒手? 想不清楚便暂且放在一边,她的神思飘到了云中城城主府内。 她的孩子…… 她真的是天底下最不负责任的母亲,把孩子生下来后就没抱过一下,没亲过一口,没喂过一次,甚至不曾看过一眼。她昏迷了三个多月,也就是说孩子已经出生三个多月,孩子的满月,她也没出席……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好母亲,幸好,孩子没有吸收自己体内的毒,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孩子。 可是就算孩子健康,她仍觉得对不起他,心里第一次如此渴望,如此思念一个人。 她怀胎近十月的孩子,却没在他出生后未呆过一时片刻,不知道他三个月来长得好不好,有没有饿着…… 外间榻上,琴天淼亦是无眠。 平时躺在这里,他很快就能安心入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她醒了,他躺在榻上忽然就不习惯了。眼睛闭了大半天,也没有一丝睡意。 听到里间的人在翻身,呼吸也不似往日平稳,他知,她亦为睡。是在想念她的孩子吧? 他的眸光微微暗沉,自己是师傅捡来的孤儿,小时候会常常思念父母;她作为母亲,在孩子一出世就离开,此刻应该也会想念孩子。 一夜辗转,天渐渐破晓。 沐心冉在天未大亮的时候就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猜到是琴天淼,便没说什么。 一夜都在幻想孩子的模样,归去的心愈发迫切。 但是琴天淼说她体内的毒未全解,出去随时会有危险。她懂医懂毒,自然也知道几分。 以前没看出自己中了毒,一是因为重紫不是普通的毒,她又没在古籍上看过;二是因为医者不自医,平时没有什么大病,她也就没想过自己身中剧毒,任着谁也不会想到自己中毒吧,要是有,那人估计是存在着被害妄想症。 更何况她现在身体未愈,离下床还要数日,想走也走不了。 白天的时候,琴天淼来看她时忽然说要到山上去住,他说要谢谢师傅的救命之恩,沐心冉却是知道对方提防着男女有别。她晚上睡不着,当然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 没有拆穿对方,沐心冉让他代自己向他口中的师傅说一声谢谢,琴天淼点头应下。当日,琴天淼走了,他把叫作环儿的少女留下来伺候自己,从此很长一段他没再出现。 从这个天真的少女口中,她知道了更多的事,包括琴天淼为了采凤牙草救她,伤了腿,还因此被他师傅关了禁闭。 原来,他离开不是因为要道谢,也非避嫌,而是被他师傅责罚了。 沐心冉知道真相后,不清楚心中是何滋味。对方无所图地帮助她,累及他自己也没有向她抱怨过一句,更没有找她索要感谢甚至是报酬,琴天淼到底是因何如此帮助自己? 又在木屋里养了十天,她在环儿的允许下终于走出了木屋,相比之下,小银就幸福多了,山上覆盖着白雪,喜欢冰天雪地的小银像是找到乐园一般,在看到沐心冉无大碍后,便每日跑到山间玩耍,不过几日功夫,便成了山中大王,此刻还不知在哪作威作福呢。 两人相搀走出木门,外面的景色让见过大千世界的她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好美! “漂亮吧,这里是圣子的住所,可以看到整个圣谷的美景,看到那栋白色的石屋没有?那里就是我家!”环儿扶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指着远方。 她所指的地方错落着数栋石屋,相邻不远,之间种着花草树木。 似是明白了自己这样的指法说不清,环儿把手指收了回来,接着向沐心冉介绍其他事物。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沐心冉知道她是个热心姑娘,心里藏不住话。也了解到这里正是世人遍寻也寻不到的琴族隐居处,琴氏一族大多与世无争,从环儿的性子就可以看出这里民风纯仆。 几个小孩在斜坡下见到她,便挥手打招呼,或许是因为身为人母,面对这些孩子,她只觉心头柔软,他们很可爱! “族长。”沐心冉感觉到身边的少女身体一僵。 她暗暗震惊地看向来者,能够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走近,说明来者实力之强。而环儿能够比她先一步感觉到,也告诉了她身边的小丫头不只是个单纯的丫头,相处十多日,她竟然没有看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俱是神魂一震。 琴族族长过分年轻在沐心冉的意料之外,而且俊美不亚于任何她看过的美男,相比其他男人,他反而多出了他这个年纪才有的成熟韵味,这是琴天淼等年轻男子所不具备的。 叫他美大叔都把他叫老了,说是琴天淼的师傅,更像他的师兄罢! 然而这些不是沐心冉心颤的原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像是触电了一般,整个灵魂都颤动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对方的眼神太过熟悉,和她的一样,这便是同类相斥吧?所以一见之下便产生了震动。 徒弟因这个外族女子受伤,琴无双心里不由得对她生出几分不满。圣谷素来不接外人,她来已是破坏了规矩,又在这里住了数月,环儿那丫头都快把琴族老底揭了,身为族长的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他是来赶人的。 可是当看到沐心冉那双眼睛的时候,他身心俱颤。 无波无澜的黑眸里掀起滔天巨浪,平古无波的心更是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题外话------ 明天大结局,两章五万字,十分肥哦!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结局(上) 颜儿…… 他张翕着嘴,无声唤出。 这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很快反应过来,外露的情绪全隐于心底。 双眉微蹙,薄唇轻抿,看着对方的眼睛锐利逼人,他刚才是怎么了?竟然看到一个陌生女子失态! 面前的女子面相普通,除了一双眼睛以外,哪里都不像颜儿,他居然把她错当成颜儿,真是该死。风华绝代的颜儿岂是谷外一个平凡的女子能相比的,她甚至连颜儿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不,她不配和颜色比较。 心底生出对自己的恼怒,看向面前的女子也愈发不顺眼:“能走了就离开圣谷。” 沐心冉愕然,见鬼的熟悉!琴天淼的师傅真是又臭又硬的石头,一点不尽人情!无怪乎琴天淼伤了腿也会被关禁闭,就这样的臭老头,长得再年轻,再俊美,也是浪费! “琴天淼不是说我还不能离开吗?”虽然沐心冉也想离开,早日回到自己孩子的身边,但是毒未全解,她就不放心。 琴族不是其他地方,她出去后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连配出重紫的琴族都不能完全解掉,她更没自信能够解决。要是以前,她定是头也不回绝然离去。但是现在她心里有了盼头,有了挂念,有了寄托,她舍不得死。 她要用她一生的时间来补偿她的孩子,所以她……不能死! 琴无双对她的质疑更加不满:“琴族不收留外人,天淼带你进来已是破例。” 他语气带着一丝轻蔑,眼神冷漠无情,沐心冉压下心底的怒意,唇角勾出完美的弧度:“既然已经破例,又何须急着赶我出去?莫非琴族族长有什么难言之隐?” 琴无双双眼危险地眯起,眼中精光划过,寡薄的唇线勾起相似的弧度:“亡羊还需补劳,规矩破了也要弥补。你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体内那点余毒死不了,最多就是偶尔发作,身体像是泡在冰水里罢了。” 别人都这样赶人了,沐心冉再厚脸皮也呆不下去,何况她本就不是个没脸没皮的。 “我明天就走,让琴族长操心了。”她嘲讽道。 “此时尚早,离开足够了,何需待到明日?” 这样子赶人连畏惧族长的环儿都看不下去了,她有些忿忿道:“族长,就让沐姐姐再待一日吧,环儿想好好和她告个别。”还有圣子,以圣子对沐姐姐的关心,定是不舍她离去,现在沐姐姐要走了,怎么也会来道别的。 琴无双斜眼冷淡地瞟向环儿,环儿顿时吓得往沐心冉身后缩去。 沐心冉哭笑不得,同时也感动不已。这丫头明明害怕得要命,竟会替她出头。 琴无双眼角微抽了下,丢下一句“明早日出之时离开。”,留下一个背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他一走,环儿的胆子回来了。 她如蒙大赦般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呀,我刚刚竟然向族长提要求啊,呼,幸好族长没有怪罪我。” “你那么怕他?”沐心冉明知故问。 环儿眨眨眼,仰着头崇拜地看着她:“沐姐姐好厉害,居然敢和族长对视,你不怕看着他的眼睛吗?环儿只要看上一眼,魂儿像是被定住一般,都不敢动了呢。” 沐心冉被她的比方逗乐了,唇角上翘,眉眼弯弯,煞是动人。 看得环儿阵阵惊奇,直道她笑起来好看。 沐心冉一怔,忽然想起自己一直带着面具,现在这张脸也只能算个清秀佳人,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还不知道自己原来那张脸变成什么样子了。 知道自己这副身体从小就中了毒,本该命绝的她没有丧命,必是因为毒性转移到其他地方了,会不会是重紫造成了脸上的紫胎? 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发生过,她思及此,心霎时热了一起来。 爱美是人的天性,尽管她并不太看重人的外貌,但是顶着一张怪异的丑颜和一张正常的脸相比,她自然会选择后者。 “沐姐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沐心冉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回来,压下心底的喜悦,看向环儿,她正不满地撅着樱桃小嘴瞪视着自己。 “你说什么?”沐心冉微尴尬地问。 “我就知道沐姐姐一定没有在听。”环儿颇为赌气地跺了跺脚,头上的两个球形发髻一甩一甩的。 然而她气来得快退得也快,没等沐心冉认错便自个儿把话又说了一遍,只不过仍板着一张小脸,“沐姐姐明早就要走了,不如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叫阿娘给你做一桌好菜,另外再到山上把圣子叫来。你要走了,若是没有告别,圣子一定会不开心的。” “一切你说了算。”沐心冉心想确实要感谢一下琴天淼,若不是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现在。 见她服软,环儿重新露出笑容,双眼弯成月牙儿:“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先回家,然后再到山上去找圣子。” 沐心冉含笑目送着蹦蹦跳跳离去的身影,等环儿走远了才转身走回木屋。 她整理了一下琴天淼放在木屋中的草药,见自己卸装的所需药草这里缺了两样,便出门去采。 幸亏圣谷草木茂盛,普通的药草随处生长,她还未全愈的身体仍然虚弱,采到需要的草药便回到木屋中,碾碎,挤出草汁,配在一起,然后涂抹在脸上,一层薄如纸的肉色薄膜从她脸上脱落下来。 她正对着铜镜,这是环儿拿来借给她用的。 黄色的铜镜中映出一张绝世容颜,虽然看不出白里透红的漂亮颜色,但单看五官,已是绝色。 她双眼眨了几下,长睫如翩飞翅膀几欲展翅,说不出的动人。 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上右腮,入手光滑如丝,微微冰凉,和左颊一样,干净光洁,没有了触目惊心的紫色胎记,没有了让人食欲不振的沟壑。 沐心冉不晓得自己此刻是何种心情。 自来了异世,紫斑便伴随着她,受人嘲笑,让人鄙视,遭人欺凌,被人厌恶,曾经高高在上的神医,让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杀手,在异世,只有冷眼和嘲讽,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脸上的紫色胎记。 然而如今紫斑消失,心头轻松的同时,也有着淡淡的失落,就像是伴随身边的朋友突然不告而别。脸上的紫斑在给她招来冷眼的同时,却也成了最好的保护膜。在这个男子为尊的古代社会,女子的美貌并不一定是件好事。她能够活到现在,焉能说没有这张脸的功劳? 或许她戴上面具麻烦会少点…… 当日她初来异世,或许没有能力抗争,然今非昔比,眼下,还有几人能够轻易威胁到她? 她就是她,沐心冉,不管容貌如何改变,也不会改变灵魂。既然一早就说了要在这一世活得自在,又何需因他人而违背自己的心意?如此一想,她打消了将容颜掩盖的念头。 看清自己长什么样子,沐心冉便从铜镜面前走开,她还没自恋到对着镜子看个不停。 “沐姐姐,我没有见到圣子。”环儿恹恹地跑进木屋。 沐心冉闻声抬头。 环儿吃惊地问:“你是谁?” 然后她注意到沐心冉身上的衣着打扮,正是她离开前见到的,她掩着小嘴惊呼,“你是沐姐姐?” 犹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 “怎么?换了张脸环儿就不认识了?”沐心冉勾唇调侃。 她现在还不清楚自己这张脸的杀伤力,虽然只是微微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笑意,便仿佛开出了千朵桃花,让人觉得惊艳无比,忍不住屏住呼吸,双眼痴呆地望着她出神。 环儿便是如此,看着她的笑颜呆住了。 沐心冉并不是个爱笑的人,或者说不是个轻易露出真心笑容的人,冷笑,嘲笑,不屑的笑……倒是不少。 她很快收敛了笑容,而环儿过了半晌才慢悠悠地醒过神来。 “你真的是沐姐姐?”环儿确信从对方口中发出的声音是沐姐姐的,但是对这张丝毫不比圣女差的脸,却是怎么也无法将之和沐姐姐之前的脸对起来。 “嗯。” 得到肯定后,环儿一阵兴奋,忍不住探出手想要捏一捏,看是不是真的。沐心冉当然不会任人“蹂躏”,她挡住环儿的手,指了指桌上的肉色薄膜,“之前带了面具。” 环儿惊疑地拿起所谓的“面具”,薄薄的一层,有些透明,“贴上这个就会变脸了?” 知道小丫头好奇心重,沐心冉便给示范了一番。 环儿兴奋不已,双眼晶亮晶亮的,禁不住也在自己脸上捣鼓起来。 待她兴奋劲儿减弱些,沐心冉才问:“琴天淼不在山上吗?” “我忘了他在关禁闭了,没有族长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圣子。”说到这事,环儿因易容用的面具扬起的唇角耷拉下来。 “山腰上的山洞,那里是族人犯错面壁思过的地方,圣子上次离开后就一直在里面了。没想到族长会惩罚得那么重,让圣子面壁那么久。上面可冷了,环儿在外面呆一会儿都受不了――” 她猛地捂着自己的嘴巴,怎么把这事儿也说出来了,圣子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告诉沐姐姐的,她忍了那么久,还是没忍住,圣子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啊,不过圣子不一样,圣子法力高深,内力深厚,那点儿寒气是侵袭不了他的。”她赶紧亡羊补牢。 不过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沐心冉大概明白了所谓的关禁闭以及琴天淼此刻的状况。 想到那人因自己才受罚,而且腿伤尚未全愈,山上冰天雪地,若是因此得了风湿,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你回过家了吗?”沐心冉存了上山的心思,便转口问道。 环儿声音低落:“回去过了,听说沐姐姐要到家里做客,阿娘可开心了。她正在杀鸡宰鸭,说是要好好招待沐姐姐呢。沐姐姐是几十年来第一个来圣谷的外族人,大家都很是好奇,不只是我娘,其他的邻居也准备了食物,说是要和阿娘一道儿准备晚饭。” 沐心冉心口一软,语气不觉间柔和许多:“你回去和你阿娘他们说,不必准备太多了,多我们两个人多吃不了多少的,只要多煮点饭就够了。我去找琴天淼,到时带着他一起去你家里吃饭。” “可是圣子被族长关禁闭,不可以出来。” “没关系,偷偷出来,琴族长不会发现的。” 环儿略惊讶地看着她。 沐心冉揉了揉她的头,道:“快去吧,难道你不想他去你家吃饭?” “当然想!请圣子吃饭,阿娘一定会特别高兴的!”说完她又觉得不对,感觉补充道,“沐姐姐去大家也很高兴。” 从环儿口中了解了琴天淼关禁闭的地方,沐心冉等她走后就收拾着装上山。 由于手脚不甚利落,她走得有些慢,越往上山路越陡峭,温度越低,体内的寒毒虽然几乎全解了,然常年畏寒的体质已经形成,不会改变。她只着内外两件衣裙,寒气无孔不入,简直是雪上加霜。 她抬头看了眼望不到尽头的山路,才明白为何琴天淼会伤了腿。咬咬牙,她撑着捡来的树枝一步步往上走,身形在山道上显得十分瘦小。 半山腰上,琴无双负手而立,冷漠地俯视着爬山爬得艰难的黑点。 哼,不自量力。若是身体健朗,走上来还有可能;她今天才下床,就想一步登天,痴心妄想! 他以为沐心冉走不到一半就放弃,然而沐心冉的毅然出乎他的意料,让他不由产生些微震撼。 她想干什么?是想上山向琴天淼求助? 为了活下去,所以才有如此的暴发力和毅力吗? 活了半辈子的琴无双不解,双眸微微眯起,目光紧盯着那道逐渐接近的纤细身影。 而随着沐心冉的接近,那种熟悉感再次如万马奔腾般冲了过来,这一次比之上午相见还明显。 他替自己产生这样的感受而不悦,形状完美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凌厉寡薄。 不过是一双比较像的眼睛而已,世上长相相似的何其多,何况只是一双眼睛,而不管她们长得多像,都不可能是他的颜儿。 想到早已香消玉陨的绝代佳人,琴无双的心顿时沉入谷底,被浓浓的阴霾覆盖,连双眼都覆上了一层看不清的雾气。 沐心冉看不到附近有人,直觉却告诉她有人在看她,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是谁。她唇角轻翘,绝美容颜上绽放出清冷孤傲的光华。看到又如何?她本就没想过能瞒过他。 靠近山顶的山洞内,琴天淼坐在轮椅上,双眸微阖,玉箫斜立于唇前,双唇轻颤,浩渺仙音随着震动的气流传出,穿过洞口,盘旋于山顶,同时飘向下方,余音凫凫,萦绕不散。 湖水荡漾,草茎摇曳,树叶婆娑,覆盖在皑皑白雪下的山林仿佛活了一般,一景一物皆是活物,伴随着飘渺箫声,如天上仙曲,天上仙景。 山间的小动物歪头静听片刻,寻着仙音向山顶飘去。野兽龇牙咧嘴咆哮四溢,震落无数白雪,过了片刻,静静地趴伏在地,闭眸沉醉倾听。 两只威猛的野兽分落洞口两旁,其中一只是银毛紫眸的小银,另外一只是身姿矫健的雪豹。两只身上皆带伤,一山不容二虎,雪豹原是这座山里的王者,突然来了一只威风凛凛的银狼,抢它地盘,抢它小地,自然十分不爽,一见面就打架。然而却在琴天淼的箫声中偃旗息鼓,暂缓相斗。 沐心冉胸口一阵激荡,精神一震,疲乏劳累仿佛被洗去似的,莫名有了活力。 这就是琴族的秘法吗? 停顿在山道上的沐心冉仰着头向上望去,犹如黑曜石的眼睛流光溢彩,像是缀上了用星辰碾碎的光粉。 她不知道是谁在吹箫,琴无双抑或琴天淼。虽然不是音律大师,却也知道吹此箫的人音律不凡,已至大成境界。 更让她惊讶的是山道旁窜出许多小动物,此时她所在的位置已经快到半山腰,山体雪白,动物畏冷,大都躲在山洞巢穴里,只有偶尔一两只在外捕食,然而此时陡然多出这些山中精灵,全都是在箫声响起后才出现的。 连动物都被吸引了,琴族音术果然了得! 沐心冉眼中精芒一闪,深吸一口气,趁着浑身有劲,抬起脚加快步子的节奏。 琴无双眉微挑,天淼要突破了? 一时的分神,再看向山道,已经没了那道瘦小的身影。 挑起的长眉顿时皱起,徒儿好不容易碰到突破的时机,他可不能让那个外来女子打扰了。 放在身后的手往前一摆,脚尖点地,飞身而起。一跃便是几丈,所落之处悄无声息,甚至不在雪上留下印痕,真正做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 白衣如雪,身形如风,完全融入在了雪山中。 “站住!”琴无双的速度极快,不过几个呼吸就追上了沐心冉,应该说是提前一步拦在了她身前。 被拦下不意外,沐心冉好整以暇地止住脚步,双眉轻扬与之对视。 看到沐心冉现在的脸,琴无双却像是被人点了穴那般动弹不得。古井无波的俊颜出现龟裂,深如死水的黑眸露出骇色,身体紧绷,僵硬得如同石头。 沐心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个男人好生奇怪。上午见了她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然后就是一副深恶痛绝的厌恶表情。此刻又是什么表情?震惊?不敢置信?骇然? 若说男人是被自己的美貌震住,沐心冉是不相信的。听环儿那丫头讲,琴族圣女貌若天仙,何况眼前的男人本就是天人之资,岂会因为她这身皮囊惊呆至此。 正暗暗揣测的沐心冉只觉面前一道冷水划过,白影扑来,瞬间将不察的她卷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夹杂着雪的清新混合着成熟男人的气息萦绕鼻间,身体被铁臂紧紧禁锢,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里。 沐心冉先是身体一僵,随即脸上闪过薄怒,眼中寒光乍现。 该死,居然敢轻薄于她!难道琴天淼的师傅是个色狼?而且还是个老牛吃嫩草的挑剔色狼?专挑美女下手? “颜儿,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未及她反抗,耳边传来琴无双特有的磁性沉厚的嗓音,激动得声线发抖,和她之前看到的那个不近人情的冷漠男人判若两人。 “我不是什么颜儿!你给我放开!”沐心冉挣扎,却无济于事。 她久病初愈,岂会是一个内力深厚的成熟男子的对手。 “颜儿,你还想逃开我吗?颜儿,我不放!我死也不会放开你,也不准你逃走!”琴无双激动异常,话里夹杂着无限的悲哀和痛苦,他只能用咆哮来发泄。 而身体也付诸行动,双臂加紧力道,几乎要将她揉碎在怀中。 沐心冉因为疼痛而蹙起双眉,这个男人疯了不成? “放开,我不是颜儿,我是沐心冉,你上午才赶我走的。” “不,你就是颜儿,你骗不了我的。”琴无双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用力伤到了怀里的人儿,他稍稍松了力道,但仍是把对方圈在自己的领地里,口气霸道,丝毫没有通融的可能。 沐心冉头脑还有些发蒙,实是被对方的举动惊到了,白天冷如冰霜的人,此刻热情似火,变脸也没那么快吧? “你真的认错人了,不信你再仔细看看。”她忍着爆走的冲动道。 琴无双迟疑了下,才缓缓拉开些距离,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他眼里含情脉脉,又夹杂着丝丝哀怨,保养得宜的修长大手抚上她的脸。 沐心冉终于看到了他此时的表情,她肯定,他是真的把她错当成别人了,难道还有人和她长着相同的脸? “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容颜再变,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她见对方痴痴望着自己,浑身别扭不自在,抿了抿唇提醒道。 停留在自己眼睛上的手猛地一顿,沐心冉以为他是想明白了,谁知对方下一句话险些没把她气得跳脚。 “呵,颜儿,你不用装了。都过了那么久了,还是那么调皮,谁不知道你装起别人来没人看得出来。”琴无双嘴角一扯,宠溺地笑着抚上她的头。 沐心冉白眼一翻,推开对方,见对方要靠近,她连忙喝道:“站住!你再靠近一步,我就跑得让你找不着。” “别走!”琴无双急忙叫道,眼中惊慌浮现,声音透着悲凉,“我不靠近就是。颜儿,你为何要离开我?为何一离开就是二十年?我知道当年是我错了,但那非我所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琴族长,你眼睛没瞎难道心瞎了?我还未到双十年华,居然被你当成情人,莫非我还在襁褓的时候你就已经对我爱恋不舍?情根深种?”她话里话外皆带着嘲讽。 琴无双浑身一震,怔怔地望着她。 沐心冉不知为何看着他黯然神伤的表情,心里竟是有些不忍,不由软了口气,耐心和他说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而琴无双随着她的讲述,心底的希望一点一点破灭。是啊,眼睛看不清,难道他的心也不愿意看清吗?颜儿早已身亡,而且骨灰被自己亲身葬落在圣炎湖底,除非大罗金仙,否则谁也无法让她起死回生。 沐心冉趁他失神之时,转身离开。 “你到底是谁?”琴无双虽然心如刀绞,却仍分出一分神注意着沐心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相似之人也不少,但是长得如此之像,绝不可能没有一点关系。或许,他只是想要找寻一份寄托。 沐心冉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想要在琴无双的眼皮子底下溜掉是不可能的,遂转过身垂眸看着他:“云中城少城主。” 这是她如今的身份,琴天淼也知道,所以没有必要隐瞒。 琴无双已经淡定许多,然双眉愁绪紧锁,面色带忧,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悲伤气息。 他双目冷冽地审视着居高临下的年轻女子,初见时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时,他确实想都不想便把她当成了琴素颜。但是她和琴素颜的眼神不同,正如她所说,一个人伪装再高明,只要看到眼睛,所有伪装不攻自破。他对琴素颜爱入骨髓,更是每日对着琴素颜的画像出神,早已将她的神态、眼神皆刻入心底,所以一丝一毫的差异也瞒不过他。 面前的女子,确实不是他心中那个人。 “你的父母是谁?”听到‘云中城少城主’几个字,他的情绪并没有太多的变化,继续审问。 沐心冉双眉冷漠地上扬:“琴族长似乎管得太宽了。” 琴无双此刻可没功夫和她闲聊,脸上郁气一闪而过,他在对方未做出反应的时候忽然动了,瞬间钳制住对方,“快说,你的父母到底是谁?” 沐心冉喉咙被掌握在别人的手指间,令她不悦地皱起眉,眸中寒芒闪烁,“听说沐翰博是生父,生母不详。” “‘听说’?有哪个女儿会如此介绍自己的父母的?你可知撒谎会有什么下场?”琴无双不满意地威胁。 “信与不信我已说出,琴族长是打算做什么?这就是琴族对待客人的方法?”大腿迅猛抬起,膝盖向男人的下、体用力顶去,同时手袭他钳制自己脖子的手腕穴位。 现代格斗加上古代穴位的攻击,若是平常人遇到此等偷袭早已手忙脚乱,琴无双却不慌不忙,腿提起隔开她的膝盖攻击,另一只手准确地捏住沐心冉的小臂。 “雕虫小技!”琴无双冷笑一声,手指陷入沐心冉脖子,白如凝脂的玉颈上立即出现了两道淤青。 沐心冉呼吸一滞,脸色泛白。 男人手下毫不留情,眼中冷漠如霜,她毫不怀疑对方会下杀手。 “师父,沐姑娘,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在山道上对峙,忘记了在山洞中吹箫的琴天淼。琴天淼今天运行天音诀,势如破竹,一举突破了天音诀第七层进入了第八层,他在山洞里清修便是为了突破。所以突破后便急切地下山找师傅报喜,同时也对那个相处不久的沐姑娘十分想念。 谁知会在山道上看到两人一块儿,而且身体纠缠在一起,像是在开打。他们怎么会打起来? 琴无双瞟了琴天淼一眼,放开沐心冉,恢复了往日的清高孤远,“八层了,不错。” 即便是自己徒儿功法大进,他的情绪也没有太大起伏。 沐心冉得到自由,迅速后退,直退到对方无法马上靠近的地方,看到他此刻的神态,心中暗骂一声闷骚虚伪。 跟随琴天淼下山的小银速度跳到她身边,以最忠诚的护卫身份护在她身前,紫眸霸气尽显,獠牙森然,凶恶地瞪着琴无双。 琴无双只是冷冷瞟了它一眼,对强者的敏锐直觉让小银的竖瞳缩了下,四脚却不退缩地钉在原地,誓死捍卫自己的主人。 琴天淼早已习惯自家师傅的模样,若是他看到琴无双方才大喜大悲的样子,才真的要惊傻了。他把注意力放到沐心冉身上,看到她能走到这里,心里自是欢喜的。这说明她的身体又好了许多。 只是看到沐心冉的脸时,他怔住了。 “你……你是沐姑娘?”精致的容颜耀眼如华,令人无法直视。他温和的黑眸闪过一缕惊艳之色。 “是我。” 听到属于沐心冉的声音,琴天淼确认了眼前的绝色美女是她,但是惊讶仍然未退,“你的脸……” 沐心冉知道自己忽然换了张脸,而且从一个清秀佳人变成倾城美人,任是谁见了都会惊奇,琴天淼的表现已经算得上淡定了。 她眼角瞥了眼琴无双,比如某人,反应过激到越了疯子的界限。 “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 “原来沐姑娘长得如此漂亮,天下男儿见了恐怕都要失了魂,难怪沐姑娘要掩盖真容。”琴天淼理解地笑了笑,没有过多寻问,眼中仍闪烁着些许惊艳,神情已恢复了平和从容。 对于他的理解沐心冉心中感激,不由勾唇一笑,惹得两个男人呼吸一滞,特别是琴无双,望着这张日思夜想的容颜,心里百般滋味无法言表。 “对了,沐姑娘怎么上山来了?算算日子,你应该才刚能下地不久吧?”琴天淼回神,心里为自己的失态懊恼,他这样会不会被沐姑娘认为是个贪恋美色的男人?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沐心冉眼角扫了琴无双一眼,笑着对琴天淼道,目光落在他身下的那只雪豹上。 琴天淼压下心底的懊恼诧异地问:“你要离开?” 见沐心冉点头,追问道:“为何急着离去?你身体还未全愈。” 琴无双轻咳一声,插话道:“沐姑娘是挂念家中亲人,天淼,你劝劝她,让她多呆几天,身体好些再走吧。体内余毒未清,谷外是雪峰峭壁,此刻出去容易得病。” 他有些不自在地撇开头。 沐心冉对于他睁眼说瞎话很佩服,但是知道对方有企图,她却是不想留下来了,“我想早点回去看孩子,他从出生到现在已有三月,我未尽过一天母亲的责任,不想再错过了。” 两边都有理,琴天淼为难地蹙起柔和的双眉。 琴天双听到她有孩子,眉峰也微微拧起,他盯着她道:“最近我研究解除余毒的药已有了一些进展,但是这之前要改名病人旧疾复发。” 琴天淼双眼一亮:“师傅,你找到办法去除沐姑娘体内的余毒了?” “只是有些进展。” “有些进展也好,师傅果然厉害。”琴天淼听后没有半点失望,双眸闪亮,“沐姑娘,我知道你思子心切,但是如果没有一个好身体,又如何照顾好孩子?再过些时日,余毒解清了,就没有后顾之忧,以后也可专心照顾孩子。” 沐心冉被他说得心动,虽然觉得琴无双的说法可能只是为了把她留下来,但是琴天淼的话实在诱人。 “沐姑娘,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孩子的长远考虑,留下才是上策。” “那便打扰了。”沐心冉看了眼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又不敢在他徒弟面前泄露出半分的琴无双,点了点头。 她其实也很好奇琴无双嘴里的颜儿是谁。天底下拥有她脸上这副容貌,已是天工七作,不是她自恋,而是越好的东西越是独一无二,隐约觉得或许她能从琴无双口中得到什么重要信息。 身体本尊的母亲据说只是沐翰博的一个小妾,但是她却没听过关于母亲的事情,旁人似乎也不清楚,就连沐翰博那老匹夫,也将她母亲忘得一干二净。而她体内的重紫是从母体带来,重紫又是琴族不传于世的禁药,也就是说她母亲和琴族有着莫大关系。 寻亲什么的她并不在意,性子冷淡的她不祈求着来场亲人相认的感人画面,她现在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势力,带着孩子在云中城作威作福,游离于世俗内外,畅快不已。多个亲戚也只是多一分烦恼罢了。 但是她这张脸就是个危险招牌。当年既有人下毒害她母亲,指不定看到她就做贼心虚以致赶尽杀绝,有不知名的敌人潜伏于暗处随时可能给予她致命一击,她是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果然,在她答应留下后,琴无双便把琴天淼打发走了。 只是两人对对方都存了防心,一时半刻也无法探清对方的底细。 琴无双深深地望了沐心冉一眼,扬长而去。 沐心冉漆黑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暗芒,琴族,看来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 看到沐心冉的脸,琴无双已经沉寂如死水的心湖再起波澜,他双脚不由自主地走进林子,到达圣炎湖边。 湖面平静,水气氤氲。 颜儿,她是你派来的吗?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脸上的悲伤是他人不曾见过的。谁能想到清冷淡泊的琴族族长会情绪大起大落,又几人会知道冷漠无情的琴族族长是个痴情种? 潮湿的水气浸润着瞳眸,似有水泽闪过。 …… 晚上,沐心冉和琴天淼赴约到环儿家吃晚饭。 热情好客的主人和邻里早已准备好丰盛的晚餐,由于人多,便将“饭厅”设在石屋外,几张石桌拼成长桌,桌上摆满菜。 小孩子跑到半路去迎接二人。 女子白衣胜雪,姿容绝代,步态优雅,如同仙女;琴天淼亦是一袭白袍,面如冠玉,坐在雪豹背上,温润中透着霸气。 银色月光挥散而下,两人踏月而来,步步生莲,似是将月光精华尽吸于身,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环儿带着一群小孩目瞪口呆地望着风华绝代的一男一女,忘记了言语。 圣子和沐姐姐好般配啊! 环儿心中感叹。 “哇,好漂亮的大姐姐啊!” “耶,圣子哥哥的坐骑竟然是雪豹,好威猛!” “大姐姐身边跟着一只狼耶,狼毛居然是银色的!” 静寂过后,便是如高潮一样突然而至的尖叫。几个孩子簇拥而上,围住两人,天真的童言此起彼伏,脆声声的带着惊奇。 小银和雪豹昂首挺胸,身姿优雅,体态修长,仿佛能够听懂小孩子们的赞美,越发威风凛凛。 没有正常童年的沐心冉有些不知所措,僵着身体看向琴天淼。 琴天淼冲她温柔一笑,摸着靠近他的小姑娘的小脑袋,温和道:“你们那么多问题,会吓到沐姐姐的。我们先是环丫头家,大人们也该等急了。” 被他摸头的小姑娘两眼冒星星:“圣子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沐姐姐?” 琴天淼一怔,白玉般的俊脸上升起两抹红晕,他目光快速扫了沐心冉一眼,声音微沉:“小丫头,不要乱说。” 看到琴天淼窘迫的表情,沐心冉的不自在反倒退去了些,她瞥向他,含笑问:“难道你讨厌我?” “当然没有。”琴天淼脱口否认。 “嘻嘻,圣子哥哥喜欢沐姐姐,圣子哥哥喜欢沐姐姐!”那个小姑娘笑呵呵地拍起手来,其他小孩子跟着起哄,顿时将琴天淼逼得窘迫不已,俊颜滚烫,连耳根都红了。 沐心冉倒是不甚在意,童言无忌,何况是生长在与世隔绝的圣谷中的小孩。 一行人闹哄哄地朝环儿家走去,小孩子跑着跳着绕着,如同众星拱月般。 “来了!终于来了!”等在石屋外面的族民们听到不远处的嘻笑声,抬眼望去,已看到了人影,不由得高兴地叫囔起来。 早已准备就绪的人拿出乐器,或吹或弹,组成一股奇妙的乐声,清灵悦耳,让人不由得染上喜悦之色。 “阿娘,圣子和沐姐姐来了。”环儿将手放在腮边,放声喊道,声音清亮,含着喜悦。 “看到啦!看到啦!”一个妇人挥着手高声回应。 人未到,便已感受到了浓烈纯仆的热情,这是以前未曾感受到过的。 路并不远,打打闹闹很快就进了民居地带。 奇怪的是刚才还热情无比的大人突然安静下来,正在吹弹奏唱的人全都僵住,一双双眼睛满含震惊地盯着沐心冉。 沐心冉透过他们的眼睛看出他们认识自己的脸,或者说是认识和自己长相似的某个女子。 “阿娘,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也被沐姐姐的漂亮惊呆了?”环儿走到其中一个胖胖的妇人身边,晃着她的手臂嘻笑问道。 胖妇人全身一哆嗦,猛地回过神来,目光不移地望着沐心冉,眼中惊疑难掩:“她……她就是你口中的客人?” “是啊,她就是圣子带回来的客人,长得和圣女一样好看。”环儿有些不解地眨着眼,阿娘的反应有点奇怪耶。 “嗯,确实长得很漂亮。”胖妇人掩去脸上的惊骇,双眼探究地打量着她,嘴里问着自家女儿,“她叫什么?” “唉呀,阿娘怎么忘了,环儿告诉过你的,沐姐姐叫沐心冉啊。” “哦,沐……心……冉……”环儿他娘呢喃地叫出沐心冉的名字。 其他谷民和环儿他娘的反应一模一样,看着沐心冉的眼神都是惊骇之极,激动却又努力压抑。 另一妇人笑着上前一步:“听环丫头说沐姑娘是圣子的客人,也就是我们的客人,远来是客,快来坐吧,菜待会儿就凉了。” 大家一听全都附庸邀请。 环儿他娘拍了拍僵硬的嘴巴,弯唇笑道:“大家别看到美人就忘了圣子,圣子难得来我家吃饭,快入座。” “什么你家,分明是我家。圣子,坐这边,面前这些菜都是我做的。” “宋家的,你怎么还抢人啊,明明客人是来我家吃饭。”环儿他娘不满地哼了一声。 因为沐心冉而起的惊疑瞬间被盖了过去,这些纯朴的谷民热情得过火,争着抢着要沐心冉和圣子吃他们家的菜,和孩子没有两样。 而小孩子们也坐上了桌,嘴馋的直接用手去抓,结果被大人看到了用筷子抽打,骂他们不懂事,小孩拿了筷子,快速往自己喜欢的菜夹了一下,然后腼腆地扫了沐心冉一眼,见她没有注意,赶紧埋头苦吃。 对于他们的小动作,沐心冉岂会没看见,只是装作没注意罢了。 小银和雪豹这两只猛兽动物也分到了两盆肉,美滋滋地吃着,时不时略带敌意地瞪对方一眼,鼻孔喷气。 吹的吹,弹的弹,席间热闹无比。 一顿饭下来,大人小孩的声音参杂一起,好不热闹。热情好客的主人家在沐心冉和琴天淼两人的碗夹满了菜,堆成小山,看得沐心冉哭笑不得。 饶是如此,她却注意到那些大人时不时都会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偷偷打量自己,也许他们自己觉得隐蔽,但感官灵敏的她感应得很清楚。 曲终人散,吃完饭后沐心冉便和琴天淼一道儿回去。许是沐心冉的脸让众人心底放不开,又或许是以为她明天就要走,想她早点回去休息,总之,谷民没有多大挽留,站在屋前目送他们。 待人一走,环儿他娘这些邻里面面相觑,之前压下的惊讶再次冒出来。环儿更是被她阿娘拉着问东问西,所有问题都是围绕着沐心冉,搞得环儿一头雾水。 这件事传得很快,圣谷里来了个和前任圣女极像的女子,消息传到了圣殿琴素红的耳里。 初听这消息,琴素红正在梳头发,梳齿断了几根。脸色有一瞬间的惨白,眼里震惊之极。 “夫人,你怎么了?”打扫房间的小丫头奇怪地问。 “没……没什么。”琴素红迅速掩去脸上的惊慌,她微垂着眸,睫毛挡住眼中的震惊,“你说圣子带回来的姑娘和我妹妹长得很像?” 琴素颜,前族长的小女儿,也是前任圣女,同时是琴素红的妹妹。 “是啊,昨天环儿家请她和圣子吃晚饭,我当时不在,是今早才听人说的。据说和上任圣女长得一模一样,他们还以为见鬼了呢。” “是……是么,会不会是晚上天黑,他们看错了。我妹妹长得国色天香,世上哪里还能出第二个。”琴素红扯着嘴角道,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忧伤。 “我也不清楚,夫人可以去看看。昨儿个的饭原是送行的,但是听说沐姑娘还要多待几天,所以仍住在圣子的木屋里。” 琴素红没有回应,她唇色发白地望着镜子中那张绝美的脸,韶华易逝,眼角已有淡淡的鱼尾纹,二十年前他尚且不看在眼里,即便是这二十年的夫妻生活,两人共处一室亦是寥寥无几。 他知道那个沐姑娘长得像妹妹吗?沐姑娘留下来,是不是他的意思?他会不会因为相似的女子而再起波澜? 不! 美丽的双眼里射出寒光,修剪得整齐漂亮的指甲深深掐入掌肉中,她不能让任何女人抢走他! 她豁然站起,在打扫房屋的丫头的诧异下匆匆走出。 木屋外,琴天淼坐在轮椅上凝神吹箫,跟他下山的雪豹伏在轮椅旁边,眯着眼细听,山间的小鸟飞在他上空,随着箫声飞舞,小动物则一只只围在他身边,或歪着小脑袋,或闭着小眼睛,或摇头晃脑,显然都被他的音乐吸引过来,沉醉其中。 沐心冉坐在竹椅上,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男子白衣似雪,墨发如绸,垂眸吹箫,宛若仙人。景色怡人,鸟兽环萦,似天上仙境,而他便是引得鸟兽更鸣的仙人,仙气萦绕。 悠扬的箫声入耳,身上的毛孔仿佛遇到了知己一般,舒服地张开来。沐心冉微眯着眼,细细聆听,心第一次如此平静,被清灵箫声洗净一般,干净澄澈。 宁静祥和的气氛被外人的脚步声打扰。 沐心冉猛地睁开双眼,看向来人,却是个白衣美人,眼若桃花,眉似细柳,唇如朱樱,身姿婀娜,体态轻盈。 琴天淼同时停下,睁眼。 “师娘。”看到来者是琴素红,他微讶地点头问候。 箫声停止,鸟兽皆散,木屋外的草坪上便只有三人。 琴素红惊骇地望着沐心冉,双目凸出,满脸不敢置信,脚下踉跄着后退几步,头无意识地摇着,根本没注意到琴天淼的问候。 沐心冉敛去眼底的精光,漆黑晶亮的瞳眸直直回视着对方。她知自己这副皮相像另外一个女人,但是面前这个女人表现得比大部分人都激动。 “师娘,你怎么了?”琴天淼讶异地问。 琴素红会来这里已是让他惊讶,此刻的表现更是他见所未见。 “天淼,她是――”琴素红蓦地回神,她手指颤抖地指着沐心冉。 “她是我的朋友沐心冉。” “你师傅可见过她?”琴素红紧接着问。 琴天淼觉得她的表现和问题很奇怪,仍是据实相告,“师傅见过。” 琴素红脸色刷的一下子惨白无色,几次张嘴,都发不出声音来,像是失了魂一样,过了好半晌,才晃晃悠悠地向山上走去。 “师娘,你没事吧?”琴天淼担心地蹙起眉。 琴素红没有回答,她满脑子全是沐心冉的脸,或者说是她妹妹琴素颜的脸。 她没死!她真的没死!她为什么没死?! “你师娘不会出事吧?”沐心冉心里生疑,这个女人的表现太奇怪了,就算再像的人,看到了顶多就像村民那般,她的反应怎么像是受了太大的刺激? “我去看看。”琴天淼有些不放心,让沐心冉回屋休息,便骑上雪豹追了上去。 沐心冉望着前面那道纤细的白色身影,眉微微蹙起。 山道上,由于琴素红走得慢,而雪豹的速度又极快,琴天淼很快追上。 “师娘,你是不是病了?” 琴素红脸上的苍白大多退去,除了眼底的惊疑仍在,已看不出和平时的差别。 看到她恢复往日的样子,琴天淼心里纳闷,嘴上仍关心地寻问。 “没有。”琴素红冲他和蔼一笑,与其并肩而行,“你可知那位姑娘的来历?”她装作不经意地问。 琴天淼摇了摇头:“我只知她是云中城的少城主。师娘对她感兴趣?” 琴素红沉默以对,琴天淼只好默默和她同行。 就在琴天淼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琴素红突然开口,嗓音低哑,含着愁绪,“她和我妹妹长得很相。” 琴天淼一愣,旋即侧眸看向她:“师娘是指沐姑娘像素颜圣女?” 上任圣女,天赋绝顶,容貌绝世,是琴族几百年来最有潜力也是最卓越的圣女,可惜红颜薄命,从悬崖上摔下,面目全非,连遗体都无法完好保存。 “妹妹她……” 一声低咽响起。 琴天淼怔了怔,琴素红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高贵优雅的,夫君是族长,女儿是圣女,本身修为不凡,姿佳貌美,所以一直是笑以对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伤心落泪。 “师娘别伤心,素颜圣女在天有灵,定然也不希望看到你因她伤心落泪。” 琴素红身子微不可见地一僵,她用手快速掩去眼中的异色,须臾,才眸中含泪地抬头,牵强地笑道:“我只是太过思念她了,看到沐姑娘便想起了她。你可以给我讲讲沐姑娘的来历吗?” 琴天淼不做他想,将自己如何遇到沐心冉,又如何救她回来告诉了琴素红。 当琴素红听到沐心冉体内含有重紫之毒,且是由母体带来时,眼神闪烁,握在一起的手也颤抖个不停,心中的恐惧迅速扩大,漫延至全身。 她是妹妹的女儿!她一定是妹妹的女儿!她是回来报复自己的吗? 琴素红脸色苍白,神情恍惚,脚下没注意,踉跄了下。 “师娘,小心点。”琴天淼眼急手快地扶住她。 “谢谢。”琴素红笑了笑,眼圈红红的,“幸亏遇到了你,不然沐姑娘就九死一生了。” “只能说是天命如此,上天让我遇到了她,是她命不该绝。”琴天淼庆幸道。 天命如此? 他的一句话却让琴素红心里起伏更大。 真的是天命如此吗? 心中的恐惧逐渐被阴郁之气所取代,眼底阴毒之色一闪而过。 二十年前她能够改变三人的命运,二十年后依然可以。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自己的生活,特别是那人的女儿! “师娘,我看您脸色不佳,不如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找师傅让天淼代传吧。” 琴素红眼珠子一转,身子忽然软倒在琴天淼身上。 “师娘!师娘!你怎么了?”琴天淼慌忙扶住她,焦急地喊道。 琴天淼身下的雪豹忽然承受了两人的重要,不由得吼叫一声,四肢在原地踩踏。 “雪,麻烦你去通知师傅……” “不……不用。”琴素红连忙拦住他,她撑开眼,气息虚弱,“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师娘,你是不是病了?”琴天淼不信地反问。 琴素红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推开琴天淼,身体摇晃了下,手微抬,拒绝了他的搀扶,“可能是昨夜着凉了,现在老了,不比从前,一夜着凉身体就受不住了。” 琴天淼关心道:“师娘怎么不照顾好自己。” “自从柔儿离开圣谷,便只我一人独自在圣殿里,夜里寂寞,睡不着,便出屋赏月,谁知这样就着凉了。”琴素红脸上尽是落寞。 琴天淼眼中快速闪过怜悯之色。他在谷中生活了二十几年,自小跟在师傅身边,自然知道师傅对师娘的冷淡,师娘这哪里是着凉,怕是受了相思之苦。明明两人相隔不远,却仿若分处天涯与海角。真真印证了四个字――“咫尺天涯”。 “师娘,我送你到师傅那里。” “不。”琴素红摇了摇头,笑意凄惨,“他不喜欢。” 琴天淼心头一揪,替这个女子感到可怜。 “刚才糊涂了,居然要上去找他,幸好没到上面,否则他就不高兴了。”琴素红苦涩道。 琴天淼心里不是滋味,不知如何开口劝说,便静静地护送她回圣殿。 接下来两天,琴天淼会留心琴素红的状况,还花时间去看望她。而沐心冉也渐渐融入了琴族谷民中,或许是人长得漂亮,又或是她的性格清清淡淡,让人很是舒服,总之,很多人都喜欢她。 而从琴族人以及琴天淼的口中,她知道了是谁和自己长得很像。 琴族上任圣女,琴无双的初恋情人,琴素红也就是现在的族长夫人的亲妹妹。 还真是狗血的三角关系。 也难怪那日琴素红见到她会如见鬼了般,深信自己妹妹已死二十年,忽然看到一个长相相同的女人,惊大于喜还是说得过去的。只是,沐心冉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据说琴无双与琴素颜两小无猜,感情一直很好,为何在琴素颜死后娶了她姐姐?不是说琴无双爱琴素颜爱得死去活来吗?而且从那天的意外来看,琴无双确实仍对琴素颜念念不忘,不像是个负心汉薄情人。 何况那日,琴素红的反应似乎过激了,照理她长得像琴素红的妹妹,琴素红惊吓过后不是应该惊喜,甚至寻问自己的来历吗?就像琴无双那样。 沐心冉没有忘记那天琴素红眼中闪过的惊慌和心虚以及脸上来不及掩饰的惊恐苍白,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会是她下的手吗? 沐心冉心里怀疑地自问。 很快,她便得到了答案。 在两人初次见面后的第三天开始,琴素红便每日来木屋找她聊天,或是叫她到圣殿赏景,热乎劲儿比见了亲女儿还亲热,用琴素红的话说就是“你像极了我妹妹,看到你我便由衷地亲切。” 呵,如果琴素红不这么做,沐心冉的怀疑也只能是怀疑。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听闻琴素红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即便对琴氏一族的人,也是少有温和笑容,难道就因为她长着一张和琴素颜相似的脸,待遇就变了? 假如没有第一次的见面,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的。但那天产生的印象已在沐心冉的心里留了疙瘩,对方所做的一切都会让她细心留意,这一观察,便看出了琴素红脸上的虚伪假笑。 但是没有证据,沐心冉只能虚与委蛇。只是她时间不多,对方迟迟不动作,便由她设下导火线。 她常常跑到山上去找琴无双,事实上是要解药,而有意无意传了出去,落入琴素红耳里就是两人关系很好,这个将嫉妒深藏于内的女人煎熬了数天便坐不住了。 这天,她同样是在琴无双的石屋外。 此处可以看到整个圣谷景色,包括她暂住的小木屋。 放眼望去,看见山道一人急速行来。 “族长,族长夫人中毒了。”一个剑眉星目的男人气喘吁吁地喊道,目光快速在沐心冉脸上瞟过。 沐心冉认得他,圣殿的守卫者。 她双眉轻挑,唇角勾勒出淡淡的邪意,终于出手了吗? “族长不在屋里。”看他喊了半天,她才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道。 “族长在哪里?”男人想给沐心冉一个白眼,但是对方实在长得漂亮,他看了便忍不住脸红,不敢在美人面前出丑,只能压下郁闷寻问。 “不知道。”沐心冉回答得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手。 男人嘴角一抽,拱手道:“请沐姑娘着实相告。” “脚长在族长身上,族长爱去哪去哪,我哪里管得着,他可是族长。”沐心冉慵懒抬眸,眼睛在男人身上逡巡一圈,看得男人耳根莫名变红。 “如果沐姑娘看到族长的话,劳烦告诉他族长夫人中毒了。”男人视线盯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和地面说话呢。 沐心冉点了点头,男人视线落在地上看不到,于是等不到回答的他不得不抬起头又说了一遍。 沐心冉再次点头,男人才明白自己刚才犯了多大的蠢事,这回连脸都红了,“我……我先走了,沐姑娘再见。” 说完,不等沐心冉回答便仓皇离开。 沐心冉笑了笑,只把这当成一个插曲。她倒是对接下来的事很是期待呢,族长夫人中毒?呵! 为了早点看戏,她拍了拍小银的背,站起身道:“下山。” ------题外话------ 中午还有一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结局(下) ?小银立即四肢直立,抖了抖皮毛,将脏物挥落在地。 一人一狼刚到了木屋不久,便有圣殿的人来请。等她到了圣殿,发现今天圣殿格外热闹,平时只有守卫的圣殿此时多了很多人,包括琴族各大长老,好像全族的人几乎全来了,几百个人将圣殿的大殿挤满。 沐心冉不用打听,便有热心的年轻男子告诉她。 今日打扫琴素红房间的丫头看到琴素红忽然捂着胸口倒下,脸色发白,便请了族中大夫检查,结果居然是中了毒,而且不是寻常之药。 琴族一直与世无争,人与人之前也没有利益冲突,几十年来和平相处。为何族长夫人会突然中毒?太过匪夷所思了。 这时,众人还未把此事和沐心冉联系起来。也是,沐心冉平时虽然冷淡,但是看起来就不像是背后耍阴谋的人,却忘了一句人不可貌相,沐心冉确实有手段,只是没用罢了。而且沐心冉长得像前任圣女,琴素颜天性善良,圣洁如神,不由自主地将沐心冉代入其中,因此更不会把她当成下毒者。 等待族长前来解决的众人便会聚在圣殿最大的殿宇中,由族中医术高明的明长老给琴素红解毒。 众人本以为任着明长老的医术,毒素应该很容易解掉。可是当明长老阴沉着脸走进大殿时,大家心中生出不妙之感。 果然,明长老苍老却不失雄厚的声音沉重地响起:“族长夫人身中奇毒,昏迷不醒,老夫无法救治。” 话落,全场哗然。 医术高超的明长老居然无法解毒,族长夫人到底中了什么毒,如此厉害! 立刻有人问了出来。 明长老沉声道:“这是谷外的一种奇毒,名梦魇。中毒者会陷入沉睡,恶梦不断,身体各方面的能量会慢慢消失,直至归无,五脏功能衰退,直至停止运行。” 闻言,又是一阵喧哗。 让人死得不明不白,在梦中死去,好奇怪的毒药。若非明长老见多识广,他们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奇毒。 “明长老,你既知此毒,可知有解药?” “既然有毒,必然有解药,只是老夫也只知其毒,不知其解药。”明长老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族长夫人在恶梦中死去?” “只能等族长了。提起医毒之术,族长才是全族之最。” “有人去找族长了吗?”另一个长老目光在全场扫了一圈,色厉内茬地问。 “胡玉已去找。” 等待族长到来前,他们也不能干等着。 有人立即想到问题的关键:“到底是谁给族长夫人下了如此可怕的毒?只要找到下毒之人,必能寻得解药。”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方才只着急着族长夫人的安危,却忘了要找凶手。 按明长老刚才的意思,是有谷外的人给族长夫人下了梦魇。谷外的人……整个圣谷似乎只有沐心冉沐姑娘一个外族人。 如此一来,矛头便指向了沐心冉。 “沐姑娘在哪?”明长老精光内敛的老眼看向全场。 沐心冉身边的人顿时退离她一步,将她露了出来。之前给她讲述的热情年轻男子则是担忧地看她一眼,小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还真是个善良的小伙子。 沐心冉冲他淡淡一笑,目光无畏地回视明长老。她腰杆挺直,美丽的脸蛋微扬,说不出的潇洒自信。 琴族人看到犹如女神挺胸抬头站在人群中的沐心冉,不由得失神。琴族人多是俊美漂亮,然而即便如此,她在人群里也依然耀眼,让人无法忽视,仿佛她天生就是个发光体,让人顶礼膜拜的。 年纪稍大些的或者在三十岁以上的,都是见过琴素颜的。此时见到气场强大的沐心冉,都有种时空紊乱的错觉。好似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那个最杰出的圣女。 “沐姑娘,可否过来一下?”明长老眼底闪过一丝赞许,这位姑娘倒是和当年的素颜圣女很像,不仅是长相,连气度都不输素颜半分。 沐心冉微颔首,在众人或惊艳或爱慕的复杂目光中优雅地走向大殿靠内位置,也就是明长老站着的地方。 看着这样的她,谁会认为她是下毒的凶手? 就连最精明的明长老也不相信,但程度依然是要走的。 “沐姑娘,可识得梦魇?”明长老捋着长及肚脐的一把大白胡子,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识得。”沐心冉实话实说。 哗! 安静的大殿内喧哗再起,惊艳爱慕的眼神渐变,怀疑之色生起。 “肃静。”明长老侧头扫向大殿内所有人,“圣殿之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被明长老提醒,大家才想起这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殿,自觉地安静下来,只是望着沐心冉的的目光更为复杂了。 “那你可知梦魇的解药?”明长老略带期待地问。 沐心冉心里是不想救那个女人的,她知道琴素红不会死,但是看她痛苦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为了除掉她,敢对自己下狠手,这样有手段有心计有狠心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害死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她不得不救。 “略知一二。” 明长老一喜,其他人也是大奇。 然后几百号人就瞪着大眼看沐心冉挥豪笔墨,在一张纸上写下药方,明长老接过仔细地看过去,脸上喜色渐浓,其他人看不到药方,但明长老的表情已说明一切——药方是对的! 果然,明长老快速看完药方后,命人着手去抓药。 原是把沐心冉当凶手的,怎知对方竟成了解毒的高手。 殿上的人看着她的目光不由得一变再变。 “族长。”靠近殿门的人被人碰了一下,扭头看去,见是琴无双,连忙叫道。 一声声恭敬的“族长”接连响起,以中轴为线,让出了一条道,琴无双迈步走来,不急不缓,十分从容,好像中毒的人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关系陌生的人。 琴天淼紧随其后,他略带焦急的目光落在前方沐心冉身上,心底莫名松了口气。 “族长。”明长老微躬身向他行礼。 “明长老免礼。”琴无双虚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明长老抚起。 “我听说夫人中毒了,怎么回事?”他面色平静,声音清冷,听不出一丝关切。 明长老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琴无双的视线似不经意般扫向沐心冉。 沐心冉唇角微翘,泰然自若。 琴无双双眸微眯,眼底掠过一缕异光,“此事我会处理,除各位长老外,其他人都回去吧。” 众人还想留下看热闹,但族长发话,不敢不从,何况这里是圣殿,他们在未经族长的允许闯进来,已是违反了规矩。 待大家离开后,大殿顿时变得空旷。 琴无双眯眼看向沐心冉:“你有何话说?” “清者自清。”她知道,他是要她解释。整个圣谷中,她的嫌疑最大。 “好一个清者自清。”琴无双冷笑,却是没了下话。 下去抓药的人很快进来,几人便一同去琴素红的房间,除琴无双、沐心冉、明长老外,其他人因为避嫌留在了外面。 圣谷内没有下人之说,打扫圣殿的人也都是族中人自愿而来,护卫则是在各户人家里挑身手好的。 所以,喂药的人是打扫房间的那个丫头,十五六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突然看到如此多大人物,不由得害怕,在明长老慈祥的笑容安慰下,才端着药走到床边。 琴素红昏迷不醒,无法吞咽,小姑娘一个人无法将药灌进去,屋里内只剩另三人,琴无双那副冷漠的样子一看就不可能亲自喂药,而明长老一大把年纪了又是个男人,也不好动手,最后这个“艰巨”任务只能落在沐心冉身上了。 在小姑娘和明长老两双完全不同的眼睛攻势下,沐心冉无语地撇了撇嘴,上前帮忙。 帮忙灌药已是极限,要她动作轻柔就别妄想了。 于是,身后站着看的琴无双和明长老两人嘴角不约而同地抽了抽,琴无双没说什么,明长老倒是说了一句,“沐姑娘,你一个姑娘家动作倒是轻点啊。” 沐心冉把他的话当空气,“魔爪”毫不怜惜地伸向琴素红的脸,将她的嘴扯开。 小姑娘在她的威势下颤抖着双手将碗举到琴素红嘴边,缓慢地倒进。沐心冉觉得她速度太慢,便将手放在小姑娘的手上,手上施力,于是缓慢灌入的药水忽然倾碗而下,咕噜咕噜的声音格外响亮,不少药水没赶上从嘴边溢出,弄得琴素红狼狈之极。 小姑娘完全吓坏了,手里没了力气,完全是沐心冉在操控碗。 明长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恶魔啊!这一点和素颜那丫头极像。 琴无双看着恶作剧般的沐心冉,神情恍惚,颜儿……在他眼中,此刻的沐心冉与琴素颜重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好了。”沐心冉将碗塞在小姑娘手里,虽然碗一直在小姑娘手中,但她知道要是自己没有提醒对方,等自己松开手后碗铁定得掉地上。 “啊?哦!”小姑娘抓紧碗,向后退了数步,仿佛她是洪水猛兽。 她的声音也惊醒了琴无双。 他抿了抿唇,看向沐心冉的目光复杂难测。 明长老见族长没有亲自上阵的意思,但自己上去替族长夫人检查。 他把完脉后,松了一口气:“毒解了,族长夫人很快就会醒。”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回去了。”沐心冉垂眸冷冷看了床上的琴素红一眼,这就是你的毒计吗? 她可不认为事情就这样结束。 正如她所料,事情远非止于此。 琴素红醒来后,又是惊吓又是慌张又是哭泣,仿佛被鬼附了身。等身边的人犯难的时候,她又自个儿好了。如此反复几次,大家只当是恶梦的余威,她是被恶梦吓怕,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但是她疯疯癫癫的话里,有意无意地将沐心冉拉扯了进去。 原本,沐心冉已被琴族人当神一般的存在,不仅有着不输圣女的容貌,连医术都比明长老高明,救了族长夫人不说,还不求回报。 但是在琴素红醒来后,关于她的负面消息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 透过族长夫人的疯言疯语,临时派来侍候她的姑娘得出了一个结论——沐姑娘给族长夫人下毒,族长即使做恶梦也是梦见沐姑娘要杀她。 一颗老鼠的那个东西能毁掉一锅粥,流言虽小,但是传播的速度却极快,像是瘟疫漫延一样,没过多久圣谷中的琴族人都听说了沐心冉是下毒的凶手。 一棵大树下,聚着十几个小孩。 “不可能!沐姐姐是好人,她才不会给族长夫人下毒?别忘了是沐姐姐救醒了族长夫人。”环儿听到几个小孩子在议论这件事,不由得生气地从树后站出来围护道。 “环儿姐姐偷听我们说话!” 环儿双手插腰,怒瞪他们:“谁叫你们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可是大人们都说是沐姐姐要害族长夫人。”其中一个稍大的女孩尖着嗓子说道。 环儿柳眉倒竖:“别听他们胡说。不知道三人成虎、道听途说吗?不知道是哪个可恶的家伙胡说八道,毁沐姐姐的名誉,你们要是信了,那就是笨蛋了。” “我们才不是笨蛋!”孩子们不答应了,纷纷叫囔起来围护自己。 “环儿姐姐这是在骂阿娘他们是笨蛋喽?看我不去告诉胖婶。”又是那个年纪最大的女孩,她口中的胖婶正是环儿的娘亲。 环儿气急败坏地剜了女孩一眼:“你敢!” 慑于环儿的气势,那女孩瑟缩了一下,随即挺了挺还未发育的小胸脯,“环儿姐姐以大欺小。” 眼看着女孩和少女要吵起来,其他孩子赶忙劝架。 好不容易分开了怒目而视的两人,环儿扫了在场的小孩一圈,掷地有声地道:“我相信沐姐姐不是坏人,她是圣子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难道圣子会带回一个坏人来害我们吗?” 众小孩沉默,就连和她对着干的女孩也沉默了下来。 再先开口的却是那个女孩:“环儿姐姐说得对,我们就算不相信环儿姐姐,也要相信圣子哥哥,圣子哥哥的朋友一定不会是坏人。” 她话说得不中听,但是效果不错,至少有人站在了自己这边,所以环儿满意地朝她笑了笑,结果得来的却是女孩臭屁地轻哼一声。环儿自诩小大人般不和她计较,冲大伙儿道:“看,连莲容丫头都相信沐姐姐了,你们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嗯,我们相信沐姐姐是好人,她一定是被误会了。”一个小男孩一本正经地道,装小大人装得十分可爱。 “石头,好样的!”环儿拍拍他的肩膀,睇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不一会儿,这些天真纯朴的孩子便和环儿达到了统一战线,从怀疑沐心冉到拥护她。 沐心冉静静地坐在大树上,树下发生的一切全都落入她的眼。由听到众小孩对她的编排到环儿跳出来围护她,与众小孩对抗,再到环儿带动大家站到她这一边。 她由不以为意到因环儿感动最后被这些充满童真的孩子所震撼。 孩子,是多么的善良。 他们会学习大人喜恶,染上或好或坏的东西,但却又是那么天真,只要有人教他们,就会轻易原谅甚至相信某人。 更让她意外的是环儿。 这些天听来的流言蜚语,早已让她麻木,本就不在意,听过看过也就是当成笑话。但是环儿却如此在意,如此在意她的声誉,为了她,环儿她甚至敢于跳出来公然和同伴对抗。 琴素红,你既惹了我,便别想全身而退。 该到我反击了,你等着吧! 沐心冉透过树叶看向远处的白色殿宇。 …… 琴素红装疯卖傻无非就是想污蔑沐心冉,然而她不知惹到沐心冉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也许是装得久了,她这些天觉得精神有些恍惚,状态很不好。 刚刚才摔碎了一碗汤,还将打扫房间的丫头骂了一顿。平时,她对人是绝对不会这样的。众人眼中,她是高贵而优雅的,像疯女人一样张牙舞爪的动怒是粗鲁有**份的,所以她也是绝不会做的。 她并不想这样,只是那时忽然就做了,仿佛无形中有一双手控制了她,操纵了她的身体。 她有些被自己吓到了,赶走丫头后上床躲到被窝里,或许睡上一觉就会好了。 琴素红躺在床上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天色渐暗,寝室里也暗了下来。圣殿很少刮风,此刻却起了风。寝室里垂着许多银色帘子,被风吹得轻舞飞扬,配合着呜呜风声,森然之气尽显。 “姐姐……姐姐……还我命来……” 似来自遥远地方的声音飘忽而来,带起阴森鬼气。 琴素红被恶梦惊醒,她用手擦了擦苍白脸上的虚汗,还好只是恶梦。 “姐姐……还我命来……”一股阴风将银帘吹得胡乱飞舞,空渺的女声响彻整个空间,仿佛近在耳旁。 琴素红擦汗的手顿时一僵,她侧眸看向外面,昏暗的视线中出现了幽幽白光。 一道白色的影子隐在银色垂帘后,忽的从她眼里飘过。 白衣罩在身上,黑发凌乱地披在身上,脸发白,唇发紫,双眼发红,眼角淌下两滴红血,顺着惨白的脸滑落。 “啊——鬼啊!”琴素红尖叫着捧住自己的头。 “姐姐,你为什么要给我下毒?我好冷啊!”空灵如来自地狱的女鬼声哭泣着控诉。 “我没有!我没有!”琴素红不断地摇头,整个人缩到了床内壁。 “姐姐,我死得好惨啊!”‘女鬼’忽地提高音亮,尖锐的声音几乎要的耳膜震破。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琴素红慌乱恐惧地摇着头,她忽然想起了别人,慌忙喊道,“来人!圣殿的人呢!快进来!” 然而没有一个生人进来,只有‘女鬼’尖厉猖狂的笑声,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姐姐,你忘了吗?我才是圣女啊,整个圣殿的人都要听我的。” 琴素红身体一僵,脸上的恐惧被疯狂取代,恍惚的精神似乎也清醒了几分:“你是谁?竟敢到圣殿装神弄鬼!现在的圣女是我女儿,你以为装成我妹妹就能吓到我吗?” 她猛地蹿出来,迅速拿起床边的琵琶,纤指在弦上弹了起来,一道无形的攻击射向帘子后的女鬼。 然而她的攻击没有预料到的效果,女鬼陡然消失了,一断银帘被琴气割断。 “姐姐和我比天音诀,不是吓傻了吧?”伴随着笑声,女鬼再次出现,手里拿着一支白玉箫,衬得她的手白气森森。 悠扬的箫声倏地响起,回声响彻在寝室内。 琴素红手指一痛,琵琶弦断。 “你为了得到无双哥哥害死我,我本欲不计较。可是为什么你还要害我的女儿?为什么连我的女儿也不放过?你是我的姐姐,她是你的侄女啊!”话里充满愤怒和伤心,但是她说得很平淡,然而越是平淡,越让人心酸。 一听她提到琴无双,琴素红忘了手指流血,忘了判断面前的是女鬼还是有人装神弄鬼,她惨然笑道:“无双哥哥?如果不是他不选择我,我怎会伤害你?你是我的妹妹啊!” 她呜咽地哭出声来,想来她对于自己伤害了亲妹妹也是十分痛苦的,只是爱情冲昏了头脑,为了心中所爱,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她不后悔,只要无双娶了她,她便不后悔。 “如果你和我说,我会把他让给你的。他最后娶了你,还生了一个女儿,说明他并不是真的爱我,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要一个负心人。” 窗口,琴无双眼里露出痛苦之色,虽然知道里面那人不是他心底的颜儿,可是他怕,他怕待入地狱后看到颜儿对他露出厌恶的表情。他已经背叛了他们的誓言,纵然不是他的本意。 “你知道什么!”琴素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把深藏的秘密说出来,此时她似乎把面前的‘女鬼’当成了她已逝的妹妹。 “若不是我用药,让他错把我当成你,并且有了孩子,他怎会娶我?你看着他娶了我却把我扔在圣殿里一过就是二十年,在地下一定笑得很开心吧?我机关算尽,最后也只是得到他的人,却得不了他的心。而得到他的人,也只有那一晚而已。” 琴无双捏碎窗沿的木头,眼里是排山倒海般的震怒,他猛地震碎窗户,直接跳了进去。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琴无双怒不可遏地飞到床边,大拇指和食指紧紧攫住琴素红的脖子。 看到闯进来的琴无双,琴素红先是一喜,然后是震惊和害怕,脖子被掐得无法呼吸,双眼泛白。 “无……无双,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破碎的话语从她喉咙里挤出。 她此刻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心中又怒又惧。该死的沐心冉,她真是小看她了!然而这一刻她没有时间对付对方,面前这个她爱到心坎里的男人即将要夺去她的命。 “我要替颜儿报仇!”琴无双冷漠的双眼夹杂着仇恨的愤怒,声音幽冷如雪山顶的冰霜。 琴素红双眼暴突,双手掰着他掐着脖子的手,“不,无、双,你……听我解释……” “师傅,不要冲动。”琴天淼推开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数位长老。 ‘女鬼’将头发捋到后面,将脸上的假血和白粉擦掉,露出了沐心冉漂亮的脸,她不温不火地道:“话虽没问全,但你们现在应该知道谁才是凶手了吧?” 几位长老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琴天淼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琴素红。 琴无双猛地甩开她,似是嫌碰到脏东西般在空中愤力甩了一下,然后贴在背后,“当年是你设计让她看到我二人在床上的是不是?” “没有。”琴素红慌忙摇头,“无双,刚才我说的都是胡话,你不要相信。你也知道,我这段时间精神有点不正常,经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精神不正常?看来病得不轻,正好我识得一味药,包治百病。便送你如何?”沐心冉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盖,放到琴素红面前。 熟悉的味道沁入鼻尖,琴素红脱口道:“你怎么会有梦魇?” “原来族长夫人认得梦魇啊!”沐心冉淡笑,“这不是你放在我的床中枕头下的吗?” 琴素红瞳孔一缩,随即否认。 “据我所知,族长夫人不曾出过圣谷,怎会识得谷外的梦魇之毒?恐怕族长夫人还有很多事瞒着我们吧。” “是你,一定是你在陷害我!”琴素红忽的将矛头对准这个装神弄鬼的女人,若不是她,自己仍然平静地当着族长夫人,享受着族人的尊敬和爱戴,有着完美的夫君和同样完美的女儿。 “我与族长夫人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你?或者说我俩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你是她的女儿,你以为是我害了她,所以就来报复我,陷害我!” “呵!”沐心冉嗤笑一声,“你这叫不叫做贼心虚?只可惜,我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你不是她的女儿?”琴素红双眉上挑,不相信地瞪着她,“如果不是她的女儿,你身上怎会有重紫余毒?” 沐心冉轻笑出声:“也许是吧,不过你这算是不打自招吗?我还不知道你妹妹中了重紫,那是你下的吧?” 她眸底闪过一道精光,琴素红虽未亲口说出下毒害人,但是此话已表明,当年琴素颜真的被下了重紫。她心底的怀疑彻底落实,原来,她的母亲真的是琴族上任圣女琴素颜。只是对于那个未曾蒙面的女人,她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即便知道她母亲是被面前的女人害死,她心里的恨也不是很深。 “你真的是颜儿的女儿?”琴无双忽然将脸转向沐心冉,脸上挂着惊疑,眼里还有莫名的喜悦,猛地抓住沐心冉的手,“你娘现在在哪里?” 既然颜儿能够诞下孩子,说明当年那具尸体不是她的。她现在或许还活得好好的! 沐心冉眉微微皱起:“死了。” 冷淡的话让听到的人都不禁皱了眉角。 “你不要骗我,快带我去找她!她一定是为当年的事在生气,不愿原谅我是不是?你带我去找她,我会亲自和她道歉。”琴无双却是不信,以为她是在替琴素颜鸣冤。 “早就和你说过了,我父母双亡。”沐心冉推开他的手,退后两步,“你还是先处理了这个女人再说吧。” 话落,她拖着长长的白色裙摆,径直离去。 琴无双吩咐琴天淼跟在她后面,然后扭头看向床上披头散发的琴素红:“我不会杀你,你以后就留在这间房里,哪都不准去。” “不,你不能软禁我!无双,我是你的妻子,是族长夫人啊!”琴素红爬起来想要抓住他。 琴无双后退几步,侧头看向明长老等人:“几位长老觉得此法可行?” “琴素红陷害族长,杀害自己的亲妹,罪该万死,念在颖柔圣女的份上,可免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族长此举甚好。”明长老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琴素红一眼,当年那个心高气傲的小丫头怎么会变得如此歹毒。 从此,琴素红被关在了这间房里,屋内所有利器被收走,她身上的武功被废,另外下了软筋散,使之乏力,无法潜逃。房门被锁,屋外有护卫把守,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里面的人亦是插翅难飞。直到琴颖柔回来,才有了转变,此是后话。 沐心冉得知自己的身份,心性没有太大转变。然琴无双却是大变。之前冷冷淡淡的性子,根本不会像如今这般缠人。沐心冉每天开门就能看到琴无双热切的双眼。 “和你说了,我娘早死了。” “你不要骗我。”琴无双摇了摇头,“圣女拥有无法解释的力量,即便中了重紫,颜儿也有能力压制,否则你又是从哪里出来的?” “你可以到地府去问她。”沐心冉无良道。 “哼!这是你对为父说话的态度?”琴无双几次上门无果,心中烦躁,忍不住板起脸来。 沐心冉冷笑:“我可没承认你是父亲,当年不把沐翰博当父亲,你以为现在我就会侍奉你?” 她确实没想到,他会是她的生父。琴无双,从最初相见的冷傲到现在的热情,她从未想过他还是个狡诈的男人,竟然骗她说要试药,需用她的血来试验解药是否成功了。结果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她是他亲生女儿! 就算是,他也不过提供了一颗精子,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脸面来认亲? 琴无双面色难看,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和心爱女人相似的脸庞,想起琴天淼的话,“难怪当初我会觉得心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特别是眼睛。原来,心冉是师傅的女儿,一双眼睛中的神态与师傅十分相似。形可变,神却难变。心冉的眼睛应该是像素颜圣女,唯有眼神像师傅罢!” “我知道你娘不在了,就算想骗自己也骗不了。”他嘴角勾着丝苦笑。 “知道还来找我干什么?”沐心冉无语,“正好你来了,省得我再去找你。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不用送。” “你要走了?”琴无双怔了怔,白玉般的俊颜上挂着一丝错愕,“你的身体——” “既然你解不了,我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找我的儿子。” 琴无双双眼忽然一亮:“听天淼说你来圣谷前刚生育,他可是我第一个外孙。” “什么你外孙,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沐心冉对于厚脸皮的某人很不爽,成了自己的父亲,已经够让她不爽了,还想添个外孙,**裸的不劳而获。 “走,我带你去解毒。”琴无双突然拉住她的手。 “喂,你不是说清不了吗?” “今天来就是要带你去彻底治好身体的,我的女儿岂能身处险境,再严重的毒,再难治的病,我琴无双也有办法。”琴无双微抬下巴,倨傲尽显。 沐心冉愣了一下,这个男人……以前也是很骄傲的吧,只是被一个女人,或者说两个女人磨去了性子。他现在的转变,是因为拥有了她这个心爱女子所育的女儿吗?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似乎印证了她的想法。 琴无双为了找出解清她体内余毒的方法,据说是日日夜夜翻找琴族古籍,一双漂亮的眼睛要是多熬几天,恐怕就要“瞎了”,然后又亲历亲为上山给她采药。 这些都是后来从琴天淼口中知道的。 此刻泡在琴无双准备的药浴里,温暖的药水浸润着身体,由四肢传至五脏六腑,第一次感到由内到外的温暖。 泡过药浴,服下琴无双准备的药。过了两天,琴无双替她把了脉。 “好了,我们可以回去看宝宝了。”琴无双眼角带着丝疲惫。 也许是身体全愈,身心第一次如此放松,沐心冉看到他脸上的疲倦,便忍住了打击他的话。 “你想去的话先把圣谷里的事安排好,我明天走。” “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琴无双淡笑道,唇角微微上翘,说不出风流写意。 沐心冉闻言一愣,继而撇了撇嘴角,别开脸去。 琴天淼说要去看看师妹,便和他们同行出谷。到了谷外,琴无双忽然提出要分别。沐心冉猜到他是要去找她娘,没有挽留。 于是,沐心冉和琴天淼往云中城赶路,琴无双径直赶往楚京。临行前,琴无双将一本心诀交给她,是琴族宗族才可学习的天音诀,另外送了她一支青玉箫,据说是她娘当年所用。 她不会骑马,而且身边跟着银狼。回去时仍是坐的马车,拉车的是琴天淼那两只白马,风和雷。 在马车内,沐心冉也没闲着。她翻看天音诀的手抄本,记忆极佳的她看过两遍就将天音诀的口诀记在心中。天音诀并不是一首或几首曲子,而是几句口诀,每一句代表着一层,共九句,也就是说天音诀分为九层。 九句口诀,习得前三,奏出的音乐悦耳悠扬,堪比天下的大乐师;练到第五层,能使听的人如痴如醉,不由得跟随音符幻想高山流水;练到第七层,可得人类草木鸟兽共鸣。到了第八层,则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有生命有意识的一切。 当日琴天淼便是由第七层突破第八层,所以才会吸引无数鸟兽,更是使紫月狼和雪豹放弃争斗,跑去听箫声。 而众人口中的圣女琴颖柔早在去年便进入了第八层。 天音诀最高境界第九层,传言可驭万兽,可惑人心。然琴族存世千年,唯有先祖也就是创出天音诀的人才将天音诀练至至高境界。万兽朝宗,此等奇景,已有千年未见。 “不过十天,你便将天音诀练至第五层,此等速度实是妖孽,连我都嫉妒了。”马车内,琴天淼含笑看着对面的女子,如今他二人已是师兄妹。从初遇时便注定了两人的缘份,他对她莫名的好感,以致不问缘由便出手相救。 这一切,也许是冥冥注定的。 沐心冉也有些吃惊自己的修炼速度,事实上她会的曲子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而且熟练度也欠缺,但是按琴天淼的话说就是“意境已到,只是欠了火候”。 她这个第五层只是境界到了,功力却未到,就像一个练武之人,内力深厚却不知如何运用。所以,想要用箫声让听乐的人如痴如醉,除非那人不精通韵律。 “再妖孽也比不上你。”她笑着回道,琴天淼口里说着嫉妒,然而她知那只是他的感慨而已。 何况她天音诀练得再高,也不可能达到最佳的境界,因为她没有内力。天音诀同样需要内力来催动,内力越深厚,发挥出的效果也会越好。 “假以时日定能赢过我。” “明师出高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切可都是你这个‘师傅’的功劳。” “为师有如此聪慧的徒弟,此生无憾矣。”琴天淼也开起了玩笑,温润如玉的墨瞳噙着浅笑。 沐心冉笑着摇了摇头,抿唇未语。 “师傅给你的。”琴天淼突然将手伸到她面前,珠圆玉润的手指拈着一个小巧扁圆的白玉瓶。 “这是什么?”沐心冉垂眸看去,不解地问。 “培元丹。”琴天淼解释,“一颗可增加十年内力,里面共有三颗。” 沐心冉愣住,培元丹她认识,炼制培元丹所需药材非常巨大,而且都是名贵草药,炼制一颗就要花去无数的钱财,而且极其难练,很可能浪费了无数药材也无法炼成。所以她一直没有炼。 当然,她在搜罗药草的时候也会有意地收集一些炼制培元丹的成分,敛财也是为了买药。只是没想到于自己而言遥遥无期的培元丹现在竟然唾手可得。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暗叹,人生无常啊。 “就三颗药丸,还得经你的手再给我,难道是怕我当面向他多要点?早知道我就先找他讨些东西再回去了。”沐心冉脸不红心不跳地接过扁玉瓶,嘴上极其不客气地说道。 琴天淼听得好笑不已,这个刚认的师妹,平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关键时刻却狡猾又腹黑。 “师傅他老人家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要是知道得到的是你这样的回应,定然会追悔莫及。”他笑着摇了摇头,又道,“培元丹炼制不易,这三颗师傅本来是要放在圣殿当宝供奉的。但在认了你后,便决定把它给你。” “师傅的意思是他欠你近二十年,没有什么东西给你,便以三颗培元丹作为补偿。你与颖柔师妹都是他的女儿,一个内力深厚,天音诀已至八层,又是琴族这一代的圣女;而你却在谷外吃了不少苦头,身子骨也被寒毒拖垮,于公于私,都觉得对不住你,培元丹既是让你增加体质,也是为了避免你心生介怀。” 沐心冉冷嗤一声,“他倒是好盘算。三颗培元丹就想抵二十年的养育,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自己很可怜了。” 琴天淼嘴角抽了抽,眼里却噙着怜惜之意。 其实琴无双不可能说出这番话来,琴天淼自小在他身边长大,对他的心性十分了解,虽未言明,琴天淼却是知道他的用意。所以他以自己之口将琴无双的心意表明了出来。 “为什么他不自己给我?那不是更有诚意?还是他愧对于我,所以托你这个徒弟帮忙?”沐心冉转着扁玉瓶,漫不经心地问。 “当然不是。”琴天淼失笑,“师傅说要等你的天音诀到了第五层才可以给你。” 沐心冉挑眉,轻哼一声:“意思就是如果我达不到第五层,连这三颗培元丹也没有?” 琴天淼默认。 “那老头有够抠门的。”她撇了撇嘴,将扁玉瓶顺手放到兜里。 琴天淼额上竖下几条黑线,“那老头”?……师傅虽是长辈,但是看起来绝对和老不沾边。也亏的是她,要是其他人,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骂师傅。 “算了,改开再找他算账,以为三颗培元丹就想还清二十年的债,他想得倒美。楚璇瑾欠了我十年的债,都要一枚铜钱不落地还回来,他就更别想躲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琴天淼嘴角再次抽搐,他忽然觉得他这个师妹不去经商真是太可惜了,讨债绝对比谁都厉害。不对,若是师妹去经商,铁定是奸商,只有她坑别人的钱,别人想占点便宜都没门。 压下胡思乱想,他道:“培元丹药性极强,你又没有一点内力,所以服下十分危险,同时也非常痛,你要分三次服用,到时我会给你护法。另外,你既学了天音诀,便用琴族的心法吧,两者配合,威力加倍。” 沐心冉接过他拿出的一本薄薄的册子,翻开打量了几眼,和武侠电视剧里看到的差不多,于是便盖上了,目光落在琴天淼身上。 琴天淼被看得不自在,身体有些僵硬地动了一下,“心冉师妹,你在看什么?” “看你怀里还藏着什么宝贝。”沐心冉直白说道,目光打趣地在他胸口衣襟上溜了一圈。 琴天淼面色羞赧,忙道:“没有,都给你了。” 沐心冉促狭轻笑,总算将目光从他的胸口移开,否则还不知这个温和的师兄会不会爆发,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马车快速地向云中城驶去,她掀开一边的车帘往外看去,却见前方道上堵着许多人。等到马车靠近了,才知道这些人都是要去云中城的。 据说是到云中城避难的。 此事还得从半个月前东宁新皇登基那天说起。 传言那日东宁举国同庆,各国使臣来贺,更有凤女从天而降,百鸟争鸣,千花散落,共庆宁太子继位。 然而就在这样重要的时刻,西楚突然发兵攻打东宁西境丰水城,打了个丰水城措手不及,不过一天功夫,就破了丰水城。 传言西楚裕王因此被软禁于东宁皇宫,生死不明。 传言东宁新皇朝(zhao)帝被凤女选中,将是掌握天下的至尊,统一天下的王者! 于是乎,战争莫名其妙爆发了。 各国矛头皆指东宁,而在这一刻,西楚却意外地与东宁握手言和,共抗敌国。 早在半年前,各国便招兵买马,囤积粮草,边境加强兵力,城墙加固,小国草木皆兵,外交使臣频频出动。 乱世虽起,却无人觉得意外。 西楚与东宁对抗北宣与南华,势均力敌,然后者隐有压倒前者的势头。 只因北宣骑兵最强,军队最勇猛,南华富庶,兵力虽弱,胜在粮草多,两者互补,实力强大;而西楚与东宁皆逢国内叛变,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夹在大国中间的小国势力战战兢兢,企图在相攻互伐的年代避免亡国,也有小国帝王胸怀伟略,渴望凭借战乱成就一番雄霸伟业。 大国敌对,小国各自为营,互为倾轧的乱世自此浮出水面! 琴天淼沉吟着道:“师妹选择了东宁吗?” 沐心冉蹙眉问:“琴族圣女真的是各国寻找的凤女?” 琴天淼点头承认。 “得凤星者得天下。天下的归属难道就由一个女人来决定?岂不是拿天下当儿戏?”沐心冉嗤笑一声,觉得古人还真是迷信得厉害。 琴天淼摇了摇头,低声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四国鼎立已有数百年,然各国边境摩擦不断,小战常生。苦的是黎民百姓,伤的是万千将士。琴族自千年前隐世,便是为了奉行天命,寻找合适的帝王将才,结束这数百年的纷争。” “仅凭圣女一人,自然不可能主导得了天下未来,她的职责在于寻找到能够结束乱世的帝王和将帅,施以兵法与治道。” “琴族还藏着天下所没有的兵法和治世之道?”沐心冉讶然,如果是这样,为何琴族不自封为王,自立为帝? 似是知道她的疑问,琴天淼随即解释:“琴族有祖训,凡琴族者,不可入朝为官,不可拥地自重。” “你们的祖先还真奇怪。” “不是我们的祖先,是咱们的祖先,别忘了,你也是琴氏一族的。”琴天淼笑着揶揄。 沐心冉扯了扯嘴角,又问:“祖训虽如此,但是千年来就没有人破坏过吗?”她可不认为一个死人定下的规矩可能约束所有人。 琴天淼眼眸微暗,“当然有,只是那人的下场……”话未说尽,沐心冉却是明白,结局怕是不得善终吧。 “其实,我有些担心。”琴天淼又道。 在沐心冉的示意下接着说,“我族虽有制胜兵法,但是天下能人志士不少,仅凭兵法,恐怕不经一番生灵涂炭无法统一江山。” 沐心冉淡漠地说道:“战争本就是由血和泪铸造出来的。” “由血和泪铸造……”琴天淼怔了一下,脸上露出苦笑,“你说得对,没有血和泪便不是战争,只希望这场战争能够短一点吧,这样至少能减少一些牺牲。” 沐心冉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师傅的天音诀练到第几层了?” “不知道,事实上谁也不知道师傅将天音诀练到第几层。” “为什么?” “自我跟在师傅身边,便不曾见他用过乐器。”琴天淼抬眼虚望,似是陷入了回忆,“当年师傅是在圣谷外的雪山中捡到我的。算来我也不是真正的琴族人。那时师傅形容憔悴,身上始终萦绕着一股浓厚的悲伤,用了数年时间才将周身的情绪尽敛于内。我学箫是和族中长老学的,至于天音诀,师傅也是给了我一本天音诀的诀谱,靠自己领会。” 他以前或许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沐心冉眨了眨眼,想不到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你有想过自己的父母是谁吗?” “呵,既入了圣谷,拜师傅为师,便生是琴族人,死是琴族鬼。自他们抛弃了我,此生我与他们便无缘。想与不想,又有何差别呢?若说有,也只是徒添烦恼罢了。” 琴天淼对这件事倒看得开。或许是圣谷的生活磨去了他的性子,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圣谷的生活更加平和,让他喜欢。正如他所说,想那不知名的父母只是徒增烦恼,思念或怨恨都太过伤神了,不如不想、不念。 “可惜了。” “可惜什么?”琴天淼回过神来。 “可惜没人将天音诀练至第九层,否则这仗不用打,直接就能胜利。” 琴天淼亦是个心灵剔透的,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轻笑一声:“确实,如果我族有将天音诀练至顶层的,便可驭万兽,连敌军中的马也听从号令,对方不用打,直接投降算了。” “不过心冉师妹可试一试,以你进步的神速来看,到第九层亦是指日可待啊。” 沐心冉嘴角一抽,就她这半调子箫声,练到何年何月才能达到琴族几百年都未曾有人练就的境界? 两人一路说着话,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似乎距离比想像中的近。 琴天淼揭开车帘抬眼望去,漆黑的眸子滑过一道愕然。 沐心冉眯着眼,外面并不是云中城的高大城墙,而是一条由人组成的长形巨龙。 “这些都是来云中城避难的?”琴天淼错愕问道。 “似乎是。”沐心冉也不敢肯定,但是除了这个解释,她不能想出其他原因。 “据说云中城是乱世时唯一一处不会到波及到的地方,这些人到此处也是缘有可依。只是他们难道就没想过一座城有多大吗?云中城再大再富裕,也只能装几十万人,原本城中就有十几万,天下人有何几?百分之一也装不进去。” 琴天淼蹙起好看的眉毛:“已经波及到如此多的百姓了么?不知道师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像他人说的那样选择了朝帝。” 朝帝,正是宁晨昕! 沐心冉眸光闪烁了一下,他已经当上了皇帝,在西楚皇宫的时候,他曾邀过她去东宁作客,不知他们的情谊是或还在,他可还记得她? 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了。 “想要过去坐马车是行不通的,想来只能徒步走回去,只希望别连大门也进不去。” 然而这话很快却应验了。 丢下马车,一人拉着一匹马,身边各跟着一只猛兽,两人翻跃山岭终于到达云中城的城墙外。 正如她猜想的那样,大门紧闭,白色巨石形成高高的城墙将云中城圈在里面,用金属铸成的四丈高、三丈宽的大门纹丝不动。 如此耗费,云中城自然固若金汤。 “现在怎么办?” 沐心冉扫了眼四周密密麻麻的难民,“只能等晚上了,现在大门一开,云中城会被毁掉的。” 两人都是绝世无双的人物,那些难民看二人的眼睛都闪着惊艳光芒,可是畏惧于二人身边的一狼一豹,没人敢靠近。 当然,也有例外的。 靠近城门口的地方,停着一辆豪华马车,一个又胖又黑的华服男子在马车里坐得不耐烦了出来透气,正好就瞟到了站在较高处的两人,一双显然是纵欲过度的混浊眼睛色眯眯地盯着二人看。 越看心里越喜欢,便抬步向两人走去。 “少爷,那两人不好惹。”他的手下连忙提醒。 胖少爷不悦地推开他:“不过就是两个长得漂亮点的人,还能比少爷我更不好惹?我可是风行商行二把手李管事的外甥,云中城有一半是本公子说了算。这两人一看就是来逃难的,想要进城,就得乖乖听爷的话!” 他高傲地重重哼了一声,肥胖的身子左右轻轻晃动,得意之极。 听说他城里有亲戚,而且还是风行商行的管事,旁边不少难民都将目光定在他身上,心底暗想,一定要盯着他,只要他进了城,就跟着挤进去! 他的手下抽了抽嘴角,劝道:“少爷,那两人身边跟着一狼一豹,您先别轻举妄动,小的是怕那两只畜生伤了您。” 胖少爷眼里只有美人,哪里还能看到其他,此时经心腹提醒,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顿时吓了一跳:“哎呀娘啊,这里怎么会狼和豹子?” 一双紫眸、一双银眸,俱是凶狠地瞪着他,看得胖少爷心惊胆战,随即一阵恼火,不过是两只畜生,竟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反了天了! “你,去把那两美人叫过来!”他命令道。 他的手下一个瘦高的男子一怔,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两只猛兽一眼,咽了咽口水,“少、少爷,我、我看还是算了吧。” “没出息的东西!少爷我养你是干什么用的?关键时刻一点用处都没有。”胖少爷勃然大怒,抬起又肥又重的腿想踹他的屁股,但是因为太过笨拙,腿抬不起来,最后只踢到了瘦高下人的小腿。 瘦高的下人被踹得一个踉跄,直朝沐心冉等人所在的地方扑去。 “嗷呜!” “吼!” 小银和雪豹同时嘶吼出声,嘹亮的兽吼震得众人耳鸣,大地震颤。 瘦高下人吓得闭紧双眼,心里哀呼,小命休矣! 胖少爷被一狼一豹的嘶吼震得后退一步,双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小银。” “雪。” 沐心冉和琴天淼同时制止。 小银冲撞在土壁上仰面倒下的人瞪了一眼,从鼻子里喷出一道浊气,威严的紫眸冷冷地扫过胆小的胖少爷,然后才高傲地转身走到沐心冉身边。 雪豹直接一个眼刀丢过去,同样迈着优雅的步子回到琴天淼身边。 瘦高下人以为自己会命丧黄泉,眼睛闭了大半天,却没感到疼痛,耳边还传来翁翁的说话声,他忍不住微微睁开一只眼,看到一片碧蓝的天空,不由得一愣。 随即连滚带爬地站起跑回胖少爷的阵营,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 “哎哟!” “呀!” 他只顾着看后面有没有狼或豹追来,却没看前面的路,而在原路上,胖少爷腿软加之身手不利索,一时起不来,结果两人火星撞地球,来了个热烈拥抱。 顿时惹得旁人大笑。 胖少爷怒声骂道:“没用的东西!你是要谋杀本公子吗?看我不让人打死你!” “少爷,您没事吧?对不起,小的罪该万死,求您饶了小人吧。”瘦高下人手撑着地面从胖少爷身上站起来,然后拉住他的手想把他拉起来。 无奈胖少爷实在是太胖,他一人的力量太弱小了。 “你,快过来帮忙!”他连忙冲那傻头傻脑的车夫喊道。 好一番折腾,终于消停了。等胖少爷再看向两个美人所在的地方时,才发现二人已经不知去向,顿时又是对瘦高下人和车夫一阵痛骂。 而沐心冉与琴天淼则隐没在山间,与其在此处干等,还要当花瓶让人观赏,时不时有苍蝇妄想来犯,不如到林子里休息一段时间。 到了夜里,野外一片通明。到处是火把和火堆,火星噼啪作响,人头攒动,如果不是知道真相,甚至会以为这是谁在野外开篝火大会。 “这样比白天还难混进去。”夜里安静,哪里一有动静就会惹人注意。 “没办法,只能等深夜大家都睡着了再动手。”沐心冉叹息一声,她这算是体会到有家归不得的滋味了。 云中城每日关城门,外面却被如狼似虎的外城人堵截,终究不是办法。就算现在云中城内不缺水不缺粮,但再过一阵子,弹尽粮绝,不打开城门就要从里面开始乱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难道以前战乱时云中城就是这样城门紧闭来度过难关的? 夜深之时,火光仍然在风中摇曳,但几乎所有的人都睡下了。现在正值阳春三月,夜里有些凉,睡在野外没有火堆烤着,人不死也得病。 “走吧。”沐心冉小声道。 琴天淼没有说话,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两匹马,一狼一豹同样静静地跟着,好像通灵一般,谁也没出声。 二人早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绕到云中城西面。云中城建在低坡上,只有南北两个大城门,每个大城门两边立两个小城门。当然,他们是不可能从这些城门进去的。只要他们一叫开门,很容易让人发现。 “真的有,还好老头子没骗我。”沐心冉在云中城西面距城墙三百丈的一个土壕下方打开了一块石板,里面是黑漆漆的地道。 “你不怕我说出去?”琴天淼讶异。 “你会吗?”沐心冉头也不回地问。 “不会。”琴天淼哑然失笑,心里暖暖的,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 “快点吧,免得让人看到。”沐心冉率先走了进去,四只动物随后,最后是琴天淼,他负责善后。 地道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黑暗和沉闷,相反,整条地道都有夜明珠照明,也不知是怎么建造的,居然不觉得闷。 “好大的手笔!”沐心冉目光落在两边缀上墙上的夜明珠,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琴天淼没有说话,不过从他的眼里可以看出他是赞同的。 虽然地道没有想像中的差,但他们也不想多呆着,更重要的是沐心冉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城主府。 地道并不是直的,也不是到城内就斩断。里面有数条地道,其中有几条会碰到各种机关,最后无路可走,只有两条可以通向城内,一条直接连接到城主府的后花园,一条连接到云中城西城一栋偏僻的宅子。 他们自然走的是通往城主府的那条,好在沐心冉早就记下了路径,否则还真会迷路。 “呼,终于出来了。”银色月光照耀在身上,沐心冉对着空气舒口气。 小银回到熟悉的地方,也欢畅地甩了甩皮毛,扬起脖子,对月长啸。 这一叫不得了,直将城主府众人惊醒了,连城主府外的民舍也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闭嘴。”沐心冉回头瞪了它一眼,一只狼在城里啼啸就很惊悚了,它居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高声长啸,不是要将大家全都招来吗? 云中阁主卧,一大一小两个人躺在原本属于沐心冉的大床上。 楚璇钰猛地睁开双眼,枕在他臂上的宝宝慢一拍醒来,扯着大嗓门大哭。 “小思冉,不哭,不哭。”他连忙抱起只有几个月的宝宝,放在怀里轻轻摇晃,眼里尽是温柔之色,只是眉间却隐着焦急,附近出现狼了吗?会不会是她回来了? 他想出去看看,但是怀里的儿子哭得厉害,只能耐心先哄着。 “哇……哇……”楚思冉的哭声一阵高过一阵,这是楚璇钰从未遇到过的。 当了几个月的父亲,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到后来的驾轻就熟,他已经知道要怎么对付儿子的哭闹了,然而平时的方法现在全都失灵,任他如何哄如何抱,孩子都没有消停的迹象。 “你是不是也感应到你娘回来了?”他两手放在宝宝的肩窝上,将宝宝举在面前问。 回答他的是楚思冉的好好大哭,而且哭得比刚才还凶。 “睿王爷,孩子是不是饿了。”住在偏房的朱儿被婴孩的啼哭声惊醒,披上外衣,走到主卧外急切问道。 “小思冉不哭,爹带你去找你娘。”楚璇钰没有回答朱儿的话,而是睁着眼对楚思冉道。 令人惊奇的是宝宝居然像是听懂了一般止住了大哭,抽咽着望着面前俊美的男人,两双同样漂亮的紫眸像是用紫水晶雕刻成的,二者大眼瞪小眼,说不是父子,还真没人信。 “走。”楚璇钰心潮澎湃,给孩子添了件衣服就出门找“娘子”去了。 老人家常说孩子与母亲有感应,思冉刚才哭得如此厉害,此刻听说要找他娘就不哭了,是不是意味着她就在附近? 他出门的时候看到府中后院有火光,想来府里的下人同样听到了狼啸。 他不作停留,直接抬步朝后花园走去,速度极快,若不是担心孩子吹到风,飞过去也有可能。 沐心冉刚训斥了小银,便听到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何方小贼擅闯城主府?”巡逻护卫最先赶到,提着灯笼,侧腰配剑,疾步跑来,不稍片刻便将整个后花园包围起来。 火光映照下,沐心冉看清来人,正是护卫长之一的萧腾,她刚想开口,萧腾的话却让她一怔,随即想到自己换了副尊容,对方不可能认识。 虽然急着去见孩子,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她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便耐着性子道:“洪总管在吗?” “你是谁?洪总管是你想见就见的吗?”萧腾面容严肃,语气冰冷。 他表面没有露出异样,心中却暗暗警惕。能够潜入城主府,不仅说明来者胆子不小,而且能力不凡。人进来便算了,这四只白色动物是怎么回事? 那两只马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另外两只较小的却散发着凶猛气息的野兽怎么那么像狼和豹子? 奇怪的组合三更半夜闯进来,十几个护卫握紧剑柄,紧张地盯着花园里的两人。 沐心冉无语,原来洪鹰如此大牌啊。她甩开腹诽之语,叫出萧腾的名字:“萧腾,你认不出我难道还认不出小银了?” 她朝小银招了招手,小银立即挨着她的腿蹭了蹭,旋即冲萧腾露出森森白牙,一双深紫竖瞳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听到对方顺溜地叫出自己的名字,萧腾先是一怔,然后又听到对方称呼那匹狼为“小银”,深埋在记忆中的某只大型犬科动物浮现出来。 “小银!”他低呼一声,眼睛直盯着紫眸银毛的成熟大狼。没错,这就是消失了将近半年的小银,紫眸银毛的狼,只有少城主的宠物如此特殊了。 那岂不是说—— “你是少城主?”他诧异之极地望向对面背着光的女子,银辉在她身上的白裙度过一层光晕,火光将她的脸映得火红,那是一张让人忍不住屏息的精致容颜,和他记忆中的清秀容颜相去甚远。 沐心冉刚点了头,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包围圈破开一道口子,一个让她意外的身影闯入眼帘。 楚璇钰抱着楚思冉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相隔十步的白衣女子。对方的容颜于他而言十分陌生,然而他却一眼认出了她——沐心冉,他的王妃,他儿子的娘。 狂喜之情在胸口汹涌,几乎要破开皮肉冲出来。 只是情绪太过激动,他一时竟感觉身体不受控制,脚僵在地上,喉咙堵塞,唯有一双紫眸像是要将她深深印在心底般紧锁着她。 她回来了!她平安归来了! 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 沐心冉同样惊在原地,一时间忘却反应。 她未想到两人的再次见面会是这样,会在这里。 然而心头却溢出了淡淡的喜悦,似历尽人间千百态,再遇时,曾经忽略掉的感动突然涌了上来。 四目相对,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流。 周遭的一切仿佛隔绝于二人之外,众人默默无言地看着。 琴天淼认出抱着孩子的男人就是当日闯入产房的白衣男人,他的目光下移,落在睁着一双晶亮紫眸的孩子身上。 那就是心冉师妹的儿子吗? 几个月不见,长得水灵又漂亮,和当日他看到的很不一样。 楚心冉睁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盯在了沐心冉身上,也许是好奇,也许是觉得沐心冉长得好看,又或许母子连心,看着看着忽然就咧嘴笑出了声,朝沐心冉展开短短的手臂,好像是要她抱。 笑声惊醒了凝神对望的两人,沐心冉错开视线,看向楚璇钰抱在胸口的婴儿。 “他是……”沐心冉目不转睛看着紫眸婴儿,脑子再次当机。 “他是你儿子。”楚璇钰抬起脚不徐不疾地走向她,目光近乎贪婪地流连在她脸上。 沐心冉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定在原地看着对方不断靠近。 十步之遥,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她却觉得好像过去了几年,又像是只眨了下眼的时间。 然而不管有多远,他终是停在了她面前,近在咫尺,近到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扑在脸上的酥痒。 小思冉软软肉肉的小手伸在空中挥舞,想要抓住站在他面前的美人。 沐心冉身子一僵,随后伸出手勾住小思冉的小手。 婴儿的手又软又热,胖乎乎的十分暖人,透过指尖暖进她的心窝里。 看着面前的女子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柔和光辉,楚璇钰不由得有些醉了,嘴角微翘,眼里的柔情像是要化开一般,令人望之沉迷,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这一刻,他心里突然想到,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很好。他与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小思冉抓到自己想要的,开心地挥着手,呵呵直笑,紫葡萄一样晶亮的大眼笑得眯成两条缝。 沐心冉忍不住伸出双臂将他抱入怀中,小小的身体如想像中的那么软那么柔,不,比她想像中的更软更小,她不由得小心翼翼地控制力道,担心自己的力量伤了孩子。 小思冉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被面前让自己觉得舒服和想要的女人抱住了,开心得不得了,咯咯笑个不停,小手一会在空中挥动,一会揪着她的长发玩。 沐心冉心软成一滩水,她忍不住亲了亲宝宝粉嫩嫩的脸颊,婴儿的奶香味沁入鼻尖,竟是觉得世间没有比这更好闻的了。 母子团聚,而且儿子对他娘没有半分生疏,楚璇钰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但是,他们也太忽视他了!放在心坎里宝贝了几个月的儿子抢走她的注意力,他有种养虎为患的错觉。 他伸出如玉的手指,轻轻擢在小思冉肥嘟嘟的脸上:“小思冉,有了娘就忘了爹,爹爹可是会伤心的。” 孰料,这个只和他亲近的儿子居然一爪拍开他的手。 “请不要乱认亲。我是她娘没错,但谁说你是他爹的。”沐心冉将儿子往怀中紧了紧,退后一步冷淡地睇他一眼。 温馨的重聚场面顿时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楚璇钰只觉头顶上一排乌鸦飞过。 守在花园边缘的护卫纷纷露出错愕的表情,“难道睿王爷不是小少城主的父亲?” 几个月的相处,楚璇钰当爹又当娘,他们早就把他当成了孩子的生父,不是亲生的,哪个男人会事事亲为,照顾婴儿的吃喝拉撒? “沐心冉,儿子都有了你还想不承认?”楚璇钰气极反笑,这个女人真的有气死人的本事! 他近半年来,他日夜念她想她,担心她的身体,害怕她不回来,每每望着思冉的时候想的都是她。她倒好,一回来就急着撇清他俩的关系,还想掩盖她替他生了儿子的事实。难道她想带着他的儿子去找别的男人吗? 他眼神冷冽地快速扫了和她一起回来的男子一眼,然后回头愠怒地瞪向她。 “睿王爷说话还是注意一点好,儿子是我的儿子,干卿何事?难道我的儿子就要叫你爹吗?”沐心冉又后退了两步,似乎是被对方身上的怒气惊到了。 “很好。”楚璇钰从齿缝间挤出两个,潋滟紫光从深色眸底闪过,俊美如涛的脸上突然绽放出璀璨的笑容。 沐心冉眉头一皱,心里倏地不安。 趴在她肩头的小思冉完全不知道父母之间的硝烟,将口水涂得肩膀的布料上都是,还乐呵呵地冲着她笑,笑得无辜。 沐心冉没注意,她的心神被楚璇钰慑住了,否则还不抓起小思冉打屁股。 “那你告诉我小思冉的父亲是谁?总不会是你自己一个人就生得出来吧!”一丝光芒隐于紫眸,他笑得意味深长,只是让人看着就脊背生寒。 沐心冉一怔,儿子叫思冉?她方才没注意,再次听到,才知道儿子叫思冉。是他取的吗?心底生出一股她也说不清的滋味。 关于宝宝的名字问题她暂且放到一边,现在解决的是儿子的归属问题。她绝对绝对不会把儿子让给他的!楚璇钰那笃定的笑让她觉得碍眼,她的目光扫了眼周围,忽的一亮,定在了琴天淼身上。 “他,就是我儿子的父亲。” 话落,全场皆惊。 众护卫目光**裸地扫向被他们忽略许久的白衣男子,那眼睛闪着八卦的光芒。少城主的男人?嗯,确实不差。 琴天淼默默看着心冉师妹与那个男人的交手,未曾想过会牵连到自己,眼里错愕一闪而过,有些不解心冉师妹的用意。他看得出那个男人对心冉的感情,如今回来,那人依然在此,足见对心冉用情之深。不知心冉为何要逃避,是另有隐情,还真如她所说,孩子不是那人的? 现场最镇定的莫过于楚璇钰,不过听到沐心冉随便指了个男人当他儿子的父亲,他胸口就怒得生疼。这个可恶的女人,一回来就想气死他!偏偏他的心早就被她拿走了,她不会他会更难受。 他压下心底的怒气,淡笑地问:“哦?不知你儿子为何长着一双和我一样的眼睛?虽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和他的孩子为何不像他,倒像我?” 沐心冉语塞,轻轻将儿子的脸扳过来,盯着他那双紫眸看了又看,丫的,为何儿子的眼睛不像她? 小思冉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一扑一闪,可爱到爆。 纵然心有怨念,但是儿子如此可爱,她再不忿也不会怪到儿子身上去。 “笑话,眼睛是紫色的就是你儿子吗?”她扭头看向志在必得的楚璇钰,冷冷勾起唇角,“我的宠物也长着一双紫眸,莫非也是你儿子?” 她抬手举至耳边,向后勾了勾。 小银立刻小跑着过来,往沐心冉身边一站,就是一威武的护卫。 楚璇钰嘴角抽搐,额上的青筋跳了一下,居然说狼是他儿子,她真有本事! 琴天淼见心冉将对面的男人吃得死死的,掩嘴轻咳一声,压下欲出口的笑声。心冉师妹太狡猾了!也太腹黑了! 狼爹……很有创意! “少城主。” “夫人!” 洪鹰和朱儿一前一后跑到后花园,看到一怀抱小少城主的白衣女子,激动地喊出声。 沐心冉看向他们,绝美的容貌在火光的映照下落入二人眼中。 两人眼中明显地晃过惊艳之色,朱儿惊讶地问:“夫人,你好漂亮!” 她在沐心冉身边侍候了近一的,只知她的脸是易容过的,并没看过她真正的样子。 这丫头还是那么直接,沐心冉勾唇浅笑,此笑杀伤力不一般,直接将众人秒杀,一个个咽着口水双眼冒光。 楚璇钰挡在她面前,拦住那些**裸的目光,从鼻腔中重重地哼了一声:“继续巡逻,全站在这里干什么?” 以萧腾为守的护卫齐齐打了个寒颤,再次咽了嗯口水。只是刚才是惊艳,现在是惊吓。 “是。”萧腾大喝一声,手一挥,招呼着手下离开。呼啦一下,十几个护卫全退出了后花园。 这里立即就空了,只剩下沐心冉几人。 “夜深了,洪总管先带这位公子去客房休息。”楚璇钰头也不回地吩咐。 见他把自己当主人一般吩咐洪总管箫腾做事,沐心冉心有不悦地皱起眉,冷瞥他一眼,然后向洪总管和朱儿介绍道:“他是我师兄琴天淼。” 洪鹰和朱儿诧异地挑了挑眉,朝琴天淼俯首一拜。 然后沐心冉向琴天淼介绍了洪鹰和朱儿的身份。 至于楚璇钰,则被她有意忽略了。 回到城主府,沐心冉心里的激动不言而喻。朱儿等人也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但是考虑到时间已晚,她便道:“洪总管,你让人把这两只白马牵下去好生饲养,还有小银,把它带回以前的房间。朱儿,你替天淼师兄准备房间。” 两人领命,沐心冉看向琴天淼,“天淼,舟车劳顿,你也累了,先去休息,明日我们再聊。雪你还是带在身边吧,我担心其他人被吓到。” 琴天淼没有多说什么,颇有深意地看了楚璇钰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你也早点休息。” 几人离去,便只剩沐心冉和楚璇钰两人。 沐心冉抱着在自己怀中昏昏欲睡的小思冉,举步朝云中阁行去。 楚璇钰紧步跟上。 等到了门口,沐心冉停了下来,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压低声音,“你还不走?” 楚璇钰看到小思冉已经闭着眼睡在她怀里,同样小声地回答:“本王的房间在这里,要走去哪?” 沐心冉双眼猛地睁大,漆黑的眸子又黑又亮:“你——”说什么! 后面的话被楚璇钰堵了下去。 “小声点,会吵醒小思冉的。”他一指抵着她的唇,含笑紫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即便夜色正浓,也无法挡住里面的光彩。如果不是儿子在这里,他哪还能克制至此,早就在刚见面的时候就将她拥入怀中了。 沐心冉愤然地剜他一眼,可恶! 楚璇钰勾着唇角推开门,然后很是绅士地站到门边,向她比了个“请”。 沐心冉轻哼一声,抱着儿子径自走了进去。 楚璇钰脸上的笑意更甚,紧随其后,跨入门坎。 屋内没有点蜡烛,而是在案上放着两颗夜明珠,房间因此而亮堂。 沐心冉扫视一周,发现这里的布置几乎没有变化,只除了床。 那是比她原来睡的大一倍有余,精致奢华。 不用想也猜到是楚璇钰的杰作,沐心冉心中轻嗤一声,这家伙打着什么主意用脚趾头一想都知道。 房里没有婴儿床,而且自己第一次见自己的孩子,第一次抱他,也舍不得晚上和他分离,所以沐心冉不动声色地将小思冉轻轻放在大得离谱的床上,盖好被子,然后用哑语说道:“到外面说话。” 楚璇钰配合地走到房外。 “呯!” 声音不大,待楚璇钰反应过来回头看去时,不由哑然失笑,那个说要和他到外面谈的女人已经把房门关得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主子,王妃既然回来了,您是不是要动身了?”青夜如影随形,见此刻只有楚璇钰一人,便从暗处出来。 楚璇钰脸上笑意收敛,朝偏僻的地方行去。 青夜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战局如何?” “有凤女相助,西楚占上风。” “既然如此,本王为何要回去?”楚璇钰冷下脸问。 青夜沉默片刻,方道:“琴颖柔言,希望主子能够回到西楚,与之配合。她说唯有主子才能使她的计谋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楚璇钰冷笑:“这是在威胁本王吗?” 青夜惶恐地低下头:“主子年少时一战成名,天下皆知。琴颖柔觉得有主子在,定然能够势如破竹,百战百胜。” “笑话,西楚难道没了本王就不行了?秦将军、宋将军,哪一个不是在战场上奋战数十年的大将?本王不过在战场上打过几场小仗,便能决定成败?如果这样,她这个凤女还有何用?直接滚回老窝得了!”楚璇钰刚见到心爱的女人,就被人威胁着离开,心情不好,语气自然也不好。 见主子几乎要暴走,说出有辱斯文的话,青夜嘴角抽了一下,他不由得把头低得更低,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主子说得是。” 楚璇钰话峰一转,盯着他:“你是不是还有事要说?” 青夜心漏跳一拍,在楚璇钰的逼视下回道:“什么都瞒不过主子。” “什么事竟然会让你藏着掖着,说!” “琴颖柔向皇上提出了联姻。” 楚璇钰一怔,随即眯眼问:“联姻?” “嗯。” “对象?” “她和主子。” “混账!”楚璇钰愤然甩袖,一掌将旁边的树干打折了腰。 “主子息怒。”青夜不紧不慢地道,如果是青妖在这里,必是吓软了腿。 “楚璇瑾是不是答应了?”不用青夜回答,楚璇钰便从他抬起的脸看出来了,顿时胸口怒火沸腾,深呼吸了几次,才压下骂人的冲动,只是再称呼楚璇瑾时,已直接用了名字。 “本王的婚姻自有本王作主,他已插手两次,还想再干预第三次?”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比平时冷了几十度,定力稍差一点的,都得冻僵。 青夜笔直地站在他身边,没有用语言来表达和他同仇敌忾,也没有劝他莫要动怒,因为他了解他的性格。 “那个女人莫不是以为自己是传言中的凤女,便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想要娶她?”楚璇钰眼中浮现出一道轻蔑冷笑,“本王和她不过两面之缘,便看上本王,倒是轻巧。” 上次还奇怪琴颖柔为何会替他引荐,助他入城主府,不曾想这个女人居心不良,痴心妄想着嫁给他。他倒不知道自己哪一点让对方如此费尽心机。后来更是几次三番派人来请他回西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西楚的主人,而他是受邀的客人。 “她是不是和楚璇瑾说要是本王不回去,她就要离开?”他记得曾经警告过楚璇瑾,不许再拿他的婚姻当利益的筹码,对方既然再次犯了错,必是和那女人有关。 “主子英明。”青夜点头,“琴颖柔虽未对皇上如此直言,但是依青邪他们得来的消息,意思便是如此。” 楚璇钰嘲讽道:“皇兄费尽心机,是为了皇位还是西楚江山?若非他在四弟被囚时表现出的紧张,本王还以为他眼里只有他自己。” 青夜心中莫名一疼,替主子心疼。 “你和青邪联系,告诉楚璇瑾,本王不会娶什么凤女、圣女,本王这辈子只有一个王妃,就是沐心冉。他若执意,便取走本王的封号,从此本王不再踏入楚京一步。” 青夜心神一震,主子终于下定决心了吗?或者说,主子是因为她才如此? 事实上,青夜等人一直都希望楚璇钰能够远离皇朝,或者干脆夺下皇位自己当皇帝,这样才不需受制于人,不必因为别人而折骨弯腰。 他刚要领命离去,又听楚璇钰说,“另外,如果他拒绝了那个女人,千晓阁几千人可相助于他,若不然,便撤走那些暗中帮忙的阁众。” “是。”这回青夜回答得掷地有声,看来主子是真的肯狠下心了。 数月来,楚璇钰虽未在京城或前线奔波,但是却派遣心腹手下及千晓阁数千能人游走在各国,其中一半以上是探子,许多情报以各种手段送入西楚军营和皇宫,楚璇璞身陷东宁皇宫,亦是千晓阁的人损失数十人才救出的;另外,千晓堂的杀手,暗杀敌国重臣,将军和军师,并有十几人留于京中保护楚璇瑾的安危。 青魅等人一直替他不值,暗中替皇帝做了那么多事,还经常被其算计,忠心护主的手下自然不愤。千晓阁是楚璇钰辛苦建起,为的是报仇雪恨,如今倒为他人做了嫁衣。 现在,楚璇钰听到楚璇瑾又要给他娶王妃,心火大旺,便下了决心远离楚京,作为手下的青夜自然高兴。 他朝楚璇钰行了一礼便足底一蹬,如风一般消失。 楚璇钰望着天上的弯月,长长地叹了口气,回身看向沐心冉的卧房,眼里重新蓄上温柔。 …… 沐心冉抱着儿子仰躺在宽大的床上,一股暖意由背上传至全身,她不由得惊讶,这床不是普通材质制成的! 她的寒毒虽去,但是日积月累,体质已不能大变,只能改善,所以比起常人来说,她的体温更低一些,但是躺在这张床上却不觉得冷。 身暖心也暖,她臂上枕着宝宝的小脑袋,闭上眼睛,很快便进入梦乡。 楚璇钰站在房门对面的廊上,目光如水,紧望着紧闭的房门,心湖很久没有如此平静了,但是心湖底下,却又是激流暗涌,恨不得撞开门将她拉入怀以解半年相思之苦。 如果不是怕吵醒小思冉,他岂会如此轻易放过她。他想她想得发疯,他恨不得将她绑在身上日夜带着,他此时只想拥她入怀…… 这一晚,她和儿子睡得很好。而楚璇钰却站在屋檐下,一夜无眠。 …… 天大亮,楚璇钰站了一夜的双腿有些僵硬,他动了动,便直朝对门走去。 他掏出怀中一只玉簪,插入门缝,轻易撬开锁,轻轻推门而入,没有惊醒睡梦中的母子。 他走至床边,低头温柔地望着她沉睡的容颜。 对于她这张脸,他没有半分惊讶,他仍以为她脸上易了容,只是第一次看到她把自己易容得如此绝美,看得他都不由失神。 等她醒了就让她恢复原貌。他不介意她的丑,丑点更好,原来那样就够能招惹人的了,要是每天顶着这张脸,他会被醋淹死的。 楚璇钰刚进来的时候,沐心冉并没有醒,或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便放松了警惕;也或许是知道云之就在暗处守护,她全身放松,连精神也放松。 但是睡得再沉,有人就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猪也该醒了。 沐心冉蓦地睁开双眼,便撞入一双温柔含情的紫眸里。那一刻,似有一道电流窜进心里,让她怔了一下,她很快压下异样,无言看他半晌,然后扭头看向宝宝。 小思冉侧着小脑袋,睡得十分安详。白白嫩嫩的小脸压出淡淡的褶痕,小嘴吐着一点泡泡,又长又浓的睫毛微微颤动,就像是个小天使一样,可爱得让人想捧在手心里呵护。 沐心冉也想那么做,可是小思冉睡得香甜,她不愿吵醒他,只能压下心底的渴望,视线撇开,她怕再看下去真的忍不住了。 楚璇钰居高临下,将沐心冉的挣扎尽收眼底,他轻笑。 微不可闻的笑声惹来沐心冉的冷冷一瞪。 可是楚璇钰却没有收敛,反而笑得更肆意,不过倒是没有再发出声音来。他弯腰探身,朝沐心冉压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 沐心冉睁大眼睛瞪着他,张嘴想说话,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无声威胁。 他的身体越来越低,热气扑来,她都能感受到了。 沐心冉眼睛瞪得不能再大,这家伙想干什么?难道想趁人之危? 楚璇钰眼底闪过一抹促狭,薄唇轻勾,眼见就要亲上沐心冉的红唇了,沐心冉身体绷紧,怒瞪着他,却不敢轻举妄动,怕吵醒了孩子,只在心里将他祖宗祠堂问候了一遍。 他冰凉的唇瓣轻轻抚过她的唇,如蜻蜓点水一般,转瞬即逝。 沐心冉还没意识过来,他便已抽离了身,自己的左臂同时一轻,小思冉已经到了楚璇钰的怀里。 “你想吵醒他吗?”她气极败坏,却又不敢大吼出声,说出的话便没了气势。 “小思冉该如厕了。”楚璇钰背着她越过木刻屏风。 沐心冉一愣,随即嘴角尴尬地抽了抽,婴儿如厕?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而且几个月的孩子还能按时那个啥吗?大人都不能吧! 她一时僵在原地,脑袋纠结着楚璇钰的话。等再回神时,楚璇钰已经抱着小思冉回来了。 此时,小思冉已经睁开了一双紫罗兰色的大眼,亮睛睛地看着她。 楚璇钰抱着小思冉,目光同样落在她身上。 被一大一小两双相似的紫眸盯着,沐心冉突然觉得鸭梨山大。 她轻咳一声,道:“你先到外间去,我换身衣裳。” 楚璇钰略有深意地在被子上扫了一圈,沐心冉登时觉得自己没有盖被子,连被子下都好像没有穿衣服一样。她脸上一窘,扬声斥道:“快出去!” 楚璇钰果然抱着小思冉离开。 等她穿戴整齐出去后,便见他端坐在桌边,宝宝坐在他的大腿上,胖乎乎的小手揪着他的头发使劲地拽,使劲地揪,小脸兴奋,眼睛闪亮,显然玩得不亦乎。 而他,竟是面不改色,也不阻止他,反而偶尔伸出手指逗弄他。 小思冉立刻抓住他的手指,放入嘴里又咬又啃,好似这是多么美味的鸡腿,明明咬不下什么,却也吃得津津有味,口水沾了他一手。 沐心冉看他被揪头发到眉色不变地任宝宝咬手指,心里也由幸灾乐祸变成了无言的感动,同时还有一缕说不清楚的酸涩。 两人的相处,和乐融融,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父子,而且楚璇钰应该一直陪着他,耐心照顾着他。相比之下,自己反而不像是当母亲的。幸好,她儿子没有讨厌她。 心里舒了口气,她走过去,摊开手道:“给我吧。” 楚璇钰摇了摇头:“你当了小思冉一晚上的枕头,肯定酸麻了,我抱就行。” 沐心冉一愣,没想到他连这也考虑到了。 叫丫鬟端来洗漱用品,两人洗好后帮小思冉也洗了脸,然后去吃早膳。 饭桌上,楚璇钰的体贴入微又是让她惊诧不已。 她发现,自从回来后,楚璇钰每每做事都能让她觉得惊奇。 曾经,他是傻得不能自理的傻王爷,虽然那只是他的一个人格,但是至少和她相处的时候,多是如此。即使是那个聪明的他,也多是由下人布置,他只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可是现在,他亲自盛汤,亲自给孩子喂奶,当然,这奶是牛奶,不是人奶,简直将小思冉的吃喝拉撒照顾得无微不至。对他自己,恐怕也没那么仔细吧。 尊贵的睿王爷,邪魅的千晓阁阁主,竟然会做这样的活儿,不会是她与世隔绝半年,世界彻底颠覆了吧? 和两人同桌的琴天淼看到楚璇钰的表现也是暗暗惊叹,看来师傅对师妹的终身大事白担心了。 饭后,几人坐在大厅上互谈这几个月的事。 先是洪鹰,向沐心冉交代了云中城这几个月的状况,包括激增的城民等。城主云月这个正主又跑没影,这点洪鹰是心有戚戚焉,沐心冉也在心中暗骂老头子。还有一个难点,城外的难民已经徘徊了十几天,而且有增无减,虽然城主府会派人施粥,但是人数太多,不是长久之计。 反正沐心冉回来后不能整天和儿子溺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有一堆儿等着她干呢! 然后便是朱儿对沐心冉的一番诉说,诉说她对沐心冉的思念和担心,向沐心冉讲述小少城主几个月的生活,并且在这期间无数次提到某男。某男为了小少城主如何如何…… 归结起来就是楚璇钰对小思冉好到无以复加,对沐心冉思念之极,连房中那张硕大的床来历也抖了出来。 原来,那床是一张暖玉床,睡在上面十分暖和,对体寒的人最好,躺上几年或十几年,甚至可能根治畏寒之身。 这床得来不易,据说原本是北宣帝指名要的,却被楚璇钰抢了来。暖玉床虽暖,却有些硌人,便在床上铺上软垫。 其实在睿王爷新造的青玉轩中,早就准备了一张暖玉床,只是沐心冉逃走了,连看都没来得及看见。这件事过了很久以后沐心冉才知道,那时两人已经心意相通,感情很好,她知道时已不知该说什么好。当然,这是后话。 朱儿说话的时候,楚璇钰的眼睛一直盯着沐心冉,灼热的温度像是要融化她冰冷的心一样。也许,她的心早就融化了一角,只是她依然懵懵懂懂,不知回应。正如青妖当日感慨,楚璇钰的追妻之路漫漫远兮。 待朱儿讲完后,便是沐心冉交待这五个多月的情况。 大家最关心的是她的身体状况,所以她讲得最清楚,知道她完全好了,他们都轻松地笑了,特别是楚璇钰,整个人容光焕发,俊美的脸看起来更加耀眼迷人。 坐在沐心冉腿上的小思冉不明所以,看到大家笑便拍着小手跟着笑,眉眼弯弯,小嘴咧开。 如此爱笑,大家都道小思冉以后肯定是个快乐无忧的人。沐心冉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过得无忧无虑。不过却奇怪他这性子是随了谁。她并不是个爱笑的人,楚璇钰的笑多是高深莫测,或者说是准备算计人。 一边逗着宝宝,一边讲述。她挑的都是重要的来讲,其实她没必要对洪鹰和朱儿这些下人讲的,只是这些人都十分关心她,而且是发自内心对她好,她闲来无事便都讲了。 对于沐心冉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众人替他感到高兴之余也唏嘘不已。谁能想到曾经的天下第一丑女居然是琴族族长的女儿?如果她没有流落在外,被世人追捧被千万人仰慕的凤女也许就是她了。 “凤星乃天定,即便我生在圣谷,也不会是圣女,更不会是凤星转世的圣女。”沐心冉对这事倒没多在意,圣女如何?凤女又如何?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拿来卖,反倒要为了个什么任务游走天下,选定命中人,大好青春浪费在替别人身上,浪费在替人谋天下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才不想干。 大家不知她心中所想,皆以为她心胸豁达,暗赞不已。若是沐心冉洞悉几人的看法,又会是何种表情? “夫人,那您现在是戴着面具,还是……”朱儿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传言睿王妃面如鬼煞,夫人真的长得那么吓人吗? 这也是其他人想知道的。 见几人眼睛闪亮地盯着自己的脸,沐心冉菀尔轻笑,刹那间,如百花齐放,迷了众人的眼,朱儿痴痴地望着她,嘴里低喃:“好美!” 沐心冉有些不习惯,以前听到的都是嫌她丑的话,即便不敢当她面讲的,目光躲闪之间已说明了看法,现在一个个看她时面露痴迷,还真是奇怪。 “自然是心冉师妹的真容。”琴天淼一声解释惊醒几人,他的视线落在沐心冉脸上,“师傅长得好看,据说心冉师妹的娘亲是琴族的第一美人,心冉师妹继承了二者的美貌,长得再美也不为过。” 他侧眸看向坐于对面的楚璇钰,“若不是因为重紫的毒性转移到师妹脸上,师妹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也是平常的。” 楚璇钰瞳孔一缩,天下第一美人?他可不想自己的女人招惹更多的桃花,他道:“冉儿,不如你戴张普通点的面具吧。” 沐心冉挑眉:“为何?” 众人笑,皆看出了楚璇钰的心思,暗叹睿王爷原来也有普通男子的想法啊,看来吃醋不仅女人会,男人也会,即便是优秀得让人仰望的男人也会。 说说笑笑,已到了午时,三位主子连带一位小主子在桌边用膳,朱儿等下人便在旁伺候。 期间,因为小思冉的存在,笑声不断。 饭后,沐心冉让人给楚璇钰另安排了一间房。 洪鹰和朱儿终于忍不住质疑两人的关系。 朱儿等人虽从楚璇钰那里知道了她是沐家庶女,也是西楚睿王妃。她当年在西楚皇宫当着各国使臣及西楚百官的面休夫之事也早已传遍大陆各个角落,除琴族这类隐世的外,无不知晓,所以朱儿等人自然也知道。 沐心冉将二人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他们身为下人便信以为真。 楚璇钰一再听到她否定两人的关系,心中愤懑,眼中邪火狂躁,看沐心冉的目光让人头皮发脑。因为他明明很生气,眼里却不露半分异色,嘴角还微微翘起,物极必反,他这样的表现比直接发火更严重,其他人无不暗暗替她捏把汗。 再说沐心冉这个当事人,被他看得心头拔凉,总觉得以后会麻烦不断。又因之前听朱儿说了许多关系楚璇钰的好,她面对着他时便带着些许心虚,不像以前那般能够冷情相对。 她不是没有心的人,只是比一般人更难动心而已。以前她会怀疑他对她好有目的,毕竟他心思太过难测,又将她看得太透。这让她觉得他太危险了。 如他这般优秀的男子一旦展现出自己的魅力,全身心对一个人好,正常的女人都会动心,她也曾感觉到心中的异样,怕最后自己沦陷进去却发现真相太过伤人,所以她选择了逃跑。 但在看到琴无双与爱人阴阳两隔,他日日寡欢,性情冷漠,方才大悟。 对感情之事也发生了些变化。 她以前太过畏缩了。呵,身为杀手,曾为神医,连休夫之事都敢做了,难道还不敢接受一个男人的“追求”?即便最后失望了又如何?她还是她,大不了再休一次夫便是。 因此,这次回来的路上,她有想过去找楚璇钰。只是没想到他一直都在等自己,无法言表的喜悦和幸福填满心房,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要如何和他相处,习惯地推开他,习惯性地打击他。 不知不觉间,言行举止已有了小女人的心态。 只不过楚璇钰却是不知,还以为她仍不肯接受自己,这实在是件烦恼的事,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为何她要逃避自己。 如此别扭地过了两日,好在有小思冉插在中间,二人不至于连面都不相见。 到了第三天,沐心冉扬言要闭关,楚璇钰知道她要服食培元丹,十分担心。 “修什么内力,有本王保护,谁还敢欺负你?” 看着霸气侧漏的男人,沐心冉心中淌过淡淡暖意,眼睛却斜睨着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楚璇钰一滞,耳边传来他人轻笑声。 他随即露出一抹邪肆的浅笑,紫眸深处一缕促狭闪过,“冉儿何必把我们房中之乐说与外人听呢。” 沐心冉闻言脸色似烧起来一般,她怒瞪他一眼,“混蛋,谁和你有什么乐!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到我房里看小思冉。” 旁边等久了的琴天淼捂嘴笑道:“师妹,你与睿王先聊,我到练功房等你。” 被人看笑话了! 沐心冉斜看着罪魁祸首,忽的嘴角一勾,露出和他一样的笑:“王爷要是太闲的话,可以帮我去解决一下城外那些难民。要知道,他们住在那里,我是寝食难安,王爷既然如此护着我,怎能不替我分忧解难呢。” 楚璇钰明知她是想支开自己,又不想拂了她的意。而且她说的是事实,解决云中城外的难民是迫在眉睫的事。 “记住,不许让自己受伤。”他倾身将她圈在椅子与自己中间,俯首沉声道。 熟悉的兰花香飘入沐心冉鼻尖,她眸光轻闪,伸手推开他:“废话。” 越过他,快步朝外跑去。 楚璇钰望着她落慌而逃的背影,回想她眼睛里方才有些羞涩的躲闪,不由得勾唇笑出声。 聪明如他,又怎会没感受到沐心冉这趟回来后的变化呢。 服下培元丹后有琴天淼在她背后帮忙疏导突然生出来的内力,加之沐心冉这几日开始练习内功心法,丹田处已形成一道气流,所以意外的顺利。 第二颗要过十日再服用,这些天便用来沉淀所得内力。拥有了十年内功,沐心冉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有了变化,看得更清,听得更远,身体也变得更加轻盈。 而且在服下培元丹后,从体内排出了许多杂质,人也更加美丽动人,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城主府里的人凡是看到她的脸,无不失神。大概也就是她的儿子楚思冉不会被她的美色所惑罢! 对于这事,沐心冉自然十分得意。 看!她的儿子多厉害,不为美色所诱,以后一定是个正人君子,不像某人。 他人知晓后,无不嘴角抽搐,远离某女。 而她口中的某人则一本正经地道:“小思冉继承了本王与你的所有优点,他如果想看美人看自己就够了,自然不会被美人迷住。” “滚!”沐心冉抬起脚,不客气地踢了过去。他这话什么意思?嫌她长得不够绝色?还是指她儿子眼光太高? “食色性也,此色为美色,本王非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自然也是爱美之人。”楚璇钰退后一步,躲开她的攻击。然后忽的从旁靠近,手指贴于她侧脸,“其实我更喜欢冉儿以前那张脸。” 沐心冉蹙眉,猜到他接下来的话不会是好话。 楚璇钰顿了一下,说出原因:“免得下人干活耽误,还错误百出,误了正事。” “呵,你好意思说我?府里的丫鬟哪一个不是被你迷得俏脸通红,眼波带水?你才真的是‘祸国殃民’!”她空出一只手拍掉他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的大手。竟然说她是麻烦,他近日真是皮痒了。 楚璇钰收回手,心里可惜地叹息一声,美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只是他想要不仅仅是看着,指尖依然存留着光滑如绸的触感,目光流转,盯着她的脸细瞧。 沐心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恶言相向:“看什么?” “呵,看吃醋的娘子啊。要是让小思冉看到她娘吃醋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笑出来。” “哼!”沐心冉没好气睨他一眼,“你别整天教他有的没的,要是我儿子以后长歪了,有你好看的!” 楚璇钰笑了笑,“放心,绝对不会长歪的。有我这个天下最俊美的爹爹和你这个天下美的娘亲,十几年后儿子一定是绝世美男子。” 沐心冉嗤之以鼻,冷笑道:“有够自恋的。” 楚璇钰抿唇轻笑,目光星朗,一直流连在她脸上,眼底噙着宠溺的笑意,像是不会厌腻一般不愿错过一刻。 “城外的难民你可想到要如何解决?”沐心冉岔开话题。 “外面有为夫挡着,你只要留在府里当少城主,当妻子,当孩子他娘就足够了。”楚璇钰笑道。 沐心冉白了他一眼,这厮越来越能耍嘴皮子了,不过看他成竹在胸的样子,显然不需要自己操心,如此甚好。 然在解决了城外难民的问题后,更大的问题突然而至。 “琴颖柔叛逃西楚,转入东宁军营。” 收到消息的时候,楚璇钰的脸色很不好。 西楚与东宁联盟,本就因为凤女之事二国关系岌岌可危。如今因她投向另一边,焉有不乱之理? 本是同仇敌忾的西楚和东宁最先破裂关系。之前就出现过几次矛盾,这次使二国关系完全僵化,真正成了死对头。 西楚国也由最有利的一方变成了西面楚歌,如此转变有些滑稽,却也昭示着战场上风云变化莫测。 但无疑,此时的西楚已沦为各国眼中待宰的肥羊。 而这一切都是琴颖柔搞得鬼! 沐心冉见楚璇钰情绪十分差,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没有立场。按关系来讲,琴颖柔算是她异母同父的妹妹。尽管她不把她当亲妹看,但事实便摆在那里。 琴天淼诧异挑眉,他也没料到琴颖柔会做这样出尔反尔的事,她难道不是看好西楚皇帝才选择的西楚吗? 如此食言而肥,还怎么取信于人? “我去找她问清楚。”他出声道。 楚璇钰瞟了他一眼,问:“你能更改她的意愿?”这里只有他知道,琴颖柔为何会倒戈,但这事他不太想让沐心冉知道。 “事出有因,我想颖柔师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的。” 此话是说进了楚璇钰的心里,琴颖柔这样做,他猜到有可能是他拒绝联姻之事。 “正好师傅去了楚京,我现在去也许能碰上,正好让他劝劝师妹。”其实圣女的选择,琴族人是要尊重的,即便是琴族族长也不能轻易扭转改变,但是他一想到养生沐心冉的地方会生灵涂炭,便心生不忍。 沐心冉没有阻止,半年前若非她的毒发作,他早就去找琴颖柔了。 楚璇钰自然也不会反对。 这天下午,琴天淼轻装上路,与沐心冉等人告别。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沐心冉收回视线,双眸晶亮地看着他。 楚璇钰修眉一挺,问:“冉儿指的是何事?” “算了。”沐心冉见他不想说,转身离开。 楚璇钰连忙拉住她的胳膊,一下子将她扯入怀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 沐心冉整个身体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撞入他结实的胸膛时,头有些晕,待清醒过来时,便看到一双潋滟紫眸,柔水荡漾,又似一汪深潭,让人不自觉地沉溺其间。 “冉儿想知道什么,我便说什么。”他的脸正好在她的上方,说话时,气息扑面而来,沐心冉甚至能看清他双睫的轻轻颤动。 痒痒的感觉让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但双臂被他固住,动弹不得。 “放开。”她低斥一声,身体扭动,却没能挣开。她发现,即使自己体内多了十年内力,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楚璇钰不仅没放开,反而收紧了圈在她腰间的手臂,“你不是想知道吗?我们回房去说。” 话音未落,他便抱着她飞身而起,直接跳到城主府的房顶上,眼角瞥见下方路人仰着脸瞠目结舌,唇角不由轻勾,又紧了几分手中的力道,将怀里的人儿贴紧自己,催动内力,飞向云中阁。 这是自沐心冉回来后两人第一次如此贴近。沐心冉身体僵硬,心跳得飞快,好像不受控制随时都会跑出来一样。 楚璇钰的情况没比她好多少,他担心她会挣扎,会讨厌他的碰触,还好,她除了最开始的挣扎外,便默许了他的举动。 美人在怀,又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他胸口似乎烫了许多,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收敛不了,他也不想收敛。如果不是附近人太多,他会仰天大笑几声,以抒发心中的畅快。 城主府中各司其职的下人,只见头顶一道白影闪过,错愕地睁了睁眼,那是少城主和睿王爷? 楚璇钰怀中多了个人,轻功依然不慢,不过几瞬息的功夫,便进了云中阁,他抬手一挥,房门被推开,两人如风一般径自入内,然后两扇门在他们身后自动关上。 “到了,还不放开。”沐心冉被他压在床上,皱眉轻斥。 “不放。”楚璇钰无赖地翘起唇角,星目灼灼地盯着她,近距离看着她,他不由心中一悸。 沐心冉注意到他的眼神,心头莫名漏跳一拍,她俏脸绯红,颇不自在道:“这就是你的交待?” 回来后没有惊天动地的相见场面,但是她却总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明明变好看了的是自己又不是他,自己怎会变得如此奇怪。 纳闷之余她暗暗催动内力,只要他一有异动,她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到他了。 楚璇钰望着她沉默半晌,双眸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最后化为一声叹息,才松开力道。 沐心冉一得自由便远离了那张硕大无比的床,好似在上面会被洪水猛兽吞了一般。 楚璇钰看到她的动作好笑不已,兀自坐在床上,英挺高大的身姿占据在床边,竟不觉得床大了。 沐心冉见他坐得逍遥自在,便也自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瞧见她靠在贵妃榻上慵懒自得的模样,楚璇钰唇角的弧度渐渐扩大,眼里愈发温柔。 沐心冉向左边扭了扭身子,觉得不自在,又向右边扭了扭,仍然不舒服,最后眼眸一眯,不耐烦道:“你到底还想不想说了?” 楚璇钰叹息一声,终是把一切告诉了她。 说完后他本以为她会生气,谁知她脸色平静,别说生气,就是情绪变化也无。 “你不恼?”他微微诧异地问。 沐心冉斜睨着他,他方才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不是没注意到的,只是她需要为这些事气恼吗? 见她真的不像是装的,楚璇钰松口气的同时,脸上重新带笑,“我舍了王爷的身份,拒绝了皇兄的赐婚,如今只是一个寻常百姓,不如便入赘城主府?” 沐心冉嗤笑一声:“你想得倒美。反正你也不把王爷的身份当回事,大名鼎鼎的千晓阁阁主入赘,也不怕天下人知道耻笑。” 虽然如此说,她心中却莫名悸动,他为了她抛弃王爷的身份,甚至是置国之安危于不顾,这份情,太过沉重了。 楚璇钰不以为耻,笑得肆意猖狂,紫眸讳莫如深,“他人眼光何须在意?只要你知我心,便足矣。” 沐心冉一怔,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如何回应。 她眨了眨眼,忽然问道:“你还会变傻吗?” 楚璇钰愣住,“你想他了?” 沐心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楚璇钰心里突然吃起醋来,‘他’与他本是一体,但又是两个意识,他如今与她日日相伴,想不到她竟是在想‘他’。 “如果我说消失了呢?”他目光紧锁住她。 消失了? 沐心冉只觉心中蓦然一空,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房内,突然沉寂下来。 因着这最后的一段对话,接下来几日,沐心冉与楚璇钰的相处变得有些微妙,原本好些了的关系停滞不前。为此,楚璇钰烦恼不已。 直至一日,楚璇钰忽然神情大变,举止荒唐,城主府下人皆以为他疯了,沐心冉看到后却是一愣。 “楚璇钰,你又在装疯卖傻了吗?” 沐心冉蹙眉,将宝宝紧搂在怀里,“你这样会吓到小思冉的。” “娘子,我也要抱抱。”楚璇钰咧嘴一笑,放开抓在手里的树枝,朝沐心冉扑了过去。 沐心冉身形一闪,躲过他的“熊抱”。 “傻王爷?”她诧异地转身看收力不及继续朝前扑去,摔到花丛中的男人。 楚璇钰摔得满身狼狈,不见往昔的整洁和贵气,摔疼了也不哭,爬起来,转过身傻笑地望着沐心冉,同时不满地皱起好看的双眉:“娘子,我才不傻。” 他目光晶亮,清澈见底,一如曾经,为这个问题执著。 沐心冉心脏猛地一缩,眼眶里有些酸涩,咬着自己唇忍住欲出的哽咽,她都不清楚自己这一刻为何会想要落泪。 “傻瓜,我样子变了你怎么还能认出来?” 楚璇钰撅着嘴哼道:“娘子才是傻瓜,娘子的脸变了,眼睛不会变,味道也不会变,你还是我的娘子啊。” 闻言,沐心冉再次愣住,她脸色霎时一变:“楚璇钰,你装成他来骗我!”一个傻子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被她气势所慑,楚璇钰瑟缩了下,随即无辜又迷茫地问:“娘子,你在说什么?” 经过几番试探,沐心冉终于确认,现在的楚璇钰是呆傻的那一个,心中感慨万千,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望着和小思冉坐在大床上玩耍的楚璇钰,她眼里湿润,即便他是傻子,为父的天性依然不变,就连小思冉,也和他玩得很好。 望着一大一小两张笑脸,两双微弯的紫眸,她终于知道孩子的笑像谁了。 此刻的他笑得天真浪漫,根本看不出是个智力出了问题的人,而只是单纯一些罢了。 朱儿等人站在门外,仍然有些吃惊。 原来睿王爷的傻病并没有完全好,和他相处近半年,竟是没看出来半分异样。只不知他会一直这样傻下去,还是偶尔犯病。若是一直这样傻下去……少城主也不会赶走他吧。 夜里,楚璇钰抱着小思冉说要一起睡觉,还要沐心冉也和他们躺在一起,孩子在中间,他们在两边,这样小宝宝就不会掉下去了。 沐心冉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最后无奈同意。他睡在最里面,孩子睡中间,而她睡在最外面。 房中点着熏香,宁神静气,有助于睡眠。 但却没有一点睡意。 脑子很乱,再次看到傻里傻气的楚璇钰,恍如隔世,这个从最初说自己是母老虎的傻瓜到后来的相护、信任甚至是痴缠,留给她的印象不可谓不深。 但是那个以往只会夜晚出来,很少与自己正面交锋的聪明人同样为自己付出很多,耗尽内力为她驱寒,每夜趁自己睡觉时潜入房中用身体来温暖自己;她失踪,他买醉;她生病,他日夜照顾;她生气,他站在门外彻夜未睡……他为了她做过很多,却从来没说过,这些都是从青夜口中得知的。 若非如此,她还不知道早在睿王府里,他便为她做过许多。 他们明明是一个人,可是却有着两个不同的意识。他没疯,她倒快被弄疯了。 脑海中一会儿是黑眸的楚璇钰一脸傻笑地唤她娘子,一会儿是紫眸潋滟的楚璇钰深情地唤她冉儿。 放在平腹上的手忽的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沐心冉睁开眼,侧眸看向床内,不期然撞入一双漂亮的眸子中,明明夜已深,屋内只有一缕淡淡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视线所及昏暗一片。 唯独他的眼睛像是会发光一样,亮得吓人。 沐心冉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缩手,却被他牢牢抓住,不过片刻,便有一层细汗从手心里冒出来。 楚璇钰侧身看着她,嗓音低哑,几乎听不到,却有着不容轻视的坚定:“看着我。” 沐心冉一怔,抬眸看着他,黑暗中依然只能看到他的眼。 “你在烦恼。” 沐心冉抿着唇没有出声。 他又道:“你在为我和‘他’而烦恼。” 他轻笑一声,惹来她一个白眼。 他的大拇指抵在她的手掌心轻轻揉捏着,带着些许暧昧,涌动着无限的柔情,似安慰,又是**。 沐心冉脸色倏地一热,幸好天黑看不到,不然她又要让他笑话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烦恼。当日你听青妖讲述我与‘他’的故事时没有太多的震惊,说明你并不是非常介意,不是吗?如今何必为此事自寻烦?” “当时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自然不觉得什么。但是现在……”沐心冉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楚璇钰勾起唇角:“现在,你心里有了我,或者说既有我,又有‘他’,所以你迷茫了。” 沐心冉没有反驳,便是默认了。 楚璇钰心情更好,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傻瓜,我便是‘他’,他便是‘我’,无论是我还是‘他’,如果只有一个,都是不完整的,而你心里有我,也念着‘他’,说明你喜欢的不只是楚璇钰的某一方面,而是喜欢他整个人。如此全心全意,岂不是很好?为何要烦恼呢?” 沐心冉被他绕得有些晕,却觉得说得有理。过了好半晌,她才忽然反应过来,轻啐一声:“谁喜欢你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经过楚璇钰的开解,心中的烦乱减轻许多。也许,她真的是自寻烦恼了。正如他所说,不管是聪明的他还是傻里傻气的他,不都是楚璇钰吗? 她纠结于此,确实有些可笑,还真的是傻子啊。 “你若不喜欢我,怎会生下我的孩子?你若不喜欢我,又怎会和我躺在一张床上?”楚璇钰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他明白今晚是一个好时机,正巧她透露了心意,若不让她亲口承认,不知还要多久才能确认两人的关系。 “你现在马上滚!”沐心冉俏脸一红,“孩子已经在肚子里了,难道还要打掉不成?” 楚璇钰忽然一跃而起,压在身上。 沐心冉吓了一大跳,她侧头看向里面的小思冉,见他睡得沉,显然未被吵醒,她暗暗松口气,随即怒瞪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他几乎将全身都压在她身上,被得她胸闷,喘不过气来。 “冉儿,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沐心冉心里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当日在云城的酒楼里,我将你从采花贼手里救下来。你不仅没有报恩,竟然……竟然还强了我,你说,是不是要向我负责?”他暧昧地俯下头贴近她的侧脸,说话呼出的气息全喷在她的侧脸和耳廓上,让她不禁全身一颤,似有一股电流顺着脸颊耳畔传递到整个身体。 “楚璇钰,你……我……” “冉儿以为吃了我想走就能走吗?”他伸出舌头快速舔了一下她的耳垂。 沐心冉顿时如锺重击一般,身体一颤,猛地绷紧全身的肌肉。她眼神带着慌张,那一晚似梦非梦的画面忽然闯入脑中,令她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心紧张得几乎要蹦跳出来。 楚璇钰望着她难得的脆弱,眸光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放肆地在她脸上逡巡打量,眸光越来越幽深,像是一张张开的巨大的网要将她笼罩在内。 “你……” 沐心冉的话被他吞在了嘴里,他的唇紧贴着她的,湿滑的舌头撬开的唇探入里面,一阵攻城略地,你追我赶,沐心冉只有丢盔弃甲的份儿,被吻得迷迷糊糊,只有唯命是从,任他采撷。 最终唇齿交缠,暧昧的喘息声低低的响起。 “别……儿子还在床上呢。”当他的手撩开内衬衣襟滑入她的胸口时,异样的感觉让她恍惚的意识有了片刻的清醒,她连忙一手抓住他滚烫的大手,声音暗哑道。 楚璇钰猛地回过神来,紫罗兰色的双眸已经变成了深紫色,翻滚着汹涌着无尽的情丝和**。 “呵……”他低低地笑出声来,胸膛震荡,与他紧密相贴的沐心冉感受得十分清楚,不由得怒瞪着他,只是此刻她衣衫半解,媚眼如丝,凌乱的发丝随意地披散在床上,几缕落在身前,看起来没有一点威慑力,反倒像是勾魂摄魄的妖孽。 他眼眸越发深沉,低叹一声:“你这个要人命的妖精。”话音消失在二人重逢在一起的唇齿之间。 沐心冉蓦地睁大双眼,双手捶着他的胸膛推拒着,“唔唔唔……” 半晌,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双臂用力,将她横空抱起,沐心冉惊得险些尖叫,紧接着便身朝下背朝上。 两人由男上女下变成了女上男下,她纤细的身子压在他身上,双手紧抱着他的脖子,气息微喘,眼中迷茫,绝美的脸蛋因为接吻泛起诱人的红晕。 看见她惑人的模样,他胸口又是一番热血沸腾,“真想把你吞了。”他有些愤懑地低低说道。 沐心冉感受到抵在小腹的灼热,又听到他语气里的不满,不由嘲笑:“活该!”原本被吻得七晕八素的头脑已经清醒了几分,羞赧之余却也有甜蜜。 “从明天起,小思冉分房睡。”楚璇钰颇为咬牙切齿。本来今晚可以和心爱之人缠绵一夜加深感情的,都是他的好儿子,坏了他爹娘的好事。 他侧头看了眼睡得香甜无比,尤不自知坏了他爹好事的楚思冉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挫败的怒火。 沐心冉听了更乐,故意往下压了压,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楚璇钰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猛地抱紧她的细腰:“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沐心冉眉微微一蹙,随即展开,眼里闪过狡黠之色,“我看要分房睡的应该是你,邪火旺盛,明天我给你开几副药,另外每天泡半个时辰冷水澡吧。” 她‘好心’地替他安排着。 闻言,楚璇钰哭笑不得。还不是你这个女人挑起的火,竟然想点了火不灭火。 他想把她就地正法,却又碍于旁边的某个小东西,不得不忍住,即便辛苦,也只能叹息一声了。 “睡吧,时间不早了。”他拍拍她的背,柔声道。 沐心冉动了动身体:“我自己睡。”被人抱着怎么睡。 “我不抱着你睡不着。”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硬生生让沐心冉筑起的防御墙塌掉。 “快睡,你事真多。”沐心冉撇了撇嘴,低低抱怨了句。 她的妥协落入楚璇钰眼中,不由软了心,柔了肠,弯眉勾唇,换了个姿势,让她睡得舒服。 沐心冉依偎在怀中,闭着眼闻到的都是对方身上沁着的淡雅兰花香,清淡怡人,令人沉醉。 感觉到她的放松,楚璇钰浅笑地扬起唇,临睡前,习惯性地看了眼沉浸在梦乡中的小思冉,独自盖着一张小棉被的小家伙一只手指伸在嘴里,不时咬动两下,渍渍有声,吐出些微口水泡泡,可爱到极点。 原本对儿子的一思怨念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妻儿相伴,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 他含笑闭上眸,而这时沐心冉的呼吸浅缓绵长,显然已经入睡。 二人相拥而眠,缠绵的气息经久不散。 …… 第二天醒来的是聪明的楚璇钰,城主府的下人看了都暗暗惊奇,睿王爷的痴傻疯癫来得奇,去得也奇,根本无所规律可寻。 昨晚的气氛太好,两人又在一张床上,沐心冉忘了问他。 今天见醒来的是正常的楚璇钰,便寻了他问清他与‘他’是如何转换的,以前一个白天一个黑夜,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楚璇钰告诉她,‘他’一直藏于他心底,可以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所以因为她离去而沉睡起来的‘他’在感受到她回来后,并且想念‘他’,喜悦与挂念让‘他’冲破自我封闭的枷锁,醒了过来。 但是他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只晚上出来,但也不想把晚上留给‘他’。于是他与‘他’定下了约定,白天他与‘他’轮流掌握身体,晚上依然是由他主导。‘他’性子单纯,不懂那么多,但有一点却是明白,他想时刻和沐心冉呆在一起,即使不做什么也好。 他便告诉‘他’,‘他’晚上会吵到小思冉睡觉,所以‘他’晚上还是不要醒来的好,就像以前一样,白天可以和娘子玩,和宝宝玩,晚上只能睡觉,反正他也躺在她身边,和‘他’躺着是一样的。 ‘他’被他几句话忽悠了过去。于是一个身体中的两个意识定下了这样的的君子协约。 当然,后面关于夜晚如何分配的事他没有告诉沐心冉,也让‘他’不许告诉任何人。虽然是一个人,但是两人各有意识,纵然心灵相通,他也总把‘他’当成另外一个男人。如果不是看出沐心冉对‘他’的特殊情感,想来他也不会努力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其实唤醒‘他’并不像和沐心冉说的那么简单,但不管多难,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而她,脸上的笑越来越多,对于他的亲近排斥越来越少,一切都在往好的未来发展,心中偶尔的醋意提醒着他身边这个女子是可遇不可求,而求得的他是多么幸福的男人。 至于城主府里的下人是何感受,直接被楚璇钰给忽略个彻底。 沐心冉是一早就知道楚璇钰的双重性格的,所以每天过得十分悠闲自在,府中下人却是风中凌乱,被睿王爷性格变来变去吓得目瞪口呆,等过了些时日,终于麻木了。 相较于云中城的平静,云中城外,却是战乱不断。 也因此,商旅往来络绎不绝,昌盛更甚往日。 各方安排在城中的探子得知云中城少城主归来,且在半年前睿王入住其中,不明白的人无不以为西楚得云中城支持,之前因凤女也相助于西楚,便无人敢当出头鸟把主意打到云中城来。只在心中暗恨。 如今凤女弃楚而去,便意味着西楚已失去争夺天下的资格。对于云中城这个块肥肉,便又开始打起了主意。 最先是流寇,不知是真的山间草莽,抑或兵装成匪,围攻云中城,抢劫入城出城商旅,将云中城拉入乱世中,有人扬言,云中城将不能介以往那般置身事外。乱世之中,岌岌可危。 然,城楼之上,惊现一白衣女子。 身子娉婷玉立,白裙附身,城楼脚下看去,只觉那女子犹如来自九天玄女,仙姿袅袅,一阵风拂过,撩起她身上的裙摆裙带,更添飘渺,仿佛真的是欲乘风踏空而去的仙女。 即便看不清她的脸,也被她的风采所迷惑,脑中自动幻想出女子的外貌,俱是往仙女的方向想像。 就连城外的山匪流寇,亦是目露痴迷。 还未回神,清远的箫声自上传来,随风起伏,悠悠扬扬,如潮水一般漫延向远方。由浅入深,由低到高,将众人的心神吸引而来,不知不觉沉溺于箫声中。 始料未及之时,忽从云中城内冲出几百士兵,上前将攻城流寇降伏,不费一兵一卒。 此一战,被传扬出去。虽然算不上大战,只有几百人的小规模攻城战,但是这样的胜法,这样的战绩,却是惊遍天下。 这就是云中城隐藏的实力吗? 以一人之力破千百人之兵! 莫非那人吹的是能迷惑人心的神曲? 有不信邪的派人来攻城,结果依然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于是又有第三批前来,这次他们耳中塞棉,听不到就不会受箫声的影响。 孰料对方的能力似乎每次都在快速加强,他们这次确实没受箫声影响,但是他们的马却受了影响,不只如此,不知从何处爬出许多毒蛇毒虫,全聚于城楼下,将攻城的小军队吓破胆子,最终落荒而逃。 …… 一次次的挑衅,一次次的败逃。 云中城有女子,善以音惑人,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整个天下传遍。 东宁军营中,琴颖柔得知此消息,双眉紧锁,紧跟在她身边的明心愤然骂道:“又是云中城,上次什么少城主冒充圣女您,如今竟然又出现什么以音惑人。天下音者琴氏为王,除了我琴氏一族,还有谁能够以音惑人,以音驭兽?即便有,也不过是一点皮毛而已,竟被大家传得神乎其神,可笑之极!” 琴颖柔双手抚着琴盒,双眸神思复杂,云中城,楚璇钰,他为了那个女人决然拒绝自己! 多方探查,聪明如她,自然猜出楚璇钰是因为云中城少城主才滞留于云中城,卫十传来消息,他替那个少城主养孩子,而最近,那个少城主回来了,她的条件同时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思及此,琴颖柔不由心生怨恨。他明明是自己的命中人,为何他却从不多看自己一眼? 那个女人,夺走他的感情,还想要取而代她吗? “明心,你和司马将军说今日我要出手。” 明心一怔,继而一喜,“圣女早就该露一手让他们瞧瞧了。哼,今天过后,他们便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凤女,云中城少城主的手段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这天,西楚与东宁的一战,可以说是惊天动地,又可以说是最诡异的一战。因为东宁军中只派出凤女一人,一琴战千军万马! 如果说云中城的白衣女子让人惊艳,那么凤女琴颖柔则是惊心动魄。 两人都是风华绝代的佳人,又都能以音惑人,不由得让人将其二人联想在一起。他们是敌对,抑或是朋友? 且不说琴颖柔的首次出战如何令人震撼,云中城内却是风平浪静。自从沐心冉几次在城楼上以箫退敌,便无人再犯。 不知是谁看到她身边跟着的银狼,然后云中城少城主乃当年智夺十三城,勇休睿王爷的天下第一才女沐心冉的消息便传扬出去。 立即,沐心冉再次成为众人的话题,一时风头无两,琴颖柔的风采再次被盖过。 东宁朝帝宁晨昕,他立于大殿外的白玉阶上,负手而立,放目远眺。方向正是云中城。 你最后仍选择了他吗? 他听不到答案,也得不答案。 金冠束发,龙袍加身。平凡却不容忽视的脸上多出一股尊贵的威严,只是漆黑如墨的双眸里,划过一缕淡淡的失落。 南华皇宫,华子誉醉卧龙榻,听完屏风外探子的回报,风流之意流于邪魅脸上,一手支头,一手挂着酒葫芦,淡笑道:“不许动云中城,其他,你们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罢!” 探子瞳孔一缩,不敢多言,悄然退下。 南华文武重臣得知皇帝的口谕,无不捶胸顿足,抚额叹息,纷纷入宫苦口婆心地劝他。 “朕是皇上还是各位爱卿想当皇上?朕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决定了?”华子誉唇角微翘,一双入鬓长眉微微挑起,狂肆中透着桀骜。 “微臣惶恐。”十几个大臣面露惊恐地跪趴在地。 “哼!云中城的决定朕意已决,谁再反对,可以提前告老还乡了。”华子誉抬手,挥退他们。 北宣国南疆,宣颢阑身穿铠甲,戴着头盔,高大健硕的身体坐于帐内矮凳上,更是将他的身体衬得伟岸如山。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鼻挺如刀刻,唇薄如翼,尤其是那双眼,紫色的眸子似海深邃,锐利双眸令人不寒而栗。 手中捏着探子送来的密报,他眯起犀利的紫眸,回想昔日的画面。 “陛下。”史铁信掀起帐帘钻了进来。 宣颢阑将手中的纸捏紧,五纸将其包拢,“何事?” “东宁再破西楚一城,我们是否继续西行?” “改道去东宁平城。” “陛下想偷袭他们后方?”史铁信眼睛一睁,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宣颢阑捏碎手里的纸,“东宁如今势大,孤虽不惧,但却不想看着它继续壮大。” 史铁信挺胸抬头:“陛下圣明。” 待史铁信出去后,宣颢阑抬头望向遥远的南方,眼中出现片刻的恍惚,随即恢复幽深和凌厉。 待他打下天下,他定会去找她的! 一抹坚决从眼底划过。 彼时,沐心冉心口一凉,只觉莫名其妙。她未放在心上,继续抱着小思冉散步。城主府内风景极好,随便一处都能入画。 走在廊上或是花园小路内,都让人心旷神怡,犹如走在风景中。 楚璇钰走在她身边,侧眸含笑温柔看着他们。四月的天气,太阳并不炙热,他撑着伞遮在她与儿子的头上。 她说,没下雨,阳光也不晒,撑着伞像傻瓜。 他说,他愿意当个傻瓜,为了她和儿子。 一男一女一小娃,温情脉脉,淡淡温馨萦绕在周围,远远看去,比世上任何一幅画都要美上三分。 ------题外话------ 终于完结了^_^,结局写得急了,可能很多人的结局没写,不过我想只要男女主角有情人终成眷属就足够了。有没有人想看番外啊,想看谁的番外在评论里留言吧,如果想看的人多,我就写,要是没人看就不写了;一整个暑假都在码字,没怎么陪父母,现在快开学了,是要好好陪陪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