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祖宗来》
第一章 我成了老祖宗
朝歌城最近热闹,侯公府的老祖宗醒了!
事情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侯公府的顾二爷好赌,顾家大爷调任远赴边境城后,侯公府便没人能管得了他。债主上门要账,混不吝的顾二爷竟要将女儿压出去,虽说是庶女,但也万万没有拿去抵债的道理,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家都做不出这事,更何况是侯公府。
看热闹的百姓们心中唏嘘,侯公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落寂,自从宁良侯三十年前遭小人暗算中了红颜醉,顾家一代不如一代,到顾二爷这一辈,侯公府只剩一个空架子,想当年侯公府多风光,宁良侯的商队开遍大夏朝,手下有军队得皇上器重,好不气派!。
围观的百姓啧啧摇着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这顾家子孙居然要卖女儿,宁良侯醒来看到不知道是不是要气死。
顾二爷要卖女儿,他的妾室闻讯哭着冲出来阻拦,二人在侯公府的正门闹起来,债主的催促和女子的哭泣声乱作一团。这时候老管家从府中冲出来,想说话却被眼前的闹剧一再打断,最后无奈大喊了一句:“二爷!老祖宗醒了!”
场面安静了下来,顾二爷满脸呆滞,意识到老管家从不扯谎,反应过来连滚带爬进了府,百姓们一片哗然。侯公府的老祖宗醒了?那位中了红颜醉睡了三十年的宁良侯?!
宁良侯是大夏朝建业千年来,唯一一个被加官进爵的女子,献疟疾药方,午阳门斩首叛军,做了许多为国为民大义之举,先帝破例封顾青初为宁良侯,赐免死金牌,赏良田千顷朝廷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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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红颜命薄,在顾青初桃李年华之时,遭小人暗算中了西域剧毒红颜醉,中毒者会保持美丽的样貌,在沉睡中死亡。
顾青初中毒后,先帝先后举国之力为其寻找名医,天下医者无人敢断言自己能治,最后御医院首与江湖名医联手,平衡了顾青初体内的毒素。毒虽然没有解却也不会死去。
就这样陷入沉睡中,整整睡了三十年,如今顾家这位老祖宗醒了,那可是一件大事。
*
启元阁内
一身织金锦曲裾深衣,素面妆容,头顶别着翠玉簪子,头发乌润倾散而下,肤白貌美,清眸流盼间的漫不经心却气势威在。
女子坐在大堂正位,身边站着一名老嬷嬷,蹲在一旁为其捏腿,这便是刚醒来的宁良侯顾青初。
昏迷初醒的顾青初手脚酸软,这些年来她的贴身丫鬟玉镯一直听御医的话,为她按摩筋骨刺激穴道,醒来她便能下地走路玉镯功不可没,但若想恢复以前健步如飞,还需要锻炼一些时日。
顾青初抿口清水,惘然叹息道:“玉镯,你老了”
当年的玉镯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娃娃,如今已然子孙满堂了。看着熟悉的小姐,玉镯没有丝毫怀疑,眼前的小已人经换了个芯子。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顾青初被困在这句身体里三天,这三天理清了脑中的记忆,随即有道声音响起:我是你的前世,余生交给你。然后她就醒了,成了大夏朝的顾家老祖宗。
醒来的顾青初良好的适应了这个朝代,她生于隐世大家族,在二十一世纪受的规矩不比大夏朝的顾青初少。
“小姐,玉镯有生之年能见到您醒来,死而无憾了。”玉嬷嬷泪流满面,激动的手尖都在颤抖。
今儿一早,玉嬷嬷按照往常那样进到启元阁给顾青初净脸,正擦着手指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她知道是二爷那边又闹起来了。
小姐昏迷后,这个家愈发的不像样子了,轻轻叹了口气,突然听头上传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玉镯,外面为何如此喧哗?”
见自家小姐醒来,玉镯又惊又喜,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平静过后,说了外面吵闹的原因。
“老祖宗,老祖宗,您,您醒了?!”顾家二爷进到大厅,看清坐上人,腿登时一软跪倒在地,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顾青初看向跪地之人,眉头皱起,这就是南儿的孙子?衣服松垮不整的穿在身上,胡子拉碴眼神飘忽,小家子作态难登大雅之堂。
这三天顾青初已经融合自己的身份了,前世的自己很多地方和她非常相似,无论是小动作抑或是神态,就连身边的贴身丫鬟玉镯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醒来便听到我顾家子孙穷到要卖女儿了。”顾青初缓缓地说了一句,让天不怕地不怕的顾二爷冷汗都下来,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一旁跟随顾二爷过来,跪在地上的顾宛然悄悄抬头看了眼顾青初,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端丽冠绝的女子,不小心对上了余光后连忙收回视线,心中莫名有些说不出的自豪,这就是她们顾家的老祖宗!
她听姨娘说过顾家以前的辉煌,如今老祖宗醒了,她是不是不用被卖了?死寂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希冀。
“如今顾家族长是谁,顾长风,顾长临,顾长围可还在?”
顾青初每说一个名字,跪在地上的等人便心头一跳,这几位可是顾家的叔爷长辈,他们见了面都要恭恭敬敬磕头的,更别提直呼大名了。
如今被老祖宗随便说出来,听起来让人有些恍然。
“回小姐,顾家族长是顾长风,其余两位任族老,三位身体硬朗的很。”玉嬷嬷话语中带有讽刺,谁不知道侯公府落寞后,这几位如恶狗一般分夺最多。
当当当,当当当——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猛烈撞击拍打声,门童小跑过来跪在顾青初面前道:“老、老祖宗,门外来了一群人催债的人,几位族老也在、说、说要清理门户。”
原来是催债的人听说宁良侯醒后,跑回去告诉给了赌坊掌柜,结果被掌柜训斥一顿,说是顾家在那里装蒜,整个大夏朝谁不知道现在的宁良侯就是个活死人,准保是顾二耍手段。
这笔钱今天非得要来不可,思付再三后带着属下气势汹汹的来了公侯府。
第二章 顾氏族人上门
顾家一家人能住在如此宽阔舒适的庭院中,纯粹是沾了门外圣上钦赐的公侯府牌匾的光,平日里顾二爷欠了赌债,便躲在府中,任凭外面如何敲门他丝毫不应,因为先帝的牌匾在无人敢硬闯。
今日赌坊掌柜下定了决心,就守在公侯府门口,他不信赌瘾大的顾二永远都不出来。
到了侯公府大门口,赌坊掌柜碰到了顾家的族人,族长族老都在,他们是来行家法的,关于老祖宗醒来的传闻到了他们耳中,这是公然拿老祖宗做筏子不能轻饶,族长族老们一合计,便气势汹汹的过来了。
实际上这些人有自己的小心思,贪图侯公府的良田想从顾二口中要来使用权,仗着行家法之名,做私利之事。
有了顾氏族人,赌坊的掌柜心中更加有谱了,不怕顾二不出面让打手将门敲的更大声。
本以为里面的顾二想对策还要耽搁许久,没成想大门居然堂而皇之地打开了,吱嘎一声两扇门大敞四开。
管家从里面走了出来,弯了弯身子行了个礼道:“诸位请。”
顾二抽什么风?门口一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抬脚走进了公侯府。
顾氏族人想的是顾二好大的胆子,居然不亲自出来相迎。赌坊掌柜则想,他们是被请过来的可不算硬闯,届时怪罪不到他身上。
小书亭
*
当初顾青初跟随顾氏族人离京,皇帝特地在朝歌城赏赐了府邸,这座宁良侯府是当年大贪官姚太师的故居,姚太师落马后府邸一直空着,后被皇帝赏了宁良侯。
府邸建造的宽敞而奢华,第一次进侯公府的赌坊众人一个个看的眼花缭乱,感叹着没落的顾家一座宅子都有如此底蕴,当年作为大夏商首该有多辉煌!
走到中堂,顾二坐在门前,额头冒着虚汗眼神游离,看到走过来的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想到老祖宗交代的事情,他紧张。
“顾武之,族长叔伯们到了你还不过来见礼!”一个和顾二平辈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吆喝着。
顾二看都没看他,站起身拱了拱手,对赌坊众人道:“各位,顾某先处理家事,劳烦各位稍等片刻。”
赌坊掌柜摆摆手,示意您忙着,赌坊掌柜哪有那么通人情,他是想看朝歌城第一家族顾家的热闹,人都进来了,顾二欠的银子迟些再要也不打紧。
“见过各位叔伯”顾二爷拱手行礼,接着开口问道:“凡顾氏子孙,皆以顾明华一脉为首,顾族长可还记得这句话?”
顾二爷看似说的字正腔圆胸有成竹,实则背在身后的手心全是汗水。
族长顾长风有双细长的眼睛,上了年纪的他眼皮耷拉下来,眯起来端量着顾二,无端让人感受到一丝寒气,顾二强撑着畏缩的心,抬起头来任由对方审视。
“自然记得。”顾长风面容一整,理着袖袍随意道。
“我听管家说,顾族长在门口对外说要清理门户,敢问您清的是哪门子门户?我乃顾明华嫡系曾孙,怕顾族长威风耍错了地方。”说这句话时,顾二腿肚子都在打颤,他平常哪敢这个态度对待顾族长!
可是老祖宗的吩咐他更不敢违抗,强装镇定下的顾二还是很唬人的,赌坊的掌柜目光在俩人之间来回巡视着,心中暗道,没看出来顾二是这么硬气的人呢!
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家族都是族长说了算,顾家不同,顾家全族都是为顾明华一脉为首。这些一直都是百姓们私下传着说笑,如今顾族长亲自承认了。
顾二爷的话音刚落,顾长风立刻变了脸色。这么多年在朝歌城的地界,没人敢对他如此无礼,更何况是往日他看作窝囊废的顾二。
手中的拐杖重重的砸下地面,冷冷道:“顾家二郎,你可知是在对谁说话。”
“顾氏族长顾长风!”顾二爷昂首底气十足的回道。
这番模样引得赌坊掌柜多看两眼,目光中充满疑惑,这真是在他们赌坊求爷爷告奶奶要宽恕几天还债的顾二?
顾族长眼神陡然凌厉起来,怫然作色道:“作为顾氏一族的族长,规约族人行为是我分内之事,你今日妄议老祖宗,对外谎称其醒来,对长辈实乃不敬,你是主嫡一脉不假,但我想老祖宗醒来会同意我的做法,族人更加赞同我的决定。”
话落,跟在顾长风身后最开始训斥顾二爷的男子,举手喊道:“支持族长决定,清理门户!”有了这个人带头,其余人跟着喊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清理门户!
望着眼前众人的喊声,顾二爷脸色有些绷不住,视线不停的往后瞟,想着老祖宗到底什么时候出来,他顶不住了!
顾青初就坐在中堂后面的屋子里,她的角度能够清晰看到外面发生的事情,对于他们的对话同样听的一清二楚。
让顾二出去先应付这些人,顾青初是有试探之意,如果顾二连装样子都做不到,那他就真扶不起来了。
眼下顾二的表现,顾青初还算满意,根是好的就是长歪了,修修还能直溜过来。
在顾二和顾长风对峙时,玉镯跟顾青初说了顾家那些族人做的“好事”,这么多年背地里明面上没少从侯公府拿东西。
在顾南牢中去世后,顾长风等族人便开始蚕食主嫡一脉的财富,当真是欺负主嫡一脉无人出头了。
顾青初眸光幽深嘴角勾起,这些人大概算不到她会醒来。
族人们喊了一阵便停了下来,怒目瞪着顾二爷,众人无声向顾二施压等着他跪地求饶认错。
“顾族长好大的威风啊。”
安静的氛围下,一道宛转清脆的女声响起,顾长风不耐地扬眉看去,女子闲庭信步一般朝外走来,待看清来人面貌,顾长风大惊失色。
顾二听到这声松了口气,连忙亲自把身后的椅子搬到顾青初身后,顾青初神情自若地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顾氏众人。
赌坊掌柜都看傻眼了,朝歌城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位风姿卓越的绝色女子,饶是当今珍贵妃也不敌其姿色!
“哪来的小娘子,这里没你说话的地,速速离开饶你一次!”顾族长的儿子顾林色迷迷地盯着顾青初,嘴里调笑骂道。
话落,啪地一声他狠狠挨了一巴掌,登时半边脸都肿了,顾林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亲爹,为什么打他?
第三章 天卫司元大人
“放肆,给我跪下!”说完,顾长风转身双膝跪地,额头抵着地面磕了一个头,语气带着瑟抖道:“拜见老祖宗,老祖宗安。”
顾氏族人见此,全部跪下向顾青初见礼。赌坊掌柜立马明白了面前的女子是谁,顾家被称作老祖宗的只有一位,传说中的宁良侯啊!跟着迅速行了作揖礼。
顾氏的人行跪拜是因为顾青初是长辈,在夏朝律例中百姓见了官员作揖礼即可。
顾青初没有理会顾氏族人,反而对着赌坊掌柜道:“侯公府今日有家事处理无法招待各位,明日我会让管家上门解决赌债的事情,如此可好?”
意识到宁良侯是在和自己说话的掌柜,连忙说道:“好好好,不叨扰您了。”
赌坊掌柜心有余悸地离开侯公府,走的时候深深看了眼侯公府的牌匾,有宁良侯在,顾二的赌债不还他也不敢要了!只求到时候别追究他们就好。
当初和地痞坑顾二银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赌坊掌柜想起这茬心戚戚然,有些后怕起来。顾家老祖宗醒了,顾二可不是随便能设计的人了!
府内
“顾长风,顾长围,顾长临,如今顾氏一族是你们在掌事?”顾青初语调慢条斯理,被唤到名字的人心打着颤儿。
这些族人仍跪在地上,老祖宗不叫起,他们不敢起。
被称呼为老祖宗可见顾青初在族人心中的地位,顾氏一族的崛起全靠顾青初顾青华兄妹俩。
所有人心生胆颤,他们为什么敢拿长辈的身份压顾文之顾武之,就是笃定了宁良侯不会醒,三十年前他们咬牙赌了,如今赌注结果来了。
“开祠堂。”
话落,顾青初起身往屋内走去,顾氏一族人跪在地上叩首,老祖宗不见人影才起身然后三步一拜五步一叩进了祠堂。
顾武之出生的时候,他祖父顾南已经去世了,父亲是个小官性子软对族人千依百顺,顾青华一脉到了顾武之这一代,被“孝为先”这三个字压得死死,对族长族老等长辈无可奈何。
看着平日高高在上的族长大人跪在地上发抖的样子,顾武之有些不可置信,他现在真的没做梦吗?
*
听闻侯公府的老祖宗醒来,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赌坊的掌柜出来后三缄其口,谁也打探不出消息,侯公府里面安静极了。
临近天黑,侯公府的大门重新打开,顾氏一族人从里走出来,各个面容疲惫走路缓慢,看起来精神恍惚。
众人的打趣和询问所有人视若无睹,安静回了各自的家中。没人知道侯公府内发生了什么,从这时起,朝歌城内传起了宁良侯醒来的消息,不知真假。
从顾氏族人离开后,侯公府便大门紧闭,府内顾二爷一直称病不见任何来客,就连县令来了仍是如此。
一时之间,朝歌城茶馆饭摊都在讨论关于宁良侯醒来的消息,酒楼说书人又讲起了宁良侯的过往事迹。
*
彼时远在皇城的朝堂之上,正在发起热烈的讨论。
天照五年,淮安暴雨月余连绵,南河水暴涨,青州以南地区水灾泛滥,数万难民流离失所,大水退去后依着以前治理水患的方子,一切渐渐转好,南蛮国却趁着百姓流离失所之际,攻打而来。
关于处理难民和出兵的问题上,朝堂上吵成一片。大夏朝百万雄师并不惧南蛮粗鄙,让人头疼的是南蛮人手中的毒。
以刘将军为首的武将与文宰相为首的文臣,两方人你一句我一句,各有各的理由,又谁也说服不了谁吵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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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上方的文极帝皱着眉头,烦躁地挥挥手,众人极有眼色的安静下来,这位少年皇帝近些年越发的雷厉风行,在大臣们心中积威更甚了。
“太傅,你有什么想法。”文极帝说道。
太傅向前一步,背后感受到两股炙热的视线,孙太傅后背都汗湿了,本就是中立不掺和朝堂两派的斗争,现在他不说得罪小皇帝,说了偏颇任何一面都得罪另一方。
心中长叹一声,突然太傅脑中灵光闪过道:“回圣上,内子前日从老家朝歌传来家书说,她听闻一消息,宁良侯醒了。”
太傅的一句话,让安静的朝廷再次喧闹起来。
宁良侯?当年正是宁良侯与顾明华将军共同击退南蛮,以毒攻毒的法子让南蛮休整养息三十年不敢骚扰大夏边境,直至今日才敢趁着水患出兵南上。
宁良侯书写了解毒相关的诸多方子,可惜这本医书才刚面世,还未等宁良侯加注释,她便中了红颜醉陷入了昏迷中。
医书中许多用词生僻晦涩,难以理解,甚至字面上的意思,当代大儒都无法解释,所以这书众人有方子,却不会看。
如今这本书的主人醒了,意味着医书得以解释,南蛮鄙人的克星来了。
*
景王府内
当今圣上一身龙袍靠在柱子上长吁短叹,他身旁的男子饮尽杯中酒放下后,慢条斯理道:“皇上让我去见宁良侯?”
男子一身黑色暗纹蟒袍,俊美的脸庞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狭长的凤眸透露出几分漫不经心。若是旁人这般不敬圣上早被拖出去挨板子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是皇城内响当当的人物元锦沛,皇朝有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天卫司,不受三衙六部辖制直属圣上,维护皇权的特殊部门。
他们刺探情报、监察百官、除道安民等,在百官和百姓中,天卫司的风评是两个极端,文武百官中天卫司是活阎王,而在大夏百姓中却是青天老爷,祸害乡里的恶盗是天卫司杀的,鱼肉百姓的贪官是天卫司抓的……
天卫司的总指挥使便是元锦沛,和皇帝潜龙之时一路走来的天子心腹。
“表哥,这是母后的意思,她还让你帮忙传信件给宁良侯。”皇帝撑着下巴晃了晃腿,他只有在亲近之人面前才如此放松,如今没有外人在,私下皇帝一直叫元锦沛为表哥。
元锦沛是前宰相的亲孙子,当今太后是他的亲姑母。他云游在外的父亲是夏朝唯一被封的异性王,元锦沛和皇帝从小在宫中一起长大,感情非常人可比。
“我明日出发。”元锦沛眸光微闪,说来自己和宁良侯也有些渊源,他知道姑母的用意。
自抄了科考舞弊主考官的家后,最近日子很是无趣,去一趟并无不可,而且,他对传说中的宁良侯有些兴趣。
一旁的皇帝见元锦沛勾起嘴角,立马坐直身子没了困意,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要被表哥盯上了,表哥每次露出这个表情,总有人要倒霉。
第二日,百官在朝堂上知道了皇上派元锦沛前往朝歌,下朝后各个不自觉露出了神清气爽的微笑,没有了那个煞星的盛京,空气都清甜了起来!
第四章 传闻传来传去
最近几日,顾青初锻炼着身体同时,听玉镯讲述着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
“小姐,整个朝歌城都在传闻您醒过来的事情。”玉镯给顾青初沏茶,说话时眉眼间都是笑意。
自从老祖宗醒来,府中小丫鬟们都说玉嬷嬷爱笑了,以前都是闷闷不乐的满脸严肃。
“阖府上下全都按您的吩咐,无事不外出,外出不多言,顾二老爷这几日更是大门都没迈出去过。”
饶是当年顾二爷的父亲在的时候,顾二爷也没这么老实的时候。
那日在祠堂,顾青初先是给列祖列宗上了香,她说一声跪,后面跟进来的族人全都跪了下去,顾青初当众念了一遍族规,然后便遣散众人离去。
顾氏一族的人离开脸色不好,完全是自己把自己给吓得。
“这事儿瞒不住,我有意的。”顾青初接过茶杯吹了吹,然后接着说道:“赌坊掌柜那日是我故意放进来,为了让他亲眼看到我醒了,通过他的嘴巴,消息才可以似真似假传得出去。”
玉镯不解问道:“小姐这是何意?”
顾青初轻笑一声道:“顾家乃是鼎盛之家,如今竟落魄一家赌坊掌柜都敢带人上门要债,我既然醒了,就容不得顾家跌落泥潭,我会重回盛京,让顾家享受本该拥有的荣耀。”
顾青初话语轻轻的一段话,听在玉镯耳中振聋发聩,仿佛落在她的心口,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小姐,您还是您,一点也没有变。”玉嬷嬷眼中泛着泪花,这是她记忆中的小姐啊,身处万人中央,只会是光芒万丈的那个人。
顾青初笑着摇了摇头道:“于你来说已过几十年,于我,不过是一晚罢了。”
她当然不会变,穿越过来的顾青初始终记着一句话“落后就要挨打”,虽然时机不一样,但中心思想是相同的。
在原主的记忆里,也一直有自己的骄傲,她永远记得母亲的话,不想被欺辱,就要自身强大,谁说女子不如男?
“消停日子不会太久,等着吧。”顾青初放下茶杯,玉镯见状立马起身相扶,一步步继续陪着顾青初做恢复训练。
她想,不管以后日子什么样,有小姐在,顾家的天就塌不下来,他们的主心骨回来了!
*
府衙内
几位知府大人在商讨着要事,围绕的主题则是关于宁良侯醒过来的事情。
他们传唤过赌坊掌柜,确确实实顾家老祖宗醒了,按照这位的脾气秉性,不合该如此安静,他们每个人都亲自上门求见通被婉拒。
若是别人家或者是以前的顾家,他们还敢耍耍官威,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在宁良侯面前,他们真不敢造次。
说到此事,几位大人愁眉不展无计可施,张知府话题一转,说到了今年的洪灾上面。
“几股难民将要流落到朝歌一代外,届时洪灾的消息大范围传开来,城内要乱了。”大批难民流落过来,连带着城内的市价务必会乱起来,难民若进城,人杂了也不好管理。
“朝廷现在可有政策?”张知府询问身边另一名有点门道的同僚。
“唉,至今还没个商量,听说上面会下文件,让各个城镇接待难民,不可随意驱逐。”张知府顺了顺胡须,说着自己知道的内部消息。
在官场,有门路就是会比旁人消息早知道的多,这位宋知府就是当朝文宰相的门生之一。
“你们说……”宋知府停顿一下,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个蛮字,然后接着道:“会不会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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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两位大人瞪圆了眼睛,若是难民伴随战争,那就复杂了!说到南蛮联想到的便是那阴损的用毒手段,也就不得不提宁良侯,如今这位醒来,想必有应答之法。
兜兜转转竟然又绕回了宁良侯身上,俗话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可人家身上还是流着凤凰血呢。当真不能轻视。
这般想着,几人一合计,让手下人给递话,彻底表达出态度来,通俗点说就是:宁良侯听闻您醒来,别怕麻烦有什么吩咐随便说。
不多时派出去的下属回来了,递给知府一篮子苹果,说是公侯府管家送的,让他带回来给大人们吃。
两位大人看着苹果而后相视一笑,他们明白宁良侯的意思了。
苹果在大夏朝表示平平安安,宁良侯的意思是让他平常心安下心。
既然宁良侯愿意给他们回应,就说明他们暂时不用急着去拜访,心下稍宁,俩人举起酒杯碰了碰。
顾家这位老祖宗醒了,朝歌要变天了。
*
整整十日,朝歌城关于公侯府的议论声居高不下,不说公侯府,那顾氏一族的人都甚少出门,见到顾家人对方也三缄其口,越是这样,大家越好奇。
随之发生的事情,冲淡了朝歌城百姓们八卦的心思,南边发洪灾了!难民都涌进朝歌城外的三林山,眼看着大批黑压压的人要进朝歌城了。
这是在山上砍柴的樵夫带回来的消息,此时朝歌城的百姓们才知道外面的洪灾已经这样的严重。
最初他们听到了关于南边发洪水的消息,因为离得很远大家都不当回事,后来发生了顾家老祖宗苏醒的事情,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将洪灾抛到脑后了。
谁知道一眼转,难民都快要涌入朝歌城了。
同时城门口张贴了告示,难民白日可以进城,但宵禁前必须离开朝歌城内,在城外的十里坡入住,那里是个大斜坡,官府的人支了个大棚子,勉强可以遮风挡雨。
临近中午,难民们进城了,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要饭吃,有的开始找活干,不要工钱只求能果腹保命。
官府按照上头的要求施粥,一碗清水粥里面米粒不多,但也能缓解一时之急,有点米汤也好,让人不至于饿死。
难民入城后闹哄哄的氛围,在府中的顾青初都被惊动了。
苦心练习这几日,顾青初身子骨一天恢复的比一天好,如今走路跑步已经和常人无异,若想恢复曾经的功底,大概月余就可以了。
原来古代内功心法是真的存在,这几日简清欢沉醉练功恢复身体,两耳不闻窗外事。
顾青初问起外面情况,玉镯叹了口气,说起了一个月前淮南发生的那场大暴雨。
第五章 朝歌城热闹了
“……洪灾,淮南”
听了玉镯的讲述,顾青初轻声呢喃两句,秀眉皱起,手指点了点桌面道:“涌入朝歌城的难民有多少?”
“大概千人之多,听说这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大批人走在后面。”
“可有听说传染的疾病?”顾青初接着问道。
玉镯摇了摇头说:“没听说,不过,外出采买的张管事从难民们嘴里听到一句,说什么南蛮来了……”
提到南蛮,若是小姐没醒来,玉镯可能还会忧惧几分,如今小姐醒来,南蛮定会如多年前一样,骑着高头大马来,带着枷锁光脚走回去。
“流离过来的百姓既然如此说,定然已经和南蛮打过照面了,不知灾区现在是何情况。”顾青初忧心忡忡地说。
“南蛮善毒,他们会不会已经中毒了,咱们朝歌是不是危险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玉镯是很同情那些难民,但她难免首先关心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危,南蛮的毒向来一传俩俩传仨,极为可怖。
“现在朝廷应该已经封锁了部分区域,中毒者体弱,这些人能够长途跋涉到朝歌,走出来的难民都没问题。”
这对朝廷来说是个大难题,特别是那位少年皇帝,一定非常头痛,在做康复训练的日子里,顾青初已经了解如今大夏朝的大致情况。
虽说玉镯常在后宅,许多朝廷要事风向了解的并不敏感,但她有将哪些大人升职,调任,罢免等各个情况记下来。
她坚信小姐有朝一日会醒过来,到时候需要这些,有些人事调动她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小姐看了就能发现好多问题。
这些年来,玉镯把一些她理解不透彻的地方都给记了下来,包括朝廷下发的改革公告等等,内容之多,让顾青初都不得不夸一句有心了。
到今日,顾青初才看完所有内容,对三十年后的大夏朝有了新的认知。
“吩咐下人把府邸好好归整归整,公侯府要来贵客了。”
玉镯虽然不知道小姐话中什么意思,但定然有她的道理,小姐说有贵客就会有贵客,应了声是出门去吩咐了。
顾青初最初的本意是利用赌坊掌柜的嘴,率先放出风声,到时候她醒来的消息迟早会传到盛京上面几位的耳中,她再顺理成章的应召回到盛京。
在顾青初心里预计的时间是两个月以内,中毒之前她医书并未普及,对付南蛮夏朝除了她揪不出第二个,朝廷怕是迫不及待的要将自己迎回去顶事。
原身祖传的那本外人看不懂的医书,代表着大夏朝最顶尖的医疗技术,百年内不会有人超过。如今南蛮卷土重来,朝廷急需从她这里得到应对之法。
她且等着。
*
一轮明月悬空高挂,清辉洒满大地,映得朝歌城每一条街道都亮堂堂的。
两名黑衣人飞檐走壁,脚尖轻落在房檐不发出一丝声响,最后落身在公侯府院中的假山后方,隐匿其中。
待拎着灯笼巡逻的下人走过后,两名黑衣人手势比划一番,分别走向了不同两侧,大概两柱香的时间,俩人重新在假山相聚离开了公侯府,来到了距离公侯府不远处巷子里的一处老宅子。
“大人,这是公侯府的布局图。”
“这是公侯府内的人员数。”
两名黑衣人一个负责地形勘察一个负责人员检查,两柱香的时间将诺大的公侯府了解个清楚,这就是让文武百官闻风丧胆的天卫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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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桌旁的不是别人,正是此次来朝歌的钦差大臣天卫司总指挥使,被称为元阎王的元锦沛。
他撇开跟随的侍卫留了个假身在,自己率先进了朝歌城,打算来探一探顾青初的底,这位曾给大夏历史上留下了一笔浓墨重彩的人物,元锦沛谨慎对之。
“下去吧。”元锦沛挥退属下,看起来桌上的信件,除了刚才两名属下调查来的内容,其余是从顾青初醒来开始,到昨日傍晚朝歌城内,顾家人的动向包括公侯府下人每日出府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一页,两页,三页……
元锦沛没有在继续看下去,将纸张顺着烛火点燃毁灭,不愧为宁良侯,睡了那么久醒来就能够迅速将公侯府变成一个铁桶,旁人靠打听根本查不出什么内容。
——咕咕——咕咕
一只信鸽落在窗户前,元锦沛取下信件看清内容眼神晦暗,他最近调查一个案子的关键犯人嘴很严,一个月酷刑愣是咬牙什么都没招,如今对方听说宁良侯醒来,要求见宁良侯,表示见了宁良侯,会把他知道的全说出来。
这位曾经是宁良侯的旧部,当年宁良侯带领一批军队守午阳门,整个军队以一敌十的姿态于午阳门前斩首叛军头领,后宁良侯中毒,她手下的兵被分散收编至各处。
看来他得亲自好好会一会这位顾家老祖宗了。
*
第二日,朝歌城内知府知县大大小小的官都出来在城门口迎接,每个人都笑得满脸褶子,宛若一朵盛开菊花,平日严肃的知府大人,此时也用力的挤着脸,让自己露出笑模样。
他们是清早接到的通报,说钦差大臣一个时辰后到达朝歌城,请城内官员行于方便,听了这消息知府赶紧领着人出来候着。
张知府说是宰相大人的门生,充其量就是在他科举参考的时候,文宰相是主考官,才有了门生这么一说,实则并没有多亲近,说是宰相门生,只是在同僚前好个面儿。
实际上他的很多消息都是在京城的表弟传给他的,前两日他收到了信件,看了表弟写得内容,方得知元锦沛指挥使作为钦差来朝歌城了!好像是为了宁良侯的事情。
张知府的表弟官位不大,消息知道的滞后了一些,关于元锦沛,远在朝歌的张知府有所耳闻,这几日都是茶饭不思,生怕得罪了这位活阎王,急得他嘴里起了一圈的泡。
高头大马开路,身边跟随两列大概二十余位身穿飞鱼服的带刀侍卫,各个蒙着面,仅是露出一双眼睛,显露出的煞气,便让人情不自禁屏息。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卫司啊!
第六章 初次见面交锋
张知府强忍着惧意让自己不要发抖,挂着红色狼头图腾旗子的褐色马车里,坐着得就是天卫司的总指挥元锦沛。
哒哒、哒哒越来越近富有节奏的马蹄声,仿佛每一下都踏在心口上,身上汗毛都跟着战栗,听得人更加紧张。
马车在几位大人面前停下,张知府赶紧率众官员往前一步,行了个礼道:“下官朝歌城知府张则仪拜见元大人。”
听着这些官员有些发虚的问好声,元锦沛勾勾嘴角慢条斯理道:“诸位免礼,劳烦带路去公侯府。”
说话时,元锦沛没下马车甚至脸都没露,如此肆意妄为的态度,在场这些极为讲究规矩的官员们没人觉得奇怪,可见平日元锦沛是个怎样的名声。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公侯府走去。
前往的路上,张知府不停地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天卫司的元大人他惹不得,那位刚醒来的老祖宗同样招不起,他任职期间怎么摊上这么一档子事!早上让属下去传消息,也不知道宁良侯收到没有。
“元大人,公侯府到了。”张知府拱手说着,想了想又补一句道:“宁良侯就在府内。”
轿帘子被掀开,元锦沛从马车上走下来,头戴束发镶宝金冠,广袖上衣绣腾云月白花纹,全身散发着清冷不可亵渎的贵气,目若朗星,犹如天人之姿。
似笑非笑的神态让人摸不透,结合传闻来看那就是一只笑面虎,这般风光霁月,动起手来可是毫不留情!
想到这张知府连忙收回视线,前车之鉴告诉自己,千万别试图贿赂讨好这位元大人,对方喜怒无常的性子他只会自讨苦头吃。
元锦沛下了车,旁边的属下很有眼色的上前去敲门,刚扬起手还没碰到门板,吱嘎一声大门打开了,老管家从中走了出来,见到门口的阵仗心中吓了一跳。
到底年纪摆在这里,也算是经历过一些风浪,想起老祖宗的吩咐,平复下心情,面上不显山露水,弯腰行礼而后朗声道:“老祖宗请诸位贵客进府。”
张知府知道元锦沛作为钦差,找宁良侯是有要事相商,他也不想掺和两个阎王打架,借此机会开口告退了。
元锦沛示意跟随的属下在门外等候,手拿折扇步履悠闲地跟着管家来到了会客堂,顾青初正襟危坐在主位,脸上带着白色面纱,中间隔着珠帘,从外看不清容貌,隐约能看到有个人坐在那里。
“在下天卫司总指挥使元锦沛,见过宁良侯。”
元锦沛不仅是天卫司指挥使亦是景王世子,顾青初的宁良候不在官位体系,若论起来二人皆为超品没有官位高低一说,但顾青初的辈分摆在那里,元锦沛合该行礼。
“元大人客气,快快请坐,玉镯上茶。”顾青初吩咐着。
元锦沛落座,目光略带一丝审视地看向珠帘方向,听宁良侯吴侬软语的嗓音,洋洋盈耳如双十年华的少女一般,沉睡了三十年并未让其嗓子有变化。
外界传言醒来的宁良侯貌美天仙,元锦沛是不信的,红颜醉这个毒过了一定的期限,容貌嗓音被毁,全身上下的肌肤溃烂。想来宁良侯不会好到哪里去。
眼下宁良侯的一句话,打破了元锦沛之前的猜测,现在的他有些好奇宁良侯的容貌了。
“宁良侯想必猜到今日我来拜访的原因。”元锦沛没有绕弯子,直接挑开了一层窗户纸。
只听珠帘后传来了女子的一阵轻笑,元锦沛转了转拇指的玉扳指,眼中墨色深沉。
“不瞒元大人说,本侯才醒来十余日,三十年间已物是人非,许多事情都不清楚,若猜可能猜不到。”顾青初装傻回道,现在她不知道元锦沛的老底,话还是要软乎点说好。
对方来得太快了,她还没来得及做更多的事情。
“我来替当今圣上向宁良侯传口谕,圣上有令,念宁良侯大病初愈,遂不必行礼听旨,全当君臣私底下谈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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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说话间视线一直盯着珠帘,坐在后面的顾青初在听到口谕两个字,一动不动坐得很稳,换做旁人听元锦沛说到口谕两个字,就已经跪下来仓惶接旨了。
这个宁良侯,果然同传闻中一样桀骜不驯得很。
“多谢圣上体恤。”顾青初略带感动语气回道。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元锦沛很明确的感受到,面纱后的脸庞,绝对没有一丝动容的表情。
皇上的口谕很简单,直接说起了南蛮之事,希望顾青初能够尽快调整好身体为国分忧,接着又夸奖了许多句,口谕结束了。
顾青初听着没有任何被赞扬的喜悦,从元锦沛嘴里说出后面那几句称赞的话,她总有种是在被宣判刑罚的死刑犯……
元锦沛不适合夸人。
第一次见元锦沛的顾青初如是想。
说完了正事,元锦沛将话题引到了顾青初中毒方面。关心似的询问着顾青初的毒素是否清除了干净,顾青初回答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醒来了,然后身体渐渐好转起来。
俩人你来我往间的对话,充满了客套和互相试探。
“不打扰宁良候休息,明日我再上门具体说说南蛮用毒之事。”青州那边拿到了南蛮人使用的毒药,在青州数十名太医院的大夫没人解得出来,毒里有许多南蛮独产的植物,夏朝详知甚少。
装有毒药的瓶子从元锦沛离开盛京起,便快马加鞭从青州加急送来,明日到达朝歌城。
“宁良候身体不便,不用相送了。”若是让盛京那些官员们看了元锦沛的态度,绝对会瞪圆了眼睛,活阎王在宁良候面前当真是收敛了太多脾气。
“好,管家替我好好送送元大人。”顾青初领了这份好意,虽然她原本也没打算起身。
送走了元锦沛,顾青初摘下面纱,回到卧室的榻上闭眼假寐。
“小姐,元大人一行人在附近的帽儿巷住下了。”玉镯从外进来,小声的汇报着。
顾青初缓缓睁眼,表情若有所思,元锦沛这人城府极深,对她表现的彬彬有礼,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她摸不准对方是真的为南蛮之事而来,还是别有目的。
这种传达口谕之事,让天卫司的总指挥使来传达,说句不敬的话,简直是大材小用,或许元锦沛身上还有别的差事。
现在的她刚醒来,身边可用的人太少了。
“玉镯,给我准备一套便服,我要出门。”顾青初起身,这些日子身体恢复的差不多,该出门了。
第七章 老祖宗出门了
顾府
顾长风和几位族老在书房讨论着事情气氛严肃,两名家丁把守在门口。
“族长,眼下可怎么办?”顾长围满脸愁容,自打老祖宗醒来,他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这些日子公侯府一点动静没有,也不知道老祖宗要如何惩治咱们。”顾长临附和着,心里一直悬着没底太难捱了。
顾长风深知二人的忧虑,他又何尝不是,眼中闪过寒光摸着胡须一字一句道:“不如先下手为强。”
另外俩人听明白了顾长风话中的意思,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过了一会儿,顾长临才试探性的问了句:“大哥,你的意思是……”
顾长临做了个手抹脖子的动作。
顾长风合上扇子,站起身走到窗边合上窗子,然后坐回位子缓缓道:“咱们以前做的事情,你们觉得按照老祖宗的脾气秉性,能容得下?”
俩人呆呆地摇了摇头,老祖宗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当年顾家军被称为铁血军队攻无不克,和老祖宗立下严厉的军纪分不开。
“趁现在老祖宗身子弱,她的旧部势力都不在身边,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只有这么做,才能有一线生机。”顾长风想了许久,这是唯一破局的办法,等老祖宗动手时,谁都跑不了!
三人商量着,门突然被扣响,顾长风的儿子顾闳满头大汗地走进来。
顾长风见儿子慌忙的样子,连忙开口问道:“这般失态,发生了何事?”
“盛京来人了!去了公侯府,朝歌城大人们亲自门口相迎,听城门口的百姓说,来头不小呢,知府大人前去见礼,那个大官连马车都没下。”
顾卫说完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茶水,擦了擦汗接着道:“我听说好像是天卫司的人。”
天卫司都是什么人,大夏朝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小儿无人不知,这样的贵人来朝歌小城只能是为了宁良候!
看来盛京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能够派遣天卫司的人只有当今圣上了!顾长风长叹一口气,想动宁良候怕是难了。
当年顾南犯事仅被抄家,子孙后代没有入奴籍,甚至还破例允许科考,全是皇上看在宁良候的面子上,如今宁良候醒来,圣眷依在。
三人不觉得与有荣焉,反而因为这点更加害怕了。
一时间,书房内寂无声,突然门外又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让人听得无端心烦,顾卫皱眉吆喝一声道:“进来”
管家走过来眼神不安环视了一圈,欲言又止,顾长风烦闷地挥挥手:“有话直说。”
“老爷,是、是老祖宗来了。”
什么?
坐着的三个人听了瞬间站起身子,面孔惊疑不定,顾长围问道:“跟谁来的?”
顾长围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该不会是老祖宗请了天卫司的人来清理门户?!想到这个可能,他整个人气血上涌,眼前一片漆黑。
天卫司办得都是抄家灭族等大罪,众人皆知,让天卫司出手的事件,那人的下场都极为惨烈。
“就我一个人”门外传来一道亮丽女声,换了一身素白莲青长裙的顾青初步履轻盈,头上戴着帷帽遮面,但凭着声音一下子就能听出来是谁。
顾青初走在前面,两个小厮在后面想拦又不敢拦,屋内几人见状赶紧走上前行礼,顾闳这次不敢调笑了,恭敬地低着头抬都不敢抬。
上次回来听族人说起老祖宗曾经多么厉害,顾闳是不屑的,说到底不过是个女子,那些的事迹谁知道是不是吹嘘或者张冠李戴?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如此惧怕。
直到今日,天卫司的人听闻老祖宗醒来都从盛京前来拜见,让他感受大了宁良候这三个字的分量,平日他总是以辈分欺压顾文之顾武之兄弟俩,时间久了顾闳将俩人看做普通族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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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略了他们是正经嫡支,以前没人撑腰,如今有了,顾卫突然惶恐起来。
顾青初轻嗯了一声,直接坐到主位,顾长风等人站在一旁不敢落座,当年顾青初风头正劲时,他们几个人还在读书拿着族中的月银,顾青初是他们仰望不可及的人。
管家倒是有眼色一些,看顾青初落座,连忙安排丫鬟奉上新茶。顾青初不开口,几人也不敢问,书房内只发出茶盖撇茶叶陶瓷碰撞的声音。
一直没有摘下帷帽的顾青初喝了几口茶,幽幽开口道:“武之说,公侯府的铺子由族里代为打理?”
顾长风听了心头一跳,扯着笑道:“是的,文之侄儿外出赴任,武之侄儿经商不善,交由族中帮忙打理,我这边都整理好了,想着改日送回公侯府,请老祖宗您重新掌管。”
“不用改日,现在交给我,我也好看看现如今还有多少产业没被不肖子孙败光。”说这话时,顾青初睨了底下人一眼。
这个不肖子孙可不是单指顾武之。
老祖宗知道了!公侯府下的铺子有很多已经被他们以经营亏损为由卖掉,而买方正是他们妻族中人,到头来钱财铺子都落尽自己的腰包。
“唉,算了,明日下午顾长风顾长围顾长临,你们三人来府上一趟,届时咱们一一来对,我大病初愈,少不了麻烦你们帮忙。”顾青初摆摆手,很随意的改了主意。
几人应着是,心中有了盘算,今晚回家那些铺子都得还回来!不然明日等着被天卫司杀头吧!
话说到这里差不多了,顾青初起身让几人不必相送,然后心情很好哼着小曲地离了顾府,不多时另外两位族老也从顾府出来匆忙回到家中,这时候还算计什么别的,先把眼前的难关过来再说,不仅铺子还回去,账本也得准备好。
顾青初并未回公侯府,反而来到了朝歌城最大的茶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小二刚送上一壶茶水,从外又走来一行人径直上了二楼。
这些人进来时喧闹的茶馆有了片刻的寂静,因为来到茶馆的不是别人,正是身边跟着天卫司侍卫的元大人。
元锦沛没有特意隐藏行踪低调行事,他身边的侍卫穿着天卫司特有的玄色暗纹飞鱼服,让人望而生畏。
第八章 茶馆里的相遇
元锦沛来茶馆做什么?这里人多嘴杂可不是个谈论事情的好地方。
见这些人上了二楼,楼下重新喧哗起来,说书先生拍了下醒目,继续讲述武侠大师薛山的故事,茶馆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天卫司的制服是真气派!”
“南边来的难民说南蛮人用毒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你知道吗,听我舅子说他有好些日子没在赌坊见到顾二了。”
“宁良候醒了,顾二还敢上赌坊?被管住了呗。”
……
……
顾青初剥着瓜子,耳边听着周围人们谈笑风声,时不时吃两粒花生喝一口茶水,待得有滋有味。市井茶馆最适合听一些小道消息了,虽然有的内容可能不真实,但有时能从中发现些许有用的消息,听一乐趣也好。
说书先生讲着突然周围又安静下来,原来是楼上天卫司的一名侍卫走下来,到说书先生身边耳语一番,然后说书先生起身对二楼方向拱了拱手,随即坐回拍了下醒目道:“多谢包厢贵客赏银,接下来小老儿就给大家伙讲一讲那朝歌城顾家老祖宗宁良候的精彩故事!”
顾青初:…………
大概这就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说到宁良候,那是一位传奇人物,咱们大夏朝唯一一位有着品阶的女子……”
听着说书先生讲述关于她的事情,再听周围人的闲聊,顾青初发现自己在朝歌百姓的口碑中极佳,在朝歌城的地界儿,说是被推崇都不为过。
这显然是楼上元锦沛点的节目,这位爷心血来潮听她的故事作甚?
楼上的元锦沛坐在靠栏杆的位子,窗户大开正对着大堂说书,侧边能够看到角落里的顾青初,从顾青初出了公侯府的门,元锦沛就收到了消息。
他一直留着人在公侯府外面守着,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儿。当年的宁良候为国为民,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先帝赏识之恩,甚至先帝先后都称顾青初为忘年交,可见其重视和偏爱程度。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初下令抄了顾家的是当今圣上,虽说顾家有错,但人心难测,谁知道顾青初会怎么样?传闻中的宁良候不是默守成规的性子。
宁良候的忠心很重要,这也是元锦沛来时小皇帝交代的,当初顾南之所以支持三皇子,小皇帝怀疑是因为当初宁良候颇为喜欢三皇子,所以顾南才会如此。
三皇子被圈禁在皇陵守孝,万一宁良候得势转头帮三皇子谋划,是让人非常头疼的一件事情。来之前小皇帝让元锦沛好好看看宁良候,其人是否可用。
元锦沛来朝歌城,不仅仅是传口谕那么简单。
带着帷帽的顾青初,元锦沛看不清她的表情,在听说书人换了故事后,对方动作明显一滞,随着说书人讲到激动人心之处,顾青初也跟着拍掌叫好。
元锦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传说中的宁良候实在难以和楼下言行举止充满稚气的姑娘对上。
说书先生的内容顾青初脑子里回忆都有,但经过说书先生起伏激昂的语调渲染,让人不自觉的热血沸腾。
“咱们朝歌城这个小地方,出了如此厉害的人,我都跟着光荣。”
“可不吗,上次我去盛京,跟别人说我老家在朝歌,他们都很惊奇的问是不是有宁良候的那个朝歌,对我可热情了。”
……
顾青初听了心里有些触动,即便是昏睡了三十年,大夏朝的百姓们也未忘记宁良候。
在茶楼又听了一会儿顾青初有些恋恋不舍地走了,她计划着天黑宵禁之前回府,现在好好四处逛逛,她想亲身体验一下朝歌城的风土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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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任何事物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在府里待了这么久,努力做康复练习,修炼内功心法,现在的顾青初身体和中毒前体质差不多了。
不然这次出府玉镯不会放心,绝对要跟着出来。
朝歌城虽然地方小,却也算是繁华,位于南北两地交界中心,偶尔有商队经过会在此处歇脚。
即便是下午了,街道上两边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主道上铺着石子路,两边小摊贩叫卖着,路过那些首饰水粉顾青初不感兴趣,走到一家馄饨铺子坐下了。
“老板,来碗菜馄饨。”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好。”
即便是夏天也能看到大锅冒出的腾腾热气,来来往往的人群,手里拎着抱着各种买的物件,整条街道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这一霎那开始,顾青初才有种她真正生活在了古代的切实感。
顾青初心里感慨着,老板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送上来了,正值夏季,今儿天气稍阴,微风拂面好不惬意。
“姑娘,拼个桌行吗?”老板过来用干净抹布擦着桌子问道。
小摊不像大酒楼,他就是沿着街摆几张桌子,拼桌是常事,老板通常问一声,客人都会通情达理答应。
顾青初点头说好,吃个馄饨她没那么多讲究。
“几位大人,来这边坐。”
大人?顾青初听到这称呼顺势望去,元锦沛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茶馆出来,也来到了馄饨摊上,顾青初心中暗付,有时候巧合太多就是故意了。
元锦沛坐在顾青初对面的位子,他身边四名手下坐在另一桌,顾青初低头吃着馄饨,除了刚才看了一眼,便没再将视线投过去,馄饨上桌,元锦沛安静地吃了起来。
一碗十颗馄饨见了底,顾青初吃完擦了擦嘴角准备付银钱,旁边传来一阵吵闹声,络腮胡子的大汉追着一名瘦小的男子,边追边嚷嚷着:“无耻小儿,居然敢偷到你爷爷头上来!看我不打死你。”
俩人一路追赶,途中撞到不少小摊贩,瘦小男子边跑胳膊边来回划楞,顺手还会拿着摊位上的东西砸向络腮大汉,跑到顾青初这边,瘦小男子好巧不巧手冲着她的帷帽伸过去,并且一只手已经紧紧攥住了帷帽的帘布,眼看下个动作就是将帷帽拽下丢向大汉。
第九章 当着面算计我
千钧一发之际,顾青初抬手捏住瘦小男子手腕,用力一掐男子哀嚎出声,疼痛让他下意识松开手,顾青初腾身侧转手掌用力向前拍去,瘦小男子登时被掀翻在地捂着手腕惨叫连连。
整个过程顾青初的帷帽完好戴在她头上,没有丝毫的杂乱。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走,你这个鳖孙跟我去见官。”大汉到顾青初面前抱拳道了声谢,接着无视瘦小男子的求饶,拉着他的衣领带着人往衙门方向走去。
“老板,给你馄饨钱。”
闹剧结束,顾青初从怀中掏出三枚铜板扣在桌上。
——啪啪啪,坐着的元锦沛怕了拍手陈赞道:“姑娘好身手。”
“在下元锦沛,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元锦沛说话间眉眼带笑,君子温润如玉。
顾青初微微挑眉,元锦沛耍什么什么把戏?她不认为元锦沛不知道自己是顾青初,既然对方装蒜,她自然接着。
“我姓顾。”三个字说的清清冷冷,顾青初擅长改变自己的音色,换身装扮的顾青初除了在顾宅用了原声,在茶馆和小摊对别人说话都改了语调和发音,现在的她言语谈吐更像个飒气直爽的江湖儿女。
“顾姑娘,相逢即是有缘,我初来朝歌对这里不甚熟悉,不如接下来一起同行如何?”元锦沛拱拱手问道。
“我接下来要去钱庄办事,元公子顺路?”顾青初计上心来,不管元锦沛打着什么算盘,既然主动和她说话,自己能借势必然要借一波。
元锦沛合上扇子拍了下手掌,眯眯眼一副巧了的模样道:“正好要换些银钱,顾姑娘请。”
顾青初也不客气,走在前面领着元锦沛往钱庄方向走去,朝歌城最大的钱庄是顾长风开的,这里曾经是顾家主嫡名下的产业,后来几经倒手落入了顾长风的口袋里。
钱庄门口插着的幌子左下角有个两片草叶的标志,说明这是顾氏族里的铺子,若是草叶儿上有个代表烈日的红点,则是顾家嫡系的铺子。
这里有说头,族里的铺子收益整族人分,嫡支的铺子赚得银子不归公账,这间铺子看似是族里的,实际上账本可以大做文章,油水都流进了顾长风的肚子里。
顾青初眼中划过一道凛冽的寒光,这些年,顾长风胆子要撑破天了。
“让你们掌柜出来。”
过来迎接的是钱庄伙计,顾青初直接挥手让人走开,伙计视线扫到元锦沛和他身后的天卫司侍卫,知道是惹不得的人,连忙陪笑说他去叫掌柜。
掌柜听伙计说来了一行贵人,笑脸相迎地撩开帘子还没等张口,便被顾青初甩来的玉佩唬住了。
“取一百两现银。”这枚日月和辉玉佩是顾氏嫡系拥有的物件,顾文之顾武之兄弟俩一人一枚,但平日他们谁也没行驶这个权利。
顾武之欠一屁股债的时候,倒是动过心思,鼓起勇气来钱庄,被顾长风几句话给打发走了,闹个没脸后再也没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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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玉佩又拿出来,掌柜认得信物但他不认识顾家老祖宗,他只当顾武之以前欠债把玉佩抵押给别人了,顾家不靠谱的二爷能干出这事儿来。
按照以往掌柜是不会认的,可顾青初身后跟着天卫司,掌柜的一句怀疑的话都不敢说,擦了擦额头虚汗道:“一百两现银这就去给您准备,稍等。”
说着掌柜进了柜台,从后院溜走去顾府求助。
顾长风的府邸距离钱庄不远,钱庄掌柜把事情一说,顾长风很快就猜出掌柜口中形容的女子是老祖宗。
果然老祖宗圣眷颇深,昏迷三十年又怎样,朝廷上势力最大的机构天卫司都给她撑腰了,天卫司的态度就是当今圣上的态度!
手里的钱庄顿时成了烫手山芋,本来还想语言含糊把钱庄铺子岔过去,看来钱庄不还回去不行了,想到钱庄每年带来的利益,顾长风一阵肉痛。
“不要多话,要什么给什么。”
得了族长吩咐的钱庄掌管紧着往回赶,来回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听伙计说客人没急,这才松了口气,拿着铁皮箱子从钱柜掏出五个银锭子装上,整理整理衣着平缓着呼吸到了外堂。
“姑娘,您要的银子。”掌柜态度恭敬,亲自将银钱端出去放在顾青初的手边。
顾青初打开箱子拿出一锭银子颠了颠,满意地点点头合上盖子说了句多谢,然后元锦沛拿着钱引取了些碎银子。
从钱庄走出来,顾青初径直去了对面的米铺,将钱箱子放在柜台上对店家扬了扬下巴说:“看见我身后的人了吗?他们抓贪官抄家是家常便饭的事情知道吗?”
店家不知道眼前的姑娘和他说这些做什么,但米铺外站着的天卫司明显是和她同行的,冲这一点他就不能惹人生气,大夏朝没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假冒天卫司。
见掌柜头点的小鸡啄米似的,顾青初勾勾嘴角道:“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从中拿出五两银子给你,算是雇你的工钱,剩余的钱财用来熬粥每日三顿分发给难民,你要是敢贪污,天卫司的手段你应该听过。”
“懂懂懂!我一定好好干。”掌柜将银箱子顺在怀里忙不迭地答应着,他又卖着米还能得三两银子,这好事相当于天上掉馅饼。
“记着,这是天卫司元大人关心百姓发的善心。”顾青初做好事不留名,利用完人得给个甜枣吃,大气的将好名声送给天卫司了。
顾家族人野心勃勃,三十年来早就养大了胃口,她突然醒来的族人们或许一开始被震慑出,但时间长了难免会生出小心思。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了异心要是疯起来,双方两败俱伤,只会让外人看笑话。
用元锦沛来威慑一下蠢蠢欲动的族人,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她刚醒来,三十年过得太久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宁良候被瓦解的势力,她得慢慢找回来。
今日这么晃一下,明儿几人来的时候,吃了她公侯府的没胆子不吐出来。
和店家交代好,顾青初走到元锦沛跟前道:“我要回去休息了,下次有缘再见。”
“啧、顾姑娘过完河便拆桥,是不是不太合适?”元锦沛拿扇子点了点钱庄手腕翻转又指了指米铺,顾青初一环扣一环的套他都看在眼里。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米铺里顾青初压低了声音,元锦沛仍能听得一清二楚。怪不得先帝曾笑称宁良候为鬼才,的确脑子活泛胆子够大,当着他的面就敢算计他。
元锦沛兴趣盎然地看着顾青初,好奇对方会如何回答。
第十章 重新接手产业
顾青初泰然自若没有半分心虚道:“我以为元公子默认了,毕竟这对你来说有益无害,难道是我误会了?真是抱歉,不然我去把银钱要回来,重新交代一番?”
元锦沛是天卫司总指挥使,见惯了太多形形**的人,自己的小伎俩顾青初压根没想瞒着他,对方若是感觉被冒犯到早出来制止了。
听了顾青初的解决办法,元锦沛莞尔一笑:“倒也不必,若是觉得顾姑娘觉得抱歉,后日下午陪我四处逛逛介绍下朝歌城可好?我在朝歌没有熟悉的朋友。”
顾青初瞧着元锦沛的脸若有所思,话说到这份上了,俩人心中有数,天卫司总指挥使元锦沛和宁良候谈论关于南蛮用毒是公事,现在是私交。
不管元锦沛打什么算盘,和这个人交好总没有坏处,自己羽翼还未重新丰满之前,树立一位劲敌不是明智之举。
“好。”顾青初欣然应允,俩人定好了在茶馆包厢会面后,便各自离去了。
次日,元锦沛来访公侯府,带着从南蛮手中夺得的毒样,俩人说起关于南蛮人的事依旧是隔着帘子。元锦沛详细地说中了南蛮之毒人的反应,顾青初听得认真一一用笔记录下来。
顾青初不仅拥有原主的医术,她还有现代医学病理的思维知识等,不得不说玉镯是个做事周全的人,她将顾青初医学相关的物件都保存的极好,顾青初现在取出来就能用。
“给我两天时间。”这是顾青初最快的速度了,解药实验需要时间来反应。
元锦沛没有过多废话,说了句:“希望两天后能够听到宁良候的好消息。”然后便离开了。
将毒药分成几份一一实验,整整花费了两个时辰,从房间出来的顾青初抻着筋骨,现在就等两天后的结果了。
玉镯迈着碎步走来说道:“小姐,顾长风等人带着账簿来了。”
“让他们在前堂等着,我先去换身衣服。”顾青初扭了扭脖子有些乏累的说着。
大堂内,几个人坐立难安,为了对上账本他们几乎是一宿没睡,接下来不知道老祖宗是个什么态度,若真揪出错来,他们会是什么下场?三人心里没底。
*
“大人,顾家族长和族老拿着厚厚的账簿和木盒子进了公侯府,影十三已经易容成功混进了公侯府。”
巷口的宅屋里,天卫司侍卫向元锦沛禀告着,易容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对要假扮的那个人形态,性格各方面的小细节都需细心观察,模仿到八九分了,才能够易容去冒名顶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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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顾武之,让十三看看能不能够从他口中套出什么消息。”宁良候醒来之前是这位顾二爷在当家,当时府中有什么异常他应该最清楚。
“是”侍卫听令离去,元锦沛看着桌上的信件消息发出一声轻笑。
顾青初昨天的计谋真正的目的在这,利用他来威慑顾氏族人然后重新夺回权利。有了昨儿那场戏,顾家几个老狐狸有别的心思也不敢动了。
看似随心所欲的做事,实则环环相扣非常紧密,元锦沛将纸张放入油盏内燃尽,神色幽然。
*
公侯府内
顾青初坐在主位,顾长围先呈上账本房契,到他说话时站起来微微弓着身,眉眼低顺很恭敬。
“案板上呈的分别是布匹店、粮庄、四方酒楼……”
听着顾长围陈述着店铺经营情况,顾青初面不改色淡然地一张张翻动着账本。
在场比来交铺子三人更加不自在的是顾武之,他被顾青初叫过来在一旁听着,他坐在老祖宗旁边的副坐,族长和族老都坐在下面呢!
顾武之从记事儿起就没见过这架势,他出生时祖父顾南已经去世,留下性格懦弱的父亲,向来都是族长顾长风说话,他们小辈站着听。
即便是来到公侯府,也是顾长风坐在主位上,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在下面站着卑躬屈膝了?被欺压久了猛地翻过身,顾武之有些无所适从。
老祖宗带来的影响有多大?愣生生让顾武之赌瘾都借了,以前他没事就想出去玩两把,现在想都不想,他从小听说老祖宗曾经将一名强/奸良家妇女的族人,用鞭子抽成残废,最后还送了官。
他怕老祖宗抽他。
顾武之有了‘思想包袱’,便整日的在书房读书,以前觉得让人眼晕像蝌蚪似的文字,突然一个个板正起来,文章读着也顺口了。
顾青初故意晾着顾武之,就是想看对方会是怎样表现,得知他每日早起练一套拳,然后书房读书练字坚持到现在后,颇为满意,是时候带在身边学学便给他叫来了。
“坐好。”翻着账本的顾青初目不斜视,轻言说了两字。顾武之知道老祖宗是在说自己,立刻面有赧颜地坐直身子,是他浮躁了!
三人都将自己管理的铺子现状讲述一遍后,坐回椅子上等着老祖宗发话,顾青初账本看得极为迅速,知道账本都是假的,顾青初都只是大致扫了眼。
心中吐槽这账做得实在粗糙,一颗鸡蛋二十个铜板,按照大夏朝的市场可谓天价了。不过这些顾青初都略过去了,今日她给这几人留余地。
“只有这些?”顾青初合上账本,指节点了两下桌子,哒哒两声,让底下的三人本就没落地的心又提得老高。
“当年顾家为大夏商首,而后因保家卫国管理军队,将部分产业归于朝廷,剩下的产业别告诉只剩这些了!”说到最后顾青初语气严厉起来,将手中的账本砸向地面,摔在几人的脚下。
三人呼吸都秉住了,宁良候气势放出来,压得他们喘不上来气,从老祖宗醒来她一直都是和颜悦色温和的态度,猛地发火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顾长风鼓起勇气向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请罪道:“老祖宗,实乃我族长失职,我向您请罪,另有一点不得不说,在您昏迷后,族人失了依仗后来顾伯父入狱,顾家陷入水火之中,许多产业运作不起来,导致那些铺子一直关闭到现在。”
“所有空铺子的房契都在祠堂后的匣子内。”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族人们过来想要用计索得公侯府田地的原因,都不是块经商的料,田地更靠谱些。
族中也有擅长的经商的人,但他们没有顾青初的能力和魄力,掌管不起当时遍布大夏朝的顾家经商脉络,到最后留下一些附近赚钱的铺子,其余迫不得已关门。
第十一章 顾武之的改变
顾青初听了摇摇头,叹息一声摆手道:“起来吧不怪你。”
“儿时你脑子就笨,不知道族人怎么推你当族长的。”顾青初批评着,顾长风喉间一哽,活到这么大岁数了被恨铁不成钢的说愚蠢,顾长风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当了族长,随着长辈们一个个离世,他就是族中话语权最重的人,顾长风都要忘记了被训的感觉。
眼中布满阴翳之色,顾长风袖子中的拳头攥紧压抑着心中暴虐。
当初顾家被判抄家,顾青初因为自立公侯府,所以并没有被抄,那些顾氏族人住在将军府,一个也跑不了都被搜刮了干净。
当时每人背着几件换洗衣服便从府里赶出来了,妇人们手上头上一点首饰都没有,更别提银子了。后来回了朝歌,可以说是用公侯府顾青初的财产来养着一族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玉镯提起族长等人面露鄙夷。都是一群白眼狼,若没有将军和小姐,这些族人还在为吃饭发愁呢,种地都没有田!
这些年顾青初昏迷着,顾氏族人心气儿渐渐高了,忘了当初垂髫小儿到白发老人所有顾氏族人,在祠堂拜托顾明华关照,而后发着以主嫡一脉为首的誓言了。
“行了,改明儿我巡视看看情况,天色不早你们回去吧。”几人下午来的,现在外面已经蒙蒙黑了,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
离府的三人走了一段路拐进巷子里,几人面面相对顾长围率先说道:“咱们这关过了?”
“不一定,回去仔细着,别做出错事,老祖宗现在正缺一个杀鸡儆猴的例子!”顾长临颇为紧张地说着。
最后三人一合计,现在天卫司在朝歌城,谁也不敢贸然动手,否则很容易找来杀身之祸,来日方长,一切从长计议。
大堂内顾青初放下毛笔,视线看向顾武之,察觉到老祖宗的眼神,顾武之不自觉绷紧腰身。
明明庶长女都十二岁了,顾武之此刻的心情却跟儿时在学堂被夫子提问时的心情一样,不对,比那更加让人紧张。
“我听玉镯说,你上学堂时算术很好,经常得到夫子的夸奖。”
打眼看去,顾武之的年岁比顾青初更加老气成熟,但顾武之在顾青初面前,下意识的晚辈心态恭恭敬敬不敢懈怠,顾青初亦然,心里很自然的将顾武之当成孙子辈来教导。
“是。”他算术方面很有天赋,不假思索说了是后,顾武之觉得貌似有些不自谦,又补了句:“不值一提”
顾武之:…………
好像又说错话了。
顾青初轻晒,对于顾武之这段时间她有些了解,当年顾南的儿子立不起来,连带他两个儿子在族人跟前也唯唯诺诺。
“这是一家书局,交给你管理,明年我要看到书局的改变。至于别的,只要不伤天害理愧对良心,你便放手去做,若是做坏事,我第一个不容你。”说着,顾青初拿出书铺的账本和房契,让玉镯放在顾武之跟前。
“记着,别丢我的脸。”顾青初又交代一句。
顾武之有些呆愣,细看下他放在膝前的手微微颤抖,老祖宗认同他!
这家书铺原就是父亲让他管的,作为顾明华的直系后代,当年顾家有多风光,无论何时提起来,他都为有这样的祖辈而自豪。
身为顾家的嫡孙辈,他和哥哥不是没有雄心壮志,他们想过当顾家的顶梁柱,哥哥从文去考功名,他从商接管老祖宗留下的基业。
可大多时候最看不得你好的便是身边人,族人一次次打压,父亲回回都是任人索求,他刚做出点成绩,便被族中人捣乱,最后父亲骂的都是自己,他们兄弟俩委曲求全,屡次因为孝道不得不一退再退。
次数多了顾武之放弃了,然后越活越混,沉迷赌博甚至赌红了眼,为了还赌债要卖女儿……
别人家的孩子都有长辈提携教导,他的父亲一次没有过,和族人发生争执无论对错,最后都是他们让步。
眼下老祖宗的一句放手去做,别丢我的脸,让顾武之眼眶发红,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看到了家一样。
“老祖宗,您、您真的要把书局交给我管理吗?”顾武之内心激动,给他的不仅是朝歌城的一间,顾家书局拢共十来家,分布在朝歌附近的几个城镇。
顾青初让玉镯把桌上其余的账本收起,瞟了一眼顾武之道:“做得好有奖,做不好受罚。”
“是!我会努力做好的。”顾武之当年的雄心壮志又燃起来。
“拿出我顾家子孙的气势,遇事要担得起,退缩不是顾家人的行事作风,无论如何,记得顾家还有我这个老祖宗在。”顾青初缓缓叹息一声,教导的有些晚了,不过还得来及,顾武之得好好磨一磨。
“去吧,我要休息了。”忙了一天的顾青初有些累了,明日还要出门见元锦沛,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肯定是费脑子的一天。
顾武之走之前双膝跪地向顾青初郑重磕了一个头,离开大堂时胸膛挺起,和当初知道顾青初醒了,连滚带爬的脚步有了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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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的顾武之迫不及待地翻阅起了账本,提笔写着对书铺的计划,他太开心了。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张嬷嬷带个丫鬟端着汤水进来,满目慈爱道:“二爷,夜深了喝点汤暖暖胃。”
张嬷嬷是顾二爷的乳娘,在府中很有面子。她身后的丫鬟正是易容过后的影十三。
“二爷,这丫头怎么样?你现在还没个儿子,她们家每代都有四个儿子,好生养!”张嬷嬷在顾二爷耳边小声说着,影十三抓着托盘的手猛地收紧,原主当初和张嬷嬷达成什么协议了?早知道换个人了!
“嬷嬷我现在没这心思,老祖宗给了我……”话没说完,顾二爷的妾室赶过来了,身后还跟着顾宛然。
柳氏知道张嬷嬷一直想要给二爷塞人,她当然要看住了。“二爷,咱们宛然今儿带回个好消息,她考进女学了!”
“女学?好,好啊!”
大夏朝有女学,考入女学的女子都是十分优秀的人,在婆家会因此被高看一眼。
“以后缺什么书去书局拿,你父亲我现在掌管尚学书局了!”顾二爷哈哈大笑,这是双喜临门。
顾宛然抿抿嘴笑容羞涩地屈膝行礼道:“谢谢父亲。”
考入女学这是顾宛然当初为自己留的后路,谁知今年女学考试延后,不然当时父亲说要卖女儿,女学是会管的。
听到父亲说要管理书局,顾宛然心中微动,父亲开始变好了吗?顾宛然不想谈及所谓的父女之情,她不求别的,希望父亲不再沉迷赌博毁了整个家就好。
自从老祖宗醒来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变。顾宛然打心底里尊敬和感激老祖宗,他们顾家的天,重新撑起来了。
第十二章 去趟绑匪老窝
和元锦沛约好下午相见,顾青初到了茶馆发现对方一个人在坐着喝茶,左右瞟了两眼并没有发现侍卫的身影。
看出了顾青初想法的元锦沛边倒茶边说:“他们的衣服太过惹眼,咱们低调出行即可。”
顾青初笑笑没有说话,暂且信了这个说法。
俩人没有在茶馆多逗留,按照元锦沛想法是在朝歌城四处逛一逛,顾青初也有这个打算,这是她来到古代第二次出门,上一回只在朝歌城的主街走了一圈。
顾青初按照脑中记忆领着元锦沛转的同时,她也在仔细看着朝歌城。三十年间朝歌城的变化并不大,所到之处都和记忆中相吻合。
朝歌城是个占地不大的小城镇,唯一让大夏朝百姓记忆深刻的原因,是这里出了两位英雄,一是宁良候,二则是大将军顾明华。
顾青初想了解朝歌城商铺的情况,所以出来到处看看,至于元锦沛……走了两条街的顾青初发现,对方心思压根不在朝歌城,俩人的情形是她打量道路两边的铺子,元锦沛打量她。
“元公子为何一直看我?”顾青初停下脚步,侧过身自直视元锦沛,她的帷帽只能让人看不清晰,并不是看不见,元锦沛的目光她完全感受得到。
元锦沛转了转扇子道:“有些好奇顾姑娘带着帷帽带着遮面巾,是有仇家不方面露面吗?有难处和我说,或许在下能帮忙。”
顾青初:……
她没有对外露面的原因是接下来很多事情要伪装身份去做,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宁良候的长相,有的事情就不方便她做了。
在手中还没有足够筹码之前,她不会轻易露面。
“天人之姿,凡人不可觑之。”顾青初颇为傲娇的说了一句,抬脚走了。
万万没想到会收到如此回答的元锦沛先是愣了下,然后轻笑出声来,望着顾青初的背影摇了摇头,眉眼带笑地跟了上去。
*
“听说了吗?十里坡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才从三林山下来,没发现呀。”
“难民全不见了!官府那边都开始派捕快调查了。”
……
两个男人边走边说,顾青初听了一耳朵,在十里坡的难民少说有两千来人,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仔细想想刚才来的一路,的确是没有看到难民的影子。
“元公子,今日我先失陪了……”有事这两个字顾青初还没等说出来,元锦沛便接过话来道:“你要去十里坡?”
“是。”顾青初的确想去十里坡,今日出门她也计划要去十里坡看看难民们,顺道打听打听淮南青州那边的情况。
再听刚才两个百姓的话,顾青初待不住了。
“我也去,咱们一起。”元锦沛也听到了对话。
深深看了元锦沛一眼,见对方不是在说笑,顾青初说了好,俩人一起往城外走去。
朝歌的出城门口有租马匹的摊子,顾青初租了两匹马。之所以叫十里坡顾名思义很简单,它是距离朝歌城十里外的一处大坡,大棚子搭在这里地势是一方面,另外一个原因是路程不算远,方便难民进城出城。
骑着马的俩人没用多久便来到了十里坡,看到官府为难民们支撑的大棚子,虽然看着有些简陋,但很实用,在这样炎炎的夏日足够遮风挡雨了。
顾青初看到有四名捕快在棚子附近来回翻看着检查着什么,见到顾青初和元锦沛过来,其中一名捕快眼神不善,手握着刀柄走近问道:“二位是何人,来此处为何?”
“这位是元锦沛元大人。”顾青初毫不犹豫的将元锦沛身份卖了出来,这样捕快应该不会没眼色过来询问她的身份了。
这个元阎王角色扮演正开心,被一个捕快无意戳漏了,恼羞成怒迁怒他人可不好。
“原来是元大人,小的眼拙请大人赎罪。”
整个朝歌城都知道从盛京来了位元大人,捕快自然有所耳闻,立刻收起了警戒的心退至一旁,天卫司办案方面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捕快以为元锦沛是听说了难民失踪所以过来查看,暗自感叹元大人当真是心系为民!
顾青初不知道,她只是介绍了个身份,便帮元锦沛收获了一颗中年男子的崇拜敬仰之心。
“今儿一早商铺的掌柜们来到县衙,说他们雇佣的难民都没有过来,让其余伙计来十里坡看看发现人都消失无踪了……”捕快向元锦沛报告着他们了解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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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来的第二趟了,仍没有什么发现,难民随身携带的包裹都拿走了,像是有计划的离开。”
顾青初听了眉头微皱,这些难民已经在朝歌城稳定下来,保证了每日有粥喝不会饿死,大部分难民还在城中找了活计,手中有余钱挣。就算有人不满现状要离开,也不该走得这般整整齐齐一个不落。
总会有人安于朝歌城的日子要留下来,难民们突然的离开一定不正常。
捕快汇报完称还有别的公事,骑马告退了,顾青初进到棚子里,看看会不会有别的发现。元锦沛跟在顾青初的身后,期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绕着棚子走着,就听耳边由远及近的传来阵阵马蹄声,顾青初眼看十来个身后背着刀的大汉骑马来到他们面前,元锦沛打量来的人,眼神微眯闪过一丝了然。
“呦,发现两只羊。”为首的光头男子摸了摸脑袋,说完话哈哈大笑两声。
顾青初将视线移到为首男子腰间处,上面挂着写有洪字的牌子,她立马明白过来,这是朝歌城附近洪家寨的盗匪们。
“带回去,有人来赎就放了,没人管就喂咱们后山的狼!”光头男子挥挥手,立马有两个人下马,拿着麻绳冲顾青初和元锦沛走来,俩人非常配合的让盗匪绑住手脚。
顾青初不担心接下来的处境,她身边的元锦沛就是自己安全最大的保障——天卫司总指挥使,若是让盗匪知道这位的身份,估计会跪着痛哭流涕把人放了。
顾青初不说,元锦沛也不说,任由这伙人把他们带回了洪家寨。
一个堂堂宁良候,一个天卫司总指挥使,俩人相当逆来顺受地跟着绑匪回了老窝。
第十三章 元锦沛的异常
洪家寨在朝歌城百里外的青洪峰,地势易守难攻,朝廷曾经多次派兵围剿,因青洪峰地势的原因,军队攻上来,盗匪们便退至山中藏起,后山藏有粮食月余不出都没问题,遂每次都没有剿灭干净。
再加上后来这伙盗匪只是打劫商队,并不伤及性命,朝廷就暂且放置在一旁。
盗匪将二人绑上之后,色眯眯的眼睛充满垂涎将顾青初的帷帽打掉,身段玲珑本以为是个美人,看清了样貌之后顿时胃口大失,蜡黄黝黑的皮肤,额头和脸颊一层坑坑洼洼的痘痘,丑陋极了。
这是顾青初在分析南蛮人的毒药时,用空闲时间自己特制的“易容膏”,各种草药加以捣制和面膜同功效。
她不会传说中出神入化将自己变成他人的易容术,好在她化妆技术不错,化完之后玉镯还以为她是红颜醉发毒了,慌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顾青初出门寻思再练练手,心血来潮化了妆,没想到眼下派上了用场。
“他娘的,怪不得戴帽子,快点戴好,影响老子的胃口。”盗匪骂骂咧咧地将帷帽重新扣到顾青初头上。
老子?顾青初眼中寒光乍现,心里记了一笔。
后来这名盗匪在流放之路,脸上莫名起了红疹,痒的他受不了挠破一脸血,流脓红肿丑陋至极。这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后话不提。
一旁的元锦沛在顾青初帽子被拿掉的时候,立马调转视线望去,待看清顾青初的脸庞,印证了他对宁良候中了红颜醉的样貌猜测,不露面大概是因为如此。
传闻中宁良候美艳动人,如今变成这幅模样,想来不愿意让他人看到也实属正常,但是不知道为何,元锦沛总觉得有一股说不上来深深的违和感。
俩人被盗匪带进洪家寨,盗匪甚至没有蒙住他们的眼睛,寨子内的人很自信,世人皆知洪家寨上来的路,却谁也打不进来。
到了山寨门口,准备入寨才用黑布蒙上俩人的眼睛,然后七拐八拐带进了一间牢房中,只听一阵锁链划拉的声音,随之周围一片安静。
顾青初轻松将手背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拿下蒙眼的黑布,看清周围环境特别是瞧见元锦沛后,她有些语噎,和想的一样这里是间关押人质的牢房。
唯一和她想像不同的是元锦沛生动形象的扮演了一位“死人”,任由绳索加身而面不改色,找了个舒服的靠墙姿势然后一动不动。
让人闻风丧胆的天卫司元阎王这么逆来顺受?传闻中的嚣张跋扈没感受到,从头到尾怪听土匪话的,顾青初内心腹诽着走过去将对方的绳索眼罩解开。
“元大人,你有什么想法?”顾青初问道。
她已经知道难民消失去了哪里,想必元锦沛也察觉到了,那些难民全被抓进了洪家寨!
刚才路过某一个地方的时候,她隐隐约约感受到不远处有很多的人,盗匪为什么会去十里坡那边?两者一联系,顾青初心中有了谱。
元锦沛活动着手腕,压低声音回复顾青初:“难民都在洪家寨里,咱们出去看看?”
顾青初附议,接着她看见堂堂天卫司总指挥,使用从自己这里借的发簪对着锁眼划了两下,咔哒一声锁开了,迅速而娴熟。
“这种锁是最好解的。”元锦沛语气里仿佛还有点对解锁难度太低的失望。
顾青初:……
她不予置评。
由于顾青初和元锦沛特意表现出来的纯良太具有欺骗性,盗匪们主意识把俩人归类为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公子,吓一吓会直接尿裤子的怂蛋,所以看管的并不算严格。
顾青初元锦沛到洪家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现在天彻底擦黑下来,更加有利于隐蔽,明日盗匪们会来询问他们家里的情况,然后寄勒索信。
一般抓回来的人质,第一天不管不问饿着,一宿的时间人质就会凭借自己的想象吓到自己,第二天问什么说什么,不敢有花心思。
洪家寨的盗匪向来如此对待人质,这样反倒有利于顾青初元锦沛二人逃跑。
出了牢笼,除了绕开门口看守的盗匪外,俩人往后的一路都没有看到人,明明来的时候这里基本上每一段路就会有两人站岗,路过还要亮出身份牌。
“这不是在害你们,而是在帮助你们,加入了我们,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远处传来语气激情昂然的男声,俩人顺着声音寻去,看到了大片的火把,怪不得一路上不见盗匪,大部分洪家寨的人都在这里了。
不只是盗匪,在场的还有消失的两千余名难民。
“加入洪家寨,顿顿有肉吃,天天有酒喝,不比你们喝白粥干累活容易?你们是不是怕当了盗匪连累家人?没关系,我们老大为你们想好了办法,一路逃难过来或者在南边那些死掉的人,你们可以冒名他们加入我们洪家寨,这样大家就没有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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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看起来很斯文穿着蓝袍子的男子奋力游说着,底下的难民们脸上更多是带着对自己处境的惶恐不安,心动的没几个,如果没有洪灾,大家在自己的家园都是良民!
当盗匪不仅是自身的安危,还会连累亲人朋友,什么冒用姓名那都是骗没脑子的人,难民们或许大部分人没读过书,但他们知道事理。
若是在没稳定生活之前,为了活命他们或许觉得盗匪说的对,可现在朝歌城给他们饭吃,有活干,城门口也贴了朝廷的告示,后日开始会在城镇附近建造房屋,保证难民们的冬日生活。
洪水一点点退去,朝廷已经派遣了军队前往淮南地区,为百姓们重建家园,最迟明年春,便会让灾民们重新返乡。
在对抗南蛮人的同时,朝廷也没有忽视灾情,下发的指令传达至各地,要求每个县衙每天都要有人在公告前,为难民讲解一遍朝廷发的文件其意。
顾青初没想到朝廷能够做到这一步,不得不说,新上任的小皇帝让她刮目相看。
这则通告在元锦沛来的第二天发布,因为有元大人坐镇,朝歌城的当官们丝毫不敢懈怠,所以难民们面对盗匪的诱惑,才会如此沉得住气,他们还想回家乡,继续好好的生活。
洪家寨近八百盗匪,各个手拿弯刀凶神恶煞,他们将难民们围在一个圈内,其中一位白胡子老者突然在蹲着的难民中站起身,大声喊道:“为匪连累全家,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子孙后代,誓死不从!”
一句话喊完,他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老者被盗匪用刀直接刺穿了胸口,难民们脸色骤变,盗匪们的强硬态度不言而喻。
顾青初面容整肃,看了眼不远处盗匪们的粮食仓,心中有了计策,起身正欲偷偷溜走,发觉肩膀被紧紧握住,顾青初回头,只见元锦沛额头青筋暴起,眼睛猩红脸色惨白,浑身打着哆嗦。
这人是怎地了?
第十四章 俩人身上的毒
仔细观察了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他们这边,顾青初将元锦沛扶着带到更加隐蔽的地方,为他诊脉。
手指搭在元锦沛的手腕处,顾青初眼中的凝重之色越来越深,脉搏杂乱无章,忽快忽慢,每过一会儿还有长时间的停顿,这不是健康之人该有的脉搏。
那边的盗匪们还在威胁着难民们,眼看着要杀第二个人了,两边情况紧急下,顾青初先将元锦沛藏在草垛旁,用稻草盖在他身上,然后拿着一柄火把,躲过盗匪的视线范围,趁着没人发现丢进粮仓里。
等从粮仓顶尖看到冒白烟窜出了火苗后,顾青初压着嗓子学着男子粗狂的声音道:“着火了,快来救火呀,粮仓着火了。”
洪家寨的粮食储藏方面很严谨,平日里会有多名盗匪看守,顾青初能够如此轻易点燃了粮仓,因为这是盗匪们给难民展示实力用的。
为了证明洪家寨有足够的粮食养得起两千来号人,不管是粗粮细粮拉出来全摆在了寨子里,让难民们一眼就能够看到。
这些粮食不是个小数目,盗匪们哪里还有心思去做之前说好,对难民打个巴掌再给甜枣的事,蓝袍男子指挥大部分人跑去救火,剩下一部分的盗匪将难民们带到原来的地方关起来。
为了控制住难民,盗匪们用着对付人质的计策,将人绑来后不给食水,这些难民已经饿一天了,虚弱的脾胃和盗匪的弯刀让他们无力反抗。
趁着夜色重人影糟乱,顾青初从一旁晾衣杆子扯下褐色粗布,披在自己的身上,让她看起来不那么醒目,元锦沛是黑衣所以不用遮掩。
顾青初走到关押难民的地方,在旁边找了间小房子躲了进去,里面装的全是木柴,一般人不会进来。
拿起腰间佩戴的玉佩,顾青初用力掰开两半,中间镶嵌着一粒白色的药丸,这是顾青初用来以防万一的准备,眼下拿出来给元锦沛用,防止他因为疼痛而发生休克昏厥。
她和元锦沛在一起,对方有个三长两短,即便自己是宁良候也跑不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元锦沛在朝中的势力和皇帝心中的地位,谁也抵不过。
捏着元锦沛的下巴,将药丸递过去,还没等碰到嘴唇,只见原本还痛苦神志不清的人猛地睁开眼睛,如鹰隼一般锐利漆黑的双眸紧盯着她,仿佛自己敢轻举妄动一分,下一秒就魂归西天。
极具攻击性充满防备的眼神让顾青初一愣,元锦沛反扣住顾青初的手,哑着嗓子低沉地问道:“你做什么。”
这才是元锦沛的真面目,众人口中狠辣果决,专权豪恣的天卫司总指挥使,这些日子温和都是伪装的假象。
她也从来不觉得元锦沛如表现的一般谦和。
“对你好的药。”顾青初说完强硬地塞到元锦沛嘴巴里,不管对方什么态度,现在只能听她的。一个疼到浑身颤抖的人,此刻表现地再凶神恶煞,也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刚才的举动已经消耗了元锦沛所有力气,靠在墙面上他心绪起伏不定,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鱼肉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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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睛的元锦沛,因为身体的疼痛微喘着粗气。每三个月才会发作一次的毒,不知为何这次提前了大半个月。
元锦沛身上的毒叫做君子枯,发作时疼痛难忍,身上的经脉仿佛被匕首从头到脚的挑出割破,毒发时间为一个时辰,每当这时元锦沛是最虚弱的。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能够轻易将他杀死,所以他会牢记毒发日子,那天选择呆在府内密室中。
这次的发作让他措手不及,中了君子枯数年,毒性发作日期没有一次提前,为何来到朝歌就变了,问题一定出在顾青初身上。
太后当时指派元锦沛来朝歌,一是为皇帝办事,二是为了解开他身上的毒。
君子枯与红颜醉出自东域月神教,当年宁良候中了红颜醉后,月神教突然销声匿迹了,到如今依旧没有任何关于月神教的风声消息。
红颜醉和君子枯两毒就此在江湖上绝迹了,元锦沛身上的君子枯是三皇子所下,当时如果没有元锦沛,中毒的便是小皇帝了。
三皇子争储失败后,严刑拷打下说君子枯是多年前他母妃从东域弄来的,没有解药。
太后想顾青初能够解开红颜醉的毒,那么元锦沛身上的毒也有希望,所以将人派来了。
元锦沛对此是不抱希望的,红颜醉和君子枯虽然出自同一地方,但毕竟是两种毒不一样的。
现在证明……是他想的理所当然了。
毒性提前半月的发作,和渐渐舒缓的疼痛都告诉他,顾青初对他的毒有很大影响!
距离他发毒不到半个时辰,身上的疼痛感居然减轻了,这是以前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元锦沛心中的波涛汹涌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给我吃了什么。”元锦沛清清嗓子,字字清晰地问道。
顾青初一直从门缝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今晚西南风,粮仓火势太快,连带地点燃了一旁新加盖的房屋。
盗匪对难民承诺每个人都有地方住建到一半的房子,也被她不小心烧掉了。
“好多了?”元锦沛的声音有些中气了,之前的话都是气声发出来的。
顾青初重新伸手给元锦沛摸脉,发现脉象已经平稳了下来。元锦沛这次没有阻止,任君采撷的配合模样。
“你应该暂时没事了,给你吃的是我自制的止痛丸。”聪明人不会问不该问的,顾青初对于元锦沛身上的不正常提都没提。
“还有多少,卖给我,多少银两都可以。”可能刚刚“大病”一场,所以不自觉卸掉了些许的伪装,元锦沛话语中带有一丝霸道。
元锦沛出手必然大方,顾青初承认自己有些心动,她想要银子,但更要命。
这个药丸一共只做出两粒,另一粒她要留着自己保命,而且这样药是有限制的。
“没有了,这种止痛丸效果很好,吃了一粒半年后方可服用下一粒,不然伤及脾胃对身体不好。”顾青初拒绝着,随即转移话题说道:“现在得赶紧离开这里,明日盗匪做饭来柴房咱们就暴露了。”
“不用担心,先休息。”说完,元锦沛闭上了眼睛,不想多聊的样子。
顾青初:…………
这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不给药丸,所以在摆脸色?
元锦沛说不用担心,顾青初就真的不担心,将披在自己身上的粗布铺在地上,躺在上面很放心的睡起觉来。
良久,呼吸声渐渐平稳,她睡着了。
元锦沛缓缓睁眼,看向背对着他的顾青初目光幽深,犀利如刀。
第十五章 情况发生逆转
洪家寨内地势险高,易守难攻是优点,不好的一面便是缺水,打的井不出水,寨子日常用水需要去后山取,火势越来越大水缸里的水不够用,盗匪们架着马车去拉水。
一趟趟的来来回回,天擦擦亮时终于将火灭掉了,搭着一半快要完成的房屋梁架子被烧塌了,重新建起需要时间和精力,粮仓的粮食毁了大半,突如其然的火灾使洪家寨损失惨重。
大半夜不停的奔波灭火,盗匪们脸被浓烟熏得发黑,衣服上全是火星烧的洞眼儿,好不凄凉。
“大哥!粮仓周围我们没有放火把!”看守的人被压着跪在洪家寨盗匪首领的面前颤抖着说。
今日是别的兄弟叫他去充人数,因为难民数量多怕兄弟们人少威慑不住,又说粮仓在寨里,全是自己人不会有问题,所以他才去的。
看守粮仓的人为自己解释着,解释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盗匪首领一刀砍了头。
“不好了不好了!老大,山门口有人进攻!对方数量大概在一百来人左右,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不像官府的人。”哨岗的盗匪气喘吁吁来报。
盗匪首领甩了甩还在滴血的刀尖,嗜血兴奋地笑道:“格老子的,来了一帮送死的,兄弟们跟我上去把这些弄死,泄泄今晚心里的火气,不管是哪路鬼怪,敢来洪家寨闹事,得把命留下!”
盗匪们跟着首领的话,高举弯刀一遍遍齐喊着把命留下。
一旁被关押的难民们听到动静瑟瑟发抖面容惨白,这些都是穷途末路的恶鬼,杀人不眨眼!
盗匪首领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前,站到寨子门口的高台上对着底下的人大喊:“你们是哪路人,死后我也好给你们立个碑!”
挑衅的话音落下,首领身后跟着的盗匪们哈哈大笑,嘲讽轻视之意满满。
嗖地一声,一根箭由下射至高台上,穿透了盗匪们的盾牌,从首领的头皮擦过,深入后面的柱子约半寸。
笑声戛然而止,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放在了射来的箭羽上,白色羽毛有个红色圆圈,图案中间写着一个字“卫”。
——这是天卫司的箭!
天卫司的箭能够射穿藤牌,只有铜盾能挡之,这是大夏朝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见到这样的箭,不用过多怀疑,一定是天卫司在办公事。
“天、天卫司!”
一名盗匪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胯下已经湿了一滩,他被吓尿了。
刚才气势十足的盗匪们心里都虚了,士兵他们敢打,死对头他们敢拼,但对上天卫司真没辙,这不是胆量的问题,而是实力差距太大了。
“不知天卫司大人们前来,宋某有失远迎,敢问各位大人来我洪家寨所谓何事?”盗匪首领第一次这样文绉绉的说话,他蹲在高台的石头后扯着嗓子喊,不敢站直身子生怕头露出来被一箭毙命。
想到寨门前有一百来名天卫司侍卫在,他就胆颤心惊,这帮爷爷们不是普通的士兵,他们若是按照以往的行为敢躲回后山,这一百人便能深入后山将他们杀了个干净。
盗匪首领为什么这般害怕,因为在没成立洪家寨前,他在另一处寨子当二把手,不知道当时的老大怎么惹到了天卫司,直接被一锅端了。
他能活下来全靠命大,心的位置靠中间些,在天卫司侍卫用刀捅胸口确认死亡时,没击中要害由此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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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待的寨子是洪家寨的两倍大,人数亦然,而当时攻打寨子的天卫司侍卫五十人不到!这是他怕的原因,一切实力至上。
“竖起白旗,打开城门我等入寨,否则死。”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听到天卫司侍卫这句话后,盗匪首领满口答应亲自下去开城门相迎。
天卫司没必要和他们玩计谋,首领心中有数。
侍卫们进了寨子,留守在寨内的盗匪们见状不解,这些人怎么进来了?一个个握紧刀盯着天卫司众人,随时要动手不服的架势让首领冷汗直流。
“都给我放下,这是天卫司的大人们,你们都老实点。”
听到天卫司三个字,大家表情变了,有所耳闻!纷纷避开光芒不再直视,首领都要屈膝讨好,他们可不敢放肆。
天卫司为首的男子没管盗匪们是什么态度,他径直走到寨子外围的柴房门前抱拳单膝跪地,其余天卫司侍卫随即纷纷跪地。
“尔等来迟,请大人恕罪。”
——吱嘎,柴房的门打开,元锦沛走在前顾青初跟在他侧身,抓二人过来的光头盗匪看清是谁后,额头豆大的汗珠往下落。眼下还有什么不清楚,他们撸来的人是来朝歌城的钦差,天卫司的大人!
元锦沛的身份还没传开,朝歌城的百姓和外面传的消息都只当元锦沛是天卫司的一个官,并不知他就是总指挥使,天卫司一个管事的大人身份,也足以让人忌惮了。
跟在元锦沛身边的顾青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心中腹诽,她是个睡姿很好的人,即便这样在柴房睡了一晚,头发也会有些微乱,而元锦沛从被抓来一路颠簸,到经历毒发,同样在柴房休息了一夜。
衣服居然整洁如新,头面端正没有一丝落魄狼狈,仍旧冒着一身的矜贵气儿,实在厉害。
听闻天卫司睚眦必报及其护短,撸走了天卫司的大人,他们会是什么下场?盗匪们心有些慌,事情搞大他们收不了场了。
“将难民放了,带回十里坡安置。”元锦沛吩咐着,侍卫得令。
“过来。”踱步到盗匪首领面前,元锦沛丢下两个字。
“是!”明白大人在对自己说话,盗匪首领连忙应着,他肩膀放低态度谦恭极了,和刚才吆喝骂格老子的模样判若两人。
元锦沛走了两步,发现顾青初看向另一边发呆似的,轻轻咳嗽两声,见顾青初回过神跟过来才继续走。
顾青初没做别的,是在找被绑来洪家寨时,那个摘了她帷帽骂她丑的盗匪。
说到有仇必报这点,堂堂宁良候同样不遑多让。
*
洪家寨的五角亭,这是寨子里唯一看起来风景优美,适合谈话的地方。
元锦沛坐下后,顾青初跟着坐在一旁,盗匪首领不敢和其同桌坐下,站在厅外准备听着训话。
心想韩信当年能受胯下之辱,今日的他这位大人让他做什么自己都能忍,只想留得一条命在,他不想死。大不了对方说什么自己便做什么好了。
盗匪首领做足了心理准备,大有俩人一声令下,他跪地痛哭求饶都成。
第十六章 俩人开始交好
元锦沛拿起桌上的茶壶,想给顾青初倒杯茶水,发现茶杯缺个角,茶叶发黑一看就是次等茶,嫌弃的把茶壶放回原处,发出的轻微碰撞声,让盗匪首领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要招募难民。”元锦沛突然问出声,这也是顾青初心中想问的。
如果是洪家寨想要扩大人数实力更强,绝对不应该在这种节骨眼大张旗鼓的将难民掳走,官府迟早会调查到他们的身上。
偏居一偶的盗匪们此举就是明晃晃向朝廷宣战,届时不是他们躲在后山月余就能算了,就算等半年士兵们也要守着将人铲除干净。
此等招兵买马行为和谋反无异。
盗匪首领不敢直视元锦沛低头瞅着地面,眼珠转转舔了舔嘴唇道“百里外的清风寨和洪家寨有过节,小的想带着难民将他们洗劫了。”
元锦沛视线看了眼守在厅外的侍卫,属下立马意会,一脚踹向盗匪首领膝盖处,登时人跪倒在地,侍卫训斥道:“大人与你谈话是愿意给你机会,再敢耍花样就地正法!”
“是是是,大人恕罪,小的都说都说。”盗贼首领求饶,心里后悔,明知道天卫司不是好糊弄的人,自己还敢班门弄斧,小命都要没了!
“是小的听到消息,说朝廷给淮南赈灾的银子路过朝歌,小的想干最后一票,然后归隐山林,让难民加入洪家寨,为了让他们给我们打前锋送命,然后把罪名推到他们身上。”
被呵斥后,盗匪首领不敢隐瞒把之前的计划都说了,因为打劫官银是重罪,他想着隐瞒起来,没成想瞬间被看透了。
如此一说便通了,顾青初微微点头,怪不得洪家寨的人下血本招揽难民们入伙,这是打算让他们送死,如果真成功了,赈灾的银两足够这些盗匪后半生无忧。
“消息从哪里听来的。”元锦沛追问。
盗贼首领哆哆嗦嗦说是寨里黄二从乡返寨的时候碰到的。元锦沛让盗匪首领去把那个人带来,结果发现那个人不在了。
据寨子内其余盗匪说,几天前黄二出门办事便没回来,大家见怪不怪,兄弟们兜里有银钱了,在城里找花娘流连几日很正常。
“带走。”元锦沛没再追问,直接让侍卫将人带走。
黄二这个人需要查。
*
天色渐阴,乌云笼罩住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一刻钟后雨势越来越大。
官府士兵收到消息赶来了洪家寨,天卫司的人和官兵一起押送盗匪下山。这是知府大人向元锦沛请求的,他怕天卫司不在盗匪们反抗,士兵们抵挡不住。
顾青初说她着急回家报平安,其实是因为南蛮人的毒今日结果出来了,下午还要以宁良候的身份接待元锦沛,需要赶紧回去准备。元锦沛说和她同行,俩人先下了山。
一路上快马加鞭,顾青初将元锦沛落后好远,每当她以为甩开元锦沛了,下一刻再回头人就在她不远处。
这样一前一后直到城门口,俩人就此分道扬镳。
府中的玉镯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了,想着下午之前小姐若是不回来,她只能拿宁良候的令牌去府衙报官。
见到顾青初平安归来,玉镯抚着胸口道:“我的小姐呦,你终于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有没有受伤?”
顾青初对玉镯说了她遇到洪家寨盗匪的事情,玉镯听了泪眼涟涟。
“老天不长眼,小姐顶顶好的人儿,怎么这么多难,今儿我才体会到小姐的不易,如果是以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还能找那些幕僚或者小姐信任的部下去求助,可今日我却发现无人可找,现在不是三十年前了……”
越说玉镯便越心疼顾青初,小姐醒来便是孤零零一人的场面,落差之大小姐心里一定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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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气,当年处境更加艰难,你家小姐我什么时候怕过?”说完,顾青初安慰似地拍了拍玉镯的肩膀,然后进了药房。
她清楚玉镯是个压不垮乐观的小草性格,不用多言语,她想得开。
果然,那头玉镯立马想明白了,现在的处境难,但比以前已经算是很好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小姐身边还有她,自己以后一定做事要更加稳妥,不能拖了小姐的后腿!
她得好好琢磨琢磨给小姐培养几个可用的丫鬟,她年纪大了现在看起来没事,但以后呢?做事需要长远的考虑,找几个能办事儿脑子灵光的人,从小培养才会更忠心,明儿她就去牙行挑几个……
到了下午,元锦沛来了宁良候府,南蛮人的解药制作出来了,不仅如此,顾青初还给南蛮人准备了份回礼。
“南蛮人阴险狡诈,为了让毒性发挥最大的利益化,中毒之人缠绵病榻数月不死,且具有传染性,也因此给了病人救治的机会……”
顾青初讲着解药如何使用,然后又让玉镯递给元锦沛满满一木盒子的紫色药丸。
“这是?”将解药和配方收好的元锦沛不解问道,刚才的是解药,这些又是什么?
“南蛮人既然敢用毒药,咱们大夏不回击岂不是很失礼?”
元锦沛听到这句话微微挑眉,眼中闪过笑意,煞有其事配合的说:“言之有理,不知宁良候有何高见?”
这也就是元锦沛,换一个别的官员来,绝对不敢接话,对南蛮人的战术有打仗的将军来部署,决策更是有圣上下令,闲杂人等是万万不敢置喙。
顾青初满意元锦沛的态度,对方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志同道合之辈。
“我与南蛮人曾经交手深知对方的弱点,他们天生对荨草过敏,误食轻则全身瘙痒四肢麻痹僵硬,重则全身无力行走不得,这是荨草做的药丸,你只需在上游投到水里即可”
当年顾青初用这点把南蛮人整的哭爹喊娘,岂止是一个惨字,如今因地势原因,南蛮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下毒,但夏朝不能。
土地上都是大夏朝的子民容易误伤,用荨草药丸则没关系了,夏朝的百姓不怕这个,只有南蛮人特有的体质会中招。
这点是顾青初后来发现的,那时候南蛮兵们已经节节败退,剩下一小股的势力在逃窜,从俘虏身上发现这点后,顾青初运用在那伙势力上。
对方苦不堪言,几日后主动出来投降了。
因为是战争后期,这个方法没有广泛使用,所以众人也不知道并未流传开来,就连南蛮人只当是顾青初下毒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弱点被顾青初掌握住了,这一点运用好了,打退南蛮人不在话下。
这不单纯是回击,也在给元锦沛人情,这个消息除了宁良候,现在只有元锦沛知道了。
第十七章 敢欺负顾家人?
“若南蛮人被击退,宁良候功不可没。”元锦沛肯定的称赞道。
顾青初笑笑并未推脱,她把这点告诉元锦沛,对方如何利用其余得益她不管,但表面上功劳她要分点的,听元锦沛如此上道的说,顾青初心下满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沟通。
“听说元大人剿了洪家寨,如今朝歌城内百姓都在歌颂元大人是为国为民的好官。”顾青初毫不吝啬回夸。
朝歌城的百姓算是见识了天卫司办事多有效率和权利多大!
那些盗匪按理来说最快也要秋后判决书下来,罪责过多按照流程需要一层层往上批报,结果天卫司插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八百盗匪全部宣判流放至千里苦寒之地,明日军队来,官府直接把犯人移交即可。
洪家寨的盗匪是朝歌城百姓的一块心病,虽然盗匪不常出山,但每次从青洪峰借道走都要胆战心惊。
如今盗匪被剿灭,那段路安全了,普通百姓也敢去青洪峰那边活动了,靠山吃山,之前有洪家寨盗匪在,没人敢往那边去,青洪峰出了名的“富山”,野味野菜野果等,是周围山峰产物最多的。
盗匪被剿朝歌百姓对天卫司印象愈发好了,提起天卫司皆笑容满脸嘴上尽是夸奖之词,众人最初心里对上头人物充满敬畏,剿没盗匪后,他们突然觉得天卫司大人们那冰冷的面孔下,有一颗爱民如子爱的热心肠。
天卫司在文武百官面前向来跋扈的很,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但不会知道为什么天卫司就是得民心,一样做事,偏偏百姓们就是记得天卫司的好。
这可能是种玄学。
元锦沛和顾青初客气了几句后,突然话锋一转:“宁良候身体恢复如何了?”
她私下和元锦沛见面的表现明显已经康复了,但若是宁良候身份她现在还应该虚弱些,她把朝歌城内的事情解决好,才准备赴京面圣。
“暂时无碍,需要静养一些时日。”顾青初说了个可进可退的回答。
“真是可惜,不然这次宁良候可以和我同行回京了。”元锦沛状似惋惜地摇了摇头。
顾青初听了眼睛一亮,元锦沛要走?也是,来朝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南蛮人的毒,如今有了解药,还有了对付南蛮人的绝招,自然没必要多留。
“元大人要离开朝歌?碍于本候身体欠佳,无法为元大人亲自践行了,来日到了盛京再请客赔罪。”顾青初说罢还状似虚弱的咳了咳,两声过后接着道:“不知元大人准备何时离开?”
元锦沛垂眸眼中闪过不可查的精光,淡淡说道:“明日。”
顾青初闻言心中微喜,朝歌城有元锦沛她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对方看透了什么然后妨碍她。
元锦沛私下对她有所监视,说明还是不放心,对方阴晴不定的性子,现阶段看来没什么威胁,谁知道以后是敌是友,眼下不方便撕破脸,所以元锦沛说要离开朝歌顾青初松了口气。
她对上这位朝廷新贵暂且避开锋芒。
*
第二日,天卫司如来时一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朝歌,只不过和这次多了百姓们的夹道欢送。
朝歌城和附近城镇的官员们都松了口气,活阎王终于走了!
经过朝廷的安排,难民都在各自就近的城镇落脚,两千余名难民在朝歌稳定生活下来。
顾青初开始着手管理顾家的产业,若想恢复到曾经的荣耀,银钱必不可少。
当年作为华夏首商的顾家手中铺子很多,如今都变成了“死铺”,宁良候在朝歌地界的铺子,自家族人买卖管理又有嫡系在旁允许,比较好办。
外地的铺子就由不得这些族人了,族长多次让顾文之兄弟俩将外地的铺子兑出去,兄弟俩拒绝了,这可能也是他们面对族人唯一硬气的一次。
二人直言那是老祖宗的产业,他们卖了整个顾氏族人都被戳脊梁骨,族长不死心,去过外地的几个铺子想要管理权,结果被掌柜怼了回来,表明不认识顾氏族长,只听宁良候命令。
如有人撒泼,他们就告官。外地的掌柜顾长风等人根本左右不了,一开始那些掌柜带着忠心,日子长了几十年过去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有的掌柜去世变成他儿子掌管,这部分的人忠心更是淡了一层。
所以这些铺子成了死铺,要么掌柜离开铺子关门,要么掌柜有私账,对外说收支平衡撑着铺子,实际上无数银钱进了自己的腰包。
如今的顾家一摊子乱,顾青初迟早要去盛京,在这之前,她要将顾家归置板顺,顾家内部平稳了才能撑着她对外。
“这两天武之将书局经营的如何了?”顾青初将管家唤进来问话。
她在书房翻阅账本,这些都是去年外地铺子的掌柜们奉上的,一团乱!除了个别几间铺子账目条理清晰,剩下那些全在糊弄。
她中毒后,一些小跳蚤都蹦跶起来了。
管家的小儿子孟全跟在顾二身边,是顾青初吩咐的,一句这孩子品行不错让他跟着顾武之,管家眼泪都要下来,老祖宗赏识,跟在顾二爷身边未来有出路,管家感激涕零带小儿子给顾青初跪下,发誓一定好好干活云云。
“二爷近日十分用功,书局的老掌柜是顾族长妻舅,倚老卖老,二爷不吃这套,他……”管家讲起了顾二智斗掌柜的事情。
顾二怕这个掌柜吗?以前他是怕的,害怕对方去族长那告状,然后族长再用族规来罚他,自己只能生生受着,但现在不怕了,他背后也有老祖宗!
以前的退让是情势使然,不是他没法子对付他。
不想辜负老祖宗期望要大干一场的顾二和孟全主仆二人,阴谋阳谋飞起掌柜无法应对,最后去找顾长风说道,被骂了回来。
从那以后,掌柜老实了,顾武之知道,因为有老祖宗在顾长风不敢做什么,以往不用掌柜去找,他早过来撑腰了。
有了开局的胜利,顾武之干劲更足了。
听老管家的汇报,顾武之的确是在努力踏实经营书局,没有敷衍。顾青初正欲交代管家其他事,玉镯从外面风风火火走进来,胸膛起伏脸憋得通红,这是被气到了。
走近屋内,玉镯行了个礼,顾青初挥手让管家下去,然后问道:“有什么事?怎么气成这般?”
“小姐,宛姑娘被人欺负了,那厮大言不惭还敢说老祖宗你……”玉镯将回来报信丫鬟的话重复了一遍。
“宛姑娘现在在何处?”顾青初语调清冷的询问。
玉镯知道,小姐面无表情说明她真的生气了。“文轩社,那厮当下还在那大放厥词,是小丫鬟护主心切偷偷回来禀报的,宛姑娘被欺负不是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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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冷笑一声,将手中账本砰地合上,拍了下桌子压着火气道:“今天得在朝歌城露个面,让一些人清楚的认识到宁良候醒了,顾家的后辈有人撑腰。”
不然总有拿不长眼的还像以前一样觉得她顾家人随意可欺!
“玉镯,叫管家将府中下人集合,随我出府。”
第十八章 老祖宗驾到了
醒后的顾青初第一件事情便是规划府内下人,她重新制定了府规,让原本懒散的下人们变得有秩序起来,所以元锦沛初来朝歌的时候,才会打听不出府内的消息。
顾青初让管家新买了一批年轻小厮,每日在外院巡逻,管家找了一名曾经走过镖的镖师训练这些小厮。
一个来月的训练成果是有的,他们走出去有战斗力,看起来足够唬人,比之前那些外表瞧着一推就倒的小厮们强太多了。
叫了二十名身体强壮的小厮,各个腰间佩戴着红色柄把的刀,威风凛凛。
这是顾青初从库房拿出来,曾经是顾家军的配刀,在大夏朝一把好刀可以换数两银子,而几两银子便是穷苦人家一年都用不上的花销,所以一般人买不起长刀。
府中小厮有配刀要么是这家府邸相当富足,要么是在朝为官,小厮即是身边的护卫。京城中这种情况常见,但在朝歌除了府衙,眼下宁良候府是独一份。
坐在带有顾家主嫡图腾的轿子上,顾青初前后各有十名带着配刀的侍卫。侍卫各个腰杆挺拔,身材高大,他们走路目视前方,不像别人家的小厮眼神乱飘,他们更像是有纪律的军人。
等下,轿子中坐的人,该不会是宁良候吧?!百姓们如此猜测,有好信的则一路跟着。
文轩社是朝歌城内小姐公子们平日作诗赏画的地方,今日的聚宴由知府之女张若蓉所提,顾宛然虽是庶女,却是顾二爷唯一的女儿,所以有了名额。
之前相聚过几次,闹得不是太愉快,大夏朝对男女大防不算苛刻,所以每次诗社相聚公子小姐都有。
他们看不起顾宛然庶出身份是其一,其二便是因为顾宛然有顾二那样的父亲,每次邀约都是看在宁良候的面子上不得不邀请,又不甘心带她一起玩。
所以她们都有意无意的孤立顾宛然,两三次过后,再收到帖子顾宛然便找理由推脱了。
这次顾宛然来参加,是因为受了父亲的影响,父亲说以后走出去要有底气,不能丢了老祖宗的脸。
老祖宗也说过,顾家没有怂人。
所以她要去参加,无人理便无人理,大不了当做去品茶好了。
谁知道今日张若蓉的表哥范魁也来了,范魁是礼部尚书独子,因在盛京不学无术,被他父亲丢到朝歌来,让他老实待一阵子养养性子。
结果可倒好,朝歌不比盛京,最大的官就是个知府,在这里范魁成了小霸王,谁也不敢惹,反而更加无法无天。
也不知什么原因,文轩社那么多人,他偏就瞅着顾宛然不顺眼,时不时言语讽刺两句,每每惹得顾宛然白了脸。
其余小姐们自然乐得看热闹,有时还会煽风点火,顾宛然当做听不到充耳不闻,对方见她没反应觉得无趣便不说了。
今日对方又刺了两句,顾宛然本不欲搭理,结果范魁提到了老祖宗。
“听说你家老祖宗醒了?真的假的?她怎么没出来让我看看呢?”范魁吊儿郎当的用脚踢了下桌子,提起顾青初来态度很不恭敬。
若是平日说她,顾宛然便忍了,这次忍不住回了句:“我家老祖宗乃当朝宁良候,你一小辈有何资格让她老人家出门给你看?”
话语中的鄙夷登时让范魁气得涨红了脸,当着这些众人的面,顾宛然给他没脸,正是要面子的年纪,范魁火气唰地起来了。
“也是,躺在府里三十年,醒了估计也腿脚动不得!”范魁说了这句还不过瘾,又道:“听说你父亲要将你卖了,过几日我是不是会在万翠阁能点你了?”
万翠阁是朝歌城内的花楼,这话说着歹毒,脸皮薄的女儿家听了简直是羞死过去。
顾宛然很冷静,虽然气得整条胳膊都在抖,但她依然记得老祖宗教父亲面对顾氏族人时的那句话:你是顾家的子孙,面对外人腰板挺直不许露怯,只要你姓顾,你就代表顾家。
我姓顾。
顾宛然心中念着这三个字,忍住想要流泪的眼睛,仰着下巴怒视范魁,这幅不服软的态度,范魁感受到了冒犯,哪个人对着他不是低头乖乖挨训!
接下来的范魁的话更加刺耳难听。
原本看热闹的小姐们都面露不忍,虽然她们看不上顾宛然,但范魁今日太过分了,碍于范魁的身份,在场的男男女女竟然无一人敢站出来劝一句话。
他们怕把范魁的火引到自己的身上。
“范魁你不要欺人太甚!”顾宛然娇喝一声,仔细听她嗓音有些颤抖,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给老祖宗给顾家丢人。
“我今日就欺负你了怎么着?你家那位卧床的老祖宗拿着拐杖打我不成?”范魁一脚踹翻了顾宛然面前的桌子,茶水撒在了顾宛然的裙摆上,零星挂着的几片茶叶。
范魁发出一声嗤笑,转身下楼,边走边甩手道:“我等着你家老祖宗来找……”
我字还没等说出口,台阶才迈出一步,他整个人就往后飞了起来,直接趴在了刚才他踢洒的茶水上,身上泥泞一片。
谁敢对范魁动手?
众人视线望向楼梯口,只见一位头戴帷帽身着暗红色襦裙的女子走了上来,鞋尖和腰带处镶嵌如拇指大小圆润的珍珠,吸引了小姐们的视线,来人一定身份不低。
张若荣眼睛都直了,当年她随父亲进京去祖母家,有幸见过宰相夫人,对方鬓发的珍珠都没有女子鞋尖儿上的品相好。
女子不理会众人直接走到主位坐下,对着顾宛然招招手道:“宛然,过来。”
顾宛然楞了,她没想到老祖宗会来,腊梅回府真的求来老祖宗了!顾宛然嘴唇动动,想说什么但她怕开口就哭出来。
“是,老祖宗。”顾宛然强压心中的情绪,行了个礼,然后莲步走到了顾青初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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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
顾青初的称呼镇住了在场的人,这个说话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的女子,是宁良候?!
第十九章 元锦沛没有走
跟着顾青初上楼的有四名小厮,他们守在楼梯口,腰间长长的配刀着实吓人,在场的人眼中异色连连。
心想,今日的事怕是不能轻了了。
“你是宁良候?你敢打我,我让父亲收拾你!我父亲可是当朝礼部尚书大人!”范魁天不怕地不怕,对他来说,生活在朝歌这样小地方的宁良候,哪里比得上他在盛京当大官的父亲。
说完这句话,范魁等着对方露出惊慌神色然后阿谀奉承的讨好做派。
“你是礼部尚书范莫复之子”顾青初话语平平似问似陈诉。
“呵,怕了吧。”范魁以为顾青初被惊住了,扭了扭手腕,故作潇洒道:“今日给小爷道个歉,小爷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来人,掌嘴。”顾青初话落,在楼梯口的小厮应是走上来,两人将范魁手脚拿住,另外一名挥起胳膊啪啪打在范魁的脸上。
一下两下丝毫不手软,才打完两巴掌,范魁的脸便肿起来。
“住、住手!”张若蓉鼓起勇气出来制止,向前一步走行礼:“见过宁良候,范魁是小女的表哥,望您手下留情,他是舅父的独子。”
顾青初一个眼神都没撇向张若蓉,言语平静仿佛没听到范魁哀嚎一样道:“宛然,刚才范魁刁难你,可有人为你说过话?”
“回老祖宗,没有。”顾宛然说的字字清晰。
听得张若蓉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宁良候的意思很明显,她没帮助过顾宛然,所以没有求情的面子。
整整打了几十个巴掌,范魁眼神都有些涣散了,顾青初这才叫停,那些小厮被训练的手中有度,出不了人命。
顾青初心里有数,围观的人却不知,一个个都吓傻了,没想到宁良候出手这么狠,是要把人活活扇死啊!本来想要求情给范魁卖好的心,立刻熄下去了。
宁良候好可怕,他们不敢说。
范魁的脸被打成了猪头,嘴角不受控制地留着口水,眼前冒金星,最是注重自己仪表的范魁此刻像个傻子。
“有些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范魁,你今日欺辱我顾家姑娘的事,不算完。”
撂了一句话,顾青初带着顾宛然离开了文轩社。
在场的人噤若寒蝉,宁良候身上的气势太足了,从她进来起,他们喘气都不敢大声。
范魁坐在地上被打蒙了,张若蓉吩咐身边丫鬟赶紧去府中叫人,将范魁带回去,今日的宴会没人有心思作诗赏画了。
回去的路上,顾宛然神情有些恍惚,老祖宗给她出气了!
“老祖宗,谢谢您。”顾宛然红了眼眶,她第一次感受到家人的维护。
父亲向来是靠不住的,姨娘不管她在外面如何,一昧地让她交好那些小姐,然后嫁个好人家,说的那些委屈姨娘不理解,便是听了也让她忍忍,说成婚就好了。
到现在,她习惯了一个人面对事情,可今日,老祖宗握着她的手为她撑腰,对外人说她是顾家的姑娘。顾宛然心中的动容是说不出口的感动。
顾青初心中轻轻叹口气,小姑娘不容易,父母不靠谱,小小年纪就得为自己谋划,顾宛然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顾青初很欣赏。
“宛然,女学好好读,老祖宗看好你。”顾青初说着拍了拍顾宛然的手,话中带着一丝家人的亲近。
顾宛然内心是自卑的,她需要认可需要肯定,顾青初的话无疑给了她力量,让她前行的道路上有了更加亮的光芒。
“嗯。”顾宛然重重地点头,然后神色有些担忧欲言又止道:“范魁他的父亲……”
大家那么怕范魁,就是因为他的父亲官位大,不知道会不会对老祖宗不利。
“无事,接下来交给我。”顾青初眼中划过暗芒,正愁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好,范魁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出门时,顾青初是单纯去帮顾宛然撑腰,只是看到范魁那张猪头脸,突然有了别的主意。
顾宛然心情轻松下来,这是她活到这么大最欢快的日子,有老祖宗真好,当晚顾宛然睡梦中嘴角都是翘着的。
*
“……明日范莫复将会到达朝歌。”天卫司侍卫禀告着,书桌后坐着的正是本该在回盛京路上的元锦沛。
所有人都以为元锦沛离开了朝歌,其实他并没有走,马车上的是他替身,他依旧住在胡同巷子里,神不知鬼不觉。
他没想离开朝歌,盛京无聊得很,朝歌的宁良候让他更加有兴趣,更何况还有毒发一事没弄明白,所以他打算暗中观察几日,看看顾青初身上有没有别的猫腻。
顾青初是他第一个有些看不透的人,对方的举止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白日发生的事情元锦沛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顾青初打范魁半分不留情,显然没给礼部尚书留面子。
直面对上礼部尚书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又在筹划什么?元锦沛放下手中的毛笔,眉宇间有些兴味。
*
礼部尚书出行没有打算来朝歌,今年的祭祀大典年末在盛京举行,由礼部承办,白云城出了并蒂莲,他亲自赶去接祥瑞,届时用于大典之上。
返程途中收到消息说范魁得罪了宁良候,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张府内
范魁房间的地上全是瓷器碎片,脸上青紫红肿五颜六色看起来有些渗人。
被打一顿的范魁很不服气,眼中满是阴翳心中愤恨地想,宁良候算哪根葱?居然敢这么对他!三十年前她是宁良候,现在什么都不是。
“我爹什么时候到!”若不是姑父说他父亲来了,范魁已经叫一帮人去冲宁良候的门了。
张知府管不住范魁,索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等着范莫复来的让他解决。孩子年纪小意气用事,老子总不能不懂事!
当天回来后,张知府听张若蓉讲述了在文轩社发生的事情,范魁确实不占理,女儿话语中有着难以察觉对顾宛然的不满,张知府听出来了。
语气严厉的训着,让她以后不可招惹顾家那位小姐,今时不同往日,若是顾家闹起来,他兜不住!
张若蓉含泪应了,白日在文轩社丢了面子,回家又被父亲责备,张若蓉在被窝里哭了一宿,第二天眼睛肿得似核桃无法见人,便待在屋子不出门了。
燃文
“来了,来了,老爷来了。”跟在范魁身边的小厮小跑过来报着消息,范魁抬腿往门口走,他不遮挡脸上的伤,自己不要面子了,他就要出气!
平日里父亲管教他却也最疼他,自己被打成这样,就不信他爹会忍气吞声。
第二十章 礼部尚书登门
张知府和范莫复在厅堂寒暄几句,坐下一口茶才喝在嘴里,只听一道哀叫声,范魁小跑过来跪在范莫复的腿旁:“父亲!”
“您要替儿子做主啊,您看儿子的脸,我脑子都是昏沉的,宁良候太过分了。”范魁哭嚎卖惨。
张知府在一旁简直没眼看,摇了摇头品口茶暗道,今年茶叶不错。
“让你来朝歌是稳稳性子,怎地还如此毛躁。”范莫复看到儿子的脸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范魁是范莫复的老来得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宠到大,生怕磕了碰了,便养成了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想事情极为简单。
“我不管,爹你要帮我报仇,不然我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范魁手搭在范莫复的腿撒泼着。
“好了!我下午去一趟公侯府,你说错话固然不对,但她将人打成这样,也要给我个说法!”范莫复作为礼部尚书,他当然知道宁良候的过往功绩。
只不过如今三十年过去了,先皇都仙逝了,现已不是宁良候叱咤风云的时期!别人怕她宁良候,他堂堂礼部尚书不怕。
同是在朝为官,如今宁良候的处境人脉皆不如他,手中无实权的宁良候就是纸老虎。
张知府听了范莫复的话,满是惊诧地看向这位舅兄,斟酌再三开口道:“大哥,你可是考虑好了?”
礼部尚书这个人一根筋,做事劝不听,所以张知府只是试探地问了一句,见对方心意已决他也不好说什么,说多了反倒惹得舅兄不满,他一个小知府掺和不起。
就这样,在张府吃了一顿午饭了解事情始末后,礼部尚书领着儿子去了公侯府,他依旧认为宁良候行事过分。
整个朝歌都知道宁良候出府了,并且在文轩社将当朝大员礼部尚书的独子给打了。
据说是范家公子出言侮辱在先,这些日子范魁在朝歌当街纵马,为非作恶惹人嫌的事情没少做,听了宁良候收拾了他一顿,众人都叫好。
现下礼部尚书进了宁良候府,百姓们都围在门口看热闹,特别是看清范魁猪头脸时,一片哄笑惹得范魁更加恨宁良候了。
他这般丢脸都是因为她!
礼部尚书来府在顾青初的意料之中,前些日子她便听说了白云城现并蒂莲,礼部尚书亲自相迎的事情,白云城距离朝歌不远,出了这档子事,爱子如命的礼部尚书必然亲自前来。
公侯府内
“宁良候就是如此待客之道?让一个管家迎接本官?!”礼部尚书坐在客堂重重放下茶杯,甩了甩袖子话语不满地道。
“这般冒犯无礼的客人,本候也是第一次看到!”顾青初从门口走来,这次她没有带帷帽,只是面巾遮脸。
露出一双眉眼在外,饶是这般也让范魁看呆了。他没想到宁良候有这样一双美眸,和他脑中老妪的形象完全不符。
范魁针对顾宛然是因为刚来朝歌的他,第一眼便看中了顾宛然,想要认识一番结果对方不知好歹,范魁听说顾宛然暗地里说他不学无术,心生恼怒便处处刁难。
眼下看来,顾宛然的美貌不及宁良候万分之一,仅是一双眉眼便让人勾了魂,范魁心中愤恨着宁良候让他没面子,却控制不住自己多瞧两眼。
“宁良候,吾儿言语冲撞,身为长辈你罚他我不说什么,但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礼部尚书伸手拍了下桌子,好大的气。
“你知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混账话,我大病初愈脾气有所收敛,按照以前我当场就把他打杀了!”顾青初直视范魁眼神中迸发出的冷意,让其瞬间惊得一身冷汗,不自禁地微微往后坐躲了躲。
一直沉浸在顾青初容貌中的范魁清醒了,这不是他以前遇到的那些小美人,这是要命的!那个眼神他真以为自己是个死人了。
“宁良候,你好大的脾气!”当他的面还敢恐吓!礼部尚书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没想到宁良候一点不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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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出了对付南蛮的解药又如何?官场不是战场,那些打了胜仗的将军都没宁良候这般态度狂妄!
“范莫复,本候为大夏朝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还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想跟我耍威风你还不够格,便是先皇在世,我也是这个性子,在你面前收敛脾气,你承得起?!”
顾青初说话很冲,当年随军她身边都是武将,大家闺秀顾青初做得,若说起浑话气死人不偿命也没怕过哪个。
面对礼部尚书,对方能够带着范魁一副你给我交代的态度,就不是个明事理的,她好脾气对待简直浪费。
“你你你、、”礼部尚书气得说不出话来,顾青初敢轻易提起先皇,他是不敢的,这话没法接,范莫复你个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范魁傻眼了,他没想到向来只有训别人份的父亲,会被怼的说不出一句话,范魁想插嘴骂一骂宁良候,但想起刚才的那个眼神,自己在人家府上,宁良候那不怕父亲的架势。
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欺软怕硬,在外说一不二,别人眼神飘忽范魁都会找茬来打一顿的人,此刻一句话不敢说,眼神连对视都不敢。
“来人!送客!范莫复今天本候话放在这,你我之间的梁子结下了,待我回京,定会向圣上好好说说你教子无方的事!自己的孩子管教不好胡乱放纵,当什么礼部尚书,不如回家种红薯!”
如今公侯府的下人对顾青初话唯命是从,管他是不是礼部尚书,老祖宗说送客就得赶紧走。
“大人,请。”管家身后还跟着四名孔武有力的小厮,意思是你在赖着不走,别怪我们动武力。
让小厮轰人,这事宁良候做得出来。
范莫复眼看谈崩了,哼了一声,挥着袖子气冲冲地走了,范魁紧紧跟在父亲后面,生怕落后被套了麻袋打一顿。
他看出来这个宁良候比他更混!
第二十一章 宁良候的示好
“不如回家种红薯?”元锦沛听着属下汇报,重复了遍这句话眼中滑过一抹笑意。
礼部尚书父子俩出门时,公侯府的管家在门口当着众百姓的面扯嗓子喊:“我们侯爷忠告大人,令公子这些日子没少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你非但不管还为其撑腰,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这句话一下子就城中传开了,甚至路边玩耍的孩童嘴里喊得顺口溜全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众人都在传着宁良候和尚书大人闹了不愉快,这下估计是结了仇了。
礼部尚书从公侯府离开,直接带着范魁回了盛京,其实不仅是范魁,范莫复也被顾青初那个眼神吓到了,宁良候是个混不吝做事没有章法,当年虽然他不在官场,但对宁良候行事有所耳闻。
范莫复心中发慌,他怕儿子留在朝歌有危险,思虑再三决定带在身边回盛京。
据影十三报信,顾青初在将宁良候“轰”走后,召集了顾家所有掌柜来侯府议事,让小厮准备马车,明日好像要出门。
影十三能言会道没少讨张嬷嬷欢心,还成了对方的干女儿,在府内打听消息容易了些,当然,现阶段也只能打听出这些,具体内容不知。
桌上不仅是影十三的消息,还有盛京来的信件,是小皇帝写来的,交代元锦沛放心在朝歌调查君子枯之事,一切以解毒为先,遇事可先斩后奏。
小皇帝这是给了元锦沛相当大的权利,他希望元锦沛的毒能解开。若不是元锦沛,他活不到现在,表哥的毒是他的一桩心事。
元锦沛坐在桌前凝神,提笔久久未落,墨水滴落在纸张上成点殷湿了一大片,他突然想到宁良候所作所为的原因了。
故意与礼部尚书成为对立面,何尝不是宁良候的一种“示好”行为。
礼部尚书属于朝中重臣,宁良候得罪他,算是和他身后的那一派文臣都处于一种尴尬的位置。两者之间显然交好是不可能了,只能关系淡淡的维持表面。
宁良候要复势,首当要得到皇上的器重和肯定,若是宁良候和朝中大臣各个套关系交好,皇帝会防备心更甚。
先皇在位时,宁良候便是纯臣,不掺和文臣武将的你来我往过招,她站位的是皇权。所以她不怕得罪两边的任何一派,仅需要拥护皇上就行了,皇上看重她她便立得住。
和礼部尚书交恶,就是在向皇帝示好!接下来,她大概还会有所动作。
元锦沛想通这点,对顾青初越发欣赏,能够如此果断,不去拖泥带水两边讨好,这是很聪明的做法。
想起先帝对宁良候的评价,元锦沛觉得甚对,顾青初是一位胸有丘壑的女子。当局者迷,许多官员在其位都想不到这些,表现的不见有宁良候稳重。
昏迷三十年一朝醒来,心态还能如此平稳,不简单。
换了张纸,元锦沛给小皇帝的回信写下四个字:暂时可信
*
如元锦沛所想,顾青初的确是在向皇帝示好,她在表忠心,醒来的宁良候在朝中“拉帮结派”那绝对是在找死。
宁良候很得民心,俗话说功高震主。先皇不怕,不代表小皇帝不介意。
三十年前南蛮人进攻时,她哥哥死于战场,顾青初化悲伤为动力,一鼓作气将南蛮打回老家,百姓们记得宁良候的骁勇善战,现在提起依旧话语中带着感激。
包括后来顾青初建立免费学堂,义务医堂等等,即便背后有皇家的名义,百姓更多记住的是宁良候,拥护赞美的态度空前高涨。
如今她醒来,顾青初摸不准小皇帝的性子,当务之急要削弱对方的戒心,否则她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得罪朝中大臣她不怕,当初就是这么走过来的,一个女子为官当时文武百官有哪个不反对?现在她只需要小皇帝不把她当做威胁就好。
昏迷三十年间手中散落的实权,顾家的财富她会一样样找回来。
和礼部尚书的矛盾很快会传开来,不过这事不急,离回盛京还有一段时日,眼下先把朝歌的事情解决好,然后随时可以去盛京。
礼部尚书登门当天下午,顾青初便召集了掌柜,连带着让顾长风等人也过来,没别的事,只有一个意思,今后这些铺子重新归顾家嫡系掌管,之前的帐她不管,以后的帐就得按照她的要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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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根本不用特意给掌柜们下马威,她往那一坐,众人就不敢吭气了,之前对顾武之的推脱圆滑劲一点不敢使,只敢一昧的应答着是。
敲打一番几位掌柜后,顾青初打算第二日去庄子上看看。
宁良候有良田千顷,这是宁良候府在家中商铺入不敷出情况下,府中花费唯一的顶用。
小皇帝登基后,近几年都风调雨顺,庄稼的收成非常好,虽说今年淮南发生了洪灾,但这边的良田都没有受灾,长势喜人。
今年粮食价格贵,加上听到南边水灾的消息,以后价格只会更加的贵。顾长风等人才对宁良候的田地动了心思。顾青初打算明儿去庄子田地看看,如果可以最好能够从佃户中提拔一些顶事的。
有了自己的人,加上她坐镇,族人们掀不起什么风浪。顾青初心中有衡量,事情一件件办。
第二日一早,顾青初坐上马车,领着玉镯和二十来名小厮出了城。
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一辆马车,里面坐着的正是元锦沛。
元锦沛收到了消息,顾氏一族的人破釜沉舟要动手。不仅是顾青初府中有影十三,别处顾家族人那里他也留了人,元锦沛做事向来谨慎全面,调查顾青初相关她身边的人也不会略过。
因此发现了顾长风的阴谋,昨日顾青初和那些掌柜议完事后,有个掌柜没有回家转而进了顾长风的府中。
然后顾氏一族的人,便筹谋了个惊天计划,他们要杀人灭口,趁着顾青初去庄子这两天动手。
元锦沛没多想决定跟上来,他没弄明白顾青初身上毒是怎么回事之前,谁也不许伤她。
第二十二章 是杀人放火时
在朝歌城宁良候的良田地势好,租金也是最低的,有时候赶上谁家手头拮据,宁良候府还会给宽裕一段日子交租,佃户们愿意租种宁良候的田地。
顾武之之前赌疯眼的时候,也从没想过从佃户们下手落银子。
顾青初来到庄子,了解下近些年佃户们的收成,不仅是良田,庄子后面连得两片山也是她的,平日里庄子后山产的果子野味等都会往宁良候府送去。
到了庄子顾青初见了那些佃户们,问起这些人可有难处,见了宁良候大家都激动极了。
“没,没什么难处,日子越来越好,今年粮食贵,大家伙儿都没白忙活……”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日子过得好,有的人还眼含热泪的感谢,说他们家大娃能读上书还要感谢宁良候等等。
因为宁良候建造的免费学堂,让读不起书平民百姓的孩子都能够看书识字了,当时这项提议,被不少人暗指顾青初瞎胡闹,是为了一时风光等,谏官还参了几本。
事实证明,她做得就是对的,以至于影响极为深远。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宁良候的好,不外乎是因为免费学堂医堂给百姓带来了益处。
多少贫寒学子靠着免费学堂考了功名,多少看不起病的百姓,靠富人认为不值钱普通草药而救活了性命。
宁良候为何民心所向,正是因为如此。
都说明镜高悬父母官,宁良候是真真切切让平民老百姓得了好的人。所以大夏朝的百姓惦念着宁良候,感恩于她。
时间过得很快,和佃户们说说话,在后山转悠一圈天就黑了,今晚顾青初在庄子留宿,明日再回公侯府。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趁着夜黑,元锦沛和两名手下偷偷潜入庄子躲好,等待了顾氏族人出手,不仅是他们,顾青初也在等。
顾长风等人不会甘心,淮南的水灾打破了顾青初最初的计划,她没时间等着他们露出马脚,主动给了对方机会,这次来庄子,最终的目的是引蛇出洞。
顾青初给宋知府去了信儿,从他那借了亲兵提前一天来了庄子守着,元锦沛三人进了庄子便发现了那伙知府亲兵们,元锦沛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顾青初并不是一无所知,她有准备。
晚上巡夜的小厮敲了两下,二更天了。
顾长风养了一些打手,这些人平日里逞凶斗狠,会些三脚猫的功夫。顾青初找来知府亲兵和府中小厮主要对付的是这部分人。
坐在房间里严阵以待的顾青初吹灭了蜡烛,她需要对付的是另外一个高手,礼部尚书的贴身护卫。
玉镯记人特别准,当初礼部尚书来的时候她特意让玉镯在城门口观察,清楚记得莫复言来的时候几人,各个样貌举止是何等样子。
在莫复言离开时,她又让玉镯去看,确定这行人中少了个穿黑衣的男子。而这名黑子男子曾出现过顾长风的府中。
顾长风最不起眼扫院子的小厮是顾青初的人,其实算不上是她的人,是曾经受了宁良候恩惠,顾青初只是让对方帮忙看着点,没想到意外得到这样有用的消息。
礼部尚书足够阴险,他知道顾氏族人内部的矛盾,特意让手下去怂恿顾长风,来自礼部尚书的“帮忙”加上掌柜的的谗言,顾长风头脑一热便做了杀人灭口的决定。
和另外两个族老一合计,觉得眼下是个机会,机不可失便决定今晚动手。
礼部尚书身边的黑衣护卫和那些打手不同,那是个有内功的练家子,顾青初虽说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但她不知对方武功高低。
为了以防万一,她设置了陷阱,智取不成再武斗。
听着外面传来的打斗声,顾青初握着茶杯的手收紧,一切都在她的预料。
礼部尚书的人必然不能出现在明面上,所以他不会露面,只会暗地里找到她住的房间,动手杀之,随后推到顾长风身上即可。这种家族内斗皇上来了也怪不到别人身上,礼部尚书坐收渔翁之利。
——吱嘎,木门被推开,动作之大丝毫不怕吵醒了里面睡着的人,顾青初把手探进怀中,慢慢拿出匕首。
心中默念着三二一,到最后一声数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她可以直接将匕首插进对方的心脏,当即毙命。
顾青初不怕杀人,三十年前和南蛮人在战场上,人的命不是命,早就已经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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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前世今生的关系,顾青初完美的融合了原主的所有记忆,她脑中的回忆就仿佛是自己亲身经历一般,感受、心情无不相同……
她既有现代人的思想,也有古代人的思想,两者神奇的互相接纳并不冲突。
所以杀人对于顾青初而言,没有心里难过的坎,特别杀得是一个要取她性命的人,如今自己背负着整个顾家,更是容不得她有软弱的情绪。
倒数最后一声数,等着对方向前迈一步,谁知来人不动了,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小下来,进到屋子中的人,仍没有动。
难道对方发现了端倪?
顾青初特意在门口点了两个大灯笼,照得亮堂堂的,这样一进屋子会造成视觉差距,眼睛看不清显得周围更加黑暗。
再待一会儿对方适应了屋子里的亮度环境,敏锐起来就不会轻易中招了!顾青初抿了抿嘴,决定主动出击。
顾青初的陷阱很简单,用毒。
对方前行脚踢到黑线便会触动陷阱,迎面撒来药粉,若是反应迅速后退躲开,左边右边因晃动同时接着有药粉撒来。
倘若对方都躲开了也无事,药粉已经弥漫在空气中,吸入鼻腔内,几秒钟便全身无力,这是顾青初能在大夏朝找到反应最快的麻药。
然后她趁着对方中药一刀毙命。
其余致命的毒药也有,只是会慢些,且她也有吸入的危险,对方中了毒,有可能药效还没发作前就将她杀了。
所以选来选去最后选了蒙汗药,结果等了又等,没想到那人会进了屋子后不动,机关无法触动,她的一系列计划都泡汤了。
身子微微前倾,顾青初正打算扯动绳子洒下药粉时,来的人说话了。
“顾姑娘可还好?”
顾青初动作一滞,这个声音…………
第二十三章 顾长风等下场
元锦沛!若她没听错这分明是元锦沛的声音。
“你先别动!”顾青初连忙说了句,然后拿起火折子点燃蜡烛,看清来人杏眼微张惊讶道:“元大人怎么会在此?”
蜡烛点起屋内顿时亮堂了起来,为了方便动手顾青初没有戴帷帽,只带了面巾防止吸入药粉。
忽明忽灭的烛光映衬下,顾青初眉眼柔和极了,双眸潋滟睫毛轻颤间流光四溢,为这夜色增添了一丝旖旎。
元锦沛墨眸暗了两分,悄然勾唇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禀老祖宗,贼人已尽数拿下,有两位小兄弟帮忙,咱们的人只是受了轻伤。”
外打斗声停止,小厮来汇报情况,他特意提了天卫司的那两个侍卫,因为他们真的帮了大忙,这两个人保护了大家,看谁哪里有空子人要受伤了,他们便提刀上前挡一挡。
如此一来,打斗到最后竟没有任何人受重伤,轻伤也不过是划个刀口子,伤口不深很快就能结痂。
“知道了,将贼人捆结实扔在柴房轮流看守,其余人去休息。”顾青初下令,她知道那两个小兄弟是元锦沛带来的人。礼部尚书派来的高手,没来及要她命就被他们擒住了,天卫司的侍卫果然各个武功高强。
又交代了小厮几句小心那伙人使诈装晕等话语后,顾青初走到元锦沛身边,小心的将陷阱上的药粉取下来,重新包好放在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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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可以动了。”顾青初松口气,刚才差点就误伤了。
元锦沛夜视异于常人,他一进门便看到了三根黑线,知道屋内有陷阱所以没动,等着顾青初动手,没想到对方也抻得住。
想知道顾青初会怎么办的元锦沛趣味横生的一直没开口,最后外面解决了战斗,他不得不说话了。
烛光驱走了屋内的黑暗,元锦沛坐在桌旁目光幽深,全程视线没离了顾青初的脸。
红颜醉没带给顾青初任何不好的影响,毒效在她的身上半分未显露。元锦沛曾经的预想,全被顾青初一一打破了。
“那日的脸是画出来的罢”心中所想的话随口间说了出来,元锦沛喝了口茶掩盖情绪,烛光亮起看到顾青初的瞬间他晃神了。
顾青初愣了愣,想起自己没有戴帷帽,摸了摸脸云淡风轻道:“嗯,画着玩的。”
元锦沛没再纠结这个话题,默默饮茶不再说话。
顾青初多看了两眼,见元锦沛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直言问道:“元大人不是回京了吗?”
“元大人回京,我留下了,朝歌景色优美,让人流连忘返想要多游玩几日。”作为钦差的身份他回去了,现在是无皇命在身,故有此一说。
顾青初听了眸光暗了暗,元锦沛留在朝歌不会是游玩这么简单。
“今晚元大人怎会恰巧出现在此?”顾青初加重恰巧两字的读音,怀疑的态度外露明显。
“我和顾姑娘交情匪浅,得知你有难便过来帮忙了。”元锦沛承认自己是故意过来的,并且强调了交情这一点。
对方这幅理直气壮的态度,让顾青初突然有些语塞。
“顾姑娘可否给我安排一间客房,打斗片刻有些累了。”元锦沛打了个呵欠自然地说道。
顾青初:…………
他动手了吗?全程不是另外两名天卫司护卫忙上忙下吗!和元锦沛相比,论脸皮厚道,她等望尘莫及。
当晚,元锦沛在庄子里留宿了,并且第二日坐着顾青初的马车一同回了城。
“多谢顾姑娘稍在下一程,改日再上门拜访。”说罢跳下了马车,不等顾青初回话,作了个揖离开了。
顾青初望着元锦沛的背影微微出神,不管对方何等目的,总有露出来的一天,她先解决眼前的事情,不能因为元锦沛的出现自乱阵脚做不成事。
是时候杀鸡儆猴了。
*
公堂之上,顾长风顾长临顾长围三人身穿囚服跪着,顾青初是宁良候当年见先皇都免跪,遂赏座在一旁。
跪在公堂的三人浑身瑟瑟发抖,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大人还未开口审问他们三人的时候,一旁顾青初已经将证据一一呈现了。
那群打手平日看着凶狠,显然不是硬骨头,用刑三两下就招了,这是人证。打手带着的刀正是前些日子顾长风让铁匠铺打的兵器。
因为顾青初家的小厮带有配刀,城中有些家底的人家都跟风似的开始为小厮配刀,顾长风也是如此。
这批刀刚刚打好,恰巧赶上时机,顾长风便让打手们拿着那刀冲顾青初的山庄,他以为自己出其不意,加上尚书大人的帮忙,能够让顾青初惨死,结果没成想被抓住了。
人证物证具在,百口莫辩。
听了县令说秋后处斩的判决后,三人一个接一个在朝堂上晕了过去。
顾青初是朝廷命官,顾长风等人的罪便加一等,大夏朝刑法非常严格,杀人未遂者,牢狱二十年。而受害人如果是朝廷命官,则死刑斩首。
从朝廷回到府中,不出一刻,顾长风那三人的妻子儿女们便过来求情,不敢说让顾青初饶了他们,只求留他们一命。
现在他们走在大街上可谓是人人喊打,宁良候中毒三十年醒来后便为大夏朝立功,百姓们都听说了,宁良候制出了对付南蛮人的毒和解药。
这样的好官,他们这些小人居然为了金银珠宝去谋害宁良候的性命,太过分了。
百姓们义愤填膺,恨不得将这三家人给撵出朝歌城。
顾青初最后还是求情了,三人被判牢狱二十年。
不是顾青初烂好心,这是三个人最后的价值了,她需要人设。如顾青初所料,外面都在传宁良候心善。
这三个人多年来养尊处优,牢狱里艰苦的环境他们根本受不住,兴许挺不过二十年就病死在牢中了。
当然,那个时候就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反正现在自己的大度原谅,朝歌百姓都看在眼里。
眼看着顾长风三兄弟房倒屋塌,顾氏一族的人来公侯府商量推举新的族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顾青初来当。
顾青初当然不愿意,她甚至想解除了和这些人的族亲关系,可惜古代环境使然,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最终顾武之当了族长,这是顾武之过来自己所求,他对顾青初说想试试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好。
顾青初欣然同意了,族内出了那三个白眼狼之后,她是半分不看重这些族亲了,族人们现在还算识趣,若是上蹿下跳她不会容得。
既然顾武之愿意,那就放手让他就管,也算是一种历练。
顾武之的改变顾青初看在眼里,心中有些欣慰,以前长歪了现在改正过来就好了。
当初顾武之要卖女儿的行为,顾青初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后来得知说是卖女儿,其实是误会,顾武之是让顾宛然当绣娘,去秀坊做工。
当时顾武之赌红眼了,公侯府的小姐哪有秀坊做活计的道理。
这也是后来顾武之免了一顿重罚的原因,倘若他真是存了卖女儿的心,顾青初大概会让顾武之废着,虎毒尚且不食子,真把女儿往火坑里推,这样的人立起来也是个祸害。
第二十四章 可否借宿几日
顾武之当了族长后,有些族人还想倚老卖老,顾武之雷厉风行地收拾了,新官上任三把火,顾武之将某些族人中饱私囊的证据摆上,给了个重重的下马威。
随即又给了颗甜枣,在他的提议下修改了族规,改后的族规对族人更加友好,之前的族规顾长风等人没少钻空子获益,顾武之早就看不顺眼了。
几厢手段后,众族人都知道顾武之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顾二,而是公侯府的二爷。有了这个认知,加上族长族老的下场在前,所有人老实了。
看顾武之将书局管理的井井有条,族长当得稳稳当当,顾青初放心了,顾武之不是没有能力,而是之前没有机会。
自己给垫了一块砖,他便一步比一步稳地爬上了台阶,越走越高。
顾武之将原来被顾长风排挤走的老掌柜找回来了,跟在他的身边学习为商之道,现在的顾武之身上看不到一丝当初赌徒的影子。
顾武之性子立起来,家里有他在,她可以放心去盛京了。
到现在为止顾青初收到了两封来信,都是她曾经的旧部发来简单的问好,信件内容外人便是看了也不会找出错来。
宁良候醒来的消息,待到彻底打退南蛮人时,估计大夏朝上下就会全传开了。届时她在盛京等着,有心的迟早会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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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记忆的那些人,或多或少肯定都会有变化。顾青初揉了揉太阳穴,她要留心看了。
“老祖宗,元大人来访。”管家过来见顾青初困倦地模样小声说道。
顾青初倏地睁开眼问道:“谁?”
“元锦沛元大人。”管家也很惊讶,他听说大人回了盛京怎会登门拜访?小厮说了之后管家怕出错,特意去看一眼,的确是元大人。
*
绵绵阴雨天,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水打在瓦片上顺着屋檐成珠滑落,滴在石阶水洼里泛起阵阵波纹。
元锦沛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扇子,在朝歌逗留的这几日,他详细地调查了关于顾青初的事情。
影十三一番打探,在公侯府内并未发现顾青初醒来之前有任何异常的表现,所有人都说老祖宗福星高照,上天眷顾。
府中确实没有出现所谓的神医,或者是吃了什么药物,否则不可能一点小道消息都没有。
醒来,是突然醒的。
作为宁良候,顾青初当得很成功,元锦沛已经收到了消息称多方势力蠢蠢欲动要联络宁良候了。
那些有的是顾青初旧部打算重新投靠,有的则是拉拢之意。顾青初回了盛京,看似平稳的局面定会翻起暗涌。
在这之前,他要确定宁良候是保皇一派,宁良候再度重揽大权若是不忠心,会是个非常难对付的敌人。思及此元锦沛眼尾稍带冷意。
“小姐,慢些,小心地滑。”外面传来说话声,元锦沛收敛思绪视线移至门口,看清来人漫不经心的眼神陡然一滞,转着扇子的手停顿了下。
顾青初进宫面圣那时不可能带着帷帽,元锦沛终究会看到,现在不是在外面,顾青初索性摘了面巾,以真面目示于前。
还能显得她没有过多防备元锦沛小小的卖个好。
一袭苏绣月华锦衫,头戴云鬓花颜金步摇的顾青初,微微搭在丫鬟的胳膊上,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在雨色朦胧中撑伞走来,宛若书册中洛神图活现一般。
元锦沛入眼的便是如此美景,仙女下凡般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心中思绪纷繁,元锦沛面上神态自定,向来不喜形于色的他,仅是瞬间便敛起所有情绪。
顾青初没有特意打扮,外表不过一副皮囊,元锦沛显然不是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
“这次来其实是有些私事想要顾姑娘帮忙。”
“元大人请说。”
元锦沛提起了他在京城办得案子,其中有个重要的线索人,对方深知一些机密内容,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多次严刑考验,命悬一线之际都未曾开口透露一点。
“他曾是顾家军的参将,得知你醒来的消息,松口说只要让他见你一面,便会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元锦沛想安排俩人见一面,那个案子已经结了,但还有几条漏网之鱼在外。
“当然没问题。”不是什么难事,顾青初欣然同意。
说完了这件事情,元锦沛话锋一转,说到了顾青初身上的毒。
“顾姑娘可知当年下毒害你的是谁?”
宁良候毒发的突然,那个时候先皇下令彻查,仍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当时同样调查了顾青初对立面的官员,到最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顾青初从醒来便问了玉镯,玉镯摇头说不知,顾青初的突然昏迷让所有人都摸不到头脑,大理寺日夜调查,甚至封了城门,入户一一排查都没发现可疑之人。
所以顾青初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中毒的原因和背后之人。
也是因为如此,玉镯做事谨小慎微,入口的饭菜都要专人试过,生怕顾青初再度糟了贼人的毒手。
“不知。”顾青初不是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自己中毒很大可能是挡了别人的路,但当年先皇一一查证,半分嫌疑没抓到,她现在要查更是难上加难。
顾青初便暂时不去琢磨这些,当年害她的人若是还在,再行动手她定然有所准备便是了。
人总不能在一个坑跌倒两次。
昏迷三十年间人和事变得太多了,她先将自身在盛京稳定了,再去解决别的。
“元大人问这些是何意?”顾青初发现了元锦沛对她的毒好像特别关注,有意无意的提起了很多次。
元锦沛垂眸端起茶杯,动作慢条斯理,喝了口茶缓缓道:“我关心你。”
我谢谢你。
顾青初强忍翻白眼的冲动。
是谁传天卫司元大人冷漠不近人情性格阴晴不定的?这不是挺自来熟么!
“醒来能结识元大人这样一位好友,倍感荣幸。”顾青初决定顺着杆子往上爬。
她突然想到和元锦沛这位天子近臣做朋友是个很好的选择,回了盛京之后,那是块相当厚实且坚固的挡箭牌。
元锦沛放下茶杯笑道:“元某亦然。”
“巷子老宅年久失修,屋檐漏雨潮湿难以居住,不知可否来好友顾姑娘这里借宿几日?”
顾青初没想到碰见了一个比她顺杆爬更加迅速的人。
第二十五章 我不是故意的
最后元锦沛住在了公侯府的承末阁,这是顾青初厢房旁边的院落,府邸内位置和环境仅次于启元阁,宽敞雅致。
承末阁只住着三人,元锦沛加上他身边的两名天卫司的护卫。
本以为对方住在府内不会太消停,没想到几天下来元锦沛安静的很,特别是他的护卫,已经很好的融入了公侯府。
“你们……怎穿着我公侯府的衣服?”顾青初在外巡察铺子回来,恰巧碰到了元锦沛身边的两个侍卫,二人身上的黑色行衣是府中小厮着装。
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公侯府的下人呢。
“见过宁良候。”两人先是行了个礼,然后回道:“是我们大人吩咐的。”
元锦沛在府中已经住了三日有余,平日饭菜送到院落里,也不见他出门,顾青初想着去承末阁看看,半路上遇到了急匆匆走来的顾武之。
“老祖宗,您看这是哥哥来的信。”说着,顾武之将信双手递上。
信件是密封的上面写着老祖宗亲启,顾武之视线一直在信封上表情很期待,哥哥一定和他一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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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坐在一旁八角亭内的石椅上拆开了信封,顾文之的字力透纸背,笔走龙蛇,一眼给人感觉很舒适。
得知老祖宗醒了后,顾文之很激动,他收到弟弟的信时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的,转念想弟弟再混账,万不敢拿老祖宗开玩笑。
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才相信了老祖宗醒来的事实,随即回了书信,整整废了几十张纸才写出了满意的信来,小心的密封好,因为边境路远,今日信件才到了朝歌城。
顾文之先是问候,然后说了他在边境的情况等等,因为官职原因不能请假无故回京,所以只能等到过年有年假回来。告罪说几个月后回来再亲自给老祖宗磕头。
即便是斟酌再斟酌,信件的内容足以看出顾武之混乱的思绪,想说的话太多便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顾文之的性格从玉镯的口中顾青初有些了解,和弟弟相比,顾文之刚正不阿,心地良善,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被族人用孝道拿捏住了。
她家这两个儿郎就不是心坏的人,否则不会任族人予取予求。
顾文之在边境……
顾青初心思一转,也不去承末阁了,回了书房提笔给顾武之写信,按照玉镯记的本子里所写,她曾经的得力干将宋思明调任待的地方,就是顾文之所在边境,不知道俩人在不在一个城池。
信中顾青初让顾文之打听宋思明,找到人登门拜访,当做认个门,在边境顾文之真有难了,宋思明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帮一把。
顾青初刚写好了信,管家过来敲门道:“老祖宗,元大人有事找您,让您无事去他那里一趟。”
将信封好,交给管家发出去后,顾青初去了承末阁。
*
承末阁内,
进屋的顾青初入眼便看到元锦沛面色凝重,提笔写着什么。
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元大人,找我何事?”
“南蛮人退兵向大夏朝递了降书。”元锦沛说着好消息,可表情不见的有多喜悦的样子。
南蛮国内斗的厉害,这次南蛮国主坠马昏迷,大王子二王子俩人斗起来。
南蛮有位国师,这次的进犯大夏,便是国师主张的,如今国主醒来平了内乱,发现士兵节节败退后,立马撤兵投降。
顾青初不解:“这是个好消息,元大人怎会如此神色?”
“顾姑娘可还记得洪家寨的黄二?”元锦沛放下笔,眼神凌厉。
顾青初点头,她记得洪家寨的盗匪绑架难民们,便是黄二在其中搅和起来的。
“他一直躲在城中花坊,抓到他后经过拷问吐出实情,关于灾银的消息并不是他随耳听的,是别人给他银钱叫他去说。天卫司查证那人是南蛮人,准确的说是南蛮国师府的人。
此次出兵,南蛮国主大怒废了国师之位,今日我得到消息南蛮国师跑到大夏朝境内躲了起来。”
南蛮国的国师?顾青初先是一阵迷茫,然后随着记忆浮现,她猛地想起呐呐地说:“当年我和他在战场上遇到过。”
她把国师的衣服给扒了。
元锦沛看着顾青初的眼神意味深长,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
宁良候怒扒南蛮国师衣,上次在茶馆顾青初离开后,说书人讲的下一段便是这个故事,元锦沛听了个正着。
南蛮国师是个嘴毒的人,之前和他对战的将军各个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只因对方说话实在气人。
对上顾青初,国师说着大夏儿郎如何无能等话,故意刺激顾青初的神经,顾青初做出冲动状叫嚣要和国师比试单挑。
此举正中国师下怀,国师打算用毒直接擒了顾青初,剩下的兵自然溃不成军,结果没想到顾青初打着同样的算盘。
趁第一次交战对方轻视她,顾青初打算将国师“斩于马下”。上前二话不说一刀劈过去,国师后躲刀刃将将划破对方的衣带,真丝锦袍登时裂开,整件衣服顺势而下,最后只剩下纨裤。
这就是相当于在大庭广众全光了!
国师整个人傻了,他没想到顾青初如此不按套路出牌,还未说话便动手。
武功一般的国师擅长用毒,他本意是先嘲讽顾青初一番,然后再用毒将人擒住,谁知自己瞬间被人扒光了。
药粉都在衣袖间,低身去捡的瞬间又是一记长刀挥过。
国师无奈只着纨裤夹紧马肚回了军队中,见国师光屁股离开,顾家军气焰大盛,一场仗大胜而归。
接下来顾家军一路南下,南蛮人兵败如山倒,有顾青初在,南蛮的毒无用武之处,直接被打回草原老家。
丢了大脸的国师回了南蛮,闭关数年不出。大夏朝百姓对此次战役津津乐道,每每茶馆讲起,必说宁良候怒扒国师衣这一桥段。
“我那个时候不是故意的。”顾青初对上元锦沛的眼神下意识的说。
当时南蛮国师穿得是当时大夏正流行——纨袴,贵家子弟之服。国师出征前豪言壮语说大夏朝的所有都将变成南蛮的,顾有此如一穿。
只能天意如此!
向元锦沛解释完一句,顾青初觉得更不对了,她说这个作甚!
第二十六章 元锦沛君子枯
清了清嗓子,顾青初转移话题道:“南蛮国师诡计多端,他意欲大夏灾银被劫出乱子,内忧外患。”
国师对大夏的狼子野心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他是南蛮国内主战的一派。此次也是看准了淮南洪灾才出兵。
“至于为什么挑在朝歌的地界,大概是听闻我醒来的消息,故意挑衅。”
既然南蛮人能够混进大夏蛊惑黄二,想必国师早知道了她醒来的消息,灾银的必经之路不是朝歌,国师却找了朝歌城附近的劫匪。
挑衅是一方面,估计还有个想法就是想借此能拖一拖她,灾银被劫自己不会坐视不管。几息间,顾青初便想明白了这里面的曲曲绕绕。
元锦沛眼中闪过认同赞赏,正是如此。
“南蛮国师不会善罢甘休,天卫司已经着手调查。”元锦沛不会让南蛮国师躲在大夏朝苟且偷生,必须找到斩草除根。
顾青初在元锦沛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杀意,他做事果然杀伐果断。
“在下对顾姑娘有个不情之请。”元锦沛起身双手交叠,对顾青初弯身行了个礼态度谦逊。
“元大人但说无妨。”
“实不相瞒,我身中剧毒体数年至今未解。”元锦沛开头的一句话,让顾青初挑了挑眉头,那日的元锦沛反应她猜测到了对方身上有隐疾,但对方不说,她便假装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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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突然对她坦诚顾青初有些惊讶,要知道天卫司的总指挥使在外人眼中是没有一丝弱点的,若是元锦沛中毒的消息传出去,不少人的心该蠢蠢欲动了。
多少人对元锦沛恨得咬牙切齿,欲除之而后快,得知他中毒怕是要开心的跳起来了。
“多年来我一直苦苦找寻解药,但无任何进展,唯独那日顾姑娘给我吃的药丸缓解了毒性造成的疼痛,顾姑娘医术了得,可否给我把把脉?”
说话间元锦沛脸上带有苦涩,强大的人一下子虚弱起来,让人看得唏嘘。
坐榻上,顾青初摸着元锦沛的手腕,神情认真。过了良久,啧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把脉,元锦沛则垂眼不动,当个很听话的病者。
“元大人可知道自己中了何毒?那晚毒发时摸着脉搏跳动极快,若有若无,眼下摸着你的脉象却和正常人无异,很是奇怪的病症。”
从脉搏来看元锦沛的身体很正常,且健康强健一点不虚。
元锦沛抬眼抿抿嘴道:“君子枯。”
顾青初眼睛忽的瞪大很是惊讶,因为自身中了红颜醉的毒,所以她特意收集了红颜醉出生地东域相关的文献,其中便有君子枯的记载。
君子枯和红颜醉如其名,红颜醉是针对女子,那么君子枯便是下给男子。
只是所有东域相关文献中对君子枯的记录很少,只写了每隔三月病发一次,短短一句其余便没了,它比红颜醉更加神秘。
元锦沛竟然中的是这毒!
“病状是如何?”顾青初追问。
“每三个月病发一次,彻心彻骨之痛。”
元锦沛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可通过彻心彻骨这四个字便知道多难捱。
顾青初又详细的问了一些病情,元锦沛一一作答。
“上次的药丸本就不可多吃,君子枯和红颜醉一样来自东域,其毒性特殊,不了解是何等毒物所成,暂时不能盲目用药。”
对君子枯这毒现在还是了解太少。
“我那有近些年查到君子枯相关的书籍,回盛京后送来给顾姑娘看看可好?”
“好,万物相克有毒就有解药,相信元大人福大命大,必有转机。”顾青初看元锦沛神情有些落寞,她安慰说着。
“承顾姑娘吉言。”元锦沛拱了拱手。
顾青初想如果她能给元锦沛解了毒,那可是承了天大的人情。
俩人正事说完,顾青初道别,元锦沛相送到门口,她前脚才迈出去就听对方道:“对了,我相信顾姑娘不是故意的。”
嗯?什么不是故意?
想了两秒反应过来元锦沛指的,是她之前说不是故意扒国师衣服的事情。这个话题不是过去了么!胡乱应了两声,顾青初不想再提。
看着离去的顾青初略微慌乱的步伐,元锦沛薄唇微勾,摇摇扇子坐回椅子上。
宁良候知道自己中毒后会做什么呢?千万不要让他有出手的机会啊。
没错,元锦沛看似是信任顾青初所以让她解毒,其实是故意送了个陷阱。
捏着这个消息回了盛京之后,对方会如何利用呢?想到此,元锦沛有些期待兴奋起来。
外人传言元锦沛狠辣嗜血并非空穴来风,他连自身中毒剥肤之痛都可以拿来利用,正是因为对自己足够狠,才会对别人更狠。
坐上天卫司总指挥使位置的元锦沛从不是个善茬。
——当当当,敲门声传来,元锦沛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冷得似冰碴道:“进来。”
他以为是自己的手下回来了,结果看到推门而入的是才离开的顾青初眼中闪过讶然。
“顾姑娘还有事?”
人的情绪转化能有多快?大概就是两句话的功夫。
刚才说进来那两个字的冷漠,才是元锦沛的真实心绪,接着下一句看清是她后说的话,是彻彻底底的伪装。
顾青初再次心中告诫自己,不要被元锦沛虚伪的表面给骗了,刚才可怜兮兮的模样,是对她卖惨,搞事情的可能性极大!
“我是想起来还有一事未问……”顾青初说了天卫司侍卫穿公侯府衣服的事情,委婉询问是否没有换洗衣服穿了,她可以让绣娘来府中做衣。
说到底顾青初是怕元锦沛让他的两个侍卫打着公侯府的名号做坏事,一肚子心眼的元锦沛她不得不防。
“嗯,他们的确是没换洗衣服,劳烦顾姑娘操心了。”元锦沛煞有介事万分感谢的模样。
顾青初无言,天卫司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故此朝廷俸禄是相当可观,差她那两件衣服?!
她可以确定,元锦沛让侍卫换宁良候府中衣服绝对有猫腻!哪里是没衣服,那两个侍卫分明说的是元大人让换的。
"说笑罢了,顾姑娘不必当真,国师隐于大夏,对你出手可能性极大,让他们在府中护卫以防万一,待回到盛京便好了。"
天子脚下的盛京极为安全,和其余城镇不同,盛京戒备森严不是谁都能进的,不仅需要有路引还需官府阐述表格,表格写明身份,来盛京为何事,待多久,身边亲人几何等等。
没人想不开在盛京闹事,那连累的将会是整个宗亲。
顾青初心中暗付,难不成自己小人之心了?
”多谢元大人“顾青初顺势应下,倘若南蛮国师真冲她来,自己身边的确缺护卫。
第二十七章 来了一个笨贼
出了承末阁顾青初心里一直在琢磨元锦沛这个人。发现他做事毫无章法,随性而为。若为友还好,为敌则完全摸不透他的路数。
她曾经看过的书籍还有一句关于君子枯的记载,君子枯与红颜醉药理相反。
结合上次元锦沛病发和他口述病情来看,的确如此。
红颜醉中毒者当即昏迷,在睡梦中无痛苦地死去。君子枯则是清醒地感受着锥心之痛,活着受罪。
元锦沛中君子枯数年,期间每三个月发作一次,至今为止无任何人发现他中毒之事。
可见其性子极为谨慎坚韧,忍得住常人无法受的折磨痛苦,这样的人若是敌人,将会是一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顾青初默默地想,回到盛京后她要维护好和元大人的关系,友谊长青!
南蛮人投降的消息,第二天朝歌百姓乃至大夏上下全知道了,各地府衙在城门口贴了告示,流离来的难民热泪盈眶,水患没了,南蛮人也撤退了,来年开春他们能回家了!
打败南蛮人是件大喜事,全城的人都在欢呼雀跃。
很多难民自发地来到宁良候府门口,恭敬地磕个头以此来表示感激之情。他们知道打退南蛮人不仅是靠大夏的士兵,还有宁良候的解药。
一些消息已经传到朝歌这边,说是大夏朝靠着宁良候研出的药粉,将南蛮人打得鬼哭狼嚎,以至于到最后还没等打,对面便举白旗投降了。
因为根本无法打,南蛮人无一战之力,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他们开始投降。接着便是南蛮国主亲自送来的降书。
这次的降书比上次更为苛刻,每年的贡奉翻数倍不说,国主还将所有成年王子送来大夏当质子,并且承诺他的儿子只要成年都送过来,下一任南蛮国主交由大夏皇帝来选等等。
这也相当于将南蛮归于大夏内了,像是封地任王一样。
这一战,南蛮惨败,内乱加进贡等,休养生息数百年也未必缓的过来。
南蛮国主是个聪明人,如果他不表现的诚恳些,以后或许就没有南蛮国了,大夏朝用那毒可以轻松进入南蛮踏平主城。
若是没有顾青初的解药和毒药,此次战役大夏不会轻易取胜。宁良候刚醒来便立了如此大功,怕是要很快复势了。
百官们内心各个打起了小算盘。
大胜南蛮,皇帝龙颜大悦,嘉奖了将军士兵们后,给宁良候下旨召回盛京听赏,并且非常善解人意地表示,宁良候大病初愈不必赶路颠簸,在中秋节前抵达盛京即可。
宣旨的翁公公来朝歌一趟,走得时候抹着泪,回到盛京逢人便说宁良候人好,当年救了是打扫小太监的他,到了朝歌一见面还问他过得如何,宁良候一直记得自己呢!
如今已是副总管的翁公公,很久没这么感动过了。
其实顾青初是完全不记得翁公公的,当年只是为翁公公说了一句话而已,对方记住了,但在顾青初这里不算事儿,早就抛之脑后了。
是元锦沛对顾青初说,这位翁公公记着这份人情,每年都会偷偷为宁良候去寺庙祈福一次。
身为天卫司保护皇帝安全是职责之一,皇上身边的近卫太监宫女等,他们会无一例外的仔细调查,有任何异常举动都会被清除。
天卫司的权利比外人想象中更大。
看翁公公感动的痛哭流涕,顾青初有些不好意思,走得时候给带了一些朝歌独有的特产甜果干等食物。
头一次宣旨公公离开的时候光明正大拿着大包小裹,且神色炫耀,偏偏外人说不出什么来,若说是贿赂,那些土特产真值不了几个钱。
只能心里暗道宁良候狡猾,甚会拉拢人心。
距离中秋节还有两个月,顾青初将事情都安排妥当后,准备前往盛京。谁知道在启程的前一晚出事了,公侯府闯入了刺客。
公侯府内晚间小厮每隔半个时辰巡逻一次,加上有元锦沛和他身边的天卫司侍卫坐镇,顾青初认为公侯府安全的不得了。
也的确如她所想,刺客在进入启元阁路过承末阁的时候,便已经被天卫司的侍卫发现,并且五花大绑用抹布堵住了他谩骂的嘴巴。
顾青初和玉镯听到了打斗声,但很快消失了,等她们出了院子时,外面一片灯火通明,不仅是天卫司侍卫,巡逻的小厮们发现异常,也快速的举着火把找了过来。
被捆成粽子的刺客脸上带有一丝屈辱,他鼻息间闻到了汗脚丫子味,这根本不是抹布而是臭袜子!
不待他人说,顾青初看地上之人一身黑色装扮便知是刺客了,这是名年轻男子,十七八岁左右,相貌俊朗眼角有道刀疤。
顾青初走向前蹲下身仔细打量着刺客道:“你来公侯府意欲何为?”
问完,伸手准备拿开布条,看清堵着的东西后,顾青初视线看向元锦沛,元锦沛则是睨了身边的侍卫一眼。
“我的我的。”侍卫走向前取回袜子,嘴里还嘀咕一句:都脏了。
别人没听到,刺客却是听得真真的,眼睛都冒火了,呸呸吐了两口,恶声恶气道:“宁良候你个恶贯满盈的虚伪小人,我今天来就是杀你的,既然落到了你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男子目光全程凶狠地盯着玉镯,眼神如刀般锋利。
盯着……玉镯?
“被抓是我技不如人,我认了,我不怕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宁良候,我在阴曹地府等着你的下场!”男子怒目切齿,额头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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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狠相,依旧是对着玉镯。
顾青初叹了口气,遇到了笨贼把玉镯当成她了。
“这位……”顾青初差点脱口而出笨贼两个字,顿了顿改口:“这位少侠你“
“你离我远点!”
顾青初话还没说完,被男子粗里粗气打断,只不过躲闪的眼神和红了个耳根泄露了他的小心思。
匆忙出来的顾青初并未遮面,未施粉黛的她眼神流转间更添一丝甜美,刚才蹲下打量刺客时,俩人有半米的距离。
“你在害羞吗?”元锦沛走来蹲在顾青初身边,很正经的对刺客问道。
刺客: !
这是直击处男心的提问。
第二十八章 我是相信你的
男子恼羞成怒:“谁害、害……哼,你们都是拥护宁良候的走狗,不是好人!”
“嘴巴不干净,还是堵上些好。”元锦沛起身,侍卫迅速上前,将刚刚拿出来的袜子又重新强塞回了男子的嘴里。
“顾姑娘若是不介意,让我来审问如何?”元锦沛提议。
这刺客身上弱点太明显了,明儿一早便能审讯出来。
“麻烦元大人了。”顾青初作揖道谢。
得了顾青初的同意,元锦沛将人带到了他之前居住的巷子里,上次抓到的黄二也是在那里审问的。
别的官儿出京在外,要么视察民情,要么游山玩水,唯有天卫司,到一个地方总要安置个宅子,用作审讯关押犯人的牢房,特点分明。
因为这个刺客的临时状况,返京行程推迟了一天,第二日顾青初吃完了早饭,天卫司侍卫便来启元阁说他家大人有请。
承末阁
昨晚元锦沛并未亲自审问,只是告诉了侍卫们“动手方向”,今一早手下把录词递过来了。
“已经审问出来了,他叫周然,徐州人士…………”
刺客名叫周然,叔父是当年驻守在青州的武将,当年顾青初领着顾家军抗击南蛮人,根据朝廷的下令,周然叔父领着驻军加入了顾家军,共同抗击南蛮军队。
周然口中讲述宁良候是个奸诈小人,故意让他叔父带领士兵走在前,让他们送死,迟迟不来增援,最后他叔父成了败将死于战场,宁良候有了大功。
周家人认为宁良候卖袍泽的命来获利品性极差,所以周然说起宁良候才会带鄙夷之态。
这次他听闻宁良候醒来的消息,瞒着家人来给叔父报仇,她要为死去的叔父和那些枉死的士兵偿命。
“当年淮南城外一战,的确伤亡惨烈。”元锦沛幽幽地说了一句,也是从那一场开始,顾青初领得军队一路势如破竹。
顾青初听后无言,根据脑中的记忆绝对没有这么一回事。再看元锦沛的表情,也不知他信没信。
“我去见他一面。”顾青初要弄清楚,无缘无故的锅她不背。
跟着元锦沛顾青初来到了他原在巷子里的住宅。
这里的确不能住人,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符合牢房的气质,一进院子里满是萧瑟之意,正值夏季树木繁绿,可院子里的两棵树却叶子发黄凋零枯萎,凄凄惨惨。
进屋子迎面感受到一股阴冷潮湿之气,正中央周然手腕间绑着绳索吊在房梁上,人是清醒的,他低垂着头睫毛轻颤,表情带着不安。
顾青初上下打量了两眼,周然除了眼下有些黑眼圈外,里衣松垮褶皱露出胸膛,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天卫司的审讯手段……难不成是内伤?
“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你们还要问什么!士可杀不可辱!”
周然中气十足的一嗓子,顾青初否定之前内伤的想法。
“你叔父叫什么名字。”
听到顾青初的声音,周然猛地抬头睁眼,然后脸色爆红,他想闭口不答,收到元锦沛威胁的视线,磨了磨牙无奈道:“周仁方”
周仁方,顾青初朱唇微启状似回忆的低声念叨着,看得周然又是一晃神,想到昨晚脸色一白,垂眼瞧着地面不作声。
顾青初左手握拳拍了下右手掌,她想起来了。
“当年南蛮人兵临青州池下,那时正是我研制解药的关键时机,你叔父好战,以为我胆小在拖延时间找退路。未经过我的同意擅自领兵杀敌,被南蛮人设圈套掳走,对方要求我打开城门否则将斩杀你叔父在内的三千士兵。
在两军胶着谈判最后一日,你叔父等人趁夜拼死反击,奈何敌人数量众多,最后死于乱刀之下。
你叔父私自领兵已然是违反军令,但念在其有骨气并未当投奸小人加上他已身死众人求情,我便没有上报,只当是正常两军交战身亡。
否则,你们一家现在早被你叔父连累了!我好心放周家条生路,现在居然来刺杀我?!”
按照当时军律,周仁方这种不听上级命令,出兵战败成为俘虏,连得数千士兵丧命的人,其家人同样会受到律制。
那时其余将领为周仁方求情,而且死去的都是周仁方的亲兵,愿意追随周仁方是主战一派并非迫于他的军令,顾青初才没有深究。
“不可能!你的花言巧语我是不会相信的!”周然摇头,他们家整整记了三十年的仇恨不可能是场乌龙。
顾青初运了运气,忍住将面前的人拍死的冲动问道:“是谁告诉你我害了你叔父?”
见周然不说,元锦沛眯了眯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然听到这句话气息明显乱了一下,抿抿嘴道:“是叔父身边的贴身小厮,如今在我家当管家的张衡。”
“知道你叔父事情的不止我,许多武将都知情,大家念于旧情愿意帮周仁方隐瞒,你若不信,回京后我可与管家对质,也可以找来当时在场的武将,听听他们怎么说。”
顾青初一身正气,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周然眼神中闪过一抹迷茫,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仇恨他们一家不敢宣扬,如管家所言说了没人信,还会被安上污蔑宁良候的罪名,默默记在心里连求个公道都不能。
现在却说一切都是假的?
还有
“你是宁良候?!”
让人震惊的信息一个个打来,砸的周然头昏眼花。
顾青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明日你与我同行回盛京,我倒要看看那信口雌黄的管家是何意。”留了这样一句话后,顾青初出了牢房。
笔趣阁
出了院子的俩人并肩走着,元锦沛扭头道:“顾姑娘,我是相信你的。”
顾青初微笑回之:“多谢元大人信任。”
街道旁榕树下,微风吹过,四目相对的男女气氛美好宁静。可惜只是表象,并且迅速被两个路过聊天的女子打破了。
“就是这家,昨儿找了我们院里八个姑娘过来玩可有意思啦……”两个花娘边说边笑。
其中穿着紫色衣服的花娘手指了一下的房门正是元锦沛的“牢房”
顾青初望着两个姑娘走远,看向元锦沛的眼神很有故事。
元锦沛脸上温润的笑容依旧,只是握着扇子的手明显僵了僵。“我可以解释。”
“元大人,不用解释,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顾青初把同样的话回给了元锦沛,只是转悠的眼珠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
元锦沛:“不,要解释。”
顾青初:“不用的,我信元大人。”
元锦沛:“我还是解释一下。”
顾青初:“真的不用,我真的信你。”
元锦沛咬牙:“我想解释!”
顾青初淡笑:“好,你说。”
第二十九章 启程回盛京了
“昨晚是影五和影六审问的,我没过来这里。”元锦沛先是澄清了一句。
顾青初那副原来元大人昨晚审讯也不忘与花娘们风花雪月的眼神,终于有所收敛。顾青初有些好奇,元锦沛到底是如何审问的,刚才在牢房里周然的一系列反应看,他很怵元锦沛。
“天卫司审讯有自己的手段,有时候早点从犯人口中撬出消息,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伤亡,不是每一场审问都需要用刑。”
屋子里顾青初打量周然那几眼,元锦沛已然看出她的心思。
“周然的弱点是女色。”周然撑着一股气,心里有这样“气”的犯人是最不好审问的,他们往往犟到骨子里,打,没有用。
元锦沛交代属下去花楼找妓子,八个花娘都是久经风尘之人,花样极多,她们将周然团团围住动手动脚,周然自不是对手。
眼看着清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一旁天卫司侍卫说着风凉话,什么你现在撑着也没用,迟早调查出来。天卫司查人没有查不到的,隐瞒无意义等等……
最终有感情洁癖的周然心理防线崩溃,喊着让这些女人走开,他都会说。
就这样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楚,所以在顾青初来的时候才会看到周然不安拘谨的表情,身上没有一丝伤。
果真是好手段!元锦沛眼睛够毒一眼看透周然的性子,专挑弱处下手。花楼女子色惑,真亏元锦沛能想得出。
顾青初不得不说句佩服。
*
耽搁了一日后,第二天一早顾青初元锦沛等人一同出发。
元锦沛在朝歌城一直未露身,他人都不知道天卫司元大人在朝歌,所以离开时元锦沛藏于顾青初的马车内,天卫司侍卫则简单易容混在侯府小厮中。
这次顾青初带着的四个丫鬟其中就有影十三易容的白梅,还是玉镯亲自选上来的。
周然被装在行礼马车的箱子里,顾青初特意吩咐下去别给箱子里铺垫子,让他受受罪,清醒清醒愚蠢的头脑,就这样一行人出了朝歌,走在赶往盛京的路上。
阳光高照,微风和煦。
玉镯坐在马车外边轻哼小曲边观赏风景,从盛京回来朝歌后,她一直生活在公侯府内,生活重心围绕着顾青初,许久都未出门了,即便是一片平原普通的树草,看着都觉得新鲜。
马车内元锦沛坐着看似假寐休息,其实在想事情,南蛮国师只身藏于大夏境内绝对不会安于现状,再次败于宁良候之手,对方深深仇恨着顾青初。
——咔嚓
国师擅长用毒,南蛮之毒与大夏的毒很不同,只要他用毒,无论是害人还是自保,都会露出马脚,排查的重点可以从各地是否有蹊跷毒案发生。
——咔嚓
回京后,礼部尚书会和宁良候势不两立,礼部尚书和宰相是姻亲,有传闻当年宁良候和还是翰林的宰相有过间隙,两派之间冰与火……
——咔嚓
元锦沛呼吸重了重,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顾青初一直在吃东西!
马车内铺设厚实的虎皮垫子,就连靠背处都缝上了软乎的棉花,脚下一只木凳,脚踏上去角度刚好舒展开,塌下是一个个小格子,放着各类瓜果小食。
靠右边的窗子有两块铁板,上面放着银色托盘,分别装着削好的苹果和肉干糕点等。
顾青初舒适地依靠着车厢,手里举着一本东域游记看得乐呵,时不时伸手拿一块苹果,咔嚓咔嚓的清脆声证明果子甜脆又多汁。
元锦沛眉头跳了跳,饶是他前些日抄了贪污富得流油那家二品大员,马车也没有顾青初舒适奢华。
马车帘子上缝制着银线,轿子最顶上插着的顾字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它是沾了金粉的,马车的轮子用的是千两难求的祖木所制。
市场上稀缺的金丝软甲被顾青初用来包围着轿子,刀枪不入飞箭不透。
天卫司调查的情报是顾家一族没落,宁良候大半家产被子孙挥霍,穷困潦倒。向来冷漠的影一在汇报此事时,难得带了惋惜的情绪。
眼下却是看不出宁良候手头缺钱的样子。
亦或是,顾家的子孙在韬光养晦故意为之?没有了宁良候的庇荫,顾家有财也守不住,甚至会招来祸事,元锦沛若有所思。
“元大人想吃别客气。”顾青初察觉到元锦沛长时间停留的视线,推了推手边的盘子离得他近一些。
元锦沛并未推辞,伸手拿了白色糕点放在嘴里,顾青初阻止都未来得及,只见泰山崩于前都不改于色的天卫司总指挥使大人,俊美无暇的脸皱在了一起。
顾青初连忙拿起地上的小篓:“吐吐吐。”
“糕点坏了。”茶水漱口多次的元锦沛语气肯定。
顾青初解释道:“这是蒙族的当地小吃,酸球糕。口味独特,并非坏掉了。”
自从中毒醒来后,顾青初胃口极好,玉镯也说小姐变得能吃了,表示多吃点好能吃是福。
顾青初自己感受不到,她上辈子便很爱吃是个贪嘴的人,醒来之后衣兜里总是带着点小食,平常饭菜吃得也不少。对上辈子的她来说是正常的食量。
回盛京的路上枯燥乏味,顾青初特意让玉镯准备一些不易坏的小食和书籍,用来打发路上的时间。
她爱吃酸,所以酸奶球吃得惯,但大多数人吃不惯,例如元锦沛。
“侯爷,后车箱子里的人一直在挣扎。”出了城门行驶一段路程后,箱子里便传来阵阵有力的撞击声。
小厮喝了句让里面的人老实些,谁知那人听到声音反倒动静闹得更大了。
“告诉他箱子里不好好待着,就下来用腿跑,若是老实下个城镇便会放人出来。”
笔趣阁
得了顾青初的令,小厮去传话,果然有效箱子里安静了。没什么事顾青初继续看着书,嘴巴还在吃着东西不停。
元锦沛收回视线阖眼深思,在洪家寨,为了救下难民她宁愿暴露自己在危险之外点燃粮库。如今对周然,又能保持冷静不心软。
她权衡利弊做决策很果断。
很好。
薄唇微勾的元锦沛笑容带着一丝嗜血,宁良候站位皇上是大夏之幸,若非,也是个有趣的对手。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车帘被撩开玉镯钻了进去,她重新小心地将金丝软甲网扣好道:”小姐小心,外面突然出现了一群人,不知是敌是友!“
顾青初神情一肃,撩开车帘露出丝缝隙看向车外。
第三十章 旧部前来投靠
马车停靠在路边,小厮们护在前做出拔刀状眈眈地盯走来的人群。
这是一群训练有速的队伍!大约两百人左右,走路看似松散,但步伐节奏一致,脸颊消瘦可每一个人眼神中都带着光精气十足。
天卫司侍卫对这群人有些忌惮,双拳难敌四手,·1对方人数太多了,不可莽敌,想办法护着大人撤退,两人视线相对想法一致。
小厮们额头冒着汗,他们原本是牙行奴隶,卖身进侯府后成了府中小厮,终于有了当人的体面和尊重,这一切都是宁良候给的,他们誓死保卫主人。
顾青初看清为首的男子,觉得有些眼熟,这群人绝对不是难民,盗匪又不像,直到看清了那名穿着褐色长褂老者的相貌,眼中划过恍然。
撩开帘子的顾青初准备出去,被元锦沛一把拉住了手腕:“不可冒失”。
元锦沛以为顾青初要出去担着,顾青初轻拂开他的手道:“你藏好,有事别管我,跟着你的两个护卫先离开。”
元锦沛闻言愣了下,这是在护着他?
顾青初的确是在替元锦沛着想,因为她认出来老者了,正是当初跟在她身边刚正不阿的龙虎将之一王三斗。
这位最是嫉恶如仇,厌恶佞臣。
天卫司总指挥使在他眼里妥妥的佞臣一个,多年没见不知王三斗还认不认她这位曾经的主上,若是动起手来,王三斗没有好下场,元锦沛人少不占优势,受伤危及性命也说不准。
为了两个人都好,暂时不要碰面为上。
王三斗一行人日夜赶路,饿了就吃带着的干粮,渴了路边小溪灌点水,终于是要走到朝歌城了,每个人心情都激荡昂扬。
队伍中有一名唤做刘三的人眼神极佳,隔得老远便瞧见前方有辆马车,当即汇报给王三斗说马车上有个带金色宁字的旗。
王三斗听了眸光一亮,是主上!行军打仗带着的军旗写着顾,而宁良候平日出行则是写有宁字的旗子。
当即下令不要休息了,赶紧去见主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目标明确的走过来,当即惊了小厮,使他们做警戒状态。
双方仅有五米之遥时,王三斗见对方的架势,有些摸不准了,难道他认错了?王三斗没意识到他们一群人气势赫赫走来架势多唬人。
犹豫间,他见顾青初撩帘出来,王三斗确定了,虽然带着帷帽不辨五官,但身上的气势是别人学不来的,在加上食指带着的翠玉扳指和熟悉的声音,这就是主上!
“来者可是王三斗。”
王三斗热泪盈眶,主上终于醒过来了。
“末将王三斗,参见主上!”说罢,单膝跪地行军礼,他身后的士兵们一同跪下,大喊:“参见主上。”
一行人整齐划一的行半跪礼,场面让人心潮有些澎湃,小厮们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是友。
在马车内的元锦沛打量王三斗,顾家军中赫赫有名的龙虎将,王三斗是其一。行兵打仗善攻,身先士卒勇猛顽强,为人性格急躁心直口快。
在顾家军瓦解后,被分至克洲驻守,又因得罪都司从校尉一撸再撸贬至百户。
来朝歌之前,元锦沛已经将宁良候过去调查了个仔细,所以她身边的人或事都知晓一些。
王三斗为何出现在此?
此事说来话长了。
王三斗在克州日子并不好过,应该说是和他一起划分过去的顾家军们都不好过,克山的将军最是看不惯宁良候。
即便顾青初做出了男儿郎赶不上的政绩,但因她是女儿身份,一些男子就是看不过眼,和他们也无法讲理。
那位吴将军便是其中之一,对王三斗等人向来一副高姿态,时不时的讽刺两句,说他们在女人麾下做事丢脸等等。
一开始王三斗忍了,到后来气不过打起来,俩人都被罚了,可惜吴将军有靠山,罚得不痛不痒,王三斗则是被贬。
转眼间几十年过去,王三斗到了年纪本是要领了银钱回家田园养老,谁知道那吴将军黑心烂肺居然要把他带的兵送去死。
二百余人去剿上千匪徒,那就是在送死!
吴将军放话说不去就都滚出军营,吴将军敢如此说一是王三斗管的二百余人负责后勤,走了无伤大雅,随时可招收或者调来士兵站岗。
吴将军心里虚,他怕王三斗临走给他下绊子,那些他的兵就是隐患。
吴将军谅王三斗带不走他们,二百来张嘴王三斗养不起。派王三斗管的兵去剿匪,一来给这些人下马威,让他们不要为了王三斗做些蠢事,二来则是借此再度侮辱王三斗一番。
谁知王三斗傲气上来了,领着士兵们走了。
王三斗为何有如此底气?因为他听消息说主上醒了!
“……主上,所以我带他们一路来找您了,全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兵,不输当年顾家军,求主上收留!”
王三斗儿子当年战死,这么多年他一直孤身一人,手下的兵都是从新伢子给带起来的,就像他的孩子一样,他老了委屈些无所谓,但他真的不想把他们交给吴将军。
吴将军的所作所为让王三斗意识到,自己离开了,他带着的兵不会有好下场,才表示要走了的意思,吴将军便用阴招故意让他的兵去送命。
最后王三斗狠了狠心,决定跋山涉水来寻着宁良候做依靠。
顾青初视线扫了眼年轻的士兵们,即便是多日疲惫赶路,也没有一个露出萎靡之色,有着顾家军时刻要求的军纪军容。
“你把他们教的很好。”
宁良候说出的一句肯定,让猛将王三斗红了眼眶。
“待我回盛京,届时是何等情况都是未知,或许比克州生活更加不稳定,你们若是愿意,我可以给朝歌知府去信,你们留在朝歌,无人会刻意为难。”
顾青初想收下他们,她现在缺人,但面对旧部信任的脸,她把决定权交给他们。
“小人儿时便听宁良候的故事,心中甚是崇拜,能为宁良候做事,小人荣幸万分,求宁良候收留。”
“是啊,我们什么都不怕,入了军营命就不是自己的了,我们都有准备,求宁良候收留。”
……
……
一道两道声音响起,都是跪下求着顾青初收留,支撑他们一路走来的信仰便是宁良候,若要安稳,他们大可委曲求全为吴将军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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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不愿意,吴将军不配他们追随。
“主上,当年险不险?我王三斗何曾畏惧过,如今老了,依旧可以为您卖命,上阵杀敌。主上可是嫌弃属下老了?”
王三斗说着有些委屈,主上是不是嫌弃他老了?这些年他从未疏于锻炼!他老当益壮!
顾青初轻叹一口气,扶起王三斗,也让众人起身,对着一张张隐含期待的面庞朗声道:“好,你们随我回京,从今日起你们便是宁良候的亲兵——顾家军。”
第三十一章 互相看不上眼
宁良候的爵位,按照大夏律例,本应有五百亲卫兵在旁,回了朝歌后,因为宁良候昏迷,五百张嘴也是一笔不少的开销,顾氏族人上请衙门,朝廷给收回了。
眼下这二百人,顾青初收了于情于理外人不会多言道,更何况都是来路正的兵,待到了盛京,顾青初去军户部签个字就行了。
“谢主上收留,我等定誓死追随。”
有王三斗带头一句,其余士兵跟着喊,震天响的气势让在场的小厮们跟着热血沸腾,看向顾青初的眼神充满崇拜。
眼前的人和传说中的宁良候重叠了。他们有预感,以后会亲眼见证到更多主人光辉的时刻。
站在马车上的顾青初腰背挺直,及腰黑发随风吹起,衣裙飘飘仿佛抬抬手便能飞走一样。
元锦沛薄唇微抿,眼眸精光倏闪,这样光芒渐露的顾青初才是真正的她。
*
王三斗来朝歌就是为了顾青初,如今相遇又重新成为了顾家军,自然是要同行。
所以元锦沛和王三斗俩人不可避免的对上了。
“主上,这位是……”王三斗并不认识元锦沛。顾青初还想遮挡一二,说是钦差元大人。可惜话未开,元锦沛便自保了家门:“天卫司总指挥使元锦沛。”
王三斗乐呵的笑脸忽得一变,冷脸眯了眯眼睛声音低了好几个度:“天卫司的老大?!”
“正是。”元锦沛对王三斗表现的,可没有第一次见到顾青初那般客气,微微仰起的下巴,总有几分颐指气使的味道。
元锦沛是看不上王三斗的,他讨厌没脑子的人,堂堂一届校尉混到现在成了个百户,当真是莽夫。
王三斗为人粗莽,直觉却很敏感,元锦沛散发出的瞧不上他感受到了。
丫的,爷也看不上他这个佞臣!
谁不知道天卫司独断专横,抓人不需要证据,多少官员死得不明不白!偏偏天卫司总指挥使独得圣心,阴险狡诈之徒,他不屑为流。
王三斗和元锦沛俩人互相瞧不上眼,谁也不搭理谁。
“主上,你要小心他啊!我在克州有所耳闻,天卫司总指挥使其人杀人无数,嗜血成性……”
行至天黑,他们到了鱼城,寻了一处客栈落脚。士兵们人多在一二楼通铺住,顾青初等人则在三楼。
刚放好行礼,王三斗便敲了房门,进屋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知道元锦沛那点相关的事都说出来了。
顾青初整理下帷帽,掏了掏耳朵,久别重逢旧部关怀的心不想拂了,听两耳朵也无大碍。
整整说了小半个时辰,王三斗才欣慰道:“主上,你能听进去就好,一定要小心防范他!三斗便不打扰您了。”
人走了,顾青初伸了个懒腰,即便是夏天,夜晚的风也有些凉意,伸手想将窗户关上一扇,正要关另外一扇时,顾青初动作僵住了。
小二怎么安排的房间?她不知道自己隔壁便是元锦沛的住房,两屋的窗户离得这般近。
夏日炎炎房间窗户都开着,王三斗又是个嗓门大的,和她说悄悄话声音压得低,说着说着也忘了,声音便又恢复常态。
何况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力比常人要好上很多。
特别是元锦沛就站在窗边!
四目相对,顾青初心里充满了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尴尬,虽然全程谈话她并未发表看法,只有随口嗯啊应着,在元锦沛天卫司的角度来看,这大概应该是同犯了。
眼见对方弯了弯唇点头示意打招呼,顾青初立马回笑,然后将两扇窗户关得死死的。
脑中突然想起王三斗说的,此人最是记仇。
当年新科状元只是醉酒胡说了一句元锦沛是大夏害虫,隔天便被人打昏丢进了鸡窝,据说发现他时身上爬满小虫子,脸上被鸡啄的红一块青一块。
这人不作他想!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顾青初是想维护好这段人情的,但要是真把人惹了,也没招,眼下已经发生了。
赶了一天路很累了,顾青初回了床躺下便睡了去。
顾青初心里还有一丝笃定,她认为元锦沛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和自己翻脸。
*
顾青初有钱,很有钱。
在对方一口气买了二百匹马后,元锦沛发现之前自己想错了。
宁良候何许人?当年先皇先后对其先不论真假,但明面上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几位皇子公主,赏赐如流水般。
先皇默许那些财宝没有打上官印,可以随意换取金银。
这部分财,顾氏族人是不敢动的。他们期盼着顾青初去世,死了就可以动了,结果等到了顾青初醒来。
顾青初一开始认为自己很穷,很缺钱。直到出行前玉镯将账本给她拿来,她发现子孙败得是顾家的产业,和她名下的一些商铺而已。
而她手中的私库和存在皇庄的财宝,是没有人不要命敢去动的。
这种暴富的心情,让顾青初给自己准备了一架安全度极高的马车。
有了钱对手下自然不能吝啬,他们一行人都骑着马,因有了王三斗带来的兵们,他们是步行所以行程慢了些,原本预计到沧州,今日只到了鱼镇。
都是她的兵,肥水流的也不是外人田,正好附近有马场。索性大手一挥,一人配上一匹马。
知道给他们配马的士兵们,有些感性的人眼睛都红了,不哭的心下也是感动的,他们当兵好几年了,除了最开始能骑马训练,到后来吴将军根本不让他们碰。
他们一度自我怀疑,是不是真的只适合烧火做饭当后勤兵到老。
没想到刚刚投奔到顾家军,主上便给他们配马了,这才是拿他们当自己的兵!没什么比这一刻更加感受到自己以后有所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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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没想靠买马拉拢人心,对她来说这是士兵标配,只是当看见一个个轮流领马的士兵,牵住马绳时颤抖的手和看向她眼中的感激,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好像挺让他们感动、
见此顾青初也觉得心情甚好,这就是赤诚之心。
买了马,顾青初想再买一架马车。
出了朝歌元锦沛不必躲起,可以独自坐一辆车了。
俩人坐一辆车顾青初不觉得有何不便,有时候天卫司过来和元锦沛汇报盛京之事,她能借机听一下,多多了解盛京那边情况。
天卫司的消息可比她到了盛京瞎打听可靠多了。
但为了维护好这段友谊,让元锦沛舒适些承她这份好心,便主动提出再买一架马车。
没成想元锦沛断然拒绝了。
第三十二章 半路遇到大雨
这些日子不光是顾青初想要从元锦沛身上得到消息,元锦沛同样想观察顾青初是个怎样的人。
元锦沛为什么在盛京地界猫嫌狗厌,文武百官绕着走,还不是因为脾气古怪,喜怒不定。
王三斗越想让他离顾青初远点,他偏偏要在一个马车。
综上理由,元锦沛拒绝了再买一架马车的事。
“顾姑娘,我不会背后害你的。”元锦沛一本正经地承诺般说着。
顾青初心中吐槽,所以以后会正面和她对上吗?
不得不说在此刻,女主和元锦沛的脑回路对上了,元锦沛的确是这么想的。真有一天成敌手,他会正大光明过招。
“我当然相信顾大人的为人,流言大多以讹传讹,不可信。”顾青初想起昨晚王三斗斩钉截铁地说,元锦沛没准背后使什么阴招。
元锦沛说这话,估计是想起昨晚了。顾青初连忙表态认同。
接着元锦沛说了俩人一个轿子的好处,好比天卫司不必分心,可以专心保护一个轿子的安全,俩人互相有个照应,他可以给顾青初讲讲如今盛京时局等等。
最后一个理由直击顾青初的心理防线,她很需要一个人给她说说盛京的情况,元锦沛非常靠谱。
“好,那就依元大人。”
俩人还是坐着一个轿子出发了。
车上,顾青初问起了她曾经的旧部如今都怎样了,她知道一些人的情况,但还有几个没了音讯。
元锦沛一一回答着顾青初的问题,朝廷中的调动没人比他更清楚。
顾青初听了唏嘘,三十年过去改变太多了。
王三斗从校尉到百户,是混得最惨的一个,伏虎将中王三斗性格最耿直,往往得罪人而不自知,当年青州之战时,他们……等等。
顾青初回忆暂停,她好像忘了一个人,随即招手让玉镯将小厮唤来。
“回主上,犯人昨晚和我们住的一个房间,今早自发进了箱子里,全程很安静配合。”昨日士兵成了顾家军后,小厮们也改口称为主上。
“把周然带过来,让王三斗也过来。”从吴将军那里离开的王三斗百户被撸了,所以没什么官衔称呼,到了盛京顾青初要到军部申请,经过审批才能重新给王三斗官职。
周然经过两天的折腾,看着憔悴不少,带过来见到顾青初没有那般仇视的目光,低着头蔫蔫得。
“主上,属下来了。”
王三斗来便来了,偏偏在说完话还要防备似的看一眼元锦沛,顾青初嘴角微抽,她怎么觉得王三斗年岁大了,人更孩子气了。
“当年青州之战你记不记得周仁方。”顾青初直言说道。
周然听到叔父的名字猛然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王三斗。
“记得,有个外号叫周大头,他脑袋特别大,可惜里面空空,犯蠢非领着自己的兵去突袭,谁说都不听,摆明了送死,当时啊,他就是想抢功,没想到把自己折里面了。”
听了王三斗的话先有反应的是元锦沛,他发出了一声嗤笑,自己脑袋没东西,居然嘲笑别人。
王三斗很确定元锦沛是在笑话自己,怒目而视。元锦沛回之,眉头微提带着挑衅。
眼看俩人战火燎起,另一边的周然爆发了。
“不可能,我叔父有勇有谋,一定是你们串通好了!”周然从小听父亲祖母讲叔父是周家的骄傲,何等英才,以后位极大将军都有可能。
在周然的心里,叔父是他最崇拜的人。
绝对不会是他们口中葬送士兵性命的草包,绝对不是!
看着气息狂乱的周然,王三斗挠了挠头道:“主上,这人谁呀,他咋了?”
好好的人,说疯就疯了。
“无事,你去吃饭吧。”
正值中午,找了一块树荫的地方休息,大家坐着吃些干粮果腹。王三斗饭吃了一半被叫来。顾青初说没事,王三斗不多想,应了声便走了。
“带他下去,不用关在箱子里,和马夫一起架行李车。”
顾青初不担心人会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元锦沛昨日收到了消息,确定周然并未说谎。
“宁良候,如果最后有证据指明是你错了,你跪下给我叔父上坟道歉,昭告天下当年是你错,你敢不敢?”
周然下颚都绷紧,攥拳的手发着抖,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情绪,他坚信叔父是因宁良候枉死。
“如果是你错了呢?”顾青初反问。
“那我这辈子给你为奴赔罪!”
顾青初轻笑出声摇了摇头道:“你是怕我阳奉阴违?你放心,若当年是我错,你说的我都可以做到,我用我的姓氏发誓。”
不知道周然看到了什么样的证据,那般确定她就是凶手,但她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好!”周然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初怕什么,就是怕宁良候小人行径,看了证据不认毁掉。
现在既然对方说了这样的话,他一定要为叔父讨个公道,那时他们为什么相信素未蒙面的管家,不相信为国为民的宁良候,就是因为当时对方拿出了证据。
这次他一定要弄清楚,就算赔上这条命也无所谓。
“还是太年轻。”顾青初对周然倔强离去的背影叹息一声。
元锦沛笑了,他若是记得没错,不算昏迷着的三十年,宁良候也才二十岁。
世人感叹他年纪轻轻位列权臣,可若是和宁良候比,还差了些,对方可是在二八年华时便当上了大夏商首。
难得,元锦沛有了谦虚的心思。
天气如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艳阳高照,一朵乌云飘来遮日,霎时阴了下来。乌云越聚越多,潮湿的腻感颇有即将大雨倾盆的架势。
雅文吧
“主上,前方有个破庙,咱们加紧行程到那躲躲雨吧。”王三斗小跑过来,队伍中的刘三看到了不远有一处荒废的庙宇,遂赶紧来报。
都有马匹,跑起来脚程很快,一行人到了寺庙,拴完马放置好行李后,大雨哗哗落下同时还伴随着指甲大小的冰雹,砸得房檐哒哒响。好在庙宇后面有个大棚子,马匹都拴在那里,不必担忧被打打伤。
第三十三章 抓住了南蛮人
侍卫们从门口捡到些断木树杈,用刀劈开升了火,随身携带的水壶架在上面,柴火冒着青烟,不一会儿咕嘟咕嘟水开了。
玉镯先是接了碗水递给顾青初,然后整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让顾青初坐下休息。顾青初想让玉镯歇会,即便有别的丫鬟在,玉镯对她的事情总是亲力亲为,忙上忙下一通停不下来。
王三斗和周然坐在庙门口,这俩人不知道怎么说到一块去了,顾青初则和元锦沛坐在最里面。
“小姐,你先歇着,我去后院看一眼拿件袄子。”下雨带来些许寒气,玉镯怕顾青初受凉,自从醒来后顾青初便开始畏寒。
摸了摸胳膊,的确有些凉意,手捧装着热水的碗,顾青初来回摩挲两下,她是个怕冷的人。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就听后院传来玉镯的尖叫声,顾青初听了腾得站起,其余护卫也快步跑去后院。
一行人到了后院放置行李的地方,发现玉镯被人打晕在地,行李有些糟乱,看起来是匆匆翻找。
箱子都是些衣物,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再加上玉镯的尖叫,贼人快速跑了。
从院子里泥泞的脚印来看,应该是只有一人,奔着后山的方向去了。
到破庙后,侍卫们里里外外检查了一边,并未发现异常,所以这人应该是后进来的。守着后门的侍卫也晕倒在了地上。
将玉镯扶到庙前,顾青初从包袱里拿出红色的瓷瓶,放在玉镯鼻尖让她嗅了嗅,昏迷中的玉镯悠悠转醒。
“小姐!我看到一个男人在翻咱们东西……”
意识回笼的玉镯,说起了自己昏迷前的事情,玉镯回到后院取完了袄子,走到一半又回去了,她想再给顾青初拿个蒲垫,恰好碰见了那人。
对方回头和她对视上了,玉镯尖叫出声,接着被打晕了。
“对了,他是南蛮人,眼睛有些发绿!”玉镯想起昏倒前最后一眼,见的对方微微泛绿像狼一样的眼睛。
说到南蛮人,顾青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南蛮国师。
“抓到了!”天卫司的侍卫从后门进来,手里押着一名男子。
原来在玉镯晕过去后,天卫司侍卫其中一人就从后门追了出去,这人跑出去并没有走远,趴在地上用草木盖住,试图隐藏自己的行踪。
这样哪里逃得了擅长追捕犯人影六的法眼,一下子将对方抓住了。
“饶命饶命,我只是想拿点吃的银钱,没有别的心思啊。”南蛮男子跪在地上求饶,破破烂烂的衣服,脸色蜡黄看得出日子过得不好。
“你是个南蛮人,为何出现在我大夏境内?”南蛮和大夏自打仗后,便没有了商业往来,南蛮境内无大夏人,大夏境内无南蛮人。
南蛮人说了自己这些天悲惨的遭遇。
他在南蛮是个武士,因为南蛮出兵大夏,年轻力壮的都征去兵营了,他的武官就此停业。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没了收入来源。
前些天有个人给他钱,说护送他到大夏境内给他一百两。
为了银钱顾不得命了,富贵险中求,一咬牙武士答应了,结果人是送来大夏了,遇到一队官兵巡察,他和对方约好了,他负责将人引走,然后在山脚榕树会和,结果他等了两天人都没来。
说好的一百两银子也没给他,平日花销都是那男子付账,南蛮人的身份让他又不敢求助,最后只能在这山上转悠,能搞到点什么吃的就吃什么。
平日就在这破庙里休息,今天他饿的睡不着,听到声音发现了过来的顾青初一行人,赶紧躲了起来,想找机会偷些吃的穿的,结果被抓住了。
大夏和南蛮关系正紧张的时刻,突然要来大夏能是什么人?
顾青初和元锦沛对视一眼,俩人想到一块去了。
“你护送而来的那个人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天卫司的侍卫收到了元锦沛的眼神示意,开口问道。
顾青初心中暗叹,元锦沛真是御下有方!他和这些侍卫仿佛有股无形的默契。
“特征嘛,我太饿了一时想不起来,不如给我个干粮,大饼和馍馍都可以。”说到吃的,男子咽了咽口水,这几日他就没吃过正经食物。
——唰、侍卫拔出手中的剑直指男子的喉间。
“那个人当时找我是因为我会大夏话,他皮肤白得病态,洁癖严重,每天洁手不下十次,吃饭用自己专用的筷子……”
男子迅速认清形势,视线盯着脖间的剑,不用侍卫再问,嘴巴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
听到男子说病态的白这里,顾青初心中就有人选了,这人正是南蛮国师!越往后说,越和她脑中记忆力的国师相符合。
“他的目的地是哪里,让你护送到哪?”
“他让我送他到盛京,盛京哪里是我这样人去的地方!我俩说好我送他过了淮北就行,结果他现在失踪了,不过,他好像还要去东域,他做了个假的东域通行证。”
从大夏去东域需要过沙漠城,过沙漠城需要有朝廷发放的东域通行证才会放行。
南蛮国师到底有什么算计?
“我能吃口饼吗?”
男子指了指火堆旁边烤得一摞子饼颤巍巍问道,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就算是死也让他吃饱了再说。
顾青初挥了挥手,小厮递给男子一张饼,他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刚回了两口,只见男子突然吐血倒地几秒钟没了气息,耳孔里汨汨往外流着血。
顾青初上前探了探,拿出银针对着他手指肚扎了下去,出来的血是黑色的。他中毒多日了。
不做多想,是南蛮国师下的。他选择让这人护送,就没想着让他活着回南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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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斗骂了句:“娘的,真是个小人。”就连脑回路简单的王三斗都想明白了,男子的死和国师逃不了干系。
得尽快抓到南蛮国师,不能让他在大夏胡作非为,这是个危险人物,顾青初暗付。
一旁的周然盯着男子的死状面容苍白,神色恍惚。
走过来的王三斗肩膀撞了下调侃道:“吓傻了?死人而已,果然是个小屁孩。”
周然收回视线笑容有些僵硬的扯扯嘴角,拿了一块饼放在嘴里嚼着,心思乱的他吃不出滋味。
“——不对,有古怪!”
周然动作一顿,看向顾青初那边,只见对方盯着她手中刚刚测毒的针头,神情严肃。
第三十四章 留下了份大礼
“怎么了?”周然放下手中干粮快速走了过去关切的问。
顾青初多瞧了他两眼,眉眼微沉道:“你很关心这件事?”
“没有!”周然眼神飘忽嘟囔着:“我只是憎恨南蛮人。”
顾青初没过多深究,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男子:“此人中毒有异,几天前身上中了慢性毒,令他死亡的毒,是今儿才下的。”
元锦沛闻言眼底覆上冷意,走到顾青初身边仔细瞧着针尖,不懂医的他看不出什么古怪。
“这个针尖儿呈深绿色,且半个针都变色了,说明毒性很剧烈并非慢性……”顾青初讲解着,边说边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元锦沛突然凑过来,俩人离得太近了。
“所以毒是今日才下的。”顾青初说着结论。
元锦沛环视一周,再次踱步到顾青初身边,在她耳边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南蛮国师在附近?”
顾青初点头。
然后又默默退开了。
她发现元锦沛对男女大妨没什么分寸,或者说是不懂更为准确。大夏虽民风开放,但有时候亲近的举动,只有有婚约的俩人才适合做。
例如刚才的耳语,在外人看来是很亲昵的举动。
别说旁人了,王三斗看得眼睛都冒火了,这个佞臣什么时候和主上关系这么好了?巧言令色,真是可恶!
顾青初看得出对方眼神很清明,没别的意思,所以才觉得元锦沛是不懂这些,毕竟传闻也是说天卫司总指挥使不近女色,身边无一红颜知己。
元锦沛真如顾青初所想男女之情方面如此单纯吗?并不是。
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就是突然想凑近说,没想到那么多,看到顾青初的举动元锦沛才意识那些。
心思微转,他对顾青初最深的印象是在茶馆,对方那不谙世事眉眼间都是单纯的小姑娘懵懂,很是天真。带着帷帽的顾青初有时让他下意识的带入了那样的形象。
真是长了一副欺骗人心的乖巧模样,就连他这般都没抵抗住,元锦沛用扇子敲了下额头,不自觉的没了防备,大忌。
警醒的同时,心中又觉得甚是有趣,元锦沛从小到大对任何事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当年小皇帝到景王府只问了一句:“表哥,你帮不帮我?”
“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当然帮。”
如此一句话,互相没有给对方什么承诺,元锦沛便为小皇挡刀避毒,争储位置多凶险,他一路走下去未曾有过别的心思。
皇位到手了,元锦沛接着成为小皇帝手中的利刃,剑指倚老卖老的文武百官们,创建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天卫司,让小皇帝在朝堂之上稳住了脚。
然后元锦沛日子又无聊了,这次来了朝歌,难得遇到一个勾起了他兴趣的人。
顾青初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冷。搓搓胳膊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元锦沛,顾青初吩咐下去,让大家轮流巡逻。
南蛮国师绝对在附近。
*
雨淅淅沥沥下着,到了晚上雨势渐弱停了下来。
为了安全起见,顾青初和大家伙一起睡在寺庙大堂内,她睡在角落处用布帘遮挡。顾青初不在乎这些,当年打仗与士兵们和衣而睡没什么可顾忌,不过玉镯要弄顾青初随她去了。
元锦沛休息在隔壁的房间,这位的洁癖比起南蛮国师也不遑多让,他的两个侍卫将隔壁房间打扫的跟新居一样,然后才迎着元锦沛进去休息。
寂静的夜晚,火堆烧着湿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巡逻一圈盯梢完的侍卫叫醒了下一班的人,然后顺着起身侍卫躺着的地儿,窝了窝衣服接着睡下。
噗通几声,只见刚起来去巡逻的侍卫一个两个腿都软摔倒在地,屋子里弥漫着奇异的香味。
门口窜进来一名身穿夜行服的男子,他手里拿着剑,直冲角落处顾青初躺的地方。划过帘子剑深深刺去,帘子应声而碎,角落的地面空无一人。
男人动作一顿,心中暗叫不好。
有诈!
这时从外面窜进来无数士兵围攻夜行服男子,玉镯在旁拿着药瓶给晕倒的士兵嗅,让他们尽快醒来。
男子武功一般,有底气进来也是借着迷香药的药效,想着屋内的人无反抗之力,谁知早有埋伏。
天卫司侍卫两个高手在旁,很快就将男人抓住,侧脸贴地手扣在背后,让他从怀中掏出毒药的机会都没有。
男子被捕,顾青初和元锦沛从佛像后面走了出来,这一切都是诱捕国师的网。
皮肤像纸扎人般白皙到面无血色,眉毛寡淡眼尾耷拉着,飘忽不定的眼神,从骨子里透露着阴险狡诈。面巾摘下国师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未等顾青初开口说话,下一秒变故突生,从外面再次冲进来一群黑衣人,对方无心恋战,只欲将国师带走。
这些人武功不低,人数压制着天卫司侍卫,那些士兵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若是持久战则打不过了,所以这几人也不恋战,带着国师迅速跑了。
在离开之前国师冲着顾青初和元锦沛方向狞笑着撒了一把药粉。
黑衣人一行人走的很快,转眼不见失了踪影。侍卫来报人跟丢了,中了蒙汗药的周然和王三斗缓缓睁眼,看到的就是头上雪白的顾青初和元锦沛。
“主上,你头发咋白了?”王三斗眼神懵懂,还没搞清楚情况。
顾青初抬手捏了抹药粉,仔细观察用针试了试,并未发现这是什么毒物,南蛮国师会无缘无故撒白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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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脸色不太好看,直觉告诉顾青初,元锦沛不是害怕什么毒,而是单纯因为被撒了一头脏污而不爽。
“主上,水烧好了。”影六从外走来,没多时的功夫,将水烧温足以。
元锦沛脸色稍霁,嗯了一声,和顾青初打了招呼回房间梳理,顾青初再次感叹,天卫司侍卫各个方面的效率都不一般啊。
*
山上某洞崖
为首救了南蛮国师的黑衣人换了件斗篷,帽檐遮挡住脸庞,坐在火堆旁睨了眼上药的国师,轻哼一声带着火气道:“好好赶路不行,非得返回去找宁良候麻烦,差点把自己搭里面!”
斗篷黑衣人嗓音暗哑,说话有些吃力带着撕裂般气声,辨不出男女。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南蛮国师恨恨地说,他这辈子一共就栽了两个跟头,全因一个人。
“所以就送上门让人打?”斗篷黑衣人可记得自己进到房间里,看到某人被按在地上的画面。
南蛮国师眼中寒意颇浓笑容诡谲道:“呵,我可是给她留了一份大礼。”
第三十五章 南蛮的似梦果
离天亮还早,南蛮国师逃跑时被侍卫划破了胳膊,他们应该不会再返回来动手。元锦沛身边的一名侍卫离开,去联络天卫司的人追捕南蛮国师。
顾青初让部分的人继续巡逻,其他人休息明日接着赶路。
原以为要睁眼到天亮,没想到躺下顾青初便睡着了。
雾色蒙蒙伸手不见五指,山谷中瀑布倾泻而下,泼洒飞流,阳光的照射下水光折射出一道七色彩虹。
顾青初不自觉的被其吸引行步而去,走着走着烟雾散开,瀑布下的小溪中有名男子在洗澡。
撩着水的臂膀健壮有力,曲线分明的八块腹肌,结实完美。顺着向上看对人脸的瞬间,顾青初瞪圆了眼睛,元锦沛!
突然眼前一暗,下个场景便是她穿着亵衣在和元锦沛嬉戏晚玩水,然后俩人个人距离越来越近,最后竟然亲在了一起,接下来不可描述的事情让顾青初红了脸。
“小姐,小姐,天亮了……”
顾青初被玉镯叫醒后,抬手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脸颊,眼神发直,夭寿!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自己从来没对元锦沛有非分之想!
因为这个梦,顾青初见到元锦沛心里觉得怪怪的,之前在轿子里她只带着面巾,今日特意戴上了帷帽。
且明明昨晚都睡着了,但醒来后她仍精神不足,似没休息好一样。
一旁的元锦沛倒是一切如常。
没人知道天卫司总指挥使大人,今儿大早第一次把化尸水用在了一条裤子上面。
马车内,玉镯左晃晃右晃晃,晃得顾青初心烦,她完全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玉镯,你哪里不舒服?”
玉镯哦了一声,然后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听说这块叫红岭,土是红色的,就有些好奇。”
一把年纪的玉镯,说起这些来带着少女似的天真期待。
想到自己自从中毒后玉镯尽心尽力的照顾,顾青初心里软了软道:“去吧,坐外面看个够。”
“好的小姐。”玉镯声音带着雀跃。
玉镯自小便是喜欢四处游玩看各色风土人情,玉镯本是家境富裕的大小姐,若不是家里被南蛮人灭门,玉镯也不会跟在顾青初身边当了丫鬟。
当初顾青初不愿,玉镯以死相逼,说若是顾青初不收了她当丫鬟让她报恩,那么她便没了活着的意义,这般无奈下顾青初才收了玉镯当丫鬟。
玉镯一走,马车里又剩下她和元锦沛俩人了。
——哒哒哒,耳旁传来一阵由远及近跑来的马蹄声,是昨晚离开的天卫司侍卫回来了,他跟回队伍,然后拿回了一本书。
“大人,这是您要找的南蛮植物志。”
侍卫手中的书不算厚,封面两行字上面写着南蛮植物志是大夏文字,下面则是南蛮文字,这是一本双语的书。
顾青初为了看清书上的字特意撩开了帷帽的帘子,元锦沛视线扫到顾青初不解的表情,接过书的手微顿,淡淡解释道:“南蛮国师当时撒的药粉是从手腕处皮肤扯下来的。”
南蛮国师被控制住,天卫司第一时间将对方身上的瓶瓶罐罐都搜了个干净,撒向顾青初元锦沛身上的粉末,是一块贴在手腕上的假皮与皮肤之间夹着的药粉。
这种东西显然不是毒药,否则不会贴身存放,白色粉面的味道元锦沛觉得有些熟悉,像是某种植物磨得药粉。
遂在侍卫去联系天卫司其他人的时候,让他带一本南蛮植物志过来。
南蛮物奇,很多植物带着不为人知的功效,这本南蛮植物志是当年神医白伯写的,不知道会不会有记载。
元锦沛一页页翻动查看着。
关于白药粉顾青初想的出发点和元锦沛差不多,确定这个东西不会是有毒的,不然南蛮国师不会用此等方法存储。
很有可能是在他受伤的时候,用来最后自救的一样药粉。
加上她医者的身份,断定药粉没有致命毒素,就是不知吸食后的反应是什么,因此早上的时候她特意将解毒丸融化在水里,没中药粉的人增强体质,她和元锦沛中了药粉的两个人,真有毒也能缓解。
没想到元锦沛能往南蛮植物方面猜。
元锦沛翻看书的动作停止,眼神快速流连,瞳孔有些震颤。顾青初察觉问道:“怎么?找到了?”
“——嗯。”
从这声嗯中顾青初听到了一丝存疑的意味。
“能给我看看吗?”顾青初手心向上询问。
“你看吧,我休息会儿。”将书合上递给顾青初,然后拿扇子划了两下,元锦沛手杵着额头假寐。
为什么要合上……她还得一页页翻找。
顾青初心中嘀咕,拿起出书翻看起来,一页两页密密麻麻的字让她眼睛越来越沉,本就有些困倦的她此刻睡意渐浓。
书是双语的,大夏文字下面配着的密密麻麻像蝌蚪一样的南蛮文字,两者加在一起,一页纸上便没什么排版可言。
特别这书还是手抄本,改错划字看着更加错乱。
五页六页七页……顾青初终于没忍住,眼睛一翻睡了过去,手中的书滑落在地,被轿帘子下面透过的风吹动,正好停在写着似梦果那页。
元锦沛猛地睁开眼睛,拾起书动作小心的放在银盘上,从怀中掏出紫色小瓶子,打开塞子到了一滴在书上,不多时一本书消失无踪,唯独银盘上留下了一摊黑色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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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尸水这个东西,元锦沛在非人用方面,越使越顺手。
不多时从外面看风景的玉镯进来了,看着银盘上的水渍拿起来用抹布擦了下道:“昨天吃的桑葚汁怎么没擦干净。”
轻手轻脚地给顾青初帷帽摘下来,然后盖了层薄衣服,玉镯非常放心的继续坐在马车外看风景,她现在对元锦沛是正人君子这点深信不疑。
不得不说元锦沛唬人功夫还是有一套的,公侯府的玉嬷嬷都看走眼了。
元锦沛眸光看向熟睡中的顾青初,卷翘的睫毛,殷红的嘴唇,如婴儿般的可爱面孔,这样的姑娘放在外面说是宁良候没人信。
想到昨晚,元锦沛眸色加深,喉结动了动。
南蛮植物志弎拾页记载,似梦果——通体为白,切片晒干磨粉储存,和水捣泥敷于伤口,具有生肌止血功效,若生粉闻吸,旖旎艳梦一晚,三日噩梦连连。
注:近身梦者。
第三十六章 住在我那里吧
南蛮国师撒似梦果粉之前,做得就是这种小人心思,专门为了恶心顾青初。
他以为自己是离顾青初最近的位置,却忘了在他撒之前,他的同伙想快些带他走,已经将他往后拽离了半步,导致顾青初和元锦沛两个人互相离得最近。
南蛮国师还沉浸在自己在顾青初的梦里,实实在在恶心她的快感之中,殊不知顾青初做梦的对象压根不是他。
*
黑云压顶,入眼的长街被鲜血染成红河,遍地的死尸人头,顾青初步履蹒跚,每一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玉镯,顾文之,老管家……地下的尸体每一具都是她身边的人,顾青初全身发冷,元锦沛手的刀在滴血,他刚刚抹掉了顾武之的脖子,人全是他杀的。
顾青初捡起地上的刀冲着元锦沛奔去,对方突然消失不见然后闪身至她身后,她的整个胸口被刀穿透,彻骨的凉席卷全身。
——唔——啊!
顾青初猛地睁眼喘着粗气,抬手覆上自己的心口松了口气,没有伤。
这样没有逻辑又可怕的梦,让她的额头冒出了虚汗,抬手擦拭时胳膊不小心磕到了托盘,让顾青初发出嘶的一声。
疼痛让顾青初反应过来她不是在公侯府,而是在回盛京路上的马车里,身边还有元锦沛!
顾青初下意识抬头,一下就直视上了元锦沛的眼睛,目光如炬。
元锦沛淡然闲适的收回视线,话语轻轻道:“做噩梦了?”
顾青初干笑两声移开视线,眼神来回在车上察看,里里外外瞧着没找到南蛮植物志。
“玉镯,你把书收起来了吗?”撩开车帘顾青初问向玉镯。
玉镯摇头说不知,她一直没看到书。坐回位置的顾青初将视线锁在元锦沛身上:“元大人,你看见那本南蛮杂物志了吗?”
“马车里有个爬虫,我用它拍死了,脏了随手丢掉了。”元锦沛说的云淡风轻。
爬虫?得知赶路回盛京会经过一些荒山野岭,顾青初特意准备防蛇虫鼠蚁的药物,在车四周都涂抹个彻底。
每天涂抹一次,按理说不应该有爬虫。
顾青初心有疑窦接着问:“元大人在书中有什么发现?我不小心睡着未翻看到关于药粉的植物。”
“你我被撒的药粉的确是南蛮植物,药效会让睡眠昏沉,精力匮乏,三五日便好了。”
听元锦沛如此说,顾青初明白自己为什么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原来都是南蛮国师撒的药粉搞得鬼!
虽然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但顾青初还是选择相信元锦沛说的,毕竟这事没有什么需要撒谎的必要。
“顾姑娘回到盛京后打算住在哪里?”元锦沛话头一转说起了住宅之事。
顾青初在盛京有宅子,但因长久不居住没有人气儿,宅子随着时间风化已然破旧不堪。
宅子是先皇赏赐的,占地足够大,居住上千亲兵不在话下,院子里还有练武场,也因为如此,里里外外的修葺少说也需要月余。
顾青初若是找她住的地儿很容易,但她身边还跟随着二百多名亲兵们,既然都跟了她,那就得安排妥当。
如果到最后实在没法子,只能在城外安营扎寨,待她面完圣再寻摸赁一处大宅子暂住。
盛京的客栈客人总是爆满的,有时候踩着关城门前进城的人,都找不到客栈住,只能住民房。便是民房也不好一下找到占地够大的屋子。
所以这二百来人一时之间不好安排,顾青初计划届时让他们先在城外住帐篷,好在是夏天,可以对付着睡,让她有空找找房子。
“在盛京天子脚下安营扎寨总归不好,我有个地方,顾姑娘不嫌弃不如暂住在那里。”
天卫司最近打算招揽新人,但因为元锦沛去了朝歌,事情便耽搁下来,之前定好的地方一直空着。
那有一大片的练武场,一件件的格子间加通铺住二百余人不是问题。且地理位置好,就在元锦沛府邸的后院。
因为日子实在无趣,元锦沛打算从各地招选一些孤儿,从小训练,他亲手带。
顾青初听了有些心动,若是能让她的兵住得舒服些,她自然愿意,来朝歌之前便打算和元锦沛踩在一条船上,走得近些没什么不好。
这样一来,不管各自真实内心如何想,但在外人眼中她已经和元锦沛站在了一头。
此番正是她想表现出来的,也是想给皇帝看到的。元锦沛纯臣的身份,让她可以肆无忌惮的靠近,来平衡自身的一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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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住在元锦沛府邸的后院,她的事儿还能少一些,大概没有谁敢在元锦沛眼皮子底下来和她套近乎或者找她麻烦。
住的地方安全,其余她就可以放手去做。
越想越合适,顾青初反而心生警醒,元锦沛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接近元锦沛是有益处,但元锦沛接近她,那就是惹麻烦。
从元锦沛的角度,和她过多交集,便是三心二意,谏官本本参,时间久了小皇帝能不疑心?
“这会不会太麻烦元大人了?”顾青初面露不好意思。
元锦沛放下手中的书道:“身为同僚,你我又有交情在,举手之劳没什么。”
这话元锦沛说的一点不害臊,若让文武百官听了,定然咆哮:同僚?你怎么对我们这些同僚的!
“既然如此,我却之不恭了,多谢元大人帮忙。”顾青初伸手作揖,话语中满是感动的道谢。
她知道元锦沛不是简单的人,做事每一步必然有他的道理,但自己也不是吃素的,真有问题再面对就好了。
居安思危这点很好,过度了就是庸人自扰,顾青初心里有拿捏。
元锦沛嗯了一些没再说什么,看起书来。
顾青初则撩开车帘吩咐车夫道:“到了下个城镇去书局看看有没有南蛮植物志,若有买回来一本。”
车内的元锦沛捏着书的手一紧,顾青初坐回来对元锦沛道:“我觉得这书挺有趣,路上无聊可以仔细看看。”
顾青初想南蛮国师神出鬼没,谁知道什么时候再冒出来,知己知彼为上,在她昏迷期间居然出了如此一本好书,就算她看着再眼累也要看透。
以防万一。
“这书外面买不到,等回了盛京送你一本。”元锦沛认真说道。
顾青初恍然,怪不得是手抄本,不是印出来成册的书。说了声好,然后告诉车夫不用买去了。
《南蛮植物志》繁华些的城镇零星可能会有个几本,其实不算难找,只不过因为带着南蛮语难于印刷,所以全是手抄本,卖的贵些。
寻常百姓用不到它,一般人不去南蛮也不会买,因此流传不广,有的人甚至不知这本书的存在,所以谎言轻易不会被揭穿。
元锦沛想,回盛京送给顾青初的那本,要把似梦果那页撕掉。
某位大人拼命掩饰着自己那晚也做了同样的梦。
第三十七章 到达了苏州城
大夏朝有句谚语,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苏州城在大夏朝是个非常有名的地方,风景如画,更是珍品丝绸之乡,每年皇宫各类的贡品近三成产自苏州。
临近傍晚之前,顾青初一行人赶到了苏州城外。再有四五天的路程,便能到盛京了。
苏州城平日往来人流极多,其中大家大业富商有之,他们身边最多跟随的仅几十名下人,或者雇佣一些镖师随行保护安全。
像顾青初一起来二百多人的场景也有,但统一穿着黑色暗红纹的行衣,各个腰间挂着刀这样的便没见过了。他们井然有序的排队站着,牢牢吸引住众人的目光。
前面排着进城的还有大概十来个人,顾青初拿出令牌即可快速通过,这样免不了让原本前面排好队的人打乱重新再排,不差这一会儿,顾青初吩咐下去让大家排在队伍后面,按照顺序进城。
刚刚站好位置,守城门的官兵走过来了,他们从很远便注意到这一队人,看似淡定继续放百姓进城,其实心里有些摸不准。
这伙人万一要突然拿刀打起来,他们这几十人不是对手。
转念想,苏州城位于大夏心腹地,若是这伙人有问题,也不该如此大张旗鼓走到苏州来,他们前面的沧州就该被拦下来了。
士兵们时刻注意着这伙人,发现他们老实排队没有闹事的意思,心下稍安。派出一名士兵先来询问询问这伙人什么来头。
有任何不对,楼上的士兵随时准备接受暗号进行射杀。
顾青初一行人出现给了守城门的士兵们极大地压力,他们身上的气息可不像是普通的下人,他们守城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眼睛毒得很,这些看起来更像训练有素的兵。
只是不知是好兵还是匪兵了。
“哪里来的,出示通关文牒。”士兵说话声有些生硬。
正常商人家谁会养这么多下人,还各个带刀,走近后看到刀柄用的材质竟比他们的要好!士兵额头有些冒虚汗。
他怀疑这伙人意图不轨,却又被对方行事如此明目张胆迷惑了,到底是何人查查通关文牒便知道了。
王三斗掏出一块令牌和一张文书,什么都没多说递了过去。
他以前被吴将军报复,曾经让他守过城门,王三斗知道做这份活的不易,更能理解眼下他们的心理。
士兵先是看了看令牌,眼睛瞪大,打开纸张看清上面写的内容,吞了吞口水有些激动的瞄了眼轿子道:“兄弟,那里面、那里面是宁良候?!”
有人瞧不上宁良候是女人,有人则感激宁良候为夏朝做过的贡献,这个士兵便是后者,宁良候在大部分士兵心中,形象都是正面且有威望的。
“您、您们不用排队,这这这边……”士兵说话结巴起来。
王三斗拍了拍士兵的肩膀道:“主上吩咐排队进城,你们继续正常工作。”
进每个城镇顾青初亮出身份是必然,否则她身边的士兵们将会成为官府重点看管对象,小皇帝登基后进城方面管理放松了些,搁在以前,是不准带兵器入城的,必须有特批的文件才行。
在之前待过的沧州,顾青初给所有人都换了一身新衣服,配上了刀,大家摸着新衣服和刀都喜不胜收,王三斗感动得热泪盈眶,说有了当年顾家军拧成一股绳的感觉。
人靠衣服马靠鞍,换了统一的服装立马就不一样了,甚至于昨天在野外休息时,土匪看到了都悄咪咪的绕开了走。
士兵听了王三斗的话回到城门口,和其余士兵耳语一番后,那些人看向顾青初的轿子不再是警戒,各个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终于前面的走完了,到了个顾青初这边,士兵没有搜看行李车,军姿站得笔直。
“见过宁良候,诸位请进。”前面对顾青初行的是敬礼,后面那句则是对顾家军们做出同僚相见的好友拳礼。
王三斗回手拱了拱,一行人进城了。
夕阳西下,黄昏的光点缀着苏州城的每一条街道,金灿灿的斜阳将众人影子拉得老长。
苏州城内客栈极多,他们迅速找到了住宿的地方,在客栈安顿好,顾青初便带着玉镯和两个丫鬟出门了。
苏州城内有顾家的两个铺子,之前从顾长风口中得知,苏州城的两个掌柜勾结苏州太守霸占了铺子,他求诉无门便放任了,所以他拿来关于苏州城铺子账本是空的,如今路过想起,顾青初要去看一眼怎么回事。
房间内,元锦沛给自己沏着茶,影五在一旁汇报着。
“大人,宁良候刚刚出门了,影十三随行其中。”顾青初带着两个丫鬟其一,便是影十三易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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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蛮国师那边有没有新消息。”
“对方行踪很隐蔽,走得都是山林小径,即便他们将路过痕迹小心清扫,但通过行动轨迹不难判断,这些人应该是奔着盛京方向去的。”
“盛京那边怎么样?”元锦沛接着问,之前和顾青初坐在一个马车,许多事情都是到了休息的客栈后,影五再单独汇报。
“昨日’您‘回到了盛京,抱病不外出,其余人均未怀疑,暂时没什么风浪,盛京一切如常。”
为何文武百官口口相传说元阎王嚣张跋扈,因为他这个人不想上朝了,就随口抱病不出门,偏偏皇帝也放任,有时候他们下朝路上都会碰到从酒楼吃完饭出门的元锦沛。
对方撞见了他们也不心虚,反而振振有词的说,生病了要吃点酒楼大厨做得菜补一补。
他们信个鬼呦!景王府的厨子可是三大神厨之一,先皇当年留他在皇宫当御膳房总厨都不干,最后因报恩留在了景王府,酒楼大厨在他面前根本排不上名号!明明就是没病装病出来玩!
谏官曾经奏过几次,全被皇帝驳回了,且挨了顿训,让他多关心别的不要逮住小事没完。
当然,小皇帝是双标的,这种放在元锦沛身上是小事,可在别的大臣那里就是品行问题,要被罚的。
谏官看出了皇帝的包庇之意,便不再上奏,总得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影响不多,既然圣上能容忍,他也不再揪着了。
众人也放任了元锦沛的“特殊”,没办法,谁让他上头有人。
元锦沛性子乖张,经常窝在景王府数日不出谁都不见,这种情况太正常了,所以元锦沛并未回京的事情,盛京内谁也没发现。
事情报告完,影五面容带着纠结,欲言又止。
元锦撇去茶叶浮沫,睨了一眼影五道:“有事直说。”
“大人,苏州的太守是郭子君。”
“哦?郭子君…”听到这个名字,元锦沛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暗光。
第三十八章 郭子君和铺子
郭子君是先太后娘家侄子,盛京百年世家郭氏嫡孙,而立之年任苏州城太守。
影五提起他吞吞吐吐,主要原因是这位郭子君和元锦沛俩人有些过节。
当年郭子君并未调任苏州城时,是御前带刀侍卫,彼时元锦沛的头衔仅是景王世子,现在的太后那时还是不受宠的德妃。
郭子君的姑母是皇后,平日在盛京行走因这层关系别人对他多有顾忌忍让,年少轻狂行事有些嚣张,性子不可一世。
元锦沛大概是郭子君人生跌得最狠的一个跟头。
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人,因为一间酒楼的包房起了冲突。元锦沛的性子从小到大就没变过,自是不惧郭子君。
郭子君使计谋想要暗害元锦沛,结果反被设计,还闹在了御前,最后郭子君离了京城,到边北任职,如今在苏州当太守,郭家从中定然没少运作。
在元锦沛最弱势的时候都算计不得,如今他如日中天郭家更不敢将人调回京城,苏州城当太守是肥差,郭子君在这里日子过得错很不错。
元锦沛薄唇微勾,他差点忘了这么一个人。
太守府
“美人儿,在这里对不对,我要抓到你了哦~”郭子君松垮着里衣,眼睛蒙着白色丝绸,在池塘内和数名女子嬉戏打闹。
当年的俊俏公子,如今变成了大腹便便,双目无神肥头大耳的酒池肉林之徒。
郭子君离了盛京天高皇帝远,又有郭家在背后撑腰,他过起了更加糜烂的生活,以声色犬马为乐。
“太守,赵校尉来了。”门外下人过来汇报着。
郭子君摘下遮目丝绸,一把搂过身旁的女子,亲了一口调笑道:“等爷回来再宠爱你。”
然后也不做整理,就这幅行头径直去了前厅,在前厅候着的赵校尉瞧见郭子君的装扮神色如常,显然对其荒唐的行径已经见怪不怪了。
“太守,宁良候进入苏州城了,身边跟随着二百余名亲卫兵,住在云天客栈。”
郭子君听了迅速坐直身子道:“你说谁,宁良候?!”
“这可得好好招待,我父亲说宁良候非池中物,能拉拢定然是要拉拢的。”郭子君虽然脑袋糊涂,但对郭家来说,他有一个极好的优点,那便是听话。
对于他父亲的话丝毫不会阳奉阴违,执行的很彻底。
“我得去拜访一下,今天晚上去还是明儿去呢?宁良候会喜欢些什么……”郭子君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团团转。
赵校尉赶紧开口道:“宁良候此行为赶回盛京受赏,听说经过前面沧州时并未停留。”
“那我现在让管家下请帖,算了算了,我亲自去!”郭子君说完不再耽搁,急匆匆的回房间去换衣服梳洗打扮。
自从小皇帝上位后,郭家被打压,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天卫司的元锦沛更是他们家悬在头上的一柄刀,宁良候回京是郭家的一个机会,若是拉拢得当,郭家重回辉煌也说不定。
前些日子郭子君收到父亲的信中所提,牢记在脑子里,苏州是宁良候回盛京的必经之路,他务必要把人招待好。
此时的郭子君完全忘了,他手里还捏着顾家的两个铺子。
说到底就算是这两个掌柜来了,郭子君也不会知道他们是属于宁良候的产业,来到苏州城任职后,许多掌柜前来拜访。
郭子君来者不拒,大开行贿之门,给了银两的他都会行个方便一二,之前顾长风来苏州城,还未见到太守便被那两个掌柜的轰走,那时他本欲告官,结果看到两个掌柜进了太守府,出来管家相送关系一看便不一般。
确定了如那两个掌柜所言,他们有太守撑腰,又打听出苏州的太守家中权势大,对付他这样的商贾易如反掌,顾长风心思萎了,灰溜溜的回了朝歌。
其实顾长风若说自己是顾家人,郭子君会给宁良候面子,可惜他胆子小。
话分两头。
顾青初出门没有戴帷帽,她简单的画了个妆容,看起来五官没有那么精致,特意涂黑的皮肤外加一身墨蓝色布裙显得她平凡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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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美人多,顾青初这幅打扮丝毫不惹眼。
顾家在苏州城的铺子有两家,分别是胭脂铺子和首饰铺子。
这两家铺子很是赚钱,掌柜的离心了,但他们依旧打着宁良候的名号,不仅是大夏士兵,很多闺房女子同样崇拜顾青初,因为她做了许多女子不敢想的事情。
所以这两家铺子生意一直都很好。掌柜们由此起了逆心,最初只是从账本上做手脚,直到三年前索性不交账本,甚至把顾长风给撵出去了。
这两个掌柜怕是要上天了。
顾青初手下商铺的掌柜全都是她层层筛选能者居之,在当上掌柜前签了契约,若是踏实干活,顾青初自然亏待不了,一旦有了二心,做了叛主之事,契约就能让这些掌柜入了大牢。
工契只是制约的一种手段,上面也写明了签约双方是掌柜和顾青初,只有顾青初有权利对他们做出处罚,这也是为了安稳这些人的心。
顾青初给了掌柜体面,让他们不似其余铺子掌柜那般是个下人的身份。主家的任何一个管事皆能来吆喝一番。
恰恰是因为这份好心,让有的掌柜钻了空子。
宁良候昏迷,没有人能用工契让他们入大牢,如此心思活泛开了,胆敢有了将顾长风撵走的举动,和顾氏族人一样,他们同样笃定了昏迷了几十年的宁良候醒不过来。
不得不说,顾青初这一醒,惊掉了太多人的眼球。
胭脂铺子斐颜阁和首饰铺子百萃轩位于苏州城最热闹的街道旁,两家铺子紧挨着,有个角门互通,客人可以逛完胭脂铺子直接走来首饰铺子。
这还是当初顾青初路过看两个铺子挨着顺提了一嘴。
掌柜们照做后,因此吸引了更多的客人过来,三十年过去了,这点也一直未改保留着。
*
百祥街,
顾青初坐在两家铺子对面的饭馆二楼处,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进进出出的客人手里皆拿着布包,这是铺子里的货物包装,她们都买东西了。
临近天黑客人还如此多,生意是真的好,更证明这些年掌柜们没少往腰包里揣银子,顾青初放下手中茶,冷哼一声。
第三十九章 玉镯与掌柜的
“走,过去看看。”
顾青初出了饭馆先是进了胭脂铺子,这里的摆设和三十年前无太大变化,店铺里四五名伙计招呼着客人。
“贵客这边来,请问是想挑些什么样的胭脂水粉?”喜眉笑眼的伙计半弯着腰,态度相当亲切。
只不过这席话对着玉镯说的。
顾青初身着普通蓝布裙,这幅打扮放眼大街扫过能瞧到数名,是寻常百姓家女儿常穿的料子,玉镯身上的绸缎看起来比较像大户人家的夫人,特别是身边还有两个丫鬟,认错并不奇怪。
确定了买东西付银子的人自然好好巴结。平日卖胭脂水粉的伙计最会儿看人打扮下菜碟,讨好的笑全是对着玉镯殷勤。
玉镯看了眼顾青初心里有些愕然,她摸了摸脸,这些人怎么回事,上次周然也将她认作了小姐。
这些年玉镯在顾家没吃什么苦,顾武之以前性子虽然混不吝,但对玉镯是态度尊重,就连他乳娘嬷嬷见了玉镯都要恭敬些,她是老祖宗贴身丫鬟,这就是脸面。
上了年纪的玉镯,身上多了份穷苦人家没有的华贵气。
顾青初后退一步站在玉镯身后,主仆间的默契让玉镯立马会意,清清嗓子道:“我是外地来的,听说你这是宁良候的铺子,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了,大夏朝谁敢打这样的幌子,您想买什么尽管挑,别的地方信不过,还信不过宁良候?她老人家可是忠将良臣,人品顶顶儿的好。”
伙计言语轻易的拿顾青初的名号出来。
玉镯指了指旁边的铺子道:“那家珠宝铺子也是?”
“是,这俩家铺子都是宁良候的,掌柜还是亲兄弟,您放心。”伙计的话让顾青初皱了皱眉,她记得这两个掌柜是不同姓,若是亲兄弟,在顾家绝对不会允许同一个地方当掌柜。
话说着,从外面走来两位身着锦袍绸缎的男子,伙计恭腰打招呼:“掌柜的您们回来了。”
“掌柜的?!”
玉镯高声拔起,屋内女客纷纷看向这边。
褐色袍子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掌柜走过来,先是打量了玉镯一番,而后态度凉凉地问道“这位夫人有何事?”
掌柜看玉镯穿着不错,但算不上苏州城内名贵人家,或许连他府邸都不如,便没心思讨好,想着若是找事给轰出去便罢了。
“王保峰,崔义是你们什么人。”玉镯表情不善口气带丝严厉。
掌柜们对视眼神交流番,发现玉镯可能不一般,谨慎开口道:“崔义是前掌柜,四年前患了急病去世,王保峰乃家父,敢问夫人是何人?”
“顾家人。”玉镯拍了下桌子,指着掌柜二人鼻子怒道:“让你们父亲来见我,看他认不认识我。”
玉镯当年在顾家见过王保峰,当初参与选拔的那些个掌柜,见了她都要恭敬的唤声玉姑娘。
不多时,王保峰过来了。
“呦,这不是玉镯嘛,好久不见。”见了玉镯王保峰丝毫不慌,悠哉坐下道:“我还以为是哪个老朋友来闹事,原来是你。”
在玉镯身后的顾青初盯着王保峰眼神冷了冷,玉镯呸了一声:“和我是老朋友,你也配?”王保峰小人得志的样子让人恼火。
顾青初在后面扯了扯玉镯的袖口,玉镯察觉后冷静了下来,当年这些掌柜每次拜见宁良候都是离得老远,在加上顾青初改了妆容好似变了个人,所以他并未认出。
“王保峰,小姐她醒了这事你知道吗?”玉镯平复了情绪手指敲了敲桌面,一派从容。
那些年跟在顾青初身边,玉镯见识了不少世面,配合顾青初唬人做事不在话下。
“什么?不可能?”王保峰原本是坐着的,听了这个消息一下子站了起来。
宁良候醒来的消息近些日子大夏上下都传遍了,为什么王保峰不知道,因为他刚从寺庙回来,他去寺庙还愿吃了一个月的斋饭,今儿中午才下山,吃了午饭一直在府中休息。
“爹,宁良候的确醒了,我们以为您知道。”王保峰的大儿子说道。
王保峰趁机吞了主家铺子的阴损事,怎么可能和儿子说,对外对内他都宣称为顾家照看铺子,得了银子也全了名声。
“不、不可能。”王保峰眼神呆滞,他吓傻了。
王保峰的儿子接道:“是真的,爹,今日我亲眼看着宁良候坐在马车里带着亲兵进了苏州城。”
门外一阵敲锣声,太守出行,路人避让。
王保峰眼睛一亮,对,太守!
“玉姑娘,主上醒了我自是开心。”王保峰表情一整,嘴里说着违心的话。
“近些年你的所作所为小姐已经全部知道了,没想到当年提携出了个白眼狼,王保峰,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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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镯内心的气愤在她说完小姐醒了,对方说不可能的时候,情绪瞬间转化成了愤怒,当年要不是小姐,他不知道死哪个犄角旮旯了,如今为了自己的利益盼着小姐醒不过来。
什么东西!
王保峰扯了扯嘴角道:“玉姑娘此话怎讲,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届时我会和主上解释清楚的。”嘴硬的王保峰想着说什么不能留下话柄。
“掌柜的,太守要来首饰铺,马上到了。”伙计从外面快步走来,刚刚太守府侍卫来交代,赶紧将场子清了。
王保峰灰败的脸渐渐有了血色,宁良候昏迷三十年朝廷风向早就变了,郭家可是百年世家,和宁良候比也不逊色!
“玉姑娘,太守要来了,请您回避,我要忙了,叙旧的话改日可好?”王保峰做出请的姿势,让玉镯离开。
玉镯上前一步,想要骂一顿王保峰,被玉镯拉住了,眼神示意她先离开,玉镯敛了火气。狠狠瞪了王保峰一眼,抬脚往外走。
时机赶得也巧,太守这时进店了,和玉镯等人擦身而过。
“太守您来了,快快请进,我们这新到了一批珠宝,我让伙计给您拿上来挑选。”王保峰立马迎了过去,殷切极了。
郭子君并未搭理笑容灿烂的王保峰,反而对着玉镯一行人叫了句:“站住。”
从门口碰到起,郭子君的视线便一直黏在玉镯旁边的顾青初身上,上下打量不说,走近时特意深吸一口气,入鼻的香气让他眸色加深。
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这小娘子虽然长相平平无奇,但绝对是各中极品,这身段这细腻的肌肤,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定能让人欲仙/欲死。
郭子君自认为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他找女人不看皮相,太肤浅!他看‘内在’,那才是床笫之间极致的快活。
第四十章 郭子君被打了
玉镯侧侧身子挡住了郭子君令人作呕的视线,男人眼神所代表的含义,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
传言说郭太守对女子荤素不忌,喜好另类,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顾青初对于郭子君的视线并未回避,反而瞧了回去没有任何怯懦的表现。郭子君心中兴味起,这样的小娘子床上才够辣!
“见过太守。”玉镯行了个礼问好,顾青初和那两名小丫鬟一起也福了福身子。
郭子君踱步走近顾青初身边,眯着眼睛笑呵呵柔声问:“你们是哪户人家的?”
低声细语怕惊扰佳人的郭子君,听在顾青初耳里满是油腻感。
顾青初梳着未出阁姑娘的鬓发,另外两个是丫鬟鬓,郭子君心里想着将顾青初纳入房中当个妾,给个妾的名份,城内不管哪家都得欢天喜地送他府上来。
今日在房中和郭子君嬉水的几位连个名分都没有,各个盼着当妾,那就是半个主子,可见郭子君一眼对顾青初多满意了。
“回太守,我们是从外地来的,今日才到苏州城。”玉镯开口回答。
一旁的赵校尉上前小心提醒道:“太守,天色渐黑,去晚了不好。”
“你去挑三五件宝贝,要最贵最好的。”郭太守指使着赵校尉跟王保峰过去挑,他见色心起,注意力全在顾青初的身上。
来的路上是赵校尉提醒郭太守,说这两家铺子是宁良候的产业,若是买些东西送去,礼物送了,银钱也进了宁良候的口袋,比冒失失直接送银子好多了。
郭子君听进去了,顺路来了一趟首饰铺子。
“外地?老家是哪的?姑娘贵姓?在下苏州太守郭子君。”说罢,郭子君谦谦君子似的行礼。
对待自己看上的女人,郭子君向来有耐心。
顾青初眸光轻闪,微微启唇道:“我来自朝歌,宁良候府。”
宁良候府四个字,顾青初说得一字一顿,格外清晰。
郭子君神情一僵,笑容讪了讪道:“姑娘和宁良候是什么关系?”
原本对宁良候府有些顾忌,但郭子君转念一想,若是两家结亲,不是更符合父亲想要的结果,姻亲会使两家更为亲近,关系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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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宁良候府的五小姐。”顾青初扬了扬下巴。
宁良候府五小姐八岁早夭,府内供着牌位,外人甚至府内众人都不知,只当五小姐从小养在她外祖家里,所以顾青初说这个身份就算有心人调查,也无法拆穿。
郭子君心中一喜,宁良候府的小姐?这穿衣打扮肯定不是嫡出,不像是娇养出来的女子,庶出做妾当得,宁良候想必也会松口。
世家里庶出的女儿向来是联姻的作用。
“姑娘婚配否?”
顾青初未等回话,玉镯率先开口语气微怒道:“郭太守切过孟浪了!”
谁家女儿也没有当街询问婚配的道理,这郭太守当真是不知所谓。
玉镯打心眼里看不上郭太守,站在顾青初前面说什么也不动,绝对不让郭子君和她家小姐面对面。
“是我唐突了,我正好要去拜访宁良候,不如一起走?”郭太守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马车。
“郭太守。”顾青初突然开口,郭太守立马应是,此时王保峰也迎送着赵校尉出来了。
“这两家铺子乃我顾家产业,多年来两位掌柜玩忽职守,三年前更是将我族来视察的族长赶出铺子,从那以后掌柜连账本都未曾送至朝歌。
今日我们过来便是过询此事,这位王掌柜振振有词,当年更是说他有郭太守撑腰,顾家谁来了也不怕。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王保峰出来便听到了顾青初如此一席话,登时白了脸色。
顾青初声音清脆动听,如黄莺出谷,郭太守一脸荡漾,结果越听越不对味,面容逐渐严肃起来。
他父亲告诉自己和宁良候要交好,如果这小娘子话语属实,岂不是自己在宁良候那里已经不落好了!
心思一转,郭子君痛心疾首道:“并非实情!顾姑娘,是这刁奴信口雌黄,我怎会纵容恶奴欺主呢!”
“我家侯爷也说其中或许有误会,故让我等来查看,听郭太守如此说便放心了。”玉镯接过话来。
“来人,将这些刁奴给我抓起来压至大牢,待我向宁良候详述过后,再来判定。”说着,郭子君大手一挥,身边的四名侍卫将王保峰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抓起了。
王保峰瘫坐在地上,心里明白他完了。是自己想的简单了,郭太守怎么可能为了他去得罪宁良候,即便宁良候再失势,也不是他一个小小掌柜能比的。
对比王保峰的呆傻,他的两个儿子哭喊着说冤枉,不过没人搭理,片刻间三人便被带离了铺子。
玉镯使了个眼色,她身边的丫鬟走到铺子里吩咐事儿,让伙计们把账本拿出来,继续正常营业,明日宁良候会派人来接管。
伙计们心惊胆战,唯唯诺诺地应是。
玉镯很满意,这两个丫鬟做事很出手,以后能帮得上小姐。
郭太守搓了搓手走到顾青初身边,低着身子故意哑着嗓音:“顾小姐可满意?”
这人是想对宁良候卖好,再对她卖个好,她看起来那么好骗?
“郭太守今年贵庚,看您和我外祖父差不多大,刚才小女说话多有冒犯,还请您见谅。”顾青初又行了个礼,见郭太守扭曲的脸色心中甚是爽快。
郭太守年岁不大,和顾武之年龄相仿,只不过他有些白发,吃多少药也不渐好,平日会用乌汁染发,今儿出门匆忙没得空打扮。
看起来是比他原本的年龄更加衰老一些。
郭子君最厌恶别人拿他头发说事,当初在盛京多少起打架是因为他人嘲笑了他的头发。这是他的逆鳞,就算是他相中的女人也不能触碰。
郭子君盯着顾青初的眼神,蓦然凉了几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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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内,元锦沛提笔给盛京那边写着信,一是汇报给小皇帝这边的情况,二则是吩咐天卫司任务。
——当当当
一阵敲门声,影五又过来了。
元锦沛放下笔,他刚吩咐影五去看着点顾青初那边的情况,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人,宁良候在百萃轩门口将郭子君给打了。”影五汇报着。
第四十一章 我们俩是故友
“什么?”元锦沛问了一句,影五重复说一边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元锦沛放下笔饶有兴致:“细细道来怎么回事。”
影五说起了从影十三那里得到的消息。
当时顾青初直指郭子君年纪大,对方恼羞成怒“小小年纪眼神怎地坏了?出言无状!”
顾青初不怕死的勾勾嘴角,歪着头视线放在郭子君的头发上语气纯真道:“可是您的头发都白了呀,比我外祖头发更白,难不成年纪更大?”
——轰、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郭子君脸色阴寒着好似结了层冰,一旁的赵校尉抿了抿嘴,看向顾青初的目光充满了怜惜,好好一个姑娘可能要香消玉殒了。
然而下一秒,他亲眼看着自家太守被一拳掀翻在地,且是被打到双脚离地悬空狠狠摔下那种。
郭子君挨打完全是因为,听了顾青初的话后,他抬起手要去捏她的下巴想撂翻狠话,手还没等摸到顾青初的下巴,直接被对方拧了手腕,另一只手攥拳冲着他挥去。
顾青初一拳打在郭子君的下巴处,上下颚合因外力在一起不小心咬了舌尖,摔倒在地的郭子君嘴角留着血,狼狈凄惨。
关键是没面子。
当年在盛京,郭子君打架是个能手,可惜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顾青初一拳下来,他竟隐约有些头晕目眩。
被身边侍卫扶起来时都站不稳,待眼前的视线清晰了,便看到围着的百姓们看戏揶揄的目光和指点的手势,立刻沉着脸色,目光中的愤怒汹涌着:“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谁敢!”玉镯挡在前,大喝一声道:“我宁良候府的小姐谁敢动!”
顾青初拿着手绢遮面带有哭腔道:“堂堂苏州太守,竟然对小女子动手动脚,我不过是自保罢了。”
手绢挡着口鼻,露出湿漉漉眸色黝黑的大眼睛,泪眼婆娑的顾青初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百姓们议论声更大了,大家都知道太守好美色,这姑娘细端详真不错,特别是那双杏眼,好像会说话一样,太守色心起动手动脚不是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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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郭子君平日的风评便不大好,不然此刻百姓们也不会一窝蜂的心都偏向了顾青初那边。
“小姐,走咱们回去和侯爷说。”玉镯给顾青初戴上面巾,护犊子的拉着人就走。
郭子君不说话,侍卫们没再次受到命令,又顾忌着对方是宁良候府的人,一时无人敢揽。
眼看着几人离开,郭子君眼色阴狠如吐着信子的毒蛇。
“走,去拜访宁良候!”他要宁良候给个说法。
区区庶女宁良候会为此得罪郭家?他要把这小娘子要来好生折磨!
“郭子君下巴一片青紫红肿,没个七八天消不掉。”影五亲眼看到了郭子君脸上的伤,心中暗想宁良候当真是一点没手下留情。
元锦沛眉眼含笑,走至窗前拿着扇子轻敲肩膀,发出两声轻笑道:“妙哉妙哉”
*
顾青初此时刚刚回了客栈换好衣服,她估摸着这时郭子君要来了,他们也就是前后脚的事儿。房门被敲响,没想到上门的是元锦沛。
“元大人有何事?”顾青初坐在帘后问道。
她住的是上等房,厢房客堂皆有,这个帘子为了郭子君而备。顾青初话音刚落,又响起敲门声,护卫来报说苏州城太守郭子君来拜访。
顾青初看了眼元锦沛,正常来说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该离开,奈何元锦沛是个脸皮厚的,晃晃扇子说:“郭子君是我故友,数年未见了,现我身在盛京的情况不便露面,借此瞧他一瞧可否?”
不知为何,元锦沛口中听闻故友这两个字,顾青初莫名觉得充满了违和感。
“元大人这边坐。”顾青初示意元锦沛旁边落座。
郭家乃大夏朝百年传承世家,近些年虽然风光不再,盘根交错明里暗里的人脉底蕴在那里。
宁良候在大夏朝属于横空出世,她有名声有拥护,唯独缺少了份世家的沉淀资历,两者若是联合,小皇帝还坐得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郭家虽然逐渐颓势,但也不可小觑。
元锦沛要留下来到底是因为对方是他真正的故友,还是替小皇帝监视他们的谈话?
不管如何,她深知自己坚定的要站在小皇帝这边的,元锦沛待在这里,省得她过多解释了,如此正好。
这边元锦沛坐下不一会儿,郭子君进来了,身边只跟着赵校尉。
“晚辈郭子君见过宁良候。”郭子君行着晚辈见面礼,并非官礼,谦逊的举止意为示好。
行完礼的郭子君眉眼间闪过一抹疑惑,是他听错了?怎么觉得帘子后面传来一声嗤笑?
顾青初嘴角微微抽动,帘外的郭子君可能听得似有似无,她坐在旁边听得真切,元锦沛在笑顾子君。
这态度是……故友?
之前顾青初猜想元锦沛有考量,留下来是为了替小皇帝看看郭子君意欲为何,防止他们二人联系等。
其实是顾青初想复杂了,某位元大人是单纯来看郭子君丑态的。
随心所欲的元锦沛对讨厌的人向来不留余地,唯独当年对上郭子君他退了一步,为了大局他只能放过郭子君,不然按照元锦沛的脾气,非得让对方跪下磕头认错才行。
元锦沛脾气真的坏,这点甚是宠爱他的太后也没法为侄儿辩白,随着年龄的增长情绪内敛,看似好了些。
实则内里还是那样,否则朝臣们也不会见了他跟鬼见愁一样。
在元锦沛心里郭子君并不够格让他放在心里记恨这么久,若不是影五提起,他大概要忘记了,毕竟当年也算是报了仇,不过眼下能看一看对方的倒霉样子,元锦沛还是愿意凑这个热闹的。
他也好奇顾青初会如何对待郭子君。
“郭太守客气,余毒未除不便露面……”
“理解理解,宁良候醒来乃大夏幸事,好好保重身体要紧。”
俩人客套着,在顾青初说第一句的时候,元锦沛便微讶地挑了挑眉头,因为顾青初的声音听起来似老妪一般沙哑,话语中满是疲惫乏累,身体很不健康的样子。
顾青初故意如此表现,回盛京的范尚书一定将她的事和同僚们大为宣扬,她特地在郭子君面前露出虚弱的一面,届时传回盛京又是一番模样,真亦假来假亦真。
她就是让盛京的那些人猜不透。
第四十二章 论演戏的功底
“秉侯爷,五小姐在大街上碰到的登徒子正是郭太守!”帘子后面传来玉镯跪地告状的声音。
郭子君听了眉头一跳,他正欲提此事,却被抢了先。
“小五现在如何?”顾青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郭子君无端感到一些压抑。
“五姑娘说若是有人拿着她说事,最后丢了顾家的脸,大不了她拼死一条命去,也不会任人拿捏宰割。”玉镯说时话语充满了决绝,郭子君心下发沉。
他从听到宁良候叫小五的时候心中便叫糟,回盛京宁良候带了这位小姐,说明极为看重宠爱!亦或是回京之后有别的用处,明年开春儿皇帝选妃就开始了……
思及此郭子君额头冒出薄汗,他这番举动可是打乱了宁良候的计划,女子妙处他懂,万一顾五真的入了选将小皇帝迷住,耳旁风一吹他们郭家岂不是更难。
豆大的汗珠滑落,郭子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为好。
往常遇事可以写信和父亲商量,亦或是身边赵校尉帮忙参谋,如今赵校尉不知他心中所想,此场合又无法明说……
旁观的元锦沛从珠帘的缝隙瞄到了郭子君的脸色,心中嘁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是草包一个。
别人三言两语便乱了方寸,接下来还不是任由宰割?
元锦沛收回视线,不经意间扫了旁边的顾青初和玉镯,若不是听了影五的汇报,又深知此行根本没有所谓的顾五小姐,他可能都要被主仆二人的演技所骗。
提起顾五这个人当真是情真意切。
元锦沛摇下扇子遮挡住嘴角的笑意,恩,甚是有趣。
“太守可是伤处不适?”赵校尉突然开口,让郭子君回过神来,对呀,他是被打的那个!
“郭太守你为何欺辱我家小五?”顾青初声音陡然凌厉地诘问,毫不客气似刀一般飞来,之前的客气是礼节,郭子君一届小辈,他父亲来才勉强和顾青初平起平坐。
当年顾青初得先皇赏识,满朝文武谁不得暂避其锋芒,若是没有中毒一事,如今朝上权臣指不定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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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最为鼎盛时期,郭父也得规规矩矩给顾青初行礼问好。当年郭家为先皇宠臣,嚣张跋扈横行霸道惯了,结果踢到了顾青初这块铁板。
不仅圣上不护着,郭太后也有些责怪娘家做事过分,最后无奈上门请罪,得了原谅才让先皇对郭家有了好脸色。
众人由此看清,若论天子宠臣,谁也比不过宁良候。
“回宁良候,一切皆是误会,您看我这下巴,便是您家五小姐所伤。”宁良候突然转变态度发难,让郭子君接不住。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很久没有人能给郭子君如此大的压力了。平日在苏州城是郭子君的一言堂,上有郭家给他顶着,下面的人巴结讨好更无人敢指责他。
日子浑浑噩噩过着,让他忘了这个大夏不姓郭,土皇帝当久了,脑子也昏沉起来。
“听说郭太守要纳我家小五为妾?顾家女眷为正妻为继室,永不为妾,嫡庶皆当遵守,此乃我顾家族规,郭太守是在故意侮辱顾家?”
——叮
顾青初这顶大帽子扣下来,郭太守懵了,侮辱顾家,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啊!顾家几代忠良,顾明华大将军战死沙场,如今宁良候醒来,顾家更是欺辱不得,他哪里敢?!
郭太守意欲为自己解释,被帘子后面宁良候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郭太守脸都白了,宁良候中毒三十年,虽说是醒来,但毒素想必已经侵入五脏六腑,若是被他气得毒发死过去。
他就是有九个头也不够砍,当今圣上定然问责郭家!
“来人,送客!我顾家近些年来的确没落,但骨气还在,谁敢欺辱我顾家子孙,本候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撕掉对方一层皮!”
“是是是,宁良候您老人家别生气,都是误会,我有口无心,狗嘴吐不出象牙,说话不过脑子,您保重身体我这就走,改日再上门致歉。”
郭子君惊慌地说了一堆话,然后连忙走了,生怕宁良候出事沾在自己身上。
就算是他走了,过后宁良候有个一二,他也跑不了,回了太守府的郭子君擦了擦额头的汗,惊魂未定的吩咐着赵校尉:“快去,找最好的大夫在客栈外候着,里面有个什么事立马帮忙!”
赵校尉得了令离去,郭子君不敢耽搁,连忙去书房写信送往盛京,握笔的手发抖写废了三张纸才好些。
*
“回主上,郭太守坐上马车回了太守府,速度之快,车轮子都瓢了些。”汇报的属下老家是边北人。
边北人天生说话带着一股喜感。
顾青初想到侍卫形容的画面,没忍住轻笑出声,挥了挥手让人退下了。而后小口小口喝着茶,故意压低声线说着哑气音,着实有些费嗓子。
觉得喉咙处舒服了些,这才放下茶杯,红唇微勾歉然道:“如此对待元大人故友,事出有因,您别放在心上。”
说这话的顾青初心里不是这么想,她狠踩郭子君的脸面,故意夸大事情说对方侮辱顾家,这番间隙都是为了给元锦沛看的。
故友?从那一声笑她便察觉那不是故交的故,而是事故的故。
“顾小姐嗓音百变,元某当真是开了眼界。”元锦沛真情实意的感叹,让顾青初有些听不出这到底是在讽刺还是赞叹。
“和郭太守的故交源于同僚共事,和顾姑娘你我之间的情谊不可比拟,我怎会因此放在心上,顾姑娘不要多虑,我自是站在你这边,郭太守如此侮辱顾家,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元锦沛叹息一声,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顾青初:…………
能坐上天卫司指挥使的位子,当真不是等闲之辈。
在场面话演戏这方面,顾青初突然有种碰上对手的感觉,那是惺惺相惜的实力肯定。
在场的另外一人玉镯脸上露出感动的笑容,元大人是胸有沟壑的真诚之人!小姐刚醒来便能有如此挚友,她为小姐感到开心。
不得不说人先入为主的观念很重要,玉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相反她看人很精,偏偏被元锦沛所迷惑。
换句话说,很多人都被元锦沛的表象所骗,唯独顾青初,从头到尾是比较清醒的一个。
第四十三章 徐州周然的家
苏州城处于大夏腹地,离盛京仅有四五日的路程,繁华热闹的苏州城甚少生事,周边无盗匪身影。
郭太守第一封百里加急件便用在了家信上,将和顾青初之间发生的摩擦,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个清楚,他生怕哪里漏下了造成郭家损失,写完还细细读了两遍。
这封信第二天晚上到了郭府。
看清信上内容,郭父气了个倒仰,拍桌怒骂愚蠢。
不仅没讨好得了宁良候,反而开罪了人家,当晚郭父饭都没吃,思考着对策,最后犹豫再三,趁着夜色坐轿去了宰相府。
范尚书乃宰相派系,盛京早就传开了,范尚书在朝歌时与宁良候发生了龃龉冲突,看范尚书提起宁良候咬牙切齿的样子,说是结仇都不为过。
虽说宰相并未发表态度,但若是宁良候回盛京,宰相的利益必将受到影响,从宫中传言说,皇上有意让宁良候当明年科举的主考官!
这也是范尚书对宁良候耿耿于怀的原因,要知道大夏每三年一次的科考历来由礼部负责,近些年主考官皆是皇帝任命于宰相。
宁良候一回来,便要抢了宰相一分美差。
虽说只是传言,但仔细想想并不可能,估计八九不离十。不过皇上还没有下旨令,所以那些以范尚书为首反对宁良候当主考官的官员们,也无法表态。
他们最能说事的大概就是宁良候的女子身份了,宁良候虽以战功闻名,但文才也不弱,当年在先皇的生日宴上,作诗绘画等无一不精。
所以范尚书等人反对,只能用女子不得当天下门生监考老师为由,如此一来,得罪宁良候是板上钉钉。
两者间也注定了为敌。
郭家这几年一直韬光养晦,低调行事,若是卷到两方相争,是否有益?如今得罪了宁良候,只能先向宰相示好了。
权衡之下,与其去讨好摸不准脾气的宁良候,倒不如选个稳当的宰相,最重要的是信中郭子君写的宁良候身体虚弱。
郭父很担心,他们选择了宁良候和宰相对立,最后宁良候撑不住死掉了,他们郭家就惨了。
本想两者联合触底反弹,深思熟虑之下,郭父觉得他赌不起,宁良候不确定因由太多了。
所以郭父去了宰相府,说宁良候到了苏州城之事,向宰相说他所知道的消息,例如宁良候并非范尚书所言恢复如初,实则身体虚弱等,来率先卖个好。
从宰相府回来后,郭父心思微定,给郭子君去了封信,让他不必多想,顺其自然即可。
这信又过了一天一夜到达郭子君手里,彼时顾青初已经启程离了苏州城。
一大早离开的顾青初,让赶来送行的郭子君扑了个空,心中忐忑于他好像彻底得罪了宁良候,后来看到父亲来信,这才松了口气。
*
两日的脚程,顾青初一行人到了盛京的临城徐州,也就是周然的家。
盯着城门口上写着徐州两个大字,周然长吐了一口气,孰是孰非很快便能揭晓了。
王三斗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走过来,呸地吐掉然后拍了拍周然肩膀道:“周老弟,我们主上绝对不是你嘴里的那个种人,你做好心里准备。”
当年青州战役王三斗就在现场,实情如何他心中有数,奈何周然性子执拗,非得说他是为了偏袒主上撒谎。
年轻人遇事容易经不住,他还真担心周老弟一个想不开疯了。从平日言语间他听得出周老弟有多崇拜他的叔父。
王三斗是真心喜欢周然这个小辈。
周然垂着眼眸没有说话,这些日子他看似坚定认为自己没错,其实内心早就已经动摇了。
朝歌回盛京这些日子,他发现宁良候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奸诈小人。
她对百姓从来不摆宁良候的官架子,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不同,那些三六九等人,她态度没有差别。
和街边馄饨摊的老伯,他们都能够交谈甚欢。宁良候眼中的真诚和自然的举止是装不出来的,周然看得出对方是发自内心的行为,她眼中平民并非草芥。
她同时也有决绝的一面,路遇穷凶极恶的土匪,可以眼睛都不眨的下令不留活口。
她对百姓很宽和,对恶人手不留情,冷漠的一面从不做任何伪装,这样的宁良候,会是故意让士兵送死来成全自己名声的虚伪小人吗?
一路来周然想快些知道真相,又盼望着路能长些。眼下到了徐州,他竟然有些近乡情怯之感。
“终于到了,徐州。”顾青初从马车撩帘出来,扫了眼前方发呆的周然,交代玉镯让王三斗先进城找住的地方。一切安顿好了后,再去周府拜访。
“不可让周然先回家,让他和咱们同行。”
周然先回去没忍住将一切都交代了怎么办,让管家找机会跑掉了,她这口黑锅岂不是拿不下来了。
“你很期待。”元锦沛缓缓睁开眼睛,对回到马车上坐好的顾青初语气肯定。
顾青初倏然一笑,摘掉帷帽面巾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吃完第二块喝了口茶水才回道:“嗯。”
元锦沛淡然的眸光微转,无论看了几次,他都无法将面前眉眼带着一丝稚气的女子和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宁良候联系在一起。
这种反差,还真是……有点迷人。
元锦沛舌尖抵了抵牙齿,他对宁良候越来越好奇了,这些日子顾青初对他的防备,元锦沛都看在眼里,越不让他看透,他偏偏要看透。
“我也很期待。”元锦沛眯眯眼,笑意温柔。
顾青初一顿,这人身上的气息怎么突然感觉浪荡起来了。
她期待着掀开谜底的巨大反转,周家的事情与她有关,元锦沛有什么可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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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的性子她就没摸准过,也不怪众人说元锦沛难讨好,相处这些日子,她半分没发现元锦沛有什么特殊喜好,对任何事物骨子里都是淡淡的。
顾青初不再浪费精神想这些,马车动了动前行,他们要进徐州了。
第四十四章 兵围周家武馆
周家在徐州城是大户人家,周父经营着祖辈传下来的武馆,城中许多镖师都出身于此。
周然的大哥是有名的大夫,开了家医馆名声斐然,再加上有周仁方为国战死的将军,周家在徐州算得上有头有脸。
宁良候进城的事情周家知道,但他们不知道周然也在其中,进城的时候顾青初让他藏在马车里。
“老爷,家仇固然重要,但您要为活着的人想想,大少爷明年成婚了,小少爷也越来越懂事……”
周家书房里,周父身边的管事劝慰着,这个管事世代为周家家奴,最为忠心可靠,周仁方的事情他也知道。
提到了小少爷也就是周然,周父哼了一声埋怨道:“臭小子翅膀硬了,留封信说出去闯荡四方就走了,跟我商量都没有。”
周然深知宁良候的厉害,他怕自己一去无回,给家人徒增仇恨烦忧,故此说外去见识历练,周家人并不知道周然去找了宁良候。
“唉,是我无能,不能为大哥报仇了。”周父闭目长叹,他不能害了全家。
良久,周父缓缓睁眼问道:“张管家近来如何?”
提起张管家管事语气愤愤道:“前日我听账房先生说,他又从账上预支了一百两工钱,老爷,我不是背后说人坏话,张管家这么预支银子,他在周家干两辈子也还不上。说句不敬的话,您太放任他了!”
下人是不能指责主人的,但管事真的忍不住,头些年那人行事还算靠谱,近些年愈发的没个样子,甚至有些挟恩图报。
“他不远千里拖着断腿从青州给咱们传信回来,让我大哥没有死得不明不白,让咱们周家不至于糊涂的认敌为友,这份情,周家不能忘。”周父挥了挥手,有些疲惫道:“下去吧,这话以后莫说了,养得起便养着。”
管事抿抿嘴,老爷心善,偏偏那人惯会得寸进尺。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老爷,咱们院子被围住了!”
门被猛然推开,一个留着两撇胡子,身材滚圆的男子惊慌失措的跑进来,一双三角眼充斥着恐慌,说话间嘴唇颤抖个不停,吓得够呛。
此人正是刚才谈论的张管家,带周仁方被宁良候设计致死消息的兵。这些年在周家好吃好喝供着,体态肥硕似富家老爷。
“张管家不必慌张,周家没犯事怕什么?”周父底气十足的说着。
张管家咽了咽口水,几个呼吸间,终于平定下情绪,声音仍带着颤抖道:“我识得,识得他们身上的服装,绣着顾字,是顾家军,宁、宁良候的兵啊!”
宁良候为何会突然向周家发难,周家从未将周仁方的事情宣扬出去,宁良候不该找上门来才对,难不成……
周父脸色骤然一变,是外出的小儿子惹事了!
“老爷,您送我走,宁良候认得我,她会杀了我灭口的,您送我走,我知道后院有密道,你留我条命……”边说着张管家跪在地上砰砰磕起头来,显然吓得不轻。
管事厌恶恐惧于宁良候,但见到张管家这幅样子,竟也莫名觉得爽快。
“好,我送你出去。”既然宁良候已经知道周家人,手段狠戾的她定会杀人灭口,左右都是死,咬死不供出张管家,最起码有个知道实情的人,未来也是份希望。
思及此,周父吩咐着管事,让他给大少爷送信,让他快点离开徐州躲起来,周父做好了誓死的准备,宁良候不会放过他们一家人。
“走,我现在送你出去。”周父话语刚落,便听外面传来一道女声:“要去哪?”
门被推开,走进来五人,分别是顾青初玉镯,元锦沛,王三斗和被乔装打扮过的周然。
经过顾青初亲手化妆,又给他换了裙装女发面巾等,再亲近的人也认不住来,少年清瘦,最后瞧着和女子竟无任何违和感。
周父沉得住气 ,面对走来的宁良候面上不慌,他旁边的张管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顾青初看都没看晕倒的管家,嘴角缓缓上扬笑了笑。
她能说不愧是父子俩吗?看周老爷将目光锁在玉镯身上,她便知道周老爷认错人了,果不其然,下一秒对方向玉镯作揖道“见过宁良候,不知您大驾寒舍有何贵干?”
顾青初幽幽地撇了一眼周然,虽然隔着帷帽纱布,但周然直接的感受到了,僵硬地移开了视线,他什么都不知道。
“小姐,您先坐。”玉镯懒得多说,直接扶着顾青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随后元锦沛坐在她旁边的一侧,周然则是和玉镯一样站到了顾青初的身后。
玉镯斜了眼周父,这下总该明白了吧。
周父神情惊疑,他没想到自己认错了人,他去过盛京,包括徐州内,那些诰命夫人上了年纪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富态。
他万万没料到宁良候居然会是一个看起来亭亭玉立的女子。
“草民眼拙,望宁良候恕罪。”周老爷弯腰赔罪,他很想撕破皮脸质问对方为何要如此对待他大哥,明指着臭骂一顿,可是他不能,他还有家人。
不知道宁良候所谓何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小儿子有关,周父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今日本候来是为了你大哥周仁方的死情而来,实不相瞒,本候在朝歌时,府中二少爷夜闯公侯府行刺,被捕后将事情交代了个清楚,我方知……”
顾青初还未说完,周老爷弯下了挺直的腰杆,跪在地上道:“犬子年少不懂事,是草民教导无方,求侯爷给他一个机会,我愿意替他承担所有刑罚,草民保证以后此事不会泄露分毫。”
在周老爷跪地的瞬间,周然下意识要向前去扶起,刚要抬脚便被天卫司侍卫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红着眼睛盯着跪地的周老爷,周然暗恨自己太过冲动,他后悔了。
如果宁良候是个精于伪装的人,那么他把一家人都害了。
眼中神色暗涌翻滚,但因围着面巾,又站在宁良候身后,周老爷和管事都未注意到这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周老爷不必先认罪,我此番前来不是强权压人,而是弄明白事情原委,我若真想对付你们周家,怎会大张旗鼓的将你家围了?”
此话有理,周然冷静下来,是的,宁良候真想灭口周家,私下进行神不知鬼不觉,而不是现在这样光明正大从周家进门强闯而入。
周老爷也想明白了这点,擦了擦额头的汗,或许还有转机。
周家这边“水深火热”,徐州高衙内也乱作一团,他们得到了消息宁良候带兵将周家武馆给围了!这是什么意思?宁良候在徐州动手,他们如何拦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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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官员们想着对策,每个人都面容愁淡,生怕一个处理不好,得罪了宁良候。想装聋作哑,但又怕宁良候那边闹出了什么事情来,到时候谏官参他们一本也吃不消。
”有办法了!“络腮胡子的官员一锤手,有了主意。
第四十五章 张管家的猫腻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另一边张管家已经被打醒了,相较于之前用药瓶放于鼻下使昏倒之人闻吸醒来,顾青初对待张管家则简单粗暴多了。
吩咐玉镯拿着细针在张管家几处穴位扎下,然后在他食指关节内侧处落下一针后,张管家嗷地一声惨叫醒来。
“痛痛痛,娘咧谁扎我!”张管家醒来呜嚎着,环顾四周想起了昏倒前的状况,眼睛一翻竟是又要晕过去。
天卫司侍卫眼疾手快伸手掐住张管家的胳膊,用力一捏,张管家疼到面容扭曲,没再晕了。
张管家跪在地上叩头,及其谦卑地问候:“草民见过宁良候,宁良候金安。”
顾青初挑挑眉,张管家倒是没认错人。
来回打量张管家两眼,顾青初感觉对方有那么一丝眼熟,转念想对方是周仁方的贴身小厮,或许她在军营见过。
“张管家,当年是你带给周家消息说本候害了周仁方,是也不是?”顾青初略带威严的拍了下桌子,吓得张管家一哆嗦。
“不是,不是,是周家拿我当挡箭牌,我什么都不知道。”张管家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打死不承认。
污蔑朝廷官员那是要砍头的,不能应!周老爷瞪圆了眼睛,随即想张管家也是怕死罢了,不代表他说的是假的。
顾青初正是因为了解周家的想法,所以直接来了,原本打算找一些当时在场的将军佐证,但王三斗的话周然都不信,别人出现周家人也不会信,他们只会认为众人撒谎,是在包庇自己。
所以顾青初独自来对质,倒要看看是哪个人在自己昏迷期间给她扣了这么大一个罪名,谋害良将,那不是一个人的性命,还有成百上千名士兵的命。
她不想担也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关于宁良候的传闻各种都有,她不至于每个都要去解释,但周然撞在她头上,这事必须要解决。
——主要也顺路。
“周然说你家有本候谋害周仁方的证据,请问是何物?”顾青初说话的态度通过张管家来看,对待周老爷算是和颜悦色了。
周父感受到了宁良候的差别待遇。
心中犹豫再三,也没避着顾青初的面,走到书房柜子旁打开暗格,从里面拿出一封信,玉镯接过信递给了顾青初,是周仁方的亲笔信。
上面写了他身陷囫囵,被宁良候算计性命不保,告诫周家人不要给他报仇,谨记宁良候是个小人,相遇避着些。
他身边的随行小厮张衡是个好的,无父无母战场上为他挡了一刀,以后能帮把手便帮一把,又交代弟弟照顾好母亲,他在院子某块地砖下藏了金条……
密密麻麻大半页纸,上面还有干涸发黑的血迹。
瞟见宁良候在细读着书信,张管家狗搂着身子匍匐跪在地,目光闪烁,心跳如雷。
“张衡是张管家?”顾青初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周父应是。
“假。”顾青初想将信重新收好放回信封,被元锦沛拦住:“我看看。”
顾青初递给了过去,几息之间元锦沛上下扫完信件内容附和道:“的确假。”
周父眼中闪过一抹迷茫,假、是什么意思?
而跪在地上的张管家听到后,上牙碰下牙竟然打起寒颤来,杵在地面的手握成拳,胸膛剧烈起伏。
周然站在一旁最能看清众人的面貌,他从张管家跪在地上开始,太阳穴便一直在跳。张管家哭诉说他是挡箭牌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看起来虚伪极了。
这样的人,说话可信吗?
张管家爱银两好赌钱,近些年越来越甚,周然从未多想什么,在此刻,他突然怀疑起了张衡的人品,他们周家是不是一叶障目了。
“周仁方是不是时时刻刻将家人排在第一位的人,无论任何情况。”顾青初问。
王三斗和她说过,周仁方这个人平时冰冷冷的,唯独提起自己的家人神情会柔和些。
“是,我大哥为人刚正,锄强扶弱,唯独一点原则,是无论任何情况事事以家人为先,他、”说到这里,周父话语一顿,脸色登时惨白,毫无血色。
顾青初眼底浮上笑意,周老爷发现问题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纷乱的思绪自己沉浸无法理清,别人一点或许就透了。
周然也脸色一变!是啊,事事以家人为先的叔父,怎么会先交代让他们好好对待张衡然后才提家里人的事?
张衡为他挡刀不假,但周仁方身为将军,身边忠心拼命保护他的人太多了,张衡怎么就成了特例?
周父对待张衡容忍度高,是因为对方带回了消息,再加上信中的交代。
信中说帮张衡一把这点没毛病,问题就在于先后顺序,大哥是不可能将家人排在张衡后面的!
看到信后周父一直震惊宁良候居然是如此小人,愤怒于大哥惨死,整个人被仇恨蒙蔽双眼,看是大哥熟悉的笔迹,丝毫没有怀疑信件的真假。
小心妥善放在暗格里,奢想着有一天能够当做宁良候的罪证呈上去,这些年来,这是第二次拿出来。
结果,信是假的。
“可是,这笔迹的确是大哥所写……”周父喃喃自语,他不敢相信如果是假的,这些年的仇恨到底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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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外走来一名护卫对顾青初汇报:“主上,外面有一队官兵赶来,其中有一位叫黄世民的人求见。”
黄世民?顾青初眼睛一亮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铠甲国字脸的男子走了过来,下巴白花花的络腮胡,脸上满是皱纹,但眼神很明亮,看起来十分精神。
进来屋子的黄世民向前半跪,泪花闪烁感慨道:“主上,您回来了!”
男人有泪不轻弹,饶是黄世民这样的军中硬汉,看到曾经追随的主上醒来,也没忍住红了眼眶。
“是,好久不见。”顾青初起身将黄世民扶起。
黄世民是驻守在徐州的官兵,前些日子去徐州周围的山林练兵,今日才回来。刚回府还未换下衣服,便被知府大人请去了。
那个大人想出来的办法是熟人好办事,大家都知道黄世民是宁良候的旧部,不如把他请来去打听看看什么情况,真出了事也有推脱言辞。
黄世民没多想一听宁良候来了徐州,不用知府大人说话,便自告奋勇说过来。
“主上,可是周家惹了你?”黄世民横眉竖目,大有宁良候点头,周父便血洒当场的架势。
“你还记不记得周仁方?”
“当然记得,我知道他们是周仁方的家人,当年您放过周家人,如今他们当了白眼狼?!”
在黄世民的思想里,主上派兵围了周家,只可能是周家不对做了错事。
顾青初见黄世民句句冲着周家,怕他一时鲁莽伤了人,便把事情的原委说了。
黄世民闻言踹了一脚地上的张衡,气道:“主上,当年要不是您心善,这些周家人早就被流放了,如今他们还敢记恨您?这种人就该剁了喂狗。”
此话一出,又印证了之前顾青初的说法。
第四十六章 周家人的臣服
周然和周父俩人身体僵硬似石,特别是周父,他了解黄世民将军是个率直的人,一心练兵从来没有官场上的弯弯道道。
他的话让周家父子俩有些动摇,他们真的恨错了人?
黄世民把自己所知的情况说了一遍,和王三斗当时所言丝毫不差。周然神色灰暗,他好像没法坚持了。
“啧,这个王八犊子怎么越看越眼熟,你是周仁方那个擅长临摹的下人?!我记起来了,主上,他就是周仁方在淮南救的教书先生,精通南蛮语,会模仿他人笔迹。”
说到这里,黄世民一拍脑门道:“恁你娘的,是你造假然后以周家恩人自居,吃香喝辣好不快活,你认为周家不敢找宁良候求证,谎言便没人戳破,你他娘的真是个狗脑袋。”
顾青初恍然,怪不得觉得眼熟,在议事时周仁方曾经介绍过张衡。
“饶命饶命,求宁良候饶命,草民知错了!”张衡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打死他都想不到宁良候会来徐州和他对质。
当时他做了逃兵,又得知了周仁方战死的消息,他知道自己活着回军营落不得好,邪念生起伪造了书信,来了徐州找到周仁方的家人住了下来。
——噗
听了张管家认了的求饶声,周父吐了一口血,人昏了过去。
顾青初连忙上前把脉,确定对方没什么大碍后,让护卫解开了周然的穴道,周然跪在父亲面前唤着名字,场景看起来有些凄凉。
顾青初叹息一声,视线转到身旁发现座位空了,眉头微皱,元锦沛是什么时候走的?好像他看完书信,在黄世民进来之前便没影了。
怎走的这样快?
离了周家,王三斗和黄世民俩人故友重逢约着去小酒馆喝酒,顾青初觉得有些乏累,便独自回房休息,关上房门转身伸了个懒腰,突然动作一顿,元锦沛坐在她屋子里喝茶?
她房屋门口一直有人守着的。
“我跳窗进来的。”元锦沛解答着顾青初的疑惑。
承认的倒是坦荡……但跳窗宵小行为是这么好意思说出口的事吗?!
“元大人为什么在我的屋子里?”顾青初扫了一眼屋内,并未有什么变化。
“南蛮国师入盛京一事,搜查工作交给了大理寺负责。”
天卫司发现南蛮国师在盛京附近的徐州、临安等城镇有活动轨迹,排查这类繁琐的工作便交给了大理寺,大理寺官兵来到到徐州,正在一户户进行排查。
刚才搜到了元锦沛的房间,他直接从窗户跳到了顾青初这里。
“负责搜查的教头是宰相的人,为了少些麻烦事,不让对方发现我在徐州,所以来此躲一躲,事急从权,顾姑娘见谅。”元锦沛站起身一本正经的作揖表达歉意。
他这一番行为,让顾青初不好说什么,最后吸吸气扯着嘴角说了句没事。
“元大人离开周家是有什么急事?”顾青初问着,这人来去无踪让人不适。
元锦沛坐回位子,一展扇子道:“我和黄将军有些旧怨,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接着元锦沛没多提黄世民,转了话头说他要先行一步,天卫司有急案需要他露面处理,所以赶夜路回盛京。
“顾姑娘,咱们盛京再会,。”
“好。”
之前说好要借住在元锦沛府邸,到了盛京顾青初需先安顿好,然后再穿朝服去皇宫面圣。
当晚,元锦沛趁着夜色离开了,临走前还带走了一些顾青初从朝歌带的茶。
*
周家人报官了,控告张衡欠钱不还,这些年张衡从周家支出的银两居然达到数千两之多,再加上污蔑朝廷命官,战场逃兵等等。
张管家直接被押进大牢,审讯过后等待秋后处斩。
张衡在战场上伤了命根子,有个搭伙过日子的妻子是周府的管事嬷嬷,俩人无子女,在张衡出事后,她包袱款款回了老家,看都没看望一眼。
在大牢里,张衡请求见周家人,被狱卒驳回,周家人现在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这小人。
听说张衡污蔑宁良候,狱中同牢房的犯人看他不过眼,每日欺负,动不动就打一顿,狱卒全当做看不到。
张衡每天度日如年,受尽折磨。在周府中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在监狱里都还了回来。
顾青初第二日离开徐州前,给周家去了信,只有三个字:不追究。
这让一时急火攻心,卧病在床的周父眼泪都下来了,他怕啊!一是恼怒张衡的欺骗,另一个他担心宁良候秋后算账。
这件事从哪里说都是他周家的不对,宁良候追究起来,他们只能受着。
他一把年纪了无所谓,他的儿子们怎么办?越想越愁,病愈发的重,眼下收到了宁良候的信,周父的病好了一半。
“老爷,二少爷不见了,在二少爷的书房发现一封信。”管事进来急火火的说。
周父接过信看清内容,脸上带着笑喂叹道:“随他去,也算他的福气。”
*
行走过半,一阵刀剑出哨的声音,顾青初撩开帘子见前方并无异常,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侍卫小跑至前,拱手道:“报告主上,刚刚兄弟们听见箱子里有异响,发现周然藏在其中。”
话音落下,周然被侍卫们押送到马车前跪下。
之前大家相处还算愉快,但现在主上没有允许周然跟随,他的出现等同刺客待遇,当然,大家还是留情了,扭他胳膊的时候,没有那么用力。
“主上,我……不对,属下履行之前的承诺追随您!”大丈夫言必行。
“哦?本候需要的是忠心甘愿,不是迫于承诺前来的人,你走吧,周家我说了不追究。”顾青初放下帘子。
“主上,我是真心追随您的!我觉得您值得我追随,和其余伪善的官不一样。”周然急忙说着,生怕顾青初撵他走,以前是他狭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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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眸光一闪,不伪善吗?并没有,她只是心底留了个底线罢了。
宁良候的马车走了。
周然眼神黯淡,他果然不配。之前行刺宁良候天大的罪过没被抓起来,已经是开恩了,怎么会留他呢。
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周然鼻子发酸,强忍着泪不留下来,十七岁的少年很伤心。
“喂,傻跪着干嘛,快点跟上,正好我这还有备用的顾家军衣服”王三斗骑着马过来喊他。
周然眸光一亮,嘴角越裂越大,响亮的应了好,起身用着轻功追了过去。
玉镯含笑看了眼外面和护卫们说话的周然道:“小姐,我之前听天卫司侍卫说周然的轻功很好呢,互相切磋过他们都追不上,那晚若不是困在屋子根本抓不到周然。”
“性子有得磨。”顾青初翻着书籍淡淡回了一句。
玉镯笑着摇摇头,绣着手中的帕子,她家小姐就是嘴硬,明明很欣赏周然的性子。
道路两侧树木郁郁葱葱,微风和煦,吹动着帘底带来一丝凉爽,顾青初沉浸书中,马车缓缓行驶,离着盛京越来越近了。
画面转到徐州周家,周大少爷匆匆进了家门,他上山采草药因等着药草花盛开,所以在山上木屋留宿一晚,回到城门口时,遇到等他的管事,管事简要说了情况,周也二话不说直接回了家,他不会丢下家人自己跑。
到家后听了父亲的话,才知道一切都是误会一场,周也拍着父亲的手道:“父亲,我知道了,周家欠着宁良候人情,儿子铭记于心。”
周也安慰好父亲,出了屋子望着星空长舒口气,或许他应该把那东西交给宁良候。
第四十七章 盛京城门相会
盛京东城门,百姓们一个个排着队检查进城。
“你发现没,今儿官爷们有点不一样。”
“我发现了,搜东西更加的细,前面过去的泔水车,全都打开盖子用棍子搅了几下,那么小个桶,五、六岁孩童都进不去……”
俩人小声地说着,他们是临安城的猎户,经常来皇盛京给酒楼供鹿肉等猎物,平常检查很严格,但他们发现今天更加细致,导致早该进城的他们现在还在排着队。
百姓们不敢有异议,配合着守城门士兵检查。
在城门的小亭子里,两个城门守将小心打量着护城河边停着的那辆马车,马车周围站着六名天卫司护卫,红色狼头图腾显示出了里面坐着的是谁。
“你说那位在这等一个时辰了吧?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能如此劳他大驾?”守将额头冒出薄汗,拿着抹布擦着刀。
天气炎热,只因有元阎王在,他竟然生生冷出了一身汗,发现天卫司总指挥使来到城门口等人后,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他们尽职尽责,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怕哪里做错了,那边的天卫司侍卫得了吩咐走来,给他们抹了脖子。
没办法,天卫司的手段深入皇城上至朝中大员,下至小小守门士卒的心,当初新皇登基时,血流成河的东街菜市场口地面便没干过,当时的天卫司是不见血不回哨的刀。
可先斩后奏的特权,没人不害怕,没人不惜命。
“我二叔在大理寺当差,听说宁良候这几日要到盛京了,那位貌似和宁良候关系不错。”提起元锦沛,俩个人都讳莫如深,只用那位代替。
无孔不入的天卫司,让他们在自己的休息亭子里都不敢放松直呼其名。
“只求那位老祖宗快点到,然后把城门口这位祖宗带走。”守将擦了擦汗,然后出去继续盯着入城,心暗道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怕什么来什么,只见从城里跑出一辆马车,皇家标志的宗徽让士兵们没法放开手脚去拦,他们认出了架着马车的人是公主府的护卫。
黄色马车横冲直撞来到了元锦沛这边,距离两米外停了下来。
一名穿着蜜合色曳地望仙裙,眉目清秀的少女推开丫鬟虚扶的手,动作利落的跳下马车。
目光落在元锦沛的马车神采飞扬,从被风微掀的车帘缝隙中看清里面的人,少女眼前一亮,向前要进到马车里去。
“公主留步。”天卫司的侍卫拦住了。
少女正是当朝和皇帝一母同胞备受宠爱的乐安公主。
满盛京都知道乐安公主喜欢粘着元锦沛。不少人盼着元锦沛当驸马,因为做了驸马便不能当天卫司总指挥使这样重要的官职了。
守城的将士急忙过来,没有令牌或文书是不准贸然出城的,那些排队出城的百姓都有官府开具的文书。
走过来还没等将士开口,公主身边的护卫便将皇上刚刚赏赐的出城令牌拿了出来,见元锦沛没发火,守门将士行礼后,连忙退了去。
回到哨亭又是一身的冷汗,他多怕被斥看守不利,好在元大人并未发难,谢天谢地。
“表哥,不是说好一起迎宁良候吗,你为什么不等我。”乐安公主撅着嘴巴撒娇道,她今儿起晚了去景王府才得知表哥早就来了城门口。
这么想着心里有些堵,昨日在皇宫表哥主动说在城门口接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来的这么早。
哪个人得表哥如此看重过?就连皇帝哥哥去景王府,表哥也没有这样!
她听说了,这次宁良候进京身边好像带了个五小姐,让郭太守都为之神魂颠倒。
乐安心中不安,总觉得对方是劲敌,死皮赖脸的跟皇帝哥哥撒娇,终于松口让她代表皇家来迎接宁良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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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和公主说好。”马车里传来一句没有任何感情的回答。
真无情,乐安瘪了瘪嘴,她都习惯了。
乐安想上轿子,奈何天卫司侍卫拦着,元锦沛也未松口,瞟了两眼委屈的鼓鼓嘴巴要回自己的马车,这时不远处一阵尘土飞扬。
是顾家军骑马而来,一百名先行顾家军过来报备,进城随行护卫超过二十名的都需要经过城门守将的记录,上交兵器。
领着这些兵为首的便是王三斗,见到了元锦沛的轿子,王三斗心里轻哼了一声装没看见,径直略过去了城门口,顾家军们也都下来牵着马排队。
老百姓们眼神热烈的看着这批人,身上的字他们认得,是顾!顾家军哩!
守门将领对这一行人肃穆的样子多看了两眼,这些人的身份是护卫,却带着军队的纪严。
顾家军们还没入宁良候的军户,所以身份好听点说是护卫,实际上和盛京其余府上小厮一样,但王三斗拿着宁良候的金牌,守门官兵们没人敢忽待。
大约两炷香的时间,顾青初的马车出现在了众人视线前,一路通行过了护城河,到城门前下了车。
那就是顾家五小姐吧,当真是好身段!乐安公主揉了揉帕子,眼中盯着顾青初的胸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轻哼了一声。
下马车正欲叫元锦沛一起,发现他已经走到了顾家马车旁,和顾五姑娘攀谈了起来。
果然,她想的是对的,表哥对那个顾五姑娘不一样!什么时候见过表哥对姑娘家这般和颜悦色过?
元锦沛对盛京闺秀平日不假辞色,让她们见了便怕,他但凡态度温和有礼一些,那盛京女郎们的梦中情人绝对不是御史家的公子了。
毕竟元锦沛长了一张欺骗世人,无暇俊逸的脸。
扶了扶头上特意带出来象征着公主身份的金冠,乐安公主下了马车,身边丫鬟扶着手,莲步婀娜的走了过去。
她堂堂公主,还会被小地方来没见过世面的女子比下去了不成?青天白日的带着帷帽,装矜持女闺秀?
乐安左看右看都不顺眼,磨了磨后槽牙,她倒要看看这顾五姑娘到底哪里好,能够让表哥另眼相待!
第四十八章 乐安公主刁难
“顾姑娘一路劳累了,房间已经打扫干净,随时都可入住。”
“这些日子要麻烦元大人了。”
……
俩人正说着话,缓缓走来一名少女,头上戴着金冠,眼神盛气凌云的看着她。
来者不善的架势让顾青初眉尾上扬,她认出来这位身份是公主,只有公主才能带绣着凤鸟的金冠。
走到面前公主没说话,她的侍女轻哼了一声斥责道:“大胆,见了公主还不行礼?”
公主做出让丫鬟退下的举动,却没有训斥,显然是在等着顾青初行礼,平日京城的闺秀,见了皇家公主要行半蹲礼。
“乐安,这位是宁良候。”
“我知道!”
元锦沛说这位是宁良候便是个断句了,然而乐安公主以为元锦沛剩下未完的话是:这位是宁良候家的五小姐。
这般介绍说话,不就是偏护么,她应下就是给了脸面,凭什么要应?
乐安不想当着元锦沛的面给人难堪,这种行为就是把人往对方那边推,但见元锦沛这幅有些紧张的模样,乐安控制不住的怒火心起。
真是个会勾引人心的女子!她偏要让对方认清自己的身份,宁良候府的姑娘,比她大夏公主一个指甲盖都不如。
元锦沛脸色微沉,乐安平日虽任性,却也不是如此失礼的性子。
“怎地,宁良候府没教你礼数吗?”此话一出,元锦沛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乐安公主,宁良候府的礼数轮不到你来置喙,当年先皇允许宁良候殿前免跪,你难不成要大了先皇去?”
顾青初原不打算和小女孩计较,只是对方说到宁良候礼数的话,她便要刺回去了。
“放肆!先皇是你能提的,当年父皇允许宁良候特权,不是你,你一个五小姐有什么理由不行礼。”乐安公主没想到对方胆子这么大,还敢提起先皇来。
顾青初看了眼元锦沛,这下明白了,原来是某人的桃花债。
顾青初以为这位乐安公主是受了哪位朝中大臣的挑拨,故意来给她落面子,没想到是一场乌龙。
“胡闹,这位是宁良候!不是你口中的五小姐。”元锦沛的话让乐安傻眼了。
什、什么?
“顾姑娘,咱们这边走。”
说罢俩人都不理乐安,一同走向城门口那边。
乐安愣了一会儿,想起刚才自己居然对着宁良候说了那些话,羞愤难当,跺了跺脚眼带泪花的上马车回了皇宫。
东城门发生的插曲很快传到了各大臣的耳里,范尚书摸着胡子,眉头皱紧对宰相道:“钱中堂,您对此事怎么看?”
看来元锦沛当真是很看重宁良候,为了他会训斥乐安公主,俩人私下有了联合?这可棘手了,没想到元锦沛那样孤僻的人,也有与人相交的一天。
朝中大臣习惯了元锦沛的独来独往,从不和朝中谁来往过密,突然发现他和宁良候走的近,不少人表示惊讶。
“皇上招宁良候回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明日早朝便知道了,此事容后再议。”
范尚书见宰相说完话打了个呵欠,知道是到了宰相休息的时间,上了年岁的宰相每每上完早朝,都要回来补睡一觉。
范尚书离开,宰相夫人给宰相端着补汤来,叹口气道:“你身体都这般了,今晚不许睡得晚了,公事不是一下就能做完的。”
宰相喝了口汤慢悠悠道:“我离轻松的日子不远了。”
宰相夫人听了摇头,这话说多少遍了,每次不还是熬到半夜。
*
范尚书回到府中,书房内已等待着多名官员,他们都是宰相一派的人,大家急着问范尚书宰相是何表态。
“中堂没说什么,等明儿早朝看吧,不变应万变。”范尚书胸有成竹的说着,其实心里没底,这几年他愈发看不明白宰相想的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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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了那些官员,出了屋子便见自己儿子匆匆走回来,见到范尚书如同救星一般:“父亲,我听说宁良候来盛京了?!”
范尚书看着儿子,心中恨铁不成钢,以前教育多少次,甚至送到朝歌都不管用,直到被宁良候教训了一顿,回到盛京后,儿子竟然乖顺了不少。
眼下又见儿子害怕的怂样子,心中便气不打一处来,冷哼拂袖而去。
范魁不明所以,他怎么惹父亲了?
*
宁良候来了,她不仅带着百余名的亲卫,身边还有天卫司侍卫开路,百姓们听闻消息出来时,宁良候已经入了元锦沛的府邸。
盛京百姓议论纷纷,那可是宁良候啊,如朝歌百姓当时确定宁良候醒来的反应一样,酒楼茶馆又兴起了宁良候相关的故事说书。
元锦沛不愧为天子宠臣,富丽堂皇的府邸占地广,位置佳真是好不阔气,一点不比朝歌城的宁良候府差,瞧着府邸牌匾上写着的景王府,顾青初才想起元锦沛的另一层身份——景王世子。
仔细想想元锦沛和她的境遇略有些相似,当年的她在朝中并没有什么好友,文官武将的拉拢她一概不理,当时一门心思打南蛮为哥哥报仇。
后来打胜回京不几日,她便中了红颜醉,否则也不会今日只有元锦沛来接她。
说到红颜醉,顾青初在回房前对元锦沛道:“元大人可以将君子枯相关的资料送过来,我得空好好研究研究。”
顾青初主动提起君子枯,元锦沛弯了弯眉眼,轻应声好。
下午酉时前,顾青初要进宫回旨,所以回房的顾青初来不及休息,便要整理妆容,换上宁良候的超品朝服去皇宫面圣。
大夏朝的朝服共三种颜色,蓝、青、黑。宁良候正红色的朝服是独一份。
先皇在位时,曾经历过兵变,顾青初那时还未有官身,是靠着医术闻名来为太后诊脉,临危受命拿着太后令牌调数千御林军午阳门抵挡叛军。
一身白色行装硬是被血染得通红,皇帝见了直言巾帼不让须眉,在顾青初献上疟疾药方后,龙颜大悦赐予侯爷爵位,特许红色朝服以显皇恩浩荡。
当时午阳门若是失守,皇宫的最后一道防线便没了,好在顾青初撑住等到了援军。
面上蒙着白色轻纱,头戴玉冠束发,眉上系着月白银纹抹额,宽袖领口绣着流云纹的金线滚边,红色直裰朝服刺有白鹤腾云,腰间扎条同色祥云宽边锦带,只缀一枚紫色玉佩。
穿上朝服的顾青初气势摄人,浑身精致的不似凡人,眼神转动间流光四溢,给人满是不真切感。
元锦沛看了也难得为此静默几秒,随后忍不住打趣道:“若顾姑娘为男儿郎,盛京闺秀必然争相欲嫁。”
第四十九章 十八狱的旧部
“此话有理。”顾青初整理下衣袖,一本正经地认同。
元锦沛见顾青初毫不迟疑的应承下来,眼中带笑,嘴角也翘起来,他想起来在朝歌时的‘凡人论’。
回到盛京后元锦沛身上不自觉多了一层暴戾之气,如此笑一笑,冲淡了不少眼中嗜血的阴翳。
影五影六面上不显,心中对顾青初更加尊敬了几分,能够轻而易举让他们大人喜笑颜开的,宁良候当属第一人。
元锦沛同样换了一身朝服,天卫司总指挥使的朝服是玄色飞鱼服,领口处的带着一抹红色内领,袖口金色花纹滚边,衣摆处绣着猛虎下山气势非凡。
一红一黑,男才女貌,煞是养眼。
俩人坐上景王府的马车出了府邸,直接从正午门进了皇宫。
让那些想借此看看宁良候身体究竟是恢复良好,还是强弩之末的人扑了个空。
众人都在猜测,此次宁良候入宫会和皇帝见面会说什么,是否对朝堂局面有改变,顾青初也在想,小皇帝面对自己会是个什么态度。
当年南儿为三皇子做事,那时的顾家势力倾力帮助的是三皇子,如今皇上心里是否还有疙瘩?
文极帝不过二十五岁,十七岁那年登基,花了八年的时间,将朝堂之势稳稳抓在手中。帝王之术高深莫测,这个小皇帝不输先皇!
一路上顾青初没少听说少年皇帝的事迹,这位是个能隐忍的,当年三皇子无论是势力人脉亦或是圣眷皆高过五皇子,可笑到最后登基的却是五皇子。
可见其心计手段,不可小觑。
小皇帝在位多年,身上的龙威愈发强盛,如今板起脸也会让大臣们心生恐慌。
见到顾青初的第一面,文极帝眼中闪过了惊艳,难怪当年宁良候被称作才貌双全盛京第一美女。
“宁良候顾青初见过皇上。”顾青初扶拳行的是武将之礼。
按理来说,武将之礼还应单膝跪地,但顾青初没有。
小皇帝眉头一挑,对上了站在一旁的元锦沛,元锦沛手往上指了指,小皇帝想起来了,先皇可是给过宁良候免跪特权。
先皇面前宁良候都不跪,如果此次给他跪下来,小皇帝应了,反而是不妥帖了。
即便五皇子已经登基为帝,但也不能大过先皇,失了孝道则为天大的不敬,大夏朝就曾就有过一位因不敬列祖列宗,被除名的皇帝。
笔趣阁
小皇帝本来还想端一端皇帝的派头,突然觉得压力有些大。
宁良候虽说中毒昏迷三十年,但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姑娘,可她的背景可不是那么简单,父皇仙逝后那些至仕的官员她识得不少,真搬出来哪个都够他头疼。
看似宁良候是纯臣身边没什么交往过密的同僚好友,但是当时顾南出事,为顾家求情的人很多,让文极帝极为惊讶。
当时顾家大厦倾倒,谁不明哲保身,敢去触圣上的霉头求情?事实是有人求情,并且不少,其中还有从一开始便跟随在他身边的忠臣。
当时文极帝有个阴暗的想法,他庆幸宁良候中了毒,是顾南帮助的三皇子,若是宁良候本尊在,多少人会因为她而站在三皇子那边!
宁良候醒了,那些放置的人脉她随时能够动用。
顾青初自认为在朝中没什么好友,她殊不知自己当年灼灼其华的光芒,闪了多少人的眼,又有多少敬佩的心。
小皇帝关切着宁良候的身体,说着一些体面话,君臣之间气氛合宜。
“宁良候一路舟车劳顿,在家休息两日,大后日再来上朝。”小皇帝体贴臣子似的说着。
顾青初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这两天足够各路牛鬼蛇神跳了。
“谢皇上体恤。”
天色渐晚,皇上又交代元锦沛几句,让他招待好宁良候,明日他让皇家园林师去给宁良候归置院子等等。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顾青初和元锦沛一同走了出来。
皇上的态度比她想象的更加平和,顾青初看了眼身边的人,大概是他的原因。
顾青初要求很低,皇上没有把她当要对付的人就好。
*
是夜,顾青初和元锦沛出了皇宫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十八狱。
大理寺有天牢,天卫司有十八狱,那里是犯人的人间炼狱。
在朝歌的时候,元锦沛拜托顾青初来见一个犯人,这次便是要见那个人。
十八狱是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都害怕过来的地方,顾青初刚走到大门口,鼻息间便萦绕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夜色深沉,正常人休息的时间,里面传来的哀嚎一声接着一声。门口的铁栏锈迹斑斑,每个栏杆上都有几道深深的刀印儿,和一些发黑的褐红色痕迹。
“那都是劫狱之人留下的。”
元锦沛轻飘飘的一句话,背后是无数想要劫狱之人留下的鲜血与性命。
跟着元锦沛走近十八狱,这里的每一个犯人浑身遍布血污,即便是被吓到痴傻也逃不掉每日刑讯的命运,在十八狱,死是解脱,可他们死不掉。
走到牢房最里面的位置,那是一片黑漆漆的空间,若不是护卫手中拿着的火把,这里没有一丝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连前面审讯的痛苦嚎叫都听不到。
这里是真正折磨内心的地方。
顾青初突然很想知道被关着的到底是谁,能够经过天卫司的身心折磨咬死不说,这种心性当真不一般。
“魏从,宁良候来了。”元锦沛唤了一声,被绑在牢房架子上,脚部悬空的男子缓缓抬头,顾青初看不清楚对方长相,只能看到那双黑到发亮的双瞳。
魏从,这个名字她第一次听。
“你们所有人都离开,我要单独和主上说话。”男子眼中闪着亮光,盯着顾青初目光灼灼。
男子嗓子已经坏了,说话的声音不仔细听根本辨别不出他在说什么,听到男子这样的要求,元锦沛瞧着顾青初,顾青初点了点头后,天卫司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整个牢房内,寂静的可怕,只有火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你唤我主上,曾经是顾家军?魏从是你的真名?”顾青初问着。
魏从从看到顾青初开始,目光便未移开过,牢牢的盯着顾青初眨都不眨,听到顾青初说话后,脸上面无表情,眼里却流出两行清泪来。
第五十章 背后天大秘密
“主上,是我,委傀。”
魏从是化名,拆开化分重组后便为委傀。
顾青初杏眸微张,脑中浮现出了一名男子熟悉的脸,再看面前头发花白,胡须上沾满血迹年过半百的人,两者之间丝毫对不上。
“委傀。”顾青初缓缓开口,神色严肃起来,走过去撩开委傀的衣袖,一道深刻斜刀疤清晰可见,和记忆中分毫不差的刀口。
委傀,是当年顾青初身边的贴身护卫,是在朝歌城时便跟在顾青初左右的人,随着她到盛京,击南蛮,守午阳门……
后来顾青初中毒,醒了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询问委傀去向,玉镯说当年委傀亲生父母寻来,他们一起回了边北,现在大概娶妻生子了。
顾青初听到算是放心了,她无意打破对方的安逸平静,便没有过多打听,一家人平常又温馨的篱笆院生活,是委傀说过他最向往的日子。
可本该在边北的委傀却被关在十八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和父母回了边北生活,现在怎么成了这样?”顾青初深吸一口气,十八狱这个地方一般囚犯根本进不来,委傀被关进这里到底犯了什么事?!
*
“多久了?”
“半个时辰了。”
此次进宫天卫司侍卫数名护送在前后,来十八狱明的暗的护卫十余名,上面的对话就是蹲在树上的两名暗影小声说的。
外人来到十八狱,历来即便有皇上的口谕,最多也只能待一炷香,宁良候待了已经有半个时辰了,且他们大人亲自坐在外面等着,丝毫没有不耐烦。
这就已经让他们足够惊讶了,影五影六说大人对宁良候所非寻常,让他们做事若遇到注意点,不要得罪冒犯,本来没太当回事,眼下看就凭大人对宁良候有那份旁人没有的耐心,便足以了。
过了不一会儿,顾青初从牢房里出来,神色凝重的上了马车,期间一言不发。
元锦沛对着狱卒吩咐一句,如魏从所说,见了宁良候后他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元锦沛让狱卒去询问。
“元大人,关于魏从一事,此处不方便,咱们回去相谈,这期间可否拜托你先不要动他。”
当天卫司知道了自己想得到的消息,那么魏从便没了用处,下场只有死。
“好。”元锦沛应下,魏从的命他并不急着要。
回到府中,顾青初和元锦沛直奔书房,护卫在门口守好,闲杂人等不可随意过来。
房间内气氛肃然,顾青初在椅子上刚刚落座,正欲开口讲话,咕噜一声,顾青初的肚子叫了。
——肚子饿了。
中午到了盛京后,没吃午饭便准备着装,入宫出宫到现在已经是戌时,大半天没吃东西了,顾青初自己感觉不到饿,可她的身体开始抗议了。
“咱们边吃边谈。”
元锦沛没有笑,但顾青初觉得他笑了。
景王府早就准备好了晚饭,一直热着,元锦沛让上饭菜,下人很快一一端了上来。
顾青初完全没胃口,吃了两口垫垫胃后,放下筷子想要说一说关于委傀的事情。
元锦沛见顾青初放下了筷子,他也没继续吃,元锦沛对顾青初的迁就,他自己丝毫没察觉,若是旁人瞧见,那便是十足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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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那个上天入地,唯我独尊的元阎王?
“魏从是他的化名,他本名叫做委傀。”顾青初先介绍了牢中人的真实身份。
元锦沛知道委傀这人,他当初调查关于宁良候的时候,委傀就在介绍的第二页,可见他的重要程度。
调查所得的资料写着委傀在宁良候出事后,去了边北生活,怎成了牢中的魏从?
牢中的魏从身份从小到大都十分真实,就连天卫司调查都未发现破绽。
顾青初接着说了委傀从到底是如何变成魏从的。
那年顾青初中毒昏迷,身为男子委傀不方便在后宅照顾,他本想着一起回到朝歌找份活计默默守着主上。
谁知他的亲生父母找上了门,委傀从小待在奴隶行,后被顾父买到顾府保护女儿安全。
老两口哭着说他们儿子年幼被拐,这些年来散尽家财苦苦寻找,准确的说出了委傀身上他人不知道的胎记。
委傀跟着父母去了边北,这两个人的确是他的亲生父母,当年委傀年岁小不记事,其实他根本不是被拐,而是被父母卖了。
此次这对父母过来找委傀不是想要儿子,是受了他人命令,将人带过来,这样他们会有一大笔的银子。
回了边北委傀立即被组织控制住了,对方严刑拷打问他顾青初中毒是真是假,问着关于顾家军的军情等等。
委傀是骨头硬的人,一句都不说,酷刑不管用,那些人开始用毒,那种让人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各种毒。
到最后委傀晕倒后竟然失忆了,然后他被组织的一名堂主收在身边当副手,直到三年前委傀才逐渐恢复记忆。
这个时候他已经深受组织护法的信任,当年的堂主一次任务中死掉,他五年前当上了新任的堂主,得知当年主上中毒便是这组织所为。
这么多年了,不似别的什么教什么门派,他们隐秘到就连自己人都称呼为组织,委傀到如今都不知道组织叫什么。
或者说,组织没有名字。
恢复记忆的他开始暗中调查组织是什么样的属性,关于当年主上中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调查这些的同时,还要做着组织中的任务,不能让他们发现破绽,没想到还未调查到最后被天卫司抓住了。
如今他已经被组织放弃,即便他回去,组织也不会信任他,进了十八狱的人,组织默认除名。
组织很忌讳天卫司,有时候很多事天卫司插手,组织便不让他们管了。
他存着一口气就是为了宁良候,他想找到解药,想救主上。
本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在又一次严刑拷问时,另外两名狱卒的谈话让他知道主上醒了,便提了要求,让他见宁良候一面。
委傀想将他这些年所知道的都告诉主上,让主上小心,见了主上后,组织的所有他全可以说,这都不是他在乎的东西,一直不说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命,奢想着或许能逃出去。
自己活着,主上醒来就是一分希望。
“……当年红颜醉君子枯这两味毒,就是通过这个组织传入的大夏朝,此组织和东域的月神教有联系。”
元锦沛眉头微皱,他没想到魏从,不对,应该叫他委傀,对方身后居然隐藏着如此大的秘密。
“你可知委傀犯得是什么案?”
顾青初摇摇头,委傀只和她说了组织的事情,关于他为什么被关在十八狱只口不提,无奈之下顾青初才从里面出来,打算向元锦沛询问。
事关他身上的毒,顾青初不担心元锦沛隐瞒。走的时候顾青初怕委傀存了死心,特意交代狱卒看好他。
她想知道委傀到底犯了什么案,她要救他。
第五十一章 当今太后娘娘
淮南水患,文武百官纷纷自发捐银捐米,皇帝龙颜大悦宴请群臣。
谁知宴会突变,表演变脸的戏班人员从架子底抽出软剑,向皇帝刺去,一共六个人,四人刺向皇帝,两人刺向钱中堂。
刺杀皇帝这份罪足以株连九族。
六人全部被伏,其他五人当场死亡,唯独剩下的一个活口便是魏从,后来经过调查,这伙人是邪教红莲花的教徒,他们是上个被抄家灭族的太师党羽,打着为旧主复仇的旗帜,行刺杀之事。
所有证据确凿,最后以红莲教作为结案,天卫司将红莲教的老巢一窝端了。
但元锦沛总觉得有些不对,想从魏从的口中审讯出什么,奈何对方嘴硬,眼下听了顾青初所说,他明白了,一开始天卫司的调查方向便不对劲。
红莲教或许是那组织伪装的一层皮,红颜醉君子枯这两味药最早传入大夏是四十年前,也就是说,这个神秘组织存在已经超过四十年了。
元锦沛锁眉深思,吩咐影五将天卫司中关于大夏朝内邪教的资料都送到他书房,组织能够披着红莲教的皮活动,以往定然还有先例!
能在天卫司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久,真是让人想摧毁呢。元锦沛眼神阴鸷诡谲,狠戾之气一闪而过。
顾青初听了元锦沛的讲述顿觉棘手,她没想到委傀居然刺杀皇帝,这是死罪。
若想救委傀,必须得要一个人的配合才行,顾青初将目光移到元锦沛身上,这时元锦沛也看向顾青初,开口道:“有一个让委傀将功赎罪的机会。”
顾青初双眸放亮:“我可以说服委傀让他配合。”
俩人在书房一直待到深夜。
*
大殿前,百官不见宁良候,才得知对方因一路颠沛,皇上特许她多休息几日。文武百官更加摸不清皇上的态度了。
都想今日早朝皇上的态度,他们再看情况到底该如何对待宁良候,如今宁良候在景王府休息,这到底是皇帝的圣眷,还是给宁良候下马威?
百官各个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另一头众人猜测的宁良候并没有在景王府,她同样进了皇宫,不过不是朝堂大殿,而是太后的永宁宫。
顾青初对太后有些印象,当年她在慈宁宫为先太后诊脉调理身体,每日众妃请安德妃便在其中,那个时候德妃虽然是四妃之一,但不受宠加上娘家势薄,在宫中相当于一个透明人。
当时凤印在太后手中,三皇子的母妃瑾贵妃辅佐太后掌管后宫。三十年前的德妃才入宫,年纪小处处表现的唯唯诺诺。
原本这个妃位是周贵人的,但因周贵人的将军哥哥失手将户部尚书嫡子打死,最后德妃之位意外落到了当今太后手里。
周贵人处处找茬德妃,当时作为太后眼前的红人,顾青初帮了德妃几次,她的记忆中德妃有张圆脸,入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眼神依旧天真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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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德妃已经成了全大夏最尊贵的女子了。
“太后娘娘,宁良候到了。”
“快宣进来!”
顾青初一入室内,便看到神色激动的太后娘娘,应该说是非常激动的太后娘娘,顾青初一眼便发现了太后搭在榻上的手,略微有些颤抖。
最令顾青初意外的是,乐安公主双膝跪在榻前,低垂着头所跪地面的毯子上湿润一片,这是哭了许久。
“臣宁良候见过太后娘娘。”顾青初拱了拱手。
“顾姑娘,你可还记得我。”太后眼神有些期艾艾,眼前的太后和记忆中的圆脸姑娘对上了。
“当然,当年曾有幸见过太后几面。”
“顾姑娘,你当年的搭救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太后娘娘眼眶发红,连哀家都不说,她的心中百感交集。
当年她无权无势,进宫后没有皇帝的宠爱,空有妃位,面对别的妃子嘲讽算计,她只有忍耐,若是上纲上线求太后皇上做主,最后那妃子到皇帝跟前撒撒娇,便什么事都没了。
她只是自取其辱,几次过后,她甚至存了死心。
后来遇到了顾姑娘,对方三言两语便开解了她,伸出援手替她解了几次围,那个时候顾青初还未封侯,只是为先太后调理身子的顾姑娘。
那是她在深宫之中得到的唯一温暖,后来先太后亲近她,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宁良候中毒后,太后说起她才得知。
原来是离京的宁良候对先太后说情,这才引得先太后对她照拂有加,皇上也看在先太后的面子翻了她的牌子,否则那样的日子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所以宁良候醒来后,最开心的莫过于太后了。
“太后客气了,都是太后您自己的造化。”顾青初当时只是在先太后跟前提了一句,能够得先太后垂怜,也是她自己讨到了先太后的欢心。
“顾姑娘,今日召你来,一是我想亲眼看到你身体无碍这才放心,第二则是让乐安道歉。”
乐安公主昨日回宫后直接来到了永宁宫,向最疼爱她的母后哭诉。以为能够得到一些安慰,结果却是雷霆暴雨般的惩罚。
昨日她被罚跪了两个时辰,今日又是。
乐安公主第一次见母后如此生气,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从昨天哭到今天,眼睛都肿了。
“宁良候,是我冒犯了,求您原谅。”乐安公主被身边丫鬟扶起,深深行礼鞠了一躬。
身为皇帝亲妹妹,乐安公主从没向哪个人行如此大礼。但她不敢不听母后的话,那句跪到她认错为止,乐安听到了母后的认真,母后真的很生气。
扶着乐安公主的丫鬟正是那日呵斥顾青初的人,她脸色惨白,在公主行礼完后,噗通跪在地上告罪。
“乐安公主不必多礼,不知者不怪,此事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顾青初的确没当回事,小姑娘任性她如今一把年纪,不跟着一般见识。
乐安又福了下身子,然后委屈巴巴的看向太后,太后摆摆手道:“行了,你回寝宫吧,让丫鬟揉揉膝盖。”
“是,乐安告退。”乐安公主心放下了,母后还是疼自己的。
“顾姑娘不用客气,来这边坐。”对待自家女儿板着脸,面对顾青初时太后娘娘和风煦煦,笑得很是温柔。
顾青初也不推脱,应着坐下了。
太后关切的询问了顾青初的身体,见她的脸色都不错放下心,想了想提着问道:“顾姑娘可知道君子枯?”
话音刚落,掌事嬷嬷走进来道:“太后娘娘,元大人来了。”
第五十二章 是又不是长辈
元锦沛并不知道顾青初在用永宁宫,他来是因为从朝歌回来之后还未看望姑母,元锦沛十岁时母亲因病去世,景王丧妻后远走,元锦沛是太后拉扯大的。
姑侄俩人亲情深厚,太后把元锦沛当做儿子来疼。
“让哀家看看有没有没变瘦,你啊,忙起来总是不定晌吃饭……”太后语气虽是埋怨,但充满了亲昵。
元锦沛也一改冷脸,眼神中难得带着温情,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她看来元锦沛这天子宠臣的身份,冲太后的态度轻易也不会下去,顾青初心中暗付。
“顾姑娘什么时候来的?”元锦沛坐下后随口问了句。
太后一直称呼顾青初为顾姑娘,所以听到元锦沛的称呼不觉得奇怪,但她身边的贴身嬷嬷眉间闪过一抹疑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作为太后的身边人,深觉元大人平日对待女子的冰冷,主动对女子提起话来还是头一次。
“顾姑娘是哀家召来的,安乐那日不懂事让她给顾姑娘道歉。”太后对元锦沛说了一句,然后吩咐丁嬷嬷去泡些花茶来。
元锦沛心中有些诧异,姑母训斥了乐安?
乐安骄横的性格其中不乏有姑母的娇惯,有时乐安连皇上都敢顶撞,也是太后给的底气。
乐安公主小时候落水险些丢了半条命,太后心中愧疚自己没照顾好女儿,从那以后,乐安公主要星星太后连月亮也给摘下来。
这样的太后,居然因为乐安言语冒犯而惩罚她?
身在后宫中的女子,能做到太后的位子,即便当初内心有多么的单纯,到后来也不复存在了。元锦沛了解他的姑母,心中气魄不输男子。
在皇宫浸淫几十年的姑母,如今凤袍加身,诰命夫人来参见时摄于太后的气势,皆不敢直视。
而这样的姑母,在面对顾青初的时候,收敛了自身的气势,言行举止间的亲近不似作假,就像是未出阁的女子见到了手帕交。
憋了半天,元锦沛脑中只想到了这样一个形容词。
“锦沛是我的亲侄儿,这些年我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这孩子一点不知道着急,我当姑母的……”
太后和顾青初相谈,真的像是对闺中密友说着自己的烦恼。
对太后来说,见到容貌未变的顾青初,自己仿佛回来了当初刚进宫时的样子,那时候她唯一敢对其说真话的人便是顾青初。
也只有顾青初没有害她的心思,还会帮助她,最难熬的那阵子,如果没有顾青初,大概她真的会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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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也不觉得奇怪,太后保养的很好,只是打扮成熟老气些,加上脑中关于德妃的回忆,顾青初感受不到太多辈分的差异。
顾青初对尊卑不似古人那般刻进骨子里,无论是她还是记忆中的自己,对皇族权贵皆没有敬畏之心。
所以太后话家常的行为,别人或许会诚惶诚恐,她是没有那种恐慌感的。
正因为顾青初表现的落落大方又自然,太后也跟着放松,在后宫即便站在了所有人之上也从未懈怠一天,见了顾青初,太后心情轻快起来,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不可否认,顾青初的出现是太后在灰暗的皇宫中的一丝光亮。
相谈甚欢的二人,没有察觉到元锦沛的不适。
江山辈有人才出,三十年前随着宁良候的中毒昏迷,时间流逝,大夏朝便随之换了一辈人,到了元锦沛这一辈,他们对宁良候的事情听着更像是传说中距离很远的人物,没什么真实感。
后来朝歌相遇,心里知道宁良候昏迷了三十年,论辈分很高等等,但元锦沛下意识是将对方当做同辈人来看的。
嘴里的称呼除了第一面的宁良候,后来唤着的都是顾姑娘。
到今日,见顾青初和太后俩人长辈姿态说着他,元锦沛觉得全身都不对劲儿,他真的没办法将顾青初当做长辈来看待。
“太后,小李公公来了。”
“奴才见过太后娘娘,奴才奉皇上口谕来宣元大人去御书房。”皇帝身边的公公小声说。
这边皇上刚刚下朝,得知元锦沛进了宫,想到他说的事情便赶紧将人唤来。
和顾青初聊得正开心的太后,对侄儿挥了挥手道:“去忙吧。”
往常太后绝对要拉着元锦沛说好一阵的话,今儿有了顾青初,人便被抛在脑后了。
顾青初在永宁宫吃了晚饭才离开,如此行径又是引得朝臣一阵猜测。太后又是什么意思?当年皇上能够登基,太后手中的禁卫军令牌功不可没,朝臣从不小瞧太后这个人。
光凭能在宫中生下皇子,养至成年能和三皇子争储,这点就知道太后娘娘不会是个简单的。
太后喜欢一个人才会留饭,诰命夫人中曾在永宁宫留饭的屈指可数。宁良候不仅留饭了,还吃了两顿!
太后究竟是真的欣赏宁良候,还是故意将其推到风口浪尖?皇家模棱两可的态度让重大臣摸不着头脑。
皇宫正南门有处树林,顾青初出宫的时候瞧见树枝上的叶子都泛着黄了,天气逐渐转凉,从朝歌出发的时候还是夏日,转眼秋季来了。
顾青初哈了下满是凉意的指尖儿,她想吃涮锅了。
当晚顾青初加了一顿夜宵,深受大夏朝百姓们喜爱的涮铜锅,一起吃的还有从皇宫回来的元锦沛。
腾腾升起的热气好似隔了一团云雾,坐在对面的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脸庞在热气中若隐若现。
“皇上同意了我的提议,答应让委傀将功赎罪。”
饭前一句话,奠定了顾青初的好胃口,俩人边吃边谈。
元锦沛的想法是安排其余死囚替身,装作委傀身死,然后委傀回到组织,称他得到了宁良候的信任,能活命就是宁良候念旧情所救,这个组织必然会咬到这个鱼钩,让委傀在顾青初这里当奸细。
他要委傀来一出计中计。
顾青初听了连连点头,的确,即便是组织不相信委傀,也不想错失这个机会。
“明日起,天卫司会疯狂打压大夏朝内各类邪教派。”邪教的人神出鬼没,官府经常是出手时他们便躲起来,等到风声过去了,再冒出来。
现在不一样了,天卫司亲自出手,蟑螂老鼠躲得再深也藏不住。
到时候组织自会察觉是委傀松口了,知道了组织披着其他邪教的皮,知道了委傀的叛变。
更好呼应后面委傀被救,吐实情得到了宁良候的信任,从各个方面来看,元锦沛给组织铺上了一张明显是陷阱,但组织又不舍得不跳的陷阱。
人都有侥幸心理,万一不是陷阱呢?
只有组织里的人有一点这个想法而跃跃欲试,顾青初他们的计划便是成功的。
第五十三章 针灸药浴治疗
魏从三日后行死刑,公告栏贴上后百姓围观纷纷议论着。
一名穿着粗布麻衣络腮胡男子盯着城门的公告看了良久,随后在一旁摊贩上买了几个包子,揣在怀里左拐右拐来到胡同里的一家小院,谨慎的回头瞧了身后两眼,确定无人跟踪这才进了院子。
“魏从三日后斩首。”男子从怀中掏出包子放在桌上,说在街上看到的情况。
“啧,可惜了,也算是个人才。”恶狠狠的咬了口包子,说话的人正是南蛮国师。
“罗真,这段时间你老实儿点,别去找宁良候麻烦,这次再惹出事,谁也救不了你。”斗篷人严厉警告着,然后语气缓了缓道:“当然,这次行动成功了之后随便你。”
南蛮国师嗤笑了声,没说什么。
这一行人身在临安城,拿着的正经路引,虽然不怕查,但怕遇到天卫司,到时候被掀翻底细就糟了,所以他们平日深入简出,每日让老家是临安的络腮胡子出门卖些吃食。
过些日子皇宫内举办中秋晚宴,大夏附近的小国包括南蛮国都会入宫赴宴,届时他们会混入其中,然后行刺皇帝。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大夏朝乱起来。
“明日去多买些干粮,接下来几日暂时不要出门了。”斗篷人吩咐着。
“出去买饭也顺便打探下情况不好吗?”络腮胡子男人挠了挠头不解地问。
“谨慎些好。”斗篷人没有多言,这一行人隐隐以斗篷人为主,对于此决定没有过多异议。
南蛮国师呵地冷笑一声,嘲笑斗篷人胆小,但接下来也没说反对的话。斗篷人看了眼窗外,皱着眉头不知道忧思着什么。
*
景王府
元锦沛裸身坐在热气腾腾的褐色药水澡盆里,药水没过胸膛到脖颈处,额头和耳后上扎着五六根银针。
顾青初从外面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包绿色药粉,倒在了水桶里,伸手摸了摸元锦沛的额头,是温的没问题,嘀咕两句转身去书桌上拿着笔写字记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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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注意到因她的突然碰触,睫毛轻颤,身体僵硬如石头的元锦沛。
昨晚俩人吃着涮锅,说完关于委傀的事情后,提到了元锦沛身上的君子枯,在永宁宫太后得知顾青初在琢磨这毒,拿出了一些她近些日子找到的相关资料。
回宫的路上顾青初看了,突然有了治疗的思路,她也许可以用针灸加药浴来辅助治疗,她猜测君子枯或许是蛊物。
对君子枯大夏所有的资料太少了,她只能先选择这种即便错了,也不会伤及根本的治疗方法。
这个打算和元锦沛说了之后,顾青初以为对方会考虑一些日子,毕竟谁也不想被当做小白鼠,谁知道元锦沛直接应了。
元锦沛那么干脆,顾青初也不拖沓,说了所需要的药物让他准备。
第二日元锦沛便将药物都备好,到现在元锦沛已经泡了两个时辰了。
“元大人,身体感觉如何?”顾青初走过来询问。
元锦沛缓缓睁开眼睛,猛地的对上顾青初关切的视线,让他下意识的移开,然后清了清嗓子道:“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肩膀处有些发热。”
顾青初松口气:“那就好,第一次是为了让你适应,三日后的第二次治疗我会再加一味药,到时候可能会难熬一些。”
元锦沛看向顾青初,眸子墨色深沉道:“没关系,我挺得住。”
这样的元锦沛,让顾青初想起在洪家寨时君子枯毒发痛成那副模样,也不吭一声的他。
“好,今日先到这里,等下你来我房里。”元锦沛在水中的手猛然攥成拳头,听到顾青初下一句说着:“我再给你做给背部针灸,今日治疗算结束。”
拳头渐渐松开,哑着嗓子道:“好”
是他想歪了。
虽然顾青初并未察觉什么,但元锦沛有些无地自容。
*
顾青初房中
“在,在你的床上?”元锦沛指着顾青初的床错愕道。
他以为自己坐着就行了,没想到还要趴在床榻之上。
“怎么了?”顾青初不解,躺着肌肉放松才好针灸。
吭吭哧哧一会儿,元锦沛才憋出来一句:“没事。”
男女授受不亲,元锦沛向来不在乎这个,今日他莫名想规矩些,结果对方并没有当回事,元锦沛有些气闷。
顾青初把元锦沛当病人,她在床上铺了一层新的被单,平日元锦沛也不像是忌讳这些的,所以顾青初完全没往别的层面上想。
元锦沛扭捏的样子她并没有注意到,她正在小心给每根针灸消毒。
“放松些。”顾青初按了按元锦沛的后背。
后背的肌肉线条更加紧了。
顾青初:…………
“我不碰到你,你放松一下。”
顾青初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撩人行为,首先在她眼中元锦沛就是病人,病人无性别之分,另外就是平日里元锦沛亦或是传言中,对女子表现的都太过高冷之花了。
她没法往别处想,特别是自己的年龄,算算当元锦沛祖母都够了。
埋着脸的元锦沛沉声说了句好,莫名有些乖巧。
顾青初摇了摇头,狼就是狼,她不能被他表象给骗了。
过了一会儿,元锦沛后背扎了二十根银针,最后一根落下,顾青初交代道:“半个时辰后我将针拔掉,这期间不要动。”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玉镯来到外间身后跟着影五。
“小姐,影五来找元大人汇报事情。”
顾青初对着影五点头打个招呼,然后领着玉镯离开院子,将房间留给元锦沛处理公务。
一路直行,顾青初来到后院顾家军住的练武场,王三斗在训练他们。周然站在最前,额头大颗的汗水往下流,他轻功了得,基本功差些,最近一直在刻苦练功。
见主上来了,王三斗立马走过来见礼。
“大家在这里吃住可习惯?”顾青初问着。
王三斗爽朗一笑道:“主上,托您的福兄弟们都胖了,今天正加练呢。”说完,又有些不情愿的补了一句:“元大人还算不错。”
没有因为他们之间不和,而给他的士兵们穿小鞋,吃穿用度跟他府中侍卫都是一视同仁。
那头士兵们停止训练暂时休息,周然小跑到顾青初身边,喘着气道:“主上,我有件事儿想和您说。”
第五十四章 宁良候上早朝
练武场南边树荫下,顾青初和周然坐在小桌子旁,周然什么有些拘谨,自从那日下跪说要追随宁良候后,他的性子沉稳收敛了许多。
“何事?”顾青初嘴里说着,视线放在不远处训练士兵王三斗身上,心想周然的性子还得晾一晾,不然给他三分颜色便能开染坊了。
周然对此浑然不知,他提起了那日在破庙送南蛮国师来到大夏的南蛮武士。
“不知主上可还记得他。”
顾青初点头说:“记得,他有什么不对?”
“那个人中毒的样子,我曾经见过,我的外祖家在临安城,外祖家管家突然暴毙,我亲眼所见和那名武士症状相同,当时大夫看不出来只说是急症,可我越看越觉得和那日南蛮武士死法相同。”
这些日子周然一直再琢磨这件事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主上说一说。
“外祖家的账房先生是逃难来到临安,他死后其子在外祖家当管事,和前面死掉的管家俩人不和,所以我怀疑他有问题,会不会南蛮的奸细?”
当时年幼的周然亲眼看到那位管家毒发,凄惨的死状一度成为他的童年阴影到现在久久不忘。
“那毒是南蛮特有毒物所制,事情过了那么多年,不确定你的幼年的记忆是否有偏颇,此事还需要调查一二再说。”
南蛮国师这些年不可能老实待在南蛮,或许真的埋在大夏朝许多暗桩也说不定,顾青初心里有了计量。
周然见宁良候没有不信他,心中大石头放下了。
“主上,我的外祖他们都是好人,如果那人是南蛮细作,外祖一家定是不知情的。”周然母亲娘家乃书香世家,为人处世极为和善,经常施粥布善。
“你外祖家不知情自然不会受连累。”顾青初说完,周然彻底放心了,他就怕自己说出来,到时候连累了外祖,但若是不说,外祖一家的潜在危险太大了。
他怕自己私下行动,护不住外祖家不说,又把主上惹恼了。
“那主上……我、属下去训练了。”
“嗯,去吧。”
周然走路的脚步都欢快很多。
王三斗瞧见周然一脸轻松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之前有心事,整天闷闷不乐的,和主上说完话整个人都精神不少,笑骂道:“快点回去接着练,别给老子偷懒。”
顾青初从练武场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到时间给元锦沛拔针了。
影五影六在门口守着,顾青初过来俩人主动给其开门,跟在顾青初身后的玉镯,挑眉打量影五影六几眼,她怎么觉得来到景王府后,这些传闻中不近人情的天卫司侍卫,越来越殷勤讨好似的。
一边给元锦沛拔针,顾青初说了周然的事,除了附近搜捕工作交给了大理寺,其余关于南蛮国师的资料天卫司仍在调查。
“明白了,我会让他们去查查看。”
顾青初背对元锦沛整理银针,元锦沛则从水桶起身,用汗巾擦干身上水珠,里衣外袍一件件穿着。
在大理寺从周围城镇搜查无果后,元锦沛便想到了南蛮国师等人,定然不知从哪里寻了正经的路引,和本城人里应外合找了地方藏着。
周然外祖家收留的那位会不会是暗桩之一?也是近几年大夏朝才稳定下来,前些年皇位相争大夏朝乱的很,那时若不是发现的早,三皇子都已经联系外邦祸国了。
正因如此,才有了手段雷霆的天卫司出现,不然镇不住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们,大夏朝会更乱。
转眼间,到盛京三日过去了。
顾青初到了上朝的日子,而今日,元锦沛也上朝了。
两顶轿子从景王府出门,一路到了皇宫门口,然后步行至殿前,顾青初戴着遮面巾,露出眼睛和额头,虽然看不到面色,但看起来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范尚书冷着脸站在一旁,郭父今日告病没有上朝,宰相站在最前方,看到顾青初和元锦沛来了,眯着眼睛笑呵呵主动走过来打招呼。
“宁良候,好久不见。”
当年顾青初在朝堂之时,宰相在北郡当刺史,那个时候顾青初和宰相的弟弟钱翰林更加熟悉,与这位钱中堂仅有几面之缘。
“钱中堂。”顾青初回礼,钱中堂成为了文官之首,就连范尚书都为之马首是瞻,这让顾青初觉得意外,犹记得当年钱翰林醉酒提过他大哥性格懦弱,不堪撑起家中顶梁。
这时大殿太监传话,皇上驾到文武百官进朝。
大殿内,所有人都在叩拜说皇上万岁的时候,唯有顾青初侧身站在一旁,腰背挺直似叶杨,如皎皎明月,濯濯其光。
小皇帝突然有些体会到父皇为何会允许宁良候免跪,这般清冷气质,不该为世俗虚礼弯身。
早朝之上,小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切询问顾青初的身体如何,话语未尽的意思是让她好好养身体,以后有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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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心思杂乱,皇上要重用宁良候?
不仅如此,皇上还下了圣旨,新调任了苏州太守,原郭太守调至南郡当州牧,南郡地势偏占地小,整个南郡都不如苏州城大,这是名升暗贬。
大家都知道郭太守得罪了宁良候,皇上在为宁良候出头?!他就这么信任宁良候不怕有二心?
百官摸不准皇帝的想法,暗付以后宁良候不能惹了,这位当真有手段,将先皇和当今圣上都给哄住了,她有何德何能?
越想越不解,其中最气的便是范尚书了,他和宁良候有过节是明面上的事情,今日早朝一结束,往常和他约着吃饭的官员都跑没影了。
他知道这些人在避风头,怕宁良候给他们记一笔,胆小如鼠!想着两头讨好,也不怕最后哪边也没得好。
下朝后,范尚书去了郭府,只有和他一样受到宁良候真正影响的人,才能够站在一起,范尚书想要联合郭父,他们两家已经将宁良候得罪了,所以不会瞻前顾后。
今日一上早朝,看小皇帝的态度顾青初便发现了,小皇帝打算用她来保持朝廷平衡,如今朝堂之上钱中堂一脉独大。
小皇帝提拔的武将关键时刻能顶一顶,但平日也不敢去触对方眉头,所以皇帝要把她立起来。
顾青初心里明白,自己若想让顾家重回曾经的荣耀,那就必须成为皇帝手中的刀,站稳君心,才能长久立住。
一场早朝,在众人各怀心思下结束了。
天卫司行动迅速效率极高,一晚便将周然外祖家查了个清楚,下朝后顾青初和元锦沛一起去了书房,谈起了周然外祖家的情况。
第五十五章 酒楼的小窗户
如周然所猜测,他外祖家的账房先生的确是个南蛮人。
那人生活在南蛮与大夏交界,对大夏非常了解,加上他的母亲是大夏女子,所以夏朝语流利。
账房先生长相随母,从外表看不出是南蛮人。
十来年过去,账房先生病故,他的儿子继续留在周然外祖家当管事,其子性格木讷,有位妻子三年前病故。
天卫司调查所知,管事邵达在东街胡同有所私宅,前些日子曾住进一批人。
据周围邻居说是邵达妻子的族人来投奔,平日深入简出,除了第一天来胡同见过一面,再没有碰到过。
天卫司前去调查的时候,宅子已经人去镂空,院子里干净的好似不曾来人住过一般。
这点更加让人疑虑,正常人会有意识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丝痕迹都没有?心思有鬼的人才会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小胡同旧宅破烂,平日蛇虫鼠蚁甚多,南蛮国师受不了此环境,来的那日里里外外撒了黄粉。
他们千算万算露了这条,黄粉乃南蛮药物,华夏驱虫用得一般是药丸,小心谨慎最后还是露了身份。
无论从人数亦或是行事风格,都符合南蛮国师那伙人,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风声,先天卫司一步离开了临安。
就连周然祖父家的管事络腮胡子邵达也不见了。
“他们在等待时机。”元锦沛点了点手指。
“什么时机?”
“还有半个月到中秋,宫中会举办宴会,届时周围小国来朝,因有外来使臣,那时盛京城门大开,检查会松散些,他们大概想那个时候混进盛京,甚至是进入皇宫。”
“我怀疑南蛮国师或许和这个组织有着某种联系,那日在破庙打斗,其中有一名黑衣人面巾滑落一半,我看着他不是南蛮人的骨相,救他的并非南蛮人。”
当初魏从被抓是因为刺杀皇帝,一次不成,这次中秋宫宴是非常好的第二次机会。
这伙人一路进盛京来的目的就非常明显了。他们要完成之前没有成功的刺杀行动。
元锦沛猜得八九不离十。
“委傀明日脱身后,他会偷偷留下组织暗号,找机会和他们见面,然后死囚魏从消失,他会以委傀的身份重新当我下属。靠这层光明正大的身份,组织那些人上钩的可能性很大。”
明日是魏从斩首的日子,也是元锦沛和顾青初计划的开始。
和顾青初说完话,元锦沛又去了皇宫,他要和皇上说一说中秋宫宴的事情,做好万全的准备,抓刺客活口。
*
长安街
顾青初和玉镯带着影五影六几人出来逛街。
在元锦沛离开后,顾青初便准备出门,她要看看自己曾经的府邸如今变成什么样了,一直守在门口的影五影六听了,说大人要他们保护宁良候的安全等等。
意思就是他们也要跟着。
顾青初同意了。
这次出门依旧作了乔装,简单化了个妆容便从气势慑人的宁良候变成了温柔恬静的大家闺秀。
影五影六看着新奇,他们见过影十三的易容,还是第一次看到宁良候这种用药草粉末,就能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要说五官,其实变得不算太多,可看起来就是两个人的感觉,无论是穿着亦或是身上的气息,都完完全全的改变了。
影五影六感叹着,传说中的鬼才宁良候,当真不是吹的!这一手足够行走江湖了。
盛京的繁华不是小小朝歌城能比的,更加宽阔的街道,道路两旁的酒楼书局等,都装修的相当精致阔气。
来往行人穿着打扮得体,头戴玉冠金环比比皆是,就连街边小摊的摊主,穿着料子也是上好的棉麻,皇城百姓果然更加富庶一些,顾青初感叹。
宁良候府内工匠进进出出,顾青初独自进了曾经自己居住的厢房,脑中浮现起了当年宁良候府的辉煌,心中五味杂陈。
床头暗格下方有个红点,按照记忆顾青初用力按下,一旁开了道口子,顾青初从缝隙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匣子,藏于衣袖处放好,然后面不改色出了屋子。
离了宁良候府,顾青初一行人来到酒楼,打算吃完饭再回景王府。
云喜楼是盛京有名的酒楼,二楼包厢还有着先皇提过天下第一的牌匾。
一般富商或者外地来的旅人会在一楼吃东西,二楼的包厢大多被盛京权贵包了。
顾青初是个生面孔,她进来的时候掌柜态度爱答不理,影五见状上前拿出玉佩,上面写着元字。
见了玉佩掌柜陡然受了惊吓一般,双目瞪大,随即连忙双手将玉佩奉回,然后从柜台里出来,弯腰讨好地问:“贵客楼上请,这边来。”
掌柜亲自招待,态度上的转变让距离柜台近的食客多瞧了几眼,这是什么人物,刚才郡王千金来了,掌柜也没如此殷勤。
一路来到了二楼最里间,这是酒楼最宽敞视角最好的位置,也是元锦沛专属的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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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不过多客气,坐下直接点起了菜。
除了临街的两扇大窗户外,包厢侧面有个小窗户,影五一进来就把小窗户的帘子给拉上了。
若是没有这个举动顾青初或许还没有注意到,她起身走过去将小窗户打开了,想瞧瞧会看到哪边景色。
刚打开便听到了个隔壁的谈话,顾青初眉头微挑,试着将窗户关上就听不到了,然后再打开又听得到了。
顾青初回头看了眼影五,影五躲闪着视线,影六在一旁斜了影五一眼,心中暗叫呆子。
完了,他好像不小心把大人的“密耳”给暴露了,影五摸了摸鼻子,十分心虚。
顾青初不欲听人家的谈话,她只是单纯来吃东西,又不是元锦沛那人,时刻想得是听的别人秘密。
“宁良候必须除!”想要关掉窗户的手顿住了,顾青初将窗户支起,然后搬着凳子到小窗户这边坐下。
说话的声音很熟悉,顾青初在对方说第二句的时候便认出来了,是范尚书范复言。
范尚书正一句句渲染着宁良候回京后的威胁和坏处,意思是不把她灭口以后在盛京谁也别想好过。
听着隔壁包厢俩个人交谈,到最后顾青初确认这俩人分别是范尚书和郭大人,算一算她醒来好像明面上只和这两个人交恶了。
——当当当
小二过来敲门,饭菜好了。
隔壁包厢还在说着顾青初若是执掌大权的坏处,说来说去那几句没新意,很是无聊。
顾青初将窗户关上,让小二进来上菜,她没有将范尚书放在眼里,这种明面上的蠢货不足为惧。
第五十六章 旧人旧事回忆
一张桌子顾青初让大家坐下一起吃,玉镯习惯了自家小姐的随意,坐下帮忙布置菜,影五影六站在一旁纹丝不动。
“谢宁良候好意,属下不饿。”俩人异口同声。
顾青初见此没多让,告诉酒楼打包烧鸡等小菜给俩人带回去,出来保护她一趟,怎么着也不至于饿了肚子。
影五影六多少有些不自在,他们作为天卫司护卫,遵循大人的命令做过多次保护人的任务,这是唯一一次有人惦记他们的。
感受到被重视总归是开心的一件事。俩人站直身子,影五暂时忘记了因自己的愚蠢举动将小窗户泄露彻底的事儿。
云喜楼不愧为天下第一楼,拥有先皇亲提的牌匾,饭菜味道独具一格,美味非常。可惜这一桌子菜只吃了一半,便被毁了。
门外传来鞭子甩空噼里啪啦的声音,几乎是下一秒,顾青初包厢的门便被撞开,一名男子从外滚进来,随之再次被人用鞭子卷起,让他整个人摔在顾青初吃饭的桌上。
好鞭法!
顾青初赞叹鞭法漂亮的同时,也心疼着一桌子被毁了的饭菜。
再仔细一看,被打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在朝歌的老熟人,范魁。
被揍得迷迷糊糊地范魁睁眼便看到顾青初打量的眼神:“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顾青初陡然变锋利的目光,让范魁一抖,这人明明第一次见,为什么有似曾相识的恐惧感……?
意识到自己摔倒的地方是最里面的包厢,云喜楼二层从楼梯口往里包厢,每一间都不是他得罪起的!范魁连忙收敛打量的目光。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小厮们跑来扶着范魁。
范魁只想赶紧起身走,让刚才自己的言语冒犯当做没发生过。
几个小厮越帮越乱,加上范魁身下都是菜汤,站起来的他脚一滑不小心又坐了回去。
“滚滚滚,没用的东西!”最后还是范魁自己手脚并用爬起来的。
“站住。”两道女声同时响起。
一个是顾青初说的,另一道声音是打范魁的女子所发,对方从外面走到包厢内收起鞭子,先是扫了顾青初一眼,然后对范魁道;“给我父王道歉。”
范魁揉了揉后腰,心中叫衰,怎么碰到朝阳郡主了!朝阳公主一根筋最难应付,不说到她想听的话不罢休。
但今日范魁傲气劲儿也上来了,被打一顿的他不服气道:“凭什么道歉,我又没说错,廉郡王难道不是第一个被撸到郡王的王爷吗,没犯错先帝为什么要降爵?”
俩人打斗的起因就是因为范魁从包厢出来,一路走着说起了来到盛京参加宫宴的廉郡王,这位的封地在南郡贫瘠之地,本来是廉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惹怒先帝被降爵为郡王。
范魁嘴贱说了一句:“肯定做错了事,大夏都知道廉郡王好饮酒!”
说完哈哈大笑,嘲讽的笑声让从包厢出来的郡主听了个正着,俩人直接打了起来。
背后议论到底不对,一开始范魁躲闪着理亏,到现在被打急眼了,也不怕对上了。当今圣上和廉郡王关系不亲近,偏向谁还说不准呢。
啪啪啪又是一阵甩鞭子的声音,范魁包厢内到处躲着,走到顾青初身后,郡主一个鞭子甩来直接被影五抓住。
差点打到宁良候!影五夺了鞭子。
“鞭子还我,这桌酒菜我赔给你们。”郡主被范魁气得不轻,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恶狠狠地盯着范魁。
“胡闹!范魁,给朝阳郡主道歉!”
打斗声让另外包厢的范尚书听到走了出来,见到是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又听他嚷嚷的那几句,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
廉郡王就算再不得势,那也是皇家的人!
亲爹来了,范魁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的道歉,有范尚书从中调和,朝阳郡主也不再追究。
范魁跟在范尚书的身后灰溜溜走了,丫鬟扶着朝阳郡主安慰着:“郡主和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当,咱们回府好吗?”
“不,在这继续等着。”朝阳郡主运了运气稳定情绪,整理着自己的鞭子。
小丫鬟一脸为难,接着劝:“郡主,郡王找不到你会担心的,宁良候也不一定会走这条街,您别等了。”
顾青初听了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等她?
“你是郡主我是郡主?不待你就自己回府。”朝阳郡主气呼呼的说着,看了眼顾青初然后对身后丫鬟道:“去掌柜那里把这包厢的损失给付了!”
说完,朝阳郡主从怀中拿出一枚金锭子,扔向影五,影五下意识的接住了。
“这是赔给你们的饭菜。”说完领着丫鬟回了包厢。
顾青初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关注朝阳郡主的离开,良久,顾青初缓缓开口问道:“玉镯,廉郡王是林廉?”
脑中浮现的人对上后,让顾青初有些哑然,见玉镯点头应是,她嘴角没控制住的抽了抽,若是他,还真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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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廉郡王今日上午到达的盛京。”玉镯这两日每天都出府到小店给顾青初买小点,排队的时候听到百姓讨论的。
“影五,你可知廉郡王的消息?”问完后,顾青初自己给否定了。“算了,咱们先回府。”
包厢大门被毁,大敞四开的不是个谈话的地方,且影五只是负责保护她的安全,正职是天卫司侍卫,不是听她调遣。
估计问不出什么,她去问问元锦沛。
现在的顾青初理所当然把自己归为了元锦沛一派,元锦沛是坚定的保皇一党,她肯定自己接下来要走的是纯臣之路,调查消息这类,问问元锦沛也没关系。
*
“廉郡王?”回府的元锦沛惊讶顾青初会打听廉郡王的事情。毕竟他调查到的资料显示,俩人没有任何交集。
“是的,当年他化名林廉,曾经和我一起出征过青州抗击南蛮。”顾青初也不隐瞒,实话实说。
当年的林廉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心性坚韧。
后来在最后一次战役中,突然消失了,当时顾青初还为之难过,谁知道回了京后,对方摇身一变成了廉王,在俩人相约后日相见谈事前一天,她中了红颜醉。
以顾青初对林廉的了解,对方不是无能之人,怎会混到今日的境地?当年又为何惹怒先帝?
顾青初觉得自己有必要查一下,当年约见面就是为了问廉王为何乔装打扮,如今时隔三十年,中间的空白陌生让顾青初无法直接去问,她有了顾忌。
“好,我给宫中去封信,明早应该就能知道了。”
元锦沛应下,当年廉郡王大闹御书房,当今太后正好在场,姑母应该会知道原因。
顾青初行礼道谢离开,回了自己厢房玉镯正在铺床。
“玉镯,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去。”顾青初睡觉不需要丫鬟守夜。
玉镯一脸纠结,最后深吸口气道:“小姐,玉镯这里有件事儿,思来想去还是得和您说。”
第五十七章 陈年的旧桃花
玉镯向顾青初说起了她中毒后发生的事情。
当时宁良候中毒,盛京上下戒严,宫里的太医,城外的名医纷纷来到宁良候府诊治,每一个大夫诊脉过后,都摇着头离开。
红颜醉在大夏朝是明令禁止的毒药,在顾青初中毒之前,就曾有某大臣家的后宅妇人中过此毒,华夏内一共中过红颜醉的女子不到十位,且当时极为避讳此毒草草掩埋掉了。
大夏的大夫对此毒两眼一抹黑,他们没有任何看红颜醉的经验,书中也无记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廉王得知宁良候中毒,先是来府中看望了顾青初,宁良候不会好的话传遍了大夏上下,院首和名医联手稳定了毒素,但也是缓了一时毒症,谁也没法保证宁良候是否会在某天醒来。
或许睡着睡着便逝去,这种可能性更大。
先皇和先后都曾来宁良候府亲自探望,可是没办法就是救不了。
其中廉王每日都会来宁良候府,到后来降为郡王的前一晚,曾经和守在顾青初身边的玉镯说,他去皇宫求旨,娶顾青初为妻,以后即便永远醒不过来,也会照顾她一辈子等。
玉镯知道自家小姐不会愿意这样嫁给一个男人,但廉王执拗,玉镯根本劝不听,到了第二天,玉镯便听消息说,御书房皇帝龙颜大怒,廉王被撸为郡王的消息。
听说廉王被关了禁闭,过了两个月皇帝赐婚,廉王娶了太傅的女儿回了封地南郡。
这事玉镯一直埋在心里,打死也不会说,说了对廉王是风流韵事,可她家小姐的清白就毁了。
今日见了郡王之女,小姐问起了郡王,此事在玉镯的心里又翻了出来。
“你是说廉郡王心悦我?”顾青初听了很是惊讶,当初在军营,廉郡王别看文弱书生一般,但武功很高,和她对练时下手毫不留情。
对方喜欢她?顾青初回忆着俩人的相处,她以现在旁观的角度来看,也丝毫没有感受到。
玉镯点头道:“我想廉郡王是喜欢小姐的。”
当初在军营,顾青初身为女子多有不便,玉镯随之照顾,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不懂得男女之情。
如今回忆起,她对一个场景记忆很深刻,廉郡王在无人的地方,偷看着她家小姐发呆,脸上露出不自觉的笑,那明明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廉郡王的喜欢太过小心,掩埋的很深若不是她无意中看过一次,或许也不会发现。
顾青初抿抿嘴,难不成是为了求娶她而触怒了皇上,林廉怎么会呢……
这一晚,顾青初没有睡好,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没什么精神。
今日沐休不用上早朝,影五过来说元大人唤她,顾青初才想起来昨日她拜托元锦沛帮忙调查了,等等,若廉郡王真是因为她的关系,岂不是很尴尬……
影五在一旁候着,顾青初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了,这种提起陈年旧事的桃花,从外人口中提起太奇怪了。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廉郡王被降爵是有别的原因。
书房内,元锦沛站在窗前,手背着身后眺望远景,顾青初进来看到的便是元锦沛的背影。
“大人,宁良候到了。”影五汇报一身,然后退了下去。
“元大人早上好。”
“昨日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俩人一同开口。
“好,元大人请说。”顾青初做好了心理准备。
元锦沛手里不知道何时拿了两颗核桃,手掌来回倒着,两颗核桃相撞的声音听得顾青初有些心烦。
“当年在先帝的御书房,廉王求娶宁良候,先帝深知宁良候秉性,不会愿意如此嫁人,遂直言拒绝,廉王以死相逼,先帝说廉王如此不顾自己的性命,真有三长两短,这是置宁良候于不义。
先帝恼怒廉王不珍惜自己的命,降了他的爵位,禁闭关了两个月,廉王依旧不死心,先后直接赐婚,然后被送至了封地。”
元锦沛没说的是,当年先帝曾经说了一句话,彻底让廉王熄了从南郡回盛京的心。
若想让宁良候活命,就别做错事。
先帝用宁良候威胁廉王,虽然知道先帝不会对宁良候动手,但君心难测,廉郡王不敢轻举妄动,在封地一待就是三十年,日日饮酒,糊涂度日。
顾青初听了心里极不是滋味。
原来林廉真是为了她才触怒了皇上。
当然,顾青初不至于将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都是成年人自己做事之前就要有考量后果,只是听了难免心中有些唏嘘。
元锦沛见顾青初陷入回忆的样子,垂着的眼眸深如墨色,若是当年没有中了红颜醉,宁良候想必也是世家公子追逐的对象,或许现在已然成婚子孙满堂。
元锦沛眉头皱了皱,眉宇间染上一股说不上来的烦躁。
“如今廉郡王头发花白,年过半百,多年的嗜酒如命让他身体极差。”元锦沛又补了一句。
廉郡王来到盛京时他看到了,对方就算再如何注重打扮,也掩盖不了被酒搞虚了的身子,当年翩翩公子的廉王如今不过是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
明明当日元锦沛对皇上提起廉郡王时形容词还是矍铄,眼下知道了廉郡王的事情后,在元锦沛心里已经用糟老头子的词汇代替了。
顾青初并未理元锦沛后说的那句,她好像陷入了回忆中,一段他插不进去的回忆。
“我还有事先离开,顾姑娘自便。”说完,元锦沛出了书房。
心里有股气儿,不撒出去不舒服。
“天卫司全体集合,城内搜查。”一句令下,天卫司倾巢出动,大行动让大臣们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是元锦沛亲自带队。
下了朝的大臣们各个胆战心惊,生怕回到家看到元锦沛那张脸,不管有什么事,只要不查到自己头上,随他怎么折腾都行!
当得知天卫司此行是清除盛京内的邪教徒后,众人松口气,不是查他们就好。
以为天卫司查过一遍不会再出现的各教派,放松警惕之际,没想到元锦沛来了个回马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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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慌忙逃窜,奈何对上元锦沛根本没有胜算。
打算趁着各国使节来夏之际,想要溜进盛京的其余教派见状纷纷止住了脚步,天卫司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去不得去不得!
第五十八章 元锦沛吃醋了
一天的抓捕行动过去,元锦沛心中舒气了不少,结果到了傍晚回府后,心里腾地火又窜上来了。
府内景致最美的琉璃亭内,顾青初和廉郡王俩人正在把酒言欢,此情此景元锦沛觉得尤为刺眼。
“廉郡王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元锦沛眼含阴郁,眸光幽缀似卷着暴雨的乌云般翻涌。
影五心中一咯噔,连忙道:“回大人,影六之前曾向您汇报,您摆手示意让他退下。”
元锦沛微梗,他想起来自己的确是曾经打断过影六的汇报,脸下更黑了。
他以为影六汇报廉郡王琐事,所以懒得听,谁知说得竟是对方来了他的府上。影六汇报的时候还是午时,他们这是谈了多久!
元锦沛神色冷淡地拂了拂袖子,脚步转了个方向,冲着琉璃亭走了过去。
“不知廉郡王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啊。”元锦沛以他人无法忽视的主人姿态进到亭子里。
顾青初介绍道:“廉郡王,这位便是天卫司总指挥使元大人。”
“元大人年轻有为,久仰久仰。”廉郡王拱了拱手回礼。
“不必客气,大家都坐。”说着,元锦沛坐在了靠近顾青初身边的位置。
廉郡王动作一顿,全然看在眼里,眉头微皱没说什么。
“廉郡王此次回京,路上颠簸,想必……”
接下来琉璃亭内,便是元锦沛和廉郡王聊天,元锦沛不停的找话聊,一旁的顾青初几次张嘴没能插进去话。
这人白天外出办公受了什么刺激?顾青初心中腹诽。
“啊,天色不早了……”
在元锦沛隐晦的“逐客令”下,廉郡王有眼色的提出离开。
“侯爷,改日再见。”廉郡王在门口向顾青初道别,一句侯爷,里面含着诸多情谊,听得元锦沛甚是刺耳。
廉郡王走了,顾青初对元锦沛打了声招呼,便要回自己的院子。
“等等,顾姑娘,我有事和你相谈。”
元锦沛叫住顾青初,俩人再次回了琉璃亭。
“当年廉郡王被贬不仅是因为你的原因,当时廉郡王的母妃联合太师想要谋朝篡位,后来行迹败漏被先皇发现,二人被赐死,廉郡王虽然不知情,但留在盛京也是不可了,所以放逐了南郡。”
廉郡王的母妃和太师私通,这等皇家丑闻自然不可外宣,当年对太师由着贪污受贿的罪名判了死刑,廉郡王的母妃则是急症。
“廉郡王并没有你我想得那般深情,对方心有舍得,是个果断的人。因信得过顾姑娘,所以将此告知,不想让顾姑娘心中有对廉郡王的愧疚,做出一些让当今圣上心寒的事情,那般就不妙了。”
元锦沛话锋一转,带有几分敲打之意。
顾青初听了有些诧异,多看了元锦沛几眼道:“这等皇家密辛,我自然埋在心里,不会外传。”
明白了元锦沛此番话的意思,顾青初想了想接着表态道:“今日我与廉郡王仅为叙旧,朝堂之事并未提起,时过境迁,当年之事不会再提。元大人尽管放心。”
她不会因为当年的事情觉得自己亏欠廉郡王,而头脑发热做出蠢事。
谁知听了这番表忠心的话,面前之人不仅没有面容缓和,反而看起来脸色更黑了。
顾青初不解,她说错什么了?
“那就好,顾姑娘好自为之。”话落,元锦沛面容冷淡拂袖离去。
顾青初:……
果真,元阎王喜怒无常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
影五影六蹲在院子的树上,窗户看得到自家大人在写着书法。
“唉,大人有心事。”影五叹口气。
元锦沛只有在心中烦闷的时候,才会在书房方框的拿笔写字。他们大人已经多年不曾这样了。
“做好分内之事,小窗的事大人宽宏大量没罚你,你别不长记性。”影六凉飕飕的对着影五泼凉水。
做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影五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做天卫司侍卫,性子跳脱头脑简单。若不是大人将他放在身边当侍卫,早在执行暗务时没了小命。
天卫司前身是皇家影卫,里面的侍卫每一个都是从小接受训练,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拼出来的。
从他们出生,就注定了为皇权赴死。
直到元锦沛接手了天卫司,一切才都不一样了,影六抬头看看月亮,清冷的目光闪过一丝柔和,外人眼中心狠手辣的元阎王,拯救了他们。
其余人惊讶于天卫司护卫们的团结,不理解他们费尽心力却打不进来一颗钉子,钱权女色等手段皆无果,其实兄弟们都不是圣人,只不过心中有一个信仰,所以足够抵挡那些。
目光放在书房方向,影六眼中挂上一丝担忧,旁观者清,他看得出来,大人比常人更加在乎宁良候,也不知是好是坏。
元锦沛在自己的书房练字,顾青初则悠闲多了,小桌上摆满瓜果小点,主仆二人在院子里赏月。
今日廉郡王来到景王府出乎顾青初的预料,对方并未提起他被贬的事情,俩人在琉璃亭坐了一下午真的是在叙旧。
说起曾经的老友们都去了何处,各自什么情况,谁谁有了曾孙,谁又解甲归田摇身一变当起了山长等。
王三斗今日领着顾家军去附近山林训练了,不然一定会过来跟着喝一盅。
全程廉郡王只字未提他和她的旧事,对方谈吐得当,丝毫不像是整日沉迷醉酒的人,真有人几十年喝的烂醉,即便曾经多么的意气风发,脑子也醉糊涂了。
廉郡王给顾青初的感觉仍和记忆中的一样,除了外貌见老,身上气质一直没变。
但当元锦沛回来后,廉郡王开始佝偻着腰,说话伴随着气声,看起来有些体虚。
后来元锦沛和顾青初说了皇家密辛,顾青初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廉郡王有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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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已经逝世,太妃与太师的丑闻更加不会泄露,但廉郡王依旧伪装着自己,他到底在忌讳着什么?
顾青初隐隐觉得盛京朝堂有一双大手,暗地里牵扯着一切。
包括当年她中毒之事,定然另有隐情。
“今日的月亮真是又圆又亮。”顾青初喝口茶感叹了一句。
既然让她重新看到了月明,那背后之手就别妄想再度翻云覆雨。
第五十九章 顾文顾武来信
委傀联系到组织的人了。
顾青初收到委傀的密信,上面写明了组织的人凭借墙上留的暗号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地,然后委傀对组织假装自己没有恢复记忆,说宁良候错认了人,说他是她的下属要救他,所以他便将计就计。
不管组织的人是否真的相信,但委傀的确回归了组织,并且有了随时和组织联系的信鸽和特定地点。
组织那边的意思是让委傀留在顾青初身边,监视着顾青初的一举一动,有事情随时汇报。
委傀先是佯装不愿,后来经过组织的人劝解,才心不甘愿的答应了。
今日便是委傀舍了魏从的名字,用旧部委傀的身份来投奔顾青初。
景王府内
委傀在顾青初书房一一汇报着他联系到组织后发生的事情。
“为了让组织那些人相信,我安排你去辅佐王三斗,暂时先当副将……”顾青初将委傀安排在顾家军里,从旧职。
组织信委傀也好,不信也罢,只要有联络就好,这点以后总归用得到。
委傀回来最高兴的是王三斗,当年在军营委傀救过王三斗的命。有王三斗的介绍,委傀迅速的融入了顾家军中,跟着一起训练起来。
当初在宁良候身边算是左膀右臂的人,再次聚到一起了。
*
书房内,顾青初看着书信,一共有两封,一封来自边境,一封来自朝歌,恰巧两封信同时到了她手里。
朝歌的那封信是顾武写来的,报告了顾家的产业收益,顾武其实是个经商脑子很活泛的人,自己有独特的经商见解之道,再加上有以前老掌柜的帮衬,顾家铺子如今经营的有声有色。
雅文吧
信中第二页提到了顾宛然要来盛京的事情,朝歌女学山长每年都会领出色的女学生,来盛京参加女学文赛。
因为书信是快马加急信,在顾青初收到这封信之后,大概五六日左右顾宛然便会到了。
朝歌每年只有两名最优秀的女学子来参加文赛,山长带了入学不到月余的顾宛然参加,可见多有欣赏。
信中顾武提起语气带着骄傲,他读书方面不好,没想到女儿能如此厉害。
读完了顾武的信,顾青初交代玉镯记一下日子,待到顾宛然来盛京那天,好派人去接,顾家的后辈理该多照顾照顾。
第二封信则是边境顾文写来的,顾文说他拜访到了宋思明将军,并且得到了对方的保护,原来顾文当时给老祖宗写信的时候,正在受着生命威胁。
他作为京官,在边境没什么可背靠的权势,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为官,后来因救了一家穷苦人,得罪了当地的大家族。
那家族的人一直威胁着顾文,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甚至还有几次暗杀行动,若不是顾文运气好,早就已经是枯骨一具了。
后来收到老祖宗的信件,顾文去拜访宋思明,宋思明调任至边境二十来年了,要军权有军权,要地位有地位。
别说当地的大家族,就是那些横行霸道的当地官见了也不敢惹。
顾文去拜访宋思明,那家族长只当他是病急乱投医,当笑话看,等着对方把他撵出来。
宋大将军是那么好攀附的?他向来不管这些。等顾文这次出来,就是他的死期!
谁知等了又等,不仅没有等到顾文被撵出来,反而看到了宋思明将军亲自相送,不仅如此,接下来的几日,顾文天天去将军府。
有一次宋将军去军营都带了顾文。
不仅是当地大家族,就连一些官员都诧异了,军营重地,宋将军从来不带外人去。
这个顾文是什么来头?众人诧异,大家都以为对方只不过是京城没什么背景的小官,不然也不会被派来边境,且来了边境的顾文夹紧尾巴做人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有人罩着。
怎么就得了宋将军的另眼相待?
有了疑虑,众人开始着手调查,大家族的族长心里慌了,有了宋将军罩着,顾文就是鱼跃龙门,反过头来对付他们都没问题。
接下来调查的结果更加让他们绝望,顾文居然是宁良候的嫡亲。真真儿亲的人!
当年顾家军解散,宁良候的旧部有太多来到边境了,怪不得送将军要带顾文去军营,是去认人的啊。
最恐怖的是,宁良候现在已经醒了,并且在对抗南蛮之事再次立了大功。边境路险消息传递的慢些,彼时的边境众人才知道这些事。
当日宋思明带顾文去军营,不仅认人,也是为了向大家宣布主上醒了的好消息。
有了宋思明当靠山,顾文在边境终于能直腰了,做事不再那么畏首畏尾,宁良候没醒时,顾文不敢担事,顾家的顶梁柱只剩下他了,他若倒了就全完了。
忍着忍着不去管,后来实在看不过眼,因为救一家贫民百姓和大家族族长对上。
没想到恰逢老祖宗醒来,顾文转危为安,宋思明也放话说,让顾文放手去做,有他在没人敢拿他怎么样,顾文来边境几年,心中早有无数方案,只是苦于无法实施。
现在他能够秉着自己的心思,去造福百姓了,以前刁难他的人不仅不再暗中搞事,一个两个都殷勤的主动配合,生怕顾文秋后算账。
在信中的字里行间,顾青初都能感受到顾文的愉悦,边境来的信封中还夹带着宋思明等将领的私信,都是问候宁良候,称有机会回盛京自来拜访等等。
合上书信,顾青初心情愉快。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顾文若是能在边境做出一些业绩更好,这样调回盛京时可以升一升,顾青初已经计划着将顾文往回调了。
两封书信看完,底下还有一张帖子。
顾青初身有侯爷爵位品阶,在未中毒之前除非有要事,否则不会日日上朝。如今她以“养身体”为名,闲赋在景王府。
在顾青初上朝后,景王府陆续收到了许多请帖,顾青初都拒绝了。其中有一张顾青初留了下来,也就是现在书桌上朝阳公主的拜帖。
“小姐,您要见朝阳郡主吗?”玉镯收拾着信件看到了拜帖问了句。
顾青初点头,对于廉郡王她其实还有着一层防备心,没办法,她中毒的时间太久了,这里面变数太多。
朝阳郡主那日酒楼里的言行举止来看,是个心思直爽的人,或许能够从她口中得到一些消息,且朝阳郡主并非朝臣,所以不必有太多顾忌。
第六十章 朝阳郡主来访
“郡主,咱们偷偷给宁良候送拜帖,郡王发现了会生气的。”朝阳郡主身边小丫鬟神色慌张,一脸的为难,她不敢违背郡主的命令,又害怕郡王责罚。
朝阳郡主不耐烦地挥开丫鬟搀扶的手道:“少啰嗦,万事有我顶着。”
轿子内朝阳郡主看着街外景色,敛着眉眼,眉宇间的严肃让小丫鬟噤声,不敢再劝阻了。
朝阳郡主的母亲就是先皇赐婚的太傅之女,在朝阳郡主的所有记忆中,母亲总是闷闷不乐的。
父亲整天沉迷酒池中,恍惚度日。南郡明明是父亲的封地,但南郡的百姓没有人爱戴她的父王。
小时候朝阳不懂,长大后在母亲一次酒醉哭泣中,她才知原来父亲的心中另有所爱之人,父亲心中的人横隔在他与母亲之间,俩人注定是貌合神离的夫妻关系。
在朝阳十岁那年,她的母亲因病去世,郡王再未娶妻,郡王府内上下由朝阳郡主打理。
如今回了盛京,朝阳郡主没有别的念头,她只想看看被父亲惦记了大半辈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样。
所以偷偷的给宁良候递了拜帖。未料想对方接了帖子,今日便是她上门拜访的日子。
景王府门口,朝阳郡主深吸一口气,扣响了大门。
*
书房
“大人,朝阳郡主拿着拜帖来了府中,宁良候带人领至东院了。”管家前来汇报,自上次廉郡王之事,管家从影五口中得知大人不虞后,以后府中再来什么人,他都亲自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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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眯了眯眼睛,放下手中笔道:“朝阳郡主?廉郡王嫡女?”
“是的。”管家弯腰应答。
作为景王府的管家,他对朝中情况略有了解,廉郡王只娶了一位正妃,仅有一名嫡女,便是朝阳郡主。
元锦沛挥手让管家退下,抬脚走了几步又顿住,然后重新回到座位上,胸膛呼吸起伏。
顾青初没把他说的话记心里?就那么关心廉郡王,连对方的女儿都特殊对待?推了所有人的帖子,只接了她的?
心口有团气梗着,元锦沛听了这消息,昨日练字平稳了的心,又浮躁起来。
走到后方柜子,从中拿出一沓纸张,上面写着的是宁良候的资料,元锦沛再次看了一遍。他想通过这些知道顾青初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廉副将擅长红缨枪,御马单挑南蛮大将军,一举成名,在顾家军中站稳了脚步。元锦沛主要看起来昨日新查到林廉的内容。
入伍的林廉得了宁良候的赏识,后靠军功一路升至副将,在淮安河一战中败于南蛮国师,随之失踪。
次月五日,盛京斗兽围猎廉王夺得魁首,得了先皇赏赐。
这两者之间距离相差不过十日,从淮安河赶回盛京根本来不及,除非当时那场战役领队的根本不是林廉。
元锦沛思及此,赶去了宁良候所在的东院,他要问问顾青初这是怎么回事,这般浅显的问题她不该看不出来。
东院内,郡主的贴身丫鬟手心冒着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对面可是宁良候啊!击退南蛮三十年,午阳门以一敌百的宁良候!
小丫鬟心中祈祷着,希望她家郡主性子别犯倔,得罪了宁良候,到时候回了南郡日子会更不好过了。
本来南郡那些武将们就看不起她家王爷,这要是让那些人知道了她家小姐对宁良候不敬,那还不把南郡拆了?
小丫鬟内心思想丰富,其实她多想了。
朝阳郡主此次前来真不是为了找茬,她分辨出好坏,一切都是她父王自作多情,中毒昏倒的宁良候有什么错?她不会迁怒别人。
她真的只是想来看看宁良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阿娘提起时,话语中全然是佩服和钦佩,即便是占据夫君全部心意的女人,也生不出一丝的恨意。
得知父亲母亲之间的关系后,朝阳郡主特意去了解宁良候相关的过往,心中油然而生的是佩服。
换个角度她若是宁良候,绝对做不到对方那样,所以朝阳郡主对宁良候的情感很复杂。
一直以来,她都想亲自看看宁良候。
虽然带着面巾,但浑身的气魄和灵动威慑的目光,让人心不由得生出敬意,举手投足间的动作满是洒脱。
百姓口中盛传的宁良候,眼前之人当得起。
“以前总是听家母提起您,对您敬佩已久,所以递上拜帖,今日得见宁良候是朝阳的荣幸。”朝阳郡主主仆俩并未认出顾青初是酒楼包厢那人。
听到自家郡主这一席话小丫鬟惊呆了,郡主只有在拜见太后的时候才这幅模样。
“我与你父亲是旧时,当年曾一起带兵打过仗。”顾青初特意提起来这点,果不其然看到了朝阳郡主惊讶的抬头问道:“打仗?”
顾青初心中有了数,看来朝阳郡主并不知道当年廉郡王化名林廉的事情。
“是啊,当年廉郡王在战场上骁勇善战,从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兵,靠着自己的努力升到了副将。”
说完见朝阳郡主讶异的目光,故作不解道:“怎么,廉郡王没有提过吗?”
朝阳摇头:“没有,父亲从未说过,外人也不知道。”
若是父亲曾经在顾家军做过副将,南郡那些武将定然另眼相待了,平日南郡守城武将看似恭敬有礼,其实心里瞧不起父王,朝阳都看在眼中。
原来,她的父亲并非是个酒鬼,当年也是上过战场驱逐过南蛮人的大英雄?
宁良候的话,朝阳郡主丝毫没有怀疑。
廉郡王化名林廉的事情居然无人知道?这点让顾青初有些惊讶,在她昏迷前,顾青初还记得听到风声说廉王要去兵部任职,并且先皇会在朝堂上揭开廉王的身份,有了林廉的经历,没有会反对。
当时顾青初还奇怪,廉郡王何须化名,若是为了名声直接来军营就好了,他的能力证明自己并不难。
心中不解,和廉郡王相约再见前,她又离奇中了毒。
所以一切都是未解。
在她中毒后,事情更是急转直下,廉郡王为她为其母妃等原因被贬为郡王,前往了南郡。
自此在南郡生活,低调到盛京都快忘了大夏朝还有个廉郡王。
当年的林廉也是个意气风发的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顾青初愈发的好奇了。
“小姐,元大人来了。”玉镯话落,只见那头元锦沛已经迈着大步往这边走来。
朝阳公主见到元锦沛一愣,然后神色略带慌张的连忙低头假意喝茶,通红的耳根暴露了她的心绪。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朝阳郡主心扑通扑通的跳,人走近亭子里后,朝阳立马起身行礼道:“见过元大人”
”朝阳郡主。“元锦沛敷衍应了声,然后视线放在顾青初身上,对朝阳郡主不甚在意。
第六十一章 顾宛然正危险
见元锦沛十分自然地落座在她身边,顾青初嘴角抽了抽,她发现元锦沛最近在自己这里愈发的有些随意了。
转念一想也是好事,总比被万般防备强,天卫司总指挥使的针对,她现在暂时不想要。
“元大人有事?”顾青初侧脸询问,她还没套出什么消息,元锦沛一来给打断了。
顾青初看出朝阳郡主对元锦沛有些女儿家的小心思,朝阳公主在三年前太后寿宴来过一次,待了十来日离了盛京,自然无从听知元锦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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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第二回来盛京,朝阳郡主不知元锦沛的事,只是一眼便羞了意。情窦初开的少女,把对方当成了性子清冷的男子心动了。
“是有些事情要说,不过也不急,顾姑娘先忙,我去书房等你。”说着元锦沛起身离开了。
顾青初:……
所以过来坐一下图什么?
“宁良候您与元大人谈事,朝阳便先行离开了,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您。”朝阳郡主起身俯了俯腰,行礼告退。
对方已经这么说,顾青初再强留,意图就有些明显了,心中无奈道:“好,朝阳郡主慢走。”
元锦沛真会挑时候来打扰!送走了顾青初心中腹诽着。
最近顾青初虽然不用上朝,但也没闲着,着手标注着之前未注释好的医书,做好了也算能够造福百姓。
元锦沛在顾青初的书房等着,他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医书。抬手捏了捏手腕,过几日他又要进行药浴了。
从一开始对顾青初的触碰浑身僵硬不自在的元锦沛,到现在竟然也习惯了,眼下回想起背间似乎还残留着指尖的温度。
元锦沛手指摩挲着两下,眸光微动。
“元大人。”顾青初从屋外进来,元锦沛拿起茶杯想喝口水,发现茶杯是空的,遂又放下。
顾青初没注意元锦沛的小动作,直言问起了对方来所谓何事,元锦沛话不委婉,说了林廉的问题。
“若林廉和廉郡王是同一个人,淮安河到盛京的距离,即便日夜赶路,十日也是来不及的。”
顾青初眼中闪过深思,然后开口道:“其实这点我想过。”
“当知道林廉便是廉王后,我便猜测过,当年坠入淮安河的或许是个替身,当时顾家军的铠甲带着护喉,遮挡大半的脸若找相同身形的人,他人不一定会发现。”这是顾青初想到最合理的可能性。
“今日朝阳郡主前来,我从她那里得知,廉郡王在顾家军当过副将击退南蛮一事,外人并不知道,当年在宫宴若不是对方故意让我看到,我也不会知道。”
知道的越多,顾青初便越认为廉郡王身上有秘密,很大的秘密。
元锦沛甩着扇子的手一顿,抿抿嘴道:“你问我我也知。”
——何必让劳什子郡主来府中。
“嗯?”顾青初没听清,想问他在说什么,结果元锦沛说起别的把话题转移开了。
“因中秋宫宴,周围依附大夏的四小国和南蛮国都会派人来大夏参加宴会,这些人已经陆续到达盛京,作为礼仪之邦,大夏放宽了入城政策,借由此次中秋国宴混进盛京的三教九流之人不少,顾姑娘要小心。”
先是嘱咐了一番,然后紧接着问:“听影五说,顾姑娘明日要出门?”
“明日打算领着顾家军去拉练。”许久不曾亲自带兵,上次去后院见了士兵们说了此事,大家兴致都很高,近日一直闷在书房注释医书,顾青初也想活动下筋骨。
元锦沛问出这话的本意是想提出来要跟着一起,结果顾青初说操练顾家军,他跟着就不合适了。
元锦沛认为,顾青初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安静温顺,无论是见廉郡王亦或是朝阳郡主,肯定有所图!
他要仔细观察着,不能放松警惕。元锦沛如此想着,给自己的过度关注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
顾青初领着顾家军去附近的山林分两队进行对抗练习,王三斗和委傀各自带一个阵营,其中周然跟随王三斗一边。
周然进步了很多,一刀一式瞧得出最近时日在扎实努力的练功。一共两场,双方各胜了一次,再准备第三次对抗练时,玉镯骑马额头满是汗水一脸焦急的过来了。
“小姐,不好了,宛然姑娘出事了!”玉镯从马上跳下来,粗喘着气。
今儿顾宛然到达盛京,经顾青初吩咐玉镯领着两名顾家护卫在城门口接人,正在等待着,不远处骑马赶来一名年轻男子,脸上的满是青肿,跑过来跪下求着:“官爷,求您让我进去吧,我的户籍不在身上被人拿走了,实在不行我给您钱,您帮我给宁良候送个信儿。”
“我们遇到坏人被困住了,我好不容易跑出来,我是朝歌女学山长家的小厮,我……”
玉镯听了立马上前,问道:“你说什么?!我是宁良候府的下人,可是宛然小姐出了什么事情?”
在玉镯询问的时候,守城官兵要阻拦,两名侍卫出示了宁良候的令牌,他们这才退了去,心中庆幸,按照正常流程,在此各国使臣来夏的重要日子,这人儿该是按嫌犯身份先压入大牢,确定身份没问题了上头批了才能放。
这期间此人言语都不会听的,且听这人话中意思拦人的不是盗匪山贼,而是不知哪家的贵人,官衙也不好出面。
好在有个宁良候府的下人在城门这边,免了他们为难。
“我们在盛安城外二十里处的河边歇脚,结果来了一群身穿华服的公子,身后带着一大批的护卫,朝歌附近城镇的女学学子一同来盛京,同行的十余人被他们的人马围住了,说要邀请玩游戏,我是趁乱跑出来的……”
什么玩游戏,一个个都是司马昭之心,同行的女学学子各个是大家闺秀,文采斐然,周身气质和一般小姐不同。
那帮人显然是见色起意!
随行的武夫被他们身边的带刀侍卫制服,他也被打了一顿,被困在一团时,是顾宛然悄悄给小厮说来盛京求助宁良候,小厮偷了匹马跑来的。
玉镯一听立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赶紧骑马直奔顾青初练兵的地方汇报此事,玉镯跟着顾青初曾上过战场,马术非常好,一路上落了小厮很远。
“对方多少人?”听了玉镯的话,顾青初准备着马匹,向小厮问了句,随后也不管小厮回答,上马大声道:“顾家军听令,所有人上马,目标二十里外行进。”
“是!”
整齐又有气势的应答声让小厮身子抖了抖,这就是顾家军?眼眸目光越来越亮,大家有救了!
第六十二章 是顾家军来了
淮安河,有五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在河边,他们身边随行的侍卫将穿着女学学服的闺秀们团团围住。
顾宛然便是被围住的人其中之一。
从朝歌来到盛京,一路上的人看到她们是女学的学子都给予一份尊敬。
能上女学,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结果没想到眼看着到了盛京,在河边歇一歇脚之际,竟然碰到了一群纨绔子弟。
“你们不是女学的学生么?让你们表演个节目推三阻四,怎么看不起我们哥几个?”为首戴着玉冠的男子拿着手中的马鞭甩了下,啪得一道响,吓得顾宛然身边女子发出一声尖叫。
害怕的叫声仿佛取悦了这些人,进而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想让跑了的小厮求救,别做梦了,知道我们几个人是谁吗?这位是水俪国大王子,青天国宰相之子,大夏大理寺公子,南蛮太子,我是户部尚书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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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男子满脸傲然,接着道:“你们觉得哪个官敢管我们?”
女学学子听着他们自报家门,神色更加凝重了,不仅是本朝大员的儿子,其中还有友邦的王子,若真追究起来,估计只能是大而化小,小儿化了。
山长意识到了现在情况不是轻易能离开,向前一步拱手道:“见过诸位公子,我乃朝歌女学山长。”
山长话没说完,便被为首的户部尚书之子刘子晔挥鞭子呵退道一旁道:“我管你什么山长,我听说女学的学子能歌善舞,文采斐然,我今日就要看看你们的琴棋书画,表演一番才艺,让我看看比不比怡翠阁的娇儿更加好。”
怡翠阁一听这个名字便知道是烟花之地。
这人拿她们与花楼女子相比!这是侮辱。
女学学子们各个义愤填膺,手握成拳头恨不得和对方鱼死网破。
可眼下形式即便她们会些防身功夫也没办法,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太多了。
“哎哎哎,你们几个跑那么快,我去趟茅房的功夫就给落下了。”不远处又一名华服公子骑马而来。
“范兄,你快来,我们看到好玩的了!”其中一名公子招呼着,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范魁。
“什么好玩的,呦,这么些美人儿在哪里找的?”范魁骑马过来,说话流里流气吊儿郎当的打量着一群姑娘。
看到顾宛然后脸色猛地一变道:“艹!她怎么在这里?”
顾宛然瞪了范魁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了范兄,老相好?”刘子晔开口调侃着,来回打量顾宛然和范魁。
“狗嘴吐不出象牙。”顾宛然说了一句话,得到所有同学的认同。
刘子晔没想到这女子敢如此嘴硬,拿起鞭子便要挥去,被范魁拦下了,表情为难道:“刘兄住手,你可知道她是谁?”
刘子晔见范魁有些忌惮的样子,动作迟疑了些,平日他们哥们几个一起玩,何曾看过范魁这幅模样,他可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
如今又有外邦的几个贵公子在,面子不能丢但也要计较后果,范魁的态度让刘子晔手顿住了,问着:“她是谁?小地方女学来的能有什么背景?”
“她是宁良候府的小姐。”范魁说着。
“宁良候府?”率先叫出声的是南蛮小太子,他还不到年龄,这次来大夏是为了参加中秋宫宴,等再过了一年,他就要被送到大夏当质子了。
提起宁良候,是所有南蛮百姓恨得牙痒痒的人,同时也是怕到心底里去的人。
“刘兄,要不算了。”南蛮小太子劝阻,宁良候的个性他们南蛮太知道了,睚眦必报,南蛮的败绩告诉他,不要再试图去招惹宁良候了。
刘子晔一听是宁良候,轻哼了一声道:“那又怎么样,宁良候现在什么职位都没有,我听说她闲赋在盛京,咱们这么多人,何必怕她?”
是啊,一个人害怕宁良候,但他们这么多人呢,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合在一起可不会怕她。
范魁听着心动,他心中一直记恨着宁良候,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丢脸便是宁良候给的,他想报复回来,这次不就是机会?
“是啊,刘兄说的不无道理。”范魁附和。
有一个这么说了,其余人心思也活泛了,眼下人已经得罪了,也不怕得罪个彻底,往后说出去也是胆气足的一件事。
见大家都点头,刘子晔挑眉兴奋道:“就你,宁良候府的小姐,给我们哥几个跳个舞,要是不听话,就把你丢到河里去。”
丢到河里到时候衣服都贴在身上,身形毕露于众人面前,女儿家的清誉便毁了。
刘子晔随意说着一句话的事,却能毁了顾宛然一辈子。
顾宛然手放在腰间的匕首上,这是老祖宗送给她的。
她不会给他们跳舞,如果那些人要给自己丢进河里,她就自刎,断不会堕了顾家人的骨气。
如此想着顾宛然抽出匕首,刀刃处冲着不远处骑马的几人。
哈哈哈哈,几人又是一阵大笑,嘲讽着顾宛然的不自量力。
“我是宁良候府的人,我有着顾家人的骨气,你们一帮狼狈为奸的乌合之众想看我跳舞,你们不配,今天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给你几个卑劣小人跳舞看!”
说着顾宛然将匕首比在喉间,目光坚定。
范魁傻眼了,想起当日顾宛然因为他几句调戏,宁良候便把他打成那样,如果真出了一条命,这件事情谁也别想收场,范魁怕了,连忙说道:“别,你别冲动啊你。”
刘子晔轻蔑的看着顾宛然,伸手拍了拍范魁的肩膀道:“范兄,不必惊慌,她一个女人家,有那胆量?咱们只不过是看个跳舞而已,谁会为了这个而自杀呢。”
这话说给范魁,也是说给顾宛然。
刘子晔当然知道出了人命事情就大了,其实他也怕,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顾宛然匕首没有放下,狠狠地盯着那几人,不管不顾的模样让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不准顾宛然的性子会不会自杀。
南蛮太子年纪最小,胆子也不大,闹到这个地步他有些害怕了,开口又劝说道:要不,别了吧……”
话音刚落,只听整齐的马蹄声传来,抬眼看去不远处尘土阵阵飞扬。
一群穿着盔甲的士兵骑马而来,为首骑马男子举止一面军旗,一个“顾”的大字赫然写在上面。
顾宛然看到那面旗子,眼眶一红,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松了口气,对着身旁不明所以的女同学道:“我家老祖宗来”
第六十三章 收拾嚣张公子
浩浩荡荡的兵马里里外外将刘子晔的人围了个密不透风,他们刚才围住女学算什么,被拿着长刀护盾的士兵围住才叫恐怖。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杀气,仿佛他们一个轻举妄动便会被这些刀穿过胸口而死,充满了战场上的窒息感。
王三斗骑马走到刘子晔等人跟前,眼神不善的从几人面上量过,冷哼一声后对着被围住的护卫说:“所有人,放下兵器不杀。”
被围住的护卫都是几家公子的随从,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特别是跟在南蛮太子的护卫,见到顾家军最怕的是他们,那是一种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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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先把兵器丢下,其余人见状也扔了武器。
立场调换了过来,刚才还嚣张的人成了案板上的小绵羊。
这时围住的士兵们散开一条路,顾青初骑着高头大马走了过来。
轻飘飘的视线扫了眼范魁等人,被最先注视的范魁嘴唇不住的颤抖,宁良候亲自带兵过来,怕是难以收场了。
“见过老祖宗。”顾宛然整理着装后,走出向着老祖宗请安,她没给顾家丢脸。
顾青初神情缓了缓道:“宛然,可有碍?”
“谢老祖宗关心,宛然无事。”顾宛然眸间满是清亮,刚才她根本不害怕,因为知道即便她死了,老祖宗也会给她自己回公道。
“在下户部尚书之子,刘子晔见过宁良候。”
“南蛮太子罗列,见过宁良候”
……
……
刚才在马上吆五喝六的贵公子们,纷纷下马行礼问候没了刚才的张狂劲,举止风度有佳。
女学子们怒目,都是人面兽心的家伙!
顾青初没有搭理他们,转而去和山长说话,山长年纪大了经不折腾,宁良候来了心这才放下,回过神来陡然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汗湿一片。
“多亏宁良候来得及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山长从怀中拿出素巾擦着汗水,手掌微颤回答着。
顾青初应了声,和顾宛然低语几句,这才将视线放在另一边的几人身上。
“南蛮太子?被我大夏士兵打得如同丧家之犬的蛮夷小国,也敢在我大夏的朝土上耀武扬威,谁给你的勇气?”
顾青初第一个矛头直指南蛮小太子。
“我我我我……”小太子被顾青初富有杀气的眼神吓得话都不会说,我个没完。
“宁良候,这里面有些误会。”水俪国大王子向前一步插话,接着猛然对上顾青初的眼神,被吓住了。
“水俪国大王子,青天国的宰相之子……”顾青初从俩人身前走过,然后停住脚步面对面说道:“边陲小国来大夏欺压我国百姓,好大的胆子。当年本候率兵曾亲自去过你们两国的主城,若不是你们国主投降的快,世界上已没有两国,怎么?仗着你们的身份欺人,很尊贵吗?”
顾青初的话不仅是斥责了两人,更是贬低了两国。
一席话让二人脸色骤变,但他们不敢反驳,这是事实,如今收到的侮辱也是他们先招惹的。
他们虽然不曾经历过,但有所耳闻,三十年前宁良候击败南蛮后,并没有立刻回京。反而领兵直达东水俪,西青天。
两国兵力匮乏无抵抗之能,被大夏军队直捣黄龙,若不是因为两个国家地理偏,打下来大夏也不会驻兵于此无甚用处,那两个小国早就不存在了。
据说宁良候领兵攻打两国的起源就是,当时两国国主曾给南蛮运送一些物资帮助。
想着若是南蛮击败大夏他们可以分得一杯羹,没成想转头差点被大夏的兵将老家都给端了。
从那以后这两个小国老实了,当然这件事情也仅限于几个上位人知道,对外宣称皆是宁良候领兵来和两国签订和平协议。
如果宁良候不提,他们都要忘了这段屈辱的历史。两国也在极力忘记,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宁良候,你不要太过分,他们皆是友邦使臣,你这番言论能代表当今圣上吗?你是想引起战争纷乱?”
刘子晔脸色端不住了,他就不信这么多人怕她一个中毒三十年才醒来宁良候,时代变了,先皇都仙逝了,宁良候还想呼风唤雨?
砰!
几乎是刘子晔话落的瞬间,他整个人被一脚踹翻在地,接着便是刀出哨的声音.
再抬眼看去,那刀插入地面半米,就在刘子晔的脖颈间,他的脖子被划出了血痕,再深一点便是割喉而亡。
刘子晔颤抖地摸着喉间伤口然后放至眼前,是血!他刚刚、他刚刚差点死了。
目光惊恐地看向宁良候,刘子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朝户部之子,带领外邦使臣戏辱大夏女学学子,你这种行为,在战场就是叛徒,要受五马分尸车裂之邢。”
顾青初没有任何感情说着,仿佛刘子晔是个将死之人。
“大夏乃礼仪之邦,但这是建立在对方值得我们尊重,若是给脸不要,上一秒是天溃皇胄,谁知道下一刻是不是丧国流民。”
顾青初这话说的大王子、南蛮太子,宰相之子三人心下一沉,宁良候是个好战的人,她若真有这个心,当今圣上会拦?
三人内心无比后悔答应和刘子晔出来,游玩不成反而惹了一身腥,若是真让大夏皇帝因此不满,他们就是国家的罪人。
“今日之事是我等莽撞,求宁良候见谅,向各位小姐道歉,待回到盛京,定然厚礼上门赔罪……”青天国宰相之子率先开口赔礼道歉。
另外两人也连忙道歉,态度诚恳,弯下的腰低了又低。
大理寺的公子和范魁俩人傻站在一旁,他们没想到宁良候会这么横。
先是伤了刘子晔,不对,当时刘子晔但凡错动一点,他现在已经死了。
宁良候根本不怕杀人!
意识到这点,俩人心中更加害怕,范魁大气都不敢喘,原来那日在朝歌,宁良候已经手下留情了。
“大理寺公子,礼部尚书公子,户部尚书公子。”每念一个人,顾青初便顿一下。
“真是好大的背景。京城的官没人敢管你们?”明明顾青初是带着笑意说的,但三人却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在和山长说完话后,顾宛然和宁良候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得知几人的言论,顾青初才如此生气。
三人谁也不敢再吱声,捂着喉间的刘子晔垂眸眼中满是阴翳,他愤怒但他不敢说话,他怕死。
在京城平日无法无天惯了的三个人,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顾同学,你家老祖宗真的好厉害。”顾宛然身边的女孩子小声说着。
她们十一二岁的年纪,许多都是近些日子才听说宁良候的故事,心里觉得就像话本子一样,关于宁良候的事情可能存在一些虚构。
今日一见,不同凡响,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
顾宛然嘴角弯了弯轻嗯了一声,心中骄傲极了。
第六十四章 吓破胆的几人
“明日早朝我会向皇上禀明此事。”冷冷说了一句,顾青初领着顾家军离开,女学等人随后。
随行的顾家军有序的撤离,几人松口气之际,嗖嗖嗖几声箭羽发射的声音,弓箭从他们的头上擦过,几人回不过神,整个身体都僵硬住了。
那是和死亡擦身而过,后知后觉的恐惧。
紧接着一名顾家军骑马回来,从后面树木干上收回箭道:”诸位对不住,主上手滑,告辞。“
哪有什么手滑,这是在给他们警告,宁良候太过嚣张!
河边刚才高高在上的几位贵公子,发冠因为宁良候的那几箭,要么落在地上,要么歪在一侧,发丝凌乱,看起来狼狈又落魄。
每个人气的脸色发青,随即意识到事情闹大了,神色开始凝重不安,如果汇报到皇上面前,那便不是轻拿轻放了。
以往他们闹事根本到不了皇帝跟前,家里就能拦下来了,然后他们继续玩乐丝毫不影响。
正因如此,范魁这些纨绔子弟越来越有恃无恐。
直到今日做出了拦截女学学子言语调戏的事情,他们心想这些女学学子小地方来的,没什么权势,到时候几句话压一压就能够平掉,无伤大雅。
万万没想到碰到了宁良候,对方半分情面不留。
“诸位,今日这事……我先回去,容后咱们再议。”南蛮小太子拱手说着,然后叫着自己的人马火急火燎回城了。
他要回去和幕僚大臣商量该怎么办!宁良候此事不提过去就算了,如果她在大殿上提起,届时升级成为国与国之间的摩擦就完了。
他很害怕,如今的南蛮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战争了。
南蛮太子离开后,另外两国的大王子和丞相之子也相继离开,他们来大夏身边都带着幕僚,此事需要回去从长计议。
留在原地的三人中,刘子晔拔起身边侍卫的剑一阵乱舞发泄情绪,他的太阳穴间青筋暴起,双目猩红。
范魁见刘子晔发疯翻了个白眼,刚才宁良候在怎么不见你厉害?
“咱们回去和家里人说说此事,然后商议看看怎么办。”大理寺的公子长叹一口气,这次他死定了。
犹记得在昨日吃晚饭时,父亲曾对母亲说,宁良候醒来崛起之势不可挡,能避则避,最好两方都不要站边。
转眼他就把人得罪了,捅了大篓子,父亲怕是要打死他了。
范魁点头同意,翻身上马。
这时刘子晔停下了挥剑动作,咬牙切齿说:“既然已经和宁良候为敌了,那么不如借此机会直接将人除之。”
刘子晔话语中带着杀气,这些一起玩的人中,平日行事刘子晔也是最心狠的一个,有时候刘子晔的手段他们见了都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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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魁和大理寺公子对视一眼,没有接话,还是先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再说,他们不想和他一起发疯。
*
回去的路上,女学子们分别都坐在几辆马车上,随着顾家军一路进了盛京城内。
女学的学子们有专门的学舍,参与此次中秋后文赛四面八方来的学子,都会住在这里。
顾青初给了顾宛然一枚令牌,交代她有事凭借此令牌随时可以去景王府找她。
言语间像是普通家中长辈一般的嘱咐着,询问准备如何银子够不够用等,身上收敛了属于宁良候的肃杀之气。
顾青初离开后,周围的女学子都围上来,羡慕道“宛然,宁良候对你好好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原来有些傲气因为顾宛然庶出身份而不愿搭理她的人,都过来主动说话了。
顾宛然带着和以前一样的笑容,没有因此自得。
她心中很开心,顾宛然知道老祖宗是特意在这些人面前关心自己,想让她能在女学中过得更好,自从老祖宗醒了后,她对家终于了归属感。
她是顾家的人。
顾宛然自豪的同时还有些担忧,不知道此事会不会给老祖宗带来麻烦,那几位的背景都不一般。顾宛然眼底蒙些许黯然,如果她能帮到老祖宗就好了,可惜她什么都做不了。
*
来大夏的外邦人都住在驿站旁的客栈,里面都是各国来参加中秋宴会的人。
南蛮太子等人刚回来和幕僚说了事情始末,大家思考着对策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的侍卫慌乱的说:“太子,不好了,客栈外面被围住了!”
“围住?什么人围住的?”南蛮太子抿着嘴,心里猜测是顾家军紧追着围上来,待听到侍卫说是天卫司后,整个人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抖着手问:“天、天卫司?”
派往大夏的外邦使臣来时都被交代过,在大夏小心行事,千万不要惹天卫司,若是真被天卫司盯上了,外邦使臣的身份保不住安全。
轮到天卫司出手必是大案,所裁决的人也跑不掉。
天卫司的人将他们住的客栈团团围住是什么意思,皇帝恼怒与他们的放肆,所以要撕破脸?
“太傅,怎么办,怎么办?”南蛮太子心中极恐,他不想死。
“女学是大夏开国帝后共同所创,大夏朝存在多少年,女学便有多少年。若是调戏了普通女子还好,可偏偏对方数十名皆是女学学子,还让宁良候撞上,这可如何是好!”
太傅本就心急,听闻天卫司围了客栈,心思更乱了。
国主让他一路随行照顾太子,太傅深知太子胆小,觉得不会惹什么乱子,结果今日一眼没照看到,便把天给捅漏了。
客栈内使臣有去打听的,被天卫司呵退回来了,有的人不服气,觉得自家主子被轻待了,拔刀怒道:“放肆,我家公子乃水俪国……”
话还没说完,便被天卫司一刀抹了脖子。
“天卫司办案,持刀抗者,皆斩。”
毫无感情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听得身体发冷,这就是天卫司。
动手的人是影一,这个拔刀侍卫他在排查邪教人员时曾遇到过,仗着使臣随从身份没少在大夏胡作非为,要不是当时有任务在身,他早收拾他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有了这个侍卫的前车之鉴,那些出来想要个说法的使臣们,都灰溜溜的回了屋子。
众人心中忐忑,参与了调戏女学学子的三人更是寝食难安,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会被天卫司拧了脖子,心中万分后悔为什么要跟着刘子晔出去。
调戏那帮女学子,也是刘子晔先让人围住的!他们当时根本没有想,三人不约而同心中怨怼起了刘子晔。
天卫司为什么会围住使臣的客栈?
顾青初回府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元锦沛,一般练兵不可能回来的这么早,元锦沛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顾青初便把此时说了。
接着元锦沛同仇敌忾的模样,说他派人将客栈围了去。
此事顾青初打算明日拿到大殿上去说,但现在拿不出什么罪名来安给那些人,到时候主要看皇上是什么态度了。
眼下元锦沛把人围了,得有个说法才行。
第六十五章 不带范尚书玩
“天卫司发现客栈内有邪教踪迹,故此围住。”随便找个理由就行了,元锦沛从来没为这种事情而发愁过。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顾青初勾起嘴角,元锦沛行事真是合极了她的心思。
这几位活该心惊胆战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们好好尝尝被围困的滋味。
这才有了天卫司兵围外邦使臣的客栈这一幕,被围住理亏心虚的几人,胆子都要吓破了。
不仅是客栈里被围的人,盛京旁人得了信也跟着提心吊胆,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天卫司这一围,大半个盛京都被惊动了,人心惶惶的想着元锦沛又要作什么妖,会不会波及自身。
皇帝更是下了口谕连夜唤元锦沛进宫。
相比外面的兵荒马乱,始作俑者顾青初在自己书房看着书,一派闲适。
天色渐黑,房门被轻敲几下,顾青初敲了两下桌子,发出清脆的哒哒两声后,收到信号的周然从窗户一跃而进。
“主上,周然前来复命。”
顾青初回了盛京城后,便吩咐周然去范尚书的府邸盯着,在范魁回了府宅后,大约一刻钟左右范尚书出府,先后去了户部尚书和李大人的府邸,各自待了好一阵才离开。
顾青初心中有了数,和她预想的一样,此事最先慌了的便是范尚书。
今日的事情,解围是一方面,在路上行至一半的时候,顾青初心中有了别的打算,她要借此机会彻底和朝廷几大派系进行分割。
大夏朝周围的邻邦小国,水俪,天青两个国家,在皇上眼中是最有可能和宁良候‘沆瀣一气’的人选。
眼下顾青初和周邻使臣闹僵,又和大理寺李大人,户部尚书有了摩擦,在朝中可谓是哪派都得罪个干净。别提联手,没有结怨都不错了。
顾青初乐得看到他们抱团,这些人联系越密切,才能更加证明自己和他们没关系。
盛京官场复杂,顾家不可能靠她一个人支撑,若是她有事,顾家又成了以前那样是顾青初不愿意看到的。
她得快些想办法将顾文调回来才行。
*
第二日早朝,几位大人经过昨日的商量做足了准备,结果到了大殿门前他们没有看到宁良候的身影,找了几次确定人不在,难不成还有些蹊跷?几人心思微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直到大太监宣布皇上驾到,早朝开始宁良候也没有来。在早朝上,有官员向皇上禀告了天卫司兵围客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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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元大人昨日已经进宫向我汇报了,无需商议。”皇帝一声令下,大臣们心里有数,说起了别的事,没有人再提起。
范尚书内心愤恨,这就是皇帝对天卫司的偏宠!
同样是臣子,天卫司处处都有着特权,兵围外邦使者这样的事情,都可以在早朝之上不用任何交代。
范大人眼神阴翳不平,心中对元锦沛的厌恶又深了一分。
一场早朝,和预想完全不同的平静下结束了,众大臣离开大殿,户部尚书,范尚书和大理寺李大人一同到御书房求见。
他们想和圣上解释昨日之事,没想到得到的回应居然是皇上不见。
几人心底突然没了底,他们完全摸不准宁良候的行事做派,又因为皇上的态度,心里发慌。离开皇宫时,几人心事重重,眉头难以舒缓开。
至于顾青初为什么没来上早朝,原因很简单,她生病了。
昨晚半夜元锦沛从皇宫回来后,顾青初给他进行了药浴,再有一个月就是元锦沛毒发的日子,到时可以从中看出,这个药浴到底是有用还是无用。
这次药浴进行的时间久一些,用了好几个时辰,天蒙蒙亮的时候要到早朝的时间,顾青初才针灸结束。
元锦沛起初觉得针灸之处瘙痒难忍,过了一刻钟后,渐渐舒适起来,在针灸治疗时甚至不自觉睡了去,再度醒来的时候便是听到顾青初唤他,说针灸结束可以回房了。
然后他眼看着顾青初手中汗巾一松落地,人往后晕去,要不是他眼疾手快,顾青初额头怕是要磕在桌角受伤了。
叫了府中大夫诊治,大夫说是气虚不足,好好养几日就好了。
顾青初白日练兵劳累,夜晚针灸有没有好好休息,加上女儿家月事来了,综合之下一时气血虚而晕了过去。
元锦沛听言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他想起自己刚从皇宫回府过来顾青初这边时,问了句:“可是受了伤?”
当时顾青初神色不自然说了句没有,岔了句话安排他药浴去了。
元锦沛以为顾青初隐瞒了什么秘密,想着明日让影一调查是不是有外人受伤流血的人进了顾青初的院子。
现在想想,原来是来了月事,差点闹了笑话。
元锦沛轻咳两声,嘱咐玉镯道:“让你家小姐好好休息,明日早朝我替他向皇上请假。”
说罢,走到外面又吩咐管家做些补身体的膳食,在屋子里的玉镯听得一清二楚,心想元大人真是个贴心的人。
元锦沛上朝前拿令牌提前入宫和皇帝说了此事,然后便去天卫司办事,所以那几位大人既没见到顾青初,也没见到元锦沛。
这样一来,反倒让那几个人阴谋论了。
宁良候没有上早朝,皇上态度不明确,这下不仅是那几个惹事的公子们心中忐忑,原本胸有成竹的几位大人心里也有些拿不准慌乱了起来。
这事,皇上难不成要大办?
暴风雨前的宁静最为可怕,范尚书下朝之后还想和两位大人商量商量,结果管家带回的消息让他气得砸了茶杯。
“李大人/户部尚书不在府中,好像是领着公子去景王府了。”
去景王府能干什么,肯定是赔礼道歉去了。
真是混账,昨天说好了不承认,咬死是误会,今日他们去景王府道歉岂不就是坐实了,范尚书胸膛剧烈起伏,抬脚踹了身前跪着的管家道:“还不派人去景王府门口守着,有任何情况回来速报!”
如范尚书所想,户部尚书和李大人领着各自的儿子来给宁良候赔罪了。
刘子晔跟在父亲身后,目光阴鸷的盯着牌匾上景王府三个大字,想到接下来要给宁良候道歉心中甚是不服,他始终想不通父亲为何如此胆小怕事。
眼珠四处打量着周遭,心中歹念起,不如趁此机会彻底打破父亲想要维和的平稳假象。他想让父亲强硬起来,就像范魁的父亲,同样的官职,人家就能呼风唤雨,他父亲为什么不可以?
向来有主见的刘子晔心里有了计划,父亲太过谨慎,不然按照他的能力和功绩,风头绝对压过范尚书,索性就那宁良候来当那块踏脚石。
他们刘家也该往上走一走了,无毒不丈夫,父亲太过瞻前顾后他做不到那就自己来。
第六十六章 顾青初的提点
户部尚书和李大人他们回去左思右想觉得不能和宁良候对上,皇上明显有意要提拔宁良候,内心自是偏向她。
通过天卫司围了外邦使臣客栈就能看出来,皇上默许元锦沛的行为。说明这事儿已经在他心中有数了,今日下朝后他们求见不得,眼瞅着是要坏事。
俩人思付再三出了府,领着儿子来亲自赔罪,没想到竟然在宁良候府的门口遇见了,双方想到一块去了。
礼部尚书平日在盛京上蹿下跳哪都有他,他们明显不是一路人。
昨日是一时情急应了范尚书,现在越想越不对劲儿,果然还是走不到一起去,他们和宁良候没有旧怨范尚书有,他是最想宁良候下马的人。
本来互相没什么交集,在这之前和宁良候更没有交恶,他们没必要上了范尚书的船,被默认为是一派的可就糟了。
“两位大人这边请,我们侯爷马上就来。”通传完话的管家领着俩人往客堂走。
一路上李大人和户部尚书有些拘谨,他们第一次进到景王府内,若不是出了今日这事,他们对有元锦沛在的景王府,是避之唯恐不及。
世事无常,未曾想今日主动过来了。
李大人家的公子本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自然是父亲让干嘛就干嘛,道歉也不会少块肉,刘子晔就不同了,眼神四处飘忽他心里撺掇着大事呢。
由管家领着,几人到了客堂坐下,刘子晔和李公子站在一旁心中是有些忐忑,特别是刘子晔,他心中再不服气,也是怕的。
那一刀,他当时只要是乱动一点,就划破了他的喉咙,今日也站不在这里了。
宁良候不是普通的女子,是从战场上下来,杀过千万敌人的将军,刘子晔心中突然有些没底,今日宁良候会不会对他动手?
“刘尚书,李大人。”
这时,顾青初走进,对俩人拱手问候了一句,依旧带着面巾,但就是仅仅露在外的那一双眼睛,刘子晔看了让他心下一紧,不敢再度直视。
“宁良候,今日突然上门叨扰,还清见谅。”两位大人拱手回礼,态度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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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照面来看倒是其乐融融,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说起正事会是什么样。
“今日前来,是让家中不成器的孩子来赔罪的,还不过来!”李大人话音落下,他家公子便走向前双膝跪地。
李公子虽纨绔,却很识时务,他知道自己这次犯了错,若是解决不好很有可能连累家里,所以父亲说什么他便做什么。这次事情结束,父亲要送他进军营历练,以后没有长街纵马的肆意了。不过他认,这次的确是他惹了大/麻烦。
李公子或许不了解宁良候,但他知道天卫司的难缠,因为这事天卫司都将外邦使臣围了,他就知道不会善了。
刘子晔抿了抿嘴,跟着李公子走向前一同跪下。
顾青初一眼便看清了两人的心思,她调查过范魁那一帮纨绔,其中刘子晔为首,许多恶毒之事都是他起头,这一帮是盛京的败类,顾青初走自己计划,有意顺便把这一害给除掉。
“此事本候说了不算,明日早朝自由圣上定夺。”顾青初神在在地说了一句,让两位大人脸色一僵。
他们想的便是让宁良候明日不要早朝上告状,可以私下在御书房去说,这样便不是朝事,更加好解决一些。
谁知宁良候半分不松口。
“其实这事说来也简单。”顾青初话锋一转,放下茶杯笑意盈盈地看向二位大人。
刘大人心下一动,想到事情有了转机,连忙问道:“宁良候此话何意?”
“这事虽然还未禀告给皇上,但皇上肯定是知道了。”两位大人听了连忙点头,他们怕的就是这个,皇上御书房不见是恼了他们的。
当臣子的,就怕失了圣心。
“两位就没想过,为什么天卫司围了使臣的客栈,却没有围几位大人的府邸?”
按照天卫司的行事作风,要围了他们的府邸也就围了,根本不会顾及别的。李大人心中戚戚然的想,哪里像他们大理寺办案,碰上了对方是朝廷命官,做事束手束脚。
李大人和刘大人不禁对视一眼,对呀,为什么没有围了他们的府邸?
“二位可知皇上气的是什么?气得是他边陲小国,竟然有胆子在大夏欺负大夏百姓,而他们的胆子是谁给的呢?”顾青初话语掷地有声,视线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
现在两位大人看向自己儿子的身上,只有四个大字:吃里扒外。
是啊,那些使臣说好听点是友邦,现实点说他们就是附属国,大夏愿意接受他们的供奉,他们存在有意义,若是不愿意了,随时可以派兵踏平。
就这样依附于大夏的国家,居然在大夏耀武扬威,这不是打圣上的脸,让大夏蒙羞是什么?
想明白的两个人脸色一白,这是彻底得罪皇上了!
“不知轻重!”暴脾气的李大人,没忍住踹了一脚自家儿子。
同时心中有些佩服,圣心最难揣摩,当今圣上别看年轻,但心思深沉,处事他们向来捉摸不透。而今日宁良候却将皇帝的内心琢磨地透透的,简直可怕。
这样的人,他们要与之为敌?绝对不要。
两个一直保持中立姿态,就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们安于现状,只想做好本职不想其他。
否则也不会有今日来宁良候府之行,他们说到底是不信任范尚书,对方在朝中的行事作风他们看在眼里,此人不可深交。
此时俩人万分庆幸,下朝便来了宁良候府,让事情有所转机。
三十年前俩人还没坐到如今的官位,在外地为官时只是听说过宁良候,没有共事过所以不了解,今日仅是几句话的功夫,佩服心起。
难怪当年先帝为宁良候破例多次,宁良候心思剔透非寻常人。
见自家父亲被说服的模样,刘子晔垂眸,心中冷笑,宁良候能为他们着想?父亲还是那么天真,他是不会让她打响算盘的,宁良候想两头得好,门都没有。
第六十七章 朝堂上的宣判
次日,顾青初上了早朝,昨日元锦沛并未回府,俩人在皇宫内碰到了。
“我已经和皇上说了此事,你只需把这事在朝堂上提出即可。”元锦沛低声对顾青初说着。
顾青初应是,又询问着元锦沛药浴之后现在感觉如何。
俩人在一旁窃窃私语的样子,让其余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万分悲愤,宁良候到底和元阎王站在一起了!他们不应该观望,要早些拉拢的!
他们已经预见这两个人一起将朝廷搅得腥风血雨的未来了。
刘尚书和李大人面上平和,昨日见了宁良候后被提点两句,俩人想到了办法,二人从景王府到家后,范尚书派人来请,俩人早有交代,所以范大人的人管家拦住了,说主人家休息了,一切事宜明日再议。
明日?等到明日什么晚了。
范尚书心中愤怒,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叛变了,郭太守的父亲郭大人倒是热络的过来说会在朝堂之上帮忙说话,奈何范尚书看不上。
早朝之前,站在殿外的官员们心思各异。
——皇上驾到,早朝开始了。
朝堂上,顾青初汇报了在淮安河边发生的事情,言语没有多加个人看法,仅是平淡的讲述事实便听得其余官员都皱紧了眉头。
无他,因为这件事情发生的就让人不愉快。
大夏女学自本朝建立之初便存在,拥有圣祖的肯定和支持。大夏朝女子皆为入女学为荣,大夏的百姓也非常看重这点,对女学子多份钦佩尊重。
而这几位纨绔公子,居然将女学的学子比作烟花戏子,言语无状让人生气。
顾青初说完后,户部尚书站出来,说他自己教子无方,愿受皇帝怪罪,并且表明要将儿子送至北郡宁古塔,在那里当普通官兵,不到三年兵期不回。
宁古塔是大夏最苦寒之地,通常是罪大恶极的犯人流放之地,天气极寒经常有冻死的人。
那里山林茂密,伤人的野兽众多,每年都有被野兽咬死的人,不仅如此,因地势山头原因土匪横行,在那里当兵极为危险。
户部尚书把儿子送到那里,不可谓不心狠,在那里驻守的孟将军,从来不是个畏强权的主,无论是什么身份背景的人,全部一视同仁,不存在多加照顾。
户部尚书说完后,李大人也站出来表达了同样的意愿。
今日之事让他们二人意识到,不能够再放任儿子这样下去,宁良候回京,接下来盛京风起云涌,每个人都要小心翼翼。
他们的儿子留下来也是惹事,以前不是没有因为一个人连累了全族的例子,思虑再三,决定送儿子去宁古塔,三年归来,人总应该成熟起来了。
其实只是听着严重,经过户部尚书的运作,安排两个人去守城门,苦是苦了些,但命能够保得住,也算是一场历练。
范大人脸色发青,他没想到这俩人能够如此狠心,李大人和户部尚书都有嫡幼子,但他们范家只有范魁一个人。
绝对不能送到宁古塔,范尚书瞧了瞧站在前面对此事不发一言的丞相,眼色暗了暗,丞相近些年越来越不管事了。
两位大人说完后,皇上并未表态,而是让元锦沛去把那些外邦使臣请过来。
不多时,水俪,青天,南蛮三国使臣全来了,不仅是三个当事人,还有他们身边的官员们。
元锦沛特意通知所有人都过来。
入了大殿的外邦使臣行礼参见后,便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直面圣上,他们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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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俪,青天,南蛮。你们三国是在向大夏宣战吗?”小皇帝语气轻轻的一句问话,惊得朝堂上一行人噗通跪在地上,说着误会求饶的话语。
在场的外邦使臣们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们心里抱有一丝侥幸,宁良候的话不代表皇上的话,或许其中还有一丝余地。
他们早就想进宫告罪了,但是客栈被天卫司围住控制了行动根本就出不去。
眼下听了皇上的问话,他们想哭都流不出眼泪,心慌地很,若因此真的使国家覆灭,他们就算死都不足以赎罪。
“误会?哪里误会说来听听。”
顾青初偷瞄了一眼皇上,别看小皇帝年纪轻轻,身上带着几分不输先皇的气势,如今大夏国情来看,这位皇帝做的很称职。
太多少年皇帝被大臣“挟持”,做事束手束脚,小皇帝仅用了几年的时间,便找到朝臣之间的平衡,拥有了话语权,小皇帝是个很聪明的人。
大殿上的外邦使臣已经眼泪鼻涕一脸了,他们痛哭求饶,说是误会却又解释不明白什么,最后说到了以后愿意多几成贡奉等等。
“希望你们记住,你们贡奉的是大夏国,知道自己身份敏感,就不要接近不该亲近的人,生出不必要的野心,从而做出蠢事。”
小皇帝敲打的话一出,这下不仅是外邦人流汗,一些官员也心里打颤颤。
他们很多人确实存了和外邦使臣交好的心,以此获利。
范魁之所以能和这几个人玩到一起,是范尚书放任的结果,外邦的几位使臣乐得让自己的主子接近一些权贵。双方各自存了什么心思,心照不宣。
如今却被皇上点破了,这些事皇上都看在眼里?有额外心思的人背后沁出了一身冷汗。
“记住你们的话,再有下次,莫怪朕没给过你们机会。”
面对大夏臣子和外邦使臣走得过近这点,小皇帝早就看不过眼了,昨日元锦沛进宫说起了这事,他心中有了借此机会敲打的想法。
外邦使臣跪地叩首,心中庆幸大夏皇帝手下留情,此事的影响是深深远的,因为从这以后,外邦使臣再来大夏,都会消停待在客栈,不敢和朝臣们有过多的接触。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时不提。
“至于户部尚书和李大人,念在其悔改的诚心,不追究过多,便如你们所言让其子去宁古塔反省。”
“范尚书对此可有话说?”小皇帝出言提醒,这事可还有你儿子呢。
范尚书平复心绪,无奈咬了咬牙道:“回皇上,犬子亦然,随行宁古塔受罚。”
外邦的几位回国后自有他们的国主处置,这事闹得这样大,三国的国主不敢做样子,回到各自国家后,那三人同样有得受,不会好过。
事情尘埃落定,在场的大臣们不自觉看向站在前头的顾青初,身上有着独有的自傲矜贵,身为女子在大殿之上没有一丝不自在,讲述事情发展时候条理清晰,思维准确。
遣词用句看似客观,实际上挑拨着众人的精神线,让人不自觉心生起同感愤怒。
宁良候不可小觑。
一场早朝结束,众臣心中有了数,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日来看,宁良候仍简在帝心。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没成想刘子晔居然失踪了,且根据痕迹各方面来看,矛头直指宁良候。
第六十八章 举办斗才比赛
刘子晔的失踪暂缓了几人前往宁古塔的行程,因没抓到真凶,害怕另外俩人遭遇到不测。
大理寺迅速立案,成立调查组寻找刘子晔的踪迹,是宁良候动手只是一方面的猜测,无实质证据没人敢去寻宁良候的不是。
户部尚书专门来到大理寺,要求低调办案,和大理寺官员所怀疑的不同,户部尚书认为是有人故意出手让他和宁良候对上,多事之秋隐秘的调查为上,儿子的安全他担忧,但也要保障全族人的命。
有了户部尚书的交代,刘子晔的失踪一事,没有在盛京掀起一丝的风浪,甚至连他失踪的消息,都没有贴告示寻找。
*
宁良候和范尚书的第一场斗法,显然是范尚书败了。
众人心知范尚书和宁良候两个人不对付,他们对上是迟早的事情,但没想到宁良候这么迅速出手了,要怪就怪范尚书家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将把柄递到了宁良候手里。
宁良候这一手,足以让范尚书心里难受许久,盛京谁不知道范魁跋扈都是范尚书宠爱出来的,他非常宝贝这个独子。
大家也有些惊讶,范尚书出事宰相居然没有站出来求情,今日早朝何中堂作壁上观,丝毫没有任何表态。
难道宰相范尚书一脉内部出现了问题?
早朝之上看似只是简单解决了一桩事情,但从中透露出的信息太多了,在官场上傻子都会精一些,大家心里明白,随着宁良候的归来,盛京要变天了。
早朝结束,顾青初应宣前往太后宫殿,随行的还有元锦沛。
进到永宁宫时,朝阳郡主和乐安公主都在殿内。
“快来快来,这是新来江南厨子做的糕点,味道不错。”太后对顾青初招手,态度像自家人一样熟稔,和平日见那些诰命夫人端着气派完全不同。
乐安见怪不怪,那日之后,她就已经看透了,在母后面前不可说一分宁良候不好,母后和宁良候有旧交情,她不能去惹。
所以对待外人向来高傲的乐安公主,见到宁良候就算心里不服气也要乖乖问好,她不想再被母后关禁闭了。
朝阳不知其中内情,但下意识的跟着乐安起身问好,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在她看来宁良候是长辈,她们问候是应该的。
两人坐下后,第二眼双双不由自主的看向元锦沛,互相察觉到眼神后,俩人视线交锋心里暗哼一声。
朝阳和乐安两个人从小便不对付,如今喜欢上同一个人,更加水火不容了。
“你们两个去御花园逛一逛,哀家有事和宁良候与元大人说。”
太后直言不讳的把两个人支开。
平日乐安或许会撒娇说留下,但有宁良候在,乐安公主不敢了,母后在宁良候面前,会变成说一不二的严母。
乐安公主是个长记性的人,应声退下了。
宫女太监都出去,宫殿内只剩下了太后,顾青初和元锦沛三人。
“顾姑娘,现在锦沛的毒如何了?”这是太后近些年来最挂心的事情。
顾青初先是瞄了一眼元锦沛,不待顾青初说话,元锦沛接过了话道:“顾姑娘在为我做药浴,有些效果。”
“暂不知君子枯的具体毒素来源,只能选择温和一些的治疗方式……”顾青初给太后尽量用她能听懂的遣词用句来讲述。
元锦沛还有一点没有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心中的烦躁渐渐小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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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君子枯后,他发现自己内心越来越容易暴怒,有时候只有鲜血才能让他平复那股躁意。而近日来,元锦沛猛地察觉到自己心中情绪好似平稳了许多。
那种杀人的念头,很久没有了。
元锦沛眉眼轻敛,眸中幽深闪过暗芒,看了顾青初一眼,满是意味深长,他身上毒所有的改变,都是从遇见顾青初开始的。
“那就好,一定会好的,会好的。”太后念了念佛珠,虽没有肯定说治好,最起码她心里有了安慰。
在顾青初没出现之前,她看着侄儿的生命在流逝却毫无办法,这是最残忍的事情。
如今顾青初用针灸的方法来尝试,是以往那些大夫连提都不敢提的事,能够针灸治疗有了希望就好。
“我一直派人在东域进行调查,但凡月神教再露出一丝风声马脚,都不会错过。”太后说起这番话的时候,眼中闪过威严。
若有必要,朝廷会派兵前剿。
如果不是月神教销声匿迹,先皇在世的时候,就应该被围剿了个干净,虽然月神教的人都消失了,但他们在寒山顶的月神阁被夷为了平地。
太后在东域从数年前便留了心腹在那里,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消息,最近有些风声,她吩咐他们仔细调查,不能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顾青初默默点头,她之前去了书信让在东域边界的旧部帮忙留意,自从醒来后,看似毒素解除了,但她一直有些畏寒,比常人更加怕冷。
一开始以为是上辈子自己的毛病带过来了,后来她想或许身体仍有余毒。
顾青初给元锦沛配药的时候,也一直在给自己调理身体,正因如此她才确定自己身上有红颜醉的余毒。
自己配置调养身体的药方按理来说,用了这些时日,该有些疗效的,可她一点感受不到。仿佛石填大海一般,一点用都没有,她的身体看似好了,其实还有问题。
不过这些都急不得,顾青初看得很开,就算救不了,在自己毒发之前,也要给顾家铺好路。
可能是前世今生的关系,在加上脑中无比真实亲身经历似的记忆,顾青初对顾家有着很大的归属感。
她让顾家重新回到盛京的权力中心是一方面,另一面则是要让顾家的子孙立起来,不然她再度打下家底,也迟早被败光。
“大后日的中秋宫宴前一天,女学学子们会和邻邦学子斗才。”太后刚刚接见了女学山长,允许了此事。
女学开朝之初便存在,女学坚韧的精神一代传一代,得知邻国公子的言语侮辱,自是不忍,既然你们如此小看女子,敢不敢比试一场?
不只是文斗,还有武斗。
她们要让无理之人堂堂正正的闭上嘴巴,心服口服,不仅是因为大夏的强国压力而道歉。
本来因为这事儿已经让自己的国家受辱了,若是连战帖都不敢接,那就彻底沦为笑柄了。
经过之前的事,不敢轻易下决定的邻邦使臣,接了战帖后入了宫秉名皇帝,得了允许后定了比试,就在宫中中秋宴会的前一天。
太后和皇上有意让顾青初和元锦沛当监考官之一。
第六十九章 元大人是猛虎
意思是她作为大夏的代表?顾青初歪了歪头,在文人心中,何中堂当监考,比她这个突然醒来的宁良候或者是元锦沛更加有说服力吧?
“太后,何中堂比我更能胜任此职位。”顾青初单纯说出自己的想法。
太后摇了摇头道:“不瞒你说,一开始哀家和皇帝也有此打算,是何中堂表明自己身体不适,所以举荐的你们二人。”
外人只知元指挥使武力超群,殊不知他文采方面更是厉害,当年先皇曾经拿试题让元锦沛去做,看了他的文章后,先皇感叹其有状元之才。
若不是世子身份不能参加科举,她的侄儿早就是状元了,当年先皇考问时,元锦沛才十二岁。
而顾青初,太后脑海中还记得顾青初对瑾妃不卑不亢的十问,句句引经据典,滴水不漏,从那以后瑾妃再也不敢找茬顾青初了。
外人只看到宁良候的将才,文学方面,宁良候不输常人。
这次斗才不仅是考验诗词歌赋,更有马上功夫,所以俩人当考官更合适。
从太后寝宫出来,顾青初和元锦沛走在宫道上,顾青初先开口问道:“元大人,可对何中堂有所了解?”
当主考官这事宰相让给了他们,顾青初越想何中堂的性格越是捉摸不透,按理来说,何中堂不该如此平静,对方好似在刻意避开她的锋芒。
隐隐有些让路的意思。
可范尚书上蹦下跳他没有管,范尚书事败后他更没有帮忙,顾青初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
“何中堂在朝堂上是文官之首,行事向来稳健,许多事情不用他出面手下的人便已经做好了。文官最擅揣摩人心。”
元锦沛似是而非的回答,顾青初听明白了。
羽翼越大越是难以保证每根羽毛都是滑顺的,何中堂做到今日的位置,他背后的人太多又太杂。
他的年纪愈发的大,精力难以保证每一个人每一处都是规整的。在加上一些欺下媚上的人,何中堂如今也是身在其中有些不由己了。
例如范尚书,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表面上范尚书听从,那么私下里做什么谁知道呢?但不管范尚书做什么,在大家眼里,都是他听命于何中堂,是何中堂默认的。
何中堂手下又岂止一个范尚书。顾青初心里有了数,或许和这位何中堂,他们还真不一定是敌人。
“表哥,表哥!”
顾青初元锦沛眼看着要走出正午宫门可以乘轿子了,身后传来了乐安公主的声音。
乐安公主身后没有宫女,自己一个人小碎步跑着到了俩人面前,轻喘着气来回顺着自己胸口。
“表哥,明日斗才比赛我也会到场,我会为你加油的。”乐安公主跑过来就为了说这样一句。
元锦沛眉头皱起道:“我不参赛。”
“手中事务繁多,臣先告退,公主请回。”元锦沛实打实的官腔,让乐安公主气的直跺脚。
自从那日在城门口和宁良候发生冲突后,表哥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不冷不热的把俩人划开了好大的距离,明明之前他们关系很好的。
乐安公主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随即摇了摇头自我否定,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回了寝宫的乐安心神不宁,人有了怀疑,内心就像是长了种子,不自觉一点点生长,传说中的顾五小姐她一直没有看到,是不是就没有这个人,是宁良候假扮的?打听的消息说顾五小姐和元大人举止亲密……
乐安公主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唤着厢房的丫鬟道:“素竹,去将李侍卫叫来。”
有些事情她要搞清楚。
*
正午宫门外只有一顶轿子,是顾青初来时坐的那顶,元锦沛并没有通知自己的轿子过来。
见此,元锦沛不待顾青初邀请便踏入轿子内,坐在旁侧。
顾青初瞧着元锦沛自然流畅的动作,眉尾轻抬,哈了一声道:“元大人倒是不客气。”
“谢顾姑娘捎带在下一乘,正好有一事要和顾姑娘说。”元锦沛拱手道谢,没脸没皮的样子让顾青初语凝。
轿子抬起,一路向着宫外走去。
路上,元锦沛对顾青初说了刘子晔失踪的事情,刘子晔是在昨日从景王府后失踪的,下了朝的户部尚书回去找儿子不见,这才发现人昨晚就不在府中,现在已经有风声猜测是宁良候暗下黑手了。
“刘子晔失踪?”顾青初失笑,她若是下黑手,这手段也太拙劣了。
相比这点,她更加惊讶元锦沛的消息网,和她一同在宫里出来,户部尚书也是下朝后才发现刘子晔消失不见,几乎是同时,元锦沛就收到了消息。
天卫司对盛京内百官的府内事无一不知。
这话真不是瞎传。
元锦沛只是提了一句这个事,没有多说,好像意思是我不白坐你轿子一样,顾青初心里有数,刘子晔这边她得让周然再盯一盯了。
顾家的轿子很好认,上面带着顾字图腾,一眼看得出这是宁良候乘坐的轿子,走到高文街眼看要到景王府时,顾青初的轿子被拦下了。
“见过宁良候,我乃翰林院柳苑,有一重要的事情和您相谈。”轿子门口传来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
顾青初皱了皱眉头道:“有事下帖子,贸然拦本候轿子作甚。”
柳翰林赔笑道:“宁良候您见谅,实在是景王府门槛太高,下官帖子递不过去,您不知道景王府的下人见人下菜碟,有的帖子他根本不收,自然呈不到你面前。”
听了这话顾青初视线看向元锦沛,果然身旁的人脸已经黑了。
“侯爷,今儿下官和您说的事很重要,是关于元大人的,下官也是为了您着想,元大人喜怒无常,心思叵测。你在他跟前、”
柳翰林声音猛地顿住,因为元锦沛撩开帘子把脸伸出去了,眼神轻蔑的先是看向柳翰林鞋子,都说穷翰林,柳翰林脚尖上镶嵌的玉石,当真是耀眼极了。
视线慢慢往上扫看到柳翰林腰间的玉佩,最后再落在他的脸上。
仅是几息之间的功夫,柳翰林额头冷汗便下来了,刚才几瞬间他仿佛在被凌迟。
现在的他腿已经软了。
“柳翰林看人倒是精准。”
简单评价了一句,元锦沛坐回位置撩下帘子,吩咐着轿子继续走。
外面传来砰地一声响,顾青初不用过多猜想,估计是柳翰林瘫坐在地上了。
顾青初突然笑出声来,犹如一串银铃悦耳,对元锦沛打趣道“柳翰林今晚怕是要做整晚的噩梦了。”
顾青初没笑别的,她笑得是刚才柳翰林在元锦沛说完那句话后,下意识抖抖嗖嗖回了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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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朝小孩子哭闹不听话,大人们会吓唬说再不老实,晚上会被吊额大虫抓走吃掉,而元锦沛恐怕就是成年人心中的猛虎。
半夜梦到能够吓醒的那种。
“停一下。”笑着的顾青初突然看到了什么,猛地叫停了轿子,撩开帘子仔细看了眼外面,扭头对元锦沛道:“元大人你先回府,我有些事情。"
话落,人神色匆匆下了轿子。
第七十章 《南蛮植物志》
“元大人,咱们回府吗?”轿夫询问着。
元锦沛从帘子缝隙看着顾青初几个闪身消失不见,蹙了蹙眉,放下帘子道:“回府。”
顾青初跑哪也跑不出盛京,只要是盛京内发生的事情,他自会知道,所以不必跟上去。
顾青初下轿子是因为她看见了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侧脸看起来和哥哥一模一样,她很确定顾明华死了,是她亲自收尸火化。
她看到的又是谁呢?若仅是相似,顾青初不会冲动的追出来,她还看到了男子腰间挂着的吊坠,那是母亲给他们兄妹俩的信物。
当时她带哥哥尸首回来时,没有发现信物,就是化成灰她也不会认错,那枚玉佩绝对是哥哥的鱼环玉佩,和她身上的是一对儿。
下了轿子顾青初便找不到那人的身影了,对方的行走路线好像是小胡同里,没多想顾青初走了进去。
小胡同只有一条路,左拐右拐后视线豁然开朗,胡同后面是一片荷塘。
水面上建造几座小亭子,垂钓人坐在其中,有的人带着帷帽,有的人依靠着手掌打盹。
顾青初视线一一扫过,并未发现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人,转身离开之际,她发现了其中不对劲儿,离她最近的垂钓者有问题。
水面浮动,鱼竿更是轻微晃动,有鱼上钩了,但垂钓者好似没有反应,待旁边人提醒,拿起鱼竿的动作也像个生手。
就连不钓鱼的顾青初都知道,鱼儿上钩是不能拽着鱼竿往前推的,这人手忙脚乱的看起来很是慌乱,细皮嫩肉的手掌更加不像其余晒得黝黑的垂钓者。
顾青初收回脚步,缓缓往那名垂钓者身边走去,还未走近只见那人猛地一跃,跳进水中。
在对方下水的瞬间,顾青初认出来这不是别人,而是刘子晔。
顺着荷塘往下游,对面一堵墙底下有洞,刘子晔顺着那个洞跑走了。
见对方仓皇逃走的样子,顾青初无言,她也没有要追……
找失踪的刘子晔是大理寺的事情,和她没什么关系,只是这刘子晔做出被别人抓走失踪的样子,是故意让别人觉得是她动的手?
刘子晔想必恨极了她,可能也是为了逃脱宁古塔之行,到底是被家里惯得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有点小聪明就能够掌握全局了。
到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顾青初不多放心思在刘子晔身上,大理寺不是吃干饭的,刘子晔在盛京一天,迟早就会被找到,到时候下不来台没退路的只会是刘子晔。
有些人总要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不是回回都能侥幸逃脱。
顾青初转身离开,多余一眼都不想看。
在她离开后,水面上冒出一男子,旁边的垂钓者熟稔的打着招呼:“大风,又练憋气呢。”
被叫做大风的男子憨笑着上了岸,拧着带水的上衣,腰间鱼环玉佩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顾青初出了胡同,左手旁便是一家书局。
想起之前未曾看过的《南蛮植物志》,便想着进去买一本。
不愧为盛京最大的书局,顾青初进门问了掌柜一嘴,对方立刻从最里面的书柜拿出来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五六本《南蛮植物志》相同外皮的书。
“姑娘,这本是第一册,另外三本分别是《东域志异》、《水俪花集》和《天青山林志》”掌柜的热情介绍着。
这些书平日来问的人实在太少了,掌柜的想眼前的姑娘既然想买南蛮植物志,或许对别的也会有兴趣,便都拿了出来。
“这本书是讲什么的?”顾青初拿起《东域志异》,红颜醉君子枯皆是来自东域。
“讲的是东域的鬼怪传说,特别有意思,都是民间传说,还有插画。”
顾青初以为是写实书籍,原来是故事话本。
“行,就这两本,”顾青初拿了《南蛮植物志》和《东域志异》,甭管有没有用,关于东域相关的,她总是下意识想收集起来。
“大人,宁良候已经回府了。”影一汇报着。
话落又添了一句:“宁良候手里拿着两本书,其中有一本属下看到封面写着《南蛮植物志》。”
——咔哒
元锦沛手中的毛笔折断了。
“影一,找机会在宁良候看此书之前,把书偷出来或者毁掉。”
话语中的凝重好似吩咐着什么重要滔天的事情,事实上,只是偷书。
“是,属下这就去办。”影一虽然心中不解,但大人的命令只有一点,那就是无条件执行。
唯独这次,影一有些犯了难,怎么样能够又完成了任务,还不得罪宁良候。
元锦沛在影一离开后,没了练书法的心思,在窗边来回走着,顾青初看了书的内容如何?
不怎样,但他就是不想让她看到。
本以为对方都忘记了这事,他也就忽略了,这般想着,元锦沛又唤了影五,吩咐下去让将盛京内所有的《南蛮植物志》都买过来。
这天,盛京内所有书局的老板乐开了花。
那些压箱底眼看着要受潮泛黄的书,一下都卖出去了,真好。
*
——顾青初的书丢了。
“玉镯,你看到我带回的书了吗?”顾青初来回在书桌上找着,明明吃饭之前自己就放在桌子上了。
玉镯拿了碗冰点递给顾青初道:“书?小姐是您带回来的两本吗?刚才我还瞧见了就在桌面上。”
说着唤了丫鬟进来,询问俩人有没有看到,这两个丫鬟其中便有一个是影十三假扮的丫鬟白梅。
两个丫鬟也摇头没有看到。
“奇怪了,书还能凭空消失了?”顾青初开口嘀咕着,白梅眉头跳了跳,心中暗骂影一不干好事,早知道自己不帮他。
奈何都答应了,只能帮人帮到底。
“咦,那是什么?”白梅装作惊讶的指了指窗边。
顾青初向窗外望去,屋檐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只老鹰。
景王府有个万物院,里面有各种野兽,老鹰大概是从那里飞过来的。
“小姐,书在那里。”玉镯想去将窗户关上,害怕老鹰飞进屋子乱窜,意外看到窗外湖边漂浮着两本书。
顾青初住的房间开窗便是一片池塘,上面有着荷花湖里有着小鱼儿,景色怡人。
“这老鹰是不是来湖边抓小鱼,然后进屋子将书抓走,又丢进湖里了?”玉镯开口猜测着。
对,就是这样!白梅心里默默点头。
顾青初没有回答玉镯的话,这个老鹰不怕人,她走到跟前,一人一鹰视线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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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隼锋利的视线,看起来带有一丝藐视的气势,倒是和它的主人有些像。
顾青初哂笑,对着老鹰伸出胳膊,它张了张翅膀飞进屋子竟落在顾青初的胳膊上。
“我记得这只老鹰叫擎天,训练有素。”顾青初轻飘飘的话,让旁边白梅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
第七十一章 书我都看完了
住在景王府的第一天,顾青初就碰到过擎天,当时影五给她介绍了,万物院的飞禽走兽都关起来,唯独擎天是散着养。
一是得元大人喜欢,第二则是擎天通人性,从来不惹祸乱飞,乖巧极了。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嗯?”顾青初抬起手臂,达到和老鹰平视的角度。
做了亏心事心虚的白梅总觉得顾青初是在用话点她。
都怪影一,是他让她把桌子上的书丢进湖中,嫁祸给擎天。虽然不明白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但影一绝对不敢假传大人命令。
他们都是为大人做事,想着能帮就帮了。
可她忘了宁良候是个十分警觉的人,有时候看起来天衣无缝的事,偏偏宁良候能拨开迷雾发现问题所在,例如眼前。
噤若寒蝉的白梅想着自己若是暴露了,这次一定会被大人派到北郡去,她怕冷……
顾青初心中是有所怀疑,不过她怀疑的不是白梅。
手臂轻抬老鹰顺着窗口飞走了,顾青初一脚踩在椅子,另一只脚踏在窗檐边,纵身飞跃,用轻功从窗户追着擎天出去。
万物院在左,擎天却飞向了右,右侧是元锦沛的院子。
擎天落在围墙后,顾青初提身翻过围墙,落地后和蹲在墙角的影一四目相对。
影一手中拿着肉块,正一块块的往擎天嘴巴里送去。
只肖这一眼,顾青初便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
“影一侍卫对我的两本书很有兴趣?”顾青初倚靠在墙边开口问着。
影一人生没有此刻这么尴尬过,向来不苟言笑的他扯了扯嘴角道:“什么书?”
顾青初没说话,只是换了个角度看着影一,笑笑道:“我猜,或许是元大人的吩咐?”
影一面上淡定,后背疯狂流汗,他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什么被宁良候一下子就揭破了。他现在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尬在那里说不出话。
“发生什么事情了?”
在影一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刻,元锦沛在楼上看到了墙角这边的情况走了过来,影一嘴角抽了抽,怕什么来什么。
顾青初这下注意力从影一那边移开了,视线放在元锦沛的身上眯了眯眼睛道:“影一侍卫大费周章的从我书案上毁了两本书。”
元锦沛太阳穴一跳,眸光闪了闪道:“影一,怎么回事?”
影一有苦难言,脑子灵光一闪道:“属下喜欢白梅,想让宁良候为此责备白梅,属下就可以安慰接近她了,属下认罚。”
说着,影一跪在地上。
顾青初:……
瞎编能力是真的强。
“去思慎堂领罚。”元锦沛说着,影一应是离开。
顾青初没有为之求情,天卫司有天卫司的规矩,只是她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窃书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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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在马车元锦沛的表现,他其实是不想让自己看那本书的。
“其实也没关系,我在书局的时候看到自己想要了解的内容,那日你我中的毒,关于南蛮似梦果描述的很详细。”
顾青初在书局的时候就已经翻看过了,仔细瞧着页面上写的似梦果功效,立马明白了元锦沛当时为何是那样的态度了。
如果自己的梦中是元锦沛,那么元锦沛的梦中只会是她,顾青初想到这个可能有些不好意思,感觉有些怪怪的。
本来打算吃完饭翻翻东域志异,将南蛮植物志压箱底算了,结果她出来发现书没了。
看似是影一为了追求白梅,顾青初总觉得是元锦沛不想让她看到这本书。
元指挥使是个要面子的人。
突然恶趣心起,顾青初就想戳破这层窗户纸看元锦沛变脸。
“嗯,是似梦果之毒。”元锦沛面容不改,点头认同顾青初的话。“我还有事情要议,先行离开,顾姑娘自便。”
顾青初目光一直放在元锦沛的耳垂上,她见证了那从肤白变成了粉嘟嘟的颜色。
——元锦沛害羞了。
脚步明显比往常要快的元锦沛,顾青初看得满眼新奇,向来稳如泰山的元大人,面对这方面问题上,居然不好意思了。
由此顾青初更加怀疑自己书掉湖里是元锦沛所为,他不想让她看到那本书。
元阎王不近女色,这个传闻是最久远又证据确凿的,因为一开始朝堂官员想要突破元锦沛,所做的行动率先便是美人计。
结果美人计数次,没有一次成功。
也就是说,元锦沛很有可能是个……雏儿。
当时在朝歌审问周然,说对方弱点是女色时那肯定的样子,换位思考,他似乎不比周然强多少。顾青初挠了挠脸颊,这是个有用的信息。
看似油盐不进的元大人,其实对男女之情方面是害羞的。
眼下顾青初看得还不算清楚,实际上元锦沛的害羞是有针对性的,但凡换了一个人入他梦,未免心烦的元大人,大概已经挥剑下手了。
回到自己院子的顾青初哼着小曲,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元锦沛有人情味儿了,从最初相遇,对方全身上下看不出一处弱点,甚至连丝烟火气儿都没有。
这样的人才可怕,让你无从下手,现在虽然对方仍戴着一层皮,但今日她窥得几分元锦沛的真实情绪。
突然觉得元锦沛他并非刀枪不入了。
“小姐,您回来了。”屋内玉镯见顾青初心情很好的样子,想着应该不会计较那两本书为之心烦了。
让两个小丫鬟退下,玉镯关上窗户,看了眼外面无人过来,然后靠近顾青初小声道:“小姐,廉郡王今儿上午让我给您捎信,您要看吗?若看我就取来。”
玉镯每日都会出府,今儿在点心铺子遇到了廉郡王,对方手中有封信想过要给顾青初。
得知并非是急信后,玉镯没有收,她要回去问小姐同意了才行,她的一举一动都和宁良候息息相关。
来盛京前,玉镯就告诉自己,做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不能让自己拖了小姐的后腿。
“信?”顾青初有些疑惑。
“嗯,廉郡王的样子也不像有什么急事,和我说话时在牌匾后无人的地方,像在躲着什么。”玉镯仔细回想着当时场景。
顾青初点了点头道:“下次他让你拿,你就给我带回来。”
“小姐我现在去给您取,因为我不接,他就把信放在后门石缝处了。”玉镯拍了拍衣服,准备去后院。
顾青初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主仆俩到了后门,发现元锦沛站在那里,玉镯脸色一白,扯了扯顾青初的袖口道:“小姐,元大人盯着的地方就是放书信的那条缝隙!”
第七十二章 传递的是情诗
顾青初拉着玉镯正欲躲起,元锦沛转了过来,手中还拿着那张纸条,已经被看到了,顾青初挺了挺胸膛向后门走了过去。
“顾姑娘来后门有事?”元锦沛先发制人的问了句,让顾青初想要询问元锦沛手中拿着何物的话语,卡在了喉间。
“玉镯说,廉郡王有信件放在后门,我来看看对方刷什么把戏。”
玉镯听了心下一慌,小姐怎么把实话给说了?万一廉郡王写的内容不对劲儿,小姐岂不是受了连累。
元锦沛看着脸色发白的玉镯,收回视线淡淡道:“原来是廉郡王,我刚看到还以为是哪个宵小所藏。”
听元锦沛的形容词,顾青初眯了眯眼睛,元锦沛身上一副不虞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对方毁了她的书,自己装作不知道给人留了面子,这人怎么还在这给她甩上脸色了。
“顾姑娘若是和廉郡王书信往来,最好找信得过之人传送,如此潦草藏于墙缝之中,太不严谨了。”
丢下这么一句,元锦沛将卷成圆卷的信纸塞放到顾青初的手上,神色严肃的离开了。
只是这背影,怎么瞧着怎么都充满了怨怼和不满。
顾青初展开信纸,上面写的是一首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是一首大夏朝著名的情诗,廉郡王写给顾青初诗词含义昭然若知。
元锦沛来此是因为影五汇报后门有人鬼鬼祟祟,其人和玉镯说过话,并且在他离开之前不知将什么东西放在了墙缝。
元锦沛前去拿下查看,上面的情诗让他以为是玉镯或者哪个丫鬟的爱慕者,没等他放回去,顾青初主仆便来了。
过来的顾青初一口承认了墙缝上的信是廉郡王写给她的。
元锦沛腾的起了一股无名火,廉郡王真是一个老不修,女儿都有了还惦念她人,不检点。
本就不虞的元锦沛,对上欣然承认的顾青初更加无言了,心里的火无法对面前的人发,只能甩袖离开,心里暗道一句不知所谓。
顾青初读了信上的内容,知道元锦沛应该是误会了。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和廉郡王有所勾结?认为她用过去的感情利用廉郡王达成自己的目的。
顾青初想得深了些,元锦沛生气不可怕,可怕的是后面因此造成的结果。
“廉郡王怎么这样不知羞!”玉镯跺了跺脚有些生气。
她没想到廉郡王所谓的书信居然是情诗,若是早知道,她连提都不会对小姐提,她家小姐青春依旧貌美如花,对方年过半百还成婚有了家庭。
廉郡王配不上小姐!
“玉镯,莫急,先跟我回去。”
元锦沛这个院子隔墙有耳,有些话回到自己厢房内说更加安全,顾青初确定自己的院子里不在天卫司监视范围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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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不必有太多的顾忌。
“这是我们行军打仗时惯用的手段,用一首诗歌或者论语的故事引经据典,看似在抒发心中感情,其实这信纸,里面另有玄机。”
玉镯当年只是照顾顾青初的饮食起居,对于军事方面的问题并不了解。
顾青初说着,将信纸铺平,拿起茶壶水细流的往下倒去,只见原本在纸张上的墨水晕开,姜黄色的信纸竟然变为了黑色,白色的字体跃然纸上。
玉镯张大了嘴巴,原来是这样,她明白廉郡王的良苦用心了。
写这样的诗词就是为了让别人放松警惕,看到仅会一笑置之,认为是府中小丫头和外面情郎通信,不会引发出别的事情来。到时候就算闹起来,也联系不到她家小姐的身上。
“唉,要怪就怪赶得太巧了,谁知元大人竟然会去走后门。”玉镯锤了下手,心想自己当时还不如直接拿来。
顾青初用手对着信纸扇风,让字体更加快的显露出来,对玉镯的话叹息一声道:“你以为是偶然?其实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元锦沛的眼中。”
“府内不光是明面上看到的侍卫,隐藏在暗处的天卫司影卫更多,你以为百官为何会对景王府避之唯恐不及。”
玉镯似懂非懂,虽然她如今已经从小丫头长成了嬷嬷,但在朝歌城她生活顺遂,很久没有经历过所谓的阴谋阳谋。
脑子转不过来很正常,反正她只要记住一点就好,一切以小姐为先。
“小姐,我今儿出去看了咱们公侯府,修葺的进度很快,再有十来日便能入住了。”到时候在自己的府邸,行事就自由多了,也不会有书掉河里的情况,在别人府邸到底是拘束了些,玉镯想。
顾青初轻嗯一声,小心的拿起了桌上的纸张,点燃了一旁的油灯,将纸张照在油灯下看。
上面写了一段话:斗才比试或有变故,恐及性命,万奇阁寻郭掌柜,取金丝软甲护身。
顾青初仔细琢磨这段话,廉郡王是知道斗才比试那天会出事,所以让她去万奇阁找掌柜,穿戴金丝软甲保命?
金丝软甲乃兵器十宝之一,传闻中金丝软甲刀枪不入,入水浮起,遇火不灼,是防身至宝。早在数百年前销声匿迹了。
如今却在万奇阁,并且廉郡王要给她防身用?
顾青初有些好奇廉郡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份角色了。
所谓斗才比试有变故,是指有刺客会发生火拼?斗才比试就在皇宫门口,皇上和太后会坐于宫墙上,皇门外盛京百姓可围观。
在布板公告上写明这是中秋前夕皇上与民同乐的一场赛事,小皇帝很会笼络民心,此举不仅让女学满意,达到广而告之的效果,更让百姓认为皇帝看重子民。
一举两得。
——金丝软甲
顾青初将视线放在信纸上这四个字上面,眼神中带着心动,不如取来看看?廉郡王一番好意,她拂了不太好。
这般想着,顾青初将信放在油灯之上,虽然信纸上浸满了水,但因材料本质见了火立马烧作一团。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顾青初起身吩咐玉镯道:“备衣,你和我出门一趟。”
*
书房内,元锦沛又开始练起了书法。
写着写着板正的字体变成了狂草,越写越用力,到最后的一笔竟然把纸张戳了个窟窿。
元锦沛把笔甩在桌面,他身体上的毒是严重了吗,练习书法竟然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烦躁了。
“大人,宁良候出门了,听影十三所报,宁良候吩咐备马车所去的地方是万奇阁。”影一过来报告。
元锦沛拿着毛巾擦手的动作一顿,面带冰霜冷哼一声道:“廉郡王的产业?”
“是。”
京城内各个铺子背后真正之人是谁,天卫司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元锦沛轻吐一口气,将毛巾挂回架子上道:“备车,出门。”
宁良候小动作频频十分可疑,为了皇帝交给他的任务,所以他要看着盯紧,没有别的原因。
元锦沛如是想。
第七十三章 这可不是跟踪
万奇阁位置很偏,在盛京南街的最里侧。
这个店铺平日接待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亦或是江湖侠客,寻常百姓不知也不会来此处。
万奇阁里面售卖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贵的上万两,便宜的几钱银子。
据说万奇阁背后有人,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万奇阁的门面很小,牌匾更是简单,只是在一块红布上写着万奇阁三个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破落的首饰铺子。
大门敞开说明迎客,顾青初直接进了去,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桌面,打盹的男子猛地惊醒,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道:“客官想买些什么?”
“你是掌柜的?”
“正是在下。”
顾青初打量几眼后,清了清嗓子靠近掌柜低声道:“我来拿金丝软甲”
听到金丝软甲这个词出来,掌柜一改散漫,人一下精神起来,眼睛都瞪圆了,麻溜的从柜台出来,拿起一旁的茶壶道:“姑娘您坐,这是上好的红袍茶,您请。”
骤然殷勤的态度玉镯看得心生警觉,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屋子内部,生怕有什么威胁自家小姐的人出现。
“姑娘稍等,小的这就去给您取来。”
掌柜的笑容满面,弓着身子后退道到门帘后,听着里面一阵叮叮咚咚声响,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掌柜端着红木箱子出来了。
将箱子放在顾青初跟前,掌柜的神情肃穆道:“万奇阁第7代掌柜刘万才,于辛丑年九月,将金丝软甲交由贵客,自此金丝软甲归属于您,望君保重。”
顾青初伸手触摸着金丝软甲,薄如蝉翼,料弹绵密,即便屋内没有阳光,软甲仍发着金色的光芒,耀眼灼目。
顾青初问道:“我要你便给我了,不怕弄错人?”
掌柜摇头道:“阁主交代,近日有人来取不必多问直接给即可。这金丝软甲万奇阁保存了三十年,终于得以见天日了。”
掌柜的一直惋惜,如此宝贝不被用在防身上,存在库房甚是浪费。
三十年?顾青初脑中突然回现一段记忆,当年她和林廉在淮南见最后一面的时候,对方说他找到了一个好物,待回到盛京赠与她,以报当时战场的救命之恩。
或许就是这金丝软甲?
“诶,大人您留步,这里面有贵客啊,您……”
外面吵吵攘攘,掌柜将顾青初请进内堂后,便让小二去前厅守着,勿让旁人进来,门口也挂上了今日闭店的牌子。
万奇阁挂了今日关店的牌子,就是天塌了也不会开门,这是他们不成文的规定,各路人马也遵守于此。
唯独一伙人,对方不管你挂不挂牌子,缉拿要犯四处排查的时候,可不看你是不是背后有人。
按照平常百姓家一样,开门搜查,否则按窝藏罪犯处理,这些人便是天卫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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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人不敢坏了万奇阁的规矩,万奇阁也不想触了天卫司的霉头,因此每次对方报上天卫司办事,万奇阁都会给份面子打开店门。
今日来的是天卫司总指挥使,小二不敢拦着,伸手挡一下的动作都不敢,只能跟在后面干叫唤,以此来提醒屋内的人。
待小二话语落下,元锦沛人也进了内堂。
掌柜的有些担忧,想提出他先把金丝软甲收起来,等天卫司的人走了他在拿出来,可惜外面脚步太快,他还未开口,人已经进来了。
再看坐在椅子上的人,面容不慌丝毫不乱的神态,掌柜的擦擦额头的汗,他的胆量总不能比不过一个年轻姑娘。
“元大人驾到,让万奇阁蓬荜生辉,原谅小的有失远迎。”掌柜弯腰行大礼,这个态度,比刚才招待顾青初还要殷勤。
元锦沛手掌微微抬起,示意掌柜的退下。
走到了顾青初身边,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捏起箱子里的金丝软甲来回瞅两眼道:“金丝软甲,你们万奇阁什么时候有这等宝贝了。”
“小的不敢相瞒,这乃别人寄存在万奇阁,我们也只是帮忙保管而已。”
元锦沛没有搭理,看向顾青初挑眉道:“顾姑娘很喜欢?”
顾青初愣住了,她还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猜测来试探她之类的话,结果竟然问了句她是否喜欢。
“稀世珍宝自然喜欢。”顾青初不否认自己对金丝软甲感兴趣,否则也不会今日来这一趟。
元锦沛笑着的脸猛地撂下,手中的扇子唰地展开,目光锐利地看向掌柜道:“廉郡王靠着万奇阁这些年没少赚银子吧?”
掌柜心一跳,外人只知道阁主是个神秘的人,猜测和江湖中几大势力有关,没人想到廉郡王身上,此刻却被元锦沛一语道破。
“这这这,小的不知。”
掌柜面对元锦沛不敢撒谎,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说不知。
这话和反应落在顾青初眼中她便确定,万奇阁的幕后之人是廉郡王。
金丝软甲保存三十年,这个万奇阁存在的年头不短,有如此后手的廉郡王,在南郡果然是在装疯卖傻。
“元大人怎会来此处?”
顾青初合上红木箱子,砰的一声显示出她心情不佳。
心里知道自己被监视是一回事,此刻光明正大的跟她过来又是一回事,她不想得罪元锦沛,却也不是泥人秉性,任由捏扁揉搓。
元锦沛目光冷静,视线在顾青初微怒的脸上转了转,话语缓缓解释道:“元某也是担心顾姑娘,廉郡王万一耍什么花样,您要是受伤就不好了,如今你住在我府邸,我便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
真是说的好听,顾青初心中吐槽,移开了视线,罢了,还是那句话,暂时维持表面平和为上。
在一旁听着的掌柜冷汗直流,这位元阎王当着他的面说主子,一点顾忌没有,是不是表示他听不听得到都不重要,因为要被灭口了?
掌柜看了眼门口守着的天卫司侍卫,那强壮的身体,绝对不是他跑得过的。
“刘掌柜,替我转告你的主子,南郡是他的地盘,盛京不是,做事小心点,天卫司盯着呢。”
元锦沛语冲不满的样子,让掌柜的不由思索,自家主子才到京城没几日,是怎么得罪元阎王了?
这可棘手了。
离了万奇阁顾青初上了自己的马车,等了一会儿发现马车没走,顾青刚想初掀开帘子问怎么回事,元锦沛撩开帘子沉着个脸进来了。
第七十四章 上头的元大人
“元大人有自己的马车还来我这里作甚。”顾青初不咸不淡的刺了一句。
元锦沛坐过来道:“我不回府,进来是和你说句话等下就走。”
顾青初好整以暇地看向元锦沛,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廉郡王不可轻易相信”说了第一句,元锦沛目光正好落在了顾青初怀中抱着的红木箱子上,话语微哽,话头一转道:“他笼络行为莫要入心,你……”
一段话,元锦沛说的顿顿停停。
他几乎没有过说让谁小心谁之类的关心话语,通常他才是别人所告诫需要小心的对象。
唯独对着顾青初多份耐心说了几次,偏偏对方还不放在心上。
从金丝软甲上移开视线,元锦沛突然有些愠色,不过是一件软甲罢了,有何了不起?
顾青初默然,这人话说一半是又想到什么心情不好了。
接下来元锦沛没说话,顾青初也没有催。
待元锦沛回过神时发现俩人已经安静许久了,轻轻吐了口气:“我有事先走,顾姑娘自己心里有所考量就好。”
说完不待顾青初的反应跳车离开。
他走后玉镯上了车,她在远处被影五拦住了,不然早就过来了,心中明白元大人不会对小姐做出伤害之事,便在不远处等着了。
顾青初撩开窗帘歪头瞧着元锦沛的背影,眼神带着一份深意。
“玉镯,写给顾文的信有几日了。”
“回小姐,大概今日该到了。”
轻嗯了一声,顾青初放下帘子,吩咐马车启动离开。
远在边北的顾文收到了老祖宗的信,信中顾青初直言了顾家如今问题所在,顾家需要出现一个顶梁柱的人。
顾武无心官场,膝下无子,顾青初的想法是顾文回京,他有三个嫡子,一个庶子。
回京带着孩子入学堂,无论是学识或是武功都不落下。
她好好对这几个孩子掌掌眼,大的十岁,最小四岁,各自的性格已经形成了,不过现在操练还不晚。
对顾青初来说,顾家人不怕平庸,怕的是平庸之下变得没有了血性和骨气。
而顾文调来京城一事,若想顺顺利利还需要元锦沛的“帮忙”。
*
天卫司办事处,元锦沛刚从十八狱回来,拷问了几名犯人,缓解了心里一定程度上的烦躁。
“府里现在如何了?”坐下的元锦沛看了眼身旁的影五,很似随意的开口问道。
影五踌躇片刻,偷瞧了眼自家大人,小心翼翼道:“宁良候在府中找护卫比试,来试金丝软甲的防护能力。”
说到金丝软甲,影五突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说:“金丝软甲不愧为兵器至宝,影六的孤影剑竟然未能刺破,放在金丝软甲里面的木桩没有一丝破损。”
说着说着发现大人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影五摸了摸鼻子止住了话。
“属下听宁良候和玉嬷嬷的谈话,明日他们要去郡王府拜访,好像是为了在边境为官的顾文职位调度问题,宁良候想要廉郡王帮忙做推荐。”
每年王爷都可推荐一名官员来盛京中任职,为期三年,得皇上重用留下,反之则调回原籍。
廉郡王虽然被降爵了,但身上流着的皇家骨血没变,他仍然可以推举官员入京,只不过每年廉郡王心思不在这,所以一直没有推举人来。
这么多年廉郡王头一次开口举荐官员,皇帝定然会给了这个面子。
“呵,廉郡王举荐能有什么好职位,在翰林院修书吗?”
这话说的属实有些酸,影五心里默默腹诽,他家大人是在吃廉郡王的醋?干年铁树开花,被他看上的姑娘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事。
不过对方是宁良候这样的女子,或许也没什么负担。
别看影五平日反应慢做事总出错,但不得不说,他是第一个发现元锦沛对顾青初不同的人。
影六说他脑子进水想多了,但他很肯定自家大人一定喜欢宁良候!他会帮大人盯着的,不让别的男人接近宁良候。
影五心里暗暗发誓,大人的姻缘他来守护。
听完汇报元锦沛看似依旧认真的看书,但眼神明显走神了。
“进宫。”元锦沛起身脚下生风的往皇宫而去。
景王府内,周然来到顾青初的院落,进了书房后双手抱拳禀报道:“主上,元大人入宫了。”
顾青初轻轻吹了吹自己刚画完还没有干的画,笑眯眯道:“很好,你去吃饭吧,今日给你休息一天。”
周然听到顾青初的肯定,心下乐开了花。
他收到哥哥的来信,说他在来盛京的路上,嘱咐他好好跟随宁良候,他家里人知道自己入了顾家军,都为他自豪!
现下又得到了主上的重视,让他做事,周然第一次为自己幼时苦心练轻功而庆幸,当年吃的苦现在变成了甜。
“好嘞,属下告退。”周然脚步轻快退下了。
顾青初瞧着自己的画,眉眼轻敛,这是一幅猛虎下山的图,是她最擅长的画,从小练到大。
这一幅画她仅用半个时辰便能够画出来。
取出自己的私章,按上红泥然后印在画上,一幅画作好了,只差署名。
或者说,只差一个人过来。
“小姐小姐,元大人回府了。”玉镯小跑进屋轻喘说着。
顾青初让玉镯在门口留意些,看元锦沛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通报她一声就好。
结果玉镯当成了大事,一路急匆匆小跑,年纪大了就这点不好,稍微动一动就喘起来。
一盏茶的时间白梅从外堂走来,眉眼低顺道:“小姐,元大人来了,在客堂等您。”
俩人是玉镯调/教出来的,都跟着一起叫小姐。
“将元大人请到书房。”顾青初吩咐完,绕到桌子后面,用扇子来回悠着,让画作快些干。
元锦沛一进屋对上的就是顾青初布满笑意的脸,身体下意识停顿一下,然后才走了进来。
为何如此热情?
“元大人来得正巧,我刚作了一幅画,这些日子在贵府多有叨扰,感激之情无法言表,此画作为感谢的心意,想要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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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顾青初提起笔在一旁写下落款,辛丑年九月顾青初赠于挚友元锦沛。
砰,这是心底里开花的声音。
心情燥郁一天的元大人,突然觉得情绪好了不少。
第七十五章 好哄的元大人
微微上扬的嘴角透露出元锦沛的愉悦,视线落在顾青初举来的画作上细看起来。
“这幅画猛虎的威猛,我觉得与元大人的气势甚是相符……”顾青初恭维的话不要钱一样往出冒,说的极为诚恳。
元锦沛向来是对这些话没什么感觉,可今日顾青初的称赞却是让他心下舒坦。
“今日我入了宫听皇上提起大理寺卿官位空缺。”元锦沛没有接着这话往下说,转而提起了顾文。
“顾南的玄孙顾文是不是在边境为官?”
顾青初听了心下一动,道:“元大人的意思是?”
“想我与顾姑娘交情非比他人,故此推荐了顾文返京,大约一个月后,他便会收到调令。”
若是成为大理寺少卿,对顾文来说可谓平步直升,到时候在大理寺李大人手下做事,她也能放心一些,对方因为之前的事,欠她个人情。
那日若不是她朝堂及时禀告,等以后女学闹起来,谏官知晓后再上报,犀利言语绝对让李大人颜面无光,对方下朝时和她合手致谢,他认了人情。
“多谢元大人提携之恩,铭感五内。”
“嗯。”元锦沛冷冷淡淡应了一声,影一过来有事要报,他便离开了,走的时候并没有忘记拿走顾青初的画作。
“小姐,元大人来时脸色还有些不好,刚才我看他离开时还笑了的。”
玉镯觉得有些神奇,元锦沛大人今儿是怎么了?
顾青初站在窗边看着荷花池塘眸色幽幽道:“玉镯,人再如何心思阴沉可怕,可心底里总归会有一处纯净的地方。”
“嗯?”玉镯不明白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事,突然有感而发。”顾青初笑了笑。
去廉郡王府的事情,是她故意透露给影五听的,她知道对方一定会向元锦沛汇报此事。
元锦沛不想让她和廉郡王走的过近,就会出手阻挠,而按照元锦沛的性子,大概会是找一份比廉郡王能给顾文官职更好的位子。
他有这个能力。
果不其然,元锦沛给顾文得到了大理寺卿的职位。
顾青初通过这些日子对元锦沛的了解,利用了他。
因为君子枯红颜醉这两位毒,让她和元锦沛有了旁人没办法接近的距离,她可以观察元锦沛,偶尔能够看到他真实的一面。
所以设计了这场谋划。
顾青初向来不是个良善的人,她从小便知道想要获得东西,就要靠自己的努力。
前世的她时刻生活在勾心斗角中,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都要隔层心有所防范。
她会找利于自己的角度来做事,同时给自己一个底线。
元锦沛,是一个不定时人物,她利用对方达成自己的目的,随时也可能会被反噬。
顾青初做已经做了,不想思虑太多,一切看天意和命运。
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
*
“乐安公主的贴身侍卫前往徐州、苏州等地,好似在调查着什么事情……”影一说着暗影的来报。
他说的认真,但面前的大人好似并没有往心里去。
他正在专心的欣赏画作。
仔细的看着猛虎的威严,左瞧右瞧都觉得这老虎化得相当不错,视线又落在挚友两个字,这真是个新鲜的词汇。
挚友吗?
小心的卷起来收好,然后丝绸固定住,对影一吩咐道:“去相画阁将这幅画框好,记得不要让影五去做,他毛手毛脚冒失毁了画,唯你是问。”
“是。”影一双手抬起正欲接过来,面前的人突然把画收了回去道:“算了,你让相画阁的匠人来府上。”
元锦沛变了卦,心想还是不拿出府更加安全,谁知道路上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毁了画。
影一:……
他早已习惯了反复无常的主子。
“乐安她派人调查我行走过的路线?”欣赏完画作的元锦沛说起了正事。
“据暗影信中所写,对方好似在打听一个叫顾五姑娘的人。”影一说着。
元锦沛皱了皱眉头,乐安现在越来越不懂事了。拿起笔在纸上唰唰写了一封信道:“送永宁宫。”
当天下午宫里便传出乐安公主惹怒太后,被禁足一个月的消息。
除了中秋宫宴必须出席可参加,斗才比试都不让来看了。
元锦沛的信上没写别的,短短一句话:乐安在调查宁良候往事,恐翻出君子枯之毒。
担心女儿坏事的太后,连忙把侍卫都召了回来,训斥一番后将乐安关了禁闭。
乐安并不服,她说自己只想想知道顾五姑娘是谁,奈何太后只当她在胡乱找借口,自己的女儿她最了解,受不得一丁点委屈。
想必是之前因为宁良候导致她被关了禁闭,所以才想暗中调查下手报复。
先不说侄儿的病还靠着宁良候医治,就冲宁良候为大夏做出的贡献,她也不准女儿去用皇权压人,做出错事。
公主被关了禁闭,顾青初也听说了,晚间她去学舍看顾宛然,遇到了朝阳郡主。
明日便是斗才比试的日子,考核内容非常简单,上午共有三场文斗,分别是诗词,画作,文章。
到了下午武斗则是赛马,射箭两项。
共五局,每场参赛三名,顾宛然代表女学负责出场的比赛分别是诗词和文章。
监考官不仅是她和元锦沛,还有一些外邦使臣,临时组成八名监考官。
其中有两名名家大儒,他们的评价更加公正,不会因为谁是哪一国的而偏心,所以明日的斗才比赛是很公平的。
顾青初认为没必要避嫌,所以她正大光明的在比赛的前一晚来到了学舍。
朝阳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明日斗才比赛了,晚间便特意来学舍带着糕点慰劳大家,恰巧碰到了顾青初,她说了乐安关禁闭的事情。
朝阳郡主眉眼间的幸灾乐祸很是明显,顾青初怀疑宫中如此迅速传出乐安关禁闭的消息,这位郡主功劳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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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舍离开,在回景王府的路上,顾青初又看到了带着那枚鱼环玉佩神似她哥哥的男子。
这次顾青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马车踩着轻功飞出来,追向那人。
这次不能让他跑掉了!
第七十六章 神秘男子身份
玉镯听到顾青初对她说了句回府等着。
她家小姐做事向来有分寸,没过多犹豫,玉镯吩咐车夫继续行路。
男子脚步极快,它再次钻进了一条漆黑胡同,这次顾青初紧盯着对方的身影,不让其再次溜走。
最后走到了死胡同,男子站在墙前立定不动。
背对着顾青初的背影,她看着非常熟悉,和记忆中哥哥的身材相像。
顾青初从腰间抽出软剑,对准前面的男子,她不会被表象所骗,对方绝对不是她的哥哥。
“你是谁?”顾青初脸色发寒,冷冷地问。
男子木着脸缓缓转身,顾青初瞪大了眼睛,原本以为俩人只是相似,事实却是对方和她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这也是最大的疑点,三十年过去了,她因中了红颜醉青春仍驻,但哥哥不该还是年轻时那副样貌。
“这位姑娘,我没什么钱,求你放过我,我也没有家人,你绑了我没人会赎我的。”男子往后退,双手摆动眼睛盯着顾青初手里的剑,面露惧意。
“不许动。”顾青初走近,用软剑挑开男子衣领,仔细观察着他耳廓锁骨肩膀各处,寻找着抹易容膏的痕迹。
只是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让人误会。
男子抿了抿嘴巴,脸上划过羞愤道:“姑娘,小人心有所属,请你不要……”
顾青初听了一愣,随即便是恶寒,对方顶着哥哥的脸又这幅作态和说话,简直太奇怪了。
男子身上并没有易容膏的痕迹,顾青初收起软剑一个手刀将人直接给劈晕,她不想再看到哥哥的脸做出那样的表情。
用手捏着男子五官,再高深的易容术经过顾青初这般检查也无所遁形,此人的脸是真的。
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不可能,世界上不会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更不会有长相分毫不差的陌生人。
顾青初眸色沉了沉,从怀中掏出药瓶,放在男子鼻息下让他嗅了嗅,几息之间,男子悠悠转醒。
入眼的便是横在脖间的软剑。
“性命,籍贯,家庭情况,年龄,不说即死。”顾青初不带一丝感情的逼问,让男子鼻尖冒上一层虚汗。
“我我我叫王大风,籍贯是淮南,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今年二十八……”男子颤颤巍巍的说着自己的情况。
顾青初心思微乱,她哥哥死的那年二十八岁,这人的籍贯是淮南,当年哥哥就站死在了淮南。
越听越感觉到不对劲,仿佛这个人冥冥之中和哥哥有很多联系,拨开迷雾又是两者不可能有关系的现实。
王大风所讲,他的老家在淮南,去年因为老家被淹一路乞讨到了盛京,在南阳码头每日干些力气活为生计。
这人只知道自己老家是淮南,醒来儿时记忆都没有了,听旁人说他是王家的儿子。
说完自己的情况,男子抱头不敢看顾青初。
“身上的玉佩哪里来的。”
“不知道,醒来便有。”
赶在宵禁之前,顾青初将王大风带回了景王府,安排他住在自己院子里的偏厢内。
玉镯从回府就在院子门口等着,心中担忧顾青初出了什么事情,看自家小姐回来,身后还有个黑影子跟着走,天色暗黑玉镯看不清。
待俩人走近后,玉镯长大了嘴巴,颤抖地道:“顾大爷,您您您……”
“玉镯,不是。”顾青初打断玉镯接下来要说的话。
接收到顾青初的眼色,玉镯让自己冷静下来,虽说如此,可眼神止不住的看向王大风。
王大风有些不知所措,他虽然不识字,但记得路,这里是他工友说的王爷府邸,这人身份他一定惹不起。
几乎是瞬间他就歇了逃跑的心思。
“你住在这里。”
王大风听着顾青初的话,进了屋子,回头就听到了外面传来锁门的声音,他的脸上一片愁容,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
元锦沛听说顾青初带回来了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还没等细问,顾青初便上门了。
“元大人,我来是有一事相求。”顾青初直接道明来意。
元锦沛并未一口答应下来,说道:“何事?顾姑娘请说。”
接着顾青初说起了今日的事情。
“你我同乘一顶轿子之日,我突然离开,便是因为看到了和哥哥很像的人,所以才追了上去,却把人跟丢了。今日我再次遇到,将人带回了府,他的身上疑点很多,盛京元大人比较熟悉,所以我厚颜来拜托元大人帮忙调查一下此人的消息。”
和故去的顾将军像了个十成?
元锦沛挑眉有些感了兴趣,应下道:“好,我会让人去调查。”
顾青初道谢,元锦沛又提起了一件事:“我回府前收到了一个消息,刘子晔死了。”
“什么?”
刘子晔死了?
盛京内暗波汹涌,幕后有太多的人妄想操控整局棋盘,许多人有着一个想法,那就是盛京乱起来,越乱越好。
刘子晔的死,或许就是其中的一环。
“刘子晔脖间的伤痕被软剑割喉致死,手间扯着的布料,和你今日的白衫相同。大理寺怀疑是你在作案,但因明日斗才比赛,紧接着中秋宫宴,避开这两天后,他们会在早朝之上提起此事。”
元锦沛听说刘子晔死亡的消息后,已经让天卫司的人开始调查事件起末,大理寺那帮废物找不到人不说,只会在人死了乱推测。
元锦沛相信人不是顾青初杀得。
顾青初知道自己回到盛京之后不会安生,现在她已经隐隐感觉到暗处的手在算计自己了。
这么想着,顾青初心里头有些兴奋,动手吧,这样她才能一把从根将其薅出来。
有些时候,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的某些点极为相似。
例如挑战,越是让他们感到不同,他们便越期待,无畏艰险。
元锦沛没有对顾青初说他已经派人调查,顾青初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外,又有些情理之中。
宁良候根本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他也是,元锦沛弯了弯眼。
这个话题没多聊,随即元锦沛说起了明日斗才之事。
顾青初本想离开,结果听元锦沛说起斗才比赛,又重新坐下,俩人说到了很晚。
乃至第二日,斗才之日俩人都是踩着点进的赛场,其余大人暗想这俩人是一丘之貉在耍威风,故意晚来,殊不知是他们是单纯的起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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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会场高台之上,顾青初扫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刺客可以藏在人群里。
廉郡王所说真假,今日便能印证了。
第七十七章 比赛突发意外
女学众人坐左侧,外邦才子坐在右侧。左边一个个气质昂扬,右边的每个神情闪躲。
这场比赛本就不平衡,他们若是赢了,对男子来说是应该,不会有多余的荣耀,但若输了,那就严重了。
他们不能输。
外邦才子的心理压力非常大。
女学的众人没有想别的,他们只是要为女学为天下女子争一口气。
本来今日应举行女学的文赛,女学特意将学内比赛改了时间,只为了对上外邦才子们。
顾青初和元锦沛等八名监考官住坐在正上方,考题出设的很简单,面前纸箱内有单字的纸片,由两名大儒各抽一张,以可以组成考题为准。
若是组不成则继续抽下一张,直到组上为止。
第一场比赛是以落花为题,一炷香内作诗一首。
这不仅是八名监考官来判定输赢,在场看热闹很多有文化之人,好坏他们都听得出来。
在如此公开的场合,就是为了不让他人认为这是一场暗箱操作的比赛。
第一场由南蛮,水俪,天青各派出一名才子,双方穿插着各自赋诗一首。
经第一场抽签排序结果,女学先出人,第一个出场的便是顾宛然,她嗓音清脆地读着自己现做的诗。
诗念完结束,对面的南蛮才子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他以为女学的学子会作一些缠缠绵绵小家子气的诗,结果顾宛然作诗大气极了。
将战死沙场的士兵比作落花,语词之间包含感情极深,花将芬芳留在世间,凋零落入泥土,犹如将士们用生命保卫着家国的大爱。
连皇上听了都忍不住点头赞叹,围观的其余大夏男学子们更是面露欣赏,直到人群中有个人说这是宁良候府的顾家人。
大家脸上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不愧为顾家人!
能上女学的女子都是眼界开阔之人,不拘泥于后院小天地,她们心中有自己的明月光。
接下来女学子做的两首诗,皆让人听了眼前一亮。
因女学表现极为亮眼,从开始的气势上就压制住了外邦才子,到最后一名才子朗诵时,竟然用错了词意。
第一场,女学胜。
顾青初瞧着在赛场上和众人欢呼拍手高兴的顾宛然,脑中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
现在才是顾家人该有的样子。
“——皇上有赏。”
一局结束,宫墙之上太监总管走下来,宣布着对胜者的奖励,太监总管说着口谕,每人都赏了绫罗绸缎,夸奖了两句。
唯独到了顾宛然这里,皇帝夸赞的词比别人多了三句。
这点不算惹眼,这不容易让人疑心,就算听出来的人,也觉得皇上是看在宁良候的面子所做。
唯独元锦沛,回头对着高墙上瞧了一眼。
好巧不巧,元锦沛和皇上的视线对上了,元锦沛眼神非常敏锐,不仅夜视极佳,白日看得也比常人要远。
小皇帝虽然没看清元锦沛的脸色,但他的了解基本猜到对方什么意思了,摸了摸鼻子移开了视线。
没看到没看到,他什么都没看到……
元锦沛收回视线,看了眼顾宛然,又看了眼顾青初,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外邦才子可谓是一败再败,诗词,画作两场连输,到了第三场文章论据,打了个平手。
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比试他们必须全赢,否则就输了!
三场比试结束,已然到了晌午。
比赛众人原地铺上蒲垫落座,每人面前摆放个小桌子,各自吃了起来,吃完还要继续比赛武斗。
监考官的桌前也放了饭食。
此刻的顾青初极为警惕,因为若她是刺客,在众人吃饭的时候,是最为松懈的时候。
元锦沛只知道廉郡王送了顾青初金丝软甲和情诗,并没有发现暗信,所以不知道刺客一说。
此次比赛大理寺派重兵把守,确保每一个出口有士兵人墙,闹事别想走,达到了一个很安全的环境。
元锦沛感受到了身边人的紧张,却不明白为了什么。
让顾青初没想到的是,用餐期间赛场平静极了,并没有任何刺客出来,难不成是她太相信廉亲王了。
怀疑的种子落下,顾青初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金丝软甲可能也有了问题。
顾青初思索着,一声铜锣响起,武斗的赛事开始了。
射箭这一项目,外邦才子们极为有信心,射箭是他们从小练到大的功夫,男人本就比女人力气上有优势,这场必不可能输。
在射箭这方面,外邦才子的确是比女学更加厉害,无论是移动飞靶,还是百步飞柳皆是外邦才子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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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输得起,关于射箭她们心服口服。
到了最后一场赛马,参赛的六人站在.asxs.一同准备好,信号响起,几人共同扬鞭出发。
赛事很紧张,可事发突变,在几人你追我赶,互不相让驾马之际,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笛声。
本来温顺的马儿突然扬起前蹄,要将后背的人甩开,其中更是有两只马冲向了一旁的人群。
围观的众人立马面露惊恐,若是被这高头大马踏一脚不死也半残,惨嚎哭叫声四处响起。
于此同时,人群中冒出一批大概二十来名手拿长刀的人。
那些长刀就藏在一旁的旗帜杆子里,这些此刻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几乎是见人就砍,这不是刺杀,而是屠杀。
原本热闹的比赛场地,瞬间成了人间炼狱。
一部分官兵率先护送着学子等人到宫墙边保护起来,另一部分的人则冲进人群,保护百姓。
可这些百姓不全然无辜,因为有的人还在伪装。
待官兵凑近保护他后,用袖中短匕首给士兵一刀,让人防不胜防。
顾青初面容冷凝的看着这一幕,这些杀人的畜生就没想过活着离开,所以刀一下一下毫不留情。
因为百姓在旁,官兵反倒束手束脚。
顾青初推开护着自己的士兵,拿起旁边的弓箭,对着人群中的行凶者射去,箭无虚发。
女学学子见状也拿起一旁的弓箭,瞄准了行凶的人,外邦才子不甘落后,也不躲在官兵身后了,开始拿着箭寻行凶者射去。
有了他们的加持,官兵轻松了不少。
一炷香后,犯人系数落网,百姓死伤几十名,皇帝大发雷霆,御书房内斥责负责维护盛京安全的九门提督,下令盛京戒严,彻底铲除邪教。
这场比赛没有输赢,在散场之际,外邦才子前去女学众人面前诚挚的道歉,承认了是他们之前思想狭隘了。
女学众人接受了道歉,这是她们比赛的目的所在,不管输赢,她们只想证明女子也可以。
*
城门口
玉镯驾着马车,只有主仆二人。
“小姐,咱们要去哪里?”玉镯只听顾青初说备车出城,现出了城门,她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
顾青初看了眼手中的玉佩,是在作恶刺客被抓住后,一名小孩子走到她身边,偷偷塞到她手中的,附带的还有一张纸条。
没有署名,但顾青初认得字迹是廉郡王所写,让她去城外千山林相见。
玉佩顾青初记得清楚,是上次和廉郡王相遇时他所佩戴,顾青初不疑有他,仅带着玉镯出了门。
她有预感,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要被解答了。
第七十八章 廉郡王的自白
千山林凉亭处,廉郡王站在亭子里眺望远方,顾青初一眼认出了对方穿的衣服,是当年她送的。
那个时候廉郡王化名为林廉,穿着小兵的衣服日子过得苦兮兮,军中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当他是落魄书生。
几场战事打下来,顾青初很欣赏他的胆识和能力,在又一次胜仗后,顾青初赏赐了布匹。
他原本的衣服已经破旧的不像样子,除了军装外,私服都是缝缝补补,大窟窿小眼看着好不潦倒。
顾青初便以奖赏的方式赏了包括林廉在内的三名士兵每人一匹布,并且请来裁缝来给他们做身衣服。
现在林廉穿的墨绿色行衣,便是那时做好的衣裳。
林廉的脸色看起来一片灰白,毫无血色,短短几日不见,对方好像突然瘦了许多,风微微吹过肥大的衣袍,显得里面空荡荡的,像一具骨头架子。
“廉郡王,你生病了?”顾青初忍不住问道。
廉郡王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她还是她。
“无事,我知道你心底里一定很诸多疑问,我今日都告诉你。”廉郡王示意顾青初坐下,然后给自己到了一杯水,一饮而下。
因喝的太快,呛得咳嗽了两声,如此,脸上看起来终于有了些血色。
“那日战死的不是我,是我身边的暗卫,他也没有死,精通水性的他落河后冲到下岸自己跑走了。”廉郡王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会死而复生。
因为打那场战争的人根本不是他。
当时母后百里加急信件将他骗回了盛京,回来后才知道是母后不想让他在外闯荡,担心他有危险。
母亲忧子心切,廉郡王身为儿子没办法指责什么,只能想着等宁良候回京,坦白他的身份好好解释。
他本想那场战役结束后,就表明自己的身份,但因为急信要赶回盛京没机会见顾青初,然后一场意外接着一场意外,所有都变了。
“今日的行动你知道?”顾青初追问。
廉郡王脸上露出苦笑,道:“我知道,但我阻止不了。”
当年廉郡王的母妃与太师谋反,部分同党被杀了,剩下的人一门心思要报仇,扶持他登上帝位。
其余活下来的是廉郡王母妃娘家人,和廉郡王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他不想受制于他们,却也无法狠下心杀了他们。
这是最后和母妃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他痛苦束缚于这段关系中,了无生趣的廉郡王故意惹怒先帝,然后意料之中的被罚到南郡,一个穷苦的地界。
当时廉郡王其实存了死志,顾青初中毒不醒,自己活着被架住,成了他们无畏复仇的名头,到了南郡的廉郡王整日混沌度日,如此一来,那些造反党羽对他反倒松懈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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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一杯毒酒了事,妻子却说她怀孕了,有了女儿后廉郡王又担忧自己早死,祸及妻儿,所以一直苟延残喘至今。
后来听说顾青初醒来,廉郡王便赶回盛京。
“我想见你最后一面。”廉郡王说完噗地吐出一口血。
“你中毒了?”顾青初向前把着廉郡王的脉搏,脸色越来越凝重,廉郡王脉搏极乱,身上毒素沉淀多年,现在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
廉郡王盯着顾青初为自己把脉的手,眼中缱绻温柔,似星光碎碎点点,眉宇间有了当年少年的影子。
“没用了,从离京那刻,我的身体便被下了毒,他们想要控制我,一晃三十年过去,新帝位稳,那些人急不可耐野心更大了联合外邦引兵大夏,他们想分得部分土地控制权,瓜分了大夏。”
廉郡王面容冰冷,说的话听得顾青初心惊。
卖国贼!
“这些年,他们以我的名义做了不少事,我也留了一手,创办了万奇阁,笼络了不少江湖人士,现在我想把万奇阁交给你,以后如果可以,在朝阳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拜托帮一把。”
廉郡王交代遗嘱似的话语,让顾青初心情有些沉重。
不远处的小山坡,元锦沛和影五俩人站在那里,看着的正是凉亭方向。
影五小心瞧着大人的脸色,心中打蔫,宁良候到底和廉郡王在说什么话,需要双手握在一起靠得那么近?
这下他家大人心里的火山怕是要爆炸了。
好巧不巧二人的角度在顾青初的右后侧,看到的画面就是俩人说着话,廉郡王突然假装被风呛了一下,然后顾青初向前去安慰,俩人手捧着手,含情脉脉久久不分开。
以上是元锦沛的视角。
越是面无表情,憋得怒火越大。
影五心里默默祈祷面前的人赶紧分开,他怕自家大人冲上去,心里才念叨完这句话,俩人终于分开了,随即各自离开了凉亭。
影五松了口气,他家大人冲出去后,到时候事情就下不来台了,宁良候可不是一般女子。
顾青初离开凉亭得有一刻钟左右,元锦沛还站在原地看着凉亭不知道想着什么,影五偷偷瞧了眼身边的大人,想劝些什么又不敢。
突然元锦沛说道:“廉郡王那人哪里好了?”
值得顾青初一次又一次的去接近他,廉郡王那样的人连利用价值都没有,虽是留着皇家血脉,但在皇室面前当真一分颜面都没有。
唯一的用处就是举荐名额,现在他已经帮忙了,廉郡王还能做什么?难不成是旧情?元锦沛思及此脸色黑了。
影五张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他现在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会被迁怒。
果然,元锦沛也没想从影五那里得到答案,问完不等影五思考出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
景王府内
顾青初手里拿着麒麟玉佩,这是廉郡王交给她的万奇阁阁主之物。
廉郡王印堂发黑,活不久了。
廉郡王的母妃一脉,有几条漏网之鱼,他们四处蹦跶,甚至联系了外邦,第一个与他们合作的便是南蛮。
据廉郡王所说,他背后的人一直在试图和东域那边有所联系,东域用毒变幻莫测,更擅长制蛊,手段比南蛮更加诡秘莫测。
他们想借助东域的力量,这场“屠杀”,便是诚意的献祭。
廉郡王阻拦不了,他同时也怕阻止这次,下次他们会策划出更大的杀戮。最后的心愿已了,他收回了之前对母族人所有的仁慈,将万奇阁交给了顾青初,她不会像他一样对他们心软。。
策划人命献祭?果真是疯了。
东域……顾青初手中摩挲着玉佩心里默念这个地名。
——咔哒
房顶上面瓦片发出轻微被踩动的声音,顾青初神色一凛,反应极快的跳窗翻出,飞落在屋顶之上。
顾青初看清房顶上的人,神情有些迷惑,这一人一鹰在她房顶上做什么?鼻尖动了动,她闻到了一大股酒味。
第七十九章 顾青初要完了
房顶上的一人一鹰,正是元锦沛和擎天。
“咯咯咯”
擎天发出一串好似母鸡下蛋的声音,打破了俩人相对无言的安静,元锦沛一脸的淡然,对于上别人闺房的屋顶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他缓缓坐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顾青初坐过来。
顾青初走近元锦沛后,闻到的酒气更重了,元锦沛喝了很多酒,坐下后顾青初一直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她忍不住开口了,刚想问元锦沛为什么会在她的房子顶上,突然听到左边那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且发声的地方就在她的院子里。
顾青初和元锦沛坐在房檐上,视野宽广,今晚的月色明亮,墙围边的两个人她看得十分清楚。
“大理寺的人。”
耳边突然传来元锦沛的声音,顾青初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元锦沛靠得太近了,她感受到了对方喷在自己耳边呼出的热气,这人怎么总是不注重这方面的事情,她没记错的话已经是第二次了。
“你怎么知道是大理寺的人?”顾青初不解,这两个人在墙根压低声音嘀嘀咕咕不知道密谋着什么,一身黑色夜行衣只露出个眼睛,元锦沛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腰间配剑的莲花剑哨是大理寺专属,也只有大理寺的人才会这么蠢,出行隐藏身份又带着标志身份的东西。”
嗤笑了一声的元锦沛充满了嘲讽。
元锦沛形容的有些准确,这两个人的行动看起来呆呆的。
他们手里拿着纸和炭笔,边走边画好似在记录着院子里的地形。可这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有什么地形可记着的?
每走一步都要拿着树枝或者石子探路,好像她的院子里布了千层陷阱,他们一不留神便会没命一样。
因此这么会儿功夫,这两个人才走了两米不到。
顾青初没急着抓他们,默默看着他们要干什么。
说来也是巧,今日顾青初和元锦沛穿的都是黑色锦袍,在夜色下看起来一点不起眼,潜入景王府的两名侍卫精神高度紧张,一直小心着地面的陷阱,头抬都没抬,完全没发现屋顶上的俩人。
外界传言,景王府三步一幻阵,五步一机关。俩人小心再小心,生怕小命交代在了这里。
院子里一个小丫鬟拎着灯笼走过,她是来取明日菜单的,每日玉镯都会写好顾青初次日所食菜谱,由景王府的厨子做好送上来。
顾青初在景王府当真是座上宾待遇。
小丫鬟的出现,让两个侍卫吓得掉了半条命,他们不再堂而皇之在院子里走动,俩人贴着墙面,所躲的地方刚好是关着王大风的偏厢房。
“刘大哥,你咋在这。”
王大风突然开口,从门缝里冒出的声音让俩人吓了一跳。
早就从窗缝里看到两人的王大风认出了其中一名男子,是偶尔会去荷花胡同垂钓的刘大哥。
“大风?”黑衣男子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被抓来的,他们把我关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大风挠了挠头,笑得有些憨。
大理寺二人对视一眼,互相看懂了对方的意思,这个宁良候果真有问题!
他们两个是来偷偷调查宁良候和刘子晔死亡案的,大人让他们低调,先默默调查着,如果能够发现一些证据最好,这样中秋宫宴后的早朝说话会更加有理有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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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王大风是意外之喜。
“如果日后需要你出面作证,讲述你被关在这里的事情,你愿意证明吗?”
“是事实,我当然可以说。”
“好,大风兄弟,你等我们消息。”
俩人说着便要离开,他们要回去和大人汇报此事,此地不宜久留。
溜到墙根,刚要跃墙离去,啪地一片瓦片甩在二人面前。
这一声脆响惊动了顾青初院子里的所有人,当然这里的所有人只有玉镯和两个丫鬟。
随即出门看到黑衣人的玉镯嗷地一嗓子,彻底惊动了景王府众人。
不到片刻,顾青初的院子里便跳进来五名天卫司侍卫,院子外面围了数十名弓箭手。
这架势若不是俩人肯定自己来时钻了狗洞,人不知鬼不觉,他们都要怀疑这是早早布下的天罗地网等他们了,天知道他们来景王府也是今夜临时起意。
果然和传闻相符,景王府有命进没命出。
“影三影四你们如何巡维的?贼人进府竟然没有发现!”
醉酒的元锦沛说话间语速慢了一些,就是这不缓不急的态度,让两名黑衣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原来屋顶有人!
元阎王当真是好大的气势。
“属下领罪。”影三跪地认罚,这时从外面又跳进来一名侍卫,跪地禀告道:“禀大人,俩人路线已查明,荷花塘三米外围墙潮湿坍塌,留余七八岁稚子可过的洞眼,俩人是从那里偷偷潜入。”
荷花塘的墙围后面有片竹林,里面是万物院的后院,很多野兽散养在那片竹林。
别说一般人,就连会武功的人也避免从那里路过,那是个危险的院子,因此巡逻时大意略过了此处,俩人误打误撞从那里进来,并且没有遇到野兽,实在是运气太好了。
虽然他们因为疏忽受罚,倒也算因祸得福,若有野兽真的顺着窟窿进了府邸院落中,伤了贵人他们罪责更大了。
“大理寺的人,闯我景王府,当真是好大的狗胆。”即便是斥责的话,元锦沛仍然是矜贵不失仪态。
可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句话中的狠戾,空气里仿佛弥漫着杀意。
两名黑衣人被直点了身份,脸色都白了,他们没想到元锦沛一下便看出了他们背景。
接下来没有听他们的解释或者求饶,元锦沛对着天卫司的人吩咐道:“去,将大理寺正给我叫来,我想知道他的人为什么在我的府里。”
大理寺正比李大人官位还高一级,是大理寺最高级别的官。
这般才说完了吩咐,随之从房顶一跃而下,抽走影四腰间的配剑,对着两名黑衣人之一的心口刺去:“擅闯景王府,留下条命才行。”
顾青初看出元锦沛要杀人的意图,赶紧上前阻止,一把抓住了元锦沛握剑的手,
元锦沛视线瞧向顾青初,对视后顾青初才发现,元锦沛不知道何时双目竟然变得猩红起来。
顾青初的举动,让在场天卫司的所有人脸色瞬间一变。
她竟然敢阻止大人出招!
这人要完了。
第八十章 神仙的打配合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个反应,因为元阎王这个外号不是瞎叫的。
——阎王要你三更死,没人留你到五更。
景王府是文武百官和江湖人士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当年有传言景王府原址乃前朝摄政王故居,底下埋着千万两黄金,金银珠宝数不清。
随着一传十,十传百,传言越来越真,到最后每天都有人试图来景王府一探究竟。
噩梦也是从这里开始了,他们发现进到景王府内非常容易,但要想出来,那就艰难了。
景王府的世子刚刚任命为天卫司总指挥,这是位猛将,助新帝登基的重要人物。
从天卫司成立,没有人看好这个直属于皇权的机构,从始至终,哪个类似这样的机构有好下场?远了不说,就是前朝东厂西厂,两方内斗死了不少忠臣良将。
大家都认为这是小皇帝的捧杀,登上了帝位是该“卸磨杀驴”了。
在众人不看好下,天卫司打亮名声的第一响,便是他们守护的景王府,不管你是哪家的死士,亦或是江湖排名前几的高手。
只要你前一晚进了景王府,第二天尸体就会挂于城墙之上。
尸体下会有天卫司张贴的公告,上面戳着元锦沛的官印,写明此人罪状,不仅死,还要暴尸三日。
从一开始不信邪的人纷纷去尝试,到后来越死越多,无一人生还,天卫司出了名。而这其中出力最多的便是杀红了眼的元锦沛。
跟元锦沛一路走来的天卫司侍卫都知道一点,那就是大人在想要杀某个人的时候,任何人任何时间都不可以阻拦,硬拦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
这是后来所有进到天卫司后新人训练时重点讲的第一个问题。
想当初小皇帝只是在元锦沛动手杀人时搭了下肩膀,头发便被削掉了一绺。
而今,顾青初竟然整个手捏住了元大人的手腕。
天呐,真是不要命了。
这是所有天卫司侍卫看到此景心中的想法。
“元大人,这俩人留着有用。”说完,顾青初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
动作顿了顿快速扫了一眼,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她捏住元锦沛的手腕那里。
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授受不亲,是她冒失了。
顾青初快速地松开了手。
影四心里摇头叹息,晚了晚了。
“有什么用?”元锦沛一本正经的回问,顾青初竟然觉得此刻的他有点乖。
在场的人下巴都掉了,大人居然说话了,居然没有回手乱剑砍死,居然有些要听对方建议的态度。
一连三个居然,可见天卫司众人心里的震撼。
“他俩是大理寺的把柄,你杀了人,咱们就不占理了。”顾青初微微侧脸靠近元锦沛身边小声说。
人命关天,不要将自己处于被动,让对方有机会站在道德至高点上。
元锦沛放下手中的剑,顾青初见其松动的态度,连忙接过重新插回了影四的剑哨里。
从来不听别人劝的元锦沛,当顾青初说出咱们这样亲近的词汇时,让他心下一松,仔细想想,顾青初说得对。
等剑插回了剑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讲过道理,杀便杀了。
眉头紧皱看了眼指挥侍卫将两人绑严实的顾青初,元锦沛心思有些不对味,他怎么就听信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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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卫司侍卫们一个两个心里满是讶异,虽然各个表情冷酷装的很好,但绷紧的下颚看得出他们纷乱的内心。
他们大人什么时候变了?
*
一刻钟的时间,大理寺正接到通知急急忙忙赶来了。
看见背对着墙面,双手高高举起的两名得力下属,大理寺正内心舒了口气,人还在就好,被绑成粽子也没关系。
探一探宁良候的院子是大理寺丞所提,因宁良候住在景王府,大理寺并不敢大摇大摆去调查。但眼前案件停滞不前,宁良候那边很有可能就是突破点。
最后犹豫再三,大理寺正决定派两名行事果断,经验老道的下属前去试试。
心中也在宽慰自己,他们探得是宁良候居住院落,并不是针对景王府去的,元大人应该能谅解。
眼下这般,能谅解个屁!
听到元锦沛提出的要求,年过半百的大理寺丞心中暗骂一句。
元锦沛张口便让大理寺贴告示,就夜闯院落一事给宁良候道歉。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大理寺代表了司法的公平公正,是百姓心中最神圣的地方,若是发了告示,就是给百姓们传达不信任感。
大理寺丞是万万不会这么做的。
“元大人,不如换个要求,这真的是不妥……”
元锦沛不耐烦的唰地合了扇子,顾青初心灵所至的明白了元锦沛的用意,她开口道:“不如听本候说一说?”
“你们今后调查刘子晔的案子,证据指向我的,都给我看看,我不会毁掉证据,也不会泄露出去,如何?”
说完要求,顾青初先是看向元锦沛,见对方挑了挑眉,她知道自己做对了。
这个要求也很过分,但和之前的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大理寺丞看了眼元锦沛,眉头紧皱,元指挥使有多难缠,他是最知道的。
大理寺对上天卫司明里暗里吃了不少的亏。
好不容易达到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平衡,这次若是被元锦沛记恨上了,以后使绊子作针对,大理寺就得不常失了。
大不了刘子晔的案子搁置了调查不出来,宁可得罪刘尚书,大理寺丞也不想去招惹元锦沛,特别现在还加上了一个宁良候。
“好,我答应。”
影四咂咂嘴回过味来,自家大人和宁良候配合的手段也忒高了,只有他的这个角度看到了自家大人对宁良候挑了下眉。
俩人是一唱一和的套大理寺丞呢。
大理寺丞这个老狐狸,也有被别人忽悠的一天。
影四心中感叹,他差点就相信主子之前的态度是真的了,现在看来全是为了宁良候提出后面的要求来铺垫。并且他们是没有提前沟通的情况,俩人要是合在一起算计别人,怕是神仙都能打过吧。
当晚,事情解决的悄无声息。
在景王府发生的情况,只要元锦沛不有心渲染,发生再大的事情,他想瞒,谁都不会知道。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第二日顾青初和元锦沛面色如常的准备去参加中秋晚宴。
在出门前夕,顾青初碰到了来拜访的顾宛然。
“老祖宗,这事我得和您说。”
说着,刘宛然从袖子中掏出一张请帖,赫然就是中秋宫宴的帖子,上面的玄黄色龙纹,印证了它是皇帝发的二十张帖子之一。
顾青初仔细端详两遍,确定没有作假后,脑子里闪过什么,神情微变。
第八十一章 进宫发生摩擦
她想到了昨日斗才比赛上皇上赏赐时的口谕,对其余女学学子的用词,皆是才气方面的称赞,唯独对顾宛然用了仪静体闲一词。
“这请帖是何处得来的?”顾青初将请帖重新还给了顾宛然,语气平缓地问着。
“回老祖宗,这个帖子是山长转交给我的,说是宫中王公公吩咐,我思来想去觉得不妥,不知如何是好,便来叨扰您了。”
顾宛然很纠结,她第一个反应是去了会不会给顾家带来麻烦,若不去,上面的人被拒绝会不会又因此给顾家带来不好的影响。
辗转反侧的顾宛然一宿没有休息好,若不是因为宵禁,她昨晚便来了。
“我想你应该明白给你发帖子的人是谁。”顾青初知道顾宛然是个聪慧的女子,接着问道:“你怎么想?”
“老祖宗,宛然一切以顾家为主。”顾宛然起身半蹲着身子行礼,这是她的实话。
如果当时老祖宗没有醒来,她被父亲卖掉了,心就跟着死了,以后顾家是死是活和她没关系,可转折便发生在那一天。
终究是留着顾氏的血,对顾家,更准确的说是对老祖宗,顾宛然有着不同的感情。
那不单是长辈的尊敬,还有她在旋涡泥泞里得到的光明和救赎。
“宛然,如今我在,顾家的女儿家便不是随意可卖的人,即便是庶女,也一样金贵。你叫我一声老祖宗,我便要护你,顾家人一心为顾家是应该,但同时顾家也是顾家人头上的一片天。
你若是不想去,自有我这个老祖宗给你撑着。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顾青初为什么想让顾家重回巅峰,想让顾家的男人重新立起来,是为了顾家的荣耀,更为了顾家人生活的快乐。
拥有了权势,在这个古代,能够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
——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样一句话,顾宛然情绪顿然失控,伏在顾青初的腿边哭了起来。
她一直努力地只是为了活着,从小被族里孩子欺负,长大担心父亲将自己发卖,她只是想堂堂正正的活着。
可是她的处境太难了。
现在老祖宗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顾宛然回忆起以前的一幕幕,忍不住眼泪落下来。
老祖宗虽然并没有表现出对她多么亲近,但她感受到了那颗对晚辈的拳拳爱意之心,是她没有得到过的温暖。
“宛然,我知道你以前日子过得苦,都过去了。”顾青初拍了拍顾宛然的后背安慰着。
良久,顾宛然抬起头红通通的眼睛,目光坚定道:“老祖宗,我想参加这场宫宴。”
顾宛然想为顾家做事,看似老祖宗如今风光无限,但她知道老祖宗一步步走得很难,她想为老祖宗做些事。
顾青初长叹一声说了句好。
顾宛然真的很像她,当初的她。
吩咐玉镯给哭红了眼的顾宛然重新梳妆打扮,顾青初决定带着顾宛然一同进宫,这样顾宛然才不会太过于惹眼。
单独拿着圣上亲发请帖赴宴的贵女,此身份一出,会成为太多女子的眼中钉。
坐在轿子中,顾青初瞧着外面的街景扯了扯嘴角,小皇帝当真好算计。
算到她不会让顾宛然独自前来,日后小皇帝召了人进后宫,众人也只会当是宁良候主动带来的。
心中轻哼一声,顾青初闭上眼睛假寐。
*
皇宫内
小皇帝正在撒泼。
“我觉得她合我眼缘,招她入宫怎么了,朕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小皇帝只有心虚的时候,才会对元锦沛一会自称我,一会自称朕。
元锦沛先于顾青初来到皇宫,听到府中汇报了发生的时候。
顾青初压根没想瞒着,她有意透露给景王府的下人,因为她知道,这个消息不消一刻钟,她还没进到皇宫,便会传进元锦沛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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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也如她所料,元锦沛来找小皇帝了。
“臣没说皇上没权利,只是让皇上拿捏好轻重,珍娘娘不是吃素的,不要因为色/欲熏心,损失了一位大将。”
元锦沛了解顾青初,若是顾宛然被皇帝欺负,她做的出为此不拥护皇帝的想法。
那人比他还任性妄为。
听元锦沛认真的说辞,小皇帝正色起来,叹口气道:“我没想对宁良候做什么,真的单纯觉得顾宛然是个可人,罢了,今日我不招惹她还不行?”
元锦沛斜睨了小皇帝一眼。
他觉得他没这个脸。
“哎呀哎呀,马上要拜日了,朕金口玉言,你放心,我忙去了。”
小皇帝又乱用自称了。
元锦沛没说什么,跟着走出御书房,去见天台下找了个位置站着,顾青初就站在他的斜后方。
中秋宫宴白日,皇上要祭天俗称拜日,因为今年淮南洪水肆虐,故有拜日一事,祈祷明年风调雨顺。
那日范尚书路过朝歌,就是为了去白云城取并蒂莲,放在拜日的瓷坛之中,表示祥瑞好运气。
拜日仪式进行的非常顺利,结束后便是群臣午宴,这个宴会皇上不会出席。
顾青初没有参加午宴,她来到了太后的寝宫,在拜日仪式上,不仅是有百官,官员的家眷也在此一同观礼朝拜。
结束后家眷们一同前往后宫拜见太后娘娘。
下了台的小皇帝特意瞧了顾青初的方向,没有发现顾宛然的身影,结束后他来看望太后,竟然发现顾宛然在永宁宫。
“顾姑娘怕宛然初来乍到做错事,就送哀家这里来了,我对外说宛然是哀家招来的,这样她们就不敢造次了,宛然是个可心的姑娘,有空可以经常入宫来。”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前几句是对皇上说的,到后面就是拍着顾宛然的手,态度极其亲近。
不管是顾宛然从神态,亦或是对一些事情的见解,都对极了太后的胃口,可能也有爱屋及乌的心里,她对顾宛然喜爱非常。
小皇帝笑着应承太后的话,心中暗付,宁良候果真狡猾!
顾青初来的时候,小皇帝正和太后说着话,视线飘到顾宛然身上的那刻,恰巧被进来的顾青初瞧见了。
太后知道今日顾青初参加完拜日仪式就过来,所以吩咐身边嬷嬷,顾姑娘来不用通传直接进来即可,可见对其多么信宠。
小皇帝看到顾青初笑容有些复杂,他怎么觉得宁良候身上的气息和表哥越来越像了……
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极了刚才在御书房时表哥看向自己的一眼。
“太后,篮子准备好了。”一名老嬷嬷跟在顾青初身后进来后禀报着。
顾宛然答应太后给她泡鲜花茶,只是这花采摘要手法和方式特殊,别人摘下来的味道不对,所以太后吩咐下人准备花篮,让顾宛然拿着篮子去外面小花园里随便摘。
顾宛然去采花了,皇上的心思也有些飞了,顾青初看在眼中,心里有了数。小皇帝对顾宛然有着一分喜欢,有没有其余的利用心思还要再看。
顾青初和太后说着话,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嬷嬷进来神色紧张道:“太后娘娘,珍妃要杀了宛然姑娘!”
这话可以说很诛心了,在太后寝宫说着打杀的话,禀告的嬷嬷一点没帮珍妃遮掩的意思,这可能是珍妃气话,但禀告出来就变了味儿。
由此能看出一些下人们对珍妃的态度。
”什么?!“太后拍了下桌子,压着怒气往外走去。
第八十二章 珍妃的滑铁卢
花园里,
珍妃发丝凌乱,满脸怒气的摘着头上的枝叶花瓣,顾宛然一脸倔强地站在旁边,被两个丫鬟按胳膊控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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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老实点,别乱动。”
“消停会儿,待会有你罪受的。”
随着太后一同进到小花园的顾青初,入耳听到的便是这两句话,走到两位丫鬟跟前,二话没说直接一人踹了一脚。
两个丫鬟哎呦惨叫摔倒在地,顾青初将顾宛然拉到身后护住。
见了顾青初,顾宛然悄然红了眼眶,她家老祖宗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护着她的。
珍妃大惊失色,怒视顾青初,皇宫里还有谁敢打她的人?
正欲斥责,看到太后被搀扶着走过来,珍妃连忙福身请安:“见过太后娘娘。”
起身后又瞧见后面的皇帝,珍妃脸色僵了僵,视线扫了眼旁边的顾宛然,眼神中带丝怒意。
吸了口气接着请了圣安。
“来人,将这两个丫鬟拉去浣衣局,在永宁宫耀武扬威,对哀家的客人动手,真是好大的胆子。”太后没有追究顾青初动手,对两个丫鬟先说了责罚。
珍妃脸色难看,太后向来在后宫给她一分面子,自己的丫鬟连解释的话都没有便被发落了,连奴才都护不住,她还有何脸面?
“太后,她们是为了护主,那小贱蹄子先对我动手的,我……”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院内不仅是顾青初珍妃几人,还有其余的朝廷命妇,她们赶来永宁宫请安,恰巧看到了这场闹剧。
位置正好走到院子中央,她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珍妃娘娘没有开口让她们避一避,太后娘娘出来后也没有管她们,各个秉住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这一声巴掌响起,有的年轻命妇没有忍住惊呼了一声。
挨了一巴掌的珍妃整个人呆住了,听见她人的惊呼才反应自己被打了,大庭广众被狠狠抽了一耳光。
“小小年纪,污言秽语,你父亲罗昕文是这么教你的?”顾青初毫不留情的训斥着,眼神鄙夷带着瞧不上。
珍妃娘娘一股气冲到了脑瓜顶,她何曾被人这样落下面子过?
珍妃原名罗蓉,她父亲罗昕文是驻守边境的猛将,为朝廷立下汗毛功劳,又一次击退敌人战胜后,先帝问罗昕文想要什么。
他提出了想要女儿嫁给当时还是五皇子的小皇帝,罗蓉爱慕五皇子是整个儿盛京都知道的事情,就这样罗蓉入了皇子府当侧妃,三皇子登基后封为珍妃。
如今罗昕文在边境手握二十万大军,在各种事情上为小皇帝撑了很多次腰,是小皇帝的后盾,故此小皇帝对珍妃宽容些。
小皇帝不常来后宫,但看在罗昕文的面子上,会时不时去珍妃宫中坐一坐,传着传着不知怎么就成了珍妃是宠妃,皇上喜爱非常的消息。
其实皇上很不喜珍妃咋咋呼呼的性格。
他更喜欢顾宛然这样的女子。
太后也是看在罗昕文的面子上,才待珍妃多份宽容,可今日看来,怕是让对方有些无法无天了。
“珍妃,你为何对宛然姑娘动手。”太后询问。
珍妃梗着脸,不说话。
她想让下人去将带着面巾女子的脸撕烂,但这里是永宁宫,她再如何也不能这般放肆,且太后显然更加护着那个人!
“你说。”太后斜睨了一眼守门口的嬷嬷。
嬷嬷跪地应是,然后分毫不差的将事情一一说了清楚。
小花园花的品种很多,顾宛然要找的花有三种,一时看不到便让嬷嬷帮忙。
“宛然小姐,玫瑰在这里。”嬷嬷指着中间的位置说着。
这句话让路过的珍妃听到了,她走上前道:“你是顾宛然。”
说话间目光上下打量,像是估摸一件物品值多少钱的眼神,让人感觉受到了冒犯。
这里是皇宫和外头不一样,顾宛然忍了忍脾气道:“见过珍妃娘娘,我叫顾宛然。”
刚刚听见身边嬷嬷请安,所以顾宛然知道对方的身份。
“顾宛然?顾家怎么出现了你这么一个贱人,什么时候勾引的皇上?你这贪慕虚荣,爱慕权势的女子我见多了,我告诉你,有我在的一天……”
突然的辱骂让顾宛然愣了神,同时她瞧见了走进来的其余命妇们,她们都听到了。
接下来珍妃说的更加过分,俨然把顾宛然说成了勾引皇上的卑贱女子,言语中还捎带上了宁良候。
“是不是宁良候教的你?你们顾家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就是这么一句话,顾宛然怒了,将手中的花篮丢到了珍妃娘娘的身上,随之被珍妃的丫鬟控制住了手脚。
然后便是顾青初出来看到的那一幕。
嬷嬷讲完后,空气凝固了。
珍妃脸色不算好,她欺负顾宛然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气,她无意间知道了皇上单独给顾宛然发了一张帖子,又听下人谈起,说宁良候大概会让家中女眷进宫,以此巩固自己的地位。
女学比赛上出风头的顾宛然她有听说,正是顾家的女子,她便理所当然的认为,顾宛然是宁良候找来勾引皇上的。
她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当着命妇们的面羞辱她,让她抬不起头,在她面前永远矮了一截!
可眼下,这个情形对她非常不利。
——啪啪啪
顾青初听完二话不说,又给了珍妃三个巴掌。
再次挨打珍妃忍不住了,抬起手要去抓顾青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冲的,身边三四个嬷嬷没有拦住,让她到了顾青初面前。
满脸愤恨的珍妃用力一推,顾青初往后倒去,怀中的玉佩滑落,摔在地上碎成两半,顾青初一个转身立定,人没有摔倒。
“放肆!”太后怒视着珍妃,想也知道这声放肆是对谁说的。
珍妃满脸委屈,她可是挨了三巴掌!指着顾青初大声道:“她殴打后妃,该打入大牢!”
珍妃的脸已经肿了起来,顾青初下手没留情,因为红肿,她说话都有些不太清晰了。
顾青初眼中划过一抹冷光,扯了扯嘴角:“珍妃你大胆!”
说着,蹲在地上捡起玉佩道:“这玉佩乃先皇所赐的龙鳞佩。”
顾青初特意没有躲开,甚至还用小石子打了几位嬷嬷的穴位,让她们拦不住珍妃,就是为了摔一下这枚玉佩。
听到龙鳞佩三个字,在后面悠哉看戏的小皇帝迅速看向顾青初手上的玉佩,眼神猛地锐利起来,就连太后听了也没忍住脸色发白。
第八十三章 宁良候的偏宠
先皇当年有多看重宁良候,在对方守住午阳门后,钦赐龙鳞佩。
龙鳞佩可调令五千御林军,在皇上受到危难之际听候差遣,高于一切指令,以保护圣上安危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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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是宁良候圣宠的开始。
龙鳞佩在,众将听令,龙鳞佩无,皇令不存。
当年传言龙鳞玉佩已被先皇收回,先皇也隐晦表达出玉佩在他那里,所以在宁良候离京后,众人没将龙鳞佩当做一回儿事。
现下顾青初拿出龙鳞佩,众人无人不色变。
龙鳞佩是一柄双刃剑,运用得当是皇权的最后一丝保障,若是有心人利用,则是压倒皇权的最后一颗稻草。
顾青初完全可以将龙鳞佩藏起来,当做自己的最后退路,但她没有。
小皇帝神色微动,看向顾青初的眼色变了变。
龙鳞佩是顾青初向小皇帝表示衷心的最后一步,本想在宫宴后呈上,眼下遇到了珍妃闹事,她脑子立马闪过想法,让珍妃背了一口承担不起的大锅。
“龙鳞玉佩约同兵符,毁损兵符者,受腰斩之刑,夷父三族,母三族。珍妃你可知罪。”
顾青初一道低叱,珍妃手都在抖,这一句话直挺挺冲进她心里,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了。
眼神越来越涣散的珍妃,身体一软晕了过去,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额头青肿一大块,除了那两个被顾青初踹了一脚的小丫鬟去扶了,其余没人敢动。
龙鳞佩乃未经雕刻的天然玉石,浑然天成似龙鳞纹路,世间只有一块,它不仅是兵权的象征,还代表着拿着龙鳞佩可以无阻进出宫门。
如今,龙鳞佩碎了。
“来人,将各位夫人带到偏厅休息。”太后出来稳着局面。
人都散去,太后皇上,顾青初顾宛然四人进了太后的寝宫,至于珍妃,被两位老嬷嬷拖着进了屋子里。
顾青初拿起桌上的茶盖,对着珍妃手腕处的某个穴位狠狠地按下,珍妃痛唔醒来。
“如今盛世安稳,臣便想将龙鳞纹呈给圣上,只是没想到发生意外,还请圣上惩罚。”顾青初没有落座,拱了拱手请罪。
醒来的珍妃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哭着道:“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您开恩。”
珍妃真的知道怕了,毁坏龙鳞佩这一事,她爹听了或许都不会保她。
“宁良候请坐,此事错不在你,何罪之有。”皇上无视顾青初率先动手的行为,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
他明白顾青初的示好,自然要应承。
龙鳞佩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毁了更好。
“珍妃,你信口胡说,又毁了圣物可知罪。”安抚了宁良候,皇上向珍妃问责。
珍妃不敢否认,用力磕着头,晕倒时的红肿处血肉模糊一片,顾青初那句夷父三族,母三族那句话,现在还在她的脑中嗡嗡作响。
她害怕。
“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向来在后宫跋扈的珍妃,此刻发鬓散乱,好似街边乞讨的疯婆子。
皇上眸色微沉,思虑片刻道:“宁良候如何看?”
顾青初当然知道处死珍妃不现实,罗昕文驻守边境,唯一的女儿不可能是惨死的下场。
“珍妃娘娘不是有心,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顾青初话语未说完,意思很明显,她不会揪着不放,但也不可能让珍妃将这事轻易翻篇。
今儿这事她也算表个态,在院子里各大命妇也都看着呢。
欺负她顾家人,就算是皇上盛宠的珍妃,也得自毁一千。
轻拿轻放绝对不行。
最后的惩罚是珍妃被禁足半年,降为贵人,因犯上之罪,品行不堪,永远不可养育子嗣。
要命的惩罚是后面,入了后宫一辈子不能生育,这是拿她未来孩子的名,换珍妃现在的命。
顾青初很满意,珍妃不愿意,还没等开口,太后说话了:“珍妃,适可而止,如果你想,哀家立刻劝皇上改了主意,以后大夏的官场,再没你罗武两家人,这样你就满意了?”
父家罗氏三族,母家武氏三族。真按照罪状来,谁也跑不掉。
珍妃默然,她不知自己怎么就落到了如此境地,眼中满是泪水的跪地叩首:“臣妾领旨。”
离开永宁宫的珍妃,背影佝偻,凌乱的发丝竟生有几根白发,蹒跚的脚步,呆滞的目光和来时高扬下巴的傲然明艳判若两人。
珍妃离开,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顾青初瞧了瞧顾宛然,开口道:“关于珍妃娘娘所说侮辱宛然的话,还请太后和娘娘帮忙澄清一二。”
太后正要应是,皇上开口道:“宁良候,此事乃珍妃糊涂,但朕对宛然姑娘的确欣赏至极,让宛然姑娘受了委屈朕甚是内疚,话已经传了出去,再如何澄清影响已然造成,朕有意让宛然姑娘进宫,封为瑾妃,不知宁良候意下如何?”
听闻皇上如此说,太后没由得多看了自己儿子两眼,她以为珍妃是嫉妒乱说,看来是真的发现了苗头。
随即眉头微皱,太后的第一反应不是皇上喜欢人家姑娘,而是怀疑自家儿子是否要利用顾宛然达到何等目的。
她不想让这么一个可人的姑娘,陷入后宫的争斗里,重蹈她当年的覆辙,如今她是熬了过来,而后宫中没熬出的,根本数不清。
顾青初看向顾宛然,事实的确如皇上所说,即便太后和皇上帮忙澄清又如何,宛然的名声经过珍妃的嘴已经毁掉了。
这些命妇面上不会讨论,心里会犯嘀咕,她们不会找宛然这样和皇上有传闻的姑娘当媳妇。
能进宫参加拜日祭祀的都是有身份的妇人,这些人断了,那么以后宛然只能低嫁。
“回皇上,可否让臣考虑一下,明日回复您?”顾青初回道,她回去要问问顾宛然的想法。
顾青初的话音刚落,在她身侧的顾宛然跪在地上道:“老祖宗,皇上,臣女愿意。”
皇上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很快又隐去,随即眼神从顾宛然身上移开,看向顾青初,太后亦是目光炯炯地瞧着顾青初等她作答。
第八十四章 中秋宫宴开始
顾宛然的选择,顾青初早有预料。
她知道在顾宛然说要参加宫宴的决定后,便有了往上走的心思,曾在后宫待过的顾青初并不认为这里是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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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将顾宛然送到太后宫中,反将小皇帝一军是次要的,主要是为了让顾宛然能够看清宫中形式。
太后宫中必然有很多后妃来请安,皇宫内众多女子争一个男子的宠爱,可想而知各自都会用什么手段。
没有人会是善茬,再平淡如菊的性子,到最后也不得不掺和其中,没人能置身事外,你不算计别人,不代表他人不招惹你。
顾青初相信今天足够让顾宛然看出后宫的暗涌,灭了自己的心思。
顾家后宫有妃的确好处良多,但她不至于要牺牲女眷婚姻来作为全族的踏板。
谁知出现了珍妃的茬子,反倒让皇上将这事提到了明面上。
她此刻只能做出个决定,反观顾宛然决然的姿态,顾青初心里叹了一口气,垂眸拱手行礼道:“既然宛然愿意,臣尊重她的意见,接下来全凭皇上做主。”
小皇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明日朕会拟旨,让宛然半个月后进宫。”
事情算是说定了,一旁的太后身份不同,也不好出言劝阻。
待解决完眼前的事情,皇上离开,屋子内只剩下太后,顾青初和顾宛然三人后。
太后招了招手让顾宛然坐到她身侧道:“宛然,你真心愿意进宫?”
顾宛然眉眼低顺,有些害羞似的小声说:“太后娘娘,臣女心悦皇上,在斗才比赛时,便已……”
后面的话顾宛然没好意思说,太后了然,罢了,既然自己愿意,她再劝说什么,反倒惹了烦。
太后不知道,她的儿子在门口听到了俩人的对话,小皇帝本折返回来是为了取落下的扇子,意外听到这番话。
心情甚悦,怕自己贸然进去让顾宛然发羞,便又离开了,扇子稍晚让身边太监再来取也可。
皇上的折返顾宛然看到了,门口的皇冠影子是只有皇上才戴的,故特意如此一说。
顾青初耳朵尖,听着明显比来时更加轻快的脚步,心中有了计较,或许她该担心小皇帝才是?
龙鳞佩之事,很快从后宫传到了前朝,珍妃的惩罚和宛然入宫一事暂时还未宣扬开来,众人只是惊讶于龙鳞纹居然在顾青手中。
感叹先帝对宁良候的宠信。
当年先帝暗示龙鳞佩在他手,明显是为了护着宁良候,即便是宁良候中毒昏迷,仍旧放心的将龙鳞佩放在她那里。
宁良候未中毒那阵,在先皇跟前的圣宠,没人能盖了她去。
晚宴前夕,处置珍妃的圣旨发布,众人知道了打碎龙鳞佩后珍妃的下场。
当朝宠妃就这样没落了。
不可孕育子嗣,这道圣旨和将人打入冷宫无异,这样活着有何盼头?
据传在太后院中,宁良候动手打了珍妃,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这是怎样的猖獗。
饶是这般她仍可以全身而退,且珍妃下场凄惨,宁良候到底是怎样的手段,能让两任皇帝如此放任她?
朝中众人不解,在宴席上看向顾青初的目光都隐晦的带着一抹探究。
*
来到晚宴,顾青初跟着带路太监坐在前排,她落座大概一刻钟左右,元锦沛姗姗而来。
俩人一桌,身邻而坐。
顾青初看了眼身旁的元锦沛,这人从拜日祭祀结束后,便没见到人影了。
这次的宫宴元锦沛主动请命负责安全保护,现在巡逻的侍卫都是天卫司的人。因此大臣们说话各个都十分小心。
深怕那句话被天卫司的人听了去,到时候秋后算账。
“珍妃的父亲罗昕文是个爱女如命的人,对珍妃犯的错他会认,同时也会敌视迁怒你,罗昕文虽是武将,却是个笑面虎,很记仇,你以后遇到了要小心。”
元锦沛突然开口,永宁宫发生的事情他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提点几句。
罗昕文绝对会记恨顾青初,当面或许表现大度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背地里手段层出不穷。
当年元锦沛和其共事,所以比较了解对方。
“明白,多谢元大人提醒。”顾青初举杯致谢。
这时,皇上到了。
坐在案前的大臣纷纷起身,行礼跪地呼皇上万岁。
顾青初没有跪地,在这种场合下,行了卧礼,看起来并不出格。
小皇帝上了高台,讲了几句赐福之言,然后宣布中秋赏月宫宴开始,各项节目也开始表演。
台下的戏班子早已经准备多时,每年的中秋宫宴第一个表演的都是戏班名曲《大好江河》,算是一种美好寓意。
小皇帝话音刚落,戏班子紧接着动了起来表演节目。
中秋宫宴正式开始了。
变故发生的极快,戏才开场三句,戏台子瞬间炸裂,唱戏的众人撕掉外面穿着的戏服,舞台柱子处抽出长刀,一起向着皇上砍去。
这伙人才前行数米,便被从天而降的天卫司擒主了。
整个过程几分不到,从刺客出现,众大臣兵荒马乱,躲桌子底下的在桌子地上,藏柱子后面的,拉身后宫女太监挡在身前的丑态毕出。
其余皇上,元锦沛宁良候何中堂等人,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发现刺客都被制服了后,反应过来的大臣们悻悻坐回座位,面上有些尴尬。
大理寺正坐在那里也没有动,脸色并不好看,因为他发现自己领着手下和天卫司差的不是一兴半点。
刚才天卫司侍卫行动配合迅速又默契,他自问大理寺的侍卫做不到这样。
若是大理寺来负责场合会更乱,绝对没有现在控制的稳。大理寺正看向元锦沛眼底划过淡淡的欣赏。
这些刺客被擒住,槽牙处含了药,当即服毒自尽了,无一活口。
影四走到元锦沛身边耳语,顾青初听了个正着,这些人中并没有国师那一行人。
“贼人已尽数诛尽”
“无碍,继续。”
元锦沛汇报着,小皇帝挥挥手,面不改色让宴会继续进行。
“南蛮国师那行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不出现,只是酝酿着后面更大的计谋,顾青初如此想。
元锦沛扯扯嘴角,眉宇间满是自信傲然道:“皇宫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他们有命来无命回。”
坐在不远处的廉郡王见俩人耳语,顾青初虽戴了面巾,但俩人气质看起来便是郎才女貌的般配,再瞧自己,望了望酒中的倒影,廉郡王脸上闪过苦笑。
他已经不是当年了。
“父王,你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张管家找的神医昨日已经进府了。”朝阳郡主有些担忧的看着廉郡王,她发现父王面色越来越虚弱了。
“张神医?”廉郡王眉头微皱,昨日他没有回府,在巷外宅子住的。
“是呢,张神医身边跟着六个小学徒,一看就很厉害的样子。”朝阳郡主回着。
廉郡王神色猛地一变,张管家是那边的人,他带回府的不可能是来看病的神医,他们别有预谋!
廉郡王吩咐身边的太监去传话,而后起身离了席,另一头顾青初收到了廉郡王让小太监传来的消息,同样退了出来。
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的元锦沛,脸色不虞。
廉郡王总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手段,有要事相商,他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能有什么要事?
第八十五章 你斟酒我剥蟹
眼看着顾青初的裙摆,一个转弯消失在夜色中,元锦沛没坐住,起身跟了去。
廉郡王有问题,他要盯着。
假山后,廉郡王和顾青初坐在皇宫凉亭内,举办宴会的地方是前庭宫,占整个皇宫的三分之一,除开宴会的地方,很多空余凉亭,流水假山景色别致。
不光是顾青初廉郡王,其余在宴会上久坐出来透气或如厕的人比比皆是。
俩人退席不算突兀,众人都知道廉郡王和宁良候曾经是旧友,坐在凉亭光明正大的谈天并不惹眼。
元锦沛赶来看到俩人明面的坐在那里,抿抿嘴绕过假山,他记得那里有个空隙,可以清楚的听到凉亭内的谈话。
放轻呼吸,轻提脚步,元锦沛小心的走到了假山之后。
“张管家是那边的人,你要小心,他和皇宫内的太监副总管是干亲。”廉郡王说了府中住有外人的情况。
这些日子官兵们日夜巡逻,盘查来京陌生之人,唯独一些皇亲国戚府邸会略过,廉郡王府便是其一。
那些人藏得隐蔽,果然是因为盛京内有熟人,在躲进廉郡王福之前,张管家定然将其安排了个缜密的地方。
廉郡王京中府邸一直是张管家在打理,对小皇帝新赐的府邸他甚至比廉郡王更熟悉,藏人十分容易。
南蛮国师等人的目的是刺伤皇帝,现在他们或许已经藏匿宫中来,准备致命一击。
在凉亭不便久待,俩人说完事准备离开之际,廉郡王开口提到了元锦沛:“元大人他为人深沉,切记小心。”
其实今日的事不必找顾青初当面谈,传个字条即可,但廉郡王想多见一见顾青初,和她说说话。
他可能……以后没有机会了。
元锦沛虽然他不太了解,但从传闻中来看,那位并不是一个好心性的人。
“好。”顾青初随意应了声,然后快步回了晚宴上,
顾青初回到宴会之前,元锦沛便先一步赶回来了。
廉郡王劝顾青初离他远些,元锦沛想起了那位当街拦轿子的大人,心中冷哼,这帮人真是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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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顾青初的关系,不是顾青初想要远些就能远的。
元锦沛眸光暗涌,拿起酒壶给顾青初酌酒。
顾宛然坐在顾青初身后的小案,她明眼看到元大人给自己老祖宗倒酒时,旁边两侧官员的表情。
这是什么需要吃惊的事情吗?
当然吃惊,元大人什么时候给别人端茶递水过?更别提餐桌上倒酒这种我敬你的姿态了。
先皇先后,太后,皇上,如今又多出一个元阎王,宁良候这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大多朝臣都是新晋官员,三十年前并不在朝堂任职,他们对宁良候了解甚少,多数都是道听途说,如今亲眼所见,当真是既佩服又好奇。
“多谢。”元锦沛的举动,惹得顾青初多看了两眼,这人突然这般亲近似的作甚?
“顾姑娘觉得元某是什么样的人?”
元锦沛的发问让顾青初一顿,这是什么场合?元锦沛怎么和她话上家常了?
“自身人中龙凤,文武双全的才俊。”顾青初夸赞的话毫不吝啬说出口。
元锦沛莞尔一笑,凑近道:“当真?顾姑娘不觉得我手段狠辣,性子阴沉不讨喜?”
顾青初挪了挪身子干笑两声道:“面对敌人手段狠辣是优点,关于性子千人千面,元大人在我这里自然没有不讨喜。”
如此正式的场合,元锦沛不关心刺客问题,和她纠缠这些讨论做什么?顾青初不明白,接着发现元锦沛的视线放在了不远处廉郡王的身上。
瞬间明白了,自己和廉郡王的谈话一定是让他知道了。
顾青初没忍住撇撇嘴,她有些理解那些大人讨厌天卫司的心情了,无孔不入到令人发指。
“顾姑娘,咱们的感情,你我最了解,旁人的话都不值得听对不对?”元锦沛笑眯眯话语轻柔。
“对。”顾青初坚定地点头。
她怕自己否认,这位爷直接不分场合闹起来。
和元锦沛相处这些时日,顾青初深刻发现了一点,他是最无惧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规矩在他眼中就是用来打破的。
所以顾青初只想先稳住对方。
“元大人,我来。”顾青初按住元锦沛的手腕,从他手中接过螃蟹道:“元大人帮我斟酒,我帮大人剥螃蟹可好。”
侧着脸庞,顾青初因饮酒微红的眼尾轻挑,带着盈盈的笑意,月光下眼波惑人。
元锦沛心猛地失跳了两下,突然忘了自己刚才计较的是什么了,手腕上还残留着那抹触感的温度,指腹是那般柔软。
轻嗯了一声,元锦沛算是应了顾青初的话。
见身边人安静下来,眼神也没那么凌厉了,低垂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酒杯不知想着什么,顾青初松了口气。
元锦沛的脾气,真怕他找廉郡王算账。
顾青初爱吃螃蟹,所以非常擅长剥螃蟹,不多时,空空的蟹壳摆在一旁,满碟子的蟹肉出现在了元锦沛的面前。
“蟹肥鲜美,元大人快尝尝。”
说话间顾青初眉眼舒展,即便只露出眼睛,也能感受到说话时的温柔,如春风拂面般的舒适。
偷瞄这边的大臣们心中感叹,宁良候会做人啊!
看看人家,主动给元大人剥螃蟹,做着溜须之事,却丝毫感受不到谄媚的态度,只让人觉得亲近,换到他们是元大人的位置,也会觉得心情舒畅吧?
传言宁良候打仗时擅长使用心理战术,常常将南蛮的队伍用兵策略摸得准准的,如今来看,宁良候人心也抓得准!
智商超群,为人处世又精明,这样的宁良候,真是可怕,特别是对方现在待在了元阎王的船上。
思及此,其余人不敢再窥视,就算视线扫到那边也是快速的移开。
那桌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不好惹。
一柔一刚凑到一起,当真是让人感到惶恐。
一场宫宴顾青初有多忙碌,见了廉郡王没多久,她又收到了乐安公主的纸条,上面还盖有公主印鉴,可以确定是公主本人意愿,并非宫女胡乱传话。
公主住在宁喜宫,与宫宴距离并不算远,字条上只写有一句话:我知道你与元哥哥的秘密,来宁喜宫见我,否则……
她和元锦沛的秘密?顾青初有些无言,想起朝阳郡主对她说乐安公主惹怒太后被禁足。
太后舍得惩罚这个宝贝女儿,说明乐安公主所犯之事比较严重,她和元锦沛的秘密,君子枯之毒?顾青初抬眼看向左斜方乐安公主的位子,太后身边并没有乐安公主的身影。
宫宴有元锦沛坐镇,不如她去会会小公主?闲着也是闲着。
顾青初自己也是没想到她走这一趟,溜出了几条大鱼。
第八十六章 又提了似梦果
手中捏着公主传递给她的纸条,顾青初一路走到宁喜宫。
公主院落门口的灯笼亮着,大门紧锁,敲了两下并没有人应声,顾青初翻身跃墙落入院内。
宫院里一片漆黑,挂着的小灯笼全部灭了下来,没有走动的下人,安静极了。
顾青初环顾四周,小心的依靠在墙面,她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宁良候你过来。”
突然一旁的屋子灯光亮了,里面传来的公主的声音。
顾青初眉头皱起,收起了来时随意的心思,这里有问题。
不待回应公主的话,顾青初正欲跃起翻身离开这里,突然从屋内飞来一道暗器,顾青初闪身躲在一旁树后。
“宁良候真是敏锐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南蛮国师穿着一身太监服饰步履悠哉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一同出来的还有救他离开的那伙人,公主被他们挟持住,匕首横在她的脖间,沁出一道血痕。
顾青初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对方人数众多,却也不敢和她缠斗,引起外面巡逻的天卫司警觉,一个都别想跑。
“你若是离开,我们必将暴露,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大夏的公主一起死,所以宁良候如何选择?”南蛮国师乐呵呵地问着。
运筹帷幄的笑脸眉眼间带着诡异,让人止不住厌恶发寒。
“你们想如何?”顾青初从树后并未走出来,她用余光观察着这一行人,屋内不知,现在院落中有六名,每个都是练家子。
南蛮国师一步步朝着顾青初的方向走来,边走边说:“宁良候只要乖乖听话,不暴露我们的行踪,自然不会伤你。”
话是这么说,顾青初可不认为自己束手就擒,对方会放过她,顾青初丝毫不怀疑南蛮国师对自己深入骨髓的恨。
“好,只要你们不伤害公主,我听你们指示。”
乐安公主眼角含泪,从小生活在宫中的她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受过现在的罪,活到现在身上的伤口都没有脖间的这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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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宁良候并不喜欢自己,她也不喜欢宁良候,特别对方明明看起来很年轻,却总是一副长辈姿态,不与她计较的样子,十分讨厌。
从宴会回到自己的院落被绑后,她根本没指望宁良候会救自己,她虽然天真却不傻,这帮亡命之徒的话丝毫不可信。
留下来后命都不是自己的,任人摆布,宁良候怎会管她。
她要死了。
乐安公主没报一丝希望,结果却听到了宁良候为了她的命而答应留下来的话,一颗滚圆的泪水从眼中滴落。
她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是很想哭,和原本计划对宁良候要做的事情,产生了羞愧的心思。
顾青初没有那么伟大,为了她人安危不顾自己性命,说实话这不是她的性格。
之所以会答应下来,完全是因为她在围墙的另一面看到了元锦沛的影子。
元锦沛跟过来她就放心多了。
此刻顾青初忍不住内心双标起来,无孔不入的天卫司就是靠谱!
元锦沛过来并非听到了天卫司的消息,是他发现顾青初又离席了,扭头发现廉郡王人也不在,俩人没准又是密谋什么事情去了。
他当然要知道,这关乎到圣上安危。
在回到席位前,元锦沛已经吩咐天卫司两名侍卫去廉郡王府探底,看看张管家和所谓神医怎么回事。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俩人的接触自然不能落下。
这般想着,元锦沛便心安理得的尾随顾青初来到了喜宁宫。
从而发现了南蛮国师一伙人,他藏匿起来没露面,也是想看看这些人会不会暴露更多的消息。
天卫司的人仅仅是在宴会的院落巡视,并没有进行全宫上下的搜索,所以乐安公主院落内藏了贼人,自然无法发现。
顾青初从树后走出来,站在南蛮国师面前仰着下巴道:“我愿为公主的安危妥协,你们最好不要太过分,否则谁也别想好过。”
面对弱势,顾青初仍然撂出一番狠话,且这话让众人明显心生忌惮。
宁良候何许人,战场垂危之际仍能马下斩杀猛将的狠人,无人知道她最后一手留在哪里。
眼下他们只要稳住她即可,最终的目的是刺杀皇上,这才是要事。
几息间,南蛮国师权衡利弊,消了要折辱人的心思。
只是心中仍有不甘,好容易人落在他手了,却丝毫惹不得。
“不知宁良候可收到了我送的礼,南蛮似梦果的功效非常真实,宁良候感受到了吗?”南蛮国师存了恶心宁良候的心思。
不能动手,还不能动嘴吗?故意提起此事就是要搞顾青初的心理。
可是等了又等,南蛮国师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见到的脸色,顾青初淡然之相变都没变。
如果南蛮国师能够发现右侧围墙的人,那么他大概会从元锦沛的脸上看到些许变化。
元锦沛耳根发热,他万万没想到南蛮国师会提起似梦果之事,
“南蛮似梦果,那是什么?破庙时国师撒的粉末?到底是年纪大了,撒的有失准头,你没发现都落在了地上吗?”顾青初话语带着嘲笑。
当时南蛮国师撒了一手,头都没来得及回便被救他的人夹着离开了。当时狼狈的模样惹人发笑。
“哦,国师可能看不到,毕竟被夹在臂膀下,面冲着地,眼睛翻不过上头来。”顾青初明晃晃的嘲笑着南蛮国师的丑态。
向来注意仪容的南蛮国师,嘴巴抿得死死的,他所有丢脸的时刻,追根究底都是因为宁良候!
“宁良候嘴巴厉害,我说不过你,好自为之。”南蛮国师甩了甩袖子回了屋内。
一侧的斗篷人伸手喂给了乐安公主一枚药丸道:“若宁良候听话,公主无忧,反之……”
说着,将俩人关进了一间屋子里,门口派了俩人守着。
公主泪眼涟涟,小心摸着自己的伤口嘟囔道:“要你听话不应该让你吃毒药吗,为什么喂给我……”
随即抽了抽鼻涕,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道:“谢宁良候搭救。”
“不给我吃是因为他们知道,南蛮毒药对我无用,至于搭救,能活着过了今晚再说。”
顾青初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南蛮国师的毒她都研究透透的了,特别是中了红颜醉之后,一般的毒药对她根本不管用。
抬眼看了看顶棚的通风口处,顾青初摸了摸下巴,接下来看元锦沛的了。
第八十七章 俩人传了绯闻
关押二人的屋子是丫鬟住的下人房,乐安公主拿起铜镜到窗口借着月光看自己脖子的伤处。
血不流了,脖间阵阵刺痛让乐安公主有些眼晕,泥泞的血迹让伤口显得狰狞极了,她想哭,但屋子里顾青初在,她强忍着泪意,不能丢了公主的面子。
“你找我来是有何事要说?”顾青初突然开口,险些让乐安摔掉了手中的镜子。
回过头打量着顾青初,对方胳膊倚靠在桌子上,另一只手端着茶杯,下人的劣质凉茶与瓷碗,让她这么一拿,好似琼浆玉露与琉璃盏般精贵。
乐安不得不承认,宁良候身上有股脱俗的气质,是即便遮住了容颜,也挡不住的魅力。
“不管如何,今日你也算救了我,那事我不会与外人说。”乐安公主一副饶了你的口气,说完撅了撅嘴,她说到做到!
顾青初来了兴趣,放下手中茶杯坐直身子道:“不妨说说?那事是指什么?”
乐安公主脸猛然变得发红,在屋子里来回走两步,深吸一口道:“我知道你和表哥之间的关系,你们来的路上就已经在一起了,你们是……情人。”
乐安公主话语停顿,找了个不褒不贬的形容词。
顾青初眉头一跳,她庆幸自己没有喝着茶水,不然此刻一定喷了出来,她以为乐安公主会说些什么私密事情,亦或是关于君子枯之毒。
结果冒出了一句她和元锦沛的桃色绯闻?
“你从哪里听来这等子虚乌有之事!”顾青初一脸义正言辞。
元锦沛不要名声,她可是要的!
乐安公主见顾青初表情突然变得正色严肃,微微一愣,往后退了退道:“我让侍卫去调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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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明明在路上打情骂俏,你用顾五姑娘的身份和表哥他、他……”
乐安公主羞愤地说不出话来。
顾青初:……
她只用五姑娘的身份教训过郭太守,是怎么传出来她和元锦沛打情骂俏的?
顾青初揉了揉太阳穴道:“侍卫打听的话皆是民众口言,百姓最爱听那些闲扯的故事,你若以此当真,简直愚蠢。”
啪地拍了下桌子,让乐安公主吓了一跳。
用手偷偷顺着胸口,这宁良候发起火来,怎么跟表哥似的,她有点怕。
“那可能就是误会吧。”乐安公主吞了吞口水,干巴巴说了一句。
“你要我来说的就是这事?”顾青初继续问道。
乐安点头,她是想将人叫来骂她一顿,然后威胁对方若是不和表哥断了关系,就将此事宣扬出去,让大夏上下看看宁良候是什么样的人。
无论是宁良候的名声,亦或是女儿家的颜面,顾青初只能妥协。
计划的时候乐安公主想的很好,谁知道她的宫中混入了贼人,这也就罢了,眼下她更是被顾青初的气场压制的死死的。
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乐安公主欲哭无泪。
顾青初想自己可能高估了乐安公主,以为对方从小生活在后宫中,不该那么天真。
实际上太后将这个女儿保护的很好,并未让她参与到阴私之事,这也让顾青初的兴致消了不少,她以为乐安公主会给自己个惊喜。
结果只是小女孩心思,争风吃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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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檐上突然传来人来回走动的声音,顾青初示意乐安躲在角落躲好,她隐匿于门侧柱子处不动。
踩着瓦片的声音极轻,脚步来看不止一人,紧接着两声闷哼,门口看管顾青初的人倒在地上。
“有人!”
紧接着听到斗篷人沙哑的声音,然后便是一阵刀剑碰撞。
大概一刻钟左右,外面安静了下来,大门吱嘎打开,元锦沛站在那里,一只手背在背后,他身侧侍卫手中的火把将他映得整个人发光一般,视线扫到一旁的顾青初道:“可有事?”
顾青初摇摇头,她早就发现他了,何必装作刚来的模样。
“表哥!”蹲在桌子下的乐安公主看到元锦沛,立刻窜出来,带着哭腔好不委屈像花蝴蝶一般,翩翩奔向元锦沛的怀里。
好一出英雄救美。
可惜英雄不解风情。
一柄剑抵在乐安公主的手臂处,元锦沛冷冷道:“有血,不要蹭在我身上。”
乐安公主委屈的憋憋嘴,表哥的洁癖越来越严重了,这个时候安慰一下自己都不行。
“跟我来。”
元锦沛这句话是对着顾青初说得,乐安公主想跟上,被影一拦住道:“公主,我们大人办案不喜旁人在,而且太后娘娘也在找您。”
乐安跺跺脚,看到顾青初和元锦沛并排走心口发酸,知道表哥脾气也不敢上前打搅,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找太后了。
跟着顾青初来到主院,南蛮国师,斗篷人等被系数擒住,几人老实地被卸了胳膊绑在柱子上。
顾青初上前仔细打量,心中奇怪这些人如此简单便被抓到了?
仔细打量着昏倒的南蛮国师,是他本人没错,一个个细致的看着,到最后面的斗篷人,顾青初神色一凛道:“元大人,这个人不对劲。”
她记得斗篷人包裹个严实,唯一看到对方肌肤的瞬间,便是其走过来扬手喂乐安公主毒药丸的时候,手腕处有明显的烧伤。
这个人体型和斗篷人一样,但手腕肌肤光滑,绝对不是一个人!
“天卫司包围网确定无人逃出,除非有暗道。”元锦沛目光微凝,挥手让属下在各个屋子仔细检查。
最后在公主书房的书柜后面发现了通往宫宴的密道。
这是一处连乐安本人都不知道的密道,元锦沛今日也是第一次发现,乐安公主不爱读书,书房便是摆设,除了打扫宫女,基本都是空着的。
这个密道不是新建的,那个斗篷人是什么身份?她怎么知道这里。
如果不是看公主不常来,所以下人偷懒,书房没有打扫,天卫司侍卫在书柜后面发现了灰尘挪动的痕迹,这般隐秘仅半仗宽的暗道,不留意真的很难发现。
斗篷人消失,天卫司更加小心的巡视中秋宫宴现场,生怕出了变故,直到结束,也未有刺客出现。
斗篷人意欲为何,又去了哪里?
在元锦沛准备进行搜宫之际,太后紧急传唤顾青初和元锦沛。
永宁宫出事了。
第八十八章 早朝上的异常
太后密召了顾青初和元锦沛,他们到永宁宫时,表面上永宁宫一切如常。
由着嬷嬷带人进到寝宫内,恰逢乐安公主从里面出来,乐安公主刚包扎好伤口,脸色有些发白。
见到元锦沛来了闷闷不乐的脸表情舒缓了许多,没有了以往的咋呼劲儿,先是对顾青初福了福身子,然后低声道:“表哥,母后好像吓到了,我劝都劝不好。”
元锦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过多说话。
乐安公主瞧着俩人的背影,抿了抿嘴眼神黯淡了些。
“太后,元大人和宁良候来了。”
太后手捏帕子擦着眼泪,听见来人了,招招手让身边的嬷嬷扶她起来。
“见过太后。”顾青初刚问候了一声,只见太后拿着桌旁的红色托盘递给了她。
“顾姑娘,你看这个。”太后亲自递过来,可见其重要,顾青初双手接过,掀开后里面只有一张红纸,写着谢谢两个字。
元锦沛凝眉,从顾青初手中拿过红纸仔细端详,半晌道:“这纸的纹路与大夏不同,是南蛮之物。”
大夏的造纸术传入南蛮后,南蛮用了本地特有的植物代替原本的木浆,所造出来的纸张纹路纵横交错,两国之间的纸张仔细看便能分辨出来。
“原本这里装的是何物?”顾青初问。
太后长叹口气,看向元锦沛带有一丝愧疚,摇了摇头道:“这里原本是景王交给哀家的固元参,若是锦沛毒发不治那日,这颗固元参可以保他一命,留口气在。”
只要有口气,就有治愈的希望,这颗固元参太后藏在极为隐秘的角落,除了她无二人所知,今日听嬷嬷说库房有被翻动的痕迹,她连忙去检查这颗参,结果不在了。
顾青初听了陷入沉思,斗篷人进宫目的并不是为了刺杀皇帝,那些都是他做出来的障眼法,实际上是为了偷太后这可固元参。
南蛮国师或许都被他利用了。
固元参产自天雾山,稀有珍贵,曾一度被誉为大夏国宝,被传有起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后在二百年前,因一场地动,天雾山不复存在,固元参便成了传说。
固元参有多珍贵可想而知,就连皇上都不知道固元参,斗篷人从何而知?他又知道乐安公主书房内的地道,好似对皇宫很熟悉。
这个人身份越来越神秘了。
“姑母,丢了便丢了,现在有顾姑娘在,比固元参更挡用。”元锦沛叫着姑母,安慰太后。
虽然这颗固元参和他的生命有关联,但元锦沛的心里一点没有责怪的想法,命这个东西他向来更信自己。
太后知道这么个道理,眼下丢了再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只是这颗心就是不得劲。
侄儿本就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中了君子枯,眼下她又弄丢了弟弟交给她侄儿用来保命的东西。
“顾姑娘,你一定能治好锦沛的,一定能的,我相信。”
太后喃喃自语似的话语,像是对着顾青初交代,其实是在告诉自己不要灰心。
顾青初握住太后的手,来回轻抚两下:“太后娘娘,您放心,眼下针灸疗法看着是有效果的,一切都在好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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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顾青初换了下手的姿势,偷偷给太后诊脉,她担忧人上了年纪一时气血攻心,伤了身体。
元锦沛对顾青初的动作看得清楚,眼中闪过一抹柔和。
有了顾青初的话,太后伤心的情绪退去一些,情绪平缓下来不少。
待俩人离开皇宫时,再过两个时辰,便是第二日早朝了。
“斗篷人不是南蛮人。”顾青初很肯定这点。
南蛮人的外貌轮廓十分明显,斗篷人虽然面部围着黑色绵巾,但顾青初看得出来对方五官并没有南蛮人那般立体。
并且他的眼珠和大夏人一样的颜色。
“南蛮国师今晚我亲自审讯。”元锦沛神情凛冽,他要让对方一点点的感受,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青初从元锦沛脸上移开视线,在战场上身经百战她也算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所以身上有杀气正常。
而元锦沛身上,有股比她还浓的杀意和阴郁暗黑之气。
这人若是话本中的人物,妥妥大反派形象。也不对,现在的元锦沛在一些所谓的正义之士眼中,可不就是佞臣。
“我去十八狱,明日早朝,你……小心些。”
元锦沛叮嘱了一句,之前虽然抓到了大理寺的人手,但要求仅是看证据,所以明日大理寺正仍会在早朝上提出此事。
顾青初受怀疑必然会被提起,死的是重臣之子,户部尚书现在没有发难,不代表不重视,大理寺调查的程序肯定要走一道的。
“我知道,你也小心。”顾青初下意识的回复叮嘱一句。
撩开车帘的元锦沛动作一顿,轻轻勾了勾嘴角道:“知道了。”
下了马车的元锦沛目送马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回想起顾青初那句你也小心,元锦沛摸了摸心脏,又跳快了两下。
*
第二日早朝,大理寺正果不其然的提起了刘子晔死亡之事,并且提到了一些指向凶手是宁良候的蛛丝马迹。
恳求皇上下旨让宁良候接受调查。
小皇帝看向宁良候,发现对方有些心不在焉,视线看的是群臣后方的位置,廉郡王站在那里等待通传。
平日不上朝的廉郡王,今日特意申请来到早朝,说有事禀告。
“此事稍后再议,先让廉郡王进来。”皇上挥挥手,大理寺正默默退了回去。
回到列队之前,特意看了一眼宁良候,而后擦了擦额头微微冒出的汗水。
心中嘘出一口气,他太难做了。
顾青初没管大理寺正如何,她瞧着走进来的廉郡王表情凝重,从早朝开始顾青初就注意了廉郡王的脸色异常。
印堂发黑,嘴唇发紫,衣袖下摆的指尖微微颤抖,他在忍受着痛苦。廉郡王今日来早朝要做什么?
顾青初总觉得在早朝开始之前,廉郡王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略有深意。
仿佛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和她有莫大的关联一样。
第八十九章 廉郡王的告罪
“皇上,臣有罪。”走到大殿的廉郡王双膝跪地叩首,一句话拉着长音,听着满是忏悔的萧瑟之意。
“廉郡王何罪之有?”小皇帝眸色稍淡,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
“昨日夜闯皇宫的刺客,是府中家奴联合外人送进来的。府中管家与御膳房太监副总管是干亲,他利用这层关系……”
廉郡王讲着昨日刺客之事,承认了和他府中管家有关。
“朕若是没记错,那位管家应当是傅氏中人。”
故去的太妃便姓傅,其实当年之事,心思透的官员隐隐有些猜测,这位太妃犯了大忌讳,否则先皇也不会在太妃逝去后,对傅氏猛烈打压。
如今在场为官的,太妃娘家傅氏一族无一人。
“正是。”廉郡王承认了这层关系。
这让在一旁站着的范尚书心中一沉,傅氏一族和他曾经有过联络,想要寻求庇护,他并没有给肯定回答同时也未拒绝。
对方说能够控制廉郡王成为他们手中的刀,范尚书为此还动过心思,只不过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到现在还没有细谈。
互相之间只是有那种默契,虽未明说,但和盟友无异。
眼下早朝之上廉郡王直言将傅氏一族推了出去,这可不像是对方口中将人控制住了的样子。
“还未发现管家异常的时候,我偶尔听到管家和那几人的对话,提到了刘公子,我想刘公子的死和他们或许脱不了干系。”
廉郡王将大理寺在顾青初身上的怀疑,直接扯到了郡王府这边。
大理寺正肃着脸认真听着,不知道再想什么。
廉郡王的一席话,引得朝臣上下议论纷纷。
“皇上,这伙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明,这番做派酷似邪教组织作风。”
“前些日子斗才比赛上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或许和东域有关系?”
……
……
群臣你一句我一句的发言,没人再提起顾青初杀人嫌疑这个问题。
主要是廉郡王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了,他府中的管家出了问题,作为主子的廉郡王肯定会被牵连到。
廉郡王没必要为了洗清宁良候身上的嫌疑来拖自己下水。
所以大家几乎没用做选择,便相信了宁良候是被陷害的,毕竟对于那些邪教人员来说,大夏朝越乱越好,他们盯上风头正劲的宁良候没什么稀奇。
顾青初并没有为此感到开心,她想,廉郡王大概是抱了鱼死网破的心思。
的确如此,廉郡王来早朝不止说了这一件事情,他还要告御状。
状告傅家人这些年来利用他的身份做的一件件触犯大夏法律之事。
廉郡王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折,由太监接过呈到了皇上的龙案前。
上面记录着三十年来,傅家人的错事,最后一篇只写了六个字:谋害皇亲国戚。
皇上看到这里,眼神猛地锐利起来,那些事情先皇做主瞒下,廉郡王可知此时翻出来意味着什么?
“臣的身子已经破败了,从三十年前起,傅家两位主事族叔联合族内众人,偷偷给我的饮食中下慢/性/毒药……”
小皇帝松了口气,原来廉郡王说的不是那件事,随即听了廉郡王的讲述,怒气生起,这傅氏一族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上个教训没吃够,居然还敢暗地里做这些事情。
同时小皇帝也明白,这些年来必定是廉郡王为那些人打掩护,否则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廉郡王,这些事为何你今日才呈上来。”小皇帝未显露心思,垂眸冷冷问道。
廉郡王没有回答小皇帝的话,因为他突然吐了一口鲜血,然后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上。
顾青初反应迅速地向前,毒素发酵的太快了,等她手触碰到廉郡王之时,他已经没了呼吸。
人不在了。
廉郡王死于金銮殿上。
早朝以廉郡王之死结束。
小皇帝大怒,确定奏折罪名属实后,下旨全国通缉傅氏一族,若有顽抗者,就地格杀勿论。
下了朝回府的顾青初精神有些恍惚,廉郡王苍白的脸在她的脑海里不停浮现,其实她知道,刘子晔的死不一定是和那个管家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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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之前廉郡王就会和她说了,可能这只是对方在临死之前对她的善意,让她少些麻烦。
记忆中在战场上肆意自信的林廉,是那般快活洒脱,再次相遇,竟是如此结局,顾青初忍不住有些唏嘘。
“小姐,周然求见。”玉镯从外面进来,小声唤着走神的顾青初。
玉镯当年在军营和林廉打过交道,对方的死她百感交集,非常了解自家小姐的心情。
所以在顾青初回来后,她吩咐丫鬟们在自己房间待着,不要在小姐面前乱晃惹得小姐更心烦。
“让他进来”顾青初喝了口茶水整理番情绪。
“主上,属下的哥哥在附近城镇义诊,明日到达盛京,他好像带了什么东西要给您,给我写信说明日求见您一面,不知可否。”
周然的哥哥顾青初有印象,在徐州是一名大夫,开一家医馆为人不错,时常为穷苦人家看病不要钱,还会白给抓药。
冲这一点,顾青初也会见一见。
“对了,和他一起的还有黄世民将军,不过信中没有提及他们为何会同行。”周然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明日你哥哥到了盛京,直接带来我的院子。”顾青初答应了见面,周然眼睛一亮:“谢谢主上。”
周然觉得主上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会见哥哥,不然平日来景王府求见宁良候的达官显贵多了去,主上可不是每个都答应接见的。
自觉有面子的周然十分愉快离开了。
玉镯进来时还因此打趣:“小姐,您是没看见,出去的周然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后面了。”
周然的成长比顾青初想象中更快,王三斗也说若是战场上,周然完全可以带领小队突击,如今已是可以独当一面了。
“宁良候在吗,我们大人请您去书房一趟。”门口传来了影五可以压低嗓音的声音。
他来到院子里,在外门那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旁的人,平日里在院子里待着的丫鬟们也不在。
无人通传下,影五最后无奈来到门口扯着嗓子喊,又怕太大声吓到人,只能压低声音又不失尖锐的问着,属实费嗓子。
好在说了三句后,玉镯从里面出来了,说她家小姐知道了,换了衣服便去。
影五应好离开,回到主院落前在门口轻叹口气,双手对天拜了两下,大人的心情很糟糕,希望宁良候能把人哄好。
第九十章 话中有话的话
书房内,顾青初一进来便感受到了屋子里的压抑气息。
元锦沛脸色绷紧,身上的不愉快感浓厚,见到顾青初进来指了指旁的椅子,让她坐下,而后声音凝重低沉缓缓的说:“廉郡王去世了。”
这语气仿佛失去了一位人生挚友。
顾青初以为元锦沛叫她来,是关于王大风这人有了新消息,没想到居然提起了廉郡王,且是这般模样,话语顿了下道:“是,早殿之上我亲眼所见。”
和上次那场战役不同,顾青初眼瞧着廉郡王断了气息,因中毒耳孔流出暗黑色的血迹,绝无假死可能。
对元锦沛的态度,顾青初有些讶异。
她知道元锦沛和廉郡王并没有什么交集,当年先皇将廉郡王封地定为南郡,彼时的元锦沛还和景王生活在东城。他和廉郡王此次盛京相遇是初见。
元锦沛对廉郡王既不熟悉也没看出来何等欣赏之意,这般比她都难过的样子,是怎么来的?
“节哀顺变,他也算求仁得仁。”元锦沛提起廉郡王相关,难得说了一句软乎话。
经过调查,廉郡王府邸中大半家仆都是傅家旧人,他们欺上瞒下,这些年来看似廉郡王和朝阳郡主是王府主人。
实际上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些下人做了太多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有许多廉郡王甚至都不知道。
时至今日,廉郡王身体已经彻底虚了,药石罔效,死亡只是时间问题,这些年来廉郡王浑浑噩噩,死前唯一的对事,大概就是彻底将傅家与廉郡王府分割开了。
否则,接下来朝阳郡主就是下一个廉郡王,并且只会更惨。
傅家没了廉郡王这柄挡风伞,立刻暴露于表面,多年来傅家人说着要重振家族,实际上不过是借着廉郡王的名头疯狂敛财,锦衣玉食过着奢靡的日子。
并且被邪教洗脑,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几乎是皇上在早朝下完旨意,不到半天的功夫,那些傅家人便被系数捉拿归案。
傅家上下没有一个是硬骨头,用酷刑吓了吓便一五一十全都给说出来了,包括廉郡王奏折上写的傅家二位族叔。
对廉郡王耍横的二人,刚进了十八狱便吓尿了裤子,问什么说什么。
曾经叱咤战场的廉王被如此小人威胁大半辈子,说来也是可笑。
听元锦沛说着他调查到的事实,顾青初轻轻叹息摇了摇头,廉郡王若是没有那些事情,也是一个国之栋梁,可惜,时也命也。
提起廉郡王,顾青初心里总是有几分为故人遗憾的惋惜。
她的反应,在元锦沛看来便是“伤心欲绝”了。
黑色的眸子闪过暗芒,元锦沛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道,果然,早朝之上廉郡王的做派在顾青初心里留下了痕迹。
就是死也要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洗清宁良候身上的嫌疑,哪个姑娘心里都会为之感动的。元锦沛想起了太后说起的这句话,心中烦意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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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吗?
揽过罪名不过是顺嘴一句话的事,命都不重要了这些破事算什么?廉郡王更可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留后路!
“廉郡王的慈父之心,但愿朝阳郡主能够理解。”元锦沛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然后喝了口茶水,掩饰此话的真实意图。
其实心里恨不得抓着顾青初的肩膀,来回摇晃告诉对方:别被廉郡王给骗了,他只是想卖你人情,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顾青初多看了元锦沛两眼,她没想到元锦沛对死后的廉郡王颇为……宽容?这个词也不对,就好像原本很讨厌一个人,突然间理解对方的行事,改为欣赏态度了。
顾青初抬手挠了挠脸颊,如此说来元锦沛这心肠也足够硬,人死了态度才会软化,如果廉郡王不死,元锦沛的性子怕是永远看不上对方。
不得不说,顾青初这次一点没有理解元锦沛心中的点。
“元大人,不知道关于王大风这个人有没有什么消息?”顾青初主动提起了王大风。
这个人和她哥哥长得一模一样,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几日被关着的王大风异常安静,除了吃饭就是在屋里睡觉,不吵不闹。
这不该是一个普通百姓被关押起来的心态,顾青初昨晚还收到了消息,说是胡同里垂钓者几日未见到王大风去官府报官了。
若不是顾青初在大理寺那边早有嘱咐,现在城门口已经贴上寻人告示了。
顾青初在盛京消息网有限,查不到深层次的东西,根据打听得知,王大风在小胡同荷花塘那片人缘非常好,众人都说他是个性格秉性极好的男子。
小胡同口的酒馆老板还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若不是这次失踪,媒人都要上门了。
种种来看,王大风人设非常饱满,可就是这般合理的情况下,又处处透漏着诡异。
“我派人去了淮南青州调查,还需几日才能得到确切消息。”毕竟时间过去的有些久,便是天卫司,调查也需要时间。
顾青初点头,是她心急了。
如今她看王大风,有时候觉得这人没问题,有时候又觉得此人问题极大,可能是和亲近的人相关,所以她的判断力受到了影响。
“皇上已经往边关下旨将顾文调回了。”元锦沛提起了顾文。
本来要半个月后才能下旨,但因廉郡王身死,傅氏一族被抓,南郡乱做一团。
南郡是个贫穷的地方,这些年廉郡王治理无方,南郡上下权利实际被傅氏人控制着,眼下皇上需要赶紧派人去南郡平定糟乱。
大理寺这边人员因此更紧缺了,便提前让顾文调回来了。
顾青初听了对元锦沛再次道谢,顾文能够提前回京是件好事,越早越好。
“大人,宁良候,宛然小姐来了。”影五敲着门禀告着。
平时俩人谈话,有客来访让等一会儿便等了。
影五这次打断了,不为别的,宛然小姐身后跟着的不是别人,乃皇上的贴身太监汪公公。
这可是位人物,是后宫妃嫔和各大臣都想交好的人,他从小服侍在皇上左右,和一般奴才地位不同。
汪公公手里拿着金灿灿的正是圣旨,劳烦这位来亲自宣旨意的,不会是一般事。
第九十一章 说说大人旧怨
影五不知道后宫发生的事,顾青初来外堂看到汪公公心里便知道这是什么圣旨了。
“老祖宗,今儿一早学舍来了圣旨,我想当着您面接。”宛然想行礼被顾青初扶起,拍了拍手背道:“宛然,接旨。”
顾宛然回身跪在地上,顾青初站在一旁,汪公公摊开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顾家有女,温婉悠然……入住景德宫,钦此。”汪公公合上圣旨,笑眯眯地道:“宛然姑娘,接旨吧。”
顾青初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位汪公公,来盛京前顾青初打听过他。
汪公公今年四十有二,当年在御膳房是传菜太监,后来被分到了皇子府,这才有了造化,成就了现在的御前红人。
“见过宁良候,咱家从翁公公那里听过您,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汪公公挥了挥拂尘,话里有话,他的嘴角有颗红痣,衬的笑容愈发阴柔。
汪公公对她有敌意,顾青初听对方讲的话里充满了阴阳怪气,眼中闪烁的眸光不带分毫的善意。
“久仰汪公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顾青初没有客气,不冷不热的回击了去。
汪公公嘴角笑意收敛,多年来甚少有人敢和他对呛了。
“汪公公来宣得圣旨?”元锦沛姗姗赶来,本来他是和顾青初一同前来,半路遇见属下处理番事物便耽搁了。
汪公公一听元锦沛的声音,瞬间喜上眉梢,声音欢快了数倍道:“元大人许久未见,近日可好?”
在此之前,汪公公禀圣上旨意去万相寺拜佛,两月有余,昨日才回。
和热情极了的汪公公相比,元锦沛显得平静多了。
“我很好。”颇为冷淡的回了一句,然后挥了挥手道:“汪公公还不回去复命吗?”
宣完圣旨了,还在他的府邸待着做什么?
“这就离开了,元大人保重。”说着汪公公没有过多拖沓,走得时候瞧都没瞧顾青初直接离开了。
一旁的顾青初想,看来她得查查看这个汪公公和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梁子了。
“我去十八狱一趟,有事让影五去唤我。”元锦沛交代着。
昨日一晚南蛮国师未醒,所以元锦沛拷问的都是他人,这几人知道的消息甚少。
他刚刚接到了南蛮国师醒来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去了十八狱,他要看看南蛮国师是不是个硬骨头。
“老祖宗,元大人和传闻有些不一样。”
回想起几次接触,顾宛然觉得元锦沛和众人口中完全不同,她对老祖宗很照顾,传闻中元大人不守规矩,为人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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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他离开还过来交代老祖宗一声,很尊重的态度,哪里跋扈了?
果然传言不尽可信,顾宛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心中告诫自己。
“一面两面看不出来。”顾青初随意回了一句,然后开始交代顾青初宫中注意的事项。
“珍妃有罗将军作为靠山,即便现在关了禁闭,但半年后惩罚结束,她重新出来皇上看在罗将军的份上,会让她复宠,这份体面小皇帝会给,所以珍妃不在的半年,是你的好机会……”
顾宛然听得认真,心里想着她一定要在后宫占有一席之地,让老祖宗以她为荣。
眼眸神采飞扬,顾宛然有个旁人猜不到很大的野心,妃位不是她的最终目的。
顾青初叮嘱顾宛然一番后,顾宛然便回了学舍,虽然半个月后她即将入宫,但她还是会参加五天后的女学文赛。
给她的女学经历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女学众人知道顾青初被封为四妃之一后,每个人都惊讶极了。
纷纷感叹有个好家世的重要,看看人家,即便是庶出的身份,因为是宁良候家的女眷,便能够入宫为妃。
入了女学的都是眼界开阔的女子,但避免不了有的人会有嫉妒的小心思。
女子本弱,特别是感情方面,她们最终逃不掉嫁人的宿命,那么未来的婆家便是很重要的选择了,顾宛然能够入宫为妃,眼热的人很多。
回到学舍的顾宛然没有满足众人的好奇心,她回到屋子以身体不适休息为由,拒绝了大家过来叙话。
她要好好整理老祖宗和她说的那些话,这些都是旁人听不到的经验之谈。
*
送走顾宛然,顾青初离了景王府。
她去自己的府邸转了圈,大概再有三五日便彻底修葺完成可以入住了,这几日玉镯开始张罗买新房入住需要的东西了。
影五一直跟在顾青初的身后,他腰间挂着的天卫司腰牌,吓退了不少见顾青初戴着面纱,认为是个清秀佳人想来挑逗一番的男子们。
“见过主上。”
长街上,周然身上大包小包挂着不少东西,碰到了顾青初后行礼问好。
“今日你哥哥不是要来,你怎在这里?”顾青初询问。
“我哥哥马上到了,他给我写书信让我配好这些药,说他有用。”周然拎了拎身上挂着的油纸包,原来里面装的都是药材。
“走,我与你一同去城门口。”顾青初闲来无事,便想着和周然一同去接他哥哥。
周然高兴应下,心里仍旧认为,顾青初对他哥哥不同,完全是因为看重他。
坐在城门前的茶摊子里,顾青初斜了眼身旁站着标板挺直的影五,叹息一声道:“过来一起坐。”
影五下意识的拒绝,但对上顾青初猛地有些凌厉的目光。
他道声谢没再推辞,坐在了长条凳子上。
老天个乖乖,刚才宁良候的眼神好像大人,让他下意识的服从了。
想起周然提到他哥哥会和黄世民一同前来,顾青初好奇向影五问了句:“你家大人和黄世民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上次在徐州,元锦沛提过一句,那个时候他好像躲着对方来着。
能让元锦沛躲着走的人物,黄世民是顾青初知道的第一个,关键是她和黄世民是旧识,人顾青初很了解,大大咧咧的性格,怎么让元锦沛躲着走?
影五听到黄世民这个名字,下意识抿了下嘴巴,对上顾青初求知欲的目光,眼珠子转转,仔细回想以前大人好像没对此事明令禁口。
所以是不是但说无妨?
一直想讨好顾青初和其拉近关系的影五,决定和顾青初好好讲讲关于他家大人和黄世民之间的事儿。
第九十二章 元大人是妹夫
“我们大人和黄将军之间,说来可就话长了。”
影五好似说书先生一般,拿起桌上的茶水品了品,语气都放缓了一些。
“当年……”才说了两个字,影五看了一眼旁边听得起劲儿的周然动作一顿,对其挥挥手道:“你去那边,不可以听。”
好奇心重的周然愣了愣,下意识看向顾青初,顾青初点头示意周然去做一旁的空桌,这事和元锦沛有关,顾青初也怕周然听了吃瓜捞。
看影五的态度,索性不要听为上。
周然拿起桌上的配剑,不情不愿的去了一旁的位子,看似眼睛盯着城门来客方向,其实竖起耳朵在听影五说话。可惜影五说话声音太小,什么都听不到。
周然起开了,影五开始讲了。
黄世民为人没什么心眼,直来直去,练兵的功夫从顾青初那里学了个八成,这就足够让他在盛京里横着走了。
先帝爱才,让黄世民带兵练兵。
多年前南下平定匪乱,便是黄世民和三皇子一同前往的。
那时三皇子身边跟着元锦沛是陪读的身份,当年元锦沛年轻气盛,比现在的他性子嚣张,过之而无不及。
满是心眼的元锦沛碰上了直来直去的黄将军,火花便出现了。
黄将军是个非常容易一见如故的人,他碰见聪明才俊的年轻人毫不吝啬的展示自己的欣赏之意。
元锦沛则反之,他认为黄将军有二心,并且是三皇子那边的人,看似俩人交谈甚欢,实际上元锦沛心里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黄将军这个人。
或者可以说是当时小皇帝一脉,都在防备着宁良候派系的人。
顾南占位三皇子,这一点让身为五皇子的小皇帝极为头痛,虽说宁良候已经中毒昏睡了数年,但积威甚广,仍旧有一定的影响力。
如此模式相处着,舞勺之年的元锦沛一直想将黄世民除去。
只是到底年轻气盛了些,设计的陷阱有所纰漏,让黄世民逃了出来,当时元锦沛和黄世民一同身陷敌营,黄世民不顾个人安危,身中数剑将人带了出来。
俩人躲在河边时,黄世民以为自己将死,便要将自己的妹妹托付给元锦沛,看出元锦沛未来无可限量的黄世民,想让妹妹嫁给元锦沛。
元锦沛犹豫间还没等应下,救援便到了。
醒来后的黄世民管元锦沛叫妹夫,非说当时元锦沛答应了。
元锦沛自然否认,俩人就一个认定对方是妹夫,一个不承认只认为自己是欠了一个人情。
好巧不巧,黄世民的妹妹至今未婚,据说是为了一个死去的青梅竹马守节,打算这辈子不成婚。
黄世民自然不干,他想让妹子嫁个好人家。
如此一来,每当见到元锦沛,黄世民都要提一提此事,妹夫叫的更是亲热。到后来五皇子登基一事,黄将军帮忙出了不少力。
足以看出这人不是三皇子那派的,作为同一条船上的人,还欠了人情的元锦沛多黄世民多了几分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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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到后来黄世民也知道这门亲事不会成,可能是抱着调侃的心思,遇到元锦沛总要提一提才舒服。
导致元锦沛见了人便刻意躲开,谁让当年是他算计不周,反倒惹了一身“腥”。
“……所以我们大人能不见黄将军便尽量不见。”影五说完憨笑了两声。
当年他还是不是天卫司,是先皇派他保护南下的三皇子和元锦沛,所以知道事情的始末。
顾青初听了有些忍俊不禁,谁还没个过去,在成为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元大人之前,元锦沛也曾有过青涩的时期。
顾青初大概能够理解黄世民的心理,估计就是看到满脸严肃的元锦沛,忍不住逗一逗,看他变了脸色的样子。
难怪当时元锦沛见黄世民来了,所以躲了开,是害怕自己又被叫了妹夫,这事说出来,多少有点影响天卫司总指挥使的伟岸形象。
算计人不成,反倒把自己搭里面了,对元锦沛来说,是个难以启齿的事情。
有时候对上一根筋的黄世民,某些手段还真不管用。
“主上,主上,我哥哥来了!”
一旁听不到俩人说话的周然百无聊赖,这个天卫司的侍卫怎么如此不成熟,还带头孤立他呢。
心中腹诽着的周然抬首间看到了自家哥哥从城门口走了进来,激动的猛地跳起来嚷嚷着。
顾青初顺着望过去,兄弟俩长得并不相似,周然的哥哥周也长得更加像周老爷,圆润的脸庞看起来慈眉善目。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侍,肩膀上挑着两件行礼,手中拿着一方旗帜,写着看病救人四个大字。
“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身旁的影五突然出声,让顾青初回过了头。
不知什么时候,元锦沛身边带领一队天卫司的人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从南蛮国师口中得知今日可能有人闯城门,所以我来守着。”
顾青初听了挑挑眉头,看向日上三竿的太阳,暗暗佩服元锦沛厉害,她和南蛮国师有过交手,对方是块难啃的骨头。
元锦沛这才去了十八狱多久,就撬开了南蛮国师的嘴?当真元阎王不是白叫的。
等等,元锦沛来了,那黄世民……
顾青初视线重新放回城门口,随着周也走来的身影,后面出现了黄世民熟悉的脸庞。
就在影五想怎么提醒大人黄世民也在的时候,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了。
“呦,妹夫!!”
黄世民先是走过来和顾青初问候,接着挤了挤眼睛对元锦沛又叫了两声妹夫,笑道:“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我的妹夫!”
元锦沛脸黑了。
看了眼顾青初,磨了磨后槽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青初故意装作不知的模样,看向元锦沛的目光,多少带点负心汉的意味,你都成为别人妹夫了,还在盛京装作单身?
元锦沛的脸更黑了。
“在下周也,见过宁良候。”
一旁的周也不认识元锦沛,他只向宁良候行了个礼。
“周大夫想必一路劳累,我已经安排好了客栈,待休息片刻,咱们再细谈如何?”
顾青初猜对方可能要和自己道谢之类的事情,因为当时她没有追究周家。
周也下意识用手悟了捂胸口,那东西还在,松口气道:“宁良候,休息之事不急,能先找个方便的地方,我和您有件重要的事情说。”
第九十三章 周也拿的东西
“先随我回府。”顾青初说道。
这边和周也沟通完,黄世民也不再打趣元锦沛,对着顾青初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黄世明在徐州负责训练军队,三十年来黄世民一次假期没休过,这次请了月余长假,特意来盛京看望顾青初,然后和王三斗等一些老朋友好好聚一聚。
在徐州的时候,黄世民也答应帮王三斗打对仗训练,如此便来了。
路上遇到周家公子,当初离开徐州顾青初有交代让黄世民莫要为难周家,可照顾一二。
向来信奉顾青初的话为圣旨的黄世民,提出带他一同上路,所以俩人一起来了盛京。
几人在茶寮说话间,突然一阵马蹄声踏响,正街一头枣红色大马疾驰,横冲直撞的奔着城门而去,马目猩红,嘴间满是白沫。
马疯了!
乱蹄能践踏死人的,在城门口进出城的百姓慌作一团,场面乱了起来,城门士兵喊着让大家稳住,一边拿起手中的刀挥向疯马。
这时,一旁老实排着准备出城的商队,一行人突然硬闯关卡。
元锦沛眯了眯眼睛,从影一手中接过袖箭,瞄了两下嗖的一声,三发袖箭一同射出,直插疯马的脑门之上。
砰地一声,马应声倒地。
天卫司的人迅速动手,将那商队一伙人缉拿。
黄世民咂咂嘴:“许久未见,元大人做事还是这般干净利落。”
顾青初心中赞同,的确,元锦沛领导的天卫司,丝毫不逊当年被称作铁血之师的顾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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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两者性质不太相同,但就这个比喻,看得出顾青初对元锦沛能力方面是充分肯定的。
“元大人那边忙着,你们和我先回府。”顾青初说了句。
黄世民挠了挠头把行李交给了周也,说他想先去找王三斗,听闻委傀也在,他其实也想看看这位老友。
顾青初让周然领着黄世民去找王三斗,她带着周也回了景王府。
待元锦沛忙完手中的事情,回头发现在茶寮的一行人已经不见了。
——周也,想起男子那张脸庞,元锦沛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有些眼熟。
“大人,这伙人确定是红莲教的。”一名属下检查过后来报。
南蛮国师口中交代说京中最后一伙人,就是红莲教的教徒们,红莲教老巢在南郡,这些人皆是教会骨干。
若让他们离了盛京回到南郡,只会让南郡形式更乱。
南蛮国师为了求得一息安宁,将红莲教供了出来,久闻十八狱非常人能入,鬼神也忍不得。
如今他走了一遭,恨不得能立马死去,饶是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的南蛮国师都受不住。
“带回十八狱,让人叮嘱影五一声,有任何事情随时来报。”
说着,元锦沛翻身上马回了十八狱。
跟随顾青初回到景王府的影五,听到传来大人的吩咐,立马明白了其意思,。
所谓的任何事情,就是和宁良候相关的,无论大事小事他都得盯牢了。
“影五,麻烦你带下门。”
想着赖在顾青初身边不走的影五,回过神便听到了这道逐客令。
宁良候和这位周也有事相谈,他留下来的确不好,可大人的嘱托不能忘,影五笑了笑厚着脸皮道:“我帮二人守门。”
说着不待顾青初拒绝,径直走了出去将门关紧,站在门外一旁,像门神般守着。
顾青初领着周也来到书房的内堂,这里说话守门的影五听不到。
“周大夫,现在可以说是有什么事情了吗?”
玉镯给斟茶后离开,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周也起身先是深深行了个礼道:“那日宁良候来周府,恰巧草民在山上,未得相见,甚是遗憾。感谢宁良候宽宏大量,不曾怪罪周家还提拔舍弟……”
一席话周也说得诚恳,他选择今日才来,其实是有所考量的。
他想知道宁良候究竟是不是表里如一,会不会只是假象放过了他们一家,实际上背地里下毒手。
时至今日,他们周家在徐州没遇到人下绊子,他的弟弟写的家信报平安,显然过得不错,言语中看得出来成长许多。
周也放心了,宁良候是个好的,是他思想狭隘了。
在路上遇到黄世民,得知宁良候还交代对方照顾周家一二,这样一来更加自相惭愧。
“周大夫客气了,本就误会一场,没什么好计较的。”顾青初挥了挥手,她不是圣人,周家人若真是害了她,自然不会放过。
这些年来周家虽然恨,但也没做伤天害理之事,唯独周然年轻气盛来报仇,最后把自己搭里面了。
无冤无仇,顾青初不是小肚鸡肠的性子,她会记仇,同时也分得清是仇还是怨。
例如周家这种能化解开的,顾青初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周也掏出怀中的黄色油纸包,小心地放在书案上,来盛京的一路他就这么揣在怀里,晚上睡觉都是和衣而睡。
生怕弄丢了它。
顾青初见周也重视的态度,多瞧了两眼油纸包,和周然身上挂着的那些药材包无甚区别。
“这是?”顾青初指了指发问。
周也重新坐回椅子上,道:“这就是草民来见您要说的事情,这里面装的不是普通的东西,您亲自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顾青初半信半疑的拿过油纸包,她确定这上面没毒,软趴趴的包装里面更是放不了暗器。
迅速排除危险因素后,顾青初拆开了油纸包。
当里面物品一点点显露在她的眼前时,顾青初没忍住瞪大了眼睛,随即猛地看向周也,这个东西怎么会在周也的手里?!
对上宁良候充满威慑力的一眼,周也拿着茶壶的手忍不住一抖,他就知道此物露面必然引起怀疑。
谨慎小心性子的周也,把这东西给顾青初看,便是真正信了她,这东西一个处理不好,他们全家都有性命之忧。
给了宁良候也比给他人好,放在他这里迟早是个祸端。
周也深深吸了口气,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温茶道:“这是我偶然得来的,此事说来话长,您听我慢慢说……”
第九十四章 发现了大秘密
周也是紧张的,本来还拘谨的称自己为草民,提到此物便用起了我。
顾青初手中拿着的东西不是别的,乃是大夏的开国玉玺。
当年先皇性命垂危,三皇子和五皇子争夺皇位,最后是当今圣上手举开国玉玺,受百官朝跪拜。
当时三皇子兵力不如当今圣上是其一,其二因那开国玉玺,让当今圣上更加名正言顺地登基。
如今这东西竟然在周也手上,顾青初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金黄带蓝纹的方玉,顾青初曾在先皇手中看过开国玉玺,确定这块没有假。
“拿到这物完全是阴差阳错……”
周也喜欢上山采药自己炮制,有时候多采些消炎抗肿的药物,便可以多给百姓一些优惠。
他依稀记得大概在八年前,自己在一次上山采药的途中碰到了两伙人在打架,周围树木和草被染上了鲜血,是实打实的在杀人。
怕被发现的周也慌乱中躺在地上,用草将自己身体埋住隐藏起来,两伙人打到最后竟然是两败俱伤。
横七竖八的遍地死人,无一活口。
周也等了又等,傍晚等到天色大黑,确定没有什么动静了拍拍身上的草,想要远离是非之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边多了一位身负重伤的男子。
大夫的原则让他下意识为其把脉,脉象紊乱人救不回来,眼下只是哽着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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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从怀中掏出了开国玉玺,彼时的周也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不拿着那人便不松手,像是什么执念一样,指着盛京皇宫的方向。
最后周也无奈,接过了红布包裹的传国玉玺,那人手这才松开。
徐州城同样有宵禁,此时回去周也进不去城,便在以往常留宿的山洞中对付一晚。
第二日离开时不可避免的路过那处,一地的尸首不知是谁处理干净了。
待到他回到城门口,发现城门官兵戒严,还有许多生面孔的带刀侍卫,搜查的相当严厉,周也在徐州城也算个名人,守城士兵没有过多为难便放行了。
这个东西便一直存放在他这里到现在。
新皇登基后,百姓口口流传提起开国玉玺,听着那形容的模样和他书房里保存的分毫不差。
周也心中有了数,丢又不敢丢,只能偷偷藏了起来,一藏便是八年。
近几年他发现不间断的总有陌生人过来打听关于那晚的事,旁敲侧击寻找相关的人。
周也明白,开国玉玺一日不再皇宫内,那些人便会一直找。
他更知道,若是自己拿出来,等待的便是杀人灭口,他的存在证明了当年皇上登基拿的开国玉玺是假的。
知道这个事情的他不会留有活口。
到了前些日子,又有人来打听,这次他们打听到了说那晚他不在家,在外采药过了一宿。
怀疑的引线已经快烧到他的身上了,这次可能糊弄过去,下次呢?
最后纠结再三,他决定把东西拿出来交给宁良候,反正他们周家本就欠宁良候的,那日宁良候若追究,谁也得不到好。
周也把周家的命运交给了顾青初。
听了周也的讲述,顾青初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个开国玉玺就是块烫手山芋。
它不在皇宫就证明了当年皇上登基的名不正言不顺,先皇在未生病时在大殿说过,虽然是戏言,但群臣都记在了脑子里。
“谁有开国玉玺,便是我属意的继承大统之人。”
先皇当时只是强调开国玉玺的重要性,估计也未想到最后成了龙位追逐的标志决定物。
“你有这东西,还有谁知道?”顾青初追问。
“没人了,除了您,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次来也是打着看弟弟的名头。”周也说完怕顾青初不信,举起手做出了发誓状。
顾青初沉了沉气,将开国玉玺收好,藏进书架后方。
“此事容我想想,你先和周然住在一起。”顾青初安排周也的去处。
周也行礼,无事一身轻的离了书房,本以为会是更加忐忑的内心,结果对宁良候说完,东西再一交,突然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了。
他有些理解弟弟和父亲提起宁良候那种全然信任的心情了,挺好的。
*
十八狱
南蛮国师仿佛一夜老了八十岁,仅在十八狱待了不到两日,皱纹便爬了半张脸,让他引以为傲的雪白肌肤,黑一块黄一块。
最是爱干净的南蛮国师,脚下爬满了带有淤泥的虫子,袖口领口遍布。
这般情形,已经是南蛮国师比较放松的刑罚了。
“我都说了,我真的都说了。”南蛮国师有气无力的求饶,他久闻元阎王的大名,未曾对上过。
如今沦为阶下囚落入他手,受到的是难以想象的折磨。
不光是肉体方面的,更多的是精神,元锦沛仿佛有通天眼一般,他许多不为人知害怕的东西,对方都知道并且一一在他身上实施。
实在是太可怕了,若是说从一开始醒来发现自己在十八狱的南蛮国师想的是被救,他现在只求痛快一死。
“我跟随斗篷人只是为了报仇,他说南蛮容不下我,大夏容不下我,我可以去东域……”
南蛮国师喃喃自语着,说着自己都不过脑子的话。
“斗篷人是东域的人。”元锦沛走过来慢悠悠说了一句,过水的烙铁放在火中发出刺拉拉的声音。
吓得南蛮国师一哆嗦,连连点头道:“对的,对的我想起来了,他一定是东域的人,东域人爱吃烤昆虫,在野外他就烤来吃了……”
元锦沛扯扯嘴角,将烙铁交给一旁的天卫司影卫,然后走出了牢房。
从南蛮国师嘴里问出的东西差不多了,接下来磨一些小细节吩咐别人去做就可以了。
一只脚迈出十八狱的元锦沛,身后传来了南蛮国师破锣嗓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南蛮国师当年发动战争,造成数万名百姓惨死的报应,如今已然来了。
元锦沛架着马回了景王府,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在那里见过周也了,当年追寻开国玉玺到了徐州城外没了音讯。
天卫司曾在那里停留过一阵,在开国玉玺消失的第二日,他坐在城门口排查行人时,见过周也。
周家人……
元锦沛双眼半阖,眸间闪过一抹厉色。
第九十四章 假扮我未婚妻
虽然周也离开了书房,但影五仍然守在门口,一只苍蝇都别想逃过他的眼睛。心中暗付,大人的吩咐必须完成的明明白白。
“別咕~”
一声似鸟的啼叫,这是天卫司内部使用的呼唤暗号,影五寻声抬头看到树上的影一对他招手。
“大人已回府,找你。”
收到影一的手语信号后,影五点点头,一个闪身跳进了元锦沛的院子里,敲响了书房的门。
另一边的的顾青初目光放在远处晃着神,她在想自己该如何处理这开国玉玺。
这件事涉及到皇室隐私,不是她笑闹两句就能过去的。
她该怎么利用这块开国玉玺呢?
周也避之唯恐不及的开国玉玺,顾青初压根没在怕,她想的是这块开国玉玺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利益。
思索间,玉镯进来了。
“小姐,元大人来了。”
顾青初放下杵着下巴的手,元锦沛从十八狱回来了?
“让他进来。”顾青初紧接着问了句:“门口影五还在?”
玉镯摇摇头:“他跟在元大人身后一同来的。”
顾青初心里有了数,瞄了眼藏着开国玉玺的位置,脑中灵光闪过。
元锦沛是独自一人进到的顾青初书房,影五依旧守在门口。
进屋后元锦沛没等顾青初说话,便坐在了一旁椅子上,桌上还有刚才周也喝到一半未收拾的茶。
见元锦沛拿起周也用过的茶杯,顾青初刚要出言阻止,结果元锦沛只是在手里转了一圈,又放下了。
然后拿起来另一侧茶杯,自顾自重新倒了杯新的。
“顾姑娘和周家人很熟悉?”元锦沛云淡风轻的语气,让顾青初有种被审问似的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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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周家人的关系,元大人不是知道前因后果吗。”顾青初笑了笑,表情丝毫不变。
元锦沛扯扯嘴角,起身走到窗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顾青初藏着开国玉玺书架的位置,视线轻飘飘落在顾青初身上:“顾姑娘这间房子,我儿时曾经住过。”
顾青初捕捉到了元锦沛的那一眼,心头一跳,没有说话。
“周也交给了顾姑娘很重要的东西吧。”元锦沛一句接着一句,顾青初终于看到了人们口中盛传天卫司总指挥使的气势。
那种隐隐让人感觉到压力很大的询问,如果做了亏心事的人,应该真的撑不住。
这人没表情冷着脸,还真像个索命的阎王。
“哦?元大人要看一看?”顾青初似笑非笑,眼中隐隐带着寒气。
看着顾青初微微露出了锋芒,元锦沛反倒收敛了一些。
“顾姑娘,整个盛京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元锦沛说完这话,他自己愣住了,顾青初听了也楞了。
其实这话没什么毛病,顾青初站在元锦沛这头,二人忠心皇权,百官都默认俩人待在一条船上。
可是话说出来,听着就有些怪怪的,俩人迅速撇开视线,一触即发的气氛突然没了。
元锦沛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道:“若是有事,你和我商量我自会保你,若是瞒着我后果自负。”
顾青初听了元锦沛的话眼珠转了转,走到元锦沛身侧的位置坐下,俩人中间只隔着一张小桌。
“元大人此话当真,我这正有一件伤脑筋的事情。”
元锦沛坐直了身子,缓缓道:“说。”
“元大人稍等,给您看一件东西。”说着,顾青初从书架暗格后面拿出了开国玉玺。
元锦沛看到后并没有惊讶的表情,眉眼间闪过一抹果然如此的了然。
顾青初松了口气,她赌对了。
这个府邸没人比元锦沛更熟悉,她现在不说,元锦沛也会派人偷偷搜查,开国玉玺被找出来到时候就不好开口了。
“这是周也几年前无意中得到的,想必开国玉玺失窃之事,皇上没有对外宣扬,是在暗地里寻找,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东西该如何上交,元大人帮我出出主意可好?”
顾青初话说的留有余地,玉玺她不知道何时失窃的,意思就是当时皇上举着的是真玉玺,只不过在后来失窃了。
元锦沛见顾青初遣词用句小心的模样,低垂的眸中划过笑意,待对方说完,他开口道:“求我帮忙?”
顾青初点头,十分理直气壮“元大人说保我。”
得到元锦沛的保证,她当然要抓紧,毕竟都说元阎王轻易不松口许诺。
元锦沛瞧着顾青初秋水剪瞳的眸光倒影中满满都是他,清澈到不可思议,动作轻滞,连忙移开视线。
“你想如何。”
这种暗含无奈和宠溺的语气是元锦沛不曾对人说过的,只不过此时的俩人都没发现这点。
“我刚刚想到了一个主意,不知可行否,还是得听元大人的意见,我想……”
顾青初说了自己的想法,顾文从边境返京安排入职大理寺,圣命使然,但若有个由头,会更加得重一些。
不如将寻回玉玺一事的功劳安排在顾文的身上。
这得靠元锦沛去和皇上说,让皇上放出开国玉玺失窃的风声,然后另一边顾文回朝带回玉玺。
顾青初说完整理了下面巾道:“可好?”
“好。”
回答了这一字,顾青初听了眉眼一舒,正欲道谢,元锦沛接着道:“这事交给我,保证皇上谁也不会追究,不知顾姑娘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元锦沛的忙?顾青初直觉告诉她,这个忙不是那么好帮的。
“说来听听。”顾青初干笑两声,没有一口应下。
元锦沛看穿了顾青初的心思,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过两日家父晚间会到王府一趟,只待一晚便离开,顾姑娘可否假扮我的未婚妻,把他哄走就成。”
景王自从夫人去世后,便开始四处漂泊,他说自己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便控制不住思念亡妻。
每年中秋后会回王府和儿子吃一顿团圆饭,然后待一晚便离开,谁也不惊动。
这次景王特意写了封信回来,说元锦沛该成家了,要给他带回来一个姑娘,人很优秀又救过他等等。
知道自己父亲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元锦沛推脱说有了心仪的人。
景王听了便说这次回来看看,若是骗他,他直接请太后赐婚。
这是景王能做出来的事,元锦沛眼下拜托到了顾青初的身上。
第九十五章 二人再度联手
顾青初听了反应有些木讷,她和景王没有见过,但她听过这位的大名。
当时在南边是出了名儿的花花公子,红颜知己遍布大夏南北,十足风流的人物。
原来竟是个痴情种子吗?
演戏这方面,顾青初想了想,其实并不是很难,只是对方是元锦沛,所以才让她犹豫。
“景王他只待一晚?”顾青初要问明白,假扮一晚不难,怕就怕景王不走她要一直假扮。
“只有一晚。”元锦沛斩钉截铁地说。
多待一日对父亲来说,都会让他对母亲的思念更甚。
一晚已经是强求,若不是答应去世的娘亲每年都要和儿子吃团圆饭,他大概几年都见不到父亲的面。
接了!
想到顾文若是有了玉玺的功劳,以后会好走的路,顾青初一咬牙应了。
元锦沛弯了弯眼起身道:“多谢顾姑娘了。”
“也要拜托元大人帮忙了。”顾青初送着顾青初出了门口。
俩人相视一笑,外人丝毫看不出来,他们刚达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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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玉玺这样的大事,三言两语被搞定了。
到了第二日,盛京戒严,城门口张贴告示,开国玉玺失窃。
众人议论纷纷,文武百官都在讨论何等胆大的毛贼敢对开国玉玺动手,打死他们也想不到这是两个人私下云淡风轻达成的协议,只是演了一场戏。
开国玉玺失窃这等大事,传得很快,甚至东域那边都听到了消息。
跟在斗篷人身边的属下,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道:“大人,您真的偷了传国玉玺?厉害厉害。”
斗篷人深吸一口气,大夏皇帝这是陷害!
“没有,不该问的不要问,赶路!”
被训斥的黑衣属下连忙退去,只是心里仍在感慨,他家大人平日看着清心寡欲的,到底也是人,有所贪念。
明明偷了固元参便好了,还顺走了大夏的开国玉玺。
这个锅,在斗篷人属下内部众人的心里,是安在了他们大人身上了。
*
盛京戒严只实行了三天,然后便传来了回京述职的顾文之顾大人,抓住了偷开国玉玺的贼,并且将贼人斩杀,带回了玉玺。
眼下玉玺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天卫司的人已经去取了。
据说龙心大悦,这次回来的顾文之大人怕是要高升了。
小皇帝下的圣旨只是召顾文之回京,并没有发配职位,眼下回京后,大理寺进的更加理所当然了。
顾青初对此情况十分满意,还特意去感谢了一番元锦沛。
“元大人请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好好配合您。”
大夏朝民风固然开放,但在长辈面前该遵守还是要守规矩的,见景王她和元锦沛不需要做什么逾越的举动证明关系。
元锦沛说什么她应着就是了。
元锦沛嗯了一声,没有接着这事说,转而提起了顾文之回京的事情。
“和顾文一同回来的还有宋思明将军。”
因为顾青初称呼顾文之为顾文,元锦沛便如此叫了。
“宋思明?他怎么回来了?”顾青初话语中有些惊喜,宋思明是最初跟随她的下属。
那个时候宋思明还是富家公子哥,被她路见不平收拾了一顿后,突然转性说要参军。并且去的正是顾青初哥哥的军队,当时顾青初接手顾家军,他帮了不少忙。
“宋将军特意向皇上请旨回京。”元锦沛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宋思明这样驻守边境的大将,向来是听令不听宣,很避讳回京的问题,但眼下,对方竟然以探望宁良候为由回来。
这份情谊足够厚重!
到最后,元锦沛的眼神有些酸溜溜,先是廉郡王,如今又来个宋将军,当年风华正茂的宁良候当真是魅力无可抵挡。
元锦沛丝毫不认为他心理有问题,他觉得自己在合理分析。
顾青初没在乎元锦沛的态度,她很高兴。
当年大半的顾家军都被宋思明带往边境了,她也想知道大家过得好不好。
至于宋思明回盛京,对方一定是有事,元锦沛没说顾青初也没往自己的身上想。
想到又能见到老朋友,顾青初笑容满面,回忆中的人一个个出现在眼前,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满是愉快。
“元大人,他们还有……”顾青初回头想询问这二人还有多少时日到,却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这人,走了也不说一声。顾青初嘀咕一句,然后和玉镯出了府。
她去看看自己府邸修葺的怎么样了,前儿说明后日就能入住了。
到时候顾文来了有个地方落脚,还有宋思明,作为老友京城中没有府邸,在宁良候借住也使得。
现在她借住在景王府,在他人家到底是不方便招待自己的朋友。
*
元锦沛书房
“回大人,宁良候出府去了自己的府邸,询问工匠何时入住。”影一禀告着。
看似正经的面孔,实则内心疯狂吐槽,大人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对宁良候的私事特别上心,总不能真被影五那小子说准了?
元锦沛眼中酝酿着怒气,真是好得很,宋思明来了这就急着搬出去住了。
当他景王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去,把宁良候府新建的院子给搅了。”元锦沛拍了下桌子,嘴先于脑子下了命令。
这是唯一一次影一听到元锦沛的话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反问了一句:“大人,您确定?”
理智回笼的元锦沛吐了口气道:“算了,出去吧。”
她搬出去住就出去住,自己气个什么劲儿?
心里这么想,元锦沛还是有些恼,起身出了府邸,他也要出去看看。
走出府邸,在长街之上元锦沛迎面遇到了顾青初,她的身边不是一个人,有黄世民跟着,这也就罢了,还有一个打扮似兔爷的男子在顾青初身旁献媚。
拿着旁边小贩的簪子对着自己的发丝比了比,然后向着顾青初挑了个媚眼。
元锦沛额头青筋显露,脸色发青,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之下,真是丢男子的脸,伤风败俗!
第九十六章 元锦沛的赔罪
元锦沛最讨厌喜欢描眉画眼,手掐兰花指,娘们唧唧的男子,顾青初身旁男子这几样都占了。
顾青初等人一开始没发现元锦沛,但整条长街上人来人往走着,穿着锦衣玉服高大男子站在人流中不动,太招眼了。
发现不远处的人顾青初正要招手,只见对方大步流星向她走来。
“妹夫!”黄世民有时候的确是没什么眼色,顾青初明显感觉到元锦沛阴郁重重的心情,他还敢往上撞。
元锦沛凉飕飕地撇了黄世民一眼,眼中蕴含的冷意让他下意识吞了接下来要调笑的话,妈呀,刚才离得远没看清,是哪个勇者捋虎须了?
这元大人不是一般的炸毛啊。
黄世民混到现在,虽然眼睛不太经用,但性子照以前圆滑不少,哈哈干笑两声道:“主上,王三斗他们还在等我,我先走了哈哈哈”
说完赶紧溜了。
“这位小兄弟是……”元锦沛眼神扫了眼顾青初身边的年轻男子,对方眼神懵懂,见他过来慌乱的往顾青初身边靠了靠。
这幅懦弱的样子更让元锦沛瞧不起。
顾青初看了眼男子脸上带着浅笑,正要介绍,就听元锦沛突然呵斥道:“不成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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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顾青初发现自己整个人转了个圈,被元锦沛拉在了身后。
一旁的玉镯正因为看得清楚,所以有些迷茫,元大人气性怎地突然如此大?
小梦胆小,见到气势十足的元大人害怕躲在她家小姐身后,刚才下巴想搭在小姐肩膀上求安慰,元大人就发火了。
因为训斥,小梦更加害怕,手中的木簪子落地,眼中的泪珠涌现,眼眶通红竟然哭了起来。
这还不算完,他嗷地一声要冲到顾青初怀里,紧接着被元锦沛一掌推到肩膀处,人摔坐在地。
元锦沛没有用内力,只是简单的用力气把人推到了。
教训完小登徒子,元锦沛视线严厉地看向顾青初,他若没看错,刚才顾青初竟是要伸手将人搂过来?
“小梦你没事吧?元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顾青初绕开挡在前面的元锦沛,去扶着倒地的人,对元锦沛说话的语气有些责怪和恼意。
若是别人元锦沛早就发火了,面对不知好歹的顾青初,元锦沛运了运气,终究没做什么,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走路的步伐原本是非常潇洒的,结果下一秒听到了玉镯的声音:“小梦姑娘你没事吧?”
元锦沛脚下一踉跄,回过身看向倒地之人,姑娘?
姑娘为什么有喉结?
*
景王府书房内
桌上放着挫伤药,顾青初给小梦涂着药水,倒地的小梦手掌蹭出了血,一个小姑娘被元锦沛吓得泪眼涟涟,倒地后受伤却是一声没喊疼。
让顾青初心里更加疼惜了一些。
元锦沛站在窗旁眺望远处的风景,顾青初瞧了一眼那笔直的背影,偷偷瞪了一眼道:“小梦姑娘是黄将军来时路上救得,我们在帮她寻亲。”
小梦姑娘被人牙子拐卖得黄世民所救,本来要安顿在临城,确定黄世民是好人后,小梦说了实话她的家在盛京。
虽然小梦未及笄,但为了姑娘名声黄世民没有带她同行,安排马车找了一妇人将人送来盛京。
今儿中午才到,顾青初无事碰到便一起带着了。
黄世民见主上愿意管,便把小梦姑娘交给顾青初,说话分别间碰到了元锦沛。
“若她是盛京之人,晚间便能找到家人,影五,去寻。”
从听到小梦姑娘这个词后,是元锦沛第一次开口说话。
门外传来影五应是,接着脚步离开的声音。
顾青初扬了扬嘴角道:“小梦不要怕,元大人不是坏人,他一言九鼎,你今晚就能见到家人了。”
这便是元锦沛的赔罪了,顾青初本也没指望他会说对不起。
小梦姑娘怯生生的点点头,好不容易有点天真烂漫的心思,被元锦沛又吓得缩回去了。
“玉镯,带小梦姑娘去西厢房休息。”
顾青初吩咐着,玉镯领着小梦姑娘离开,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小梦姑娘聪慧,她故意假扮男孩,喉间是她用火炭烫的,不然一路说不定要经历什么。”将自己化成乞丐满脸灰土,全身臭气,这是黄世民救小梦姑娘时她的模样。
元锦沛不欲对小梦姑娘的话题多聊,随意嗯了一声后,转过身坐在顾青初对面的位置,轻声问:“府邸建好了?”
“工匠说,后日便能搬过去,这些日子多谢您照顾,本候感激于心,届时乔迁之宴还望元大人赏光。”
顾青初提起自己府邸修好之事,满脸喜色。
元锦沛明明灭灭的眼神瞧不出喜怒,顾青初见此收了收笑意,今儿元锦沛貌似心情不太好。
“元大人可有烦心事儿?”顾青初试探地问着。
元锦沛目光一凝,喝杯茶水掩饰着说了句:“朝堂之事。”
没法说自己是因为顾青初,随便找了个理由,本是推脱之意,但他忘了顾青初不是一般女子,她是宁良候。
“可是范大人又做了什么事?”
极为认真的询问,让元锦沛目光微滞,缓了缓道:“范魁他们已出发宁古塔,范大人这几日受了打击,病卧在床,明日早朝告了假。”
随便扯了一句,元锦沛装作有别的事情要忙离开了。
顾青初眨眨眼,所以元锦沛单纯是气不顺吧?大夏朝内饶是范大人这般上蹿下跳讨人嫌的,也不敢轻易去惹这个煞星。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到了晚间,天卫司果真查到了小梦姑娘的家。
好巧不巧,小梦姑娘的家正是顾青初府邸的邻居——伯恩侯府。
一个人丁凋零的老牌世家,伯恩候五年前坠马身亡后,府中的夫人领着幼年儿女独自低调过活。
女儿丢了默默寻找不敢声张,便对外声称女儿体弱多病在乡下庄子养着,这些时日心里已经不抱女儿活着的希望了,如今失而复得,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顾青初看得心酸,人生八大苦,生死离别位其列,好在团聚了。
伯恩候夫人情绪平静下来后,跪着向顾青初道谢。
“梦儿走丢要了我半条命,若不是有幼子要照顾,我也随着去了,多谢宁良候……”
顾青初连忙扶起跪地的伯恩候夫人,说清事情来龙去脉,不邀功的表明她只是举手之劳顺便帮忙,真正救人的是黄将军。
“帮了就是帮了,黄将军我们陆家感谢,您的恩情我们同样会铭记于心,宁良候,有一事我想您应该知道……”
这些年来,伯恩候夫人向来小心行事,深入简出。
作为邻居,她早就发现了隔壁的猫腻,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为自己惹麻烦的心理,一直没有说。
如今得知宁良候是帮了女儿的恩人之一,她怎能还继续隐瞒。
第九十七章 再住一些时日
“早在半月之前,我便发现了您府邸修葺的工匠们好像换了人,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来回进出,他们貌似修了密道……”
伯恩候夫人自从女儿失踪后整夜失眠,睡不着便念着佛经为女儿祈福到天明,她的小佛堂就在宁良候府一墙之隔的房间。
所以隔壁有点动静,她总能及时发现。
女儿丢了,儿子便不能再出事了,否则她对不起离世的伯恩候,因此伯恩候夫人非常关注左邻右舍的情况。
就连隔壁修葺的工匠,她都会偷偷认个脸熟,若是有陌生面孔心里要担忧个半晌。
观察着观察着便发现了旁人没注意到的问题,这些工匠白日正常修葺,到了晚上,总是会偷偷往外运土,有的工匠在墙边蹲着吃干粮,说的话被她听到两回。
隐约听到说密道的事情。
本来伯恩候夫人以为是宁良候自己建造的,就连她家府中,当年老爷也偷偷暗造了藏身地道。
后来她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听他们所言宁良候根本不知道这个地道,那些人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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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身份伯恩候夫人不清楚,但普通百姓不会把杀人防火这类充满匪性的词挂在嘴边。
这些日子伯恩候夫人担惊受怕,就怕自己受到了波及。
顾青初听了伯恩候夫人的话,面容立马严肃起来,她时刻告诉自己谨慎,却还是大意了。
心中想着工匠乃圣上派来的,不会有问题,却忘了那伙人都能潜入皇宫偷固元参了,还有什么是渗透不进去的?
“伯恩候夫人,今日你当做没见过我。”顾青初交代了一句。
事关姑娘家闺誉,顾青初是写信给伯恩候夫人,约在郊外寺庙相见的,说明情况后,也方便伯恩候夫人将小梦姑娘送到庄子,到时候可以佯装女儿痊愈接回来。
她万万没想到此行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顾青初和伯恩候夫人母女二人告别,回到景王府后,立马调集人马。
先是安排周然王三斗去偷偷监视着宁良候府邸,接着委傀黄世民二人集兵,等到半夜兵围宁良候府,将所有人一窝端。
顾青初这边的动静外面不知道,却逃不过元锦沛的耳朵,他闻讯过来询问发生了何事。
和元锦沛说了前因后果后,元锦沛说若是这些工匠有问题,那么原来的工匠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宫中御用工匠都登记造册的,全是本本分分数代良民,他们只怕被灭口或者威胁了,宁良候府已不安全。
他们都被灯下黑了。
全城搜索,无人居住的宁良候府成了那些耗子的藏身之处,怪不得抓到的红莲教那些人看起来脑子不甚清醒的样子。
都是替罪羔羊罢了。
“今晚的行动,天卫司也参加。”元锦沛下了定论,幕后的人让他很感兴趣。
*
是夜、
顾家军调遣五十人,天卫司五十人。
只为了抓到宁良候府内的十二名工匠,不得不说很给那些人面子。
最后他们一行人扑了个空,宁良候府内除了真正工匠的尸体,空无一人。
元锦沛和顾青初看着空洞的地道入口,俩人手举着火把嘴角翘起,鱼儿终于上钩了,不枉他们演了一场大戏。
在顾青初见过伯恩候夫人后,小心谨慎们的邪教徒便收到了风声,接着委傀的组织联系他了。
书信询问着宁良候的计划。
委傀根据顾青初指示,将他们的计划泄露了出去。
一来加深了委傀在组织里的信任程度,二来顾青初和元锦沛想放长线吊大鱼。
假扮工匠的红莲教徒们白日其实已经被天卫司影卫盯上了,现在看这伙人跑到哪里,联系何人,以此套得更多幕后之人的信息。
幕后的人下了一盘很大的棋局,前些日子的异徒献祭屠杀,邪教分子官宴刺杀行动等等。
他们互相看似各不相干的反夏势力,实际上都有着联系。
委傀身后的组织、东域斗篷人和邪教教徒……这些势力都被幕后人捏在一起。
这人儿筹谋了最起码三十年,从顾青初中毒时便规划了。
是个难搞的敌人。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
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思想一致,对上这样看似强大的背后黑手,二人的内心都是热血和战意。
*
顾青初有些生气,这些红莲教徒做事为什么不能专业一些?
既然选择假扮工匠,为什么只做面子工程?看似修葺完整的宁良候府其实全是样子货!
大风早不刮晚不刮,在那伙人跑了刮起来,一些瓦片全被掀起来了。
抹好的墙面也开始有了裂痕,铺的地砖大部分是空心……
这样的府邸压根住不了人。
顾青初怪自己之前怎么没仔细检查一番,提出问题让那些人不敢在糊弄,好好弄一弄对付住也是可以的。
现在她想差不离住下,也没法住。
相比顾青初脸色的阴云密布,看到这样的宁良候府,元锦沛表情明亮极了。
走了一圈,确定宁良候府住不了后,元锦沛悠哉哉道:“景王府够大,你我交情深厚,我不介意顾姑娘多住些时日,北阁院、蔷薇院、塘礼院都划给你,日后招待亲朋好友用。”
所谓的亲朋好友,是即将来京的顾文之和宋思明,还有参加完文赛后,需要在宁良候府居住,然后被接入宫为妃的顾宛然……
顾青初无言。
整个盛京,除了她这乱七八糟的宁良候府,也就景王府能装下她的顾家军了。
特别是现在元锦沛又善解人意的将很多院落分给自己,算是解决了燃眉之急。反正俩人已经在一条船上,关系再密切些也无所谓。
“还要再麻烦元大人一番时日了。”顾青初弯了弯腰行礼。
元锦沛摇了摇扇子,挑了挑眉眼戏谑浅笑带丝妖冶:“不麻烦,顾姑娘是元某认定的朋友,旁人没得比。”
顾青初回以微笑,心中吐槽,猫狗脾气,阴一阵阳一阵!
唰的合上扇子,就连旁边的人都看出来元锦沛心情很好了。
走到顾青初身边距离极近压到他人听不到的声音道:“顾文大约六七日能到盛京,家父后日回府,届时还要麻烦顾姑娘了。”
“好。”
顾青初磨了磨牙,这是之前俩人商量好的相互条件回报。
只是此刻心里怎么那么不爽呢。
第九十八章 景王爷的来袭
月朗星疏,微风吹过角亭薄纱飘动带来一丝秋意。
顾青初紧了紧身上的月白斗篷,入秋后天气越来越冷了,她和元锦沛坐在石桌旁,上面满满一桌子的菜肴。
今日早晨元锦沛收到了景王来信,说晚上会到。
俩人便在凉亭准备好了饭菜等待着,身上穿着的衣服元锦沛准备的,二人穿着同款玉涡色罗绸衣袍,远看近看都是一对般配的璧人。
“来人,饭菜拿去热了。”
一旁影卫上前将菜取了,这是元锦沛吩咐第三次热菜,眉宇间隐隐有些不耐。
顾青初理解元锦沛提起景王时为何那般表情了,这位是个同样任性的主,一般这样的人,有个普遍的特性,可能不太守时。
说好傍晚到,如今天色已经大黑了。
景王回京是秘密行事,所以府中下人都交代好今晚不要来这个院子里,周围都是影卫在待命。
瞧着元锦沛脸色越来越黑,顾青初连忙找个话题,说着话时间能过得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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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红莲教徒可有联系外人?”
元锦沛摇了摇头,不屑道:“一帮蠢人,他们在想办法出城。”
做戏要做全套,他们逃出了宁良候府是因为有委傀内应,但出城就不能容易了,不然显得太假了。
所以红莲教徒这两日没少吃苦,为了躲避搜寻的士兵,整日躲在南城门的淤泥河里,狼狈得不像样。
一行人就等着三日后有个小庙会节趁机出城,到时候天卫司也会偷偷放水,把他们放出去。
顾青初听着元锦沛毫无感情起伏的形容着红莲教众人的惨相,什么去百姓家偷馒头,被寡妇认错姘头挠的满脸血丝,和野狗抢骨头想熬汤被咬了好几口等等。
因为情况特殊,这伙人不敢张扬,打人闹得官兵出场就惨了,所以受了太多委屈。
顾青初忍不住笑出声来,实在太好笑了,生活就是反转,那些平日在教会里高高在上的长老教主之流,惯会装作高深莫测糊弄教众。
眼下混成这幅模样,那些跟随者看了怕是幻想破灭了。
因为要见景王,院内又无外人,所以顾青初没有带面巾,还特意画了一个元气满满的少女妆容,淡粉色眼妆衬的人面如桃花,明艳美丽。
元锦沛盯着顾青初灿笑的脸庞,眸里流光潋滟,绷紧的脸不自觉放柔了下来。
“哈哈哈哈”一阵粗狂的笑声响起,让顾青初的笑戛然而止。
眼睛瞪大地看向元锦沛,景王来了?
“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臭小子没在骗我。”
景王从亭子顶部落下,一身绛紫色长袍带着云朵金丝纹路,面容俊朗,那双眼睛和元锦沛一模一样。
顾青初心中微凛,她没想到景王武功如此高强,她居然连一丝呼吸声都没有听到。
外界关于景王的传言少之又少,更没有提及他是否会武功,顾青初便下意识认为这是一个普通的闲散王爷。
景王说笑着走进亭子,目光先是扫了一眼元锦沛,然后带着慈爱的目光道:“我听锦沛说你们是在朝歌认识的,顾家的五小姐果然有当年宁良候的风范,不错不错。”
景王对顾青初初印象非常好,对自家儿子没有畏惧的心思,可以说笑似寻常爱侣,见了他也没露怯,表现得体。
光是这两样他就很满意了。
“王爷万福。”顾青初行了礼,没有多说话。
她今日是位规矩的大家闺秀,言行举止都要充满着淑女风范。
“你见过宁良候?”倒是元锦沛听到了景王的话,挑眉问了一句。
言语用词直接用你,景王也是习惯不在乎的样子,落座后挥挥手让两个小辈也坐下:“有过一面之缘,远远的见过,气势非凡。”
顾青初弯了弯眉眼,元锦沛看了眼顾青初,眸间闪过暗笑。
景王看俩人“眉来眼去”的样子,原本怀疑的心彻底放下了,他儿子不是个情绪外泄的人,从小就这样,如今有个女子让他破例,不是那个关系能是什么?
临时找来凑数的做不出来如此效果,大江南北走过的景王自认为眼力独道,亲自所见后,对之前元锦沛所讲的话深信不疑。
景王询问着盛京最近的情况和太后的身体健康等,父子俩说着话,言语间更像平辈的朋友,二人谁也不觉得奇怪,顾青初想,这可能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顾青初乐得在一旁当个安静的花瓶,自己吃着饭,时不时给元锦沛夹一筷子。
她也在暗中观察景王这个人,元锦沛是景王的老来子,今年景王大概六十出头了,但除了发间几捋银白的丝发,脸上竟然看不出半分老态,瞧着更似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如果他没有选择离开,凭着身份在盛京里定然没有范尚书等人的一席之地了。
顾青初直觉告诉自己,景王比元锦沛更加精明。
“顾小姐,这是锦沛娘亲留给儿媳妇的,今日我把它送给你,你是我元家认定的媳妇,日后臭小子敢欺负你,我不会饶他。”
说着景王从怀中掏出白手绢包着的一根簪子,通体碧蓝,是大夏朝难得的月蓝脂玉,没有一丝裂隙和加工的痕迹,是从整块月蓝脂玉雕刻来的。
弥足珍贵。
“这……”顾青初看向元锦沛,她收不收?
元锦沛点了点头,顾青初先是拿着帕子遮面,露出羞意的浅笑,起身双手接过道:“谢谢王爷,谢谢王妃。”
听到顾青初还谢了自己的妻子,景王心中满意更甚。
“明天走?”元锦沛问着。
景王视线远眺,眉宇间闪过愁思,轻轻叹息道:“吃完饭我就走。”
元锦沛夹菜的动作一顿,随意似的问道:“有急事?”,他往常都会在府里住一晚。
景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而对顾青初道:“刚才那是他娘亲的见面礼,这是我的。”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面值都是一千两,大概有个五十来张的样子。
饶是顾青初不缺银子见过风浪的人,也被景王这一手财大气粗的架势深吸了口气。
她正欲推脱,身旁的元锦沛大手一览接过放在桌上道:“拿好,他就钱多。”
被元锦沛如此说的景王眉眼带笑的饮尽一杯酒。
“到底是为什么要急着走。”元锦沛又追问了一句,显然他并没有表现的那么漠不关心。
景王爷长叹口气拍了拍儿子肩膀道:“算了,多住两天,过完庙会再离开,赶了一路累了,我去休息。”
望着景王离开的背影,顾青初倏然无言,目光呆愣地看向元锦沛。
说好的一晚呢?
元锦沛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个回答,躲避着顾青初的视线,清清嗓子拿起桌上的钱塞到顾青初手里道:“拿着花。”
然后也快步离开了。
顾青初捏了捏手中厚厚一沓的银票,元锦沛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会为金钱折腰的人吗?
第九十九章 日子捉襟见肘
事实证明,她会。
第二日上午,顾青初没有上朝,她和玉镯在书房算着账本。
如今顾家的铺子照以前缩减不少,除了朝歌附近的几个店面,其余外地的铺子人去不了无法查看实情,暂时鞭长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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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体收支总得算下来只能打个平衡。
二百来名顾家军每天吃穿用度都是不小的花销,这些人属于顾青初的私兵。
大夏的个人私兵与军队士兵不同,朝廷调兵时需要经过宁良候同意才能派遣,拿着令牌其余将官指挥不动宁良候的私兵,有法可依。
顾家军在朝廷军部挂名,但俸禄却不是朝廷派发,而是由宁良候来管。
这也是为何许多人能够养私兵却不养的原因,太费钱了。
这还不算完,过些日子顾宛然进宫,顾青初必然要给些体己钱,进了宫身边下人伺候给赏钱,初入宫的顾宛然上下都需要打点。
被封为四妃之一,顾宛然出手自然不能寒酸了,怎么着也得多给拿点。顾文之也要进京了,进入盛京官场的权利中心,哪里都需要人情往来。
拿着算盘来回扒拉,到最后顾青初长叹口气,捉襟见肘啊。
按照顾武之来信所说,如今店面运营全部重新规划,银子投进去了,大概明年才能见回报。
所以现在无论是顾家还是顾家军都在吃着宁良候的老本,手头的这五万来两银子那就是雪中送炭。
顾青初手放在装着银票的盒子上来回摸着,这是早上打算让玉镯送到元锦沛书房的,算过账后顾青初从对银票的不屑一顾,到如今的恋恋不舍,心态的转变是巨大的。
其实多演两天也不是不可以。
顾青初默默的将盒子收起来放到了抽屉里,对玉镯道:“明日宛然过来,安排在蔷薇院,宫中派来的嬷嬷你先接见,给些银子点几句话。”
顾宛然进宫前要先接受嬷嬷的宫规礼仪学习,顾青初不担心嬷嬷找茬,顾宛然不是普通秀女,进宫直接封为妃子的,且是太后派来的嬷嬷。
长点头脑的都不会过多为难顾宛然,不过该走的礼数还是要走,赏银必不可少。
又交代玉镯将王大风挪到最后面的北阁院,尽量不让他接触外面的人,负责看守的人不要换,他的底细没调查出来之前,顾青初不会放对方自由。
交代的差不多了,约莫着上朝的元锦沛差不多回来了,顾青初理了理衣服前去元锦沛的书房。
顾青初已经想明白了,为五斗米折腰不丢脸,何况她也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只是配合元锦沛解决他的烦恼罢了。
也是好事一桩,助人为乐。
找好了理由,顾青初彻底摒弃了昨晚的想法。
景王回府这事是秘密,如今府邸中一点风声都没有,便知道元锦沛院子里的人口风多紧了,就算在景王跟前假扮元锦沛的未婚妻也无所谓。
戏只演给景王看,对顾青初来说就没有任何损失。
到了元锦沛的院落,恰巧对方刚下朝回来。
俩人一同进了书房,顾青初将昨晚景王给她的簪子拿了出来:“元大人,此物珍贵,放在你这里为好。”
这是景王妃给未来儿媳妇的,她假装接了,但不能放在自己这里。
“银子……”接着顾青初提到了银子的事情,刚说了两个字,元锦沛便接过了话道:“银子你拿着花,昨日我说过了。”
“至于这个簪子,顾姑娘先收好,等他走了以后再说。”元锦沛对银子不甚上心的样子,正合顾青初的意。
元锦沛若是要,虽然不想给但也得还给人家。
但他没要,元大人大气!
顾青初心中愉悦,语气都欢快了许多:“没问题,接下来有什么事元大人可直接和我说,咱们更好配合。”
元锦沛眉尾微扬,目光定在顾青初笑意昭昭的眼上,慢条斯理道:“父亲在安排你我的婚期。”
本来打算元锦沛说什么都一口应下的顾青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婚、婚期?”
顾青初被这跳跃的回答好悬闪了腰。
看在银子的份上,她可以多演几天的戏,但绝对不会包这么久的售后服务。
元锦沛不紧不慢走到顾青初跟前给她倒了杯茶水道:“不用管,他一会儿一个想法。”
“这几日你也不必拘着,虽是说在府中留几日,实际你们见面次数不会有多少。”
“哦,好。”顾青初点头,心想那就好,随后抬手拿茶碗小口品茶。
“今日早朝皇上宣判了刘子晔的死为邪教所为,和你无关系。”元锦沛今日参与了早朝,大理寺正提起了此案,皇上正式做了结案。
刘子晔的死亡其实并非廉郡王府的管家那伙人,但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是斗篷人指使红莲教的人接近刘子晔。
言语刺激让对方自己逃出府,给顾青初设套,最后红莲教杀人嫁祸。
这是南蛮国师交代出来的,经过调查和被抓的那些红莲教底层人员对上了口供,事实的确如此,顾青初洗刷了冤屈。
说到刘子晔的死,顾青初想起了廉郡王,廉郡王去世后,无父无母的朝阳郡主成了孤女,封地不好再回,她被太后接进永宁宫居住。
以后若是朝阳郡主有难,她能帮自然要帮。
在廉郡王死讯公布后,顾青初参加完他的葬礼,万物院那边便主动来找了顾青初,廉郡王死之前已经交代好了掌柜。
顾青初让对方一切照旧即可,暂不改变。
“过几日文之和宋将军到了盛京,宋将军在盛京无府邸,住在客栈说不过去,我想邀请对方和文之一起住在塘礼院。”
虽然之前元锦沛的意思是把院子分给了顾青初,她愿意怎么安排怎么安排,但真要让住进来,顾青初觉得还是知会一声。
塘礼院在前排房的左侧,和后院有一段距离,适合外客居住。
元锦沛低垂眼眸,语气淡淡道:“那几个院子既然已经划给顾姑娘,便都随你安排。”
话说到此,顾青初放下心来,她就怕元锦沛和宋将军不对付,她之前好像听黄世民提过元锦沛和宋思明有过摩擦。
当时忙着给小梦姑娘找家人,外面又不方便谈话,便没细问。
俩人按理来说应当没什么交集,怎么能有摩擦?现在自己提起,元锦沛也没什么异常表现。
顾青初想回头仔细问问黄世民是怎么回事。
——当当当
影五在外敲着门,听到元锦沛允许,他走进来拱手行礼道:“大人,王爷让您和顾五姑娘去他的院子。”
想起自己看到王爷手里拿的东西,影五心里有些突突,他还是不要多嘴了,大人过去自然就看到了。
第一百章 拿大雁下聘去
景王住在正北院,这里一直是封存状态,下人每五天前来打扫一遍,平日不许过来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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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和元锦沛到的时候,景王坐在院里石凳上逗弄着桌上笼子里的……大雁。
入秋后大雁南飞过冬,本性警惕,极难捕捉,景王为何抓了两只大雁来?
顾青初突然想起刚才元锦沛随口提的一句,景王在定他们婚期,那么这个大雁是……聘雁?
大夏朝习俗,大雁代表着矢志不渝的爱情,凡议亲者男方若是带着一对活雁上门,表示看重女方,诚意十足,对女方来说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这对白雁如何,可是我蹲了一早才逮住的。”景王有些炫耀似的对元锦沛说着。
元锦沛眉头跳了跳:“你抓大雁作甚?”
“你和顾五姑娘感情甚笃,我很欣慰,趁着我在盛京将两家关系定下来,你是无所谓,但要顾忌顾五姑娘的名声。”
这大雁就是下聘的物品之一。
“宁良候的府邸在哪里,晚些让人下个拜帖。”景王大手一挥,竟是要将俩人婚事定下来的架势。
顾青初不敢言语,她就是宁良候啊!
“这事你不要管。”元锦沛拒绝的有些冷硬。
听到元锦沛的话,景王脾气上来了:“我不管?我是你爹!你的婚姻大事我怎能不管?”
“平时没有管我,我的婚姻你也少管。”元锦沛不惧景王冷脸,仰着下巴仍不服输的说着。
景王被元锦沛表现出的冷漠给愣住了,猛地转过身看似生气,实则背过去的眼神中满是落寞,他的确没有做到当父亲的责任。
“我的事情自己有规划,你少插手。”说完元锦沛快步离开了院子,父子俩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顾青初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到最后元锦沛离开了,她想了想没有走,对景王道:“伯父,锦沛他就是这个脾气,其实他很关心您的。”
昨晚吃了顿饭后,景王便让顾青初叫他伯父了。
景王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顾青初也离开。
“伯父,您的手受伤了?”顾青初发现了景王手腕处绑着的绷带,昨晚吃饭的时候还没有。
景王动作一顿,转过身面容愁淡道:“此事不要和锦沛说。”
顾青初犹豫打算应下,这时门外的元锦沛走进来:“我已经听到了。”
原来从一开始元锦沛便注意到了景王手腕处的不便,刚刚负气离开,想想还是不妥,他不知道父亲为何选择在盛京多停留两日,是否和手上伤口有关。
转身回来便在门口听到了二人的谈话。
景王看了看了顾青初和元锦沛,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坐下,让你们知道也无妨。”
前阵子景王说给元锦沛找了个儿媳妇不是幌子,他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危险,被一个擅长医术的年轻女子所搭救。
对方不会武功,但医术很好,性子也不错,女子无父无母,景王便动了让对方当自己儿媳妇的心思。
女子手上有一株千年人参,这东西有市无价,盛京有钱人多也能卖个好价钱,所以便和景王一起搭着商队同路来了盛京。
景王本想撮合她和自家儿子,如今元锦沛身边有了别人,景王便歇了心思。
手上的伤是为了救该女子所受,女子卖药遇到了黑店家,欺负其是外地人没撑腰的,买卖不成居然要杀人越货。
双拳难敌四手,景王救了人,手腕也不小心被刀划伤了,这是伤口的来源。
他之所以要在盛京多留两日,是为了调查路上遇袭的事情。
那伙人就是冲着他去的,绝对不是半路的凶恶抢劫银财的土匪。
景王心中有怀疑的人,打算今日晚间去探一探。
“是谁,我让天卫司的人去查。”元锦沛面容阴翳,有人敢把手伸这么远,他就将其斩断。
景王斜了一眼元锦沛,缓缓而言:“我的事你也少管。”
元锦沛被噎了一下。
不愧是父子,脾气真的一模一样,在旁的顾青初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到最后景王也没有说是谁暗算他,离开院子的时候,元锦沛的脸都是臭的。
那个原本要给元锦沛当儿媳妇的女子,被景王收做了干女儿。
景王说对方现在是元锦沛的干妹妹,要他照顾一二,但在表面上要装作没关系,省得他们之间的事情牵扯到她。
救了景王的女子姓汪,单名一个芷字,听起来便是满腹诗气的文静女子。
元锦沛没当回事儿,顾青初则是暗暗记下来该女子住的客栈,她若是遇到了可以卖景王一个人情。
这么想着,走在前面的元锦沛突然停下了,转过身对顾青初问道:“顾姑娘接下来可有事?”
顾青初摇了摇头。
“不如和我一同去祈福客栈瞧瞧?”
祈福客栈是汪芷住的地方。
元锦沛还是不放心,汪芷应当知道那时的情况,他打算去问问看。
这等热闹顾青初不想错过,她对景王很好奇,想都没想便跟着元锦沛去了。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祈福客栈门口的对联竟然是这样两句话,顾青初瞧了觉得甚有意思。
走近一看,发现这里的掌柜包括店小二竟然都是女子。
“公子留步,抱歉,本店不招男客。”
掌柜的阻拦,元锦沛竟然当真因此停下了,然后看向顾青初道:“麻烦顾姑娘将她叫出来。”
顾青初:…………
合着她的作用在这里。
同时顾青初心里更加好奇了,这是个什么地方,居然能让元锦沛守了规矩!
掌柜让顾青初在楼下等着,吩咐小二去楼上询问,经过客人同意她才会放顾青初上去。
“掌柜,你们客栈风格真是独树一帜,你知道外面的那位是谁吗?”顾青初故作八卦的询问。
她今日出门没有戴帷帽,简单的化了个妆,看起来是个外貌清秀的普通女子,和原本的她相差甚远,即便是和有过节的范尚书迎面遇上,对方也认不出来。
掌柜的一袭红衣,看着打扮和手中的薄茧便知道是练家子。
对方语气平淡道:“天卫司总指挥使元大人盛京谁人不知?你应该是她身边的影卫。”
被误会了身份的顾青初并没有解释,假模假样的应了,接着问道:“是呢,我是新来的影卫,第一次出任务,美女姐姐,你这么拒绝我们大人,不怕他生气?”
一句美女姐姐让掌柜的笑开了颜,挥了挥蒲扇道:“小姑娘你可知道这客栈是谁建造的?”
第一百零一章 狗血的干妹妹
“这是景王妃的提议,景王上旨请太后,客栈在二十年前建造而成,客栈内只许女子进入,有太后手谕,没人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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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顾青初了然,怪不得元锦沛在外面老实等着,维护这个规矩的也是他本人。
实际掌柜的就是景王的手下,装作不认识元锦沛,估计也是祈福客栈内的规矩罢了。
和掌柜的说话间,楼上走下来了一名女子。
淡蓝色织布长裙,红木簪子挽发没有多余的头饰,小家碧玉素面朝天自带股清冷的气质。
“汪姑娘来了。”掌柜的对汪姑娘有些热情,想来是景王有所交代。
汪芷和掌柜点点头打过招呼后,看向顾青初面带疑惑道:“我听闻是元先生的公子找我。”
顾青初听到汪芷的称呼,不由得挑了下眉尾,先生一词是大夏朝对教书夫子的敬称。
汪芷如此称呼,或许是景王在外走动的假身份,但不是说认了干女儿吗?这么叫是不想让外人知道?
顾青初环顾了一圈在大堂用餐的女客们,对这个想法内心给予肯定。
“元公子在外面,他不方便进来,不如咱们出去说?”顾青初提议。
汪芷眉头轻颤,虽是犹豫最后还跟着顾青初出了客栈。
顾青初领人进了对面的酒楼,二楼是元锦沛定好的包厢,他在那里等着。
一般人和元锦沛打了照面,总是会难免被他的外貌和气质晃了眼,顾青初观察着汪芷,发现对方表情没有多大的波动。
“你是元先生的公子?”汪芷率先开口询问。
“元先生?”元锦沛显然和顾青初一样注意到了这个称呼。
听出元锦沛的疑问语气,汪芷解释道:“元先生在我们镇子里教书,很厉害。”
说到最后三个字,汪芷微微低头,好似不熟悉在外人面前夸赞,眉眼闪过一抹赫意。
见汪芷如此反应,顾青初和元锦沛互相望了一眼。
好像有点不对劲。
和汪芷谈完话,从酒楼出来的元锦沛脸色更加难看了。
顾青初在一旁抿着嘴巴忍俊不禁,努力再三终于平定想笑的情绪。
没想到这是一场大乌龙!
狗血到什么程度,从元锦沛的角度来说就是,你不是想当我夫人,居然是想当我后娘。
没错,汪芷对景王爷有意。
这个意,明指男女之情。
景王路上的照顾让汪芷错认为景王对她有意,随口说了句见他儿子,是引她见见家人,然后俩人进一步接触熟悉。
这些日子成熟内敛的景王深深吸引着汪芷,从小缺乏父爱的她喜欢年岁大稳重的男子。
“景、咳咳,元先生没和你说别的事情吗?”顾青初见汪芷的状态,暗付难不成景王还没和她说认干亲之事?
“下午元先生说过来和我有事相谈,别的就没说了。”
汪芷的回答,让顾青初忍不住感叹时间点太巧了。
大概是景王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能够这么快去找汪芷,所以现在根本还没和汪芷说认干女儿的事情。
本想下午来说,结果元锦沛上午就找来了。
“你是如何救得我父亲。”
“我上山采药,在河边见到晕倒的元先生。”
元锦沛冰冷冷的样子,让汪芷有些忐忑,这般回答让元锦沛明白,汪芷也不会知道多少内情。
“我今日前来,是因为父亲有意认你为干女儿,让我以后对你这位干妹妹照顾一二,但我看你志不在此,算我父亲一厢情愿了。”
汪芷听了脸色发僵,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
然而元锦沛的话并没有说完。
“你喜欢我父亲想嫁给他,我明确告诉你不可能,元家女主人的位置你不够格更配不上,如果您做出蠢事,我不会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饶过你。”
元锦沛劈头盖脸丝毫不顾及女儿家薄面的话,使汪芷面容惨白。
顾青初内心啧啧两声,当真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毒舌的可怕。
汪芷人都傻了,眼睛瞧着桌上的盘子发呆,说不出什么话来。
“话已至此,汪姑娘好自为之。”
如此,又是一场不欢而散的谈话。
顾青初一路保持沉默,她这个身份,知道元家如此“隐私”的消息,其实有些尴尬,想安慰元锦沛又无从开口。
快回到景王府前,顾青初终于想到个话题。
“景王爷要给宁良候下拜帖,咱们会不会露馅。”现在整个儿盛京都知道宁良候借住在元阎王的府邸。
甚至市井流言传出,她和元锦沛是远方亲戚,她的娘亲是元锦沛的姨母之类的话,顾青初有一次听玉镯提起,简直是哭笑不得。
也得此可见,民间百姓对于她和元锦沛很关注的。
所以景王都不用仔细打听,随便问一问就知道了。
“没事,交给我,顾姑娘放宽心。”元锦沛信誓旦旦的保证,顾青初放心了,他做事靠谱。
结果顾青初这个心,还是放早了。
她刚和元锦沛进府走近内院,便碰到了景王爷,对方走过来兴高采烈道:“我听说宁良候就借住在景王府,这感情好,住得近更好交流。两家可以说说婚约的事情,之前我还担心顾五姑娘跟着你没名没分的吃亏,原来是和宁良候一起借住在此。”
元锦沛对上顾青初的目光,难得理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低声道:“你先回去,我和他说。”
“父亲,咱们到书房我有要事说。”元锦沛加重“要事”这两个字的读音。
听在顾青初耳里,已经可以想象接下来元锦沛要说的话,有多直白让景王堂皇。
想来元锦沛不会委婉说的,场景绝对是修罗场,她这个不相干的人躲远些为妙。
书房内,如顾青初所料,元锦沛第一句话就是:“我去见汪芷了,她对你有意思,想嫁给你。”
“不可能。”景王听了自然不信,他把汪芷当做小辈看,根本没有任何别的心思。
但自己儿子他了解,是不会在这方面撒谎的,景王脸色沉寂下来有些冷凝。
“宁良候的确住在府中,不过她有事离开了,再强调一遍,我与顾五之间的事情,你少插手,先解决好自己身边的事再说。”
景王没开腔,算是默许了儿子的意思,他先不找宁良候,汪芷这事得和对方说明白。
日月可鉴,他的心里只有锦沛他娘。
另一头回了院子的顾青初,碰到玉镯从里面出来,说宫里来的嬷嬷已经安顿好了,瞧着是个好说话的。
接着又提起了黄世民,说刚刚黄世民来了,他听说宋将军马上要来盛京,问问是真是假。
宋思明和顾文之一起来盛京的事情,这几日才传出来,因为宋思明不是皇上下旨召回来的,是他主动上书给皇上说要回来。
所以许多人都不知道。
眼看着宋思明要到了,消息这才传开。
当年黄世民最初便是跟随在宋思明麾下,顾青初想起来之前黄世民提起,宋思明和元锦沛好像有过节。
正好现在无事,便把人招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黄世民今日没和王三斗练兵,在后院军舍休息,听主上传唤他,迅速穿上鞋袜过来了。
第一百零二章 有过节的俩人
“元大人和宋将军没有见过面儿,他们的恩怨最开始是因为银子。”黄世民挠了挠头,想了半天冒出如此一句话。
面对顾青初疑惑的表情,黄世民慢慢讲述起来。
宁良候昏迷后,宋思明将军选择了前往边境,如今几十年过去,宋思明已经成了驻守边境的大将。
是可以稳一方平安的人物。
五年前,宋思明曾经上奏折请求朝廷拨款,建造新城墙和修葺边境城主干路,关于是否应该改造边境城一事。朝廷出现两种态度。
元锦沛为首的是认为不该拨款,经过早朝群臣讨论,最后的结果是这笔款银分到了天卫司。
宋思明和元锦沛的梁子就此结下了。
在那之后俩人隔空斗法,当然俩人做事有度,只是在不误大局的情况下,互相给对方找不自在。
简单言之,两个人没什么大仇,更多是互看不顺眼。
顾青初听了无言,这俩人是认真的吗?
如黄世民所说,元锦沛会在朝廷送至边境的粮草里,特意加上黄米给宋思明,就是为了嘲笑他上次打仗粘着敌人,用计不成反而让自己的士兵受伤。
宋思明则专门派人在盛京,散布元锦沛是断袖的谣言,元锦沛某些方面的臭名声,得益于宋将军的大力宣传。
诸如此类的“斗法”,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所以主上,宋将军真的要来盛京了吗?”回答完顾青初的问题,黄世民略兴奋地询问。
见到顾青初点头肯定,黄世民嘴角大裂,嘿嘿憨笑两声道:“我去和三斗他们分享这个好消息。”
得到顾青初应允,黄世民离了书房。
顾青初摸着下巴思索着黄世民的话,宋思明和元锦沛两个人是如此幼稚的人吗?
她总觉得其中有问题。
另一边被谈论的主人公,顾文之和宋思明正在破庙中烤火,今日在这里休息一晚,再有三两日,便能够赶到盛京了。
破庙内只有顾文之和宋思明俩人。
他们是快马加鞭赶路而来,背着几件换洗衣物轻装上阵,身边没有带任何随从。
顾文之的家眷子女走的水路,会慢一些到盛京。
快到盛京,见到许久未见的人,宋思明突然有些近乡情却,他行兵打仗用的那些兵法,全是顾青初教的。
没有顾青初,就没有现在的他。
宋思明对顾青初的感情很复杂,有当年的仰慕还有无尽的感恩和敬重。
久经沙场,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宋大将军,收到顾青初写来的书信时,没人知道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激动到控制不住地颤抖。
“睡吧,明日一早还要继续赶路。”宋思明加了一些柴火,对顾文之说了一句,然后和衣躺下。
一旁顾文之看似冷静,内心的波动不必宋思明少多少。
他要见到老祖宗了。
当年祖父在的时候,那般刻板严肃的人,提起老祖宗都会不自觉嘴角微扬,说着老祖宗教导他的话言语中满是亲近。
凡是祖父带出来的顾家小辈,对老祖宗都是又敬又爱的。
那句话是祖父亲自说的,顾家以嫡系为首,嫡系以老祖宗为尊。
他们时刻记着这句话,所以即便老祖宗昏迷,顾文之和顾武之丝毫不敢怠慢,就连玉镯,老祖宗身边的丫鬟,都比一般下人更得脸。
老祖宗醒来,是兄弟俩不敢想的事情。
如今发生了,到现在顾文之仍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收到弟弟的信,说家里的铺子他在管理,顾长风等人被老祖宗收拾了,老老实实交出管理权,屁都不敢放。
信中顾武之对自家哥哥没有任何顾忌的畅所欲言 ,说着内心最真实的情绪,什么长辈孝道,那都是顾长风等人压他们的。
有了老祖宗,他不怕了。
看顾武之的亲笔信,顾文之便发现弟弟变了。
是老祖宗的醒来使他改变,顾家嫡系有了主家的样子。
压抑了这么多年,顾文之突然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没那么沉了。
以前他认为自己是顾家的长子,顾家兴荣全靠他。
年纪轻轻的顾文之发间花白,可他任凭如何努力,官场上仍被打压,面对族人的无赖依旧无奈。
直到老祖宗醒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可以休息,顾家成了他能依靠的存在。
担子清了脑子更活泛了,做事也大胆了起来,可能放下了太多顾忌,反而在边境做成了好多事。
他眼下回京述职,是有政绩可讲的,他在信中没有说,想当面向老祖宗讲述。
想到即将要见到老祖宗,顾文之完全睡不着,翻来覆去之际,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睁开眼的同时,发现对面的宋将军已经坐起身。
俩人正欲起身查看,破庙大门被推开了,同时还伴随着一道男声响起:“哎呦,这里怎么还有人呢?本公子进来之前没清场子?”
男子身后跟着带刀的下人,见到顾文之和宋思明俩人皱着眉头上前,颐气指使道:“你们出去,我家公子要在这里休息。”
宋思明冷哼一声,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不出去又如何?”宋思明拿起地上的刀抱臂有些挑衅似的回问。
那些下人见宋思明拿了武器,立马拔刀相对,双方对峙着。
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了四名男子,这几人腰间配剑,穿戴披风,从衣服上宋思明一眼认出来这是江湖人士衡兰派的人。
许多年前他和这个门派打过交道,所以了解一二,他们剑穗是黄色的,代表这几人在门派中是门主级别的人物,武功不低。
宋思明环顾一圈,四名武林高手,二十余名带刀下人,他武功不算高强,身边还带着一名不会武的顾文之。
思虑再三,宋思明敛了脾气,拿起地上的行李道:“得,我们走就是了。”
和顾文之才走了没两步,为首穿着一身白衣刚才抱怨的年轻公子说话了:“慢着,刚才不走,现在想走可不行了。”
宋思明目光一利瞧向说话的人。
双方谁也没有再言语,屋内的气氛有些凝固。
这时,破庙外又传来了脚步声,刚关好的门再次被推开,屋内的人全部看向门口,这次来的人,让大家一齐变了脸色。
玄色暗纹飞鱼服,这身有标志性的服装,大夏朝的人大概没有不认识的。
一队天卫司侍卫形成弧状阵列,将破庙内所有人围住,接着元锦沛缓缓走了进来,目光扫了一圈,睨着眼淡淡道:“还挺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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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老子一点不老
宋思明没见过元锦沛,但这种出场架势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看了眼身旁的顾文之,宋思明心里担忧微微放下,之前他比较担心这伙人对顾文之出手。
元锦沛和主上的关系他有所听说,不管是真的交好还是假的,从现阶段来看,元锦沛看在宁良候的面子上,必然要保顾文之的安全。
手中的包袱重新放在地上,宋思明靠在柱子上双手抱臂,态度悠哉了起来。
另一伙人就没宋思明轻松了,他们如临大敌地盯着元锦沛,那白衣公子收起了调笑模样,薄唇微抿神色紧张。
天卫司的侍卫向前几步,亮出天卫司的令牌,扬声道:“天卫司办案,闲人规避,配合调查。”
这位侍卫说到闲人规避的时候看着的是宋思明和顾文之,后面那句配合调查则是视线瞥着白衣公子。
宋思明挑眉带着顾文之退到一旁,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天卫司办案。
的确如传闻一样行事嚣张。
宋思明如此评价是因为他看到衡兰派的四名门主拔剑向前,威胁意味明显,但显然元锦沛不是他们能够威胁的人。
天卫司的侍卫见状立马出手,直接将这四名门主的胳膊给卸掉了。
高手如云的天卫司并没有把四位江湖高手放在眼里,宋思明突然想起传闻中上届武林盟主是天卫司无数教头,现下看来,不无可能。
“啧,我不喜欢有人拿武器指着我。”元锦沛几乎是话落下的瞬间,白衣公子那行下人手中的剑,便被天卫司的人打掉了。
影一如鬼魅一般闪身到了白衣公子跟前,拿着剑指着他的咽喉,这不是简单的恐吓,剑尖已经入了白衣公子的皮肤,鲜血流出再深一寸性命不保。
“天卫司是讲理的地方,希望诸位可以配合。”元锦沛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盏热茶,茶盖撇茶沫瓷器碰撞的声音,此刻在寂静的破庙内尤为刺耳。
白衣公子吞了吞口水,喉间的刺痛让他脸色难看,僵硬地挤出一抹笑道:“天卫司办案,我等自然配合。”
说了句软话,影一得了元锦沛的手势,这才将剑收起。
白衣公子伸手抹了抹额头的虚汗,全然没有了起初对宋思明的自得,他刚刚真的感受到了杀意。
当得知来的是天卫司,且带头的还是元阎王,他就知道自己不能有一分懈怠。
“一个个检查,若是和红莲教有关,直接处死。”
一句轻飘飘的话听得所有人心都提起来了,虽然他们知道自己和红莲教没关系,但听到直接处死,这种生杀大权任人宰割的感觉,还是会紧张。
天卫司杀人,他们找理都没人搭理。
“诸位,前两日庙会红莲教徒趁乱出城,天卫司追寻两日到此,多有冒犯了。”一名体态微胖的天卫司侍卫,将众人带到偏殿后,笑呵呵的拱了拱手。
天卫司为什么会在百姓中口碑如此好,和群臣中形成反转两级,无外乎天卫司卧虎藏龙,什么人才都有。
前有影一唱着红脸,后面便有其余侍卫唱白脸。
此话一说,让众人心里舒坦不少,天卫司行事作风惯是如此,在加上邪教徒在盛京所作所为他们也听说了。
追查细致,宁杀错不放过也是应该,大家听了点头表示对此理解。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动手,偏院里经过胖侍卫解释两句,气氛缓和竟然有些热烈起来,白衣公子的下人纷纷表示天卫司辛苦等等。
在他们心里,天卫司侍卫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人家和你好声好气解释,就是看得起你。
如果顾青初得知这些人的想法,一定会感叹,古代阶级制度真的是刻在骨子里。
偏院气氛融洽,破庙正殿气压低了许多。
四名衡兰派高手被卸了胳膊和下巴在地上佝偻着,元锦沛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两名侍卫,宋思明和顾文之在东柱子那里。
白衣公子在西侧柱子靠坐在地,一名下人半跪着给他脖间伤口涂药。
宋思明视线打量了元锦沛,他坐着的椅子是庙内的破椅子,天卫司侍卫拿来一张虎皮铺在上面,元锦沛坐在那里,浑然天成的气势不可挡。
在这破庙仍和贵公子一样,冷清矜贵,端看自己,几日来快马加鞭一身的黄土,向来不注重外貌的宋思明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你是哪里来的。”元锦沛左右晃动着脖子缓解疲惫,语气有些慵懒,用扇子随意地指了指白衣公方向。
白衣公子心中沉了沉气,向来只有他随意指派别人的份,今日被这般委推,属实心里不舒服。
可那能怎么办,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他惹不起对方。
白衣公子让下人靠边,而后拱拱手对着元锦沛道:“在下乃香洲人士,此番前去盛京拜访礼部尚书。”
元锦沛停了动作,视线定在白衣公子身上,几息之间,被盯着的白衣公子冷汗都下来了,只听元锦沛缓缓道:“香洲,你是皇商慕容氏。”
肯定的语气,让白衣公子心下一凛,不愧为天卫司,只是一句话便猜到了他的出身。
“元大人英明,我乃慕容家第七子,慕容晏。”
元锦沛嗯了一声,对慕容晏的身份没什么好奇,转而将视线放在了另一旁。
发现元锦沛注意力移过来的宋思明心下一跳,这个元锦沛比他想象中更加难以捉摸。
“宋将军和我想象中分毫不差。”
不知为何,宋思明听元锦沛说分毫不差这四个,感受到了满满的讽刺。
和对方玉冠锦衣相比,他现在是实在有些寒酸。
本来还想装装过路人,结果元锦沛早就认出了自己。
慕容晏听到宋将军这三个字,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加灰暗了,宋将军?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吧……
“宋某从边境一路快马赶来,是有些狼狈。”宋思明大方承认,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慕容晏听到边境这两个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眼前忍不住花了花,今天是什么日子,让他在破庙遇到两位大人物。
此刻的慕容晏没有任何嚣张的心理,他万分庆幸元锦沛来的及时,没让自己的轻狂惹怒了宋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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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将军老当益壮,甚是佩服。”
元锦沛似恭维的一句话,让宋思明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攻击人的年龄,要脸不?老子今年四十七,一点都不老!
第一百零四章 完完全全打击
“这位想必就是顾文之顾大人了。”
元锦沛无视宋思明冷脸,对顾文之勾了勾嘴角问着。
这抹微不可察的笑意让顾文之受宠若惊,连忙回到:“见过元大人,正是在下。”
天卫司的名号顾文之如雷贯耳,在遥远的边境也有关于天卫司的传闻,官员之间提起天卫司皆是讳莫如深。
顾文之思想里以为元指挥使是个五官狰狞,五大三粗脸上带疤能吓哭小孩子的男子,眼前高冷贵气如玉公子的元锦沛,和他的想象完全不符。
元锦沛也没想到会够碰见宋思明与顾文之二人,红莲教趁着举办庙会人员杂乱出逃,天卫司发现苗头追捕,这两日他们一直在外,每每都是即将要抓到人,临门一脚又让他们跑掉了。
故意营造这种奋力追捕,红莲教众人侥幸逃脱的假象。
今天到破庙这里,元锦沛觉得自己演的差不多了,准备打道回府之际,收到了暗卫来报,说在破庙处发现陌生人马,故此来探一探。
“我与宁良候关系要好,不如同行回盛京?”元锦沛心不在焉似的提议,完全不在乎顾文之答应与否的态度。
如此才是他平日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群臣相信元锦沛和顾青初俩人绝对结成了同盟,便是冲元锦沛说话态度也能看出来。
元阎王的名头不是白叫的,他清清冷冷的像极了不食烟火的神仙,没见过他将什么事情放在眼里过,任何事无法提起他的兴致和重视。
就是这样一位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翩翩公子,下手才狠!什么都不放在眼中,包括人命。
说杀就杀,人死在他面前血溅三尺都不会让其睫毛轻颤一下。
顾文之见到眼前的元锦沛,若不是听到了那句直接处死,他真的难以将面前的人和传闻中的元大人重合。
听到元锦沛说和老祖宗交好,顾文之仍是规规矩矩不敢有丝毫冒犯,他来盛京前再三告诫自己,万万不能让自己成为了老祖宗的麻烦。
顾文之微微转头看向宋思明,相比元锦沛,顾文之更加信任在边境对他诸多帮助的宋将军。
宋思明微微颔首,股文之和会意,又行了个官员下级见上级的弯腰礼,语气感激道:“接下来的路程麻烦元大人关照了。”
“不必客气,毕竟我和你家老祖宗关系匪浅。”说这话时,元锦沛特意看向了宋思明,见对方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冷哼一声,从座位上起身道:“将侧厢收拾出来了,今夜再次休息,明日出发。”
元锦沛下了命令,天卫司的侍卫忙活了起来,前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原本破旧窗户漏风的偏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不亚于驿站的房间。
宋思明很是看不顺眼,惯会享受的世家奢靡作风。
元锦沛才不管宋思明怎么样,收拾好便去休息了,又过了一会儿天卫司检查完毕,慕容晏一行人和红莲教没有关系。
破庙荒废已久,本身也不是多鼎盛的庙宇,左右就两间屋子,正厅和两侧厢房。
天卫司的侍卫直接在西厢房安营扎寨,只留两名侍卫烤火放哨。
正殿的西侧则是元锦沛休息的屋子,所有慕容晏的人只能在正殿休息。
慕容晏现在不敢瞎讲究了,他在香洲的时候,人们都说他们慕容家富可敌国,过着神仙的日子,喝的都是琼浆玉露。
他听了一直都是洋洋得意的,结果今日见了元锦沛方知天外有天。
人家用的茶杯都是琉璃玉盏,他看得清楚,那通体发黄的茶壁,他爷爷精心收藏的比那要差多了,元大人就那么随意的外出来用了。
慕容晏到一个地方,必然要下人上下打扫,保证干干净净,屋内布置也要按自己的心意来,只要是住的地方,都得这样。
所以今日在破庙,慕容晏才说清场的话。
结果今日见了元锦沛的行事作风,他终于见到了比他更加行事张狂的人。
一个破庙厢房,慕容复亲眼见着天卫司的人往里端东西,一件件都是珍品,随意拿出一样都可让平明百姓富足一辈子。
这般随意的出行便如此奢华,自己和元大人一笔,落得不是一大截。
慕容复觉得自己再让下人收拾,简直就是东施效颦,自取其辱。
活了十余年的慕容复,第一次在这方面受到了打击。
第二日一早,慕容复醒来的时候,天卫司的人已经整装待发,院子里火堆陶罐子里煨着粥,米香四溢。
元锦沛住得屋子开着半扇门,慕容复假模假样的从门口路过的时候,看到里面摆着一张红木桌子,桌子上面满是佳肴。
他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就算是慕容复家有钱,但在路上鸟不拉屎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花也花不出去。
从来没有在赶路的时候,生活品质还保持的如此——雅兴。
慕容复觉得自己又输了,自认是大夏生活第一精致的人儿,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顾文之和宋思明俩人啃着干粮,同样都是人,怎么就有人活的那么滋润,宋思明抹了把脸,他若是吩咐下人也能做到这样,可他就是不习惯。
得,不是享福的命。
宋思明心中暗笑唾骂自己一句。
顾文之动动鼻子,他还以为看在老祖宗的面上对方会邀请自己共同进餐,因不知道元大人和老祖宗关系到底如何,还想着如何拒绝才能不得罪人,结果人家压根没想请他。
松口气的同时,顾文之忍不住使劲儿闻了两下,刚才那个胖侍卫端进去的烤肉,真香啊。
吃过早饭后,顾文之宋思明和元锦沛一起上路了。
宋思明以为元锦沛会找他茬,结果对方什么都没做,顾文之更是对传闻中的元大人有了新的认知。
不说人的性子如何,这两日元锦沛一直在马车了,基本没交集,所以顾文之也看不出来。
他只是想感叹,元大人真的好有钱,吃穿用度无不精细,洗脸的盆放在边境那都一个家族当做传家宝的东西。
果然自己还是见得世面太小,到了盛京一定要稳住,不能丢了老祖宗的脸。
从这里,顾文之奠定了表情管理大师的基础。
他们在前面走着,慕容晏一行人同路,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不敢超越,也不想跟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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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行进了两日,盛京到了。
收到信件的顾青初也早早的在城门口等着。
第一百零四章 又碰见大人物
“主上,属下看到元大人回来了!”
顾家轻骑兵从不远处架马回到城门口报告,天卫司专属狼头图腾旗子,迎风看着威风凛凛他不会认错。
顾青初下了城墙,走到了护城河口相迎,远远眺望能够看到一队人马往这边来。
青色帷帽遮盖面容,云白长袍披在身后,元锦沛一眼般瞧到了城门口的顾青初。
一行人无人做马车,顾文之在边境这些年他学会了骑马,马术算不上多好,赶路不成问题。
看着越来越近的盛京城门,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城门口那里有辆马车停着,马车上插着的旗子上面瞧着有些模糊,好似写着顾。
顾文之的心要跳出来了。
越走越近,顾青初的身影清晰出现在众人眼前。
顾文之的手都在抖。
那是他们顾家的老祖宗,老祖宗在自己院子的时候,他们每次去请安,都是在珠帘以外。
除了他的夫人初一十五去亲自伺候,其余时间都是玉镯照顾,他和顾武之两个人从五岁之后,请安再不能进入老祖宗的内房。
小时候的记忆模模糊糊,如今已是记不太清老祖宗的面容了。
顾青初一眼认出了走在前的宋思明,顾文之她没见过,但在宋思明旁边的大概就是顾文之了,顾文之顾武之兄弟俩长得很像。
“主上,许久不见!”宋思明走向前,即便如今俩人官阶平级,仍然单膝下跪行着当年的军礼。
顾青初连忙将人扶起道:“宋将军,近些年可好。”
“好、好、我很好,您醒来就好。”宋思明不知说什么好了,看到面前熟悉的身影,他每逢年节祈祷的福愿都是主上能够醒来。
如今终于实现了,一路上提着的心可算是落地,虽然明白主上真的可能性很大,但他总是带着一丝怀疑的因素。
想着是不是别人设下的圈套。
眼下看到真人,宋思明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宁良候真的回来了!
顾文之确定面前的人就是老祖宗,下马上前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响头道:“顾家第十代嫡孙顾文之,见过老祖宗。”
“文之,这些年你做的很好,起吧。”
顾青初的一句肯定,让顾文之眼泪显些出来,老祖宗肯定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
一直觉得自己能力不足,拖了主嫡一脉的后腿,顾文之常在想,若是换了别人是不是能够让顾家更加辉煌。
现听老祖宗没怪罪自己,顾文之方知原来他是一直怕着的。
先是旧部相逢,接着祖孙团聚,他这个好友当真是被边缘的一干二净。
从到了顾青初面前,便没被分到一个眼神的元锦沛,拉着脸清了清嗓子。
“你们怎会与元大人同行?”顾青初说着看向元锦沛,对着笑了笑。
元锦沛这才脸色好转了一些,顾文之见自家老祖宗和元大人熟稔打招呼的模样,明白元大人说的不是扯谎,俩人关系的确比旁人近一些。
“路上我们……”顾文之说了破庙发生的事情,言语方面又感谢了一番元大人的帮忙。
顾青初向元锦沛投向感谢的目光,元锦沛脸色缓和下来。
在城门口等着的也不仅是顾青初,还有皇上派来接应的太监。
一行人这边说这话,太监领着侍卫过来了,先是向元锦沛和顾青初问好,然后询问另外两个是不是宋将军和顾大人。
顾文之有圣旨召回,回京的第一件事便应该是进宫向皇上复命,宋思明向皇上写的信函倒不必急着进宫。
但太监都来青了,他便和顾文之一同进宫了。
顾青初对俩人交代着说她派马车在宫门口等着,见完圣上直接坐着马车会来就成。
目送着二人同宫中人离开,顾青初回身远远有望见了一队人马行来。
赶路的时候可以低调行事,但进了盛京便需要表明身份,所以在即将到盛京城慕容晏便吩咐下去,将马车贴上慕容家的旗子。
顾青初见到上面写的慕容俩字,便知道这就是刚才顾文之说的破庙遇到的人了。
慕容晏见到元锦沛的天卫司在城门口,特意向前来问候,在香城是一霸的人物,在元锦沛面前姿态放得很低。
来的时候慕容晏父亲便叮嘱了,来盛京是为了让慕容家更进一步,若想拿下盛京这块肥肉,首先不能得罪天卫司。
否则对方随便找个由头来查他们家的铺子,慕容家便别想安生,有天卫司插手,就是没事,过后百姓也不敢来了。
慕容晏深以为戒,在破庙虽然没有冲突,但害怕被元锦沛心里记了一笔的慕容晏,隐隐的讨好着。
城门口慕容家的人在一一排队检查入京。
顾青初对着过来向元锦沛问号的慕容晏打量两下,然后开口问道:“慕容公子来盛京是为了拜访范尚书?”
刚才顾文之将事情的时候提了一句,顾青初便记住了。
原本慕容晏没有注意到顾青初,听到对方说,这声音清冷润然,好似山泉叮咚一般。
视线扫到顾青初纤细的腰身,状似随意的看了一眼,实际心里已经给顾青初的身材做了评价。
不看长相,光是身材来看绝对是为难得的极品美人儿,慕容晏眼睛发亮道:“在下慕容晏,请问小姐是……”
元锦沛有些不悦,男人懂男人,虽然元锦沛不好女色,但慕容晏那眸中闪过的精亮所想的什么,他一清二楚。
“顾青初。”顾青初报上自己的性命,多余一个字都没说。
慕容晏恍然道:“噢,原来是顾小姐。”点了两下头,随即表情一绷,动作顿了顿,说话磕巴起来:“顾、顾、顾青初,宁良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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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后面三个字,慕容晏倒吸一口气。
随即视线扫过顾青初身后的马车,看到那只有当朝官员才能用的马车标识样式,不用顾青初回答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慕容晏身边的下人从远处走过来,想要在他耳边小声低语汇报,震惊于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还在晃神的慕容晏下意识挥了下手道:“有事直说。”
管家低垂眉眼,不敢直视另外两位贵人,弓着身子道:“七少爷,赵公子过来说他打听到王大风的消息了。”
王大风?!
顾青初猛地看向慕容晏,闲散的态度立马正色了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景王爷的惊喜
“你让赵、”慕容晏察觉到顾青初的视线,对管家吩咐的话语猛地顿住。
“相逢便是有缘,慕容公子进盛京可有急事,不知有没有空一起吃个便饭?”顾青初提议着。
慕容晏眼睛登一下亮了,就是有事也要推开啊!更何况他没什么事。
“无其他事,能和宁良候同宴而席是在下的福气。”慕容晏连忙应下,生怕顾青初改了主意。
范尚书已经被慕容晏抛在脑后了,他面前的人可是宁良候!传说中的宁良候!
“周然,去定一桌包厢酒席。”顾青初吩咐下去,然后对元锦沛道:“元大人,有事您……”
“无事。”不等顾青初话说完,元锦沛表态自己也没要紧事。
顾青初想着有元锦沛在也好,正好一起听。
“那不如元大人和我们一起?”顾青初开口邀请。
元锦沛很是矜持地点了点,过了两秒才说了句:“可。”
一旁慕容晏激动的袖下双手握拳,父亲,他要和宁良候元大人一同吃饭了!光宗耀祖啊!
顾青初扫了眼不远处城门口,语气随意的提道:“那个赵公子也是你的朋友?不如一起,人多热闹。”
“好好好。”慕容晏忙不迭的点头,带上赵五也好,他顺便卖个人情得得脸。
可是看在他的份上,赵五才能和这两位一起吃饭的!
酒楼包厢内,顾青初元锦沛,慕容晏外加他的朋友赵公子四人围坐一桌。
“皇宫年宴所用布帛、供果等皆由慕容家提供,此次来盛京便是和礼部尚书沟通年宴上的细节。”慕容晏说着此行来得目的。
这话只是说的体面,实际上,作为皇商的慕容家,对于年晏规矩流程等熟知甚解。
礼部尚书负责宴会的举办,对方挑个毛病就能让慕容家折腾够呛。
所以每年过来盛京美曰其名是商定年宴琐事,实际是来“上供”的。
给范尚书送礼,里里外外打点一通,确保年宴上不出乱子,即便是哪方面有了瑕疵,最后也推不到慕容家来。
里里绕绕顾青初不必多想便能猜到,故此没有多问。
“这位赵公子看着眼熟,是盛京人士?”顾青初笑问道。
赵公子人呼吸瞬间加重,从得知要和宁良候,元大人共进餐开始,他紧张的心就没放下来过。
“回侯爷,是的,家父乃大理寺主簿赵沿边。”赵公子笑容有些僵硬,他没法不紧张。
这边三人谈话,元锦沛不掺和话题自顾自的泡茶,顾青初没指望元锦沛问什么,便也不管他,继续和另外俩人搭话。
“在城门口听闻赵公子帮忙找到了王大风的消息,这个王大风我之前也见过,慕容公子找他可有要事,需不需要我帮忙?”顾青初热心提问。
慕容晏心情颇为激动,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宁良候对自己便如此赏识,还提出要帮忙。
“王大风曾经救过我一命,后来消失不见了,我听闻在盛京有人看到了,便拖赵公子帮忙寻找。可是有何消息了?”
慕容晏先是对着顾青初解释一通,最后向赵公子问着。
赵公子额头冒着虚汗,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关于王大风的身份,是他昨日偶然听父亲和大理寺侍卫谈话提到过,过后他向父亲打听,得知王大风得罪了宁良候,被对方关了起来。
今日他要说的也是这个,但当着顾青初面,可怎么说?
“嗯,在那边胡同有人看见过他,后来就找不到了,可以确定他在盛京。”赵公子含含糊糊说着。
顾青初眸光翻动,心里明白这个赵公子定然听到了一些风声。
“王大风曾经救过你?”顾青初状似好奇的随意问。
慕容晏见顾青初感兴趣,立马把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前年慕容晏外出游玩,碰到了恶民,对方见他有钱心生歹念,用了迷香将人绑了,当时他身边只带了两个小厮,全部中招无反抗之力。
好在后来被路过的王大风发现蹊跷,将他们救了,不然便被谋财害命了。
过后王大风没有索要任何报仇,甚至慕容晏主动送银两也被拒绝了,对方说暂时无住的地方,如果可以让慕容晏行个方便。
慕容晏直接将王大风安排在慕容府邸住下。
一共住了三日,到第四日慕容晏去找人的时候,发现王大风的房间人不在了,留了纸条说离开。
慕容晏不愿意欠人情,何况是救命之恩,所以拜托熟知的人帮忙寻找,若是找到了他愿意给千金作为报酬。
所以赵公子才上心此事,偶然听到父亲他们谈话说到这个名字,立马想到了慕容公子要找的人,得知对方来盛京,来城门接说这个消息。
结果万万没想到会碰到宁良候。
再看一看饭桌上另一位,赵公子内心七上八下,为了千金丢性命可不值得,他决定不说了,什么王大风,没听过。
“那日绑架你的人可有抓到?”
“那人跑了,他还有同伙,王大哥能让我们毫发无损已经是废了力气,那些人跑便跑了,反正我记住了他们样貌,有机会遇到绝对能够认出来。”
慕容晏气愤地说着。
顾青初聊了好一会儿,从慕容晏的口中把他知道关于王大风的消息都套出来了。
正因如此,她更加不会放过王大风。
一个人失忆了武功也会忘记?王大风救慕容晏时和那体壮恶民有过交手,如慕容晏所述,王大风会比划两下子。
慕容晏形容来看,王大风性子有些冷,不爱说话等等,和她府中关着的人完全相反。
王大风身上的疑点太多了。
一顿饭宾主皆欢,是慕容晏认为的,在赵公子看来,这是一场鸿门宴,宁良候怪不得能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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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观者清,他在一旁听得清楚,宁良候什么都没说,他的好兄弟倒是快把自己的家底都要抖干净了。
他有心提醒却不敢,第一次他刚想隐晦扯下对方的袖子,就对上了元锦沛飘来的视线。
那一瞬间,他恨不得能够原地消失。
鼓起的勇气就此消散,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尽力了。
和慕容晏等人分别,顾青初和元锦沛一同回了景王府。
俩人从后门回去的,刚进到后院就见景王爷利落的从墙外面翻越而进。
自从那晚被元锦沛“怼”了后,景王爷第二日说要解决一些事情,然后便离开府,庙会结束后也不见人影。
一晃三五天,现在才看到人回来了。
见到顾青初和元锦沛景王爷一脸高兴,从怀中掏出一张金灿灿的卷轴。
“快看,我给你们准备的惊喜。”
顾青初想如果她没看错,那上面绣的是龙吧?这个颜色,这个大小……
没忍住嘴角微微抽搐的顾青初,直觉告诉她,这可能是个惊吓。
第一百零六章 把两个人打了
景王爷说着,将手中的卷轴对着元锦沛和顾青初摊开,入眼的奉天承运四个字,斜下方玉玺的红泥印让顾青初确定了之前的猜想。
这是圣旨!
顾青初倒吸一口气,不会吧,不会吧……
“这是赐婚圣旨。”景王爷的话让顾青初心理一丝侥幸彻底没了。
“上面没有写名字和日期。”
顾青初仔细看了看,的确如此,什么天作之合等用词一看就是皇上赐婚用的词,但人名字那里却是空缺的。
差点,他们无意间就成了欺君之罪!
顾家根本没有行五的小姐。
元锦沛咬牙切齿道:“我说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景王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元锦沛,顺了顺胡须道:“你们不必瞒我,其实我都知道了。”
顾青初神色一顿,连忙看向元锦沛,元锦沛眼神安抚着顾青初。
俩人互动景王看在眼里,神在在的道:“被我说破了?其实我也能理解宁良候。”
“锦沛的名声的确不好,谁家从小宠到大的女儿也不敢轻易交付于他,宁良候是不是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景王知道自家儿子的性子,若是有意盛京早就传开了,如今外面完全不知情,只能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宣布。
锦沛那占有欲的性子,不可能如此老实。
最后说明一点,他们还没通过宁良候那一关,他虽然没和对方打过交道,但想来应该是思想比较老派,看不上他儿子。
顾青初垂眸,偷偷松了口气。
“这个圣旨是我给你们最后的退路,宁良候是武将,武将性子大多刻板严肃,棒打鸳鸯的事情能够做得出来。”
说到这里景王感叹似的唉了一声,心道,像他这般开明的长辈不多了呀。
“所以,到了宁良候把态度表达死了,没有回转余地的话,你们就偷偷把名字添上去,给宁良候看,她不同意也不行了。”
“圣旨是我昨晚连夜进宫向皇上要的,他以为是给元氏族中外甥女所求,到时候这个圣旨拿出来,皇上可能会因为我而多少迁怒你们,不过没关系,太后一定会求情,就是受几天冷眼罢了……”
景王说着,丝毫没有为误导皇上感到一丝不好意思。
顾青初听得明白,从景王角度来看,到时候这道圣旨一出,宁良候定然会不乐意,夹在中间的是皇上。
简言之就是这道圣旨,景王求来成全了元锦沛和顾五,却是实实在在坑了皇上。
皇上就是想算账,景王到时候也不再跟前,而他们顶多是被迁怒,又有太后罩着,只会是不了了之。
不得不说,景王的算盘打得的确很好。
可她是宁良候啊。
最后景王有一天知道真相,元锦沛大概很……很惨。
顾青初向元锦沛投以同情的目光,而在景王看来,这是未来儿媳妇的感动。
元锦沛接过圣旨,告诉自己不要冲动,硬是挤出笑容道:“谢谢父亲。”
顾青初紧跟着福了福身子,做出感动状道:“伯父您费心了。”
景王爷大手一挥道:“不算什么,你和沛然幸福我就最开心了。”
哈哈大笑几声,景王像是想了什么,表情顿住,清了清嗓子道:“对了,我现在就准备离开了。”
“你们订下日子,记得给我来信,把消息给祈祷楼掌柜就行。”
元锦沛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道:“你干女儿的事情解决了?”
提到这里,景王爷就有些下不来脸面了,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都是误会,说开就好了。”
“对了,明天大概会有官兵来,你给打发走说我不在就成了。”景王嘟囔着边转身往子院落走。
元锦沛眯了眯眼睛,跃起翻身挡在了景王前面道:“为何,说清楚。”
景王回头看了眼顾青初,眼珠子转了转来回踱步,最后下定决心道:“都是一家人,明说好了,我把何中堂范尚书揍了一顿。”
顾青初/元锦沛:…………
景王被此刻追杀,经过他调查发现是范尚书找得人,大概的意思就是你儿子帮助宁良候对付我,让我范家独自远赴宁古塔,那么也别怪我出手。
但也知道不敢真惹毛了元锦沛,所以只是让刺客在路上骚扰,轻伤可以打,万万不能波及到性命。
这就好比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但它膈应人。
景王原本悠哉清闲的日子,一下子被迫快节奏生活了起来。
最后一次他险些丧命还真不是范大人那伙人动手,而是景王路见不平,得罪了某泼皮,对方使阴招偷偷给下毒。
正巧碰到了范大人那伙刺客,两厢撞在一起,景王吃了顿苦头。
“范尚书胆子越来越大了。”元锦沛语若寒冰般刺骨,让人听了不自觉瑟抖。
顾青初不用想,知道接下来范尚书绝对要倒霉了,这些日子她看得出来,元锦沛这人心眼小,惹到他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传闻中睚眦必报这点倒是没错。
“范尚书年轻那会儿就有点虎,这么多年还是意气用事,虎愣愣的。”
虎在大夏朝用在人身上是一种形容词,傻了吧唧有些愣头楞脑一根筋的意思。
正常人哪里做得出这种蠢事,范大人便做得出,别看这人做事精明得跟猴似的,有时也会犯蠢。
最爱面子的范大人,时常为了找回场子,做出糊涂事。
“范复言做事,你打何中堂做什么?”元锦沛揉了揉太阳穴,父亲做事丝毫没有任何套路。
景王理所当然道:“谁不知道范尚书是何中堂罩着点,打狗要看主人,狗惹事了,主人也是没教育好。”
若不是自己有人设在,顾青初很不得给景王鼓掌,说得好。
范尚书的张狂,有何中堂纵容出来的原因,若不是他,范尚书在朝堂真没那么大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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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说完,景王猛地看向元锦沛道:“就像这次,不就连累你爹我了。”
元锦沛额头冒出十字小花,打狗看主人的言论在前,现在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劲。
视线一歪,看到顾青初偷笑的嘴角,元锦沛的额头,砰地又开出一朵十字小花。
“儿媳妇,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和你家老祖宗有关。”景王挠了挠头,和对元锦沛时嚣张模样相比,突然变得有些难为情。
第一百零七章 元锦沛藏色心
和她有关?
见元锦沛同样不明所以,知道他不知内情,顾青初抿了抿嘴角浅笑:“伯父您请说。”
除了第一次见面称呼顾姑娘,接下来景王都是叫顾青初为儿媳妇,景王没有一点王爷架子,比平常百姓人家的长辈更和善接地气。
碍着眼下的身份情况,顾青初也没拒绝这个称呼。
“夫人在世时,她十分崇拜宁良候,昨日白天我去她坟前,说了要和顾家结亲的好消息,很是巧合的在回来路上遇见了顾家军拉练……”
景王打人的时候趁黑进行的,白日无事便去妻子坟墓前看看,景王妃喜爱盛京旁的枫叶山景色,去世后便葬在此。
回盛京城路过山脚,瞧见了顾家军在拉练。
在大夏朝顾家军的名号响当当,如今边境宋将军手下的兵,大多是当初老顾家军整编的,他们守着边境后,那的百姓才有了消停的日子,宵小不敢频频来犯。
加上平日妻子时不时提起宁良候的“丰功伟绩”,连带着景王不自觉对顾家军多了一层好感滤镜。
回盛京不着急,他便找了棵高大树木飞上去坐在枝杈上看着顾家军们对练。
本意也是想打发时间,谁知顾家军路过他树下时,竟然发现了他。
理所当然的,景王爷被当做身份存疑的坏人。
为首的王三斗打算先将人绑了再说,主上都说了,顾家军训练等都属于军事机密,任何人不可泄露,外人也不得窥看。
他想把人抓回去,待顾青初定夺。
王三斗不在盛京当官自是认不出,但他旁边的黄世民知道这位是谁。
他曾经见过好几面景王爷,对方可能不记得他,但黄世民对景王爷印象比较深,最年轻的异姓王,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微臣拜见王爷。”
黄世民向其行礼,看身边的王三斗还在傻乎乎发愣,眼神无奈的拉着人和他一起行礼。
对方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就没必要假装了。
景王爷应了下来,本来到这里各自离开便罢,谁知突然冒出一伙急匆匆的赶路人。
饶是不掺和官场办案的景王爷,一眼也看出来这伙人有问题,更别提王三斗等人了。
他们直接将这一行人给抓了。
人到面前,被顾家军卸了伪装的七人,景王爷认出来了,这些都是追杀他的刺客。
认出一个人,便猜出这一窝了。
为首那名男子,曾被他用刀挑开过面巾,见过真实面容,所以景王识出被顾家军抹掉易容膏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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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听景王的讲述云里雾里,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通过顾家军,抓到了暗杀他的犯人,不是美事一桩,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元锦沛薄唇微抿,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有些犀利,仔细听着接下来他要讲什么,能让父亲不好意思的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被抓住的刺客可能觉得自己无生的希望了,大声叫嚷起来。
“景王爷,你儿子拉拢宁良候,包藏祸心!”
“我儿子和宁良候是莫逆之交!”
“呵,你儿子出卖色相讨好宁良候,不是什么好东西!”
“放屁,你颠倒黑白。”
“你敢说元家和顾家以后不会有任何姻亲关系?”
当然两个字卡在喉间,景王爷顿住了,他当然不能保证。
儿子和顾五姑娘情投意合,郎才女貌,以后必然是要成婚的,就算宁良候不同意,有他在,这门亲事也必须成。
他答应过妻子,要让儿子娶真心喜爱的姑娘。
刺客见到景王吞吐的模样,心中也是微微惊讶。
他都是胡说的,人固然一死,有的轻于鸿毛,有的重于泰山。
与其被景王爷一通侮辱折磨致死,不如死之前给对方添堵。
自从被景王发现他们后,暗杀刺客的身份彻底颠倒了,他们成了没日没夜逃窜的人。
眼看要到了盛京解脱了,结果被一网打尽。
不甘心的刺客便想要挑拨离间,这些人都是顾家军他们认识。让顾家军对元家不满,这样俩家就算有合作,也会产生隔阂。
这是他最后能为范大人做的一件事情。
结果刺客发现,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顿时也不管是不是泼脏水了,把脑中想的乱七八糟全都说出来。
“怎么不说了,元锦沛对宁良候的心思谁不知道?他对别人的女子怎么没有这般上心,分明是想要出卖色相,讨好宁良候……”
在刺客的口中,元锦沛俨然成了男宠一样的存在,为了讨宁良候欢心,不惜让顾家军住他景王府邸,这种情况可是盛京头一份。
卖面子是这么卖的吗?不说为点什么谁信?
从一开始刺客胡说,王三斗和黄世民便想堵住对方的嘴,或者直接将人杀了。
但因有景王在,王三斗再冒失也知道不能冲动行事,为了自家主上惹麻烦。
现下眼看着对方和景王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他们听进去了。
仔细想想,元大人好像真的对主上……包藏色心!
斗大字不识一个的王三斗,脑子突然冒出一个词,他觉得很贴切,自己好有文化。
谁带的兵像谁,顾家军们也忍不住多想了,就连黄世民都被刺客的话说迷糊了,真真假假最难分辨,听着荒谬的话语,怎么好像有迹可循的样子?
发现局面不受控制的景王,一掌劈晕了刺客。
“他胡说的。”
这一句话,和之前刺客说的一连串话语对比,是那般的苍白无力。
顾家军眼观鼻鼻观心低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实际上二百来人密集前行,从前排到后排士兵将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王三斗和黄世民不知道回什么,那都是主上的私事,他们说信或不信都不合适。
微笑回之。
景王爷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是信了还是没信?
偏偏他又不能说出自家儿子和顾五小姐的事情,若是打草惊蛇让宁良候将人藏了去可怎么办,他还没去要圣旨呢。
最后一行人路上相当安静的押解着刺客回了盛京。
“顾五姑娘,此事就是这样,其实都是误会,或许会有风言风语传到你家老祖宗耳里,不过没关系,她是清白的形象,至于……”
景王看了眼元锦沛,不在意道:“反正他名声不咋地,不会更差了,而且等你们以后成婚了,谣言不攻自破。”
第一百零八章 马甲掉下来了
“呵”
元锦沛发出了一声冷笑。
别人怕他元锦沛,景王爷自是不怕的,斜了斜眼睛下巴微扬,对顾青初那不好意思的神态消失无踪。
满脸写着你名声不好怪我喽?
景王爷也是如此想的,若是这种名头安到别人身上,正常人谁会信?
所以最终结果还是元锦沛平日的行为,导致的这次误会产生。
景王爷年轻的时候,是个相当不着调的性子,说句纨绔子弟都不为过,遇到了妻子后才老实许多,当然那份成熟稳重的包容心,也仅限于妻子。
剩下的别人,包括对亲儿子都是按照自己性子来。
因此对于儿子的冷笑,他硬气的理所当然。
顾青初听了一时哑言,她没想到最终自己和元锦沛的绯闻还是传出去了,本想着只在景王面前演戏,对外没什么影响。
结果一个意外,反倒宣扬开了。
即便是仅限于在顾家军内部,她也甚觉头疼。
这种桃色绯闻传播力绝对是迅速的,她敢说别的事情人听了可能就忘了,但这类事会记很久。
顾青初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果她是顾五,谣言可以不攻自破,关键她是宁良候,谣言只会越传越凶。
人心摸不透,不管是有心无心,这种消息迟早传出去。
若是下令禁止讨论传播,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且会越压制后面或许反弹越大。
当真是道难题,理或不理都让人头疼。
最好的办法是她和元锦沛拉开距离,可眼下的情况是无论是朝堂上,亦或是私下里,她和元锦沛的关系已经很密切了。
贸然疏离,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顾青初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东想西,景王见状以为顾青初害怕了。
“儿媳妇,你不用担心,我来解决。”说完,景王问元锦沛道:“宁良候住在哪个院子里?我亲自和她说,表达歉意,这种荒诞的传闻她应该不会放在心上。”
景王的心里认为宁良候是大气的,和普通闺中女子不同。
“不用了,此事我来解决。”元锦沛自然是不能让父亲见宁良候,到时候露馅更乱套了。
景王点头道:“也好。”
有时候他还是不太方便出面。
景王回了屋子,后院只有元锦沛和顾青初俩人。
“你……”
“我……”
二人同时开口。
“咱们去书房谈吧。”
异口同声的俩人再次提议。
默契总是发生在无用时,顾青初心里吐槽一句,然后跟在元锦沛身后进了他的书房。
虽然有些尴尬,但元锦沛还是提了绯闻的事情,他会在后院审问刺客,赶在顾家军训练结束路过的时候,让刺客说出那些话都是他胡说的。
只要有一个顾家军耳尖听到了,消息便会在顾家军内部传开。
同时他也会让下人故意传出消息,说景王处事比较简单等,传达出一些景王爷孩子气的讯息,让顾家军简单的认为是景王嘴笨,所以才对刺客的污蔑反应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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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双管齐下,想来顾家军们也能反应过来,刺客说的话是种谬论。
听元锦沛的打算,顾青初同意了。
现下只能软处理了,说来说去这样无语的事情都能发生,真的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若是流言蜚语真的传起来,顾青初只能反省怪自己,不该贪得财不要贪。
“调查王大风消息的几名影卫明日晚间会到达盛京,到时候我让他们亲自去和你汇报。”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消息,天卫司向来都是人到口述。
飞鸽信纸等这种不算安全的通传方式,随时会有被劫掉的可能。
这次王大风的调查也一样,暗影们在规定时间赶得回来,便不用写信了。
顾青初眸光一亮,天卫司的人返回就说明有消息了,否则暗影们还会待在那里,届时飞鸽一封信说仍在调查。
总算是有了一个好消息。
*
是夜
审问刺客的事情元锦沛交给了影一去做,他则在书房做公务,也未明日范尚书和何中堂的质问,想对策。
无论如何,这顿打他们挨得活该。
范尚书理亏,他派刺客在先,眼下更是把那些人都抓了,一顿打他不敢声张,难得是何中堂……
元锦沛皱着眉头,写了一封信,正欲唤影卫送出去,门被猛地踹开,景王爷拎着包袱,脸色极为难看的走了进来。
“您没走?”元锦沛挑眉。
父亲在盛京待这些时日,已经是近些年待得最久的了,着急离开的景王晚饭都没有吃,便包袱款款从后门离开了。
甚至连告别都没有。
是暗卫过来报告说景王爷离开,元锦沛才知道,然后便让暗卫退下,对于父亲的行为他已经习惯了。
出乎元锦沛预料的是,父亲居然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放下手中的笔,元锦沛问道。
没事父亲绝对不会回来。
景王发下包袱,走到桌旁拿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光后砰地将茶杯放在桌上,绕着桌子左一圈右一圈。
最后走到元锦沛跟前上下打量两眼道:“你小子最终也是看外貌的男子。”
此话从何说起?
元锦沛没有说话,他知道父亲接下来会说。
“你和顾姑娘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他长得美!”景王爷一拍桌子,伸手指着元锦沛。
男人,食色性也。
景王第一眼看到顾青初便知道这个姑娘,拿得住自己的儿子。
性子不卑不亢,柔中有刚,长相更是不用说,他在外行走多年,见识过太多貌美女子,长得好看也有,但她们没有顾姑娘身上的气质。
就连他认为符合儿媳妇身份的汪芷,各方面都比不过顾姑娘,配他的儿子绰绰有余。
可现在看来,他儿子绝对是被美色迷昏了头。
“为什么这么说?”元锦沛没有回答反问道。
景王深吸一口气,又拿起桌上的茶杯想喝,结果发现刚刚自己已经喝光了,气的放下茶杯,指着元锦沛道:“我已经知道了,那根本不是顾五小姐,而是宁良候顾青初!”
第一百一十一章 做实了的身份
听着原本从儿媳妇的称呼变成了顾姑娘,元锦沛就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儿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在父亲临走了,居然发现了真相。
包袱款款的景王在离开的时候,心血来潮想着还是去拜访一下宁良候为好。
以后算是亲家了,如今又被安排暂时借住在景王府,他一个主人家若是没回来便算了,回来了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走有些失礼,又发生了顾家军那样的乌龙。
这般想着,宁良候的脚迈不动了。
天卫司自然认得景王身份,他府中行走无人阻止,打听出了宁良候住着的院子,在门口想着让下人去通传一声。
若是对方不见,他也不说什么,直接离开便是,最起码他的礼节是做到了。
在院子外面转悠准备找个下人通报的时候,发现一对主仆从回廊走了过来,景王下意识的躲在了假山之后。
待自己藏好后,景王爷才反应过来,他躲什么?
以往回来不想引起风浪,所以躲避行踪,眼下他是光明正大拜访,不必躲着。
景王打算出来让这对主仆带个话,他想这两位大概是宁良候府的小姐和丫鬟。
他这边才往出迈步,便听到主仆俩的对话。
“小姐,明儿上早朝多穿着点,天儿越来越冷了。”
“告诉厨房饭菜不用热了,文之和宋将军他们被留在宫中了。”
顾青初收到了宫里传的信来,说君臣要彻夜长谈,明儿上过早朝再回来。
能够上早朝的女子,府内只有宁良候了,景王爷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越听俩人的谈话眉头皱得越紧,为什么这个声音听着和顾五/姑娘无二?
一家人嗓音相同也是正常的,想着是合理的,可下一秒顾青初侧过身,微风拂过掀开了她的纱巾,景王爷真真切切看清了这位宁良候的长相。
声音相似有可能,但长相绝对不会一模一样!
定睛一看,这位宁良候穿着的和他傍晚时遇到的顾五/姑娘衣着相同。
几息之间,景王爷便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终日大雁让雁啄了眼,他是被人联合忽悠了。
不用想,始作俑者除了那个臭小子没别人!
景王爷见着主仆二人进了院子,他不动声色的离开假山,到了顾青初书房这里。
压抑的火气有了宣泄的地儿,一脚踹开书房大门。
“若不是我发现,你们还能瞒我一辈子不成?”景王爷很生气。
他觉得自己儿子不懂他,他不是迂腐之人,妻子去世前他也发过毒誓,不会逼迫孩子做任何事情。
只要是他真心相爱的人,无论对方……多么年老。
只要俩人情投意合他自是不会阻拦。
他这般开明换来的却是欺骗,回想这几日自己所做之事,当着宁良候跟前真是极为没面子!
元锦沛看父亲气急败坏的样子,眸光微转,薄唇为启没有说话。
景王爷看到元锦沛知错的样子,心下有些宽慰,这么多年,此刻他才找到一些为父的尊严。
知错?只能说是景王爷的父爱滤镜有些厚。
元锦沛没说话完全是听着看父亲知道多少,他好随机应变。
“罢了,你和宁良候之间为父不会棒打鸳鸯。”
景王认为真正相爱的两个人,年龄不是问题,太多七老八十的人纳刚及笄的姑娘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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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男女反过来就不可以了?退一万步说,人家宁良候无论是长相还是能力,那是一顶一的女子。
孩子她娘知道了,估计会很开心,更加不会在乎年龄。
景王爷不是个看重权势的人,否则也不会离开盛京,所以没想着给儿子找什么门当户对,联姻之类的亲事。
他想的很简单,儿子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开心快乐就好。
靖王妃弥留之际和景王俩人深度讨论了这个问题,俩人观念一致,所以在景王知道顾五/姑娘就是宁良候时。
恼怒于儿子骗自己,没有一丝对俩人关系的嫌弃。
“谢谢父亲。”
元锦沛垂眸应了。
既然误会了,那就一直误会下去,最终目的是不让父亲乱点鸳鸯谱。
“只是青初有些思想负担,她……”元锦沛欲言又止,眉宇间的思虑景王爷看了十分理解。
当初他和王妃恩爱,那些人总是给送瘦马小妾,外人言道男子应当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才是乐事。
他从不这么认为。
世俗的眼光来看,儿子和宁良候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向前身后拍了拍元锦沛的肩膀,景王语重心长道:“要不然我去和儿媳妇谈一谈。”
景王的称呼又变了回来。
元锦沛摇头,抿嘴道:“我不想给她压力,在给她一段时间,我们会整理好。”
“好,你只需记住我是正常你们的便好。”
景王表态,心里寻思着离开盛京之前再去看妻子一眼,顺便把儿子的事说一说。
这一次,元锦沛送离开的景王爷到了大门口。
回书房路过和顾青初院子的岔路口时,元锦沛多瞟了两眼,摸了摸鼻尖儿瞧着身下的影子。
咳,歪就歪吧。
*
阿嚏——阿嚏——
“小姐,您是不是得了风寒?”玉镯问着,然后将手附到顾青初额头,还在没有发热。
心中犯嘀咕,小姐这喷嚏昨晚睡前就打,早起又连续打。
“要不,咱们请府中大夫来看看?”
顾青初揉了揉鼻子道:“无碍,可能是受了凉,早食喝点热粥暖暖身子就好了。”
几个喷嚏,不算大病。
玉镯关心则乱,她才想起来自家小姐医术高着呢,心中有数,便退至一旁去吩咐下人准备早饭。
这时,影一过来通传,说他家大人请顾青初待会儿一起去上朝。
顾青初挑了挑眉头,她还以为元锦沛会躲开,要直面而上?
元锦沛的行事作风,顾青初嘴角微微翘起,早朝大概热闹了。
如顾青初所料,大殿之上,元锦沛不是揍人理亏的那个,反倒他率先发难,让范尚书和何中堂俩人下不来台,面露难色。
范尚书早上特意到了丞相府,说了他挨打的事情,表明在早朝他要告御状,他收到消息被抓的刺客都已经自尽了。
元锦沛攀咬到他身上也没实质证据,相反,他被景王爷打了当时还有外人在,这辩解不了。
谁知待皇上说了有事起奏后。
元锦沛大步向前,掷地有声道:“禀皇上,臣要状告范尚书与何中堂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结党营私”
这三个形容词相当准确,瞧着范尚书拧成麻绳的眉毛,顾青初心里给鼓掌。
再瞧何中堂,听了元锦沛的形容像没事人似的,段位明显比喜形于色的范尚书高很多,只是那一只青紫,另一只发红的双眼。
在这般淡定若然的脸上搭配,怎么看怎么喜感。
顾青初眼尾一扫,她已经看到好几个官员在偷偷发笑了。
还好,她忍得住。
第一百一十二章 都说了别惹他
小皇帝龙椅还没坐热,先是看到宰相那五彩缤纷的脸,心中诧异,接着元锦沛的话让他太阳穴忍不住跳了跳。
“臣冤枉。”范尚书率先喊屈。
一场早朝,听得是元锦沛和范尚书的刀枪唇剑,总得来说是元锦沛按着范尚书怼。
范复言嘴皮子说不过元锦沛是其一,其二是元锦沛翻得旧账。
谁管你刺客不刺客,证据不证据,范尚书觉得那些人死了没有话柄了,他忽略了元锦沛身后还有个天卫司在。
元锦沛想要搞范尚书,用不着费劲去撬开刺客的嘴,为官多年的范尚书手脚怎么可能干净,平时顾青初睁一眼闭一只眼。
他也知道天卫司不能将群臣逼得太狠,一些小事他不会上纲上线来挑毛病。
但范尚书必须吃点苦头。
从范尚书某些工作失职将责任推诿给了下属,到对方仗着为皇上办事,去云城取祥瑞之物时,奢靡作风收受贿赂等。
每项都罪不至死,却足以让范尚书说不出话来。
“当然,这也有何中堂背后的纵容与包庇。”最后,元锦沛下了结论。
他没有事无巨细的像扒范尚书一样说何中堂,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将何中堂扯了进来。
范尚书喊冤,并且将景王爷殴打他的事情说了出来。
“皇上,您也可以问问何中堂,看何中堂的脸是被何人所伤。”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景王爷反其道而行,对这俩人打得都是脸,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他们丢人。
平日不是注重身份和面子吗,那他就让这些人好好露露脸。
景王感受到刺客没有对他下死手,来到盛京探查一番后发现,纯粹是范尚书用他作筏子给自己儿子找茬。
所以他并未喊打喊杀,用这般方法回击了去。
“何中堂身体可好?元大人和范尚书所言你有何要说。”皇上先是关切的问了句,然后提了刚才元锦沛和方莫复俩人互相的指责。
何中堂左前走一步,行礼道:“回皇上,臣身体无恙,至于昨晚伤臣的人天色太黑,实在难以辨认。”
“范尚书所作所为臣没做到监督之责,实在愧疚难当,愿受惩罚。”何中堂话说的明白,范尚书的事和他没关系,顶多是没有管好下属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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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没有追究何中堂的意思,元锦沛听何中堂并未指怪自己的父亲,接下来准备对付何中堂要说的话收了下去。
何中堂识时务认了亏,父亲又揍了一顿出完了气,那他只管范复言。
“谢皇上宽恕,臣健康虽无碍,但到底上了年岁,这眼伤大夫说药敷几日为好,所以臣想告假三日。”
“可。”
何中堂的事轻提轻放了,到了范尚书这里,皇上面容变得严肃多了,特别是元锦沛接着把刚才自己所言之事,确凿的证据拿了出来。
“范尚书你可有话说。”
元锦沛拿出的证据太充足了,范尚书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臣一时想左,误入歧途,求皇上饶命。”范尚书双膝跪地叩首。
“念其贪财未枉法,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皇上说着对范尚书的惩罚,大夏朝法律方面对于受贿官员,未枉法者惩罚不会特别严重。
所以最终礼部尚书范莫复被要求交以国库双倍收受的贿赂金额,罚三年俸禄,外加杖行五十。
杖行,最初是宫内惩罚犯错宫奴刑法,后由先皇引到律法之中。
对范尚书这般地位的官员来说,是件极为丢脸的事情,他大概宁愿交十倍罚银手中拮据。也不愿意受此刑,因为杖行需要褪下衣物,下半身光溜溜的打屁股。
元锦沛说的时候心里便想好了,提起来的都是不是严重的问题,他有意让对方吃苦头,却没想让范尚书丢了官位。
相比下一个没准是什么样的人登位礼部尚书,眼前的范莫复更加好拿捏。
五十杖可以要了一个人的小命,而且皇上下令让元锦沛盯着,行刑之人不敢放水。所以皇上特意吩咐让范尚书分三次受罚。
这次惩罚不难看出皇上有意敲打范尚书,这一年来范尚书做事的确有些忘形了。
平均一次十几杖,锦衣玉食细皮嫩肉的范尚书这算是要他半条命了。
当日下了早朝,范尚书便被行刑了,离开皇宫的时候是被太监背着走的,据说一路上淋淋洒洒能看到几滴血迹。
屁股是指定打烂了。
一场早朝,以范尚书打败而落下帷幕。
至于“始作俑者”景王爷,皇上说是下令去寻,找到人回来定然给范尚书挨打一个解释。
但大家都听出来皇上是在包庇景王爷!
景王爷四下无踪,亲儿子元锦沛都不一定知道在哪,说派人找不够是说说罢了。
范尚书不仅白挨景王一顿打,又挨了一顿分三次的重板子。
可谓是失败至极。
众人心中叹息,你跟谁对上不好,非得去惹那个煞星做什么?这不是自作自受么。
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了是范尚书挨打在先,他们都想着即便近日元阎王消停了不少,也还是没变,不能惹!
早朝之上,元锦沛的状告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所以在皇上任命顾文之入职大理寺后,便已经不在大家心里留下多大印象了。
顾文之找到了开国玉玺,又汇报了所在边境做出的政绩,在加上老祖宗是宁良候,一通下来道大理寺任职顺理成章。
唯一有些好奇的就是听说宋大将军和顾文之大人一同回来的,但在早朝之上却没有看到人。
下了朝,马车里坐了三个人,分别是顾青初,顾文之,宋思明。
他们一同回景王府,元锦沛没在是因为他亲自去看着范大人行刑去了。
宋思明说着在边境当年的顾家军们都过得很好,曾经跟随顾青初的将领们都有了家,也是有孙子的人了。
说起当年的事情,俩人纷纷感慨,时间过得很快。
顾文之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他原本不理解所谓的袍泽之情,后来在边境将军府他曾和那些将领住过一阵子,才明白有能力的主上,对士兵来说是多么大的影响。
一起上过战场,击退敌人九死一生的感情,是道不可言的。
哒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近,顾青初忍不住探头,想知道谁胆子这么大敢在长安街纵马。
在掉下个牌匾都有可能砸到品爵官人的盛京,骑马刮蹭到谁没准就是个大/麻烦。
逆着阳光刺眼,有些瞧不真切,等终于看清人影时,马和人已经到跟前了,这儿不是别人,是元锦沛。
监督完范尚书行刑的元锦沛,得知顾青初等人刚离开不走,便骑马追来了。
顺着顾青初撩起的帘子,看到和顾青初面对面坐着的人是宋思明,元锦沛双眸墨色如深。
让马夫将他的马顺牵着,然后踏进车内,直接坐在了顾青初的身边,长腿一身,原本坐三个人还很宽敞的马车,瞬间逼仄了起来。
顾青初尤为不习惯,她觉得整个人被笼罩在元锦沛的气息里,有种自己领地被入侵的感觉。
宋思明见元锦沛的架势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丝不悦。
元锦沛他回视对面之人半分不虚。至于为什么非得挤上马车,因为元锦沛不放心,他在宫里听到了件陈年旧事,忍不住骑马赶来。
这个宋思明狼子野心呐!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话当年的风流
对范尚书行刑的太监新入慎刑司当值,今天恰逢他轮班。
收到前面通知范尚书下朝过来受刑,小太监慌了神,打重了怕得罪范尚书,打轻了怕惹恼了元指挥使。
万般忐忑之下连忙去求助他认得干爷爷。
他的干爷爷是看守冷宫的老太监,经历过大夏三朝帝王,实实在在的宫中老人。
老太监在宫中浮浮沉沉多年,听信过来安慰干孙子,告诉他正常行刑即可。
小太监心中有了谱,终于不再那么慌张。
行刑过后,无论范尚书还是元锦沛都没有对他不满,小太监松了口气,还好有干爷爷的指点。
“干爷爷,您真是厉害,不然我要惹怒其中一位了。”小太监想自己最后大概会选择不得罪元指挥使,重重地打范尚书。
这样范尚书一定记恨他,对方漏漏手指缝的权利,他便没小命了。
“你爷爷我宫中沉浮数几十载,朝前朝后什么事不知道,什么人没见过?你要学的还有很多。”老太监掐着兰花指点了点干孙子的肩膀,说话间有些骄傲。
“哦,这么说你知道许多事儿了?”
“只要有传闻,我就知道一二,你……”
老太监回答到一半才发现说话的声音很不熟悉,见眼前干孙子骤然变色的脸,迅速跪地的姿势,让他背后沁出一层冷汗。
“见过元大人,元大人安。”
听到干孙子的称呼,老太监身子一抖同样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仔细回想着刚才说的话有没有冒犯到的地方。
“起。”
元锦沛不带感情冷漠地吐出的一个字,让跪在地上的二人心都凉了。
谁能想到元大人会去而复返?
本来要离了皇宫的元锦沛临时起意想去看看太后,走一半折了回来,他想打听打听关于宋将军的事情。
他所调查到对方的消息,都是军事方面,当时自己对方私生活他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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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调查宋思明跟随在顾青初身边的事情,需要费些时日,所以他想问问太后,谁知路过行刑之地,听到了两个太监的对话。
“你可知宋思明去往边境前的事情。”问完一句,元锦沛又补充道:“和宁良候相关的。”
老太监眼珠子提溜转,他不能耍小心思,天卫司总指挥使是糊弄不过去的。
在他面前只有一个选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元大人,奴才以前道听途说过一些,但都是口口相传消息,内容不明真假。”老太监抖着嗓子说。
元锦沛找了个椅子坐下,闭眼扭了扭有些疲惫的脖颈,缓缓道:“无妨。”
老太监几个深呼吸,平缓了下受到惊吓的内心,然后开口说起自己听到的消息。
身处后宫中的老太监有个好人缘,说是烂好人也不为过,不少人都欠他人情,消息也极为灵通。
即便他守了冷宫的大门,也没人敢轻看他,会卖几分面子。
关于宋将军和宁良候之间的关系,他还真听到过。
宁良候身边有个小宋校尉,长相俊朗骁勇善战,据说是宁良候的哥哥宋将军,给她找的入赘到顾家的乘龙快婿。
当时小宋校尉的家里,也传出消息说同意入赘。
三十年前的宁良候花容正貌,文成武就,是无数盛京少年郎的梦中情人。
胜仗回京游长安街的时候,多少公子小姐给其抛花送枝。
老太监记忆犹新,当年他是景华宫瑾妃的奴才,跟随主子特意出宫来看此盛况。
枣红色汗血宝马之上宁良候一身铠甲,腰背挺直目视前方,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子也能这般英气。
谁说女子不如男这句话,自此在大夏朝盛行。
说着说着,老太监察觉到袖子被扯了两下,发现是干孙子拽的,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跑题了。
偷偷瞧了眼面前的人,元锦沛仰着脖子闭眼假寐,面部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睡着了。
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指突然点了点桌面,老太监回神赶紧说到正题。
“那时宋思明将军还是小宋校尉,他…………”
无论任何人或事,有人追捧就有人唾弃。
备受大家喜爱的宁良候,也有讨厌她的人。
他们对宁良候横看竖看不顺眼,却也不敢明说什么,只会私下聚在一起暗讽顾青初。
平时这些人说着过瘾,谁知被宋思明碰上了,双方打了起来,据传闻所说,宋思明在酒楼向宁良候表白了。
然后便没了消息。
后来顾青初中了红颜醉,顾家军一时群龙无首,是宋思明扛起了大旗,主动请缨带领大部分顾家军,去了混乱动荡的边境守城。
若不是宋思明这个提议,顾家军应该四分五裂在各个军营,他们作为外来将领被上司打压是一定的。
在宋思明的治理下,边境越来越平和,他领着顾家军对抗境外游牧民族们达到了战无不胜的情况。
朝廷这边找了很多理由赏赐美人,但宋思明一个都没有接受,开始全部安排了出去,到后来索性拒接,又给返回盛京了。
多年来宋将军洁身自好,只听说府中有个红颜知己,对外却没什么名分。
大家私下都说宋将军是在守着宁良候,这不,宁良候醒来,立马眼巴巴来到盛京了。
“红颜知己?”
沉默听着的元锦沛慢慢睁开眼睛,终于有了反应。
“听说有一女子住在将军府,他们传旨的太监都看见了,将军府的下人管她叫华姑娘,颇为尊重,俨然是女主人一样。”
老太监点头肯定,他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给说了。
元锦沛挥挥手指,跪地的俩人收到示意告罪几声,连滚带爬的出了院子。
随即元锦沛出了宫门,一路追着顾青初等人的马车而去。
宋思明此次回盛京是为了顾青初?亦或是有别的猫腻?
元锦沛肯定一点,宋思明对顾青初有别的心思是一定的。
男人那点九九,从城门口元锦沛就看出来了。
马车内,
元锦沛动动腿,对宋思明歪了歪头吊儿郎当的态度问道:“人靠衣服马靠鞍,宋将军若是早换上这么一身,也不至于让那慕容晏误会你是无名小卒。”
宋思明深吸一口气,这是挑衅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吃醋还是没吃醋
他之前的确是狼狈,但千里赶路谁能保证外表无时无刻的光鲜亮丽?
宋思明眼神一顿,视线飘到元锦沛身上,这位或许能……
面无表情地冷冷移开视线,宋思明不想和他争锋相对,显得自己不稳重。
主上喜欢处之泰然,做事成熟的男子。
宋思明心里仍是习惯称呼顾青初为主上,即便三十年过去了。
一旁的顾文之松了口气,他总觉得这俩人相冲会在马车里打起来,到时候哪个都不好拉,误伤了老祖宗就坏了。
顾青初没注意俩人动向,她在努力靠边坐,好不容易才将衣带从元锦沛腿下慢慢抽出来,保持距离后,待再抬头元锦沛和宋思明已然跟没事人一样了。
——景王府到了。
元锦沛先下了马车,随后宋思明跳下来转身想扶顾青初,元锦沛趁其不备将他挤走,占了扶人的位置。
顾青初哪里是需要被扶的人,她自己可以跳下来,结果手刚撩开帘子伸出,把腕处便被死死抓住了,顾青初轻轻晃动两下反倒被越攥越紧。
元锦沛淡笑不松手:“顾姑娘,我扶你。”
顾青初不动了,扶就扶了,元锦沛倔劲儿上来,不达目的不罢休。
“多谢。”顾青初下了马车后,迅速收回手元锦沛顺势松开了。
进了府邸,顾青初领着俩人去院子里,元锦沛回自己的屋子,走了几步的距离,突然顿步朗声道:“顾姑娘,晚间的事情别忘了。”
元锦沛提起晚间的事,顾青初先愣了下,随即想起是王大风的事情,点头道:“我记得。”
宋思明见俩人有着旁人插不进去的熟稔,眉头不自觉皱起,眼中蒙上一丝说不清明的黯然之意。
顾青初先是将宋思明安排住的院子,嘱咐他好好休息,然后带着顾文之进了自己的书房。
祖孙俩要说些家私话,连玉镯都退了出去。
只有俩人在,顾文之再次双膝跪地行礼,恭恭敬敬眼含热泪道:“老祖宗,您终于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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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看着跪在地上的顾文之,和记忆中哥哥相似的眉眼,心中感慨万千。
“起吧,说说这些年顾家的情况。”
玉镯只知内宅和朝廷官员人尽皆知的变动,顾武之更不关心那些,在她醒来之前,只会吃喝玩乐。
顾家真正的情况到底如何,最清楚的还当是顾文之。
如果顾青初所想,顾文之才是最明白的人。
从顾家走了下坡路开始,各方面的施压、分羹……
顾文之一五一十讲述着从顾南祖父开始,他知道的顾家所经历的一切。
身为顾家嫡系现任族长,虽然他在族中没什么威慑力,但该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他只是无能为力。
“接下来在盛京为官,谨言慎行,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及时与我商量……”顾青初仔细叮嘱着顾文之。
顾文之听得认真,他定不负老祖宗期望。
长途跋涉,顾文之一直没有好好的休息,顾青初心疼小辈,她长话短说,然后让顾文之早些回房了。
不一会儿,玉镯进来说宋将军回房间洗了个澡,现下已经睡着了,她吩咐了小丫鬟到了晚饭的时候将人叫醒。
“小姐,早晨收到了大夫人的来信,他们快到了,年后二爷也会来盛京,顾氏一家人要重新相聚了。”玉镯话里带着欣喜。
自家小姐醒过来,沉睡的顾氏一族也活了。
顾青初眼带笑意,一切比她想得更加顺利,“宁良候府修葺的如何了?”
因为上次出了纰漏,这次皇上多派了数十名工匠来给宁良候府修府邸,修葺的速度快了许多。
“听工匠说,再有七八日就能入住了,正好赶上大夫人和少爷小姐们过来。”
有了上回教训之后,顾青初嘱咐玉镯,每日抽空去宁良候府查看进程,万万不能再出茬子。
她说过,顾家迟早会重回盛京。
日子近了。
*
“禀大人,宁良候正在和宋将军、顾大人用晚餐,说吃完饭过来。”
影五面容正色汇报着,实际心里疯狂吐槽,自家大人向来是沉得住的主,无论是找人谈话,或是有要事相谈,什么时候催过?
来得早等着,来得晚了滚走。
这般晚饭没吃就眼巴巴等着人来,真是头一回。
“大人,要不您先用晚饭?”
顾青初黑了脸,他们三个在吃晚饭?
“——呵。”
听元锦沛发出的冷笑,影五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般这时候大人总要发作一番,至于那个倒霉鬼是谁,便说不定了。
也有可能是他,影五噤若寒蝉,心中祈祷着大人看不见我。
谁知这次大人仅仅是冷哼一声,接着便语气平静道:“传菜。”
*
顾青初来的时候,看到元锦沛在吃饭,慢条斯理文雅极了。
“元大人先用餐,我晚些再来。”顾青初见状说着就要退出去。
影五在一旁心一颤,大人的脸好不容易晴了,这是又要转阴的节奏啊!
“不用。”元锦沛说了一句话,影五连忙跟着说:“宁良候您请坐,我家大人公务繁忙,经常边用餐边说事情,不耽误。”
脚步微顿,顾青初看了看元锦沛的脸色,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坐回了位子。
元锦沛喝了口汤,随口问了句:“顾姑娘晚上吃的什么菜?”
顾青初院子里有新厨房,是元锦沛特意给开的,所以她吃的和元锦沛菜色不同。
没想到元锦沛会问这个的顾青初愣了愣,然后如实说了晚上吃了什么菜:“红烧狮子头,四喜闷肉……”
“焖肉是宋将军爱吃的?”
“是文之爱吃的。”
影五看到自己大人脸色再次好转了一些。
顾青初报的那些菜名都是她平日爱吃的菜,元锦沛没有刻意去记,但对方说出菜名他瞬间下意识便分辨出来了。
除了一道焖肉,顾青初不爱吃太过油腻的菜肴,他立马想到是照顾了宋思明的口味。
没想到是顾文之爱吃的,莫名心情好转了一些。
见元锦沛没继续往下问,顾青初便未多说,宋思明爱吃的菜系和她相同,所以不用刻意照顾口味,单独给顾文之加个菜即可。
也好在元锦沛没有深问,不然听了这个答案,脸色又要转成阴了。
“把菜撤了,让暗九,暗十进来。”元锦沛吩咐着。
不一会儿进来了两名黑色劲服的男子,他们和影五着装略微有些不同,听名字应该在天卫司所属不同的部门。
天卫司内部如何,外面一点风声没有,所以没人知道天卫司是个怎样结构和分属。
顾青初猜着这两位应该就是调查王大风资料的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全都要浮现了
进来的两名暗卫先后向元锦沛和顾青初问好,然后从怀中掏出厚实油皮纸,上面的字不是用笔墨写上的,而是划着道印儿上去的。
影九直接将油皮纸递给了顾青初。
顾青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肯定是之前元锦沛有过授意,然后伸手接了。
手在油皮纸面抹了两下,感叹天卫司在传讯消息各方面绝对是顶尖儿了。
上面有字有画。
字写得是王大风资料,图画的是王大风行动轨迹的地图。
调查的相当详细,何时出现在某地停留多久写得清清楚楚。
见顾青初看着油皮纸,影十开始汇报起来。
王大风这个人并非凭空出现,他的人生有迹可循,王大风老家在淮南的沧州,后随着家人搬迁到了青州附近,家里是布匹生意,经常附近城镇跑。
好日子不长,王家老爷赌博,前她夫人在外面放印子钱,王家走了下坡路,两口子自缢身亡,王家少爷王大风变卖家产堵上窟窿,一穷二白后消息无踪了。
在香洲出现的王大风身上路引身份便是沧州王大风。
他们曾经拿过画像询问是否为同一人,知情人摇头说不知,因为王家大少爷刚出生便被送到了道馆里,谁也没见过。
接着在香洲出现的王大风待了半个月左右,后前往青州,恰逢青州发生水灾,他受困于青州沛丰村,后被卷入洪水,醒来到了盛京附近,人也失忆了。
随后住在了盛京外城的胡同,因水性不错,帮垂钓亭的掌柜干些零活,平日靠那些银钱度日。
根据调查得知,王大风无论是在青州,还是香洲或者来到了盛京,他都是孤身一人。
顾青初听着影卫汇报,视线放在了他们二人身上,他们能调查到这些,将王大风的行踪串联起来,实在是有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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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人才若是放在了顾家军里,行军打仗探听敌情……
“咳咳!”
元锦沛清清嗓子的提醒,顾青初走神了。
“他们问顾姑娘对于汇报哪里还有不解。”元锦沛重复了一遍,顾青初摇了摇头。
“行了,你们下去吧。”元锦沛让暗卫离开,他怕这两个再不走,顾青初便向他“借”人了。
关于王大风顾青初心里有了谱,天卫司做事十分缜密,牛皮纸上有两张王大风父母的画像。
顾青初敢肯定,不管这位沧州来的王大风长相似父亲还是母亲那一脉的人,都绝不该和她哥哥长相一模一样。
这位王大风定然不是最初的王大风,按照油皮纸上所写,众人对王大风外貌有印象是在王家老爷夫人自缢后。
消失一段时间的王大风出现,人们才对这个人外貌有所印象。
所以有问题发生也是在这段时间里。
王大风的身份越来越有意思了,顾青初想她得好好琢磨琢磨该如何撬开王大风的嘴。
元锦沛见顾青初陷入沉思,眸子闪了闪开口道:“宋思明和顾家军在府中可待的习惯,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从他人的口里说出来是好客,但从元锦沛嘴里,顾青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在景王府住着,元锦沛的确是个周全的主人家,但若是对象换成了宋思明,元锦沛的问题就得让她好好寻思了,即便话中还带上了顾文之。
“盛京的府邸能够越过景王府的没几个了,他们住得很好。”
顾青初内心腹诽,这俩人来到景王府太一晚还没过去呢,也真没什么可觉得不习惯的。
元锦沛轻嗯了一声,接着道:“顾姑娘可知这些年来宋将军的事情?”
显然上句话随口问的,说到这才是步入正题。
“只知他在边境驻守一方,保护百姓,过得不错。”顾家军昔日的将领们,宋思明算是混出大名堂的人了。
“宋将军这次回来是主动私信给圣上所求,他说为了看望对他有再生之恩的主上。”话落,元锦沛的目光落在顾青初身上。
顾青初双眸微张,主上说的不就是她吗?
难道是专门为了她回来?
在朝歌写信给宋思明让其对顾文之照顾一二时,她便对宋思明当今的处境有所了解。
曾今年少稚气的小宋校尉也成了驻守边境的大将了。
而这样的边境大将自古以来是皇权所忌惮的对象,宋思明和她性质不同。
宋思明驻守边境的军队是被他攥在自己手里,而当时顾明华死后,顾青初带领的顾家军,是在盛京皇权掌管之下的。
像宋思明这样的情况,都会避免回到盛京,防止自己被暗杀了,他却回来了。
元锦沛的话让顾青初有些愣神,宋思明回到盛京的由头居然是她。
她以为宋思明只身一人领着顾文之回到盛京,是有自己的秘密。
“当初圣上登基,宋将军出过一份力。”元锦沛又神在在的说了一句。
顾青初心头一跳,元锦沛怎么突然那和她说这些?
顾不得想宋思明什么情况,她开始担忧自己了。
元锦沛又打着什么算盘呢?
她面前这位可不是个吃亏的性子,从朝歌开始,他们之间互相帮忙都是有来有回。
例如顾文之调任回盛京,她就帮忙假扮未婚妻骗过景王爷。
眼下对方给自己调查到了王大风的消息,该不会又要讨回什么……
“宋将军相比他人,更让皇上放心一些。”
说到相比其他人的时候,眼神为什么落在她身上……
顾青初心中腹诽,嘴上却没说什么,她只是好奇,元锦沛突然和她说这些做什么。
见顾青初一知半解的表情,元锦沛暗自气结,他就知道她没听懂。
“人随着时间都会变的。”元锦沛坐着结论。
顾青初嘴角抽了抽,她突然明白元锦沛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宋思明什么样我心里有数,多谢元大人提醒。”顾青初不欲和元锦沛多说,她和宋思明之间的事,一句两句也说不完。
元锦沛半阖双眸,心中有些不爽利,顾青初的回答显然是在敷衍他。
“顾姑娘。”元锦沛吐了口气,走到顾青初跟前突然拉起了她的手。
顾青初不动于山,冷眼瞧着元锦沛要做什么,再有一步冒犯的举动,顾青初保证元锦沛的脸上一定会挨到自己的巴掌。
眸中温度越来越低的顾青初暗想,平日她是不是对元锦沛太让步了,让他觉得自己可以随意触碰她的手。
“送给你。”
元锦沛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放在了顾青初的手心,松开她的手之前说了句:“希望咱们的友情能够越来越坚固。”
顾青初看向手中的令牌,纯金令牌边缘画着红色祥云图案,正中央黑色线条勾勒出狼头,和上次元锦沛近朝歌马车上的令旗图案相同。
“这是?”顾青初知道从令牌应当来自天卫司,只是不明白元锦沛给她做什么。
“天卫司通行令,拿着这个令牌顾姑娘可以自由出入天卫司,包括十八狱重地。”
顾青初瞬间觉得受伤的令牌变得沉甸甸了,自由出行天卫司包括十八狱,这枚令牌重要程度。
“元大人为什么送给我这个?”
能够拿着令牌出入十八狱这点,便是外边的人想要抢疯了的东西。
十八狱什么地界,你在门口溜达两圈,若是行动可疑被天卫司的人所见,他们有权利就地格杀。
由此可见天卫司十八狱的神秘程度。
“顾姑娘乃元某的朋友,送朋友东西需要理由吗?”元锦沛坐回了位置,送完礼物心情很好的说着。
顾青初挑眉,是不需要理由。
“元大人送多少个朋友了呢?”顾青初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果然,听了元锦沛的回答顾青初并不稀奇,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元锦沛就是个没朋友的人,所以和她相处起来才会没深没浅。
顾青初揉了揉太阳穴,抬眼便看到宣称自己只有一个朋友的元锦沛,那张自得的脸。
浑身散发着我只有一个朋友,我是最棒的气息。
“元大人,这枚令牌在下受之有愧。”顾青初想把令牌还回去,她拿着有点烫手。
话还没说完,元锦沛脸色就撂下了,十分不悦地说:“宋将军的特产能收,我的令牌就受之有愧了?”
宋将军来的时候带了一些边境特产,都是以前顾家军将士们的心意,顾青初不仅收了,还很开心。
但这东西和令牌有可比的地方吗?完全是两个性质,
“顾姑娘,你不想收,是认为我不配和你做朋友?”元锦沛又追问一句,让顾青初彻底无言了。
懒得掰扯的顾青初将令牌收了,这是他送的,以后别后悔就成。
见顾青初将令牌收进袖兜里,元锦沛脸色稍霁。
顾青初心里吐槽,盛京第一变脸高手当属元锦沛!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收到消息红莲教那伙人要去东域。”元锦沛说着,从红莲教众人出了盛京甩掉天卫的追捕后。
他们便确定了路线,东域的天儿比大夏更冷,待他们到了东域时,估计也快入冬了。
所以他们从店铺买了不少过冬的衣裳,还有一些东域相关用得到的东西。
这伙人自以为甩开了天卫司便高枕无忧了,他们自认为普通官兵抓不到他们,行事便没有再盛京那般小心翼翼,夹起尾巴做人。
花钱也都随意起来,这让元锦沛拍着跟踪的人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他们甚至还知道了红莲教众人前往东域的目的。
“顾姑娘可知道月神教?”
顾青初想起了自己之前买的东域异志,里面记录着一些鬼怪异闻,并且说到了月神教。
月神教是月亮女神的教徒,书中只是隐晦地提了一句,原来现实中真的有这个教派?
元锦沛眼中寒光乍现,“影卫消息来报,红莲教众人是要去东域参加月神教的百年祭祀活动。”
顾青初猛地想起来,传闻中先皇曾经捣毁的邪教老巢好像就是月神教。
民间传言都用邪教来形容,所以提到月神教,顾青初一时没想起。
百年祭祀活动?是月神教又复兴了?
也就是说明红颜醉,君子枯这两味毒,他们可以找出处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们俩不合适
红颜醉君子枯出自东域月神教,当年先皇调查到此派兵前往东域,发现月神教派已然人去楼空,先皇大怒下令一把火烧了他们老巢。
这些年来,月神教销声匿迹,一点行动的风声都没有。
突然传出要举办百年祭祀,甚至和大夏朝内各个邪教有所联系,容不得人不多想。
危机的同时伴随而来的也是生机,红颜醉君子枯有了解毒的希望。
找到两味毒出处,知道他们所制原料,即便月神教没有解药,顾青初也有了研究解药的方向,比现在一点点的乱试要强多了。
“月神教出现了?那太好了!”顾青初听了眼中的雀跃是遮挡不住的开心。
之前说的那些都可以抛在脑后,解毒是迫在眉睫的,不仅是元锦沛的君子枯,她自己身上的红颜醉之毒也未解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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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玉镯所说,她以前比现在更加健康,顾青初随口说是沉睡太久,体质要一点点恢复,让玉镯不要多想,实际上她也察觉到了自己身子有些外强中干。
醒来后她和常人无异,但这只是看起来,其实她身体是有些虚的。
所以顾青初急于安排顾文之、顾武之兄弟俩的方向,就怕自己出事顾家又再度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她既然重新得了生命,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来到前世,家人又合她眼缘,顾青初打心底里想让顾家更好。
若是她有足够的生命时间,她很确定自己能让顾家能够重回巅峰,怕就怕她身上的红颜醉再度复发。
眼下有了红颜醉的消息,顾青初清晰地感受到了内心想法,她不想死。
“太后吩咐嬷嬷给我传了消息,后日要你我去永宁宫一趟,大概就是要说东域月神教之事。”
在东域元锦沛并没有留人手,对此事真正上心的是太后,元锦沛抱着一副活到哪天算哪天的心态,丝毫不在意何时死,太后比元锦沛更关心他的身体。
元锦沛意外从红莲教口中得知到了月神教的消息,太后那边应该也听到了风声,之前见面太后就有提过说东域那边有了动静。
“好。”
顾青初心中有考量,既然有了红颜醉的消息,那么眼前一切的事情都要靠后,解毒为先。
*
宋思明和顾青初的院子位置正对着,所以顾青初从元锦沛书房出来,到自己院子门口,抬眼便看到了对面房顶上,手拿酒壶侧躺赏月的宋思明。
顾青初没有过多犹豫,脚尖点地借着一旁树干轻轻一蹬便跃上了房顶。
几个转身间落坐在宋思明的身边,拿起他手旁未开封的一罐酒,扯开红封布仰头喝了一口,叹道一声好酒,然后将视线看向宋思明道:“没去休息?”
他们吃完饭后,宋思明伸着懒腰回屋了,她以为人都睡了。
“下午睡多了,现在睡不着。”宋思明目光一直盯着头顶的月亮。
“主上,从咱们相识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十余年,期间发生了很多的事儿,现在回头看,当真是弹指一挥间。”
宋思明感叹时间过得飞快。
“于我而言,这三十年只是睡了一觉。”
说完,顾青初想再喝一口酒,可脸上的面巾实在碍事,这夜深人静,景王府府内规矩森严,下人不会胡乱走,走也走不到他们这边主院方向。
如此想着,顾青初直接将面巾扯了下来。
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低头鼻子在罐口嗅了嗅,这是什么酒?醇香清甜,淡淡的口味她很喜欢。
顾青初打量着酒,宋思明看着她。
三十年过去了,主上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仍是那个照亮他人的明月。
白日回府后的宋思明和王三斗碰到了,王三斗急着去验兵,俩人只说了几句话,大致说了他投靠的事儿。
看似冷情冷面的宁良候,其实对他们这帮兄弟最心软了,宋思明眸子柔了柔。
兄弟……
当年他配不上,现在的自己,更加配不上了。
宋思明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部松弛的皮肤,下巴处的胡须,脑子莫名想起来元锦沛进入破庙时,那风光霁月的模样。
即便是不想承认,可他的确老了,宋思明露出苦笑。
“宋将军,宋将军~”顾青初用手在宋思明面前晃了晃,她唤了好几声,面前的人只是瞧着酒罐子发呆。
“啊,主上什么事?我可能有点醉了。”宋思明用酒醉来掩饰刚刚的失态。
“你……”顾青初想问宋思明此次为什么回京。
刚说了一个你字,底下的话便被元锦沛截了去。
“宋将军醉了早些回房休息,这些日子奔波定然没睡好。”
顾青初猛地回头,元锦沛什么时候来到她院子门口的?
她喝了几口酒可能有些微醺导致眼花了,元锦沛那向来不喜于色的脸,表情不会那么难看。
顾青初没看错,元锦沛的表情就是没控制住的黑脸了。
顾青初当真是从头到尾就不重视他的话,不管事廉郡王还是眼前的宋将军!
若是他入睡之前没开窗透气,没有看到俩人在房顶赏月,他们是不是要彻夜长谈?
她现在最坚固的盟友只有他!顾青初到底懂不懂,三十年前的下属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不可信任了。
本身就有火气的元锦沛,走近看到顾青初连面巾都没戴,脸颊还有些微红似少女羞涩,腾地一下说不来一股火,让他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
强压着心中的火气,使自己平静下来,接着宋思明的话让他去睡。
“元大人你怎么来了?”
顾青初又问了一句火上浇油的话。
宋思明哪里看不出元锦沛什么意思,露出轻蔑一笑道:“夜深了,元大人也该回去了。”
主上不是你能配上的。
顾青初打呵欠的动作一顿,怎么感觉周围突然泛起了凉气。
元锦沛过来显然不适合谈话了,顾青初本意想借着夜色和美酒,与宋思明勾起过去的回忆,让他变得感性一些,这样容易套话,可惜被元锦沛破坏了。
“我回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睡。”顾青初站起身,说着轻提起身从房顶直接跃到自己的院子里,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宋思明见着顾青初身影不见后,从房顶落在元锦沛跟前,严肃且认真道:“你们不合适。”
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宋思明也回了房间。
徒留元锦沛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神带着一丝迷茫,同时又好像察觉到什么,心跳得是那样快。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元大人暗恋实锤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一阵清风拂过,半绿半黄的树叶从枝头纷纷飘落,好似翩翩起舞的对蝶。
嗖地一声,一颗石子将“对蝶”镶嵌在树干上。
影三斜了一眼旁边的影五,撇了撇嘴道:“我会把你毁坏府中树木的事情告诉张指挥使。”
张指挥使是天卫司内负责规矩惩戒的人,暗卫影卫犯错皆在张指挥使的慎律堂受罚。
影五扔完石子的手还没放下,僵在了半空中,他忘了身边是爱告状的影三,不是沉默寡言的影一。
张指挥使为人冷冰冰,一双倒三角眼,不说话目光盯着便让人汗毛直立,他最讨厌随意损伤天卫司内植物的人了,因为天卫司内一草一木都是他种的。
“哎,影三咱有话好好说,我不是诚心的,我这是为大人烦心。”影五连忙讨为自己开脱找理由,稳住影三不让他告状。
张指挥使倒是不会公报私仇,但会用他家传秘术角落烧纸,被诅咒的人都倒霉好些天。
影三停住脚步,歪着头看向影五:“为了大人烦心?”影三是影卫中年纪最小的,能排到影三的位子,说明他很能打。
“对,其实是大人感情方面的问题。”影五一咬牙决定把秘密告诉影三,都是兄弟,多个人知道多有个主意,也省得自己被诅咒。
影三从影五的嘴里得知了自家大人喜欢宁良候的事情,爱告状大嘴巴的影三知道了,整个影卫的人都知道了。
当然,其余人都认为影三小孩子主意脾气,是他自己胡乱想的,大人和宁良候怎么想都不可能,所以劝他别到处说,让大人知道了他就等着倒一年夜香吧。
影三不管别人如何劝说,他死心眼认为影五说的是对的。
因为影五给他瞧了证据。
今儿早应该是影五影四在元锦沛身边随行伺候,影三特意和影四调了班,他替影四轮值一天。
今日大人没有出门,据影五说昨晚大人看了宁良候和宋将军在屋檐上把酒言欢,整宿没有睡好。
大人眼中的红血丝证明影五没有乱说,用过早饭的元锦沛没有去天卫司,一直闷在书房里练书法。
影三趁着汇报公事偷偷看了一眼满地练废的纸张,上面有些写得是宁良候的名字顾青初。
还有好多张纸写着大大的顾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笔下有所感!
大人平日心烦练字可从来不是这么写的。
看到这里,影三对影五的话相信十之八九了。
影三汇报完事情准备退下,又听元锦沛问道:“宁良候可起了?”
说完元锦沛看了眼窗外,不听属下回答自言自语道:“还早,不用上朝应当是没起。”
“让影七盯着点宋思明的动向,和什么人有交集或者是宁良候的对话,最好将他们说话内容记下来汇报……”
这般吩咐着随即又否定道:“罢了,能听就听,听不到就算了,不必刻意。”
影三头一次见自家大人犹犹豫豫下如此反复的命令。
向影七传达了大人指令后,影三默默站在影五身旁,俩人守在书房门口站岗。
影三若有所思片刻,随即冲天仰头长叹一声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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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别人听影五所说,会认为是谬论的言语,影三给予了肯定。
他直觉很准,大人烦心了一早上的根本原因就是宁良候!
没有什么人物能让大人如此游离不定,大人向来公事公办,私事果断。
所以只有一点了,如影五所说,大人为情所困,心烦不已,却又奈何不得。
“影五,咱们能帮大人什么呢?”
在影三心里,元锦沛是他最崇拜的人,从小他就有很明确的目标,便是进入影卫给大人卖命。
影五额头冒出一颗汗珠,拉着影三往外走了几步,觉得书房里的大人应当是听不到了,压低声音道:“你不想活了?咱们只要听命即可,不要自作主张做认为对大人好的事,这是天卫司的大忌!”
作为下属,遵循主子命令为首,万不要有自己的心思。
“我知道,可是见大人如此烦心,我就……”影三耷拉下肩膀,他想帮忙又无从帮起。
宁良候又不是普通人,能听他的摆布,他在外面做任务,前些日子回府就听说了,大人很看重宁良候。
现下看来,这份看重包含了很多的情意!
影五心中感叹,他没想到影卫中最相信自己话的居然是影三。
脑中灵光一闪,影五有了主意,手搭在影三肩膀道:“咱们可以从宋将军下手,主上可不喜欢宋将军了,不如……”
顾青初进来院子就看到影五搂着一个矮个子的少年说着什么。
说来她在景王府看到的天卫司侍卫每个都非常“庄/严肃穆”,唯独影五看起来颇为随意。
“见过宁良候!”影五见到来人,赶紧行礼,影三顿了下,然后也跟着行礼。
因为影五身子壮硕,将少年挡了个严实,从顾青初进来时的角度只看到发鬓,走近才发现少年穿着天卫司侍卫的服装。
“元大人在吗?我有事和他说。”顾青初昨天晚上临睡前,想了个安排王大风的好主意,不过需要元锦沛帮个忙。
她还准备了礼物,请人帮忙的姿态诚意满满。
“宁良候您稍等。”影五进了书房通报。
影三在原地站着,目光恭敬的垂视,心中暗道这是未来的总指挥使夫人,他得留下个稳重的好印象。
顾青初哪里知道面前之人的小九九,视线随意在院子里扫着,随即目光一顿,她才发现,元锦沛的书房和自己卧室居然只有一墙之隔。
“宁良候,我们大人请您到前面客堂稍等,他马上过来。”影五从书房出来说道。
客堂?以前谈话都直接在书房说的。
顾青初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并未问出来,对她来说哪里说话都一样。
影五见顾青初配合离开没多问,轻轻松了口气,当然不能在书房,大人听闻宁良候过来后,看似有条不紊地收拾着练字废纸,实际上微颤的指尖出卖了激动的内心。
大人对宁良候就是不同!
影五心里傲娇地想,以后大人和宁良候修成正果,他一定嘲笑那些自认为比他聪明的同僚们!
越收拾越乱,元锦沛甚至失手碰翻了砚台,最后看着乱七八糟的桌案,元锦沛无奈叹息,让影五领顾青初去客堂。
他回去换身干净衣服。
客堂内的顾青初百无聊赖地等着,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小皇帝有意让自己负责明年科举之事,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红颜醉之毒她势必要仔细调查个清楚,两厢可能会有冲突,可是若……
脑中思考着事情,突然听到一阵由快变慢的脚步声,只见门口元锦沛迎光而入。
顾青初眼睛从微阖到瞪圆,眸中快速闪过一抹诧异,这是……元锦沛?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元大人搞花哨
来人背光而立,头戴镶玉金冠,一身棠红锦衣华服,眸间潋滟魅惑,富有侵略妖冶的眼神,流转间尽是芳华。
顾青初也忍不住诧然晃了下神。
平日里元锦沛多数身束玄色、月白等素净衣袍,柔和了外貌的“侵略”,加上自身气势给人一种上天下地唯我独尊的压迫感,眼瞳如墨深邃摄人,寻常人不敢直视常凝。
所以大家提起元锦沛第一反应便是手段狠辣,跋扈嚣张,他的行事手段让人忽略掉了皮相。
顾青初也是如此,突然见到元锦沛一袭红衣,桀骜又明媚,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若以往的元锦沛是清冷矜贵的高岭雪莲,傲睨万物;今日便是灼烈如阳,炽热靡丽。
“影五说顾姑娘找我有事?”
元锦沛缓缓从她身边走过,顾青初鼻尖闻到了一股青草香,垂眼看到了元锦沛腰间挂着的香囊。
元大人今天有点…………花哨。
顾青初用了一个不褒不贬的词。
“这是我以前猎得狐皮送给元大人,最近真是多谢你的照顾了。”顾青初拿出准备好的礼。
这是顾青初私库里的珍藏狐皮,说是打猎抓来其实是当年追击南蛮顺手捡到的,狼咬死紫狐还没等吃被顾青初碰到了。
她扒了狐狸皮,然后将肉骨放在原地,大夏罕见只在传闻中的紫狐皮,顾青初得了一件。
天气渐冷,紫狐皮做的汤婆子,美观又保暖。
饶是元锦沛见多识广,对紫狐皮也是第一次见。
紫狐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活动,狡猾聪慧,速度奇快,人所布置的陷阱根本骗不过它。
别说抓,就是见都见不到了,大夏朝已经是十余年没人见过紫狐了。
这是一份相当拿得出手的礼。
元锦沛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嘴角不自觉有些翘起,接过顾青初手中的汤婆子又问了句道:“顾姑娘送给我的?”
顾青初肯定点头,然后又夸赞地说这等好物才配得上元大人等等,眉眼带笑地说着好听话。
元锦沛拿在手里摆弄着汤婆子,眉眼舒张俨然心情不错。
“多谢元大人多日来的照顾,昨日又帮我调查到了王大风的消息。”顾青初隐晦地提起了王大风。
“关于王大风顾姑娘打算如何处理?”元锦沛非常上道问顾青初预想的提问。
说到这,她提起来就顺理成章了。
“我还真有个办法。”
顾青初说了自己的想法,对方既然和哥哥长得一模一样,手中还拿着哥哥的鱼环玉佩,种种迹象表明,他和哥哥有关系。
不管王大风是装失忆,还是真失忆,那她就给对方安个新身份,他哥哥在外的庶子旁支。
庶子无资格继承家产,所以他分不到顾文之顾武之的东西,将王大风以此身份安排在宁良候府,日日派人盯着。
迟早会露馅,确定了身份顾青初作为长辈管教他师出有名,旁人想管也管不到人家家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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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风若是真失忆,便借此引出幕后之人,若是假失忆,也得装作真失忆,被她困在宁良候府。
突然出现的王大风有猫腻就定然有目的,所以合该着急的是他,顾青初等得起。
真有一天红颜醉找不到解药她也会现将这个隐患灭了。
元锦沛挑了挑眉尾语气陈述道:“你想让我塑造王大风的假身份。”
在大夏只有天卫司能够做到不动声色让一个人凭空消失或出现。
天卫司的手段改了王大风的身份,无论是谁来调查,都查不出王大风原来的底细,发现不出半点破绽。
像现在天卫司调查明显看得出王大风身份存疑,若是经过天卫司修饰,这点存疑便不在了,并且摇身一变成为了顾明华在外的庶生子。
所以顾青初忍着肉痛拿出来了紫狐皮子,舍不找孩子套不着狼,王大风这个人她绝对不能放。
“周姑娘觉得和元某的交情如何?”元锦沛放下手中的紫狐皮,理了理衣袍问道。
顾青初移开视线,她发现换了身衣裳的元锦沛,整个人都有些妖气了,一举一动透漏着春意。
春意……?
顾青初清了清嗓子,拉回走神的思绪。
“自是深厚,元大人是我志同道合的刎颈之交!”顾青初用词强烈,现在让她说俩人的感情自然要往好了提。
顾青初看得出来,元锦沛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那顾姑娘有几个这样志同道合,刎颈之交的好友呢?”元锦沛反问。
顾青初一愣,这句话问朋友多少的话怎么有点熟悉。
猛地想到了昨日送令牌的对话。
“只有元大人你一个。”
必然只能回答一个啊,顾青初脑子飞速运转,心想其余的好友她现在决定给划分到同僚、同好等阵营。
同样的情深潭水!
顾青初心里默默地想,嘴上自然不能说出来。
端看元锦沛这满意的样子,她想自己多说两个朋友,对方准保翻脸不认人。
元锦沛右手轻轻放在左胸口,心跳的又有些快了。
只有他一个吗?
“元大人,你身体不舒服?”
元锦沛的动作,顾青初关切地询问。
“无事,你放心,我会帮你把这事办好。”元锦沛又拿起手旁桌上的汤婆子放在怀里。
“那我就不打扰元大人了。”
达到了目的顾青初便一心要回院子里,玉镯买回来新鲜的糕点还等着她吃哩。
“好。”
目送着顾青初离开的元锦沛,脑子又想起了昨日宋思明的话,眸光微闪划过了一抹坚定。
“大人,宁良候回院子了。”影五进来汇报。
元锦沛嗯了一身,起身往书房走去,大约两三步听了下来扭过头对影五说:“下个月月银翻倍。”
没说是为了什么奖赏,影五自己心知肚明。
因为那一袭红衣。
将宁良候带至客堂后,影五便回了元锦沛的卧房候着,见元锦沛换衣提醒了句说大人上次参加太后寿辰的衣服还在。
这身衣服是十六岁的元锦沛彩衣娱亲,在后宫只传给太后看,为了模仿话本中红衣大侠舞剑而穿。
压在最箱底的衣服,经过影五提醒,吸引了元锦沛的注意,手指微顿将这件衣服抽了出来。
他记得顾青初曾随口说过红衣衬人。d
第一百八十九章 她去逛花楼了
顾文之没有休息,上午去了大理寺上值,宋思明则应以前老友邀约,出府参宴,顾青初从前面客堂回府,没坐多一会儿,便收到拜帖慕容晏上门拜访。
让人将慕容晏带到前排房的客堂,她去前面见人,对方还不足以进到她的书房,顾青初对其有防备心。
往客堂走的路上,顾青初碰到了元锦沛,他和管家正在往门口走,说是有信件需要他亲自收,俩人便同行。
到了客堂后,二人分开,在客堂大厅坐着的慕容晏见到了从院子路过的元锦沛。
眼睛都直了。
“元大人穿得这身实在是……”
顾青初走进来便听了这声呢喃,心里接了下半句,太花里花哨了。
谁成想慕容晏猛地一拍手,眼睛放光:“太高贵典雅了!”
慕容晏心下喟叹,无论是衣着品味或是生活细节,他和元总指挥使差远了。
顾青初无言,沉睡三十年的她可能有些脱节,这个世道的男子思想太难懂了……
“咳、听闻慕容公子有东西要给本候?”
*
元锦沛的穿着打扮在天卫司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因为他们都没看到大人红衣的装扮,元锦沛在回了书房后,下午去天卫司的时候已经换回了原本的衣裳。
总的来说,这衣服穿上身只给顾青初看了,像是影三影五算是借光唯二看到的人,这俩人也是天卫司内唯二的叽叽喳喳大嘴巴。
将元锦沛形容的是天上有地下无,让那些没看到的人好生羡慕。
他们也想见自己大人风华绝代的样子。
平常天卫司侍卫除非收到元锦沛命令会守在景王府,其余时候没出行任务,都是在天卫司当值,元锦沛自己只带两名侍卫随行。
最近不似以前,江湖之人头脑清醒,那阵风过去后已经没人往景王府钻了。
天卫司不仅朝堂之上有威名,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堂的,他们被江湖人称作和三大暗杀楼齐名的组织。
有那个实力,不论是朝堂亦或是江湖都让人忌惮。
在如此背景下,天卫司内部曾有个传说,当年大人便是一席红衣,手拿宝剑横扫江洋大盗,将传闻中的十大悍匪清了干净。
因此大家都很想再看大人穿红衣的模样。
进入天卫司的人,每个都是带着对元锦沛崇拜的心思,因此对没见到大人飒爽风姿模样很是扼腕。
“下次再和你们说,我们去忙了。”影五影三神采奕奕的摆摆手,那屁颠颠炫耀自己看了大人红衣的模样,让人又气又想笑。
俩人奉命去给王大风塑造新身份,这种事情影五最拿手,之前他没出任务做得都是这样的活儿。
路上,俩人提起了昨日说的计划。
想当年大人穿那红衣是为了让太后娘娘生辰开心。现下穿给宁良候看,足以见重视态度。
大人可从未对哪位女子这样上心。
影五影三俩人合计说什么都不能让别人来横插一脚,此处特指和宁良候把酒言欢的宋思明将军。
宋将军虽上了年纪,但体格彪悍不输年轻人,脸上有皱纹却没多大老态,今儿刮掉了满脸的络腮胡子更显年轻。
很多姑娘就喜欢这样粗狂风韵的男子。
俩人昨日谋划的便是让影二十勾引宋思明,宁良候一看就和大人一样是眼中不容沙子的主。
若是宋思明当着她的面犯了错误,招惹了别的女人,宁良候肯定看不上宋将军了,传闻宋将军等着宁良候一直未娶,但身边仍是有个红颜知己排解寂寞。
他家大人不同,这么多年干干净净一个女子都没有!
当今世道像他们大人这般洁身自爱的好男儿不多了。
影二十长相楚楚可怜,最能引起男子爱惜,她武力超群,但平日行事作风更好通过美色麻痹男子。
听到影五影三说要勾引宋思明,传闻中陈守边关的大将军,影二十立马同意了。正好她在休假没事做,也想会会宋将军。
当天晚上,影二十便成了宋思明院子里的打扫婢女。
这边影五影三如何运作,元锦沛没搭理,他如今正在人生迷茫期。
他和顾青初,他和顾青初,他和顾青初……
以前元锦沛没有想,自从那晚宋思明说你们不合适后,他才猛然有所意识,将顾青初和自己放在了一起。
他不知道自己对顾青初是一种什么感情,但无论何事都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说是否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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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交好友或是男女感情?
这两样情感对他来说太过陌生,陌生到分不清辨不明。
元锦沛手放在紫狐皮的汤婆子上凝神注目,良久,他笑了。
何必忧虑,随着心走就是了。
——当当当,一阵敲门声。
“大人,宁良候和慕容公子出府了。”影七进到书房拱手说着。
元锦沛淡然的脸色听到影七的下一句话彻底变了。
“他们去了广玉宫。”
广玉宫之名取自嫦娥奔月的神话故事,相传月亮上有座广寒宫,广寒宫里住着的不仅是嫦娥,还有玉兔。
在大夏朝,风花雪月之地有两种,分别是青楼花娘和清楼兔儿爷。
此清非彼青。
清楼里的兔儿爷都是貌美男子。
所以广玉宫是个什么地儿,可想而知。
“他们去那里做什么?!”元锦沛猛地站起,意识自己反应有些大的他,坐回椅子深吸两口气。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慕容晏那个纨绔将宁良候往哪里带呢!
“他们见面到底怎么回事,细细地说。”
影七没想到大人会如此气急,连忙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讲述出来。
慕容晏来时,身边带着两名下人,每个人手里都端着红布蒙着的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不知道。
俩人谈话时门口有丫鬟守着,院子内还有几名顾家军跟随,所以他不方便离得太近,谈话内容听不清楚。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宁良候和慕容晏俩人从府邸走出,慕容晏身边的下人手中仍端着那两样东西。
宁良候没有带下人,也没吩咐备马,直接坐着慕容晏的马车离开了。
影七继续跟着,看到他们进了广玉楼便回来了。
至于为何没传书信回来,而是他本人回来了。
是因为接下来不用监视了。
外人不知一点,广玉楼背后的实际掌权人是元锦沛。
第一百二十章 也是开了眼界
宁良候在广玉楼的一举一动,元锦沛只需吩咐下去,详细记录便会立马呈到案上。
天卫司的消息获取的及时准确,这种不为人知的暗产出了很多力。
影七说完顾青初去向后,瞬间感受到屋内温度骤降,大人那微合的双目心情昭然若知,脑中突然想起影五影三信誓旦旦说大人喜爱宁良候。
随即心中否认,他真被那两个二货带偏了,想必大人是担忧宁良候耍花招调查清楼馆做不利之事。
挥手让影七退下,元锦沛心情平静不下来。
堂堂宁良候,百姓心中一身正气的守护神去逛兔爷馆子,说出去都让人笑!
旁人会不会笑不知道,元锦沛倒是气坏了。
说不上来的心情烦闷让他恨不得起身去将人拎回来,可理智告诉他,自己在顾青初身上太多失常行为了。
他的敌人很多,若是让他人察觉到对宁良候的不同,对他或是顾青初都是麻烦事。
心中两种声音交织,最后有着尖尖獠牙的小人获胜。
他元锦沛是怕麻烦的人吗?
不是。
“来人,给松林传消息。”元锦沛宣着下属传令。
松林是清楼馆对外所表的东家。
*
红柱青瓦,八角重檐,一条长街下清楼馆房屋看着外观尤为气派,三层小楼,红灯高挂,即便眼下是白日仍热闹寻常。
顾青初跟随慕容晏进到了清楼馆里,朱梁画栋,每一面墙壁上都画着各式各样美男子,雕刻虚浮半空的诗词,清幽典雅。
绯靡玩乐的地儿,半俗半雅的融合,一改顾青初对其刻板印象开了眼界。
无论是以前大脑的记忆,或者是身旁人说起,顾青初从来不知道盛京城还有这样一个地界。
清楼馆内是供有龙阳之好的男子狎亵寻乐之地,顾青初来之前穿了间灰色长袍,头戴帷帽特意规整了一番。
从外貌来看,瞧着像是一名清瘦体弱的男子,毕竟谁也想不到会有女子来这。
即便大夏朝民风开放,却也不会容女子寻欢作乐。
“让你们楼里的四绝公子来侍奉。”慕容晏一进门便财大气粗的点了楼里的头牌。
“好嘞,公子您稍等,我让他们准备便来。”老鸨眼尖,瞧着慕容晏佩戴的赤红暖意便知道这位不是普通人。
今日恰好四绝公子没人点,便连忙下去安排,一下子点是四位头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老鸨嘴都要笑裂开了。
龟公领路上了三楼包厢,走着路慕容晏介绍着四绝公子是清楼馆的头牌,今儿赶巧,都能点到,往常碰到一位都难。
顾青初听着没说话,待进了包厢龟公离开房门关紧,顾青初这才开口道:“慕容公子对这里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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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来慕容晏是有龙阳之好的人,一路见到漂亮女子他眼睛都没闲着。
“这里兔爷对穿衣配饰有一套,每次来我都要转一圈,从他们身上吸取灵感,让自己做一名精致的人。”
大概慕容晏是唯一一个来到清楼馆,是为了学习时装搭配的“嫖客”了,顾青初心里腹诽一句。
“行了,你们将银子放在桌上,到门口守着去。”慕容晏让跟随在身边的四名随从出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四名都是江湖中榜上有名的高手,如今任由慕容晏驱使。
桌上放着的就是慕容晏进入景王府时,下人手中端着红布蒙上的箱子。
这里面装的两箱满满的金元宝,慕容晏本意是拿着送给顾青初的。
宁良候当年得先帝赏识,什么奇珍异宝圣上没赐过?
这趟来,慕容晏带的最多便是银票和金锭子。
若是不相识便算了,宁良候可是请他吃过饭!慕容家的家训便是有来有回。
别人送了你礼或情,必须还之。
所以慕容晏备上金锭子来拜访顾青初,带着巴结讨好之意。
按照慕容晏父亲的意思是他不要沾染朝廷各派争权夺利,只要做好本分,打通好路子让慕容家安然度过宫中年宴即可。
慕容晏不愿意,他早就看那个贪得无厌的范尚书不顺眼了,拿慕容家当他的钱袋子了,有事没事点一句,他们家救得送礼。
反正已经代表慕容家拜访过范尚书,对方银子也收了,接下来便是他自己的交际。
特别是去了尚书府听说范莫言挨了板子,是元大人收拾的,慕容晏心里那叫一个爽快。
元大人和宁良候住在一个府邸,这事儿肯定俩人一同出手的,他看得出元大人孤傲,和传闻中性子一样,不愿意搭理自己。
就来和宁良候套近乎,果真宁良候和百姓们说的相同,为人亲和平近易人。
这是慕容晏第一次送银子送不出去。
之前在客堂里,慕容晏将两个小箱子打开,黄灿灿的银子在阳光下映得顾青初眼眸都是金色的。
两箱金锭子少说有上万两,慕容家好大的手笔。
“慕容公子这是何意?”顾青初不解,怎地突然上门送如此重礼?
她最近走财运?先有景王爷,现又来了个慕容晏。
看俩人出手便上万两,让她有种银子不值钱的错觉,要知道大夏朝盛京内普通百姓生活较好,他们一年吃食用度也不过十两纹银。
“那日宁良候请在下吃饭,当时太过开心忘了礼节,今日补一回见面礼,还望宁良候担待。”
慕容晏起身行礼,做出歉疚失礼的姿态。
顾青初自然不收,谁知道这里是不是个陷阱?
推诿之下,慕容晏提起了他待会要去清楼馆,那里不光是风花雪月之地,里面男子琴棋书画,舞刀弄枪是个好手。
若是宁良候不嫌弃,他以此招待作为回礼。
慕容晏是慕容家人公认脑子缺根筋儿的,慕容家公子每年都会接手各项生意历练,唯独慕容晏只有一件事,就是来给范尚书送礼。
慕容家对慕容晏的要求不好,好好活着就行。
此刻若是慕容当家人在,听到自己孙子的话一定会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拎不清的混账敢请宁良候去狎妓?!
其实慕容晏想得简单,就是挑个好地儿回请宁良候。
听到慕容晏简单介绍了几句清楼馆是何地,顾青初面上不显,内心已然心动了。
在慕容晏的盛情邀请下,和其一起出了门。
来到盛京没踏足过这种地方,顾青初是好奇的,她也没想到会在清楼馆内发现“意外之喜”。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元锦沛好龙阳
进入清楼馆内大堂的时候,顾青初见到座位上有数名嫖客在寻欢作乐。
随眼扫了扫,兔儿爷们擦脂抹粉,打扮妖艳。
顾青初一阵恶寒,她是不喜欢这种的。
想着慕容晏口中的四绝公子,顾青初有点期待,若是和大堂一样,她最多待一盏茶的功夫就走。
到了大夏朝后,顾青初可谓是“兢兢业业”,眼下头一次有放松的心思,可不像被恶心到。
坐到包厢不一会儿,门便被敲响了,老鸨先进来,她身后随着四名男子。
顾青初一打眼便觉得这几人配得上这个称呼。
与大堂的兔儿爷不同,这几位没有化妆,身上的气质各有特色,难怪是头牌了。
“赏。”见到来人,慕容晏一句赏,跟着老鸨重新进来的慕容晏护卫,打开箱子,拿出两枚金锭子扔到了老鸨的怀里。
老鸨眼睛都直了,这一箱子金锭子得多少钱啊!不对,是两箱子。
笑呵呵的应着说了好些句吉祥话,然后给她身后的四人使眼色,要他们好好侍候这两位公子,然后极有眼色的离开了。
包厢内,四绝公子开始表演自己压箱底的绝活。
顾青初边吃饭菜,边摇头晃脑欣赏着才艺,心情十分不错。
视线扫过面前吹笛子的头牌公子,对方向她泡了媚眼,顾青初失笑暗自摇头,这几个美则美,但好像有些缺少灵魂。
无论古今,人设都是个好东西。
这四位太普通了,从看客的角度来,他们缺少这样同喜,高冷人设,让客人抓心挠肝,阳光人设让客人心暖血热……
如此瞎抛媚眼,太过降低格调。
若是元锦沛为头牌,一定是让客人欲罢不能的小作精。
顾青初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迅速收回思绪,还好还是自己走神乱想,若是元锦沛知道了,估计自己要被报复了,那厮最会记仇。
——阿嚏
在顾青初隔壁包厢的元锦沛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彼时元锦沛已经赶了过来,龟公接过示意偷偷将顾青初包厢窗户开了缝隙,让元锦沛更好地观察屋内的情况。
瞧顾青初随着琴箫曲子随意晃头,手指轻点桌面的悠闲劲儿,元锦沛眯眯眼睛,呵地冷笑一声。
一曲结束,四名头牌坐在二人左右,将他们夹在中间开始伺候起来。
“公子,这是我们馆内有名的桃花酒,您尝尝。”男子到了杯酒,俯身靠近喘着气声说着。
顾青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刚才表演的高冷劲儿呢,转眼怎么就骚气起来了。
再看另一边慕容晏丝毫没有任何不适,问着那两人穿的衣服哪里做的,为什么要如此搭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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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年来都在不同的兔儿馆,所以四绝公子不认识他正常,见慕容晏出手大方,说到他认同之处直接便赏金子,俩人说的起劲儿,哪里还心思勾引,都想着多糊弄点钱花花。
生而为人,谁也不会嫌弃钱多。
顾青初对慕容晏有些佩服,这人真是没有别的花心思。
“你们再去表演个别的。”顾青初把身边俩人撵走,压着声音说话。
动静听起来像是变声器的少年郎,再看她的身形,两位兔儿爷都当他是个出来见世面的雏儿,不好意思了。
“告诉他们规矩些。”元锦沛目光不悦地盯着男子搭在顾青初肩膀上的手,虽然很快被拂开了,但他仍有些不虞。
龟公再旁胆战心惊,桌上被捏碎的杯子碎片说明主子心情不好,这来的是哪两个贵客,当真是惹不到。
他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四绝公子,可不能损了。
让小厮送酒水的功夫,给四绝公子使了眼色,瞬间四位公子心思一凛,主子来了?!
收到小厮的信息后,不敢行娇柔造作的接触勾引,老老实实表演起才艺了。
慕容晏没感觉,顾青初却是感觉到了。
那吹箫的公子竟然不给自己抛媚眼了。
一切改变是在小厮进来斟酒之后,顾青初是个直觉很准的人,这里有古怪。
让慕容晏坐着,她说自己去趟茅房。
来到清楼馆顾青初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碍于面子她没加身边人跟着,若是玉镯知道了少不了一顿唠叨。
到了后,顾青初发觉也不过如此。
现察觉到有些猫腻,便想出来谈谈,手上捏着毒粉,慕容晏还有两名武功高手,茅房在楼下只是喊一嗓子的事儿。
盛京有天卫司坐镇,在青楼馆这般繁华地段,量有脑子的人也不会行诡事。
这般思量着,顾青初一路边走边偷偷观察。
回来时路过隔壁包厢,听见窗户突然关掉的声音,顾青初察觉到窗口有人,走到窗户那里鼻子不着痕迹地嗅了嗅,这个味道有些熟悉。
心中存疑的顾青初为了不引起注意,自然的回了包厢。
隔壁包厢内的元锦沛斜睨了一眼影五,他坐着角度顾青初走回来,饶是窗户打开也瞧不见,何必做贼心虚的关窗户?
影五跪地:“属下知错。”
元锦沛的一个眼神,影五便知道自己做错了。
“回去抄写天卫司条例一百遍。”最近影五当真是愈发不像样子。
影五成了苦瓜脸,天卫司条例一百条,白日他要轮值,只能晚上写,这种惩罚一般五天内要写完,所以他接下来的几天要熬夜了。
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左手,这么欠儿做什么!
回到包厢的顾青初有些心不在焉,她的嗅觉十分灵敏,清醒过后的她可能是红颜醉的副作用,对味道十分敏感。
顾青初敢肯定那个味道自己闻到过。
到底是在哪里呢,她身边相处的人不多,只有……
顾青初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今儿上午元锦沛身上挂着的香囊便是这个清香。
——等等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真相?
怪不得今日他打扮的如此花哨,是为了过来这里?而他不近女色,甚至还有断袖的传闻,虽然是宋思明故意传播的,但或许瞎猫撞上死耗子了蒙对了呢。
难不成,元锦沛真有龙阳之好?
顾青初想,她得确定隔壁的人是元锦沛才行。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的那位公子
这边的影五还在委屈着,他想怎么能让自己抄得不那么累,突然从窗外传来乒乓的碰撞声,接着一个人影翻过窗台进到屋中来。
影五手放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动手,看到来人的正脸后,默默地收回了架势。
双目相对,互相无言。
影五瞧着对视的两人屏住呼吸。
天呐,这是要命的场面,翻进来的是宁良候!!
元锦沛看似表情淡定,实际看清来人是顾青初后,心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没打算在这里和顾青初碰面。
“好……巧。”顾青初顺了顺衣角,故作淡定的打招呼。
自己猜得果然没错,隔壁的人就是元锦沛!
顾青初之所以会翻窗躲起来,因为慕容晏的青梅竹马找过来了,说要将慕容晏逛花楼的事情告诉他爹。
还吆喝着说要知道是哪个狐朋狗友给慕容晏带坏的,她找来算账。
顾青初原本想偷瞧隔壁的动静,结果开了窗户就听见楼下女子娇蛮的声音,在窗口将女子说的话听了个全,
女子身后有十来名家丁,正在与花楼的老鸨对峙,老鸨自然不能随便让人进来搜查馆内房屋,女子也不让步。
顾青初见状拉着慕容晏来看,慕容晏想都不想就说他从后院溜走,让顾青初和他一起。
三言两句说白了楼下女子的身份,是太傅之女,老鸨不一定拦得住。
顾青初瞟了眼后门方向,她好像看到女子带着的人堵着后门了,不过没有明和慕容晏说,只言让他先走,俩人一前一后不引怀疑。
慕容晏没多想,他也知道俩人偷偷来没事,被闹出来无论是慕容家还是宁良候都会有不好的传闻。
思及此,慕容晏没多犹豫就离开了。
顾青初眼珠转了转,借此理由翻到了隔壁。
“元大人也来逛花楼?”顾青初走过去坐在了元锦沛的对面。
“为何突然翻过来?”元锦沛没回答,反问着顾青初。
顾青初把情况与元锦沛说了一遍。
元锦沛眯了眯眼睛,略有些教导责备意味地道:“顾姑娘也知道今日来清楼馆,做得是不能让他人知道的事?”
顾青初瞟了一眼元锦沛,想这话说的怎么有些阴阳怪气……
“元大人此话何意?”顾青初装傻,她是来的,但元锦沛不也在隔壁么。
顾青初敢明目张胆翻过来看是不是元锦沛,因为心中确定对方不会动他。
她发现元锦沛好龙阳之事,相较于私自招兵买马、通敌叛国等一些皇上担忧她做的事,简直是小菜一碟。
虽然元锦沛可能不在乎这些,但她也算捏住了元锦沛的一点把柄。
把柄这个东西,以后多了,虽小但也会有大用处。
“顾姑娘不知错?”
低沉下来的话语搭着渐渐阴翳的表情,元锦沛在生气。
顾青初不解,自己就算知错也没有给她认错的道理,本来她也不打算来第二次了,这里并没什么好玩的,今日是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如果来此便是错,那么元大人可知错?”顾青初冷笑。
她一个女子来看这里,虽然于理不合但说得过去,但元锦沛不同了,他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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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朝的情况来看,龙阳之癖无论到哪里,都是众人提起会鄙夷之态的感情对待。
所以清安馆相对来说对客人的隐私很重视,除非本人愿意,否则都会安排在包厢,离开的时候也会保证客人之间不会碰到。
离开和进入的门有很多个,别人根本看不到,曲曲弯弯最后俩开始别人看不到也发现不了,这人是刚从清楼馆里出来的。
可见,大夏朝对好男风的男子接受度是很低的。
更别是元锦沛是天卫司的总指挥使了,平日穿得欢快,但更多是众人的插科打诨。
元锦沛的确不近女色,但对于男子态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真以为那些送美女的大人们就这么收手了,后来还送了美男。
不过都被元锦沛退了,又杀鸡儆猴的收拾了一个,才没有人继续送。
他不是不近女色,而是谁都不近!
当然,众人心中明白这点,依旧不耽误他们传播和讨论元锦沛是不是断袖的问题。
顾青初回呛了元锦沛后,俩人谁也没再说话。
气氛一时降到冰点,过了一会儿顾青初意识到元锦沛暂时不会对她如何,但到底后面俩人联手的地方有很多。
关系不能闹得太僵。
弯了弯眉眼带着笑道:“知道元大人是好意,我也是一时好奇所以过来,以后不会了。”
顾青初服了软,元锦沛脸色好了不少,不过话语还是略带寡淡道:“顾姑娘知道我一片好心就好。”
若不是情势不容人,元锦沛这个性子当年早就挨她的打了,顾青初磨了磨后槽牙,眼睛精光一闪,扯扯嘴角道:“元大人放心,你的事情我比不会说出去。”
她来这里是好奇,元大人过来在加上今日的反常,想必是见了恋人了。
真是有够能藏的,盛京多年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若不是她偶然撞见,打死也想不到元锦沛是好男风之人。
视线一扫顾青初发现了元锦沛没有穿那身红衣裳,挑了挑眉头道:“元大人换了衣服?怎地不穿过来呢,那位公子见了一定会欢喜,移不开视线。”
——那——位——公——子
饶是反应有些慢的影五都明白了顾青初话落的意思,他完全不敢看大人那边,上牙打着下牙他有些发抖。
妈呀,这回宁良候不是捋了胡须,他还把老虎身上的毛乱拔一通。
怎么说呢,这是一种伤害力不高,但侮辱性极强的行为。
宁良候到底是怎么想,就算心里怀疑也不要说出来啊!影五心中祈祷,希望大人不要迁怒他这个无辜的人。
此时此刻,影五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耳朵。
元锦沛目光一利,随即笑了出来,慢条斯理温和道“那位公子?”
顾青初点头,心中暗道果然是情爱的力量,瞧,只是提前来,元大人便笑开了话,这一定是真爱的力量。
敏锐的直觉突然失效,顾青初本分没有预感到那风雨欲来可怕的危险。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说谁没长脑子
元锦沛勾唇又冷笑一声。
瞧着元锦沛怒极反笑的模样,顾青初心里有数,她是故意刺儿元锦沛的。
从元锦沛说她来这里是错事开始,顾青初心里便不爽利了。
从小到大顾青初不是压抑自己性子的人,谁让她不舒服,那个人也别想舒坦。
对上元锦沛,因为自身的情形和对方各方面的帮助,她可以说忍让良多。
欠着元锦沛的人情,但这不是对方管教自己的理由。
管教一词都用上了,可见顾青初的不满。
她表现的温和,真当她没脾气?
元锦沛在清楼馆有自己的相好,这么多年外面没有一丝风声,足以看出他把对方保护的多好,不管是出于保护还是不想引起讨论。
总之这段关系元锦沛是隐瞒起来,不愿对外人所知。
既然如此她就偏偏要说,假模假式的关切说着膈应人的话。
若元锦沛真被刺到了内心深处,在她的“惺惺作态”下,也不会直接翻脸。
这也算留了退路,顾青初目的不是和元锦沛闹掰,就是让对方心里不舒服。
顾青初从不说自己是个多大度的人,她很小气。
恼人的话说完,顾青初脸上挂着无辜的表情,嘴角含笑地看着元锦沛。
“影五,出去。”
“是。”
影五退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元锦沛和顾青初二人。
炭炉里温着酒,元锦沛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顾青初倒了一杯。
满桌的菜肴,散发着香气,顾青初视线随着元锦沛的举动落在桌子上,眼神微滞,随后眸子闪了闪。
她才注意到,一桌装菜的盘子竟然用得都是琉璃盏。
琉璃盏出自江溪汝窑赵家,每年只能烧制一批,紧着皇宫挑选,剩下的才会流入铺子百姓可买。
即便是挑剩下的琉璃盏在外仍千金难求。
而这一桌子的琉璃盏,品相品质是皆为供入皇宫的上等品。
琉璃盏除了皇家自用,其余皇上会作为赏赐圣物,清楼馆这般烟花之地怎会用得起?
慕容晏一掷千金的大手笔,也没见得清楼用琉璃盏来招待讨好。
上次她去元锦沛书房,他用早饭盛食物的容器好像都是琉璃盏。
难不成……
几息之间,顾青初想了很多,看向元锦沛的多了一丝犹疑。
“猜出来了?”元锦沛举起酒杯要与顾青初碰杯。
他将顾青初看到琉璃盏后的表情纳入眼底。
元锦沛知道顾青初极为聪慧,只要露出一点,她便猜得出来。
“清楼馆是元大人的。”
说完,顾青初拿起酒杯,和元锦沛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闻着味道和在隔壁包厢喝的桃花酿差不多。
入口后方感受到这酒有多烈,瞬间冲到嗓子眼儿的辣度让顾青初忍不住咳嗽几声。
元锦沛没想到顾青初猛地一口都灌了进去,本想轻抿一口的他,也喝了整杯,他总不能不如女子。
烈酒润过嘴唇殷红,因被呛到而眼角湿润,微微红润的脸颊,一杯酒后顾青初多了丝女子妩媚姿态,尽是楚楚柔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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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眸中划过暗色,稍纵即逝。
“顾姑娘还觉得我来此处是寻欢作乐吗?”
顾青初被哽住了。
然后从怀中掏出手帕擦擦嘴角淡淡道:“不知。”
“此处是我的私产,天卫司的一些情报获取,这里是来源之一。”元锦沛说着又斟了一杯酒,这次他没给顾青初倒,独自啜饮。
这番闲适的姿态,让顾青初心中满是警惕。
自己刚才想让他吃瘪,开始对方明显是被气到了,结果喝了杯酒后,不知怎么态度又变得云淡风轻了起来。
清楼馆是元锦沛的产业,这算不得机密内容,但外面无人知道,应该也属于天卫司的内部秘密了。
元锦沛为何和自己说?
顾青初心思有些乱,有句话说的没错,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自己偷偷调查到还好,被元锦沛当面明说,总有几分陷阱的味道,顾青初暗暗后悔一时酒气上头翻窗而来。
“顾姑娘中红颜醉时,比我小四岁。”
元锦沛突然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顾青初不明白为何讲起了自己的年龄。
“三十年间也是在昏睡中过去的。”
顾青初太阳穴跳了跳,对上元锦沛意味深长的目光,她觉得自己被讽刺了。
元锦沛是在说自己白活三十年,长了年纪没长脑子?
这就有点过分了。
砰地拍了一下桌子,顾青初站起身怒道:“你什么意思!”
站起来后,顾青初晃悠了一下,头部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意识到自己有些醉了。
这就酒究竟多烈,她只喝了一杯,便明显感觉到身体的醉态,顾青初尽量让自己站直不要晃。
她绝对不会像其余百官那样,任由元锦沛压着说。
这些年活着就俩字硬气,她可以暂时委屈求全,但不会让自己被侮辱。
顾青初的愤怒之心元锦沛并未感受到。
醉酒的顾青初眼睛晶亮好似星星闪烁,皱着眉质问的样子更像是没断奶的小老虎。
元锦沛脑中想起去年他在猎场抓到的那窝小老虎,炸毛低吼看似唬人,实际叫声似小猫一样。
“我的意思是,顾姑娘还是个小姑娘。”元锦沛同样起身,比顾青初高出许多的他,特意弯低了身子俩人视线持平。
说出这句话的元锦沛,眉眼皆带着笑意,柔和了他身上清冷的气息。
小、小姑娘?
突然急转弯的话题,让顾青初有些懵。
明明上一秒是随时翻脸的场景,怎么气氛突然黏腻腻起来了。
她可能彻底醉了,脑子转不过来。
眼前元锦沛的人影渐渐从一变二,二变三……
“我才不是小姑娘,你乱晃什么……”顾青初呢喃着,随即体力不支似的慢慢往下栽。
元锦沛一把将人搂住,让她免于磕在桌上,看着怀中的人,元锦沛撩开她遮住脸颊的发丝,低声笑了笑。
孩子气的模样,不是小姑娘是什么。
*
火苗忽明忽灭,蜡烛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顾青初醒来入眼的便是粉红色的纱帐。
后脑昏沉,嗓子发干,记忆回笼,顾青初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醒了?桌上有醒酒汤,喝了会好些。”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证明我的清白
元锦沛的声音让顾青初身子一僵,闭眼做足了心里准备才往右边瞧去。
烛光之下,元锦沛靠在榻上手翻着书本,桌上原本温着酒的炭炉里放的是汤碗。
外面天色已经大黑,顾青初端起汤碗什么都没说,小口喝着。
“府中我让影五给玉镯传了消息,说你和我在办公。”元锦沛补了一句。
顾青初若是晚回府都会告知玉镯一声,元锦沛不知主仆二人是不是有什么信号,所以他也传了消息。
顾青初依旧未说话,心情有些复杂,元锦沛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
她记得不省人事之前俩人可是有着冲突,还有那句话,顾青初眸色暗沉,她哪里给了元锦沛是小姑娘的错觉。
“今日喝的酒叫织炎酒,西域传来的,据说冰天雪地喝半口便能暖身子,烈度寻常,所以顾姑娘才会醉。”
织炎酒是清楼馆新买来的酒,元锦沛随便热来尝尝看,没成想顾青初会喝的那样猛,让他来不及阻拦。
“元大人,今日之事……”顾青初踌躇着提起,总是要说明白的。
不然按照元锦沛的性子,谁知道会不会暗地里记仇,然后报复回来。
日防夜防她也心累,顾青初醒来满是疲惫头疼的厉害,只想说清楚。
“顾姑娘,元某并没有龙阳之好,也没有那位公子,我心悦的是女子。”说到最后一句,元锦沛视线落在了眼前之人身上。
顾青初心头一跳移开视线,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直视元锦沛的眼睛。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这个美人并非特指女子,男子同样适用。
美貌的确是会迷惑人的东西,若是陌生人,谁能看出眼前公子如玉的元锦沛,是传说中的元阎王。
“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了。”顾青初敛了脾气,饶是她再性子冷静,也有冲动的时候。
桃花酿这酒后劲儿足,顾青初没少喝,酒虫吃人脑,所以脑子一热,让她翻了窗。
眼下醒酒人也冷静下来,之前的冲动消退了,说话重新温和了起来。
和元锦沛撕破脸为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
“顾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我怎会和你计较这些。”
元锦沛这样没让顾青初放心,反而让她心更加悬着了。
经过此事后,她陡然发现,不仅是自己在容忍对方的脾气,元锦沛对她性子也算不错的。
那些传言中的事情有部分是经过影五证实的,元锦沛的确不算是什么好性儿。
她对他容忍是有利可图,他对她呢?
对了,是身上的毒。
他们身上都有来自东域的奇毒。
“元大人一下午都在这里?”
“没有,我刚从天卫司办公过来没多久。”
放下手中的书,元锦沛坐直身子道:“之所以没送顾姑娘回景王府,是因为接下来有一场好戏要看。”
还没等顾青初问,就见元锦沛伸出手指放在嘴前,示意顾青初噤声。
元锦沛走到空墙壁的某处点了三下,将一旁的字画拿下来,又敲了三下,最后走到书柜上,挪了挪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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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一声,半面墙打开。
元锦沛对顾青初招手,俩人进入密室。
在这里,能够清楚的听到隔壁房间的谈话声,顺着六个小孔可以看到里面的画面。
“乖,转过来我摸摸……”
顾青初微微挑眉,这个声音……
顺着小孔望去,衣衫不整的范尚书搂着两名兔儿爷,手还不老实地上下摸索。
半分没有朝堂上社稷重臣的模样!
顾青初瞪圆了眼睛,范尚书居然有龙阳之好!想再仔细看两眼的顾青初,被元锦沛拉着坐在了石凳上,然后用手指指了指眼睛。
——别脏了眼睛。
明白元锦沛意思的顾青初点点头,她还是不要再看了,省得长了针眼。
“好啊,你个王八犊子,又来这里了,你那屁股蛋子好了是不是?忘了明天还要受刑……”
突然冲进来一名男子嘴里骂着,拿着棍子对范尚书身上甩开了打。
顾青初看了一场犹如泼妇骂街的闹剧。
男子打得范尚书求饶,范尚书小意哄着,最后二人一同离开屋子,被打的范尚书并未生气。
出了密室的顾青初久久不能回神,真是复杂的关系。她看得出范尚书对冲进来的男子感情不一般。
“这男子是范尚书养的外室,男子曾经是范尚书随身小厮,后被范家主母以不敬罪名撵出府,范尚书将人安置在外……”
元锦沛说着范尚书的事情。
范尚书对这位小厮是真爱,不离不弃,但家花没有野花艳,野花没有偷得香。
清楼馆年轻貌美的男子,同样得范尚书惦记,时不时便会上演如此一幕。
“知道范尚书为何会对范魁如此重视吗?因为范魁将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儿子。”荤素不忌乱搞的范尚书早就虚了身子,生不出儿子了。
怪不得元锦沛不会将范尚书彻底钉死,元锦沛捏着这点随时能让他生或死。
顾青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当初认为范尚书会是一大敌手,此刻她觉得范尚书和清楼馆一样,也不过如此。
“这下顾姑娘相信我不是寻欢作乐了吗?”
顾青初一愣,下意识反驳道:“我没说元大人来寻欢作乐。”
她说的是见相好。
等等,元锦沛让她看这出好戏,不会就是为了自证清白?!
“我不喜欢朋友误会我,再有下次,我就……”
元锦沛没说完,上下打量顾青初的那一眼,让她汗毛直立。
果然,这狗脾气压根就该没朋友!
交朋友的方式和行为简直让人摸不清头脑。
“好了,咱们回去吧,明儿早还要进宫去拜见太后娘娘。”撂了狠话的元锦沛一身神清气爽。
回府的马车上,元锦沛说了红莲教那行人的情况,他们被杀人灭口了。
据暗卫传来消息说,突然出现一行人将红莲教众人杀死,对方手段诡异,红莲教众人没出手,仅是打了个照面便七窍流血而死。
影五等那些人离开后检查尸体发现,这些人应该是中了毒。
红莲教众人一路马不停蹄,到了东域临近的县城被杀了。
那伙人很大可能是月神教的人,影卫看到了他们杀了人后对着月亮祭拜。
顾青初想,重出江湖的月神教,好像和多年前她听说的月神教不同了。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当晚,顾青初做了个无比真实的梦,导致第二天入宫路上她还有些恍惚。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只有跪下的份儿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顾青初敢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往那方面想,所以她为什么会梦到和元锦沛成婚的梦?
梦中的视角,她清楚看到红盖头下自己又羞又喜的脸。
捏着玉如意掀开她盖头的手,食指与拇指之间缝隙有一颗非常小的红痣,顾青初视线一转,落在元锦沛的左手上。
呼吸一滞,果然有。
顾青初思绪繁乱间,马车停了。到了中阳宫门口,便不能乘车了。
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下车步行至永宁宫。
一路沉浸在昨晚荒唐梦境中的顾青初没有说话,元锦沛同样沉默不语。
经过昨日清楼馆相遇,俩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又没变,气氛很玄妙。
最后顾青初找到了缘由,一定是清楼馆那香影响了她。
烟花之地的香燃得甜腻腻,有一点点助兴的效果,对人身体无害。
一定是这个原因。
*
永宁宫外很是热闹,太后在宫外请了戏班子,廉郡王去世后,朝阳郡主闷闷不乐,太后便找杂耍戏班让她开心。
太后对朝阳郡主心有怜惜,养在宫中庇护。
戏班子在正院子里搭的台子上表演,公主郡主都在看,因廉郡王去世,二人关系略有缓和,不再针锋相对。
顾青初和元锦沛来到永宁宫,领路的嬷嬷特意绕开正院,从后面带着他们进了殿内。
太后在房间里坐着,桌前摆着好多张书信。
如元锦沛所料,太后找他们说的的确是东域月神教的事情。
太后在东域留的人不夸张地说,已经扎根在那里了,他们原本是先皇留在东域专门调查红颜醉的,后来先皇仙逝,人便留到了太后手里。
三十年过去了,他们已然成了当地的居民一样。
太后宽宏,对那些探子没有多大要求,只要传递消息即可,其余娶妻生子她不管,做好本职,她不会追究其他。
那些探子感恩于太后,尽职尽责。
可惜前些年是真的查不到,到现在终于有了风声,便赶紧传了消息回来。
东域月神教重新出现了。
在今年夏季,大夏朝淮南发生水祸的时候,月神教有了行踪,酒楼的说书先生开始讲述月神教的故事。
探子觉得不对留了心眼,偷偷调查发现果然是有人故意让说书先生讲的。
大夏人看月神教是邪教,东域的百姓并不认为,类似月神教的教派有很多,各自有各自的看家本领。
东域百姓认为是大夏人不懂蛊物毒物,所以才抵触害怕,直接定为了邪教。
因此酒楼讲述月神教的事情,百姓只当听一乐日子照常。
这也是月神教复起的第一步,借说书先生的口,将以前遣散的教众重新召回。那一阵有不少人往着月神教曾经的老巢前去。
应当都是以前月神教的教众。
后来月神教突然对外宣布要举行百年祭祀活动,邀请东域内其余教派前来观礼。
所谓观礼,就是让东域其余教派认可月神教,从而在东域重新有一席之地。
这次祭祀原本定在了下个月,后来不知道为何改了时间,定在了三个月后。
听说教主和大祭司都会出席。
“红颜醉君子枯两位剧毒皆出自月神教,如今月神教复苏,定然有这两味毒的解药!”太后说着手抓住顾青初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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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希冀道:“顾姑娘对不对?”
她的侄子有救了对不对。
“是。”顾青初肯定的点头,虽然她对月神教了解甚少,但可以肯定一点,月神教必然对毒物有记载。
当年先皇不是没想办法让东域其余教派帮忙,但这毒乃月神教独有,他教派破解不开。
这相当于独门秘籍一样,月神教肯定妥善保存。
“那就好,那就好,锦沛,你快派能手去东域,好好查一查,或者哀家让皇儿派兵,将他们全都抓来……”
前两日太后收到的密信皆是探子打听的小道消息,不保准。
她当时在礼佛,想着等出了佛堂再与顾青初和元锦沛商量该如何,便让嬷嬷传了消息。
今早收到确定的消息,月神教的确是出现了,并非他人借名,是真正的月神教。
太后整个人都激动了,想着有救了,终于有救了。
“姑母,这事交给我,您让那边探子继续观察着。”元锦沛心里已然有了计量。
关于月神教重新出现这点,顾青初很早就想这事了,在元锦沛和她说有些苗头的时候,她就在想若是月神教重现江湖,那么她必然要去一趟东域。
“太后,你放心,我会亲自去一趟东域瞧瞧。”
她要知道到底是谁下毒害她,也要了解解毒之法,她只信自己。
元锦沛看了顾青初一眼,见对方眼神中的坚定,微微皱了皱眉头。
太后也没想到顾青初做了决定要亲自去,说道:“顾姑娘,皇儿有意将科举之事交给你。”
从大夏到东域需要一个月行程,来回便要耽误两个月,更别提还要在东域待一些时日,没准什么时候能查到消息。
科举来年开春举办,顾青初若是去了东域,定然顾顾及不来朝廷的科举。
“科举没有非我不可,反之东域我去更加稳妥,防止拿回来的解药不是又一种剧毒,我亲自去。”
太后听了内心冀然,拍了拍顾青初的手感慨道:“顾姑娘,辛苦你了。”
她知道宁良候是个好的,但没想到顾姑娘如此深明大义,会放弃科举一事,她知道主持科举差事对于重回朝堂的宁良候很重要。
太后不知道顾青初身上的毒没有解,只当她是为了君子枯的毒,心下十分感激动容。
既然决定要去东域,那么盛京的人和事儿都要安排妥当。
在她说出要去东域后,太后那感动的模样,顾青初就知道对方想多了,不过她没有解释。
从太后寝宫出来,俩人依旧从后门走的,没有惊动前院的郡主和公主。
太后娘娘深知两个女儿家的心思,索性让她们不要见面,若是侄儿有心,一段佳话也好。
可惜侄儿无论是哪个都不喜欢,太后不想促成怨偶,最后她夹在中间,哪边都说不得。
所以趁早断了她们的心思,或许该给锦沛看看有没有适配的姑娘了。
眼瞧着元锦沛有解毒的希望,太后开始操心侄儿的婚配了。
*
回去的路上,元锦沛问顾青初是否真的要去东域。
“盛京这边我会都安排好然后再去东域。”
祭祀活动三个月后举办,她在这之前赶到东域便可以。
元锦沛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若有所思盯着窗外不知想着什么。
突然马车停下,外面一阵喧哗。
“大人,前面两辆马车撞上了,堵住道路谁也不让。”车夫的话才落下,就听前面传来了打斗声。
然而这声音没持续多久就停了。
“小爷人没带够,我不服!你丫的给我等着。”
这熟悉的声音,正是慕容晏。
元锦沛目光看向顾青初。
这时又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声:“你说你认识宁良候,真是笑话,就是认识,你爷爷我也不怕一个娘们,她见了我们家主子,也只有跪下的份儿。”
第一百二十六章 母女二人交锋
“放你妈的屁!宁良候是我的朋友,你敢骂她,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耻我迟早报复回来……”
平日自诩贵公子温文尔雅的慕容晏忍不住说了脏话,即便是被人按着胳膊挟制住,该不服气还是不服气。
慕容晏看似不慌,内心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能说出如此狂妄的话,对方定然来头不小。
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程大,甚言。”马车里传出一道淡淡的女声,听着便很有威严。
耀武扬威的程大立马收敛起表情,毕恭毕敬道:“是,主子。”
回完话,大汉便要整装马车重新赶路,顾青初自然不容。
“你家主人是哪个,先皇赐本候免跪特权,你的意思是,你家主子跃过圣上去了?好大的威风。”
慕容晏眼睛猛地一亮,是宁良候来了!
顾青初扬声说着走了过来,到了说话的粗壮大汉身前,视线瞟了眼对方的马车,没有族徽相关身份的东西,辨不清是什么来头。
大汉愣了,他没想到居然会遇到宁良候,动了动嘴唇突然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说宁良候您虚有其表,不能和他家小姐比,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撑腰的来了,慕容晏说话都硬气了,像是见到自家大人的小孩子开始告状。
慕容晏和对方起争执也是因为如此,他故意让车撞对方,诋毁他的朋友,没听到就算了,听到一定要出头。
宁良候才不是这个莽夫说的那种人!
听了慕容晏的话,顾青初面容冷了下来,下人的态度便能看出主子,他们对自己有敌意。
“呵,论威风怎么比过宁良候你呢。”马车里传来略带讽刺的话,女子直接呛回顾青初。
“是吗?”顾青初眯了眯眼,然后招招手对旁边巡街的官兵道:“藐视朝廷命官,言语侮辱,抓起来过审,我怀疑他们是邪教的人。”
程大后退一步,神色有些慌张地看向马车。
“你敢!”马车里女声咬牙切齿,不难听出一丝慌乱。
作为女眷进大狱里走一遭,名声面子都丢光了,到时候旁人的说笑便能将人逼死。
“为何不敢。”顾青初回的硬气。
眼看着官兵将程大几人按在地上,慕容晏逃脱了桎梏连忙跑到顾青初身边站着,手指几人道:“对,把他们都抓起来,我是人证,我就是因为听到他们对宁良候爷不敬,才发生了龌龊摩擦。”
顾青初目光一直放在对面马车上,她总觉得女子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马车帘子打开,下来一名老妇人和中年女子。
顾青初眼眸微眯,一眼认出来这是何人。
“我当是谁,就凭你也叫我跪下。”顾青初冷笑一声,有些人真是她不找麻烦,就当她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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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老妇人呵斥出声。
苍老的声音和刚才与顾青初你来我往说话的人不同,显然和她对话的是老妇人身边的中年女子。
顾青初笑了。
“宁良候,你就是再高的官也不能不敬长辈,见了母亲还不行礼。”中年女子斜了斜眼,仰着下巴等着顾青初服软。
大夏朝以孝为先,她不信顾青初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叫板。
女子眼中闪过得意,她就要踩着顾青初将名声扬出去,一血多年前的耻辱。
母亲?!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起来,宁良候的母亲不是早就过世了吗?这个人当着宁良候的面肯定不会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晏也傻眼了。
“一个犯了七出之条,被我顾家休掉的品行不端的女子,也敢自称本候的长辈,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顾青初甩了甩袖子,面色不改直言将家中丑事说了出来。
对面二人白了脸,他们没想到顾青初敢如此说,都说子女不议长辈,这种事若是掰扯起来,谁都丢脸。
本以为顾青初就算不认作母亲,当小辈行个礼,对她们来说也有用处,却是万万没想到顾青初丝毫不留情面。
宁良候的家事,百姓们听了眼睛都亮了。
马车的母女二人不是别人,年长的是顾青初父亲娶的继室钱氏,年轻一些的是顾青芳,顾青初同父异母的妹妹。
当年钱氏怀孕,肚子里被大夫断定是儿子,还没等孩子出生她便想要将正妻一双子女杀害,也就是顾青初和顾明华。
事情败露后,钱氏被休了,她被江湖大夫骗了,其实根本没怀孕。
钱氏回了娘家,并且把唯一的女儿顾青芳带走了,失了踪迹。
没想到再次相见是在今日,并且对方的做派颇有些小人得志。
“当年我嫁给你父亲,你们顾家苦啊,我作为主母……”
钱氏见状不好开始一哭二闹起来,她料定顾青初作为宁良候肯定要面子,会服软。
结果还没说几句,突然被飞过来的银子顺着头皮擦过,将钱氏发鬓打散了,看起来更像疯婆子了。
众人视线放向后面,只见元锦沛慢悠悠从后面走来,手中还掂着好几块碎银子。
走到顾青初身边,元锦沛打了个响指,瞬间围上来了几名天卫司侍卫。
天卫司办事,闲杂人等规避。
这句话简直是刻在盛京百姓的心里,围观的众人瞬间散开,谁也不敢再看了。
钱氏的撒泼没有了观众。
元锦沛视线落在钱氏身上,钱氏被吓得一抖,顾青初忍不住嗤笑出声。
“送去官府。”元锦沛下令。
天卫司侍卫还没动,一旁呆愣的官兵赶紧行动起来,他们是将功补过,之前宁良候就说要将人送官府了,是他们迟疑了。
“你不能这样,顾青初,我是你的长辈……”
“顾青初,你这是不孝,你敢动我娘……”
多年来一点长进没有,顾青初都懒得看这俩人。
“吵。”元锦沛一个字,不用天卫司侍卫听令,官兵会意立马把俩人的嘴巴堵住了。
看着被官兵带走的母女二人和她们的仆从,顾青初眸光稍冷,是谁要算计她。
她们二人出现在盛京绝对不是巧合。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为了什么而来
顾青初之所以执意让官府的人将俩人带走,就是为了试探能不能引出她们背后的人。
待人影不见,收回视线的顾青初发现身旁的慕容晏抖了下。
“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
慕容晏擦了擦额头的汗,元大人气势好足,一个眼神都能让人跪服,不愧是自己崇拜的人。
元锦沛扫了慕容晏一眼,目光中带有一丝警告,领着顾青初去清楼馆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没成想慕容晏胆子如此小,肉眼可见地瑟缩起来。
“顾侯爷,那日恕我招待不……”慕容晏想再邀约一同吃饭。
顾青初连忙打岔,那日她连提都不想提,在元锦沛面前醉酒这事越想越丢脸,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慕容晏。
回府途中,元锦沛其实想问需不需要他帮忙解决这对母女,犹豫之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下午,顾青初收到了影一送来的资料,王大风的身份已经伪造好了。
没什么需要准备的,顾青初直接拿着路引等物去找了王大风。
将她做好的身世安排在了失忆的王大风的身上,面对各项强有力的证据,王大风接受了自己是顾家人的事实。
顾青初问王大风以后有什么打算,王大风说不知道,他想回胡同,被顾青初否定了。
她说过些日子顾五会来盛京,届时安排他到顾家铺子行商,王大风没有过多犹豫答应了下来。
一场谈话顺利的不像样子,顾青初收了看管他的人,王大风可以自由出行景王府了。
许多话顾青初没说,王大风自己便把话圆了回来,什么不让他走是害怕被政敌有心人利用等等。
善解人意的态度让顾青初失笑,失忆真假不论,眼下不知是谁演谁,等时间来印证好了。
王大风的事情算是暂时解决了,顾青初心里打了个勾,待后几日顾武等人之到了,她将兄弟俩叫到书房好好说说王大风这人。
她去东域,宁良候府就靠兄弟俩“守着”了,王大风自然也归他们管。
顾青初对顾家人没有一昧的包庇纵容,成长是需要锻炼的。王大风这颗在危险边缘的棋子,就是二人历练的第一步。
京城的人和事一项项地安排着,顾青初为自己去东域坐着准备。
到了晚间,赴宴的宋思明回来了,顾青初有着心里的小九九,关于宋思明为什么回盛京,她要弄清楚。
盛京这里她才摆好了几颗棋子,还未能正式下棋,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变数极大,一切只能随缘了。
但有些地方该弄清楚的地方还是要搞清楚,宋思明就是顾青初“心腹大患”之一。
到了晚饭时间,影五来向元锦沛报告,说顾青初带着玉镯去了宋将军的院子,影五心里想大人估计又要生闷气了。
结果元锦沛没有任何反应让影五退下继续盯着。
元锦沛知道,顾青初要去东域,必然会将盛京这边安排好,宋思明此次回盛京目的不仅是他想知道,顾青初也会想知道。
若想让宋思明开口,大概也只有顾青初了。
元锦沛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顾青初和宋思明之间的袍泽之情,或者说是顾青初和顾家军之间的感情,外人很难插入。
心里明白顾青初这趟必须走,但元锦沛还是有些心躁,写了一半的奏折放在一旁,练起字来静心。
*
“当年在兰楼关,追着南蛮人的路上还顺便剿匪……”
“那场仗咱们是损失最惨的一次……”
大堂内,顾青初和宋思明把酒言欢。
提起当年回忆满满,击退南蛮后,顾青初领着顾家军曾经守过一阵南城,剿匪灭盗,帮扶百姓。
后来回到盛京顾家军和御林军举办交战赛,每天过得都很充实快乐。
直到顾青初中了红颜醉。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您当年没有中毒会如何。”
随着宁良候中毒药石罔效,不少有心人开始分解顾家军,无人撑腰的顾家军最终分散四处……
宋思明目光放空。
顾青初叹一声道:“可惜没有如果。”
“你们下去,我和宋将军谈些要事”顾青初让玉镯等下人退下。
待人全走后,顾青初开口正色问道:“宋思明,你回盛京究竟是为了什么?”
“主上,我是为了看您。”宋思明放下筷子,抿了抿嘴含笑。
“不是,宋将军,你不可能为了这样一个理由回盛京,当年你会,但现在不会。”顾青初说得斩钉截铁。
她知道宋思明想看望自己是真的,她也想看望那些过去的老朋友们,但若是为了这个理由,不远千里赶回盛京,宋思明的身份很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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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明垂下眼眸,轻笑一声道:“果然主上了解我,当年作为五皇子的圣上登基,我出了一份力。”
“边境的张将军是三皇子的人,他领兵赶来支援,被我拦截了。”
这也是皇上对宋思明比别人多点信任和包容的原因。
多年来宋思明对朝廷说得上忠心耿耿,少数的几次“叛逆”,都用在和元锦沛你来我往对招上了。
“此次回盛京,是为了向皇上表忠心送虎符。”
宋思明说他知道现如今自己军权过大,遂将虎符一分为二,让皇上也能调令一半的宋家军。
他没有再旁称王的心,若是放任这种声势,迟早招来皇上的忌惮,会被别人钻了空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没有反叛的心,索性不如成为皇上的心腹,这几年皇上所作所为是个明君值得追随。
特别是知道顾青初醒了后,他更确定了此念头,最终选择来了盛京。
顾青初听懂了,宋思明是来自保的,的确,再发展下去皇上迟早会对他动手。
皇权最忌讳另外的势力超过它,所以宋思明的做法是一种自救。
这样就说的过去了。
“不过我还没有和皇上说来意,故意抻几日,想瞧其余人跳脚。”
现阶段是背地里动手的最好阶段,宋思明故意空出来,就想看谁对自己是真心,谁对自己是假意。
明白了宋思明的来意,知道对方不会坏事,顾青初放下心了。
不会和宋思明成为敌对的关系,这点让顾青初内心舒畅,离开宋思明院子的时候,她的脚步轻快极了。
宋思明一路护送着顾青初到她的院子,背对着的顾青初没有看到宋思明嘴角的苦笑。
他终究还是胆小,找到了再合理的原因,也抵不过最初心底的想法,他此番回盛京就是为了看顾青初。
顾青初否定这个原因时眼中的警惕,让宋思明开不了口。
神情落寞的宋思明想回去喝个烂醉,借酒消愁。
结果回过身便看到了隔壁门口站着的元锦沛。
“宋将军,咱们谈谈?”
第一百二十八章 毒发来的突然
两个人不对付的程度有多深。
大概就是在深秋的天气,互相不想邀请对方进各自屋子谈话,最终元锦沛和宋思明在回廊的凉亭落座。
“元大人和我有什么要谈的?”
宋思明态度随意,盛京的官有把柄在不敢得罪元锦沛,他可没有,这么年来他上对得起大夏,下对得起百姓,无愧于心。
顾青初兀自倒着热茶,对宋思明的问话恍若未闻。
宋思明也不恼,将元锦沛面前刚倒好的茶拿到了自己面前,吹吹热气喝了一口。
“宋家军为何会对我说不合适那句话。”
元锦沛放下茶壶,目光直视宋思明。
宋思明勾了勾嘴角,挑挑眉尾道:“怎么,元大人很在乎?”
这个问题不用答案,显然,元锦沛问出来就是在乎。
元锦沛某眸色转深,嗤嗤笑了声对宋思明道:“我知道宋将军很在乎。”
宋思明眼神稍滞,仔细品着元锦沛话里的意思,脸上笑意敛起。
“宋将军看似对宁良候情深似海,可府中却有名相伴多年的红颜知己。”
宋思明以为元锦沛是试探自己为何回京,结果对方句句不离顾青初,果然,那晚他的直觉没有错。
“所以呢,元大人是在谴责我?”
元锦沛眼中闪过暗芒,宋思明没有否认。
他果然对顾青初存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亦或是,元大人心悦宁良候?”
“宋将军多想了。”元锦沛淡淡地回了句,僵硬的身子证明内心的不平静,只不过他掩盖的极好,没有让宋思明发现罢了。
对于自己问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元锦沛,让宋思明困惑了,难不成是他猜错了。
可元锦沛之前的反应明明很不对劲。
“岁月无情,三十年过去,宋将军鬓发都生白了。”元锦沛话题一转,目光停留在了宋思明的白发上。
元锦沛故意缓解疲劳似的地扭扭肩颈,左右晃了两下的头,发黑如墨。
宋思明脸黑了。
想说些反击的话,又觉得自己回什么都落了下乘。
这些年来,宋思明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生活阅历,愈发的稳重。
人人尊敬的宋大将军,大家只有对其应和的份,宋思明很少和人你来我往的话语打岔,饶是年轻时候的他,嘴皮子其实也算不上利索。
宋思明不在乎这些,认为打仗不是靠嘴的,这都不重要,可此刻,他觉得有点吃亏了。
“我和宁良候的感情,不必和宋将军解释,只是想起你之前对我的意有所指,想问个明白,不过也怪我冒失,宋将军现在记性不太好,或许已然忘了。”
元锦沛说完惋惜似的叹了口气。
——嗖,关于年纪,宋思明心口又中了一箭。
昨晚那句话是他临时起意,话到嘴边反应过来已经说出去了。
元锦沛问的原因他没法明说,他能说元锦沛对主上有非分之想?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说出来败坏的是宁良候的名声。
这种风声传出来,总归是对女子不好。
所以他不可能大咧咧的说出来,而且宋思明有理由怀疑,自己若是说出来,转头元锦沛便会去主上那里加言!
元锦沛这个没原则的人绝对能够做的出来!君子行为在他身上就不存在,他只不过是外表惑人,做起事来比谁都狗!这点宋思明深有体会。
本身嘴巴就不会说,又被元锦沛掐着话柄,宋思明心里火一阵一阵的。
世间任何美好的诗词,都可以用在主上的身上。这样的主上,元锦沛根本配不上!
他敢断言,现在的元锦沛或许不喜欢主上,但俩人若是相处久了,他迟早会心动。
主上身上的魅力,最能吸引元锦沛这样心性坚定又极度自我的人。
犹如当初的他。
宋思明眸光暗沉,手指摩挲着茶杯,杯中的热茶已经泛凉。
他猛地抬眸对元锦沛道:“元大人,我的意有所指,你应该懂。”
“至于其他的忌惮,现在你不用对我试探什么,过几日我会进宫亲自面见皇上。”
说完,宋思明不想再多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元锦沛独自一人坐在凉亭,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泰然自若,他明明是要试探宋思明回盛京的目的。
结果话语开了便止不住,每一句话询问的都是他对顾青初的态度。
近年来时常传来边北军队集合演练,宋将军有异心的传闻,皇上的确有所担忧,宋思明若是聪明,这次回来便要做些事情,让皇上继续信任他。
如若不然…………
元锦沛视线看向宋思明住的院子,即便远在千里之外,叛贼必诛。
他讨厌宋思明,但宋思明的确有能力,元锦沛不希望边北换人镇守,乱,百姓苦,他不是胸怀天下的人,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宋思明最好放聪明点,别被这些年的顺遂迷了眼,失了本心,离没命也就不远了。
和宋思明谈的几句话,元锦沛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关于顾青初的。
东域那个地方,他多年前曾去过一次,给他的印象只有两个字,邪门。
这些日子元锦沛看得出来,顾青初看似好说话,其实是个不听劝的,她既然定下了去东域,便谁也拦不住。
元锦沛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顾青初,元锦沛嘴里来回呢喃着这个名字。
——唔噗
鲜血从元锦沛口中吐出,元锦沛捂着前胸额头青筋炸起,瞳孔紧缩又扩散,眼白充满血丝。
“大人,回书房吗?”
影五现身脸上挂满担忧,他家大人毒发了。
元锦沛身中君子枯天卫司其余众人不知,唯有贴身伺候的影五和影一知道。
“不用。”元锦沛手紧紧扣着桌面,话语艰难地从嗓子里发出,两个字用了好大一番力气,想再说什么,连发生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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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比以往更严重了,缓了好一会儿,身上的痛苦不减反增,元锦沛秉着息道:“去找顾。”
“是,属下马上去!”影五惊醒,拔腿去找宁良候。
顾青初回了院子,玉镯说备好了热水,她去前院的时候吩咐下人烧水要沐浴。
撒好花瓣人泡在澡盆里,一声舒服的叹喂才发出,便听到门外玉镯阻拦声和影五的突然叫喊。
“宁良候,我们大人单独有请,急事速来。”
影五额头冒汗,说完不待回应离开了,今日大人只让他一人随行,院内没有他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担忧出事的影五连忙回去守着人。
——出事了。
影五压着话中的慌乱,听起来和平常无疑,但顾青初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特别是对方加重单独俩人,她立马就想到了君子枯一毒。
元锦沛若是毒发,特征反应很重要,她顾不得别的,随便拿着屏风上的衣物匆匆套上。到卧室将床头的针灸宝藏在怀里。
顺手拿起椅子上的斗篷披着,不然这番衣衫不整外人指不定怎么想。
景王府元锦沛管理的很好,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很深的钉子,所以她不能暴露出元锦沛的情况。
平稳呼吸,顾青初尽量表现的和平时一样,脚步快而不乱。
元锦沛的胳膊依靠桌子,脸色煞白,明显在承受着痛苦的煎熬。一进院子顾青初便看到了。
影五见到顾青初来,眼睛发亮看到了救星:“您来了,大人不让我碰他。”
以前元锦沛毒发的日子会提前待在暗室里,影五影一等人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影五才会这般慌乱,他第一次见到大人这样。
走近的顾青初摸了摸元锦沛的脉搏,迅速拿出银针分别入腕处和太阳穴。
“扶到卧室躺着,待会我施针期间,在门口守好不许任何人来喧哗打扰。”
第一百二十九章 俩人肢体接触
房间内,元锦沛面容痛苦至狰狞,喉间却一声难捱的呻/吟都没有。
顾青初轻叹口气,拿着一旁毛巾塞到元锦沛的手里,在他耳边道:“握住。”
成拳的手缓缓舒张开,听着顾青初的话将毛巾攥在手中。
顾青初呼了口气,还好元锦沛能够听见自己说什么,若不放条毛巾,元锦沛的手明日怕不都是血痕和青紫。
手指攥拳捏得都没有血色了。
“现在我为你施针,记住,如果哪里感觉不舒服及时告诉我,说不出来话,哼一声也可以。”
看着元锦沛皱紧的眉头,顾青初无奈的摇了摇道,习惯了不言痛的人,很能忍。
顾青初故意用冷冽带有一丝命令的言语说:“如果痛就说出声来,不要忍,会影响我的判断。”
“全、身、痛,特别是、心脏。”一番话元锦沛说的磕磕绊绊,甚至不如牙牙学语的孩子说得更流利。
趁着元锦沛说话的功夫,顾青初从袖兜拿出一支烛香点燃,这是她特制带有麻醉效果的植物燃香。
“元大人,不用紧张这个香味儿可以缓解你的疼痛。”
“这次的毒发比之前更加严重,是因为药浴有了效果,现阶段来看是好事……”
顾青初在施针的同时语调温和的给元锦沛讲述着他身上的病情,如果元锦沛睁开眼就能看到顾青初额头上全都是薄汗。
这次元锦沛的毒又急又狠,竟然让他连话都说不完整,从她看病案角度来说是好的。
有反应才证明有了效果。
鼻息间满是中草药夹杂着茉莉花香的味道,听着顾青初冷静笃定的声音,元锦沛渐渐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心口好似被一双大手捏紧的压迫也慢慢小了下去。
不仅是要针灸,顾青初还需给元锦沛按摩穴位。
毒发的元锦沛整个身体硬得像块石头,她现在不给揉捏纾解肌肉,醒来后元锦沛有的难受。
不过,他估计会装作没事儿人一样。
整整半个时辰顾青初才停下手,她手酸痛的不成样子,好在现在只需拔下针灸就好,若是再下针,她手抖的估计扎不了。
最后一根针从元锦沛的手背虎穴处拔出,顾青初坐在床边收好银针,元锦沛面容终于不再皱在一起,疼痛明显是缓解了。
顾青初抬起胳膊才有时间擦了擦汗水。
提起退到脚底的被子,顾青初好好给元锦沛盖上,已经到了大半夜,外面除了猫头鹰咕咕地叫声,一片寂静。
顾青初往出才踏了一步,便被拉住了手腕。
元锦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按理来说元锦沛比她更加疲惫,她只是稍微有些劳累,元锦沛才是真正的筋疲力尽。
她以为对方最起码也要明儿中午才能醒来。
现在便清醒,还有力气拉住她的手腕,元锦沛的意志力是惊人的。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顾青初问完下意识的伸手去触摸元锦沛的额头。
上次毒发时,元锦沛便身体发热,她刚才触碰过了,他是正常体温,难不成反复了?
——没有发烧。
顾青初收回手时垂在腿间的拇指动了动,元锦沛睫毛还真长,刚才他眨眼的时候睫毛刷过她的手,有些痒。
“你要去哪里?”元锦沛嗓子沙哑,难得病弱的模样让顾青初放轻了声音。
“我回院子重新配一副药,放心睡,今晚我守在这里,不会有事。”以往元锦沛毒发时间长短不定,上次大概一整晚。
这次才过了两个时辰,不排除后半夜会继续毒发,所以顾青初得守着更保准,趁着元锦沛现在稳定一些,她回去吩咐下人熬药,明早拿来给元锦沛喝。
察觉元锦沛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顾青初意识到自己穿的太糟乱了,进屋她便把碍事的斗篷脱掉了。
现在才发现自己衣服穿得七扭八歪。
对上元锦沛的目光,顾青初瞬间有些丢脸,想拿披风挡一下,就在凳子那里结果忘记了手被元锦沛抓着。
本来元锦沛应该顺势松手,也不知道刚刚经历剧痛的他哪里来的那个力气,愣是让顾青初因为惯性给扯了回来。
思路客
并且后脚磕了一下床榻,站不住而扑在床上,一只手还在被元锦沛拉着,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口,俩人四目相对。
空气一下子就静止了。
“怎么了,怎么了?有刺客?”
在听到里面一声闷哼,和碰撞的影五冲了进来,他第一次觉得耳尖并不是一个优点。
见元锦沛猛地坐起身和大人投过来冷冰冰的视线,直觉告诉他要被秋后算账了。
迅速蒙眼转身,说道:“咳,那个,抱歉,我我、属下、属下出去。”
见影五的动作就知道他误会了,顾青初有些头疼,在顾家军已经有她和元锦沛的绯闻了,难不成暗卫里也要“重蹈覆辙”?
“好好休息。”故作淡定地嘱咐了一句,顾青初抬脚要往出走,她想回自己院子顺便跟影五解释一句。
谁成想差点又摔倒了,因为她的手还没有被元锦沛松开!
好在她这次迈步比较小,但还是趔趄了一下。
顾青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对方是个病人,可看向元锦沛的原身还是忍不住的责怪。
“抱歉,我手僵住了。”元锦沛说得小心翼翼,生怕惹顾青初生气的模样,让她气消了不少。
这就是病发后的副作用之一了,若是她没有按摩穴位,元锦沛此刻抬手都费力,这次的病发,有个特别明显的特征,元锦沛身体发生了僵化。
这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不管是为了元锦沛的毒,还是她的健康,东域她势在必行。
顾青初将元锦沛的手拿下来,然后蹲下一根一根手指的揉捏按摩,用指节按着元锦沛的手心。
“我给你按按,不然这个手得七八天才能恢复"
元锦沛也不说话,就呆呆看着顾青初摆弄着他的手。
“好了,现在不要用力,让身体放松,我去给你配药,影五守着你,有事唤他,我很快回来。”
顾青初叮嘱着,元锦沛垂眸嗯了声,顺从又乖巧的模样让顾青初忍不住多看一眼。
这样的元大人,大概只有在毒发的时候能看到。
待顾青初离开后,元锦沛将影五唤进了屋子。
“明日让影八去调查钱氏母女的情况。”
元锦沛下着命令。
影五应是,心下感慨,大人便是躺在床上面容惨白着,气势仍然那么足!
第一百三十章 她就是一种权力
关于那对母女元锦沛肯定会调查,只不过这次的命令所调查目的不同。
若之前是想知道她们和顾青初有什么过节,来盛京所为何事,现在元锦沛想得是调查看那对母女,看是否对顾青初有加害之心,背后有没有黑手。
元锦沛想,就当这次的回报好了。
手中仿佛还有着顾青初按摩时的温热,他一直都是清醒的,即便最开始那般痛苦,他感官都是清楚的。
也正因为清楚,才会更加痛苦。
他听得到顾青初触摸他发热的额头时的叹息,也知道对方给他按摩了整整半个时辰。
顾青初原话是,如果不按摩,接下来三四天都会身体酸痛,按摩穴位舒筋,睡一觉就好了,就不那么痛了。
其实可以不用的,顾青初若是不按他那么疼着也没人说她什么。
御医给他看病的时候只管疗效,何事顾忌到他的感受了。
他本来也不怕疼。
元锦沛抿了抿嘴,心里想着自己帮顾青初当还了这个情,可那抹温暖却是不经意间钻入了心底。
也忘了他曾经帮顾青初许多人情,她没还得完。
——没关系痛就说出来。
——是不是痛了,我再轻点。
——下次不扎这个穴位,不会这么痛了。
有多久担心他到底痛不痛了。
不痛啊,天卫司总指挥他怎么能痛呢。
元锦沛目光发散瞧着床帐上放空,脑中反复响着刚才顾青初给他治疗时说话的声音。
一句句的话,让他在无尽的痛苦中拥有部分清醒。
顾青初吩咐玉镯煎药,然后继续回了元锦沛的房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随便在椅子上坐着,顾青初守了整晚。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元锦沛的床上,而元锦沛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等、她、躺在、元锦沛的床上?!
顾青初深吸一口,玉镯听到屋里动静醒来对顾青初睡的地方不以为意。
“小姐,您醒了?元大人去天卫司了,他留话让您好好休息,让我们不吵您。”玉镯端着水盆笑眯眯说道。
“玉镯,我睡在这里你不惊讶?”顾青初没忍住问了出来,脸上满是古怪,听玉镯的话怎么好像她新婚醒来似的。
用力摇了摇头,将荒谬的念头甩出头去,都是之前的梦境影响了她才会瞎想到这里来。
“嗯?为何惊讶?您劳累至半夜在元大人找个了房间休息罢了,玉镯不会像那些乡野夫人眼界低。”玉镯挺了挺胸口,她和那些小丫鬟聊天都能说到一起去哩,才不是迂腐老人。
放在乡下元锦沛这事估计要被嚼舌根,但这里是盛京,大夏的皇都,百姓们谈论的不是东家长西家短,太多新鲜事能说了。
顾青初这根本不算什么,何况还是这么大个院子。
元大人走是吩咐下人不必侍候,所以顾青初住在元锦沛院子里,除了玉镯和那两个丫鬟,其余下人根本不知。
顾青初无言,她知道了,玉镯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元锦沛的卧房。
算了,医者父母心,她在救治元锦沛,男女大防放一边。自己年纪摆在这里,是她钻牛角尖儿。
就当元锦沛尽‘孝道’好了。
——阿嚏
天卫司共有十二个指挥使,元锦沛作为总指挥使,偶尔会召集十二人议事。
这一声喷嚏,让略带严肃的议事节奏缓了下来,众人纷纷关系元锦沛的身体,大人需不需要休息,大人注意身体等等。
平常对待属下严肃的指挥使们,对待元锦沛犹如贴心小棉袄。
“无事,继续议事。”元锦沛制止了“话家常”的趋势,连忙止住,接着部署着公务。
整整一上午,议事结束,张指挥使忍不住问道:“大人,你要远行?”
今日大人布置的公务和吩咐的命令等,基本都把事情分给了他们,通常只有大人要出远门才会如此。
近些年来,大人很少不在天卫司坐镇,平常都是吩咐属下去做。
三四年来,唯一一次外出时常久的是今夏去朝歌接宁良候,在离开盛京之前,也是这般议事。
“过些日子我外出办事,归期不定。”
元锦沛并不担心天卫司有什么事,这么多年了,天卫司行事自由流程,他不再也不会乱,天卫司属于执行部门,更多的时候听命于圣上。
所以他不担心。
之前元锦沛只是有些犹豫,经过昨晚毒发,元锦沛确定了,他要和顾青初一同前往东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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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身上的毒,他也要亲自去。
*
下午,顾青初收到了关于那对母女的消息。
明面上顾青初手头只有二百余名的顾家军,实际上许多武将都有意投靠顾青初。
什么男子女子,在一些人心里,有能力有实力就是老大。
特别大夏现在是平安盛世,打退南蛮后周围邻国皆消停了,另外辽国,金国两个大国今年同样是充满灾祸的一年。
天灾加政变,更加不会傻得这时候来进犯大夏。
但以后保不准了,辽国金国一直野心勃勃想要扩充版图,虽然三国之间互不侵犯,却也互不来往。
说不准什么时候摩擦起就打仗了。
有一个熟读兵书靠谱的主上大将军,那就是多一条命。
特别是像宁良候这种不缺钱有人脉的,大军最怕打仗被断了粮,这么多年唯一一个顾家军是特例,因为在百姓心中威望太甚。
别的军爷百姓们又敬又怕,见到顾家军态度立马亲切,甚至宁愿自家少吃一点,也要来为顾家军送一些粮食。
这也是别的军队羡慕的一点,打着顾家军的旗号,你就是吃得好穿得好有面子,还得百姓敬重。
所以顾青初在武将这边即便手中没兵,但她仍旧能够一呼百应。
这是最可怕也是让皇上忌惮的原因。
就像是宋将军这样的大将,不也是打着看望昔日主上的名号回来了盛京。
宁良候的存在便是一种权利。
所以顾青初在盛京中要办什么事,基本大个招呼就过了,小官不敢得罪,就算范大人和宁良候不对付又如何。
他们可不当出头鸟,也不敢对宁良候摆脸色。
总得来说,顾青初发现自己的处境比想象中的更加好,文官武官都吃得开,特别是顾子文入了大理寺后。
众人深知宁良候后劲足着,只有那些眼皮子浅的才会觉得宁良候失势了。
顾青初让周然拿着顾家军的令牌,明面上私下上的运作,只需一日时间,便摸清了那对母女的情况。
第一百三十一章 原来是你捣的鬼
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钱氏活到了古稀之年,缺德事可没少做,
当年以钱氏泼皮的性子,她那么痛快没有纠缠地离开了顾家,因为早就找好了下家。
是顾家仁义,放了她一条生路。否则送官府不死也得脱层皮,钱氏后来带着顾青芳嫁给了淮北跑商的宋家为继室。
她做了继室没少作践先头太太生的嫡子嫡女,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宋家当家压根不管后宅。
能娶了钱氏可见他脑子也是糊涂的,俩人早就不知道什么勾搭在一起了,若不是钱氏坏事暴露,二人怕不是要里应外合将顾家掏空。
嫁给了宋家钱氏原本从一个小官太太,成了商人妇,地位的改变心中自是不甘。
她想让顾青芳嫁给官爷,奈何人家看不上她,后来顾青芳招了赘婿生了个漂亮女儿,钱氏便打了主意,将顾青芳的女儿宋冉嫁给了知府做妾。
宋家家主早些年死了,钱氏将钱财拢在手里,淮北知府调来了盛京为官,她们便跟着来了盛京居住。
对顾家钱氏早就忘到脑后了。
深宅妇人甚少知道朝廷事,声名赫赫的顾家军,宁良候,顾大将军这些词汇对钱氏太过陌生,她只知道把女儿孙女嫁给当官的,让人高看一眼讨好着她,做生意也能顺当有好处。
瞧得是眼前利益。
就算是听到宁良候的大名也当做是同名同姓的巧合,她认为顾家上不得台面,一家老小脾气直死性子,没少得罪人,还能升官?这辈子就当一个小将领,每个月那么点碎银子,没准哪场战役便丢了小命。
所以当她知道百姓口口相传的顾家是她记忆中的顾家时,钱氏用了三天才相信。
随即心中便是狂喜。
“钱氏来盛京只是巧合?”顾青初看着资料心中仍然有怀疑。即便钱氏的经历看似很干净和盛京的人没什么牵扯。
房门敲响玉镯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封书信。
“小姐,这是影五拿过来的,让我交给您。”
顾青初拆开信封,里面内容和钱氏母女相关,而这个调查的比周然的细多了。
果然,探听情报还得天卫司出手。
钱氏后来又给宋家生了个儿子,儿子懦弱唯母命是从,参加科举数次,每每考不上。
一直在家中读书备考,钱氏本来要在淮北生活,她是突然决定跟女儿孙女来盛京。
在官府是钱氏的孙女派下人来交罚银,然后将俩人领走。
她们母女在胡同租了房子,氏的孙女将将算是官太太,但只是个妾,放在商人堆里好使,但在大家闺秀出身的正方太太眼中不过是半个奴才。
所以钱氏母女压根没资格住进孙女婿的府邸,当然孙女婿这个称呼只是她们心里想想,见了面只敢毕恭毕敬叫声林大人。
同意让他们二人进京,是林大人听说美妾的娘和宁良候是姐妹,这才允许她们来往,想着到时候试探一番,看看宁良候什么态度。
初来盛京,若是能攀上关系再好不过。
钱氏仗着年代久远她的事无人知便耀武扬威,想着顾青初作为一个女子,被封了侯,定然不愿意将家世抖搂出来由百姓纷说,她会服软。
一路来时都在想着住如何利用身份,从顾青初那里得到最大的利益。
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碰面,便被送进了官府。
林大人知道了此事后,便明白若任由钱氏做事不阻止,没讨好宁良候不说,反而结怨了。
直接下令让母女二人尽快离开盛京。
原本是答应的好好,结果当天晚上,母女二人住的胡同去了名黑衣人,准备行李要走的她们,第二日告诉来接人的车夫,说她们暂时不回淮北了。
这个黑衣人也是撞得巧,元锦沛毒发那晚影一找影五拿东西,影五便让影一转达给影八。
影一忽略了明天俩字,所以影八当晚就去了,恰巧看见有黑衣人进了母女二人的院子,随后这个黑衣人进了范尚书的府邸。
范尚书?!
看完后顾青初将信放在香烛里燃烬。
范尚书这个人当真是小肚鸡肠,大错不会犯,但这种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膈应人的行为,当真是屡屡去做!
范魁发配宁古塔也有她的“功劳”,范尚书在元锦沛那里吃了亏,暂时不能把对方怎么样,便把手伸到自己这边了。
若和她正经八百朝堂打擂台,顾青初还敬对方是条汉子,可这种暗地里偷鸡摸狗像个阴沟里老鼠似的行事,实在是让她瞧不起。
——忒小家子气。
既然元锦沛让范尚书身体上受了苦,那么自己就让他精神受罪。
当真觉得她顾青初好惹?当年的宁良候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多,所以没来得及和他细细算账,眼下就连同范魁在朝歌那笔账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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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这是又欠了元锦沛个人情,顾青初吃了块糕点,得,她也是债多不愁了。
接下来的东域之行,她对君子枯解毒之法要再上上心了,若真解了毒,不仅一下子人情还干净还让对方欠自己。
顾青初挠了挠微微发痒的耳垂心想,是比划算的买卖。
在对范尚书动手之前,顾青初先去了元锦沛院子一趟。
诊了诊脉,确定毒发已经过去,眼下没有大碍了,距离下一次毒发,近着算也有一些时日,所以暂时不用担心。
“昨天多谢顾姑娘的照顾了。”元锦沛道谢。
顾青初连忙摆手“元大人客气了,咱们的情谊在,不必多礼。”
不知是不是被元锦沛拐带的,和他交谈顾青初也时不时的把情谊二字放在了嘴边。
特别是想要算计人的时候,这个情谊仿佛就是俩人坚固的堡垒,你算计你的,我算计我的,互相不伤到就行。
“下午影五送来的信件,帮了我不少忙,多谢元大人。”
元锦沛将顾青初说的话还给了她:“顾姑娘客气了,咱们的情谊在,不足挂齿。”
俩人四目相对,眼中带着笑意。
话说到这了,顾青初试探地问:“不知道元大人可看了调查内容?”
“没看,这乃顾姑娘家事,自然要有你的应允才好。”元锦沛谦谦公子温和有礼的模样。
可惜顾青初一分不信。
不得不说,在某些时候,顾青初比任何人都了解元锦沛。
元锦沛的确没看,但他听了影五的口述,心里对钱氏母女的情况心明镜似的。
顾青初也不拆穿,较真没意义,她简而言之的将情况说了。
“……所以我要给范尚书个教训,心里有个主意,想让元大人参谋看可行否。”
这个事关于范尚书的“秘密”,这个秘密是元锦沛告诉她的,从这方面动手,顾青初想着过来知会元锦沛一声。
对方如果不同意,她便换个方法。
所以看似说是让元锦沛来支招,实际就是表明她要用“秘密”对付范尚书,看元锦沛的态度。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戳心肺的反击
范尚书想通过钱氏母女,利用曾经的家人关系来算计顾青初,不可谓不阴损,无论如何,钱氏母女闹大了百姓舆论起来。
无论是哪方面的传闻对顾青初来说,都是带来不好的一面更大。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钱氏心有底气,没成想顾青初一见面先给她来下马威,站在了道德至高点,特别是当时身边还有元锦沛,旁人没人敢议论。
被元锦沛那碎银子砸了一下,心生退意想灰溜溜离开的钱氏,听了范尚书那边人的怂恿,又留了下来。
他们有什么后招顾青初不知道,但必然会很恶心人。
她要先下手为强,先收拾范尚书,剩下的钱氏母女就是小鱼和小虾,蹦跶不起来。
顾青初想到最好的报复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掀她的老底,范尚书家宅有多干净?就冲他好男风的浪荡行为,就注定在感情方面有诸多牵扯。
家中主母和美妾,外室小厮,清楼馆常点的兔儿爷……
平日范尚书周旋于这些人之间如鱼得水,这个哄哄那个逗逗谁也不敢越了他去,顾青初就是要让范尚书阴沟里翻船。
“范尚书今年四十有五,多年来声色犬马,骄佚奢淫,他好男风一事隐瞒极严……”
顾青初想把范尚书好男风的事情给捅出来。
但这事是元锦沛告诉她的,是能挟制范尚书弱点的绝招,顾青初不知道元锦沛是不是想留着做后招用。
她想了想决定过来商量一下,万一贸然捅出来,惹了元锦沛的不快那就没有必要了。
除开这个,她还有别的对付范尚书的办法,只不过用这个比较简单过瘾罢了。
“范尚书这事闹出来,并不会影响他的官位,顶多在家自省一段日子,罚罚俸禄而已。”
“这便够了。”
顾青初没想捏死范尚书,只是让他消停一阵。
范尚书这些年背后关系不少,顾青初若真想扳到他,不是简单想个办法便成的,接下来她还要去东域,她只要范尚书自顾不暇,不去给她添堵就好。
当然,也是因为范尚书还可以留。
有时候傻也是一层保护罩,范尚书有小聪明,这种小聪明在明眼人那里一下就看透,若是上来个老谋深算的,待她离京算计顾文之顾武之他们,顾青初还真有些担心。
若是范尚书这个人,顾青初反倒不怕了。
顾青初以为元锦沛会有些犹豫,没想到他很爽快应允了。
“计划可行。”
这四个字昭示了接下来范尚书鸡飞狗跳的日子。
“顾姑娘,何时启程去东域?”元锦沛问道。
“一个月后。”
顾青初在月神教祭祀活动前几天赶到即可,从盛京到东域坐马车需一个半月,快马加鞭一个月足以。
所以算下来她从出发到东域,有两个月的时间用来赶路,时间很充裕。
再加上她在路途中还有别的打算,所以一个月后出门正好。
“嗯。”元锦沛点了点头,神情若有所思。
他并没有对顾青初说要同行的话,心想着不急过些日子再说。
从元锦沛的院子离开,顾青初便迫不及待开始计划了。
先是王三斗假借和林大人偶遇,向对方传了话儿,明确表示出顾青初对钱氏母女的厌恶,林大人得了信,对王三斗千恩万谢,感谢对方点拨。
回府后便给宋冉下了死命令,让她母亲和外祖尽快离京不许招惹宁良候,否则他第一个不容。
宋冉心中惊疑连忙给钱氏母女传信,后来想了想不妥决定亲自上门。
结果和范尚书的夫人撞见了。
顾青初让周然给范尚书夫人送了匿名信,告诉她范尚书新养了外室,连对方母亲都接过来了。
尚书夫人虽然觉得很荒唐想不理,但终究熬不过心里的真实想法,领着下人们过来了。
结果她刚进门,紧接着张侍卫就来拦了,说是尚书在宫中议事,让尚书夫人不要冲动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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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信中写的都是真的,瞧这维护劲儿!
尚书夫人见母女俩皆是上了年岁,心里怒气便来了,找个年轻漂亮的她还没有这么气,结果这等年老色衰夫人哪里好?
估计会一些狐媚子的床上功夫了,尚书夫人想起范尚书平日作风,愈发觉得恶心。
尚书夫人原本是个善解人意的贤妻,近些年脾气越来越大,一切源于她发现丈夫和随行小厮的关系,这等难堪换做任何一个女人估计都受不了。
枕边人的一举一动尚书夫人自是了解,以前不怀疑便罢了,怀疑之后跟踪调查越来越让她心惊。
丈夫居然喜欢男人!
尚书夫人娘家还要靠范家,她便一直忍着,好在范尚书知道自己愧对正妻,在府中给足了尚书夫人体面。
夫妻俩这些年还算过得去,可现在,尚书夫人觉得自己忍不下去。
这些年她受够了。
不顾侍卫阻挠将钱氏母女狠狠收拾了一顿,回府的路上又碰到那外室小厮。
当然,这是顾青初刻意安排的。
怒气到达顶峰的尚书夫人,看到小厮后彻底没了理智,对方的存在对她而言便是耻辱。
不顾外人眼光当街闹了起来。
小厮能勾着范尚书这么多年,也不是省油的灯,冲他能去清楼馆抓人就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不管不顾和尚书夫人动起手来。
经过二人的吵嚷,众人听明白了一二,原来和尚书夫人吵架的是范尚书的外室。
是一名男子!
真是好大一个瓜。
另一边在胡同里住着的钱氏母女被尚书夫人打的事,也传了出来。
众人揶揄着范尚书风流,前些日子才抬了个刚及笄的小妾进府,没成想外面还养着好几个,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当着是荤素不忌。
第二天早朝,范尚书被弹劾了。
皇帝震怒,以范尚书治家不严,作风不正罪名被罚闭门思过一个月,俸禄罚半年,记一次大过。
夏朝百官实行监审制,由皇上判定,凡是记了大过三次的官员,直接罢免官位永不复位。
作为礼部尚书,在家闭门整整一个月,皇上的意思是他也不必在家办公,直接将公务由张大人代理。
张大人和范尚书不对付,范尚书的儿子曾经欺辱过张大人的嫡女,俩人龃龉极深,算得上有仇了。
等一个月范尚书恢复原职后,张大人给他挖得坑和埋下的钉子,够他头疼许久。
范尚书觉得自己最近犯太岁。
先是被打了板子面子没了,如今一事,里子也没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会成为盛京内的笑柄!
下朝时范尚书走路虚浮,眼瞧着老了不少。
擦了擦因听范尚书下场而笑出泪的眼角,顾青初接着问:“尚书夫人如何了?钱氏母女呢?”
第一百三十三张 顾姑娘你开心吗
尚书夫人所犯之事并不严重,皇上也管不到她身上,仅是太后训了话,让她抄写佛经作为惩戒。
主要是要看范尚书的态度,但此次事情明显是范尚书理亏,休妻只会更加让人嗤笑,再加上唯一的子嗣出自尚书夫人的肚子里。
休了妻子他儿子也难堪,尚书夫人的娘家近些年也争气,不是范尚书说敲打就敲打的了。
总得来说,范尚书拿妻子没办法。
显然之前尚书夫人是没意识到这点的。
据周然打听,尚书夫人如今对范尚书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态度蛮横,而范尚书也不敢说什么。
这闭门在家的日子怕不会太好过。
至于钱氏母女则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日尚书夫人去时碰到了宋冉,尚书夫人是有品阶的诰命,宋冉一个小妾压根不够看。
知道宋冉是哪家大人的妾后,直接让下人给送了回去,并且传了话,让林夫人管好家中妾室。
林夫人简直吓死了,尚书夫人她想巴结还巴结不上,结果把人得罪了?
连忙给林大人传话,林大人回来的路上便听说了尚书夫人大闹的事情。
才知道人们口中范大人荤素不忌的姘头是小妾的母亲和祖母,简直是瑕疵欲裂,在宁良候不得好又攀扯上范尚书?
这不是美妾是大/麻烦!
林大人立马写了放妾书,然后将宋冉撵出了府。
没了林大人做靠山,又听闻范尚书出了事,钱氏母女慌不择路,带着一身挨到的伤痛想来找顾青初。
结果还没出门便被官兵抓了,是宋家原配的嫡子宋金将钱氏给告了,说他霸占家产谋财害命。
人证物证具在,钱氏和顾青芳被抓进大牢,宋冉毕竟是宋家血脉又不知情,被宋金带走了。
大堂上,钱氏还妄想攀扯顾青初,结果话没说出口便被堵了嘴。
在开案之前,宋金便将自家的事跟大人说了,知道宁良候不会管这对母女,那大人也不想得罪宁良候,自然不让母女俩乱说。
等关进大牢,里面疯癫的人太多了,她们说的话也没人信了。
“这宋金出现的太巧合了。”顾青初喃喃自语。
周然接着道:“主上,属下昨日送哥哥至城门,无意间看到过宋金,他好像和天卫司的人再说话。”
周也昨日离开盛京,作为弟弟演练完的周然送他到城门口,正好碰到了宋金,他跟在天卫司侍卫的身后进了客栈。
记性特别好的周然,只肖一眼便记住了。
顾青初恍然,大概也只有天卫司能够做到了。
心下叹喂一声,若日后和元锦沛翻脸了,自己大概会多一个非常难搞强大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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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尽量不要和对方撕破脸。
顾青初让周然继续报告着朝堂内的情况。
周然现在不仅是顾家军,还是闻聆堂的堂主,闻聆堂是顾青初从顾家军中挑选出部分精英,平日用作传递、打探消息,类似于亲卫一般。
在盛京,若不耳聪目明一些,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这些日子看似顾青初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其实暗地里做了许多运作,盛京内她已经有自己打探消息的渠道了。
“好,下去吧。”顾青初让周然离开。
她在盛京,才会让他人心生忌惮,若是她离开了,聪明人都不会对她的家人动手。
只有范尚书那样傻得会直愣愣冲过来。
不过她的行为已经让对方老实缩回洞里,也达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顾青初揉了揉太阳穴,接下来按照计划行事,她一个月后就可以放心前往东域了。
*
宁良候府建成了。
顾青初跟着玉镯在府内巡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开始准备搬家。
先是顾青初的院子搬,顾家军仍暂时借住在景王府,五日后整理好军舍他们再搬过来。
顾文之一同搬走,宋思明也要离开,被元锦沛拦住了。
顾文之和顾青初他们是回家,宋思明作为贵客住在哪里皆可,皇上之前也曾口谕说要景王府好好招待宋将军。
这离开是不满意景王府的招待?
元锦沛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宋思明留了下来。
当然,元锦沛的口才仅是原因之一,宋思明是不想给顾青初添麻烦,最近刺杀他的人挺多的,但都没人敢进景王府,若是搬到宁良候府就不一定了。
顾青初甚至宋思明有自己的打算,便没有强劝。
宁良候搬家,不少官员送来了贺礼,恭祝她的乔迁之喜,这是有讨好结交的意思。
顾青初没有办宴席,她是要当纯臣的人,怎能拉帮结派,但也回了口信,日后有事可以送帖子。
也算松了口,类似日后哪家老太君寿宴等,可以邀请她了。
招待别的官员太惹眼,但宴请熟人便没关系了。
顾青初在新府邸弄了一桌演戏,邀请了宋思明和元锦沛。
好巧不巧,宋思明当晚被招进了皇宫,大理寺突发要案,顾文之要随行,最后这一桌子饭菜只有元锦沛和顾青初俩人享用。
“有一事要与顾姑娘说。”元锦沛眉眼舒展,神情愉悦地说。
今晚元锦沛心情不错,这满桌子饭菜都是他爱吃的,顾青初是用心了的。
“元大人请将。”顾青初放下了筷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元锦沛眯眯眼道:“我决定了,与顾姑娘一同去东域。”
没有吃东西的顾青初万万没想到她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咳,元大人、怎会突然如此决定?”
顾青初好心情立马没了,有元锦沛跟着她还能做什么事?
“顾姑娘不要太开心,我也是为了自己。”
哪里看出来她在开心了?顾青初喝了口水,又听元锦沛道:“本来我也是打算亲自去东域一趟的,想着是半个月后,但想想其实延后半个月也没关系,这样还能与顾姑娘一起有个照应。”
说完,元锦沛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青初,满脸写着的你开心吗?
看着面前没有半分阴翳,风光月霁君子模样的元锦沛,顾青初磨了磨后槽牙,从丹田压着说了一句:“那太好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见老祖宗好紧张
这话说的违心吗?
违心。
顾青初觉得自己的笑脸快要绷不住了。
谁想和这阴晴不定,喜怒不明的人同行,元锦沛的行事作风,她已经预见这一路会有多乌烟瘴气了。
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顾青初有些头疼,想着如何才能避免和元锦沛一起走。
“天卫司的人遍布大夏,共有五个分部,分为五行,其中若水分布有些问题,我要亲自走一趟,正好在东域的路线里。”
听到这么说,顾青初便知道此行元锦沛非走不可了。
接受了这个设定后,顾青初告诉自己往好的方向想,其实有元锦沛也不错,例如安全。
等等,说到安全……
“元大人此番离京,会不会有人路上阻挠?”顾青初说话还是委婉了一些,明白点说就是刺客夺命。
元锦沛听明白话中意思。
“朝中想我死的人太多了,若是我自己到无所谓,但同行的还有顾姑娘,所以咱们离京时要低调些,我也会布下障眼法,让他们不知你我去何处。”
“顾姑娘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元锦沛说得笃定,顾青初内心哼哼两声,还没出发就已经有麻烦了。
有了元锦沛,顾青初便要改变计划了。
从盛京到东域这条路,顾家曾经有自己的商队商道,当年大夏首富顾家财力是实打实,并非吹嘘出来的。
顾家沉睡的太久了,人们再提起当年的顾家仅是口中陈述没什么概念,而那些都存在顾青初脑中的回忆里。
她清楚的记得未没落前的顾家是何等的鼎盛。
三十年前,顾青初一手让顾氏产业扶摇直上成为了皇商,使自家哥哥的军队有了后盾。
为什么顾家军团结,因为那些年大夏内忧外患,朝廷给军队的饷银贪官一层层剥削到了士兵手里所剩无几,更别提粮草了。
顾青初的支援不仅让顾家军吃上了饭,更是救了他们的命。
这是一种恩情。
到了后来顾青初入京,被封宁良候,有了军权她选择舍弃财富。
和皇上长谈时她主动提出和朝廷户部合作,顾家只要一成,相当于顾家给朝廷打工,当然产业管理权仍在顾家。
两相之下达到了平衡,在皇上的底线内顾青初最大限度保全了顾家的利益。
接着顾青初中毒,那些掌柜们其余顾家人压不住,他们一点点的被“策反”,由其他权利的人渗透。
从中浑水摸鱼,获得利益,好处他们得了,坏处则是顾家背锅。
到如今,顾家那些铺子牌匾还在,但早已被偷梁换柱,顾家生意越来越差,无数别人家的铺子如春笋冒出,顾家铺子渐渐没落。
后来皇商名头被顶替,顾家在商这块,彻底没了一席之地。
顾青初去东域顺便解决的私事,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想看看这些铺子如何了,当年她将东域这边的铺子总管理权交给了赵英,一个她最信任的掌柜。
结果她最近得到消息,赵英三十年前就遇到土匪死了,在她中毒被判定醒不过来的三日后。
三日,正好飞鸽传书从盛京到岭山以东地区的所用时间。
其中猫腻可想而知,到底实情如何,她顾家的产业现在被谁手拿把掐着,顾青初不当糊涂蛋,一路往东域去她亲自来查。
当年那些卖主求荣的家伙也该清算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醒不过来,所以肆无忌惮,那些心存侥幸认为她会先在盛京站稳脚,无暇顾及这边的人,她偏要杀个回马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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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域月神教重现这事的确是赶巧了,那么她的方向便换一换,杀所有人个措手不及。
既然元锦沛也有事要查,那么他们就各做各的事情。
多了个元锦沛在,应该也会……顺利吧?
*
睁眼看到屋内陌生的摆设,顾青初竟然有丝不习惯,缓了缓才想起来她已经从景王府搬到自己的府邸了。
天气越来越冷,轻薄的锦绸里衣要再加件小袄才行,顾青初整理好衣服,推开窗透气,瞬间凉意席卷全身。
待月后出发,正好赶上立冬,东域的天儿极寒,这一路怕是少不了累。要不提前半个月出发做马车走?大冬天骑马太冷了。
顾青初有些走神,这时玉镯喜气洋洋进来了,笑道:“小姐,刚收到消息,大夫人和小姐少爷们马上要到城门口了,同行的还有二老爷一家。”
二老爷也就是顾武之一家,顾氏一大家子都来盛京了。
顾青初一开始的盘算是盛京的情况稳定下来后,再将所有人接过来,不过后来改变了主意。
没有经历过风霜的人,成长不起来,必须让他们一起度过这段时间,是福是祸顾家一起担。
这样才不会走了老路。
顾青初作为顾家的老祖宗,用不着她亲自去城门口相迎,在正堂等着已经是给足后辈重视和面子了。
按照正常来说,风尘仆仆的小辈们第一件事要先来请安,碰到那端着的长辈,让你候在外面几个时辰都是有的。
拿到外面去说这是规矩,没人会讲究什么。
所以一个家族有位明事理的长辈影响非常大。
若是有那胡搅蛮缠的,孝字压在身上小辈们只能受着,犹如当时顾文顾武兄弟俩,面对族长时的困境一般无可奈何。
来到盛京的顾氏一家人,他们在城门口老老实实排队入城,和其余普通百姓一样,没做任何招眼的事情,十足低调。
周然全都看在眼里,他是顾青初派出去的,不过不是接应,而是观察。
“……再有一炷香便到了。”周然禀告着自己所见。
在城门口所有顾家人面对城门士兵询问事项时的态度,举止等,周然全都一一讲给顾青初听。
顾青初心里有个大概了解,接着看他们到自己面前是个什么表现了。
宁良候府大门,几辆普通的马车停在了宁良候门口。
是顾文之的妻子子女和顾武之等人到了。
顾武之虽然在朝歌已经和老祖宗相处一段时间,但他心里仍然充满畏惧,那是一种见面膝盖发软就想跪的血脉压制。顾武之都是如此,更别提没见过面的旁人了。
顾文之的妻子孟氏心跳如雷,看着带有宁良候府金光闪闪四个大字的牌匾,手甚至有些发抖,接下来要见的可是顾家老祖宗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顾家人改变初始
孟氏每年会有两次机会去侍候老祖宗,分别在年中与年末,说是尽孝,其实就是简单的净手洁面,然后其余便由玉镯接手。
老祖宗金贵,旁人显少近身,先皇甚至下过口谕说是不可打扰宁良候清净。
作为顾氏宗妇,孟氏有幸得见老祖宗真容,那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凭想象便知老祖宗当年带领顾家军,是多么的风华绝代。
有时候孟氏都在想,老祖宗是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才会容貌不改,过得轰轰烈烈。
老祖宗当年是顾氏主嫡幺女,本就辈分极高,如今三十年过去,顾氏族人更是人人敬畏。
此般身份,她若是不讨老祖宗喜欢,就是被磋磨死也没人给伸冤。
所以孟氏激动之余剩下的便是惶恐,作为宗妇她觉得自己是不合格的。
她应该留在朝歌管理顾氏族内女眷之事,但她却追随夫君领着孩子一同去了边境。
越想孟氏心跳的越快,连日赶路的她脸色苍白,眼下更是身子发虚有些站不住脚似的。
“夫人,您还好吗?”顾文之的妾室关切询问着。
顾文之有一妻一妾,小妾是孟氏的陪嫁丫鬟,虽育有一子,却拎得清自己身份对孟氏敬重极了。
“大嫂,是不是太累了?”顾武之的妻子走到了孟氏身边关心问道。
说话的是顾宛然的姨娘,她如今已经被扶为正室。
顾武之的上任妻子难产而亡,正妻之位便一直悬殊着,顾宛然进宫为妃,其母身份自然不能低,林姨娘扶正后,顾宛然也是嫡女了。
林姨娘一直都是胆小甚微的性子,加上顾武之叮嘱不可盲目自大,到时候给在宫里女儿惹了祸,一家人都活不了。
林氏倍加珍惜现在的生活,所以压得住,她对孟氏尊敬平日表现也得当。
“无事,鑫儿去叩门。”孟氏深吸口气,让大儿子去敲门。
孟氏有三子,顾鑫是长子十岁,次子顾淼七岁,幼子顾垚四岁。
顾鑫应是上前,走了两步还未等敲,门便开了。
“见过大夫人,二老爷,二夫人。”玉镯从里面走出来行了礼,她身后两排有十余名下人。
见了玉镯,孟氏眼前一亮,当年在后宅玉镯很少出老祖宗的院子,大夫人虽然和对方不怎么打交道,却知道这位是个仁厚性子。
“玉嬷嬷好久不见。”大夫人连忙扶起,见到和记忆中无二的玉镯,心中慌乱微定。
“老祖宗有吩咐,知道您们赶路风尘仆仆甚是劳累,吩咐奴婢来说,先回屋子换身衣服整理番再去,不必着急。”
说罢,玉镯吩咐身后的小厮将大夫人等人的行李搬进府中。
宁良候府建成前,玉镯便去牙行买了丫鬟和小厮,厨娘、账房先生管家等也找好了。
所以别看是新搬的府邸,但一切井井有条,下人已经让玉镯调/教得当,于三十年的宁良候府规矩无二。
虽然得了老祖宗的话,但大夫人丝毫不敢耽误,简单收拾了下便往老祖宗的院子去。
顾青初的院子依旧叫启元阁。
大夫人领着三个儿子到了门口没有过多等候,随着丫鬟进了屋子里。
进了屋子后,大夫人发现二老爷一家人也刚到。
“孟氏昭兰见过老祖宗,老祖宗安。”孟氏恭敬的额头抵地,半分不含糊的行了跪拜礼。
她身后的三个孩子也跟着跪下,一个个说着自己的名字然后齐齐问候。
“快起,一路累了吧,喝杯热茶暖暖身子。”顾青初言语温和,让大夫人神经不再那么绷紧。
“这三个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过来让我好好看看。”顾青初招手,三个孩子中淼儿胆子最大。
懵懵懂懂地看着顾青初歪着头道:“老祖宗好漂亮。”
雉子言真,人人都喜欢被夸奖,顾青初也不能免俗。
“淼儿真乖”顾青初伸手刮了下顾淼的鼻子,笑容不变地对另外两个孩子道:“这是给你们准备的见面礼,看看喜不喜欢。”
玉镯从桌上拿起托盘,上面是三块玉佩。
大夫人看不清玉佩的图样,但从颜色来看便知价值不菲,粉色的玉佩极为罕见。
“这三枚玉佩上面雕刻的分别是你们的属相,要保存好,以后老祖宗再告诉你们用处。”
三个孩子双手接过道谢,即便是最小的垚儿,行礼也有模有样,没有一般孩童的浮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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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这些年在边境过得如何?”顾青初提起了话,孟氏连忙说:“回老祖宗,边境前些年……”
听着孟氏说着在边境的日子,没有抱怨自己有多苦,提起的都是生活充实和一些趣事。
孟氏是个乐观性子,当年嫁给顾文之,其实并不是个好选择,顾家空有宁良候的头衔,实际上都不如六品官员之家。
当年孟氏的父母还未去世,她是知州之女,嫁给顾文之是她自己选的,父母拗不过孩子便同意了。
那一年顾文之在族中的情况好了些,顾氏族人因孟氏也有些顾忌,可惜第二年孟知州因病去世,顾家便又恢复了老样子。
“这三个孩子和文之你都照顾的很好,不错。”顾青初听了孟氏的话后,给予的评价险些让孟氏落泪。
老祖宗没嫌弃她就好,孟氏生怕得了老祖宗厌恶,连带自己的孩子不好过。如今听了老祖宗对她认同的话,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放下了。
一家人聊了会儿天便散了,顾青初单独留了顾武之去书房相谈,说说朝歌顾家铺子情况。
到了傍晚,顾青初专门定了云喜楼的包厢,顾氏一大家子出去吃。
朝歌小地方民风朴素,边境贫瘠荒凉萧条,这俩地儿和繁华的盛京没法比。
从城门口到宁良候府的路上,顾家女眷的车子连帘子都不敢掀,生怕规矩做得不好,惹了笑话丢顾家的脸。
听闻盛京世家遍地,礼仪极多,她们小心谨慎不敢冒失。
没成想坐上老祖宗宽敞的马车后,帘子竟是直接可以掀开的,丝毫没有多余的顾忌。
第一百三十六章 意外遇到的挑衅
见这二人拘谨,顾青初指了指街道眉眼带笑说:“盛京宵禁比朝歌晚,夜晚小摊有趣玩意儿不少,改日文之武之无事,你们可以出来逛逛。”
今日天气比较暖和,撩开帘子也不冷。
孟氏林氏二人对视,满是对这个提议的心动,她们没想到老祖宗如此宽容,多少婆母恨不得家中媳妇除了受邀宴会,在外面脸一点不要露。
老祖宗居然会顾忌她们的心情,让她们出来散心,这是来的路上想都不敢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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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年不节的盛京街两边仍挂着花灯绚丽多彩,吆喝小贩买的东西和吃食,多得是她们没见过的。
想刚才老祖宗说让夫君得空带她们出来,显然老祖宗不是喜欢拘着家中女眷的长辈。
孟氏眼睛发亮,原本心事重重的她渐渐放松了下来。
“娘,我想吃那个小糖人。”下了马车的顾淼指着酒楼旁的小摊,脸蛋红扑扑小声地说着。
到了盛京后最兴奋的大概就是这三个孩子了。
顾青初耳尖儿听到了,说道:“淼儿想吃便买,你带着他们在这等,待会白梅领你们上楼。”
做糖人需要时间,顾青初看出来孟氏见到她很紧张,坐一辆马车上手甚至带着微颤,索性让她和孩子买糖人放松下心情。
她也不吃人。
顾青初心里自我调侃,给孟氏留下一个丫鬟,两个小厮后,领着其余人上楼了。
“娘,老祖宗人好好啊。”淼儿笑嘻嘻地说。
来时孟氏再三交代儿子们要听话,不许惹老祖宗生气等诸多叮嘱,搞得三个孩子以为老祖宗像隔壁的王奶奶一样,总骂人脾气坏。
结果来到盛京后发现不是的,老祖宗长得好看还爱笑,对他们也好,和隔壁王奶奶完全不一样。
“是啊,很好,但也要守规矩知不知道!”孟氏边说边领着到小摊前,由着儿子们选各样的糖人。
就连稳重的顾鑫也选了个将军骑马的糖人儿。
生顾鑫那会儿是家里困难的时候,环境逼人,养得大儿子性子安静少年老成。孟氏是有遗憾的,鑫儿跟他们受苦了。
现在终于见到他有了几分孩子气。
孟氏嘴角带笑,来了盛京根本没自己想的那么难过,回想起一路来自己给自己的压力,真是自寻烦恼。
“孟家姐姐?”
身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嗓音,孟氏回头,见到一名女子惊讶地看着她,瞧着面前穿着富贵的女人孟氏有些眼生。
“你是?”
“是我啊,庞若兰。”
听到这个名字,孟氏脸上的笑意隐去,捏着帕子的手指节发白。
庞若兰,奉天府府伊之女,当年她待字闺中却收不到任何同龄姐妹的帖子,全拜庞若兰所赐,只因为对方不喜欢她,为了巴结庞若兰便无人敢请她。
“哦。”应了一声,孟氏转过身,她和庞若兰没什么好说的。
庞若兰身边跟着一名孩童,应当是她的儿子,母子二人穿着华贵,身后跟着数名家仆,看得出日子过得非常不错。
再瞧孟氏一身边境特有的麻锦,款式还是盛京前两年时兴的,头上仅别着白玉簪子,打扮的相当朴素。
孟氏反应冷淡,庞若兰却热情的迎了上来,笑容中带丝蔑视道:“当年我爹升官调任,我们一家匆匆离开,与许多人失了联系,还不知道孟家姐姐嫁到何处?”
说完视线扫了眼孟氏的衣着,勾起的嘴角带着优越。
孟氏脸色白了白,又是这样。她接下来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会加以贬低,以前的她都是避开,她父亲官职比庞父低,她不想给家里惹麻烦。
可今日不知为何,她不想容忍了。
“和庞小姐有什么关系,你我交情很好吗?”孟氏话不留情的回怼。
庞若兰呼吸一滞,没想到以前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字的人,现在居然敢反驳她了。
“只是好奇而已,穿着过时的衣服,发饰单调,看来孟姐姐过得不太好呢,我呀就一样了,夫君是国子监祭酒,当年我就说孟家姐姐命苦,瞧,这不按照我说的来了吗?”
庞若兰话里满满的得意,抬手指了指云喜楼的大门道:“等下我要领着儿子去盛京最出名的酒楼吃饭,而孟家姐姐却只能在门口小摊买糖人,真是好可怜。”
耀武扬威的庞若兰心中爽快,当年她心悦的表哥喜欢孟昭兰,花庙选仙子祈福资格也因孟昭兰而失去。
孟昭兰算个什么东西,偏偏她最看重的两样都被夺了去,这是她压在内心深处未解的恼意。
如今一见,顿时觉得无所谓了,以前再如何,现在不还是过得比她差。
顾鑫十岁了,大人间言语的你来我往他听得懂,这个女人在嘲笑自己的母亲!
为人子怎能忍?
“这位夫人您一不是家里长辈,二不是娘亲身边之人,不了解不言语,这个道理我弟弟四岁小儿都知道,您应当懂。我娘并不命苦。”
儿子的维护让孟氏心里熨帖,扳直腰冷然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庞小姐还是碎嘴又多事。”
“放肆!”庞若兰身边的丫鬟斥责出声后,随行小厮向前几步,挥了挥手竟是要动手的样子。
庞若兰在旁仰着下巴高高在上,任由下人的威胁举动,心想等着孟氏求饶。
还没等孟氏服软,庞若兰就见她的小厮被一脚踹开,然后啪啪啪三声传来,她的婢女竟然被打了三巴掌。
动手的是顾青初留给孟氏的婢女。
就连孟氏都惊了,她没想到小小婢女力气如此大,竟然能一脚掀翻一名大汉。
打人的不是普通的丫鬟,她是影十三易容成的白梅。
秉着能动手少说话的天卫司原则,影十三早瞧着那狐假虎威的丫鬟不顺眼了,吊眼梢子瞪谁呢?
白梅力气大是宁良候府上下公认的一点,护主最合适不过了,顾青初留她也是怕楼下有个意外情况。
果不其然,这就来了。
作为影十三,天卫司的侍卫都有一个所知,那就是在敌人意图动手时拿下。
作为侯府丫鬟,玉镯教导时的第一条就是以主子安全为先。
因此没有过多犹豫,白梅干脆利落的动手了。
”何人在此闹事!“
在大夏最热闹的街道,动手的结果便是引来了巡逻的官兵。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来自老祖宗的观察
“见过刘夫人。”巡街为首的领兵对庞若兰抱拳行礼。
庞若兰的夫家姓刘,在外她被称呼为刘夫人。
“武木,今儿你当值?”庞若兰熟稔的口吻证明她和这个禁卫军有交情。
盛京维护治安的官兵从属禁卫军,和庞若兰说话的那个穿着明显和身后普通士兵服装不同,看腰带和配饰颜色,应当是有官职的小将。
“是,刘夫人可是遇到难事?”
你一言我一句的应答,若是旁人早就心里发虚了,孟氏不怕,自己没有违反大夏律例,眼前这个武将官位再高也越不过她家老祖宗。
她有地儿说理!
庞若兰视线撇向孟氏,见她没有吓破胆求饶,脸色变都没变,心中起了恼意。
“她们动手伤人,把他们抓起来。”庞若兰下巴翘了翘,比划着孟氏身边的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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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木看了眼庞若兰身后七八名下人,再看对方的身后,眉头皱了皱道:“把她们带走。”
纵然知道仗势欺人的该是庞若兰,但武木仍佯装不知,他卖得是国子监祭酒的面子。
“我看谁敢动手。”
听了这个声音,白梅眼睛一亮。
两名身穿玄色飞鱼服的带刀侍卫走了过来,武木心下微沉,知道这事不好解决了。
禁军和天卫司的侍卫发生冲突,往往都是禁军退一步,没别的,谁让对方有个护短的老大。
禁军统领九门提督在元总指挥使面前,气短的可不止一大截。
所以往往天卫司的案子禁军都是不管,不看,不知道。
管多了被天卫司那帮记仇的家伙算小帐,上头还得不到好。
好在天卫司那群人不是得寸进尺的,都会互相给个面子,近些年两方倒也相安无事。
没成想今日呛上了,对方话里意思挑衅意味太浓了。
来的人是影五和影三,这俩人凑在一起通常没什么好事,元锦沛今夜宿在天卫司,影五不用随身保护,便和影三约着出来吃东西。
自从俩人在大人喜欢宁良候这件事情达成共同认知后,来往密切了许多。晚饭过后,想着从云喜楼打包只烧鹅带回去当夜宵,便看到影十三。
在旁偷听了会儿,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大夫人是顾家人,自然也是大人以后的亲戚,当然不能被欺负!
“这应当不属于天卫司管理的范畴。”武木并不想让步,他的弟弟在国子监读书,需要庞若兰这个人情。
“不询不问直接带走,禁军好大的官威啊。”影三在旁阴阳怪气的说。
“你们什么人!”庞若兰叱责一声。
天卫司的飞鱼服她认得,但庞若兰不怕。
为什么庞若兰如此有底气,因为她的夫君是国子监祭酒,整个大夏哪个望子成龙的长辈,不希望自家孩子去国子监读书。
国子监祭酒权利所带来的身份地位,让庞若兰得到了太多的阿谀奉承,就连诰命夫人们多少都会给她一些面子。
“什么人?我们有负责监察百官之职,若有那利用职务之便行私利的,我们就负责把人送到大牢。”
影三说着睨了眼武木。
听对方把问题上升到这点的武木脸色微凝,不知这二人在天卫司什么职位,但如此口气,便知道他们要抓着这事不放了。
“二位大人严重了,何来官威之谈,我们只是将人带回去细细盘问罢了。”武木迅速改了口风,生怕自己被穿小鞋,这事不大,但闹起来准保是他吃亏。
庞若兰被影三的话噎住了,视线一扫看到不远处的轿子,腰板再次挺直,对手边小丫鬟耳语,只见丫鬟奔着轿子而去。
随之从轿中下来一名身穿白袍的男子,向着庞若兰这边走了过来。
“发生何事?天卫司的人为何在这里?”
来的人正是国子监祭酒,他从国子监回来直接来云喜楼,一家人在外吃顿饭。
国子监祭酒刘大人最讨厌粗暴野蛮之人,在他眼里天卫司便是,他对元锦沛平日也横看竖看不顺眼。
“夫君,我刚刚遇到了以前的熟人,谁知她突然刁难于我,禁军大人过来帮忙,天卫司的人他们来找茬。”
这话说得,应了那个词——颠倒黑白。
“我夫人从不是刁难于人的性子。”
说这句话的人不是刘大人,而是顾文之。
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刘大人身上,忽略了他身后还有一顶青轿,正是忙完了公务匆匆赶来的顾文之。
孟氏听到自家夫君如此维护她,登时眼睛就红了,从遇见庞若兰开始,第一次露出软弱的情绪。
“顾大人?”刘大人见状明白过来,那位夫人便是刘大人的妻子。
如今顾文之也是朝廷中炙手可热的红人,他在边境的功绩让许多人心服口服,那是实打实做出来的。
特别是读了顾文之发表关于边境城镇治理的文章,刘大人对顾文之颇为欣赏。
庞若兰愣住了,她听夫君提过顾大人,居然是孟昭兰的丈夫?
“老爷事情是这样的……”
白梅伶俐,借着机会一言不差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顾文之听了后看向自己的妻子。
孟氏泪眼蒙蒙,见了自己的丈夫便忍不住委屈了。
“我的妻子命如何,轮不到外人置喙,刘夫人望能自重”顾文之生气了,说话语气加重,但碍于对方是妇人,又没法多说什么。
但刘大人则不同了,说完那些话不痛快的顾文之,又道:“刘大人身为国子监祭酒,教导学生要为人宽厚,没想到家里夫人却……”
顾文之在边境面对世家刁难,早就练出了一套嘴皮子,不带脏字让刘大人脸皮发烫,怼得丝毫没有压力。
庞若兰敢和孟昭兰耍横,却不能大庭广众插入顾文之和丈夫的对话,再生气到底也顾忌着身份。
心里自我安慰着,想就算丈夫是顾文之又如何,这穿着打扮肯定是不得宁良候喜欢!
下一秒,庞若兰的想法便破灭了。
“大夫人,宁良候差小的问您喜欢吃什么菜,我这边直接吩咐后厨做,让您快些上来,若是小少爷们喜欢,明日让糖人摊主直接去府里做。”
酒楼小二的话打破了庞若兰的假想,这哪里不喜欢,分明是很看重。
那可是宁良候啊!
彼时庞若兰才反应过来,孟氏到底嫁了个什么人家,家中长辈是宁良候,在宫里有个四妃之一的侄女,丈夫入了大理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相比之下,国子监祭酒完全没有可比性,宁良候可是和太后交好!对于后院女眷来说,太后便是天尖尖上的人物。
庞若兰呼吸急促,脸色煞白,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威风劲儿。
一旁的武木更是吓傻了,这位不起眼的夫人竟然是顾大人/妻子,还好天卫司的人来阻挠了,不然抓回大牢,不仅是他,提督大人都不会好过。
顾文之没有搭理欲留他说话的刘大人,先是走到影三影五跟前客气谢过,然后领着夫人儿子进了云喜楼,将刘大人忽视个彻底。
“夫君……”庞若兰呐呐开口,话说一半被刘大人打断了。
“回府说。”说罢,刘大人脸色难看地拂袖而去。
楼上的顾青初收回视线,玉镯道:“大老爷和大夫人都上来了,小姐咱们回包厢?”
底下发生的事情,顾青初都看在眼中,她没有出面有意看孟氏的反应。
玉镯笑盈盈关上了窗户,心想小姐虽然不说,但对大夫人的性子是喜欢的。
大夫人是不错的,通过在朝歌时的接触,玉镯对大夫人印象极好。
包厢内,顾文之夫妇进来后发现包厢里不仅是他们一家,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人。
做戏做全套,顾青初把王大风带来了。
简单地介绍了王大风的身份,其余人并不在乎王大风这个突然冒出的旁支庶系,同父之子,嫡与庶可谓是天地之别。
所以众人并未当回事,一家人热闹地吃了顿饭。
短短不到一日的时间,顾青初大概将顾氏一家子人的性子摸了个八成。
不说别的,大房和二房是一条心,这点顾青初特别满意。
顾家会越来越好,当晚,顾青初做了整宿的美梦,早上醒来心情都是美的,可惜这样的好心情用过早饭后便被打破了。
本以为昨晚遇到庞若兰是个插曲,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庞家人来兴师问罪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顾家从没有孬人
庞若兰的父亲在外地任职,盛京中的府邸其夫人和妾室居住着。
一早在宁良候府哭诉的女子,便是庞府中的姨娘董氏。
对方一早来到侯府门口跪下,说她家小姐不懂事,得罪了顾大夫人,如今知错在家里急病了,她于心不忍,便来代为道歉。
说话间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百姓更加同情弱者,见董氏可怜兮兮的模样,便不自觉的将顾家大夫人想城了以权压人,飞扬跋扈之的女子。
无论董氏在外如何恳求大夫人出现她亲自道歉云云,宁良候府的大门始终紧闭不开,一点回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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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在正堂坐着品茶,孟氏站在一旁过来请罪,如今宁良候府受到的指点,皆是她昨日惹出来的。
“我出去和她说明白,不能让人误会!”孟氏听着管家过来说门口女子如何地泼脏水后,忍不住要出去理论。
若是说她一个人孟氏还能冷静些,可现在明显牵扯到了宁良候府和老祖宗。孰是孰非大不了对质一番,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站住。”
顾青初勒令的话语让孟氏止住了脚步,抿着嘴唇转过身,胸口来回起伏她被外面无理之人气得不轻。
“董氏不过一个姨娘,话里话外又是她自作主张来求情,将庞府撇的干净。她的身份,没资格让顾家的大夫人出去露面。”
顾青初品着热茶语气不急不缓地说着。
孟氏立马明白过来,呼出一口浊气,是她一时冲动了。
庞若兰手段还是这么缺德!
自己若是不出去,便被那个姨娘坐实了她所说的话,留下了个不好的名声,但如果她选择出去和姨娘对质,便是落了自己的身份,分不清缓重的行为,在盛京其余世家夫人心里直接没了好印象。
又会变成她在闺中时被孤立的局面。
而这两种,在庞若兰看来,她不管是哪一个,大概都会惹老祖宗恼怒,从而对她心生间隙。
孟氏手掌攥拳,她不明白庞若兰为什么一直针对自己,以前欺负的还不够吗,现在又做这出戏。
“谢老祖宗提点,妾身冲动了。”大夫人行礼,脑子糟乱一团。
顾青初放下茶盏,视线落在大夫人的身上,能听进去劝就好。
顾家的当家主母就该是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管家,去报官,说有人在宁良候府门口闹事。”吩咐完下人,顾青初话锋一转对大夫人道:“孟氏,你可想如何澄清董氏的话。”
捏了捏帕子,在顾青初略带期待鼓励的目光中,说出了心里才想出的办法。
“不错,管家听到了没有,按大夫人说的去办。”顾青初勾勾嘴角,有主见有谋略,孺子可教也。
宁良候府外的董氏翻来覆去几句话听得围观百姓都腻了,有胆大的人找乐子似的吆喝道:“夫人,有没有新鲜的话儿,来来回回这几句,耳朵都起茧了。”
跪地的董氏心里划过恼怒,暗暗瞪了说话男子一眼,表面上继续楚楚可怜的做派,说着庞若兰多么无辜无意,希望大夫人大人有大量等等。
“跪地何人,为何再此闹事?!”赶过来的官兵先是例行公事的问一句,也不等董氏的回答,挥挥手让属下将人架起来道:“带回去慢慢说。”
这时,宁良候府的大门也打开了,出来的是大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
“这位董姨娘,我们大夫人说了,当时国子监祭酒大人,天卫司侍卫,禁军等皆在场,一个人会说谎,一群人总不会,当时到底谁先找事,明白的人心里自然清楚。
且此事仅是几句口角而已,她本就没当回事,不知道为何你今日会来哭闹,望你自重,若真有话说,让庞夫人下帖子,我们家大夫人自会热情招待。”
小丫鬟嗓音脆又娇,字正腔圆一席话砸在董姨娘的头上,熙攘的人声也安静了。
可不是么,他们看热闹归看热闹,但又不是没脑子,你这是在求人?明明是来添堵的,和兴师问罪有什么区别。
围观的人打量着董姨娘,指指点点的模样让她脸色刷白下不来台了。
董姨娘还想说什么却已经没机会了,官府的人将她带走了。
围观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去,宁良候府的事情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不过听了丫鬟的话,原本可能被谈论的人是顾大夫人,现在则变成了庞家。
宁良候府的大堂内,所有顾家人皆在,包括王大风。
顾青初坐在主位,其余人都站在下方,顾文之顾武之为首,众人低头聆训。
“今日的事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文之你有何话说。”
顾青初端坐在主位,气定神闲地点着顾文之名字让他说话。
“回老祖宗,庞家的姨娘来宁良候府门口闹,便是他们有亏失礼……”顾文之没有退一步的想法,在边境时他遇到太多类似庞家这样的世家,你退一步对方便进一尺,贪得无厌永无止境。
顾文之说完心里忐忑,他不知道老祖宗怎么想的,是否同意他所说。
元锦沛没有评价,接着让顾武说。
“我觉得大哥说的对。”顾武想的就是顾文之所说的,简短直接地表明了自己态度。
“顾家的家训有一条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日庞府的姨娘所做的事情,不管是不是她自作主张,在外人眼里,她都是代表的庞家,是庞家的人。顾家即便要秋后算账,也要找的是顾家,轮不到董姨娘的头上。”
“同理,你们流着顾家的血,住在顾家的府邸,在外人眼里,你们所代表的都是顾家,懂吗?”顾青初肃着脸,指节点了下桌子,咚咚咚三声让所有人神色一凛。
“是。”众人应是。
顾青初语气缓和接着道:“顾家的人从不软弱,以后在外面不管谁欺负到你们面前,都给我挺直了腰板,自己有错不逃避,若是没错,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让你们软了腿!懂不懂。”
“谨遵老祖宗教诲。”
这一席话所有人听得内心澎湃,顾家已然不似以往,以前他们孤零零单打独斗,不敢行一朝错步,现在不同了。
顾家有了老祖宗,他们不再是没有家族长辈庇护的人。
“庞府这事孟氏你去解决,记着,顾家没有孬人。”
启元阁
顾青初坐在摇椅哼着小曲好不悠哉,玉镯领着白梅俩人手上拿着食盒,走进来往桌上摆放着刚买回来的糕点小食儿。
“小姐,大夫人出府了。”玉镯回来正见着大夫人往外走。
“去庞府了?”顾青初慢慢睁开眼睛,话里带着肯定。
“是的,大夫人带着一众仆从声势浩大的去庞府兴师问罪。”
和董姨娘利用围观百姓的“兴师问罪”不同,孟氏这是实打实找茬去了。
说话间玉镯带着笑,大夫人在改变自己性子,努力成为一个称职的宗妇。
“她能做好。”顾青初看人很准,孟氏是个能担起来的。
主仆几人正说着,管家过来敲门,给顾青初送来了一封信,说是景王府送来的。
元锦沛送来的信?
顾青初神色古怪地接过信,展开读完后嘴角微微抽搐,几个深呼吸来平复,最后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个音。
——呵。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点不想当贵人
——盛京城有大事要发生!
——元指挥使要过生日了!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向来不过生辰的元阎王突然要大办宴席,背后有什么阴谋?
不怪众人胡乱猜想,实在是元锦沛所做的每一件事,当时不显山露水,但过后在某个时刻你会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对方那个时候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是为了这个目的
元锦沛提前埋下的种子,不是前十天,前一个月,有的甚至长达一年,两年。如此可怖的时间线,可见元锦沛的心思多么叵测,运筹帷幄的手段多么厉害。
这样不举办寿宴的人居然要办,文武百官只觉得处处都是陷阱,且他们防不胜防只能当案板上鱼肉的份。
做恐怖的是他们所有人都受邀在列。
早朝的时候皇上特意提及了此事,说当年元锦沛立功一直未要赏赐,这回应太后所提,便要为元锦沛大办生辰。
邀请文武百官及女眷皆来,在宫中举办。
能够在皇宫内举办生辰宴,并且皇上会主持还为之宴请文武百官,这真是天大的面子了。
所有人心里都酸溜溜的,大夏朝论圣宠元锦沛当真是头一分儿!
同时大家也才猛然意识到,这位在朝堂上能够呼风唤雨的权臣,今年不过才二十有四。
是彻彻底底的年轻有为!大夏建朝数百年,没有一位二十六岁坐到元锦沛这个位置上的,若说元锦沛靠家族,现在也仅是个无任何实权的世子之位罢了。
论手中权力和眼下天卫司总指挥使没得比。
大夏古往今来,多少王亲国戚,哪个家里没有公子?但都吃着祖上的庇护,真像元锦沛这样自己出来闯得一片天的,凤毛麟角。
所以大家心里都惧怕恼意着元锦沛,但又希望家里出一位这样的人儿。
皇上金口玉言,管你和元锦沛有交情没交情,就算你们有仇,大殿之上听到了这句话你就得去。
他们不仅愁着宴会上会不会被算计,当务之急是愁礼物。
生辰贺礼送什么好?元大人是否会当场查看?若是送的不好是不是会被记恨……
想的多了,就睡不着了,主子睡不着了,折腾的便是下人,盛京城热闹起来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眼下是早朝之上皇帝刚刚宣布元锦沛生辰的事情,到了中午,顾青初便收到了元锦沛的信件。
元锦沛是不打算过生日的,但受不住太后的眼泪,为母则刚,以前柔柔弱弱的太后,在经历龙子夺嫡一事后,变了不少心性,不再是爱哭软弱的人。
除了关于元锦沛的毒一事太后脆弱些,偶然会泪湿眼眶,平日她也是雷厉风行掌管后宫六院人人惧怕的太后娘娘。
这次生辰,太后先是将元锦沛唤入后宫商量的。
三皇子登基的前一年,太后吃斋拜访,曾经在万相寺得到已经圆寂的方丈命言,当时解签说太后有凤命,三皇子登上大殿证明了这点。
所以太后特别相信方丈后面给元锦沛的箴言,说他二十六岁那年会有一个大坎。
若度过了,一生顺遂,过不去,便过不去了。
这也是太后一直以来担惊受怕的原因,关于自己侄子能有什么坎?无外乎就是身上的君子枯,难不成是指二十六岁那年会毒发?
随即想到今年宁良候又醒来了,成了能解毒的关键人物,正是她侄儿的贵人!
但方丈也说了,有可能过不去。
并非代表贵人出现便万事无忧了。
随着临近年关,明年元锦沛便是二十六了,到了方丈说的那个坎年。
大办特办生日宴是为了给元锦沛集福气,人多阳气壮,那些能够在大殿上早朝的,说明都有富贵命格。
这些人一起为她侄儿庆祝生辰,便是凑好运气,求老天保佑她的侄儿平安健康。
太后苦口婆心的劝说,把这些理由都一一摆出来,奈何元锦沛还是不松口,到后来太后忍不住拿自己说事,说这是她的遗憾,以前都依着他不过生辰,今年一定要办。
不然她以后临死前惦记这个事,进了棺材都不会瞑目。
听着太后越说越大,最后元锦沛妥协了,生日宴而已,办一场便办一场,听了太后承诺只此一次,他松口同意了。
因为元锦沛不上心,所以没有和太后细说生日宴如何操办,直到在早朝上听到了皇上的话,元锦沛才知道姑母真应了她的话,不留遗憾的大办特办。
当然,太后还有另外一个私心。
那便是为元锦沛相亲,早朝上皇上特意说明要带家眷,宫廷里的宴席允许带女眷,官员的妻子都会上带上嫡女。
一是有这样的机会让家中女子开开眼界,二也是让其余夫人瞧瞧眼,得此好姻缘,或者是顺了太后娘娘的眼缘,便是随便夸奖一句,日后找婆家那都是优势。
女儿家这辈子最大的事不就是能嫁个好儿郎吗。
太后想的很清楚,她已经将百官适龄女儿的资料查的差不多了,那些人什么性子长相她都略知一二。
可以说当年为亲儿子选皇后妃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上心。
她就等着在元锦沛的生日宴上在看看面,也找来侄瞧瞧哪个更和眼缘。只要合侄子心意,小两口感情好,她不要求对方家里长辈的品阶。
最好是趁着年前年后这几个月能有个娃娃,不论男女也算是自己的侄子有了个后。
太后娘娘自认为做的很隐蔽,其实一切都让元锦沛看在眼里。
没有大咧咧的拒绝是不想让太后伤心,而且元锦沛了解太后的心思,他就算明面说不可以,暗地里太后还是会暗箱操作。
索性便成全了她的想法,到时候宴会上不成,以后也就歇了心思。
元锦沛这般想着,便给他的贵人顾青初写了信。
信中的元锦沛清楚写了太后在方丈那里求得解签,一句话写的明明白白:“顾姑娘是我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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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信时看到这句话的元锦沛如鲠在喉,她宁愿不当这个贵人!
她很想扯着元锦沛的衣领,来回摇晃怒吼:贵人就是挡桃花的吗?!
见鬼的贵人!
第一百四十章 拆姻缘她才不干
他这是使唤人用顺手了?
前些日子用她来应付景王爷,眼下又要她来在太后面前顶缸。
不管信中前半段元锦沛用了多少华丽辞藻夸奖她,都不敌后面的那几句话。
“遂有私心,为了让姑母死心,届时劳烦用顾姑娘的名头一用。”
元锦沛具体没说有什么计划,只是约明日在云喜楼包厢详谈,不管对方用什么理由,她是一定会受到牵扯。
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她虽然没达到要毁掉元锦沛婚姻的地步,但成了对方成家路上的挡路石,一次就算了,两次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就算是元锦沛要求的,谁知道老天怎么算?根据她的经历,顾青初虽然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有些说头能遵守还是要尽量遵守的。
所以这事儿,不能接!
元锦沛休想拖她下水!将书信烧毁的顾青初信誓旦旦的想着。即便他想到了万全之策,这个忙,她也不会帮。
顾青初去书房给元锦沛写了回信,应了明日的邀约,这次说什么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了。
送信的前脚离开,后脚顾大夫人便回来了,一进府径直来求见老祖宗。
“让她进来。”说完顾青初特意让玉镯备些茶点,她仔细听听孟氏在庞府都做了什么。
玉镯眼中带笑,她家小姐这是要当话本子听了,心里也是叫准了大夫人不会吃亏呢。
这次去庞府结果如何,从一进门孟氏的脸色便能看出来,喜气洋洋不说,身后跟着的丫鬟手上都着小箱子。
不用顾青初问,孟氏行了礼后便将她去庞府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给老祖宗听。
孟氏性格并不懦弱,她只是能隐忍。
在闺中知道自家不敌庞家所以避其锋芒,不欲庞若兰起争执,那样最后为难的还是父母,后来嫁给了顾文之。
知道顾文之的处境,与族里长辈硬碰硬只会一身伤,所以软了性子,也劝慰丈夫去调离朝歌,在朝歌有族中人掺和,在外便不会了,若是复起,也比现在情况好。
在任何一个位置,孟氏的心里只求一个稳当。
没人撑腰的孩子,受了委屈便忍了,可现在不同了,特别是听了顾青初训导的一席话。
他们顾家内所有人代表的都是顾氏,不是你忍了麻烦便不找你,别人只会笑话你认为你好欺负,尽而更加过分。
从下令让小厮备马去庞府,孟氏的心态便一点点的转变,老祖宗说顾家没有孬人,今儿庞府姨娘过来,就是在打宁良候府的脸面。
即便只是冲着她,但对外来说她是顾家人,代表的是顾家。
今日子的事顾家让了,是不是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闹一闹?让府中下人或姨娘等低贱身份来侯府门口哭哭,就成了有理的一方?
越想越气的孟氏到了庞府门前,让小厮去敲门,府中管家见到孟氏来了,慌忙回去禀告。
不一会儿孟氏便被请进了屋内。
全程孟氏都是仰着下巴端着姿态,庞若兰的父亲比她丈夫品阶高如何,庞夫人诰命比她高又如何。
今儿这事,庞府理亏。
庞夫人见了孟氏最初并未放在眼里,还在那里装傻道:“这不是孟家的孟小姐吗?孟小姐嫁入顾家了?都是老乡,日后可要多往来啊。”
“庞夫人,好久不见,你或许称呼我为顾夫人更合适。”孟氏不冷不淡地说着。
“我近日来也是有事,翠竹你来说。”
孟氏身后的丫鬟往前走半步,先是对庞夫人行了行礼,然后道:“贵府姨娘在宁良候府门口闹事,如今已经移至官府,贵妇姨娘的哭闹引来了不少为官的百姓,对顾家乃至宁良候的名声抹黑了不少。”
话落,小丫鬟退回去,孟氏接过话来道:“不知庞夫人想要如何解决此事,本来想过后等您的帖子,但左右想想不若我亲自来问,这样更快一些。”
庞夫人脸色有些僵硬,事情还要小丫鬟和自己讲述,当年青涩的小丫鬟比她还会端身份。
“啊?真有此事,这其中可能有误会,也怪我平日疏于管理府中事物……”
庞夫人很惊讶的模样,孟氏笑了笑道:“我不是来讨论庞夫人是否治家不严,而是问庞府要怎么办?”
“我不想也没兴趣知道庞府内如何,今日来此是要庞府的态度,您给我说说,回去我也好如实禀告给老祖宗。”
庞夫人没想到孟氏如此油盐不进,心中气怒面上却还带着笑。
没办法,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小门小户孟家女子,而是当朝宁良候宗族顾家的大夫人。
“您放心,等我调查清楚一定给宁良候一个交代。”庞夫人重说宁良候三个字,就是提醒孟氏自己看在宁良候面子上,不是看她。
“行,这也算是个说法,后日我等着庞夫人的交代。”孟氏当然知道自己靠的是老祖宗的面子,庞夫人这话根本刺不到她心上。
不过为了让庞夫人心里不舒服,她回话的时候同样加重了我这个字的读音。
“我们老祖宗啊,到底是身体不如以前,听闻门口有人来闹事气的脸都白了,本来明日还要上早朝也不知能不能去得了……”
孟氏好似唠家常的话,庞夫人听到了。
面前的人真是当年腼腆内向的孟家女?这滚刀肉一样的性子哪里有半分像从前!
“我备些薄礼,劳烦顾大夫人给宁良候带回去,算是晚辈的一点心意。”庞夫人心里肉疼,说是薄礼,那准备定然不能薄。
否则孟氏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且话里的意思是宁良候并未对孟氏心有间隙,反而大有她处理不好,明日拿到皇上太后跟前说去。
本来打算上朝,突然不去了可不要道明缘由,届时庞家被推出来,那真是风口浪尖了。
无奈,庞夫人金银珠宝准备六个小箱子,最起码上千两的价值,作为薄礼给孟氏拿回去了。
瞧着孟氏离开时那耀武扬威的劲儿,庞夫人心中郁气,眼前一阵发黑,对扶着她的丫鬟道:“去,给小姐递口信,让她回来!”
都是不省心的女儿作的!
满载而归的孟氏,回了府邸后便把“薄礼”送去了启元阁。
“回来的路上,妾特意将小箱子露了出来,现在外面皆在传庞府理亏赔礼。”孟氏笑眯眯地说给顾青初听。
庞夫人那小气劲整个儿盛京都传遍了,去她家做工一定要好好寻思,总是能想法设法克扣点,一开始大家以为是管事耍猫腻,后来才知道是庞夫人吩咐的。
庞夫人的爱钱小气的名声只有她自己不知道,外面早就传开了。
所以见顾夫人从庞府拿了那么多东西,就知道一定是庞府认错,否则庞夫人怎么送那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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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去国子监定名额
给顾青初描述时,孟氏眉眼间的真诚和雀跃,那是对长辈由心的依赖和敬重才有的。
孟氏知道自己是府中大夫人,合该稳重端庄,但她下意识的对老祖宗有小女儿心态,她父母去世的早,在顾家她嫁过来时便没有直系长辈。
没有长辈的遵嘱,许多事情都要靠自己去摸索,今儿行事听了老祖宗指点,从庞府出来的她豁然开朗,孟氏特别开心。
记忆深处让她恐惧的庞氏母女不过如此,多年来在心底最深处的郁气一扫而空,孟氏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了。
顾青初乐得见孟氏有这样的变化,她希望孟氏能够担得起顾家大夫人的头衔,也不想让孟氏过得苦。
见她这得心顺手的模样,顾青初也很愉悦。
孟氏说完才后知后觉怕老祖宗不喜,偷偷抬眼看到了面前老祖宗面纱上带笑的眉眼,心中忐忑消散了。
老祖宗菩萨一样的人儿,和其余要求苛刻的后院长辈不一样。
“老祖宗安,三位小少爷来了。”守在门口的白梅进来禀告。
因说着庞府的事情,屋内只留了玉镯在,其余下人丫鬟都遣在门口候着。
三个孩子来了,屋内更热闹起来。
顾青初问起了孩子们的学业,在边境孟氏给三个孩子请了私塾先生,如果今年不回盛京,孟氏计划让顾鑫去学堂,准备两年后开始进行科举考试。
大夏朝三岁启蒙,十岁过后可以参加科举,若是中举有了名头可申请入太学也就是国子监。
这点是针对平民百姓,一些皇亲国戚等世家权贵不需要有科考名头,最初太学便是给皇子宗族之子们读书用的。
后来太祖皇格外开恩,允许每年可筛选招一批布衣出身的学子入读,就算没有考上科举,说在国子监读过书,日后都有大把的人请回去当家里先生,前途明朗。
孟氏三个儿子,老大学问好,老二算术好,老三懵懂才启蒙还看不出什么来。
顾青初随意考了几个问题,顾鑫皆回答的头头是道,且见解独特。
最后问的两个问题,已经超过顾鑫当前所学范围,是关于农业瘟疫等,顾鑫都答了上来,说明平日有所涉猎。
是个灵活读书来运用的人,不是个书呆子。
“五天后太学招生,鑫儿去试试,可敢?”顾青初问着。
“回老祖宗,玄孙敢。”顾鑫眸子明亮闪烁,他心里一直想考太学,但奈何各方面都不符合,眼下有这个机会,他想试试。
顾青初是顾父的老来女,与顾明华年龄相差二十岁,虽说是兄长可在顾青初心里,顾明华比父亲更像父亲。
年纪小的顾青初辈分大,与侄子顾南只相差一岁,她中毒时顾南的儿子都四五岁了,所以算下来顾鑫自称玄孙没错。
“老祖宗,鑫儿他未有功名……”孟氏犹豫的说了句,她自是想儿子去国子监,之前孟氏打听过,知道这里面要求良多。
“……庞若兰她的夫君是国子监祭酒。”庞若兰的为人一定会找机会打压她的儿子。
“无事,名额不是问题,关于那位祭酒夫人,鑫儿不会怕对不对?”顾青初笑盈盈地问。
“对,鑫儿不怕。”顾鑫点头,眼中满是坚定。
“孟氏,她庞若兰是祭酒夫人,你也是大理寺顾大人的夫人,她若敢私下或明面有小动作,你便如今日去庞府一样,再走一趟刘府又如何?”
顾青初抿了块儿茶点,品口茶后接着道:“我们顾家要名声,却也不能为此束缚住。”
儿子受欺负了家里人不敢撑腰,为了名声死要面子的人,他们顾家从来不是。
“是,妾身明白了。”孟氏心口发热,有了老祖宗的话,她什么都不怕了。
视线落在顾鑫稚嫩的脸庞上,她要和儿子一起成长。
“过些日子我要出门一趟,顾家后院便交给你了。”元锦沛没说自己要去东域。
老祖宗没说去何处,孟氏自然也不会没眼色的追问,她弯身行礼道:“是,妾身定会护好后宅。”
“无妨,离出门还有些时日,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适应。”对孟氏的为人处世到现在为止顾青初都非常满意。
当晚顾青初也对其余人说了要远行之事,同孟氏一样,仿佛都对老祖宗有莫名的信任,没人问顾青初要去哪,全应承着说在盛京好好等待老祖宗安全回来。
顾青初想,顾家人还是让她比较省心的。
另外不省心的,元锦沛当属头一个。
回信送到了景王府大管家手里,会直接送到元锦沛的书房桌台上。
信中顾青初说自己觉得不合适,连理由都没找,直说让元锦沛另寻他人。
不管元锦沛怎么运作,她是宁良候这点不会变,先头景王府就是发现了她的身份,所以察觉不对了。
且元锦沛这人若不喜哪个女子,太后想必也逼迫不了他。
这么想着,顾青初认为她拒绝的没问题。
“小姐,庞府庞夫人来了,大夫人在招待。”玉镯过来对顾青初说着,今日便之前孟氏给的期限。
“我身体不适,一切交给大夫人处理。”顾青初让玉镯去传话,玉镯是宁良候身边的忠仆,女眷皆知。
顾青初此举也算是让庞夫人彻底明白,她是站在孟氏这边的。让庞氏少弄后宅的手段,对她不管用。
董氏被抓到官府第二天,便被庞夫人领回去了,交了罚金,还挨了三大板,对弱女子来说足够丢脸和要小半条命。
庞夫人嘴里解释来说,那位董氏是好心办坏事,她没有孩子从小看着庞若兰长大,听闻下人说了庞若兰得罪了宁良候,便急忙忙去道歉求原谅。
虽说好心,但却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庞家会对外放出风声,说董氏得了疯病所以才去宁良候府门口闹。
若是顾家同意,下午便会将人送到郊外庄子里养老。
像董姨娘这种送到庄子里不是去吃香喝辣的,庄子里生活条件不如盛京,是受苦去了。
顾家并不在乎董氏和何等下场,主要是庞府做出的态度,既然用董氏疯病来解决之前闹出的事,这点孟氏听了还算满意。
丑是庞家丢的,没有沾上顾家的边。
如此一来也通顺,那日董氏翻来覆去的几句,当时瞧着可怜是惧怕宁良候势力,眼下庞夫人放出人得病了,变成了逻辑不通风言风语。
疯子臆想的事说的话,不可信。
上门的庞夫人又送了一些礼,孟氏亲自送出大门,故此这事儿算是解决了。
坐在轿子中的庞夫人撩开帘子看了眼宁良候府的牌匾,目光阴翳愤恨,宁良候欺人太甚!她上门道歉连面都不露,孟氏那个狐假虎威的贱人!
心中全是恨意的庞夫人记了仇,重重哼了一声放下帘子道:“回府!”
*
第二日一早,顾青初领着顾鑫去了趟国子监,过几天国子监招生,顾青初是去定名额的。
刚进了前院,顾青初便瞧见了元锦沛一行人,对方压着一名国子监的学子从里面出来,俩人打了个照面。
院子里国子监学生们面对天卫司噤若寒蝉,现场只有四名飞鱼服的天卫司侍卫,但仅这几个人,学子们觉得比禁军一个营的人倾巢出动都可怕。
特别是总指挥使亲自带队,武全到底犯了什么事?学子们心中不解。
顾青初领着顾鑫侧身,想为执行公务的元锦沛让路,谁知他在自己面前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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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唯一好友的优待
“这是……顾大人的儿子?”元锦沛视线停顿在顾鑫身上。
“是,文之的长子。”俩人熟稔的对话着。
元锦沛直问,顾青初便也省了行礼的客套。
元锦沛身后的影五对顾青初咧嘴带笑,偷偷抱拳行礼问候。
其余三个天卫司侍卫见影五殷勤的样子有些无言,平日影五臭屁的性格很欠揍,没想到对宁良候如此讨好。
“元大人公务在身就不多打扰了,您先去忙着。”顾青初不欲和元锦沛多聊,委婉催促他离开。
元锦沛视线又放在顾鑫身上,眉头皱了皱道:“你拒绝我是因为他们来了?”
“不是。”顾青初磨了磨后槽牙,硬挤出两个字。
心里庆幸她是在门口,与元锦沛的对话里院的学子们只能看到却听不到,不然这惹人误会的话,指不定传来什么风言风语。
元锦沛走了,那脸上明显不信的表情让顾青初再次如鲠在喉。
想把话说明白,可这里不是解释的好地方,她的拒绝和家里人没关系,元锦沛的脑回路究竟拐到了哪里去?
顾青初觉得自己搞错了,以为放任元锦沛的安静事情便了了,谁知道他是想岔了。
她还是要和元锦沛好好谈一谈,这次的经验告诉她,以后和元锦沛共事,话必须说清楚。
这位在阴谋阳谋方面甚是精明,但在人情交际往来……
顾青初看了眼身边向国子监前祭酒行礼,交谈甚欢的顾鑫,心中默默腹诽,都不如一个十岁的孩子。
元锦沛走后,其余学子好奇顾青初的身份,对方跟着方伯进来的,和元阎王说话很熟悉的模样,来头定然不小。
不说元锦沛,单论方伯,他是国子监老祭酒身边的下人,轻易不会亲自出来接人。
国子监前任祭酒今年八十有二,年纪大了身体还算硬朗但到底精力不足,所以庞若兰的丈夫上任新国子监祭酒。
前祭酒梅大人虽然辞官了,但经皇上特允他仍在国子监内,偶尔会指点学子们的功课,当然,在国子监内众学子乃至文人心中,梅大人的声望是庞若兰夫君不能比的。
顾青初认识这位国子监前祭酒梅大人。
梅大人欠她个人情,定个入学考试名额算不得大事。
简单询问几个问题,顾鑫对答如流后,梅大人便爽快应允了。
本以为顾青初是让她家小辈来国子监就读,说到最后竟仅是要一个入学考试的名额。
“宁良候多礼了,这事您不找我也能办的,老朽可以让顾家小郎直接入学。”
凭借宁良候的身份,让家里后辈参与入学考试不难,无需亲自来拜访他。而凭借宁良候当年的人情,梅大人愿意开这个先例,特准顾家小郎君进太学。
顾青初笑道:“我只是帮他垫块过门槛儿的石头,至于能否敲开门要看鑫儿自己了。”
“学生想凭借自己的实力考进国子监,若是过了,用老祖宗的名头入学心安理得,若是没过,便是自己不够格,回去努力再来。”
顾鑫的一席话听得梅大人连连点头,这孩子不错,心性大气。
对自己是宁良候后辈的身份看得开,心中更有难得的一分傲气在。
“好,你若考试过关,我收你当关门弟子。”梅大人高兴地大手一挥,许了诺言。
小孩子合了他脾气,今年入学考试由他出题,一是为了招学子,二则是收弟子。
顾青初心里乐了,这就是她带顾鑫来的目的。
入学考试的名额而已,凭借宁良候的身份弄不来?为何非要拜访梅大人,是因为顾青初听说了梅大人要收最后一个弟子。
故提前走了捷径让梅大人对顾鑫有个印象,日后入学考试便会多留意几分,她想给顾鑫增加拜入梅大人门下的成算。
眼下梅大人说出这番话,可见是对顾鑫满意极了。
当代大儒都有自己的脾气,例如梅大人,收徒从来是合自己的眼缘,最夸张的是他收过一名倒夜香的儿郎为徒。
不管出身如何,是不是正经读书人,梅大人教导出来的学生都在各个领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顾青初很欣赏梅大人,从得知顾文之的嫡子十岁了,她心里便一直盘算这事。
今儿没想到能办成,还是顾鑫争气,他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梅大人的师门,接下来就看考试了。
若是失败了也不要紧,是顾鑫一个难得的经历,毕竟谁的人生也不会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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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国子监的顾青初,没注意身后一直跟着名鬼鬼祟祟的身影,对方见顾青初上了马车,确定了她的身份后偷偷溜走了。
随之一路来到了刘府。
鬼祟的人是国子监厨房嬷嬷,原本是庞若兰家的下人,后被庞若兰安排在国子监当眼线,夫君有什么事或学生的私下小道消息等,让她能够快人一步的知道。
抽空来禀告的嬷嬷说完便又悄悄离开了,庞若兰独自思考着,宁良候去找梅大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为了入学国子监!
梅大人性子公正,应当不会直接把人插进去,所以孟氏家的小崽子会参加入学考试,思及此庞若兰泛起一抹冷笑。
想入国子监?门都没有。
从庞府回来的庞若兰,刚听完母亲的哭诉,孟氏敢给她母亲委屈受?真是胆子上了天。
正好借由此事给她一个教训,真以为靠上宁良候便无所不能?她母亲受了屈辱,孟氏的小崽子也别想好。
在庞若兰心里,孟氏就该卑贱的小心翼翼,绝对不可以比她过得好。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回府的顾青初,没有过多耽搁的给元锦沛下了帖子。
晚饭时,元锦沛如约而至,进屋第一句话便幽幽道:“顾姑娘对我当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被形容像个渣男的顾青初,想说的话直接卡在了嗓子眼。
嚣张跋扈的元大人,在她这里的确脾气很好,可能这是来自唯一好友的优待?
“没有没有”随意应付两句,顾青初连转移话题。
“元大人生辰快到了,可想好新法子?不然我来、”说到这里,元锦沛猛地抬头。
顾青初愣了下,接着说出下面的话:“帮元大人想想?”
元锦沛脸色一黑,端起茶灌了一口,刚入口不到一秒,又尽数给吐了出来。
伸手指了指茶,手指做了个弯曲的动作。
顾青初神情严肃微凛,她看懂了元锦沛的手势,茶中有毒!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家常便饭般的淡定
顾青初从袖兜里掏出针包,银针在茶水里试了试没有变色,随即她从荷包里又掏出小白瓶,倒出一粒非常小的墨色丸子。
将丸子扔进茶水融化后,顾青初再用银针试毒,银针触及茶水部分变黑了。
“这不是毒药,是迷/药,来自东域独有植物苦头藤所制,前些日子我翻看了关于东域相关的植物志,书中有介绍过。”
说是迷/药也不尽然,它会让人的脑子昏昏沉沉,并且产生幻觉。过后醒来会忘记期间发生的事情。
“此迷/药无色无味,略带一丝腥气掺和茶水中,会被茶叶清香味所盖,元大人是如何发现的?”顾青初好奇问道。
“我的五感比一般人更加敏锐,旁人品不出,对我来说有很明显的差异。”
顾青初了然点点头,有些人就是老天赏饭吃,如果元锦沛学医想必不少名医抢着收,可偏偏他做了酷吏。
“影五影一,进来。”元锦沛来到云喜楼直接让影五影一守在门口。
顾青初想着和元锦沛要谈的事情不适合旁人在,便没带随行丫鬟,所以房间内只有两个人。
大夏朝民风开放,但男女独处在一间包厢吃饭,丫鬟手下守在门口的,向来都是关系暧昧的情哥哥情妹妹,或者定了婚约的男女。
顾青初没意识到这点,元锦沛更加没想这些。
影五却因此而拉了个同盟,综合之前看到的,和自家大人如今对宁良候的行事作风,影一彻底相信了影五的话。
屋门关上前自家大人那句哀怨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停地在他脑子里循环,大人何时有过这般委屈又撒娇的语气?
旁人可能听着无异,但他很确定和平时大人说话绝对有差别!
俩人眼神交流正欢,听到元锦沛的唤声立马进了包厢。
听到说茶水有毒的事情后,二人迅速收起心思听着元锦沛调遣,仅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天卫司的侍卫在不惊动任何认的情况下,将云喜楼盯得死死的。
影卫在云喜楼低调隐秘的搜索,一刻钟后,拎着一名脸被打得肿成猪头的男子进了包厢。
他是下毒的人。
全程不到半个时辰。
若不是气氛肃然顾青初都想鼓掌了,天卫司侍卫在配合方面简直是天衣无缝。
仔细瞧着地下跪着的男子,顾青初越看越眼熟,听到对方自报姓名,她想起来了,可不是那日要将孟氏抓起来的禁军么!
“武木?”元锦沛把玩着手中的茶盖,挑眉道:“武全的哥哥?我还没找上你,你便送上门了?”
听元锦沛如此说,顾青初记起当时离开国子监时听到学子们的讨论,被抓走的那人名字便叫武全。
眼看事不成,武全便全招了。
十八狱是什么地方?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他昨日得知弟弟被抓后,便想办法去见一面,问问弟弟到底怎么回事,可他人微言轻,连十八狱的大门都近不得身。
求了上司求了所有认识的人,全都无能为力。
最后武木走了下道,想将元锦沛迷晕要挟天卫司放过自家弟弟,然后一同逃亡外朝隐姓埋名。
武家之剩他和弟弟相依为命,弟弟不能有事。
“谁给你的毒药。”元锦沛目光一厉。
“我说了元大人能放过我弟弟吗?”武木想拿此当个筹码,给自己药的人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
他本来不敢这么做,但对方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没准就成功了,这是一线希望,不做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他咬牙决定冒险,可惜失败了。
“武木,你是禁军应当知道,我向来不受威胁,你可以选择不说,我会让武全更加痛苦,生不如死,这是来自你的原因。”元锦沛慢条斯理地说着,仿若不在乎武木背后的人。
武木嘴唇轻颤,他知道自己打心理战根本不是元锦沛的对手。
“你若说我可以告诉你武全为何被抓,如果还是不想说也可以,给你三秒钟考虑,三,二……”
“我说!”
武木吸口气道:“我没见过对方的样子,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男子,是他给我的药,虽然蒙着面纱,但看起体态微胖,说话给人的感觉像个商人,其余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弟弟被抓因为红莲教逆贼的口供,武全昨晚已经认了,是他给红莲教众人制做的假路引,现已证据确凿。”
元锦沛话落,武木瘫坐在地,他知道弟弟完了,他也完了。
“元大人好厉害。”顾青初发自内心的赞叹。
这人绝对成精了,拿捏别人心理抓得死死的,顾青初心里若有所思,她眼中的元锦沛会是真实的他吗?
顾青初心里又忌惮了起来,每次元锦沛对别人使手段,顾青初见了后都会让她心生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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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来也是元锦沛这个人太过高深莫测了,让人猜不透,所以才会如临大敌。
顾青初现在也不敢说自己摸透了他的性子,遇到元锦沛这样的人,大概也是她人生的历练之一。
元锦沛还等着顾青初接着往下夸,结果她说了一句话后,就神游似的视线飘忽起来。
“顾姑娘咱们继续说刚才的事?”
这般下毒之事常人总是要后怕几分的,但元锦沛瞧着好似家长便饭一样,当做普通小插曲,没有任何影响的拉着顾青初接着往下聊。
“刚才咱们……说到哪里了?”顾青初一时想不起来。
“姑姑娘说,要帮我想想办法。”元锦沛眼中闪过兴味,很期待顾青初要如何帮自己。
顾青初哪有什么办法,她更倾向于让元锦沛对太后实话实说,生辰过后对女子不喜欢便直说,何必弄那些弯弯绕绕。
当然这话是不能对元锦沛说的,顾青初也没想到什么,若直说了,显得自己之前好似敷衍很不走心。
“对了,昨日在国子监,元大人说的那句话我当时不方便细说,现在可以好好解释了。”顾青初说了她拒绝的原因,提到了前面景王爷的失败案例,又说明了不是因为家人等等。
顾青初不知道元锦沛听没听见去,待她说完元锦沛还没有表态,门便被扣响,说宫里来了消息,让元锦沛去一趟,皇上召见。
元锦沛匆匆离开,顾青初松了口气,她或许需要替元锦沛想想办法?
揉了揉太阳穴顾青初叹息一声,她还得想想送什么生辰礼物好,毕竟她和元锦沛的关系,百官都看着。
作为唯一的朋友,生辰礼送什么,她还真有点难办。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虚的人处处被吓
武木被天卫司的人抓了,这事在禁军营没有造成什么风浪,反倒是庞府里起了波澜。
庞夫人脸色满是凄然,问着府中管家道:“武木当真是被天卫司抓走的?”
“奴才确定,已经过了大理寺审定罪了。”天卫司抓走后移交给了大理寺,虽然没说罪状,但大理寺没放便凶多吉少了。
“天卫司从国子监抓走的是不是武木的弟弟?国子监不管?”庞夫人五指捏着红木椅子的扶手,脸色凝重。
“听闻姑爷去了一趟,下午回来后仅禁止学子们讨论此事,便没再提了。”
庞夫人嘴唇毫无血色,这是报复,一定是报复。
大家都知道武家兄弟俩与庞家关系不错,逢年过节武木都会过来拜访,武全文采斐然,日后大有前途,所以庞夫人对他们诸多帮助拉拢,就想着日后武全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她的雪中送炭。
庞夫人有意对外放出接济兄弟俩的消息,因着女婿是祭酒大人,庞夫人前年生辰起,便每年资助十名苦寒学子读书做善事。
武全是其中之一,直到去年武木混出名堂进了禁军,这才没有再资助。
孟氏一定是记仇了,先对武木武全出手对她们示威,接下来便是庞府和刘府……
越想越怕的庞夫人手直发抖,她没想到宁良候会跟着孟氏胡闹,宁愿毁掉两个人的人生来威慑她们。
宁良候和元指挥使交好盛京女眷都知道,一位是皇上沾着亲的心腹重臣,一位是连乐安公主见了都要老实问好的太后眼前红人。
女儿以前仗着身份欺辱孟昭兰,庞夫人是知道的,她并不在意,女儿不委屈就好。
可现在不行了,孟氏显然记了仇要开始对付她们。
“快、快去把若兰叫回来,再给老爷去封信!”
庞夫人慌极了。
顾青初是万万想不到庞夫人会把抓捕武家兄弟俩的原因,联想到她们自己身上,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感叹一句“做贼心虚”。
她现在重点都放在了选礼上,送给元锦沛的生辰礼,绝对不能寒酸,又得和对方的心意。
不然按照元锦沛的性子来看,她若送得不合心了,对方一定问自己是不是不在乎他这个朋友,顾青初只要想一想便头大。
更何况接下来还和他要东域同行,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最好不要闹僵。
恰巧今天是每七日一次的大市集,小摊贩从街头摆到街尾,朱雀街人潮涌动,从云喜楼出来,顾青初带着帷帽步伐散漫地逛着。
最后在一个木雕摊站住了脚步,并非是相中了木雕摆件,而是前面不远处的摊位,顾青初看见了宋思明在和一名女子拉拉扯扯。
那个女子正是之前景王爷认得干女儿汪芷。
这俩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顾青初竖起耳朵偷听着。
“汪姑娘,宋某近日不回边境,既然答应带你同行便不会食言,你大可放心。”
“不行,我就要跟着你,我救了你,你答应护送我去边境,在没到边境之前我都要跟着。”
宋思明明显十分烦躁又不知道对眼前女子如何是好,大步流星的想甩开,结果女子跟得紧亦步亦趋。
热闹只听了一半,顾青初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不过看汪芷脸颊的飞霞和说话时的娇羞明摆着对宋思明有点别的意思。
汪芷……好像喜欢年纪大的男人,如景王爷,又如宋思明。
“大哥,这木雕多少钱?”
“周然?”
顾青初又碰见了一个熟人。
“主上,您看见宋将军了吗,他刚过去。”周然听到顾青初出声才注意到打扮低调的帷帽女子是主上,连忙行礼然后指了指身后。
今日周然轮休,正好赶上大集就来逛逛,顾青初随口问周然知不知道那个女子和宋将军的关系。
还真问对人了,旁人不知道,周然知道。
他意外听宋思明说秃噜嘴了,然后又听到一些小道消息,结合宋思明的话,周然就想明白前因后果了。
景王府内伺候宋思明的小丫鬟有了向上爬的心思,给宋思明下了春/药,宋思明中招将丫鬟打晕丢到院子里,他则是跑出景王府。
找元锦沛觉得丢脸的宋思明,决定去城门口的湿地,那有大水泡,天寒水冷,他往里扎个猛子就清醒了。
计划很完整,实行很困难,中了药的宋思明走路都打晃,腿软坐在一户人家门口,那正是汪芷租的小院子。
她听见动静出来,救了宋思明,那春/药的药性极为霸道,若没有汪芷针灸辅疗,没有解药的宋思明怕是后半辈子不能人道。
宋思明道谢,汪芷借此提出条件,她想去边境看看,劳烦宋将军回去稍她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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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救人的时候,看到令牌汪芷便认出来宋思明便是边境战神了。
宋思明应下了,没想到这一答应多了个麻烦。
而那个被丢出去的丫鬟,便是影八,穿着薄纱肚兜被打晕丢在院子中冻了一宿,影八放弃了,这个男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就算被其他人笑,也不想再啃这块硬骨头了,牙疼!
影八回了天卫司,她的丫鬟身份则是成了犯错被重新发卖了的奴婢,就此不存。
周然是边吃阳春面便说的,很快两碗见了底儿,擦了擦嘴巴道:“谢谢主上请属下吃面。”
年纪小的周然心里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主上让坐下吃面便坐下,大大方方什么也不多想。
“嗯,我这还没吃完,无他事,你继续去玩吧。”顾青初吃得秀气,周然三五大口吃了一碗面,顾青初才一筷子几根入口。
“是、,主上,属下告退了。”吃饱喝足的周然见顾青初无别的吩咐,便继续去赶集了。
周然走后顾青初继续吃面,没过一会儿面前位子坐来了个人。
顾青初专心吃着自己的面,街边小面摊人多拼桌很正常,她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顾青初慢条斯理咽下最后一口面,抬眼望了去。
这时她才发现老伯旁边还有一张空桌子,这人没必要过来和她挤一张桌子。
“姑娘终于抬头看在下了。”
一席白衣气质出尘,面容俊朗,双眸有神闪着光亮,眼睛弯得似月牙儿瞧着顾青初,年轻男子有一双笑眼。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男子低声说出一句诗,顾青初听了目光微利,不着痕迹地将手放在镯子上摩挲,若对方有何举动,银镯中射出的银针,瞬间可让对方行动不得。
“你是何人,为何知道这句话?”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早知道就不该打赌
此诗乃万奇阁的暗号语,只有万奇阁的老人才知道。
在顾青初接手万奇阁后,掌柜已经将所有人员的资料交于她,顾青初很确定没有面前男子相符的人。
顾青初心生警惕,难道万奇阁内出了叛徒?且只有掌柜知道她的身份!
察觉到顾青初的防备,男子连忙举起双手道:“姑娘别误会,我没有恶意。”
顾青初并没有因男子的话而放松下来,男子摸了摸鼻子,憨笑了两声道:“机缘巧合我救过万奇阁阁主一命,他告诉我只要记住这个暗语,万奇阁会拿我当自己人行与方便。”
话落,男子接着小声嘀咕:好像被骗了,还好遇见是个姑娘家,换个高手怕不是直接被灭了。
“姑娘,我是好人。”男子再三重申,对自己贸然吓到对方感到很是愧疚。
“我叫晏召,来自临水城,想见识皇城的繁荣所以来了盛京。”
“你为何会来与我打招呼,如何确定我是万奇阁的人?”顾青初自然不会任由这般糊弄过去,接着追问。
“啊?我看姑娘戴着和那个阁主一样的麒麟玉佩,所以才来的,冒昧之处还望见谅。”
晏召说着指了指顾青初脖间用绳子系起的麒麟玉佩,顾青初低头一看才发现麒麟玉佩从衣领里面跑出来了。
万奇阁阁主信物顾青初平日收起来不放在身上,昨儿她想着若是市面上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生辰礼,便去万奇阁瞧瞧。
让玉镯编了个绳结戴在身上,从云喜楼出来她还确定麒麟玉佩在衣领里没露出来。
等等,她隐约记起好像是吃面顺了下头发,勾到了什么没在意,应该就是麒麟玉佩的绳结。
“是我误会了,晏公子找万奇阁的人是有何事?”顾青初缓了口气,声音柔和了些,在晏召耳里便是略微清冷的声线变得软糯发甜,让人听了耳根发红。
晏召羞涩的转变太明显,顾青初见之默然。
——看起来是个相当单纯的公子。
顾青初想自己既然接手了万奇阁,廉郡王之前欠的人情不能不顾。
“初来盛京,人生地不熟,所以想让万奇阁的人带我四处逛逛。”说完,晏召略带指向性地快速看了眼顾青初。
顾青初拿了五个铜板放在桌上,对晏召说道:“走吧”
晏召是个话密的,一路上顾青初问都没问,便听他如倒豆子一样巴拉巴拉把自己的家世说的一清二楚。
临水城是紧挨东域的一座小城镇,晏家在临水城是富商,家境很好,他在家里排行老二,哥哥负责家里生意,他则四处游玩。
他最喜欢吃的水果是桃子,喜爱弹琴……
“到了。”顾青初停下脚步。
“听说盛京糕点极好,什么云片糕,桃花酥……嗯?什么到了?”还在滔滔不绝讲话的晏召跟着停下来,顺着顾青初的视线看到眼前有些朴素的店铺。
这能揽到客人吗?
“顾姑娘,这里是盛京有名的老字号吗?”一路将自己底抖干净的晏召,只知道顾青初姓顾,连名字都不知道。
顾青初对晏召笑笑,抬脚进了店铺,被笑容眩晕的晏召跟着傻笑两声,一同进了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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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热情招待,又倒茶水又上糕点,晏召环视屋内四周,依旧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这里是万奇阁。”顾青初道。
忽略了门口牌匾的晏召嘴巴长大,这是江湖中传言的万奇阁?怎会如此破旧,和想象中差距太大了。
“掌柜,这位公子曾救过林阁主的命”顾青初介绍着。
掌柜点头:“小的听林阁主说过此事。”
既然说过就好办了,顾青初道:“晏公子初来乍到,掌柜的你好好招待,领着在盛京各处玩乐一番,此事就交给掌柜了。”
顾青初领着晏召来到万奇阁,她当然没有闲工夫招待晏召,自己本身就不是个好客的人。
“是,姑娘放心。”掌柜应着,
为了保密顾青初阁主的身份,对顾青初万奇阁内部都称其为姑娘,提起廉郡王说的都是林阁主。
外人并不知道万奇阁已经换了个阁主。
“晏公子,我先告辞了。”
“啊?哦,好。”
晏召有些失神,看着顾青初的身影不见,肩膀丧气的耷拉下来。
“晏公子,喜欢姑娘?”掌柜突然凑近,满是褶子的脸吓了晏召一跳。
随即面红耳赤地否认:“不要乱说!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掌柜抻了晏召一眼道:“那就是没有了,姑娘如仙女下凡,普通人不可以肖像呦。”
知道顾青初真正身份的掌柜,对晏召生活安逸奢靡的公子哥嗤之以鼻,这样的人配不上他们阁主。
离了万奇阁的顾青初,又在集市逛了会,没想到送些什么,索性不找了,想着改日去万奇阁,让掌柜帮忙推荐个物件。
万奇阁的东西绝对不是世面上那种烂大街一样的物件,若是元锦沛不满意,用仅此一件绝版的话头,也能应付过去。
顾青初这般想着,回了府中才落脚,宫中便来了消息,说是皇上召见,顾青初又换上朝服进了宫。
小皇帝找顾青初要说的是科举一事,关于科举主考官,皇上只是对外放出了风声,并未从他口中发出确定的消息。
所以顾青初不可能主动去找皇上说她不做这差事,人家皇上也没下准信。
这只是君臣之间的心照不宣。
至于顾青初为何没隐晦表达自己要去东域,因为她知道太后会和皇上说,果不其然,昨日太后和皇上说完后,今儿便召见顾青初了。
按照皇上的想法,会在年宴之前找顾青初谈话,然后在年宴上宣布此事。宁良候所做之事皇上都看在眼里,作为君主自然要适当表达出信任之意。
没成想顾青初要去东域。
“宁良候,你当真下定决心要去东域了?你可知朕有意许你担当科举主考官,科举顺利结束,有了此政绩,年末接着调任大将军带羽林军护皇城。”
这是天大的诱惑,顾青初若是应了,便和三十年前未昏迷时手中有的权利一样。
禁军与御林军相同又不同,禁卫军主皇城内,御林军主皇城外。
两者人数差异更大,禁军分五营共五千人,而御林军是实实在在战场厮杀的军队,分北军和南军两个部分,一共五万人。
皇上让顾青初重新掌管羽林军,相当于把命交给了顾青初。
若是顾青初拥兵反了,打入皇城狭天子以令诸侯,边境的几十万大军人多也没有,他们支援来不及。
顾青初听了并未多雀跃,她更倾向于皇上在试探,若真为了当科举考官留下,小皇帝也不会将羽林军交给自己,届时找别的理由信手拈来。
她有清楚的认知,小皇帝不是先皇,他们之间比君臣还要远一层,因为她是小皇帝现在掌握不了的人。
“谢皇上厚爱,臣意已决,答应了太后和元大人要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望皇上见谅。”顾青初拱手,没有丝毫动摇。
小皇帝闻言视线飘向屏风后面,直觉告诉他表哥在笑。
早知道就不该和他打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极为护短的元锦沛
“朕可以派人将邪教贼子都抓了,统统带回盛京送十八狱刑审,问什么说什么,并非要宁良候亲自跑一趟。”皇上好似带劝的对顾青初说着。
“回皇上,其实对付月神教的办法有很多,但为今之计,只有臣亲自去是最为稳妥的,朝廷捉拿邪教孽徒只是时间问题,但元大人身上的毒不能再等了,时间越长便越多一份隐患。”
谁能保证皇上派去的人不会旁生枝节?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亲自去可以随机应变,皇上派的人更多是按照吩咐办事。
说到底,顾青初对皇上的人也不相信。
顾青初也讨了个巧,故意说是为了元锦沛身上的毒,没有提及自己,在皇上跟前能讨人情便讨,不要浪费。
“宁良候和元大人关系不错,此番是为了元大人身上的毒了?”皇上表情不变,瞧不出喜怒。
顾青初垂眸道:“不尽然,为解元大人身上的毒只是其一,皇上也知臣身上有红颜醉之毒,东域之行,为元大人,也为臣自己。”
皇上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意,宁良候的确坦然。
但不可否认,宁良候身上的毒并没有元锦沛的君子枯那般迫切要解开。
接下来皇上关心询问要何时出发,准备的怎么样了等等,说了几句后顾青初告退了。
人走了,皇上对着屏风后面喊道:“表哥,你出来吧。”
皇上叫了声表哥,他身边的大太监汪公公便知道皇上和元大人私下有话要说,极有眼色地将守着的宫女太监都叫出来。
“你赢了。”皇上嘟囔一句,随即倚靠在龙椅瘫坐着,脚抬起搭在桌边,皇帝威严之气刹那间消失无踪。
“没正形。”元锦沛睨眼训了一句,皱皱眉头道:“坐好。”
“唉,表哥咱这不是没有外人吗。”
虽是这么说着,文极帝还是坐正了身子。
“宁良候真是一根筋,居然让你说着了。”皇帝吐槽着,召见顾青初之前,皇上说若他利诱,宁良候会对东域之行犹豫,元锦沛非常坚定的说她不会。
皇上不服气,俩人打了赌,然后他输了。
本以为自己这皇上身份如此好言相劝,宁良候多少会表现出犹犹豫豫的态度,说着回去想想之类的推托之词,结果竟然是半分动摇都没有。
“行,我输了答应你一件事,说罢。”皇上摆摆手颇为无趣,心中埋怨老天不公,从小打大怎么就赢不了表哥一回呢,就是打赌赢也好啊。
如此想着,皇上视线不由得怨念起来。
“我去东域这段时间,天卫司交给你了,天卫司的人犯事该抓就抓,但不要判,等我回来再定夺,届时如果真是天卫司的人有罪,我不会包庇。”
换言之,他离开这段时间有人趁着机会陷害天卫司,他不会容忍,回来会给洗清罪名不说,还要报复回去。
“知道了,最会护犊子。”皇上念叨一句,元锦沛眼神飘过来神在在道:“我也护皇上。”
皇上勾起的嘴角刚有个弧度,突然意识到表哥这是拐着弯损自己。
看似不满地冷哼一声回应,实则心里是畅快的,他可不就表哥护着起来的。
“表哥,等你从东域回来咱们再对月饮酒,不醉不归。”皇上收起玩闹神色,一本正经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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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深深看了皇帝一眼道:“好。”
“天色不早我走了。”说着挥挥手往外走去。
小皇帝目送着元锦沛离开。
他真心希望表哥能够解了毒平安归来。
朝中的议论声他都知道,有人猜测皇上其实很忌惮元锦沛,但因为给对方放了太多权利所以无可奈何,现在元锦沛站得有多高,未来摔得便有多惨。
这纯属无稽之谈,但凡他活着一天,表哥就永远站在众人之上!
旁人不知,在皇上心中元锦沛等同于太后一样重要,登上这个位子,成了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他万分庆幸,身边有表哥和他走这条路。
皇帝推开御书房的门,对着天空万分虔诚地拜三拜,祈求老天让表哥的东域之行顺顺利利。
元锦沛心情很不错,所以回府后管家禀告说汪芷姑娘拿着王爷信物来见,他直接让人进来了,并且对方说了三两句,便同意汪芷借住景王府的事儿。
景王爷本意是认汪芷为干女儿,汪芷拒绝了,景王爷留了个信物,告诉她有难可以拿着它去景王府求助。
算是他报了救命之恩。
汪芷收下了,眼下知道宋思明住在景王府,丝毫不犹豫的拿着信物来用救命之恩换了个简单的要求。
元锦沛把玩着手中收回的印章道:“汪姑娘便用这印章做如此简单一事?”
汪芷淡笑:“元大人,救景王爷时我未曾想过要收到什么好处,当时景王爷带我来了盛京,对我来说便已经还了救命之恩,现在如果不用,以后我就不会用了。”
为何借住景王府,汪芷直言说了自己的想法,是救了宋思明后想让对方她带去边境,怕其人食言所以跟来景王府。
汪芷有自己的小心思,究竟是怕对方跑了,还是想更进一步接触宋思明,元锦沛一眼便看出来了
“汪姑娘果真有自己的志气,救了人后的回报很简单,就是让人家捎你一段路,不图别的。”
——我那儿子嘴巴欠,别的没什么缺点。
汪芷突然想到景王爷提起元锦沛时的话,嘴巴哪里是欠,是毒!
不图别的四个字,汪芷听到了莫大的讽刺,的确当时她来说盛京卖药材是其一,对景王爷她还有别的心思,这次亦然,去边境是了却曾经的梦,和宋思明同行,她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元锦沛话的直接打在七寸上了,心中极为气恼的汪芷动动嘴唇又说不出来什么别的。
她是没有婚约的女子,追求幸福有什么错?这种想法自己想着便罢了,对着元锦沛来说这些话,交浅言深又不合于礼。
“这些日子便叨扰元大人了,我先回房休息。”汪芷知道自己小心思全被元锦沛看在眼里,说别的都没用,索性便不接话。
临走的时候想到不图别的这四个字,实在气不过,便扔了一句话,她在集市看到顾姑娘和名俊朗白衣公子逛街好不开心。
这是女儿家的小气性,汪芷难得发作一回,轻轻回击了元锦沛的嘲弄。
汪芷并不知道顾青初的身份,她听客栈掌柜说的,以为顾青初是元锦沛的影卫,那日俩人来客栈找她,二人互动明显不是上下属的关系。
元锦沛的举止可不像对待普通下属。
在集市的时候汪芷认出了顾青初,对方穿的衣服和那日去客栈的一样,也没多想,以为对方在出行任务。
那年轻公子长得不错,但也比不了元锦沛,汪芷知道顾姑娘和那公子并没什么暧昧关系。
恼意上头的她为了刺一下元锦沛,故意拿出来说。
汪芷的目的的确达到了,元锦沛的心情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不好了。
慕容晏爱穿白衣,但他已经离了盛京必然不是他,还能有谁?
一同游玩好不开心?呵。
元锦沛脸色阴沉下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男人心沼泽地啊
顾青初对皇上的问话没多想,这一遭是必然的,她早就预料到了,但汪公公这个人她有些没弄明白。
之前宛然封妃子时的圣旨是汪公公来宣,对方冲她有所厌,态度很明显。今日离开御书房往回走着,汪公公从后面追了上来,依旧是对她不满的表情。
“宁良候若能将元大人的毒解了,你我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
皇上和顾青初谈话时,御书房内没有外人,待顾青初前脚离开,在门口候着的宫女立刻鱼贯而入,换室内茶水糕点等伺候着,然后汪公公听到皇上唤表哥,又连忙将人都带了出来。
随之追着顾青初过来了。
顾青初没想到汪公公也是知道元锦沛中毒的人。
那日宣旨后,顾青初特意问了身边人,玉镯王三斗等都不知道她和这位汪公公有过恩怨,甚至未听说过,她自己的记忆也想不起来相关。
故此对汪公公好似和解的话语,她有些迷茫地回问:“汪公公和本候有什么仇怨吗?”
汪公公见顾青初不似作假的反应,便知道对方是真忘记了。
“你、你……哼!”汪公公气结,二话不说转头离开。
顾青初不解,在她中毒之前和三皇子有些一点往来,与五皇子并不熟,当时的五皇子极为低调,她更不可能和他贴身太监有怨。
“顾姑娘可记得打了胜仗后班师回朝那日的盛况。”
“记得,这和汪公公有什么关系?”
“那年汪公公十二岁还未进宫,所有人都在庆祝宁良候打了胜仗,但汪公公却因一时意气,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宁良候不值得被如此吹捧的话语。”
“他是个孤儿,那时正是拥护崇拜宁良候民意高涨时,出了汪公公的异类大家可劲儿的排挤,过活不下去的汪公公进了皇宫净身当太监。”
“过后汪公公曾遇见你,愤恨地说了他的遭遇,当时顾姑娘的回答是,不作不死,活该。汪公公因此被管事太监用以下犯上的罪名打了二十大板,险些丢了命,养好后便被分到了五皇子身边。”
书房内,元锦沛说着汪公公仇视顾青初的原因。
“所以因此他怨恨我?的确是不作不死,与我何关系!”顾青初绝对不背这锅。
汪公公纯粹是自作自受,入了皇宫那是规矩森严的地方,按照元锦沛所说,拦住宁良候的路质问,重复那日他说的话,没被赐死已经是开恩了。
“说是怨恨也不算,汪公公不过是为自己悲惨的命运找个宣泄口。”元锦沛很看不起汪公公这种娘唧唧的性子。
他不觉得顾青初哪里错,相反认为汪公公很懦弱,汪公公很感激元锦沛帮助他的小主子,平日恭敬有加,可惜元锦沛从来对他不假辞色。
外人不知,汪公公为此还偷偷哭过。直到发现元锦沛对所有人态度都一般,这才没那么难过。
顾青初恍然,所以昨日汪公公和自己说一笔勾销的话,其实是为了放过自己,找了个理由放掉过去。
汪公公的命运改变和她有一点原因,但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出自他自己,这么多年应当是想开了,就缺个契机。
眼下好不容易要决定与自己的内心和解了,又碰到顾青初一副你是谁我不记得的反应。
——估计要气死了。
弄明白了汪公公的事情,顾青初有些哭笑不得,以为是有什么暗地里的深仇大恨,她甚至都考虑过要不要对汪公公动手。
趁敌人动手前先人一步。
汪公公的身份太适合进献谗言了,顾青初认为对方威胁到了她,正寻思离盛京之前解决了此隐患。
说解决也不是杀人灭口,是想办法将他调离走皇上身边,随便染个病,便不能伺候皇上了。
她是万万想不到汪公公的敌视如此儿戏。
知道了前因后果顾青初不认为自己有错,在大夏朝十二岁已经算不得孩童了,大夏朝曾经有过年仅十一岁的县令,所以当时汪公公的话导致的下场,是他自己的原因。
改日她找个时间和汪公公好好谈谈,将这事化解了,赔笑脸是不可能了,顾青初脑子瞬间多了许多“教育”汪公公的办法。
“今日元大人上门有何事?”解决了心中疑惑,顾青初才想来询问元锦沛为何而来。
元锦沛来时正好听到顾青初再次询问玉镯,问有没有想起她和汪公公有过恩怨没有。
然后元锦沛解答了她的疑问。
“眼看生辰要到了,我来问问顾姑娘可帮在下想到了什么办法?”
顾青初有些窒息,是她高估了元锦沛的品性,这人儿真能做出登门问招这事儿,还好昨天自己想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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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元大人和太后想撮合与你的姑娘直说无成家之意,然后你们一同向太后表明态度如何?”
顾青初记得当初好像听过传言,盛京的姑娘对元锦沛皆避之不及,极为害怕他,所以他说无意,那位姑娘应当求之不得。
“不行。”元锦沛直接否定。
“太后想撮合给我的姑娘,除非我亲自威胁她说若是应了太后的意,我便对她家族出手,不然她不敢违抗太后的意思。”
太后面对顾青初的时候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和顾青初记忆中温柔的元贵人没差别,可太后对别人可不这样。
多年来太后已威严甚深,她说出的话即便旁人心中不满也无人敢反驳,更别提赐婚这事了,谁家听了只有应承的份。
顾青初恍然,是她想差了。
由此可见顾青初对想办法的事情真没上心,否则也不会提出了如此经不起推敲的主意。
元锦沛并没有恼,因为他也不是真的为了听办法才来的。
“汪芷住进景王府了。”元锦沛突然转了话锋,提起了汪芷,并且把她和宋思明的纠缠说了一遍。
顾青初早就知道了,但没想到汪芷能够追到景王府去住,顾青初听了还有些欣赏这性子。
“宋将军最近忙着和工部的人沟通,估计也快回边境了。”
宋思明已经和皇上谈完了,君臣二人沟通良好,皇上允许宋思明去工部找些工匠,随他去边境,重新改善一下边境城池。
这些日子宋思明天天往工部跑。
“嗯,是。”元锦沛随口敷衍关于宋思明的事,接着把话题拉回来,问出了他今日前来真正目的:“我还听汪芷说,那日她在集市遇到顾姑娘了,身边跟着一名白衣公子。”
“哦,是晏……”召字顾青初还没说出口,被元锦沛打断了。
“慕容晏前些日子家里来了封加急信,随即离了盛京。”元锦沛声音沉了一个度,心里冷哼,好啊,为了那个男人开始撒谎了。
是晏兄?平时和那人称兄道弟似的就罢了,眼下还拿他出来挡慌!
顾青初眼睛盯着元锦沛几秒,眉头蹙起不解问道:“元大人,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慕容晏惹到他了?她也没说是慕容晏啊。
——男人心,沼泽地。
顾青初腹诽。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该信皇上的鬼话
“没有,没生气。”元锦沛当即否定。
顾青初:…………
明明就是生气了。
“元大人说的白衣公子应当是晏召,我昨日才认识的人。至于慕容晏,他何时离开我并不知。”
顾青初无意对元锦沛过多透露万奇阁的事情,所以关于晏召也没细说。
——才认识。
元锦沛琢磨着顾青初的用词。
“是顾姑娘的好友么,改日一起出来吃个饭?”元锦沛像是临时起意似的说。
“不用了,不是很熟悉,也联系不到了。”
听到顾青初这话,元锦沛放心了,明白是汪芷在信口胡诌,顾青初在外带着帷帽,她如何看得出是否开心?
元锦沛后知后觉。
“元大人,慕容晏可是犯了什么事?”
顾青初暗付,否则提起慕容晏,元锦沛怎会那副神情。
“找慕容晏没什么大事,你不知道他在哪里便算了。”元锦沛乱扯一句。
顾青初明白了,元锦沛以为慕容晏和她逛集市,而天卫司的人却没查到所以生气了。
元锦沛的反常便如此被顾青初合理化了。
“顾姑娘会送我生辰礼吧?”元锦沛有些期待的问着。
顾青初点头道:“自然了。”
“我期待着。”元锦沛对顾青初笑了笑。
他一笑看起来便和善许多,元锦沛长了一双丹凤眼,墨眸深邃若专注瞧一物,便是树木也多情。
这人平时冷脸惯了,时常笑一笑,将那些夸张的传闻澄清,怕是门槛都会被贵女们踏破了。
得天独厚的长相太过俊俏,饶是顾青初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在面容上元锦沛是老天偏爱的人。
想起听玉镯说闺秀间流传元锦沛喜食人肉,月圆会喝少女鲜血等言论甚觉好笑,以讹传讹将元锦沛形容成妖怪了。
也难怪会让待字闺中的小姐们避之唯恐不及,在她们看来,元锦沛就算是不似传言所说,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说来这个形容词倒也不夸张,大部分人心里真实认为元锦沛比鬼怪还要可怖。
——表哥你要多笑笑,那些闺秀见你笑魂儿都会勾走。
这话小皇帝不止一次对元锦沛说过。
然而元锦沛发现并没有用,自己总是对顾青初笑,对方没什么特别反应。
现下更是,当年小皇帝勾引女细作的时候就如此说话,说是女子难以抵抗这种魅力的声音,他都照做了。
可眼前的人儿明显是分心了,被吸引到和走神了两者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果然,就不该信那不着调的话。
元锦沛咳嗽了两声道:“无事我便先回府了。”
若不是昨日从皇宫回来太晚,元锦沛怕是听了汪芷的话便来找顾青初了。
元锦沛想,在他的感情没有理清楚之前,就是要霸着顾青初。
管他什么良心不良心,从头到尾他的心都是黑的。
顾青初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上了,热情送着元锦沛出府,随后易了容来到万奇阁。
她先把元锦沛的生辰礼定好,瞧今日的架势,送得不好的话他当真是要闹了。
顾青初进了万奇阁掌柜一眼便认出来了,顾青初擅长易容,总不能每次过来都要和掌柜的对暗语,或者露出麒麟玉佩。
这样若有别的客人在太突兀了。
所以顾青初让万奇阁的工匠雕刻了个桃子形状的坠子,上面镶嵌一颗琉璃紫石,世间独一无二。
她去万奇阁便在手链或者荷包上搭着坠子,这样一入门便认出来。
掌柜直接当做老客接待,如此不招眼。
“客人您来了,请上座。”掌柜看到入门女子手链挂着的玉桃,便认出来是他们姑娘,连忙迎上前。
即便屋子里没有旁人,对于易容了的顾青初也要装作不认识。
“掌柜给我推荐看看,适合送人生辰的礼物。”顾青初在桌子上写了个元字。
这话掌柜近日听到不少客人问,细打听方知原来是元指挥使要大办生辰,简直是调动了整个盛京的达官显贵来准备礼物。
说是轰动全盛京一点不为过。
在盛京生活的人,家里总会有七拐八拐的亲戚是当官的,帮忙找礼物得个人情何乐不为,就算没有为官的族人,收个宝贝倒手再给官爷,混眼熟得个照应也好。
万奇阁成了热门地点,不少人过来打听有没有好东西。
“客人你算来着了,咱万奇阁有不少好东西!您跟我来。”掌柜的要带顾青初到里面屋子。
“掌柜的,我把金子拿来了,快将似梦果粉给我。”一道女声急切的响起,对方蒙着面,背着沉甸甸的包袱,喘着粗气额头累出了汗。
顾青初知道掌柜的有个习惯,要是讨厌哪个客人,便会说今日只收黄金,让对方将银票拿回去,折腾他们跑一趟钱庄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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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多瞧了来人两眼,无他,作为中过似梦果招的人,忍不住想知道这女子买它做什么。
“啊,怎么还有别的人,不是只接待一位客人吗?”女子语气很不满。
艳阳高照的天儿,外面太过明亮,女子一进屋晃眼没看到一旁坐着个人。
“你换银子走了,十年八年不回来,万奇阁还等十年八年吗?客人,从来没有这个道理。”掌柜似笑非笑的说。
女子不多说,哼了一声将包袱放在桌上,解开后露出五十枚金锭子:“好了,你数数,我有急事,快些给我。”
顾青初眼神示意掌柜不用管她,掌柜这才收了女子的黄金,然后从桌下拿出小白瓶道:“里面是似梦果的粉,用的时候记得屏息,如果自己吸到可就惨了。”
“知道了。”女子拿过瓶子,大步流星离开,走到门口还先往外张望,看四下无人才离开。
“她何时要的似梦果粉?”顾青初沉声问着。
掌柜思考片刻说了个日子,正是孟氏去庞府兴师问罪那天。
“那日女子来问了价,嫌弃贵走了,今儿是第二次,我见此人说话刻薄,便折腾她去取黄金。”
刚才女子进来是故意压着嗓子,顾青初多听记几句还是认出来了,和那日在云喜楼蛮横的庞若兰一个声音。
这似梦果粉怕是要用到她们顾家人身上了。
本想把这庞家交给孟氏料理,眼下她得管一管了。
庞若兰今天不嫌贵,下定决心买似梦果粉,说明昨儿抓武木武全的事儿刺激到她们了。
过后顾青初才听孟氏说,那武木和武全与庞家交好。
庞家这一闹也给孟氏当了踏脚石,盛京女眷皆知边境来的大夫人深得宁良候喜爱,纷纷送帖子邀请。
宁良候不好接触,和顾家打好关系也是一样的。
孟氏并没有被冲昏头脑,与顾文之了解到哪些人家可以去后,便领着林氏二人一同参宴,结交不少夫人有了消息来源。
“东西先留着,明日我再来。”生辰礼不急着今天定,她得赶紧回府,将似梦果粉一事解决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竟然敢动我儿子
顾青初回府后将孟氏与顾鑫叫到了她的书房。
庞若兰从万奇阁买的似梦果粉,顾青初想她大概会用到顾鑫身上。
顾武之这些日子在各个地段逛着了解盛京的市场情况,孟氏和林氏参加宴会,顾文之每日定时定点的上朝。
似梦果粉的药性在他们身上用,看不到什么效果。
除了顾鑫。
还有三日便是入学考试的日子,顾鑫如果中了似梦果之毒,便会每日没精神夜夜做噩梦,再天资聪颖的人脑子也不够用。
顾青初犹记得当初自己中了似梦果时,身体乏累不说,整个人精气神都被吸走了似的。
庞若兰定然是针对顾鑫了,若说谁不想看孟氏的儿子好过,庞若兰便是第一个。
顾青初正想着,孟氏领着儿子进来了,母子俩行礼问候,听到顾青初询问最近做了何事。
孟氏心里有些紧张,难不成她不自觉中惹祸了?
不敢有隐瞒的孟氏详细说了自己几日的行踪,顾鑫则说他整日在府中读书,并未出去。
“鑫儿近日要小心些。”顾青初没有隐瞒,说了庞若兰从外处购买了似梦果粉的事。
听了顾青初将讲述似梦果粉的药效后,孟氏气的手发抖:“她这是要害鑫儿,老祖宗,她好狠毒!”
如果让庞若兰得逞,她的鑫儿得自责成什么样子!因为精神不济而没考上,鑫儿这孩子心思重定然怪自己痛苦难当。
“老祖宗,到入学考试前玄孙都不出府了。”顾鑫想不出门最为稳妥,他本来也打算这几日埋头苦读,做充足的准备。
顾鑫想的没错。
庞若兰若想用似梦果粉,也得有能耐进得来宁良候府内。
眼下顾家军已经从景王府搬来了,再加上顾青初培养的精兵侍卫,虽不如景王府暗卫厉害,但也比其余府邸森严多了。
便是来了武林高手,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一般宵小更是进得来出不去。
前几日黄世民离开盛京,特意给顾青初介绍了几位武打师父来,专门操练顾家军,这几人武功很高,安排在了顾鑫的院子,所以安全方面顾青初不担心。
不过,若想害人手段有很多,一昧的逃避是躲不开的。
“叫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知道,入了盛京生活便不会那么简单了,庞若兰只是明面上不对付的人,暗地里会有更多嫉妒顾家想要毁了顾家的人。”
孟氏深以为然,这个庞若兰她有心理准备都没想到对方会准备冲鑫儿下手,有时候不是你认为停手了,对方便也老实了。
离开启元阁时,母子俩心境发生了变化,但他们知道这是好的。
“娘,有老祖宗真好。”顾鑫看着自己的母亲,心中很安定。即便知道有人要害自己,但他也不怕。
孟氏抬手摸了摸顾鑫的头顶道:“是啊,所以鑫儿要争气,娘也是,咱们一起不让老祖宗失望。”
“嗯!”顾鑫想自己考不上国子监,以后便更加努力读书,绝对不辜负老祖宗对他的期望。
孟氏看着儿子进了自己的院子,温和的目光渐渐锋利,她想到了庞若兰,真以为当年的事她不知道吗?
对方敢对鑫儿出手不可原谅,本来觉得俩人口角不至于下死手,可事实证明,不值钱的心软她以后还是少有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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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奇阁有自己的规矩,所有在那里消费的客人,万奇阁不会泄露一丝一毫的消息,所以庞若兰才如此放心的亲自购买。
她没敢吩咐下人,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下人会不会被收买?为了防止后患她亲自去。
如不是庞若兰亲自去,顾青初还发现不了这个问题,只能说一切有因就有果。
特意在外面绕了三圈才回府的庞若兰,将药粉小心装在纸包里,凡是参加入学考试的学子都要填学表。
庞若兰就想着将似梦果粉混入墨水中,用带有似梦果粉的学表交给顾鑫,顾鑫亲自填写俯身间鼻息定会闻到。
届时一个神智昏沉的学子看他如何考入国子监!就算凭着宁良候的权利入了学,那考试时的表现,她传个谣言照样能逼得孟氏之子没脸待下去。
这会成为一个污点,孟昭兰的儿子永远别想翻身!
庞若兰的计划从头都没有假他人之手,足以见其小心程度。
可惜一切早已经被顾青初知道了。
“主上,已经换掉了。”周然从怀中掏出白瓶,这才是真正的似梦果粉,庞若兰在府中小心掺墨的白/粉只是白面而已。
“大夫人派人出府寻一个姓花的嬷嬷。”
“知道了,不必管。”
孟氏和庞若兰斗过,以后心里就有个章程了,第一步迈出去就好了。
为母则刚,她只需不让庞若兰对顾鑫动手即可,接下来孟氏就够他们好瞧的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国子监招生这日,顾鑫这位年仅十岁的小子成了众人好奇的对象。
填好了学表后,国子监会将所以参加招生的学子列于大榜之上,仅写着姓名年纪,顾鑫是其中年纪最小的。
并且在学子中隐隐有传闻说顾鑫只是来走个形式,宁良候的权利会让他直接入读。
当然这仅是风声,纵然众人心里有不满顾鑫来占名额,却也不会在考试前闹事。
如此小道消息是庞若兰散发出去的,眼下只是铺垫,若顾鑫入了国子监,有他受得。坐在家眷位的庞若兰看了眼不远处的孟氏眼中满是得意。
国子监的考生很多都是家人来相送,他们会围在门口等着人出来。
往前都是三日后放榜,过了入学考试的学子则会榜上有名。
国子监不是科举,他们不会出太过难的题,只要读书基本功扎实,便很大可能考进去。
只是因为国子监考试内容很多又杂,所以经常刷下去一大批人。
今年不同,在所有学子进入考场后,监丞大人到门口让围在外边的家属从南门进来,说今年改了赛制,所有家属可旁听,且是否入学当场便能知晓。
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不可喧哗,不可捣乱等等。
国子监考试有禁军坐镇,谁要闹事会直接被抓走,众人连忙点头,他们当然不会闹事家里还要学子在考试呢。
庞若兰眉头微皱,她竟然不知改了制度,自从那日在云喜楼刘祭酒甩手离开后,这两日都没宿在庞若兰院子。
不过也好,这样顾鑫丑态直接显露于众人眼前,宁良候过后想堵都堵不住众口悠悠。
庞若兰冲着孟氏的背影冷笑一声,跟着走进了院子里。
第一百五十章 妈呀,怎么让我碰上了
虽是秋末,今日却是个暖和天儿。
来国子监参加考试的学子们都在正厅外的大院子里,一人一桌中间隔着板子坐在地垫上。
总得大约有一百来名,除了身有功名的考生,其余学子皆是各地学院举荐而来。在院子里的都是莘莘学子中的佼佼者。
按照每年的标准,一百来名学子大概会录取二十余名,剩余虽然不会入学国子监,但会留在国子监做一个月的旁听生,若是有哪个表现好的,也可能破格留下来。
当然,这种可能性极低。
往年考试都是被安排在学堂屋子里,分好几个考场,今年却是所有人都坐在院子中,不明所以的众考生们看到眼熟的亲人进来后,更加不明白国子监所欲为何了。
整体布局是学子们坐在院子正中,周围的回廊站满了家属们,正好将学子们围在中间。
监丞大人维护着秩序,待所有家属都安排好位置后,梅大人刘祭酒等人从里院走了出来。
梅大人手中一沓的试卷,便是今日的考题。
“今年国子监招生,由老夫全权负责……”梅大人发表讲话。
在他身后的刘祭酒板着脸,本来今年该是他负责的,但梅大人张口他只能让了。
梅大人说让众人进来是想让所有人都当监考,大家看谁交头接耳,看谁有小动作,不要大喊只需举手,太学助教们会过去了解情况。
当然,也不会听人一面之词便判了该学子的错,只是助教会着重看这边的情况罢了。
众人听了议论纷纷,原来是让他们帮忙监督,说出来也是件有面子的事儿。
“祭酒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看着。”
“对,祭酒大人你放心好了,谁要捣乱我都不容他。”
……
在大夏百姓心中,提起国子监祭酒,仍下意识想到的是梅大人,如现在脱口而出叫的还是祭酒大人,没人觉得不对,即便大家都知道梅大人已经致仕了。
“好,就多谢大家了。”梅大人拱拱手,笑容和善。
如此更加对比他身后的刘祭酒是个严肃的人,瞧着便唬人。那几人的祭酒大人一喊出来,不仅刘祭酒心情不好,庞若兰脸色更差。
她觉得在孟氏跟前落了面子,狠狠瞪了几个回话的人,心里啐了一口。
*
“……主上,咱们这样好吗?”周然看了看四周,扯了扯衣服有些不自在。
顾青初睨了眼周然,晃了晃腿道:“无事,他们发现不了。”
这段对话,发生在高树的粗杈之上。
周然吞了吞口水,不明白主上哪里来的自信,快入冬了,树上的叶子全掉光了,确定看不到他们?
“我让你查的人有消息了吗?”顾青初问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油纸包裹的糕点放在嘴里,周然亲眼看着那黄色油纸随风翩翩,落在了院子里助教的脚边。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结果助教低头看了眼,扫了周围一圈没什么发现,然后继续巡视考场。
果然行大事者,心理素质和他们就是不同,主上就是主上!
周然顿悟了,在信心强大的人眼中,根本就不存在他这多余的担心。
“回主上,时间有限现只查到晏召其人拿的是临水城白云学院的推荐信,路引等皆是真的,其余细查需要时间。”
“行了,不用继续查了。 ”
之所以查晏召是因为顾青初在学子榜上看到了他的名字,这人对她说是来游玩的,结果却在国子监参加考试。
谨慎的性子让顾青初吩咐周然查一下对方的身份,但也没当做要紧的事,现确定人没什么大问题,便不用在管了。
“你下去,俩人目标太大了。”
周然:……
一个人目标也不小啊!
心里吐槽周然嘴上却是不敢说,默默的下了树,然后又听顾青初的吩咐,任劳任怨地去取茶水。
——主上她渴了。
学院外面这几棵树有百年历史了,三个五六岁孩童手牵手才将将围住树干,她坐的角度只有部分学子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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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学子专心考试怎会四处乱看,就算看到也不会声张,所以没什么可担忧的。
顾青初视线放在顾鑫身上,见他仔细阅读着题目,没有丝毫慌乱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晏召,微微一愣,这人在答题?
别人认真审题,他偷偷往嘴里塞了块糕点。
果不其然,被告发了。
一名家属举手,助教过去侧耳听了听,然后便走到晏召跟前敲了敲桌子,动作迅速地没收的他的全部糕点,小小袖兜竟然藏了四大包。
也是今年改了制度没搜身,不然早被拿出来了。
被拿走糕点的晏召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拿着笔也不蘸墨水,手指夹着笔杆要转出花了。
顾青初轻笑出声,她有些相信之前对方说的话了,的确主要是来盛京游玩的,看对待这场考试的态度,都不如提起桃花酥时认真。
“顾姑娘在笑什么?”
笑容戛然而止,元锦沛不知何时站在了树下,仰头瞧着她。
顾青初今日穿了一身湘妃色曲裾长裙,天逐渐凉了,玉镯特意在顾青初衣领处缝了一层绒绒狐狸毛,为了搭配衣服,头上也别了个瞧着茸茸的步摇。
顾青初总自诩年纪大,实际上三十年就是虚长,无论是脑子里的记忆,还是她上辈子都只是个年轻小姑娘。
平日打扮顾青初任由玉镯琢磨,她要不求不丑即可,玉镯每日最爱的事情便是侍候小姐梳妆。
今儿这一身映衬的顾青初娇气可爱,窝在树上因着衣领整个人毛茸茸一团,玉镯晨间打扮好看得心都化了,更别提早有狼子野心的旁人。
——好想伸手揉一揉。
元锦沛喉结不自觉动了动,湛蓝天空朵朵白云,低眸注视的人瞧着竟似天上下凡偷玩的小仙女。
“元大人怎来这边了,有公务要忙?”顾青初问着,她记得上次元锦沛来国子监是抓人的。
听着顾青初成熟老道的口吻,元锦沛没忍住笑意。
一个提身上树,坐到了顾青初身边道:“嗯,有事也无事。”
这是个什么回答?顾青初想对方可能不便吐露也没多问,反倒是元锦沛追问起来:“顾姑娘刚才在笑什么?”
笑得那般娇憨天真。
“那个,就是我那天新认识的人,你错认慕容晏的那位,刚才他偷吃东西被抓了。”顾青初指了指晏召的位子。
所以笑容是为了别的男子?
元锦沛心中瞬间闪过恶念,想把笑得那么开心的团子弄哭。
“他很好笑吗?你看我不想笑吗?”元锦沛正色,俨然要问个结果的架势。
这是哪门子的攀比心?顾青初梗着了,猛然想起面前这厮对朋友的执念,斟酌了下道:“他也不是很好笑,我刚才觉得助教的表情很好笑。”
不是因为那人就好,元锦沛满意了,没再执着问自己好不好笑。
“诶,那两个人干嘛的!”
院子里传来响亮的一嗓子,助教手指着顾青初的方向喝道。
学子不会乱瞧,但助教会,刚才顾青初都是小心躲着助教,人来了她侧侧身子树干便把她挡住了。
结果元锦沛来了,还坐到树上来,可不就被发现了。
禁军闻声而动,瞬间集结一队到了墙外树林,为首的领队看清人后整个人都麻了。
哪里是两个人,这整整二十名天卫司侍卫人数不要太多!心里猛然咯噔一下,天卫司侍卫执行公务爱独来独往,这是禁军都知道的事情,一下出现二十个,有大案?!
领队顿时有些眩晕,想起被抓走连个音儿都没有武木,额头冒起冷汗,自己现在就是顶了他的职缺,还没热乎两天可能就要没了……
想到自己或许扰了天卫司的公务,心虚的领队抬眼仔细看清了树上是何人后,人彻底站不稳了。
妈呀,元阎王!
第一百五十一章 “滚回去”“是”
见禁军往她这边来,顾青初赶紧拿起帷帽,刚刚在树上细小枝杈多,帷帽带着磕磕碰碰不舒服便拿下去了。
刚戴好帷帽的顾青初,便看到禁军领队从墙拐角走来。
对方的表情变化她从头看到尾,顾青初认为元锦沛大多数时算讲理的人,但禁军领队看样子不这么认为。
对方一副天要亡我的表情太过生动,让顾青初不由得发笑。转过头看了眼元锦沛,这元阎王的绰号不止能吓哭三岁小孩子,就连禁军领队都吓出泪花了。
“见过元、元大人!”禁军领队忍着怕磕磕巴巴行礼。
其余禁军本是来抓捣乱之人,一个个走路昂首挺胸,气势十足,打个照面后他们反而成了心虚的人。
所有禁军都在想,他们是不是耽误天卫司办案了。
元锦沛心情的确是因为禁军前来影响到了,气氛刚好,他还想多聊会天的。
“滚回去”
“是”
禁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院内只知道树上待了两个人,禁军去抓人了,他们现在听不到也看不着。
众人好奇抻着脖子看,唯独庞若兰视线一直在顾鑫身上,她明明听了国子监录事说他看着顾鑫亲自填写好了学表,然后带回来的,怎么会没有效果?
万奇阁不会自砸招牌卖假东西,难不成……
是了,一定是宁良候给解了,能够出医书会毒术的宁良候,似梦果毒对她并不难。以后宁良候府有了防备,动手便难了。
庞若兰计谋不成心中很是不甘,若今日让顾鑫度过去,以后动他也难了。
庞若兰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按照之前的约定,所有人在考生未答完考卷之前不可离开现场。
但庞若兰是祭酒夫人,平日没少来国子监这边,国子监的人都认识她,助教没多想行了方便让庞若兰进了内院。
这里紧挨着学舍,是夫子们平日下课批阅作业办公的地方,庞若兰知道在试卷开封后,她夫君会习惯留一张试卷,自己做一遍回答。
虽然这次改了制度,但她想夫君的习惯并没有变,进了刘祭酒平日办公的地方,在他书案私印下找到了两张试卷。
庞若兰展开,试卷左下角印着带梅字的印鉴,确定是今年新题。
这回顾鑫逃不掉了。
*
撵走了禁军的元锦沛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坐在上面,顾青初没有这样的厚脸皮。
她跳下树,这才发现墙旁边有二十名天卫司侍卫,不说话往那一站都充满煞气,难怪禁军吓成那个样子。
顾青初看到也难免惊讶,怎么带这么多人来?
天卫司内个顶个的高手,听着呼吸声本以为只有四五个人,结果居然有二十人之多,呼吸内功心法可见都练得炉火纯青。
“顾姑娘做什么去?”顾青初下来了,元锦沛也跟着跳下来。
“既然被发现了,就正大光明进去看,元大人自便。”说完,正巧周然端着茶水过来了,顾青初挥手领着周然往正门走去。
顾青初想到元锦沛说有事也无事,就冲眼前的人数,怎么着也得是个很大的事,顾青初不想掺和天卫司办案,她和元锦沛纠缠已经够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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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太多有时候没什么好处。
顾青初想躲开,奈何元锦沛黏上来。
“一起进去。”说着元锦沛跟在顾青初身后。
主子走了,天卫司侍卫有秩序的动了起来。
顾青初叹息,果然,跟着元锦沛想低调很难,她本想偷偷溜进去的。
顾青初落后半步,想着等进了国子监内,众人会把目光都聚集到为首的元锦沛身上,她侧步躲在元锦沛身后,少注意她一些。
元锦沛不知道顾青初心思,察觉顾青初走在后了,特意放慢了脚步等着顾青初并排,她快他快,她慢他慢。
顾青初嘴角抽抽,元锦沛是专门来气她的吧?
和元锦沛并排走的顾青初没注意,她身后的天卫司侍卫们瞧着她的眼神变了。
警戒四周的同时,心里都在思考一件事,好像真被影五那小子说着了,大人何时这么逗过女子?
不说其他,俩人从外貌上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今日一事,让之前原本在天卫司内部渐渐平息的流言又传播起来了,至于流言的内容,自然是元锦沛和宁良候之间的绯闻。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顾青初等一行人绕过围墙,走到国子监正门,越走近越听得清楚里面的喧闹声。
一场安静的考试,怎么会如此闹?
出事了?顾青初想到这里加快了脚步。
国子监里热闹的很,庞若兰记下试卷内容后,不动声色的回了院内,还故作掩盖地对助教道:“人多头晕得慌,凉亭坐会好了。”
助教没有生疑,寒暄两句重新放祭酒夫人进去了。
上午考试分为两场,一个时辰过去第一场结束,允许考生们去茅厕解手,一刻钟后接着第二场考试。
在休息的时间里,突然有一名考生举手大声道:“祭酒大人,学子要举报,顾鑫偷题!”
“偷题?”
“顾鑫是谁?”
“你不知道?他是宁良候府的后辈,才十岁!”
“天呐,真的假的,居然敢偷题。”
顾鑫冷脸瞧着指他的学子,没有歇斯底里,十分冷静对梅大人那边弯腰行礼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学子愿意配合国子监接受调查。”
如此光明磊落的反应,让众人一时犯了难,到底该信谁。
没有人会胡乱诬陷别人,何况还是这样庄重的场合,必然是有一些证据,但顾鑫瞧着也丝毫不虚……
“你们别忘了,他可是宁良候府的人,不是平民百姓,人家有靠山!”
“可不,家里有权有势自然不怕。”
有几个带头的人,所有人不自觉的偏向了另一边,向着弱势这是人的下意识心理。
顾鑫捏紧拳头,脸绷得死紧,随即看向自己的母亲,眼神带着安抚,母子俩对视,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不要慌。
见儿子没有害怕的样子,孟氏松了口气,来到盛京后,老祖宗真的影响了儿子很多,若是以前一定慌乱起来了,不说鑫儿,她不也是吗?
孟氏视线移到庞若兰身上,见对方难掩得意的看戏神情便知道,这事跑不了她。
众人议论纷纷,原本稍静的院内瞬间喧闹了起来,顾青初耳中听到闹轰声音便是这阵。
突然,场内安静了下来,无他,天卫司侍卫走了进来,列队站在门口。
元锦沛来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庞若兰准备的后手
刘祭酒率先走下来拱手道:“不知元大人来我国子监有何时?”
元锦沛看都没看刘祭酒,转而走向梅大人,梅大人顺了顺胡子道:“元大人可有公务要办?”
“等你们解决完眼前的事咱们再说,不急。”说完坐在了刘祭酒的位子上,环视一圈,发现顾青初在门口那边混进人群里了。
心中哂笑,他就知道这人要溜走。
别人不认识宁良候,但孟氏和顾鑫一眼认出来那是他们家老祖宗,这下心里更不怕了,有老祖宗在,旁人别想用权势压他们。
母子俩突然心里生出豪情,要在老祖宗面前好好表现,证明自己不会丢顾家的脸。
“好,劳烦元大人稍等。”梅大人了解元锦沛其人,如果表态了便只能按着他来。这便是一定要他先解决完眼前的事,才会办他的公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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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梅大人没再多言,直接应下。
被忽视的刘祭酒脸色难看,见梅大人出头,他默默退至一旁,平日端着瞧不起无脑武夫的模样,对天卫司看不上眼,却也不敢真去撵走元锦沛。
说到底也是贪生怕死罢了。
“这位学子何出此言,可有证据?”梅大人问着。
举报顾鑫的人回答着梅大人的话,先是自报家门,他来自北郡名唤鲁珦,是一名举人,住在大兴酒楼后的胡同。
他无意间听到了两个人谈话,那俩人正是今日跟随顾鑫身旁的小厮,他们和一名陌生男子对题。
他全听到了,待他拿到试卷才发现,试卷上的题和那小厮说的一模一样。
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了,就算是宁良候府报复他也要说,顾鑫窃题了!
“一共两张卷子内容!我记性极好,仍然记得第二张卷子内容,若是大人们不信,我可将试题写出来,看看是否一样。”鲁珦说的斩钉截铁,义愤填膺。
这时孟氏站出来了,行了个礼道:“诸位大人好,我是顾鑫的母亲,本不欲出来,我相信梅大人会公正处理,但鲁举人提到府中下人,我便出来说一说,望诸位大人见谅。”
“顾夫人不必多礼。”
“这位鲁举人说的可是这两个下人。”顾鑫母亲让身后两名小厮出来。
“对。”鲁珦肯定地点头。
“你确定?”
“确定。”
“是何时何日听说他们二人对题的?”
“三日前。”
“那你知道我府中这两位小厮不识字吗?”
“诸位大人,家中这两位小厮,是府中老祖宗从孤独园领来的,他们自小目不识丁,如何对试题?”
孟氏话落,两名小厮连忙点头道:“大人明鉴,我们兄弟二人大字不识一个,可以去孤独园打听,我们绝对不会窃题!”
鲁珦脸色一僵,迅速看了眼庞若兰的位置。
鲁珦这个角色,是庞若兰原本打算让他刺激顾鑫,使他丢大丑的人。这也是她的后手,若顾鑫忍得住,鲁珦便充当导火线。
后来庞若兰看到顾鑫没中毒,便心生一计。
利用学子休息的时间,示意鲁珦去回廊石头下取了她留的信。
上面是庞若兰抄得试卷,还有一封信,吩咐鲁珦检举顾鑫窃题,咬死两位小厮,因为三日前庞若兰在大兴酒楼遇到了这两位小厮。
真真假假会更让人相信。
检举过后,她会多给鲁珦一千两纹银,加上之前的五百两,一共一千五百两,足够鲁珦回到老家吃香喝辣富足一辈子。
鲁珦今年三十有五,除了第一年考上举人,后来的十年半分功名都没有,他知道自己没那个能耐。
岁数越大便越心有余力不足,后来被庞若兰找到,对方提起这个条件,便一口答应了。反正他也不指望能考中了,不如拿些银子回老家风光。
看完信又仔细记住了卷子的题,一共五大道不难记,回到学场后,他立马举手进行举报。
“我可能记错了,反正我亲眼看着他们进了公侯府,穿的也是公侯府下人的衣服,不然这和他们说的一样的题作何解释?你们不信,我现在可以默写出第二张来!”
“刚才鲁举人说是那两位小厮也是如此确定的,如此反复非君子所言!”顾鑫回怼着鲁珦。
鲁珦一时语塞,他没想到小厮居然不识字,跟在少爷身边的小厮怎么可能不认字,大夏朝推广识字教育,就连贫民百姓都最少识得百字。
“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诬陷你。”鲁珦狡辩着。
围观的众人有些晕了,本来觉得鲁珦说的对,但他之前那么确定是两个小厮,转头又说记错了。
这人说话好像有些不靠谱啊……
事已至此,梅大人让鲁珦默写试卷,然后拿着手中的试卷让助教校对,的确一模一样。
学子们闹起来了,他们针对的都是顾鑫。
之前听到顾鑫只是来走一遭形式心里便不满了,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更加看不上顾鑫,都觉得这人是想得个好体面。
窃题后考得好了,十岁便自己考进了国子监,为此大出风头,衬的他们无用,越想越气,学子们你一句我一句说了起来。
“鲁珦我认识,他穷得很,吃饭都困难不可能买题。”
“就是,是不是有人想踩着我们出名声!”
……
鲁珦见此一副备受感动对着周围拱手道:“感谢诸位信任。”
顾鑫抿嘴不说话,老祖宗说的对,盯着顾家眼热顾家的人太多了。
“鲁珦,你说你三日前听公侯府下人对试题,但你可知,试题我昨日才确定下来,然后今早和助教博士们手抄了百份试卷。”
梅大人的话,让鲁珦脸色发灰,退后一步反驳道:“不可能,往年试卷都会半月前便订下试题,然后由皇上过目确定才行。”
“你也说了是往年,今年不同。”梅大人面孔严肃,若不是改了制度,今日顾鑫可不就是百口莫辩。
“听闻梅大人和宁良候交好呢!”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嗓子女声,这话一出,便是指梅大人给宁良候漏题了。
在众人不知道是谁发声时,元锦沛和顾青初视线已经一同注视着庞若兰所在的方向。
庞若兰想将梅大人拉下水,不管如何没有确切证据证明顾鑫的清白,她便胡乱扯,只要风声传出去,总会以讹传讹。
提起顾鑫便会将窃题一词联系起来,人言可畏,这人以后便废了。
众人皆知梅大人不是这样的人,但不代表所有人的内心都是阳光的,有的人他们更加愿意往坏了去想人和事情。
顾青初皱眉,她没想到庞若兰如此大胆,居然敢将梅大人扯出来,但也的确让对方钻了空子,前些日子她去过国子监找梅大人,国子监的学生都看到了。
鲁珦话中有漏洞,但人家却知道试卷内容,只能说他真的听到了,此时梅大人又被扯了进来,现在他说什么,都有些包庇的嫌疑。
场面一时僵住了。
刘祭酒嘴角微翘,人老了就不要出来揽事,这不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再等等,场面更加不可开交时,他再来处理,这回让大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国子监祭酒。
眼看小人占了上风,顾青初想出面,视线一顿看到了元锦沛对她摇了摇头。
接着元锦沛站出来道:“各说各理,不如听我一言?”
孟氏准备要说的话也咽了回去,她刚要将庞若兰拎出来,猫腻在她身上,一定能查出来些许线索。
见元锦沛站起来,她又收到了老祖宗的眼神示意,孟氏向前的一步又退了回去。
她相信老祖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元大人和宁良候有仇吧?
元锦沛的声音不大,远处门口那里的人甚至没听到他说的话,仅仅是见他站起身来,便闭上了嘴巴。
霎那间,诺大的院子里一点杂音都没有。
在大夏百姓心里,天卫司办的公务都是朝中大案要案,谁敢耽误格杀勿论,约定成俗一般,所有人都遵守着,面对天卫司办案时,靠边保持肃静或速速离去是应该做的。
全然没有官府抓人时,想要凑热闹看一眼的心思。只能说对天卫司,不仅皇上是双标的,就连大夏百姓都是。
“元大人有何高见呐?”刘祭酒接过话,脸上挂着冷笑阴阳怪气地问。
“梅大人是否和宁良候认识?”元锦沛潇洒一个转身对梅大人问道,继续当做刘祭酒不存在,这样的无视比言语辱骂更让刘祭酒难堪。
刘祭酒攥紧拳头心中有火却不敢对元锦沛发,第一次和元锦沛打交道便异常的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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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不相瞒,老夫与宁良候是旧识,但万万做不出泄题之事,我敢对天发誓。”
“怪不得今年梅大人当主考,原来是为了这个。”还是那道女声,只是这回有人持了反对的意见。
“梅祭酒人品大家心里有数,我觉得这里面有误会。”
“是呀,我也觉得梅祭酒不是这样的人。”
人群中有人出来站在梅大人这边了。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的梅祭酒怎么会做出这样有违师德,没有底线的事情?他们相信梅祭酒。
这时,孟氏快速疾走到左侧那边,一把将人群中的庞若兰揪出来,诘问道:“这位刘祭酒的夫人,什么关系匪浅,暗指梅大人别有心思都是你说的,你为什么不停往梅大人身上泼脏水,一而再再而三激化矛盾,意欲为何?”
这回孟氏可看得清楚,庞若兰用袖子遮挡嘴做伪装,说完话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和她无关的样子,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庞若兰身边的人诧异的看向她,他们以为庞若兰是看热闹提出质疑的人,结果她是祭酒夫人?
这样不停针对梅祭酒的发言,实在难以让人不多想,周围的人看向庞若兰眼神都变了。
“顾夫人你乱说什么!”庞若兰瞪大眼睛脸色苍白,她隐藏于人后,又变了声没想到孟氏还能够找到她。
大家想的是庞若兰浑水摸鱼想陷梅大人于不义,暂时没人往窃题方面想。
“不要因为你儿子窃题就胡乱转移注意力往我身上扯。”庞若兰狡辩着。
孟氏恶狠狠地盯着庞若兰,冷声道:“第一场考试结束后你去了哪里,鲁举人没能力拿到试题,那你呢?祭酒夫人的身份是不是更加近水楼台,比别人方便!你和我有旧怨,如此能毁了我儿子,还能够拉梅大人下水,给你夫君让路,一箭双雕!”
一段话孟氏说的众人振聋发聩,这到底都是什么反转,孟氏说的不无道理啊!
将心里话说出来的孟氏,偷瞄了眼老祖宗方向,老祖宗让她暂不要出来,但看到庞若兰一而再,再而三的搞事。
她忍不住跳出来了,她儿子被污蔑,无论如何庞若兰这个罪魁祸首别想干净抽身!
没有看到老祖宗的身影,孟氏眸光暗了暗,她回去愿意接受家法,怎样都认了,但今日她不会让庞若兰好过,怎地都要从她身上咬口肉下来。
“好了。”元锦沛淡淡说了一声,这时他才终于对刘祭酒看了第一眼。“刘祭酒的夫人很关心这场考试啊。”
刘祭酒目光幽深,听到孟氏说他妻子离开过一段时间,心中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元大人,我夫人……”
“关于考题泄露这点是否为顾鑫所为,可以用另外的方法证明……”
刘祭酒想要解释的话被元锦沛打断,走到高台上对大家说着,所有人的视线吸引到了他的身上,而刘祭酒想要说什么没人在意。
庞若兰甩开孟氏捏着她的手,也看向台上瞧元锦沛要做什么章程。
只见天卫司侍卫抬上来了张桌子,上面摆满了书籍,元锦沛走上前拍了拍书面道:“如各位所见,这些乃四书五经,每年科举命题皆出自其中,除去策论……”
元锦沛说着他的建议,抽出二十名学子从这四书五经中随手翻页,翻到哪里便以此为命题,共二十道,如果顾鑫从容作答,说明他有足够的学识。
这些学识想要入国子监,根本不需要作弊,甚至直接参加科举考试都可一试。
“顾鑫,你可敢用这样的方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元锦沛说完,鹰隼般的锐利目光直射顾鑫。
“回元大人,学子愿意一试。”顾鑫对上元锦沛的视线,没有丝毫犹豫和退缩。
在场的学子们面色微变,将心比心,如果换做他们没有这个胆子果断应承下来。
他们来国子监镀金是其一,第二则是学知识,四书五经他们若全会还来国子监作甚?一开始他们以为元大人是来给顾鑫解围。
结果听了方法后,他们甚至在想传言是不是虚的,元大人真的和宁良候交好?这样的考试称作苛刻也不为过。
面对这样的难题,年仅十岁的顾鑫却应下来了,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胸有成都?
这一刻他们是有些佩服眼前十岁的少年郎。
“梅大人,接下来你来。”元锦沛坐在一旁当起了甩手掌柜。
由梅大人负责,那些学子自告奋勇上台翻书,很快二十道题列出来了。
学子上台后随便抽出一本书,然后再随意翻页,有的人看到内容后面露难色,有的则挑眉惊讶状,让台下看得人抓心挠肝。
“还有多久才能好?”元锦沛不耐烦地催着,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一旁的助教擦了擦汗道:“回元大人,现只差整理成试卷,交于考生即可。”
元锦沛挥挥手,满目烦躁道:“成卷再写多枯燥,不如你们念题,让他直接答好了。”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哗然,这更加提高了难度,若是笔试还有时间思考,直接口述可难了!
这元大人当真不是和顾家有仇?
“这……”梅大人犹豫,这明显有些刁难了,顾鑫这孩子简直是无妄之灾,有了回护之意的梅大人打算拒绝。
顾鑫再次超乎众人预料,又应了。
“没问题,助教劳烦您念题了。”顾鑫站得笔直,昂首挺胸,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都没有露出一丝怯意,坚韧不拔。
稳重的不像个十岁的孩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跑不了,人证物证皆在
“好,不愧是顾氏后人。”元锦沛换个姿势翘起二郎腿,嘴角噙着一抹笑。
助教看了眼梅大人,见梅大人点头,拿起面前勾着的题目大声念了起来。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
助教高朗题目,顾鑫侧耳听讲,在助教话落后便开始进行了作答:“此题出自《礼记·太学》,大学的宗旨……”
顾鑫极为流利的回答着问题,那不是死记硬背出来的效果,是真的将知识融进了脑子里,理解贯彻,待到用时略微想想便倾泻而出侃侃而谈。
一共二十道,顾鑫除了有两道比较难的题,思考了片刻外,其余几乎是助教说完便答了。
“好!好啊!得此学子乃我国子监之幸,是大夏未来之栋梁!”国子监内的人第一次看到梅大人笑得如此开怀,脸都激动的红了。
前些日子梅大人考顾鑫时,提的几个问题都是基础浅显的内容,试试顾鑫是否有扎实读书,当时没有做旁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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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收顾鑫为徒一是欣赏对方的性子,二也是还宁良候一个人情。
而今日,顾鑫的表现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遇事不慌进退有度,为自己洗清嫌疑后更是不骄不馁,稳重大气。
收顾鑫为弟子是自己捡到宝了,没想到人到迟暮之年还能有如何合心意的弟子,原本梅大人只是为了应师父要求,收满五个弟子,最后是凑数的。
现下看来,这才是老天给他的惊喜,梅大人满脑子都是未来如何培养顾鑫,内心激动极了,仿佛回到了年轻时收大弟子的心情。
围观的人心态都变了,原来是他们误会了,人家哪里是来走过场,那是有真才实学的。
这样的实力窃题?根本没必要!
本来众人介怀的是宁良候明明能够直接让顾鑫入国子监,但却偏让他考试,就是为了踩着这一届学子衬托他出彩。
文人有傲气,他们一开始不服是觉得顾鑫没有真材实料,如今展现出来,便不再多想了。
人家是真的有心来准备参加考试,并没有儿戏利用权势走捷径,是对国子监存了敬畏之心的。
“所以这个鲁举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家顾鑫根本不需要窃题,何必多此一举?”
……
……
如元锦沛所言,顾鑫证明了自己后,不用他多说什么,旁人便不会再怀疑他了。
因顾鑫的表现,梅大人洗清了嫌疑,他不用再顾忌其他,重新掌握了话语权。也是顾鑫争气,若是答不上来,他说什么都会有人怀疑暗地里动了手脚,是在包庇。
现下该调查试卷的事情了。
“张监丞,我记得你数了一百零五章试卷,一共只有一百零四名学子,多出一份去了哪里?”梅大人沉声问。
今早许多助教博士都在手抄试卷,他早晨才定下题目,一个人来不及,便许多人一起抄写。
结束后众人一同来到了前院,绝对没时间再另写一份,他们也没机会口述转给他人。
多出的这一份试卷便成了线索,人多杂乱出错多抄一份两份无所谓,但发生了泄题的事情,这便是问题了。
“额……”张监丞看了眼刘祭酒道:“每次国子监内的考试刘祭酒都会自留一份作答,这次也不例外。”
“刘祭酒何时拿走的那份试卷?”
“咱们来之前,刘祭酒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应该是那时候。”所有人只有梅祭酒离开了。
梅大人视线看向刘祭酒,见对方额头冒出了虚汗,眼瞧着立冬天寒,他竟是热了。
“试卷在我私印下放着,我亲自放在那里便没动了!而且这题只有五道,若有心背下来,根本不用抄写,口述就可以了。”刘祭酒连忙为自己多拿一份试卷进行解释。
其余助教博士脸黑了,这是又把嫌疑扔给他们了。
“大家无人离开,如何在这院子中众目睽睽之下口述题目?”
“梅大人,这是国子监内部的事,咱们还是私下说比较好,省得有损国子监形象。”院子里这么多人,不是说话的地方,刘祭酒眼神示意外人太多,国子监的事最好关起门来办。
梅大人没理他,他身上的脏水如果眼下不彻底洗干净,明日指不定传出他什么流言,如今嫌疑最大的刘祭酒想息事宁人,刚才怎么不说?谁也不傻!
这时,一名助教站出来,说了休息时间庞若兰去内院的事儿。
本来他不欲说,但这眼瞧着刘祭酒要把脏水往外甩,他和刘祭酒有摩擦,人微言轻指不定就成了替罪羔羊。
索性摊开来说,刘祭酒这样没机会私下搞小动作。
哦!
这线索就串起来了。
众人起哄让祭酒夫人给个解释。
怪不得祭酒夫人不停煽风点火,原来她真的是想一箭双雕,如顾家夫人所说,她和祭酒夫人有矛盾,这样就毁了她的儿子。
如此一来梅大人也被污了名,导致他在国子监乃至民间的影响力定然会下滑,然后刘祭酒就可以上位了。
“鲁举人,你若再不说实话,按照大夏刑法从重处理,举人身份也保不了你。”梅大人捋了捋着胡子淡淡说道。
举人身份没了,对鲁举人来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发展至此吓人早傻了,连忙跪在地上求饶指着一旁的庞若兰道:“是她指使的,我只是听命令行事,求大人放我一马。”
接着一股脑将庞若兰让他做的事,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对于突然情况急转直下,庞若兰不知所措,她想跑躲开众人鄙夷的视线,但脚就像扎了根一样,动都动不了。
整个儿身子都是僵硬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这下她完了,眼前这幕不是发生在深宅后院,是在大夏最高学府国子监,大夏各地的学子们亲眼看到了。
庞若兰想狡辩,我字还没说出口,就见鲁珦拿出了她写的书信举起来,铁证有了。
信的末尾庞若兰让鲁珦将信销毁,但鲁珦留了个心眼,怕以后庞若兰杀人灭口,这封信是个保命手段,便将他藏在了鞋底二层里。
人证物证皆在,庞若兰百口莫辩。
——啪
给庞若兰一巴掌的不是别人,正是刘祭酒。
“庞氏你怎能做出如此龌龊之事!这两日我忙于招生未回府,但你知道我的习惯会留下试卷自答,所以你利用我……”
刘祭酒一副不知情痛心疾首的模样,一掌下来庞若兰脸肿的老高。
“停,既然此事水落石出了,该解决本大人的事情了。”元锦沛不耐看刘祭酒做作的脸,起身往里院走去。
“让刘祭酒跟本大人过来,梅大人你们继续负责考试事宜,莫要耽搁了。”
既然是庞若兰趁着休息时间去窃的试卷,说明考题并未流通出去,可以继续考试。若是庞若兰还有同伙,过后审出来取消成绩也很简单。
刘祭酒想留在前院,说些场面话来证明自己不知情,大公无私等,奈何元锦沛不给他机会,他身为国子监祭酒,天卫司来这里办案,他必须亲自接待。
无奈之下,刘祭酒只能跟着去了内院,临行前眼神瞪了瞪庞若兰,让她不要再惹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天卫司来这么多人干嘛
天卫司一行离开,鲁珦长吐口气,身子一软依靠书桌瘫坐在地。
那领头的元大人瞧着他,只是轻飘飘划过来的目光都让他难以喘息,视线中的戾气使他汗毛直立。
仿佛自己就是被锁死的猎物,任凭你在陷阱里如何折腾,都跳不出去,直到没了力气,猎人跳下来再捡走尸体。
若是没有元锦沛在,鲁珦定然要再扯一扯,他深知天卫司的能耐,对方掺和进来他就是做得再隐秘也难逃过去。
何况自己身上还携带着那位夫人的信件,与其最后被抓不如现在坦白从宽。
“先将鲁珦和……庞氏看管起来,考试结束后再说。”梅大人顿了顿,没有称呼为刘夫人。
只有鲁珦梅大人会让禁军扭送去官府,可还有个祭酒夫人便难办了,索性下令先将人关起来,待刘祭酒待会回来再说。
庞氏的父亲是朝中的三品大员,刘祭酒虽然不日日上朝,但作为国子监祭酒总是受皇上召见说得上话。
到底不是一般身份,不能草草处理。
场面平复下来,考试继续,庞氏被关在内院的一个房间里,她目光呆滞,不明白自己怎么落到这般田地。
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后,便是无尽的恐慌,她该怎么办?今日过后,她就是整个盛京的笑柄,甚至会影响家里未嫁的女儿。
庞若兰从小胆子便大,在闺中时有父母帮忙收拾烂摊子,到后来嫁入刘家,祭酒夫人的身份让她备受尊重。
丈夫只有一个妾室无庶子庶女,长辈都已去世,她日子过得滋润,顺风顺水,直到再次遇见了孟昭兰……
“孟昭兰、孟昭兰、都怪她!”庞若兰将桌上花瓶挥倒在地,面容狰狞。
“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蠢。”孟昭兰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缓缓走到屋内,将庞氏的狼狈收入眼中。
庞若兰想要扑过去动手,孟氏一个甩手便将她推倒在地上,这些年在边境生活,孟氏可不像盛京里那些肩不能挑的柔弱贵妇人。
像庞若兰这种,她一个能打俩。
“庞若兰,从我到盛京来,你便谋划着害我,可惜太蠢了,计谋一次次的落空,第一次在云喜楼,你想奚落羞辱我,最后反倒自己惹得一身腥,还让我因此敲开了盛京夫人圈子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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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便是今日,你想害我的鑫儿,毁了他一辈子让他当不了读书人,然后再次弄巧成拙,自食恶果不说,反而让我的儿子因此扬名。
庞若兰,你可知今日在场的学子来自五湖/四海,他们不仅会将你做的恶事在大夏朝传播开。更会将我儿的美名传出去,甚至会传到皇宫天子的耳中,让皇上心里有了印象,以后科举殿试的好处你是知道的。
我儿才十岁,梅大人已经应了要收鑫儿为徒,我儿未来无可限量!
我们母子俩的一切,皆是因你所得,如果没有你从中作梗,我现在还是一个普通四品官员的妻子,或许要待好一阵才能收到其余夫人的请帖,我的儿只会是和其余学子一样考入国子监的学生,掀不起什么风浪,平平无奇。”
孟氏蹲下身,看到庞若兰痛苦的表情,露出冷笑。
“庞若兰,你心爱的表哥死于匪乱,彼时你们已经珠胎暗结,当年对外说你在朝歌温泉庄子过冬,实际上你生了个女儿,如今还养在江海镇,这一切,你当真做的隐秘无人知?”
若不是庞若兰表哥意外去世,她也不会嫁给如今的祭酒大人,庞若兰表哥是当年科举榜眼,学问好不代表人品好,此人满肚子花花肠子,见孟氏长相不错便生了勾搭的心思。
庞若兰误以为她表哥心悦孟氏,处处针对她,对孟氏来说,倒了八辈子霉被两个疯子缠上。
“你、你怎么会知道?”庞若兰嘴唇发白,眼前的孟氏如阴间的使者让她不寒而栗,她真的害怕了。
在孟氏来之前,她仍旧心存侥幸,父亲会救他,夫君也会尽力保她,实在不行她避避风头,称病几年不参加宴会好了。
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时间久了便不会有人再提。
可孟昭兰说的话,她知道若是露了出来,不仅夫君不会要她,庞家也不会认她这个女儿,没有一点后路的她彻彻底底完了。
“你可记得花嬷嬷?你那温泉庄子的管事嬷嬷,就因为知道了你的秘密,所以被你下了杀手。”
胸口中了一刀被扔下悬崖的花嬷嬷大难不死,被孟家所救,孟昭兰一家就此知道了庞若兰极力要掩藏的事实,当时孟家处境很难。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救了嬷嬷此事也没再提。
庞若兰如果没闹这些幺蛾子,对顾鑫下死手,孟昭兰也不打算提这事。
庞若兰在对付孟氏的同时,殊不知是在为自己寻死路,她动了毁掉顾鑫的念头,孟氏便不再犹豫,也要毁掉庞若兰的下辈子。
即便庞若兰的计谋没有成功,但走到现在这步,她是不可能收手的,与其让她养精蓄锐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再跳出来咬一口,不如现在就将她扼杀在摇篮里。
“不能,你不能这么做,孟昭兰我求你,我求你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庞若兰扯着孟氏的衣袖,哭着下跪认错。
孟氏找到了花嬷嬷,知道她的女儿被养在哪里,现在她又被关起来,庞若兰根本没法扭转局面,除了哀求没有任何办法。
一声接一声的道歉,孟氏充耳不闻,她如果心软了,就是给庞若兰递以后伤害儿子的刀。
曾经在她心里高高在上,噩梦一般存在的庞若兰,如今却苟延残喘的跪在她脚下求饶,这一刻孟氏说不出来是解脱还是什么,内心五味杂陈。
“庞若兰,咱们的恩怨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孟昭兰用力掰开庞若兰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屋内,庞若兰的哭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
惠安年间,是国子监最为繁荣昌盛的时期。
那时的大夏朝七品以上官员的孩子皆可入学,是为官生。凡是进士、名人雅士等皆可写推荐信,布衣出身的文人拿着推荐信入学,这些学子是为民生。
这两大类学子加在一起数万名之多。
到了雍令帝继位,改了政策,广建书院,国子监提高收学生要求,将学子分化至别的书院,至此国子监学子逐年变少。
到如今一直维持在三百余名左右。
元锦沛为何带了二十名天卫司侍卫之多,因为这些学子他要一个个搜身检查,国子监内上下,假山枯树都不放过的进行细致搜索。
他在前面闹了那么久,里院应该听到了风声,所以他来收网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的确给宁良候破例了
国子监内的学子统一着淡蓝色的学子服,排列整齐地一个个等待天卫司检查。
文人有傲骨,国子监的学生大概是盛京内最难搞的群体之一,这帮人有学问、有家世,不惧权势……
刘祭酒跟着元锦沛进来里院学堂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希望平日那些不服管教的学子能够和元锦沛对立起来。
让他看看元锦沛被这些学子怼得哑口无言的模样。
可惜刘祭酒的愿望落空了,在天卫司侍卫将所有学子都叫到广殿后,他预想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以前和他顶嘴的刺头,眼下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天卫司侍卫让站哪里就去哪里,刘祭酒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元大人是否可以和刘某说到底所谓何事?”咬着牙,刘祭酒拱手行了个礼,比在前院举止谦和许多。
“要案,不便透露。”元锦沛很是敷衍地说了一句,然后走到前面道:“各位,接下来要对大家进行搜身检查,聪明的好好配合,检查过了便没事,若是有人闹事……”
元锦沛没有继续往下说,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然后坐回到椅子上。
视线来回扫着面前的一众学子,所有人噤若寒蝉,待元锦沛移开了视线,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屏住呼吸了。
闻名不如见面,元阎王当真可怕!
国子监的学生不是蠢的,并非外头那些煽动几句便会上套的人,元总指挥使亲自带队来国子监办案,此事小不了。
他们若敢闹事,这位正缺一个杀鸡儆猴的人,谁都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
大理寺官差甚至是禁军过来,他们都敢反抗一二,争取自己的权益,但面对天卫司他们不敢。
天卫司向来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有些忌讳他们从来不必遵守,旁人会看他们家世背景等手下留情,天卫司不会。
所以学子们都相当配合,只想着快点检查结束将这些煞星送走。
“元大人您喝茶。”一名国子监博士过来给元锦沛上茶,笑容讨好。
元锦沛拿起茶碗,打开茶盖吹了吹,然后翘起食指对着博士的方向挥了挥,他身边的两名天卫司侍卫迅速上前,直接将博士按到在地。
国子监学子们倒吸一口冷气,天卫司果然没人性!好狠!博士的脸搓在地上整片破皮了!
“带走。”淡淡的两个字,博士甚至连反应都不及,被捂着嘴巴从后门拖了出去。
刘祭酒眉头动了动,他现在不出面维护,以后在学子们面前更加没声望了。
他向前一步道:“元大人,你为何抓走博士,我国子监乃太祖皇帝亲自提匾的最高学府,不是谁人耍官威的地方!”
元锦沛将手中的茶杯往前推了推:“这杯茶喝了,本大人就告诉你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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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元锦沛手里的茶,他一点没动放回桌上,如今又推给了自己。
茶水有问题!刘祭酒没有动。
“怎么?不敢喝?”元锦沛看着刘祭酒铁青的脸色嗤笑一声道:“怕什么,又没毒。”
话落,元锦沛将茶碗端起,惬意的品了品。
他被耍了!
听闻元锦沛是个相当难对付的人物,但刘祭酒平日在国子监,不上早朝也不掺和政治,因此以前和元锦沛无半分交集。
眼下才对上,吃得瘪生得气比他前三十余年都要多。
“大人,搜到了。”刚才离去的侍卫归来,手中拿着布包,按元锦沛的眼神示意将其摊在地上。
所有人都能看到,布包里面有两把短匕首,暗器飞镖,还有几个瓶瓶罐罐。
在国子监内带这些做什么?!难怪博士被抓了,学子们心里都在想,这怕不是一个神仙吧?只肖一眼,便发现了博士的问题。
有了这小小插曲,学子们更加配合检查,刘祭酒也不说话了,默默站在一旁。
刘祭酒的脸色,比今年夏天感染风寒大病一个月时更加苍白,站在前排的学子如是想。
一个时辰,全部检查完了,包括国子监学舍,夫子办公屋等地,所有排查清楚。
有七名学生被天卫司的人带走,众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看天卫司要撤队了,有一名学子终是忍不住站了出来道:“元总指挥使,你这般总该给我们个交代!”
有人出头便有人附和,学子连忙应声道:“对啊。”
“没错。”
“是的。”
当然,也都不敢多说,就是单纯附和着。
元锦沛停下脚步,对着为首那名学子极为嚣张的扬了扬下巴,视线一横道:“你们没资格知道,只需要配合,懂吗?”
这般跋扈的态度,是元锦沛的一贯作风,冲着朝中重臣都如此,更别提无功名的学子们了。
学子们绷着脸,却也没人再跳出来说话,天卫司这一趟给在场每个人心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们一定要刻苦读书,参加科举进入朝堂,不当今天这样人家随意敷衍一句就能打发的人。
有颗向上的心是对的,只是他们忘了,家中为官的长辈,对上天卫司时被对待的态度,也不比现在好多少。
元锦沛臭脾气得罪的人,大概围着盛京城墙走一圈都算不完。
被抓走的学子直接从后门带走回了天卫司,元锦沛则领着四名侍卫从前门出去。
正好赶上前院招生考试结束,今日考的是四书五经,明日会有君子六艺的考试,若是通过也可进国子监,算是特长入学。
考试成绩会在两个时辰后贴榜,在大家离开之前,梅大人宣布了收顾鑫为关门弟子的消息。
众人对着顾鑫说道恭喜,心中羡慕嫉妒是有的,但也能理解,十岁的年纪学问能做到这样,不说梅大人,大夏其余内大儒也会想收这样天资聪颖的弟子。
“去哪里了?”元锦沛快步走两步,往一旁人群中长臂一挥,手指勾着后衣领将人拎出来了。
他要不把人抓住了,又要溜走了。
“松开,成何体统。”顾青初端起了长辈的派头,拍开元锦沛的手。
元锦沛眼中带笑松开了手,被拍红了也不恼,轻声道:“我怕你摔了。”
顾青初整理着帷帽,哼了一声没说话。
天卫司四个侍卫眼珠子转了转,心想回去一定要仔细问问影五那小子,他们平日很少贴身跟随大人身边,不亲眼看到真的很难相信眼前的场景。
刚才在里院大人对那帮学子可没这微风和煦般的态度,或者说,对哪个都没有像宁良候这般的好脾气!
元锦沛和顾青初的“打闹”并没有吸引众人的注意,他们都在看台上的梅大人,因为他说了一句让大家惊讶的事。
“我没有做违背师德泄题的事,但我的确给顾鑫破了例”
顾青初挑眉,注意力同样放在了梅大人身上,听着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
“按照顾鑫的条件,严格点说本不能参加这场考试。眼下考试结束,我便来说说,宁良候为何有资格让国子监破例。
省得日后不明内情的人,胡乱编排以讹传讹,宁良候她不该受如此委屈!”
第一百五十七章 盛京城内的三件大事
“大家可记得仲秋之乱?”
梅大人提起这,在场的人表情怔忡,那是一场对盛京城的屠杀暴行,没有人会忘,也无人敢忘。
先帝在位时曾发生过兵变,现称为仲秋之乱,先帝的叔叔平王曾率兵逼宫,
当时盛京城内的九门提督与其里应外合,大开九门让平王的兵大摇大摆进入了盛京,一心复仇的平王是个疯子,他带的兵也是,他们恨盛京的一切。
进了盛京城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死伤无数。
宁良候死守午阳门,撑到援军来助,没让叛军彻底占了皇城,给先帝留了逃离的时间,否则先帝被抓,平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后果不堪想象。
“国子监藏书阁收尽大夏各类书册,孤本绝版……这是大夏文人们的知识宝藏,你们可知当年差一点,就差一点!这里数万本书便付之一炬了!”
如今再提起,梅大人仍然后怕,若是国子监藏书阁被毁,他死都不会瞑目。
“当年叛军攻打不下午阳门,边北的援军将至,他们便起了拉盛京共沉沦的心,要一把火将盛京毁灭,第一个要毁的,就是国子监藏书阁。”
众人惶然,他们知道当年仲秋之乱如何惊险,没想到国子监的藏书阁差点都没保住。
“是宁良候不顾受伤的身体,得知叛军要来焚烧藏书阁,亲自带兵阻拦,她只带着一队兵来,硬是堵了叛军半个时辰,最终保住了藏书阁。”
“其实当年她大可不必管,但宁良候心有天地,老夫亲眼看着宁良候站在国子监前,下着誓死不退的命令,直到叛军放弃离开,那天鲜红的血染满了藏书阁的大门围墙。”
“为何我会破例,因为国子监欠宁良候一个天大的人情,老夫不会泄题,但若是宁良候愿意,老夫会允许顾鑫不必考试,直接进来国子监,只因为他来自宁良候府,他就有资格!
但宁良候不愿,她让顾鑫靠实力来考试,过了便来读书,不过回去继续努力,她没有想过使用特权。”
“那时宁良候让老夫不要宣扬,她认为是件很小的事。但不是这样的,国子监藏书阁在天下读书人心中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今日我枉顾当年宁良候的意愿,将真相说出来,宁良候不该受如此污蔑!”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说进了每个人的心里。是啊,那是为国为民的宁良候啊,他们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宁良候!宁良候!宁良候!”众人齐齐呼唤。
国子监藏书阁光罗天下书籍,是所有文人心中的天上人间,所以顾青初的行为对他们来说是多么重要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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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阁被烧毁,想想都是让人痛心疾首的事,还好没有发生。
这一刻,在场的学子对宁良候发自肺腑的感激,以后若谁提起今日之事,敢借此用贬低顾鑫来污蔑宁良候,他们第一个不容。
梅大人真适合演讲,这煽动人心的能力太强了。
听梅大人讲述着自己的“功绩”,这是顾青初唯一的想法,当年的她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如果藏书阁没了,会是大夏朝此次兵变最大的损失。
她的心告诉自己没办法袖手旁观。
顾鑫在中央听着众人的呐喊,他心潮澎湃,这就是他们顾家人引以为傲的老祖宗啊!还好,他今天没有给顾家给老祖宗丢脸。
“宁良候有大义。”元锦沛俯身到元锦沛耳边称赞道。
顾青初侧侧身子离元锦沛远一点,然后耸了下肩膀:“大义谈不上,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力所能及吗?
元锦沛垂眸,喃喃开口道:“只要力所能及便去做吗?”
想起认识顾青初的这段时间,她没有故意显示自己的善良之心,很多时候都是默默做的,的确如此,是她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会伸一手给予帮助。
别的女子恨不得表现出‘我是个很善良的人’。顾青初不,她总是露出‘我不是个良善的人’的态度。
可实际上,真正“不良善”的人,做的可比她绝多了,例如他。
她把事情看得透,有心计,有主见,有不输男子的气魄,同时还有着一份天真,那是他这辈子都不会拥有的东西。
元锦沛眼中闪过嗜血的红,就是这样才想让他把人困在身边啊。
“什么?”
众人呼唤的声音太大,顾青初没有听清元锦沛说的话。
“没什么”元锦沛看了眼门口他的马车在等着,开口道:“我这边还有事先告辞了”
元锦沛领着下属离开了,顾青初看庞若兰再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也偷偷溜走了。
*
盛景城最近有三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国子监考试闹剧,鲁珦和庞若兰俩人出了恶名,顾鑫则传出美名,众人更因此得知了国子监和宁良候之间的渊源,宁良候以前的大义之举,又在各大茶馆说书人的嘴里流传开来。
大夏朝有一个罪名叫诬告反坐,简单点说就是你诬陷别人偷鸡,那么你就会按照偷鸡罪来判。
鲁珦,庞若兰联手诬陷顾鑫窃题,故此鲁珦被撸了举人身份,未来不可参加科考,并且打了十大板,彻底断了读书人的路。
庞若兰妇道人家本就不参加科举,又因有诰命在身,便是太后派宫中嬷嬷亲自来,用了女子杖行之责,共五杖。
原本跟随刘祭酒从四品相应的诰命夫人,经历此事后被取消了,庞若兰还被太后留了句无德的评价。
对女子来说,这是相当重的惩罚了。
但这些不是庞若兰最痛苦的,让她受折磨的是在江河镇的女儿不见了!一定是被孟氏接了去,她不敢声张,每天派人打听外面有没有关于她别的流言。
人日渐憔悴,刘祭酒受不了庞若兰的神经兮兮,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彻底冷落了她,若不是有个独子在,早就起了休妻的心思。
第二件大事则是关于天卫司。
元锦沛从国子监抓的那些人,一名博士七名学子,抓了人元锦沛并没有对外界有任何解释。
被抓学子的家人和国子监学生们都愤愤不平,天卫司抓人办案可以,但总该给个理由,否则大夏是不是成了天卫司的一言堂?他说抓谁便抓谁?
被抓学子交好的同窗们打算去刑部送状纸,为好友诉冤的当天,他们看到了天卫司张贴了几人的罪名,一下子就哑火了。
心中十分庆幸他们还好没有去,否则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到时候天卫司透露点怀疑态度,把他们抓起来众人只会被叫好。
换位思考,就是他们也会相信天卫司,只因那几个被抓的学子犯得罪是让大夏百姓最为不耻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开创了宴会新格局
经历过前几次的邪教作乱,大夏朝的百姓如今对邪教分子深恶痛绝,这帮人残害百姓,杀人如麻做尽坏事。
元锦沛抓的几个学子,便是帮助之前邪教红莲教做事的内应。
天卫司将武全抓了后,审问是必走的流程,没想到从武全身上得到了意外收获。
——红莲教在发展编外人员。
所谓的编外人员,就是红莲教发生的事和你们没关系,你不是我教内的人,但咱们比普通人关系密切,是合作。
国子监的这几位,便是红莲教养着的编外人。
红莲教每月会固定给一笔银子,让他们帮忙做事,任务不一定是什么,有可能是帮忙伪造书信,或者是打探事情,也可能是传个消息……
都是一些不起眼的事,让他们做是因为隐蔽,一般人怀疑不到他们,有时候线索到国子监也就断了。
学子们自欺欺人的觉得没做坏事,认为自己只是赚点银子,反正他们不是邪教的人。
被抓的几个都是父亲在盛京为官,不过全是文职闲官,没什么大财大势的,例如翰林书院看书的,又或者工部库房记录主簿等。
家境不是特别殷实,所以轻易的被买通了。
这件事情朝廷极为重视,红莲教居然将手伸进了国子监,现在看来或许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往后看呢,这些人如果入仕了,在朝中为官的他们会彻底成为红莲教的人。
和红莲教联系就是一种把柄,红莲教用这就能拿捏他们做事。
光国子监就有七个,别的书院是不是也会有?这很严重。
所以要重判,让所有人引以为戒。
天卫司张贴了告示后,又贴了一条通知,坦白从宽,主动过来天卫司自首说曾受红莲教蛊惑的。
朝廷念在其初犯,又是主动前来,给与赦免。限期三日内,如果拒不承认,以后被天卫司的人调查出来,按叛国罪处置。
叛国罪,株连九族。
这下家里有读书的学子亲朋好友纷纷询问,有没有邪教联系你?有就赶紧去自首,不然我们都要死的。
就这样,陆陆续续又有其他书院共十余名学子去了天卫司自首,算了算来得这些人也差不多,按照红莲教在盛京的情况,再多他们就掌控不住了。
天卫司一一留作记录,然后告诉他们将红莲教给的报酬双倍上交算做惩罚,此事就过了,以后不许和对方联系,若是有二次,朝廷不会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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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九族这个罪太深了,不仅是自己受罚,还连累所有族人。
国子监的几名学子惩罚结果下来了,全从国子监除名,不可以参加明年科举。
惩罚不算严重,这次朝廷的重拿轻放是大家未预料到的。
朝廷新立了一项刑法,和邪教有勾结为邪教做事者,诛七族,为父四族,母三族。
天卫司出了册子,上面写着现如今存在大夏的邪教,如红莲教,毒蝎教等等……
此事,经天卫司的手,三日内解决的明明白白,不留后患。
接下来便是盛京的第三件大事,元总指挥使的生辰到了。
孟氏和林氏第一次来皇宫,俩人紧张极了,那日国子监发生的事情,孟氏回去便和顾青初请罪了,顾青初哪里会怪罪,没多提转而说了元锦沛生辰的事情。
她有意带俩人参加生辰宴,这种场合她要带她们出来走动走动,再结交一些夫人,让其以后再盛京有自己的密友圈子。
一般这种宴会都带长媳,林氏没想到她也能去,听顾青初说让她进宫,顺便借此机会能够见一见顾宛然。
林氏听了感激涕零,连忙应承说进宫绝不惹麻烦,她只看看女儿就好。
就这样,在别的夫人都带着适龄女儿孙女们去参加宴会,唯独顾青初带了两个家中媳妇儿来。
关于元锦沛的生辰礼,顾青初也备好了,那日她在国子监趁着混乱他人不注意时,溜进了里院刘祭酒的房间内。
她领着周然待在树上观察,不仅是为了看顾鑫考试,她还有别的目的,顾青初想要探探刘祭酒的老底。
孟氏和庞若兰对上后,顾青初发现了刘祭酒看似简单其实是很复杂的一个人。
这位到底是怎么从一个外派七品小县令,回到盛京后两年内升做了国子监祭酒?且在他无明显占派的情况下,如此顺利升官,刘祭酒背后一定有人。
本想趁着考试内院无人,她去刘祭酒的书房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特意带上周然就是给她防风用的。
没想到遇到元锦沛搞了搜身的事,让她的潜入更加顺利。
顾青初在私印下看到了那两张试卷,然后里里外外的小心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密室,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偏偏越是这样顾青初越怀疑刘祭酒有问题。
准备离开的时候,顾青初发现刘祭酒屏风上挂着一柄扇子,黑色骨架白色扇面,扇面上有一副金线纹着的山水画,内涵太极八卦图,顾青初越看这扇子越眼熟。
突然想起万奇阁掌柜曾经给她提过,说店里到了顶好的新物件叫做无极扇,当时还拿出来给顾青初看了眼。
和这把扇子一模一样,掌柜说在外仿品有很多,唯独万奇阁这一把是真正的无极扇。
好像是可以当做武器,还能防刀枪水火……顾青初那时没用心听,总而言之是个不错的东西。
顾青初瞧着这把仿制的扇子都不错,更别提本尊了。
记忆中元锦沛好像比较喜欢把玩扇子,就这么定了。
当晚顾青初去了万奇阁,定下了扇子,决定用此作为礼物送给元锦沛。
这把世上仅一把的真品,绝对是个拿得出手的东西。
顾青初也算是下了血本,从掌柜的手中接过时,想到送给元锦沛忍不住肉痛。
来皇宫参加生辰宴顾青初穿得是朝服,宽大的袖子里面足以放下装着扇子的锦盒,丝毫不显,她便一直带在了身上。
想着找个时机低调将其送出去,可她没想到太后举办这个生辰宴有自己的想法,开创了皇室宴会的新格局。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里面有宁良候的礼吗?
生辰礼一般是客人进府邸的时候,由府中管家登记入册,但这是在皇宫。所以太后特意找了一处院子专门存放贺礼,派了她身边的得力嬷嬷亲自接待。
顾青初倒是想把礼物和大家一起交到管事嬷嬷的手里,奈何之前元锦沛特意提了要亲手接好友生辰礼的话,故此她一直放在袖子中,打算待会找个机会给他。
元锦沛的生辰宴席摆在锦绣宫,它是皇宫内占地最大的院子,紧挨着宣化门,和养心殿后宫等距离较远,各方面都很适合办宴会,一般皇上宴请群臣,或其余较大的场面等皆会选择锦绣宫。
今年与以往不同,元锦沛的生辰宴并未男女分席。
一般这等宴会男女会各在两个院子,而今太后竟安排在了一起,男女席位中间隔着五米左右的距离,左边为男席坐,右边为女席坐。
这种安排算头一次了,大夏朝虽民风开放,但正式场合下,从未安排男女同院而席过,故此顾青初过来的时候,看到眼前场景小小惊讶了下。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顾青初先领着两个家中媳妇儿去拜访太后,太后在屋子里休息,待人到齐后她才会赶过去。
太后见顾青初来了极为热切,拉着她说起了话,话家常似的讲了自己安排的流程。
宴会进行一个时辰左右,众人吃完了饭,前面舞台也表演完了节目,她便会领着女眷们去御花园逛逛。
这场宴会宫妃们不会来,但去御花园时,顾宛然等妃子会来和她请安,太后还提起了林氏说她们母女可以借此说说话。
林氏受宠若惊,没想到太后会提到她,深知都是借了老祖宗的光,连忙行礼谢太后。
接着太后提起了这场生日宴如此安排的缘由,男女混席她是想观察自己相中的几位姑娘品性如何,大夏朝男男女女出去踏青游玩是很正常的事情。
年轻人很容易产生了情愫,这种场合便会不自觉的去视线找寻心悦的人,她给侄儿选妻子,自然是要万里挑一,满心满眼都是夫君的人,心里装着别的人直接刷掉。
当然也不仅是这个原因,皇上有意看哪几家私下有联系,他的官员都是老油条了,很难看出来,反观这种场合参加很少的女眷们或多或少会露出些破绽。
在明年科举考试之前,皇上有意把朝堂重新清洗一遍。
所以母子俩一商量,便在锦绣宫内办了场男女同席的宴会。
太后没拿顾青初当外人,在孟氏和林氏被嬷嬷引着去了锦绣宫坐席后,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时,将这话说出来。
只说了她的想法,太后没有说皇上的打算,君臣之间有着距离,她心里有分寸。
虽然太后没说,但凭着顾青初的聪明和对太后的了解,也猜测到了一些皇上的用意
“顾姑娘,待会去御花园你也帮我掌掌眼,给锦沛挑个好女子。”太后拍了拍顾青初的手,她相信宁良候的眼光。
什么样的姑娘能和元锦沛在一起?顾青初竟想象不出来,帮元锦沛挑媳妇?心里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别扭。
“好。”顾青初应下,到时候她符合太后就好。
说完了话,顾青初便要离开,结果被太后拉住了说待会儿和她一起入场,按理来说本来应该是永宁公主和朝阳郡主伴太后左右。
但两个小姑娘约着喝闷酒去了,毕竟元锦沛曾经是她们的心上人,说是放下了,却也做不到大度的来帮忙选未来嫂子。
太后知道俩人心里不舒坦,她要求不高,只要不做傻事就行,便也任由她们去发泄,特地允许今日二人出宫去玩。
在太后心里,顾青初是元锦沛的长辈,帮忙相看媳妇很正常,所以把自己对未来侄媳妇的要求都说了,让顾青初帮忙盯着点,瞧哪些姑娘合适。
顾青初最不爱应付后宅这些事儿,不过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还是嗯啊答应着,时间过得很快,嬷嬷过来敲门,说宴会开始了。
“——太后娘娘到。”
院内众人起身相迎,看到太后身边搀扶着的宁良候,大臣们心中感叹,在朝为官,能做到宁良候或者元大人这样的才是真正的成功。
一个被皇上宠信偏爱,一个得太后关照,瞧瞧这俩人的地位,宁良候能够扶着太后一同入场,那可是公主皇后等皇亲国戚的高位者才有的待遇。
再看元锦沛,一个生辰宴,太后皇上为其操办不说,还从开始便来了,估计要待到结束,这和年末的重大宴会也没差了,可见多重视。
别说因为元锦沛是太后的亲侄儿这点了,皇上的孩子和太后亲不亲?那也没有这等待遇。
这俩人身上的皇宠旁人真是羡慕不来。
皇上和太后俩人讲了一番话,宴会便正式开始了。宴会上没什么特别的,众人吃吃喝喝,再看着台下的节目表演,一个时辰过去,宴席便散了。
群臣各自离去,女眷们则跟着太后来到后宫御花园游玩,也到了举办这场生日宴最重要的部分。
太后派人去请元锦沛,过了小半个时辰,元锦沛才慢悠悠赶过来。今日的元锦沛收了一身锋利,竹绿锦袍上绣着仙鹤,玉冠半束,端得是公子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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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身衣服是太后特意给选的,柔和了他身上的狠戾气息,显得温润多了,顾青初也是第一次看到元锦沛这样打扮,还真有几分欺骗性。
最起码在场的闺秀们,看到这样的元锦沛神态中都有了羞意。
待字闺中再守规矩的小姐也会偷偷看看话本,幻想过未来的情郎,最近流行的话本便是清冷大将军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故事。
看到这般的元锦沛,有些人忍不住的想,自己会不会是特别的那个,能够让元阎王改邪归正,思及此,便更加不好意思了。
“锦沛快过来,看看这些礼物都是大家精心给你准备的。”
太后带着一众女眷在御花园品茶,这个季节御花园花开的甚少,花没什么可赏的,便用了品茶的理由来给元锦沛相看。
元锦沛走来坐在了太后右手边的侧位上,顾青初则是坐在左边的位子,俩人正好面对面,中间摆满了元锦沛的生辰礼,是太后特意挑着摆上来了。
“看见那个小屏风了吗,那是翰林大人的小女儿宋姑娘亲手绣的,好几夜没合眼呢,还有这副画,是工部侍郎千金……”
太后做着介绍,面前全是她仔细挑选上来的,有的人家不仅送了贵重的东西,还有包含“心意”的礼物。
“你觉得怎么样,可喜欢?”太后问着。
“都很不错。”元锦沛配合说着让太后松了口气,看来侄子是听劝了。
太后是真怕元锦沛不配合,照他的牛脾气来一句不喜欢,那真是场面尴尬极了。
“这里面可有宁良候准备的礼物?”元锦沛打量了一圈,状似随意地看着顾青初问道。
顾青初没忍住磨了磨牙,有没有他心里没数吗?
第一百六十章 要拉顾青初下水
“一路匆忙未来得及送,正好现在给了。”顾青初从袖子里掏出蓝色锦盒,将其放在了一堆贺礼中。
“你啊,哪有追着要生辰礼的,好在宁良候大气不与你计较。”太后笑着嗔了一句,然后起身到礼物前拿起了那副画端详:“这画儿真不错,是哪位姑娘送的?”
下方座位中站起一名穿着黄色襦裙的女子向前两步,福了福身子道:“回太后,是臣女所画。”
“太后娘娘,这是中书侍郎家的千金——安姑娘。”一旁的嬷嬷小声帮忙补充道,她是负责在宴会上看女子言行举止的人。
这般介绍便是在宴席时安小姐表现不错了,太后视线看向安小姐,眼中闪过满意,让其起身,然后招手叫元锦沛过来,道:“锦沛,来看看画如何。”
元锦沛闻言走向前接过画打量着。
回到座位的安梦柳心跳极快,久处深闺的她从未见过元指挥使,传闻中此人凶神恶煞,手段狠辣,面有心生,长相定然可怖极了。
结果今日一见打破了安梦柳曾经的想象,元大人貌比潘安!比她哥哥还俊俏,忐忑不安的心立马雀跃起来。
安梦柳的哥哥安见杨是盛京三公子之一。
“不错。”元锦沛淡淡评价,接着太后又拿了好几个礼物,送礼的小姐们一个个站出来,太后一一夸奖了番。
众人心生欢喜,便是今日没有结姻缘,得了太后的金口就没白来。
太后有意让元锦沛好好看看这些姑娘,结果无论哪个生辰礼,元锦沛看了都是评价不错两个字。
语调语速语气没有丝毫差别,就连顾青初自认为她极为耳尖,也分辨不出一二。
端水大师元锦沛,没有一点厚此薄彼。
“没了?”元锦沛看着坐回位子的太后,问的相当有底气。
太后压着气,有多少他还不是一个态度?本以为是听了她的劝,结果在这里等着呢!
“太后娘娘,节目。”嬷嬷在太后耳边小声提醒着。
对,节目!
太后想起了她还安排了表演,礼物不得眼,闺秀们或许能靠才艺吸引侄儿。
“咳、哀家听说宋小……”太后话引刚开,元锦沛突然柔声道:“姑母~”
这一声姑母叫的让太后晃了神。
这小子只有少数在没人的时候会叫她姑母,平常都规规矩矩喊她太后,更别提像小时候那样口气软软糯糯的叫她了。
元锦沛这声姑母唤得小声,仅在首位的太后能听清楚,外加对面的顾青初。
底下女眷隔着距离,所以别人并没有听到,她们只看见太后话说一半话停住了,然后嗯了一声看向元锦沛。
“宁良候的礼物还没看呢?”元锦沛眼巴巴的说。
顾青初太阳穴跳了跳,元锦沛这出儿让她总有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自己要被坑。
“对,哀家年纪大记性不好,快来看看宁良候的礼物。”太后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其实哪里是忘了,是一门心思放在给元锦沛挑媳妇上,其余的礼物自然有意忽视了。
眼下元锦沛主动提起,看看也无妨。
期间太后对顾青初使了使眼色,意思是别忘了帮忙给相看,顾青初暗笑,她觉得哪个姑娘现下看着都不错,但显然元锦沛心思不在这。
太后允了后,元锦沛不待嬷嬷去取,他亲自把盒子拿过来打开,取出里面的扇子,刷地一下展开。
正巧这时躲在云朵后面的太阳露面,夕阳的红色光芒映得扇子上金线灿然,见惯好物的太后都忍不住赞叹一句好漂亮。
“太极扇?宁良候有心了。”元锦沛目光炯炯地看向顾青初,嘴角噙着笑,这是喜欢极了的模样。
——大师水撒了。
顾青初淡笑,“元大人喜欢就好。”
见元锦沛把玩太极扇爱不释手的模样,底下的闺秀们有些后悔,元大人武功高强,早知道准备点武功秘籍孤本,武器等投其所好才是正事。
是她们想差了,什么书画等都是秀自己才艺的礼物,元大人好书好画见多了自然不会惊喜。
看看人家宁良候多会送!
太极扇这物件不会武功的妇道人家都听说过,多少年来各国的仿品无数,宁良候送给元大人的生辰礼定然是真品了,当真是财大气粗。
本来女眷中流言说宁良候府看着光鲜亮丽,其实手头拮据的很,顾家二老爷在四处盘铺子要做生意。
可现下看,无价之宝太极扇说送就送,哪里是穷酸,分明是财不外露,人家有的是底气。
太后乐得看顾青初和元锦沛交好,俩人若是对头她才要头疼。
看完了顾青初的礼物,太后接着说刚才未尽的话:“哀家听闻宋姑娘琴技一绝,不如弹奏一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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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宋姑娘起身行礼,抿了抿嘴嘴唇脸颊微红道:“今日是元大人的生辰,小女不才,原弹奏一曲助助兴。”
宋姑娘的模样显然是对元锦沛上了心,瞧着一门心思摆弄扇子的元锦沛,顾青初摇了摇头,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了。
如她之前所想,元锦沛但凡收敛一些气势,表现得温和点,盛京女子很容易便被他那副皮囊迷了眼。
一曲结束,宋姑娘终于鼓起勇气怯生生的看向元锦沛,结果坐上那人细细擦着扇骨,没有半分心放在她这边,宋姑娘小脸煞得一白,眼中染了泪意。
宋姑娘不是第一位,也不是最后一位。
如看礼物时一样,太后一个个点名,众女每人开始都是信心十足的表演,结束后各个白了脸。
没别的原因,端水大师再次展现了他的水准,对所有人的表演皆无视之,醉心于琢磨太极扇上。
最大的反应便是在每个人表演完,极为敷衍的点下头,算是回应了太后的话。
顾青初瞧着花容失色,蔫了的姑娘们,心里突然有些愧疚感,都是太极扇惹得祸。
不过这份愧疚之心,才存在一秒钟便消散了,因为事实证明,惹得众闺秀难过的罪魁祸首其实和扇子没关系,究极原因是元锦沛。
特别是对方此时此刻竟然想拉她下水。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心悦的女子是宁良候
“听闻宁良候会剑舞,不知今日可否有幸看到?”终于不研究手中太极扇的元锦沛,放下扇子的第一句便是提出如此要求。
顾青初当年南下凯旋,在先皇设的小宴上君臣相谈甚欢,一时兴起舞了一段,得了先皇夸奖还赏赐了东西,这事很少人知道,她没想到元锦沛会提。
听到剑舞太后陷入回忆中,先皇举办的小宴参加的人只有八个,都是他的心腹重臣。
当年还是贵人的她因宁良候的光,有幸陪伴在左右,那段舞让她第一次瞧到女子刚柔并济的美。
顾青初想拒绝,蓦得对上太后那双湿漉漉期待的眼睛,话到嘴边咽下了。
太后对她的真心顾青初自能感受到,这舞,当是为了给太后看得好了。
对宁良候,世家女子心里满是敬佩崇拜,得知顾青初要舞剑,她们很是期待,失落的心情瞬间飞了。
宋姑娘更是主动的说可以帮宁良候配乐,害羞的模样比刚才说要给元锦沛表演更甚。
“好,就用宋小姐刚刚演奏那曲即可。”顾青初应承,宋姑娘弹奏的曲子节奏正好搭得上剑舞。
拿着嬷嬷递过来的剑,顾青初走到中间宽阔之地,先是用手腕转了个剑花活动两下。
顾青初从醒来后,每日都会练一阵,有时兴起拿剑舞起是常事,所以并不生疏,立容站好,视线正好冲着元锦沛。
他坐直腰杆,因为角度原因还特意起身挪了挪座椅,顾青初强忍着嘴角的抽搐之意,挪开了视线。
心里庆幸没有答应帮元锦沛做挡箭牌,若不是众人知道她是宁良候,换任何一个适龄女子得元锦沛这样表现,怕是把她撕了的心都有。
冲着宋姑娘点点头,顾青初示意可以开始演奏了。
琴声响起,顾青初拿着剑舞动起来,时而柔和翩然,时而锋利肃穆,那冰冷的剑在顾青初手中仿佛有了灵魂般,随她舞动变幻着气息。
宴会上不是没有女子舞剑的表演,但她们没有一个人能做到眼前顾青初这样,既有女子的柔美,又有剑意所带来的凛然之气。
那是寻常女子表现不出来的意境,划破空气一般的剑影,是那样的英气飒爽,让人移不开视线。
——嗖
最后一下收回剑,顾青初表演结束。
“好!不愧是宁良候,好!”元锦沛大声赞叹,眼中的亮光仿若能把人灼伤一般热烈。
顾青初脑中一个念头闪过,自己是不是被元锦沛利用了?这人是拿着她压那些闺秀呢。
阴险狡诈这词说他果然不假!怪不得之前让她帮忙想办法后来就没音了,合着元锦沛心里早有盘算。
顾青初缓缓呼出一口气,事已至此,元锦沛暗地里做什么她管不着,但要是敢舞到她面前,自己绝对不配合就是了。
元锦沛的反常给闺秀们一个信号,元大人爱武成痴!喜欢的礼物是和兵器有关的,就连看节目也是,弹琴赋诗作画无任何兴趣,让他心喜的是剑舞。
因着这场宴会,导致后来许多官员送礼给元锦沛,都是流星锤,峨眉刺等江湖气息浓厚的东西,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看了生辰礼,闺秀们又展示了各自的才艺,宴会到此便结束了。
离宫的闺秀们心情还算不错,除了对元锦沛有些挫败感外,今日收获满满,得了太后的夸奖又见识了宁良候的剑舞。
整场生日宴,太后可以说窝了一肚子火。
虽然猜到这次元锦沛如此听话有猫腻,便是心里有准备,但真发生了还是气。
丝毫不认真的态度,分明没当回事不上心!
“顾姑娘,我真是和他操碎了心,我那哥哥不着调……”
永宁宫内,太后和顾青初诉苦,私底下只有她们二人时,太后从不端架子,哀家自称提都不提。
也只有顾青初能让太后卸下心防吐吐苦水,换做旁人一是不信任,二则是说不出口,在太后心里唯一的依赖给了顾青初。
当年顾青初对太后来说是拯救。
“……还好遇到了你这个元家的贵人,当年你帮助我,如今又来救沛儿……”上了年龄的人,总是爱唠叨,太后也未能免俗。
“娘娘,元大人来了。”嬷嬷进来通传,话音落,元锦沛便走到屋内了。
在永宁宫,元锦沛过来下人基本是不拦的。
“哼。”太后冲着元锦沛冷哼一声。
顾青初见姑侄俩有矛盾要解开,她一个外人不便留下,起身和太后说了告退。
走的时候察觉到身后有视线注视,在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径直对上了元锦沛的视线,对方冲她桀然一笑。
这种笑……
貌似在元锦沛的脸上只看到过两回,都是在坑别人的时候。
不是她,应该不会是坑她,顾青初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顾青初走后,宫人都被元锦沛支了出去,太后没有阻止,不过一直板着脸,背冲着元锦沛。
“姑母,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了。”
太后听了猛地转过身,满脸惊喜道:“真的,是哪家姑娘,不拘家世如何,只要你定下心,姑母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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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来夫人,是了解我内心的人。”元锦沛垂眸,手中转着扇子。
太后追问道:“所以是哪位女子?”
“她送的礼物我最喜欢,她表演的才艺最让我移不开眼睛。”
太后的视线被元锦沛转动的太极扇吸引了过去,再听他讲的话,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然后反应过来元锦沛说的是谁后,再度空白。
就像思绪停住了一样,没有任何想法。
“天下还有哪个女子比得过顾姑娘?”元锦沛反问。
“你说的对,不对,你你你你……”
元锦沛的话打得太后措手不及,整个人都混乱了起来。
“顾姑娘可是你的长辈!”憋了半天,太后冒出如此一句,她从头到尾没将俩人想到一处,潜意识里也觉得俩人是八杆子打不到的关系。
元锦沛毫不在意的说:“什么长辈,那是您定的,我可不认。”
太后手抚着额头,脑子完全转不过,另一只手摆了摆道:“等等,你让我缓缓。”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元大人来宁良候府打架
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太后还是没能接受元锦沛的说辞。
“沛儿,你是不是在找理由搪塞哀家?”太后狐疑问道,偏偏自己给他张罗婚事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分明是为了一下子堵住她。
元锦沛神色认真看着太后道:“姑母,您能举例出一名比顾姑娘更好的女子吗?”
论长相,顾青初那张脸见惯了宫中各色美人的太后都要叹一句绝色,当年若不是顾青初易容,进宫时早被各位娘娘当做头等大敌对付了。
论品性,哪个女子能够驱南蛮、治瘟疫造福百姓,守城门护皇室一族?整个大夏数百年才出了这么一个奇女子。
“举例不出。”太后实话实说。
“那自然是了,我喜欢这样的她有何奇怪吗?”元锦沛的话让太后无法反驳,她若是男子也会心悦宁良候。
侄子与宁良候从朝歌起便朝夕相处,产生了感情很正常,太后稍微接受了这个可能,但仍然有些疑神疑鬼觉得侄子骗她。
接着元锦沛给了太后最后一击。
“这是父亲上个月写来的信,怕您不信我的话特意带来给您看看,侄儿真的没撒谎。”元锦沛从怀中掏出景王爷写来的信。
一共三页纸,除了第一句是在报平安,剩下的全是交代儿子如何抓住女人的心,什么投其所好,若即若离等等,又说宁良候这样的女子,大概喜欢温柔成熟的男子巴拉巴拉……
太后凝眉,合上信纸道:“你父亲知道?”
“嗯,他很支持。”
景王爷往常一年不会写一封信给元锦沛,上个月断断续续发回来三封,说了许多他的“经验之谈”,热情劲儿恨不得马上收到儿子结婚的喜讯。
这下太后终于相信了,自己的侄儿是真喜欢顾青初,这封信来的日期时她还没张罗生辰礼这事,可见元锦沛不是为了应付她而撒谎。
“你和顾姑娘说了吗?”太后说完不自觉喉间溢出一声忧愁的叹息。
见到元锦沛摇头,太后眼中闪过了然,现在肯定是她家傻小子一头热,上午她跟顾姑娘说帮忙看看,人家可是神色半分没变。
想到这里,太后看向自家侄子的眼神便带有几分谴责了。
“你这是妄想知不知道?”太后犹豫再三,用了妄想这个词,其实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她家的猪臭不要脸要拱别人家的翡翠白菜。
宁良候在太后心中比作天上小仙女儿都当得,侄子的臭脾气太后十分了解,平日虽对外维护不许他人说不是,但内心深处比谁都明白,侄子性格算不上好。
元锦沛难得被太后的话哽了一下,从小到大太后对元锦沛极为宠爱,不比亲儿子差,甚至比对小皇帝还多了份宽容。
训斥的话也有,更多的是念两句,往重了的指责是没有的。今日这般认真就差没指鼻子说你配不上的架势,元锦沛还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姑母的嫌弃。
发自内心的。
元锦沛将扇子抵在自己下巴处,眼放光华,嘴唇微勾语气自信:“人这辈子总要有些妄想。”
见侄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太后知道她拦不住了,按元锦沛的性子,真坚定了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滚滚滚,杵着糟心。”太后烦躁挥手,看都不想看元锦沛垂眸揉着太阳穴。
眼下太后内心很是抱歉,她觉得自己对不起顾青初,说不上来歉意从何起,但想到自家侄子肖像宁良候,她就心虚。
像是亵渎了神灵一般,让作为姑母的她跟着挨了一截似的。
太后那甩脏东西的动作元锦沛看了失笑,弯腰拱手道:“姑母,侄子告退,若是您愿意,撮合我和顾姑娘,侄子定然……”全力配合。
话没说完,被太后一个靠垫扔出来了。
出了永宁宫的元锦沛脑子回想姑母的反应,若是旁人或许比这更加激烈,如果顾青初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元锦沛突然好奇了,人生中第一次好奇的情绪如此强烈。
*
是夜,宁良候府发生了一场打斗,顾青初闻讯来时已经结束了。
她的六个护院被元锦沛带来的两个影卫擒住了。
“元大人这是何意?”顾青初双眼冒火,大半夜打上门找茬?
顾青初语气很冲,双眼冒火的样子让元锦沛一怔,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欠妥,眼神一飘,影四影五收到讯号立马松开了手。
“——是误会。”元锦沛动动嘴唇干巴巴解释了三个字,然后目光四散就是不看顾青初。
元锦沛就不是个会解释的人,顾青初将视线放在后面较为熟悉一些的影五身上,影五余光见自家大人弧度极低的点下头,便知道到他表现的机会了。
“回宁良候事情是这样的……”影五作起解释。
今天是元锦沛的生辰,从皇宫中离开他去了趟天卫司,这帮属下自发在天卫司弄了桌酒菜,元锦沛去露了个面。
众下属心中感动极了,大人果然看重他们,别的大官弄得山珍海味可不一定能让大人赏光去一趟,他们却做到了!大人外冷内热,对他们有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不得不说,天卫司侍卫一个个外表冷酷狠戾,内在实则极会脑补,易自我感动。
元锦沛哪里有那份心,他的真实目的是去显摆无极扇去了,后宫女眷听说过此扇,但对其没多大兴趣,看过就算了。
天卫司习武的侍卫们可不同了,太极扇,那是武器中的极品啊!可攻击可防御,杀人于无形!
“这无极扇当真如传说一般!极好极好。”
“听闻在江湖消失数十载了,上一任武林盟主得了到手一天就又丢了。”
“这东西可金贵!”
你一眼我一语,到了影五终于说点子上了。
“这是大人今日的生辰礼?是哪位大人送的,真是有眼光。”
“是宁良候,还算有心。”元锦沛展开扇子话语淡淡,眼中闪过那抹自得让影五逮个正着,接下来说的尽是元锦沛爱听的话。
从天卫司出来后,天色已晚,内心飘飘然的元锦沛那抹好奇又起来了,不知是不是今日酒喝多了,他总觉得自己比平日更加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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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宁良候府。”
大人下令,属下自当遵从,不管是不是半夜三更,宁良候府必然要走一遭。
没有人这个点来拜访的,元锦沛也觉得时间有些晚了,所以选择了跳墙。
顾青初的护院不是吃干饭的,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形迹可疑的三个人,与之进行了搏斗,奈何武功不及对方,被擒住了。正欲奋起反击,顾青初过来了,身后跟着巡夜的顾家军,火把亮堂堂照亮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哪来的贼人,是天卫司元大人。
“……我们大人有要事与宁良候相商,但不想惊动旁人,便行事隐蔽的从院墙这边进来,寻思再找个丫鬟通传,没想到撞见了护院,发生打斗,这都是误会。”
影五说了一大通把事情圆过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宁良候与元大人的决裂
夜色浓重,书房内的烛光忽明忽灭,窗口缝隙滑进来的风,使烛火在熄灭复起的边缘探步。
顾青初大步向前将窗户关紧,又点燃了一盏油灯,屋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紧了紧搭在肩膀的披风,顾青初指尖微凉,天儿越来越冷 刚才急着去看情况,她仅着里衣披风跑了出来。
在外面说话的一阵功夫,披风便被寒意打透,明儿一早得喝碗姜汤驱驱寒。
在这忽冷忽热的天染了风寒很正常,可她若是病了,就得怪到眼前这人。
“半夜前来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元大人请说。”顾青初特意在半夜加重了语气。
大晚上的扰人清梦惹人嫌!
不说出个一二三,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一定把人撵出去。
影五解释了后,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顾青初便将元锦沛带到了书房谈话,影卫守在门口。
“是关于你我的要事。”元锦沛走向前倚着桌子,距离桌子后的顾青初不到一米。
顾青初这才嗅到了元锦沛身上的酒味,细看对方的脸,眼尾眉梢染上了红晕有点妖冶。
顾青初顿感头疼,这是醉酒了?
“你我的事?”顾青初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甭管男人女人,长得好看微醺带醉的模样都很勾人。
顾青初脑中莫名浮现起前些时日,元锦沛一席红衣的模样,随即甩了甩头,她怎么想到那里去了…
思绪回笼,顾青初心中猜测自己和元锦沛的事,是指东域的毒。
“嗯。”元锦沛重重地嗯了一声,手中的扇子展开扇了两下。
顾青初轻轻哈了口气,天冷的能看到白烟了,这人还热了?
“生辰宴结束了,姑母以后不会再提别的了。”所谓别的,元锦沛指的是为他选夫人,顾青初听懂了。
“恭喜元大人得偿所愿。”顾青初如是讲。
“顾姑娘不好奇我对姑母说了什么吗?”
顾青初想说她一点不好奇,自己也不是任何事情都要知道的人。
谁知元锦沛压根没想要听回答,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我说、如果姑母找到一个比宁良候更好的女子,我便愿意娶。”
顾青初一愣,笑道:“太后如此同意了?”
这种情况就是许多被催的人,会找个优秀的人说,我以后要嫁/娶个这样的,现在的并不满意来拒绝。
这是一种变相的肯定,元锦沛既然用这点说服了太后,只能说理由很让人信服。
她也是‘别人家的孩子’,顾青初顺了顺头发,有些自恋的想。
“然后我说喜欢顾姑娘。”元锦沛下一句话让顾青初笑不出来了。
猛地站起,不可置信地看向元锦沛道:“你说什么?”
元锦沛慢悠悠踱步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用扇子一下下点着额头,目光锁在顾青初脸上,他没再重复,带着你没听错的表情。
“太后信了?”顾青初问着,元锦沛点头。
是啊,不信怎么会以后都不给安排姑娘见面了呢。
顾青初深吸一口气,神情虽然保持淡定,但能听出话语中的咬牙切齿:“元大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我之前曾经拒绝了元大人的提议。”
“唔,只有姑母知道,旁人不知道。”元锦沛死不悔改地说着,丝毫没意识到顾青初的愤怒。
“那又如何?”
元锦沛顿了下,转动着手中的扇子道:“我心悦宁良候不行吗?”
“哈!哈!哈!”
元锦沛之前万分好奇的顾青初反应便是如此,干硬地发出三声笑来。
顾青初觉得醉酒的人就离谱,不知道元锦沛今日喝了多少酒,但他说出心悦她这话时,就跟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她信了才有鬼。
元锦沛不解,这点让人很好笑吗?他是很认真的。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仅是复述,心跳的竟然快了起来。
故作淡定的元锦沛太过成功,顾青初一点没发现,反而认为对方再一次利用她来推辞。
骗完景王爷骗太后,下一个是不是皇上?元锦沛当真要上天了!
元锦沛这人果然做事无所不用其极,他能利用到的人或事,压根就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离得远了,顾青初鼻尖隐隐仍能闻到元锦沛身上的酒气。一种和醉鬼没法沟通的无力感萦绕在她心头。
“元大人说的就这事?”顾青初语气疏离神色有些冷淡。
元锦沛动作微滞,这事不重要吗?
“夜深了,元大人请回吧。”顾青初下了逐客令。
站在宁良候府大门口,元锦沛抬头看了看上方的牌匾,蹙眉沉思,自己怎么被撵出来了?
待到了第二日,元锦沛方才意识到昨日顾青初怕是误会了,当时不觉,后回想起来发现,对方好像以为他再利用她,没把他说的话当真。
元锦沛觉得自己对顾青初不同于他人的感情,应当算是喜欢的,所以他并没有撒谎。
到了这般,再去解释便没意思了。
妄想吗?元锦沛看着手中的太极扇扯了扯嘴角。
盛京众人都在等着看太后最终为元锦沛挑选的夫人是哪家,一日、两日、三日过去了,宫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一个看中的都没有?
到了第四日第五日依旧如此,太后的反应坐实了众人的猜测,若是真定了哪家姑娘,早叫到皇宫去说话了。
接着他们发现,宁良候好像和元大人有矛盾了!
一连三日宁良候皆来上了早朝,本以为到了年末,皇上会安排宁良候的差事,结果皇上并未布置,宁良候也不急的样子。
讨论朝事君臣二人也无任何芥蒂,百官纷纷猜测皇上和宁良候定是私下说了些什么。
到了今日,元大人也来上了早朝,他们惊奇的发现,宁良候貌似对元大人很不满。
下朝时元大人叫着宁良候,结果她就跟没听见一样,加快了脚步,分明是故意不理。
下午,宁良候府收到宫里来的旨意,说是太后召见,顾青初想,到她戳穿那个虚伪小人的面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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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不配合就不配合!
在宫门口,顾青初碰到了元锦沛,对方竟然也要去永宁宫,顾青初有些摸不准太后要做什么了。
“快些走着。”下了轿子顾青初跟宫人说了句,然后加快速度将元锦沛远远甩在身后。
元锦沛手指摩挲着太极扇扇骨,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嘴角翘起不易察觉的弧度,跟着加快了脚步。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给元锦沛两个惩罚
顾青初以为自己落下元锦沛挺远的距离,没成想俩人前后脚进了永宁宫。等着太后从里房出来的功夫,他就到了,顾青初都没来得及和太后单独说话。
太后出来看到元锦沛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俩人正好一起到了,她之前是让嬷嬷等一盏茶的时间再宣元锦沛入宫,有意错开二人。
“沛儿你去外面坐一会儿,等下叫你再过来。”太后开门见山,将人支走的理由都懒得找。
元锦沛退出房间关门前深深看了眼顾青初,半分眼神没得到,他又被无视了。
太后看在眼中,心中哂笑,向来对女子不假辞色的侄儿,如今也看起了脸色。
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顾姑娘,沛儿他对我说心悦于你。”太后没有铺垫其余的话,开口便直奔谈话核心。
她听说了宁良候和元大人有隔阂的传闻,打听一番后,心里明白侄儿已经把事情弄巧成拙了。
太后说的话有试探之意,她见顾青初神色冷淡眸中还带有一丝恼怒,便知侄子的路还很长。
“娘娘,元大人其实是骗您的。”顾青初不想造成越描越黑的局面,单刀直入的说出重点。也难怪二人平日亲近,谈起事来都不是墨迹的人。
太后接下来要说的话堵在喉间,她想过万般反应,没猜到顾青初会如此说。
“元大人只是为了一劳永逸,不想让您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在多日前元大人便请我帮忙,被我拒绝了”
顾青初想说元锦沛是重犯,之前就骗过景王爷,但转念想那时的自己是答应过帮忙的,她也因此得了好处。
现在把这事卖出来极为不妥,即便是为了取信于太后,但违背了她的原则,思付再三,顾青初没有说出来。
脑子里想这事时眉眼间略带纠结的细微表情,太后抓了个正着,因此误会了。
她觉得顾青初反应之大是有些恼羞成怒的原因在,将心比心,换做她这个年纪,突然来了个年轻小辈,比她儿子年纪辈分还要再小的公子表白,她没有任何喜悦,只觉得被冒犯了。
大概宁良候就是这般心情。
太后更加愧疚了,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宁良候,被她侄子给惦记上了,狼子野心真是作孽啊!
远在御花园的元锦沛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随之目光远眺,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元锦沛人生第一次做了反思。
做任何事都有要有个章法,那日他有些冲动了,关于顾青初,需徐徐图之。确定了接下来的基调,元锦沛眸光放亮,那是饿极了的野狼盯住猎物誓死不放的眼神。
到底什么是喜欢和爱,他心里仍对其是模糊的,但内心告诉自己,要抓住顾青初不能让人跑了。
元锦沛活到现在,做的任何是都是遵从内心的想法,谁也不能左右他,这次依旧。
*
“——阿嚏、阿嚏”
顾青初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太后关切道:“可是风寒了,院首刚给我诊完平安脉在写方子,让他来给你把把脉。”
俗话说,医者不自医,宁良候的身体可不能出问题,太后吩咐着嬷嬷去把太医院院首叫来。
“多谢太后好意,没有关系,回去喝杯浓茶就好了。”顾青初语气笃定,瞧着气色不差,太后放了心,让嬷嬷重新退了出去。
“唉,顾姑娘你受委屈了,沛儿总爱乱来,这回我定不轻饶他!”太后一席话声色俱厉,话里的怒气全然冲着元锦沛去的。
话说明白就行了,若是太后非要惩罚元锦沛,她不拦着就是了。
元锦沛这人无法无天惯了,以前她已经给足了面子,这回自己必须拿出个态度,让他有所顾忌,不然这回她不以为意,以后元锦沛就敢用她名头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若是元锦沛因此记了仇,说明这人是非不分,也没有必要共事。更说明是她看错了人,在顾青初看来,元锦沛虽然飞扬跋扈,但他有脑子。
日后作为盟友,朝堂上并肩作战,顾青初不想找个情绪左右智商的人。
话说来,顾青初还是放心的早了,太后信了顾青初的话吗?没有,她只是听进去了。
如顾青初所说,元锦沛这番作为是利用她编瞎话,太后看得出来顾青初是这么想,也知道宁良候恼怒什么,但事实并非如此。她的侄儿是真心实意,只是顾姑娘不相信而已。
那月余前的信件,刚刚离去时侄儿的目光等种种迹象表明,不单单是利用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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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旁人皆说元锦沛性子阴晴不定,但太后是最了解这个侄儿,不管是不是有亲情光环的滤镜,在太后心里她的侄子是个很纯粹的人。
如果真的不满意她给安排姑娘相亲,沛儿能拒绝的方法有很多,按照他的性子,用宁良候当借口是最不明智的。
她侄儿铁定对宁良候有心思,太后这点很肯定。
“顾姑娘放心,这事旁人不知道,外面不会传开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太后做着安慰,当务之急先让顾青初消气,若是一直不搭理沛儿,她侄子那狗脾气可要折腾了。
“无事,没有再造成误会就好。”顾青初想自己是长辈,大人有大量不跟元锦沛一般见识。
话说开了,太后将元锦沛叫来了。
“宁良候大度不跟你一般计较,还不行礼谢过!”太后对元锦沛眼神左右游离,然后微微耸了耸眉头。
元锦沛接过信号,明白姑母在帮自己,连忙拱拱手道:“谢顾姑娘大量。”
太后瞧元锦沛那心甘情愿做小的态度,心里门儿清,要是没想法能这般低头?听到侄儿叫着顾姑娘,太后心中暗叹,怕早就惦记上了!
仔细回想侄儿竟是一直称呼宁良候为顾姑娘,想明白一些情况再看,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了!
元锦沛这般作态,顾青初看得出来对方没往心里去,既然没记恨,那便还能当朋友。
“元大人莫有下次了。”顾青初终于说了这些天对元锦沛的第一句话,看元锦沛忙不迭的点头,顾青初扯了扯嘴角,可算给了个笑脸。
“顾姑娘放过你,哀家做长辈的可不能如此糊涂过去,惩罚你认是不认?”太后边说还边怕了下桌子,面庞严肃没有了和善模样。
元锦沛行礼:“自是认得。”
太后看了眼顾青初然后缓缓道:“罚你两点,第一将宁良候府坏了的两间房顶亲自修好。”
那晚元锦沛的侍卫和宁良候府护院打斗不仅是在地面,刀兵相见的几人跃到房上,你来我往的招式将瓦片顶盖戳了好多大窟窿。
顾青初没成想太后说的第一个惩罚是这样的,愣了下神道:“可是房顶已经修好了……”
“顾姑娘你不必为他求情,他的错自己便要认,把修好的拆掉必须他自己负责。”太后说的义正言辞,仿佛顾青初不答应,便是没有原谅元锦沛一样。
“谢顾姑娘的好意,顾姑娘心地善良,在下惭愧,不必为我求情了。”元锦沛附和着。
这还让她怎么说,顾青初能说自己是不想折腾房顶吗?不能。
太后这般训斥元锦沛给她面子,顾青初不接便有些不识好歹了。
——罢了。
顾青初选择沉默。
接着太后说起了第二个惩罚。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太后的第二个惩罚
“第二点——茹素,到离开盛京前往东域之前的这段时间,不许食荤腥。”
太后信佛,每月会固定几日茹素,这次事起都怪自家侄儿嘴巴乱说,遂苦一苦口腹小惩大诫。
顾青初听太后说惩罚,她没想过会有多么严厉,大张旗鼓去罚元锦沛打板子之类的根本不现实,也完全没料到太后会让元锦沛茹素。
在景王府住的时候,顾青初知道元锦沛这人嘴巴很刁,每顿饭必须精致还要荤素搭配,就算是赶路,从朝歌回盛京那阵,元锦吃的烧饼里面会特意放果仁菜干等,他是个从来不亏待自己的主儿。
让元锦沛挨两板子没什么,戒了他的口才更难受。
顾青初心里默默给太后竖起了拇指,敢这般惩罚元锦沛,普天之下也只有太后娘娘了,就算是皇上,她觉得元锦沛都不一定服。
元锦沛幽幽叹息一声,然后认命似地的道:“是。”
太后和顾青初都知道元锦沛既然答应了就会做到,所以这段时间元锦沛确定要吃素了。
人果然是善变的,百官发现宁良候与元大人又和好了。
不知是不是太后从中调和,听说那日从永宁宫出来后,这二人便重归于好,元大人更是一连几日的去宁良候府,一待便是小半天。
俩人在今儿退朝时说说笑笑,不像是有了隔阂的样子。
众人纷纷叹气,他们白高兴了。
本来大家习惯元锦沛独来独往的性子,这冷不丁有个人和他走近了,让其余人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想当初他们送美女美男,送银子珠宝……人家一点看不上,他们有结交知心,元指挥使却是不肯,结果转头和昏迷了三十年从朝歌重回盛京的宁良候关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瞧见元大人手中的扇子没有?那是宁良候送的,时刻不离手,喜爱非常。
说来说去还是宁良候这人儿有手段,太后和元大人都被她拉拢住了,皇上对她也青睐有加。
她可是远离朝中心三十年啊!那不单单是远离这么简单,昏迷中的宁良候别说拉拢人,维护自己的权利和下属都做不到。
眼下朝堂重臣何中堂离了盛京三十年,私底下能够有动作,再回来都不一定可以做到宁良候这般,在百官的心里,将宁良候想象成了比任何人都要心思深沉的人。
这可能是一些人的通病,他们觉得宁良候手段高超心生忌惮,却忽略了顾青初当初能回盛京是因为对击退南蛮做了贡献,和她自身的优秀脱不了干系,这是手段施不出来的能力。
随外人如何猜测,顾青初全然不在意,眼下的头等大事是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元锦沛可算把房顶修好了。
明明最开始请的匠人一天便修好了,术有专攻,元锦沛不擅长花费时间久没关系,令顾青初头疼的他还要留在府中吃午饭!
每天都赶在午饭的前一个时辰来,到了饭点,于礼于情顾青初都要询问一句留下用饭的客气话,元锦沛却是不外道直接应下来。
满桌的菜肴,元锦沛做到了他之前所说,顾青初有留意,元锦沛一口肉菜都没吃。
一起吃饭便罢了,元锦沛修葺屋顶的时候,她还要陪着,若是离开了,不一会儿元锦沛便要找她,说和好友说说话,他独自修屋顶没意思。
一连四日,再多一天,顾青初简直要怀疑元锦沛和太后联手在折腾她了。
*
盛京内的各类消息如波涛浪潮,一波皆一波,比如某位官员迎娶了第八房小妾,是个卖酒的。又比如哪个酒楼经营不善倒闭了,债主间争抢打了起来。
百姓们总有很多津津乐道的小消息,只要没有非议到皇室一族或造成很大的恶劣影响,官府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近些时日非议热烈的事情,便是从国子监中流传出的一个消息,不知源头是谁,但内容很让人吃惊,刘祭酒的夫人在待字闺中时便与他人生了女儿,如今养在江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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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原是窃窃私语的道听途说,直到一位老者敲响了官府的鼓,状告国子监祭酒夫人多年前犯杀人之罪。
告状的老者正是因知道庞若兰隐秘之事而被扔下悬崖的花嬷嬷。
“这事是你做的?”
启元阁内,顾青初躺在亭子里的摇椅上眯眼晒着太阳,孟氏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听到老祖宗的问话,一五一十将自己计划全部说了出来。
花嬷嬷是她找人带来的,当年花嬷嬷是庞家奴才,打杀全凭心情,随便诬个罪名,官府也不会管。
但一切巧合就在于被扔下悬崖三天前,花嬷嬷为自己赎了身,她要回老家生活,花嬷嬷不是庞家奴才了。便有了敲击官府,状告庞若兰杀人灭口之罪。
这么多年过去,证据早已经被销毁的差不多,能不能治庞若兰的罪孟氏根本不在乎,她只是借由花嬷嬷的嘴,将之前她故意放出的风声坐实。
“庞若兰的女儿如何处理的。”顾青初没睁眼,问到了江河镇的那个女孩。
“一开始庞若兰对这个女儿心存愧疚比较关心,衣食住行照顾的很好,随着她嫁给刘祭酒成了诰命越过越好,便恨不得这个女儿没有存在过。
每月除了给点银子可以说是漠不关心,更不在乎奴才是不是欺负了她的女儿,甚至暗示过若是女儿病了,救不过来便不用救了。
人精似的庄子管事琢磨主子的心思,便往死磋磨她,我若是再晚去一天,那女娃神仙也救不活了。”
孟氏想起花嬷嬷的讲述很是心疼,那小姑娘不过比鑫儿大一岁,瞧着竟然跟七八岁的孩子似的,营养不良瘦骨嶙峋。
“十一岁的姑娘家也知事了,花嬷嬷将事情与她讲,她知道了亲生父亲的身份,又知父亲为独子没有后代,祖父祖母俩人在江南独守家业的情况后,表示愿意帮花嬷嬷,只希望能把她送到祖父祖母身边。”
这是那个女孩最好的归宿了,作为那边唯一的血脉祖父祖母不会害她,也能够脱离盛京这边的的苦海。
顾青初睁开眼,见孟氏对女孩的心疼不作假,心里愈发满意,顾氏族人做得唯一对的事便是帮文之娶了孟氏。
下得了狠手,又留有一份善心,不会伤及无辜,顾青初对孟氏越来越满意。
“老祖宗您会觉得我做的太过了吗?”孟氏小心翼翼地提问,连十一岁那样可怜遭遇的孩子都不放过要去算计这点,她心里不想,但没办法,将庞若兰锤死这是最稳妥的路。
顾青初笑了笑,道:“你做得很好,人有仁慈心是好的,但要有度,不要一昧的宽容别人降低自己底线,做事问心无愧就好。”
见老祖宗对自己做法并未心存介意,孟氏内心不再踌躇抿嘴笑了。
“小姐,顾鑫少爷来了,带了位同窗说想要拜访您。”玉镯走了过来说着。
顾青初挑眉,这不像是顾鑫做得事,视线看向孟氏,孟氏摇了摇头表示也不知道。
“让他们过来。”顾青初接着吩咐让玉镯将帷帽拿来,戴在了头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不痛快谁也别痛快
顾鑫带着书童住在国子监,每五天回来住一日。今儿属于突然回来,所以孟氏面对老祖宗的询问什么也不知。
片刻功夫,身着国子监学服的顾鑫便来了,向着顾青初和孟氏行礼问候。
“鑫儿的同窗呢?”顾青初见进来的只有顾鑫一人开口问道。
顾鑫不是个冒失的性子,他让同窗在外稍等,自己来将事情说一遍看老祖宗要不要见,然后再选择是否把人带进来。
今日国子监有赛马比赛,在国子监内不仅学习背书,还会上一些关于君子六艺的课,不一定要学精,但要懂得一些。
顾鑫虽说生长在边境,但因种种原因从未骑过马,这次赛马比赛他不参加,和其余不会骑马的同窗坐在马背上行马慢走,先从最开始学起。
意外发生在瞬间,两个学子打闹不小心摔落马下,其中一名手中的辫子因惯性往下栽时甩了出去,打到了顾鑫的马,他的马惊了。
“……是晏大哥救了我,他来自临水城,过些时日便要回去……”
顾鑫口中讲述,他的这位同窗并未通过国子监的考试,是个旁听生。
对方十分崇拜宁良候,本来他能够在国子监旁听一个月,但因家中有事,过几日要离开了,他希望能在离开盛京时,见到从小到大敬仰的人。
若没有被搭救,马蹄之下的顾鑫必然会受伤,这是恩情顾鑫要还,听闻对方想见老祖宗,便将人领了回来。
晏大哥,临水城……
听顾鑫的描述,顾青初越听越耳熟。
“让他进来吧。”
随着纯白衣袍映入眼帘,顾青初确定了,这人就是晏召。在考场上偷吃东西不认真的态度,最后果然当了旁听生。
“晚辈晏召,来自临水城晏家,见过宁良候。”晏召非常正式且规矩的行着礼。
“晏公子不必多礼,承蒙晏公子出手帮助,鑫儿方能安然无恙。”顾青初压低了嗓子,听着便是上了年纪的女子。
孟氏和顾鑫俩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老祖宗既然选择变声自然有她的道理,在母子二人心里,老祖宗做什么都是对的。
晏召是个自来熟的性格,除了前几句稳得住后面便恢复了本性,话痨一般滔滔不绝讲着他小时候所听宁良候的英勇事迹,心中对其的崇拜之情等等。
孟氏听到一半便和老祖宗说退下了,府中还有账本要看,顾鑫则是硬着头皮听着,谁让人是他带来的。
没想到在国子监成熟稳重的晏大哥,面对老祖宗是这么个性子。
顾青初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甚至非常配合晏召的话,到关键之处还会嗯地应答着。
“……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宁良候可否给在下赐幅墨宝,我一定拿回去当传家宝供起来……”
顾青初的字画如今在盛京中卖得价格很高,一是她昏迷三十年,被炒成了绝迹,越转手越贵,第二则是因为她创造了独有的字体,秀气又不是庄重,许多闺秀都会临摹,近些年十分流行。
所以顾青初的字画,在文人墨客中非常受欢迎。
晏召提的要求很有分寸,没有捏着人情想要做什么,只是求副字画,这样一来算是将救命之恩不轻不重的划了去,让宁良候府不必对他多顾忌什么。
顾青初透过帷帽纱布仔细打量着晏召,对方言行与举止相互吻合,没有什么破绽的地方。
但顾青初的直觉告诉自己,晏召这个人没有那么简单,她的直觉很准,在战场上凭借直觉躲过了好几次致命袭击。
慢着,有一个不对劲儿的地方。
如晏召所说,自己是他这么多年来心中一直崇拜的英雄,若感情真如此充沛,他反应不该如此镇定,即便对方好像很激动的模样,实则不然。
激动的人思绪会有些乱,而晏召从头到尾的叙述没有一处不流利的地方。
如果她遇见多年来崇拜的人,第一面定然是紧张的,说话间做足了多少准备,也会有一句两句说不好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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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晏召,对她说的话,就像是在心里演练千百次背过一样。
这个没有实质证据的主观猜测,可能是她想错了,但顾青初为此还是有了警惕之心。
“没问题,玉镯,将文房四宝拿来,本候现场给晏公子题字。”顾青初勾勾嘴角,真有阴谋她奉陪就是了。
“多谢宁良候。”
晏召再次行礼,目光炯炯神采奕奕。
顾青初没问晏召是否想要什么字,直接提笔写了个“福”,然后收到了晏召一连串的夸赞。
人见了,字也求来了,晏召离开宁良候府回了国子监。
顾青初眯了眯眼,临水城这个地界是入东域必经之路,晏召来盛京到底是真的游山玩水,还是有备而来,别有目的?
看来得让周然去谈谈虚实了。
还没等顾青初安排周然动手,第二日一早晏召便离开盛京了,据说是家中有急事,八百里加急信件追回去的。
人走了,顾青初也没派人继续追查,她早晚要去一趟临水城,直觉告诉她,和晏召还会再见。
在众人眼中急匆匆离开的晏召,此刻坐在马车里仔细欣赏着顾青初写的字,啧啧称叹。
“不错,真不错。”小心的合上字画,对外面吩咐道:“红枝,不急着回,去趟松荔县,听说那里果子好吃。”
赶车的男子苦着脸道:“主子,大姑娘让您用最快的速度回去。”
“你到底是谁的手下?”晏召斜眼瞪着说道。
红柳认命叹息一声,甩了甩鞭子拐了路线,晏召手杵着下巴瞧着马车外的景色,心思又飘回了盛京城。
宁良候,有点意思。
*
自从上次说了两点惩罚,太后便未召见过元锦沛,因为她在思考到底该如何对待这件事情。
到了今日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所以将侄儿召进了永宁宫。
“姑母。”元锦沛进来老老实实唤着姑母,他知道姑母要说的事是和顾青初有关。
“沛儿,你喜欢顾姑娘我不拦着。”
顾姑娘那般好,被人喜欢很正常,让太后这几日过于纠结的是因为喜欢顾姑娘的人是她侄儿,不过现在也想开了。
“但你要答应姑母一件事,不许伤害她。”
太后让元锦沛去宁良候府修房顶,便是希望俩人不要因为这件事情以后有隔阂,无论是朝堂上的纯臣一派,亦或是君子枯之毒。
她的侄儿都不能和顾姑娘关系闹僵。
若不是俩人牵连的地方太多,就冲侄儿的心思,她一定想办法隔开俩人,让顾姑娘离远些,省得被满是心眼的侄儿“算计”到。
可眼下不成。
左思右想,她左右不了俩人的心思和人生,索性放开手什么都不管了。
但还是难免忍不住叮嘱一声,让自家侄子别做蠢事伤害了宁良候,顾姑娘是极为聪慧的女子,便是处于逆势,也能让她的对手得不到好。
在太后的心里,只想她重视的俩个人都好好的。
离开皇宫后,一路思索着的元锦沛径直来到了宋思明的院子里。
彼时宋思明已经找好了工匠,过几日准备要回边境了,今晚和王三斗等人喝了酒,等找个日子再和顾青初告别,他便离开了。
“元大人有事?”刚喝完酒回来的宋思明看到门口的元锦沛问道。
院内凉亭,元锦沛问道:“宋将军离开盛京,可是放弃追求宁良候了?”
没想到元锦沛话说的如此直白,宋思明被呛到咳嗽几声涨红了脸,平复了呼吸后,犹如炸毛的公鸡般,腾地坐起拍桌子扯嗓子喊道:“我何时追求主上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宋思明去告白了?!
元锦沛展开太极扇挡于鼻前,嫌弃地往后退,躲开因宋思明拍着石桌掀起的灰尘,而后道“宋将军来盛京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宋思明视线一怔,他听说宁良候送给元大人一把太极扇。
元锦沛的生辰宋思明并没有去,他出城了,盛京临城有一水利大师,他三顾茅庐让对方跟他回边境。
边境苦寒,百姓用水困难,此大师擅长引水灌溉,当年先祖皇帝南水北调,大事的祖先便参与其中,世代精于此道。
这些天他都在临城磨那位大师,因此盛京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今天和王三斗委傀等人喝酒方听说。
“一把扇子能代表什么?”宋思明呵了一声,觉得元锦沛的动作是在显摆。
元锦沛没有说话,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宋思明,缓缓道:“宋将军急了?”
宋思明深深吸吸口气,那是太极扇,又是主上送的,他承认自己有些嫉妒。别看宋思明现在活得糙,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倜傥,手拿折扇的贵公子。
大夏朝有句俗语,夏送凉,秋送暖。女子送情郎大多会选择送扇子或帽子,正应了前面那两句。
当然好友同僚等其余关系也有送扇子的,但宋思明想到元锦沛有那样的心思,收到了扇子指不定开心成什么样。
即便主上没那么想,元锦沛那么想了,宋思明便觉得讨厌。
“宋将军看样子收到过不少扇子。”宋思明挑衅似的问话,好似打在了棉花上,元锦沛不急不恼。
“方姑娘与宋将军一同去边境,也不知你府中的华姑娘会不会伤心?”宋思明太阳穴跳了跳,就知道元锦沛嘴上不会是个吃亏的,果然上句是软乎话,下句就开始回刺他了。
“元大人管好自己莫操无用的心。”宋思明不接茬,他没必要和元锦沛解释这些。
“宋将军,祝你一路顺风。”
元锦沛这句话说得真诚,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真会以为至交好友在道别,元锦沛这般气定神闲,宋思明反倒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盯着元锦沛渐渐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说了句:“元大人,你们真的不合适。”
元锦沛脚步顿住,回过头勾了勾嘴角,收起手中的扇子揣在怀里,眼神带着蔑视和嘲讽:“宋将军,我不是你。”
宋思明呆立不动,目光发散,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少了元锦沛那份决然的勇气。
新月如钩,树影婆娑,低头看着自己模糊的影子,宋思明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元锦沛从皇宫出来心里说不出来的烦躁,姑母笃定他与宁良候不会有结果的态度,让他有些心发堵,回府中便来找宋思明。
他想看看那个因为没勇气,所以黯淡离场的失败者。
告诫自己不要当这样愚蠢的人,瞧着对方眼热自己的扇子又无可奈何时,元锦沛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就算所有人都不看好,也和他没关系。
从小他便知道,想要什么是需要自己争取的,如果等着顺其自然,更大的可能是得不到。
无论是人或事皆是如此,宋思明便是例子,他不要当成为那个懦夫。
事实证明,失败者就是难看,来了一趟宋思明院子的元锦沛神清气爽的离开了。
结果世事难料,有因就有果,元锦沛也是没有料到昨晚的心血来潮给自己带来了不痛快。
因为他的刺激,宋思明去和顾青初袒露心意去了!
“你哪里得来的消息?”元锦沛写字的手一顿,话语问的平静,但宣纸上污了一片的墨迹表明内心的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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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五在正门口站得远,低头汇报看不清楚元锦沛的表情,心中突然有点慌张,想自己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情。
之前元锦沛让影卫盯着宋思明的令已经撤回了,这是影五自发盯人,发现了苗头立马回来告诉自家大人。
后知后觉想起大人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下属,额头冒出冷汗,影五内心忐忑,他不想去戒律堂了……
但大人问话,他不可有隐瞒。
“属下跟踪宋将军发现的。”
元锦沛没问影五为何跟踪宋思明,放下笔道:“你听到他说的话了?宁良候是何反应
?”
“没来得及听宁良候回话,宋将军起身关窗户,下属怕被发现便离开回府汇报给您了。”
“退下吧。”
听到这三个字影五松了口气,那瞬间气氛的凝固他还以为自己完蛋了,还好还好,大人没有追究他。
大人这般冷静想必心里有数足够自信,是他多事了,准备离开的影五右脚踏出去,左脚还没走出屋里就听元锦沛道:“去备马。”
去备马,而不是去备车,说明大人要骑马赶过去,可见之心急。大人远不如表现的那样冷静,影五连忙应是,不用走的直接轻功飞到后院马房,牵着马到门口。
元锦沛早以在门口等着,接过影五手中马绳,翻身上马冲宣南街飞驰而去,那是云喜楼的方向。
元锦沛急吗?他很急。
向来做事稳妥的元锦沛,没想到在阴沟里翻船,昨晚只是为了平衡下心情,结果反倒弄巧成拙。
顾青初对宋思明是何心思?元锦沛觉得她不喜欢他,但男男女女在一起从不来不是只有喜欢才行的。
万一顾青初考虑其余原因答应了怎么办?他知道顾青初一直想带兵,重新培养出一批顾家军,宋思明在边境的大军就是最好的苗子。
想得越多越觉得顾青初很有可能一时感性,或者别的因素答应宋思明,他就恨不得长双翅膀,能够直接飞到云喜楼。
便是如何快马加鞭,宋思明到云喜楼的时候,看到的是空包厢已经人去楼空。
小二说这桌客人走了大约一刻钟了。
“包厢的男子可有给你赏银?”元锦沛沉着脸问。
小二被吓到了,磕磕绊绊道:“给了、给了十两……”
十两?对宋思明的性子这属于出手阔绰了,他心情非常好?是成功了?想到这个可能,元锦沛的心思跌倒谷底。
“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好像是、是那位姑娘要去看猴戏。”小二吞了吞口水,目光盯着元锦沛的手,那可是刚刚一掌拍裂他们松木门的手,若是捏在他的脖子上,一秒钟估计就断了。
俩人开始游玩了?元锦沛冷哼一声,对旁边瑟瑟发抖的小二道:“和你们掌柜说,损失挂到最里包厢账上。”
然后大步流星离开了。
盛京有猴戏的地方只有朱雀街,他要去看看猴儿有何好看!
元锦沛眼中闪过杀意,只要想到宋思明和顾青初在一起了,他心里消退已久的嗜血情绪重新上了来,鼻尖仿佛又萦绕起了那股甜腥血味儿。
双眸猩红,眉宇间尽是凛然寒气,一路上众人见到元锦沛,不认识对方身份都会下意识避开,这人身上煞气好重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是抓奸是断官司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不然越想心里越恼火,去朱雀街的一路,元锦沛脑子里全是顾青初和宋思明嬉笑打闹的场景。
——内心烦躁的想杀人。
就像是捡到了一颗鸟蛋,日日放在怀里捂着,小心珍视,还没等破壳,突然被人抢走并且当天孵出小鸟他们愉快玩耍了。
元锦沛活这么大,第一次如此呕得慌。
朱雀街的杂耍猴戏不管是否有大市集都在那里表演,花一两个铜板占个位置不走便能一直看,元锦沛到了这里,却发现杂耍摊不见了。
零点看书
路人说是刚才这里发生了打斗,人都到官府去了,现在官府正在判案,大家都去围观了。
府衙离朱雀大街不远,元锦沛牵着马几步路走到,在朝堂之上他看见了带着帷帽的顾青初身板挺直站在堂中,旁边跪地一名矮胖男子。
环视一圈,元锦沛并未发现宋思明的身影。
展开扇子遮挡着脸,元锦沛进了人群里,挤到第二排位置能够听清看清朝堂上的内容,立定站好侧侧身子半躲在前面百姓的身后。
“堂下何人,这里可是顺天府,还不下跪?!”堂上大人一拍醒目,大声呵斥。
“大人,此人极为嚣张,大庭广众要打杀了草民,求大人主持公道啊。”一旁身材矮胖留着两撇胡须的男子跪地叩首,额头磕在地面哐哐作响。
那大人见顾青初连帷帽都不摘,藐视公堂的样子大为光火,今儿审问是公开的,众多百姓看着不能丢了面子。
正欲发火之时,元锦沛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写着顾,盛京顾姓只有一家,而拿着此令牌的女子……
“下官见过宁良候!”
见顾青初理所当然应着他的行礼,便知面前的人是宁良候无疑了。
顺天府的孙大人不敢在上面坐着了,行完礼站在一旁,额头狂冒冷汗。
他们顺天府尹原本由礼部尚书兼由,后来礼部尚书被皇上训斥停职在家,手中的公务便被四处分了干净。
如他们顺天府现在已经被侍郎大人暂管,虽说礼部尚书是被元指挥使搞掉的,但眼前的宁良候和元指挥使交好,他们自是惹不起。
顶头上司都被按死了,他们这些小角色更加不经事了。
“这一切定然是误会!”孙大人额头汗珠滚落却是不敢擦,他想起刚才自己言语不敬让宁良候下跪,心里就怕的很。
“来人,快给宁良候上座。”
跪在地上的矮胖男子大笑三声,喊了句宁良候了不起,官官相护!便奔着柱子撞去,理所当然被两旁的官差拦住了。
真以为在公堂上那么容易就能自杀?官差们都不是吃干饭的。
“本候为何没有对别人动手,偏偏对你?”顾青初压着嗓子,故意发出沧桑年老的声音。这符合平常百姓的想象,说出的话也更加让他们信服。
顾青初故意亮出身份是因为她发现了此人的不对劲儿,在刚才看猴戏时,故意凑到她身边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说:‘宁良候,我要杀了你。’
接着抬手做出要拔刀的动作,顾青初自然回手反击,结果此人到了公堂变了一副嘴脸,开始混淆视听博取同情。
顾青初立刻露出真实身份,她一直观察着男子,对方显然预料到了这点,或许自杀也是他的下一步计划,只是没有成功。
那用力撞得一下肯定会死,男子被官差拦住的错愕不作假,他是要寻死的。
顾青初轻笑出声,盛京最近出了不少新话本子,很多是江湖侠客劫富济贫的故事,其中将顺天府官差形容的极其无用。
在加上在盛京天卫司和大理寺禁军等出风头的次数比较多,对比的大理寺官差有些平庸了。
这个男子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大理寺官差都是废物,没成想居然能够拦下他。
被官兵控制住的男子跪在地上,顾青初看到男子衣襟处露出纸角,对方撞之前特意往外抻了抻那纸,顾青初走向前捏着露出来的角抽了出来。
那是一封状纸,状告她在朝歌任由顾氏族人为所欲为,领来的二百余名顾家军一路上欺男霸女等罪名。
顾青初不得不承认这招虽然低级,却很奏效,围观的人中定然有他的同伙。等到男子撞死在引领百姓情绪,从而发现状纸借此往她身上泼脏水。
人死了,死无对证。就算日后顺天府调查出了真相,更多百姓会认为是她从中运作,如男子死之前喊得那句——官官相护。
一串下来达到毁掉她名声的目的。
此计谋全是破绽,但若是成功了,那便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这么多围观的百姓只会相信他们亲眼所见,坚定心里所想,传播出去日后她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
视线扫视着堂外百姓,顾青初目光猛地一滞,元锦沛怎么在这里?
被按在地上的矮胖男子发出一阵呜呜声,不过没人同情。
矮胖男子有寻思的念头,所以官差将人按倒在地后,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直接卸了下巴。
若是按照顾青初所想,矮胖男子此刻应该高喊自己的冤情,往她身上泼脏水,引百姓们的好奇将流言传出去。
计划的很好,只是眼下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孙大人”
“是,您请吩咐。”
顾青初低声交代两句,孙大人立马应是,然后扬声道:“来人,将所有围观的人一一做记录……”
孙大人的话还没说完,在最外围的一名瘦高男子转身就跑,顾青初眯眯眼睛还没等出手,只见一把扇子飞了出去,砸到了男子的头上随即回旋到元锦沛的手里。
男子应声晕倒在地。
看来元锦沛这几日将太极扇练的得心应手,顾青初瞧着晕倒在地无外伤的男子,元锦沛这力度掌握的炉火纯青。
“大家不用慌,因发现有犯人易容混入人群中,所以排查一下。”顾青初见众人慌乱,随口扯个理由,稳定百姓的情绪。
听宁良候如此说,众人放心了,他们不是犯人就不会有事。
“这人和罪犯有勾结,今日案子暂停审理。”孙大人对着百姓交代了一句。
百姓心里自是更加相信宁良候,再说宁良候要对这人下手,有的是机会,何必大庭广众闹起来,还来到了官府。
估计是发现了这人有问题,所以才将计就计。
百姓将顾青初的行为想得合理了,随即跟着官差到偏院去做记录,心里想着待会出去可要好好吹嘘一番,他们见到宁良候了!
孙大人掏出汗巾擦着额头,心想宁良候应当不会怪罪于他,抬眼看到外面人群都跟着官差走了,只有一个手拿扇子的男子还傻愣愣站着。
第一百九十九章 往情敌身上扣黑锅
为了对之前宁良候的无礼将功补过,孙大人想自己表现殷勤些来讨好,故此将汗巾一甩,大步跨过去厉声道:“站着干什么,还不过去做……”
笔录两个字硬生生吓得孙大人吞了回去,他没看见仗义出手打晕男子的人是谁,眼下走近了对方转过来他看清了。
我的老天爷啊!元阎王!
“元元元、元大人!”
孙大人见过元锦沛,曾经在一次三司会审联合执法他旁听时看到过,所以一打照面他就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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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元大人前来有失远迎。”原本只需弯腰行礼即可,孙大人腿一软竟然跪了去。
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一尊两尊大佛全来了顺天府,孙大人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他只想把这两位好好送走。
“不必行此大礼,我来找宁良候的。”元锦沛说着走向顾青初道:“顾姑娘可有空,咱们说说话?”
“急事?我现在要审问那俩人。”顾青初有些犹豫,她想先将二人的嘴巴撬开,针对她而来的阴谋,顾青初觉得尽早将幕后人探出来为好。
元锦沛打了个响指,影五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对着元锦沛拱手道:“大人您请吩咐。”
“顾姑娘,影五审讯是把好手,不如交给他,附近有个茶楼咱们边喝茶边说?”
顾青初看了看影五,天卫司的人审讯那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手段比她只会多不会少。
“好,劳烦影五侍卫了。”顾青初欣然应允。
孙大人望着俩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发出羡慕的感叹,宁良候跟元大人交情真好啊。若是自己能巴结上元大人多好,在盛京他就能横着走了。
什么何中堂派系,大将军派系,若是元指挥使拉拢派系,那两位都不是对手,他如果当了元大人跟前第一人,那自己……
孙大人陷入了展望未来美好的幻想中。
*
仙聆茶馆
顾青初和元锦沛坐在二楼包厢里,楼下表演着杂技,时不时传来众人轰堂的叫好声,顾青初饮了口热茶,身子暖和了,见元锦沛一直不开口不知想着什么,她主动问道:“元大人有何事要谈?”
她和元锦沛现在能有什么要事?
“顾姑娘可见到宋将军了?”元锦沛眉头紧锁,叹息一声道:“昨日与宋将军发生了口角,一早找他不见,不知人去了哪里。”
“他刚才和我在一起,然后收到一封信件便有事离开了。”顾青初面色如常,元锦沛看不出一点异样。
手指摩挲两下茶杯,元锦沛心思一转道:“顾姑娘可知道我和宋将军发生争吵的原因?”
顾青初摇头:“宋将军并未对我提起。”
元锦沛低垂着眼眸,闪过一抹精光道:“宋将军可能听到了一些风声,让我离你远些。”
“所以我们有些龌龊,且我怀疑宋将军有二心,我与姑母的谈话时在后宫中无外人,甚至皇上都不知,宋将军却知道,看来他在宫中埋了不少眼线。”
趁着宋思明不在,元锦沛黑锅一顶又一顶的往他头上扣。
顾青初蹙眉,思量片刻道:“元大人这里或许有误会,可能是宋将军对你我关系有所误解了,他并未是一定在宫中安插了人手。”
“哦?为什么别人不误会,他会误会?”元锦沛将信将疑。
顾青初犹豫片刻说道:“宋大人心悦于我,所以想得多了才会误会。”
最终元锦沛终于听到了他想听的内容,不枉前面铺垫了那么多的套。
说出这些顾青初是无奈之举,元锦沛就是皇上的眼睛,他怀疑的人,皇上也会怀疑。
到时候宋思明处境就堪忧了,她知道宋思明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守护好边境,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自古帝王多疑,宋思明好不容易交了虎符获得了一丝信任,再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元锦沛怀疑他,顾青初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他心悦于你,顾姑娘可喜欢他?你们在一起了?”元锦沛随口一问的态度,殊不知桌子下面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没有。”顾青初否认。
元锦沛嘴角微不可察的弯了弯,缓缓松开手,呵地笑了一声,他就知道顾青初看不上宋思明那个老家伙。
“元大人笑什么?”
“无事,我只是笑自己多疑了。”
顾青初瞧着元锦沛神情缓和了,知道自己说的话他听进去了,心下松口气,朝廷若对边境出手,乱起来是她不愿看到的。
即便这对她来说是个机会,但她更想领兵对抗外敌,而不是内斗。
元锦沛没再追问,他只要确定这点就好。顾青初没答应宋思明的告白,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看来其中的确有误会,多谢顾姑娘帮我解惑。”顾青初以茶代酒似的敬着。
顾青初眉眼弯弯,举杯相碰,心里想着找机会叮嘱宋思明尽早离开盛京,他的身份留在这里太敏感了。
二人杯子刚挨到一起,包厢的门被敲响。
影五审讯完毕回来了。
经过顺天府官差一一核对身份,排除完毕后,剩下有问题的只有被抓起那两人,瘦高的男子叫张礼,矮胖的男子叫宋?。
他们二人是一同长大的发小,住在北门胡同里,俩人家中亲戚都死光了,平日偷鸡摸狗,周围邻居人人喊打。
将其余人放走后,影五重点审讯这两个人。
这二人都不是什么硬骨头,平日游手好闲,欺软怕硬,影五那天卫司的手段还没用到两招,他们便全说了。
“那个宋?连死都不怕,就这么简单招了?”顾青初疑惑,她怕这俩人耍诈。
“宋?撞柱自杀凭着一股冲劲,被拦住劲儿泄了,又成了贪生怕死之辈,严刑拷问最先受不住的便是他。”影五遇到很多硬茬子,宋?显然不是那类人。
如果不是他率先招了,这次审讯还不会那么快结束,见宋?松了口,张礼便也不顾及的都说了。
“通过审讯所得,张礼和宋?二人的确是受人指使……”
第一百七十章 顾家军集合?他们要做什么!?
宋?身材肥胖的原因是自小得了疑难杂症,今年入秋时病情加重,药石罔效,大夫说活不过这个冬天。
张礼是宋?唯一当亲人般的好兄弟,他想临死前给张礼留下些钱娶妻生子,便找赌坊的张麻子要接黑活。
张麻子出了一百两,让宋?陷害顾青初。
今日他在家休息,正睡着被张麻子叫醒带他去了朱雀街猴戏那里,吩咐他如何做,只要他按着做便能得一百两。
宋?只想要钱,早死晚死都是死,故此有了县衙发生的一幕。
然宋?此人不怕死,他怕折磨疼痛,有在县衙撞柱而死的勇气,却在审讯时因挨打撑不住,三言两语便把所有都交代了。
“张麻子?”顾青初听到这个称呼竟然有些熟悉感。
“张麻子是三冬赌坊的打手,其余的关系还需调查。”影五审讯完便急忙赶来了,来不及再去调查张麻子。
听影五提到三冬赌坊顾青初想起来了,三冬赌坊背后东家正是庞若兰,庞父不在,庞家母女俩什么都敢沾染。
这是她暗藏的产业,每每科举考试各个赌坊都会设立赌局押榜,赌坊从中抽成赚取良多。
庞若兰更是利用祭酒夫人的身份,打听一些内部消息,看哪位更加有中举的可能,从中投机取巧。
之前让人调查庞若兰背后关系,顾青初看到过这条。后来听孟氏讲述,张麻子便是当年受庞若兰指示将花嬷嬷扔下山崖之人。
这事和庞若兰有关?自己若是名声败坏,庞若兰想着从中洗白自己?因为这对她动手,那还真是敢想。
顾青初不知该笑庞若兰胆子大,还是悲哀自己睡了三十年,让太多人忘了宁良候不是泥捏的性子。
在前往东域之前,她还真得让一些人长些记性,让众人知道,她是有脾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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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大人可知刘祭酒这人?”顾青初问了句。
关于刘祭酒顾青初觉得此人升官之路有些蹊跷,却又查不出来,许多事情当时不知道过后人家扫尾干净,也很难查到了。
昏迷三十年对顾青初来说缺了许多信息。
影五见大人要谈事,便悄无声息退了出去,走出包厢前还在想,宁良候真是把自家大人吃得死死的,来时还气势汹汹,现在眉眼舒展,竟看不出一丝怒意了。
确定了顾青初没答应宋思明,元锦沛的心情已然转好。
“刘祭酒原名刘烝,祖籍漠安,原本外派为官,后调任翰林院,次年入了国子监,两年后升任国子监祭酒。”
元锦沛的一席话让顾青初双眸微张有些惊讶,别人的生平履历张口就来……
“最近他们一家在盛京较为出名,所以查了下。”元锦沛解释了句。
“刘祭酒升官之路很顺遂啊。”几乎是一路往上升,许多官员在原位三年五年可能都不会升一品,这刘祭酒不到五年时间,从七品升为四品,速度相当快了。
“运气占了一部分,许多时候升迁该别人,但到了节骨眼那人要么身上有问题要么犯了事,这才轮到了刘祭酒身上。”
巧合多了就是猫腻,朝廷风气再正,官与官之间总有点道不明的东西,这种是管不过来的。
顾青初懂了元锦沛话里隐晦的意思,刘祭酒背后有人。显然刘祭酒不是何中堂的人,官场之上还有谁呢?
“刘祭酒的父亲曾和罗昕文罗将军是拜把兄弟。”元锦沛见顾青初皱眉思索,又告诉了她一条信息。
“之前珍妃降为珍贵人向外求助时,刘祭酒有所动作,天卫司才查到这层关系。”
顾青初恍然,珍妃失势是她一手造成的,今日这事儿还真说不准刘祭酒也参合其中了。
“庞若兰那件案子结果出了。”元锦沛话语一转讲起了庞若兰。
因年代久远,且没有任何证据,凭借花嬷嬷一张嘴官府无法断定庞若兰的罪,最后结果便是不了了之。
官府因花嬷嬷年事以高,在加上庞若兰想显示自己宽容来求情,故此诬告之罪只象征性的打了一个板子。
不过经由此事后,庞若兰在盛京的名声彻底臭了,因为花嬷嬷在放出官府后,喊着老天不公一路出城随即投入湍急河流,尸骨无存。
花嬷嬷以死明鉴的态度,让盛景城内百姓间传得更加风言风语,矛头指向的全是庞若兰。
“府上大夫人手段可以。”元锦沛讲完了后,如此评价了一句。
明眼人看颇不说破,花嬷嬷击鼓鸣冤乃至后面投河的行为,都是计谋,不过百姓不看这些,他们只知道庞若兰是个毒妇。
“她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孟氏的计划顾青初都听她说了,最后跳河让花嬷嬷死盾离开盛京生活。
这些年花嬷嬷怕庞家发现她,一直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多年的仇报了,执念消退,拿着孟氏给的银子继续回边境足够快活了。
元锦沛不予置否,正欲给顾青初倒茶,便听她提起了宋思明,倒茶的动作顿住了。
“花嬷嬷选择继续回边境,可见边境当真稳定了,这些年边境外蛮不敢来犯,宋将军驻守的很好。”顾青初感叹一句。
“以前盛京也乱得很,权贵勾结江湖人,三皇子余党邪教等猖狂,乱作一团。”元锦沛话到这停了,眯眼喝了口茶等待着顾青初的夸奖赞赏。
皆说天卫司行事雷厉狠辣,殊不知他们名头没打出去,盛京怎会如此安稳。
不管是哪路人马,背后有什么人,只要你来了盛京,是虎也得老实趴着,因为天卫司不吃那套。
“的确,九门提督也是个有能力的。”顾青初说着还点点头,充满了对自己话的肯定。
元锦沛气结,猛喝了一大口茶。
顾青初茶碗抵唇嘴角偷笑,有时候发现元锦沛的攀比心真的很幼稚。
她不过是想在他面前提提宋思明的好话,希望元锦沛不要针对宋思明,边境好不容易得来平静,不能再乱了。
谁知他关注点居然在别处。
到最后俩人从茶楼离开,顾青初也没提天卫司的功劳,难得让元锦沛生闷气,那就多气一会儿。
*
盛京已经传开了,宁良候被人暗算还闹上了公堂,有人对宁良候动手了!
其实从顾青初回到盛京,明里暗里出手的人不少,但这是第一次闹到明面上,众人都在看着宁良候会是什么反应。
大家正打探到底是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宁良候时,突闻宁良候将二百余名顾家军全都集合到了门口,众人的好奇心达到了顶峰,
宁良候要做什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他竟然要杀她?!
自从顾家军入了公侯府的后院营寨处,那里足够他们演练便极少外出,更别提这样堂而皇之手拿兵器,一身肃穆之气的整装待发。
当年带兵抗南蛮也就是这般阵势了。
大家都观望着宁良候要带兵围了哪个府邸,这事旁人不敢做,但宁良候应当是不怕的。
甚至有些心虚的还找了手下来问近日有没有对宁良候动手,生怕这声势浩大的行为是冲着他们来的。
在所有人惴惴不安的时候,宁良候领着顾家军出城了。
和平常出城演练的唯一不同之处在于,这回挂了帅旗,这代表着是宁良候亲征。
“是皇上允许的?”
皇宫内,元锦沛落下黑子,听皇上提起顾家军出城一事问道。
“就知道瞒不过你,昨晚宁良候来信说明我便允了,造福百姓何乐不为?”小皇帝摇头晃脑拿起块糕点,颇为高兴的模样。
“怎么,有新任祭酒人选了?”元锦沛睨了一眼小皇帝,然后把对方刚下的棋扔出去一颗,偷偷下两颗棋人干事?
“他若老实多做几年无妨,但现在还是下来比较好。”国子监祭酒的位置换个更让他放心的人来做。
刘祭酒如今已经不能胜任这个职位了。
元锦沛和小皇帝都知道,顾青初此次出城便是为了对付刘祭酒,宁良候出手刘祭酒得不到好,最主要的是皇上也想换个人当国子监祭酒。
如此局势,刘祭酒长出三头六臂也无力回天。
“如此便是助长了宁良候的气焰。”元锦沛神在在地说道。
小皇帝觉得今日糕点甚是好吃,抬手又拿了一块,到嘴里软糯适口唇齿留香,眯眯眼满足道:“表哥,我觉得我可以做到父皇那样。”
元锦沛下棋的动作顿了下,随即落子抬眼看向小皇帝,对方双眸发亮,直直瞧着元锦沛道:“当年父皇信任她,我看得出来表哥你对她印象也很好,还有母后,你们三个是我最信任的人,与其说我相信宁良候,倒不如说是相信你们。”
“她为重振顾家往日之风,没反心。”元锦沛说着,垂下眼眸又从棋盘剔除出去一颗棋子,眉头动动终是忍不住道:“你若再下两个,便不要下了。”
小皇帝憋憋嘴,刚才明明和他四目相对的,表哥是怎么发现自己偷偷放了个棋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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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八年,从稚嫩少年到如今的青年,以前逆贼提起他或许会轻蔑地叫着小皇帝,到如今谨慎地唤做文极帝。
说明这些年皇上的政绩已经让所有人不可小觑。
大夏朝每个登基的皇帝都会寻从祖书定下称号,文是祖书所排字,极则是他自己选的,坐在 最高处的位置,他会当个好皇帝。
小皇帝将丢掉的棋子收回来,手指点着桌面极为随性的道:“宁良候要权利与荣耀,我要的是忠心与追随,互相之间没有矛盾,自是万般好。”
“父皇能让宁良候甘心追随,我会向父皇看齐,无论是御下亦或是利民,表哥,你会陪我一起对不对?”小皇帝眼里冒着炎炎火光,一席话说得雄心壮志。
元锦沛听了面无表情,一把捏住了小皇帝的手腕。
文极帝会兵法擅算数,剑法马术书画等皆可,唯独棋艺差到没边,这人是个臭棋篓子偏偏又爱玩,特别是对上元锦沛,悔棋偷棋等小手段层出不穷。
下棋那无赖的模样俨然让人无法和皇上联想到一起。
每每皇上提起下一盘元锦沛都是拒绝,这次说到顾青初的事情上,他鬼使神差的点了头应下。
从开局这棋就一直下在元锦沛的忍耐临界点,小皇帝在底线来回反复横跳的行为终于让人忍不住了。
元锦沛划了棋局。
小皇帝苦了脸,说元锦沛没有棋德。
对于小皇帝倒打一耙的行为元锦沛不想搭理,事说完了直接走出御书房。
小皇帝生着闷气,念叨说一局都没下完,怨念破重。
走到门口的元锦沛回过头,看了眼捏着棋子复原棋局的小皇帝,叹息一声道:“等我从东域回来,你我好好下一盘。”
说完,元锦沛走了,小皇帝嘟囔着谁稀罕,但脸上的笑意却是遮挡不住。
*
大家都在想宁良候出城干什么去了,到了晚上,终于得到了消息,剿匪!
盛京城一日路程外有个山头,那里有个东风寨,位于狼牙峰顶,地势艰险易守难攻。
朝廷多次派人围剿都没有剿灭干净,到后来东风寨名声渐渐熄了,他们不下山抢劫,好似在山上种地耕田,过起了田园生活。
既然他们不做坏事,朝廷便也睁只眼闭只眼。
近两年来,人们谈论关于东风寨的事情越来越少,今日宁良候不去剿,人们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寨子。
宁良候是抽哪门子邪风,怎么突然要剿匪,还是一个要金盆洗手的匪窝?
盛京内其余人不解,同时也为和自己无关松了口气。
反之刘祭酒坐不住了,听到小厮报着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提到狼牙寨的时候,他整个人脸色唰地变得煞白。
挥退了小厮后,他猛地将桌上书籍砚台等推落在地,喘着粗气又摔碎了两只花瓶,这时庞若兰进来了。
她端着自己亲自熬得汤,一进书房便见狼藉的地面,心跳快了两下,暗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最近几日庞若兰十分殷勤地讨好着刘祭酒,她想让夫君保她,眼看年末父亲要回来了,原本巴结她的族中人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一个个都变了嘴脸。
嚷嚷着等父亲回来要把她赶出族谱,说她辱没家风,害得庞家其余姑娘不好说亲。
庞若兰知道自己若是被赶出庞家,到时候在刘府也没了地位,所以想着过来说说好话,让丈夫冲庞氏一族人周旋一二,他们到底顾忌着祭酒的身份。
说辞庞若兰都想好了,自己若还是庞家大小姐,以后对丈夫做事也有利,但如果被赶出庞家,再用庞家的势力便难了。
特意去厨房花了两个时辰炖汤,门口没有守着的小厮她直接进来了。
庞若兰见刘祭酒心情不好,不等她开口安慰,喉间便被掐住了,瞬间的窒息让她呼吸不得,对上丈夫那冷漠的表情,对方眼中的杀意甚显。
庞若兰清晰的认识到他要杀了自己!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夭寿!瞧瞧这通天的手段!
“唔唔唔……”庞若兰挣扎着,手胡乱拍打碰到一旁桌上的热汤,砰地一声瓷器碎裂,庞若兰已经感受不到热气灼肤的疼痛,她只盼外面门口守着的丫鬟能听到动静来救自己。
视线定在门口的庞若兰发现丫鬟影子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却未动,渐渐绝望之际,喉间的手掌渐渐泄了力气。
刘祭酒松开了手,庞若兰靠在一旁椅子不停地咳嗽,嗓子火辣辣的痛。
“滚!”刘祭酒一声厉呵,庞若兰抿抿嘴巴,踉跄的离开了书房。
坐回椅子,刘祭酒仰着头闭眼假寐,他知道自己要完了,从顾青初知道东风寨那一刻便完了。
众人皆知罗昕文将军草寇出身,却无人知道他来自东风寨,他和东风寨的寨主是拜把子的兄弟,这位寨主便是刘祭酒的父亲。
刘祭酒将他父亲身份隐藏的很好,众人以为刘祭酒是父母双亡参加科举一步步爬上来的,殊不知他的父亲健在,并且在狼牙山占地为王。
东风寨的匪徒手中鲜血无数,当年朝廷招安罗昕文入了军,刘父则不喜欢军营的规矩,选择留在东风寨。
压寨夫人是抢来的,本是大家闺秀的刘夫人无奈委身于土匪头子,刘祭酒小时候的启蒙全是母亲所教,父母之间无爱,母亲有家归不得,教导的儿子也厌烦其父,看不起那些土匪。
刘祭酒不止一次怨怼自己的父亲,若是当年也跟着入军,他会是将军之子,哪里还用得着遮遮掩掩提心吊胆。
在朝廷用得着时选择招安,土匪身份可以抹去,将功补过,如今大夏朝无战事,兵强马壮根本不用招兵了。
近几年大夏朝中重点是安内,军队开始进行剿匪,刘祭酒看破了局势劝父亲金盆洗手,故此东风寨一点点消失在大众视野。
而今,顾青初又把它拿出来了。
刘祭酒知道,顾青初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否则那么多匪窝草寇,为何单拎东风寨去攻打。
若他是土匪之子身份暴露出来,别说当不得国子监祭酒,甚至还会入狱!
向远在边境的罗昕文求助根本来不及,据说顾家军在山脚下已经布防了。顾家军布得防守别说送信人,就是信鸽都飞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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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祭酒眉头紧锁,再度睁开眼已经天亮了,眼中遍布着红血丝,双鬓间多了几丝白发。
“老爷,宁良候大胜而归了。”
管家过来敲门,刘祭酒吩咐他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故此前来报事。
一早的盛京城门口十分热闹,顾家军将东风寨上百名匪徒们都给抓回来了,按照一日路程来看,顾家军是到了地方立马就将人给逮了!不愧是顾家军。
百姓们津津乐道着,冲着东风寨的匪徒扔臭鸡蛋烂菜叶,东风寨虽然近两年不再打家劫舍,但他们以前凶狠极了。
东风寨在盛京附近,八九年前当今圣上未登基先皇病重时,盛京乱得很,城里的百姓没少被东风寨打劫,舍些银钱算是好的,喜怒无常的土匪们心情不好砍个过路人胳膊,奸淫百姓妻女比比皆是。
盛京百姓提起匪盗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他们深受其害。
顾家军将东风寨匪徒押送到顺天府,然后回了营寨休息,顾青初则留在了顺天府,她要亲自审问东风寨的匪徒。
顾青初能查到东风寨,还多亏了元锦沛的提醒,如果刘祭酒的父亲是一名文人,和罗昕文曾经落草为寇的人如何结为兄弟的?
刘府的人不好下手,但宫里还有个珍贵人不是吗?
顾青初给顾宛然去了信,让她帮忙试试看珍贵人身边有没有突破口,没成想顾宛然真从珍贵人身边的宫女嘴里套出了话。
珍贵人身边的宫女要了好处,希望能得一笔银子出宫,顾宛然答应了,对方便什么都说了。
信中顾宛然也说宫女之所以痛快答应,是因为珍妃降为珍贵人心里落差大,本就跋扈的性子更加刻薄起来。
她不敢对旁的宫女下手,害怕宣扬出去,便对带进宫里来的贴身丫鬟体罚,顾宛然看那丫鬟全身竟没有一处好地方。
再磋磨一阵估计就活不下去了。
通过小宫女的讲述,顾青初得知了刘祭酒的出身,当机立断向着东风寨出手了,正好最近王三斗和委傀俩人训练到突击攻营的战术,愁着没有合适地方演练。
东风寨成了顾家军练手的第一个地方。
东风寨寨主也就是刘祭酒的父亲是个嘴硬的,可惜他身边的手下不是,特别如今一个个娶妻生子退隐江湖,他们更看重家人安全,兄弟道义放在了两边。
在顾青初允诺坦白从宽,不会伤及他们性命之后,知情的二把手三把手几人争先恐后的说了。
人证物证具在,刘祭酒无力回天,不止是身份问题,顾青初还找到了刘祭酒害她的证据,三冬赌坊的掌柜与刘祭酒的书信被周然寻到了。
种种罪状加在一起,刘祭酒被撸了官职和东风寨众人一同入狱,流放千里之外的宁古塔。
庞若兰成了罪臣之妻,跟着一同流放,她回家请求庞氏一族相救,结果被拒之门外,还被除了族谱,庞若兰的母亲怒急攻心,晕倒过去半瘫在床。
孤立无援的庞若兰踏上了宁古塔之路,刘祭酒心中有恨,不是对自己不是对父亲,而是对庞若兰,若不是她一开始招惹宁良候府的大夫人,便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可想而知到了宁古塔的庞若兰,得了丈夫厌恶的她过得会如何。
百姓讨论刘祭酒一家的下场,官员们透过此事看到的是宁良候雷霆手段。
从她被陷害入官府到剿了东风寨爆出刘祭酒身世,一共用了不到五天。
国子监祭酒在大夏朝是四品官员,能够当上四品官的人,身边不可能没有人脉,不会没有保命的手段和退路,更别提是祭酒这个官位了。
多少学子从国子监考科举入仕出人头地,定然有记着刘祭酒人情的,结果呢,刘祭酒被抓后,甚至连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所有人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元阎王能够跟宁良候俩人玩得好,他们是一类人!
瞧瞧这通天的手段!不拖泥带水直捣黄龙的行事作风极其相似。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元锦沛他对你别有心思
四品大员啊!短短几天说倒就倒了,无数人为之唏嘘,同时心中警醒,之前那些小手段不能再用了。
谁也不想得了刘祭酒的下场。
在宁良候没威胁到自身利益之前,尽量躲着些,现在他们是看出来了,盛京又多了一个惹不得的阎王。
解决完刘祭酒的事,带玉镯出门的顾青初在大街上看到了影五,猛地发现这几日竟然没有见到过元锦沛。
玉镯见了想去打声招呼,随之行驶过一辆马车,不远处的影五人不知去了哪里。
“咦,人呢?”玉镯眨眨眼,瞬间人就不见了。
顾青初左右看了眼也没看见,便说:“可能有公务忙,咱们先去赴约。”
说罢,顾青初和玉镯往云喜楼走去。
今儿一早顾青初收到了宋思明的帖子,说他明日要离开了,约着见面喝杯酒,回了边境北再见不知要多久了。
到了酒楼,小二早就在等待,直接领着顾青初往二楼走去,到楼梯拐角顾青初感觉有视线盯着自己,回头楼下看去,只见一片衣袍闪过,好似是天卫司的飞鱼服。
顾青初想再瞧确认一下时,楼梯口已经没人了,心里泛着嘀咕可能是天卫司侍卫在此办案,没有多想上楼了。
听着脚步声渐远,楼梯柱子后面的影五松了口气。
这几日他听从大人的命令,跟在宁良候身边,说是监视也算不上,因为他不用把顾青初的一言一行都汇报上去。
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宁良候若和宋将军在一起,一定要想尽办法打乱俩人的谈话。
影五在云喜楼对面楼顶靠背处坐着,心里思考该如何出手,才能即完成了任务,又不得罪宁良候。
这是个难题。
*
包厢内,宋思明已经等候多时,他早早就到了。
今日宋思明难得穿了一身白色行服,顾青初看了想起俩人第一次遇见的场景,那时的宋思明活脱脱纨绔子弟一个。
“你这身让我想起咱们第一次见面,把你当成小偷差点闹到官府去。”
宋思明大笑两声道:“那时候我就在想,这是哪家姑娘胆子这么大,头一回有人敢拎着衣领要教训我。”
提起初遇,二人皆是忍俊不禁。
一般人告白失败俩人再度相见会尴尬,会不知所措等别扭的情绪,但顾青初和宋思明没有。
宋思明把心里话说开,了却一道执念后,心里恍然开朗,没了扭捏剩下的都是大大方方。他的内心深处仍然装着一个人,但却不会遗憾了。
顾青初更没有任何不自在,她觉得自己和宋思明那点男女相关朦胧的感情,早就埋在岁月里,陈年旧事提起来更多的是感慨,多余便没有了
与其说那日是告白,不如说是画一个句号。
饭桌上,宋思明很开心,说他找到了很多巧匠,会改善边北城那边的生活,早知道交了兵符能让皇帝如此信任,他早来盛京了。
权利对宋思明来说他并不看重,之所以捏着兵符不回盛京,他不是为了自己,更多是为了信任他跟随他来到边北的那些顾家军们。
其实这些年他也在观察,这次来盛京和皇上的谈话更让宋思明放了心,皇上是贤君,他可以放心的交虎符。
从来盛京第一天和顾青初谈话,宋思明毫不保留说了他在边北的生活,顾青初当时就感受到,三十年过去了,宋思明还是那个有着赤诚之心的人。
俩人提起兵力部署,宋思明直接将边北布防图拿给顾青初看,丝毫没有任何防备心,顾青初自是尽心帮他改善,哪些地方薄弱,哪里可放陷阱替代等等。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主上不愧是主上。”宋思明佩服的拱手行礼,他自诩学了主上的兵法八成,但头脑灵活度是真比不上。
“思明,一路顺风。”顾青初没有叫宋将军,这个称呼是俩人最开始行军时叫的,到后来开始叫宋思明的军职。
“主上,边北的兵一直都是顾家军。”宋思明到底没忍住说了如此一句算是大逆不道的话。
大夏朝的兵听皇上调遣,当年的顾家军四散,顾家军不在便是不在了,宋思明如此说,就是抗了皇上的意思,心里主子的地位将顾青初比皇上高。
即便先皇让解散了,但顾家军仍旧是顾家军。
“不管是顾家军亦或是宋家军,他们的职责是守卫大夏这片土地,宋思明,这些年你做到了,我当年没有看错你。”
入了军营,所有人都说此纨绔子弟不可成事,不能信,唯有顾青初愿意给宋思明机会。
宋思明的心里,对顾青初感情太过复杂,爱慕尊敬崇拜……听着顾青初对自己的肯定,他这么多年的坚持真得值了。
举杯换盏,俩人不再多言,一切都在酒中。
“主上,有一事我不得不说。”宋思明放下酒杯,神色严肃,顾青初见此,也坐直了身子,听他要说何事。
“元大人对你别有想法。”
顾青初:……
话题转得太快,让她有些跟不上。
“元锦沛?”顾青初想到元锦沛说宋思明让他离远些的话,果然是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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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明,元锦沛行事不拘小节,言行举止很容易让人误会,你不要多想了。”顾青初头疼,从一开始她就注意到元锦沛在男女大防上不注重,甚至还暗想说不定有别的女子利用这点,从而赖上元锦沛。
结果他身边没有女子敢靠近不说,现在连累的她成了被误会的那个。
“他亲口承认的。”宋思明这么多年看人也算是有些准头,元锦沛当时说话口气可不是开玩笑。
顾青初不以为然,元锦沛的性子太能够做出为了气宋思明,故意说出让他误会的话了。
宋思明有些着急,主上这没有防备的样子很容易被那家伙上套啊!
“元锦沛这人没有底线,主上与他共事要小心。”宋思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元锦沛的危险,这是个就连他都忍不住忌惮的人。
见宋思明忧心忡忡的神色,顾青初开口道:“思明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人要离开盛京了,顾青初想让宋思明少忧心点事情,便做出听进去的样子,宋思明见此终是安心了一些,主上有了防备便好。
“走水了,走水了!”突然外面发出哄闹声,窗口传来了烟味,窗口火苗隐隐冒出,几息之间火势窜起。
顾青初神色一凝,用水打湿手帕捂鼻,玉镯搀扶着她,三人从包厢往外走。
宋思走在前推开门的他面容凝重,拉着顾青初往后退了一步躲开窜进来的火舌。
走廊竟是一片火海。
这火势怎么如此之大!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竟然偷看我洗澡
浓烟滚滚,火势凶猛,云喜楼的火势急又快,位于繁华地段的云喜楼周围全是商铺,大家喊着云喜楼走水了,众人纷纷帮忙灭火。
好在附近人多又有衙门,里面官兵听了消息立马过来帮忙,这里是主街,旁边许多住户都自打了水井,用水能够方便些,人多力量大,很快火被灭了。
曾经辉煌大气的云喜楼被烟熏的发黑烧毁了大半,若不是当初建造的时候用得上好物料,存了土袋以防火灾,现在怕生整个楼都塌了。
眼下房梁框架等还在,火灾着得虽快,但也发现扑灭的及时,没有坍塌造成二次伤亡已然是万幸。
“快!快去找!”
在众人庆幸松口气时,突然跑来一列军队,是顾家军。
为首的王三斗进了包厢,不一会用担架抬出两个人,上面盖着防布不知死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知是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担架上的俩人分别是宁良候和宋将军,他们在包厢谈事情,跟随担架出来的嬷嬷,是宁良候贴身丫鬟,在宁良候府中地位很高。
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一时之间盛京城内风声鹤唳,若真是这两位,那这可是大事!
天卫司内
听完属下汇报,元锦沛的书便没有再翻动一页。
云喜楼走水,顾青初受困其中命丧于此,真是以讹传讹越说越邪乎,中了红颜醉都不死的人,岂会这般容易便没命了。
心里是这么想,但元锦沛发现自己根本静不下来。
“影五呢。”
“报告大人,影五没有回信,不知去了哪里。”影一放了联络信号,影五看到必然会回复,但他这边一点信息都没有接收到。
话音刚落,外面侍卫来报,说影五回来求见。
“让他进来。”元锦沛话语中多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急切。
进到书房的影五衣袍上有火星灼坏的痕迹,额间手背被烟熏得发黑,整个一火场死里逃生的模样。
“回禀大人,宁良候无事。”影五率先禀告重要的事,然后才细细道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看顾青初进了包厢和宋思明在一起,影五便开始想办法捣乱,灵光一闪有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让景王府两个丫鬟故意在汪芷跟前偷嚼舌根,说看见宋将军与一名女子进了云喜楼,听闻宋将军最近多了位红颜知己,可能要带回边北成亲等。
此话一出汪芷定然坐不住,她来了那谈话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影五眼看着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他先于汪芷到达云喜楼,在酒楼外不明显的地方候着,等待汪芷到来期间,火便着起来了。
“大人,这火着得蹊跷,正常火苗不可能窜的那么快,属下闻着燃烧过墙面的味道,怀疑有人撒了灰石粉。”灰石粉遇火即燃,此种灰石由朝廷开采掌控,一般外面是弄不到的。
元锦沛点头示意影五继续说。
在发现着火的瞬间,影五便知道宁良候危险了,宁良候所在的包厢在中间部分,她四周的火势极大。
影五拿起一旁的晾衣杆,踩着房檐边用力将窗户捅开,拿着码在墙角成袋的土撒向窗口,好在顾青初所在的包厢有个阳台,土有落点,将火势压小了一些。
外面有影五帮忙,屋内几人当机立断,从一个火势较小的缺口跳了下来,除了玉镯崴了脚,其余无大碍。
“宁良候也发现火灾有问题,在快扑灭的时候他们又返回包厢要将计就计,我则去通知王三斗等人过来接应。”
他们逃出的窗口位于后院旁侧胡同,这里不常来人,所以没人看到。做完了一系列事情的影五便立刻赶回天卫司汇报了。
元锦沛若有所思,这次的火灾究竟针对的宋思明还是顾青初?
因为一场火灾,盛京百姓人心惶惶,一位是他们歌颂爱戴的宁良候,另一位是驻守边北稳定一方安稳的大将军。
这两位国之栋梁哪个倒了对大夏朝都是损失。
到了晚间百姓们都确定担架上抬着的两人是宁良候和宋将军了,因为他们看到从宫里来了四五名御医进了公侯府。
除了这两位谁还能惊动数名御医亲自前来?
白日大家亲眼所见,云喜楼的火势极大,浓烟冲天,火灾上真正被火烧死的人很少,大多是被浓烟呛死的。
当时宁良候所在的包厢火势最大!一楼的客人嗓子都被熏哑了,可想而知困在二楼包厢的情景如何。
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宁良候和宋将军的安危,却也无人真正知道二人的伤势到底如何。
是夜,宁良候府内灯火通明。
进进出出的丫鬟,来来回回的大夫,宁良候院落的下人忙不停,过了子时才安静下来。
夜晚寂静,一道黑色的身影趁着夜色从围墙跃过,一路小心躲避着到了顾青初院落,确定了顾青初住的房间,小心推开房间翻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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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没有一人发现。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元锦沛。
天卫司总指挥使的武功进皇宫都溜得进去,更别宁良候府了,他若想来,无人能发现,也无人能拦得住。
顾青初独自住一个院子,更加方便了元锦沛,走过客堂绕着书房最终来到了顾青初卧房。
小心翻窗进了屋子后,耳边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下意识抬眼望去,发现屏风后面的顾青初在洗澡,元锦沛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住了。
从云喜楼回来的顾青初为了做戏做全套,敬业的扮演着昏迷者的身份,虽然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但顾青初仍觉得满身满头都是呛人的烟土味。
待夜深了,顾青初忍不住偷偷让玉镯烧水她泡了澡。
顾青初练过武耳朵灵,元锦沛进来的声响她听到了,不过她误以为是玉镯在收拾东西,吩咐道:“玉镯你也累了一天下去休息吧,屋子明儿让丫鬟再收拾,头发我自己绞干。”
元锦沛秉着呼吸,玉镯的确也在屋子里,她在收拾顾青初换下的里衣,没有武功的玉镯根本没发现柱子后躲着的元锦沛。
到底是上了年纪,玉镯折腾一天的确疲惫了,今儿休息好了明天才能更好的伺候主子,故此没推辞,简单规整下玉镯退了去。
见玉镯离开,元锦沛想他该怎么办的时候,又听到哗啦的水声,顾青初从浴盆里站起来了!
透过薄纱绣锦的屏风,在烛光照亮下曼妙的身姿曲线映入眼中,脑子轰的一声变空白,元锦沛眼睛直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元大人被抓了个正着
澡盆腾腾冒着热气,屋子里布满了顾青初泡澡的花香味,湿漉漉的潮气像无根的线缠绕着元锦沛的思绪。
他眼下是进退两难,本意过来探讨白日云喜楼起火一事,若是白日大张旗鼓来探望,俩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故此元锦沛谁都没吩咐,趁夜独自来了宁良候府。
好巧不巧,翻窗而进撞到了顾青初洗澡的场景。
一开始没找准机会现身,现在更不方便说话了。
屏风后的纤纤玉手扬起,拿起了挂在上面的朱砂色肚兜,元锦沛目光扫过,视力极好的他清晰看到顾青初倒影在屏风上的身体曲线,让人心口有些发热。
太多人打着各种旗号送他各色女子,身材面容姣好的比比皆是,他一个都没收,那些在他面前或搔首弄姿、或气质清冷的女子所带来的感觉,不如他去杀个人来得爽利,在他心里掀不起一点波澜。
而今,只是顾青初一方倩影,便让他这般反常。
元锦沛抬手覆上胸口,这里跳得厉害。
非礼勿视,他不该看,但他从未承认自己是个君子,且也移不开视线。
天气虽然转凉,但因顾青初畏寒,玉镯点了暖炉,屋子里温度高些,所以顾青初身着肚兜,外身只披了一层薄蚕纱衣。
这还是当年顾青初立功先后赏赐的,此衣贴肤冬暖夏凉,顾青初爱极。
她从屏风后走出坐到梳妆镜前,女子皆爱美,顾青初先是涂了自制的珠露,然后拿着绵巾一点点擦着湿发。
薄如蝉翼的蚕纱下,隐隐约约能看得到里面朱砂色的小衣和肤如凝脂的玉肌,背对元锦沛方向而坐的顾青初腰间盈盈一握,臀部挺翘浑圆……
元锦沛闭上了眼,整个人如坠入火炉一般燥热,忍着不去看,脑中却自动回放着刚看到的“景色”。
额间沁出薄汗,口干舌燥,他的呼吸乱了。
——嗖!
突然一根发簪飞来,元锦沛反应敏锐,迅速闪开,银簪入木一寸深,若不是躲得及时,这根银簪入得便是元锦沛的咽喉。
另一边顾青初已经闪身到屏风后,她套上外衣手中持着软剑,做足了防备杀敌的架势。
在顾青初走出屏风后,元锦沛便清缓了呼吸归纳,防止对方发现他,奈何美人出浴的画面太具有冲击性,饶是不近女色的元锦沛也粗了呼吸。
几息之间被顾青初捕捉到,发现房中有人的顾青初并没有声张,她对外还是病重昏迷的人。
出其不意的甩出簪子,被对方躲了过去,显然来人武功不低,顾青初心下忌惮,一手拿着软剑,另一只手缓缓拿起旁边的银针暗器准备随时出手。
来的时候元锦沛是抱着和顾青初谈话的态度来的,压根没想要隐瞒身份,什么夜行服蒙面之类的半分没做。
他仅换了身黑色的便装就来了。
这般被发现了身份,若是做了乔装直接跑了即可,可现在只要他露出面,不管背面侧面,顾青初绝对能够认出他来。
元锦沛突然发现理亏心虚这种情绪,总能出现在顾青初面前。
“是我。”嗓音低沉暗哑,元锦沛的眸色幽深的从柱子后走了出来。
顾青初一愣,眉头蹙起深吸口气厉色道:“元大人当我宁良候府是自己府邸,说来便来?”
元锦沛喉咙滚了滚,转过身道:“抱歉,是我唐突,你、你先将衣服穿好。”
虽然披上了外衣,但当时情急,顾青初胡乱系上的,瞧来有些衣衫不整。
顾青初气笑了,刚才她便察觉有道视线,还以为是自己杯弓蛇影,如此看来分明是眼前的人,闯入闺房,偷看人洗澡,现在装什么正人君子?!
“贸然进入我的闺房又躲了起来,元大人你的礼节呢?”穿好衣服的顾青初开始算账。
“形势所迫,无奈之举,若不然……”
元锦沛前两个词顾青初明白意思,她院子里里外外都是人,他有事谈只能这般行事,但想想心中却仍是恼火。
再听到若不然三字,顾青初挑眉,等着元锦沛接下来的话。
然而元锦沛不用说的,他直接动手。
“元大人你做什么!”顾青初压着声音呵道,随即伸手压住元锦沛的胳膊。
眼前的人一言不发竟然开始脱衣服,还要脸不要?
“一切都是意外,索性让顾姑娘看回来。”元锦沛侧过头,细看耳根有些发红。
顾青初被元锦沛的流氓言行惊到了,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看回来,不仅没心里平衡,反而更吃亏!
“算了,你来有何事。”顾青初不想和元锦沛争论这些,赶紧谈完正事,她想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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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姑娘原谅我了?”元锦沛得寸进尺,发觉顾青初眼神越来越犀利后,连忙补了句道:“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好,翻篇。”
再纠缠下去元锦沛这人指不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顾青初自问脸皮厚不过对方,在加上此事也是巧合便不计较了。
元锦沛闻言将衣服扣子系好,提起了云喜楼火灾墙面上有灰石粉的痕迹。
“当时火苗窜起时我便发现了,几乎是瞬间火势燎原烧起来,有人故意出手的。刚才委傀来报,他背后的组织给他传了消息,询问我的身体情况,这场火,可能冲我来的。”
宋思明也在公侯府,外人不知顾青初身体自然也不知道宋思明的,但组织只询问了她,说明宋思明不是目标。
“顾姑娘还不知,宋思明无碍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傍晚的时候大街小巷已然传开,宋将军无恙,宁良候生死未卜。所以冲谁来得仍旧说不准,组织已经知道宋思明没生命危险,自然着重问宁良候伤势。
在包厢时,顾青初和宋思明约定好遇事随机应变,看来宋思明是有什么原因,不得不放出自己无事的消息,顾青初暗付。
“宋思明之所以着急让外人知道他无碍,大概是因为他找得那些个巧匠,本来确定明日回边北,出了此事计划有变,宋思明想要稳住他们的心。”元锦沛说道。
有能力的人到哪里都被人争着抢,那些个巧匠能手是宋思明“夺”过来的,若不是他,有几位已经离开盛京启程去别处了。
“这伤,顾姑娘要作何打算?”
不仅宋思明要回边北,他们再过几日便也要出发去东域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们都要低调些
“我佯装重伤,麻痹试探幕后黑手是其一,其二是为出发东域做打算。”
顾青初几乎是从包厢逃出后,脑子就有了想法,所以才重新返回里面待着装作昏迷不醒。
离开盛京大概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顾青初想以养伤作为借口,待在宁良候府大门不出,对外宣称身体抱恙,实际上是离了盛京。
这样一来,路上会少很多有心之人的谋害。
“若是这般,顾大人他们怕是要不好过了。”元锦沛提到了顾家人。
顾氏举家迁至盛京,顾文之在朝为官,顾武之做起了买卖,家族势头看起来不错,实际这其中都是靠着顾青初在支撑。
这俩人到现在还不足以挑起顾家的大梁。
但凡宁良候的名头不在,顾家便随意可动了。
顾青初自然知道这点,自己回到盛京后虽然各种传闻都有,什么体虚气若,随时一命呜呼等,但她所做之事让人没法低估,所以旁人自然敬着些。
倘若是自己装病在家,数月不出,不参与朝政,给人传达的信息便准确了,是真正缠绵病榻,身体行至枯木,否则宁良候没理由撒手什么都不管。
快要死的宁良候大家顾忌便小了许多,私下动作必然多了起来。
顾家的人行事便要小心了,难免有那胆子大的算计过来,所以元锦沛说顾家人不好过。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时时护在我的羽翼下不是好事,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去历练,自己亲身感受比我说一百句话都要管用。”
顾家是她的责任不假,但她也不会傻兮兮一昧承担所有,她照拂着哥哥的后代,不代表让他们当蛀虫。
顾青初想得很简单,顾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元锦沛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自己说了什么深奥使元锦沛沉思的话吗?顾青初没忍住问了出来:“元大人在想什么?”
“顾姑娘,我在想该怎么和你一样,偷偷离开盛京,我若高调岂不是拖了你的后腿。”元锦沛觉悟非常高的说着。
顾青初没想到元锦沛如此上道,她为何这般细致和他讲解自家的事,就是为了传达一个信息,咱们这一路上低调点。
看元锦沛懂了,并且思考要如何去做,顾青初莫名有些孺子可教的欣慰,谁说元阎王不讲理的,这不是很好嘛?
*
一连三日,宁良候府宫里来诊脉的御医换着批次来,这是顾青初和皇上沟通好的,这样才能传达出她病情危重的真实性。
顾青初有办法让自己脉搏紊乱诊断不出,所以她不怕人多口杂,太医就算往外传也是她生病的消息,说不出来别的。
到了第四日,宁良候的病情终于好转,人醒过来了。
太医诊言宁良候身子因呼入太多浓烟,在加上之前红颜醉之毒的后遗症造成身体亏损的极为厉害。必须在床休养生息,情绪波动不可过大。
若是度过这个冬天,身体便是无大碍。
若是度不过呢?太医没说,市井间却流传开了。
——宁良候病重,很有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这一天,盛京城附近的几个寺庙人头攒动,皆是自发为宁良候祈愿的百姓们。
和顾青初一起被困的宋将军身强体壮,除了嗓子哑了一下,其余无大碍,边北那边他不能离了太久,确定宁良候暂无性命之忧后,他便离开盛京了。
看宋思明离开盛京,元锦沛开心了,讨厌的人终于走了。
宁良候和元指挥使关系好,大家是知道的,现如今宁良候府闭门不见客,唯独元指挥使天天都能够去探望,待得不久一炷香左右便回。
他打着替皇上太后关心宁良候的名义看望,众人也无法说什么。
皇上下了口谕,宁良候在府中养病,任何人不可去打扰,包括宁良候门口的街道百丈以内,过路之人不可大声喧哗。
这般口令一下,百姓无人不满,都知道这是为了宁良候好,纷纷表示圣上明君,皇恩浩荡。
不管是皇上的圣意,还是百姓的态度都很明显,现在的宁良候就像是易碎的宝贝,万万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百官心里有数,不管是谁如果不小心“刮”到了宁良候,导致对方病情恶化那就是大罪人,百姓和皇上都轻饶不了。
大家心里甚至暗自庆幸,还好皇上下了口谕,否则他们碍于同僚关系不得不去探望,因此发生什么事,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从这开始,宁良候府彻底安静下来,有些人甚至选择绕道走都不会从宁良候府门前的街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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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开始观望,宁良候到底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云喜楼起火一事已经被定性是人为故意纵火,皇上吩咐大理寺彻查此事。
在盛京内能拿到灰石粉的就那么几处,这东西根本不在市面上流通,所以大理寺很快确定了云喜楼墙面上灰石粉的出处。
它们来自兵部。
灰石粉这物最常用于军事,兵部仓库存有一部分,通过账簿记载的数量和仓库里现有的数量对不上。
再仔细算算,缺少的部分正好适用于云喜楼火灾的量。
兵部的仓库最为严密,除非里应外合,否则你就算是江湖排名第一的神偷了无痕,也别想从兵部仓库拿走一根针。
所以问题就出在看守仓库的官员身上,到底他把灰石粉给了谁,可惜刚调查到这里,来了官员家发现他上吊自杀了。
不仅是他,这位官员的一家老小五口全部自杀!
经过大理寺官差搜索,发现此官员书房有一张画有三个眼睛的图,这是邪教的图腾。
说明这个官员被邪教策反了,这次的放火案和邪教有关!倒也合理,邪教兴风作浪,他们最希望大夏朝乱起来。
宁良候和宋将军同时烧死在酒楼,边北那边瞬间就会乱了,大夏境内自然也不会安生。
写明云喜楼火灾和邪教有关的公告一出,大夏百姓们对邪教更加咬牙切齿,厌恶非常。
因扯上邪教,大理寺想到求助天卫司,剿灭邪教这方面天卫司最拿手,大夏朝内十个邪教,最起码得有九个是被天卫司痛打过的。
有一阵元阎王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专门灭邪教老窝,到了现在那些邪教徒有的提起天卫司元锦沛都为之色变。
阎王这个称呼不是谁都能叫的,像元锦沛,便是驱得了蛮夷,震慑住朝堂,唬得了民心,灭得掉邪教。
三教九流提起元阎王都必然是威风赫赫的存在。
打定主意舍了面子寻求天卫司帮助的大理寺正,陡然发现天卫司最近怎么这般消停,往常遇到这种案子不都是很感兴趣要掺和一手的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什么样的人能伤得了我?
天卫司为何爱对付邪教,因为邪教徒大多有个扭曲疯狂的性子,被抓时表现得多么嚣张无畏,进了十八狱后忏悔求饶的便有多惨。
看着他们两极反转的情绪,那是一种审讯的乐趣。
所以每当出现邪教徒,天卫司抓捕的异常欢快,不为别的,他们新研究的审讯手段有实施对象了。
所以有邪教徒的案子,天卫司总喜欢掺和一手。
天卫司的人这回有些反常,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这还是宁良候相关的案子,他们那个阎王老大不是和宁良候关系很好吗?居然没有管。
心里觉得再怎么蹊跷,大理寺丞还是来了天卫司,案子刻不容缓。
同在盛京做事,这是大理寺丞第一次踏足天卫司。
其余指挥使都没在,因此便由唯一在的慎律堂张指挥使来接待,天卫司和顺天府、禁军等向来没什么交际,甚至可以说得上关系不对付。
所以张指挥使听到大理寺丞来得的时候有些惊讶,随即匆忙出来相迎。
大理寺丞得知元锦沛不在,心里松了口气,那人要在,少不得挤兑几句,往重了谈愿不愿意告诉他都两说。
随心所欲的性子旁人做不出他可做得出。心里腹诽的大理寺丞与张指挥使寒暄几句后,便提起了此行的来意。
他特意将画满眼睛的图腾拓了下来,让天卫司的人好好看看这到底来自哪个邪教。
张指挥使接过画作仔细打量,眉眼一挑合上画像道:“寺丞大人来得巧了,我们大人正调查那些邪教呢,瞧着时间也快回来了,不如寺丞大人稍等片刻,我们大人回来给您解惑?”
大理寺丞硬挤出个笑容说好,心里哀叹自己最终还是没逃过面对那个阎王。
元锦沛这几日一直在追踪各大邪教的踪迹,月神教复起让一些本来安静下来的邪教们蠢蠢欲动。
大夏境内有不少月神教的精神追随者,甚至有的邪教创始之初便是为了追随月神教,因朝廷大刀阔斧的改革,以道教佛教等作为障眼法的邪教,被灭了一个又一个。
到了现在,除了个别较为出名创立时间较早,不易铲草除根的邪教,其余都被灭的七七八八了。
月神教复起消息传到大夏后,一个个又开始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元锦沛计划着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这几日一直在忙。
大理寺丞拿过来的图腾便是元锦沛昨日调查到的众多邪教之一。
不多时元锦沛回来了,进到院中俩人打个照面,寺丞抬手行礼还未问好,元锦沛讽然的话便说出于口:“什么风将寺丞大人吹到我天卫司来了?”
大理寺丞告诉自己不能甩袖离开,追查到这里大理寺陷入了瓶颈,他有求于人,有求于人!
“的确是有事相求。”大理寺丞微笑着应下了元锦沛的阴阳怪气。
他手头的案子上至皇上太后,下至百姓走卒都在关注此事,若是办砸了,大理寺的里子面子都没了。
“哦?”元锦沛坐到主位,摇了摇扇子。这一声哦,听在大理寺丞耳中是相当刺耳。
“元大人,是这样的,云喜楼一案调查到现在……”大理寺丞说起了他们所调查到的内容和方向。
“……关于邪教大理寺不如天卫司所知全面,因此寺正大人吩咐下官来求助于您。”
大理寺丞的遣词用句十分自谦,诚恳的态度让元锦沛看得很是顺眼,让手下拿过拓画只看一眼便道出了来历。
“明眼教,是月神教的追随教,成立之初便以侍奉月亮,献吾生命为教宗,行事疯狂不要命,人人为教中立功而死为荣。”
当初清理这帮人,天卫司破费力气,明眼教的人最爱玉石俱焚,但他们的烂命自然比不得天卫司侍卫的命精贵,所以天卫司对这些人不抱有审讯的想法,能当场射杀便射杀,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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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们教中花名册,当时所有人都被天卫司抓了,没有一个跑掉。”
现在的情况,应当是有人借用明眼教的壳子来做自己的事情,当年天卫司将许多小邪教消灭的干干净净,如今一个个仿佛没受打击般迅速复起。
元锦沛怀疑是有人故意打着各个邪教的名号在做事。
看了大理寺丞送来的图,他更加确定了,元锦沛记性非常好,当年他抓的明眼教图腾,和这个有细微的差别。
教里最重要的图腾都能弄错,显然前后不是一个教。
——有人兴师动众的布一张大网。
元锦沛双眸微抬,对上大理寺丞带有求知欲的眼睛,眉宇间闪过无耐道:“大理寺丞知道了明眼教的来历,为何还不走?”
大理寺丞被噎了一下,话说一半好像还有未尽之语,他认真听着,结果对方不说了,问他怎么还不走。
果然元阎王还是那个讨人厌的性子!
“就这些?”大理寺丞以为元锦沛会知道一些关于明眼教的秘闻,让大理寺可以突破瓶颈的消息。
就这么干巴巴解释几句,对案情没什么大影响啊。
元锦沛挑眉,一副你还要怎样的表情。
大理寺丞深深呼吸吸气,吸气呼气,拱拱手道:“多谢元大人帮忙,下官告退。”
白来一趟,没什么进展,大理寺丞的脚步略带沉重,走到门外正要上马车,后面传来了呼唤声:“寺丞大人,寺丞大人留步。”
大理寺丞回神,瞧见一名天卫司侍卫小跑过来,“寺丞大人,我们大人让我稍一句话给您,邪教的人再疯也是看中利益的人。”
回去的路上,大理寺丞一直在想着元锦沛这话何意,坐着马车摇摇晃晃晃晃到了大理寺门口,他眼前一亮猛地拍了下手,他明白了!
大理寺丞离开时正值申时,最近两日元锦沛都是申时去宁良候府看望的顾青初,今日也不例外。
不过离开前元锦沛问了影五一个问题。
元锦沛问:“什么样的人能够伤了我?”
影五答:“皇上或太后?”
离开前元锦沛意味深长的那一眼让影五摸不到头脑,自己是答对了还是错了?
等等,大人问自己这个做什么?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人这是在碰瓷吗?
几日下来元锦沛到宁良候府可谓轻车熟路,来了不用通传,直接被丫鬟带入宁良候的院子。
踏进启元阁,元锦沛和玉镯迎面相遇,玉镯看到元锦沛后猛地背过身,用绢帕擦了擦眼角,然后才转过来福了福身子行礼道:“见过元大人。”
说完,不等元锦沛说话脚步匆匆离开。
不知怎么回事的元锦沛,进了书房对顾青初道:“我刚碰到了玉嬷嬷,她眼眶发红,好像是哭了。”
玉镯是个忠仆,跟在宁良候身边几十年,府中的人谁能给她气受?
顾青初叹息一声,“这次的东域之行我不打算带玉镯去,刚和她说了此事,所以她情绪有些不好。”
元锦沛有些惊讶:“顾姑娘去东域准备带何人?”
眸光微沉,顾青初放下笔,将写好的字拿起晾了两下道:“我决定谁都不带。”
“那我呢?”
“……除了同行的元大人。”
没成想元锦沛问了这么个问题,是自己话语不严谨了吗,顾青初抬手挠了挠微痒的脸颊。
元锦沛呼口气,他还以为顾青初又有什么新的计划,要将自己撇下,他可是很期待这次他们的东域同行。
“盛京中我的人一个都不动。”顾青初不想要泄露行踪,玉镯在宁良候府就是对外最大的障眼法。
玉镯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担心顾青初安危,所以听顾青初不带她,才会红了眼,这趟行程很凶险,玉镯心里十分担忧。
“半路可能会有人同行,也可能没有。”顾青初想起送出去的那几封信,端看这些年的人心变化几何了。
“顾姑娘低调行事,我自然配合。”元锦沛突然冒出一句,顾青初侧目:“嗯?”
“大理寺已经调查出了云喜楼火灾的犯人是出自邪教明眼教……”元锦沛将刚刚大理寺丞说过的案件分析又给顾青初讲了一遍。
“所以大理寺他们无从入手了?”能求到天卫司来,也看得出是实在没什么办法了。
元锦沛鼻子发出一声轻哼道:“他们大理寺审一审平常案件还成,遇到这种邪教相关的特案便没法子了,这么多年无丝毫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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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会中规中矩的破案,半分手段都没有。
顾青初不予置否,盛京谁不知道天卫司和同行没一个关系好的。禁军,大理寺府衙官差,天卫司几者之间的关系大概就是互相看不上眼。
“这次案子抓不到幕后黑手,挑出最后获益人来也一样,我让手下给大理寺丞提了醒,明天大理寺就会有行动了。”
向来对旁人不愿意费口舌的元锦沛,现在每每和顾青初说事情,总是会解释的清清楚楚。
平日对皇上的问话,元锦沛有时候都不爱搭理,嗯啊敷衍过去,对顾青初却从未这样,这大概是来自元大人另类的偏爱。
顾青初听了勾了勾嘴角,大理寺调查的线索走到了邪教徒的身上,那就相当于陷入了死胡同,而有了元锦沛的提醒,大理寺便会重点放在顾青初和宋思明死了,朝中谁会更加获利的角度去查。
这下有几个人消停不了了。
单纯邪教作祟还好,若是被大理寺查出平日和邪教有些牵扯,那这口锅大概要扣上了。
——这招借刀杀人当真是妙啊。
“佩服佩服,元大人真乃神人也。”顾青初作揖笑道。
元锦沛弯了弯眼睛,甩甩扇子接着道:“东域之行若想低调,我自是配合顾姑娘的计划,这几日我便一直为此忙碌。”
听闻此言顾青初讶然,元锦沛竟是要配合自己?
今日顾青初打算和元锦沛说一说俩人一前一后离开盛京,届时省得引人注意,没想到元锦沛早就有了成算。
“元大人计划要如何?”顾青初连忙问着。
元锦沛却卖上了关系,悠哉踱步到门口:“顾姑娘很快便知,今日就不多叨扰了。”
说完,元锦沛走了,故意吊着顾青初的胃口。
仅仅是从宁良候府到天卫司的距离,元锦沛的耳朵便有些发热,摸了摸耳朵元锦沛垂眸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有人背后骂他呢。
背后骂元锦沛的人很多,但能让他耳朵发红,且不恼带笑的只有一个。
公侯府内顾青初在写满元锦沛名字的宣纸上,重重画了个X,嘴里念念有词:话说一半倒霉一天!
*
影五很苦恼,他觉得自己不经意间的回答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后果。
大人为什么突然想谁能够伤害他,当时自己脑子一热说了皇上和太后,是因为这两位是大人内心没多大防备又很亲近的人。
现在想想不会是谁在大人跟前嚼舌根,离间皇上太后和大人的感情,大人心有怀疑问了信任的属下,属下不经意的言语,彻底让其确定了心中的怀疑……
影五的脑子里剧情无限展开,平日爱听说书先生讲各类民间故事的影五,有一颗爱多想的大脑。
而且这次大人去宁良候没有让他们跟着,难道是密谋着什么,影五越想越不对,忍不住去找元锦沛和其解释,急匆匆往外跑差点撞上了回来的元锦沛。
一个闪身躲开如蛮牛冲过来的影五,元锦沛训了句:“毛毛躁躁作甚!”
“大人,你之前问属下的问题,当时属下是随口答得,没别的意思,您可不要因为这个回答而……”
“而什么?”元锦沛合上扇子,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影五哭天抹泪。
影五嘴巴紧闭,平常性子再跳脱,也知道谋反两个字说不得。
心中暗悔,早知道不去听说书先生讲了水俪国王爷谋反的故事,不然他也不会联想到这里。
“来安化堂。”元锦沛撂了一句话,往左边走去。
影五垮了脸,安华堂是暗卫们练功的地方,平日同僚之间的切磋也会在此,之前他们影卫排名便是在哪里打斗比出来的。
平日没事他会去那儿和其余人练练武,但他不想和大人一起练!
那比慎律堂打板子还难捱,影五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哀嚎。
一炷香的时间,不多不少,元锦沛最后一个踢腿收回,不远处影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去皇宫请太医。”元锦沛坐到椅子上悠哉拿起一杯茶。
“回大人,嘶,不用,多谢大人好意,属下皮糙肉厚抹点药就好了。”影五起身,心中感动,大人还是关心他的。
如一炷香之前俊朗外貌的相比,现在影五的脸,大约可以用猪头来形容。
元锦沛嫌弃的收回视线,缓缓道:“是给本大人请太医,不是给你。”
影五眼睛瞪圆满是不可置信,大人你这样好吗,全程他被压着打毫无反手之力,清楚自己斤两的影五很确定,从头到尾他倒是想回手,奈何连大人衣服边都摸不到。
这请什么太医?! 看哪门子病?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中了要卧床三年的毒
太医院最近压力很大。
先是宁良候,宋将军俩人受伤昏迷,他们轮番诊治,宋将军无事宁良候病情却严重了,那紊乱的脉象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
一众太医天天围坐着探讨病情,谈论如何开药方,根据哪个医书记载方法诊治,你不同意我,我不认同你,许久找不出个结果。
好在宁良候后来醒了过来,不然太医们真是急的头发都要掉没了,自宁良候醒来后,盛京内治脱发的药材何首乌销售突然紧俏了起来。
好不容易这边稳定了,又接到圣谕让他们去景王府,说是元大人有恙。
询问过来的天卫司侍卫,结果对方一问三不知,病情不知,病因不知,想到即将要医治的对象,几人额头冷汗直冒。
来之前宫里都闹起来了,太后哭着要来看望,皇上说先让太医过去再说,否则景王府突迎圣架会乱了套,反倒给添乱等等。
劝好了太后的皇帝,前脚离了永宁宫,后脚就和太医一同来了景王府。
宁良候生病的时候皇上和太后都没有来!
当时皇上和太后知道宁良候是假病,顾青初和皇宫通过气了,但这几位太医不知道,所以心里压力更大。
皇上这是有多看重元大人!他们要是诊治不好,这脑袋怕是保不住啊!
一路上,几个太医不约而同的都在内心祈祷一件事,希望老天保佑元大人无大碍。
近年来元大人未曾招过太医诊脉,所以太医院没有元锦沛的病诊,眼下几位太医俩眼一抹黑,就连为首的院正大人心里都发着慌。
他想得结果更坏,这元大人会不会只剩一口气吊着呢?不然皇上为什么要一同来,如果说边北少不了宋将军,那么盛京就缺不得元锦沛。
若是元锦沛有了意外,好不容保持的朝廷平衡怕是又要乱了。
让大家忧心忡忡的当事人此刻在躺椅眯眼假寐,好不悠哉。
影一走近道:“大人,再有一条街皇上和太医便到了。”
“将桌上白瓶拿来。”元锦沛缓缓睁眼吩咐着。
影一小心拿起瓶子,元锦沛接过倒出两粒药丸扔进嘴里,然后随手往影一怀里一丢道:“待会直接将他们带卧房来。”
说罢,元锦沛走到床上躺着,距离吃了药丸到现在不过几息功夫,他的脸便已经毫无血色。
“表哥!”与众太医一同下马车的皇上,快步走入府中,踏进房间后急切的唤了一声。
四位太医听了心中微凛,路上皇上的焦虑担忧不作假,以后再有皇上忌惮元大人的流言,他们是绝对不会信的。
“皇上,我……”元锦沛说着要起身,小皇帝连忙拦住道:“表哥不必多礼!还看什么,快些上前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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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对着太医吼着,言语忍不住焦躁起来,君子枯毒发时多么痛苦他想象不到,但光听上一个毒发身亡的人形容,便知道不亚于凌迟剥骨。
每到毒发时表哥便会躲在府中,不许他和母后来探望,从小皇帝有记忆起元锦沛便没有过这般虚弱状态。
院正率先诊脉,本就严肃的脸庞越来越凝重,随即让元锦沛张嘴,后又仔细听了他的胸腔跳动,而后拿着纸笔在桌上写了起来。
院正走开,下一个接着诊脉……
小皇帝知道这是正常流程,四名太医写下各自的诊断,然后共同交流病情,得到最准确的病情信息。
想要张嘴催促的小皇帝,突然被元锦沛用手碰了下胳膊,好似是随意动了动手,但皇上知道这是他们俩人之间的暗号。
看向元锦沛的眼睛,一下两下三下,共眨了三下然后扭了下头,小皇帝内心松了口气,知道没有大事。
但面上仍做出担忧的模样。
片刻后,院正过来向皇上行礼,说了元锦沛的病情。
初步诊断元锦沛中了柳叶毒,暂无性命之忧,端看反应仅是头晕,无其余不良症状,建议静养,开些温补解毒的药喝着。
听到元锦沛无大碍,皇上放了心,“柳叶毒?”
“回皇上,柳叶毒是方艾草的汁液所炼,因外表酷似柳叶得名,此为慢/性/毒药,用久了无力回天,好在元大人及时发现,服用几贴药便无大碍了,不过柳叶毒后遗症极强,需要卧床休息,直到觉得头不晕了才可下床,而后与常人无异。”
“卧床多久?”元锦沛压着嗓子无力地硬挤出几个字。
“此毒因人而异,有人卧床几日,有人则需要数月,最久的是瑞安一男子,整整卧床半年。”
“行了,你们退下吧,让外面下人手脚轻些,莫要打扰元大人休息。”皇上让所有人退下,屋内只剩下了他和元锦沛。
待人都离开了,皇上严肃着脸:“表哥,到底怎么回事!”
表哥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何时到了需要演戏的地步?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小皇上心里担忧未消。
*
次日,盛京内小道消息又流传起来了。
元指挥使中了柳叶毒,此毒毒性诡异,需要卧床半年方可痊愈。
“不对,是一年。”
“什么啊,我听说是三个月。”
“不是,就是半年,我三姑她二姨的舅舅在景王府门口那条街卖烧饼,他听说的还能有假?”
……
……
有人辩论着元锦沛到底需要卧床多久,有人则一副世人皆浑我独清般感叹,这是个多事之秋。
城门口百姓围着告示牌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对着上面贴着的告示指指点点,满脸的义愤填膺。
大理寺将伤害宁良候和宋将军的犯罪嫌疑人抓到了,张贴了告示说明日开堂审理,此次事件牵扯重大,故三司会审,百姓可旁听。
宁良候府内
申时已过,顾青初看了眼门口,有些好奇元锦沛今日竟然没来。
昨晚顾青初奋笔疾书,将她之前写了解毒方子的医书都注解好了,待拿去加印成册是个大夫就能读懂的程度。
接下来有得忙,顾青初连夜将书完善好,到了天亮将睡,未时才醒。
“小姐!我听说……”买了糕点的玉镯风风火火从外面回来,昨儿晚饭时经过顾青初的开导,她已经明白顾青初的良苦用心。
“咦?周然你也在”玉镯看见周然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太沉稳,连忙稳住脚整理了下衣摆。
“你在外面听说什么了?”顾青初问着。
周然和玉镯二人前后脚进屋,在府中顾青初的消息来源,平日皆是周然负责传递,通常晚饭后周然会过来,今日周然提前来刚要说事情,玉镯便回来了。
“外面都在传元大人中毒,需要卧病在床三年!还有害您和大将军的犯人抓到了!”玉镯喘了口气,手捂着右边腹下,一路小跑有些岔气。
顾青初听了皱眉,卧床三年?视线移到周然身上,玉镯道听途说到底不如周然调查来的靠谱。
——元锦沛
——中毒
——卧床三年
这三个词顾青初就没法儿联系在一起。
第一百八十章 宁良候出来咱们比试比试
“昨日皇上去了景王府……”
皇上去景王府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大家猜测元锦沛的病情很严重,所以皇上才会亲自前去。
听周然讲后顾青初明白了,元锦沛所谓的卧床养病实际是看情况而为,再想到之前元锦沛说的什么不拖后腿,顾青初有理由怀疑这是他的计策。
外面传言三年都出来了,元锦沛一趟东域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他掩人耳目的在府中休养。
这人并未随便说说,是很认真的在配合她。
“小姐,元大人受伤这般严重,你怎,怎还笑了?”这话别人说来可能是指责,但玉镯单纯的疑惑。
“难道元大人是坏人?”玉镯猜测道。
在玉镯心里,和自家小姐站在相反阵营,关系不好的都是坏人。
“只是觉得传言太夸张,你还听到了什么?”顾青初心情很好,本以为同行的元锦沛会是个刺头,但眼下这样的配合,让顾青初舒心极了。
“对了,我听他们提到了一个传说,据说大夏朝的东边有龙脉,不过前些日子龙脉意外断了,所以大夏朝的栋梁之才接二连三的出事情。”
即便在宁良候府无外人,提起龙脉玉镯仍是压低声音小心说,这是个敏感的话题。
小书亭
顾青初凝眉,就连玉镯出去买个糕点都能打听道,说明已经传得很开了。
昨日元锦沛才传出受伤的消息,今日这样的流言便传遍盛京上下,可见背后有人在推动。
“属下也听说了,虽然明面上没人讨论这样的问题,但百姓之间讳莫如深未尽之语的意思就是这样。”
传来传去只有一个中心思想大夏的龙脉断了,至于后果大家自行想象。
能想到什么呢?无非就是大夏气数尽了。
“朝廷会有动作的。”顾青初到不担心这个,若是随便散播点谣言便能动摇了大夏的根本,那这个皇帝也没法安安稳稳坐了皇位这么多年。
“对了,你们说放火之人抓到了,是谁?”
周然和玉镯对视一眼,共同开口道:“郭珅德郭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顾青初立马对上了身份,这位郭大人就是郭子君的父亲,她刚回盛京与范尚书交手时,他在里面浑水摸鱼。
到最后也没得了好,在范尚书那里被踢出他们党派,前些日子又因差事得了皇上训斥,官场前途低迷。
他的儿子,原本是苏州太守的郭子君被贬至南郡当州牧,听说惹上了人命案子,被微服私访的钦差抓了个正着。
被押回盛京审理,人在路上,郭家正想尽办法救人,郭家如今一团乱,结果郭珅德又沾上了邪教的事。
本就没落的郭家,更加在风雨里飘摇。
“据说大理寺的人在郭家发现了郭珅德与邪教人员的书信往来,信的内容证明郭家早就为邪教做事从中牟利,明日在大理寺三司会审,郭家已经被禁卫军围住了,就算放火不是他也跑不了。”
周然有个老乡在大理寺当差,所以打听到了这些。
在朝堂上,顾青初的“敌人”不少,不说深仇大恨,但过节是有的,就像是范尚书,这位和宁良候指定结仇了,另外户部侍郎,他的儿子因宁良候原因间接送到宁古塔,这便是过节。
可能是大理寺调查来去,发现郭大人最好拿捏,先从他入手查起,有了开头,别的人也不好意思不配合调查。
大理寺万万没想到,一开始便给了他们一个大惊喜。
“郭珅德这下不是他放的火也得是了”郭珅德就是送上门来的,本身问题还很大,大理寺当然要抓住了。
顾青初眯了眯眼睛,待此事结束,就得出发去东域了。
如顾青初所料,大理寺的案子审得极为顺利,一项又一项的铁证呈上,证明了郭珅德是邪教中的一员,他为了自身利益为邪教办事。
那看守仓库的官员也和郭珅德有书信往来,俩人有勾结。
最后郭珅德在百姓异口同声呼喊斩立决的民意下,被判秋后处斩,而他的儿子郭子君今日也到了盛京,身上背负了整整八条人命,为了抢个美人灭人满门,此等畜生行为同样被判秋后处斩。
到如今,郭家能顶事的只有郭子君的祖父,他进宫求见被拒之宫外,无人敢再和郭家沾关系,最后在一个夜里永远的睡了过去,郭家剩下一大家子女眷,搬离盛京回了老家过活。
郭家便这样消失在盛京的世家阶层,彻底没落了。
这郭家,也成了其余人家教育小辈最好的例子。
“即便没有郭珅德的事,那郭子君所作所为也会连累到郭家,所以你们平日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可莽撞,做事要三思而后行。”
每七日,顾家便会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晚饭,大家吃得差不多了,顾青初提起了郭珅德的事情,以此来警醒顾家小辈们。
“武之你酒楼开得如何了?”
顾武之酒楼最近干得热火朝天,朝歌的产业他暂时没有挪过来,有大掌柜在看着朝歌铺子一切照常营业。
考察完盛京后,顾武之的心思活泛了,他想不靠家里,自己大刀阔斧的干一番,拿着这段日子攒的钱,盘下来一个酒楼。
如今顾家的产业外人以为是他们顾家主嫡的,殊不知其实都老祖宗名下匀给他们的,早在多年前他的祖父入狱,家中产业便用于运作求人帮忙花光了。
顾武之知道老祖宗不在乎这些,但他不能装糊涂。
没有用宁良候的名声行事,靠得全是自己,这也是顾武之一直想做的。
顾五之前虽混,但心性是好的,顾青初正因为最初看到这点可教之处,所以给了他机会。
顾青初不是掌控欲强的长辈,顾五之提出了这个想法,她没多想就同意了。无论失败还是成功都是一种锻炼。
“不知道是不是云喜楼暂停开业的关系,最近我的酒楼可好了,每天客人爆满。”顾五憨笑两声,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完全靠自己的双手去经营一座酒楼。
像是想到什么,顾五笑容一顿,挠了挠头道:“对了老祖宗差点忘了说,昨日我在酒楼接待了一位姑娘,自称是元大人的女人,那姑娘是个练家子,能看出来是位江湖儿女。”
顾武哪里知道元锦沛的私生活,想来盛京没人敢冒充元大人的女人,所以他好言好语的招待了一番。
“未婚妻?”反应最大的是顾文之,见弟弟头来疑惑的目光,顾文之解释道:“没听说元大人有未婚妻,前些日子那个宴会便是太后为元大人相看女眷用的。”
顾武这才反应过来,对啊,那个宴会不就是给元大人相看用的吗?顾武脸色有些难看。
才吹嘘完自己的酒楼经营很好,想让老祖宗见到自己的成长,结果转头便让人给忽悠了,他还当趣事拿出来说。
老祖宗不会对他失望吧?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越想越惶恐的顾五偷偷瞧着自家老祖宗。
这时管家从外面小跑过来:“侯爷!外面有个女子手提着剑过来找您说要比试!”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元锦沛夜入宁良府
“她自报姓名称是玄思思。”
“玄思思?老祖宗,她应该就是在酒楼自称和元大人有婚约的那位,她昨日还打听广宣街怎么走,原来是找咱们府邸。”顾五连忙说着自己所知道的。
“这位姑娘很奇怪,总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若不是她拿着元大人天卫司的令牌,我是不会相信她的说辞,她可能这里有问题。”顾五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
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之所以相信是因为那姑娘手里拿着令牌。
“报告侯爷,那姑娘,她哭着跑了。”门口小厮跑过来,汇报着最新情况。
原来是那姑娘一嗓子决斗说的很大声,周围过路的摆摊的百姓都听到了,顿时一个个化身护崽子的老母鸡,对着玄思思一阵叽喳渣。
“你这姑娘人模人样的怎么不做人事?!宁良候如今重病在身,你居然来决斗?江湖人就这样?真好意思!呸!”
“可不是吗,还喊得这样大声是想让宁良候碍于面子应下吗?这女子心眼忒坏!”
“这世道什么人都有,真是人心不古啊!看什么看,拿剑就厉害了?我告诉你在盛京你们江湖那套不好使!”
你一句我一句的声讨,让原本气势汹汹的玄思思苦了脸,呐呐解释自己不知道宁良候受伤的话,然而百姓根本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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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众人群嘲的玄思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红着眼睛跑开了。
顾青初:“……”
这不是她能想到的故事发展。
她让周然去查查女子是何人,并未太放在心上。
当晚,顾青初收到了影五送来的信。
【亥时我可以来找你吗】
没有落款,仅有一句话,顾青初直接将信烧了,一旁的玉镯看到问:“小姐,影五在外面等着,用回话吗? ”
“不用。”
听到顾青初否定,玉镯出去告诉影五可以走了,她家小姐没有回信。
【是有事情说】
【和玄思思有关】
【顾姑娘务必听我解释】
【顾姑娘一定要相信我】
烧掉最后一封信,顾青初终于回了话,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可以,然后让影五拿了回去。
顾青初不为别的,她实在不想折腾影五和玉镯了。
元锦沛这家伙一次就传一句话,然后影五从景王府送到宁良候府,她家玉镯在从外厅拿过信给她。
一封信能解决的事情,元锦沛偏偏一次一句的折腾,顾青初想自己若不松口,这一晚上影五有得跑了。
“行了,下去吧。”元锦沛收到顾青初可以的回信后,心情很好的放过了影五。
影五如释负重,他轻功的确好,但也是人啊,架不住循环折腾。
“大人,属下知错了。”影五认错,白日间他知道自己的话是大不讳。
元锦沛嗯了一声道:“以后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
眼看他就要离开盛京了,影五在嘴巴再如此招灾,他也护不住,有些界限是不能碰的。
元锦沛让影五鼻青脸肿的去皇宫,也是为了让外人看到他身边的影卫都受了如此的伤,他身上的毒假得可能性很低。
到了晚上,他惩罚影五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要道德绑架一个人。
显然顾青初吃这套,元锦沛再一次获得了进入对方闺房的允许。
影五感动于元锦沛的教诲,心中坚定的想以后一定不能当大嘴巴,这个缺点要改。
在面对元锦沛时,对外雷厉风行,七窍玲珑的天卫司侍卫们,一个个属于被他卖了还帮忙数银子的智商。
其中影五最为严重。
*
亥时三刻,元锦沛如约而至。
只是这次不同,他轻轻跃身刚在宁良候府落脚,便被周然拿着灯笼照住了。
“元大人,您这边请。”
皮笑肉不笑的周然俯身行礼,手掌指着不远处书房的方向。
顾青初准备的礼数如此周全,元锦沛是有些惋惜的。
元锦沛入了书房,顾青初已经等了有一会儿,桌案上的画刚好画完了一副。
“主上,元大人到了。”随后周然退出关好了门,屋内剩下他们二人。
“顾姑娘,玄思思过来找你,可能是因为我的关系。”元锦沛沉吟片刻说道。
顾青初放下笔,似笑非笑问道:“因为你?”
在门口,只说了一句要和她比试的话,然后便被百姓说哭跑了的玄思思,还没说因为什么要比试,合着还真和元锦沛有关系。
元锦沛清了清嗓子道:“顾姑娘你听我给你从头说。”
元锦沛一身武功自然有师父,他的师父一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他,另一个便是玄思思。
他与这个师妹平日极少往来,六年前师父仙逝,他和这个师妹彻底断了联系,直到三年前,在山上的师妹频繁给他来信,信中全是一些琐碎事宜。
他能感受到师妹想与他修补同门感情,但他不在乎这些,所以一封都没有回。
前些日子玄思思又来了信,问他记不记得师父的临终嘱托,这是元锦沛唯一回的信。只有短短几句话:“师父让我照顾你娶了你,我没答应,他说他死不瞑目,我说不管。”
顾青初听了无言,这人还真冷清冷情到底。
“半月前,我收到了她最后一封信,问什么样的女子在我眼里是厉害的。若是我回答上来,她以后便不再写信给我,我说了顾姑娘你,她可能因为这要来比试。”
说完,元锦沛有些口渴,给自己倒了杯茶后,还给顾青初续了杯茶。
“她脑子是不是……”顾青初没说话,抬手伸出食指在太阳穴处转了两个圈。
见顾青初可爱的动作,元锦沛眼中弥现出笑意,仔细想了想道:“小时候对她没有关注,长大更不联系,所以我对她不了解。”
顾青初面上无什么表情,心里却充满狐疑,元锦沛何时是这么谦逊为人着想的性子了?按照他的往事作风,玄思思做的事全是她自己所想,和他无关,自是理都不会理。
更不可能大晚上巴巴过来解释一通。
或许这个小师妹是元锦沛想保护的人?今日来是给白天玄思思惹祸收尾,这般言论只不过是不想对外暴露弱点。
顾青初忍不住阴谋论了。
元锦沛大概怎么都想不到,不过是想来刷好感,反倒给自己惹上了一口黑锅。
“顾姑娘对我过来之事一点不惊讶,是已经知道我在装病了?”元锦沛提起了别的话题。
顾青初顺势夸赞两句,说元锦沛神机妙算,不仅大理寺调查的人如他所说,眼下的情形众人也不会怀疑他们离了盛京。
就算待到后期一些人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做什么了。
俩人互夸了好几句,元锦沛看顾青初打着呵欠有了困意的模样,一脸无辜的设问:“事情已经解释清楚,想必顾姑娘不会因为玄思思而迁怒与我吧?”
“这是自然。”顾青初心想,她不会迁怒,前提是元锦沛真的没掺和其中。
得了肯定回答元锦沛放心了,说道:“那我就安心了,天色已……”
告别的话说了一半,被飞来的箭标打断了。
上面扎着一封信,约顾青初一盏茶后在公侯府侧门碰面,落款玄思思。
还不待顾青初反应,外面喧闹起来,门被敲响,周然进来道:“主上,抓到了一名女贼。”
“我是来送信的,不是女贼!”玄思思在门口听到了周然的话,心中委屈,怎么会这样,事情发展全都不按自己想的来呢!
白日那般也就罢了,眼下自己本该英姿飒爽的在侧门等着,此刻却被按在地上,这帮糙人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她的脸贴地被石子磨得好痛。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就想给她颜色看看
玄思思保持这般屈辱的动作直到顾青初从屋内走到她面前。
“将人扶起来。”看着对方狗啃泥的姿势,顾青初先释放一丝善意。
下属听令,虽说是将人不再按在地上,但仍让玄思思保持被拧着胳膊状态,以防她突然出手伤人。
“玄姑娘深夜到访宁良候府可是在挑衅本候?”顾青初坐在上位居高临下的看着。
玄思思抿着嘴,她没想到第一个照面自己就落了下风,面子里子全没了。
“我只是要和你比试没有恶意!”玄思思挣脱两下没有甩开被挟制的胳膊,脸憋得通红。
顾青初视线瞟了眼屏风后方的位置,元锦沛站在那里,他以不便露面为由,自己找了个地方藏着。
“本候为何要与你比试,这世间想和本候比试的人多了,你算哪根葱?”顾青初用温柔的语气,说伤人的话。
玄思思盯着面前带着帷帽的人,双眼冒火,咬牙切齿道:“元锦沛元大人是我师兄。”
顾青初挑眉道:“哦?本候怎么听说你是他的女人呢?”
——咔
寂静的空间传出像是脚踢到桌腿的声音。
“窗户没有关严。”顾青初淡淡解释了一句。
“我与师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我们的师父将我指给了师兄。”玄思思补了两句,然后便听到上方传来一声嗤笑,她咬了咬牙,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笑什么?”
“提起元大人,在本候这里自是有面子,但你……”顾青初撩开帷帽,露出里面蒙着面巾的脸庞,美眸上下打量,蔑视态度让玄思思备受侮辱。
背在身后的手掌攥成拳头,玄思思仰着下巴直视:“你待我如何?”
顾青初放下手,冷着声音喝道:“你当我宁良候府是什么地方!以为自己是江湖中人便可来去自如吗?!先皇之令,擅闯宁良候府者可先斩后奏。”
顾青初话里明摆着告诉玄思思,你有元大人这个师兄也没有用,先皇下的令,当今圣上也不能推翻。
当年顾青初守住了皇宫,反叛余孽同党不少人对她恨之入骨,一波波刺杀不停,先皇由此下令,但凡敢擅闯宁良候府者,无论是谁,可先斩后奏。
顾青初提起这话不是空穴来风。
玄思思一脸满不在乎,那是一种顾青初不会把她怎么样的笃定。
在旁的周然手中长剑一空,他的剑被顾青初抽出,对着玄思思的胸口毫不犹豫地刺去,深入身体半寸鲜血直流。
“你觉得本候在开玩笑?再深一点,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顾青初轻柔的话语听得玄思思汗毛直立。
她人傻了,左心口处的剧痛让她明白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宁良候当真要杀了自己,她怕了。
动都不敢动的她看着顾青初眼中除了恐惧还有迷茫。
“不对,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宁良候,明明是圣母角色,怎么能出手杀人……”
顾青初耳力敏锐,听到了玄思思的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玄姑娘为何找本候挑战,说明白了不是不可以放过你。”顾青初收回剑,玄思思胸口的伤汨汨流着鲜血。
战场下来的顾青初心中有数,这个伤口看着厉害,实际只是伤及皮肉,就算不包扎放任几个时辰都没事。
玄思思垂眸,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了,是她想得太理所当然,当务之急是保住命,以后再从长计议。
“我心悦表哥,询问他觉得最厉害的女子是谁,他说是你,我便想和你比试一番,证明我比你更厉害。”
顾青初瞧着玄思思,对方这话和元锦沛说的对上了,但从玄思思的神色来看,明显这是个托词。
玄思思还是太嫩,即便收敛了表情,但顾青初还是能够从中窥得出一二。
“哦,原来如此。”顾青初做出相信了的模样,视线飘向屏风后面,她刺了玄思思一剑,其实主要是为了试探元锦沛。
不知道是他沉得住气,还是真不在乎。
顾青初没打算对玄思思如何,只是对方瞧自己的眼神让她很讨厌,一副看透了她又带些高高在上的姿态。
现在身子微微颤抖惊惧的样子才对嘛。
知道怕了就好,昏迷了三十年,算起来她的确是年纪不小了,但顾青初不是惯孩子的人,对待小辈宽容的心态一丝都没有。
遇到所谓年少轻狂的人,顾青初只想给点颜色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暗。
“玄姑娘你说自己心悦元大人,如今他卧病在床,你好似并不担忧,难不成你在对本候说谎?”到最后,顾青初声音又严厉起来,吓得玄思思身体绷直,眼神有些游离。
现在她不敢凭着自己对顾青初的认知来肆意妄为了,没了心中依仗,她回话之前再三思量,生怕触碰了顾青初的底线,让自己小命交代在这。
“因为、因为……”想了半天没找到合情合理的推辞,玄思思额头冷汗都滴落下来了。
顾青初突然把玩起了放在桌上的剑,神色淡然,玄思思偷看了一眼,被剑刃锋利的光芒闪了眼睛,吓得立马收回视线,心里的话瞬间秃噜出来了。
“因为我知道师兄不会有事,他是有光环的人。”说完这话玄思思吁口气,庆幸说的话没什么大问题。
顾青初眼中划过暗芒,目光幽深晦测莫名。
低着头的玄思思没敢看顾青初的反应,心里祈祷着让自己混过眼前这关,可能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呼唤,宁良候果真没再追问。
“将玄姑娘带下去,玉镯你帮忙清理下她的伤口,天色已晚,玄姑娘休息一晚再离开可好?”顾青初这话像在征求玄思思的意见,实际容不得她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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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多谢宁良候。”玄思思忍着疼痛眼眶泛红硬是起身,行了个礼,然后跟着玉镯去了客房。
“元大人,天色不早,我也不留你了。”
其他人走了,顾青初下着逐客令,元锦沛看她不想说话累极的模样,到嘴边关于玄思思的话收了回去。
元锦沛也离开了,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顾青初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茫茫夜色,眉头微皱陷入沉思。
顾武之和元锦沛都说玄思思脑子古怪,经常说些听不懂的话,再想起玄思思说的圣母一词,加上那言之确凿认为元锦沛无事的态度。
难不成……
顾青初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可知道夺舍?
天高云淡,晨光微熹。
今日元锦沛难得出席了天卫司的晨会,所谓晨会是点名来的人和确定各自分工的任务,正常流程走完,其余人退至一旁,等元锦沛这位最大的上峰讲话。
这场内部的会议元锦沛并不担心往外露出什么消息,他丝毫没有伪装重病虚弱的模样,在场的天卫司侍卫们看到精气十足的元锦沛,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反应。
当时影五那一脸伤外界传是对上了高手所受,其实他们都知道是被大人打的。众人唯一的反应就是影五这顿打,一定因为嘴欠。
“你们近日可听到与我有关新传言,说说看。”元锦沛没有刚刚张指挥使训话的严肃,语气很随意。
其余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虽然不知道大人所意为何,但他们听从元锦沛的话习惯了,如果真的有会没有顾忌的说。
现在无人吭声,便说明没有什么新传言。
民间百姓对元锦沛这位总指挥使十分好奇,但身份地位使然,即便同在盛京居住,大多数人百姓是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的。
越神秘的人便越能够引发众人的探讨,因此盛京百姓对元锦沛这个人好感有余之下,八卦味十足。
各种各样的流言都有,当然百姓们也不一定当真,就是图个乐趣。
文武百官害怕的天卫司在百姓眼中一点不可怕,他们老百姓踏踏实实过日子,不违法作乱有什么担惊受怕的?
特别是天卫司抓的皆为贪官,经过他们手那些坏官都别想跑,和百官相反,老百姓提起天卫司更多是爱戴敬重的情绪。
所以天卫司的人如此肆无忌惮皇宠是一方面,另一点便是那民意,百官为此恨得牙痒痒又毫无办法。
天卫司的情报遍布盛京上下,院中几十号人,每个人手下还有不少人,这些连在一起隐隐形成了整个情报系统的脉络。
这仅是盛京的一小部分而已。
“无事便散了吧。”元锦沛一声令下,众人四散去做各自的本职工作。
回了书房的元锦沛手里拿着折子看似在批阅公务,实际脑子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如果玄思思在盛京放出她与他有关系的消息,那么他的下属定然会有所耳闻。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下属没有听到,说明玄思思并未对别人说,只和顾武之提了。这是为什么呢?
元锦沛像是想到什么,目光微利起身离了天卫司。
顾武之的文武酒楼开在盛京的元武街,这里人来人往,热闹繁华。
有着独特头脑的顾武之弄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点子,瞧着效果不错,他的酒楼比旁的酒楼看起来更热闹一些。
元锦沛简单易了容,他要了桌酒菜后让小二将顾武之叫来,仔细询问了他那日遇到玄思思,俩人对话的内容。
顾五认出了元锦沛后,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来我不认识她,是玄姑娘主动指着路边走过的天卫司侍卫,说那是她师兄的手下,她师兄是您,你们有婚约……”
顾武之不是自来熟,何况对方还是个姑娘家,他怎么可能去套近乎,他是因为看对方出手大方,叙寻思给其脸面送两道小菜,招个回头客,谁知道对方说了那么多。
话刚说完小二便招呼顾武之说后厨新来了一批食材要交银子,元锦沛便让顾武之去忙了。
听了顾武之的描述,元锦沛已经可以肯定玄思思是故意说的那番话。玄思思往盛京送第一封信的时候,元锦沛便开始出手调查了。
在师父身边长大的玄思思极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元锦沛从小便看透她了,不过因为和自己无关紧要,所以没有过多关注。
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
小时候的玄思思便是个心眼极多的人,长大了果然也不遑多让,关于玄思思,现在的元锦沛虽然查到的事情很少。
但通过几件事情便能看出来,玄思思想要的东西都会通过手段得到,表面上无辜清纯,实际心思深沉。
从进入盛京起,一切或许都是玄思思的有意为之。
元锦沛的师父是个性格十分多变的人,对玄思思更放养一般,谈不上什么教育,给她饭吃教她武功,其余便没有什么了。
简单点说,他师傅武功很高强,但性子很不靠谱。
前后联想一起的元锦沛,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拿捏不准玄思思想要做什么。
对她的了解还是太少,元锦沛吩咐属下继续调查玄思思的事情,他打算今晚再去一趟宁良候府。
之前是他说的武断了,玄思思找上门还真不一定是为了什么。
元锦沛还在想着晚上如何给顾青初传信说他要过去,下午的时候,顾青初本人亲自来了。
“你们看到了吗?宁良候手腕那么细,白得吓人。”
“可不!这是重病之人才有的枯竭之相,不看脸看胳膊就知道人瘦成什么样子了。”
“我大侄儿看到了,他说宁良候走路发飘,全靠身边的嬷嬷扶着,不然就摔了。”
“唉,希望宁良候早日痊愈。”
“宁良候与元大人的忘年交感情深厚,当真让人感动,身体这般虚弱仍亲自去看望。”
…………
…………
顾青初出府一趟引得旁人诸多猜测,但她落实了身子虚弱危及性命的传言。
景王府内,元锦沛听闻顾青初来了,连忙让影五亲自去请,将人带到他的卧房来。
“元大人身体近来如何?可有好转?”走在回廊,顾青初关切地询问影五元锦沛的健康。
做戏做全套,顾青初演得像极了第一次看望元锦沛的好友。
到了元锦沛的房间,影五将下人都带走,他和玉镯守在了门口,影五知道,宁良候来一定是和大人有事相商。
“顾姑娘,快请坐。”元锦沛招呼着。
在府中的元锦沛十分自在,根本不在乎下人看不看得到,顾青初来的时候元锦沛在窗口坐摇椅上来回晃着,惬意极了。
“元大人,我来是想说玄思思的事情,今日一早她离了府后,我派人跟踪,到了郊外破庙人便消失不见了,我觉得她有很大的问题,能把你对她所知道的和我说说吗?”
顾青初想元锦沛虽然对玄思思不关注,但到底一个师门,肯定比她知道的多。
元锦沛目光灼灼的看向顾青初,很少有人和他想得如此契合。
元锦沛没想到顾青初也会怀疑玄思思,突然忆起师父曾说过的话,以后他若成家,未来一半定与他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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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慧的女子有很多,但那些人元锦沛更多感觉到的是厌烦,唯独顾青初,他感受到了那股兴奋。
到如今,合他心意的女子也就碰到了顾青初一个。
等着回答的顾青初微微侧身,看向他的杏眸里好似氤氲着潋滟的水波,清明透澈,让人有些移不开视线,想要沉溺其中。
元锦沛眼睛闪了闪,转两下手中的扇子,然后定立在桌上慢条斯理道:“顾姑娘,你可知夺舍?”
第一百八十四章 玄思思不是穿书的?
顾青初听到夺舍这个词,瞳孔猛地一缩,她的反常元锦沛并未发现,因为他一直低头摆弄着扇子。
元锦沛在故意躲避顾青初的视线,因为她那毫无防备带着求知欲的眼神,太纯净了,让他有种想要用手抚上去触碰的冲动。
如果他这么做,大概东域之行今日便结束没后续了,索性他不看了。
“夺舍是何意?”顾青初快速整理表情,语气平静地询问。
元锦沛到床头拿出一本书,封面写着《过阴术》,顾青初接过来对此不明所以,翻动两下扫了几眼,明白内容大概就是催眠类的书籍。
“这本书是我师父写的,但需要搭配心法,没有心法怎么练也没用。”说到这元锦沛嗤笑一声,市面上拿着这本书招摇撞骗的不少,可惜没一个是正统的。
元锦沛视线不自觉的又放到顾青初身上,接收到她疑惑不解的眼神,连忙快速移开,状似无意的走到窗边,清清嗓子接着说。
原来元锦沛的师父悟道人不仅武功高强,更是名门术法派的弟子,传到元锦沛师父这代只有他一脉了,他们门派的秘籍绝招便是过阴术。
术法门派中对此有两个解释,信奉天地鬼神者,认为过阴是到阴间走一遭,接受阴间先辈的教诲指导。
信奉自主唯心者,则认为过阴是去人心的另一面。人体阴阳两极,过阴则是脑子里另一个想象的世界。
不同信奉的两者间并不冲突,到后来两种信奉自发分了南北两派,数百年前术法派风头无二,到后来渐渐没落。
南北两派最后竟只剩元锦沛师父一个传人了。
此等术法悟道人说过,元锦沛和玄思思都不适合修炼,故此谁也没教,元锦沛觉得无所谓,他学的是武功,本就不是为了过阴法才拜师。
“这和夺舍有什么关系?”听元锦沛讲这些顾青初越听越糊涂。
“快说到了,顾姑娘难道不想了解元某的曾经吗?元某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吗?”元锦沛话语平板直叙,没多大起伏的语气,顾青初竟然从中听到了一丝委屈。
顾青初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她发现元锦沛有时候在这方面很矫情!
“我不打扰了,元大人请接着说。”
元锦沛装模作样摇了摇头,好似有点被伤心了一样,奈何顾青初不搭这段琼瑶戏,元锦沛叹叹继续往下说。
当初悟道人捡到玄思思的时候,她经历了一场灭门案,七岁的玄思思亲眼看着父母死在歹人刀下,受了很大刺激,人都是呆傻的。
悟道人在玄思思身上用了过阴之术,她便好了。
“知道为何术法派日渐凋零吗?因为这过阴之术反噬得厉害,过阴之人大多心有偏执,少数是为了治疗病痛,不管是哪种,他们过阴后,要么精神出现了问题,要么身体出现了问题,安然无恙的人占极少数。”
“过阴后相当于体验了一回新的人生,有的人会变的很聪明,在阴界学到了知识手艺,有的人会分不清阴界和现实,执着的认为阴界才是他的人生,而每个人的过阴经历都不同,施术法的人也控制不了。
后者的性格会大变,术法派称之为夺舍,指过阴的被阴界的人格所控。”
正因为不确定性太多,术法派弟子后来不敢擅用此术,到前朝更是直接被禁了,由此术法派到了悟道人这代直接断了。
“……所以师父用死不瞑目来威胁我娶玄思思根本没用,让他无法瞑目的事情太多了。”
元锦沛当时拒绝的很直接,光是没给术法派留下传人师父就已经死不瞑目愧对师祖了,多他这一个也不多。
后面话题转折的太快,让顾青初情绪差点没收回来。
“玄思思的性格和过阴术有关?”元锦沛讲过阴术时,将下属调查到的文书内容给顾青初看了,她大致了解一点玄思思的性格了。
在宁良候府表现性格大咧咧是假的,玄思思极有心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顾青初视线游离到元锦沛身上,如果悟道人没有仙逝,她还真想认识认识,到底是怎么教的,两个徒弟的性子都这么……独。
“不确定,她就是不过阴,亲眼见了自家的灭门惨案,性格多少都会扭曲的。”元锦沛突然想起当年杀了玄思思满门的土匪,最后寨子被兽群冲了,所有人被野兽咬死,尸骨无存。
当年师父感叹一句因果孽缘,现在想想,或许就是年仅十二岁的玄思思动得手,她那时已经能够控制五毒物了,做出吸引野兽的药粉不无可能。
“她武功如何?”
“功法一般,但她是毒师。”
毒师,江湖上此类人最难缠,他们擅长驱使毒物为自己所用。
顾青初眼神微凉,身为毒师的玄思思在宁良候府被抓时,没有使用自己的绝招,完全是束手就擒,顾青初更加确定她有问题了。
听了元锦沛说的过阴之法,顾青初动摇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她以为玄思思是穿越过来的人,并且是小说里极为流行的穿书。
所以对方才会笃定自己是圣母性子,说元锦沛有光环的话。
可顾青初又看到元锦沛给自己的文书上写着,玄思思极爱话本子,她自己没事便会写,底下还有几本是她写的话本,顾青初粗略翻几页便发现了几本的共同点。
都有一个位高权势圣母女配角,男主自是有化险为夷触底反弹的主角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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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奇怪的词是不是玄思思过阴后遗症?也许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所以才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顾青初想,要明白玄思思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从她本人下手才行。
原来放她离开是为了看玄思思身后有没有别人,结果反倒将人弄丢了,顾青初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这下顾姑娘你相信我和她没关系了吗?”
顾青初睁开眼便看到元锦沛突然凑近的大脸,下意识反应便是抬手推开。
因为手中有文书和话本子,本意是推开眼前人的顾青初,实实在在用话本子扇了元锦沛一耳光。
这时,走进来的影五成了这一幕的见证人,影五很慌,他觉得脸上渐好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非常响亮的一巴掌
“对不起,还好吗?我不是故意的,这……”顾青初瞬间慌乱,那书本打在脸上的声响超乎她的预料。
伸手摸着元锦沛的脸,顾青初来回看着确定只是发红,没有刮伤稍稍松口气。
这张俊脸因为她的疏忽留了疤,那可是作孽了。
影五屏住呼吸,他快要喘不过来气了,宁良候在做什么?打了个大人那么响亮的一个耳光,又动手来回揉捏。
顾青初说话声音有些小,影五一点听不到,在外堂听到那声巴掌后,他瞬间有种耳鸣的感觉,仿佛整个空气都静止了,听不到丝毫声响。
目光呆愣地注视着顾青初的口型,影五心里跟着默读————没脸皮,我还是打轻了。
宁良候说的这是什么话!是不是太恃宠而骄了,竟然那样对待他们的大人!
影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读错了口型,脑子里还在想如果大人发火,他是一定不会求情的,同为男人,他肯定站在大人这边。
脑子里千万思绪的影五,万万没想到打人者没事,元锦沛的火冲他来了。
“在门口鬼鬼祟祟做什么,越来越没规矩了,去找张指挥使重新规整遍规矩!”
在一旁的顾青初摸摸鼻子不去看被迁怒的影五,死道友不死贫道,自求多福吧。
“大人,属下来是有事禀告,发现玄姑娘的下落了。”影五连忙说正事,为了大人的面子和他自己的小命,一定要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元锦沛没说话,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玄姑娘消失的庙宇佛身下有暗道,直通城门口的沼泽地,根据守城门的士兵说,在半个时辰前,玄姑娘已经离城了。”
“官兵在检查玄姑娘路引的时候,看到从她包袱里掉落一张前往临水城的批文,可能往东域那边去了。”
守城门的官兵见影五这个天卫司侍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以为摊上了什么大案,当知道是打听人这才松口气。
城门官兵之所以对玄思思印象深刻,是因为那日在宁良候府围观的人,他就是其一。
那日他沐休,陪着母亲去买布恰好遇到了,不然城门口来往人那么多,他还真记不住。
顾青初听了若有所思,难道玄思思和月神教有关系?
挑衅她或许只是想试探出什么,现在是达到了目的亦或是在待下去就露馅了,所以选择离开。
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对视一眼,这趟东域之行,看来能解答他们诸多疑惑。
“属下告退了。”汇报完的影五,觉得他应该走了。
元锦沛嗯了声,在影五即将踏出房屋时,他补了句:“记得去找张指挥使。”
影五没忍住崴了下身子,抿抿嘴回身弯腰应是,然后迈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步伐离开了。
顾青初看着影五的背影偷笑,收回视线就见元锦沛死死盯着自己,这下轮到她了。
“我不是故意的,当时你离我太近吓到了。”顾青初为自己辩解两句。
被打的瞬间元锦沛是蒙的,助五皇子夺位时可以说九死一生,再重的伤都受过,但没人扇过他嘴巴。
待他反应过来,顾青初温热细腻的手掌已经抚摸在他的脸上了,心中的火苗噗地被浇灭了。
在当时那个场景,面对俩人的目光,他不发火好像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反常,影五理所应当的成了受害者。
元锦沛想,下个月多给影五些月银好了。
现在屋内只有顾青初和元锦沛两个人了。
“顾姑娘,我没有怪你。”元锦沛坐在了顾青初身旁的椅子上,神色平静,对着顾青初这边左侧的脸有些发红。
——不是害羞,是书打的。
“元大人……”
“我做事不怪任何人,有仇都会当场报。”
顾青初哑然,大人有大量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元锦沛这般宣言。顾青初舌尖抵了抵上牙,难不成元锦沛要打回来?
“前往东域的路上,如果元某做错了事情,也希望顾姑娘原谅在下一次,不怪我可好?”
“元大人不是成心做错事,我当然不会怪。”顾青初颔首,心想这算是做错事的置换?
她应下的话语中加了个前提,——不是成心。
元锦沛如果是故意捣乱,她没有那么好的修养不生气,若是意外,她便不会说什么了。
看顾青初认真考虑的模样,元锦沛心下叹息,他给她的印象到底多差……
元锦沛自己都没想到,他心里竟然真的丝毫不介意这意外的一巴掌,但凡放在别人身上,绝对不可能轻拿轻放。
他说的犯错不过是让顾青初安心的一种说辞,不然她又要想自己有什么别的阴谋算计。
元锦沛感受得到顾青初对他那抹戒备,俩人相见最初时关系看似和谐,实际上剑拔弩张。
那时候顾青初表现出一丝逆反的态度,他们之间都可能兵戎相见,顾青初防着他也无可厚非。
“好,顾姑娘说的话我记下了。”
当晚,顾青初睡得极不踏实,梦中总是有只白皮毛的狼在追她,嘴里还冒着人语:让我吃一口,反正你不会怪我。
就这样跑了一晚上,顾青初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双腿都是泛着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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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醒了?”玉镯端着温水盆进来,放在架子上,拿着绵巾等顾青初起身洗脸。
顾青初打着呵欠坐起身,过了立冬天气越来越冷了,只想赖在床上不动。
“小姐,一大早影五来送了信,说不是急件,我便没叫您。”玉镯说着从怀中掏出信件,双手递给顾青初。
擦干了脸的顾青初接过信件,随即想到什么动作微顿道:“影五他看起来好吗?”
玉镯想了想早上见面时候影五的样子回答道:“挺好的,和之前没什么差别。”
那就好,顾青初心中的愧疚感减少了一些,然后迅速抛到脑后的去拆信封。
男人要是绝情起来,真就没女人什么事儿,看完元锦沛的信,顾青初忍不住发出感慨。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这是一道无情的通缉令
——海捕令
玄思思,女,年十九,诏天下有能告犯人者,赏银一万两。
这样一张通缉令贴在城墙口,相较于其余通缉令上面简述了犯人所犯案件相比,这缉拿令字数少的可怜。
便是如此,百姓们讨论最多的还是这张缉拿令,因为上面的红戳是天卫司总指挥使的官印,这张告示是天卫司发出来的。
天卫司极少发缉拿令,一般被通缉的向来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他们头一次看见天卫司通缉令没有写明缘由,上回天卫司发出的通缉还是红莲教教主,他的赏银也不过是一万两。
这位叫玄思思女子到底犯了什么事,居然能和红莲教教主的赏金额度相同?
“外面都在讨论这个呢。”玉镯给顾青初边舀汤边说她今日出门听到的新鲜事儿。
顾青初并不意外,因为元锦沛信中和她说过了。
对外张贴的告示可以对百姓保密,但对内总要有个说法,玄思思的罪名便是半夜入公侯府妄图行刺宁良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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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写信给顾青初俩人通个气,届时有个相同的说辞防止露馅。
玄思思这人出了盛京城便无了踪影,显然是隐藏了身份,元锦沛的做法若是能将人逼出来最好,便是不出来让玄思思东躲西藏受点罪也可。
元锦沛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真当他的名声好用?玄思思用他的名头来挑衅顾青初,便已经犯了元锦沛的忌讳。
如此告示一出,天卫司元指挥使亲自盖印,充分证明了他与玄思思关系不好,对方若再用师兄妹的名头行事,旁人也不得信。
这番做法是半分不顾及同门之情了,二人本身虽没多少感情在,但那是私下里,现在明面也撕破脸了。
不知玄思思对元锦沛到底是真的爱恋还是虚情,此等通缉令发布后,不管哪种估计都要消散了。
郭家倒了牵连出藏在深处的邪教组织,元锦沛顾青初又病倒在床,皇上近来心情不虞,在朝堂发了很大脾气,大臣们各个噤若寒蝉,生怕成了撒气的,所以这些日子朝堂上意外的平和,文武两派系甚少争执了。
元锦沛受伤的源头他甩锅给了邪教,皇上一纸文书下来,各地纷纷狠抓作风习气,不敢再有丝毫的倦怠。
那些个邪教教徒也都人人自危,心想到底是哪个憨批所做,平常小打小闹徐徐图之来扰乱民心多好,一下子捅了马蜂窝,这是元阎王没有危及性命,如果有事,他们彻底被赶尽杀绝可就惨了!
如此这般,盛京难得迎来了一阵平静的日子。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顾青初和元锦沛启程去东域的那天。
一早收拾行李的玉镯红着眼眶心里极为不舍,她明白小姐不带自己去的用意,她在才能更好地迷惑那帮人,但她从到小姐身边起,便没有分别过,一时之间难以控制离别的感伤。
玉镯吸了吸鼻子,心中自我安慰,好在有元大人同行,她家小姐路上有个照应。
顾青初离开前夜,和顾家人仔细交代了一番,也言明了她离开这段时日,便是考验他们的机会,和顾家人交代完,又与周然王三斗等人说了军营之事。
临睡前仔细回想确保没有遗漏什么,到了三更顾青初才睡去。
和元锦沛俩人约好城门外碰面,顾青初行李准备的不多,主要带的是易容之物,厚实棉衣等物。
大夏虽民风开放,女子地位不低,但出行在外到底还是男子身份方便些,所以顾青初做男子打扮,特意穿了一身白色劲装。
她所带的衣物皆为浅色,不是她爱俏,在出门之前顾青初穿得便是黑色衣服,奈何男装束腰裹身,顾青初的腰枝极为纤细,她脸上画得再像男子,瞧这腰身便会惹人多看两眼,心生怀疑。
好在她畏冷,多穿几层衣袍再着浅色外衣,瞧着才好了些。
嘴里叼着根枯黄野草,坐在马车前腿来回晃荡,顾青初百无聊赖的等待着元锦沛,突然衣袍袖间多了片片雪白,顾青初望向天空。
竟是下雪了。
这是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
哒哒,哒哒,哒哒一阵马蹄声,顾青初远眺看去,元锦沛到了。
让顾青初惊讶的是,元锦沛竟然也是一个人。
“你不带影五他们?”顾青初以为元锦沛怎么也会带上影五或者影一。
“不带,路上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联络当地天卫司分构。”
顾青初无言,她倒忘了天卫司的情报遍布大夏上下,盛京外自然有不少天卫司的人,元锦沛这个总指挥使用人是件很随意简单的事情。
说起来,元锦沛出行比她更容易,虽说元阎王的“美名”传遍大夏,但论起来真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
除了数月前去了朝歌一趟,近几年元锦沛都没有出过盛京,便在盛京内也是深入简出,人很神秘低调,只是做得事嚣张高调,所以才让他的名声如雷贯耳一般。
顾青初架了一辆马车,元锦沛将自己的马拴在车后,人坐在了马车前顾青初旁边。
“到下一个县城半日的路程,在那里雇一个马夫,然后前往东域。”
虽说简装出行不带其余人,但一辆马车还是需要架马的人,谨慎起见,顾青初打算不在盛京找。
元锦沛没说什么,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从包袱里抽出一张圣旨:“看这个。”
如果不是元锦沛,但凡换另外一个人,无论是谁,她都会怀疑这个圣旨的真实性。
其余官员接了圣旨要么放在祠堂供起来,要么妥善收好。元锦沛么,他拿圣旨垫屁股顾青初都不会觉得意外。
倒不是他蔑视皇权,而是元锦沛这个人性格就是能做出这事来。
在元锦沛的示意下,顾青初展开圣旨,看完内容对元锦沛竖起了拇指,不愧是他!
这是任命钦差的圣旨,路上若是遇到官府方面不好摆脱的事情,亮出圣旨没人敢刁难,在他们低调出行不想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这道圣旨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元锦沛做事果真稳当妥帖。
小心地合上圣旨,顾青初看元锦沛愈发地顺眼了。
半日,俩人到了克县,顾青初找了个马夫,这马夫身边还带着一名妇人,是他的妻子。他们原本打算回安城老家,但苦于没有盘缠,便想坐个顺路车,可以帮忙做杂工,给口饭吃就行。
奈何在克县转悠了两日,也没找到雇主,直到遇见了顾青初。
顾青初确定了二人身份无疑,爽快的应下了。
一切正合她意,顾青初找马夫想得便是隔一段时间换个人,到达安城需要十日车程,届时到那里再找个马夫替换。
顾青初不仅允许那人/妻子同行,还答应给俩人一两银子作为辛苦钱。听闻还有这好事,夫妻二人忙不迭答应了,妇人甚至跪地磕头,说顾青初是心善的菩萨。
中午简单的在克县吃了便饭,四人继续出发了。
这回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坐在了马车里,顾青初特意准备了个空间大的马车,一人坐一边可以侧躺,还能够伸直了腿。
上次从朝歌来盛京一路憋屈极了,有了经验的顾青初这回说什么都不要委屈了自己。
俩人悠哉地赶路,远在安县张府的张老爷已经许久没有睡好了,准确的说,从半个月前收到从盛京的来信,他便夜不能寐。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反正胃被抓得死死的
张老爷张显今年五十二岁。
三十年前二十二岁的他在顾青初身边担任大管事,当时管理淮辽以东的几十家商铺掌柜,后来顾家虽将商道上交给了朝廷,但朝廷对并未商行内人员调动,仅是收盈利入国库。
顾青初中毒昏迷期间,有些人动了小心思,偷偷将手伸进了这些产业,一些达官权贵开始明里暗里往顾氏商行里塞人。
张显这个位置太多人想要了,为了让他腾位置阴谋阳谋各种算计他,有一次差点让他妻女丧命,无奈下他带着一家老小离了盛京。
回到祖籍安县后,张显盘了几间铺子,在安县他的商铺一家独大,但拿到外面便不够看了,经历了那几年的争斗,张显也不想往外扩大产业。
没有野心的张显只想在安县安度晚年。
这么多年过去心里唯一愧对的便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宁良候,是他无能没能守住侯爷的商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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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宁良候醒来,张显高兴极了。
他想去看望曾经的主上,但他没脸。
结果没想到主上来了信,说顾家有一小辈去东边行商,会路过安县希望他能招待一二,顺便有几个问题询问。
什么问题?
是诘问他为何没有信守当初的承诺守着顾家,临阵脱逃回了老家,还是怒斥他是中山狼,不配存活于世?
看着信纸上简短的一段话,张显摸不透主上的态度,这让他无法安睡,便是睡着了也在梦中惊醒。
半个月的时间,张显愣是瘦了好几圈,他的夫人儿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夫只说是郁结于心,开了几贴下火的药,便是没什么效果,其余没什么好的良方医治。
妻子儿女等人怎么问张显都不说缘由,张显内心想好了,若是问罪,他任由主上打罚,便是取了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只要不伤及他的家人。
他不告诉家人实情,就想着能看在不知者无罪的份上放过他的家人。
打着这般算盘的张显,任由家人如何询问,他都闭口不谈。
人想得太多,就是给自己找烦恼,如张显,不光自己失眠难捱,连带府中家人也不安生。
反观顾青初这一路,做足了准备的她简直不要太/安逸。
马夫许三一路上不知发出多少感叹,这两位矜贵的公子出身一定不凡,瞧瞧那吃的东西,他有的见都没见过!
两位雇主都是心善的,吃东西时会给他们夫妻一人一份,那些个东西真是神仙才能食儿的,若不是碰到两位贵人,他们这辈子可能都吃不到。
别说许三惊讶,饶是元锦沛也讶然,只不过他那张脸太过沉着,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元锦沛是个十足挑嘴的人,有些东西不合胃口他宁可空着胃,也不会对付吃。然这几日赶路,他每餐都吃得极饱且满意。
马车行了五天,因为时间充裕并不着急赶路,所以马车行驶到了城镇天若快黑了,便不再前行,直接落脚休息。
在住得方面没有露宿野外过,平时吃的方面更是精致了。
早饭晚饭都能在城镇小馆定菜,白日赶路到了午饭点,顾青初便会拿出自己准备的干粮。
她带的干粮可一点都不干,一车的行李,除了日常必需用的物件,其余都是顾青初带的那些瓶瓶罐罐所装的食物。
正值中午,顾青初叫马夫靠路边停下,点燃了火堆,从包袱里拿出烧饼,用竹签串在一起火烤着,热透了拿匕首从中间切开。
另一个火堆上热着瓦罐,罐子里装着的是顾青初从车上瓶中舀出来,三块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食材。
瓦罐的盖子掀开,冒出腾腾热气,香味随之散发出来,元锦沛鼻子不自禁的嗅了嗅,是牛肉。
顾青初将卤制好的牛肉用勺子舀出来,一点点塞进烧饼的缝隙中装得满满登登,最后再舀出小半勺汤淋在上面。
“元大人,给。”顾青初将第一个做好的饼递给了元锦沛。
元锦沛也不客气伸手接过连谢也没说,这几日他已经习惯了,从第一天拒绝,第二天半信半疑的品尝,到如今第五天,看顾青初从马车拿各种东西,他自然的坐在旁边期待着。
元锦沛嘴上不承认,胃已经臣服了。
给元锦沛弄好了一个,顾青初开始给自己做,同时招呼着许家夫妻二人过来吃。
顾青初一开始会单独装出一分给许三夫妇,到后来她发现元锦沛不介意大家一起吃,所以每当做好了她先给元锦沛弄一份,然后再叫夫妻俩过来吃。
今儿是肉夹馍,昨儿做的是酱板鸭,前儿吃的是酸辣萝卜汤……
临行前顾青初这些东西没少准备,好在天气变冷食材存放的时间会更久一些,便是吃光了到下个城镇顾青初也可以继续采购。
顾青初早就想好了,这一趟东域之行祸福相依,幸运点能将毒解了,安然无恙回了盛京,不幸的话便是命丧那里。
这一路可能就是她最后的活命时光,所以她要对自己好一些。
提前半个月出发就是为了不赶路,可以像踏青一样游玩,心情愉悦。顾青初也不多想,自己过好每一天,不留遗憾便好了。
因此顾青初准备的相当充分,连带同行的元锦沛也沾了光。
“我从味奇斋买了些腊排骨,明儿中午咱们吃排骨焖饭怎么样?”顾青初手里捧着圆杯,里面泡着枸杞银耳红枣等,寒冷的冬天喝上这样一口暖茶,整个身子都热乎起来了。
这杯子是顾青初特意让安窑单独给她烧制的。
双层杯子比茶盏更加保温,手里拿着不烫也不怕因为马车晃动而撒得到处都是。
“好。”元锦沛半倚靠在马车上,慵懒的应答了一声,目光却是停留在顾青初手中的圆杯片刻,然后缓缓移开。
元锦沛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为什么很少出盛京,因为他讨厌赶路。
坐在马车或者骑马日复一日太过枯燥无趣,所以他即便出门也是在盛京附近路程不远的城镇。
没有人知道,元锦沛讨厌坐马车。
而这次,他没有。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入了张府遇恶女
已经五天过去了,元锦沛在马车上与顾青初同处,即使是呆坐着看窗外不怎么好看的景色,他都不觉得心中烦闷。
之前从朝歌回盛京时他便发现,自己坐马车好像没有那么烦躁了,后来出盛京去剿灭跟踪邪教人员,他发现自己还是那个心情,并没有多大改变。
到现在和顾青初一同前往东域,元锦沛明白过来,并不是他不讨厌坐马车了,而是他不讨厌和顾青初一起坐马车。
元锦沛是个觉少的人,经常忙公务到三更,待到第二日太阳刚冒头,他便睡不着起来晨练,而此刻他竟然有些困意。
昨日他便在马车上睡去了,这般缺乏警觉的情况他以前从未有过。
显然,这回还是因为面前的人。
有时候元锦沛烦躁起来,身边有个喘气的人都冒火气,他脾气很不好,按照以往病例来看,得过君子枯的人明显症状便是性子大变。
元锦沛也没将自己的坏脾气归到君子枯身上,毕竟他从小就这样。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能有如此心平气和的日子,看着顾青初端着杯子眯眼满足喝茶的模样,都觉得心里舒坦。
*
从盛京到安县这十余日的路程,没有碰到山匪没有刺客袭击,安静又安全。
顾青初收到了周然传来的飞鸽密信,盛京城内一切无恙,其余人并未发现宁良候离开的情况。
顾青初放了心,过了安县就算有人察觉了,追上来也要过些时日,一来暗中之人不知道他们路线,二来顾青初有了新的想法。
“谢谢两位公子,谢谢、谢谢。”许三嘴笨,在城门口接过顾青初给的一两银子辛苦钱只会说谢谢,朴实的两口子说不出场面话,实实在在的感激放在心里。
旁的人别说给辛苦钱,一路给他们口饭吃就行,这样都不愿意带着。
可这两位公子不同,他们心善还给辛苦钱,这一两银子搁他们身上,得做两三个月活计才能攒下。
真是碰见贵人了!
许三夫妻再三感谢后,在城门口和顾青初元锦沛他们二人分别了。
“咱们要再找个马夫?”元锦沛坐在马车上看着顾青初问道。
元锦沛是个强势的人,遇到大案子三司联合会审时,他们天卫司需要绝对的话语权,他便是不容置疑的决策者。
而东行的这一路什么决定他都问顾青初,听顾青初的安排。这让元锦沛觉得新奇好玩之余,竟然还有些享受。
“不找了,咱们接下来转水路。”这是顾青初脑子灵光闪现的想法,路转水,水转路,谁也别想摸到他们的行踪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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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自是没意见,指了指不远处的酒楼问到:“顾兄,咱们住那里?”
因顾青初的打扮,元锦沛一路都称呼她为顾兄。
顾青初摇了摇头道:“不,咱们去做客。”
“让开,让开!”还不待元锦沛问去哪里做客,从城门口那边便有一女子骑着大马疾驰而过,边喊让开边挥动着马鞭。
“这张府的二小姐真是横行霸道。”
“嗐,你少说两句,县令夫人可宠她这个妹妹了!”
旁边路过的百姓议论两句,顾青初听在耳里,那两人谈论的张家就是她要去做客的地方,如今的安县富商,县令大人的岳丈张显。
顾青初和元锦沛架着马车随便找个路人询问,他们便知道张府在哪里,去的路上顾青初说了张显之前的身份,她找这位曾经的大管事一来是看望,二来则是问几个问题。
俩人说话间,马车到了张家府邸。
张府门口摆放着两座玩球的石狮子,上方挂着金灿灿的牌匾,气派十足。
顾青初上前敲门,守门的人出来顾青初道:“从盛京而来,本人姓顾来拜访你家老爷,劳烦通传一声,之前曾书信联系过。”
守门的人是个有眼色的,见顾青初打扮谈吐不凡,又提起和自家老爷有书信往来,恭维了几句让其稍等片刻,请至大门旁的耳房后,连忙进院子里去禀报。
“老爷、老爷、外面有位姓顾的公子来拜访,您见是不见?”
晚上睡不好,大白天难免打瞌睡,特别是张显这岁数大了,精神头不足坐在摇椅上眯起觉来,因看门的人着重强调了来人的不凡,管家便没私下拒了,将张老爷给唤醒了。
“姓什么?”张老爷迷迷瞪瞪坐起身,话语间尽是困意。
“回老爷,姓顾,说是盛京来的。”管家重复一遍。
只见张显腾地从椅子上坐起,因为摇椅的不稳定让他摔倒在地,管家连忙上前扶,然而张显顾不得这个了,揉着发麻的腿连忙吩咐道:“快,快将人请到正厅,上最好的茶不能怠慢了!”
张显连忙吩咐着,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现在才发现,他应当嘱咐守门若是自称姓顾的人来,直接请进来。
眼下来了还要让人通传,在门口的耳房等着回话,真是大不敬!对方虽是顾家小辈,但那也是代表着主上的脸面,张显懊恼极了,觉得自己的下场又惨了一些。
事情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腿不再发麻能够走路了后,张显连忙往正厅走去,刚走出房屋就见管家小跑过来道:“老爷,不好了小姐和门口的贵客发生争执,还动手了。”
从老爷的反应来看,管家便知道来的俩人不一般,没回话给守门,他亲自去门口请,远远看见俩人他便眼前一亮,明白了守门小厮口中所说的不凡,这可不是小地方能养出来的贵气。
走近了的管家暗叫糟,二小姐竟然和两位客人起了摩擦,管家自知二小姐的脾气他劝不动,便连忙返回去找老爷。
张显一开始还是三步并五步,到后来越走越快顾不得形象小跑起来。
到了门口放缓脚步平整呼吸,接着刚往前迈一步就听平日里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尖锐咒骂的声音:“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在我家还敢如此猖狂,信不信我让你们走不出安县!”
往常张显听到女儿这般刁蛮言语,最多笑笑说她小孩子脾气,他也知道女儿的性子虽说骄纵,却也不会做出真正的伤人之事。
且女儿富养,曾经吃过生活的苦的张显,想让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平日便多加宠爱一些。最起码做到在安县内,没有人能给她委屈受。
现在的张显十分后悔,自己是不是太惯着女儿了,才会让她这般失礼。
第一百八十九章 当年的小丫头厉害了
“混账!”张显呵斥一声,大步走来。
张家二小姐张宝儿见自己父亲来了,扬扬下巴挑眉看向顾青初和元锦沛,脸上是我父亲来了,你们惨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宝儿你怎可如此无礼,快给两位道歉。”
得意的表情瞬间龟裂,张宝儿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在下张显见过二位小友,家女失了礼数还望二位包涵。”张显深深鞠躬行了个礼,谦逊的态度让张宝儿再次傻眼。
父亲在这是怎么了?在县令姐夫面前他也没这般做低姿态,难不成这俩人是父亲恩师之子?张宝儿想起之前父亲说过,恩师之子参加明年科举,会来府中借读的事情。
就算是有恩,也是他们的父亲,不是对他们二人,何必卑躬屈膝?张宝儿一直觉得父亲对陈年旧人总是太过心软。
顾青初拱拱手不咸不淡回了句:“张老爷客气。”
元锦沛则是理都没理,仿佛视线里看不到张显,完全没把他当回事的态度。
瞧面前二人的反应,张显慌极了扯着自己女儿往前一步道:“快点,给二位公子道歉!”
张宝儿不可置信的看向张显,自己父亲竟然不问明缘由便认为是自己错了?!
“我不道歉,我不过是鞭子不小心挥到那边,他便抓住将我的鞭子丢到门外。”张宝儿说着指了指元锦沛。
说起来一切都是巧了,回府的张宝儿连马都没下直接骑着跃过大门,挥手间鞭子正好甩在了耳房这边,距离打到顾青初不足三寸。
元锦沛怕对方再挥鞭子打到,便用手接着扯过来,顺手丢到一旁也就是张宝儿说的门外。
肆意惯了的张宝儿哪能忍得了这气,又是在自己家,当即捡起鞭子要抽过去,然后被顾青初夺过来,直接回了一鞭子。
鞭子打在张宝儿的腿上,让她半跪在地。张宝儿见打不过对方便放着狠话,正好被赶过来的张显听到。
顾青初看着面前的张显,心中感叹岁月是把杀猪刀,眼前富态发胖的张老爷哪里是她记忆中的清秀青年。
张宝儿边说边哭,顾青初有些厌烦,打都打了也不欲再计较太多,便开口道:“张老爷咱们不如到里面谈?”
话语里是眼下这事翻篇的态度,张显连忙点头应着,带头领着往里走。
留着张宝儿咧着嘴坐在地上哭,半天过后睁开眼睛发现父亲和那俩人都走了,这下哭的更伤心的,父亲竟是连管都不管她了吗?
张宝儿跺跺脚,嘴里喊娘哭着向后院跑去。
正堂内,张显笑得慈眉善目问道:“两位公子都是主上的亲戚?该如何称呼二位呢?”
元锦沛因张显的称呼多看了他两眼,这么多年过去,离开顾家的张显仍旧称呼顾青初为主上,不光是他,曾经她的旧部,包括如今当上了大将军的宋思明也这么叫。
可见当时顾青初的手下人对她内心是极为臣服的。
“宁良候是我的表姑,我姓顾,单名一个荣字,这位是我的朋友,叫……”顾青初停顿了下,她在想元锦沛要不要虚构个名字。
“初元。”
元锦沛自报姓名,初在大夏是大姓,东西南北各个地区都有此姓人家,想要查根本无从查起。
互相寒暄着说话,张显看似镇定心里其实打着颤儿,但看对方没有提起那方面话题,他也不敢贸然的说。
“张老爷近些年过得不错?”顾青初说话间斜了一眼张显,他一共生了一儿两女,小儿子在读书,大女儿嫁给了县令,二女儿待字闺中。
本身在安县便是富商,又成了县令的岳丈,张显在安县横着走都无人敢管,城门口不可纵马,但他那女儿却是一路扬鞭而行,路人纷纷避让除了私下指责一句,便习以为常了。
张显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干笑两声道:“承蒙当年主上不弃,在她身边学习诸多,后来搬至安县,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日子也算稳定下来了。”
“我姑母当年对你很信任和看重,将你提升为大管事,可见张老爷是有本事的。”顾青初这话说的淡淡,张老爷分不清是夸奖还是嘲讽。
额头沁出丝丝冷汗,面前的小顾公子真有几分当年主上的气势,谈话间云淡风轻的态度给人无形的压力。
“顾公子过誉了。”不管本意是什么,张老爷都把他当做欣赏话语了。
“不知顾公子所去何处,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在府中休息几日?”张老爷试探地提问。
顾青初晃了晃脖子道:“也好,便叨扰张老爷了。”
没说住下几日,但今晚是肯定要留宿了,张老爷笑着应好,让丫鬟带两位去客房休息,然后他亲自去后厨嘱咐晚上的菜肴。
顾青初和元锦沛的房间相邻,回了房间顾青初坐下给自己倒杯茶的功夫,元锦沛便过来了。
“咱们在这里住一晚,我向张显了解一些旧事后,明天上午继续赶路……”顾青初正和元锦沛说着,就听外面一阵吵闹。
“老爷呢?”
“老爷去梅记定烤乳猪去了。”
“府里没人了,要他亲自去?!”
“老爷怕下人吩咐不明白他要的菜肴做法。”
……
听着俩人对话声越来越近,顾青初和元锦沛对视一眼,随即房门被敲响:“顾公子,抱歉打扰您休息了,我家夫人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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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推开门,管家看到元锦沛也在,便没去隔壁接着敲门。
张夫人带着张宝儿坐在院中石凳上,所坐着的位置就在顾青初房门的正前方,她出来时,那夫人完全听得到也看到到。
但她坐在那里不动,昂首挺胸姿态高高在上,明等着顾青初过来给她见礼,张夫人身边的张宝儿对着顾青初这边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挑衅意味十足。
顾青初眸色凉了几分,当年在她面前灰头土脸的小丫头,如今也成了衣着华贵,用身份压人的贵夫人了。
也好,人自己送上门来,省得她再去找了。
第一百九十章 说说当年中毒的事
步履轻快地走到张夫人身边,不等对方说话,顾青初直接坐到了她的对面。元锦沛则是靠在门口瞧着,没有过来。
这番随意的姿态让张夫人的眉毛拧了起来,拿下手中把玩的核桃,眼神嫌弃道:“顾公子怎如此不讲规矩?就算你是顾夫子的孙儿,也没有反客为主的道理,这里是张府。”
张夫人不仅自己来了,身边还带着六名家丁,张显的恩师姓顾,又听女儿说这俩人有一个顾,压根没往宁良候身上想,直接认定了俩人是顾夫子家的小辈。
既然敢对她女儿挥鞭子,说明多少会点防身武功,但双拳难敌四手,所以特意带了家丁过来,若是对方不识趣,她便教训教训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到别人家做客,殴打主人的行径就是失礼!
“主人没做到礼节,我又何须遵守?而且我从没说过自己顾夫子的孙儿。”顾青初对发怒的张夫人不以为意,丝毫不惧地话语回击。
“你!”张夫人语竭,对方不仅没有教养,还是个伶牙俐齿的!心里如此想,张夫人便也说了出来。
本因着顾夫子的脸面,张夫人有些收敛,见对方否认,她便当做顾青初是从别地来,以前和丈夫共事过老友的小辈,在她心里这种和八杆子远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没什么分别。
顾青初脸色瞬间沉下来,上一个说他没教养的坟头草已经一米高了。
“放肆!”顾青初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张夫人迅速站起,她怕面前的人动手,拉着女儿往后退,她身后的六名家丁手里拿着棍子上前。
“范氏,当年你捧着破碗跪着求我姑母收留的时候,可不见多有教养,一个曾经我顾家奴才,也敢指着我说没教养!”
没教养在大夏是不带脏字骂人最狠最有侮辱性的词了,因为这不仅是骂了本人,连带着对方父母,家风家气都辱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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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脸色惨白,顾家的奴才这五个字听在她耳中,仿佛摄入一道冰柱,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这是盛京那位的顾家啊!
若是身边没有女儿扶着,张夫人此刻已然瘫倒在地。张宝儿以为顾青初在构陷她母亲,怒斥道:“你胡说什么,我母亲是正经官家小姐!”
张氏捏着女儿的胳膊想让她不要再说了,但嘴巴动动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没办法,实在是她心中瞬间受到的震惊太大了。
“其父犯了贪污受贿之罪被革职查办,从小被卖做丫鬟的官家小姐?”顾青初视线盯着张夫人冷冷道。
“跟我过来,其余人出去。”顾青初这话是对张夫人说的,然后理都不理张宝儿回了屋子里。
张夫人稳了稳心神,她知道如今宁良候复势了,饶是当年落寞之时,她说顾家无教养直指宁良候的事传到外面去,旁得人就能让她在大夏待不下去。
宁良候的部下一个比一个忠心,她的丈夫听了都不会容她。
张夫人深吸一口气,她这才明白为何丈夫要亲力亲为了,当年的情况她略知一二,这么多年丈夫心里放不下的事是什么也猜得到。
这一天来了。
“都出去。”张夫人下着命令。
“母亲!”张宝儿眼中满是担忧,现在的她看明白了,那人否定了顾夫子之孙的身份,瞧着母亲的反应,显然这两个人的身份不一般。
张夫人回头拍了拍女儿的手背道:“宝儿,以后莫要任性,乖,你先回去。”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张宝儿看着母亲的背影神情呐呐,不知想了什么。
“——啧”见张夫人走过来,在门口暗自观察的顾青初起身回到主位坐着。
心中暗想着这家人为何总会认为她要大开杀戒……
元锦沛在旁并不关心,昨儿顾青初路过城镇买了个模方,是大夏小孩子的玩具,放在马车上元锦沛看到了拿在手里把玩,到现在对其都颇有兴趣的样子。
“顾公子,原谅妾身爱女心切,听闻她受委屈便不管不顾而来,是我冲动了,抱歉。”张夫人福了福身子,深深地行了个礼。
这次礼数周全的和刚才坐在石凳冷脸的好似不是一个人。
“祸从口出这个词张夫人想来不陌生,以后还是注意些好,至于令千金,事情因果你可以问问张老爷,届时若觉得在下有错,张夫人再来为女儿撑腰也不迟。”
张夫人原本是侍郎之女,后因其父被削官,入了宗人府分到王府当丫鬟,遇到个手狠的主子,时常挨打。
后来遇到顾青初被打半死的她忍不住求救,瞧着对方可怜她当时又和王府的郡主不对付,为救人也为了气那郡主便将人要来了。
后来她嫁给张显,顾青初给解了奴籍。时间变迁,那郡主十年前患病而亡,张氏日子则越来越好。
张夫人垂首,对顾青初的训话认真听着,态度比拜香求佛还虔诚。
“叫夫人来是有事想问。”
“您请说。”张夫人谦逊卑微的模样在场的三人没人觉得不对。
顾青初虽说是少年打扮,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但对张夫人真没法用对方是年长之人来相看,至于张夫人,顾青初那气势让她想起了当年的宁良候。
她甚至有种面前的人就是当年主子的错觉,身上的威压和气势让她满是敬畏之心,什么小辈长辈,她只想补救刚刚自己的错处。
元锦沛么,他还在玩模方。
“我此次往东行商路过安县,姑母便交给了我个任务,既然张夫人来了,便先问你几个问题。”顾青初端起茶杯吹了吹,小品一口后,才接着道:“当年姑母中毒的前一天,你曾去过宁良候府的后院厨房,你去那里做什么?”
来张府的顾青初主要便是调查当年她中毒的事情。
这毒中的蹊跷,她与玉镯仔细回想,将中毒前后几日来府中的人,和发生的各种事情都记录下来,从中找问题。
三十年过去许多人都不在盛京甚至不在人世了,只能尽量从活着的人嘴里查信息。
张家便是顾青初要找寻相问的人之一。
一旁玩着模方的元锦沛动作滞了下,眸光闪了闪然后继续摆弄着,同时不自觉的侧了侧头颅。
第一百九十一章 张宝儿被颠覆的待遇
张夫人神色微怔,没想到上方人问得是那日之事, 回了回神开口道:“那日去后厨是因为妾身听闻……”
当年顾家军在外拉练,有时打下来的野味多了会送到宁良候府作孝敬,范氏听说顾家军新送来了一窝野禽,是出了名的补身体又难抓的白伶鸡。
彼时的范氏刚刚嫁给张显,接连几日的熬夜算账让张显人有些憔悴,她便拿着银钱想来宁良候府后厨买一只鸡回去。
“为何你会记得如此清楚?”顾青初问完,张氏没有过多思考便脱口而出了,要知道,这可是三十年前的事情,记忆再好的人也要想想才行。
“那日的事情,到死妾身可能都不会忘记,在侯爷出事后……”张夫人道出了原委。
宁良候中毒,在那时的大夏朝是件大事,宁良候是大功臣,在百信心中威望甚深,如此中毒了,会不会是皇上过河拆桥?怕对方威胁到他的皇权和地位?这样的流言传得最广。
皇上大怒,既伤心于损失了国之大将,有恼怒于有人浑水摸鱼兴风作浪。
他下令彻查此事,甚至放话说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在这样的情况下调查的人不敢有半分懈怠,上一个玩忽职守的大人已经掉脑袋了。
宁良候中毒,首先排查的自然是她身边的人,如张夫人,她成婚后只有那一日去了后厨,却也因此被关了三天,不眠不休的审问她。
到最后确定她说的没问题是实话后,才放了人。
这只是她,像张显曾经见过顾青初一面的人,更是被关了大半个月,整个盛京城因宁良候的昏迷陷入寂静。
许多人面对士兵的严查都是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那阵子顺天府的大牢关满了嫌疑犯人。
“这段记忆妾身经过反复的回想,被审问了无数次,但凡有一点和记录在簿上的不同,便要重审……”张夫人面露苦涩,那种折磨心智精神的审问方法,她不想在经历第二次。
“记录簿?”
“是的,妾身记得很清楚,负责记录的姚安姚大人,夫君与妾身当年被审时都是他,旁人应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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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认得对方是因为姚安曾经是她父亲的学生,她是听过世的母亲说的,当年姚安接济过她们,在王府当丫鬟时张夫人见过对方记住了样貌。
顾青初神色微凝,为何她调查得到的消息丝毫没有记录簿相关的内容。
因年代久远,许多口供已经不存在了,但类似书籍的记录簿应当比纸张保存的更好,皇上下令要亲自过问的大案要案可能会有记录薄。
有的时候皇上选择看现场记录的口供,不会要记录薄,所以顾青初才没想到这上面来。
但若是有,记录薄一般都会收起了妥善存放,能让皇上过问的案子极少,因此记录簿较有意义。
“那日你到宁良候府可有发现异常之处?”顾青初接着追问,张夫人凝眉摇了摇头,她真的没感觉到什么异常,甚至后来听说宁良候中毒,她一度认为是麻痹外人用的手段。
许多人都这么想,那可是战场上无一败绩的宁良候啊!到后来皇上下旨彻查,大家这才相信是真的中毒了。
顾青初让张夫人离开,独自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听到咔哒两声,才猛然想起元锦沛还在屋子里没有走。
她下意识的以为元锦沛和张夫人一同离开了。
这时的元锦沛已经将模方拼好了,顾青初看得瞠目结舌,这人是怎么拼的?
不是模方难拼,是顾青初不小心买了个残缺品,这个模方有面刻错了图案,所以怎么转都不会拼凑上。
这是顾青初买了模方玩了会儿发现问题后,到了第二个城镇特意在卖模方的摊主那里证实的,结果元锦沛反倒对其有了兴趣,一直拿在手里琢磨。
结果错有错着,不知他做了什么,愣是把模方拼过来了。
从模方上移开视线,顾青初发觉自己的思考被打断了。
“弄好了。”
元锦沛随意将摆好的模方丢在桌面,丝毫没有前几日手心把玩的认真,顾青初心中吐槽,男人,得到手便不珍惜。
“姚安这人我认识,他现在就在瑞临城的天卫司做事。”元锦沛点了点桌面说道。
顾青初挑眉,如果她没记错,出发时元锦沛边说要在瑞临城办点事,可能耽搁两天,没成想姚安也在那里,并且是天卫司的人。
“到时候还麻烦元大人帮忙引荐了。”顾青初拱拱手,元锦沛垂眸淡淡问了句:“有何好处?”
“哈?”
顾青初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元锦沛重复了第二遍,这才确定这人和她要好处。
“元大人说笑了,至交好友哪里计较这些是不是?”
说白了,顾青初不想给好处。
仅仅介绍认识一下,就是没有元锦她自己也打听得到姚安这人的下落,官员调派不是什么私密事,查查便知道了。
元锦沛听了这话勾勾嘴角,语调轻柔“是,顾姑娘笑了就好。”
以为会和元锦沛言语相怼几个回合的顾青初愣住了,没想到元锦沛会顺着她的话说,言语中还带着一丝宠溺,听着让她有些不自在。
“要去瑞临城得改水路航道,我去问问张夫人有没有合宜的船可坐。”顾青初说着出了房间,脚步匆匆。
元锦沛拿起桌上的模方颠了颠,眼中精光乍现,错的模方他能够拼成,人亦然。
走到院子外的顾青初狠狠打两个喷嚏,心想一定是屋中的元锦沛在骂自己没给好处。
*
从酒楼定好烤乳猪的张显回来,听管家说了夫人和贵客冲突之事,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听闻自家夫人回了院子便待在房间里,女儿来了都没见。
张显连忙往主院走去,在房间里管家不知道的情况下顾公子和她说了什么,能让夫人这般反应。张显心中恼恨自己出府怎么就忘了嘱咐妻子一声,明知道妻子平日最宠溺女儿,容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爹爹,娘她……”张宝儿见父亲过来找到了主心骨,连忙上前,却被张显冷淡逆拂开来,道:“宝儿,你该长大了,若是你娘有个三长两短,全然是你导致的!”
见女儿脸上瞬间面无血色,张显心虽不忍,但硬是没上前宽慰,盛京来人让他意识到自己偏隅一方太久了。
安县不是整个世间,外面的人会进来,里面的人也会走出去。
女儿的性子若还这样,以后必惹大祸,在安县县太爷是天,但放在盛京,县令算什么官,当年他是顾氏商行大管事时,知府见了他都要以礼代之,县令之位根本就不够看。
而现如今他们一家在安县正是依附女婿县令的身份获得特殊对待。
居安思危,张显忘了这点,顾青初这次来点醒了他,女儿不能这般下去了。
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张宝儿遍体生寒,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两个人来了后,她便家不成家!
母亲那么宠爱自己却能将她拒之门外,千依百顺的父亲第一次这般责骂她,隔壁院子的两个人到底是谁?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帮你啊
到底是从小被娇养大的小孩,张宝儿性格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被训了后,见父亲进了母亲院子便知道他们会谈起那两人的事情,想着偷听看看对方到底什么来头,便溜到窗口处蹲下偷听着。
守在门口的丫鬟知道二小姐的性子,见此也不敢拦,便装作没看见。
“老爷,你回来了。”
屋内,张夫人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张显连忙上前扶着坐起身的妻子,艰难开口道:“顾公子和你说什么了……他可说了责罚……”
“没有,顾公子只是问了妾身几个问题,老爷,妾身看顾公子过来并不像要兴师问罪。”
“你不懂,或许顾公子只是不与妇孺计较,既然顾公子未为难你,夫人怎么这幅模样?”
张夫人脸色蜡黄,眉眼间的疲倦感浓郁,人看起来病恹恹的,好像受到了惊吓,所以张显一进来才误会是顾公子说了什么。
“妾身只是想起了在盛京的日子,刚才睡着做了噩梦,醒来脑子浑浑噩噩,多年前的记忆涌了上来,有股说不出来的后怕。”
来到安县的张夫人跟随夫君一同经商,性格越来越泼辣,这般柔弱的姿态张显也是好久没见过了,这是真吓到了。
“莫怕,我拼了命也会护你们周全。”周老爷搂着夫人,心下有些戚然。
在外面偷听的张宝儿云里雾里,见父母不再言语,她起身出了院子,迎面碰到了顾青初走过来。
她脑子瞬间想起父亲的话,想要退后避一避,脚顿了一步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转身冲着顾青初走去,她要问明白。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顾青初看张宝儿如临大敌一般,暗自觉得好笑。倚在回廊柱子上,吊儿郎当道:“盛京顾家没听过吗?当年你父母可是我顾家的奴仆。”
这一句话简直就是晴天闷雷,霹得张宝儿外焦里黑,她的父母曾经是奴才?张宝儿从未听说,她只知道母亲是官家之女,父亲是普通经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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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奴才,顾家……盛京顾家……
张宝儿睁大眼睛,近来安县谈论的事她顺耳也听到过一些,什么宁良候醒了还再次打败了南蛮,宁良候医书问世等等。
——宁良候姓顾。
“当年宁良候中毒昏迷,你父母离了盛京,按照我们那的规矩来看,这是背主,要处死的。”顾青初悠哉哉说的话,让张宝儿白了脸,趔趄地边摇头边退步,然后扭头跑了。
顾青初杏眸微阖,对张宝儿的背影神色晦暗,她说的那些话自是吓张宝儿的,被父母保护极好的张宝儿很好骗,对方果然信了。
接下来就看张宝儿的行动了。
对张显和张夫人,顾青初既信他们又不信,所以她打算从张宝儿下手,来探探张家背后有没有别人。
出发东域前,顾青初再次和玉镯俩人重新核对中毒之日来往宁良候府的人,张显有嫌疑。
他的新婚的夫人前一日去了后厨,张显在同天相较以往来提前对账,俩人行程透着蹊跷。
所以来时顾青初便想着试探张显,将有嫌疑的人排除,剩下的那人再怎么看似无辜,都必然和中毒之事有所联系。
顾青初很确定当年宁良候府,只有前后几日进出府邸的人才有机会下毒,那时顾青初在写医书,为了保持脑子清醒她要求绝对的肃静,下人除了玉镯禁止来主院。
入口的食物从来都是经过玉镯层层检验,便是红颜醉这样无色无味的毒也难逃过去,所以定然不是平日吃食,只有可能是那几日和她见面的人。
在她写医书的时候,还能够分心接待的人,全都是她身边的心腹等重要之人,虽然不想怀疑,但现实让她不得不怀疑。
张显便是其一。
*
从府中离开的张宝儿神情恍惚,待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了县衙大门口。
县令一家就住在府衙后面的院落,张宝儿每次来找姐姐,都要从府衙正门而入,捕快在此遇到张宝儿见怪不怪。
不过今日张二小姐失意的表情太过明显,让人忍不住多瞅两眼,有机灵的人跑到后宅去给县令夫人报告,说二小姐在府衙门口神色不对,好像很伤心。
县令夫人张安儿听了连忙让她的奶嬷嬷去将人带了进来,张宝儿一看到姐姐直接扑了过去,埋头嚎啕大哭。
好半天后被哄着不哭的张宝儿,抽抽搭搭对张安儿说了府中发生的事情还有顾青初那番话。
“盛京宁良候……”张安儿面容沉重,听妹妹所讲,她已经将那两位贵人给得罪了!
“小妹,你先歇着,我去和你姐夫商量商量。”
县令与夫人鹣鲽情深整个安县都知道,张宝儿对丈夫多有依赖,妹妹所说是她拿捏不定之事,第一反应便是求助夫君。
到了晚饭时间,张老爷知道女儿出去了便没回来,他也也不担心,在安县没人敢对他女儿如何,女儿也不会贸然离了县,使自己陷入危险。
听着管家汇报说饭菜已经备好,张老爷整理番着装准备亲自去客院将人请来,走到回廊时又听下人来报,说是大小姐和姑爷来了,二小姐也跟着一起回家了。
张显立马猜到小女儿是去了县衙,并且把这事跟大女儿说了,所以大女儿和女婿才回来。
对此张显的心中是有些不悦的,便是亲如女儿女婿,他也不希望对方掺和到他和顾家的事。害怕累及他们,也不想让他们冒犯了曾经主子。
人已经到家,当然不能撵出去,平日大女婿再孝顺,说到底对方也是当地父母官,不能随意对待。
罢了,来便来了。
张显让下人将他们带到正堂,又让管家去找夫人,让他的夫人和女儿女婿说下情况,不要犯了小女儿的错误。
安排好,他继续往客院走去。
“安县的县令名叫昆邰,是文极三年科举的进士生,他的外家是盛京周家,他和外家本家关系都不怎么样,所以才会在安县当县令,业绩平平无人找门路,八年都未晋升。”
天卫司动作极快,不到一个时辰,元锦沛便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的信息。
和张宝儿见完面后,顾青初在外面转悠了一会,将张家的院子逛了逛,回来后发现元锦沛还在她的屋子里。
没等顾青初开口撵人,元锦沛说了张显女婿的背景。
“你之前说去往东域的路上要做些自己的事情,便是调查当年中毒之事对不对?”元锦沛问道。
顾青初没打算瞒着元锦沛,也瞒不住。她点了点头等待元锦沛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帮你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脑子里只有两个字荒唐
这四个字说的简单,真要调查起来就算是天卫司也会困难又棘手。
顾青初本就是想来东域将元锦沛身上的君子枯之毒治疗好,了结之前欠他的人情,若是真让对方帮忙调查,再度欠人情不算大事,在朝为官共事总有能还上的机会。
更重要的一点,顾青初要将自己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告诉元锦沛,这样对方的调查才能够真实有效果。
现阶段,顾青初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的。
元锦沛是皇上的人,他与皇上眼下对她态度不错,但以后呢?
人要用长远的眼光看问题,但凡皇上那边对她起了一点疑心或杀心,她今日对元锦沛交底的内容,都是未来自己被断掉的后路。
这无关信任与否,她身上的毒还没到最后的地步,眼前也并非毫无头绪,她自己能掌控得了,所以并不需要元锦沛的帮忙。
顾青初短暂的沉默,让元锦沛发现自己说的有些冒失。
刚刚那瞬间他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顾青初给他解毒,自己帮忙调查谁对她下毒,你来我往,不存在别的。
但细想之下,这层举动背后蕴含的意义和牵扯出来的问题太多,此时并非合适的时机。
“眼下我还应付得来,待以后真有问题,定然会求助于元大人,多谢元大人好意。”顾青初委婉拒绝。
元锦沛听了没什么反应,转了转扇子随意应道:“嗯,不客气,那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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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元锦沛的模样,顾青初想对方可能也是随口提起,是她想多了,也便没纠结此事。
堂外传来敲门声,是张显过来邀请二人去正堂用饭。顾青初和元锦沛不再多说,张显带路三人去了正厅。
大夏朝的习俗,家里来了贵客所设宴席,为表重视通常一家子都会出席。
顾青初和元锦沛来时,张家众人早已在堂中等待,昆邰未见过元锦沛和宁良候,不知二人身份,故行礼只是虚抬手,并未行官礼。
再怎么是世家公子哥,没有致仕也是白身,这般行礼已经是给了面子。
顾青初不觉冒犯,回了回礼,元锦沛则是心高气傲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张显和张夫人多少看出来元锦沛的脾气秉性,谁也没有当回事。
昆邰更加不会因为这个计较。
在行礼这方面,顾青初觉得互相都没什么压力,但为什么张家人脸色如此难看?视线扫到不敢直视她的张宝儿,顾青初便明白怎么回事了,暗道自己没看错人,张宝儿嘴果然够快。
如顾青初所想,她的那番话不仅是吓到了张宝儿,再经过张安儿的口述,张夫人也傻了眼。
她心中焦急,老爷说的没错,宁良候没打算放过他们!
因此张夫人她们三个才面如土色,昆邰脸色同样带着凝重,本来他想从中说和说和,但看元锦沛那目中无人的态度,便知道这两位不一定会给他面子。
在盛京,他这个县令身份的确不值一提,昆邰心中微微涩然。
所有人落座,顾青初先是与张显客气的寒暄几句,然后便极为认真地吃着饭菜,顾青初表现的好像饿极了,虽然夹菜的速度快,但不失优雅,一看便知道是世家有教养的府邸培养出来的。
这般模样让人不少意思开口打扰,有两三次张显好不容易起了个话头,都被顾青初岔了过去,到最后张显感觉到了顾青初不想提那些事情。
费力鼓起来的勇气,就这么消散了,到临了阶段能得过且过一日便如此一日。
顾青初推辞说自己累了,头有些不舒服就不喝酒了,元锦沛的冷脸,让张显和昆邰不敢去敬酒。
不喝酒吃饭便快了,不到半个时辰,顾青初便从正厅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一场极为安静的宴席结束了。
整张桌子吃得最开心的人当属顾青初,回去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
冬季的天黑得格外早,吃完了饭天已经大黑下来,杨树的树枝被风刮得颤抖,夜晚起风了。
顾青初拢了拢衣服,暗自庆幸出门的时候多穿了一件薄袄子,下过雪后的大夏,越往东走越冷,轻轻呼口气,便能看到白色雾汽。
抬手戴上黑色面巾,一身黑色的顾青初跳上了房顶,身着夜行服的她穿梭在房檐之上,脚尖轻点瓦片,时不时下蹲侧躲院中下人,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顾青初直奔着张显的书房顶上,被云朵遮住的月亮让整个大地陷入黑暗,更加方便了顾青初行动,趴在屋檐下不动,底下走路的下人便是抬眼,不仔细看根本瞧不清房顶上有个人。
手慢慢拿起几块瓦片轻放在一旁,从屋子里透出的光,映得顾青初黝黑的眼瞳愈发明亮,张显一家人在谈话。
顾青初早已猜到,经过张宝儿“传话”,张家人甚至不需要话里的内容是否合理,只要让张家人知道她要追究,他们便慌乱了。
要么做些事情自救,要么认命然后交代后事。
看来,张显是后者,听着对方的说话内容,这明显是在交代后事。
说着以后商铺的经营计划,将妻子女儿都拜托昆邰帮忙照顾,罗里吧嗦一大推,顾青初听得极为不耐烦,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终于张宝儿的问话,让她打起了几分精神。
“爹,到底您和张家是什么旧怨?您不和我们说清楚,只是这般交代,我定然要找顾家报仇,就算对方是宁良候,我不怕大不了舍了命!”
张宝儿想不明白,爹爹怎么就是逃奴了!顾家财大势大又怎么样,作甚要人命?她不服。
听到屋内的张显长长叹了一口气,顾青初竖耳朵听起来,张显之前对她说话可能有所隐瞒,那现在他自认为将死之人,对家人便不会有丝毫欺骗。
全副心神放在书房内张显要说的话,顾青初没发现身后有一人靠近。
五根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出,从半寸高的位置一点点落在顾青初的肩膀上,偷听的顾青初察觉到肩膀的异物感低下头看到一只手,身子猛地僵硬,扭过头看见元锦沛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对方笑意盈盈的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噤声,随即又指了指下面。
顾青初愣愣地看着元锦沛,脑子里只有两个字——荒唐。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这身衣服太扎眼
月黑风高,平日严肃的人眉眼含笑,眼眸泛着清亮,就这样突然出现在背后,心里多少被惊了一下。
顾青初是有武功练过心法的人,竟然一点声响都没听到。
她专心听下面说话是一回事,元锦沛来却没听见是另一回事,他的轻功极高!顾青初武功招式方面较弱,唯独轻功厉害些,在江湖中排起来也不弱。
可她却没听到元锦沛的脚步,平日他很少出手,所以顾青初摸不准对方的武功深度,眼下来看,光是轻功绝对在她之上。
几息之间顾青初脑中想了甚多,元锦沛来的时候若不是正好月亮从云中露面,照出了元锦沛的影子,顾青初大概以为是闹鬼了。
这人神出鬼没的搞什么?如果不是她稳住心绪,忍住了尖叫声,底下的人已经被惊动了。
真是让人荒唐又堂皇,有特殊经历的顾青初,她如今对某些方面充满了敬畏之心。
顺着视线往下扫过元锦沛的穿着,月白色绣着银线云腾的衣袍,在茫茫夜色下,看起来是那么的扎眼。
顾青初脸忍不住发黑。
“你怎么来了?”顾青初听着下面说话的同时,嘴巴用口型不发声的向元锦沛问话。
她也没想听对话回答,话落便摆摆手示意他先离开,他穿得衣着太容易暴露了。
元锦沛摊摊手,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无辜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她,对方这样,眼下情况顾青初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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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边一点声都不能发出,不然底下的人准保会发现。
伸出手指做出噤声的动作后,顾青初不再管身边的元锦沛,全部注意力重新集中听着张显说话。
“我曾经和宁良候签了卖身契,侯爷对我很好很好,在权贵之人眼中,下人的命和比草还轻贱,但宁良候没有,是她让从奴隶所出身的我们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人。”
说到这些,张显眼眶泛红,宁良候对他恩重如山,是他自私,为了妻子儿女放弃了主子。
“侯爷给我们一批管事都除了奴籍,随之我签了十年的长工契约,侯爷真心为我们安排打算,是我枉为人,没有守着侯爷,只因身处险峻,便联合外人故意造假身契,明明还有三年工契到期,我却提前改了日期,换了自由身,将大管事的位子让给了帮我改工契的人……”
他们管事和宁良候签的工契旁人不知,主子陷入昏迷后,他偷偷改过来别人也无法鉴别,他就这样带着家人离开了盛京的旋涡,来到了安县。
若是宁良候追责,便是已经过了当时签的十年工契,但因他篡改契约,便足以被抓进大牢。
张显提起往事面上满是痛苦之色,这便是多年来掩藏在内心让他苦受折磨的事。
便是他人留在盛京没有用,但也不该走,他有愧啊。
张宝儿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不知所措地捏着手,她第一次看到父亲流眼泪。
房顶上的顾青初听着张显谈着过去,内心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她的回忆里,自己给张显等管事除去奴籍,是因为他们达成了最初设立的目标。他们为顾氏商行做出了贡献,这是应得的奖励。
他们付出的努力所获得回报,这是一种平衡的关系,不是主子高高在上的施舍。
所以在张显等人眼中比山重的恩情,顾青初并没当回事,更不会以大恩人自居,认为他们都欠她。
张显口中的叛主逃跑,顾青初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追究。
她对商行里的管事或伙计,深刻明白两者是雇佣的关系,你不可能要求对方为你拼死拼活的卖命。
只要做好本职工作,不去做侵犯顾氏商行的利益,不犯大夏律法即可。
在她昏迷期间,顾氏商行易主被外人所掌控,张显被针对被陷害设计,家人也受得连累,这般情况下要求张显留下,那就太不近人情了,他当然可以选择离开。
顾青初不是死脑筋的人,所以不存在来为了这些找张显的麻烦。
她可以不责怪张显未满工契时间耍诈离开,但若对方和她身上的毒有关,她绝不会手下留情,一码归一码。
“老爷,妾身去求顾公子,求他跟侯爷求求情,饶你一命,咱们把家产都给她当做赔偿好不好?”张夫人六神无主,她意识到顾公子来她家代表宁良候秋后算账,他们于公于私都没有半分站住脚的理。
张显摇了摇头:“不可,你们听我安排不要乱来,侯爷最恨逃兵,战场上跑的兵被抓回来直接斩首示众,侯爷性格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特别是我背叛了她,求情没用的。”
顾青初撇撇嘴,张显这人思想包袱太沉重了,他和逃兵是两个性质的事情,没那么严重……
突然感觉后背被人用手指点了两下,顾青初无奈回身问元锦沛要干嘛。
元锦沛指了指不远处的屋顶,顾青初顺着望去眼睛微眯,竟是发现在自己居住的卧房之上有一名黑衣人在动作小心的移开上面的瓦片,往里面偷看。
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的位置正好在烟筒后方,完全挡住了另一名黑衣人的视线,所以对方在跳上房顶的时候没有发现他们。
元锦沛则在黑衣人落入院子里的时候便发现了。
“怎么办?”元锦沛动动嘴巴,口型问着。
“一窝端。”顾青初话里的意思就是跟着黑衣人,看对方要回到哪里去,还有没有同伙等。
她来安县旁人应当不知她的身份,那究竟会是何人会在她房上探听消息?或者不是找她而是和张府有关……
多日培养来的默契,让元锦沛瞬间就明白了顾青初的意思,从怀中掏出扇子,太极扇的每道扇骨里面都有一根银针暗器,必要时他会直接银针封穴控制住黑衣人。
就这样,顾青初又一心多用了起来。
她听着张显的谈话,还关注着在她房顶上的黑衣人。
“顾公子白日问起了宁良候中毒之日的事情,好像在调查此事,老爷你是否知道些什么,咱们可以将功补过!”顾夫人脑中灵光一闪,拽着张显的袖子激动的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第一百九十五章 说吧为什么去张府
“该说的在当年接受调查的时候我便说了,哪里有什么别的消息,我知道的那些真有问题,朝廷早就查到了。”张显已经认命了。
自己的犯的错,责任自己担,只要不连累家人他不怕死。
话说到这里,顾青初基本可以确定张家人的确不知情。
看来得尽快前往瑞临城会一会姚安,看看那份记录薄到底是怎么回事。顾青初思索间,那名黑衣人动了,对方跳下院落,可能发现屋内无人,竟是胆子大的进了屋里 。
顾青初环视一圈对着元锦沛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围墙边,率先跃至,元锦沛随后跟上。俩人在后门的围墙柳树后躲了起来。
身侧对着的位置是厨房,树干旁边堆放着准备过冬的木炭,顾青初用棍撬下小块,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写道:“有事,不必寻——顾”
元锦沛见顾青初纸条内容挑了挑眉,然后便听到顾青初嘴里轻轻自喃倒数着五、四、三……一。最后一声数完,屋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太过悲戚的叫声,引得张府下人注意,就连张显等人都从书房里闻声出来。
顾青初在众人过来院子之前用手指轻弹纸团,使其正好落在门口,期间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待张家人进到院子里,黑衣人恰巧从窗户一跃而出,瞬间消失在张家人眼前,他们想追都看不到人影。
“爹,你看这是什么。”张宝儿指着地下刚刚顾青初丢过去的纸条。
纸条经过特殊液体泡过,在灯笼火光的映照下发出粼粼绿光,让人无法忽视。
“这是绿磷粉!”张显连忙拾起,展开看到了顾青初的留言后,沉思了番,带人退出了院子,张显知道那黑衣人不是他能管得事了。
黑衣人的轻功在张家人眼中觉得极高,但放在顾青初和元锦沛的眼中便不够看了,他们二人确定了张显看到纸条后,再去追仍然轻松跟上。
安县位于两大城镇中央,地理位置极为安全,因此城门把守并不严,黑衣人趁着两班士兵换岗,顺利的溜出了城,顾青初和元锦沛一路跟着黑衣人来到了半山腰的一处猎户木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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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和元锦沛蹲在木屋旁的柴堆后,能够清晰听见屋里传来阵阵咳嗽声。
山林中昼夜温度相差更大,木屋临时落脚可以,长住便不合适了,但这名黑衣人显然是住在这里的。
木屋旁围着了个篱笆院,有晒菜的架子,露天的灶台……这里俨然就是个农家小院。
许是黑衣人吵醒了屋内的人,顾青初听到了女子说话。
顾青初有些诧异,她还以为黑衣人是独居,居然有女子,顾青初杏眸提溜转着,透露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元锦沛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顾她。
俩人目光突然相对,元锦沛迅速移开视线,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然后对着顾青初伸出两个手指头。
“有两个人?”顾青初比划着动作。
元锦沛点头,他只听到两道呼吸声。
顾青初看着元锦沛心想,他平日果然是深藏不露,能够这么远的距离听到木屋里面的呼吸声,她自问是做不到。
在武功方面,顾青初从小学习的目的更多是自卫和强身健体,除了轻功她的武功所会其余招式适合在战场对打,放在招招致命的江湖上,她便属于武功平平了。
“宁大哥,这么晚你做什么去了。”女子声音虚弱,说话间还带着咳嗽。
“我去看看陷阱里的猎物,省得明早被别人捡了去。”男子声音浑厚,只辨其声听着给人满满憨厚感。
“你骗我,我闻到了血腥味,你受伤了,还穿着夜行衣,你到底做什么去了,我不是说了我……”女子声音戛然而止。
“寰娘,寰娘!”男子焦急的声音响起,随即门被大力撞开,一名男子抱着女子跑了出来。
顾青初和元锦沛对视一眼,确定男子没有同伙,然后站起现身在男子眼前。
对于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男子大惊,见其中一名黑衣人向前,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跪在地上求饶道:“两位好汉,求你们先让我送寰娘去看大夫,你们若要我的命没有二话,求你们让我救救寰娘。”
男子知道对方既然能跟踪自己到这里,他的武功绝对敌不过面前的二人,若是平日他可以殊死一搏,但怀中的寰娘晕倒他不能让寰娘陷入危险中。
“我是要救她!”顾青初解释着。
男子惊疑不定地看着顾青初,不知该不该相信她,紧紧抱着怀中的人,手上的青筋暴起。
“额心出现叶片痕迹,手背泛着大片红痕,嘴唇乌青发紫发色偏黄,你怀中的人是中了化骨毒,怒急攻心,毒素逆流,现在你不让我救,待到了山脚找到郎中也来不急了。”
女子中毒的症状浮现在表面上,顾青初大致一扫甚至不需要仔细检查便知道了。
“求姑娘救救寰娘,求您救救她。”男子连忙将寰娘放在地上,然后往后退双手撑地连磕三个响头。
听顾青初说了病症,男子不再怀疑,只要能救寰娘的命,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把她带到床上放好,然后烧一锅水。”顾青初吩咐着,男子连忙将人抱到屋子里,接着去劈柴烧水。
顾青初从怀中掏出银针,在女子的中指指尖扎了下,挤出一滴黑血,然后又在她的百会穴和太阳穴处各扎一针。
待男子将水烧开,顾青初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放在水中融化,凉到七八分时喂了女子服下。
“好了,你夫人没事了。”忙完的顾青初坐在椅子上,手拄着下巴歪头上下打量着男子。
顾青初打量别人,元锦沛却是在看她。面巾遮挡着头和脸,仅露出一双眼睛的顾青初却仍让元锦沛移不开视线。
“谢谢姑娘出手帮助,寰、寰娘不是我夫人。”男子否认着,脸颊和耳根通红一片竟是害羞了。
顾青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说吧,为什么去张府。”
此话问出,男子脸上的红晕褪去,面容发白了起来,看向顾青初的目光也多了一丝防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您可是顾家公子的未婚妻?
“两位想要我的命,我认了,多谢二位救了寰娘,我死了请你们放过她。”男子跪地,咬紧腮帮子闭上了眼。
顾青初看了眼元锦沛,对方心不在焉看着地面不知想着什么。
“我只是问你原因,并没有要你的命。”顾青初眼中闪过精光接着道:“莫不是有仇家在追杀你?”
男子猛地抬头,眼神有些迷茫道:“你们不是姚安派过来的人?”
姚安?!
顾青初来了精神,连忙追问:“自然不是,你和姚安有仇?”察觉自己语气有些急,微微找补一句:“他是谁?”
男子抿了抿嘴,看了眼床上的寰娘思付再三道:“你们救了寰娘,就是我的恩人,有些事你们想知道我便说。”
听了顾青初否认是姚安的人,男子信了,仔细想想若是姚安的人早就动手杀了他,哪里还会救寰娘。
平了平气息,男子将自己的近些日子的经历娓娓道来。
男子名唤宁埔龄,原是瑞临城的一名衙役,父亲曾经在镖局担任镖师,他身上的武功都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
瑞临城有个天卫司,那里的侍卫个顶个的厉害,特别是天卫司领队姚安,就连瑞临城的太守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姚安的权利在瑞临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宁埔龄的愿望就是能进入天卫司,听说在瑞临城的天卫司内干满五年,就有机会转入盛京天卫司,他想去盛京看看。
为了能进天卫司,宁埔龄打听如何得到考核名额时,意外的认识了一名叫柳寰的女子,柳寰经常一身伤,是他男人打的,后来宁埔龄才知道原来柳寰是姚安大人的外室。
后来俩人相处久了逐渐产生感情,虽然是发乎于情止于理,但姚安见了不会这么想,他觉得柳寰背叛了他该死,便给她喂了化骨毒,丢在城外乱葬岗。
并且派人追杀宁埔龄,刚好那日宁埔龄外出逃过一劫,父母早年间病死,娶了两任妻子也都病死了。
被传克妻克夫母的宁埔龄一直独居,多年的好兄弟给他传了信,宁埔龄方知自己和柳寰的感情被发现,偷偷出了城。
他在乱葬岗找到了柳寰,俩人一路逃亡最后定居在这半山腰废弃已久的木屋中。
“姚安知道柳寰没死,一直追杀你们?”
“是也不是,姚安愤怒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寰娘拿了他一样东西。”宁埔龄露出苦笑。
柳寰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但为了给宁埔龄一丝生路,冒死从姚安的书房偷出一本书,她想找机会交给宁埔龄,还没来得及便被喂了毒。
自小歌舞坊长大的柳寰并不识字,她只知道姚安很宝贝这东西,有时候领她回府,半夜噩梦醒来也要看一眼还在不在。
姚安以为她不知道,其实柳寰被迫当了他外室后就没睡过安稳觉,整宿的失眠姚安做了什么,柳寰全都听到看到了。
柳寰不识字,宁埔龄认得,他认出了这厚厚的一本是关于三十年前宁良候中毒案件的记录薄,一共有八本,这序号三只是其中的一本。
天卫司在大夏无孔不入,姚安抓到他们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姚安想这本记录薄带来了杀机,同时也带来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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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到宁良候交上去,求个庇护这个要求应该不高,背靠宁良候或许能够活命。
所以在他进城买米面时,听到张家下人谈话说到府中来了贵客,盛京顾家公子是宁良候府出身的高贵人儿,他便想来探一探。
到了张府发现屋中没人后,他想进屋子里留个字条,结果刚拿起毛笔,手指处便泛起了钻心的疼痛,十指连心这般突然的剧痛让他忍耐不及发出叫声。
知道自己这声喊出会引来张家人,连忙甩开笔缓了缓的宁埔龄迅速逃离了张府。
说来也是奇怪,他现在的手指一点不痛了,甚至看不出来有任何伤痕的地方,他当时疼的瞬间,以为手指头被暗器割掉了。
顾青初心潮暗涌,姚安手中竟然捏着她案件相关的记录薄,那人果真有问题!
顾青初手腕转了转,指尖多出一颗小药丸:“融化于水,然后喝掉,否则你手指会每三日剧痛一刻钟,直到手指溃烂整条胳膊废了才算完。”
宁埔龄接过药丸迅速按照顾青初所言照做,吃完了药他心里有些想明白了。
看向顾青初试探地问:“您、您可是顾家公……”宁埔龄未尽的语气带着迟疑,迟疑中又有些肯定。
“把记录簿给我,保你不死。”顾青初这番话算是默认。
宁埔龄将手旁的凳子反过来,凳面底下正夹着记录簿,取下来后宁埔龄双手恭敬地递给了顾青初。
顾青初让宁埔龄准备纸墨,为其写了一封推荐信:“十日后你们出发前往盛京,这是一封举荐信,凭此你可进入顾家军当差,月余左右关于你身上的事便可平息,届时你是继续留在顾家军,或是回到老家都随你。”
这些个时间应该足够她解开姚安身上的谜团了。
“谢谢这位姑娘,谢谢顾公子!”宁埔龄激动极了,他想进天卫司,但他更想当顾家军,从小便从父亲口中听关于顾家军的故事,他崇拜极了,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一名顾家军!
宁埔龄的道谢让顾青初哭笑不得,对方把元锦沛认作从盛京来的顾公子了。
顾青初晚间着急去窥听张家人说话,随便扯了两件衣服故此穿得单薄些,身形看起来瘦弱点,但看起来应该难辨雌雄,这宁埔龄倒是好眼力。
其实刚才宁埔龄未尽的话是:您可是顾家公子未过门的妻子?
老实人看问题看本质,他觉得顾公子对和他说话的女子眼神温柔,一副她说什么你做什么我很支持的态度,宁埔龄理所应当的误会了。
元锦沛眸光闪闪应着宁埔龄的道谢没有解释,顾青初也懒得多说,误会便误会,解释起来也不是宁埔龄该听的,反而给对方带来危险便不好了。
“记住,十日后再出发。”顾青初又交代一句,从安县到瑞临城走水路大约五日行程,待他们到了那里摸清楚情况,行动起来十日足够了。
到时候姚安便没功夫来找宁埔龄的麻烦,他会自顾不暇。
想到这,顾青初看了眼元锦沛,有这位在,到时候瑞临城大概要被搅个天翻地覆。
姚安私藏记录薄的行为,明显对天卫司有二心,元锦沛的性子可不会容对方,或许都用不到那么多天。
“如是天气转冷,你们提前走两三日也无妨。”顾青初再补了一句。
从山间小木屋离开,顾青初和元锦沛进了城后便没用轻功,慢慢悠悠走着回张府,这个时候天色已然蒙蒙亮,再过一会儿太阳出来了。
“你去瑞临城是不是也要找姚安?”顾青初随口聊天似的问了一句。
能让元锦沛特意去一趟的,顾青初想不到别的理由,来东域时顾青初将经过的城镇乡县都做了调查。
瑞临城的太守无功却也无过,瑞临城被他治理的还算是百姓安居乐业。
剩下的特别之处便是这里有个天卫司分部,元锦沛亲自前来,估计就是因为它了,在加上眼前的事,那个姚安明显有猫腻。
第一百九十七章 那小白脸在床上被收拾惨了
元锦沛停下脚步侧身,顾青初走了两步见人没跟上来,回过头听他要说什么。
谁知元锦沛只是对她勾唇笑了笑,然后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随即大步流星走了。
顾青初嘴角有些抽搐,这是什么奇怪的回答?另外这人把她当什么了,在安县大街边顾青初看到几个老人就是这么逗笼子里的鸟。
小跑追了上去,顾青初说起了正事:“回去小憩一下,辰时咱们离开。”
她对元锦沛说着接下来要走的水路行程,顾青初没有继续追问,元锦沛没说便是不想提,她当然也不做没眼色的人。
自从看到那张纸条后,张显便吩咐下人不可去顾公子的院子处打扰,甚至连守在门口的下人都撤回了,晚上巡夜也不许到那边去。
他生怕让不知何时回来的顾公子感觉到不便。
一日过去,两日过去,四日过去……忐忑不安的张显和家人终于按奈不住,来到了顾青初的院子门口。
万一顾公子没打过黑衣人,回到屋子里昏迷了怎么办?这么多天的踌躇,在想到这点后张显下定决心推开了门。
敲了敲屋门无人应声,张显试探地唤了两声依旧没有应答,他大着胆子走到屋内,一进来便看到了书桌上有一封信摆在那里。
——张显亲启。
无过,不必忧心,往后行好事做好人,即不愧我。
没有落款的留信张显一下认出来了,这是他主子的亲笔字迹。
侯爷没有怪他!
屋子里传来阵阵呜咽,在外面守着的其余人闻声进来了,张夫人拿过丈夫手中的信,然后传给女儿女婿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然后心里便是五味杂陈。
宁良候是个宽大入怀的人,是他们小人之心了。
张家人陷入“劫后余生”的感动中,另一边船上的顾青初和元锦沛情况便不太妙了。
悄悄回到张家的顾青初,走得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她和元锦沛按照原计划找了艘前往瑞临城的客船,改走水路。
顾青初计划好了一切,但她万万没料到一点,元锦沛他晕船。
且元锦沛晕船的反应和他人不同,别人晕船是疯狂的呕吐,元锦沛则是头晕目眩外加粘人。
因他们是临时去的,客船房间有限,相比和其余二十来个人窝在船舱里,顾青初和元锦沛则花了数倍的价钱得了船面上的一间小屋。
一间屋子俩人住,这样在别人眼里已经是奢侈了,因为其余房间最少都是五个人在住。
有钱的人家都自己有船或者单租整艘船,他们能定房间的都是家里有点银钱,但又不是很富裕,凑凑银子合租一间,比呆在潮湿闷暗的底部船舱来得舒服。
有的人见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住一间,瞧着顾青初好说话的样子,套近乎想要去蹭住,结果被元锦沛的冷脸吓退了。
若是第一天元锦沛是威风凛凛的老虎,那么以后的几天他就变成了一只虚弱小猫咪。
每天窝在房间里,有气无力地叫着顾兄,粘人极了。
他们的房间正对船头,是个好位置,底部船舱的人待久了受不了会上来放放风,因此经常能听到元锦沛的呼唤。
船舱下便开始有了他们二人的流言蜚语,说元锦沛是黑衣男子也就是顾青初养的小白脸,别看黑衣男个子不高,但在床上凶猛极了。
瞧那大个男子是个精壮的,但从上船后住了一夜开始,人便萎靡了,整日待在房间不露面,可见被收拾惨了。
船舱里的人都是要去瑞临城打工的年轻汉子,提起这些事便没个忌讳,都往乱七八糟的方面想,至于顾青初现在的男子身份在他们看来都不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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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有钱的老爷不少人都养小白脸戏子,男人逛兔爷馆子的多了去,大家都见怪不怪。
顾青初听不到这些混账话,因为她被元锦沛看得死死的。但凡她离开元锦沛身边超过一刻钟,必然会听到他的叫唤声。
“顾兄,顾兄~”在夹板上出来透口气的顾青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回了房间内。
“怎么了?”顾青初问道。
元锦沛指了指桌旁的水壶道:“渴。”
顾青初抬腿去给元锦沛倒水,要说元锦沛也是赶巧了,这条河前些日子还风平浪静,本该不至于如此摇晃,但就在顾青初和元锦沛坐船的当日变了天。
河上起了风,时不时还飘点雪花,驶船的老翁说天越来越冷,水面要开始结冰了,再走船便危险了,这是最后一趟,到时候大部分的船行都会关掉,待到来年春天解冻才会开航。
“再坚持一天,明日便到瑞临城了。”顾青初语气带有微哄的意味。
瞧着元锦沛这面无血色的脸,想来是难受极了,对待病人总要宽和些,顾青初之前那公事公办僵硬的语气,和现在相比轻柔了甚多。
元锦沛垂眸喝水,眼中划过暗芒。
晕船吗?他晕。
不过那只是第一天,元锦沛的适应能力极好,当年为未登基的五皇子办事,他去西北部,那里漫天黄沙,风刮在脸上跟刀子划过般,水质和盛京也大有不同。
随行的部下因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数日,而他只是难受一天,第二天便适应了。
晕船也一样。
说来也神奇,活这么大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坐过船,倒不是特意避开,而是真的没有需要坐船的机会。
所以元锦沛也是头一回知道自己原来是晕船的,不过在第二日的时候,他的情况便转好了。到现在他头目清明,无半分难受之处。
只是他发现自己晕船难受,顾青吹会对自己温柔小意不少,以前他能够感受到对方对他有些许防备和拘谨的心思。
可能是他晕船看起来虚弱了,所以顾青初对他明显撤下大部分防备,他也看到了对方之前不曾有过的模样,例如迷糊。
元锦沛不是没和顾青初同行同住过,从朝歌回盛京连日赶路,住在破庙山洞皆有,但那时有玉镯照顾,对方伺候的精细。
现在顾青初单独一个人,元锦沛便发现了,传说中精明干练的宁良候,在清早醒来的时候,乖乖巧巧好不可爱。
或者说是她自己都没感觉,在顾青初醒来后,会坐起发呆一小会儿,目光发散没什么表情,长长的睫毛时不时眨一下,瞧着娇小又乖顺。
顾青初自我放空,元锦沛就在一旁瞧她,看得他好想把人扣在怀里捏捏脸。
元锦沛这人冷情,以往能尽量不和他人肢体接触便不触碰,但遇到顾青初后,总想捏捏揉揉对方,手感一定很好。
也就是客船简陋,没有屏风,念在元锦沛晕船的份上让他睡了床,顾青初在地面上打地铺,居高临下的位置才让元锦沛看到顾青初的模样。
顾青初本就不是矫情人,行军打仗过的她根本无所谓睡在哪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日子睡过太多次。
所以她并没有在乎很多细节,有时候醒来伸个懒腰顾不得洗脸,便先扶着元锦沛去船尾处的茅房解手。
而这些小细节最能打动人心,让元锦沛一点点的沦陷。
元锦沛这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明明不晕船了偏偏还装模作样,对顾青初的照顾没半分不好意思和惭愧,就连每早被扶着去茅房他都乐在其中。
愉悦到什么地步呢,对路过人投来或同情或惊讶或鄙夷的目光,他都大度的没有计较。
他沉浸在俩人类似夫妻一般相处的错觉里,当然,假的就是假的,这一切在船靠岸后戛然而止。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可不兴娘们唧唧的男人
瑞临城是个比较繁华的要塞城镇,到了这里能明显感觉到不同的风情习俗。
盛京城位于大夏朝的腹地,气候适宜,四季分明。从瑞临城开始往东便有些不同了,这里严寒酷暑,到了冬季夜晚格外的漫长。
百姓们穿的衣服都是具有特色防寒的皮袄,因现在还不是最冷的天气,所以大家仅是脖子上围着动物皮毛做点缀,穿得瞧着竟是比顾青初还要少些。
大夏以东的百姓们大多个子较高,就连女子也是如此,顾青初的身高在盛京闺秀中不算矮,但放在瑞临城,和路过的女子妇人对比,便明显不高了。
从船上离开,在码头处有专门迎客的牛车,他们将船客拉到城门口,一人收费十文,行李按人位另算。
顾青初直接包了整辆牛车,并且花钱顾车夫让他帮忙搬船上的行李,晕船的元锦沛没什么力气,虚弱的就连坐在牛车上都是依靠着顾青初。
坐牛车还是顾青初好说歹说他才上的,无他,元大人嫌弃牛车太过简陋。
木头板子上虽然铺垫了一层粗麻布,但连个倚靠的地方都没有,他这个晕车的人想要休息都没地儿靠着。
元锦沛所提的不满被顾青初解决了,她成了元锦沛的人肉靠垫。全身重量都依靠在顾青初身上的元锦沛闭目养神,仔细看嘴角还有一丝弧度,某人的心里是在偷着乐呢。
顾青初没功夫细观察这个,她在看着车夫搬东西,时不时告诉他脚下有东西指挥避开点,若是摔倒了人伤到不说,她兜子里的瓶瓶罐罐碎了,再就不好弄了。
注意力都在车夫身上的顾青初,并没有发现自己和元锦沛的姿势有些暧昧。
“娘,那两个哥哥也是夫妻吗?您不是说夫妻才能贴贴吗?”小男孩嘴里含着大拇指,说话口齿不清但意思传达的很清楚。
顾青初闻声望去,只见那妇人对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捂着儿子的嘴直接把看起来三四岁的小人儿薅走了。
然后顾青初才发现元锦沛他手杵着后面的小箱子,然后侧脸贴着她的肩膀睡着了。
这个姿势实在是……不成体统。
顾青初想将人唤醒,转念想到影五之前好像说他家大人有起床气?这几日在船上元锦沛一直没休息好,有时候半夜她醒了,便听到床上的人嚷嚷头疼口干想喝水。
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别吵醒他了,这般想着顾青初目光扫了眼四周,发现周遭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看他们。对上了顾青初的视线一个个连忙移开看天看地看远处的山。
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更加证实他们刚才在瞧自己,顾青初扶额。
人都是八卦的,出现在这个码头的人,有钱人家马车早就等候到了直接坐车离开,只有他们这种才会等着牛车一趟趟的拉人。
见那两位俊俏的公子身着不凡,没想到也是坐着牛车,再看他们直接把牛车包下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众人脑子活泛开了。
想得最多的便是俩人因无法传宗接代,世俗不容,家中不能接受,故此私奔做了一对亡命鸳鸯,看着不差钱的样子,很明显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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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一个眼神便能看出此人在想什么,对上一个没来及收回视线年轻书生的眼睛,顾青初知道对方想歪了。应该说是不止那个书生。
顾青初脸色发青,当年她没少被误会,什么身高八尺,吃人肉喝人血,浑身长毛的女将军等,这些听了她都能一笑置之。
直到碰上元锦沛,顾青初发现自己的名声总是因为对方而受到误会,且着重误会在男女清白上。微微叹息一声,顾青初摸了摸脸,还好自己易容了,不然真是一点节操都没有了。
到了这步她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这些人也不认识她,没必要解释。
顾青初往后挪了挪身子让元锦沛睡的更舒服些,接过车夫递过来最后一趟拿来的靠枕,顾青初将它放在腿上,然后让元锦沛顺着躺下来。
她想让元锦沛平躺在牛车上,但牛车板子最后面不怎么干净,星星点点的小雪下到今日停了,接着太阳出来雪化了,车轮压过地上稍显泥泞。
马车后面都沾上了泥土,可能其中还混有牛粪,元锦沛若是醒来发现自己的脚沾上了,怕是会和她翻脸。
想着反正谁也不认识谁,为了不让元锦沛这个人炸毛,她便牺牲一下节操,巾帼女子能屈能伸,不拘小节!
不仅如此,顾青初还将自己的披风贡献出来,盖在了元锦沛的身上。
被披风蒙住头的元锦沛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中闪过笑意,随即又闭上开始真的休息。
车夫回过头偷偷瞟了俩人一眼,心里犯嘀咕,好好的两个大男人,咋就这么腻歪呢,受不了!
在车夫的眼里,让元锦沛躺在她腿边,又动作轻柔给盖上披风的顾青初,是个非常娘们唧唧的男人。
他们瑞临城可不兴这样的男子。
牛车看着好似慢悠悠赶路,其实速度是不慢的,大约小半个时辰,他们便到了城门口,按照往常牛车只会给送到城门,但因为顾青初多加了银子,故此车夫会和他们一道进城给送到客栈。
顾青初他们到城门口时正值晌午,许多排队的人席地而坐吃着手里的饼子。一共排了四个长队,按照那官兵放行速度,到顾青初他们的牛车估计怎么着也得半个时辰。
“他们给官兵看得是什么?”顾青初指了指另一头,那边放行的速度明显快很多,甚至不用检查所携带的行李,只需出示一块令牌即可。
和盛京一样的通行令?但出示的人有富商,又有乞丐……这是按照什么标准发的?
“那是准行证,天卫司官老爷发的,对天卫司公务帮了大忙的人,他们就会给这个令牌,可以随意进出城镇。”车夫说起来语气中满是艳羡。
顾青初皱了皱眉头道:“这是什么时候兴起的?”
天卫司这番做派是不要命了?这种明显将天卫司的利益高于了大夏法例,若是太守给的权限还成,但车夫的语气直指天卫司,说明百姓们都知道这是天卫司特设的。
便是盛京内,有元锦沛坐镇的天卫司那么跋扈嚣张也没这般行事。
这规矩应当出现不久,否则周然肯定能够查到,顾青初规划的路线周然也出了一份力,他在盛京打听不少时日。
如顾青初所想规矩的确是最近才出现的。
“大约二十多天前吧。”车夫想了想回到。
和车夫说话间,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看着眼熟的衣服不用车夫说顾青初便知道这是天卫司的侍卫。
这一行大概七八人骑着马,在城门口的官兵见了立刻将栅栏挪开,天卫司的侍卫径直跑过连马都没下。
顾青初眼波微转,这瑞临城有点意思。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卫司发证你知道吗?
“——唔,吵。”
元锦沛眉宇紧锁,他缓缓坐起身食指揉了揉太阳穴,表情有些烦躁,话中语气满是美梦被吵醒的恼意。
“你醒了?咱们已经到城门口了。”顾青初一边说一边顺手收回因元锦沛坐起而滑落的披风。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元锦沛表情舒展开轻嗯一声点点头。
他是个很挑地方,不容易入睡的人。醒来说吵之前元锦沛有片刻的怔忡,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真的睡着,且还睡的很舒服。
鼻息间一直萦绕着的香气,可能就是让他睡得安稳的原因。元锦沛看向顾青初,目光柔和极了。
一旁的马夫略带嫌弃的转过头,心中吐槽,啧啧啧,两个大男人。
“那里,天卫司准行证可迅速通过,你知道吗?”顾青初眉尾挑了挑,有些幸灾乐祸,是一种‘你居然会有这个情况’的心理。
俗话说人无完人,从朝歌初见,元锦沛就好像没有任何弱处,他手下的天卫司无论是朝廷上还是在江湖里,皆让人闻之色变。
顾青初自问是个眼力较强,与他人打交道显少被压制的人,可对上元锦沛,三番五次都被对方东方压倒西风。
元锦沛这人深不可测,她从不轻看他,直至今日她发现对方属下阳奉阴违,对元锦沛有了二心后。
突然觉得元锦沛没有那般料事如神,也有他顾及不到的地方,特意说要来瑞临城,想必也是察觉到了问题,所以他亲自来了。
她一直对元锦沛戒心非常强,把他当做强大未来可能敌对的人,放了太多心神。今天这样小小的一件事,顾青初猛然顿悟了。
现阶段她最大的目标该是寻找对自己下毒的人,元锦沛可以当成值得信任的同伴,因为他们有相同的目标。
有共同利益属性的元锦沛很可靠,她不必一直防备着他。
顾青初看向睡眼惺忪打着呵欠的元锦沛,心中豁然开朗,眉眼间尽是笑意,便是以后为敌,现在他们也是友。
“这位公子是外地人怎么可能知道嘛。”马夫嘟囔一句,他看不下去了,两个大男人眼神这么腻味肉麻死了。
车夫甩了甩胳膊,驾牛车也是很累的,他去城门旁边的茶摊喝一碗热汤。
车夫走了,前后两辆排队的车都是装货物的,周围没什么人,顾青初和元锦沛说话就方便了许多。
连打了好几个呵欠才回答的元锦沛,眼角泛着泪花道:“准行证?天卫司什么时候发这个东西了。”
大夏各地的天卫司分部皆以盛京天卫司的命令为主,总得来说就是按照吩咐办事,没有任何执行发布的权利。
就算有也得是经过元锦沛这个总指挥使,亲手发布公告盖章允许才行。
顾青初简单的说了从车夫听来的消息,又讲了她刚看到在城门口天卫司侍卫进来的情况,那官兵殷勤的模样,两个领头碰面迅速颔首打招呼,他们显然是相识的。
天卫司的侍卫和官兵有些牵扯。
“……猴子称大王了。”元锦沛含糊地念叨一句,顾青初只听清楚这么几个字。
“不排了,咱们走这边。”元锦沛从车上跳下来,弹了下微皱的衣服,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你晕船好了吗?”顾青初问道。
元锦沛一怔,心中暗叫糟,他忘了自己还在晕船着,本来想再多装一天的。手需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道:“谢谢顾兄的照顾,我现在好多了。”
顾青初心里吁出一口气,总算恢复过来了,她还是更习惯元锦沛不可一世张扬的模样。虚弱什么的,与他太违和了。
元锦沛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递给旁边守城门的官兵看了,对方看过后毕恭毕敬的放行。
文书是元锦沛出京城前准备的。
顾青初想着低调,为自己备的是普通平民路引,元锦沛可不委屈自己,安了个富贵身份,文书上没有表明身份,就冲那顺天府盖戳通行的大印,官兵看了哪里还敢多加阻拦。
跟在元锦沛身后的顾青初心里默默竖起拇指,还是元锦沛想的周到,不然每日进城出城排队,的确耽误事。
茶喝了一半被叫回来的车夫十分诧异,能进去了?重新套好牛车想今天自己真是遇到了一对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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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就连车夫也想歪了,心里的形容都下意识用了“一对”。
顾青初和元锦沛坐着牛车绕过人群进了城,短短的路程吸引了排队百姓们的视线,毕竟刚才这车还和他们一起排着,排了那么久突然大摇大摆的走了。
无视众人指指点点的讨论,顾青初视线被城门口贴着的通缉令吸引住了,虽然现在瑞临城的天卫司可能出了问题,但对上面布下得任务还是完成的很认真。
天卫司总指挥使亲自按章发的公告,各地天卫司完全执行,元锦沛在发布通缉令的时候,玄思思就注定在大夏行动不能以真身份,真面目示人。
天卫司总指挥使发布的缉拿令,是天卫司所有人的任务,在完成别的任务时,捉拿通缉令上的人这个任务也同时在进行。
无孔不入、查人术有专攻的天卫司,被他们通缉的人基本跑不了。
*
城外略显荒芜,到了内城便是又一番景象。
瑞林城马路修得很宽敞,足以容纳两辆大排马车并着走,所以一条街上两车相对而行,不需要谁给谁让路,互相错个位置就通过了。
脑子里还想着玄思思会躲在哪里的顾青初,视线突然顿了顿,只因一辆并排行过的马车帘子被风吹开,她和里面一位粉衣女子目光对上了。
对方瞧着眼熟,仔细回想她又的确不认识,随之牛车到了客栈,顾青初拿好自己的小包袱,将这个插曲抛在脑后了。
——也错失了一个抓住玄思思的机会。
没错,马车里面的女子,正是改头换面易了容的玄思思。
玄思思神情有些惊疑,牛车上一晃而过的男子侧脸怎么那么像元锦沛?
念头才起玄思思便自我否定了,不可能,她大概是眼花了,元锦沛那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坐在牛车上。
玄思思低叹一声,双手抬起搓了搓脸,她这阵子太疲惫了。
第二百章 这回我不是晕船
那日玄思思通过破庙躲开了宁良候派来跟踪她的人,随后出了盛京一路向东。赶了两日路,她到下一个城镇时准备去买些吃的,结果在城门口看到了自己的通缉令,如当头棒喝。
她没想到元锦沛会那么绝情,半分不看同一师门的面子上居然通缉自己。
幸亏她听了劝早有准备,在进入盛京前便备好了另一层身份的路引,否则她还真就走投无路了。
饶是有假身份,玄思思一路走得仍然胆战心惊,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换身份这招不到三天便不管用了,她低估了天卫司的能力,假路引居然被识破了。
外人皆传天卫司有自己的查人手段,果然不是虚传,她躲过了官兵核对身份,没逃得开天卫司排查。
仓惶逃离后,玄思思连官道都不敢走,专挑荒无人烟的道,深山小路最是费脚,几天下来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脚底都磨破了。
玄思思何曾受这种罪,但她不敢停,她不知道元锦沛知道了什么,对方的心狠程度玄思思亲眼见识过,对待敌人让其求死不得的手段,她见了都怕。
赶了小半月的路,瞧着凄惨的自己心中不忿时,她遇到了转机。
“姑娘,我们到了。”在一旁的小丫鬟提醒出神的玄思思,然后跳下车转身抬手去搀扶。
玄思思吸了口气不再往下想,脸上露出一抹柔弱的笑来,下了马车和丫鬟一同进了府邸。
府邸门前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天卫司。
*
到了客栈,车夫和小二一同将行李抬上楼,顾青初给了车夫银钱送着对方离开,待她回了房间发现元锦沛又变成了病恹恹的模样。
“你……”顾青初迟疑问道:“你又怎么了?”
晕船这个东西难不成还一阵阵的?到了陆地也会犯?没晕过船的顾青初不知道元锦沛为什么瞧着又不好了。
“我身上的毒犯了。”元锦沛靠在床边气若游丝。
顾青初连忙上前把脉,这次脉象没有那么乱。“我觉得这回感觉好了很多。”元锦沛说话听着比以前毒发时有力气多了。
掐着手指算了算日子,和她预想毒发的时间对不上,自从那次在洪家寨毒发后,元锦沛后来几次毒发都毫无规律可言。
不过看他没有之前那么痛苦,这次的毒发甚至缩短了,元锦沛感受疼痛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可能是药浴有了效果,应该不是坏事。
顾青初守在元锦沛床边,确定他无碍叫小二送来了水。
“等会儿我再施一遍针,然后你就睡觉休息,你手里要办的事情再大也越不过健康,明儿办可以吗?”顾青初问着。
“都听你的。”元锦沛呢喃回答,毒发时即便不如之前痛苦,但身体也是极度不舒服的。
刚才施针的顾青初敷了药包给元锦沛,所以毒发过后再施针要洗干净沾在身上的药汁,小二送来了水,元锦沛自己擦了身体。
洗过澡的元锦沛重新躺在床上,顾青初将最后一根针拔下来,第二次施针结束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太阳即将落山,天空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顾青初伸了伸懒腰,没忍住打了个呵欠,床上元锦沛睡得很熟,估计他这一觉会睡得很晚,拿着自己的银针包,刚要推门回房耳边听到咔哒一声。
是从窗口处传来的,她皱了皱眉头,进入客栈时她四处打量了,他们住在三楼天字号客房,窗户外面没有阳台。
小心走过去推开窗户,视线环顾一圈的顾青初嘟囔一句:“应该是野猫。”
关上窗户的她吹灭了油灯,然后缓缓蹲下靠在窗边耳贴着墙,不一会儿她便又听到咔哒一声,此时外面比屋子里亮一些,顾青初明显能够看到窗边有人影闪过。
她又等了好一会儿,再打开窗户看到竹竿上多了一块痕迹。
刚才顾青初开窗时便注意到了竹竿有痕迹,最近几日风大,挂衣服的竹竿上沾了厚厚一层灰尘。
顾青初听到的那声咔哒就是人借了下竹竿的力踏过发出的,她佯装不知,关上窗户装作休息,对方果然又从此处离开。
和她想的没错,他们位于三楼的房间,对方躲得位置只能是房角窝那里。
眼下元锦沛刚毒发正虚弱着,她不能打草惊蛇,惹得对方动手对她这边很不利,故此有了之前的行为。
顾青初确定一点,他们被盯上了,至于是什么人,她心里有猜测却还不能太确定。
对方也只是试探而已,没有动手的意思。顾青初也不回屋子了,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床被子铺在地上。
她今儿就在元锦沛房间休息,万一半夜出什么变故也好有个照应。
元锦沛这一觉睡得很沉,他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这是第二天。
思路客
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元锦沛猛地坐起身,看清人脸后出招的动作一顿,顾青初怎会睡在这里?
元锦沛揉了揉头,怪不得昨夜他睡得如此沉。他已经发现了,只要顾青初在他身边,自己睡得会很熟。该有的警觉都消散在顾青初身上。
此事放在别人那里,这般影响到他的人早就被解决了,但这人是顾青初,元锦沛心里便舍不得了。
甩了甩袖子,元锦沛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顾青初睡的本就不踏实,听到元锦沛走路的声音她便醒了。
“你感觉如何?”早起的顾青初嗓子有些哑。
这些天水路何止是元锦沛晕船不舒服,顾青初照顾他也累的很,活到这么大还没如此“伺候”一个人,躺下便睡着了的顾青初同样一觉睡到了现在。
“无事了。”元锦沛给顾青初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喝过茶水润喉的顾青初说了她发现的事。
“应当不是盛京那边的人。”顾青初很肯定,如果是盛京的人早就直接出手了,哪里会像昨天那般试探偷听。
“是天卫司。”元锦沛放下茶杯,看到手腕卷起来的袖子想到是昨日顾青初施针,帮他捏手时挽起的,嘴角便不自禁微微向上翘。
听元锦沛言语气中的确凿态度,顾青初不解,他们进城也没多惹眼,一同进城手拿特批文书的不止他们二人,天卫司为什么会盯上他们,而且元锦沛为什么会如此肯定?
第二百零一章 非礼勿视,我没看!
顾青初坐着想这些事情,在元锦沛眼里是顾青初又早起发呆了。
一开始是看顾青初睡得有些发红的脸颊,觉得霎是可爱,然后眼神不自觉的下移,目光滞住,倏忽身子僵硬的跟个石头一样,脑子里充满了不可描述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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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顾兄……”元锦沛指节碰了下鼻子,目光游离,动动嘴唇欲说话。只见顾青初转过头来,没顾元锦沛直言问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屋内两个人,一人在谈正事,另外一人满脑子风花雪月。
“天卫司行事我最了解,有人来找咱们,如此倒也证实天卫司和瑞临城官衙牵扯很深,咱们前脚给守门官兵看了文书,后脚天卫司便来人了。”元锦沛回答着,全程没看顾青初。他盯着桌上的水壶在说。
顾青初挑了挑眉尾,明明天卫司归元锦沛所管,他这话说的,若是不知情的人准保以为他和天卫司一点关系没有。
见顾青初不言语,元锦沛看了她一眼然后飞速移开视线继续道:“其余人的文书大多由户部签发,我手中的文书出自顺天府,这一般是盛京中经手要案人员持有,有此文书的人说明都有几分真本事。天卫司急忙来试探说明他们心虚,害怕你我看出什么。”
说了一堆话的元锦沛又喝了一杯水,他觉得嗓子很干。
顾青初之前猜测到可能是天卫司,如今元锦沛一点,她便想透了。
“我懂了。”顾青初站起身准备回房。
入冬后,大夏盛京以东的区域天短夜长,现在外面蒙蒙亮,好似很早的样子,放在夏季百姓们已经出门农耕了,所以实际时辰并不早。
“咱们各自梳洗一番,然后下楼吃……”顾青初话没说完,猛地愣住了。
双手抱臂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元锦沛。
元锦沛耳垂微红,神色微僵干巴巴道:“非礼勿视,我没看,我刚刚想提醒被你打断了。”
说话时,元锦沛梗着脖子冲着顾青初相反的方向,这避嫌的作态反倒让顾青初火大。
他敢发誓一点没看到吗!
人总是会下意识的寻找最舒服的环境,顾青初亦然,为了出行伪装方便,她特意用布条裹胸,没有勒得很紧,只是为了不显示弧度。
这也是顾青初的烦恼之一,她觉得自己到了这般年龄,该发育的都发育差不多了,结果醒来这几个月,某个地方明显开始继续生长。
若是不用裹胸,她那化妆易容之术再炉火纯青,旁人也能一眼看出来。
昨晚睡之前,顾青初微微松了松,不在自己的房间,她只好这般对付一晚,然后合衣睡下了。
睡着后明显感觉不舒服顾青初,自己无意识的将裹胸松开了。
仔细回忆顾青初好像有点印象,昨晚睡迷糊的她以为是自己房间,便扯了两下裹胸。
就是这两下让裹胸的白布松垮的挂在前襟,外衣领口大敞,若是不动还好,偏偏刚才元锦沛递来了一杯茶,顾青初低头明显能够看到一丝弧度。
这便是让元锦沛坐立不安的原因,他若是贸然提醒场面定然尴尬,元锦沛回答着顾青初的问题,同时心里想着该如何做才是万全之策,顾青初便自己发现了。
顾青初深吸两口气告诉自己淡定,一切都是意外、意外……也没有很暴露……这不算什么,上次自己洗澡时元锦沛也在……他、
——这个王八蛋!
心里宽慰自己的顾青初越想越气,越烧越旺的怒火让顾青初觉得自己要点着了。
“我可以负……”责。
元锦沛一句话没说完,就听砰地一声关门声,顾青初离开了。
自己的话没被顾青初听到,元锦沛说不出来是惋惜还是庆幸。
窗户染上红光直射屋内,是太阳出来了。元锦沛整理好衣装去敲响隔壁的门,心想着若顾青初发脾气,他哄着点便是了。
结果敲了半天无人理,用力推门才发现门底上了锁。
元锦沛下楼问掌柜天子二号房的客人去了哪里,掌柜拨弄算盘心不在焉地回道:“哦,那位个子不高的灰衣公子?她出门了,说有人问起就说她去办事,晚上回来。”
他被丢下了?元锦沛脸绿了。
无论是上次洗澡还是这回的事情,归根究底其实也不能全怪元锦沛,但没办法,女人有时候不需要讲理,顾青初就是迁怒了。
想到自己昨天一下午给他针灸、按摩、打地铺怕他遭毒手,没得什么好就罢了,到头还犯了那样的蠢,有些气自己的顾青初心里的火没处发。
她回了屋子洗漱一番立马下楼了,人出了客栈又返回来了,因为顾青初想到元锦沛那狗脾气,万一找不到她没准能干出什么事来,便特意交代了掌柜一番。
害怕掌柜不当回事,她还给了点碎银子做辛苦费。
她容易吗?顾青初叹息一声,然后吃进嘴里一颗汤圆。
别说,瑞临城这酒酿圆子真是一绝。
太阳高挂,顾青初吃饱喝足,心情稍霁,她开始干正事了。交代掌柜那番话并非敷衍元锦沛,她出门是有目标的。
拿着手中的信物,顾青初来到了一家民宅,砰砰砰敲了起来,心里憋得火对这门倒是发泄了一点。
这里是宁埔龄发小,通知他逃跑那位的家。
顾青初离开时,宁埔龄说她若是去瑞临城,有问题可以找他的发小郑茳,人送外号万事通,他是府衙捕快常年混迹于市井间,三教九流认识不少人。
本来顾青初寻思元锦沛能帮她引荐一下姚安,眼下元锦沛的天卫司“自身难保”,又发生了早上那样尴尬丢脸的事。
顾青初便不指望元锦沛,自己出门来调查了。
“谁呀,一大早上扰人清梦!”
郑茳嘴里打着咧咧走了出来,光着身子只披了个外衣,这样冷的天对方竟是一点颤儿都不打。
门一开郑茳看清来人吓得往后跳了一下,他以为是哪个兄弟来了,对方门敲得那样急,腰带都没系好,结果是个女人。
看见对方这放荡不羁的形象,顾青初侧身连忙捂上眼睛道:“宁埔龄让我来的。”说着举起手中的木头哨子晃了晃。
第二百零二章 不装可怜怎么进去
听到宁埔龄的名字,郑茳脸色一变探出头左看右看,随即摆摆手示意顾青初进院子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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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命了,说的这样大声!”郑茳低声呵斥,眼里满是警惕。
“孩他爹是谁来了。”一名温婉妇人手端着簸箕走出来,看到顾青初同样面露惊讶。
来找她丈夫都是五大三粗的男子,眼前的小娘子瞧着眼生,接着看到顾青初手中的哨子后,把簸箕放下连忙将人带进了屋里。
姚安知道郑茳和宁埔龄是好友,这些天一直派人在外面监视着他家,顾青初来的也是巧了,今早天卫司将人撤了,不然顾青初喊出那一嗓子后就得被逮起来带走。
郑茳夫妇和宁埔龄都是一块玩到大的发小,不是家人胜似家人,所以郑茳的妻子才会认得哨子。
顾青初对夫妇说了她救宁埔龄的事,不过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说他叫顾荣,将宁埔龄和寰娘二人安排在了妥善的地方。
“宁大哥知道我要来瑞临城便把哨子给我,说想知道什么可以问问你,顺便给他报个平安。”
“好,他们没事就好。”郑家夫妻二人放了心,听顾青初提到了寰娘,手里还拿着哨子,便知道他话中不会作假。
“顾公子谢谢你救了宁弟,天气怪冷的,我去烧壶水泡点热茶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家这口子知道很多事。”郑氏话说得很实在,搓搓手去了厨房。
郑茳拍了拍胸脯:“顾公子,多谢你救了宁老弟,郑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青初抿嘴笑了笑,道:“我想知道姚安这人的事。”
郑茳一愣,对顾青初的问题有些意料之外却又觉得理所当然,虽然对方没有表明身份,但看通身的气势就知道不简单。
“姚安这人我还真知道一些。”
姚安是三十年前的新科状元,入了翰林院,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后来据说因为身体原因辞了官,在家休养了几年,被他人引荐入了护龙军,后转进天卫司,从最初的领队成了现在的总教头。
“他何时辞官的?又是被谁引荐的?”
“辞官是三十年前,好像是科举过后入朝不到半年便辞了,至于被谁引荐这事我不知,后来元总指挥使组建天卫司,包括姚安在内护龙军的侍卫们通过考核转过来的。”
天卫司的成立是在新帝登基后元锦沛一手创办,当时盛京的人手都是他训出来的,那批人就是后来的十二指挥使,至于盛京以外天卫司分部人员,则是由其余地方转入。
盛京天卫司是核心,分部全都按照命令行事。
这也是当时宁埔龄打听的原因,至今瑞临城延续着当年规矩,天卫司缺人少人从其他部门考核调入,他们作为府衙捕快也是有机会的。
不过这种情况很少,一般天卫司不怎么缺人,有时候盛京会指派,所以当时郑茳还劝宁埔龄可能白忙活一场。
顾青初心中有了成算,看来这姚安是“元老级”人物啊。
又问了几个问题,郑茳一一作答,的确如宁埔龄所言,关于瑞临城的事郑茳没有不知道的,这人有几分手段和胆识。
不然也不会冒着得罪姚安的风险,给宁埔龄递信,是个有情义的人。
来了郑茳的家,顾青初来到了天卫司斜对面的茶馆,坐在这里的二楼能够刚好看到天卫司门口。
姚安家中无妻妾,他平日住在天卫司里,听着郑茳的形容,他是一个没什么弱点的人。
姚安五十二岁,无一儿半女,三十年前辞官,时机正好是在调查她中毒案子之后,消失了六年又出现在护龙卫,随后转入天卫司……
顾青初捋着从郑茳那里得来的消息,手拿茶碗的动作一顿,她看到从天卫司府走出来一对主仆,顾青初的记性不错,一眼认出是昨日她看到马车里的女子。
“诶,看见没,那女人以后可能就是总教头的夫人了!”
“真的假的?你别乱说。”
“啧,骗你不成,你我常年在这里喝茶,有哪个女子像她这般自由出入。”
……
顾青初身后的桌子上,两个年轻男子谈天,提起这事压低了声音,顾青初耳尖听得一清二楚。
眼珠转了转,拿起手中茶杯走了过去,直接坐到身后的一桌里,顾青初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小声道:“二外,小弟外地来的,能不能打听个事?”
俩男子对视一眼,露出笑来收了银子,挑眉道:“贤弟想知何事?我们哥俩知道准保告诉你。”
一锭银子送出去,在打听消息之前,顾青初便得了个贤字,这可能就是银子的影响力吧。
*
天色渐晚,顾青初回了客栈。
上楼之前,特意到掌柜那里问了天字三号房客人可有寻她。
“那人早晨问了一次,然后便回房了,一直没出去,送的饭也没吃。”掌柜说话间心有余悸,他回完话发现人站那不动,正欲催促赶走,结果对上那脸,他冷汗都出来了。
客栈五/湖四海的来客什么人他没见过,第一次对他人怒气那般心惊。
“你那兄弟什么来头,气势太吓人了,他问完好像生气了,真是吓死人,当时我觉得周围温度都降低了。”掌柜忍不住“诉苦”,末了还说下次给他再多银子也不传话了,让顾青初实在不行就留字条。
掌柜非常热心的给出主意。
顾青初打哈哈岔过去回了房间,心中哼唧着,他生气?她还生气呢。
回了屋子凳子还没坐热,房门被敲响了,顾青初以为是小二来送餐,走出外间看门外的倒影,一下便认出来是元锦沛。
顿住脚步,顾青初眉眼闪过一丝纠结,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眼前这人,毕竟早晨自己很丢脸,随后甩门而出当时咣当的关门声很响,这无疑是在甩元锦沛脸子。
听了掌柜的话后,顾青初便想着俩人各自冷静冷静,结果元锦沛找上门了。
“我觉得额头有些烫,不知道是不是毒发后遗症。”元锦沛声音有些发闷。
第二百零三章 你们砸场子底气还这么足?
房间内,顾青初抬手覆上元锦沛的额头,片晌挪开手凉凉道:“元大人并未发热。”
元锦沛听到这称呼眉头跳了跳,从顾青初扮做男装开始,二人便以顾兄元兄互称,说话间也用你我比较随意。
听到元大人这个名头,元锦沛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同时心里也知道,顾青初心里对他仍是不爽快的。
“刚才还热着,现在可能好了。”元锦沛自己摸了摸,煞有其事地说。
顾青初不想欣赏对方拙劣的演技,开口道:“元大人身体无碍便早些回房休息。”
好不容易进来的,元锦沛当然不走,说道:“之前不是说帮忙引荐姚安吗,明天怎么样?”
元锦沛白日的确没出门,但他不出去不代表自己查不到东西,从进了瑞临城起便有人联系他了,那是天卫司核心影卫独有暗号,旁人识不出。
在顾青初离开后,元锦沛的人便避开他人耳目过来了,得了元锦沛的吩咐后去做事。
元锦沛是什么人,朝堂上不对付的官员都承认他是个有远见的人,许多事情能打个别人措手不及,但对元锦沛没准是正中下怀。
这种想法不是他们夸张,而是元锦沛脑子的确比平常人更加灵光。
例如眼前的事,看似瑞临城的天卫司都在姚安的掌控内,实则这里有一些是元锦沛的人,往年别的分部请求盛京调派人过去,而瑞临城不需要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来准备了。
看似许多心腹都是姚安亲自招进来的,其实是元锦沛送上门的。
“你要暴露身份?”顾青初问。
元锦沛摇头,转了转手中的扇子道:“不,我用金指挥使的身份。”
顾青初看了眼元锦沛手中扇子,说道:“那这柄扇子就不能拿着了。”
世人都知道太极扇的真品在天卫司总指挥使的手里,若是旁人拿个假的说得过去,天卫司内十二指挥使之一的金指挥使拿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自然。”元锦沛点了下扇子。
他知道顾青初是答应了。
定好了明日出门的时间,不用顾青初开口,元锦沛便主动离开了。
元锦沛知道顾青初还在气着,他若是上门再提起那事,便是抱歉之语也会火上浇油,索性便做些让顾青初开心的事儿,忘了那点不愉快。
走时元锦沛看到顾青初明显缓和的表情,心中暗道自己这步走对了。
顾青初所谓的情绪转好不过是自我调节结束,听元锦沛的话她知道眼下接触姚安才是正事。
以后,她小心些就是了,杜绝再有这种乌龙的事情发生。
第二日出发去天卫司前,顾青初给元锦沛做了易容,用着瑞临城普通百姓的打扮为元锦沛围上了毛领,如此遮住了半边脸。
住进客栈时元锦沛的样貌,掌柜和小二等人看了个清楚,再换副模样会引起注意,顾青初将化妆易容后元锦沛的脸遮挡大半。
果然掌柜和小二都没有去关注。
她这么做的原因是怀疑昨日天卫司门口的那女子是玄思思。
一早顾青初拿着瓶瓶罐罐,去元锦沛房间说了自己猜测时,对方一点不惊讶,甚至她以为自己会破费口舌的化妆,元锦沛也爽快答应了。
顾青初哪里知道,元锦沛正致力于让她心情愉快。且化妆描眉这样亲密人间才有的举动,他当然不会拒绝。
昨日顾青初茶馆碰到的两名男子,有一个是天卫司大厨认的干儿子,所以知道点内幕,例如姚安大人很宠着那位姑娘。
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那位姑娘是某日姚大人出门打猎救来的,为人柔柔弱弱,说话蔫声细语很得姚大人喜欢。
顾青初觉得这个姑娘是个突破口,便想多了解一下,尾随二人逛街,然后发现这姑娘对杂耍的舞蛇人很感兴趣。
身边丫鬟去买糕点时,独自和那舞蛇人说了好一阵话,并且从对方那里买了一对蛇的毒牙。
后来到药铺她同样支开丫鬟,偷买了一些蝎子干和蜈蚣等物。
本来脑子有点轮廓的元锦沛,猛地将眼前女子和玄思思对上了,仔细端量着对方的身子体态,和眼前人的确相像,特别是对方买了五毒之物,这样看更加符合了。
所以顾青初怀疑那人就是玄思思。
若是玄思思元锦沛装作金指挥使的行为,一见面可就露馅了,所以她提出来打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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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玄思思一定没有认出元锦沛,不然昨日哪里敢大张旗鼓的逛街去。
客栈离天卫司不算远,瑞临城的天卫司和盛京天卫司不同的一点,是它建造在了繁华主街的后面。
二人走着不到一刻钟便到了。
俩人走到门前才踏上台阶,里面便出来人,手中拿着刀横在身前道:“所来何人,天卫司重地,闲人免入。”
顾青初看了元锦沛一眼退后一步,意思很明显:接下来交给你。
只听三声哀嚎,拦挡的男子摔倒在地,这三声分别发生在被扭了手腕卸掉武器,和一脚闷了胸膛,与最后落地所发出。
动作之快/三下招数不到一秒,时间大概是顾青初刚退后到元锦沛身后,眼前的侍卫便飞出去了。
顾青初瞠目,不应该是告知身份通传迎接友好交流的戏码,怎么一转眼成了上门砸场子了?!
分部天卫司也不是吃素的,门口出了变故,另一个守门的侍卫立马放了信号弹,顷刻间顾青初和元锦沛便被团团围住了。
“来者何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天卫司闹事!”为首侍卫呵斥一句。
元锦沛眯了眯眼睛,冷声道:“怎么,将近两日的功夫还没查出我是谁吗?”
侍卫话说的硬气,元锦沛比他还高傲,丝毫没有把这一圈人放在眼里,言语间还带着蔑视。
直接点破了这两日去客栈试探的人,已经让他知道是天卫司派来的。
“住手!”
这时从院内跑出来一位侍卫,扬声道:“总教头请两位进去说话。”
总教头便是姚安,除了盛京以外,其余城镇的天卫司分部负责人都称为总教头,是十二指挥使的下一级别。
围着的侍卫闻言立马让开了路。
“没规矩。”元锦沛扔下三个字,撩了下前袍走进府中,顾青初亦步跟上。
侍卫们面面相觑,这话不知道说的是他们还是总教头,因为说这话之前,元锦沛是瞧着里面说的。
来的到底什么人,底气可够足的!
听从顾青初叮嘱的元锦沛进了天卫司后,都没摘下毛领,导致围着他们的侍卫也没看清元锦沛到底长什么样,一个挡住半个脸,另一个带着帷帽。
这俩人真是奇怪。
第二百零四章 之前没人教你规矩吗?
侍卫在前领着二人进了第一个院子,过了圆拱门便瞧见一身墨绿窄袖蟒袍的姚安,正襟危坐在会客堂主位上,不怒自威的气势甚是唬人。
旁得平民百姓见到会软了腿,元锦沛和顾青初跟没看见一样,没有丝毫被威胁的惧怕。
“总教头,人带来了。”侍卫禀告间,元锦沛并没有候着,他径直迈过门槛,入内后坐在了左边的椅子上,顾青初跟随其后坐在他左手旁。
这般坐下后,元锦沛面冲着姚安微微抬头,眼尾扫过微微下放,神情间的挑衅一览无遗。
“两位年轻人,天卫司你们有胆子进,可能没命出啊。”姚安半眯着眼睛,这么多年还真没人能做到不说话就让他感到心生恼怒的。
碰见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一见面破口大骂的也有,唯独眼前这人,仅仅是作出的姿态,便让他心中烦躁的冒出杀意。
“姚教头好大的口气。”元锦沛敲了敲桌子道:“坐上了总教头的位子之前,没人教你规矩吗?”
元锦沛的话音刚落,迎面便飞来一盏茶杯,左腿抬高的他瞬间给踢了过去,那边的姚安躲开了茶杯,却被茶水淋到了身上,好不狼狈。
——嗤
顾青初发出的一声笑,让姚安更加怒火高涨。
他原本计划是好好谈谈,将人糊弄走为上策,最好能用气势压住,使对方唯唯诺诺的应答他。
谁知他这边架势都摆起来了,来的人反而比他还要拿乔,完全不将自己看在眼里,坐上总教头位子后的姚安,还没人敢和他这般态度。
加上顾青初那火上浇油的嘲弄一笑,他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恼怒,这些年一掌遮天惯了的姚安杀心渐起。
盛京来的又如何,随便推个江湖剑客头上,顺天府能奈他何。便是大理寺,找天卫司的麻烦也得掂量掂量。
有了杀心的姚安没过多犹豫动起手来,结果和元锦沛对了三招便败下了阵,被元锦沛一脚踢到院子里,翻滚数圈捂着胸口发出一连串的咳嗽。
元锦沛话语淡淡用着院内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废物。”
唰——
见姚安被伤围过来的侍卫对着元锦沛拔刀相向,元锦沛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枚金色令牌,道:“整理好衣服,过来好好和我说话。”
“年纪大了看不清?”元锦沛直接将令牌冲着姚安扔了过去,在前面看清楚的侍卫无人敢拦,其实姚安也看清楚了,虽然上了年岁,但练武的他身强体壮,眼力不差。
也正因如此,所以对于元锦沛近乎侮辱的动作不敢作为,亲眼看着令牌砸在自己身上。
调整下呼吸,姚安捡起令牌在元锦沛身后大喊:“卑职见过金指挥使。”
“见过金指挥使。”他身旁的侍卫一同行礼。
元锦沛摆摆手,头都没回的进到屋子里在主位坐下了。
指挥使和教头别看只差这么一级,论起来相差甚远,指挥使在元锦沛那里叫得上名号,各安其职缺一不可,地方的教头则是随时可以换。
所以姚安对瑞临城太守都敢端着,但对指挥使必须尊尊敬敬。
指挥使也有罢免教头的权利,若他没了天卫司教头的身份,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过往云烟,这点屈辱,姚安必须忍住了。
顾青初看了全程,对元锦沛耀武扬威的行为煞是感叹,难怪朝廷官员提起元锦沛跋扈之处咬牙切齿,这可真是嚣张极了。
撇开侍卫搀扶的姚安缓步走到屋内,行礼欲问有何吩咐前,元锦沛开口了:“前日和昨日派人去客栈监视我,可有何收获?”
姚安脸色一僵,听金指挥使的口气便知道自己辩解不得了。
“回指挥使,因听说城中来了顺天府的人,所以派人去看了看,不知对方是金指挥使您,卑职绝无冒犯之意,也未探得到什么。”
此时的姚安半分不敢拿出刚才的气势了。
“今日过来是向你引荐一个人。”元锦沛对着顾青初使了个眼神,顾青初会意站起对姚安拱了拱手道:“见过姚教头,在下顾荣来自盛京宁良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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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宁良候府四个字,顾青初着重观察对方的表情,不愧是老狐狸,之前因为轻视他们而露出真实情绪,现在有了准备可谓面不改色。
“顾公子好。”姚安回礼应之,心里有了数。
相传元总指挥使与宁良候交好,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天卫司的金指挥使都会卖顾家人的面子。
“当年先皇为我家老祖宗中毒一案审理时,听闻您是负责记录的官员,可有此事?”顾青初问着。
“当年需要听审的嫌犯有很多,负责记录的除我之外,还有两名大人,分别是刘大人和王大人,可惜这两位在几年前相继去世了。”提起往日的同僚,姚安面上闪过一抹悲痛。
“听顾公子言,侯爷可是要重新调查此案?”
顾青初笑了笑没回答,继续问着自己的话,觉着被轻待的姚安心中恼怒,视线看了眼元锦沛忍下了气。
待顾青初和元锦沛离开后,回到书房的姚安打碎花瓶,踢倒屏风发泄了好一股的怒气。
*
这个姚安是一定有问题的,而且问题很大。
她所提问姚安或许回答的不一定真实,但仍能从中发现蛛丝马迹,一个为官不到半年的人,会千里迢迢参加之前同僚的葬礼?
在后来的问话中姚安说漏了嘴,他参加过那两位大人的葬礼,随即很快岔开了话,顾青初顺着往下说,看似没当回事,其实记在了心里。
姚安去参加葬礼不一定是情谊,而是去取了什么东西,例如他与另外两个大人唯一相同的地方——审讯记录簿。
“咱们去哪?”顾青初回过神,发现她跟着元锦沛一路走到了西街,他们的客栈位置在东街。
“带你去尝个好东西。”元锦沛说得神秘兮兮,走了大概一刻钟后,来到了一条小巷子,最里面有户人家,门口挂着商户旗写了个大大的食字。
跟着元锦沛走进去,这是一个农家小院,院内摆放着四张桌子,桌面摆个牌子:每日接待二十名客。
“我来瑞临城就是为此。”元锦沛微眯着眼睛,心情不错的样子。
哦。
顾青初敷衍点头,随即猛然定住,等等,元锦沛来瑞临城不是抓天卫司问题的吗?!难不成这个不起眼的小餐馆有什么玄机?
迅速收敛心神的顾青初开始认真打量起四周来。
第二百零五章 我来瑞临城就是为了这个
她并没有发现何等怪异之处,元锦沛也不像是戒备的状态,顾青初突然有些搞不清楚情况了。
“顾兄坐这里。”元锦沛叫顾青初到左边的桌子去坐。
“看。”元锦沛指了指院墙上挂着的果干,又指了指晒在簸箕上的透明糖块,还有旁边的磨面石盘。
顾青初仍旧没发现哪里有问题,她的角度来看这就是简单小饭馆。
“猜不到?这里是专门做甜食的馆子。”元锦神秘兮兮地说。
顾青初无言以对,合着半天她和元锦沛的思想根本没在一条线上,元锦沛让她观察的是店面营生,她则在找异常。
“元兄到瑞临城专门是为了来这里?”顾青初语气带着不可置信的升调。
“来了,客官您预定的甜点已备好。”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手里端着木托上面数碟精致的糕点,一一摆在桌面上。
在对方来的时候,顾青初便闻到了一阵甜香味,两趟的功夫桌子上便摆满了。
“尝尝这个,还有这个,姑母推荐的味道不会错。”元锦沛说着夹起两块糕点放在顾青初面前的盘子上。
元锦沛嘴挑这点,也是随了太后娘娘,旁人不知姑侄俩喜甜。
瑞临城这家店是太后每每吃到美味甜品时,必提的地方,当年未出阁的太后曾跟随舅舅来过瑞临城,吃了这家甜点后便一直难忘。
提的次数多了,皇上便想尽孝心,说将做甜品的厨师下旨带到盛京来封为御厨,被太后拒绝了,当年她同样出价钱还许诺很多,对方不愿离了家乡。
她不欲强人所难,圣旨下了不可违逆,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让人家背井离乡,不是太后的本意。
忍不住回想的不仅是那抹香甜味道,也是无忧无虑闺中的时光,在太后再三否定后,皇上才歇了心思。
所以元锦沛在确定去东域,知道会路过瑞临城后,便想着一定要来尝尝这家甜品,至于天卫司,那只是顺便的事情。
元锦沛真要出手整治的,并不是瑞临城这里。
甜品入口元锦沛颇为满意,能让姑母挂怀的甜品,果真味道非寻常。
吃了一口的顾青初神情有些恍惚,这和她上辈子家门口的甜品店味道很相似,再度忆上辈子的事情,仿佛很遥远很遥远。
一桌的甜点,顾青初食量小只吃了三块,剩下的都被元锦沛吃掉了,甚至还打包了一些,准备往东赶路的时候吃。
眼下元锦沛爱吃甜这点,在顾青初面前一点没有遮掩。
走在回去的路上,顾青初没忍住问出:“天卫司姚安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此时元锦沛那副吃饱喝足回去睡觉的状态太过明显,顾青初恨不得抓着对方的肩膀将其摇醒,现在不是该松懈的时候,瑞临城的天卫司要被姚安架空了啊!
对方仰仗着天卫司的名头,来为自己做私事满足自我利益,这样的人还不动手再等什么?!
“姚安好解决。”元锦沛回答的有些敷衍,看元锦沛不把姚安当做一回事的态度,顾青初着急了。
“姚安在瑞临城的天卫司组建之初便在,这些年来从底部爬到总教头的位子,他在天卫司做了数不清的小动作,不知安插多少他的人。”
“到时候你免他的职很容易,但此人留下的祸患是无穷的。”
太过轻敌最后只会导致自己惨败,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小人物,在很多事情上,有时候就败在了小人物上,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道理。
元锦沛原本兴趣缺缺,因顾青初的反应,眼睛微闪语气微带着雀跃道:“顾兄担忧我?”
顾青初很想瞪一眼元锦沛,她不仅是担忧他,也是为了自己,元锦沛若是倒台,那这大夏可就乱了,她要平稳的崛起,不想当乱世英雄。
“放心,我对姚安不看在眼中并非是自大,而是因为有把握。”顾青初眉宇间的思虑太重,元锦沛也不在吊儿郎当的态度,认真解释起来。
姚安这种人物,还不至于让他如临大敌。
“天卫司看似被他抓得死,内部其实一直有人往盛京递信,姚安的命在我手里,我随时想捏死便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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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说到最后一句那陡然起来的气势,明显没有被一叶障目,是她多虑了。
“姚安最近一年才开始这般急进,之前行事比较稳妥,对盛京发出来的指令,执行很彻底。”
所以元锦沛一直并未想办对方,直到这回,姚安明显越界了。
“他可能知道一些当年的内幕,现在就等他自乱阵脚往外吐了。”若说姚安这人手段的确有几分,但若是提起三十年前宁良候中毒之事,按照那时的姚安,根本没有插手的资格。
便是外人利用他,他都没有利用的价值,只能说这人是得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掩藏在心,元锦沛大概也能猜到是和记录薄有关。
今日前去元锦沛故意打草惊蛇只等对方自乱阵脚,然后一举拿下。这些甚至不必他亲自动手,在天卫司里埋得钉子就能完成得漂亮。
姚安觉得自己欺上瞒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根本蹦跶不出元锦沛的手心。
顾青初闻言心中有些佩服,元锦沛果真是不显山露水之人,就连她在他的身边,都看不出来元锦沛有时的行为用意为何。
自己昏迷的三十年间,各方面丢失太多,而元锦沛,掌握了极多东西。他布置出的人脉关系网,比她想象的更加宽广。
这样的人,当真不好为敌!
突然顾青初发现身侧后方有个人在鬼鬼祟祟的偷看他们,那身橘色的布料瞧着有些熟悉,思索片刻,顾青初想起来那是玄思思身边侍女的打扮,
脚尖轻点用着轻功,顾青初迅速追了去,几个拐弯间便将跑走的人抓住了,的确如她所想,正是玄思思身边的小丫鬟。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是小姐让我跟着你们,她担心你们对姚大人不利。”小丫鬟不禁吓,顾青初只是拦住了路,她便吓得把什么话都说了。
顾青初看眼身后走来的元锦沛还没等说什么,一个转头的功夫,小丫鬟趁机跑走了,当然,顾青初也没真想去追。
玄思思买东西都要支走的小丫鬟,想来也不会知道什么。
“玄思思可能怀疑你我的身份了。”顾青初说道。
那借口显然是玄思思糊弄小丫鬟的,玄思思虽没在场但听说府邸发生的事情,心里必然起疑,光是从盛京来的指挥使,就足够她慌张。
“认出来也无事,仓皇逃跑的会是她,她不敢横生枝节。”元锦沛话说得笃定。
顾青初想想,的确如此,谁碰上眼前这人第一反应都是逃命罢。
晚间,顾青初收到了周然从盛京发来的飞鸽传书,信中周然调查到了记录薄相关的事情。
信刚看完,顾青初的房门便被敲响,元锦沛过来叫她去趟天卫司,说有好戏看。
第二百零六章 将假皮撕下来看看真容
夜已深沉,天卫司府内灯火通明,两伙人紧张的对峙着,每个人都手拿尖刀剑拔弩张,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凝重气氛,被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
元锦沛领着顾青初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走了进来。
姚安神色微凝,视线在元锦沛和与他对质的张骠之间打量,他在想金指挥使是敌是友。
“呦,挺热闹。”元锦沛闲庭信步,手背在身后走到两人中间,左右看了眼道:“怎么?内讧?”
“回金指挥使,张骠他以下犯上,包藏祸心!”姚安率先叫出声,不管如何自己必须站在道理这边。
元锦沛没看他,扫了眼姚安身边的女子道:“这位是谁?看着有些眼熟。”
“是属下的未婚妻。”姚安说话时,将女子挡到了身后。
此刻的元锦沛没做伪装,在火把忽明忽暗的光亮中,表情明灭,眼神一如既往的充满淡漠,玄思思抬手捂着胸口装作胆小羞怯,实则内心惊涛骇浪。
根本不是与元锦沛侧脸相像的人,那就是他本人!
玄思思又退了一步,彻底隐身在姚安后面,手绢在指尖拧得死紧,额头冒出冷汗,那是一种形容不上来让人汗毛直立的恐惧。
自己做了伪装,但她怕元锦沛发现。
至于戳破元锦沛的真正身份,玄思思肯定不会做,眼下姚安自身难保,元锦沛的武功在场的人没有对手,当年师父对他评价极高,甚至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话。
超过师父的武学,玄思思不敢撕破脸暴露他,便是自己掌握五毒之术,也不敢和元锦沛正面对上。
“今夜是怎么回事。”元锦沛板着脸,他指挥使的身份有资格过问。
这回张骠抢先回答:“姚安阳奉阴违,颁布的通行令根本不是盛京发的文件,今日半夜他又偷偷摸摸往外传东西,被属下发现拦住了。”
说着,张骠用刀挑开一旁落地的包袱,里面赫然露出几本没有名字的书籍。
刚才这包袱就在俩人中间的距离,对峙也是在互相端量谁能够先抢到包袱。
元锦沛看了眼顾青初,然后弯腰去捡,一旁的姚安瞧准时机拔剑而出,冲着元锦沛咽喉处刺去,距离三公分位置便无法再往前一步,剑被元锦沛双指夹住剑尖,他竟是动也不能动。
“将他们武器卸了。”元锦沛冷冷吩咐着,张骠应声行动。
姚安目眦尽裂,明白了张骠是听命于金指挥使,一切都是对他设好的圈套。
原以为天卫司都是他的人,张骠跳出来后姚安发现大半的人竟然站在他那边,眼下金指挥使冒出来,姚安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上当了!
白日见过金指挥使后,姚安便一直心神不宁,谨慎的性子让他不放心这里,以前最安全的地方是天卫司府,但金指挥使来了,这里便不安全了。
姚安便让玄思思趁夜将记录薄带出去藏起来,他信得着她,结果才到了院子里,便被张骠等人拦住了。
“金指挥使您大人有大量,是属下冒失,以为您是他人披着皮假扮的,所有故意试探,这都是误会”姚安满是歉意,面容此时竟然瞧不出什么异常。
顾青初暗叹对方心理素质的确好,眼下姚安除了对元锦沛动手这一点,其余真没什么罪责,便是将记录薄拿出天卫司又如何,这和天卫司的任务并不相冲突。
通行证这点对方估计也能找到借口,不知道元锦沛接下来要如何了。
顾青初秉着过来的初心,如元锦沛所言站在一旁做壁上花看戏。
姚安刚才瞬间起了杀心,欲将金指挥使灭了栽赃到张骠身上,到时候死无对症,他亲自善后旁人定看不出破绽,但姚安万万没想到金指挥使武功如此高强。
十二指挥使除了戒律堂的张指挥使外,剩下的十一个人都神秘极了,饶是姚安做到了总教头的位置,也并不了解他们。
元锦沛将书籍捡起没有翻看,放在一旁石桌后,他坐下弹了弹前袍褶皱慢条斯理道:“通行证的问题,你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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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站在姚安那边的人武器被卸了,不仅如此两条胳膊也卸了,这都不严重,只是脱臼待会再安上就好了。
这样只是为了消除他们的危险性。
姚安沉声解释,说通行证是府衙以天卫司的名义发放,他这边只是配合而已。
“府衙什么时候能够指使天卫司了!”站在元锦沛身后的张骠斥了一句,关于通行证到底怎么回事除了姚安,其余人还真不知道,都是听从总教头办事。
“都是同僚,想着能帮就帮了,是属下失职逾越,属下愿意接受惩罚。”姚安不理张骠,对元锦沛直接认了罪。
张骠冷脸瞧着,姚安倒是会打算盘,眼下失职的罪是最轻的,他在为自己找后路呢!
“张骠派人去将太守请来,我也想问问太守是如何想的,会吩咐天卫司的人为他做事。”元锦沛话落,姚安脸色一白。
瑞临城太守的品阶算起来比十二指挥使还高一品,他没想到对方敢这么将人唤来,这可是瑞临城的地盘。
趁着去叫太守的空隙,元锦沛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玄思思身上,道:“姚大人的未婚妻?将脸上的假皮撕了看看真容。”
满院子的人,所有人都秉住呼吸,寂静的空间让元锦沛指节轻点桌面发出咚咚的声音,尤其明显。
“金指挥使,柔儿她一个弱女子,男子汉大丈夫莫要为难女人家。”姚安脸色终于变了,神色比记录薄被发现还紧张。
旁观者清,顾青初看得明白,姚安对玄思思有感情。
“说说你们的相遇吧,若是撒谎……我不喜欢说谎的人。”元锦沛眼神冰冷,突然拾起石桌上枯黄的落叶甩出,枯叶直接飞向了姚安身后的侍卫。
侍卫捂着手腕躺在地上哀嚎,汨汨流出的鲜血足以见伤口之深,这手怕是费了。
“也讨厌不听话的人。”
元锦沛环视一圈,所有人噤若寒蝉。
那侍卫在受伤的瞬间,抬手捂住伤口,说明他的胳膊自己偷偷接好了,也因此被金指挥使发现了,所以才有了惩罚。
仅用了一片脆得阵风吹过就能碎成粉末的枯叶,便挑断了他人的手筋。
姚安的人,每个人后背都汗湿了,他们后悔了,明明他们是天卫司的侍卫,为朝廷办事,是元大人的手下。
为什么被金财迷了眼,选择姚安当主子,今晚或许命都保不住了,金指挥使坐在上方,见识了对方的手段,他们连自救反抗的想法都不敢有。
姚安吞了吞口水,金指挥使武功太强了,压得在场所有人抬不起头,不敢有异议。姚安刚升起对抗的心思,瞬间因为那片叶子的威慑而消散。
“我与柔儿……”
姚安无可奈何,说起了自己和未婚妻的初遇。
第二百零七章 这完全是降维打击
姚安上山打猎的时候恰好碰到玄思思,他射出的箭就落在她手旁的树上。走近的姚安正好看到玄思思被吓晕的瞬间,他快步向前接住要倒地的人。
在山林穿梭的玄思思,不能进城购置药材来保养脸部,因此假面并不服帖,发现端倪的姚安直接将假面掀开,看到玄思思真容后,他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是通缉令上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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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思思嘤咩一声缓缓睁开眼,对着姚安颤抖的伸出手紧紧握住:“求你,救救我,不要伤害我。"仿若山野间迷失的小鹿,他刚刚放跑的梅花鹿幼崽,就是这样的眼神。
姚安不知为何,动了恻隐之心,他不仅没有上报,还亲自将女子的假面收拾了一番,重新贴在她脸上,旁人丝毫不知。
自称柔儿的玄思思在天卫司府住下,姚安遂之动了真心,对玄思思自称逃难的谎言全部应下,平日照顾有加。
玄思思察觉到姚安对她的不同,当即生了利用的心思。用感情把他套牢。想着用姚安的身份躲过天卫司的追查,再用姚安手中天卫司的权利,为自己塑造新的身份,一举兼得。
从最初见面,玄思思便充满了算计,当时被看到已经跑不了了,她假装晕倒,用孱弱的外表降低姚安的戒备心。
她不仅成功了,对方还主动进了自己的套。
带着目的的玄思思对姚安愈发殷切。
而在姚安眼中,玄思思便是小可怜,他托在盛京的故交打听玄思思被通缉的原因。
虽然他是总教头,但权限仍触碰不到总指挥使那里。
盛京那边很快得了回信,说他打听到玄思思是得罪了宁良候,所以被通缉。
姚安的故交是六品官员,他不知内情,也是从市井流言打听来的。
有了故友的信,随着俩人相处,姚安彻底被玄思所表现柔弱的性子迷惑,认为是宁良候以权势压人。
那元锦沛可能和玄思思有旧怨,同门相争不外乎门派传承,或许是玄思思得了师父宝物,所以元锦沛觊觎……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姚安看来玄思思可怜弱小,心里为她想了无数条无辜的理由。
面对元锦沛的问话,姚安心有包庇,口中的话真真假假。
相遇情形是真,隐瞒了他得知身份的事,为了让元锦沛信服,他不隐藏自己的感情,言语中提到俩人相处的点滴,眉眼尽是温柔。
他极力让元锦沛不去怀疑玄思思。
元锦沛发出一声嗤笑,真假不重要,他想要知道的消息已经得到了。
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元锦沛在手中把玩,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翻动手旁书页道:“这是三十年前宁良候中毒案的笔录,怎么会在你手中的?”
“是死去的刘大人交付于属下,代其保管,今日只是想换个地方保存,没想到闹了乌龙。”
元锦沛狭长的凤眸微眯,匕首从手间甩了出去,直冲玄思思头上。
与此同时,匕首外鞘也被元锦沛扔出,它打在姚安的穴位上,使其动不了,匕首则划过玄思思头发,发鬓瞬间松散下来,垂落在耳边。
玄思思呆愣住了,尖叫一声跪坐在地,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姚教头不顾自己,也得顾未婚妻不是吗?我不想再听第二句谎话。”元锦沛勾勾手,捡回匕首的侍卫连忙递了上去。
姚安牙齿咬紧腮帮子发僵,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蠢,面前之人当真心机深沉!
一心想掩盖玄思思真正身份的姚安,藏头露尾,暴露出他很看重玄思思的事实。
或许一开始,座上人问话的目的便是于此。
自己不能放任柔儿不管,而金指挥使真的会动手杀人。
姚安捏紧拳头,对方占据上风,他处处受擎。
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男人,姚安内心深处除了忌惮还有一丝恐惧,自己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自诩玩弄心术不差,却全然不是他的对手。
“指挥使想知道什么。”姚安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嘴里满是腥甜,刚才失意之下咬破了舌尖。
顾青初掏掏耳朵,姚安说话声音一下子就哑了,那不甘却不得不认命的眼神,当真是凄凉。
元锦沛对姚安完全是降维打击。从一开始谈话,元锦沛表现的滴水不漏,无论是举止抑或是言语气势,都把姚安压得死死的。
——不愧是他。
“不急,等太守过来再说。”元锦沛视线从顾青初身上划过眸光微闪。
邀请人来看戏,不精彩怎么能行。
话音刚落,门外来了通报说杨太守到。顾青初挑眉,这来得可真够快的。
天卫司的侍卫到了太守府,身份使然管家不敢怠慢,赶紧去禀告给太守。
“老爷,天卫司来人,说他们指挥使有请。”
睡意朦胧的杨太守一下子清醒了,指挥使?!
过来路上,杨太守旁敲侧击询问指挥使所唤何事,来瑞临城可是有案子要办等等。
结果传话的侍卫油盐不进木讷极了,只硬邦邦的回复说到了便知,其余闭口不言。
杨太守右眼止不住的跳,心中忐忑,这三更半夜的,绝不会是好事。
“可是金指挥使?久仰久仰。”太守笑着过来打招呼,在马车上软磨硬泡只从侍卫口中得知个姓氏。
走到院中的杨太守看清场景,心下一惊,到底发生了何事,姚总教头怎会如此狼狈!
杨太守心中诸多猜测浮上心头,对面前的金指挥使更加恭敬,笑容多了一丝奉承之意。
元锦沛甚至都没站起来,拱了拱手算是回礼。
姚安瞪对杨太守圆了眼睛,再怎么着你也比他大一级,何须如此!心里期望杨太守来或许能有转机的想法,看他神色惶然,姚安便知此人指望不上了。
“我听姚教头说天卫司发放通行证,是为了配合官府也就是杨太守你的意思。”说到这元锦沛语气虽冷淡却也还算正常。
然后他突然拍了下桌子,提高音量面容严肃道:“我天卫司直属皇权,向来只听一人差遣,那便是当今圣上!杨太守对天卫司发了吩咐是何意?”
这一顶帽子下来,杨太守腿肚子打鼓,冷汗直流。
第二百零八章 女人的脸有什么好摸的
“这这这……”杨太守眼神不自觉移向姚安,额头的汗水成趟往下流。
“金指挥使您这话说得严重了,何来吩咐之意,不过是府衙与天卫司合作。近来邪教徒猖獗,大夏上下各地城镇严把城门,瑞临城亦然……”
杨太守固然胆小怕事,但坐上太守之位没有家族庇佑的他,也是有几分大智若愚的小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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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元锦沛的话绝对不能应下,若是供出姚安,他也逃不过,二人谁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转移了重点说是互相配合。
事实上,他是为了利益和钱财而驱使。
所谓通行证是敛财的一种手段,外人看手拿通行证的三教九流都有,实际那些都是给了银子的人,只有个别几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颁发,以此迷惑百姓觉得通行令发的公平。
至于为何用到天卫司,因为府衙办案皆为民生相关,会在城门发布公事告令,用府衙的名头发通行证,若他人起疑容易查到问题,天卫司则不同,他们行事神秘无人敢质疑
杨太守和姚安只是想搞个把月,在年前年后多弄些银子,然后迅速收手,这期间短,朝廷也不会派人来查。
万事总有意外,谁也想不到天卫司的金指挥使竟然过来,他们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是因为在瑞临城旁有个韩洲,那里是官道。
大官差爷等若非必要,不会特意从瑞临城走,韩洲对他们来说更方面,瑞临城这里大多是商贾走此。
商贾们只需转个弯走瑞临城便能省不少事,因韩洲属于军事重地,出入极为严格,每次路过所带货物都要一一检查,分毫不漏,若遇到个什么事,他们就会被扣在韩洲,事情解决后才能离开,太过耽误功夫儿。
瑞临城的繁华部分原因便是如此,商贾们更愿意走瑞临城。
所以杨太守动了歪心思,提出瑞临城收个过路费,但大夏各城镇向来没有这个规矩,他便联系姚安想了这么一个名头,只要姚安松口,便万事俱备有人兜底了。
杨太守妻子放印子钱,被人发现告到上级,他急需一大笔钱运作,姚安则是钱多不烫手,贪婪地性子让他应了。
那通行证,仅是眼前两个月自由通行自是不值那些银子,姚安和杨太守便给通行令加了层分量。
待这个严查期过去了后,过城门拿着通行令出示给官兵,可直接放行,不必检查。
虽然是仅限瑞临城的地界好使,但这也是极大的便利,商贾们咬了咬牙交了一大笔钱。
如此开始,姚安和杨太守俩人很快便揽了数万白银。
这些是实情,但杨太守怎能说,他根本不敢直视面前的人,自己在对方跟前仿佛无所遁形,杨太守心里止不住地发慌。
“张骠将东西拿出来给太守大人看看。”元锦沛语气有些不耐。
张骠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帐,先是应元锦沛要求大声读了几条,然后才交到了杨太守的手中。
这是账本,记录着杨太守和姚安收取的金银,第一笔八百两,第二笔八百五十两,第三笔,第四笔和实际分毫不差。
这是他书房自己偷偷留下的账本!为了防着姚安黑吃黑,结果成了自己的催命符,杨太守手抖得拿不住,他知道大势已去了 。
“金指挥使,我把我全部家当给您,求您放过一马。”杨太守失态的求饶,元锦沛使了个眼神,张骠得令直接将人拖走。
姚安比杨太守更加沉得住气。
“金指挥使莫忘了杨太守比你官大一级!”姚安声色荏苒,心里在犯突突,同时暗恼杨太守是个废物,咬死不认又如何,账本他人也能伪造!
“天卫司办案不看品阶,身为教头不知?”元锦沛对姚安的指责面色不改,言语高高在上。
办案?
姚安心沉,如果金指挥使因路过掺和这事,他有一线生机,但如果是当案子来办,那就不妙了。
“这回轮到你了。”
张骠和杨太守前后脚回了院子,手中的账本也是在杨太守离开后,从他书房搜到的。在杨太守想说辞的时候,张骠来到元锦沛身旁小声说了自己拿到的账本一事。
元锦沛改了计划,让杨太守百口莫辩直接按死。他本意想当着顾青初的面审讯杨太守,让杨太守心里防线崩塌暴露实情,如今有了确凿证据,自己再问就有些蠢了。
想得是让顾青初拥有看戏的乐趣,其实不过是某些人花孔雀的雄性行为。
当然,元锦沛的心思可能自己都没察觉。
正欲开始审讯姚安,元锦沛视线一顿,他看到顾青初对自己使着眼色,嘴里说着我来。
“他就你来审罢。”元锦沛随意的一指,没有提起顾青初的身份称呼,但那明显缓和的口气和神情,便知道俩人并非上下级。
也是这时,众人才注意到了和元锦沛一同进到院中的顾青初。
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有看到这人,后来元锦沛三言两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便下意识的忽视掉了顾青初。
顾青初作壁上观相当成功。
姚安看着面容普通身子骨娇小的顾青初眼中闪过不屑,不过是盛京中的公子哥,审问他?真是笑话。
顾青初注意到了姚安眼中的轻视,嘴角带笑心想,待会让你哭得找不到调。
“姚教头这一辈子算得上风风火火,关于你的传闻听了不少,但件件无关男女之情,临到这个年岁遇到真爱了?”
顾青初一段话说得轻飘飘,姚安面上不显心里已经被激怒了。
对方那看轻他对柔儿感情的态度,让他大为光火,若是以前,眼下之人说出这番话时便已经死了。
果然是和金指挥使一遭的人,气人不要命的派头相似极了。
张骠站在一旁心中吐槽着,他并不知道元锦沛的真实身份,对方拿着金指挥使的令牌,又带着总指挥使的信物和暗号,他便为之听从了。
说这些话时,顾青初视线瞟了瞟在地上呆愣的玄思思。
被匕首吓到一瞬间玄思思的害怕是真的,现在过了好一会儿,便是在装着,玄思思柔弱吗?并不。
顾青初走到玄思思面前蹲下抬起她的下巴道:“姚大人和你认识多久,十天,二十天?”
故意用少年鸭嗓说话又易容了的顾青初,玄思思根本就认不出来,说到底在盛京的日子她只见过真人两面而已。
玄思思面带恐惧,泪眼婆娑地向姚安投去了求救的目光,那死死抿住不求饶毫无血色的嘴唇让姚安心疼极了。
“你要做什么对着我来,放过她!”姚安万分后悔将玄思思暴露出来,便是不怀疑身份,因着自己,他们仍然对她有杀意。
姚安哪里知道,玄思思的身份在元锦沛和顾青初的眼中早就是个透明了。
“我想要知道的,便是你极力隐藏的。”顾青初说着手指轻划过玄思思的脸蛋,冰凉的指腹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
玄思思不惧五毒,甚为喜蛇,但她很怕眼下顾青初带给她的冰凉的触感。
坐在顾青初身后的元锦沛皱起了眉头,目光盯着顾青初游离的手指转动,忍了又忍没忍住道:“过来这边。”
那女人的脸有什么好摸的?
第二百零九章 一套一套哪学的?
顾青初动作微滞,她正玩得上瘾。
难得顾青初有兴致扮演一回“恶人”,身后的真恶人还看不下去了。
起身走回元锦沛身边坐下,顾青初翘起二郎腿,后背靠着石桌,下把扬起,整个动作间充满少年人的不羁。
元锦沛眉头动了动,倒也没再说什么。
“姚教头的未婚妻皮肤真不错。”流里流气的话一出,立马迎来姚安杀人般的目光。
随即,顾青初话锋一转:“三十年前交给先皇的案情记录薄,因疏忽被烧毁了,这不是当年呈上的笔录,而是抄写的另一份。”
顾青初收到的信里写了,周然他从出宫的老嬷嬷口中了解到案情记录薄的事儿。
当年那记录薄存放在宗人府南苑卷集房,结果因为一个犯疯病的宫女碰倒油灯,烧了半间屋子,记录薄也没了。
因此当年的笔录不复存在,姚安手中的只有一种可能,上交圣上的是一份,但他又偷偷自己写了一份留下。
“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做,当年前途无量为何要辞官,真是身患隐疾?”顾青初问完话又补了一句:“我和金指挥使一样,同样不喜欢有人撒谎。”
元锦沛听了后面那句,心里竟有些诡异的满足感,萧瑟乖戾的眼神再度收敛了一些。
站在元锦沛身后的张骠,明显感觉到金指挥使身上的气息平和了起来。心中暗暗对顾青初评价从和指挥使有交情,变成了可以调侃金指挥使的人,告诫自己要敬着点。
“当年的事情提起牵扯太多,咱们私下谈更合适。”姚安盯着顾青初目光冷冷,语气平波。
此刻院子中近五十名天卫司侍卫,姚安身后站着十余人,张骠这边三十余人。
“张骠,你顶替姚安位子升为总教头,如何处理内乱用我教你么”元锦沛敲了两下桌子,张骠上前单膝跪地拱手:“属下听令。”
随即张骠将作乱的侍卫押了下去,正准备领着其余人撤出,把院子让给指挥使审用时,元锦沛叫住了他:“带着姚安,关进水牢。”
“给你足够的时间好好想想三十年前的事情,我们先和你的未婚妻谈谈。”
元锦沛勾唇,好整以暇看着姚安突变的神色。
说完那句话,姚安认为金指挥使会按照他说的,将所有人清退,然后再谈当年的事情,到时候他有太多可推辞之语。
金指挥使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三十年前他在娘肚子里呢,更别提他身边十来岁的青瓜蛋子,还不是他怎么说怎么是?
姚安想的很好,但他总是吃不住教训,对上元锦沛那些花花心思没有用。
显然元锦沛猜透了姚安的小九九,他却没有看透元锦沛的心思。
“你们要是敢伤害柔儿一根汗毛,我什么都不会说,打死也不说!”这般威胁的话才刚出口,元锦沛便又甩出手中的匕首,从玄思思肩膀划过。
衣服上划出一道口子,随即沁出血来。玄思思捂着肩膀掉眼泪,却是一声不吭。
“我同样讨厌别人威胁我,你再多嘴,我不保证她的命还在不在,但你若老实听话,她一定如你所愿好好的。”
姚安脸憋得通红,恨恨地看着元锦沛却什么都不敢说了,他怕自己说错了话让心爱的人受苦。
顾青初很想啧啧两声,元锦沛当真是软硬不吃,可怕的很。姚安想占上风简直是做梦,满朝文武连何中堂对元锦沛都无可奈何,何况他一个小小总教头。
这人总是学不乖。
姚安被带走关进水牢,走的时候眼神一直盯着玄思思,那不放心的样子十足痴情种。
“你给他喂情毒不觉着用得浪费?”元锦沛突然开口,跪坐在地上的玄思思身子僵硬无比。
情毒是悟道人晚年研究出得奇毒,中毒者会全身心依赖吃了药丸后第一眼看到的人。世间一共有三粒,一粒用作试毒,剩下两粒分别给了两个徒弟。
元锦沛对这东西嗤之以鼻,随手丢在了河里,玄思思这颗明显用在了姚安的身上。
姚安最初或许对玄思思有点男女心思,但绝对不至于到现在死心塌地的地步,元锦沛早就看出来了。
“你这样猜到是我的?”玄思思站起身,撕掉了脸上的面皮露出真容。
顾青初默默坐在元锦沛身侧的石凳上,她知道这是同门间的对话。
“不然我怎么办?你告诉我如何自救?!师兄!纵然我招惹到宁良候,可有害人性命?你就如此绝情要置我于死地?”
玄思思这话问得有八分真心在,她想不通自己没做什么却被一路追杀。
她想回去找元锦沛要个说法,却不敢,她太知道元锦沛是个多无情的人,但眼下她却又只能这般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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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祈求着元锦沛还有一丝良知,看着师父的面子上也好。
“为何突然下山,受了谁的指引。”元锦沛没有丝毫动容,公事公办。
白瞎了玄思思情感充沛的发问,可惜元锦沛不接,顾青初在一旁吐槽。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唔。”元锦沛突然向前捏住玄思思的脖子,眼神冷漠:“不说实话就去死。”
“元兄,莫要冲动!”顾青初连忙上前阻拦,元锦沛缓缓松开手,冷哼一声回到座位上。
“姑娘,我们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更对你不会有他想,对姚安那嗔痴怒骂的作态大可不必,为了你自己的小命,最好实话实话,下次我可不一定拦得住了。”
顾青初苦口婆心似的劝着,转过身往回走时,在玄思思看不到的地方吁了口气。
元锦沛真是的,有她戏份不早说,刚才若不是自己注意到元锦沛掐住人脖子时,左手在身后做出的暗号,她上前晚了,演戏痕迹就太重了!事后玄思思一想就明白过来。
不过还好,她反应比较快,情绪衔接很自然饱满。
刚刚元锦沛不是要真杀玄思思,只是和顾青初唱个红白脸。
坐回去的顾青初心里止不住腹诽,元锦沛这厮,怕不是长了一肚子心眼,从进了这个院子开始,那手段一套套的把所有人唬得要死。
她也算长见识了。
天卫司总指挥使名不虚传,他要想知道什么,只要犯人没有必死的心,估计就没他审问不出的人。
手段太多了!
第二百一十章 玄思思吐露实情
喉咙被捏住喘息不过来的瞬间,让玄思思不敢再抱有侥幸心理,她知道今日自己若是不说出个五四三,当真要把性命留在这了。
“我……”说了一个字,玄思思嗓子便阵阵发紧,一通剧烈咳嗽用自己口水润了润咽喉,这才能说出话来。
顾青初见此斜睨了眼元锦沛,下手可是没有半分怜惜,她甚至怀疑自己没有及时上前的话,玄思思真的会被捏死。
“我是听花姐姐的话下山的……”
对上元锦沛,玄思思比姚安认知更加清晰,她不敢耍小手段,在坦诚和撒谎之间,她选择了前者。无论是何,她现在的性命最为重要。
自悟道人逝去后,玄思思便一直生活在山上守着师父的墓过活,有时会下山走走,偶尔到临近的城池逛一逛,过得也算有滋有味。
直到半年前有一名身受重伤的女子闯入了她的院子,晕倒前说有人追杀她,她一路往山上跑去看到有院子便过来求助。
玄思思自小极少和同龄人相处,看女子倒是合了眼缘,出手救了对方并且医治了女子的伤,俩人性格相投很快以姐妹互称,该女子自称叫花盈盈,玄思思管其叫花姐姐。
花盈盈知道玄思思是悟道人徒弟后,说了自己的身份,原来她儿时也有被悟道人过阴的经历,因为这般,玄思思对花盈盈更加亲近。
她讲述了过阴后看到的世界,花盈盈称之为大夏朝未来的世界。
说到这里,玄思思便顿住了,嘴巴张了几次话到嘴边说不出来,眼中有着迷茫最后丧气道:“我忘了。”
这话听着像敷衍,但她是真的忘记了,脑子里回想花盈盈提起未来事情走向的内容,她忘得一干二净。顾青初仔细观察着玄思思的眼睛,对方反应不像撒谎。
“你为何会说出光环和圣母那样的词来。”顾青初追问。
玄思思垂眸幽幽道:“是花姐姐说的,她说宁良候为人仗义,看似冷硬其实心肠很软,是圣母心。我的师兄以后是朝廷说一不二的权臣,像话本子里的主角一样,有神仙一般的光环无人能打败他。”
这句话她在脑子里记得很清楚。
“那日你为何要来我府上决斗?”
“因为花姐姐说你会帮我,如果和你决斗,我假装受伤,然后再暴露对师兄的心思,你会可怜我,留我在府中养伤撮合我和师兄。”
这也是玄思思去叫嚣的原因,用得那个理由也不过是想让宁良候觉得她是一个值得同情,为情爱懵了双眼的可怜女子。
结果万万没想到,宁良候和花姐姐说的完全不一样!宁良候看似温良,和她师兄根本是一类人。
“那你的花姐姐去了哪里?”
“花姐姐回了临水城,那里是她的家,在我那里待了三个月伤养好了她就离开了,我们一直有书信往来,这次去盛京也是她告诉我时机成熟可以找师兄了。”玄思思这一路向东,也是为了去临水城找花盈盈。
问完了心中所惑,顾青初心里明白了大概,玄思思所做的一切背后都有另外一个人,也就是花盈盈的手笔。
对方到底有没有过阴她不知,但迷惑别人到有一套,看玄思思这番表现,提起重要内容便失忆一般,又对花盈盈无比信服来看。
或许会些催眠之术?那个女人有些手段。
将自己知道的都如实说了,顾青初问完后,元锦沛一个问题都没问,让人将玄思思带下去了。
俩人从院中进到了屋子里,顾青初手指摩挲着下巴缓缓开口道:“花盈盈这人你可听说过?”
元锦沛摇头:“未曾。”
顾青初其实刚才想问玄思思是不是真的喜欢元锦沛,但看本尊在这里,她问这个有些不太好,便没多言,又问了一些别的。
对方提起花盈盈相关的重要内容便记忆模糊,甚至连长相都记不太清。饶是这般明显有问题,玄思思仍不怀疑花盈盈,她觉得对方是为她好。
仿佛被灌了迷魂汤一样,提到别的人或事都很精明的玄思思,到花盈盈这里便糊涂了。
“花盈盈想利用你,让玄思思待在我身边,归根究底她目标是我。”元锦沛眼中蒙上晦暗之色。
“咱们现在继续审问姚安吗?”顾青初询问元锦沛,在审问这方面顾青初很有自知之明,她不如元锦沛。
“不,晾他一晚。”元锦沛吩咐下人将玄思思关到另一所牢房,俩人怎么喊都互相听不到的南北远距离。
姚安不知道玄思思的处境,这一晚他心里不得放下,第二日审问他会更加轻松。
忙了一晚,俩人都有些疲惫了,没有再多说什么,二人各自回了张骠备好的房间,准备休息一下,然后明日再审讯姚安。
*
第二日一早,顾青初是被外面哄闹的人声吵醒的。
她昨晚没有卸妆,醒来后简单净了下脸就能见人了,出了院子便看到一些穿着官服的官员被张骠拦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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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顾青初出来,张骠犹如看到了救星,眼睛放亮大步走来道:“小公子,您可醒来了!”
“怎么回事?”顾青初指了指门外。
张骠擦了擦汗,说了前因后果。
原来是杨太守被抓后,今日原本举行的府衙会议主办人不在,其余官员去太守府询问了解到杨太守昨天夜里来了天卫司,他们一行人合计便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虽说天卫司势大,但也不能将堂堂太守说扣下就扣下。
如今杨太守的罪名天卫司并没有对外公布。
不知情的二十余名官员寻思他们这边人多势众,过来要个说法总是不过分的,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人便来了。
“你去叫、金指挥使啊。”顾青初差点脱口而出将元锦沛本名说了出来。
张骠眼神游离,干笑两声道:“那个……我不敢。”
金指挥使看起来就像一个有起床气很严重的人,这帮官员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没事找事罢了,他寻思自己能顶一会儿便顶着。
顾青初无言,她发现很多平日极为厉害的人,对上元锦沛便极度没出息,例如盛京那些让江洋大盗都打颤儿的影卫,又如眼前的张骠。
叹息一声,顾青初转身回了内屋,她去叫人。
走回院中顾青初脚步一顿,不对劲!元锦沛的警觉程度绝对不低于自己,她都被吵醒了,元锦沛怎么可能还在睡着?
出了什么事?!
顾青初目光凝重看向元锦沛所休息的屋门。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这样显得我很狼心狗肺
手握紧腰带的顾青初,小心地走到元锦沛门前,敲了两下扬声道:“金指挥使,金指挥使您起了吗?”
屋内极为安静,无人应答,顾青初手指缓缓下移扣在腰带内侧慢慢推开了门,若是有歹人在里面,她能够迅速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出手。
进到屋里后,顾青初屏住的呼吸猛然一松。
屋内空无一人,窗子关得紧实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以元锦沛的武功应当是自己出得门。
思索着元锦沛去了哪里的顾青初,从房间走到外院,发现吵闹的声音没有了。
刚才还对着张骠叫嚷发横的官员,此刻一个个跟见了老鹰的小鸡一般,跪在地上低垂头颅瑟瑟发抖。
这般威压……
顾青初抬眼望去,又走了两步果然从右侧大门边看见了元锦沛。
这人去了哪里,这是才回来?
她摸着冰冷的床铺便知人走了许久,他去做事竟然没有带她,顾青初心里蓦然有些不爽利。
她都把元锦沛当做同盟可以信任的人了,对方好像和她思想并不一致。
顾青初有种亏了的感觉。
外面的元锦沛并不知道顾青初的“失衡”,他在训斥官员。
这些小官小吏对他们说金指挥使,他们可能反应不过来是什么身份。但当元锦沛手中的钦差令牌亮出来,如朕亲临的金牌让所有人软了腿。
瞬间收起听张骠介绍金指挥使时那瞧不起的嘴脸,纷纷跪地喊着见过钦差大人,吾皇万岁岁。
他们根本没联系到元锦沛是天卫司的指挥使,大家当做是城门军的六品指挥使,那样的官位在他们眼里自然不够看。
凡是钦差者皆为皇帝亲信,官位大多为二三品,他们这些都没人家府邸门槛高。
一个个立马没了在天卫司门口叫嚣的气焰,本想着法不责众,且他们有理的心思和天卫司叫板,结果转头遇到了钦差。
在众人心里,钦差可比天卫司可怕多了。
姚安和杨太守关系一直保持的很好,所以监查百官贪腐现象等,他不曾对瑞临城的官员动手。
因为这些都是杨太守的人。当然,杨太守平时也是约束的很好,所以姚安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
如此一来反倒养高了这些人的心气儿,觉得天卫司也不能耐他们何。
心中虽不惧但因杨太守的面子上,他们也不曾越线,互相表面恭敬,所以这些年相安无事。
实际上府衙的官员们心里很不爽天卫司,但有杨太守三令五申,他们也只能忍着。
今儿本想借机下下天卫司的面子,杀杀他们的威风,结果被钦差大人看了错处。
每个人心里戚戚然,平日天卫司那些人有的官阶比他们低,他们还得遵从杨太守嘱咐,小心去敬着。
现在就想借此出口气,又好不容易来了个能为他们出头的钦差,他们还表现成了强势欺负人的一方,反倒气弱。
真是倒霉!
“杨太守本大人抓的,届时自然有说法,你们现在闹什么!不知所谓!”顾青初眼底泛青,本就心情烦躁,遇到这帮官员他们直接成了出气筒。
这也就是在外,因着要隐瞒身份所以元锦沛收敛了脾气,否则就不是训斥那么简单的了,敢来天卫司闹,简直活得不耐烦。
当然,盛京内也没有像他们这帮头脑不清楚的官员。
杨太守任人唯亲,能升官坐稳位子的太多是他提拔上来的人,其中各个贿赂自是不少,都没什么真材实料,遇到大事可不就表现成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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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退了官员,元锦沛脸色不虞进了院子,边走边吩咐张骠道:“一个时辰后将姚安带过来。”
张骠应是,心中对元锦沛满是崇拜,他们指挥使居然还是钦差,可见很有能力,他们天卫司尽出人才,真棒!
内院园门,顾青初双手抱臂靠在墙边。
“金指挥使这是去了哪里?一夜未归?”昨晚顾青初和元锦沛休息的时候,离现在也不过两个时辰。
准确来说算不得一夜未归,不过是顾青初揶揄之言。
看出眼前人的不快,元锦沛直接握着顾青初的手腕将人拉进了屋子里。
“半个时辰后你叫我,我醒来和你解释。”元锦沛眼中满是红血丝,下巴处有些青渣,一看便知昨晚没有休息。
顾青初定定看他,最后点头。
元锦沛扯了扯嘴角,旁若无人三两下脱去了外衣,躺在床上睡了起来,没有任何防备,很是不拿顾青初当外人。
在一旁的顾青初深吸口气。对元锦沛虚挥了两下拳头,转身出了屋子。
一个时辰后,张骠来敲门说姚安带到,这回得了元锦沛吩咐的张骠敢叫醒人了。
看张骠小心翼翼生怕元锦沛发火的样子,在她身后的顾青初撇了撇嘴。
“你没叫我?”换好衣服的元锦沛出来后精神焕发,顾青初都忍不住感叹,这人身体真好,休息一个时辰精气神就回来了。
如果不是中了君子枯,大概会长命百岁。毕竟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顾青初心里吐槽,刚才心里的不爽利还未消散。
“想让你好好休息。”顾青初没好气说了一句,她的良心最后还是选择了让元锦沛多睡会儿。
元锦沛眼中划过笑意,下一秒看向张骠就全是淡漠了:“让姚安在院子里跪着等,我和顾公子有事要说。”
说完,又拉着顾青初将人带进了屋子里。
顾青初看着自己的手腕处,默念她是男子,是男子,是男子……但现在屋里就他们两个,没必要演戏!再默念三遍,元锦沛不松开她就翻脸不认人了。
在顾青初心里念到第二遍时元锦沛松开了。
“我昨晚去把玄思思给放了。”元锦沛说了他做的事情。
玄思思武功一般,精通五毒之术也需要有原料,她身上的蛇毒和干蝎子在他面前不够看,对上大狱的牢头绰绰有余。
元锦沛特意吩咐天卫司侍卫将玄思思关进了府衙的大牢,并非天卫司侍卫把守,对玄思思的难度又减少了一层。
如元锦沛所料,玄思思不是个消停的,她逃狱了。
玄思思将自己的路线暴露了,必然不会傻傻继续往东域走,她会想尽办法去联系花盈盈,告诉对方情况。
元锦沛让天卫司四名侍卫监视玄思思的一举一动,玄思思趁着之前姚安给的通行证溜出城,跑到了附近的村落,拿着假路引证明清白身份借住了下来。
玄思思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别人以为她慌忙逃命,其实她并没有走,留下等着风头过去,来一出灯下黑。
元锦沛去东域还有好一段路程,有耐心赔玄思思耗,他要借着对方的手去探花盈盈这个人。
若是严刑拷打倒也可以,只是这样并不能逼问出更多的消息,玄思思吐露的内容,皆是在不危及到花盈盈性命的情况。
他发现顾青初若是问到了花盈盈相关,玄思思不知道是其一,再者便是那种她就是死,也不会彻底暴露花盈盈的态度,所以换了个角度切入。
顾青初同样看出这点,昨晚才没深问。
她想可以慢慢磨着玄思思,没想到元锦沛给放了,这倒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这次不能再犯上次红莲教的疏忽。
到了东域边境,那伙红莲教都被灭口了,这回玄思思的命要保住,才能够挖掘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二个时辰的功夫元锦沛做的事情很多,不仅放了玄思思,还去了太守府仔细搜查了他的书房,将太守和姚安俩人受贿的账本理了一遍……
“为何没叫上我,俩人做事快些。”若是天卫司机密相关,不叫她也就算了能理解,这事为何不带她?
元锦沛目光柔和了些,看着顾青初极为诚恳道:“我想让你休息,不要太累。”
眸光清澈地倒出她的影子,对方满眼是自己说出这般关心话,让顾青初有些呐呐不知所措。
心里莫名发虚,这是不是显得刚刚没有好脸,带着怒气的她特别狼心狗肺?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三十年前的嫌犯
寒风瑟瑟,地面拔凉彻骨,姚安跪着不一会儿,便已经感觉贴地的膝盖处寒气往骨头缝里钻。
他周围站着两排侍卫,为首的张骠持刀在侧,如今自己竟和那些阶下囚一般,跪在院落听候审讯。
仅一夜的时间,姚安脸上便显了老态,头发鬓角两边散乱,没有丫鬟的精心束发白丝尽显。
姚安担忧玄思思的处境,也担心自己的结果。
按贿赂来,大不了他散尽家财补上,但那金指挥使若不打算放过他,自己的命保不住。努力思考手上还有什么筹码,却发现他只能当案板上的鱼肉。
有金指挥使在,他无法掌握话语权。
“张骠,你是何时投靠金指挥使的?”姚安开口和张骠搭话。
张骠斜了一眼姚安,并未说话,嘴角泛着冷笑,心里暗暗腹诽,姚安这种人从一开始就心比天高,曾经的状元身份让他便是蛰伏期,也比他们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人要安逸。
自以为是的姚安对他们不放在眼里,认为将瑞临城的天卫司势力都抓在手里,过分自信便是败退的开始。
他自己是三年前才和天卫司总部那边接上联系,瑞临城的天卫司内不止他一个是总部的人,只是他不知道其余人是谁。
每个人都藏得很深,天卫司内即便是分部也卧虎藏龙,只是平时不显罢了,这些姚安都看不出来,他倒台是必然的。
真当总指挥使是傻的吗?真正掌握天卫司全部权利的人是元总指挥使,像姚安这种人,都是被迷了眼自我感觉良好的傻子。
坐稳位子的唯一办法,就是忠心于大夏,听命于元总指挥使。
至于像姚安,张骠视线又瞟了瞟,朽木不可雕。
姚安不知道张骠内心在吐糟他,也顾不得张骠的神情,他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迎面走来的两人。
顾青初和元锦沛一前一后走着。
在元锦沛说了那句话后,顾青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干巴巴应了句哦,指指外面道:“咱们去审姚安?”
然后有些落荒而逃似的率先走了。
元锦沛不是爱笑的人,平日里性子用严肃冷然形容都不为过,偏偏这样的他却眉眼含笑说怕她累的关心之语。
俩人的关系好像一下就拉得很近,被那样目光注视的顾青初,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儿,这般温情的氛围,让她顿觉无所适从。
好在有姚安这么个借口,思绪有些混乱的顾青初便用了。
元锦沛见顾青初避着他似的态度也不恼,嘴角翘起笑了笑随后跟上,便是顾青初不明白也无所谓,他们两个人可以一起慢慢理。
不急。
*
“说罢,案子记录薄到底怎么回事。”
庭院内,姚安手臂仍旧卸着,刚才守着的侍卫们都退下了,只余下他们三人。
“姚教头说话之前要想想天卫司的实力,也要为自己的未婚妻着想啊。”顾青初见缝插针的劝慰一句。
笔趣阁
身为总教头姚安自然知道天卫司多厉害,否则以他的官阶根本搭不上太守,最初能和对方对话也是靠着背后有天卫司这尊大佛。
当年的案子天卫司手里必然掌握到一些消息,到底知道多少情况他不知,这也是姚安不敢撒谎的原因之一。
保住玄思思命是其一,第二是他怕自己撒谎会被识破。
“撒谎一次被发现,与你的未婚妻,你们二人直接送去盛京十八狱。”元锦沛拂了下袖口淡淡地说。
姚安瞳孔猛缩,十八狱的威名他身处天卫司中,听了也不禁倒吸冷气。
能怎么办,只能如实托出了,昨儿他想了一夜深知自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来的是别人他敢打马虎眼,但对方是金指挥使他不敢了。
两次交锋让他生不起反抗之心了。
“当年辞官的确另有隐情……”
在一五一十交代前,他甚至不敢提要求,想要柔儿安然无恙,就得好好配合对方,这是姚安昨晚想来想去觉得最稳妥的一条。
他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认命的姚安说起了三十年前的事情。
在金銮殿被封为状元是何等光宗耀祖的事情,初入翰林院姚安便碰到了宁良候中毒大案。
他将那些嫌犯的话一字一句记录,分毫不差,他挑灯夜读,靠着记忆写写画画罗列各方关系,仔细分析白日间记录的内容,对比哪位说得话有纰漏,身上有嫌疑。
“然后我从一个人身上发现了问题,他有最大的嫌疑,是对宁良候下毒的人”说到这里姚安露出一抹苦笑。
顾青初立马抓住了疑点问道:“你从笔录中发现了问题?若是你能发现,当时有丰富办案经验的各个大人应该也会发现才对。”
姚安垂下了眼睛,冷笑一声道:“是啊,我当时太过年轻,没有想到这些,所以才导致我辞官回乡,缠绵病榻六年之久。”
元锦沛闻言眸光闪过一抹厉色,若有所思。
如顾青初所说,姚安这个从未破过案子仅从逻辑来看便发现破绽,那些为官审理案子几年,十几年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姚安发现问题后,便立马向主审的官员提了,结果他说了后发现对方没听懂他的话,甚至还说他胡言乱语。
不明所以的姚安找机会翻到了他记完封存要呈给圣上的笔录,笔迹和他相同但内容不同,笔录被篡改了!
审问有嫌疑那人的官员更是患了急症死去,姚安人微言轻,在负责案件的众位大臣中,他便是新科状元也算不得什么。
他说的话旁人不信,他们更相信呈上来笔录,也更加相信主审的大人。
姚安这个记录的人,第二天来说笔录有问题谁知道是不是他后来记错了,当时嫌犯所说,他记下来的内容,才是确凿无误的。
这不算完,姚安的所作所为传到了幕后人的耳中,对方给姚安下了毒,黑衣人杀手传话威胁姚安老实一点,否则就要他的命。
姚安知道这个节骨眼他若死了,那他说的话便会被重视起来,所以幕后之人没有要他的命,但留下来也迟早被灭口!
慌忙之下姚安为了保命辞官回了老家,中毒的他时常咳血,走着走着人会突然晕厥,这般自是不能为官。
太医也诊断说是疑难杂症要养着身体,过几年或许会好转,所以辞官被批准了。
“你当时怀疑下毒的人是谁。”顾青初表情严肃,心里猜到十有八九姚安所怀疑的便是真正给她下毒,自己所信任的人。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可能!他怎会给我下毒。
“是顾南。”
姚安说出人名后,顾青初神色凝住了,脱口而出反驳道:“不可能。”
“你是顾家人,顾南应当是你的长辈,三十年前我怀疑的就是他。”这也是姚安当时说出口后,主审大人为什么斥责他胡言乱语的原因。
顾南是宁良候的亲侄子,俩人年纪相仿一同长大,姑侄感情甚笃,怎么可能会是他下毒,顾家的支柱是宁良候,宁良候中毒倒了最受到波及的便是顾南。
下毒的人是谁也不该是他。
姚安嗤笑一声道:“你们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当年我已经为这付出了代价,如今也不想证明什么,只是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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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缠绵病榻六年如何痊愈并进了护龙军?”元锦沛看了眼沉浸在震惊中的顾青初,开口提问了别的。
姚安当年辞官回家后遇见了一名游医,对方诊出姚安中了奇毒,并说他可以尝试解毒,姚安激动万分,可他每当病症减轻要痊愈的时候,病情便会陡然加重。
几次三番,姚安明白过来是有人不想让他好,他无可奈何,从游医那里开了些养身体的药便不治了,如果治好了,他可能命也没了。
这般过了六年,他突然收到了护龙军的招函,同时也收到了一封密信,告诉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姚安不知道这是表示自己安全了,还是暗处之人的又一个圈套,当时家中全靠母亲的陪嫁铺子赚取银子过活,作为男人他想闯荡出一番天地来照顾母亲。
没有过多犹豫,姚安拿着招函入了护龙军。
重新捡起武功的他发现虽然中毒六年,但并未伤其筋骨,甚至随着内功心法的运行,身子越来越好,最后他也说不清自己当年中毒到底算不算祸事。
“入了护龙军后我四处打听一无所获,甚至都不知是谁给我发的招函,这些年来也未曾再收到密信。”
看似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去走,姚安内心并不踏实,他卧病在床那些年,默默将笔录靠着记忆复写下来。
落到那副下场,姚安心里自是不甘,他想以后或许能用此做些什么,为自己六年的失意有所交代。
随着进入护龙卫,后来转进天卫司,姚安的官路越来越顺当,人便失了初心,他开始想利用这份笔录以后谋取个大的。
在与曾经同僚也就是一起做笔录的两位大人偶然再聚时,得知他们也偷偷写了一份笔录备着,二人见姚安的下场心中忐忑,寻思必要时或许能用笔录保命。再见姚安发现他无碍还当了武官这才彻底放心,认为当年或许只是巧合,并非有人特意出手。
姚安听后动了心思,想办法从那两位大人手中得到笔录,自此手中有了宁良候中毒案子全部笔录,他一直藏得很紧。
唯独一次暴露就是在寰娘跟前,他对寰娘有几分喜欢,想着放在身边一介女流掀不出风浪,所以没有灭口。
没想到恰恰是这点心软酿出大祸,寰娘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知道了他藏笔录的地方,拿着它和野男人私奔了!
这笔录若是泄露出去,引起当年暗处人的发觉,他就完了。本来高兴于宁良候醒来,他能凭借笔录获得些利处,结果一个不慎,很有可能身家性命全丢。
所以姚安才会对宁埔龄穷追不舍,甚至让手下去监视宁埔龄相关的人,就为了拿回笔录。
元锦沛听着姚安的口述微微颔首,这么一来倒也说得通顺。
“为何你会觉得顾南是凶手,将你察觉的疑点都说一说。”顾青初此时已然回过味,姚安的话她也听了。
关于笔录她只来得及看前三本,还没看到和顾南相关的审问。
低着头的姚安偷眼瞅了一下顾青初,心中闪过惊奇,顾家公子给人的感觉变了!不谙世事的少年郎突然变成了一位气魄压人,好似战场上斩过千万敌首的将军一般,气势竟半分不输金指挥使。
姚安心中微凛,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没想到顾公子隐藏的这么深,对着如此二人,他栽得不丢人。
“审问顾南时我是在场的,顾南神色慌乱,话说得颠三倒四……”
情绪上的古怪不足以断定顾南有问题,让姚安觉得顾南是凶手的原因是他后来的调查。
顾南亲口说的那几日的行程破绽很多,姚安亲自走访后,确定有好几处顾南在说谎,且是十分不高明的谎言,显然是为了摆脱嫌疑慌乱之下拟造的。
然而这些破绽在姚安第二次去的时候便被扫尾干净,和篡改后的口供对得上圆过来了。
通过对比其余人的笔录,到最后顾南是最有嫌疑的人。他也只是提出来这个观点,身体便中了毒。
想想因果便知道或许是他一语中的,坏了他人的计划,顾南给宁良候下毒便是其中一扣。
不得不说姚安的确是被宁良候中毒案所波及的倒霉人,否则他在翰林院待一些时日再外派调任,作为状元的他前途不可限量。
但这并不是姚安任总教头后,做出那些违反乱纪之事的理由。
姚安想博取些同情,可惜元锦沛并没有给。
“玄思思逃走了,性命无碍。”对姚安交代这么一句后,元锦沛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不可能,你们还想利用柔儿做什么!求你们不要伤害她,我可以为你们做任何事情……”
姚安知道玄思思真正身份保不住,却未曾想还会被利用,天卫司看守人有一套,有同伙来劫狱都不一定会成功,这里还有金指挥使坐镇,柔儿能够跑走?
只怕是金指挥使另有算计!
姚安难得聪明了一回,可惜嚷嚷没两句便让侍卫捂着嘴重新关回牢里了。
顾青初听了姚安所述疑点后便一直很安静,元锦沛目光对着顾青初有点担心,良久开口道:“姚安这人不靠谱,说得话不一定是真的,此事还需调查。”
“嗯”顾青初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眉宇间弥漫着忧虑。
“玄思思那边如何了?”顾青初面容一整,换了个话题,元锦沛接道:“近几日她大概会消停些,待你我离了瑞临城,她应当就有所行动了。”
“待会我去趟地牢。”
顾青初转过头面露疑惑,不明白他还去地牢做什么。
元锦沛嘴角勾起慢悠悠道:“情毒,我能解。”
顾青初默然,杀人而已,何必诛心。解了情毒的姚安对玄思思没了感情,混乱的脑子清醒过来定充满无尽的悔恨。
心爱的人将会变成最恨的人。
元锦沛这一手,配用毒辣来形容。
*
当晚,顾青初将笔录通宵看完了,一共有一百一十二人出入过宁良候府,
红颜醉药量无论多少,毒发的范围都在一到五天,所以官府将毒发前五日所有出入过宁良候府有嫌疑的人,包括送菜的货郎,就连在宁良候府门口多转悠几圈的人也算在内,统统抓了起来一一盘问。
这是一个非常繁琐复杂的过程,抓一个扯出两个人,抓两个人扯出三个人,最后算下来竟然有一百一十二人之多。
并且在审问后,官府还需派人调查看口供是否真实,顾青初能想象到府衙众人那时是有多么的焦头烂额。
在这一百多人的笔录中,顾青初重点看了顾南的录词。
第二百一十四章 盛京已经人仰马翻了
如姚安所说,顾南的证词的确百般漏洞。顾青初没看到篡改后是何内容,现在姚安复写下来的,顾南所言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什么去西市买茶,到东市买笔墨,大夏的东市不卖笔墨,西市也不是顾南会喝的茶,那是街边茶水摊用的便宜碎茶。
一共十页纸,顾青初全程皱着眉头看完的。
姚安所说是顾南对她下毒,顾青初并不认可,这只能说明顾南有问题,却不能说他给自己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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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顾青初已经镇定下来,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看到最后,顾青初找到了顾南除外五个比较可疑的人,顾青初提笔写信封好,明日送到驿站加急至盛京,信内不是一句两句的话,飞鸽传书到底不稳妥。
顾青初叹息了口气,没想到最后竟是将顾南搅了进来。
人已逝,再调查起何其难,若真是顾南下毒呢?顾青初脑子想着一丝可能性,但无论是从感情的角度,还是逻辑方面都告诉她,顾南不可能下毒。
本以为会失眠的夜晚,顾青初意外休息的很好。
第二日上午顾青初和元锦沛准备启程继续赶路。
昨晚深夜元锦沛给姚安解了情毒,姚安对玄思思有好感,这也是玄思思能够近得他身种情毒的原因,但多了的感情便没了。
坐到总教头的位子,姚安对儿女情长是不看重的。
偏偏平日最让他嗤之以鼻的地方,让他栽了大跟头,清醒过来的姚安将牢内的石墙打出一个坑来,手背血肉模糊。
仰天大笑的他,大喊三句命也,然后吐血而亡了。
经过大夫诊断是怒火攻心而死,换言之是活活气死的,这大概就是死得憋屈。
罪臣死了一个,还剩下一位杨太守,他直接被扣押至盛京大理寺问审,大清早官兵便在城门口张贴告示,写明了杨太守的罪名。
本来这些都该是大理寺审过才能定罪,但因元锦沛亮出了钦差金牌,他便有了特权直接定罪。
送到大理寺只是走过场,再看一遍证据后定个罪名。
杨太守贪污受贿的银两不至于砍头大罪,好的就是变成白身,在矿场做个五年十年的苦力,坏的则是流放三千里,大概会死在路上。
一切要看大理寺怎么审,这些就不是元锦沛要操心的地方了。
他写了奏折由驿站送至盛京,大概月余便会有新的太守调任过来,那些由杨太守拉拔上来的小官小吏要完了。
元锦沛之所以没处置这些人,就是给后来太守立威用的。
出瑞临城之前,顾青初又来到了郑茳家,她欣赏郑茳是个人才,欲拉拢到顾家军,谁知被人捷足先登了。
“顾公子您来了,我家夫君不在家,他被天卫司看上今儿去报到啦!”郑茳妻子一脸的喜悦,能够进天卫司当值,无论是月银还是前途都比在府衙当差强多了。
“哦?怎么突然去了天卫司?”顾青初视线往门外瞟了瞟,直觉告诉她是马车里那人搞得鬼。
离开的时候顾青初特意绕到这里,和没下车的元锦沛说来办个事,就是为了来问问郑茳愿不愿意进顾家军。
“不知道,听说是新上任的总教头对夫君颇为欣赏,所以特招的。”
听了郑茳妻子这话顾青初确定了,就是元锦沛做的,张骠那性子,新官上任还没等安内,怎么可能急于招新,就算是因姚安天卫司侍卫很多人被除了名,但也不会如此快急找新人。
顾青初说了几句恭喜,说自己来辞行之类的话,便离开了,心里的话没说出口,是她想得不全面,见郑茳妻子的喜悦,顾青初才意识到郑茳和宁埔龄不同。
郑茳的家人,他妻子的娘家都在瑞临城,他怎能撇家舍业去盛京呢,虽然只谈过一次话,但顾青初看得出来郑茳没那么大野心,对他来说瑞临城的天卫司是最好的归宿。
“事情办完了?”
马车内,元锦沛对进来的顾青初说着。
明知故问!
顾青初往后一靠,闭眼假寐开口问了句:“你让张骠联系郑茳进天卫司的?”
“天卫司缺人,郑茳不错。”元锦沛这话便是承认了。
顾青初睁开眼,视线锐利地看向元锦沛,他能找到郑茳,便说明在瑞临城自己那天的一举一动对方都知道。
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其实事事抓在手里。
元锦沛能够为友的话,最好不要为敌,既然决定和他联盟了,顾青初便主动释放善意。
“我这趟来东域主要是为了解决你我身上的毒,第二则是要调查当年之事。元大人之前说也有别的事情要做,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顾青初的称呼又变成了元大人,这大概是谈正事专用称呼。
元锦沛眯了眯眼睛,语速缓慢道:“好,用得着顾小姐的地方我一定说,不会客气。”
不知为何,元锦沛这听起来没什么问题的一句话,让她有种汗毛直立的感觉,立马熄了试探的心,元锦沛若是不愿说就算了。
“当然,顾姑娘有事儿我定当义不容辞。”元锦沛甩了下扇子,端得那叫一个风流倜傥。
顾青初笑笑移开了视线,并不为男色所迷。
盛京的公子一年四季都手拿扇子,不仅是乘凉工具,更是一种把玩物件,东域这边亦是如此,虽然各个穿着皮袄棉衣,但仍能看到许多男子腰间别着折扇。
所以元锦沛拿着扇子并无突兀。
马车里,顾青初手揣着暖炉,拿起《东域游记贰》看着,在盛京买的东域游记看完了,顾青初意外在瑞临城发现了第二部,二话不说买来路上看。
近来元锦沛休息的不算太好,他侧身依靠在车厢,身下垫着软枕闭眼入睡,他发现顾青初在身边自己睡得就很香。
在瑞临城他没法和顾青初一个房间,如今在马车里待了没一回儿便有了困意,他想,终于能再次感受一觉无梦的畅然了。
两人一个在睡觉,一个沉浸在书海中,丝毫不知道盛京此刻已经“人仰马翻”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元阎王在哪里他们都不安生!
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走了近一个月后,终于被发现他们人不在盛京了,起因是范尚书又在作妖了。
在家自省月余的范尚书,他再度进入朝堂发现手中许多权利都被分割,府里待着期间,范尚书根本不敢和外面人联系,生怕被抓了话柄到皇上那里参他一本。
因此导致他消息不及时,出府后才知自己几位心腹被调离职位换了他人。
范尚书明白这是因为有的人看到元锦沛对他出手,跟着落井下石,搁在以往他们是不敢这般明面上与他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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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因为元锦沛!范尚书气的牙痒痒却无可奈何,无论是对那些官员还是元锦沛都是如此。
做小动作的人不止一两个,人少他可以与之反击,如今数位官员掺和进来,他们代表的不仅是自身权利,还有背后的家族人脉。
牵一发动全身,不能一杆子打倒一片,他只能一点点的谋划。
现在的范尚书在朝廷上可谓是又没人心,又没面子。大家心里明镜一般,范尚书开罪元阎王,又不得圣心,估计往后何中堂也要弃了他。
这样没什么前途的人,他们也不必那般敬畏着,该往手里抓取利益就赶紧做。
前段时间郭大人的事,让范尚书手下人对他深深产生了怀疑,范尚书自己是知道郭大人并非他派系的人,但别人不这么认为。
因元锦沛的误导,让范尚书同派系的人都觉得是他一脚踢开郭大人,由人及己,一时之间大家人人自危,思考为范尚书做事他又靠不住,真出事了他们怎么办。
种种之下,范尚书“复出”的路上他发现自己异常艰难,一步一个坎。
曾经很好解决的小事,现在竟然让他无从下手。何中堂近来经常身体抱恙,不太过问朝事。范尚书登门求助,对方糊涂应付。
看似说了许多,实则啥也没答应。
出来后的范尚书内心直呼何中堂是老糊涂了,何中堂年岁到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致仕的日子近了。
范尚书心里有了小算盘, 他想拥有更大的权利,那便是取代何中堂而代之。
若想被提拔成为中堂,首先皇上得对自己改观,有了圣心才有机会,如何能让皇上更加信任自己?
范尚书一反常态,他欲去和元锦沛交好。
这就是范尚书作妖的开始,他想化敌为友,认为元锦沛既然能够和宁良候做好友,说明对方还是合了他的脾气,不像以前拒人于千里之外,既然如此他也可以投其所好。
抱着“赤诚之心”的范尚书日日去天卫司拜访,却见不到元锦沛的面。
元锦沛对外说是自己养病,皇上也下令其余人莫叨扰,但那范尚书是个脸皮厚的,如今的他孤注一掷,一门心思奔着何中堂的位置,根本不在乎别的。
天卫司的人说他们大人要静养,范尚书便说他不会吵,只有自己一人见了元指挥使便走。
影一面容古怪,如果他不知道范尚书的小九九,真就以为对方是来故意试探大人是否再府中的了。
连着三日,范尚书愣是连元锦沛的衣角都没看到。
随之范尚书改了路数,开始去宁良候府,想着曲线救国和宁良候打好关系也行,虽然俩家有大怨,但他愿意一笑泯恩仇。
范尚书觉得自己这般大度,宁良候定会给面子,又过三日,他也没有见到宁良候。
高估了自己的范尚书,让自己更加没面子成了同僚茶余饭后的笑谈。然范尚书不死心一趟又一趟的去,最后还是在早朝上的皇上,让范尚书不要去打扰休息的二人,这才作罢。
因此盛京传出了流言,说元锦沛和顾青初根本不在盛京,不然范尚书怎么可能连面都见不到,不说宁良候会不会见。
那元阎王的暴脾气,就算是卧病在床,他说不见的人,这么死皮赖脸的来,早就蹦起来给范尚书一剑了。居然如此安静,任由范尚书在门外等着,这事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不同寻常。
还有那宁良候,前些日子好像是顾家谁生辰,一大家子都去了云喜楼,唯独没看到宁良候的身影,感觉她也没在盛京的样子。
风言风语一阵阵,各大家族觉得这流言并非空穴来风,细加调查后好像这二人的确不在府中的样子。
在大家云里雾里的时候,瑞临城来信了,说杨太守被钦差革职查办,瑞临城的天卫司内部也大换血。
所有人莫名将那位钦差和元指挥使对上了,据小道消息称钦差旁边还跟着个人。
那人难不成是宁良候?
各家人马齐齐出动,都在找宁良候和元锦沛不在盛京的证据,和调查瑞临城中的钦差是哪位大人。
皇宫内,太后娘娘靠在榻上,对下面坐着的皇帝道:“听说现在盛京人心浮动?”
小皇帝品了品茶笑眯眯道:“热闹些好,母后莫担心。”
太后没有再言语,见皇儿心中有数便不多问了。
母子俩说了会闲话,小皇帝便回了御书房,他要去给表哥回信,一切都在表哥的意料中。
第二日早朝,皇帝公布了元锦沛不在盛京的事情,但没有提到宁良侯,只说元锦沛在外养伤顺便担任钦差微服私访,替他体察民意。
这就够让百官烦恼了,众人表面上附和着皇上英明,心里想下朝就给在盛京外,所有当官的或者经商的旁支好友写信,让他们小心些,元阎王出盛京了!
那钦差离了瑞临城他们知道,但不知去了何地,众人调查收到的回信有说他们向西走的,有说向北,又有人说是往南走了。
总之什么西南,正北,东南等等,在别人口中数个方向都说了个遍。
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人到底去了哪里,且也不确定瑞临城那位到底是不是元指挥使,毕竟钦差不止一个,光明面上皇上委派外出公务的钦差他们知道的就有四名。
不管如何,元阎王惹不得,血缘关系的亲人都打碎骨头连着筋,亲戚关系远到天边的旁支犯事了,凭借元阎王的脾气秉性,指不定顺藤摸瓜到他们身上。
亲戚走动逢年过节总归送点礼,若是因为这点人情,他人犯案自己被连累,太不值当了,所以众人赶忙写信告诫的写信,撇清关系表忠心的表忠心。
所有人都没想到元阎王在盛京他们胆战心惊,元阎王离了盛京,他们照样不得安宁。
盛京这边热闹着,顾青初和元锦沛也有事要做,玄思思在他们离开瑞临城的第二天便往外递信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讲道理吗?
玄思思没敢去驿站发信,她让一伙去东域的商队帮忙捎带的,商队的管事正是她借住那家农户的儿子。
最会卖弄可怜装无辜的玄思思让其生了怜爱之心,对她的话有求必应,捎一封信这种小事拍着胸脯让玄思思放心,农家老两口也把玄思思当做准儿媳妇看待。
在手中信件送出去后,玄思思对老刘家众人态度微微转变,隐隐生出了不耐的心思,不愿意再演戏。
她计算着天数想待人将信送到了东域花姐姐手中,就离开这破地方。可惜玄思思打错了算盘,她的信才出瑞临城便被天卫司神不知鬼不觉给调换了,转日就被送到了元锦沛的手上。
信中内容写得很清楚,玄思思先是讲述了自己的境遇,然后让花盈盈小心元锦沛,她推测他们是往东域去了,不得不说,玄思思这点看得比他人倒是更透,猜到了元锦沛的行程。
玄思思到底是严谨的性格,只是交代了事情,并没有暴露花盈盈相关的私密事,她藏了个心眼,末尾留言说她行动不便先躲一阵,暂时不要互相传信,等她的消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玄思思怕出什么意外让花盈盈的回信成为把柄,使元锦沛他们获得探听花盈盈身份信息的机会。
她这谨慎的行为也彻底断掉了自己的价值。
元锦沛看完信吹了一声口哨,一只展翅一米长的老鹰从远处飞来落在了马车边。
顾青初挑眉,她竟不知元锦沛会训鹰,天卫司果然很神秘,所暴露于外人跟前的不过是一小部分。
例如他们的传讯,若不是她亲眼所见,谁都猜不到天卫司竟然会用到老鹰传信。
赶车的人是瑞临城天卫司的侍卫,所以元锦沛行事没有隐瞒身份直接将老鹰唤来,距离盛京越来越远,再用信鸽便不稳妥了。
元锦沛提笔写了几句话,将字条放在竹筒里挂在鹰爪上,再吹一声口哨老鹰翅膀挥动飞走。
顾青初从窗口探出头眼巴巴看着变成黑点的老鹰,心中无限唏嘘,元锦沛到底有多少手段!
世人皆说宁良候年少成名是星星下凡,这元锦沛可半点不输她,当年成立天卫司这厮才多大,能驾驭那么多高手不说,还将天卫司掌管至如今立于不败之地。
——这才是人才。
“我让影五带人将玄思思抓起,送十八狱审。”
顾青初一顿,明白大夏百姓为什么极少传天卫司总指挥使相关的事迹了,人狠话不多,哪个人也不敢开罪他啊。
十八狱那地界,玄思思的小聪明根本不管用,一个姑娘进去再出来不疯也傻了。
“她是你师妹。”顾青初嗓子有些干涩,她突然想到玄思思再怎么性子不好,和元锦沛也算是朝夕相处过的人。
元锦沛能够这样不留情的下手,他们的同盟之情能有多牢固?有朝一日二人为敌,元锦沛大概也会如此不留情。
“你在想什么。”元锦沛视线直直的看向顾青初,眉头微皱。
顾青初垂眸道:“没什么。”
她没想为玄思思求情,对敌人抱有同情心是拎不清的人才做的事儿,她只是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唇亡齿寒的意味。
情绪来的突然,顾青初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玄思思并非纯良之辈,她手里的人命不比我少,江湖上的绝命毒姬是她,师父去世前遗言说如果玄思思用了情毒,我便可清理门户。”
悟道人也是个俗人,知道从小照顾到大的小徒儿犯错,仍舍不得下杀心,还想让元锦沛给她做依靠。
情毒则是他给玄思思最后的底线,人心都是偏的,他装作不知小徒儿的滥杀无辜,给了她生的机会。
只要不动情毒,元锦沛便留她命。
情毒这药悟道人给玄思思,也是为了考验,再三嘱咐玄思思这个东西不可以给任何人用,只准自己留下用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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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悟道人给玄思思的一个界限,现在她越界了。
元锦沛做了早就想做的一件事儿,玄思思以为元锦沛容忍她一封又一封的信,对她多了份包容,是因心里多少有点她。
其实元锦沛完全是为了承诺,只有玄思思动了情毒他才可清理门户。
这是在元锦沛拒绝娶玄思思后,悟道人提的最后一个要求,这回元锦沛答应了。他一直没动玄思思,不过是因为答应了师父,仅此而已。
“玄思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在大夏律法上死十次都不够,你觉得她可怜?”
元锦沛不是会解释这么多的人,但刚才他看到顾青初的那个眼神,下意识便说出口了。
顾青初抿抿嘴道:“你是不讲理的人吗?”
是。
元锦沛心里回答。
这话任何一个人问他都能毫不犹豫的说出来,但面前的不是别人。
“对顾姑娘我很讲理。”
马车被石头咯了一下,二人感觉到车身明显的下陷,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侍卫的禀告声:“金指挥使,车子陷入淤泥里了,劳烦您和顾公子先下车。”
顾青初和元锦沛换了大马车,前面坐人后面装行李,所以马车重些,普通小路走过都会留下深深的车辙印。轮子陷入深坑两头大马拉不出来,得先卸下来几大件行李。
元锦沛撩开帘子先跳下来,顾青初随后下车。
俩人没再继续说刚才的话题,点到即止,元锦沛见顾青初舒缓的眉头,知道顾青初没有再误会他就行了。
听了元锦沛的解释,顾青初只觉心口压着一团沉甸甸的雾气散去,吁了口气的顾青初,脸色猛然一变,她月事来了。
——怪不得最近情绪总是起起伏伏。
顾青初给自己刚才乱七八糟的心情找到了由头。
不远处有间废弃的茶寮,顾青初四下扫了眼对元锦沛道:“我——”然后抬手指了下茶寮位置。
元锦沛立马明白了,清清嗓子嗯了一声。
赶路这些天不说别的,在这方面他们默契惊人的高,顾青初每次要下马车解手,说个我字,手指动动元锦沛便明白了。
“我很快回来先不要轻举妄动。”顾青初走之前不放心交代一句。元锦沛点头,眼中闪过笑意,果然她也看出来了。
周围可以确定并没有埋伏的人,但这条路有问题。那泥坑青天白日无法自然形成,是有人搞出来的陷阱。
“金指挥使,泥巴坑里有两块利石将轱辘别坏了,需要换新的,属下骑马去附近……”天卫司侍卫甩了甩手中的泥走过来行礼,话没说完被元锦沛打断了。
“去前面放哨。”
“是”
听了元锦沛的吩咐,侍卫走到远处一棵粗树旁跃到枝杈上观察起了四周,这时顾青初也回来了,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手不着痕迹的捂着小肚子。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肚子里可是我们家的独苗
中毒醒后顾青初每次来月事的头天都会感到经痛,玉镯说以前的她小日子没有半点不舒服,这应该是红颜醉的后遗症了。
今儿是第一天,之前在马车里精气神儿还生龙活虎的顾青初,转眼间人一下子就蔫儿了。
元锦沛目光隐晦的扫了一眼顾青初手捂着的地方,片晌开口道:“哪里不舒服?”
“没事。”顾青初摇头,这属于女儿家的私密事不方便对男子言语,她打算说点别的糊弄过去时,天卫司侍卫用着轻功快速飞了回来。
在树上的侍卫一点点往外探,顺着路大概两里外看到了一伙人,便连忙回来禀告。
“报告指挥使,大约二十人左右手拿武器往西行,手中还牵着五条狼犬……“侍卫说着心里边发沉,明白这伙人来者不善。
顾青初脑子迅速分析眼前情况,知道不是逞强的时候,开口道:“我肚子不舒服,打架或者逃跑都会拖后腿,你们先行,我做女子装扮应当能够混过去。”
说完顾青初直接跳上马车,她必须要在那些人来之前做好易容。
元锦沛让侍卫再去放哨,他转身进到车里,眉眼担忧的问:“吃坏了东西还是糟了暗手?”
想到后者的可能元锦沛面容冷下来,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很低,是张骠或者江氏?元锦沛开始阴谋论了起来
“我自己的身体原因,你和连侍卫先躲起来,他们来我装作过路的人应当能蒙混过去。”顾青初说着自己的想法。
车子陷入淤泥周围没有人,说明在前段路有人埋伏,估计是想等着他们步行过去走入包围圈再动手。
顾青初和元锦沛在原地没动,便是想等对方察觉不对,走过来找他们,这样形式能不那么被动,顺便让对方措手不及。
只是让顾青初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带了这么多的人手,并且还有五条凶狠的狼犬,本人就以少敌多,再对上训练有素的犬,他们怕会处于劣势。
若是元锦沛自己,顾青初想他不会有问题,那可是在里外三层高手围护的府邸,三进三出取藩王首级的人物。
虽然不想承认,但眼下她真是一个大拖累,凭借自己的轻功往日她可以躲闪跑开,坏就坏在月事来的太巧了,眼下她使不上力气,稍微提点劲儿腹部便抽痛。
待动手打斗起来,她估计一下子就被擒住了,反而让元锦沛被威胁束手束脚。
“我不放心,咱们一起。”说着元锦沛从怀中掏出假皮脸换掉了脸上这张易容。
这张是元锦沛从玄思思身上拿的,元锦沛动作利落换好便下车,这时放哨的侍卫也回来了,说那伙人再走两个路口就到了。
看到脸上陌生但衣着熟悉的元锦沛,侍卫下意识手握在刀柄上,听到元锦沛说话他才放松下来,差点以为金指挥使被暗害了。
“你回瑞临城复命,不用跟着了。”说着元锦沛从怀中掏出一颗红豆子,用刀在上面刻了一个十字,这是天卫司特有的复命方式。
像元锦沛这种护送任务,待回去复命时,拿着被护送人给的豆子交上即可,每次豆子上刻制的纹路都不同,只有总教头和被护送人知道。
侍卫接过红豆子,上头交给他的任务就此算是完成了。
看换了脸的元锦沛和顾青初,侍卫知道眼前二人有自己的计划,行礼告别后,牵走一直系在马车后面的马,骑上回了瑞临城。
在侍卫骑马离开看不到身影后,那伙人出现在了眼前。顾青初这回没有化妆易容,用了离开盛京时元锦沛送她的假面,带着它是寻思突发时刻应急用,现在正好。
元锦沛换上的脸是个中年男子,和顾青初那中年妇人的脸搭上了,顾青初不觉有异,没料到那伙人领头是个脑子水的,见面就问:“你们夫妇可看到两名男子同行的马车?”
得,根本用不着他们做什么遮掩,来的人压根没怀疑,甚至直接给他们俩人定了夫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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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反应更是迅速,单手搂过顾青初护在身后,一脸警戒的看着众人道:“没看到,我夫人胆子小你们不要吓到她。”
顾青初听了,很自然的将手附在元锦沛腰间,扯着他的衣服,做出害怕的惊恐模样。元锦沛感受到腰间的紧箍感,嘴角闪过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在偷笑。
说话间,一年轻男子已经围着马车转了一圈,他走过来附在领头男子耳边一阵耳语。
领头男子的视线边听边上下打量顾青初和元锦沛,笑意收敛转了转手里的两颗核桃道:“刚骑马离开的人是谁?”
说着,手指一挥,他身后的两名同行人骑着马迅速往侍卫走的路追去。
顾青初抿了抿嘴,因为时间太紧,她没来得及清理掉侍卫骑马离开的痕迹,被他们给发现了。
“我们马车坏了,随行的车夫骑马回瑞临城求助。”元锦沛面不改色心不跳。
领头男子视线不善地打量他,颇有压迫感的拿着刀围在他身边转,元锦沛丝毫不惧,一副我实话实说的正直脸。
这还真的挺唬人,顾青初心里默默想,那领头的显然已经从怀疑变成半信半疑了。
顾青初和元锦沛换这个马车不仅是为了方便好用,还因为瑞临城以东的百姓都是用这样式的马车,所以领头再怎么检查也挑不出破绽。
原来定的假身份,在离开瑞临城之前,他们二人又经天卫司的手重新办了一个。
经过这伙人检查,除了那刚离开的骑马痕迹,别的再没什么蹊跷的地方。顾青初松口气,还好她临行前从万奇阁拿了个机关箱子,将圣旨和钦差令牌等重要物件藏在了夹层,他们普通搜查发现不了,否则就露馅了。
那领头男子却是个谨慎的,再三检查没问题,仍是下令将眼前的二人带走。
“劳烦你们跟我走一趟了,待我追出去的人确定那是马夫,自会放过你们。”领头男子是个笑面虎,脸上带着笑意说这话,给人的感觉却满是阴森。
这个人还有些怀疑他们。
顾青初垂着眼眸,心里暗想这伙人是什么身份,为何突然出现来找他们。这时肚子突然痛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捂住,便是这般轻微细小的动作,仍引来领头人的警觉。
在领头男子走过来之前,元锦沛迅速站在顾青初身前急哄哄道:“夫人,哪里不舒服,你肚子里可是我们老元家独苗!万万不能大意。”
哈?
第二百一十八章 芜湖!可以同床共枕了
这人一如既往的爱加戏。
顾青初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配合。
她往前一步,对抬手虚搂自己的元锦沛委屈的瘪瘪嘴,然后低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捂着肚子一副受到惊吓又不敢开口于的可怜模样。
为首的男子视线瞧着顾青初的肚子,面露苦色,这女人怀孕了?那便不好疏忽对待了。
“你们要去哪里?”
“安华城。”
安华城是数百里开外的小城,坐马车最少需要一天半的时间,顾青初有孕在身所以行进要更加慢些,不能受颠簸。
“和我们正好顺利,现在先赶路吧。”男子说着套上马车,示意顾青初和元锦沛上车,他们在两旁树上留了记号,话不多说开始架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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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满是疑惑,为何这些人听到她有孕了便立马变了态度,身上的煞气都收敛了不少。
马车两边无人,也因为顾青初是孕妇的身份,这伙人对他们的看管并不严,虽说心里还有怀疑,但思想已经认为这二人和他们要找的人没什么关系了。
如果他们俩人说话时压低声音在耳边低语,前后骑马的人是听不到的,所以顾青初对元锦沛小声询问着心中的不解。
“他们是天由族。”
天由族是大约一百年前归顺大夏的关外游牧民族,他们约数千人被安置在大夏东部,经过百年来两族的通姻,他们和大夏百姓基本无异。
“你怎么看出来的?”顾青初好奇,这天由族是她前些日子看的游记里描写过,好奇之下她特意查了文献才有点了解,平常人可能连听都没听过,元锦沛竟然能够分辨出来。
最起码从顾青初的角度来看,他们穿着打扮和说话语言与瑞临城百姓没什么差别。
“他们别着的刀柄上那婴儿笑脸纹路是天由族图腾,天卫司侍卫有个是天由族人。”元锦沛又往前凑了凑,在顾青初耳边小声说:“我从他口中得知,天由族对怀孕女子十分宽容,他们认为生命的延续是人最伟大的事情。”
说话的元锦沛视线呆呆看着顾青初的耳垂,眼神瞬间有些慌乱然后移开了,那个距离再近一点好悬亲到。
顾青初恍然,所以元锦沛谎称自己怀孕,就是为了防止这伙人起邪心。
对他们来说,害一个女人失去孩子,是件极为严重会引起天罚的事情。因此改了主意,带着他们慢慢赶路,一来不耽误顾青初和元锦沛本来的行程,二是保证俩人在他们的控制中。
顾青初听了元锦沛的解释,明白了自己“有孕”是件很重要的戏码,还好她配合得快。
天蒙蒙黑,行驶的马车缓缓停在了一大片瓦房前,这里是个村落。
进村前顾青初曾撩开帘子看到路旁的石碑上,刻着胡家村三个字。天由族归顺大夏后,统一改为了胡姓。
“大哥,老九和十二他们回信儿了,瑞临城突然戒严他们得明儿早才能回来,一路并没看到马夫的踪影。”一个胖乎乎的男子走过来说着。
这话并没有背着元锦沛和顾青初,为首男子冷哼一声说道:“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明儿如果没有瑞临城的人来救助你们,到时候别怪我。”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凶狠,没人过来说明顾青初他们之前是在撒谎。
“你们还咬定之前的说辞吗?现在不说,明儿可就晚了。”男子悠哉地耍着手中的刀,威胁意味明显。
元锦沛脸色微白将顾青初护在身后,虽然手止不住颤抖,但背脊挺直声音不发虚:“我们没撒谎。”
男子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让人把顾青初和元锦沛带到了一间屋子。
屋内一片乌漆嘛黑,大约一刻钟后来了名妇人,将手中托盘放下,从袖间掏出火折子将油灯点亮。
“这个是夫人的,不要吃错。”妇人指着碗里的米饭闷声闷气地说着。
木托里有盘青菜,另一个盘里放着两个粗粮馍馍和一碗粳米饭。
粳米饭是特意给顾青初这个孕妇准备的,元锦沛糙老爷们吃粗粮馍馍,待妇人走后顾青初拿过一个馍馍,捏了一块放在嘴里吃,有些拉嗓子。
“你吃这个。”元锦沛将馍馍从顾青初手里拿过来,然后将粳米饭放在她的面前。
“咱们一人一半。”顾青初知道元锦沛嘴挑,从早上随意吃了点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吃,肯定饿了。
元锦沛摇了摇头,说自己不饿,又将饭往顾青初那边推了推。
顾青初也不客气了,她虽然爱美食,但对别的也不挑,填饱肚子是主要。小青菜看着不怎么精致,意外的爽口,很快一碗饭就见了底,肚子也八分饱了。
“刚才我看那些男人将他们吃的粮食袋子交给妇人时,装得也是这种粗粮馍馍。”顾青初指了指自己吃过的馍馍,还有稻壳掺在里面,难怪往下咽的时候会划嗓子。
大夏朝几代皇上励精图治,到了文极帝这里实行的政策更加惠民,大夏的百姓不能说人人富庶,但各个最起码能够吃饱饭。
粳米饭也进了百姓的饭桌,不再是贵族人家才能吃的奢侈东西,大夏的米店售价也不贵,按理来说,胡家村的人不该这般拮据。
环视屋内摆设,这里显然不是柴房或者破旧无人住的屋子。
无论是垫着石头带裂纹的柜子,还是床榻打着补丁的床帘,都证明这家人很不富裕。
元锦沛顺着顾青初的视线望去,脸色一黑,走到门口敲了敲道:“诸位侠士,我家夫人认床,睡不惯这里,劳烦将马车的行李铺盖拿来,我家夫人身子较弱,一夜睡不着第二日我们家的独苗万一……”
“住嘴!给你取去了!”外面传来一声粗噶的低呵,得了回应的元锦沛悠然坐回木凳上。
顾青初扯了扯嘴角,明明自己住不惯,拿她做什么筏子。
忍住翻白眼的顾青初喝水的动作一顿,视线来回扫了眼屋子,深吸一口气,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吱嘎
门被推开,老妇人抱着从马车上取来的行李卷进来,身后随行两名大汉,老妇人放下行李卷后三人便出了屋,一阵锁链碰撞的声音,他们竟是将门给锁住了。
那两名大汉走到院中的石磨上坐着,俩人手里一人牵着一条狼犬,明摆是看着他们省得人跑。
顾青初也不想别的了,只想知道今天晚上他们怎么睡。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夫人孩子热炕头
妇人只拿来了一床被子,这天寒地冻的冬季,睡在冰凉的地面上,第二天铁打的身子也会得风寒。
俩人分开睡就得一人一床被子,顾青初倒是不嫌弃屋子里的被褥是他人用过的,虽然破旧倒也整理干净,但被子太薄了。
庄稼人身子板瓷实,又是从小在这东边长大,适应了寒冷的气候,这被子薄厚对他们来说正好。
顾青初抬手捏了捏,她用起来就太薄了,自己本身便畏寒,小日子又来了,糟了凉明儿身子不见好,又得继续拖后腿。
在地上睡不现实,方桌子缺个腿面儿又极小,她身子算得上娇小都睡不过去。看来看去,唯独屋子里这床板子算大,比盛京床榻宽一倍都不止。
“这是安塞江以东特有的炕。”
元锦沛见顾青初很好奇的样子,开口给她讲解着。
安塞江是离盛京城百里之外,一条从边北跨至岭南的江河流域。由这条江河隔开两岸的百姓生活习性大有不同。
例如这炕,盛京便没有,盛京城的百姓们更喜欢和习惯用薰笼取暖。
“咱们今天怎么睡?”顾青初说得干巴巴,她决定把难题丢给元锦沛。
元锦沛微微一愣,如顾青初刚才行为一般,先是瞧了瞧地面桌椅,然后看看被子薄厚,最后视线落在顾青初身上。
明明灭灭的油灯火芯晃得元锦沛眸眼更加黝黑晶亮,里面泛着狡黠的光,几个呼吸间,元锦沛开口道:“顾姑娘可以去摸摸床铺下面。”
对元锦沛的提议顾青初不明其意,但还是去照做了。
手伸进被褥下的一瞬间,顾清初觉得自己全身毛孔一下子舒张开了。温热的触感让她舍不得把手拿出来,这下子她更想睡床,不对,是炕了。
“不如你我一左一右,将桌子立中间可好,出门在外情况特殊,何必拘泥于小节,咱们舒舒服服休息一晚养精蓄锐……”
元锦沛低声诱哄相劝的语气,让顾青初心思摇摆起来。觉得元锦沛说得有理,可再转念细想真一个炕上睡过,日后提起来太过牵扯,理不清道不明。
“今儿发生的事,日后你我二人不提,外人谁也不知道,何况咱们也未做不合于礼的事,情况使然,无愧天地。那些江湖儿女赶路遇到客栈无房,几人一间屋子对付一晚很平常。”
元锦沛话里说的避重就轻,人家江湖儿女休息在一个屋子不假,但绝对不会男女同榻而眠。
然顾青初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手下热乎的感觉让她熏熏然,只想尽快躺在这热乎的炕上,暖暖冰凉的小腹。
她觉得元锦沛说的没错,他们不提别人哪里知道。
“好。”
顾清初答应了。
她将薄被铺在自己这边,如果有热炕被子薄些也不会冷。铺被子的顾青初没注意到身后,刚才还侃侃而谈劝她的元锦沛红了耳根。
有人一心想休息,有人思想跑偏了,元锦沛越看现在忙活的顾青初,越觉得是应了白日间赶马车的由族人,和他同伴说的那句话。
——夫人孩子热炕头。
他有种占了俩的感觉。
*
入冬后天亮的晚了,顾清初醒来时身上压着那床厚被子,两个被子加起来重量沉甸甸的,怪不得睡觉梦里好像喘不过来气,这应当是元锦沛给她盖上的。
她坐起身看左边的床铺空了,屋子里也没有元锦沛的身影。
顾青初伸了下懒腰,睡了一晚热炕头后,她完全恢复过来了,身子的不爽利一下褪了个干净。
以元锦沛的智商和武功,顾青初不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只是好奇人一早去了哪里。下了床的顾青初推下门,发现没有锁着的铁链后,直接走了出去。
几步路来到院中,她碰到了从厨房出来倒水的妇人,那人见了她笑呵呵道:“夫人您醒啦,这刚准备好新的牙刷和牙粉,洗脸水也打好了。”
顾青初目光停留在面前女子脸上,很确定这就是昨晚甩脸色丢下行李的女子。
怎的突然热情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顾青初想这“妖”大概是元锦沛的缘故。
一定是元锦沛做了什么,她也没急着问,先刷牙洗漱一番,表现的泰然自若。这番气度反而让妇人拘谨了起来,手脚不知往哪里放。
脸上有着假面,顾青初趁着妇人不注意弹了两下水,装作洗过了,然后随意开口问:“我夫君呢?”
“大老爷在和我丈夫他们说正事儿,待会就出来了。”妇人手指捏着衣角,脚跟磨着地面。
顾青初看出对方的局促不安,开口道:“怎么?可有事?”
听到妇人所说大老爷这个称呼,顾青初隐约猜到为何情况转变了,元锦沛大概是亮了自己的钦差身份,他们又想到一块去了。
从进到村子里来,顾青初就明白这伙人并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
半路拦截他们或许有别的苦衷,可以尝试沟通试探看看对方真实用意,昨晚顾青初想和元锦沛提这件事情,结果因为休息问题,便把这些抛脑后了。
说到底顾青初和元锦沛还是没把这些人当做威胁,所以没有如临大敌的紧张。
“夫人,您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吧!”妇人听到顾青初的询问,眼眶发红地半蹲行礼,说完这句竟是要跪在地上磕头。
顾青初连忙将人扶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要急你慢慢说。”
妇人脸上泛起愁容,虽然丈夫和大老爷在谈事情,但她还想让夫人帮忙,万一丈夫和大老爷没有谈好,这位夫人也能求求情。
他们胡家村是真的没办法了,长长叹息一声,妇人刚要开口说便听到院落外面传来一阵马蹄踏地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响动。
顾青初眉眼锐利起来,这个声音她最熟悉,是军队所穿铁甲摩擦的声音。
院子里外数条狗猛地狂吠起来,一时之间安静的小村落突然喧闹了起来。
妇人脸色骤变,手抖地抓着顾青初的胳膊,嘴唇微颤道:“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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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大老爷是个痴情种子
他们是谁?为何妇人怕得仿若天要塌下来。
“我去看看。”顾青初将腿软的妇人扶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抬脚出了院子。
村中盖的房子不像城镇里瓦房错落有序,大多选高坡而建,故没什么规律可言,顾青初足足绕开了三个院墙,才看到来得那些人。
元锦沛和昨日为首的男子站在一侧,他们对面站着两列穿着铁甲的官兵,为首男子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胡家村众人。
他身后的小兵举着的旗子一面写着夏,意为大夏朝的兵,另一侧写的是赵。
赵卓文手下的兵,顾青初脑子转了转立马对上了,今年在韩洲驻军的便是赵军。
“明日才是最后期限,官爷今日为何过来。”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他是胡家村的村长。
“老东西,今日明日有什么差别?你们赶紧给我搬走,不然就全都抓到官府大牢里去。”将领啐了一口,尽是鄙夷嫌弃之相。
村长被如此对待,那帮子年轻人面露愤然,将手中的弯刀举起,身旁养得狼犬一个个露出獠牙,随时准备听从命令冲出去。
这也是官兵们穿上铁甲的原因,天由族养狼犬是世代流传好似刻进骨子里的本领,只有在他们手中,这些狗才会训练的像狼一般凶狠,犬一样听话。
骁勇善战的天由族块头大,身边还有半人高的狼犬守护,赵家军很忌惮,看似对这些村民一副瞧不上的样子,其实心中如临大敌。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今天他们就是来逼迫人的,很难保证这些人怒极做什么,他们来之前特意穿上防身的铁甲,将刀口磨的锋利。
“大夏有王法,你权势再大也越不过天去!”村长这句话说得底气十足。
坐在马上的将领皱了皱眉头,头几次来这村长胆小唯诺,他身边的一帮年轻小辈各个叫嚣冲动。
今日他们怎么如此沉得住气,这村长也有了底气,好像有人给撑腰了似的。
思及此,将领把视线放在了穿着打扮明显不是胡家村人,一身贵气的元锦沛身上。目光审视地上下扫了两眼,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胡覃。”元锦沛叫了个人名然后挥挥手,只见昨日为首的男子往前一步,伸手拿弯刀冲马腿划去。
将领见状连忙跃下马拔刀挡住了胡覃的动作。
胡覃没有继续出招,将领也没有动作,俩人的兵器相对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元锦沛。
元锦沛再次挥挥手,胡覃收回弯刀,将领也退后几步,对元锦沛表情带上了防备。
顾青初站在人群后,没忍住挑了挑眉,元锦沛竟是把昨日那一身兽气为首的男子给“驯服”了。
不仅是那个男子,眼前的情况来看,元锦沛不知道说了什么,现在胡家村所有人都对他言听计从,颇为信任。
“就是你们赵将军来,和我说话也不能坐在马上。”元锦沛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扬起头颅,满是傲气与矜贵。
将领眼珠子转了转,扫了眼面前对自己怒目的胡家村众人,对元锦沛拱了拱手道:“请问您是?”
元锦沛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将领见此瞪圆了眼睛,这是钦差令牌!上面的龙纹图案说明此令牌乃圣上亲发。
这并不是之前那块如圣上亲临见了要跪的令牌,元锦沛出了瑞临城后就换了一块,他从圣上那里拿了两块,想到之前在瑞临城暴露了行踪,故此换个钦差身份。
之前那块被顾青初收起来放入箱子里,这块令牌藏在他的暗袋中,元锦沛便直接拿出来用了。
“是下属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人海涵。”将领单膝跪地行军中礼,不敢对元锦沛放肆。
这令牌他听说过,带有龙纹的方形令牌是受皇上吩咐行令的钦差大人,乃皇上亲信遇见要以礼待之。
有人说这种钦差在圣上面前说一句话,比外面官员上十道折子都管用。
“知道我在这里还不快走?”元锦沛下着通牒赶人。
他有什么话和面前的将领说不着,小武将没有和他谈事情的资格。
放人离开就是让他将自己在这里的消息传给赵卓文,让赵卓文亲自来。
听了元锦沛的话,将领哪里还敢多留,连忙带领兵马回去,将他发现钦差在胡家村的事情告诉给将军。
胡家村人见官兵走了,长松一口气,甚至有胆大的对着元锦沛欢呼起来,吹捧说着大人威武,最后竟是在场人齐着喊这一句。
他们原本还有些怀疑,这文弱书生的大老爷能否对付跋扈将领,便是心中犹豫,却也只能相信元锦沛,因为他们别无选择了。
结果没想到大老爷看着文文弱弱,气势可足!全程压着将领谈话,让对方不敢张狂。
众人心中涌现希望,或许这位钦差大人真的能救了他们!
元锦沛扬声:“诸位——”
见大老爷发声,众人不再呼喊安静了下来。
“尔等都是大夏子民,受得大夏律例的保护,且安心我必将此事解决。”
元锦沛话语里充满了浩然正气,说话的时候太阳正好从云朵露出一丝光来,照在他身上,让他的人仿佛发着亮。
落在众人眼里说是救世主都不为过了,这一席话让村民们接连叫好。
“真是青天大老爷!”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每个人的面上都充满了感激,有的人甚至还抹起了眼泪。
顾青初咂咂嘴,就是盛京官员来也看不出眼前这好似青天在世的好官,是天卫司那个活阎王。
她心里由衷的佩服,演技当真没得说,眼下自己竟看不到元锦沛身上一丝狠戾的气息,俨然就是亲民爱民的父母官。
百姓受到安抚散了去,元锦沛往院子里走回身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顾青初,她眼睛里满是调侃之色,元锦沛知道顾青初应当早来了。
时刻观察钦差大人的反应听从差遣的胡覃,突然发现大老爷肃穆的表情变了,眉眼缓缓舒展开目光缱眷,嘴角勾起隐隐带着笑意,整个人一下子温柔了起来。
只听钦差大人用着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绵软的声音地唤了一句夫人。
胡覃顺着视线望去,发现了大老爷的夫人在不远处站着。回想起从初遇时这位大老爷的举止,胡覃心中恍然,是个痴情种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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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胡家村与赵将军的瓜葛
房屋内只有元锦沛和顾青初二人,胡家村的人特意让出空间给夫妻俩说话,元锦沛向顾青初讲起了胡家村的事情。
如顾青初所想,那些人的确是没有坏心,看着凶神恶煞其实都是唬人的,在村子里生活的村民们性子淳朴,元锦沛三两句就将这些人的老底套了个透。
那个坑是特意给钦差挖的,不过和谋财害命没关系,只是想要卖个好。他们的计谋目的说起来很单纯,从钦差大人那里得个人情。
胡覃等人觉得车轮坏了,钦差大人会往前走路到附近寻人求助,他们便假装打猎路过,热心帮忙解决马车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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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此将钦差带到胡家村,热情招待之下说出他们的苦难,恳求钦差大人能够帮忙。
今日探点的人看到有马车行驶过来了,等了许久不见人影,他们怕出什么事,这才风风火火走来。
关于钦差大人走这条路,胡家村的百姓也是意外从过路人嘴里听到的,内容虽然不保准,但有一点可能性他们都不会放过。
在顾青初和元锦沛之前,已经有五个因马车受损而被胡家村众人“帮助”了。
而先前胡覃等人见到元锦沛和顾青初那般态度,也是急于要得到钦差的消息。
后来他们又怀疑这二人是前些日子贴告示通缉的雌雄双煞,所以严加看管。寻思从瑞临城回来的兄弟确定二人身份后,送到官府也能够得一笔赏银,送行李妇人丧个脸,是因为她听说这两个是盗匪。
他们这是互相把对方当做坏人了。
顾青初听了元锦沛说到这里有些哭笑不得,随即追问:“胡家村和赵卓文之间是怎么回事?”
赵卓文这个人顾青初半分不了解,他是十年前才冒尖儿的,那个时候她还在中毒昏迷,对于现在许多军队中的人物,顾青初都只知其名。
从元锦沛口中顾青初知道,赵卓文这人极为信奉风水,他找人相看说胡家村这里正是适合他们家祖坟迁移之地。
赵卓文说他们先祖要安静的地方,所以要求胡家村的众人都搬离这里。
胡家村众人自是不同意,他们先祖落户在这,世代生活于此,无论是耕垦的田地还是去世之人埋身之处,都在这一块。
赵将军更过分的竟是要求所有坟地也得移走,这等冒犯祖先之事,是万万不可做的,胡家村的人负隅顽抗。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他们和赵将军的体量根本没法比,最后赵卓文给了胡家村人半月时间搬离,否则强制驱逐。
刚才那伙官兵便是要来赶人的,如果不是有元锦沛在,现在胡家村的村民都无家可归了。
胡家村众人不是没想过上告,去了瑞临城那太守根本不管,后来再去太守都不在了,据说是犯了事,待新太守上任,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晚了。
无可奈何之下,想出了个拦路挖坑的法子,办法虽蠢但也比干等着强。
“赵卓文竟如此胆大妄为?”顾青初皱眉,便是天高皇帝远还有巡察督使,参他个一本也是要掉脑袋的。
元锦沛摇摇头道:“赵卓文手中有胡家村这片地的地契,是之前他用手段从村长手中骗来的,所以他有恃无恐。”
“你要如何做,在村民面前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顾青初回想起来她有些云里雾里,不明白元锦沛为何大包大揽的给了承诺。
他不像是会管这种事情的人。
“我答应了自是做到。”元锦沛的确想帮胡家村的百姓解决这件事,顺便借由此会一会赵卓文。
“接下来咱们等着就行了,放心,不会耽误正事。”元锦沛胸有成竹的说着。
顾青初发现元锦沛对和赵卓文过招兴致很高似的,动动嘴唇想再说些什么,门外传来响声,胡覃过来叫他们吃饭了。
胡家村人极为热情,每家每户贡献点余粮,很快便凑齐了一桌子菜。胡家村过得这般拮据,也是赵卓文的原因。
胡家村村民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赵卓文找了个巧言令色能说话道的人,将村民们骗的团团转。
手里头的银子都给唬了去,就为了让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为了银子最后也得搬走。
没想到胡家村的人油盐不进,饿的都吃粗粮馍馍了,也不应离开之事。
饭桌摆在屋子里,火炕烧的旺热气腾腾,作为胡家村地位最高的人,村长在饭桌上有个坐席,其次便是在年轻人中较有能力,以后会接替村长位子的胡覃。
一张桌子上只坐了四个人。
桌上共六个菜,有鸡有鱼。顾青初知道鸡是现杀的,她早上起来看到妇人在烫鸡毛,村民们已经将他们能拿出最好的饭菜摆在桌上了。
一年到头忙忙碌碌,不就是为了吃口饱饭,过个安生吗?
顾青初叹息一声道:“那骗子拿了你们多少银子?”
胡家村数百口人,少的人家二、三两,多的人家七八两,村长曾经做过统计一共是八百零三两七钱。
数额有零有整,村长将这数给顾青初的时候,心口在滴血,这都是他们一颗汗摔八瓣挣来的辛苦钱。
顾青初看了眼元锦沛,从袖口夹层中掏出两张银票,然后又从荷包拿出碎银子推到村长面前道:“这些一共八百零三两七钱,拿起去分给村民们。”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万万使不得啊。”村长不敢接钱,连忙退了回去。钦差大人愿意帮助,他们已经是感恩戴德了,哪里还能要银子。
“骗你的人我夫君定会找到,钱款也会追回来,我不过是帮忙掂一手,你们日子要过,我也相信夫君他的能力。”话落,顾青初含情脉脉的看着元锦沛。
心想那骗子是赵卓文找的,按照元锦沛的性子和手段,他们不把银子吐出来都不行。
“夫人说的是。”元锦沛宠溺看了眼顾青初应了她的话,转头对村长道:“你们拿着,有这笔钱这冬天好过些,也不是白给你们,银子我会追回来填补上。”
村长老泪纵横,哪里不明白钦差大人夫妇的意思,这就是在救济他们啊!而且他们也的确需要这一笔钱,那骗子心肠歹毒,不仅骗了银两,还骗了粮食。
如果没有银子,胡家村上百口人命真得不好过。
吃完了饭,村长拿着钱去分发,钱得来源说了个清楚,把道理掰碎了给村民讲,。
大家伙都知道了这是钦差大老爷在给他们活路,心里极为感动,收到钱的人都默默冲着钦差大人所在的屋子叩首。
转眼到了中午,早上离开的将领去而复返,说是奉赵将军的令接钦差大人去安华城。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这可怕的温水煮青蛙
顾青初听了前去的地方心中了然,怪不得元锦沛说什么不会耽误行程的话,他是早知道赵卓文就在他们要去的安华城?
和村民道别时,元锦沛又讲了一番,意思是让他们安心住着,他会将事情解决的明明白白。
在一旁的将领听得眼皮跳跳,他们赵将军可是个脾气火爆的,认准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胡家村这块地,就算是钦差也不一定有面子。
心里这么想,他嘴上自然不能如此说。见钦差夫妇二人上了马车,他正欲开口下令前行时,胡家村村长唤了他一声:“官爷,钦差夫人怀孕了,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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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里的顾青初听到这句话脸黑了。
本以为孕妇的戏码从离开胡家村便可以结束,结果莫名要延长了?村长人是不错的,就是太过热心嘴巴碎了点,顾青初心里忍不住的吐槽。
因着村长的交代,将领不敢让顾青初有了闪失,原本快马加鞭从胡家村到华安城只需要一天的时间,愣是多走了半日。
到华安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
将领将他们带到一家客栈,说是因天色太晚不打扰钦差和夫人的休息,赵将军特意安排明早见面,今儿让他们先住下。
然后他给两个人定了一间上房,重点在于,一间房。
或早或晚见赵卓文都无所谓,只是这一间屋子让顾青初有些为难,客栈里是实打实的床,床榻睡两个人要肩膀挨着肩膀,和胡家村完全不一样。
“今晚你自己小心,有事放这枚信号弹。”元锦沛从怀中掏出信号弹放在桌上。
顾青初一愣,没想到元锦沛晚上不在这里住。
下意识想开口问他去哪里,随即忍住了,戏演多了差点让她忽略了本质问题,她和元锦沛的关系并非那么密切。
“好。”顾青初应下,元锦沛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也做不到把心里的事情全和对方说,同盟只是同盟而已。
这一晚顾青初想自己占着整张床会睡的很好,结果天蒙蒙亮才睡去,待第二日被唤醒时眼睛丝丝的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叫醒她的是元锦沛,元锦沛是清晨回来的,进屋子时她知道,不过因为自己昨儿睡的太晚,唔的一声算是回了元锦沛的问话又继续睡了,实际上她现在都想不起来元锦沛进屋问了什么。
洗漱一番后,顾青初精神了许多,和元锦沛一同前往赵卓文所住的府邸。
元锦沛换了一身衣服,他耍了点小心机,特意穿得与顾青初相同色系,这样走在街上别人一眼便会认出这是一对夫妇。
“昨儿事情办好了?”顾青初问了一句,又道:“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身体大好了?我怕你累到”胡家村到安华城这段路,因为前些日子下得的雨夹雪,车走过留下深辙,后来天冷又冻上所以不怎么平坦,即便放慢了速度也多有颠簸,赶路总归让人疲惫。
怕她太累?顾青初是第二次听到元锦沛对自己说这种关切的话了,一路来对方的确多有照顾她。
“谢谢。”顾青初道谢,握拳开玩笑似的说自己现在体壮如牛。
元锦沛脸上闪过笑意,他知道顾青初不舒服是因为那个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尽量让她好好休息。
“进城时我发现了天卫司暗卫留下的记号,所以去看了看情况。早上给你的信看了吗?”
元锦沛和顾青初说话时,时不时掀开下车帘看看外面的情况,今儿是安华城的庙会,街道上来往的人不少。
“什么信?”顾青初眼神发懵,所以早上元锦沛和自己说得是信的事情?
“暗卫从盛京顺路捎了信来是宁良候府的。”
顾青初和元锦沛离府后,影五时不时的会去宁良候府转转,因他家大人临行时有吩咐照看着点顾家人。
影五和玉镯相处的不错,对方跟他记忆中的婶娘性子很相像,让他倍感切,随着交集多了玉镯也颇为喜欢影五这个小辈。
原本影五的任务就是伴随大人身边保护,如今大人离了盛京,影一便把照看顾家人的任务交给了影五。
收到了顾青初的来信后,顾家人立马给回了信,玉镯担心路途遥远信件丢失,或者信到自家小姐手里太慢耽误要事。
所以找了影五问有没有什么渠道,能够快速将信件送至她家小姐手里。
影五想到天卫司里有几名暗卫得了大人吩咐要去他身边办事,暗卫的脚程哪个八百里加急信差都比不上,故拍了拍胸脯说没问题,接了玉镯的信,让暗卫一同带了过来。
想着宁良候和自家大人在一起,送到大人手里也就是送给了宁良候,如此还能让大人在宁良候跟前卖好,一举多得。
所以昨晚元锦沛才会从暗卫手中收到了玉镯另外写给顾青初的信,而顾家发出的那封还在路上,往快了说估计还得个三五日。
“早晨的时候我将它放在枕下,你说知道了。”元锦沛说完见顾青初迷糊的表情,勾了勾嘴角,他忘了顾青初没睡醒时有些呆,说过的话自然记不住。
“没关系,咱们房间有影卫守着,信不会丢。”元锦沛将脸扭向车窗外,不让顾青初发现他偷笑的嘴角。
回忆起早晨顾青初半梦半醒的样子,元锦沛觉得煞是可爱,不过他若说出来,面前的人一定恼羞成怒,元锦沛只得假装正经严肃把脸撇开。
“没事,我回去看。”顾青初揉了揉鼻梁,她若是在战场精神高度紧张,定然不会犯这样的迷糊,但在安全舒适的环境亲近之人身边,她便下意识会这样,扳也扳不过来的坏毛病。
等等、她现在已经这么信任元锦沛了吗?
顾青初突然意识到在自己潜移默化中,似乎已然将元锦沛当自己人,嘴上说着防备谨慎,实则心里很相信他了。
望着外面人来人往百姓们的笑脸,顾青初眸色深邃晦暗,既然如此她随着自己的心走,便是以后得到了不好的结果,也不会后悔便是了。
这个发现并没有让顾青初觉得困扰,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对的,只能用时间来验证。
她愿意相信元锦沛是可结交的人,除却同盟的关利益系外,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当好友,不掺杂那些虚与委蛇。
顾青初心境上的改变从表现上便能看出来,因为元锦沛发现面前人对他的笑甜了几分。
其实面部表情没多大差别,但他就是能感觉到一丝不同。
这时马车停下,赵卓文的府邸到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被欺负的顾家庶子
赵卓文定居在韩洲,他的两个儿子和夫人不便在军营驻扎地,所以生活在安华城,他会时不时回安华城待一阵子。
元锦沛对顾青初在来的路上,大概说了赵卓文的一些情况,让顾青初心里有些了解。
也难怪顾青初会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信任元锦沛,从醒来开始,顾青初便是顾家的天,重新撑起了顾家。
当年呼风唤雨的老祖宗并非无所不能,昏迷三十年的时间让她不知道太多人和太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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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朝歌到盛京,在盛京与范尚书过招,又到现在前往东域,顾青初身边都有一个人,那就是元锦沛,对方时不时的提点帮忙对她来说受益匪浅。
不管元锦沛有没有别的目的,他是实打实的帮助了她。
思及此的顾青初,愈发觉得元锦沛不过是脾气坏了点,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不得不说,人都是双标的,堂堂元阎王竟是收到了一张好人卡。
顾青初和元锦沛下了马车,候在门口的管家连忙出来相迎,笑眯眯地行礼问候,将他们带到客房,说赵将军在后院练武马上就过来。
管家这话传达出一个信息,赵卓文并未对钦差有什么讨好的想法,对他来说不过是客人来访,没有重要到能打乱他平日的作息习惯。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穿着练武常服的赵卓文走了过来,脖间还挂着擦汗的汗巾,打扮很是随意。
顾青初眯了眯眼睛,这个赵卓文显然是在对元锦沛插手胡家村的事情表达不满,再大咧咧的人,面对来的客人这般失礼数,可不是性子直能解释通的。
他不过想来个下马威,故意如此给他们没脸。
顾青初能想到元锦沛也想到了,赵卓文的官职和钦差同级别,所以也算不上谁比谁官阶高,不过平常人总归对天子近臣的钦差会示好。
赵卓文这显然交恶的行为,倒是第一次见。
如果不是没脑子,就是说明这个人有依仗,所以才不会把天子近臣放在眼里。
“不知钦差大人在盛京何处任职?”赵卓文上来直接坐在主位上,敷衍的拱手行礼问了句。
顾青初见此有些担忧,以元锦沛的性子可能会直接掀了桌子。她的视线停留在元锦沛手中的茶盏上,她在想这会不会下一秒出现在赵卓文的头上。
“任职所在不值一提,今日来我有事情与赵将军相谈。”元锦沛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没有因为赵卓文的疏忽对待而恼怒。
瞧着像是个性子温和的人。
赵卓文心中如此评价,直接给元锦沛安上了迂腐书生的人设,直觉认为他是寒窗苦读数十年,当了官后为人莽直,所以担当钦差的名头。
若不是脑子直楞,也不会敢插手他和胡家村的事情。
“如果是胡家村相关,大人便不必开口了,这事不是你该管的。”赵卓文直接拒绝,丝毫不留情面。
当然,俩人也没什么情面可讲。
“我若一定要管呢?”元锦沛将茶杯放在桌面,不轻不重地发出咔哒一声,让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那就看你能不能管得起了!”赵卓文双目一瞪丝毫不让步。
元锦沛大袖一挥起身冷哼一声:“话不投机,就此告辞。”
“不送。”赵卓文对着元锦沛与顾青初离去的背影,哼地回了一句。
顾青初出了赵府竟是觉得有些好笑,俩人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居然吵起来了。视线看向元锦沛,发现对方脸上刚才的怒容已然消退,不显半分。
元锦沛是故意的,从刚才顾青初便有这种感觉,看他收放自如的喜怒,顾青初更加确定了。
“你个乡巴佬,我告诉你,你就是给我们兄弟当下人!”
“就是,我爹来了哦,你也看到了,官老爷都得像我爹行礼,你还不给我跪下。”
在赵府门口,两名小少年在推搡另一名瞧着七八岁的孩童,不知情的以为是小儿间的打闹,可听到对话的顾青初深知这是充满恶意的侮辱,可不是玩伴普通的拌嘴。
“大少爷二少爷你们回来啦?”顾青初见那管家小跑过去,拿着汗巾给个头最大的少年郎擦衣服上的污渍,结果被嫌弃的推开了。
“你把我衣服弄脏了,三十两银子你给我赔!”少年又对着那个孩童嚷嚷着。
“哥这个乡巴佬哪有钱赔,这样吧你签个卖身契,我们就不把你抓起来。”
孩童身边没有一个大人,任由两个少年数落不言不语,但眼神丝毫没有怯生,小小身躯站的笔直。
本来要上马车的元锦沛见顾青初关注的那边,他也站在原地瞧着。
“大少爷,老爷说了,明儿忙完就把这个小儿给你弄来做书童。”管家点头哈腰,顾青初听后了然这两少年的身份,应该是赵卓文的儿子。
看样子在府中也是被宠得无法无天,霸王一样蛮横。
“听见没有,顾惢,你明天就要来我们家当下人了,到时候我让你跪下你就得跪下,不然就打板子把你手指打断。”
少年洋洋得意地说着,孩童身子绷紧脸色苍白。
元锦沛发现身旁的顾青初神色一变,直直冲着那少年走去,元锦沛不知道顾青初要干嘛,连忙跟上。
顾青初本就打算帮那可怜的孩童解围,听到少年脱口而出的名字,仔细瞧着孩童的脸庞,隐隐和顾文之有些相似。
想起孟氏曾经提过,顾文之的妾室也就是她的贴身丫鬟娘家在东边,那庶子没有跟着回京,是因为去看望外祖了,妾室的父母是孟家家生奴才,孟家见其年事已高,便给了放身契让他们回家养老。
孟氏格外开恩,允许庶子顾惢去探望,明年开春再回来,那妾室尊敬孟氏拎得清,主要也因孟氏是个好的。
看她给庶子起得名字和嫡子一样是叠字便知了,哪家主母也没有这般宽容,还允许庶出和家生子的外祖联系。
所以在听那少年喊到了顾惢这个名字,顾青初立马反应过来,这个可能是顾文在外的庶子。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爹打听了,你家很穷
“我爹都打听了,你家里很穷,祖父祖母以前是奴才!”
“哈哈哈奴才奴才!”兄弟二人一唱一和好不恼人。
只见顾惢伸手一人推了一下,俩人直接被推到在地,连在一旁的管家都没反应过来,顾惢转身闭眼发力拔腿就跑,跑了两步发现自己在原地没动,他的脖领子被人拎住了。
顾青初将要跑的顾惢逮住,有些惊讶的看着倒地的两个少年,二人个头很大,肥头大耳长得不如他们父亲赵卓文耐看,长得比较胖,所以看起来很笨重不如顾惢灵活。
再低头瞧瞧顾惢小胳膊小腿,竟然将这俩人推了个大跟头,别看个头不高,力气倒是大。
“夫人多谢您抓住了这小贼,竟然敢对我们少爷动手,给你关进大牢里去!”道谢的管家说着说着竟然对七八岁的孩童威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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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顾惢不是顾家人,顾青初也看不下去了。
“你叫顾惢,父亲可是顾文?”顾青初看着被恐吓仍然梗着脖子不哭的小孩,心中有些赞赏。
顾惢扭开脖子不去看顾青初,他心里在场所有人都是一伙的,他不要和他们说话。
“站好不许动。”顾青初将手松开,顾惢是还想跑的,看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又站着一个高大男人,知道自己跑不掉,索性站着不动。
低头憋着嘴,强忍着眼中的泪意,他很害怕,但哥哥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他不能哭。
“你们为什么欺负他,管家又为何称呼他为小贼?”顾青初双手抱臂,面色不善。
一旁的元锦沛和顾青初站在一旁,显然就是给自己夫人撑腰的架势,在顾青初提到顾文之后,元锦沛就猜到这个小男孩,可能是顾文的那个庶子。
当初顾家人的关系可是被调查的清清楚楚呈现在元锦沛的书案上。
赵卓文的两个儿子今年十一岁,虽是双生子但长相不同,一个叫赵煊,另一个叫赵淖。
“你是谁关你什么事!我教训他你最好别管,不然我让父亲将你送到军营当女支女,到时候……”这时候管家上前捂住赵煊的嘴已经晚了。
不该说的话已经说出口了。
元锦沛迅速出手,一脚将管家踹开,然后双手掐着赵煊的腮帮子笑容阴恻恻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赵煊身子发着抖,眼睛瞬间逼出了泪水,他觉得眼前的人好像要杀了他,嘴唇瑟抖着哭腔道:“你放开我。”
元锦沛松开手,赵煊脸颊两边有两道清晰的指印,片刻间两个脸颊泛着青瞧着怖人。
“再胆敢乱言,年纪小也救不了你。”元锦沛冷冷扔了一句,回到了顾青初身边。
一旁的顾惢睫毛轻颤着,憋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他刚刚还好没有跑,还好没有跑……
“啊啊啊啊,我要给你告诉我爹!”赵煊哭着跑进府中,一旁的赵淖坐在地上吓尿了裤子。
顾青初嗤了一声,都说虎父无犬子,赵卓文这两个儿子大概是当猪养的,不说顾鑫,就连七岁的顾惢都比不上。
元锦沛和顾青初俩人并不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如果不是念在年纪小,那赵煊可不是脸蛋发青那么简单了。元锦沛抬眼看着赵府两字的牌匾,眼中闪过杀意。
被踹了一脚的管家起身抱起一旁的赵淖,顾不得行礼告退,屁滚尿流的往府内走去,这个钦差大人和外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手狠极了!他怕二少爷有事。
风卷残云般,门口三人瞬间撤了个干净,赵卓文估计很快就出来了。
“有没有打乱你的计划?”顾青初叹了声问着元锦沛,没办法,顾惢这孩子出现的突然,她必然得管。
“没有,正合我意。”元锦沛其实并没有将赵卓文放在眼里,出了什么岔子他都能应对便是了。
顾青初拎着顾惢放在马车前檐上,从怀中掏出手帕给他擦着沾土的小脸道:“你父亲是不是顾文,我也是顾家人,莫怕,我护你。”
垂着眼眸对顾青初动作逆来顺受的顾惢听到这话,猛然抬眼瞪大道:“你……”
顾惢咬了咬嘴唇,眼睛亮晶晶道:“你真的也姓顾吗?”
“咱们快走罢,待会赵煊赵淖的父亲出来就走不掉了。”顾惢看着门口,眉眼间满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凝重。
“你可收到盛京来的信件?”顾青初没接顾惢的话,转而问起了别的,她记得孟氏给庶子去了信,说明了情况,让顾惢回来之前去个信,他们派人去接。
不然按照往常顾惢自己跟商队走,又回到边境去了。今年顾惢去外祖家之前,还不知道父亲调任去了盛京,甚至都不知道家里老祖宗醒了。否则这孩子也不该这般没底气,家里有管事的大人孩子也不会受欺负。
“收到了,因为祖母年纪大腿脚不利索摔倒,信掉进水桶不知道写了什么,下个月母亲才会再来信。”
每年都是这样,一年中顾惢回来外祖身边待两三个月,家里边十天半个月来封信,顾惢口中的母亲是孟氏。
虽然孟氏对妾室和庶子宽容,却断然不会允许庶子称呼姨娘为母亲的。
还没等顾青初问顾惢和赵家俩兄弟怎么有的过节,赵府大门打开,赵卓文手拿砍刀风风火火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吆喝着:“哪个不长眼的欺负我儿子了,今天我非得给你打的找不到北!”
赵卓文身后跟着赵煊和赵淖,顾青初不相信管家没说明情况,这赵卓文揣着明白装糊涂。
“爹,就是他,就是他打的我!”赵煊哭的流着鼻涕,用袖子狠狠蹭了一下,然后高嚎地指着元锦沛。
元锦沛眉眼微抬,从马车上捡起一块卷上来的石子扔向赵煊,那石子划着赵煊的指尖落地。
“啊!痛!”赵煊的指尖被划了道不轻不浅的口子。
“别乱拿手指人,没人教你这样不礼貌吗?”这话是问着赵煊,元锦沛的眼神却是对着赵卓文。
赵卓文紧了紧捏着看到的手,是他看走眼了,这钦差可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武功造诣在他之上!
元锦沛这一手露得,让赵卓文被震了一下,原以为是普通巡察的钦差,结果看到这身手他有些不确定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知不知道这孩子是谁家的
“你为何伤我儿子!”赵卓文心虽生忌惮却也不怂,走向前质问着。
“这就要问问你儿子做的什么好事了!”顾青初向前一步挡在元锦沛面前,嗷得一嗓子吼出来。
气势汹汹的顾青初让赵卓文忍不住退后一步,他铁骨铮铮的硬汉,不会也不喜和妇人打交道。
“这个孩子你知不知道是正儿八经好人家出生的,你家两位小公子一口一个奴才的叫着,二人欺负他一个,说出去不怕让人笑话?你那儿子更是出息说是要把我送到军营里去,后面的话不用我多说了吧?那是人嘴能说出的话?怎么着你将军府财大势大就无法无天了是不是,大家快来看看赵将军养得好儿子……”
拿着砍刀出来的赵卓文是要斗武的,结果抬脸就对上顾青初的一顿言语攻击,他节节败退气势一下子就弱了。
“李夫人,李夫人,唉你别喊,咱们有话好好说……”赵卓文一个头两个大,对上撒泼的顾青初一点办法没有。
元锦沛化名姓李,所以赵卓文称呼顾青初为李夫人。
“李大人,你倒是管管她……”赵卓文看向元锦沛,元锦沛摊手道:“在下惧内,不敢言语。”
还在吆喝的顾青初听到元锦沛的话顿了一下,见鬼的惧内!
“咱们有话好好说,李夫人你再如此别怪我不客气了。”无可奈何的赵卓文做出个手势,立马围上来一列官兵,他们驱逐走开围观的百姓,手中的长矛对着顾青初和元锦沛的的方向。
“呦,李大人这时候要和我们好好说话了?刚才不是你拿着刀喊打喊杀吗?今儿我夫君在这里,都说民不与官斗,我夫君也是官,你伤我个试试看!”顾青初阴阳怪气的翻了个白眼,话语好不噎人。
元锦沛就在后面任由顾青初“施展”,他一言不发。在他眼里,这样的顾青初也很可爱。
“只是小孩子之间打闹,李大人贸然出手伤害我儿子性质可就变了,这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赵卓文脸色深沉,眉眼中满是怒气,顾青初噼里啪啦说的他好不容易才插上一句话。
顾青初冷哼一声将顾惢扯过来掀开他的衣裳道:“小孩子打闹?你看看这孩子的身上,都是你的好儿子们用石头打得,小孩子有这么打闹的?”
刚才顾青初就注意到了,碰到顾惢的身上这孩子总是下意识的躲一下,果不其然身上全是伤!目光里带着火,顾青初是真的生气了。
“不是石头,那是玩丢沙包游戏,他自己笨怪谁?”赵淖辩解着,小孩子觉得这么说自己就没错了,但在大人耳中可不是如此。
“是他们让我站在那里不可以动,用沙包打我的。”顾惢没忍住反驳,通常这种情况他都会默不作声,因为他说了也没人听,什么用都没有,反倒让别人嘲笑,但身边的姐姐说了要护着他。
小小的顾惢觉得姐姐不会骗他,所以状着胆子为自己说话。大声的同时,小手也紧紧抓着顾青初的衣角。
大的说不过,小的也说不过,赵卓文恼怒哼了声道:“便是我儿伤的又如何,赔些银两他们家还赚了,管家,从账房支出五十两,给这个小儿拿回家去。”
管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应了声是离开了。
“爹,我要他给我当书童,你当时答应了我的。”赵煊赵淖俩人拉着赵卓文的衣角撒娇,他们只想顾惢带在身边,然后慢慢折磨。
“这样吧,我给你二百两,在我儿身边当三个月书童如何?”赵卓文拗不过儿子,开口好似施舍。
“我不要!”顾惢大声拒绝,祖父祖母说了他们家不要大富大贵,平平淡淡生活就够了。
“你拒绝没用,把银子送你家去,你家大人到时候肯定恨不得当晚就把你送来。”赵卓文顺了顺嘴上的胡须,有些得意洋洋。
那些百姓见钱眼开,为了银两卖儿女的太多了,一般都不超过二十两,他只是让人进府当书童侍候,那个价钱他不信会被拒绝。
“呵,赵将军可知这孩子的家人是谁,便敢夸下如此大话。”顾青初眼中弥漫的尽是冷意。
“那不如李夫人说说这小儿是哪家的?”赵卓文丝毫不将顾青初的威胁放在眼中。
顾青初怒极反笑:“赵将军称呼我为李夫人,我本姓顾,娘家是盛京顾氏宁良候府。”
漫不经心的赵卓文听到宁良候这三字脸庞立刻严肃起来,上下打量顾青初两眼,他倒是小瞧了这妇人的出身。
宁良候对军队中人的影响不是一般的大,他可以对钦差不讲礼数,但对宁良候却是不能看轻,他手下有许多原是顾家军,现在提起宁良候他们仍是敬重有加。
“告诉他你叫什么,你父亲是谁。”顾青初让顾惢往前一步。
顾惢也不怯场童声澈澈道:“我叫顾惢,我的父亲是顾文之,是顾氏一族的族长,宁良候我我们家的老祖宗!”
小孩子很聪明,听到顾青初说起宁良候,顾惢立马也提了起来,在顾家最让他们骄傲的一点,便是他们是顾明华将军,宁良候的家中小辈。
“顾文之乃宁良候亲哥哥顾明华将军的嫡系子孙,如今宁良候醒来将顾家人都接到了宁良候府,我定然写信给老祖宗,让她知道有些人心比天高,看不起我们顾家,要用二百两买我们家少爷做奴才。”
顾青初一席话掷地有声,赵卓文脸色凝重,看着顾青初的目光凛冽,他在判断顾青初话中的真假,顾青初当然不会心虚,并且不甘示弱回瞪。
片晌后,赵卓文哈哈大笑两声,磨着后牙槽道:“怪我眼拙,没能认出顾家小公子,赵煊赵淖还不过来和顾家小公子道歉!”
“快点!不然就给我进军营待着去。”这话是个威胁,赵家兄弟俩扭捏的出来,脸涨通红地对顾惢齐声道:“对不起,我们错了,请你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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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惢哼了一声,退开躲在顾青初身后,他不原谅。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夫人危险快跟我走
“夫君,今日太累了,咱们回去休息。”顾青初不再搭理赵卓文,领着顾惢和元锦沛说了一句,转身上了马车,心里想的是秋后算账。
元锦沛同样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赵卓文,坐在前面亲自驾车回客栈。
赵煊赵淖本还想委屈的闹闹,抬眼看到父亲的表情后不敢吱声了,互相看了眼往后院跑去,他们去找娘亲!
直到元锦沛的马车消失在视线里,赵卓文才脸色阴翳的回到府中。
*
客栈内,顾青初给顾惢洗了脸,换了身干净衣服。
她看到的是顾惢反击赵家兄弟俩,在这之前那兄弟俩指不定怎么欺负顾惢了,小脸上都是土,衣服也破烂带洞。
“他们怎么欺负你了?”顾青初拿着毛巾给顾惢擦着手。
“没事,都过去了。”顾惢一副小大人的口吻,十分大气的说。
顾青初笑着揉了揉顾惢的头顶,人小鬼大一个,她果然没看错孟氏,便是庶子她也教育的极好,光是顾惢之前提到母亲尊敬的口吻便能窥知。
“其实我们的过节是因为我太优秀了。”顾惢多愁善感的叹了口气,引得顾青初不住发笑配合道:“哦?此话怎讲?”
顾惢讲了和赵家兄弟结怨的原因,顾青初听了觉得顾惢没说话,的确是因为他太优秀了。
华安城有个学堂,顾惢虽然来这待得时间不长,但家中老人也不想外孙落下学业,便找了学堂继续上,因为表现太好,回回考试名列前茅不说,夫子更是每每责备赵家兄弟之前,大大的夸赞顾惢,无意中给他拉了不少仇恨。
赵家兄弟不服气找顾惢的麻烦,开始顾惢想忍忍就过去了,谁知道这俩人越来越过分,顾惢想得是不给外祖父外祖母惹麻烦,反正他再过半个来月就回家,和赵家兄弟见不到就没事了。
这话顾惢和学堂好友说了,不知道怎么让赵家兄弟俩知道了,非要将他买到府里折磨,说是省得他跑掉。
“然后就碰到了姐姐,谢谢姐姐救了我。”顾惢笑着道谢,一颗小虎牙露出来俏皮机灵。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顾青初也学着顾惢的口气回复着。
“姐姐,老祖宗真的醒了吗?”顾惢小手搓搓,眼中充满了期待,在看到顾青初点头后,顾惢整个人弹跳起来,围着桌子转说:“太好喽,太好喽…”
“老祖宗醒了你那么开心?”
“当然了,外祖父说了,老祖宗是顶顶厉害的人物,如果老祖宗在谁也别想欺负我们,哥哥也能参加科举了。”说到最后顾惢语气有些失落,为顾鑫不能参加科举而可惜。
这兄弟几个倒是相处极好,以前顾青初也从淼儿口中听他提起惢哥哥,话语中满是欢喜依赖。
她没有因为顾惢的话感到冒犯,这是事实,顾家就是没有个撑起来的人,且这些小辈包括顾武顾文兄弟,根本和她没有相处过,何谈感情呢。
“你哥哥已经报名今年的科举了。”顾青初点了点顾惢的鼻子笑道。
“真的嘛?!哇,哥哥一定很开心,真好……”
顾青初照顾着顾惢俩人边擦手边聊天,元锦沛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茶,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思绪渐渐纷飞,竟是又想起那句话,夫人孩子热炕头。
她会是个好母亲,自己或许不是个好父亲,但有个好母亲就够了……
“夫君!夫君!”顾青初唤了好几声,元锦沛终于回过神了。
“麻烦夫君替我将这孩子送回去。”虽然屋子里只有顾惢在,但顾青初仍管元锦沛叫夫君,她不方便抛头露面,让元锦沛做安排更加妥当。
“啊,好。”元锦沛起身往外领着,顾青初跟在身后交代顾惢:“明天我去你家拜访,告诉你外祖父外母不必担心,也可以把老祖宗醒来的事情告诉他们。”
顾惢点头,送到了门口顾青初望着俩人离开身影消失,这才关门回了屋。
“姐夫你在笑什么?”顾惢叫顾青初姐姐,一直没有被纠正便以为这么叫是对的,又听顾青初叫元锦沛为夫君,他自然称呼为了姐夫。
姐夫?这个称呼元锦沛倍感新奇,他一点不讨厌,因为小家伙管顾青初叫姐姐。
元锦沛是个不喜欢小孩子的人,管顾惢叫小家伙,俨然是对他不错的称呼了,有些趣味地问:“小家伙你猜我笑什么?”
“一定是因为娶到姐姐这个大美人,所以高兴的笑了。”顾惢蹦蹦跳跳的猜着,他现在可开心了。
顾青初做了假面易容,其实长得算不上好看顶多夸奖一句清秀,但对顾惢而言,救了他的姐姐说是仙女都不过分。
“对。”元锦沛顿了下,对顾惢的话给予了肯定。
发现顾惢说话有些喘,元锦沛这才注意到自己步子迈得太大,顾惢人小跟不上,怪不得他一路连跑带颠的,元锦沛他后知后觉渐渐放慢了脚步。
作为不喜欢小孩又不喜欢肢体接触的元锦沛,自然不会领着顾惢,一大一小只是挨着走。
“到了,我家就是那里。”顾惢指了指不远处的胡同。
元锦沛停下脚步道:“我看着你进去,明日我与夫人再一起来。”
“姐夫再见~”顾惢懂事的点头没硬拉着元锦沛进去,摆手道别。
离开胡同走了一段路的元锦沛余光扫了眼身后,脚步一拐从另一旁胡同钻进去,左转右转最后躲在树上,只见两名男子小跑过来,见不到人影后懊恼地踢了下脚:“跟丢了,撤。”
元锦沛从树上跳下来,知道这俩人应是赵卓文派来的,目光蒙上一片冰冷。这回来安华城,他是专门冲着赵卓文来的。
*
客栈房间内,顾青初在俩人离开后拿起枕头下玉镯写来的信封细细读了起来。
顾青初往盛京去信问顾文之顾武之俩人关于顾南的事情,是否知道一些内情秘事,兄弟俩的回信是在书房私密写的,玉镯并不知道,她写给顾青初的信是别的事情。
燃文
顾青初离开盛京这段日子,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一些小事孟氏处理的游刃有余,如今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范儿了。
信件的开头,玉镯毫不吝啬的夸赞着孟氏,翻到第二页,按照玉镯的习惯应该提的才是重要的事。果不其然,开头第一句写的就是:王大风失去了踪迹。
顾青初走了半个月左右,王大风主动提出要去附近城镇探店,看看有没有合适开酒楼分店的地方。
顾武之没多想答应了,还给了一些盘缠,结果到现在小半个月过去了,王大风那边竟然是一点音信没有,人不见了。
这只是其一,第二件事情便是庞若兰的父亲回盛京了,得知自己女儿的遭遇后大怒,和范尚书在云喜楼曾碰过面不知说了什么。
玉镯是觉得他会对付自家小姐,特意嘱咐她小心点,那庞若兰的父亲原本是奉天府尹,后来外调如今回盛京又升官了,听说此人心机很深不好对付。
信中一共就这两件事,后面便是询问顾青初在外如何等琐碎事宜。
王大风不见了,庞父回来了……王大风的身份是她一直没有弄清楚的情况,这人出现的蹊跷,在她不在盛京时又不见了?
顾青初正思索着,房屋门突然被破开,元锦沛猛地冲进来拉着顾青初的手腕道:“夫人有危险,快和我走!”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们俩包围我们十个人?
俩人一路急匆匆小跑,左转右拐的来到一间废弃的院落,这里远离城镇中心的喧嚣,周围想找个人都难。
“呼,好了。”元锦沛松口气,转身对顾青初如释负重的说道:“夫人快,咱们进屋子里谈比较安全。”
“我肚子有些痛,你拉我跑得太急,孩子不舒服了。”顾青初捂着肚子五官拧成一团,十分痛苦。
元锦沛表情一慌,向前一步要去捏顾青初的手腕脉搏查看。他没注意到顾青初另一只手从后腰带处抽出一根银针。在元锦沛关切要摸脉时,被顾青初一针扎在穴位上,人一下子晕了过去。
顾青初俯身将对方的假脸皮撕下来,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这个‘元锦沛’是伪装的。
男子的易容很粗糙,进屋直接拉着人跑,故意背过身只露出较为相像的侧脸,因为若是看了全脸,这人便不像了,从后面看身形倒是与元锦沛相符。
难为幕后人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可以模仿元锦沛的人,
但顾青初是谁,她能在数千的官兵中发现只扫过一眼的奸细,对方的易容在他进屋子打照面时便被认出来了。
即便是侧颜,顾青初也一下子就看出这人不是元锦沛,他仿得来样貌,仿不来气质。
且进屋就拉着她叫夫人等举止,简直是漏洞百出,普通深闺妇人可能会被变故慌了神跟着跑反应不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顾青初反之,她直接来个了顺水推舟,跑出客栈的那段路,她手背在身后比着手势。
元锦沛说过客栈是有暗卫在守护的,所以她的手势是比给暗卫让他们稍安勿躁,不要出手。
顾青初将计就计,深入敌营。
“哎呦,我的肚子,孩儿莫怕娘不会有事的,到底是谁你还不出来!”顾青初捂着肚子需靠在院墙边,冲着屋子里喊着,她仍装作柔弱孕妇,刚才的行为可以解释为是气不过被骗的反击,深闺女子总归能留一手。
顾青初在示弱。
她的话落下,屋子里便走出几名黑衣人,手里没有拿着刀,或许是认为对付她一届妇人不必大费周章,只要不闹事低调的将她骗到没人的地方,抓起来很容易。
“你们六个蒙面人青天白日穿什么黑夜行衣,嫌自己不够惹眼怎么着?赵卓文的人都这么蠢吗。”便是处于劣势,顾青初的嘴巴也不饶人,并且语气肯定道出他们出自谁手。
那几个黑衣人没想到自己气势十足的走出来,迎面接到的是恶意满满的嘲讽,身子明显僵硬一些,站在最后面的人眼神还往后瞟了一眼,顾青初迅速捕捉到了,她猜测屋子中还有人。
“赵卓文你当什么缩头乌龟,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顾青初将家那个字咽了下去,这句话太顺口,差点说错了。
这一番激将的话语说出,赵卓文果然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四名黑衣人。为了抓她一个,带的人手可真是不少,顾青初面露讽刺。
走出来的赵卓文脸色很不好,他欲藏于幕后不露面,顾青初为什么会如此笃定他在里面,还说到什么缩头乌龟。这下他不出来自己都觉得没面子。
“李夫人不要逞口舌之快。”赵卓文脸色不虞,对顾青初的辱骂心中恼了。
顾青初抿了抿嘴,不再说话只是满眼愤怒的瞧着赵卓文。
赵卓文对顾青初识时务非常满意,笑道:“李夫人你配合些,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腹中孩儿想想。”
“你抓我是为了什么?我不仅是钦差夫人,还是宁良侯府的表小姐,在老祖宗心里挂着名的”顾青初声色荏苒,故作坚强的模样,让赵卓文愈发得意。
“这些都是虚的,你们夫妇死在这里没人会知道,我找人假扮你们二人离开,到时候钦差夫妇失踪一案,不会和我有任何关系。”
赵卓文话语温和,眼中杀意尽显,无论是插手胡家村的事情,亦或是今日在府中门口对他儿子出手,这钦差夫妇已然和他关系恶劣。
未免让他们发现更多的事情,或者日后回盛京在皇帝面前参他一本,不如先下手为强,将这二人处理掉免了后患。
“赵将军真是好大的胆子,你的手段能够瞒得住别人,但你能瞒过天卫司?元指挥使你可听说过?”顾青初提起天卫司看到赵卓文笑容收敛,眼生忌惮。
果然,元锦沛和天卫司的名声饶是千里之外的赵卓文,听了也要收起笑容。
“天卫司什么时候管失踪的案子了。”赵卓文眼中带着轻蔑“你们俩能让天卫司元阎王出手?真是笑话,就算宁良侯与元阎王交好,也不代表你们顾家谁都能指使动天卫司的势力。”
说着赵卓文脸上笑容恢复,他觉得自己想的没错,这俩人是宁良侯表亲又如何,那元阎王可不像会发善心会帮忙找人的角色。
“那可说不准,我们家老祖宗重视我,元总指挥使为何不能卖个情面?”顾青初打着嘴仗,心里想的是元锦沛这时候应该也回到客栈了,怎么还没过来。
“天卫司手段再厉害也不能无中生有,李夫人放心,你们夫妇二人的死亡痕迹我会清理的干干净净。”
笔趣阁
话落,赵卓文冲着顾青初方向扬了扬下巴,他身边的黑衣人提着刀奔顾青初走去。
走了两步突然噗通一声跪在石板地上,手中长刀脱落男子捂着膝盖哀嚎起来,他的身边散落着几块手指肚大小的石子,从黑衣人小腿倾斜的角度来看竟是折了。
院内十名黑衣人迅速靠拢围住赵卓文,手拿长刀谨慎地观察四周,最终视线落在左边的院墙上,那里坐着一个人。
黑衣人心中骇然,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们竟然没有发现,赵卓文认出来墙上的人是元锦沛。
“李大人你若束手就擒,我饶你夫人一命。”赵卓文距离顾青初的位置更近,他从蒙面人手中接过长刀,对准元锦沛。
顾青初听了撇嘴,傻子才信他现在说的话。
“若不然,你夫人的小命可就没了。”赵卓文将刀换了个方向冲着顾青初。
赵卓文知道元锦沛与他的夫人感情深厚,所以用顾青初来做威胁。
元锦沛目光瞧着顾青初从脚往上仔细打量,最后对上顾青初的眼睛,她的眼神示意元锦沛自己没受伤。
放心收回视线的元锦沛举起手掌拍了两下,登时院墙又跳上了两个人,元锦沛抖了下披风,抬手刮了下耳朵,坐姿惬意,浑身上下透出的信息是:我半分没将你们看在眼里。
接下来他身边侍卫的一句话更让赵卓文气炸了。
“院中贼子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速速束手就擒。”这话说完院中人包括赵卓文都在谨慎的环视四周,发现除了南北各一名侍卫并没有其他人。
“啊,你们已经被他们两个包围了。”
元锦沛难得好心解释了一句。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夫君你可算来了,赵贼要杀我
听了元锦沛的话赵卓文收起了戒备的架势,哈哈大笑两声道:“两个人?来两个我杀一双!”
随即目光停留在元锦沛的身上,赵卓文眼神阴冷如蛇:“两个人包围我们?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告诉你,不管你带来的是江湖侠客还是大内高手,我身边的十个人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随着赵卓文的话音落下,墙上的两名暗卫跳下来,双方开始交手。
元锦沛侧身一跃往顾青初那边飞去,赵卓文见状提刀相拦,一旁黑衣人与暗卫纠缠在一起,这边元锦沛和赵卓文过着招。
赵卓文是武将,行兵打仗运筹上有几分能力,在战场真刀真枪打拼下来积累了一身武艺。他自认为对付元锦沛应当很简单,可过招后才发现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他没想到居然不到一招就败下阵来了,摔倒在地的赵卓文人是呆傻的,干看着元锦沛扶着顾青初坐在一旁石墩上小意温柔。
待被耳边一阵哎呦惨叫声醒过神来再看,他的手下竟然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不是捂着胳膊就是捂着腿,明显是落下风的一边。
元锦沛带来的两个人威风凛凛的站在原地,手中的剑连个血迹都没有。
赵卓文心中暗叫糟,想要起身迅速逃走,却发现自己完全用不上力气,低头一看手腕处不知何时被扎了一根银针。他竟是连抬手将其拔掉的力气都没有。
顾青初看着狼狈的赵卓文心中冷笑,他带来的人应当都武功不错,说是个中高手也可,但他对上的可是天卫司暗卫。
她听元锦沛曾提过,天卫司暗卫大部分是他从三皇子的师父手里救过来的,之所以用到救这个词,因为在成为暗卫之前,那些人活的连个畜生都不如。
被三皇子的师父当做药人实验,跟各种野兽搏斗,饥一顿饱一顿吃的是混着泥土的馊食,从小这样的生活让他们成了脑子混沌的杀人怪物。
元锦沛将他们收编至天卫司,经过训练后成为暗卫给朝廷做事,如果没有元锦沛,这些人都会被处死。
时至今日不再继续服药的他们,躁怒嗜血的性子平稳下来,在天卫司内和影卫一同执行任务。那些暗卫的遭遇大部分人都没经历过,同为练功十年,他们的身手会也比旁人更加厉害。
一个暗卫顶五个高手,这传言顾青初一直以为是他人夸张形容而已,今日见了方知是真实描述,或许五个人都说少了。
看着打斗过后脸不红气不喘息的暗卫,顾青初心里如此想。
“夫人莫怕,为夫来了。”元锦沛将人搂到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心疼的安慰着。
顾青初先是愣了下然后明白,元锦沛另有打算,并没有要在赵卓文跟前摊牌的意思,她连忙抬手环住了元锦沛的腰肢,娇娇弱弱道:“夫君,还好你来了,不然我和孩子都要被赵贼给杀了!”
赵卓文视线滑到他们二人脚边被一针扎晕的男人,嘴角微微抽搐,他杀她可没那么容易。
眸光变暗,元锦沛将人搂紧了紧,柔声安慰:“不怕不怕。”顾青初另一侧的手偷偷在元锦沛胳膊处捏了捏,示意戏演到这里就行了。
元锦沛睫毛微颤,他讨厌和别人触碰,唯独抱着顾青初能够让他舍不得放开。
这俩人演着缠绵的戏份,院子里最震惊的当属两名天卫司的暗卫了,自家大人什么样他们太知道了,本以为是假戏,但现在看来莫不是真做了?
这些年人情世故方面暗卫任务执行的多了,也懂得不少。饶是他们这般不知情趣的人,都能看出自家大人爱意泛滥,真真儿的蜜里调油。
“我没事,夫君咱们现在怎么办?”不知道接下来戏码的顾青初询问着元锦沛。
元锦沛摸了摸顾青初的头顶轻柔两下安慰,转身走到赵卓文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赵将军手脚快极,短短时间内找到假扮我的人,又做好了杀人灭口的计划,看这手法很熟练啊。”
“李大人,事已至此,是杀是剐随你便。”赵卓文也是个硬气的人,这般下场只怪他大意了。心中万般后悔,明明已经察觉到这钦差不简单,怎么就没再谨慎一些。
元锦沛为赵卓文的骨气鼓了鼓掌,揶揄讽然:“张将军若是死了,不担心你那两个蠢儿子?”
赵卓文不满元锦沛对自己儿子的形容,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闭上了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作态。
“怎么,觉得你背后的人会帮你照顾家人?赵将军真是天真。”元锦沛发自内心的感想,让赵卓文忿忿睁开眼,他觉得受到了侮辱。
“你信不信,当他们知道你这颗棋子废了后,不需要我动手便会将你家灭了个干净。”元锦沛用脚踢了踢赵卓文的腿,这人真跟瘫痪了一样。
顾青初甩出那根银针时,是趁着他将赵卓文击倒在地,对方一时不察出手的。效果出乎元锦沛预料,居然让赵卓文这么久一动都动不了,元锦沛有些感兴趣顾青初是如何做到的。
赵卓文心思有些动摇,做着在刀尖上舔血的事,就没法指望他们对自己有多少江湖道义。他只是往好了想,家人会被他们照顾。
笔趣阁
眼下被元锦沛戳破,无法自欺欺人的赵卓文再也淡定不起来,从他落在元锦沛手里后,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他想问元锦沛到底想做什么,结果抬眼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夫人真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他现在都动不了。”元锦沛语气带有一丝殷勤,毫不吝啬地夸奖着顾青初。
赵卓文深吸一口气,他以为自己在钦差那里应当是个重要的人物,本还想拿乔索取更多利益,结果看对方这态度,刚聚起来的自信瞬间熄了。
他现在屈居人下,是个随意拿捏的阶下囚啊。
顾青初对元锦沛的行为一点不惊讶,她已经习惯对方时不时跳脱的行为。
“银针上有我制造的麻药,能够让他这般不动半个时辰。”顾青初将药物和穴位脉搏等融合在一起,想出了很多出奇制胜的招数。
没办法,武功不像元锦沛这般厉害,就只能用脑子来凑了。毕竟一开始顾青初是打算自行前往东域的,手中的绝招怎么可能只有一个。
”李大人,只要你放过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胡家村的地我不要了,还有别的要求尽管提。“赵卓文扛不住了,一开始的硬气不过是为了试探元锦沛的深浅。
对方显然知道一些事情,对他漠视的态度让赵卓文有些恐慌,生怕元锦沛认为自己没了利用价值,而丧命于此。
——当当当
赵卓文的话音刚落,院子外传来一阵擦擦拖沓的脚步声,然后大门被敲响。
所有人都看向门口,这是一所废弃的院子,赵卓文挑这里是因为真的极为偏僻,不会有人打扰坏事,平日就连乞丐都不愿意在这边寄宿,现在谁会过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你在第一层,我们在第十层
三响一顿二缓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在院子里待着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暗卫从后院墙跳了过来,在第一下敲门声响起时他便出去了。
只见他竖起一根食指,然后横向划了下,拇指翘起转了一圈。这个动作的意思是外面敲门的只有一人,周围并未发现异常。
因为不知道元锦沛会下什么命令,他们又站在距离门口很近的地方,如果说话可能会被外面的人听见察觉,所以暗卫用了暗语。
元锦沛心里有了数,走向前拉开了门,在这之前另一名暗卫已经将院内的黑衣人全都摞在了柴火后面,一一点穴让他们不能发出声音。
两个暗卫配合的默契度惊人,几乎是一个有动作,另一个就开始跟进了。
不,应该是说这两个暗卫对元锦沛的做事习性配合完美。
——惯犯,绝对是惯犯。
瞧这利落劲,几息之间他们三人甚至没有言语就达到这般,顾青初收回看着柴火垛后面人堆的视线,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
吱嘎,破旧的木板门因为打开而发出刺耳的动静,门外站着一名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子。
一身青紫色打着补丁的棉袄子,穿着不合脚的棉鞋,牙齿发黄眼边都是褶子,手指缝带着污泥,元锦沛打量着面前对自己笑容讨好的男子没有言语。
“天儿冷了,艳阳高、高照、我我你你……”男子说话磕磕巴巴,最后用力吞了下吐沫道,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爷,暗号小的没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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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冷的天儿男子额头急出了汗,害怕的要哭了。
“进来。”元锦沛心思微转,侧过身让条路允男子进来。
“诶,好嘞。”男子松了一大口气。
这个废宅窗户全是破的,里面厚厚一层灰尘没有能落座的地方,还不如外面待着,最起码有个干净的石墩能座靠休息,太阳光照过来比阴冷的屋内暖和。
元锦沛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然后给顾青初穿上,把顾青初身上原有的披风盖在她的膝盖处。
顾青初身上的藏青披风是趁着元锦沛在门口说话的功夫,暗卫挪动赵卓文时从他身上扒下来的。
她在客栈里当然不会穿着披风,被假元锦沛拉着跑出来一路焦急,更是来不及拿披风,故此她只穿着皮袄子。
一开始还不觉得,在外面站久了便觉得冷了,一件披风而已,顾青初没什么顾忌,为了保暖把赵卓文身上的披风拿来自己用。
对于赵卓文怒视的目光,顾青初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元锦沛见此才意识到顾青初是冷了,他不擅长或者说从来不曾有过照顾谁的心思,自从认识顾青初后,才多了几分体贴。
在那之前,元锦沛什么时候顾忌过别人的情绪,向来是按照自己意愿行事,那些朝中大员讨厌元锦沛不都是因为利益被损坏。
平常的元阎王也属实是气人。
给顾青初系上披风时,元锦沛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只觉一阵冰凉,心中顿时有些懊恼自己太大意。
元锦沛将顾青初的手拢在自己的掌中,哈了口气道:“冷了?”
在元锦沛身后的两名暗卫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心里想的都是:这一定不是我家大人。
温情到让暗卫汗毛直立的元锦沛,丝毫不觉得自己肉麻,扭头吩咐道:“取些木头来架个火堆。”
“是。”两个暗卫在院子里用刀劈破旧的门窗板来烧火,一旁那碎柴火堆发霉了,不知放在这里多久,所以不能用。
暗卫嫌弃烧火有味的柴火堆,赵卓文一行人就被丢在里面,为做隐蔽,暗卫从地上还撒了些碎柴火盖在他们身上。
赵卓文等人相当于被放在了霉罐子里,若不是被点了穴位,怕是一个喷嚏接一个的忍不住打着。
惨还是他们惨,赵卓文的眼角流出一行清泪,不是怕的,是被熏的。
被众人无视的男子搓了搓手紧张地露出一排大黄牙,笑道:“老爷夫人好,小的叫黄九是个更夫……”
听着黄九自我介绍着,元锦沛不急着表态,在院门口见了黄九第一眼他就看出来了,黄九不认识自己要找的人,所以他才让人进来,晾一晾自己就把话说出来了。
“黄九,不要说废话。”元锦沛冷冷打断,他欲快些将事情解决,早点回客栈让怀中人暖和些。
现在顾青初依靠在元锦沛怀里,手被他捂着,这个姿势顾青初内心是有些排斥的,太太太亲密了。
但想到俩人现在扮演的关系,她决定“逆来顺受”。
其中最大一个原因是元锦沛太暖和了,像个火炉一样,在外面久了感受到的冷意,是一种里外都被冻透的寒。
现在这种寒气被元锦沛一点点驱走了。
“堂主让我传话,说钦差敢对赵卓文的儿子动手可能有些来头,让老爷您领人离开安华城,暂避锋芒,退一时无所谓,莫要影响大事。”
一席话黄九说的顺畅,堂主千叮咛万嘱咐一字不差的传达,他就是为了背这些话,到头来把暗号给忘了。
“堂主是谁?”元锦沛问了句。
“堂主是堂主啊,老爷您……”黄九先是迷茫,然后反应过来面露惊恐:“你你你,不是明眼教的人!”
明眼教?顾青初脑中记得很清楚,是掺和到上次云喜楼火灾的邪教。
“说吧,自己知道些什么。”元锦沛语气淡然,一旁的暗卫戾气很重地抽出刀对着黄九。
“我我我是、只是传话的,堂主找我都是蒙着面,我负责给来回传话,因为我打更可以夜晚出门不被怀疑,别的就什么都没干,真的真的,我都不知道他们长得什么样子,好汉饶命,我我我我……”
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暗卫的刀,黄九一席话颠三倒四,说完倒吸一口气直挺挺地晕倒了。
暗卫:…………
他做什么了?
元锦沛视线扫了扫周围眸中闪过暗芒,不缓不慢道:“去屋子里搜。”
废弃的房屋没什么值钱的家具,要不缺个角要么露个缝隙,旁人看一眼略过就走了,天卫司的暗卫心细如发,他们在床榻下面发现了暗室。
从里面抓出了五个男人。
“明眼教的人?先打晕。”元锦沛下着命令,在暗卫发现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把下巴卸下来了,依明眼教的“传统”,这帮教徒很有可能会咬舌自尽。
按照以往元锦沛行事作风肯定就地审问,可现在有一个人冷着,他只想快些到温暖的地方去。
元锦沛走到赵卓文五步外停下,动了动鼻子,脸上嫌弃的表情毫不掩饰,赵卓文气结,是谁害他这样的!
“赵将军,借将军府一用,不要耍花招,否则倒霉的是你。”元锦沛说着,突然故作恍然想起的样子道:“还要多谢赵将军配合,我们人生地不熟,没有你真找不到这么适合动手的地方呢。”
顾青初从袖中掏出一颗药丸,暗卫接过来强行喂赵卓文咽下去,然后将银针拔下来,赵卓文终于感受到了四肢的存在,他能动了。
“不会吧,赵将军还没发现吗?真是傻得可怜。”顾青初摇头啧啧两声。
在赵卓文算计的时候,元锦沛和顾青初也在诓骗他,若赵卓文在第一层,元锦沛和顾青初已然在第十层。
这个将人哄骗到偏僻地方抓走的套,谁抓谁现在见分晓了。
第二百三十章 还不快给顾少爷问好
赵卓文手抚着嗓子面容苍白,入嘴的药丸沾到了他的唾液直接化在口中,他想藏于舌下都没法子。
随即听到二人的话后脸色由白转青,往后栽了两步,手颤抖指着道:“你、你们……”
赵卓文脑子反应再慢也明白过来了,他才是被耍的那个。
不得不说元锦沛看人真的很准,从赵府回客栈的路上,元锦沛就猜测赵卓文会对他们二人出手。
那人身上杀意虽淡,在这方面尤为敏感的元锦沛却是感受到了,赵卓文能使用的手段无非就是那几种。
便和顾青初商量了一下,俩人想着是如果对方动手便将计就计,唯一比较意外的点,是没想到赵卓文这么快动手了。
顾青初当时灵光闪过,这是一个反制赵卓文的机会。
心中算计着脚程,元锦沛应当来得及赶到她这边,就是元锦沛来不及,有暗卫在,加上她的轻功也能够脱身。
故此演了一出大戏,他们所做都是为了控制住赵卓文。
元锦沛说赵府有人监视,他们若是在那里动手必然打草惊蛇,最好是能够让赵卓文主动从府中出来。
刚打了个瞌睡便来了枕头,赵卓文把自己送上了。
待他们控制住赵卓文,一同回了府中,那监视之人定然不明内里忍不住露面,到时候便可慢慢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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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有顾惢在,俩人只是浅显的说了几句,并没有具体的计划,只能说是赵卓文这个关键人物配合的完美。
全都应了元锦沛想要的效果。
“我这个钦差碰到了明眼教的邪徒,赵将军救了我们带至府中保护,这就是今日发生的事情。若是你背后使小动作的话。”
元锦沛话语冰冷未尽,赵卓文这条人命仿佛在他眼中无足轻重,平淡的语气让赵卓文听得后脊生寒。
“三、二……”顾青初突然倒数起来。
正要发出保证的赵卓文听到顾青初倒数,不明所以地看向她,随着“一”字落下,他的腹部突然剧痛,站都站不直,四肢发抖仿佛无数只虫子在攒动。
顾青初拿出一枚红色药丸,暗卫接过再次给赵卓文喂下,几息之间,赵卓文痛苦的低吟停了,刚才的疼痛仿若幻觉一般,此刻身体竟然无半分异样。
赵卓文缓缓睁眼,额头满是大汗嘴唇干涸。他目光幽幽地望着顾青初,以往的轻视不见了,眼瞳深处压抑着恐惧。
他曾被敌营抓住,三天三夜的拷问未曾吐露一字,出来遍体鳞伤没有一块好肉,他都挺住了。
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痛楚能达到这样,他一辈子都不想再感受到第二次。
宁良侯府出来的人,怎么会是柔弱妇人,还有那位李大人更不一般,是他的短视自大造成了这般田地。
“不会的,我一定听你们的话,只求留我和家人一条小命,做什么我都愿意。”赵卓文做那些事是为了博更好的前程,但若是命都没了,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那就好,你要乖乖听我夫君的话,解药一天吃一次,如果不然就会像刚刚那样,疼个七七十九天,然后七窍流血而亡哦。”
顾青初笑眯眯的说着,这药是她从玄思思那里得到的,似毒非毒,若是没有小红丸便是天下剧毒,如果有小红丸,吃个把月毒性抵消便也不损坏身体。
她从玄思思手中得了不少宝贝,当然都是经过元锦沛的验证她才敢拿着用。否则她可能还没给敌人用,自己先升天了。
顾青初之前感叹元锦沛和暗卫默契非凡,殊不知现在站在她身后的两名暗卫也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在盛京影五所传大人的绯闻他们也听说了,但心里是不信的,他们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样的女子能配上他们大人这样的人物。
眼下他们瞧着俩人四目相视的眼神交流,或许,大人真的找到了配得上他的女子。
大人说了上句话,对方便能应着下句,并且配合大人的心思去行事,是这般契合。
俩人身上的气场也太像了,宁良候刚刚威胁赵卓文的样子,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家大人的影子。
两个暗卫知道顾青初的身份,所以才会更加惊讶,不过俩人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已经适应良好了。
也幸亏这俩人是性子稳重的暗卫,换了影五,现在早咋呼起来,第二日整个天卫司的人都会知道,他们大人搂着宁良候捂手手了。
*
明眼教的几人没有被送到大牢,直接被带回了赵府,赵卓文放话要亲自审问,实际这是元锦沛的意思。
在府中的私牢里,赵卓文亲自看着暗卫审问明眼教的五人,花了两个时辰的功夫,得到了完整的口供。
从私牢出来的时候,赵卓文脚步发虚,人有些恍惚。
他知道元锦沛为什么要他陪同审问了,他怀疑根本不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是为了给自己下马威。
他常年在外带兵,除了受封那回在盛京待了两日,便再没回去过,和盛京最出名的天卫司那帮人没有接触,仅仅是听说过。
听说那些的传闻,心中虽然忌惮却没有太过在意。
不过是窝里横的侍卫,怎么能和他们在战场尸堆里闯出来的将军比?一将功成万骨枯,那穿得溜光水滑,纵情享乐的侍卫们,大多是花架子罢了。
赵卓文心里其实是看轻盛京中那些带刀侍卫的。
直至今日,他刷新了认知。
打架人家以一打五,遇到明眼教他们反应迅速,审讯有自己的手段,他觉得就是自己处在被审讯的身份,也会忍不住招认出来。
他突然无比庆幸自己只是被毒药丸威胁了下,对方没有将这些都用在他的身上,赵卓文心中莫名萌生出一丝丝的感激。
如果顾青初知道赵卓文的想法,会给他一个很准确的定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顾青初和元锦沛重新回了赵府,最难以接受的是赵煊赵淖兄弟俩。
他们二人晚间学堂下学,回到府邸看到了元锦沛后,人懵了。
反应过来转身就跑的两个人,撞到了带着顾惢进来的赵卓文,还没等他们告状,就听父亲说了一句颠覆兄弟俩人生观的话。
“愣着干嘛,还不跟顾少爷问好!”
第二百三十一章 藏的最后一张皮给扒了
顾少爷?
赵煊赵淖俩人很难接受这个称呼,他们以往在学堂都叫孙惢是小奴才的。
父亲这是怎么了,明明昨儿还和母亲说要给他们出气,不会让孙惢好过。
之前赵卓文想将顾青初和元锦沛灭口,孙惢他也没打算放过,从安华城到盛景城路途遥远,一个孩子折在路上不是什么稀罕事,为了安抚哭闹的妻子便撂了这般狠话。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赵卓文当然不能跟自己的儿子解释他被人家拿住了。
面对兄弟俩怀疑的目光,赵卓文恼羞成怒地抬腿对着二人的屁股踢了一脚,赵卓文平日对儿子不算严厉,但管起来端着长辈威严两个小的也会害怕。
“哑巴了,还不问好。”赵卓文厉声催促。
兄弟俩不情不愿的小声说了句顾少爷好,顾惢嗯了一声,他心不在焉担心着顾青初的情况。
昨天说好今日去他家,结果晚上的时候竟是赵府的人来了,说钦差大人住在他们府上,不方便出门所以邀请他们一家去做客。
孙惢和他外祖父外祖母便一同过来了。
到了门口正好碰到了从练武场回来的赵卓文,他一改态度对着顾惢热切起来,如果不是顾惢害怕似的躲着他,现在赵卓文便是拉着他的手进来了。
从进了赵府开始,顾惢心就提着,他怕自己的姐姐姐夫出了事,现在很像前些日子夫子讲的那个典故——鸿门宴。
因此顾惢没有心情和赵家兄弟如何,对他们的问好轻声嗯了下。
这看在赵煊和赵淖的眼里便是赤露露的轻视,奈何有父亲在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心里已经气得鼓鼓的了。
兄弟俩觉得父亲靠不住了,母亲一定会偏帮他们的,结果跟着父亲身后进到正堂屋里,母亲居然第一时间是和那个小奴才说话。
“这就是顾家小公子吧,瞧着便是个聪明伶俐的,快些进来,外面寒着呢。”赵卓文的妻子是个丰腴的女人,圆圆的脸庞一笑眼睛都要挤没了。
顾惢谨慎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这是第二次见面,上一回是在学堂,对方斜了他一眼说的是下贱胚子,与眼前的好似两个人。
从进到赵府后,顾惢整个人就像炸毛的猫,心中除了戒备就是慌乱。
这时元锦沛和顾青初从一旁回廊走过来,顾惢看见了小跑过去一下子抱住顾青初的腿,他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仰着头欢喜叫道:“姐姐!”
一旁的元锦沛立刻用手指头勾领子把顾惢拽开了,略带一点嫌弃,再小也是个男孩子,抱什么抱。
“李大人,李夫人您二位来了,快请坐。”赵氏向前两步好言招待,赵卓文对妻子颇为信任,把情况都说了,包括中毒的事情。
平日里赵氏的泼辣性子与常人打交道还行,她知道对于李大人和李夫人身上不仅不管用,还会给自己惹来祸事,故此表现的极为殷勤,丝毫不敢耍性子。
说现实点,不仅是她夫君的命,这赵府一大家的命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娘,你怎么也……”赵煊不可置信的呢喃,兄弟俩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一同跑出了屋子。
在顾惢身后他的外祖父外祖母见到顾青初和元锦沛也连忙上前打招呼:“草民李左,见过李大人、李夫人好,民妇……”
两位老人行礼,顾青初上前扶起,二人的礼她自是受得,只不过顾青初不爱端着身份:“二位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赵夫人,我与顾惢一家人有话相谈劳请你们回避一下。”顾青初直言直语,赵氏笑容有些僵,然后紧忙道:“好,您们聊着,有什么需要,唤门口的下人随便吩咐,我们就先告退了。”
赵家一行人离开,丫鬟也退了去,屋内没了外人。
元锦沛对顾青初微微颔首,示意周围没有人偷听,顾青初淡笑着让两个老人坐下,和他们话起了家常。
顾惢的外祖父母俩人今年五十多岁,却老态尽显瞧着体弱。
昨日听了外孙说宁良候醒来的二人,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又问了一遍得到顾青初的肯定,心里惊喜极了。
他们二人在安华城有一间院子,里面带着园子没事种种菜,养一些家禽,平日很少出门,一直未听到宁良候醒来的消息。
顾惢则更听不到了,他来到学堂后因为赵家兄弟俩的关系,是有些被孤立的,唯一的好友对他也不是真心,若不是那个好友,赵家兄弟俩也不会知道他要离开这里,从而变本加厉。
如此一来导致他们一家人丝毫不知道宁良候醒来的事情。
“孙惢,这个给你。”顾青初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那日给了赵鑫三兄弟时,顾惢不在,顾青初想以后有机会再补上,正好这次给了。
顾惢接过玉佩很是喜欢:“谢谢姐姐。”
“这是老祖宗给你的,我一直帮你保管,正好在这给你了,你哥哥弟弟都有,玉佩代表着你是顾家的一份子,很重要要保存好。”顾青交代着。
顾惢嗯了一声,很认真的允诺道:“姐姐您放心这是老祖宗给我的礼物,惢儿一定收好。”
“李大人李夫人,您们二位与赵将军是好友?”顾惢外祖试探的询问。
“路过这里借住几日,和赵卓文并不熟悉。”元锦沛回答。
李左像是松了口气,说起了他知道的事情,虽然他和夫人很少出门,但在安华城也住了许久,对于赵卓文的大名还是略有耳闻。
赵卓文是有名的暴躁将军,性子唯吾独尊,在韩洲那边驻军势力很大,安华城的县太爷都不敢招惹他。
“……赵将军和盛京之前那邓将军是干亲。”
提到邓将军这三个字李左讳莫如深,因为这位是曾经帮三皇子对抗当今圣上的武将,邓将军当年已经被斩首示众了。
元锦沛挑眉,这点天卫司并没有查到,赵卓文竟然还藏着一张皮,他对李左问道:“老人家是从何处得知的?”
李左往门口看了眼,再次压低声音:“这事旁人都不知,我也是机缘巧合听到的……”
如果不是确定了顾青初是顾家人,这位钦差大人是顾家女婿,李左是不会说这事儿的,他很感谢他们救了自己的外孙。
昨儿顾惢回家后,说了白日里发生的事儿,听到两个老人心里一阵后怕。
如果顾惢在安华城出了事,他们根本没有能力护住,又听顾惢说顾家老祖宗醒了,明儿那位娘家是宁良侯府的钦差夫人会来拜访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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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个人的心里,顾青初便是顶顶的好人了。
那件事情旁人问,或者说连他们嫁给顾文的女儿问,可能都会犹豫犹豫,但现在李左毫不保留的分享给顾青初和元锦沛,只是希望他们好。
赵府的水很深,若是借住应尽早离开不要惹上什么瓜葛。
李左心里也想卖个好,他们惢儿聪明,但在宁良侯府是庶子身份,到底是低了一等,摸不准宁良侯在嫡庶方面的态度,也害怕他不喜欢惢儿。
希望日后有什么事,这位钦差夫人能够念着今日一点的旧情,帮衬一二。
哪管是帮忙说两句话也好,他们这把老骨头,土埋半截已经不在乎别的,只希望女儿和外孙能好好的。
抱着这番心思,李左说了他所知道的事情。
第三百三十二章 如果时光倒流她想当个哑巴
李左年轻在孟家当小管事,年纪大了得主家恩赐携妻子回老家生活,所谓老家不过是祖籍之地,身为家生子,李左对这里其实没什么感情,但到底存在一丝羁绊,最后还是回了安华城。
他觉得这辈子很幸运,跟了那样宽和的主子家,甚至顾家大夫人还允许他外孙每年来小住一次,对于他女儿也未曾有过苛刻。
李左的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这些年他存了一些银钱,当老人的总觉得不够,想多给外孙攒些银子。
听邻居说附近的山头出了凤芝,这是一味上好的药材,济仁堂贴了告示若有紫色凤芝他们两百纹银起收,按品相大小给银子,最少两百纹银。
说是有好几个人发现了普通的褐色凤芝,也得了五十两。
李左动心了,一连数日去山上走,日出而作日落而回,去了七八日终于让他发现了一颗凤芝。
那颗凤芝半紫半褐,李左留了心眼,回去不动声色和济仁堂小学徒套话,得知半紫半褐的凤芝一般过个三五日就会完全变成紫色,是紫色就值钱了。
回家的李左和妻子交代后,带着干粮和水上了山,他打算守着凤芝变成紫色摘回来,现在摘了只得一百两,若是变成紫色,那个头大小最少价值三百两。
就这样李左在山上吃住下来,还没等到凤芝变成紫色,他碰到了赵卓文。
一开始李左不知道在坟头磕头的男子是谁,但架不住男子对着坟头说话,自报家门自言自语的说近况。
李左便知道了该男子正是赫赫有名的赵将军,从而也知道了原来他近些日子路过的这座无名孤坟,是之前乱臣贼子邓将军的墓。
赵卓文管他叫义父!
在一旁躲在草堆下面的李左动也不敢动,赵卓文若是发现他在这里听到了全部,自己一定会被灭口!
那天可能是邓邢的忌日,赵卓文枯坐了整整一夜,期间下了大雨也不曾离去,如此便苦了李左,同样淋了整夜的雨。
待赵卓文离去后,经历过一场大雨的凤芝也变成了紫色,手脚发软的李左拼着一股劲儿爬上去摘走,回家开始发烧重病,差点一命呜呼,从那以后原本强壮的身体也虚了。
“赵卓文那日说他是最后一次来看邓邢,若他成了大事,定然风风光光将他坟墓迁走……”说到这李卓声音渐低。
顾青初听了忍不住侧目,赵卓文话中的意思可是她想的那样?
作为逆臣的邓邢,想要光明正大迁走坟墓必然是身上的罪名被洗清,只要当今圣上在一日,邓邢便不可能在明面上有埋骨之地。
除非……
顾青初看向元锦沛,见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心中明白元锦沛早就知道了此事。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记住不能再和任何人说。”元锦沛交代了一句,他一直没猜出赵卓文到底是怎么和那些人联系上的,现在明白了。
原来邓邢是他的义父。
“哎哎哎,草民肯定不会和别人说的。”李左连声答应,然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有朝一日能在赵府说出这些事。
眼神偷偷瞟了眼顾青初和元锦沛,心中暗道,实在是眼前的二人给他感觉太稳妥太靠谱了。
接下来顾青初打破沉重气氛,话家常问着顾惢打算何时回家,顾惢说想年前回去,李左夫妻也是这个意思,好不容易宁良侯醒来,顾家的第一个团圆饭,不想顾惢缺席。
其实回去也不一定能吃上团圆饭,顾青初想她年前可能赶不回去。不过让顾惢早些去盛京也好,安华城有明眼教的人,最近应该会不怎么太平。
当晚顾惢和李左等人没有留下吃饭,实在是李左看见赵卓文打怵,顾青初不勉强,赵府的饭菜也没多好吃。
李左祖孙三人走时与赵夫人偶遇了,说是偶遇对方那架势明显是一直在等着。赵夫人盛情邀请李左夫妇留下吃饭,又随便搭了几句话,试探之意明显。
然李左是个闷葫芦,什么也没套出来。李左最怕是自家外孙有事,现在知道宁良候醒来,顾惢的身份跟着水涨船高,别人不敢随意对他了。
所以赵夫人的询问,他有胆子敷衍过去。只要外孙没事,他就什么都不怕。
“派人去告诉大少爷,二少爷让他们在学堂多和顾惢交好,从明儿起零钱涨到五两,让他们多带着顾惢出去玩。”
自从知道顾惢是宁良侯府出来的公子,赵夫人便生了巴结的心,她的儿子若是和顾惢交好,以后在宁良候跟前露个脸得了好印象,害怕没前途?
赵夫人并不知道赵卓文所密谋之事,甚至连夫君的义父是邓邢都不知,在这等大事上,赵卓文还是不信赵夫人。
应了句话,至亲至疏是夫妻,赵卓文对她信是信,但防备也是真防备。
之前跑回自己屋子的兄弟俩,委屈的不知如何是好,还没等平复心情,又听到母亲身边大丫头过来嘱咐的话,彻底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们年纪小小便经历如此变故,真的承受不来!两个少年郎开始悲伤敏秋起来。
赵家如何上下乱跳,顾青初现在懒得理,她跟着元锦沛来到了他的屋子,因为对方有要事要和她说。
“瑞临城天卫司属于若水分部管理,姚安那番作为早该被发现,但若水分部却没有任何反应,再加上之前得到的消息,内里定然出了岔子,东域之行主要目的之一便是调查此事。”
元锦沛向顾青初说明了他东域之行原本的计划,然而这一路不光是天卫司的若水分部出了问题,他还发现了别的。
三皇子有反心!策反拉拢了不少东部的官员!
失踪的那名天卫司暗卫找到了,他是为了传达这个消息被追杀的,然人算不如天算,那条被截获的消息,还是被传到了元锦沛的耳朵里。
字条只有一句话,三皇子有异动。或许是那暗卫才发现这个消息,刚要传达便因此丧命。
守皇陵的三皇子身边有重兵把守,与外界联系都是问题,字条说的三皇子有异动,只能是把守的人被买通了,光这一点就很严重了。
这些日子随着元锦沛的暗中调查,发现有不少官员小动作频频,这个赵卓文是意外发现的,元锦沛路过于此打算从他下手。
也因为赵卓文的关系,元锦沛从之前的怀疑变成了肯定,不是他人假借三皇子的名头行事,三皇子的确开始谋划动手了。
果然,三皇子一日不死,心便不死。
“你说三皇子仍然觊觎龙位?”顾青初没想到来东域找解药会掺和这事上,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但现在元锦沛已经对她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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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对她说,接下来她迟早也会发现,但她可以装傻啊!三皇子和当今圣上之间的纠缠,顾青初半分不想沾染。
本意只是想来东域找解药,顺便调查她中毒原因,再算一算当年那些叛徒的帐,意外的又多了一件事。
“顾姑娘,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
顾青初恨不得时光倒流,她为什么再三给元锦沛做出帮忙的许诺?早知道是关于这些事,她绝对装聋作哑到底!
第三百三十三章 钦差大人惧内还有人不知道吗
“元大人可有什么计划?”顾青初问着,她的心中片刻抵触后,接受的到也快。
三十年前,众人皆认为她对三皇子看好,颇为欣赏,那时候当今圣上还未出生,三皇子也不过是个孩童,她只是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可爱,逗弄两句罢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传成了那样,什么宁良侯言三皇子有储君风范等等,成了对三皇子的加持。
如今小皇帝在龙椅上位稳,三皇子若是早些年或许还有机会,现在想弄权得破费些力气。
为争皇位,兄弟阋墙,古往今来见怪不怪,不管胜者是谁,掺和其中的有几个是好下场?顾青初可以和朝臣斗,也可以在战场厮杀,唯一不想的便是沾染到皇家阴私。
虽然她不想,但三皇子这事的确是她的一个机会,坐实纯臣立场。
顾青初撇了眼元锦沛,而且现下也容不得她撇清关系独善其身。
“盛京中人已经发现了你我离京,出了瑞临城后,我让二十名影卫模仿你我身份,分别向各处前行,以此混淆视听。”
外界传他与顾青初出门原因诸多,什么到边境探听敌情,大夏要出兵大金开拓疆土,又或者说他们二人去江南水乡养身体……
总之各种猜测都有,其中有不少是元锦沛让天卫司侍卫散发出去的假消息来当迷雾。
“所以接下来的路程,为了不暴露,你我可能要全程假扮夫妻。”
顾青初没想到元锦沛先说的是这事,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问:“我要装作孕妇吗?”
元锦沛严肃的眼中闪过抹笑意,轻声道:“看情况而定,顾姑娘很为难?”
“倒也不是,咳,你继续往下说。”顾青初汗颜,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脱口而出的是这个问题。
这几日因肚子里怀着元锦沛家里的独苗,走到哪里他都是搀扶着她,言行举止都小心翼翼的,装有身孕也不难,就是有些受不住元锦沛的殷勤。
端茶倒水,夹菜擦手方方面面好不细心。
早晨在赵府院子里走,赵卓文小妾偷偷躲在假山后面打量着她,凭借出色的耳力,顾青初听到了那小妾对身边大丫鬟感慨说:这女人有点东西,御夫有术。
——钦差李大人惧内的流言在赵府上下已经传遍了。
这都是假的!不管在不在盛京,她的名声都能因为元锦沛而受到各方面的误会!
想着离了这块地界便不用假装了,谁知道元锦沛居然提议一路装下去,顾青初心态是有些崩坏的。
她稳住内心,告诉自己冷静,先听完元锦沛完整的计划再说。
“其实这些事情倒也不耽误东域之行,只要一路记下哪些官员有问题,你我不暴露身份,剩下的事情交给天卫司即可。”
元锦沛没把这事大包大揽下来说二人该如何,而是让顾青初放松,不必有太大的压力。
顾青初以为元锦沛找她要说的是三皇子夺位的朝中大事,没想到提起他会如此轻拿轻放。
这事元锦沛在她面前是这般态度,至于背后如何运作,顾青初自是管不着也不想插手。
至于身份暴露于否的问题,旁人可能对他们的伪装有万般猜测,但绝对想不到元阎王会和宁良侯假扮夫妻,毕竟这俩人谁也不像会是能妥协的人。
让他们委屈演戏易容凑一对,想想都不可能,差多少辈分呢。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想法,元锦沛便钻了其中空子,反其道而行,让他人意料不到。
顾青初左思右想夫妻身份的确行事方便,不光是为了迷惑盛京各个势力,更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月神教为首的那些邪教,也是要解决的头等大事。
关于三皇子密谋造反一事,既然元锦沛说的那么轻松,就由着对方去,总归小皇帝最信任的是元锦沛,她在他这里没错处,回了盛京也差不了。
“当然,咱们是暂时如此计划,日后有特殊情况随机应变。”元锦沛又说道。
顾青初点头:“好,便先这样。”
“以后多多照顾了,夫人。”元锦沛拱手作揖,对顾青初的态度并无意外,他知道自己只要说的有道理,顾青初就不会反对。
见她面无表情,元锦沛嘴角弧度微翘:“夫人还要适应一下。”
“嗯。”顾青初应了声没回叫夫君,虽然听了这么久,但她还是没习惯元锦沛柔情蜜意的叫自己夫人。
这个身份她的确需要好好适应。
元锦沛没再说什么,心中愉悦不减,真亦假时假亦真,他心中突然冒出个念头,成婚什么的其实也是挺好。
如果是顾青初的话,他还是期待的。元锦沛深深看了眼顾青初,很快收回视线,眼中翻腾的波涛平息下来,坐回椅子拿起上面一沓纸递给了顾青初:“还有一事便是这个。”
从元锦沛叫夫人开始,顾青初就没去看他,端着手中茶杯撇茶叶神情专注。
“这是什么?”顾青初接过纸张翻看起来。
这是暗卫他们从明眼教徒口中审问的口供。
暗卫审讯的手段非常,五个人将自己所知吐了个干净,他们在城中是为了发展教众,专挑一些孤寡之人下手,有时也会到附近的乡下去,通过言说和分发小物件来拉拢人心。
他们时不时去发些米面粮油或者鸡蛋木盆等,都是平常百姓日常用得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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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安华城这个地方招募教众的人他们称之为堂主,听从他给的信儿每日去哪里,找哪些人发东西游说等等。五人并未见过堂主真实模样,像黄九那个更夫便是传话人之一,他们与堂主的沟通就靠这些中间人。
暗卫已经按照口供中五人每日去游说人群的身份入手调查了。
既然堂主能够准确定位该拉拢哪些人,说明他事先进行了踩点或者打探,若是一次两次不好找,这些人供出几十次,这便好排除了。
要不说暗卫有手段,这些人平常回忆可能想不起来,面对暗卫的刑审,不想受苦的他们唯有绞尽脑汁,愣是一个接一个复述出来了。
果然,人的潜能都是靠逼出来的。
“明眼教发展教众手段隐秘,这次纯属误打误撞,就连在安华城居住的赵卓文都未曾发觉。”元锦沛声音低沉,邪教比想象中更加疯狂。
他们现在努力扩充教众,定然有所图谋,很直接的联系便是和明眼教追随的月神教祭祀有关。
“只有到了东域,好好调查月神教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顾青初神情莫测,三十年过去,韬光养晦的月神教来势汹汹。
“李大人您在吗?”管家刚才去卧房敲门没有发现人,故此来到了院中书房。
在管家来之前,暗卫便已经学鸟叫做了提醒。
“李大人终于找到您了,外……”管家见到开门的元锦沛话说到一半,低头恭敬的他视线所见之处突然出现了一双湖青色绣花鞋,是顾青初走过来了。
这……李夫人也在这里?
话语戛然而止,管家表情充满了纠结。
他说还是不说?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又渣又深情的李大人
钦差大人惧内是全府上下都知道且看在眼里,没有一点虚传的事情。
他若是如实说,李夫人恼了,钦差大人定然是伏低做小的那个,到时候传话的他就成了出气筒。
左右思量间,管家额头沁出薄汗,他就该随便差个小厮过来,干嘛自己巴巴来禀告,寻思能得点赏银,现在看来是讨板子了。
管家支支吾吾,眼珠子乱转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事。
顾青初斜了眼元锦沛,她记得这管家是要和元锦沛说事,她来才这样吞吞吐吐的,是有什么事碍于她在管家才会这般?
几乎是瞬间顾青初就猜想可能是赵卓文设了个美人宴,或者是给元锦沛献女子之类的情况。
“有什么快说!我在夫人面前没有任何需要隐瞒之事!”元锦沛义正言辞斥责管家,对着顾青初表衷心。
管家咽了咽口水,心中暗道这可不是他主动说的。
“门外有个女子,声称、声称是您以前的女人,她还领了个五岁的男童,说是大人的儿子。”说完管家头低的不能再低,生怕被波及。
没有想象中的雷霆大怒,管家竟是听到一阵女子轻笑,管家心想完了,夫人被气疯了。
顾青初这笑是真的没忍住,元锦沛的红颜知己?还有了孩子?
现在他的身份是钦差李大人,经过天卫司的层层运作,在皇上的默认下虚拟出来的人物。
这人查吧能有些蛛丝马迹证明李大人的存在,但若是细查又查不到什么,因为压根就没有钦差李大人。
假拟身份的红颜知己,不知道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那可真是比假的李大人还假。没想到这么快有人被天卫司放出的迷雾,迷晕了头。
顾青初很快收起笑,尽心尽力扮演着厉害夫人的角色,抬手拧着元锦沛的耳朵怒极反笑的模样道:“李在初,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是怎么回事!”
拧耳朵元锦沛耳朵这事,顾青初好几次都想做了,正好借此发泄一下,装孕妇也是很累的。
“诶诶,夫人你听我解释,绝对不可能是真的,我敢对质,咱们走,走去看看。”元锦沛哎呀哎呀叫着,又不敢大力挣脱怕伤了顾青初,小心避让她的肚子,就这样一路被拎着去了外面。
在他们身后的管家用袖子擦了擦汗,母老虎真的好可怕,那一瞬间他以为李大人会被吞了。
那对母子已经不在门外了,他们被赵夫人请进屋内,好茶好水招待着。
赵夫人心思转好几个,想趁顾青初没来之前,和这位“新夫人”交好,那李大人挂在嘴边说她夫人肚子的孩子是家里独苗,这又冒出个儿子来,还不得稀罕的跟宝儿似的。
若是这女子日后成了宠妾,吹个耳旁风行事不比正经夫人能力低!
“夫人,你慢着点,小心身子!这有石子绕开绕开。”
赵夫人笑容一僵,循着声音望去,竟看到李夫人直接拎着李大人的耳朵走过来,大庭广众之下一点不给李大人留面子。
目光惊奇的赵夫人,心中不自觉有丝羡慕,饶是这般李大人仍旧不恼,他对夫人脾气真好。
拎着元锦沛进来的顾青初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拘谨的女人,对方有一双大眼睛,五官立体,脸庞棱角分明带有几分英气。
目光滑到女子胸前的弧度,顾青初默默收回视线,比不了。
“怎么回事!”进屋的顾青初坐在椅子上,直接拿起桌面的茶杯愤怒地摔了下去。
这时一名丫鬟领着个男孩走了进来,对女人说孩子解完手了,女人连忙将孩子接到怀里,顾青初眯了眯眼睛,这孩子眼神发呆,瞧着有些不对似的。
女人将孩子的脸埋在自己怀中,孩童手搂着女子胳膊不动,老实极了。
“你说这孩子是我的?你是哪里人?本大人可不是能随便被糊弄的人!”元锦沛指着女子气急败坏。
“三年前大人在关渠为官,奴家是揽月阁的婢女,您当时醉酒与我、与我、”女子红了脸,然后鼓起勇气继续说:“这孩子便是证据,不信大人可以滴血认亲。”
天卫司所作出的痕迹的确有李在初任关渠主薄的经历,关渠有个揽月阁,有些官员设宴会让揽月阁舞女过来表演才艺助兴,有时同僚之间喝酒也会去那里享乐。
幕后之人就是认准的钦差大人当年必然去过,所以才有了这女子。
至于滴血认亲,现在只有民间还流行这个法子,它根本不准,加点白矾粉末就能随意支配是否相融。
“李在初,你可对得起我!当年你求娶我说的话可还记得……”
顾青初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是自己的戏份了,她起身冲着元锦沛走去,双手直接抓住他的衣领,背对着那几人,顾青初向元锦沛使眼色。
示意让他发火,夫妻俩闹矛盾分房睡,这样才能让女子有可趁之机,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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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元锦沛并不照着演,他把顾青初一个转手紧紧抱在怀里:“夫人莫气,她若没撒谎的话,只能是我当年酒醉糊涂犯错,清醒之下我定然不会背叛你!你打我骂我都认了,只要别离开我!”
“这个孩子是我的我也不认,我给你们一笔银钱,要多少开个数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有多远走多远!”
挣扎的顾青初不动了,她被元锦沛的渣震惊到了。
那女子包括赵夫人都没想到元锦沛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个李大人到底是多爱他的夫人啊!
李夫人肚子里是李家独苗的情况下,突然出现的亲儿子都能够不认,还不知李夫人肚子里是男是女呢!
俩人到这般年岁才有孩子,第二个能不能怀上都说不定。
如此多的不确定性,这李大人没有过多犹豫竟然不认了?赵夫人死死地拧着手中的帕子,咬着下唇看着相拥的两个人,眼中充满了嫉妒。
李夫人长得一般,她何德何能有李大人这样个好丈夫!
那女子也愣住了,没想到元锦沛会说出这般绝情,她以为儿子一定会被认回李家,她也能顺理成章留下来。
结果竟是儿子和她都不要吗?瞬间女子泪流满面,楚楚可怜好不凄惨。
“你干嘛?!疯了吗?”这是李夫人的问话,也是顾青初自己想问的。
元锦沛双手捧着顾青初的脸蛋,目光深情深邃:“夫人,我只要你,旁的都没你重要。”
顾青初再次被元锦沛又深情又人渣的模样给镇住了。
她决定顺着元锦沛演,叫他自己乱改戏码,看他怎么收场。
第二百三十五章 你有没有觉得她哪里不对?
“——嘤嘤嘤”顾青初埋在元锦沛肩膀哭的很伤心,原本暴怒的情绪因夫君的柔情而软化。
“大人,奴家带着孩子实在无处可去才来投奔您,求您不要赶我们走,奴家只想有一处庇护之所。”女子抱着孩子双膝跪地,眼中含泪,她的声音与英气的长相不符,软哝细语听着娇得很。
在旁的人看着女子可怜,心中不忍,觉得李大人太绝情了。
“呵?本大人看你挺厉害啊,从关渠到安华城何止千里,你都能够一路寻来,有这能力在哪块不能独自生活?”元锦沛的口气不虞,神色充满厌恶。
“奴家曾救过一名大娘,我是跟着她家的商队来到这里……”女子眼神不安啜嗫地说着。
“本大人只认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你不要妄图用血缘关系来让本大人如何,这里是二百两纹银,足够你们生活一辈子,拿着银子立马离开,从今以后各不相干,若不然你就和孩子去大牢里待着。”
元锦沛话语冷漠极了,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丢在女子面前。
女子泪如雨下,压抑着哭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抱着孩子的她看起来是那般弱小可怜。
“李大人,您是不是太过分了,在朝为官者品行亦在考核之内!”赵夫人的话很明显,李大人今日不认亲子的行为,若是让谏官知道了,是会影响以后的仕途。
看不过去的赵夫人为女人争取着,同为女子,她心中满满的悲哀。
不过刚才的话是凭一股冲动,说完赵夫人就后悔了,为了这女人得罪了夫妇俩实在不该!
赵夫人正欲说点什么来转圜的时候,元锦沛笑了:“今日的事发生在赵府中,如果传出去,我心里有数要找谁报复。”
报复两个字元锦沛说的极轻,听得赵夫人心中却是一沉。
是她冒失了!赵夫人越来越后悔,丈夫的命还在对方手中掐着呢,她刚刚出什么风头?!
在元锦沛说只认顾青初肚子里的孩子时,赵夫人脑子理智的线彻底断了,名为嫉妒的情绪漫布周身。
赵卓文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还有个一岁大的女儿!这是赵夫人心里最隐秘的痛。她告诉自己赵卓文没把人接回来,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赵卓文将人接回来她也无可奈何。
所以听到元锦沛说的那番话,可想而之在赵夫人心里的冲击之大。
没有比较还能告诉自己天下男人都这样,但她现在亲耳听到亲眼见到了,并不是所有男人都这般,只是他赵卓文做不到,不愿做而已!
凭什么李夫人能活的这般滋润,那一瞬间的恶念,赵夫人想让顾青初痛苦。
顾青初不知道赵夫人的想法,如果知道一定拍拍对方肩膀,都是假的啊!
“这是怎么了,在外面就听到哭闹声了。”赵卓文走了进来,见到元锦沛和顾青初在,表情有些惊讶。
比元锦沛是钦差李大人的身份还假,顾青初心里吐槽赵卓文的假模假式。
这屋子里的动静对方肯定早就知道,只不过一直藏在暗处观察着,因为元锦沛将矛头对给了赵夫人,所以赵卓文进来,打破了元锦沛和赵夫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管家走到赵卓文身边一阵耳语,赵卓文恍然大悟状,歉然道:“我在书房看书,立过规矩不许人打扰,内人处理不当,她性子直并无恶意,望您见谅。”
话落,赵夫人向前一步行礼赔罪道歉。
元锦沛轻哼一声道:“最好如此。”显然他对赵夫人那番话还有些耿耿于怀。
赵卓文责怪地扫了眼妻子,又道:“不如这样,我先安排他们住下来,凭借女子一人之言不能断定真假,或许是有人为了离间二位的夫妻关系呢?此事还需调查。”
“本大人说送走!不管真假,全都给……”元锦沛说话间,他背后搂着顾青初的那双手微微用力,挠了下顾青初腰侧的位置。
怕痒的顾青初啊的惊呼一声,顿时吸引了屋内他人的视线。
顾青初拿起手绢低头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实际上是用力将眼睛揉红,加上她眸子本来就亮,这般看起来就像哭过一样。
“李夫人可是有话要说?”赵卓文问道,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是李夫人,李大人这般撇清关系还不是为了给李夫人看的,如果没有李夫人,他不相信李大人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动恻隐之心。
在赵卓文心里,认为李大人只是口头厉害,现在当着李夫人的面将人赶走,私下肯定偷偷找回来,男人最了解男人!
所以赵卓文想眼下在那女人面前卖个好,日后用得到的地方对方必然要感念今日他的说情,要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赵卓文两口子想一起去了,都想拉拢这女子。
“让他们留下,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我夫君的孩子,如果是,断没有让李家的血脉流落在外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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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主母要从大局观行事,在这个时代,大多女子从小接受的教导便是如此,三从四德女则女戒……不喜丈夫三妻四妾又如何,还不是得将后院看顾好好的。
顾青初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但她现在身为李夫人就必须是。刚才元锦沛的小动作也有这个意思,要女子留在府中。
“我累了回去休息,晚饭不吃了。”顾青初神情恹恹,不顾身旁元锦沛往回走,这是还恼着呢。
顾青初走了,元锦沛跟着离开,出屋子之前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女子和她怀中的孩子,这番表现赵卓文看在眼里,认定自己之前想的没错。
“杜姑娘,小公子困了,不如你们先回房间休息,待会儿我让下人把饭菜送过去?”赵卓文脸上带笑,话语温和。
带着孩子的女子名叫杜雪,赵卓文在元锦沛面前装作不知情,实际连女子名字都知道了。
“谢谢大人。”女子诺诺应答,跟着丫鬟离开了院子。
赵卓文看着杜雪离开,唤着管家去书房,吩咐管家调查女子身份等一系列事情,未分给赵夫人半点眼神。
赵夫人站在堂中身子僵硬,她知道夫君在生自己的气。
另一边回到房间的顾青初关严房门,坐在椅子上先是喝了口热茶,做作的哭腔真是费嗓子。
“我只有这般才能让那人觉得她没有露出破绽。”没等顾青初发问,元锦沛自己说了多演一段戏的原因。
不得不承认,元锦沛的确将李大人这个人演的很好,真实极了。
“你觉得她是哪方人马派来的?”外面侧房有暗卫在,武功高强的人来都偷听不得,所以顾青初谈起要事很放心。
元锦沛没有回答顾青初的话,反而饶有趣味的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人有哪里不对?”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捂我眼睛做什么
哪里不对?
顾青初仔细回想着见到杜氏对方的模样,一身靛蓝色寻常百姓人家穿的粗布衣,因长途跋涉脸色蜡黄,在舞坊待过,她的腰身纤细体态轻盈,这些都和她所述的没问题。
既然对方有备而来,表面上的功夫肯定做足,她能看出什么不对?
顾青初摇了摇头:“杜氏我没有什么发现,倒是她怀中的孩子,瞧着没多大精神,目光发散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盛京世家,邪教中人,三皇子一派……”元锦沛一一细数着那女子可能来自的势力。
不管是哪方哪派,顾青初觉得通过俩人生动的表演,应该都暂时蒙混过去了。
“早些睡,今晚那人应该会有行动,届时便明了,这次我唤你。”元锦沛还记得上两次自己单独行动时,对方微微怨念的眼神。
顾青初没明说,其实元锦沛都看出来了。
元锦沛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不管外面人传他如何狡诈,在顾青初这里极有信用,的确有些疲惫的顾青初没多想,躺在床上很快睡了去。
元锦沛扯张桌子和软塌并在一起,铺层被子也准备休息,昨晚他们便是这么睡的,元锦沛心里很想同塌而眠,也能找到充足的理由,但他怕惊了佳人,让顾青初心生怀疑警惕。
谨慎再谨慎的按奈住心中真实欲望,他是个有耐心的猎手,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吹灭烛台,黑暗中元锦沛的眸光精亮如蛰伏的野兽般闪动,看了眼床铺方向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
月亮高高挂,安华城的冬夜甚为明亮。
杜雪轻手轻脚起身将头发绑好,回眼看了看床上的儿子,拿出药瓶在其鼻息间放置一会儿,随后大力推几下确定人不会醒了,她到屏风后开始换衣服,所有举动都是在黑暗中做的。
因为外面月色太过亮堂,顾青初和元锦沛不好从房顶掀瓦来看,他们正蹲在窗户底下,从没关严的缝隙偷偷瞧着。
倒也能够看清屋内场景,他们的位置刚好在屏风后面,可以清楚看到杜雪换衣服。
本来睡得正香被元锦沛叫醒的顾青初还有些不清醒,现在人瞬间精神不困了。她略带调侃的睨了眼元锦沛,哦吼,她抓到了,这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呢!
杜氏的身材无论是腰肢还是月匈脯,顾青初作为女人都会被吸引了视线,更何况男子。
当时赵卓文进屋的第一眼,虽然速度很快,但还是被顾青初捕捉了,对方极快的扫了眼杜氏的月匈部。
天下乌鸦一般黑!
顾青初心中腹诽,突然眼前一片黑暗。元锦沛竟然伸出手将她的眼睛遮住了!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元锦沛他不自觉一点扭开头,堵她的视线做什么。
俩人的位置在窗边,底下栽种着绿植,过来的时候顾青初小心翼翼的,她如果猛然挥开元锦沛的手,定然会发出声响,好在元锦沛在顾青初耐心即将全无的时候,移开了手。
顾青初目光灼灼的瞪着元锦沛,满是谴责之意,面前之人无半分心虚,他挑了挑眉尾,手指了指窗户,示意顾青初去看。
顾青初顺着窗户缝看去,好圆好大好白的——馒头。
等等?馒头?!
顾青初擦了擦眼睛再看,那屏风旁的桌子上摆得可不就是圆滚滚的白面馒头,视线移到系着腰带的杜氏,她的月匈前平了……平了……平了。
重要的问题在顾青初脑子里循环了三遍。
顾青初瞪圆了眼睛,终于明白元锦沛为什么蒙住她的眼睛了,晴天霹雳般,杜雪居然是个男人!顾青初从头到尾就没往这方面想,难怪睡前元锦沛问她说杜氏有什么问题,他早就知道了。
顾青初似黑葡萄的眼睛提溜转着,灵动极了,元锦沛眼中闪过笑意。
明明看起来不过是二八年华的女子,却总做出老成的姿态,昏迷三十年年龄长了没错,但人生最重要的是阅历。
这三十年来顾青初的生活是空白的,虚长的岁数根本算不得数,所以在元锦沛心里其实一直拿顾青初当小姑娘来看待,时不时想逗弄一下。
他不喜欢顾青初用伪装的面目对待自己,晚间时,元锦沛打算和顾青初说杜雪男身的事情,话到嘴边改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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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还在纠结那两个白到发亮的馒头时,屋中人有了动作,对方小心推开房门,瞧着周围没有人,迅速离了院子隐没于黑夜中。
元锦沛和顾青初对视一眼,随即跟上。
杜氏最先去的地方是赵府的私牢,顾青初心想难不成杜氏是明眼教的人,这人会是那个堂主吗?
男子将守卫迷晕,进了私牢内部,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走到南墙的位置,这里的窗户正是关押那五名邪教徒的囚牢。
“大侠可是来救我们的?”邪教徒惊喜的呼了一声。
“你们可抗住了审问?”杜氏询问,他的声音和白日间女子音色完全不同,听起来很阳刚。
那几人面面相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问题,面带心虚。杜氏便明白他们都招了。
“明眼教内规定,危害主教存亡当自裁,尔等为何没有照守。”男子声音冰冷,一名邪教徒支支吾吾道:“我们以为说这些不会危害到主教存亡。”
说到底他们还是怕死,因为疯狂扩张教众人数,有很多人并非真正的心里扭曲,更大程度是为了银钱,自然谈不上忠心回护。
“你是堂主?”一名男子话刚说出来,喉间便被划了一刀,当场毙命。
“堂主放过我们求求你……”其他人见此纷纷跪地求饶,在这安华城明眼教只有堂主外加他们五人,知道教规又来此处的只能堂主了。
求饶的话才说了一句,有些想要逃跑的人还未出牢门,便被杜氏一招毙命。
顾青初听牢中的安静下来,她秉住呼吸,看来这个杜氏是明眼教的人了!
抱着这个想法的顾青初很快就转变了,因为那灭了口的杜氏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反而去赵卓文的院子。
赵卓文府中有单独的院子,府中没有妾室的他,不去赵夫人房间休息时便会来到这个院子里,今日赵卓文和管家谈完事情直接住下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赵将军和杜氏被捉奸在床
眼下的处境让赵卓文彻夜难眠,他想过最坏的结局,事情暴露自己必死无疑,甚至会连累家眷,可欲望和野心让他忍不住去谋划。
眼下最怕的那一日来了。
李大人没说如何处置他,甚至没有别的吩咐,回府后照常生活,一切平静的诡异。
赵卓文瞪眼望着床帐,直到发酸也不敢闭上,因为他合上眼睛全是家破人亡的画面。
当当当——门口传来三声响。
赵卓文腾地坐起身,他住在书房一是为了冷一冷妻子,让她清醒些不要再做糊涂事,另一点则是为了等个人。
他特意用想好好休息为借口,让院子里无一下人,就是为了这三道敲门声。
杜氏进了屋内,开门的赵卓文在月光下的表情,顾青初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丝惊讶。
“赵卓文白日是在和咱们演戏?”顾青初想她是不是忽视了一个演技最佳的人。
“如果现在杜氏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她吗?”元锦沛如此一说,顾青初明白了,赵卓文知道今夜可能会来人,但并不知道这人就是客院里面的杜雪。
赵卓文想要等的是三皇子一派的人,之前元锦沛提过赵卓文这院子有人监视,杜氏有胆子来见赵卓文,径直敲门丝毫不顾忌其他。
也就是说……杜氏可能就是监视赵卓文的人。
顾青初瞪圆了眼睛,不想错过屋内二人的谈话内容,她拉着元锦沛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偷听。
在烟筒角落后,顾青初侧头听屋内动静,目光则炯炯看着元锦沛,她发现多离谱的现实,在元锦沛面前皆掀不起任何风浪,对方连个吃惊的表情都没有。
还是说这些元锦沛早就知道?
“我猜的。”元锦沛口型不发声说了三个字。
顾青初拧眉,她刚才问了吗?元锦沛怎么回答自己内心所想了。抬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在元锦沛跟前是不是有些放松过头了?
完了,小猫炸毛了。
元锦沛连忙伸手晃了晃,示意顾青初快听里面说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恰好这时屋内赵卓文开口了,顾青初收敛心思专注听着。
“你是何人,我为何要告诉你。”赵卓文对男子身份信了七成,仍有三分怀疑。
一进门男子便居高临下问了句:“你和那钦差是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屋内气氛陡然僵住,赵卓文背后冒起了冷汗,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问责,他等着人来也是想要为自己辩解,只是眼前人的身份仍存疑。
“好好看看。”男子丢出一块印章,摔落在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这下赵卓文确定面前的男子,便是负责他和三皇子那边联络的人,每次传信都需要有此印章加盖才行,否则进不到三皇子手中。
“见过特使。”赵卓文连忙行礼。
要么这男子是邪教那边的细作,要么三皇子与邪教有勾结,显然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
顾青初看了元锦沛一眼,他依旧淡定。
赵卓文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心思微转,他是断不可能将中毒的事情和特使说,赵卓文怕自己会成了弃子。
韩洲驻守将军的位置他怎么上去的,赵卓文心里有数,三皇子能够扶他也能让别人去做。
与其费尽心机为他寻解药,冒着暴露的风险不如直接换个人做那个位置,这样对三皇子更加简单安全一些,届时自己的下场只有死。
思及此,赵卓文开始胡乱说起来。
什么发现李大人这人有可取之处,努力拉拢对方加入三皇子阵营等等……赵卓文说的真情实意,结合他在府中的表现真像是那么回事。
男子若有所思,好似在判定赵卓文说的是真是假。
在一旁偷听的顾青初忍不住摇头感叹,在生死攸关面前,赵卓文的演技也开始炉火纯青的自然起来了。
没给男子过多思考的时间,门外一阵脚步声,是管家小跑进院子里。
顾青初和元锦沛躲得位置在后侧,为了不让正门进来的人看到他们,顾青初只好往元锦沛那边靠。
俩人凑得极近。
“老爷,老爷,杜娘子可在您这里?夫人她刚才去小院子没见到杜娘子,便直奔您这来了,好像是怀疑、怀疑……”
管家没往下说,屋内的人听了也明白什么意思,男子起步走到门口想借机离开,可惜管家来传话还是慢了。
赵夫人已经紧接着他身后来到院子推开了大门。
来的不止是赵夫人一个,她身后跟着四个贴身丫头,还有四个举着火把的小厮,院子一下被照的亮堂堂。
小小阴影已经不够顾青初躲了,无奈她只能再往元锦沛那边靠,俩人的距离彻底没有,身子挨着身子紧密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仿佛都在交缠。
顾青初有些不自在想退开,但一动便暴露在院里人视线中,她僵住身子如石头一般。
元锦沛双手举起,微微侧着脸,他想回手搂住身前人,但刚刚小猫已经炸毛了,他不能再趁机亲近,心中轻叹一声元锦沛抿抿嘴略带遗憾。
哔嘀阁
顾青初瞧着元锦沛一副像被调戏良家妇男的样子,心中憋气,若不是实在不能暴露,她定当着众人的面轻功飞走,赵夫人那些人辨不出她的身份。
但这样会惊动屋内的人,之前他们的小心就都白费了。
蓦地顾青初突然倒吸一口气,瞧着屋内的情况眼睛眨也不眨,不明所以的元锦沛跟着看过去,脸一下子黑了。
举起的手换个方向,再次堵住了顾青初的眼睛。
这回不是挡住视线,而是直接用手蒙在了顾青初的脑袋上,脸上的皮肤被风吹得冰凉,元锦沛的手掌炙热,让顾青初忍不住瑟缩一下。
“夫君夫君,杜娘子不见了。”赵夫人敲门喊着,她有意惊动隔壁院子让顾青初和元锦沛起来。
带这么多寻人表明她的重视态度,得让钦差夫妇看到自己的表现才行,来她丈夫的院子故意装作好似是吃醋了,怀疑杜娘子来勾引,其实是为了打破僵局,她来示弱的。
她了解丈夫,虽说花心却也不会对杜娘子出手,那可是李大人的女人!她这般前来是想让夫君主事,自己好表明态度以后会听他的话。
然后二人重归于好。
赵夫人运筹帷幄的自信面容,在赵卓文打开房门后,突然裂开了,眼底深处的笑意消失满是不可置信。
她从门外看到里面的床榻上躺着的女人。
正是不见的杜娘子!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这人,恐怖如斯!
“赵夫人,对不起,奴家只是想得个依靠。”说罢,杜氏伏在床上嘤嘤嘤哭了起来。
赵卓文脸色难看,冲赵夫人怒道:“你带这些人来是做什么!再胡闹回娘家反省去。”
因赵夫人的一闹,不得不让杜氏暴露了出来,赵卓文虽生气却没多怪赵夫人,因为若不是赵夫人,他也不会知道特使大人居然是杜雪,杜雪是个男人……
赵卓文隐藏的极好,看似薄怒于赵夫人,实则对刚知道的实情,内心惊涛骇浪。
特使大人为什么要伪造身份?太多情况需要理清,当下要先将满院子的人轰走。
所以赵卓文用词不客气极了,没有解释的意思。
赵卓文和赵夫人是少年夫妻,相伴多年感情较为深厚,平日赵卓文对夫人是敬重的,否则赵夫人也不会因为儿子受伤了敢去找他哭闹。
放在平常赵卓文会哄一哄赵夫人,可现在事关重大,赵卓文只想借此让夫人领着儿子回娘家,避一避风头。
这些赵夫人不知道,她觉得自己受伤了,被枕边之人伤害了。
“赵卓文,你可对得起我……”赵夫人不堪受打击的捂着胸口,说着要进屋去厮打杜氏。
杜氏的两个馒头都没了,赵夫人进来一下子就会露馅,赵卓文连忙拦住,见夫人悲痛欲绝又有些心疼,拦着的动作较为轻柔,气头上的赵夫人顾不得其他用着蛮劲。
俩人一去一来撕扯起来。
怪不得后院女眷喜欢凑热闹,道东家长李家短, 顾青初以前行军打仗做的是男子事,没经历过也不明其中趣味,现在她理解了。
真的有意思。
虽然这是假的,是赵卓文和杜氏演的戏,但也有意思。两辈子都甚少,不
是从来没看过这样场面的顾青初,瞪大眼睛瞧着。
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小土狗。
元锦沛见顾青初的样子有些好笑,低头凑到顾青初耳边道:“到咱们出场了。”
顾青初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睫毛颤了颤:“眼前这出戏是你策划的?”
大半夜的赵夫人去杜氏的院子做什么?越想越觉得和眼前的人脱不了干系,顾青初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她想起了传言中对元锦沛的形容,多智而近妖。
还有什么是他想不到的?
“不是我,是赵夫人临时起意。”元锦沛否认。
顾青初心里暗暗松口气,还好有元锦沛算不到的地方,不然这人太可怕了。
元锦沛没说完,是他吩咐暗卫如果赵夫人醒来引导她去杜氏那边,一切都是为了埋个种子,日后能利用到。
没成想从而促成了书房这出戏,效果比他想的更好。
眼前的戏不是他计划出来的,是顺其自然所发生,故元锦沛否认,也因为他看到了顾青初眼中划过的戒备。
——警戒心真足。
元锦沛忍住想揉揉顾青初脸颊的手。
趁着院内乱作一团,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从后面院墙闪身离去,隔壁就是他们住的地方,将夜行衣换下,简单收拾收拾。
顾青初轻打呵欠挽着元锦沛的胳膊往隔壁院子走去。
另一头院子里已经安静了,吵闹的赵夫人被赵卓文用力推倒摔在地上,人呆愣着目光发直。
“来人,将你们夫人带回……”
“呦,赵将军院子里可热闹啊。”和赵卓文声音同时响起的是顾青初阴阳怪气的话。
赵卓文呼吸一秉,到底是把隔壁吵醒了。
“赵将军是不想让我们夫妇二人住在府上直说,不必演这么出戏,我肚子里是李家独苗,真出了事和你们拼命!”顾青初气呼呼地说着,孕妇反复无常的坏脾气她表现出个十成十。
“哎呀,赵夫人怎么坐在地上,多凉啊。”顾青初说着往前走要扶赵夫人,位置就在门口,能看见屋内,赵卓文反应过来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啊!杜氏怎么会在这里,赵将军你、你竟然……”顾青初捂住嘴,受到惊吓地后退两步。
赵卓文脸白了,府邸上下都是他的人,封口不许下人提,那夫妇二人无从得知,两个侍卫他也有办法糊弄过去,千算万算赵卓文没料到自己的夫人会像泼妇似的闹起来。
他的把柄还被对方捏在手里,如果因为此事被记恨而丢了小命,那他太冤了。
赵卓文几乎是瞬间就做了决定。
“李大人!他是、”赵卓文选择将杜氏,也就是特使的身份暴露出来。
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被戴绿帽子,杀人的心都有,赵卓文知道他不解释清楚,李大人绝对要弄死自己。
可惜元锦沛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住口,本大人现在不想听你说话,水性杨花的女人,那孩子指不定是谁的。”恼怒地甩了袖子,元锦沛离了去。
可见是气急,连院子中的李夫人都没等着。
顾青初不甚在意,她特意对地上的赵夫人笑了笑,说道:“赵夫人莫伤心,想想之前你劝我的话,女人嘛,大度些。”
晚间赵夫人特意让丫鬟传话,劝慰顾青初大度些,看似安慰其实是火上浇油,能够想到赵夫人是何等的幸灾乐祸,当时顾青初记在心里,现在还了回去。
刀没落在自己身上不疼,赵夫人听了顾青初的话眼瞳猛地一缩,杜氏可怜吗?不,她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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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杜氏心存的怜悯,现在都化作了恶心梗在赵夫人心间,难受至极。
赵卓文让人将赵夫人带回院子,又把杜氏送去她原本的偏院。安排好这俩人,他偷偷去敲元锦沛的院门,他要补救。
赵卓文相信自己把特使身份说了,就能消除李大人对他的杀意,也解决了他们夫妻的争吵。
本以为自己是立了大功的赵卓文,说完后见元锦沛不冷不淡的脸色突然不确定了,难道他不惊讶吗?
“赵将军可知,如果在杜氏面前吐露了实情,你下一秒便是具尸体。”平淡的一句话让赵卓文整个人如坠冰窖。
原来李大人早就知道了杜氏的身份,一切都是他在算计中,这人,真是恐怖如斯!
元锦沛带给赵卓文的恐惧,比当年在战场上以少打多更加忐忑。当你做了许多事情,再回头发现一切都在对方的预料中,那种后怕畏缩感,难以形容,赵卓文只觉浑身冰冷。
“李大人,您、您要我做什么……”赵卓文说话都有些抖,他是真怕了,对方太过高深莫测,三个他也算计不过。
不想耍什么小聪明,赵卓文只想保命,眼前人说什么他都会去做。
元锦沛双眸半阖,漫不经心道:”明日我与夫人会离开。“
赵卓文不言语,半弯着腰神情恭敬地听着接下来的话,他知道那才是能保住性命他要做的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天冷了,顾氏商行该起了
“将杜氏缉拿,暗送至盛京天卫司,不可对外泄露了风声,由你亲自于押送,将五人罪名罗列对外张贴告示,与衙门联手把周围村落受五人蛊惑的百姓……”元锦沛一一吩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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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说完,外面暗卫拎着杜氏过来了,赵卓文心中一惊,堂堂特使竟然如此轻易被捕了。
在赵卓文的心里特使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神秘的外衣卸下后,原来这般不堪一击,亦或是抓他的人太厉害了?
赵卓文看了眼面前的钦差大人,深吸一口气,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把这位当成弱质文官的?瞧这下着命令的架势,显然久居高位,不怒自威。
等等,将特使送到天卫司?谁都知道天卫司直属皇权,这李大人明面上普通极了,实际上竟是皇上的心腹!
鼻尖儿冒出汗珠,他好悬又走错了路,赵卓文猜测钦差大人应当是何中堂的人,还没来及得卖好,杜氏便开始闹幺蛾子。
——差点拍错马屁。
“大人,属下封了他经脉,此人武功暂时全无。”暗卫拱手禀告。
“这人交给你负责,将其押送到盛京,将功补过饶你一命。”元锦沛掂了掂手中的扇子,说得漫不经心。
赵卓文不用权衡便知该如何选,他举手发誓:“我一定完成这个任务,若是失败,拿命来见。”
“只是李大人,我如果去盛京,韩洲那边……”赵卓文是驻守韩洲的将军,现虽住在安华城,但那也是抽空过来的,按照原本他的计划后日便应回韩洲。
在无战争的时候,大夏武将除开日常训练,每月沐休八日,故此可以来华安城小住,只要不离了瑞临以东一带即可。
“那边不必管,无人知你离开。”在元锦沛离开瑞临城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不对,谨慎起见给皇上去了信,皇上已经派巡察督使去韩洲查看。
这两日大概快到了,届时巡察督使在韩洲待月余,可以给赵卓文打掩护,三皇子一派这个时候不敢联系赵卓文。
至于身份特殊的杜氏,元锦沛眸色加深:“公告另加一张,明眼教堂主今日劫狱,重伤负逃,隧通缉之,赏银百两。”
“以上需要衙门所做之事,赵将军应当能和县令沟通好。”元锦沛语调平平,视线只是扫了一眼,赵卓文便又冒出一身冷汗。
“是是是,李大人您有事尽管吩咐,我定当完成。”
赵卓文心中叫苦,这人身上的气势怎能变换这么快,如果第一面李大人就是这幅不好惹的样子,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轻视啊!
当时想着自己背靠三皇子,未犯错事钦差大人奈他不何,现下看来李大人若不是手下留情,他现在已经锒铛入狱,株连九族了!
赵卓文无限懊恼,一口气还没松开,元锦沛又随口说的一句话,让他内衫彻底汗湿了。
“你义父的事情记得和天卫司交代明白,这命能不能留住还得看你自己。”元锦沛根本不在意邓将军这个已死的人,不过拿出来敲打赵卓文是极好的。
的确很有效果的,到这个地步还有些端着的赵卓文,吓得扑通跪在地上磕头。
“李大人您说什么我做什么,这条命随您差遣,只求不连累我的家人。”赵卓文撑地的手掌青筋暴起,如果没看到面前人因烛火映出的影子,他都想问你是人是鬼。
居然连他义父的事情都知道!
元锦沛最后这句话的威力,快要把赵卓文魂魄吓丢了,到头来他才是傻子,这位李大人到底是何方人物,为什么以前从未听说过?
“明日你与他同行。”元锦沛对另一名暗卫说着,然后划划扇子道:“都下去吧,手脚轻些,莫把我夫人吵醒。”
离开了元锦沛的书房,赵卓文的腿走路发着抖,他去了赵夫人的房间。
第二日市井流言说是赵卓文宠幸了一个舞女,又发现他养外室的事儿,赵夫人气得带孩子坐船回了娘家。
有赵将军的家事作为八卦,张贴的告示反而在百姓心中没引起多大波浪。
“那孩子呢?”顾青初坐在马车上问道,她一早便被元锦沛叫醒继续赶路。
一名暗卫与赵卓文共同押送杜氏回盛京,也由他负责发解药给赵卓文,另外一名暗卫则打扮淳朴扮做车夫。
没成想元锦沛如此利落的解决了这事,顾青初还以为要多留几日。
如元锦沛之前所说,此行并未耽误路程。
“孩子是杜氏从村子信徒人家拐来的,小时候发热烧糊涂了,所以有些痴痴傻傻。”元锦沛已经让县衙把孩子送回去。
“那就好。”一张小肉饼吃完,顾青初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离开安华城时顾惢带着他外祖父外祖母在城门相送,现在顾青初吃的肉饼,便是顾惢外祖母做的。
顾青初用茶水漱了漱口,拿起镜子照了照,现在的她不再是中年妇人的扮相,变成了俏丽的……新妇。
是的,俩人虽然换了层身份,但扮演的还是夫妻。
顾青初没有贴假面,用化妆来伪装,越往东走天儿越干,她的妆容比假面舒服也更容易保持。
在原本的基础上顾青初做了些许改动,便变成了和她有些相似的另一位女子。
顾青初很满意,元锦沛更加满意,所以顾青初不仅负责给自己易容,还要给元锦沛化妆。
每早都是元锦沛内心最温情的时刻,可惜顾青初越化越熟练,最后不到一刻钟就能完成,让元锦沛颇为意犹未尽。
大雪连下三日,雪势太大,道险路滑无法前行,顾青初和元锦沛赶路至丰收县,决定在此修整,待风雪停下再继续赶路。
到临水城大概还有五六日的车程,离月神教的祭祀还有一个来月,时间充裕并不着急。
顾青初和元锦沛这回扮做的,是回祖地探亲的新婚夫妇,所以在城门口的时候他们没有拿令牌,和寻常百姓一样在排队。
大雪伴着北风,犹如刀子割在脸上,顾青初从客栈走出来扯了扯披风帽檐,满脸失望的上了马车,进城后二人找了多家客栈都没有空房。
这场雪来的突然,许多路人都停宿在丰收县,导致客房爆满。
“等下、这个客栈是顾家的。”顾青初突然叫停马车,指了指旁边牌匾带着裂缝的福来客栈。
因没有空房,元锦沛和顾青初打算离开这条商街,去找个百姓家多给些银钱借住,大冷寒天总得有个栖身之处。
没想到在商街最靠里边上的位置,让顾青初发现了他们顾家的客栈。福来客栈牌匾下挂着的小红旗 ,上面写着顾字。
顾氏商行旗下的客栈起的名字都带一个来,例如喜来、福来、云来等等。
客栈占地不小,四层高楼在此条街算得上大客栈,丰收县人来人往赶路的极多,客栈是稳赚不赔的买卖,福来客栈怎会如此……落寞?
顾青初脑中突然想起当初在朝歌时,她看的账本有福来客栈,是个入不敷出亏本的铺子。
如今她来到丰收县,瞧着这里面的人流和福来客栈的规模,再如何经营不善也不该是这幅田地。
“咱们就住这。”顾青初拍板,元锦沛皱了皱眉打量着这间破旧的客栈,视线落到褪色发白棋子上写的顾字,最后点了点头。
顾青初眸子闪了闪,就从福来客栈开始,天冷了正好热热身,也给临水城那些“顾家老人”听个响。
第二百四十章 晏家咋那么耳熟呢
“开门!有人没有开门!”扮做车夫的暗卫用力敲门。
敲了第二下,咔哒一声门桩弹开,撑着的木棍竟然落在地面摔成两截,门吱嘎地被风吹开半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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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哑然,解释道:“属、我没用力。”因马夫身份,暗卫自称我,不过习惯使然,差点脱口而出的还是属下二字。
“是木头的问题。”顾青初拿起地上的木头,底下发霉了用点力就能捏碎。
将木头丢在一旁,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顾青初踏入客栈仔细打量着内部环境,只有三个字:脏,破,乱。
“诶,你们是什么人,擅闯民宅我伤人可不犯律法!”一胡子花白的老头手拿烧火棍出来,在面前来回挥着。
三下两下不小心打到自己的腿跪在地上,哀叫说痛。
顾青初看着眼前闹剧无言,这人怎么回事?
“你是掌柜?”
老头虽然身子单薄,但胸前挂着的贴牌,是顾氏商行掌柜的象征。
顾青初说完上下端详着老头打扮,一身薄棉麻衣,袖口裤子都打着补丁,颧骨高起两颊无肉,瞧着竟是比街边的乞丐还瘦弱窘迫。
“我是掌柜,我老赵把话放这,除非我死,你你你……东家?!”老人突然站起,跑到顾青初身边,暗卫想要阻拦,在元锦沛眼神示意下退了去。
“东家!老赵终于再见到您了!!”掌柜泪眼闪烁,激动地下巴发抖。
顾青初仔细看着老头的样貌,缓缓疑惑开口:“赵年?”
“是我是我,不对,你不是东家,你们只是有点像……”赵年揉了揉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摇头否定,是他晃了眼。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顾青初讶然,赵年是个体态肥胖的男子,当年在喜来客栈当主厨,做的菜肴先皇赞不绝口。
还问过他愿不愿意去当御厨,赵年拒绝了,因顾青初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发誓这辈子只会在顾家做工。先皇欣赏赵年的忠心,赏了不少银钱,在大厨中风光无二。
如果不是看到赵年嘴角下面那颗痣,顾青初完全认不出来。
玉镯给她的那份资料里,赵年的去向成谜,按理来说换了东家,客栈的厨师是不会受到影响的,但他脾气倔,说要去帮东家找解药,便带着包袱走了,多年来了无音讯。
没成想他身处在丰收县这个边睡小城。
“你是谁?”赵年回问,他怎么看都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的人。
“整个客栈就你一人?”
“是”
顾青初回头对暗卫使了个眼色,暗卫收到示意四处转着,赵年不明所以,正欲问他这是做什么,那边暗卫回来了:“周围没有偷听的人。”
“赵年,我是顾青初、宁良侯的侄孙女,赵伯伯您好。”顾青初有瞬间的冲动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对方,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谨慎的性子让顾青初仍然保留一分防备。
“顾家的人?东家她现在可好?”赵年听说了宁良候醒来的消息,但这里距离盛京太远,许多传来的消息真真假假。
好事之人乱传,每年都有说宁良候即将醒来的消息,让赵年有些不敢认真,后来听得多了,事情传的鼻子有眼,这才相信东家真的醒了。
“老祖宗很好,赵伯伯,玉镯嬷嬷和我提起过您,您如今怎么在这里呢,为何客栈这般萧条,发生了什么?”顾青初问着心中疑惑。
另一边元锦沛将破旧的木椅拆掉,放在火盆里点燃,顾青初怕冷,他把屋子弄得暖和些。
“唉,这事说来话长。”赵年拍下大腿,长长叹息一声。
当年离了盛京后,赵年一路向东,想从月神教这个源头帮东家找解药,想着自己一身厨艺,混进去当厨子一点点查,不管多久他不放弃一定能找到解药。
抱着这样的决心,赵年到了东域,他到东域的第二天,朝廷将月神教剿灭了。
朝廷都找不到线索,更别提赵年了,在东域晃了几年连月神教的边都没挨着,身上的盘缠又花光了。
赵年仍旧不死心,他打算边赚钱边打听,因缘巧合来到丰收县,他找了家顾氏的客栈,进这里当了厨子,
头几年还好,从第五年开始顾氏商行下坡路越来越明显,别的客栈出现,让福来客栈生意越来越不好。
后来顾家人离开盛京回到朝歌,昭示着商贾之首彻底倒台,没了背景靠山的福来客栈,彻底成了他人争夺的肥肉。
随着顾氏皇商的名头落下,顾氏商行没落,福来客栈也因为其他客栈使用的下作手段倒台了。
什么客人吃菜中毒,客房有毒蛇老鼠,后院的井水不干净等等,福来客栈被陷害,一步步落到这般田地。
“那官府县令早被其他客栈东家收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时我报官准确描述出了放毒蛇之人的样貌,官府偏说找不到,有次我抓到人送了府衙,第二日那人便出狱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后来的福来客栈,连个街边的小混混都敢过来碰瓷,过得十分艰难。
到最后伙计都跑了,只剩下赵年这个大厨和年迈的掌柜俩人。
五年前掌柜去世,赵年成了新掌柜,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这块地,不让别人占了去。
“我相信东家会醒过来,所以一直守着,果然我等到了!”说到这里,赵年一直黯淡的眼神突然充满了光亮。
“小东家,是不是东家让你来的?咱们顾氏商行是不是要东山再起了?”
顾青初看着赵年提到这个话题容光焕发的脸,露出灿笑道:“是。”
搓了搓手,赵年激动的不知道怎么好:“小东家,你们饿了吧?我去炒两个菜。”
赵年心里盘算后院那条打算过年吃的冻肉够炒几盘菜,米好像只剩下底了,还有点面粉,要不整个面疙瘩汤……
“不急,赵伯伯,刚才我们来你说的那番话,可是有人打客栈的主意?”吃了肉饼的顾青初并不饿,元锦沛和暗卫比她吃的还多,应当也不饿,先把正事谈完。
“是县令的儿子,他母亲的娘家是晏家人……”
福来客栈虽然破旧,但位置好,占得地方又大,所以不少人想收入囊中,但客栈掌柜是个轴的,死不松口,大有你敢抢了客栈,我就亲自去顾家告状的架势。
本想和掌柜里应外合,奈何对方不配合。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不敢真对上顾家,之前是仗着天高皇帝远,顾家不管这边,所以才敢用手段。
但若是掌柜抱着鱼死网破的心,顾氏真注意到丰收县,他们便倒霉了。这些人也不敢对掌柜动手,客栈掌柜不在,顾家会收到消息,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
因为这,便一直僵持着。
这回不同了,打主意的是县令小儿子,他依仗晏家,晏家背靠势力,平日经商路线又只再东域这边,不掺和盛京那边的事,他们真不一定会给顾家面子。
所以赵年才会对闯进来的人那般模样,他以为是县令小儿子要下黑手了。
顾青初听了若有所思,对元锦沛道:“晏家,怎么那么耳熟呢……”
元锦沛动了动火炉里的木头,面无表情语气凉凉:“国子监。”
第二百四十一章 狗脾气,谁又惹他了。
国子监?听到这个词顾青初一时没反应过来。
被窜起火苗青烟迷了下的元锦沛,眸眼微阖面无表情地又添了一根柴道:“上次逗你开心的学子。”
顾青初这才想起来顾鑫的同窗叫做晏召的男子。
眼神有些莫名其妙地扫了下元锦沛,她作为被逗笑的人都没有那么记忆深刻,这人反倒比她记得牢。
当时她怀疑晏召有问题,本欲调查一二,后来他没什么动作又离开盛京便不了了之。
晏召去宁良侯府拜访的时候,自报家门称是临水城的晏家,赵年口中的晏家应当就是了。
“小东家,我去给您们打扫两间房子出来。”
见顾青初和元锦沛说着话,赵年起身上了楼,踩着楼梯的腿脚利落极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失手打青的腿肚子,他都感觉不到痛了。
“麻烦赵伯伯了。”顾青初有许多事情想问赵年,但不急于这一刻,先把空房收出来有个放行李的地方。
“忘记了?”火光晃得元锦沛表情晦暗不明,在这破旧客栈的环境下略带诡异。
顾青初收回视线搓了搓胳膊,道:“没忘。”
说完她不自禁打了个寒战,怎么觉得突然一下子变得更冷了。
只听元锦沛呵的冷笑一声,转身去旁边劈其余残破桌椅添柴,暗卫在旁想来帮忙,被元锦沛一个眼神制止了。
这是什么狗脾气,她惹他了?顾青初瞧着元锦沛犹如行走的冰块,知道他是心情不爽。
“小东家,房间收好了,我去给您们做点热乎饭吃,厨房没什么好东西,就吃点家常炒菜行吗。”
在赵年心里顾青初是东家,她无子无女让侄孙女过来重振顾氏商行那就是小东家,赵年还不知顾青初来东域的真实意图。
逐年大的岁数让赵年有些力不从心,后厨掌勺拿得住,但这四层楼的客栈他一个人真收拾不过来,平日就收拾那几间屋子,想着万一来客人了也能住。
可惜的是丰收县城和附近百姓知道县令小儿子和福来客栈的事,他们不敢来住,其余过路商客瞧见福来客栈年久失修的模样,更是进都不进。
赵年没有其余办法,他的老寒腿一年不如一年,高地方擦灰够不到也没有银钱雇人,如此循环,福来客栈越来越落寞。
在后厨,赵年将怀中柴火放在地上,边往灶膛里放边对顾青初说着福来客栈的窘境。
前厅的顾青初不想对着阴晴不定的元锦沛,便跟着赵年一起来后厨了。
“小东家,您站这边,烟往那边吹小心冲到您。”赵年让顾青初站风口另一边,顾青初走了过去,不小心踢到了一旁的竹筐,里面装着两条冻鱼。
刚才她看到赵年下的菜窖,里面装的白菜和土豆,是东域这边最便宜的菜,挂在房梁上的冻肉只有一条,大概两三斤。
视线扫过米缸,由上往下看薄薄的一层底儿,估计两碗都不到,再加上半袋子面粉,便是福来客栈的所有存货。
顾青初不禁摇头叹息,实在是太惨了。
见顾青初这样,赵年便知道情况都被小东家看在眼里,他露出了苦笑,没什么好遮掩的,小东家再不来,他可能都撑不过明年开春。
“因县令小儿子放话,导致周遭村落百姓和菜贩子都不敢卖我菜,地窖的菜是在后院里种的,夏天有场冰雹砸坏了,卖相不好但做出来味道不差……”
没有刻意卖惨,只是说着事实发生的事情,光听赵年平淡的叙述,顾青初便知道在掌柜死后,赵年作为外乡人在丰收县坚守这些年有多么不容易。
光看瘦成了这副模样,便知苦没少吃。
顾青初安慰两句,说以后都会好的,见赵年提起老掌柜失神难过,连忙转移话题道:“赵伯伯,您给我讲讲晏家的事。”
“那晏家说起来在这边可是家大势大,从我来的时候……”说起这些赵年有了精神,侃侃而谈在丰收县多年来他的所见所闻。
东域原叫月光国,是一个非常的小的国家,占地面积和人口数都不如盛京城大。
大夏与月光国交好,数百年来一直是友邦,后来月光国政事内乱,几股势力互相斗,死的死伤的伤,还没等大夏有出兵扩充版图的心,月光国自己快要把自己玩死了。
月光国国王越境来到大夏求助,大夏皇帝帮助国王夺回王位,月光国自此归顺大夏,改名为东域。
月光国国王被封为东域之主,掌管东舟和西舟两座山脉。
虽说归为了大夏,但当年大夏皇帝将东域的管治权,全权交给了东域之主。
东域内部毒物毒植众多,地险人稀,若不是那时月光国国王一番吹嘘让大夏皇帝颇为受用,他甚至都懒得管月光国的人,地大物博的大夏压根看不上月光国此等贫瘠的小地方。
这些年来东域地界有自己的管理方法,只要东域不闹事危害到大夏朝的利益,大夏是从来不管的。
唯一一次使用主权国的权利,便是带兵将月神教给剿灭了。
先帝在位时重视朝内经济,大加鼓励各国之间与大夏的商贸往来,从那之后东域和大夏的百姓才真正联系密切起来。
临水城这样原本的一个边陲贫瘠小县,也因此成了来往颇为繁华的城镇。
晏家主要经营的是布匹,日用等生意,他依靠的势力是东域之主,又和东域内各大教门牵扯颇深,所以赵年才会担心晏家不给顾家面子。
顾青初对东域的情况大多从书上了解,并不如赵年亲自所见来的真切,做饭的功夫从对方口中听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做好了,小东家咱们先吃饭。”赵年将汤盛进盆里,冒着腾腾热气的面疙瘩香气扑鼻,顿时驱散了些许寒冬的凛冽凉意。
顾青初端得木盘上有四盘菜肴先往前堂走去,赵年在后顺手将锅给刷干净,一盆面疙瘩汤他等下端来。
赵年不想让顾青初帮自己又烧火又端菜的,凭着年龄阅历得一句伯伯叫着,这是小东家谦逊有礼。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怎能拿长辈的派头,再三推脱也没拒绝掉后,赵年由着顾青初做去了。
嘴上说着不合适,脑子也是这么想的,但心里却是暖的。
小东家和东家一样,对他们这帮子人态度都很真诚,他总是恍惚间从小东家身上看到东家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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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都是顾家人吧。
赵年咧嘴笑着,真好,东家醒了,顾家也活了,他现在死了都不怕,因为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
大堂内,顾青初一进来便察觉到有些异样,元锦沛虽然仍在火炉那里摆弄,但这屋子里……
顾青初鼻子嗅了嗅,闻着有股血腥味?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应该守着元锦沛的暗卫不见了。
把菜放在桌子上,顾青初拿来一盏油灯点上,举止自然地蹲在元锦沛身边小声问:“怎么回事?”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小两口,哄哄就好了
元锦沛微微侧过头,目光幽幽地看着顾青初,眼眸倒映着炉子里的火苗,似熊熊烈火在燃烧。
顾青初蹙眉,摸不准元锦沛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不言不语盯着她看怪瘆得慌。
最后元锦沛只是淡淡说了句没事,继续专心烧他的火炉子,仿佛全天下的事都没有烧火炉重要。
顾青初绷着的心倒也因此放下了,看元锦沛这样子就算有什么歹人,估计已经被他拿下无事了。
顾青初一直觉得市井间的流言信个一成就好了,大众对元锦沛的评语顾青初也认为并不准确。
元锦沛什么时候高冷寡言了?
直到今日,顾青初发现元锦沛话少起来真的挺寡言,能用嗯回答,绝不用两个字。
吃饭的时候暗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顾青初和赵年俩人一直说着话,元锦沛和暗卫则沉默不语吃东西。
元锦沛只吃了半碗面疙瘩,便放下碗筷说有些累先回房,暗卫吃的速度很快,同元锦沛一同上了楼。
饭桌上只剩下了顾青初和赵年。
“小东家,你们闹别扭呢?男人哄哄就好了。”赵年知道俩人是夫妻关系,想着他上楼整理客房之前小两口气氛还不错,一定是他离开的时候拌嘴了。
元锦沛少言的模样给了他一层老实滤镜,在赵年心里姑爷是受了委屈那个。
在饭桌上小东家问一句,姑爷答一句,委委屈屈不敢不应,但又生闷气的样子让赵年确定,他家小东家是强势的一方,故有此一劝。
顾青初听赵年劝和的话,极为不自然,俩人不是那个关系,再者元锦沛这人猫狗脾气,谁知道为什么生气。
应该是和她没关系的……吧?
吃完了饭,又与赵年说了一会话,顾青初上楼回了房。
赵年一共收拾出了两间房子,一间给暗卫住,另一间就是他们二人。
顾青初进了屋,看元锦沛面前铺了一张宣纸,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间屋子是上等天字号房,卧室、书房中间还有小厅。俩人可以一人住在卧房,一人住在书房的榻上。
顾青初路过书房脚步顿住,清清嗓子道:“今晚你睡这里?我把被子给你拿来。”
离开安华城时顾青初特意重新添置了两床厚被子,一人一套睡在哪里都不会冷。
“有劳。”元锦沛又是一句简短的话。
顾青初斜睨了一眼没什么表情专注书法的元锦沛,没忍住轻哼一声。
她以为自己没发出声音,殊不知元锦沛听得清清楚楚,动作一滞,睫毛颤了颤然后装作没听到继续作画。
将被子抱到榻上,顾青初揉了揉手腕,打算回去休息,丝毫没有要哄人的想法。
她不知道元锦沛心情不虞的点在哪,哄人太累,元锦沛也不是需要她来哄的关系。
简单分析一番,顾青初决定让元锦沛继续自己气着,相信明天就好了。
抱着这样想法的顾青初准备回卧房,视线不经意间看到元锦沛做作的画楞住了。
走近两步看清楚后惊讶道:“这是晏召?”
元锦沛眸色暗沉涌动,嘴角扯出一抹笑来:“夫人一眼就看出来,果然对晏公子印象深刻。”
这是哪里来的歪酸怪……
“是你画的太好,本来我都要忘记他的模样了。”顾青初吹嘘着元锦沛的画作,当然也不全然是拍马屁,元锦沛的确画的好。
元锦沛脸色舒缓了些,道:“忘记模样?”
“之前若不是你提醒,我都想不起来呢。”这话落下,元锦沛的情绪肉眼可见的阴转晴。
顾青初面上不显,心里有些错愕,元锦沛该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
是了,就是这么回事。
顾青初想起最初时,元锦沛对好友要求的唯一性,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唉,我和晏召连朋友都不是,不然或许还能从他入手,为福来客栈讲个情面。”元锦沛摇头叹息。
在她看来自己的表演有些做作,但元锦沛吃这套。
“何须用他,我不比他靠谱?”
看吧看吧,这莫名其妙的攀比心又来了,顾青初心里吐槽,面上猛地认同点头:“你说的对。”
这下元锦沛舒坦了,身上那股冷飕飕的气流消失不见了,顾青初顺了下发丝,哄人好像挺容易,随即憋憋嘴,难不成以后交朋友要背着元锦沛?
“这画像明儿给暗卫,让他查查晏家和这个晏召。”元锦沛抖抖画像让墨迹干的快些。
“刚才闯进来两个贼人,身上带着晏字的令牌,应该是晏家人,暗卫审讯说他们是听从林公子的吩咐……”
林公子林啸便是县令的小儿子,他母亲虽然不是晏家嫡系,但是从小被养在宗族嫡系府上,和晏家家主比较亲近,调遣晏家的人不难。
“如果今天你我不来,赵年或许会遭遇不测。”那两个人得的命令是将赵年扔河里去,反复三次再捞上来。
折磨惩罚是其一,林啸的目的是搞死赵年,这种天气进河中不淹死也要冻死人,赵年这个年纪身体又不好,一场风寒便能要了他的命。
到时候林啸在汤药上动点手脚,甚至都不需要下毒,只要把过期无药效的药给赵年,让他自己熬死就行。
这样来一条人命不沾他手,事后没了掌柜客栈便会由官府暂时查封,天高路远,等顾家派人来解决已经是年后了,那时候客栈已然落入他手。
有晏家的势力,林啸的身份他从府衙搞个假证明也很容易,顾家要回客栈就悬了。
顾青初脸色微凝,林啸派人出手伤害赵年,明显是等不及或者觉得时机到了,偏偏这时候赶上她来了丰收县。
有些东西不是你的注定不是,顾青初眉宇闪过凌厉,算计她顾家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只有疼了才能记住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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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顾家撒手不管了?她来了事情可就不能善了了。
“林啸和晏家究竟是狐假虎威还是狼狈为奸,接下来且看着。”顾青初心里有了想法,赵年做事束手束脚,最主要的原因是没银子,没关系,她有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倒要看看是他林公子的威信大,还是银子的诱惑高。
“晏家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日我让人好好查查。”元锦沛在旁说着坏话。
他这般语气肯定没别的原因,晏家有个晏召就不会是个好的。
晏召这人,元锦沛说不出来,就是讨厌,越想当时在树上顾青初因为对方露出的笑脸,他便越讨厌。
这个夜晚顾青初和元锦沛好眠,林啸却是睡不着了,约定好了三更天俩人回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手头功夫不错的二人,总不会连个老头子都打不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啥?福来客栈招工了
——砰砰砰、砰砰砰
急促地敲门声响得突然又一刻不停歇,屋内喝着瘦肉粥的顾青初,汤匙被震地颤了下撒到了碗外,掏出帕子擦了擦小拇指沾上的米汤,顾青初一下子心情不好了。
门板被敲到晃动发出吱嘎的声响,让人满心的烦躁。
在门边收拾的赵年听声去打开门,还没等说话,便被大力推开跌坐在地上,一旁叠在一起的桌椅撞落四散。
来的人是县令小儿子林啸,他推搡开赵年,身后带着家中八个小厮手拿木棍,神色不善地四处打量。
看到正中央的桌子吃饭的三人,林啸挑眉讥诮道:“有客人?在这吃饭住宿可是真不要命啊。”
顾青初目光发沉,林啸被盯地发毛,慢慢移开视线不再看她,对身后的下人道:“给我搜。”
“林公子,您这是做什么?我……”赵年揉着胳膊走过来,话说一半被林啸打断:“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话语中的鄙夷和轻视明显,他把张年分为三六九等中最下等的人。
——哒、是饭碗底儿触碰桌面的声音。
“这里是福来客栈凭什么没有掌柜说话的份?”顾青初说着,另一边暗卫已经将要上楼梯和后厨的两伙人拦住了。
那明晃晃的长刀让他们不敢往前再迈一步。
“林县令是我爹,你说我有没有?”林啸脚踩在凳子上,伸出手拇指比了比自己。
顾青初勾着嘴角嗤笑一声:“林县令是你爹,掌柜又不是你爹,凭什么允你在客栈吆五喝六?就算是府衙的官差,来民宅搜索也得事出有因有条子才行,你是哪棵葱?”
无怪乎林啸这般报他父亲的名头,在丰收县这个地方,县令便是天大的官,说一不二的大老爷。
加上县令夫人是晏家的人,府伊也会给林县令几分薄面。在丰收县报上林县令的名头,无人敢惹。
顾青初讽刺的话不仅没有让林啸恼怒大闹,反而让他生了退意。敢这般大放厥词,就算不知他的身份背景,也一定不是个善茬,更何况对方话里话外没把县令看在眼里,说的话十分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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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啸性子坏,脑子并不蠢,不是激一激就上头的性格,他向来出阴招背后算计人。
“敢这么和我说话,你是哪里来的?”林啸不动声色套着话。
“无可奉告。”顾青初嘴巴一撇,和刚才林啸瞧赵年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是来找人的,昨天你有没有看到两个络腮男人过来这里”林啸不再看顾青初,他侧身语气施舍似的跟赵年说话,这客栈在林啸心里早晚是他的,赵年就是垂死挣扎的小蚂蚁。
赵年想应答说没有,抬眼对上了顾青初的视线,这使他想起当年一个客人找事,让主厨出来道歉将地上的餐食捡起来吃掉,故意羞辱他。
对方是巡抚的公子,那时候东家还不是宁良候,但她仍拒绝了客人的无理取闹,东家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瞧着他说:“无需道歉,你没错。”
赵年舔了舔发干的嘴巴,狠了狠心道:“无可奉告。”
林啸一定,没想到赵年敢顶撞他,之前对方求他不要收走福来客栈,卑躬屈膝好不可怜,现在硬气起来了?
目光阴翳地盯着赵年,赵年不惧,他鼓起勇气又补了一句:“我没义务和你交代。”
的确如此,林啸并非官差没有盘问的权利,就算是问路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告诉,闭嘴不言又如何?
“老头子,你客栈不想开了是吧?”林啸磨着后槽牙语气发狠,他随意找个理由就能让父亲封了这里。
赵年不言语,闷头不说话的反抗让林啸气结。
顾青初一直瞧着赵年,俩人视线碰到了,看到小东家的笑意盈盈的眼睛,赵年也翘起了嘴角。
“林公子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两者皆不是请你让让,小的要忙了。”赵年抽出腰间的抹布甩了两下,一边说着一边去收拾起刚才被撞散的桌椅。
赵年一下想明白了,小东家过来就是要重振顾家的,他是顾家的手下不能给东家丢份儿,小东家刚才底气那么足,他在后面低三下四是打小东家的脸。
以前赵年不敢得罪林啸,现在他不怕了,林县令又如何?他东家是宁良候!
什么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再如何龙是龙,蛇永远比不上。
“好,赵年你给我等着!”说着林啸带人走出了客栈,他现在确定自己昨日派来的人折在福来客栈了,桌旁的三人便是赵年的帮手。
他回去查查这三人何时入得丰收县,到底是什么来头,此事需从长计议。
顾青初继续喝着刚才剩下的半碗粥,叹了句:“到有点脑子。”
元锦沛再旁看着,他现在演戏上瘾了,沉浸在一个倒插门女婿的身份中,这身份要从今儿一早说起。
清晨,顾青初畏冷赖在被窝里时,元锦沛已经在院子练剑了。
做好了早饭的赵年将元锦沛拉在一边劝着,说小东家的脾气看起来和东家一样,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元锦沛没怎么说话,不知道怎么赵年认定了他是倒插门的女婿,赵年不认为倒插门的人没志气,看元锦沛器宇轩昂的,一看便是为了爱才入赘。
他希望小东家婚姻和美,充当和事佬似的赵年说了许多话,男人应当谦和相让,又说了如何哄自己的妻子等。
以前在后厨的赵年没事时,喜欢到前厅坐着,看顾客对他烧得菜的反应,过来吃饭的有一家人,有年轻男女……食客身份百变,久而久之看透了一些道理。
例如过来吃饭的夫妻二人,赵年看过的数不过来,互相相处拌嘴有之,缠绵有之……由此他都对元锦沛说了。
一开始元锦沛擦着剑没怎么注意,后来听着听着好像有些道理,到最后更是默认了倒插门的身份。
例如林啸来了,他便做出了一副万事听从夫人的样子。
眉眼低顺的姿态惹得顾青初不禁多看两眼,这人怎么一大早就开始装起来了?人畜无害这四个字和他完全没有关系好吗……
“赵伯伯可有笔墨纸砚,我想贴个告示。”顾青初放下空了的碗,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
赵年说有,他到柜台后面拿出笔墨,桌面大的红纸对折,剪裁出告示大小,然后才拿到顾青初跟前。
放好了笔墨的赵年,对着元锦沛挤了挤眼睛。
元锦沛想起赵年说的话眸子闪了闪,走到顾青初身侧柔声道:“夫人要写字?我来给你磨墨。”
红袖添香,好!赵年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对元锦沛的孺子可教非常满意。
顾青初没注意到二人的互动,她平铺着红纸在想内容如何写。
片刻后,墨磨好了,顾青初挥笔写了起来。
赵年认得她的字迹,顾青初特意换了个字体来写,这是一张招工的告示,按昨晚赵年说的丰收县客栈伙计工钱,顾青初多加了五钱银子。
别小看这五钱,在普通百姓人家能做不少事,她又另外添了一些福利,这些是本来顾家客栈便有的条例。
只是后来顾氏商行换了主事人,对方没有顾青初这么注重伙计的感受,一再消减,最后变得与其余客栈一样了。
“麻烦帮忙贴在门口显眼的位置,谢谢。”顾青初将告示递给了暗卫,暗卫听到道谢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所措的摆摆手,连忙接了拿门口去贴。
“赵伯伯您坐,咱们说说接下来客栈的打算。”
……
中午饭口,路过福来客栈丰收县的百姓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福来客栈招工对他们来说是个新奇的事儿。
要知道,福来客栈可是出了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典范,当年有多辉煌,现在便多落魄,谁见了提起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今日过往百姓重点议论的是门口上的招工信息。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大夏商首的头脑能有多快
在丰收县店铺最多的当属是客栈了。
丰收县位于临水城百里外,这里地方不大但因是大夏到东域的商线,故此来往的人很多。
吃饭的酒楼和住宿的客栈最为火热,客栈酒楼里的伙计在大家眼中是个香饽饽的活儿,月银开的也高。
给伙计月银最高的客栈叫丰安客栈,每月八钱,一年下来近十两银子,周围村落的百姓们一年花销也不过二三两。
反观福来客栈竟然给开到一两三钱的月银,这可是丰安县头一份!还仅仅是第一条,更别提下面写得倒班制度,每月休息,生辰赏银等等。
如果不是福来客栈招工,但凡换个铺子,早就有乌泱泱的人去应,估计都得排到大街上来。
实在是这福来客栈瞧着不像有实力能开这么多银子的样儿,别在只干了一个月就开不出银子,又因此被县令公子记仇,那就没必要了。
有人会衡量这些关系,踌躇不定,但有的人不会想这么多,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饿的都吃不上饭了,谁还管那些,只开一个月,有一两多银子能挺一段时间了,就算不开银钱,有个栖身之所,供吃供住也极好不过。
所以在一些人还在观望的时候,福来客栈后堂来应聘的伙计也是不少的。
“招工告示上写的是真的吗?”
“一个月真有一两三?签活契还是死契?”
……
院子里的人闹闹哄哄,纷纷询问着自己关心的问题。
赵年站在凳子上示意众人安静,“下面大家按照我所说的找好位置,家是在丰收县和附近村落的站在左侧,非本地人站在右侧,年龄在……”
按照赵年的话,院子里的人分几部分站着。
“好,你们八人留下,待会问几个问题,如果可以明儿就能上工。”赵年的话说完,其余人灰头丧气,看来他们不合格,来的时候心里就有准备要不了这么多人。
“劳烦诸位白跑一趟,这是东家的心意,每人可领一分。”赵年说着去后厨抬出两个大筐来,安卫帮忙拿着木板。
安卫也就是暗卫,化作车夫行事总得有个名儿和身份,这是顾青初想的名字,暗卫觉得挺好就用了。
将木板放平底下垫着两块土坯,赵年把筐摆在上面,撩开盖头筐里装着白花花的大馒头,所有人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来福来客栈试着应聘的,都是穷苦人家想混口饭吃的人,平常吃个杂粮饼子能果腹都很满足了,白面馒头很少吃到。
在大夏朝越往东便越穷,加上今年雨水不好地里收成差,不少人家食不果腹,每天只吃一顿应付日子。
“每人两个馒头三枚铜板,过几日福来客栈重新开张顺势讨个彩头,也祝各位诸事顺利。”赵年说着讨巧的话,众人听着心里高兴极了,没想到他们不仅能分到馒头,还能得到铜板。
三个铜板能吃一大碗精细面条呢!
“掌柜,你们东家是谁啊,出手真是阔绰大方!”
“可不咋地,这样的人能干大事!”
排队领着馒头和铜板一人一句奉承着,赵年笑而不语,岔过去说开业会有舞狮,还会撒铜板,欢迎大家来看热闹,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过去了。
这些人没应聘上也都笑呵呵走了,如此一来,出去后还会说福来客栈的好,帮忙宣传一二。
“咱们这的月银是一两三钱,每月允许回家两天探亲,每日工作六个时辰倒班制度……”赵年说着福来客栈的待遇,站着的八名男子一个个眼放亮光,越听越是控制不住笑意。
不只供吃住,待遇还这么好?简直像做梦一样。
说完了活计方面,赵年缓了缓语气不再那么严肃道:“福来客栈重新运转,需要的东西有很多,你是丰宁村的,你们那边地势高田没被淹,收成比别的地方要好……”
“是的掌柜,我们村今年家家户户……”
话着家常,按照顾青初之前的交代,赵年把客栈里紧缺的东西顺势定下来了。
上午的时候,顾青初和赵年说了自己的计划,如今客栈碍于林啸的面,外人不敢卖货给他们没关系,客栈可以自己发展。
顾青初说了个一举两得的办法,先招伙计,就找当地的人。给高于市面的价格,借他们的手直接从老乡收东西。
林啸知道了也无碍,他没办法一一找麻烦,即便他打算来个杀鸡儆猴,顾青初有下招等着他,对方若是真这么做了,顾青初反倒省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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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人听了赵年的话心里都乐了,他们没想到这次不光自己找到了好活计,还能帮到村子里其他的人。
“我家邻居张大娘存了好多野味,我可以让她给送过来。”
“我婶婶家做了不少腌菜,本来要给表哥带东域去卖,因种种原因没有送去,也可以带来客栈。”
……
几个人踊跃发言,纷纷说各自村子里能卖给客栈的东西,生怕说慢了客栈不要。
在银子面前,林啸的威胁便不值一提了。
“好,咱们做个统计,今日你们回家,明儿……”赵年拿出笔墨,记着谁说要负责带来什么,是个什么价。
半个时辰后,几人从屋子出来,赵年给八人也分了馒头和铜板,每人都笑容满面地走了。
赵年拿着整理好的文本上楼敲响了顾青初的房门。
“都做好了?”顾青初接过本子,上面写着张猛能带来酱菜三百斤,宋峭能弄来肉……密密麻麻写满了一本,这八个人一合计,倒也将客栈所需物品找过来七七八八。
之前赵年的几个问题,便是为了快速筛选可当伙计又能在食材方面有用的人。
“明儿多找几个木匠,将桌椅和门头……”顾青初交代着赵年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元锦沛瞧着她有些出神,这般看着有些稚嫩的脸庞,却是一手创造了顾氏商行,立于众商之首的人。
只过了一晚她便想出了一套完整让客栈起死回生的办法,而且是在外有林啸阻拦,内有客栈破旧无食材两厢夹击下,重新突破死局带来新生。
盛京中闻名的所谓那些才女,和面前之人差远了,元锦沛心不自觉跳快两下。
“李夫人,这是盛京来的信。”安卫从外面回来,他应顾青初的吩咐去钱庄换了些碎银子,又顺路去驿站问问有没有信。
本来这信早几天就应该到了,但因为大雪的原因,在路上耽搁了今日才到。
第二百四十五章 早上惹的是什么人呦
交代完客栈的事,顾青初拿着信件上了楼。
顾文顾武信中先是问安,然后说了家里的近况,和玉镯所言相同道一切都好,接着提到了顾青初询问顾南相关的事情。
顾青初没有明说当年中毒一事怀疑到了顾南身上,只是询问在她中毒后,顾南日常的生活表现等方面的细节。
关于这些他人不知,兄弟俩或许能够他们父亲口中听过。
如顾青初所料,顾文顾武脑子里的确有一些旁人不知的事。顾南的身份太过敏感,提起他相关的信息一个不慎容易再次被抄家灭族,他们答应过父亲不会外传,只字不提。
但老祖宗相问,她不是外人,兄弟俩无任何隐瞒心思,在顾文顾武心里,若是老祖宗不可靠,便没有值得相信的人了。
信的内容写了,在顾青初中毒后,顾南从狱中接受审问确定清白被放回了家,他不发一言直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十来日,出来后头发花白,人似老了二十岁。
从那以后顾南秉性大变,原本不掺和朝政党派的他开始频频与其他官员接触,性格也变得易怒暴躁起来。
更甚的是直接加入了三皇子的阵营,和五皇子进行龙位之争,结果牵连整个家族都不安生。
在狱中顾家人曾去见过顾南的最后一面,弥留之际的顾南嘴里尽是胡话,根本分不清来身边来的人是谁。
嘴里不停念叨着姑姑、父亲,说什么连笑树下他放着东西要交给姑姑,当时顾家人找了院子中所有的树下,掘地三尺都没有任何发现。
连笑树到底是树还是什么书?
对临终前眼瞳发散口齿不清顾南的话,众人摸不着头脑,是真话还是胡话都不确定。
顾家人也不知道这些是否和三皇子有关,最稳妥的办法便是避而不谈,大家三缄其口,关乎性命没人敢怠慢,时至今日,关于这些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
顾文之顾武之二人将其一一写在了信上。
看完后的顾青初合上信,神情若有所思,当年的事情顾南一定知道什么内情,连笑树是她和顾南侄儿俩人的秘密。
小时候顾青初住在朝歌的家是个胡同院子,四进四出的大瓦房后面有座湖泊,围着湖边种的树一棵挨一棵。
舒展的树杈相连像极了人的笑脸,他们把那里叫做连笑树林,有一颗树的树洞极深,她和顾南喜欢往里面藏东西,顾南临终前所说应是那里。
顾青初叹息一声,顾南是个有原则的顽固性子,小时候夫子直言他做事稳重,少年老成。唯独和她一起时的顾南,才会多些孩童该有的活泼。
大胜南蛮顾青初凯旋而归那年,顾南已经入朝为官一年,他有自己傲骨,不屑同流合污,被打压也不在乎,不在意是否升官,只要给百姓做成一件事便极为开怀。
这样的人会去加入夺位谋划中?人会变,但本性很难。
将信纸撕碎洒在脸盆里,薄薄的纸入水融化分开,漂浮在面上,顾青初垂着眼眸瞳孔如墨色深沉。
随后,顾青初又发出一封信,不过这回信发去的地方是朝歌城。
路途遥远,再收到回信最少得一个来月,那个时候她不知身在何处,能不能及时去驿站取还不一定。
倒也不急,这个谜团已经藏在雾中三十来年,不差月余。手上的事情一步步解决,稳扎稳打不能乱了步调,顾青初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急躁。
时间过得飞快,仿佛才吃完早饭没多久,一转眼临近傍晚了。
顾青初梳着妇人鬓和元锦沛披着同色系的皮袄子,换上厚靴子的俩人要出门。
本来顾青初想着他们四个人一起出去,但赵年和安卫说他们要留下看着木匠做工,怕人不在木匠做得样式不符合心意。
一个小小细节会有很大影响,整体不和谐顾青初设计的门头便白做了,到时候返工会耽误福来客栈开业。
左思右想都不放心的赵年决定留下来,安卫则是收到了元锦沛的示意,立马举手说自己也要留下来。
顾青初想出门了解一下丰收县,见赵年暗卫执意要留下来,也没再相劝,说着给俩人带美食回来后,和元锦沛一起出门了。
丰收县的晚上极为热闹,这里没有宵禁。
许多旅人半夜才赶到丰收县,便是那样晚,他们也能在街道边吃到热乎的馄饨,寒冷的冬日喝口热汤,身子一下子就暖了。
百姓们白日忙着做活,晚上能抽出一点空闲四处逛逛,从路边小贩手上买些新奇或日用的东西,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娱乐放松。
长此以往,丰收县的夜间比白日还要热闹。
顾青初和元锦沛出门时,天色还泛着青,太阳刚落山没一会儿,路上的人不算太多。
福来客栈招工待遇优厚的事情,一日间已经传遍了丰收县上下,广泛的传开得益于那些领了馒头铜板的人。
去一个店铺询问需不需要人手,对方说是或不是,聘上了就干活,没被看上就走,这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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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曾有过那东家会为没被选上的伙计送馒头,送铜板的?
这是一种尊重的态度,身在底端的他们 ,基本上没有这样的情况。别说东家了,就是大酒楼打工的店小二见了他们,都是鼻孔朝天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嘴脸。
唯独福来客栈的东家不同!人家没有瞧不起他们,还邀请他们开业去凑热闹哩。
虽然那话是赵年说的,但众人心里明白,没有东家允许他能那么说?这个东家真是个好的!
即便没被选上的人,他们都对福来客栈的东家都赞不绝口,遇到熟人他们便说一通,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极为稀罕开心的事,忍不住分享。
到最后,竟是整个丰收县都知道福来客栈换了新东家,对方出手阔绰,估摸实力非凡。
在商街走着的百姓们,有意无意会特意往里走几步,看一看福来客栈的模样有没有什么变化,搁在往常,众人以福来客栈东墙角线为地界,没人愿往前踏一步。
因为他们知道,福来客栈就是个摆设住不了人,在加上林公子放话,他们怕惹了一身的腥,遂能躲都躲着点走。
林县令家的公子最是心狠,可不能惹。抱着这样的想法,百姓们平常都不往福来客栈这边来,直到现在听到传闻,忍不住好奇过来远远的偷偷瞧一眼。
福来客栈的正街口原是朱门罗雀,当下隐隐有些热闹起来,因为本地人的带动,不少过路人都跟过去看一眼,打听是什么情况。
就是要这样的效果,顾青初极为满意。
现在福来客栈的一举一动都让丰收县的百姓看在眼里,哪里有了变动不同皆会引起议论猜测,按照计划待五六日后重新开张,那便会热闹极了。
眉头微挑顾青初故作神算似的掐了掐手指,在这之前,大概会有个麻烦来找茬。
顾青初口中的麻烦自然是林啸,林啸只查到俩人是从瑞林城来,一个姓宋,另一位直接随了夫姓,原姓不知。
其余便查不到了,他往瑞林城飞鸽传书,那边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暗自琢磨二人来历的林啸在书房里凝眉久久未舒展开,这时他的贴身小厮来报,说是福来客栈有了动作,将白日间招工的事情说了。
林啸挥手让人退下,他想先静观其变,对方若是开业食物从哪里来?真开起来了也好,更让他容易找麻烦。
“那夫妇二人从客栈出来在商街逛着。”小厮继续禀告着,他看人看得仔细,从公子在客栈那里憋了火,他就知道公子一直压着呢。
他如果出了差错便是出气筒,因此万分小心着。
“商街?”那里可是他的地盘,林啸勾勾嘴,拿着扇子敲了下桌子道:“叫几个下人,小爷我去商街逛一逛。”
让他们知道今早惹得到底是什么人,林啸目光发着狠。
第二百四十六章 窝囊性子的元锦沛
大夏东部民风彪悍,这边的人祖上多多少少都有点游牧民族的血统,因环境发展关系,身为女子在家族中也很有地位权利。
商街铺子的女掌柜多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顾青初当初成为大夏商首加皇商,在盛京带来了极大的轰动,但消息传到东边,没有人会惊讶,女子不输男儿郎,这是大多东部百姓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
眼前在大街上行走的人,男男女女夫妻之间牵手挽胳膊是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盛京人士表达感情方面更为含蓄,这里的人比较热烈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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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巧的是今天乃丰收县一年一度的相守日,是个不大不小的俗节,走在街上的人大多是一对对儿的男女。
他们挎着胳膊,轻搂腰肢,煞是甜蜜。
反观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肩并肩走在路上,瞧着便略显生疏了。
刚出门的时候顾青初观察的是周围店铺,走着走着注意力放在了行人身上,猛地发现了她与元锦沛和周遭环境的格格不入。
如果没有关系也就还好,关键是俩人穿着的明显是一对儿,这便惹人眼球了。
碰到的人总是会瞄一眼他们,然后扭过头和同行人说着什么,大概是在讨论,瞧,那对夫妻吵架了。
顾青初垂着的手攥了攥,抬起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今天真热闹。”
元锦沛嗯了一声,犹豫了下道:“要不要挽着?”
说着元锦沛微抬胳膊,目视前方状似轻松,滚动的喉结透露着他的不自然。
顾青初莞尔,没有说话直接挽住了元锦沛的胳膊,边走边说道:“咱们去尝尝这里的特色砸饼怎么样?听说是用果木炭……”
元锦沛忍住嘴角的笑意,眉眼弯弯恩啊应答着。
长街熙攘,串串灯笼高挂,小贩的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客人,嘈杂喧闹地构出了一景人间烟火。
元锦沛是个喜静的人,向来不爱身边太过吵闹,审讯时面对哭喊叫闹的犯人,他会极为烦躁,手段更为狠戾。
而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来往人群的喧嚣没有那般受不了,甚至还有些美好。
可惜,元锦沛的愉悦没有存在多久,便被不速之客打断了。
整条街的人流突然往两边散开,中间让了一条路,察觉不对的顾青初停下,慢慢从人群中看到了让大家相让而走的林啸。
凡是林啸路过视线所扫到的摊贩,他们各个笑脸相迎,有的还主动招呼问候着好,看起来林啸好像颇得民心。
“小鬼儿又出来了。”旁边路人没忍住吐槽一句,然后听到顾青初发出嗤笑,发觉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后,脸色一变。
瞧顾青初没有告状的意思,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小鬼儿这个称呼顾青初听赵年提起过,有句话是这么说的,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在丰收县阎王指的是林县令,小鬼便是林啸了。
除非去官府报案,否则平常百姓很少接触到林县令,大家的印象对林县令还是不错的。
最爱蹦跶的是林县令小儿子林啸,连续三年科举落榜后,他开始接手母亲陪嫁来的铺子,正式在丰收县经商了。
也是所有商贾和小摊贩噩梦的开始。
这位林公子极度自我,凡是他的利益相关,所有人都要为其让步,和他共事要么没有盈利,要么赚取极少。
无论是哪种情况,苦不堪言的商贾都要对外说林啸的好,他才会高兴,不然就会在一些小地方来找麻烦,不用叫他爹,只让捕快来转一圈,便达到威吓目的了。
一开始大家还被这人表象所迷惑,什么为人谦逊温和等等,时间长了就都知道这位本性是什么了。
一个坑了你,还要求你保持笑脸感恩戴德,吃肉不吐骨头的主。
整条街的人都在笑容有加的和林啸问好,其实心里没有一个不骂的。偶尔弄些小恩小惠彰显他的大度,殊不知所有人压根不需要他的“施舍”。
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县太爷的儿子,又和晏家有亲戚呢!
敢怒不敢言的商贾们唯有配合对方,才能安生。
整条街洋溢着笑脸,被路人逗到的顾青初也是乐的,这般对比下,丧着脸眼神凉飕飕的元锦沛便尤为醒目了。
故意来找他们的林啸一眼便看到了,他面上笑着回应众人的问好,内心因元锦沛的脸色已经隐隐有了怒气。
对方这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
元锦沛为何生气,因为在发现林啸来了后,顾青初直接把手抽出来独自抱臂,臂弯处的温暖消失,只有冰冷的北风穿过。
元锦沛的心情瞬间沉了,他觉得刚才美好的气氛变得糟乱起来,而罪魁祸首就是面前的林啸。
许久许久没有杀人想法的元锦沛,突然想再次感受嗜血的痛快和无所顾忌。最能直观感受到元锦沛杀意的人,便是和他对视上的林啸。
仅是瞬间,林啸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那是一种遇到危险本能的畏惧。上次这种感觉,还是在打猎的时候遇到大虫。
虎口逃命的他后怕到全身发抖,此刻林啸感觉自己的膝盖处直突突。
第二个察觉到元锦沛异样的是顾青初,身边人的眼睛有些猩红,散发着冷漠的气息仿佛又回到了初次相遇时的他。
“怎么了?”顾青初抬手搭上了元锦沛的手腕,不着痕迹地给他把脉。
平和的脉象证明元锦沛并没有毒发,这是谁惹到他了?毫不犹豫,顾青初目光再次看向林啸,只能是他了。
俩人肌肤的碰触,让元锦沛有所觉地收敛了外泄的情绪,长密的睫毛下眸光暗漾着委屈:“还没吃到砸饼。”
顾青初一下明白了元锦沛的意思,俩人向路人打听美食,被推荐到街尾这家砸饼摊子,据说是最正宗的本地小吃,结果林啸一来,那家人也不知怎么,打过招呼后就快速收摊了。
是因为没吃到想吃的食物而生气?
别人说这个理由顾青初会怀疑在糊弄她,但从元锦沛的口说出,顾青初丝毫没有疑心。
这才是元锦沛,谁也别想捉摸到他的情绪。
还没有调查到面前二人身份的林啸,对上元锦沛那般目光有些惶然,脑子里充斥的信息全是快走两字。
那股惹不起的感觉太浓厚了。
低头擦了擦眼睛,再看元锦沛和白日间见到的窝囊男人又没有区别了,那时他去福来客栈,这妇人还敢与她辩驳,身为大丈夫的人却连屁都不敢放。
所以在林啸心里元锦沛性子窝囊。
“你们看到刚才那男子表情的变化吗?”林啸想他可能看错了,怀疑自己最近看了太多神话相关的话本,因此不自觉把对方带入成仙人了。
只有话本中的玄尊大仙才有那么摄人的气势!
林啸身后的小厮跟随主子神态趾高气扬,一个个觉得倍有面子,对两边的摊位小贩上下打量,自以为很厉害威猛,压根没往前看。
他们深知没回答上来公子指定不开心,故此几人非常有默契的摇头:“没发现,公子是不是灯笼的问题呢?”
风一吹灯笼便晃动,光线打在人脸上,就是个木头桩子瞧着都高深莫测起来。
小厮这么一说,林啸觉得此话有理,他刚才完全是在自己吓自己,思想放松下来,挺了挺胸膛手背在身后,林啸悠哉地冲着顾青初和元锦沛那边走去。
身份再高能高哪儿去?自己在东边就没有怕的人!这么一想,林啸底气来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顾青初的千层套路
他一路招摇走到二人面前,扬声问了句:“真是巧啊又见面了,你们就是福来客栈的新东家吧?”
福来客栈贴了歇业的牌子,这俩人能住在里面,又赶上赵年突然大刀阔斧整改的高调举动,不多想林啸便看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俩个人是给赵年撑腰,也是福来客栈的新东家。
至于为何说是新东家,没有猜测是顾家派来的人,无非就是宁良候醒来数月,顾家铺子没有什么变化,也未收到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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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测顾家放弃经商这条路了,当年成为皇商首富也在封侯之前,现在宁良候醒来最重要是重新在官场站稳脚步,商铺对她来说不重要,也没必要多费心。
所以林啸才想着抢占先机,否则去年和前年怎么没对福来客栈动心思,因为他收到了信号!
他父亲也提起过这点,对宁良候来说,即便经商范围也不会像之前铺的那么大,否则有弊无益。
各方思量下,林啸才敢针对福来客栈下手。
却没想到宁良候的确不管,却是转手卖给了别人。
顾青初知道林啸误会了,但也没解释。
瞧着对方打量周围不怀好意的眼睛,便知道这人是有备而来。
“福来客栈现在的确由我掌管,我会让它重新成为丰收县第一客栈。”顾青初朗声说着,周遭人都听到了这番豪言壮语。
这女子便是传言中阔气的福来客栈东家?看着倒是有几分气势,对上林家小公子也不虚,不过瞧着眼生,怕是外地来的,不明丰收县内情。
这林小公子惹不得啊!
“哦?这丰收县第一客栈的名头,可是本公子开的林氏客栈,你这是在向本公子下战书吗?好,我接了!”
林啸一甩扇子,笑脸收敛面色沉了下来。
周围看热闹的小贩都不敢笑了,同情的眼神看向顾青初。
顾青初眯了眯眼睛,这个林啸还算有点聪明。
多日前放出的狠话哪里有当面“决裂”来的深刻,他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与福来客栈的敌对态度。
这样原本试探着要去福来客栈的人都不敢去了。
估计今日发生的事,很快便传播开了,包括路过的商贾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要让她的客栈无人敢进。
无论是本地还是路过的经商人,哪个不想和官府打点好关系,所以他们不会冒着得罪林啸的风险去福来客栈。
本地百姓不在乎这些,可以提供食材,但客栈最终的收入靠的还是住客,林啸这一手直接掐住了福来客栈的命脉。
他的算计,顾青初和元锦沛都看出来了。
林啸知道面前这俩是聪明人,眼神充满了得意,他就是明着找不自在,能奈他何?
这般耀武扬威还没维持三秒,林啸便又沉下了脸,因为面前的女子突然笑了,那不是强颜欢笑,而是带着得逞的愉悦。
顾青初往前走两步到林啸面前,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压低嗓子道:“多谢林公子帮忙,这下丰收县应该无人不知道我福来客栈要开业了,至于有没有人敢来,你且看着。”
突然,顾青初退后两步手指了指周围一圈的人:“好!既然林公子如此爽快,咱们拭目以待,五日后福来客栈将重新开业,在开业后十天内,福来客栈便会一跃成为丰收县、不、是方圆百里内的第一客栈,围观的众人可以作证。”
方圆百里大概有三个县城,另外两个虽不比丰收县,但到底也占个位置好,来往行人不少,客栈各有特色,林啸敢称林氏客栈丰收县第一,却不敢放顾青初这般狠话。
他环顾四周,果然周围人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顾青初。
不管众人对她的话是嗤然还是期待,无论什么想法结果都如顾青初所说,今日的事他给对方抬轿了。
让原本泯灭于众的福来客栈,重新冲进大家的视线中,有了极强的存在感。
稳了稳心神,林啸勾起嘴角道:“我且看着,打赌总得有个输赢,若是宋夫人没达到又如何?”
查到俩人姓名的林啸,脱口而出对顾青初的称呼是宋夫人。
好不容易习惯李夫人称呼的顾青初,突然没反应过来,呆愣下才想起她和元锦沛进丰收县用的路引姓氏是宋。
“没达到所言,我的客栈便永不再开,若是达到了林公子将林氏客栈关掉如何?”顾青初这一句话锋芒毕露,让围观看戏的人改了眼。
一个能接手福来客栈的女子怎么会是普通妇人呢!是他们想错了,收起看戏的心态,众人觉得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毕竟这位夫人是外地来的,可能有后手。
人有时候就是奇怪,例如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仅仅凭借顾青初一瞬间的威压,便改变了想法。
见顾青初这般笃定的态度,不知为何,林啸心里有些不安,但他之前都说应了,现在听说了赌注再反悔,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可以。”林啸阴沉着脸,骑虎难下地应了。
然后对着身后的小厮说了句走,转身离开,他身后的小厮一言不敢发,因为他们知道,公子这是又憋了一肚子气呢!
林啸当然生气,本来想看对方被威慑住的模样 ,结果反倒被那妇人给套住。
百里内第一客栈?真是敢说!十日内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林啸心里愤然。
回府后的林啸左想右想睡不着起身去了衙门找昆安,对方是府衙师爷也是林啸的夫子,林啸许多经商的主意都是他出的。
另一边怼了林啸的顾青初也没心思在逛街,在商街买了点食物便回了客栈,她并没有注意到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特别的人。
“公子,咱回吧,再不回去大姑娘真的要生气……”
“啧,真是啰嗦,这不是快到了吗!”
对话的主仆二人正是晏召和身边的小厮,他们两个人从盛京城离开,一路游山玩水到现在还未回到临水城。
“刚才你不也看了吗?不好奇十日内福来客栈能不能成为第一客栈?我不管,我要留下来。”晏召嘟囔着,边说边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条。
小厮苦着脸也不敢深劝。
“还有一点,那女子像我一个熟人,我得留下来确认一下,唉……”晏召自言自语,小厮望天,心中默默想,少爷现在找留下来的理由,越来越能骗自己了。
一晚过去,天亮了。
丰收县再次热闹起来,清早赵年带回来个消息,说是林啸带着一队官差正在发疯。
第二百四十八章 让人抓心挠肝的福来客栈
为什么发疯?
难道是昨晚林啸受了刺激?他也不像是内心脆弱不堪的人,顾青初不明所以,接着赵年的话解答了她的疑惑。
林啸这人有个爱好是斗鸡,他专门建了一座别院养他的宝贝鸡,在别院里侍候鸡的下人就有二十来个。
走街玩耍的小孩子们,嘴里念叨编唱的歌谣里有一句:林家鸡,斤三两。意思就是那林啸养的鸡,一只最少花三两,比人都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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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鸡的别院叫做腹锦阁,昨晚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说起来这事儿也真蹊跷,那腹锦阁旁边的两栋房屋除了被熏得黑一点,没有任何烧毁,腹锦阁便不同了,六间双层大瓦房烧得只剩下架子,听说昨晚下人火起就发现了,但周遭水少,那火苗极烈水瓢根本没用,后来火势越来越大……”
赵年话中带笑,林啸倒霉这事他听着就开心,大家都说是恶有恶报。
昨儿半夜林啸赶过来也无可奈何,亲眼看着他的房屋被烧,第二天他宝贝的斗鸡,一个个都被烧成黑炭,用脚一踩直接成了粉末。
“火势灭了天也亮了,林啸去了衙门,领了一队官差出来说是要找纵火者,现在正在街上巡视,逮着谁便是一顿盘问。”
边说边摇头的赵年,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顾青初听了前因后果视线不自觉看向元锦沛,眼神询问是不是他。
光是仅腹锦阁被烧这点,顾青初便想到了之前的云喜楼,那时走廊燃点迅速,不好扑灭的原因是墙上抹了灰石粉,这东西别人不好得,元锦沛拿到手却是很容易。
元锦沛闻言挑了挑眉,给顾青初倒了杯茶,面无表情的未承认未否认,见他这样,顾青初直觉告诉自己是元锦沛没跑了。
实际上的确是元锦沛所为,他这个人心中有气找罪魁祸首发泄分为两种,一是徐徐图之,不急一时。第二件便是今日事今日毕。
对上林啸这种小人物,根本犯不着让元锦沛小心谋划。
蛇打七寸,林啸喜欢什么元锦沛就要让对方失去什么。
昨儿就是他让暗卫将林啸的腹锦阁给点了。
“林啸发疯,不仅是为了那些鸡。”
赵年离了大厅去做事,只剩下俩人时,元锦沛对顾青初说了另一层实情。
林啸是个贪财的人,许多银钱他赚得来路不明,不方便外漏之下,他便偷偷摸摸地藏了起来,腹锦阁便是藏金子的地点之一。
昨日一场大火,不仅烧死了他心爱的鸡,还将他藏在书房里的金子一并销毁了。
俗话说真金不怕火来炼,林啸将金子藏在了腹锦阁木制鸡笼的夹层中,他昨晚守着腹锦阁不离去,便是担心金子暴露。
特意让手下小厮围成一圈,手中拿好工具准备火势弱下来,迅速进去将金子捞走。
万万让他想不到的是,房子里除了灰烬还是灰烬,金子竟是不翼而飞了。
再三搜索的林啸发现了端倪,原来并非金子消失,而是和那些木头一样化作了灰。
这般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金子是假的。
这院子里的金子,林啸是从一个游商手里得了,对方弄了一批假药材,他希望官府能给批条,证明这些药材可以在市面流通。
游商知道如果按照正常手续来办,他这一大批的药材都是不合格的,唯有府衙给了批条,他才能把药材卖得出去,并且是卖的上高价。
所以游商找到了林啸,通过林啸来将自己劣质药材合理化,贴上等的标签。
在大街上来回游走的林啸就是在找那游商和他的手下。
游商敢出手那么阔绰给金子就是因为都是假的,他早就想到自己以次充好迟早被暴露,只能是一锤子买卖,所以游商压根没打算待长久,日后不来东边,改头换面在别地照样好好生活。
故此连林啸他也骗了。
林啸信了对方的话,以为日后游商想定居在丰收县,给他这么多钱财是为了拜山头。
从小生活在丰收县的林啸,没往远地方出去过,安逸的生活环境,每个都向他讨好的人,让他失了防范没想到还有人还敢这般骗他。
看似精明极了的人,最后被游商如此简单的耍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顾青初恍然,难怪林啸会气疯了。
元锦沛理了理袖口,星眸微眯道:“这回他没功夫来找事了。”
在开业之前,林啸都会忙着找游商,无暇顾及其他。
林啸从头到尾都没怀疑到元锦沛身上,他认为是游商来点的火,为了防止事迹败露,这些金子成为他的把柄。
越想越觉得是游商干的,林啸怒火中烧,发誓见到人一定将对方碎尸万段。
眼下林啸满脑子都是抓到游商如何折磨,和顾青初的打赌他暂时抛在了一边。
这也得益于昨晚昆安的开解。
昆安并未将顾青初放在眼里,林啸的担忧让他失笑,拍着林啸的肩膀安抚道:“无论那福来客栈声势再大,只要开在丰收县,便打不过你。”
经过昆安的几句点拨林啸放宽了心,他何必忧心至此,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将福来客栈封了,看她怎么成为第一客栈。
就算是对方有后手,他也同样有靠山!没什么可惧得。
心里转晴的林啸刚从府衙回到林府,便听腹锦阁发生火灾,又急匆匆的赶过去。
现在对林啸来说,头等大事是找那名游商,其余都暂时不重要。
没有林啸在旁虎视眈眈,顾青初专心搞起了客栈的改进。
既然丰收县的百姓已经都知道了她和林啸的打赌,她便开始放手去做起来,现阶段客栈拼得是时间,所以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木匠一次找三十名,几乎丰收县包括附近村落的所有木匠都来到了福来客栈,整个客栈的走廊、楼梯、包厢、桌椅等全部都有了改变。
这些木匠更是吊足了观望百姓的胃口,赵年多给他们二钱银子用来解决吃饭问题,福来客栈不供饭他们便出去吃。
边吃饭边高谈阔论,对福来客栈让他们做出的东西各个赞不绝口,前无古人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说什么是一种创新,会引领起新的装饰风格等等,描述的简直跟天上仙宫一样。
林啸可以不管顾青初这边,丰收县别的客栈掌柜却是坐不住了,他们都想从木匠的口中打听情况,奈何什么都问不出来。
因为木匠们都签契约了,如果好好做工这五天赚的钱,顶他们平时一年赚得,但凡泄露出去,赔个倾家荡产不说,还要吃牢饭。
一般这种契约是没有木匠愿意签的,怕其中有诈,但架不住对方给的高,再加上他们做工的人多,这事全县百姓都看着,料客栈东家也不会做搬起石头自打脚面的事情。
除了这些木匠,福来客栈买了不少布匹,玉石……还去了丰收县最大的当铺拉了两车东西,没人知道车里装了什么。
最开始大家是不敢和福来客栈有生意往来的,但架不住顾青初出价高,有那胆大的就接了。
一个人赚的盆满钵满,其余人就心动了,想着法不责众,林公子就是算账也应该找那个出头鸟的麻烦。
这般思量着,最后忍不住纷纷向福来客栈伸出了橄榄枝。
也不知道这福来客栈到底要做什么,竟然真就从丰收县大半商铺里面买了不少东西,有许多物件明明客栈根本用不到。
对于福来客栈,众人越来越迷惑,看热闹的百姓也越来越期待开业那天的到来。
敢夸下那样的海口,他们都想知道这个福来客栈到底卖着什么关子,会变成什么样。
时间飞快,转眼便到了初七,福来客栈开业的日子。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天上的仙宫也不过如此
一大清早,太阳刚刚露头,福来客栈门口便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顾青初在二楼打开窗子看了眼楼下,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对着福来客栈的门口讨论着。
一开始福来客栈只是里面在重新装修,直到两天前开始整个外层都架上了竹竿子,并且用厚实草席连着粗麻布遮盖了起来。
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由此大家才明白之前客栈掌柜从布庄拉了两车粗布匹的用意,原来是使在了这里。
这几日下来,丰收县百姓对福来客栈的改变好奇到抓心挠肝的地步,有的趁着半夜来想偷偷掀开布瞧里面是什么样,结果人家客栈竟然找四个镖师专门看守。
到今日都要开业了,也没人知道是何等模样,这下子大家更加好奇了。
不仅是丰收县百姓,周围乡镇的人也赶来凑热闹。
今儿的商街比往日更为喧嚣。
在福来客栈斜对面的盛昌酒楼二楼包厢,林啸和昆安二人坐在里面,从敞开的窗户口观察着福来客栈的情况。
昆安是林啸拉过来的,虽然知道对方成不了气候,但林啸还是有些不放心,睡不着的他早早就来了。
顾青初眼力极尖,在看了会楼下准备关上窗户时,察觉到了对面酒楼林啸的视线,两者距离不远,二人四目相对。
嘴角微微勾起,顾青初笑得从容,这让林啸忍不住皱起眉头,盯着已然关上客栈的窗户有些出神。
“开了,开了!”
突然,百姓们喧闹起来,原来是福来客栈的大门打开了。
“——吉时到,福来客栈重新开业!”走出人群的掌柜大力敲了下锣,他的话音落下,远处传来舞狮击鼓的声音。
两红两黄四只狮子憨态可掬地朝福来客栈走来,贺喜行拜,旁边的百姓鼓掌叫好,好不热闹。
大夏习俗,店铺开业东家都会撒些铜板,大多都是撒个一两把意思意思,众人拾走送句祝福,互相欢喜图个热闹好寓意。
福来客栈却是相当财大气粗,直接端出两筐,一遍又一遍地撒着,舞狮鼓点,百姓叫好……
今日丰收县内所有的光彩福来客栈独占。
二楼包厢里的林啸脸色难看,见福来客栈那般财大气粗地撒着铜板,他便想到自己消失的黄金,可恶的是到现在他竟连那游商的一丝线索都没有发现。
林啸对外说找纵火者是想迷惑游商,让对方以为他没发觉,可再怎么去查游商依旧毫无影踪,林啸这几日脸上就没有过笑模样。
今日又见福来客栈大出风头,心中更加气结,脸色发青。
铜钱撒完了,从客栈里面有秩序地走出了十六名伙计,八男八女,穿着统一的服饰,看起来精神焕发,十分醒目。
他们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纸,分发给门口围着的百姓。
不多时,林啸手里便有了一张,这是他派在底下的人送来的。
纸张上正面写着客栈的收费标准,开业优惠,包房特色等,背面则是画的图,包房样式周遭景色……
昆安端量着纸张,感叹一声:“这福来客栈此举妙极。”
听向来不爱夸人的夫子都这般说,林啸眸子沉了又沉。
接着昆安话锋一转:“不过都是雕虫小技罢了。”
在权势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昆安仍旧不把福来客栈放在眼里,商不与官斗,这福来客栈的东家选择与林啸为敌的那一刻,她便是愚蠢不成事的。
如果不是林啸相邀,昆安来都不来,他半分不将福来客栈放在眼里。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音响起,福来客栈掀开了牌匾上的红布,与此同时落下的还有包围着客栈整体的遮盖物。
——哇
这是所有围观的百姓们都忍不住发出的惊叹,在大夏,紫色意为尊贵,许多诰命夫人的衣袍都选用深紫色。
除却皇族用的明黄色,让众人一看便觉得贵气的就是紫色了。
福来客栈外面的门窗木板竟然都是藤紫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亮光,周围暗褐包边,红瓦纸窗……
一时之间众人恍然以为看到了画中的天宫。
顾青初特意用紫藤色作为调色,就是为了防止冲撞那些贵人的衣衫,紫藤色不会特别扎眼,搭配黄梨花桌椅、四周摆饰等也非常和谐。
当时顾青初设计出来,自己看了都喜爱非常。
她敢保证这不仅是丰收县,更是整个大夏的独一份。
其余的地方以后或许可能出现,但现在绝对没有,这种颜色是她给元锦沛做药浴时,意外发现十六种中药,外加一些补品融合出来的颜色。
需要原料用量不多,只要加水便可以渗透木质久久不掉,几经掺和最后兑成了现在客栈外表的藤紫色。
顾青初很满意,也惊艳了围观者的眼睛。
林啸先是呆愣片刻,然后脸色极为难堪,不知道接下来福来客栈还有什么把戏,但这刷上的紫色,便能引起好一阵讨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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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的惊讶感叹声中,四只狮子退开,赵年走到中央向众人拱手示意道:“福来客栈可住宿可打尖儿,今日福来客栈备薄席二十桌,仅限前二百人,每人收费一个铜板,大家有秩序左侧小门登记入内,日后街里邻房,互相关照。”
这话才说完,便呼啦啦地走了一大半的人,他们都跑到南面的小门去登记了,本来大家就都想进去看看,没想到福来客栈这般大气,竟然还备了酒席。
刚才他们抢福来客栈撒的就不止一个铜板了,这说什么都要进去!
只需要登记姓名住址,然后交上一枚铜板便可入内,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排起队伍来。
如果说福来客栈外面的装修让围观者讶然,那么进了客栈的他们便是激动到不能自已。
大家立刻理解了之前那些木匠的话。
原本以为他们是吹嘘,实际上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真的是一间客栈,不是天上的仙宫?
里面人时不时传来的惊叹声,让在外面排队的人忍不住伸出脖子去看,可惜从门口进到客栈里面有个小回廊,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催着前面的人快些登记,大家都迫切极了。
第二百五十章 是不是觉得他脾气好?
福来客栈一楼为用餐的大堂,二三四楼则是住的客房。
从门外进来的百姓们,没有人能忍住到嘴边的惊叹,镂空雕刻的木头椅子,用餐中央竟然摆放着假石山水,涓涓不断的溪水从上而下,众人围观仔细打量着,也没看出这流不尽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每张桌面上摆放着木头雕刻镂空的花灯,桌椅用的是上好黄梨木,楼梯扶手的刻花是那般栩栩如生,仿佛真的盛开了一样……
福来客栈内全部大变样,让所有人眼睛应接不暇,见到这个新奇还没等瞧好,下一秒视线扫到别处,会再次惊呼出声。
福来客栈让丰收县的百姓大开眼界,其中包括特请来的同行掌柜们,顾青初在开业的前一天,以福来客栈的名义向他们发了邀请帖子。
这些客栈掌柜合计合计就都来了,眼下他们觉得还不如不来,如此一看反倒上火了,福来客栈这般富丽堂皇,绝对是丰收县头一份。
他们别说超过了,就是追赶都费劲。
不过大家也对福来客栈的东家多了一份了解,心里有些顾忌了。
福来客栈投入的银子,往后没个一年半载不可能赚回来,而且谁也没法保证以后会发生何事,但那东家就敢放手投银子。
看来也不是个好惹的主!背后没人撑腰说出去都不信。
这丰收县看来要一阵腥风血雨了,他们能忍,林家那位爷可不会忍,就看是东风和西风谁能压倒谁了。
屋内热闹,门口亦是如此,没机会进来的人在外面讨论,这些人也不急着走,因为福来客栈的门旁支了个摊子,锅里面是咕噜咕噜冒泡的骨头汤。
这是赵年用了二十个时辰熬得极浓汤汁,倒也不花心思对他来说是顺手的事儿。
将熬好的汤放在屋外冻好,然后均匀切成方块储存,再往锅里填满水,将那汤块放锅里,不一会儿便出了一锅热腾腾的上好骨头汤。
“我们东家说天寒地冻,给各位暖暖身子,感谢各位今日来捧场。”这一番举动自是又迎来一阵叫好声。
不少人回家叫上家人,就为了过来喝这一口汤,许多穷苦人家连没肉的骨头都买不起,更别说做里面要放了不少好东西的骨头汤了。
若干年后,一些人回忆起往事,仍会津津乐道福来客栈的那碗骨头汤,赞不绝口,当然这都是后话不提。
此汤一出,福来客栈饭菜一定好吃的传言又起来,这汤熬得这般鲜美,菜肯定也不会差!
赵年厨艺不错是一方面,另外将骨头汤味道拔高的原因,也是这些人在外面站久了,冻手冻脚的来杯白开水都会觉得香甜。
不管如何,福来客栈在丰收县百姓心中的好感一再攀升。
远在城门边的死胡同里,窝着一群小乞儿,他们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冻得瑟瑟发抖,三五成群抱在一起取暖,祈祷着能熬过这个冬天。
白日庙宇中有人朝拜他们不能待,等到了晚上可以偷偷溜过去,在那里睡觉不会被冻死,只是白日便要在这勉强遮风胡同里,待太阳暖些再向过往路人乞讨。
“福来客栈开业,免费骨头汤可以喝!咱们快去!”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跑过来冻得搓手,话语激动眼中眸子亮极。
比他大一点的女孩并未因这个好消息而高兴,沉着脸道:“小凡,上次的教训你还没吃够吗,咱们会挨打的。”
谁家铺子开业都不愿意让一群小乞丐去捧场,他们每次想去捡两个铜板还没等走近就被撵走了,好的情况是被吆喝走,碰到坏的直接被打得一身青紫,也无处说理。
“我喝到了,我还问那个派汤的伯伯了,他说可以,福来客栈的汤只要是过去捧场的谁都可以喝!”小男孩吸了吸鼻涕,用力点头来证明自己话中的真实性。
剩下的小乞儿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试探提议道:“要不咱们去试试看?”
能喝上一碗骨头汤,今天就可以不用吃饭了,身体还能更壮一些,有了力气可以出城捡柴火来卖。
最后小乞丐们决定去福来客栈看看,一路上心中期盼着又有些害怕。
顾青初没有在里面多待,只让赵年招待着,她简单说了几句便出来了,让一旁打汤的伙计忙别的,她来盛汤,元锦沛见此也跟着一起弄。
在一群小乞儿前面蹦蹦跳跳的小凡脚步突然顿住了,因为打汤的人换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喝到。
小凡一迟疑,其余原本就胆子小的乞儿们也不敢动了,鼻息间满是骨头汤香醇的味道,他们死死盯着锅里的汤,忍不住咽口水。
元锦沛先注意到这群孩子的,他扯了扯顾青初的袖子示意她看那边。
小乞儿们眼中的渴望太明显,顾青初指了指面前的骨头汤,然后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你们排好队一个个来不着急。”顾青初说着盛了一碗先递给了跟前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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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手中的热碗,小女孩大大地吞下了口水,小凡说的是真的!
这个姐姐真善良,不打也不骂还给他们汤喝!小凡刚才怎么说的来着?对!捧场,过去捧场的人可以喝骨头汤。
“福来客栈开业大吉,红红火火,赚好多好多的银子。”没上过学堂的乞儿说不出高雅的贺词,这是她听过能记住为数不多的吉祥话。
其余小乞儿有样学样也这么说着。
顾青初笑着道谢,给每人都盛着汤。
观望差不多从对面酒楼过来的林啸,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心中烦躁更甚一层,真想把这帮小畜生的嘴巴缝上。
“宋掌柜是心善还是“荤素不忌”?你难不成指望这些小乞丐能入住客栈?”林啸暗指顾青初装好人,也嘲讽她谁的钱都想赚。
林啸一出场小乞儿们都怕极了,所有人下意识往后退,躲在汤锅的后面。
他们有一次差点被打死,就是因为林氏客栈开业想去捡些铜板,本想被推搡几下磕磕碰碰也没事,捡到铜板买个馒头可以吃三天。
结果对方手下拿着长棍子,一下下打在身上,每个人都见血了才被放过。
“赵武。”顾青初先没搭理林啸,叫来一旁路过的伙计道:“将他们带到后院,柜子里有之前赵年熬汤的骨头,拿出来给他们吃。”
熬汤用的棒骨上头都有些肉,好大一缸够这些孩子吃了。
伙计领走了乞儿们后,顾青初才正眼看林啸。
林啸绷不住好脸,在丰收县没人敢这般怠慢他!自己这些日子没空出手对付他们,是不是当他好惹?
第二百五十一章 没洗脸的自己更俊朗?
顾青初没有接林啸的话,视线扫到了和他站在同边的昆安,勾了勾嘴角道:“这不是林公子么?里面请。”
府衙中的师爷昆安是林啸的老师,在林啸跟前颇有面子。
暗卫最近几日出门不仅是忙着酒楼的事情,暗地里也打听一些消息。顾青初听暗卫的描述说昆安有张圆脸,眉尾骨处有颗痣,与眼前人一模一样。
林啸嗤笑一声,挥着扇子大摇大摆走进客栈里。
被顾青初安排坐在一桌的掌柜们看到林啸进来了,连忙站起身,本就忧愁的心情更加拘谨,纷纷主动上前打招呼。
林啸看都没看这些人,扇子一收直接坐在了一旁空桌的主位上。
掌柜们互相看着,表情讪讪地坐回了位子。
热闹的屋子因为林啸的到来瞬间安静,所有人都不再说话,直直看向林啸想这位是不是要砸场子。
“你们也敢吃?不怕菜里吃出老鼠被毒死,嫌命长?”林啸脸色阴沉。
他以为那日在商街自己态度放出得足够明显了,最近那些商铺与福来客栈来往,已经很让他不悦了,没想到今日营业居然有这么多人敢过来捧场。
拿他和福来客栈的东家赌约是儿戏?
这帮人过来捧场就是驳他的面子,前几日自己没反应直接当他默许了?
林啸心里有数,现下表现出不满,等到福来客栈再次倒了,算作杀鸡儆猴,这些人都得过来给他送礼赔罪。
如此想着,林啸把自己的薄怒表达得明明白白。
“林公子上嘴皮碰下嘴皮话说出去了,可知道造成的影响?我福来客栈岂是你这般污蔑的?”顾青初当即呛了回去。
林啸视线冰冷地对上顾青初道:“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怎地不能说?”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那些都是有心人对福来客栈使的诬蔑手段,真相如何我今日不提,但以后若有人敢这么做,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顾青初说着拍了下桌子,梨花木桌敲打得脆生,其余人心下一凛。
知道这话不仅是对林啸说的,是对所有人说的。
“宋夫人不要想得太简单了,丰收县不是一个外来户能放肆撒野的地方。”林啸冷着脸,眼中掠过杀意。
“皆为大夏土地,大夏子民,何为外来?”顾青初不慌不忙地坐下品了品茶,对林啸咄咄逼人的气势丝毫不惧。
眼下阵仗旁人屏住呼吸汗都要下来了,与顾青初从容不迫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人再一次对福来客栈新东家的胆量心生佩服。
“哈哈哈。”突然一道朗声大笑打破了冷凝的氛围,昆安拍了拍手掌道:“这位夫人真是有张巧嘴。”
昆安出来打断是怕林啸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对方将话带到了大夏子明的高度,林啸很有可能被激得口不择言,眼下人多耳杂不好收场。
“阁下是?”顾青初装作没认出对方的身份。
“我乃丰收县府衙师爷昆安。”昆安自报身份,表情高傲眼中难掩那一丝轻视。
“哦,所以我和林公子说话,你插什么嘴?”顾青初猛然发难,眼神锐利地射向昆安。
昆安一愣,没想到顾青初半分不给他面子。
昆安这人聪明有之,却也太自傲了,顾青初明显都没把县令公子放在眼里,何况他一个师爷。
看着昆安脸色难看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林啸怒了。
他遇到宋家这对夫妻,性子已然是忍了又忍,事实证明根本没有用,反而让对方无法无天,自持甚高。
“今天我林啸话放在这里!凡与福来客栈往来者,就是与我林啸为敌!”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脸色难看,明白今日算是被林啸记恨了。
“当然,可以从明日算起。”林啸环视一圈,语气施舍一般。
屋内人们脸色并没有好转,若不是碍于对方身份,他们定然回讽,但眼下他们却不得不忍,只能心里暗骂这林啸没有他父亲算个什么东西!
“我看以后谁敢住你的客栈,宋夫人,别忘了赌约。”林啸翘起二郎腿,嘴角挂着邪笑歪头瞧着顾青初。
不就是个无赖么!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平常林啸还会表面装装样子,现在是一点脸皮不要了。
经商的人讲究品行,林啸显然不及格。
众人看向福来客栈的新东家,心想对方一定被气坏了,可瞧着新东家那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半分不像被威胁的人。
作为被林啸针对的人,竟是比他们这些旁观的人还自在轻松。
她身边的夫君更是气定神闲地剥着花生,丝毫没有一点胆怯,这夫妇二人到底是有自信还是心够大?
“掌柜,有客人要住店。”
等着福来客栈东家回击的众人视线看向门口,有人来住店?是哪个倒霉蛋,这时机赶得也太巧了。
林啸眸子泛凉,盯着门口方向,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来。
*
昨晚晏召特意叮嘱小厮,第二日早点叫醒他好去参加福来客栈的开业,福来客栈这般大手笔现场一定很热闹,错过可惜。
结果第二日主仆俩人一同睡过头,睁眼一看日上三竿,这开业肯定早就完事了。
来到商街后,果不其然,人家福来客栈鞭炮都放完了。
门口围着一圈人说说笑笑,手里拿着汤碗喝着。
晏召得了一碗,急忙赶来早饭没吃的他肚子饿极了,热汤入胃舒服熨帖,如其他人一般,他也期待起福来客栈的饭菜。
喝完汤,想进门的晏召被拦住了。
因为来得太晚,他不在前二百名中,所以不能进。
眼看着自家少爷表情不对,小厮知道自己要吃挂落,谁让他睡过头了没叫醒少爷,脑内疯狂转动的小厮急中生智。
“我们要住店!”
住店总可以进去了吧,到时候公子可以随便点菜,他就不用被迁怒了!
福来客栈走的是上等路线,所以收的银钱比别的客栈要贵很多,这也是围观的人不进去的原因,他们都是凑热闹的,没必要花一份住店的银钱。
等到开业日过去,以后不用住宿也可以进去点菜,晚看一天也不耽误什么。
旁人节省,晏召有钱,自然不在乎,对小厮的话表示赞同,表明自己要住店的意愿。
伙计见有客来,连忙将人请进去,走到前面带路,进了大堂扯嗓子喊了句客来。
时机赶得也巧,林啸放完狠话,他们就进来了。
一下子万众瞩目。
踏进大厅的晏召发现众人都在看自己,他不自觉挺直肩膀,抬手捋了捋头发,心里美滋滋地想,难道未净面的自己更加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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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一早急着出门的晏召没洗脸,仔细瞧脸颊处还有藤枕留下淡淡的印子。
第二百五十二章 接下来该她发难了
顾青初看到来的人是晏召顿时乐了,看林啸这回怎么收场。
瞧见顾青初一下子露了笑模样,元锦沛对晏召多了几分打量,心中对其不喜愈甚,顾姑娘好像对这小子很有好感。
“客官可对住房有什么要求,小店新开业您是第一位客人,您随意挑选。”掌柜上前迎着笑容满面地招待。
晏召清清嗓子,伸手做出压了压的动作道:“安排个靠街的屋子就成,先把菜单拿来,我吃点东西。”
说完晏召下意识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喝了一碗大骨汤,反倒开了胃,他此刻觉得饿极了。
看来人这身着的衣料绸缎便知家境富裕,眼生的模样应当是外来路过的人,林啸对着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下人立马走到晏召跟前道:“这位公子初来乍到,可能不懂丰收县的规矩,那位是县太爷家的公子。”
“所以呢?”晏召挑眉,不明白这小厮到他跟前说这么一堆废话做什么,耽误他吃饭。
顾青初在旁也有些讶然,林啸竟然不认识晏召,难道他们调查到的情报有误?这般想着侧了侧头,只见元锦沛视线落在晏召身上,表情不算太好。
晏召惹到他了?
没给顾青初时间猜想,那边林啸冲着晏召去了。
见小厮磨磨唧唧,林啸起身走到晏召身边,居高临下地说道:“谁来这个客栈便是与我林啸为敌,我让他在丰收县混不下去,这回听明白了吗?”
林啸比晏召高一个头,拧着眉头让因怒气带着凶相的脸更加狰狞。
他五大三粗地往那里一站,身子能把晏召整个人装下,林啸身后的众人看不着晏召,听对方半天没吱声,想也知道是吓够呛。
福来客栈的第一个客人怕是要被吓走了!
“啧,所以呢?要我说几遍,你们说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晏召有些不耐烦,左看右看和顾青初视线对上了。
“你是福来客栈东家?这人搁这块砸场子你都不管的?”晏召对着顾青初说话。
林啸额头青筋暴起,这是哪里来的愣头青小子!
旁边的人想笑不敢笑,林啸的脸面今日被一踩再踩,他们看得好爽快。
“这位是我们福来客栈的贵客,林公子,好狗不挡路。”顾青初往前走了两步,说的一席话就差指着挡在晏召前面的林啸鼻子骂了。
周围的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旁边的晏召倒是对客栈东家的做法很满意,说得好!
——砰
林啸将他身边的桌子给掀翻了。
“把店给我砸了,你这妇人胆敢骂我,给你三分颜色还开起染坊来了!”林啸下着命令,他今日特意多带了些人。
但他带再多的人,这里也不是他的地盘。
平日林啸出门带两三个小厮就够了,因为在丰收县没人敢惹他,而这次他来福来客栈特意带了八名小厮。
说是小厮,其实就是他养得打手。
奈何双拳难敌四手,福来客栈不算后面切墩帮厨的伙计,光是前面传菜的店小二就有十六名,虽说男女都有,但在丰收县这边的地界,能出来找活计的女人一般比男人都厉害。
伙计们大多空有一身力气,过得穷困潦倒,福来客栈给了他们生路,每月有银子赚,待遇还那么好,就是大罗神仙来也不好使。
八个小厮还没等动手才摆起架势来,就被福来客栈的人给按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林啸的小厮看着人高马大一身的肌肉,竟是个空架子,他们平日跟在林啸身边狐假虎威,欺负弱小,说是养尊处优也不过分。
对上福来客栈那些以前每天干力气活、过苦日子的伙计们,全都不成气候,没对上两拳就被打倒了。
林啸脸色发黑,没想到自己身边的小厮竟然如此不顶事。
“林公子是要动手?”顾青初手中不知何时捏了一把小刀,这话说完,刀飞了出去直接插入后面的柱子里,只留下一个刀柄在外。
顾青初摇了摇头,对旁边的元锦沛不甚满意道:“还差了点。”
这一手是她从元锦沛那里学来的,如果是元锦沛的功力,能够从柱子穿出去。
“很好了。”元锦沛称赞着,顺了下顾青初并不凌乱的发丝。
林啸目光冰冷地盯着面前旁若无人的二人,眼中杀意翻腾,他发誓走出了这家客栈一定要弄死他们。
“安卫,去将后院两个人带过来。”元锦沛吩咐着。
他身后的暗卫应是,将后院那两个最开始林啸派过来的“杀手”带到了前厅来。
“林公子救命啊。”
“林公子您可来了。”
两个人见到林啸像瞧到救星一般,连忙开口求救。
围观的群众看到地上衣衫褴褛的俩人,开始没认出来,仔细一看不得了,这不是晏家派来帮助林啸的两个管事么!
据说这俩管事不仅武功高,还十分有经商头脑,是林啸的母亲从晏家求来帮助自己儿子的。
他们在丰收县也待了好一阵子,平日出门都是受众人礼待的贵人,现在竟然如此狼狈。
这福来客栈的东家是个狠角色啊!众人看向顾青初和元锦沛目光多了层敬意。
“你竟然敢如此对待他们!”林啸怒然。
他知道两位管事困在福来客栈,之所以没急着找人,就是笃定顾青初不敢对他们怎么样,充其量就是囚禁起来,正好趁此机会让两位管事在这里潜伏,看看能不能发现些外人不知的信息。
可现在的情况超出林啸预料,二位管事虽无外伤,但精神状态明显受了好一阵折磨,真是好大的胆!
“很好,福来客栈是吗?你们现在不仅得罪了我,还得罪了晏家,你们—死—定—了。”最后三个字林啸拉长了尾音,听着阴森可怖。
众人心情复杂,这福来客栈真是胆大包天啊,他们希望林啸是被福来客栈打败的那个,福来客栈本就势弱,对上林啸哪方面来看都是吃亏不敌的一方。
眼下加了个晏家,不是林啸告状那种,而是直面和晏家有了摩擦,那二位管事虽然现在是帮林啸,但自身却代表着晏家。
福来客栈怕是难了。
这般情况了,那客栈东家竟然只是嗤笑一声,仰着下巴面露挑衅轻飘飘回了三个字:“我等着。”
够胆!这是在场围观人的心声。
因顾青初硬气地回答,这瞬间客栈内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方三,刘至,你们这是咋了?”一道公鸭嗓少年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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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人是晏召身边的小厮,他走到瘫坐在地上的两位管事跟前左右转了两圈,话语中满是惊奇。
顾青初嘴角上扬,接下来该她发难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可以谈谈赔偿问题了
方三和刘至分别是瘫坐在地上两个管事的全名。
在丰收县大家都言语恭敬地称呼他们为方管事和刘管事,就连林啸对这二人都多给一分尊重,所以地上的两个人听到这个称呼恍惚了一下。
来到丰收县待久了,让他们忘了自己曾经不过是个晏家的下人。
他们这样的管事,晏家有很多个。
所以在林啸说福来客栈得罪晏家的时候,俩人心里是有些发抖的,他们出身自晏家没错,却没有资格代表晏家的脸面。
“小满爷?!”刘至认出说话的小厮,脸色稍滞,看到不远处的晏召,瞳孔猛地一缩。
晏召身边的小厮叫吴满,他从小与晏召一同长大,在主子面前的脸面不是一般下人能比的,他们这些普通管事见了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句小满爷。
吴满是二公子的贴身小厮,有他的地方二公子肯定也在不远处。
地上的俩人看到晏召后嘴唇发白,不知二公子过来多久,听到了多少。
“小的方三,小的刘至见过二公子。”俩人跪着给晏召磕了个头,这般大礼是因为他们心虚和害怕。
二公子?
能让晏家管事跪地磕头叫二公子的人,除了是晏家二公子没有别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晏召紧皱眉头,他不认得俩人,但也猜得到他们是晏家的人。
“我来和晏二公子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吧。”
接着顾青初说了这俩人趁夜要对赵年出手,然后恰巧被他们发现控制住,因忙着客栈开业的事情,暂时关押在柴房,想等着客栈忙完了,将人送到官府。
听了顾青初的话,围观众人忍不住讨论起来,他们对顾青初讲的事情信了八成,没想到林公子下手这么黑!居然对赵年动了杀心
大家伙都好好做生意,你坑我我坑你也有,但伤及性命就太过分了。
“够了!”林啸大喝一声,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林啸走到晏召身边,面容一改满是真诚热切道:“你是晏召表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差点弄出误会来。”
“晏公子来得正好,我是这个客栈的东家,很想问问这两个下人可否代表你们晏家?”顾青初接过林啸的话问向晏召。
晏召也没搭理套近乎的林啸,视线扫过地下二人沉声道:“你们说自己代表晏家?”
“没有没有,是林公子说的,奴才只是晏家的下人,哪有资格也不敢这般说。”俩人连忙否定。
围观的掌柜们内心五味杂陈,他们平日和这两个管事打交道比较多,交谈共事都是捧着这两个人在说。
畏惧林啸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看在晏家的面子上。
现在看到平常鼻孔朝天的两位管事,在晏家主人跟前跟孙子似的,原来他们俩也不过是个下人,在晏家商行连个人物都算不上。
酒桌上提起晏家如何如何的那些话,看来是两个管事在吹嘘,他们之前都在敬重个什么人呐!
“那林啸可否代表晏家的脸面?”顾青初再次追问。
“他姓林。”
短短三个字便让一旁的林啸冷了脸。
很简单,姓林的人怎么能代表晏家?
林啸当然知道自己代表不了晏家,但晏召大可用委婉点的说辞,来全了自己的面子,反之这般大咧咧的回答,就是在打他的脸。
平日与那些掌柜相聚,林啸没少提晏家,什么晏家掌权的是他大表哥,逢年过节能一个桌上吃饭的亲戚,有事儿他说话就好使。
眼下晏召这般冷漠的态度,仿佛他说的都是假话,虽然说的内容半数是在夸大,但和晏家实打实的亲戚是真的。
晏召的表现看起来他就像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至于林啸为何不认识晏召,因为他的二表弟自小不在晏家住,据说是三岁的时候认了个师父,更多的时候是跟在他师父在附近山上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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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回家林啸也不一定碰得到,小时候见过几回,后来长大了林啸去晏府少了,没遇见过更不知道对方模样。
所以才闹出了今日的乌龙。
“宋夫人你要如何?”赵年磨了磨后槽牙。
“赵掌柜,请晏公子入座,好好介绍介绍咱们客栈的特色菜肴。”顾青初对赵年吩咐。
“好嘞,晏公子您这边请。”
福来客栈的一楼可以摆下六十大桌,这边招待的二百名仅是占据了福来客栈一楼的东边,赵年领着晏召往南边的方桌走去。
晏召嗯了一声跟着离开,在此之前并未分给林啸一个眼神。
被俩人忽视的林啸怒火中烧,但他又无可奈何,桌子被他掀翻一个再发怒没什么意义,手底下的人又被控制住了。
“冷静。”耳边传来师父的一声低语,林啸看了眼昆安微微点头,深吸两口气,尽量平复心情。
他知道这般场景对他很不利,若是不冷静,只会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
“林公子这话该我问你,福来客栈今日开业,你带着人来砸场子,到底是要如何!”
顾青初说着示意伙计们将压着的小厮们松开,然后接着道:“在商言商,之前的赌约林公子若是怕输,现在认个错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青初顺了下裙边重新坐下,端的是大家风范。
现在所有的主动权都被顾青初抓在了手里。
林啸虎着脸,手掌攥成拳头道:“我看是宋夫人怕输吧?十天内成为百里内第一客栈的大话,不怕笑掉旁人大牙。”
顾青初对林啸的讽刺不恼,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道:“所以赌约继续?”
“当然!”林啸肯定,他不相信福来客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到这个高度。
并且他留有后手,林啸看了眼身后的昆安微微颔首,那晚老师说过,第一客栈这个标准太难定义了。
就算十日内福来客栈在百里内客栈中风头无两,人尽皆知又如何,那也算不得第一客栈。
林啸脸上露出诡然的笑容,他断定自己赌约赢定了。
“好,那林公子可记住了,若你输了林氏客栈永不开业。”
“若你输了,你们和福来客栈都滚出丰收县!”林啸双眼冷凝,心中暗道离开丰收县之日,就是这人身死之时。
林啸从来没有如此暗恨一个人,他一定要让这对夫妇去死。
“那咱们接下来谈谈赔偿问题。”顾青初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个算盘,噼里啪啦拨弄起来。
元锦沛紧跟着从袖中抽出一沓纸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赵年正拿晏召点好的菜单下楼往后厨走去,看到顾青初元锦沛这夫唱妇随的配合满是欣慰。
第二百五十四章 当铺老板深藏的秘密
“狐狸杯一对一百两,玉盏八只共三百两……”顾青初念一样物品,元锦沛便从一沓的纸中抽出一张摆在桌面。
远望客栈的东家不着痕迹地伸长脖子瞅着,他离近些所以看得清楚,原来那沓子纸不是普通的宣纸,而是一张张的买卖收据。
例如那玉盏,白纸黑字写着多少钱卖入,日期几何。
卖给顾青初这些玉石宝贝的当铺掌柜今日也来了,他面容有些怪异,因为心里有个秘密,却又对谁都不能说。
只好怀揣在心底,并对福来客栈东家生出无限的佩服。
此人太可怕了!
宋夫人一定早就预料到了,原本还在福来客栈东家和林啸谁能赢的选择中摇摆的当铺掌柜,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福来客栈必胜。
林啸加上师爷昆安也不是对手。
前几日顾青初去当铺选了好多东西,作为当铺掌柜又是东家的汤华,这次大赚一笔。
有些东西摆在那里卖不出去,物好价高但没人买,就是无用。他的糟心福来客栈东家一下子给解决了。
当铺每日流动的银子量大,最近他手头有些紧需要周转,好在老天开眼,让福来客栈这个东家来买了好些滞销物。
客栈东家宋夫人很好说话,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这样的大主顾所提,他自然忙不迭答应了,更何况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让他给收据上原本二十两的东西写成一百两。
二十多样东西,每个都往五倍多写银子。
他当时想的是这东家可能要转手高卖,人家有这个本事他也不酸,因为东西放在他这里真找不到门路卖。
想给客栈东家卖个好,汤华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两方交易走出这个屋子银货两讫,写多少银子对他不重要也没什么损失。
物品卖得价格高,他的当铺说出去好听也得个体面。
当时没想别的,现在他知道了,原来最后买单的是林啸,那个时候宋夫人就在算计了!
心思当真深沉得可怕!
此事汤华知道自己不能说,说出来林啸不仅不信,还有可能把他当成宋夫人的同伙,且客栈东家指着他亲自印章的收据,有多少张嘴也说不清。
他的话不准,纸张留字才真。大家更愿意相信后者。
所以当铺掌柜选择闭口不言,对顾青初满心服气,这转手赚了多少银子!
随着顾青初算盘的最后一颗珠子落下,林啸脸都憋紫了,竟然要他赔四千五百两!
“你设套害我?”
“怎么?林公子想赖账?桌子是我让你掀的?在场诸位可都是见证,进来时掌柜也有交代说为首的那桌摆得非凡品,是观赏用的不待客。”
说到这顾青初嘲讽道:“谁知道林公子眼光那么高,掀翻了最贵的一桌。”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林公子弄坏了他人物品,不赔可说不过去,若是仗着县令公子的身份欺压我们,我们也不怕,这大夏终究是讲律例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了,就算是告到盛京,福来客栈也要个说法。”
顾青初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宋夫人,啸儿肯定会赔的,我可以作保,眼下你先忙客栈的事情,咱们过后再谈如何?”昆安出来打着圆场。
“事后私下说谁知道你们要使什么手段?”顾青初直言不讳,被说中心思的昆安脸也黑了,他的确打算用手段。
现在人太多不方便威胁,待私下威胁利诱一通,量她也不敢再嚷嚷要赔偿,到时候对外放话事情解决双方满意就行了,从而保住林啸的名声。
“不过是府衙的师爷,无品阶无官衔的幕客而已,在我这里装什么蒜。”顾青初这句嘀咕在场人都听得真切,不由得再对客栈东家的胆子竖起大拇指。
笔趣阁
师爷和县令林大人是同窗的好兄弟,他在丰收县地位仅低于林县令,福来客栈的东家真是敢说啊。
头一回被人点着身份瞧不起,昆安也淡然不起来了。
这般情况,林啸骑虎难下,如果赔了,四千五百两不是小数目,相当于把他所有的家当都掏空了,如果不赔,眼前人似滚刀肉一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赔还是不赔。”元锦沛拿着收据左右晃了两下,毫无起伏地催问。
“走。”没说赔不赔的林啸,说了个走字竟是要领着人离开。
元锦沛直接抽出一柄剑横在门口,表情未变再次重申一句:“赔还是不赔。”
林啸咬紧牙关,他直觉告诉自己,迈出这个门很有可能被一剑割喉。
“我回去取银子。”林啸梗着脖子回了一句。
林公子输了啊。
这是众人的心声,全程被客栈东家牵着走的林公子,现在捏着鼻子认赔,那就是落了下风。
“你回去向我娘取钱,说我要用。”林啸回头指了个下人话说得咬牙切齿。
小厮听了应是三五步跑到门口,远远躲着元锦沛跑走了。
“来,大家继续吃。”顾青初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吆喝,其余人扭过头接着吃饭,只不过都不敢大声说话了,压着嗓子窃窃私语。
林啸坐在一旁眼神可怖地盯着顾青初,然而这丝毫没有影响顾青初,她该干嘛干嘛。
昆安的视线在元锦沛和顾青初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这俩人到底意欲为何?
赔偿问题其实大可以让林啸写个欠条,没必要发展成现在让小厮回去取银子,这样势必会惊动林啸家里,林县令插手他们会有好果子吃?
让人回去取银子的后果不难猜想,除非他们是故意的。摸不透对方心思的昆安意识到是他小看人了。
南侧方桌的晏召能够看到听到这边的情况,他亲眼见着林啸吃瘪,丝毫没有出手相助这位便宜表哥的意思。
“这客栈东家好生厉害。”
小厮吴满忍不住发出感叹,公子不知道林啸他可听说过,那被惯的是个混不吝的角色,眼下竟然被客栈东家压制住了。
一个女子无论是气势还是嘴皮子都那么厉害,怪不得能开这么大的客栈当东家。
“公子,我说的对吧?”小厮求认同感,结果发现自家公子盯着那东家宋夫人眼珠子错也不错。
他顿感头大,一般公子这个模样,就是对所看之物产生浓厚兴趣了。
“好熟悉啊。”听着晏召的喃喃自语,小厮难掩绝望。
眼看着都一只脚迈进临水城了,又遇到这么个事,公子铁定不会走了,他真是太难交差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打不过叫家长之撞衫不可怕
在前面招待了一会儿,顾青初和元锦沛二人去了后厨,她从头到尾都拿林啸当空气,外人害怕他的目光躲闪着,顾青初半分不自在都没有。
进后厨之前,顾青初还对林啸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嘲讽之意明显。
林啸手攥成拳想用力砸一下,然后意识到这桌子正是他掀翻的那张才立起来。
刚才算账的顾青初颇为遗憾地说,桌子是上等红衫木价值两千两,既然没损坏就算了,折旧银钱不要了。
两千两,这三个字如咒语一般,让林啸举起的拳头轻轻放下,而后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现在脑瓜仁一阵阵地跳疼。
林啸活到这么大所生的气,都没这几日顾青初给他的多,偏偏他一点招没有。
前厅的气氛颇为紧张,后厨的氛围一片欢乐。
十一个小乞儿围坐在桌旁,每人面前一大堆猪骨头,顾青初进来的时候他们刚把一缸带骨肉吃完,正在舔着手指意犹未尽。
“仙女姐姐来了!”
“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
……
……
在这帮小乞儿心里顾青初已经成为了天上下凡的仙女,活到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对他们这么好,给他们肉吃。
在丰收县每家最少都有五六个孩子,善良的人有,但自家孩子还吃不饱,哪有工夫去管小乞儿呢,何况还不止一个,这一小帮乞儿聚在一起谁见了都绕着走。
好像挨着就会沾染到穷病一样。
顾青初失笑,没想到一会儿工夫自己已经成了仙女,在前堂那些人应当都把她当作母老虎了。
“吃饱了吗?”顾青初问着。
她没说不要吃太多对肠胃不好之类的话,对这些孩子来说吃饱肚子顶两顿饿,比什么都重要。
“吃饱了,我们今天和过年一样。”
“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菜。”
……
顾青初亲切和蔼的模样,让小乞儿们没有那么拘谨,一个个敢放开了说话,顾青初就算只是点头回应,他们心里都会高兴极了。
小乞儿除了身边伙伴,平常没有人愿意听他们说话。
顾青初从这些孩子口中了解到他们都是孤儿,对家没什么印象,有的是被老乞丐捡到养大的,有的则是逃难过来,也有从牙行跑出来的……
最小的五岁,大一点的十岁,全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
“没想到这边如此难。”顾青初对元锦沛叹息了声。
元锦沛明白顾青初的意思,无论是在盛京亦或是朝歌,路上基本看不到有小乞丐,因为有孤儿所,虽不是锦衣玉食,但最起码都能有个遮风蔽雨的地方,不必挨饿,也能不花银钱看病抓药。
孤儿所是先帝下令所建,那个时候先帝身体已经有了不好的趋势,对朝堂监管精力不足,发布的诏令许多地方都落实不到位。
比如东部这边的孤儿所便是其一。
“会解决的。”元锦沛衬了一句。然后小声在顾青初耳边低语,他离京的时候,皇帝正在复整先皇下的诏令,年后都会有所改变。
“你们要不要留在客栈,平常打扫个卫生就成,供吃供住,一个月一钱银子怎么样?”顾青初提议道。
打扫卫生不累人,开的银钱不多,其余伙计也不会心里不平衡,最起码让这些孩子有个落脚的地方。
待明年孤儿所成立,这帮孩子再过去,手里有些零钱还能读书。
“真的嘛?!”
小乞儿们没想到今天不仅吃到了肉,还有这么大的惊喜在等着他们。
他们这是有家了吗?
“当然真的,仙女是不会骗人的。”顾青初下巴微扬,往后捋了捋头发,厚脸皮认了仙女的身份。
元锦沛瞧着顾青初眸光闪动,嘴角带笑跟着附和:“你们的仙女姐姐向来一言九鼎。”
自己说自己是仙女顾青初不觉得什么,再从元锦沛嘴里说出来,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笔趣阁
“咳咳,我……”顾青初刚要说些什么,赵武从外面匆匆忙忙跑过来,气喘吁吁道:“东家,林家人他们来了!”
来后厨之前,顾青初交代赵武到街前看着点,如果林家的人来了,先跑过来后厨通知她。
“我看到林大人的轿子了。”赵武有些担忧,希望只是林夫人来了,如果林县令夫妇一同来,那便不好收场了。
顾青初和元锦沛对视一眼,俩人走出了后厨,到门口时顾青初扭过头交代赵五道:“带这些孩子去空余的那间屋子休息,再把炕烧了。”
赵五挠了挠头,虽然不明白东家为什么收留这帮小乞儿,但还是照着吩咐去做了。
那间空屋子是大通铺火炕,睡十来个大人都不成问题,火炕一点屋子里热乎乎,这帮乞儿穿单衣也不会冷。
他们东家真善良!
顾青初莫名把自己的名声经营成了两个极端,对外是狠厉的东家,对内是善良的东家。很有可能是被元锦沛影响的,与他天卫司名声经历很是相似。
俩人来到前厅,先过来的是当时离开的小厮,顾青初刚好听到小厮的最后一句话。
“……老爷和夫人都来了!”
这话说完,小厮看到顾青初走过来,一改之前的怂样,扬起脸瞪着眼珠子耍狠。
这般状态没有维持住一秒,就被暗卫一脚踹飞了。
从房顶落下的暗卫扭了扭脚脖子道:“不好意思,脚滑。”
在场的人无语的同时还有一丝好奇,这人什么时候在房梁上的?
“我看你得意到几时。”林啸知道父母都来了,底气也足了。就算他挨训也是回家之后,在这之前先倒霉的只会是眼前的人。
“一定比你活得久。”
论撂狠话顾青初就没输过,这话说完无意外林啸又被气到了。
“县令大人、县令夫人到。”同轿子一起来的林府管家,先走到门口扯着嗓子通报。
顾青初忍不住挑眉,还带个报号的?
夫妻二人一齐来收拾烂摊子,真是个不省心的儿子呢,顾青初斜了一眼林啸。
通报的人嗓音落下,只见身着华服的俩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县令夫妇身后没有顾青初预想的奴仆成群,和出场方式相比,又有些违和的低调。
不过……
顾青初在对方衣服上多停留了几秒,又看了看自己和元锦沛,哦吼,撞衫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也不看看潮流是谁带起来的
“林夫人,您五官精致又大气,这件袍子是盛京最流行的样式,放眼丰收县只有您能压得住它的华贵,别人选衣服的时候,我都没拿出来,特意给您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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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门送衣服的女掌柜舌灿莲花,夸得林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正试着衣服,门外小厮跑过来说是林啸在外被扣住了,然后将在福来客栈发生的事情跟林夫人讲了一遍。
林夫人听了大怒,什么东西一桌要四千五百里两,在丰收县这块有人敢对她儿子设套?!
气冲冲的林夫人直接去了府衙,让林县令同她一起给福来客栈掌柜一个教训,她肯定儿子是被忽悠了。
林县令向来不掺和林啸商场上的事,这次依然拒绝,后来林夫人说昆安也被困在那里后,林县令才跟着一同来的。
他儿子向来胡闹,昆安怎么也在?
一路上林夫人都在想如何教训客栈掌柜,到了街口她特意向管家使眼色,管家明白林夫人的意思快跑两步去通报,给他们气势上的下马威。
想着接下来要好好羞辱客栈东家一番的林夫人,踏进客栈便不可控制地僵了脸色。
这客栈的东家竟然和她穿的一样!
对方长相算不得多出挑,林夫人自认是个美女,输就输在了腰身上,那巴掌似的细腰,真是刺眼!
古往今来,撞衫都是一件让人不太开心的事情。
特别其中有个亘古不变的真理,那就是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顾青初特意易容成了大众脸,但毕竟是年轻新妇的身份,她没有把皮肤涂黑,仅是微微改变了五官,看起来普通一些。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顾青初这肌肤在严寒酷暑的东部,是许多女儿家羡慕不来的细腻白皙。
如此一对比,穿着相同衣衫的林夫人哪哪都不如顾青初。
说起来所谓盛京流行的衣衫,这还是顾青初带起来的。她从昏迷中醒来后,在朝歌凭借自己的喜好定做了许多衣服。
身上这件是她回盛京时,第一次以宁良候的身份露面时所穿,虽然遮住了面容,但通身的气质掩盖不住。
顾青初将这件衣服衬得如仙羽霓裳般仙气飘飘,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此衣在后院女眷中流行起来,甚至影响到了远在边境的丰收县。
从而来了这么一出撞衫。
林夫人最生气的是俩人穿的衣服款式一样,颜色相同,但料子的好坏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她身上的布料是绸料,看起来微微发亮顺滑,而对方的衣服像是布料却又多些细腻,细看还泛着点点银光,耀眼极了,这是绣了银线?
没有对比看不出来好坏,走在路上林夫人的锦衣华服一看就是上等衣料,但在顾青初跟前,瞬间黯淡下去。
突然给人的感觉没那么贵重了。
想要狠压福来客栈东家气焰,给儿子出气的林夫人,反倒自己气得够呛,本就对顾青初不痛快的心,现在更加恼了。
顾青初瞧着和林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林夫人暗自发笑,她能说不愧为母子吗?被气到的模样都这般相似。
“见过林大人林夫人”
“林大人安”
……
此起彼伏的问候声响起,顾青初快速扫了眼众人的表情,心想这个林县令比他儿子会做人,最起码她现在看来这些人问好都是真心的。
“昆安,怎么回事?”林县令径直走向昆安冷着脸问。
昆安嘴巴动了动,犹豫半天没说出话来,这要他如何说?
他本想靠自己师爷的身份来给林啸撑腰,结果这福来客栈一点面子不给,他反倒被困住了,这种情况他开不了口!
“见过县令大人。”顾青初问候了一声,并未搭理林夫人。
连个诰命都不是,官夫人的派头端得倒是足。
“不知二位过来是用林啸父母的身份,还是丰收县父母官七品县令的身份?”
先礼后兵,问好后的顾青初话语突然凌厉起来。
林县令侧过身,终于正眼看向顾青初,似笑非笑道:“两者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一个是还钱一个是入狱,差很多呢。”顾青初双手抱臂,说这番话时耸了耸肩膀。
哇,这东家在林县令跟前也敢这么拽!
这是林县令不是林啸!围观的百姓们这一刻竟然分不清福来客栈的东家,究竟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空有胆量没脑子。
林县令脸色沉下来,察觉到周围投来一个个关注的目光,嘴巴越抿越紧,这里不是府衙,客栈挣的是这份热闹钱,他没理由让客栈清场赶客。
难怪这女子问自己是用何等身份过来,现在并不是办案,他是来为不争气儿子解决问题的。
长吸一口气的林县令正欲说话,被他的夫人抢先了。
“大胆!不过一个小小客栈东家,也敢这般说话。”林夫人一进门就看顾青初不顺眼了,现在找到机会自是声色俱厉的呵斥。
仿佛这样才能显得她压过了顾青初高人一等。
“不过一个七品县令家眷,你都敢这般了,我为何不敢?进门之前还有专人通报,林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顾青初又把矛头对向林县令。
林县令视线横了眼林夫人,如果他早知道,肯定不会让管家这样张扬。
林夫人察觉到丈夫略带责怪的眼神,哼了一声,无半分害怕。
出身晏家的林夫人不是个受气的,嫁到林家后一直过得随心随意,林大人后院被她管得没有一个小妾。
可见林大人根本管不住林夫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林夫人说之前,林县令率先开口。
顾青初使个眼色,赵年接收到,他出来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包括林啸和顾青初立下的赌约,还有林啸派管事来要伤害他的事情。
林县令全程目光冰冷地盯着林啸,真是个蠢货,这些个破事都被搬到明面上弄得人尽皆知,让他如何挽救局面!
“银子带了吗?”林县令问着林夫人,他来时只听林夫人说儿子和师爷被扣在客栈,这些内情现在才知晓。
第二百五十七章 她怎么一点都不急呢
“没有带,这明显是他们设下的套!”林夫人抬手点了点,她是来给儿子撑腰,交银子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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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县令见林夫人这个样子知道她真的没拿,无奈摇头从怀中掏出令牌放在桌上道:“此物压在这里,下午我会让人带银子来赎。”
顾青初拿起令牌,垂着的眼眸里闪过精光,嘴角微微上扬晃了晃手中的令牌,然后揣进兜里道:“我自然信得过林县令,记得要来赎。”
说这话时,顾青初撇了眼昆安。
昆安气得捂了下胸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个令牌属于县令自证身份的物品之一,与官印同等重要。
“走。”林县令的话是对一旁的昆安所言。
俩人一同离开客栈,根本没管林啸和林夫人。
在林县令来的时候,林啸大气都不敢喘,现在人走了,他走到林夫人跟前憋着嘴唤了声娘,委委屈屈的样子让林夫人极为心疼。
这俩人母子情深,顾青初在旁看着觉得恶心坏了,林啸居然还拉林夫人的袖子身子扭了扭,他当自己三岁小孩吗?
“宋娘子,你这是要与我为敌了?”林夫人走过来压低嗓音话语带着威胁。
顾青初笑了,这林夫人当真是在晏家家主府长大的?半分晏家人精明没学到,从头顶到脚跟装满了草包。
“你有何可怕?”顾青初不解的表情太过真实,那没看得起她的漫不经心,让林夫人觉得自己深受侮辱。
“我不仅是林啸的母亲,还是县令夫人,更是晏家人,你说我如何?”林夫人在丰收县哪个人不敬着她?就冲这些名头,出了丰收县也是受到礼遇的!
顾青初笑了,指了指南边的晏召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说晏家人,那位才能代表,你算哪根葱?至于县令夫人,出了丰收县七品小县令够看?林夫人莫要自恃甚高。”
顾青初毫不留情地否定林夫人自认为身上的优越感。
林夫人顺着顾青初手指的方向看去,对上了晏召冷冰冰的眼神,嘴唇动了动道:“晏召?”
“哦?晏家二公子原来叫晏召啊。”顾青初恍然大悟道。
“你等着。”林夫人撂下一句狠话,拉着林啸就走了,仿佛身后有饿狼在追。
顾青初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林夫人怕晏召?是为什么?看林啸那个样子他也是不知情的。
思索间顾青初端起茶杯品了口,还是温的,顾青初惊讶侧首,是她身旁的元锦沛给添的。
“谢谢。”顾青初道谢,恍然察觉自己和那些人唇枪舌战的时候,元锦沛虽然没言语,却一直默默帮她。
例如倒温茶挪凳子,拿收据,拦着林啸等一些琐碎之事。
莫名有种她主外,元锦沛主内的错觉。
顾青初摇摇头,如果元锦沛在后院,那大概女眷之间争宠争势的勾心斗角都不够他一个人玩,他会杀疯了。
晃了两下甩开脑中杂七杂八的瞎想,顾青初对元锦沛挤了挤眼睛,嘴唇不动含糊说了句:“令牌拿到了。”
元锦沛眨了下左眼,算作回应。
俩人“调情”的小互动晏召看在眼中,放下手中的筷子努了努嘴巴道:“不想吃了。”
小厮吃饭动作一顿,随之加快了进食的动作,这么好吃的饭菜,公子不吃他能都吃掉。
“你说,关于男女感情,一个人会在短时间内爱上另一个人吗”晏召眉宇间满是疑惑和忧愁。
“——咳咳咳”小厮被呛到了,他第一次从公子嘴里听到情爱这两个字。
吴满受到了惊吓,是什么让公子有了这样的感悟?
“不不不、不知道。”小厮不知道晏召如何想,怕说错话索性说不知道。
晏召无趣地往后瘫坐在椅子上,斜睨了眼小厮道:“你继续吃,我上楼休息。”
小厮瞧着自家公子离开的背影,思绪杂乱地挠了挠头,这种情况要不要和大姑娘说?
想法刚刚萌生,只见上楼的晏召停下转身,对他比划了下眼睛随后手掌又化作手刀下砍,小厮一个激灵,又摆手又摇头。
告小状的心思立马没了。
*
福来客栈开业极为热闹,整整让百姓讨论三日都没有停下来的架势,他们都在等着看结果,福来客栈东家那日的硬气表现,丰收县百姓都听说了。
这位东家是硬扛上了,全然无惧林家和晏家。
不过或许可以把晏家去掉,因为晏家的二公子正住在客栈里,这位可是晏家嫡系的二公子,晏家家主的亲弟弟,比林夫人和晏家更亲。
他更是福来客栈唯一一个客人。
福来客栈已经开业三日了,每天去吃饭的人不少,但住店的一个没有。
众人还是畏惧着林家,他们觉得吃个饭林家不会追究,但若是住店,大概就不行了。
林县令将令牌压在了福来客栈,事后拿四千五百两纹银去赎的事谁不知道?
这福来客栈东家得罪林县令了,和林啸不同,林县令可是真真切切掌握丰收县“生杀大权”的人。
“唉,小东家,今日仍是无客入住。”赵年翻看着账本,脸上喜忧参半。
喜的是虽没有客人,但每日来吃饭的客人络绎不绝,光是打尖儿的进项,便足以支撑整个客栈运营。
忧的则是他们叫福来客栈,不是酒楼,特别是小东家和林啸有赌约在,这般收益如何成为第一客栈?赵年开心不起来。
“嗯,无事。”顾青初很淡定,立下赌约的人是她,最悠闲的人也是她。
反之丰收县看热闹的百姓们最为担惊受怕,民间私下开了赌局,出乎意料,俩人的赔率竟然是一半一半。
丰收县有一半的人觉得福来客栈会赢,毕竟无人能在得罪县令一家三口后,还全身而退,那天他们可是给客栈东家捏了把汗。
那些觉得客栈东家厉害的人,饶是再怎么信任顾青初,看这三日福来客栈毫无动静,也都跟着忍不住忧心。
他们可都下注了!
顾青初和林啸的赌约牵连了不少人的心。
又是一个夜晚,顾青初和赵年在大堂对账。
“这帮孩子表现如何?”顾青初说的是那帮小乞儿,他们全都留在后厨帮忙。
“他们很懂事,我还发现了两个当厨子的好苗子,打算培养看看……”一开始赵年觉得收留那些孩子会让后厨比较忙乱,结果那帮孩子干活利落又稳重。
果是应了那句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顾青初点头,她只要这些孩子在客栈过得安稳不被欺负,同时也没给客栈这些人添乱就好。
“小东家,关于赌约……”赵年还是没忍住提起这事,他不想给小东家压力,但眼看着日子就到了,他实在着急。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未成婚
“赵伯伯,赌约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只管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照常经营客栈即可。”顾青初话说得笃定且自信,让赵年想以过来人身份安慰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
最后只余一声轻叹:“小东家,你真的很像东家主子。”
顾青初眉眼弯弯,当然像了,她就是啊。
抬眼间,顾青初发现了在楼梯拐角处站着的晏召,眸光微转,对其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顾青初收回视线又和赵年说了两句,然后便上楼准备回房休息。
没成想晏召还站在那里,对她有话要说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夫人可有空闲,我有几个问题想问。”这几日晏召越看顾青初越觉得对方和他在京城遇到的姑娘相似。
虽然他没见过那位姑娘的全貌,但她们两个的眼神很像很像。
到今日他终于发现了宋夫人的不同,左脸颊上的三颗斑点,比昨日颜色淡一些,最右边那颗位置往上提了一点。
——宋夫人的脸是易容过的。
福来客栈房顶,晏召将自己观察到的事情对顾青初说了一遍。
“所以你的身份存疑,长相存疑。”晏召总结。
顾青初无言,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易容术竟然遇到了克星,真的有人会无聊到记着她脸上针眼大小的斑点位置,连颜色清淡都能发现。
很好,她以后易容一定避免这些问题。
“晏二公子什么意思?”顾青初装傻,她与晏召无仇怨和利益纠葛,对方不像是多管闲事的人。
“咱们是不是在盛京见过,你是万奇阁的顾姑娘对不对?”晏召大胆的问话让顾青初一愣,她没想到对方居然能猜测到这,对晏召的心里又多了丝防备。
当初她就有些怀疑晏召,后来没再关注,现在这人又主动过来暴露,是有什么目的?
“你别、别害怕,我就是、额就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成婚了。”晏召有些结巴,眼神乱飘,耳根泛着红很不好意思。
顾青初脑中灵光一闪心里有了计划,缓缓说道:“我未成婚。”
“真的?”
晏召发觉自己的反应太过高兴,连忙咳嗽两声作掩饰,然后挺着胸膛转移话题道:“顾姑娘有需要帮助的事情找我,这边我熟悉!”
“晏公子不怕我是坏人?”顾青初笑问。
对上顾青初的笑眼,晏召呆愣了下,对,就是这样的眼神,和他梦中盛京明媚的顾姑娘一模一样。
心思一下就热了。
“顾姑娘当然不是坏人,我相信你。”晏召眼神真诚,生怕顾青初不信他的话。
顾青初垂眸道:“既然晏公子这般信任我,有些话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宁良候府旁支的表姑娘,来东域这边是为了解决一些陈年旧事。
老祖宗答应我如果办得好,便许我自由婚配,也会把部分顾氏的铺子交给我经营,福来客栈便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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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轻柔的顾青初,在晏召眼里就是个坚韧努力会放光的姑娘。
“过些日子我会去临水城……”顾青初咬了咬下嘴唇,眼神飞快的瞧了一眼晏召,然后下定决心似的道:“临水城有当年顾氏商行的叛徒,老祖宗让我收拾他们,这是考验。”
“顾姑娘,你一定会做到的。”晏召目光发亮,听到顾青初说要去临水城后嘴角的笑意控制不住。
“晏公子天色很晚了,你早些休息。”
“好,明儿见。”
晏召就这么晕晕乎乎地回了房,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还没问那个夫君是怎么回事,不过如果顾姑娘去临水城,那他们就可以同路了……
睡觉之前,晏召的嘴角都是裂开笑着的。
果然是顾姑娘,他没有认错!
这边晏召心情极佳,元锦沛的脸色可臭了。
顾青初和晏召在房顶说话,他就在四楼房间里,将上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晏召那小子的司马昭之心不要太清楚!阴沉着脸色的元锦沛赶在顾青初前进了屋子。
回去的顾青初看到元锦沛在榻上打坐,她正打算去内屋,就看到元锦沛的眼睛睁开,俩人视线对上了。
“打扰到你了?”问了一句话后顾青初有些发毛,元锦沛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不说话,瞳孔间的墨色仿佛能把人吸附进去。
在梦游?
顾青初走向前,在元锦沛眼前晃悠了两下,第三下的时候被元锦沛抓住了手。
“——呀”
顾青初吓了一跳。
元锦沛松开顾青初的手道:“抱歉。”
“你怎么了?”
“没事”元锦沛摇了摇头。
哦了一声,顾青初挠了挠脸颊道:“你不困正好和你说一个事,刚才晏召找我……”
顾青初将自己的计划对元锦沛说了,她想利用晏召深入临水城。
“他喜欢你。”元锦沛听了没评价计划可行性,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谈到这个话题别人会害羞,这俩人就像谈论政事一般正经。
“不,说不上喜欢,充其量算作好感,待临水城事情解决了,那点好感估计就没了。”顾青初一直觉得晏召没有表现的那般单纯,对方好像比她还能演,让她怀疑的同时却又找不到破绽。
顾青初是个直觉非常准的人,她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利用着晏召,不仅没有愧疚之心,反而还有着防备。
啊,她不是什么好人。
看顾青初那般冷静分析的样子,元锦沛心中的怒气消了一点点。
“好。”元锦沛点头,认同了顾青初的计划。
现在顾青初对晏召没有喜欢,他会让这种情况保持下去,绝对不会让两个人有日久生情的可能。
“那我去睡了。”顾青初灿然一笑,伸了个懒腰回了房间。
元锦沛目送顾青初回到内室,定立良久,他俯身吹灭了蜡烛。
——当当当,更夫从街边走过,三更天了。
从窗户往外看,能瞧见不远处街道灯火通明,摆摊的小贩还在吆喝,丰收县夜晚很热闹。
福来客栈地势好,位于商街又免于繁华的喧闹。
这般安静适合入睡的房间里,元锦沛却睡不着,他忽地坐起身心里实在烦闷,索性换了身衣服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心里不舒服,总得有个撒火的地方。
元锦沛去找晏召了?并不是,他现在针对晏召那就是在讨嫌,这种傻事元锦沛不会做。
第二百五十九章 姑爷你夜不归宿?
所以另一个倒霉蛋出现了。
——林啸。
那日从福来客栈回去后,林啸便被林县令用藤条狠狠抽了五鞭子,林夫人拦都拦不住,这些天如此消停就是因为躺在床上动不了在养伤。
元锦沛到林啸房间屋顶上的时候,这人受了伤也不老实,他正在床上与侍女嬉戏。
卧床后的林啸脾气阴晴不定,那侍女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林啸直接扯着侍女的头发将人丢下床,脸色骇人粗声怒斥滚。
侍女不敢惹林啸,捡着地上的衣服跑走了,屋内只剩下林啸一个人。
元锦沛做了个手势,暗卫从一旁树上跳过来,听从元锦沛的交代潜进了林啸的房间。
只听屋内林啸问了一句什么人,随即一片悄无声息,元锦沛知道暗卫将人控制住了,接下来就等明天了。
心口的郁气终于消散了点的元锦沛没有回客栈,而是去了县内小驿站旁的宅子,另外两名暗卫已经在这等候两日了。
元锦沛顺便处理一下天司的事情。
赵卓文押送杜氏回盛京的路上平静,已经过淮安山。另一边玄思思写给那位花姑娘的信件已经到了临水城,三日后携带信件的那位管事会跟随商队进入东域,经过晏家牵线与那些教派进行贸易往来。
为玄思思捎信刘管事所在的商队内,天卫司已经混进去了一个人,等进了东域很快就知道那花盈盈是何人了。
盛京的情况如元锦沛所料,看着皇上写来的信件,有些人开始背地里搞小动作,搭帮结派……
这个时候暗处的人放松警惕,最容易发现到底哪些人和三皇子一脉有关联。
关于三皇子谋反一事,小皇帝和元锦沛二人对他压根就没放心过,即便让他看守皇陵,他们也知道三皇子不会老实。
唯一有点意料之外的是三皇子和邪教勾结的事情。
这次东域之行,元锦沛有多方目的,除去之前所说的解毒和调查天卫司若水部外,同时也为了让盛京内的人露出马脚,到时候把邪教和三皇子这两个大隐患一并解决。
……
……
元锦沛这几日堆在一起的事情一件件处理着,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
最后一个字落笔,元锦沛转了转手腕,吩咐完暗卫接下来的事情后,他走出了巷口往客栈走去。
天微亮客栈便开门了,赵年在柜台后面翻着账簿,发现有人影走来正欲招待,一见是元锦沛,脸色登时就变了。
看了眼门外,又看了眼元锦沛,然后又看了眼门外。
“姑爷,你,你你夜不归宿?”赵年惊讶到话语结巴。
隔壁一条街有两家花楼,姑爷从左边位置而来,那正是花楼的方向,他赵年看错了人?
赵年仿佛天塌下来的表情太过明显,元锦沛脚步一顿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这时顾青初从楼上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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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你起得这么早?”顾青初揉着眼睛睡意惺忪。
赵年瞪着元锦沛,心中暗道小东家在别的地方很精明,但在感情方面太过糊涂,瞧姑爷还是昨日的一身,这是一宿没回来!
“小东家,您今儿怎么起这么早?”赵年打岔问了一句。
他寻思等下自己先问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是他误会了呢?闹得难看小东家也白白伤心。
待他弄明白再和小东家说也不迟,反正他是站在小东家这边的。
赵年觉得顾青初是在故作轻松,其实内心压力很大,只是为了不让他们跟着忧心,所以才表现成这样。
如果知道姑爷去了花楼,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今天我计划……”说到一半,顾青初手帕捂着嘴巴没忍住打了个呵欠,离了盛京后,没了宁良候身份,她无需端着这层光环,言行举止越发随意了。
接连打了两个呵欠,正要接着往下说,晏召突然从她背后冒出来,精神抖擞地打着招呼:“宋娘子早上好。”
原本晏召想开口叫顾姑娘,但想自己这样会打破对方的计划,最终改口叫宋娘子,不叫宋夫人是他最后的底线。
“晏公子早上好,起得这么早?”顾青初想今儿是怎么了,她是因为人有三急所以起的早,晏召在这住的几天,平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主,怎么也起如此早。
晏召低头抿嘴蚊子声音似的道:“昨夜我一宿没睡。”
“嗯,晏公子你说什么?”顾青初带着困意,她刚恍神瞧了眼楼下,没有集中注意力听晏召的话。
“是我突然想到有个事告诉你。”晏召笑得眯眯眼,心情非常好的样子。
顾青初看了眼大堂忙活的小厮们,想了下道:“去二楼暖阁说吧。”
福来客栈二楼有个暖阁,商街每个月都有一次烟花盛会,这里是专门为了观赏此景空出来的房间。
前几日筹备客栈开业时,顾青初给伙计们讲话、赵年培训他们便是在这里。
看着俩人消失在楼梯口,底下的元锦沛因为收拾林啸刚好的心情,再次阴云密布。
越看晏召的行为越有些眼熟,那不是在盛京时他找的借口么!什么有事相谈,根本原因就是为了接近顾青初!
他不能放任这种情形。
元锦沛深吸口气紧接着上了楼梯。
“唉,姑爷你……”
元锦沛的脚步之快,在赵年才说到姑字的时候,人已经窜上二楼没影了。
对着空楼梯的赵年摇了摇头,他可能有些杞人忧天了,小东家的性子和东家很像,姑爷真犯错了,小东家不会委屈自己。
这般想着,赵年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姑爷被扫地出门的场景。
再瞧那晏公子明显对小东家很有好感,或许会柳暗花明?有晏公子料林家也不敢有何动作……
元锦沛哪里知道,之前还教他夫妻之道的赵掌柜,脑子里已经为顾青初找好了下家。
“顾姑娘,我想说的是林家和晏家的事情。”到无人的地方了,晏召不愿意在叫宋娘子,顾青初也不在乎这些随他去。
“晏公子请讲,我洗耳恭听。”
顾青初话音落下,门口传来敲门声,还没待她说请进,屋门已经被推开,元锦沛手里端着一盘冻梨进来了。
这……大清早吃冻梨?
顾青初舔了舔后槽牙,不冰得慌吗。
第二百六十章 吃你的冻梨抢你的人
冻梨是元锦沛随手拿的,像冻梨、冻柿子这些冰冻储存易,是丰收县百姓冬日吃的水果,价格不贵还有营养。
客栈或是酒楼等食肆都会备一些,客人经常会点。
“听说晏公子喜欢吃冻梨,我便拿来了。”元锦沛笑意盈盈地将冻梨放在桌上,然后紧贴着顾青初的身旁坐下。
晏召太阳穴不禁跳了跳,他的确喜欢吃冻梨。
“宋公子,你不必在我面前演戏,我已经知道了。”看着俩人贴着的胳膊,晏召忍不住地说。
元锦沛轻笑一声道:“晏公子何意,我并未演戏。”
晏召目光划过顾青初的脸,见对方没有因为元锦沛的靠近表现任何不舒服,且十分习惯的样子心下一沉。
是他疏忽了,能够扮演顾姑娘夫君的角色怎么可能是随便找的人,一定是她很信任的男子。
昨日顾姑娘说未婚,不代表她没有喜欢的人,没有未婚夫。愉快的好心情消去,晏召眉宇闪过一抹凝重,元锦沛见此这下开心了。
两句对话互相试探之意浓厚,一般人都听不出来其中的含义。
俩人间电光石火的氛围顾青初在旁自是注意到了,不过她只发现元锦沛的心情好像突然变好了,至于晏召的情绪,她没有留心。
人与人的交往有远近之分,说到底现在晏召在顾青初眼中,真不如元锦沛重要。
相比之下,她更加了解和愿意相信元锦沛,这是个让晏召伤心的事实。
“顾姑娘,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不方便外传,这位宋公子……”
晏召话说到最后留了个空白,他没问元锦沛真实身份,也没有要求对方回避。
他没提要求的原因是想听顾青初会说什么,以此来判断俩人的关系的亲近程度。
“我很信任宋公子,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不过如果晏公子不方便,我可以让他回避。”顾青初的态度无疑是一根小针,扎在了晏召的心口让他微微刺痛。
这是晏召最不希望听到的回答。
元锦沛仿佛胜利者一样淡然坐着,不动如山,嘴角翘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既然顾姑娘如此信任宋公子,那我也没有什么顾忌了。”这话说的漂亮,晏召的意思就是他对宋公子不了解,但因为顾青初信任宋公子,所以他愿意相信。
油嘴滑舌。
元锦沛在心里啐了一口。
晏召说了林家和晏家的关系,这些事情其实晏家内部都知道,只不过碍于家丑不可外传,所以没有对外宣扬。
实际上晏家现在已经不管林夫人了,那两个管事是族中叔父拗不过,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拨过来的,算是全了林夫人最后一个面子。
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林夫人想要亲上加亲,晏召的父亲认了个干女儿,自小养在身边当做亲女儿一般。
府内的人都尊称其一声大姑娘,她与晏召的哥哥也就是现任家主晏临一同将晏家生意经营得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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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动了歪脑筋,想要自己的儿子林啸娶了那大姑娘。
只因晏召父亲去世前曾留下遗言,要将晏家三分之一的财产给大姑娘,晏临答应了,这些年也将那些财产一点点过渡交到大姑娘手中。
林夫人看到眼热了。
谁娶了大姑娘那这些就都是嫁妆。
奈何林啸是个不争气的,大姑娘根本看不上他,林夫人便用了小心思,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她还特意往里面加了偏方,据说可以让女方一举怀孕。这心思足够阴毒,失了身性格刚硬的大姑娘或许仍不会同意,但若怀孕就不同了。
到时候林夫人运作一番,最好弄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大姑娘为了孩子也得咬牙嫁了。
这般丧心病狂的手段,被大姑娘当场人赃并获。大姑娘不仅发现了林夫人的阴谋,还调查到大夫人这些年借着晏家的名义放印子钱。
林夫人本就是个旁支,若不是当年得晏召祖母喜欢,根本没资格被抱进府中教养。
犯了这些错直接被赶出了晏家,在林夫人承诺不再放印子钱后,被送回了丰收县。
对外晏家没说什么,这点便足够仁慈了。
所以外人还不知道林夫人已经和晏家没关系了,当然,晏家不吭声不代表任由林夫人作妖。如果有一天她触碰到了晏家的底线,晏家自会出手。
但怎么着还有一点血缘关系,晏家对林夫人的借势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太过分,他们也不愿意将和林夫人脱离关系的事情公之于众。
说到底是家丑,外人更多看得是笑话。
在客栈时林夫人瞧见晏召在,害怕对方戳穿她,便急忙忙拉着林啸走了。
否则那日林县令不听她的劝阻仍执意鞭打林啸,按往常她早就收拾包袱说回娘家来吓唬林县令了。
现在的林夫人她只能和林县令冷战,不敢提一句要回晏家的气话。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娘家若是硬气,那她在婆家生活也更有底气些,顾青初听了不自主地感叹。
但不得不说这个林夫人的确够作胆子也大,早就和晏家闹掰了,当日在酒楼还敢那样信誓旦旦地用晏家做靠山,顾青初半分没看出来对方心虚。
果然在演技方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所以顾姑娘不用怕,林县令不敢强权压之,这边他可不是最大的官,有的是人能管他,林夫人更调动不了晏家的力量。”晏召这般安慰着说。
“多谢晏公子告知,解了我心头大患感激不尽。”顾青初面带微笑,脸上满是谢意。
俩人正在对视着,突然中间出现了一颗冻梨。
“冻梨暖好了,可以吃了。”元锦沛面无表情地将冻梨递给晏召道。
“谢谢。”晏召皮笑肉不笑地接过冻梨,他很确定,这个宋公子对顾姑娘有别的心思!
俩人是什么关系呢……恋人?
狠狠咬了一口梨,晏召告诉自己冷静。
只要他们没成婚,他就有机会!
顾姑娘是第一个让他见了一面后,魂牵梦绕的女子,在盛京已经错过了一次,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错过。
他的人生不留遗憾,就算是当了撬墙角的小人也要争取一下。
晏召生活在临水城,平日多和东域教派打交道,一些观念感并不强,所以他想就算顾姑娘和宋公子俩人是恋人关系,他也要尝试看看把人抢过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是由一颗冻梨为引,激起来的熊熊信念。
第二百六十一章 那是什么辣眼睛的东西
太阳高照,今日的丰收县是个暖和天儿。
观景阁是丰收县的一座六层高塔,它位于丰收县的正中央。
高塔旁边有一棵百年古树,上面系满了红布带,一是祈福之用,二是丰收县百姓谁家的小孩夜间哭闹,说是往这系上一条红布就好了。
不管灵不灵验,四周的百姓们时不时便会来百年古榆树前来拜一拜。
这里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今天有些不同,往常人们三五成群地都围在古树跟前双手合十念叨着。
今日却是仰着头和身旁的人对观景阁顶指指点点,更特别的是围观者都是男人!
偶尔有路过的妇女会好奇地顺着望一眼,下一秒便立刻捂着眼睛跑走了。
——要说那上面是什么啊……
“是啥呀?”
“对呀,掌柜的你别卖关子啊,今天我没去百年古榆那边,发生啥事了?”
“赵掌柜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福来客栈内,赵年手里端着一盏温茶讲着故事,周围的食客都忍不住竖起耳朵听,见掌柜说到一半停了,纷纷按捺不住催促他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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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知情的人,那些知道怎么回事的客人在旁笑而不语,暗叹福来客栈真是和林啸对上了,这事旁的地方就连茶馆都不敢大张旗鼓地讨论。
赵年竟然敢当说书一般讲出来。
当然了,他们也很愿意听,毕竟真的很好笑。
“那上面竟然是丰收县林县令的第二子林啸!”
“吁!”
听众反应很热烈,他们知道这掌柜说到林公子身上不至于编瞎话,只有可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这太让人惊讶了。
“只见那林公子全身不着寸缕,赤条条地被绑在观景阁的塔尖之上,嘴唇都被冻青了,被救下来后,大夫诊治结果真是奇了!”
“怎么了?什么结果?”
“哎呦,赵掌柜你就直说吧,别吊我们胃口了。”
“您这要是不说,我们估计从旁地方也不会知道结果,别人可没有您胆量大。”
……
……
在三楼的顾青初看着热闹的楼下,笑着摇摇头道:“赵年没想到还有当说书先生的潜质。”
元锦沛在旁点头,这口条和盛京有名的三彩先生也不差什么了。
“你做的?”顾青初侧过身直视元锦沛,这丰收县内眼下敢说笑林啸的,赵年是第一个,但若是能付出行动去对林啸动手的人,元锦沛是唯一一个。
“不是我。”元锦沛的回答让顾青初有些迷茫,还有人看林啸不顺眼敢动手的?
“是暗卫。”大喘气一样,片刻后元锦沛又蹦出三个字。
顾青初:……
这有区别吗?
“那大夫诊治说林公子感染风寒,喝两服驱寒药就好了!你们说多神奇,据第一个看到的人算起,林公子在上面最起码绑了两个时辰,啥都不穿正常人早就冻死或者没半条命了,林公子竟然无大碍。”
赵年说得摇头晃脑,那叫一个感情充沛。
“听说是,这是……”赵年停顿一下,指了指天,然后接着道:“在惩罚坏人呢,不然谁也解释不清,为什么这般给了林公子教训,又不会伤害其性命,如此才能解释得通。”
赵年说完,听着的众人都恍然大悟,觉得赵年的猜测有些道理,丝毫没意识到他们被赵年带偏了。
天上的神仙都看不过眼来惩罚林啸,可见这人背地里得坏成什么样,赵年隐晦地在给林啸抹黑。
让众人对林啸的名声感官不知不觉地印象变坏,无论是林啸还是林县令都在乎自己的名声,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名声全无。
“各位客官吃好,我去后厨看看。”赵年“功成身退”
留下一桌桌的食客在讨论着。
如果赵年真说些什么大道理方面,这些人还不乐意听,就这种鬼神论才让大家讨论得欢,传播也广。
赵年今儿说的结论,保证不到天黑,市井之间便会传开了,说林啸被绑在观景阁,是因为天上的神仙看不过眼下的惩罚。
“你教赵年的?”顾青初很肯定赵年没有这头脑,她觉得那些话更像是元锦沛教的。
元锦沛嗯了一声,是他告诉的。
面对赵年质疑的目光,元锦沛的性子不是个会解释的人,对方误会便误会了,他也懒得多说。
直到赵年过来和元锦沛说,如果他不好好对小东家,赵年便要帮晏召追求小东家。
那一瞬间,元锦沛头都大了。
第一反应是果然晏召狼子野心,就连赵年都看出来了。
他可以不在乎赵年的误会,却不能让晏召多了一个助力,如此便把他昨日出去所做的事情告诉了赵年。并且把原本是暗卫散播到市井流言的任务交给赵年。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原来黑手还能这么下,妙啊!
赵年一下子又重新站到元锦沛这边了,姑爷居然有个这么聪明的脑子!
关键姑爷是满心满眼地为小东家好,了解情况后,赵年重新想起了元锦沛的种种优点。
那晏召虽说家世不错,但人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如果小东家耍性子,对方会像姑爷这般包容吗?
如果可以,夫妻当然还是原配的好!
轻费口舌后,元锦沛终于拉回了自己的盟友,免于其投入敌营。
“林县令是个极为好面子的人,林啸这回得不到好了。”元锦沛可记着之前林啸对顾青初的言语冒犯。
顾青初把手立了起来,笑意盈盈地示意元锦沛也举起一只手。
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元锦沛还是照做了。
啪的一声,二人手心拍了一下。
“击掌为盟,谢谢你。”顾青初眸子湿漉漉地看着顾青初,这三个字说得非常真诚。
最起码和刚才在房间里对晏召道谢的感觉不一样,元锦沛心里比了一下,觉得自己赢了。
手心被顾青初那一下震得发麻,仿佛有根线一般从掌心顺着胳膊,直到心口,让元锦沛的心有些麻酥酥的。
“夫人跟我还客气什么?”元锦沛勾了勾嘴角,调侃似的回了一句。
“以后有事说话。”顾青初抬手拍了下元锦沛的肩膀,哥俩好似地说着,她知道元锦沛一直在默默帮自己的忙,很多时候都没有说出来。
顾青初和元锦沛这边气氛正好,在他们上方楼梯口蹲着两个人,晏召的脸犹如冤种一样,他身旁的小厮愁眉苦脸,满心的忧愁。
公子第一次喜欢的人,怎么是个有妇之夫啊!他该怎么和大姑娘交代呦。
这时,客栈外面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声音,随着动静越来越大,那股子热闹好像就停在了客栈门口。
客栈内的人往外望去,竟是有好几个舞狮在门口打滚。
福来客栈不是已经开业了吗?这架势是还要重开?
第二百六十二章 福来客栈大获全胜
食客的注意力都被外面热闹吸引了去,赵年听了伙计的传话从后厨过来,看到门口的阵仗迎了上去,屋内的众人也都跟着往外走,想瞧瞧是怎么回事。
跟在舞狮队伍后面有不少百姓,他们都是凑热闹一路跟来的。
敲锣打鼓舞狮群的末尾处,有一块盖着红布的牌匾,举着牌匾的不是一般人,而是军队的士兵。
和府衙的官差不同,他们穿着铁甲手拿红缨枪,气势慑人。
为首的将领走上前对着赵年拱了拱手道:“阁下可是客栈掌柜?”
“官爷客气,在下福来客栈掌柜赵年。”
听了赵年应答,将领冲着后面挥了挥手,抬着牌匾的士兵齐步走来,将领大手一挥掀开红布,围观众人一片哗然。
牌匾上面清清楚楚的四个烫金大字:第一客栈。
这个用来挂在室内的牌匾左上方有一个印鉴,站在左边的学子仔细打量,嘴里照念:“鸿蒙,鸿蒙?鸿蒙!!”
声音一句盖过一句,最后一下是嚎叫出来的,嗓音都劈了。
“那是先皇的私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书生一跪,其余百姓都跟着跪下了。
天下读书人皆知当今先皇有个化名叫鸿蒙,这其中还有一桩美谈,先皇登基后第一年开恩科用此名给众考生出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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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科举被盖上鸿蒙印的试卷,皆为先皇亲自阅过,鸿蒙这个名字,是天子和文人间特殊的情感联系……
它的意义对无数文人代表着不一样的含义,福来客栈竟然被先皇御赐过第一客栈的牌匾,瞧着落款是亲笔题写。
这是怎样的荣耀!
林府内
“公子不好了,公子不好了!”
小厮从外面一路惊慌失措地小跑过来,迎头被林啸一枕头打中,醒来还很虚弱的林啸扔个枕头,都要气喘吁吁半天说不出话来。
“混账玩意,瞎叫什么!呸呸呸”一旁的丫鬟指着小厮替主子训斥。
小厮抬手自罚扇了四个巴掌,极为用力脸都红了:“奴才说错了,奴才受罚。”
“好了咳咳咳,什么咳咳什么事。”这一句话,林啸咳嗽了两气。
“福来客栈有先皇提写第一客栈的牌匾。”小厮冷汗直流,他有些害怕公子一时想不开背过气去。
林啸胸口剧烈起伏,这状态和小厮想得也差不多了。
“先皇?!”
“是,我听那些读书人说鸿蒙是先皇的私印,牌匾上印的就是这两个字。”福来客栈掌柜胆子再大也不敢拿这事开玩笑,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林啸眼前发花,先皇御赐的牌匾,就是当今圣上都不会反驳,他敢说不是?
视线内的场景越来越模糊,接着林啸眼前一阵发黑,耳边传来丫鬟的惊呼声,听着周围脚步杂乱,随即没了意识。
——林啸晕倒了。
*
福来客栈内,第一客栈的牌匾挂在大堂之上,赵年笑得不拢嘴地听着旁边客人祝贺。
“这下福来客栈名副其实的是咱们丰收县,不对,是整个大夏的第一客栈!”
“恭喜恭喜啊,赵掌柜。”
……
顾青初笑看楼下的热闹,这回林啸有一百个理由也不敢找了,他只能乖乖认栽。
“这块牌匾是我大胜南蛮回盛京那晚,与先皇说到东域这边战情时被赏的。”顾青初叹息一声,回忆起过往仿佛昨日一般,先皇已逝去多年了。
得到牌匾的隔日,顾青初让调往东区的部下捎带牌匾送到福来客栈,这块牌匾挂在这里才有意义。
那年日进百两的福来客栈半年没有营业,将客栈存储一年的粮食偷偷从山路运输,九死一生终于送达。
四日未进食的数千士兵因此填饱了肚子,以此续命等到了援助,最后将敌人反绞。
没有福来客栈的大无畏精神,大夏士兵就会如敌人所愿,活活被饿死。
先皇得知此事极为感动,大笔一挥写下了这个牌匾。
后来宁良候中毒,拿着这个牌匾的将士在半路遇袭,牌匾辗转多人之手。
当时军中将士闷头打仗,哪里知道鸿蒙是陛下的私印,更不知道这个牌匾要送至何处,后来顾家军四散,这个牌匾被一名老兵藏在老家。
无人知道先皇曾赐给顾青初过第一客栈的牌匾。
直至前段时间宁良候醒来,那解甲归田的老兵,通过盛京顾武的酒楼联系到了顾青初,并说了牌匾藏在他老家梧桐县。
正好梧桐县在丰收县的隔壁,顾青初计算过,十日内足够让人把牌匾带过来。
所以顾青初压根不着急,这不牌匾提前带过来了。
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顾青初让这边曾是顾家旧部的校尉帮忙,有军队来送,百姓会更为信服。
没想到对方得知这个客栈是顾家的产业,举一反三地还找来了舞狮队,跟科考中名次传递好消息似的。
这个事情顾青初不仅没有对掌柜的说,元锦沛也不知道。
因为她不确定这么多年过去,牌匾是否能完好无损地摆在那里。
如果牌匾不行,她还有别的后招。当然如果能把牌匾取回来,是最省心省力的办法。
事实证明御赐之物就是好,三十年过去依旧如新。
元锦沛微微凝眸,当年她的圣宠比现在的自己更甚,如果顾青初在,先皇对她的信任程度,就是三皇子和五皇子也要往后靠。
这也是为什么三皇子要对外宣扬宁良候欣赏他,饶是当时,他们也曾利用宁良候来算计先帝的感情。
先帝从未赏赐过臣子他的墨宝,便是发赏给大臣过年时的福字,也是自己写一个贴在御书房,其余由他人临摹再赏下。
这般情况下先皇却赏给了宁良候一块牌匾,上头还印有私印。
先皇那样性格多疑的人,为何如此信任宁良候呢?
元锦沛想得出神,顾青初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发什么呆?”
“没事。”元锦沛摇摇头,心想先皇逝去,一切都不重要了。
福来客栈门口一块牌子竖起,上面写着:今日客满,房客三日内皆无,堂食明日接待。
有了先皇御赐的牌匾,福来客栈彻底火了,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客栈。
无数人慕名而来,四层楼高的住房一下子就满了,食客更是如此,今日采购的菜已经做光了,许多客人知道没菜,宁愿点杯茶水站着也行。
那可是先皇的墨宝啊!看一眼便是恩泽。
想看先皇墨宝的人多了,别的客栈不仅没有因此萧条,反而被带动得同样火热。
因为福来客栈住不了,他们只能选择其余客栈,等待着能排到他们了,再进去看一眼。
丰收县内,所有其余商铺因为福来客栈跟着水涨船高,来的人多了,总得逛一逛别的地方,那便是他们获益的时候了。
充满欢声笑语的丰收县内,唯一不太好的大概只有林氏客栈了,或者换句话说是林啸手中的所有铺子。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这下有人夜不能寐了
为了这御赐牌匾而来的人,自然听说了林啸与福来客栈打赌之事,又听闻了他的一些恶行,众人自发地不愿意再去林啸的商铺。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害怕福来客栈知道他们光顾林啸的产业,最后不让他们进福来客栈,那就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林啸与福来客栈的待遇,眼下的情形竟是反过来了。
从最初的众人碍于林啸不敢与福来客栈接触,甚至路过都要深思熟路最后决定绕着走,到现在因为福来客栈的关系,而不再进入林啸的铺子。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此生动地演绎了出来。
林啸笑不出来,林县令更是笑不出来。
军队官兵进入丰收县的时候,他听了风声去接待,那可是边境护卫军宋大将军的手下,平日想拜访都不得其法的人物。
结果人家鸟都不鸟他,只说了一句:“林县令好生厉害,连宁良候的铺子都敢算计。”说罢驾着马走了。
林县令傻眼了,福来客栈不是有新东家吗?等等,难道那压根不是新东家,是呀,人家从头到尾也没说自己不是顾家的人!
一股火顶上头,林县令气到捂胸口,冷声吩咐下人:“扶我回府,我要打死那个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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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啸本就躺在床上,林县令一通鞭子下来,瞧着人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火气褪去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的林县令连忙叫大夫,一阵兵荒马乱后,大夫的结论让林夫人昏死过去。
本就风寒发热,郁结于心又挨了一顿皮肉之苦,以后林啸要常年喝药,才能补了这回亏空的身子,大夫的建议是近几年最好不要生子。
这是委婉的说法,实际上是林啸不举了,只能吃着药看情况来医治。
林县令挥鞭子发着怒气没注意到别的,有两下子打到了那处,两道血淋淋的口子伤了根本。
林家这点子事在丰收县内都传开了,林啸醒来发现自己从一个吃喝玩乐的不羁公子,成了走路喘三喘的病秧子,最重要的是还不能人道了,以后能不能治得好也说不准。
心态一下子就崩了,本就体弱的身子连床都起不来。
他名下的商铺也都乱了套,直接贴上了转卖的告示,关门大吉。
到这里顾青初和林啸的赌约,她大获全胜。
与客满热闹的福来客栈相比,林府门前朱门罗雀,萧条极了。
按理说林啸虽然不行了,但林县令还是父母官,怎么也不该如此落魄。
林府变成这样因为林县令也摊上了案子,他身边的师爷昆安原来竟是有名的江洋大盗!
虽然他没有亲自杀人,但那些盗匪从哪里进入村落,何时动手可都是听昆安指挥的。他是盗匪里的二把手,军师一般的幕后人。
如此恶贯满盈之人,因为林县令的关系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府衙的师爷。
林县令在百姓心中最大的功绩便是平了附近阴阳山的盗匪窝,如今一看这里明显有猫腻,林县令或许和那盗匪蛇鼠一窝!
虽然朝廷还没有贴告示,林县令在府中只是囚禁起来没有被抓,但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众人都不敢和林县令有所联系了。
林县令已经有两日没去县衙,可见传言一定是真的。
客栈内,顾青初整理着行李:“你怎么认出那昆安是江洋大盗的,我看和通缉的画像差很多呢。”
暗卫找来了当年的通缉画像,顾青初看画像中清瘦的人和圆滚滚的昆安实在很难联系起来。
“当年是我剿灭的那伙大盗,所以记得牢。”元锦沛这人记性极好,如果十年前逃跑的犯人出现在他眼前,他一下就能认出来。
昆安也是如此,即便对方将脸颊的黑痣用刀剜下去,他凭借别处细节也能发现,从第一面起,元锦沛就认出对方的身份了。
那时的昆安陪林啸坐在对面酒楼,元锦沛仅是从缝隙中瞟了一眼就认出了。
可见他眼力多尖多可怕,那些犯人见了他就胆寒不是没有原因的。
察觉昆安有问题后,元锦沛立马就判断林县令要么不知情,要么就是同流合污,和顾青初说了,俩人将林县令的令牌忽悠到手。
暗卫从元县令的书房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元锦沛推测到了所谓曾被剿灭的盗匪还藏在山间,果不其然,用着仿冒林县令的贴身令牌一下子就骗过了那些人。
最后将其一网打尽。
有了那些人的口供,昆安和林县令都跑不了。
林县令心有愧疚,趁没被落实罪名写了合离书,林夫人这才知道原来自家夫君曾经和盗匪有过勾结。
林夫人对林县令有些感情,但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儿子。
将能打包的都带走,自己的嫁妆折合成银票贴身收好,她领着林啸往临水城走去,林夫人不死心,她想去临水城投奔晏家。
至于能不能如她所愿便不知道了。
从听说林啸身体出了问题,林县令被囚禁后,顾青初便不再关注这一家子。
如今的林家,想再对付福来客栈,他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
福来客栈已经不是任人随意宰割的存在,如果有人对付福来客栈,丰收县的百姓们第一个不容。
眼下丰收县内的收益很大一部分与福来客栈挂钩,如果福来客栈再次倒台了,御赐墨宝不再摆出来,那些络绎不绝的人就没了,他们白花花的银子也没了。
所以如今最希望福来客栈越来越好的,就是丰收县的百姓和各个掌柜们。
他们都听说了,福来客栈根本没换新东家,还是顾家的产业,那对夫妻好像是顾家旁支亲戚,特意来管理客栈的。
难怪有那样的气势!
如果换了东家,先帝赏赐给宁良候的牌匾,福来客栈哪里有资格挂,这第一客栈的牌匾只有宁良候管理的福来客栈才敢挂,其余人挂上那就是欺君!
宁良候是明晃晃将福来客栈纳入她的羽翼之下了,林县令他们都不敢惹,更别提在盛京那边的神仙人物,有小心思的人全都收起来了。
福来客栈的东家是宁良候、宁良候重新开始管理商行了、顾家产业全部进行精简……
这般满天飞的流言很快传到了临水城,让许多人夜不能寐,睡着了也常常被噩梦警醒。
宁良候已经管到丰收县了,离临水城还会远吗?
第二百六十四章 晏召元锦沛俩人传纸条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相比临水城一些人的胆战心惊,丰收县这边一片安稳。
福来客栈内,后厨的赵年听伙计说小东家找他,解了围裙擦了擦手往二楼暖阁走去。
他一进来便发现,元锦沛和顾青初行李都打包好放在一旁了。
“小东家您这是要走了吗?”赵年知道丰收县这个偏僻之地留不住小东家,虽说预料到了,但到了真正离别之日,心里难免有些伤感。
“赵伯伯,客栈交给你了,有任何事情可以往盛京去信……”
赵年垂首听着顾青初的交代,如前几日一般顾青初吩咐他照做就行了,只是这回他选择了拒绝:“不,小东家您再找个人代我的掌柜之位,我还想回盛京去看一眼东家主子。”
在赵年的内心深处也就剩下最后这么一个惦记了。
顾青初看了眼元锦沛,元锦沛对她点了点头。
“赵年,是我。”顾青初叹息口气,摘下了戴在脸上的帷帽,她和元锦沛都确定赵年没有问题。
一张熟悉的面孔露出来,赵年人傻眼了,身子颤抖地退后两步最后跪在地上嗓子沙哑道:“东家主子,真是您,我就说嘛!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您你我我……”
赵年语无伦次了起来,他太激动了。
“抱歉,骗了你。”面对如此忠心的赵年,顾青初对自己多疑的隐瞒心存歉意。
“没事没事,我理解、理解的,东家主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赵年昨晚睡前还在想,什么时机离开福来客栈前往盛京去看东家主子比较合适,没想到现在便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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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在这里,一定给您守好客栈!”赵年一下子斗志就起来了,原来这些日子他是和东家主子一同在做事,和当年一样。
“赵年,这些年你辛苦了,接下来我希望你是开开心心为自己而活,不要有任何思想上的压力,客栈好坏尽力就好,客栈是死的,人是活的……”
赵年听得感动,东家主子一点没变。
和顾青初说了好些话的赵年回屋子去平定情绪,他不能让那些小屁孩看到自己哭,不然面子全没了。
画好易容妆,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走到门口准备离开,赵年重新出来,除了眼睛红血丝有些重,谁也看不出来他哭过。
“小东家保重!”
“东家保重!一路顺风。”
“仙女姐姐,记得要回来看我们呦”
……
……
众人在客栈后门相送,门口两辆马车,晏召和他的小厮坐在后面的马车里,之前说好了同行去临水城。
望着越走越远直至没影的车,小孩子们哇地哭了出来,他们舍不得仙女姐姐。其余伙计眼眶也湿润了,这是他们遇到过最好的东家。
“行了行了,以后又不是见不到,进去忙着,马上客人要多了。”将伙计们赶回去的赵年,站在门口久久不动。
他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东家主子的身份是假的,那这个姑爷身份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说是假的,姑爷私下里和他探讨夫妻之道有必要那么真情实感吗?
这可能要成为赵年心里好一阵的未解之谜了。
*
东边百姓间有句俗语,叫冬天孩儿脸,上午一变,下午一变。
在丰收县那几日顾青初没感受到这句话的意思,出了丰收县也就是两个时辰的功夫,原本高挂的太阳藏在密云之下,天空竟是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赶车的暗卫甩了甩鞭子,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顾青初身后挂着厚实披风,怀里搂着汤婆子,心里夸赞赵年仔细,走时候特意给她灌好热水,不然还真有些冻手。
一共有两个汤婆子,给元锦沛对方不需要,顾青初便只着袜子踩在上面,顿时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如今她在对元锦沛跟前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了,俩人经历那么多,顾青初没必要时刻端着宁良候的身份。
现在她的状态,若是放在俩人初遇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人与人的交往真的很神奇,当初对元锦沛千万防备的顾青初,怎么也想不到会和他有如此状态轻松闲聊的时候。
“走时我收到的那信,是暗卫从东域传过来的。”元锦沛翘着二郎腿,斜靠着车厢,一只手把玩着玉佩。
这人倒是从头至尾都这般“放荡不羁”,顾青初默默腹诽。
“花盈盈的身份知道了?”顾青初知道从东域暗卫传来的信,大概是追查玄思思把信给谁的那件事。
元锦沛摇了摇头,垂眼微眯声音慵懒道:“那刘管事的信送到东域驿站,在暗卫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顾青初讶然,能在暗卫看守下拿走信件,那花盈盈到是有几分本事。
“不过有几个怀疑的人,到时候去了东域我指给你看,然后咱们猜猜看好不好?”元锦沛突然睁眼,往顾青初这般靠了靠压低声音说。
这好像哄小孩的语气让顾青初一时不知怎么接。
这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了晏召的声音:“顾姑娘,我的马车坏了,车夫在修理,可否借你的马车坐一段路,待车夫修好赶上来我再回去可以吗?”
顾青初下意识看了眼元锦沛,见对方表情果然很难看。这俩人没多大过节,怎么跟死对头似的。
就这样,晏召厚着脸皮上了顾青初的马车。
晏召是个话痨,一路上叽叽喳喳在顾青初不怎么搭理他的情况下,也能一直说不会累似的。
“聒噪。”元锦沛揉了揉太阳穴淡淡说了两字。
瞬间,晏召话语戛然而止。
“是我吵到了宋公子了,抱歉,我会注意的。”晏召说着看了眼顾青初,抿了抿嘴眼神有些委屈似的。
“绿茶。”顾青初没忍住喃喃一句。
“什么?顾姑娘你想喝绿茶吗?”晏召翻找着口袋然后丧气道:“本来我是有的,但落在马车上了。”
顾青初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了,今日起得早,我闭目养神一会儿。”
这般说着顾青初闭上了眼睛,晏召见此也不说话了。
顾青初松了口气,她真怕晏召和元锦沛在马车里打起来,还没等进临水城,把晏家二公子打成重伤,这可不太好。
理所当然,与元锦沛动手,晏召自然是挨揍的那个。顾青初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毕竟晏召的嘴巴属实有点碎,再说下去她都忍不住动手了。
今日起得是真早,顾青初闭眼睛不一会儿睡着了,她不知道自己睡着了后,晏召和元锦沛俩人传起了纸条。
第二百六十五章 我就是顾姑娘想要的自主婚配
在顾青初入睡后,晏召小心地翻着衣袖口袋在找什么东西。
闭眼假寐的元锦沛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睁开眼,眸光不善烦躁地盯着晏召,只见对方掏出了一个小本和炭笔。
刷刷地在上面写了字,接着将笔和纸都递给了元锦沛。
元锦沛没想接过来,冷冷瞧着晏召双手抱臂动也没动,晏召轻哼一声,将本子展开在元锦沛面前,那上面写着:“我喜欢顾姑娘。”
元锦沛扯了扯嘴角,笑得充满了嘲讽,表情写着四个大字:不自量力。
晏召被气到了,他有什么可不屑的?极为用力地又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顾姑娘欣赏我,她看着我的眼神总是带着笑!”
元锦沛眸色暗沉如波浪翻滚,他能感觉到顾青初的确对晏召多几分宽容,这是欣赏?想到这个可能元锦沛极为不爽。
不,当然不是。
如果顾青初看到晏召写的字一定会反驳,这和欣赏有什么关系,人看到有趣的东西和事物,笑不是正常的反应吗?
她看晏召是一种长辈看小辈逗趣的心态,将其升华到男女欣赏那就太离谱了。
可惜眼下顾青初睡着了,元锦沛看到晏召的那行字心中有些烦闷,因为在他看来,顾青初对晏召的确有些不同。
“你知道她为什么来这边吗?”元锦沛最终没忍住一把夺过本子,在上面写了句话。
晏召表情得意,写下了顾青初要来的缘由。对方以为他不知道,结果没想到顾姑娘都和他说了,想彰显亲密关系这下失败了吧。
将本子递回给元锦沛时,晏召还挑了下眉头。
“是为了我。”元锦沛将晏召写的那句【为了能做主自己的婚姻】给用圆圈画了起来。
晏召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原来对方在这等着他呢。
顾姑娘说要自主婚配,因为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之前自己猜测是一方面,真正事实摆在面前又是一种心情。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的晏召突然有些难过。
他气呼呼地在本上写着:你不像个好人。
元锦沛回道:“她喜欢我。”
“你根本配不上顾姑娘。”
“她喜欢我。”
“你能给她无忧的生活吗?在丰收县你做了什么?你只会拖累她。”
“她喜欢我。”
……
这个本子是彻底传不下去了。
万能的一句话将晏召嘴巴堵住死死的,心里也跟着发堵。
晏召身边的小厮是识字的,但公子写的时候背对着他,看宋公子传来的字条也捂得严实,他看不到俩人本上写的内容。
小厮看似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实则内心早已经在流泪了,他对不起大姑娘,一个没看住,居然让、让、让……
公子喜欢上了个男人!
没错,晏召的小厮吴满从一开始便误会了。
在吴满的视角中事情是这样的,他发现自家公子对宋娘子的夫君格外关注,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最多,有事没事就去观察宋公子。
回想起公子那句若有所思的话,什么叫一个人突然喜欢另一个人,这般虐心的句子和他看到话本所写一样。
公主与马奴那被世俗不容的爱,可不就是公子对宋公子的感情写照吗!
他的公子居然还自己欺骗自己,管宋娘子叫顾姑娘就能证明他们两个人不是夫妻了吗?
这宋公子也是个拎不清的,居然就这样默认了,还在马车上趁着顾姑娘睡着了,俩人偷偷地传书信、
看公子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肯定是对方说了什么不正经的话,他那单纯良善的公子害羞了。
当然,这也是个大误会,所谓的害羞,完全是因为晏召写各种问题,元锦沛回的都是她喜欢我四个字,脸色是被气的,和害羞不沾边。
只是晏召平常大多为吊儿郎当的样子,向来是他气别人,鲜少谁能给他气受,这回遇到了元锦沛,第一次被顶到说不出话。
如果知道身边小厮的想法,估计直接就气晕过去了。
小厮误会的深,越想越愁,二公子喜欢宋公子,日渐沉迷陷入感情的漩涡不可自拔可怎么办?
瞧宋公子那双丹凤眼,转眸间带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好看,长相虽平平无常,唯独眼睛这块很是亮人。
人家都是拜倒在石榴裙下,他家公子怎么被别人双眸迷了眼!
小厮忍不住叹息出声,下一秒便收到了心情不快的晏召怒瞪,他立马闭紧嘴巴,不能让公子知道他发现了这个秘密!
因为马车里有其他人,顾青初这一觉睡得不算踏实,睡醒了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两张不怎么高兴的脸。
晏召这人平日嬉皮笑脸,现在脸拉下来,他不开心的情绪便十分明显,而他身旁的小厮脸更是皱成苦瓜,瞧着跟要哭了似的。
顾青初的第一反应是看向身旁的元锦沛:你欺负他们了?
收到顾青初眼神询问的元锦沛耸了下肩膀,满脸无辜。
这时马车停下,晏召的车夫修好了马车追上来了。
“顾姑娘我的马车修好了,多谢了。”晏召拱手道谢,然后耷拉着肩膀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顾青初仿佛看到对方左肩膀上写着垂头,右肩膀上写着丧气,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她睡了一觉后,晏召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了似的,反倒她身边的元锦沛心情变好了,在她睡着了这一小会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待马车里只剩下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时,元锦沛从马车脚踏旁的缝隙里抽出一个小本子,这是晏召不小心落下的。
“看这个就明白了。”元锦沛递给了顾青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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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翻看完后,冲着元锦沛无言。
她承认自己打算利用晏召的好感来做些事情,虽然如今还是想想的阶段,没有进行计划,但元锦沛用不用直接给扼杀在摇篮了?
“为何这样?”顾青初捂着额头颇为无奈。
元锦沛对于顾青初的疑问也回答地颇为干脆:“看他不顺眼。”
离了丰收县后,晏召不再叫顾青初为宋娘子,直接称呼顾姑娘,也因为他的出现,让顾青初改变了继续假扮夫妻的计划。
本就不喜晏召的元锦沛,这下更加记在账上了。
面对晏召的挑衅,第一回忍了,第二回忍不住了,元锦沛直接抽过本子回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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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对于元锦沛直白的话,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顾虑,她利用晏召不会手软,心慈手软这个词不适合她,唯一有些犹豫的便是她要用什么手段。
用好感来做事,说到底有些违背顾青初自己的原则。
争权夺势人之常情,但欺骗人感情就天打雷劈了。
现在顾青初不用犹豫了,元锦沛帮她做了决断。
“好吧。”顾青初不再说什么,事已至此,她还能如何?
脸冲着窗外的元锦沛嘴角微微上扬,顾青初的反应比刚才使晏召吃瘪还让他开心。
接下来的几日晏召极为老实,没闹幺蛾子,也没到顾青初跟前没话找话,人肉眼可见的蔫了。
就这样,他们一路向东,赶了几日的路程来到了水临城。
到了城门口,一打眼便看到了在那相迎的晏家人,手拿弯刀身骑黑马好不气派。
第二百六十六章 伤过的心就像玻璃碎片
“二公子您可回来了!”为首满脸络腮胡子体壮的男子看见晏召急忙迎过来,尖细的声音和硬汉外表相当不符。
晏召嗯了一声,还沉浸在自我感伤情绪里的他面无表情道:“鲁二,我姐姐呢。”
“从瑞林城来了一行商队,大姑娘亲自领着他们去东域了,是笔大生意得过几日能回来。”鲁二提起大姑娘言语恭敬,说罢憨笑两声,脸颊有两个酒窝。
“鲁二这是我的朋友顾姑娘,他们和我一同回晏府,你先派人回去备好院子。”之前晏召给姐姐写了信,说带朋友回来,若是姐姐知道肯定都张罗好了。
结果听到鲁二说姐姐前几日就去了东域,昨日才能到的信件想必也是没看了。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既然没看信件,自然不该知道他是要今日回来的。
他写的信写给谁就由那个人亲启,其他人不会看到。
“小的已经等五日了,大姑娘算到说你快回来了,让我们提前候着。”
晏召闻言睨了眼身后的小厮,吴满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心虚地垂下了头。
他知道公子猜到了,在进入丰收县之前,吴满给大姑娘写了信,说二公子要在丰收县待一阵,大约哪几天可能回去。
没想到他猜测还真准……也让他一下暴露了和大姑娘通信的事情。
留了个以后再跟你算账的眼神,晏召扭过头对顾青初笑了笑道:“顾姑娘请。”
顾青初微微颔首:“麻烦晏公子了。”
两辆马车通过临水城城门官兵没有检查,甚至无需出示令牌,看到是晏家的人就放行了。
“果然如传言,临水城是晏家的地盘谁都越不过去。”顾青初放下帘子说得没什么感情。
帘外士兵冲着鲁二笑容讨好目地送着。
“临水城原不是大夏土地,是救济了小国国王后对方送来感谢的地界,这里的人从父辈往上数,或多或少都有东域人的血统。”元锦沛耐心给顾青初讲着。
虽说有大夏官府驻此,但这里其实也算是划给了东域,所以大夏管得不严。府衙官兵是轮流制,三年换一轮。
官差时常改变,晏家却是在此地不动的,所以百姓们更加信服晏家,府衙也有意和晏家保持交好。
如顾青初所言,和官府相比,晏氏对临水城的控制更加全面。
临水城是个非常繁华的城镇,比丰收县更加宽阔的街道,周围多种样式的建筑,平整的青砖地面,无一不显示出临水城是个富庶的地方。
来往的百姓头上手腕都戴着金饰,衣服料子上等,一看便知道过得不错。
在马车里,顾青初撩开帘子不着痕迹地观察,大概走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晏府门口。
大门旁有两只戏球的石狮子,门环和牌匾都涂了金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晏家府邸占地极大,假山、凉亭、梅园一路走过来顾青初瞧着这里和盛京那些权贵府邸也不差什么了。
或者说是比一些权贵世家的府邸更恢弘大气,盛京大部分府邸都没晏府占地大。
“二公子,就是这里了”丫鬟说话间行了个礼,推开小门这里是一间四方小院,看得出是急匆匆整理出来的,下人们站在院中还拿着扫帚在打扫。
晏召皱了皱眉头问身旁丫鬟:“就这一间院子?”
“回二公子,梦总管是这么安排的。”话刚落地,一个穿着灰色褂子的年轻男子疾步而来。
“二公子您在这里,我还以为您要先回书房便去那里找您了。”梦总管气喘吁吁额头冒出薄汗。
吩咐下人收拾好院子,他便听说二公子已经进府了,不能让主子等着他赶紧去书房拜见,结果又听说二公子在碧落院抓紧小跑走来,一番折腾大冬天的他都冒汗了。
“为什么只准备一间院子?”晏召又问了一遍。
“怎、怎么了?夫妻要分开住吗?”梦总管问的磕磕巴巴,不知道二公子怎么有些恼意。
不怪梦总管误会,在丰收县的时候,元锦沛出门最常去的店铺便是霓裳成衣店,看有没有男女同款好看的衣裳。
有就买下来,他和顾青初一人一件。
一开始顾青初觉得元锦沛买得有些多了,他们一天一件都换不过来,元锦沛却自有说辞,说准备充分点总归是好的。
见对方不听劝的样子,顾青初也不说了,反正不是她花银子。
就这样俩人存了很多相同款式的衣服,好巧不巧今日穿得就是同款,元锦沛买衣服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同一款式他可以买三种颜色回来。
今日顾青初穿的是白色袄袍,元锦沛穿的则是同款黑色,顾青初出房间后发现俩人衣服一样,但颜色不同。
她披着披风不仔细看不出来,天怪冷的从行李里拿出来换上又会是一身凉气,这么一想顾青初便偷懒没有换。
梦总管是个眼尖儿的,平日极为会来事,一下就看出顾青初和元锦沛衣着相同,虽然顾青初没有梳着妇人鬓,但临水城也有很多成婚的女子会梳着少女头。
临水城不讲究这些,好看就成。
他便理所当然把俩人的关系认为是夫妻了。
“顾姑娘是顾姑娘,宋公子是宋公子,何须你耍小聪明!去,再准备一间院子。”晏召压着火气吩咐。
他和顾姑娘更为相配,真是年纪轻轻眼神不好!
“晏公子,不必了,这个院子有四间屋子足够住了。”顾青初不想让下人再劳师动众地去收拾,一间院子也住得开。
按理来说,身为未婚女子,应当独自住一个院子,那是闺房不可以有男子入住的。
但顾青初却同意了元锦沛住在这里,在丰收县是迫于无奈,那么现在不需要演戏了,但顾姑娘仍没有拒绝。
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宋公子没有撒谎,顾姑娘得自主婚配的确是为了他。
晏召这般想着表情发苦。
顾青初之所以这么说,一是她不在乎和元锦沛一个院子,如果她真是待嫁闺中的姑娘家,肯定不会同意的,但事实她是宁良候,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第二点就是顾青初要给晏召传递出她对元锦沛的不同,既然马车上元锦沛已经把前戏铺好了,那么自己就照着演。
心中也庆幸还好没有真正去利用晏召的感情做些什么,不然还真是良心难安,不符合她平日的作风。
那晚是她一时想岔了。
如此思量后,顾青初开口让元锦沛留在院中住。
看似这些需要想很久,其实就是在脑子里瞬间而过的事,在晏召开口训斥梦总管时,她便想好了。
“好,顾姑娘不介意就好。”
他家公子是笑着说的,但如果捂上嘴巴,那双眼睛分明是在难过,吴满噘噘嘴,爱情这个东西太熬人了。
“多谢晏公子招待我们了。”元锦沛温文尔雅地顺了顺袖子,然后冲晏召作揖。
这是往公子的心上撒盐!
吴满眼中满是义愤填膺,一旁梦总管看得迷茫,视线在几人脸上来回偷偷打量,这是一种怎样的关系,他有些不懂了。
“不客气。”晏召尽量让自己的话说出来听不到磨牙声。
“顾姑娘你先好好休息,晚膳好了我来叫你。”
“好,谢谢晏公子。”
望着晏召离开,顾青初长吸一口气还没等叹出来,就听旁边的人幽幽地说了句:“烂桃花。”
?
这是在表达对晏召的讨厌,还是在挖苦她?
没等顾青初问,元锦沛摆摆手由下人领着走向收拾好的一间屋子道:“我去换身衣服,省得影响到顾姑娘的清誉。”
听元锦沛的语气顾青初确定了,这人刚才是在挖苦她。
来了来了,久违的阴阳怪气又来了。
*
晏召很难过,他想到顾姑娘和宋公子关系应当很好,或许有点小暧昧,但如果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就有很大的机会。
可事实是,俩人貌似已经到了私订终身的地步。
他还有机会吗?这样的顾姑娘他抢得过来吗?
回到自己院子就关在房间里的晏召很不开心,坐在窗口看着结成冰的荷花池发呆。
荷花池的凉亭旁,鲁二和梦总管站着,将吴满堵坐在角落,一副严刑审问的架势。
二公子很反常!
往常最为喜欢热闹的人,回府中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让大厨做他最爱的糕点饭菜,然后去马舍看望他接生的小红马,或者去街上逛到吃晚饭才回来。
这是头一回二公子回府什么都不做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瞧窗口的二公子那表情太多愁善感了,这不该是二公子该有的面部表情。
“说,到底怎么回事,大姑娘知道你没照顾好二公子,你就完了”此刻的鲁二脸颊旁的小酒窝看起来都带着几分凶气。
吴满叹息一声,左瞄一眼梦总管,右瞄一眼鲁二,最后撇了撇嘴巴道:“大姑娘回来我自然会说,你们只要记住这几天不要惹二公子就好了。”
碧落院那一幕太过刺激,二公子现在很受伤,旁人最好不要去撞火口。不过这样也好,对方表现得无情,二公子才会更加死心,和宋公子二人不会有结果的。
亭子里的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一个通铺睡过来的,都是晏家的家生奴才,所以说话间没那么多顾忌。
吴满抬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心想这俩人是不是在心里骂他。
作为发小,吴满有心提醒,他起身拍了拍梦总管和鲁二的肩膀,一副老成的口气道:“好好想想,能让一个男人如此变化的原因会是什么,话已至此,二位意会。”
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吴满离开了,他得看着点公子万一想不开就糟了。
鲁二和梦总管在原地一脸懵。
良久过后,一股冷风吹过,鲁二打了个冷颤有些迟疑地缓缓开口道:“难道……”
梦总管竖起耳朵,以为鲁二是在接二公子回来的路上想起了什么内情。
“难道二公子在外面受欺负了?”
梦总管转身就走了,是他蠢了居然相信鲁二这个头脑简单的人,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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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被欺负?
二公子的性格的确非常好,但这位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亏,旁人看不出来但他知道大公子经常被二公子忽悠得团团转。
正因为如此他才对二公子反常而惊讶,何人何事能让他这般反应?
或许别的有可能,但被欺负这一点绝对不成立。
他得好好想想吴满的话,他知道内情说这些话一定是有原因的,梦总管手摩挲着下巴边走边思考着。
该说不说,梦总管和鲁二都是没娶媳妇的单身汉,和吴满相比他们连话本都不看,思路完全想的是别得方面。
若是让这二位自己想,怕是永远得知不到真相了。
*
进了临水城后,暗卫被当做一般车夫打发了,所以他并没有跟着进入晏府,而是在临水城随便找了间客栈住下来打探消息。
“这是安卫调查到的。”元锦沛将手中的纸张递给顾青初,在丰收县那几日,元锦沛与顾青初一同管暗卫叫安卫,到现在称呼也没改。
顾青初接过信纸迅速扫过,时间有限,暗卫调查到的不多,有一些人甚至改了姓名,三十年过去大多相貌也变了。
这是来得路上顾青初凭着记忆画出来人像,暗卫有此才好着手调查,否则就是天卫司查也没有什么头绪,时间过去的实在太久了。
若是从三十年前来邻水县的人一点点顺也能查,不过需要很长的时间。
“调查到这些就够了。”顾青初合上信,眸光乍现。
“顾姑娘晚膳做好了,家兄也回来了,咱们一同去前厅吃,我介绍你们认识。”晏召过来敲门。
话音落下,大门吱嘎打开,元锦沛与顾青初一起从房间里出来。
——嗖,晏召心口又中了一针。
第二百六十七章 李逵和李鬼动手前夕
晏召的哥哥晏临比他大五岁,年纪轻轻长了一张老成的脸,下巴处留了胡须的晏临跟娃娃脸的晏召站在一起,俩人竟然跟父子一般。
“感谢二位一路照顾小召,快快请坐。”晏临有双笑眼,说话时即使没有什么表情,也给人一种亲切和蔼的感觉。
顾青初等人落座后,几人开始吃晚饭,除了晏召偶尔说几句话活跃气氛,饭桌上有些安静。
晏临仅是随意附和几声,其余的竟是什么都没问。
顾青初不知道这人是漠不关心,还是有自信接下来他们在临水城做什么都逃不过晏家的眼睛,所以才不问。
一顿饭吃完,顾青初和元锦沛便回了院子,晏召想跟上去和顾青初说说话,被晏临叫住了,俩人来到了书房。
“哥哥,什么事?”晏召说着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如果再晚些他去顾姑娘的院子就不好了。
晏临沉声道:“你喜欢顾小姐?”
晏召听到哥哥的话一顿,随即点头默认。
“顾小姐和宋公子明显关系匪浅。”晏临虽没问,眼睛一直在观察,在饭桌上那个宋公子给顾小姐夹菜,盛汤举止间颇为照顾。
“那又如何。”晏召抿了抿嘴,话里带着一股倔强。
晏临今晚是突然回来的,原本只是从隔壁县路过,应当直接去东域与大姑娘会和,听说晏召在府中,所以才特意回府住一晚。
没想到弟弟带来了朋友,这倒没什么,关键是晏召喜欢人家。
一时之间晏临竟然是不知道如何劝好。
从小到大,晏召都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钻进胡同非得走到死路才回头,谁劝都没用,只有大姑娘的话他能听进去一些。
“明儿一早我会启程去东域,与大姑娘会合,四日后我们回来,这几天在府中消停待着等我们回来,我把鲁二留下来有事吩咐他。”
晏临决定不劝了,到时候让大姑娘回来与晏召再谈。
分心注意着外面天色的晏召,心不在焉地回着:“嗯,那哥我先出去了。”
瞧见晏召这迷了心窍的样子,晏临脸色差点没绷住,烦躁地挥了挥手让人离去,晏召出了院子后,晏临唤来梦总管,让他将吴满带来。
在梦总管出了书房之前,晏临又补了一句:“别让晏召知道。”
吴满面对梦管家和鲁二敢不回答,家主的问话自是不敢有隐瞒,这事儿二公子其实并未交代他不可以对大姑娘与家主禀告。
二公子有意通过他的嘴巴,来看大公子和大姑娘的态度。
可平时大公子和大姑娘再如何偏宠二公子也不会同意啊!
吴满苦着脸将自己所知都讲了之后,晏临脸都绿了,他弟弟怎么会……?
小部分权贵有钱之人男女之事混乱,他们“荤素不忌”,晏临生意场上见过不少,就是普通百姓也有男子喜欢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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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多识广的晏临对此事见怪不怪,但这事放在弟弟身上他便接受不了了,父母去世前拉着他的手说照顾弟弟,要看着弟弟成家生子。
这般如何成家,如何生子?
这么看来,饭桌上弟弟的反常,是因为宋公子?
不得不说,有时候蠢也是会传染的,吴满成功将晏临带跑偏了。
“明日我要出府,四日后回来,这期间二公子做什么事情你们都配合,莫让他心生恼怒。”晏临让吴满将梦管家和鲁二等人叫来吩咐着。
晏临想先将弟弟稳住,别让他离开了临水城,待四日后大姑娘回来再开导他。
“是。”
“他的朋友也好生招待,莫要冒失冲撞。”说到朋友二字,晏临嘴里有几分苦涩。
若是那宋公子被府中下人得罪,愤而离开,他这弟弟估计也不会在府里待了。想起刚才谈话时,晏召望着外面天色急切的样子。
明明是个弟弟,晏临却有种女大不中留的酸涩心情。
“是。”
出了晏临书房的几名管事下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得,接下来日子难过了。
二公子的性子说风就是雨,平常府中要么大姑娘在,要么家主在,二公子作妖他们还能请示一下。
现在俩人都出门了,虽然只有四天,可对他们来说,度日如年。
*
晏召出了晏临的书房,来到了顾青初的院子门口,敲门的手抬起放下,抬起放下,他觉得自己只犹豫了一盏茶不到,抬头却发现天色都暗了。
冬季的天黑得特别早,院子里的灯笼都点了起来。
犹豫再三,晏召又回去了。
他的这番心理活动在左厢房二楼的元锦沛全看在眼中,见人走了,露出讽然地一笑,合上了窗户。
屋内的顾青初则已经早早入睡了,明天她要去找人算账,精神头要足一点。
第二日天刚放亮,晏临便领着下人出发了。
在饭桌上不见晏临,顾青初才知道对方原来去了东域,吃了早饭,顾青初和元锦沛准备出门逛逛,晏召作为本地人主动说尽地主之谊。
一行三人出了门,鲁二想要跟在身后,被晏召嫌弃地赶走了。
三人走在街上,晏召极为热情的一一给顾青初讲着临水城各处的特色,比如哪家酒楼好吃,哪里有杂耍好玩等等。
凡是路上顾青初视线扫到的地方,他便能说来出处。
叽叽喳喳的晏召故意挤开元锦沛,在俩人中间努力吸引顾青初全部注意力,元锦沛没有恼意,被晏召挤开只是换到另一侧继续挨着顾青初走。
元锦沛为何没有生气,因为晏召介绍的再怎么卖力,顾青初目光看得也是周围介绍的建筑或是物品,压根没看晏召。
这在元锦沛的底线内,晏召咋呼的再欢他也无关痛痒。
三人一路走着,最后顾青初停在了一家客栈面前。
牌面上面四个大写写着喜来客栈,顾青初仰着头,嘴角牵起,眼神晦暗不明。
“这家客栈有许多茶点都不错,在临水城开了得有二十来年了,要不要进去尝一尝看?”晏召说着。
“好啊。”顾青初话语轻快,应着晏召的话后,抬脚就往客栈里面走。
来喜客栈和喜来客栈。
李逵和李鬼。
她来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没想到一下子碰全了
“小二,将你们客栈九道特色茶点全给我摆上,我留的茶叶还有没有了?冲泡两壶……”晏召进来后轻车熟路地吩咐着。
“好嘞,二公子稍等片刻,马上给您端上来。”小二退了下去,显然他认识晏召。
“这里我总来,他家有道花阳糕很合我的口味,待会上来顾姑娘可以尝尝。”晏召推荐着自己平日爱吃的糕点。
顾青初笑着说好,然后好奇似地提问:“晏公子是常客?那么和客栈东家熟悉吗?开了二十多年,那时临水城还不算繁华的时候呢。”
“是呀,这家客栈的东家三十年前是为了寻祖才来到这边的,他……”晏召给顾青初说着自己知道的一些内情。
客栈三楼最里面的房间,晏召口中的东家正在坐在桌旁,满脸愁容眼底深处还暗藏着一抹恐惧。
手中杯子里的酒水都在震颤着,说明正在提的话题让他控制不住的害怕
“你说宁良候是不是要找咱们算账?”
“这么多年过去了,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梁兄莫要自己吓自己。”另一名男子安慰的同时,眉眼紧锁着。
桌上一共三人,剩下的一人没说什么,只是猛地扬脖饮尽杯中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杯接着一杯喝。
——当当当
“东家,晏家二公子来了,在楼下用餐。”小二过来禀报,往常二公子这样的人物来,东家都要出面敬酒的。
客栈东家会做人,这般给对方面子,以后遇到事了也好说话。
“你们先喝着,我去去就回。”客栈东家跟着小二出了房间,在后厨拿托盘上面放着好酒,还有一壶平常不会摆在菜单上卖的好茶。
一茶一酒皆是要赠的,客栈东家太知道如何让那些人高兴,只要给足面子就成。
“晏二公子好久不见,您有好些日子没来了,这一点点心意,望您不要嫌弃。”
客栈东家将酒和茶亲自放在桌上,他边说边拱手,人本就胖,这一笑脸上的肉把五官都挤没了。
顾青初在旁眯了眯眼睛,看来这些年吃穿不愁过得很好啊,胖得她都要认不出来了。
“二公子您和朋友玩得开心,有任何事情随时唤我,我就先下去了。”
“——站住”
说完话走到门口准备出去的客栈掌柜,听到一道女声响起,心想这是二公子的朋友得罪不起,硬是挤着笑脸回身拱手道:“这位姑娘您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顾青初说话间眼神轻飘飘落在客栈东家身上,颐指气使。
“在下叫梁番喜,是这家客栈的东家。”后面一句是他想添上的,不然他怕那不知疾苦的大小姐将他当作一般伙计戏耍。
虽然他身份不如晏家,但来喜客栈东家这名头说出来也不是能随便被对待。
“所以你的客栈叫来喜客栈吗?”顾青初恍然大悟,梁番喜正要说是,突然听面前人话锋一转道:“我知道有一个喜来客栈,不管是装修还是桌椅摆放,亦或是菜单排列你这里都和它一样,你们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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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问得好像只是单纯疑惑,最起码晏召听到是这样觉得,但为何客栈东家冷汗直流,脸色煞白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这么巧,顾姑娘那个喜来客栈的东西好吃吗?”晏召一问,一旁站着的梁番喜竟是瑟抖一下。
“顾、顾姑娘、您姓顾?”梁番喜嗓子有些发抖,顾这个字是他后半生的梦魇。
顾青初眉眼一弯,嗓子甜甜道:“我是从盛京来的哦,说来咱们还是同行,丰收县的福来客栈便是我的。”
扑通一声,梁番喜瘫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 ?顾姑娘,他这是……”梁喜番是被顾青初几句话吓得,所以晏召问着顾青初。
问完晏召视线看向元锦沛,见对方没有任何表情,了然于胸的模样让晏召心发塞,他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一瞬间,他竟然觉得那俩人亲密到外人插不进去。
“晏公子,我想处理一些私事,你和宋公子在这里等我好吗?具体缘由咱们晚些再说”顾青初柔声问。
晏召回着好。
待顾青初带着梁番喜走上二楼,晏召抓耳挠腮的不得其解,忍了又忍最后看向元锦沛,这人正悠闲喝茶。
“你……”
咔哒——
元锦沛喝完一杯茶,放在桌上打断了晏召的提问,起身往二楼走去。
“喂,咱们要在这里等顾姑娘。”
“你答应了我没答应。”说完,元锦沛不管晏召如何跳脚,去楼上找顾青初了。
晏召也想去,但他答应了顾青初在此等候。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晏召狠狠在桌上锤了一拳,坐回椅子上,他等!
*
客栈三楼,元锦沛找来时看到屋内场景挑了挑眉尾。
三个男人齐刷刷跪在地上,人快要抖成筛子了,有一个甚至身子底下有了尿迹。
元锦沛关上门,嫌恶的绕开三人走到了顾青初身旁,闻到她身上的萦萦香气这才舒了口气。
化妆易容的顾青初所用胭脂水粉都是自己做的,为了掩盖易容膏的植物草药味,她特意添了些花香,最后综合在一起就是花草的爽然清新。
元锦沛现在已经习惯了顾青初身上带着这样的味道,他讨厌一些擦脂抹粉女子身上甜腻腻的香粉味儿。
但顾青初调出来的香味他就很爱闻,化妆易容时自己用上这样的香味也不在意。
大夏男子也有喷香的习惯,瑞临城这边也深受影响,许多男子会喷香,晏临便是通过俩人身上相同的香气,才确定了这两个人是那样的关系。
——想必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不得不说,晏临的误解颇深。
“你来了。”顾青初唤了声,她就知道元锦沛不会老实坐在原地,她说那话就是为了支开晏召的。
认识时间不长,晏召是个满嘴跑马的性格,但有一点,对方认真答应的事情都会做到。
见元锦沛一个人来,身后没有晏召的影子她就知道自己看人还那般准。
“这三人……”元锦沛指了指地上额头挨地不敢抬头的三人,然后用手作笔的在自己手心比划两下。
顾青初看懂了,元锦沛问她这几人是不是暗卫调查纸上写的那几个。
微微颔首,顾青初扯了扯嘴角,她也没想到一下子碰全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竟是再遇熟人
元锦沛走到顾青初的身后双手背着挺直站立,好似保护顾青初安全的侍卫。
顾青初愣眼看着他,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元锦沛手掌比了下地上三人,示意她继续刚才的事情。
突然明白元锦沛行为的顾青初眼中闪过笑意,摇了摇头坐回了位子继续询问。
“我听老祖宗说,当年她救过一个难民,对方求她赐名,她当时想这人几番磨难,愿他后是喜福,故赐名梁番喜,和东家你名字一样呢。”
顾青初说得轻描淡写,跪在地上的人呼吸又重了一层。
上到二楼后,顾青初什么都没说,梁番喜自主将她领到了三楼房间,屋子里另外俩人顾青初一眼便认出来是顾家曾经的高等管事。
屋内两人看着顾青初表情不善道:“梁兄,你带个姑娘家过来作甚。”
他们在谈论生死大事,梁番喜搞什么?
丰收县福来客栈名头已经立起来,顾家看样有意重启商界脉络,所以临水城不可能跳过,届时他们一个都别想落得好。
梁番喜没搭理二人,直接跪在地上哐哐哐磕了三个头,他知道顾家的人来了临水城,这架势就是奔着他来的。
说明该调查的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凭借那位东家主子的行事作风,若是真心悔改有态度,或许能被从轻饶恕。
越是死不承认咬牙硬挺,她只会让你更加惨。
梁番喜是几人中唯一跟在顾青初身边行事过三个月的人,他见识过顾青初的手段,所以才会心中那般恐惧,才会在确定是顾家来人后,不再做挣扎。
“你们叫什么啊。”顾青初拉出一个椅子,坐下后用手指了指另外俩人。
“平安赌坊东家赵松”
“昭远书局东家齐庆”
“你是何人!”
俩人报上姓名后齐声厉色问着。
顾青初仔细打量两人,而后慢条斯理道:“不对不对,你应该叫赵松柏,而你好像是叫齐庆笠”
两个名字一出二人脸色巨变。
梁番喜没有改掉原来的名字,他觉得顾家已经失势,大夏地脉辽阔顾家不会有能力找到他,这个名字带给他的是新生和好运,所以不愿意改。
他们则不以为然,改了名字还是保险一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可不想过往再被翻出来。
谁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改掉名字依旧能被找到,知道他们这个名字并且认出来的只有顾家人。
“老祖宗果然没骗我,说你们仨在临水城果然就在这里。”
顾青初左手握拳锤了下右手掌心,随之接着道:“对了,我姓顾,我家老祖宗叫顾青初,这个名字可能有些狼心狗肺之人都忘了,但宁良侯你们应当知道吧?”
又是两声扑通,原本硬气站着的两个人跪在地下了。
元锦沛从腰间抽出匕首冲着地上三人:“大小姐,是否杀了?”
果然,这人就是戏瘾犯了。
“大小姐饶命饶命。”
“大小姐您、您听我们解释。”
……
“吵闹。”顾青初皱眉扣了下耳朵。
跪在地上的几人额头抵着地面不敢再说话,大气都不敢喘。
“看他们表现,你先退下。”
“是,大小姐。”
顾青初再次揉了揉耳朵,这回地下三人没说话,她自然不是被吵到,是元锦沛的关系,对方故意压低声线,退后的时候弯腰行礼,俩人距离近到他的嘴巴仿佛在她耳边低语一般。
让她耳朵里有些发痒。
这人!
顾青初清清嗓子,接着道:“你们可知我这回受老祖宗之命来到临水城是为了什么?”
“小的不知。”三人回答,依旧不敢抬起头来。
一个照面,他们便被打回了原形,在临水城他们开着各自的铺子,身份从下人管事摇身一变成了东家,住了大府邸有了成群的下人。
风光无限,无人知道他们的过往。
他们都快忘了自己曾经只是顾家的一个小小管事,宁良候手里还捏着他们的卖身契,只要闹到官府,他们必死。
逃奴罪名,所有财产充公,重新入奴籍,并且左脸还要打上烙印,儿女受连累一同入奴籍。
逃奴的身份是原罪,逃奴就是叛徒,被主人家打杀只会被别人叫好。
恐惧笼罩在心头,他们所有的一切随时化为乌有,只能尽量努力表现,来求得一线生机。
“你们当然不会知道,如果知道早就跑了!”顾青初一拍桌子猛地发难,跪在地上的几人心口一紧,额间的汗水大滴滑落。
“这些年在临水城过得真不错,妻妾儿女成群,金银珠宝满院。”顾青初冷哼一声,三人后背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老祖宗是仁善的,如果你们表现得好,便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顾青初语气淡然,眼中泛着冷意。
不杀绝,不代表不杀。
有些人三十年前就该死了。
“大小姐我们配合很配合,求您大发慈悲我还有未满月的小儿……”
“配合一定配合,您说什么是什么……”
“呜呜呜呜呜……”
梁番喜和赵松柏还能为自己说话求个饶,吓尿得齐庆笠说不出话,只会呜呜地哭。
“太吵了。”顾青初了字刚落下,屋内一瞬间就安静了。
就连哭到打嗝的齐庆笠都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顾青初呵地发出一道讽然的笑声,现在胆小如鼠,当年可是胆大包天。
顾青初刚要开口说话房门被敲响:“掌柜的,楼下来了一对母子,拿着印有您姓名的印章,说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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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番喜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跟没听到一样,顾青初皱眉走过去踢了他一下道:“你跟我下楼去看看,整理好,莫让外人看出来,否则……”
话未尽,其中的威胁梁番喜已收到。
连忙起身到一旁的水盆架那去洗脸净面,将满脸的眼泪鼻涕洗干净。
顾青初看向元锦沛,还没等开口元锦率先说道:“我在这里等大小姐。”
顾青初眸子闪了闪,对着元锦沛挤了下右眼,视线流转扫了下跪着的二人,元锦沛颔首,俩人动作微不可察。
如此便是已经对话完了,这段时间二人的默契突飞猛进,几个眼神交流间便已谋划好了。
楼下母子来得正好,顾青初借此试探一下梁番喜,楼上那两个人则交给元锦沛。
顾青初特意绕开晏召的包房,和梁番喜走到侧门,看清母子二人后顾青初有些诧异,竟是个熟人。
来的母子正是同从丰收县赶路过来的林夫人和林啸。
第二百七十章 不再阴阳怪气开始茶言茶语
顾青初认出了侧门的二人,林家母子没发现戴着帷帽少女装扮的是顾青初。
林啸瘫坐在墙边的石墩上,脸色苍白看起来身体虚弱极了 ,短短几日人变得面黄肌瘦,风一吹就倒似的。
出了房间后,梁番喜便整理着装收好情绪,恢复成之前笑面模样,对门口的林夫人行了个礼问候:“林夫人。”
林氏客栈和福来客栈打赌一事,虽然城中百姓之间还未传开,但临水城掌柜们都听到了风声。
他们只知道福来客栈风头无二,让丰收县内无任何客栈可争其锋芒,还不知道林县令即将倒台,所以梁番喜的言语仍带着恭敬:“发生了何事?林公子这是怎么了?”
林夫人并未回梁番喜的疑问,她面露难色有些难以启齿,做了好一番的心理挣扎,最后咬牙说了来意:“梁老爷,这枚印章代表当日的恩情,可否换百两纹银?”
顾青初有些诧异,林夫人离开丰收县时大包小裹,一看便带着大把家财走的,不过,换个角度想,也是说我有银子,快来抢我。
估计是遭了盗匪,否则她不会缺银子。
“好。”梁番喜答应地爽快,他没心思打听林夫人遇到了什么难,眼下他已自身难保。
与林家的交情是在客栈初建时,他需要一批云杉木,是林县令给开了口子,还救了当时被野兽攻击的梁番喜,那时候林大人还不是县令,梁番喜给了印章为信物。
说日后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拿此物即可来找他,没想到林夫人今日过来用此换了银钱。
梁番喜取了银子给林夫人,全程林啸没有说话,神情恹恹仿佛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趣。母子俩看似缺银子,但衣着打扮仍旧得体。
林夫人是个要面子的,再落魄也不允许自己像个乞丐。
接过梁番喜的银子,林夫人将印章递了过去,她心情极为复杂,往常这百两还不够自己压箱底的,今日却是舍了老脸来讨要。
她可以不花银子,但儿子的身子需要上好的药材去养着。
待过了这几日,支撑到晏临回来就好了,在林夫人心里,晏临是个心软对她还有亲情的孩子。
在晏临儿时,林夫人曾和他一起住在老祖母的院子生活过一年,有亲近相处过。
接过梁番喜递来的银子,林夫人福了福身子道谢,然后领着林啸走了。
林啸全场表现的就像个提线木偶,林夫人说走,他起身也不看路低头跟在林夫人身后,没有半分在丰收县时的意气风发。
“你和林夫人相熟?”顾青初询问,她跟在梁番喜身旁,林夫人一改刁蛮性子,有眼色的没去问顾青初是谁,也没有为了保存自己的面子让顾青初回避。
果然,磨难是让人长大的最快方法。
来这一路上林夫人大概受了不少苦,这般想着,顾青初也没什么同情,说到底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
“顾姑娘,咱们回去吗?”送走了林夫人,梁番喜又成了卑微的样子,请示着顾青初。
“梁番喜,我给你个机会,现在把当年你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和我说,我知道赵英的死不是意外,且和你们脱不了干系。”顾青初抱臂往后一靠,俩人在后院角落,四周若藏人一眼就能看到。
梁番喜没有犹豫,在顾青初说完就立马接着说起来。
与此同时,三楼包厢里也在上演这一样的场景。
元锦沛坐在顾青初刚在的位置上,仿佛恶魔的低语般诱哄着让他们撇下梁番喜,说一说当年的事,届时他可以在主子面前美言等等。
理所当然,二人没经受住诱惑。
这三人之间的所谓兄弟情是因为有共同利益,若真论起来最初他们还是互相竞争关系的同僚,几人三十年前同在东区总掌柜赵英身边做管事。
为了能够提升到掌柜的身份,当年三人没少互相算计,现在撇下对方换来好处他们自是不带丝毫犹豫。
大约半个时辰,顾青初领着梁掌柜回了三楼,元锦沛早就已经重新站回了椅子后面,屋内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今日我还有别的事情,你们各自回府不可外出,听我的消息,接下来你们的表现会决定自己的命,乖乖听话万事大吉,反之……”
顾青初视线略带威压地扫过三人,意味深长地说:“好自为之。”
“梁番喜,还不送送他们。”顾青初点了点下巴。
梁番喜将二人送到后门,另外俩人出去后一左一右分开而行,各自回了家,全程三人没有任何对话。
顾青初对几人的识时务非常满意。
刚进屋时元锦沛一个眼神看过来,顾青初便知道他这边没问题了,说了一番敲打的话,将三人放了回去。
“咱们回去再说。”
“好的。”
从客栈离开,顺着来时路线往回走,走到一半顾青初脚猛地点地道:“晏召还在客栈。”
“哦,对 ,他还在客栈。”元锦沛话语平淡,他没忘但也没提。
顾青初转身掉了方向往回走,她把人给忘了,看了眼时间,从早上出门现在已经是晌午,晏召整整等了两个时辰。
“晏公子,抱歉久等了”回到客栈的顾青初只字不提自己把人忘了的事情,这等理亏之事对方知道她当然不会说。
晏召起身先是瞟了元锦沛,然后对着顾青初很有风度没有丝毫不耐关切道:“忙完了?事情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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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顺利,劳烦晏公子等了这般久,咱们找个酒楼我做东。”顾青初说着。
“好啊,这对面有个水间酒楼不错,现在过去?”晏召没有拒绝笑着提议。
就这样,三人在酒楼吃上了饭,期间顾青初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晏召,说这个掌柜是晏家曾经的下人,她问了一些过去的事。
这是家事,晏召很有分寸没有问,顾青初也未再主动说,这事便算过去了。
关于忘记晏召这事,顾青初想着翻篇了,万万没想到元锦沛说漏嘴了。
“刚才咱们回晏府路过的时候,那鸟还没卖出去,现在已经空了大半。”元锦沛指了指旁边卖鸟的摊位说。
晏召耳朵尖儿,反应极快道:“刚才回府?你们回府了?”
“既然晏公子问起便不隐瞒了,真的很不好意思,走到一半才想起来晏公子还在客栈,你要怪就怪我,是我忘记提醒她了。”
顾青初一瞬间“如鲠在喉”,元锦沛是不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这人不阴阳怪气,开始茶言茶语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奇奇怪怪的攀比心和胜负欲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顾青初就知道元锦沛不会放过嘲讽晏召的机会,是她放心早了,刚才没说以为元锦沛不提了。
结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人能打击到晏召的地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她大意了。
“抱歉,晏公子,脑子事情太多一时把你忘了。”顾青初真诚道歉。
她忘了晏召这点实在不该,一进临水城人家尽心尽力地照顾,再如何怀疑此人有问题,没有确凿证据前,就都是虚的。
总不能说怀疑这个人要杀我,我就提前把他杀了。顾青初的防备心还有,但道歉的心思也是真。
顾青初有良心,她分人。眼下就给晏召均了些,实在是对方雷劈一般大受打击的模样太过伤心。
让她差点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晏公子,我不是有意……咦?”顾青初说到一半发现身旁的元锦沛不见了。
回头找着发现那人在不远处站着,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她与晏召边走边解释,不知元锦沛什么时候停下来了。
如果她现在没发现,再走一个拐角离了这条街,看不到人就走散了。
“晏公子抱歉你在这先等一下。”顾青初说着冲元锦沛小跑而去。
“你怎么不走了?”顾青初有些焦急,上下打量着元锦沛她怕这人身上的君子枯毒再犯。
现在她也摸不准君子枯的毒发时间,按照往常的规律估算日子快来了。
元锦沛缓缓抬头,面无表情语速慢吞吞地道:“我以为你把我也忘了。”
为了这个?顾青初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这个人奇奇怪怪地攀比总是发生在莫名其妙的时候。
“什么忘了,咱们一起走着路,顶多是落下了你,这不是回来找了吗。”
有时候顾青初觉得元锦沛这个人聪明的可怕,没有他预料不到的事情,又有时候例如现在,她觉得这人才三岁。
都不如启蒙的孩子懂事儿。
“如果以后你落下了我,要记得找我,不能像忘了晏召一样,把我忘在一个地方。”元锦沛说这番话时,眼中执拗满是顽固。
那种我不听大道理,也不管对错,但我就要吃糖哭闹小孩的劲儿。
他那脑回路指不定拐哪里去了,顾青初扶额,她决定再忍一回。
哄!
“好,你以后落下一定找你,不会把你忘了,咱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对晏召不熟所以我忘了,你我不会忘的。”
等毒解了有多远滚多远!
顾青初面上好似知心姐姐,心里实则咬牙切齿,犯熊的孩子就是欠揍。
元锦沛满意了,粲然一笑:“好。”
顾青初瞬间有些怔忡,她发现元锦沛嘴边有个极浅极浅的梨涡,不近距离仔细看很难发现,有点可爱。
“咱们走吧,回府和你说问来的新发现。”
顾青初点头,心中暗想这人顺毛很好哄,她这般年纪何必和对方计较,罢了,到底是小辈,以后多看顾一点就是了。
对于元锦沛,顾青初发现自己真是没脾气了,欠着人家那么多人情,他闹就闹点吧,还在自己的容忍范围之内。
顾青初每每对上元锦沛发狗脾气,心情总是起起落落,不得不说,能让顾青初平淡的性格这样,也是元锦沛的本事。
不远处的晏召看着说说笑笑走来的俩人,心里已经被元锦沛射来的小箭扎得百孔千疮。
从酒楼到卖鸟这块的距离不算近,顾姑娘走到这里才想起来他。片刻前宋公子只是消失了一小会,走路距离一条街都不到她便意识到人不在了,并且小跑去哄着。
对自己呢,除了客气还是客气,他和宋公子在顾姑娘的心里差距太大了。
晏召又蔫了,一路上闷闷不乐,回到府中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说要睡一觉去休息。
吴满一脸他早就猜到了的表情摇摇头,肯定是宋公子又伤二公子的心了。这样下去,公子应当很快就死心了。
回身看到旁边鲁二和梦管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吴满挑了挑眉头拍拍二人的肩膀,一副你们还有得学的嘚瑟模样。
啧啧两声后吴满走了。
鲁二和梦管家太阳穴突突跳,总有一天他们要把吴满套麻袋打一顿,让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回府有多讨人厌。
碧落院内
顾青初和元锦沛对着他们得到的“口供”。
当年赵英得知顾青初中毒,想去盛京看望,但手中太忙走不开,他不能让宁良候醒来时发现商行变得一团乱。
想着将东区这边的铺子经营好,待东家主子醒来不用跟着费心地想法,赵英勤奋极了,事事亲力亲为。
他这般看得严谨,那些想要趁乱捞好处的人就没法子了。
他们想拉拢赵英可对方油盐不进,掌管整个顾家东部地区铺子的总掌柜赵英他们不敢对他轻举妄动。
直到听见宁良候不会再醒来的消息后,那些人没了后顾之忧按捺不住动了手。
他们买通了赵英身边的三个管事,得到了赵英的行动轨迹,在一个阴雨天将人杀死,伪装成土匪伤人。
在宁良候短时间内不会醒的消息传出来后,所有蠢蠢欲动的人都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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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顾青初在的顾家是个铁通,没了顾青初,顾家成了散沙。
便是有先皇照拂也不成,先皇关心的都是朝廷大事,平日又忙,对顾家根本做不到处处细微。
故此给了不少人可趁之机。
这三人出卖赵英后,每人得了一大笔的银钱,他们按照对方的指示到临水城钱庄兑了银子,然后在临水城落户开始生活。
“梁番喜说他并不知道买通他们的人是谁。”
“那两个人也这般说。”
说到这里,俩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他们在撒谎。”
若是不知道幕后之人他们敢在临水城取了银钱,便直接落户在临水城?穷乡僻壤,蛇虫鼠蚁甚多的临水城可不是个定居的好地方。
有暂避风头的想法也不会选择这里。
非常明显的三个人在说谎。
“先看他们今晚有没有动静,晾几日再说。”元锦沛说着。
他已经让暗卫监视三家的府邸。
表面上他身边只跟了一个暗卫,实际在入了临水城后,暗处供他驱使可用的人有八名,人手足够了。
顾青初知道元锦沛的能力,如果这趟不是和元锦沛同行,她也会解决这三人,不过没这么干脆利落,大概要费一番力气。
就冲这点,平日哄一哄狗脾气的元锦沛她也认了。
“对了,玄思思信件的事儿怎么样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解了毒之后想过成家吗
“暗卫还在盯着,谁也跑不了,我本来想让你猜的,但现在说也无妨。”元锦沛表情神在在。
顾青初不说话,等元锦沛接下来的说辞,结果对方开始自顾自地倒茶不再言语。
元锦沛故意吊着顾青初的好奇心。
“猜什么?”顾青初不解其意,见元锦沛在那抻着,心里翻了个白眼,主动开口问了。
“猜猜那信凭空消失,是被谁拿走了。”元锦沛品了口茶觉得不错,又给顾青初倒了一杯。
顾青初思索片刻问了一个问题:“大姑娘领着进东域谈生意的商队,就是玄思思让稍信的刘管事所在商队?”
“聪明。”元锦沛点头。
“是大姑娘?拿信的人是大姑娘?她是花盈盈。”顾青初不假思索地说。
元锦沛带着得意笑容的脸一下子凝住了,他第一次有些理解无能。
“你是怎么知道的?”元锦沛反问。
他之前还想告诉顾青初“犯人”是谁后,在顾青初表情疑惑地求解答中,讲讲凭空偷信的方法,放在大理寺这会是个非常有趣的案件。
最后得到顾青初崇拜的目光。
结果他没有机会,人家直接猜出来了是谁偷的。
前期铺垫那么多,元锦沛一下子索然无味,心里满是空虚。
顾青初勾了勾嘴角,语调轻快:“你猜。”
这回元锦沛成了被吊胃口的那个人。
“大姑娘手下的掌柜有一半是女子,且未婚配的女子占多数这点你可知道?”
“知道。”顾青初点头,这点来时和元锦沛聊天他都告诉自己了。
对于临水城的认知,顾青初很多都是元锦沛告诉他的,不仅是临水城,每次路过的城池,一些驻守的官员,皆是元锦沛在给讲解。
中毒醒来后的顾青初,对大夏了解极少,甚至连异国人都不如。
顾青初手头没有能调查消息的人,便是后来有了周然和几名巧将,在情报网这个部分她是短板。
许多消息得像天卫司这样扎根在大夏各个角落多年的侍卫才能查到,旁人想要查过往或者有心人要隐瞒的事情太难了。
任凭你如何打听根本摸不着门路,连向谁询问都是一头雾水。周然等人现阶段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比不上天卫司是一定的。
所以元锦沛状似随口和她说的一些事,皆十分珍贵,顾青初都记得清清楚楚,心里同样记着元锦沛这个人情。
这也是她对元锦沛那阴晴不定的脾气,有那么大的包容心的部分原因。
“从玄思思口中可以确定花盈盈是个年轻女子,就算你猜到偷信的是同行中人,大姑娘身边符合条件的人那么多,你是如何确定的呢?又怎会知道偷信的是花盈盈而不是他人?”元锦沛追问。
顾青初面容得意,理直气壮回了三个字:“我蒙的。”
接着便是一连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能看到元锦沛傻眼的时候不多,顾青初瞧着对方瞬间变化的表情忍不住放声大笑。
“蒙的?”顾青初平常给元锦沛的印象极为聪慧,判断事情有理有据,许多幕僚都不如她。
因此从头到尾元锦沛都在想顾青初是从什么角度入手来猜测出了真相,如何凭借他几句话就认定大姑娘是偷拿信件之人。
结果人家压根就没用脑子想,直接瞎猜的。
回想俩人的对话和自己心里活动,元锦沛眼眸闪过笑意,嘴角也跟着翘起了弧度,是他钻牛角了。
元锦沛凝望着顾青初的笑颜,心口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甜甜涩涩让人愉悦。
明明也不是多么好笑的事情,心中的快意竟比他以往杀人时带来的感觉更加舒畅,元锦沛看着笑出眼泪的顾青初,他心跳又快了。
屋子里欢声笑语,门外一个失意人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睡不着的晏召想来找顾青初问个明白,她和宋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也好让他死心。
来到门口没等敲门入耳的便是一阵欢快地笑声,这是顾姑娘的声音。
显而易见逗顾姑娘发笑的人是宋公子,平日在他面前端庄得体的顾姑娘何时笑得这般真性情?
第二次相遇后,他便没见过对方在盛京时那般古灵精怪的模样。
晏召没了询问的心思,这还有什么好问的,他要的回答已经在笑声中得到了。
离开碧落院,晏召出了晏府去了附近的酒馆,他想酩酊大醉一场。
吴满跟在晏召身后,他想过了今天公子应当就会清醒过来了,唉,情字磨人啊。
屋内的顾青初不知道晏召来了又走,倒是元锦沛在晏召离开时,目光隐晦地看了眼门口方向,嘴角牵了牵。
“抱歉,我笑得太大声了。”顾青初拿着手帕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
这可能是她醒来后,笑得最放肆的一回,真没想到竟是当着元锦沛的面,不过对方刚才的表情真是够憨。
“顾姑娘,解了毒之后你想做什么?”元锦沛试探地询问。
大笑过后的顾青初只觉身心一阵轻快,她手杵着下巴,双腿盘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捏着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玩着。
这般“不雅”的动作自她醒来,因老祖宗的身份便没有做过,在上辈子更是不被允许,她家管得很严。
从小便要接受姿态训练,一举一动就像是定好一般的不差分毫,外人看着优美,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小时候用竹尺一下下打出来的,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别人的童年充满童趣,只有她的童年充满了竹尺。
这个动作在无人时她总会偷偷地做,这可能是小时候的她能做到最大的叛逆。
现在不知为何,就是想这么坐着。
“解完毒回去继续当宁良候、”顾青初说了一句立马否定了,改口道:“不对,解完毒我要先查一查是谁给我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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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毒是第一要紧的事情,调查是何人下毒便是第二要紧的事情。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红颜醉的毒解了,背后害她的人谁知道会不会再找其余的毒对付她。
“你的毒知道是谁下的,解了就成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仇人是谁呢。”顾青初叹息一声,真是命苦。
“我帮你一起找。”这一句话语气很轻,但顾青初莫名从里面听出了承诺的意味。
“多谢。”顾青初没有推诿,她现在已经有了清楚的认知。
在调查方面天卫司的能力是天顶上的那个,她就算重新组织起规模如以前的情报网,也无法比拟天卫司。
这些年天卫司的渗透力,在她这几日浅显的了解后都忍不住觉得可怕,更何况再深的她还不知,天卫司比传言中更甚。
光是临水城就能抽出十名天卫司的暗卫,这还不算影卫!
越了解顾青初越吃惊,小皇帝竟然给元锦沛放任了这么大的权力,亦或是小皇帝压根不知道天卫司已经发展成了这般……
顾青初不好去细想。
“解毒之后呢?”元锦沛继续追问,他顿了顿又道:“想过成家吗?”
第二百七十三章 救命啊,公子他要跳楼
成家?
顾青初愣了一下,这两个字竟是从元锦沛嘴里冒出来,对方就不像是会说家长里短的人。
“没想过。”顾青初老实回答。
她醒来后出于本身的责任和自己所想去重振顾家,其中未尝不是因为无事可做的原因。
若说玩乐,她上辈子吃喝不愁,该享受的都享受到了,一睁眼发现来到这,不是自己却又好像是自己,她其实有些迷茫的。
随后发现顾家的情况,便打算重振顾家,眼下则是先把毒解了,找幕后下毒之人,待把要做的事情都完成了,再想做什么,那时候可能就换了个心情,换了个想法。
至于成家的问题,她未曾想过。
曾经到现在,一个人太久她已经习惯了。
顾青初的视线放到元锦沛身上,他还是自己第一个这般长时间共事的人,以前没有过。
来到这里她身边多了一个玉镯,现玉镯在盛京,她与元锦沛来到东域。这般看来竟是从朝歌开始,他们二人就联系得颇为密切。
元锦沛没注意到顾青初的眼神,他垂眸在窃喜,没想过就代表是接受成家这个可能的。
他就有机会!
元锦沛非常想问顾青初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又怕话一出口太唐突。
再三踌躇后,元锦沛打算旁敲侧击地问一下,话还没等说出口,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是无节奏地拍打着门。
“顾小姐,小的吴满,您在吗?”
顾青初微微挑眉有些诧异,吴满是晏召身边的小厮,这般焦急来找她,晏召出事了?
“何事?”顾青初打开门。
小厮气喘吁吁神色慌乱:“顾小姐您快跟我走。”说着伸手要拉着顾青初往外走。
顾青初脚步后闪一下子躲开了,吴满看着自己抓了个空的手愣住,是他眼花了?怎么顾小姐好像瞬移了似的。
“对不起,顾小姐是我太着急了。”吴满知道自己的举止冒失连忙道歉。
“是我家公子,他在玲珑塔的窗户那有生命危险,顾姑娘您先跟我走一趟成吗,求求你了。”
吴满将事情三言两语讲了个大概,见对方着急的模样不作假,顾青初跟元锦沛俩人一同往玲珑塔走去。
在路上,吴满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门想要借酒消愁的晏召随意找了一家酒馆,好巧不巧那家酒馆旁边就是玲珑楼,玲珑楼高八层,晏召便是在第八层用酒。
喝了三坛之后人醉了,趴在窗户要往下跳,说看见顾姑娘在云中跳舞,他想一起去。
吴满将晏召拉住,却没法子强行带回府中,所以找了个人帮忙看着,他快速跑回来叫顾青初过去劝劝他。
最初吴满是想找元锦沛的,但想对方的性格可能不会理他,所以便来找顾青初,如他所料,顾小姐来了,宋公子也跟着了。
讲着事情发展的吴满心里发酸,他家公子是有多痛苦,才想要和情敌共舞,爱得太过卑微。
顾青初听得相对无言,脚步也渐渐放慢了。
她还以为晏召是遇到了什么事,合着只是在发酒疯。
到了玲珑塔,顾青初没想到晏召酒疯发得还挺大,底下竟是围了一圈百姓在看热闹。
顾青初看到在玲珑塔檐边坐着一名穿着白袍的男子,那就是晏召。
“那是谁呀?我这眼神不好看不太清。”
“好像是江湖高手,我听说是排名前三的剑客。”
“不对吧,我咋听说是个还俗的僧人在那打坐悟心。”
……
从门口往里走的顾青初听了一耳朵周围百姓的讨论,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市井流言有时候真的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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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塔从五楼被隔开,之前这里是临水城内百姓皆可入的观景楼。现在因为上面有个要“跳楼”的,官府来后不许他人入内了。
若是旁的人在这里扰乱治安,直接逮住管你要不要跳,但一听酒肆掌柜说那是晏家二公子,小厮回府找人去了。
官差连忙把要上来凑热闹的人撵走,小心地看着窗外房檐的人,生怕对方一个闪失,晏家找他们问罪。
若是没来还好,他们官府都到了人还有了事,那就是差事不力。
事关人命,晏家总要有个发泄处,这事他们里外不是人,守在五楼的两个官差面露苦涩,心里正在暗叹自己命苦时,从底下楼梯口上来三个人。
官差下意识伸手拦住。
“我是二公子身边小厮。”吴满报上姓名,递了个晏府中人特有的身份牌,他们被官差放上去了。
走到七楼看到一男子在楼梯坐着擦汗,吴满大步跨过去道:“我不是让你看住二公子,怎么把人松开了!”
这男子是酒肆老板,上来送酒时吴满让对方看住晏召,然后他去找人。
这一转眼回来公子居然到了窗户外!若不是嫌弃酒肆掌柜体胖脚程慢,他就让对方传话了,再者公子瘦弱,酒肆掌柜的身板拦住窗户人总归越不去。
他快去快回应当没问题,谁知道这个酒肆掌柜如此不顶用,吴满气极了。
“二公子好大力气,我我我控制不住啊!”酒肆老板也觉得冤枉,本来瞧二公子人瘦瘦弱弱的很好拦着,一开始他做得很好。
不知道二公子突然哪里来了一股蛮力,推开他一下子跳到了屋檐外,他吓得腿都软了。
想下楼求助的酒肆掌柜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腿吓得没力了,不多时官差来了,他告知了二公子的身份,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便是吴满带人赶过来了。
几人没听酒肆掌柜的解释,急匆匆去了八楼,看着晏召一只脚搭在屋檐外晃悠着,手里拿着一壶酒,身子时不时侧一下。
入眼的场景让吴满惊得出了一身汗。
顾青初也不敢突然叫晏召,怕让人失足落下。
“晏公子,晏公子。”顾青初轻唤着,一点点往窗口走去,晏召听到顾青初的声音回头,半边身子直接侧到檐外,让人手心捏把冷汗。
就是会武功的人,从这七层楼高的地方落地小命也无,玲珑塔周围无建筑,落下都没有借力的东西。
听顾青初带着诱哄轻柔语气唤着晏召,元锦沛眉头登时皱了起来,视线扫到一旁地上的麻绳,他打算把绳子甩过去,直接将人卷起扯过来。
本不欲理晏召死活的元锦沛突然改变了念头,他不想多听一句顾青初用那种语气对晏召说话。
往前迈了一步刚要拿起绳子,只听楼下传来了一声女子娇咤:“晏召,你在做什么!”
屋檐上的晏召低头瞧了半天,看清楚底下人后,动作极为麻利迅速地从窗口爬了回来,直接钻到旁边的桌子底下。
吴满赶紧过去把窗户堵上,他冲下望了眼然后惊喜叫道:“大姑娘!”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和她不分彼此
顾青初走过去顺着看,只瞧见了一片衣角,大姑娘说完话便急匆匆走进玲珑塔了,晏临则是脸色阴沉地在原地盯着窗口这里,显然被晏召的行径气到了。
底下有约二十余名穿着红褐色皮袄的人,男女皆有,他们着装统一地站在晏临身后,这就是去东域谈生意的晏家商队,风尘仆仆的模样是才从东域赶回来。
玲珑塔的位置是临水城两个城门口无论从哪处去晏府,都要行过的必经之路,时间也是赶得巧,让晏家商队一行人恰好撞到晏召耍酒疯的那刻。
桌子底下的晏召使劲儿往里缩嘴里嘟囔道:“我怎么看见姐姐了,错觉错觉,姐姐不喜我爬高,让她看见我就惨了,一定是看错了……”
顾青初都听在耳中暗自好笑,想来大姑娘平日没少教训晏召这位二公子,可见她在晏府的地位。
说来奇怪,暗卫这些日子竟是没有调查到大姑娘的真实姓名,无论是百姓还是晏府下人,都称呼其为大姑娘。
暗卫向那些百姓老人打探,他们都摇着头说不知道姓名,大家也不关心不在意这点,提起来叫的都是大姑娘。
大姑娘是晏家老爷在一个雪天领回来的,那时候大姑娘八九岁,老爷只是让下人们叫她大姑娘,说以后就是他的女儿,不得怠慢。
至于晏家老爷子私下如何称呼大姑娘,有没有小名儿他们也不知道,反正有外人在时,晏家老爷叫的也是大姑娘。
这就有趣了,大姑娘的名字竟然无人知晓,一点都打听不到。
脑子里想着顾青初心中好奇心更盛了,视线放在楼梯口,看对方会以何等姿态登场。
片刻,脚踩楼梯的踏声传来,大姑娘一身红衣似血,发间只别了一支黄玉梅花簪子,未施粉黛,眉眼皆是英气。
——好俊一女子。
不同于盛京闺秀沉稳内敛的气质,大姑娘精神奕奕,小麦般肤色英姿飒爽,往那一站,气势丝毫不输她身后魁梧的随从。
“晏召,你真是长本事了。”大姑娘对着桌子底下的晏召冷冷开口。
“姐姐你回来了,我好想你。”晏召从桌下爬出来,他见到真人瞬间便醒酒了。
原本厉色的大姑娘听见晏召撒娇似的话,神色一柔,叹口气地摸了摸晏召头顶道:“多大了还这般孩子气,回府说。”
顾青初一愣,英气逼人的大姑娘突然散发着慈母的气息,让人一下子转变不过来。
元锦沛则是表现从容淡然,眼皮都不抬很不在意。
“姐姐,先介绍一下,这是顾姑娘我很好的朋友,我们路上结伴而回,在盛京的时候很照顾我,这位是宋公子。”
晏召前后大相径庭的态度让大姑娘皱了皱眉头,姗姗而来的晏召也正好听到了这段话,同样蹙着眉,这是俩人听完晏召介绍的第一反应,表情极快地转瞬即逝,但并未逃过顾青初的眼睛。
“顾姑娘,宋公子二位初来临水城,府中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大姑娘说话有礼有节,大方得体,果然是掌握一半临水城经济的人。
顾青初回了两句二人客套寒暄起来,元锦沛只是最开始打招呼时点了下头,一直没说话。
玲珑塔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一行人打道回晏府。
顾青初和元锦沛走在前,晏召在顾青初左边说着话,解释他没在闹,是眼花看到顾青初在空中跳舞,所以想共舞等等。
话痨的本质让他把一件极简单的事情,从玲珑塔出发直到晏府才讲完。
大姑娘和晏临在后面看着神色忧心忡忡。
最初大姑娘是不相信晏临带来的消息,小召怎会喜欢男子,当初得知要跟他师父去山中清修定居,哭了三天非要带着旁院林家的女儿一起,说是长大的媳妇。
那小子从小就喜爱美人,并且性别特指为女,长得漂亮的小男孩看都不看,不爱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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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为是晏临误会的想法在看了眼下的情况后,大姑娘有些怀疑了。
小召为什么每和顾姑娘说一句话,便要很在意的去看宋公子的表情,这反应不太对啊。
不约而同地,大姑娘和晏临一同叹了口气。
*
到了晏府,大姑娘和晏临各自回了房间梳洗,晏召则是跟着顾青初来到了碧落院。
“晏公子请坐。”顾青初倒了杯热茶给晏召,然后等着看对方要说什么。
晏召手握着茶杯,表情有些不自然,视线左飘右飘最后在窗户那里定住,他皱着脸道:“宋公子我和顾姑娘谈事,你能回避一下吗?”
“不行,我和她不分彼此。”在顾青初想说让元锦沛离开一下之前,他抢先拒绝了晏召的要求。
“宋公子这话说得可顾及了顾姑娘的感受?!”说完,晏召目光灼灼地看向顾青初,等着对方恼怒。
盛京那边的女子大多守旧俗,对名声清誉很看重,失了名节的女子很多都选择自杀,可见那对她们有多重要。
现在宋公子说的话就是在毁顾姑娘的清白,俩人是未婚,不分彼此这话可太暧昧了。
元锦沛说得时候没有别的意思,单纯表示的是他和顾青初俩人没有秘密,顾青初也是这般认为元锦沛的话中含义。
三个人,只有晏召想歪了。
理所当然地他没从顾青初那里得到满意的答案。
“无事,我和宋公子……”说了个开头,顾青初低头抿嘴浅笑,一脸羞意。
顾青初想表明个态度,她和元锦沛是互相喜欢的关系,若是老祖宗布置的任务成了,俩人就会成婚,想这样让晏召死心。
今儿事一出,顾青初万分庆幸当时没有拿男女感情来利用晏召。
见对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后期真相大白的时候,再次登上玲珑塔,晏召可能就不是喝醉的状态了。
这人感情上太激进。
晏召不知道顾青初的评价,他现在心已经彻底碎成八瓣了,好不容易粘起来的勇气被顾青初欲言又止的害羞表情击碎了。
俩人竟然……竟然已经到了那一步……
晏召深吸一口气,硬挤出一丝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顾姑娘在晏府住得如何,可还有别的需要。”
他改了最初想要说的话,自己一点机会都没了,顾姑娘承认的态度就说明是非他不嫁了。
“住得很舒适没有任何问题,多谢晏公子的款待。”顾青初回答。
“那就无事了,我先回房。”晏召干笑两声,不等顾青初回答走出了屋子,背影看着有些魂不守舍。
顾青初不解:“这人怎么回事?”
话也不说明白。
元锦沛心里冷哼一声,反应过来的他明白晏召是误会了。
“耍酒疯吧。”元锦沛淡淡地说。
顾青初点点头,觉得元锦沛说的有道理。
不再猜想晏召的行为,顾青初提起了大姑娘:“不是说几日后吗,他们怎么提前回来了。”
“听闻是东域教派出了问题,他们急匆匆离开的。”回府的管事与他娘子说话时被元锦沛不经意间听到了。
会出什么问题?顾青初不了解东域没法作出合理猜测。
“对了,给花盈盈的信被换掉,后来替上的信写了什么?”顾青初问起了玄思思的信。
这是个很好混肴视听的机会,元锦沛肯定会做些文章。
第二百七十五章 他和他之间的绯闻
“信件内容以玄思思的名义,暗卫仿照其笔迹,说她按照计划很成功,已进入景王府”
将玄思思带回盛京后,人被关押在十八狱内,暗卫易容成她的模样入住景王府,给外人玄思思住进景王府师兄妹和好的假象。
元锦沛想要看花盈盈利用玄思思的最终目的,玄思思所做的一切看似是她自己的想法,其实全是花盈盈在怂恿。
这其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有玄思思一叶障目以为对方为她好。
听元锦沛一说,顾青初立刻明白了他这般写的用意。
“你说,大姑娘会不会是花盈盈?”
“说不准。”
通过暗卫传来的消息,那位大姑娘除了拿走那封信,其余所作所为无任何怪异之处。
所谓的凭空消失,其实不过是障眼法,那刘管事按照玄思思嘱咐,将信放在东域石神像之下用碎土盖住。
暗卫在旁守着,没见任何人来,信封却不见了。
取信之人手段特别,将信带走得神不知鬼不觉,但她对上的是手段更多的天卫司,最终还是败露了。
压信的土里混入了药粉,这种药粉由早然花加青石粉磨制,普通人闻着无色无味。
混入商队的暗卫他嗅觉异于常人,信件消失后,他从大姑娘的身上闻到药粉的味道,说明对方碰了信件,只有肌肤触碰药粉才会留住。
撒上药粉是暗卫临时起意,没想到还真靠它找到了取信之人,药粉的味道半日内会消散,若是外人拿走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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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是大姑娘拿走的信封,她身上有明显的药粉味,暗卫闻得分明。
“后来暗卫再次去石神像那处,发现底座有个机关,超过一定的重量它会缓缓下沉,然后将上面的东西弹进暗格,再恢复如初。”
暗卫守在周围重点观察的是有没有人来,并没有时时刻刻视线盯着那放置信封的地方,故此当时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
因为回来得太突然,暗卫现在不方便联系元锦沛,到了晚上大概就能知道他们一行人提早回来的确切原因。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
顾青初晃了晃头,她发现在晏府有个定律,只要自己和元锦沛谈事情保管会有人来找。
人走到院中的时候元锦沛便听到了脚步声,所以说完后没再吱声,顾青初亦然。
“见过顾姑娘,奴婢是大姑娘身边的侍女。”
“有事?”顾青初倚靠在门口困倦地打了个呵欠,随之视线扫量了两眼侍女。
大姑娘身边有两个侍女,分别叫半夏和剪秋。
平日她出门谈生意两个侍女贴身随行,在玲珑塔的时候顾青初便看到了。
这二个侍女长相艳丽,身上的穿着比晏府中的一等丫鬟要好,手腕发间戴的饰物价值不菲,瞧着不输给那些商户大小姐。
大姑娘将这二个侍女养得很是亮眼。
来敲门的侍女唤半夏,说话软糯,屈膝福身礼仪得体:“回顾姑娘,半夏奉大姑娘吩咐来寻宋公子,宋公子不在屋内,便来问问顾姑娘可知宋公子去了哪里”
顾姑娘侧了侧身子道:“进来吧,他在我房间”
半夏没有露出半分惊讶,再次行礼迈过门槛往屋子里走去。
顾青初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看来大姑娘和她身边人都知道了自己和元锦沛的“关系”。
所以大姑娘找元锦沛能有何事?顾青初竟是一时想不出原因。
“宋公子好,我家大姑娘有请。”半夏走到元锦沛跟前传达大姑娘的吩咐,元锦沛目光悠悠地看向顾青初。
对上元锦沛眼睛的顾青初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对方走到她身边道:“莫多想,我与大姑娘没什么。”
这话一出,不止顾青初想要翻白眼,半夏也变了脸色,连忙开口道:“大姑娘找宋公子是有正事相谈,无私人之事。”
半夏的变脸在于元锦沛这话,明晃晃地给她家大姑娘添乱,若是遇到不讲理的女子,日后因为吃醋出去胡说,她家大姑娘闺誉受损可真是无妄之灾。
这个丫鬟很护住,并且知道大姑娘找元锦沛是何事,有些招数如果不好对大姑娘使用,她身边的两个侍女倒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被安上爱吃醋名头的顾青初,脑中想着别的。
垂首的半夏看了眼腿旁的火炉,炭火烧得很旺,为何她觉得有些冷飕飕的……
“好吧,那你去吧,早点回来。”顾青初撅了噘嘴,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
“乖乖等我,自己待着不要怕,我很快回来。”走的时候元锦沛揉了揉顾青初的头顶,说话跟哄小孩似的。
顾青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半夏脸上一直保持着浅笑,对身边二人的对话好像没当回事。
实际上她心里想着回去要和大姑娘说,宋公子和顾姑娘俩人感情很好,相处起来甚是黏腻。
元锦沛跟着半夏来到了大姑娘的院落,这里不似一般女子的闺阁,院子中有一块练武场,架子上摆着流星锤、狼牙棒、峨眉刺……
光是武器就有十来样,传闻中大姑娘是个会武功的女子。
一路由侍女领着,元锦沛进到客房时大姑娘已经正襟危坐主位等候片刻了。
元锦沛先是拱手问好,然后说道:“大姑娘唤我来何事?”
“宋公子请坐,咱们也不要拐弯抹角了,你和我弟弟晏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着,大姑娘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下一放,话语中带着一丝薄怒。
元锦沛眯了眯眼睛,对大姑娘诘问似的语气不为所动:“你觉得我和他有什么事?怎么,你要给他出头?”
偏爱宠溺到要为晏召将别人棒打鸳鸯?元锦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大姑娘,从之前暗卫传来的消息看,对方并不是这样的性格。
脱掉红衣换了紫色裙衫的大姑娘多了分女子的柔气,眉眼间的严色却依旧凌厉,听了元锦沛的回答后,显然她更加生气了。
用力地拍了下桌子道:“宋公子我尊重你是因为你是小召的朋友。”大姑娘加重了朋友这二字。
“如果你做着伤害小召的事情,别怪我不客气。”
换洗完的大姑娘在楼上打开窗子,正好看到了失魂落魄从碧落院离开的晏召,叫了几声晏召恍若未闻一般走着,她知道一定是碧落院内发生了什么,一怒之下让侍女将元锦沛叫来了。
现在大姑娘已经认定了元锦沛玩弄戏耍了晏召,只是不知道这二人如何相遇相知,所以她打算先问一问。
结果一见面,没等她试探,对上对方那张平凡又拽气的脸就憋不住火了。
“我如何伤害他了?他现在都是自找的。”元锦沛双手抱臂,晏召喜欢上顾青初就是错。
大姑娘咬牙压着怒气,一只手握成了拳头。
“我家小召涉世未深,遇到你这等骗子,你就没有任何愧疚?!”
“你现在告诉我你们是如何认识的,又是如何让我家小召倾心于你,将你们之间的事情说清楚,否则、”
大姑娘脸上的怒气突然消失地一干二净,话语平稳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得道:“我让你走不出临水城。”
淡漠冰冷的话语,元锦沛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杀意。
见到眼前人呆滞的表情,大姑娘心中满意,知道怕就好,有所害怕就不会嘴硬,她要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元锦沛被吓到了?非也。
他发呆是在回想,这个误会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荒唐又离谱!
第二百七十六章 墙角是最佳的看戏角度
“你说我和晏召?”元锦沛眸色深沉地盯着大姑娘,面露不虞。
大姑娘审视的目光看向元锦沛,眉头紧皱心情凝重起来,眼前的人气势变了,这种危险的感觉只有在东域时,是她遇到那些杀人饮血的邪教人员才会有的战栗。
这人没有表面这般平庸。
“是,我听说你们是那种关系。”大姑娘缓了缓语气。
元锦沛发出一声嗤笑,冷冷道:“晏召在你心里是个宝,我可瞧不上。你那个弟弟是在惦记我的女人。”
我的女人四个字元锦沛如之前大姑娘说话语气相同,加重了读音,一股摄人的杀意弥漫在俩人之间。
元锦沛这句威胁对比之前大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谓听说,元锦沛一下就猜到这错误的信息,大概是晏召身边小厮的臆想,每次晏召和他见面的时候,对方神情都贼眉鼠眼的,果然脑子想的都是废料。
大姑娘是在任何场合都颇为圆滑之人,面对此情此景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若是这般,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想起刚刚说的话大姑娘一阵脸热。
过了片晌,大姑娘才磕磕绊绊道:“宋公子是说我家小召对顾姑娘有意?”
元锦沛没说话,面无表情地回了个眼神,大姑娘有些赫然,没想到理亏的竟是小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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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的关系经过眼前的人印证,说明吴满在这方面没有搞错,唯独将小召喜欢的对象搞混了。她急哄哄将人叫过来敲打,真是关心则乱犯了错。
“宋公子抱歉,是我误会了。”大姑娘敢作敢当,起身行礼致歉。
元锦沛冷哼一声,并未应下,在临水城众人尊敬的大姑娘,他看来算不得什么,不光是大姑娘,其余能让元锦沛放在眼里的人少之又少。
皇上的面子他都可以不给,何况一介商贾,权力再大能大过天子?
“是我冒昧了,宋公子请回,我会和小召谈让他不要再执迷不悟。”大姑娘想一开始她就应该选择先和晏召谈。
元锦沛坐在那里不动如山,手指敲击桌面不紧不慢道:“大姑娘如何处理家事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希望莫要拿它去烦扰旁人。”
大姑娘是个聪明人,知道元锦沛口中的旁人是顾姑娘。
“宋公子放心。”大姑娘应下来。
目送着元锦沛离开后,大姑娘坐回椅子上身体和精神满是乏累。
万万没想到她没看在眼中的人,对话时竟给她这么大的压迫感。
“大姑娘您头又痛了?”半夏走进来,放下手中茶点,连忙过来给按摩太阳穴。
在俩人谈话的时候,屋内并无旁人,半夏和剪秋都守在门口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去查查这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罢,大姑娘深叹一口气。
能有那番气势的人,一定不普通,之前的平庸皆是伪装!
本以为只是小召认识的好友,晏家足以压制他们,便没细细调查。实际却是对方掩盖得太好,向来眼色极佳的梦总管竟也未发觉。
梦总管给她写的信中内容描述宋公子,一笔带过说是温吞细语的文质公子,没有问题。
简直胡扯。
对方敢大咧咧地露出那副模样,就说明不怕她查也不怕她做什么,越想越不安的大姑娘推开半夏的手道:“你快去将晏召叫来,说我有重要的事情问他。”
晏召此刻并没有在自己院子,他内心很惆怅,空落落说不出来的难受。
府里因为大姑娘和家主回来变得很热闹,下人们将一些东域带来的物件入库,来回走着准备各种事宜。
想找个地方静一静的晏召,顺着回廊来到后院,这里有一大片葡萄架,他刚找了个地儿坐着,就听外面传来了窃窃私语。
“你用点力,往上推,来,一二……”
只见一个妇人从墙上滚落下来,他家二米高的围墙,上面还挂了碎石和铁刺,这俩人真是不要命。
因为晏召要安静,所以让在后门守着的小厮们都退下了。
否则这母子俩翻过来,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
妇人站起身嘴里哎呦叫痛,她拍打着身上的枯草,晏召认出来了这是林夫人,随后又是一声重物落地,林啸跟着翻过来了。
林啸比林夫人摔得严重一些,他倒地后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走。”林夫人领着林啸要往前院走去。
“站住。”晏召一声呵斥,俩人脚步猛地停下来。
看到晏召靠在葡萄架下,林夫人脸色一僵,知道这人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了。
“晏召,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表姨。”林夫人脸上堆着笑,讨好地说着。
晏召不吃林氏这套,“你鬼鬼祟祟翻墙入我晏府,私闯民宅以窃贼论罪,严重者伤人性命斩立决。”
大夏律例一出,林夫人眼神冷了下来,如她之前所想,晏召对她果真不会念及亲情。
“我来找临儿,有重要的事情说,你莫拦我。”
“林夫人若从正门经过下人通报入府,可以堂堂正正走进我自然不拦你,关键是我哥哥连应都不应你,可见你知道的事情没有多重要。”
心情十分不好的晏召,话里句句带刺,让林夫人被挤兑地颇为下不来台。
一席话下来,林夫人冷了脸色。
这几日她真是受够了。
林夫人一手指着晏召,另一只手掐着腰道:“我知道的事情不重要?呵,你知道你为何从小就要和道观师父在山上清修吗?你哥哥和姐姐怎么不去,偏偏你去?身体不好?你仔细想想自小的身体可有坏处?”
林夫人讽刺大笑两声,接着道:“你……”
“住口!”
林夫人的话被打断,来得正是大姑娘和她的侍女。
去晏召院子的半夏没发现人,问了下人说是看见二公子往后院走来,屋子里等着不耐烦的大姑娘出了院落,正好碰到要去后院的半夏,一主二仆便一齐往后院而来。
恰好撞到了林夫人放话的一幕。
大姑娘说完住口,半夏和剪秋俩人反应迅速将林夫人制住,随手扯下葡萄架上搭的布巾,塞进了林夫人的嘴巴里。
林啸想上前帮助母亲,半夏控住林夫人,剪秋松开手将林啸扭着按在了石桌上,动弹不得。
“小召,他们有没有伤你?”大姑娘连忙上前打量着晏召。
“刚才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晏召眉头紧锁,本来不欲将林夫人大放厥词的话搁在心上,可姐姐的反应让他起疑。
虽然他从小生活在山上,但哥哥和姐姐经常去看他,他很了解什么是真紧张。
现在姐姐眼里深处的慌乱,他看得一清二楚。
在晏召和大姑娘所在距离不远处的墙壁拐角,顾青初和元锦沛正在那里站着。
顾青初伸了个懒腰,挠了挠因发丝划过而微痒的脸颊,颇为无语揶揄说:“难不成背后还有个狗血的故事?”
她刚才在屋子里待着,元锦沛回来将她叫出来说有好戏看。
通常元锦沛要她看的好戏,基本上都是他勾起来的……
顾青初眨巴眨巴眼睛,默默往旁边移一小步,离元锦沛远了点,这人真的很会借刀杀人啊!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穷途末路的她只是想拉所有人共沉沦,所以胡乱拿你的事情做文章,小召不必放在心上。”
知道晏召没受伤,大姑娘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将林夫人的话归于疯言疯语。
晏召并未说话,因为他不信姐姐这套说辞。
大姑娘回过身对两名侍女使了个眼色,半夏和剪秋随即将林夫人母子二人带离出后院。
元锦沛和顾青初俩人前面有好几块摞起来的木板,一同蹲下身后屏住呼吸,两名侍女即使贴着走过也发现不了。
大姑娘不想让晏召再纠结林夫人的话,赶忙提起了别的:“你和顾姑娘宋公子是怎么回事。”
晏召脑子里回想起了刚才的场景,眉眼不禁失落,抿了抿嘴巴不愿多说:“没什么事。”
“你喜欢顾姑娘。”大姑娘话语肯定。
“是。”晏召承认,然后自嘲一笑道:“但她不喜欢我,我已经死心了。”
“小召,你知道他们二人是什么来历吗?”大姑娘因为刚才和元锦沛的谈话,连带地对顾青初也十分戒备。
“顾姑娘是盛京城宁良候府的表小姐,宋公子与她青梅竹马。”
“宁良候府?”大姑娘神色一凛,追问道:“你可知他们来临水城是为了什么?”
“整理之前顾家的铺子。”晏召没有说得很详细,只是说了个大概。
一旁的元锦沛抬手拍了拍顾青初的肩膀,压低声音义正辞严道:“我从来没把你的事对外说。”
此时此刻,元锦沛还不忘给晏召上眼药。
顾青初想专心听姐弟二人的对话,深知元锦沛冒一下胡搅蛮缠的劲儿,抬手比了个大拇指算是回应了。
有点敷衍,但某人满足了。
“姐姐,顾姑娘是我的朋友,他们没有坏心”晏召直视大姑娘,他知道姐姐的手段。
看懂了晏召眼中情绪的大姑娘,呆愣了几秒,笑了笑道:“小召,姐姐心里有数。”
到底还是没有答应下来。
晏召垂眸淡淡道:“我回去休息了。”
没等大姑娘说话,晏召抬脚离开,还想再说两句的大姑娘,望着晏召渐远的背影神情出神。
片晌后长长叹息一声,她没法对小召说谎,如果那两个人有问题,她不会心慈手软。自己不仅是晏召的姐姐,也要为晏家考虑。
随后,大姑娘也离开了。
顾青初吸了吸鼻子,语气发翁问道:“你让我来看的戏就是他们姐弟矛盾?”
从大姑娘房间离开后,元锦沛遇到了混入晏家商队的暗卫,收到了对方传来的信息。暗卫还告诉元锦沛说后门那里,林家母子二人正准备翻墙进入林府。
以为这场戏还是元锦沛搭戏台子的顾青初是误会他了,林家母子完全是自己撞上来的。
元锦沛想用林家母子逗顾青初开心,来到后院才发现晏召在,不多时那大姑娘居然也来了。
之前元锦沛说后院有戏看后,顾青初着急随手拿了挂在椅子上的披风,室内的薄衫未换就这么出来了。
顾青初没穿皮袄后才发觉皮袄的作用太大了,刚才一心看戏,现在人走没了,顾青初后知后觉感到了彻骨的冷意,仿佛瞬间坠入冰室般,她接二连三地打起喷嚏。
刚想回话的元锦沛被顾青初一连串喷嚏打断了,视线扫了眼顾青初捏着披风的手,脸色微变手覆了上去。
指尖相碰,顾青初的手凉,透凉,非常凉。
“我没穿皮袄。”顾青初声音发闷,鼻子已经有些不透气了。
病来如山倒,顾青初察觉到鼻子发堵后,感觉胳膊腿也开始没什么力气了。
她作为一个不爱生病很久没生病的人,没想到这场风寒来得如此突然。
从后院回到屋子里的顾青初只想睡觉,本来计划傍晚再去见一见梁番喜,现在只能暂时搁置。
送顾青初回到房间,元锦沛往火炉边加炭火边说:”我去找大夫“
“不用,我刚吃了药丸,睡一觉就好了。”
这次出行顾青初准备许多日需药品。瓶里的药丸虽然不如现熬的汤药效果好,但她病得不算很严重,吃一粒休息下应该也没什么事儿了。
“还是找大夫开个方子好,这样也能好得快些。”元锦沛主张请大夫来看,医者不自医,生病的顾青初很容易对自己的病情产生错误判断。
“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了。”顾青初说完这句话,费力睁开眼睛发现元锦沛人已经出去了。
小书亭
躺在床上之后,顾青初困意越来越浓,顾不得元锦沛去了哪里,她转头就睡了。
临睡前她想起紫色瓶里的风寒药,唯一的副作用就是会犯困,下次琢磨把药方改进一下……
*
夕阳西下,橙色光辉透过纸窗照进屋内,躺在床上的顾青初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咳嗽了两声,嗓子发痒头有些沉。
以为醒来感冒能好转的顾青初,没想到病情反而加重了,嗓子和头也开始不舒服。
顾青初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想起自己睡之前元锦沛好像说是去找大夫了,现在人去了哪里?
虽然生病了,但顾青初很确定自己的警觉还在,如果屋子里进了陌生人她会醒过来。
看外面的天色,她大概睡了两三个时辰。
就顾青初起床倒水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夕阳落山,外面天色暗了下来,裹上披风走出了门的顾青初这回长记性,穿上了皮袄。
顾青初特意表明下人不必守着,所以院子里没什么旁人,走到外面打开院门,她竟是看到了两个侍女站在左右。
院子小门推开的声音也让丫鬟们吓了一跳,顾青初走到一半的时候便听到两女子小声说话的动静,以为是在墙边窃窃私语,没想到是守在了她门口。
“顾姑娘好。”俩人齐刷刷行礼。
顾青初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眉尾微挑。
她来府中的身份是晏召的朋友,下人们见了她最多福下身子,或者低头避让,什么时候要双膝跪地了?
两个小丫鬟看到她出来的瞬间,眼中的恐惧不作假。
恐惧?小丫鬟怕她作甚。
这几日在府中住着,下人们对她和元锦沛都是正常待客的表现,现在怎么如此诚惶诚恐。
“你们这是怎么了?”顾青初问着。
“回顾姑娘,奴婢不敢进去打扰您,故在此等候,您需要什么随时吩咐奴婢?”左边的丫鬟大着胆子说,话语有些颤抖,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
“宋公子呢。”顾青初接着问。
只见宋公子这三个字一出,跪在地上的人身子已经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顾青初明白造成眼下情况的“罪魁祸首”是谁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全府的下人都被叫在这了
两个丫鬟谁也没回答,顾青初又重复问了一遍:“宋公子呢?”
听出顾青初话语里的不耐,左边那名丫鬟颤颤巍巍道:“回顾姑娘,宋公子在议事厅。”
晏家府邸有个议事厅,平日里无论是晏家掌柜管事内部的议事,还是对外商会谈话,都在那里开。
“下午有人进我屋子吗?”她屋子里一直是暖烘烘的,炉子里的炭火按理说到现在早该烧完了,但她醒来时炭火还在燃着。
如果是外人进来她会察觉,除非是元锦沛来过。
“宋公子来过一次。”小丫鬟每次提到宋公子这三个字都仿佛见到鬼了一样,嗓子更加颤抖不说,身子也要连带地抖一下。
元锦沛到底在这段时间做什么了,让俩丫鬟怕成这个样子。
顾青初让丫鬟带路去议事厅,路上她有心打听,结果两个小丫鬟满口皆是不知,她们不是不知道,显然是不敢背后话元锦沛。
这让顾青初更加好奇了。
议事厅在外院,顾青初住的碧落阁在内院,一路穿过中庭、花园等地,平日这些地方下人们来来往往,特别是现在到吃晚饭的时候,下人们更为忙碌热闹。
眼下走了一路,顾青初竟然是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别说来往的下人,就是守在各个门口的护院也不见了。
满怀疑惑的顾青初来到了议事厅,进到院子里明白了,怪不得路上一个人都不见,原来晏府所有下人都被集结到了这里。
而她要找的“宋公子”正坐在主事椅,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神情蔑视环顾四周,样子流里流气。
再看周围下人一个个低垂着头,大冬天冻得嘴巴都发紫,却一动不敢动。
坐在侧位的晏临和大姑娘二人脸色隐忍难看,屋内不见晏召的身影。
大致扫了一眼院内情况,顾青初和元锦沛视线对上了。
那犹如鹰隼一般犀利的目光看到顾青初后,阴翳瞬间消散,站起身往她这边走来,这一举动旁人还没如何,她身后的小丫鬟直接跪在地上不动了。
顾青初视线划到左边,地上有些黑色的暗血,她因为风寒鼻子发堵,并未闻到血腥味,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元锦沛动手了?
那一大滩的血迹不可能是一个人的,怪不得这两个丫鬟如此害怕。
“怎么了?”没等元锦沛说话,顾青初率先问出口。
声音依旧是瓮声瓮气,鼻子比她睡觉之前还不通气,她只好用嘴巴呼吸。
“还不舒服?”元锦沛皱了皱眉头。
这语气……顾青初一愣,难不成她病情加重很不正常吗?
元锦沛说完这句话看向了身后,在大姑娘右手边站着一名老嬷嬷,发鬓全白岁数不小。
“宋公子,那药炭一个日夜才能见效,现在时间尚短。”老嬷嬷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对方的火气冲她来了。
发现身上的视线不在了,老嬷嬷松了口气。
元锦沛对顾青初道:“先进来坐,然后我和你说怎么回事。”
拉着顾青初的手腕俩人走到了屋内,主位只有一个座,元锦沛直接让顾青初坐在那里,他则依靠在一旁的桌子上。
虽然门大敞四开,但主座旁点了一个火炉,带着顾青初坐过来后,元锦沛又将右边两个火炉拉过来。
他不怕冷一个火炉够了,但顾青初畏寒,所以成了顾青初坐在主位面前三个火炉,热气扑面一点都不冷。
一路走来的寒气瞬间消了个干净,甚至还有些热,顾青初松了松披风带子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她进来起,大姑娘和晏临作为晏府的主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反倒元锦沛的表现更像这是他的府邸。
主人反倒成了客人。
“你并没有得风寒,所谓的症状是因为中毒了。”元锦沛说这话时视线扫着院子里的下人,目光所到之处无人不瑟抖一下。
他们真的太害怕了!
“中毒?!”
这点是顾青初万万没想到的。
她作为一个医术还算不错的人,看病除疫是强项,草药之毒等也有涉猎,她很自信地认为能当着她面下毒的人几乎没有。
就是这般自信。
现在元锦沛竟然告诉说是她中毒了,并且她没有半分察觉,还当作了普通风寒。
“怎么可能。”顾青初下意识地反驳。
“本来我是打算出府去给你请大夫,路过假山无意间听到两个下人的对话,他们说‘碧落阁的人再有一天就活不了了,那毒厉害得很,咱们去跟三哥说这个好消息’,被我发现后他们服毒自尽,我肯定他的同伙在府中……”
元锦沛说话期间,在场没人敢插嘴,顾青初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他是怎么立起来这威信的,不过想到对方是元锦沛,倒也不意外。
她比较意外的是自己真的中毒了,元锦沛没必要撒谎。
其实元锦沛有所隐瞒,这个场合不方便说,他在知道顾青初中毒的原因那撒谎了。
所谓两个服毒自杀的人,是被暗卫发现的。
暗卫在府中暗自调查时无意间听到了这二人的谈话,说是赤鬼毒已经下完了,那个姓顾的人活不过三天。
赤鬼毒的毒发症状是中毒之人犹如得了风寒,睡一觉便加重一次,通常第二天或者第三天七窍流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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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二人很警觉,暗卫准备离开时被发现,他们要将人灭口被暗卫反擒,那二人是个硬气的,被控制住后直接咬破口中毒包自杀。
府中姓顾的只有一人,暗卫见此连忙去找元锦沛,恰好碰到元锦沛出去找大夫,将这事一说后,元锦沛自是勃然大怒。
被杀死的两个人是晏府的下人,黑色的家丁服代表他们是晏家的家生奴才。
无论如何,晏府脱不了关系。
元锦沛找了个理由,直接带着这二人去找了晏临和大姑娘。
他将暗卫换成了自己,说是他出门碰到二人说话,听到了不该说的二人要将他灭口结果被反杀等等。
然后提了赤鬼毒的事情。
听到赤鬼毒晏临和大姑娘脸色皆为一变,赤鬼毒是晏家独有藏在祠堂密室的毒,非家主不可进。
去了一趟祠堂回来的晏临脸色难看,赤鬼毒多少是有数的,密室里的确丢了一包。
晏临连忙将他的奶嬷嬷找来,奶嬷嬷手有解药,她告诉元锦沛将解药洒在烧的 炭火上,一白日一夜晚的时间毒便解了。
顾青初不知道这种毒很正常,因为赤鬼毒是二十年前晏家某位宗叔发明的。
元锦沛回去一趟将解药放好,便再次找到晏临和大姑娘,要求将府内上下所有人都召集一起。
到了议事厅后,元锦沛直接坐在了主位,大姑娘和晏临退了一步坐在了侧位。
这个主位并非一定要家主才能坐,有时候只有几个管事开会,总管事也会坐在上面,再加上今日的确是晏家理亏在先,便放任了元锦沛的行为。
本以为只是例行询问,来的下人们也没当回事。
一刻钟后所有人都后悔了,面前温润和善之人原来是那样地暴戾狠绝。
第二百七十九章 温良恭顺的宋公子都是假象
在这个院子里的不光是晏府里的下人,从东域回来的商队里有晏家子侄,他们对元锦沛一个外来客这般放肆心里很不满。
或者说整个院子里的人对元锦沛都很不服。
这宋公子就是个普通书生,凭什么一副“审判”他们的模样?仗着认识二公子真当自己是盘菜了,二公子性子好,跟路边乞丐都能结交!
元锦沛将所有人叫来也不说话,在火炉旁冲茶泡茶好不惬意。
晏家族人子弟一进来看到主位坐着的是元锦沛,听到晏临说这次召集事宜由宋公子负责的话后,态度立马随意起来。
下人有样学样,见家主和大姑娘未训斥,便也表现得很不尊重,站得松松垮垮。
就这样隐隐有些挑衅态度过了一炷香后,元锦沛仍旧没有说话。
晏临坐不住想要开口说两句,对上元锦沛平淡无波的眼神又闭上了嘴,刚才已经说好了接下来由元锦沛盘问,算是晏家给的交代。
大姑娘也对晏临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不要管。
晏临最终没说什么。
因元锦沛的反应,院子里的人越来越不满,开始发起牢骚。
最先说话的是晏家分支族人晏效,论亲戚算他要管晏临叫一声堂叔,虽然他已然三十多岁,但辈分小。
他也是最爱摆谱的人。
“宋公子召集这么多人意欲为何?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你若没话可说,我便先走了。”
晏效说话仰着下巴,仗着自己是晏氏族人的身份不把元锦沛看在眼里。
话说完,元锦沛瞧都没瞧他,晏效脸色发青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他这一走,其余人也跟着离开,除了商队的晏家族中人,有几名管事也走了。
一些地位低等的小厮和丫鬟不敢动,他们身份卑微哪边都不敢得罪。
一行人大摇大摆走出拱门后,到了门口出不去了,门外不知何时守着两名手握长剑的黑衣男子。
面蒙着黑布,眼神布满杀气。
为首走得雄赳赳气昂昂的晏效腿登时一软,嘴里喊着有刺客连滚带爬地返回院中求救,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也一同跑了回来。
晏临猛地坐起,这时元锦沛开口说话了:“晏家主不要慌,那是我找来的帮手。”
元锦沛晾着院子里这些人,一是为了给他们心理压力,二是在等人,约莫着时间他们收到消息应该要到了。
果不其然,人来了。
看着两名男子进来后,晏临和大姑娘都变了脸色。
他们的衣服是很平常的皮袄,但腰间挂着的蝎子配饰,证明他们是暗夜阁的人。
这是一个五年前新起的杀手组织,他们活跃于东域边境周围,暗夜阁接的单子从未失手。
他们不仅是刺杀,保人或者运送货物等皆可,当然,价格也高得离谱。
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找上他们基本就不用担心出意外,暗夜阁是神秘有个性的组织,没人知道他们接任务的规矩。
暗夜阁并不是找上门的人便会接,很多事情都被没有理由的拒绝了,外人摸不清暗夜阁的风格。
没想到宋公子竟然找到了暗夜阁的人。
大姑娘暗自打量元锦沛,这人来历未知行事叵测,真人不露相,不能掉以轻心。
两名暗夜阁杀手走进来后,径直走到元锦沛身边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齐声说道:“任凭您吩咐。”
说罢,起身拔剑,这个瞬间让刚才走出去的人一下子跪在地上,以为他们要来杀人,结果只见对方走到了元锦沛的身后站着。
发现暗夜阁杀手没有要杀人的意思,晏效连忙站起身擦着额头的汗水表情讪讪,心想是他一时被唬住了,在晏府上家主和大姑娘不可能放任他们杀人。
这么想着晏效心中底气足了。
“宋公子,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叫杀手来要杀谁?”晏效话语有些引导,显得元锦沛居心不良。
暗夜阁是东域这一带百姓人人皆知的存在,特别是他们的蝎子图腾,大家一眼便能够认出来。
所以晏效等人才会那么害怕。
“顾姑娘中毒了,凶手在你们之中,我今日便是要找出那个下毒的人。”元锦沛总算道出了缘由。
有的小厮丫鬟脸上非常明显露出了轻松的表情,若是旁的他们或许怕被连累,但这事和他们没关系再怎么调查也怪不到身上。
“你是府衙之人吗?你哪来的胆子在晏府耍威风?!”晏效这话说给晏临听得,他不知道家主为什么任由这人狂妄行事。
元锦沛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晏效的位置,收回动作的瞬间他身边的杀手出动,在晏效的尖叫声中,一个丫鬟被杀了。
以为是来杀自己的晏效直接栽倒在地,发现身上没什么伤的他颤巍巍回过头,一招毙命,那丫鬟喉间汨汨流着鲜血,人已经死了。
杀人,他真的杀人了!晏效惊恐地看向元锦沛,在院子内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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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那丫鬟,紧接着又有两名小厮被杀。
那杀手将两名小厮都拎到晏效身后,三个人的鲜血流出一大片,顺着坡度冲前面的晏效而去,此情景吓得他屁滚尿流躲在了一旁,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宋公子!”
“你大胆!”
这是大姑娘和晏临的反应,他们没想到元锦沛竟然敢动手,在他们眼前接连杀了三个人,让人反应不及。
元锦沛嘴角挂笑,仍旧那副温良无害的表情,但现在没人敢再用轻视的心态看他了,转眼间指使杀手杀了三个人,他好可怕。
“谁会无缘无故杀人呢,二位不要急听我说原因,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有你、”元锦沛点了手旁的两个丫鬟道:“你们去碧落阁守着,顾姑娘醒来吩咐也好有个人在。”
“是。”两个丫鬟带着一身冷汗离开了,她们要吓死了。
现在已经顾不得听家主或者大姑娘的吩咐,她们下意识听从元锦沛的话走出了院落。
同时心里也伴随着深深的恐惧,刚才被手指的瞬间,她们以为那杀手会拿剑抹了自己的脖子。
有了这些前因,所以在顾青初醒后问起元锦沛的时候,两个丫鬟才会那般的惶恐。
“然后呢?那三个人为什么会被杀?”顾青初追问。
现在院子里的下人正一个个说着自己都做了什么事,身旁都有谁能作证等等,老老实实不敢有丝毫隐瞒,元锦沛就坐在一旁摆弄手中的茶碗,看似听了,又好像没听。
梦总管撇清嫌疑后,他负责记录下人的”供词“,晏临则在元锦沛旁边坐着一起听。
来到议事厅的顾青初听完两个下人的自述后,元锦沛便说让她去里室坐着。
天空飘起了雪花,寒风凛冽,再待一会儿院子里的下人真挨不住了,元锦沛放话让所有人进来说,顾青初便被安排进了里室。
这里打开窗户能够看到会议室内的情形。
顾青初坐了没一会儿,大姑娘也进来了,她和顾青初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三个人……”对于顾青初的疑问,大姑娘眸色稍沉,说起了他们被杀的原因。
第二百八十章 天大地大顾姑娘吃饱最重要
“他们是天食教的人。”
天食教是个在东域内都被人人得而诛之的教派,他们喜食婴儿,以猎杀老弱妇孺为乐,没有丝毫人性。
在东域,每个教派的教徒都被他们‘猎杀’过,唯一让人放心的是他们只在东域内活动。
今日这点悻然也被打破了,晏府居然有三名天食教的人,这事是元锦沛私下对大姑娘和晏临说的,若是明面上,底下的下人们会惶恐乱得不像样。
在暗夜阁的杀手将人击杀后,元锦沛指出了三人的身份,如何确定天食教的人?凡天食教人腰椎骨皆有一块蓝色。
因他们食用之物是用特殊手法烹制,导致每个天食教的腰椎骨那里都会浮层淡蓝色。
这点在东域内部流传,临水城这边没有接触过天食教,很多人都不知道。
“顾姑娘,宋公子是做什么的?真是见多识广。”大姑娘好似不经意间问着,心里对元锦沛的身份再度蒙上了一层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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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该是常人能知道的事情,就连她经常出入东域也是因缘巧合下听说的。
他为何能确定这三人是天食教的人?又深知那辨别之法,甚至在未刮骨前便一口咬定他们是天食教的人,不怕误伤吗?
下人们之所以对元锦沛万分惧怕,就是因为元锦沛不仅眨眼间下令杀了三个人,并且还让杀手刮了他们的骨。
他们不知道元锦沛此番行为是要证明三人来自天食教,给大姑娘晏临他们看的,只当是在用此威慑他们,血腥的场景让人忍不住干呕。
而家主和大姑娘在之后并未提出异议,他们明白自己落在宋公子的手里,家主和大姑娘不会管了,一个个老实得不像话。
之前闹着走的那些人大气都不敢喘,乖乖站回原来位置,眼神都不敢看元锦沛岸边。
元锦沛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坐在主位气定神闲品茶,明明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却云淡风轻地什么都没放在眼里。
那可是三条人命!
晏临和大姑娘心有忌惮,在得知那三人是天食教的人后,便没理由再训斥元锦沛了,待在一旁坐着,心中知道情有可原脸上却也摆不出好脸色。
毕竟是自己府上出了人命,元锦沛直接动手杀了,事前都没和他们主人家通个气,到底有些说过不去。
可他们又不能说什么,这天食教的人埋伏在晏家府邸,竟然有三名之多,长久下来指不定酿出什么祸事。
这般纠结的心理,就是顾青初来时看到二人那番脸色。
事实证明,在任何地方元锦沛做事,苦的都是别人。
“他呀,”顾青初眼睛转了转笑道:“一个普通人。”
大姑娘表情微僵,扯了扯嘴角移开视线看向议事厅,心底深处漫上愁绪,这二人来到临水城,不知对晏家是福是祸。
“怎么不见晏公子?”顾青初再次环顾一圈,没有发现晏召的身影。
大姑娘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随即面无表情道:“小召去山上拜祭师父明日回来。”
晏召的师父在三年前去世,每当他心中有烦闷的事情,便会上山去师父的坟头上香。
大姑娘心里清楚,这次上山,是因为他们二人的谈话让晏召难以取舍。
大姑娘这才恍然发觉,顾姑娘竟然在弟弟心里占据了那么重要的位置,已经可以和家人相提并论了。
这更加令她头痛,可没办法,如果这两个人有异常,她不会为了晏召的情谊收手。
长痛不如短痛,在大姑娘想要好好试探这二人到底有何居心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没等她出手,对方先有了大动作。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宋公子就不是个好惹的人。
大姑娘开始有些束手束脚,对方轻易能找来了暗夜阁的人,势力绝对比她想象的更大,暂不能轻举妄动。
她本想从顾青初这里调查元锦沛,因为现在最起码知道顾青初是宁良候府上的人。
但她稍作打听后便放弃了念头,宁良候今年才复势,前些年都窝在一个叫朝歌城的小地方,所谓的青梅竹马大概也查不到什么。
眼下又听顾青初形容普通人这句话,心里明白从顾姑娘下手怕是难了。
看着小家碧玉,单纯无害的小姑娘,心眼可是不少。
大姑娘心里默默给顾青初进行评价,她平日做出和蔼模样,想要套话没有不成功的,通常心眼多的人她比较不好套消息,顾青初显然是后者。
顾青初在大姑娘心里已经成了颇有心机的女子。
既能让宋公子温柔小意,又能让小召痴心不悔。
大姑娘脑子里已经将顾青初完全妖魔化了。
顾青初不知大姑娘想法,她目光放在议事厅眼神放空,她的心里在想事情,到底是谁要对她下毒。
她来到临水城后行事很低调了,怎会招了他人的眼?
若是高调,那就是在丰收县的时候,难不成是那时候惹了什么人,顾青初仔细回想着也想不出什么头绪。
另一边,元锦沛放下手中的茶,视线扫过屋内所有人。
晏府大,下人也多,这一间议事厅是四间大瓦房打通,这般大小才勉强让所有人都进到了屋子里,晏府光是下人便数百名。
元锦沛环视的目光所到之处,下人都不禁站直身子一动不敢动,直到身上的目光移开才放松了呼吸。
这般威慑力,比晏临这个府中家主也不差什么了。
现在才审完七八十名,还有一百多人未审,目光瞧向里室,元锦沛看到顾青初目光凝着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才他让老嬷嬷将里室的炭火都撒了解药,现下看着人还有些虚弱,没多少血色的嘴唇衬得人娇弱可怜。
盈盈水光的大眼睛带着一丝病气,这副楚楚羸弱的模样直击元锦沛的内心,有股说不上来的酸软情绪在漫延。
元锦沛见过太多值得他可怜同情的人和事情,他皆心如磐石不会泛起任何涟漪。
他是个冰冷的人,被称作元阎王也因为他对生死的漠视,对人命的不在乎。
而眼下,顾青初仅是被下毒了,那股沉甸甸的烦闷便直压胸口,满腹心绪带着一丝后怕,如果没发现顾青初是不是就被这种小伎俩夺了命?
从来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元锦沛这回感受到了,陌生又熟悉。
他不想那么多,只想让顾青初脸上的病容快点消失。
元锦沛轻吁一口气,看了眼外面天色,夜色都深了。
他起身往里室走去,元锦沛这一离开,说话的小厮吞了吞口水止住了话,直接吓得瘫坐地上手脚并用往后退,他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要被杀了。
见元锦沛看都没看他,这才劫后余生地长吐一口气。
元锦沛走了,屋内的人全没了动作,等着元锦沛从里面出来或者是有别的吩咐。
晏临看了眼元锦沛的背影,目光微凉,随后道:“继续。”
地上的小厮颤巍巍站起,继续说着刚才未完的话。
里室内的大姑娘发现元锦沛走来,心里充满警惕,他是发现什么来盘问自己了?
她的确有别的心思,但还没下命令呢!在大姑娘绷紧的情绪中,眼见着元锦沛来到顾青初跟前,敲了两下桌子叫回走神的人,语气轻柔道:“是不是饿了?”
这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
大姑娘瞪圆了眼睛。
顾青初还没等回答,肚子先给了反应咕噜噜叫起来。
元锦沛眼中闪过笑意,重新走到议事厅道:“散了吧,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宋公子,你知道了?凶手是谁?”晏临率先问出。
元锦沛神在在道:“吃完饭再继续,凶手跑不了。”
说罢不再理晏临,回到里室叫着顾青初出去吃饭。
目睹全程的大姑娘很是怀疑,宋公子到底是真的发现了凶手,还是单纯想填饱顾姑娘的肚子。
这一瞬间,她明白自己的弟弟输在哪里了。
正院厅堂内
饭菜上得很快,后厨现在哪里还敢怠慢两位客人,更别提家主和大姑娘要和他们一起吃,转眼间桌上摆满了菜。
在议事厅时,晏临的脸色便不好看,现在更甚,菜上齐大姑娘招呼着说了两句客气话,顾青初才吃了一口,晏临便对元锦沛发难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暗夜阁和你不死不休!
“宋公子可满意了?”晏临眼角眉梢皆是冷意。
作为晏家家主,他允许元锦沛召集全府上下去审问,一是给他弟弟三分面子,二是给元锦沛一分基本的尊重。
可对方显然失了客人的礼数,做的事情失掉了分寸。
他帮忙抓到府里潜伏的三名天食教细作不假,但他的行为就是在踩踏晏家的脸面,那三人在发现是天食教人身份前,他们还是晏府的下人。
元锦沛却一个招呼没打,直接动手伤及性命,在临水城这一带没人敢如此犯晏家的规矩!
晏临看得出大姑娘很忌惮这位宋公子,到底是女儿家,顶不住事儿,被对方雷霆手段吓唬住了,如果没有那两个暗夜阁杀手,院中的人随便找个小厮来,谁惧他?
百无一用是书生罢了!
元锦沛在丰收县便是作书生打扮,来了临水城没有改,加上顾青初的化妆易容,瞧着就像是酸腐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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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得志起来才猖狂,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晏临决定不管这人脾气,暗夜阁又如何,如果他想,大可从私库拿出一笔银钱雇佣十个八个杀手。
“还好。”元锦沛好像是没察觉到晏临的低气压,自顾自地吃饭,还顺手给顾青初夹了个鸡腿:“好好补补。”
瞧着这般的元锦沛,晏临面色没什么变化,其实心里火已经起来了。
“宋公子家从何处?这般没客人礼数的做法不怕给家族蒙羞,贻笑大方?”晏临就差指着元锦沛说没教养,不过出于他行事的一贯作风,话语委婉了些。
奈何元锦沛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他给自己夹了块鸡蛋,咀嚼几下吃完才慢悠悠回了晏临的话:“客人的礼数是指什么?我只知道招待客人的地方若是发生了中毒案子,那地儿是要被封的,包括主人都要按照嫌疑人抓起来。”
末了元锦沛又说了句让晏临气歪了鼻子的话:“我没找你麻烦很不错了,不要在这里没事找事。”
晏临说话客气,元锦沛不留余地。
只能说晏临赶上了好时候,现在的元锦沛脾气好得太多太多了。
以前遇见冲他阴阳怪气的官员不少,每一个都是他直接上手打一顿,然后将对方违反大夏律的证据甩在他脸上,接下来等对方求饶就行了。
久而久之旁人再也不敢在他跟前指桑骂槐了。
微笑和暴力是人世间的通用语言,当遇上话不投机的人时,元锦沛往往选择后者。
遇到顾青初后,他的变化有时候自己察觉到都有些惊讶,特别是这趟东域之行,若是他身边的人跟着,眼珠子怕是都要惊掉了。
啪!
晏临猛地一拍桌子,眯眼指着元锦沛怒道:“宋公子你在挑衅我。”
大姑娘想上前拉住晏临的手让他冷静些,却被甩开了:“你为何怕他?!”
如果没有大姑娘拦着晏临早就发火了,到现在终是忍不住了,他性格看似温和,但在这东域做生意,牛鬼蛇神什么样的没见过?
晏临的行事作风也颇为冷硬,只不过平日不显山露水罢了。
斥责了大姑娘一句后,晏临大声唤道:“来人!”
从门口小跑进来二十名手持弯刀的下人,这些人和鲁二手底下的小厮护院不同。
通过他们手中虎口的茧子,看得出最起码练了十年以上的刀法,从他们跑进屋内的气息吐纳来看,更加证明这些人会武功。
晏家作为东域一带有名的富商,冲晏家打着小算盘的人极多。
被各方势力惦记的晏家就是一大块肥肉,安全当然不能只靠会蛮力和简单拳脚的小厮与护院保护,这二十名便是晏临找来的护卫。
从江湖请来的高手,各个都有绝招,叫得上名号。
他们平日住在晏府外的胡同房子里,呈四个方向居住,护着这座晏府,有任何动静外边都别想冲破他们的屏障进去伤害晏府之人。
反之,晏府有事放出信号,他们也随时会进入晏府来救助。
今晚他们就是接到了晏临放的暗号,便全部在外面待命,听候晏临的差遣。
如此大阵仗一出,胆小的人可能会吓哭,再看元锦沛和顾青初两个人依旧淡定地吃饭。
几句话的工夫,顾青初一碗饭见底,可见是真的饿了,元锦沛则像是没看到进屋里的人似的,叮嘱顾青初慢些吃,小心胃痛。
晏临看着元锦沛,眼中的汹涌气息仿若凝结成风暴,要将眼前的人搅碎。
大姑娘在旁知道晏临脾气上来了劝不住,看到进来二十名护卫,便也不急着劝和,左右晏临吃不了亏,正好看看这位宋公子是个什么反应。
——当当当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之前那两位暗夜阁的杀手,二人走进来后,屋内气氛愈发紧张。
“宋公子,您要的东西我们取回来了。”
二人不将两旁的江湖高手放在眼中,直接走到元锦沛身边,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站在元锦沛身后,双手背后站直。
视线扫过周围的人,神情中带着蔑视。
“你中毒了身子虚,这是我从暗夜阁拿来的千年紫凤芝,晚间当夜宵熬汤喝,好好补补。”元锦沛说着打开纸包,里面是整颗成人两掌大的紫凤芝。
晏临和大姑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的惊疑。
千年紫凤芝是暗夜阁的镇阁三宝之一,就这么拿来给宋公子了?瞧着这紫凤芝的模样就知道是真的,更何况还是暗夜阁杀手亲自送来,更做不了假。
这传说只要留一口气,凭着拇指盖大小就能起死回生的千年紫凤芝,就这么整颗给出来?
当年武林盟主放话愿意散尽家财只为求得一块千年紫凤芝,留着以后保命用。
这般暗夜阁都没有答应,当时大家都觉得武林盟主不一定能如常所愿,因为暗夜阁就不是差钱的主。
结局果然被拒绝了。
眼下宋公子和暗夜阁到底做成了什么样的交易,会让对方将一整颗千年紫凤芝送出来。
最离谱的是,这紫凤芝只是为了给中了赤鬼毒的顾姑娘补!身!体!
天知道赤鬼毒没有解药的确是种剧毒,但有解药的话,它对身体不会有任何影响,休养个一日便能够生龙活虎。
传闻中的千年紫凤芝竟然这般儿戏地拿来用?
商人本质,大姑娘和晏临都忍不住肉疼,为之可惜,即便这东西和他们没有一丝关系。
第二百八十二章 迟早跟你上一艘船
别说旁人,作为当事人的顾青初也觉得胸口痛,她知道元锦沛这人视金钱如粪土,但这种挥霍是不是太惹仇恨了?
千年紫凤芝在她没中毒也就是三十年前曾听过,当时据说出现在北安一带,引得不少人争抢,连先皇都动了心思。
后来不知落入谁手销声匿迹了,现在这东西在她眼前,元锦沛还让她炖汤喝,来滋补一下自己并没有多少损伤的身体。
多少有些离谱。
顾青初默默给自己又盛了一碗饭,随即手被元锦沛压住了,对方语气轻哄:“晚食不要吃太饱,待会儿饿了用它熬汤喝。”
谁能拒绝晚上来顿夜宵呢,就算不是紫凤芝,吃别的也好啊,可能是天气原因,来到这边后,顾青初饭量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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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肚子有七分饱,顾青初想了想放下了碗筷。
元锦沛这才分出心神来正眼瞧向晏临。
“你们阁主如何交代的,和这位晏家主再说一遍。”元锦沛碗中的饭还未吃完,继续夹了个口菜,泰然自若。
“凡伤害宋公子者,杀无赦,与宋公子为敌,便是与整个暗夜阁为敌,暗夜阁与其不死不休。”
杀手嗓音粗噶沙哑,一席话听着就像有石子划过耳孔,随即重重砸在心上。
暗夜阁阁主放出的话必守其诺言,最后四个字让在场人皆变了脸色。
二十个江湖高手眼中都有了犹豫,暗夜阁的不死不休让他们心生胆寒。
晏临额头青筋暴起,他自是知道现在不能动手,暗夜阁是个庞大的杀手组织,他们游走在黑白两道之前,在没什么法纪的东域都能够如鱼得水。
以前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因为眼下情况而有了冲突,不值不值。
晏临不是个冲动的人,刚才的发火不过是认为元锦沛势不比晏家。
对方能出银子请动两名暗夜阁杀手,他就能请动四名。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是他想得简单了,宋公子和暗夜阁的牵扯,从暗夜阁阁主放话来看,绝对不是表面钱财那般浅显。
是他轻举妄动了。
被卡在台上下不来的晏临,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大姑娘见状连忙上前安抚晏临道:“莫气,几句话就能说开的事,你发什么火呀。”
有了台阶,晏临缓了缓脸色,对着元锦沛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
他可以不继续对元锦沛动手,但要是让他拉下脸去讨好对方,晏临做不出来。
晏临一走,他召来的二十个护卫也离开了,暗夜阁的杀手得了元锦沛的话回去复命,屋内只剩下三人。
大姑娘还想拉拉近乎,元锦沛却不给她机会。
“吃饱了回去休息吧,你身上的毒还没有完全解开。”元锦沛说完,眼神睨了睨大姑娘,责怪之意明显。
若是放在几日之前,大姑娘会觉得对方蹬鼻子上脸,即便是在晏家中的毒,晏家也没错。
而现在对上这个眼神,她只希望尽快抓到凶手,让晏家泼开脏水,别让这人再作了。
人对于不同的人有千副面孔,归根究底,还得自身强大,强大到旁人不敢小瞧轻视。
如大姑娘,她现在便不敢怠慢元锦沛,甚至十分庆幸她之前未草率对其动手。
面对元锦沛的冷脸,她还得陪着笑脸。
送走了二人,大姑娘手搭在桌上揉着太阳穴,晏家到底是找来了怎样一座瘟神!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去晏临的书房,他们得好好商量商量。
若说怕了倒也算不上,晏家平日接触什么样的人都有,但不得不说暗夜阁的确是让他们头疼的存在。
再一个也是为了看看元锦沛到底有多少后手,谋定而后动,这也是晏家一路走来成为东域一带商首的原因。
*
回到房间顾青初把怀中的千年紫凤芝推到元锦沛手边道:“这个你收着,我用不到。”
这东西熬成汤喝一口她都觉得愧疚,暴殄天物是要被雷劈的。
元锦沛不解,看了眼紫凤芝又看了看顾青初道:“这个补身体很好,为什么用不到?”
“你不觉得大材小用了吗?”
“我要来就是给你的,怎么能说是大材小用。”
“可是我的身体并不需要这般大补,养几日就好了。”
“你身子畏寒,这个喝了就能好了,说是天生体寒的人这么大就够了。”
说着,元锦沛从紫凤芝上掰了一块下来。
顾青初石化了,完美的整颗千年紫凤芝就这样被撕了,撕了,撕了……
“已经这样了,炖就炖了吧。”元锦沛的语气就像炖一只普通家鸡,“你身子畏寒,过几日去东域天气只会更加冷,你这体质有得难受,紫凤芝没传说中那么神,但驱寒效果极好。”
顾青初一愣,他一直记着自己畏寒的体质吗?
因红颜醉的关系,她阳虚难补,其余药材没什么用,紫凤芝的药效属温补,的确适合她。
“我用这快足够了,大的你收好。”顾青初拿起被元锦沛掰下来拇指大小的紫凤芝说着。
这块已经掰下来了,又的确对她身体有好处,顾青初不想矫情,她想改善自己畏寒的体质。
元锦沛皱了皱眉头,心想早知道多掰下来些好了。
明白顾青初让一步就不会让第二步,他再劝也不会多要,元锦沛把紫凤芝收了起来,边包边嘟囔道:“我拿着也没有啊,你不要,明儿我还给暗夜阁……”
有些气囔囔念叨的元锦沛,顾青初看着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她大概被赤鬼毒迷晕了头,盛京人人惧怕的元阎王何曾与可爱沾边呢。
顾青初捏了捏鼻梁,想起傍晚的事情问道:“你知道下毒的凶手了?”
这杀死的三个下人是天食教的人,但被抓个正着说话的两个人不是,说明两者之间没关系。
在不知她宁良候身份的情况下,谁会杀她?
这件事情和自己有关系,所以顾青初可以问,像元锦沛和暗夜阁之间的事情,她便很有分寸地没提。
谁知她不问,元锦沛自己说出了他和暗夜阁的联系。
话说回来,她知道元锦沛一些比较隐秘的事情,貌似都是元锦沛主动对她说的。
她现在半只脚和半边身子已经踏进元锦沛的船了,作为可能登上同一条船的人,顾青初现在又知道了关于元锦沛外人不知道的一件事。
顾青初的内心只能用喜忧参半来形容,心里再次念叨起那句——顺其自然吧。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这人咋这么厉害呢
“暗夜阁五年前我就接手了。”
所以阁主才会任元锦沛吩咐将千年紫凤芝送来,听从元锦沛的命令配合着演戏。
大夏看似对东域管理松散,实际历年来登基的皇帝都未曾放松过“监视”,以前是别的机构组织,现在则是暗夜阁。
暗夜阁曾经的确是杀手组织,在新皇登基后,天卫司若水分部接到命令暗地里对暗夜阁进行了洗革。
五年前的一场门内暗斗,实际上是暗夜阁正式被元锦沛接管的日子。
看似属于江湖的暗夜阁,其实全权听命于朝廷,直属上峰便是天卫司总指挥使元锦沛,暗夜阁可以直接与盛京联络。
这层关系许多人不知,甚至连太后娘娘都不了解,在五皇子登基后,太后娘娘完全不过问朝政。
元锦沛对暗夜阁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随时关注边境动静,若有危害大夏的事情及时禀报,其余便是放任他们自行发展。
在一个地方便有那处的生存方式,不明就里强加干涉,赋予规矩只会一塌糊涂,如今暗夜阁有这样声势,其中不乏是元锦沛的远见。
顾青初听元锦沛说这事,明明该是意料之外,但又觉得情理之中,没什么不应该。
怪不得暗夜阁舍得将千年紫凤芝拿出来,原来元锦沛才是幕后掌权人。
在自己昏迷的三十年间,元锦沛靠着自己的谋略外加皇权的支持,手中抓着的筹码太多太多了。
顾青初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最初没有选择与元锦沛为敌。
“关于凶手,我猜测是大姑娘身边的两个侍女。”元锦沛又说起他从大姑娘那处出来后,碰到了天卫司埋在晏家商行里的暗桩。
从他那里了解到不少事情。
这次晏家商队突然回来,因为东域内乱作一团,好像是说月神教重要珍宝丢失,正在大肆搜寻,留下来指不定有什么乱子。
晏家一行人便找了个时机回来了。
生意可以随时做,小命更加重要。
至于元锦沛为什么会怀疑半夏剪秋两个侍女,开始是因为其余下人的言辞让他有了疑心,最主要的是她们护主心切。
顾青初的出现破坏了大姑娘和晏召的姐弟情分,她们都看在眼中,解决问题的根源让顾青初死掉就可以了,最后再推到天食教人的身上。
届时就算是宁良候来了,也怪不到晏家,毕竟是顾姑娘自己来的临水城。
经过盘问,元锦沛猜到那两名侍女大概率发现了三人天食教的身份,可能还没来得及禀告,便有了姐弟摩擦一事,遂起了利用之心。
“她们还真有可能。”顾青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按照大姑娘对两个侍女的培养,这俩人胆大心细,说是丫鬟,看着和大姑娘眼神交流,举止间更似情深姐妹。
没有寻常下人对主子的诚惶诚恐,眉眼尽是自得,敢作出这般谋划不意外。
之前她也曾听晏召提过一嘴,说这两个侍女他姐姐是当姊妹疼的。
“对了,我知道大姑娘的名字了。”
元锦沛说完动作一滞。
因为他发现顾青初看向自己的目光怎么……那么亮。
不知为何,有些发毛。
顾青初看元锦沛就像看吉祥物一样,她之前心里嫌弃与元锦沛同行,现在觉得当初的自己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带上元锦沛做事何止顺利,那简直是事半功倍。
这人虽然脾气有些阴晴不定,但好哄啊!做事能力可以比得上他的顾青初想不出别人。
瞧瞧、只是一个转眼的工夫,元锦沛就已经将晏家人为何突然回临水城、大姑娘的真实姓名、下毒凶手是谁等好几个问题解决了。
眼前的元锦沛仿佛浑身发着圣洁的光亮,什么阴险狠戾,残暴阴翳的那些传言,顾青初通通想不起来。
她现在的心理只有一个:这孩子真讨人喜欢。
想捏捏脸蛋。
“咳咳,顾姑娘,可有不妥?”元锦沛清清嗓子,手不着痕迹地顺了下衣袖,那瞬间他胳膊的汗毛都立起了。
不愧是他相中的女子,一个眼神都能让自己如此颤栗!
元锦沛抬眸回望过去,想和其四目相对,可惜这时顾青初已经收回视线了。
收敛了狼外婆般内心的顾青初,连忙调整下情绪,恢复了往日的淡然,是她激动了。
“无事,元大人继续说。”顾青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承认自己有点“势力眼”,发现元锦沛很“好用”之后,连带着越看他越顺眼。
“大姑娘姓华,字月。”元锦沛长眸微眯,这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华月?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顾青初觉得大姑娘的名字甚是耳熟。
元锦沛视线闪了闪,幽幽道:“顾姑娘可还记得宋将军内院有一个女子,她将大将军的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府内府外都默认她是将军府的女主人。”
当初因为这点元锦沛没少给宋思明在顾青初跟前上眼药。
听了元锦沛的提醒,顾青初想起来,拇指刮了刮下巴思考着道:“我记得你好像和我说过她叫华姑娘?也姓华?!”
元锦沛冷哼一声:“顾姑娘对宋将军的事情记性真好。”
这人又开始无理取闹了。
顾青初睨了一眼元锦沛,阴阳怪气回之:“还是元大人提醒得好。”
元锦沛被噎住了,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闭上了,宋思明已经出局了,他没必要在此事讨嫌。
“宋将军府上的华姑娘名字叫华阳。”
元锦沛曾和顾青初提过一次这个名字,顾青初记性极好,因这不是重要的事,脑里只是有过一道“痕迹”,所以元锦沛说起华月时,她觉得耳熟又一时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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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对月,月和阳。
顾青初蹙眉,看向元锦沛道:“她们是姐妹?”
元锦沛眉梢微挑,慢悠悠地摇了摇头道:“看年龄是母女也说不定。”
讨厌就是讨厌,元锦沛仍不忘在这个时候隔山打牛,再踩一脚宋思明的岁数。
“一切都是我的怀疑,并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当然,我的每一次怀疑都没有错过。”后面的话元锦沛说得非常自信。
“这究竟是因缘巧合还是惊天大阴谋……”越了解越发现所有事情都在冥冥之中有所联系,例如邪教的异动对应着三皇子的谋逆之事。
分别在一东和一北边境位置的大姑娘和华姑娘,是不是也有所图谋呢?
“今晚我去会一会梁番喜。”顾青初神情严肃,她需要加快手中的动作,待后面更大的阴谋过来时,她才能够腾出手脚有精力应对。
“不行。”
顾青初话一出,元锦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身子还没好,过了今晚外加明日上午毒才彻底解干净,方可出门。”
说完,元锦沛看到顾青初拧了眉头脸色不佳,赶紧宽慰道:“明天我带你去确定花盈盈的身份,再找出给你下毒的人,然后咱们再出门可好?”
“你有一石二鸟之计?”顾青初诧异看向元锦沛。
“当然,今天你好好休息,明日跟在我身边就好。”
顾青初刚才皱眉不是因为不能出府,而是她在沉思,没什么表情微微认真的脸,让元锦沛以为是她不开心了。
在顾青初想到了一个抓住下毒之人的办法后,没想到元锦沛比她想得还全面,连带花盈盈的身份也能够试探出来。
“我也想了个办法,但只是针对下毒之人……”顾青初说了刚才自己的想法。
元锦沛在旁听得目光炯炯,眼神略带一丝兴奋道:“咱们想到一起去了。”
越相处越发现顾青初能够跟上自己的思维想法,这般契合的默契就连在他身边多年的影五都做不到。
试探花盈盈的身份是基于抓住下毒之人后的连环计策,顾青初能在前面和他想到一块,元锦沛就已经觉得他的人生多了一丝乐趣。
好似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心情。
顾青初说完又听元锦沛讲了他后面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她心生佩服,这人有什么能难住他?
掐手算了下日子,尽快解决这边的事情,他们得去东域了,在月神教祭祀大典举办前,顾青初想先去探探路比较稳妥。
第二百八十四章 晏府再次开始鸡飞狗跳
第二日一早,顾青初是被吵醒的。
碧落院的隔壁阁楼关着林氏母子,从被关起来他们便不消停,吵着嚷着要见晏临。
当时府中发生了下毒一事,谁也没工夫管他们,大姑娘便下令将二人绑了堵住嘴,先让他们消停些。
后来因为元锦沛的恐怖行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林氏母子被理所当然地遗忘了。
直到今早,可能是嘴里的布条终于让他们给吐出来了,俩人扯着嗓门鬼哭狼嚎起来。
说什么大姑娘要杀人灭口,救命,失火了走水了……各种引人注意的话都说出来了,但他们唯独不敢再说昨日在后院所提过,晏召儿时被带走的隐情。
顾青初作为旁观者,就算不了解大姑娘也看得出来对方后面那句找补的虚无,更何况是晏召,这里面肯定有别的猫腻。
过了一晚母子俩脑子可能清醒了,知道这个秘密若是大咧咧喊出来,他们就真的可能会没命,所以只字不提。
喊了大约有一刻钟,下人得了吩咐才进去将母子二人松绑进行安抚。
顾青初本来睡得就不太熟,隔壁嗷地一嗓子喊出第一声她就醒了,枉费她留心听林氏叫喊的内容,最后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没了睡意顾青初起了床,火炉上热着水用来洗漱。
整理好的顾青初出了门恰好碰到元锦沛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俩人对视一眼笑了笑一同出了院落,院子门口早早就有下人候着,看见俩人出来赶紧上前请安:“见过宋公子,见过顾姑娘,二位可是要用早膳?厨房备了包子、米粥、锅贴……”
小厮嘴巴不停地说着,一口气报出二十几样早点。
昨日元锦沛发威的效果立竿见影,往常他们是随着府中的吃食,后厨上什么饭菜便吃什么,现在开始有人过来小心翼翼询问了 。
“今日我们不在院内吃,将饭菜送到议事厅,顺便麻烦你叫梦总管过去,谢谢。”顾青初言语温和,和往常无二。
听在小厮耳里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昨日宋公子动手前,说话也是很和气的。
“小的当不得顾姑娘谢。”说完扑通地跪下来,然后拜了几下接着道:“奴才这就去知会梦总管。”
瞧着小厮萧瑟的背影,顾青初摇了摇头,斜了一眼元锦沛道:“你昨日可是把他们吓坏了。”
别说这些下人,听大姑娘说元锦沛吩咐杀手将天食教的三人,从后背直接扒皮剃肉,饶是她在场也忍不住别开眼。
战场上厮杀的人们受伤肢体分离,或被踩成肉泥更为血腥,看得多了,顾青初打心底里不喜欢这种场面。
府中下人哪里经历过这些,一个个没吓晕就不错了,对元锦沛产生了阴影很正常,她没想到自己也跟着被怕成这样。
“胆子太小。”元锦沛嫌弃地皱了皱眉。
顾青初默然,若是人人都像他这般胆大才奇怪。
俩人边走边说很快来到了议事厅,他们到时梦总管已经等候着了,那小厮一路急速飞奔,生怕耽误了他们二人的事而被扒皮。
梦总管见小厮慌忙的样子,以为出了什么事,饭吃一半放下碗筷,同是一路疾驰赶到议事厅,见二人还未到,才稍微松了口气地擦了擦额头汗水提心吊胆的等着。
梦总管留了个心眼,走的时候让人去通知大姑娘和晏临一声,就怕元锦沛在两位主事人不在的情况下搞事情,他自己应对不来。
有了昨天一事的梦总管很有自知之明,大姑娘和家主联手都压不住宋公子,他一个小小管事更别提了,只有应是的份。
关键是他也怕啊!
所以在顾青初和元锦沛到了议事厅,刚坐下还没等说话,大姑娘和晏临便也到了。
这俩人听了梦总管传来的信儿,同样顾不得吃饭急匆匆赶来。
如果知道是这样发展的顾青初一定笑到肚子痛,元锦沛真是不管在哪里都有作妖的本事,在盛京文武百官胆战心惊,在晏府他也能搞得府中上下风声鹤唳。
“我们过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宋公子的忙。”大姑娘微笑着说,然后十分得体地顺势坐在了一旁,晏临没说话也坐下了。
顾青初扫了一眼,这三个人尽管想让自己表现出很放松的状态,但眼底的警戒太深,极力隐藏也难免露出一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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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所有人的盘问记录给我。”元锦沛开口。
昨日饭桌上,元锦沛和晏临不欢而散,元锦沛也没有给大姑娘让她开口问凶手是谁的机会。
大姑娘可以说是一整晚翻来覆去没睡好,听元锦沛来议事厅叫上了梦总管,她得了信便赶紧来了。
主人和客人吃饭的时候,下人可没那么好的待遇,梦总管拿了个馍馍咬了两口垫垫胃,便开始继续记录。
因为有前面人的铺垫,后面被审的人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白日间做了什么,不必像前面那样吞吞吐吐,可以张嘴就来,大大节约了时间。
到了三更天便都记录完了。
因天色太晚,梦总管没敢去打扰元锦沛,便拿着笔录回了房间,一早起来更是随身带着。
“宋公子,所有人的笔录都在这里了。”梦总管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叠纸张,有的人三言两语便能说完一天做的事,有的人需要两三页纸。
府中全部下人的口述内容加一起不算少,拿在手中有一指厚。
顾青初看着元锦沛接过来随意翻动几页,然后便随手地放在了一旁。
晏临瞧得皱眉,大姑娘开口道:“宋公子昨日说知道凶手是谁,现在可否告知?我们也好及时抓捕送去府衙。”
元锦沛挑了挑眉头看向大姑娘,手指对她身后比了比道:“你身边的两个丫鬟怎么没跟着?”
大姑娘神色一滞,笑道:“她们二人回家探亲去了,这不是快要过年了么,去东域是年前最后一次跑商,我给她们放了假和家人团聚,年后回来,这是半个月前就定好的事情。”
“哦?这么巧?我要抓她们人就走了?”元锦沛挑眉,直视大姑娘一字一句道:“亦或是大姑娘和她们是同伙?”
“宋公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为何抓她们?”大姑娘眼中满是疑惑不解。
晏临坐不住了,拍下桌子站起来走到大姑娘身前,挡住元锦沛眼中的锐利,冷言道:“宋公子莫要认为有暗夜阁撑腰便无法无天,我们晏家也不是吃素的。”
元锦沛轻嗤一声,抬手拍了两下,只见会议室的门被踢开,四名暗夜阁的杀手闯入,他们手里拎着的正是被堵住嘴巴的半夏和剪秋。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你关心的是人还是事?
发现身边侍女被抓,大姑娘难看的脸色还没恢复,这时鲁二从外走了进来。
他见到屋内情况心里一惊,发现大家视线已经看向自己,退不得的他硬着头皮行礼道:”禀家主,二公子回府了,红柳一同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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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大姑娘忍不住惊呼,怎么头疼的事情都赶在一起了。
“带二公子回院子休息,嘱咐下人嘴巴严些,这二日府中发生的事情莫让他知晓。”大姑娘吩咐的话音刚落,晏召便从门口走来了。
依旧是眉眼带笑,只是今日的他换上了平常极少穿的玄色衣裳,举手投足间明明没什么变化,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变了。
顾青初心中的警惕下意识升起,来到晏府后顾青初对晏召,慢慢地放下了不少戒心和猜疑。
对方表现得无害,再加上没有做出什么异样举动,顾青初隐隐以为是之前误会了,到今日看到眼前的人,在盛京时那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视线不着痕迹地打量晏召身后之人,这人应当就是鲁二口中的红柳,同吴满一样穿着下人衣服,俩人甚至长得有些相像。
为何大姑娘听到红柳时表情有所惊色?
“半夏姑娘与剪秋姑娘所犯何事,竟然被这般绑着?”晏召看向地下话语惊讶地道。
语气如此,面上仍挂着来时的笑意模样,仿若一张固定的表情面具。
“小召,你先回房,我待会和你细说。”大姑娘走近说着要将晏召往外带。
“我现在听就行。”一个闪身,晏召躲开大姑娘伸过来的手,转身坐到椅子上。
大姑娘看着自己抓空了的手,眼中闪过一抹落寞。
坐下的晏召对顾青初笑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其余时间视线放在地下半跪着的半夏剪秋身上。
晏召不喜元锦沛不搭理他是正常的,但怎么会和晏临都不打招呼?明明他前些日子对这个大哥态度很亲昵。
而晏临也是习以为然的态度。
顾青初心里泛着嘀咕,晏召这一趟好似变了个人,满满的都是违和感,也有可能这些时日,她还是没有足够了解这个人。
见晏召态度坚定不会离开,大姑娘心里叹口气,决定先解决剪秋和半夏的事情。
昨日在顾青初和元锦沛回房后,大姑娘便去了晏临的书房,打算商量商量如何是好,既不能让宋公子这般胡闹下去,也要给对方一个交代。
俩人在书房正说着,半夏和剪秋敲门进来了,到屋子里扑通跪下请罪认了下毒之事。
这事元锦沛猜准了十成,的确是她们二人下的毒,目的也如猜测那般是为了大姑娘。
“你们糊涂啊!”大姑娘恨铁不成钢,她是真没想到下毒的人竟是自己身边的两个侍女。
若对方是个普通书生还好解决,可此事已经牵扯到了暗夜阁,顾家那边宁良候也不知道会不会善罢甘休,下毒一事早已经变得不再简单。
半夏与剪秋是在她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说是下人更甚姐妹,大姑娘没法撒手不管。
不知道宋公子有多少后招等着,大姑娘不敢耽搁趁着夜色安排人将半夏与剪秋送到临镇,想躲避下风头。
人走了找不到,那宋公子也不像是能在临水城久待的人,届时给一大笔银子或者别的好处事情就过去了,左右顾姑娘无大碍。
想得很好,大姑娘万万没想到人被抓回来了。
元锦沛怀疑这两个侍女早就让人暗中盯着了,这二人一走,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也正合了他的意。
“宋公子,你为何抓了半夏与剪秋!”大姑娘声色俱厉,态度表现得极为强硬。
“守门小厮、后厨厨娘、庭院丫鬟……”元锦沛说着抬手在一沓纸中抽出了五张。
梦总管视线扫过去心生佩服,宋公子好似随意胡乱拿出来的纸张,竟然和他所讲的人一点不差,他这个记录的人若是这么找,也要翻一会儿,宋公子竟是直接抽出来了。
由着梦总管将手中的纸张送到大姑娘手里,元锦沛双手抱臂往后一倚道:“你来给大姑娘讲讲为何确定她们二人是凶手。”
抓着两名侍女靠左边的暗夜阁杀手被元锦沛点名,他说了一声是,然后往前一步开始讲述。
将这几个下人的口述和所见抽丝剥茧,再将时间连在一起,最后矛头直指半夏和剪秋。
只有剪秋在后厨准备顾青初甜茶的时候,以大姑娘要甜点为由进过后厨,还被守门小厮看到半夏从碧落院门口经过两次,看似路过,其实是在看顾青初是否中毒,取毒药也因为她们是大小姐身边的侍女所以更加容易……
“你们说的这些全是猜测,其他下人的言论随便歪一歪就能栽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实质证据呢!”大姑娘当然不会承认,剪秋和半夏将行动计划都告诉她了,大姑娘觉得其中没有什么纰漏,证据已经毁掉了。
元锦沛扯了扯嘴角,手指一挥,杀手退了回去。
“大姑娘,她们已经承认了,你再包庇我真要怀疑大姑娘是同伙了。”元锦沛话说完,示意杀手松开两个侍女。
侍女堵住嘴巴的毛巾被拿开,此刻能说话了,这二人已经是泪流满面。
“我们愧对大小姐的信任,是我们做的呜呜呜……”俩人哭着磕头,现在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大小姐,不会被她们连累。
原来元锦沛早就留了后手,昨日后半夜抓到人后他交代了杀手如何去做。
杀手听从吩咐将俩人带到了府衙。
至于暗夜阁的人如何能正大光明半夜去,只因手中有元锦沛给的钦差令牌,见了令牌府衙哪敢得罪怠慢,连忙跟着审案子。
府衙的人在暗,杀手在明引导侍女二人承认自己的罪行,如此算是“人赃并获”。
人已经抓到,为何在晏府再来一遍?
元锦沛主要是“演”大姑娘与晏临,为了找出花盈盈的真实身份所做的铺垫。
“大姑娘和晏家主说过,抓了凶手随我们处置,官府那边也说要看我追究与否,现在先将人关起来,我们吃完早饭再说。”元锦沛大手一挥,杀手们带着两个侍女离开。
一来一走之间,没留下任何痕迹,大姑娘示意鲁二跟着看将人关在哪里了,结果出了院门他连人影都瞧不见。
端着早饭的下人们这时送过来了,屋内人大概只有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有食欲。
晏召在杀手说了侍女二人的下毒过程后,抠着耳朵说无趣离开了。
这让顾青初更加觉得这人不对劲儿,晏召不是最喜欢凑这样的热闹了吗?怎会突然变得好像很……凉薄?
议事厅内。
下人布着菜,晏临欲言又止,对上元锦沛那张脸,踌躇再三最后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大姑娘倒是坐得稳,顾青初招呼道:“大姑娘可曾用了早饭,一起吃可好?”
“好。”大姑娘坐了过来。
“大姑娘,其实两名侍女我也无意为难,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是吗?”顾青初先是故作大度的说了一句。
元锦沛看向她,顾青初桌子底下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元锦沛收回视线垂眸继续喝粥。
大姑娘闻言眼前一亮:“顾姑娘当真是菩萨转世,人美心善,我替她们二人先谢谢你。”
说着,大姑娘就要弯身行礼,顾青初连忙扶住制止,接着道:“大姑娘别客气,我也是有条件的,放人可以,我想跟你打听一些事。”
“顾姑娘请问。”
“晏召是怎么了?”
顾青初此话一出,屋内气氛一下凝住了,大姑娘没想到顾青初问的是晏召,元锦沛也没想到。
放下碗筷粥也不喝了,他倒要看看顾青初想要关心的是什么。
事出有因还好,如果是关心人。
呵。
元锦沛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第二百八十六章 晏召身上所拥有的秘密
等着大姑娘回答的顾青初没注意到元锦沛的情绪。
大姑娘却是察觉了,明白三人感情纠葛的她心里提着,晏召的事除了她和晏临外加两个贴身小厮,府中上下无他人再知晓。
就连鲁二也只是听从吩咐,汇报二公子回府时身边跟着的下人是谁,其余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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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说?大姑娘陷入犹豫。
元锦沛本就心气不顺,见大姑娘满脸矛盾,他话语不耐隐隐威胁道:“大姑娘想好没有?下毒谋害即便未遂在大夏也是死罪!”
听见元锦沛略带火气的声音,顾青初这才看向他,这人怎么突然撂下脸了。
“小召的事情我可以说,但你们答应我不外传,也不要利用这件事情对他做出伤害的行为。”大姑娘最后决定说出来。
这件事情到如今其实已经不是大问题了,说出去也无妨,族里的一些宗叔老人们都知道,若是多加打听其实算不得秘密。
十几年过去,没人提便当做了隐秘事儿。
大姑娘所表现的为难,是为了给自己增加筹码,故意让顾青初以为说出这件事她经过了很大的心理挣扎,足以换半夏和剪秋两条命。
结果还没抻多久,元锦沛便发话了,大姑娘不好再拿乔便说了。
晏召有两个贴身小厮,分别名叫红柳和吴满。
实际上吴满的别名叫红枝,但他觉得这个名字太过女气,求着主子改了名,不过有时候晏召还会叫他红枝来逗趣。
回府时红柳跟在晏召身边大姑娘为何这般惊讶,这话就要从十余年前说起了。
在晏召四岁的时候,晏父发觉自家小儿子不太正常,有时踩死一只蚂蚁要伤心许久,但有的时候用手捏死一只鸟还直呼好玩。
晏父便仔细观察着小儿子,发现晏召有两种性格,一种天真善良,拥有赤子之心,第二种冷漠无情,为人淡薄。
那时候的临水城没那么繁华,又深受东域文化影响,晏父的第一反应不是找大夫,而是去找巫医。
巫医做法整整用了四个时辰,最后说是晏召身体住着恶魂,需要远离家人,清苦度日方能炼化怨恶。
恰好那时家里收留了一名道士,他是山上长生观的道主,大雨天山路太滑回不去,敲了晏家的门说借住一晚,对方一见晏召便声称愿意收晏召为徒。
晏家自然是拒绝,好好的儿子怎舍得去道观过清苦日子,那山上的道观香火不旺破旧得很。
后来有了巫医的话,晏父晏母改变了态度。
特别是下人传话说小公子又杀死了一只猫,巫医在旁,摇头叹息说不从小管起,长大弑父杀母,克亲克朋,会成为个灾星。
就这样,四岁的晏召被家里人送到了道观,即便两个月后下山回家看望哭着说不想走,仍被家里人推上了马车。
后来晏召每半年归家一次皆不留宿,大多是晏父晏母去山上看望,晏召往往避而不见。
大姑娘和晏临去他才会露面,并且表现得没有任何攻击性,温良纯和。
从小到大,大姑娘见过晏召第二种性格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掌。
当他恶魂为主时有个特点,喜欢吩咐身边的红柳做事,另一名小厮红枝也就是吴满会被他留在道观。
例如这次,跟着回来的是红柳,很大可能是恶魂为主的晏召。
红柳与吴满是亲兄弟,性子同样活泼,也不知为何恶魂为主的晏召会更喜欢红柳,可能是吴满脑子直做不好晏召的交代。
不管如何,若是晏召回府带着红柳,那便是要小心了。
在晏召进来后,看到对方的神情便能确定是不是恶魂为主。
从小被丢进道观,晏召心里应当是有怨念的,但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召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这些负面的情绪大姑娘猜测都被恶魂吸收了。
所以大姑娘和晏临对恶魂都有些愧疚。
当年小小的晏召拉着他们的手说想回家,他们却躲避开眼神连求情话都不敢说。
即便当年他们没什么话语权,但他们可以做得更好,却什么都没做,那是一种内心深处无法救赎的歉意。
“事情就是这样,恶魂为主的小召所做之事,善魂的小召完全不知,反之,恶魂却知道。”说完,大姑娘长吐一口气。
十几年了,这件事情她一直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晏临,俩人谁也不提,就仿佛没发生一样得过且过。
林夫人在后院提起时,大姑娘的慌乱就是害怕晏召知道真相会接受不了,在他的心里一直以为是自己和道家有缘,所以进了道观。
若是知道因为家里人怕被他连累而送走,那会是怎样的难过!
顾青初听完拿起汤碗默默喝了一口。
什么恶魂善魂,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啊!心里忍不住腹诽着,大夏关于这方面的病症医书有所记载,还有治疗之法,是可以有效控制住病情,从小医治效果更好。
临水城这个当年偏僻小镇没听说过这些,把晏召的病当作了阴邪之症生生耽误到现在!
顾青初忍不住唏嘘。
惋惜的表情元锦沛看来就是在怜惜。
“这分离症在盛京我知道的就有两例,并且都医治得不错,恶魂之论无稽之谈。”元锦沛嗤之以鼻。
大姑娘一怔,随即激动道:“分离症?什么分离症,别人也有得的?”
经商的大姑娘见过很多世面,但大多和东域人打交道,那里的人神神叨叨,信奉巫医之术,大夏的医术很难传过来。
便是有人知晓分离症,他们不知道晏召得了此病,自然不会冒昧对大姑娘或晏临提起分离症的话。
所以到现在大姑娘当真是头一次听说分离症。
“有的,晏公子的症状与分离症极为相似,盛京内有人治好十余年未发作。”顾青初不擅长这方面的医术,不过略有耳闻。
大姑娘闻言想哭又想笑,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
“你那么关心他?”元锦沛到底没忍住,凑到顾青初耳边问了一句。
顾青初莫名其妙地看了元锦沛一眼,小声道:“这是扫除你我身边发生的怪异情况,以防万一!”
多年来的种种经验告诉顾青初,做任何事都不要忽视了身边的小细节,做事周全的她习惯将所有未知的隐患消除。
元锦沛挑挑眉,表情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瞧着心情倒是转好了不少。
“我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想问,是关于东域教派的,希望大姑娘解惑。”
顾青初知道了晏召的情况后,明白对方不会威胁到他们,话锋一转说起了别的。
放了剪秋和半夏可以,当然不能因为这一个问题就结束了,东域内的情况还有谁能比眼前的大姑娘知道得更清楚。
她不怕暴露自己要去东域的行程,毕竟想瞒也瞒不住。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大姑娘不好了!出人命了!
整整一个时辰,对于和东域相关,顾青初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大姑娘说得口干舌燥。
“顾姑娘要去东域?最近那边可乱得很。”大姑娘好言提醒,就连轻车熟路的她都不敢在那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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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顾青初找了个颇为可信的理由。
听了顾青初这话,大姑娘眼中闪过同情,在东域失踪的大夏人,多半是被卖了当药人,化骨水一撒连尸首都找不到。
大姑娘说了不少有用的信息,生意往来的商人在东域教派中比较受到尊重,因为他们能带来钱财。
没有大夏朝区分土工农商的说法。
所以大姑娘比旁人更加容易得到东域各个教派内部,他人探查不到的消息。
顾青初送着大姑娘出了门口,大姑娘拍了拍顾青初的手背说着:“半夏和剪秋回来我让她们给你跪地道歉。”
不愧是经商老手,大姑娘变脸速度自然且快。
之前还是防备警戒的剑拔弩张,现在握着顾青初的手跟亲姐妹似的。
顾青初抽出手在大姑娘的手背上回拍两下,笑着道:“不必如此多礼,道歉就不用了,等我们离开水临城,二位姑娘会全须全尾地回来,大姑娘放宽心。”
当然不能现在就放了这两个人,为了防止意外,她们要被捏在手里,用来制衡大姑娘,防止她耍小手段。
看似话语真诚,谁知道大姑娘有没有藏着别的心眼。
大姑娘笑容僵了一下,然后将两只手都抽了出来放在腰腹间行礼道:“自是放心,顾姑娘,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大姑娘慢走。”顾青初回礼。
俩人笑着四目而对,眼里是闪电还是和风,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大姑娘走了几步,眼看转弯人影走不见了,顾青初看到一名小厮气喘吁吁跑过来道:“不好了!大姑娘,二公子把林夫人给杀了。”
顾青初在门口听见了,望着脚步匆匆离去大姑娘的背影,顾青初回了屋子叫着元锦沛道:“晏召好像把林氏给杀了,咱们去看看?”
——又是晏召!
元锦沛垂着眼睛抬都没抬道:“不去。”
“那我去了。”顾青初以为元锦沛想休息,说着转身离开,步伐还没等迈开,手腕被抓住了,只见元锦沛咬牙切齿道:“我也去。”
说罢,他拉着顾青初往外走,像置气似的脚步踏得极重。
即便晏召换了性格,俩人依旧不合。顾青初如此想着。
关着林氏母子的院子就在顾青初所住的隔壁,他们到这里的时候,院子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
“大姑娘让大家忙各自的事情,林夫人无碍,赶紧都散了散了。”一名管事走出来,驱散了周围的下人们。
人群散去,管事看见了顾青初和元锦沛,他的瞳孔猛缩,昨日血腥的回忆和恐怖感再次袭上心头。
“宋公子好,顾姑娘好。”管事忍着怕向前问好。
顾青初嗯了一声,俩人的手自然松开,然后大摇大摆走进了院子里。
管事望着俩人的背影,面露苦相,小姐让他把看热闹的都赶走,可这二位他不敢拦呀。
进了内院,顾青初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毒解开了,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中午。
林夫人依靠在石桌边气若游丝虚弱极了,旁边有个老大夫帮她做着针灸,大姑娘在旁面无表情看着。
林啸则是呆愣坐在地上,手握着林氏的胳膊目光涣散。
晏召在旁依靠着树干站着,打了个呵欠一脸漠然。
说来林氏也是自作自受,晏召从议事厅离开后,路过这边被林夫人看到了,此时受到安抚的林夫人被松了身上的绳索,正在院子里来回走着活动发麻的身子。
她之所以老实下来,是因为下人说今日家主忙完了事情会来见她,林氏这人性子刻薄,心里记恨着被绑了一宿的仇。
见到晏召走过将人唤住,她以为晏召痊愈了,自认为已经了解对方软和性子,便想撒撒气,最后落得这般。
其实就算不是恶魂做主的晏召,平日里他虽为人和气,却也有自己的锋利之处,随和不代表懦弱,怎会任由林氏撒泼侮辱。
奈何林氏想不到这些,她以为晏临愿意见自己就是心软了,晏召听他哥的不敢有微词。
殊不知晏临见她,这是大姑娘为了稳住她的推托之言。
晏召正觉无趣,见林氏叫自己没多想便过来了。
林氏说起了晏召小时候的事情,说他如何顽劣不堪,将她养的猫残忍折磨致死,又说什么孺子不可教。
念叨几句也便罢了,林氏说着说着居然来劲了,捡起院子里的枯树枝冲着晏召挥过去,声称替晏父教育教育不孝子。
林夫人有自己的小算盘,她想借此机会重新在府中有威信,连二公子都打了,看谁敢怠慢她。
便是如此,那几句话也不该是林夫人能说的,端长辈身份不算完,竟然还敢拿晏父作挡箭牌。
晏召眼眸布满寒霜,随手拿起木棍挡着林夫人抽过来的树枝,狠狠地一脚将人踹翻,林夫人脚下踩到冻成冰的水洼一个打滑,头磕在了石桌上。
顿时鲜血如注,身上衣裳和发丝间全是血红。
小厮见了以为人死了,连忙去找晏临,结果晏临不在府中,便去议事厅找了大姑娘。
说人死了是一个乌龙,但林夫人这一下的确伤得不轻。
大夫不敢随意移动林氏的位置,现在施针将血止住了才说可以扶进屋内休息。
大姑娘只是说了个大概,一些细节是顾青初猜到的,倒也八九不离十。
“顾姑娘,来临水城所为之事可解决完了?”伤了林氏晏召心里没有任何歉疚,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林氏自找的。
顾青初摇头:“并未。”
“关于顾姑娘的事情我可以帮忙,咱们谈谈?”晏召贴近顾青初道。
元锦沛见变得邪性起来的晏召,警戒心直线上升,两个性格相当于两个人,眼前的晏召如果对顾青初感了兴趣,只会比那个傻乎乎的晏召更难对付。
“多谢,不……”顾青初想拒绝。
元锦沛插手是因为她信得着他,从头到尾冷漠点说她对晏召都心有防备。
“好啊。”
顾青初一顿,看向身边的元锦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替自己答应下来。
“我在议事厅等你。”晏召对着顾青初说,又斜了一眼元锦沛道:“单独谈话。”
意思很明显不要带着元锦沛,顾青初以为元锦沛会发脾气,再次出乎她的意料,元锦沛竟然没有反应。
回了碧落院后,顾青初赶忙问元锦沛为何要答应。
元锦沛道:“你先按照我说的做,回来我再和你解释。”
顾青初不解,明明是找花盈盈的身份,元锦沛怎么又对晏召感了兴趣,那幽幽闪着绿光如狼般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和坑范尚书的时候一模一样。
虽然心中有疑问,但顾青初信任元锦沛,听完他的交代便去了议事厅找晏召。
想着等她回来再听元锦沛解释,总归会有缘由。
第二百八十八章 花盈盈成谜的身份开始揭晓
议事厅内,顾青初刚刚坐下,一旁的晏召便开口将梁番喜三人来到临水城后所做的事情,一一陈述出来,无论是他们经商方面的投机取巧,抑或是和谁勾结谋财害命。
这些年来三人作恶多端,没少为私利去做违法之事。
“晏公子怎会知晓这些事?”顾青初眸光闪过惊讶,就是那三人身边信任的下人,都不一定有晏召知道得多。
晏召翘起二郎腿,手杵着下巴声线慵懒,从头到尾扫了眼顾青初道:“我比那宋公子厉害的多了,顾姑娘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如此看来,这人确实有两个完全相反的性格。
以前的晏召性子虽跳脱,断不会说这样的话。
“晏公子说笑了。”顾青初故意当做玩笑话回着,不想在这个话题纠缠。
晏召耸耸肩放下了手,目光沉稳面容正色地看向顾青初认真问:“顾姑娘为何还要去东域?”
大姑娘在大夫给林氏诊治的时候,和晏召说过一句话:“小召,你还在怪姐姐吗?我不会伤害顾姑娘的,她马上要离开这里去东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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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召听了并无反应,大姑娘还想多说两句,这时顾青初和元锦沛来了,她便没再继续往下说。
所以晏召知道了顾青初要去东域的事情。
“晏公子可知我家老祖宗宁良候中毒一事?”顾青初没有半分小瞧眼前的晏召,对方显然不是个好糊弄的性格。
“知道。”晏召想起那次在盛京的拜访,传言并无夸大,宁良候身上的威压气势非常人可比拟,那是战场厮杀沉淀下来才有的气场。
无论是哪个性格的晏召,对宁良候的评价都很高,他小时候听过很多关于宁良候的故事。
哪个小孩子不爱听英雄故事,晏召也不例外。
“我是来找解药的,老祖宗虽然醒来了,但体内的红颜醉如何还未知,所以我主动请缨来东域找解药,再解决这边商铺叛徒,之前所说的老祖宗答应我那些事情也是真话,事关老祖宗马虎不得,所以我对你隐瞒了后半部分。”
顾青初话说得真诚,一段话又有孝心又包含自己的私心,理由非常合理。
最起码现在晏召相信了。
“红颜醉出自月神教,这是你去东域的目的,冲着月神教?”
顾青初点了点头又摇头道:“我只是想到东域打探看看,量力而行,没有冲着谁之说。”
晏召定定看了顾青初两眼,话锋一转突然道:“我有些好奇你的真实样貌。”
说完,手冲着顾青初的脸颊伸了过来。
顾青初后退躲开,目光似刀子般射向晏召冷若冰霜道:“晏公子请自重。”
“我帮你混入月神教,你给我看真实面貌可好?”晏召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大姑娘都不能做到,晏公子如何做到?莫要说空话。”顾青初一副不信任的模样,然后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些失礼,缓了缓脸色道:“感谢晏公子提供的消息,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喜欢顾姑娘啊。”晏召话说得直白。
在临水城男女之情热烈奔放,但在盛京,晏召的行为会挨一巴掌,这对女子来说并不是表露爱意而是调戏冒犯。
顾青初眯了眯眼睛,挥舞衣袖挡在二人之间,随即闪身左手扯过晏召的肩膀,右脚绊向左边,给晏召结结实实来个过肩摔。
罢了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出了屋子,走的时候顾青初还从晏召身上迈了过去,此举非常打击男子的尊严。
这个行为过后,想必第二性格的晏召也不会再对自己有多余的好感了。
顾青初离开了院子,守在门口的红柳听见了里面的动静,但不敢贸然闯入,见顾青初出来了,他连忙进到堂内,入眼便看到公子躺在地上放声大笑,极为开怀。
这……是顾姑娘将公子摔了?
而且公子好像没生气!
*
回到碧落院的顾青初将脸上故作微恼的表情收起,眉眼间闪过沉思。
元锦沛之前交代顾青初,让她试探晏召对东域的了解,根本不用她试探,晏召自己已经表现出来了。
他对东域比较了解,且对那些教派好像也很清楚,说话间给顾青初的感觉便是这样的。
晏召能够将那三人调查得如此彻底出乎顾青初预料,这是凭借晏家的能力也无法做到的周密。
端看晏召的性子,不管是哪个人格都不会老实待在山上道观,否则也不会有盛京万奇阁欠他人情的事了。
元锦沛防备晏召是正确的,若是忽略了这个人,没准他什么时候冒出来,是敌是友现在她也不敢保证。
顾青初抬脚进屋没等元锦沛问就率先开口:“晏召有问题。”
元锦沛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给顾青初倒了杯茶水:“把你们之间的对话完完整整和我说一遍。”
顾青初讲了从自己进到议事厅开始,她和晏召的谈话内容,连晏召表情变化都没落下。
“……然后我就回来了,他这个人绝对有秘密。”
顾青初说完嘴巴都干了,茶水是温的她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该你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了。”
元锦沛又给顾青初续了茶说道:“好,我先和你说说花盈盈身份。”
顾青初的态度让元锦沛很放心,出了两个人格的晏召不会在顾青初心里成气候。
听到元锦沛的话,顾青初讶然:“你已经知道了?”
将半夏剪秋抓走,俩人故意打草惊蛇,为了逼大姑娘露出马脚,然后密切关注晏府上下的反应,谁知这边找花盈盈真实身份的第一步还没有做,晏召的出现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她探完晏召虚实后,元锦沛竟然说他知道花盈盈是谁了,顾青初头一回有些思维跟不上事情发展。
“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边北的华姑娘是大姑娘的母亲。”元锦沛抛出一个事实让顾青初瞪圆了眼睛。
俩人真是母女关系?!
半夏和剪秋是从小跟在大姑娘身边的侍女,说是晏家买来的下人,其实是边北华姑娘送来的。
在边北城百姓都称呼华阳为华姑娘,说她一辈子不嫁是为了照顾大将军报恩,好名声得了不少,殊不知她在临水城有这么大一个女儿。
“半夏和剪秋是大姑娘的侍女,实际她们听命的人是华阳。”
半夏和剪秋二人被天卫司抓在手里,她们身上有太多可以挖掘的消息,元锦沛怎么可能白白放过。
在大姑娘身边虽然不是当主子,这俩人过得也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半夏和剪秋哪里受过刑审的苦,不到半天便把知道的都交代了。
她们有颗护住的忠心,宁愿死也不想透露出主子相关的事情,但她们死不了。
比死更可怕的是求死不得,经受不住反复磨人的审问,在迷迷糊糊的求饶声中俩人最后全都说了。
这两个侍女已经属于嘴比较硬的了,刀尖舔血的江洋大盗当年也没挨过一个时辰。
从半夏和剪秋的口中,元锦沛弄清楚了花盈盈的身份。
第二百八十九章 真实身份竟然是她?!
“什么?花盈盈是华姑娘?!”
这是顾青初听了都忍不住惊呼出声的事实。
“华姑娘年岁有四十多,玄思思管她叫花姐姐?”
玄思思管她叫花姨都绰绰有余,而且顾青初记得玄思思曾说过她花姐姐年轻貌美这句话。
“华阳保养得好,据探子回报,华阳外貌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她还会些易容功夫,装扮成年轻女子很容易。”
元锦沛说完话看向顾青初,他自己没别的意思,但对年纪很敏感的顾青初感觉到了被影射……
元锦沛不是在点对自己装年轻吧?
“这年头易容术都烂大街了吗。”顾青初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暗卫有人会,她这勉强算上,还有玄思思也会点……又来个华姑娘。
“华阳她来自东域,圃寨生人会易容术不稀奇。”
圃寨的人擅长用蛊和易容,玄思思那般崇拜花盈盈,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对方在蛊术方面指导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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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华阳是华盈盈,信件为何会来到了东域?”顾青初再问。
东域和边北的距离可不远,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传信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华阳是个十足谨慎的人……”
华阳给玄思思的地址留在东域,是华阳有意为之,便是玄思思暴露了,追查的人也只会往东域这边来探,东域内部混乱,非常容易混淆视听。
从哪方面来查,都算不到她的头上。
这次是恰巧当时晏家的商队在东域,若是不在,那两个侍女只会找晏家人去东域经商时取信件,那时候天卫司的人或许已经因为守不到人外加信件丢失而离开。
华阳的计划将自己完美隐藏在最深处。
这个招数是有效的,可倒霉就倒霉在人不同,这回是搁元锦沛眼前耍花招,有一点破绽他都会找到,这不,直接将幕后之人华阳发现了。
“由侍女取回信件,再将信件混入大姑娘发到边北的信中,两个侍女谎称是她们的家信,如此瞒天过海,暗渡陈仓。”
这也是暗卫发现大姑娘沾有他药粉的原因,大姑娘每每都是整理好所有信件,亲自发出,自然会触碰到。
原来是这样,华阳心思的确缜密!顾青初肯定地点了点头。
“大姑娘是华阳的亲生女儿,华阳是晏父认的义妹,她曾经救过晏父一命,有这些人情在,晏父答应了华阳的请求,将她女儿接过来照顾。”
那两名侍女如果是华阳身边的老人,她们或许会知道得更多一些,可惜她们从小被送到了晏家,知道华阳相关的事情有限。
二人的作用也只是传递书信,和时常汇报大姑娘的动静给华阳,其余更深的消息,她们便不知道了。
“大姑娘知道自己的母亲在边北,并不知道将军府的华姑娘就是她母亲。”元锦沛在顾青初开口之前,便说出来她要问的问题。
大姑娘多次说要去边北看望母亲,也表示说要将母亲接来临水城住,都被华阳拒绝了,大姑娘自从来了晏家后,一次母亲的面都没有见过。
“竟是这般。”顾青初轻叹一声。
看来这个大姑娘对晏家兄弟的亲情不是演出来的。
听了元锦沛说大姑娘和华阳是母女后,她第一反应就是母女二人联手做些什么事,后来听着听着,便发觉大姑娘大概也被埋在鼓里。
“那晏召是怎么回事?你让我试探他是发现什么了吗?”
元锦沛这番做派,显然是怀疑到了晏召的身份,靠她的试探来旁敲侧击。
“我怀疑他……”元锦沛话说到一半停住了,犹豫了片刻道:“这事先放着,只是怀疑我便暂时不说了,日后有证据再提,现在也不重要。”
顾青初眸光闪了闪,元锦沛才不是因为没证据就不说别人的性子,他顾忌什么?
“咱们去解决那三人?”元锦沛话锋一转,提起了梁番喜三人。
“好,我去换身衣服。”顾青初回了自己的房间。
元锦沛看着顾青初的背影神色莫测,关于对晏召的怀疑其实他心里稳了八成,但还不能对顾青初说,万一对方觉得晏召更有用,疏远了自己怎么办?
本来要说的元锦沛想到这点及时停住了。
晏召有身份,在东域是个比较好用的身份,这点元锦沛决定先瞒一瞒,那小子狼子野心,不能给他机会。
元锦沛闷了口茶,坐在原位等顾青初出来。
就这样,二人下午出了府。
*
梁番喜几人等待的时间三天都不到,他们却觉得仿佛过了三年。
面对强大的对手,人总是会下意识地躲避,例如这三人,即便心里知道希望渺茫,却忍不住来试一试——他们想跑。
银票细软收拾好了,乔装到穿乞丐衣服,打扮得臭烘烘脏兮兮,可惜没用。
每每到城门口他们就晕倒了,再醒来时身处自己的院子里。
连续尝试了三次,他们被留了张字条:再跑,断腿。
询问了一圈,家里人和下人竟然谁也没看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人这回老实了,乖乖在府中待着彻底不敢再有任何小心思。
顾家真的席卷重来了!这种暗中势力手段,只有当年老祖宗还在的时候才能看到!
三人畏惧极了,他们出不去便让下人去晏家门口看着,如果发现顾青初或者元锦沛俩人出了门,立马回府禀告他们。
此时梁番喜坐在大厅里目光虚无发空,虽然手边就是暖炉,但他仍旧浑身上下由内而外地泛着冷。
小厮刚才回来传话了,顾姑娘不仅出了晏府,还直接将他们三人府中暗中偷窥的人拎出来了。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让他们在府中等我,莫要乱跑。”这话听着好似没什么威胁的地方,却硬生生将他们吓出一身冷汗。
梁番喜坐在大厅等着二人过来,没胆子再派下人出去了。
等待是煎熬的,等待判决前的时间是难捱熬的。
三人互相以为顾青初和元锦沛先去了别人府上,其实不然,这俩人是在半路上耽搁了时间。
一出晏府,顾青初一眼便看到了伪装成糖葫芦小贩的暗卫,作为马夫的身份暗卫住了几天客栈后,合理给自己安排了新身份,他是来临水城打工卖糖葫芦的。
——方便打探消息又不惹眼。
暗卫照葫芦画瓢,随手做得糖葫芦意外的好吃,附近小孩看见是他在卖,都吵着要大人来买。
说来也让人哭笑不得,在这段不长的日子里,暗卫竟然打出了名声,不少人要拜他为师学做糖葫芦。
顾青初听闻此事笑得不行,出门看见人后更是没控制住笑意。
“那位小哥,来串糖葫芦。”
她真有些好奇味道。
卖糖葫芦的空隙,暗卫将那三人府中在门口窥探的小厮们报了位置,所以顾青初轻而易举地将人给揪了出来。
“成”也糖葫芦,“败”也糖葫芦。
正因为这串糖葫芦,顾青初和元锦沛才被绊住了脚步。
第二百九十章 用糖葫芦骗一个小孩回来
在临水城这边,糖葫芦是人人都能买得起的食物,只需一个铜板就能买串小的。
家里孩子再多日子再穷的人家,隔一段日子也能买一串几个孩子分一分来解馋。
所以说顾青初是万万想不到,她走在路上会有人来抢手里的糖葫芦。
说是抢,把这个字换成赖更贴切一些。
顾青初武功虽说不上高,但躲避一个小女孩突然伸过来的手很容易,那小姑娘见自己抢不到,竟然直接坐在地上抱着顾青初的大腿嘤嘤哭了起来。
人来人往的百姓对着顾青初和元锦沛指指点点,面带鄙夷。
这么大个人了,欺负小孩!
“小儿芽你若再哭闹,我就把你送官府了哦。”
顾青初话语冷静,那小女孩儿见顾青初不似其余人会对围观人慌乱解释,显然不是碍于面子把糖葫芦就给了的那种人。
对方话语这么平淡一定没戏了,她抬起头,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之前都是“干打雷不下雨”。
小姑娘松开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撇了撇嘴道:“我十三了,才不是小儿芽。”
这话是顾青初在临水城学的地方话,在东域这一代,小儿芽指的八岁以下小孩子。
十三岁的……女孩?
顾青初视线停在小女孩的耳洞上,眼神有些讶然,这营养不良的小身板看着真不像,在盛京十三岁都可以谈论婚嫁了。
“你能不能把糖葫芦给我,小四要死了,他最后的心愿就是吃糖葫芦,一颗就行。”小姑娘伸出一根食指,然后双手合十作祈求状。
暗卫给顾青初拿的是大串糖葫芦,一共十颗山楂,她吃了三颗还剩下七颗,顾青初见小姑娘真想要,也不计较小姑娘是否撒谎,一串糖葫芦而已,伸手准备递给她。
元锦沛在旁随着小姑娘的动作看到了她的手腕内侧,目光微凝锐利起来。
他顺势将顾青初的手腕往回带了一下,糖葫芦转了方向回到了顾青初胸前,然后说道:“不如小姑娘你带我们去看看?或许还能救小四一命。”
小姑娘在俩人身上来回扫了两眼,双手放在脑后叹口气道:“你们不就是怀疑我骗人吗,行,跟我来吧。”
俩人跟在小姑娘后面,顾青初眼神示意元锦沛问他这是要干嘛。
这小姑娘虽然脸颊生了冻疮,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但显然不是小乞儿,身上穿的棉花袄子比一般百姓人家还要厚实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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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性子淘气些,糖葫芦给就给了,顾青初没心思教育孩子,她想先干正事。
“她手腕处的图腾我曾在一个据说是月神教护法的后背上看过。”元锦沛在顾青初耳边低语,俩人离得近,小姑娘在一米外跑跑跳跳还戴着护耳,听不见他们说话。
顾青初神色一凛,这个小姑娘和月神教有关系?
心中的秤砣立马倾斜,顾青初将梁番喜三人的事情放在了后头,她加快脚步走到和小姑娘并肩位置,随意聊天似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呀?那个小四是你什么人?和姐姐说,有困难姐姐帮你。”
“你叫我小简就行,小四是和我住在一间破庙里的乞丐,他得重病神仙也救不活,他最后的遗愿是想吃糖葫芦,我找了一圈,卖糖葫芦的人今儿不知怎么了都不见了,我只见你手上拿着一只。”
小姑娘说的话顾青初听得心虚,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卖糖葫芦的人都没出摊,因为她给暗卫出了个主意。
想学糖葫芦如何做可以,那就拜师学艺,然后用安家糖葫芦的招牌去卖,卖多少钱不管,必须要用安家糖葫芦的招牌。
现在暗卫的糖葫芦只是在临水城有名,这么一铺开,以后名气会越来越大。
顾青初想的是从商业发展的角度,暗卫没想那么多,听顾青初如此提议,自家大人又点头赞同的样子,便照着去做了。
听说暗卫要教手艺,那些卖糖葫芦的人赶紧就去了,少卖一天不碍事,学到了新做法日后卖得好才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顾青初从晏府门口拿到糖葫芦后,小简四处都找不到卖糖葫芦小贩的原因。
“小四死了你不伤心?”顾青初转移了糖葫芦的话题问着。
小简姑娘耸了耸肩膀,表情很是无所谓,带着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淡漠语气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态,为什么要伤心?”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破庙门口。
破庙位于城门口,原本是土地庙,后来建了新土地庙这里便荒废了,因为位置偏僻就这么一直空置,后来成为了一些乞丐流浪者寄宿的地方。
小四是个七八岁的小乞儿瞧着并不瘦,可以说临水城的乞丐很少有饿死的。
城内乞丐数量不多容易讨食,再加上城中百姓大多都富裕,乞丐讨饭时平常百姓见了,舍口干粮给个馒头稀松平常,总会有人愿意接济一二。
见到小四顾青初快步走上前去把脉,叫小四的乞儿的确是病入膏肓,药石罔效。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对顾青初大夫的做派没什么反应,眼睛紧盯着那串糖葫芦。
“吃吧”顾青初递了过去。
小四美滋滋地接过顾青初手中的糖葫芦,咬了一颗含在嘴里,满眼都是满足说着真甜。
“好了,吃到嘴里,晚上不要再乱叫要吃糖葫芦了,吵我休息。”小姑娘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一副拿他没办法的表情。
“好!”小四高兴地应着。
顾青初和元锦沛在一旁看着,他们以为小姑娘和那小四关系很亲近,现下看来好像并不是。
“小姑娘你家中亲人呢?怎么会住在这里?”顾青初蹲下身子问坐在草席上的小姑娘。
“我十三啦,不要叫我小姑娘,好像叫个小孩子似的”小姑娘呶呶鼻子有些不满地道。
顾青初眼中闪过笑意,十三岁在她眼中也是孩子“那小简姑娘,这么称呼你可以吗?”
小姑娘眼神提溜转,古灵精怪得很,她矜持地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
“我家中亲人都死了,住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没地方住了……”小简姑娘小嘴叭叭地说着。
顾青初听在耳中抬头看了眼元锦沛,怪不得这小姑娘总给她一种耳熟的感觉,说话的语气可不就是第二个元锦沛。
在旁的元锦沛不明所以,表情无辜地回视过来。
摇头暗笑的顾青初收回视线,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白色瓷瓶。
“你你你,干嘛?”小姑娘往后躲了躲。
只见她面前的人拧开手中的小瓶,用手指挖出一坨晶莹剔透乳白色膏体,闻起来有一股百合花香味。
咦?拿出来的不是毒药。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
“你的脸是冻疮,抹上这个不出半个月就好了。”说着顾青初直接抹到小简姑娘的脸上,动作轻柔地将乳膏涂抹开。
小简姑娘全身僵硬,由着顾青初动作,鼻息间传来得全是清香的花味,闻起来还有点甜甜的。
“你一个小姑娘家在外面多危险,要不然你跟我回去?”顾青初问着。
她的这个提议心里没有任何算计,单纯是担忧小姑娘的处境。
便是怀疑小姑娘身份,留下暗卫来监视也是一样,她只是觉得小姑娘投她眼缘,能帮一把就帮一下。
至于她的身份以后再说,并非所有邪教人员都心存邪恶,也有被蒙蔽或者是从小生长在那里没有选择之人。
顾青初怀疑小姑娘的父母可能是月神教人员,她或许来自月神教,但本性并不坏。
虽然出身邪教,但她愿意为小四去找糖葫芦,就说明她内心深处是有良善的。若是按照邪教人员的行事作风,在小四夜晚休息吵到他们时,便已经丧命了。
“好。”
小姑娘本想拒绝,鼻尖闻着香味,脸颊上还有指尖带来的余热,她第一次受到这样的照顾。
脑子还没想到,嘴巴便已经脱口而出说好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越来越深的谜团慢慢显现
那个叫小四的乞儿顾青初看着可怜,想带他去点暖和的地方,被小乞儿拒绝了,他说自己从有记忆就住在这个破庙,死也想死在这里。
“他从育儿所跑出好几次了,只认准这个破庙,你们劝不动的”小简在旁说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顾青初和元锦沛听了没有多说什么,领着小简走出了破庙。
“我现在有事情要办,先送你去客栈休息,傍晚来接你好不好?”顾青初一边说一边帮女孩整理棉袄。
小姑娘好像不会穿大夏女子的服装,衣裳带子都是乱系到一起揉成了一团。
“为什么不能带着我?”小简歪着头,不解地问。
红彤彤被冻伤的脸颊,刚好掩盖住了她有些害羞的情绪,还没人给她整理过衣裳哩。
“也成,走吧。”顾青初没有犹豫,爽快应了。
一旁的元锦沛目光不禁有些讶然,他发觉顾青初对这个小姑娘很宽和。
小姑娘露出笑脸,仰着下巴背着手走在俩人前面,一步三蹦心情很好背影都是美滋滋的。
元锦沛和顾青初慢悠悠走在后面,走了一段路后元锦沛说道:“这个小姑娘不简单,你莫被她的外表给骗了。”
顾青初眯了眯眼睛,嘴角带笑:“我知道,你看她穿的棉袄,比破庙内所有人衣着都要好,但这个棉袄一直安稳地穿在她自己的身上,说明其他人不敢抢她的。”
之所以心软,顾青初只是觉得小姑娘看似老成的言行举止,眼眸深处却充满了不谙世事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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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那抹孩童般的干净被破坏,其余的她没想那么多。
以后如何,顾青初没有打算,也许她可能看走了眼,但顾青初做事向来随心,那一刻,她心底的声音告诉自己带小姑娘离开。
没有任何犹豫,顾青初也如此做了,真要正儿八经说一堆理由,她说不出来。
“……我就是这么想的。”顾青初如实和元锦沛说了心里的想法。
“好”
元锦沛心口微热,顾青初能对自己说出这些想法,是信任他吧?
元锦沛压根不关心小姑娘好赖,他更加看重顾青初对自己的态度。
这些日子以来,他越来越能感受到顾青初敞开了心扉,一点点接受了他,把他当作了自己人。
对方做的每一件事,没有让他厌烦过,有时候耍的小聪明,他见了都觉得可爱。
旁人身上他该有的苛责,面对顾青初时全都不见了,元锦沛察觉到自己对顾青初的“心软”,有些不喜的事情,若是顾青初来做,他就能够接受。
这种越来越明显的变化,他是一贯地乐在其中又乐见其成。
顾青初对小姑娘严厉也好,宽和也罢。
不管她做什么,自己在一旁陪着就是了。
这般想着的元锦沛,眼神越发柔和,眉眼谴眷沾染了笑意。
顾青初见这样的元锦沛神情有些怔忡。
离了盛京后,顾青初发现元锦沛身上狠戾的气息一点点在减少,像现在,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面前人的“杀气”。
眼前的元锦沛好像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若是第一次见面,她绝对会混淆对方的真实性格。
不知不觉间,元锦沛改变得好像换了一个人。
“到了,这就是梁府!”走在前面的小简停下,扭头摆手招呼着身后的二人。
小简对临水城各个地方都熟悉,听说顾青初要来大安街的梁府,她便自告奋勇说带路。
这一嗓子让对视的俩人回过神来。
“咳咳,咱们走吧。”顾青初清了清嗓子,低垂的眸中闪过懊恼,自己怎么又看着元锦沛发呆了。
元锦沛云淡风轻地说了声好,眼中全是笑意。
*
梁府内
梁番喜坐得身子发僵,这么长时间他不想动也不敢动,仿佛这样才能证明命还在自己手里攥着。
他想派下人去打探另外两户人家如何了,顾姑娘可有对他们做出什么举动,但想起在晏府外被揪出来的三家小厮,他又不敢有动作了。
额间的冷汗一直在流,后背已经被汗浸湿。
在等待期间,梁番喜整个是在自己吓自己,他想着顾姑娘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过来,是不是将那两府邸已经屠了满门……
脑子里猜到的可能都是不好的下场,背后生生吓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老爷,顾姑娘来了!”管家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报告。
梁番喜听了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猛地睁开,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见到来人梁番喜一愣,他知道顾姑娘会带着宋公子,但没想到他们还领了个小孩子,这是什么意思?
“顾姑娘,您请上座。”梁番喜起身迎着顾青初去坐主位,然后他站在了下方并未敢落座。
元锦沛则和小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这几日可想好了?”顾青初坐下开门见山直问。
“顾姑娘,您说什么是什么。”梁番喜跪地叩首,他深知多说多错。
“从头到尾说一说当年的事情,我不给你第二次机会,若有遗落,有一处便用亲人的一条人命来抵,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这几日你应当也想清楚了。”
顾青初说得好像她知道了前因后果,其实不过是为了诈一诈梁番喜,将他所有知道的事情挤得一干二净。
这几日的留空,是为了给他心理上的压力,也是想让他好好想想当年发生之事。
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顾青初眼底划过冷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说,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求姑娘饶过我的家人。”磕了三个响头后,梁番喜将事情从顾青初中毒昏迷开始说。
他说起了因为宁良候中毒发生的一连锁反应,当时周围人的内心想法,还有总掌柜赵英做的决策等等。
这次交代得更加清楚,当真是丝毫不落,顾青初由此更好地理清了脉络。
当年顾青初中毒后,各路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就连东域邪教都插手了!
这三人对赵英下手,就是听从了邪教徒的教唆,留在临水城也是因为邪教徒不允许他们走。
说是若想留命,就得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生活,不可以到别的地方去。
并且那个为首的邪教男子还让他们在临水城做生意,这三人现在拥有这般多的财富,也是因为赶上了临水城的起势。
最初的临水城没有那么多的商户和居民,是一点点建设起来的。
当这座城镇有了该有的规模,大多数的人自然愿意在这里经过或停留。
繁华的临水城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并非是因为东域和大夏经济通了才复起,在那之前已经有人默默将临水城扶到了这个位置,然后临水城顺势而为的成了重要枢纽地带。
事情越来越复杂,顾青初内心起了些许波澜,幕后的人到底布了怎样一张大网!
在梁番喜讲话时,顾青初有留心小简的反应,提到东域邪教时她听得比较认真,其余时间便四处打量漫不经心。
“你去派人将赵松柏和齐庆笠叫来。”顾青初对梁番喜吩咐着。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三人叛主的下场
听了顾青初的话梁番喜连忙唤来了管家,吩咐他到另外二人的府上通知。
等待期间室内一片安静,梁番喜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大着胆子问道:“顾姑娘,您没去他们府上吗?”
顾青初斜睨了一眼梁番喜,并未搭茬。
梁番喜悻悻地收回视线,收敛眉眼地盯着地面心里七上八下。
大约一刻钟后,赵松柏和齐庆笠过来了。
俩人心理素质还不如梁番喜,在府中等待的期间,他们已经换了两身衣裳,若是不换在来的路上,后背的汗水估计都会结冰。
“梁番喜已经将事情说了一遍,你们依次再说一遍,如果有相差的地方,谁更加让我信服,另外一个明显说谎的人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从你开始。”顾青初指了指赵松柏,接着对齐庆笠道:“你回避。”
就这样,三个人在胆战心惊中又重复提起了当年的事情。
有顾青初的前话撂在那里,其余二人根本不敢撒谎,细节也是不敢遗漏,三人三次发言无甚差别。
来的时候元锦沛和手下人确定,这几日三人均未出府,府中下人也没有互相联系,所以不存在窜口供之说。
不过这几人默契倒是十足,在同一天内皆生了逃跑的心思,当然也都被暗卫抓了回来。
“你们犯的罪可认?”顾青初声色俱厉。
“认,我们认。”三人一同跪在地上,不是胆子小卑微,而是他们压根没有任何叫板的底气。
现在为止他们仍旧是顾家的家奴,再加上逃奴的身份,就是被处死也无处声张。
“我可以饶你们一命。”顾青初话落,三人磕头叩谢。
“当年你们犯得错不可能就此揭过,现在你们所拥有的一切顾家收回,你们及其家人即刻出府,除了身上的行头,不可以带走任何东西。”
“想要保住财产也有第二条路,那就是以命抵命,你们三人自尽在赵英坟前,顾家不会追究你们家人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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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心里很笃定这三人会选择第一个。
他们都是极为自私的人。
如她所料,三人的确选择了第一条路。
当年背主换来的荣华富贵他们舍不得,但性命更加舍不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这样三家人搬离了各自的府邸,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签了死契的下人,签活契的下人他们直接给打发了。
签活契的下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在府中待着,直到来了两个男子将他们集合到了梁府,这才知道自家老爷的事情。
同时这事也在临水城传开了,原来平日三个高高在上的大老爷是顾家逃奴!如今人家顾家来追责了。
虽然这三家人都被撵走了,但他们身上佩戴的饰物并未收回,去当铺换些银钱能顶一段日子。
人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真以为顾青初放过他们了吗,其实不然。
这反而是顾青初设好的惩罚,让一个从低到尘埃好不容易上了高处的人,再重重地落下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伤害。
以为能东山再起的三人殊不知临水城内不会有人再卖他们的面子。
一大家子相亲相爱的人会因为柴米油盐的小事吵架,会被以前欺辱过的人来寻仇,日子将会过得一地鸡毛,苦不堪言。
一切都在顾青初的算计中,她一开始便没打算轻易放过害死赵英的凶手。
“谢谢顾姑娘为赵家报了仇,谢谢东家主子没有忘了赵家。”两名中年男子抱拳跪在地上,说完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这两个男人正是赵英的双胞胎儿子,当年父亲出事时他们六岁已经记事儿,不是没有尝试过复仇,但无权无势的他们次次以失败告终。
这些年来二人在东域附近做货郎生意,计划找好时机动手,顾青初从盛京发出的几封信里,就有给赵家兄弟的一封。
还好信来得及时,否则兄弟俩就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与那三人共赴死了。
“按照顾氏商行老规矩,一年一考核,如果没有能力坐掌柜位子,是会被换下来的。”
顾青初递给两人账房的钥匙,将那三人在临水城的产业都交给了赵英的儿子掌管。
兄弟俩有经商的头脑,又常年行动于东域附近,对这边的情况比较了解,再加上补偿的心思,顾青初让这二人担任掌柜。
“定不负所望。”二人抱拳,眼中全是感激,东家主子醒来便给父亲报仇了,母亲没有说错。
父亲不负承诺,东家主子亦不相负!
解决完这三人,顾青初和元锦沛领着小简去了晏府,她是去拜别的,作为客人再往回带人有些不知礼数。
再加上在晏府住有些事情做起来不方便,所以顾青初打算领着小简住在梁府。
现在整个临水城的人都知道顾氏商行崛起了,当年大夏商首的名号谁没听说过?
顾氏商行未没落之前,大夏境内谁也比不上,现在冒出的晏家,慕容家等,在顾氏商行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大家都听说了丰收县的事情,现在临水城内顾家又大刀阔斧地收回好几间旺铺,那铺子规模可是在临水城内数一数二的。
一时之间不少商户提心吊胆,还有人来晏家来送拜帖打听。
这顾家是个什么意思?是否要吞并其余商户?会不会用不良手段?晏家作为临水城的商首您要不要表个态度?
来之前想好的问题,在晏府见到顾青初后所有人都傻眼了。
顾青初和元锦沛在临水城已然是个名人了,他们没想到晏家之前招待的两个客人就是顾家的人!
晏家与顾家“同流合污”,要将临水城所有商业命脉都握在手里的消息不胫而走。
顾青初听了笑笑不予置否,她放下手中的毛笔交代道:“这封送去边北,这封送到盛京,这封送到朝歌。”
她分别给在朝歌的族人,盛京的顾文和边北的宋将军去了信。
顾文在边北待过,又曾在将军府住了一些时日,定然与华姑娘打过交道,她询问顾文关于他对华姑娘的了解。
给宋将军的信,看似只是简单地问一问近况,实则信中有他们顾家军内部独特交流的暗号,是信中信,询问的也是关于华姑娘的事情,并且让他莫惊动旁人。
发给朝歌的信,是因为她想起了一些往事,所以去了封信。
三封信都发走后,顾青初离开书房去了会客厅,她要见得人正是晏召。
那天顾青初去晏府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晏召并不在,不知道这人今日来要做什么。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知道他在显摆什么
晏召来了梁府,不对,该说赵府才是。
现在梁府已经改了牌匾为赵府,他来赵府之后,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元锦沛,人出了晏府往这边来他便知道了。
晏召一身黑紫玄纹滚边长袄,肩膀披着大红色披风,头戴金冠腰间佩戴羊脂玉,一路走来好不花枝招展,一来便极为自来熟地奔着顾青初书房而去。
理所当然的他被管家拦在了会客厅。
晏召坐在会客厅表现得很有耐心,品茶撇茶沫,言行举止悠闲自在,看得元锦沛皱紧了眉头。
“他要抢你的女人。”
一道童声响起,元锦沛黑了脸,他早就察觉到小简走过来,只是没心情搭理她。
元锦沛没法用看孩子的眼光来对待她,十三岁的年纪在盛京早该讲究男女大防,甚至言行举止都不该有一丝孩子气。
快要及笄的年纪,便是身子如七八岁孩童,但实际仍是活了十余年。
元锦沛就不是个会让人的性子,即便对方真的是七八岁孩童,惹到他该收拾还得收拾。
一把薄刀片夹在指间,对着小简划过,一缕发丝落地,元锦沛冷冷道:“我不是她,离我远些。”
他对小简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甚至连善意都没有,出身自东域那些邪教,便是孩童也不可小瞧,何况小简还是个年龄与身体不相符的模样。
处处透着古怪,元锦沛对其有着戒心。
威胁的话说完,元锦沛转身进了会客厅,晏召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他必须严加防范!
小简丝毫没被吓到,她看着元锦沛的背影咧嘴笑着,片刻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材,长叹一口气: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望了望天空,小简离开了窗边,她往顾青初书房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正好与赶过来的顾青初相遇。
“顾姐姐,你男人好像要杀了那个花孔雀。”俩人并排走着,小简嘴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花孔雀是小简给晏召起的外号,他那模样和她寨子里开屏走来走去的花孔雀一模一样。
顾青初眉头一跳:“我男人?花孔雀?”
这两个陌生的词汇,她莫名其妙地竟然将其和元锦沛、晏召俩人对上了。
接着小简对顾青初讲述了元锦沛在窗外偷窥,看着晏召时表情多么严肃,用了什么样杀人般的目光,又讲晏召衣着显眼,仰着头走路像花孔雀……
到了会客厅大门外,顾青初总算理顺了小简的话。
简而言之就是晏召来了,不对付的俩人又杠上了。
“顾姐姐你进去吧,我要去厨房吃松花糕了,厨娘嬷嬷已经做好了。”
在会客厅院子门口,小简松开牵着顾青初的手,毫不留恋地转身小跑离开。
顾青初进到会客厅内,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小简所形容的那句话:“那两个人让房间里好像都结冰了”。
二人身上冒出来凉飕飕的气息,让顾青初也有拔腿跑开去吃松花糕的冲动。
“顾姑娘你来了?”晏召看到顾青初的身影,眼睛笑意盈盈地眯成了一条缝。
元锦沛同时收敛了身上的气息,眉眼不再布满凛冽寒意,屋内仿佛有两道咔嚓声响起,厚冰融化了。
“晏公子请坐。”顾青初进到屋中端出主人家的做派说道。
元锦沛眼疾手快地抢在晏召之前,在顾青初旁边坐下了。
“晏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顾青初问着。
晏召腰板坐直,脸上没有调笑,谈正事般认真道:“我来是想问顾姑娘何时去东域,咱们可以同行。”
顾青初看了元锦沛一眼,他的脸色果然冷了一分。
“这……就不麻烦晏公子了,我这边还不确定。”顾青初婉拒了晏召。
东域一行要做的事情很重要,她不可能带一个不确定因素在身边。
元锦沛抬了抬下巴,看向晏召的眼神闪过一抹得意。
“顾姑娘可能有所不知,在东域有许多不成文约定俗成的事情,若是外邦人过去,伪装得再好他们也能一眼便发现,那时不管内讧多严重,他们都会一致对外。”
晏召端起茶喝了一杯,胸有成竹道:“只要你跟我同行,我可以保证你们不会暴露身份。”
“顾姑娘不是想打探事情,我可以帮忙,东域内部那些规矩密事,无论是暗夜阁亦或是大姑娘,他们都没有我了解的熟悉。”
说完这些话,晏召用极为期待的眼神看向顾青初,目光里充满鼓励,他就是想让顾青初问为什么他能做到这些。
这事换到任何一个人身上,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必然接着往下问。
可顾青初性子也不是常人能摸透的。
“不必麻烦晏公子了,大夏新年将至,晏公子留在临水城过个好年吧。”顾青初这回拒绝的直接,让晏召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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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元锦沛笑了。
“晏公子,手头还有别的事情我就不留你了。”顾青初下着逐客令。
她不是跟每个人都要交好的,顾青初本来的性格便极为随心所欲,唯一一个让她忍耐的人是元锦沛。
顾青初觉得没有必要出现第二个,一个元锦沛让她够够得了。
晏召身上的危险气息她能够感受得到,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最重要的是晏召一出现,元锦沛便炸毛,这位仁兄的秉性要作起来谁也控制不住,顾青初也不想挑战元锦沛的底线,索性拒绝晏召抛来的橄榄枝。
视线扫了眼身边的元锦沛,俩人目光对视了,这下元锦沛笑得更开怀了,他确定顾青初是为了自己拒绝了晏召的示好。
最后晏召离开了,不过对方信誓旦旦地说她会需要他。
顾青初对这句话不予置否。
“顾姑娘,我是你唯一的挚友对吗?”元锦沛问。
“当然,元大人你我可是过命的交情。”顾青初答。
问的人心里美滋滋,答的人表情真挚。
这大概就是友谊的虚假繁荣吧。
顾青初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去东域解毒,没了红颜醉的威胁后,冤有头债有主,当年下过黑手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没中毒之前的宁良候,桀骜不驯的秉性不逊于盛京中的元阎王,现在顾青初的稳重一部分是因为压着事,待她放开手脚去做的时候,绝对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那个时候,大夏会很热闹。
“花孔雀走了哦。”
小简动物般的直觉发现屋内气氛很好,她手里端着一盘松花糕走了进来。
小小个子费力地爬到一侧椅子上,坐好后拿了一块松花糕整个塞进嘴里,满足地嚼了几口后唔唔说道:“花孔雀能做的,我也可以啊,不知道他在显摆什么。”
话落,小简还发出一道轻哼声,充满了对晏召的看不上眼。
顾青初和元锦沛听了对视一眼看向了小简,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询问”小简的来历。
第二百九十四章 逃不了假扮夫妻的旋涡
吃着松花糕的动作缓缓慢了下来,小简视线来回扫向顾青初和元锦沛,擦了擦嘴角糕点渣子语气干巴巴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我从东域来的了吗。”小简指了指手腕处的图腾接着道:“东域每个寨子的图腾都不一样,我这个就是我们寨子的图腾。”
大夏普通百姓认为东域划分是按照各个教派,其实并非如此,他们占地为寨,以此分之。
面对小简的坦然,元锦沛听了眉头微挑,看她多少顺眼了些,不是为了小简的坦诚以待,更多是因为对方冲晏召的态度让元锦沛很满意。
“小简,你要回家吗?”
小简没想到顾青初问了她这个问题,微微一愣,眼中闪过黯然道:“不回。”
“但我知道你们要去东域查事情,也知道你们从盛京来的,不管你们想在东域查什么事,我可以负责带你们进去并且隐藏行踪,等价交换你们带我去盛京,怎么样?”
等价交换是小简来到临水城后学的词,小姑娘正襟危坐,眸子里满是认真。
“你去盛京寻人吗?若是需要我可以帮忙。”顾青初想一个孩子要去盛京,除了找人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小简的性子就不像是去盛京游玩的人。
“不用,我可以自己找,那就这么说定了,什么时候去东域和我说一声,我好做准备,顾姐姐你放心,我比那个花孔雀靠谱多了!”
拍了拍胸脯,小简说得信誓旦旦,然后端着空了的圆盘说要去后厨再要些,像是谈成了一件大事后的放松,她脚步轻快地蹦蹦跳跳离开了。
后面表现出孩子气贪吃的模样,和之前皱着眉头小脸郑重谈事的人儿完全不同。
“十三岁不小了,不要掉以轻心。”元锦沛再次提醒,小简的身份存疑,还不能相信。
顾青初有些迟疑道:“咱们能信她吗?”
小简的性格很真,这是顾青初一直欣赏她的地方,平日小来小去没关系,到大事上,顾青初的态度一直都很谨慎,不会因为对其印象好盲目相信她。
东域不比临水城,迈入那块地后,他们自有规矩。
就算是大姑娘背靠晏家,她这么多年在东域与临水城来回跑着经商,也只是被允许在某些特定的地方自由通行。
东域人极为排外,他们的长相和大夏人相同,但打扮习惯编发无论男女皆戴耳饰,穿着也以兽皮为主。
光是在穿衣上说头便极多,更别提其余方面了。
像顾青初和元锦沛进入东域想要秘密打探一些事情,必须有个熟悉的人跟着,否则极为容易露馅,从到临水城开始,他们就在找合适的人。
暗夜阁虽然活跃在这附近一带,偶尔也会进入东域领地,但这么多年对东域了解的层面仍然比较浅显。
如果只是普通进入东域转一转,无论是天卫司的人,还是太后留的人,他们都能够做到。
难就难在顾青初想要打进内部,月神教的祭祀活动,红颜醉君子枯之毒都必须深入打探才行。
“先试试看。”元锦沛捏了捏手中的折扇,神情若有所思。
住在赵府后,院子里都是自己人,元锦沛不再顾忌地拿着扇子把玩起来,就算有人认出来,天高皇帝远,一时半会儿对他身份也联想不到一起去。
到了晚饭时间,在饭桌上俩人仔细询问了小简关于东域的事情。
小简说她生活的寨子叫溪子寨,位于玛拉山的山脚,是个易守难攻的绝佳位置,在东域内数得上名号的寨子一共七十二个……
“……若是没有桃花鉴的人,就说明该女子已婚或是失身了。”说到这里,小简停了一下,扒开衣服袖子,在手肘后极为不起眼的地方,有个方方正正的粉色好似胎记的东西。
顾青初脸色难看,她没想到东域的人也有这样类似大夏守宫砂的东西。
东域是不认守宫砂的,只要你没有桃花鉴,那就说明你不是完璧之身,若是守寡之身,会用草药汁水纹在身上别的图案,更加容易辨认。
通过这段讲述,顾青初和元锦沛相信小简说的都是真的,她知道许多内部的风俗。
说得很多内容和暗夜阁调查汇报来的消息吻合,甚至有些还解答了暗夜阁发现不明其意的东域人习俗。
“所以你们要进到东域,无论在哪个寨子走动,都只能以夫妻的身份,否则会被淫戒火刑烧死的。”
小简用孩童般的声音说着,语气却是充满了成年人的稳重。
顾青初心中一垮,怎么到了东域还免不了要和元锦沛扮演假夫妻的命运?
元锦沛没想到会有如此一个意外之喜,面上不显其实内心已经开始偷笑,多扮演几次更好,迟早假戏成真。
“你说的很多都是外人打听不到的,但还有一点很重要。”元锦沛盯着小简冷静开口。
“还有什么?”小简不解,她所知道东域相关的事情绝对能帮助他们,为何还用着拒绝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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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元锦沛踱步走到窗口处,看了眼外面飘着银雪灰霾的天空,话语幽幽道:“小简姑娘信任我们决定同行去盛京,但现在你并没有做出让我们信任你的事情。若是在东域出了意外,那可是会丢了命的事,难不成经过你几句话,就把命交到你手上吗?”
元锦沛的话说得很现实,小简看起来对东域很了解,但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们不了解小简。
对方若是要在东域使个坏,那个瘴气多,毒物多的地方,很容易命丧于此。
元锦沛眼中凌厉,说得话既现实又伤人。
小简努了努嘴巴,耍脾气道:“不相信我拉到,那你就自己去找人好了,我还不愿意回去呢。”
“东域之行我们没有用到你,所以盛京你也要自己去。”元锦沛视线上下扫了一眼小简又说:“边界的城门口松,越靠近盛京越严厉,那种无身份假造文件的人,到时候只会是寸步难行。”
听着元锦沛幸灾乐祸似的语气,小简脸都黑了,这正是她要跟着俩人回盛京的最大原因,要说去盛京,她自己也能。
但麻烦事太多了,她的外表像个七八岁孩子,独自赶路有坏心眼的人不会少,她可以抵抗一个,两个,三个……若是多了,她总有分身乏力的时候。
这种赶路每次遇见的人都不是一个地方的,达不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没身份,在临水城周遭几个城镇没身份没关系,他们和东域有贸易往来城门看守的不严。
位置越靠近盛京,城门会设得关卡越严,她迟早被发现伪造路引,被朝廷注意了到时候麻烦更大了。
思来想去,小简发现她还是和面前俩人解决完东域的事情,一同回盛京最为靠谱。
“你们可以相信我,因为我是叛逃出东域的。”小简决定说出自己离开东域的原因,让他们信任自己。
第二百九十五章 顾家出事了
在东域内,未经寨子里族长允许不可以离开东域,若是自行离开,视为叛逃,违反了寨子规矩的人要接受刑罚。
轻则鞭刑一百,重则失去性命。
小简便是没有经过寨子里的人同意偷溜出来的,若是回去必然要受到刑罚。
“我实际十三岁了,但身子只有七八岁,族长说是我小时候误食毒果,但巫医已经帮我解毒了,只是要到十五岁的时候我才会慢慢恢复。”
这是关于自己身上疑团小简的解释,她憋憋嘴挤出两滴眼泪道:“我去盛京是要找负了我娘的男人。”
总体来说,小简的话没有问题,元锦沛神情自然,反倒是顾青初心里渐渐凝重起来。
“我可以带你们去东域,只要你们答应带我去盛京,我是不会害你们的。”小简抬起胳膊蹭了蹭眼角的泪水,话语真诚。
“我们考虑考虑,你先回自己院子。”说话的是顾青初,元锦沛有些诧异她的反应。
他以为顾青初会开口答应,毕竟说出不带小简的话,俩人心知肚明是想要诈一诈身份,已经达到目的了,便可以改变态度了。
但顾青初没有说。
在确定小简离开院子听不到后,顾青初沉声道:“你记不记得之前我在马车上看的那本叫做东域游记的书。”
元锦沛点头,顾青初看得很入迷,他无聊时好奇随手翻了两页,里面记载的全都是一些神怪异志。
书是手写本,据说是一个书生游历东域的奇遇自传。
书生亲笔写下来的,写完人就疯了,遣词用句晦涩枯燥,内容太过天马行空,不是大夏百姓喜欢看的书籍,故此并未加印,整个大夏只有那么一个孤本。
这是顾青初对元锦沛形容的,她则是听书局掌柜讲的。
别人对这书没兴趣,她看得有滋有味,一路上都给看完了。
“记得。”元锦沛还记得自己随意看得那页写得便是什么人头蛇身马尾,一看便是胡诌的。
“东域在南有异族,拜日为母,拜月为父,祭天圣女十年如稚儿,及笄如抽柳,承天意,掌四神。”
顾青初轻轻念出一段书中的句子,里面的圣女形容得和小简相符。十三岁的年纪如七八岁孩童,待到及笄十五岁了再重新生长到少女模样。
“……晏家商队为何突然急匆匆回来,是因为东域内教派丢了重要东西,这个重要的东西会不会是人?”
顾青初说着自己的猜测,虽然将话本中的故事套到小简身上有些奇怪,但顾青初忍不住将这些联想到一起。
关键是把这些事情想到一起,就会非常巧合地能够连贯起来。
小简说完她身体异常的缘由后,顾青初脑子便不由自主地往这方面想,她都能来到这个世界了,还有什么巧合是不可能?
那书生写的鬼怪大概是靠想象,而许多遐想都是有实物做基础的,顾青初认为东域游记具有部分真实性。
搁在书里看那圣女情况好像很神奇,但套用到现实中如小简的情况,吃了一种有延缓生长效用的果子,经过治疗待及笄了果子毒效被吸收或排尽,便可慢慢恢复正常。
这样看来,便能够理解了。
“你说得不无道理。”元锦沛经历的事情多,他不会排除任何可能,即便用话本作为依据有些荒谬,但顾青初猜测得并非一点可能没有。
“小简不可能对咱们全部据实已告,但东域同行这点没问题。”
小简话中的真假他们根本没法验证,但对于小简这个人对他们有没有恶意还是能够试探出来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行动说话,看她说的和做的是不是一样,看她表现就成了。
当然,元锦沛不会全然倚靠小简,他已经找好了另外一个人选。
如小简所说,东域数得上名号的有七十二个寨子,东域内斗极为严重,寨子之间互相仇视,有的两者之间说是世仇都不为过,有的寨子永不通婚。
这般紧张局面下,有着世仇不同寨的两个人相爱便成了罪人。
元锦沛找到的这个人,便是因此从东域跑出来的男子,他带着自己的爱人离开东域来到大夏村落里生活。
如今他的爱人病入膏肓,急需东域内独有的一味植物做药引,所以他要重新进入东域。
他答应领元锦沛可以领他们进去,前提是他的妻子要被妥善照顾好。
元锦沛答应了,对这名男子元锦沛心中同样有戒备,但有小简在,俩人达到了一个平衡,这就足够了。
若真想找一个全然放心的人,短时间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男子进了东域后,妻子捏在元锦沛手里,他不敢耍滑头。
小简则是有自己目的,两厢比较下,一同进入东域,这二人的坏心会降低到最小,互相有个制衡。
“好,那就这么定了。”顾青初听了元锦沛的话,也认为可以带这两个人一起去。
顾青初在离开盛京前,就已经做好了一路惊险的准备,没想到和元锦沛同行之后,一路可谓是悠哉。
当初她若独自前行,到了东域便是没有小简,也会找个旁人带她进东域。
那时候全凭运气,看自己遇到的是不是个靠谱的人,现在这情况她看来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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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发之前顾青初心里其实有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
红颜醉这个毒在她的身上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毒的人会突然冒出来。
她努力重振顾家荣耀有什么用,等到那个时候,下毒之人一句话顾家还不得乖乖奉上?
届时她再被毒到,以此来要挟顾文顾武他们自然得听,顾家再次成了被利用的跳板,无论谁人做何事是否成败,顾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
顾青初向来是个不信命的人,所以她主动出击,她没有那么伟大,说是为了家族的未来才来东域。
她更多是为了自己,她不喜欢自己背后站着一个摸不清的黑手,那仿佛是悬在头顶的刀。
顾青初可以站着死,但绝对不跪着生,在某些方面,她的想法很激进。
所以她来到了东域。
来时顾青初就已经想明白了,若是解了毒,那么皆大欢喜。便是失败了,也无所谓。
这次死,无论是太后皇帝,亦或是元锦沛都要记得这份人情,顾家可以靠此得到一个机会,这也是她能给顾家人留最后一条路。
顾家人若是靠这个能够立起来,便立起来了,若是不能只怪顾家子孙无能。
她问心无愧。
这边顾青初和元锦沛还说着话,门外管家过来敲门,说是驿站信差说有顾姑娘的来信,他拿过信便给送过来了。
她的信?
顾青初狐疑地接过信件,信封上没写寄信人是谁,只写着顾姑娘收。
在盛京,最出名又姓顾的人只有在赵府的顾姑娘了,所以信差送了过来。
打开信封,快速扫视信件内容的顾青初脸色骤变。
“顾家出事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临水城也乱起来了
信是安县张家发来的,张夫人的远房表亲从盛京回来,内容写得是张老爷从对方嘴里听到的事情。
说是盛京的庞大人三番五次去拜见宁良候,结果都被告知身体不适不便相见。
这事闹得不大,庞大人都是私下过来拜访的,但是外界却有流言说是顾家欺负人。
人家庞大人的嫡女有错已经流放赎罪了,来拜访见都不见一面,摆明了瞧不起庞家。
张家远亲好巧不巧是个知内情的人,这里面有猫腻!
他那晚去顾家送米粮,听见了顾家管家与庞家下人的争执,那庞大人端着身份由下人传话,非要宁良候接见。
他对顾家其余人视若无睹,但偏偏顾家硬不松口,说宁良候不方便见客,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
盛京中隐隐有些传言,说是宁良候早已不在盛京,外出求医去了。
不少人心里也如此猜测,庞大人这个聪明人此举分明就是在为难顾家,为他的女儿报仇。
“他这是有意试探我在不在府中!”顾青初眼眸发凉,冷哼说道。
反复确认几次后,确定了顾青初不在府里,不然这种局面,只需她露脸理亏的便会是庞大人。
但顾家始终表现得很安静,所以庞大人确定了消息,开始动手了。
如果说顾青初属于“老臣”,庞大人便是朝廷“新贵”。
他在小皇帝登基时得到了重用,并且做出多项亮眼的政绩,官位上一升再升。
此次回京更是连升两级,无数人想与之交好。
盛京的人最喜欢看热闹,他们期待宁良候与庞大人之间的过招,其中上蹦下跳最欢的当属范尚书了。
范尚书明面上和庞大人无联系,其实私底下已经通了好几封书信,也曾经在云喜楼偷偷见过一面。
积极拉拢人的范尚书,这是冒着劲儿要给宁良候一个迟来的下马威。
信中写的顾家出事了,便是庞大人动手了,他在官场上有意无意地给顾文使绊头,私下授意一些人去找顾武生意的麻烦。
弄得顾家人焦头烂额,虽没有被一击击倒,但面对庞大人的来势汹汹,顾家稍显有些吃力。
庞大人已然是在官场几十年的老麻雀了,他深谙官场规矩,更加会做表面功夫。
顾青初不在,顾家人迎面遇见了一个难搞的人物。
从信纸字里行间描述对方所做之事,顾青初不难发现庞大人的打算,他想趁着顾青不在盛京的日子里将顾家搞死。
他的女儿因为顾家而被流放千里,他对顾家的报复,绝对不会比这个更轻。
庞大人如传闻一般,是个像泥鳅一样滑不溜丢的人。
为官数载,不会让人抓到他任何把柄,且此人睚眦必报,老谋深算。
——呵。
顾青初发出一声冷笑,不过这并不是气疯了的反应。
她一开始的确有些忧心忡忡,但仔细想想,这不失为一个锻炼的好机会,大风大浪走过来的,性子才会更加坚忍不拔。
庞大人这人是聪明,但他忽略了一点,顾家人不是庞若兰,顾家更不是庞家刘家之辈,危急时刻只会推出庞若兰保全自己。
顾家很团结,他低估顾家了。
不过庞大人和范尚书二人此举,也算彻底惹怒了顾青初,当年她中毒昏迷,一些人有了贼胆去对付顾家,现如今她还在呢,竟然还敢不长眼去对顾家动手。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顾青初心里瞬间就有了盘算,即便自己这趟东域之行回不来,她也会让这两个人付出代价。
三十年来顾家在朝臣眼中皆为软弱可欺的形象,如今她已醒来,庞大人还妄想用老一套手段击垮顾家。
顾家已经不同于往日了。
唯一让顾青初庆幸的是,离开盛京前将刘祭酒拉下了台,庞大人也好范尚书也罢,他们现在对国子监插不上手。
有梅大人护着,顾鑫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打击生意不要紧,官场打压也没关系,顾家若这点都扛不住,扶不起来的阿斗她也没有办法。
顾青初眸色幽深,俗话说人善被人欺,看来她从朝歌回盛京,表现得还是让人觉得温和了。
范尚书这人像个蚂蚱,没有多大威胁,但跳来跳去惹人烦得很。
一切等她从东域回去再说,若是回不去……
顾青初眼神微黯,随即化为冷然。
她给盛京周然写了封信,就算回不去有些人也得付出代价,她这个顾家老祖宗不聋不瞎,真当她听不到风声?
那庞大人和范尚书如此不顾忌,分明不将她看在眼中。
回不去她有一种解决办法,若是能回去,这俩人更不会好过。
换句话说,到时候所有人都不会好过,心里压着火的顾青初,誓要解了毒后,好好烧一烧那些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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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域回来再解决盛京的事情,现在他们顶得住。”顾青初吁了口气,神情恢复自然。
临水城距离盛京太远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她就算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写给周然的信做的也是最后布置。
如出门前所交代那般,她不在盛京,也是对顾家人的一个考验。
不管是华姑娘的身份也好,三皇子谋逆也罢,包括庞大人一事种种,顾青初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东域之行只能成功,没了红颜醉威胁的顾青初才能放开手脚做事。
“紫凤芝很有用,我现在觉得身体好多了,谢谢。”
说到红颜醉,顾青初想起了自己畏冷的体质,喝了千年紫凤芝熬的药水,效果显而易见,虽说不如元锦沛这般抗冻,但也可以和常人一般了。
不会天色一冷就瑟瑟发抖。
“如果你需要可以整颗都给你。”元锦沛说得非常随意,但顾青初明白这句轻飘飘话语中所含的分量。
顾青初感激地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咱们后日出发。”
“好。”
距离月神教祭祀还有八日,明天是大夏朝的重要节日除夕,所以往后推了一日,过完年他们再出发去东域。
临水城去东域有行商通道,只需半日便可到达东。
本以为能够消停过个年,结果当天临水城却发生了件大事。
晏家家主晏临死在了晏召的房间内,而房间的主人晏召却消失不见了。
临水城内谣言四起,说晏召是为了争抢家产所以兄弟阋墙,失手出了人命,晏家二公子畏罪潜逃。
出了命案又闹得这么大,官府自然要出面。
据说当时大姑娘见到晏临尸体便晕倒了,晏家没了主事的人,消息才会如长了翅膀一般传得四处都是。
第二百九十七章 除夕节注定不平凡
官府已经将晏召列为了嫌疑人在通缉,据说有个更夫昨儿半夜看到背影像是晏二公子的人,神色匆匆地出了城,走的位置是往东域那条路。
这下更加像是畏罪潜逃了。
临水城虽深受东域文化风俗影响,但到底还是归属于大夏,百姓们除夕节自然是要过的。
城内每条街道上都高挂着大红灯笼,四周围鞭炮爆竹响个不停,来往路人作揖问好,充满了年味儿。
唯独晏府门口牌匾上挂着白布,进进出出的下人们脸上无半分喜色。
顾青初和元锦沛去的时候,正好碰上晏家族人从晏府出来,一个个表情蛮横骂骂咧咧,这些人是过来要家产的。
家主死亡,二公子不知所踪,大姑娘一个外姓女子怎可掌管晏家偌大的家业。
大公子尸骨未寒族人便来抢夺的利益,下人提起这事都忍不住心寒,大姑娘暂时稳住了众人,现在虽然离开了,但这些族人不会善罢甘休,晏临丧事一过还有得闹。
顾青初和元锦沛过来拜访,接待的是半夏和剪秋。
因着今日是过年,明儿顾青初他们便要离开,应着大姑娘的请求提前放了半夏和剪秋。
“受尽苦难”的二人离开昏暗不见天日的囚牢时,身上竟然一点伤口都没有,再次见到阳光半夏和剪秋恍如隔世,如梦一场。
精神上的折磨是不可消退的,见到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止不住的恐惧,低垂着眼眸看都不敢看。
顾青初也无意刁难,接过俩人奉上的茶水便将人打发出去,坐在客堂等待大姑娘。
作为曾经晏府的座上宾,虽然后面闹了些不愉快,但晏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过来露面慰问一下还是应该的。
顾青初本以为大姑娘会借口家里事多不见,这般她也能理解,没想到大姑娘竟然同意见面。
上次二公子回府后性子骤变,他的院子除了贴身小厮谁也不许进,出了事后,不仅是晏召消失,他身边的红柳也不见了,而吴满则是在山上道观,他更不知道怎么回事。
发现晏临尸体后,大姑娘说了句封院子谁也不许过来,话说完就晕了,所以她只来得及阻止他人窥探,消息没有封住。
晏临的尸体除了大姑娘以外,其余人只看了个轮廓,众人见大姑娘伤心欲绝的反应丝毫不怀疑是别人。
实际上看到大公子尸体的只有大姑娘,因为是进晏召的院子,就连半夏和剪秋都在院门口候着,听到大姑娘一声尖叫,这才冲了进去。
彼时大姑娘已经退到了客厅,指着屋内的手指颤抖,哑着嗓子说了句:“大哥……”
然后便是下了封院的命令。
这是元锦沛安插在晏家下属传来的消息,其余内情便探查不到了。
来之前顾青初和元锦沛在路上讨论过,猜想这会不会是大姑娘的计策。
在客堂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大姑娘穿着一身孝服过来了,面容憔悴眼睛红肿目光无神。
与未出事前仿佛换了一个人,眼前的大姑娘没了飒爽英姿,一阵风刮过就能将她吹倒似的。
“大姑娘节哀,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开口。”顾青初神色温和。
“多谢顾姑娘和宋公子的关心……”大姑娘欠身行了个礼。
出了这档子事,俩人的摩擦双方默认一笔勾销似的,这次碰面表现都的极为友好。
府中只有大姑娘一个主事的人,顾青初和元锦沛没有多耽搁,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走时顾青初借口上次搬离时落了东西需要去取,她跟随下人路过家主院子,看到晏临请的那些江湖高手将院子守得牢固,里面放的是晏临尸体。
进出下人皆一脸悲相,屋内传出大姑娘的悲啼。
来到碧落院随意拿了个垫桌脚的书,算是取完东西了,顾青初和元锦沛离开了晏府。
一路顾青初神情思索没有说话,回了赵府后她摸了摸下巴道:“我总觉哪里不对劲。”
她向来直觉很准。
“你觉得大姑娘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元锦沛问了句,随即坐在餐桌旁招呼顾青初来吃饭,满满一桌子的菜皆是盛京菜,俩人出去前特意点好的,回来正好可以食用。
顾青初坐下后想了想说了两个词:“坚强、不服输。”
女子的身份经商有诸多不方便,大姑娘能够跟着商队在东域那个地界来回跑,她性子必然十分要强。
“咱们去晏家时她又如何表现的?”元锦沛再次问道。
顾青初一怔,她知道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奇怪了。
大姑娘的反应不对。
她呈现出的柔弱姿态符合一个突逢变故的女子应有反应,但这不该是大姑娘有的模样。
任由城中人猜测晏家,允许官府定罪晏召进行通缉……这不是大姑娘的做事风格。
“果然有问题。”
是她一时没往这边想,还好有元锦沛点醒了她,元锦沛这人好像什么时候都能够保持冷静地思考。
当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晏家之所以能在东域快速崛起,传言说靠的是东域之主的势力……”
无人知道现在东域之主是哪位,小皇帝登基时东域之主曾来拜见,因脸上有伤唯恐冒犯龙颜,全程带着面具。
面圣以示臣服后,东域之主当晚便离开了,元锦沛对东域无甚兴趣,只知东域之主叫蒋易之,世世代代的东域之主都用这个名字。
东域之主掌管东舟西舟两座山脉,月神教的祭祀活动便是在东舟山顶进行。
“晏家怕是要断尾求生。”元锦沛给顾青初碗里夹了块肉,示意她先吃东西。
俩人之前扮演夫妻,互相夹着菜是常事,外人看来亲昵的举动,现在他们很自然谁也不觉得奇怪。
“晏家出了什么变故?”顾青初问着,动手夹肉吃了起来。
东域饭菜重油重辣,大荤大腥。顾青初更加吃得惯盛京的菜,肉入口的瞬间软糯顺滑,香而不腻,她忍不住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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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嘴角含笑,将一叠肉挪到了顾青初跟前。
“朝廷着手对付邪教,东域这边也抓紧了。”
邪教和三皇子勾结的消息小皇帝那边已经收到了,晏家跟东域之主有关系,生意跟东域那些教派有关系。
朝廷着手调查起来,第一个跑不了。
而晏家的反应,让元锦沛确定晏家和东域之间的交流不一般,或许不止是商贸往来。
顾青初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晏临无论是真死还是假死都和东域脱不了关系,见朝廷来真格的了,所以慌了。
晏临很有可能是假死,当然也不排除别的可能。
俩人吃完了饭,元锦沛和属下在书房谈事,顾青初则领着小简出门,小简说她要买些去东域所需要的东西。
东域人都会一些巫蛊之术,这也是小简在破庙没人敢欺负她的原因。东域内毒虫毒物极多,所以在进入东域前药粉一定要备足。
“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所有人都那么开心。”小简看着迎来过往,互相笑容满面问好的百姓们不解地问。
顾青初捏了捏小简的小手笑道:“今天呀,是大夏最重要的节日除夕,就像是东域的月节一样。”
东域未归入大夏时叫月光国,到现在东域内不少教派仍认为祭拜月亮才是正统,他们的月节便相当于大夏的除夕。
这样一形容,小简便明白了。
女子逛街是怎么都逛不够,在府中的元锦沛已经和属下谈完了事情,瞧着外面天色都暗了,只见小厮一趟趟往回送东西,顾青初和小简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宋公子您忙完了,顾姑娘让小的捎话儿,外面有烟花会,问您要不要去?她们要看完再回来吃年夜饭。”
听完小厮的话,元锦沛自然不会等着,披了件大袄便出门找人去了。
距离烟花会的位置越近,元锦沛便越感觉到不对劲。
本该欢声笑语的地方,怎么传来的皆是哭闹喊叫?伴随着一声声爆竹烟花,仿佛人间炼狱。
出事了!
元锦沛加快了脚步。
第二百九十八章 传闻中的元阎王他回来了
临水城每年除夕节都有烟花会,在位于城中心的白雀街举行,这条街道中心有一大块空地,原是几十年前大夏和东域的市集交换地。
后来随着两地生意往来频繁,指定的交易场所便荒废了,用作平常节日举办场地。
爆竹便宜人人都买得起,但烟花是个稀罕玩意儿,除夕的烟花会不要银子,百姓们一家老小都会出来观看。
交易市集直通四条长街,每条长街站满了人,都在等着时间一到烟花放起观赏。
这里人挤着人,虽说热闹但也有安全隐患,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想到这点的顾青初吩咐小厮去和元锦沛传话后,她便打算离开交易市集去周围空旷一点的地方,烟花在天上,距离远些也能够看到。
结果还没等走出去便发生了混乱。
烟花节由临水城商会出银子举办,晏家作为商首每年都是出大头的人,今年晏家突逢变故,便将事情转交给了刘家,刘家经验不足有些手忙脚乱。
本来到了放烟花的时间,却迟迟不点,百姓围着抱怨声四起。
迟了半刻钟烟花会才正式开始,随着第一声烟花响起绽放在黑暗的夜空中,百姓们连连发出赞美的称叹,所有人都沉浸在美丽的景象中。
谁知这时突然出了暴乱,好好的烟花会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伙人拿着刀乱砍。
本就人潮拥挤,有了暴匪后百姓四处逃窜造成了踩踏,不少人没有死于歹徒刀下,反而因此丧命。
元锦沛过来的时候,正是暴乱刚刚开始。
眼看着事态不对,元锦沛直接用轻功踩着人肩膀往里飞去,同时眼神四处打量寻找着顾青初的身影。
他很快看见了躲在馄饨摊后面的小简,环视周围顾青初并不在,他连忙过去将小姑娘拎起来道:“她呢?”
“顾姐姐和我冲散了。”小简脸色惨白。
这时他吩咐暗中保护顾青初的暗卫过来了,对元锦沛跪下道:“属下无能,顾姑娘不见了。”
场面实在太过混乱,来来往往乱窜的人挡住了暗卫的视线,几乎是转眼人就不见了,根本让他来不及去靠近顾青初身边。
元锦沛眼中郁色愈浓,沉声命令道:“调遣城内所有可用之人,去找!”
暴乱发生没多久,官府的人听到消息来了后很快控制了局面。
这和上次在盛京发生的暴乱一样,那些教徒简直就是疯子!县令大人脸色难看,不明白邪教之人为何突然在临水城动手了。
临水城紧挨着东域,不知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亦或是有生意往来的关系,那些邪教徒在大夏各地搞破坏,唯独没有对临水城出手。
多年来这里的人倒也算生活安逸,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没想到最后邪教对临水城也动手了。
烟花会上百姓太过密集,暴匪一刀便能砍好几个人,街面上到处都是血迹,百姓叫苦连天,见官府将贼人抓住,知道安全了后,一个个后怕地放声大哭。
一个好好的除夕,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元锦沛吩咐暗卫将被吓傻的小简带回府中,他则在外面寻找顾青初的踪迹。
场面平复下来后,府衙初步认定这伙人来自东域,至于这二十四人为何突然大开杀戒,暂时还不知,来自东域哪个教派也未知。
不是每个东域人身上都会有文身图腾,有的时候那更加是个身份的象征,而且这些人在被抓捕的瞬间,便毒发身亡了。
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拷问不出来,自杀式作乱,这妥妥的邪教做派!
天色已经微亮,元锦沛仍没有找到顾青初的身影,一夜未合眼的他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摄人的气压,让过来禀告的下属不禁冒冷汗。
“大人,收到消息说昨晚有行迹诡异的三人出了城。”
他们手里拿着的是通商特令,属于东域与临水城的商品货物通行令,运货者晚了可以用此令牌入城,拿这个令牌出城也会行方便。
城门口的士兵一开始并不知道交易市集暴乱的消息,见来人匆匆的模样以为着急送货,便通行了。到后来听说了交易市集发生的事情,连忙将此异常上报。
元锦沛第一时间让暗卫守着城门,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那时他们已经带着顾青初出城了。
过去了这么久,对方赶着马车脚程快些大概能进东域了,东域地界密林丛生,小径极多,隐藏行踪非常容易。
“将昨晚守城门的杀了。”元锦沛冷声下着命令。
当时他派下属守着城门,也问了城门士兵对方说无异常。
那三人夜晚急匆匆离开怎么可能无异常?不过是收了人家的银钱所以帮着瞒谎,后来听到消息知道事情大了,才不得不交代了。
元锦沛不是个好糊弄的,不用多想便猜到了守门官兵心里的小九九,当时暗卫有询问守门官兵可否发现异常,对方信誓旦旦地说没有。
当时不认为异常的事情,怎么可能因为知道烟花会暴乱便觉得又异常了?说明那几个官兵一早就心中有数,没说罢了。
“是。”下属退出房间。
走到门外暗卫不自觉擦了擦汗,果然只有在顾姑娘跟前大人才有几分好脾气,现在顾姑娘一失踪,曾经那个性格的大人又回来了。
希望顾姑娘不要出事才好啊。
此时的顾青初已经踏入东域了。
事情还要从昨天晚上说起,暴乱开始后,因为人实在太多了根本走不出去,她便先将小简藏在了卖馄饨的推车空隙里,让她躲好
还没等多交代几句,那暴匪举着刀冲她这边走来了,顾青初无奈只能躲着走,人流一冲她和小简分开了。
躲开了暴匪,顾青初发现她身边有个老婆婆脚卡在了板子里,动弹不得。
顾青初费力地帮老婆婆把脚弄了出来,随后她的老伴过来了,两位老人看着上了年纪,但身子骨硬朗精神矍铄。
将人扶到一旁正想离开的顾青初,无意中发现了老婆子胳膊内侧纹着图腾,和小简的不同但极为类似。
这对老夫妻是东域的人!
还没等顾青初动手,那老婆婆便已经反应过来,她发现顾青初看到图腾了。
老婆婆不经意挥动手帕,顾青初鼻尖闻到了一股木质香,她心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屏息便已经四肢无力了。
然后她被那老头子背走了。
“小姑娘,既然你发现了我们的身份,以防万一跟我们走一趟吧,你帮了我我也不会害你,等到了地方自然给你送回来。”
说着老婆子便一路向城门走去,半路还赶了一辆马车故作运货,她对着守门的士兵说顾青初是他们女儿,给了士兵一笔银子,让有人来打听不要泄露他们行踪。
这摆明了顾青初身份有问题,很可能是被拐来的女子。
然而守门官兵见钱眼开,不管他人死活,一小袋的金子放在怀里直接放行了,甚至在暗卫过来询问时帮着打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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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想待她回来一定要将这士兵砍了,若是顾家军对待百姓这般漠然,死千次万次都不足惜,愧对身上那军甲。
当然,顾青初还不知道元锦沛已经把这件事情给做了。
顾青初浑身无力,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手腕处的珠链抻碎,撒了一路。
心中默默祈祷不要被别人捡走,希望元锦沛能够发现。
可能是顾青初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再加上追来探查线索的人眼力极好,他发现了珠链并且上报给了元锦沛。
珠链是元锦沛从暗夜阁拿来送给顾青初的新年礼物,紫珠翡翠在临水城不常见,定然是顾姑娘手上那条,暗卫一眼便辨别出来了。
元锦沛手指捏着珠子来回转着,思索片刻后下令道:“将天卫司若水分部可调遣的人都叫来,影卫暗卫全部集合。”
东域这些年散养惯了,好像忘记大夏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元锦沛满目寒霜,啪的一声,手中珠子碎成粉末。
顾青初好比一道“封印”,没了她,嗜血暴虐的元阎王回来了。
这下好了,谁也别想好过。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天卫司头头要来临水城了
大年初一,城内官兵突然集体出动,半数守在城门口,半数在城内检查,一列列官兵交叉巡街,临水城突然戒备森严起来。
百姓纷纷打听是出了什么事,难不成东域邪教要进攻临水城?
虽说东域归顺了大夏,但在大夏百姓和东域人的心中,各自都属于外族,更类似于签了个和平契约。
谁也没当谁是自己人,各过各的。
经过昨晚东域邪教徒杀人一事发生,临水城的百姓们人心惶惶,一早见到官府这个反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和东域有关。
为了安抚百姓情绪,县令让师爷贴了布榜,简单阐述了下理由。
一句话,天卫司总指挥使要来临水城了。
关于天卫司,在大夏朝流传的故事不比当年宁良候少,总指挥使元锦沛就像是那天边的人物,好坏皆有的传言将此人在百姓们心中更加神化。
五年前天卫司曾经追杀邪教人员到临水城,百姓们见识了天卫司的铁血手腕,手起刀落毫不含糊。
天卫司明面上仅来了临水城一回,却被百姓们热议小半年,可见其影响程度。
那时候只来了十名天卫司的侍卫,而现在要来的是天卫司头头啊!
临水城的百姓因昨晚的事情原本还有些草木皆兵,听闻天卫司总指挥使要来,明明不怎么真正了解这位大人,心里却安定了许多。
没别的,当年那十个天卫司侍卫可是把七八十名邪教徒追得哭爹喊娘,东域老巢近在咫尺他们愣是回不去,甚至总部教众都不敢出来支援。
分明是不想也不敢对上天卫司。
这回来了个最厉害的,肯定是路过这里听闻昨日发生的事情所以来了,看那些邪教徒还敢嚣张?!
说来有趣,临水城百姓心里想的都是撑腰的来了。
他们对天卫司有种莫名的信任,这也是文武百官深思不得其解的一点,天卫司那帮冷血的,怎么就那么得百姓喜欢呢!
*
晏家灵堂
晏临三日后下葬,大姑娘跪在棺材旁烧着纸钱守灵,半夏和剪秋候在一旁,管家小声汇报着外面的情况。
“听说明日天卫司总指挥使会到达临水城。”
大姑娘烧纸的动作一滞,望着盆里的火苗面容凝重:“可有确切消息说是天卫司的总指挥使?”
“衙门布榜是这般写的,应当无误。”
大姑娘心下一沉,天卫司总指挥使怎会突然来到临水城?
“顾姑娘和宋公子呢?”大姑娘追问,她对盛京了解不全面,但也听说了宁良候与元指挥使交情不错的消息。
“听赵府下人说,顾姑娘和宋公子昨晚突然有急事,连夜出了临水城,去向不知,咱们监视的人也跟丢了。”管家禀告着。
天卫司的人要来他们就走了?那么巧?或者这位总指挥使过来,是他们找来的?
“下去吧,有事再来禀告,不要落下任何风吹草动。”大姑娘吩咐着,随后管家和侍女都退下,灵堂内只余她一个人。
大姑娘抬眼望着灵牌出神,直觉告诉她这次天卫司的人来者不善,千万不要是冲着晏家才好,这一晚,大姑娘提起的心怎么也放不下,又是一夜无眠。
赵府上下对外说宋公子离开了赵府,他们真以为宋公子和顾姑娘离开了。
其实元锦沛还在院子里没出去,他来到了小简的房间。
小简的脸色依旧惨白,一晚过去并未因此而转好。
“这次事情和你有关系。”元锦沛双手抱臂,盯着小简的目光带有审视。
小简其人元锦沛从未对她放松过警惕,昨夜虽然着急找顾青初,但也没露了小简的神情,那根本不是恐惧的表情,而是愧疚。
——她在愧疚这场屠/杀因她而起。
小简紧咬下唇,缓缓道:“昨晚……他们为了逼我出去。”
“顾姐姐如果是被一对老夫妻带走,她不会有事。”
从城门口士兵的口中得知,昨夜出行的三人分别是一名年轻女子,也就是顾青初,另外两位是年至花甲的夫妻。
元锦沛盯着小简眸色深沉。
小简没有看元锦沛的脸色,她低垂着眼睛里满是颓然。
官府发布了告示,昨日出事死了十三人,六十几人受伤,都是因为她。
“他们逼我做不想干的事,我跑了,他们知道我实际上有些心软,所以想借此逼我。”小简抽了抽鼻子眼里泛着泪花。
当时她想出去的,但被顾姐姐护着躲起来,她便顺势藏着了,后来想站出去时官兵已经来了。
说来说去,还是因她而起。
小简整个人丧极了,她瘪了瘪嘴,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
元锦沛哪里是安慰人的性子,除了顾青初他对别人连一点耐心都没有。
“那些匪徒来自溪子寨?为何笃定那二人不会伤害顾姑娘。”元锦沛追问。
“不是,他们不是我溪子寨的人,应该梦婆婆许了好处让其余教派帮忙的,按梦婆婆的性子,如果想伤人会直接动手,她不会将顾姐姐带回东域徒增麻烦,岳爷爷听梦婆婆的话,他也不会伤害顾姐姐。”
至于为什么梦婆婆要将顾姐姐带走,小简暂时想不到。
“梦婆婆是溪子寨大祭司的奶娘,在寨子里大家都很尊敬。”
“我和你一同去东域把顾姐姐带回来。”小简神情坚定,她想好了,那些人已经牺牲了,她更加不会白白回寨子。
这次自己没有露面,会让寨子里的人误以为她已经离开了临水城,这种事应当不会出现第二次。
她要去盛京的心很坚决,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将顾姐姐救回来。
在小简心里,顾青初是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无论是为了之前讲好的利益,还是心里那份温情,她都要去东域一趟。
元锦沛深深地看了一眼小简,表情冷漠地出去了。
小简来自溪子寨,溪子寨位于玛拉山。
从地图来看,玛拉山紧挨着东舟山,在书房的元锦沛眉头紧锁,所有人明日才能够到达临水城,最快也要明天中午出发。
虽然小简说顾青初不会有事,但元锦沛仍旧担心。
因顾青初被绑走,之前的计划全部作废,他决定正大光明地进入东域,打得自然是钦差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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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神教大肆宣扬他的百年祭祀,朝廷听到风声派人过来很正常,那个时候若是有不长眼的人敢冒头……
元锦沛嘴角扯起一抹阴森地冷笑。
来时小皇帝和元锦沛二人有讨论过关于东域的问题,小皇帝给元锦沛的令牌便有先斩后奏之权。
小皇帝不在乎东域如何,这些年来小皇帝注重大夏内的民生,当年天卫司动手清理邪教,教派因此收敛了不少,故此先放置一旁。
到了今年虽发生水灾,但重击了南蛮得到了极为丰厚的贡奉,国库充盈。
然后出了那几档子邪教闹事,朝廷自然把目光再次放到了邪教问题上。
大夏朝内邪教众多,他们大多数的老巢都在东域,出发前小皇帝就给了元锦沛准话,东域这边随便他玩。
大夏对他们足够宽容了,元锦沛来东域寻求解毒之法顺便探一探情况,若还不识相,这个世间也可以没有东域。
元锦沛一路低调不惹事,是他心甘情愿配合顾青初,遵从对方的意愿。
现在顾青初不在,他要按照自己的手段来了。
第三百章 聪明的猎人会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天卫司老大来了!”
“你们没看见那叫一个气派!那刀都闪着光似的。”
“那个总指挥使我只看到了背影,身上的气势果然不是我等普通人能比的……”
第二天一早,天卫司若水分部所有侍卫集合完毕,大概有五百名。
这事还没传到盛京,若是让那些文武百官听了绝对惊掉下巴,当年剿灭各大邪教,元锦沛随身也仅带了一百名侍卫。
这回直接集结了五百名天卫司侍卫,肯定有大事了。
临水城这边不知道天卫司的做事风格,看了只觉得气派,没发觉事情的严重,百姓们看到天卫司表现得越精悍不好惹,他们越发得安心。
元锦沛没有过多在临水城停留,临水城这边的事情不急,在这里集合一下算是过场,随后他们便往东域出发了。
这是多年来大夏第一次派钦差前往东域。
元锦沛领着天卫司侍卫们大摇大摆地出了临水城去往东域,之前和顾青初的计划是几人秘密潜入,所以要小心翼翼。
这回过去,元锦沛代表的是大夏,东域众人再如何天不怕地不怕,心里却是有数,私下小动作可以,明面对大夏他们不敢惹的,若真让大夏出兵,平了东域只是时间问题。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马车上一路来到东域的顾青初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大亮。
她并没有被捆绑着,因为梦婆婆确信她跑不出去。
这里林密人稀,顾青初所在的小村子周围应当是撒了什么草药粉,所以让那些毒虫蛇蚁避开不进。
到了晌午顾青初和梦婆婆到玛拉山上采冬果,顾青初清晰地看到了野兽脚印,狼的、老虎的,野猪的……
碰上哪个都够人喝一壶,还有一些她未见过各种毒植毒虫,在她极度小心下还是被虫子蛰了。
梦婆婆给她涂了药粉,片刻后伤口处红肿消失了,按梦婆婆的意思,若没有对症下药,人就会因这个小小的叮咬发烧个三五天,烧成脑子不清的傻子。
不管这话是为了吓唬顾青初还是如何,明白一个意思就够了,东域这地界,不了解还是不要乱走。
背着竹篓顾青初跟在梦婆婆身后,路过的农妇碰见俩人热情地打招呼:“梦婆婆,这是哪来的闺女,瞧着怪俊的。”
东域归顺大夏后,大夏只提出一点,那便是言语相通,所以顾青初听得懂二人对话。
顾青初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说这纯纯是客气话了。
她脸上有易容,除了皮肤好点,放在大夏就是普通人的样貌。
提到长相,顾青初庆幸昨日出门用了元锦沛给的假面,半夜无人时偷偷撕下来重新理好,再贴脸面上就好了。
如果是用化妆手法易得容,一路上会蹭掉不说,现下她根本没有可化妆的东西,贴身的物件除了几瓶药,什么都没有带。
顾青初手捏着肩膀处竹篓的麻绳,见梦婆婆与那妇人交谈,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
这个村子位于东域哪里她并不了解,睁开眼睛她人就已经到这里了。
去了一趟山上绕了半个村子,估摸着能有八九十户,到现在为止她碰见的大多数是女子。
村子里的男人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就连和梦婆婆一同绑她回来的那个老头子,顾青初也一直没有见到。
“小南她爹他们后日回来,我这不是寻思把被子拿出来弹弹,到时候也盖着舒服。”妇女指了指手上的被子说。
“行了你忙着,我回去把这冬果晾上。”梦婆婆笑眯眯地掂量着篓子,带着顾青初走了。
顾青初跟在梦婆婆身后嘟囔道:“你为什么对她说要收我为徒,你要教我什么?而且你不是说到了东域就放我回去吗。”
梦婆婆笑了笑没有说话,回到小院中接过顾青初的竹篓将冬果倒在石磨上晾着:“咱们进屋说。”
“你家中可有父母至亲?”
听到梦婆婆的问话,顾青初低着头故作难过,实则是为了掩饰眼中的神色。
她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是瑞临城生人,父母双亡后来临水城投奔舅舅,结果年前舅舅急病死了,舅母说我带灾,要将我卖给牙行做奴婢。”
梦婆婆点了点头,对这个身世非常满意。
“我是巫医,你可愿意当我弟子?”梦婆婆问着。
顾青初摇头,她当然不愿意,如果应下来,必然会被梦婆婆察觉有异,但凡正常人都不会愿意留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即便她身世可怜,孤苦无依。
“我知你谨慎,不如你在寨子中生活一段时日然后再做决定,当年我和你一样,心里不愿然而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来,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年轻时的我,就连眼角泪痣位置都一模一样。”
梦婆婆看着顾青初的面庞,陷入回忆里有些出神。
顾青初默然,她能说眼角的泪痣是自己心血来潮点的么。
这缘分来的很虚假。
“一个月为期限,若是你不愿意,到时候我送你离开。”梦婆婆说罢起身去院子里摆弄她的冬果,话语里尽是自信,好像笃定顾青初会留下来似的。
顾青初眯了眯眼睛扬声道:“好,一个月就一个月,你要说到做到!”
梦婆婆笑着摇了摇头,同样应了一声好。
就此,顾青初在寨子里住了下来。
在寨子里其余人看来,这是梦婆婆要收的小弟子,巫医在寨子里地位很高,所以顾青初碰见村子里的妇人,她们对她都客客气气的。
到了中午,顾青初忍不住问道:“梦婆婆你怎么想收我当徒弟的?我这样的临水城一抓一大把。”
“你还记得早上醒来时看到桌上的药草吗?”梦婆婆说着。
顾青初点点头,她醒来那间屋子里的桌子上,摆着好几簸箕草药,他们被鸟啄得乱七八糟,作为医者,她下意识将草药分类摆好放整齐。
“……就因为这个?”顾青初嘴角微抽。
那些草药模样分明,不认识草药的人都能够区开,整理一番就是随手的事,在打量四周环境时,待反应过来她发现自己把草药都弄好了。
“对。”梦婆婆点头。
其实哪有那么多理由,就是活了大半辈子,看顾青初投眼缘罢了。巫医收徒不讲究天分,只讲究缘分。
当时小姑娘扶她一把,俩人之间就有了师徒缘分。
顾青初干笑两声无话可说。
看东域人搞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教派,就知道他们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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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婆婆,大祭司他们回来了!寨子里要集议啦。”一个梳着满头包包辫的小姑娘跑过来。
“集议?”梦婆婆皱了皱眉头,接着问:“怎么突然要集议?他们不是后日才回来吗?”
小姑娘挠了挠头发道:“我娘说好像是有大人物要来咱们东域,所以他们才回来的。”
梦婆婆没指望小姑娘回答,没成想她还真知道点消息。
“小朝你在家老实待着不要乱走,我过去看看。”梦婆婆交代着顾青初,然后跟小姑娘走了。
顾青初告诉梦婆婆她叫林朝,以防万一连在临水城的化名都没敢用。
大人物?
顾青初眸光微闪,套了件黑色披风随后出了门,她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看似不情愿待在寨子里一个月,其实顾青初求之不得,一切不过是为了让梦婆婆放下戒心罢了。
聪明的猎人会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顾青初觉得此话有理。
第三百零一章 元锦沛的名声相当凶
跟在梦婆婆身后,顾青初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寨子中的人,来到了村头的空地处,原来寨子里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顾青初害怕自己被发现,躲在了远处侧耳仔细听着。
“干娘。”顾青初看到为首衣着白色袍子的男子对梦婆婆很尊敬。
梦婆婆点点头坐到了一旁。
男子见梦婆婆坐下后走向高台,振臂高挥两下,微微喧闹的场合立马安静下来。
“我们回来是因为收到东域之主的信件,明日大夏钦差会来东域,七十二寨各推选出一人,作为迎接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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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大夏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他来我们东域干什么!一定包藏祸心”
“大祭司,我觉着有诈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
“此次来东域的是皇上亲点钦差,与平日来东域交流的府衙县令不同,不可轻视。”
“大祭司,来的人是谁呀?”
“明日来的官和县令有什么区别吗?”
“要是武官来了就好了,切磋一下,不知道他们看了我的宝贝会不会吓尿了裤子”
满是络腮胡子的男子抚摸着胸前的蜥虫大言不惭地说,引得周围人哄声大笑,满是对大夏官员的讽刺。
大祭司没有大家的好心情,他叹息一声道:“莫大意,来的人是天卫司总指挥使。”
这句话就像咒语一般,让所有人都定住,那些调笑的人也乐不出来了。
在东域元锦沛这个名字,足以让七十二寨的人心生忌惮。
每当有寨子里的人要出东域,都会交代他们不要和天卫司的人对上。
他们为了炼蛊,在大夏人眼中是毫无人性,大夏人理解不了他们的追求。而元锦沛,则是东域人理解不了的凶残。
东域不仅是七十二寨,五年前东域有七十三个寨子。
那阳花寨胆大包天,用蛊术进攻天卫司的一个府衙,满门屠光。本想借此扬名立万,踩着天卫司做踏板,一举成名,结果惹来灭族祸事。
杀了天卫司的人并放话说天卫司不过如此的阳花寨。
在三天内,被天卫司绞杀了个干净,这还不算完,天卫司的人直接来了东域,将躲回老巢的阳花寨余人尽数杀光。
当时是天卫司两个指挥使带队,共三十人,他们进来之前和东域之主有过交谈,所以得到了安全的路线。
众人有些唇亡齿寒,认为不该让对方进入东域,如入无人之境地杀人。
当时东域之主的态度是阳花寨有错,并且被天卫司抓了证据,谁若是想保,亲自去和天卫司说。
天卫司那你惹了我,我杀/你全家的架势太唬人了,就连东域众人都不想碰上。
那是真硬杀啊!
大家消停了,从此东域内只有七十二寨。
天卫司也在东域有了流传,那一次的余威到现在还有,否则也不会有天卫司在临水城追杀邪教徒,而在东域总部的教派,却不敢派人支援的事。
他们敢支援吗?再把人招来东域直接赶尽杀绝,他们宁愿舍弃几个教徒。
“……天卫司极其护短,手段狠厉,经常屠尽满门……”
大祭司说完天卫司后,有人问天卫司是什么,总有些人是不关心“传言”的。
所以有族人讲起了天卫司的事情,提起天卫司所用的形容词顾青初听了忍不住发笑。
东域的人把天卫司说得更像一个邪教,元锦沛就是那邪教教主。
他在东域被众人这般忌惮,可见名声传得多凶。
看来他们说要来的大人物就是元锦沛了。
顾青初灵光一闪,或许她可以和元锦沛一明一暗,来个里应外合。
“今天的集议就是选个人去当迎接特使,剩下的人再重新随我上山。”大祭司说着。
“去了跟随其余寨子的人行动,随大流陪着即可,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切记莫当出头鸟。”大祭司叮嘱着。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最后定了一名中年男子前往,集议就此结束。
顾青初在他们讨论派谁去比较好的时候,便偷偷溜回去了。
待梦婆婆回来时,她身边跟着大祭司,顾青初看得出来,寨子里的人对他都颇为信服。
“梦婆婆你回来了。”顾青初清扫干净了脚底的雪迹出去迎了迎。
直面对上了大祭司的目光,对方眼含审视毫不遮掩地打量着顾青初,顾青初则用懵懂的眼神回视,这人刚才离得远看不清。
近瞧比想象的年轻,长相也颇为俊朗。
梦婆婆笑眯眯道:“大祭司,这就是我要认的徒弟。”
对村子里的人梦婆婆都是这么介绍的,她很确定顾青初会留下来似的。
“嗯。”大祭司冷漠地应了一声,然后跟着梦婆婆进到屋子里。
顾青初在院子里摆弄那些冬果,耳朵竖起听着屋内俩人谈话的内容。
“最近天冷,记得多穿点,那些可都修好了?”
“再有三五日便可完工了,岳舅舅这几日守在那里,过些日子同我们一起回来。”
……
大祭司口中的岳舅舅是和梦婆婆一起绑顾青初回来的老头子,其实他们不是两口子,而是表姐弟。
顾青初仔细听着,寨子里的男人不在的原因,是他们在山顶在修葺着什么。
“干娘,您去临水城可有收获?”
“计划才实行一半,我发现了有天卫司侍卫,所以连忙回来了,果不其然,今儿便听了你带来的消息。”
“她身上有我养的云蛊,若是离开我能感应到,现在她还在东域一带。”
“好,我继续派人去找。”
……
又说了这么一段话,俩人开始说起了别的家常,接下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
顾青初心里琢磨,梦婆婆的计划是什么,难不成那日暴匪杀人和她有直接的关系?
这个寨子并不简单,每家每户的门上都有弯月的图案,东域人大多信奉月亮之神。
当年大夏派兵围剿月神教,东域众人无人有异议,宁良候的重要程度当年他们都怕受到波及。
还好后来大夏的士兵只针对了月神教。
也是从那时候东域人对大夏有了清晰的认知,东域是归顺大夏,归顺便是服从。
东域内的寨子不能当作大夏普通村落看,顾青初想她要尽快摸清这个寨子的情况。
她怀疑梦婆婆要找的人是小简,这里…或许是溪子寨。
顾青初心中生了一计。
第三百零二章 反倒被给了一个下马威
“梦婆婆这个寨子叫什么名字啊?”吃晚饭的时候顾青初随口问着。
梦婆婆深深看了眼顾青初,意味深长道:“不必过多打听,老老实实待一个月,过后是走是留随便你。”
顾青初笑嘻嘻道:“你让我留下来,我最起码要了解这个地方呀。”
“这里是溪子寨,咱们今日上的山是玛拉山。”梦婆婆只说了一句便不再提了。
顾青初心里有了数,这里就是小简所说她的寨子!
接下来顾青初再问梦婆婆她为什么去临水城等问题,对方闭口不言,她也不好多加追问。
夕阳西下,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顾青初接过梦婆婆手里的洗衣盆道:“我去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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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婆婆脸上挂着笑意,心道这孩子还是心软,嘴上嫌弃这个地方,活儿却一样没少干。
寨子里的女人会将洗好的衣服晾在外面棚架里,一晚上冻成冰溜子似的,第二日下午拿回屋子,用火墙炕一炕就干了。
顾青初帮梦婆婆晾衣服,其实是有目的的。
她想出来看看能不能碰到其他人,梦婆婆不好套话,其余寨子里的人就没那么大的防备心了。
还别说,顾青初拿着衣服到棚架里时还真有一个身影。
对方穿着兽皮袄子,一件件地挂着衣服。
顾青初认出这是在集议时站在大祭司旁边的年轻男子,当时她怕被发觉,提前离开时听到众人提到这个男子,最后因为他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不好外出为由否掉了。
因为没人知道来的大人物待多久,所以最后找了个不拖家带口,性子稳重的人去了。
男子挂完衣服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顾青初,脸一下子红了,这是十六七岁少年的青涩羞意。
顾青初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溪子寨里的人审美与大夏不同。
当时小简也叫她仙女姐姐来着。
面前男子皮肤黝黑,饶是这般在棚架昏暗的灯笼光照耀下都能够看出他的脸红,可见有多明显。
“你也来晾衣服吗?那边有些高,可以帮我挂一下吗?我叫林朝,暂住在梦婆婆家。”顾青初指了指架子,其实旁边就有可以踩的小凳子,但她不用。
主要是为了和这个少年搭话,对方看起来就很老实好骗的样子。
“啊,好。”少年听了顾青初的话,反应有些愣头愣脑,大步跨过来接走顾青初手中的衣盆,一件件地挂了起来。
少年闷头苦干着,一会就把衣服晾完了,然后端起盆走过来递给顾青初。
“你叫什么呀?我在寨子里谁都不认识。”顾青初接过衣盆娇声说道,面上一派天真少女,看起来无害极了。
“我叫乌木,是、额、住在寨东,那里是我家。”乌木指了指东边的小房子,他的视线飘忽不定,表现得有些手足无措。
“咱们能当朋友吗?我在这里一个朋友都没有。”顾青初撅了撅嘴巴,左手卷了卷发丝,有些愁眉苦脸。
举止间满是少女娇俏的顾青初,实则心里冲着老天作揖,情况所迫,装嫩绝非她所愿。
“好啊,我、我可以当你朋友。”乌木还是不敢看顾青初,脸上的绯色更深了。
顾青初抿嘴笑了笑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然后指了指对面的小椅子道:“咱们坐下说会儿话吧。”
乌木重重地嗯了一声,坐在了顾青初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背脊挺直。
顾青初手背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嘴角挂上甜笑。
——她要开始忽悠了。
*
东域的地界不算大,东舟西舟左右两个山脉相连,包括玛拉山在内的四座山中间所围着的空地,便是东域人生活的地方。
因为东域人个个擅长蛊术。
所以在居住的周围种着各类植物树木,硬生生地把这里搞得像人迹罕至的密林一般。
元锦沛来到东域,在入口处七十二迎接特使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东域之主不在,因为他在闭关不方便出行,故此组成了七十二位迎接特使,以示重视。
这些人在昨晚见面后,投票推选了三名代表特使。
“欢迎元指挥使大驾光临。”
“元指挥使一路舟车劳顿,房屋餐食都已备好。”
……
特使中为首的年轻男子是众人选出的代表,他头脑灵活,在外更是待过一年之久,见多识广,所以被推选出来。
许多恭维的话都是他说的,说完这些后男子自报家门说他叫琨忻,是主要负责接待的人。
东域这边的人说完话,马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只见马车窗口处伸出一柄扇子,随意晃了两圈最后落定在一个人身上,慵懒低沉的声音响起:“去/你的寨子。”
这如此儿戏又随机地选定,让特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合着昨晚他们白准备空房佳肴了?
“元大人,不如您先去歇个脚,我们这边尽快安排,他们溪子寨房屋少,您带来的人可能睡不开。”
琨忻斟酌着用语生怕将马车里的人惹怒了。
在元锦沛来之前,这七十二个人已经等了三个时辰了,平日各个寨子之间你和我有怨,我跟你有仇的。
但到了重要时候,他们会一致对外。
搁在往常早就言语相怼可能都动手了,这次谁也没挑刺,互相言语温和地说起来东域这个大人物的事。
你一言我一语的充满了对将来之人的不服气,虽然寨中族长或大祭司都有交代,但众人心里仍是不服的。
特别是在大冷天等了这么久,不满的情绪直冲脑门。
原本想着找机会隐秘地给这位大人来个下马威,比如被毒虫叮咬肿了脸,或者喝了带有虫卵的水,上吐下泻等等。
这些小举动都可以归咎于意外,他们也不会被牵扯进来。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主意出得欢快,见到天卫司来人后全都蔫了。
这些人怎么比传言中的还可怕?
天卫司五百侍卫的威压不一般,迎面走来气势凌然,每个人都带着面巾,仅是露出一双眼睛就让人胆寒。
那是温和的大夏人该有的眼神吗?
大夏人总说他们东域的人眼神凶狠,像未驯服的野兽,眼前来的这些人也不遑多让好么!
众人心里打鼓时,山上的野兽也过来凑热闹,可能是闻到了陌生人的气息或是被天卫司整齐步伐惊扰到了。
冬眠的熊瞎子竟然醒了。
被打扰冬眠的熊瞎子是暴怒狂躁的,何况还是两头成年熊瞎子,这是经验十足的猎户也需避开的情况。
东域的熊瞎子一掌下去,半腰粗的树干也能够轻易拍断。
因迎接元锦沛身上没有佩戴任何刀具的特使团们惊慌失措准备逃离时,天卫司侍卫出手了,一列十名侍卫拿着刀,全程用了不到三招,熊瞎子就倒地没了呼吸。
那可是几百斤重的成年公熊啊!
只露了这么一手,众人不敢有小心思了,乖乖站在原地,脑子里回荡的都是族长/大祭祀所交代的话。
——不要去惹天卫司的人。
第一次见面,他们还没做什么事,先被弄了个下马威。
要知道之前过来东域的县令,美曰其名是来自发交流,实际就是来“拜山头”,与东域之主套套交情。
虽然不至于卑躬屈膝,但没有面前人姿态放得这么高。
但人家也的确是有实力,看着地面上两头熊的尸体,众人噤若寒蝉,寨里人都说天卫司的人喜怒无常,他们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本以为天卫司的可怕是传言夸大,现下看来并非空穴来风!众人那点小心思顿时化为虚无。
琨忻这边说完话,马车里又是一片安静。
“大人随行只带五十名侍卫,其余留在此处驻守。”一名骑着马的侍卫过来对琨忻说着。
“好好好,罗芐你领侍卫大人们去休息的地方,我们为元大人带路去溪子寨。”琨忻脑筋转得快,吩咐着身边人做事。
就这样元锦沛乘着马车跟随使团的人前往溪子寨。
马车内的元锦沛闭目养神。
——从溪子寨开始,就算把东域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人找出来!
与此同时,在溪子寨分装药草的顾青初狠狠打了个三个喷嚏。
第三百零三章 重逢第一面先耍个流氓
“小朝你生病了吗?”乌木听到顾青初一连串喷嚏关切地问道。
经过昨晚的促膝长谈,俩人成了好朋友,在顾青初的主动要求下,乌木对她的称呼也从林姑娘变成了小朝。
顾青初从乌木口中基本了解了溪子寨的情况。
在乌木的角度来看,顾青初是梦婆婆带回来的人,完全可以信任,对她的问话,只要知道都会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东域特有野蚕吐出的丝是淡粉色,大夏与东域通商后,寨子里女子平时会织蚕丝布,大夏的商人高价收走。
有的寨子拥有自己的矿山,过得便富裕,有的寨子打猎为生过得便清贫些。
各个寨子大不相同,溪子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日子还算过得去。
听乌木口中讲述的溪子寨,这里好似和大夏内的村落没什么不同,顾青初旁敲侧击地询问和小简相关的事情。
问村子里姑娘家有多少,理由是她想和同龄辈分的人交朋友,借此一点点引出小简的痕迹。
结果顾青初再怎么试探,乌木好像并不认识小简。
说到村子里都有哪些小姑娘,待嫁女子等等,乌木提及的人没有和小简沾边的。
这让顾青初有些迷惑,按小简所说她从小生长在溪子寨,乌木的年纪肯定会认识小简,难道是她搞错了?
还是小简撒了谎?
顾青初有些不确定起来。
寨子里的男人又走了,乌木因为他母亲生病,便留下来照顾没有离开,谈话中乌木提到他要去山上狩猎,抓只野鸡给母亲炖汤喝。
顾青初便说想见识一下,乌木欣然答应带她前往。
上午乌木来找顾青初时,梦婆婆交代乌木照顾点顾青初,便让俩人走了。
梦婆婆乐得这般,顾青初和寨子里的人多加接触,有了感情才会愿意留下来。
玛拉山上猎物很多,俩人只在山脚处做陷阱,不往深处走所以不会遇到野兽。
乌木放置好了夹子,又挖了几个土坑便弄好了,抓野鸡野兔这类小动物不用费事,第二日一早来收夹子就行了。
“没有,可能是有人背后骂我。”顾青初揉了揉鼻子回着乌木的问话。
彼时他们正在回寨子的路上。
顾青初和乌木并排走着,俩人走上一个小山坡,远远看到一行人在赶路。
眼尖的顾青初一眼便看到,马车插着的旗子上面是天卫司的图腾。
元锦沛来了!比她猜想的来得更快。
顾青初一身红色棉袄,袖口和领口都缝上白兔皮毛,在冰天雪地一片白茫茫中红色尤为鲜艳显眼。
这衣服是梦婆婆年轻时穿的,俩人身材差不多,见顾青初没有换洗衣服,梦婆婆找出来好几件给她。
在马车里闭眼假寐的元锦沛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心跳蓦地跳快两下,他缓缓睁开眼睛,鬼使神差地撩开帘子,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小山包呆呆望着的顾青初。
元锦沛瞳孔猛地一缩,他找到了!
仔细打量着顾青初的穿着,显然没受什么苦,元锦沛心思微定,视线移到了顾青初旁边的男子身上。
顾青初目光望着他这边,那男子则是眼神痴痴地看着顾青初。
元锦沛眼眸半阖,心气登时不顺了。
“停车。”带着内力由丹田发出的二字,声音不大,所有人都听在耳里。
众人停住脚步,琨忻连忙走到元锦沛马车旁,拱手行着大夏礼仪道:“大人,您可有什么吩咐。”
琨忻这谄媚的做派,让后面的特使团非常看不上,觉得丢了他们的份,此时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脸色难看地用眼神斜着琨忻。
“那是何人。”元锦沛指了指,大家顺势望去发现了左侧山包处的俩人。
“大人,那二位应当是这附近寨子里的人,要不我给叫过来由您问话?”琨忻问着。
见元锦沛微微颔首后,他行礼后退到特使团中央道:“你们去把那俩人带来,说大人有事询问。”
琨忻点出来的四人皆来自这段路附近的寨子,如果那两个人是附近的人,他们大概率认识,这样好沟通。
这四人中就有溪子寨选出来的那名中年男子费戒。
“他们冲咱们来了。”顾青初看着往这边走来的四人幽幽说了句。
走神的乌木反应过来望去,瞪圆眼睛道:“咦,那是费叔。”
“乌木你怎么在这里,这姑娘是你的情人?”费戒走近后看到顾青初上下打量,以为对方是其余寨子的姑娘,俩人是在这幽会。
“不不不不是,费叔,这是住在梦婆婆家的林姑娘。”乌木面红耳赤地解释着。
费戒点点头,他听说了梦婆婆从外面找来个小姑娘做弟子的事。
“那马车上就是大夏派来的钦差大人,找你们过去问话,不用害怕问什么答什么。”费戒丝毫不担心俩人的安全。
这两个孩子明显就是路过,没有什么坏心,问不出什么来,那大人也不会当着七十二寨的人滥杀无辜。
顾青初听了目光闪了闪,跟着费戒往马车方向走去。
“大人,我把人带来了。”费戒在马车旁语气满是奉承。
话说出口他都楞了,自己也是刚刚鄙夷琨忻态度的人,他想将话说得不卑不亢,结果走到跟前,不自觉就弯了腰身……
费戒心中郁闷,随即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说是情势所迫为了大局,这么想心情稍稍好了些。
马车帘子撩开,一身华服头戴金冠,满是贵气的男子走下马车,特使团视线扫到元锦沛的脸上,然后飞速移开。
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想,这般俊美的男子是传闻中凶残的元指挥使?
从进入东域起,神秘的大人终于出了马车,这是东域众人第一次看到元锦沛的长相。
除了感叹长得好外,也震慑于元锦沛周身的气势,轻描淡写扫过的眼神所带来的压迫感让人甚觉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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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能管住那些攻击性极强的侍卫头头,不会是一般人!
元锦沛超乎东域众人想象最大的地方是外表,本以为会是个身材魁梧的粗狂男人,没想到竟然是个文质彬彬的贵公子。
“你们是哪的人?”元锦沛走到二人面前,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乌木几眼,嘴角发出一声不屑的笑声。
然后立定在顾青初跟前,用扇尾抬起了顾青初的下巴,俩人四目相对。
元锦沛两晚没睡,瞳孔周围血丝发红,眼尾亦是带着绯色。看起来莫名妖冶,眼神流转间有些邪性。
他拿着扇子的轻佻举动,像个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的流氓纨绔。
顾青初知道元锦沛没和她相认的做法是对的。
可下巴处扇柄冰凉的触感,加上元锦沛拿着扇子刻意摩挲了两下的动作,让她忍不住太阳穴跳了跳。
拳头硬了,想打人。
第三百零四章 钦差大人好像看上你了
“回大人,我们来自溪子寨,是来玛拉山打野兔的。”乌木侧了侧身子稍稍挡在了顾青初的前面。
这微小的举动被元锦沛看在眼里,舌尖抵了抵后牙心下不爽,他和顾青初之间,这个毛头小子护什么?
元锦沛脚步一转收回扇子,来到乌木跟前,眉眼间的戾色让顾青初看了心惊。
才两日不见,元锦沛怎么变得又像在盛京时那样一身煞气?
“真是巧了,我们正要去溪子寨,上来一起走。”说罢元锦沛眼神扫了扫琨忻,转身回了车上。
琨忻视线打量着两人,不明白钦差大人怎会对他们另眼相看,竟然还要同乘而行。
难道是钦差大人信不过他们,带着两名寨民才安心?真是小心谨慎。
“快上去,记住谨言慎行。”琨忻低声在顾青初和乌木耳边交代两句,然后做出手扶状让俩人上车。
顾青初没有搭琨忻的手,元锦沛这辆马车她熟悉,一跳就上来了。
乌木也跟着进去,相较于顾青初故作的畏然,乌木是真的内心忐忑,这就是大祭司说的大人物?他有些紧张。
元锦沛扫视坐在马车的二人,当然目光大多停留在顾青初身上。
顾青初借着坐直身子的动作,手臂往上抬了抬,示意元锦沛不要再看了,再看就露馅了。
“你们都多大了。”元锦沛像是闲聊一般问着,接着抽出车内暗格桌板,手里提着茶壶倒出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儿。
先是倒了一杯茶推到顾青初面前,然后元锦沛将茶壶放、不,准确点说是丢在了乌木手边。
瓷壶和木桌板发出的碰撞声,冷不丁让乌木瑟抖一下。
“自己倒。”
顾青初抬起胳膊,用手背贴脸颊取暖,借此掩盖自己微微抽搐的嘴角。
元锦沛厚此薄彼不要太明显!
好在马车里的人不是外面心眼多的琨忻,乌木没想那么多,虽然自己不渴,但大人发话他还是倒了一杯。
“回大人,我今年十七。”
乌木说罢看向顾青初,他还真不知道她多大。
顾青初木着脸:“我十八。”
这是她的底线,再往年轻了说自己都不好意思。
“喝水。”元锦沛看到顾青初冻白了嘴唇,心下浮躁,面前有盏热茶也不知道端起来暖手。
别看东域和临水城离得不远,东域的天儿可比临水城冷多了,顾青初虽用千年紫凤芝恢复常人精气,但东域这样的寒气,一般人也承受不住。
顾青初知道元锦沛是在对她说,歇了想演局促不安少女的戏,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胃暖了手也暖了。
寒气登时驱了不少。
俩人心照不宣地对话,却是惊了一旁的乌木,他以为大人生气他们没喝水不给面子,连忙拿起茶猛灌了一口。
这茶是热的,顾青初轻嘬表面那层吹凉的茶水,乌木傻小子一样咕咚灌了一口,他被烫得鼻尖都冒汗了,硬是不敢吐直接咽下去。
顾青初睨了元锦沛一眼,你瞧给人孩子吓得。
元锦沛不觉愧疚,反而有些委屈,这才两天,顾青初就偏向别人了。
“你们什么关系?”脱口而出的询问,带着一分醋意。
乌木听不出来,他低着头小声道:“我和小朝是最好的朋友。”
这个最好的朋友是顾青初上山前说的:“乌木,你是我在寨子里最好的朋友。”
顾青初没撒谎,这个寨子除了梦婆婆,她就认识乌木一个人。
但这些前提元锦沛不知道,他看着说完这话有些害羞似的乌木,一下变了脸,目光带有控诉地望着顾青初。
发红汪亮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顾青初,有点委屈又带着质问。
我不是你唯一的挚友吗?
顾青初打死想不到上了马车会是这样的局面。
她现在不担心别的,就怕元锦沛闹驴脾气,这人耍起性子来可没什么顾忌。
顾青初正想着该怎么安抚这位觉得被友谊背叛的人,只听外面传来琨忻的声音:“大人,溪子寨到了。”
乌木坐在最外面,听到进寨子了,他撩开帘子先跳了出来,落在地上回过头发现顾青初没跟着出来。
过了足有五六秒,人才从车上下来。
因马车边围着人,又都留心马车里的动静,如此情况说话声音再小外面也能注意到。
顾青初便趁着乌木下车,车内只有他们二人的工夫解释。
她迅速拉过元锦沛的胳膊,在对方掌心写了逢场作戏四个字,然后双手合十将元锦沛的手掌握在里面,用力点了点头。
——除了你别人都是逢场作戏!
眼神中满是我的好朋友只有你的真挚。
看着时间差不多,再耽搁外面该多想了,顾青初扭头撩开帘子下了车。
随后落地站在乌木跟前,和众人一起“翘首以盼”地等着马车内的钦差大人下来。
一分钟,两分钟…………
里面没什么动静,顾青初想是自己吓到元锦沛了?情急之下她只能想到这个“示好”办法。
她不担心元锦沛会影响大局,那人虽然做事性子霸道,但心里有着数。
顾青初只是不想横生枝节,徒增麻烦。
可这么半天马车里没动静,是还在生气?
这三分钟,在马车里的元锦沛认为他只看了自己的手几眼的时间,马车外的迎接使团则觉得过了几年般漫长。
对上这位大人物,他们总觉得时间过得极为缓慢。
摸不透钦差性子只听说对方嗜血残暴的东域使团,他们甚至猜测马车里会突然传来一句:“动手”,然后双方打起来。
还好不是,见到元锦沛下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顾青初是逢场作戏,但元锦沛仍然不开心,只是两天不见,顾青初和别的男子走得近了,俩人还有了小秘密似的。
“大人,这里就是溪子寨了。”
琨忻不知道钦差大人为何来溪子寨,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来东域是何事,当然了,他也不敢问。
“住处安排好了?”元锦沛向前两步打量着顾青初待了两日的小寨子。
“安排好了,大人现在过去吗?”琨忻来时和费戒说好了,他们能够空出十间房子来。
若是往日真就住不下,现在寨子里男人家都不在,女人们几个人挤一挤还是能够空出来的。
“吃完了午饭后让他们两个过来,给我介绍下溪子寨。”元锦沛拿着扇子点了点顾青初和乌木,他其实只想让顾青初来,但这样太明显了。
这时费戒站出来,学着琨忻的动作行了个大夏作揖礼道:“大人,小林姑娘才来寨子没两日,她不了解溪子寨,不如让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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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看都没看费戒,无视这个人抬脚往寨子里走。
他身后的侍卫走到费戒和琨忻跟前冷声道:“不要质疑大人的任何决定,你们只需要听从吩咐。”
“诶,好,我们知道了,谢谢您提醒。”琨忻反应过来,笑着拱手。
随后他眼神示意费戒跟上,快步走到元锦沛身后指路。
顾青初和乌木站在原地,看着元锦沛的背影,乌木知道他们吃了午饭要再去见这位大人。
他瞧了瞧身旁的顾青初欲言又止,乌木向来有口直言,但对顾青初他想得就多了些。
“有事?有话直说。”顾青初看出了乌木的纠结。
“那我说了,小朝,我觉得……”乌木语气犹疑,眼神快速瞟了眼走远的元锦沛,他咬了咬嘴唇道:“我觉得那位大人好像看上你了。”
第三百零五章 你这个新朋友不靠谱啊
——咳咳
顾青初这声咳嗽,既是被吹来的冷风呛的,又是被乌木这话给惊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顾青初讶然,是什么给了乌木这种错觉。
乌木挠了挠头发,理所当然道:“小朝你长得这么漂亮,钦差大人见了喜欢很正常,我发现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东域人不认为男女感情是难言之语,谈起喜欢的话没什么压力。
“我漂亮?”顾青初再度惊讶,她易容过后的样貌很普通。
脸上的五官并不精致,唯一出众的可能就是皮肤好些,这个假面和她本人一样肤色较为细腻白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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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临水城时,顾青初给自己的人设是大家小姐,面容自然保养得要好。
没想到会因此让乌木夸奖漂亮,她看寨子里的女人大多皮肤粗糙黝黑,脸上多少都有些斑点。
这和东域的天气离不开原因,这里冬日极寒,夏季酷暑。
在东域女人会炼蛊,地位不比男人低,风吹日晒也不少受。
由此顾青初想明白乌木口中她的漂亮,大概就仗着皮肤好。
“嗯,你长得特别像年画里的仙子,钦差大人一定是对你有意。”说到后面乌木眼神有些黯然。
那位钦差大人看起来好厉害,小朝也会喜欢的吧。
顾青初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乌木是发现了什么,这样她就不担心了。
“没有的事,你不要多想,咱们先回去。”顾青初和乌木一同回了梦婆婆家。
族长年前去世,寨子里还没有推选出新人,大事小事暂由大祭司管理,如今大祭司不在寨子里,第二个比较有威望的人便是梦婆婆。
梦婆婆听了后,沉吟片刻吩咐乌木去找人给山上的大祭司送信。
然后叮嘱俩人下午去的时候切莫冲动,一切听从东域特使团的吩咐,真有什么事能忍则忍。
梦婆婆知道得比其他溪子寨人还晚一些,因为之前费戒已经差人回来让空出屋子来。
大家伙忙着收拾东西,一时忘记来告知梦婆婆。
几家人火急火燎空出了房子后,赵婶子赶紧来梦婆婆院子,问问这事怎么办,要不要找大祭司。
谁也不知道东域钦差来他们溪子寨做什么。
“我已经让人传消息去了,你们可记得外人若问起该如何说?”梦婆婆对过来的中年妇人问着。
“梦婆婆您放心,我们都说了,寨子里的男人外出打猎伐木所以不在。”
妇人说完,梦婆婆点点头,示意她们安心一切照常生活即可。
顾青初再旁听了个全,见梦婆婆面容阴沉在想些什么,她拿着火折子回了厨房。
厨房锅里热着菜,顾青初边烧火心里边想事,梦婆婆为什么不想让元锦沛他们知道,寨子里的男人在玛拉山修葺着东西。
这个寨子果然有秘密,只不过是乌木不知道,或者是寨子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顾青初在梦婆婆面前特意表现出,对去钦差那里的战战兢兢。
一个会被亲戚卖身为奴婢的女子,能见过什么大世面,对上天卫司那样气势强的一群人惶恐才是正常反应。
“梦婆婆,我不想去。”顾青初带着哭腔。
“小朝,你五官普通,但眼神特别招人。”梦婆婆突然说起了顾青初的眼睛。
啊?
这个急转直下的话题让顾青初愣了一下。
“男人最受不得你这般清澈含泪的眼睛。”梦婆婆伸手顺了顺顾青初的发丝道:“我知道你有些小聪明,大夏的钦差大人不好惹,不要妄想对方能够带你离开。”
顾青初:…………
她极力表现自己和元锦沛不熟害怕对方,结果反倒让梦婆婆误会她有别的小心思?
“你是大夏人定当听过天卫司,我也不必多言,钦差大人不是你一个小女子能够掌握的,下午你躲在乌木身后,旁人问话你摇头说不知便可,否则容易惹祸上身。”
梦婆婆寒着脸,字里行间透露着阴森冷意,这是顾青初第一次见梦婆婆对自己这般态度。
她知道梦婆婆不想让她和元锦沛他们有牵扯,只是这方法……
骗小姑娘可以,她一眼就看透了,梦婆婆在故意吓她。
“是,我知道了。”顾青初啜嗫应答,作出被吓到了的模样。
梦婆婆满意了,知道这姑娘不会耍花心思,脸色柔和下来道:“去吧孩子,和乌木一起去找费戒,真有事他也会帮你们的。”
顾青初乖巧应是出了院子,心里对梦婆婆的话撇嘴,那个费戒真有事跑得绝对比谁都快。
去找乌木的路上,会经过元锦沛一行人住的房屋,她在马路上走过被叫住了。
“林姑娘,我们大人有请。”叫住顾青初的是天卫司侍卫。
顾青初回过头,正好和在院子里的元锦沛视线对上。
这人大冷天不待屋子里反而在院子坐着……顾青初腹诽着走近院子。
才踏过门槛,顾青初还没说话,只见院子外面乌木大步跑过来。
“禀大人,家母病发需要我陪着,下午我留在家里照顾母亲可以吗?”
乌木满头汗水,他不敢看顾青初,怕收到对方失望的眼神。
乌木的母亲体弱,听闻儿子要去侍候那钦差大人担心极了,情绪不稳定的她又发疯了,抓着乌木不松手。
最后乌木没办法,趁母亲睡觉的空隙,过来求钦差大人让他留在家照顾。
乌母觉浅,一刻钟左右就会醒过来,因为蛊毒的关系,迷/药对她根本没用,发病的乌母只有儿子在身边才会消停。
这也是为什么乌木留下来没和寨内其余人离开的原因,其余家男人走了寨里左邻右舍可以互相帮衬,乌母则不行,必须儿子在才会老实。
元锦沛看了眼顾青初。
很明显,乌木选择了自己母亲,全然不顾朋友的境地了。
“可以。”元锦沛点头允诺。
乌木双手重叠在额头,缓缓半蹲,这是东域的最高致谢礼仪。
行完礼的乌木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一眼不敢多看顾青初。
“你跟我进来。”元锦沛话语略带得意地进了屋子。
在外的费戒很想上前说没了乌木,顾青初对溪子寨更是不了解,但想起之前侍卫的警告,他忍了忍没说话。
到屋子里没了东域的人,顾青初瞄了眼守在门口的侍卫,眼神询问元锦沛是否可信。
元锦沛点头,此时方便说话。
“你对乌木母亲动手了?”顾青初问着,她严重怀疑是元锦沛搞事情。
啪地放下筷子,元锦沛生气了。
俩人私下第一句话就问他这个?
见面前人如此明显的气结,顾青初后知后觉自己这话问得有一点点伤人……
下意识的顾青初总觉得万事和元锦沛都脱不了干系,这点得改,顾青初心里自省。
第三百零六章 委屈又小心眼的元大人
“不是我。”元锦沛语调冷漠,目光泛凉浑身发着寒气儿。
若是初见,顾青初会认为俩人之间因此有了龃龉,现下她只觉得对方是在委屈。
“抱歉,我误会了。”顾青初诚恳地认错,她知道元锦沛为人最起码不会在这方面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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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两日身体不舒服吗?没有休息好?”顾青初看了看元锦沛的脸色没忍住询问。
听见关心的话语,元锦沛瞥了顾青初一眼,语气缓缓道:“我两日没有睡,生怕来晚一步你受伤了。”
顾青初眸光放柔,元锦沛能用这么快的时间到这里,实实在在是很上心地寻找了。
身为盟友,他很可靠。顾青初猛然发觉自己竟然没有想过元锦沛会找不到自己。
“谢谢你。”
俩人四目相对,顾青初眸光清澈,元锦沛从对方黝黑如小鹿般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好像她的眼中全是自己。
元锦沛率先躲闪了眼神,耳根处有些发热。
“还有一点是我昨日半夜毒发了。”清了清嗓子,元锦沛干巴巴说了一句。
顾青初一愣,迅速上前扣住元锦沛的手腕,皱着眉头给他把脉。
元锦沛的脉象平稳,没有丝毫异常。顾青初若不知内情,只会当元锦沛是个健康的男子,事实就是君子枯和红颜醉之毒,毒性极其刁钻。
如果不是在毒发或者毒发前后诊脉,根本探不出任何异常。
而红颜醉一旦毒发便无解,君子枯更是让人难挨,大多数中毒之人,毒发一次便受不住自裁了。
元锦沛自身忍耐力极强,她没见过比他还坚韧的人,君子枯放在顾青初自己身上,她都不敢保证能够像元锦沛这般经得住。
上次药浴过后,顾青初摸到了君子枯之毒的苗头,在病发过后也能通过脉搏探究出一点病情。
而现在顾青初摸着竟然丝毫感受不到了,药浴的效用消失了,君子枯又“藏”起来了。
顾青初心下微沉,没有将此事对元锦沛说出来。只要在东域找到了解药,这些都不是问题,不要说出来徒增元锦沛的烦恼了。
“无事。”顾青初对元锦沛笑了笑故作淡然。
难怪瞧着元锦沛性子又暴戾起来,受君子枯多年折磨的元锦沛,性子已经足够平和,换个人早疯掉了。
所以性格古怪点也正常。
相处了这么久,顾青初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慢慢真心地理解并认可元锦沛了。
在顾青初摸脉这一会儿,元锦沛用右手吃了几口饭,没什么胃口的他,在顾青初松开手时,也放下了筷子。
“好,让外面的人进来吧,时间久了他们会起疑。”前面吩咐着侍卫,后一句话是元锦沛对顾青初说的。
虽然俩人有许多话要说,但不急于一时。
顾青初嗯了声迅速站起退到三步远,低垂着头罚站似的立在一旁,双手紧张地扭在一起。
——论一个人入戏能有多快。
元锦沛收回视线,眼底划过笑意。
听了侍卫的传话,在院门口的琨忻和费戒走了进来。
“怕什么,我会杀了你?”元锦沛语气不悦。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才踏进屋的俩人心中一凛,刚才他们的表情不对?愣了两秒二人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林姑娘说的。
林姑娘惹钦差大人生气了。
面色不虞的元锦沛心情明显不爽利,二人准备好的阿谀奉承也不敢说了。
顾青初心里给元锦沛竖起了个大拇指,这人入戏不比自己慢。
“刚才他们二人去玛拉山打猎,等下去那里转一转。”元锦沛对费戒和琨忻说着。
费戒心口一跳,鼻间深吸口气拱手向前一步道:“回大人,玛拉山冬季野兽横行,不是个游乐的好地方,不如……”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费戒抬手捂着脖颈咽喉处僵住了,从他的手指缝处渗出了丝丝血迹。
费戒瞪大了眼睛,他、他是要死了吗?
一旁侍卫比划了个腕花长剑入哨,眼神轻蔑地看向费戒道:“不要质疑大人的任何决定,大人心善,小惩大诫,不可再有下次。”
心善吗?
琨忻额头汗水滴落他都不敢擦,那钦差大人只是一个眼神,一旁的侍卫便如闪电般出手了。
费戒反应过来砰地跪在地上,心跳如鼓。
还好只是皮肉伤,再深一点割了喉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我、我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钦差大人是一个极为专横的人,俩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明白了这点,他们只需按照钦差大人的吩咐做事,不需要有任何的自主建议。
他们根本不在乎杀人,也不怕在东域杀人。
感受着脖颈处的疼痛,费戒白了脸,他们特使团都想错了,这位大人与之前来过东域所有的大夏官员不同。
试探的小伎俩只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琨忻心里想着,待会一定要和其余人强调不要耍任何小心思,费戒的伤就是前车之鉴。
这位钦差大人根本不在乎他的名声,更不在乎东域人的看法。
突然间,琨忻脑中灵光一闪,他好像明白守在东域出口那几百人的作用了。
五百名天卫司高手,他们足以发动一场战争,与东域寨子里有老弱妇孺相比,天卫司的人下手不会有顾忌,且个个武功高强。
这次对方肯定有了万全之策才进入东域,对他们的蛊毒必然也会多加防范。
背后有着皇权做靠山的天卫司来势汹汹,从第一面起的表现来看,他们根本不惧与东域开战,或者,这也是大夏皇帝的意思?
琨忻想得便比费戒多了,他回忆起了东域之主来的信件,让他们小心敬之,若是做了出格的事情,后果自负。
东域之主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直觉告诉琨忻,天卫司这次来东域,关乎着以后大夏和东域的关系,想到这,琨忻行礼的腰弯得更深了。
因元锦沛一句人多嘈杂,最后跟上山的东域特使团中,只有琨忻和费戒俩人。
四个人外带十名天卫司侍卫,一行人上了山。
玛拉山不属于任何一个寨子,东域之人都可上山,只不过它离溪子寨比较近,对这座山的了解,琨忻不比费戒少。
元锦沛原本只想让琨忻随行,带上费戒是因为顾青初偷偷对他使了眼色,这才不太乐意地让费戒跟着。
而元锦沛这般不喜欢费戒的原因,源于对方调侃顾青初和乌木俩人幽会的事。
谁能想到,元锦沛在那么远的距离外,能够看清费戒的口型,并且辨别出对方说了什么。
看到就罢了,他还小心眼地耿耿于怀。
顾青初只当元锦沛单纯不喜费戒,打死也想不到这处来。
带上费戒顾青初有自己的考量,她想通过对方的细微表情,来试探寨子里男人在玛拉山的位置。
顾青初有意借此机会摸透寨子里的男人所做的事情,眼看要到了月神教的祭祀日,不可在溪子寨多浪费时间了。
如顾青初所想,费戒的确给了她“惊喜”。
第三百零七章 大人,这边有发现!
梦婆婆之前交代顾青初说有事可找费戒,他会帮衬一二,顾青初直觉费戒靠不住,事实也如她所想。
现在顾青初还没出问题,费戒便撺掇她惹事。
费戒在后面频频使小动作,暗示顾青初过来他有话说。
“费叔,怎么了?”顾青初放慢脚步落于元锦沛身后,到了费戒跟前。
费戒贼眉鼠眼地看了周围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这里,他压低嗓子道:“林姑娘,梦婆婆救了你一命是不是应该报答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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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问号脸看向费戒,明明梦婆婆对寨子里的人说救人的是她,到费戒这里怎么就反过来了。
其实费戒听到的也是顾青初救了梦婆婆,只是眼下心急脑子里搞混了。
他太想道德绑架顾青初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帮点忙不是应该的吗?
费戒将顾青初无语凝噎的表情,看成是好奇,以为她是无声询问做什么才能报答。
发现无人关注,费戒继续小声说:“天卫司觊觎溪子寨的蛊术,此行来目的也是如此,寨子里男人都在山顶炼蛊,若是让天卫司撞见,一定会抢为己有,到时候寨子散了,梦婆婆也不好过,你和我也会被他们杀人灭口。”
说到这里,费戒搓搓手道:“你想办法劝劝钦差大人让他们别去山顶狼嚎石那里。”
玛拉山占地面积很大,山顶处峰连峰,其中狼嚎石便在靠左侧紧挨着东舟山的位置。
表情思付的顾青初慢慢地点了点头,费戒认为自己把人说动了,对顾青初说了句交给你了,然后又和她错开了位置,好像俩人从没有说过话一样。
这小姑娘看似普通,气质却很招人。同为男人,他看得出钦差大人对林朝有几分心思,她说话会达到不一样的效果。
看着费戒背影带着得意,顾青初心里吐槽,费戒是觉得全天下就他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瓜不成?
走到元锦沛身后,顾青初对他使了个眼色。
“歇会。”对上顾青初的视线元锦沛收到她的意思,他坐在面前的大石头,表示走累了。
“大人可口渴?这附近有处山泉水,四季长流,清澈甘甜,被我们当地人称之为天泉。”琨忻走上前讨好。
元锦沛微微颔首,下巴冲着琨忻和费戒点道:“你们去接些回来。”接着又吩咐身边的两名侍卫同行。
将二人支走,剩下的侍卫在几个方位站好守着,顾青初和元锦沛有了空说话。
顾青初快速将刚刚费戒所言说了出来,如果费戒不提还好,他说了那势必要去山顶狼嚎石一趟了。
带着费戒果然没错,这人太好探底了,大祭司可能想派个胆小不惹事的来,反倒方便了顾青初套话。
接着顾青初极快地说了她和元锦沛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里应外合的打算,话末最后她问:“这个溪子寨可是小简口中的地方?小简现在如何?”
“这里就是她说的地方,小简她……”
元锦沛话说一半,暗卫发来暗号,打水的人回来了,顾青初赶忙拉开距离。
打了水的费戒回来便听到顾青初在说话:“大人,要不咱们下山吧,山上没什么可看的。”
费戒没想到顾青初胆子这么大,竟然直接说了出来,他提着心侧眼偷偷去看元锦沛的反应。
“哦?”
一声意味不明的语气,让费戒和琨忻摸不准这位大人是否生气了,不过他身边的侍卫没有动手,应该不算很严重?
在男女平等的东域,费戒第一次发现到了当女子的好处。
原来有些话,在不同人的口中说出来,结局也会不同,挨揍的只有他而已。
“你说说山顶有何可看的景色,说不出来就问罪。”扇子在元锦沛的手心转了一圈,最后指向费戒。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费戒咽了咽口水,硬扯着嘴角挤出了笑脸道:“玛拉山半腰处……”
元锦沛悠悠打断了费戒的话:“如果有遗漏、”
顺着元锦沛的视线,费戒看到了侍卫手中泛着银光的长剑。心里一哽,脖颈处包扎好的伤口又痛了。
没有元锦沛的这句前言,费戒也不敢有所隐瞒,因为他怕琨忻给拆穿了。
当然,费戒隐晦耍了点小心机,他介绍别的地方如半腰观景台,他会说什么伸手可触云,景色尽收眼底之类的话,故意引起人的好奇。
到了狼嚎石那里,他只说了一句似狼形的石头立于山顶便没了。
他自以为没人知道这点小九九,殊不知在旁的元锦沛和顾青初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些地方,大人您想去哪里呢?”费戒小心问着。
元锦沛手转扇子,片刻后说道:“狼嚎石。”
费戒脸色没忍住垮了下来,虽然极快收敛了表情,但还是被一直看着他的顾青初发现了,狼嚎石那里绝对有问题!
“狼嚎石在山顶最左峰,咱们的脚程大概要傍晚才能到。”费戒说着。
他不敢再质疑元锦沛的决定,只能以此委婉试探地劝退要上山顶的钦差大人。
元锦沛思考的沉吟声让费戒心中燃起了希望,以为元锦沛不去了,结果人家话锋一转道:“也好,顺便看看东域的星空。”
东域和大夏一片星空,有什么好看的!
费戒心中抓狂,面上却还得赔笑。
顾青初看元锦沛戏耍着费戒暗自好笑,费戒这般极力制止,山顶一定有秘密。
*
现在所处的位置走到山顶需要三个时辰,这期间费戒一直想找机会给山寨子里人去信。
每每他觉得自己落单无人注意,可以学鸟叫唤来信雀给山上传消息时,抬头转眼总能对上天卫司侍卫投来的目光。
他根本没有机会!
上山之路并不顺利,一行人遇到了凶恶的群狼,费戒以为借躲野兽为由回到寨子里,没成想随行的天卫司侍卫,拿着剑直接迎了上去。
八头灰狼根本不是侍卫的对手,头狼见状不妙,嚎了一声狼群跑了。
费戒眼中希望的光亮又灭了,他早该想到狼群不成气候,那可是杀了熊瞎子的高手啊。
一路走着天色渐暗,眼看着快要到山顶了,面前出现了一条大裂缝。
十来仗的宽度没有落脚点很难跃过去,加上周围岩石积雪,好几处因降霜结了冰,光滑的表面脚踩上去极易失足。
“大人,原本这有架桥,一场大雪将年久失修的桥压断了,这里的位置是个兜缝……”
到了夏季雪化了,此处会形成一潭湖水,若是修桥得趁着成潭可行船时,运输木材重新搭桥,现在谁也修不了。
听琨忻的介绍,费戒心里得意,桥是他们特意砍断的,就是为了防止外人误入他们修缮的地方。
可惜费戒的好心情没坚持多久,琨忻接下来的话让他又苦了脸。
“但大人您放心,我知道这里有个缝洞,咱们能穿过去,就是有点花时间。”琨忻邀功似的说着。
“带路。”元锦沛发话,琨忻哎了一声屁颠颠地走在了前面。
狗腿子!
费戒心中暗骂,琨忻所说的路正是溪子寨众人平日所走的,本以为无人知道的暗道,竟然让琨忻给发现了。
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太阳隐去,月亮抬了头,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山顶上。
侍卫举着火把照亮了狼嚎石,这是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自然形成未经人雕刻的模样像极了一匹仰头嚎叫的狼。
在大家围看狼嚎石时,一边搜索周围环境,确保附近安全的侍卫大声禀道:“大人,这边有发现。”
第三百零八章 上演反目成仇的戏码
几人拿着火把走到发现情况的侍卫身边。
东域这样寒冷的天气,地面都冻得邦邦硬了,而侍卫脚下那块用枯黄杂草遮盖的地,土质松软显然是被翻动过。
从断桥痕迹来看,桥断得时间不算短,如果是桥断之前有人过来所弄,那么这些日子过去土早该冻实,不会如此散落。
再探查四周,只有脚下这块地土质这般。
“挖开看看。”
元锦沛下令,侍卫们从腰间抽出软剑,折了几下就成了铲子的形状,一人一下很快便挖开了一丈深。
这块地也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最后一下触底挖到硬物是块青石板。
——此处是个地窖。
地窖露出后,顾青初隐在夜色中观察费戒的神色,他很紧张。
而且这个地窖很不一般,侍卫往外挖了挖土,发现和地窖口齐平的地面都是青石板,他们又依着相同平面高度挖了一丈宽,仍旧铺了一层青石板。
不知道青石板铺了多长,它的存在很不合理,若只是地窖,不该多此一举在外铺上一层青石板。
元锦沛和顾青初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点,上面这层厚土是为了掩人耳目,狼嚎石这部分,或许不仅是地窖入口。
留两名侍卫守在地窖口,其余人下了地窖。
这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左拐右拐大约一刻钟后,他们从一处山洞出来了。
“天呐,这是什么!”琨忻忍不住惊讶发声。
白玉石的祭台,黄金火把,二十四个白色石墩,中间有一个深坑,幽黑望不见底。
琨忻发现眼前的山峰与月一线,达到了持平,他恍然大悟道:“大人,这里是东舟山顶!”
玛拉山狼嚎石的位置和东舟山很近,两座山的顶峰高度差不多,谁能想到这相邻的两座山竟然有一条密道可穿过。
“东舟山顶,月神教要举办祭祀的地方”元锦沛看到祭台上方刻着月神教图腾目光幽幽地说。
提到月神教,琨忻和费戒都脸色大变,他们私下可以提,但当着大夏人的面万万不可。
当年大夏出兵围剿月神教,没人敢出手保,当时大夏皇帝的命令是若有人包庇,以同罪论。
这些年来各个教派突起,月神教越来越少人提起,但许多人仍偷偷信奉月神教,这次的祭祀活动,月神教广发邀请函,众人心里都是打算过去的。
他们乐得见月神教复起,因为月神教才是大多数东域人认可的信奉教派。
月神教的覆灭是因为它掺和到了大夏内政,害了大名鼎鼎的宁良候。这事对东域人来说根本不在乎,没有直接利益他们看来无伤大雅。
本以为事情过了那么多年,月神教的复起大夏不会再管,没想到对方竟然派来了天卫司的人。
或许天卫司来东域也有月神教复起的原因。
费戒和琨忻互相望了望都选择闭口不言,暂时明哲保身。
琨忻是怕惹麻烦上身,费戒则是脑子一片空白,他压根想不到别的,心中反复祈祷不要让天卫司发现他们寨子的人。
没错,月神教祭祀场地,便是他们溪子寨修的,现在还差个收尾,祭祀棚子搭好也就是明天可以回去了。
结果今日被天卫司给发现了。
从当上迎接特使开始,费戒发觉自己便一路倒霉。
这回同样如此,老天没有听到他的祈求,天卫司发现了他人的踪迹。
“大人,看这泥脚印应当是没走多远。”侍卫指了指搭建台子所需的红泥,这些泥土水都没冻上,说明刚拌好不久。
从带有泥土混乱的脚印来看最起码有几十人。
“禀大人,这条路应当是往山下走的,我知道小径,能够走得更快些,咱们要不要追?”
琨忻过来说着。
想到元锦沛所代表的权势,琨忻表现得更加阿谀谄媚,在大夏待过一年的琨忻被繁华深深迷了眼。
他不喜欢山沟沟一般的东域,这里的人更是故步自封,脑子里只有炼蛊。
东域人的身份让他在大夏处处碰壁,不能经商不能参加科考,连种田都不许自己开垦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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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一年后琨忻不得不离开大夏回了东域。
琨忻表现得万分尽心,就是想着能得元锦沛一个封赏,拥有大夏的户籍,这是他心底的秘密,谁也不知道。
一旁的费戒听了琨忻的话,心中生了恼意,他把大夏人认爹了是怎地?这般伏低做小!明知道这是东域内的人所做,他还不帮衬隐瞒!
“不必。”
元锦沛的话让费戒一愣。
“他们没下山,是躲起来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说完这话,元锦沛看向费戒。
费戒意识到元锦沛话里的意思,吓得后退两步。
“放信号弹。”
“是。”
十颗红色信号烟花弹直冲云霄,一同亮起的瞬间黑夜成了白日。
在东舟山山顶处发出的亮光,守在东域出口的天卫司侍卫看得清清楚楚。
“集合!”
为首的侍卫吹了一声哨响,抬手放了一颗白色信号弹,随后数百侍卫往信号弹亮起的方向前行。
另一边山顶,放完信号弹的元锦沛走到顾青初跟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道:“你是大夏人,为何他们为伍?”
顾青初用力挣脱开,躲在了费戒的身后,眼神警戒看着元锦沛。
反目戏码来得如此自然。
“看住他们二人,下山。”元锦沛下着命令,两名侍卫站在费戒和顾青初身后,没用绳索捆绑,量他们也跑不脱。
琨忻站在原地神情发呆,等等,他们二人……?
大人没有把他包括在内!大人没有怀疑他!控制住嘴角笑意的琨忻跟在众人身后一同下山,心情美极了。
何谈信任,其实是元锦沛压根没把琨忻当威胁,连演戏的资格都没有,琨忻属实是想多了。
天卫司行进的速度有多恐怖,待元锦沛等人下山后,侍卫们也全都到了。
离得老远费戒就看到寨子里不同往日的亮堂,侍卫们举着火把等待元锦沛,费戒脸色灰暗,这帮人根本不是以前和他们起摩擦的别寨人能比的。
溪子寨对上天卫司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寨内所有人都被关在一座院子里,她们抱在一起取暖不敢说话。
在进到院子之前,天卫司往她们身上撒了白色粉末,像是迷/药一般,她们随身携带的蛊物都唤不起了。
好似陷入沉睡一样没有丝毫反应,最后防身的物件也不灵了。
当年大夏军队能够长驱直入进入月神教总部杀得片甲不留,据说是随身携带了某种神秘药粉,一般蛊物对他们根本不管用。
现下看来就是她们身上的了。
这些人对她们没有如何,只是不许她们说话,等着等着,突然所有侍卫都站起来,原来是白日间那位大人回来了。
第三百零九章 刺激的亲密戏份,虚张声势!
一院子的老弱妇孺,眼里满是警惕小心,她们死死盯着进到院中的侍卫。
乌木和梦婆婆一左一右扶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起来足以当乌木祖母的女人实则是他母亲。
“进去。”费戒和顾青初被推进了人群里,关上院子的门,侍卫头也不回地走了。
“费戒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带回来的人不是大官吗?怎么这样行事!”
“等我家男人回来,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
人群中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将矛头都对准了费戒。
是他捎回消息说大人物要来,她们忙里忙外空出房子,转头就被抓了是什么道理!
费戒抓耳挠腮的想解释,看了眼门口的守卫又不能明说,院内闹哄哄。
“小朝,发生了什么事情?”梦婆婆拉着顾青初手腕到她身边询问。
乌木在一旁低着头,他不敢面对她。
一下午乌木都在愧疚,甚至还哭了一回,他觉得自己不配做小朝最好的朋友。
“我们上山后去了狼嚎石,在那发现了一个地窖,穿过地窖转眼到了东舟山顶,发现了月神教?好像是这个名字,月神教的祭祀场地,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钦差大人就把我们抓起来了。”
顾青初做出自己全程很懵不明白的样子,她见梦婆婆听完自己的话面带忧虑,便知梦婆婆知情。
“梦婆婆,钦差大人斥责我大夏人为什么要与你们为伍,如果真有什么事,我……”顾青初隐约透露出自己想靠着大夏人的身份脱身。
“如果救不了你,到时候不要怪我。”
梦婆婆拍了拍顾青初的肩膀:“不怪你,人之常情。”
顾青初才来这里几日,哪能生出舍己为人的感情,梦婆婆不但不生气,反而欣赏她的直率。
吱嘎,木门被推开,门外天卫司侍卫鱼贯而入将院中人团团包围,最后元锦沛走了进来,一个侍卫摆好椅子,元锦沛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月神教的余孽。”
一个人拉起一帮人的愤怒值需要做什么?元锦沛只需要六个字。
此话一出,众人皆捏紧了拳头,顾青初见大家反应,心思明了,看来前些天她的猜测没错。
当时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溪子寨这些人是月神教的信徒。
元锦沛从琨忻那里了解到,溪子寨算不上东域的大寨子,但他们日子自给自足,平日还会与晏家商行有些生意往来,过得还算富足。
如果是月神教雇佣寨子里的人,溪子寨完全没必要接在东舟山顶修缮建筑的活计。
加上小简的话,说是那梦婆子搞出的邪教献祭式杀人,这种做法可不像是普通寨子用的手段。
种种原因下,元锦沛稍稍这么试探一句,就试出来了。
也是他装腔作势的功底太强,往那一坐,就让人不由自主相信自己是月神教信徒的身份被对方发现了。
“去,把房间里那些特使团的人叫来。”元锦沛吩咐着琨忻。
琨忻忙不迭地跑回屋子,叫醒了装睡的特使团们,将人一个个都带来到了院内。
“这些人是月神教的余孽,你们怎么看。”元锦沛好似征求意见的话,面上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
在场的特使团们犹如回到了儿时师父考他们背诵蛊虫品种的日子。
压力好大。
“月神教余孽,人人得而诛之。”琨忻抢答。
为了能在元锦沛跟前留下好印象,他时时刻刻要表现的忠于大夏。
他不在乎站到他人的对立面上,面对溪子寨的众人,琨忻虱子多了不怕痒,直接无视。
有了琨忻的开头,其余人就好开口了,纷纷举手表示:“我附议”“我赞同”“琨忻说的对”“我也一样”…………
说好一致对外的东域七十二寨呢?不是让你们这么团结的!
溪子寨众人敢怒不敢言,这些人能把七十二寨特使团镇压住,定然手段非凡,她们都是女子,不了解对方脾气秉性,忌讳冲动行事,否则吃亏的是自己。
“可以走了。”元锦沛发话,七十二寨的人全都松口气离开了。
他们认为找元锦沛报仇是以后回到寨子里大家一起商议的事,现在的他们是忍辱负重!还是那句话,为了大局。
不得不说,这些人很会给自己的胆小懦弱找理由。
“天色不早了,明日再说,让她们进屋子里去。”元锦沛吩咐着。
院子里的屋子只有三间房,院子里老弱妇孺大约一百多口,挤在三间屋子虽是冻不死,但也不好过。
能睡炕床的人数有限,地上拔凉冒着寒气根本不能打地铺,所以大部分人都得要站着,这一宿会很遭罪。
虽说如此,但也比在院子里受冻强。
“你留下,和我回房。”元锦沛指了指顾青初,手指搓了搓下巴,那上下打量的眼神分别是男人看女人的欲/望。
顾青初身体僵住了,乌木猛地窜出来护在她面前:“不许欺负她。”
元锦沛嗤笑一声,挥挥手两名侍卫向前拉开乌木直接一掌劈晕了,乌木的母亲发病正要闹,同样被打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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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婆婆,我害怕。”顾青初躲闪着元锦沛的视线,藏着梦婆婆的身后。
梦婆婆安抚地捏了捏顾青初的手,往前一步道:“大人,可否听我老太婆说几句。”
“不可。”几乎是梦婆婆话音才落地,那边元锦沛的拒绝便已经响起了。
鲜少有人如此不给梦婆婆面子,往屋子里走的寨民们也停了下来。
“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将她给我,二是再找个人给我。”元锦沛视线扫了眼院子内的人群,勾起的嘴角看不出笑意,只有阴森的恶意。
人群中不乏年轻未婚小娘子。
元锦沛长得俊俏,如果不是这般场景,寨子里的姑娘们会倾心于他,可现在这架势,她们除了害怕就是恐惧。
到这位钦差大人身边,一定会被酷刑折磨死的!
妇人们都默默抱紧了自己的女儿孙女,目光哀哀地恳求梦婆婆。
梦婆婆脸色僵住了,她被反将了一军,无论如何选她都会失了一边的心。
如果选择救了林朝,让寨子里的哪个女儿家过去,这便是结了仇,一个寨子闹得难看不说还有不少麻烦事。
倘若放弃林朝,她不仅没了弟子,以后寨子里也会风言风语,毕竟大家都知道林朝能来溪子寨,是因为她救了自己一命。
推去了林朝,她就是忘恩负义。
无论怎么选,梦婆婆都是不得好的人。
“你过来,不然我就杀了那个老婆子。”元锦沛用手指了指梦婆婆。
仿佛刚才的问题只是为了堵住梦婆婆的嘴,他对她的回答半分不感兴趣。
顾青初抓着梦婆婆的手缓缓松开,低着头一步两步走到元锦沛面前。
元锦沛伸手直接搂着腰将顾青初抱坐在他腿上,这回顾青初的惊讶不是作假,她是真吓了一跳。
一明一暗的计划就是让他们之间必须决裂分隔开,顾青初站在寨子那边和元锦沛对立,这样梦婆婆那些人才会信任顾青初。
知道溪子寨和月神教脱不了干系,顾青初更加下定决心要融入进去听内部消息。
下山的路上俩人大致说了下,由元锦沛发挥,顾青初看着配合,可顾青初没想到元锦沛想了这么个办法。
这个点子虽然馊,但有用。
如果她被元锦沛轻薄了,身为女子自然会恨死夺走她清白的人。顾青初想到的配合,是跟他离开一会儿再回来,足以造出失身假象。
谁知道元锦沛不按常理出牌,突然这浪荡子的做派戏份足得她有些接不住了。
“我再试试她,她有问题。”元锦沛口中的她指的是梦婆婆。
在不远处溪子寨那些人的视线角度来看,元锦沛极尽缠绵病态一样嗅着顾青初的耳根脖颈,举止亲密旖旎。
实际上俩人有些距离,看着好像极为活色生香的画面,充其量只是顾青初坐在元锦沛的腿上,其余像是元锦沛搂腰的手,除了第一下稳住顾青初身子,现在都是空扶的。
这般“虚张声势”的亲密,不管对当事人还是旁观者多多少少都有点刺激。
第三百一十章 小朝姑娘被糟蹋了
继续试探?
顾青初侧了侧脸让众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努力酝酿出两个哈欠,逼出了一点泪花,另一只手用力捏了两下鼻子,皮肤微微发红。
——这就是含泪哭诉的模样了。
准备好的顾青初慢慢对着梦婆婆那边看去,她的眼中盛满泪光,有屈辱有隐忍有脆弱……
众人还记得刚才元锦沛说的那句:你若不过来,我就杀了梦婆子。
小朝这姑娘真的很重感情,众人撇开眼心里有些动容,不忍再看。
唯独梦婆婆,好似陷入回忆中一样,目光痴痴地定在顾青初身上。
顾青初发现梦婆婆总时不时地看着自己,好像回忆什么人一样,真如梦婆婆所说自己像年轻的她?
“梦婆婆”顾青初呜咽地唤了一声。
梦婆婆回过神来,看向顾青初的目光中多了一丝不忍。
元锦沛的手掌捧着顾青初的脸,随后视线看向梦婆婆,充满挑衅地勾了勾嘴角,然后猛地站起身将顾青初打横抱走了。
这一晚,顾青初都没有回来。
寨子里的人都说小朝姑娘怕是被糟蹋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出来。
寨子里的人被侍卫从屋子里赶了出来,众人在院子里冻得瑟瑟发抖。
她们看见钦差大人搂着小朝姑娘进来了院子里,小朝姑娘的脖间还有欢爱过的红痕!
“去找你的梦婆婆,她昨日可是睡得很香呢。”元锦沛说话间将顾青初一把推向人群,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梦婆婆在寨子里年岁比较高,再加上是巫医德高望重,所以寨子里的其余人让她睡在炕上。
顾青初一个踉跄栽倒在人群里,梦婆婆赶忙把人接住,想说些话但这般场面不合时宜,她将人搂在怀里无声地安慰着。
乌木在旁看着沉默无声的顾青初心如刀割,昨晚寨子里的人都劝他了,让他莫冲动,现在他们处于弱势。
如果豁出命去能换来什么也行,关键是他们被大夏人杀了也是白死,没有价值。
她们又提到了乌木的母亲,说她就一个儿子可依靠等等劝言,所以乌木这回没有冲出去,而是默默咬着牙,手心都被指甲抠出了血印。
顾青初看似哀莫大过心死,实则她在留心周围的动静。
昨日她和元锦沛商量了计划,本来是想借此看梦婆婆,会不会向外传递消息来救顾青初。
梦婆婆一定有能联络到寨子里其余男人的方法,结果并没有,梦婆婆什么都没有做。
看似和蔼亲切的梦婆婆,其实比谁的心都冷硬,即便顾青初为了她“委身”元锦沛,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从被梦婆婆带进东域开始,顾青初就知道对方是个狠角色。
不过也没关系,今天才是重头戏。
“将其他人也带来。”元锦沛又坐在昨天那个位置,只是今日旁边多了一个椅子,是给顾青初的位子。
“你是大夏人,过来这边。”
元锦沛伸了伸手,语调柔情蜜意地又将人叫了回来。
顾青初仿佛提线木偶,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坐下了,视线放平,无任何波动。
这个钦差大人真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众人内心戚戚。
不多时,迎接使团的人被叫过来了。
院子挤满了东域的人,他们被大夏的侍卫层层围在里面,没有任何逃跑的空隙。
“你们信奉月神教,就是与大夏朝为敌,现在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元锦沛眼神一一扫过溪子寨众人,犹如吐信的毒蛇一般阴冷毒戾。
“先说一说你们寨子里的男人都去了哪里。”
在场之人无人应声,元锦沛挥了下手,只见不远处浓烟滚滚,一间房子失火着了起来。
“既然溪子寨的男人有闲心去建造月神教的祭祀地,那么自己寨子的房屋修葺,想必也不在话下了,烧了可以再建,我是不是很仁慈?”
“好,既然还无人回答,那么……”元锦沛再次挥了挥手,又有一间房子被点着了。
溪子寨的人们呼吸急促了起来,这位大人做事太让人想不到了,他们以为被审讯皮肉之苦少不了。
但他们不怕,炼蛊之人何曾怕痛过?
结果对方并没有严刑拷问,反而放火烧了她们的房子!
这比杀了她们还难过,房子和里面的东西都是大家半生的积蓄,不光是衣物家具,最重要的是还有多年来炼蛊的原料,药丸,蛊物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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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把火就烧没了?
人群中一名妇女白眼一翻,没受住刺激晕了过去,那是她家的屋子!
“我再问一遍,你们寨子里修祭祀地的男人们都去了哪里。”元锦沛这话问完,寨子里众人脸上闪过焦躁,她们怕自己是下一个点着房子的主人。
所有人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梦婆婆,男人们都不在,梦婆婆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梦婆婆神色凝重,看向元锦沛的视线中充满了端量,对上不按常理出牌的元锦沛,她感到非常棘手。
天卫司的元阎王,果然如传言一般。
“他们在山上有三处休息的地方,只要大人不伤害寨子里的人,我愿意领你们去。”梦婆婆站出来说着。
寨子里的人没有说话,昨晚梦婆婆就说了,明日做事她有思量,不要大惊小怪地闹哄引起麻烦。
所以对于梦婆婆“投降”的行为,大家猜想是梦婆婆的计划。
——啪啪啪
元锦沛拍了拍手,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既然这样,十五,你领着一百人守在寨子里,如果午时三刻我们没回来,就将所有人都杀了。”
元锦沛云淡风轻地定好了在场一百来人的生死。
“这些人的命,可都在梦婆婆你的手里了。”
卑鄙!
梦婆婆心中暗骂,明明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元锦沛,但他却将仇恨转移到她身上,给梦婆婆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顾青初收回目光,心中暗付,这次上山,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些了。
梦婆婆有算计,她和元锦沛也有。
“我要带着小朝一起,留她下来我不放心。”梦婆婆指了指顾青初。
这有些出乎顾青初的意料,没成想梦婆婆竟然指名要带着她,原以为她还要和元锦沛演一场戏才能随行呢。
“随你。”元锦沛满不在乎地说。
见元锦沛同意,梦婆婆过去扶顾青初。在梦婆婆接触她的瞬间,顾青初眸底划过暗芒。
因为梦婆婆的左手准确无误地摸在了她的手腕脉搏上。
过了几秒钟,梦婆婆不着痕迹地移开手,安抚似地拍拍顾青初的后背。
是否失身光凭脉搏是探不出来的,但顾青初身上有梦婆婆在进入东域时便下的蛊。那蛊不在了,说明林朝的确是失身了,梦婆婆心里有了数。
梦婆婆给她下蛊,顾青初早就知道了,那晚和乌木聊天,她凭借蛊物的样子从乌木口中得知了那蛊的作用。
昨晚她已经服用了元锦沛给的药,除掉了身上的蛊。
而在梦婆婆看来,顾青初是因为失身了所以蛊虫自亡,蛊是当时为了确定顾青初位置所下。
除了用药解除蛊毒外,还有一个法子是破了处/女之身,发现蛊虫的确没了,梦婆婆又多信了顾青初几成。
东域这边顾青初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盛京那边的顾家正在遭难。
第三百一十一章 顾家那是好竹出歹笋
庞若兰的父亲对顾家一回算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想趁着宁良候不在的时间将顾家拉下马,谁知顾家小心谨慎处处低调,让人想捏错处都找不到。
顾文之在朝为官,他是有真才实学的,外放那些年在边北受了太多刁难,两相比较现在庞大人对他的手段简直是毛毛雨。
调到边北为官时顾家老祖宗未醒,日落西山的顾家算不得依靠,无人顾忌他的身份,什么香的臭的手段都用得出来。
眼下庞大人虽然联合范尚书想要给他使绊子,但到底有所顾忌,不敢闹得太过,他们的上头可是有皇上在看着。
所以他们的手段顾文之应付得当,算是给他平淡的日常增添了一些乐趣。
最近忙着水患治理的顾文之从早到晚地查阅过往文献,日复一日很是枯燥,有时对付一下庞大人的小手段,聊胜于无当放松了。
庞大人没想到从朝歌小地方来的顾家人能够如此端得住,他做事隐晦就是不想让别人抓到话柄。
结果这些时日,顾家居然半分没有露怯。
时间久了,庞大人也急了,日子一天天过去,说不定何时宁良候就回来了,那时候对付顾家更不容易了。
思量再三,也顾不得手段拙劣,他想先将顾家开个口子,拉下一人是一人,所以顾武之的酒楼出了事。
市井传言说是伙计良心发现,不忍受内心谴责,勇敢站出来敲击衙门大鼓,揭露顾武之酒楼的秘密。
伙计是这般说的,顾武之的酒楼为每日客满,让人来了还想来,是因为他们在每道食材中都放了暗花籽。
那是让人成瘾的香料,所以回头客才那么多,这东西对身体不好,吃久了会变得体弱,容易生病。
伙计击鼓告状后,随后就有几个人说身体不好了,就是吃酒楼里饭菜吃的。
围观百姓认出了那几位证人,是最近时日天天在酒楼吃喝的人。
一时之间,盛京百姓人人自危,稍微有点咳嗽不适,都会联想到是前段日子吃了顾家酒楼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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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武之成了人人喊打的黑心商人。
市井间皆是怒骂,说他丢了宁良候的脸,隐隐有让宁良候出来主持公道的架势。
因为造成了这般影响,府衙就算碍于宁良候的颜面也得下令抓人,再怎么着宁良候也高不过大夏律例。
顾武之下了狱。
刚过完年便坐到了牢里,不是个好兆头,面对府伊的审问,顾武之自是不认,坚称他的酒楼没有任何问题。
随后官差去酒楼搜查,在后厨的米缸底发现了装香料的袋子,如此一来,人证物证俱全。
按照大夏律例,顾武之要将酒楼关门,并且交上一大笔罚银,日后三年内不可经营酒楼生意。
这些都是身外的惩罚,顾武之本人不会受到刑罚坐牢。
关键的是名声。
如果这个罪认了,那么顾武之就是那日日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小人,对顾家的名声也会有很大的影响,连累到宁良候也会被旁人编排。
府伊给顾家的面子,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但他并未宣判,偷偷给顾家人传了信,告诉他们若是五天内能够找到证据自证清白,便可以翻案。
这五日也是府伊能争取到最多的时间,再久就成了他办案不力失职了。
如今顾家不同往日,府伊乐得送这个人情。
顾家人心里明白,这些都是庞大人的算计,伙计已经被庞大人藏起来了,后厨的厨师也在酒楼查封那天不见了。
如此看来,这分明是庞大人买通了厨师和伙计联手算计酒楼!
两个人证他们可以藏起来,另外“中毒”的几个食客就不能了,若是这些人都被藏得严严实实,庞大人的动手痕迹便太明显了。
孟氏柳氏做了乔装和玉镯一同出门,她们故意去接近那几位受害证人家里的女眷,看能否查到些什么,顾文之则是想办法调查食客过往情况,寻找蛛丝马迹。
五天内,他们必须找到证据。
老祖宗不在,他们不能让顾家的名声有半分脏污。
*
盛京天卫司
影五嘴里叼着稻草哼着小曲,影二过来说道:“顾家的事你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玉嬷嬷说不用我帮忙。”影五无聊极了,大人整合若水分部的人去东域,他也想去,可惜太远了,等他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通过天卫司信鹰传来的消息,在盛京大部分人还不知情的时候,影五等人已经知道了自家大人在临水城集合侍卫去东域的事情。
元锦沛没有隐瞒,防止信件被拦截,他用着暗语写信给暗卫,再由影卫亲自进宫和皇上说这事,莫经他人手。
所以影五他们都知道元锦沛去东域,妥妥要“大显身手”的架势,这是平常影五最愿意凑的热闹。
可惜现在只能干看着。
本想这次能够借着顾家的事活动活动筋骨,结果玉嬷嬷不让,说是宁良候有心锻炼顾家人,眼下都不是大事,杀鸡焉用宰牛刀。
虽说这是肯定他的能力,但无事可做的影五还是不太开心。
临近年底连邪教都消停下来,日日无事可做的影五无聊极了。
说着说着影五猛地坐起身,拍了下大腿:“我决定了!”
面对影五的咋呼,影二面不改色。
“我去东域快马加鞭半个月能到吧?”影五挠了挠头,他的速度肯定比八百里加急的信兵要快。
影二斜了眼影五道:“大人没传唤你。”
“若水分部内鬼还没抓完,大人集结了那些人里面说不定有叛徒,我不放心!”影五坐下来,打算语重心长地好好劝一劝影二。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人再厉害百密总有一疏,有他们在,无论是大人吩咐做事,还是秘密任务,他们更可心!
影五有这个自信。
现下盛京风平浪静,影一,影三等人都回了天卫司,他们任务完成后短期内都不会离开盛京,天卫司有他们坐镇根本不会出乱子。
“所以我离开也没关系,这些年来我有一个月的休假,我就当作休假了,只是休假的地点定在了东域而已。”
影五巴巴说着,生怕影二不同意,若是影二松口了,其余人也好说话。
没成想事情比影五想得顺利,不仅影二同意了他用休假的名义去东域找大人,连带着影二也跟着同行了。
“你也要去?”
“我也有一个月假期。”
就这样,影五和影二俩人从盛京出发往东域而去。
在俩人离开的第二天,顾家人找到了突破口。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假的终究是假的,庞大人想让顾家名声尽失,并且自信地认为他轻易便能对付得了顾家人。
轻敌的下场便是反被将军。
第三日,顾家人敲响了府衙大鼓,他们有冤!
百姓围过来,府衙门口挤满了人,本以为是好竹出歹笋,顾武之便是顾家人里的败类,难不成有反转?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事儿没算计到反惹一身腥
——威武
——升堂
府伊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得知是顾家人击鼓,心里松了口气。
他一直担心顾家人找不到证据,这样他就只能宣判顾武之的罪名,到时候宁良候回来他保不齐被迁怒。
如今顾家势头正茂,不可小视。
本身宁良候在武将心中有一定地位,顾家现在又有了顾文之顾大人,其后辈顾鑫更是师从梅大人有神童之名,未来不可限量。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去惹顾家的。
顾文之携夫人亲自击鼓,开堂后二人站在衙堂内,顾文之有官身,孟氏有诰命,俩人不必下跪,拱手行了虚礼。
府伊也不过多端威,迅速进入正题开始审案子,他看着顾家呈上来的证据心里有了数,庞大人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证据有三,一是中毒食客他们的银庄存取收条,银子用途等等,这些官差全部可以一一复查。
二是食客的认罪信,孟氏和玉镯她们接触到食客女眷后,得知了他们的家里情况,解决了几家的难处,然后恩威并施。
本身做了错事心中忐忑的几个证人,发现有人暗中对他们下手,心理防线瞬间崩塌了。
一定是幕后那人要杀人灭口,以此嫁祸给顾家,到时候他们死了,家里人也绝对得不到好,对方心狠手辣灭满门都有可能。
越想越怕的几人后悔当初鬼迷心窍为了银子做这等事,眼下只好选择相信顾家,只要他们认罪,顾家就会保护住他们的家人不受伤害。
写了认罪书的食客们殊不知这是一口顾家给庞大人甩的黑锅。
庞大人给了食客们之前说好的银两后,便不再管他们了。
因为庞大人坚信这些人拿了钱,肯定不会去和官府说真话,诬陷罪名在大夏朝判得很重,傻子都知道如何选择。
他给的钱,足够这些人远走高飞过富足日子。
只能说庞大人小瞧了顾家人,别说庞大人,大多数人心里潜意识都觉得武将全是憨厚直率的性格。
武将世家的顾家人,脑子里能灵到哪里去?庞大人败就败在这里。
顾家使用了手段,让那些食客误认为庞大人要杀人灭口。
食客们惊觉后,自然是一五一十交代,和自己的性命相比,全家人的性命更重要,何况真判罪了最重就是流放,罪不至死。
权衡利弊下,食客们选择了顾家。
这第三个证据,就是看到伙计和庞府下人接触还有厨师去买暗花籽的人证,以及酒楼五十名老食客的身体诊断信。
顾家找到了共宁堂的老大夫,他在盛京很有威望,旁人可能说谎但他是不会被买通的。
那五十名老食客都是盛京百姓,从顾武之酒楼开业起,隔三差五便会去吃一顿。
经过共宁堂老大夫的诊断,这些人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服用暗花籽的人通过脉象是能够摸出来的。
“凡是过往在我顾家酒楼用过餐的食客,明日去酒楼前领号牌,有一个算一个,都可以去共宁堂看病!”
“诊金全由顾家出!”顾文之转身对着百姓说着。
“好!好!”围观的百姓一片叫好。
孟氏已经和共宁堂谈好了,共宁堂老大夫收了一帮游医教习,对他们来说病人越多越好,各色病人才能锻炼他们。
本来共宁堂就打算义诊,如今顾府给银子,还能和顾家能攀个好何乐不为?
暗花籽这东西能诊断出轻度重度,甚至服用时间根据脉搏都能探出月份,有心人想借此讹钱根本没机会。
顾家这一手,打得漂亮。
府伊含笑点头,不愧是顾家人。
因为伙计与庞府下人有过联系,府伊派人去庞府带那下人来问话,百姓不管那些,见官府的人去了庞府,流言立马就出来了。
顾家酒楼的事是庞大人派人陷害的!
至于你问为什么庞大人要陷害顾家,那新仇旧怨可就多了,你听我给你说,事情还要从他的嫡女说起……
就这样,庞若兰那事又被拎出来说一遍,庞大人里子面子全没了。
整治顾家不成反惹得一身骚,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家中丑闻,又被百姓们津津乐道。
“可恶!”庞大人听到属下的汇报脸色阴沉。
好一个顾家!
“大人,礼部尚书那边在等您消息。”
“告诉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这件事情过去再说。”
百姓们因为暗花籽的事都在关注顾家,现在牵扯到了他的身上,庞家的一举一动百姓都看在眼中,为了防止不必要的猜测,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告诉他最近先不要联系。”
“是。”
属下退了出去,庞大人眼神晦暗莫测。
他是保皇一派,为了对付顾家和范尚书联系已经犯了大忌,本想着趁此直接将顾家打垮。
谁知还是让他们挺了过去,现在他不能再动手了,万一引起皇上的怀疑就糟了。
和范尚书不过是利益相关的交情,他是想对付顾家,若是因为这点让自己失了帝心,太得不偿失了。
这口气,庞大人不想忍也得忍。
顾忌得太多就束手束脚,对顾家一击不成还将自己牵连了进去,往后更不好动手了。
庞大人狠狠地锤了下桌子,终日打雁让雁啄了眼!以为顾家的人靠得都是宁良候,宁良候不在盛京他们不成气候,是他轻敌了。
府衙询问完庞府下人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那庞府下人和伙计是同乡,说几句话官府没法凭借这点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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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盘问完庞家下人,伙计和厨师不知道从哪里出来认罪了,说是他们鬼迷心窍,嫉妒东家才有了陷害的手段。
尽管这个理由让人无法信服,但当事人认罪又无其余问题,便如此结案了。
顾武之当天出狱,第二天酒楼重新开业,虽然当天人不多,但随着衙门发生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众人又在共宁堂诊断确定身体无误,大家都认定了顾武之的清白。
几天后,酒楼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顾家人之所以击鼓鸣冤,就是为了吸引百姓的视线,这事还得靠百姓们亲眼看,然后往外说流传得才会广,也更让大家相信。
名声才能因此快速恢复过来。
顾武之是个有生意头脑的人,他果断联合共宁堂,借此推出了药膳养身菜单,客人络绎不绝。
有此一难,顾家酒楼更加出名。
通过此事让旁人看到了顾家人的团结,和遇到困难时冷静的头脑。这样的顾家人为何会在朝歌寂寂无名,难道是在韬光隐晦?
想不通便不想了,众人只知一点,顾家真得复起了啊!
*
皇宫内
小皇帝听着龙卫汇报,眉眼舒张带笑:“庞大人怕是要气死了。”
“行了,下去吧。”挥退了龙卫,小皇帝写在纸上的调令最后一笔也落下了。
原本这些官员调动略显突兀,他担忧会打草惊蛇,谁知打了瞌睡来了枕头,此事正好做遮掩。
庞大人回京太过高调,该敲打敲打了。
在顾家吃瘪了的庞大人,早朝时又得知手下两个重要职位空缺,被皇上指定给了他官场上不对付的人。
感受到皇上飘过来的视线,他身冒冷汗,知道这是皇上给自己的警告,这些年的顺风顺水让他忘形了。
他不该对顾家出手,即便想算计也不该这样草率冒进!
没证据府衙管不了他,但皇上无须看证据,他心里有怀疑和不喜就够了。
对皇上的决定庞大人不敢有异议,心里想的都是该如何挽回失去的那些圣心。
看到庞大人对顾家出手,半分没得到好,还险些把自己赔里面后,对于范尚书等人的拉拢,其余官员更加不敢站队了。
盛京再次迎来了短暂的风平浪静。
转头再来看东域这边,梦婆婆没有食言,领着顾青初和元锦沛上山后,在第二个地点见到了寨子里那些男人们。
第三百一十三章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从溪子寨到玛拉山,众人一路上走得安静。
顾青初目光呆滞由梦婆婆扶着走,梦婆婆偶尔拍拍她的手背说:“没事了,没事了。”再无其他安慰的话,只是时不时重复这两句。
梦婆婆领着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半山腰处的废弃山庙,里面只有一堆燃尽的木头灰堆,看样子应当是昨晚那些人歇在了这里。
这里距离溪子寨很近,路程来回一个时辰就够了。
梦婆婆说寨子里的男人在玛拉山有三个休息地点,接着带众人去了第二个地方,位于山顶前峰后的山洞。
山洞里面背着风,用许多木头架起了通铺床,上面铺着草席子,还有一层被褥。
因为风向流速的关系,夜晚睡在这里燃着火堆倒也不冷。
在元锦沛他们过来的时候,床铺上面有人正躺在那里睡觉,顾青初难掩心中讶异,梦婆婆竟然耍半分花招,直接领着他们找到了寨子里的男人?
发现天卫司来人后,躺在山洞里的人猛然坐起身,神色紧张地拿起手头的铁锨,锄头等物件做防御姿态。
顾青初视线扫了眼山洞里的人,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名,和那日集会的男子数差很多。
这地儿果然有诈。
顾青初想到这些,元锦沛也看出来了,通过村子里女人的数量来看,再如何男子也不该是这二十来名。
果不其然,在天卫司侍卫要去将人抓起来的时候,四周突然起了烟雾,顿时整个山洞弥漫着白气,满是刺鼻的气味。
不知其物,不能轻举妄动,站在原地的顾青初突然感受到手边传来了力道,她被梦婆婆拉走了。
“别声张,跟我走。”梦婆婆低声交代两句,顾青初同时听到另一边元锦沛下着命令:“守在原地,不要乱动。”
大约二十来秒,烟气散去,山洞里溪子寨的人都不见了。
“大人,山洞后方有一缝隙小路,他们应当从那里跑了。”影卫过来禀报着。
“追。”元锦沛下令,天卫司侍卫跟着追去。
溪子寨的人最熟悉玛拉山,走小路绕空径很快将天卫司的人甩开了。
“大人,人跟丢了。”
元锦沛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下,随后下令回溪子寨。
跟丢了才好,这样正合他的意,他们的追捕也不过是假意扮演,视线扫了眼不远处的石头那里,临走前元锦沛眼眸闪过精光。
在天卫司众人走后,石头后的两名男子观察着,一刻钟后才转身离开,这两个溪子寨男人是留下放哨的,见天卫司放弃追寻,心里松了口气。
昨晚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讨论了关于第二日,上山寻找溪子寨男子的事情。
胁迫梦婆婆答应,对方必然不会乖乖听话,顾青初全程跟紧梦婆婆,若是她耍诈,顾青初只需抓紧梦婆婆,跟她同行即可。
经过一系列的事情,顾青初在梦婆婆眼里是没有危险的。
没想到一切很顺利,没等顾青初使计策,梦婆婆主动提出带她上山,这样她的嫌疑更小了,还在有浓烟的时候不忘拉着顾青初。看来昨日一事,让梦婆婆对顾青初有了信任。
一明一暗,里应外合。
顾青初和元锦沛的计谋开了个好头。
天卫司一行人走到山脚下,远远便闻到了一大股血腥味。
留下的五十人皆是侍卫中的精锐,他们以一敌百,做过上百个成功的任务。
留他们就是为了防止元锦沛带人离开后,溪子寨的人来个调虎离山计,转过头来攻击溪子寨。
在发现山洞那边只有二十余人后,元锦沛心里便有了思量,山脚下的溪子寨大概会出事。
天卫司踏进寨子里,一路走近全都是溪子寨村民的尸体,马路两边鲜血汇在一起流淌成了小河似的。
走到了关押溪子寨众人的院子,元锦沛看到了他留下的五十名侍卫,一个不缺,有些人身上受了刀伤在上药。
见元锦沛等人回来,门边的侍卫走向前汇报了在他们离去时发生的事情。
元锦沛等人离开溪子寨大约半个时辰后,寨子内四面八方冒起了白烟,那烟刺鼻难闻,使人忍不住发出干呕。
好在他们随身携带了醒神丸,快速服下后适应过来。
与此同时一些身披蓑衣的男子拿着弯刀进攻,听到有些女子唤着相公,他们知道来的人是溪子寨的男人们。
东域人擅长用毒,轻功也颇有研究,但武功大多一般,溪子寨内众人居住在此,长年累月地撒着驱虫药粉,为了防止其余寨子使坏,同时撒的还有驱蛊药粉。
寨子里的人炼蛊都会到寨外的空地,这些因素大大局限了溪子寨男人们的发挥,他们不能用蛊,凭着武功和蛮力去对抗天卫司精良的侍卫。
可想而知下场如何。
男人不敌,女人们不再假装柔弱,一个个奋起反击。
月神教被大夏认定为邪教之首,梦婆婆能够做出自杀式袭击的人,溪子寨的人怎么会是省油的灯?他们的性子里同样带有疯狂。
不顾自己的性命,全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直接扑上来,天卫司的侍卫见状也不再留情,本只是击退他们的动作,现在直接一招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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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打斗下来,溪子寨里的人死了大半,只有十来个人在打斗期间从后山溜走,天卫司侍卫知道在溪子寨里他们才能占据上风。
一旦出了寨子,东域人手中的蛊虫都可以用了,蛊虫种类繁多,他们身上的药粉不能抵抗所有。
所以天卫司侍卫没有乘胜追击,更是遵循之前元锦沛的嘱咐,没有出寨子去报信,一直等到现在元锦沛带着人回来。
邪教的信徒都是疯狂的,看似寨子里的人一个个和大夏普通村民一般朴实憨厚,那只是表象。
来溪子寨之初,元锦沛看到寨子里各家各户挂着的风铃时,他便知道这里的人全都不是善茬。
追杀邪教时元锦沛曾见过那种风铃,每个花朵都是一个人的头盖骨雕刻而成,溪子寨每家每户都有。
东域人为了炼蛊杀人是常态,这样的风俗,注定了他们的残暴疯狂,自从三十年前月神教倒了后,东域的歪风邪气逐年愈甚。
元锦沛目光盯着门口鲜红到发黑的血水,眸色幽深,不仅是月神教,整个东域风气都有很大问题。
“那些特使团呢?”元锦沛问道。
特使团的屋子就在关押溪子寨众人隔着两间房屋的地方,他们不可能听不见动静。
“回大人,他们趁乱跑了。”
特使团的人他们身穿着统一东域特色服饰,那是东域人特大节日才会穿上的服装,他们为了表示重视在迎接元锦沛时也穿上了。
正因为有这衣服的保护,天卫司的人不伤他们,溪子寨的人也不伤他们, 如此趁机跑掉了。
这些人能去哪里?肯定各自回了寨子。
顾青初神情意味深长,微微扯了扯嘴角,溪子寨发生的事情应该传开了。
全都传开了好,这样他才好接下来的计划。
第三百一十四章 你有什么问题我都回答你
玛拉山到东舟山有两个秘密通道,被元锦沛发现的地窖只是其一,还有一个是现在梦婆婆带顾青初走的石桥路。
顾青初跟在梦婆婆身后,随行的还有二十来名寨子里的男人,从山洞离开后左拐右拐,在这个放眼望去全是类似景色的密林里,就连顾青初也辨别不清楚方向。
前面领路人走的都是杂草丛生的地方,不认真看脚下路极容易摔跤。
这些人脚步飞快,他们害怕天卫司的人循着雪地脚印找来,有时会故意去踩无雪的岩石,还专门留一个人在后面处理痕迹。
梦婆婆看起来硬朗,可年岁在那里,老人家的身子走得能多麻利?没承想对方力气极大,几乎是薅着顾青初的胳膊拽着走。
一些路顾青初故意表现得走不过去,自暴自弃地原地不动,一副你们走不用管我的样子,结果每每她稍微停下,就会被梦婆婆用力拎过去。
顾青初这下知道,梦婆婆哪里是只会医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子,虽然她不会武功,但力气却出奇地大。
“你骗我,那日在临水城你卡住的脚自己完全可以弄开。”
被梦婆婆左拎右拽的顾青初说出了经受“变故”后的第一句话,嗓音沙哑,说话时还咳嗽了两声
明明是质问的话语,说出来却是那样平静,活泼开朗的小林姑娘一夜之间成熟了。
梦婆婆看了一眼顾青初,能缓过来就好。
“到地方我都告诉你,现在赶路。”
顾青初甩开梦婆婆的手,不再用她搀扶,自己咬牙走着,被路边植物干叶抽到了脸,也不哼一声,闷头跟着队伍前行。
偏顾青初越是这样表现,梦婆婆越觉得她是可以相信的,反而认同她。
擅长窥探人心的不只是元锦沛,顾青初当年经历那么多事,她能够做到快速看透一个人。
如梦婆婆,她发现对方喜欢自己表现出倔性子,在外人看来是自私小算计的缺点,梦婆婆却会很欣赏。
顾青初投其所好地表现着,这个梦婆婆自以为高深在考验她,殊不知她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梦婆婆心思缜密,叱咤风云的宁良候更加不好惹,顾青初既能拿长枪战场杀敌,也能在商界翻云覆雨。
顾青初的头脑先帝当时都有过感叹,若是投在帝王家做他的太子该有多好。
这话只有先帝贴身大太监听到了,外人若是知道,难免不会多想,大概会有许多皇子打破脑袋钻营着去娶宁良候。
当年先帝不由自主地感叹是一时意气,这话万万不能传出去,故此日后没再提,他的贴身总管自然不敢外传。
能让帝王欣赏感慨不是自己孩子的宁良候,可见其人的优秀。
顾青初到如今唯一看不透的也就元锦沛一个而已,梦婆婆在她眼中还不成气候。
一行人赶着路,第二条道通的不是东舟山顶,而是东舟山的半山腰处。
东舟山山势险陡,顶宽下窄,背面是百米高崖,通道终点所在的位置在陡峭的山崖那侧,若是不留神一脚踩空,很容易滑坠下去。
前面走的人一定要熟知地形,一旦走错了路身后一连串的人都有危险。
从天黑走到了天亮,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这里才是溪子寨男人们真正的藏身之地。
顾青初一眼便看到在人群中的大祭司,然而这里的人数还是不对。
“干娘,舜昝他们都没了。”大祭司走到梦婆婆身边神色凝重。
山洞里的人一个个面带哀色,一个寨子二百来人,到现在寨子里只剩下四五十人了。
一旁低头坐在阴影处的乌木,顾青初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这人身影满是颓然,他的母亲不在这里,应当是丧命了。
顾青初收回视线,乌木会在这,说明溪子寨发生了一场恶战。
“梦婆婆您快来看看四儿,他的手筋被挑断了。”妇人冲到梦婆婆跟前招呼她,妇人指的地方躺着一名年轻男子。
梦婆婆听了连忙上前,她撕下裙摆的布条,然后撒上药粉止血包扎。
“我一定要报仇,杀了那些人!”
“报仇!”
“报仇!”
山洞里众人的声音高亢,一声接着一声。
他们眼中全是仇恨,有性子激进些的嘴里还喊着杀光大夏人。
不过他们对顾青初没有什么敌意,众人已经从逃跑出来的三名妇女口中听到了在寨子里发生的事情。
是小林姑娘挺身而出再次救了梦婆婆。
最主要的是她和那些侍卫也有不共戴天之仇。
大夏的女子视清白为生命,她被天卫司头头糟蹋了,若不是梦婆婆带着她关照一些,指不定就自尽了。
有共同的敌人就是朋友,对顾青初印象不错的溪子寨众人,他们被屠寨的愤怒没有迁怒到顾青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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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大家先休息,这个仇一定会血债血偿!”大祭司发话,寨民跟着喊了两遍血债血偿,随后各自拿着脖颈带着的狼牙项链,跪在地上为死去的族人祈祷。
梦婆婆为几位受伤的族人包扎好了后,她和大祭司避开众人到角落去说谈事。
顾青初坐在原地发呆,乌木走了过来,他右手臂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血肉外翻,因为撒上了药粉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
“对不起。”
乌木走过来说了一句对不起,嘴唇动动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神情落寂地离开了,顾青初没有给一点反应,看都没看他。
她的视线扫过山洞内的众人,心里冷然,他们的族人死了知道悲伤,那么命丧他们手中的无辜人呢?
顾青初眸底闪过讽刺,她对这些人无法心生同情。
她和乌木聊天时发现,即便这样一位容易羞涩的少年,在提到炼蛊时需要的人油,人血时,话语中也会充满对生命的漠然。
东域内,从小孩到长者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关于炼蛊全是病态的思想,这样的人同情不起。
过了大约一刻钟,梦婆婆和大祭司谈完了事,她走到顾青初身边道:“小朝,你跟我来,有什么问题,我都回答你。”
顾青初和梦婆婆走到了无人的角落。
梦婆婆率先开口:“先回答你路上的问题。”
“那日我的确能将困住脚的木板掰断,但当时的情况我不能暴露,若是被发现异常,招来了天卫司侍卫我难以逃脱。”
在东域他们可以借助地形优势快速甩开追踪的天卫司侍卫,但是在临水城,她必须靠伪装。
“你们和月神教是怎么回事,你们真是杀人不眨眼的邪教徒?”顾青初语气有些愤怒。
她眼中闪烁泪光,一副不想相信震惊难受的表情。
第三百一十五章 你看我的脸很好骗吗
“外界的传言都是以讹传讹,小朝,现在你觉得我们和天卫司谁更像邪恶之人?”梦婆婆反问。
的确,从天卫司进入东域开始,欺男霸女,囚禁关押……
对比之下元锦沛他们更像邪教做派,他们衬得东域之人无比良善。
但看事不能只瞧表象,看似凶神恶煞的天卫司,不说别的,只一条便超过了东域之人。
——他们从不滥杀无辜。
手段狠戾残暴又如何,死的都是有罪的人。
梦婆婆话里的意思是天卫司比邪教更可恶,顾青初自是不服,为了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她默默地垂下了头。
对梦婆婆来说,顾青初这幅模样已经给了她回答,觉得顾青初是认同了自己的态度,她继续往下说着:“这些年来多少大夏内居心叵测的人打着东域教派的旗号做事,实际他们根本不是东域的人,最后世间百姓却把罪算在了我们身上。”
顾青初听着梦婆婆的言论心中顿感好笑,自己易容了一副很好骗的样貌吗?怎么一个两个哄骗的言语都如此低智。
“你为什么一定要收我为徒?”见梦婆婆如此“轻视”自己,顾青初的一些问题更加方便开口了。
“我的医术需要传承,圣女需要一个玩伴。”梦婆婆看着顾青初的脸,随即伸手抚摸了两下她的眉眼。
“你的样貌,和她很像,圣女会喜欢你的。”梦婆婆提到她这个字时,充满了怀念和恭敬。
顾青初蹙眉:“圣女?”
“玛拉山的溪子寨并不是真正的溪子寨。”梦婆婆看向山洞里的寨民目光幽幽地说。
“他们都是我收留的人,与你一样,服用了忘忧蛊,真正的溪子寨早在三十年前,大夏军队进攻月神教总坛的时候按同罪论被剿了。”
当年大夏皇帝发布命令,东域内谁敢包庇月神教,皆论同罪。
溪子寨便是被杀鸡儆猴的那个,溪子寨和月神教关系密切,月神教的人皆安家在溪子寨,说是包庇,不如说溪子寨是月神教总坛的后院。
大夏士兵不留活口,全部杀之。
月神教敢对宁良候动手,如果大夏不拿出态度来,会让东域这些人胆子越来越大,故此先帝下令月神教教徒一个不留。
“真正的溪子寨是在东舟山祭祀台后面那里。”梦婆婆站在崖壁旁的空隙处,指了指东边的方向。
“你那日去临水城是为了什么?我现在不知道你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顾青初后退两步摇了摇头。
她从元锦沛的口中已经得知梦婆婆是那场暴乱的始作俑者,眼下故意表现出混乱也是为了迷惑梦婆婆。
“圣女不见了……”
真溪子寨所在地有些人生在那里,他们是月神教中人,梦婆婆本是月神教的四护法之一,发生了变故后,隐瞒身份在玛拉山脚处开始以巫医梦婆婆的身份生活。
为了防人耳目,她又创建了一个溪子寨。
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万一大夏或者其余敌对势力来找麻烦,玛拉山的溪子寨能为真正的溪子寨挡上一灾,不会像月神教那般被直捣黄龙。
如今看来的确有用,若是没有这个溪子寨,天卫司血洗的或许就是真正的溪子寨了。
这也是为何梦婆婆敢无视元锦沛威胁的原因。
她若敢耍花样,天卫司便杀了寨子里的人,便是这般前提下,在山洞里梦婆婆还是不顾其他跑了,丝毫不怕天卫司动手。
对山洞众人的解释是不能被天卫司拿捏,否则后患无穷,实则不过是不重视罢了。
这便是事实,梦婆婆的确不看重溪子寨众人的性命。
山洞里的人对大祭司和梦婆婆感恩戴德,反之他们二人利用这些寨民们毫不手软。
顾青初杏眸半眯,听着梦婆婆说月神教如何无辜,他们只是信奉月亮神的普通人等等。
通过梦婆婆说得这些话,顾青初便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梦婆婆她极尽地将溪子寨美化,但顾青初看得很透彻。
一切也都有了解释,为何乌木不认识小简,正是因为此溪子寨非彼溪子寨!
“你为何对我说这些,不怕我离开东域之后泄密?”说到这里,顾青初像是想到什么,警惕地看着梦婆婆接着道:“你是不是要杀我灭口?”
梦婆婆笑了:“我若杀你,何须多言?”
顾青初眼睛瞪大,想到另一种可能的她表情惊恐道:“你不打算放我走?”
“我在你身上下了两种蛊,一是追踪蛊,二为忘忧蛊。”
“忘忧蛊会让你逐渐忘记过往的记忆,一个月后你是东域的阿朝,和大夏无关了。”说到这里梦婆婆叹息一声道:“在临水城你无依无靠,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顾青初冷笑出声,怪不得设了个什劳子的一个月期限,合着在这里等着她呢!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蛊了?”顾青初有些愤怒。
面对顾青初的声色俱厉,梦婆婆不以为然,她淡定地说道:“追踪蛊是在临水城下的,那蛊虫在你、”提起昨夜是在戳顾青初的伤疤,梦婆婆顿了顿,话锋一转道:“蛊虫已经死了。”
“至于忘忧蛊,在你来的第一天,我就下在你的饭碗里了,准确点说它是毒,服用过后一个月药效发作时,就是你重新开始的日子。”
“小朝,我相信你是聪明人,临水城没有你留恋的地方何须回去?留下来不好吗?我收你当徒弟,寨子里的人也会维护你爱护你。”
梦婆婆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看似在劝慰顾青初,其实两个人都知道眼下只有一个选择,顾青初根本没办法和梦婆婆翻脸。
深吸一口气,顾青初问道:“月神教百年祭祀是什么目的?”
问完这个问题,见梦婆婆笑意收敛。顾青初连忙找补:“月神教广发邀请,就连我一个无名小卒都听说过,你们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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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想问这个?”
见梦婆婆有些防备的眼神,顾青初心里咯噔一下,是她冒进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进到东域的天卫司无法无天
梦婆婆是个极其谨慎的人,有一点不对劲儿警惕心就起来了。
“话本里祭祀不都要献祭吗?梦婆婆我求你让我当个明白鬼,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那个祭品。”顾青初脑子转得很快,她立马想到了问这个问题,来撇清自己的嫌疑。
梦婆婆闻言神色缓了缓,眼中的警惕退去。
她还在怀疑林朝怎么会关心这个和她不相干的问题,原来是担心自己的性命。
“你现在稳住我,是不是就为了祭祀的时候要留活口”越说越觉得自己接近真相的顾青初,看向梦婆婆的眼神透露着恨意。
那是一种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关心一个老婆子的悔恨。
看顾青初这一系列的反应,梦婆婆彻底消除了疑心。
“你能把这些人当作真溪子寨的替死鬼,肯定也能够对我出手!”顾青初抬手指向另一边的山洞那些人,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梦婆婆见状从脖间取下一条狼牙项链,递给了顾青初。
在进到溪子寨第一天顾青初就发现了,这个寨子里的每个人脖子上都挂着一条狼牙项链,刚刚他们祈福时手里握着的也是狼牙,应该是比较重要有意义的信物。
只是眼前梦婆婆的狼牙为鲜红色,其余寨民都是黄色,包括大祭司也是黄色的。
“小朝,这是我们月神教的信物,我现在交付于你,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顾青初神色呐呐地接过,表情有些迷茫地问道:“这有何用处?你真没蒙我?”
“它代表着你是我亲传弟子,等到祭祀一过,教主归位,月神教便会重铸辉煌,这个信物代表着你在教中崇高的地位,与四大护法同级,那时你就是万人之上敬仰的人物。”
梦婆婆打完感情牌,现在又用权势地位来诱惑顾青初留下。
顾青初看着手中的狼牙项链,深知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在梦婆婆说了一系列好处之后,提到了需要让顾青初去做的事。
梦婆婆拿出手上戴的玉镯,她对顾青道:“此物名叫鸳鸯镯,它现在是绿色,如果变成了灰色,证明圣女她离开了东周山脉地带”
顾青初明白了,怪不得梦婆婆会去临水城做那番事情逼她出来,因为她确定小简并没有离开多远。
视线落在梦婆婆的镯子上,顾青初忍不住地吐槽,这东域到底是多怕人外逃,搞出个追踪蛊虫,现在又来了个鸳鸯镯。
“这个镯子这边部分变白了是怎么回事儿?”顾青初指了指梦婆婆手镯里侧的位置。
梦婆婆目光眺望远方,脸上挂着笑意缓缓道:“说明我们的圣女回来东域了”
“这次带圣女回来要靠你了”
凭着她这张脸吗?
顾青初想她这张脸到底和梦婆婆熟悉的那个人有多么相像,在临水城用那样手段都没有逼迫出来小简,却坚信她能将圣女带回来。
现下顾青初已经确定,小简便是梦婆婆口中的圣女,当日晏家急匆匆从东域返回临水城,也是因为那时候他们发现了圣女失踪的缘故。
顾青初脑子里有了一个想法。
梦婆婆给她下了忘忧蛊,按照对方话里未尽的意思,一个月后她的记忆会由梦婆婆重新灌输而来,到时候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那个画像里的人对圣女来说很重要,而她又和画像里的女子长相相似。在她失忆后,梦婆婆给她伪造成一个和画像里人物相关的身份,以此来留住圣女。
中了忘忧蛊的她也会死心塌地留在月神教,圣女也不会再次逃跑。
这一切猜测的前提,都是梦婆婆坚定地认为她凭借这脸能够留住圣女。现在梦婆婆的表现,显然就是这样的。
顾青初心中恍然,她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这就是为什么梦婆婆一开始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将她带回东域的原因。
梦婆婆只当是在用言语糊弄顾青初,殊不知,顾青初从她话中的漏洞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
俩人继续在角落说着。
因为悬崖处风呼呼刮着,嘈杂的环境让俩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在拐角阴影缝隙处,乌木神情晦暗地站在那里。
*
鸳鸯镯这个东西的确很灵,如梦婆婆所说,小简来到了东域。
是元锦沛派人给她接来的,和她一同过来的还有之前找的那名东域男子。
小简与元锦沛接触得不多,即便来到元锦沛身边,她也认不出来眼前人就是宋公子。
元锦沛扮做宋公子时,只有心情不虞沉着脸时气势有些凌厉,平日里完全一副温润儒雅书生的样子。
被顾青初带回赵府的小简,偶尔会和元锦沛打个照面,然后擦肩而过,除了那两次不太愉快的谈话,二人便没有什么交集了。
小简之所以老实跟着元锦沛属下来到东域。
因为她想救顾青初,她看出来元锦沛也有救人的意思,既然有相同目标不如合作,如此她便来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元锦沛的属下带给小简一张字条,上面是顾青初写的五个字:元锦沛可信。
信条上有一个用枯草编的蚂蚱,这是顾青初教小简编的,算是俩人独有的小秘密。
再看信上熟悉的字体,小简确定,这是顾青初写给她不是别人仿冒的。
一路跟着天卫司的人,小简赶往东域。
从进到东域起,小简的脸色不由得冷凝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东域几处重要的地标树干上,都绑上了蓝色布条。
蓝色在东域代表危险,一路上小简数了数,整整不多不少七十一条,这说明东域数得上名号的那些寨子,都在向回来东域的寨民发出警示。
他们竟然能让东域七十二寨严阵以待成这个样子,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侍卫,小简不自觉精神紧张了起来。
同时她心里犯嘀咕,七十一条蓝布还少一个是哪个寨子没系呢?
被侍卫送到玛拉山脚下后,小简明白了,这就是没系蓝布条的寨子,他们被天卫司的人杀了个干净!看着村寨口成堆的尸体,虽然小简一个都不认识,但从服饰不难看出是东域的人。
一股寒气从小简脚底儿窜到头顶,天卫司竟然屠了整个寨子,并且堂而皇之住下,丝毫不怕东域其余人群起而攻之。
最让小简没想到的是,余下七十一寨的人连个声都不敢吱,仅仅是在进入东域的地方系上蓝布条,以此来警示过往的寨民们。
小简心中打鼓,踏进了元锦沛所在的院子。
虽然已经见过一面,但她此刻内心仍然升起了恐惧。俗话说不知者不畏,眼下的小简却是怕了。
第一次见到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场面,即便小简看淡生死,对她的内心冲击仍然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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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打不过叫家长可还行
“大人,小简姑娘到了。”侍卫领着小简进到屋子里。
香薰缭绕,鸟儿喳喳。
小简进去后入眼的便是元锦沛给鸟喂食的场景。
这鸟名叫鹊仙喜,在东域是祥瑞的象征,红顶黑尾脖间黄环围绕,东域人视它为与天神传递福运的信使。
鹊仙喜平日活跃于东舟山和西舟山顶处,很少到山脚这边觅食,人们并不常见它,东域人认为碰到了鹊仙喜代表要交好运了。
他们皆会双手合十,态度虔诚地拜上一拜。
东域人恭敬对之的福鸟却被元锦沛关在笼子里,逗弄小宠似的用小棍一下下压着鸟头,鹊仙喜头顶的毛都被搞炸起来了。
小简眉头忍不住跳了跳,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巴,她都自身难保了,先别管鸟了。
“这里可是你生活之处?”元锦沛并未看向小简,他专心逗鸟仿佛随口一问。
梦婆婆的态度证明这个寨子的死活她并不在乎,想起之前顾青初说溪子寨的人不认识小简,元锦沛心里就有了猜测,故有此一问。
小简抿嘴摇了摇头说不是。
她不知道宋公子哪里去了,那晚和她说完话人就不见了,这位元大人在临水城对她问了几个问题,然后也走了,并且留下了两个侍卫看管她。
直到现在她又被带到东域来,小简有些迷茫。
听到小简的回答,元锦沛放下手里逗弄鸟儿的木棍心里有了思量。
“你想救顾姑娘?”元锦沛目光落在小简身上,审视的眼神让小简不自觉屏住呼吸。
眼前的人杀气太重了,她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煞,小简手捏了捏袖子,就连她腕间的蛊虫都开始躁动了。
“是。”小简压下那股不适肯定的回答。
顾姐姐被梦婆婆带走很大是因为她,她要救人。
“你明日与我同行。”元锦沛挥手让小简出去,小简咬了咬嘴唇忍着害怕说道:“我不能暴露出来,否则会有麻烦。”
“届时他们都自顾不暇,没人敢找你麻烦。”说完元锦沛抬眸扫了一眼小简道:“我知道你要去盛京。”
换言之,不会耽误你的事情。
虽然面前的人才第二次见,但小简莫名相信对方会说到做到,她已经来到了东域只能选择信任了。
小简离开后,元锦沛打开鸟笼子将鹊仙喜拿了出来,拔下一根鹊羽然后将鸟放飞,他坐在榻上看着鹊羽出神。
不知顾青初那边情况如何了,思及此元锦沛目光微利,他有些不放心,看来得加快行动了。
*
“姆妈,你看,鹊仙喜!”一个缺牙的男童指了指天上飞的鸟说着,然后双手合十拜了拜,在东域娘亲也唤作姆妈。
男童一旁的年轻妇女同样做了拜礼,她看了看村寨口方向喃喃道:“鹊仙喜,鹊仙喜,求您保佑我男人无事。”
这名女子是金波寨族长的妻子。
傍晚时分,七十一寨的族长都从各自的寨子出发,他们要去东舟山找东域之王出来主持公道。
天卫司一行人在东域肆无忌惮,活生生将溪子寨二百余口的寨民屠杀了,如此匪派东域岂能咽下这口气?!
那些迎接特使回了寨子后,将那晚发生的事情讲述给了寨子里的人,所以东域的人都知道了天卫司所做之事。
迎接特使虽是自己寨子里选出来的人,但听到这样的事他们有些没法相信,寨子里胆子大的自告奋勇去溪子寨探查看看。
结果走到外围还没进去,就被天卫司侍卫发现了。
为了自保那寨民放出了蛊虫欲逃跑,结果被天卫司侍卫视为攻击,直接将其杀死了。
这个杀鸡儆猴的做派,瞬间传遍了各大寨子,众人都相信了回来之人说的话,那天卫司是个没顾忌的!
反倒因为这样,让其余寨子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先系上蓝布条,以此示警。
天卫司大摇大摆地住在溪子寨,狂妄嚣张的做派引起东域众人不满,但他们不敢贸然出手。
对方五百名天卫司侍卫让他们望而生畏,当年那十名天卫司侍卫进入东域杀人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一个个跟活阎王似的。
现在不是十个,而是五百个!
东域最大的寨子人口有几千人,但他们不敢做出头鸟,天卫司很邪门,有专门治蛊虫的药粉,且对方手段太过狠毒。
一旦败了,便是被屠寨的风险。
谁也不想担这个责任,众人持观望态度,本想热情迎接再好好送走,可对方先动手了。
越寻思越憋屈的东域众人,开始互相联络,最后决定去找东域之主,天卫司总要给东域之主一些颜面吧?
各个寨子族长趁着夜色出发,山路难走加上夜晚野兽易出没,道上处处小心脚程就慢了些,大家便约在第二天太阳初升时,东舟山的山神庙集合。
所以妇人才会对鹊仙喜这般许愿。
可惜,她许愿的这只鹊仙喜头顶的羽毛非常凌乱,正是被元锦沛拔了毛那只,愿望大概不会灵验了。
*
溪子寨内
“大人,各寨的族长有动作……”天卫司侍卫收到了消息连忙汇报。
和溪子寨众人打斗本身就是以多敌少,看似打得你来我往,不过是给迎接使团做样子看的,让他们认为有机会能逃跑。
一个个以为是靠自己溜走的,殊不知天卫司侍卫放了多少水,说是一片大海都不为过。
天卫司的侍卫早在迎接使团的身上作了手脚,迎接使团休息当晚并不是自然入睡,而是神不知鬼不觉用迷/烟弄晕了。
侍卫对他们进行了搜身。
摸清这些人身上有了什么,又在这些人鞋底撒了追踪药粉,在他们逃跑后,一路跟着他们的路线安全到了各个寨子。
甚至早在之前天卫司便分配好了两名侍卫跟踪一人,没有溪子寨人来动手,他们也会想办法将迎接使团“吓跑”。
侍卫跟随迎接特使到了他们的寨子外隐藏行踪,埋伏在旁,当晚便发现了族长出行。
各个寨子的族长打扮不同,相同的一点是只有族长手腕才会戴多个镯子,一眼便能认出来。一名天卫司侍卫继续跟踪族长,路上会留下不显眼的记号,另外一名则回来报信。
现在,七十一个寨子在哪里元锦沛全都知道了。
通过各个族长行动的方向来看,显然是奔着东舟山东域之主的府邸所去。
听了属下的汇报,元锦沛转着手中的鹊羽平淡无波道:“告状去了啊。”
元锦沛叹了一声走到窗边,顿时没了兴趣,这东域七十二寨比他想得更弱,连个反抗都没有就这么去找东域之主了,不知另一边的月神教会不会有趣些。
元锦沛手指敲了敲窗檐,眼中闪过兴味下令道:“发信号弹,将人给我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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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那可是五百对几万啊
随着元锦沛的命令发下,溪子寨上空共亮起数十颗信号弹,瞬间将黑夜照得如白昼。
这道光亮吸引了东域大部分人的注意,包括前往东舟山各寨的族长,他们知道这个信号弹不属于东域产物,那么只能是天卫司了。
看到的众人心中皆有种不好的预感,天卫司在做什么行动?
心里担忧的族长们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想尽早到东舟山找东域之主,结果没迈几步,眼前突然一黑昏了过去。
旁人看信号弹不知道意思,天卫司侍卫知道是他们可以动手了,用管子吐了迷/针进行偷袭,手段不讲究个光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人带回去才是首要。
有些人比较警觉躲过了飞来的迷/针,但也没什么用,他们和暗卫交手几招不敌,最后还是被抓住了。
七十一个寨子的族长,全部被抓到溪子寨关押。
“不好了!不好了!”
溪子寨众人所在的东舟山洞内,一个男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他是负责在外面盯梢的几人之一。
“天卫司将其余七十一寨的族长给抓走了!”
男子长得又黑又小,他的母亲死在了天卫司侍卫的刀下。
一心复仇的男子偷偷溜回了寨子,想要来个同归于尽,寻思着杀一个也赚了,结果听到了这般重大的消息。
顾不得复仇的事,连忙回来传信儿。
天卫司来东域到底要做什么?梦婆婆本以为对方是为了拜月教祭祀一事,现在他们竟然对东域七十一寨出手了。
天卫司所带来的压迫感是极大的,寨子里的人听了这事,眉眼间不禁挂上忧色。
顾青初在旁打量几眼回来的男子,这人绝对是天卫司故意放进去,然后利用他传出此消息。
月神教广发邀请帖让众人来参加那百年祭祀大会,其中收到邀请帖的不止是在大夏的邪教,东域内所有的寨子都收到了。
元锦沛和顾青初早有打算,寻找红颜醉君子枯解药是其一,月神教这回势必要彻底清除。
东域的情况对大夏是个隐患,且邪教还和三皇子有勾结谋逆的行为,更是留不得。
顾青初默默移开视线,不再看山洞内惶然的众人,传闻中东域是个危险神秘,半步遇三毒的地界,来时顾青初甚至做好了命丧于此的准备。
但当和元锦沛同行后,感觉一下就变了。
听了七十一寨族长都被元锦沛抓了的事,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东域大概要被元锦沛玩坏了。
元锦沛轻而易举地揭开了东域的神秘面纱,顾青初所谨慎的地方,他简直是肆无忌惮。
在顾青初和元锦沛对付月神教的计划中,需要作出两方对立的局面,所谓的两方指得是月神教和其余东域教派。
跟着梦婆婆混进月神教取得信任是顾青初的任务,元锦沛则是要搞定东域内其余寨子教派,分裂月神教和东域内其他人的联系。
如何能够在一个地方迅速有地位,达到说一不二的威严?当时元锦沛没说他要说如何做,见对方信心满满的模样顾青初也没多问。
在顾青初心里元锦沛做事很牢靠,她想过元锦沛可能会策反招安,或者是反间计之类的,万万没想到他来了这么简单粗暴的一手。
——武力镇压。
竟然是直接把七十一寨的族长都抓了去,他不怕那些寨子里的人群起而攻之吗?
——不怕。在内心提起疑问时,顾青初几乎瞬间心里自己就给了答案。
元锦沛就不像是会害怕的人。
这不是一打七十一,而是天卫司五百人对上七十一寨里数万的寨民。
武功再厉害人的体力有限,双拳难敌四手,人数上对方占了绝对优势,万一那些寨民疯狂起来,不管不顾只要天卫司死,动起手来天卫司更加劣势!
之前七十一寨不当出头鸟,是因为天卫司还没有真正损害到他们相关的利益,现在族长全都被抓了,众人心齐了后,这股力量还是需要小心应对的。
想着很难控制的局面,顾青初不由得为元锦沛捏一把汗,现实是这样,可顾青初心里竟是莫名相信元锦沛会搞定一切。
元锦沛在盛京嚣张那么多年,他有嚣张的能力,否则早就被拉下台了。来到东域依旧不改行事作风,或许他还有什么后手?
顾青初心里好奇极了,早知道元锦沛要这么做,她当时就应该多问一句。
“行了,不必多想,现在将祭祀台修整好才是正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祭司起身发言稳定着寨民们的心。
大祭司观星象,说今晚会有一场鹅毛大雪下整夜,上山的路会因为大雪而封,就算开路强行上山也得需两天的时间。
现在天卫司抓了其余寨子的族长,那七十一寨闹起来,天卫司的侍卫不一定有功夫过来抓他们。
大祭司的意思是趁此时机将祭祀台再重新做个收尾,说来生气,他们好不容易搭建完的架子,被天卫司侍卫走时随手砍坏了。
如今又要花几天时间重新伐木雕刻,本就收尾的活徒加了几天的量。
顾青初通过寨民谈话印证了之前她的猜测,狼嚎石那里是副祭台,到了祭祀那日,狼嚎石上层的土会被挖走,露出青花石所铺平坦的路面。
光是狼嚎石那块地方就颇费功夫,溪子寨的人为了月神教的祭祀可谓是花了大力气。
运用精湛演技的顾青初,已经初步取得了梦婆婆的信任,对方说明天寨子的男人们去做工,会领着顾青初去真正的溪子寨看一看。
然后顾青初再跟着梦婆婆在东域内寻找圣女,梦婆婆非常肯定圣女回了东域。
东域的夜晚星空璀璨,山洞内火光盈盈,将人的身影倒映得极为高大。
顾青初和梦婆婆俩人远离众人,自己架了个小火堆取暖,对寨民梦婆婆美曰其名说她来安慰顾青初,实际上俩人在说明日出行的事情。
说完了事,顾青初转了话题问道:“其余七十一寨的情况咱们不管了吗?”
“由他们闹去,阿朝你要谨记月神教百年祭祀之事排在第一位,其余都可抛在脑后。”梦婆婆全然不在意天卫司在东域的行为。
顾青初心中思索,梦婆婆除了一开始听到消息表情有些凝重,后来便不在意了,梦婆婆好像对东域内的情况丝毫不担心。
月神教的祭祀难道不只是宣布月神教复势,其中一定还有别的情况!否则梦婆婆这样的人不会如此注重这个形式。
“梦婆婆,小四疼得厉害,您再来给他掐掐穴位好吗?”妇人过来打断俩人谈话,神色焦急的她招呼着梦婆婆。
梦婆婆老好人的人设还在扮演着,在溪子寨众人心里,巫医梦婆婆是寨子里最善良的人,日后逝去会到月亮上侍奉月亮神。
实际上那就是披着羊皮的狼,顾青初对梦婆婆的背影心里暗暗评价。
梦婆婆离开没一会儿,旁边的位子有人坐下了,是双眼发青的乌木,他看起来极度疲惫。
“你没事吧?”顾青初问了句。
愧疚极了的乌木殊不知顾青初就没怪过他,事情根本原因也和乌木没关系。
如果是她亲娘病了,顾青初也会选择留下照顾,人之常情罢了。她所表现的怨怼情绪不过是为了麻痹梦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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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被糟蹋所以恨所有人的林朝,顾青初一直在努力贴合人物。
眼下没有旁人,她的情绪已经被梦婆婆安慰好了,和乌木说话不算突兀。
“不要相信梦婆婆!”
乌木突然冒出一句出乎顾青初意料的话。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要杀了梦婆婆
“什么?”顾青初反问了一句,她有些讶然。
乌木眼睛瞪得极大,背对着火光整个眼眶发黑,看起来好似没有瞳孔一般,他浑身散发着阴翳的气息,犹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顾青初皱紧了眉头,家逢巨变受了刺激?
梦婆婆在寨子里人缘极佳,备受尊重,其中乌木更是视梦婆婆如亲祖母。
他跟随寨子里的人出门炼蛊狩猎不在家时,都是梦婆婆为他照顾母亲,乌母当年的病十分严重,这些年经过梦婆婆的医治发病的次数明显减少了。
对乌木来说是再造之恩,和顾青初闲聊时提到梦婆婆那感恩戴德的顾青初语气,顾青初听了都起鸡皮疙瘩。
这样一个人,现在却用着憎恶的语气说不要相信梦婆婆。
这是发生什么了?
乌木动了动嘴唇刚要想说什么,那头梦婆婆已经走回来了。
所谓的掐穴就是用银针扎手腕穴位,暂时麻痹痛觉来缓解不适,比较简单梦婆婆随手就能施针了。
见梦婆婆过来乌木抿了抿嘴,对顾青初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和梦婆婆擦肩而过时,乌木头埋得很低没有和她打招呼。
“乌木他姆妈死了后就这个样子了,他情绪不稳定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梦婆婆如此说着,她以为乌木迁怒顾青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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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点了点头,视线看向乌木,他又回到了那个角落蹲在了一旁。
“本来应该是他和我一起去玛拉山,结果乌伯母发病他留下照顾便没去,乌木觉得愧对我。”说到这里,顾青初幽幽叹了口气,随后接着道:“我现在去和他说说,让他别愧疚了,我也没怪他。”
梦婆婆听说了这事,当时所有人被关在一起时,乌木眼含泪花和她道歉说没保护好小朝等等。
“那孩子爱多想,他姆妈又出了事,你去安慰安慰也好。”
得到梦婆婆的话,顾青初起身去找乌木。
她想弄清楚乌木变了态度的原因。
山洞外的岩石上,俩人来到了外面,这里位高,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平面,有人偷听一眼就能发现。
顾青初被乌木带到这里来,便知道对方可能要说些重要的事情。
“你和梦婆婆说话我都听到了。”乌木先开口承认自己之前的偷听。
顾青初一愣,乌木知道忘忧蛊的事情了?
“你、为什么说不要相信她。”
乌木捏紧了拳头,眼底的泪意压不住了,他猛地转过身背对顾青初道:“我姆妈和我说的。”
抬起胳膊迅速地擦干了眼泪,乌木深吸一口气回头道:“我姆妈临死前把她的发簪给我了,嘱咐我不要相信梦婆婆……”
乌木的母亲发病时谁也不认识,除了自己的儿子以外,谁来她都会指着说你不是个好人,你要害我之类的话。
所以乌母死时交代的那句话乌木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乌母涣散的目光看起来和病发时一模一样。
直到他不小心听到了梦婆婆的话,才知道原来寨子里的人都被她下了忘忧蛊,那么他们原本的身份是什么呢?
拿出发簪睹物思人的乌木心不在焉,脚下没踩稳手中的簪子掉了下来,一摔两半后他才发现原来簪子是空心的,里面有封信。
是乌母写的。
“此时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姆妈的疯病是梦婆婆给她灌了药……”
忘忧蛊是梦婆婆研究出来的,这么多年寨子里的人深信梦婆婆所编造出来的身份,唯独乌母她很快清醒过来。
可惜她清醒过来的情况被梦婆婆发现了,故此给乌母又灌了加倍的忘忧蛊,药量过多没有把握好度的梦婆婆,将乌母弄成了疯疯癫癫的女人。
那个时候乌木还是襁褓小儿,待他记事起母亲便已经疯了,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些内情。
乌母清醒的时间极少,更多的时候是身体里有两个她,脑子清醒的自己看着控制身体的自己在发疯。
为数不多的清醒还每每都被赶来医治的梦婆婆第一时间威胁,用乌木的性命做威胁,乌母只能妥协。
这些年就如此过下来了,簪子中的信是她最初清醒时,在梦婆婆没发现前偷偷写了藏起来的。
簪子里只能塞进去极小的一块纸,乌母写了最重要的信息:梦婆婆坏,喂我毒,我清安县涪宁人莫氏。
乌木看到后,想起梦婆婆对顾青初说的话,心里顿时想清楚了原委。
什么慈祥心善都是假象,他每次在姆妈发病时会去找梦婆婆,对方无论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他当时是那么的感激。
实情却是梦婆婆来得那般快,是怕姆妈想起来事情将她暴露!
怪不得嘱咐他姆妈发病就叫她,说什么第一时间治疗效果最好,实则是为了让姆妈不能说出真相,害怕她再度清醒。
他也是伤害姆妈的凶手,但凡他警觉一点,心里稍微有些怀疑,或许他就能早发现姆妈的不对劲,带她离开这里。
乌木痛苦极了,话语间充满了对梦婆婆的恨意。
“今晚,我会找机会杀了梦婆婆。”乌木起身神色认真地说着。
“如果你想要离开,现在我送你到东域口,若不想走,今晚出事后你拿刀伤我,我会假意对你出手,如此防止你被牵连。”
因顾青初发生的事,乌木不确定她是想回大夏还是留在东域报仇。
俩人现在的谈话难免被认为是在密谋,乌木不想连累顾青初,并为她想好了退路。
“你对溪子寨没有感情吗?”
漆黑的夜色下,顾青初低垂着头坐在石头的阴影处,乌木看不清她的表情,听到这个问话,乌木喉间微哽:“没有。”
当时天卫司侍卫过来说他们收到消息山顶上的梦婆婆跑了,他们要杀一个人先作为惩戒。
寨子里所有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将乌母推了出来,对乌木说他母亲脑子不正常,死了也是解脱等等。
最后天卫司的人还没等动手,寨子里的男人们便回来了,混乱之际他亲眼看到寨中族人拿他母亲挡刀。
乌母因此丧命。
和天卫司相比,乌木更加恨拿他母亲挡刀的族人。
溪子寨的人表面看似团结友爱,其实各自有着小心思,乌木这些年家里一贫如洗,半分家底没攒下,全是因为乌母生病弄坏了周围邻里的东西。
他们见乌木孤儿寡母便狮子大开口,和寨子里的人相处,乌木更多的记忆是他们欺负人的画面。
唯一感受到的温暖便是梦婆婆,结果对方还是害他母亲的罪魁祸首。
听乌木提起这些,顾青初明白了为何他会如此转变,任何一个人经历了这些事,可能性格都会变得如乌木一样黑暗。
“乌木,有机会你想去清安县寻根吗?”顾青初说着信封里乌母留的地址。
乌木暗沉的眼眸闪过一丝光亮,随后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想带着姆妈落叶归根,这应该是她的夙愿,但我杀了梦婆子,自己也活不自下来。”
他可以出其不意对梦婆婆出手,但过后寨子里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其实一直不喜欢这里,我更喜欢打猎,但不炼蛊我和姆妈会更被寨子里的人瞧不起……”
“你为了炼蛊杀过人吗?”顾青初突然问着,乌木顿了顿,缓缓摇了摇头:“是不是很没出息,寨子里的人把刀递我手边,我却丢下跑走了。”
乌木低下双手抱头,姆妈不被寨子里的人尊重,也是因为他这个儿子不争气,但他真的下不去手。
“那为何那晚你和我提起杀人炼蛊好像轻车熟路一般。”
“我怕你瞧不起我,东域没有人会像我一样,因为不想杀人而炼蛊失败。”
第一次见面乌木便对顾青初心有好感,他害怕顾青初像其他人那样,听到自己不愿意杀人炼蛊而鄙视他。
所以故意将其说得很轻松,当时的脸发热,一半是害羞,另一半是被自己谎言臊的。
顾青初起身拍了拍乌木的肩膀,第一次对他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你还有另一条路可以选择。”
第三百二十章 要说无情,俩人一个比一个过分
“什么意思?”
乌木没听明白,只是突然感觉面前的人好像变了,说不上来哪里不同,就是不一样了。
“你恨梦婆婆,不喜欢东域,对东域的人没什么感情对吗?”顾青初又问了一遍,乌木点了点头。
“那你恨天卫司吗?”顾青初问着,没有天卫司过来他的姆妈不会丧命。
乌木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月亮满目伤感。
“杀我姆妈的那个侍卫看到姆妈被拉过挡刀,他其实是收刀了的。”
按照当时的情形,他跑过去足以救下姆妈。
“是姆妈自己往前冲了。”乌木眼眶再次湿润,这也是他心痛的原因。
当时他没有多想,现在已经明白了是姆妈一心求死。
她每次清醒都要面对不想接受的事实,儿子认敌为友不说,因梦婆婆的威胁又不能做出任何惹人怀疑的举动。
明明是大夏人,却要跟着东域人炼蛊,遵从这里的习俗,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一点点同化。
乌母临死前断断续续对乌木说了一句话:我心里一直都清楚,你不要相信梦婆婆。
百盟书
他当作的病症糊涂之言,道尽了这些年母亲的辛酸,心里都清楚,发疯的时候却控制不住自己,他姆妈该有多么折磨。
死亡,对她来说是种解脱,乌木反而庆幸天卫司来了,打破了姆妈痛苦的局面。
那个用他姆妈挡刀的人,己命丧于天卫司侍卫刀下,现在的他只想杀死罪魁祸首,便是死也瞑目了。
“……我就是这样想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乌木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要杀掉梦婆婆,在这之前,对顾青初所言都是心里话。
顾青初听了满意地点头,确定乌木没有撒谎后,伸出了橄榄枝:“咱们可以联手。”
“你恨梦婆婆?”说到这,乌木也有点想明白了。
“我不仅要对付梦婆婆,还要击垮她身后的月神教,包括整个东域的风气,我要杀人炼蛊的邪术不再有。”
顾青初一段话说得很轻,轻到风吹过就能给带走了似的。
但乌木听得却心中激荡,眼前柔弱的小姑娘眼神是那般坚定,这一刻乌木觉得顾青初比天上的月亮更耀眼。
“你要如何做?”不知道顾青初身份的情况下,听到对方这番言论,乌木没有质疑,而是询问如何做。
顾青初又笑了,乌木真不该生长在东域,这个狭隘的地方不适合他。
见顾青初笑了,乌木脸上的表情微微舒展开,沉重的心情到现在才有片刻放松,他说道:“这话我小时候说过……”
从小乌木就不认同东域人炼蛊的观念,他一直找能够代替人油,人血的东西,也说过炼蛊不该伤害他人的话。
这种思想的小孩在东域就是异类,相当于“反贼”,理所当然被排挤,孤立。
随着年龄长大,乌木意识到有些话心里即便这么想,也不能说出来,渐渐不再表露态度,随波逐流了起来。
他没想到这样一番话,从林朝嘴里再次听到了。
以前他有所顾忌,害怕自己得罪了别人让姆妈不好过,现在无所谓了,烂命一条,林朝有想法,他们就一起做。
即便是改变不了什么也是努力过了,最起码下了地府他有脸见自己的姆妈。
“听我安排可好?”顾青初冲着乌木伸出胳膊手掌握拳。
遮月的乌云散去,大片月光撒了下来,笑意盈盈的顾青初明眸皓齿,看起来是那般温柔。
乌木盯着顾青初看了几秒,随后低头浅笑,同样伸手握拳,俩人手肘处交叉相撞两下。
这是东域人一言为定的意思,相当于大夏发誓的行为。
“好。”乌木耳边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这一刻乌木很是心动,在他身陷泥潭唯有赴死的结局时,林朝给了他救赎。
只能说乌木一片真心印证了什么叫做“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反观顾青初,她这瞬间有千万思绪,但每一种思绪都是在给乌木安排活儿。
*
“有没有水,给点水啊!”
“来人呐,来人!”
“嘶,这是怎么回事……水……”
玛拉山溪子寨内的牛棚里,关着七十一个寨子的族长,他们被东域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醒了后来不及与其他人说话,更没工夫打量环境。
他们下意识便是张口要水喝。
这是中了天卫司射出的迷箭正常反应,为了防止出意外,侍卫用的迷箭涂了双层药粉,一箭就能迷倒一头成年熊。
人中了迷箭后,没什么危害,只是醒来会异常口渴。
在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扔进来一只冰凿,冷冷道:“缸里有,自己凿来喝。”
随后打开门,让众人来到了院子里。
凿水喝?
稍稍清醒一些,众人忆起了发生什么事,跟着侍卫走到院子中。
他们看到院子中央有个牛用来饮水的半圆缸池,里面有满满的水——冻成的冰。
很明显,刚刚的侍卫是让他们用铁凿子将冰凿碎,嚼冰止渴!
侮辱,赤裸裸地侮辱!
“你们真当我东域是七十二寨好欺负的?!竟然如此轻视我们,我……”
中年男子话没说完,心脏旁腋窝下穿过一支满是倒钩的铁箭,铮的一声深深地扎进后面的木门里。
男子的话戛然而止,衣服被穿开线的腋下一阵凉飕飕。
“我们大人在休息,如果吵醒了他,后果你们自己掂量。”侍卫好心提醒。
说到天卫司的大人,他们想起回寨子里迎接特使的形容: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屠寨的命令下得一点不含糊,说杀就杀,果断的没有丝毫顾忌和犹豫。
众人脸上还是不服,但声音都压低了很多。
七十一个寨子,有上千人大寨子的族长,也有五六十人小寨子的族长。
大寨族长端着身份,平日吃穿用度也更为精细,小寨族长条件贫苦,有时候牲口下崽彻夜睡在牛棚里守着是常有的事。
眼下喉间简直要冒火了一样,口渴得不行,小寨族长不顾及那些个五四三,拿起地上的凿子锤了起来。
用足劲儿凿了七八下,凿出来的碎冰连忙放在嘴里嘎嘣地嚼着,见他脸上露出舒缓惬意的表情,其余人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傲气是有的,但最终败给了生理需要。
院子里有了东域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各大寨子的领头人物都围着牛饮水的缸,嚼着凿子蹦出来的碎冰。
这个场景没人说话,说多说少都没面子,响彻院子的是此起彼伏清脆的嚼冰块声儿。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东域来了个什么祖宗啊!
几个大寨族长要脸面,见其余人去拿冰,互相看看谁也没动,旁边小寨族长有意讨好,冰拿在手中恭敬地递过来。
本不想接的大寨族长看身边人都吃了,嗓子又实在干涩难耐,张了张嘴发现竟然连出声都难,最终也放下架子吃了起来。
片刻后,缸池里的冰少了一半,众人喉间不适感也都消除了,他们开始打量周遭的环境。
门口侍卫穿着的是大夏服饰,毫无疑问抓他们的是天卫司,这里则是溪子村。
他们待的屋子是个牛棚,地上牛粪虽然都冻干了,但闻着也臭,众人围坐在挡风的墙后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
百盟书
“我都走过西凉河了,眼瞅着要进东舟地界被打晕带了回来。”
“咱们被抓走,也不知他们对寨子里的人有没有出手。”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
人声嘈杂,言语中充满了对天卫司的不满与忌惮。
通过天卫司屠了溪子寨的行为,不难看出对方和他们以前打交道的那些官员根本不一样。
那些官员和他们互换个种马都得去请示上峰,得到批条才能应承下来,做事小心翼翼生怕在东域犯错事官位不保。
这位天卫司大人不同,他随心所欲,没有任何顾忌的地方。
他们不想对上天卫司,对方就像是难啃的骨头,他们出来主持公道只会崩掉了自己的牙。
再三思量后他们决定请东域之主出来,七十一个寨子统一行动,不存在谁是出头鸟,到了东舟山事情全权交给东域之主,既维护了东域,又避免祸事上己身。
谁成想这天卫司大人竟然如此妄为,他将所有人都抓了回来。
当初通信时皆说天卫司不敢对他们所有人下手的言语成了笑话,事实证明,对方敢!抓起来不说,不仅没当座上客反而故意侮辱!
这是丝毫不怕他们会报复,亦或是根本不在乎?难道今日要殒命于此?
想到这点的众人脸色有些难看,若是旁人他们定然大笑说借他胆子也不敢。但对方是刚屠了溪子寨的天卫司,东域内关于他们的传闻事迹甚广,院子里的族长们此刻谁也不敢叫准天卫司不会动他们。
从刚才射箭的侍卫便能看出来,天卫司没拿他们当回事!
那个侍卫就算对自己的箭术有自信,但被射之人是不定的,箭射出后他随时会动,如此力道一箭过去人会被穿个透!
但凡有半分差池一条命就没了。只是个守门的侍卫就敢如此对他们,可见那位大人是何等态度了。
这也是院子里的族长们不敢闹哄的原因,都是寨子里的主事者他们有行事思维,遇事不是叫嚷就能改变的。
一开始那般说话也是为了试探对方态度,得到一支箭的威胁后,众人心都沉了,这是最不好的情况。
对方没有任何顾忌。
院子大门突然打开,元锦沛走了进来,他嘴角微微勾起,视线瞄到院中的缸池后抬手拍了几下:“看来诸位很适应这里。”
住在牛棚里,用着牛饮水的缸池,就连坐着的地方都是平日牛在外休息铺着碎草的墙边。
元锦沛一句话嘲讽满级,甚为诛心。
为何盛京百官提起元阎王都气得牙痒痒,实在是这人毒舌得很。
元锦沛去东域的消息传回盛京后,百官第一反应没有思量他前往缘由、利弊等,而是心里有种诡异的平衡感。
这么多年元阎王终于去祸祸别人了!可见元锦沛的嘴多招人恨。
此时此刻院子里的族长们气得脸都绿了,正是因为听懂了对方隐含的意思,才更加气愤。
“元大人抓我们过来是为何?我们可没有掺和月神教的事情。”
天卫司杀溪子寨的人师出有名说是对方和月神教勾结,但他们可没有!当然说话的族长语气并不硬气,因为他们也懂一个道理,大夏有俗语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们可知我是什么身份?”元锦沛反问了一个问题。
众人一愣,随即有人回答道:“天卫司总指挥使。”有人觉得这话不全面,又帮忙补了句:“大夏钦差大人。”
“既然知道见我还不行礼?”元锦沛坐在椅子上,突然耍起了官威。
众人不明白元锦沛突然闹这一出有什么意义,但也都双手抱拳俯身行见礼。
行礼过后,元锦沛懒洋洋道:“今日请诸位来,是元某想和各位交个朋友。”
这个请字用得很灵性,几位族长没忍住嘴角抽了抽,他们脖子那块被迷针扎过的地方还痛呢!大夏人交朋友都是这样的吗,确定不是在寻仇人?!
“元某来东域你们弄个破迎接使团糊弄,怎么,看不起我?”一句轻飘飘的话扣了顶大大的帽子。
众人没敢接话,实在是眼前这位元大人太难以捉摸了,似笑非笑的脸让他们分辨不出这人是在愤怒还是调侃。
“当然了,如果有谁不想交朋友也可以离开。”元锦沛这话说完,就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魁梧男子走了出来。
他是个暴脾气,忍了半天早就忍不住了,听对方这么说那就走,看他要如何!
看着男子动作,元锦沛没说话,只是在对方脚踏出院子的瞬间一道银光闪过,男子的腿被侍卫划了个口子,深可见骨。
男子惨叫出声,元锦沛不耐烦挥挥手,一侍卫上前点了穴,男子瞬间发不出声音了。
“众位莫慌,走的人说明没把元某当朋友,我这个人呢是非分明,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除之无状。”
说完这句话,元锦沛长叹一口气道:“我还是心软,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留下,得是自愿啊,毕竟我不是个强求别人的人。”
元锦沛随手指了指人群中的一个族长,那人连忙去将门口的男子拽回来,在元锦沛说出那番话后,男子便点头说愿意,虽然发不出声,但口型能看出来。
男子怕了,他刚刚分明感受到了杀意。
“既然愿意当朋友,十七,给这位朋友撒点止血药,我对朋友很好的。”元锦沛说着,一名侍卫向前给被砍了腿的男子上了药。
众人看了全程,这人和他们以往接触的大夏人完全不一样!所有人脸色发白被元锦沛的做派弄得精神紧张,提起十二万分小心。
“大人……”
这时,门外走来一名侍卫在元锦沛耳边低语一阵。
“哦?我去看看。”元锦沛眸中闪过暗芒,随后对众人抱拳道:“诸位,先失陪一下,很快回来。”
见元锦沛行礼,想到刚才对方挑刺的样子,寨子族长们不敢有半分含糊,连忙回礼。
元锦沛走了,院子大门重新关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东域这是来个了什么祖宗啊!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大家一起来考试
在村寨最北边的木屋内,目光呆滞的乌木靠在窗边,他的手指无意识一下一下地抠着窗檐,回到溪子寨的他对这里充满了陌生感。
从小生长到大的溪子寨于他没有怀念只有痛苦。
元锦沛一进来便看到乌木萧瑟的背影,眸光微闪有一丝探究,这小子居然有胆子过来找他?
“你见我有何事?”元锦沛直问,刚才侍卫传话过来说乌木在寨子口求见称有要事相禀,人已被关押。
乌木抿了抿嘴看了眼门口无外人,他小声道:“是小朝让我来找大人的。”说话间乌木对元锦沛行了个礼。
元锦沛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见对方没有斥责自己耐心听了下去,乌木有了信心继续往下说:“小朝说让您莫轻举妄动,她那边还需要几日的时间,这期间我会负责给她传递消息。”
百盟书
顾青初安排乌木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来通信。
乌木作为寨子里剩下为数不多的壮丁,虽然伤了个胳膊干不了祭祀台那些活,但腿脚是好的,巡逻的任务因此放在了他身上。
平日乌木经常上山打猎,对各个林间小径轻车熟路,寨子里其余盯梢的人在东舟山顶旁固定位置待着,乌木则是四处走动来探查消息。
如此这般倒是方便了他传递消息,不会惹疑。
顾青初对乌木说她和天卫司联手一事,乌木听了后明白应当是那晚她与钦差大人达成的协议。
他的心里不觉得有背叛感,反而庆幸顾青初聪明地保全了自己。
“那晚你可有受伤?”
“没有。”
只问了一句,得到了顾青初的否定,乌木便不再提这个话题了,他心里压着的大石头也轻了一些,原来,还有个好事在的。
随后乌木在他单独巡逻,趁着寨子里无人注意时来找元锦沛。
“你背叛了溪子寨?”
乌木不解,他为何在眼前大人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怒气?他若是背叛溪子寨投靠了大夏,钦差大人不该高兴吗?
“回大人,实不相瞒我的身份有隐情,实则是大夏人。”
乌木已经从顾青初口中得知,这个寨子里其余人都是东域散户接收过来的,只有乌木的母亲和父亲是梦婆婆从药人中随手挑选带回来的。
最初就是靠乌父乌母俩人试忘忧蛊的效果,所以实际上乌木是大夏人才对。
呵,元锦沛冷笑一声,对乌木身份真假不予置否。
不管是真是假眼前的少年都被顾青初给拉拢住了,他可是见识过顾青初花言巧语的模样,装乖卖巧,好不娇柔,她若真想哄骗男人简直太简单了。
一想到顾青初可能为了让乌木替她传信,对其小意温柔诱哄元锦沛心里就极为不爽,他想掀翻之前的计划直接带人将东域灭个干净省事。
乌木脸色微绷,他发现钦差大人突然气势迫人了起来,且若有若无的杀意好像是冲他来的。
经历了那样一场屠杀的乌木成长是极大的,元锦沛身上的森森恶意他感受分明。
难不成这人要撕毁盟约?如果他能安全离开这里,回去一定要提醒小朝,与天卫司合作就是与虎谋皮,务必要为自己留好后路。
钦差大人给他一种随时会翻脸的感觉……
在乌木整个人高度紧张以为自己要被杀掉之际,元锦沛突然收敛了情绪,迎面而来那股压迫感顷刻间消散了。
元锦沛不知道顾青初如何对乌木说的,他试探询问太多问题,可能会坏了顾青初的计划。
所以即便元锦沛有很多话要问,最后都选择了咽下去,正确的反应就是听了乌木的话应下,再让他离开。
即便他很想将乌木扣下,但想到顾青初对此次计划的重视,元锦沛最后忍了。然心中难免躁意,世人常说都说患难见真情,乌木和顾青初俩人在“敌营”彼此照应,谁知道会不会产生感情。
“三天时间。”元锦沛定下了一个他能忍受的期限,再多他就忍不住了。
乌木想说林朝的意思是让元大人等她这边消息,需要几天还不确定。随后乌木看到元锦沛再度阴翳下来的面孔,直觉告诉他莫要提。
最终乌木什么也没说,对元锦沛应是之后,在天卫司侍卫掩饰下离开了。
元锦沛重新回到了关押各寨族长的院子。
他双手背后面色肃然,眼尾眉梢的冷意让院子里的温度又降了一层。
这大人怎么出去一趟气呼呼回来了?明显愠怒的脸色让在场众人摸不着头脑,同时心再次提起。
他们会不会被迁怒?
想起眼前人之前所谓不强人所难的论调,众人心里默默肯定,会的。
“和我交朋友屈着你们了?一个个脸色如此难看?”
看看,看看,开始不讲理了。
“并未,和元大人相识是我等荣幸。”茯淩寨族长出来说话。
茯淩寨在东域算得上大寨子了,寨内两千余人,族长伏邱在各寨族长中也说得上话,琨忻便来自茯淩寨。
当时迎接使团的人都跑了,唯独琨忻没有,是元锦沛让他离开人才走的。
琨忻是唯一一个回了茯淩寨没有大肆渲染天卫司为恶的人,他非常客观地说了事情实况。
例如是溪子寨的人主动以性命作饵去击杀天卫司侍卫,天卫司一开始没有大开杀戒等等。
所以茯淩寨的族长比其他人对元锦沛的印象,要好那么一点,当然也仅仅是一点点。
“你叫什么?”元锦沛神色未变,眼神流转间的傲然和高深,让人看不出喜怒。
“钦差大人,我叫伏邱是茯淩寨的族长。”伏邱态度不卑不亢地说,和其余年轻族长相比,他十分沉得住气。
“好,既然你觉悟这么高,由你负责监督他们。”元锦沛勾起嘴角动动手指,他身后的侍卫从袖子里拿出几页纸,递给了伏邱。
伏邱接过,其余人也凑过去看。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破除迷信。
拿着纸张的伏邱手有些颤抖,整个东域人都是迷信的,每个寨子皆有各自的信仰。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元锦沛捏了捏鼻梁,眼中闪过不耐烦,自从知道顾青初策反了乌木,想到俩人朝夕相处互相配合,他就半分不想和眼前这群人周旋。
只想快点去将月神教灭了,把顾青初接到身边来。
“能有什么意思,不识字吗?”元锦沛有些没好气,这些都是一寨之长,非得他像夫子似的逐字解释不成?
迁怒,这绝对是迁怒。
众人早已看出元锦沛喜怒不定的性子,他们不敢再多言。
纸上面写得非常清楚,每个寨子族长将自己寨子所信仰的神物写下来,要多详细有多详细。
例如信月神教的人,他们相信远古时代月亮与他们所在的人间相连,月亮上有仙物可延年益寿,更有仙人可点石成金,无所不能。
后因人类做错事,月亮神恼怒,所以惩罚人类永远登不到月亮之上,他们只有年复一年地供奉,祈求月亮神的原谅。
纸上末尾还填了句:信奉月亮神的寨子不可照抄举例,自己要添加细枝末节。
随后元锦沛离开了,侍卫给每个人都发了笔墨纸砚,并且说给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写。
有的族长问写了后会如何,侍卫罔若未闻。
对各个族长来说写这些信笔拈来,只是纸张写得四个大字破除迷信,破除两个字让他们看得胆颤儿。
这位钦差大人到底什么意思?
因为顾青初传来的话,所以元锦沛暂停了原本的行动,由此多给了这些寨子族长一些时间,否则便不是先写书面,而是直接行动表示如何破除了。
在众族长迫于元锦沛淫威不得不写的时候,顾青初那边跟随梦婆婆来到了真正的溪子寨。
第三百二十三章 他图谋不轨而且吃醋了
西舟山后的溪子寨位置很隐蔽,如果不是梦婆婆带顾青初过来,东域其余人路过这里都很难发现,就算看到了,也只会把这当作散户的居住地。
顾青初放眼望去,这里的房屋数量是玛拉山溪子寨一半多,大概七八十户人家。
进到村寨里的顾青初发现这儿的寨民,衣服料子更为精细,女子的发间配饰或是男子腰间带宝石的弯刀,无一不证明他们过得很富庶。
顾青初跟随在梦婆婆身后走着,碰到了不少寨子里的人,多数是年纪大的男子,他们身上都有些血腥气。
如果说玛拉山的溪子寨,给顾青初感觉和大夏普通百姓村落相同。
那么眼前的寨子就好比大夏占山为王的盗匪窝。
每一个人第一眼看到顾青初目光都有些戒备,随即不着痕迹地打量,听到梦婆婆介绍说这是她的亲传弟子,又看到顾青初脖间挂着的狼牙后。
寨民们面色才转好,说话间也有了笑模样。
梦婆婆领着顾青初来到了位于整个寨子正中央的阁楼,这幢房子明显比其余房子更加华丽,进到屋内顾青初被金黄色闪了眼。
“此乃月亮神的神庙,也是圣女生活的地方。”说着梦婆婆点燃三炷香,双手合十鞠躬后插了香炉。
顾青初眸光闪了闪,小简的屋子?
梦婆婆领着顾青初进到月亮神像背后的厢房,这里也是圣女的卧房。
上好的金丝楠木家具,冰蚕绸床帐,金灯盏,夜明珠…………
圣女过得非常奢侈,屋内的摆设无一不是价值千金的贵重物品,也难怪小简说自己有钱,在顾青初找到她的时候,腰间小钱袋还是鼓鼓的。
之所以住在破庙,是为了防止被梦婆婆他们抓到,看似跟乞丐们混在一起,小简实际吃穿不愁。
“见到圣女你要和她说,你不知她的存在。”梦婆婆说着打开屋内的一幅画,顾青初看到画中人目光微怔。
她的真实长相或是易容相貌和画中女子其实并没有很像,连五分都不到。
“我和她长得很不像。”顾青初怀疑梦婆婆之前是不是框她。
梦婆婆摇头暗叹道:“美人在骨不在皮,你的神态与她很像,非常像。”
光凭长相她大可找来十几、二十个来,圣女和画中人有过几年相处,她一打眼就能看出来只是长得像,糊弄不了。
见到顾青初后,恍惚间让梦婆婆以为两者真有血缘关系,她如果不确定这是名大夏女子,且多处对不上联系,可能就误会了。
也唯有这样才能骗过圣女。
梦婆婆给顾青初编造着身份,说她这些年来因体弱被养在外面,如今身体好了便被梦婆婆接来,多年来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
今天梦婆婆领顾青初来真正的溪子寨,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谎言更真实,故作出接顾青初回寨子的表象,否则这些话大可随意找个地方交代。
见圣女后可能被提问的情况,梦婆婆一一对顾青初交代清楚,对方考虑极为周全,所有情况都想好了理由,让人纠不出错。
末了梦婆婆来了句:“小朝这么聪明肯定能都记住。”
被戴高帽的顾青初抿嘴笑了笑道:“咱们要如何用鸳鸯蛊找圣女呢?”
梦婆婆从腰间的竹筒里掏出一只黑色虫子,将竹筒反过来,底部有刻标,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字样。
只见梦婆婆把小虫子放在竹筒中心红点处,指节在竹筒旁敲了三声,那黑色虫子竟然动了起来,一点点地爬向了西南方位,最后到筒边停了下来。
梦婆婆将小虫用青叶收起,动作轻柔地放回竹筒内:“到西南方向去寻。”
黑色小虫便是鸳鸯蛊虫。
顾青初视线扫过竹筒眸光微闪,东域人的蛊术她来的一路有仔细了解,东域人最初炼蛊用的是动物植物等原料。
直到十余年前,东域突然开始流行用人炼蛊,现在基本东域人都这般,说是加了人油的蛊毒效果加倍。
就连人都可以杀来炼蛊,许多事情越做越没有底线,顾青初眼神冷了下来。
跟随鸳鸯蛊的指引,梦婆婆一路往西南行去,每走十里梦婆婆便会重新拿出蛊虫确认方向。
这般走走停停,最终俩人来到了玛拉山脚溪子寨。
天已经暗了下来,即便夜色做隐藏梦婆婆也不敢太过靠近,她怕被天卫司的侍卫发现,重新拿出鸳鸯蛊放在竹筒中心红点处。
蛊虫一动不动,其腹部一闪一闪地冒着绿光,圣女在这里无误。
梦婆婆神色凝重,犹豫再三她选择先回去,需从长计议。
“梦婆婆,圣女她在溪子寨内?”顾青初装作懵懂地询问。
“是。”梦婆婆满目冷凝,思绪越发飘散。
圣女是被天卫司抓走了,以此来威胁月神教?或者圣女只是隐藏在溪子寨里,天卫司的人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梦婆婆脑中想着各种可能。
关于圣女的身份,就连真正溪子寨寨民知道的都不超过一只手掌数。
之前发现圣女在东域境内,梦婆婆心里石头落了地,圣女只是贪玩她还是回来了,在东域内位置便好定了。
梦婆婆早已计划好,圣女不管在哪个寨子,或是藏身于荒野中,她都能把人带回来。
顺着蛊虫方向前行,越走离溪子寨的位置越近,梦婆婆心里不住祈祷,只要不是和天卫司一起,余下东域内所有寨子她都能解决。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位置正是在溪子寨,这下事情麻烦了,她要回去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
接下来的路上顾青初没有说话,梦婆婆陷入自己的思考中,俩人很快回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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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祭祀台干活的男人们也都回来了,山洞里妇人做着晚饭,赶得很巧,俩人到了饭也做好了。
梦婆婆没心情吃东西,她将大祭司叫去谈事情,顾青初则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看似随意坐的,实则她给乌木留了空,乌木盛好了饭自然坐到了顾青初身边。
山洞内几十人三三两两成堆分散坐着,没有什么人说话,经历了寨子变故后,所有人的情绪都很悲伤。
顾青初想询问乌木溪子寨的情况也不方便,吃着饭俩人视线不经意对上,乌木微微点了下头。
这让顾青初放下心,应当是没大问题。
这时受伤昏迷的病人醒了过来,所有人闹哄哄去看他,一人一句说着话山洞里面热闹了起来。
借此机会顾青初小声问道:“如何?”
“大人应了”借着啃干粮的动作掩饰,乌木轻声说着。
顾青初彻底放心了,想要去到那个病人跟前也佯装关心一下时,又听乌木说:“你要小心,我怕他算计你,见面时我感觉到他对你可能图谋不轨。”
图图图、图谋不轨?
顾青初愣了愣,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初时乌木便说过元锦沛喜欢她,现在又说这些,可以确定乌木眼神是不大好了。
元锦沛怎么可能喜欢她,她可是宁良候,乌木如果知道她真实身份,就知道错的有多离谱。
“他听到我和你联手后就吃醋了”乌木很认真地说。
回来的路上,他终于想明白钦差大人脸色突变和对他有杀意的原因。
就是吃醋了,一定是如此!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与元锦沛碰面,重大发现!
在其余方面迟钝的乌木,总能轻易看出男女之间是否有情意,但他没法分辨那种喜欢的好与坏。
如果元锦沛那晚真的糟蹋了顾青初,就说明他的喜欢是恶的。
元锦沛对顾青初的态度,乌木暂时还看不出来其中有没有利用等。
所以他告诉顾青初要小心,并且用了图谋不轨这个词。
他感受到了钦差大人对小朝的占有欲,这占有欲强大到对他起了杀心。
东域有五感天赋一说,死去的族长也曾评价过乌木,说这孩子情感阴重,适合练嗔蛊。
嗔蛊在大夏不算太出名,但提起众所周知的情蛊大家可能就明白了,它便属于嗔蛊之一。
炼蛊之人的心境会影响蛊虫的效果,这是东域皆知的一点,也是为什么乌木因不杀人炼蛊而受到轻视的原因。
你只有手沾了血炼出来的蛊才更毒,不知何时,东域人都开始坚信这一点。
乌木的话顾青初没当回事,一个稚嫩羞涩的少年能分辨出什么来,不过都是胡思乱想罢了。
她正欲回乌木话时,梦婆婆和大祭司回来了,俩人便没再说话。
第二天才蒙蒙亮,在外面放哨的人回来禀报,说各个寨子的族长回去了。
梦婆婆完全搞不清楚天卫司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眼看祭祀的日子越来越近,圣女必须要带回来。
早饭过后梦婆婆独自离开了,顾青初能猜到她要去做什么,无非是去和她较为熟悉的寨子找族长打探情况。
梦婆婆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回来时脸色铁青,表情甚至有些狰狞,她被气得不轻。
顾青初挑眉,平常总是端着笑脸的梦婆婆怒气既然如此明显,连伪装都忘了做,可见气狠了。
“糊涂,糊涂,糊涂!”一连三声糊涂让顾青初忍不住好奇梦婆婆经历了什么。
男子去修祭祀台,妇人则扶着伤者去另一石台那边晒太阳,山洞里只有顾青初大祭司和回来的梦婆婆三人。
今日大祭司没有去东舟山顶,他连早饭都没吃一直在蒲垫上打坐,直到梦婆婆回来才睁开了眼睛。
“伏邱那个憨货,照他父亲差远去了!他们茯淩寨迟早要完!”梦婆婆来回踱步和大祭司讲着她发生的事。
梦婆婆没有避开山洞内的顾青初,这事不是机密,当着顾青初的面说还能显示出她的接纳之意,当作自己人一样没有避讳。
在笼络人心上,梦婆婆自有一套,否则也不会在寨子里名声如此好。
顾青初没工夫想梦婆婆的小心机,也没什么感动的情绪,她全副心神关注梦婆婆说的话。
“我去了茯淩寨后……”
茯淩寨位于秋林峰山腰,秋林峰距离狼嚎石那边比较近,以前梦婆婆作为巫医时常会去茯淩寨看病救人,与其关系还不错。
伏邱这个人有原则,梦婆婆信得着对方不会为了利益或是迫于天卫司威胁出卖她,所以她选择去那里探探情况。
梦婆婆来到茯淩寨,寨民直接放行带她去找族长。
在茯淩寨寨民心里,梦婆婆是好的,那天卫司是坏的,同为东域人,帮个忙没什么。
最主要是天卫司对外还没有说溪子寨那些人的罪行,公告未发也没落实梦婆婆是月神教余孽,他们收留算不得包庇,故不能同罪论。
才踏进屋子,梦婆婆便听到伏邱的叹息声。
“伏族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七十一寨的族长都被抓了?”进屋的梦婆婆顾不得寒暄,她要快点弄清楚情况。
天卫司打破了她的诸多猜想,到现在她竟然不知道对方意图究竟是什么了。
“梦婆婆,这事很快你便知道了,我暂时还不能说。”
“你手怎么了?”
梦婆婆没有恼怒于伏邱的拒绝,反而关切询问。她发现从自己进来起,伏邱的手便一直微微颤抖。
“无事。”伏邱身子一僵,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是不是老毛病犯了,我给你把把脉。”梦婆婆说着向前去探伏邱的手腕,伏邱本想说不用,但转念一想真犯了怎么办,便任由梦婆婆摸脉。
在东域梦婆婆医术是出了名的,他的老毛病也是在梦婆婆的治疗下渐渐恢复不再病发。
“脉象无碍,这更像是、”梦婆婆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狐疑,接着道:“过度疲劳导致的。”
在茯淩寨谁敢让族长干力气活,难不成……
“天卫司对你们用了刑?”那个钦差大人看着就像是会折磨人的性子!梦婆婆如此想。
伏邱闭口难言的样子,让梦婆婆更加肯定了他们那些人在天卫司受了苦。
“伏族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告诉我吧,看在这么多年我尽心尽力为你看病,为茯淩寨寨民们治病的份上,给我们溪子寨留条活路可好?”
梦婆婆开始讲起了旧情,她知道伏邱性格弱点便是如此,所以才来找他。
可这回梦婆婆失算了,她以为最好说话的伏邱并未告诉她分毫。
“梦婆婆,恕我今日不便多言,明日或者后日你可能就知道了,我不能让茯淩寨落得和溪子寨一样的下场,我也和你说句掏心话,不要和天卫司为敌,鸡蛋碰石头只会伤了自己。”
伏邱苦口婆心的话,听在梦婆婆耳里只有一个信息,那就是伏邱对天卫司服软了!
他对天卫司软了膝盖,堂堂东域大寨族长选择了退让。
不仅是伏邱,其余回到了自己寨子中的族长,是不是表示他们全都服软了?!
怎会如此!那些族长很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天卫司若是威胁,他们肯定会强硬回击,眼下竟是都忍了?
天卫司嚣张狂妄的做派他们忍得住?
梦婆婆磨了又磨,伏邱愣是不松口,没办法她只能回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梦婆婆神情阴鸷,只是一日过去,东域就被天卫司搅了个天翻地覆!
说完了话的梦婆婆坐立难安,这种不受控难以掌控的感觉太危险了,她要再去别的寨子试试看:“不行,我再走一趟。”
“梦婆婆我……”顾青初连忙唤住,梦婆婆风风火火的脚步停了下道:“小朝我去别的寨子,不能带你。”
每个寨子都有自己的规矩,唯一的共同点是不允许外人入内,梦婆婆是巫医所以行了方便,其余人就是她的弟子也不行。
想进寨子必须先经过族长允许,然后集会投票,寨子内超过一半人同意后,梦婆婆下次才能带着弟子同行。
当然一般这样的情况都会被同意,但是眼下特殊时间,寨子里没工夫集会投票。
心系圣女的梦婆婆也没心思弄这些,索性不带顾青初,日后再说。
“那我能跟乌木一起巡逻吗,我想熟悉山林环境给乌木搭把手,不然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几个妇人一人负责一名伤患,顾青初插不上手,东舟山顶的祭祀更用不到她,找圣女的事情放在了一旁。
顾青初便闲下来了。
梦婆婆想到这些随手挥了挥道:“可以,记得注意安全。”
然后便急匆匆走了,趁现在天卫司没做什么动作,她的行动还自由些,得快点把这些情况了解清楚。
梦婆婆走了,顾青初跟捡木柴回来的乌木说要和他一起巡逻的事,重新续好柴火俩人一同离开了。
坐在火边打坐的大祭司缓缓睁眼,望着俩人离开的洞口若有所思。
顾青初跟乌木出来熟悉地形是其一,实际上是要借机和元锦沛见一面,她有重大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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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手抖可不是干活干的
顾青初跟着乌木先是假模假样的在山上走了两圈,碰见了一次寨中放哨的人后,顾青初歇在林中的木屋里等着,乌木去溪子寨传信。
上次过后元锦沛有交代属下,所以乌木这回见元锦沛比较顺利,听了乌木的话,元锦沛丝毫没犹豫直接同乌木过来了。
顾青初等了大约半个时辰,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正想若是遇到他人该说何言辞的顾青初,发现竟是元锦沛推门而入,她没想到元锦沛来得这般快。
“乌木呢?”
元锦沛进屋关上了门,顾青初见他的身后没人顺口询问了一句。她是让乌木传话的,眼下只有元锦沛来了,却不见乌木身影,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本身就对顾青初和乌木在一起做事耿耿于怀,如今一见面顾青初没说别的竟然问乌木,元锦沛心里如同打翻了一桶陈年老醋。
“他脚程慢走在后面。”元锦沛听闻顾青初在林中木屋等他,顾不得别的用着轻功一路快速赶来,乌木不会轻功在后面跟不上。
“你不问我可好,却问他。”回答完顾青初的话,元锦沛坐在顾青初对面,平淡的语气有些委屈。
他怎么总是被放在后面的那个。
顾青初一愣,她没想那么多,只是以为会两个人一起回来,所以看到元锦沛一人随意问了一句而已。
对上元锦沛有些执拗的眼神,顾青初咽了下口水,凭她对眼前人的了解,接着往下说这事必然扯不清,眼下先说正事!
“你能力强他千倍,我只是关心一下弱势群体。”顾青初开始胡扯了,她想夸一踩一应该能混过去。
元锦沛神色一滞,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回答,关心弱势群体……这么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种事在顾青初这边也是同样适用的。
见元锦沛若有所思的模样,顾青初以为自己把话题岔过去了,连忙接着说起了她这几日和梦婆婆相处的事情。
顾青初不知眼下的随口胡扯,会让日后的自己如何头疼,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那些族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顾青初问着,这是她最好奇的事情,她的重大发现后面说不着急。
顾青初又重点仔细讲了梦婆婆和伏邱族长的对话。
“算他识相”元锦沛说了一句,然后伸开腿慢悠悠道:“应该是写字写的。”
当时侍卫将笔墨纸砚交给各寨族长,过后把他们所写的纸张收了上来,元锦沛将其给小简看,由小简来看那些族长有没有据实来写。
小简虽然不喜欢东域的风气,但也不想让那些个寨子被屠杀干净,她以为是天卫司要对各个寨子动手,如同现在所待的地方一样。
故此一开始是不情愿的,后来元锦沛对她说写这些内容的作用后,她才同意,虽然知道对方就是骗她自己也没法子。
但小简觉得眼前的人应该不会那样做,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谁让她选择了与天卫司合作,错有错招也只能这般想了。
作为月神族的圣女,小简对东域内各个寨子的情况倒背如流,甚至每个寨子每年新发生的事情她都要知道。
所以对于族长们写的真假她都能看得出。
小简看完后说大家写得没作假,但都藏了心思,例如篱笆寨族长只写了他们信奉紫蝎,寨中人皆有蝎子文身等,但他没有写他们寨子是个蝎子窝,每家每户手中最起码有百只蝎子起,他们吃蝎子,用蝎子炼蛊……
这些个族长都有许多细节没有写。
元锦沛拿着那些纸张亲自去见了那些族长,让身旁的侍卫举例了几个寨子写的不够详细,将差在哪里的地方都说了出来。
听得在场之人心往下沉,这天卫司到底有何通天手段,竟然将他们了解的这般透彻!关于那三个寨子的内情有好几处甚至是他们都没听说过。
端看那几位族长的脸色,明显是说对了。众人大惊失色,难道他们一直活在天卫司的监视中?
“再给你们一个时辰,若是再有遗漏……”侍卫威胁的话没说完,元锦沛接了下去:“哪个人不老实,就去把他的寨子屠了,莫抱有侥幸心理认为人手不够,边境十余万军队随我调遣,望诸位好自为之。”
撂完狠话,元锦沛就走了。
众人内心涩然,边境十几万大军,东域对上他们那就是螳臂当车,这五百天卫司侍卫已经让他们难以应付了,更别提加上军队。
一时之间众人心里满是丧气,再有脾气有什么用,为了眼前意气,让自己断子绝孙,让东域就此绝了传人不成?那可就是千古罪人了,众人心态发生了变化。
这次侍卫重新发放了纸张,这回元锦沛只给他们半个时辰,写不完的就算作没有写。
没写的下场之前说过了。
这回所有人不敢懈怠,用了这辈子写字最快的速度,奈何还是时间不够,眼看到最后时间没了,有的人情绪崩溃了。
他们既害怕写不完又害怕有遗漏,小寨族长跪着求来收走纸张的侍卫再给他点时间,一个,两个,三个……到最后跪着的人竟然有一大半。
如此元锦沛又宽限了一个半时辰,说他去吃饭,吃完饭回来再收,众人感激涕零的继续写。
人性多复杂,明明给他们压力的就是元锦沛,现下对方表现点宽容,他们心里竟然会感激。不过这些族长顾不得这些,他们只想快些写完,渡过眼前的难关。
这也是伏邱手发抖的原因,纸张放在地上悬着手臂连续写了数个时辰,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整个院子里的族长回到自己的寨子后就没有手不抖的。
收了各个寨子族长写的信纸,小简看过确定无误后元锦沛又看了一遍,他来到院子里和族长众人说了态度。
他们的信仰没问题,但许多规矩有问题。
元锦沛要改掉东域的歪风邪气,首先便要从这些寨子不成文的烂规矩开始,给那些族长说完元锦沛放他们回寨子里去传达意思。
“你不怕他们回去联合反了你?”顾青初问着,当时答应爽快过后可是会反悔的。
“他们不敢。”元锦沛眉尾上扬自信说道。
的确,这些族长典型被元锦沛收拾得服服帖帖了,主要是溪子寨的前车之鉴放在这里,让众人心生忌惮。
“我……”顾青初正要说自己的发现,视线突然被元锦沛从怀里拿出的东西吸引了。
思路客
元锦沛递了过去语气柔和道:“喜欢吗?”
第三百二十六章 小朝的裙摆自己会动
一支白玉簪子,雪亮剔透,簪身雕刻着云纹,簪头一只鸟鹊儿脚踩枝丫,鹊儿的羽毛通体碧蓝,一眼竟看不出是玉自带成色,还是后贴饰物渲染而来。
小鹊儿展翅栩栩如生,根根纤细分明碧蓝的羽毛在窗间照入的阳光下,闪闪发着银色碎光,煞是耀眼。
“好漂亮。”顾青初不禁感叹出声。
元锦沛眼中闪过笑意道:“你喜欢就好。”
“给我的?”顾青初没想到元锦沛会送自己礼物,眼中划过惊讶。
元锦沛垂着眼眸道:“上回找的东域男人擅长这些,他采了药离开前做了簪子来感谢,我用不到送你了。”
是这样嘛,听着没什么问题,但她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这个簪子很符合她心意,想到元锦沛的确无人可送,看对方拿着都是累赘的模样,顾青初道声谢收了起来。
见顾青初揣进怀里没有推辞,元锦沛嘴角微勾,眼眸转动间流光溢彩,心情郁气消散不少。
没多想的顾青初跟元锦沛说起了她的发现。
一趟溪子寨之行虽然没有和那里人多打交道,但她还是发现了问题。
玛拉山的溪子寨是“替罪羔羊”,西舟山后的溪子寨同样是障眼法!
整个寨子唯有圣殿看着有些年头,那些个房屋明显都是后修的。
虽然撒了草木灰碎石子做遮掩,但翻新的土还是被顾青初看出来了。
顾青初走的时候特意扒了扒墙边的积雪,底下都是枯黄的杂草。
若是有人住这里,夏季肯定会清除院子里边的草,怎会任由生长。
寨中人所表现的一打眼没问题,好像没什么破绽,细想却都是漏洞。
男子扛着木柴说要回家烧火,可是他进入房屋的烟囱都塌了。
一对夫妻带着孩子回家,院子里晾着的竟然全是女子衣物,本该经常洗易脏的孩子和男子衣物却一件没有。
当年月神教藏得严实,大夏军队来了搜山都没找到,眼下岂有轻易暴露之理。
百年祭祀即将到来,各路人马纷纷来了东域,月神教怎么可能不做准备。
梦婆婆对天卫司的雷霆出击好似很慌乱,但她绝对还有后手。
“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轻敌”顾青初交代着元锦沛。
“这几日我从他们的谈话中发现,东域之主平时对他们是不管的,更像是隐世的高人,只有七十二寨做不了主时才会去找他,平时有事都是七十二寨族长共同商议。”
这些寨子族长之间很多互相关系不怎么样,说着说着吵起来情况很多。
最终如溪子寨之前集会那般,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这次如此轻易地对付七十一寨,我总觉得里面有诈。”
顾青初眼底闪过疑惑,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东域的族长到底是真的屈服了,还是另有谋划都说不准。
察觉溪子寨的异样,顾青初连忙过来和元锦沛说,她担心元锦沛被暗算。
“不用担心,所有的阴谋和诡计在绝对武力面前不堪一击。”
元锦沛当然知道那些族长还有反骨的人,这次放他们离开,就是为了给他们作死的机会。
杀鸡儆猴这招数,一次不行便两次,两次不行便三次。
七十一个寨子,他可以杀到所有人服为止,有人犹豫不定是否动手时,他或许还会推波助澜一把。
毕竟杀人也要赶时间,在月神教祭祀前,他要来个大洗牌。
那些人不敢明面儿对付他,背地里用手段让他抓住,那才会更让他们恐惧。
如顾青初所说,回去这些人如果明面上联盟下战书,元锦沛还敬他们是条硬汉。
但他们不敢。
想到那些人背地里下手,被他抓住时的惊恐表情,他竟然有些期待。
顾青初见元锦沛跃跃欲试的模样,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她怎么忘了,东域这群家伙心思变态,元锦沛也不遑多让。
十八狱审讯折磨人的手段可不比东域蛊术仁慈多少。
明刑弼教这点天卫司做到了,传言不少审讯酷刑都是元锦沛发明的。
顾青初心里唏嘘,自己发现异常巴巴过来和元锦沛说,突然发现她的担心好像有些多余。
“乌木给你传达我的意思了吗?”元锦沛突然话头一转认真询问。
这慎重模样比刚才明显上心多了。
“什么意思?”顾青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三天时间,三天后我直接去找你!”
“哦,乌木说了,你先别急,离百年祭祀还有些日子,我再探探底。”
元锦沛着急,顾青初一点不急。
“小简在你身边可好?”顾青初提起小简。
“梦婆婆想带小简回去,她指望我忽悠圣女,必然带我同行,接下来我肯定会多次来你这边。”
听到顾青初如此说,元锦沛想到接下来顾青初会围着他周围晃,心里突然没有那么“火急火燎”了。
“我这边你放心,计划顺利进行,主要是你在他们的贼窝里我不太放心”元锦沛坦然地向顾青初承认着自己的内心。
元锦沛什么时候被一个女子这样牵动着思绪过,对他来说这已经是近乎告白的言语了。
然而由于太含蓄,顾青初没听出来。
“不必担忧,我都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做事的”顾青初拍了拍胸前,表示自己很靠谱。
俩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乌木才气喘吁吁赶过来,这已经是他最快的脚程了。
一路走着乌木打心底里觉着元锦沛不是人。
当然,这绝对没有辱骂的意思,是完完全全的感叹。
一路上走来,身影没有,脚印儿没有,无半分行过痕迹。
出发时乌木领着元锦沛抄的近道,俩人是从后山绕过来的。
上山有一段陡峭斜坡路,积雪路滑,乌木吭吭哧哧需要走一刻钟,反观元锦沛一个提步,几个呼吸间上去了。
从那里开始,乌木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元锦沛的身影。
这还是人吗?
如果不知这是钦差大人,光凭对方腾云驾雾似的举动,再加上那样的相貌,他以前可能真的会把对方当成神跪地叩拜。
走到木屋篱笆外,乌木神情猛然变色,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不远处七八个溪子寨的男人们结伴走来,看到乌木打招呼道:“乌木,你巡逻到这儿了?走吧,一起去木屋里歇歇。”
男子招了招手,这帮人是来这边运泥的,山上只有这一块坑里面是黑泥,祭祀台用得到,他们便来挖了。
挖泥花费时间太长手脚冻僵了,几人便说一起过来木屋取取暖再又。
眼看着一行人进了木屋,乌木愣在原地,竟不知说什么理由来将人骗走。
他怕自己贸然出口反倒惹人嫌疑,让他们发现木屋里面有蹊跷。
小朝说过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他该怎么办?
心怦怦地跳着,乌木呆站在原地,他气自己怎么这么不善言辞,脑筋转不过来弯儿,竟然想不出什么阻止的话来。
直到一行人的最后一个进了木屋,里面并没有传来异样。
乌木赶紧进去,只见林朝靠墙坐着,神情乏累脸色发白。
“乌木,小林姑娘不舒服,在这歇完你赶紧将人送回去,有个三长两短,梦婆婆可唯你是问”
年长的男人语带呵斥,态度很不好,其他人听了没觉得什么不对。
大家都习惯了这般对乌木说话。
快速环视着一圈,没看到元锦沛的身影,乌木松了口气。
“乌木你过来烤烤火,抱歉,耽误你巡逻了,待我暖和暖和咱们再赶路,对不起,拖累你了”顾青初弱弱的说着。
“好。”乌木冷硬地回了一句,随即坐在了顾青初身边。
“乌木这小子木讷,也不知道小林姑娘喜欢他什么”
“可不咋的,臭小子艳福不浅。”
…
东域人话直,他们已经默认了乌木和小林姑娘是一对,如此调侃两句见二人腼腆地低头不语,觉得无趣又说起了别的。
还好没出事,乌木抬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突然身子一僵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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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朝的裙摆怎么自己动了一下?!
第三百二十七章 元锦沛可是占人家便宜了
顾青初身上穿的裙装是东域女子服饰,跟随梦婆婆去西舟山后的溪子寨时,对方找来给她特意换上的,因为接下来准备去见圣女,故此好好打扮了一番。
东域风俗影响着临水城,同样的东域境内也深受大夏的影响,例如这袖口便是经过改良后,形似大夏宫装的样式。
只有每年各个部落祭祀或重大日子,尊贵的女子才会如此穿着。
宽大的袖摆垂在身侧,掐腰绸带身形尽显,浅黄色蚕丝布在屋内没有阳光照射的情况下也闪着光,浅黄色发带如大夏抹额一般系在眉毛之上,眉心中间用毛笔蘸着金粉颜料画了火焰似的图案。
梦婆婆还特意给顾青初画了脸妆,看起来艳丽不俗气,顾青初虽然易容的样貌普通平凡,可人靠衣装,如此一打扮下来,瞧着也是漂亮极了。
故此众人调侃乌木时,难免沾些酸气,说他艳福不浅走了狗屎运。
话扯远了,回到顾青初衣着这里,她的裙摆处是东域特有手法,用柳条编织成的撑子,平日站起来行走是顺着的线条,若是坐下,则会支撑起来。
顾青初坐的位置靠墙角,正好与两侧墙面成了个三角区域,裙子撩在凳子上形成空间。
乌木之所以看到裙摆动了,因为裙子里藏了个人,元锦沛躲在里面。
当时屋内顾青初和元锦沛先发现走过来的一群人,然后才注意到乌木,小木屋只有正面一门一窗,略微密闭的空间没有可跑的路线。
元锦沛想出去将人杀了灭口,顾青初还想在梦婆婆身边好好调查,若是溪子寨这几人死了,打草惊蛇不说她和乌木很有可能被怀疑,另一拨修葺的人都看到他们往这边来了。
顾青初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和元锦沛眉眼间闪过的杀意,当下顾不得别的,她连忙伸手将元锦沛拽到墙边,压着嗓子道了句委屈你了,随即动起手来。
她这头才把人藏好,那些人就走进来了。
时间刚好,进来的人没发现屋内的异常,他们看到顾青初鼓起来的裙摆也不认为奇怪,打了招呼后坐下烤火。
被藏进裙里的元锦沛懵了,他蜷缩着身子虚搂着顾青初的小腿,鼻息间还能闻到顾青初身上萦绕清香的皂角味。
耳边听到屋内男子将顾青初和乌木归为一对,元锦沛心头不爽,却也只能忍着。
然而意外发生了,这个木屋年久失修有些漏风,墙角处长满了苔霜,元锦沛的手拄着受力的地方一滑,整个身子偏向了顾青初那一侧。
顾青初稳如泰山。
她把元锦沛藏在裙子里后,身子便一直都是绷紧的状态,被元锦沛撞了下整个人晃都没晃。
唯一显露出来的便是元锦沛脚碰到裙摆动了一下,也就是被乌木看到的那眼。
顾青初手背身后,缓缓往下碰到了元锦沛的肩膀,轻点两下示意他不要动。
看不到裙子里情况的顾青初不知道,元锦沛头都要冒火了,不仅是耳根通红,就连脸颊也泛红了,无他,实在是眼下的姿势太过……艳靡。
因为身体失去平衡,元锦沛迅速重新找支撑点,人往顾青初腿边栽去的瞬间手抓住了凳子腿,然而他的脸,也正好贴在了顾青初小腿那里。
这个姿势就像是男子为心爱的女子放低了姿态,匍匐着跪tian脚尖。
别问元锦沛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以前没少去花楼抓贪官,那些个靡靡图案的屏风他没看过一百也有八十了。
对于这些元锦沛不关心,看到了就跟没看到一样无任何想法,但不知为何,此刻却想起了那些画。
衣衫半褪的男女耳鬓厮磨的屏风画,一股脑钻进他脑子里,其中便有一幅画里那男子和他现在姿势一样。
元锦沛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静下心来,才闭眼了几秒钟,肩膀处便感受到一双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搭了上来,并且还“抚摸”两下。
倒吸一口气的元锦沛,心里默念起了静心咒。
待在裙摆里的元大人,别说顾青初只是拍两下提醒的动作,就是她现在轻轻咳嗽一声,他也会往歪了想。
——人,食色性也。
发觉到顾青初裙摆问题的乌木人都傻了,那样傲气矜贵的人会藏在小朝的裙摆里?简直不可思议。
心里可以肯定元大人就是喜欢小朝,对别人来说可能这种行为是侮辱,但若是和喜欢的女子那就是……就是……
乌木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词——闺房之乐
对,就是闺房之乐!
大夏女子都极为保守,小朝能让钦差大人藏在她的裙底,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乌木幽幽叹口气,他本想事情结束后,问问小朝愿不愿意同他一起去找姆妈的家。
想要鼓起勇气告白的乌木看到顾青初和元锦沛的互动后,再次歇了心思,他和钦差大人根本没有可比性。小朝好像也更加喜欢钦差大人。
乌木扯了扯嘴角,何必想那么多,他现在只有一件事就是报仇,过后有没有命都不知道。
哈了口气,乌木装作很冷故意往前挪了挪凳子靠近火源,不着痕迹地给顾青初做遮掩。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烤火的几人都暖和过来了,他们便起身决定带着黑泥离开,看了眼顾青初道:“乌木,要不我帮小林姑娘去山洞里和梦婆婆传个话,我看她好像严重了。”
为了晚些走省得在这些人面前暴露,顾青初特意装作极为不适,需要多待一会儿的模样。
不仅骗到了这些人,还让他们以为顾青初病严重到威胁性命了。
“我没事,谢谢各位,等下水开了喝点热水就好了。”顾青初如此说着。
见顾青初说话没那么虚弱,几人便离开了。
乌木送人到了门外,回来后对顾青初点点头道:“确定离开了。”
话音刚落,顾青初便猛地提起裙摆一脸正色道:“大人,抱歉得罪了,事急从权。”
顾青初是心虚的,她小腿感觉到了元锦沛呼出的热气,手下的位置是元锦沛肩膀,可想而知对方是个什么姿势。
这无疑是损害男子威严的,但元锦沛没有动,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顾青初内心既感动又感谢,对方大可不必做到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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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盛京与元锦沛同行,顾青初最怕的就是对方脾气不好搞,现在看来,自己提的每一件事,元锦沛都非常配合并且很认真地去做。
所以说话时顾青初语气带有一丝愧疚的歉意。
此时的元锦沛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站起身扫了扫身上的灰,端得一派稳定,实则心跳如雷,在感受到顾青初注视的目光后跳得更快了。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他好像占人家女子便宜了。
那脸颊的温热感还在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 真生气了哄一哄便是
乌木脑瓜不怎么灵光,但他眼睛很尖会看,瞧屋内俩人之间的氛围貌似有点不对劲,再想自己看到了这位大人的窘状,会不会被杀人灭口?本来钦差大人就对他有杀心。
自己大仇未报现在不能死!思及此,乌木立刻转身到木屋外的小篱笆门蹲着。钦差大人显然不会对小朝如何,对他可不一定了,自己先出去避避“风头”。
屋内只剩下了顾青初和元锦沛。
顾青初已经做好了对方会发怒的准备,虽然她没看见,但也料想得到被半强迫躲在裙子底下的元锦沛,蜷缩躲起时的狼狈,他合该生气。
说几句恼人的气话发脾气,她哄一哄便是,毕竟元锦沛挺好哄的,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顾青初多少拿捏了一点某位大人的脾气。
元锦沛的反应并不在顾青初的预料,对方语气平淡不缓不慢道:“可以理解。”
整理好衣着坐回椅子上的元锦沛,下巴微抬语气温和地说了四个字。
顾青初有些讶然,元锦沛是善解人意的人设吗?她有些怀疑眼前的人该不会暗地里记小本本……
“你不生气就好。”顾青初如此说。
“你……咳、”话刚开了个头,元锦沛垂眸下扫的视线一顿,咳嗽两声迅速移开嗓音微哑道:“把裙子理好。”
刚刚顾青初撩开裙子让元锦沛出来,放下时没注意裙角挂在了一旁凳子上,莫名将裙子穿成裤子样式,左侧的小腿露了出来。
夏天是绸纱料子如此有些不雅,大冬天的穿着棉线里裤,其实说来也没什么,东域女子有时候干活觉得妨碍,还会将穿的裙子系起来,露出小腿见怪不怪。
元锦沛见识过不少各地方男子女子的各样穿着,露多露少他都无所谓,只是眼前的人是顾青初,他便在意了起来,看到顾青初露出小腿总让他联想到裙摆之下俩人的亲近。
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又乱跳起来。
“哦。”顾青初抚平了裙子。
看着顾青初整理好后,元锦沛正欲开口表情微滞,他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咳咳,元锦沛又咳嗽两声做遮掩后,他想起来了。
“小简在东域的情况我问了她……”元锦沛对顾青初说起了小简。
让那些族长从溪子寨离开后,他询问了小简她在东域的生活情况。
“如你所说,那个溪子寨也是假的。”元锦沛肯定了顾青初之前的猜测。
和小简再次对话,元锦沛直接点破了她月神教圣女的身份,小简最深的秘密一下子被戳破了,她以为自己不说这事谁也不会知道。
元锦沛没有丝毫转变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这让如临大敌的小简情绪缓解了一些,对方并没有因为她的圣女身份而如何,或许也只有寨子里的人会注重这些。
知道元锦沛已经清楚自己的身份,又听对方说现在所询问她了解到的情况,都对日后救顾青初有益处。
小简索性不瞒着了,连她的真实身份都知道了,迟早都会调查出来,元锦沛的问话她一一如实回答。
月神教寻找的圣女正是小简,她平日居住在西舟山后的圣殿内,那里只有两所房屋。
一个是圣殿,也就是圣女居住的地方,另外一个就是紧邻圣殿的小院子,梦婆婆住的地方。
梦婆婆平日负责她的吃穿用度,每月月神教的部分教徒都会来圣殿,她就像个人肉雕像,只要坐在那里接受众人的跪拜,对每个来的信徒用拇指在眉心为他们点个红点即可。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十余年。
这期间梦婆婆规范着她的一切,试图让她当一个没有感情纯洁的圣女,梦婆婆时时刻刻灌输小简月神教的宗教思想。
如果小简不听话,梦婆婆会将她关黑屋,不管小简如何求饶对方丝毫不心软,到了时间才会将人放出来。
按理来说,从小养到大的就算是只狗也有感情了,但梦婆婆对小简的态度仿佛就是对一件物品,明明对其他教众笑意盈盈,但对小简却吝啬一个笑脸。
看着小简变成她想要的圣女模样,梦婆婆十分满意,然而小简乖巧的外表其实下内心充满了叛逆。
在小简五六岁的时候,她意外从圣殿仓库翻出来了一箱子书籍,里面有各地的游记,各种小故事,论语……
对于三岁起就要跪在月亮神像前梦婆婆念一句,她便跟一句月神圣经的小简来说,简直是如获至宝。
梦婆婆会教小简识字,从一开始磕磕绊绊看不懂,到后来越读越顺,小简有了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
直到月神教百年祭祀的日子越来越近,小简没忍住跑了出来。
她知道一旦祭祀结束,她就要和教众一起生活,想要离开就难上加难了。
“小简要去盛京找何人可说了?”顾青初问道。
元锦沛摇头:“她只说了这么多,其余的她说是自己私事,要说也是倾诉给顾姐姐。”
“看来月神教教徒还有别的藏身之处,这几日你和各寨族长周旋,先不要到东舟山对他们出手,我再探探情况。”
距离祭祀的日子还有四天,这期间顾青初试着看看能否打动梦婆婆,探进月神教真正的内部。
元锦沛双眸微阖,眼中精光乍现:“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说说看。”
“既然梦婆婆还留有绝招,不如我们……”
元锦沛靠近顾青初耳边窃窃私语了起来。
顾青初从一开始的皱眉,到表情变得犹豫,再到最后的点头,她被元锦沛说服了。
俗话说奇招制胜,四天的时间的确太赶了,元锦沛的提议虽然有些危险,但如果成功却能深入月神教,可以一试。
小木屋大门外,乌木冷得打了两个喷嚏,屋里的人怎么说了这么半天,要不他去看看?万一钦差大人是个极为好面子的人,对小朝迁怒动手怎么办。
乌木猛地拍了下脑子,他怎么才想到这点,东域有的男人犯浑会打自己婆娘呢!小朝有个三长两短他不会原谅自己。
抱着懊恼的心乌木起身正欲去木屋里,顾青初和元锦沛出来了。快速扫了一眼顾青初,见对方没有受伤,乌木提着的心放下了。
元锦沛看到乌木的举动皱了皱眉,那是什么眼神?在怀疑他什么?
“好好保护自己,我先走了。”元锦沛说着抬手顺了下顾青初滑落的发丝,然后警告似的看了眼乌木,眼神弥漫满满的杀气,随后用轻功飞走了。
顾青初只当元锦沛在乌木面前演戏,虽然她觉得这个举动很没有必要,现在根本没必要骗乌木了,顾青初心里吐槽倒也没拆元锦沛的台,配合对方地点了点头。
乌木同样觉得元锦沛这占地盘的举动多余,他已经死心了,只求对方现在别杀他就行。
从头到尾乌木对顾青初的喜欢更像是一种情感向往,欣赏喜欢是有的,要说爱则对一个青涩少年太深刻了些。
元锦沛自是不管这些的,只要对顾青初有旁的心思的异性,他都有杀意。
顾青初跟乌木回了山洞,别看顾青初穿了一身裙装,但这衣服一点不碍事,还能隔开杂草,走路反倒方便了许多。
加上顾青初本就会些拳脚功夫,想快些回去的她脚步不自觉加了速度,乌木跟得有些吃力。
对此乌木很羞愧,他比不过钦差大人很正常,但一个男人体力怎么能比小朝还差!
是他松懈了,没出事之前他为了照顾姆妈,已经好久没砍木头练臂力了,果然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停止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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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契机,若干年后,乌木从一个清瘦少年练成了肌肉壮硕的男子,这是后话不提。
回到山洞的顾青初看到梦婆婆坐在火堆边,见到顾青初回来,梦婆婆对她招了招手,脸上表情满是忧心忡忡。
顾青初想,梦婆婆大概是在别的寨子也受挫了。
“梦婆婆你回来了?事情可有进展?”到梦婆婆身边坐下的顾青初,表情很是关切地询问。
第三百二十九章 顾青初和乌木的婚事
“全都是软骨头,平日互相叫嚣得厉害,到真章上都熊了。”梦婆婆话语愤慨,显然这一趟又没有合她的意。
梦婆婆又去了附近的两个寨子,与茯淩寨情况相同,寨子里族长对天卫司讳莫如深,多一个字都不敢提。
他们甚至还劝梦婆婆不要想着复仇,让她节哀顺变,说待天卫司走了后可以隐姓埋名找个寨子栖身,大家都欢迎她。
很谨慎地说天卫司不是以往那些小官小吏,硬碰不得,话语中满是对天卫司的敬畏。
梦婆婆想不出元锦沛到底如何威胁他们了,一个个怕得像是老鼠见了猫。都是在东域叱咤风云的人物,居然窝囊成这个样子,让人忍不住火大。
“梦婆婆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寻求东域之主的帮助?”
梦婆婆对顾青初说了这些族长是在去东舟山找东域之主时,被天卫司钻空子抓走了的事。
“你当东域之主听不到风声吗?在他们被天卫司抓走后东域之主不可能不知道,他像是要管的样子吗?”
梦婆婆气呼呼地说,言语没有对东域之主该有的尊敬,神情含着一丝蔑视,好像瞧不起似的。
顾青初心想梦婆婆一定是和对方有过节,或者说是月神教与东域之主有摩擦?
不过话说回来,东域之主是不是太过低调?如今天卫司将东域快要掀个底朝天了,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方掌权者会允许外来之人如此挑衅的行为吗?
顾青初想下次见到元锦沛要仔细问一问东域之主的事情,不知这个东域之主是敌是友。
“圣女一定要接回来。”梦婆婆眼神凌厉,按照原本的计划此时圣女也该被带回来了。
之所以圣女还在外,唯一的“变故”就是圣女和天卫司的人待在一起,这让人非常难下手。
顾青初坐在火堆旁沉默地烤着火,她有些走神想着不知道元锦沛那边布置得怎么样了。
“阿朝。”
“嗯?”
梦婆婆突然开口唤着顾青初。
“你和乌木你们俩……”
顾青初听到梦婆婆这个话头呼吸一窒,瞬间想了无数个为自己辩解的托词,顾青初以为自己和乌木被梦婆婆发现了异常。
谁知道对方突然话锋一转,走向了让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我可为你和他举办婚事。”梦婆婆收起刚才烦躁的郁气,脸上重新挂上了盈盈笑意很是和蔼。
她与乌木的婚事?!顾青初一愣,太过震惊的内容让她嘴唇动了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要害羞,我都知道,大祭司也同意你们在一起。”溪子寨的寨民成婚要经过大祭司的祝福,凡是大祭司反对的男女,二人是不能喜结连理的。
顾青初忍不住吐槽,大祭司这么闲吗?都什么情况了,还有心思搞这些。
“梦婆婆,现在不是谈这些事情的时候。”顾青初没有否定梦婆婆说她和乌木的关系。
从来溪子寨第一天起,她与寨子里的人属和乌木最为亲密,溪子寨发生变故后,她与他同来同往被误会也是正常。
“不,很重要。”梦婆婆语气满是不容置疑。
“你可知收到月神教邀请帖的各路英雄好汉大部分已经进到了东域。”
顾青初摇摇头,这种外部消息她上哪知道去,说知道立马就会被打成卧底身份被怀疑。
“现在东域内其余寨子已经被天卫司攥在手里,眼下能与之抗衡的,便是后进入东域的那些人。“
”你与乌木的婚事上,邀请那些人前来,一是借此在祭祀前笼络住他们的心,二是给其余寨子的人敲个警钟,让他们明白一味顺从不是东域人的气节,东域完全有能力团结起来反抗天卫司。”
顾青初表情呆呆傻傻似懂非懂,其实她听明白了,并且心里对梦婆婆翻起白眼。
合着刚才和她演戏呢,抛砖引玉现在才是梦婆婆唤她过来的目的。
“我不知道,我、我都听你的。”
这等大事顾青初表现出没主见的样子,任由梦婆婆操持,再有小聪明也只是个小姑娘,如此反应很合梦婆婆的心意。
她抬手抚上顾青初的脸颊道:“阿朝,嫁过来后,没有任何人会欺负你,乌木无父无母成婚后你就是他唯一亲人,他一定会对婆娘好,你放心,以后日子你只要享福就好了。”
垂着眼睛有些害羞的顾青初,猛地想到了什么,往后退着双眸含泪道:“梦婆婆,此事你和乌木说了吗,我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他会不会嫌弃我,这些日子我知道他对我都是愧疚,我不知道他……”
一席话顾青初说得语无伦次,梦婆婆懂了,她握住顾青初的手,安抚着顾青初说乌木知道了他很同意,乌木很喜欢她等等。
顾青初情绪渐渐被安抚稳定了下来,她蚊子似的嗯了一声,乖巧顺从的模样让梦婆婆脸上笑容愈然发深。
乌木就算不愿意她也有办法让他同意!
现在溪子寨需要借由这场婚礼摸清外面情况,眼看要到祭祀的日子,不可以有任何闪失!梦婆婆眼底深处闪过一抹阴狠。
和梦婆婆说完那些话,顾青初一直没看到乌木,她知道梦婆婆在说谎,自己同乌木一起回来,随后乌木就出去继续巡逻了,他们根本来不及和乌木说这些事。
只希望乌木能机灵点,知道将计就计。
顾青初打了个呵欠,抬眼便看到和梦婆婆一同进来的乌木,黝黑的面孔能看出他发红的脸颊,很红很红。
梦婆婆拍了拍手,吸引着山洞内众人的视线,随后大声地宣布后日林朝与乌木婚礼的事情,溪子寨遭遇一番大难,众人心里压抑着,急需一场喜事重振旗鼓。
山洞里的人拍手声不断,原本伺候伤员的妇人们,开始研究如何装扮婚礼,一下子热闹起来。
“你们先商量着,我带阿朝出去,晚些回来。”梦婆婆笑着将顾青初拉走了。
走到洞外后,梦婆婆压低声音对顾青初道:“收到了新消息,玛拉山溪子寨有情况。”
婚事确定后,溪子寨的人去给后到东域那些人送请柬,回来的时候按梦婆婆嘱咐特意拐去溪子寨远远地看看情况,没想到真有收获,他们发现了在溪子寨村头的房顶上有一块灰色布条。
那是他们内部专有求救的暗号,在天卫司所在的溪子寨,知道这个暗号的也只有圣女了。
“圣女有危险了,咱们该怎么做?”顾青初语气慎重,心想着不愧为元锦沛动作就是快。
在溪子寨他们自有一套传递消息的方法,梦婆婆通过溪子寨房顶放的灰布条,落下的两只山鸟,还有烟雾等,明白了圣女发出的信号。
“今夜子时,圣女会从寨子背面的地窖逃跑,你和我去接应。”梦婆婆担心圣女不愿跟她回去,因为这个讯息的传递显然不是留给他们的。
按推断来看,圣女在外应该还有个接应她的人。
梦婆婆不知道圣女对方是什么人,是如何认识的,但他们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将圣女带回来。
如果圣女不愿回来,她大吵大闹惊动了天卫司到时谁也走不了,所以梦婆婆对顾青初交代了情况,晚上要带她前去将圣女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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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顾青初应着,眉宇间皆是坚定。
梦婆婆拍了拍顾青初的肩膀:“阿朝,我就说你是属于溪子寨的,现在你对这里产生了归属感,我很开心。”
关于演技,顾青初可谓是炉火纯青,将梦婆婆骗得都感动了。
顾青初嗯啊应着梦婆婆,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她和元锦沛的计划里,没有梦婆婆所说的接应者啊……
莫名地,顾青初有种自己接下来要头疼的预感。
突然想到自己和乌木的婚讯传到元锦沛耳里,顾青初用常人思维完全推断不出元锦沛会有何反应。
——啊,她现在就头疼了。
第三百三十章 被惊吓到当众打嗝
东域从傍晚时飘雪,此刻地面已经落了半寸厚。
离子时还有一刻钟,顾青初梦婆婆二人藏在寨子北侧小山包后,与她们随行的还有八人分别隐身在周围。
除了大祭司外,余下的七人皆不是山洞里的人,他们蒙着面,身手矫健,应当是藏匿起来的月神教教徒。
梦婆婆极为看重这次行动,连大祭司都出马了,这还是怕太多的人会惊动了天卫司,否则梦婆婆会带更多的人来。
“我交代你的事情可有记住?”梦婆婆压低嗓音询问着。
顾青初点头说道:“梦婆婆放心,关于圣女的问题我烂熟于心了。”
梦婆婆点点头,越看顾青初越觉得满意,足以当她的弟子。
“阿朝,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我……”梦婆婆话说了一半突然噤声,目光盯向了西面。
顾青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出现在不远处,对方脚步轻快运用轻功窜上了一棵树干之上,隐藏在夜色中。
这人轻功极佳,踩过的雪只有脚尖儿点地拇指大小的痕迹,便是被发现,也不会被察觉出是人走过,只会当成小动物之类的印子,不引人注意。
梦婆婆皱紧眉头,冲着黑衣人躲藏的方向面露沉思。
子时到了,这是圣女对外放出信号约好的时间。
众人以为圣女会偷偷摸摸走出来,没想到对方身后背着包袱直接从重兵看守的村寨门口出来了。
走的时候甚至还和守卫摆摆手作了个揖,让人惊讶的是那些个不假辞色的天卫司侍卫居然回了她,挥了挥手点下头算是告别。
“这就是圣女吗?”顾青初问着。
“是。”梦婆婆应答。
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小简,小小的身影梳着两个丸子头,头上戴着的还是顾青初过年时给她买的喜庆红头绳。
只见小简绕着寨子外面半圈走到背坡的位置,刚好是黑衣人所在树的下方,黑衣人从树上跳下接过小简手中的包袱,俩人同行。
大祭司问梦婆婆是否现在出手。
“再等等,离这里远些再说。”梦婆婆斥责别寨族长是软骨头,其实她也怕着天卫司。
这里距离天卫司太近了,她怕圣女见了他们不由分说乱喊乱叫,引来天卫司到时一团乱。
圣女与黑衣人走的方向是出东域那条路,走了大约半刻钟,梦婆婆下令出手了。
七名教徒拦在路中间,前三后四围住了小简的去路。
“你们是何人?为何拦我们?”小简呵斥一声。
“圣女,在外可玩够了?”大祭司与梦婆婆顾青初三人从一旁石后走出来,满满幕后之人现身的气势。
小简脸色一变,后退了两步。
她身旁的黑衣人迅速拔刀,将人护在了身后。
“这位好汉何方人士?圣女可否介绍一下?”梦婆婆好似话家常一般,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她的声音尤为清晰。
小简叹息一声道:“惠灵,收起刀,你打不过他们。”
惠灵?
顾青初眼睛眨巴眨巴,这名字听着怎么有些耳熟?惠灵惠灵……顾青初猛地想起这是元锦沛和自己提过的名字。
是最初计划和小简达成相互制衡关系,为妻子采药的东域人,她怀中藏着的发簪也是那人所做,奇怪,他不是离开东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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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着,顾青初看向惠灵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一丝审视。
来回扫看间,对方视线看向了她,顾青初迅速收回视线,眼前的人怎么感觉这么眼熟?
“我不会和你们回去。”小简绷着脸眼神直冲梦婆婆,她紧抿着嘴唇透露出紧张的内心。
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你们要么放了我,要么带我的尸体回去。”
“圣女,你看看这是谁。”梦婆婆说着将顾青初推向前,然后摘掉了她脸上的面巾。
梦婆婆这人有心机,因为夜晚行动要穿夜行服,故此来时亲自为顾青初挽发,将她的发鬓梳得和画中一模一样。
原本不想做得太刻意,怕圣女心生怀疑,现在则是恨不得把顾青初往画中人相似打扮,说什么都要今晚将圣女忽悠回来的架势。
“你、”小简见到顾青初的模样大为震惊,欲言又止。
几个呼吸间微微反应过来,手指颤抖地指着顾青初问道:“梦婆婆,她是谁?”
好演技!自然不做作!
顾青初心里对小简的表演评价很高,这俨然符合她和元锦沛设定的情境,也符合梦婆婆意料且满意的反应。
梦婆婆既让顾青初背问题,又给她梳画中人的发型,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对圣女造成的震撼么。
“圣女,她是您的亲姐姐,在她出生时体弱多病……”梦婆婆把之前和顾青初对过的那一套拿出来说了。
在梦婆婆说完后,顾青初走到小简面前,笑容温柔道:“对不起妹妹,我近日才知道你的存在,是姐姐没有照顾好你。”
顾青初边说边流泪,梨花带雨好不凄凉,一声声抽泣听得人心酸。
小简眼眶微红:“你是我姐姐?”
“是。”顾青初说着撸开袖子,露出了手肘处一块红色胎记。
“我听梦婆婆说你这里也有胎记,你看,我也有。”这只是证据之一,梦婆婆给她准备了不下五个证明她是亲姐姐的佐证。
为了哄住小简乖乖参加祭祀,梦婆婆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你……”小简还想问些什么,被梦婆婆打断了:“圣女,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小简看了眼梦婆婆,视线又落回顾青初身上,最后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说好。
梦婆婆领着圣女回到了西舟山后的溪子寨。
一行人走的时候梦婆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顶小轿子,是那种专门用来登山抬人的轿子,两根竹子搭着个椅子,梦婆婆让小简坐在了上面。
这大概就是圣女的待遇,顾青初认命地步行跟在旁侧。
一边走着顾青初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惠灵。
此人身材高大,不仅是蒙着脸,他用着黑布将整个头连带着肩膀处都围了起来,大夏的夜行衣有很多种,他穿的是其一,通常是用来赶山路用的。
便是赶山路也少有人这么穿,因为阻碍视线,看她这边随行的另外七人就知道了。这种已经过时的款型,居然还有人会用。
一行人最终来到了西舟山的某处山洞,这里离有圣殿的溪子寨很近。
“现在可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小简从轿子上下来,这语气对顾青初的身份既相信又有着怀疑。
梦婆婆淡笑着拿出腰间别着的水壶递给小简道:“圣女渴了可喝些水,在说阿朝情况之前,咱们先确定这位好汉的身份,毕竟有些事儿外人知道不好。”
小简闻言瘪了瘪嘴,随后眼神示意黑衣人过来,在小简的吩咐声中,他摘下了头罩。
——嗝
一道打嗝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抱歉赶路太急,我去旁边缓缓。”顾青初不好意思地弯身行了个礼,然后走到了一旁背对众人。
顾青初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狰狞”。
赶路急只是借口,实际上是突然被吓得,谁能告诉她惠灵这个人为什么会是元锦沛!
第三百三十一章 这猝不及防的扒皮
俩人昨日的计划是将小简送来,届时梦婆婆必然会带圣女去真正月神教教徒所藏匿的地点,而她作为圣女的“亲姐姐”,定会陪同在侧。
有了深入敌营的机会,窥一斑而见全豹,她总能发现些什么。
当时说的是让元锦沛和小简说明白情况,然后制造出小简要离开的假象,突然冒出个接应的人顾青初就觉得古怪了。
果不其然,是元锦沛自作主张!
这人不可能那么老实,是她被元锦沛这阵子的配合给蒙蔽了。
“他叫惠灵,我离开东域这阵子,全靠他照顾。”小简简单介绍了元锦沛的假身份。
梦婆婆上下打量,视线划过元锦沛脖颈处的文身图案眸子闪过了然。
“惠灵,千植寨的人?”
只有千植寨主家谱惠系的人,才能在锁骨处刺有红色文身。
梦婆婆想起她曾听过的传言,缓缓问道:“你是千植寨前族长的孙子?”
千植寨和支石寨多年来势不两立,从祖辈便有恩怨,梦婆婆曾听说千植寨的孙子和支石寨外孙女私奔了,眼前的人应当就是了。
梦婆婆立刻将元锦沛的身份对上了。
“是我。”元锦沛扬了扬下巴,眼中满是桀骜不驯。
小简见梦婆婆反应知道她没有怀疑元锦沛的身份,心中松口气的同时感叹元锦沛料事如神。
惠灵其人小简见过,那人锁骨处的文身早就刮掉了,她觉得元锦沛的文身装扮画蛇添足,有可能招来怀疑。可元锦沛这人太过自我,根本不听她的建议。
坐等元锦沛被质问的小简,没料到这是棋高一着,成了梦婆婆确定他身份的证明,不应该呀,梦婆婆小心谨慎的性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认定了?
平日梦婆婆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但元锦沛是圣女带回来的人,她相信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圣女不会被骗,再加上文身证明,顺理成章就信了。
梦婆婆自认为了解圣女的秉性,觉得对方在这方面不会骗她。
最主要的一点,梦婆婆深知现阶段不是仔细纠结这些的时候,她只要确定对方是东域人,没有叛至大夏就成了。
见梦婆婆不再追问,小简想这元大人不愧是天卫司之首。
他能够两日内制作出假面皮这一点,就足够让她惊讶了,东域最娴熟的易容师也不会这么快,传闻中天卫司卧虎藏龙果真不假。
一旁的顾青初见元锦沛蒙混过关,此时心绪已经平复下来。
虽然元锦沛戴了假面,但对方摘下面巾的瞬间她就认出来了。
首先,元锦沛的喉结处有颗不起眼的痣。
其次是元锦沛的声音,虽然只说了一句诸位好,但她仍听出来了。
哑着嗓子说话的元锦沛,梦婆婆等人不熟悉他的声音,自然无法将其和天卫司首领想到一起,却瞒不过顾青初。
眼神,气息,熟悉感……
顾青初默默无言,这厮为什么要来,不是说好他在外面平定七十一寨那些人么!
小简简单介绍了惠灵的情况,说是她雇佣这位兄弟帮忙,对方妻子重病需要银钱,她给了一笔银两,惠灵则负责她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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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友寨兄弟,又保护了我们圣女,自然不是外人。”梦婆婆场面话说得极为漂亮,抛开了惠灵身份,她转而问起第二个疑点。
“圣女怎么会和天卫司的人在一起?”
“你刚刚说弄清惠灵身份就告诉我姐姐的事,现在该轮到我问了。”小简双手抱臂扬起头,熊孩子耍横的模样。
梦婆婆眼中闪过不悦,语气微冷道:“圣女也染上外面那些人的陋习了。”
小简动作一僵,从小到大的反应改不了,她心底下意识对梦婆婆还有一丝畏惧在,将端起的胳膊放下,梗了梗脖子继续道:“你告诉我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我不介意鱼死网破,这次回东域我可是有准备的。”
梦婆婆气极反笑,她养出来的孩子,什么时候这么歪了。
“这是你的姐姐,我说过了,信不信由你。”圣女和记忆中的表现大相径庭,这让梦婆婆摆不出好脸色。
出去玩一趟心就野了,显然眼前的圣女变得不好控了。
小简走到顾青初跟前,惠灵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如小简所说尽职尽责地保护她的安全。
“你是我姐姐吗?你这些年在哪里,你可知母亲、”提到母亲小简顿了下,转了话提起别的问题,一通问下来竟然没有和父母相关的。
顾青初如之前和梦婆婆对好那样,一一作了回答。
小简越听神色越激动,到最后抱着顾青初哭了起来。
“呜呜呜,你真的是我姐姐,我原来还有亲姐姐……”
小孩子哭闹式的抽泣响彻山洞,一瞬间所有人不自觉皱了下眉头,声音太尖锐刺耳了。
“好了,圣女,亲姐妹团聚乃一大喜事,咱们回去再说?”
本想让圣女发泄好情绪,但这已经过了一刻钟,哭声不断,他们的耳朵受不了了,最终梦婆婆打断了姐妹重逢的感人场面。
圣女果然是月亮神亲选之人,哭闹这么久嗓音依然嘹亮,半分不曾沙哑!这是跟随的几名月神教教徒心声。
他们很激动,觉得自己见到了神迹。
若是小简听了定然要笑他们榆木脑袋,当然了,小简也是前阵子才掌握了此项技能,是顾青初教她如何用腔腹发声,这样既响亮又不费嗓子。
这可都是从一声声冰糖葫芦的叫卖声中练出来!
“在这里说话不方便,你不想知道关于姐姐更多的事情吗?”见小简不答她,梦婆婆再次追问,眼看天色渐亮,梦婆婆想快些将人带回去。
小简看看顾青初又看了看梦婆婆,神情难以取舍,足足过了数十秒,这才开口道:“我可以回去,但姐姐必须随我左右,惠灵也要跟着,我们一刻不分开。”
那防备的模样看得梦婆婆更气了,但没办法,祭祀大典在前她必须稳住圣女。
“好。”梦婆婆挤出笑来。
“大祭司,您先行。”
谈妥后众人往出走时,在洞门口顾青初意外和大祭司并肩同线,出于尊重顾青初示意大祭司走在前。
小简不乐意了,扫了一眼大祭司不愉道:“他是什么大祭司?”
溪子寨众人向她祈福的时候,大祭司才不是这位,小简眼神审视扫了一眼摸着下巴道:“你不是大祭司身边的书童吗?”
向来不喜怒于色的大祭司脸色骤变,满是被戳中痛点的难堪戾色。
顾青初头一回见到这位看什么都“淡淡的”大祭司表情如此丰富。
哦吼,这猝不及防的扒皮。
第三百三十二章 顾姐姐你脚踏三只船啊!
“圣女,前大祭司已病逝,这是新任大祭司。”梦婆婆接过的话,缓解了尴尬的局面,但倒也没否认大祭司书童的身份。
小简哦了一声,混不在意地拉着顾青初越过大祭司,走在了前面。
顾青初心想这位大祭司实际上在月神教只是前任大祭司的书童?这职位升得够快的。
“梦婆婆和大祭司,不对是前大祭司,他们总是意见不合而争吵。”小简在顾青初耳边小声吐槽了一句。
顾青初面带浅笑点点头,回应了小简的话,也没让自己毁了温柔姐姐的设定。
她看到小简说这话时,前面的梦婆婆脚步滞了一下,显然是听到了。
这回小简没有坐轿子,因为她拉着顾青初说要和姐姐一起走路,不用抬轿众人脚程便快了些。
下了雪的山路更加滑,牵着小简的顾青初没注意脚下一个打滑撞到了身后的元锦沛身上。
被扶住的瞬间顾青初道了声谢,然后连忙起身,这一插曲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只有元锦沛自己知道,顾青初手在掐到他胳膊内侧,拧的那一下有多疼。
不过没关系,打是亲骂是爱,顾青初何曾对别人这般不客气?还不是因为将他当作自己人了?
搁在以前敢这样冒犯元总指挥的人,在碰上瞬间别说拧他一下了,挨到衣角就被错骨推开了。
现在顾青初不光拧了,她还给拧青紫了。
饶是这般元锦沛还给往回圆,找补也就算了,当事人心里还美滋滋的,这该死的情爱的力量啊。
俩人的动作其余人没看见,个子矮的小简瞧了正着。
她抬头看到了顾姐姐捏在胳膊上转动的手,和元指挥使抽动的嘴角,应该是疼的,顾姐姐好像挺用力的。
这俩人很亲近?
咦,她突然想起这位大人虽然话语冷淡,但对营救顾姐姐的事情挺上心的,莫非……
她仿佛看到了宋公子头上有些绿。
不过没关系,顾姐姐喜欢哪个才是最重要的,从小看话本的小简对男女之情奉行自由爱,像顾姐姐和宋公子分开,转而和元大人“打情骂俏”的行为。
小简看来没什么不妥,话本里也是那么写的,在临水城时她听茶馆说书讲故事,众人听了不也津津乐道叫好,说什么才子佳人。
所以顾姐姐才没错呢,小简点点头,非常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话本和茶馆说书的故事主角都是男人,但小简是不管这些的。
顾青初以为梦婆婆会领他们,去真正月神教教众所在的地方,没想到她居然将他们带到了月亮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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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这里布置一番然后再回去,阿朝是圣女的姐姐,她出嫁从圣殿也是没关系的。”
才进到圣殿,梦婆婆第一句说的就是这事。
顾青初听得晕晕乎乎,瞬间呼吸都止住了,这真是一点都不给人准备的时间,她现在甚至都不敢回头看元锦沛的神情。
这人自己新交个朋友都会耿耿于怀,若是知道她要结婚还没和他商量,顾青初简直不敢想。
仔细想想这阎王要是作起来,当今世上还真没人敢打包票说能拦住他。
后悔,顾青初后悔刚才没忍住拧那一下了。
不然俩人现在是不是算作扯平……应该算吧……?
“什么,姐姐要结婚?!和谁!”小简跟个爆竹一般瞬间被点炸了。
问完话的小简突然感觉背后阵阵寒意,她忍不住打了个颤儿,奇怪,这屋子地龙烧得挺旺怎么会冷?
随即小简想起来元大人在她的身后。
她决定不要回头看了,位高权重的人发现自己被玩弄了感情怕不是要杀人吧?顾姐姐玩得太花了,竟然同时脚踏三条船。
这这这该怎么往回圆……小简眼含担忧地看向顾青初。
“圣女有所不知,阿朝她和寨子里一个青年互生爱慕,我已经答应为他们举办婚事了,就在后日。”梦婆婆笑呵呵地说,俨然对婚事极为满意。
——这话绝对是火上浇油。
不是的,是梦婆婆非要办婚事,她怎么说得像她求办婚事一样。但现在又没法解释,顾青初只能做出待嫁新娘的害羞模样。
——咔嚓咔嚓
圣殿内堂在元锦沛脚下的两块大英石地砖向四处裂开,连带周围几块都没幸免于难。
元锦沛挪开脚冷冷道:“不结实。”
月神教教徒们:…………
这可是从柳海那边特意买来的大英石,每块价值几十两,便是石块砸下也不会有一丝裂痕,就这么碎了?
所有人神色一凛,极为严肃,顾青初心下一沉,他们是不是对元锦沛起疑了?
以元锦沛此刻释放的冷气来看,她毫不怀疑对方说一句质疑的话,元锦沛便会大开杀戒。
“这……月亮神显灵了啊!”
“月亮神显灵!月亮神显灵!”
顾青初松一口气,看来人有时候迷信点挺好。
“可能是年久失修,最近东域温差大,许多地板都翘炸开了。”梦婆婆小声解释一句,没让教徒们听见,就让他们开心着吧。
元锦沛并未被怀疑,也是,常人谁会无缘无故用内力震碎石板地。
“那青年是什么性格?一般人可配不上我的姐姐!”
小简开口询问,梦婆婆回道:“那青年名叫……”
原本要到院子里冷静一下的元锦沛停下了脚步,侧耳听着。
可惜他还是没听到那男子的情况,外面跑过来一中年男子将梦婆婆的话打断了。
“梦婆婆,外面……”男子到梦婆婆耳边低语。
顾青初眼中闪过恍然,从小简点破大祭司书童身份开始,她之前对大祭司的那点违和感一下清晰了。
怪不得同行教徒对大祭司表现得没那么敬重,堂堂大祭司为何对自己奶娘那般言听计从……
大祭司更像是梦婆婆的傀儡,看似精明强悍,实则很虚,装腔作势。
来汇报得是月神教的人,男子进来看都没看大祭司直奔梦婆婆。
梦婆婆比她想得更有权利,本以为梦婆婆所说的护法地位等是给她画饼,现下看来不尽然。
暗处中的月神教到底是怎样的结构,实际上掌权人是梦婆婆还是另有他人?
思及此顾青初越来越期待明天了。
“有动静了,七十一寨的族长们同一时间段出发,看着路线是往玛拉山溪子寨而去。”梦婆婆说这话时皱紧眉头,平日里一个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各寨族长们为何还要自投罗网?
他们已经回了寨子,相对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竟然又要去天卫司那处。
想起茯淩寨族长说她很快就会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个?所有人再次聚集在一起,天卫司要做什么?
在屋内众人都陷入沉思的时候,顾青初慢吞吞地挪到了元锦沛身边。
小简原本是牵着顾青初的,见对方要往元阎王那边去,她迅速松开了手。
……她还小,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时候她得消停待着,不易掺合。
第三百三十三章 给几分颜色就开了染坊
身子错在元锦沛一步之前,顾青初胳膊背在身后,将手里握着的东西塞给元锦沛,趁着没人注意又赶紧回到小简身边。
元锦沛摊开手,掌心躺着一块黄色油纸裹着的糖。
顾青初塞给了他一块糖,
当他是小孩子吗?元锦沛心里极为嫌弃,下一秒却直接将糖剥开塞到了嘴里。
很甜,但依旧很嫌弃,他长大后就没吃过这玩意了。
话虽如此,嘴角却是不再紧闭向下,转而微微翘起。
哗啦哗啦剥糖的纸声在院子里尤为突兀,顾青初嘴角抽了抽,他就这么大咧咧吃了?
不过既然元锦沛吃了,是不是说明他还有些理智?只要不现在作起来就行。
顾青初这块糖放在口袋好久了,是被梦婆婆带走前和小简逛街时揣着的,到了东域一直没丢,即便换了衣服也要特意拿出来搁在兜里。
她就是习惯性地将东西都放在身边,没成想现在有了这样的用处。
梦婆婆见元锦沛吃糖没有任何惊讶,千植寨喜甜食,其余寨子大多种的农作物是地瓜,玉米等,唯独千植寨大量种甘蔗。在密林中若是看到一个人拿着甘蔗边走边吃,那必是千植寨的人。
所以看到元锦沛吃糖梦婆婆不觉有异,反而越发相信了元锦沛是千植寨惠灵这身份。
这也是元锦沛为什么敢大摇大摆吃糖的原因,他早就调查过惠灵,对相关情况了如指掌。
看梦婆婆对此见怪不怪的态度,顾青初收回视线,没有露馅就好。
关于七十一寨族长和天卫司之间究竟达成了怎么样的协议,想也想不通,梦婆婆先把这事放一边。
“圣女,现在可否告知你为何与天卫司在一起?”
小简眼珠子转转不太情愿道:“我在临水城救了一个姐姐,她和天卫司的侍卫认识,那个姐姐不知道我东域人身份,只知道我要来东域找些草药,便叫我跟着侍卫大哥一同来东域,说这样安全些,她以为我得了侏儒症。”
随后小简又嘟囔道:“我答应跟天卫司侍卫一起走,是怕回东域碰到你,没想到还是被抓到了。”
小简说她答应惠灵帮忙找药草,所以才再次回来东域,之前说好惠灵拿到药草治好了妻子就会护送她去盛京。
这事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依梦婆婆多疑的性格还是问了句:“天卫司的人没怀疑你?”
“到东域后我未见过钦差大人,只和守门的几个侍卫熟悉些,带我来的侍卫大哥就是捎带手地帮忙,没有重视更没有疑心,到了东域把东西放在侍卫大哥那里我就去采草药了,昨儿回去是取东西。”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那位总指挥使或许想不到月神教的圣女会是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娃娃,只把其当做了无关的人,走便走了。
小简说完,梦婆婆又问这期间惠灵在哪里,小简答他自己先来东域等她,露宿在野外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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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个问题过后,梦婆婆把整个事情捋顺了不再怀疑,圣女和天卫司的人在一起完全是巧合。
当然挑不出毛病!
顾青初很自信,这套理论可是经过她的口述,元锦沛润色,然后才教给小简,任谁也找不出问题。
“我要和姐姐单独说话,你们不许跟着,惠灵跟我一起。”小简噘着嘴眼神防备地对着梦婆婆。
梦婆婆有些恼怒,这次圣女回来变化太多了!先把人稳住,祭祀过后再说。
“好,你们姐妹俩好好叙叙旧。”梦婆婆说着对顾青初点了点头,顾青初回了个眼神,让梦婆婆放心。
梦婆婆领着其余人退出圣殿,随着门关上,彻底隔开了她的视线。
小简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先不要说话,她走到神像后面拿出一根绳子来,随后将它栓在门栓系上了活结。
“来。”小简招手让顾青初和元锦沛跟着她走。
几人顺着绳子来到内厢房,小简将书桌上的花瓶拧动,书架后暗门打开,三人进入暗室。那根绳子则顺着通气孔系在暗室的木箱子里。
小简喘了口长气道:“行了,这里说话安全了。”
这个暗室是突发意外情况藏身的安全去处,梦婆婆告诉小简就是让她万一遇到险情可以躲一躲,结果成了小简的秘密天地。
她自制了伸缩盒,只要大堂的门被打开,绳子便会自动弹开收回,数秒内缩到木箱里,随后箱子发出哒的一声,这便说明有人进来了。
以前的小简会快速将话本藏起,走出密室拿起书桌上的月亮神圣经佯装读得很认真。
“这里很隔音,不怕他们趴在门口偷听。”小简说完,走到顾青初跟前道:“顾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对不起,你是被我连累才抓到这里来的。”
小简道着歉,还想多说两句表达自己的愧疚之情,可惜元锦沛不给她机会,直接抓着脖领给拎开了。
“一边去,我们先说正事。”
小简非常识时务,钦差大人平常就不好惹,更何况现在是心气不爽的,叙旧的事她可以等等。
向顾青初投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后,小简清清嗓子:“我到外面去,你们谈好叫我。”
小简离开了密室,这里只剩下顾青初和元锦沛二人。
“你怎么来了?”
“你要和谁成婚?”
俩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四目相对,顾青初败下阵率先开口解释:“权宜之计。”
“终身大事岂可儿戏,还是宁良候真的相中了那个青年。”元锦沛说罢还甩了下袖子。
顾青初语塞,这人又开始阴阳怪气了,莫不要自己给了几分颜色便开染坊!
她便是办婚事也是假的,届时自有办法混过去,再者她用的名字和脸都不是自己的,换句话说,林朝的婚事和她顾青初有什么关系。
“是否相中的问题,我想自己没必要和元大人交代!”顾青初也撂下了脸,冷冷地称呼元锦沛为元大人,三个字叫起来和以往熟稔的亲近感截然不同。
顾青初不是别人,见元锦沛一发火便吓得发抖,她平日是让着元锦沛,可不是畏惧他!
东风压了西风,顾青初强势起来,元锦沛蔫了。
他侧着头看似小声嘀咕自言自语,其实就是说给顾青初听得:“合作没诚意,对伙伴不信任。”
顾青初听元锦沛这话,腾地火燃起来了,这厮居然好意思指责她?!
“我办婚事是逼不得已,你来是谁逼你了?这和咱们之前的计划根本不同!”顾青初掷地有声的质问。
第三百三十四章 没有新郎就办不了婚事啦
元锦沛这人,只捡自己想听的重点,他猛地抬头问道:“逼不得已,是谁强迫你?!”
顾青初抬手扶额,元锦沛办事靠谱是一说,但有时候不着调起来也是真的能把人气疯。
火冒得多了,顾青初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和这厮在这方面置什么气呢。
收敛了脾气,顾青初将她在山洞里发生的情况都对元锦沛做了讲述,全说明白后,元锦沛表示理解了。
其实就算是假成婚元锦沛心中仍然不爽,但他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现在不是作的时候,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不分场合哭闹,大多数得到的是巴掌。
他刚才也不过是想让顾青初能哄哄自己罢了,他当然知道顾青初不可能在东域成婚,结果没想到对方比他还硬气。
怎么那个毒丫头都能够得到温声细语的对待,他就不成。
此刻在殿堂的小简打了两个重重喷嚏。
一想二骂三念叨,小简看向门外方向,一定是梦婆婆在骂自己。
密室内,轮到元锦沛解释了。
“外面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戴银质面具装成我的身份,那些寨子的人不成气候。”
“当年月神教四大护法只死了一个,教主祭司通通不见,甚至许多小堂主都跑了,他们不知道从何处听到风声提前离开,故此留了许多余力,你要去的地方是月神教老巢,必然惊险万分,你我一起更加安全。”
回去后元锦沛左思右想觉得顾青初这边更危险,所以改了计划他决定同行。
“你对七十一寨动手,东域之主无动于衷?”顾青初接着问,现在元锦沛过来已经是定局,说再多也无用,眼下时间紧迫抓紧说正事。
“我给东域之主发了信函,对方没有回应,我也不知他是何想法。”元锦沛到东域后便给东域之主发了消息过去。
一共两份,来之前发的信函对方回了,来之后发的没有。
元锦沛表示接下来他要暂时掌管东域,但对方并未回信,元锦沛也不在乎我行我素地做事,东域之主倒是没出来阻拦,元锦沛权当对方默许。
在东域,东域之主拥有五千府兵,这是朝廷允许他拥有的兵马,多了不可,少了则不好管治东域。
这些年来也没见东域之主调遣他的兵管事,真正治理东域的行为基本没有,当然东域内部小打小闹有,大事却未发生过,杀鸡焉用宰牛刀,东域之主不出手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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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次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就有些不对劲了。
“这个东域之主……”顾青初说不上来哪里古怪。
“你们说完了吗?再久孟婆婆大概会忍不住闯进来了。”小简从外面走进来。
“继续按计划进行。”顾青初对元锦沛说着,元锦沛点点头往外走。
走到密室口元锦沛发觉俩人没跟他出来,回头就看到后面小简抱着顾青初,说她如何想顾姐姐,宋哥哥不靠谱人不见了等等……
元锦沛额头冒出十字花,咬牙切齿道:“还不走吗?”
“大人您说完了,我还没说完呢,您先上去吧,我特意留出自己和顾姐姐说话的时间才下来叫的。”
换言之就是现在离梦婆婆忍耐底线其实还有一段时间,她怕元锦沛都给占了自己说不上话,所以下来提醒。
元锦沛眯了眯眼睛,小心机耍到他这来了?
突然哒的一声响起,小简绷紧了神经,绳子收回木箱发出声音,有人进来了!
三人连忙出了密室往圣殿大堂走去,只见梦婆婆领着人匆匆走进道:“来不及敲门,快走,山洞那头出事了!”
山洞那头?也就是玛拉山溪子寨的寨民们那里。
“梦婆婆怎么了?”顾青初跟着众人同行,眉眼担忧地追问,为了掩饰她特地加了一句:“乌木还在那里,他们可有性命之忧?”
——哼,顾青初听到一声轻哼,她没理会,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梦婆婆也听到了,狐疑地看了一眼,见惠灵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样子,她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天卫司的人找到了第二条密道,山洞的人都被抓了,除了来报信的隋余,只有乌木及花家兄弟俩跑出来了,乌木受伤昏迷性命无碍,他们三个躲在木屋,天卫司的人没去那边搜索暂时安全。”
梦婆婆边走边说,心情非常沉重。
天卫司的人竟然如此神通,他们将之前那条暗道堵了就是为了防止天卫司的人过来,结果对方又找到了极为隐蔽的另一条密道。
这是梦婆婆无论如何都没有预料到的。
“咱们现在去哪?”顾青初问。
“东舟山鬼窟窿,大家都在那里。”
梦婆婆这话一出,顾青初知道这是要去真正月神教教众所在的地方了。
“那我姐姐的婚事怎么办?”这回换小简问了。
“请柬已发,婚事照办!”
“可是山洞已经被天卫司的人给占了,乌木也受伤……”顾青初抿抿嘴唇有些难过。
“请柬所写地点是假的,真正地点由送信人口述,细节咱们回去再说,先赶路。”梦婆婆来不及解释那么多。
她害怕天卫司摸到圣殿这边来,虽然圣殿位置非常隐蔽,但对方将密道都发现了,梦婆婆没法不慌。
相较于梦婆婆的焦虑,元锦沛脚步轻快心情很好,新郎昏迷在小木屋那里,就算醒了有天卫司侍卫在搜山,他也赶不回来。
婚礼可以办,没有新郎就行。
举假婚礼元锦沛不在乎,关键顾青初要和对方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那些礼节是真的,所以他才会心情这般不虞。
不过此刻都无所谓了,因为新郎回不来,夫妻对拜那些都不会有了。
元锦沛觉得自己决定下得真好,那条密道他早就发现了,不过是没有下令出击。
出发前他为了让梦婆婆感到紧迫,尽快带他们去真正月神教教众藏匿的地方,让下属去剿山洞,没想到一石二鸟,竟然还有别的收获。
甚好甚好。
今晚月亮很大,再加上地面白皑皑的厚雪,赶路都不需要火把,视线所及之处都亮堂堂的。
所以顾青初非常明显地看到了元锦沛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怎么如此在乎自己的假婚礼?论友情的话管到这方面就有些越界了。
不行,她不能一昧地去迁就元锦沛,待将身上毒素解了回到盛京,她到时好好掰掰元锦沛的友情观念。
俩人是独立的个体,交情好可以,但莫要管太宽。
没了密道的近路,一行人紧赶着路,从天蒙蒙亮开始,走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来到了东舟山鬼窟窿。
这里是一座山峰,外表形状看来犹如鬼怪的獠牙,地面又到处是暗洞,深浅不一的洞里尽是尖锐的碎石,人不小心落下去,非死即伤。
由此东域人将这座山峰称作鬼窟窿。
第三百三十五章 恭迎圣女回归
鬼窟窿遍地杂草树木不多,地面有大约一指厚的积雪,与寻常山峰相比没什么大不同,看不出哪里凶险。
但听这地名就知道此处不一般,顾青初接过梦婆婆递来的棍子,拿得极为小心。
“成列走着,手中棍子四处探好,小心落脚,切莫分心,鬼窟窿遍是暗洞,失足落下洞浅养个月余可好,洞深则尸骨无存。”梦婆婆严肃认真地说。
一席话听得小简心惊胆战,她四处张望的同时,手紧紧地捏着顾青初的衣角。
梦婆婆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生满意,看来阿朝已经将圣女的心笼络住了。不知顾青初和小简在临水城就有交集的梦婆婆,只当顾青初是尽心了。
“圣女不必太过担忧,只要小心脚下就不会出事。”梦婆婆安抚似的说了句,转身走到了最前。
十余人前后紧挨着,由梦婆婆走在头,大祭司在尾,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山下捡来的木棍小心支撑四探地走。
走了不过半里路,便已经探出了七个暗洞,小简在每个暗洞口都拿石头试着丢下,除了第一个回声很快,其余都深不见底。
每个洞口大小大概有两个成年男子腰一般粗,若是脚滑落下,连个攀把的边沿儿都没有,洞里石形尖锐,人掉下去便会如梦婆婆所说尸首都找不到。
月神教将此作为老巢,这个地方选得妙。
便是知道有追兵来,他们也走不快,谁来都得小心试探,鬼窟窿名副其实。
就这般小心走着,眼看天色暗了下来,白日走着都要小心,夜间看不清路危险程度加倍。
“不走了不走了,我眼睛都要看花了。”小简叫嚷着。
虽然梦婆婆在前面领路,但有的地方暗洞连着暗洞,中间仅有一掌宽的路可走,跳过去前面仍是暗洞,就像是百米悬崖上的独木桥一样渗人。
白日还好,晚上走的话基本就是抓瞎,小简不想自己莫名其妙死在这里。
“不要慌张,过了前面那小山丘就可以大胆走了,太阳落山前一定能到。”梦婆婆指了指不远处的山丘。
小简被安抚了,嗯了一声继续走着。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众人到了山丘处。
梦婆婆扔下了手中的棍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一路下来走在前面的她身上没少费心神,这是条累人的路。
如果不是有圣女在,梦婆婆不会走在前带路,别人她都不放心。
事到如今,圣女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山丘后面有一条长河,冬季极寒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众人走在冰面上,顾青初牵着小简的手,互相搀扶着,时不时脚打个滑,元锦沛在二人身后,顾青初要摔他就快速搭手扶着,小简脚滑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任由小简抓住顾青初稳住,或者坐个屁蹲。
三番五次的顾青初感觉不对了,眼神示意元锦沛照看点小简,对外他可是小简的“护卫”!
被顾青初瞪了几眼,元锦沛这才收敛一点,小简滑倒三次大概会扶个一回。
他们身后的大祭司看不到顾青初和元锦沛的眼神交流,但他注意到了元锦沛的区别对待。
大祭司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眼中闪过鄙夷,家中有重病的妻子,却不妨碍他对别的女子上心,所谓深情也不过如此。
一行人走到一处山崖豁口,梦婆婆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将其放在了石壁的凹槽处,四四方方丝毫不差。
随着石头放进去,梦婆婆用力按了一下,轰隆声响过后出现了一道石门。
梦婆婆先走,众人随行,入眼的是一条通往地下不见底长长的石阶。
这里视线昏暗,墙壁上的火光只能细微照亮台阶,不知走了多久,大家的眼前猛然一亮,顾青初瞳孔微缩,眼中闪过惊讶,在东舟山深处竟然藏了如此一座地下城!
顺着石阶往下走时总能听见哗哗的水流声,原来地底还有一条暗河。
顾青初视线打量四周,红色火把加上用绿纸糊的灯笼,映出来的光很亮,却也显得极为诡异,再加上地下暗河从外冒进来的雾气。
像…………
“阴曹地府。”
小简呐呐发出的一句话,说出了顾青初的心声,话本中描绘的地府大概就是如此了。
又是一阵轰隆声,地宫城门打开,哗啦哗啦铁链声随之响起,一块长板架在底下暗河之上,成了可以走路的桥。
顾青初挑眉,地宫设计的好似城池,暗河给弄成了护城河一般。这层层严密的防护,看来上次大夏军队给了他们很深刻的教训。
“恭迎圣女回归,恭迎圣女回归。”
随着木板被放下,门口迎着的月神教教徒们暴露在眼前,他们穿着统一的衣服,左膝跪地,右手覆在胸口,伏着身子恭敬虔诚。
月神教教徒们跪迎在门口,数百人喊了两遍之后停下,余下的只有呼吸声无半分杂乱。
顾青初眸光幽然,这,才是真正的月神教教众。
“圣女,这是属于您的宫殿,现在是时候进去了。”
梦婆婆声音响起,不知为何,往日听起来和蔼可亲的声音,此刻却让人汗毛直立,诡异粼粼。
小简抬头看了眼顾青初,原本有些怯懦的心,在对上包容鼓励的目光后突然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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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被梦婆婆控制在圣殿的时候了,这次仙女姐姐和她在一起。
挺胸抬头,小简握着顾青初的手一步步走进了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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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内,小简坐在主位,梦婆婆坐在她左下方,元锦沛护在小简身后,底下站着两排穿着锦丝红色长袍之人。如此正经论事的场合,圣女却在和梦婆婆顶嘴。
“我不,我要和姐姐坐在一起。”
小简拉着顾青初的手不放开,顾青初在小简身侧坐也不是走也不得。
最终梦婆婆没有拧过小简,俩人各退一步,顾青初坐在了小简身侧,但不能同坐圣女莲花椅上,而是在旁另加了个座位。
“好了,现在说正事。”梦婆婆脸色微僵,原本乖顺听话的圣女,现在处处与她故意作对,落差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适应的。
“关于现在……”梦婆婆刚开口,又被小简打断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新郎由惠灵兄弟来吧
“慢着,议事之前你们先做个介绍,否则我都不知身份便谈事情,岂不是很可笑?”小简端起了圣女身份,略微有些恼怒斥责地的语气。
以前在圣殿小简被梦婆婆管教,她很怕对方,饶是如此她觉得自己和梦婆婆是有情分在的,事实证明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认清现实的小简离开圣殿,对梦婆婆彻底死心没了感情。
如今她再次回来,身边有顾姐姐,还有那位不好惹的钦差大人,小简底气十足,端起圣女的架势一时压得梦婆婆反驳不得。
“圣女所言极是,下属是追风堂堂主马寨,堂口一百人,对外掌握三个教派……”
“下属是露云堂堂主……”
“下属是闪雷堂堂主……”
站着的二十四人正是月神教的二十四堂堂主,当年月神教有四个大护法,每位护法名下管六个堂主。
——全在这里了,元锦沛神色晦暗。
“月神教还有两名护法在外,祭祀当日会赶回来。”梦婆婆说了一句,然后挤出笑脸问道:“圣女,现在可否谈正事了?”
小简其实压根没听也没记住谁是谁,她刚才问话,全是背后的元锦沛轻点座椅传暗号,告诉她这么说的!
来到东域前几日小简没事做,元锦沛特意派人来教她一种密码,小简现在回想心里扼腕叹息,她当时怎么会觉得是元锦沛怕她无聊,所以生得好心。
元锦沛分明早有预料会用得到,她才走一步,那个大人已经想到了一百步之后。
这人忒太可怕!
“好,谈事吧。”小简点点头,她没有感受到座椅被敲击,应当是让她顺着往下说。
“先来说一说阿朝的婚事儿,明天便到正日子了,但是乌木赶不回来。”计划好的婚事准备时间,都被浪费在了路上。
再过一晚,便是举办婚事的日子,梦婆婆高谈阔论地说起这个婚事的用意,在场的堂主纷纷点头赞同。
“新郎不在,我们可以暂时找个人替代。”梦婆婆随口的一句,让元锦沛杀心再起。
在旁的大祭司一直观察元锦沛的反应,看他骤然冷下来的面孔,心中嗤笑一声,眼中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
“替代之人不如让圣女身后的惠灵兄弟来,如果让寨中的兄弟来假扮,日后乌木兄弟难免心生芥蒂,相处不快,惠灵兄弟则不同,他以后会离开,所以不必有这方面的顾虑。”
大祭司开口,元锦沛眼中猛地一亮,这倒可以。
其余的堂主们自顾自地讨论,没人听大祭司说话,显然在这个地下城的月神教中,曾经是前任祭祀书童的大祭司,没有多少薄面。
只有梦婆婆点了点头说好,毕竟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都没有讨论的必要。
大祭司恭顺地对梦婆婆拱了拱手,然后退到一旁,目光投到元锦沛的身上,对其点了点头。
元锦沛微微挑眉,这人有点意思。
人都是有野心的,大祭司也是如此,他看出来元锦沛在圣女面前有几分话语权便欲拉拢,日后总归用得到。
在前任大祭司身旁当书童,他自然知道现在的自己和前任大祭司所拥有的权力差远了,不过没关系这些他自己会找回来。
他会让那些瞧不起的他的人,日后跪在跟前伏低做小。
不管大祭司心里活动如何,元锦沛现下极为满意,他替代新郎的位置,这个办法好。
顾青初在旁听着下面人讨论,并不担心婚礼事宜,本身她就没把此婚事放在心上。
最后大殿之上,只谈论了这场婚事,其余的事情还未提起梦婆婆便以圣女劳累需要休息为由,让众人散了。
小简当然是要顾青初陪她睡,元锦沛作为惠灵也需在其左右,故此梦婆婆把三人安排在一个院子内,然后离开说她去准备喜宴等事情。
出去的时候还给顾青初使了眼色。
害怕隔墙有耳的元锦沛,在梦婆婆走后特意小心地检查过四周,没有任何问题。
顾青初勾勾嘴角,看来他们戏演得很成功,梦婆婆现在还没有起疑心,否则安排住所少不了还要试探一番。
想起梦婆婆离去的借口,顾青初讽然道:“喜宴?我看她是和自己的人去私下会议了。”
很明显在刚才的议事上,梦婆婆要说的不仅是她和乌木的婚事,但看到了小简的态度,她意识到可能不会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所以及时止损,连提都不提。
由此可见这二十四堂堂主不全是她的人,据梦婆婆所说,在外还要两个护法,同为护法应当是在月神教和她平起平坐。
再看大祭司的如此提议,也存了向圣女示好的心思。
平日更多生活在玛拉山溪子寨那里的大祭司,与真正月神教教徒交往甚少,即便是梦婆婆的干儿子,作为梦婆婆心腹的他也在那些堂主面前没什么面子。
这月神教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几股势力内斗,也不见得平静。
小简在旁听着元锦沛和顾青初你一句我一句地分析,心里除了感叹还是感叹。
这俩人怎么这么厉害,短短的时间内看出来如此多的问题,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有人来了”元锦沛说了一句,不一会果然有人来敲门,是侍女端着婚服进来了。
“见过圣女,梦护法让奴婢将衣服来给阿朝姑娘试一试,若有不合适的地方,今晚也好改过来。”侍女手中的托盘有一男一女两套婚服。
侍女放下后,顾青初直接拿起一套去试了,元锦沛也在侍女的提议下去换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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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来时话语冷冷内心却欢喜:“袖口再长些,其余皆可。”
这也算是他和顾青初成婚了,便是假的也觉得有趣。
元锦沛没有换下衣服,他在等着顾青初出来想让她看看,他也看看她。
结果顾青初出来的时候穿着的还是进去那身衣服:“大小合适没问题。”
原来顾青初进去换上后发觉尺寸合身,便直接脱下来了。
“我去换回来。”元锦沛声音有些发闷,回自己房间换衣服。
“他怎么了?”顾青初不解地问。
小简心里偷笑,摇摇头随口扯了个理由道:“可能是这里太潮了,不适应吧。”
钦差大人是因为想看顾姐姐穿婚服结果没看到在懊恼。
元锦沛他在姐姐面前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半分没有在溪子寨时的可怕模样,否则小简是连偷笑也不敢的。
她在临水城转悠那么久,那些个下九流凶神恶煞的人也遇到过,但若说怵一个人,也只有元锦沛给她从骨子里冒寒气的感觉。
丫环拿着两件婚服离开后,元锦沛状态明显有些兴趣缺缺。
顾青初以为对方累了,便提议早些休息,明日的婚礼也是件费精力的事,喜宴上指不定会出什么状况。
这一晚,三人早早就睡了。
而地宫,灯火通明到天亮。
第三百三十七章 婚礼现场进行时
第二日顾青初被丫鬟的敲门声叫醒,因为乌木不在,所谓的婚事更加成了形式,梳妆打扮也没那么认真了,梦婆婆还特意过来一趟,对顾青初说着歉意的话,答应日后给办一场更豪华的婚礼等等。
正常新娘嫁人天不亮就要打扮,绞面梳妆等过程极为繁琐,到了顾青初这里一切简化,不必早起的她起床时天色就已经大亮了。
顾青初为什么会在地下宫殿知道外面天色如何,因为她惊讶地发现在房间里,能看到外面自然投射阳光的天气亮度。
要知道这里可是极深的地下城!
“宫殿上方有好几处天裂,从那里照过来的阳光四面八方投到暗河上,河水流淌折射,所以整个地下宫殿都有了亮光。”
梳妆的丫鬟解答了顾青初心里的疑惑,丫鬟口中的“天裂”不光是峡谷缝隙那般简单,它如框架一般四周皆有侧缝,共有好几处,所以太阳升起落下期间,整个白日都能够照入地下宫殿里阳光。
月神教的人竟然能发现如此宝地,且从地理位置来看,这里在东域之主圈地为府的范围,月神教怎会如此胆大。
“阿朝姑娘,宾客都来了,咱们可以出去典礼了。”丫鬟走过来传话,顾青初蒙着盖头被扶着踏出门。
路上顾青初随口对丫鬟问道:“宾客们都来了此处?若是有人存不轨之心该如何。”
这个来扶她出门的丫鬟顾青初认得,对方从梦婆婆进来地下城开始,便一直跟随在梦婆婆身边,深得其信赖的样子。
“阿朝姑娘不用担忧,日后都是自己人。”小丫头解释了一句,没有再多说。
自己人这三个字很耐人寻味,顾青初暗暗记下。
小简早早坐在了宫殿内地势最高的莲花椅上,四周用白色薄纱遮挡,她的脸上蒙了面巾,看起来神秘高洁。
所有来贺喜的宾客皆要冲着圣女行拜礼方可入座,小简只要坐在那里就成,因有自己的身份角色在,故此她没有陪同在顾青初左右。
而元锦沛则是身着新郎礼服,胸前系着红花对来往宾客拱手相迎。
顾青初过来举行典礼,礼成过后送入洞房,她的任务便是完成了。
新娘子的盖头是红纱,上面绣着红色的珠子,在一步步往元锦沛身边走去的红毯上,顾青初能够透过盖头看清外面的人。
左右两侧坐着观礼的宾客大概有两百来名,这里大多数是外来的宾客。
靠在前方坐着的一排顾青初看着眼熟,不是人眼熟,而是他们手上的文身。明眼教,红莲教,奉行教……
每一个图腾都代表着一支曾在夏朝兴风作雨的邪教派,他们竟然都来东域了。
许多已经被天卫司灭了的邪教也出现在这里,这一部分的人则是坐在月神教的堂主身后。
顾青初想起之前他们自我介绍说手中掌握多少教派,看来就是这些了,被天卫司灭干净的教派,被他们收为己用?这个月神教果然一直在暗地中谋划多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随着主婚人梦婆婆最后一句礼成响起,顾青初的任务算作完成了。
顾青初和元锦沛被送到了同一间房内,让丫鬟退下后,顾青初对元锦沛也留在了婚房表示惊讶。
“小简对梦婆婆说今日鱼龙混杂,她担心你的安全,便让我来保护你。”作为假新郎,拜堂成亲后作用便没了,元锦沛怎么可能被允许一同进入洞房。
有了小简的话,梦婆婆同意了他才能跟着进来。
当然了,元锦沛没说这是他让小简说的。
顾青初点头,看了眼门口,元锦沛会意道了句:“无人。”
现在整个地宫的下人都在忙前堂的客人,他们这个后院下人无暇顾及,后厨人手不够,就连刚出去守在门口的小丫鬟都被叫去烧火了。
“我以为你会在他们过来的路上一网打尽。”顾青初松了松头上的发鬓,绷紧的头顶终于舒服了些。
元锦沛摇了摇头道:“现在还算不得一网,明日祭祀时动手也不迟。”
“我没想到梦婆婆会在地宫举办婚事。”顾青初倒了杯茶水准备饮下,被元锦沛拦住了。
茶水有毒?
顾青初仔细嗅了嗅,没有闻出来,正欲拿药针试探,这时元锦沛说话了:“我刚看到丫鬟泡茶时她的发丝落里了。”
说着元锦沛打开茶盖,里面果然有根头发。
顾青初:…………
“外面来的都是在大夏为非作歹的邪教徒们。”顾青初觉得自己还是说正事好了。
在来时路上的马车里,元锦沛曾和顾青初提起天卫司剿灭过的邪教,例如其邪教徒都有哪些特点等等,无聊当作闲事谈过,顾青初记性好便记住了。
这次来的那些人,手背上有明显的文身,元锦沛一眼便认出来都是哪门哪派,这梦婆婆倒是一个不拉全邀请了。
“进来东域后,这些个邪教徒把自己教派的图腾画在手上,以此作为身份证明。”所以这些人在元锦沛眼里算是明晃晃地自报家门。
“咱们得找个理由出去。”顾青初走向衣柜,打算找个不显眼的衣服换下身上的礼服,偷偷潜进前堂。
“不急,马上就来了。”元锦沛表情悠哉,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敲门声,是传话的丫鬟,说圣女在前面唤阿朝姑娘过去。
顾青初听了眼中闪过笑意,她怎么忘了还有小简在,圣女的名头可是太好用了。
“好,我换件衣服马上过去。”顾青初应后,丫鬟回去复命。
从内室走出的顾青初换了一身浅红色衣裙,见到在椅子上等她的元锦沛还是那身衣裳。
“你怎么没换?”顾青初不解。
元锦沛起身,抻了抻衣领衣袖道:“我觉得挺好看,先不换了。”
顾青初无言,顺着元锦沛的动作顾青初看到了它的袖子,目光一滞指了指道:“这……”
袖子怎么还是短的?
元锦沛目光转了转流里流气地调侃:“为夫以后要靠娘子关照了,在月神教实在没有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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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的衣服比昨晚试穿的更加精致,侍女又往上缝制了一些珍珠和金丝,顾青初身为圣女的姐姐自然待遇规格高。
然元锦沛则不同了,本身就是个假新郎官,根本不配量身定做,昨日试衣服小丫鬟回去因此挨说了,是她疏忽将新郎礼服也拿了上去。
本来元锦沛是连试穿的资格都没有,故此提得要求自然被无视了。
“假的,莫入戏太深。”顾青初玩笑似的白了元锦沛一眼,踱步离开。
元锦沛看着顾青初的背影眼底划过精光,早晚有一天他给变成真的!
婚礼大殿内。
顾青初和元锦沛过来时,发现原本喜庆热闹的气氛变了,吹着喇叭打小鼓那些奏乐都停了。
所有人脸色沉重,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顾青初的第一个反应是他们谈崩了,刚想询问元锦沛的想法,结果耳边听到了元锦沛的一声轻笑。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月神教的护法怕不是个傻的吧
“一帮反应迟钝的傻子。”
顾青初迅速环视四周确定没人听到,连忙拉着元锦沛走到角落,这人生怕自己不暴露似的!
“怎么回事?”顾青初低声询问,不做他想,大堂这情形是元锦沛的手笔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它月神教想在这里笼络人,必然也要失去一部分人心。”元锦沛眼底倏然流光微转,深不可测。
天卫司不行动不代表不知道。
那梦婆婆真当她传信的人很隐蔽?
天卫司的追踪隐身术一绝,更别提是在深山老林一个绝佳的藏身环境内,侍卫们可谓是如虎添翼。
再加上那些族长供上来的祛毒药丸,天卫司的侍卫在东域密林各个区域来回穿梭,如入无人之境。
梦婆婆手下人的行动,元锦沛佯装不知,然后顺势而为以此达到自己目的。被利用的梦婆婆压根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天卫司盯上了。
那些个邪教之人拿着邀请帖从进到东域开始,元锦沛便收到了消息,东域口他一直有留人看守。
元锦沛之所以放任他们互相通信,就是为了最后一环计划的收尾。
东域各寨虽偶有摩擦,但遇事心齐,元锦沛想要让东域境内其余寨子和月神教对立,并且分为两派需要一个契机。
也就是眼下梦婆婆的行动,就是元锦沛计划中的一环,起到推动作用。
换句话说,元锦沛预判了梦婆婆的预判。
多智近妖,这是盛京百官对元锦沛的客观评价,即便多活了几十年,梦婆婆也根本算计不过元锦沛。
后进入东域的邪教徒们梦婆婆想利用他们,这些人所在的邪教派始源于东域。
梦婆婆曾和顾青初说过,大夏那些邪教做的事情,其实大多并非东域授意,但最后很多罪责都落在了东域身上。
这话是有些真实性的。
这些人在脱离东域前往大夏进行传教后,本质就变了。东域所信仰及初心归于炼蛊,他们许多丧心病狂之举是为了练蛊。
大夏内邪教徒可能会为了金钱权色,还有大部分是为了屠杀而屠杀,甚至会以此为乐趣。
当然,这些个邪教派出自东域,他们回来东域各寨也不会排斥。
说到底杀的是大夏人,他们不在乎,更何况这些人回来还会带着一箱箱金银作为“供奉”。
如此互相交往倒是其乐融融,那些邪教得以在东域有一席之地,自认为便“师出有名”了。
但现在这局面要变了,月神教与这些大夏邪教派们绑在了一起,在元锦沛的有心运作下,直接和东域内其余寨子形成了对立。
大殿内众人之所以脸色难看,因为他们才收到了消息,七十一寨成立联盟寨了。
“何为联盟寨?”顾青初对元锦沛的计划好奇,他又如何让七十一寨联手来对付眼下这群人?
元锦沛正欲接着解释,那边小简看到角落的俩人,派身边侍女过来找他们了。
圣女那处有动作,吸引了大殿内其余人的注意,顾青初和元锦沛不好再凑一起说话,站直身子由侍女领路前往小简所在高台。
顾青初虽然只听元锦沛讲了一半,但也明白梦婆婆想利用这场婚事做的事情泡汤了,并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是元锦沛从中得利。
如此一来,明日祭祀可热闹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殿内的这些人也不见得和月神教一心。
梦婆婆会如何?
站在小简身边,顾青初将视线放在了梦婆婆身上。
顾青初的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白纱布,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梦婆婆便以为顾青初在担心她,冲着圣女所在方向对顾青初微微颔首,示意她不要忧心。
随后走到大堂中央,梦婆婆双臂一挥朗声道:“各位,现在事情真假还不知,或许只是天卫司弄出的障眼法,想让咱们乱了阵脚”
事情还要从顾青初和元锦沛离开大堂说起,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守门焦急过来说有事要禀报,随后他带来一名男子。
这人浑身皆是刀伤,他是被在外盯梢的月神教教徒带回来的。
“七十一寨组成了联盟寨,要讨伐月神教。”说了这么一句话后,男子咽气了。
这人是被天卫司抓走玛拉山溪子寨的寨民。
横生这一变故,大堂内其乐融融的众人肉眼可见地惶恐起来,为了稳住当前局面,梦婆婆只能如刚才那般措辞。
“不知梦护法有何高见?说来听听让大伙拿个主意。”
梦婆婆走到台阶上,冲着台下的各大邪教之人言语诚恳道:“诸位可恨天卫司?”
“老子恨不得剥了他们的皮,没有天卫司,我明眼教岂会损失那么多的教徒!”
“是啊,那天卫司太恨人,处处与我等作对。”
……
……
梦婆婆的问题得到了极大的响应,可见天卫司在邪教心中有多可恨,典型的看不爽却也干不掉。
“一直都是天卫司要打要杀,不如这回咱们主动出击。”梦婆婆眉眼闪过狠戾,天卫司多次踩她底线,如果不给对方一个教训,月神教的祭祀明日别想安生。
说完话的梦婆婆本以为会得到强烈地回应,她万万没想到整个殿堂内居然会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个人开口问道:“梦护法您的意思是对天卫司出手?”
这位月神教的护法是疯子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问话的那人表情意思明显。
小简没忍住嗤笑出声,当然她发出的声音极小,只有待在她身边的顾青初和元锦沛听到了。
顾青初眼底同样闪过一抹笑意,梦婆婆低估了天卫司在邪教教徒们心里的恐怖程度,能让邪教教徒评价丧心病狂的天卫司,岂是好惹的?
“你们怕了?”梦婆婆眼中闪过恼怒,是她高估这些人的胆量了!皆是无能鼠辈!
“梦护法,此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你没和天卫司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的手段,还需从长计议。”
“天卫司并非普通官差,若是没有周密的计划,动起手来怕是难以收场。”
……
梦婆婆原本计划联系东域各寨的人,共同对抗天卫司,结果东域七十一寨软了骨头不说,现在离谱地组成了所谓的联盟寨反过头来讨伐月神教。
她退而求其次,打算与大夏境内前来的邪教派联手,结果他们也怂了。
朽木不可雕也!
真就拿天卫司没办法了?不知为何,梦婆婆心中那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大。
前来禀报的人看似是玛拉山溪子寨的普通寨民,只有她知道这是月神教留得深钉。
男子的身份实则是梦婆婆留在外面探听情报的一群人,他进入宫殿后,手掌摊平比划了一个直线的动作,此举说明梦婆婆留下的钉子都被拔了。
这也是让梦婆婆不管不顾说起要大家伙联手对付天卫司的原因,按照原计划是要在喝酒尽兴时提起。
一点点试探众人的口风。
梦婆婆如此急切也是慌了神,不光是散落在外的“钉子”,这些年她还安插进了其余寨子的人当细作。
那人的动作代表了最严重的情况,说明她所有的线人,都被天卫司杀了。
梦婆婆怎能不慌,天卫司是如何发现那些人的身份?这地宫有天卫司的奸细?想到这种可能梦婆婆不寒而栗。
不对,地宫不可能被天卫司的人渗透。
除开这个,难不成天卫司真会一些神通?
“此事不急,明日就是月神教的百年祭祀,容后商议,大家继续用餐。”梦婆婆笑眯眯转移了话题,视线从左至右扫过大堂,心中暗暗有了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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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内恢复了刚才的热闹,不过喝酒的众人脸上都多了一分沉思,刚才来人禀告的消息,让他们有了危机感。
所有人不由得思考起了退路,就冲梦护法那番言论,这月神教好像并非传闻中那般厉害。
梦婆婆哪里会想到,自己的慌乱之举,将月神教在众邪教徒心中的圣坛上拉掉了一些。
高台上小简挥退了身边守着的侍女,现在这个角落只有他们三人,周围河水流淌刚好和大堂的喧哗阻隔开,他们可以放心谈话了。
环顾一周确定无人后,顾青初开口问起了元锦沛联盟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七十一寨的人在元锦沛面前怎么好像没脾气一般,任由捏圆搓扁,那些可不像是老实巴交的人。
第三百三十九章 他们来东域可是来解蛊的
元锦沛回答着顾青初的问题,为何七十一寨的人如此听他的话。
很简单的一点——为了活着。
骨气再硬,脾气再大,但命只有一条。
元锦沛表明如果他们不配合,留地不留人。
短短的五个字让七十一寨族长们不敢有二心,天卫司的态度表露得很明白,东域归属于大夏,这些年来东域非但不和大夏一心,还庇护着那些在大夏为非作歹的众邪教。
大夏对此已经容忍多时,想要大夏熄灭怒火,唯有密切配合天卫司的行动才行,否则东域这个地界留下,东域的人灭族。
众人心里清楚天卫司的话不是开玩笑的,当年归属于大夏的不仅是东域,那个时候还叫做月光国的东域有一个相邻的小国,同样归顺了大夏。
月光国改名为东域后,表现得老实听话,它旁边的小国却没有认清自身的位置,狂妄无知让大夏朝廷满足他各种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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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大夏只用三天,那个小国就不复存在了,和现在的溪子寨一样。
随后小国的占地归给了东域,西舟山往外的几座山便是当时小国的地盘。
因为有前车之鉴,东域的各寨族长深刻明白元锦沛话中的威胁,往常他们认为与大夏井水不犯河水,现在显然大夏已经觉得被冒犯,并且派出了天卫司。
他们如果不配合,下场可想而知。
天卫司的条令算不上刁难,根据各寨族长所写的本寨信仰和习惯等等,元锦沛要求所有人必须按照自己所写的内容去做,不可再有过分的旧俗习气。
也就是说他们若听话,大夏便承认东域七十一寨的身份,没有把他们归为邪教,只是让他们日后不可以再草菅人命,胡作非为。
天卫司也给了他们别的退路,日后大夏的死刑犯可以送来东域,当作药人。
同时他们炼蛊需要向大夏上报,大夏得掌握他们的蛊物去处,记录蛊毒功效等等。
元锦沛有自己的谋划,东域炼蛊并非全然坏处,许多在大夏是必死之症,但靠着东域蛊毒却可以康复。
东域炼蛊之术在各方面都有用处,大夏完全可以利用起来,东域人也有自己的需求,关于蛊物两者完全可以建立一个通道。
当然这都是后续要沟通的事宜,现如今这些只是元锦沛脑中的想法,待回了大夏他再和皇上详谈,到时候制出条例,实用起来双方都会有益处。
东域人没元锦沛想得长远,听闻对方所说他们第一反应是实实在在松了口气。
天卫司没有将他们全都否定,而是给出了解决办法。
这些都是那日各寨族长写完寨中信仰后,天卫司所传达的意思,所以面对梦婆婆的询问,伏邱不方便言语,因为若是七十一寨应承下此事,相当于舍弃了溪子寨。
他没法和梦婆婆说,而且在情况没落实之前不宜宣扬。
回到寨中的各族族长和寨中百姓商讨了此事,最后的结果就是七十一寨全部同意天卫司的提议。
与被杀掉相比,他们炼蛊多些条条框框也没关系,大夏并没有摧毁掉他们的信仰,所以众人都能接受。
七十一寨的寨民对于族长所说的话,没人觉得是夸大其词,溪子寨的覆灭让大家对于天卫司放出的任何一个态度都不会怀疑。
如果是大夏别的官员来,他们可能会想是不是心理战术,有回转的余地等等。
但对方是天卫司,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可以东域寨民们愿意散尽家财,只要天卫司离开东域就成,实在是天卫司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最后双方达成协议,东域七十一寨摇身一变成了正派,是受大夏朝认可的存在。
作为正派,理所当然地要去解决反派,东域是我家,维护靠大家。
今日一早各寨族长来到溪子寨找天卫司复命,答应了之前的事。
假天卫司总指挥按照元锦沛的意思传达了讲话,七十一寨的人意会自发组成了联盟寨,专门针对东域境内月神教为主的邪教徒。
月神教的百年祭祀他们自然也不会参加了。
为何七十一寨的人会有这样反应,主要是元锦沛”离间“得好。
元锦沛知道若仅是眼前的局面,双方还未达到势同水火的地步,交战在一起互相放水也不是没有可能。
为了拉升互相的仇恨值,元锦沛将月神教安插在各寨子的钉子给一一抽出来了,元锦沛还特意嘱咐侍卫将人都带到他们各自族长面前。
说起来天卫司发现月神教的暗线实属偶然,在他们扣押天卫司族长的时候,天卫司侍卫在七十一寨外皆有监视。
元锦沛的本意是想看看这些人有哪些如溪子寨这般,明面上是普通寨子,实际上整个寨子都在为月神教做事。
结果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寨子里月神教的暗线以为天卫司没空管他们这边,偷偷出来往外放消息,丝毫没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在寨子外守着的天卫司侍卫看到了。
月神教精明的点在于他们将暗钉隐藏得很深,暗线之间互相会打配合,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天卫司抓了几个钉子,由此审问便扯出一连串。
一个带两个,两个带三个,最后竟是将月神教的所有“钉子”都给抽出来。
这些个暗线就是让七十一寨与月神教反目成仇的最好因素,哪个族长发现自己寨子里有外寨的眼线,都不会笑呵呵说没关系。
看到月神教暗线后,族长们都恼怒极了,恨不得冲到月神教去质问他们想如何,这无异于是在宣战。
月神教的人恼怒七十一寨的人投靠了天卫司,七十一寨则愤怒于月神教往他们寨子埋暗钉,线人的作用不必多想就知道不是好的。
两方仇恨升级,不同的利益驱使下各自为营,未来仇恨只会越来越深,有天卫司在,他们之间的疙瘩永远别想解开。
最后的最后,压倒七十一寨的最后一棵稻草是梦婆婆乃月神教护法。
七十一寨皆以为溪子寨是信奉月神教而被灭寨,时至今日他们才得知真相,原来梦婆婆是月神教护法,整个溪子寨都是月神教真正的教徒。
伏邱心中庆幸,他还好没有听梦婆婆的话,不然现在也会和溪子寨一个下场。
不仅是茯淩寨族长,其余族长心中也庆幸和梦婆婆不是太熟,否则被卖了还得给人家数银子。
梦婆婆在东域因为医术高明,是最为有名的巫医,谁能不保证自己生病?所以七十一寨的人对梦婆婆皆礼遇有加。
没想到这样一个和蔼的老婆子,竟然是月神教护法,真是人不可貌相。
联盟寨组成后,天卫司终于向大家表明了他们的来意,原话是这样的:“东域不太平,大夏很太平,所以我们有空来平一平这不太平的东域。”
像绕口令一样的一句话,众人听明白了。
不太平的是月神教,只有月神教消停了,天卫司这个祖宗才能离开。
那还说什么别的,冲月神教就完了!他们只想安静地炼蛊。
“原来如此”顾青初不禁发出叹息,元锦沛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做好了局。
以月神教为首的各邪教派与联盟寨形成了对立,无论是利益目标,还是信念思想完全不相同,他们之间没有再联手的可能了。
元锦沛刚跟顾青初解释完,梦婆婆便差人过来了,说唤圣女过去有要事相商量。
小简想让顾青初跟着,但这回侍女态度很强硬,说梦婆婆仅邀请圣女一人,顾青初猜想梦婆婆应当要说明日祭祀之事。
最后在顾青初的劝说下,小简同意了独自一人去见梦婆婆。
侍女跟顾青初解释说梦婆婆找圣女说的是月亮神之事,没有不信任她,而是关乎神明任何人都不能在旁边。
顾青初表示理解,侍女这才放心带着小简离开。
“现在梦婆婆用我来安抚小简,生怕我会对她不满。”否则一个堂堂大护法,哪里会担心她是否多想。
顾青初和元锦沛走出大殿,视线一对,知道他们是想到一起去了。
来到东域平定邪教只是顺带所为,两个人此行真正地目的是解蛊。
婚宴上八方来客,前堂后厨忙得一团乱,正是查探的好机会。
第三百四十章 被堵在山洞的俩人
宫殿占地不小,眼下宫殿内的几百人并不是月神教的全部教众,在外的两名护法他们各自领了一队人马,加起来也有几百人。
昨日顾青初特意和梦婆婆身边的侍女套近乎,询问了地宫的情况。
用的理由是以后会生活在这里,想了解一下,侍女没有过多怀疑,顾青初是圣女的姐姐,又是梦护法的唯一弟子,身份地位与她们不同。
侍女有心讨好,态度热情地说了不少和地宫有关的事情。
关于两位护法在外面所办之事,侍女说她不知,顾青初也不好向梦婆婆询问,对月神教的神秘如今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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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地宫中有个叫山水阁的地方,里面放置了各种蛊物相关的文献记载,那便是顾青初打算去探寻之处。
前堂热闹非凡,地宫后面便冷清了许多,山水阁并非搭建出来的院子,而是在原有的山洞上用土坯砌了门,门口有两个教徒守着。
顾青初和元锦沛躲在钟乳石后观察情况,只有一个入口,背靠山壁无窗无院,他们只能从门口进去。
“听说今天的喜宴上有烤鸡。”
“我也想吃,都几个月没吃过鸡肉了。”
……
守门的二人讨论着前堂都吃着什么菜,边说边吞口水。
地宫里的伙食算不上好,人生活在这里已经是勉强了,那些小动物根本活不下来,从外面运食物过来,就冲那一段暗洞的路程,便知道有多费劲了。
所以地宫的大家都能吃饱,但要说吃得好就算不上了,大多吃的都是容易储存耐饿的东西。
两个教徒这般说着话,仿佛鼻息间隐隐约约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越说越饿。
“不行,我受不了了,阿挲你在这守着,我去前面弄个鸡过来,后厨我大伯掌勺,我偷偷拿一只咱俩吃。”
“能行吗?”
“没事,我快去快回。”
……
守门的两个人变成一个人。
顾青初对元锦沛使了个眼色,食指间夹着一根银针,手腕一甩便冲着那看门教徒射去,无声无息间扎进对方脖颈处,守门教徒瞬间晕倒了。
俩人看了眼周围迅速从门口进入,然后顾青初将守门扶起拔掉了那根银针,心中默念三声数闪身进入洞内,一边靠墙的守门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随后打了个呵欠。
自己刚才打瞌睡了?
守门没放在心上,用鼻子使劲儿嗅了嗅,满心期待地等着同伴拿着烧鸡回来。
山水阁内。
顾青初从腰间掏出火折子,轻轻吹了口气火光一下起来了,拿着它点燃了蜡烛,山洞内终于有了亮光。
这里的空间并不大,存放书籍的不是木头书架,而是用石头垒成的格子。
山洞无窗无阳光,什么木头都受不住潮气的腐蚀,顾青初和元锦沛之所以进来得如此轻易,是因为山水阁的门没有锁。
里面五箱左右的书籍,隔几天便要拿出来通通风。
将蜡油滴在石头上固定好蜡烛,顾青初和元锦沛开始找了起来。
月神教存放这些书籍没有任何的规律,顾青初本以为放在一个格子里的书应该都是相互联系一个类型。
结果她翻开第一本是追踪蛊,紧挨着它的手账是毒草相关记载,顾青初不由得叹一口气,这些全是胡乱放在一起的了。
如此一来便不好找了。
无奈只能认命一本本地翻开查看。
一本,三本,五本……
将身边的两个箱子都找完,顾青初也没见到红颜醉和君子枯记载文献,回过头见另外一边的元锦沛已经翻看完了三箱子。
他也毫无所获。
山水阁里面的书籍就这些,竟是没有吗?
擦了擦额头的汗,顾青初微楞,她不是个爱出汗的人,感受到呼吸间的空气越来越稀少,顾青初神色一变。
“不对劲儿。”顾青初看向门口处的木头门,那里的缝隙是完全能够让空气流通的,虽然闷了些但不该有这种窒息感。
顾青初连忙掏出随身药瓶放在鼻尖吸了几口,脑子终于清醒了些,然后她走到元锦沛身边要给他用。
“我无事。”元锦沛并没有顾青初的那些不适反应,他眼神扫过顾青初身旁的两个箱子问道:“你刚刚可碰了别的东西?”
“只有这些书”顾青初视线扫了一圈,看到了一个白边,猛地想起道:“对了,还有这个”
说着她拿起左边箱子书籍底下的两张白纸,让人蹊跷的地方便是装书的箱子为什么会有两张发黄的白纸,顾青初想着先把文献书籍检查完再看白纸的问题。
结果竟然忘了,她这么健忘吗?
元锦沛拿过两张纸,在火光下远离口鼻小心端详,随后缓缓道:“发黄不是年久,应当是用药水泡过。”
这是东域一种流行的存放方法,用药水是防止外人窥之。
泡着的药水是迷/药的一种,无意间吸入味道后,会让脑子发晕有窒息感,随后陷入睡眠,醒来后思绪昏沉,迷迷糊糊想不起来事儿。
这种方法有益处但弊端也很多,当年天卫司发觉此法子一般,便弃用了。
听元锦沛的解释顾青初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喘不上来气了,是她大意了!
顾青初深深地看了一眼元锦沛,可能是和他在一起,所以有些掉以轻心,队友太可靠她的脑子都偷懒了。
“这纸张如果是为了保护文献书籍不被外人所窥,那为何只有这个箱子有,别的箱子没有。”顾青初眸光微闪,和元锦沛异口同声道:“这两张纸有问题。”
“名画家墨渊的画中画,就是泼水过后画中图案会重现新内容,还有最近盛京流行的烟熏墨,写完字后用烟熏过才会显示文字,这两张纸会不会也是如此?”
也许月神教是用这个方法隐蔽地记载了红颜醉君子枯之毒。
两张纸,一张写一味毒正好,顾青初越想越有可能。
“先带走。”元锦沛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将两张纸叠放了进去。
俩人进到山水阁有一会儿了,怕待时间久了会露馅,便打算离开。
走到门口顾青初想偷袭两个守卫弄晕他们,前面来了那么多外人,一时半刻也查不到他们身上,只要保证守卫没看到他们就行了。
刚要推开门射出银针的顾青初被元锦沛一下拉了回来,元锦沛不这样做顾青初也不会推开门,因为她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有其他人来了。
“你们去外面守着”顾青初听到了梦婆婆的声音。
“是”两个守卫离开,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时小简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等等、顾青初眉头一皱,她们不会是要进来吧?这个山洞没有可藏身的地方,木门一开一览无遗啊!
第三百四十一章 你们在山洞里这么刺激的吗
害怕外面的人发现,顾青初连呼吸声都放轻了些,她微微侧耳,听着梦婆婆和小简的对话。
“明日祭祀你要念祭文,记住,一字不可错。”没了外人,梦婆婆对小简说话的语气充满了压迫感。
“我不听你的又如何!”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小简不从了。
顾姐姐和她说过,现在的情况是梦婆婆需好言好语求着她,自己只要端起圣女的身份架子,梦婆婆不敢再欺辱她。
小简负气往回走,梦婆婆连忙跟上拦住,心中暗付圣女果然性子野了,竟是唬不住了,看来得换一种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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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婆婆缓了缓语气道:“你自己无所谓,难道不为阿朝想想?”
梦婆婆敢把小简带回来,让她在众人面前露脸,就是因为手中有拿捏她的底牌,果不其然,听到此话的小简停下了脚步。
“去,上里面帮圣女把祭文取出来。”梦婆婆吩咐着身边随行的侍女,然后继续苦口婆心地对小简说着阿朝生活如何不易,想让小简心软。
眼看着侍女越走越近,顾青初忍不住蹙眉,打开门后梦婆婆和小简所在的位置看不到他们俩,但那侍女一进来就能见到,声张起来和梦婆婆看到也没什么区别。
顾青初回头看向元锦沛,想说现下该怎么办,结果眼前场景侍女还没喊叫,她就要尖叫出声了。
他脱什么衣服!
只见元锦沛将上衣脱下,里衣扯得发皱,露出大片的肌肤他还用力地将脖子处的皮肤挫红,挠出几道红印子。
这人该不会是中了什么毒,所以出现了幻觉?
“压在我身上。”元锦沛话说完,顾青初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元锦沛扯过,让她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架势好像她在蹂躏强上他一般。
这时,侍女刚好进来了。
理所当然地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嘘。”顾青初第一反应是站直身子,然后食指放在嘴前示意侍女噤声。
到了这步,顾青初猜到元锦沛的计划了,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元锦沛脑子转得比自己快,但大多数时他的主意都有点馊。
心里极为嫌弃,可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顾青初只能配合。
侍女能跟在梦婆婆身边,性子是个稳重的,放在别的小丫头身上早就喊叫了,她仅仅是怔住而已。
看清顾青初的脸后,侍女抿抿嘴又看了眼门外,不远处梦婆婆和圣女在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元锦沛轻喘着气,白皙的皮肤泛着红,眼神湿润迷离,一只的纤细手腕无力地搭在一旁石架上,此情此景,谁不想说句蓝颜祸水。
侍女被误导了。
果然是梦护法的弟子,玩得野,看起来禁欲清贵的惠灵公子也弄到手了!
在惠灵公子与圣女亲姐姐之间,侍女选择了后者,不管是俩人你情我愿,还是阿朝姑娘单方面下药霸王硬上弓,眼下都不能声张,丢了阿朝姑娘的面子。
侍女收回视线,先去做梦婆婆交代的事情,她很快在箱子里找出了祭文。
之前顾青初和元锦沛二人翻找时边看边整理,所以五箱书籍文献并不乱,侍女翻找两下就找到了。
在出洞口的时候,侍女冲着顾青初使了个我懂的眼色,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然后便离开了。
顾青初:???
她知道这是没办法的脱身之策,心中仍是难免有些发怄,自己的名声和元锦沛一定犯冲,无论在哪,元锦沛都有让她“节操尽毁”的本事。
原本她可以当一名举止优雅性格温柔娴熟的阿朝姑娘,这回过后,大概要颠倒个了。
取走了祭文,梦婆婆一行人离开了,趁着他们走到门口让守卫回来的空档,顾青初和元锦沛寻找机会溜了出来。
俩人回到了房间,顾青初先是回屋子里换了身衣服,在那个山洞她蹭了一身灰尘,从房间出来后,顾青初发现元锦沛还在原处坐着。
呼吸依旧急促,脸色红润额头沁出薄汗,整个人好像极为不舒服无力地扯着外衣。
顾青初连忙上前把脉,从来东域后元锦身上的君子枯便没有再犯过,难不成现在毒发了?
因为着急赶回来,一路上俩人没说话,顾青初没注意元锦沛的状况,现在摸着脉象,并不像是君子枯的毒。
“元大人,醒醒,醒醒……”顾青初唤着意识混沌的元锦沛,对方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有些发散。
突然,他双手猛地抱住顾青初的脸颊,抬起脸嘴唇直接印在顾青初的下巴上,吧唧亲了一口,随即用力抱住了顾青初。
就像是在炎热的沙漠里遇见了一块冰,整个人恨不得死死贴住。
第一下顾青初没想到元锦沛有这般举动,也打心底认为元锦沛不会伤害她,所以没有反应过来,待她回过神,元锦沛已经把脸贴在了她的胸前,无法言喻的动作埋里蹭了两下。
顾青初深吸一口,一掌劈晕了神志不清的人。
一把推开元锦沛坐回椅子上,因为昏迷元锦沛身体无力地顺着椅子惯性地滑落在地上,额头砰的一声磕在桌边,瞬间青了一片。
顾青初没有丝毫同情心,她已经手下留情了。
解决好一个麻烦,顾青初开始寻找原因,显而易见,元锦沛中了春/药。
视线扫到桌上的茶水,刚刚她和元锦沛进来的时候,还没有这套青色的茶具,怎么现在就有了?顾青初环视屋内一周没发现别的异常。
她走到屋外,碰到了路过的绛罗,也就是在山水阁撞见的那名侍女。
绛罗手中拿着托盘,上面有新鲜水果和糕点,看着前行方向应该是要给梦婆婆院子送过去,对方看到元锦沛很惊讶。
凑到跟前神秘兮兮地道:“阿朝姑娘怎么出来了?我刚给你送了壶茶。”
送茶就送茶,为何笑得那么……荡漾?
她好像猜到元锦沛怎么中的春药了。
“那是我姆妈的传家宝,无色无味五毒,掺入茶水中女子喝了无碍,男子嘛,性子再烈的也要化为小妖精勾勾缠。”
提到这些事,看起来腼腆的绛罗言语难掩激动,最后清了清嗓子道:“我在山水阁看他不识抬举,所以自作主张帮了一把,阿朝姑娘莫怪我。”
人设已经更改,顾青初不得不磨着后槽牙硬挤出微笑道:“哪里会怪,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说到这里,屋子里传来茶杯摔碎的动静,顾青初顿觉头疼,元锦沛那人警觉强,旁人打晕要睡几个时辰,他片刻便醒。
若是没恢复神智,如绛罗所说,眼下元锦沛满脑子都是那点事可就难搞了,不知道她带的解毒丸有没有用……
“这个东西没有解药吗?”顾青初试探询问。
“没有,阿朝姑娘你放心玩,最少得一个时辰。”绛罗说得神秘兮兮,对自家药效非常肯定。
顾青初表面淡定,心里已经倒吸一口凉气,道:“绛罗姑娘此事可否成为你我二人的秘密,莫对梦婆婆说,我怕她……”
话说一半,便被绛罗接过道:“阿朝姑娘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男欢女爱太正常不过。”
绛罗一副过来人很理解的态度,顾青初简直有口难言,对方会给她保密固然好,但属是过度好心,何须下药啊!
俩人又聊了几句,绛罗说她要去给圣女送吃的,便匆匆离开了,走时还挤眉弄眼让顾青初玩得开心。
开心个屁!
顾青初没忍住心里爆了句粗口,耳边再次听见里面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脚步异常沉重地往院内走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我从来没有和别的女人这样过
推开门入眼的是满地碎瓷片,顾青初没有见到元锦沛的身影,顺着茶渍痕迹往里寻去,在内厢房靠窗的位置看到了元锦沛。
顾青初脚步一顿迅速扭开了脸,眼前的元锦沛衣衫半褪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最重要的是,在顾青初躲闪视线的功夫,元锦沛已经手快地将裤子也脱了。
如今元锦沛整个人是赤条条站在顾青初跟前。
造孽啊!
外衣不知元锦沛如何脱的,碎成了条状根本披不上,顾青初无奈将一旁桌布扯下来,闭着眼睛到元锦沛跟前将他腰部围上。
“热,太热了,好热。”元锦沛说着要将腰间的桌布扯开。
顾青初死死按住,不让元锦沛乱动,俩人撕扯间元锦沛碰到了顾青初的手,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元锦沛忘了桌布带来的闷热不适。
他顺着顾青初的手背摸到手腕,还拿起顾青初的手往身上贴,流氓气息十足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顾青初面无表情将元锦沛带到床边,用力扯下一旁床榻上的帷幔,将元锦沛的双手给牢牢绑住了,用的猪蹄扣越挣脱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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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卷银针,在火上烧了烧,对着元锦沛脑后肩膀腰椎等几处穴位刺了下去,又拿出一粒解毒丸塞到元锦沛的嘴里。
死马当活马医,顾青初用的是泻火方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她站在床边,观察着元锦沛的情况。
这个场景……还挺“可耻”的。
之前给元锦沛针灸,对方穿了里裤,泡药浴时里衣都穿着,从来没有这么“赤诚相见”。
顾青初默默移开了视线,轻轻呼口气,抬手擦了下额头,她冒汗了。
——滋啦一声,绑着元锦沛手腕的床头帷幔被撕裂开了。
顾青初后退一步,环视着屋内有什么方便的替代品,她有想到布料根本困不住元锦沛,但没想到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坚持到。
看了一圈没有合适的东西,最后顾青初决定用自己的腰带,她的腰带中间缝制着一把软剑,是用来关键时刻防身的。
它比布料结实百倍,不会让元锦沛那般武功的人稍稍用力便撕开来。
思及此,顾青初解起了腰带,此时的她没注意床上元锦沛的眸光渐渐清明了起来。
元锦沛神智有些恢复了,察觉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穿,他的脸色微变,很快想起了自己喝的那杯茶水。
喝完水准备回屋子换衣服的他突然发现眼前发白,好像屋内窜进来滚滚浓烟一样,然后脑子就开始迷迷糊糊。
元锦沛目光微冷,是他大意了。
自从中了君子枯之毒后,元锦沛对很多毒乃至蛊都没有反应,他看出了送茶水侍女的眼神躲闪,分明是茶水有猫腻。
他在侍女眼前喝了茶,打算将计就计,过后将解毒丸一吃,再加上自己的体质,身旁还有顾青初在到时不会有大问题。
之后他可以装作中招,试试看对方什么反应,喝茶的瞬间元锦沛脑子里想了很多计策。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元锦沛万万想不到侍女竟然大胆地下春/药,且药效如此之快,他还没有回到房屋,药效就发了。
现在的他全身无力,赤/裸着身子趴在床上动弹不得连转个头都费力。
元锦沛的内心一沉再沉,身体上的异样他已经察觉到自己是中了什么毒,春/药!怪不得药效迅猛让人反应不及。
他必须自救,到底是谁对他下暗手?那个侍女是梦婆婆的人,还是其余两个护法的钉子?
接下来敢碰他的人,必死。
虽然整个身体无力,但元锦沛是谁,他就算断了手脚,也能绝地反杀的人。
再给他一刻钟,内力运行起来便有劲儿了,元锦沛假寐养神,刚刚闭上眼睛收敛心神的他耳朵动了动,发现身边有淅淅索索的声音。
或许是一开始就有,但他讶异关注自己的情况所有没注意到。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元锦沛强行运起丹田的内力,这种行为让他痛地发出一声闷哼。
就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要动手且必须一击即中。
“——唉”
元锦沛运起的内力消散了,他听出这声音是顾青初。
顾青初拔掉元锦沛身上的银针,将人翻转过来,用腰带重新把他双手捆上,然后探着他的脉搏,和刚才比稳定了很多,看来是有效果的。
不枉她用了自己新做出来的药针。
从皮包里再拿出了一根一寸长的银针,顾青初准备将其扎在元锦沛的耳后,抬眼间,俩人四目相对了。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都凝结了。
顾青初动作滞住,元锦沛的眼神锐利有神,和刚才截然不同。
这人恢复过来了?
顾青初这辈子没有这样尴尬过,她刚才不仅是给元锦沛拔针,把脉。在将对方翻过身的时候,他腰间别着的桌布有点散了,她又用力地紧了紧。
用力之大,身体都勒出了曲线弧度。
若是对方不清醒,她把人当作普通病人对待自是没什么,关键人家醒了,她在元锦沛眼皮子底下做的这些举动,顾青初想想都要窒息了,仿佛回到山洞里中了泡药水纸张之毒时。
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
顾青初在心里给自己洗脑了三遍后,微微勾起嘴角欣喜道:“你好了?太好了!那这针就不用扎了。”
元锦沛目光幽深地盯着顾青初片刻,缓缓地道:“我中了春/药。”
“对,在山洞时绛罗误会了你我,所以好心办了坏事。”顾青初干笑两声解释着。
这不一定是坏事,元锦沛眉尾微挑,心里瞬间就有了成算。
“你把我看光了。”
到现在元锦沛浑噩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了,渐渐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顾青初在给元锦沛施针的时候还在想,清醒过后的元锦沛会不会恼羞成怒,没想到对方如此淡定。
这句话若是良家妇女所言,怕是要撞柱而亡,虽说元锦沛是男子,但从他嘴里听来,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顾青初当然要狡辩,不对,是解释。
“是你自己脱的。”顾青初绝对不承认自己是乘人之危,事实也是如此。
但这个回答还是有些气短,因为她的确……停!顾青初拒绝回想。
元锦沛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片阴影,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我送你的簪子还在吗?”
“在书柜里,害怕被梦婆婆发现端倪,我一直未拿出来戴。”顾青初不解元锦沛为何提到簪子上。
元锦沛点点头,没再说话。
顾青初微微抿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翻篇了?
是她想多了,元锦沛一个大男人,可能不会太在意这些。
顾青初正欲开口说去给他取衣服,元锦沛抬起头直视顾青初幽幽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和别的女人这样过。”
什么意思?
顾青初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啊……
第三百四十三章 毒舌的元大人自己也不放过
盛京有传言说元阎王不近女色,从他为五皇子所用东奔西走做事时,就没人看到他身边有过女人。
因为这点,在大夏有两条流言喧嚣而上,一是说元大人好男风,暗地里养了小宠;二则说元阎王有鲜为人知的隐疾,到现在还是个雏儿。
顾青初脑子不自觉想到第二个流言里面去了。
有些事情沾上“一”这个名头,意义便有些不一样了,如元锦沛说自己是他唯一的挚友,然后就搞不清楚友谊的界限,对她要求诸多,关于这点顾青初日后是要让他摆正态度的。
因有了这个前例,顾青初潜意识觉得元锦沛这回说的第一个,不是什么好事。
顾青初甚至一时无法判断元锦沛话里隐含的意思是什么,她口快于心地回答了句:“放心,不会是最后一个。”
说完顾青初就有点后悔,自己怎么顺着他的话讨论起来了?
元锦沛眼神意味深长地回了句:“那不一定。”
按照元锦沛的想法,他觉得时机已然渐渐成熟,可以适当对顾青初表露自己的感情,循序渐进地让对方接受他。
他要顾青初将自己当作一个男人,一个很欣赏甚至是欢喜她的男人来看。
元锦沛哪里想得到,他否定了顾青初的话,顾青初直接思绪跳跃想回到第一条可能去了。
不是最后一个女人,难不成元锦沛真好男色?!以后只能男人看他,不会有女人看,所以她是最后一个。
元锦沛若能听见顾青初的心声,躺在床上的他怕是要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姐姐!”
小简嘹亮的声音响起,直直透过门窗传进顾青初和元锦沛的耳里。
谈完了事情,小简从梦婆婆那里一路迫不及待小跑回来,同时顾青初还听到了绛罗的声音:“圣女,您别过去,等等我,那屋子不好进的呀。”
对于这个地下宫殿的任何一人,他们越不让小简做什么,小简越想做什么。
绛罗拦她,难不成他们对顾姐姐动手了?听了绛罗的话小简反倒加快了脚步。
进了大堂发现一片狼藉,满地的茶杯碎片,小简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面容严肃快步地往里房跑去。
在小简推开门的刹那,顾青初眼疾手快将被子拉起给元锦沛盖上了。
元锦沛是个活人,又是个包藏祸心的男人。
他故意装作很闷被呛住似的动了两下,被绑着的手腕和脚腕顺势露出被子外,脖间的被角滑落,香肩半露。
那点子面子算什么,他就是想让所有人误会自己与顾青初的关系,隐晦地宣誓主权。
就是这般丧心病狂到连小简也不放过,对于小简喜欢缠着顾青初,一会牵牵手一会又抱抱的,某人早就不满了。
——啊!
这样香艳的场景小简只在话本中看到过,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她忍不住尖叫,这不是和女寨主掳书生的戏码一样吗!
对上小简那双十分有学习精神的眼睛,顾青初呼吸微微错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元锦沛乱动什么!教坏小孩子!
“小简你先出去,我这边整理下去找你”顾青初将小简推出门外,关门之前她加重语气强调:“不要多想。”
对上小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顾青初忍不住扶额,这小丫头已经多想了。
绛罗姗姗赶来将小简领走了,俩人往外边走边说,顾青初听到了绛罗替自己对小简解释,说她没有对惠灵动粗,是在行好事。
见鬼的行好事!
她就说绛罗这人过度热心,简直是越描越黑。
重回屋子里的顾青初脸色有些僵硬,一抬眼便对上了元锦沛湿漉漉的眼睛,他语气温和拜托道:“能帮我解开吗,勒得好痛都红了。”
此情此景顾青初哑口无言,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唯有默默走到床边给元锦沛先松绑。
看到元锦沛手腕处深深的红痕,她反思地想,自己有那么用力吗?
“很用力,特别那儿,你弄得我很痛。”元锦沛眼神瞟了一眼腰间。
顾青初动作一顿,她刚刚不小心把心里话问出来了……
关键是元锦沛回的是什么虎狼之词!她不系紧些松松垮垮掉了怎么办?等等,她怎么又顺着元锦沛说话的思绪去走了。
顾青初快速冷静下来,原本微红的耳尖也恢复成了正常颜色,元锦沛收回视线有些惋惜,她反应太快了。
元锦沛发现了一点,在顾青初心里发虚时心绪会乱一些,他可以稍微放肆一点,享受难得的片刻亲昵。
可惜,这个时间很短。
顾青初将腰带收回,打算重新系在腰间,脑子里猛然浮现起刚刚元锦沛咬着她腰带的画面,旖旎禁/欲。
手中的腰带顿时烫手了,顾青初丢在桌上,好在她的衣服不系腰带也可以当另一款样式来穿。
明明是元锦沛不谨慎中药,最后反倒成了她处处小心。
顾青初双手抱臂,下巴微扬问道:“堂堂天卫司总指挥居然中了小侍女下的药?”
听听这略带讽刺的语气,果然“害羞的顾小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恢复了一点力气的元锦沛扣了扣耳朵,然后重新躺在床上道:“没把对方当回事儿,我阴/沟翻船。”
元锦沛翻了个身胳膊撑着头侧躺,他冲着顾青初继续说:“还好有顾姑娘在,我的清白才被保住,否则,不堪设想。”
额头冒出十字小花的顾青初,才意识到元锦沛躺的是她的床,盖着她的被子,关键这个人还不着寸缕!
顾青初磨了磨后槽牙,有什么不堪设想的,她的清白才被玷污了!她是会强上的人?
当年她勾勾手指,献殷勤的青年才俊一个个加起来能从盛京南门排到盛京北门。
气不过归气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顾青初敛了思绪道:“我去给你拿衣服换上。”
“唔,等等、”元锦沛突然闷哼一声,顾青初连忙走近道:“怎么了?”
“又难受了,我好热。”元锦沛额头青筋乍起,说话间语气破碎急促的呼吸。
春/药药效又发作了。
唯一与刚才不同的一点是,元锦沛神色清明,思想清晰,但身体的反应他控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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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拿着银针扎在元锦沛耳后,然后扯着被子给元锦沛盖上。
她伸手摸向元锦沛的额头,元锦沛情难自禁地用手压住顾青初的手,在他额头上蹭了两下,并且发出了一道嘤咛声。
两个人同时僵住了,元锦沛快速松开手,眼神有些尴尬,刚刚那是他?!像个求欢的扬州瘦马。
元锦沛有多毒舌,狠起来连自己也吐槽。
“我感觉好多了。”元锦沛岔开话题。
顾青初应了声,心中同样尴尬,面上故作淡定道:“嗯,那就好,我去看看小简,你有事大声唤我。”
交代好后,顾青初离开了屋子。
元锦沛躺在顾青初的床上,鼻息间充斥着全是顾青初身上的味道,假寐的元锦沛猛地睁开眼,怎么办,心静不下来,满脑子冲动……
来到小简房间的顾青初对上眼前人的八卦神色立马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姐姐,不用说,我懂。”她看过的话本上百本,太懂这些了,绛罗说的对,男欢女爱正常之举。
顾青初狐疑地看着小简,她真的懂了?为什么看起来误会更深的样子。
“顾姐姐,你和姐夫、咳咳不是,是元大人做什么去了,之前我就溜回来一趟没看到你们,才又被梦婆婆叫走的。”
小简说着说着表情从好奇变成了谈正事的脸。
顾青初也不纠结小简的称呼,这些乌龙事放在一边,解释起来太啰嗦,日后小简自然知道真相。
她向小简提起了泡药水纸张的事。
作为东域人,小简应该知道的多一些。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人与人之间的参差这样大吗
“我听梦婆婆说过,今日我拿的祭文外包纸便是用这样药水泡的。”小简摆弄着两张纸,来回看了几遍肯定地说。
她走到屋子外面薅了一把草,然后放在水盆里浸泡,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小简把草捞走,将两张纸铺进水盆内。
“这是我们东域特有的越冬草,泡纸张的药水就是越冬草花调兑的,只有越冬草汁才能让它显字。”
小简和顾青初说起了一些东域植物的趣味之处,在这期间,盆里的纸张渐渐有字体浮现了。
顾青初小心拿起,发觉纸张并没有那么容易散,便放心搁在桌上仔细看起来。
上面写的并非君子枯和红颜醉之毒,而是关于三十年前死去的四大护法之一追溯护法的把柄。
对顾青初来说就是废纸一张。
“小简,君子枯红颜醉这两味出自月神教的毒你了解多少?”顾青初转而问起了小简。
“听过梦婆婆提一句,说是前任教主所制的奇毒,其余她没再提我便不知了。”
顾青初缓缓叹息,这两味毒在月神教貌似很少被提起,竟是连蛛丝马迹都难找。
一旁小简眼珠子转了转问道:“顾姐姐,那个、元大人在盛京的权力大吗?”
小简更多是从他人口中听说元锦沛,以讹传讹的流言太多,她没法确定哪些真哪些假,从顾青初嘴里听她最信得过。
顾青初微微挑眉:“他只听皇上一个人的,你说呢?”
小简懂了,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她得多巴结巴结这位元大人了,到了盛京,她求人帮忙也能容易些。
“我去看看他如何了。”顾青初本想问梦婆婆交代了小简什么,但想想还是和元锦沛俩人一起听,防止细节被忽略。
她找了件元锦沛的衣服回到了屋子,一推开门立刻感受到了阵阵的冷意,一间屋子六扇窗户大敞四开。
“这是怎么了?”顾青初以为元锦沛的药效又发作了,热到这个地步?
“我没事,药效应该退了。”元锦沛说着,向顾青初伸手接过他的衣服,随即坐起身被单滑落,露出上半身。
现在的元锦沛对自己的时不时裸露习以为常。
顾青初没有他的脸皮厚,算算时间如绛罗所说药效应该过了,看元锦沛没事的模样,顾青初道:“你换衣服收拾好了去小简那里咱们谈事。”
说罢,顾青初离开了。
见顾青初走了,元锦沛呼出一口浊气,动作麻利地换好了衣服,又用盆里的水净了净手,走时特意将桌布也带走了。
荒唐的中春/药事件暂告一段落。
来到小简房间的顾青初坐下,拿起桌上的温茶喝了好几口,小简眼神来回打量几眼顾青初问道:“顾姐姐,你脸怎么红了?”
“脸红了?被风吹的吧。”顾青初用手背贴了贴,视线有些游离,接着提起别的话题岔了过去。
顾青初是个嗅觉灵敏的人,加上医者的身份,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过后明白了窗户大开的原因。
防止两个人更加尴尬,看破不说破,只是那房间……
她还怎么睡!
“咳,小简我今天和你一起睡好吗?”明日便是祭祀的日子,顺利解决的话不会再回来这地宫,今天晚上可以在小简屋子里对付一宿,顾青初如此想着。
“当然可以!”小简挽着顾青初的胳膊,她喜欢和顾姐姐一起睡。
俩人又说了会儿话,元锦沛过来了。
换上了一身黑衣的他又变成了惠灵内敛冷酷的模样,元锦沛直接走到顾青初身边坐下,对于小简投来的目光没有丝毫不适应。
看见了就看见了,男欢女爱不丢人,更何况他是故意的。
元锦沛在心态这方面,旁人很难超越。
“小简,梦婆婆找你说了何事?”顾青初拍了拍小简的手,和她提起了正事。
“她和我说了两件事……”
梦婆婆将小简叫到圣殿后,说了明日祭祀的流程,她该做些什么,其二就是告诉小简祭祀过后,她便是月神教的教主,以后不会再拘着她。
“教主?”梦婆婆的计划到底是什么,顾青初仍旧没能探出风声来。
“嗯,月神教以往的教主都是女子,但教主和圣女是两个身份,从来没有圣女当教主的。”小简从小学习月神教的发展历史,所以对其很了解。
“梦婆婆到底要做什么……”月神教借着百年祭祀的名头广发邀请帖,其中一定有阴谋,不会是单纯的一场祭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日便知晓了。”元锦沛给顾青初和自己倒了茶,小简看了看把自己茶杯推过去,换来了一个茶壶。
自己倒!
元锦沛甚至没看她,仅仅是放下的动作小简便品出这个意思了,摸了摸鼻子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感觉怎么似曾相识,好像那个姓宋的……
小简心中吐槽,但仍没将俩人联想在一起。
顾青初对元锦沛说了那两张纸张的事情。
“对这两味毒,梦婆婆一定知道,另外两个护法有可能知道,三位护法便是月神教现在最高地位的人。”
元锦沛点点头,又给顾青初拿了块茶点道:“不急,明日将三人活捉,知道多少都得吐出来。”
小简看着俩人的互动,心里有了数,这个元大人一定是对顾姐姐倾心了,话本里那书生也是爱上了女寨主,说她花样多有魅力。
但顾姐姐好像有些花心,不如她帮元大人挣个名分,省得被始乱终弃,到时候元大人欠她人情,怎么着也该行个方便。
不得不说,小简的某些思想被话本“毒害”的很深……
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小简传来守在院门口的侍女询问,得知原来是前厅的宴会结束了,众人会在地宫留宿一晚,明日直接跟随月神教的人前往祭祀台。
“对了,我听见梦婆婆让人准备了很多蛊虫。”小简一拍腿,她差点忘了说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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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为明日的祭祀做准备?”
“应该不是,梦婆婆准备的是飞蛾蛊,我怀疑她要控制人。”小简回答着顾青初的话,用下巴点了点外面。
元锦沛突然开口道:“梦婆婆想要用蛊虫控制邪教徒去出手对付天卫司或者是联盟寨。”
顾青初也想明白了:“她这次办喜宴目的就是笼络这些邪教徒,结果众人对上天卫司胆怯,所以梦婆婆出此下策。”
小简挠了挠头,左看看右看看肩膀一耷拉道:“你们好聪明啊,这是我想了好久后来诈追风堂主的话才得知的,你们竟然一下就猜出来了。”
俩人三言两语便推断出了真相,也太厉害了!小简很是羡慕他们脑子可以转得这样快。
“可是她广发邀请帖就是希望所有人参加月神教的百年祭祀,现在让邪教徒们拦着联盟寨,显然和初衷相违背,所以这些人另有用途,不单单是对付联盟寨。”
“没错,天黑之前梦婆婆必会动手,届时便知晓了。”元锦沛认同顾青初的话,说完俩人相视一笑。
小简:…………
她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自己咋不能举一反三想这么多呢?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步步靠近真相
梦婆婆是个急性子,没等到天黑,甚至是这些宾客刚回房间,她便动手了。
一瞬间各个房间内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让地宫更加像阴曹地府。
“梦婆婆这就动手了?”顾青初有些讶异,她和元锦沛猜测过后还不到一刻钟。
“梦婆婆将蛊虫放在房间里,侍女点燃看似是驱蚊虫实际上是催动蛊虫的香后,那帮人只要在屋子里就跑不出去。”
梦婆婆用的飞蛾蛊,人沾染上飞蛾蛊翅膀上的粉,飞蛾的卵虫便会钻进皮肤,深入骨髓。
“飞蛾蛊进入人的身体第一日身体剧痛半个时辰,每隔三日便要吃药丸压制,没有及时服用药丸,飞蛾蛊便会在身体里产卵,三日内整个人身体里遍布飞蛾,第四日从皮下钻出,全身溃烂无一处好地方,七窍流血而亡。”
元锦沛对顾青初解释飞蛾蛊虫是怎么回事。
他对蛊虫有过研究,天卫司内有熟知蛊物相关的专门负责人,他从不打没准备的仗,所以元锦沛一开始轻松解了梦婆婆在顾青初身上下的蛊。
所谓会渐渐忘记过往等言论,当时梦婆婆说得唬人倒怪,殊不知蛊毒已经被元锦沛给解开了。
不了解的人会觉得东域很可怕,但在天卫司眼里,东域,就是东域,和盛京其余地方城镇一样。
东域的各类蛊虫天卫司早就掌握了很多,多到东域人不知道,也不敢置信的地步。
如眼下的小简。
“这你都知道?”
惊呼出声的小简,本以为终于到了自己说话的机会,证明她不是半分插不上话的笨蛋。
结果被元锦沛抢了先不说,对方说的既准确又详细,半分没给她留个补话的余地。
元锦沛睨了小简一眼,满是高傲。
是了,这人只有在顾姐姐跟前才是好说话的样子,当初她在溪子寨没有顾姐姐的时候,元大人就是这个死样子,恨得人牙痒痒又不敢怎样。
日后有求于人,她忍!
“外面这样吵闹,咱们是不是应该出去看看?”不出去看看,他们表现的淡定会引起怀疑。
“好。”
一个好字,语气温柔,极好说话的模样。
小简挠了挠头,看来顾姐姐是给元大人睡服了,虽然元大人对顾姐姐很好说话,但之前语气也不至于这么的……肉麻。
被睡过的元大人好像开始对顾姐姐死心塌地了。
小简认为自己发现了华点,并且记在了心里,有时候对付男人,睡服也是一种方法,不得不说,小简脑回路异于常人。
顾青初也发现元锦沛中了春/药过后,从眼神到语气,人变得有些荡漾。
一定是春/药后遗症!
元锦沛想得很简单,他觉得现阶段可以对顾青初释放男人的魅力了,所以说话间故意压低嗓音,他记得江南来的闲云公子就是如此说话,那帮女子被迷得尖叫。
所以他尝试了一下。
虽然元锦沛不近女色,实战经验也没有,但这些年什么大小场面没见过,在理论方面,所见所得数不胜数,总能找到顾青初所吃的那一套。
元锦沛信心十足。
出了院子的三人一推开大门,就看到门口有两个人跑出来痛的在地上打滚,随后被月神教的人抬走了。
这帮宾客从前堂回来,竟是又被抬到了前堂去。
顾青初元锦沛小简三人来到了前堂,原本摆着菜肴的酒席撤走,留下大空地由着这些人痛得打滚。
“月神教,你们阴我!”
“我死在这,山鬼教会把帐算在月神教头上,不会放过你们!”
……
……
仿佛放一番狠话就能让疼痛减少般,地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地骂起月神教,骂起梦婆婆来
“圣女,梦护法请您去上面坐。”绛罗过来传达着梦婆婆的话。
小简扭头一看,梦婆婆也从后堂过来了,地上邪教徒们的谩骂她应该听到了。
“再点燃一根香”梦婆婆语气淡漠地下着命令,对众人的言语全然不放在心上。
“这个香味会让飞蛾蛊躁动,在人的体内蹿得更加有力,疼痛加倍。”元锦沛再次抢在小简的前面对顾青初讲解着。
小简撇了撇嘴,心中哼了声跟随绛罗往前面的座位走去。
元锦沛作为保护小简的人自然要跟随在侧,顾青初环顾了一圈,她走向另一旁梦婆婆的身边。
梦婆婆见顾青初过来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顾青初一同坐下。
在梦婆婆身后的绛罗眸光微闪,她果然没拍错马屁,阿朝姑娘很得梦护法看重,她又是圣女的亲姐姐,跟其打好关系准没错!
顾青初坐下后,底下的骂声没了,变成了痛苦的呻/吟,邪教徒们嘴里连一个完整句子都说不出来。
“莫怕,如此都是为了月神教的未来,这些人不吃个教训不老实。”梦婆婆拍了拍顾青初的手背,笑得和蔼可亲。
谁能想到她上一秒还下有人辱骂直接砍根手指的命令……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他们罪有应得!”顾青初熟练掌握了自己的人设,现在她应该到了是月神教死忠的地步,这般说话倒也使得。
看到梦婆婆笑纹更深地点了点头,顾青初知道她又走对了。
底下的人毒性发作半个时辰后,疼痛才能停止,第一次要有深刻教训,梦婆婆会让他们疼完,不给半分缓解。
等着无聊,梦婆婆拉起了顾青初来话家常,说着以后和乌木的婚事如何补办,日子会和美等等。
不远处的小简撅着嘴对身后的元锦沛道:“梦婆婆又在给顾姐姐画饼。”
小简从回到东域开始便表现的极为有防备心,在一处待久了就会让身旁的侍女走开,几次下来她身边伺候的人也习惯了。
刚刚小简一个眼神,便都退到三丈远。
说话时小简用手中的羽毛扇子挡着,谁也发现不了她在吐槽梦婆婆。
元锦沛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元大人,你是不是喜欢顾姐姐,我可以帮你啊,回去盛京的路上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机会,有个帮手会更好。”
小简毛遂自荐,她想和元锦沛打好关系。
“聒噪。”元锦沛不仅没接过小简的橄榄枝,还贬损了她一句。
这是第二次,再一再二没再三,再来一次她就、就、就……
想了半天没有可威胁的地方,小简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面纱之后的小脸满是气鼓鼓。
元锦沛瞧都不瞧,随小简气去,他和顾青初之间,轮不到一个小丫头来指手画脚。
若说脾气,元大人简直不要太傲娇。
半个时辰过去了,痛快哀嚎的声音渐渐弱下来,邪教徒们满头大汗躺在地上,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他们被这个蛊虫折腾的够呛。
梦婆婆走到了台上,在这个大堂高台有个石柱,梦婆婆之所以每次说话都来这里,是因为石柱有扩音的作用,可以让她的声音在这地下传得更远。
“诸位,先礼后兵,我月神教礼数到了,是你们蹬鼻子上脸,这罪都是自己找的。”此话一出,梦婆婆瞬间激起众人的愤怒情绪。
然而一个两个连说话都没有力气,想骂也骂不动。
接下来梦婆婆说了飞蛾蛊的功效,这些人不敢骂了。
他们不想死。
顾青初在旁看着,对邪教徒们的遭遇心无波澜,他们全是在大夏草菅人命,胡作非为的邪教徒,根本不值得人同情。
恶人自有恶人磨,顾青初看他们痛苦的样子心中甚至还很爽快。
若不是眼下情况不允许,在第一眼见到这些人的时候,顾青初就已经拔刀将人都给抓了。
五马分尸,凌迟处死都不足以平他们在大夏犯的业障。
“你们能来参加喜宴说明对月神教是抱有善意的,可惜诸位太过优柔寡断,需要我来推一手,这一切都是为了日后的东域好,一旦事成,你们就是月神教最忠实的盟友,日后月神教也是诸位最大的靠山……”
梦婆婆对着众人说起一番洗脑言论,顾青初立耳旁听,梦婆婆接下来该说她真正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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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贵客来访,怎么会是他?!
“月神教的百年祭祀是一个神迹降临的日子,神爱世人,他不会放弃任何人,天卫司与联盟寨等人误入歧途,月亮之神会让他们改邪归正。”
所有人听着梦婆婆的话不敢言语,都在等着梦婆婆说最终目的,给他们下蛊做眼下这一出,究竟是要做什么。
“今晚,你们分两拨,分别去偷袭天卫司和联盟寨。”
梦婆婆话音未落,下面便传来愤怒的质问:“你这是让我们去送死!”
他们和天卫司一打一都不是对手,何况现在以少对多,天卫司可是有五百精卫!
大堂下的人闹哄起来,与其去到天卫司送死倒不如在这跟月神教鱼死网破。
邪教徒们也都不是好惹的,如果知道自己的结局是必死,他们不会饶了给自己下蛊的人。
梦婆婆现在威胁的是邪教派各个领军人物,他们权衡利弊会理智一些,若是邪教派教众那些个偏激的性子,血溅当场都有可能。
“各位莫急,听我说完。”梦婆婆安抚众人的情绪,不慌不忙接着道:“随后你们假意投降,将这两拨人全部带到月神教祭台,让他们能够接受月亮神的指引,弃暗投明。”
“梦护法,你为何要我们这样做?明日月神教祭祀天卫司和联盟寨肯定会过来的。”男子不解,天卫司和联盟寨显然不会放过月神教,他们已经知道了祭祀的日子和地点,明日必然会来。
何必让他们多此一举去引君入瓮。
“他们会从西舟山暗道来,我要你们领着他从东舟山崖壁绕过来。”
“若是明日你们将人带来,我会给你们解了蛊毒,不会用此蛊控制你们。”说着梦婆婆手掌弯成月牙形状,立在心口处起誓。
月神教信奉月亮神,这番举止便是请月亮神见证的手势,她所言所行皆为真实,不得有欺骗。
月神教教徒若是违背此誓,便是欺骗月亮神,要被驱逐出教派,受断手断脚割舌头之罚。
邪教徒们听说过月神教此教规,明白梦婆婆不会骗他们。对方的誓言不仅对他们所发,在场的月亮教教徒也都看见听到了,梦婆婆没法食言。
“好,这一趟山鬼教走了!”
“冥火教也走了!”
……
一个接一个地应下来,其余教派都同意了梦婆婆的提议。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线生机,到时候对天卫司的人直接求饶,再说出月神教祭祀另外暗道的事情,应该能够保住性命。
将人带到东舟山顶的祭祀台上,他们便能够功成身退了,不是赔本的买卖,他们接了。
梦婆婆对众人的识时务非常满意,接着告诉他们东舟山崖壁的路线该如何走,最后似是而非警告了句飞蛾蛊只有月神教有,想要逃跑的话是自寻死路,不耍花招才能保住小命。
就这样一行人趁着夜色下了山。
“为什么一定要从东舟山崖壁走来呢?”顾青初不解地问着身边的梦婆婆。
刚刚梦婆婆没有直接回答邪教徒的问题。
梦婆婆眺望着远去的众人,脸上被灯笼光晃得忽明忽暗,她嘴角挂着浅笑道:“因为他们罪孽深重,那个地方最能够接受神光普照,驱除身上的污秽。”
“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天不亮便要赶往祭祀台,太阳初升后咱们举行祭祀仪式。”梦婆婆交代两句没多说别的离开了。
一定有原因!顾青初看着梦婆婆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到底是有什么她还没注意到?
“姐姐!咱们回屋子吧。”小简从高台椅子上来到顾青初身边牵着她手说道。
“好。”顾青初快速瞟了元锦沛一眼,示意他们回去详谈。
三人回到屋内还没等说话,绛罗从外面急匆匆跑过来,说有贵客来访,梦婆婆让圣女过去待客。
顾青初和元锦沛想要跟着被绛罗拦住了,解释说贵客不习惯外人在,且脾气不好,一个不顺心怕动起手来伤及无辜。
言语间满是不敢惹怒来人的谨慎,绛罗神色中的害怕不似作假。
“姐姐,惠灵,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这回小简没有耍性子,反而宽慰起了顾青初和元锦沛。
她想立功,明白元锦沛的身份背后权利过后,小简便想要在元锦沛跟前得个脸,或者是得个人情。
此次表现得好些,回盛京后元锦沛便能高看她一眼,论功行赏,她什么都不要,只需要对方帮一个小忙就可以了。
走之前,小简偷偷转头对二人挑了挑眉头又挤了下眼睛,示意他们相信她,回来她再跟他们说情况。
她是很有用的!
小简跟着绛罗走了。
顾青初和元锦沛对视一眼,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虽说小简作为圣女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变故总是发生在人猝不及防的时候。
俩人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只消一个眼神,他们便行动起来。直接跟在小简和绛罗的后面,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在月神教如此嚣张。
绛罗作为梦婆婆身边的大侍女,教派中的堂主都要给她几分面子称呼绛罗姑娘,能让她这么忌讳,定然来头不小。
什么身份地位的人会和月神教勾结?
因为明日祭祀,所以地宫内众人都早早回去休息了,如此方便了顾青初和元锦沛的跟踪,一路随着来到了神庙。
所谓神庙是建在地宫最左边的位置,那里每天会接收投入地下的第一抹光亮,庙堂里供奉着月亮神的雕塑。
在地宫生活的教众们,经常会去拜神,这是他们为数不多丰富生活的活动。
居然约在这里?
对月神教教徒来说,这是个非常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顾青初指了指上方的石檐,从来第一天顾青初便注意到了那处突出来的石头,那里的位置正好可以贴紧神庙的屋檐,是个偷听的好位置。
元锦沛顺着顾青初指着的地方望去,立刻明白其意,搂着顾青初跃了上去,悄无声息。
顾青初脸黑了,她武功不算好,但轻功很好!
她自己完全可以上来,指给元锦沛看只是为了告诉他,他们可以在那里落脚,结果刚指完就被搂着腰带上了。
顾青初因为没准备所以没运气,只好双手死死搂着元锦沛。
弄得好像她投怀送抱似的。
对上满脸无辜的元锦沛,顾青初没好气瞥了他一眼,然后蹲下身顺着木板缝隙望去。
神庙内有四人,分别是小简,梦婆婆,一名红衣男子和身穿黑色斗篷戴着帷帽辨不出性别的黑衣人。
耳边全是暗河哗哗的流水声,顾青初和元锦沛怕被里面的人发现,又不知庙内人武功如何,所以不敢离得太近,这个距离听不到里面人的谈话。
瞧着梦婆婆的言行举止,和对待那些邪教徒大不相同,神态表情透露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恭敬得很。
这时,红衣男子拿起手旁的茶杯,脸颊侧了过来,顾青初越看男子侧颜越眼熟,瞳孔猛地一缩,怎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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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就这么将圣女给要回来了
顾青初回过头对元锦沛用口型说道:“是晏召!”
元锦沛眯了眯眼睛,刚才那人侧脸他也看到了,他不如顾青初这般肯定,当下看着有八分像。
俩人继续盯着屋内情况,红衣男子突然起身走到神像前去上了三炷香,拜了三拜过后往座位走,顾青初他们看了个正脸。
确定是晏召无疑。
顾青初皱眉,晏召竟然和月神教有关系?!
晏召跑来东域这边,当时元锦沛有过调查,晏召拜师的道士有些来历,虽然隐瞒得很深,但还是被天卫司查到了,对方是东域七十二寨中的人。
他很有可能投奔自己师父这边的关系,至于晏临的死亡天卫司这边还在调查,当时顾青初失踪,元锦沛顾及不得,便留了安卫在临水城负责此事。
然后他来到了东域寻人,晏临的死亡他们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本以为这些影响不到大局,可晏召在此时出现,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虽然他们听不清楚说什么,但能看出来全程都是晏临在和梦婆婆谈话,那名黑衣斗篷人坐在原位,如果不是时不时身子微微动一下,看起来就像是个假人。
谈了大约两刻钟,晏召做出拜别的手势准备离开神庙,顾青初和元锦沛见状先一步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便在大堂等着小简回来说细节。
结果他们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也没见小简回来。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顾青初有些担忧,小简虽说十三岁了,但脾气秉性有时候跟七八岁孩子似的,脑子里没那么圈圈绕绕。
她若是对上梦婆婆,绝对算不过对方。
“我出去看看。”顾青初坐不住了,小简这孩子说是来救她的,她也不会丢下小简。
元锦沛拉住顾青初的胳膊,垂眸想了想道:“跟在后面。”说完他拿起挂在墙上的配剑,眼神示意顾青初跟上。
从正门出了院子,他们的大门口有两个月神教教徒守着,见元锦沛拿着武器出来,二人用弯刀交叉拦住道:“宵禁期间不可出门。”
“圣女许久未归,刚才绛罗把圣女带走了,我怀疑她要伤害圣女!”元锦沛沉声说着,严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这模样让两个守卫叫不准了,刚刚他们是看到绛罗姑娘一人将圣女带走了,绛罗姑娘跟在梦护法身边,她不可能背叛。
可是…………
谁能看透人心呢?万一真有事,因他们拦人耽误了,这罪可担不起。
“我和你们一起去向梦护法汇报。”说着兄弟二人带顾青初和元锦沛前往梦护法的院落。
守卫敲门,开门的是绛罗。
“绛罗姑娘,您在就好了,他们说您将圣女带走了要伤害她。”守卫说话小心讨好,生怕眼前人生气。
绛罗虽然是个小侍女,但她跟在梦护法身边,身份便不一样了,普通教众见了皆好声好气问好,职位低等的守卫也不例外。
因为身份太过低等,许多教派中的大事轮不到他们在旁,所以这俩人白目到不知道顾青初是圣女亲姐姐,只当是如邪教徒那帮一样的客人。
“惠灵兄弟误会了,阿朝姑娘我是真的奉梦护法之令带圣女走的,今晚圣女留宿在此处,明日祭祀时会与大家一同出发。”
绛罗的解释让顾青初明白,原来小简是被扣在这了。
——唰
银光闪过,长剑出销。
元锦沛的剑在身后两名守卫没反应过来之前,放在了绛罗的脖子上。
“我和圣女达成的协议是随时随地保护她安全,现在她人不在,我便是失约,你带我去找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元锦沛扮演惠灵时,目光故意做得很呆滞,眼皮耷拉下来放松挡住一小半黑眼珠,看起来就像一双没有感情的死鱼眼。
被盯上的绛罗觉得这如平淡无波的目光,让本就阴冷的地下宫殿更加阴森可怖。
“惠灵兄弟刀剑无言,莫要伤了和气。”绛罗冷汗下来了,没想到这人一言不合就拔剑,且看起来不像是唬人。
她跟在梦婆婆身边看过太多穷途末路的人,惠灵和他们一样的表情,明显是不在乎杀人与否,她的命对他来说不值钱,杀就杀了。
往往这种油盐不进,看淡生死的人最难对付,因为没有可以拿捏的地方。
心中有了权衡,绛罗很有眼力见儿地没有啰嗦:“你们跟我来。”
一个扮黑脸,顾青初自然得扮红脸,她在旁假意劝着惠灵不要冲动,月神教没有人会对圣女动手等等。
表现出是她发现惠灵不对劲,所以一路追着出来的情况。
“你再啰嗦我送你去见阎王。”元锦沛手腕一转耍了一个剑花儿,顾青初的衣袖登时飘下一小片布角。
绛罗看得心慌,连忙道:“阿朝姑娘不必为我担忧,等下解开误会就好了。”
阿朝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罪魁祸首死不足惜,连累得她被梦护法和圣女迁怒可就惨了。
见绛罗开口说话,顾青初抿了抿嘴,阴沉着脸不再言语,表现闷闷不乐的她心中默默给元锦沛竖起拇指,搭戏的反应非常好。
绛罗小命在人手惶恐的同时却也忍不住腹诽,看看这就是男人,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来到梦护法屋子门前,绛罗敲着门说道:“梦护法,惠灵兄弟和阿朝姑娘来了,他们找圣女。”
“让他们回去,圣女今日在我这里宿一晚。”梦婆婆慵懒的声音传来,听着是歇下了。
元锦沛凤眸微阖,收回手中剑一个玄身飞踢,梦婆婆房屋的门被踹开了。
眼瞧着元锦沛闯进屋内,绛罗和顾青初也连忙跟了上去。
屋内梦婆婆仅穿着中衣,的确是睡下了的样子,这里并没有小简的身影。
“抱歉,多有得罪,惠灵已许下誓言,在东域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圣女安全,不能让她长时间离了视线处于危险中,劳烦您告知圣女在哪,不然在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害怕扰了大家休息。”
元锦沛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行礼说着。
梦婆婆眉眼间凌厉道:“我这房门都被你踹了,还有你害怕的事情?”
话落梦婆婆吐了口气,无奈地摆摆手道:“罢了,绛罗,带他们去找圣女。”
“是。”绛罗应是,元锦沛道句多谢。
梦婆婆目送三人离开,随后视线落在门板上,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绛罗领元锦沛在梦护法院子的南厢房找到了圣女,彼时小简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三人推门进来她都没有察觉,顾青初觉得不对,小简心里很没有安全感,是个睡觉很轻的人。
他们的脚步声和吱呀声开门声竟然没有吵醒她。
一定是梦婆婆动了手脚,心知是谁做的,但顾青初只能装傻,她把小简抱起来嘟囔句睡得真香,然后将人带回了自己院落。
将小简放在榻上,顾青初连忙把脉,没什么大碍就是被喂了蒙汗药,她松了口气。
可能是怕明日祭祀耽误,所以喂得也不多,顾青初从包袱里找出药瓶,给小简喂了些,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小简悠悠转醒。
醒来后的小简第一反应便是抓着顾青初的手道:“顾姐姐,他们是东域之主的人!”
说完这句话,小简用手敲了敲后勃颈道:“我头怎么这么沉,诶,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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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似梦非梦的小简有些在状况外。
第三百四十八章 到了月神教百年祭祀的日子
“你被梦婆婆下了蒙汗药,她把你留下了,元大人挟持……”顾青初简短的和小简说明了情况。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杯茶有问题。”小简恍然大悟地锤了下手,怪不得梦婆婆总催促自己喝茶。
“顾姐姐,绛罗所说的贵客一共有两位,一个人穿着黑衣斗篷,另一个人你们一定猜不到是谁!”
小简眼神十分自信地扫过顾青初和元锦沛,再聪明的人也不会想到的!
“晏召。”元锦沛淡淡回答,睨了小简一眼道:“别卖关子,继续说。”
小简一噎,看向顾青初发现对方也没有表现惊讶的样子,她硬挤了个笑,自己就不该吊这两个人胃口。
有什么是他们猜不到的?
小简哪里知道顾青初和元锦沛跟踪在她身后,心里充满服气的小简放弃显示自己小聪明,老老实实说起神庙内的谈话。
今夜来的两个人是代表东域之主所来,他们为的是参加百年祭祀。
晏召在神庙向梦婆婆询问了明日流程,还有关于天卫司和溪子寨到底是什么情况。
梦婆婆胸有成竹地说她已部署下去,让邪教徒们将人引过来,将她周密的计划简单复述一遍,那二人听了频频点头。
随后晏召对月亮神上了香,接着回了梦婆婆安排好的住处,他们明日会和月神教众人一同走。
从谈话中得知,两个人来得突然,原本约定是在祭祀台汇合,没想到二人直接来了地宫,还说要见一见圣女,所以梦婆婆慌慌忙忙地将小简请来了。
“晏召可认识你?”顾青初询问,她不知道小简和晏召有没有遇见过。
小简摇了摇头:“晏召来赵府的时候,我是在窗户偷看的,他并没有看到我,没遇到顾姐姐之前,我也没有和他有一丝交集,所以他不认识我。”
顾青初往椅背上靠去,坐姿放松了些,暗自庆幸还好晏召不认识小简,否则真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了。
“东域之主与月神教有交情?”顾青初继续问着小简。
“月神教若和东域之主有关系,我学得月亮神圣经发展录里应该有记载,这么多年梦婆婆从未和我提过,应该是没有。”小简否定。
“这个地宫所在的位置在东舟山下,距离东域之主的府邸不远,当初建造时,按理来说他不该毫无所觉,如今能够直接派手下人来,说明他全都知道。”
顾青初蹙眉推论,东域之主比所有人藏得都深。
她甚至怀疑当年大夏朝派兵缉拿月神教,东域之主是知情不报。
“东域之主身边有四大家臣,各自的名号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在东域未归顺大夏还是月光国时,四大家族鼎力,他们便是四家臣的前身,不过这些元锦沛看来都是故弄玄虚,徒有名号,他们与一般侍卫没什么不同。
天卫司并未把这称作东域之主利剑的四大家臣看在眼里,并非轻敌,他们有过一次交手,发觉对方并非传闻那般全是奇人异事,都是夸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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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来了,梦婆婆管晏召叫青龙尊者,那个斗篷人叫玄武尊者!”小简拍手惊呼,她脑子迷糊想事情慢了些。
听元锦沛提起,才猛然记起来。
“看来他们是东域之主所派之人错不了了。”
听了元锦沛的话,顾青初心下微沉,现下竟然又插进来一股势力,是她全然不了解的东域之主。
“梦婆婆已经怀疑我了”元锦沛突然开口,看了眼顾青初接着道:“我踹开门时用得纵云腿,这是惠灵绝对不会,需要从小练的门派绝学。”
“啊,那怎么办?”小简失措询问,眼神有些慌张。
顾青初眯了眯眼睛看向元锦沛,盯着他的瞳孔肯定道:“你故意的。”
元锦沛突然粲然一笑,想甩下扇子,发觉太极扇不在手上便抬手揉了下顾青初的头道:“阿朝姑娘真聪明!”
看,她多了解我。
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让元锦沛甚为畅酣。
小简看着元锦沛的笑颜呆了呆,然后脸一红移开视线拍了拍脸,天呐,这元大人笑起来好像会发光,也太好看了,他是话本里的洛神吧!
顾姐姐可怎么抵抗,她都忍不住心跳快了两下,小简看向顾青初,她并未看到想象中痴痴的目光,反而从顾姐姐的双眸中发觉,里面充满了嫌弃和……谴责?
摸她头?这又不是需要演戏的场所!
顾青初想好好教育眼前这个能当她孙子的元锦沛,但碍于小简在,她暂时不想暴露身份,最后只憋出两个字:“失礼!”
元锦沛双手抱拳对顾青初语调轻快道:“阿朝姑娘大人大量,还请原谅则个。”
小简在旁看得摇头,她还是太年轻,应该向顾姐姐学习,看看人家的定力!
这一路上她不心宽些,早就和元锦沛分道扬镳了!顾青初睨了元锦沛一眼不欲和他斗嘴,说起正事问道:“你为什么要故意露出破绽?”
“我想试探梦婆婆的真正目的,看她是否别有所图。”元锦沛说了一句,顾青初点头,明白了元锦沛的意思。
小简听得却是云里雾里,她追问:“顾姐姐,你给我讲讲行吗,你们聪明人对话我真听不懂。”
元大人说啥了,顾姐姐就一副听懂了的样子,那句话里有答案吗?她怎么没发现。
跟聪明人说话太累了!
“如果梦婆婆一心为了月神教,她会比任何人都担忧你的安全,梦婆婆会将你带离惠灵身边,让你对惠灵有所防范,或是将惠灵杀了,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她如果仅是利用百年祭祀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么今晚便会风平浪静,圣女的死活不重要,她只要明日百年祭祀顺利举行。”
顾青初说完小简这才算是听明白,她皱着眉头道:“所以现在梦婆婆没来找我……”
“她并非表现出来的般是月亮神忠实信徒,明日的百年祭祀所获利益不在月神教。”元锦沛给了结论。
“我以为她只是不在乎不喜欢我,原来她连月神教都不在乎。”小简有些垂头丧气。
顾青初拍了拍小简的肩膀道:“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我就很喜欢小简。”
小简吸了吸鼻子,头埋在顾青初怀里撒娇说着顾姐姐是最好的人,小嘴跟抹了蜜一样。
元锦沛冷冷注视着小简,他不喜欢她。
元大人这份不喜欢,是真的讨厌小简,还是嫉妒所化身的不喜欢,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晚,三人说着关于明日祭祀的计划,一夜未睡。
到了寅时,安静的地宫再次热闹起来。
终于到了月神教百年祭祀这一日。
第三百四十九章 祭祀的日子怎么能少了祭品
所有地宫内的人整装待发,准备前往东舟山山顶。
顾青初戴着帷帽蒙着脸,她一贯谨慎,故意改变了走路习惯,多垫了几层鞋垫,做了几处细微的改变防止晏召认出她。
出去的路和来时不同,一名身穿红色长褂的男子走在众人前面,看清对方正脸顾青初发现此人是当初和梦婆婆联手,将自己从临水城抓走的岳老伯。
也就是小简口中的岳伯伯,对方时常给在圣殿的小简送吃食,却一句话都不和她说,是孟婆婆的亲信之一,对外称是她弟弟。
岳老伯走在前,众人距离他十丈远跟在身后。
据说这里有阵法,不知阵眼的人进来必死无疑,这里乃地宫的一道背后屏障,是个死阵。
设下便不能解开,需要有人找到阵眼以命相驳反,以此消阵。
消除这个摆阵后,以后此处和平常道路无二,谁人皆可走过,岳老伯便是负责消掉阵法的人。
这么多年,月神教的人都不曾来过这边,此处是地宫禁地。
运送粮食便是从暗洞一点点艰难走过,也不曾尝试这里,即使知道这段路是捷径。
最初总会有好奇的人要来试试,数十条人命作为例子后,这里彻底成了无人敢走的禁地。
今日,月神教内的人要从这里离开地宫。
他们为了百年祭祀孤注一掷,地宫是月神教的退路,迷阵让地宫的人难以出去,同时也是在保护地宫,现在梦婆婆却要将其破了。
梦婆婆在百年祭祀的同时,进行了其余目的不明的计划,如今的做法来看,也就是说祭祀过后,月神教便不必需要地宫这个藏身所。
祭祀之日梦婆婆要做何事,才能让月神教的众人不再东躲西藏?大夏兴一日,月神教便无法正大光明存在,梦婆婆计划最终难不成会动摇大夏国本不成。
亦或是这些教众都会被献祭,所以回不回来都无所谓?顾青初脑子思绪纷飞,想着各种可能。
岳老伯独自一人走了,让众人留在原地,半个时辰过去,突然地面冒出水来,不一会儿水便没过了小腿。
“阵消失了,可以继续走了。”梦婆婆举起火把大手一挥,这次她成了领头人。
阵消失了,说明岳老伯找到了阵眼,也代表着他死了。
梦婆婆不见有半分伤心,甚至看到水冒上来后,嘴角还露出满意的笑。
如小简所说,那岳老伯最起码待在梦婆婆身边二十余年,但她却毫无留念,可见其冷心冷情,这才是最真实的梦婆婆。
一路走着,晏召和黑衣斗篷人极为安静,顾青初的伪装做得很成功,晏召对她没有任何好奇和怀疑,反倒是多看了两眼元锦沛,带有一丝打量。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繁星闪闪的天空出现在头顶上方,他们从地宫中出来了。
众人继续跟着梦婆婆爬山,他们顺利地来到了东舟山顶,距离太阳露头还有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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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众被梦婆婆全安排坐在左边,将右侧空了出来,应当是留给邪教徒引来的天卫司和联盟寨的位置,小简作为圣女则是坐在祭祀高台之上。
惠灵守在祭祀台后侧,顾青初待在了梦婆婆身旁。
一切准备就绪,随着天色蒙蒙亮起,周围起了层层白雾,登时将此处衬托得像个仙境。
“来了,来了!我看到有许多人过来了。”放哨的教众小跑过来对梦婆婆汇报。
大约过了半刻钟,从西舟山暗道来了一批人,顾青初凝目,或许应该说是两批人。
他们虽然穿着月神教黑色的教服,但两者衣领不同,一个袖口绣着红色花纹,一个袖口绣着蓝色花纹。
顾青初猜测这应当就是梦婆婆所说的另外两名护法所带领的教众。
两伙人为首的男子皆年过半百,双鬓发白。他们走过来坐在梦婆婆旁边的两把椅子上,三位护法之间并没有打招呼,看起来关系很冷漠。
其中一人将视线放在顾青初身上,视线停留在顾青初脖间挂着的狼牙开口道:“这就是梦护法新收的弟子?”
梦婆婆眉眼稍抬,侧身冲着顾青初这才介绍了句:“这二位是月神教的雷霆护法与骤雨护法。”
“见过二位护法。”顾青初站起福了福身子行礼。
“嗓子不舒服?”梦婆婆全然不将两位护法放在眼里,随口介绍了一句,见顾青初嗓子有些沙哑,关切地询问。
顾青初知道梦婆婆是借着自己给另外两位护法没脸,故此没多解释什么摆摆手说无碍。
她是故意哑着嗓子说话,林朝的说话音色和在临水城她说话是相同的,她怕晏召听出来。
晏召和黑衣斗篷人就坐在她和梦护法后面,他们之间的对话这二人都能够听到。
眼下俩人换了身着装,一身黑色隐匿于教众中倒也不惹眼。
二人显然有意为之,再看后来这两位护法对晏召斗篷人无视的态度,说明他们或许不知道梦婆婆和东域之主的联系。
这极有可能是梦婆婆单方面与东域之主的勾结,还是这二位护法有别的计划?顾青初垂眸表情看似淡然,脑子里实则思考不停。
她把每种可能性尽可能都想到,真有意外情况方好应对。
“来人了,来人了!”
这时,在外的探子小跑过来报告消息。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乌泱泱来了一群人。
与之前设想的不同,天卫司的人是压着那些邪教徒来的,他们身后跟着的是联盟寨,邪教徒都被五花大绑用绳子拴着手腕一个接一个,天卫司如对待流放刑犯一般推搡着。
天卫司的人拿着许多照亮火把,登时将只有零星火把装饰的月神教祭祀台照得通亮。
顾青初也借此看清了那些邪教徒中还有溪子寨的一群人,就是修葺祭祀台的男子们,乌木也在其中,不过他们是被联盟寨压着的,看起来没有被打得全身是伤的邪教徒那么惨。
“看来我们来得还算及时,没有错过这百年祭祀。”
戴面具的“元总指挥使”坐在了属下摆好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双手往椅子把手上一搭,相当嚣张。
这人还真将元锦沛欠揍的样子学了七分,顾青初腹诽着。
“祭祀怎能少了祭品,先来给月神教送份礼。”
随着“元指挥使”的话音落下,被押解在前的邪教徒们纷纷头颅落地,血溅当场,死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便头身分离了。
这一幕不仅刺激了月神教的教众,也让天卫司身后的联盟寨心生敬畏。
他们再一次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元指挥使”大手一挥,天卫司众人和联盟寨坐了下来,所在之地正是梦婆婆要邪教徒将他们引诱来的右侧位置,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在等着天卫司接下来的举动。
“既然赶上了,那就好好见识见识月神教的百年祭祀。”
梦婆婆眸光微闪,虽然过程不尽如意,但结果是她想要的,天卫司的人来了,东域七十一寨的人也在,那些邪教徒虽说被斩杀了,但也无伤大雅。
祭祀过后,月神教想控制东域外其余群龙无首的邪教徒们很容易。
她承认天卫司很厉害,但有时候人太自大,轻敌可没有好下场。
梦婆婆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很快隐去,今日过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接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天卫司看戏似的等月神教祭祀开始,月神教众人真心祷告起来,祈求月亮神保佑它的信徒。
第三百五十章 梦婆婆其实一点不精明
太阳冉冉升起,橙红色的光芒照耀在祭祀台上。
祭祀正式开始了。
祭祀台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各挂两只风铃,说来奇怪,东舟山顶风声呼嚎,但在日出后,众人才隐约听到耳边传来的风铃声。
伴随着作响的风铃,小简念起了祭词。
“蛮荒初始,日月亏盈,安戌……”
顾青初只听清了前面几个字,后面小简念得极快,顾青初望着小简所在位置,渐渐察觉出了不对劲。
越念越快并非小简所愿,她的目光有些呆滞,仿佛是被控制的傀儡。
小简的声音伴随着风铃声,顾青初发现四周围的人慢慢闭上了眼睛,表情或狰狞或享受……纷纷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顾青初再看向元锦沛,对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她没法判断元锦沛是否受到了影响。
在场的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就连天卫司的人亦是如此。
顾青初没有感到任何不适,除却一开始听到的风铃声,现在耳边一片清净。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必惊讶”身边梦婆婆突然开口说话,让顾青初愣了下神,随后发觉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
“我给你的狼牙会让你免受幻境影响。”
“梦婆婆这是怎么回事?”顾青吹小心问道。
梦婆婆缓缓睁开眼看向顾青初:“东域不兴大夏要喝拜师茶那套,双方同意便是师徒,这些个日子,你却从未叫我一声师父。”
“我知你是个古灵精怪的。”梦婆婆慢条斯理说着,顾青初有些心惊,难不成梦婆婆才是最后那只黄雀,深藏不露的她其实早知道了自己的问题?
顾青初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沉住气听梦婆婆接下来说什么。
“你看上惠灵了是也不是。”
顾青初动动嘴巴,最后发出一声:“是”
她还以为梦婆婆发现了什么…在男女之事上,梦婆婆的眼光真的有些偏,乱点鸳鸯谱。
“作为我的弟子,你莫要沉迷于男女情爱,今日过后,月神教不会再是以前的月神教,你的身份作为我的接班人,会为万人敬仰!”
梦婆婆越说越激动,她站起身拔高了嗓音:“往后无论是天卫司的侍卫,还是七十一寨的寨民,都会为我所用,月光国子民不必屈居在这一方小天地,未来可期!”
听到梦婆婆提起月光国,顾青初脑子里隐隐有灵光闪过,太快一时没有抓住。
梦婆婆边说边往祭祀台的方向走。
只见她把祭祀台的一面板子拆了下来,里面有三四个布袋子。
“阿朝过来,将这袋子里的药丸每人嘴里塞一颗。”梦婆婆吩咐着。
顾青初接过药丸,故意走到天卫司和联盟寨所在的右侧位置。
看似将药丸一个个塞到了他们嘴中,实际上顾青初捏着药丸顺着众人脸颊,藏进了他们衣领里。
很明显药丸不是个好东西,不能喂。
另一边的梦婆婆将药丸一一塞进月神教教众嘴巴里,特别是她身边的两个护法,梦婆婆给二人喂了两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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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喂了药丸,就连东域之主派来的两个尊者也没有放过。
顾青初打算将药丸去喂给元锦沛时,被梦婆婆叫住了。
梦婆婆要亲自喂?顾青初脑子快速转动,想着用什么办法能保住元锦沛。
“来,用中指鲜血沾染这个药丸,这样他醒来就只会听命于你。”梦婆婆拿出一把小匕首,示意顾青初割伤手指。
听到梦婆婆如此说,顾青初有些明白了,喂的药丸会让人听梦婆婆的话,应该是这样。
“好。”顾青初欣然同意地接过匕首,目光在利刃处定了定,随后拿着匕首的手腕微动,中指流出血珠。
她拿着沾了自己血的药丸走向元锦沛,趁着梦婆婆转身回位子,顾青初将药丸藏在了元锦沛的衣领处。
准备离开时,她发现元锦沛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顾青初眼中闪过惊喜,她快速垂眸看向元锦沛的手,食指按着大拇指,无名指搭在中指上。
元锦沛这是告诉自己少安毋躁,静观其变。
知道元锦沛没中招,顾青初心里有底了。
看来耳朵里塞棉花是有效果的!!
昨晚她和元锦沛有过诸多猜想,关于月神教教众的祭祀到底意欲为何。
其实从梦婆婆的举动中能看出些许端倪,她有意将所有人集合到东周山顶祭祀台上。
通过梦婆婆的行为推断一二,对方是想将众人一网打尽,还是控制所有人?怎么看都是后者可能性更大些。
虽然猜测不一定准确,但应对这个可能性二人还是想了对策。
其中一个还真有了用,那就是耳朵里塞棉花,在小简念祭文时,趁所有人不注意堵住耳朵。
一进入这个祭祀场地,元锦沛便察觉出此处有阵法,他削弱自己五官的感受,事前又吃了祛毒丸。
所以他没有和众人一样,陷入迷幻中。
眼下,太阳已经全部升起。
顾青初看到砌祭台所用的黑泥冒出黑烟,弥漫着整个场地,在场所有人的神色都化为平静,不再有任何喜怒。
“好啊,这下好了,只要等到晚上月亮出来,所有人都为我所控,哈哈哈哈哈!”梦婆婆放声大笑,谋划三十年终于达成所愿。
开头做好了,日后的行动更加简单了。
“阿朝,把狼牙给我,待我坐上副教主之位,便封你为护法!”
听着梦婆婆的话,顾青初不疑有他,将脖间的狼牙项链递了过去。
梦婆婆带上后,从腰间拿出火折子,放在黑泥上,黑泥居然燃起来了,黑色的烟变成了青色。
梦婆婆从烟气中走出,坐回了位子,脸色变得冷冽严肃,极其淡漠地对顾青初道:“阿朝,你死后我会给你备上好的棺材,追封你为护法。”
“死后?”顾青初神色一愣道:“梦婆婆,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利用价值到此为止,往后留不得。”梦婆婆话说得冰冷没有半分感情。
祭祀一事眼瞧着尘埃落定了,梦婆婆露出了她的真正面目。
顾青初轻笑道:“梦婆婆你要我死?”
“不要挣扎了,青烟起,众物绝,你没有狼牙护体非我东域人,会七窍流血而死。你割伤手指的匕首我也下了毒。”说这话时,梦婆婆摸着脖间的狼牙,缓缓看向了天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很欣赏阿朝这姑娘,但为了大业,总会有些牺牲。
半柱香过去了。
打坐睁眼的梦婆婆发现顾青初还没有倒下。
她和顾青初四目相对,对方露出了轻蔑一笑。
“你觉得我真正信任你了吗?”顾青初撸开袖子,里面红绳上绑着的正是梦婆婆给她的那颗狼牙,刚才她割伤手指的也不是梦婆婆的匕首,而是用她衣袖里的小刀。
梦婆婆迅速摘下狼牙,仔细查看后怒瞪顾青初道:“这是假的!”
“梦婆婆,你这人其实一点不精明”顾青初眼睛眯了眯接着道:“你高兴的太早了,不止我,他们也都没有中招呢。”
顾青初用手比了比梦婆婆的身后,被点破了的两位护法、晏召和斗篷人皆不再假装,缓缓地睁开眼睛。
第三百五十一章 梦婆婆拉着顾青初跳崖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梦婆婆你也是局中人”
顾青初大声说着,到了此时她不再伪装声线,有意让晏召认出自己。
晏召是东域之主的人,此事了了她得试探下对方。
东域这潭水越来越混了。
“姑娘好聪明。”晏召拍手鼓掌,那熟悉的眼神显然是认出她了,但晏召并没有在梦婆婆面前点破顾青初的身份。
“你们要撕毁盟约和这两个废物合作?!”梦婆婆指着另外两名护法对晏召怒气冲冲地问。
“梦婆婆莫要装无辜,今日你不也打算将我们二人变成活死人吗?我们不过是做了最合适的选择罢了。”晏召面不改色,对梦婆婆的诘问无任何心虚。
“没有我后续的药方,你们当真以为他们会听话?”梦婆婆扬起下巴,她敢做出这些事,就是因为自己手中有王牌。
晏召发出一声嗤笑,另外两位护法也跟着笑出声来。
“谁说要控制他们了?”
“什么意思?!”梦婆婆脸色发白,她察觉有些事情好像不受自己控制,往别的方向走去了。
“梦宁,这些年你该醒了。”雷霆护法叫的是梦婆婆本名。
光复月神教从来都是梦婆婆的奢念,且她真正目的也并非让月神教起势,她想要的是权力。
“你们背叛了东域之主!”梦婆婆反应过来瞪着晏召和斗篷人,东域之主是最想让她计划成功的人。
眼下青龙尊者说的话,说明他们和东域之主不是一心。
梦婆婆想让两位尊者也变成活死人听从自己的命令,就是为了防止东域之主过河拆桥,将两个尊者变成自己的眼线,留作退路。
没想到她百般筹谋,全都毁于一旦。
她利用重振月神教的名头来笼络月神教众人,牵制两名护法不得不为之奔走,又用利益谋划来与东域之主联手。
到头来,竟然是一场空。
这时,周围的人都缓缓睁开了眼睛,本该夜晚才醒来的人现在便清醒了,只能说明一点,他们没有中招,不会变成活死人。
梦婆婆计划失败了。
眼看大势已去,梦婆婆情绪反倒稳定了,她看着顾青初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梦婆婆想不到她自认掌握住的林朝,也是反咬自己一口的人。
“你太急了,天卫司进到东域的事让你自乱阵脚,我看出来了,别人也看出来了。”
顾青初视线扫了眼梦婆婆身后的晏召等人。
月亮神的祭祀在青天白日太阳升起的时候,这想想便不符合逻辑。
旁人或许不明就里,但顾青初听小简给她讲过月亮神圣经的内容,月亮神喜暗,属夜。
举办祭祀大典,向神明送上贡品祈福,月神教供奉的月亮神怎么会选择白日?月亮神在白日显神迹?
这一切不过是梦婆婆为了方便自己行事所改的时间,她的毒蛊在太阳光照射下才会发出效果。
故此,她定了太阳升起之时,再借用东域游记的故事作为辅助,说圣女身上有神迹,可以平定四神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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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些言论能够忽悠月神教那些人,却骗不了别人,就连邪教徒他们都对其半信半疑。
三十年的时间让梦婆婆心中的坚持变成了偏执。
“哈哈哈哈,哈哈哈……”梦婆婆笑得癫狂,她所有的筹谋都成了笑话?
“你是谁。”梦婆婆猛地收敛起笑意,如毒蛇一般阴狠的眼瞳死死盯着顾青初。
一个普通孤女不可能有这般见识,能够糊弄得了她,岂是普通人!
“我是谁不重要。”顾青初撇开脸没有回答。
她视线对上了一旁的乌木,轻微摇了摇头,暂时不是他手刃仇人的时机,乌木收到顾青初的信号,默默隐回人群身后。
“你们以为我死了,你们就都赢了吗,哈哈哈哈,错了,都错了。”说着梦婆婆猛然向前拉着顾青初的手,转身纵跃而下。
眨眼之间俩人消失在众人眼前,所有人来不及反应之时,只见又一道身影跃下,是圣女身边的惠灵!
东舟山顶高耸入云,这个距离跳落下去必死无疑。
醒来的天卫司侍卫还没理清情况,便看到自家大人跳崖了。
“所有人跟我去崖底搜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天卫司的人看都没看祭祀台这边的月神教教众,直接带人同联盟寨一路往山下搜寻。
这让那些准备要打一场硬战的教众们长松一口气。
“能够戳破梦护法的诡计还靠二位提点,万分感谢。”骤雨护法拱手行礼,如果不是有这二位,他们就入了梦婆婆圈套成为活死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黑衣斗篷人拱手回了句:“客气。”
往常说话寒暄都是靠晏召来应付,这回黑衣斗篷人等了许久不见对方说话,只好自己的回答。
“青龙尊者,可还有事?”雷霆护法见晏召出神盯着崖口,神色担忧,为表对其重视他主动关切地询问。
“可有从东舟山顶跳崖还活着的人?”
“青龙尊者放心,没有,梦婆婆肯定死了。”雷霆护法还以为晏召怕梦婆婆死灰复燃再添麻烦,拍了拍胸脯保证地说。
梦婆婆跳崖的地方是在滑壁处,垂着的山体连能攀附的树木都少有,雾蒙蒙的环境低头看去超过三丈就瞧不清了。
有树木也抓不住,再如何武功盖世也难以幸免,更何况俩人身上什么可用到的兵器都没有。
“接下来交给你。”晏召对着斗篷人说了一句,然后大步顺着下山的方向离开。
又一个人走了,这回两个护法也傻了,以前都是和青龙尊者沟通的,这位玄武尊者太寡言了。
梦婆婆虽然死了,但眼下月神教有一大摊子事,这位玄武尊能行吗……
两个护法倒想留一留晏召,但他走得太快,护法反应过来想说话,人已经走没影了。
*
众人皆认定从东舟山顶跳崖,没有人能够幸免于难。
然而这个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奇迹。
顾青初和梦婆婆挂在了树上,而且在树后有个山洞,这个山洞里竟然还有一张木床。
梦婆婆到底是真的想死,还是留有后手?可惜梦婆婆告诉不了顾青初答案了。
正常人跌落这个位置,会些武功的人反应快运行起内力,虽然会受伤,但可以保全性命。
梦婆婆其实会些武功,本应命不该绝,可能坏事做多,天不容她,落下的位置正好横生出两截树干,躲开一截还有一截,树干直接戳进了她的心肺里,进气儿多出气少顾青初也救不了。
断气只是时间问题。
顾青初无大碍,但因落下的高度太高,即便用手中软剑借力做缓冲,还是崴了脚,她挪到洞口边看着自己的脚踝,已经肿成了馒头,一动就痛。
坐在洞边的顾青初角度只能看到里面有一张床,她想站起身扶着山壁往里走,在洞内好好检查自己的脚伤,看是否伤了骨头。
这时,她听到一阵刺耳的声音。
——是匕首刮着崖壁发出的动静。
第三百五十二章 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先入眼的是一双黑色靴子,随后人落在崖边树干上,顾青初看清来人有些瞠目,元锦沛竟然也下来了?!
怎么回事!
“他们对你出手了?”顾青初有些惊讶,难不成斗篷人或者那两个护法是高手,竟将元锦沛逼得跳下了崖!
“没有,我来寻你。”元锦沛看了眼旁边受重伤的梦婆婆,将手中因划山体卷了刃的匕首丢到了一旁。
“你……”顾青初心里涌入阵阵暖流,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元锦沛紧随她而下,说明自己落崖后对方反应过来便跟着跳了。
这东舟山顶右侧滑壁险峻,冬季寒风凛冽,武功再高的人从这跳下去,也不敢确保自己毫发无伤。
元锦沛他……
顾青初双眸里好似有雾气氤氲,她的薄唇微动。
元锦沛眼底划过细碎隐秘的光亮,自己这般舍命相博,她一定很感动,会认为他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盛京长年累月的传言,元锦沛的凶名东域这边都传到了,想要扭转名声可能是难了。
好在顾青初不是个会听流言蜚语的人,元锦沛坚定地认为,自己在她面前所表现的形象才最重要。
看到顾青初坠崖,那一瞬间元锦沛眼里的世界都放慢了,直到顾青初落崖最后那抹衣袖消失不见,他恍然回神,对于眼前的情况身体先于大脑一步纵身跃下。
便是跳下那刻,他想到自己可能会粉身碎骨,却也没有一丝后悔的念头。
坠落的速度太快,元锦沛尽量贴合顾青初所掉落的位置,他用匕首划着岩壁减少下滑速度,最后在一棵树上看到了梦婆婆。
往里能看到顾青初绣花鞋边,元锦沛压紧匕首,落在了树干的位置,果然看到了顾青初坐在那里。
这一刻元锦沛才发觉自己原来可以为顾青初这般义无反顾。
“待你日后有难,我便是豁出性命也会救你。”
顾青初口中说的话与元锦沛想得截然相反。
没有想象中的情意绵绵,反而是如同拜把子般地指天发誓。
元锦沛才不想要这个。
脑子都想到未来孩子名字了,结果换来的却是一句哥俩好。
元大人是要面子的,他总不能上赶着问你感动吗?要不要喜欢我,嫁给我之类的话。
若是真说了,最后换来拒绝的答案,他就一头撞死在这东舟山,越想心里越是泛酸楚,顾青初怎么就不懂他的心,这还不明显吗?
“外面冷,进里面说。”
顾青初看着元锦沛气鼓鼓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她说错什么了吗?
想来想去不觉得自己那句话哪里有冒犯,顾青初脑子里想的重点开始跑偏。
看元锦沛从崖上落下,不光身子各处没受伤,连衣服都是整洁干净的,再看自己。
袖口沾上了梦婆婆流的血,裙边手掌皆是刚才挪动时蹭的泥土,顾青初叹息一口气,和精致的元大人比,显得自己处处活得糙。
颤巍巍地扶着崖壁一点点起身,顾青初刚站直身子元锦沛便大步走来了:“你受伤了?!”
脚踝的疼痛让顾青初嘶了口气,缓了缓气息后才道:“脚好像扭到了。”
便是撑起身这么个小动作,她都沁出了一身冷汗。
顾青初话音刚落,便被元锦沛打横抱起,身子瞬间失衡惹得她惊呼一声,胳膊死死搂住元锦沛的脖子。
“元大人小心些!”这里虽有个凸石落脚,但一个不注意很容易再滑落下去,很危险。
见顾青初花容失色的模样,元锦沛却是笑了。
“还是你原本的声音更顺耳。”
一路来顾青初皆是伪装音色,就连刚才二人对话顾青初下意识用的都是林朝声音。但因为吓了一跳,顾青初用回了自己的本音。
顾青初垂着眼眸没说话,她胳膊挨着元锦沛胸膛,他笑得那几声,顾青初能够清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颤,数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她有些脸热。
在元锦沛跟前,顾青初小小的一只,抱起来一点重量都没有,元锦沛打量几眼床铺,将顾青初小心放在地下站着。
“扶好”元锦沛让顾青初手搭着他的肩膀,然后将外衣脱掉放在木床上,示意顾青初坐上去。
山洞虽然挡风却也难抵寒冷,元锦沛竟是把外袄给脱了。
顾青初想劝元锦沛穿上,转念想这人在这些生活小事上倔得像头牛,且元锦沛这人挑剔,皮袄已经蹭了灰尘,大概他不愿意穿上身了。
不管在哪,元锦沛都是这般任由自己性子来,顾青初叹了口气,发觉自己竟然有些老妈子心态。
算下来元锦沛比自己小了好几辈,她可是正正经经的长辈。
一路向东走来,顾青初发现自己在元锦沛跟前,对方反倒更像个可以依靠的长辈。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顾青初心里吐槽自己,然后坐在了皮袄上。
她脚站不住了。
刚坐下的顾青初不到三声数,她便恨不得立马站起来,因为元锦沛竟然半蹲着给她脱鞋子!
“我自己来。”顾青初不适的要收回腿,却被元锦沛牢牢把住。
虽说大夏朝没有女子脚不外露的习俗,但眼下俩人的举动有些过于亲密了。
“没有伤了骨头,但要用药水揉开,我用内力帮你揉,几日便好,否则伤筋动骨一百天,耽误太多事。”元锦沛说着撸起袖子,从怀中掏出跌打药先把手搓热,然后给顾青初揉起脚来。
顾青初被说服了,她的确没什么力气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没人会往风花雪月上想。
洞外北风呼呼地刮着,眼下身在险地还不知后路如何,外面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解决,顾青初心里却有着说不上来的安逸。
是因为他吗?顾青初垂眸看着元锦沛的侧颜有些出神,他现在竟然能带给自己安全感了……
不一会儿元锦沛便给顾青初揉完了脚,还贴心地给穿好了鞋袜。
“多谢。”顾青初抬眼想接着多说两句表示感谢,发现元锦沛不知何时走到另一边,他已经开始打量周遭环境了。
顾青初揉了揉鼻子,也跟着打量四周。
这个山洞内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一张木床,一张石桌,占了一大面石墙的书架,最后顾青初在山洞中央竟然还看到一口铁锅。
这里蜘蛛网遍布,目光所及之处落满了灰尘,石洞的主人应当很久没回来了。
元锦沛捏起一张纸甩了甩,眉头全程紧皱,这里太脏乱了。
“给你。”顾青初从袖口拿出手帕递给元锦沛,元锦沛接了过去擦了擦指尖,然后攥在手心,继续检查屋内东西。
“岳荼。”元锦沛嘴里念出一个名字,顾青初听到追问:“你说什么?”
“石桌上作画的落款写的岳荼,抽屉内印章刻的也是这个名字,应当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
石洞不大,元锦沛看过一遍后走回到顾青初身边说着。
“岳荼这个名字小简对我说过,她是月神教的上任教主。”
月神教上任教主有诸多传闻,月神教内的说法是前任教主去侍奉月亮神,所以仙逝了,也有传言说人是走火入魔死了,还有人说是月神教内斗被下属暗害……
各种说法都有,但每个传言都有一点相同——月神教教主死了。
“那是什么?”顾青初指了指书架上方的位置,那里有个圆孔,这个弧度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
上方那处原本立了书籍,元锦沛查看画卷因嫌碍手便拿到一旁,故此才被随意打量的顾青初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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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临死之言是善还是恶
元锦沛上前仔细检查,经过多年查案的经验来看,这是一间暗室的开关。
石洞内应该有密室的钥匙,元锦沛想起之前他在桌角看到的东西。
石桌右侧下方有一根和洞眼粗细符合的石柱,但不知何等原因碎成数块。
这应该是暗室钥匙了,可惜已经损坏。
瞧着打开暗室所需的钥匙,元锦沛大概明白暗室之门用的何种机关,如果有发簪作为工具,他便能打开。
但眼下他梳着东域男子的编发,连束发都没有更别提簪子了。
顾青初同样如此,发丝缠绕金线编成辫子,除了额头前佩戴着珍珠抹额,发丝上一点发饰都没有。
“怎么了?”顾青初也注意到了地上破碎的石柱钥匙,正欲开口说话,便发现元锦沛突然打量起她的头发。
“若有发簪我能打开。”元锦沛解释一句,随后视线在屋内寻找能用之物。
“我有”顾青初闻言从怀里掏出一根簪子。
顾青初手中拿的发簪,正是元锦沛送给顾青初的那支,因为害怕被别人发现,顾青初一直随身带着。
“很好。”元锦沛眼底笑意颇浓,没头没尾夸赞了一句,他拿着簪子走向了暗室开孔那里。
元锦沛心底是愉快的,顾青初如此宝贝发簪要贴身携带,说明重视他的礼物,是惦念他的。
以前元锦沛的心情大多因素是受君子枯影响,现在则是完全跟着顾青初来走了,并且顾青初比君子枯更加将他“牵制”得狠。
大约半盏茶的工夫,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顾青初所坐的床后面石壁移开,露出了向上的台阶,一眼望不到头。
俩人正欲进里面去,外头传来了梦婆婆的声音:“林朝,你在里面是不是,你打开了暗室对不对?我听到了!”
听着中气十足的两道喊声,顾青初微微挑眉,梦婆婆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清醒过来了。
梦婆婆的话也正印证了顾青初之前的猜想,梦婆婆知道这有山洞有密室,所谓跳崖是有心理准备,并不是走投无路寻死。
人算不如天算,梦婆婆最终还是会因此丧命。
顾青初不敢妄言疑难杂症都可以治,但判断一个人生死她不会出错,梦婆婆这般精神并非是转好,而是回光返照。
暗室放在那里不会跑,梦婆婆随时会没命,顾青初决定出去看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知梦婆婆的话可听否。
顾青初和元锦沛互相对视,没有过多言语,一个眼神元锦沛便知道了顾青初的想法。
梦婆婆这个人,元锦沛是不想搭理的,此人狡诈,不会说实话,更多的是浪费时间,但顾青初想去试试,元锦沛自是要陪着。
他走向前搀扶着顾青初往外走,走了两步发觉顾青初用错了劲儿,疼得呲牙,索性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梦婆婆听到脚步声,头动不了只好斜眼瞅着,她看到一男一女姿势亲密地走了出来。
“惠灵为何会在此?”梦婆婆惊疑过后,语气变为肯定:“你们果然搞一起去了!”
顾青初:……
将死之人,说话难听!
元锦沛将手中的外袄放在地上,让顾青初坐着,但是顾青初坐下的话,便看不清梦婆婆的表情,她摆摆手示意自己站着说话。
见元锦沛不解又是想让她坐下固执的眼神,顾青初手挡着嘴靠近元锦沛耳边道:“我想看清梦婆婆的表情。”
有时候人说谎话,脸上细微的表情无法作假,甚至肢体语言也会出卖心理,元锦沛审犯人便是如此,犯人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但元锦沛都看在眼里。
一句话元锦沛就明白了顾青初的意思。
他让顾青初扶墙壁站好,然后捡起之前所丢卷了刃的匕首,走到梦婆婆身边对着她底下的树干用力划着。
如果武林中人知道传说中美人刀被祸害成这样,定然心痛万分。
美人刀,顾名思义其外表极为奢华炫丽,镶嵌在刀把的装饰是前朝皇后凤冠上的红宝石,价值连城。
这刀虽然不是传说中削铁如泥的宝刀,但它比一般兵器更加锐利,搁在一般世家,当作传家宝也使得。
元锦沛不在乎这些,外表的华丽对他来说是花里胡哨,本来打算要给顾青初防身用,但一直没机会送出去。
现在对他来说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便是卷了刃,美人刀削树干也极为快,三五下便将手臂粗的树干削断了。
元锦沛像拖着死物一般,拽着梦婆婆的衣领将人带到了山洞口,若不是为了顾青初,元锦沛碰都不会碰梦婆婆,
浑身是血的老太婆太脏了!
至于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将梦婆婆拽过来后,元锦沛走到顾青初身边道:“坐下吧。”
顾青初以为元锦沛过去是为了审讯梦婆婆,让对方不堪折磨吐露实情,结果发现元锦沛一直埋头削树干,连询问都没有,当作天卫司新式审问方法的顾青初不疑有他。
现下看来,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可以让她坐下休息。
顾青初反应过来,梦婆婆也看出来了。
“惠灵,林朝这小丫头可不是省油的灯,乌木被她吃得死死的,你小心也被她骗。”梦婆婆现如今全身上下只有嘴巴有力气动,这般情形下仍不忘给顾青初上眼药。
——嗖
匕首贴着梦婆婆的脸皮插入石壁一寸。
元锦沛的态度很明显,他不信她,梦婆婆闭上了嘴。
“梦婆婆你是故意跳崖的,结果计划不如变化,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一遭吧?”顾青初讽刺地说着,故意惹怒梦婆婆。
对方最好能够失了理智口不择言,说出一些他人查不到的隐秘事。
“时也,命也。我的确输了”
梦婆婆浑浊发黄的眼睛流下两行泪来,然后她转动着眼珠看向顾青初。
“有些事我不说别人永远都不知道,我知道自己活不下来,所以想把那些事情和你说一说。”
梦婆婆好似看开了一样,给人的感觉也变成了当初在玛拉山溪子寨时,那和蔼可亲的模样。
“你我到底是师徒有缘一场,阿朝其实我很喜欢你,因为你像我的一位故人……”梦婆婆眼神开始放空,脸上尽是平和。
“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和东域之主联手,因为我要报仇,你可能会觉得我行事太过狠戾,但复仇路上怎么可能没有牺牲……”
梦婆婆自顾自地说着,在梦婆婆的口中,顾青初听对方讲了一个感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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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故事很感人,但她不信
梦婆婆讲的是月神教前任教主岳荼的事情。
她说月神教上任教主曾与一名大夏男子相爱,最后被欺骗了感情。
对方利用岳荼来获得自己的利益,最后还要杀人灭口,那人便是大夏有权有势的何中堂。
被打成重伤逃走的岳荼,回到东域郁郁寡欢,最后练功走火入魔而死。
无论是先皇还是当今天子,他们都极为信赖何中堂,再加上岳荼敏感的身份,定然不会管此事。
梦婆婆想要为岳荼报仇,就得让自己强大起来,故此这些年一直暗暗谋划,养精蓄锐。
直到今年,她觉得时机成熟,决定利用百年祭祀将东域所有势力加上大夏境内的众邪教收为己用,迈出复仇第一步。
可惜失败了。
上述是顾青初从对方话语中,所提取出可能有用的消息。
梦婆婆话语描述的内容,更多是前教主岳荼是个很心善好性子,讲了她被何中堂伤害的悲情,女子多命苦等等。
这是一个任何女子听了都忍不住感同身受为之落泪的遭遇,比那戏文让人更揪心。
但顾青初对梦婆婆的话,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故事很感人,她却不怎么信。
“原来是这样,岳荼太可怜了。”顾青初做出很感动的模样,抽泣两声眼底弥漫上泪意。
“阿朝,我要去地府见教主了,你能不能帮我擦干净脸上的脏污,我不想这样狼狈去见她。”梦婆婆半阖着眼睛,说话有气无力,讲了这么多的话,费了她太多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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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对顾青初摇了摇头,梦婆婆的话满是漏洞,许多处逻辑不符,她讲这些话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放松顾青初的警惕。
顾青初对元锦沛使了使眼色,示意他放心,她心里有数。
随即走到了梦婆婆身边,摸了摸身上的手帕,这才想起刚才给元锦沛擦手了。
“手帕。”顾青初伸手向元锦沛要。
元锦沛侧过了头:“我还没用完。”
待会儿去另一间暗室他可能还需要,这样好的方帕给那老婆子真是可惜了,元大人吝啬起来。
在顾青初蹲在梦婆婆身边,和元锦沛俩人说话时,梦婆婆眼神陡然一利,嘴唇微动对着顾青初吐出一枚暗器。
一共两枚铁珠,都被顾青初躲了过去,若不是早有防备,顾青初瘸着腿,真有可能中招。
“还好对你有防备心。”顾青初顺了顺衣裙,拍拍手从容地说。
梦婆婆嘴里吐出鲜血,这是她最后能用的力气,没想到又失败了。
“赫赫赫赫……”梦婆婆嘴里发出一连串诡异的笑声,最后目光放在洞口,似怀念似愧疚,她的渐渐涣散失神。
人彻底没气了。
顾青初搜了搜梦婆婆身上,找到了一封信,上边只有三个字:“已收到”
连落款都没有,顾青初将信收了起来,觉得以后可能用得到。
“暗室里一定有秘密。”
否则梦婆婆不会听到暗室门打开便不管不顾将他们喊出来,讲故事铺垫了那么久,无非就是想要靠嘴里的两枚暗器,与他们同归于尽。
顾青初走向前,将梦婆婆的双目合上。
二人不再耽搁,进入山洞内,踩着石阶一路向上,半刻钟后,他们进了暗室。
最先入眼的是四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这个没有光线的暗室照得亮堂堂。
室内石桌上有许多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的是蛊毒,每个瓶罐上贴着纸条标明名称功效。
再往里走,是一具尸体,或者称之为白骨更为合适。
“这衣服……”顾青初拿起一颗夜明珠仔细照了照,和梦婆婆为小简备好的教主服饰一模一样。
“是名年轻女子,死亡超过二十年,死因应该是中毒。”元锦沛指了指头盖骨处的乌黑,还有肋骨位置的几处发红。
天下第一仵作任职于天卫司,三司搞不定的命案,有时天卫司会接手。
元锦沛汇报听得多了,也会看一些。
“她难道是岳荼?”顾青初猜测。
元锦沛点头:“八九不离十。”
岳荼擅长制毒制蛊,这石室内全是炼蛊毒的用具,外界传言月神教教主死于非命时,或许她正隐居在此处。
“红颜醉君子枯最早出现在大夏,是四十年前,那时候岳荼约二十多岁,月神教教主死亡的传言发生在我中毒那年,这具尸体你可能辨别出年岁?”
元锦沛捡起一旁的棍子来回翻了翻,从一堆白骨中找出牙齿,仔细看了看说道:“大概三十余岁。”
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具白骨便是月神教上任教主岳荼了。
岳荼行极为神秘,小简说她以前背诵月神教各任教主生平与名号时,相较于别人占满了纸张的事迹,岳荼教主只有一个名字。
在东域提起月神教前教主,其余寨主对她也不是很了解,以前月神教还在时,出来办事与各寨沟通都是四位护法出面。
教主当年对外宣称闭关,不管那些繁琐事。
顾青初在桌子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用着油纸包着的书,打开看了几页顾青初连忙招呼元锦沛过来。
“这上面记着岳荼的炼蛊术!”顾青初边说边翻看,百十来页的书籍上记载着月神教百年来的炼蛊方法,这是岳荼的毕生所学。
翻到一半顾青初的手顿住了,因为她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红颜醉君子枯双生蛊原为我所炼,诸多缘由转送蒋易之,不再记载。
顾青初仔细回想蒋易之这个名字,觉得十分熟悉。
这句话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红颜醉和君子枯是蛊虫,是双生蛊!
难怪当初对元锦沛用尽各种解毒方法都不见太大效果,蛊毒蛊毒,是蛊也是毒。
她只解其一,自然无法治好。
“双生蛊?”元锦沛在顾青初身边一同看着上面所写内容。
“怪不得我近日毒发少了,之前在匪寨毒发的时间也比以前更短,原来是因为你在我身边。”
一切就有了解释,红颜醉和君子枯不是毒药,而是蛊毒。
何为双生蛊,东域内的情蛊便是双生蛊一种,只不过情蛊是让两个人走到一起,红颜醉君子枯的双生蛊,从名字看就是让两个人分开。
顾青初呼了口气,最起码现在有了个方向,知道红颜醉和君子枯是蛊毒,还有蒋易之这个人……
她想起来!
顾青初猛地抬头看向元锦沛道:“你是不是说过,世代东域之主的名字都唤作蒋易之!”
元锦沛颔首,东域之主是唤作蒋易之没错,书上所指,应该就是他。
月神教,三皇子,东域之主……听刚才梦婆婆所言,何中堂可能也牵扯其中,元锦沛嘴角噙着笑。
棋局越大,越有意思。
“咱们先离开这里,出去再说。”
将屋内搜索了个干净后,顾青初将有用的东西装进包裹打算带走,她看到旁边还有一个暗门,应该是出口。
因顾青初脚伤,俩人只能慢慢挪着走,暗道狭窄,大小仅方便一人通过,元锦沛在旁扶都不好扶。
就是这般缓慢,小心再小心地走着,顾青初仍会注意不到擦碰到旁边的石壁,脚踝时不时传来锥心的痛。
走着走着,顾青初发觉自己用了好半天才前行了不到十丈远,她放弃那点矜持和男女有别的想法,爬上了元锦沛的背。
元锦沛走得很稳,顾青初手举着夜明珠照路,仅能一人走过的窄小通道里,一次都没让顾青初身体碰到旁边石壁。
速度快慢对比非常明显。
顾青初想,早知一开始就不该拒绝元锦沛背她的提议。
到最后是元锦沛将顾青初背出来的,靠顾青初自己俩人现在可能还没有走出来。
他们走了一个时辰才重见天日,而且俩人是从西舟山狼嚎石暗道走出来的。
两处暗道相连,之前走此处时,众人注意到了那个往下的洞口,只不过都把它当作暗洞忽略了。
更为巧合的是,俩人从暗道中出来,发现小简背坐在狼嚎石上,正呆呆望着东舟山的方向。
第三百五十五章 顾姐姐和那个煞星越来越像了
顾青初观察片刻,确定四周无其他人,她和元锦沛才现身。
彼时小简的鼻子通红,眼睛里蓄满泪水,她在无声地哭着,待看到顾青初后,小简先是抬头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地上的影子。
然后扑在顾青初身上放声大哭。
“唔唔唔顾姐姐,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死,不会抛下我的唔唔唔……”
元锦沛一手抵着顾青初的背,另一只手捏着小简的脖领给拽开,嫌弃道:“别把鼻涕蹭上去。”
如果没有元锦沛帮忙,顾青初大概要被小简的冲劲来个倒仰,俩人都得摔倒,脚受伤的顾青初平衡也差了些。
顾青初是性格坚韧的人,她没有多么怕疼,而是脚用不上力,整个人就弱了许多。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落崖后发生了什么?”顾青初安抚好小简的情绪后,询问心中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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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他们落崖不到两个时辰,小简虽是梦婆婆推崇上来的,但她的身份是教众认可的圣女,一时半刻受到的待遇不会改变。
所以顾青初不怎么担心小简。
“我一个时辰之前才醒来的,他们告诉我你和元大人落崖我根本不信,我想去找你们但他们不让,趁他们都在圣殿开集会,我偷溜来的。”
小简这次出来想找天卫司,天卫司的人说顾姐姐他们死掉了,她才会信。
“可是天卫司侍卫大哥也说你们跳崖了,从东舟山山顶跃下哪有生还机会,我还以为看不到你了!”说着说着小简又想哭了。
“晏召和斗篷人呢?”
“斗篷人和护法在谈事,晏召我没有看到。”小简根本不关心那个花孔雀,所以便是没看见,也没有开口询问。
“先去和天卫司会合。”
话落,元锦沛微微屈膝俯下身子,顾青初熟练地上了他的后背。
“小简跟上。”顾青初回头招呼着小简。
“啊?哦。”小简挠了挠脸颊有些不解。
他们两个人难不成私订终身了?
目光来回打量,小简视线一凝,小跑到顾青初跟前道:“顾姐姐,你头上的发簪好漂亮,是谁送的呀。”
是乌木还是元大人?
“我送的。”顾青初没等说话,元锦沛先回答了,并且在说话的时候眼神斜睨了一眼小简。
元锦沛在山洞里便将假面摘掉了,所以现在的面庞是他本来的脸。
小简对元锦沛打心底里的忌惮,若她盯着惠灵的冷脸,小简或许还能说两句,现在被元锦沛“本来面目”的脸瞪了。
她登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只想在一旁待着安静如鸡。
虽说如此,但视线仍不安分,会时不时瞥两眼顾青初的簪子。
在元锦沛背上的顾青初脑子里想接下来的事情,并未注意到小简的举动。
三人走到了一个开阔的平地,元锦沛从怀中掏出了信号弹,这个角度在东舟山底搜寻的侍卫会能够看到。
果不其然,在信号弹放出不一会儿,便收到了蓝色信号弹的回应。
过了半个时辰,天卫司的人赶过来了。
“见过大人。”
看到了元锦沛本来的脸,侍卫自然不能再把对方当作不认识的惠灵对待,径直行了礼,禀告了现在的情况。
发现信号弹后,他让联盟寨和部分天卫司侍卫原地待命,然后带着一行人前来接应。
身边跟着的可以确定都是心腹。
领队的侍卫是之前假扮元锦沛的人叫奉圩,他是天卫司若水分部的副教头,在东域这一带算个人物。
“传令下去,准备围剿月神教,投降者掳,反抗者杀。”元锦沛下着命令,想了想随后又道:“我与之同行。”
“是。”奉圩收到命令,立刻回去传话。
元锦沛对顾青初眸光幽深道:“这回,我不会让月神教跑了。”
顾青初有些不自在,这本就是天卫司的公务,元锦沛这话怎么好像在和自己说誓言似的。
“元大人英明神武,武功盖世,一定马到功成,让月神教无所遁形。”
小简开始拍马屁。
她是月神教圣女,在没有偷跑之前,只和梦婆婆相处过,与其余月神教教众没有丝毫的感情。
小简内心极为讨厌月神教,是月神教束缚了她,每当听到梦婆婆说她是为了月神教而活这种话,都恨不得马上去死。
她希望这个世界没有月神教。
现在知道月神教上下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后,厌恶更加深了。
月神教的每个教徒都是贪婪的,他们性子已经扭曲了。
就连绛罗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侍女,手里头人命不下三条,他们极为嗜血。
月神教圣经中有杀戮的宗旨,传递的观念阴鸷疯狂,小简没被荼毒洗脑,多亏了她那一箱子话本了。
可想而知这些教众离了地宫,出了外面后会造成何等惨象。
天卫司愿意出手解决,那是最好不过了。
有了小简的插科打诨,顾青初心里的怪异感挥去大半。
腿脚不便跟随的顾青初嘱咐元锦沛注意安全,又给他几枚药丸。
顾青初和小简暂时歇在林中木屋。
元锦沛留了二十名侍卫保护二人,他领着其余侍卫和联盟寨等人,奔月亮神圣殿而去,月神教教众歇在那里。
木屋内,小简询问顾青初是如何做到,从东舟山山顶跳崖还能保住命的。
顾青初动了动嘴巴,还没等说话外面传来一阵刀剑相碰声。
不一会儿,一名天卫司侍卫敲门询问:“顾姑娘,来人已被擒,他自称晏召要见您。”
晏召?
顾清初眸光闪了闪问道:“你家大人可有交待?”
“大人说,一切听从您的吩咐”
正因如此,所有天卫司侍卫都高看顾青初一眼。
因为他们家大人,从来没有下过让他们听别人指挥的命令。
向来都是总指挥是安排好事宜,然后他们照做便是,真有突发情况他们及时上报。
如果来不及,便自己视情况而定。
天卫司侍卫们也是头一回被大人“托付”给他人。
“让他过来。”
顾青初摸了摸怀中的小瓶子,这是从暗室拿来的“三步癫”
衣袖里顾青初还放了几瓶别的奇蛊,如果晏召不老实,有他好受的。
顾青初双眼微眯,一侧嘴角扬起极小的弧度,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她没发现身旁的小简,默默挪开几步。
怎么办?刚才那瞬间她好像从顾姐姐身上看到了元大人的影子。
有点怕怕。
第三百五十六章 元锦沛顾青初闹决裂
天卫司侍卫怕晏召伤害顾青初,用麻绳将其五花大绑地牢牢捆住,看起来略微狼狈的晏召,面上却没有丝毫窘迫。
他很是怡然自得地冲顾青初打招呼:“顾姑娘别来无恙。”
“晏公子是来自首的?”顾青初挑了挑眉头。
晏召面不改色,笑回:“不知在下何罪之有?”
“晏公子与月神教勾结可是杀头大罪,更何况你在临水城还是在逃通缉犯。”顾青初毫不客气地指出。
现在他们二人没有虚与委蛇的必要,晏召能够直言说要见她,说明观察这里有一会儿了,放在月神教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她还活着。
晏召笑意渐渐收敛,睫毛轻颤,脸上挂着委屈无辜道:“顾姑娘可误会我了。”
小简翻了个白眼,花孔雀卖弄风骚,呕。
顾青初杏眸半阖,目光冷冷打量着眼前之人,晏召下巴微抬无愧于心似的,任由顾青初瞧他。
“敢问晏公子来此所谓何事?”顾青初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审视着晏召,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自然是来帮助顾姑娘的,我说过,来到东域顾姑娘一定会需要我。”
年前晏召去赵府找顾青初商量同行来东域的事情,被顾青初正色拒绝了,当时晏召便信誓旦旦说她会找他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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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晏召依旧不改口。
顾青初了然,对方之所以这么笃定,因为从一开始晏召就知道她要找红颜醉的解药不在月神教。
“顾姑娘聪颖想必已经猜到了。”晏召对顾青初挤了下眼睛,有几分风流公子的味道。
顾青初想找的东西在东域之主手里,晏召又是东域之主的人,这就是晏召所说顾青初用得到他的地方。
“我若寻东域之主,大可跟天卫司正大光明而去,何须与你谋划?”顾青初直言不讳,东域之主不是邪教徒,他算是大夏的官员。
元锦沛作为钦差身份前往,对方不好拒之门外,而且东域之主牵扯到了月神教的事情上,他需要给大夏一个解释。
“有些事我只与你说,让其他人离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晏召向前想凑近顾青初些,刚起身便被天卫司侍卫按住了。
“顾姐姐,不要相信他。”小简冲着顾青初摇了摇头,这个花孔雀一肚子坏心眼,也忒能装,他和梦婆婆说话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就会在顾姐姐跟前示弱!
顾青初权衡再三,选择让其他人离开了屋内。
晏召作为东域之主的心腹,知道的内情定然不少,人已经在眼前,不抓住时机试探,错过便太可惜了。
接下来要去东域之主的府邸寻找解药,他们对那里半分不了解。
不知为何,顾青初内心隐隐有些不安,她想试试看能否从晏召口中得到有用的内容。
晏召显然也有自己的目的,双方各有所需,就看谁能抻得住了。
天卫司听从顾青初的吩咐退出木屋,小简虽不愿却拧不过顾青初的态度,闷闷不乐地跟着天卫司出去了。
“晏公子可以说了。”顾青初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右手缩在袖子里随时准备拿三步颠来防范晏召。
晏召仍是被绑着,不过他也不介意,眼神深切切地望着顾青初看了会儿,见顾青初不为所动的模样,眼中含笑。
然后不徐不疾道:“告诉你那个秘密之前,我先给你讲个故事。”
顾青初没有打断晏召的话,通常情况,这个故事都是事关讲述者己身的。她也有些好奇,晏召到底是如何走到这步的。
她刚才故意提起晏临的死,但晏召没有任何反应,冷漠得像一个陌生人,顾青初看不出此事是不是他所为。
至于故事,既然晏召愿意说,她且听一听。
*
小简穿着厚厚的棉袄蹲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团了一团。
她伸手划拉地面的雪,恍然发觉袖子短了一点点,她从七岁开始从没变过的身高,最近一些时日好像长了。
抬起头正欲和身边的侍卫大哥分享喜悦,结果笑了一半僵住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元大人回来得这么快?
“你为何在外面?她呢。”元锦沛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简问道。
元锦沛身后只有一小队人,看样子是那边的战局没结束,他提前回来的。
“我、那个、就是、哈哈……”
小简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花孔雀对顾姐姐动机不纯,现在俩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元大人再怎么被顾姐姐拿捏住,他也是个男子,大夏男子最忌讳这些了。
万一误会发起火,顾姐姐也不像服软的性子,俩人针尖对麦芒,在场的人谁也拉不住啊,吵散了她跟谁一起回盛京?
她想和顾姐姐一起,但又有求元大人……
在小简绞尽脑汁为顾青初想辩解之言时,她忘了身边还有天卫司的人,对方已经将情况三两句报告完了。
见元大人瞬间变化的脸色,小简倒吸一口冷气,生气了!生气了!生气了!
更加火上浇油的是,屋子里面这时竟然传来阵阵顾青初银铃般的笑声,显然二人聊得很开心。
看着怒极反笑的元大人,小简笑不出来。
——她夹在中间好为难。
——砰
元锦沛这一脚直接将木屋的两扇门踹得摇摇欲坠。
捂着肚子笑的顾青初愣住了,她看不清背光站着元锦沛脸上的表情。
“元大人,你这是作甚?”顾青初扫了两眼坏掉的大门,笑意收了起来。
元锦沛神色阴翳,视线划过坐在地上的晏召,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看向顾青初,冷冷问道:“你在笑什么。”
“他摔倒了,我觉得好笑便笑了。”顾青初回了一句。
元锦沛仍是严肃着脸,拔出身后侍卫腰间的剑便要向晏召的胸口刺去,顾青初见状连忙挡在前面道:“元大人这是做什么。”
“他与月神教勾结,我击杀反贼有何不可!”被顾青初拦住的元锦沛额头青筋暴起,神色艴然。
“连审问都没有直接动手杀人,你这是罔顾律法,晏召他并非你想的那样。”
“呵,你们才待了多久,这就为他说话了,别忘了是谁救的你。”
“我不是为他说话,他说……”
“他说什么我不想听,这等巧言令色之人的三言两语你便信了?他和梦婆子之间的勾结板上钉钉。”
……
……
二人吵起来了。
惊得不仅是小简,在外的天卫司侍卫都傻了,总指挥使向来不喜形于色,这般情绪激动他们第一次见,这么多年甚至连听说都不曾有过。
“将你救出来已然应了当初的承诺,你信任他便和他走,后果自己承担,你若知错便让开!”
“我错了是我错了,您堂堂总指挥使做什么都是对的,是我高攀不起,妄想与您共事。”
顾青初说着从腰中抽出软剑,割断晏召身上的绳索,然后拽着人从元锦沛面前离开。
”你现在离开,日后如何我都不会再管你“元锦沛撂了一句狠话。
顾青初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越走越远。
小简想追又不敢追,最后咬了咬牙抬腿要跟顾青初而去,大步迈了两下竟然原地不动。
回过头的小简发现自己被侍卫拎住了脖领。
“你干什么?!”
“小简姑娘,大人吩咐,请您见谅。”
侍卫说着抱歉的话,手里的力气一点没松开,小简看向元锦沛,发现站在那里的人进到了木屋里。
这个臭男人真不管顾姐姐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生气?这明明是气疯了
“就这么和元大人决裂了?”晏召跟在顾青初身后嘴里叼着草,双手背在脖颈晃悠悠地走着。
顾青初没说话,哼了一声,一副在气头上还没过的样子。
晏召快走两步到顾青初跟前,将嘴里的草吐掉道:“顾姑娘,我肯定不会像他一样惹你生气。”
“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办到,到时候你也要记得答应我的事情。”
顾青初回过身卡着腰道:“我说到会做到,快些赶路”
话说完,顾青初大步走在前,晏召嬉皮笑脸跟在后面,不管顾青初回不回答,他一直找话题聊着,就像在盛京初见那样。
小木屋那边,小简气呼呼从侍卫手中挣脱开去屋内,元锦沛正蹲在凳子旁边不知道看什么。
小简心里酝酿好一会儿,然后鼓起老大的勇气问道:“你为什么那么说顾姐姐,她根本没、”
“让开这里。”元锦沛从小简身边走过,去看她对面的凳子腿。
自觉碍事的小简应了一声哦,然后挪了挪地方。
见元锦沛这看看,那摸摸,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的小简才反应过来,她是要和元大人说顾姐姐的事。
“元大人,我怕花孔雀对她不利,您为什么不要我跟着。”小简噘了噘嘴嘴,东域那些蛊毒她算得上是行家,有她在还能防范一二,万一顾姐姐被那花孔雀下了蛊怎么办!
顾姐姐中了情毒留在东域,到时候谁跟自己回盛京?她不要和元大人同行,没有顾姐姐在旁边,她会被元大人冷脸冻死的。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顾姐姐被情毒控制,爱上一个她本不喜欢的人。
小简嘴巴不停,她说着自己的顾虑,说情蛊多么可怕,便是陌生人也会迅速爱上对方等等
元锦沛耐心告罄了,拍了下桌子指了指门口:“出去。”
小简瘪了瘪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怒气冲冲道:“我要去找顾姐姐,元大人不要再让他们拦我。”
元锦沛深吸口气,用着最后的耐心解释道:“这是我和她的计划。”
嗝~
啥?憋回泪水的小简打了个嗝。
“你最好老实呆着,如果因为你坏了事情,就滚去陪梦婆子。”
元锦沛对小简向来不假辞色,对于哭了的小姑娘别说是哄了,他不耐烦地直接拿性命来威胁。
小简如果再闹,他的确打算把人关在那个山洞,待事情解决了再将人放出来。
他不会杀小简,否则到时候顾青初定然要和他算账的,不值当。
而小简所说的情蛊,元锦沛并不担心,顾青初已经有了双生蛊红颜醉,别的双生蛊中不上。
他察觉凳子腿有药粉,是天卫司追踪用的那种,他给过顾青初,应该就是她留的,有了这,人就不会丢了。
至于别的毒,顾青初不给他人下就不错了,只有小简会认为她的顾姐姐手无缚鸡之力。
宁良候岂是浪得虚名!这般想着,元锦沛遭乱的心平静许多。
“哦。”小简可怜巴巴应着,现在顾姐姐不在,对元锦沛本就不敢放肆的她,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勇气在刚刚已经用光了。
元锦沛没必要骗她,所以顾姐姐真的是和他计划好了。
就是不知道这俩人什么时候沟通的,明明她一直都在旁边,她已经傻到看不出这些了吗?
小简能有这样的想法,可见这段时间跟在元锦沛身边,让她对自己智商的认知,被打击得多深。
很想问问是什么计划,需不需要她帮忙,但小简不敢,她不想去陪梦婆婆。
幽幽地叹了口气,小简走到门口当木头人,这样最安全。
其实从一开始元锦沛的恼怒是真的,晏召此人居心叵测,顾青初竟然无所顾忌地和他单独在一起,受伤了怎么办?
一脚踹开门,一是为了让里面的人没有防备,晏召若是对顾青初出手他可以及时救人。
二是关乎顾青初的安危,元锦沛太焦急,那阵笑声他听了,甚至怀疑是她在传递的求救暗号,哪里敢耽搁。
开门后发现顾青初是发自内心地笑,担忧全都变成了酸意。
他拔剑对晏召也是真,不过并未想伤及他性命,断手或断脚给个教训罢了,顾青初不是他能献殷勤的人。
未成想顾青初挺身而出保护他,陡然心碎亦是真。
那瞬间元锦沛真的想杀了晏召。
然后从这里,元锦沛收到了顾青初发来的手势暗号。
【深入虎穴】
顾青初立刻明白了顾青初的想法,如之前对付梦婆子那般,她想利用晏召进入东域之主的府邸去试探。
元锦沛是不愿意的,他不想顾青初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主要是这回他不能在旁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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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也知道,顾青初不是盛京那些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闺秀女子,她有自己的思想主见。
东域之主极为神秘,就连天卫司对他的了解也少之又少,顾青初的行为如果是放在天卫司行动任务策案中,他一定会允许。
关己则乱,眼下他担忧太过。
再度对上顾青初坚持的眼神,元锦沛如往常那般动摇了,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在顾青初这里,从没摆起来过。
能怎么办?是自己纵容出来的人。
在没有任何商量的情况,便敢作出布置,元锦沛还得好好接应,除了顾青初当今世上没有第二个了。
别说皇上,就连太后对这个侄子也不敢先斩后奏,了解元锦沛性格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倔。
改变他的想法?难。
而现在,元锦沛碰上了比他还倔,并且让他倔不起来的人。
被元锦沛气到跳脚的悟道人曾说过,这世间,总有一个人能治住你,你且等着。
元锦沛对这句话不以为意甚至嗤之以鼻,现在“报应”来了。
他不仅要紧着配合,还怕做不好惹得对方生气。
元锦沛嘴角微微翘起,最神奇的是他竟然甘之若饴。
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师父的口头禅——怪哉怪哉。
在门口的小简打了个寒颤,这人怎么笑了,说是不气,其实都气疯了罢。
平常她亲近顾姐姐时,元大人都会小心眼的黑着脸,现下顾姐姐和花孔雀再怎么演戏,俩人也是要相处的。
元大人焉能高兴?
想明白这点的小简出了木屋,顾姐姐没回来之前,她会离元大人远远的。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剿灭月神教的天卫司侍卫们回来了。
行动成功,除了那个斗篷人跑了去,月神教其余人死得死,抓得抓,没有一个漏网之鱼,和地宫搜寻来的名册对得上。
“很好,休整一个时辰,随后前往东舟山”元锦沛下着命令。
他要好好问一问蒋易之的罪。
东域之主,让其做东域的主,可不是大夏的主,胆敢勾结月神教,就该做好承受大夏的怒火。
真勾结了他不会轻饶,若是被陷害也要定个失职之罪,现在元锦沛卯足劲要去找东域之主的茬。
另外,他也想快些到她身边。
第三百五十八章 我们都是元大人的人
东域之主的府邸处在东舟山安岭峰,这里紧挨着鬼窟窿。
与到处是暗洞的鬼窟窿相比,安岭峰路平道宽,多年前修路过后,可以驾着马车从山下驶到山顶。
安岭峰是整个东域最富饶的一座山。
东域之主的府邸门头牌匾挂着蒋府二字,府邸周围都有带刀侍卫把守,整个府邸占了安岭峰的半个山头。
顾青初跟随晏召进入蒋府时,守卫并未阻拦,表现得好像没看见他们一样,进去后遇到的下人也皆是低头避让,没有行礼,没有称呼。
府内的下人面无表情,若非必要眼珠子转都不转,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按照地宫的大小,从鬼窟窿延伸出来的位置,它绝对已经占了安岭峰的地下,东域之主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不管是地宫最初修建,亦或是月神教经年累月的运送粮食来回出入,总归会被发现。
东域之主再怎么不管事,月神教和朝廷公然作对的情况下,他不可能装作视而不见,最后月神教闹起来朝廷定当问罪于他。
除非他们之间有所合作。
顾青初再一次确定东域之主手里不干净,就是说破天,他与月神教之间的关系跑不开。
“明天晚上他出关,到时候我帮你找解药。”晏召领着顾青初边走边说,俩人来到了房间内,这是顾青初今天要休息的屋子。
顾青初点头没有异议,没等说话,就见晏召的手冲着她脸伸过来,顾青初迅速躲开,声色俱厉道:“你干什么!”
晏召吓了一跳,双手举起退后两步道:“抱歉,我没有恶意,你左脸颊蹭脏了。”
俩人从木屋离开的路段杂草丛生,一人多高的枯草擦到脸颊不痛不痒,可能是那时碰脏了。
“我自己擦就好了。”顾青初缓了缓语气,没有说抱歉的话。
他们的关系还不足以做这样亲密的举动,是晏召逾越了。
亲密?顾青初思绪微滞,没有对比没有发现,她的戒备心一直都在,只是对元锦沛不同罢了。
顾青初心情瞬间有些烦躁,现在她和元锦沛为了同一个目标去做事,可以当亲密无间的伙伴,可回了盛京呢?
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关于皇权帝心,他们顾家多年前已经吃了教训。
元锦沛可以说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但凡皇上稍微疑心顾家,那么为皇上出手的人也会是他。
届时是敌是友说不清,现在的情分就是日后的拖累。
顾青初习惯性做最坏的打算,以往可以冷静分析利弊的她,现在只觉得满心烦闷。
不得不承认一点,元锦沛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抛开血缘关系那些,最为亲近的一个人。
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现实情况来说,她都不想和元锦沛为敌。但这不是她能控制的,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心情一下子恶劣下来,顾青初蹙眉道:“我想休息。”
晏召以为自己把人惹生气了,说道:“好,你好好休息,待会我再来找你。”
说罢,走出了房间贴心地关好了门。
顾青初解开外衣躺在床上,想着东域之主,想着身上的毒,想着回了盛京之后的事……
越想越心烦气躁的顾青初强迫自己先不去想以后,她集中精神重新整理从晏召那得到的信息。
在木屋时,晏召讲了他自己的故事。
如顾青初之前了解的那样,晏召的确有两个人格。
第一人格是现在冷漠诡秘的晏召,第二个人格则是当初去了盛京爱吃爱玩的晏召。
他们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第二人格的晏召离开东域去盛京,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出去走走,看看风景,吃吃美食。
因为第二人格的他知道自己要消失了。
在第二人格去盛京这段时间,第一人格也会时不时地冒出来,直到晏召回了临水城,他的第二人格彻底消失。
整个人彻底被现在的晏召所主导。
晏召对顾青初讲述得很平淡,说他在道观的生活等等苦中作乐皆一语带过,但顾青初听得出来晏召儿时很苦。
那个道长对他并不好。
“我们虽然性格不同,但喜好非常相像,所以我也喜欢上了你。”
讲完故事,末了晏召来了个深情告白。
“他为什么会消失?”顾青初无视晏召的深情眼,问着心中最大的疑惑,正常情况下这个病很难自愈。
说到这个,晏召眉眼冷淡下来,眸光幽暗道:“他的出现不是我所愿,消失只是时间问题”
随后晏召不愿意深讨,转了个话题说他可以帮助她寻找解药,前提是顾青初跟他一同回蒋府,然后在解毒后给他看真面孔。
他说不想连自己喜欢的人真正样貌都不知道,顾青初继续忽略这句话。
顾青初本就想去蒋府探底,现在有晏召这个东域之主的人在,对她来说更方便,晏召耍什么花招对她来说也无所谓。
虎穴都闯了,也不在乎多几分算计。
所以在元锦沛回来的时候,顾青初对其使眼色做暗语,就是为了顺势和晏召一同离开。
顾青初也知道晏召不一定全然相信那场戏,但她进了蒋府是最重要的。
来的路上顾青初试探性询问他和月神教以及东域之主相关的事情,晏召并没有回答,只说待明日东域之主出关,她一切都会知道。
躺在床上的顾青初猛地睁开眼睛长呼一口气,如今走一步看一步了。
打量了几眼屋内摆设,顾青初扯起脚边的棉被盖在身上,她现下有些疲惫。
在蒋府没法放心休息,闭眼假寐一会儿也是好的,等到傍晚时她再好好探探蒋府,顾青初缓缓闭上了眼睛,脑子放空休息起来。
与此同时,元锦沛也准备往安岭峰这边赶来。
月神教的人已经全部伏法,两位护法被活捉,经过天卫司侍卫的审问,不到半个时辰,二人便承受不住道了实情。
月神教被大夏军队灭了后,他们最初有很强的复仇心,随着时间的流逝,加上这些年来大夏兵强马壮,他们逐渐淡了心思。
本想转变身份成为东域普通寨族好好生活,可梦婆婆不愿意,对方在教众中更得人心,他们也没办法,日子得过且过着。
最近几年,梦婆婆开始疯狂煽动教众的情绪,众人光复月神教的气焰高涨。
他们二人若是说反对,便是罪人,作为月神教的护法,他们拥有自己的势力,有一定的话语权,却不能表露出不愿复势的态度,否则跟随的堂主也会反了他们。
两个人不想冒险,也舍不下手中的权势,如此被梦婆婆这样牵制着。
平常会领着人出入东域,伪装他派邪教去四处作乱,顺便收一些月神教的门外弟子,这次他们在外是负责发百年祭祀的邀请帖子。
二人能够识破梦婆婆诡计,是年前东域之主的两位尊主告诫他们,然后双方开始通信有了联系……
两位护法将自己所知都交代了,如其余进了十八狱的犯人那样,他们不求生,只求痛快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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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卫司侍卫问起了他们是否和三皇子勾结,两位护法矢口否认。
他们透露出了梦婆婆手下那个大祭司,经常对外联系,他手底下很多人并非东域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三皇子的势力。
和月神教打斗时,那位大祭司拼命抵抗,他的胸口中了一剑眼睛也被刺瞎,侍卫眼看着对方从半山腰跳崖,生死不知。
听完了供词,元锦沛没有过多耽搁,让侍卫休整半个时辰后出发安岭峰。
同行的不光是天卫司侍卫,还有七十一寨的人,他们一半跟着来了这里,另一半留下看守关押的月神教教众。
元锦沛带人到东域之主的府邸时,夕阳西下,太阳已经落山。
对着这一众来势汹汹的人,门口守卫心里有点慌,但东域之主有交代,未出关之前谁也不见。
视线扫了眼来人,守卫吞了吞口水,他们家主子是东域最厉害的人,他不怕。
这般想着,他继续用着以往的态度,扬着下巴表情神气地道:“我们主子说了,闭关期间不见客,劳烦各位哪来的回哪去,不可闹事……”
守卫话没说完,元锦沛身旁的侍卫一个飞脚过去,人被踢开一丈远。
“我们大人可不是来做客的,你没资格对话,叫你们能主事的来。”侍卫拔剑指着守卫鼻尖。
平日这些守卫虽然不出安岭峰,但对上门来的各大寨主态度都是高高在上傲气得很,这回可是踢到铁板了。
胸口钝痛的守卫脑子里出现大大的三个字——不好惹!
他连滚带爬地起身,磕磕巴巴地说:“诸位稍等,刚刚已经有人进去禀告了。”
态度变得谦卑客气极了。
侍卫将剑收回心道这才对,他不讨厌嚣张的人,只是讨厌比他还嚣张的人。
天卫司内有个约定俗的成规定,天卫司侍卫明着执行公务时,绝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窝囊和露怯。
因为他们腰间别着天卫司的令牌,行事代表着朝廷,也代表着大人的脸面。
对方一个小小守卫,岂能容得他放肆。
侍卫这一脚,不仅让东域之主的守卫不敢嘚瑟,跟在元锦沛身后的联盟寨众人也挺直了腰板。
自主组成联盟寨,没有向东域之主报告的他们,原本害怕元大人和东域之主把酒言欢,然后他们被东域之主秋后算账。
现在看元大人的架势他们不担忧了,元大人显然是来找麻烦的,且如此硬气!
他们作为元总指挥使的人,东域之主绝对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动手。
七十一寨的人他们态度从一开始的忌惮愤慨,到如今的归顺认同,转变的非常有层次。
他们已经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元锦沛的人,并且站在同一战线。
如果顾青初在场,一定会再次发出感叹,论调/教人,元锦沛天赋异禀。
第三百五十九章 吃醋了吃醋了元大人他醋了
这个时间,顾青初正在房间内和晏召一同用餐。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过后,门口守卫过来汇报外面的情况。
听守卫的形容顾青初明白是元锦沛来了,顾青初没想到他会来得那么快,围剿月神教后还有许多后续事情,都处理好怎么着也得第二天。
现在距离她离开木屋的时间也不过几个时辰。
“是元大人。”晏召手指点了点桌面,他也猜出了来人,接着歪着头看向顾青初道“顾姑娘,你说见不见?”
“他可不是你说不见便能不见的人。”顾青初刚说完这句,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两个守卫大口喘着粗气跑来道:“禀尊者,来人说咱们行事怠慢,他们直接闯进来了。”
“顾姑娘还真了解他。”晏召语气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顾青初挑了挑眉回视晏召,脸上满是:那又怎样。
对此晏召反倒笑了。
“咱们快去前面看看,否则元大人给蒋府拆了,那就不好玩了。”晏召起身招手唤着顾青初一起走。
顾青初跟在晏召身后心想天卫司又不是户部拆家局的人,哪有那么夸张。
然而走到了前堂,顾青初傻眼了。
如晏召的戏言,前堂没有被拆但也被毁得差不多了。
元锦沛他们气势汹汹闯进来后,府中下人吓得乱窜,原本蒋府侍卫不欲出手,后见对方直入府中要往后院而去,自然得拦。
两伙人打斗,互相有所顾忌没有下死手,周围的景物便遭了殃,这块假石被撞开,那边柱子被刀划深深的一道痕。
打乱一团的人,让整个前堂的庭院没一块好地儿。
甭说大的假山亭子等物,就连小块的石花板都被打翘了,讲难听点,这帮打斗的人如蝗虫过境一般。
原本好好富丽堂皇的蒋府前堂,搞得像深山废弃多年的破庙。
打到一半蒋府侍卫意识到这点,挥刀间越发注意,但他们小心没用,天卫司侍卫可不管那些,一刀挥下去,两刀收回来,亭子里金丝木桌子被砍了两半。
天卫司的人无论从武功还是人数都占有优势,再加上蒋府侍卫不好大展拳脚,所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就被制服了。
顾青初和晏召出来看到的场景便是蒋府的人,全部被天卫司侍卫背手压着,周遭没一块能看的地方。
——这破坏力,她不该质疑晏召的话。
“见过元大人,不知元大人这是作何?”晏召先是行了礼,然后摊了摊手表示不理解。
从顾青初出现在前堂,元锦沛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直到晏召说话,他才正眼看对方。
“东域之主呢。”元锦沛并未回答晏召的问话,他语气极为居高临下地问着晏召。
晏召眉眼间笑意稍减,语气淡淡回道:“蒋主正在闭关,明日晚上才会出关。”
如晏召,斗篷人等下属,他们称呼东域之主为蒋主。
东域人闭关都有期限,到期出关,在这之前就是天塌下来都不会管,双耳不闻窗外事。
元锦沛听了走到一旁的亭子坐下,对晏召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晏召看了眼身边的顾青初,他没有犹豫的走到元锦沛跟前,弯了弯身子拱手再度行礼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一旁跪在地上的守卫冷汗都下来了,这伙人怎么这么爱踹人。他被打也就罢了,这可是青龙尊者!
对外能代表东域之主身份的人!守卫心里有丝期待,暗暗希望青龙尊者能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晏召被元锦沛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为惊了一下,回头看了眼顾青初,发觉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揉了揉钝痛的胸口,晏召站起身来,他没想到元锦沛在顾姑娘跟前丝毫不收敛,难道他判断错误,元锦沛不爱她?
若是喜欢,怎么一点不收敛这性子。
想起元锦沛对顾青初的态度,晏召恍然,或许是喜欢的,不过像元锦沛这种人他更爱自己。
自认为发现了真相的晏召,再次走到元锦沛身边,靠近用仅俩人听到的声音说:“元大人来东域的目的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我只要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说完,晏召自信地笑了笑,他认为元锦沛会答应,刚才那一脚元锦沛留了手没用内力,否则他此刻已经吐血了。
对方不过是装装样子,想借此让他松口试探罢了。
然而晏召的笑脸维持不到一秒,话音刚落下便又被元锦沛踹飞了。
这回元锦沛用了力,晏召落地后嘴里吐出一口血,眼前发昏缓了缓才好。
一旁的守卫倒吸一口冷气,将头埋得更低了,来的到底什么人,太恐怖了,对尊者下手都如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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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顾青初走到晏召跟前将人扶起来,然后扭过头对上元锦沛,目光带有谴责。
打这样重!明日还要靠晏召来接近东域之主呢。
坐在木椅上的元锦沛捏紧了拳头,打了人他心里还是不爽,明知道顾青初是演戏,但看着俩人挨在一起就是碍眼不舒服!
“没事。”晏召对顾青初笑着摇了摇头。
小简在一旁看得也捏紧了小拳头,花孔雀这行为就是之前顾姐姐和自己说过的绿茶吧!
说没事就没事,他把头往顾姐姐肩膀靠什么?没看元大人眼睛都冒火了吗!
小简的直觉告诉自己,再这样下去,元大人要发火了,那个时候,院子内的所有人都被波及。
“顾姐姐!”
小简如离玄的箭,这辈子两条小腿没跑这么快过。
她直接冲进顾青初的怀里,将晏召不着痕迹地挤开,然后泪眼唧唧的说:“顾姐姐,我好担心你,你下次离开带着小简好吗?”
说完话,小简偷偷瞄了眼亭子里的元大人,见其脸色没那么难看呼了口气。
顾青初哪里想到小简为她操碎了心,真当小简是在担心自己,毕竟小简不知道她和元锦沛之间的暗语,元锦沛也不像是会对小简耐心解释的样子。
将人抱在怀里安慰地拍了两下,顾青初轻声哄着小简说下次带着她。
刚才顾青初扶晏召的时候顺便摸了对方的脉,吐血看似严重,其实并没有伤及根本,这种伤对江湖中人是家常便饭,人不会丧命,病根都不会有。
刚刚小简不过来,顾青初也是要推开晏召的,她身处元锦沛的正对面,是最近距离看到对方那张臭脸的。
第三百六十章 元锦沛的聪明是老天给的
元锦沛看晏召不顺眼的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
顾青初怀里搂着小简,背对着众人和晏召,利用小简身子作遮挡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对元锦沛比划暗语。
好哄的元锦沛被安抚了,他收回视线压了压心里的火气,相比挨着晏召,他勉强接受顾青初抱着小简。
“你没资格与我说话,明日蒋易之出关让他来见我,吩咐下人安顿好我带来的人。”元锦沛语调平淡地吩咐着晏召。
末了又加了句:“你和月神教的事情我暂不计较,届时我会让蒋易之给我解释。”
元锦沛对晏召轻视的态度,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得到。
晏召擦了擦嘴角的血,起身对着元锦沛行礼,笑意盈盈道:“是。”
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小简搂紧了顾青初,花孔雀给人的感觉好黑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场和小简同样汗毛竖起的人还有那名守卫,天呐,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打了尊者,连一句解释都不需要有,甚至敢直呼蒋主大名,让其亲自去相见。
天卫司等人离开前堂去后院被安排住所,前堂这里除了府中下人在收拾东西,院内只剩下守卫在那里瑟瑟发抖。
在下人拿着扫帚收拾到这里,示意守卫让一让,守卫这才如梦初醒。
飞一般往自己住所跑去,现在是换班时间,他可以休息了。
回了屋子的守卫关上大门,他大口喘着粗气,他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因为是管家的侄子,所以守卫得以单独分了一间房子。
进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喝光后,守卫来到床前,看着上面昏迷的人嘟囔:“也不知道叔叔从哪救得人,把他安排在我这作甚。”
说完,守卫突觉肚子一阵痛意,心道是早上吃的包子吃坏了,拿着草纸急忙冲向厕所。
他离开后,床上躺着的人睫毛颤了颤。
受伤男子的胸口和左眼包着纱布,床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月神教大祭司。
*
天卫司的侍卫被安排住在后院的排房里,天卫司侍卫加上七十一寨的人刚好住得下,也幸亏东域之主的府邸大,再加上曾经有过接待大夏军队的经验,否则还真没有那么多空房可以睡。
元锦沛踹晏召那两脚,狠狠奠定了在蒋府内的威名,他身边负责领路的管家走道腿都打晃,尊者都给打吐血了,连冷脸都不敢给。
对方一个不高兴拧了他脖子,估计都没人敢给他哭丧。
“大人您对住所有何要求,饭菜可有忌口……”管家小心翼翼询问,生怕哪里照顾不周让这位大人震怒然后他倒大霉。
“挨着她的房间。”元锦沛指了指顾青初,这个动作非常没有感情,好似顾青初是个坐标物件。
“好的,述言院刚好有空房间。”管家点头哈腰应好,心里想着就是没有也得空出一个来!
这回晏召知道对方为什么对自己动手了,元锦沛对顾姑娘仍有别的心思!
他以为天卫司总指挥使看上女子不过是对待玩物的态度,更多的是占有欲。当他拿出更大的利益来交换时,对方会爽快地同意,是他预估错误了。
这位元大人,看似对顾姑娘颇为上心。
想到这里,他记得顾姑娘在临水城身边有个宋公子,估计是被对方用手段解决了,眼前这个人,比那个宋公子要难对付百倍。
三人回到了述言院,此时天色已黑,晏召想要跟着进顾青初房间,那边元锦沛发现这点推门的手停住了。
顾青初头一下子就疼了,直觉告诉自己这俩人下一秒可能动手打起来。
好在这时有个下人过来,说是两位尊者在议事厅等候,晏召离开了。
走的时候深深看了元锦沛一眼,那眼神充满了不放心。
晏召还没出院子,元锦沛便已经转了方向,奔顾青初房间走去,晏召自是注意到了,脚步顿了顿却没停。
深吸一口气,大步迈着走了,那脸色简直比夜晚的天空还黑。
跟着顾青初一同进屋子的元锦沛非常自来熟,直接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茶喝了起来。
顾青初睨了一眼:“你不怕茶里有毒?”
“我相信你会救我。”元锦沛说得非常有恃无恐。
顾青初摇了摇头,她和元锦沛相处,的确比和晏召在一起更加放松,明明元锦沛是比晏召更加危险的人物。
“定好三更谈,你现在来该引起晏召怀疑了。”
顾青初刚才给元锦沛比划的手势是告诉他说自己有重要发现,今晚三更约见。
正因为有了这个安抚,元锦沛才敛了脾气,否则按照元锦沛的气性,说什么都要再找一找晏召的麻烦,靠头那一下的气可不是容易消的。
他都没、恩、他靠过。
但那也不行。
“没事,我越这样他反而越不会怀疑。”元锦沛说得胸有成竹,何必担忧晏召的怀疑?晏召的身份在元锦沛眼里实在有些不够看。
元锦沛计划是通过东域之主入手,但顾青初显然想更稳妥些,所以选择走晏召这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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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在往常,元锦沛哪里是会乖乖听话住下的性子,他会把蒋府翻个底朝天,然后等着明日东域之主给他交代。
至于解药,只要人活着,他就能从对方嘴里翘出来。
值得且需要元锦沛细细谋划的人或事很少,大多数的时候,元锦沛根本不需要太过劳费心神。
他只是简单行了个计策,别人便用可怕深沉来形容他。对元锦沛来说,许多外人看着意义深远,深谋远虑的计谋,其实不过是他的灵光一闪。
他的师父就曾说过,元锦沛是老天偏爱,给了他不同于常人的聪慧。
很多事情别人想不明白,元锦沛一看便透,从小元锦沛便是这样,他永远都和同龄人玩不到一起去。
直到遇见顾青初,他说的话对方能够快速理解自己的意思,对待事情的看法很特别,元锦沛很难不把视线留在顾青初身上,并且被深深吸引。
就像现在,说了一句话元锦沛甚至不需要过多解释,顾青初便懂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翻篇的事儿你再提很危险
“那倒也是。”顾青初点了点头,元锦沛这番举止惹晏召怀疑的可能性很小,便是怀疑了,其实也不会影响她的计划。
“你笑什么?”顾青初看元锦沛突然翘起了嘴角不解问道。
元锦沛放下茶杯,目光直直看着顾青初道:“就是觉得遇到你很好。”
顾青初:…………
元锦沛是被晏召传染了吗?谈着正事总会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是吗,遇到元大人我也很荣幸。”
顾青初能够无视晏召,但眼前的人若是不搭理,那绝对会没完没了,故此顾青初非常客套地回了句。
元锦沛丝毫不觉得顾青初态度敷衍,他心情保持着愉快,继续往下谈事。
“那个斗篷人你可有抓到?”
“没有,天卫司到的时候他已经逃跑了,月神教护法所言,斗篷人非常神秘,他嗓音沙哑,无论是从外貌亦或是身形嗓音,都辨不出男女。”
听了元锦沛的话,顾青初基本确定了。
“那个斗篷人我怀疑是之前在皇宫偷走太后固元参的人。”顾青初一直有留心观察斗篷人,她在对方的手腕上发现了同样的烧伤。
当时顾青初没有叫准,因为有可能这是巧合。
但现在加上元锦沛所说,其余的都对上了,巧合太多便不是巧合了。
斗篷人的打扮在东域不算奇怪,各个寨子都有这样打扮的人,他们有的是炼蛊失败,被蛊虫反噬浑身布满青纹乌黑,有的人则是身上揣着蛊虫不便见光,故此一身黑从头遮到脚……
在大夏朝属于惹眼另类的打扮,在东域则稀松平常,顾青初这些时日已经看到好几个了。
现下听了元锦沛的话,一一对比,最后加上手腕处相同的灼伤痕迹,应当是同一个人。
之前他们一直把偷走固元参的人认定是邪教徒所为,猜测主使是东域内的邪教派,现在看来非也。
这个斗篷人是东域之主的人,或许这事还真是邪教背锅了。
“东域之主闭关的山洞我已经让侍卫围住,明日一切事情都会有说法。”顾青初垂着眼眸,油灯的光照在睫毛上,给眼底打下一片阴影。
这人睫毛很长。
“你在听我说话吗?”元锦沛突然抬眼,顾青初回过神来“听着呢,你继续说。”
元锦沛摇了摇头,果然没在听。
“那日在地宫,我中了春/药,是你……”
顾青初身子有些僵硬,不知道元锦沛为什么突然提起了这事,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砰砰砰
——砰砰砰
房屋大门被重重敲击着,几下过后,传来小简的声音:“顾姐姐,你在吗,小简害怕,想和你一起睡。”
这里是花孔雀的地盘,那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谁知道会不会做下三/滥的事情,还是她亲自陪着顾姐姐才安心。
吱嘎一声,屋门打开了,出来的是元锦沛,小简傻眼了,她后退两步,看到了元锦沛那张和白日相同的不虞表情,小简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她是不是打扰元大人好事了?
“小简,进来吧,我这里正好两床被子。”
屋内传来顾青初的呼唤,小简如抓住救命稻草,冲着元锦沛干笑两声,然后猫腰从他身侧空隙溜了进去。
她怕再多看一会儿,会被元大人的眼神冻成冰渣。
听到关门的声音,小简大大松了口气,她坐直了身子道:“顾姐姐,元大人怎么在这里?他好像生气了。”
顾青初捏了捏小简的脸蛋道:“没事,你不用担心这些。”
元锦沛的话刚才说到一半被小简打断了,所以脸色才那么臭,不知为何,顾青初直觉告诉自己,如果元锦沛把话说完,脸色不好的就是她了。
翻篇的事再度重提,不管为了什么都没好事。
顾青初现在只想赶紧将毒解了,这才是正事,按照元锦沛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没准要干什么。
打断了好。
“咱们睡觉吧,明日事情解决了,带你一起回盛京。”顾青初给小简顺了顺头发,视线下滑注意到了小简的袖子。
小简现在穿的棉袄,是顾青初在临水城时帮她定做的,当时大小正好,现在瞧着却短了一块。
“小简,你长高了?”顾青初语气有些惊喜。
小简抿嘴笑着,重重点头嗯了一声,她长高了。
“太好了,等回了盛京我用那套磁石针给你滚滚穴位,会更加促进生长。”顾青初揉了揉小简的头,她希望小简能像正常人一样,长高便是第一步。
“好。”小简感受得到顾青初是发自内心的为她开心,她猛地抱住顾青初道:“顾姐姐,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怎么哭了呀,小简,你会遇到更多的人,他们也会喜欢你……”
顾青初搂着小简,吹熄了油灯躺在床上,她给小简说着盛京是什么样的,说大夏有什么样的美食……
二人聊到很晚才睡。
元锦沛从顾青初房间离开后,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直奔议事厅而去。
议事厅那里天卫司的暗卫一直守着,元锦沛得知几位尊者还在里面便过去了。
房间里面一共三个人,分别是晏召,斗篷人,还有一名女子,别看她面相年轻,实际上已经年过四十,她是朱雀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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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尊者们,在、在、里面议事,请您稍等、小的立刻去通报。”
在门口的守卫,好巧不巧正是白天守在大门被踢了一脚的那个。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守卫想着轮换在内院,就不会碰到那位大人了。
他那管家叔叔管不了内院,所以借不到力,为了调过来,他还贿赂了管事,得了名额从今晚便开始守着。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还是碰到了这位大人?
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守卫脸上面露绝望,下意识用手护住胸口,他觉得自己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元锦沛斜了一眼守卫,没有说话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守卫擦了擦汗,没挨打就好,等等,守护不力尊者也不会放过他的。思及此,守卫连忙追上,想着给自己解释一句他拦了,但没拦住。
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守卫进去的时候便看到朱雀尊者半跪在这位大人面前,她手捂着肩膀那里插着一把匕首。
夭寿哦!这是什么大场面。
双眼一翻,守卫晕了过去。
第三百六十二章 打哭你还要嘲讽你
守卫晕厥摔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在场几位无人在意。
元锦沛看了眼朱雀尊者道:“听闻朱雀尊者匕首使得出神入化,现下看来不过如此。”
不仅打赢了你,还要嘲讽你。
元锦沛对待敌人大多是这种使人恨得牙痒痒,仇上加仇的方式。
为何俩人动起手?还要从元锦沛进入议事厅之前说起。
走过拱门在院中的元锦沛并未放轻脚步,里面的人能听到外面有人来了,元锦沛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两扇门被风吹地大敞四开的同时,迎面飞过来一把匕首,元锦沛闪身回踢,匕首的速度快到让青龙尊者躲闪不及,刀体穿透皮肤直直扎在了她的肩膀上。
紧接着元锦沛随手拿起一旁撑窗的杆子甩过去,打在青龙尊者的膝盖上,让其跪倒在地上,两厢剧痛让她动弹不得。
向前几步走到青龙尊者身边,元锦沛没等说话,后面守卫跟过来然后晕倒了。
“元大人,这是误会。”晏召起身上前打圆场。
青龙尊者脸色惨白,她没想到对方武功如此高强,本意是为了给来人一个下马威,那刀便是飞过去,只会贴面而过,不会伤到人。
她心中有辩解之语,不敲门便进来谁知道是不是刺客?她动手没有问题,不知者不罪,她又没伤人,那位大人不好追究自己。
青龙尊者她是故意想给元锦沛排头吃。
进门不敲便是不尊重,显然没将他们看在眼中,大夏哪个官员敢这般直愣愣生闯,她如此已经算是好说话了。
可惜她失算了,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
肩膀处的伤口告诉她,这和以前来这里那些酒囊饭袋的大夏官员不同。
青龙尊者心里对晏召和斗篷人都生了怨,他们二人为何半句不提醒?让她将这位大人当作了普通人。
瞧着晏召笑着解释的模样,便知他很忌惮。
俩人眼睁睁看她倒霉!青龙尊者不敢对元锦沛再出手,心里迁怒起了晏召和斗篷人。
四个人之间,晏召和斗篷人关系近些,白虎尊者和朱雀尊者俩人是亲兄妹更加亲近。
他们分为两派,平日两方算不得和气。
对此东域之主没有丝毫劝解,他乐见其成,甚至是亲手促成的这种局面。
“若有下次,按大夏律例斩立决。”元锦沛下巴微抬,在东域说大夏的律法,就是打面前三人的脸。
元锦沛特意蹲在青龙尊者跟前问道:“你可认?”
青龙尊者哑声道:“是在下多有冒犯,没有下次,请大人见谅。”
面对青龙尊者的识时务,元锦沛遗憾地起身,真是不给他再动手的机会。
可能是觉得无聊,元锦沛没有多待,只说是散步走到这,然后在三人的目送行礼中离开了议事厅。
满头大汗的青龙尊者松了口气,坐在地上嘴里咬着衣袍,硬生生将肩膀处的匕首拔下来,然后撒上止血粉。
这把匕首是青龙尊者的袖中暗器,平常她喜欢用其割破人的喉咙,匕首大小如女子食指一般,既足够威力又省了地方。
没成想现在便宜了自己,若是匕首再大些,伤口也会更大更深,她这条胳膊就会废了。
“你们没有跟我说府中有这么一号人物!”青龙尊者满是怒火对身旁二人质问。
刚回来的青龙尊者知道府中有客,听说是朝廷的人没当回事,刚刚谈话身边两个人也没有提醒。
她直觉告诉自己,在那位大人说你可认这句话时,她若是嘴硬冲撞,对方会杀了她。
青龙尊者清楚地在元锦沛眼中感受到了杀意,便是不明显,也让她胆寒。
敢在蒋府杀人,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是天卫司总指挥使元锦沛。”晏召和斗篷人对视一眼,说了晏召的身份。
平日青龙尊者脾气火爆,有时候对蒋主她都敢顶一句,没想到刚刚见了元锦沛,表现得跟家犬似的。
硬得还是怕横的。
这么想着,斗篷人没忍住发出一声嗤笑。
青龙尊者恶狠狠地瞪向斗篷人,斗篷人耸了耸肩,连忙举起双手作求饶状。
最后三个人不欢而散。
他们看似在议事厅谈事,其实是青龙尊者单方面通知事情,说蒋主出关后俩人应该负责什么……
细说起来都是鸡毛蒜皮的一些小事,但她就是喜欢折腾,喜欢在晏召和斗篷人跟前显得高人一等的架势。
东域之主手下的四个尊者称号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这是按照来到蒋主身边时间排的,朱雀和白虎深得蒋主信任,那俩人平日态度高傲,与晏召和斗篷人商量事情都是用着命令的口气。
斗篷人曾反抗过一次,结果被惩罚了,蒋主一向偏心那两兄妹。
“明天蒋主就出关了。”斗篷人话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哀切。
晏召起身,抬手拍了拍斗篷人的肩膀道:“一切就要结束了。”
这一晚,所有人过得都很平静。
可能是昨夜睡得太晚,这一觉顾青初和小简睡到日上三竿。
小简和顾青初吃着侍女端来的早饭,顾青初想打听人都去哪了。
住在旁边的元锦沛不在屋内,对面晏召住的屋子也是空的。
顾青初什么都没有问出来,那个侍女给人感觉呆呆傻傻,一问三不知,并且对顾青初的问话甚至有些听不明白。
“顾姐姐,这里的下人都好笨哦。”
昨晚小简过来找顾青初遇到下人想问问路,一个两个全都说不明白,还是她自己摸黑寻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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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找准时机摸上侍女的手腕,脉搏没有什么异常,是她想岔了?被摸的侍女连不解都没有,任由顾青初探脉。
“顾姑娘您醒了?元大人叫您过去。”负责照顾元锦沛饮食起居的管家小跑过来,在屋外行礼询问着。
吃完饭的顾青初,领着小简一同随管家走了。
一路跟着走出蒋府,顾青初看了眼周围,询问管家要带她去哪里。
“回姑娘,元大人在潘云洞。”
管家口中的潘云洞顾青初略有耳闻,那是东域之主闭关的地方。
潘云洞距离蒋府不算远,用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离得老远顾青初便看见潘云洞前黑压压的一片,元锦沛将天卫司上下包括七十一寨的人都带去了。
站在元锦沛右手旁的四个人,晏召与斗篷人顾青初认得,另外两个长相相似的男女她便不知了。
“过来这边坐。”
见顾青初走来,元锦沛挥手招呼,身旁侍卫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椅子,顾青初视线再度扫视了一眼对面四人,然后抱着小简坐下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既然打不开那就炸了吧
“那两个你不认识的人,是东域之主麾下的得力干将,分别是朱雀和白虎,他们是兄妹俩。”元锦沛端着热茶一边撇着茶沫,一边和顾青初说话。
好似一家人般的亲近聊天,让朱雀不由得对顾青初也产生了忌惮。
众人以为白虎尊者在外执行蒋主吩咐的事,实则他一直守在潘云洞旁,为闭关的东域之主护法。
在潘云洞的白虎尊者发现来了许多陌生人,并且看到自己妹妹在前为其领路后,他露了面想询问是怎么回事。
走近后发现妹妹身上受了伤的白虎尊者,拔出腰间砍刀,冲着晏召和斗篷人冷声询问是谁伤了他妹妹。
一旁元锦沛撩开马车的帘子,语气懒散地说是他。
说的同时脸上挂着玩味的笑,仿佛白虎尊者在他眼中是跳梁小丑一样不足为惧。
白虎尊者见状,火气直冲脑门,还没等出手便被朱雀拉住了,虽然心中憋着火气,但知妹妹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妹妹这番举动,说明对方大有来头,不可硬碰硬。
白虎尊者最终选择相信妹妹,默默退到一边,心里狠狠记了元锦沛一笔。
听到元锦沛的介绍,顾青初没有起身,只是笑着冲对面二人点了点头。
朱雀没什么表情,却是弯腰回了礼,白虎反应颇为冷淡,直接将头转到一边不去看顾青初。
二人反应被元锦沛看在眼里,他的表情瞧不出喜怒,放下手中茶杯慢条斯理道:“白虎尊者的眼睛和耳朵若是不顶用,我可以帮忙治一治。”
平淡的一句话,满含威胁之意。
白虎尊者之前的示弱不仅是妹妹的原因,也是因为元锦沛人多势众,起了冲突容易打扰了蒋主的闭关。
忍一时风平浪静,白虎尊者心里重复念着这句话,然后往前一步对顾青初行礼问了句好。
白虎尊者不是好脾气的,顾青初就更不是了。
这些日子她为了得到解药已经足够委曲求全,要知道传闻中宁良候可也是个嚣张人物。
顾青初恍若未闻,看都没看白虎尊者,这般无视让白虎尊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深呼吸几次平复心绪,没有再说什么难听话。
还是忍了啊!
斗篷人心中感慨,他以前哪里会想到,有人能将这对眼高于顶的兄妹治得服服帖帖?
走得太匆忙,自己穿衣的小简外袄有些拧劲儿,顾青初帮小简整理着衣服,元锦沛就杵着下巴默默看着。
元锦沛不说话,在场的人没谁敢吱声,白虎朱雀兄妹俩已经明白这位元大人是个脾气不定性的。
多说多错,不如闭嘴。
“元大人为何来到这边?”顾青初问着。
元锦沛又挥了挥手,属下会意拿出了一把凳子放在顾青初身边,他对小简道:“长得这样胖,自己去坐一个地方。”
她哪里胖了,是衣服厚!
被嫌弃的小简噘噘嘴,心里不满却也不敢反驳,老实下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这个举动让白虎朱雀兄妹脸色再度黑了黑,原来不是没椅子,只是不给他们坐!
“听闻蒋易之闭关的地方风景不错,便来看看。”元锦沛对顾青初笑意盈盈说的,视线再一转看向四位尊者那里。
原本和煦的脸色,立马夹杂起了凛冽的寒意。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听说东域之主好像不敢见我,防止人溜走便过来了,还没有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除非他死。”
元锦沛这话一出,青龙尊者脸色一下就变了。
闭关出关有确定的日子,但真有急事是可以提前半日的。
青龙尊者摸清楚元锦沛带来蒋府的人数和他们的目的后,深觉安岭峰很危险,交锋起来蒋主会吃亏。
便生了让东域之主提前出关,先找机会离开再谋后事的想法。
这个念头脑中生起便斩不断了,她趁着夜色亲自去潘云洞留字条,明日一早她的哥哥看到,会将东域之主带走。
元锦沛说着,只见他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白色字条。
正是自己留的那张,青龙尊者心猛地一沉,她当时确定周遭没人跟着才来的。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只能说明这些个侍卫有人武功高过她。
青龙尊者沉甸甸的心又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顾姑娘,我知道你喜欢爆竹烟花,特意唤你过来,便是想给你个惊喜。”元锦沛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顾青初,然后双手举起拍了拍。
只见人群中行进来一辆马车,车上蒙着黄绿色的布,战场上斥候穿的衣服便是用这种布料,便于探查敌情藏匿自身。
卸下马将车推到元锦沛这边后,天卫司侍卫大手一挥将布掀开,现场一片哗然。
七十一寨的人都傻眼了,那、那、那是真的吗?
大夏的军队骁勇善战,近几年除了遇到南蛮军,对方用毒让大夏士兵有些不好应对外,其余大大小小的战事,皆是大获全胜。
最大的因素就是大夏有秘密武器——雷锤。
雷锤是大夏工部研究出来的,点燃后发生巨响,伤害威力如天雷砸入地面,震撼极了。
此物虽然威力巨大,但原料稀少,大夏每年能生产出来的数量不多。
大夏内各个军队梦寐以求的事,就是能从朝廷分来一些雷锤在手,可惜每年分量有限,给了这个军,那个军就没有。
足以见雷锤的珍贵。
太多人都只听说过其大名,没有实际见到过。
眼下是开了眼界,七十一寨的人再次庆幸选择了元大人,原来他手中还有这等神物,瞧这一车,便是将这个峰顶平了都没问题。
顾青初也颇为惊讶,元锦沛怎么带这个出来的?她不可能没注意到。
雷锤通俗点说就是火药,这东西在大夏是稀缺物,所有外邦人都觊觎的宝贝。
“从附近军队借了点。”元锦沛看到顾青初疑惑的眼神,解释了一句。
顾青初心里吐槽,这是一点?怕是把军队的雷锤存货都掏空了吧。
也亏得近些年大夏无大战事,否则雷锤不可能还有剩下。
如顾青初猜想,被借走雷锤的冬将军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没忍住流下了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好不容易从兵部那里磨来了一车雷锤,将其藏在军营最深处,还没听个响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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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将军恨不得当年不如不被元锦沛所救,让他直接死了,也好过现在这般心痛。
虽然对方说了会还,但冬将军表示他不信。
看着这一车的雷锤,白虎苍白着脸规规矩矩行礼,然后开口问道:“敢问大人,这雷锤要作何用?”
“炸山,不然我拿来作何?”元锦沛一副理所应当,这你都想不到的嫌弃语气。
潘云洞内部结构错综,它是鬼窟窿暗洞的一个分支,洞门被八道厚厚的石门堵住,只有里面的人按动开关,门才会开。
本来元锦沛是有耐心等蒋易之出关的,但青龙尊者那一手,让他发觉这些人还想搞事情。
想快些解决东域之事的元锦沛没有耐心了。
半个时辰前白虎尊者语气颇为自傲的介绍,这潘云洞八道石门世间无人能从外打开,元锦沛向来不信邪。
“白虎尊者,你说那八道石门我能不能炸开?”
第三百六十四章 看到了吗,这才叫下马威
白虎尊者绷紧了脸,之前说得多豪气现在就有多难挨。
一颗雷锤便能够平一所四进四出的院子!
它的作用不仅是在战场,大夏矿场开采也会用,八道石门连抵抗力都算不上,会随着山体被雷锤炸得粉碎。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能弄来这种东西。
“大人,小人有办法联系到蒋主,不必这般大费周章,雷锤用在此太过可惜了。”
面对强者时,白虎尊者放下了心中的傲气,眼前不按常理无所顾忌的主,他不敢赌。这些雷锤用在东域哪里,对蒋主来说都是损失。
白虎尊者服软了,低头了。
元锦沛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你能联系到里面的蒋易之,否则朱雀尊者也不必留纸条让你提前带他走。”
听了元锦沛的话,白虎尊者看向妹妹,朱雀尊者面露涩然地摇了摇头。
“你们东域不是向来听天由命吗,不如我们来看看,你们的蒋主命大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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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眉眼间皆是跃跃欲试,这句话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雷锤威力巨大,向潘云洞投入必然造成坍塌,闭关的东域之主极有可能掩埋在那里丧命。
潘云洞虽说空气流通,与鬼窟窿的暗洞同支,但数个洞眼皆只有婴儿手臂粗细,便是会缩骨功的人也出不去。
即使东域之主福大命大没有雷锤炸死,被困在里面迟早会饿死。
他们知道这个元大人胆大,却没想到胆子是这般大。
他要杀了东域之主!
白虎朱雀兄妹二人脸色骤变,求情的话还未说出口,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响声,潘云洞的石门打开了。
一身黄色华服的白发男子走了出来,对方脸上带着红色獠牙面具,从露在外手腕、脖颈处的皮肤来看,年纪并不大。
蒋府侍卫和七十一寨的人,包括四位尊者都右手抚心口弯腰行礼,嘴里说着恭迎蒋主出关。
这便是东域之主?
顾青初和元锦沛不约而同地半阖眼眸,视线落在出来之人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
在场的人明显分为两方,一是对着蒋易之行礼的东域人,另外一边则是站在笔直站在原地的天卫司侍卫。
他们不拜东域之主。
“这位是……元总指挥使?”蒋主让人起身后,视线看向元锦沛,迟疑片刻认出了身份。
元锦沛脸上没有丝毫笑意,肃着脸的他给人极为不友善的感觉,无端让人有很大的压力。
七十一寨的人不自觉移开放在元锦沛身上的视线,转而去看东域之主。
“蒋易之。”元锦沛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
东域之主和天卫司指挥使的官位是同级,无需行上下属官礼,前提是在正常的情况。
官员私底下常常感慨元阎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与他总指挥使官位品阶相同的人有吗?有。
但同品阶的他们仍会畏惧元锦沛。
抛开世子那层身份,还有一个最大原因是天卫司办案,便是皇子王爷也可直审,只要天卫司怀疑你涉罪,那么不管你多大的官,天卫司都能抓你。
这世上莫须有罪名那么多,天卫司随便给你安个怀疑,审问几日便是无罪放了也要蜕层皮。
天卫司自认行的端做得正,抓的皆是有罪之人,但旁人不那么想,所以越传越邪乎。
现在的情况,便是元锦沛抓住了蒋易之的错处要审他,这个时候东域之主的身份并不能成为他的护身符。
“装什么蒜,听了好一会儿何必故作才认出我。”元锦沛拧了拧手腕不甚耐烦。
从顾青初的角度发现蒋主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大概他没想到元锦沛如此开门见山,半分不委婉吧。
“元大人您这话……”蒋易之话还未说完,只见元锦沛对朱雀勾了勾手指。
朱雀看了眼蒋主,看他没有异议,才略带踌躇地走到元锦沛跟前。
“把你那个暗器给我。”元锦沛毫不客气伸手要。
朱雀抿抿嘴递了上去,下一秒元锦沛手中的匕首飞了出去,方向正是潘云洞的上方,那里有个极不显眼的小孔。
伴随一阵哗啦哗啦石子掉落的声音,白虎攥成拳头的双手手心,被他扣得满是血印。
白虎尊者此刻清楚地认知到,这位元大人是他对付不了的人,为什么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个洞眼正是白虎尊者和闭关中蒋主俩人用作沟通的密耳。
此密耳不仅可以传递信笺,从里面打开专门的机关钥匙,双方还能内外直接言语沟通。
闭关的蒋主两天进食一次,这个期间他会打开密耳机关,看外面有没有什么事。
这也是之前白虎不想闹事有所顾虑的原因,他若和侍卫打起来,刀剑无眼万一打到洞口,密耳暴露便糟了。
没成想最后还是被对方发现了。
其实这个密耳并不是元锦沛发现的,在顾青初来之前他想的都是如何炸这个潘云洞,在顾青初来后更是只顾着看她。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色令智昏!
是顾青初观察的白虎尊者,虽然对方动作很小,仅是瞥了几眼,但还是被她发现了。
白虎尊者视线总是时不时落在潘云洞上方那处,停留时间皆不超过两息,便是如此,顾青初仍察觉到了古怪。
那个方向无人,是白虎尊者丝毫不用担心的位置,但他却总不由自主地去望一望。
顺着仔细打量的顾青初发现了端倪,那个洞眼有问题,当年打南蛮时,顾青初曾深入南蛮埋伏,乔装打扮的她发现南蛮人炼蛊闭关是常事。
他们有的在山洞里,有的则在地下自行修葺闭关暗室,他们通常会留个洞作为密耳,以防万一来用。
如此猜测的顾青初手中敲着椅子把,看似无聊的小动作实则暗藏内语。
一直注意顾青初的元锦沛自然注意到了,他对密耳并不陌生,在十八狱的大牢有几间地下水牢便装了密耳。
密耳外口有个小镜子,里面的人打开时会有一道微光,如太阳光一般,白日并不惹眼。
这是一个信号,知道此处有密耳留心的人才会注意到,从而互相通话。
这个密耳开了好一会儿了,白虎没察觉,元锦沛听从顾青初提醒后他发现了。
然后东域之主出来,他当众戳穿了对方的演戏,顺手将那密耳给毁了。
匕首发出去动作利落的元锦沛,扫了白虎朱雀兄妹二人一眼,那不屑的表情仿佛在说,看到了吗,这才叫下马威。
第三百里六十五章 我当坏人,你当好人
“元大人莫要欺人太甚。”东域之主怒斥。
七十一寨的人很讶然,东域之主出名了的软乎性子,以前他们过来蒋府说事时,东域之主非常好说话。
难得看到他生气的模样。
老好人发火最为可怕。
这是许多人的共识,然而元锦沛并不怕。
“我欺你?蒋主闭关脑子也傻了吗?东域近来的动静当真不知道?”元锦沛讽刺道。
东域之主闻言看向晏召和斗篷人。
白虎尊者负责给他护法,朱雀被他派到外面做事,东域内的事情全权交给了青龙和玄武处理。
入关之前东域之主曾交代,东域内有变故让他们二人及时通知白虎。
白虎并未和他说什么事,他以为是诸事顺利,一切按照他的计划走下去,如今看来他是被手下人埋在了鼓里。
天卫司来了东域,可见事情大小!
“元大人,不如我们回府坐下好好谈谈?”东域之主缓和着气氛。
他快速判断眼前的情况,心里想着先稳住元锦沛。
“我的耐心已经被你的得力干将们耗尽了。”元锦沛揉了揉太阳穴做出疲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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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
命令一出,元锦沛一旁的侍卫挥剑冲着东域之主而去,白虎朱雀二人护主,拿着刀替东域之主相挡。
反观晏召和斗篷人好像不关他们二人事情一样,站在原地看热闹。
“你们两个叛徒!”
朱雀一边应对挥过来的剑,一边抽空唾弃着两人。
双拳难敌四手,高手可以以一敌十,但以一敌百就费力了,何况天卫司侍卫也是武功高强,最终三人被抓住了。
他们被天卫司侍卫硬压着头跪在元锦沛跟前。
“蒋易之我记得你上次在大夏觐见时,气丝游离,脚步虚浮。你声称中了蛊,但我看出来你是内力逆流伤了根本,现在、”
元锦沛话语停顿,顾青初立刻起身去摸东域之主的脉搏,元锦沛等着顾青初摸脉结果。
一旁看着的晏召忍不住蹙眉,心中微苦,无需言语便能如此默契,这两个人实际上并不陌生吧……
“内力雄厚,脉搏有力,身体没有问题。”
听到顾青初的这番诊论,元锦沛眸中漫上寒意,冷然讥讽:“以前真是小看你了,蒋易之,固元参用得可好?”
东域之主与元锦沛四目相对,蒋易之黝黑的瞳孔里渲染着一丝紫色,看起来如漩涡般引人目光发直,陷入其中。
元锦沛的眼帘一点点,一点点往下降,面具后的东域之主嘴角勾起,笑得轻蔑。
晏召和斗篷人互看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慎重,这次闭关出来蒋主更强了。
明显感觉到人不对劲的顾青初正要上前,就看到元锦沛猛地睁眼,抬手拂开了蒋主脸上的面具。
东域之主的脸暴露在大庭广众面前,关于蒋主的真实长相,就连跟在东域之主身边的四大尊者都不曾看过。
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被元锦沛揭开了。
面具下的蒋主样貌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中年男子,和想象中一样面容和气。
然而这还不算完,在大家讨论的时候,那位元大人竟是从对方的脸上又揭下来一层皮。
这才是蒋主的真面目。
出乎意料是张年轻男子的脸,但他左边脸耷拉松弛的脸皮,仿佛在说都是假象,这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蒋主自得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元锦沛竟然没有被自己催眠?
“想控制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元锦沛冷哼一声,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看向顾青初抿了抿嘴,冷漠摄人的面孔一变,带点不自在的涩意道:“除了你”
???
他在干嘛?
顾青初满头问号,先不说自己没想控制元锦沛,就说这样严肃的场合,元锦沛开什么小差!
心里虽然疯狂吐槽,但顾青初还是用口型未发声地回了两个字:“挚友。”
想必这是元锦沛给她唯一好友的特权,对方那脑回路七拐八拐,顾青初自觉跟不上,先顺着说罢。
看顾青初丝毫没开窍的模样,元锦沛转过了头,等事情了了,他就明明白白说清楚,看她还怎么七扯八扯。
心里有郁气的元锦沛,面前的三人理所应当成了出气筒。
“莫装了,一瞬间震惊足够了。”元锦沛冲着还发傻的东域之主踹了一脚:“咱们回去慢慢聊。”
东域之主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这番呆愣的愚蠢表现,是想让他放松警惕?元锦沛嗤笑一声,随即下命令所有人回府。
三人手腕被麻绳捆着,拴在马车后面一路随行跑上山顶蒋府。
同人不同命,另外两个人在元锦沛允许下舒适地骑马同行。
斗篷人苦笑:“青龙,元大人这离间计高啊。”
看似最简单的计谋,偏偏会发挥最大的效果,从一开始二人没有出手,到现在他们骑着马区别对待。
虽然说元锦沛不离间,东域之主也对他们起了隔阂,但解释两句互相可以继续虚与委蛇。
元大人这一手后,估计他们是直接被恨上了。
“无事,与蒋主撕破脸或早或晚而已。”
东域之主斗不过元锦沛,晏召很肯定这点,也正因为出了元锦沛这么一个变数,他的计划有些被打乱了。
他还要为顾姑娘找解药,晏召视线扫向后面被天卫司侍卫牢牢围住,由马车拖拽狼狈的三人,现在和蒋主对话都是问题。
马车上,顾青初元锦沛坐在车内,小简觉得待在车里没意思,特意坐到外面看后头三人倒霉的样子不亦乐乎。
顾青初撩开车帘,旁边无外人,她开口说道:“说说你的计划。”
元锦沛眼底倏然流光四溢,坐直身子微微前倾拉近和顾青初的距离道:“知音难得,顾姑娘真懂我。”
“好好说话,莫离这般近,我能听到。”顾青初用手中的汤婆子抵着元锦沛的肩膀,将人往后推。
元锦沛坐回了位子,笑意盈盈道:“只需你当好人即可。”
顾青初盯着元锦沛上扬的嘴角,来到东域后,他笑容明显增多了。
心里这么想的,顾青初也脱口而出地说了,说完心里闪过一丝懊恼,她在元锦沛跟前太过放松自己了。
也还好事情快要结束了,回到盛京气氛紧张起来,想必不会再这般了。
“不是来到东域后,是我认识你后。”元锦沛否定着顾青初的话。
顾青初怔忡,元锦沛是嘴甜的人吗?
甜言蜜语元锦沛不擅长,他说得都是打心底的想法,如果知道顾青初把这话当做了奉承调笑,元锦沛一定会好好掰扯。
可眼下元锦沛听不到顾青初的心声,他隐含期切地看着顾青初,想着她会不会给自己一点回应。
——当然不会了。
顾青初左耳进右耳出,半分没往心里去,细想都不曾的她转而提起了别的。
“我当什么好人?”
第三百六十六章 我发现了晏召秘密
“我折磨他们,你于心不忍,以解药为名来搭救。”
吃了固元参的东域之主,身强体壮,内力翻倍,他比谁都想活。
被天卫司控制住的蒋易之,外人轻易无法救他,天卫司手中还有雷锤这样的杀伤力武器,硬来肯定不行。
最好是由内往外突破,顾青初作为内部人,她的出现代表生机,便是有所怀疑,蒋易之也一定死死抓住。
和性命相比,两味毒蛊算什么。
外人并不知顾青初和元锦沛来东域的真正目的。
他们都认为天卫司是过来清算月神教的,正因为有了这个作掩盖,才好从蒋易之手中骗得解药。
如果让蒋易之知道了他们的真实来意,定然捏住这两味蛊毒要挟。
故此,接下来元锦沛审讯方向以他和月神教勾结为主,算是障眼法。
如果能问出什么别的,如三皇子之流的消息会更好。
按照元锦沛的计划,是一举两得之法。
顾青初听了决定就按元锦沛说的做,想了想顾青初又道:“我到时候再问问晏召,他这也算条路。”
顾青初想多条路多个保障,元锦沛却不觉得。
“他帮你,你是答应了他什么?”突然意识到这点,元锦沛语气有些急。
顾青初一顿,明明自己和晏召没做什么出格的约定,面对元锦沛突然的询问,她竟莫名难言出口。
看顾青初支吾的模样,元锦沛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聪明的人儿不会在这犯傻了吧?
“你和他定情,答应以后以身相许了?”天知道元锦沛问出这句话,肺管子都在痛。
如果看到顾青初点头了,他发誓一定要弄死晏召。
顾青初有些错愕,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想哪里去了!”
元锦沛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顾青初接着道:“我只是答应给他看我的真实样貌”
这口气哽在喉间不上不下,元锦沛磨了磨后槽牙,眼下都跟牛皮糖一样,看了真人还得了!
元锦沛心里有了算计,说什么都不能让顾青初欠晏召这个人情!
骑马在前的晏召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坐在马车里的顾青初都听到了。
她瞟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元锦沛,决定以后再和晏召说话,得避开点他。
回到蒋府后,守在府中的侍卫看到蒋主被这样对待,纷纷拔出了刀。
“东域之主涉月神教一案,天卫司收监调查,如有闹事者,按谋逆罪论处。”
天卫司侍卫手举着圣旨,表示出他们钦差的身份。
所有蒋府的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经过元锦沛允许重新戴上面具的东域之主跪在地上,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蒋府众人明白了东域之主的态度,纷纷跪地高呼吾皇万岁。
“很好”元锦沛对着东域之主如此评价一句,抬脚进入府中。
蒋府中有暗牢,当初建造时蒋易之大概想不到,有一天会关到他自己身上。
天卫司的拷问是极其折磨人的,月神教的护法都没有坚持过半个时辰。
没想到这三个人都是硬骨头,一晚上过去什么都没说。
当然这也只是天卫司审讯的第一阶段。
审问不仅仅是严加拷打,循序渐进地让人心理崩溃,也是天卫司刑审的手段之一。
到了第二天中午,朱雀便忍不住地交代了。
其余的事情不知道,朱雀只知道自己的行动,近些日子她一直在大夏活动。
三皇子利用邪教徒传送书信,她属于中间联络人,朱雀从去年开始听从东域之主的吩咐去帮辅三皇子。
如元锦沛所料,地下阴沟里的老鼠,他们抱团取暖了。
“乌合之众罢了”
便是他们多方联合,元锦沛丝毫不虚,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威胁,全是跳梁小丑。
在皇上还是潜龙时,三皇子比这势力还要大得多,当年天时地利人和他都占了,最后还是失败。
扶不起的阿斗,到什么时候都扶不起来。
如今朝堂稳固,百姓安居乐业,一众宵小做不上乱。
元锦沛这自信满满的样子,顾青初忍不住想打击他。
她讲了两个故事,隐忍几十年的司马懿,篡改遗诏的赵高……
元锦沛听得极为认真,好像每个字都记心里了。
顾青初清了清嗓子道:“咳,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心提醒元大人,不要小看任何一个角色。”
“在下受教了,听顾姑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元锦沛像模像样地起身抱拳行礼。
这就有些夸张了,顾青初抿了抿嘴:“我只是觉得这盘棋局,不只是明面上的这些棋子,暗地里藏得深的大有人在。”
“像之前梦婆婆提到前任教主与何中堂的事儿,虽然她的话不可信,但谁知道呢,或许真有瓜葛也说不定,这便牵扯到朝廷重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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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顾家的一个机会。
后面的话顾青初没有说,压在了心底。
“三皇子的事情皇上已经着手准备了,其余的人咱们回盛京再调查也不迟”
咱们?顾青初目光闪了闪。
不仅是自己对元锦沛放松了警惕心,对方心态也不同了。
开始变得慢慢信任她,少了最初相遇时的防备算计。
之前元锦沛的行为有很多是试探利用,后面许多的确是真心为她好…
也许回到盛京后,他们可以做到良师益友那般。
这么想着,平衡了许多的顾青初内心豁然开朗。
“好”顾青初的笑容灿烂起来,元锦沛也跟着翘起了嘴角。
随后顾青初跟着元锦沛去了暗牢,走这一趟是为了让顾青初看到三人凄惨模样。
这样动了测阴之心才更加合理,晚些顾青初就可以开始她的戏份了。
从暗牢出来的顾青初回到房间,小简已经等她多时了。
听到开门声迷糊醒来的小简撒娇道:“顾姐姐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都等睡着啦。”
现在撒娇的小简和最初相遇时,淡漠冷静谈论生死的小简判若两人。
顾青初乐得看到她这样的变化,笑着拿出手帕,给小简擦嘴角因睡觉流出来的口水印子。
小简不好意思憨笑两声,她睡相一直不太好,猛地想起道:“对了,顾姐姐,我来找你是因为…”
做贼似的冲四周扫几眼。小简用手捂着嘴靠近到顾青初耳边。
“我发现了晏召的秘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光明正大的听秘密
蒋府内的景色建筑比月神教地宫精美多了,小简回到府中无聊四处闲逛,钻到了假山空里抓冬蝶时,意外听到了晏召和斗篷人的谈话。
说的内容没有什么有用信息,主要是晏召脱下外衣让斗篷人检查伤口时,小简看到了他胳膊那里的痕迹。
“痕迹?”顾青初不解。
“只有中了暗花毒才会有的痕迹,是叶子的形状,每十载显形一片,花孔雀胳膊上的叶片数量,说明他从出生起便被下毒了!”
暗花毒是东域的一种毒,由八十八种毒草提炼而成,只有制毒者才知道用了哪些毒草,其他不知道的人炼制不出解药。
此毒最初每年发作一次,五年后便每三天发作一次,五年后若是不解毒,便得吃延缓发作的药,否则会暴毙而亡。
东域之主可能就是用这种毒来控制晏召,此毒三日一发作,不食用缓药,过了最初五年之期的晏召,毒发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我以为花孔雀是自愿给东域之主卖命,现在看来不是哦!”小简说着自己的分析,看顾青初听进去在沉思中,她心里攥拳欢呼。
小简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的,遇到元大人和顾姐姐后,她开始自我怀疑,现在她又有信心了。
“顾姐姐,你和元大人发现这点了吗?”小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顾青初,紧张等着回复。
“没有,小简真棒。”顾青初竖起了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着。
小简努力压着上扬的嘴角,表情想笑又不好意思地憋笑有趣极了,她虚心地摆了摆手道:“还好,还好。”
“顾姐姐,那我走了啊,厨房还热着肉我想去吃。”小简舔了舔嘴巴像个小馋猫。
得到顾青初应是,又被她夸奖几句的小简,深觉自己立了大功,极为高兴蹦蹦跳跳地走了。
看小简哼着歌儿美滋滋的模样,顾青初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她和元锦沛大概猜出了些晏召的情况。
他联合月神教另外两位护法搅乱梦婆婆的计划,凭这点就能看出晏召和斗篷人不和东域之主一心。
当时想不到晏召背叛东域之主的原因,现在小简的话倒是补充了一些。
当年去晏家的道长,应当是东域之主的人,或者说就是蒋易之本人。
可那个时候晏召已经四、五岁,小简所说从出生便被下了这种毒,又从何解释?
越想越乱的顾青初出了屋子,她想要去和元锦沛说一说,出了屋子还没等关上房门,顾青初便看到晏召迎面走来。
“顾姑娘有空吗?”
*
客房内,晏召和顾青初围坐在炉子边。
此处院子里的另一间空房,顾青初提议来的这里。
元锦沛住在她隔壁,现在元锦沛在前堂吩咐天卫司事情,待会回来时如果撞见晏召在她房内,元锦沛一定像点了火的雷锤。
怕元锦沛闹幺蛾子的顾青初,将人带到了她屋子后身的客房,这里不会碰到元锦沛。
“顾姑娘你能带我去见蒋主吗?”晏召说着自己的目的。
他试了,凭借自己根本进不去,天卫司看守得毫无松懈之处。
顾青初摇摇头:“抱歉,恐怕不能。”
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让晏召愣了一下。
“顾姑娘,我不会做什么别的,只是说说话……”晏召试图说服顾青初。
“晏公子,你太高看我了,我将你带入暗牢,在元大人眼中就是背叛了他,届时我不会有好下场。”
这番话晏召听了露出笑来,他叹息一声道:“顾姑娘,你把自己想得在元大人那里太轻了。”
“晏公子,你背叛了东域之主,究竟是为了什么?”顾青初直截了当的询问。
元锦沛说得对,眼下她不能和晏召纠缠太久,容易将自己绕里面。
晏召抬眼看向顾青初,俩人四目相对,晏召轻轻敲了三下桌子,他的声音低醇:“顾姑娘,你问我为了什么,其实啊,我原本是想毁了一切的,但有了你,你留下来好不好?”
“我在东域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咱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若不喜欢咱们也可以找个东域附近的繁华城镇……”
“好吗?顾姑娘?”
“好。”顾青初声音涩涩,拉着长音,视线有些涣散。
晏召脸上露出笑来,接着用诱哄的语气道:“顾姑娘,你带我去暗牢好吗?”
“——好、我带你去暗牢。”顾青初眼中没了光彩,语调平平,听起来没有任何起伏,这状态像极了府中的下人。
晏召顺着顾青初发丝,很是温柔小意道:“等事情结束了,我再和你赔罪,先辛苦你了。”
“——不辛苦,咱们、走吧。”顾青初起身,走路的姿势也和府中下人一样,走得一板一眼起来。
俩人从后堂绕路走到暗牢,一路没碰到任何人。
“顾姑娘”守着暗牢的侍卫见到顾青初问好,他正是之前在木屋,负责保护顾青初和小简的侍卫。
“我要进去。”顾青初低垂着眼面无表情,侍卫看了眼她身后的晏召,虽然心有疑虑,但仍是侧身让开:“顾姑娘,您里面请。”
思路客
元锦沛果然看重!
晏召对着侍卫笑了笑,然后跟着顾青初走进了暗牢。
蒋主、白虎尊者和朱雀尊者三人分别关在不同牢房,蒋主被厚重的铁链锁着,他关押在水牢。
另外两位则是被吊在普通牢房内,他们只能脚尖微微擦过地面,却又无法挨地保持平衡,手腕被勒得通红渗出血丝,难受得紧。
顾青初直接领着晏召来到了暗牢深处关押蒋主的地方,这里的水浑浊不堪,发臭且泛着绿光,水面上时不时黑影飘过,是一条条大水耗子。
水面没过蒋主腰部,他被绑在后面铁盘上,铁盘由外面风力吹动,缓慢转动着。
蒋主人跟着铁盘转动,每过一会儿头便要没入水中,几息之间再转出来。
晏召看了眼旁边的铁杵子,将其拉下。
铁盘停止了转动,紧闭双眼面露苦楚的蒋易之五官慢慢舒展,缓缓睁开眼睛,锐利的视线看向来人。
“晏召,你不怕死?”东域之主语气阴冷,眼神恨不得将晏召大卸八块。
“落入天卫司手里,你先担心自己比较好。”晏召看到旁边的石凳,拍了拍灰悠悠悠然地坐下了。
顾青初所待的位置极为隐蔽,她这里是东域之主的视线死角。
晏召进来后注意力便放在东域之主身上,晏召没有分神给已经被催眠的顾青初,他对自己的催眠之术很有信心。
无人在意的角落,本该神色木然的顾青初,眼底划过精光。
第三百六十八章 秘密一点点被揭露
顾青初精神力的意志强大,催眠术对她来说是不管用的,特别是晏召这种算不得高超的催眠术。
由此顾青初可以确定,府中那些人应该都被催眠了,不过催眠的那人不是晏召,应该是东域之主。
晏召的功力还不足以长时间催眠那么多下人。
发觉晏召的小动作,顾青初便打算将计就计,顺从对方意思来到暗牢,想着她正好听一听晏召和东域之主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暗牢她喊一嗓子,就能跳出数名天卫司侍卫,不会有什么意外。
所以顾青初带着晏召来了。
“你可想过自己曾有今日?还在做着当宰相的美梦?”晏召冷冷讽刺着蒋主,蒋主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神色淡淡地说:“你来就是为了落井下石的?”
晏召嗤笑一声。
“我没那么无聊,但看你这般凄惨我的确是开怀,来此是通知你,暗室里的秘宝该换主人了。”
说到暗室,蒋主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眯着眼睛压着嗓子:“晏召,你全知道了?”
“我三年前便知道了,从那时开始我决定报复,坏事做尽天都不容你,即使没有天卫司,你也会被我关进水牢。”
晏召的眼里充满仇恨,如果不是中间隔着水,他可能要冲向前狠狠挥几拳泄愤。
“你和月神教以及三皇子勾结的证据都在那间密室里吧,包括很多重要的东西,例如我身上的解药,月神教教主给你的蛊毒药方,以及你所有的财宝。”
晏召说了这话,东域之主再也无法保持淡然,他恶狠狠地盯着晏召道:“你想错了,我怎么可能为你身上的毒单独配出解药存放,你永远不会知道解药是什么,我死你也别想活。”
“无所谓,你一定会死得比我惨。”晏召摊了摊手,满是对自己生死的漠然,他毫无畏惧。
“早知如此,当年就应该将你捏死。”东域之主盯着晏召,眼里冒着紫光,他想催眠他。
“呵、还想催眠我?”晏召移开视线,讥笑道:“你没发现我从不直视你吗?”
东域之主牙齿磨得生生作响,他现在被喂了软骨散,琵琶骨串上了铁链,他就是案板上待宰的鱼肉,别说是晏召,就是最低等瘦弱的奴隶,都能过来欺辱他。
元锦沛!一切都是因为他。
“你的报应来了。”晏召说完这句话,起身离开了。
顾青初有些出乎意料,晏召过来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走出暗牢,晏召带顾青初上了蒋府内最高的阁楼,他坐在栏杆上,头靠着柱子,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顾青初。
过了好一会儿,晏召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外面。
“我根本不是晏家的孩子,是蒋易之杀了我母亲给我下毒,丢到晏家去养的。”
“晏临是我杀的,他那天晚上知道我不是他亲弟弟,受到他人蛊惑后要杀掉我。”
“我的双魂症便是暗花毒的反作用,蒋易之喂我暗花毒随后丢给晏家人不过是玩乐之举,没想到我能活下来”
“晏家养我是把我误认为了蒋易之的孩子。”
“后来蒋易之发现我没死,假借道长身份将我带走……”
晏召一句一句说着,如此悲伤的经历,他平静极了,仿佛讲得不是自己的故事。
“我可以确定东域之主将蛊毒药方藏在密室了,那个暗室具体位置我不确定,但天卫司人多,安岭峰的山头翻一遍总归能找到……”
“闭眼,这声响指过后,你便会醒来,忘记未时后所发生的事情,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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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得一声响指,顾青初睫毛颤颤睁开了眼睛,她的眸中有光,不再刻板呆木。
晏召笑了。
“这样的你才是最好的。”
“什么?我怎么在这里?”顾青初神情迷糊,她故作刚刚清醒。
刚才晏召说的那么多,显然只是为了发泄情绪,顾青初若是戳穿,只会让人难堪。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顾青初此刻有些愧疚,她没想到晏召去见蒋主,不是有什么关乎他利益的目的,而是为了她找蛊毒解药。
“抱歉,我打晕把你带来的,只是想让你陪我在这里坐坐,作为赎罪,我告知你所寻的蛊毒藏在何处”
见顾青初默默点头,晏召继续说道:“蒋主有一间密室,无任何人知道位置,但我可以确定它在安岭峰山顶……”
*
是夜,
天卫司数百人加上七十一寨的人,再算上蒋府内的人,每人拿着自己保命的武器在挖土。
没人告诉他们挖什么,只知道是那位元大人吩咐的命令。
所有人挖啊挖,挖啊挖……到了第二天太阳升起,安岭峰山顶的土被翻了一个遍,在人数的对比下山头就显得不大了。
众人不知道到底要挖什么,但挖不到东西就往下挖,直到挖不动为止。
就这样,一丈,两丈,三丈……越挖越深,这要是放在陆地,深度都可以打井了。
最后山头能挖动的土都挖了,唯独靠北边有个挖不动的石壁留下了,它的形状四四方方,大约有两间院子的大小,便是用削铁如泥的宝刀也撬不动,这显然不是普通石头。
元锦沛下令推来了雷锤,先是试探地用了一颗,然后是两颗,三颗,最后足足用了五颗,才将这石壁炸裂开来,露出一个可以容纳一人走路的洞穴。
厚厚的石壁里面竟然是空的!
炸完之后,所有人收工回去休息,留下部分的人守着,进到山洞里探路回来的侍卫报告,确认了里面有暗室。
洞外的顾青初和元锦沛对视一眼,一同走了进去。
此刻在暗牢里的蒋易之眉头紧锁,外面阵阵爆炸声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蒋主,您还好吗?”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走进来一名穿着灰袍的男子。
蒋易之睁开眼看清来人有些意外,刚想说话铁盘到了将他转到水里的时间,半圈过后蒋易之出了水面道:“你如何进来的?”
“他们所有人都被叫走了,说是元大人吩咐挖地,小的便偷溜来了,这里没有人。”男子如此说着。
在暗牢门口偷听的两名侍卫面面相觑,这男人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在里门守着,暗牢里光线是暗些,但对方走进来路过他们不到一丈远都没看到,也是真的睁眼瞎。
心里这般吐槽,二人继续附耳听着,大人吩咐了,如果有人来就放进去,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只要不把人放跑就行。
进来的男子认为自己很聪明躲开了所有人的眼线,殊不知他早被监视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红颜醉和君子枯的解药
挖地?蒋主听到男子的话瞳孔震颤,晏召居然没有独吞暗室,他竟将消息给了天卫司?!
天卫司在此,晏召不敢大张旗鼓去寻,就算他知道了具体位置,进里面去也是个问题
怎么也得需要一些时日,这是针对晏召一人的情况。
现在天卫司如此大动作,并且用了雷锤,说明已经找到了!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蒋易之阴沉着脸看向宋管事。
没错,眼前的人就是倒霉守卫当管事的叔叔,救了大祭司的那个人。
这位宋管事是蒋易之留的暗线,本意是用来防备几个尊者。
后来四位尊者分帮斗派,他便不再忧心这些,时间久了他都快忘了宋管事这个人。
“前儿小的去侄女家,半路看到一个人奄奄一息,他是月神教的大祭司,现人已经无恙,我将其安排在后门那间屋子里,很隐蔽无人发现。”
宋管事搓了搓手,卑躬屈膝尽是讨好。
“你确定这周围没有人?”蒋主犹豫片刻,然后询问道。
现在蒋易之内力尽失,耳力不如以往,如果不是宋管事出声,他可能都不知道人来了。
再任由天卫司折磨几天,人大概真要废了。
“你去我书房院落外墙狗洞处上方,有个红砖是空心的,里面有个令牌,你拿着它去东域北侧的红林沟塔寨,交给大当家他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蒋主快速说着一段话,最后一句话音刚落,人便又被转进水里。
“小的为蒋主做事,自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宋管事突然跪地表起来忠心。
蒋主深知宋管事所图什么,他开口许诺:“待我脱险,让你当府中总管。”
宋管事喜形于色,跪地磕了几个头说一定把事情办好,然后偷偷摸摸走出暗牢。
依旧没发现暗处的两名侍卫
在暗牢里的蒋易之闭眼憋着气,因为他又要转进水中了。
从水里出来,蒋易之长长吐了口气,没想到他有朝一日竟然要靠这等小卒帮忙。
罢了,也算是一个出路,有机会总要试一试。
东域之主还是高看了宋管事,他觉得能帮忙的宋管事,在出了暗牢后,便被天卫司侍卫控制了。
随后天卫司的人找到了令牌,又去宋管事所说的房间找大祭司。
可惜大祭司没找到,只抓了一个躲懒不去挖地的守门侍卫。
他说昏迷的男子昨夜便不见了,本想今晚上告诉他的叔叔,还没来得及便被天卫司侍卫逮了。
控制住二人,侍卫拿着令牌去寻元锦沛,接下来该是听大人如何吩咐了。
这时元锦沛和顾青初刚从暗室走出来。
如晏召所言,暗室里面有大量的金银珠宝,倒也算不得来路不正,是几代东域之主流传下来的财富。
他们二人进去主要寻找的是解药,暗室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是金银财宝,另一部分便是字画古玩,最后一部分是珍稀药材。
在暗室最里面装各种药材的屋子,顾青初和元锦沛看到了红颜醉君子枯的记载。
它被放在锦盒里,上面有半寸厚的纸张记录,内容写的是如何炼蛊毒,下蛊毒与解蛊毒,下面的瓷瓶里装着一对沉睡中的双生蛊。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儿,顾青初没细看,她知道有了这个便有救了。
元锦沛将此物放在顾青初手上,让她收好,解蛊需要时间,在东域这动荡不平的地界肯定不行。
俩人回到盛京后再安心解蛊。
元锦沛将锦盒交给顾青初,是对她的信任,顾青初拍了拍胸口斩钉截铁道:“我一定将你和我身上的蛊毒彻底解了!”
找到了蛊毒后,顾青初又开始寻摸,一瓶药一瓶药地打开,有的轻嗅,有的摇晃……
明显是在寻找什么。
元锦沛问她,她随意糊弄过去了。
顾青初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她说是在给晏召找暗花毒的解药,这人一定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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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室里,顾青初将所有瓷瓶锦盒都翻遍了,仍没有发现晏召所需的解药。
看来蒋主没撒谎,他不在乎晏召的性命,或许说从没想过给他解毒,何谈存放解药。
俩人从暗室中出来后,顾青初没有说话视线放空不知在想着什么,她身旁的元锦沛在交代下属,让他们将暗室里的东西登记造册,便是蒙着桌子的红布也要记着,一件不许落下。
“禀大人,属下有事禀告。”是暗牢的守门侍卫。
侍卫将暗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元锦沛心里有数,并没有派人前往红林沟,因为他不确定蒋主是不是利用管事玩调虎离山之计。
大祭司他不仅没有死,还在蒋府内养好了伤,在被发现之前,人又跑掉了。
这点让元锦沛非常不悦。
“顾姑娘你说得对,任何事情总有我看不到的地方,不能忽略小人物。”元锦沛在顾青初耳边轻声自我反省。
这话只有顾青初听到了,那些侍卫都退下了,元大人的自省一般人听不得。
顾青初回过神,只听到元锦沛最后那句小人物,她点头附和着说:“嗯?是这个道理。”
元锦沛看着她,思索了下然后语气肯定道:“从发现暗室开始你便有心事。”
“元大人,我还用装好人吗?”顾青初岔着话题。
“不用了,已经拿到了想要的,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蒋易之身上。”元锦沛说完,就看到顾青初眉头微微蹙起。
“你想继续?为什么?”
顾青初决定还是和元锦沛说一说,抬眼对他认真说道:“我想给晏召拿解药。”
顾青初把晏召身中暗花毒的事情,和元锦沛说了。
“你是为了晏召?”元锦沛忍不住语调有些拔高。
这事超乎他的预料,已经被三振出局的晏召,什么时候在顾青初心中占这么重的位置了?
面上一如既往地平静,元锦沛的内心已经如同火山爆发,引起阵阵海啸般震荡。
“这次找到暗室全是他的功劳,算是间接解了你我的蛊毒,我不想欠他人情,所以想把他的毒也解了。”
顾青初内心就是这么想的。
不想欠人情等于不想有瓜葛,不想有瓜葛等于两个人没有联系,没有联系等于没有未来。
元锦沛脑子里捋了一遍。
“好!”他答应了。
还以为要好一番口舌相劝的顾青初有些诧异,她是门缝里看人,将人看扁了?
元锦沛其实还是讲道理的!
第三百七十章 俩个人吵架了
暗牢内
“蒋主,元大人已经掌握了证据,他要杀你”
“明天下午便要当着七十一寨人的面判你斩立决,天卫司先斩后奏的权利你是知道的,我可以放你走,但你要给我暗花毒的解药”
“你现在给我解药,明日晏召毒解了人无碍我就帮你逃走。”
“我说到走到,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我只能做到如此了。”
……
顾青初压低声音,边说边往门口看,神色惶然紧张极了。
“你喜欢晏召?”蒋主问道。
顾青初点头,她和晏召的关系,为爱冒险最符合设定,本想解释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但见蒋主自己找到了理由,顾青初便也不过多解释了。
她说的蒋主可能会怀疑,但他自己看出来的,便会深信不疑。
听到蒋主这句话,顾青初心里忍不住腹诽,这些东域人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把她和别人拉郎配。
只要是她出手帮忙或稍微走近些,就是她喜欢他或者他喜欢她。
为什么总拘泥于情爱,思想高度就不能拔高点吗?
心里是这么想,顾青初演起来一点不含糊。
“我喜欢他,你给他解毒我放你走,然后我和他以后不问世事,隐居深山。”
与顾青初急乱的表现相比,被关押得蒋主不慌不忙继续问道:“你是元锦沛的人,你这是要背叛他?”
顾青初抿嘴脸上一股子犟劲儿:“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你不懂。”
“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算了,大不了我和他享受完最后的时光,再一起殉情。”说完顾青初甩袖便要离开。
看得出来她来到暗牢顶着很大的压力,心里也极为害怕。
“姑娘,留步。”
蒋主终究是没有抵住求生的欲望,叫住了顾青初,如元锦沛所说,但凡有一丝逃走生存的可能,他都不放过。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和我说说如何救我。”蒋易之敛起随意的目光,神情严肃起来。
“我从月神教的人中找个替代你,然后偷梁换柱偷偷将你送出府,但我只能救你一个,另外两个人我没办法。”
“可以。”
蒋主点头答应,顾青初越是这样,他反倒越相信。
“这是你与我的交易,还是我与你们的交易?”蒋主问着。
“是你与我,晏召他不知道这事,过后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你还活着,我们找个地方隐居,以后不会关注外界的事情。”
蒋主打量顾青初,似乎在看她是否撒谎。
“暗花毒由八十八种毒草炮制,解药也需八十八种,你能记得下来?”
顾青初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炭笔。
“你说我记着。”顾青初早就做好了准备。
“我只告诉你前八十种,你可以用这八十种药来给他解毒,后面八种待你送我出了蒋府后,我再告诉你。”
暗花毒的解药分两次解,如蒋主所说,先解第一次,既能证明他说的解药是真,又能保障顾青初没有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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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顾青初答应了。
就这样二人达成了一致。
暗牢门外,元锦沛在门口等顾青初,他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摸不清顾青初到底在不在乎晏召。
“我让人将晏召抓起来了。”元锦沛面色凛然地对顾青初说。
“哦”顾青初的反应不冷不热。
晏召的身份很敏感,天卫司在掌握了蒋主的罪证后,审问另外两名尊者是很正常的。
顾青初只是想还一个人情,她不喜欢拖欠别人。
如果没有晏召,按照原计划走下去,蒋主应该不会轻易透露暗室的存在。
因为那里面有他定罪的铁证,她和元锦沛又要多谋划一番,指不定有什么变故。
眼下如此快速地找到了暗室,发现了蛊毒的解药,晏召功不可没。
至于晏召以前在东域的所作所为,如有触犯律法的行为,顾青初不想也不会去包庇,这是晏召该自己负的责任
如果她在蒋主那里拿不到解药,顾青初也没有办法,她尽力了。
再说回最初与晏召达成的口头约定,她会给晏召看自己的真实模样,做到这些,顾青初便问心无愧了。
再多了,就没有了,她能做到的就是仅此而已。
于情于理,顾青初只是不想让自己失了良心。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做事的原则。
“他如果不配合,我会刑审。”林锦沛好似吓唬谁一样,最后两字加重了语气。
顾青初奇怪地看了元锦沛一眼,不解地问:“然后呢?”
元锦沛胸膛来回起伏,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
“你为什么这么尽心地为他找解药?”
“我只是不想欠他什么,你知道蒋主的密室是他告诉我的”
“那我呢?你为我找解药,也是为了还人情吗?”
二个人话赶着话,元锦沛问了压在心底,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他之于顾青初,此时又是什么。
他要的不多,最起码得比晏召重要。
顾青初可以拿两个人之间的友谊来说事,用交情去哄元锦沛。
但她不愿意,顾青初不想再搞什么挚友的戏码,所谓的友谊已经超乎了某种限定,元锦沛管东管西的态度让她别扭。
她早就想好东域的事情结束后,和元锦沛好好谈一谈。
告诉他朋友间的交际,并不是他理解的那样。
事实上,顾青初最初的念头,的确是借此还元锦沛的人情。在她回到盛京后,元锦沛帮助了她良多。
顾青初虽还没有说话,但元锦沛从表情就已经看出了她的回答。
原来他们这么长时间的交集,不过也是一个人情罢了!
“好,你很好,顾青初你很好!”
气到不行的元锦沛,到底也没有舍得对顾青初做什么,仅仅是愤怒地撂了一句狠话。
然后转身离开了。
放在旁人身上,能将元锦沛气成这样,哪怕是天王老子,命大概已经没有了。
望着元锦沛离开的背影,想起刚刚他脸上明显极为失望的表情。
顾青初的心里发闷,右手捂上心口,低着头喃喃道:“我居然有些难过……”
第三百七十一章 牢房内三人的修罗场
她没有做什么,只是把话说清楚,甚至是还没来得及说,元锦沛便自己气呼呼走开了。
风吹落发丝,一阵寒风刮过,顾青初打了个冷颤,抬手抚发时,袖子里记着解毒方子的纸张掉在地上。
顾青初弯腰拾起,掸了掸上面沾的灰,收敛起了所有的思绪,她先去将暗花毒的解药配出来。
暗花毒的解药所需八十种毒草很普通,在蒋府库房便有,制药的方法也很简单,只需将八十种毒草各取一钱,然后将其磨成粉,混入烈酒捏成药丸服下即可。
有小简和侍女在旁帮忙磨粉,不到一刻钟解药便制好了。
顾青初说着让小简去将解药送给晏召,府中其余人送她不放心。
一开始小简答应好好的 ,后来听到是送去暗牢,立马反悔了。
“顾姐姐你不知道,元大人已经下令暗牢周围不许闲杂人等走动,我遛弯到那边都被撵走了,而且我刚刚看到元大人去暗牢了,我害怕他,要不然让花花去送?”
花花是小简身边反应呆呆傻傻的侍女,她是蒋府被催眠的下人,这人的确不知道害怕,但顾青初信不着。
人可能才走到半路,药丸便叫她弄丢了。
晏召手中缓药已经食尽了,蒋主计划这次出关重新给晏召一些缓药,他出了事,晏召自然没有缓药。
没有了缓药抑制暗花毒,过了今晚晏召便会毒发。
颠了颠手中的药瓶,那是人命啊,顾不得和元锦沛的矛盾了,顾青初叹息一声,她亲自去送。
*
晏召和斗篷人都被关在暗牢内,蒋主在最北边的水牢,他们二人则在最南边,暗牢从中间开始南北隔音,审问再大声互相也听不到。
顾青初在天卫司侍卫那里显然算不得闲杂人等,她到暗牢门口甚至不需要多说,守门侍卫便打开了门让她进去。
暗牢里面有另外一名侍卫,领着顾青初去关押晏召的牢房。
哗啦啦一阵解开铁链的声音响起,侍卫推开铁门进去行礼禀告道:“大人,顾姑娘来了。”
站在门口的顾青初听到里面传来元锦沛一声哼气,随后侍卫走出来让她进去。
牢房内除了晏召和斗篷人,还有元锦沛与两名天卫司侍卫。
晏召身上布满了一道道鞭痕血迹,他的嘴唇干裂,面容苍白,像个命不久矣的病人。
他身边的斗篷人头上黑布被拿了下来,看着状态不比晏召好到哪里去。
斗篷人之所以将自己从上到下包裹得严实,是因为他全身皆是严重灼伤,包括头皮,他连头发都没有。
面目全非到只有嘴巴能看,五官扭曲的鼻子眼睛都看不出原形了。
顾青初没有露出任何害怕或者嫌恶的表情,她早就猜到斗篷人遮住自己的原因,应当是有严重的毁容。
在她脑海中的记忆,人被马踏成肉泥,头被踩烂的战争场景比斗篷人更恐怖。
顾青初想和元锦沛打声招呼,但想到俩人刚才的不欢而散,顾青初只是福着身子行了个礼。
她走到晏召跟前道:“暗花毒需要分两次解,这是第一次的解药你先吃着。”
顾青初掏出瓷瓶,晏召手脚都被绑在刑架上自己无法服用,她将药倒在手心,然后喂给晏召吃。
“你为我找的?”晏召有些惊讶,他没想到顾青初能够从蒋主那里得来解药。
顾青初点头,快速将药塞进晏召的嘴里。她想赶紧喂完药然后离开,后背那道灼热的视线已经要把她烤化了。
要说晏召在蒋王心里也算独一份了,一共四位尊者只给晏召喂了暗花毒来控制他。
“顾姑娘,谢谢你的惦念,我……”
晏召话说了一半,然后发出一声忍痛的闷哼。
因为元锦沛拿着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地抽向了晏召。
鞭子甩出的弧度顺着顾青初身旁而过,顾青初下意识地后退躲开,紧接着第二鞭,第三鞭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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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条鞭子都是紧挨着顾青初旁边甩过去,她只能一步步退开,最后离了晏召老远,元锦沛才停下。
顾青初想,元锦沛应该不会小心眼的用这种手段故意折腾她……吧?
“晏召,你说你见了她便将事情都招出来,现在你可以说了。”元锦沛冷冷开口,无视牢房里顾青初这个人。
刚才从顾青初那里离开,心情不好的元大人来了暗牢,将晏召和斗篷提出来审问。
斗篷人是个挨打都不会发出声音的闷葫芦,元锦沛主要审问的是晏召,他看得出来晏召和斗篷人的关系,晏召属于主导地位。
晏召招了,斗篷人便也招了。
对元锦沛的审问,晏召态度非常好,他说自己愿意交代,前提是让他见顾青初一面。
不提顾青初还好,一提元锦沛更火大了。
叫侍卫进牢房,让其他人审问晏召,元锦沛坐在后面看着,若是他自己审问有私心会失了判断。
俩人都是硬骨头,一阵严刑拷打过后,除了加重的呼吸闷哼,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
审问才刚开始,元锦沛不急。
他坐在后面看着,思绪渐渐有些飘远,想他这些日子表现得难道还不够明显?两个人朝夕相处,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最后只是个人情?
这简直太可笑了!一分多余别的感情都没有?连她总提的挚友关系都不说。
越想越气的元锦沛听到侍卫禀告说顾青初来了,元锦沛运了运气,看了眼晏召眸光晦暗,点了头让人进来。
顾青初来了就给晏召亲自喂药。
呵,真是好得很,当着他的面就郎情妾意,好不亲近!
元锦沛起身拿起了鞭子挥向晏召,故意将两个人隔远了一些。
站在一起看着晦气!
见元锦沛开始审问晏召,顾青初来回看了两眼,想默默离开,却被晏召叫住了。
“顾姑娘,你可记得咱们之间的约定?”晏召眉眼深情地看着顾青初,仿佛俩人曾经许诺过天长地久一般。
元锦沛低垂着眼眸好似不在乎,实则手中捏着的鞭子都变了形。
“我帮你找到解药,现在到你履行约定了。”
顾青初看了眼元锦沛有些犹豫道:“现在?”
“嗯。”晏召点头。
“二位可不可以暂时离开一下。”顾青初对牢房内的两个侍卫说着。
侍卫看向元锦沛,元锦沛挥了挥手。
现在牢房里只有四个人。
顾青初抬手将脸上的假皮一点点揭了下来。
一张未施粉黛的脸出现在眼前,晏召的瞳孔猛地一缩,脑子一片空白,他想不出任何形容词,只觉得眼前的人,比他看过的任何一个女子好看。
这样的样貌,看过一眼便忘不掉。
晏召明白顾青初为什么要易容了,如此模样行走江湖,一定带来诸多麻烦,怀璧其罪。
晏召深吸一口气,是了,那样一双眼眸,在这样的脸上才是应该,看了顾青初的真实相貌,他满足了。
“你!你、你、你是……”
这时,和晏召绑在一起的斗篷人突然发出声音,然后头猛地垂下,他被元锦沛打晕了。
顾青初愣了下,陡然反应过来,斗篷人在皇宫时曾见过她,知道她宁良候的身份。
打晕斗篷人的元锦沛,动作粗鲁又不耐烦地将顾青初拽到自己的身后,高大的身躯将顾青初遮挡得严严实实。
然后他唤来了外面的侍卫,吩咐着把斗篷人带回了牢房。
等到侍卫都离开,他才嫌弃似的坐回座位,又将顾青初当作了透明人。
第三百七十二章 生气就跟小孩子闹别扭一样
这人生气就装作看不到她,跟小孩子闹别扭似的,真和他吵架显得自己都幼稚了。
顾青初不想理元锦沛,戴好面巾抬脚正准备离开听到了元锦沛的审问:“斗篷人为什么会知道皇宫的密道?”
说到这个,顾青初停下了,她的心里也一直有疑惑。
当初斗篷人去偷太后的固元参,走的是乐安公主书房的密道,那里连皇上都不知道,斗篷人是哪里得到的消息?
“密道是蒋主告诉玄武的,元大人可以放心,他只知道皇宫里那一条密道,其余并不知。”
晏召对元锦沛的话有问必答,满足了他的条件,他说话算话。
斗篷人之所以知道密道,是因为蒋主提供的路线。
蒋主炼蛊中毒身体出了问题,需要固元参来救命,如果他知道别的密道,为了能让斗篷人窃取到固元参并且安全送回来,蒋主一定会说,那是关乎他性命的东西。
但他只告诉了斗篷人一条密道,说明只知道这一条。
元锦沛接下来问起了晏召的计划,元锦沛自是看得出来,如果天卫司不出手,晏召也会对蒋主出手,从他破坏梦婆婆计划便能发现其野心。
晏召说他自己和蒋主有仇,这些年来一直隐忍,到最近时机成熟了,然后才按多年来心里计划动手。
他原计划就是毁了蒋主和月神教的联系,掌握蒋主和三皇子勾结的证据送到朝廷去,从根本上治罪蒋主,让他没法翻身。
至于为什么会等到现在,一是他需要消化掉身体的另一个人格,第二则是他必须保证一击即中,不能给蒋主反扑的机会。
正巧天卫司来了东域,晏召便顺水推舟,借天卫司的势除掉蒋主。
天卫司出手,蒋主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蒋主这个人心思恶毒扭曲,他能在晏召小的时候为了好玩,给他喂暗花毒,自然也能做出别的缺德阴损事。
玄武便是被蒋主亲自丢进火堆烧的,玄武的父母也是蒋主所杀。
太过自负的蒋主自认为能够控制住晏召,又认定斗篷人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他肆意地打压折磨二人,看着曾经的仇人之子在自己面前苟延残喘,他觉得快活过瘾。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东域之主现在开始遭报应了。
晏召没说太多的细节和因由,但讲了大概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所做的所有一切,针对的都是蒋主,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还东域一片安宁。
“晏家和蒋易之是什么关系。”元锦沛接着问。
晏召有两个人格,一个人格亲近晏家,把他们当成家人,心里不知仇恨的事情,亲近晏家的人格便是去了盛京的那个。
后来回临水城,第二人格彻底消失,晏召看准时机开始复仇。
晏家是蒋主的线人,大姑娘和晏临都知道晏召在为蒋主做事,这些年来在东域内,晏家没少打着蒋主的名头在东域行事。
他们二人对他的确是当弟弟疼爱,可惜后来掺杂到利益开始有些变味了。
大姑娘和晏临并不知道晏召非晏家孩子,晏父对晏召有一分愧心在所以临终前才那般交代。
晏家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靠晏召得来的。
最初是蒋主将晏召丢给晏家,扔了一笔银子,后来晏召被蒋主领走,晏家借此机会成为蒋主的线人,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晏临从朱雀那里意外得知晏召的身份后,心生忌惮,他觉得晏召会伤害晏家,平日的爱护和亲情好像在得知没有血缘那刻后,一下子全切断了。
他想先下手为强将晏召杀死,结果被晏召反杀。
晏召对晏家的感情,随着第二个人格的消失,加上晏临的行为彻底消散殆尽,比陌生人都不如。
然而晏召最后还是心软了一分,他仅是杀死晏临,便将自己和晏家的仇恨了了。
然后他连夜回到东域着手对付蒋主。
“你说的话有待商榷,我会让人调查。”元锦沛对晏召的讲述没什么触动,说了一句看都没看顾青初起身离开了暗牢。
晏召如果说的属实,那么他不仅没大错,还立功了,他所做的事破坏了蒋主和月神教的谋划,还有要将罪证交给朝廷的觉悟。
他又将蒋主暗室一事告诉了顾青初,因此确定了蒋主的罪,其中还有三皇子、月神教的罪证,这是大功。
至于晏召杀了晏临这事,若晏家真如他所说听从蒋主的吩咐,那么晏临也不是个好东西,作为乱臣贼子,晏召自卫防身之举,杀也就杀了。
于情于理对于有功劳的人,朝堂之上不会追究这个问题。
整件事情顺下来晏召不会判刑,还会论功行赏。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元锦沛走了,牢房里只剩下顾青初和晏召。
“你……”。
顾青初话才开了个头,门外侍卫走来,对顾青初拱手态度客气道:“顾姑娘,我们要将犯人带回牢房关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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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回着暗卫的话,顾青初看向晏召,对方毫不在意地对她笑了笑,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顾青初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大黑,在暗牢看不到外面的光亮,丝毫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看到高高挂起了的月亮,才让人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
和元锦沛前后脚出来的顾青初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喟叹一声,顾青初回了自己的院子,在她离开后,元锦沛从假山后走出然后又回了牢房。
配合审问老实交代的晏召待遇好了些,回了牢房的他不再被吊起来,可以在铺着枯草的地面上睡觉。
晏召回了牢房刚躺下便听到外面有铁链开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抬头看去是元锦沛。
“你还有事?”晏召盘着腿坐起身,嘴里还叼着一根枯草。
元锦沛居高临下地望着晏召,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晏召这个人盯透,直到看得晏召收了笑意,元锦沛才道:“你想要取代东域之主。”
晏召心下大惊,面上没有显露一二,背后的手掌死死握成拳。
“我来只是告诉你,你想当东域之主凭你本事,我不会拦你,但你如果把主意打在不该打的人身上。”元锦沛上下扫视晏召一眼,那是一种看蝼蚁的眼神。
“后果自负”轻轻的四个字,包含着无限的寒意,那道随着视线直击心口的杀气,让晏召不自觉绷紧了神经。
元锦沛说完转身走了,牢房再次陷入黑暗。
晏召的双眸在黑暗中发着幽光,良久发出一声轻笑,伴随着老鼠穿梭索索的声音,诡异而渗人。
第三百七十三章 拿她做人质可能没有用
回到自己房间的顾青初也察觉到了晏召的不对劲,看似从头到尾合情合理地解释,可她总觉得对方还有别的计划,晏召不像是这么简单纯粹的人。
现在的东域可以说全权在元锦沛的掌控下,晏召想做什么,凭借元锦沛的能力和眼力,一定能发现并制止,顾青初也不去多操心。
她只想配出暗花毒的解药,然后离开这蛇虫鼠蚁特别多的东域,回去再给自己和元锦沛配解药。
顾青初临睡前想再需一日,明早儿将蒋主送出府,然后得到解药,就大功告成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顾青初已经收拾好走出房间,她只睡了两个时辰,昨晚和蒋主约好这个时间带他出去。
天气寒冷,顾青初推开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关好了房门。顺便看了眼元锦沛的房间,里面一片漆黑,这个点大概只有她会起了。
顾青初打了个呵欠还没等出院门,就听吱嘎一声元锦沛房门开了。
“元大人,你这是……”顾青初微微挑眉,特意在等她?
元锦沛目光幽暗地盯着顾青初,见对方没心没肺丝毫不受影响的模样,他这心口越来越闷。
“我怕你放走蒋易之。”酝酿半天最后说出这么一句,元锦沛扭脸走了。
顾青初:………?
昨天她已经和四位天卫司侍卫商量好了护送,顾青初自己本身会武功,再加上有侍卫随行,东域之主跑不掉她很自信。
说是带着蒋主逃离,其实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挪到另一个牢笼。
面对元锦沛的揶揄,顾青初也懒得反驳,她不和小辈一般见识。
接下来的她得调整好情绪,又要开始演戏了。
所谓找的替身,其实是天卫司暗卫,对方身形和蒋主相像,蒋主见顾青初真将人带来了。
眼中神色微喜,替身换上后,顾青初领着蒋主走了暗牢的密道。
所谓密道就是躲避暗牢守卫的视线——从北边的狗洞钻出去。
难怪顾青初能够绕开侍卫的监管带人走过来!
“我竟不知暗牢还有狗洞,不错!”蒋主见了也忍不住感叹,这个洞挖得好。
只要能逃出这个是非之地,钻狗洞这种事根本算不上丢人!蒋主自我安慰地想着。
顾青初心中腹诽,能不好么,这可是副教头亲手所挖,照着溪子寨狗洞完美复刻过来的。
墙边的爪子印儿是侍卫用竹签子仿制狗爪子刮得。
如此想着的顾青初心里发出感慨,天卫司侍卫真靠谱!
一路躲着人,顾青初走过柴房,钻过狗洞,跳了墙头……
蒋主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府邸原来还有一条如此便于隐藏行走的小路。
顾青初带着蒋主出了府邸,一口气走到二里地外的木屋歇脚。
“现在可以将药方给我了。”顾青初向蒋主索要解药。
蒋主轻喘着气示意顾青初别催,让他歇一会儿。
武功尽失的蒋主,在暗牢被磋磨两日,又饿伤口又痛,赶二里路对他俩说已经要了半条命。
不知道天卫司给他吃的什么,武功尽失不说,还全身乏力发冷,像个常年卧床的药罐子似的虚弱。
“姑娘将我带出来,可就由不得你了。”蒋主坐在桌上,平了气息端着高深莫测的范,说话间又带起了东域之主的派头。
顾青初拍了下桌子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若送我回去,你也跑不了,不如跟我一起逃出东域,到时候我自然会给你解药,说到底,我也是给自己一层保障。”蒋主说着自己的“苦衷”。
这分明就是翻脸不认人。
顾青初忍着气说:“我现在回去不可能将你供出,否则我也会受到牵连,现在无人知道是我带你出来的,所以我怎么可能再出卖你,最后让自己得不到好?”
东域之主笑而不语,顾青初知道对方这是捏着她错处拿乔,现在俩人换了个身份,轮到她是弱势那方了。
顾青初二话不说拿起一旁的绳子将蒋易之给绑住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蒋易之被随意摆弄,他惊慌问到:“顾姑娘,你要做什么?”
“我不会受你威胁,你既然违背承诺在先,咱们之前说的一切都不作数了,我现在带你回去,大不了以死谢罪。”
见顾青初豁出命的架势,东域之主怕了,他连忙说道:“我告诉你药方,你这姑娘不禁逗,开个玩笑而已”
顾青初动作顿了下,并没有停止动作继续绑着。
也只有这样一根筋的人,才会敢将他带出府。
蒋主减少了一丝对顾青初的怀疑,他受困之际突然冒出了个姑娘,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很有可能是天卫司的手笔。
在暗牢时,蒋主好似是听了顾青初的劝,其实他的心里有数,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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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你解药,还不记着!”蒋主又大声说了一句,顾青初这才停下来,将药方内容记了下来。
记好药方的纸放在口袋,顾青初还是没有解开绳子。
“蒋主不守信的行径让我有些担忧,等我回去将药做出来给晏召吃,若是没问题就回来放开你,最多一个时辰!”
说完,顾青初急匆匆离开了。
蒋主傻眼了,他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摆了一道。
手旁连个割开绳子的利器都没有,失力的蒋主无奈只好等着。
如顾青初所说,一个时辰后她回来了。
“你没骗我,我放你走。”顾青初给蒋主松绑过后,不过多停留迅速离开了。
蒋主看了眼天色,再有半个时辰天色大亮,也是天卫司开始提审犯人的时候,然后便会发现他不见了。
视线打量周围一圈,蒋主有些泄气,他的身体状况根本跑不了多远。
几个深呼吸,平定内心焦急,他坐在树下思考该怎么办。
顾青初走远后不见元锦沛的人影,她问向身旁的侍卫元锦沛去哪里了。
“府中出了事,大人回去处理了”侍卫说着抽出配刀,直接架在了顾青初的脖子上。
顾青初脸上只有迷茫,没有丝毫恐惧:“你这是做什么?”
相反,作为拿刀威胁的人更为紧张,侍卫捏紧了刀柄道:“顾姑娘,情势所迫得罪了。”
侍卫架着顾青初走到蒋主跟前,蒋主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情况,退后两步警戒地看着侍卫从腰间掏出一颗珠子递给了他。
接过珠子的蒋主神色一变再变,最后喜形于色激动道:“那位来了?”
“不知”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用她去换那些证据。”
顾青初听着俩人对话,有些懂了,这侍卫和蒋主他们是一伙儿的,现在现身是为了救蒋主,也是为了销毁对他们不利的证据。
元锦沛回去蒋府,是中了调虎离山计,到头来侍卫是为了抓她……
用她换证据,这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
她可是才和元锦沛闹僵啊!
第三百七十四章 这王八蛋根本不顾我死活
“她能行?”不用顾青初自我怀疑,蒋主率先提出了质疑。
那位元大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为了区区一女子,而听话毁掉证据的人。
“上头吩咐的任务是想尽办法销毁证据,存放证据的院子重兵把守,凭我等之力根本不可能闯入,这些时日我观察到元大人很看重她,或许可以试一试。”
“或者蒋主有别的办法?”
蒋易之摇了摇头,他被关在暗牢里,所得知的讯息不如侍卫,也提供不出来什么有用的办法。
“府中只有你一人?”蒋主又问。
“共八名,除了今日出来的四名,剩下四名在府中假意强闯书院夺取证据,他们制造混乱将元大人支走,我这边才好对顾姑娘出手。”
顾青初没忍住抽了抽嘴角,她这是什么运气,一共她就挑四个随行侍卫,还全是敌营的人!
应该说那时巡逻的一列八名侍卫全是叛徒!顾青初缓缓闭上眼睛,她下意识将天卫司的侍卫都当作了值得信赖的人,却忘了天卫司若水分部之前也是乱成一锅粥。
这五百天卫司侍卫可不全是尽心尽力的,否则当时在木屋,元锦沛也不会一个个挑选守着她和小简的侍卫。
那些才是元锦沛信任可靠的人。
是她大意了。
“你这孤注一掷的行为,没给自己留退路?”
若是这姑娘不顶用,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那位大人手段相当乖张,很难讨得好来。
被元锦沛审过一次,蒋主便已经有些怵他了。
侍卫木然地摇头,蒋主气结。
顾青初在旁听了全程,这两个人是不是太不把她当外人了?
这么光明正大地在她跟前讨论战术……
貌似自己在天卫司侍卫面前呈现的全是“小鸟依人”的一面,也难怪这个侍卫如此看轻她。
大概是觉得妇道人家,做不出什么事情来。
顾青初乐得当壁花,待在一旁听着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
“……所以这是个圈套?”蒋主听了侍卫的话,知道他被顾青初骗了,虽心有准备,但难免气愤,他怒瞪顾青初。
顾青初努了努嘴巴,演技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沦为人质。
“倒也无妨,本来我也没有很相信她,走出蒋府时我想就算是陷阱也要试试看能否险里求生。抱着这样的念头我才应承她的。”说着蒋主收回视线,无所谓似的摆了摆手。
人被关在暗牢,他这辈子别想跑出去,但出了暗牢就不一定,他就会有一线生机。
例如现在,他和顾青初的身份再次颠倒。
顾青初沦为了阶下囚,他则成了看管的人。
“顾姑娘,你和元大人什么关系?”蒋主走向前笑得不怀好意。
别的女子对上那邪恶的目光,一定吓哭了,但顾青初不,她反而向前走了一步,逼得蒋主停下往后躲了躲。
“没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我,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要是敢侮辱我,大不了一死!”
说完,顾青初闷头冲着蒋主身后的树撞过去。
现在俩人都指着顾青初呢,她当然不能有事,蒋主一个着急以身为盾抵挡,顾青初用尽全力,撞在了蒋主脾胃的位置。
下一秒顾青初因惯性坐在地上,小脸微红没有任何不舒适,蒋主则是抱着大树吐起来。
两日没吃饭的蒋主吐得都是胃酸,见脸色蜡黄,腿打着抖的蒋主,顾青初摸了摸鼻子移开视线。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活该。
“姑娘,年纪轻轻别想不开,我们不动你,只要你跟我们走就成。”
蒋主不敢折腾,他就没见过这么虎的女子。
侍卫在旁也不敢吱声,万一因为自己什么话,顾姑娘再去寻死那可糟了。
“他们来了。”
这时,另外一名侍卫看着不远处说了句,蒋主费力站直了身子看向南边,发现两名穿着天卫司制服的侍卫。
“他们二人被抓住了,元大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他带着很多人往这边来,很快就到了。”
回来的两名侍卫在蒋府一旁偷看,他们没有参与所以没有暴露。
本想着他们后阶段出场接力捣乱,多拖延会儿时间,结果前面出去的俩人,走到门口刚拔剑便被抓了。
元大人对存放证据院落布置的看守侍卫,比他们想的更多,且每个时辰都有变化,否则他们之前来踩点不可能没有发现。
他们只好隐藏起来,众目睽睽他们再站出来捣乱,那就是送人头,还会让人怀疑。
天卫司内出了叛徒是大事,很快有人去请示总指挥使。
不多时总指挥使回来了,他询问了一番事情的经过,然后便重新点名,带着部分侍卫往木屋这边来。
他们二人见状赶紧提前溜回来,他们走的时候天卫司侍卫们已经整装完毕,在原地待命,很快就能赶上他们估计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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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了正好,我抓住顾姑娘了。”侍卫一把拎起坐在地上的顾青初,给来的两名侍卫看。
现在这里一共有六名侍卫,外加蒋主和顾青初。
如果顾青初的存在能够威胁到元锦沛,那么他们六个人既可以完成任务,又能逃出生天。
但若是他们预估错误,便会丧命如此。
现在到了验证的时候了。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蒋主想走,但却被侍卫以共同面对敌人的理由紧紧拉着手。
蒋主还想辩解几句,表明自己要先离开,不知为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还没等说,不远处一片尘土飞扬,是元锦沛领着人骑马过来了。
“我觉得是看重的。”
元大人平日喜欢坐轿,除非事件紧急才会骑马,二、三里的路程元大人却要骑马前来,可见心里是重视的!
听着耳边几个大男人的分析,顾青初已经从一开始的无语到麻木了。
元锦沛是那么容易被了解的人吗?
顾青初很想拿出衣袖里的毒药,洒在几人跟前,让他们直接晕倒。但是不行,顾青初想看看这几人还能否透露出别的内情。
站在一旁偷听几个侍卫说话的顾青初,本以为能听到一些有用消息,结果听到的全是几个大男人在那里分析元锦沛有多看重她,用她威胁绝对有用的碎碎念。
顾青初头都大了。
看着远处卷起的尘土越来越近,顾青初烦躁的心情有些平静下来了。
好像什么样的烂摊子元锦沛都能处理得很好,顾青初眨巴眨巴眼睛,看见为首骑马飞奔而来的元锦沛,一瞬间竟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动。
可惜这感动之情没持续到三秒,便被飞来的长缨枪打断了。
长缨枪插在几人面前的土地上,发出嗡的一阵响,战意浓厚。
前头的侍卫若是不往后推,就扎在他的脚背上了,这力道,绝对穿透脚面钉在地上。
顾青初瞪圆了眼睛,这王八蛋根本不顾她死活!
第三百七十五章 你们不要被他骗了
顾青初看得清清楚楚,刚刚飞过来的红缨枪就是元锦沛丢过来的。
很好!他有种!
“干什么!”
心情很不好的顾青初冲着身旁拽她胳膊的侍卫迁怒道。
侍卫被吓得往后退了退,语气干巴巴吞了吞口水道:“顾姑娘你、你得绑上才行。”
眼看那群人骑马到跟前了,哪有人质和他们站在一起看热闹的……这样他们还怎么威胁大人。
对顾青初,这几个侍卫心里是有些敬着的。
他们想用顾青初威胁元锦沛,却又不敢真正伤害她。
这些时日,元大人对顾青初的特别,天卫司上下哪个人没看出来?妥妥是未来总指挥使夫人的架势!
对比以前总指挥使对女子的态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总指挥使不近女色的传闻,天卫司侍卫全员皆知。
这也是六个侍卫决定用顾青初来威胁元锦沛的原因,很明显这个姑娘是很得大人看重的。
拿人质来威胁元锦沛,是他们万般无奈之下才想到的办法,这也是唯一的出路。
天卫司出身的他们学习到的藏匿术、跟踪术等等技能,那些秘籍书本都是由总指挥使参与编制的,然后再由其余人教授他们。
不管是论武功还是计谋,他们有自知之明比不过元大人。
顾青初是他们想到的奇招。
想到对手是元大人,他们忍不住心生胆战,对上总指挥使的女人,几个侍卫说话也没什么底气。
作为“绑匪”,将人质控制住是必备流程,哪有用绳子绑人还得小心翼翼说话生怕得罪的?再看另外几名侍卫,皆是如此。
蒋主恨铁不成钢,既然想了这样的计谋,就不要犹犹豫豫!
他一把扯过绳子,将顾青初的手结结实实地绑住了。
当然,这个所谓的结实是蒋主自己认为的,顾青初没反抗的原因,就是因为蒋易之绑的绳子有些松垮,她转几个手腕便能挣脱出来。
一个全身无力的人能有多大劲,两个绳子系个死结他都要手嘴并用,绑手绳子有跟没有一样,顾青初便随他去了。
看蒋主绑好了顾青初,几个侍卫松了口气,他们已经暴露身份,与其必然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但仍改不掉打心底里对元总指挥使的畏惧。
连带着对他的女人也不敢冒犯。
“你们可知背叛天卫司的下场。”
骑马过来的元锦沛没有下马,他扯着缰绳轻飘飘地一句问话,就让几人神色大变。
他们当然知道背叛天卫司的下场有多凄惨,但他们没办法。
“元大人,对不起,我们有自己的苦衷。”侍卫说话不敢正视元锦沛的目光,随后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呵。”高头大马之上的元锦沛发出一声冷笑。
顾青初眯了眯眼睛,这人笑什么?
来了之后仍继续将她当作透明人,气再怎么大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啊!
“你觉得我会被威胁?”前一秒还很正常的对话,到威胁两个字时目光一变,顾青初眸中翻滚的戾气狠绝使人心惊。
看着这双眼睛,让人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大人,只要毁掉证据书信就好,我们不要求别的。”侍卫心下一慌,不自觉还似以往那般称呼着元锦沛。
“元大人,你若是不答应我便杀了她!”蒋主躲在顾青初身后,整个人半蹲从元锦沛那边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的左手拿着刀片横在顾青初的脖子上,右手的匕首用力抵在顾青初腰部。
蒋主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害怕自己露面被暗器射杀,眼下动作,他便是露在外面的胳膊被伤了,另一只藏在顾青初身后的手也能要了人命。
对方若是在意人质的安危,便不会对他出手,蒋易之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元锦沛接触过太多杀手,蒋主的作法他一眼便看透了。
顾青初想自己大概从这几个侍卫口中得不到有用信息,她得开始自救了。
微微晃动了下身子,脖间被不经意划出一道血痕,蒋主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伤到人了。
蒋易之看着冷静,其实心里也打着颤,谁看到这样的元锦沛不害怕?
他现在就跟阴间索命的引者,浑身冒着可怕的灭亡气息。
蒋主和那几位侍卫一样,情不自禁地往下咽了咽口水,当初在死人堆里睡都没让他觉得这么阴森。
刀片划伤自己,顾青初感觉到了,她微微皱紧了眉头,这蒋主还真是谨慎,她但凡用力反抗,不管是惯性还是蒋主反应过来用力,她的咽喉都会被开一个口子。
现在还不能反抗,再等等时机。
身边几人看到元锦沛非常害怕却硬撑的模样,让顾青初深觉好笑,明白他们如临大敌的状态,她很容易找到新的时机。
对自己处境丝毫不担心的顾青初不知道,她面前的元锦沛已经处在崩溃边缘了。
他的视线死死盯着顾青初脖间的伤口,眼中眸色越来越深,他旁边的侍卫每一个都绷紧了神经。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仿佛周围空气凝结住,四面八方风都吹不过来一般。
他们大人动手之前的杀气太浓,有时惊得周围鸟都四散。
——扑棱扑棱
树枝上的老鹰从巢中飞走,在天上盘旋久久不敢回窝,随着老鹰一声声发出的鸣叫,蒋主那一行人全身绷劲,心中尽是萧涩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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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折磨了,这般对峙的氛围很考验他们的内心,豆大的汗从额间滴落他们不敢擦。
时间过了没多久,蒋主一行人却觉得像是过了万年。
“好。”
元锦沛一声低哑的好字,让六个侍卫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是不是耳花了?互相看了看,知道都听到了,心里松了口气。
他们成功了!性命保住了。
顾青初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元锦沛会答应,这个头不好开,如果传出去元锦沛就成了有软肋的人。
等等……她、软肋?
先不说她这个软肋有多少水分,日后自己是不是成了元锦沛敌对势力头号要抓的人。
顾青初笑不出来,她觉得这才是元锦沛的报复。
之前那红缨枪算什么,不过是战前示威罢了,现在才是诛心啊!
顾青初对着元锦沛摇头,你拒绝他们或者先提些别的问题分散注意力,她能找机会脱险的!
在顾青初动作间,那刀片又滑过脖间的肌肤,刀片锐利,这般轻微的刮蹭,过后顾青初可能会感觉到滋滋疼痛,但现在她没什么感觉。
“你不要动了,小心刀片伤到。”元锦沛捏紧手中的太极扇,看着顾青初关切地说。
妥了,顾青初气得闭上了眼睛。
这一道关心过后,现在说什么解释都没用了。明明是很简单就能解决的局面,怎么就突然崩成这样了?顾青初心累。
“你们不要被他骗了”
突然,顾青初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元锦沛,说了一句所有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元锦沛双眸半阖,神色未变,对顾青初这话没什么惊讶似的,他好整以暇地等着顾青初的下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我要开始闹了呦
“刚刚元大人扔过来红缨枪的力道,你们觉得他是在乎我的样子吗?”顾青初脸上透着不满意,像是耍小性。
几个侍卫听了想起刚刚飞来的红缨枪,那一下的确无情!那么远丢得那么准也就罢了,力道还那么大,人站在那里不躲开,绝对会被穿个窟窿。
“那不是冲你。”
以顾青初的能耐,元锦沛认为她不会被这几人抓住,光是顾青初身上所携带,在山洞前任教主那里拿来的毒药,就够让他们喝一壶。
元锦沛过来距离很远时,他看到木屋前的一排人顾青初也在里面,他拿过身后属下带着的红缨枪,直接丢了过去。
战前下马威罢了,这是一种心理战,元锦沛有把握丢过去的红缨枪伤不到顾青初。
侍卫听了顾青初的解释点点头,那红缨枪的确不是对着顾姑娘,是直冲他们来的。
“你若在乎我,我在他们手上你怎么敢轻举妄动,还说不是假话!”顾青初反驳。
元锦沛皱了皱眉,耐心解释:“我以为你没有被困住。”
“我双手都被绑住了,你丢红缨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拿我挡着呢,那我不是死了?没想这些说明不在意。”
“他们不会,他们还要利用你要挟我。”
“下意识反应谁知道会不会?”
……
……
顾青初和元锦沛你一句我一句,侍卫的视线跟着来回挪动。
在安岭峰之上,北风呼呼地刮着,在场加在一起大概一百余人,他们都在听着两个人吵架。
不,应该说是单方面地吵架。
一直都是顾姑娘挑刺,他们家大人在解释。
当年在清缴邪教的士气大会上,那种场合他们大人都只是言语简单说了三四句而已,现下面对顾姑娘的胡搅蛮缠,他竟然一点没发火地哄着。
这不是爱是什么?
“行了!”
最先打断俩人说话的是蒋主,他腿蹲不住了。
身子虚弱的蒋易之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已经好一会儿了,他胳膊和腿都僵了,手里拿着的小小刀片犹如千斤重一般。
他好累。
“不要说废话,现在你们将证据拿来!”蒋主大声说完,他心里算计着毁了证据后,如何利用顾青初脱困。
“不行哦。”顾青初回答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蒋主现在搞不清楚顾青初到底站在哪一头了。
“三,二,一,哒。”
倒数三声数,顾青初打了个响指,他身后的蒋易翻着白眼迷迷糊糊往后倒去,摔倒在雪地上的他发出砰的一声。
顾青初和元锦沛拌嘴一开始她是想混肴视听,让众人不要误会,发觉越和元锦沛对话越是反效果后,她改了主意。
趁机偷偷对蒋主下了药,时间差不多正好药效发了。
她先脱身再说。
这一变故发生在瞬间,六个侍卫反应过来要去抓顾青初的时候,她已经解开绳子退到一旁。
顾青初想跑到元锦沛那边去,还没等迈步,马上的元锦沛便已经轻功飞过来,几息之间搂着人坐回马背上。
与此同时,天卫司其余侍卫提剑上前,将几人抓住了。
“带回去,严审。”元锦沛吩咐着属下。
他吩咐严审的人,就没有前面一两天轻刑的过渡了,会直接用最凶狠的方法来审。
便是一身硬骨头,也会被打碎散架。
元大人真的生气了。
得令的天卫司侍卫们押着几个叛徒回了蒋府。
密密麻麻站满人的小山坡瞬间空荡荡,人都走了,只有顾青初和元锦沛在这里。
在这凛冽的冬日,元锦沛的怀抱是温暖的,但不能沉醉,和元锦沛同乘的顾青初瓮声瓮气道:“你放我下来。”
撩开披风,顾青初的脸露出来,在这之前,元锦沛一直将顾青初搂在怀里,被两只手扣住的顾青初根本动弹不得。
顾青初刚跳下马,元锦沛也跟着落在她跟前,俩人离得极近,顾青初往后退一步,元锦沛便向前一步。
步步紧逼。
“你做什么!”顾青初双手用力推了一下元锦沛的胸膛。
然而这个力气对元锦沛来说太小,他纹丝不动。
“你这般陷入危险境地时,是谁片刻不耽误的来救你?”晏召问的认真,顾青初想想回答道:“你”
“从盛京到东域,一路上是谁和你同甘共苦,互相帮助,处处照顾你?”
顾青初火气降了一些,垂下眼睛不去看元锦沛清清嗓子道:“你”
“从朝歌到盛京,是谁处处站在你这边,为你着想,帮你忙的?”
“你。”顾青初摸了摸鼻子,这人怎么开始翻旧账了。
“其余小事我都不说了,如果你要用人情来衡量你我之间的关系,那算算欠我多少个!”说完元锦沛还补了一句:“大的小的都算!”
那就算不完了,小事到元锦沛用天卫司能力帮她调查,大事到为她涉险救命等等。
顾青初想有理有据地反驳一句她会为他做出君子枯解药,但想想找到君子枯解药不全是她的功劳,元锦沛也出了一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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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医术好的大夫不止她一个,有了那些记载纸张,别的医者也能够做出解药。
张嘴动了动,顾青初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和晏召有的联系,不过是在盛京那几面之缘,外加东域这莫名其妙的联手合作,多了还有什么?”
元锦沛真是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气愤。
“之前我问你,你说你和他之间是人情,和我也是。”
“现在我问你,他和你的关系,配和我相提并论吗?!他的人情算什么鬼东西?我凭什么和他一样?我和你经历了那么多,在你心里我和晏召一样?”
“顾青初,你没有心!”
看着顾青初呐呐说不出话的样子,元锦沛冷哼一声。
撂了最后一句狠话,转身想要牵马离开,手刚拉上马绳,动作顿了顿,余光扫了眼在呆立的顾青初后,他松开手,提身用轻功飞走了。
元锦沛将马留给了顾青初。
顾青初木然地站在原地,经过元锦沛的一通发泄,她发现自己对元锦沛的确有些不公平。
深吸一口气,顾青初翻身上马,她没有挥鞭任由马边吃枯草边往蒋府走去。
骑着马的顾青初表情一会儿一遍,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另一边,已经快速回了府中的元锦沛坐在书桌前手拿毛笔发呆。
“大人,顾姑娘回府了。”下人过来禀告,元锦沛嗯了一声挥手让其退下。
看了眼手下的信纸,原本是要给盛京去信的,上面却写满了顾青初的名字。
元锦沛抿嘴将纸揉成一团,片刻后,又慢慢摊开,看着纸张上面的字目光幽邃深远。
他耍心眼了。
通过之前的经验,他知道顾青初吃软不吃硬。
委屈吗,是委屈的。
他第一次对一个人那么好,但对方却不领情,那能怎么办呢,谁让他喜欢。
这时候还顾及自尊心是不行的,之前他是要面子了,结果呢,顾青初该不理他还是不理他。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元锦沛提笔在顾青初三字旁紧挨着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要开始闹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我给元大人带个话
“来人。”
元锦沛唤来下属,将写好的信交给对方让他送去盛京,随后又把管家叫了进来。
蒋府现在的管家是新提上来的,由以前府内的小管事担任。
不算东域之主的私兵,整个府邸下人共一百零八名,其中总管家一名,管事十名,府内守卫二十名,剩下那些都是低等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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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等的下人被蒋主催眠和用毒,成了只会听吩咐做事,没有独立思考的人。
蒋主被天卫司抓住后,总管家曾试图去救他,还召集所有管事商讨对策。
然而第二天还没等行动,便被管事们向天卫司告发给抓起来了。
现在的情形管事们看得分明,蒋主怕是要完了。
身为家奴,他们害怕被一同入罪,都想如何保全自己小命,总管家这一手,算是给了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
元锦沛并不打算赶尽杀绝,经过此事后,他将其中一名管事提为总管家,此举让管事们稍稍安心,更加对元锦沛的命令马首是瞻。
对天卫司的侍卫们也都是恭敬着百般讨好。
如今东域算是彻底被元锦沛捏在手中了。
天卫司进入东域后,如果一开始便放话宣战,这五百人武功再高强,动起手来也不见得能赢。
东域地界虽小,所有人员加在一起也有个几万人,又各个擅长蛊毒等物,算是个难啃的骨头。
元锦沛有谋略,他使计逐个击破,现在整个东域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不单是七十一寨人的归顺,东域之主五千府兵也被元锦沛收入囊中。
东域之主的府兵不在东舟山顶,他们驻扎营地在不远处的黄良山。
在来东舟山寻东域之主前,天卫司侍卫便拿着令牌去黄良山,直接接管了军营。
府兵的身份先是大夏的士兵,然后才是东域之主的府兵。
当初给东域之主五千府兵权利时,大夏皇帝便同时下令。东域之主的府兵必须先要来大夏接受训练,然后才可以去东域听从东域之主的吩咐。
不得不说,这非常有先见之明。
天卫司侍卫拿了上头的令牌来传达命令后,他们没有什么反抗直接跪地领命了。
朝廷的命令优先于蒋主的命令,这是府兵们在大夏训练时熟记于心的第一条军则,这点东域之主并不知道。
东域之主觉得自己眼光深远,殊不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夏皇帝更甚。
天卫司来到东域,除最开始屠溪子寨时,一些侍卫们受了些伤,接下来都是靠元锦沛的智谋将众人收服。
——现在天卫司已经接手管理东域,天卫司没有一人死亡。
这消息传回盛京后,又给天卫司增添了一份神秘色彩。
东域那帮邪人也搞不过天卫司?真是没天理!想看热闹的官员不仅没看到天卫司吃瘪,还得在朝堂上大夸特夸为其助彩,真是好一把辛酸泪。
同时,百官心中对天卫司的畏惧更加深了,经过东域一事,天卫司变得更不能惹了。
元锦沛没工夫去想盛京何番景象,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顾青初。
“顾姑娘回来可曾用饭?”
管家低着头,弯腰恭敬答道:“回大人,顾姑娘回府后一直在自己的房间休息。”
元锦沛指节轻点着桌子,看了眼天色,这个时间该用午饭了
“你去送饭,然后对她说……”
管家得了吩咐离开,元锦沛将书桌上写满二人名字的纸张用火折子点了。
今日外面阴着天,屋内暗沉沉的,纸张燃起闪烁的火光让他的脸看起来忽明忽暗。
如果顾青初看到,一定会评价说这是满满大反派的画面感,被他算计的那个人一定会很惨。
但顾青初没看到,所以她只能在自己屋子里狂打喷嚏。
接连三四个喷嚏打起,顾青初以为自己上午受风着凉了,想都没想地拿出一瓶伤寒药吃了两粒。
暗牢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晏召将解药吃了,人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今晚睡着后排汗把毒发出,以后便无大碍了。
剩下的事情……
顾青初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是个做事问心无愧的人,元锦沛那番问话让她开始反省。
因为元锦沛的传闻和他的身份,从俩人相遇之初,顾青初对他便是“另眼看待”。
心里抱着最大的警惕小心,怀疑对方每一句每个眼神都有深意,元锦沛这个人让顾青初如临大敌。
后来相处久了熟络起来,顾青初心底深处对元锦沛仍然有着是敌非敌,是友非友的距离感。
这一点顾青初眼下改不过来。
实在是他们二人的身份太过敏感,未来的走向很有可能一个岔路便成为敌人。
然而现在的元锦沛没有对不起她,甚至在各方面帮助了她许多,最初想要靠找到解药,用性命之情抵了所有人情。
现在看来是不成了,找到解药并非因她一人,元锦沛出力良多,她没脸大到揽了所有功劳。
这也就成了现在顾青初的烦恼。
元锦沛指责得没有错,和对方相比,她属于小人之心了。
正因为理亏,所以顾青初叹气。
她该如何做?去哄元锦沛,如果哄了,她有预感,对方会在“交友”方面管得自己更死,且无法无天。
若说还了人情,元锦沛无论是权势还是金钱,各方面什么都不缺,顾青初根本没机会还。
回想起之前因为晏召所发生的争吵,常人看来她大概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唉
又是一声长叹,顾青初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遇到过各式各样的事,第一次发觉眼前的情况有点难。
应了那句话,人情是世间最难还的债。
在顾青初长吁短叹时,敲门声响起。
这个点应该是下人过来送午饭了,顾青初没什么胃口,她翻了个身,没等对方说话开口道:“午饭我不吃了,送回厨房吧。”
“顾姑娘,小的有事跟您说。”门外响起管家讨好的声音,顾青初狐疑地起身去打开了门。
往常都是丫鬟送菜,今儿怎管事送来了?
“有何事?”顾青初打开门,没有让管事进来,也没有接过饭菜。
“顾姑娘,小的想和您说一说元大人的事情。”管事将饭菜放在外面的柱子旁,甩了甩袖子跪在地上,姿态卑微极了。
被突然行大礼的顾青初蹙眉问:“管事这是何意?”
“元大人让小的不要多嘴,但元大人如果出事,府邸内所有人都会没命,元大人对顾姑娘不同,小的只能来找您了,届时元大人若问起,请顾姑娘保小的一命。”
管事颤颤巍巍,语气发抖地说着。
“可以,你说。”顾青初言语简短。
“大人他好像身体不舒服,小的去书房送茶时,看到大人面色惨白手捂着心口处,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极为难受…………”
顾青初听了神色微变,难不成元锦沛君子枯之毒发了?君子枯的疼痛最初便是从心口开始延向四肢……
顾不得别的,顾青初撇下还在说元锦沛人如何憔悴的管家,急匆匆往元锦沛书房所在的院落走去。
跪在地上的管家擦着额头的汗水,心里松口气,这回自己的命可保住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顾姑娘,我好痛啊
晏召凭什么让顾青初对他多加上心,因为他身上有暗花毒。
论毒,谁没有?
坐在书房的元锦沛听到从外而来的脚步嘴角微微勾起,鱼儿上钩了。
赶过来的顾青初顾不得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见元锦沛坐在地上靠着书柜无力的状态,顾青初心口一滞,快速跑到他跟前,抬起他的手腕把脉。
顾青初的脸色随着把脉时间越久越难看。
到最后左手把完脉又换了右手,全程元锦沛都是清醒的,他扭着脸不去看顾青初,明明身体痛到肌肉发抖,但他仍是一脸淡漠冷峻,面无表情。
她极少看到元锦沛失态。
“死不了,你走吧。”说话时,元锦沛仍是没看顾青初,他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这一看就是还气着。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以前元锦沛君子枯毒发时,脉象根本没有这么乱,他痛苦不假,却不是君子枯毒发,而是别的原因。
在这蒋府内,谁能伤了他?
元锦沛颤抖着起身想坐回椅子上,但他实在无力,顾青初过来扶他,元锦沛侧身躲开。
不顾元锦沛的不乐意,顾青初强硬地搀着他的胳膊,将人扶坐在椅子上。
“关心我?我以为你只重视晏召的暗花毒呢,哦,不是关心,是想还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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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冷嘲热讽地模样,让顾青初想起来俩人最初相处时,一言一行都是试探。
现在……真的变了很多。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我把人都叫进来问了。”
顾青初拍了拍桌子,身子前倾逼近元锦沛,语含威胁,俩人已经闹成这样,不在乎再多一笔。
元总指挥使无所谓自己的名声,但他极为要面子的,现在的他衣衫不整,眼尾猩红身躯因疼痛不自主瑟抖着,好似林间受伤强撑的小兽,无一处不彰显自己很弱。
“叫啊”
元锦沛眉尾微挑,毫无顾忌的往后一摊,双眸低垂眼底一片鸦色,他扯着嘴角笑得放肆张狂。
“以后他们都因你而死。”
顾青初呼吸一凛,元锦沛的威胁比她更认真。
“你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体内的脉象非常乱,内力四处冲撞,我需要确定你受伤的源头才好医治,否则随意下针内外冲撞,会让你没命!”
“放心,我便是死了也不会责怪到顾姑娘头上,只是可惜让你没法还人情罢了,也不是,我若死了,人情也都一笔勾销不必惦念了。”
好赖话说尽的顾青初深吸一口,元锦沛他油盐不进!
逮着人情这事说个没完,又阴阳怪气起来了,都这个时候了,他性命攸关还在作什么呢!
砰的一声响起,顾青初猛拍了下桌子,她转身出了书房。
元锦沛坐在原地神色黯然,这就走了?连哄他一句好话都不愿意,从进屋到现在她一句软乎话都没说,真就不在意他?
不愿意相信这点的元锦沛开始想七想八。
是他伤得不够重?他特意去暗牢靠近东域之主,给他服用了软骨散的解药,就为了挨这一掌。
那东域之主比他想象中更弱,服用了固元参又闭关了那么久,用尽全力的一掌既然只伤了他三分,真是个废物!
此时在暗牢的蒋主更是伤心断肠,元阎王的名头他听过,对方武功高强他也知道,但他全力的一掌对方连吐血都不曾,自己却右手骨头震裂,被内力反推撞在墙上受了内伤。
想想就窝囊。
自认为叱咤一辈子的蒋主,头一次觉得心里苦,他被抓锁了琵琶骨的时候都没这样。
*
顾青初其实并没有负气离开,她是回去拿银针,以为元锦沛君子枯毒发所以她来时带的是金针。
金针显然不适合元锦沛现在的状况,她回房间取银针,顺便向侍卫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元锦沛养得兵自然亲着他,天卫司侍卫又不是管事那般怕死怕活没立场,所以对顾青初的询问,回答皆是大人不让说。
顾青初无奈,看来还是得去问元锦沛。
是在回去取银针的路上,顾青初顺便询问的侍卫,并没有耽误时间,整个过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万万没想到回来时,顾青初竟然看到元锦沛在吐血!
怎么回事,她刚刚把脉明明没发现元锦沛内脏受损,只是内力冲撞,这一会不该变得如此严重。
“元大人,我知道你在生气,但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去赌气,之前我说的都是气话,虽然说你我只是欠着人情,但这段时间你我相处,已经不单单是人情能形容了,如果是晏召他毒解了,以后再有何事,我能做到冷眼旁观,但对你不能……”
顾青初放下手中的药箱,对着元锦沛碎碎念说了一堆,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她知道元锦沛是个任性的主,但她没想到对方能够任性到这地步,自己的性命都能不顾。
回去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太后,好好骂他一顿,顾青初心里愤愤地想。
往常元锦沛再如何任性,顾青初也没什么实质影响,自有旁人受着,现在元锦沛的任性是对着她的。
顾青初知道元锦沛想听什么,他们两个人都是争着一口气罢了。
本想拧着的顾青初,看到元锦沛嘴角的血,心气也消了。
算了,和他拧着作甚。
她向来随心行事,走一步看一步,不管未来如何,眼下她是不能看着元锦沛把自己的小命作没。
顾青初想让元锦沛好好活着。
从进屋起,元锦沛便没看过顾青初一眼,这回听到了顾青初的话,他转过头,黝黑的眼珠定定盯着顾青初,动了动嘴唇缓缓:“真的?”
这模样就跟离家出走的孩童,又冷又饿等了许久,终于看到家里大人来找他了的期艾。
怎么有点可怜呢。
“真的。”顾青初虽然说得都不经过大脑思考,但她很相信自己就是这样也不会胡乱说话。
元锦沛抿了抿嘴,眉眼和肩膀都耷拉下来,正过身子对顾青初呐呐道:“我去暗牢被蒋易之偷袭,胸前中了一掌。”
“刚刚你离开,我以为你不管我了,随便找了个止痛药丸吃,然后就吐血了。”
元锦沛从袖口掏出一个红色瓷瓶,其实这药元锦沛知道不是止痛的,他只是想再试试,如果吐血了,顾青初会不会怜爱他。
“顾姑娘,我好痛啊。”
元锦沛伸手扯着顾青初衣袖,眼底幽缀着几分无措徨然。
——他在示弱。
第三百七十九章 这脸色怎么看着有点不对
见元锦沛这般模样,顾青初快速伸手贴在对方额头。
难不成脑子出了问题?发热了?
元锦沛最乖巧的时候,也不过是眉眼低顺不说话,何曾有过这般软乎乎的撒娇?
好痛啊这三个字旁人说是痛,但元锦沛嘴里说出来,顾青初看来就是撒娇!
元阎王说痛?这事说出去绝对没人信!
顾青初拿起桌上的红色瓷瓶,这是她给元锦沛的药,她当时嘱咐的是如果中了毒食用两颗,能够快速遏制毒素在血液中游走,给自己争取医治的时间。
元锦沛吃了它,难怪会气血翻涌!
这药的效用和他身体受得伤不沾边,用了适得其反!真是乱来。
顾青初放下药瓶,解开元锦沛的衣裳,在肩头和后背扎了两针,随即看到了胸前那发黑的掌印。
既然是内力打的,刚刚她诊脉并未发现内伤,说明其实这一掌并不严重,元锦沛不该痛成那副模样。
“虽然吃错了药,但对身体无大碍,你先前怎会那般疼痛?”顾青初直接开口问了。
元锦沛顿了顿,神情有些不自然。
顾青初不解,只见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窗檐那里,顾青初顺势望去,一只黑红色小虫子的尸体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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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仔细打量,顾青初认出了这是熬虫,小简和她说过,遇见这种小虫子一定要拿木棍弹走,否则无论是它身上的小绒毛,还是吐出的汁水,都能让人产生剧烈疼痛。
“你碰它了?”顾青初问着,这人洁癖她是见过的,也不是什么万不得已情况,他怎么会亲手碰虫子?
元锦沛嗯了一声道:“它落在太极扇上,我一时情急。”
在感受到浑身剧痛后,元锦沛便知道这小虫子有古怪了,差来管事询问,知道了这虫有毒。
管事说去库房拿解药来,元锦沛没有应,将人挥退下去。
现在开始在顾青初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满是他受了内伤,又被虫子毒到好可怜的卖惨。
顾青初摇了摇头,若说元锦沛的敌人是最想要他命的人,排在第二的人可能就是他自己,顾青初就没见过元锦沛惜命。
或许哪天敌人没将元锦沛弄死,他自己先给自己作死了。
这么多状况堆到一起,元锦沛居然还有心思和她怄气,痛死他得了!
让下属去找了熬虫的解药,顾青初又给元锦沛扎了几针,他的身体情况稳定下来了。
“今天晚上早点睡,明日就好了。”顾青初卷着针包嘱咐着。
看了眼外面,她来的时候是下午,现在天色都发黑了。
一天又要过去了。
这边事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顾青初问元锦沛打算何时离开东域。
“明日。”
元锦沛想的是赶紧将顾青初和晏召分开,现在因为他把人关进暗牢里了,不然那厮一定会来缠着,讨人嫌得很。
解药找到了,月神教已经彻底灭了,三皇子和东域之主的罪证也都在他这里。
是时候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好,我回去准备准备。”顾青初起身拿着针包便要离开。
“——哎呦”元锦沛发出一声轻呼,手捂着心口,顾青初停下脚步连忙问着怎么了。
元锦沛低垂着眼,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闪了下胳膊。”
“我也没什么要处理的事情了,咱们一起回院子吃晚饭好吗?”元锦沛问着。
在蒋府下人都是将饭菜送到各自房屋中,他们没有在一张桌上用餐。
正好顾青初也想再问问元锦沛接下来的打算,故此应了好。
“浑身发软没有力气,顾姑娘,扶一下我可好。”元锦沛冲着顾青初伸出手,眼巴巴等着顾青初过来。
顾青初伸手勾住元锦沛的胳膊,本想是扶着他,结果元锦沛大半边身子都倾斜过来。
从外人角度来看,就是这两个人举止算不上亲密,但瞧着就有种亲近的气息缠绕,是他人插不进来的氛围。
元锦沛可能有点花心思,顾青初却是没想那么多。
走在长廊上,元锦沛嘴角翘起了个极为不显眼的弧度,几日的烦心终于散去一些了。
眼睛目视前方,时不时的再看一眼顾青初,突然元锦沛眸光顿在顾青初发间,随后慢慢移开视线语气随意地开口道:“你的发鬓松了。”
来到蒋府后,顾青初便没有梳在月神教时的编发,重新松散下来,梳着大夏的发鬓。
被梦婆婆撸来时,顾青初除了头上的一根簪子,其余首饰银两什么都没有,后来她梳起东域发饰,用的都是彩绳,她那根簪子也不知丢哪里去了。
因此她现在头上并没有发饰,只是用发绳头顶简单盘了个发髻,身后半披着头发,打扮地素净极了。
今儿白日间她来回从木屋到蒋府间用轻功往返,发鬓松了也正常。
“我送你的簪子呢?”这才是元锦沛要铺垫出来的话。
正好俩人走进了院子,顾青初松开元锦沛的胳膊,从怀中掏出了簪子,之前怕被发现随身带着,后来便一直贴身放着了。
想不起来戴着,也想不起来放置一边。
见顾青初随身掏出来,元锦沛眉眼弯了弯,他抬手接过便往顾青初的头上戴去。
因为顾青初发髻用发绳绑的,所以有些紧。
一下,两下,三下……元锦沛戴一下,歪一下,拿出来再重新戴上,然后再歪,最后顾青初本就有些松的发鬓,反倒更加凌乱。
“我自己来。”顾青初抓住元锦沛的手,她很想给元锦沛个面子,但他实在手残。
“阿朝!”
说来也巧,这个时候乌木来了,他过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顾青初激动地招呼一声,然后才察觉到自己出现得好像不是时候。
乌木的视角是元大人给顾青初束发,顾青初握着元大人的手俩人含情脉脉四目相对,郎情妾意。
拿过元锦沛手中的簪子,顾青初将发绳丢在地上,手腕转了几下一个发髻便盘好了。
“乌木,你这是做什么?”顾青初看到乌木身后背着包袱,穿着的也是平日东域人上山打猎才穿的熊皮袄。
因为在外面待的时间长,熊皮袄更加抗风,东域人一般计划出门多日才会穿得这么厚实。
乌木看了看元锦沛,最后还是决定遵从本心:“阿朝,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你先进去,我去看看乌木何事。”说着顾青初往乌木那边走。
元锦沛脸色阴沉,他怎么忘了还有乌木这么一个人,懊悔没早些下手将人弄走的元锦沛,进院子里关上门,然后转身坐在门后不动了。
他要偷听!
然而谁说他们俩要站着谈话了,顾青初和乌木边走边说,到另一边的阁楼上去了。
元锦沛从门缝望着俩人消失的背影,气结地用掌心拍了下门。
砰哒一声,实木的小门应声碎裂,连忙收回手的元锦沛迅速抬头,见走远的顾青初并没有听到,长长松了口气。
等等、他慌什么?
轻哼了一声,元锦沛磨磨蹭蹭地往自己房间走,到了屋子门口他唤来暗卫吩咐道:“把门换好。”
进屋的元锦沛拿着扇子轻击桌面,他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自己要不要再去偷听。
不知过了多久,元锦沛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出去并不是偷听,只是看看随意走走而已。
给自己找了好理由的元锦沛没等起身,顾青初推门而入,她竟是这么快地回来了。
但脸色看起来怎么有些不对劲……
第三百八十章 元大人他表白啦!
“乌木可有难事?”元锦沛摆弄着茶具,一副自己可以帮忙的大度模样。
顾青初垂着眼眸道:“乌木无事,他是来告别的,去他娘亲的老家寻亲人。”
得知梦婆婆已死,乌木彻底没了留在东域的理由,这里充满了他痛苦的回忆。
“哦,这样啊。”元锦沛眉眼舒展开来,他对乌木的识时务很满意,既然人已离开便犯不着当回事了。
这时,几个丫鬟端着菜板鱼贯而入,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在桌上。
在丫鬟摆弄菜品期间,顾青初有些走神,她想起了刚刚和乌木的谈话。
乌木是来告别的,说到底顾青初和乌木没有什么深度的交集,说了两句后,俩人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发簪很漂亮,元大人应当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乌木笑着指了指顾青初发顶,然后侧过脸,强压着心中的酸楚,这一别,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相见了。
“我和元大人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顾青初解释着,心里有些无力,不光是乌木,大概所有人都误会了。
乌木笑了笑当作顾青初不好意思,是女儿家的口是心非。
“你为什么特意夸一句簪子?”敏锐的直觉让顾青初觉得这簪子有点问题。
“东域有一种鸟,名唤鹊仙喜,它代表着好运也隐喻为爱情鸟,若是男子用鹊仙喜翎羽做簪子送给女子,则视为定情,受上天祝福……”
“你头上簪子的颜色,唯有鹊仙喜的羽毛才会这般蓝,它在日光月光亦或是火光,只要有亮光的照耀下,就会泛着银色微茫,珍贵稀有,代表唯一的爱。”
乌木的一席话,让顾青初彻底懵了。
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一个她以前从未想过的可能。
随即顾青初暗自摇头,不会的,元锦沛应当不知道何意。
可是给他做簪子的那名东域男子,怎么可能不说明簪子所代表的含义呢?东域男子没必要隐瞒这点。
所以元锦沛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簪子背后的意义?
看顾青初的模样,乌木想这可能是元大人要给她的惊喜,结果被自己点破了。
乌木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的告别之言已经说完,可以断掉最后一丝念想了,和顾青初拱手告别,乌木走了。
顾青初仍处在迷茫中,这个消息对她的冲击极大,让顾青初做不好表情管理,一回屋子便被元锦沛看出了异样。
调整好心情,顾青初决定试探问一问。
丫鬟们上好了菜一一告退,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接下来东域暂由七十一寨共同管理,你我回到盛京后,皇上当面了解内情再下旨重新定东域之主……”
元锦沛说话手也没闲着,将靠在他这边的白切鸡挪到了顾青初手旁。
顾青初抿了抿嘴,她喜欢吃鸡肉。
元锦沛哪里是会去记别人用餐喜好的人,就算会记住,也不会这般贴心帮忙挪菜。
顾青初的脑子里满是来的一路上,元锦沛对她的照顾,平日没有多想,现在……
“咱们从东域离开,先去一趟临水城,那边我留了人,花姑娘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可能还会耽误一两日。”
听着元锦沛说话,顾青初一碗汤不知不觉喝完,元锦沛见状直接拿过碗给她又舀了半碗。
这半碗是她能喝完又不会撑的量,若是满满一碗就喝不了了。
顾青初眸色暗了几分,若是没有乌木,她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俩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界限。
是怎么走到这步的?元锦沛在感情方面比自己还迟钝,或许他也没有意识到?万一是她多想了呢,不是没可能。
顾青初的思绪很乱,她放下手里的筷子,清了清嗓子道:“那人给簪子的时候,可有说别的了?”
到最后,顾青初不想委婉试探了,若是今日不说个清楚,她怕是今晚,不,以后都睡不好了。
元锦沛闻言看向顾青初的眼睛,他笑了。
“之前我一直想和你,只有咱们两个人好好说说话,但每次被各种原因打断,这次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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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簪子……是乌木和你说了。”元锦沛话语笃定,从顾青初进来后躲避着他的眼神,元锦沛便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
按照元锦沛以前的性子,俩人若是谈话他必然要跟着,这次却没有。其实元锦沛有意借乌木之口,来告诉顾青初簪子的含义。
顾青初先是声音低低嗯了一下,然后猛地抬头道:“你知道?”
元锦沛学着顾青初的语气回了一句:“我知道。”
“我自诩这辈子没对谁这般好过,就差掏心掏肺给你看了,不明白为什么你一直看不到我的心。你总是有办法让我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每当对上你那双眼睛,我就什么火都熄了。”
元锦沛眼睛里是顾青初的倒影,仿佛全世界只能看到她,一席话说得极为宠溺情深。
顾青初被元锦沛眼中浓浓的爱恋惊到了,他何时对自己感情这样深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的顾青初,思绪完全转不过来,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宁良候,头一回被吓到了。
“再者,我都被你看光了,难道不用负责吗?”元锦沛调侃似的补了一句,那是在地宫时顾青初极力要翻篇的事情。
顾青初倒吸一口气,强装镇定道:“你是何时、何时对我……”
下面的话顾青初说不出来,元锦沛接过话:“在盛京的时候,或者更早,不过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只是恍然发觉自己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放在你的身上。”
“后来明白了这份感情,直到现在对你表了心意。”
有些事情不回想还好,听了元锦沛的话,顾青初后知后觉,某些时刻回忆起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元锦沛的确表现得很明显。
她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呢?
顾青初对元锦沛欣赏大过不喜,但关乎男女感情,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你和我年岁相差太大,我只拿你当晚辈,莫要再多想。”慌张地撂下一句话,顾青初起身迅速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利落地将房门锁上,一口气吹灭了油灯,顾青初躺在床上拿被蒙住自己,她耳边全是砰砰砰的声音。
她心跳得好快。
顾青初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元锦沛对自己说话的场景,每一字每一句穿过砰砰的心跳声,进入她的耳朵里,躲都躲不掉。
她明白元锦沛的话是真的,并不是扯谎恶作剧。
顾青初心里的小人疯狂呐喊,自己拿得明明是朝堂谋略的剧本,什么时候变成了男女情爱的话本!
第三百八十一章 元大人实锤太狠啦
厅堂内,元锦沛已经呆坐了好一会儿。
桌上的饭菜温凉没有了腾腾热气,又过了片刻,他长长地呼出口气。
元锦沛看似游刃有余,其实内心紧张极了,捅破这层窗户纸对他来说意味着更近一些,亦可能变成彻底无望。
好在他没有在顾青初的眼中看到嫌恶,恍如劫后余生一般,元锦沛很庆幸,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他给自己找到了争取的机会,或许顾青初对他还谈不上喜欢,也可能是还未发觉自己的感情,无论哪一种,元锦沛心里都有信心。
只要顾青初不厌恶他,一切都好说。
在感情上,元锦沛对顾青初的底线放得很低,对方给他一个努力的机会就好。
他可以走一百步来到顾青初面前,她只要将手放在他的掌心足矣。
现在元锦沛看到了这个机会,他做事从来没有做不成或是半途而废的。
元锦沛出了厅堂,明日要离开东域了,走之前将事情再交代一下。
最主要的是元锦沛他不困。
所以原本能好好睡一晚的七十一寨寨主们,一个个青着眼眶,战战兢兢地汇报寨子情况,熬了整个通宵。
这边元锦沛一夜没睡,顾青初倒是睡着了。
她蒙着被子脑子里乱成一团,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了去,再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然而这一晚顾青初休息得并不好,她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天空翱翔的雄鹰,海里凶猛的鲨鱼……
一个个都变成了元锦沛的模样,而她的身份是猎物,被元锦沛追着要吃掉!在她落入鲨鱼大口眼前一片黑后,顾青初猛地睁开眼,天亮了。
这些梦做得……晦气!
“顾姐姐,快起床啦快起床啦……”门外小简敲着门欢快地喊着。
丫鬟在一旁语气憨憨没有平仄劝道:“小简姑娘,大人说不可吵闹,让顾姑娘睡到自己醒。”
小简不管丫鬟的话,自顾自地大声叫唤,呆愣愣的小丫鬟一遍遍重复着元锦沛的交代,两个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异常吵闹。
顾青初揉了揉太阳穴,她有些睡落枕了,起身将门打开,小简一个大跳扑过来了,得知今天回盛京,她太兴奋了。
“顾姐姐,大家都准备好了,你好懒呦!”小简噘噘嘴吐槽着。
顾青初洗了脸浑噩的状态终于清醒一些,嗓音有些沙哑道:“现在才辰时,不是说巳时出发吗?”
“卯时我起床的时候,大家都准备好了,我去找元大人,元大人说顾姐姐什么时候收拾好再出发。”
小简是个急性子,在自己房间走来走去转了好几圈,到现在终于忍不住跑过来催。
她生怕元锦沛改了主意不带她,越早上路越安心。
顾青初太阳穴跳了跳,这话的确是元锦沛能说出来的。
“所有人都在等我?”问小简这句话时,顾青初忍不住磨后槽牙。
“对。”小简重重点头,然后神秘兮兮道:“不过大家都不知道,他们还以为是元大人事情没办完。”
顾青初松了口气,心里暗道那还好,她弯腰捏了捏小简急切的小脸道:“我换身衣服就可以走了。”
昨天下午顾青初便重新整理好了脸上的假面,所以今早洗个脸换身衣服就可以出发了。
“太好了!我这就去和元大人说!”小简连蹦带跳地走了。
顾青初深深吸了口气,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元锦沛。
元锦沛的性子不像是个轻易罢手的人,顾青初想破头也不明白元锦沛怎么喜欢上她了。
自己既不温柔小意,也不善解人意,更没有表现出诗情画意。
她在他面前的言行举止,从大多男子看女子的眼光来说,简直惨不忍睹。
元锦沛不会在这方面故意捉弄人,她感情方面再如何迟钝,也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感情不假。
昨晚的那股子烦躁又来了,顾青初戴上了帷帽,罢了,眼不见心不烦。
背着自己的小包袱,顾青初出了房门。
前院正厅,
元锦沛坐在主位,手中来回把玩着太极扇,神色有些心不在焉,小简在他身旁站着不知在说什么。
左侧座椅上是天卫司的几位领队教头,右侧则坐着七十一寨寨主们,中间站着低头听训姿态的人,是蒋府内的几位管事。
顾青初没想到正厅内这么多人,脚刚迈进门槛就顿住了。
元锦沛看到顾青初来了,迅速收起太极扇迎到她跟前道:“昨晚休息可好?小简说你没用早饭,想吃什么?”
话语绵绵,眼神温柔似水,元锦沛的几句问话,让在场的人身形不自觉发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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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这是元总指挥使?!
元锦沛站起来,没人敢继续坐着,他们刚起身还没站稳,耳边就听到那好似生怕吓到人似的”柔情蜜语“。
他们突然有些怀疑,现在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元阎王这人就不会说软乎话,就连接圣旨说一句谢主隆恩,都听不出一丝温和。
天卫司内皆知,大人话语越轻杀气越重!
这次来东域的五百天卫司侍卫,有十四名出自盛京,他们恰好任务在这边,看到信号便来了。
他们可以用性命发誓,从进入天卫司到今年有数载了,从没听过大人这般语气说过话!
意识到不是做梦后,他们有些胆颤儿,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作为当事人的顾青初忍不住呼吸重了重。
她多少有料到元锦沛不顾忌世俗的性子,话说开后表现会有些不同以往。
万万没想到刚打一个照面,对方就给她来个措手不及。
若是用平常语气询问,他的话没什么毛病,关键是配合眼下他这反常的模样,就很有问题!
不说熟知他的人,就说和他在东域待几日的七十一寨寨主们,都能看出元锦沛的不同。
那个语气的问话内容,加上他们住在一个院子的前提,是妥妥让人误会的程度!
顾青初想,从东域离开这段路,两个人避免不了相处,她可以装作视若无睹,戴上帷帽无视他就好了,可是当下她若选择沉默那可误会大了。
即使她现在是“林朝”的样貌身份,但回了盛京,她和元锦沛要向皇帝汇报月神教三皇子等事,朝堂上也会讨论。
她宁良候的身份迟早传开,顾青初可不想远在千里之外的东域,还有着她绯闻传言!
“昨日吃完饭就睡了,睡得很好,谢元大人关心,我不饿,若无事咱们可以出发了。”
倔强的顾青初认为自己解释会有些用,这番客气的话可以拉开俩人的距离,殊不知周围人已经将俩人关系板上钉钉了。
主要是元大人的锤太实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他也太黏顾姐姐了
天卫司出发了。
顾青初不想和元锦沛坐同一马车,但奈何他只准备了一辆马车。
唯一让顾青初庆幸的是车上还有个小简。
他们的马车位于队伍中间,与马车相隔十排侍卫的距离,是蒋主的牢车。
牢车由六块铁皮制成,便是威力再大的箭矢也无法穿透。
牢车的正前方开个圆口,从这里给蒋主水和吃食,下面铁皮有个洞如厕用。
蒋主被手指般粗的铁链锁着琵琶骨,手脚皆被捆住,铁皮冰凉刺骨,他尽量让自己躺在薄草席上。
在铁片围成的逼仄空间内漆黑一片,压抑,寒冷,疼痛。
他受着折磨。
然而没人会顾及蒋主的感受,作恶多端罪犯不配有任何舒适的待遇。
铁皮是惩罚,也为了防止有人劫狱或杀蒋主灭口。
元锦沛这番大摇大摆带着蒋主回盛京,丝毫不隐藏行踪,路上危险少不了。
顾青初心里再次萌生了分道扬镳的想法,和元锦沛分开各自冷静冷静,或许对当下尴尬的情况更好。
但是她该怎么提呢?顾青初欲言又止。
“你想问晏召?”一旁的元锦沛突然放下手中的书,肃着脸有些不乐。
“嗯?”顾青初不明白元锦沛提晏召做什么。
元锦沛以为是自己猜中了顾青初的心事,扯了扯嘴脸,无声地冷笑。
一旁的小简默默往外坐了坐,宽敞的马车内她觉得有些容不下自己了,每当顾姐姐闹元大人脾气时,都是旁边人倒霉。
“他被关在暗牢,待回盛京皇上定夺后,再传旨意。”
元锦沛以证据不足的理由,将人暂时关押,让晏召继续呆在暗牢内。
至于天卫司什么时候能够查到晏召所言非虚,全凭元锦沛的一念之间。
另外三个尊者,元锦沛吩咐七十一寨的人,将他们带去天卫司的若水分部慢慢审问。
当然,元锦沛并未想借此弄死晏召,他只是不想让晏召跟着碍眼。
晏召是人证之一,此事还没彻底完成,元锦沛不能将他如何,索性把人关起来控制住。
这招不得不说——很损。
“我没想问晏召。”顾青初撇了下嘴,顿了顿继续说道:“到了临水城之后,我想与你分开行事。”
元锦沛眯了眯眼睛,审视地道:“什么意思?你还有其余的事情要做?”
“我认为咱们回盛京最好分开走,我的武功在战场马术方面擅长,若是和武林高手过招便弱了些,跟在你身边只会拖后腿,索性分开走,我知道你在以身为饵,我带着小简单独走…”
顾青初一席话说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随着周遭越来越低的气压,顾青初都不用看元锦沛的脸色,便知道他在生气。
“小简,咱们一路好吗?”
话末了顾青初不看元锦沛,转而问着小简。
刚对元锦沛说的,顾青初看似在征求意见,实则更像是知会一声。
小简想大声说好,以后不用日日面对元大人她当然乐意,可回到盛京她还想求元大人帮忙,眼下不好得罪。
迅速瞥了眼元锦沛的脸色,见对方没看她自己,小简弧度极轻地点了点头,对顾青初眨了几下眼睛,她愿意!
元锦沛视线落在顾青初轻颤的睫毛上,缓缓说了一句:“你怕我。”
“没有,我是为了大局。”顾青初摇头。
她怕什么,她这是为两个人好。
“为了大局,你说我如果死了,大局会乱吗?”元锦沛往后仰着靠去,他伸直了腿,抖了抖前袍。
马车空间很大,元锦沛坐在左侧,右边留出很大的位置,他坐得离顾青初很近。这般一伸腿,将顾青初整个笼在他的气息之下。
顾青初往后挪了挪发觉无用,她直接半弯腰起身坐到了小简身旁道:“元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若走了,我半路毒发死了怎么办,你真忍心扔下我让我死?”元锦沛语气有些委屈似的,他往右挪了挪身子,再次离得顾青初近了些。
顾青初皱蹙眉,她忘了还有君子枯这回事了,还真是不能把元锦沛丢下。
见顾青初动摇了态度,元锦沛趁热打铁:“从东域到盛京路途遥远,若是你自己还好说,带着小简遇到了歹人,你可有把握带着小简安然无恙地逃走?”
“一路上天寒地冻,你领着她风餐露宿哪里有我身边人手充足?”
一个个问题抛过来,顾青初才意识到自己被元锦沛昨日的告白慌了阵脚。
往常这些都不该是她忽视的问题,自己一心想离元锦沛远一些,反而在别的方面考虑不充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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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能说不带小简走,将小简留下,刚刚说走的理由就不成立了。
硬要走就是俩人撕破脸,元锦沛那狗脾气不管不顾起来,她一时还真不能将对方如何。
先回盛京,就算皇上管不听他,还有太后在,虽说元锦沛性子无法无天,但在盛京怎么着也要收敛些。
“是我考虑不周了。”顾青初大方承认。
“莫要说分开走的话,顾姑娘在我这里,从来不是累赘。我的小命都在姑娘手里。”
最后一句,好似情话一般让人脸热。
元锦沛见顾青初不理他,仍不减好心情,她不继续说走就成。
“昨晚一宿没睡,真是好困了。”
又是那种软乎乎的语气,元锦沛对她第二次撒娇了。
马车内横向的座塌足以元锦沛侧卧,他将颈枕从暗格拿出来,然后盖着外袄躺了下来。
不一会儿,元锦沛呼吸沉了些,他睡着了。
“顾姐姐,你不想和元大人一起吗?”小简不敢发出声音,用口型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事情太复杂,顾青初没法和小简说,她微微点了点头。
小简做出思考地模样,又用口型问道:“元大人中毒啦?东域的毒吗?我或许能解。”
顾青初恍然想起,她还没和小简说山洞里前任教主的事情。
她当时只简单地告诉小简,说梦婆婆死了,当初梦婆婆让她假扮圣女亲姐姐的时候,透露过小简曾和前任教主相处过。
当时梦婆婆让她背了好多,生怕她在小简跟前露馅。
瞥了眼熟睡中的元锦沛,顾青初用手指了指马车门外,示意两个人出去说。
小简点头,她也害怕自己忍不住声音太大,将元大人吵醒了。
个子矮的小简站起来不用弯腰就能走了,她先走到马车前面,顾青初则是要弓着点身子。
撩开帘子寻思等一等顾青初的小简,她看到上一秒还睡得很熟的元大人,在顾姐姐起身的瞬间猛地睁开眼,然后精准抓住了她的手腕。
眼中的睡意朦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他皱着眉头环顾四周。
小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走路没醒,顾姐姐一动他就醒了。
元大人睡着后他注意的点也能分人?!
他也太粘顾姐姐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大人别恼,我们有发现!
小简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在顾青初还没来厅堂时,她在元锦沛跟前一直央求对方给她单独一辆马车。
她想得很简单,一路上不用对着元大人的臭脸,自己和顾姐姐在一个马车里舒服坐着。
本来元锦沛一开始答应好好的,结果听到小简要带顾青初同乘,立马拒绝了。
明确表示他要和顾青初在一辆马车,如果小简想自己一辆马车,他同意,但不能拉着顾青初过去。
不让顾姐姐和自己在一起,从东域到盛京就她一人坐一辆马车多没劲。
从东域圣殿逃出来后,小简最害怕的可能就是寂寞了,她再也不想回到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独自度过的日子了。
所以小简硬是顶住“压力”,由顾青初牵着她的手上了元锦沛的马车。
“元大人,看你睡着了我和顾姐姐想出去说话。”小简努了努嘴,总不能这也不让吧。
元锦沛听了,坐起身子,松开顾青初的手道:“外面冷,在马车里面说,我不睡了。”
说着,便要伸手去拿旁边的冷茶,想倒一杯喝着提提神。
手刚碰到茶壶,便被顾青初压了回去,看着元锦沛眼底那片鸦青,顾青初打了个呵欠道:“没什么大事,你接着睡,我也想眯一会儿。”
说完顾青初把座塌用踩椅撑起,整个左侧的位置,弄成了如摇椅一样的弧度。
顾青初人躺上去,她感觉角度舒适不用再调试,冲车壁方向侧侧身闭上了眼睛。
其实顾青初这边坐塌长度是能够让她躺下的,但她若是和元锦沛一样,俩人要么脚对着脚,要么头对着头,或者是头对脚……
无论是哪一种,顾青初都觉得怪怪的。
放在以往,顾青初不会拘这些小节,但自从听了元锦沛的告白,她明白不能像以前一样大大咧咧了。
想得多了,心细了,顾忌得也就多了。
元锦沛自是察觉到了顾青初的不自在,他不为这般疏离的态度灰心。
反倒觉得这样很好,顾青初终于是拿他当作对她有意的男子看了。
见俩人都睡了,小简也默默地走回来,躺在右边的榻上,过了会儿也睡着了。
因为马车里的人一直没有下令,所以侍卫们全程赶路没有停。
亏得东域与大夏开通了贸易,去年府衙将两地的路再次重修更加平整,否则这一路便是三人睡得再熟,也会被坑坑洼洼的土路颠醒。
太阳落山前,他们到了临水城。
“大人,临水城到了,咱们是扎营还是进城?”
城门外,侍卫拱手行礼扬着声音禀告着。
他们站在城门口有一会儿了,因为大人没有下令他们便等着,可一刻钟过去了,马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天卫司几百人气势非凡,站在原地不动好似攻城等谈判似的,过往的百姓见了一个个腿发软路都走不好,侍卫怕待久了引起骚动。
便大着胆子过来汇报。
“进城,入赵府。”马车里传出了元锦沛的命令。
“是。”侍卫得令,众人进了城。
马车里被唤醒的三人,心里皆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
进了东域后,顾青初和元锦沛就没怎么休息好,小简近来觉本就很大,不仅总犯困,饭量也大了。
顾姐姐说,她是要恢复正常身高体重的前兆。
揉了揉眼睛,小简撩开窗帘看向外面,然后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刚睡醒的顾青初嗓音有些沙哑,元锦沛拿出一旁的热水囊,给她倒了一杯。
顾青初说了句谢谢,拿起酌饮润喉。
“城门口的酒庄本是秦家的买卖,现在换了人,还有那个胭脂铺,诶,就连他家招牌酒楼都换了?!”
小简伸长了脖子,她发觉原本是秦家产业的店面都换了。
临水城每个店铺门前都会挂旌旗,例如秦家就会挂上三角旗,上面写个秦字。
小简刚提到的店铺,都悬挂着别的旌旗,说明它们现在不是秦家的产业了。
顾青初转了转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猜测这些日子秦家发生了什么。
按照大姑娘的能耐,秦家的产业不会这么快易手。
说到大姑娘,顾青初就想起了那个花姑娘,掐指算了算时间。
她走之前发出的信,盛京的回信比较远可能到不了,别处的回信应当到临水城驿站了。
“你敢和我耍花样,看我不打死你。”
“当小爷瞎?你这些手段太低级,根本不够看,消停带我们去东域,否则废了你命根子。”
……
……
顾青初耳朵动了动,这两个人的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撩开她身后的车窗帘,顾青初看到对面胡同里,两名穿着藏青色外袄的男子,在动手推打一个身形佝偻,头围着面巾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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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两个青袄男子的面貌,顾青初愣了下,回头看着元锦沛呆呆地指着外面道:“我没眼花吧,那是不是影二和影五?”
元锦沛眉尾微挑,直接坐到顾青初旁边顺着望去。
俩人挤在一个窗口,顾青初能感受到元锦沛身上迎面而来的热气,她往后退了退。
想着坐到里面去,顾青初在放下手中帘子之前,又瞟了眼外面,随后目光一顿。
因为俩人推搡的动作,那男人的面巾被不小心扯开。
那是大祭司!
这时,影五和影二也注意了元锦沛这边,瞧着马车上熟悉的图腾,俩人眼睛一亮,大步而来。
他们走的时候,影二还没忘左手拎着大祭司后领子,防止人逃跑。
看大祭司消瘦的脸庞,和软手软脚的样子,估计松开也跑不了。
这三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影五和影二来东域做什么?
难不成是元锦沛下的命令?
后面的想法顾青初才生起,就听元锦沛问道:“你们二人为何在这里?”
“回大人,我们二人在、在休假。”二人回答的有些局促,全然没有对大祭司时的恶霸模样。
元锦沛不说话,只是定定看了俩人几秒,影二和影五便遭不住了。
“大人,我们知道瞒不过你,其实是在盛京没什么事,所以我们寻思来这边看能不能帮忙。”影二低着头解释。
影五在旁重重点头道:“大人,我们有个大发现!”
影二和影五对视一眼,希望这个发现能保他们一下,不要被大人收拾。
第三百八十四章 俩人”保命“的重大发现
“饿了?”元锦沛的语气温和,没有一丝责怪。
影二和影五一齐摇了摇头道:“回大人,我们不饿。”
俩人刚刚吃了五张肉饼,来到临水城大半天内,影二影五已经吃了四顿饭,他们把路上吃干粮受的罪全补回来了,肚子变得圆滚滚。
二人心里发热,大人对他们真好,还会问肚子饿不饿。
这么看来,大人不会收拾他们了?
眼含期望和感动的俩人抬头,表情一下子僵在脸上,他们发现自家大人根本没看向这边。
这句关切地询问不是对他们,而是马车里的人。
自作多情的两个人低下了头,他们错了,不该抱有侥幸心理。
马车内顾青初点了点头,她是饿了,在马车里睡着醒来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她一整天没吃东西,肚子控制不住咕噜叫了两声,被元锦沛听到了。
马车旁边刚好是六安酒楼,元锦沛叫停了车,让天卫司侍卫们先去府衙,众人把大祭司也一齐带回去关押牢房。
然后元锦沛领着顾青初和小简进了酒楼,影二和影五跟在三人身后。
包房内,影五站在窗边,影二站在门口,这两个位置是最大程度能够保护屋中人安全的方位。
在盛京影五影二贴身保护元锦沛时,大多数便是这样的布位。
三个人一天没吃东西了,菜上齐后顾不得说别的,赶紧动筷来填饱肚子。
小简吃得狼吞虎咽,她在圣殿的时候梦婆婆不管她吃饭仪态,因为圣女在人前不需要吃东西,所以小简吃相不太好看。
再看顾青初和元锦沛,虽然他们两个夹菜吃饭的动作很快,但看起来举止优雅,让人赏心悦目。
小简见状有样学样,夹菜动作不再那么大,嘴巴吃东西也不发出声音。
其实小简已经改正了很多,之前顾青初教过她一些餐桌礼仪,这次是太饿给忘了。
“你们两个过来。”吃得差不多,元锦沛放下筷子将二人唤了过来。
影五和影二俩人身形一僵,该来的还是来了。
元锦沛指节击打着桌面,这是他习惯性动作,一下下发出的脆响让两个人冷汗汵汵。
“有什么发现。”
听元锦沛先问的正事,俩人稍微放了点心,大人先听他们路上的发现,如果大人满意免了惩罚也说不定。
“大人!我们发现了三皇子的踪迹!三皇子不在皇陵,他欺君!”
影五想表示出自己所发现的情况很有用,禀报时的声音极具感情。
元锦沛眉头微皱,瞥了影五一眼,影五立马站直,不敢再“虚张声势”。
影二跟着剜了下,这个影五说正事永远会做些没用的!正常汇报不行吗?
“禀大人,属下二人行至断桥湾时……”影二不敢再让影五瞎咧咧,他接过话来规规矩矩汇报。
影五和影二从盛京出发,一路快马加鞭,经常是睡到半夜精力补充得差不多了,起来继续赶路。
他们过了瑞临城,走了大约一日在断桥湾发现了三皇子的踪迹,影五不知道那伙人身份,只是凭借多年办案的直觉,认为那伙人有问题,鬼鬼祟祟。
指给影二看后,影二发现了众人围绕的男子极像三皇子。
男子戴着帷帽看不清长相,影二仅是通过身形步伐便确认了八成身份,当年影二没进天卫司的时候,是元锦沛贴身暗探。
曾经奉命监视三皇子,对方一举一动他都死盯着不放过分毫,整整跟了大半年。
寒风刮过,帷帽掀开,影二看清面容确定了此人正是三皇子。
三皇子和他们走的路线一致,也是去往临水城的方向,俩人跟在三皇子一行人身后,想着若是不同路,便一人跟着,另一人赶去东域和元锦沛汇报。
结果他们两个同路才跟了半日,三皇子那伙人便消失了。
落日前三皇子等人进到了一个村庄里,村口的石碑写着莫家村。
小村庄不似城镇热闹,这里进去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极为明显,甚至可能会被村民拦住问你是谁家的来走亲戚,家家户户都养狗,极大束缚了影五影二的行动。
他们二人在外面暗处守着,本以为这些人是去借口水喝,或者用银子买些热饭,结果到了晚上一行人也没有出来。
皓月当空,屋内油灯和大门灯笼熄灭,村子里的人都休息了。
影二和影五趁着夜色进村庄小心地一家家查看,发现三皇子一行人凭空失踪了。
俩人之所以在村口放心守着,因为莫家村后面是个断崖,出去的路只有他们那一条,在这般情况下,三皇子他们不见了,一点踪迹都寻不到。
“属下很确定三皇子一行人并未发现我们,村子里应该有暗道。”影二讲得话简洁多了。
“大祭司是怎么回事。”元锦沛接着问。
影二和影五已经知道他们抓的人不是普通邪教徒,而是月神教的大祭司。
“属下和影五从莫家村继续往临水城赶路,走了不到二十里地遇到了他,那位大祭司一身商贾打扮,与雇佣的马夫正发生着口角……”
大祭司主张让马夫送他到莫家村,马夫不愿意,说他给的银钱捎到这里已经仁至义尽,俩人在那里吵架。
马夫欲拉人来评理,着急赶路的影五和影二没有搭理,结果他们骑马还没走远,便听到马夫的惨叫声。
俩人察觉事情不对立马折返,恰巧看到大祭司从马夫身上收回了一只黑盖虫。
这是蛊毒。
俩人一眼认出,明白大祭司是邪教的人,二话不说动手把人抓了。
本意是想利用他的身份进入东域,省得他们到东域还得花费时间打听,有个内部人不会那么冒失。
赶往临水城的路上,因为大祭司杀了人加上是邪教徒的身份,影五影二看他不顺眼,没少折腾大祭司。
身上有伤的大祭司因此更加虚弱,他就像只奄奄一息的老鼠,被影五影二这两只狸猫各种耍弄。
偏偏吊着一口气,就是死不了。
一通下来大祭司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太疲惫了。
刚才若没遇到元锦沛和顾青初,大祭司已经挨不住准备应了影五影二的要求。
要说这大祭司也实在倒霉,本来已经逃出生天,结果又被拎到元锦沛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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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他看到元锦沛的瞬间,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顾青初诊了下确定无碍,才让天卫司侍卫给带走。
说完了正事,元锦沛将目光放在了影五和影二身上。
这俩人休假元锦沛本来管不着,错就错在他们不该来东域,这无疑属于私自行动,在天卫司内,用休假的说法来投机取巧不顶用。
凭借小动物般的直觉,影五这时候五感敏锐起来了,他开口道:“大人,我们收到线索,若水分部的侍卫有三皇子的人,怕您不方便用人,我们赶紧来了。”
这次集结的五百人中,大部分是若水分部的侍卫,其中肯定有叛变的人,这点元锦沛心里有数。
包括前面影五说三皇子不在皇陵的事情,不光是元锦沛,顾青初也早就想到了。
元锦沛现身临水城要去东域这一消息传出,三皇子有点脑子都不会在皇陵待了。
曾败于元锦沛和小皇帝手下的三皇子,明白元锦沛的能力,知道自己深埋的联系可能会被他挖出来,自然不能傻傻在皇陵等着判罪。
第三百八十五章 他们大人果然被拿捏了
“我还得夸你们?”元锦沛似笑非笑的一句话,让影五影二再次如临大敌。
影五心中哀嚎,救苦救难的宁良候去哪里了,他需要救助!
和元锦沛一桌的顾青初易着容,全程没有多说话,影五和影二虽心中好奇她身份,却也不好一直盯着看,所以并未发现顾青初就是宁良候。
俩人心里腹诽,难不成大人因为宁良候的“调教”后,在男女之情上彻底开窍了?
要么对女子爱答不理,要么一下子就来俩……
“属下不敢,大人恕罪。”二人齐齐半跪在地,俯首拱手,大人不管恼怒否,他们这般态度总是没错的。
顾青初一眼就看穿元锦沛没生气,他是在吓唬这两个傻小子。
“我让你们在盛京关照顾家,你们却来了东域。”元锦沛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说了一句好像是怪罪又不是怪罪的话。
影五冷汗流下来了,他磕磕巴巴地说:“回大人,影一、影三、影四等人都完成任务身在盛京,他们在帮忙照看,所以属下才放心休假。”
“你说他们该不该受罚?”元锦沛突然把问题抛给了顾青初。
顾青初挑了挑眉,笑道:“我觉得不该,当然还是以元大人意思为准。”
她家玉镯很稀罕影五,把他当亲孙子似的,影五之前在盛京没少帮顾家忙,虽是听从元锦沛吩咐,但真心实意她能看出来。
顾青初帮忙求了情。
“听你的”元锦沛语气盈盈笑意。
然后凉飕飕对影五影二道:“起身,下不为例。”
论变脸和双标,没人比得过元锦沛。
“是。”影五影二起身。
俩人眼眸深处都有着不可思议,天老爷啊,这女子是谁,大人竟然征求对方的意见,并且还听了!!
影五心中小人拿手绢擦泪,宁良候怎么办?
他更希望宁良候是总指挥使夫人!便是眼前的女子求了情,影五也觉得宁良候和自家大人更加相配。
顾青初吃得差不多放下了筷子,她喝了口茶漱漱嘴,然后问道:“影五,顾家如何了?”
突然一道女声叫他的名字,影五下意识抬头望去,对上顾青初那双眼睛,他愣住了,然后表情纠结地五官挤在一起,突然眼睛放亮道:“你、你、您是宁……”
说了个宁字,影五反应过来赶紧抬手捂着嘴巴。
宁良候这般打扮肯定是为了隐藏身份,他不能给说出来。
顾青初微微颔首,对影五笑了笑,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影五憨笑一声,他就说明明是宁良候和大人一同从盛京出发,怎么到了盛京,大人身边就换了一个人,原来一直都是宁良候!
宁良候易容真厉害,他一点没瞧出来。
现在知道眼前的人是宁良候了,影五心底的亲切感一下子来了。
“宁、咳咳,您不知道顾家的两位爷表现真是这个!”影五边说边举起大拇指,接着滔滔不绝地说起了顾家在盛京如何躲开各个圈套,反让庞大人吃了哑巴亏,让范尚书跟着吃瓜落等等。
越讲越激动的影五,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
在他身后的影二简直没眼看,他觉得影五被罚纯粹是他活该,没看到大人的脸色吗?还在那里连说带笑像个傻子似的。
影二幅度极低的默默往左挪了又挪,尽量让自家大人扫过影五身躯的时候视线不要逮到他,影二内心祈祷,死道友不死贫道,影五自己作死自己受,千万别连累他啊。
“顾家小公子才情极高,除夕夜宫宴上梅大人领着两名学生其一便有他,在皇上群臣面前五步做出一首诗,皇上夸赞叫好,给了不少赏赐……”
说到这里又得讲一讲庞大人了,是他故意挑拨让顾鑫不得不出场,还用了过往极难的命题来考顾鑫,就连上届科举文状元也用了三炷香的时间才想出。
庞大人是故意刁难,想着年纪小小的顾鑫担不住,借此大场合毁了他神童的名声,毁了文人的信心无异于杀人灭顶。
结果顾鑫五步成诗,神童之名再次响彻盛京。
“您没瞧见庞大人的脸色,简直哈哈哈……”
“咳咳!”元锦沛咳嗽两声,影五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即紧紧闭上了嘴巴,妈呀,他忘形了!
求救的目光投向顾青初。
宁良候!救命!
顾青初听影五讲顾家的事情,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顾青初想让顾家重新立起来,当下家里的小辈们这般争气,她甚是欣慰。
“元大人谢谢你。”顾青初真诚对元锦沛道谢,光是对方吩咐天卫司照看下顾家,便是极有心了。
说话时,顾青初在桌下的手对着影五挥了两下,示意他退回去。
影五退后,见大人没再训他,他大大地松了口气,心中感慨,自家大人果然被拿捏住了。
脸上那副我早看透一切的欠揍表情,影二尽收眼底,控制住自己想要捏死这憨货的手,他心里后悔了。
当初是有多想不开会和影五结伴来东域,这家伙一点眼色都没有,大人可不是健忘的性子,且极为擅长秋后算账!
果不其然,吃完了饭离开,在顾青初和小简都上了马车后,元锦沛淡淡地看了俩人一眼道:“今晚去监视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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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一句,元锦沛上了马车。
影二知道,如果没有影五那番说书似的讲盛京顾家之事,就不会有这个活,之前大人明明都放过他们了。
“你丫的消停点,以后离那位祖宗远点!”影二给了影五一拐肘,今天晚上他们一宿都不用睡了,得去监视那个软脚虫。
影五挠了挠头,望着影二火气的背影不明所以,他是咋了?
*
坐在马车上,顾青初想要回赵府,元锦沛的意思是让她跟着他去府衙。
“为什么?”顾青初眸光闪了闪,她感谢元锦沛是一回事,想要避开和他相处也是真的。
元锦沛悠哉靠坐,他有把握顾青初会跟他走。
“临水城发生的事情,赵府那兄弟俩有天卫司调查得清楚?”
顾青初:…………
她无法反驳。
第三百八十六章 这人跟她吊胃口呢?
临水城县令对天卫司的到来表现得诚惶诚恐。
听闻元总指挥使在酒楼用餐,县令想过去问好,又怕惹得大人不虞,在府衙大厅内来回踱步满心焦虑。
“大人,后院已经安顿好了。”师爷过来传话,明显是松了口气的状态。
他走在那一群爷前头,真是用尽了吃奶的劲儿也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腿,一个个杀气太重了!
领着人到了住的地方,见为首的侍卫大人没异议,师爷提起的心这才放下去。好在去年县令拨了银子修葺了后院那排房屋,要不然老旧的没法住人。
天卫司的人来了府衙却听到住不了好似推诿的话,会是什么反应?想想都可怕。
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瞧见了庆幸。
这头县令和师爷自己吓自己,另一边元锦沛的马车也行到了府衙所在的这条街。
县令派人在大门守着,小厮见有马车驶来连忙回去禀告,故此元锦沛几人到的时候,县令已经在门口恭候了。
“不必多礼,我等暂住府衙几日,吃喝住用劳烦县令操心了。”
元锦沛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夹在食指与中指间递向县令。
“元总指挥使您客气了,天卫司能在此休息是下官的荣幸,下官乐意之至,招待是应该的不用给银子。“县令言语客套地拱了拱手。
话是这么说,县令的心其实在滴血,能被派来东域的官都是没什么人脉关系的,他也穷啊。
这天卫司数百人吃喝几日对他来说是一笔不小的银子,县令很想不顾其他接了银票,转念想比起没钱花,没命花更加痛苦。
“拿着。”元锦沛语气有些不耐了。
这让县令不敢再推托,连忙双手接了过来。
“按照寻常菜色布置即可,莫要作多余的事。”如此敲打一句,元锦沛进了府衙内。
这话彻底绝了县令要给侍卫们加大餐的想法,总指挥使出手阔绰,一百两银子就是住一个月也够了,县令小心将银票叠起来塞进怀里,生怕弄丢了。
知道元锦沛要住在府中,县令特意将他们所住的主院让了出来,好在他家里人口简单,一妻一妾一子一女,东西倒也好搬。
元锦沛等人跟着师爷来到主院,院子内分别在东、西、南处各有一所房屋,顾青初元锦沛小简一人一间,主院便占满了。
“顾姑娘,一路劳顿,你回屋歇息片刻,待我唤你咱们再详谈具体事宜可好?”元锦沛说着。
赶了一天路而已,她又是从头睡到尾,哪称得上累,元锦沛应该是要先和下属说别的事,她不方便听,所以委婉地支开她。
“好”顾青初应下,她正好回去梳洗一番。
小简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再次回到临水城她想出去玩,元锦沛也不想让小简打扰他和顾青初的谈话,便叫来两个侍卫,带着小简出了府衙。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换好衣袍的顾青初正擦拭着头发,侍卫过来传话,说他家大人有请。
头发刚好干得差不多,顾青初套个外袄便出门了。
顾青初没当回事,元锦沛看得直皱眉:“头发怎不弄干,也没戴个帽子,这般天寒冻出好歹。”
“几步路无事的。”顾青初不在意地摆摆手,视线扫了眼屋内,没有见到侍卫,她问道:“其他人呢?”
“没有其他人,只有我。”说着元锦沛对外吩咐,让下人将火龙烧热些,再煮碗姜汤来。
“我刚已经了解了事情原委,由我讲给你听。”元锦沛在六安酒楼已经吃了教训,影五没眼色地在那里说得眉飞色舞。
顾青初全程看都没看自己,这回若再来一次,被忽视彻底的元锦沛不觉得自己能再忍得住。
索性从根本解决问题,他为什么让顾青初先回屋,就是为了比她早清楚临水城内发生了什么,然后再由他讲给顾青初听。
他不想让顾青初用那种亮晶晶,笑意盈盈的眼神去看别的男人,就算是他的下属也不行,想到这里元锦沛又有些恼了影五。
这种无端飞来的横醋,大概也只有元大人吃得那么起劲,顾青初饶是想破天也不会猜到元锦沛这点小心思。
“喝完姜汤,我再和你说。”元锦沛将下人送来的姜汤放在顾青初身前。
之前县令知道侍卫们赶了一天路回来后,便下令让厨房煮姜汤,已经煮了好几锅给侍卫们分发下去了。
所以元锦沛的吩咐刚传给后厨,就有煮好的姜汤盛过来了。
顾青初拿起碗,小口喝着,她不认为自己需要喝姜汤,但也没必要因为喝不喝与元锦沛言语讨论,这东西喝了也没损害。
见顾青初双手捧碗乖巧喝汤的模样,元锦沛眉眼笑开来。
真是奇怪,往常最没耐心的他,现在仅是看着顾青初喝汤就觉得津津有味。
灯光昏黄,美人如斯。
元锦沛想自己中了一味比君子枯更重的蛊,且他心甘情愿。
“可以说了。”顾青初将干净地碗放在桌上。
“事情从我离开临水城开始说起……”
元锦沛集结天卫司数百人前往东域一事,在临水城造成很大的轰动,各种传言都有,有说东域要造反,有说是贪官逃窜去东域了,还有人说东域之主去世,东域内乱了天卫司是去镇压……
什么夸张的谣言都有。
临水城内闹闹哄哄,晏家安静低调了起来。
晏家兄弟阋墙,一死一逃,偌大的晏家没了主事的人,大姑娘本已经暂时稳住了局面,可是消停没两日,她却突发恶疾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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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去世了?”顾青初忍不住打断元锦沛的话,她不相信大姑娘那人会死。
“实际上她并没有死。”
元锦沛继续说,那大姑娘是被身边两个侍女下药迷晕,偷偷带离了临水城。
所谓恶疾,便是满脸溃烂,身子发黑数位大夫找不出症状。
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具相似的尸体,对其哭得碎心断肠,旁人哪里会怀疑她不是本人,那些个族亲正盼着大姑娘死,所以没有过多判断,直接拍板定了,随后将人火化。
根据暗卫来报,大姑娘和她丫鬟走得路线是往边北而去,很有可能是去寻她的娘亲华姑娘。
晏家自此主嫡一脉无人,族人将晏家的产业瓜分了干净,他们甚至不再做面子功夫,产业到手里就转卖了。
东域之主出事的传言越演越烈,大部分晏家人深以为然,害怕被波及都带着细软跑走了。
顾青初听得一阵唏嘘,当初她来临水城时晏家是何等风光,转眼间便已倾覆了。
“你可还记得你的那三个逃奴?”
顾青初点头,她自然记得梁番喜那三人。
“你可知他们做了什么?”
说到这里,顾青初疑惑地嗯了一声,然后侧了侧身子准备好好听一听。
谁知元锦沛不再言语,表情神在在地走到地炉那里将热好的酒提了过来。
顾青初看着元锦沛又拿酒,又洗杯子地好一番忙碌,默默无言。
这人吊她胃口呢?
第三百八十七章 顾姑娘 ,你喜欢我吗?
“这是安卫研究出来的山楂酒,据说热了过后口感清甜,你尝尝看。”元锦沛给顾青初倒了一杯。
安卫做的山楂糖葫芦在临水县及附近城镇极为走俏,现下竟是又研究出了山楂酒。
顾青初抬起酒杯浅尝,山楂酒入口后满是果子的清香,先是舌尖感到微酸,流入喉间酒热散去开始回甘,最后嘴巴里竟是冰糖葫芦的味道。
“这味道很新奇。”顾青初巴砸两下嘴,超乎她的想象。
酒很惊喜,但她还惦记着梁番喜三人做了什么事。
正欲开口问,元锦沛说道:“梁番喜、赵松柏,齐庆笠三人联手成立了一家酒坊,山楂酒便在他们酒坊独卖。”
安卫的山楂酒怎会在那三人的酒坊里独卖?这三人又是如何起势的?东山再起需要本钱,最重要的是他们怎敢在临水城起家?
听到元锦沛的话,顾青初脑子里闪过无数个问题。
“三人成立的酒坊名唤醉仙,他们不知安卫身份,用权势威逼利诱……”
安卫伪造的身份背景清白,是普通百姓自然没什么靠山,经过三人的言语恐吓,无奈之下将酒的独家出售权给了醉仙酒坊。
三人还想吞山楂酒的方子,安卫以死相逼,才没让对方得手。安卫这般作态,也是为了更好地打探三人背后有什么人。
在元锦沛不在东域的这段时间,他摸清了这三个逃奴背后的情况。
“他们有什么权势可依仗?”顾青初忍不住问,如今整个临水县的人都知道三人是逃奴,谁会卖他们面子,又有谁会眼瞎的去看重他们。
“三人仗得的天卫司的势。”
元锦沛幽幽地一句话,让顾青初嘴里的山楂酒差点呛到自己。
“咳咳咳,天卫司?怎么回事?”顾青初急着催促询问,元锦沛说的话她越来越搞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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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是这样专注热切的眼神。
元锦沛微微扬了扬下巴,她的目光只能这样盯着自己。
“是若水分部的叛徒。”
前些日子若水分部的叛徒打着天卫司旗号来到了临水城,意为从临水城内的暗卫套话,看能不能得到最新内部消息。
众所周知天卫司行事缜密,看似召集了所有可用之人进入东域,实则不然。
作为天卫司的侍卫,他们很确定总指挥使一定会留人在东域。
只能说元锦沛留下安卫这伙人,他们卖糖葫芦的伪装太过成功,若水分部的人探了一圈愣是没找到暗卫。
最后退而求其次,他们找了绝对不会投靠天卫司的人当线人,也就是顾家逃奴,梁番喜三人。
若这三人老实待着倒也没什么,偏偏他们不消停,拿着若水分部侍卫给他们的银子弄起了酒坊,还一副背后有人的嚣张态度。
一时之间还真唬住了不少人。
安卫最初并未注意这三人,是他们过来威胁要酒方,要独售等等诸多要求。
然后安卫慢慢试探,到最后好不容易从三人嘴里听到一些口风,说他们是天卫司罩着的。
安卫自然表现出不信的态度,全临水城百姓都知道天卫司总指挥使和顾氏商行的宁良候交情好,怎么会重用顾家逃奴。
三人解释的意思是官场上那都是表面关系好,背后手段谁知道呢?
看似很有道理,实际就是糊弄外人,安卫他们自能辨别真假,表面装作听从的样子,暗地里继续调查。
经过判断和查证,安卫确定逃奴背后的人是天卫司若水分部的侍卫。
“这三人真是找死。”顾青初冷笑,叛奴配叛徒,蛇鼠一窝!
顾青初改了主意,决定要将这三人直接送去宁古塔,到那儿去凿山挖矿,届时他们心眼再多也翻不了身。
“我刚让安卫将三人抓了,是打是杀随你意。”元锦沛说着,又给顾青初倒了一杯山楂酒。
顾青初诧异看向元锦沛道:“你们不用他引蛇出洞吗?”
元锦沛摇摇头:“若水分部权利已经重新归于天卫司,有两位指挥使坐镇,他们翻不出什么花来。”
经过名单对比,凡是联系不上的侍卫都以嫌疑罪论处,先缉拿了人再审。
现在天卫司重点在于挖出隐藏起来的叛徒,甚至元锦沛带的这几百人中,都有可能掺杂到叛徒,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如果一直找不出该怎么办?”顾青初想知道元锦沛会如何。
有的人若是稳得住他什么都不做,隐匿在人群中,天卫司太难抓了。
“不管抓没抓到叛徒,若水分部所有人都将会边缘化,慢慢被新培养出的新人顶替。”元锦沛说了一句极为冷漠的话。
顾青初明白元锦沛的意思,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天卫司已经舍弃掉了若水分部。
现在的这群人慢慢会被分配到不重要的任务,一点点离开天卫司的核心,变成边缘人物,这样即便是叛徒,也起不来什么作用。
顾青初不会指责元锦沛做得不对,换作是她顾全大局也会如此。
元锦沛就这么放过叛徒了?当然不会。
若水分部的侍卫被边缘处理后,自然会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们才是真正朝夕相处的人,届时一帮人自发找叛徒,比他现在下令找叛徒会更加上心。
这段时间叛徒的内心也必然会受到煎熬,会更容易露馅。
最终叛徒被找到了,身边人恨着他们,天卫司总部也不会对其手软。
这才是元锦沛的最终目的,背叛天卫司者,永不饶。
元锦沛没有隐藏,直言不讳地对顾青初全盘托出了自己的想法。
顾青初恍然,怪不得她刚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出在元锦沛这里。
如此处理才更像是他的作风。
点头的同时,顾青初视线滑落在元锦沛手中的酒壶,装满琉璃壶的山楂酒,现在竟然只剩下个底,全让她喝了?
顾青初想起了刚才元锦沛一杯杯给自己倒酒的动作,脑子突然有些发晕了。
“这酒……”
“这酒对外售卖其实叫另一个名字。”元锦沛接过话说。
顾青初发现眼前的人有些重影了,她需得把住桌子才觉得自己没在晃动,说起话来也有些大舌头:“叫什么?”
“叫忘忧酒,因为喝着喝着你就会发现脑子里什么都记不得了,然后舒舒服服睡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顾青初嗤之以鼻,哼了一声道:“真会骗人,别的酒醉了也会这样。”
元锦沛看说话变得孩子气的顾青初笑道:“但这个酒喝了第二天不会头痛。”
“哦。”顾青初点头,然后手指在元锦沛面前晃了晃,最后按在他的额头上道:“你是故意灌醉我,为什么?”
明明醉的一塌糊涂,但说话仍是有理有据和往常差不多,若硬说不同,大概就是表情多变了些,话语听起来更加娇憨。
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揉一揉。
元锦沛脑子里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看到顾青初端着小脸故作深沉的模样,他就恨不得把人抱怀里贴贴脸好好稀罕。
可他不敢,即便是醉酒的顾青初,他仍不敢。
“抱歉,见你喜欢喝所以才给你倒酒喝,没注意倒多了。”元锦沛无辜地讨好笑道。
他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万一明儿顾青初想起来今晚的对话怎么办?
元锦沛不会作一丝赌的可能。
“顾姑娘,我心中有问题,你能给我解答吗?”元锦沛拉着凳子往顾青初那边坐了坐,表情满是纯良。
第三百八十八章 你这个小可爱小乖乖
“你好可爱啊。”顾青初伸手捏了捏元锦沛的脸颊。
有的人喝了酒会放大内心的欲望,顾青初对元锦沛白净的脸,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我很乖,所以顾姑娘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元锦沛十分不要脸地顺杆往上爬。
“当然可以,你问吧。”顾青初心情愉悦地用手来回抚摸着元锦沛的脸颊,就像是逗弄一个宠物。
这般玩弄似的行为,元锦沛该是恼怒的,可他没有,他甚至因为顾青初指尖划过下颚时引发的颤栗而愉悦。
他喜欢她这样。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元锦沛压着嗓音问。
顾青初毫不犹豫地回答:“像你这样乖乖的小宝贝,我最喜欢了。”
手指再次覆上元锦沛的眉眼,顾青初嘴里一二三四数着他的睫毛。
小时候顾青初很想养一只老虎,但鉴于老虎的危险和特殊,顾青初一直没能满足这个愿望。
“你的眼睛好像小老虎。”顾青初说着,还学起来老虎叫:“就是嗷呜,嗷呜的小老虎,你知道吗?”
元锦沛的眼睛是有些微微上扬的,和顾青初儿时看到的小老虎眼睛很像。
“再学一遍。”元锦沛眼眸幽深泛着绿光,声音变得暗哑起来了。
“你让我学我就学,岂不是很没面子?”顾青初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元锦沛皱眉不满地说。
元锦沛拉着顾青初的手让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山楂酒一饮而尽,吸气呼吸来回几下,他有些紧张地问道:“你喜欢元锦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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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元锦沛”顾青初说得斩钉截铁,元锦沛顿时如坠冰窖,他忍着心痛追问:“一点点,一点点都没有吗?”
“没有,我不喜欢他。”顾青初给元锦沛判了死刑。
这一瞬间,元锦沛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然而下一秒,元锦沛又活过来了。
“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你这个小老虎。”顾青初说着伸手去搂元锦沛。
元锦沛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这个乖乖,小可爱不难过哦,我喜欢你。”说着顾青初低头在元锦沛的眼角亲了一下。
元锦沛身体僵硬的像个石头。
他见过顾青初醉酒的模样,喝多的顾青初会躺着乖乖睡觉,和现在完全不同。
现在的顾青初……热情极了。
“我的小老虎,真是乖乖。”顾青初见元锦沛傻傻的可爱极了,脸颊通红的她憨笑两声,将人往怀里抱。
元锦沛被顾青初紧紧搂住了,他的脸贴在了十分柔软的地方,意识到是哪里,元锦沛整个耳朵都红了。
他、他只是想套话,没想占便宜!
可是……真的好软啊。
“小老虎,跟我回家吧好不好,你喜不喜欢我。”顾青初将元锦沛的头抬起来,四目相对,俩人之间距离近得能够感受到彼此之间呼出的热气。
“喜、喜欢。”元锦沛人都傻了,没想到顾青初会这么热情,让他难以招架。
小老虎……这个爱称,是觉得他勇猛吗?
元锦沛哪里知道在顾青初眼里,他现在就是一只毛茸茸的小虎崽子,连人都不是。
“好热啊。”顾青初突然嘀咕一句,然后松了松衣领,拿起桌上元锦沛的太极扇扇风,脸颊微红,媚眼如丝。
这一举动直接刺激到了元锦沛。
他不知道喝醉酒的顾青初会这般风情万种,一举一动皆让他乱了呼吸,他真得受不住……
“我去让下人将地龙灭了。”说着元锦沛逃命似的出了房间。
吩咐好了下人,元锦沛在院中冷静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才重新进到屋中。
做好了万般应对准备的元锦沛,没成想一进屋并没有看到人,他一路走到最里面的卧室,顾青初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走到床前,元锦沛给顾青初的鞋子脱掉了,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然后定定地看着顾青初的睡颜,瞧了好一会儿,正欲起身回房休息,猛地反应过来这里是他的房间。
看顾青初睡得很香甚至打起了轻鼾,元锦沛摇了摇头,准备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晚。
步子还没有迈开,站起身的他发现,顾青初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衣角。
元锦沛莞尔。
他很想直接坐在床榻下处,陪着顾青初到天亮,但不可以,明日醒来她会因此躲他。
现在的元锦沛,多多少少摸清了些顾青初的脾气。
俯身给顾青初整理了番微微凌乱的衣裳,元锦沛慢慢地将衣角抽出来,离开屋子后唤来了丫鬟照顾顾青初。
他则去了厢房休息。
这一晚,元锦沛的梦里充满旖旎。
*
“小老虎,你乖乖的。”
“摸摸头,真可爱”
“我抱抱你”
……
第二天顾青初是惊醒的,梦里的她竟然敢那样对待元锦沛。
梦中自己将元锦沛当成了小老虎,又亲又抱的,但从现在的视角来看,那就是元锦沛,哪里有小老虎!
苍天啊,还好是梦!
顾青初揉着眼睛下了床,脚不小心踢到一旁的屏风上。穿了鞋子所以脚不怎么疼,顾青初伸了个懒腰继续走。
不对!她的房间里面没有屏风!
顾青初顿住,她拧着眉头环视屋内环境,很肯定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
用水盆里的冷水洗了洗脸,顾青初清醒过来坐在桌旁,昨日的记忆渐渐回笼。
她回房间梳洗,然后来到元锦沛房屋谈事,他们说到了临水城内的情况,还有梁番喜等人和叛徒勾结,然后…………
顾青初手扶着头,脸色由白转黑,从黑变青。
最后整个人傻在那里。
见鬼了,她的酒品怎么这样了?
顾青初的记忆并不全,她记得的几个片段里,全是自己对元锦沛上下其手的画面。
小乖乖,小可爱一声声“不堪入耳”
摸摸脸,捏捏腰一下下“不堪入目"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真是没脸面对元锦沛……
懊恼的同时,顾青初脑子飞速运转。
自己能找到什么理由,证明昨晚发生的事情她也很无辜呢?顾青初此刻的心理,活脱脱和那些睡了姑娘不想负责的渣男,是一样一样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 正室捉奸既视感
喝酒误事,真是误事!
顾青初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时之间她竟想不到什么理由为自己辩解。
她该如何和元锦沛解释自己昨晚出格的行为?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
“顾姑娘,您醒了吗?”丫鬟听见里面的动静,手里端着温热的水盆低声询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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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走去开门,得了应允后丫鬟进屋将水盆换好,然后行礼问顾青初是否用饭。
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顾青初摸了摸鼻子,视线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然后问道:“院内其他人呢?”
顾青初重点想问的是元锦沛去哪里了。
“元大人在西厢房休息未起身,小简姑娘昨日出去后还未归。”别看丫鬟年纪小,做事极有章程,对顾青初的问话答得落落大方。
顾青初蹙眉:“小简一夜未回?”
便是身边跟着两名侍卫也不该整夜不归,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若是有难,天卫司不可能收不到风声,大概是玩得忘乎所以了。
“早饭不用送了,我出去寻寻,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去找小简了。”
顾青初如此说着走出了房间,路过西厢房的时候她加快了步伐,直到出了府衙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碰到元锦沛,顾青初生怕遇到元锦沛从房间出来,她还没想好怎么说。
走在街道上,顾青初注意到过往百姓皆神色匆匆,难掩紧张。
顾青初不担心小简,现在临水县有天卫司坐镇非常安全,小简身边还有两个侍卫跟随,若说危险不太可能,找人倒也不急。
街口随便找了一家馄饨铺子,顾青初坐下要了一碗。
“老伯,大家伙都怎么了?”顾青初指了指来往绷紧脸色的过路人问着摊主。
“姑娘今儿才来的吧?天卫司从东域回来了就住在城中府衙!”摊主一脸神秘地说着。
顾青初应和道:“所以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摊主一副你还太年轻的眼神,冲着顾青初摇了摇头叹息道:“听说天卫司要在临水县来个大清洗,大家都怕被误抓,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出门也是赶紧办好事就回家。”
“我这孤家寡人一个,不怕这些,便继续卖我的馄饨。”摊主说着木罩捞起,七八颗白胖胖的大馄饨露出来,随后一把倒入碗中。
撒上一把葱花,便是好了。
“姑娘,请用。”
顾青初笑着接过碗,先是喝了一口汤暖暖身子,然后吃了颗馄饨,虽然不饿,但早上还是要填饱肚子。
一颗馄饨进肚,顾青初思索起了老伯说的话,大清洗?
这个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姑娘你不知道,昨儿天卫司进来的时候,那个铁皮牢车里面的犯人听说是东域之主,曾经是晏家的掌柜那些人,连夜背着包袱就走了……”
人上了年纪,话就多了起来,便是顾青初没有再问,眼下没别的客人,老伯一边包着馄饨,一边说着他听到的事。
俩人就这么说着,不知不觉顾青初一碗馄饨吃完了。
顾青初付了银子,道了声谢离开。
一顿饭的工夫,她大概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无外乎是百姓们道听途说后,自己吓自己,待天卫司离开后,临水县就会恢复往日热闹了。
“掌柜,昨日可有见一个小姑娘,这么高,梳着花苞头……”
小简喜欢看戏法,顾青初特意去戏法对面的酒楼打听。
话才问完,顾青初便听楼上传来了小简的声音:“顾姐姐!”
接着小简小跑到顾青初身边牵着她的手,眼睛发亮道:“你是来找我吗?”
“是,早上听说你一夜没回,是怎么回事?”顾青初冷着脸,她得让小简知道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小简笑弯了眼,她抱着顾青初哼哼唧唧道:“我就知道顾姐姐最关心我了!”
“为什么夜不归宿?”
见顾青初脸上没有笑意,小简知道眼前的人可能是生气了,赶紧讨好地说道:“顾姐姐,我是有原因的,你跟我上楼就知道了。”
被小简拉着,顾青初来到了二楼最拐角的房间。
推开门,顾青初看到床上躺了一名年轻男子。
“顾姐姐,我正要去府衙找你哩,你能给他把把脉吗?”小简大眼睛滴溜溜转,手势作揖地拜托。
顾青初视线落在男子的脸上,这人长相俊俏,饶是闭着眼睛脸色惨白躺在床上,也难掩清冷绝尘的气质。
打量完的顾青初并未坐下诊脉,她先问了句:“这人是何身份?”
“顾姐姐,事情是这样的……”知道顾青初的脾气,小简没催促着让她诊脉,直接讲起了昨日发生的事情。
睡饱吃饱的小简昨儿玩到极晚,耍戏法的人收拾东西回家,她才意犹未尽地打算回府。
走在半路上她看到一辆马车行驶在前,马夫和坐在一旁的丫鬟身上都背着包袱,到这里小简也并未觉得这行人奇怪。
有急事赶夜路很正常。
但巧就巧在,马车的轮子硌到了石头,一个颠簸,马车后面的箱子掉落在地,啪的一声,绑着箱子的绳子崩断,盖子打开的箱子里竟然装着一个人。
男子衣裳沾满了血,看着好似受了重伤。
马车上的人连忙下来,将人装回箱子准备继续赶路。
小简脑子里瞬间想起了无数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侠客话本,身后有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撑腰,又是在临水县内,小简底气更加足了。
直接喝住下人,说他们是坏人要告官。
马车随行的打手见小简一个小姑娘,想着人多势众,正欲动手教训一番,还没使出一招便被天卫司侍卫踢远了。
其余打手见状准备一起上,这时从马车下来一个丫鬟,将打手都叫走了。
然后丢给小简一张卖身契说箱子里的男子是他家奴才,小简想要便送了,然后一行人就这么走了。
话本里根本不是这么演的,不知所措的小简随便找了家酒楼客栈住下了。
本想将人扔在这,再给小二丢些银子让他找大夫过来照看一二。
还没走出门,小简便被对方的梦呓绊住了脚:“我一定要把事情告诉天卫司,我要去府衙……”
这时小简再拿出卖身契,给身边两个侍卫去看,他们仔细查看后可以肯定是假的。
离开的马车有问题!这个时候那伙人肯定出了城门,不知往哪边走追也追不上了。
小简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决定留下。
结果没想到找来三个大夫,全都摇头说男子无碍,不知为何不醒。
一转眼发现天都亮了,无奈的小简决定去府衙找顾青初,然后将这事讲一讲。
刚下楼便碰到了过来的顾青初。
听小简说完,顾青初没说什么,她走到床边坐下给男子把脉。
摸完左手,又换了右手来诊,顾青初的手刚搭上,就听门口传来一道阴阳怪气。
“顾姑娘早饭都没吃便来给人看病,真是医者父母心。”
熟悉的语调,不作旁人想。
顾青初的太阳穴不由自主突突地跳起来了。
元锦沛大步走到床边,扫了一眼床上的人,露出一抹冷笑道:“这病人瞧着可真是楚楚可怜,怎么,是要死了吗?”
在旁站着的小简来回看着顾青初和元锦沛,脑子有些混乱。
这一副正室过来捉奸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不不不,一定不是这两个人的问题。
小简面露惊恐,完了,是不是她脑子坏掉了?
第三百九十章 只要不提昨晚她就无所畏惧
楚楚可怜?听听这人用词多刁钻。
顾青初没想到元锦沛会这么快找来,且看着憋着一肚子气似的。
她理亏…
决定应了这股子气的顾青初,想着还是解释解释为好。
“我是来找小简的。”
本以为小简会附和自己的话,顾青初等了半天没听她吱声,顾青初抬眼望去,只见小简神色呆愣地锤了锤了自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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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不可置信又惶然怯怯的模样,顾青初心生不忍,给孩子吓成这样?
罢了,还是得靠自己。
她转过身正面对着元锦沛,自己来找小简行的端做得正,只要不提昨晚的事,她没什么可畏惧。
“昨晚——”
元锦沛开了个话头,便被顾青初一连串的咳嗽声打断了。
小简这才回过神,连忙过来关切道:“顾姐姐,你生病了?”
顾青初摆摆手,她是怕元锦沛那厮不管不顾乱说。
一旁元锦沛开口再提:“昨晚——”
“没事,我不小心呛气了。”顾青初猛然拔高音量压过元锦沛的声音。
发觉顾青初脸上的不自然,元锦沛先是微愣一下,而后眼底划过了然与兴味。
他微微扯动嘴角,慢条斯理又道:“昨晚——”
“小简!这人没事,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和元大人有话要说。”
快速地交代一句,顾青初起身抓着元锦沛的衣袖处,将人硬拽走了。
小简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眼神迷茫。
她应该不是脑子不好使,是这俩人真的有什么!
以前顾姐姐不是这样的,明明顾姐姐对着元大人向来“一身正气”,现在看起来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那心虚的反应她都感受到了。
不怪乎小简因为理解不了,而怀疑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
实在是昨晚事情的进展,两个当事人也丝毫没有预料。
“元大人!”顾青初气结,恼得忍不住磨牙。
“有什么事私下说不行吗?”最后顾青初还是软了口气。
色字头上一把刀,难不成她的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旦?
日后他人问宁良候与元阎王为什么反目成仇,起因是她为老不尊,醉酒调戏…
顾青初想,还不如让她一头撞死。
她是不惧流言蜚语的性格,但还是要面子的。
传言是假的,顾青初可以淡而处之,但若是真的,被众人拿来当谈资,心里就满满的是“家丑不可外扬”之羞愧。
她绝对不能让元锦沛胡乱说出去! 顾青初眼神坚定。
元锦沛挑眉,他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对顾青初道:“昨晚——我便知道小简的事情,你早上为何不去问我,何须自己费力来找。”
“这是我刚才要说的话,顾姑娘以为我要说什么私事?”
顾青初:…………
“走时听丫鬟说你还未醒,我心里急切待不住,就想着自己先找找。”顾青初一改怒容,憨笑两声。
是她过于敏感了…
“急切地吃了一碗馄饨?”元锦沛话语带有调侃。
顾青初笑容一僵,果然城中都是天卫司的眼线!大意了。
“元大人说昨日便已知晓?!可是男子身份特殊?咱们快过去说!”
说着顾青初脚步快速地走向小简所在的屋子。
元锦沛眼含笑意,双手背后踱步走着,好不悠哉。
兔子急了还咬人,他不能将人逼得太狠。
昨晚的情况有些意外,但顾青初还记得醉酒的记忆,这是意外之喜。
望着顾青初的背影,元锦沛眼眸幽缀邃然,舌尖抵了抵牙根,嘴角缓缓扬了扬。
老天都在帮他。
“他虽受了内伤,但呼吸绵长有力……”
屋内,顾青初说着男子症状。
说白了就是男子一身伤,但不致命,现下是太疲倦睡死了过去。
之前三个大夫不敢妄下定论是因为害怕,天卫司身着飞鱼服,是临水县百姓皆知的事情。
他们不知道医治的男子是什么身份,却识得天卫司侍卫。
想来男子身份也是极为贵重的。
故此平日能轻易下的诊断,当下慎重的三思再三思,说得模棱两可。
害怕误判会丢了小命的大夫,最后索性说不知,看不出病症。
如那马车主人也是,认出小简身后的侍卫是天卫司之人后,不敢过多纠缠,直接丢下男子离开。
他们都畏惧天卫司的名头。
“…到了傍晚便能醒来。”
元锦沛慢悠悠走进来,只听到顾青初说了这么一句。
“元大人,这人…”见元锦沛进来,小简赶紧过去讲了她救人的经过。
“走的人是晏家商行总掌柜,他是商行账房先生。”
元锦沛眼神扫了眼床上之人。
昨晚小简未归,便已经有人将他们的情况一一告知元锦沛。
元锦沛早就让人盯着晏家相关的人,关于东域之主的人脉联系,元锦沛觉得还是查得不够深。
月神教梦婆婆死了,许多重要线索断了,元锦沛计划从东域之主这里入手找回来。
不光是东域境内,盛京百官中一定有他们的内应,甚至有可能身居高位。
这帮人危害极大,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让他顺着摸出一个,其余都好找。
第一个萝卜,元锦沛便打算借用晏家人之手,这点在元锦沛出了东域便已经计划好了。
被小简拦住的马车,看似逃之夭夭,其实天卫司侍卫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后面了。
“账房先生?”顾青初轻声重复一句,瞧着男子的脸,便感觉不平凡,只是账房先生吗?
倒不是顾青初看不起这份活计,而是觉得这人身份应当会复杂些。
却没想到如此简单。
顾青初发出的声音极轻,更像是喃喃自语,便是这般也被元锦沛听到了。
“顾姑娘可是在惋惜?”
这话是正常疑问语气,但顾青初看到元锦沛眼中的精光,下意识摇头否认。
“没有,和我没有关系有什么可惋惜的?”顾青初一脸认真地解释。
元锦沛正要说话,床上的人咳嗽两声然后悠悠转醒,第一眼看到顾青初,对方瞬间表情激动。
一把抓住顾青初的手,热泪盈眶。
男子一副看到老熟人的样子让顾青初摸不着头脑。
这眼神看着的确像认识她,可若说认识,自己的脸是假面,不是她本来模样。
所以说这男子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她…?
顾青初走着神,她身后的元锦沛视线盯在男子抓着顾青初的那双手,他脸色铁青,随后像是想到什么,表情一下子凶狠起来。
第三百九十一章 顾姑娘,你得给我个交代
“娘子!!”
话语落地的同时,男子被元锦沛扯过衣领顺着窗口扔到了外面。
伴随着一声惨叫,元锦沛神色淡然地搓了下手掌。
“——脏东西。”
小简屏息,骂人好狠!
身在窗边的小简顺着向下望去,随后不忍地收回视线。
楼下檐边有一盆枯死的仙人掌,那人正好压在上边。
小简想,见人就叫娘子,一定是有大病。
白瞎了一张脸竟然是个傻子。
“他…可有问题?”顾青初问着元锦沛。
别人听来可能以为问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但元锦沛知道顾青初的真正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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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应当是有晏家的证据。”
从马车主人轻易将其交出的情况来看,这个男人大概用处不大。
元锦沛没说后面的话,俩人视线一对,便知都想到了,无须多言。
“他刚刚叫我…”顾青初迟疑地指了指窗外。
元锦沛神情一顿,然后开口道:“此人学问极好,晏家为了拉拢他,故意派女子用情爱引诱,最后他心甘情愿为晏家卖命…”
男子的妻子和前任教主有些血缘关系,二人长相略微有一丝相似,成婚后的二人浓情蜜意,感情笃深。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的妻子三天前失踪,于昨日发现尸体,据调查所知,是晏家总掌柜所为。
晏家总掌柜知道账房先生的妻子是月神教中人,他派手下将人抓人走,逼问用刑。
想趁晏家乱了,月神教灭亡之际,从女子口中知道一些内幕,捞一笔银钱走人,结果失手将人杀了。
男子想要为妻子报仇,可惜能力有限,他被关了起来。
或许因为还有些用处,晏家总掌柜未伤及他性命。
后在出城的路上遇到了天卫司,总掌柜两相取舍下放了宋灿,就是那个账房先生。
刚刚宋灿醒来时,没有好好休息头晕眼花的他,把顾青初和他妻子的一分相像,当作了十分,冒冒然地认错了人。
元锦沛看宋灿眼神热烈地盯着顾青初,就有预感这人要说胡话了。
听男子发出那个音节,元锦沛二话不说将人“处理”了。
笑话,这两个字他还没叫过,旁人怎可乱叫。
俩人说话间,已经清醒过来的宋灿由天卫司侍卫拎了上来。
一进门,宋灿便冲着元锦沛磕头行礼,然后又对顾青初道歉。
看侍卫衣服认出来对方正是自己想要见的人,宋灿手攥成拳头发抖,内心压抑着激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若是惹怒钦差大人,把自己打了出去,他就一点报仇的可能性都没了。
情绪激动却克制万分的宋灿,话语清晰有条理,行礼有度。
看着不像是莽撞的人,想必刚才是魇住了,顾青初没有计较,颔首应了宋灿的道歉。
元锦沛虽说小心眼,但也分得清主次,扇子刷地展开,他看向宋灿道:“说说吧。”
听这口气,对方好像知道自己的事情,宋灿顾不得诧异,连忙将妻子的事情说了。
“可有证据?为何不去找官府?”元锦沛倒了杯茶,一副对宋灿的话没放在心上的态度。
宋灿笑得苦涩,脸色灰暗道:“以上所言,小人并无证据,不去官府,是因为临水县府衙鞭长莫及。”
说到这里,宋灿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小人还知道他们别的犯罪行为,小人愿意做人证。”
宋灿只想要他们死,不在乎用什么罪名处置。
“说来听听。”元锦沛依旧兴趣缺缺的样子。
宋灿讲了晏家勾结盛京官员的事情,晏家看似偏居一隅,只在东域活动,实则不然!
他们偷偷和盛京官员合作,倒卖官盐,盐矿的位置宋灿知道,他可以领着人直接过去。
马车里的总掌柜出城是为了去投奔盛京的官,他们通了书信。
总掌柜抓住宋灿妻子是为了获得银子,抓住宋灿则是为了要晏家盐矿的账目。
那些假账都是宋灿做的,总掌柜其实并不放心盛京的那位官员,想要盐矿账本做保命符留条后路。
谁知宋灿一介书生,竟是如此硬气,拷问一天一夜都没有吐露一字。
眼看天卫司要调查到自己了,总掌柜赶紧出逃,并且带上了宋灿。
接着便发生了见到小简的那一幕。
“盛京的官员小人不知对方身份,还需要调查,但只要大人需要,小人愿意在任何时候作证!”
总掌柜逃去盛京,走哪一条路未知,若报官临水县的捕快找人也不容易,耽搁下来时间久了,很容易不了了之。
就算知道人在盛京,临水县一个小县令如何调人去盛京抓捕,且还是被高品官员庇护的人?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是宋灿没有报官的原因。
他没别得路可以走了,嘴里说着来找天卫司的钦差大人,实际上他没想过大人能听他说这些。
宋灿内心燃起了希望。
元锦沛合上扇子,品了品茶缓缓道:“其实你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
驿站内
顾青初来这里取走了信,然后揣在袖兜里,和元锦沛俩人步行回府衙。
小简先行一步,领着宋灿将人送去赵府。
“距离科举不过数月,宋灿他能行吗?”
那些高中的学子,哪个不是在家苦读数载,便是极为聪慧的人,也要静心备考最少一年。
离今年科举只有短短几个月了,宋灿能考上?
顾青初有此疑惑,是因为元锦沛给宋灿推荐的另外一条路——考科举。
元锦沛三言两语便让宋灿壮志雄雄地要去考试,顾青初看来,给宋灿准备的时间太少了。
元锦沛不觉得有什么。
他只是多给宋灿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抓住,全靠他自己。
如果考上了,元锦沛不费力培养一个官员,考不上便算了,他可以培养另一个。
只是现阶段看来,宋灿的身份最为合适。
当然,他也不是无可替代,所以元锦沛一点不为宋灿忧心。
他插手此事另一个最大的原因,是为了让顾青初借此对自己适应一些。
经过昨晚,今儿一见面顾青初明显的警戒状态,元锦沛感受深刻。
他借宋灿一事的由头,让顾青初放下对他的戒心。
事实证明很成功,现在俩人并肩在街上走,顾青初好似忘了昨晚的事情一样。
对此,元锦沛还是不满足。
他只是想让顾青初面对自己时自在些,昨晚的事还是要提的!
“顾姑娘,可要如何处置那三个叛奴?”
顾青初太阳穴跳了跳,提起这三人,昨晚的事就过不去了。
如顾青初若想,元锦沛下一句话让她有些腿软。
“不光是那三个人的事,顾姑娘对我也应该有个交代。”
第三百九十二章 来自大人棘手的任务
顾青初嘴角忍不住抽动,该来的果然来了。
含着悲壮的心,她指着一旁的建筑道:“咱们进去说?”
粉红色带着金箔的杏花院三个字在太阳下闪闪发亮,元锦沛脸色发青,这是一家青楼!
包厢内,顾青初一脸惬意,白日的青楼甚是安静很适合谈话。
杏花院不同于别的青楼,它晚间才会营业,客人们来此观舞听曲或是春宵一刻。
白日偶尔也会接客,前提是你出得起高价。
虽说是顾青初提议的,但最后还是元锦沛付的银子,即便他很不满意这个谈话地点。
顾青初推却了老鸨叫姑娘的提议,只要了一道茶。
“坊间流言,这间屋子能看到临水县最好的景色”
上楼梯的那一会儿工夫,顾青初心里已经想好了怎么说,在谈正事之前,她想先缓解缓解气氛。
说话间起身,顾青初随口说着听来的传言,然后走向窗边,双手推开的瞬间整个人身子石化…
顾青初干笑两声,迅速合上窗子,大步往回走搓了搓胳膊道:“嘶~太冷了。”
——这反应表演痕迹略重。
“你要我给你什么交代?”顾青初坐下询问。
元锦沛眉眼微抬,那扇窗户后面究竟是什么?竟然让顾青初主动提起昨日之事来转移话题,他不关心最好的景色,此刻却有些好奇了。
“顾姑娘应该没有忘记昨晚发生的事情。”元锦沛用着肯定的语气,不待顾青初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不止是昨晚,在地宫我误中春/药时,顾姑娘也在旁……”
说起往事,顾青初控制不住地脸色僵硬,理亏的人就怕翻旧账。
“我心悦顾姑娘,顾姑娘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元锦沛低声诱哄,放低着姿态,双眸深情地盯着顾青初。
“昨夜若非我还保留几分理智,今日该直接请皇上下旨赐婚了,虽说并未发生什么,但……那也和夫妻无异了……”
元锦沛垂眸赫然,说话间难掩涩意。
对比顾青初淡然的神色,俩人的男女身份角色好似对调一般。
“抱歉,元大人,您是要打要罚我都受着,昨日是我醉酒失态,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你和我之间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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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态度坚决,元锦沛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为什么,不要说不合适这种话,我需要一个明确被拒绝的理由。”元锦沛眸色发红,他没想到了这步顾青初的态度竟还没有一丝动摇。
顾青初抬眼看向元锦沛,正色道:“你我辈分年纪相距甚大,我不接受比我小的男子。”
元锦沛冷笑一声道:“当年你中毒年岁几何?”
“桃李年华。”顾青初抿了抿嘴。
“你昏睡三十年,这期间在你的身上除了时间流逝一切都没有变,无论是样貌还是心态,你都停留在二十岁那年,去年你醒来,细说来你还是桃李年华的你,你怎能用长辈身份自居。”
“认真算来,我大你六岁,并不比你小。”
元锦沛一席话说得顾青初哑口无言,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却又不是个道理。
“我年长你,这是事实,不是你这般论的,莫要强求!”
俩人视线相对,各自说着自己认为的年龄算法,谁也不让。
元锦沛嘴角微微翘起,缓缓站起身倾斜着逼近顾青初,一字一句道:“我强求又如何?”
顾青初猛地起身,拍了下桌子怒道:“你的君子枯不想解了吗?”
“如果我不解你愿意嫁给我,我可以不解。”元锦沛淡淡地回了一句,毫不在意地说。
顾青初能看出来他说的真实想法,这才让她更加生气。
连个威胁的点都找不到了?
“我不会答应。”
到最后,顾青初只好干巴巴重复一遍自己的态度。
“所以你我之间存在的问题便是年纪辈分差距?”元锦沛突然话题一转问道。
顾青初一梗,大声道:“这是最大且不能更改的问题。”
本以为元锦沛会怒气冲冲离开,没想到他竟是笑了。
表情得意又满足地道:“所以你是喜欢我的,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只是其余外在的原因。”
顾青初:……
这人是不是太会钻空子了?
正欲开口反驳,眼前的人突然闪身几步走到窗边,边抬手边说:“我来看看众人所言最美的风景是何等样子。”
顾青初哪里顾得自己要说的话,连忙去阻止,可也晚了一步,窗户已经被元锦沛大敞四开了。
元锦沛的笑容僵在脸上,向来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元总指挥使愣住了。
窗户下的院子里立着一面大墙,上面浮雕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如果放在外面,绝对是一件价钱极高的作品,然而它无法在外展出欣赏,因为墙上面刻得是春宫图。
一大面墙刻满了春宫图……
顾青初觉得这辈子的脸在今天都要丢完了,这是她做得最蠢的一件事。
她怎么忘了能够流传市井中,和勾栏院相关的话头,哪里会有正经的!
“总之你我之间不可能!”撂了句狠话,顾青初扭头离开了,她是没脸再待下去了。
瞧着顾青初落荒而逃的背影,元锦沛勾起了嘴角,也走出了杏花院。
会被拒绝是他早就想到过的,他想让顾青初一点点接受自己,但眼看事情解决完,他们要回盛京了。
他必须下一剂猛药。
他们之间的关系需要进一步拿到台面上来,否则顾青初的严防态度,他哪里有机会,得自己创造才行。
回了府衙得知顾青初并没有回来,暗卫来报顾青初回了赵府,元锦沛没有恼,他提笔写了信,交给暗卫后另嘱咐一句:“吩咐影一,此事做不好提头来见。”
听到这话,暗卫心惊,想着一定要将这封重要的信送到。
半刻不敢停息的暗卫,愣是用了不到十日的工夫便抵达了盛京,然后郑重地将信交给了影一。
影一听了暗卫传来的口谕,心下一紧,回到房间小心展开信纸,看到内容后,向来忠心的影一,头一回对元锦沛的命令产生了怀疑。
反复确认信纸的真实和真假后,他知道这真得是大人的命令。
影一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第一次觉得大人发得任务让他感到了棘手。
第三百九十三章 元大人开始主动起来
在天卫司影一做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任务,为了让一些官员露出马脚,他曾故意散布过各种风声,天卫司不仅仅有刑审一种手段。
这也是为什么百官忌惮天卫司的原因之一,他们动起手来真是荤素不忌。
影一在众侍卫中做得任务是最多的,经验老到的他对各类任务可以说得心应手。
唯独眼前这一件,他有些犹豫了。
大人竟然让他往外传关于天卫司总指挥使玩忽职守的传言,本身百官就想抓住天卫司的错处,这种风声传出去,文武百官肯定趁此机会暗中大做文章。
如果说看了第一段话元锦沛所发出的命令,影一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当他看到后面所写的内容,便明白了。
信的后半段写着让连带原因一起传出去。
因宁良候被抓住,元总指挥使冲冠一怒为红颜,屠杀了东域无辜平民数百名,毫无人性,天理不容!
这则消息传出去,最直接导致的便是将两个人牵扯到一起去了。
什么关系能够用得上为红颜一怒这种词,众人心里有数,稍微一想便能品出其中意味。
大人做事向来周全,从未做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谋划。这种用自己名声来谋事,自他进天卫司后就没有过的事。
影一突然想起了影五之前说的话,天卫司要有女主人了。
向来揣测不懂自家大人用意的影一也不过多琢磨,确定了命令的真实性,他便着手去做了。
影一出手,又有元锦沛那番交代,自然是万无一失。
盛京开始流传起了元总指挥使和宁良候的流言,此事不知真假,看似空穴来风,其实也是有迹可循。
否则如何解释元阎王那和任何人不对付的性子,唯独对宁良候和颜悦色?
此传闻暂时在百官中私下讨论,并未流向民间,饶是如此,满朝文武也谈论得起劲。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时间推到元锦沛写完信后,他简单吃了两口饭随后赶去了赵府。
他走到门口被拦下了,门口守卫对着元锦沛忍不住腿软,碍于主家的命令,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
“元、元大人,今日赵府有事,暂不待客,望您见谅。”
守卫心里有些惊讶,他以为自己免不了被刁难或者是受一番皮肉之苦,谁知元大人竟然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去了。
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深觉捡回一条命的守卫连忙回府内禀告。
府中书房,顾青初挥退下人,得知元锦沛过来她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再次陷入沉思。
她又想和元锦沛分道扬镳了。
顾青初是个爱恨分明的人,按照她的性子,元锦沛这般执迷不悟,我行我素的做法,她心里该厌恶才是。
可她现在发现,对元锦沛无赖式行为,自己有的只是无奈。
她可以确定自己对元锦沛很欣赏,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包括长相都在顾青初的点上,喜欢或许有一点,但这些情感是可控的。
顾青初是个很理智的人,她说的不合适并非推托之词,而是在各个方面两个人真的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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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从人愿,顾青初越想避开,俩人便越有牵扯,昨晚发生的情况在顾青初的意料之外。
元锦沛的言行举止更是完全打破了顾青初的想法,高高在上惯了的人无法容忍他人忤逆,顾青初一而再再而三不留情面地拒绝。
本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拂袖离开。
结果元锦沛跟听不懂,看不到似的,对她全然是包容的态度。
这让顾青初心里的危机感更甚,元锦沛这个人她现在还没有摸透。
她甚至会有些混淆地想,元锦沛这番做派到底是真喜欢她,还是别有目的,这人心机太深了,顾青初放心不下,或许一切只是他的一场算计?
顾青初想来想去思绪越来越乱,别的事情她能看得很通透,唯独感情,自己在这方面经验为零。
看别人感情门清的顾青初,放在自己身上便分不清了。特别是在元锦沛节节逼近下,她一个头两个大更想不明白。
再加上她理亏,总是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占元锦沛便宜的“登徒子”,所以对于元锦沛的主动,她便显得有些没法子。
她得和元锦沛拉开距离,不能这样放任下去了。
顾青初手掌攥拳,拍着桌子下定决心。
离开前,得先把临水县的事情解决了,想起华姑娘,顾青初恍然记起她从驿站取回来的信还没有看。
第一封来自盛京顾文。
顾青初之前去信询问了顾文关于华姑娘的事情,顾文信中说起了他所了解的华姑娘。
华姑娘在边北很得百姓信赖喜爱,她乐善好施,为人和善,在将军府中,虽然没有将军夫人的名头,府内下人却已然将她当作未来女主人看待。
就连边北百姓也认为华姑娘嫁给宋将军是迟早的事情,默认俩人会在一起。
信中又讲了一些华姑娘在边北城的感人事迹,顾文也是道听途说,这里面可能有夸张的成分,但不可否认华姑娘有个极好的名声。
不光是百姓,就连宋思明旗下军中的将领对她都尊敬有加。
顾青初合上书信,心想华姑娘这般地位,她在边北想要做什么简直太容易了。
第二封信是来自边北,信封用得是黄色油纸,红蜡封口。
一般农家百姓买不起信封,便用包糕点的油纸自制纸口袋来装信件,这封信是宋思明发来的。
将军府出去的信有特殊的标记,意味着这封信要安全快速地送到目的地,此等规矩传递明信还好,如顾青初要求低调行事,不可外人得知声张的情况,便不适宜了。
故此宋思明特意用了这种伪装办法,神不住鬼不觉将他的信送来了临水县,外人谁也不会注意到。
第二层保障便是信中内容皆是用军中暗语,旁人看了只当普通家信,辨不出内里玄机。
宋思明在信的开端先问华姑娘是否有什么问题,扬言其中可能有误会,字里行间尽是维护之意,然后才道出她的来历。
如此看来,华姑娘在宋思明的心里地位也极重。
华姑娘原名华月,一家三口外出时碰到流窜的敌军被掳走,在敌军杀死了华姑娘父母,要奸污她时,追捕的宋思明及时出现救了华月。
从此华月跟在宋思明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华月的意思是她身无长物,唯有此法报恩。
宋将军有意让她出府嫁人,华姑娘断然拒绝,表明态度宋将军如果嫌弃她是累赘,她可自己离开,但若是强逼她成婚,她便出家或是一头撞死。
从那以后宋思明再未提她出府的事情,华姑娘在将军府住下了。
对外宋思明一直表态华姑娘他当作妹子对待,然而边北那边民风开放,什么妹子姐姐,只要没有血缘喜欢就能在一起。
宋思明一心扑在战场上保家卫国,压根没往别处想,其他人有八个胆子也不敢在宋思明跟前开玩笑,所以宋思明丝毫不知外面的传闻。
这么多年便如此过来了。
宋思明信中提到,华月的父母是从东域逃过来的难民,那个时候东域周遭很乱,打斗杀人是常事,住在东域和临水县边通婚的人家,为了保命纷纷出逃寻找安稳栖身之地,华月父母便是其中之一。
因顾青初信中再三交代宋思明不可将此事对任何人说,宋思明回信末尾道除了他,二人通信一事再无他人知晓。
顾青初缓缓舒口气,接着看起了最后一封,这是朝歌来的信,展开信封看清内容后,顾青初瞳孔猛地一缩。
第三百九十四章 你喜欢我,喜欢的是这张脸?
发向朝歌的信件,顾青初写给的是顾氏宗叔,顾武之作为族长去往盛京后,朝歌宗族事宜暂由宗叔顾长水打理。
顾青初身中红颜醉之毒,她一直以为是顾家朝中暗敌所为,因为当年顾家风头太盛,无法避免地影响到他人利益,所以敌对势力暗地里动手脚。
到现在顾青初也这样认为,直到来了东域,顾青初有了别的想法。
或许顾家只是他人阴谋中推动计划的一环。
无论是她中毒后顾家人的调查,或是她醒来后的调查方向,更多倾向于从政敌入手来查然后举一反三。
但什么都调查不到。
东域之行后,顾青初脑里换了个思路,或许可以看看当年她中毒后,推动了什么事情进行和周遭有什么变化。
顾长水是个举人,考了十年科举未中,虽说才学有限,但对朝廷中事甚是关心,对于当时的朝廷局势以及顾家内外的情形,他是最清楚的。
顾长水懂得明哲保身,在顾长风等人上窜下跳夺权的时候,他退至一旁,丝毫不掺和。
正因为他全程没有私心谋划主嫡一脉,代掌族长一事才落在他头上。
顾长水的信中写道,在顾青初中了红颜醉后,大夏便兴起了流言,说是武曲星陨落,乃皇家不仁,大夏大限将至。
先皇盛怒,因此事斩首了十余名文官,据说是他们传出的谣言,证据确凿之下被处决,那些文官最高官居三品,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动荡,众人生怕被其牵连。
朝廷对外发布告示称这些人是叛国罪。
他们被金国买通,想借着宁良候的死来动摇大夏根基,让顾青初身后的武将起兵造反,造成内乱。
当时民间传得有鼻子有眼,说金国和大夏要交战了,大夏调回了不少驻守在外的武将,准备动手打仗。
战火一触即发的局面,不知为何金国突然派了使臣前来,先皇见了使臣后,双方撤离了边境隐隐对峙的兵。
金国和大夏重新恢复了交流,直到现在依旧是友好的关系。
顾青初中毒前,金国是大夏最大的敌人。
两个国家兵力和财力相当,虽然中间隔着天青国不是紧张的相邻关系,但天青国这个小国,根本阻挡不住两个大国军队的脚步。
“坊间传言,说是先皇身边的大总管李公公促成的这次谈话,如果没有他,先皇不会接见金国使者……”
顾青初看完了信,脑子里有根线将所有事都串联起来了。
在她没有中毒昏迷前是属于主战一派的,金国多年来在旁对大夏虎视眈眈,如今大夏胜了南蛮士气高涨,兵强马壮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大夏与金国多年来的日常便是,今日金国夺大夏两座城池,明日大夏打下三座城池,来来回回百姓最受苦。
不如直接将人打痛打怕,让金国成为大夏的附属国,稳住一再动荡的局面。
当年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金国境内雪灾肆虐,发生了上千士兵冻死的丑闻,金国户部尚书贪了军饷物资,让将士们穿塞满柳絮的军装来充当棉衣过冬,柳絮不抗寒,人是被活生生冻死的。
燃文
军中乱,民间更乱,百姓没有粮食柴火,日子过得揭不开锅了。
大夏若是此时出兵,大获全胜的可能性很大。
顾青初在中毒前几日便和先皇说这件事情,君臣二人秉烛夜谈,先皇隐约松了态度,顾青初正想再接再厉好好劝劝,让先皇答应她领兵出征,没几日后她便中毒了。
难不成,她中毒的原因在这里?
因此番谈话和她出兵的态度,只和先皇说了,所以顾青初一直没有将这点当作别人对她动手的原因。
往往忽视的细节,可能就是真相,现在又将金国牵扯了进来!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说到李公公,她对这个人有印象,天天端着一脸笑模样,做事老道从未失过礼数。
他促成的金夏谈话?一个阉人,竟敢参议朝政?
先皇驾崩前,留了口谕让李公公不必跟着殉葬。李公公在先皇去世后离了皇宫,在盛京一个胡同买了间院子生活。
自此再没有关于李公公的消息,说来李公公曾经也是众臣巴结讨好的对象,因为他在先皇跟前很得脸面。
一朝出宫,竟是低调的仿佛没有这个人一般。
李公公会不会和东域有联系呢?如果有……顾青初脸上凝重,这是一盘比她想象中更加大的棋。
在顾青初思索间,门外传来守卫慌张的声音,“顾姑娘,元大人又来了!”
这回元锦沛不是自己来的,他带人押着梁番喜三人让他们跪在大门口,四周围了不少百姓指指点点。
压着这三个人的是影五,他换上了天卫司飞鱼服,元锦沛站在他几步远的位置。
顾青初出来入眼看到的便是被绑着手跪在地上的三人,影五拱手扬声道:“拜见顾姑娘,我家大人有事和您相商,可否入内详谈”
元锦沛挺直腰板,他这回可不是无故前来。
顾青初运了运气,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掌指向门内道:“请。”
唉,顾姑娘一定很生气!影五幽幽吐息。
他为什么会如此想,因为影五在押解三人路过顾青初面前时,清晰地听到了一阵磨牙声。
顾青初能不气吗?她心里骂元锦沛一百八十遍了,这人可真是出息,居然来这么一招!
这三人的事情什么时候说不行,非得现在过来?大庭广众之下她又无法拒绝。
影五压着三人到一旁的侧院待着,元锦沛则是跟着顾青初来到了书房。
一进屋内,元锦沛便道:“如果不这样,你是不是不打算见我了。”
顾青初冷眼瞧着,没有说话。
元锦沛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是非要现在见顾青初,只是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仿佛不来看一眼,人就在他眼前跑了似的。
所以才做出了和他平日行事风格不符的事情。
“我发现王大风的踪迹了,在驿站的时候暗卫认出了他一路跟踪,现在应该人已经到了边北。”
说完这话,看顾青初终于正视自己,元锦沛心里苦涩地想,唯有证明自己有用,才能得来顾青初目光的停留。
“边北?”
从顾家来信说王大风失踪后,顾青初便让周然打听,可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查不到任何痕迹。
现在元锦沛说人在边北,若是按照最初王大风的生长背景来看,他和边北那个地方没有丝毫关系,为何要从顾家偷偷离开去那里?
提到边北,顾青初眼下想到的便是华姑娘。
看似不相关的人或事,随着顾青初知道的事情越多,一切隐隐都有了关联。
“天卫司在调查人这方面,大夏内称第二,无人敢说自己第一。”
顾青初看向元锦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自吹自擂似的说了这么一句,当然,这也是事实。
“顾姑娘,我很有用的。”元锦沛一本正经地说着,脸上满是真诚。
现如今,元锦沛自愿当起了工具人。
顾青初盯着元锦沛良久,久到元锦沛这样厚脸皮的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然后顾青初突然笑了,她揭开脸上的假面,凑近元锦沛,俩人脸对着脸离得极近,顾青初呼出的气可以打在元锦沛的脸上。
鼻息间萦绕着顾青初身上的香味,元锦沛乱了呼吸。
“你说喜欢我,喜欢的是这张脸?”
窗外阳光洒在未施粉黛的脸上,细腻白皙的肌肤仿佛剥了壳的鸡蛋,殷红的嘴唇在阳光下泛着水光,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
元锦沛看着这张美丽的脸靠自己越来越近,顾青初低语似的一句话让他回过神。
垂眸间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眼神中闪过暗芒,他抬脸向前,眼看俩人嘴唇相碰,顾青初猛地退开了。
她忍不住瞠目,这人怎么回事?!
第三百九十五章 先动心的人总是先服软
元锦沛以为自己是靠王大风的事情给他换来了顾青初的重视,其实并非如此。
提起王大风这人,反而唤起了顾青初的警觉心。
她发现自己对元锦沛太过依赖了,以前没有元锦沛的时候都是靠她自己。
而现在的她,大部分消息来源是出自元锦沛,很多事情也是她表露个想法,元锦沛就做好了。
如果俩人是单纯的盟友合作共赢的关系,顾青初乐得轻松,但现在元锦沛显然不满足于此,他想更进一步,而顾青初不想。
再这样躲在对方的羽翼下,她无疑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顾青初决定来个狠的,她故意露出自己原本的样貌,然后问了一个陷阱问题。
不管是元锦沛否定自己的话,还是出神附和,她都能借此言语羞辱一番。
世间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心上人污蔑似的斥责,更何况元锦沛是个傲气的人。
顾青初想故意将元锦沛说得和其余男人一样庸俗不堪,遣词用句皆是剜心之语,她不信元锦沛听了她极为过分的话,还能够稳得住情绪留在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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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算和元锦沛来个“不欢而散”,没有说决裂的话,借此互相疏远了关系。
这是顾青初暂时能想最好的办法,回了盛京后,她配出解药清除二人身上的蛊毒,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她开始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元锦沛继续当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元阎王。
她做的事情不会危害到朝廷,小皇帝也不是糊涂性子胡乱下命令,所以她和元锦沛敌对的可能性很小。
俩人今后最好的状态便是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短短的时间,顾青初脑子里想了很多,可元锦沛的反应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元锦沛没有回答她的话,居然冲过来要亲她。
顾青初故意做出那番姿态,是想要更好地撂狠话,而不是给元锦沛亲密接触的机会!
“抱歉,你离我太近,情难自禁。”元锦沛说着道歉的话,眼中惋惜的情绪顾青初看得一清二楚。
“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
“江湖第一美女我见过,金国第一美姬我见过,水国第一公主我见过……”元锦沛说了一串众人提起耳熟能详的各大美女。
“但我对她们都没有对你的感觉,若说是因为脸好看,倒不如说我先喜欢你这个人,然后才喜欢你这张脸。”
说到这里,元锦沛起身再度走到顾青初面前。
“顾姑娘,你可以不喜欢我,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但你不可以躲着我,若是见不到你,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元锦沛痴迷地盯着顾青初的眼睛,她可以拒绝他,但不可以让他看不见她。
顾青初目光锐利,她听懂了元锦沛话语里的威胁。
元锦沛哪里是泥捏的性子,他就像是一头蛰伏狩猎的狮子,看似漫不经心地甩动尾巴,其实是在暗中观察猎物等待其放松警惕,随时准备致命一击。
她要离开的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让元锦沛发觉了。
所以他撕开了往日伪装出来的温文尔雅,露出了真实的态度。这样有着危险气息的元锦沛,才是真正的他。
这哪里看得出之前乖乖小羊的影子,他分明是个露出獠牙的狼崽子。
顾青初深吸一口气,被元锦沛放在心里,她不知道自己算是幸还是不幸,此时的她是笑不出来了。
“你在威胁我?”顾青初抿了抿嘴,眼里尽是冷意。
元锦沛势大位高,但她也不是吃素的,便是昏睡了三十年,也没道理会让元锦沛吓住。
“不是威胁,是请求。”元锦沛脸上露出很凄凉的一抹笑,明明放狠话的人是他,眼下他好像被顾青初欺负惨了的模样。
爱情里,先动心的那个人总是弱势的。
话说得决然,但元锦沛知道,如果顾青初真的不顾忌转身离开,自己做不出伤害她的事情。
果断的天卫司元大人,在顾青初面前总是瞻前顾后,那一幕还未发生,现在只是想想他的心里便充满顾虑觉得自己做不到。
“是我请你不要离开,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元锦沛执拗的目光看向顾青初。
又来了,又是那副小孩子受了委屈强忍不哭的可怜眼神。
如果元锦沛态度一直这么强硬下去,顾青初肯定会掀了桌子和他对到底,但现在元锦沛示弱了。
这人真会抓她心理,顾青初脸色不再冰冷,叹息一声无奈道:“你为何要偏执于此?”
“我也不知。”元锦沛回答着。
他的内心深处告诉自己,他喜欢她,想拥有她。
好比一个人身在黑暗许久,突然有朝一日看到了光亮,即便是再怎么细微的一抹光亮,他也忍不住追逐,因为放弃便会再度回到黑暗中。
他想,没人会放弃。
更何况,顾青初之于他来说那不是小光亮,而是悬挂高空的太阳。
“顾姑娘,回盛京途中你我一人一辆马车,我不会再让你困扰,你也不要想着离开,一切等回了盛京再说可好?”
元锦沛提着建议,他知道自己将人给逼急了,现下先将人稳住,不管如何,他不会让顾青初离了自己的视线。
从顾青初准备撕破脸,到元锦沛起刺儿言语威胁,再是元锦沛软了态度……
这一次谈话可谓是峰回路转,每一处俩人但凡有谁没有把握好度,大概便会是不一样的走向。
“好。”顾青初应下。
回盛京一人一辆马车,俩人没了接触的机会,顾青初认为这样能够接受。
元锦沛退了一步,顾青初也退了一步,现在俩人的关系好似辽阔的海面,底下暗流涌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
这件事情谈完了,元锦沛提起了梁番喜三人。
“我想让他们流放去宁古塔”
顾青初说着自己的想法,元锦沛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以,死太便宜他们了,正好有几个暗卫要去往宁古塔,可以压着他们过去。”元锦沛点头附和。
顾青初想,她不讨厌元锦沛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自己说的话即便只说了一半,元锦沛也能够听懂。
他们两个人的交流太顺畅了,元锦沛处理事情的态度,外人看来或许会不理解,顾青初却很欣赏,如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俩人的三观高度相似。
这边顾青初和元锦沛话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女孩子阵阵嚎啕大哭的声音。
赵府内会有谁在哭?顾青初侧耳听着,越听越耳熟,是小简!
第三百九十六章 你是不是又要作了
听着小简嚎啕的哭声由远及近,顾青初起身迎了出去。
在赵府,谁能给小简委屈受?
推开门顾青初便看到小简小跑着往她这边来,小简跑得太快了,她身后跟着几个丫鬟被远远甩在后面,全都神情慌张,边跑边挥手示意过来看情况的小厮离开。
“顾姐姐,我要死了!”小简一把扑向顾青初,声音悲戚哀号。
元锦沛脸色铁青,正要训斥,视线扫到了小简的衣裙脸色一僵,拂袖离开了。
“见过顾姑娘,小简姑娘没事,她是来癸水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丫鬟终于有机会说出这句话。
一旁的小简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边说:“癸水是什么毒!顾姐姐救命我不想死……”
顾青初也没想到,自称看了无数话本的小简,竟然不知道女儿家来癸水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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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内,换了一身衣服的小简抽抽涕涕地坐在桌边,她现在已经知道什么是癸水了。
“那些话本没写这个,一本也没有。”小简瘪瘪嘴说得很是委屈。
顾青初叹息一声,梦婆婆根本没把小简当个姑娘家来养,只是把她当作利用的工具,一些女人家该知道的常识,小简完全不知。
“莫哭了,这几日不可着凉,少吃生冷辛辣之物……”顾青初交代着小简需要注意的地方。
小简手里搂汤婆子用来捂肚子,她低垂着眼睛发呆愣神。
“小简,你还记得月神教的前任教主吗?”顾青初想了想,决定把在石室发现岳荼尸体的事情现在对小简说。
“我记得。”小简搂着汤婆子的手紧了紧,指尖用力到微微发抖。
“我与梦婆婆坠入山崖后所入的石室内,发现了岳荼的尸体。”顾青初说着,目光盯在小简的脸上,看她的表情变化。
“教中人都说她已经飞升侍奉月亮神去了,我知道她是死了。”小简说得语气平静,眼中豆大的泪水却是一滴滴落下。
她在哭,却一丝抽泣都没有发出。
顾青初将小简搂在怀中,顺着她的后背缓缓道:“她对你很好。”
“她对我不好。”小简咬着下唇。
她说顾青初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不是在奉承,是真的,在东域没有人对她好。
顾青初眼中微微诧异,她以为小简是因为怀念而伤心落泪,但小简却说岳荼对她不好。
“顾姐姐我想回去休息可以吗?”
小简这是在逃避这个话题,不想再往下说了。
顾青初说好,亲自送了她回房间,让小简躺在床上休息。
然后顾青初出了赵府,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关于小简到盛京的目的是什么,顾青初并不急着相问,这事到盛京自然而然便知道了。
顾青初现在最忧心的还是元锦沛这个人。
你可以拒绝我,但不能离开我身边。
刚才和元锦沛谈话,对方表露出的这个意思,霸道性子一览无遗。
她与元锦沛之间现在已经成了一团乱遭的毛线,短时间别想理清,元锦沛想先稳住她,顾青初又何尝不是在往后拖延。
待回了盛京,要做得事情太多了。
顾家的敌人,明里暗里可不少。庞大人对顾家动手看似是有新仇,实际上背地里绝对有不少人在推波助澜,顾家不止明面上这几个作对的政敌。
重新回到盛京的顾家,再次触及到了他人的利益,顾家现在并未站稳,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这种情况下,她又和元锦沛闹掰,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所以顾青初没有对元锦沛翻脸,实行了拖字诀。
不得不跟个感情骗子似的吊着人,这其中有顺应元锦沛的意思,也是顾青初的有意为之。
是的,顾青初想明白了,自己已经将拒绝的态度表明,元锦沛还一直主动送上来。秉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接下来她不会客气了。
兵者,诡道也。
顾青初不是个呆板的人,更算不上正直,前面的表现她认为自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作为顾青初,看在元锦沛的私交她已然做到份儿,回盛京的路上,她该恢复宁良候身份了。
这边顾青初思绪渐开,回了府衙的元锦沛却是困惑了。
他不明白,自己难道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顾青初为什么不利用他?
一门心思想要体现自己价值的元锦沛,发觉自己总是被顾青初忽视。
在感情上元锦沛有自己的理解,如何加固俩人之间的联系?那就是让顾青初对他放不开手。
顾家如今在朝堂上看似一帆风顺,实际如履薄冰。
有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在顾青初身边晃了如此久,他还言语重点表明自己很好用了,但她为何还是视而不见。
“我没用吗?”元锦沛这个问题是发自内心问的。
一旁的影五和影二听得软了腿,俩人咽了咽口水,想着自己大人在宁良候那里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一趟回来,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那可是自信到没边儿的人啊!
爱情这东西果然可怕。
“大人,你若、咳没用,置旁人于何地?”
说完影五暗暗点头,他用了一个谨慎的反问句,应当没有错处。
元锦沛也觉得自己不是无用之人,他又不是那晏召。
到现在了,元锦沛还不忘再踩晏召一脚。
牢狱内的晏召,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心里暗骂元锦沛这个王八蛋够狠,他被困在这里竟是动弹不得,有能耐一辈子不放他出去!
不管晏召每日照三餐心里骂得多狠,元锦沛是一点没有受到影响。
他拍了下桌子扇子唰地展开,轻笑了一声道:“有办法了。”
顾青初转了一圈,突然想到没和元锦沛说李公公的事情,之前的顾青初做这些事情还有些心理负担。
现在彻底转换了思维。
该支使就支使,如果最后元锦沛不乐意俩人分道扬镳,总比现在因为感情分歧而闹掰更好听。
如此想得顾青初抬脚往府衙去。
她刚到门口,就看到梁番喜等人带着刑具和脚链往外走。
“你们这是做什么去?”压着三人的官差是天卫司侍卫,顾青初不明所以地问道。
不会又要送赵府去吧?顾青初突然想起元锦沛离开的时候脸色好像不太好。
他又要作了?
如果是,她这回可不客气了。
她会让元锦沛知道,女人作起来,比男人更可怕。
第三百九十七章 顾姑娘,您可来了!
“回顾姑娘,这三人被判流放宁古塔,我们二人负责押送。”
侍卫回答时站直身子行了拱手礼,天卫司这帮人对外出了名的不听管,能让他们这般恭敬的人很少。
如今多了一个顾姑娘。
实在是他们大人的态度,让他们不敢不尊重。
顾青初听了点点头,天卫司还是如此效率飞快,一个时辰前说的事儿,现在就将人带走了。
进了府衙,顾青初径直来到元锦沛的院子。
影五影二守在门口,二人见到顾青初来了,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还没等顾青初说话,影五先问好,然后整个人如释负重道:“顾姑娘,您可来了。”
这犹如见到救星一般的语气,让顾青初好奇元锦沛做了什么。
左右观望了一圈的影五示意顾青初往外走,影二留在原地守着,影五和顾青初俩人出了院子,见四下无人,影五压低声音道:“那个软蛋正在里面接受审问……”
影五口中的软蛋是月神教大祭司。
审问大祭司这事他们不担忧,二人怕的是元锦沛眼中那抹嗜血,这般模样的大人他们很久没见到了。
提起曾经大人暴戾血腥的行事风格,影五回想起来,竟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自从遇到宁良候后,大人极少参与审讯,性子也平和了不少。
“审讯大概过了小半时辰,我送过一回茶水,发现大人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且那软蛋进去后,半分嚎叫声都没有……”影五说着奇怪之处,若不是实在惧怕大人的威压,他们真想进去再看看。
影五和顾青初说这些,一是想让她安抚一下元锦沛的情绪,让她多加注意可能不对劲的地方,二则是卖个人情。
以前影五接过很多调查相关的任务,他发现很多贪官都是被吹了枕边风,一时走了糊涂路,接着一步错步步错。
由此可见,枕边风的威力是非常厉害了。
他家大人的枕边风现在来看,只有顾姑娘能吹动了,影五想找个靠山,以后大人惩罚他的时候帮忙求求情。
他没想免除责罚,只要不让自己被赶出天卫司就成。
在影五心底,他各方面都不比身边的师兄弟强,他怕有一天掉队。
看似憨厚乐观的影五,内心其实很自卑,他在这方面他隐藏的很深。
影五已经将天卫司当作家了,不想去别的地方当差,特别是年中的时候元锦沛开始收留孤儿进行培养,影五的危机感更甚了。
“顾姑娘,回去的路上大人还要多多劳烦您费心,您受累了。”影五露出一排大牙,笑得讨好。
顾青初没与影五相处之前,他跟在元锦沛身后冷着脸,看起来不近人情又冷漠高傲,是那种属于天卫司侍卫统一似的表情。
天卫司侍卫对外都是那样的脸,不管真正性格什么样,他们所作出表现,无论是眼神亦或是动作载满了天卫司的气势。
外人看了会忍不住惊叹道,这就是天卫司!气势非凡,果然名不虚传。
这是对其陌生的情况,若是熟悉了之后……
顾青初瞥了影五一眼,不禁手扶额头,心中暗暗腹诽,还好这般狗腿的样子他没有对外表露出来,不然天卫司的形象要被影五败光了。
——笑得太贱。
“不要笑了。”顾青初忍不住提醒。
影五听了瞬间收敛起笑意,表情正经认真,一息间收放自如。
顾青初:…………
很好,变脸很快。
天卫司的人都是演技派。
“劳烦通传一声,我要见元大人。”顾青初正色说道。
“顾姑娘您跟我太客气了,我现在就去传话,以后有事尽管吩咐。”说罢,影五小跑回院子进屋请示。
顾青初长吸一口气,明白影五这般言行举止的反应其实有迹可循。
若说她和元锦沛的关系,误会最深的怕就是天卫司这帮侍卫了,种种回忆想起,顾青初太阳穴忍不住跳了跳,当真是一团乱糟糟的毛线,想捋顺都找不到头。
“顾姑娘,我家大人请您进去。”
影五过来回话,然后顾青初在对方饱含期望仿佛要去拯救世人的目光中踏进了屋子。
对影五的担忧顾青初认为是他多虑了,直到进了屋子看到里面的场景,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
影五跟元锦沛禀告的时候他是在正厅,所以并没有看到内室的场景,否则早就哭天抢地叫唤起来了。
元锦沛一身白色衣袍染得血红,脸色苍白,呼吸羸弱。
他对面的大祭司瞧着更是出气多进气少,被绑在椅子上的他嘴巴大口吐着鲜血,地下黄色的方毯被染成了血红色。
满屋子的血腥味,两个人看着一个比一个惨。
顾青初第一反应便是上前给元锦沛摸脉,覆上元锦沛的手腕,顾青初凝重的脸色稍缓,他的身体没有看着那么糟糕,比她想得好太多了。
“他对我下蛊。”
元锦沛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看清顾青初后指了指对面的大祭司,是告状的语气。
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都没觉得不妥。
对于元锦沛偶尔的撒娇,顾青初她适应良好。
反倒是气丝游离的大祭司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仍觉得牙齿发酸,然后便是狠狠地反驳,他好意思这么说!
当然这些都是大祭司的心理活动,他现在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听了元锦沛的话,顾青初沉下脸,看向大祭司的目光充满冷厉,她走向前边探着大祭司的脉搏边问元锦沛:“到底怎么回事?你中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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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摇了摇头:“他给我下蛊之后,我及时将蛊虫逼了出去,虽说呕了口血,应当无事。”
话是这么说,但元锦沛讲完话那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听着可怜极了。
顾青初摸完脉,从袖兜中掏出瓷瓶,她倒出一粒药丸喂给了大祭司,保他一条命,这人以后还有用。
和元锦沛相比,大祭司的伤才是由内而外实打实地重,这一地还有元锦沛衣衫上的血,大部分应该是大祭司所流。
元锦沛从榻上起身,用了几次力无果,最后他伸手对着顾青初抿了抿嘴道:“扶我。”
顾青初将瓷瓶放回袖兜,然后上前扶住了元锦沛的手腕。
“这就是他下的蛊虫,虽是将它逼了出来,但我这头却无端晕眩,身子也没什么力气……”元锦沛领着顾青初指了指不远处桌腿旁的一块黑迹。
蛊虫被逼出后,便如灰烬一般燃烬,只在地面留下一块黑灰,如此更加让人难以辨别是何蛊虫。
说着自己身体不舒服的地方,元锦沛一个大男人作西施捧心之状,又将他的头靠在顾青初肩膀上,身子的力道也往顾青初那边栽去。
真是好生柔弱。
某位元大人为了拉近和顾青初的距离,当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让姓顾的娘们出来
青初不太了解蛊物,她不知道将蛊虫逼出后人的体内是否还残留毒性。
并没看出元锦沛的惺惺作态,顾青初动作小心地将人扶回榻上坐着。
一旁的大祭司想拆穿元锦沛的把戏,但他张不了口。
大祭司眼眶发紫,牙齿掉了几颗,舌头更是肿胀到只给喉咙留了一点喘气的空隙,他浑身就跟散架了一样,但意识却异常清醒。
天卫司审讯的手段就是这么折磨人。
大祭司把元锦沛的所言所行,听在耳里看在眼里,除了内心怒斥这人虚伪,别无他法。
哪里是他下蛊伤人,明明是元锦沛要求在先,现在说得好像是他主动害人一样,当下他是什么处境,他哪里敢动手啊!
大祭司为自己叫屈,奈何有口不能言,只能任由元锦沛在旁甩黑锅。
“是我大意了,明日咱们启程不会耽搁……”
“我虽将蛊虫逼出体内,不知是否还有余毒,也不知他下了什么蛊,路上还要麻烦顾姑娘照看一二了……”
……
……
元锦沛一副接下来拜托你了的架势,让顾青初相顾无言。
这絮絮叨叨说话的人,真是她最初相见那个沉默寡言的元锦沛?
如果影五知道此刻顾青初的想法,他一定会大声肯定,大人还是最初的大人!
健谈话多的模样只是对待宁良候,和其余人说话的态度还是那般,一句话说完绝对不说第二句。
“元大人不必担忧。”顾青初说话间瞥了眼大祭司,接着道:“这人可是审问完了?”
“审完了,他都交代了。”元锦沛说着起身,走到屏风后面将带血的外衣换了下来。
一旁的大祭司欲哭无泪,他交代什么了?
自己被带进这个屋子后,那个元大人便让他用蛊毒对付他,说如果成功就放了他。
若是失败则要被打一顿,不下蛊也要挨打。
让元锦沛吐一口血的蛊毒,是大祭司最后一只蛊虫,在这之前他已经被打得意识不清了。
他不知道元锦沛为何要这般,但他除了配合别无选择。
直到现在,他隐隐约约明白,元锦沛这番作为是为了在林朝面前装可怜!
大祭司还下意识将顾青初称作林朝,不得不说,他真相了。
没错,这次所谓的审问,大祭司从头到尾就是个工具人,是元锦沛来博取同情的工具。
元锦沛心思有多重?他不仅要顾青初在朝政之事上离不开他,更想要抓住顾青初的感情,哪怕是出于同情怜悯,他都不想放过分毫。
分为两辆马车赶路,元锦沛断定顾青初会避着他,所以要找一个能让他们沟通的由头,眼下便有了。
换了一身玄袍的元锦沛脸色依旧苍白,应该是刚才运内功强行逼出蛊虫所致。
为何元锦沛在外独自行走时,旁人很少猜测到他的真实身份。
因为他的长相太有欺骗性了,如果元锦沛收敛了气势威压,光凭一张俊朗的脸庞加上皎皎如月的气质。
谁也无法将他和元阎王联想在一起。
便是顾青初,再看元锦沛这番儒雅的扮相,仍忍不住晃了下神。
双眸敛起,顾青初默默移开视线,谦谦君子只是表象,这人就是个斯文败类。
在元锦沛换衣服时,唤了影卫将大祭司拖走,离开屋子前大祭司留下两行浊泪,他太冤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他的眼泪无人在意。
“顾姑娘可还有事办?无事明日便启程了。”元锦沛仍维持虚弱的状态,靠在榻上语气弱弱地问道。
当年元锦沛被一众高手围困大战一天一夜,浑身是伤却面不改色,虚弱到站在原地步子都迈不开的他,往那一站仍威慑众人不敢上前。
眼下只是吐了口血,元锦沛就表现得跟病西施似的。
天卫司侍卫的演技,大概是有传承的。
东域七十一寨现如今正在循序渐进的整改,有情况他们会上报到天卫司,东域内元锦沛也留了天卫司的人负责监督。
待朝廷任命新的东域之主,他才会将人撤回来,新的东域之主上任,最主要的便是加深东域和大夏百姓之间的联系。
这也是顾青初之前给元锦沛提的建议,说是叫文化入侵,它比武力镇压更加有用。
会无形中将东域糟粕的东西给“化掉”,让他们从内心开始归属大夏。
元锦沛觉得顾青初说得有道理,结合自己之前的想法,待他们回盛京后,东域之主一案结束了,皇上颁布新诏令,东域会往好的方向去转变。
临水城这边晏家的势力已经被其余人瓜分完了,曾经在东域边境只手遮天的晏家,已如风般消散。
晏家逃走的几个掌柜,天卫司掌握了他们的行踪。
边北那边的华姑娘也被天卫司盯上了,这回她再有什么动作,不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被天卫司注意到的人,没有隐私。
现如今拨开迷雾的那部分,天卫司已经掌控了八九成。
只要在暗处的人稍微露出一丝马脚,天卫司便会死死抓住,闻着味儿也会把他们从洞里拎出来。
“我是想和你说一说李公公”
顾青初将自己所知道的和她猜测到的内容一一对元锦沛说了。
“你可了解李公公其人?”顾青初问着。
话落片晌,元锦沛没有回答,他静静看着顾青初不说话,眼神意味不明。
“怎么了?”顾青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周围也并未有什么异常之处。
“你其实可以不必说。”元锦沛语气幽幽地说了一句,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晦暗。
顾青初来东域最大的目的是解除蛊毒,现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其余所谓邪教、三皇子等事,她完全可以袖手旁观。
李公公这事压根犯不着告诉元锦沛,顾青初大可利用三皇子或是李公公,从中谋取自己的利益。
无论是她去找李公公威胁询问,或是暗地里辅佐三皇子,抑或是联络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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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哪一种,都不该是来和他说明这些事的选择,因为现阶段,大夏越乱对宁良候的立场来说更好。
从混乱的局面脱颖而出,重新立于众人之上。
元锦沛没有说破,他心里明镜一般。
顾青初瞬间便明白元锦沛话语中的意思。
“三十年前的顾家保家卫国,三十年后的顾家依旧如此,只要我活着一天,顾家就不会做出危害社稷之事。”
这番话是顾青初发自内心说的。
她可以和其余大臣斗法算计,也可以谋略得利,但在大是大非上,顾青初的原则永远不会动摇。
元锦沛看着眸光发亮的顾青初心跳得很快,这类言论他听得太多了,被天卫司抄家灭族的大臣,全都高喊自己冤枉说着一心为国。
一个个嘴上说得好听,实际触及到了自己的利益,什么国家百姓他们全都抛在后面。
元锦沛是个很难共情的人,但此刻的顾青初让他感受到了触动。
眼前的人在元锦沛心里发着光,怎么会有这样让他移不开眼睛的女子呢。
元锦沛错也不错的目光,让顾青初被盯得发毛,想了想自己说得并没有问题,挺了挺腰板站得更直了些。
表达出自己的态度是一方面,顾青初也有意隐隐表忠心。
打破屋内寂静的是门外影五的敲门声:“大人,府衙外面被军队包围了!”
军队?
俩人对视一眼,一同起身往外走去。
顾青初发觉她和元锦沛每次谈话,好像总是会被各种打断,好在今日的事说得差不多了。
来到了门口,还没出去顾青初便听到一道粗狂的男声叫嚣道:“让那个姓顾的娘们出来!”
——姓顾的?
——娘们?
第三百九十九章 美人在骨不在皮
门外的人是在点她呢!
活这么大还没被打上门来堵着骂,顾青初神色冷峻,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军队!
大门不是由下人打开而是顾青初踹开的,这一脚,没点功夫还真踹不动。
瞧着大门有个不算明显的脚底印,随行的天卫司侍卫心里有了数,果然,能被他们家大人看上的女子,怎么可能简单!
气势凛凛地走出门,顾青初扫了一眼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为首骑马的男子身上,二十左右的年岁表情傲然,一看就是没遭受过教育的无知小儿。
“你是什么人?敢来府衙门口叫嚣,谁给你的胆子。”
大门口围了一百来人,个个身穿铠甲手拿红缨枪,他们并未举军旗,也没有携带任何归属军队的标志。
男子没有下马,鼻孔朝天地瞥了一眼顾青初,轻哼道:“你就是那个姓顾的娘们?长得也不怎么样。”
现在的顾青初仍戴着假面,普通女子的装扮并不惹眼。
元锦沛眉头蹙起,正欲抬起手给属下信号将这伙人拿下之时,被顾青初阻止了。
“我来。”顾青初如此说了一句,元锦沛眼中杀意褪去,颔首将手背在了身后。
来了东域后,有事基本都是元锦沛来解决,她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可以借我用用吗?”顾青初冲着影五指了指他腰间的佩剑问道。
“当然可以!”影五双手将剑奉上。
顾青初接过转了个剑花,眉尾满意地挑了挑,这把剑还算顺手。
下一秒,顾青初手中的剑尖直冲为首男子的头部,她下巴抬起用着比他还嚣张的语调道:“府中唯一姓顾的就是我,连名头都不敢报的东西,敢不敢比划比划?”
男子面色不善,一个女子竟敢如此辱他?额头青筋暴起怒道:“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
话落,男子从马上跃下,拎起背后的长刀冲着顾青初砍来。
顾青初武功不算多高强,但她敢和一个不知武功深浅的男子叫板,是因为她身上还带着从石室拿来的毒药。
若是打不过,凭借她的轻功躲闪一二,随时可以下毒。
顾青初从来都不是个讲武德的人。
过了两招后,顾青初发现她高估眼前的男子了,自己完全打得过面前这人。
听着下刀辟地的声响,见其在地面砍出一道道深痕,顾青初分辨出男子是个擅长以力取胜的人。
有蛮力又会武功的人不好对付,奈何他碰到的是顾青初,轻功高强的她身姿灵活,几番躲闪便让男子自己累得喘不过来气。
就是现在!
顾青初眸中精光一闪,手起剑落,待男子反应过来,顾青初已经站回了最初俩人打斗的原位。
他再看身下,衣服从上到下被劈开成了两件布片,风吹过滑落在地,自己登时赤裸裸站在众人面前。
这是冬天,男子穿的是棉衣,外面还套着一件软甲。
如此更加体现出顾青初剑法用得精妙。
“谢谢,剑很好用。”顾青初将剑递给影五。
影五憨笑两声,夸他的剑比夸他更高兴,这是当初大人送给他的呢!
另一头,男子的属下迅速将身上披风递给他。
男子裹着披风不敢乱动,他如果伸手指着顾青初,自己大腿就漏出来了。
害怕出现那样的窘境,男子手放在腹前紧紧抓着披风,上下对在一起严丝合缝。
这样的确是没有露出身子了,但裹得太紧,身体曲线看着略微明显,那左腿弯曲挡在右腿前,怎么瞧着都是娘里娘气。
“说到娘们,你不觉得自己此刻更生动相像吗?”没给男子留一分面子,顾青初直接笑了出来。
“你不想活了吗?”男子目光阴翳,话语毒辣布满杀意。
顾青初收敛起笑意,男子以为她怕了,正欲继续往下说,未料对方起身冲着他来,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整个人被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不想活了吗?”顾青初居高临下看着男子,一只脚踩着男子脖颈,她手肘拄在膝盖处,微微弯腰动作潇洒地将这句话还了回去。
顾青初今日穿了一身紫色衣袍,白色腾云锁着袖口,玄色掐腰玉带尾处挂着紫色穗子,脚上踏着玄色鹿皮靴子。
她的穿着是一种东域特色服饰,样式类似于大夏女子骑马服,临水城女子日常也会这样打扮,清爽立整,做事方便。
微风吹过,顾青初身后的发丝飞舞,发鬓上的蝴蝶发钗翅膀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元锦沛从一旁看到的便是顾青初英姿飒爽的模样。
他手掌缓缓覆上胸口,专属于顾青初的强烈心跳又来了。
此时的顾青初长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她周身的气质更让人移不开眼,元锦沛的目光有些痴了。
不光是元锦沛,他身后的天卫司侍卫也看呆了,看着顾姑娘柔柔弱弱,打起架来凶狠程度不比他们差啊!
皮囊算什么,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才是一等一!美人在骨不在皮,他们大人果然慧眼如炬。
“放开我们校尉!”
见男子落了下风,他带领来的士兵将手中长枪对准了顾青初,又因他们校尉在顾青初脚下而不敢轻举妄动。
“大胆,我们校尉乃冬将军的亲侄儿,你们敢伤了他,冬将军不会放过你们!”
“闭嘴!”
听到下属爆出了自己的身份,男子脸色发青,这般被打趴在地说出他身份,简直是屈辱!
顾青初嗤笑一声,顺手捡起旁边男子掉落在地上的刀,将腿收回来,用刀横在了他的脖间,毫不在意道:“冬将军可不是你的保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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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往下一压,男子的脖颈多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冒出染红了刀刃。
男子额头布满薄汗,他现在不敢动不是因为未着衣装,而是他脖间的刀紧贴在脖颈处,自己的武器自己最了解。
他但凡转个头,就直接自刎而死了。
“求姑娘手下留情!”跟随男子过来的两名小官脸色霎时变了,见顾青初毫无顾忌的模样,他们一改高高在上的姿态,迅速跪在地上高举手做认错状。
校尉有个万一,他们也别想活了!
顾青初并没有想杀人,只是压一压男子的气焰,对待这般性子的人,不动点真格的他不知道害怕。
“冬将军,听着有点耳熟?”顾青初手中的刀没有挪开,扭头看向元锦沛,她一时想不起来。
跪在地上的俩人死死盯着长刀,生怕顾青初手滑伤了人。
“那批雷锤是从冬将军借的。”元锦沛回道,然后看向躺在地上的男子,嘴角闪过不可察的微笑,现下看来,好像不用还了。
从他大伯那里借雷锤?
地上男子表情变得苦涩,感受到喉间的刺痛他艰难开口沙哑问道:“敢问二位是何人?”
打上门来却不知道他们是谁?斜睨了一眼地上的男子,顾青初勾勾嘴角,这回说话知道客气了?
顾青初收起长刀,似笑非笑地对男子道:“等冬将军来,你就知道我们是谁了。”
小辈犯错,长辈得出面不是吗?
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四目相对,知道他们想到一处去了。
躺在地上的男子只觉一股凉意由脚后窜到头顶,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四百章 这两个人到底是何等身份?!
作为冬将军的侄子,冬临在军中处处被优待,便是冬将军亲口说不必如此,周遭人仍会偷偷相让。
如此养成了他心高气傲的性子,觉得谁都该对他毕恭毕敬。
他知道自己可能惹了有些背景的人,但他大伯可是大名鼎鼎的冬将军,在朝堂上官至三品,东域一带的大官。
多大的背景能高过这?这些人再如何也该给他大伯三分薄面。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冬临和其手下一百来号人,直接被关了大牢,并且是最破最脏蛇虫鼠蚁最多的牢房。
即便是行军打仗,日常风餐露宿,冬临也没有待过这样脏臭的地方。
眼下两个时辰过去,不见衙役过来送一碗水,这可不像是看冬将军面上礼让三分的样子,他们和一般囚犯没有任何区别。
虽说很嫌弃环境,但冬临没过多精力分散在这上面,他站在牢门前,眉头紧锁想着事儿,心中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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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这俩人何等来历?”
冬临越想越不对劲儿,他们显然知道大伯的身份,但言语间却没有什么尊重,看穿着打扮和当地人并无不同,口音也听不出异常,临水县何时有这样的人物了?
跟随冬临来的小官是两名副使,他们三人被关在一间牢房。
听见冬临的问话,二人神色皆是茫然,他们自小生长在军中,除了打仗就是练兵,一年到头沐休出兵营的日子,一个手掌都能数过来,对外界了解甚少。
冬临亦是如此,十岁之前他跟随父母住在深山老林,十岁后他被冬将军接到身边,自此一直生活在军营。
那些纨绔少爷的玩乐,他从来没有过,在今年年初,冬将军才允许他自己带兵出来巡逻。
对东域一带以外的事情详知甚少,便是可能听过,也是左耳听右耳冒,不感兴趣从而不记得。
如此一来,他们一行人对顾青初和元锦沛的身份两眼一抹黑。
话说回来,既然冬临不知道顾青初和元锦沛的身份,为何还要寻仇似的来门口叫嚣呢。
往远了说,还要从他的情窦初开说起。
作为一个大龄未婚男子,冬临在去年对大姑娘一见钟情,二见倾心。
至此每次他从军营出来巡逻,路过临水县必来晏家拜访,看似是来询问晏家这个商会会长商路安全情况,实际是来看一看心上人。
面相粗狂的冬校尉有一颗少男心,他一直在暗恋。
冬临大概每三个月来一趟临水县,这次过来在城门口听百姓交谈,得知了大姑娘已逝的消息。
伤心欲绝之下,对谈论的人威胁恐吓,让他们说出是怎么回事。
那些百姓哪里知道内情,关于大姑娘和大公子的死,晏家和府衙至今对外没有个说法,他们也是听传言胡乱说的。
冬临一副凶神恶煞不说就不放过他们的架势,众人吓得不管真的假的,把他们道听途说的都讲了。
到最后传言彻底变了味,到冬临的耳里成了另一个故事,说临水县有一个顾姑娘,和府衙关系极好,她和晏家二公子合谋,让大姑娘和大公子惨死转移晏家财产。
其实传言中没有顾青初的事,是其中一个男子胆小,在冬临逼问下他临时想出来的,只为了将眼前的人糊弄走。
为了自己保命,和他毫不相干的顾姑娘死活他并不关心。
就这样,冬临带着属下一路直奔府衙,他要让顾青初一命偿一命。
在冬临心里,临水县的府衙敢欺负晏家,只因晏家是商户,他们绝对不敢和军队叫板,他也要让那姓顾的娘们感受被强权压迫的恐惧。
这般莽撞的结果就是冬临踢到了铁板上,不仅没给大姑娘报仇,他们现在还被对方不费一兵一卒都被下了大狱。
只因抓了他。
这无疑是冬临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他现在恨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松开抓着铁栏的手转身走到墙面,正欲指天骂地发一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毒誓。
大牢衙役拿着钥匙走过来了,他们身后跟着两名天卫司侍卫。
“出来,大人要见你们。”
大人?!一个七品县令也敢对他称大人,他是校尉!正五品!
冬临不知道侍卫口中的大人指得是元锦沛,他冷哼一声道:“见我,他配吗?”
侍卫表情未变,眼中的冷意藏不住,大门外说顾姑娘不配知道他姓名,转头就被扒了衣服关在大牢,这人现在还敢吆喝?
说完这话的冬临脸色有些僵,显然同样想起了刚刚的耻辱回忆。
现在的冬临穿着囚服,发丝凌乱,脸肿得像个猪头,和两个时辰前穿着铠甲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人相比,狼狈得不是一分二分。
说出这番话来,谁人看了都不觉威风,只觉甚是好笑。
看出面前二个侍卫讥讽的表情,冬临正欲发怒,一柄剑抵在了他的喉间。
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被划开了,刺痛感让他不敢乱动,冬临瞪大眼睛剜着面前的侍卫,这帮人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拔剑,不讲武德!
“走不走。”侍卫冷漠地问着。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只有耗子唧唧叫着乱窜个不停,牢房中的耗子个头大胆子也大,他们不怕人,甚至还吃过人。
很多犯人都有被耗子啃掉脚趾或咬坏耳朵的经历,它们算是狱中一霸。
这时,另一名侍卫从怀中掏出暗器,甩向墙边的耗子,薄薄的刀片将耗子头身分离。
察觉周围投来惊恐的目光,侍卫抱着剑皱皱眉道:“太吵闹。”
此话一出,周围喊冤的囚犯通通闭上了嘴巴,就连呼吸都放轻了。
牢房里的耗子都成了精似的,一个同伴死了,它们也都不叫了,钻进洞里猫了起来。
冬临眉头抖了抖,他怀疑眼前的人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走走走,我们这就走。”副使对侍卫作揖,然后劝着:“校尉,咱们走吧,或许是冬将军来了。”
他大伯不会这么快赶来,那县令的拜帖就算快马加鞭到了军营,通传验身也要好一会儿。
不是八百里加急诏令,小小县令的信件,不足挂齿!
冬临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脖间的剑尖儿实在太凉了,他顺着副使的话下了台阶。
“我跟你们走,我倒要看看你们耍什么花招,等你们跪下哭着求我!”
服软的同时,冬临仍不忘撂狠话,典型没有遭受过天卫司的毒打,不过也快了,两个侍卫看冬临的目光犹如看傻子。
在被压着走向前堂的冬临,走起路来故意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表现一副宁折不弯的态度。
走在路上的冬临还在琢磨,之前他想岔了,这俩人应当没什么身份背景,否则何必算计晏家的家财?
那顾姑娘大概是江湖人士,艺高胆大,不知道东域这边谁是老大,县令现在请自己过去,估计是赔罪的。
他们应该是江湖世家,身边穿着统一服饰的护卫,是他们府中的打手,江湖人不是好讲究派头吗?大概就是这样。
冬临嗤笑一声,他们难道没听过民不与官斗?县令没有那么大的面子!那个男人给他跪地磕头可以放过,姓顾的娘们必须为大姑娘偿命。
心里想着二人跪地求饶画面的冬临脸上露出笑来,只是这笑很快就凝住了。
因为他踏进前院后,一眼便看到了冬将军的亲兵守在门口,这才过了两个时辰的工夫,大伯怎么可能在!
也就是说临水县这边人过去送信,大伯就直接赶过来了?
也不对,临水县到军营的道路崎岖不平,马匹没有这个脚程速度,应该是飞鸽传书。
冬临心中咯噔一下,到底是什么人,让他大伯仅是收到信便放下一切快马赶来?
今天可是一年一次的检兵大会!冷汗顺着脸颊往脖领里流,冬临眼前有些发黑。
他最初想得很简单,大伯平日虽然对自己严厉,但内心还是很宠他的。
此事自己没有犯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那县令敢包庇姓顾的娘们,他大伯也会罩着他。
这一点冬临心中很肯定,在外面无论如何大伯私心会向着他,等回军营被惩罚军杖也无所谓,眼下他非得要将那娘们解决了。
这些信心,在冬临发现冬将军已经到了临水县后全部瓦解。
事情好像比他想得更加严重。
前堂会客厅内,元锦沛和顾青初占据了两个主位,冬将军坐在左边的位置,三人沉默不语。
冬临一进屋子,看到这座位心中暗叫不好,冬将军到哪个府邸不被当座上宾?他何曾见大伯屈居人下的位置坐着!
心里有些发慌的同时,冬临对二人的身份越发好奇了。
“呦,冬校尉来了,冬将军先听你亲侄子说说怎么回事”顾青初抬了抬下巴,对冬将军的说话语气相当随意。
冬将军到了府衙后,正欲说信中事被元锦沛制止住了。
元锦沛让冬将军坐下,意思是现在什么都不必说,唤你侄子过来,你听他说。
没等说话便被堵上嘴巴的冬将军心里一肚子气,看自家不成器的侄子来了,他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这小王八蛋真是给他找了一个好大的麻烦!
迈着门槛进来的冬临对上自家大伯凌厉施压的目光,他有些腿软了。
第四百零一章 军法是我写的
深谙冬将军脾气的冬临知道,此刻大伯没有大发雷霆起来揍他,越面无表情说明越严重!
不敢多说什么别的,冬临将自己外出巡逻至临水县,听到他人谈论后来到府衙的所有经过一一讲出,这期间影五在旁做了补充。
例如冬临说:“我来到县衙门口,让他们将凶手交出来”
影五在旁便会接过话说道:“冬校尉让人围了府衙,挥刀指着大门说让姓顾的娘们出来,引得不少百姓围观。”
冬临说到哪里影五觉得有漏的便插话补充。
元锦沛没有出言斥责,理亏的冬将军更不好开口,如此冬临也只能忍了,他现在是半分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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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二人“合力”将发生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详细说了一遍。
“混账东西!”
冬将军胸口剧烈起伏,抬手砰地拍了下桌子,起身一脚将冬临踹到三米远的方柱上。
胸口的钝痛让冬临咳嗽不止,他委屈地看向冬将军,没想到竟然看见大伯单膝跪下行礼请罪!
“家中侄儿莽撞无知,是我管教无方,望元大人大人有大量……”
求情服软的话一出,冬临脸上血色褪去一片煞白,他明白自己这回惹大祸了。
冬临不知道元锦沛是何人,冬将军知道,元阎王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临儿惹了他能有好果子吃?今日必须把此事了结,否则日后临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和元大人那点交情,不足以托大让对方包容临儿。
军营内检兵的冬将军收到来自天卫司的信件,内容只有一句话,说邀他前来谈谈冬校尉的事情。
冬将军心中暗道不好,元锦沛将他雷锤拿走了,他自是知道天卫司在东域这边行动,但他没想到自己侄子能和对方产生纠葛。
从头到尾冬将军就没想过手下的兵会和元锦沛有摩擦,结果转头他侄子就把人给惹了,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冬将军长叹一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今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插科打诨。
眼前的姑娘他不知道是何身份,但凭借对方能够坐在元大人身旁,与他平起平坐就不能轻视待之。
元大人用自己的名义给他来了信,说明就是要为这位姑娘出头。
错已铸成,他只能尽量平息眼前之人的怒火,一切还要看对方的态度。
“混账东西,这可是堂堂天卫司总指挥使,这位姑娘和元大人相熟,岂会是贪图晏家破东西的眼界!”
“你识人不清,是非不明,枉我用心教导你多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道理你不懂吗,还不过来跪下请罪!”
冬将军一顿臭骂,言语之间恭维顾青初也将元锦沛给夸了。
冬临再怎么不知朝廷事,对天卫司绝对有所耳闻,他知道天卫司总指挥使是大夏只手遮天的人物,他们惹不起。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求二位原谅。”冬临扑通跪在地上,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再起身时,全脸唯一没伤的额头也变青了。
冬将军见元锦沛和顾青初没什么反应,拿起身后护卫的狼牙棒,抬手冲着冬临挥去:“今天我打死你个惹祸精!”
“好了。”
冬临挨了一棒槌后,顾青初叫了停。
“冬将军训小辈回家去训,莫要将这里弄得闹哄哄,惹人心烦。”
顾青初这般高高在上的语气,让冬将军皱了皱眉头。
他敬着元大人对其心服口服,念在顾姑娘和元大人相熟,也愿意给她几分面子。
但瞧着顾姑娘现在这般拎不清地端起身份……
冬将军心中有些不快。
冬临亦是如此,他嘴上没说什么,心中骂着顾青初狐假虎威,不知哪里冒出的轻贱女子,眼下倒是会借势。
待被喜新厌旧丢弃一旁,看她还敢猖狂!
作为一介武将,冬将军更擅长打仗,平日官场交际行事多是幕僚心腹帮忙出主意。
伯侄二人算不得心思深沉的人,心中所想从表情上很容易发现,顾青初清楚明了地看出二人对她满是不服和反感。
顾青初看了眼元锦沛,如果没有他在,这俩人绝对不会这般乖觉。
“听说你以前是王三斗手下的兵?”
冬将军本是一名屠夫,二十岁那年被山匪打劫家破人亡,入了军营在王三斗手下当兵,后选拔龙虎精兵时被刷下来,借酒消愁误了军报被赶出了顾家军,调到了其他军队。
过了这么多年,知道这事的人一根手指能数过来,顾青初之所以知道,是元锦沛对她说的。
若是别人提起他在王三斗手下当兵,冬将军少不了吹嘘一番,说他曾经是龙虎军,虽然龙虎精兵没被选上,但他也当过龙虎军,是其中一员。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经历,在这些年的行兵打仗中,他深刻意识到在顾家军队待的半年,他学了多少保命的东西。
当然,冬将军绝口不提自己被赶出顾家军的事。
多少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
但现在顾青初提起此事,他不能说这些了,因为冬将军知道,元大人一定也将自己被赶出顾家军的事说了。
“是又如何?”觉得被戳到痛处的冬将军,认为顾青初要讽刺揶揄他。
“听说你现在用的练兵方法还是当年顾家军那套,所以立的军法也没变了?”顾青初悠哉地品了口茶。
冬将军脸色僵硬地应了声是。
“领兵生事、仗势欺人、败坏军誉……”顾青初轻飘飘地连说六七条罪状。
“在顾家军法中数罪并罚,受军棍一百杖,官衔撸到底,两年内立功不计……”
一条条惩罚说下来,冬临忍不住有些发抖。
军棍一百杖会死人的,虽然可分二十杖一次领罚,但也不好受,他看过那些受罚的人。
在床上十天半个月动不了,稍微结痂便要再次受刑,他见过军中犯错最严重的兵,当时罚了四十军杖,连着领罚三次后整整养了半年,平日睡觉都要趴着,坐也不敢坐。
他要连着受五次,一年内别想舒服躺着睡了。
这还只是第一个,接下来的惩罚总结在一起,便是他未来两年要在军营做最苦最累的活,便是战场立功了也不计算,他要向受害者道歉求得原谅,一年拿不到军饷,校尉官职也没了成为一个白头兵……
他不要这样!
冬临求救的目光看向冬将军,心中安慰着自己,大伯一定不会答应的,这人实在太过分了!
“请问姑娘是何人,为何如此了解顾家军法?”
冬将军原是因元锦沛不敢轻视顾青初,现在则是因为她本人了。
顾家军早已解散,眼前女子却熟知顾家军法,难不成是龙虎将军的后代?
这般猜测的冬将军,听顾青初说了一句他打死也猜不到的话。
“军法是我写的,我不了解谁了解?”
顾青初云淡风轻的一句,如平地一声雷,炸得人耳鸣目眩。
冬将军脑子一片空白。
第四百零二章 你没意见吧?
顾家军成立初始实行的是大夏军事法制,顾家军法是在大家军法下更加细致的规章条例。
最初是顾明华顾将军也就是宁良候的哥哥,他提议的细化军法,经过集会讨论,顾家军内开始奉行顾家军法。
后来先皇褒奖宁良候时提到她在军事上的成就,众人才在先皇口中得知,原来当年名噪一时的顾家军法是宁良候所写。
有的百姓可能不了解没听说,行兵打仗之人皆知道这点。
冬将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说顾家军法是她写的,难道……
“你、你、您是……主上?!”冬将军话语说得磕磕绊绊,脑子突然有些不灵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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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之人是宁良候吗?
说来遗憾,当年在龙虎军待半年的他,竟一次未见过宁良候。
外人认为他和顾家军没有任何干系,毕竟只待了半年能有什么感情。
然而在冬将军心里一直把宁良候当作主上,他很敬佩她。
在顾家军当过兵的人都有一个信仰,那便是宁良候。
那个发誓士兵便是战死,也会将骨灰给他们带回家乡安葬的人。
宁良候对士兵说的话,每一句都未食言。
他在顾家军半年,比在其他军营待三五年的感情更深。
在顾家军,你更加能够感受到军队的凝聚力和归属感,那是一种他即便离开了顾家军,每每回想起来仍会热血澎湃的心情。
半年内所学到的东西,他用到了现在。
没有顾家军,就没有现在的他。
冬将军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宁良候醒来了,是他听过最好的消息,比打了胜仗都开心。
当时他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回盛京,见一面宁良候和当年的王三斗将军,此生也没什么大遗憾了。
然而他作为镇守大夏边关的将军,不能无诏回京,现在他多年来的遗憾竟是要补上了么!
冬将军之所以如此相信顾青初的话,因为他与元锦沛有过几面之缘,元总指挥使的身份作不了假,有他在,顾青初的话多了十成真实性。
听到冬将军叫她主上,顾青初心里有些惊讶。
顾青初听元锦沛说起冬将军这个人,从百户长一路摸爬滚打到三品将军,多年来驻守在六峡谷。
东域的那条山脉相邻六峡谷一带,所以冬临才会巡逻至临水县。
在东域这边,冬临作为冬将军的侄子的确有嚣张的资本,府衙怎敢和驻守在这里保护一方平安的军队起冲突。
冬将军驻守六峡谷原本是三万人,近些年来大夏国兵力强盛,逐渐增派到六万。
这也是冬将军能够从兵部要来雷锤的原因,毕竟他手下的兵规模在那里。
冬将军今年五十出头,他五官冷硬,是那种看一眼孩童,小孩子能被吓哭的严肃长相。
活了大半辈子的冬将军,年轻时性子再急躁,现在也沉稳下来了。
在冬临的眼中,大伯对他有些暴躁,但在平日绝对是众人心里可靠值得信任的大将军。
从小到大他没有看过大伯这样“扭捏”。
脸都憋红了!
主上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冬临自然知道,军营中的幕僚和心腹下属私底下都管他大伯叫主上。
脑子转过弯来,跪在地上的冬临伏着的身子更低了,关于顾青初身份,他根本不敢往深了想。
“当年让你走看来是我顾家军的损失了。”顾青初如此调侃一句,算是应了主上这个称呼。
冬将军听到激动极了,主上认可他呢!
之前因为顾青初说话口气随意而心中不虞的冬将军,现在心里唯余感叹,果然是宁良候,这般大气从容的气魄,我等望尘莫及。
往那一坐,在元大人面前毫不逊色不说,气场更是半分没有他压住!
“你这侄儿……”顾青初话说一半,冬将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冬临,然后道:“他犯错了应该受罚,就按照您说的办。”
冬临秉着呼吸,他头不敢抬话不敢吱声,保持着跪地磕头的姿势一动不动,若是有个地缝他恨不得钻进去。
这一天心情起伏太过跌宕了,屋子里这几个人没一个他能惹得起。别说上座的二位,自己身后的侍卫他都不能惹,脖子间再次被划开的口子还泛着痛……
冬临猜到顾青初身份后,回想起自己的大放厥词,他没被拔了舌头真是家中祖宗保佑。
这两人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加上他挑衅在先,就是把自己打死了,他大伯也没法子。
世事难料,上一秒冬临还在为惩罚过分而生气,现在已经因为自己能全须全尾地接受惩罚而庆幸。
原来在门口时,他感受到的那一道杀意不是错觉,元大人当时可能真的想杀他。
“影五,将人带下去,冬将军请坐,咱们再说说别的事。”
顾青初暴露自己的身份是有原因的,接下来的才是正事。
影五将冬临带走和来时对比鲜明,冬临像被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连头都抬不起来。
冬将军已经从见到主上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他对元总指挥使和宁良候交情好这个传言有了新的认知。
原本冬将军没将这当回事,以为是空穴来风道听途说的消息,现在看来,传言还有所保留。
这哪里是交情好?便是他和别的将军以前经常喝酒,也做不到可以随意吩咐他身边的近卫。
这位侍卫他见过,跟在元大人身边随行,隶属于天卫司。
天卫司的侍卫个个都有点桀骜不驯,很有个性,便是听从元锦沛吩咐帮他们做个事,言行举止都是不卑不亢的。
侍卫和侍卫之间相比,众人总是会高看一眼天卫司的侍卫,这样的人竟然会听从宁良候的吩咐。
冬将军看得清楚,在主上吩咐后,影五甚至都没看元大人的眼色便直接去做了。
按照正常情况,作为元大人的近卫,听到旁人的吩咐,不该看一眼元大人得到主子颔首才去做吗?
影五并没有,他理所当然地听从命令并且去实施了。
主上和元大人的关系,比他认为的更加亲近。
顾青初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举动,引发冬将军诸多猜想。
她对待影五的态度已经习惯了,可能是在盛京时影五经常去宁良候府的关系,若是换个暗卫,哪怕屋内的影二,她说话的语气可能都不会这么随意。
侍卫押着冬临离开,冬将军刚坐下便听到元锦沛半分感情都没得,冷冷地说:“你侄子和雷锤交换了,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
冬将军磨了磨牙,万分心痛地答应了。
如果可以,他多想拒绝!他好不容易得来的雷锤连个响都没听见!
冬将军眼底深处满是悲戚,顾青初明白,冬临回军营不会好过了,不止她说的惩罚,冬将军必然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元锦沛对冬将军的识时务很满意,他扭头对顾青初道:“我的事情说完了。”
顾青初嗯了一声,该到她说了。
第四百零三章 这绝对是个”惯犯“
之前听元锦沛的讲述,顾青初觉得冬将军是一个古板倔强,墨守成规的性子。
毕竟顾家军法这么多年过去,他沿用至今改都没改便可窥见一二,对于这样的人,顾青初心里已经想好了话术。
可现在眼前这压抑激动,眼睛精光闪亮对她崇拜不已似的冬将军,顾青初所有话都哽在喉间。
无他,冬将军看自己的眼神太过真诚了。
这种拿她当自己人的态度,让顾青初有些不好意思使手段。
“冬将军和孔潜可相熟?”
提到孔潜,冬将军眉毛都竖起来了,若不是顾及顾青初在,搁在军营里他早就骂上了。
“不熟。”冬将军顿了顿,觉得这两个字没有力度,他又补了一句道:“有仇。”
大夏东边没有邻国,连绵不绝的山脉无人居住,之所以要驻守六峡谷,是为了防止辽国绕侵。
虽然现在辽国国力不复以往,但也不可小觑。
大夏如今重点防范的是金国,大夏东边发生战事的可能性极小,故此朝廷只派遣了两个将军,手中各带六万兵马驻守,为大夏东南一带画上坚固的防线。
这两个将军分别是孔潜和冬安东将军。
二人从十余年前因为一次粮草问题发生矛盾,至今都不对付,将领关系恶劣,两军之间的士兵也是小摩擦不断。
有一句话是面和心不和,这两位将军表面平和都做不到,互相提起来对方没有不骂的。
也正是因为二人这般“决裂”,没有联手作乱的可能,皇上才更为放心让二人驻守。
顾青初听元锦沛说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二人是真的不和还是做做样子私下有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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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不合。”元锦沛说得非常坚定。
五年前两边巡逻士兵发生冲突,后来事情愈演愈烈,互相谁也不让谁,冬将军弄瞎了孔潜一只眼睛,孔潜断了冬将军独子一条腿。
最后朝廷出面才平息了事端,皇上连发了两道圣旨训斥二人,所以现在才看不到两个军队动手。
二人也注定不会握手言和。
听了这事儿顾青初心里有了算计,她想让冬将军对付孔潜。
顾青初早上收到了盛京周然的来信,说他有新发现,关于顾家淮辽以东的商铺,当年大管事身死,顾南下狱后商行被各方势力瓜分,现如今铺子的背后都是一个人。
正是如今驻守八林关的孔潜。
周然现在只调查到这么多,但也是一个大发现,所以给顾青初写信禀告。
搁在以前,这事没有火烧眉毛,顾青初一定是要往后放一放的。
顾青初顾忌身上的毒怕自己早死,所以想为顾家人留些后路,她也没有精力去做些什么。
但现在不同了,顾青初身上的红颜醉回盛京就能解,这就好比是封印消失了。
人,就是要“造”起来。
三十年前没中毒的宁良候,可是个狼灭的人物。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顾青初要造到什么程度呢?吃了她的都得给吐出来!
当年孔潜有没有亲自对顾家出手不知道,但他一定掺和其中了,否则如何解释顾家铺子都在他手里捏着?信里周然也写了孔潜身上事不干净,嫌疑很大。
周然之所以能调查到,是因为孔潜现在正偷偷往外出售这些铺子。
宁良候醒来这些铺子在手里就是烫手的山芋,孔潜不敢留着,即便再如何赚钱也不能留了。
可惜孔潜以为自己做得隐秘,其实早已经捅到顾青初面前了。
正想着要如何对付孔潜,冬临将军的侄子就送到面前了,顾青初便想用冬将军压制孔潜,压得他向身后人去求救。
别看孔潜如今是三品大将军,但在这盘大阴谋的棋局中不过是个小卒,顾青初要抓背后那条大鱼。
顾青初笑着对冬将军说:“巧了,我和孔潜也有仇。”
眼前人蒙着面巾,这句话说得像是说笑似的,只是为何温和的话,让他不自觉周身发冷?
冬将军直了直身子,语气带有试探问道:“主上,您是什么意思?”
“你虽叫我主上,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好托大真当自己是,这件事咱们还是要商量着来。”
“孔潜多年前曾对顾家出手,他如今正在往外抛铺子……”
顾青初对冬将军说了自己的计划,淮辽以东这边各地区的人没什么差异,冬将军绝对可以找到值得信任的本地人,装作买家去接手孔潜手中的铺子。
冬将军对付孔潜这是陈年旧怨,不会打草惊蛇。
“这点我可以做到,只是不知买了孔潜的铺子,然后我能做什么?”冬将军不解。
顾青初笑容神秘:“然后,就可以闹起来了。”
冬将军离开府衙时已经是深夜,他连夜赶回军营,顺道还带上了自己不争气的侄子。
厅堂内的顾青初伸了个懒腰,也准备回房休息,和元锦沛道晚安的时候,发现这人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顾青初摸了摸脸问道:“怎么了?”
元锦沛笑了,一把展开扇子摇了摇头道:“我在惋惜。”
“惋惜什么?”
“惋惜没办法遇到当年的你。”
传闻中的宁良候上天入地,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
民间甚至有过小道传闻,说皇室每朝都会有一个宠臣。先皇时期是宁良候,现在的皇上身边是元总指挥使。
严格来说,他得皇上信任是凭借亲缘和从小到大的交情,宁良候才是真正的天子宠臣。
顾青初“横行霸道”的时候,元锦沛还没有出生,许多关于宁良候的事情,他都是道听途说的。
刚刚,他仿佛从顾青初身上看到了三十年前的她,这种诬陷甩锅的手段信手拈来,显然是个“惯犯”
他很想认识那个时候的她。
现在顾青初总喜欢在自己面前装作老成,还用年龄的借口拒绝他。
——嘁,别想让他放手。
他们是真正的一类人,对顾青初越了解,元锦沛越放不开。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念了一句诗,元锦沛摇着扇子晃悠脑袋一步一叹气地出了屋子。
顾青初太阳穴跳了跳,什么意思?说她老?
平日自称长辈顾青初不觉得有什么,眼下听了元锦沛念这诗,不愉快的心情一下子就上来了。
就连第二日启程离开盛京时,顾青初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女人嘛,对于年龄总是敏感的。
有些事她可以自己说,但别人说绝对不行。
顾青初这股火气没留多久,出了临水县就发泄出去了,被她怒冲的倒霉蛋,正是守在城门口鼻青脸肿的冬临。
第四百零四章 明明就是生气了
冬临有点委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是犯浑做错了事,难道就不能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他现在不仅失去了心上人,连心爱之物也被大伯毁掉了。
冬临不爱喝酒不赌钱,唯一的爱好就是木雕,他有一间屋子装满了这些年自己雕刻的满意作品,每一件都是他的心血。
昨日冬将军回去后,直奔冬临屋子将木雕毁掉了一半,说是因为雷锤没了,所以要让冬临也感受那种心情。
大半屋子的木雕成了烧饭的柴火,火光照在冬临的脸上,他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掉了两滴泪。
看到冬临哭了,冬将军满意了,他半夜心疼雷锤在被窝里也是掉了两滴泪!
停止丢木雕进灶台的手,冬将军回了自己营帐,从小冬将军就不惯着冬临,冬将军面对熊孩子的教育方式就是我比你更熊。
冬临本以为受了顾青初说的惩罚可以逃过大伯这一劫,结果是他想得太好了。
木雕被毁还不算完,大伯又让他赶来临水城,护送元锦沛一行人至月湾河。
冬将军的命令冬临不敢不听,他来了临水县又不敢去府衙求见,便领人候在城门口,想着等人出来了,他向前表明来意顺势同行。
到时候大家都急着赶路也顾不上他,他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应该没事。
冬临并没有吃到昨日木雕的教训,他又把事情想得太好了。
天卫司侍卫明面上人数缩减至五十人,其余的人回到自己原本位置,当然在暗处还有一些随行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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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共三辆马车,顾青初和元锦沛各一辆,另外一辆则是东域之主的囚车。
大祭司被喂了毒放走,经过天卫司的“教育”他已经弃暗投明,原本他出了东域就是去投靠三皇子,之前已经联系上那边了。
这回再去便是双重身份了,被天卫司拿捏在手里,不想死的大祭司只能配合。
昨晚大祭司借着夜色离开,天卫司其余侍卫也是天不亮走的。
顾青初和小简坐在一辆马车里,因为来了癸水,小简身子不怎么舒服,她抱着汤婆子在马车里摇摇欲睡。
“冬校尉?不对,现在不是校尉了。”顾青初清冷的声音响起,让小简有些清醒,顺着马车帘往外看去,冬临低着头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恭恭敬敬听训。
影五瞟了一眼冬临, 这回不像只大公鸡——顺眼多了。
冬临穿着普通士兵铠甲,一改嚣张气焰,明明是个大块头,偏做出含胸驼背的窝囊样。
“昨日还痛失所爱要打要杀的,今日怎的不愤怒了?你不应该去找凶手吗?”
顾青初上下打量一眼冬临,嫌弃之意十分明显。
冬临开口正欲告罪说昨天是他的错,顾青初那边就跟连珠炮似的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逮着训了一顿。
“罢了,离我马车远点,看着心烦。”顾青初挥挥手让冬临走开。
虽然只是针眼大的发泄口,但顾青初借此将情绪调整过来了。
一旁的小简默然,昨日她又听府衙厨娘说了女儿家来癸水要注意的地方,包括心情方面,说来了癸水心烦气躁是正常的。
小简觉得自己小腹处有些不适,心情没有受什么影响,相比之下马车里的顾姐姐倒像是来了癸水的人。
她明显感受到了顾姐姐的躁意。
小简阖上眼睛,她先睡一觉,醒了再哄顾姐姐开心,昨夜没睡好她有些困了。
不知睡了多久,小简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马车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撩开帘子发现影五骑马在侧。
“影五哥哥,顾姐姐呢?”小简问道。
影五指了指前面的马车,示意顾青初在他家大人的马车上。
小简现在觉得身子好多了,她起身准备也去前面的马车,被影五拦住了。
“我劝你不要去。”
“嗯?哦。”
一句话,小简打消了过去的念头。
因为她想到如果自己过去,元大人那眼神大概会似利箭一般将她射得百孔千疮。
见小简老实在马车里看话本,影五笑容越发灿烂,他的任务完成了。
元锦沛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叫顾青初来他马车诊治之前,特意交代影五说莫让闲杂人打扰。
多年的主仆默契,让影五在给顾青初传完话后,一直骑马行在小简的马车旁,就是为了阻拦这么一道。
影五眺望远处的天空心下祈祷,希望大人能早日抱得美人归!天卫司应该有个女主人了。
另一头,元锦沛正在装病。
从小到大元锦沛有一副非常健康的身子,后来他中了君子枯,也只有在毒发的时候难受,其余时间跟没事人一样。
中了大祭司的蛊毒,元锦沛恢复很快,常人可能会不适一段时日,他现在就觉得身体如常了。
这不是元锦沛所愿,中蛊毒本身就是元锦沛有意为之。
他为了加深自己和顾青初在回盛京路上的交流,可谓无所不为其极。
没有条件他自己创造条件,元锦沛非常不要脸地开始装病了。
“身体没有大碍,应该是残留的毒素正被身体吸收,随着汗液排发就好了。”顾青初将在元锦沛手背的银针拔了下来。
之前和找来的巫医顾青初交流了一些心得,对元锦沛中的蛊毒心里有了数。
这根针是为了让元锦沛多发发汗。
“唔,好。”元锦沛含糊不清地说。
见顾青初要离开,元锦沛连忙道:“顾姑娘,昨日你生气了?”
一早对自己没有个好脸色,元锦沛当然明白是他昨日的话让人生气了,本来元锦沛出了临水县就想装病了,但看到顾青初对冬临一副火气很大的样子。
——他退却了。
万一没把人哄好,反而更严重那就糟了,他再等一等。
元锦沛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直觉告诉他,等一等。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元锦沛又从影二口中听说顾姑娘有心情撩开帘子看风景,并且还往外扔了瓜子皮。
元锦沛这才敢装病,让影五去将人请过来。
不说别人,影二看得都有些心酸了,他家大人何曾看过别人脸色?影五那个憨货还真让他给说着了!
只盼着宁良候少磋磨他家大人……
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性格,影五是欢天喜地迎接新夫人,影二则是“嫁女儿”忧愁的心态。
不管这二人怎么想,元锦沛在一旁装病装得不亦乐乎。
“顾姑娘,不知为何我手好痛,可以捏捏吗?”元锦沛颤巍巍地伸出左手,下一秒,顾青初一根银针扎上去了。
“我上了年纪难免手的力道不准,用针才靠谱。”顾青初冷静地说。
这点小伎俩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元锦沛表情一僵,语气呐呐地道:“顾姑娘因我昨日的诗句生气?”
“没有,怎会,不敢。”一连三个否定词,顾青初面无表情。
元锦沛摸了摸鼻子,没错了,她还很生气。
第四百零五章 别爱我没结果
“那个……我没有说你老。”元锦沛哪里哄过别人,让他杀个人都比哄人容易。
“昨日我没有那个意思,是你多想了,当时是、算了不说了,总之你不要生气了。”
说完这句,元锦沛想了想,又略带生硬地补充道:“好吗?”
“我不明白元大人什么意思,也没有多想。”顾青初依旧冷冰冰的态度。
元锦沛完全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好似一阵东风,将顾青初心里的零星火焰反倒吹旺了,妥妥的火上浇油。
顾青初心里冷哼一声,这人是不是在说她小心眼?
这明显不像是没有生气的样子,且看起来比刚进马车的时候更严重了。
元锦沛没辙,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怎么说。
“你要不打我一顿?我不还手。”元锦沛将另一只手上的银针拔了,然后坐直身子任君收拾的模样。
“你身体好了?我回去了。”顾青初收拾着银针包,不欲搭理元锦沛,道理谁都懂,但谁生气的时候会讲道理?
元锦沛抿抿嘴,垂着双眸羽睫轻颤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昨日脑子有些乱”
“当时看到你与冬将军说话时,心里想的都是三十年前的你该是如何意气风发,风华绝代。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惋惜,遗憾那个时候的我不认识你,也无法去认识你。”
“随之而来的便是庆幸,还好你中了红颜醉,这是你和我的缘分。”
“红颜醉让你中毒卧床三十年,让顾家从此走下坡路,我不该庆幸这个,你与冬将军侃侃而谈的模样是那么美好,而我的思想却如此卑劣。”
“我想自己为什么不早出生几十年,早一点喜欢你并且保护你。”
“你对我来说是灵魂上的羁绊,那种共鸣的颤动是和他人给与不了的。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宁良候,不是顾青初,而是你这个人。”
“何况,你长得很美,否则也不会得那么多人的喜欢。”
说到最后,想到晏召,廉郡王、乌木还有一路上对顾青初献殷勤的男人们,元锦沛难掩嫉妒嘴脸。
路上掩盖自己美貌易容成普通人都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要是露了真面目,狂蜂浪蝶更不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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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钟情你,觊觎你,你不老。如果昨日的言语冒犯到了你,是我的错。”
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能让元锦沛心甘情愿,低声下气的哄着说是他错的人了。
元锦沛不会哄人,但他不知道,发自内心真诚的自我剖析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顾青初气息微乱,其实她这火发得莫名其妙,但她就是不想收敛。
也可能是之前脾气压得狠了,找到红颜醉的解药后便彻底放松下来,没那么顾忌,情绪也跟着飘忽起来。
她这个人发火很多时候并非要做什么,放任在一边自己就能消化了。
顾青初也的确想借机不理元锦沛,路上得个清净。
她没想到元锦沛会说这么一番话,顾青初她不怕敌人如何阴险狠辣,若说她的弱点,那便是他人的真诚。
顾青初属于别人对我一分好,我回过去的不会比一分低。
元锦沛这番真诚的样子,戳到了顾青初的弱点。
对着那张小心翼翼,可怜兮兮的脸,她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这事儿本来也是她无理取闹更多一些。
看吧,被戳中弱点的顾青初开始自我反省了,明明之前想得还是生气的人不讲道理这点。
“元锦沛,别喜欢我没有结果。”说完话顾青初动作顿了顿,这句话有点当年疼痛青春的味道了……
“没努力过怎会知道没结果。”元锦沛语气里满是执拗,他现在不想和顾青初讨论这些。他更关心别的。
“你不生气了吗?”
顾青初无奈的叹了口气,嘟囔道:“我说了我没生气。”
这次说不生气可和前面不一样,元锦沛嘴角勾了勾,不生气就好。
*
月湾河距离临水县有两日的脚程,冬临送到桥边拱手行礼道:“二位一路顺风,在下回去复命了。”
这两天冬临过得提心吊胆,生怕顾青初找茬让他受罪。
事实证明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除了初见被损一顿外,其余时间他被忽视了彻底。
是他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人家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以前的冬临会觉得受到侮辱而暴跳如雷,现在他恨不得顾青初将他当隐形人。
“回去告诉冬将军,实在教不好小辈就送顾家军去,或者天卫司也行,我们可以给他做做样子!”
声音从马车里飘出来,顾青初面都没露地贬了冬将军一句。
来之前冬将军特意有所交代,无论顾青初和元锦沛他们说了什么,便是关于他的折损话,也要老实受着。
冬临咬咬牙,应了声是。
望着天卫司缓缓离去,直至身影变成黑点,冬临才调转马头喊了声走。
冬临并不知道,这是顾青初和冬将军早就说好的,对外不能让人觉得冬将军和他们交好。
让满脸伤的冬临来送他们,外人会猜测这是天卫司故意踩着冬临打冬将军的脸,这样关系能好?
包括临别前的那句话也是,只有这样冬将军对孔潜的出手,其他人才不会往他们身上联想。
毕竟冬临被打的实在很惨,合该结仇。
“不管什么人,只要他们有相同的利益便有可能联手,即便看起来双方交恶。”顾青初点燃手中的香,驱散着马车内的虫蚊。
小简似懂非懂的点头,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马车行驶至天黑,顾青初和元锦沛他们一行人在破庙落脚过夜。
二人坐在石桌前,桌上热着从临水县带出来的清酒,自从上次醉酒后,顾青初便把山楂酒列为不可喝的禁酒。
谁能想到酸甜可口的山楂酒后劲那么大……
再也不喝了。
“冬将军已经将铺子都收过来了。”元锦沛和顾青初碰杯说着。
“看来我找对人了。”
冬将军找的本地人丝毫没有破绽,任凭孔潜调查都不会发现问题,急着将铺子全脱手的孔潜能甩出去便都甩了。
看似将铺子分开卖了十来个人,其实背后都是一个人——冬将军。
不,应该说买家是顾青初更准确,因为冬将军收铺子的钱,是顾青初给的。
“接下来热闹了,可惜看不到。”顾青初惋惜地摇了摇头。
“顾姑娘想看?”
这话意思顾青初听的出来,她若说想看元锦沛便能带她去看。
“也不用亲眼看到,到时候听个热闹也可。”顾青初也不是事事都要凑热闹。
“大人,有一个人往这边走来,应当是赶路的。”在外放哨的天卫司侍卫过来禀告。
夜色茫茫,他隐约看到那人背着包袱,面相打扮瞧不清楚。
元锦沛不在乎道:“这地方谁都能歇脚,不必管。”
然后那人进了破庙。
在见到是谁后,元锦沛就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让人给赶走!
不止是这一个,在那人进来后还没等说话,下属又来禀报,说从西边来了黑压压一大帮人。
第四百零六章 主上,我们来了
元锦沛认为的不速之客是乌木。
乌木不是要去清安县寻根吗?顾青初还没等问出心中疑惑,又听天卫司侍卫前来禀告。
黑压压一片人?
来不及和乌木寒暄顾青初连忙往外走去查看,元锦沛紧随其后。
是要来劫囚车的人?
想到这个可能顾青初有些出乎意料,如果是,那三皇子还真打破了她对其的固有印象。
记忆中的三皇子可不是个胆子大的人。
提身跳上房顶,顾青初看到了那伙人,夜色太黑什么都看不清,不过瞧着他们走路一高一低的动作如此整齐,有些像是军中训练有素的士兵。
乌云压月挡得严严实实,但凡有点月光都能看清来人是否穿有铠甲,现在这距离谁也看不清楚。
“你说他们是不是来劫囚的?”
作为接下来可能要被劫的一方,顾青初和元锦沛没有丝毫慌乱,俩人颇为闲情逸致地在打赌。
“我赌他们不是,要跟吗?”元锦沛回道。
顾青初摇摇头笑道:“我也赌他们不是。”
——三皇子到底没有兴师动众的胆量。
顾青初和元锦沛跳到院中,走到门口打算等等看这伙人是路过还是来破庙歇脚。
万事都有先来后到之分,瞧着那边大概几百人的架势,这个破庙怕是休息不下。
其实这些人挤挤也能住得开,只是不知对方身份,怎好安心让人睡在身侧。
乌木在后面瞧着顾青初,他觉得阿朝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顾青初感受到一道视线,回过头来和乌木眼神对上,她弯了弯眼睛脆生道:“乌木,你不是去清安县吗?怎会在这里?”
按照乌木的脚程,比他们还先出发,不可能才走到这里。
元锦沛在旁双手抱臂有些吃味,叫得还真熟!
“我是特意返回来找你的。”
——噌
元锦沛耳朵一下子竖起来,心里立刻警觉起来。
踏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顾青初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道:“咱们待会说。”
话落,顾青初注意力放在门外来人上面。
大门被推开,率先走过来的男子扯着嗓子道:“他娘的终于有个落脚地儿了,快点生火做饭,给马栓好喂上草,明儿一早继续赶路。”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男子,哪里能想到这荒郊野岭的破庙有人?
之前侍卫们将马车都拴在山神庙背墙位置,他们习惯性将痕迹打扫干净,从外面看一点瞧不出里面有人的样子。
“妈耶!”男子用力撑着眼皮睁开眼睛,发现院子内站着几个黑黢黢的人影,吓得他惊呼出声,随即拔出身上配刀。
“委傀?!”
如此近距离顾青初看清了来人是谁,为首的男子是委傀,这二百来人全是她本应在盛京的顾家军!
委傀揉了揉眼睛,将刀收回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道:“主上,顾家军前来接您!”
“外面冷,你们都进来再说。”元锦沛招呼着众人进到了庙内。
是旁的人自是需要防备一二,若是顾家军共处一室便没关系了。
委傀一开始没认出说话的人是元锦沛,进了屋内火把通亮看清了元锦沛的脸,他忍不住吸一口冷气。
东域一行,元阎王经历了什么?
如此和蔼的模样让委傀有些坐立难安。
曾经在十八狱被审问数日的委傀,太知道这位爷的手段了,若不是当时他报了死心,但凡有一点想活的念头,都会忍不住交代出来。
这样的人会关心他们的冷暖?
想想都可怕。
委傀哪里知道自己是被爱屋及乌了,他只觉得提心吊胆。
“你们怎会来此?”顾青初问着,今晚有太多她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是顾文之大人吩咐我们过来的……”
因为王三斗感染了风寒,也是上了年纪,病一场身子便弱一分,越往东域来越冷,王三斗有心来但怕路上病倒拖后腿,便由委傀领兵来接应顾青初。
现在盛京之人都知道宁良候和元阎王同行,并且立了功将邪教铲除。
还有一些别的传言……委傀快速瞥了一眼元锦沛,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说了。
顾文之知道三皇子不在皇陵外逃了,东域这边有很多可能是三皇子的人在为官,加上顾青初和元锦沛押送东域之主,路上定然危险重重。
在危难关头,天卫司这些侍卫舍命救的肯定是自家主子。
他们家老祖宗独身在此,怎么想怎么不放心,身边没有自己人怎好做事?
顾文之便和王三斗等人商量,看看能否去接应。
说到底,最让顾文之相信的还是顾青初身边这些顾家军,王三斗等人听闻东域这边危险程度,又知一路是明着走,便已经开始着急了。
几人一合计,由委傀带兵前来,当天决定好当晚便整装出发了。
正好最近顾家军主要训练的作战便是行军突击,他们一路行进的很顺当。
顾家军一路快马加鞭,眼看着要到东域了,没想到会在破庙遇到了他们主上。
委傀挑能说的讲给顾青初,那些小心思他自然不会大庭广众当着天卫司面说。
顾青初听得暖心,家里人都在惦记她。
“你们来得正好。”顾青初觉得老天特别眷顾自己,有时候自己需要什么便送来什么。
她在冬将军面前暴露身份,对外放出冬将军惹了宁良候和元锦沛的信号,就是想接下来一路要凭借宁良候的身份回盛京。
这期间她还需要用顾家军的身份去行事,但顾家军的名头做事,出手的总是天卫司就有点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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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巧了,顾家军的人从盛京赶过来了。
顾青初眯了眯眼睛,从委傀手中接过写有顾字的旗子舒展开。
因为一路急行,顾家军为了防止发生不必要的麻烦耽误行程,所以没有张贴顾家军旗,行事极为低调。
“将此旗插在红色的马车上,马车在庙身后头。”
顾家士兵领命双手接过军旗,转身向后面走去。
影五非常热情:“兄弟跟我来,我带你去。”
这幅哥俩好的模样让委傀心中犯着嘀咕,盛京时主上和天卫司关系是不错,现在瞧着好似更亲近了。
虽然没有交谈,但从天卫司侍卫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委傀便觉得不同了。
这种温和的气息是什么鬼?
天卫司与温和这个词就没有划上等号的可能,他们向来是凌厉冷硬的。
委傀扭了扭脖子,一定是他多日赶路太过疲乏出现错觉了。
破庙内,顾青初问着委傀盛京那边发生的事情,元锦沛在旁听了会儿,然后默默地出了屋子。
他对屋内的乌木勾勾手,示意他跟过来。
乌木看了眼顾青初,将包袱放在地下走了出去。
第四百零七章 今日是绿茶味的元大人
“你找她何事?”
元锦沛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屋内火堆旁的顾青初,他视线一直停留在顾青初身上,问乌木话时也是这样。
乌木面容晦涩,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道:“大人,阿朝她”
察觉到元锦沛陡然凌厉的目光,乌木动动嘴唇改口道:“顾姑娘她是什么身份?”
知道林朝并非顾青初真名,但乌木仍管顾青初唤作阿朝,这个名字让他觉得俩人还是初在溪子寨相遇那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顾家军管她叫主上,你说她会是谁?”元锦沛讽然一笑,既然已经猜到何必多此一问。
乌木捏紧了拳头,嘴巴发苦道:“她是、是宁良候。”
在东域的乌木不闻外事,近些日他出行在外听了不少市井传言,其中讨论最甚的便是天卫司和宁良候。
只是他那时没有将顾青初往宁良候的身份上去猜测,今日见到顾家军跪着叫主上,他一切都明白了。
宁良候中红颜醉之毒,如市井小道消息所言,此行东域是为了找取解药。
如此一来便都合理了,阿朝话语中的违和,偶尔回避的态度,原来她根本不是为家中长辈取药。
乌木肩膀耷拉下来,没有被骗的愤怒,心中满是颓然和空虚。
他之所以赶回来,是因为他听到一伙人说要打劫天卫司,而阿朝与元大人是那般关系,俩人应当同行。
担心顾青初受到波及的乌木,想赶在那伙人之前往东域这边来提醒,没料到遇见的是这番场景。
“阿、”乌木还想唤顾青初为阿朝,元锦沛抬眼望来,他立马改口:“顾姑娘是宁良候,那与大人您……”
这话乌木没资格问,说到一半他意识到自己僭越了,连忙止住了话。
心里想着如果阿朝是宁良候,那么和元大人之间的感情便是逢场作戏了,乌木心情有些轻快起来。
元锦沛阖眸,低头掸了掸袖子道:“我和她的关系你莫要对外宣扬,阿初害羞。”
乌木脸色一白,心底里那点不为人知的侥幸无所遁形。
便是宁良候和元大人没关系,也不该是他这等身份肖像的,更何况,元大人这态度,说明之前俩人的关系并不是假的。
“是。”乌木低头,不敢面向元锦沛。
就这点能耐想和他抢?元锦沛心中嗤笑,面上不动声色。
“关于要劫囚的人,你都听到了什么细细说来。”元锦沛问着。
“他们大概二三十人,长得高大魁梧,说的是本地话,他们计划在通城郊外茶寮动手……”
乌木将自己听到的一一讲述,他去清安县路过通城,在郊外茶寮喝茶歇脚时发现了这一群人。
他其实不是第一次去这个茶寮,已经走到通城门口的他发现钱袋掉了,一路返回找着,好在他赶的是小路。
冬日雪地小路难走,很少有人愿意走这边,所以他的钱袋没有被他人拾走。
捡回钱袋的乌木安了心,口渴的他想着再去茶寮喝口水,结果发现茶寮掌柜变了。
那男子对其余熟客的解释是老夫妻回家探亲,他们三个是侄儿,所以帮忙看几天摊子。
乌木察觉到不对,他上午来时老夫妻还说明儿会到货新茶,他们决定明天开始在茶寮卖新吃食——自己包的馄饨。
厨房醒发的面还在那里,探亲会如此匆忙?鼻子敏锐的乌木,隐约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当晚,乌木偷偷溜到茶寮,发现茶寮后的屋子里不止是那三个侄儿,整整有二三十人。
他们以为周遭没人,说话便没有顾忌地说着计划,被乌木听了个正着。
越听越不对劲儿乌木听明白了,这伙人是奔着天卫司来的,他们要劫囚车。
“他们不会在茶水中下药,小的听他们计划是将药粉抹在碗边。”
那伙人心思缜密,天卫司侍卫若是歇脚喝茶水,会有人先确定茶水无毒,然后拿着壶往侍卫碗里倒,抹在碗边只有人喝的时候才会挨着。
大夏不兴茶水倒满,无论是富贵人家或是平民百姓,都会留距离碗边拇指腹高的位置。
所以就算是倒在碗中再去验毒,茶水没有碰到碗边依旧验不出来。
“我只听到他们这一个计划,还说了些别的,但因为屋里一男子出来去茅房,我怕被发现便走了。”
然后乌木一路往回折返,想赶在这伙人动手前见到顾青初说此事。
生怕那些贼人变了计划不等在茶馆,乌木连夜赶路,好在先于贼人动手前将这消息传达了过来。
“辛苦你了。”元锦沛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来,面额是五十两。
乌木呆愣地接过来,他再一次感受到俩人之间的差距,自己全部家当加在一起也没有五十两。
“此事便不要对阿初说了,这几日她休息不好,省得为此烦心,我会解决。”元锦沛话说得体贴,彰显出了他与顾青初非同寻常的亲近。
也让乌木想将银票递回来的手僵住了。
“谢大人赏赐。”乌木颤抖着手快速将银票收起来,这样就很好,他本就不该和宁良候有什么私下情分。
元锦沛满意了,拍了拍乌木的肩膀道:“记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解决完一个情敌,元锦沛回了大堂内,直接坐在了顾青初身边的位置。
这让说话的委傀一顿,再瞧瞧顾青初无任何变化的脸,他想,难不成主上和元大人联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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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适合私下说,现在顾青初当着众人的面问的都是可以对外提的事,例如顾鑫的功课,顾惢回了盛京是否适应,顾家军其余人训练如何……
从委傀口中得知盛京一切都好,顾青初便放心了。
若是顾家有难,委傀早私下找她说了,聊了好一会儿,顾青初便让委傀去休息了。
随即顾青初去找乌木,问问对方之前要说何事,她在神像边发现了睡着的乌木。
乌木睡眼惺忪地说是他路引丢了,想问元大人能不能帮个忙,因为要回临水县办得等十来天,时间太久了。
按流程路引丢失重新补办比较费时间,若是有官职人员做担保当天便可做出。
“当然没问题。”乌木身份本就没有疑虑,顾青初答应得爽快。
第四百零八章 我能叫你阿初吗
对她来说是非常简单举手之劳的事儿。
“你和我们同行,到下个城镇找官府给你重发一份。”
“好”
第二日天色微亮,一行人再度启程了。
只是这回,顾青初的马车上贴了顾家族徽,顾家军举起了顾家旗。
高头大马,玄铁铠甲。
路过的人看了皆发感叹,真气派啊!
行进了半日他们便到了一个小城镇,影五自告奋勇地表示他可以带着乌木去办路引。
影五是有品阶的侍卫,拿着令牌便可以担保,出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只有影五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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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木呢?”顾青初问道。
她还想着到清安县的路程若是相同可以一起同行,当初在东域她多少也算受到了乌木的照顾。
“乌木说他接连赶路没休息好,想在县城歇几日再走,让咱们先行。”
影五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着道:“我看乌木好像是有点害怕天卫司,想避开咱们。”
听影五如此说,顾青初对乌木的选择很理解,毕竟当初天卫司灭了溪子寨的手段相当残暴,普通人看了难免胆憷。
乌木的事就这样翻篇了,顾青初哪里知道,影五在路上各种说他家大人和宁良候如何般配,如何想着对方,回盛京皇上可能会赐婚云云。
乌木听成了苦瓜脸,他也感受到了影五对自己的敌意,无奈苦笑,他的心思这么容易看出来吗?
最后乌木选择避开,在那个小城镇多留几日。
又行了两日,元锦沛他们来到了通城郊外的茶寮。
眼看着再赶半日便进城了,往常按照元锦沛的作风是不会在茶寮停留的,所以顾青初还没等下马车去喝茶,便从元锦沛身上明白这个茶寮有问题。
“这茶寮怎么了?”小简在马车里睡得香,顾青初没有叫她,她独自过来走到元锦沛身侧问道。
“他们想要劫囚。”元锦沛用扇子挡住嘴,侧了侧身对顾青初说。
顾青初挑眉,元锦沛现在已经到路过看一眼,就能发现对方意图的程度了吗?
手背在身后,食指拇指相搭,小拇指翘起弯曲。顾青初做完动作看向委傀,委傀轻轻颔首示意收到。
这是顾家军手语交流方式,表示陷阱的意思。
这个茶寮不对劲!
“大家歇息片刻,喝喝茶暖暖身子,拿好刀别沾泥了。”看似委傀随意交代一句没什么特别。
但顾家军心里明白,这是大人提醒他们此处有问题。
这边顾家军们小心伪装,那边先进去茶寮的天卫司已经动起手了。
顾青初没想到元锦沛说打就打,待顾家军听到打斗声再赶过来,不过是十来秒的功夫已经结束了。
二十五个劫匪全被天卫司按在地上,除了打斗中死亡的八个劫匪,剩下十七个劫匪都被卸了下巴和胳膊在地上扔作一堆。
就这?
顾青初以为二十余人会是武功高强的练家子,结果三招不到就被天卫司按下了。
派他们动手的人是怎么想的?
“搜身。”元锦沛下着命令。
影五领命,他走过去刚搜到第一个人的身,就从领口里掏出一块令牌,然后用着有重大发现的夸张语气道:“大人,他们是孔家军!”
顾青初嘴角抽了抽,她身后的顾家军们更是瞠目结舌,这样也行?
在场长了眼睛的都看到那令牌是从影五袖口滑进去的,换句话说,这是栽赃陷害。
委傀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这是白日吧?
元锦沛对摇着头否认的劫匪视而不见,虽然对影五拙劣的演技有些嫌弃,但仍配合问道:“孔家军?孔潜?”
“回大人,是的!”影五点头。
元锦沛思考片刻道:“其中可能有猫腻,咱们转道去八林关问一问孔将军,莫要冤枉了好人。”
“顾姑娘,可行否?”元锦沛转过头来问顾青初。
欣赏了一场劣质双人戏的顾青初叹息一声。
两两相望,唯余配合。
“成。”
就这样,原本是针对天卫司进行劫囚的行动,转而变为元锦沛手中的剑,为他所利用行事了。
马车调转方向,往左前进去往八林关。
若是走八林关那处,也算不上耽搁多少,充其量算作赶路绕行,多了三日路程。
顾青初从茶寮直接上了元锦沛的马车,她想问元锦沛是不是发现孔潜新情况,不然为何要去八林关。
“孔潜其人性格极具韧性,否则也不会在冬将军伤了他一眼后,过了一年才找机会要了冬将军儿子一条腿。”
冬将军明知道他儿子的腿是孔潜干的,可没有证据就是拿对方没辙。
“你让冬将军所做之事,孔潜万一抻得住,到时候你再与冬将军来回去信商讨太过麻烦。”
顾青初指节敲击着桌面,可能是跟元锦沛待久了,俩人小动作越来越相似了。
元锦沛察觉到了这点,视线垂眸看向顾青初的纤纤玉指,眼中闪过笑意。
他喜欢顾青初身上有他相关的痕迹。
“所以你要借着这伙人去给孔潜施压?”
有这些贼人做由头,孔潜一时半刻想不到是顾青初要清算他以前的事。
他害怕对上天卫司,也害怕宁良候发现他手头的铺子。
与冬将军的计划是让人收了铺子后,买家陷害孔潜说他以权压人,强卖铺子等等。
顾青初想先利用买卖铺子的事让孔潜暴露出来,有冬将军插手,这水越搅越浑,让孔潜压不住。
然后孔潜会面对两个选择,一是对上宁良候,另一个则是找背后的人帮忙压下此事,从中周旋助他脱身。
无论哪种,顾青初都有后手等着,若是借此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之人极好,若是不能,顾家再找孔潜的麻烦也合情合理。
正好让朝臣看看,之前顾青初对范尚书是极为留情了,顾家现在要重新展现出强势来。
孔潜交给冬将军,顾青初本想尽快赶回盛京,但元锦沛来了这么一出。顾青初也不急了,她心中有了别的成算。
既然如此,那就来个一举两得。
在抓幕后黑手的同时,也让顾家军出出风头。
得让他们知道,顾家,还是当年的脾气。
元锦沛道:“施压归施压,顾姑娘不是想去看热闹吗?我知道你觉得赶路无聊。”
“孔潜有很大可能与三皇子有牵扯呢。”顾青初笑回,当年孔潜所待的军队是三皇子娘家舅舅所持。
顾青初心里腹诽,别想把这事推她身上!
好像是为了让她看热闹才这么干一样,元锦沛也是想调查孔潜和三皇子关系的吧?和元锦沛一来一回间,顾青初半句话亏都不吃。
本以为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狡辩之语,她都想好了回话,结果元锦沛突然宠溺地来了句:“好。”
什么好?好什么?
突然把气氛变黏糊的元锦沛让顾青初有些炸毛,然而这还不算完,元锦沛接着开口道:“顾姑娘,我可以叫你阿初吗?”
第四百零九章 这人没底线又厚脸皮
顾青初活这么大没有人叫过她阿初,长辈喊她囡囡,下属称她主上,同辈人提她是官衔或顾姑娘……
这么多称呼中,唯独没有阿初。
所以元锦沛说时,顾青初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品过味儿来这个阿初指得是她名字,顾青初忍不住手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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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厮是要上天?
阮家的老太君闺名唤婉柔,元锦沛见了要不要也来叫叫?
“不可以。”顾青初眯了眯眼睛道:“元大人,你在发什么疯。”
元锦沛沉默了下,觑了眼顾青初脸色,眼眸低垂有些不服气道:“别人怎地可以?”
“没人叫我阿初。”顾青初冷硬地说,这人装可怜上瘾了是吧。
“为何乌木可以叫你阿朝?他叫你时你没有任何不开心,我叫你阿初,你却不让。”
元锦沛眼里的委屈浓得化不开,为何她总是对别人比对他好。
晏召是,小简是,现在乌木也是。
元锦沛简直要酸死了,从在破庙时他就已经吃味了,他打死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一个称呼心里如此别扭。
这不仅是称呼的事儿,更是他在顾青初心里地位的体现,关于这方面,元锦沛向来爱钻牛角尖。
他知道顾青初不喜欢乌木,但凭什么乌木能叫他叫不得?
顾青初被元锦沛诘问似的语气给噎住了。
“他叫我阿朝是我当时化名为林朝,年岁比他小,现在我是宁良候,年龄辈分都比你大,你叫我阿初于理不合。”
顾青初决定先和元锦沛讲一讲道理。
元锦沛哪里是讲道理的人,他冷笑一声:“好啊,既然你比我大,那我和小简一起叫你神仙姐姐或者顾姐姐,你面对小简的时候是宁良候。”
这人惯会钻空子,眼下开始胡搅蛮缠了。
说起小简,这孩子还沉浸在顾青初是宁良候的震惊中,两日来恍恍惚惚还有些嗜睡。
若不是顾青初把脉确定人无事,众人还以为小简被下毒了,要知道这丫头是个极为闹腾的性子,这几天表现的太过安静了。
单说神仙姐姐这个称呼,小简除了最初叫过几次,现在已经不叫了。
但顾青初若反驳,好似同意了他的叫法一样,元锦沛一定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说跟着叫顾姐姐。
小简这么叫她是童真童趣,元锦沛若这么叫,顾青初保证别人一定误会他们玩的花。
如果说是前几日乌木刺激的他,这个反应速度是不是太慢了些?
到最后顾青初只得说出一句:“你别无理取闹。”
“你说我无理取闹?阿初好没良心。”元锦沛看顾青初的眼神就像是负心汉。
“我说了不许叫我阿初。”顾青初放弃和元锦沛沟通,打算回自己马车上。
元锦沛哪会让顾青初走开,拉住了她的手腕,也害怕自己把顾青初惹急了,他非常委曲求全道:“我只在私下,你和我两个人的时候这么叫,成不成?”
顾青初坐回位置,无奈看向元锦沛:“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说话?”
元锦沛薄唇微抿不言语,只是眼神固执地看着她。
顾青初揉了揉太阳穴,明明是在谈论正事,上一秒她还猜测元锦沛找孔潜有自己的算计,堂堂元总指挥使不会去做白费力气的事。
结果转头就整这一出。
果然不能用常人思维来推测元锦沛行事,他深不可测和幼稚痴障的性格转换就是几息间的事。
人性逐利,大多追求的是权势、财富、名声等等。
唯独眼前这人,为了一个称呼跟着她在这里犯轴,每次元锦沛“逐”的,都是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若偏不让你叫又如何?”
顾青初心里突然冒出“你叫吧,大声叫,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恶趣味微妙感。
委屈吗?那我就让你更委屈。
元锦沛依旧没说话,顾青初勾勾嘴角笑容挑衅。
以前遇事多是她让步,以后不会了,顾青初发现了,这人,不能惯着。
——咣当咣当
马车里传出两道让人误会的碰撞声,影二和影五对视一眼,随即又快速地移开,二人都红了耳根。
影五这个大聪明前后看了看,然后吩咐随行侍卫道:“和马车都拉开点距离。”
他家大人需要隐私。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元锦沛是后者。
顾青初刚才便是被元锦沛拉到马车角落,手脚不小心挥倒小桌上的糕点盘子,才发出的声音,同时她也被元锦沛困在了马车角,这个极为逼仄狭小的位置。
最让顾青初尴尬的是外面飘进来那句拉开距离的话。
轰的一下顾青初脸热了,明白外头误会了。
“私下可以叫我阿初,必须只有你我两个人的时候。”顾青初快速地说,她不想听元锦沛再说话了。
一个称呼而已,她决定再妥协一次。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要马上出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元锦沛笑了:“阿初一言九鼎。”
顾青初看了眼元锦沛举起的手掌,抬起手碰了下。
“我要去看看小简。”顾青初随便找了个理由说着,元锦沛这回并未拦着,他知道再得寸进尺容易把人逼急了。
——阿初。
他可以叫她阿初了。
关系是一点点拉近的。
元锦沛看着桌面糕点盘底下垫着的草纸,原本只是沾到一滴水,现在已经阴湿了大半。
他和阿初似这水和纸的关系,哪怕自己占到一点点她的心神,就足以了,因为他迟早会占满全部。
顾青初从元锦沛马车出来,清了清嗓子后才回到自己马车,她是为了让围观的人看清自己衣冠整洁,表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坐回自己马车中的顾青初脸有些黑。
元锦沛这家伙没底线厚脸皮,她一时还真拿他没办法。
接下来她会好好观察他,非得找出这人的弱项来不可,顾青初想着事儿,没注意到小简正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良久,小简开口道:“顾姐姐你真的是宁良候吗?”
到现在小简还有些恍然。
顾青初回过神,莞尔道:“这件事很难让小简相信吗?”
小简身上的毒素在一点点消退,她开始渐渐长个子了,和最初相遇时最起码长了一寸高。
“不是,如果顾姐姐是宁良候,那我有话和你说。”小简抬起头目光坚定,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
“我相信顾姐姐!”
第四百一十章 你们过来就已经很吓人了
“岳荼是我母亲。”
——这是小简深藏心处最大的秘密。
顾青初知道小简和岳荼是亲戚,但她从没想过俩人是母女关系。
当时梦婆婆让长相肖似岳荼的她,用亲姐姐的身份去找小简,足以说明小简和前任教主有血缘关系。
之所以没猜母女,因为顾青初在教中没听说岳荼生过孩子,且若是母亲,岳荼会让小简过这般日子?由着梦婆婆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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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梦婆婆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小简咬了咬嘴唇,总被当作小孩子,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就当她是捡来的吧”
岳荼这句话打破了小简对母亲的所有幻想,她永远记得那晚所谓的母亲和梦婆婆的对话,每一个字都那么冰冷。
她的名字其实是捡来的捡,是顾姐姐以为她的字是另一个“简”,说简简单单才是福,所以她偷偷将自己名字的捡变成了简。
顾青初曾问过小简的全名,小简的回答是她没有姓氏,也不需要姓氏。
“她对我没有感情,看着我的目光总是充满厌恶,梦婆婆说她若想离开月神教,需得等我过了十三,我和她的相处,没有说话没有感情交流,我看着她,她从来不看我……”
小简回想着儿时的那几年,她不知道那样的相处是畸形的,没有人教导她。
如果没有那箱子话本,她大概会被梦婆婆打造成一个听话的傀儡。
“她对我有生恩,我只想为她报仇还了这份恩情,从此我和东域再无联系。”
小简说着望向顾青初,看到对方眼中的心疼,她眉眼弯弯。
“我不觉得自己苦,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苦,后来遇到顾姐姐我才知道被人照顾和心疼的感觉,明白了话本里说的幸福。”
顾青初揉了揉小简的脸蛋,将人搂在怀里拍着后背宽慰道:“以后顾姐姐养你。”
小简眸子一亮,咯咯笑了几声道:“顾姐姐,我是不是也有家了?”
“是,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顾青初笑着点头。
从遇到小简第一天,她就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这是一种缘分,顾家也不缺小简这口饭。
“我要去盛京的原因,是为了找当年辜负了她的人。”小简对岳荼的感情一事知道的很少,仅从梦婆婆和岳荼为数不多的交谈中偷偷听到一点。
所以她才想着到了盛京后拜托元锦沛来帮她找一找。
“我要找到那个人,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简是个很聪明的人,她是去报仇的,但也要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有岳荼死亡的原因。
顾青初想起了梦婆婆说岳荼与何中堂的事情。
然而当时梦婆婆很有可能是在编瞎话蒙她,真实性有待考究。
因为真假不知,顾青初选择暂时不把何中堂的事情对小简说,她问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小简摇头,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石头:“我只知道这个,和这个有关系的就是那个人”
石头上有黑色条纹图案,看着类似某种家族图腾。
顾青初仔细看了两遍没有什么发现,又还给了小简:“我已经记住了,回盛京之后会帮你找的。”
岳荼这个人,顾青初觉得可能会和许多事情有牵连,她本意也想回到盛京后调查一番。
顾青初明白小简将这事说出来是很信任自己了。
“不要给自己背负那么沉重的枷锁。”揉了揉小简的头发,顾青初安慰地说着。
小简粲然一笑,重重点头,说完这些话的小简心里也舒坦了,她随即打了个呵欠,躺回原处不一会儿睡着了。
顾青初给小简盖好被子,然后从马车夹层拿出红颜醉君子枯的册子,赶路这几日她才看了前三页。
想起元锦沛之前说感觉她路上无聊,哪里无聊了?光是琢磨红颜醉和君子枯的解药,她便觉得时间过得极快。
这两味蛊毒解除并非易事,她回盛京后需要多次试验才行,并非按照药方来做就能成的事。
岳荼这个人是蛊术天才,这两味蛊毒顾青初看了个开头便知里面奥妙极多,创作出它的岳荼可想有多厉害。
红颜醉和君子枯不是简单消灭体内双生蛊虫便可,这些年来蛊毒已经随着四经八脉分散在身体的各个角落。
之前顾青初想简单了,在赶路空隙细细研究册子上的内容后,发觉蛊毒非一朝一夕便能解好。
顾青初现在知道为什么元锦沛说,遇到她后君子枯毒发疼痛不严重了,且毒发乱了时间的原因。
因为两个双生蛊虫之间,它们能够感受到互相的气息……
若不是这上面写明了红颜醉君子枯双生蛊不会迷惑人心智,她大概会以为元锦沛现如今的感情,是君子枯蛊毒的原因。
无他,元锦沛太像中邪了,顾青初一边看着解毒册子一边心里吐槽着。
通城距离八林关并不远,天黑之前他们赶到了孔潜掌管的地界。
所谓八林关,是指有八重关口,每重关口便有一大片密林。
孔家军每日都会在密林里练兵,他们对这里熟悉的和自己家一样,如果辽国胆敢从这里进攻,他们一个营就能将辽军绕得团团转陷入陷阱。
八林关外有个天林城,从天林城这地儿开始便不归冬家军管,是孔家军巡逻的地方。
天林城的规模大约是瑞临城一半大,繁华程度却和瑞临城不相上下。
这里盛产山货林货,提起八林关的山蘑,在各国间都很出名,这也是来往人群络绎不绝的原因。
凡是有商机处,便少不了人。
和那些商队比,顾青初和元锦沛的队伍便相当显眼了。
最开始发现元锦沛一行人的是孔家军哨兵,看到有军队奔他们这边而来,还以为是冬家军越界来挑衅。
结果看到军旗上大大的顾字,还有另一面画着红色狼头的旗子,他们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只要认识字便知道带顾的旗子是顾家军,而那天卫司红狼头旗大夏谁人不知?
天老爷啊,这两个祖宗怎么来他们这边了,不是说回了盛京吗!
天卫司之前出现在东域,孔潜得知消息后很是紧张。
他特意嘱咐下属,莫要惹是生非,这些日子和冬家军若有摩擦,能退一步便退一步。
他平日敢和冬安吵闹比划,面对另外两位,孔潜自知他是万万不能冒犯的。
今日不在军营,身处天林城内孔府休息的孔潜,听到属下报告猛地坐起身来,推开一旁捶腿的丫鬟拔高嗓子惊呼:“什么?!你没看错?!”
“将军,小的没有看错,确定是顾家军和天卫司来了。”
下属肯定地回答,击碎了孔潜的自欺欺人。
他连忙回卧房,再出来时已经换成了下人的衣服。
孔潜是谁?他不在。
“叫赵副将调回两关、不、三关的士兵,守在天林城五里地外,随时等候调遣!”孔潜下着命令。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刚进城的顾青初和元锦沛二人哪里想到,他们过来还没表露来意,孔潜便已经如临大敌,吓得藏起来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顾家军的强横作派
顾青初他们这行人加在一起有二百多,进了城他们没有急着赶去孔府,而是先找了个吃饭的地方。
没吃晚饭的孔潜听着下属汇报顾青初等人的一举一动,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过了会儿不可置信问道:“他们在吃饭?”
“回将军,是的。”犹豫片刻,下属接着开口道:“他们点了一桌蘑菇宴,现在应该吃得差不多了。”
蘑菇宴是天林城的特色宴席。
孔潜想他们这般悠闲,好似观景游玩的旅人,难不成是他多想了。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儿,门外又有人来报:“老爷,不好了!有一队官兵将府邸围住了。”
管家着急忙慌地一路小跑,他刚才在门口搬出孔府是孔将军的名头都不好使,那架势来者不善!
孔潜的将军府建在挨着边境的位置,这是大夏武将约定俗成的事。
驻守边关者府邸要在最前列,一是显示守关的决心, 二是若他敌来犯,要从他的家他的尸首上踏过去才能去伤身后的百姓。
这个观念大夏在百年前就有了,朝廷并没有条例要求,但将军们都是这么选址建造府邸的,你不这么做便有些另类。
所以天林城这个府邸牌匾挂的是孔府二字,而不是将军府的牌子。
孔潜的妻子儿女也都住在天林城的府邸,将军府所在的边陲小县太荒凉,能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人自是不愿意在那待着。
“去把孔恒叫来!”孔恒是孔潜的大儿子,在军营中担任都尉,平日里很得他看重。
孔府大门口,自管家进去后已经过去了一炷香。
马车里的元锦沛扭头看向顾青初刚想叫小初,视线一扫看到了依偎在顾青初身边的小简,他顿了顿道:“顾姑娘猜孔潜会不会出来?”
如果说冬将军是大多数武将的模样,孔潜便是武将中的异类。
他擅长玩弄手段心术,从言行举止打扮上来看,他更像一个有书香气息的文人。
这几日天卫司已经调查到了孔潜基本情况,可惜若水部的卷宗室捉拿叛徒时毁乱了,记录宗卷太多还未整理完,一时找不到孔潜的卷宗,否则知道的更多。
“不会。”顾青初话音刚落,只见眼前大门打开,一名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此时天色已黑,围着府邸的顾家军们手拿着火把,将孔府大门照得堂亮,孔恒出来后视线只看得到眼前有亮的地方。
在顾家军后方不远待在暗处的两辆马车他半分没有注意到。
孔恒扫视了一圈,发现没看到父亲口中不能惹得两位大人后,他拱手先是行了个礼,然后大声道:“不知诸位这是做什么?可否告知一二,家父今日身在军营不便传信,有事可以和我说,在下乃孔将军嫡子孔恒。”
说完,周围一片安静。
孔恒有些尴尬,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出来后不可做出任何冒犯的举动,现在无人理他,他能不能揪一个士兵出来询问?
他堂堂都尉官阶,问一个普通士兵的权利总该有且不过分吧?
没等孔恒动作,委傀从士兵后走了出来,孔恒眼前一亮,这应该是带兵之人。
“顾家军委傀。”
委傀总怀中掏出令牌冲着孔恒亮了出来。
“在下孔恒见过委、”不知委傀官职的孔恒,思来想去说了个不会得罪人的称呼:“委大人”
反正大夏内有品阶的官甭管文官武将,恭称一句大人绝对不为过。
“孔潜不在?”委傀问道。
听到对方直呼父亲姓名,孔恒再次偷偷打量了眼委傀,这人难道不是普通小官?
“家父在军营练兵,夜晚不便传信,望您见谅,有事在下也可做主。”孔恒表现的更加恭敬。
父亲嘱咐他最好能探出这些人的来意。
委傀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孔恒,随后道:“你还不够格。”
“准备几间院子,我们住在这里等孔潜回来。”
不管这府邸能不能住下,委傀的态度就是他们要住在这里。
孔恒在八林关从小长到大向来威风八面,此刻竟被一个不知官衔的人压制得死死的。
“我得回去和家母商量下,近来狂风大雪损害了不少院落,可能会不够住。”孔恒是要回去问父亲,看能不能让他们住在府里。
“不够住的话,有些人进牢里或许就够了。”委傀扫了眼孔恒,威胁之意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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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下人加在一起不过百人,先不说下人们能不能打得过,冲他父亲的态度也不会让动手。
“诸位请进。”孔恒没有针锋相对,他让小厮将两扇大门打开了。
孔府在天林城占地极大,当地人津津乐道的孔家大院指的便是孔家,里三外三套来套去的大院落别说是这二百来人,便是过了五百也住得下。
孔潜这人在八林关,那些有封地的郡王可能都不如他过得潇洒。
管家领着围府的顾家军进内院,孔恒站在一侧候着,脑子里想该如何安排这些人,抬眼间这才看到了顾家军后面的两辆马车。
天卫司一行人出现在了孔恒眼前,这两辆马车里的人,大概就是父亲口中的宁良候和元总指挥使。
听过这二人传闻的孔恒咽了咽口水,想向前问候,却被委傀拦住了。
想起对方说的那句不够格,孔恒神色微僵,悻悻地退了回去。
顾青初从马车帘缝隙里看得欢乐,让委傀表现的盛气凌人一些,他真是将冬临的样子学了十成十。
走到大门前马车不动了,被大门槛拦住了。
孔家出行马车从正门走时会垫上木板,门边厢房时时备着,这时候守门的小厮都吓傻了,哪里会注意到这些。
小厮反应过来是门槛拦住去路想取木板时,委傀已经举着他的砍刀,一边一下将门槛给砍断了。
不止门槛,垫着门槛的石头重达百斤,他也三五下就给挪开了。
马车轱辘压着一地残渣进了孔府。
在大夏朝,门槛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
一个府邸的门槛越高,说明主人家的身份越尊贵,天林城内找不出比孔府门槛更高的人家了。
而现在,孔府的门槛被拆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开始出招了
后院内,穿着棠红罗绸襦裙,头戴金钗打扮珠光宝气的妇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拍着桌子嘴里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喝口茶缓缓。”丫鬟端着茶碗劝慰着。
孔夫人捋顺了气,咕咚喝了半碗茶开口道:“张嬷嬷,你继续说。”
“现在那些人已经安排在文回院住下了,他将咱们的下人都赶了出来,所以里面的情况暂时探听不到。”张嬷嬷擦擦汗,她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样张狂的客人。
哪有人过来做客,主人家不在直接拆了门槛进来的!简直荒谬。
“大公子呢?”
“大公子他出去了,说是去军营送信。”
孔夫人眸子闪了闪然后道:“知道了,你们都退下,我要休息了,莫让旁人打扰。”
屋内只剩下了孔夫人,她走到卧房掀开床底的石板,下面是个暗道,房顶上亲眼见着孔夫人消失在屋内的暗卫,转身去了文回院禀告。
“孔潜在府中。”顾青初听了肯定道。
孔潜记得让自己儿子做足了样子,却忽略了他夫人。
来天林城吃蘑菇宴时,顾青初分明听到楼下宾客说笑间,提到了孔潜昨日和一家商户起了摩擦之事。
几个人醉酒戏语猜测着被抓进大牢的商户是怎么回事,顾青初听得心里门清,那是冬将军安排好的买主,也是苦主。
冬将军既然能让人昨日闹,说明孔潜这两日都会在天林城。
“真是比跳蚤都小的胆子。”顾青初摇摇头嘲讽一句。
这人竟是直接躲起来,连面都不敢露,她若是没猜错,明日孔潜仍不会现身,儿子去了军营,接下来大概会让他夫人出面了。
元锦沛给顾青初递了杯茶道:“有他没他都一样。”
顾青初点头,这么说也对,她要泼得脏水,就算人不在,也能让他沾上灰。
手指点了点桌面,顾青初露出一抹笑,明日可热闹了。
要说顾青初他们来得也巧,第二日便是天林城一月一次的大集,也是周围百姓拿着自己采摘山货林货出来卖的日子。
大量游南走北的商人会在这条街上采购。
长长的天林街,脚尖碰脚跟地挤满了人。
这样的日子,所有人无心买卖,他们都在看热闹。
谁的热闹能够引起这么多人的兴趣?自然是天林城内的大人物孔潜孔将军的热闹。
站在整条街最高的石台上,一名妇人带着四位老人,三个孩童跪在地上,她身前有一面铜锣,跪在地上磕一下头,额下的铜锣便发出极大的响声。
可见妇人每一下磕得有多用力。
几人的后面是用木头杆子撑起的架子,上面铺着一张用血写满字的状书。
内容是状告孔潜强买强卖,藐视大夏律法等等。
大致的意思就是孔将军高价卖自己的铺子给他们,接着用极低的价格买入属于陆家的铺子,若是一两间还好,他们家名下的铺子整整二十多家,遍布八林关的铺子通通被孔将军强行换走。
最过分的是孔将军将他们铺子和库房里的所有货物都拿走了,给他们的铺子是空的。
这和强盗无异!
围观众人哗然一片,这状纸上写的可是孔将军啊!好大的胆子,如果写得属实,也真是可怜。
“这不是陆家人吗!”
“陆家,陆家商行的?”
“对就是他们,我认得他家小公子,之前和我儿子一个学堂,怪不得最近没去了,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
……
众人心里那杆秤已经偏向了陆家,如果不是真的,陆家一家子都疯了才会去招惹孔将军。
天高皇帝远,这八林关是孔将军说了算。
众人面上满是惊疑,其实心里已经给孔将军定罪了,因为平日里孔府的家奴行事还挺跋扈的,孔家仗势欺人是常事。
最重要的是告状之人是陆家,他们不是寻常穷苦百姓,陆家的家底还是很厚的。
“冬将军找的人还真不错。”顾青初肯定的点点头,如此一来直接占领了先机。
元锦沛在旁幽幽道:“孔家的二公子数年前欺辱过陆家嫡女,放话要纳入府中,陆家嫡女不堪受辱跳井自尽了。”
孔二觉得陆家看不上他,经常打压报复,这些年陆家的铺子被孔二搞得乌烟瘴气,他们若是不反击,便活不下去了。
冬将军允诺此事了结,接他们来六峡谷这边生活,给他们铺子重新开始,会保护陆家人安全不被孔潜报复。
本来陆家还有些犹豫,结果当天孔二伙同旁人揍了陆家公子一顿,还放话让他混不下去,所以陆家人咬咬牙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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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离开,就要被孔家弄死了。
”这个消息,是我告诉冬将军的。“
顾青初瞧了元锦沛一眼,什么意思?
“你不夸我吗?”元锦沛大方说了自己所想。
顾青初:“…………”
“很厉害。”顾青初竖起拇指扯扯嘴角,她承认自己有些敷衍。
这事要不是冬将军去说,陆家也不会去做,因为信不着,就算不是陆家,冬将军也能找到旁人。
元锦沛连这也要邀功,顾青初有些哭笑不得。
“孔潜应当得到消息了,咱们回去吧。”害怕元锦沛再要求多夸两句,顾青初转移话题。
“好”
见顾青初脚步轻快离开的模样,元锦沛眼中闪过笑意,就是这样可爱,所以他才总忍不住逗一逗。
*
孔府内,孔潜气得胃痛。
“那陆家人是怎么回事!”
“禀将军,陆家的铺子小的刚查完,他们都在、、都在夫人和二公子名下……”下属越说孔潜脸色越难看。
昨日一男子拦住他的轿子说求求放过他,问话什么都不说,翻来覆去这一句,孔将军便命人拉开。
结果那人没完没了,孔将军便把人送到县衙让县令关押几日。
那个拦轿的男人便是陆家老爷陆通。
“去把夫人给我叫来!”孔潜面色深沉,怒不可遏。
“老爷你叫我来做什么,我正要去文回院见客人呢!”孔夫人整理着衣服,有些不满地说。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响,孔夫人懵了。
“老爷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好啊你!”孔夫人尖叫出声。
孔夫人当年嫁给孔潜是下嫁,这些年夫妻一直相敬如宾,孔潜很敬重夫人,眼下突然的一巴掌,孔夫人接受不了。
“住嘴!”孔潜掐住孔夫人的脖子,眼中的杀意浓厚。
孔夫人吓得说不出来,她第一次见夫君这般模样。
“你背着我都做了什么,陆家的铺子为什么会在你和翼儿的名下!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孔夫人眼神迷茫,握着喉咙咳了咳然后流着泪道:“那是我放印子钱别人还不上用铺子抵账的啊!”
“何时抵账的?!”孔将军知道自家夫人放印子钱,大夏不允许放印子钱,但在八林关他能罩住,便放任她去了。
“三日前。”孔夫人嗓子沙哑地说了个日期。
“原来孔夫人还放印子钱啊,啧,看孔将军这架势也是知情的?”
门外传来一道揶揄的声音,屋内的人听了如坠冰窖。
第四百一十三章 俩儿始作俑者为了丸子在吵架
大门哐地被推开,顾青初和元锦沛领着一队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孔将军面如土色,他身边的孔夫人对上元锦沛冷漠的眼神,吓得瑟缩了一下。
“孔将军这身打扮作甚?”顾青初坐下往后靠着椅背,上下打量一眼孔潜后调侃说道。
“下官见过宁良候、见过元总指挥使。”行礼过后,孔将军解释自己这是想要掩盖身份,抓捕境内的邪教徒。
本想解决完邪教徒整理好着装再去拜见,没想到现在碰上了。
顾青初听了忍不住鼓掌,孔潜脑子转得的确快,睁眼编瞎话的功夫很是厉害。
“孔将军,为何顾家的铺子都在你手里呢?”
不按套路出牌的顾青初,没有接着孔将军的话说,直接怼在重点上问。
“那是因为……”
看孔潜眼珠转了转,顾青初便知道这人又要说谎了,她直接打断道:“不仅是顾家铺子的事,天林街陆家跪地申冤,他们告的人是你,我已经让人去接了。”
“对了,还有一帮人。”顾青初说着拍了拍手,屋外的顾家军押来了劫囚那几人,丢在孔将军面前。
人摔落地面的瞬间,怀中的令牌掉落,写着孔字那面的令牌直入孔潜眼中。
劫匪们还是被卸了下巴和胳膊的姿态,每日只给灌几口米粥的他们,饿得有气无力,看着病恹恹的。
孔潜有些站不住身子,手扶在身后椅子抵住,然后快速地解释道:“下官不认得这些人,和陆家的事情其中有误会,至于顾家的铺子是我机缘巧合下得来的。”
到最后孔潜说话用上了我,可见是真的心慌了。
因为他意识到这一桩桩一件件,是宁良候冲着他来了!
“哦?是吗?”
顾青初对着孔潜露出一抹笑来,那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宁良候!您是我家老爷上峰,但您没有审问我家老爷的权利!我家老爷官至三品,须上告朝廷由大理寺会审……”
孔夫人站出来,怒瞪着顾青初说着。
——唰
顾青初抽出一把剑,剑刃锋利的光闪着孔夫人的眼睛,让她不禁用手挡了挡。
“知道这是什么吗?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顾青初在孔将军和孔夫人面前比划了一下。
俩人脸色骤变。
顾青初笑了笑,将剑收了起来:“放心,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们。”
孔夫人面容惨白,现在不想杀……以后呢?
“孔夫人,我们不是游玩路过,我们是钦差有圣旨,不用大理寺,我们当场就能审,审完直接杀也是可以的”顾青初好似给小辈讲道理的语气,和蔼可亲。
天知道孔夫人听得都要吓死了。
“再者说了,就算不是钦差,这位可是天卫司总指挥使,天卫司的职责督查百官,和你们军队里的监军差不多,不对,元大人可监军更厉害。”
突然被顾青初夸了句,元锦沛抬了抬头瞟了孔将军那边一眼,算是回了顾青初的话。
“说到监军,我听说监军肖阜是孔夫人的干弟弟,这事皇上知道吗?”
孔将军和孔夫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事宁良候怎么会知道的!
监军这个官职代表朝廷协理军务,督察将帅。大夏的监军皆是临时任命,随时顶替调换,就为了防止监军和主将沆瀣一气。
他主要的职责是监视和督查,不能调遣军队,不可在作战方面发号施令。监军与大将军是互相制衡的关系。
攀亲带故是万万不可。
眼下孔将军的监军是孔夫人的干弟弟,这点犯了大忌讳,若是朝堂上用文人那张嘴,都能给孔将军扣上有意谋反的帽子。
这也是让孔将军最害怕的一点。
前面那几件事孔将军听得虽有些沉重,却不至于恐慌,因为里面有解释的空间,但宁良候说到最后一事,他怕了。
“宁良候莫听谣言,是有心之人害我!我夫人和监军没有一点关系!”
孔将军打死都不会认的,他此刻万分后悔,为什么酒局之上认了这门干亲,又想不出顾青初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知道此事严重性,他们从没有对外传过。
要说这关系暴露的非常可笑,是顾青初从孔恒那里知道的。
去了军营的孔恒不知道他身后有天卫司的人在跟着,他对天卫司撒谎说孔将军在军营,但实际上人根本不在。
他便只能假模假样地去找监军,为了掩人耳目,二人远离营寨来到密林河边说话,那声舅舅让暗卫听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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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让顾青初和元锦沛再次捏到了孔将军的一个把柄。
真是意外之喜。
“到午饭的时间了。”
顾青初眯眯眼睛看向孔将军:“有嫌疑需要关起来,按正常流程来,这点孔将军应该没有异议吧?”
孔将军一顿,拱手行礼垂眼道:“没有异议,下官相信宁良候和元大人英明神武,会还下官一个清白。”
到这个时候,孔将军还在嘴硬。
“孔将军既然这般明事理,我也不能亏了你。”顾青初说着指了指孔夫人对身边下属道:“将两人关在一起,记住,好吃好喝待着,现在孔将军只是有点嫌疑,不是犯人。”
犯人两字顾青初咬音尤其重。
“是”顾家军应的声音极为响亮。
*
重大事件!重大事件!孔将军被抓了!
天林城的百姓都傻眼了,他们亲眼看着一队身穿铠甲的士兵将陆家人带进了孔府。
在众人猜测陆家人凶多吉少的时候。
他们看到那伙士兵竟然压着孔将军出来了,关键是孔将军被戴了枷锁!
什么情况,天林城何时来了能将孔将军压入大牢的人物?
原本没注意到元锦沛一行人,不知道顾青初他们身份的百姓,经过此事发酵,听闻他人谈论也都明白了。
他们天林城来了钦差大人,孔将军好像被革职查办了!就连孔夫人都跟着入狱了!
这边天林城内百姓们炸开了锅,在八林关的孔家军也都收到了消息。
他们将军被抓了!
将领们聚在一个帐篷内,正商讨着抓走他们将军的钦差是哪个,该怎么办时,他们所讨论的人上门了。
“你们是何人,军营重地不得擅闯!”
守在军营前的小兵谨慎地打量面前五十人,这些人穿着的铠甲和他们不同,瞧着像是外地来的。
冬家军他们都打过交道,不是这样的。
“顾家军委傀,奉宁良候之命召见监军肖阜。”委傀手中令牌亮出,士兵迅速跪地行礼。
顾家军紫玉令牌,携此令者传宁良候口谕如军令。
在宁良候面前,八林关所有将领加一起都比不上她一个,众人莫敢不从。
不一会儿监军出来,委傀将人带走了。
看着平日里威风赫赫的副将校尉们敢怒不敢言的神色,守门的小兵对委傀一行人的背影流露出艳羡之色。
当顾家军好威风啊。
孔潜被抓,整个天林城从上到下都透露着紧张。
然而孔府内,顾青初和元锦沛两个人因为一颗丸子正在吵架。
第四百一十四章 我家大人不见了!
“元锦沛,你都多大的人了。”
元锦沛皱着眉头:“和我的年纪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觉得和小简这个孩子抢丸子,是你一个大人该做的事情吗?”顾青初指责着。
“我没抢,是她给我的。”元锦沛为自己解释。
小简在一旁弱弱地说:“顾姐姐元大人不要吵了,一个丸子没关系的。”
这场争吵的起因是孔府后厨厨娘做了红烧丸子,顾青初觉得好吃,多吃了些,剩下最后一个时,她夹给了小简。
因为原本的碟子里面放满了菜,小简特意拿了个新碟子,欢喜地接过来。
下一秒顾青初就看到那碟子放在元锦沛跟前去了。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元锦沛瞪小简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元锦沛看出顾青初喜欢吃丸子,到最后一个丸子她自己吃了也就算了,偏偏顾青初夹给了小简。
元锦沛有些妒忌,多看了丸子两眼。
小简是个会看眼色的,她也不是非要吃这个丸子,见元锦沛喜欢便递过去了。
万万没想到会引起一番争论。
嗯——其实她想到了。
在顾青初答应小简回京会帮忙找那个人后,小简思路一下子就开阔了,也开始用审视的态度去观察元锦沛。
她发觉元大人这个人不行。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小简看出元大人是个小心眼,占有欲强,爱拈酸吃醋的男人,在话本子里这样的男人通常是配角。
爱情最高的境界是自由,元大人显然达不到这点。
不管小简是从哪个话本子里得出的歪理,现实她在因此给元锦沛上眼药。
爱恨就在一瞬间,以前认为元大人配得上顾姐姐,知道顾姐姐是宁良候后,小简便觉得元锦沛配不上了。
顾姐姐是宁良候,应该养很多面首,让人伺候的!这样多舒服。
小简这些小心思顾青初并没有察觉到。
顾青初只觉得元锦沛对小简平日表现的有些苛刻,便是做不来亲近,也不要时不时拿眼睛斜着,非常直接地表现出不喜和嫌恶。
小简是一个小姑娘,这般很伤人的。
元锦沛觉得自己很无辜,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平日里对小简态度不好,之前是防备小简,现在则是因为他每次想叫顾青初阿初的时候,就会发现小简在旁边。
不是两个人在他不能叫小初!
现在顾青初对小简的照顾越来越无微不至,元锦沛越发觉得小简碍眼。
看顾青初捏着小简的脸说她懂事,然后转头就瞪着他的双标态度,元锦沛觉得自己太憋屈了。
最了解你的是“敌人”,元锦沛明确感受到了小简的针对。
小简仗着年纪小,长得小,处处得占优势。
以前他是懒得跟她计较,现在看来不出手教训不行了。
元锦沛冲着小简阴恻恻一笑,然后放下碟子道:“我不吃了。”
顾青初皱着眉看着元锦沛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眼丸子,揉了揉太阳穴。
因为一个丸子,这都是什么事……
再回想起俩人的争端,顾青初叹息一声,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怎么了?冷了?”察觉身旁的小简在发抖,顾青初关心问道。
“没有,顾姐姐我不冷。”
小简说完默默划了两下胳膊,元阎王那个表情,吓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边元锦沛直接出了孔府来到了县衙。
衙门已经张贴好了告示,说晚上会开堂审理孔将军的案子。
百姓听了自然又是惊讶万分。
第一,这是天林城县衙第一次晚上审案,第二因为允许百姓围观,官府竟然宣布今晚城内没有宵禁了。
城门一关,晚上百姓可以出来自由行走。
所有人咋舌,这是什么大人物呦,宵禁说停就停!
大部分百姓们还不知道元锦沛和顾青初的身份,只知道天林城来了钦差大人。
到了晚间开堂审理的时候,顾青初领着顾家军来到了县衙。
顾青初以为会看到元锦沛,结果县令却说元大人来了后,进大牢走了一圈,然后就离开了。
这人会去哪里?
知道元锦沛身边有暗卫跟着保护不会出事,顾青初便独自开堂审理。
陆家人买孔潜的铺子是顾青初联合冬将军特意给他下的套,各方面证据准备充足。
陆家买铺子特意做出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出钱阔绰没让人多想,当时孔潜半分没怀疑放心的交易,现在拿出来看收据便显得有猫腻了。
酒楼店铺兴旺,陆家花高价买说得通,胡同里面特别偏僻的古董店,陆家买那个干嘛?
一共二十多家铺子,价钱比较合理的只有两家,而陆家的铺子全是极低的价格卖给了孔二公子,这还不是强买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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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证据都是真的,只是说法有作假,孔潜便辩驳不明。
第二个需要审的是劫匪打劫囚车拿着孔将军的令牌,这牵扯到邪教和东域之主。
第三个需审的是孔夫人和监军肖阜干亲关系,这关系到军队内部和朝廷。
这两个案子不方便在百姓面前审问,故此延后私下审理,陆家这事顾青初当场便判了。
原本属于谁的铺子归还到各自的手上,孔家双倍赔偿陆家的损失,并且还要交上一大笔罚银,罚银用作八林关的百姓民生。
按道理来说判决完,孔潜就该放了,这是百姓想的,他们不知道孔潜身上还有第二个和第三个案子。
所以审案结束后,百姓们没看到孔将军被放又兴起了新流言,说孔将军要砍头了云云。
这些暂时不重要,陆家的案子顾青初给了百姓一个交代就足够了。
将孔潜押入大牢后,顾青初审了孔夫人和肖阜二人,这俩人交代得快,她随后又审了那伙劫囚之人。
再从县衙出来,一晚过去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顾青初交代委傀看好府衙周围,观察有什么人给孔潜传递消息,现在的孔潜绝对慌极了,他会去联系幕后的人。
这个点一定要抓住。
委傀点头应是,顾青初回到了孔府休息。
到了门口下了马车就看见影五站在门口东张西望,来回走路很焦急的样子。
“影五,你怎么在这里?”顾青初蹙眉,他不应该跟在元锦沛身边吗?
“顾姑娘,我家大人还没有回来。”影五耷拉着肩膀,神情有些担忧。
“你们没跟着他?”
“大人不让我们跟着。”
“其余暗卫呢?”
“都没有跟着,大人的命令我们不敢不听。”
顾青初神情凝重,口气着急带着怒气:“简直胡闹!”
君子枯这毒还没解,随时有毒发的可能性,他独自一人乱跑什么!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一口气挑了七林关
解除宵禁的天林城夜晚也没有多热闹,大部分人看完审案后都回了家。
零星几个小混混在街上晃悠,这些人本想做偷鸡某狗之事,看到倾巢而出的天卫司侍卫,吓得一哄而散各回各家了。
今晚要有大事发生啊!
他们哪里想到天卫司整体出动只是为了找元锦沛。
不仅是天卫司,除了在府衙门口守着的人,其余顾家军也都跟着出动了。
因为影二到城门口询问得知,元锦沛从府衙出来后便直接出了城。
出城后的范围太广了!人不多怎么找?
顾青初一时想不到元锦沛会去哪里,她听狱卒说元锦沛进了牢狱谁也没有见,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离开了。
这人因为一颗丸子闹离家出走?
随即顾青初强烈地否定了这点,一来孔府不是家,二来元锦沛再头脑发热也不至于做出这种蠢事。
“分四个方向前行,影五你领着……”顾青初正分着工,就见不远处连滚带爬地跑回来一名身着兵服的男子。
来人跌跌撞撞走向城门口的守兵,手举着一块孔字令牌道:“我乃二公子近侍,速速去孔府传令,说二公子有难……”
说着的男子话语停了下来,他发现面前士兵站在原地好似没听见一般,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左边的方向。
男子捂着闷痛的胸口扭身看去,发觉在树林暗处站着好些人,吓得他心里一激。
这些是什么人?男子揉了揉眼睛仍是看不大清楚,他皱着眉想吆喝城门守卫回神,这个时候发什么呆,不怕耽误事孔将军怪罪?
城门守卫自是感受到了男子投来的目光,他在装傻,孔府自身难保了,哪里能派去增援。
他又无法说孔将军入狱这话,若是以后孔将军无事出来了,准保会找他麻烦。
现阶段无人知道孔将军到底是什么情况,没人敢当众妄言。
顾青初听到男子的话,思量片刻对影五使了眼色,影五走到男子跟前,直接把人拎了过来。
男子看了眼城门卫兵,见对方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他有些心慌了。这是怎么了?连孔将军的面子都不好使了?
“二林关发生了何事?”顾青初问道。
天林城背后是八林关,一关一密林,一道一城镇。
每道林关都有士兵把守,分别为一林关、二林关直至八林关,士兵逐道增加。
孔恒作为嫡长子平日跟随孔潜左右,接触的是孔家军核心权力,孔翼这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则在二林关当个千户长。
“你们是何人,可知我主家是哪个,我告诉你们……”
男子的狠话没说完,便被影五用剑指着,他冷冷道:“再说一句废话,断根手指。”
急着找元锦沛的影五现在心情很焦急,他相信宁良候此刻询问眼前之人,定是发现了蹊跷的地方。
看出影五眼中的认真和狠戾,男子终于察觉到不对,他回头再次看了眼城门口的卫兵,他们分明是看到了这边,却做出无视的态度。
难道天林城出了问题,将军有危险了!
男子这般念头刚起,回头就见影五举起剑冲着他挥来,迅速抱着头蹲在地上嗷地喊了一声,然后道:“我说我说,今日下午军营来了一名男子……”
原来元锦沛出了天林城后,直接奔着八林关去了。
到一林关和守在那里的将领比试,将人打服后,领着手下败将顺着往下走,来到二林关遇到了孔翼。
孔翼平日天不怕地不怕,闯什么祸都有家人给他善后,对元锦沛不放在眼里,觉得对方不敢将他如何。
对元锦沛无礼自大的下场,便是被打得非常惨,本身就没真才实学的孔翼,被元锦沛几个招式就打得瘫软在地走不了路。
元锦沛不惯着他,愣是让他跟着,有脚就得和他走。
就这样元锦沛领着几个败将继续往下走着……
男子是孔翼身边的近侍,名叫崔洪,他因为护主被元锦沛踹了一脚,最后趁着人不注意偷溜回来的。
跑着回来的崔洪到天林城天都黑了,以为终于能搬救兵了,结果碰到了顾青初等人。
到现在崔洪只是听说元锦沛是钦差大人的侍卫,过来军营是为了切磋,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军营内的将领没胆子,他们对钦差身边人不敢有异议,他回来找将军做主,一定要让那人好看,心里抱着这样的想法,崔洪硬是咬牙跑回来了。
关于孔潜在天林城被抓、天卫司和顾家军来了这事,孔家军内只有几位高等将领知道,其余人在军营一点信儿都没听说。
现在军营别的人可能不知,但被元锦沛拎着走的那些将领应该是知道了元锦沛的身份,所以才老实跟着走。否则一个钦差身边的侍卫,哪有这等威慑力。
说带走那些战场厮杀的将领,他们就乖乖跟着?
听了崔洪的形容,大家知道去军营挑衅的钦差侍卫是谁了。
顾青初嘴角抽抽,她就知道元锦沛不是离家出走的性子,他要受了足以离家出走的委屈,还不得把天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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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是在她这亏的气,去军营发泄了。
虽然知道军营那些人不会将元锦沛如何,但顾青初仍打算领众人去一趟。
她正想探探孔家军的底,也怕万一军营那边有异动元锦沛吃亏。
“将他带着,咱们去趟军营。”顾青初说完策马而去。
影五应是,一把薅过崔洪将人横在马背上,架马追上前人。
带着崔洪是让他指路,骑着马的顾青初一行人很快到了一林关军营。
崔洪下了马车便跪在地上狂吐,脸色蜡黄好不凄惨。
他本以为门口的士兵会和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刀兵相见,结果他吐了好一会儿耳边却没什么动静,再抬头就见士兵跪在地上,那姿态好不虔诚。
视线看向骑马带着帷帽的女子身上,她对士兵举了一枚令牌,崔洪好奇地往前挪动两步,看清后脸色煞白。
紫金令牌,先帝御赐,大夏只有一块。
宁良候!
她是宁良候!
“元总指挥使在哪里?今日下午来的那人。”顾青初直接将元锦沛身份报了出来。
元总指挥使?能被称作元总指挥使的大夏只有一个,下午的那个人是传说中的元阎王?!
随后士兵领着顾青初一行人入了军营,独留崔洪坐在原地吹冷风。
他需要缓缓……
腿软。
*
顾青初被士兵领着进到帐篷,过了一会儿来了一名百夫长。
见到宁良候,百夫长话都不会说了,扑通跪在地上,磕磕巴巴抖着嗓子道:“求宁良候恕罪。”
百夫长第一句便是开口告罪。
他错在不该来,自己根本没资格接待宁良候,但军营内最大的官只剩他了,其余都被那个钦差侍卫带走了。
顾青初不在乎这些,让百夫长起身不必多礼,之前有几次她拿身份说事,都是因为对方想要以势压人。
每个为大夏出生入死的士兵都值得尊重。
百夫长离开军账时,神色难掩激动,原来宁良候是这样的人,难怪顾家军愿意追随她!他这样的小官,宁良候也没有分毫轻视!
”我要随宁良候去二林关,你们好好守着……“百夫长对下属吩咐两句,随后去牵了匹马然后到顾青初跟前复命。
八道林关,道道不同。
若是没有军营内的人带着,顾青初他们一行外地人,估计绕到天大亮也看不见二林关。
由百夫长在前领路,顾青初他们来到了二林关,然后再由二林关的百户长领着去三林关……如此这般,顾青初等人行到了七林关。
顾青初看了眼通亮的天色,吁出一口浊气。
这厮还真能打!
每到一道林关便将所有将领单挑一通,从一林关到七林关,所有将领都被元锦沛领着往后走,到最后每道林关,军营留下最大的官都是百夫长。
“禀宁良候,前面便是七林关了。”百夫长指了指不远处。
顾青初望着军营方向神色一变,军营内怎么会突然冒起这么浓的烟!
第四百一十六章 你在这点火过家家呢?
滚滚黑烟冲天,望着越来越大的烟气,顾青初甩着鞭子让马儿跑得更快些。
“什么人!”守门士兵举起刀谨慎地端量顾青初一行人。
跟随在顾青初身边六林关百户长连忙上前,举起手中的通行牌道:“此乃宁良候,还不速速见礼。”
影五眼角抽了抽,他不是孔家军的人吗?好似是他们一边的架势摆得倒足。
士兵先是退到一旁边跪地行礼,虽然有六林关的百户长作保,但谁知道他是不是被收买了?
角落的士兵有些怀疑地偷偷扫视顾青初,看到她腰间的紫金令牌后,连忙向前告罪一二,然后挪开拦木让出通道。
望着这行人走进军营拐角不见,营门口的士兵们两两相觑,随即抚了抚胸口,今天可太刺激了。
为何如此说呢,因为在顾青初来之前,元锦沛已经“作”开了。
作到就连守门的士兵都有所耳闻的地步。
元锦沛从孔府出来后心中满是躁意,他眼角泛着红,如果影五看到便会知道,这是以往大人大开杀戒前的先兆。
然而此刻元锦沛身边没人跟着,他出府前喝退了要跟随的影五和影二。
本想去牢狱刑审孔潜,在走到大牢门口后,元锦沛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不对。
他怕自己动起手来没个轻重将人给弄死了,若是孔潜死了阿初定然要不理人。
思及此,元锦沛记起了另一个人——孔翼。
没有过多犹豫,元锦沛转身离了府衙打算去八林关会一会他,走了两步他将暗卫唤出来,让他们不必跟着。
军营重地暗卫不好进且容易被朝廷中他人拿住话把,激起天卫司和军队的对立,元锦沛不怕这个,但他有些嫌麻烦。
至于自己进到军营中是否有危险,元锦沛乐不得有人要杀他。
这样他就可以大开杀戒了。
外界传言元锦沛杀人如麻,众人只看到他杀人,却不记得他杀的都是入了十八狱有罪之人。
众人认定元锦沛这个主审官灭人满门,老弱妇孺皆不放过,却不去想大夏律例如此,谋逆株连九族,谁能讲情面?
太多有明有暗的事情,到了元锦沛这里,众人只看得到暗。
当年为了帮扶小皇帝上位,元锦沛手里沾了很多血,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事情,他问心无愧。
元锦沛不是个好人,但他不作恶。
所以此刻内心的凶兽再如何嚎叫,因为无可杀之人,他便选择了另一种发泄方式。
来了八林关的元锦沛拿出钦差令牌,畅通无阻进入军营后,他召集百户长以上的军官过来,元锦沛亮出了真正的身份,然后以切磋之名,进行对打。
元锦沛这样的武功,就是去参加江湖大会武林盟主都争得,这些武将自然不是对手。
他觉得打着不过瘾,所以去了二林关,仍旧不过瘾,他又去了三林关……就这样一路打到了七林关。
在二林关时,元锦沛注意到跟随在孔翼身边的近侍偷跑走了,他有意放过。
他想知道顾青初如果知道自己来军营,是会过来找他,还是放任不管随他去,元锦沛希望是前者。
本来只是眼角尾部泛着红的元锦沛,到了七林关后,整个眼白都布满红血丝,看起来甚是摄人。
他不满于和将领打,开始让小兵三五成群地一起围攻。
结果就是一帮人打不过一个。
跟随在元锦沛身边的武将们个个胆战心惊,这人比传说中更加恐怖!!
就像是不知道累一样,打起架来凶狠极了,他们生怕元锦沛指着自己说,来,再打一次。
元锦沛和别人交手时,周围将领全有种这人大概活不过今天的感觉。
每每他们觉得元锦沛可能要控制不住失手杀人的时候,元锦沛就冷静地叫了停,然后杀红眼似的继续下一个。
将领们能感觉到元锦沛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比他们刚下战场的时候都重。
凡是战场活下来的人,哪个不是杀红了眼的。
这个时候人命对他们来说和路边小草一样,当然这种状态只是一时的,离开战场后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但元锦沛给他们的感觉是这个人一直在杀红了眼的状态,但他却未伤任何人性命。
唯一被打得最狠的便是孔翼。
几人看了眼几乎全身都肿着,完全看不出本来面庞,堪堪维持人形的孔二公子,默默移开了视线。
将领们见惯了战场上缺胳膊少腿,肠子被踩出来的各样尸体,但看到这样的孔二,仍忍不住感叹他太惨了。
当然,他们也没时间去可怜别人,因为没准下一个就是自己。
今天发生的事情,是这些将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眼下元锦沛和七林关的人动手觉得不尽兴后,正欲启程再去八林关。
听闻市井传言说,八林关越往后守兵越厉害。
元锦沛亲身验证了,是假的,他半分没有感受到越来越厉害的地方,分明都是一样的没用。
将领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开口去劝,他们内部知道,外界传言八林关最厉害,其实并非如此,整个驻军最厉害的就是七林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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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林关在外,更像是一道“虚线”,属于哨兵一样,真正的防守是从七林关这里。
但在这个节骨眼,谁敢去劝啊?
全都是在战场上打杀数载的将士,眼下竟是连对上元锦沛的目光都觉得艰难。
天色大亮,一夜过去军营木的火架也燃得差不多了,因之间的切磋原本结实的火架被碰撞几下,现在松松垮垮地不成样子。
最终经不住承重落在地面,恰好周围是两堆细木材,经过北风一吹很快燃起来了。
元锦沛低头看了眼,眸中满是火焰的倒影,火苗一会被北风吹成细条状,一会旋风刮过来变成了圆圈。
看着看着,元锦沛发现有那么一刻,火苗吹起的弧度像极了顾青初随风扬起的秀发。
等了半晌火苗始终不变成他想看的样子。
元锦沛耐心告罄,他捡起一根火把,走到旁边的干草块点了下,还是不像,他又点燃了一件不知道哪个小兵遗落在地的衣衫,烧起的火势仍然不像。
最后顾青初看到滚黑的浓烟,是元锦沛扯下来一个帐篷皮放在地上点了。
怎么没有一个像的呢?元锦沛眼底带有执拗的疯狂。
在场的没人敢拦,一是害怕元锦沛的武力,二是他们已经知道了元锦沛的身份。
那可是元阎王!他要放火就放火,不杀人就行。
这几乎是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法,可见孔家军被元锦沛折腾的有多狠,他们的要求低到份儿了。
换个旁人,早被叉出军营了。
现在他们唯一能做和敢做的,就是清扫着火堆旁的易燃物品,注意点火苗不要酿成火灾。
顾青初他们赶过来,看到的便是元锦沛拿着火把这点一下,盯一会儿不满意地摇摇头,然后走开到另一边再点一下。
而他身后的孔家军将领们,则是看元锦沛点完火走开,迅速上前给火周围圈上土堆,以防蔓延。
一点一圈,两者间莫名说不上来的默契。
顾青初看这些人一个个不是眼睛青了,就是嘴角肿了,要么就是走路瘸个腿或者拐个手……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第四百一十七章 顾青初不承认的孽缘
自己来之前的那点担心有些多余了。
“元大人!”顾青初唤了一声。
只见四处点火的元锦沛身子一滞,缓缓地转了过来。
元锦沛眸内红丝遍布,眼底发青,脸色惨白嘴唇殷红,身旁几处地面燃着火苗,周围青烟漫天,衬得元锦沛诡异而妖冶。
——惨而美,地狱迷惑人心的鬼魅也不过如此了。
一时之间,周围寂静无声。
顾青初看见元锦沛正脸后,原本轻松的神色变得凝重,不对,元锦沛不对劲!顾青初提身运着轻功迅速向前而去。
元锦沛入眼的便是一道飞奔而来的身影,如烟似梦。
阿初来了啊。
嘴角绽放出一抹笑来,随后身子向后倒去。
几息间顾青初已然来到元锦沛身边,她双手拉住了元锦沛的胳膊,将昏倒的人拽进怀里。
手指搭在元锦沛的脉搏上,顾青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回过头对一众将领道:“元大人中毒了!还不快去准备马车。”
中毒了?!所有人心面俱惊。
很快马车便牵了过来,顾青初让影五将人背上马车,她对着将领道:“元总指挥使在孔家军军营中毒昏迷,尔等逃脱不了干系,若是无事还好,若有事……”
话语未尽,不用说透众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元总指挥使虽然在百官心里是个煞星,可在皇上心里却谁也替代不得,天子一怒,浮尸万里。
这位祖宗可千万不能有事!
“此事本候暂不会上报朝廷,待元大人醒来后再做决断,尔等莫要声张外传。”
“是是是,都听您的!”
将领们应承着,他们绝对将此事捂得严严实实,元总指挥使若是醒来有可能不会怪罪他们无辜的人。
现在元总指挥使昏迷中,此事若是传了出去,特别是到了盛京皇上的耳中,到时候元凶没抓到,他们先被迁怒了那可太惨了。
交代两句的顾青初坐着马车离开了。
过了会儿才有一名武将反应过来道:“本候?是侯爷的那个本候吗?”
所有人顿时如梦初醒,那是宁良候啊!大夏女子能自称本候的只有那么一个。
众人心绪复杂,为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也为着接下来自己的命运。
他们发自内心地希望元总指挥使能够安然无恙,不然他们不敢想自己的下场。
路上,顾青初让人将马车停在密林中,然后给元锦沛施针。
其实他并没有中毒,而是君子枯毒发了,所说的话是吓唬那些人将此事不要外传。
一来掩盖元锦沛身体出问题的情况,二来也是为了元锦沛的安全。
元锦沛身体有恙昏迷这事传到外面去,趁机来要他命的人绝对不少,元锦沛在朝中树立的敌人太多了。
所以顾青初才那样说,军营不比市井,想要隐瞒个消息还是比较容易的。
将元锦沛虎口处的银针拔出后,看到针头发黑的颜色,顾青初眉宇间闪过一抹沉思。
元锦沛毒发是真,中毒看来也是真了。
只是此毒应当不是在孔家军军营中的。
顾青初小心拿出一根金针,在元锦沛食指指节处扎了下,取出一滴血将其放在白色药纸上,随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瓷瓶倒出黄色粉末覆在血上。
鲜血先是变黑,随后颜色变淡,最后成了红紫色。
顾青初知道自己猜测是对的,元锦沛中了安离毒。
此毒乃东域一种植物根茎所制,一开始影响的是情绪,让人变得暴躁焦虑,后期会导致头部夜以继日的疼痛,早早离世。
这是一种可怕摧毁人心的毒药。
但这种毒在东域很好解,算不得剧毒,许多人性情变得易怒后,当地人会怀疑他误食了那植物的根,吃几粒解药便好了。
顾青初发现此毒和君子枯的毒素相克,竟是缓解了他毒发时的周身疼痛,拿出贴身带着的册子,顾青初将页数翻到最后写有解药成分那处。
里面果然有安离草根。
离开东域时,顾青初已经吩咐人将最后一页写的所需解蛊需要之物都准备好了。
因为大多数都是东域内才有的东西,害怕不够的顾青初特意拿了很多。
足够拿出一部分给元锦沛解了这安离毒。
顾青初之所以同意元锦沛拐来八林关,不急着回盛京准备解药的原因,是她已经从册子上所写内容琢磨出了如何施针,来缓解元锦沛的蛊毒疼痛,压制毒发。
现在顾青初先将元锦沛的君子枯毒发解决了,然后再回府清了安离毒即可。
顾青初通过岳荼留下的笔墨记录,赶路来的这些天她对东域各类毒物了解了很多。
一般的安离毒是少量多次施加,元锦沛这一夜挑了七林关的劲头,分明是第一次被下得毒量太多了。
谁能给元锦沛神不住鬼不觉地下了此毒?
顾青初一边想着,一边从怀中拿出一把短匕首,用刀尖轻轻在指肚处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瞬间冒出很快凝成一颗圆珠,顾青初连忙将手指抵在元锦沛唇间,让自己的血流进元锦沛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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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醉和君子枯作为双生蛊,两个蛊虫之间互有感应,一蛊死了,另一蛊虫感应到很快也会死。
顾青初早已发现,她和元锦沛身上的蛊毒是成对的双生蛊。
红颜醉君子枯的蛊虫皆是成对出现,一对之间互有联系,非一对出的蛊虫,互相之间没有任何反应。
原本她中了红颜醉死亡后,君子枯的蛊虫便是没下到人身上也该死了,但因顾青初没有死,元锦沛所中的君子枯蛊虫便一直陷入沉睡。
直到多年后辗转流入他人手里,最后下到了元锦沛的身上。
元锦沛之前所说君子枯蛊毒发作时间等都是对的,但有一点前提,是中过君子枯的人,它的双生蛊红颜醉没有下给别人才行。
若是双生的红颜醉下给了别人,中了红颜醉的人去了,随后中君子枯之毒的人也会死亡,不会有任何缓解的时间。
两种蛊毒的牵制是相互的。
这是除了岳荼就连东域之主也不知道的一点,是顾青初在岳荼的私人笔记里翻到的。
这也是一种缘分,君子枯但凡给别人中了,那人没有元锦沛的性子坚韧,受不了疼痛自杀,现在也就没有顾青初什么事了。
当然,顾青初认为这是孽缘,所以只字不提。
元锦沛这人向来没什么底线,谁知道他会不会借此闹幺蛾子?
不管顾青初是不是小人之心,反正她是把这事藏心里了,没和元锦沛说。
顾青初心中叹息,她现在手指被吸吮……
等等、
吸吮?
顾青初猛地抬眼,对上了那双水波潋滟带有一丝迷离的双眸。
第四百一十八章 我知道是谁下得毒
顾青初吓了一跳,大力地将手往回抽,胳膊肘将撑着马车窗子的杆子碰掉,啪地窗子落下。
听到动静影五连忙赶来询问:“顾姑娘,可有事?”
“无事,赶路回天林城。”顾青初冷静吩咐着。
影五叫回四周围警戒的人,他们开始往天林城进发。
车轮压在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马车内很安静。
“身体有什么不适?”
“阿初为何让我喝你的血?”
俩人一同开口。
“除了有些头晕无力,其他还好,阿初为何喂我你的血?”
元锦沛眸中精亮一闪而过,眼里的红丝已经退去,唯独眼尾留下一道红晕,嘴唇处染着顾青初的鲜血,面孔苍白的他整个人柔弱而妖艳。
他若画上女妆,必然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顾青初盯着元锦沛的脸有些走神,在听到元锦沛最后一句问话后,心中忍不住叫糟。
“你中了安离毒……”
顾青初讲解了此毒的药性,最后干巴巴说了句:“人血能够让你快速恢复神智。”
撒了一个不太高明的谎言,害怕元锦沛追问的顾青初连忙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会中安离毒?”
顾青初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元锦沛身边能被下毒的破绽在哪里。
“我知道是谁下的。”元锦沛身子靠在车厢,阖眸假寐神在在地说。
顾青初蹙眉,不解道:“你知道?”
“只要阿初配合我,回去咱们就能够抓到。”
元锦沛察觉到了顾青初的疑虑,勾勾嘴角有些痞气道:“放心,只要阿初传句话,不做出格的。”
府内需要她帮元锦沛传话的人?顾青初原本有些犹豫,可听元锦沛话里的意思,她心里隐隐有了怀疑的人……
“好。”
顾青初应了。
*
孔府内
正在食用午饭的小简神色恹恹,筷子在饭碗里来回扒拉,无心下咽。
她担忧地看了眼外面道:“顾姐姐还没有回来吗?”
“回小简姑娘,并未。”回答小简的人叫默七,是天卫司若水分部默字堂的一名暗卫。
默七是名女子,平日里跟其余侍卫一同行押解东域之主之职,此行天卫司的侍卫中,算上默七共有三名女子同行。
天卫司内,男女同等。
顾青初怕小简担忧恐慌,去往军营路上特意嘱咐默七回来照看小简,省得他们离开了,小简在府中出乱子。
所以小简知道顾青初和府内大部分的人出去,是因为元锦沛在外出了情况。
“嗯。”小简硬挤出笑来,小脸紧绷得笑容比哭还难看。
这时外面突然热闹起来,听着下人来去匆匆的脚步,小简放下筷子道:“是不是顾姐姐他们回来了!”
大步跑出去的小简迎面碰上了过来的顾青初。
“顾姐姐!”
“小简跟我来。”
不待小简说别的,顾青初神色匆匆地拉着她的手,快步往元锦沛所在的院子走。
“顾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一行人都住在文回院,左右墙的距离,在小简问出这句话后,顾青初已经拉着她进了院子内。
“你做好心理准备。”顾青初语气沉重地说了一句,然后让小简进了元锦沛的屋子,她则站在院子里看小简走进去。
小简回头望着顾青初,顾青初微微点头,小简抿了抿嘴进了屋内。
房门关上,顾青初转身来到了东屋侧边窗翻身跃进,从这里能够透过一扇屏风听清屋内人谈话。
房门紧闭,窗户关严,厚重的帘布遮挡着光线,屋内只点着一根蜡烛,微弱的亮光仅能让人勉强不磕碰摔倒。
整个屋子里充满了压抑的气息。
小简提着心,有种喘不上气来的压迫感。
“元大人?您叫我有什么事?”小简缩在角落里小小一团,声音怯生生地问。
“小简,为何对我下毒。”元锦沛低着嗓音询问,配上屋内阴森的氛围,让小简忍不住发抖。
“元大人,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小简摇头否认元锦沛的话。
元锦沛手中拿着扇子,一下下敲着床榻,哒哒哒的声音在这个屋内无限放大。
小简呼吸有些急促。
“莫狡辩,在我面前演戏没用,我只想知道你给我下安离毒的原因”
“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不会伤你的性命,但你若和我耍花腔,呵、”元锦沛冷笑一声,小简打了个寒战。
她一直都很怕他,打心底里恐惧。
元锦沛没有具体威胁什么,小简却听得心慌。
她没胆子继续装傻,也不敢再说谎。
深深吸气吐气几个来回后,小简最后咬着牙承认了:“是我下的毒。”
“为何。”元锦沛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异常。
但小简此刻若是过来撩开帘子,便能看到元锦沛嘴角边的笑意。
只要小简承认了,就成了。
元锦沛扫了一眼顾青初所在的屏风方向。
屏风后顾青初的脸色如锅底一般黑。
在元锦沛中毒后,她想了很多可能,唯一没有怀疑到小简身上。
对小简,顾青初总有一丝怜爱,小孩懂事是其一,第二便是小简儿时的遭遇和她很像,都是没有自我的童年。
因为这个,顾青初对小简有着对他人没有的心软。
而现在,元锦沛用事实告诉她,心软用错了地儿,她当作小孩子看的小简,做出了下毒害人这样的事。
小简目的不纯,或许背后还有月神教的手笔。
一瞬间,顾青初想到了很多阴谋。
“你配不上顾姐姐!”屋内小简带着哭腔的嗓音划过顾青初耳膜,她猛地抬头。
顾青初以为自己被小简欺骗了,除了一开始的防备,这段时间她对小简的疼爱不作假,顾青初失望于自己看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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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小简好像并非她想的那样。
顾青初继续侧耳听着。
“你小心眼,管得多,总是不让顾姐姐和我在一起,拿鹊仙喜的簪子……”小简骗字还没说出来,元锦沛忍无可忍道:“住嘴!”
害怕小简说出更多他暗搓搓做的事情,元锦沛连忙打住。
小简闭上了嘴,脸上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她破罐子破摔了。
“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一包药都倒进了您的茶水中,回去之后才想起梦婆婆曾说过不能多放……”
这也是小简在府中坐立不安的原因,下完药她看着元锦沛喝了,回屋后好久才猛地想起了梦婆婆说过的话。
小简是在昨天吃饭时,丫鬟上茶前偷偷下的毒,之前她下过几次都被元锦沛阴差阳错躲了过去,这次手抖下多了,偏偏还让他喝了。
“我说完了,要杀要剐随便。”
小简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用安离毒让元锦沛脾气暴躁易怒,她知道顾姐姐是个有自己傲气的人,不可能任由元锦沛发火。
如此俩人一定会因争吵分道扬镳,总是胡乱发火恶语伤人的元锦沛自是理亏,小简将毒解了恢复理智的元锦沛,会想明白这点然后不找顾青初的麻烦。
这就是小简下毒的原因。
“你可以走了。”元锦沛冷漠地下着逐客令。
小简哦了一声,心情忐忑地离开了屋子。
随后顾青初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元锦沛拉开床帘,有些委屈又傲娇道:“之前很多次都是她故意装可怜挑事,你却总怪我。”
顾青初没有接元锦沛的话,她盯着元锦沛的脸几秒,随后语气幽幽道:“你知道茶里有毒。”
!
瞬间,元锦沛犹如炸了毛的猫。
第四百一十九章 柔弱不能自理的元大人
元锦沛瞳孔震颤,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站起身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是虚弱的。
怪只怪顾青初给的解药效果太好,再加上他自身体魄强健,吃完便好了大半。
虚弱是元锦沛遇到顾青初后才存在的身体状况,在这之前,就没人会把元阎王和弱这个字挨在一起,包括他身边的影五都没见过。
到现在也是,元锦沛的柔弱完全是为了顾青初而生的。
所以他总是装着装着就忘了。
假意抵唇咳嗽两声,元锦沛想证明自己身子还是弱的。
眼下这些只是元锦沛一个人的表演,顾青初压根没有注意。
元锦沛刚挥手撩开床帘煽动的风,吹灭了屋内唯一照明的蜡烛,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
咳嗽几声后,元锦沛走到窗边将厚重帘子扯下,阳光透过窗纸照了进来。
快速走到顾青初身边,元锦沛嘴唇动了动,最后只道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顾青初坐在椅子上看似累了休息下,其实是故意拉开俩人的距离。
“小简在你眼皮子底下用毒,你不可能不知道。”顾青初很笃定。
小简这般拙劣的下毒手段就能把他毒倒,如此防备心全无的元锦沛能活到现在?
若说是昨日午饭下的毒,当时顾青初便注意到了小简在茶杯周围转悠。
但她没有多心,如元锦沛这样谨慎的人,他又知道小简的那点心思,怎么可能去放心喝茶?
在军营那般确定的语气,足以说明元锦沛早就知情。
中毒不过是顺势而为。
和君子枯毒发撞上可以说是巧合,但茶杯中有毒元锦沛一定知道。
元锦沛听着顾青初的分析哂然一笑,随即道:“看在阿初的面子上,我不会对她如何”
便是被拆穿了,元锦沛眼中仍闪现着笑意。
——他的阿初多了解他。
顾青初移开视线嗓音发干道:“我没有为小简求情。”
但如果元锦沛为此打杀小简,她会拦着。
小简有错,罪不至死。
“换作旁人,再对我尝试第一次下毒的时候便死了。”元锦沛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
“但你对小简没有出手,说明你知道她不是真的想杀你,所以你才容忍。”
顾青初知道,小简如果真的有害人之心,元锦沛不会容她。
——啪啪啪
三下拍掌的声音,元锦沛望着顾青初笑意盈盈。
这种不用他解释,对方便理解他的想法,不会曲解,不会畏惧,直直信任他做事态度的感觉。
很好。
本来他还想为之前顾青初偏心小简佯装难过,再利用此次中毒之事,得到一丝她的内疚,他借此多制造俩人的接触。
可现在,元锦沛觉得被顾青初说出来,更加让他内心愉悦。
虽说如此,但该装的委屈还是要装,万一能够得到一丝怜惜呢?
“之前我不与她计较,是看在你喜爱她,但是昨天你太偏心她了,我心情烦闷之下就把那杯茶喝了。”
顾青初:……
合着到头来是她错了?
突然,元锦沛俯下身,两只手分别放在椅子的两个扶手上,他将顾青初困在了椅子里面。
“阿初,马车上你的血真是在解安离毒吗?”
元锦沛又来马车里逼近那套,这回周遭可没有别人了,顾青初正想给他来个窝心脚。
听到这句问话,她的腿僵住了。
就知道那句谎话哄不住元锦沛,本想着能拖几天是几天,结果这厮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不然呢?”顾青初反问,她还想再挣扎一下。
说完,顾青初拿过桌上的太极扇,抵着元锦沛的肩膀处,将人推开。
“男女授受不亲,元大人注意些。”
顾青初头颅微微上扬,眉尾微挑,目光扫过元锦沛的面上,然后再收回视线滑到自己的衣袖,抬手露出皓腕,抻了两下不存在的褶皱。
动作优雅矜持,瞧着好不傲气。
被刺儿了的元锦沛也不恼,反倒觉得顾青初这小模样让他心痒痒。
旁人见了顾青初这般,首先感觉到的便是老祖宗高不可攀。
而我们的元大人,看人眼光向来独特,他认为顾青初是在耍娇。
女儿家娇气是天生的,要哄。
论元大人的态度转变多大,以前的他不喜女子,说女子多矫情,太惹烦;现在的他无师自通,恨不得顾青初和他哭一哭闹一闹。
让他感受一下女子的娇气劲,更准确点说,是顾青初的“娇”,可惜顾青初不给他机会,这大概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
“阿初当真没骗我?”
元锦沛站直身子拿着扇子来回踱步,然后煞有其事道:“我还以为这血管得是我身上蛊毒。”
“我以为你我身上的蛊毒有很大的渊源,之前说红颜醉和君子枯是双生蛊……”
顾青初看似不怎么在意元锦沛的话,实际上她听得内心七上八下。
这人猜测的太准了!
顾青初的这个想法停留在元锦沛下一句之前。
因为元锦沛紧接着说:“我还想着喝了你的血,咱们体内的蛊虫会不会互相有了联系,然后生出一个小蛊虫?”
这是顾青初今晚的第三次沉默。
她哑口无言。
——真是个好想法。
顾青初手掌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不要想太多。”
“我去找小简,这孩子要得个教训才行”
说着顾青初离开了屋子,淡定地步伐在走出院子后,立马变成小跑,仿佛身后有狼在撵着。
回了小简的房屋前,顾青初这才松了口气,这人就不能做亏心事,不然总是处处心里发虚。
顾青初不知道,在她走后,元锦沛便下令让属下去查查安离毒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点查查人血对它是否有用。
其实不用调查,元锦沛自己已经猜出了八成。
——顾青初的血对他的君子枯蛊毒有抑制作用。
看,老天都在让他们在一起。
*
另一边顾青初到了小简的屋子里,好好跟小简说了一通。
她与元锦沛并非小简想的那样,他们大人之间的事情也不需要小简插手……
小简听得快得内伤了,她多想告诉顾姐姐那个老奸巨猾的元大人心眼有多么地多!背地里多想把她吃干抹净,看似无辜委屈,都是装的……
但这些小简都不能说,下毒一事她已经踩到了顾姐姐的底线,说这些顾姐姐也不会相信她,甚至可能会觉得是她在污蔑。
毕竟下毒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言语诋毁也就不算什么了。
小简此刻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下毒从各方面来说都是错的。
外人怎么看她不管,但最起码她不想让顾姐姐把她当作心思歹毒之人。
“顾姐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小简乖乖认错。
心里明白她被元锦沛给阴了!
能怎么办,此时此刻小简明白自己的心计,那点沾沾自喜的小聪明,元锦沛早就看破了。
“《君子为》抄写十遍,到盛京前交给我,可能做到?”
《君子为》是一本大夏小儿故事书,里面讲的是一些关于善良,乐观、快乐等各种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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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里面记录的故事非常非常多,抄写十遍的话,小简到盛京之前大概都要埋头苦写,别想着玩儿了。
这对小简来说是最大的惩罚。
“能!”
小简不想让顾青初对她失望,咬了咬牙应了,这回是她做错了,大不了不玩了!
顾青初见小简诚心认错,态度端正,心中有些欣慰。
小简的行事作风在东域梦婆婆身边受了太多影响,但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日后有自己在旁督促,小简不会走了歪路。
顾青初心里原谅了小简,脸上仍表情严肃地板着,她现在得让小简知道她在生气,下次才不会再犯。
颇为冷淡地嗯了一声,顾青初转身离开了。
自己这回真得惹顾姐姐生气了,小简瘪了瘪嘴小手攥拳,她一定好好抄写君子为,让顾姐姐看到她的诚心悔改。
她要重新夺回顾姐姐的宠爱!
同时小简也再次坚定了要好好看着元锦沛的念头,对方的手段太可怕了!顾姐姐一定不是对手。
那人只是动动手指就让她陷入如今的境地!是她低估他了,经由此事,小简对元锦沛的忌惮和恐惧又加深了一层。
顾青初回房不一会儿,委傀急匆匆过来了,说他们发现孔潜往外传信,最重要的是他认出了与孔潜联系的人是谁。
委傀和顾青初俩人正说着话,元锦沛领着影五和影二也过来了。
守着牢狱门口的不仅是顾家军,天卫司的人也在,自然也知道了孔潜传信的事。
第四百二十章 孔潜背后的真相
“有人买通狱卒在给孔潜送的饭中塞纸条。”
顾青初听元锦沛所说点点头,刚才委傀已经告诉她了。
孔潜需要联系他背后的人来保他,所以他要做的是往外传递消息,如此便需要一个传递的通道。
顾青初和元锦沛第一个想到的是孔恒,派人严密监视他。
孔将军夫妇关在牢中,他的幕僚在军营里出不来,孔翼那二愣子还在养伤什么都不知道,现如今孔家只剩一个脑子好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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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在孔恒如同没头的苍蝇乱转时,居然是孔潜背后的人主动联系了他。
“委傀你说认识那人,他是谁?”顾青初问着委傀刚才未说完的话。
委傀看顾青初大方提起,便知主上没想瞒着元锦沛,他据实说了。
买通狱卒的男子委傀见过,对方曾和他待过那个组织的一把手吃过饭,委傀记得这么清楚,因为当时他看组织一把手对其很尊敬,所以印象深刻。
当时听身边人提了一句,男子名字好像叫大钟。
委傀所待的组织除了一开始联络过他两回,后来便销声匿迹了,顾青初将这个组织归咎于邪教一份子。
顾青初最初怀疑这个神秘的组织是追随月神教的人,想着月神教灭了,此组织也不复存在了,大夏境内的邪教都会如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当初查处邪教时,将朝中数个官员牵扯了进来。
顾青初明白邪教已经渗透到了朝堂,若是想要彻底清除,需从根开始挖起。
如今月神教被灭,东域内所有教派大洗革,东域之主被抓等等,已经将这个看似坚不可摧幕后人策划的隐秘棋局破了一个大洞。
随着真相一点点揭露,迎接来的应该就是幕后黑手的垂死反扑。
出了东域,顾青初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接下来大夏朝再爆出什么问题,她都不会惊讶。
也正好对上了她要大做特做的想法。
有乱,她可以来平。
所以现在委傀以前的组织和孔潜有所牵扯,顾青初不觉得意外。
“你可还记得和我说过的李公公?”元锦沛问着。
见顾青初点头元锦沛继续道:“这个大钟是李公公干孙子身边的打手。”
一个小小的打手,能够让委傀曾经待过的那个神秘组织一把手毕恭毕敬……
顾青初垂眸思付,李公公或许比她想得更能通天。
神秘组织和李公公有牵扯,顾青初对这点比较意外。
之前顾青初和元锦沛说李公公之事,元锦沛随后写信去盛京让天卫司调查,现在估计信还在路上。
调查需要时间,再加上回信的路程,算起来和他们赶路回到盛京也没差几天,故此元锦沛只是让暗卫先调查着,一切待他们回了盛京后再看。
元锦沛之所以知道那是李公公干孙子身边的人,因为影二当初在盛京时曾经与他们动过手。
对方以为亮出这个身份能够吓住影二,那时他们以为影二是无品阶侍卫,结果踢了铁板,最后因妨碍公务被打了三十大板,在牢里关了十日。
其中和李公公干孙子李朝一同关押的便有大钟这个人。
影二记得对方鼻梁上的那颗痦子。
凡入天卫司者,皆是眼疾手快之人,平日接触的人过目不忘,他们会依靠人的相貌特征或言行等加强记忆,这也是初入天卫司要学的东西之一,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他背后的人是李公公?”
顾青初猜测着,相比李朝打着李公公的旗号狐假虎威,她更怀疑是李公公吩咐李朝做事。
神秘组织会不会是李公公所创建?在盛京披着各种邪教的皮,兴风作浪,顾青初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最重要的是,当初调查到红颜醉和君子枯的毒,是由这个组织流入大夏的,这也是顾青初以为神秘组织是月神教追随者的原因。
如果神秘组织和李公公有关,难道给她下毒的人是李公公?
顾青初手指点着桌子,她回想着惊天阴谋所牵扯到的人…
先帝身边的大总管李公公,管理一方的东域之主,占据各个城镇的邪教分子,看守皇陵不死心想篡位的三皇子,朝中重臣何中堂范尚书等人,驻守边关的孔潜,宋思明后院的华姑娘……
一个套一个,全都在这圈子里。
顾青初嘴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眉眼稍冷,她昏迷三十年,当真是各路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现在她有的是时间,足以各个击破,迟早会抓住给她下毒的幕后真凶!
而这些,也是老天重新给顾家立起来的机会。
是险境,也是机遇。
“可能性很大。”元锦沛附和顾青初的话,他同样认为李朝是听命于李公公。
大概李公公那边也想不到会如此儿戏地暴露了,大钟的身份十分隐秘,可惜他碰到了委傀和影二。
俩人互相知道的信息一交换,躲在暗处的大钟便无所遁形了。
也亏得元锦沛在军营那一闹,让大钟以为天卫司和顾家军无暇顾及牢狱,觉得自己有了机会。
大钟自认为做得隐蔽,实则牢狱内的人都在顾家军和天卫司的监视之下。
李公公会是幕后之人吗?看来回盛京她得好好探一探了。
如今已经钓出了大钟,孔潜昨晚没有举动便说明他做不出什么了,今晚暗卫会动手审问他。
他们在天林城耽搁了两日,此事了结明日可以启程了。
当晚,顾青初给盛京的顾文之写了信,孔潜倒台需要有人顶上他的职位,八林关将军在各路边关守将中算不得至关重要的位置。
但这个位置手里却有实打实的六万兵权,最重要的是,八林关和六峡谷的将领是不轮调的。
顾青初猜想幕后的人拉拢孔潜不外乎是这个原因,六万军队在整个大夏士兵中,占比不算多。但若能调遣这六万兵,那就是一个大大的保障。
来六峡谷担当下一任将军的人,顾青初希望是她的人,顾家现在没有实权,这是最紧迫的一点。
之前回到盛京后,顾青初秘密的和一些旧部重新有了联系,他们依旧忠诚于顾家。
孔潜的事在朝堂上势必会引起讨论,到时候就看顾文之的能耐了。
顾青初揉了揉太阳穴,她将顾文之调回盛京,有意让他多多结识同僚,便是为日后顾家铺路。
顾家若要重新辉煌,不仅是她,顾家人都得为之努力。
*
孔潜长相文质彬彬,却是个十足的硬骨头,暗卫审了通宵,天蒙蒙亮后孔潜才交代了。
他并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只知道对方是朝廷重臣,是对方先联络的他,孔潜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其办了几件事情。
对方都给完成了,孔潜这才重视起来。
有一件事情是让他的侄子当上盐运使司,按照他侄子原本的官途,充其量能当上个六品通判,可经过对方的运作,他侄子直接成了从四品。
孔潜知道,这人一定是个大人物,他这才有了依附的心思。
到现在为止,对方并没有要求孔潜做什么事情,只是让他在人员流动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谓的人员流动,便是不管哪里来的人,不管他有没有路引,只要拿着信件信物,从八林关走,孔潜便给予通行。
砰!
顾青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愚蠢!”
没有弄清楚背后的人身份,身处边关之地竟敢如此轻易放行,这不是心思蠢,这是心思坏。
孔潜可有家国情怀?!
若这些人中混入他国的细作,来去大夏岂不是轻而易举!看似大夏内相对稳固的两道关卡,没想到早早便已经被打通了一处。
“我已经让暗卫将和孔潜相关的人都控制了。”元锦沛吹了吹手中的热茶,眸间冷意乍现,话语漠然道:“守边关将领玩忽职守,等同叛国,诛九族。”
驻守边关的武将和士兵拥有大夏最高等的俸禄军饷,承担相应好处的同时,也有着超乎一般的责任。
往往在犯事上,皆是从重处罚。
驻守边关,一丝不能疏忽。
这事若是其余府衙办案,孔潜可能还有运作的地方,可惜处置他的是天卫司,这罪,板上钉钉。
特别是天卫司审问守城门士兵后得知,拿着孔将军信物通行的人有外族,且还不少,如此就算那些外族人是真的来经商也不成,孔潜叛国罪名少不了。
守门士兵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上头交代拿着信件信物的都是孔将军的人,士兵不疑有他自然放行。
大夏内有他国之人,但这些人有两国通行证,他们若在大夏犯了事,他们的朝廷会来负责。
没有通行证的外邦人会被官府抓走判罪或者遣送,没有通行证的人在大夏作恶,造成恶劣影响不说,可能还有很多损失。
这些别国不会承认,所以登记在案的通行证很重要。
这是大夏几百年来定下的规矩,孔潜却是胆大明知故犯。
孔潜,死不足惜。
*
孔将军倒台了!
这是天林城的大事。
什么?你问是真是假?那官府都贴告示了!
写明孔将军被革职,后续罪名待公布,虽然没写明什么罪,但革职两字便是不识字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天卫司经手案子省了很多流程,否则等今年开春孔将军的罪可能还在调查中。
告示宣判孔将军有罪的速度,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那些城中受孔将军庇护的人,都夹紧尾巴不敢再多打听。
不仅如此,天林城百姓同时发现,不只是孔将军入狱,他身边的亲属都被控制在住所不得外出,官府的人通通给围住了。
这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呦!好像很严重呢。
百姓们在讨论着,军营内的将领们也都傻眼了。
他们比百姓更明白府衙那番做派代表了什么,孔将军犯了大事了!亲属被看管,难不成要夷四族?
众武将说着孔将军的事情,随后又说到元阎王要走了,他们大大地松了口气。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显然无法救出孔将军,原本以为是将军被暗害,但现在看来里面大有乾坤,武将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们一切听朝廷安排就是。
然而这些人还是放松得太早了。
在第二天清晨,刚吃过早饭准备拉练的武官收到消息通知,说是每关抽出一部分士兵赶去一林关。
顾家军在那里等他们。
等等、顾家军?这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二十一章 元大人领着妙龄女子走了
将领们带着各自的兵赶来一林关,进到军营后,入眼的便是顾家军列队整齐地站在操场上,气势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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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良候站在前面和郭副将说着话。
孔将军革职后,现在军营郭副将的官位最大由他说了算,召集他们过来,也是郭副将让人拿他的令牌传的信。
众人心里清楚,就连监军都一起抓进了大牢,孔将军没有翻案的可能了。
这些将领和孔潜共事多年,按理来说感情应该很深厚,实则不然。
他们看似忠诚拥护着孔潜,其实内心是不服的,实在是这些年孔潜越来越糊涂,他总觉得别人要抢他的位子。
孔潜近几年开始扶持自己的亲人,让孔家人或者他夫人的娘家人进到军营来做事,为此还弄出了个督军办,美曰其名响应朝廷号召,严正律己。
实则众人心里明白,这就是孔潜挂羊头卖狗肉,自己闹出来的幺蛾子,他不相信别人,让自己的亲人过来充当“监工”。
这些个亲戚若是好样的他们也就不说什么,偏偏个个初来的时候人模狗样,时间久了开始暴露本性,狐假虎威地这掺一脚那管一下。
扰乱军营规矩,让每个林关的武将都烦躁至极。
甚至有两个武将因督军办的谗言而降级了,如此更是增加了督军办在孔家军内的嚣张气焰。
武将和督军办之间关系如履薄冰,眼看着要崩闹起来,没想到孔将军进了大牢,连带督军办的所有孔家亲属都被抓走关了起来。
大家看似积极商量营救政策,其实内心不禁松了口气。
孔将军的做法太让人寒心,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这番防备姿态谁看不出来?故此关于孔潜入狱,众人商量半天也没个章程。
其实都不想救,但没人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前监军那般积极,众人便都要做做样子。
孔潜革职了,朝廷一定会重新派人来担任将军之职,众武将这回心齐了,琢磨中午在一起商讨此事。
没成想顾家军来了。
“诸位不必紧张。”顾青初披着紫狐披风,站在风中贵气逼人。
怎么可能不紧张,您可是宁良候啊!活在传说里的人物!
心中小人咆哮,众武将面上难掩拘谨,得知顾青初的真实身份,他们不敢有半分造次,一个个恭敬极了。
这里最年轻的武将今年二十七岁,当年宁良候在战场杀敌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剿匪杀敌他不曾胆怯,此刻却是手忍不住发抖。
“带他们来只是想让顾家军和军营士兵们切磋一二。”顾青初说得和气,但她身后冒着杀气的顾家军看着怎么也不像切磋,倒像是来专门打人的……
“切磋自是可以”郭副将拱手行礼道:“能与顾家军交手比试是我们的幸事,顾家军的威名响彻大夏,军营的士兵们切磋过后定然受益匪浅。”
郭副将应了,其余武将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顾家军一共士兵二百名,八林关集合的人整整有一千五百名之多。
顾青初表示没关系,让来的士兵一起上,地点就在一林关到五林关,打斗点到即止,不可伤人。
顾家军身上带着黑粉,军营士兵带着红粉,将粉末摸到对方士兵的脖子上,视为战死,自动回到一林关的“牢房”。
孔潜这人虽然糊涂,手下的武将们还算踏实,训兵练兵有自己的一套,不是瞧着好看的花架子。
瞧着摆阵四处分散的军营士兵,顾青初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算不错。
士兵们全都入了林关内,武将们看顾青初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有些摸不准。
他们告诉手下的兵全力以赴去对阵,却忍不住有些担忧地想,若是顾家军输了会不会恼羞成怒?
不是他们托大觉得能够打过顾家军,而是顾家军一个先天条件都不占。
即便事先讲好不使用之前做好的陷阱,但对顾家军来说这是全然陌生的战场,军营的士兵们则不同了,这里的每一条小路都是他们踩出来的。
再加上人数是二百对一千五,料你是双拳也难敌四手啊。
不过,若是赢了,以后是不是可以说他们和顾家军交手获得了胜利?这事传出去,哪里是面上有光,那简直是光宗耀祖,直接在大夏出了名儿!
众人心情极为复杂,想赢又不想赢,一个个脸色憋得五颜六色。
这种纠结的心情只持续了半个时辰,因为他们看到自己的士兵陆续回来了,一个个被抹了黑脖子,垂头丧气地进了牢笼。
又过了半个时辰,期间回来的一批批人里全是他们的士兵,顾家军一个都没有。
怎么会如此!
终于有武将按捺不住,借着去茅房顺道溜到“牢笼”询问怎么回事。
“校尉,他们就跟鬼魅似的,明明我们都看那条路没人了,结果我们刚埋伏躲好,他们就站在了我们的背后,我们直接被抹脖子了。”
“我们本来是躲在山丘之上想从高处伏击,听到一阵鸟叫后,顾家军就突然冒出来了,我们好多兄弟没站稳,还扭伤了脚。”
“校尉您还记得三林关那条河吗?我们被他们追击,过河的时候他们好像会飞似的,直接超越我们包围了,我看他们脚下不知道踩着什么……”
听着士兵们说着,来的校尉明白顾家军没耍赖,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抓的人。
顾家军果然名不虚传!
他有些后悔没申请去参加切磋练兵了。
顾青初全程笑容不变,顾家军不熟悉地形吗?不,昨日来找元锦沛的时候,这八林关便已经被他们记了一遍。
这一遍就足够了。
此次切磋共用了三个时辰,一千五百名士兵全部被“杀”,顾家军被俘一人。
其实也算不上被俘,因为牢笼内的那个顾家军脖子没有红粉,是他自己来牢笼的,声称被不知名毒蛇咬到,他没带解药回来求救的。
顾青初瞥了眼回来的委傀,顾家军随身配着解毒丸,哪里是没有解药了,分明是觉得对手太弱无趣自己跑回来了。
就这样,顾家军以少敌多将军营士兵打得落花流水。
顾青初和将领们在谈话,士兵们则解散休息,军营的士兵忍不住过来搭话,他们非常好奇。
“兄弟,你们冰上咋走得那么快?”
“嘿,你脸上这黄黄绿绿的,就是之前埋伏我们那伙人吧,兄弟你们是怎么躲得,我半分没有侦查到……”
不打不相识,一场比试过后,顾家军看着没有那么难接近了,军营士兵纷纷过来套近乎。
顾家军也不再肃着脸,同样哥俩好地应着。
他们来时主上说了,可以适当拉拢拉拢士兵兄弟们的心。
“顾家军果真名不虚传,我等佩服,佩服啊。”这不是恭维,是众将领发自内心的感叹。
顾青初笑了笑,道:“本候只是让诸位对顾家军有个了解。”
众将领神色讶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郭副将向前道:“宁良候您的意思是……?”
“本候不便多说,待朝廷派新任大将军来便可知晓了。”
顾青初是故意的,她来此就是为了让这六万将士对顾家军印象深刻,让他们对顾家军心生向往。
顾文之运作若成功是她的人来此担职,今日她的做法便是锦上添花,若是派了旁人来,她则算是留下了个钩子。
这六万士兵顾青初不会放手,便是朝廷派来他人,有她在,那人也不会在这个位置坐久。
顾青初对八林关这处势在必得。
有的武将心思活,聪明地领会到了顾青初的意思,眼中有些惊喜,难不成他们要成为顾家军了?
这个猜测很大胆,但他总觉得今日宁良候前来,就是为了检验他们够不够资格。
如果可以,那真是太好了!
压抑着心中的喜悦,武将想着待宁良候走了,他好好和同僚们说说。
顾青初要得就是把人拉拢到她这边的效果,便是朝廷派了他人来,他们不会和其一心。
从军营中离开,顾青初回到了孔府,发现天卫司的人竟然一个都不在。
今日早间本欲出城赶路的元锦沛,听闻顾青初要去军营一趟,便说着等她回来一起走。
现在她回来了,天卫司的人竟是一个也不见了。
“元大人呢?”顾青初正问着孔府管家,只见小简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了。
她手里还拿着书,这是抄写到一半听说顾青初回来来不及放下便跑来了。
“顾姐姐,元、咳咳,元大人他走了!”小简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顺好了气,小简凑到顾青初跟前神秘兮兮道:“刚才有位妙龄女子来找元大人,管他叫元哥哥,哭哭啼啼的柔弱极了,然后元大人就领着人走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顾青初她选一片树林
“那个女子哭起来楚楚可怜,元大人放在她身上的视线都挪不开,唉,男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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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简摇头晃脑语气扼腕,趁着元锦沛不在可劲儿地添油加醋,渲染地有些夸张,但她没有撒谎。
元锦沛的确是领着一名女子离开了。
“元大人给您留了口信,说他有事先行一步,下个城镇等您。”管家才找到机会开口说出元锦沛的交代。
“可知女子身份?”
小简摇了摇头,管家也摇了摇头。
顾青初眉眼稍沉,随后吩咐委傀让大家准备出发,然后回了自己的屋子去拿行囊。
小简和管家一同出了房间,她挠了挠头道:“管家伯伯,你看顾姐姐生气了吗?”
管家年岁这样大,看人应当比她准一些。
小简等着管家回答,谁知管家叹了口气再次摇头道:“看不出来。”
活了大半辈子的管家自认为很会看人,但自从顾家军和天卫司入住府中后,他觉得自己白长了这对招子。
顾姑娘和元大人都是他看不透的人,包括他们身边的人。
小简微微失望地哦了一声,随即嘴角翘起,像是偷了鱼的猫。
虽不知顾姐姐是何心情,但元大人这一步绝对走错了。
这回不用她做什么,元大大自己犯昏竟然带着别的女子离开,搁在话本里这样的男人就不是男主的命。
和别的女子牵扯不清是大忌!
小简看的话本子种类极多,大部分是闺秀爱看的本子,都是讲一生一世一双人,一心一意的爱情。
她的大箱子里也有什么书生受狐妖照顾,然后又被高官女看上,最后坐享齐人之乐的话本子,但她不喜欢看,也没几本这样的。
所以小简的思想里男人就该爱妻顾家,不能和别的女子拉拉扯扯。
本身她便觉得元锦沛配不上顾青初,如今更是“脏”了。
马车里,顾青初看着书,小简在她旁边一会儿一眼,看得顾青初无奈。
“小简,你有话说?”顾青初将书扣上询问。
“没有,没有,我睡了。”小简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然后扯着披风盖在身上,闭紧眼睛睡着了。
看小简在那里装睡,顾青初哑然失笑,她当然知道小简为何如此。
这孩子总觉得她和元锦沛是那种关系,她会因此伤心难过。
说实话,突然身旁没有元锦沛这个人的确有些空落落的,但若说她吃醋难过还真没有。
自己是一个太理智的人了。
来的女子叫元锦沛元哥哥,然后俩人一同离开,说明元锦沛和那名女子是旧识,按照元锦沛的性子,若真的喜欢岂会无动于衷?
所以俩人离开是因为有事,不是因为男女的那点关系。
在听到小简说话时,这点顾青初就已经想到了。
可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还真不是。
顾青初心里其实有些失意,分道扬镳是她一直想要的结果,眼下真的分开走了,她竟然有些不习惯。
这很令她意外。
顾青初非常习惯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元锦沛这个人离开,竟然让她感受到很大的空缺感。
玉镯从她醒来便一直跟在身边照顾,来东域没有玉镯在身边,她都没有这种感觉。
顾青初如今清楚意识到了元锦沛对她的影响力。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顾青初闭眼假寐,此时分开也好,她好好冷静下。
嘴上说着如果事到关头,她会利用元锦沛,但心里却已经对他投入了感情,这种不知不觉的亲近最可怕。
顾青初喜欢元锦沛吗?
如果是没来东域前,她能够问心无愧的回答,没有喜欢,只有欣赏。
现在俩人经历这么多,若说喜欢,顾青初承认是有一些。
被人放在心上真诚对待,事事以她为先,做事风格合她脾气,长得还在顾青初的审美上,朝夕相处之下,若说一点不心动也不可能,顾青初不是圣人。
但这点喜欢,在她整个人的感情中占得分量很小,或者说爱情这样东西,在顾青初心底占地就很小很小。
尽管她是宁良候,尽管她各种功名加身……
但顾青初清楚的明白,自己身处的仍是男子为天的朝代,依旧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关系。
她现在是宁良候,但凡成婚了,便是宅中妇。
嘴上说着如何坚持自我,但大环境使然,她不会过得快活。
人活着一定要拘泥于情情爱爱吗?
女子也要有事业。
顾青初想要顾家鼎盛,她何必非要结婚生子,顾家小辈谁敢不孝敬她?
对顾青初来说,她圆满的人生可以不要爱情。
她拒绝元锦沛用的是俩人年纪辈分不符,这是对元锦沛的说辞,她一个现代灵魂,心里可能会因此有些顾虑,但若是真的爱了,便都不是问题。
一枝梨花压海棠,女人也可。
年纪只是一个因素,如此可以拿来拒绝元锦沛,如果她把自己真实想法与元锦沛说了,这人定然作得厉害。
光是她有点喜欢他这点,顾青初相信元锦沛若是知道,一定会做出许多让人头疼的事情,必然比现在还百般缠人。
所以她不表现也不说,用着大多数人不能接受的原因来拒绝元锦沛。
爱情什么的,她不需要。
在顾青初心里,事业更香。
眼下俩人的分开,让她本就清明的心更加清醒了。
眼下错过一个元锦沛,但日后一切尘埃落定,顾家如她所愿重回顶峰,她大江南北四处走走,各色俊男还不是想看就看?
失去一颗参天大树很可惜,但想想以后可以随意逛的树林,也不算太差。
顾青初摸了摸鼻子,她这种渣女思想好像有点危险……
总而言之,对顾青初来说,爱情是什么?能吃吗?
不好意思,宁良候要事业。
*
——阿嚏
——阿嚏
客栈内,被丢在一旁的参天大树打了两个喷嚏。
“一想二骂三惦记,一定是宁良候在骂呢。”影五小声嘀咕着。
元锦沛睨了一眼影五道:“要说话就大点声”
耳力超群的元锦沛听影五的吐槽之语一字不落。
影五看了眼元锦沛,见其好像没有发怒的样子,鼓着勇气道:“大人,宁良候回到孔府,发现您领着别的女子走了,一定会生气。”
现在影五是坚定拥护宁良候当元夫人的派系,他打心底里觉得别的女人都不能当,只有宁良候才行。
只有宁良候才能治住他家大人!影五心底默默补了句。
第四百二十二章 想甩掉他门都没有!
会生气吗,元锦沛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生气是不是代表吃醋?
此刻的元大人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被抛弃的那一棵树。
从孔府离开,元锦沛有事要办是其一,他还有另一个想法,那便是看顾青初紧张自己。
之前顾青初来军营找他,元锦沛有些尝到了甜头,他想看顾青初在乎自己的样子。
来找元锦沛的女子叫方微染,是他母亲义妹的女儿,当年元母卧病在床,大多是她认得义妹陪伴在侧。
景王看在妻子的情面上,对方家多有照顾。
方父方母在多年前去世,方微染则跟随舅父一家南下,头几年两家会互送年礼,后来景王甚少在王府,元锦沛开始执掌天卫司,两家渐渐断了联系。
这回方微染遇到了难处,听闻天卫司在,故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过来求救。
儿时元锦沛和方微染曾相处过两年,那时方微染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成天跟在元锦沛身后喊元哥哥。
不管是因儿时相熟,亦或是母亲的面子上,元锦沛都不会不管。
所以他带着天卫司先行,把人都带走是因为元锦沛不想把危险留给顾青初。
天卫司还肩负着押解东域主之责,如今各方人马虎视眈眈,若是将天卫司部分的人留下,可能会有人怀疑东域主在顾青初这里。
索性做出分开走的样子,外人便是想救东域主,也只会冲着天卫司来,不会去打顾家军的主意。
之前茶寮的刺客就是他人用来试探的手笔,往后出现的人只会一次比一次厉害。
元锦沛看了眼窗外,顾家军的行进脚程不比天卫司慢,估摸很快就会到了。
“城门那边留好人了?”
如影五所想,元锦沛果然没因为他的话生气。
“回大人,留好了,顾家军的人过来便直接带到客栈。”影五答道。
“大人,方姑娘求见。”门外的影二敲门来禀告。
元锦沛点头,方微染走了进来。
杏眸弯弯,嘴带浅笑,一身湖蓝色襦裙显得方微染娇俏可爱,邻家小女孩似的单纯干净。
“元哥哥,谢谢你。”
方微染是来道谢的,她今年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多年前她再次随舅父家一同迁到了这四象城,前年舅父舅母相继去世,家里便只有她和幼弟在。
方家在四象城是有钱商贾,有心之人便想借着与方微染的婚事来霸占方家家财。
方微染被知府的小舅子逼婚,那是个吃喝嫖赌混不吝的混混,无奈之下方微染去向元锦沛求救。
元锦沛过来都不用多说话,知府等人就吓得屁滚尿流,更别婚事了,一个字都不敢说。
“无须客气。”元锦沛挥挥手,有些漫不经心。
他现在心思都在顾青初身上,想着已经一个时辰了人为什么还没到。
“元哥哥,我想带着耀儿去盛京,耀儿的夫子写了推荐信,他可以去清远书院读书,我们可以和你同行吗?”
有着元锦沛的身份压着,以后方微染在四象城没人敢惹她,但方微染显然不想局限于此,她打算带着幼弟去盛京读书。
“天卫司不似普通商队,赶路更为快速,路上免不了辛苦,我可以派人护送你们姐弟。”元锦沛下意识便拒绝方微染同行。
“元哥哥,我和弟弟都不怕吃苦,你只要带着我们就行,我们不会当累赘,我只相信你,别人我害怕……”方微染低头扯着衣角怯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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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想到什么,元锦沛突然改了口风:“自己去收拾行李,不要带太多东西,自备马车。”
“是,我这就回去准备,谢谢元哥哥。”
方微染眸光亮起,咧着嘴开心极了。
影五不明白他家大人为啥这么想不开,带上方微染宁良候肯定不乐意!一口一个元哥哥地叫着,未来夫人听了能开心?
自己都懂的道理大人会不知道?
除非……大人有意为之!
影五突然觉得自己真相了,大人好像是打算用方姑娘来和宁良候感情推拉?可这个办法靠谱么……
“去看看为何人还没到。”元锦沛手指轻敲着桌面,耐心彻底没了。
他们最多先于顾家军两个时辰出发,到四象城路程只用了一个时辰。
按照顾家军的行进速度,不可能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来,难道是有别的事情耽搁了?元锦沛不放心,让影五返回去看看。
不出半个时辰,一脸猪肝色的影五回来了。
“怎么回事?”元锦沛凝眉问道。
影五看了眼自家大人关切的态度,心中忍不住哀叹,惨了惨了,他当时就该推给影二去……
得了令的影五离开客栈快马加鞭往天林城赶去,没了囚车他走得便更快了,到了天林城从守城门的士兵得知宁良候早就出城了。
好在今日出城的人不多,再加上宁良候车辙印很好辨认,影五顺着捋去发现顾家军绕开四象城,走了另一条回盛京的路。
“……就是这样。”影五咽了咽口水。
他就猜到宁良候会生气!宁良候哪里是别的那些逆来顺受的女子,看,人家走了吧。
心里大胆疯狂地吐槽,影五脸上不敢表露半分。
——阿初走了,没来找他。
——阿初走了,没来找他。
…………
元锦沛脑子里无限循环这一句。
若是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傻眼。
“她去哪里了。”
一句问话听起来平淡无波,天知道元锦沛内心此刻在翻江倒海,已经顾不得伤心,他只想着不能让人跑了。
事实很伤人,但影五还得照实说:“绕开四象城,从西边走了。”
很明显是故意不和他们一起。
“大人,有封信。”
这时影二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只鸽子,鸽子腿环的标识影二认出是顾家图腾,故此直接拿过来交给元锦沛。
“有事需绕行。”
就这五个字让元锦沛略微慌乱的内心平复下来,他被安慰到了。
他就说阿初不会丢下自己,他的身上还有伤呢!阿初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站在元锦沛身后的影五看到了信上所写内容,影五当然没胆子偷看元锦沛的信件。
是元锦沛将纸条放在桌上故意让影五看到,以此证明阿初没丢下他。
影五没察觉元锦沛这点心思,看到自己大人由阴转晴的脸色,心中无限唏嘘。
大人也太好哄了!
如果能将对宁良候的态度,分给他们一丢丢也好啊。
这边上下属在“勾心斗角”,那头顾青初在不慌不忙地赶路。
顾青初传信过来是怕元锦沛乱发脾气,明面上最起码自己要做到占理。
他有事,她也可以有事。
虽然分为两路行走,但距离其实落不下多远,元锦沛身上蛊毒真有个万一,她也来得及过去施针。
顾青初想要的只是一份清净。
然而这终究是奢望了,绕开四象城到了北风镇,天色已晚不便赶路,顾家军停留在此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整装待发准备继续前行的时候,顾青初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天卫司。
元锦沛竟是连夜赶路追上他们了!
这人是不是疯了,他不怕夜路遇陷阱遭伏击?!
第四百二十四章 我向来不近女色
面对“来势汹汹”的元锦沛,顾青初一时无言。
她能说什么?
小简从马车里探出头,她不明白为什么顾姐姐不上来,跳下马车后才发现是元锦沛过来了。
落地的小简再扭过头,视线正好对上撩开帘子往外看的方微染。
“顾姐姐,就是那个女子装腔作势将元大人叫走的。”小简冲着方微染所在的马车呶呶嘴巴。
元锦沛没有说话,他看向顾青初想瞧她是什么反应。
“小简,不可以没礼貌。”顾青初点点小简的脑门教育一句。
小简蔫蔫地哦了一声,不敢再放肆了,她的胆子现在也就大到,敢在元锦沛面前说这一句。
“方姑娘是我母亲所识故交之女,遭遇困境向我求助,事情解决后她也想去盛京,顺路便带上了。”元锦沛解释着。
说着说着发觉顾青初表情眼神皆没什么变化,元锦沛神情肉眼可见地失落。
阿初一点没有生气吗?真的不在乎他和别的女子是否有关系?
“那就赶路吧。”顾青初对元锦沛扯了扯嘴角上了马车。
元锦沛站在原地眼底情绪懵懂,阿初好像有些冷脸,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天卫司侍卫做任务日夜兼程是常事,加上有囚车不能骑快马,一路少了颠簸,所以大家的身体没有任何吃不消。
马车内,顾青初皱眉看着元锦沛道:“元大人,你上错车了。”
元锦沛没说话,他先是扫了一眼小简。
小简心领神会,之前下毒的事她还理亏着,现在不宜对上元锦沛。
“顾姐姐,我去找他们认识一下。”小简指了指后面方微染的马车,说完就让马夫吁停,她到了后面去。
现在马车里只剩下顾青初和元锦沛了。
“阿初,绕路是为何事?”
没错,元锦沛将小简撵走,就为了喊一句阿初。
现在外面都在传,孔将军是得罪了宁良候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
他手中顾家的铺子是和宁良候交恶的最好证明。
应该是孔将军之前针对顾家商行了,被宁良候发现后,直接被搞下台。
不光如此,据说顾家军还去了军营,将军营里面的将领都收拾了一遍。
宁良候将孔将军身边一圈人都来了个清算!
这可比元阎王都狠啊。
宁良候出手这是把人往死里整!
孔潜相关的种种调查证据还没有摆出来,对外告示只是一句革职查办,所以许多人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多数人认为是宁良候想斩草除根,将所有能为孔将军奔走的人都给控制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股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淮南一带,甚至到了盛京那边。
众人恍然,原来宁良候在盛京已然很收敛了,这般狠绝态度才是她的真实做派。
有些老臣知道三十年前的事,给别人讲起宁良候来都是长吁短叹。
你当宁良候是省油的灯?你那是不知道未中毒前的宁良候多嚣张!
和现在的元阎王比?只能说是不相上下!
千万别把宁良候当作好说话的人,这是老臣给的忠告。
这句话让盛京百官心里苦戚戚,随着二人回到盛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们止不住的心发慌…
顾青初本人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她和顾家军的风头越盛,顾家崛起便会得到越多喘息的时间。
他们尽管顾忌,顾家不虚。
这次绕行,顾青初避开元锦沛是其一,她也的确有自己的事情。
“再走三十公里有座白虎山,据说那里有伙穷凶极恶的盗匪,他们所占山峰易守难攻,官府多年来未能将其剿灭,我欲出手。”
顾家军擅长攻山。
来时顾青初和元锦沛走的是四象城那条路,所以并未碰到这伙匪徒,据说这些匪徒无法无天,青天白日就敢设路障抢劫。
顾家军正好会一会他们,盗匪越是凶神恶煞,绕路便越值得。
顾家军需要有新的名堂,当年的顾家军再辉煌,也是三十年前的事情。
唯有让顾家军再打出漂亮的成绩,才能吸引人来,顾青初有意重组顾家军,现在手中的几百人是远远不够的。
再说回到虎头山,离虎头山不远的狮头山,有一处断崖,那里便是之前三皇子一行人休息的莫家村。
三皇子一行人行踪隐蔽,放走的大祭司现在暂被三皇子安排在了就近的邪教窝,他未能够和三皇子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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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如今在那边当细作,探听三皇子一行人的踪迹。
顾青初想,若是有机会活捉了三皇子也是大功一件,便是抓不到人,弄清楚三皇子身边的情况也好。
思来想去,顾青初决定去剿了虎头山的匪,然后借机接近莫家村的村民,查探其中的古怪处。
顾青初认为,莫家村和三皇子有关系。
“可需要我帮忙?”元锦沛听了热心地提议。
顾青初摇头:“不必,天卫司押送东域之主是要事,不可疏忽,剿匪交给顾家军就够了。”
“剿匪之事有可能会耽搁天卫司执行公务,不如元大人先行离去?”
这回轮到元锦沛摇头:“不必,天卫司押送东域之主是要事,不可疏忽,还是跟在阿初身边,有顾家军的保护更为周全。”
元锦沛把话还了回来。
这劲劲儿的意思,摆明了是你要把我甩开,想都别想!
“我累了想要休息”顾青初揉了揉鼻梁,故作困倦的模样。
她不想和元锦沛再说下去了,顾青初庆幸心里那一点感情藏得深,否则元锦沛成了牛皮糖,她第一个吃不消。
现在都够缠人的了!
元锦沛正欲回自己马车,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女子尖叫。
声音是从方微染的马车处传来,小简在里面。
顾青初第一反应是有劫囚刺客,结果她和元锦沛从马车下来周围风平浪静。
不是“外患”,那便是“内忧”了。
顾青初微微叹息,大概是小简又惹祸了。
刚想到这些,只见后面马车帘子撩开,方微染梨花带雨地从马车上下来,冲着元锦沛的马车跑过去。
“元哥哥!”
方微染扑在马车边上,顾青初回头看了眼在方微染视现盲区马头后面的元锦沛。
他纹丝不动,半分没有要向前安慰的样子,顾青初挑了挑眉,想起了元锦沛说的那句话。
——我向来不近女色。
这些日子元锦沛对她黏糊的态度,让顾青初险些忘了传闻中的元阎王,可是被人怀疑断袖的。
顾青初端量着方微染问道:“你确定她没问题吗?”
“调查无异样。”
元锦沛心思深沉,便是儿时玩伴,长辈之间有交情,他仍调查了方微染。
查到的内容和她本人说的一致,元锦沛暂时放下了怀疑。
顾青初点头想,可能只有她觉得奇怪,不过按照元锦沛的能力好像也用不着她操心。
“元哥哥!救命!”
终于发现元锦沛在这边的方微染小跑过来,满脸泪水的她相当惹怜。
谁知这人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滑,头磕在了马车边檐上,登时后脑勺的伤口汨汨流起鲜血。
变故来得太突然,谁都没反应过来。
顾青初虽然会些医术,但术有专攻,她更擅长瘟疫中毒等症状,普通风寒外伤也可治。
像方微染这种伤了脑子,她只能暂时帮其止血,然后去医馆找大夫。
刚走出四象城没多久,一行人又回去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狗血桥段的三个重要剧情
下午,方微染悠悠醒来。
一问三不知,然后又晕过去了。
经三位大夫再三诊断,确定方微染失忆了,或许两三个月便可恢复记忆,也可能永远记不起来。
顾青初坐在外厢房,听着大夫对元锦沛说着病情,她没忍住打了个呵欠,这到底是什么狗血剧情?!
失忆加车祸,就差一个难以治愈的病症了。
顾青初脑子刚过了一遍此想法,那头就听大夫道:“方姑娘自娘胎便带体弱之症,药石罔效,也就三五年的时间。”
这个杨大夫在四象城是出了名的耿直。向来不说瞎话也不乱开药,医术还好,故此名声在四象城很不错。
——得,三样凑齐了。
顾青初心里暗暗吐槽。
顺着窗户她看向屋内,方微染面容苍白地躺在床上,明明是该深受同情的女子,但顾青初却没有可怜她的念头,这姑娘她亲近不起来。
和身份没关系,方微染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当初的梦婆婆。
违和,极度地违和。
顾青初向来信任自己的直觉,她对方微染有了防范之心。
仅凭自己的感觉去怀疑一个人,说出去站不住脚没什么道理,所以顾青初仅在心里想着,并未表露出来。
她现在有怨念的是别处。
“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回来?”顾青初看向刚和大夫说完话,坐在她身边的元锦沛目光幽幽地说。
方微染昏迷后,顾青初连忙上前止血包扎,简单处理后,看着影五将人扶上马车。
顾青初自觉接下来帮不到什么忙了,准备回自己马车上,才迈出去一步便被元锦沛拉住了。
“我有点晕。”
看元锦沛脸色发白,顾青初连忙给他把脉,这期间顺势被拉上了车,便一同回来了。
“闻到方微染身上的血腥味,不知道为何我就有些晕。”元锦沛说着说着神色一变道:“阿初,她的血会不会有诱发我身体内蛊虫的引子?”
现在屋内只有顾青初元锦沛,方微染睡在隔壁房间。
顾青初把了脉,确定元锦沛身上的蛊虫没问题,她想了想问道:“你昨日吃饭了吗?”
元锦沛回想片刻道:“吃了早饭。”
“昨儿午饭晚饭没吃,又赶了一晚的路,今儿小半天过去你也没吃……”顾青初叹了口气,铁打的身子这般折腾也难免头脑发晕。
元锦沛恍然,语气有些撒娇很是亲近道:“还是阿初关心我,咱们去吃点东西,然后再赶路好不好?”
顾青初定定地看着元锦沛没心没肺的样子,指了指隔壁问道:“你不关心她?”
听着大夫的话方微染可没几年活头了,他这个童年玩伴瞧着跟没事人似的,半分不担忧?
元锦沛本来想借方微染来试探顾青初的感情,说是试探,其实就是想看顾青初为他吃醋,这样元锦沛才有将人抓住的感觉。
感情上,元锦沛完全被顾青初制住了,出格的事情不敢做,冒犯的话更不能说。
唯有这样暗搓搓地试探,让他暂时感受一丝甜意。
顾青初表现的太无情,元锦沛只能自己强行抠糖。
计划的很美好,元锦沛想占回上风,结果一照面,对上顾青初云淡风轻的眸子他便怂了。
他是犯了什么昏,这才哪到哪就开始试探感情了?他知道阿初把自己放在心里足够了。
万一没把握好分寸,反倒让自己被判了死刑怎么办?
他还是踏踏实实些,不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感情没有捷径,唯有用心!
几息之间,元锦沛完成了自我升华。
要说感情方面的拿捏高手,非顾青初莫属,自己无意识所为,一个眼神,就让元锦沛自主完成了认错,反省,收手。
实在是高!
当然,这也可能是天赋。
于是,方微染的利用价值没了。
在元锦沛心里,儿时的交情不足以左右他,帮方微染解决难处他便尽到了情分,若是还要顾及方微染的心情,为她设身处地如何如何。
那不可能,他从来就不是那么好的人。
这次拉着顾青初回四象城,就是为了表现出他和方微染毫无关系,若是让暗卫带方微染回来,顾青初没亲眼见到,可能心里还会有误会。
这个可能发展成矛盾的疙瘩他必须解开。
关于这些,元锦沛宁可是自己想多了,也不想是做少了。
“她的头不是我伤的,身体的病症并非因我而得,为她解决家里事,请给她大夫治病我所做已足够。”
元锦沛这个逻辑说来没有任何错,但人与人之间,这么说就稍显冷漠。
可若是元锦沛,这股子冷漠在他身上又有种本该如此的符合…
顾青初以为方微染在元锦沛心里会有些不同,现在看来并无特别。
好像元锦沛唯独对她时,会多那么一丝温情。
“那我呢。”
一句话脱口而出,顾青初下一秒就愣住了。
她为什么要问自己……
“若是你,在你摔倒的瞬间我便能扶住。”元锦沛说得认真。
方微染摔倒时,顾青初和元锦沛注意力都没放在她身上,所以来不及去拦一把。
若是换成了顾青初,在她下车的时候,元锦沛便会将人看在眼中,发现一丝不对都能及时注意到。
顾青初没明着询问,但他知道问的是什么。
元锦沛也没详细回答,但她知道回的是什么。
说不上来的默契在俩人之间蔓延,元锦沛神情专注,顾青初有些躲闪。
她刚才一定是脑子进水了,为什么要问这么一个有些暧昧的问题!
“哇哇哇姐姐,呜呜呜姐姐…”
男童的哭声响彻屋顶,这是方微染的表弟许言在哭,他进屋子里见姐姐昏睡的样子,忍不住嚎啕起来。
随即顾青初房屋的门被敲响,是小简过来认错了。
顾青初让小简进来讲讲是怎么回事。
小简神色有些迷茫,她啜嗫地说:“顾姐姐,我不知道她的胆子那么小……”
在马车上,小简只是把她的宠物从竹笼拿出来,说这是她养的毒虫,谁要是敢有害人之心,毒虫就会咬死她。
被毒虫咬伤者七窍流血,全身溃烂……
这话还没说完,马车一个颠簸,虫子不小心甩到了方微染的脸上。
“那不是毒虫,是我抓的蟋蟀。”小简瘪瘪嘴,她本想先给个下马威,让姐弟二人不敢打顾姐姐的主意。
没想到发展成这样一连串的意外。
“我觉得他们姐弟不是好人。”
小简小声嘟囔,她在月神教待了那么久,这姐弟俩就跟那些信徒一样,表现看着和蔼可亲,内里疯狂怪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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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俩给小简的就是这种气息感,让她很不舒服。
“不管如何,这次是你的不对,待方姑娘醒来,你要去道歉直到她原谅。”
现在顾青初要教小简的,便是她做的事情得自己来负责。
“知道了。”小简低头应着。
“姐姐,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呜呜呜”许言又是嗷地一嗓子。
整个客栈的一层大概都听到了。
没有变声的男娃娃,喊起来比小姑娘都尖锐。
“走吧,过去道歉”顾青初拉着小简去找方微染。
屋内,方微染靠坐在床榻边,她眼神迷茫地看着哭泣的许言。
听到有人走进来,她抬头望去,然后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猛地跳起来奔元锦沛跑去,同时嘴里喊道:“元哥哥!”
正欲道歉的小简:…?
哭得接不上气的许言:…?
听到说人已失忆的顾青初:…?
第四百二十六章 顾家军受不了这个委屈
面对扑过来的方微染,元锦沛直接用扇子抵住她的脑门,将俩人分开一臂长的距离。
元锦沛瞟了一眼旁边的许言,淡淡吩咐道:“拉开。”
许言今年十一岁,吃得多长得壮,拉开方微染的力气还是有的,他将人按在凳子上坐着。
“去将大夫叫来。”元锦沛吩咐着影二,随后拉着顾青初走了出去。
小简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走到方微染身边道:“方姐姐,对不起,之前是我的错。”
“我原谅你了!”
没等小简说完,方微染便已经说了谅解的话,她拉着小简的手偷偷看向外面道:“姐姐,你带我去找元哥哥好不好?”
小简的表情有些龟裂,她?姐姐?
外间,顾青初元锦沛和诊完脉的大夫坐在桌旁谈话。
“方姑娘如今的记忆停留在五岁,对外界的感知也是幼年时期……”
大夫开好了药方,讲述着方微染的病情。
这番失忆是只记得元锦沛一人了?顾青初瞥了眼元锦沛,他会怎么做?
“阿初,咱们今晚歇息一日,明早出发可好?”眼看外面天色已黑,赶夜路元锦沛无所谓,但他想让顾青初好好休息。
“方姑娘怎么办?”
元锦沛蹙眉,想了想道:“咱们进去说。”
他又带着顾青初进到内室,方微染一见到元锦沛脸上要笑开花了,眼中只有元锦沛,走过来伸手要抱着他的腿。
面对这般娇憨的姑娘家,元锦沛表现的极为平静冷漠,他拔一把剑对准方微染,瞬间,杀意顿现。
“不可以叫我元哥哥,可以继续带你们回盛京,若是哭闹便分道扬镳,我会留他人带你们前行。”话落,元锦沛看向许言。
“可懂?”
十一岁的少年也该能听明白话了。
许言嘴唇没了血色,生怕那一剑会刺下去,他点头颤巍巍说好。
五岁的方微染被吓到了,心中亲近的元哥哥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她躲在床榻上不敢下来。
对于一些小孩子,越哄哭得越凶,有时候也需要严面厉色。元锦沛不会哄小孩子,他只会吓唬。
“咱们出去说。”
解决完顾青初顾虑的事情,元锦沛示意顾青初跟他去外间。
没人性,太没人性了!
目睹全程的小简拍了拍许言的肩膀道:“要是实在害怕,不如听元大人的话,让他派人带你们另行去盛京得了。”
许言擦着眼泪,吸吸鼻涕道:“我不害怕,大夫说姐姐接触熟悉的人病会好得快些,姐姐现在只认识元大人,我们要一同走。”
小简叹息一声,这孩子没救了。
顾青初没想到元锦沛丝毫未动恻隐之心,一个姑娘家满心满眼地看着他,说起来又有往日的情分,他竟没有一丝心软。
“我以为你会安慰安慰她。”顾青初说着。
元锦沛的性子做不出什么熨帖行为,但两句宽慰的话还是能说的,顾青初没想到元锦沛会表现得如此避嫌。
是的,顾青初感觉元锦沛在故意表现与方微染的陌生。
“我不敢。”
顾青初讶然,这三个字是能从元锦沛嘴里说出来的?
“我若对方微染和颜悦色一分,外界便会传成对其喜爱十分,以往他人如何传我不在乎,但现在不行,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不想她对我有一丁点的误会。”
元锦沛说这话时,眉眼柔和带笑,提起喜欢的人他是发自内心地愉悦。
以为会听到其他原因的顾青初一时哑然,没想到“迎头盖脸”的是一通示爱。
元锦沛就差指着鼻子说是她了,顾青初没办法装傻。
她觉得自己应该换一套说辞,我们因为年纪辈分不合适这句话,现在怎么讲怎么觉得苍白无力。
元锦沛无师自通,甜言蜜语说得越来越溜了……
“好了,阿初你去休息,明日咱们还要起早赶路。”元锦沛也不逼着顾青初表态,温和关切地话语,满是他对她的无限包容宠溺。
顾青初表情略带僵硬地点点头,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关好了门。
她要时刻保持清醒!
敌人非常狡猾!
有时候一个招数用太多,便会露出破绽,如现在,顾青初发觉元锦沛这厮果然擅长使用手段。
在东域的时候,她得知元锦沛喜欢自己,反抗心理强烈,他便表现出疯狂执拗的一面,时至今日,又是一副风度翩翩等爱的痴心人。
她是什么时候接受了元锦沛叫自己阿初,到现在甚至对这个称呼熟悉了的?
对元锦沛这人,便是时刻告诫自己不能小看却难免疏忽。
他编织的陷阱会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深陷其中。
盛京百官忌讳惶恐的元阎王手段岂是寻常?顾青初眸色晦暗,突然有些被激起了斗志,她想知道到底是自己道高一尺,还是对方魔高一丈。
他们之间的网究竟是谁能够将谁套住。
此刻的顾青初忽略一点,在她心里应下这场“仗”开始,元锦沛便已经达到了最初目的。
换个层面来说,元锦沛的话也的确说到了顾青初的心坎里。
光自觉隔断暧昧,不与其他女子有牵扯这点,大夏大部分的男子都做不到。
顾青初倒有些好奇,元锦沛那些在感情上的思想看法,是从哪里学习的。
在大夏朝可谓是难得了。
*
方微染大概被元锦沛拔剑时的狠戾吓到了,她没有再哭闹要找元哥哥,路上她和许言待在一辆马车里很安静。
多加一辆马车,也并未因此而耽误速度。
一路上元锦沛时不时以身体不适为由,叫顾青初给他把脉,检查什么问题都没有后,他的好下属影五便出来“担责”了。
“对不起宁良候,是属下担忧主上身体贸然请您,您要怪就怪属下……”
对俩人的一唱一和,顾青初懒得扯皮。
好在元锦沛有些分寸,一天最多“体弱”两回,再多一次,顾青初都会发火的。
这般看来,元锦沛越来越了解顾青初,开始踩在她的底线前试探了。
绕路走四象城,顾青初为得就是剿匪,眼看离虎头山越来越近,顾青初传令下去让顾家军做好作战的准备。
远远看到了虎头山的轮廓同时,顾青初看到了几十名身着破烂的百姓在往东走。
两边人越走越近,为首的壮年男子看清了马车上的旗子后,猛地倒退振臂高呼道:“是顾家军,顾家军来了,快跑!”
只见几十人扭头便跑,有的人鞋子跑丢了都不敢转身捡。
因为这些人异常的行为,顾家军立刻上前团团围住,将其控制在了不远处的土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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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马车出来的顾青初,听着委傀的禀报,表情有些凝滞。
不可置信地问:“他们喊的是顾家军,不是天卫司?”
委傀看了眼元大人,见对方没有生气,摸了摸鼻子道:“回主上,是的,刚才属下进行了盘问,他们都是附近村庄的村民。”
这些人为何如此惧怕顾家军?
不是顾青初夸一踩一,这种情况若是对天卫司她还能理解,顾家军从成立最初到如今,就没有被百姓这般对待过。
这里面有误会,一定是有误会。
第四百二十七章 你不带他们得带着我
“他们很警惕,只字不言。”关于附近村民的身份还是委傀诈出来的。
“将他们带过来。”
顾青初势必要问个明白,天卫司在侧,顾家军竟是比其更恐怖,真是没地儿说理了。
三十来人手上都被绑了绳子连在一起,由顾家军将其带到顾青初面前。
他们的衣服皆是粗麻布,棉袄也不厚实有好多个打着补丁的口子,手掌粗糙满是冻疮,耕田劳作的百姓身份应该不是作假。
村民们看向元锦沛的目光里充满恐惧,众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这种害怕是发自内心的。
这些百姓显然是将元锦沛错当成了顾家军的头头。
“诸位,我们不会伤害你们,顾家军是守卫大夏疆土和百姓的兵,不是恶人,可是之前有人打着顾家军的旗号做伤天害理之事?”
顾青初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有可能是他人用顾家军的名头做坏事。
百姓们个个低垂着头,听了顾青初这话也没有反应。
顾青初看到一个少年下意识地轻微摇了摇头。
难道她想错了?
“我是宁良候,你们有任何难处可以说出来,我不会袖手旁观。”顾青初说了自己的身份,人群的态度略微有了松动。
但过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安静,话到这份上仍是没有人说话。
彼时顾青初注意到人群中没有女子和老幼。
“如果你们被人要挟,现在不求助我们,事后幕后之人会放过你们吗?无论是谁指使你们做什么,最后成功与否,你们的下场大概会被杀人灭口。”
顾青初故意压低声音,讲话说得严肃,说到最后,胆小的人忍不住瑟缩。
“你真的能帮我们?”为首的男子攥着拳头,下了半天决心才站出来。
他是之前高喊顾家军让大家快跑的人。
“你们愿意说,我就能。”顾青初话语坚定。
其实这群人心里早就摇摆了,见男子这么说,一个接一个地跪下来,求宁良候救救他们。
这些百姓来自虎头山附近的刘家村,老实本分世世代代种田为生。
他们位于大夏中部偏东地区,这里虽然有匪患,却从未受到外敌侵扰,故此对各大军队很陌生。
三十年前解散了的顾家军对他们来说是摸不见够不着的存在。
关于顾家军传闻的真假他们更是不知道,所以在一开始看到顾家军的时候,他们不敢停留。
但宁良候的一些事迹他们都听过,对方若是宁良候,他们可以试着去相信。
如顾青初所想,这些人出来是为了求一线生机,他们心里甚至已经抱着不会死得其所的想法。
行也苦,退也苦。
眼下遇到宁良候,或许就是转机。
为首的男子吴崤在县城客栈当账房先生,比别的村民有见识,他说话村民更为信服。
顾青初看出这一层,让其出来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事,吴崤忍不住眼眶充泪,他抹了把脸用力搓两下,讲起了他们村子的遭遇。
两天前,村里突然来了一队人马,他们将所有人都抓走了,被带到虎头山后,大家才知道这些人是虎头山的盗匪。
他们把所有的女子、老人和孩子控制在虎头山上,将青壮年都给放了。
让他们搬运石头将路拦住,若是有带着顾字军旗的顾家军路过,便引导他们从虎头山走,说村子里面在修路,不可以过马车等。
他们的任务就是拦住顾家军,拦得住龙虎山劫匪会放了人,拦不住整个村子的人都会死。
现在这一群人中,有个小碗的少年原本被关在山寨里,是他自己爬进买粮车偷溜出来,跑到了吴崤身边会合,然后说了他偷听到的消息。
虎头山的盗匪压根没打算放过他们,他们吃酒时小碗听到那大当家说事成后所有人都得死。
吴崤得知后,留了一部分人做出巡逻拦路的假象,他则带着另外一部分人想到天林城求孔将军出面平定匪徒。
没想到半路遇到了顾家军,小碗听虎头山劫匪的意思要和顾家军谈什么合作,在众人心里顾家军可能和虎头山盗匪是一伙儿的。
所以初见时才会逃跑,才会那样地恐慌。
顾青初听了沉思片刻,他身旁的元锦沛开口了:“他们只说了顾家军,没提天卫司?”
被问话的吴崤不知所措地看向小碗,小碗对吴崤摇了摇头,他没听到。
“回大人,没有听到。”
吴崤咽了口吐沫,他在酒楼接见过最大的官就是知府老爷,那知府老爷可没眼前这位大人有气势,他一定是个大官。
“看来虎头山盗匪消息不灵敏,他们可能以为天卫司在四象城”顾青初如此说道。
天卫司之前是停留在四象城,顾家军绕开四象城走得北风镇这条路,所以劫匪们话里话外只提了顾家军。
至于所谓的合作,顾青初挑了挑眉,虎头山的盗匪们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顾家军岂会和盗贼联手,除非他们手中有东西,一个让他们这般自信的筹码。
顾家军的军规中有不可以拿百姓一针一线,不可无故打伤百姓等约束条例。
可能虎头山的盗匪看中了这点,所以选择了刘家村人,他们若是拦路可能直接被挑杀,换作是普通百姓顾家军会让步。
不得不说虎头山的军师这一点看得准。
“我们去虎头山。”
顾青初看向吴崤,决定来个将计就计。
吴崤脸上面露难色,抿了抿嘴伸出手掌正反翻了下道:“虎头山的盗匪大约这个数。”
那可是小一千人,眼前这多说三百人,根本不会是对手。
他们刘家村的人平日可能会占个小便宜,但害人性命这种事做不出来。
眼前顾家军显然和盗匪不是一伙的,他们把人带过去那就是送死,盗匪们不讲道理,一个话语不合拿刀杀人是常事。
他们便是借此活了下来,后半辈子也难安。
“不如你与我们一同去寻孔将军,让他派兵来剿匪更为安全。”吴崤如此提议着。
顾青初和元锦沛对视一眼,她笑道:“孔将军已经被革职入狱了,你们去求他,还不如信我。”
“你们可以相信顾家军。”
这也是顾青初为何急于让顾家军作出干绩的原因。
传说中的顾家军再如何凶猛厉害,那也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提起顾家军众人有印象,但其影响力已经逐渐被世人淡化。
放在三十年前,刘家村人找什么孔将军,他们看见顾家军便会有信心获救了。
日月交替,生死轮回,三十年太久,有太多人对顾家军只是听说过却不了解。
吴崤愣愣地看着顾青初,不知道为何,眼前的宁良候小身板看着还没有他结实,却无端让他产生信服的念头。
“好!我带你们过去。”吴崤咬了咬牙,大不了一死!
其余刘家村百姓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多年来因虎头山的盗贼每日过得提心吊胆,这回便来一个了结。
百姓们心里没有江湖侠客那般豪气,他们只是认命而已,去天林城还需要数天,不管孔将军革职真假,他们去天林城时间根本来不及。
盗匪们一定会发现,他们做好了家里人活不了的准备,去找孔将军来剿匪,不是救人,而是报仇。
眼下遇见了顾家军,他们愿意赌一赌,不成功便成仁。
“他们被你说得斗志昂扬。”
元锦沛走到顾青初身边说着,他全程没有插言,给足了顾青初面子,让她全权控制眼前的场面,现在那些人被顾青初说服后元锦沛才凑了过来。
“他们想为自己的亲人去努力。”
三妻四妾是有钱有势人找的,一般村里的庄稼汉就一个妻子,他们生三五个娃,面朝黄土背朝天简单清贫却也幸福地过完一辈子。
“谁都有会让他拼了命去保护的人。”元锦沛说这话时目光炽热地盯着顾青初。
顾青初撇开脸,这人见缝插针的能耐越来越厉害了。
“我和你一起去龙虎山,他们可以不带,但你得带我。”元锦沛用下巴点了点其余天卫司侍卫所在方向。
顾青初眸光闪了闪,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说天卫司不要跟着的话……
作为一个喜欢将计就计的人,顾青初每次都想做到尽善尽美不露破绽,如果带上天卫司再拉着囚车,一眼就露馅。
看元锦沛那坚持的表情,顾青初松口了:“行。”
晚去一会儿刘家村的人便多一分危险,没必要和元锦沛犟这些,他愿意跟就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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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天卫司带着小简等人偷偷进了刘家村去藏身,顾青初则领着顾家军从主路大摇大摆地往虎头山方向走。
他们还得演一场拦路的戏才成。
刘家村人先行离开提前去拦路点准备,他们一行人则慢悠悠前行。
就连马蹄声听起来都很整齐的顾家军们一派严肃,此刻,他们护送的唯一一辆马车内,正在上演一场闹剧。
无他,元锦沛死皮赖脸非要扮演顾青初的夫君。
第四百二十八章 谁包围谁还不知道呢
“你给我适可而止。”顾青初磨着后槽牙忍耐地说着。
元锦沛满是委屈无辜地道:“阿初,我长得丑还是打扮不合你心意?”
“宁良候没有成过婚!”
这人真是昏头了,假扮夫君也得她真的有才行。
元锦沛垂眸神情难得有些扭捏,顾青初身子微僵,这人突如其来的娇羞劲是哪冒出来的?
“咱们不一定非是成婚的关系。”说完元锦沛呼了口气,心里默默补了下半句,他可以当个相好。
顾青初脸黑了。
狗男人!
“你为什么非要执着假扮夫君,当顾家军领将不成吗?”
她真是没想到在去往虎头山的路上,自己居然和元锦沛在这里讲道理。
“阿初,你看我像军中的人吗?”
元锦沛摊摊手靠坐在一侧,浑身散发着高傲不羁的气息,眉眼间的桀骜和言行举止尽是洒脱与贵气,没有一丝军中武将该有的严谨正气。
全身上下给人的感觉就三个字:不服管。
顾青初忍不住扶额,这人的确扮演小白脸反倒更像些。
她一开始就不该让他跟来!
顾家军中随之同行的还有假扮成士兵的影五,其余天卫司侍卫都去了刘家村。
“宁良候英明神武,貌若仙女,身边有男子钟情追随理所应当,我可以装成是被宁良候半路救来的商户公子,然后一见钟情、一眼万年地拜倒在了阿初的石榴裙下,我深爱着你……”
元锦沛开始讲故事,他已经想好了完整的戏份。
顾青初听得头都大了,连忙喊停。
此时马车停下,他们已经到了刘家村村民所设置路障之处。
顾青初看了眼外面,发觉有两名与村民格格不入的男子站在边上,看似伪装得很好,实则身上的气息暴露了他们,明眼人一打量就能辨别出来,他们大概是虎头山匪寨派下来的人。
斜睨了元锦沛一眼,顾青初不太情愿地说道:“见机行事。”
元锦沛心里乐开了花,明白阿初答应了他的话,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他这回会铆劲地演,一定会非常入戏!
“怎么回事?”下了马车的顾青初看着眼前挡路的碎石圆木,神情有些不虞。
吴崤站了出来梗着脖子道:“我们村子在修路不能过。”
“可还有别的路?”顾青初问向身旁下属,下属迷茫地打量周围摇了摇头。
“官爷,小的叫侯三,我知道别的路,从龙虎山绕过去很近。”一瘦猴似的男子跳出来挤眉弄眼地说着。
“今日小的本来要上工,给官爷带路会耽误活计,不知道能不能给点……嘿嘿。”男子伸手搓了搓,是要银子的意思。
顾青初对着下属颔首,然后回了马车。
“带路。”
委傀从怀中掏出碎银子扔了过去,侯三接过跪着磕几个头道谢,然后走在前面开始带路。
这个侯三不简单,在龙虎山的匪寨里是个四把手。
剩下一名盗匪是三把手梁勇,看着一行人往山上走去他松了口气。
还是大当家英明,若真由兄弟们假扮村民一定会被识破,他刚才发现那宁良候在打量刘家村人,没发现破绽才点头允许绕路之事。
虽是女子,但周身气势斐然,不可小觑。
大当家认为关于宁良候的传闻是夸张了,许多人为了给宁良候捧臭脚来编造的,大当家对宁良候女子身份态度很轻视。
梁勇摇了摇头,只对上一面他就明显感觉到宁良候不是大当家想的那样,希望没有什么变故才好。
这般想着,梁勇走另一条小路上山,他没把刘家村的人当回事,对他来说,这些人没了利用价值便不会留活口。
在梁勇走后,村民们回家有砍刀的拿砍刀,没有趁手武器就拿菜刀,铁锨。
他们偷偷溜上山想着万一有什么变故,他们可以支援顾家军,顺便看看能不能将亲人救出来。
对顾家军,刘家村人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点信不着。
虎头山林子密,到了半山腰后道路就有些难走了,有些地方很窄,马车将将能过去,冬日地滑,顾家军也是往上扬了好些土才敢走。
左转右转终于绕开陡坡,顾家军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平地。
一转眼,侯三不见了。
然后顾家军被团团围住了。
“宁良候我等没有恶意,劳烦您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大当家有事找您相谈。”
侯三出现在上方高石的位置,盗匪们面前有许多圆滚大块的石头,这坡度石头滚落人被撞一下可不轻。
在这般优势的情况下,侯三仍不敢松懈,因为眼前的顾家军情绪太稳了,他们丝毫不惊讶。
好似他们才是制造陷阱的人。
“从上山便发觉你小子不对劲了,你们大当家要和我们侯爷有话说,巧了,我们侯爷也要找你们大当家,带路。”
委傀骑马往前走了走,拿着长刀指向侯三说了一番话。
“进寨可以,劳烦各位军爷将武器交上来。”侯三说着规矩。
外人进到龙虎山的寨子皆是如此。
“呵。”
马车里传来一阵冷笑,宁良候的声音响彻所有盗匪的耳朵。
“你们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你们被顾家军包围了。”顾青初说完,吩咐了一句动手。
只见顾家军每人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弓箭。
“陷阱突围还没对练过,这次正好是个机会,兄弟们准备好。”委傀对身边士兵说着,这话听得侯三心里没底。
笔趣阁
顾家军的反应是他没有来料想到的,此处平地困了太多人,没有一个是顾家军这样,仿佛他们变成了猎物。
明明是顾家军在陷阱中。
“侯三,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咱们打一仗,然后你带我们去寨子里,第二是你们直接带我们去寨子里。”
委傀话中前者的你,和后者的你们,这个意义太不同了。前者的意思是,打过仗后,你们这些人只剩下你一个。
侯三听明白了委傀暗示的意思,顿时压力更大了。
旁人像顾家军这般嚣张,侯三早就下令将石头推下去了。
可这回他不敢,眼前的不是普通商队,此事但凡哪处有闪失,他就别想好。
侯三吞了吞口水,语气发虚道:“军爷可否稍等片刻,小的去问问大当家?”
委傀到马车旁听顾青初讲话,然后转头对侯三扬声传达道:“最多一炷香,过时不候。”
“好的,诸位劳累,我这就去禀话。”侯三骑马赶紧往寨子跑去。
彼时,寨子里大当家和二当家在把酒言欢。
看了眼日头,寻思着之前他们得到消息说已经把人往这边带,按理说应该到了啊。
正想着,外面守门的说侯三回来了。
侯三他一个人回来的?两位当家的脸色一变,连忙往出走。
第四百二十九章 元大人开始绿茶起来了
“侯三,怎么回事?!”
对着眼前下马站不稳摔了个屁蹲的侯三,大当家眉毛拧成了一股绳。
“大当家,宁良候同意过来和您见面。”
大当家是个急性子,迅速插话道:“那你怎么没将人带回来?还有咱们其他兄弟呢?!”
侯三借机喘了口气接着道:“但她不愿意卸下武器,甚至吩咐顾家军拿出弓箭来要动手。”
二当家倒吸一口气道:“你们打起来了?”
仔细听二当家话里还微微带着颤抖。
侯三摇头,两个当家这才松了口气,没动手就好。
“大当家,宁良候是行兵打仗的武将,对他们来说卸了武器等于投降,顾家军向来宁死不屈。”
平日里在山寨中二当家充当军师的角色,许多事情都是他在大当家身旁出谋划策,说的话在寨中有一定的分量。
“他娘的,老子先忍那个娘们,侯三你先将人带过来,之前那些规矩都不用守。”
大当家听取二当家的建议,让侯三速速去将人带过来,只要宁良候不提过分的要求,都可以尽量满足。
侯三得了令,又急匆匆往平地那里赶。
心里掐着时间,到了地方后侯三后背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还好一炷香内他赶回来了。
侯三还是高兴得太早了,他发现原本站在高处石头上的兄弟们,都变成了顾家军,他埋伏在此的五百兄弟被顾家军押在平地处,两者之间的情况一下调换过来了。
侯三脸色大变,心惊于顾家军的战斗力同时气结道:“宁良候您怎说话不算话?”
此刻扮作顾家军的影五向前反怼道:“狗咬吕洞宾!我们侯爷格外开恩没有杀了他们,你竟然敢来指责?看清楚,一炷香时间已过!”
影五指了指旁石缝处燃尽的香。
侯三这下说不出话来,原来是他计算错了时间。
请罪认错后,侯三说大当家请他们上寨中一叙,说可以带兵器一切随他们,宁良候等人这才往山寨中走去,侯三跟着被绑的兄弟们走在后面。
“抱歉,我已经最快速度赶回可还是晚了,还好你们没事。”侯三对着身边兄弟道歉。
“侯三哥,不是你的问题。”
侯三作为寨中四把手,山寨众匪不管岁数大小都叫他一句侯三哥。
胖墩墩的男子愤恨地用眼神剜了下前头走着的影五,他气哄哄道:“你走后,顾家军就插上了香,那个小子围着香转圈吹,否则香烛不会燃得这么快!”
影五这货单纯觉得手痒,想收拾收拾这些盗匪,故此主动和委傀说他去插香,然后趁着顾家军不注意,偷偷吹气让香烛燃得快些。
这些举动让站在高处的盗匪们看得清清楚楚,但侯三不在,他们不敢贸然和顾家军对话,就是被抓后也不敢指出这一点。
眼下终于能开口说,他们每个人心里憋屈的都要气吐血了。
侯三听闻呼吸一重,真是卑鄙!
他不会傻到去找宁良候要说法,自己是什么身份?本身和顾家军就没有公平可言,且大当家昨日虽然表现对宁良候极为轻视,但刚才听大当家和二当家对话中,侯三明白,他们很重视这次见面。
这口气便只能受着了。
侯三扫了眼身边兄弟,一个个被欺负得很惨,有的衣服都划破了,刀口不深但都见了血。
顾家军!
侯三拳头捏紧,眼底深处蒙上愤恨之色。
当年的侯三上山为匪就是因为受到官差的侮辱欺压,到了虎头山当上四把手后,再也没有受过窝囊气。
这回顾家军又让他感受到了那种屈辱感,睚眦必报的侯三,心里想着他一定找机会报复回来。
侯三的扭曲思想如何,顾青初不知道,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在乎,她想得是接下来要和虎头山当家见面的事。
她倒想看看对方要和自己谈什么。
喉间有些渴,假寐的顾青初睁眼打算给自己倒杯茶水,不经意间扫到旁边的元锦沛,她眼睛猛地睁大了。
这人什么时候给自己换了个发型?
原本的元锦沛金冠束发,发丝梳得一丝不苟,露出的五官精致冷峻,视线流转间皆是贵气高不可攀。
眼下这人梳着盛京时下纨绔公子哥爱梳的披发,发丝一半用玉冠梳起,另一半披散在肩头,面前留出发鬓,棱角分明的脸庞被遮盖住,削弱了自身的凌厉感。
元锦沛将自己的眼神放得无辜些,收敛了气势,瞧着竟是有些稚嫩,陌上君子温如玉大概如此。
“等等,你做什么?”
顾青初打量元锦沛这功夫,眼前人开始动手脱起了衣服。
“这身衣服太高调,我换上这件更合适。”元锦沛指了指旁边放着的月白色衣袍。
笔趣阁
刚才影五拿进来一个包袱,顾青初不以为意,现在知道了,原来是套衣服。
这人真是越来越专业了,都开始会自己换装了。
顾青初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再次假寐。
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她眼不见为净。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走到了虎头山后侧的半山腰,盗匪们的老巢便在这里。
顾青初再次睁开眼睛呼吸微滞,换好衣服的元锦沛犹如变了一个人。
温和腼腆好似乖巧小绵羊,神情举止给人感觉乖乖巧巧。
——全是表象,这人就是披着羊皮的恶狼。
顾青初将这句话心里强调了三次,才掀开帘子出了马车。
刚刚落地,元锦沛跟在她后面跳了下来,然后好似站不稳一样柔弱地靠在顾青初身后,一只手自以为隐秘,实则非常显眼地拉住了顾青初的衣袖。
犹如受惊的小白兔。
顾青初太阳穴有些突突,这是不是太过了?
顾青初总觉得元锦沛这模样有些眼熟,随后看到他抿嘴的动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人是不是在学之前的她?
顾青初移开视线心里轻哼一声,不如她演得自然,东施效颦。
“见过宁良候,我乃虎头山大当家。”
大当家豪爽地大笑,随意地拱手行下礼,这幅态度分明是将自己放在和顾青初同等地位。
看得顾家军众人皱了皱眉头,这大当家真是好生狂妄。
“这位是……”大当家将视线放在元锦沛身上,上下打量的目光猥琐下流,脑子里想的全是腌臜事。
大当家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且荤素不忌。
这名男子从宁良候的马车下来,二人举止亲密,分明是那个关系。
一旁的二当家三当家心里着急,宁良候看着就不像是和气的,先不说开头大当家的怠慢态度,眼下这肆无忌惮的目光,简直是在挑衅。
若是放在自己身上,谁敢用这个眼神看他的女人,那准保要动手的。
如二当家和三当家心中担忧那般,宁良候她发怒了。
第四百三十章 宁良候身边的公子是祸水
顾青初眸中冷厉乍现对大当家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
这句话落地,顾家军迅速散开提刀摆阵,视线扫视周围盗匪杀气腾腾。
按照元锦沛以前的性格,大当家的眼珠子此刻已经被捏爆了,现因扮演着的身份,元锦沛眉眼低垂故作惶恐。
即将要谈的事情二当家显然也知道,既然这样大当家活不活就不重要了,元锦沛起了杀心。
敢这样看他,当真活腻歪了。
正欲暗里吩咐影五行事的元锦沛,心里的躁郁突然被顾青初一个动作给安抚了。
甚至心里的杀气都有些消了。
顾青初她回过手,将人护在身后为他挡住了大当家的视线。
阿初在护着他!
突然一切都不重要了。
元锦沛听着耳边郑地有声的一句你是什么东西,元锦沛嘴角微微翘起,他享受被顾青初回护的感觉。
大当家一愣,他之前行礼敷衍是故意的,没看到宁良候介意心里便有了数,有心套近乎地问了一句宁良候身边的男子。
他知道那些权贵玩得比他花,送男宠送艳姬不是常事吗?他屋子里有个活好的男宠,寻思说个几句话换换玩,前面都没生气,宁良候竟然因为这个生气了。
这个男子床上功夫一定很厉害!
这是大当家得出的结论。
敌强我就弱,大当家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宁良候莫气,我只是想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公子,我自是不能和你比了,咱们里面说?”
大当家作出邀请手势。
顾青初对大当家轻蔑一笑道:“你说的事情本候最好会感兴趣,否则……”
撂了威胁的话,顾青初进了大堂坐在左侧,她身后的顾家军紧随其后,手中的刀没有放下,一副随时顾青初下令,他们便可以大开杀戒的样子。
彼时,寨中其余人才看清顾家军身后的兄弟们,手全都被绳子绑着。
负责包围的兄弟竟然被顾家军给抓了!
作为寨中兄弟,大家明白这些人不可能是迫于宁良候威严所以听话被绑,再看众人身上的打斗痕迹,他们明白是没打过被抓了。
这可是寨中半数的兄弟,且个个身强体壮,人数还比顾家军多一倍!
同样是经过打斗,寨中兄弟比顾家军狼狈得不是一星半点,之前他们还在想顾家军身上瞧着怎么好似有些脏污,看来混得不太好。
谁成想是打他们兄弟打的,这点脏污和他们兄弟身上的伤口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几位当家都看在眼中,怪不得侯三老实在后面待着,合着是被控制住了。
明明进了他们的山寨,顾家军却满是无所畏惧的样子,实力成为他们的底气。
所有人心中都想起了关于宁良候以千兵冲万敌的故事,或许那些事迹并非胡编乱造。
大当家的脸色有些僵硬。
他以为自己是胜券在握,可此刻不知为何,有种引狼入室的不祥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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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大当家的冒犯,元锦沛已经抛在脑外了,他沉浸在相好的身份里难以自拔。
刚刚阿初进大堂时,是牵着他的手走的!
虽然落座后顾青初便松开了,但元锦沛仍难掩好心情,坐在顾青初身边的元锦沛暗暗往她那边挪了挪。
大当家随后走了进来,坐在了顾青初对面。
如果没看到被绳子绑着寨中兄弟,想着人多势众的大当家可能会选择坐在主位上,但现在他不敢了。
直觉告诉他先说正事,不要去惹宁良候。
“接下来的事很重要,宁良候,你我的人都退下,咱们私下谈如何?”大当家说话开始有商有量。
察觉宁良候并非他想的花架子,甚至比他想得还厉害,大当家不敢太过嚣张了。
顾青初自是发现了大当家的变化,心中讽然一笑,人大多欺软怕硬。
所以谈什么情情爱爱,自己挣来他人的敬重更让人心神愉快,瞥了眼身旁的元锦沛,顾青初如是想。
顾青初同意了大当家的话,顾家军在外围住了大堂作保护,屋内只有顾青初元锦沛,和三个当家的。
三个当家眼中闪过恍然,宁良候对男子竟如此看重!这般重要的场合都选择留下他。
百盟书
大当家内心庆幸,自己还好没有说更多过分的话,否则怕是连谈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小公子瞧着就有个祸水样!
“说吧。”顾青初气定神闲,丝毫不为身在匪窝而紧张。
反倒是几位匪窝当家的神色肃然,心跳加速,因为接下来的话,非常非常重要。
大当家看了眼二当家,自己嘴笨并不擅长谈判,平日寨子里需要讲话的场合大多由二当家来,这次也一样。
“宁良候您昏迷了三十年,这期间皇权更替、顾家军解散,顾氏商行败落……您醒来一切物是人非,我知您的处境不如表面来的轻松风光。”
“我可以给您提供第二条路,一条康庄大道……”
二当家原本看起来是个话少沉默的性格,如今讲起这些事来眉飞色舞,眼里甚至有些癫狂。
说到最后,顾青初明白了。
虎头山这些盗匪是三皇子的人。
这伙人是三皇子的说客,或者准确点说,是三皇子可以舍弃的人。
三皇子想试探宁良候是否有辅佐他的心思,所以用虎头山的人打前阵,一来若是宁良候答应了,朝廷不会想到他们会在虎头山这里接头,比较隐蔽。
二来宁良候若忠心为朝廷,她直接对虎头山出手也没关系,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虎头山和三皇子有关系。
无论如何,虎头山不会成为三皇子的话柄。
虎头山的盗匪每个手头都有人命,日后便是三皇子胜利继承大统,也不可能承认虎头山的这伙人是为他所用。
虎头山盗匪为三皇子做得坏事太多,穷凶极恶的名声太盛,三皇子爱惜名声便不会认这些人是他的手下。
顾青初大概明白大当家见了自己为何那般态度,三皇子应是允诺了盗匪们高官俸禄。
让大当家认为,日后他会和自己平起平坐,所以才这般态度。
三皇子既然能舍得虎头山这群人,从他们身上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顾青初不欲再虚与委蛇。
这回她不再将计就计了,便是假意辅佐三皇子作套,日后事情结束很容易成为他人诟病之处。
“侯爷,你会不会不要我!”
一道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顾青初半边身子都僵了。
没错,就是挨着元锦沛的那半边。
“不会。”顾青初硬邦邦的说着,然后默默抽出被元锦沛抱住的手。
虽然不明白元锦沛为何这般,但顾青初还是配合着演戏了。
“说真的,莫要骗我!”
元锦沛耍小性的模样,看得大当家眼睛都直了,他吞了吞口水,美人啊美人~
顾青初冷冷扫了一眼,大当家立刻收敛眼神摸了摸鼻子,忘了这美人有个占有欲极强的主了。
元锦沛“莫”字读得略微发重,顾青初明白元锦沛是在提醒她还有莫家村的事情。
她差点忘了这茬,看来戏还真得往下演。
这般想着顾青初一只手伸向元锦沛的脸,用力掐了一下。
登时元锦沛白皙的脸颊瞬间红了,上头有个清晰的指印。
第四百三十一章 这是极品啊,极品!
“平日最疼你,怎会骗你?”
顾青初宠溺似的说了一句,面上瞧着柔柔切切,下手倒是一点也不轻。
大当家看向顾青初的目光多了一丝同道中人的亲切,原来宁良候和自己一样,他就喜欢小美人在他床上满是伤痕的美感。
“你要是找别人或者丢开我,我肯定是不依的!”元锦沛冲着顾青初撒娇地说。
顾青初强忍心中恶寒,之前说是商户公子,也没说性子要演成这样。
若真找相好,她是绝对不会找个从说话到举止都娘里娘气的男子。
顾青初思绪一滞,她怎么就想到找相好上去了……
不光是顾青初,元锦沛也意识到自己演跑偏了。
明明打算当个商贾清冷公子,怎么演着演着成恃宠而骄的男宠了?
但这种被哄着的感觉不赖便是了。
“乖,莫闹。”顾青初摸了摸元锦沛的脸颊继续哄着。
能怎么办,开头弄成这样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了。
“我很累想要休息。”元锦沛那么高的个子,努力蜷缩一团将头埋在顾青初的肩膀后,他毫不掩饰自己身为“男宠”对顾青初的依赖和迷恋。
顾青初一副拿他没什么办法的样子,温柔回道:“好。”
那和颜悦色的脸转过来对上几位当家后,一下子就变了,顾青初声音清冷漠然地说:“我如何相信你们是三皇子的人?”
“我们怎敢在此事上胡诌?”大当家先开口说了句。
顾青初嗤然一笑:“谋逆都敢了,还有什么不能的?”
三位当家一时无话,他们没想到顾青初会怀疑他们不是三皇子的人。
“宁良候,您看,这是三皇子的令牌。”大当家从怀中掏出一块铁皮令牌,这是以前三皇子家府中侍卫的行事令牌。
顾青初看了眼,十分嫌弃道:“这东西市面上随便找,到处都是。”
当年三皇子倒台,家卫令牌流于市井,有的被人拿去熔了炼铁,有的孩子捡了用来砸泥巴玩儿,没人稀罕。
大当家看了眼自己手中每日擦三次轻拿轻放的令牌,不明白怎么就成了烂大街的物件儿。
“侯爷,你陪我休息去好不好。”元锦沛打了个呵欠,眼睛湿漉漉地晶亮懵懂,单纯中透露出一丝妩媚。
大当家艰难地移开视线,默默吞了吞口水,这是极品,极品!
“好好好,这就走。”顾青初耐心哄着元锦沛,然后扭过头对几位当家冷眼道:“给我找个休息的房间,你们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咱们再继续谈这件事情。”
说完顾青初起身往外走,三当家见状连忙追上去领路。
宁良候进屋后,三当家本意把顾家军请到另一间屋子休息,结果顾家军们直接在宁良候所在屋子的外堂坐下了。
三当家不敢多说什么,外堂里有火炉,烧起来倒也不冷。
处理好这些事重新回到大堂的三当家,和另外两位当家的开始合计事,他们一致认为,那男宠非常有心计,不是个善茬!
他能把宁良候哄得千依百顺,可见其心机极重极深,宁良候不好说话,他们或许可以从这个男宠入手,此男宠在宁良候那里说话颇为有分量。
三个匪头讨论完这点,开始琢磨怎么自证身份。
*
房间内,元锦沛神情正经起来不再表现“轻浮”。
那番姿态偶尔新鲜一下还成,若是私底下还这个样子,让阿初误会他没有男子气概怎么办,元锦沛拒绝这样的误会。
“影五认得大当家和二当家。”
二人刚才出来时,影五在元锦沛身侧小声低语了几句,顾青初那时正交代委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
影五对元锦沛说,他和影二之前在莫家村,村长的家里见过大当家和二当家。
两人一身村民打扮,但因身上和村民有些违和的气质,引得影五多看了几眼。
进了山寨后影五一眼便认出了二人,随即找机会偷偷将这消息告诉给了元锦沛。
“三皇子暗中的势力比咱们所猜想的进展更大。”
顾青初沉了沉气,三皇子母妃的宗族在淮南以东是百年大族,在这边三皇子母家势力与其他各家相互关系盘根交错,三皇子权势根基大部分在这边。
如今看来,三皇子守皇陵这六七年私下没少运作,以至于现在一个村子,一个山寨都能够隐秘地为他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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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看管三皇子?”
顾青初不是嘲讽,而是发自内心地疑惑,皇上让三皇子守皇陵竟真的放心什么都不管了?
“看管三皇子的是林家人。”
元锦沛一说林家人,顾青初便知道是哪个了,当年因为三皇子母族的陷害,被满门被灭的林尚书一家。
也正因为林家出了事,范莫言才有机会登上尚书之位。
林家唯一幸免于难的是在边北当武将的林迓,当年也是他主动申请调去皇陵看守三皇子。
林迓和三皇子有着不可化解的家仇,他会牢牢地看住三皇子,同时在皇陵看守的还有另外一个副将,他原是皇上身边的得力守卫曹运。
对于白身进入皇陵的三皇子,这二人领兵看管足够了。
可现在看来,明显出了岔子。
“他们叛变了。”
元锦沛语气非常肯定,当年三皇子夺位失败,他身边所有人获罪的获罪,流放的流放……
短时间内他不会有可用的人,便是有暗桩,通往皇陵的道路只有一条,三皇子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就连洗澡就有专人看守。
他和外面有联系,林迓必然会知道。
如今三皇子这些暗中势力,不会是一朝一夕能促成的,只有一个可能,看守三皇子的人没有尽到职责。
“有林迓的遮掩,三皇子在皇陵不受约束,这些年他在暗处做了什么,做了多少无人得知,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三皇子的底细。”
然后再一网打尽,元锦沛眼中闪过冷意。
“所以、”
顾青初接过话来道:“所以你希望我假意应承下来?”
元锦沛点头,或许三皇子暂时不会相信顾青初的投诚,但有朝廷这边帮忙应付,对方很快就能够相信。
现在元锦沛手中捏着的人都算不上深入敌方,便是让他们去做里面的奸细,接触到也不会是三皇子势力的中心人物。
像大祭司,现在连三皇子的面都见不到。
但顾青初不一样。
她是宁良候,如果选择投靠三皇子,三皇子本人势必要见一见的。
顾青初垂眸思付,其实将计就计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她很擅长这方面,但她先前的顾虑还是在的,且这个忙不能白帮。
红唇微勾,顾青初眉眼舒展笑意盈盈地看向元锦沛。
第四百三十二章 那点小心思直接自曝了
“怎么了?”元锦沛被盯得有些发毛,想想自己说得没错,全然是为了大夏,为了……
算了,他是有点别的想法。
元锦沛这人能够做出为了和顾青初有所牵扯,故意让大祭司给自己下蛊毒,这方面他根本没什么底线可言。
他很清楚回到盛京君子枯之毒解了后,从顾青初的态度来看,她会躲开他,俩人之间的交集会变淡。
为何不回盛京要去天林城走一趟?元锦沛不乏是拖延时间的想法。
他要制造出俩人更深的牵扯,便是回了盛京,有其余因素再也无法断开的联系。
这般想着的元锦沛,碰到了虎头山的盗匪,得知对方是三皇子的人,元锦沛心中有了成算。
他打算将顾青初拉到自己的身边,比什么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更好呢?
如果说感情这东西飘忽不定,利益总归会牢固些。
许多人认为感情需纯粹,元锦沛对此不在乎。
只要顾青初愿意接纳他,待在他身边,无论里面是有着算计,抑或是有同情等其余的情感,他都能够接受。
元锦沛是个极度现实的人,唯独在面对顾青初时,用了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真诚。
不知从何时起,顾青初对他来说变得那么不一样,占据了他大半心神。
所以他总是会忍不住去算计,算计着让顾青初多靠近他一些,算计着如何能让顾青初把他放在心上。
如现在,仿佛本能一般,提出这个计划的元锦沛,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这事能让他与顾青初密不可分,第二才想到为朝廷做事……
两者不冲突,也没有影响。
如果顾青初答应了,那么元锦沛就是顾青初与朝廷之间沟通的桥梁,在皇上那里,元锦沛和顾青初他自然是更信任后者。
同理,皇上和元锦沛相比,顾青初也更加信任元锦沛。
小皇上可能会因皇权而对宁良候起杀心,但元锦沛不会。
宁良候去三皇子阵营当密者,谁知道会不会假戏真做?皇帝难道不会忧心?
顾青初帮助朝廷抓捕了三皇子,谁知道小皇帝会不会过河拆桥,诬陷宁良候和三皇子真勾结,借此除掉她?
这关乎信任。
宁良候和小皇帝必然是无法全心信任对方,这中间便需要一个人来作保证,那就是元锦沛。
元锦沛在皇上那里可以证明顾青初是真的为朝廷做事,确保宁良候无反叛之心。
在顾青初这里,他力保皇上不会对宁良候鸟尽弓藏。
如此,顾青初回盛京后便不会躲着了,因为三皇子的关系,还要经常见面谈论正事。
这是元锦沛压在家国情怀下不纯的心思。
他以为自己做得足够隐蔽,但对上顾青初意味不明的笑容,元锦沛有些不确定了。
旁人猜不透他,但在顾青初面前,他总是被看透心思。
“元大人算盘打得真好。”
顾青初说了一句话,元锦沛心理防线迅速破了,秉着坦白从宽的思想,他先认错。
对于认错,向来不知道歉为何物的元锦沛,如今已然从善如流。
“阿初,我承认自己想要和你更多的相处机会,我害怕回了盛京你不理我,但我真的没有坏心,此方法也是现在最好的计划,你不会生气吧?”
顾青初:………………
顾青初本意想说此计对她是双刃剑,一个不慎容易沾一身黑,再说说自己的顾虑之类的。
她想的都是正事,这人怎么就又开始拐到男女之情上了?
元锦沛这厮是不是有点恋爱脑?顾青初在心里无情地吐槽。
听元锦沛这么说了,还有什么不明白,刚才顾青初没有往这方面想。
经元锦沛“提醒”,她知道若是应了这计划,短时间内,她是别想和元锦沛断了联系。
不过这些顾青初早已想开,与元锦沛的棋逢对手,让她有些一较高下的念头。
天卫司在大夏的势力极大,她现在便是与元锦沛疏远了,日后行事也会不可避免地会对上他。
与其这样,不如少做那些无用功。
人的思想是会变得,元锦沛还以为顾青初是之前的想法,并且做出了相应对策。
只要和元锦沛提到感情方面的问题,那就是一笔糊涂账,眼前的人又不按常理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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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本想指出元锦沛计划对自己无益,她借此来提要求,谁知元锦沛突然说什么是怕她回盛京不理人。
顾青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道:“我可以听你的计划行事,但这事对我来说有诸多隐患和风险,所以我有条件。”
顾青初努力把两个人的谈话拉回正轨。
元锦沛认真地点点头:“阿初,你说。”
他心里松了口气,看来阿初没有生气。
“第一,此事需皇上给我下密旨;第二,恢复顾家军的军号。”
下密旨是为了防止以后被倒打一耙,这点其实也不重要,有元锦沛在,顾青初倒不担忧这个。
第二点才最重要,在大夏,有军号的军队才是正规军。
如边北的宋家军,冬安的冬家军等,顾青初身边的几百名顾家军,严格来说,他们不是军兵,是宁良候身边的近卫。
顾家军的军号,三十年前在她昏迷后便封存了。
顾青初说要军号,实则是让皇上将顾家军过明路,她也借此看皇上的态度。
如果皇上拒绝,说明他对顾家军有戒备,必然会打压顾家军,那么顾青初将会暗自发展文人的路子。
皇上若是同意了,那便轻松一些,有军号的军队最少需有两万兵。
如此顾青初便可以招兵,即便是打仗,她这两万兵,突击哪里都有底气,足够敌人喝一壶。
相对的,顾青初便要解决三皇子的事。
不单单是当探子,她须得从头参与到尾。
从此处飞鸽传讯加上八百里加急最快来回需要七八天,顾青初可以拖着土匪,让元锦沛写信请示皇上。
“你说的都答应了。”
顾青初说完,给了元锦沛犹豫的时间,结果他居然爽快地应下了。
“你、”顾青初不知道说什么好。
旁人听了必然会说元锦沛大不敬,居然敢替皇上做决定。
“这点事我可以应承。”元锦沛语气肯定且理所当然。
顾青初愕然,元锦沛敢这么说,说明出发之前小皇帝给他放话兜底了。
元锦沛竟被皇上信任至此?!
如顾青初所想,未出发时,元锦沛和皇上讨论过顾家军的问题。
如今看似各国之间一片祥和,其实不然,首当其冲的便是金国虎视眈眈,近来和大夏小摩擦不断。
其余邻国各有心思,妄想夏金两国两败俱伤,他们能捡便宜,暗地里没少撺掇。
战争很有可能一触即发,朝廷需要大将坐镇。
皇帝对宁良候回盛京后的表现比较满意,他有意放兵权。
毕竟,相较于威震一方的大将军,宁良候这个女子,篡位夺权的可能性更低。
之前皇帝担忧宁良候和三皇子密谋夺权,如今宁良候若能将三皇子解决掉,他更加没有顾虑给兵权了。
元锦沛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答应得很轻松。
这世间最了解皇帝的人,大概就是元锦沛了。
“好,十日内我要看到密旨。”
“一言为定。”
俩人相视一笑。
元锦沛心中畅然,他想换做别人阿初一定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现在的阿初信任他。
俩人说着话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元锦沛随意转着扇子道:“阿初你先休息,我去那边”
元锦沛指得是茅房的位置。
顾青初打了个呵欠,对着元锦沛点点头说:“我去小憩一会儿”
等她醒了再和土匪们“斗法”。
看顾青初回了里屋身影不在,元锦沛才走出房屋经过顾家军所在的大堂,去了外面茅房。
元锦沛如厕一出来,便看到大当家佯装路过视线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瞟。
元锦沛转了转脖颈,眼底划过暗芒,冲着大当家只勾了一下手。
那大当家便龇着黄牙,搓着手笑容猥琐地过来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身上是宁良候的痕迹
“公子如何称呼啊?”大当家脸上噙着笑,走到元锦沛跟前。
“宋。”元锦沛只说了一个字,有些爱答不理。
见色心喜的大当家压根不在乎元锦沛冷淡高傲的态度,美人带刺很正常。
“咱们去那里说。”元锦沛指了指前面的仓房。
大当家不疑有他,跟着元锦沛走到了仓房后,正欲说些殷勤话,肚子突然挨了一脚,大当家重重地撞在身后墙面上,发出痛苦地呻/吟声。
仓房后面有个大风车,上面挂着石块,咔哒咔哒的碰撞声让大当家的痛呼声极不明显。
便是有人看到大当家跟着元锦沛去了仓房后,也都故意避得远远地,生怕打扰了大当家的好事被迁怒。
没想到看着瘦弱的人,脚力这么冲,他腹内拧着劲儿疼,大当家额头冒起了虚汗。
“本公子是你能肖想的。”元锦沛手中把玩着从大当家身上顺过来的刀片,在指尖左右转动快得都有了残影。
一改之前文弱公子哥的形象,元锦沛眉眼间尽是狠戾和杀意。
两极反转间的态度,让大当家看得痴了,美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表情都好看!腹间的疼痛渐渐变得酥麻,大当家这人不仅是在床上粗鲁,也喜欢被别人抽鞭子。
看出大当家的变态反应,元锦沛万分嫌恶,此刻觉得杀了他都脏了自己的手。
手中的刀片甩出,顺着大当家的脖颈划过,极深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喷发的鲜血落在元锦沛右侧,他的身上一滴没沾。
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大当家都想不明白,美人为什么要杀他,怎么敢杀他。
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大当家,元锦沛冷哼一声离开了。
半柱香,一名来仓房取货的山匪发现了大当家的尸首喊叫出声,寨中山匪惊动起来。
大堂的正中央摆着大当家的尸体,二当家脸色阴沉地扫视台下众人,他怒道:“怎么回事!”
最先发现大当家尸体的土匪上前说着他知道的情况,并且强调一点说他亲眼看到宁良候身边的公子与大当家一同过去的。
说到宁良候,二当家发现大堂内全是自己人。
闹得动静这样大,顾家军竟然能稳住不出来,分明是有问题,大当家的死一定和他们逃脱不了关系。
之前三个当家聚在一起谈论事情,大当家起身说要先去茅房,大当家这人有肠痔,每次去茅房都要蹲小半个时辰,所以大当家迟迟不回,二人并不觉得有异。
没想到大当家竟是被杀了。
“去把宁良候请来。”二当家沉着脸下命令,随后顿了顿道:“算了,我亲自去。”
急匆匆出了大堂的二当家,没注意到三当家和侯三俩人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意味不明的深意。
外堂守着的顾家军见二当家来了,个个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诸位,劳烦通报一声,在下求见宁良候。”二当家拱手行礼,委傀上下打量了二当家几眼,然后才去敲门请示。
随后宁良候带着元锦沛出来了。
俩人皆是才睡醒的模样,元锦沛的领子大开露出小半片胸膛,脖间还有红印子。
二当家对上后连忙移开视线,他不想被宁良候针对。
顾青初见二当家的反应扭头看向身旁,她转脖子的动作一滞,元锦沛这人是不是戏太多了!
屋子中有床和榻,顾青初睡在床上元锦沛躺在榻上,在山寨中吵闹的时候顾青初便醒了,倒是元锦沛一直侧过身子在睡,直到委傀敲门他才醒来。
顾青初先到门边,所以没注意身后的元锦沛是何等模样。
元锦沛对于身上自制的斑斑点点非常满意,没别的,就是想让顾家军看看,误会越大越好,便是顾青初问起,他也可以说是为了麻痹山寨之人。
这般想着,元锦沛稍稍往外挪了半步。
元锦沛在追求顾青初的同时,也想润物细无声地攻略着顾家军。
他的目的就是日后顾家军,见他和顾青初表现得再如何亲密,也可以面不改色,到时候外人看到顾家军理所当然的反应,有这些人的情绪引导,他们接受的也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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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顾青初拒绝的理由便说明她在意,所以元锦沛才在意,并且记在心里。
他唯有将这些都解决好,阿初才会没有忌惮,阿初所说的理由不复存在了,看她还如何拒绝自己。
看似元锦沛只在粘着顾青初,其实他暗地里什么都做了,只是顾青初还不知道罢了。
“你有何事?”顾青初目光扫了一周,见众人视线视线都回避着她这边。
罪魁祸首就是她身边的人,偏偏某人还没有自觉,还故意往下抻着衣服,顾青初忍无可忍,一把将元锦沛的衣服穿好,里衣的两个带子交叉在一起,然后狠狠系了个死扣。
离得远的顾家军注意不到这边动作,站在对面的二当家,不用特意去瞧,用眼睛的余光便能看到宁良候的行为。
一介女子,占有欲这般强!
二当家将头往左侧了侧,就怕一不小心看到元锦沛的身子,然后落得和大当家一个下场。
是的,二当家认为宁良候是觉得大当家冒犯了她的男宠,所以杀了他。
“大当家死了,有人说亲眼看到公子和大当家在粮仓后,所以小的过来邀宁良候和这位公子去大堂,公子请当着兄弟们的面将情况说一说,我们大当家不能死得这么冤。”
二当家话语说得委婉,顾青初听出了他暗指他们是凶手。
“走吧。”
顾青初走在前面,心里盘算着,大当家的死应该和元锦沛有关。
到了大堂,看到大当脖口整齐的伤口后,顾青初把之前心里想的“应该”换成了“肯定”。
她记得元锦沛的暗器手法,他扔暗器时姿势十分随意,别人可能是平行推出,他的暗器却要高高飞起然后从天而降,有时候还会斜着绕弯而去……
大当家脖间伤口只有一条,飞出去的刀片因元锦沛的内力而震颤,看似伤口表面平滑,皮下的肉却是不同……
顾青初只撇了两眼,便确定是元锦沛动的手。
“这位公子,可否说一下您为什么会和大当家一起去仓房后?”二当家沉声问着,脑子里却在想如果眼前人死不承认,自己也不能如何。
二当家心中涩然,然后下一秒他愣住了,因为元锦沛竟然承认了。
“是我杀了大当家。”
大堂内,一片哗然,寨匪们纷纷拿起了刀,喊着要给大当家报仇。
顾青初也看向了元锦沛,自己睡着这一会儿功夫元锦沛想了别的计划?他要做什么?
第四百三十四章 你为什么突然对大当家动手了
二当家让众人安静,他压着愤怒扬声问道:“公子为何要杀了大当家?”
不看僧面看佛面,此时此刻因顾忌着宁良候,二当家不敢对元锦沛恶语相向。
元锦沛抿了抿嘴躲到了顾青初身后,很是委屈地嚷嚷道:“是他对我动手动脚,我不得不反击!”
听了这话众人并没有怀疑元锦沛在说谎,他们大当家好色全寨都知道,见到长得好看的男男女女便走不动道,劫回来的人没少被他糟蹋。
这位公子如此长相,迷得大当家失了理智,色上心头动手不无可能。
宁良候身边的人便是男宠恐怕也绝非善类,恼怒之下杀了人不难理解。
那些一根筋的山匪心里想的是不管元锦沛说什么,人是他杀得,他们要为大当家报仇,有脑子的聪明人则顺着元锦沛的思路去了。
二当家便是如此,他明白如果大当家得逞了,那么宁良候不但不会投靠三皇子,反而会结了仇。
多少美色祸国的例子摆在那里,他此刻庆幸着没有变成那样。
大当家死有余辜!
最后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了,二当家先是软了态度,没追究元锦沛的责任,其余土匪不满意这个结果冲上前要杀元锦沛,被顾家军打倒在地后,对着直指眉心的刀尖儿不敢再冲。
再经二当家的劝阻,说什么是误会等等,众人便借此台阶散开了。
过后土匪们心中的气不再冲着元锦沛,反而怨恨上了二当家。
虎头山后,侯三领着一圈弟兄们跪在大当家坟前磕了三个响头,他起来后擦着眼泪道:“大当家死得冤啊!”
“妈的,那韩德半路来的果然是白眼狼!”
“大当家对他那么好,结果呢,大当家尸骨未寒他便去与仇人喝酒去 了,什么玩意儿!呸!”
……
……
众兄弟你一句我一句,皆在说二当家也就是韩德的不好。
越说越气愤的众人,恨不得吞了二当家,没了以往对二当家这个神通广大军师的崇拜。
侯三和三当家在旁看着众人激愤的情绪,互相看了眼对方隐晦地点了点头。
“三当家和侯三联手,在后山挑起了众山匪和二当家的对立心。”影五在房间内对元锦沛汇报着。
顾青初也在旁坐着,她先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这二当家有问题。”
二当家看似言行举止粗狂,故作与其他匪徒一般,但许多下意识的细节却难以掩饰。
这个二当家对山寨没有归属感,其余土匪将山寨当家,二当家没有。
和其余土匪对话时他会下意识地屏息,眼底深处闪过嫌弃。言语吩咐时神情里有他自己都没发觉的轻视……
就好比在刘家村那条路,顾青初看到两名劫匪站在那一样,二当家给她的感觉便是格格不入。
顾青初吩咐委傀让人仔细盯着点二当家,其余在寨子中不好调查,故此顾青初让委傀,在顾家军吃晚饭的工夫去探探风。
还没等来委傀的回复,影五先来汇报了,他在侯三那伙人身旁刚跟踪回来。
影五汇报完后,委傀他过来了,说着从寨中伙夫打听来的消息,原来这二当家是一个月前才来的虎头山。
来了便被大当家封为二把手,当时寨子里的兄弟们不怎么服气,后来经过二当家的指点,干了几票大的抢了不少金银珠宝,这才让众人信服。
这是顾家军和伙夫插科打诨闲聊提到的,再深问容易惹人怀疑,故此只问了这么多。
在这之前,吃晚饭时,顾青初和二当家、三当家一同吃的,三当家说要准备大当家的葬礼,敬了一杯酒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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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元锦沛殷勤地伺候着顾青初用餐,这个豆腐侯爷爱吃,那个干菜侯爷不喜欢……
全程二当家被忽视个彻底,眼看饭吃完顾青初要离席了,二当家连忙拿出一张信封。
“宁良候,您请看。”
信封外没有字,拆开看到信纸内容后,顾青初眸光闪了闪。
“念您安好,心甚悦然,槐荫树下,永铭您恩。”
无称呼无落款,但顾青初知道这是三皇子写的。
当年在皇宫,五岁的三皇子在永年宫外的槐树下吃糕点不小心噎到了,身旁没有宫女太监,若是没有顾青初路过伸手救援,三皇子要被噎死了。
这事只有她与三皇子知道,所以顾青初可以确定这信是三皇子所写。
之前她和元锦沛回屋休息的时候,三个当家在商量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既然有这封信,为何不早拿出来?
回来后顾青初和元锦沛还在说他们之前怎么不把信拿出来,如今看来这是二当家私藏的,他防备着虎头山的人。
也是,三皇子让虎头山盗匪来试探宁良候,怎么可能放心由他们发挥,宁良候岂是能敷衍应付的?这里面势必要藏有他自己真正信得过的人,三皇子才会放心。
二当家便是那人。
大当家领韩德回来当二把手,正是因为他乃三皇子派遣来的人,所以才重视韩德的话。
为了迷惑韩德的身份,大当家做出一副韩德在寨中待了许多年的假象。
现在大当家被元锦沛杀了,二当家压不住众匪了。
大当家和三皇子之间的往来,只有几个人知道,就连三当家四当家都是云里雾里,只知道大当家找了个靠山,按照命令做事有银子拿,其余他们便不知了。
二当家的信本不该这时候拿出来,他还想再看看情况,结果大当家死得突然,害怕出岔子的他,只好此时证明身份。
他想尽快与宁良候达成共识然后离开虎头山,二当家隐隐感觉到了其余山匪的态度变化。
弄明白了情况的顾青初点头,这二当家在三皇子那里一定是个心腹。
——不过
“你为什么突然对大当家动手了?”
在这些情况都不明朗,他们还不知内情的时候,元锦沛杀掉了大当家。
若是因为感觉被冒犯所以动手,元锦沛的脾气绝对当场就发了,如果说是顾忌着她没有当场发作,那在仓房后动手和当场发作没什么区别。
这个理由也不成立。
第四百三十五章 你当男宠当上瘾了?
为什么杀大当家?
元锦沛听出顾青初话语中另一层的意思,她想问他杀死大当家是想做什么事。
旁人只会以为他杀人是为了泄愤,还是阿初懂我!
元锦沛嘴角翘了翘,杀了大当家引出了韩德不在元锦沛的计划内,他最初想得是用大当家之死,引起匪众与顾家军的对立。
他要看虎头山另外当家的如何选择,若是虎头山与顾家军动起手来,三皇子的人会不会坐得住。
元锦沛想让虎头寨的人去联络三皇子。
然而这时候韩德跳了出来。
虽然没有按照元锦沛所想的来,倒也算是意外收获。
否则按照元锦沛的性子,对大当家以后定然要慢慢折磨的,不会让他死得这么痛快。
顾青初听得点头,按照原本元锦沛的计划也是可行的。
这人脑子实在太活泛了,顾青初忍不住感叹,无论在何时,元锦沛总是有各种办法打破僵局。
“今晚寨子里要热闹了。”顾青初眼底晦暗闪过暗芒。
当时在饭桌看了信后,顾青初说她要考虑一晚再回复然后回了房间。
韩德给她时间考虑,寨子中的匪众可不会给韩德时间。
今晚,他们便会动手。
三当家害怕二当家哄骗宁良候对寨子出手,所以在这之前,三当家打算先将二当家杀了。
虽然不知道靠山的真实身份,但三当家知道虎头山发出信号弹那头就会联系,所以三当家出手了,他想取代二当家。
继大当家之后,成为虎头山众匪之首。
“刘家村的妇孺老人们被关在后头的山洞,已经两日没有吃喝了。”
委傀找到人后,给他们送了水,随身干粮给了些。
因为暂时不方便将人带走,委傀留了几个人在暗处看守。
“……刘家村的人守在外面,已经与他们联系上。”
听了顾家军传来的话,刘家村人去了后山,众匪忙于夺权没工夫管这些。
虽说二当家只来了月余,但也笼络住了一小部分人为他卖命,故此少不了一番打斗。
三当家用为大当家守坟的理由,将山寨众人都叫去了山顶,在寨中动手有宁良候太不方便了。
用大当家做理由,二当家不得不去。
“所有山匪在山顶。”委傀继续说着,顾青初走出屋外,正好看到白色的信号弹在天空绽放。
“成功了。”
这是顾家军放的信号弹。
顾青初绕路而来是要剿匪,便是有了这些插曲,她的目的也没变。
三皇子为何半点不敢跟虎头山的匪徒扯上关系,因为他们太过凶残了,那瞧着慈眉善目上了年纪的伙夫,杀得人数不过来!
若只是单纯地打家劫舍不害人性命还能饶恕,可虎头山的人会虐待无辜百姓,更甚者会被烹来食用,美曰其名震慑他人。
虎头山里冤魂无数,这里的每一个劫匪都是刽子手。
顾青初不可能会放过他们。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三当家和侯三等人以为自己计划天衣无缝,用兄弟们的愤怒来为他们铺路,殊不知他们早就被顾家军盯上了。
今晚注定血流成河。
顾青初下的命令是——不留活口。
没有说将匪徒抓走送去府衙,而是就地格杀。
三当家和侯三的人先与二当家一伙人对手,打得差不多了,眼看二当家要命丧刀下了,顾家军再出手,保护二当家为名对山寨众人出手。
众匪认为是二当家和宁良候里应外合,二当家则觉得宁良候有诚心,救他是想投靠三皇子。
如此一来,倒也一举两得。
顾青初走回屋内,对着身旁的元锦沛道:“接下来就看二当家表现了”
一声叹息声由元锦沛口中发出,顾青初疑惑看去。
元锦沛视线眺向远方,略带忧郁道:“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顾青初不解。
“没人护我了。”
元锦沛摇了摇头,把手背在身后三步小叹,五步一大叹颇为伤感的回了 自己的房间。
“他需要人护?”顾青初扭头对委傀吐槽,然后看到委傀那憋笑的脸,顾青初反应过来了。
这人当男宠上瘾了是吧?!
*
虎头山的匪徒被顾家军灭了!这个消息迅速传开。
这事没有瞎说,有人证!
酒楼中自称人证的顾家村某村民口若悬河地对众人讲着,他们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被抓走了,被虎头山抓走的人就没有活命回来的。
但刘家村在顾家军的帮助下都活着回来了。
当时在从山洞回村的路上,村民遇到了跑下山逃命的几名盗匪,他们想挟持村民保命,结果还没到人跟前,便被顾家军射杀了。
“诸位百姓放心,日后虎头山清净了,盗匪已被我们顾家军尽诛。”
村民们这下相信了 ,原来顾家军这么厉害,本以为让他们偷跑出来顾家军就已经做出很大的努力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将虎头山那群凶神恶煞的盗匪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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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顾家军做到了官府多年来都做不到的事。
传说中的顾家军是真的!
刘家村人绘声绘色地讲着他们看到顾家军就小几百人,但却能将虎头山的盗匪杀得片甲不留一事,那光荣劲儿仿佛他们才是剿灭山匪的顾家军。
有的村民胆子大还去山上看了,一个坑里全是盗匪的尸体,他们本来被埋着,是山中饥饿的野兽给挖了出来,大多都被啃得只剩下白骨了。
虎头山的寨子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徒留一片废墟。
顾家军以少敌多打败山匪,被百姓们口口相传,若以前那些故事有的人半信半疑,剿灭虎头山这事,可是有人亲眼见到的。
绝对做不了假,因为这事出来,以前顾家军宁良候相关事迹,更加有了真实性。
为什么不能相信大夏有一个战无不克的神军呢?!顾家军就是厉害,就是无敌!
时光荏苒,原本百姓间追捧崇尚顾家军的风气淡去,现如今又燃起来了。
彼时的顾青初在继续往盛京走的路上,二当家跟随顾青初等人在下山当日便和他们分开了。
顾青初的态度是她可以答应帮三皇子,但她有条件,这些都不方便对别人说,需要她和三皇子亲自见面。
二当家应下来,说他去联络三皇子,五日内会过来找顾青初,然后就离开了。
顾青初和元锦沛都没让人跟着,放长线钓大鱼,现在跟着万一被发现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同样的,三皇子不会舍得放过顾青初这条大鱼,特别是她发出有意联手的态度,他势必会出面,只需等着便好。
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日风平浪静,不说别的,顾青初以为方微染会保持这个状态回到盛京。
没想到方微染脑子清醒过来了。
不仅人好了,还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她说她和元锦沛有婚约。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不好了!宁良候被抓走了!
“婚约?!”
听到这事最激动的是小简。
不难看出在她说出婚约俩字后,脸上闪过一丝窃喜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激动。
元锦沛不着痕迹地瞟了小简。
小简向上咧着的嘴角立马抿成一条线,然后十分做作地叹了口气。
元锦沛不见有任何的慌乱,他拿起一杯茶品了口不缓不慢道:“婚约这事从何说起?”
方微染脸颊被羞意染红,她拿出脖间挂着的项链,这是一颗花生形状的银饰,方微染两只手微微用力将其掰开,里面有一颗蓝色方形的宝石。
顾青初记得元锦沛有一柄剑上面镶嵌着同样的蓝色宝石,她在景王府的书房见过。
“这是家母给我的,当时说了婚约这事,但因我小没当回事抛在了脑后,这回病好意外想起来了。”
方微染很害羞,说这番话的时候话语磕磕绊绊,不敢直视元锦沛的眼睛。
“母亲说她与元姨母约定好了,两家订下婚约,让我保管好信物。”方微染口中的元姨母,是指元锦沛的母亲。
“家母和方夫人皆已亡逝,如今你怎说怎算,除此之外,还有何人知道?”元锦沛眉宇间皆是满不在乎的随意。
这般态度有些轻视,对女儿家来说不免觉得受辱,特别是听到元锦沛怀疑她说谎的话后,方微染顷刻红了眼睛。
“当时景王爷也在场!”方微染说完这句话哭着跑走了。
这点倒有些出乎元锦沛意料,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更加肯定了方微染说谎。
如果父亲知道这个婚约,不会想方设法给他找未婚妻,定然会派人来寻方微染做主这段婚约。
所以说,方微染口中的婚约,在父亲心里是不作数的玩笑话或者是根本没有。
这颗蓝宝石很好解释,当年方母和元锦沛的母亲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亲如姐妹,送个礼物一人一颗没什么不行。
方微染跑了,她弟弟跟着追了出去,小简见状也去了。
屋内剩下顾青初和元锦沛。
元锦沛一改放荡不羁的坐姿,放下手中茶碗坐直了身子,态度非常诚恳解释道:“阿初,我没有婚约。”
如果刚才元锦沛态度是这样,方微染也不会哭着跑走了,不爱就是最大的差别对待。
“与我无关。”
顾青初非常无情地说了一句,然后起身走了。
一屋子人最后只剩下元锦沛一个,他想,阿初一定是生气了。
之前他就用方微染作昏招,结果对方竟是打蛇上棍说出了个婚约,是他先招惹的,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元锦沛苦了脸。
顾青初其实没放在心上,她一直觉得方微染有问题,经过刚才对方的行为,这种感觉更甚。
这回住的客栈有个后院,院左边有间亭子,方微染坐在亭子里哭泣,许言和小简围坐在方微染身旁在安慰着。
而这个亭子的位置,好巧不巧在顾青初的房间门口,客栈前头是堂食的地方,人声嘈杂闹得荒,顾青初都从后头走。
这点方微染是知道的,而她选择哭的地点是不是太巧了。
顾青初心里有了计较,她没有避开方微染,并且故意加重脚步声从凉亭处路过。
方微染叫住了她。
果然!
她是故意的。
顾青初走进凉亭安慰两句:“方姑娘莫哭伤了身子,元大人有口无心,不知你叫我来何事?”
方微染抽泣了两声,咬了咬下唇难为情道:“宁良候您可知元哥哥在盛京是否有、有红颜知己?”
顾青初没有回答问题,颇为冷淡地说道:“我不想掺和你们两个人的事情。”
然后视线示意小简将许言带走。
小简点头,拉着许言说要给他姐姐拿披风将人拉走了。
“宁良候,我没让您掺和,只是想问一问,您告诉我好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方微染态度卑微,说话间眼里流出两行清泪,好不痴情可怜。
顾青初摇了摇头坐了下来,目光紧盯着方微染道:“方姑娘心知肚明,这个所谓的婚约你并不是突然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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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微染神情一慌,随即很快平静下来扭开脸道:“宁良候不愿意告诉我便罢了,莫要信口胡言中伤我。”
顾青初轻笑一声没再揪着这一点,刚刚方微染第一反应已经告诉她答案了。
“方姑娘好自为之,你和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顾青初不管方微染的反应直接走了。
方微染看着顾青初进去后紧闭的房门出神。
良久过后,她幽幽叹息一声,也回了房间。
另一头,方微染都离开凉亭了,去拿披风的小简和许言还没回来,因为他们被别的事情绊住了。
小简知道顾姐姐是要和方微染有话要说,她想多容出点时间,硬是拉着许言到前面找小二要了碗姜汤,说是给方姑娘去驱寒用。
吩咐完姜汤,两个小孩子正欲上楼,突然闯进了一名胖妇人抱起小简就要走,嘴里哭腔说着你这孩子不听话,偷跑走被卖给人贩子怎么办的话。
许言反应很快地拉着小简的胳膊,不让女人将小简抱走。
小简虽然身体长得快,但现在瞧着年岁也不大,八九岁的样子旁人还是把她当作个小孩子。
他们以为就是小儿贪玩偷跑出来,所以都没有多想。
眼看着小简要被抱走了,一枚银子打在女子的膝盖上,女子疼痛跪地,手松开了怀中的小简。
小简立马和许言躲开老远。
女子看向银子飞来的地方,然后被吓得瑟缩了一下。
元锦沛赫然站在那里。
“元大人,她是人贩子!”小简见到能撑腰的人来了,立马指着女子大喊。
女子见状不好转身要跑,结果被暗卫一把按在了地上。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小姑娘是跟着顾家军与天卫司一起来的那个。
众人看傻子似的瞧着女子,如今城中消停极了,因宁良候和天卫司来此歇脚,平日街边收保护费的小混混都不敢露面。
此女子竟然敢明目张胆抢孩子,是嫌命太长?
“不好了不好了!”
这时,从后院楼梯口跑过来一名女子,其胳膊处有一道伤口流着血,发丝凌乱跌跌撞撞跑来。
此人正是方微染,她小跑过来跌倒在元锦沛腿边。
方微染摔倒在地元锦沛才看到,她背后还有长长的一条刀痕。
“宁、宁良候被、被抓走了。”用着虚弱的气声说完一句话,方微染晕了过去。
元锦沛听到眉头拧紧,顾不得脚下的人急忙往后院而去。
地上躺着的方微染睫毛轻颤,模糊的视线中是元锦沛渐远的身影,而后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第四百三十七章 这年头劫匪实在太难了
顾青初被绑走了,这回她是真的被抓走了,没有将计就计。
在顾青初的房间书柜下方有个暗道,人便是从那里进来躲开暗卫的视线将顾青初绑走的。
一共来了三个人,个个是武林高手,顾青初擅长用毒轻功极好,但在武功造诣方面不算高。
她甚至没来得及动作便被来人挟制住了。
对方用撒了蒙汗药的白布放在她口鼻间,不一会儿顾青初便晕了过去。
这里顾青初是假装晕倒的,被来人点了哑穴根本没法出声向暗卫求救,好在她平日便做好准备,每天喝的茶水里都会泡一颗醒神丸。
旁人轻易会被迷晕,她则能清醒地抵抗住。
所以当劫匪看人昏了过去,算着时间差不多松开手的时候,顾青初是清醒的。
男子将顾青初抗在肩上,打算从暗道偷偷离开,谁知方微染从外面直接冲进来了。
“您怎么了,我听见、”方微染愣住了,看清屋内情况后她转身要跑,结果后背被绑匪重重地砍了一刀。
方微染忍着痛不敢回头,大步往屋外走,绑匪随即追上想要杀人灭口,一刀下去看似不会武功极为柔弱的方微染竟然躲开了,刀划在了胳膊上。
这时方微染已经跑出了屋子,再追出去就不好脱身了,绑匪便连忙带着顾青初从暗道离开。
元锦沛来顾青初的房间发现了这个暗道,顺着暗道一路来到了城外的一片平原。
东南西北四条路,每条路都有人走过的痕迹,这里是货运官道,经常有跑马的路过,根本辨别不出来。
元锦沛神情阴翳地环顾四周压抑着心中的愤怒,磨了磨后槽牙冰冷地吐出两个字:“去查!”
“是。”元锦沛身后的天卫司领命离去,他则顺着密道回了客栈。
那名人贩子出现的蹊跷,分明是有意吸引注意让其趁机劫人,还有客栈里为何会有密道,当时围观的食客可有同谋……
委傀已经领军封了城门,元锦沛开始审问每一个可能和顾青初失踪有关系的人。
一时之间,小县城内风声鹤唳,所有人噤若寒蝉。
他们只知道和贵人们同行的一名女子身上带伤地跑出来求救,然后便是全城戒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刻,顾青初已经被带到了县城附近山上的木屋中,这里是猎户休息的地方,木屋看似不怎么抗风,当柴火烧起来在冬日并不会冷。
“你们将人看好,我去复命,宁良候城府极深,她说什么你们都莫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三人中看起来年长一些的男子交代着另外二人,然后离开了木屋。
火炉里发出噼里啪啦树枝烧火的声音,绑匪二人谁也没说话,木屋内安静极了。
顾青初故作才醒,左右晃了晃脖子,她脸上的面巾还在,这伙人将她绑走只是带到这处。
不管是要财要色,通常绑匪会揭开她的面巾满足好奇心,便是不这么做,也不会像眼下这样老实。
眼前这俩人的安静,倒像是做了坏事有些不知所措地呆愣。
顾青初转醒的嘤咛声,让坐着烤火的二人身子僵直。
她作为人质醒来,两个绑匪竟然如此紧张?顾青初微微挑眉。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绑我?”
既然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是宁良候,顾青初便觉得没必要演戏了,宁良候是个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不可能因为小小绑匪而惊慌失措地傻叫。
二人没有回答,从顾青初的角度能看到这俩人吞口水的咽喉,他们非常紧张。
顾青初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而后语调平静地叙述道:“你们二人坐姿挺括,在客栈里与我交手时用的掌法属于南派武功,南派武功门派大多位于淮南一带,江湖中以掌法闻名的教派有三,唯有金门派在淮南一带,所以你们是金门中人。”
豆大的汗珠从二人额头滑落,顾青初见此轻笑一声道:“看来我猜对了。”
“房间内唯有一张毯子,它放在了我的身下,火炉也特意露出半侧在我这边,说明你们得了吩咐不可亏待冒犯我,当时与我交手的是三人,现在只有你们两个,另外一名去复命了可对?”
顾青初一句一句地攻击两名劫匪的心理防线。
“绑架我却不伤我,应当不是仇家报复,你们想利用我来达成某种目的。”
两名绑匪听着顾青初的话,忍不住看向她。
“你们是想救东域之主?用我来交换?”
这只是顾青初的第一个猜测,还没等说第二个,第三个……那两名绑匪的表现就暴露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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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瞪的眼睛和屏住的呼吸,无一不说明她猜对了。
顾青初红唇微勾,眼神在二人的脸上转了转继续道:“另外一人不出一炷香就会回来。”
说完这句话,顾青初不再言语侧过身假寐了起来。
两名绑匪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慌乱,宁良候太恐怖了,他们什么都没做也没说,她三言两语就给猜出来了。
明明被绑架的人是宁良候,他们这两个绑匪却如坐针毡。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宁良候说的话,大师兄真会在一炷香内回来吗?
因为担心飞鸽传书不牢靠,所以才亲自前去复命,一个来回怎么也得两个时辰。
宁良候这回一定错了。
二人望着外面飞起的雪花,心下平静,宁良候是人,不是神,他们不必草木皆兵。
被顾青初摧残的内心,刚刚自我修复好,两名劫匪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门被推开,他们的大师兄出现在眼前。
在一炷香内,人回来了。
便是蒙了黑色面巾,两个人犹如见了鬼的表情太过明显,回来的绑匪拍着身上的雪忍不住皱眉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屋内一道女子声音响起:“他们吓到了。”
男子瞪圆了眼睛,惊惶地看向顾青初,他也被吓到了。
他们拿的蒙汗药会让人最少昏睡三个时辰,宁良候竟然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
“你们是谁找来的,三皇子?东域教派?还是别的人?你们金门百年传承,自称是正道门派,弟子做这种事金门掌门可知?”
顾青初这席话里面含量很大,最终归咎成一句:我知道你们的底细,知道你们的目的,然后非常唾弃你们,丢自己门派的脸。
男子怒视另外两名劫匪。
二人连忙摆手,极为委屈道:“大师兄,您听我说,我们真的一句话都没说。”
“半句都没有!”另一个人补充道。
俩人心里很震撼,这宁良候真是神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三劫匪被教育的一愣一愣
“我没说错吧。”顾青初扬扬下巴,对着另外两人挑着眉尾颇为自得。
“怎么回事!”男子问着身旁两人。
二人将男子走后发生的事一一复述了遍,最后道:“从头到尾,我和二师兄真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顾青初这时又说话了:“管你叫大师兄?那你应当就是金门松啟仁,这位是二师兄,就是张疍了,你排行老几?”
顾青初问着看起来长相最为青涩的男子。
“我排老七叫肖焱”男子挠挠头有些腼腆地回答,说完动作一愣,抖着下巴看向大师兄,果然大师兄眼神很恐怖。
宁良候表现的太亲切,语气和师娘太像了,让他忍不住回答。
这下,三人身份全暴露了。
顾青初在来的路上,不光看了东域相关异志,她也深入了解江湖一些门派的情况,她这人记性好,再加上旁边有个问什么能回答什么的元锦沛。
由此她对江湖事了解八九不离十,甚至元锦沛还和她说了些外人不知的江湖密辛。
她之所以知道金门大弟子和二弟子的名字,是她从江湖人物谱上扫了几眼记住的。
江湖人物谱是元锦沛给她的一张大纸,上面写着各个门派掌门、弟子名号,学门绝招等等。
所以没事多学习学习各类知识是有用的,好比现在,顾青初对自己的先见之明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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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啟仁不似两个师弟那么好糊弄,他很快反应过来,眼神阴恻恻地对顾青初回道:“宁良候果真名不虚传。”
然而这故作高深的模样,下一秒在顾青初的询问中便破开了。
“金门是不是过得很穷?你们的靴子都磨飞边了,这一身夜行衣,虽是同一个颜色,却分为三种黑,是分别在三个布店买的特价布料吧?”
——轰,三个大男人脸红了。
这种被直指出困境的窘迫,让他们很没面子。
顾青初眼中闪过了然,果不其然,她又猜对了。
江湖中人不爱与朝廷打交道,各门各派的高手更加不愿意为朝廷做事,凡是为朝廷做事的人,都被江湖人啐一句走狗。
特别是名门正派,他们爱惜羽毛从不与朝廷联手。
理所当然的不会去掺和朝廷事,眼下这三人绑了宁良候,已然是犯了江湖中的忌讳。
“……你们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顾青初手被绑在身后,并不耽误她盘腿坐着教育人。
她说着这三人身为江湖侠士不该插手朝廷中的谋策,所犯一、二、三等数条的错处,几人听得一愣一愣。
“可是我们没银子,要是不赔给凌山派银子,他们就要拆我们牌匾,还要状告武林盟主……”肖焱瘪嘴,低着头很是羞愧。
松啟仁这回没有拦着肖焱。
“你去复命没走出去是吧?”顾青初问着松啟仁。
松啟仁点了点头,他不仅没出去,还差点暴露行踪。
顾家军在得知宁良候失踪后,第一时间封锁了城门,然后占领所有通路,连小道都不放过,凡是路过之人都要接受盘问。
宁良候失踪是大事,周围府衙跟着配合,一点不敢耽搁。
他们生怕最后连累到自己身上,他们不敢对外泄露风声,全力帮忙盘查半分不敢懈怠。
顾家军排查路人,天卫司侍卫四处搜索打听,无形中仿佛有一张大网将此处兜得密不透风。
按照天卫司和顾家军的架势,迟早会确定他们的位置。
松啟仁见不对劲儿,离老远便停下偷偷看情况,察觉不对便返回来了,所以没有惊动旁人。
这一套寻人的方式是前阵子在盛京顾青初训练顾家军的方法之一,知道顾家军会如此反应,再加上天卫司也在。
顾青初很确定松啟仁走不出去。
听松啟仁如此说,肖焱和张疍这才意识到他们之前想得太简单了,这回好像招惹了比凌山派更大的麻烦。
“你们真是自寻死路,天卫司的手段江湖中应该有传闻。”
被顾青初点破身份后,三人都将黑色蒙面巾摘了下来,所以顾青初清楚看到三人听她说完句话骤变的脸色。
天卫司在江湖中名声应该挺可怕的,顾青初心里默默腹诽。
“还不快些将我解开,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顾青初动了动胳膊,三人如梦初醒,连忙上前解开了绳子。
顾青初揉着手腕道:“事情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
金门的三个师兄弟已经彻底服了,松啟仁是迫于亲眼见到的现实所屈服,另外两个已经把顾青初奉为神算子。
宁良候松了态度愿意给他们机会,可得把握住!
松啟仁没有藏私,把情况都给顾青初说了。
金门弟子三个月前和凌山派的弟子发生冲突,他们失手打死了凌山派掌门的亲外甥。
凌山派的意思是要补偿银子,否则就血债血偿,打杀了动手的那帮人。
理亏的金门答应赔偿银子,然而金门太穷了,最后七七八八凑在一起不足赔款三成。
最后参与动手的松啟仁领着两名师弟出来赚银子了,走镖卖力气的活他们都干过,然而根本是杯水车薪。
后来遇见一中年男子,说见他们脚步轻快问可会武功,说是愿意付银子来切磋,三人都与其对打一回。
男子夸赞他们武功好,说还有一个赚大钱的机会,问他们需不需要。
极为缺钱的三个师兄弟便应下来了。
“我们也没想害人,是那人说只要绑一个人,然后进行交换就成。”
“对,所以我们才接的!”
事后知道要绑的人是宁良候,要换的人是天卫司羁押的东域之主,有一瞬间他们是退缩的。
但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他们最后仍是硬着头皮做了。
顾青初扫了眼张疍和肖焱,他们两个的确没有想害人,但松啟仁砍向方微染那一刀,可是奔着杀人的力道去的。
这三人中,松啟仁看着没那么老实。
“你原本要去哪里找谁?”顾青初问着松啟仁。
“我想去找那人要一半银子,然后将您与东域之主换回来再要另外一半。”
第四百三十九章 我要寸步不离保护你
“你们欠凌山派多少银子?”顾青初问道。
“一万二两千。”松啟仁说出这个数字,身旁的肖焱和张疍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些银钱足够他们金门五六年的花销了。
然后二人眼睛亮光闪闪地看向顾青初,听说宁良候家底极厚!顾氏商行他们江湖人没有不知道的。
顾青初嘴角抽了抽,断然拒绝:“那你们努力去挣,总是会够的。”
绑架她这事还没算完,她到底是多么善心大发要给绑匪还银子?
“宁良候,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们兄弟愿意效劳,只要给银子!”张疍说着,肖焱在一旁用力点头附和。
这俩人心大的全然忘了自己的处境,开始琢磨赚银子了,并且将上任“雇主”抛在脑后,他们要弃暗投明。
“为我做事那可是给朝廷卖命了。”顾青初弹了弹袖子,显然对二人的“投靠”并不热衷。
“我们掌门说了,现在全派上下赚银子是大事,而且宁良候您在江湖中风评极好,为您做事又是为了救门派于水火,不会有人说我们的。”
肖焱在这里脑子转得极快,宁良候保家卫国,当年顾家商行施粥放粮救了多少人,她和那些朝廷的贪官污吏不一样。
顾青初听着肖焱的话脑中灵光一闪,或许她可以和金门联手……
“先不说这个,幕后之人所在何处?”顾青初问道。
肖焱和张疍齐刷刷看向松啟仁,这事他们全是听大师兄吩咐的,他们没有和那人接触过。
三人的目光让松啟仁呼吸微滞,他想了想道:“在湖西村中。”
话音刚落下,砰的一声木屋窗户和门被破开,从外面丢进来许多冒着白烟的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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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整个屋子烟气缭绕,烟浓得伸手不见五指,顾青初摇摇晃晃晕倒前脑子里想的是,早知道就出去和这三人说了。
最起码不会被天卫司丢来的迷烟迷晕。
下一秒顾青初闭眼往后躺去,金门三兄弟也扑通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大约过了半刻钟,迷烟散去,元锦沛大步走进屋中,看到躺在木床上的顾青初一把抱起,先是检查一番,发现人没有受伤他大大松了口气,然后转身吩咐影五将三人押入大牢。
*
客栈内
顾青初悠悠转醒,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太阳穴直突突,她没被绑匪迷晕,反而被元锦沛迷得结结实实。
自己醒来直接是第二天天亮了!
“阿初,你醒了!”守着的元锦沛去桌边给顾青初倒了杯水递过来。
“阿初,那迷/药后劲有些大,会让你嗓子不舒服,你先不要说话,喝水润润喉咙,听我说。”
元锦沛开始说起了顾青初被抓走后发生的事情。
人贩子妇人根本用不到刑审,吓唬几句便全都招了,她被一个中年男子用银子买通,说是来抱个小姑娘闹一闹。
妇人一听没什么难度,自己也想好了招,若是惹来官差自己改口说她失了女儿精神不好,又没有伤人,官府也不会拿她如何。
这般想着接了男子给的十两银子便去做了。
客栈掌柜也是,同样一名中年男子给他十两银子,让他将宁良候安排在天字三号房,他想着就是随手发钥匙的事,能白得十两何乐不为也应下了。
客栈掌柜根本不知道天字三号房下面有暗道。
周遭食客经过天卫司侍卫的审问,可以确定是无辜的。
县城众人元锦沛审问的差不多,顾家军和天卫司来了消息,天卫司查到了有三名行踪轨迹的男子背着一人往左边走了。
顾家军则盘问到一名路过的柴夫说他去山脚取柴的时候,看到了有三个黑衣蒙面人鬼鬼祟祟上了山。
他要去县城就是来报官的,因为他看到那三人扛着一个人,怀疑是杀人埋尸。
有了这两条消息,元锦沛带人立马赶去了。
在天字三号房中发现带有迷/药的汗巾,几人将人迷晕带走,就说明不是要顾青初的性命。
元锦沛害怕贸然冲过去会让绑匪伤害顾青初,所以选择往里扔了迷/药包,便是武功再高的人也会顶不住药性而昏睡过去。
“阿初还好你没事。”
元锦沛接过顾青初喝光的茶碗放下,然后回身抱了下她,随即很快退开,立刻道歉:“对不起。”
“我只是想感受一下你在我面前”元锦沛垂着的眼眸猛然抬起看向顾青初带着后怕道:“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不会有下次了。”
松啟仁三人得手,看似顾青初没有受伤无伤大雅,实则俩人都受了很大的教训。
因为劫匪没有杀心所以顾青初安然无恙,若是劫匪有杀心呢?元锦沛看到的就不会是鲜活的人。
想到这点元锦沛就后背发凉。
顾青初亦是如此,自认为有蛊毒傍身,殊不知若是碰到真正武功高强的人,她连下毒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当初再谨慎些,进到客栈前能好好检查房间,也不会如此。
这次的事情俩人对此深以为然。
“中年男子身份可查到了?”
顾青初没有计较这一个拥抱,她说起了正事。
元锦沛摇头,那男子布置好便出城了,没人看到他去了哪里。
“湖西村可去了?”顾青初想起晕倒前松啟仁说的地方。
元锦沛摇头问湖西村是哪里,因为迷/药包劲儿太足,那三人到现在还未醒,故此没有审问。
元锦沛让影五去将县丞带来,然后向其询问了湖西村相关情况,了解到湖西村的位置和莫家村相邻。
莫家村这个地方,为了不让韩德怀疑,顾青初他们并没有去,但心里已然有数,莫家村里是三皇子的人。
那湖西村是否也和三皇子有关?
算算时间,明日便是和韩德定好的五日期限了。
县丞离开,元锦沛派暗卫去湖西村打探,师兄弟三人落网,湖西村里真有什么人,有可能已经听了风声离开了。
暗卫先去探探情况。
“还有什么事吗?”顾青初问着元锦沛。
事情都说完了,布局也吩咐下去了,这人还在她房间里坐着如老僧入定似的作甚?
元锦沛面庞严肃,走到顾青初跟前极为认真没有半分玩笑之意:“阿初,我想好了,我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保证你的安全。”
第四百四十章 没有元锦沛不吃的醋
“你在跟我开玩笑?”顾青初眯了眯眼睛面露不善。
给了元锦沛几分颜色,他现在开起染坊了?
平日里赶路破庙借宿之类的实属有因,如今有了歇脚的客栈还来个贴身保护算怎么回事。
这次被绑走,日后小心些便是,何须因此胆怯行事,自乱阵脚。
被抓走最大的原因其实是她失了防范心,除了开始时她无法拿蛊毒来防身,在后来她有很多机会出手,是她大意没有随身携带。
当时顾青初回了房间,自觉周围皆是顾家军和天卫司很安全,她换了身便服后,那些个防身的毒药毒粉软剑等等,便都放在了一旁桌上。
想着闭眼休息会儿,那三个高手便从暗道过来了,所以其中也有她偷懒的缘故。
元锦沛见顾青初厉色的眉眼,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也是担心她,自己不留下睡,咳、保护就是了。
“多谢好意,但不必如此。”察觉自己表现得有些凶,顾青初缓了缓语气,想着元锦沛也是好心。
“好。”元锦沛应下,也只有顾青初能改变他的主意了。
*
府衙大牢内,师兄弟三人被关在牢房里,迷/药包劲儿过去,他们缓缓醒了过来。
三人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在了牢架上,左边炭盆里烙铁烧得通红,除了他们身前有一小块月光投进来能看清,周围漆黑一片。
耳边的呼吸声虽然孱弱,但他们凭借多年练武的耳力,听得出屋内最少有两人。
突然,大牢内火把燃起周围变得亮堂了,三人这才看清他们正前方坐着一人,他身后还有侍卫。
“金门弟子?你们胆子不小,绑架宁良候勾结反贼可知是什么罪?”
元锦沛冷冷地问了一句,没有怒吼没有愤然,单单一句话让三人背后冷汗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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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木屋时,和宁良候对话他们没有感觉太大的压力,肖焱甚至还会插科打诨地向宁良候询问差事。
而眼前的男子只是一句语调平缓的问话,让他们心口无端地发沉。
男子身上的威压之势比他们严厉的师叔祖更让人畏惧,那股杀伐果断的气息,竟比杀手都要浓厚。
此人是谁?
到现在为止,三人还未曾见过元锦沛的面,所以并不认得。
“说说你们犯罪经过。”元锦沛用扇子敲敲肩膀,态度懒散。
这哪里是审讯的架势,仿佛是来唠家常的,但元锦沛越是这样师兄弟三人越不敢小觑。
肖焱开口说了事情的发展经过,明明面前男子没有如何追问,他就是不敢遗漏一丝细节。
最后他还说了宁良候愿意给他们机会,他们也及时改正了等等。
之前元锦沛听顾青初说了大概,经过肖焱的讲述倒也都对得上。
元锦沛稍稍放了心。
在房间内和顾青初说起这三人时,她的意思是这三人先放着,不要用刑。
顾青初想的是日后这三人有别的用处,没等解释这句,恰巧说到别的话题岔开了,导致的结果就是元锦沛他开始胡思乱想。
阿初平日里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这三人有问题为何要撇在一边?直接处理了不行?
难不成,是觉得哪个看着顺眼了,想要收为己用?
这里的收为己用没有别的意思,元锦沛以为顾青初要把人收入顾家军。
他自是不乐意的,这三人虽然蠢,但长相倒也算不错,万一阿初看顺眼了怎么办?
三人出身草根,绑架一事都做了大概也没什么节操,当个相好估计也是乐意的。
关于这方面,元锦沛脑子里想得东西向来都是乱七八糟,最后越发觉得坐不住,没什么困意的他便来了牢中审问。
眼下听肖焱说了细节之处,元锦沛便猜到了顾青初的用意。
最主要的一点是,通过肖焱口述,阿初对这几人态度一般没什么特殊。
元锦沛这下舒心了。
吩咐影五将另外俩人带下去,留了松啟仁一个人在牢房审讯。
“说吧,你和那人私下达成的交易。”
顾青初用扇子轻敲手心,一派漫不经心地问出让松啟仁色变的问题。
“不知你在说什么!我们的事情肖焱已经都说得很明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松啟仁扭过头宁死不屈的作派。
元锦起身伸着懒腰,然后走向前拿着烙铁在松啟仁脸前比划,饶有兴致道:“你这张脸毁左边好还是右边?”
若只是单纯的烫伤松啟仁并不畏惧,但烙铁上那个“奸”字,让他忍不住蹙眉。
“你那两个师弟好骗,别人可不是傻子,为谁办事他们不知,但你知。”元锦沛话语肯定。
松啟仁低垂着头不说话,元锦沛冷笑:“天卫司最擅长对付你这种一言不发的人。”
天卫司!
松啟仁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后槽牙忍不住发抖打颤,他早该猜到对方身份的。
这个夜晚,有些人注定无眠。
*
第二日一早,顾青初是被哭声吵醒的,睁开眼便看到小简那张哭成花猫儿的脸。
昨儿小简见到方微染满身是血,顾姐姐又不知所踪,当即就急得不行,今早醒来发现嘴边起了一圈的泡。
“顾姐姐,你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小简哭得好不伤心,这回是真得吓到了。
顾青初好好哄了一通小简,最后让小简破涕而笑,并且发誓以后一定好好炼蛊,保护她的顾姐姐。
这话听得顾青初哭笑不得,小孩子的想法真是一会儿一个变,之前还说和东域划清界限不炼蛊了。
哄好了小简,顾青初起身打算洗漱然后下楼吃早饭。
抬眼便看到了门口的元锦沛,这人不知道站在这里多久了,那极为怨念的表情让她一时无言。
又抽什么疯?顾青初心中腹诽。
“我到楼下等你。”
元锦沛说完耷拉着肩膀走了,他是叫顾青初用餐的,意外撞见了让他心里极为不平衡的一幕。
昨晚他也很担心,阿初没有哄他,甚至还凶他。
叹了口气的元锦沛早上还什么都没吃,嘴里就开始泛酸了。
一楼堂食大厅,顾青初元锦沛几人用着早饭,按照计划,他们一行人在一楼吃完早饭便得赶路离开了。
便是有松啟仁师兄弟三人,顾青初也没打算改变行程,刚刚暗卫回来禀报,湖西村没有任何异常,说明那人听到风声离开了。
三皇子用村子来作为遮掩这点极为高明,天卫司和顾家军可以无所顾忌地抓贪官坏人,唯独对待老百姓时,会收敛着行事。
调查三皇子党羽,朝廷不可能回回一整个村子的人去抓,有了残害百姓的流言,让其人心惶惶朝纲就乱了。
所以他们行事便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在顾青初看来,有八成的可能金门弟子是三皇子的人所找。
饭桌上,元锦沛给顾青初剥了颗鸡蛋放在她盘中,然后道:“昨夜我审了松啟仁。”
本想把鸡蛋还回去的顾青初动作停下,注意力立马放在了正事上:“他可说了什么?”
第四百四十一章 顾姐姐你别相信她
“松啟仁他全都知情。”
元锦沛昨夜审讯松啟仁,只用了一个时辰他就全交代了,松啟仁从头到尾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装作不知劫的是宁良候,是跟他两个师弟在做戏。
鸡蛋有些噎,顾青初喝了口粥后冷哼道:“我就知道他这人不老实。”
看顾青初吃了自己剥的鸡蛋,元锦沛心情愉悦地继续说道:“还有一点,你一定想不到。”
“是什么?”顾青初好奇追问。
“顾姑娘给我剥个鸡蛋可好?”元锦沛语气柔和带有诱哄似的说。
影五在后面忍不住移开视线,他家大人现在越来越奇怪了。
小简噘噘嘴巴嫌弃地撇了撇,黏黏糊糊的男人最讨厌。
顾青初愣了下,随后拿起一个鸡蛋往桌子上一拍,翻滚一圈,三两下剥落蛋壳,动作利落地丢在元锦沛的碗里。
落入碗中的鸡蛋还往外弹了一下,差点蹦到桌面上来。
顾青初微抬下巴,满脸写着剥完了,你说吧。
元锦沛看着碗中白白净净的鸡蛋,轻笑出声,骨节分明纤长的手指拿起鸡蛋,自己再细细剥着残留的细碎蛋壳,他接着继续讲。
听到那声笑,影五和门口的影二俩人四目相对,然后互相移开,俩人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欣慰。
大人他变得太多了。
挺好的。
其实松啟仁早就是三皇子的人了,金门和凌山派的弟子打斗也都是松啟仁一手促成。
凌山派掌门的外甥是他亡妻妹妹的儿子,脑子有些痴傻,平日没少给凌山派掌门惹事,这个外甥成了凌山派掌门的弃子,用他的命与松啟仁联手做了一局棋。
“所以是松啟仁和凌山派掌门故意坑金门?”顾青初诧异。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凡是背叛师门或是欺师灭祖之辈,皆被众人所不齿,因为大多门派收的弟子都是自小养在山门中,感情非一般可比拟。
松啟仁是金山掌门捡回来的弃婴,当亲子般养育,他竟是联合外人算计金门?!
“他所作目的是让金门归顺三皇子。”
松啟仁再畜生也不可能让金门上下去死,他想让金门投靠三皇子,自认为是在帮金门走正确的道路。
“所以凌山派掌门也是三皇子的人?”顾青初蹙眉,神情有些凝重。
元锦沛点头,咬了口鸡蛋咽下然后道:“不用担心,武林势力三皇子并未插手,他仅拉拢了一个凌山派……”
凌山派掌门新娶的妾室是个扬州瘦马,她真实身份是当年三皇子亲舅家的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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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一党罪责严重的家眷皆被流放沦为贱籍,包括嗷嗷待哺的婴儿。
“如此说来,倒是合理。”这般三皇子能够拉拢凌山派掌门就能说得过去了,如果三皇子势力已经伸到了武林各派,就不太好办了。
眼下看来还在控制范围内。
顾青初眸光闪了闪,对元锦沛问道:“你要如何处置松啟仁?”
元锦沛眼神略带深意地对顾青初说道:“按照你想的来。”
视线相对,二人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站在后侧的影五不自觉抖了抖,宁良候和他家大人越来越像了,被他们算计的人,唯有自求多福。
毕竟一个就能搅乱一方风云的人物,凑在一起那威力不可想象……
“今天是最后一日期限,三皇子的人随时可能出现,所以我要伴你左右才行。”
元锦沛吃完手里最后一口鸡蛋,语重心长地说,他怕顾青初不同意,已经想好了一肚子劝导的话语。
“好。”
顾青初爽快答应,直接让元锦沛一肚子话憋在心里。
“我会让影五假扮我的身份。”元锦沛努力压着翘起的嘴角,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
见顾青初不解,元锦沛继续道:“来者很有可能是韩德,我须得继续扮作宋公子才成。”
男宠什么的,最有意思了,元锦沛眼神闪烁着亮光眸间满是雀跃。
看元锦沛兴致勃勃的模样,顾青初忍不住扶额,她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茬。
“成。”顾青初应下。
反正只有今天一天,她忍忍就过去了。
“我去上楼看看方姑娘。”不欲再与元锦沛讨论假扮“男宠”的细节,顾青初借口上了楼,小简见状小尾巴似的紧紧跟在顾青初后面。
“顾姐姐,那个方微染昏迷的时候,梦话还在说让您快跑。”
走廊里,小简拉着顾青初的手说着。
顾青初挑眉,看向小简问道:“你想说方姑娘是个好的?”
小简猛烈摇头,一副你千万不要误会的表情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觉得她问题更大了!”
“哦?说来听听。”顾青初停下脚步,想听听小简是怎么看的。
小简手指转着自己的小辫子想了想然后道:“在有人的时候,她才会说两句梦话,许言和我守着她的时候,她就不那样。”
有大夫来问诊,或者顾家军和天卫司的侍卫来询问情况时,方微染梦呓似的说让顾青初快跑有坏人,或者是流着眼泪说对不起我不会武功救不了你之类的话。
“我觉得特别假。”小简继续无情地吐槽:“她那两道伤看着很深,其实就是皮肉伤,她演得好似要死一样。”
“她好像故意让顾姐姐欠她人情,欠她一命似的,本来要是没有她,我们也能很快发现顾姐姐你不见了……”
小简还是那个小简,半个眼珠都看不上方微染。
“顾姐姐我不是不识好歹,不管怎么说她的确帮到了忙,但她那惺惺作态的样让人看着就烦,你可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对她予取予求!”
这是小简最担心的情况。
她看的那些话本子里,很多坏女人都是假装怀孕流产,然后让女主背锅,女主为了赎罪受了好多苦,到最后才发现坏女人在撒谎。
她当时看得简直憋屈死了。
顾青初摸摸小简的发顶,有些感慨地笑道:“我以后倒是不怕你吃亏了。”
“啊?”小简歪头,她吃什么亏?
“放心,我心里多有数,走吧,咱们去看看方姑娘。”
顾青初牵着小简来到了客栈最里面的房间,她敲响了门。
第四百四十二章 这点道行,还是浅了些
“请进。”方微染话语响起听着柔弱无力,说话间还伴随几道咳嗽声。
小简用手捂着嘴巴装作胸闷,无声地在那里咳嗽,装模作样的动作引得顾青初发笑,点了点小简额头说了句淘气,然后推门而入。
“顾姑娘,您可有受伤?”见来人是顾青初,方微染关切地询问。
顾姑娘?之前方微染一直称呼她为宁良候。顾青初心下了然,这是以救命恩人自居了?
“无碍,方姑娘身体如何?”
方微染摇了摇头淡笑道:“都是皮肉伤,宁良候没事就好,这些都不碍事。”
这人话里话外都一副我这伤全是为了你,你要心里有数的态度,小简忍不住了,正欲开口反驳,顾青初的手搭在了她的胳膊上。
示意小简不要冲动的顾青初,对方微染问道:“方姑娘,其实我有一事不解,不知你可否给我解答。”
方微染颔首:“您尽管问,我定知无不言。”
“方姑娘是如何知道我在屋内有了危险?”
方微染眼神一顿,她总不能说是从外面看到屋内透过光亮有男子的身影,所以头脑一热带着捉奸的心情推门而入……
“就、就是在外面看到了男人影子,害怕顾姑娘有危险我便过来了。”
元锦沛对顾青初非比寻常的态度,方微染都看在眼中,那眼神分别是一个男人看心爱的女人。
如果她撞见宁良候和别的男子亲密,喊叫招来旁人大闹起来,想必元哥哥也不会再喜欢她了。
“是吗?”顾青初呵了一声继续道:“我仍清楚记得方姑娘的表情,你真的是认为我有危险了吗?”
“当然了,还能有什么。”方微染脸色绑不住,眼神躲闪着顾青初的视线。
“无论如何,方姑娘昨日的确帮了我,这是谢礼。”顾青初说着从怀中掏出几张地契。
这是方微染舅家的两间铺子,因她舅父去得突然,答应好的货物供不上,许家便拿了两间铺子抵账。
几张地契是影五在楼梯口塞给顾青初的,看在以前的情面上,元锦沛不仅帮方微染解决了麻烦事,还将许家在外的两间铺子买回来了,铺子手续才下来还没来得及给方微染。
影五的行为是元锦沛昨晚授意,让顾青初借此还了人情,省得日后牵扯不清。
“方姑娘收下我这心也就安了,还有这瓶药膏,涂抹伤口不会留疤,请方姑娘一并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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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微染笑容僵硬地接过来,语气干巴巴地说;"宁良候客气了。“
小简看方微染吃瘪心情好极了,不愧是她的顾姐姐,一点没被方微染唬住!
顾青初听到称呼又变成了宁良候,便知方微染非常识时务。
她这般划清界限的行为如此明显,方微染若再攀着救命之情,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若是顾青初没说之前那事还好,说了后方微染心里难免心虚,她没想到那般情况对方还能注意到当时的细节,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表情了。
听着话里的意思,方微染觉得自己仿佛被宁良候看透了。
一个商贾之女疯了才会和宁良候硬碰硬,如此方微染便顺着顾青初的话下来了。
这个人情,便是两清了。
“方姑娘收拾好行李便下楼吧,该出发了。”顾青初扫了眼一旁桌上放着的行李起身离开了。
方微染送到门口福了福身子,顾青初拿出地契后,她便一声咳嗽都没有了。
出了屋子的顾青初挑了挑眼尾,这点道行,还是浅了些,方微染这人顾青初想慢慢看,对方迟早会现了原形。
*
影五假扮的元锦沛,方微染完全没有认出来,包括她看到元锦沛带了面具伪装的宋公子,方微染也没有察觉到异常。
因着有“元锦沛”在,方微染完全不怀疑这位突然出现的宋公子身份。
她甚至还在“元锦沛”身边状似无意地说看宁良候和宋公子很熟稔,羡慕宁良候和谁都能那么好的白莲言论。
影五对方微染的挑拨言语并不搭理,随便敷衍她一句给撵走了。
换了个身份带着银色面具的元锦沛彻底无所顾忌了,一会儿给顾青初倒杯水,一会给她递上剥好的干果,好不殷勤。
小简皱着眉头在旁看了良久,最后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顾姐姐,我有一个问题”
放下手中的地图,顾青初拿起元锦沛剥好的果仁放在嘴里道:“说来听听。”
小简看了眼元锦沛,咬着下嘴唇满眼皆是凝重,犹豫再三最后开口道:“顾姐姐,赵府的宋公子就是元大人对不对?”
之前小简一直以为那位宋公子被元大人给送走了,直到看到今日马车里的元锦沛梳着和当时宋公子一样的书生半披发。
身上绣着绿竹祥云的白色长袖袄袍,她分明记得宋公子也穿过。
元锦沛听了回道:“你才发现?”
顾青初也有些意外,她以为小简早就知道了。
看到顾青初点头说是,小简简直如鲠在喉,丧气地哦了一声,做势躺下用披风盖住脸瓮声瓮气地说她困了要睡一会儿。
小孩脾气阴一阵阳一阵,顾青初没当回事,继续拿地图看了起来,她要好好规划接下来的路线。
披风下的小简心碎成八瓣了,她发觉方微染有问题,通过顾姐姐的表现证明她怀疑得没错。
一路上小简心情非常洋洋自得,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这么厉害,她跟在顾姐姐身边自然而然地变聪明了。
谁成想,一个“宋公子”将她打回原形。
她一点都不聪明,简直是太蠢了!
元大人是宋公子这显而易见的情况,她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反应过来?
再次产生自我怀疑的小简蔫了,她需要好好消化自己可能不聪明的事实。
马车轱辘转动着,压在雪地上带起些许泥水,年后立春天气转暖,路上积雪开始化了,一些土路变得泥泞不好走拖慢了路程。
再加上回去没有来时那么赶,故此顾青初元锦沛一行人慢悠悠地前行丝毫不着急。
一般人押着重囚犯恨不得眨眼运到地方,顾青初他们可好,遇到不好走的路会选择绕远走平整官路。
好像生怕劫囚的人没有机会动手似的。
第四百四十三章 他们内部难道有叛徒?
顾青初和元锦沛此举有很大因素是想吸引暗中人动手,只有对方行动了,他们才好从中发现破绽,故此赶路走得懒懒散散。
殊不知此举反倒让想要劫囚的人“失手”了。
劫匪前一天做好了埋伏,陷阱弓箭种种都准备好了,在高坡处整整等了一上午,最后被告知顾家军一行人改走了另一条路。
他们的万全准备都白做了!若是一次就罢了,整整三回!
这让准备劫囚的劫匪越想越不对劲,从内到外彻查了一番。
他们怀疑内部出了通风报信的叛徒,可是忙了一通谁也没发现问题,同吃同住也没有传递消息的机会,调查走到死胡同不了了之。
“可算是蹲到了!”为首蒙面男子磨了磨牙,他接任务这么多次就没有如此不顺的!
此处位于两山之间的峡谷,两侧刚好有个不高不低的小坡,左右两面各有五十人,他们面前有数堆石头。
劫匪的计划便是滚石头将人撞伤,然后他们再趁机动手劫人。
“十、九、八……”
等等!蒙面男子停止倒数抿住了嘴,底下那些人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盾牌?带着长刺的盾牌!
有了盾牌,底下之人摆阵便可防御落石,特别是带着长刺的盾牌,是专门用来防此的。
蒙面男子运了运气,他很确定自己这边人没有叛徒,只能说明一点,底下的人足够谨慎,知道会行过这一段路,所以提前准备好了盾牌。
之前错过太多次,今天是第五日最后的期限,他不能再无功而返,否则一切都白忙了。
“三、二……”蒙面男子嘴里“一”字落地,身旁的人举起红巾,对面的人收到信号有了动作。
“放石!”
坐在马车中的顾青初听到外面传来轰隆声,她当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暗想自己之前的小心是对的,盾牌现在有了用处。
发觉两边石头滚落,顾家军和天卫司反应迅速。
拿着盾牌的顾家军摆成阵法,将几辆马车围在中间,有的人骑在马上举着盾牌,有的人则蹲在马车两侧。
顾家军用盾牌将自己和马车都护得严严实实。
顾青初特意研究了一路来的地势,这个峡谷两侧能存放石头的坡度不算太高,石头由上落下,士兵和马车只要靠在一边,用盾牌抵挡足矣。
按照顾青初所想,还真有人在此处伏击。
天卫司侍卫没有拿盾牌,他们四散开来,轻功极好的侍卫们躲着落石顺着坡上摸去。
劫匪手中的石头都扔完了,底下用盾牌组成保护阵连个角都没破。
战略失策,大大地失策!
本以为石头扔完底下人必定死伤过半,结果人家毫发无损,没有想备用计划的蒙面男咬了咬牙,看着即将要冲上来的天卫司侍卫,他拔出长刀怒吼:“动手!”
石头不再落下,顾家军盾阵散开,拿起武器上坡去支援天卫司。
劫匪虽然只有一百人,但个个都有武功,顾家军作为行军打仗的士兵和他们对手会吃亏,可谁让他们这边有天卫司呢。
天卫司侍卫的武功拿到江湖上切磋也能和别人打上一气。
若天卫司不是朝廷中人,搁在江湖上也定然是个名门大派。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劫匪全部被俘。
峡谷内位置太险,顾青初和元锦沛没有审问这些人,选择先赶路走出峡谷,到了平原安营扎寨后才对劫匪进行审问。
被五花大绑的劫匪首领看着身旁一堆排放整齐的盾牌,眼神极为复杂。
这些厚实的盾牌可都是实打实的铁,数百个得多少银子?宁良候果真财大气粗!盗匪首领有些眼热。
“你们过来。”委傀走近拽着绳子,将一串儿人给拉走了。
影五在马车内撩开帘子看着,他努力憋笑,顾家军这流放式绑人手法,他看了多少次都觉得有趣。
他们抓了人一般都是卸掉胳膊或者绑住手脚,顾家军不一样,这一路来影五发现只要抓捕的人数超过三个,顾家军都会用绳子将所有人一个连一个地绑在一起。
手用一根绳子,脚用一根绳子。
若是人偷跑了,一眼扫过去会有特别明显的空缺断痕,或者是有人想要动手,抬个胳膊都会把别人扯到。
这种绑法大多数是用于流放路上戴着枷锁的犯人,会这样用绳子连着枷锁系上。
影五走神间,委傀已经将人带到了顾青初跟前。
元锦沛戴着面具坐在顾青初旁边,用得是宋公子的身份。
“元锦沛”也就是影五在马车没下来,而方微染作为外人,她和许言同样在远处马车上休息。
方微染很想看另一边的审讯,但两边距离影二抓得太精准,她完全听不到那边对话不说,视线还被土坡挡住了。
想下马车走到旁边去看的方微染,刚撩开帘子便被天卫司侍卫拦住说外面不安全,让她在马车里莫出去。
如此方微染只好闷闷地坐了回去。
另一头,顾青初视线扫过每个劫匪的脸,随后对委傀使了个眼色,委傀点头带着两名手下,给每人强喂下一粒药丸。
“你们吃的毒药只有我能解,现在我问什么你说什么,这是给你们机会,若是不说、”
顾青初顿了下,视线盯着为首的中年男子,目光陡然锐利一字一句道“就、地、格、杀”
男子瞳孔猛地一缩,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杀意。
眼前的女子是宁良候,战场上的杀神,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在她手下的敌军无数,她说杀那就不是吓唬。
“我没什么可隐瞒的,你想知道什么问就是。”
男子的态度让顾青初有些意外,她最初怀疑这些武功高强的人是三皇子养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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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男子不开口说话还像那么回事,这一说话,区别就出来了。
死士没有自己的思想。
“这么配合那就自己都说了吧。”顾青初往后靠了靠,准备拿起一旁的茶碗,刚刚抬手那茶便被递过来了。
元锦沛这个男宠做得非常尽职。
第四百十四章 谁不想当正规军?
为首的劫匪男子名叫安华,是江湖中杀手楼的人。
他刚介绍一句自己的身份,顾青初便接过话来道:“杀手楼?三年前解散的那个?”
说来杀手楼解散的原因和天卫司有些关系,外头传闻杀手楼楼主发疯,杀死了四个堂主,然后就解散了。
实际上是那楼主找到了真爱想要退出江湖,四个堂主阻拦被楼主灭了,杀手楼群龙无首就地解散。
这是元锦沛和顾青初说的江湖秘密之一。
为何说和天卫司有关系,因为杀手楼楼主喜欢的女子天卫司暗卫,如今夫妻俩在盛京经营一家书店,杀手楼楼主平日时常会去天卫司帮忙训练新人。
这帮竟然是杀手楼的人。
听顾青初提到解散,安华强忍心酸点头说是,顾青初示意对方继续说。
当年杀手楼解散后,安华带着身边的弟兄重新成立了杀手楼,然而日子过得很苦,入不敷出。
每次接了任务后需要踩点,到外地住宿、赶路过城门伪造路引等等,到最后竟是挣得不如花得多,再加上各地官府管理越来越严格,他们能运作的空间越来越小。
感受到了世道的艰难后,安华转变思想,他办了个门派收弟子教武功赚束脩。
然而仍是困难重重。
首先杀手楼办门派安华的名声不够,其次当杀手他们练得都是杀招,别人学着学着说他想学的武功不是这样的,然后就跑了。
买了地皮创建门派又血亏一笔。
眼看穷途末路的安华准备再次宣布解散,大家各奔东西之际,他们接到了大任务——劫囚车。
作为杀手劫囚车不算什么,给的银子又丰厚,安华应了下来。
然后又失败了。
“……就是这样。”安华说完心里忐忑,不知道宁良候会将他们怎么样。
顾青初心里明了,三皇子不敢派他自己的人出来,找得都是旁人。
“你们都杀过人了?”顾青初说完看向面前的百人,这些人听到脸上浮现出了羞愧。
只见安华低着头,一副无颜见人的样子呐呐道:“没有。”
他们这伙人都是杀手楼的新手,训练得差不多还没等接任务杀手楼就倒了,然后成立新的杀手楼,所接的任务和以前杀手楼差太多了。
全是找他们揍谁一顿,套麻袋打掉几颗牙的,更有甚者还有人让他们去偷狗……
这也是他们赚不着钱的原因,接的全是小活儿。
没办法,杀人这是天大的事,前杀手楼有楼主坐镇他人会慕名而来,他们这帮人名不见经传,根本没人信任他们。
顾青初点头,如此说来,死罪倒是可免。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元锦沛,元锦沛点头,安华等人说的是真的。
因为杀手楼楼主在天卫司,天卫司便有意关注解散了的杀手楼,防止那些杀手为祸百姓。
结果发现这些杀手改邪归正了之后意外地安稳,每个人都找到了安家之处当起良民。
这也是杀手楼楼主为天卫司效命提得唯一一个条件,解散后这些杀手没有再犯事,天卫司便不缉拿他们。
元锦沛答应了,那些杀手的确老实,唯独有个叫安华的不死心想要重建杀手楼,然而时不待命,杀手楼被他办得像个杂务所。
杀手楼的人被天卫司的人所监管,如安华所言,若是他们杀人了,应当早被抓起来了,所以他没有说谎。
“你们可想将功赎罪?”顾青初问道,到现在她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和气。
安华点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给他们留命,做什么都行。
“让你们押送三个人去一个地方,传上一封信可能做到?”顾青初问。
安华大声说能,这对他们来说是小意思。
金门那三人顾青初打算到下一个城镇让衙役押送,但普通官差她总怕出了岔子,眼下有合适的人选了。
顾青初和元锦沛之前想到一处的办法,便是将松啟仁送回金门,并将他所做之事公之于众。
打杀了松啟仁太便宜了他,这人想要往上爬,偏偏不如他的意,让他身边的人唾弃他,恼恨他,这才会让他承受不住。
顾青初也有意对金门乃至武林释放一个善意的信号,同时也是警告,莫要插手朝廷中的事儿。
待松啟仁的事情传开了,天卫司便会对凌山派出手。
至于为何要天卫司出手,因为顾青初想要“投靠”三皇子,自然是不能对金门有所行动。
宁良候被抓后,是天卫司找到松啟仁三师兄弟救了人,然后天卫司审问得知真相对凌山派出手。
这些和顾青初都没关系,她可以继续做套,日后金门三师兄弟这事,也可以用来博取三皇子一党信任的说辞之一。
信的内容是顾青初写的,一是向金门掌门讲明事情经过,二是有意拉拢金门。
顾青初想让金门私底下偷偷地为她做事,细节还待商榷,现下只是试探看看金门掌门的态度。
“你们的毒药一个半月后发作,你们要在一个半月之内将人送到淮南金门,然后再赶回盛京,到时候我会给你们一笔银子。”
杀手楼的人面露喜色,宁良候不仅不杀他们,还要给银子?!
“毒也会给你们解除,届时,你们若想走也可,留下加入顾家军也成。”
后面的一句话才是重点,直接让安华等人听得心跳如麻,头晕眼花,加入顾家军?!等等?宁良候是赏识他们的意思吗?!
这些人的身份很好洗,若是愿意加入顾家军,顾青初保准旁人不知他们以前的杀手身份。
当然,不愿意顾青初也不强求,只是觉得这些人是个好苗子。
有一身武功,穷困城那样也没有做出杀人越货之事,可见品行不算太差。
她回到盛京后,顾家军军号也下来了,到时候便会招兵,他们加入正好。
顾青初放下手中的茶接着道:“我也不强求你们。”
“我们愿意!”安华先说,然后其余人附和。能当正规军谁也愿意整日风里来雨里去!
他们的身份是最大的问题,平日里找个活计儿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官府查身份发觉他们有问题直接抓了。
杀手楼的杀手没有身份,全是伪造的,到一个地方换一个,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户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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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宁良候愿意接纳他们当顾家军,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就这样,安华一伙人喜气洋洋地押着金门三师兄弟走了。
顾青初等人继续赶路,今儿是约好五日期限当天,顾青初想韩德可能要失信了,没成想到了晚上,她收到了韩德发来的密信。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与三皇子的见面
赶路到下个城镇,顾青初等人找了客栈住下,韩德给顾青初的密信,是店家小二送来饭菜的盘子底下压着的。
“夜半子时,白桥边见。”
白桥是顾青初所在城镇郊外的一座断桥,前年府衙在别处又建了桥,这座桥便荒废了。
有人走的时候白桥晃晃悠悠一直坚挺着,无人走后反倒断裂了,故此百姓又称这里为断桥地。
吃了饭,顾青初和衣而睡打算到子时起身去探一探。
正欲吹灭蜡烛,元锦沛敲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枕头。
顾青初蹙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元锦沛示意顾青初噤声,向前吹灭了蜡烛后,走到顾青初床边小声道:“小二有问题,应该是三皇子的人。”
“韩德知道你身边有个宋公子,三皇子等人也会知道,在事情没谈拢之前他们是敌是友还不确定,我在你的房间他们看来合理,不会引起怀疑,如此也能保护你的安全。”
顾青初闻言走到窗边,她将袖兜里的那张字条拿出来,告诉元锦沛是小二给她的。
看着字条上落款写的韩德二字,元锦沛想也不想道:“我陪你去。”
见顾青初没露反感情绪,他继续道:“不确定白桥那边是什么情况,你只身前往危险太大,作为宋公子我对他们没什么威胁性,一同过去也不会有问题”
“好。”
带上元锦沛会更加安全顾青初自是愿意,她本来也没打算自己过去,之前大意的教训她已经记住了,不会再犯。
顾青初想带一队顾家军去,要说她自己一个人前往,三皇子那边也会觉得蹊跷。
谁会不爱惜自己的命,她一人过去对方不会觉得有诚意,反而会引发诸多猜想。
宁良候和三皇子一派,双方没什么信任可言。
到了子时,顾青初领着二十名顾家军外带元锦沛准时出现在白桥边。
断桥上,一名男子背着手站在上面仰头望着明月,顾青初到了跟前那人仿佛没听见一般迟迟不动,顾青初见状也在马背不下来。
可能是觉得顾青初不会主动和他说话,那人装不下去高深莫测了,最终按捺不住转了过来。
“宁良候,久违了。”
转过来的人脸上蓄着胡子,瞧着样貌三四十岁与三皇子年纪符合,身着打扮亦是一身贵气。
顾青初从马上下来,直言问道:“你是三皇子?”
当年见三皇子对方才五岁,长大的模样顾青初没瞧过所以认不出。
“如今子仓一身白衣,三皇子已是过去。”
子仓是三皇子的小字,三皇子如此自称显出和顾青初的亲近之意。
顾青初目光眺向左边,韩德等四人站在不远处,见顾青初投来的视线,几人拱了拱手。
三皇子扫过顾家军,最后视线落在元锦沛身上,心下了然这就是韩德所说的宋公子。
不感兴趣的三皇子收回视线,他对顾青初道:“宁良候,所谈之事重大,可否屏退他人?”
“你们到那边去等我。”顾青初随手一指,正是韩德几人所在之处。
顾青初一个眼神,元锦沛便知道她的意思,是让自己去套那几人的底细。
看了三皇子一眼,面具后的元锦沛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跟着顾家军走了。
“宁良候可愿与我共成大业?”
一句煽动情绪的话说完,三皇子开始讲起了过往,诉说自己勃勃的野心,提起皇上对他莫须有罪名的批判,直言当今圣上为帝者很失败……
“宁良候,你若助我,如虎添翼!如今皇上顾忌着你……”
在三皇子口中,顾家军成了皇上最想要除去的人,他说现在还不明显,皇上以后会全力打压顾家相关的人,说他很了解这个弟弟等等。
“待我登基,便封宁良候为并肩王,大夏的第一个女王爷,封地任并肩王选,如何?”
顾青初意动的表情三皇子看在眼中,心里轻快地想,成了!
“好,与其我在小皇帝这里畏畏缩缩,不如拼一把!”
用着豁出去的语气,顾青初豪爽地应了。
“三皇子,咱们丑话说前头,我可以为你做事,但你也要给我个保证,口头的承诺肯定是不行的。”
“这是自然,待宁良候回了盛京,你便会收到我的诚意。”
话落,三皇子一副包你满意的姿态。
在俩人谈话间,顾青初不着痕迹地打量面前这位三皇子,她想,如果当时皇位之争胜得是眼前人,大夏朝才怕是要完了。
空长年纪,没有脑子,这人比小皇帝差得远了。
没见面之前顾青初还有些好奇三皇子的为人,如今见到了又交谈一番后,当真是极为失望。
“宁良候回盛京后拿此信物去百药堂,便可联系……”俩人又谈了大约半个时辰,然后互相告别分开。
——二人达成了共识。
回去的路上,顾青初询问可从那四人身上得到什么消息,元锦沛摇摇头,那几人显然有备而来,对元锦沛试探的话语早就想好了谎话应对。
问来问去,对方回答的都是假话,到最后元锦沛也懒得浪费口舌了。
“怎么?和三皇子没有谈好?”元锦沛见顾青初神情有些低落,他开口问道。
顾青初摇头扯了扯嘴角道:“没有,就是觉得三皇子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符。”
她以为能将自己势力铺至如此,谋划多年的男人,不该是她今日见到的模样,说不上失望,就是觉得对方名不副实。
以为自己见得是一条龙,结果是戴着龙角的赖皮蛇。
“他不是三皇子。”元锦沛云淡风轻地丢了一句话,让顾青初瞪大眼睛,她惊讶道:“不是三皇子?”
这下顾青初明白自己觉得那点不对劲是什么了,这个人极力在装作三皇子,但言语说多了总是会下意识暴露自己的本性。
高谈阔论关于夺位一事时,男子说得昂扬,但其中掺杂着心虚,顾青初听出来了。
“他应该是三皇子的替身,七年前我押着三皇子去守皇陵,他虽然贪生怕死,但说场面话唬人比这个假的厉害多了,今日的人眼神畏缩,耳后也没有三皇子的黑痣……”
俩人长相很像,三皇子守皇陵已经七年,这七年胖了瘦了面貌有些变化,别人也认不出来,最起码第一面元锦沛没有确定对方的身份。
后来元锦沛多打量几眼才看出了端倪。
越是胆小怕死的人做事便越谨慎,三皇子现在不敢见宁良候,但又不得不见宁良候。
即便是他这边主动约见面,但仍害怕见面有诈的三皇子把最后的王牌现在便推了出来。
这个替身,是三皇子给自己留的后路,一旦失败,他假死逃脱,真死的替身顶上。
“这人是假的,但所行之事和三皇子意思无二,信物可以用。”
“回了盛京,便看三皇子等人如何做了。”
顾青初想回到盛京解了身上之毒,三皇子包括那些暗处的人,顾青初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斡旋。
“金门三师兄弟一事我问了,是三皇子他们所为”
顾青初问起,三皇子便承认了,说他们吩咐那三人让他们切莫伤了宁良候。
三皇子又说他不让宁良候为难,知道押解东域之主的是天卫司,宁良候在旁不便出手。
顾青初跟着表明态度,说她正是察觉到这可能是自己人,故此才配合那三人,可惜最后还是被天卫司抓到了。
说罢,假三皇子更认为顾青初真心投靠,言语间多了丝高兴。
“关于三皇子和东域之主邪教之间的联系,我也问了,他说一切等回到盛京再谈。”
害怕顾家军半夜出城的事情,引得天卫司警觉追来,三皇子不敢耽搁太久时间,逮着几件重要的事情来说,说完便匆匆离开。
不管是三皇子本人,还是假的三皇子,两者都极为惜命。
“接下来可以加快回程速度了。”顾青初说着,已经等到了想等的人,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元锦沛嗯了一声,开始闭目养神,顾青初见状也闭上了眼睛。
顾青初哪里知道,元锦沛看似在休息,其实心里在惋惜,这回男宠的戏份太少了。
往盛京赶回的路上,他们又遇见了几波刺客,有的是来劫囚,有的则是专门来杀元锦沛或顾青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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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些人都不是顾家军和天卫司的对手,全铩羽而归了。
接连不断的刺客并未耽误队伍行程,接连数日极尽前行,方微染率先受不了了。
见对方哭哭啼啼来找元锦沛,顾青初才想起来俩人之间还有个婚约没有说清,也难为方微染能够忍了这么些天。
在离开和留下来看热闹之间,顾青初选择了后者。
周围一圈的人,多她一个也不多。
第四百四十六章 啥?票据是假的?
委傀、影五、影二、顾青初和元锦沛五个人在屋内规划接下来赶路的路线,方微染在这时闯进来了。
一进到屋里,她便哭着撩开袖子露出布满红点的手臂。
“元哥哥,你怎么这么狠心,我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你却半分不关心,咱们的婚约你就真的不给我个回复吗?”
屋里听着的人待着也不是,出去也不是,一个个正襟危坐装作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
哭得梨花带雨的方微染对周围不管不顾,只是执拗地盯着元锦沛,让他给一个说法来,好不痴情的模样。
顾青初在旁竖起耳朵听着,想看元锦沛会如何处理。
景王爷这人不好找,离了盛京四处游荡不说,他还喜欢隐姓埋名,除非他自己回到盛京回王府,否则元锦沛想要找他问这婚约可有些难度。
如此方微染所说景王是证人的婚约,便不好否定了。
元锦沛没有说话,他对身边的影二使了个眼神,影二走向前从怀中掏出一份凭据。
“方姑娘,这是当年梧桐阁的票据,你手中的宝石便是出自梧桐阁,她是由方夫人也就是您的母亲所购,然后转手做节礼送给王妃娘娘。”
影二说着将票据摊在桌子上,上面的红泥印章痕迹瞧着有些年头,这东西便是新的也不好伪造,何况是多年前的。
“大夏风俗,凡是订下婚约,需男方家中准备信物,女方家中备好八字交换,我娘很重视这些礼节,即便是戏言所定,也不会用你母亲送给她的东西作信物,便是关系再亲近也不会如此。”
元锦沛看向方微染,目光凌厉斥责道:“你在撒谎!”
方微染下意识后退一步,她没想到元锦沛居然能够将多年前的凭据都找出来了。
这宝石是她儿时喜欢,央求着母亲给她的,娘亲只说和王妃娘娘那里的是一对,她以为是王妃娘娘所赠,哪里想到是这么回事。
“我没撒谎,我娘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方微染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当时她敢扯景王出来作证人,一是知道景王常年不在盛京,踪迹缥缈,二是想着即使被揭穿了,她大不了都推到母亲身上去。
所以她才说得有恃无恐,跟真的一样。
“作为一个人,你该有分辨的能力,如今证据都摆了出来,日后莫拿婚约说事,我答应带你去盛京,但你若自己吃不了苦无法赶路,也非是我食言。”
说完这些,元锦沛没了耐心,训斥道:“还不回去!”
方微染哇地一声大哭,然后跑走了。
顾青初在旁边有些愕然,这就完事了?
毫不拖泥带水的处理方式,丝毫不给对方任何暧昧余情,干净利落地将人撵走了。
顾青初不得不承认,元锦沛的做法她很欣赏,除了元锦沛耍狗脾气,其余时间顾青初看他都是极为顺眼的。
屋内一片安静,谁也不好意思开口打破。
“天卫司果真厉害,连这么久的票据都能找到。”委傀收到顾青初的眼神示意,硬着头皮打破尴尬。
元锦沛斜了眼委傀淡淡道:“假的。”
“哦,原来是……假的?!”委傀张大了嘴巴。
顾青初一愣,扫了眼极为逼真的票据,心中默默感叹,原来天卫司造假技术也这么高超。
和委傀不同,顾青初只是惊讶票据伪造的好,在顾青初心里,面不改色说话诈人这种事,元锦沛轻车熟路,信手拈来。
方微染看似责任推脱干净,可明眼人从她惊愣的表情便知,她已经被元锦沛给诈出来了。
“行了,这事莫谈了,影五,继续说。”元锦沛沉声道。
“是。”影五清了清嗓子,接着刚才的话说行走路线,因为来时到瑞林城那边走得是水路,现在虽然天气暖和了,但冰还没有化,无法乘坐船只。
不能走来时的水路,绕开瑞临城后路要如何走需得好好计划。
顾青初这边说着正事,另一边的三皇子在谈着宁良候。
某个偏远村寨,一身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坐在院中喝着茶水,他一脸络腮胡子不修边幅。
这才是真正的三皇子。
朝廷的官兵即便搜索到这里,可能也会被乔装打扮的三皇子逃脱了去,谁能想到三皇子会是这般山村野夫的模样。
假三皇子坐在对面,讲述着他和顾青初见面的情况。
“那宁良候利欲熏心,没多犹豫便答应了……”假三皇子表情神气,言语之中带有轻视,他认为宁良候并不如传闻中那般,说破天就是个工于心计的女子,大男人还能怕了她?
三皇子听完没说什么,挥手让人离开了。
假三皇子悻悻出了院子,他是三皇子替身,可他们谈论事情的时候从来不带他。
“如何?”三皇子询问身旁的韩德。
韩德犹豫片刻后,开口道:“宁良候昏迷三十年,这期间变化太多,若是三十年前臣一定怀疑宁良候有诈,但现在不同,咱们需要宁良候,宁良候也想借咱们的力……”
对三皇子韩德一直自称臣,姿态也是对皇上谏言一般。
三皇子对韩德很是倚重。
“莫要大意,宁良候当年不过桃李年华,便能舌战群儒为自己争得爵位和兵权,这不是牙尖嘴利能做到的,父皇曾说过,宁良候有大智慧。”
回忆起过往,三皇子冷笑一声:“我那好皇弟,当年可没少因宁良候获宠。”
当年宁良候昏迷,顾家没个顶事的人,但顾南仍屹立不倒的原因便是皇恩。
举办国宴或是各种大典先皇总是会想起宁良候,夸赞惋惜的同时再提一提顾家后辈,这让那些和宁良候有仇的官员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只敢在私底下用些小手段,后来先皇缠绵病榻,无力掌管朝堂,那些人才敢对顾家人出手。
五皇子带兵经常被先皇夸有宁良候风范,在三皇子眼中,五皇子是特意学宁良候来获取父皇关注,此举极为无耻。
“宁良候一介女流能做到如今的地位,先皇所言极是。”韩德附和应是,然后道:“宁良候选择您,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顾家在朝廷的地位如今颇为尴尬,除开过往的盛名,其余便没有了,顾家军解散,新皇执政,同僚排挤……”
越说韩德越觉得宁良候除了选择和他们联手,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计划进行,盛京的人通知到了吗?”
“已经收到那边回信,一切等宁良候回盛京便可进行。”
三皇子满意地点点头,细长的眼眸中满是野心勃勃的精光,终于可以开始收网了,他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东域之主可还能救?”三皇子蹙眉,他没想到救东域之主如此麻烦,一波波的人过去,竟都失手了。
之前金门三兄弟成功劫走宁良候,原本以为用武林高手这招有用,故此对杀手楼抱以厚望,结果他们不仅失败了,还被天卫司吩咐去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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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良候如今走不了水路,官路必经几处已经布好了人手,盛京里也派了人……”
“东域之主万不能入盛京听审,若是救不出来……”
三皇子比划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姿势,眼中暴露出杀意,韩德连连点头。
不多时,议完事的韩德离开。
三皇子扛着扫帚到后院子去扫雪,这里又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农家小院。
第四百四十七章 顾家的铺子是谁开的?
三月中旬,顾青初等人行至滨州,再有七日左右便可回到盛京。
这一路来,埋伏的刺客不断,越到后面越能看出幕后人想要杀人的急切,派得人手一次比一次多。
然而他们再多人来,也超不过去顾青初这一行人,说到底身份是刺客,他们只能暗地里私下进行,不敢太过大张旗鼓。
人数多了引起当地府衙注意,没等劫囚和衙差纠缠起来,便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一波波的刺客顾家军和天卫司完全应付得来,甚至将其当作赶路上的乐子。
除了抵御刺客,顾家军每每路过一个地方,若是听闻有恶匪,便会抽出一半人数去剿匪,剿匪结束后再追回大部队。
一路顾家军在百姓间留下各类美名,到最后有些匪徒听闻顾家军可能经过此地,都弃寨而逃躲避风头。
便是顾家军这般“三心二意”,各路刺客劫匪依旧没有得手。
这让盛京的一些官员长吁短叹,真是祸害遗千年,那元阎王当真是地府来的?怎么打都不见他死,这回有宁良候在其左右,更是动不了他了。
滨州、苏州和徐州被称作盛京三角洲,以盛京为中心,他们形成三角方位立于三处。
滨州占地最大,也离盛京距离最远。
临近盛京,顾青初和元锦沛更不着急了,他们中午到滨州便再赶路,打算下午好好整顿一番明日出发。
连日赶路劳累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就是顾青初进到滨州时,她在主街上看到了一家米铺,牌匾旁挂着的旗帜是顾家族徽。
顾家人开的?
顾青初印象中顾氏商行在滨州的铺子有五间,如今都关门歇业,这会是谁开的?
到了客栈换身衣服的顾青初准备去探一探。
刚出了门,便看到同样换好衣服的元锦沛在门口桌子喝茶,明显就是在等她。
“要出去?不如一起?”元锦沛在马车里同样看到了那间米铺,明白顾青初一定会去。
故此早早在门口等待。
“宋公子,请。”这一声称呼,元锦沛便知道怎么回事了,顾青初要隐瞒身份过去探情况。
“顾姑娘先请。”元锦沛眉眼含笑作出礼让,端出谦谦公子的姿态。
顾青初含羞一笑,提起裙子行了个礼先走一步,俩人这般假模假式地出门了。
*
——满仓米铺
顾青初抬头看着米铺牌匾,心里想这名字起得好,米面粮食就是卖给寻常百姓人家,简单易记即可。
米铺生意极好,来往的客人手里都拎着买的米。
还没进去顾青初便见两名妇人高高兴兴拎着沉甸甸的米兜子走出来,二人闲聊间尽是夸赞之言。
“他家米可好了,听说是从北边响水城运来的,我家小儿子可爱吃了,价格也不贵,今儿我又买了一些存着。”
“我听说这是宁良候族人开的。”
“好像是,我听我家公爹说,那是顾家族徽错不了!”
“那咱们吃得更放心了!”
……
……
顾青初眉尾微挑,这米铺貌似在百姓口碑中还算不错。
踏进门槛,顾青初还没说话,店伙计便热情地迎了上来,笑容满面招待道:“两位想买点什么米?糙米,黄米、粳米……”
伙计一口气说出十来样米。
顾青初特意换了身普通麻衣料子,元锦沛一身蜀锦,也是寻常百姓穿得起的,从打扮上来看,他们算不上贵客。
但伙计依旧热情招待。
顾青初扫了一眼掌柜位置,没瞧见人,小店铺子不大里面米类繁多,后面应当别有洞天,在外顾青初便看到铺子连着后头两层房子,应当是装粮食的仓库。
这里隔一条街便是衙门,极为安全。
“伙计,听说这是宁良候办的米铺,可是真的?”顾青初直接省了刚才两位妇人说的族人二字,将名头安在自己身上了。
她倒要看看,这小伙计会如何说。
“这我可不知道,我就是个打工的,主家的事哪里容我乱说。”伙计摆手忌讳莫深的样子。
“这米是从响水城来的?那可是费了好大力气,卖得这样便宜?”
响水城的米出了名好吃,但位置离盛京太远,凡是有响水米的米铺里头,卖得价格皆是精米的数倍,饶是过得富裕的百姓也只能偶尔买来尝尝。
眼下这满仓米铺竟是按寻常价卖,看了眼门头还别着红布,顾青初了然:“米铺是新开的?这米价估计就是头几个月吸引客人罢了。”
嫌弃地摇摇头,顾青初俨然是个挑剔事多的客人。
伙计也品过味儿了,收敛起笑道:“你们不是诚心来买米的吧?随你们打听,我们掌柜说了,这米,满仓米铺开一天,响水米就会卖一天”
“米铺开多久了?”
顾青初话锋一转,问起了别的。
伙计虽然不想搭理顾青初,但来者都是客,他板着脸道:“一个半月了。”
顾青初还想说什么,突然外面来了一伙人,进屋便将铺子大门给关上了。
伙计脸色一变道:“诸位有话好好说。”
顾青初和元锦沛站在角落,看着来者不善的八个人,不再言语,打算先看看情况。
“把你们掌柜叫出来。”为首的男子一身华服绸袍,手里拎着个玉佩甩来甩去吊儿郎当的。
伙计见势头不妙,连忙到后面库房去叫掌柜,刚走到门口便被男子制止住又道:“我听说你们东家也来了,把他也叫过来。”
伙计唯唯诺诺应着,随即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男子视线打量米铺内环境,一回头,发觉屋内还有两个人,他皱着眉头看向最初进来的手下问道:“怎么回事?”
“公子,这俩人应该也是米铺伙计,小的进来时他们在说话。”
大夏内有的店铺会雇佣女子,专门接待女客人,也会负责后厨做饭或是打扫卫生等。
顾青初和元锦沛的衣服刚好和伙计穿的撞了颜色,手下下意识将三人归在一起了。
“你看他像伙计?!”公子手指着元锦沛,将玉佩砸在手下脸上。
那个手下额头一下就青了,他此时才注意到了元锦沛的长相,貌比潘安的书生的确不像米铺伙计,他诺诺道:“或是账房先生?”
顾青初蒙着面巾,穿着对襟袄子瞧不出身段和年纪,若说是女伙计也说得过去,但元锦沛那模样就半分不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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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伙计或是账房先生会仰着下巴,眼神满是高傲嚣张?
为首的公子奔着元锦沛走来,这时后堂的门帘掀开,伙计领着掌柜和东家过来了。
看清东家是谁,顾青初眼中闪过讶然,随即嘴角翘起眸间尽是笑意。
第四百四十八章 让他自重?不可能!
满仓米铺的东家不是别人,正是顾武之。
冷着脸的顾武之见到为首男子眉头紧皱,随即视线缓缓扫过屋内每个人,看到了顾青初后眸光一亮便要过来。
顾青初暗暗地摇摇头,明白老祖宗意思的顾武之脚步一顿,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将情绪很好地隐藏了去。
不再看向顾青初那边,顾武的目光重新放在为首的男子身上。
见东家来了,男子也顾不得元锦沛这边,他冷哼一声指着顾武之道:“你就是米铺东家?”
顾武之手背在身后冷冷道:“有何贵干?”
这硬气的模样让男子一时语塞。
他围着顾武之转了两圈,然后坐在一旁椅子上拍着桌子呵斥地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坏了滨州的规矩?”
“你们店铺的响水米卖这个价格和商会商量了吗?自作主张破坏市场!商会给了你机会,结果你得寸进尺,卖了月余米粮不去商会报备还不知收敛!”
男子抬起一只脚放在凳子上,歪嘴笑着,一看平日便没少做这种狐假虎威的事儿。
“你说商会给我机会?笑话,我压根没加入滨州商会,他有哪门子的机会给我?”顾武之态度比男子还横,言谈间满是对滨州商会的不在乎。
“你别以为打着宁良候的旗号商会便怕了你!商会也是经过衙门批准建立的。”男子又用力地拍了拍桌子,然后他突然转怒为笑道:“怎么,还想蒙我?你是什么东西自己不知道,顾家远房的旁支,你兴许都不如宁良候府的一个管事重要。”
“听闻宁良候与朝歌本家关系并不亲密。”
更何况你一个远亲旁支?
男子觉得自己讲的是个天大的秘密,压着嗓音表情怪异在那制造紧张感。
说完,他便等着顾武之现出原形。
滨州的商会再三讨论,确定满仓米铺的东家应当是顾家不重要的远方亲戚。
顾家嫡系一个当朝为官,另一个是当朝宠妃娘娘的父亲,哪个会来滨州经营小小的米铺?怎么想都不可能。
故此,他们对顾武之的态度便轻视了。
一个米铺的掌柜如何能让滨州商会这般筹谋?一切都是因为响水米的缘故,满仓米铺的响水米来路是滨州商会想要得到的。
为首的男子名叫罗崧,是滨州商会会长的外甥,此番前来,自是威逼利诱,想让满仓米铺交出响水米的路子。
顾武之当然看明白了来人的意图,所以他表现的极为强硬,是寸步不让的态度。
看着和罗崧对峙气场丝毫不输的顾武之,顾青初眼中尽是赞赏,这段时间成长最快的大概就是顾武之了。
瞧着他和罗崧你来我往间的自信帷幄,哪里还是在朝歌欠了赌债唯诺躲起来不敢见人的顾二?
最后罗崧看顾武之丝毫不松动的态度,只好撂了一句让他等着瞧,然后就离开了。
走之前还眼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元锦沛,不知撒的是什么疯。
伙计和掌柜见人都走了,长长地松了口气,起身准备去将门开好继续营业。
谁知顾武之却吩咐俩人关店,今日暂不营业了。
“铺子继续开着,否则外人还以为你怕了他们,咱们去后面说。”
老祖宗吩咐了话,顾武之自然答应,让掌柜和伙计看好店面,他带着顾青初与元锦沛去了后面米仓。
之前招待顾青初的伙计摸不着头脑,这一男一女和东家好像认识,东家这般恭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
*
“老祖宗安。”
进到后院米仓内没有了外人,顾武之连忙向顾青初问安,而后对元锦沛行礼。
“你为何会在滨州,这米铺怎么回事。”顾青初问着。
之前顾青初接到顾家来信,说因为庞大人暗地里做小动作,顾家人行事极为低调,顾武之也不再出外走商了。
这回怎地和他在滨州遇见了。
听顾青初所问,顾武之便知后来他写的那封信老祖宗还未收到。
“回老祖宗,事情是这样的……”
顾武之来滨州是因为听说顾家军最近几日可能会到盛京三角州附近,正好这边他新开了铺子,想着过来迎一迎老祖宗顺道视察一番。
听着顾武之的说辞,顾青初看出他因为顾忌着元锦沛在,还有事情藏着未说,顾青初也没有继续往深了问。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回盛京。”顾青初说明日启程,让顾武之处理好米铺的事情,然后和他们一起赶路。
顾武之应是,他的神情难掩喜悦,顾家老祖宗回来了,那些牛鬼神蛇定然不敢再作妖了。
*
“很开心?”
回去的路上,元锦沛见顾青初肉眼可见的高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地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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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跟他从来没有这样!不过是见个晚辈罢了。
是的,元大人又开始吃味了。
“是开心,其实我更多的是欣慰。”顾青初抬头看了看天,眸光微闪。
“我醒来时顾家一团糟,顾武是个混不吝,如今他成长起来已然能够独当一面,顾文当时在边北郁郁不得志,现也调任来了盛京,蛊毒找到了解药,一切都在变好。”
元锦沛看着顾青初的侧颜,嘴角勾起笑意,抬手摸了摸顾青初的发顶道:“你做得很好。”
顾青初打落元锦沛的手,白了他一眼道:“规矩些。”
“回了盛京不比在外,元大人记得自重。”
说完,顾青初昂首阔步地离开了,心想着回了盛京元锦沛还敢没大没小,看她怎么收拾他。
望着顾青初的背影,元锦沛想起盛京越传越凶猛的流言,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随即追上顾青初的步伐,嘴里岔开话题说别的事情,心里则非常叛逆地想,自重?不可能。
罗崧离开满仓米铺不到半个时辰,滨州商会便对外放了话,说商会不承认满仓米铺,也不认可满仓米铺响水米的品质。
商会在百姓心中颇有威望,如此一说,众人纷纷猜测是不是满仓米铺的米有问题,到了下午的时候,满仓米铺客人变得零星几个。
同时市井也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满仓米铺和宁良候根本没有关系,是顾家偏远旁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拿宁良候作筏子来为自己敛财。
滨州商会得不到满仓米铺响水米的路子,便要毁了它。
双管齐下的招数相当阴损,直接让满仓米信誉毁坏,同时让百姓愤怒,甚至将火烧到了顾青初的身上。
一身“苍夷”的满仓米铺,便真是宁良候的远方亲戚,有了这些不好的名声,宁良候也不会帮其遮掩,聪明人都会和它划清关系,免得名声遭连累。
特别是如今宁良候就在滨州城,流言造成的效果更好。
滨州商会不敢惹宁良候,所以传出的消息说明是满仓米铺利用宁良候,他们洒出的脏水,半分没有溅到顾青初身上。
一通下来,手段的确是有两下子。
顾青初十分期待顾武之会如何反击,她也想知道这段时间,顾二究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当晚,顾武之非常自觉地去和顾青初汇报自己的应对,以及白日间未说出口的一些事。
第四百四十九章 元大人他路上都是如此吗?
白日因为有元锦沛在,一些事情顾武之便没有说,现在可以开口了。
“老祖宗,这个米铺,是大哥让我开的。”
顾文之?顾青初点头示意顾武之继续说。
顾家军重新恢复军号这事,看似暂时只是给顾青初发了暗旨,其实皇上已经在朝廷上和大臣们谈论了此事,皇上想要重新启用顾家军的态度很明显。
虽然还未确定,但百官心知肚明,随着宁良候回盛京的日子越来越近,这是迟早的事情。
“大哥的意思是,最近可能会有战事,让我屯粮。”
不仅是滨州的米铺,许多地方顾武之都开起了粮食铺子,只不过做的比较低调不惹眼,近来月余顾武之看似低调没有出府,其实暗地里已经打通了路子。
成功启用了当年顾氏商行粮食那条商路,例如响水米,便是靠当年顾氏商行人脉行事运来的。
顾氏商行随着宁良候昏迷而没落,如今宁良候醒来,曾经的人脉又走得通了。
听顾武之这么说,顾青初心里明白应当是金国和大夏关系又紧张了起来,之前周然给她来信中 提过一句。
“大哥说,军队最不能短吃短喝,顾家军如果重新起势,自家有粮心中不慌,也不怕他人在这方面用小动作。”
顾武之听了觉得是这么回事,便开始筹备粮食铺子,不着痕迹地积粮。
当年顾家军便是受了小人作弄,军饷军粮迟迟过不了淮安河,还好有顾家商行做支撑,让顾家军愣是不受任何人的威胁,安然地度过了那个冬天。
如今顾家军军号重现,他们要做好准备,不能什么事都让老祖宗一个人去抗。
“你们哥俩越来越让我放心了。”顾青初如此感慨一句,让顾武之红了眼眶。
老祖宗这句话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肯定,来了盛京才知道老祖宗当年操持整个顾家有多么不容易。
顾武之性子越来越稳重,短短不到一年,便已经和朝歌时的他有了天壤之别。
“还有一事,便是宛然她有孕了。”
顾宛然入了后宫极为受皇上宠爱,已经两个月没来月事,加上时不时犯呕,癸水从未不准时的顾宛然大致明白自己可能是有孕了。
她给家里传了消息,倒不是特意通知顾武之夫妇,是想让他们传消息给老祖宗,顾宛然的意思是等到三个月胎儿稳了,再传太医然后告诉皇上太后等人。
“到时候我去宫中看一看她,你和林氏切记莫要惹乱,让她跟着担忧。”
若非顾宛然要求,顾青初是极不愿让她入宫为妃,如今有个孩子傍身也好,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顾家总会顾着些,在宫中顾宛然也有了依仗。
说完了这两件正事,顾武之才说起了滨州商会这事。
将其放在后面说,可见在顾武之心中压根就不觉得这事儿需要重视。
“可行。”
顾青初听了顾武之的计划,赞赏地点了点头,得知是顾武之自己的主意并无他人参谋,顾青初更满意了。
顾二在经商方面,的确有头脑。
为何顾武之不在乎满仓米铺的商会,因为他已经加入了苏州商会,顾武之在苏州也有米铺,并且在苏州商会任副会长。
如此便可不必加入滨州商会。
对外面这些流言,这一条便可解决了,更用不着对外解释米铺东家是顾家嫡系等话,如此反倒引起注意,让百姓的目光放到顾家的身上。
这是顾武之不愿的。
翌日,满仓米铺在店门口摆上了加入苏州商会的信物和标志。
直接证明了满仓米铺是受苏州商会肯定的。
苏州比滨州更为繁华,在众人眼中苏商会比滨商会更为权威,再加上店伙计故意和顾客说,他们东家是顾家人。
不管是不是远房亲戚人家姓顾,放顾氏族徽没什么毛病,也没做什么抹黑顾家的事情。
众人一想是这么回事,一开始说米铺和宁良候有关也是大家猜想,人家米铺东家从来没这么说。
再者说了,宁良候都来滨州了,如果这东家真亏心,还敢开?
满仓米铺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滨州商会也老实了,他们没想到满仓米铺来头不小,滨州会长去打听了,这米铺后头的东家竟然是苏州商会的副会长。
这便不好动了,特别是他们发现宁良候没有要管的意思,便琢磨外头传言有误。
宁良候和本家关系再僵硬,也不会由外人看笑话,之前是他们想错了。
这事宁良候一定有所耳闻,他们再动手就是不给宁良候面子。
罢了。
滨州商会不敢再对满仓米铺出手,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满仓米铺的存在。
而那位罗崧,昨晚喝花酒回去的路上一头摔进了泥沟,脸颊额头磕得发青,满身泥臭。
他说自己是被人推的,旁人只当他喝多了。
罗崧在泥沟附近转悠几日,也没看到那日推他的男子,到最后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喝多了出现幻觉。
至于到底有没有人推他,影五只表示那晚他睡不着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没做什么多余的事。
*
顾武之跟随顾青初一行人向盛京而去。
顾青初让顾武之与她做同辆马车,在看到自家老祖宗第二次被顾大人头痛为由叫到前面的马车,他有些迷惑了。
笔趣阁
突然想起了昨晚还有一事忘了和老祖宗说。
盛京关于宁良候和元大人的流言甚嚣尘上,如今就连他也听说了。
“元大人他、路上都是如此吗?”顾武之没忍住问了问身旁的小简。
“是的。”小简肯定回答,这黏糊劲儿已经很收敛了,在东域的时候比这邪乎多了。
顾武之表情复杂,他在盛京这些时日没少听到关于元大人的传闻,众人皆说元大人的血都是冷的。
没有哪个人能够和他攀上交情。
他又想起最初老祖宗回盛京时,就有传言说宁良候和元总指挥使交情好。
天卫司在盛京的势力,顾武之是知道的。
这些流言他们定然早就听说了,但天卫司却没有制止,难不成……
不对不对,一定是他想多了。
顾武之越想越觉得荒谬,老祖宗和元大人简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关系,他也被流言误导了。
脑子混乱的顾武之用力地摇了摇头,正欲和小简说些别的,突然间天旋地转,马车轰地一声被外力给撞翻了。
第四百五十章 关于盛京的流言蜚语
“哎呦,还好有这个杠杠,不然脑袋要开花了。”小简双手紧握着马车里用来撑帘子的木杆,惊魂未定地嘟囔。
顾武之比小简惨些,他没能抓到东西固定,全身被撞得肉痛,好在二人没有受重伤。
从栽倒的马车爬出来,顾武之这才注意到,撞上他们马车的是一匹黑色高头大马,马的头侧射进一枚暗箭,这应该是刚才天卫司情急之下出手的。
马的嘴巴边冒着白沫子,这可能是它胡乱冲撞的真正原因,大概是中毒发疯了。
顾青初看俩人没事放下了心,还好此处是平原,若是在山中翻下去不堪设想。
阵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大约有三十来号人疾驰而来,他们胯下的高头黑马与撞翻马车的马显然是同一品种。
这些人金发蓝眼,是蕃国人的长相。
“抱歉,我们的马有毛病,伤了你们,赔偿。”
为首的男子操着一口生硬的大夏话,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许是瞧着顾青初这伙人不好惹,掂量两下又拿出一袋银子。
他虽然对大夏了解不深,但大夏士兵服装还是认得的,不知是哪路的军爷,还是要和气些。
顾青初的马车极为结实,这般冲撞也仅仅马车侧翻,车厢车轱辘一点事儿都没有。
两袋银子赔偿足够了,何况这两个钱袋子里装的不是银子而是金子。
顾青初接过钱袋从中拿出一锭金子,然后扔回男子怀里用着蕃国语言道:“这些足够了。”
男子听到顾青初说蕃语,且还这般流利,神色难掩惊喜,他说道:“遇到便是缘分,我是蕃国将军帛琠,护送蕃国二皇子来夏,马匹遭遇小人下毒冲撞了各位,还望见谅。”
蕃国将军说话一套一套的,顾青初并未自报家门,只说了句无碍,这时候委傀已经将马车扶正了。
“我们要继续赶路,帛琠将军请自便。”
顾青初无意和多方过多攀谈,帛琠也看出了对方的态度,行了个大夏的拱手礼告别。
望着顾青初等人离去的背影,帛琠从怀中拿过纸张,将顾家军和天卫司的图腾照样子画了下来,交给手下吩咐让他去查这些是什么人。
与他对话的女子周身气质不凡,瞧着像是个掌事的,面对他们这样一群人,没有丝毫慌乱神情,最重要的是她会蕃语。
要知道,在他们来之前,大夏和蕃国交流很少,两国商贸往来几乎没有,对方却说得那般流利,帛琠心里不由得戒备起来。
不仅是那名女子,她身后那位坐在马车边缘,侧着脸的男子同样危险,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直觉告诉他,此人绝非寻常。
蕃国第一次与大夏建交,务必不能出差错。
帛琠检查了疯马的情况,心中了解大概,他调转马头往回赶,二皇子那头也不能离开太久。
*
“你会蕃语?”
马车里,元锦沛好奇地询问。
他知道顾青初会南蛮语,两国边境相邻许多大夏百姓也会南蛮语,蕃国与大夏隔着海,大夏内几乎没有蕃国人。
元锦沛惊讶的是顾青初竟然会学蕃语。
“蕃语和南蛮语差不多,当年教我的老兵曾去过蕃国,顺便一起学了。”
顾青初学得一点不难,掌握极快,连那个老兵都惊讶万分,说顾青初若是外貌变一下,装作蕃国或是南蛮人,保证他们本地人也认不出。
回答了元锦沛的问题,顾青初接着道:“蕃国要当大夏的附属国?”
“去年蕃国国主送来了请愿书……”
蕃国不是大夏的邻国,它与大夏隔着长海,若是走陆地两国之间需要经过金国,若是海航直达则需要一整日。
去年大夏突然收到了蕃国的请愿,说是想当大夏的附属国,年年贡奉。
大夏对蕃国的海产物较为感兴趣,早朝之上商量过后,便同意年后让蕃国派使臣过来,好好谈谈细节。
“……帛琠和二皇子这行人应当就是此次使臣。”元锦沛给顾青初解释着。
蕃国当附属国,明显是为了寻求大夏庇护,宁可当附属国,漂洋过海而来,可见是遇见了大/麻烦,难怪那个帛琠将军说话如此和气。
作为使臣,蕃国派来的二皇子和帛琠将军定是极为能说会道的人。
如果蕃国真成了大夏的附属国,从地理位置来说对金国是个不小的威胁,这样大夏完全可以绕开陆地,从海上经过蕃国对金国出兵。
由此可见,小皇帝去年就有和金国“决裂”的念头了。
“我去看看小简和顾武如何了。”顾青初说着打算回自己的马车。
元锦沛紧跟着站起来了,极为自然道:“我也去看看他们有没有伤到。”
顾青初看着元锦沛满眼无奈,元锦沛这性子,压根不是会关心小简和顾二的主。
他就是想凑热闹!
元锦沛随着顾青初进了马车,宽敞能坐六个人的马车,多他一个人立马便感觉拥挤了。
不是顾青初挑元锦沛刺儿,实在她进来马车仍觉得很宽敞,元锦沛坐进来后,不知为何莫名觉得空间逼仄了起来。
再去看小简和顾武之的表情,顾青初知道,他俩也是这么认为的。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青初问着,二人拘束地摇摇头,视线忍不住偷偷瞥向元锦沛。
对面坐着元锦沛,俩人不管眼神往哪边去都躲不开,顾武之和小简完全放松不下来。
“老祖宗,最近盛京都在传……”
顾武之突然脑子缺根筋似的提起盛京的流言。
话说一半被元锦沛一连串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这时顾武之才回过神了,他当着自家老祖宗和元总指挥使说那些流言,是非常不妥的。
顾武之咽了咽口水,等元锦沛咳嗽完,连忙转移话题随便说了个盛京流行的事。
然后元锦沛接过话来说道:“我胸闷,想回马车躺着,顾姑娘帮我针灸下可好?”
这俩人不知在搞什么哑谜,顾青初懒得深究,见顾五和小简都无事,便道:“你们歇着,我去给元大人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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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施针是针对上回中的安离毒,这回是最后一次清毒。
转眼间,马车内又只剩下顾武之和小简。
“元大人和我家老祖宗关系很好?”他忍不住向小简问了句。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元大人在说胸痛时,语气和表情都非常的……一言难尽。
总之,和他听说中的元大人差距极大。
元大人原来是这么随和的人吗?
小简无情地戳破了顾武之的猜想。
“关系很好,但仅限于和顾姐姐,元大人就是传说中的那样,千万不要被他在顾姐姐面前表现出的模样给骗了!”
顾武之听了神情有些怔忡,他心里总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老祖宗和元大人……可能吗?
不,不可能!
都怪那些谣言!
待老祖宗回盛京一切都会不攻而破,顾武之放空思绪,不自觉跟着小简打了个呵欠。
随后二人将马车内挡板拉上,隔开两个空间后,各自躺下休息了。
此时,前头马车上元锦沛心情略微有些忐忑,因为他想试探一下顾青初对于盛京流言的态度。
他该怎么开口好呢?
第四百五十一章 醋坛子打翻、不,是打碎了
头顶插着两根银针,元锦沛不着痕迹地打量顾青初。
眼看着手腕上和耳后的银针被收走,再过一刻钟他头上的两根银针也可以拔起,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
“咳咳,再有几日便到盛京了。”元锦沛随口说起了行程。
“嗯。”顾青初擦拭着银针,一一消毒重新放回包内。
元锦沛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接着道:“盛京最近有诸多流言,关于你和我也有。”
“你我的流言?”顾青初抽空看了眼元锦沛,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流言?
元锦沛迅速躲避开顾青初的眼神,垂着双眸道:“之前在八林关还有东域……”
将为什么有流言的缘由说出来后,元锦沛紧盯着顾青初的表情,不放过一丝变化。
“就这?”
顾青初毫不上心地整理她的药箱,无所谓地笑叹:“流言终究是流言罢了,当年……算了,不提了,你我对其不往心里去就行了。”
将最后两根银针收起,顾青初表示元锦沛身上的安离毒彻底清除了。
因为是最后一次,所以百会穴的两处针灸不必再等一刻钟。
“我出去骑马透透气。”顾青初收好针灸包,利落地离开了,丝毫没把元锦沛所说的流言放在心上。
这些日来天气逐渐暖和,在马车里坐烦了,顾青初会骑马走一会儿。
元锦沛随即将影二叫进来了。
影二进了马车坐在下榻,身子笔直等着元锦沛给他发布任务。
“当初你调查宁良候,可曾有什么流言相关的事情?”
元锦沛非常想知道顾青初欲言又止的当年是什么意思,心里隐隐有些介意,阿初之前有过相同的经历?那个男人是谁?可否有威胁性?
当时元锦沛让影卫调查时,要求他们禀告的内容都是具有真实性的事情,一些风声风语的流言影卫直接过滤掉了。
现在元锦沛想听了。
“大人是指宁良候的流言吗?”影二听了眼皮跳了跳,大人怎么想起问这茬了。
影二满脸我知道但不好宣于口的表情,让元锦沛眸光沉了沉,满是冷意道:“讲。”
没办法,影二硬着头皮开始说。
宁良候三十年前,是整个大夏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无论是世族贵家的宴会,还是市井茶寮的小摊。
人们谈笑间难免会提到几句宁良候。
一个桃李年华没有婚约、上头看重、下头敬佩的人,甭管男子还是女子,绯闻是少不了的。
便是宁良候视线扫过,站在那处的男子都觉得自己入了宁良候的眼,隔日便能厚着脸皮说宁良候对我暗送秋波了。
可想而知,关于宁良候的流言,撇开战场厮杀保家卫国的故事,最多的便是桃色传闻了。
什么丞相家的小公子梦中与宁良候相会,认定是上天传的机缘,不日要去提亲。还有什么宋家老太君的幼子对宁良候一见倾心,寤寐思服。
或者是有人看到宁良候与张公子在寺庙私会,同时间段又有另外一套流言说在河上看到宁良候与孙公子游湖……
大家知道都不是真的,却忍不住讨论,万一别的是假的,他们说的这个才是真的呢?
“就是这样。”影二不敢去看自家大人锅底一样黑的脸庞。
他已经尽量用词委婉,可一个个传闻例子太多,遮掩不过来。
虱子多了不怕痒,一开始影二还小心翼翼,在元锦沛眼神撇来后,他知道自己边斟酌用词边说的样子,让大人更恼火。
影二索性一下子都说了。
“退下吧。”元锦沛语气平淡。
这是气狠了!
影二行礼迅速下了马车,老天保佑大人在回盛京之前能把这火发了,不然天卫司要糟了。
马车内只剩下元锦沛一人,他想拿起茶杯润润喉,喝了一口想起影二讲的 那些事,手下力道没控制住,茶杯碎了。
元锦沛顺着车窗丢了出去,他揉着太阳穴,嘴里轻呵一声。
难怪不在乎和他的绯闻,原来是已经“麻木”了!
元锦沛完全可以想象到凭顾青初的长相和能耐,当年引得多少郎君为之倾心钟情。
无端的烦躁充斥元锦沛的内心,他要是能够早些认识她该多好,这样那些绯闻和其余男子的狼子野心,他都会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也没关系,当年的那些少年如今已然年过半百,和他相比差得远了。
元锦沛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以前的他不在乎这些,直到遇见顾青初,他发觉对方会因他外貌,在自己装可怜时会产生一两分的心软。
这就值得了。
喜欢他这张脸的阿初,怎么会喜欢那些脸好似干树皮一样的老男人?
想着想着,元锦沛平复了心中的躁郁。
看来,关于流言,他得再想个法子才成。
*
日头西落,转眼间一天又过去了。
顾青初等人休息在了白云观,这里是一座道观,后面一排房子内都是大通铺,足够他们一行人住下。
如今白云观只有一名道长领着两名弟子在,其余人都搬去了深山中修道,待到了夏日便会回来。
正好空出的地方给顾青初他们住。
顾青初给了道长银子,道长一脸堆笑地收下了,他们现在太穷了,这笔钱可以买些煤炭留作明年冬天用。
在道观安顿好,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顾家军在上个镇子买了米菜,借着道观的厨房做了热乎饭菜,众人都在膳堂用餐。
顾青初和元锦沛小简三人坐在一桌,影五、影二、顾武之和委傀他们四个坐在一桌,方微染和弟弟单独坐一桌。
方微染吃着饭,时不时用楚楚可怜的眼神偷瞄元锦沛。
这番作态看似她在偷偷的做,其实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顾武之和影五他们坐在一桌,是为了打听在东域的事,结果这么多人吃饭,愣是没有一丝闹哄,屋子里除了碗筷碰撞和咀嚼的声音,可以用非常安静来形容了。
他若说话就显得很突兀,顾武之只好埋着头吃饭。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守在门外的顾家军过来禀告:“主上,外头来了一队人马大约七十名,是蕃国人,他们自称番国使臣,有两名说是蕃国将军和二皇子的人求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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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挑眉,看着碗中的半碗鸡汤,示意大家继续用餐,然后让士兵将人带到膳堂来。
这个会见地点非常随意,谁让他们是不请自来,顾青初并不想和蕃国人接触过深,她的身份敏感不易与外邦人亲近。
故此用不着讲究什么礼节,便是将人得罪了,顾青初也是不担忧的。
不一会儿,士兵领着两个人进来了。
那将军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帛琠,他身边的年轻男子应当就是二皇子了,俩人身后一个侍卫都没有带进来。
元锦沛看清来人模样后深了眼眸,蕃国二皇子长得有些招眼。
他立马看向身旁的顾青初,发觉她的视线落在那二皇子身上一直没有移开。
某位大人的醋坛子登时打翻了,不,是打碎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不可同行不可收礼不可不可
“蕃国二皇子迪宁见过宁良候,见过元大人。”
二皇子先行礼问候,帛琠跟在一旁拱手随后道:“初来大夏,之前多有失敬,还望宁良候莫怪。”
这个二皇子说的大夏话比帛琠好多了,基本上不带异域口音,显然是用心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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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起身回礼,摆手道:“帛琠将军客气,不必多礼。”
“此来大夏,蕃国意欲与大夏建立友邦,我等也要前往盛京,不知可否同行?”
这是二人前来的目的,一路上他们可谓是几经波折,来时带了一百来人,如今只剩下七十个。
临近盛京,背后的人肯定策划着最后的杀招,今日若不是二皇子身体微恙改坐马车,怕是要丧命于疯马之下了。
他们非常清楚背地里下手的人是谁,但没有办法,未和大夏谈拢之前,这些都不能说。
当帛琠知道他们遇见的那行人,是刚从东域归来的宁良候与元总指挥使,心里顿时起了结伴同行的心思。
快马加鞭地追上来后,他带着二皇子亲自来求见。
顾青初明白帛琠是过来寻求庇护,有人不愿意他们和大夏有联系,自然要从中阻难。
在大夏蕃国人的长相太难隐藏,想要低调赶路根本不可能,人手方面他们身处大夏更是不好施展,故此只能防守。
“元大人认为如何?”顾青初将问题抛给了元锦沛。
外邦之事她自觉少插手,然而蕃国二皇子和将军若是在大夏内出事,两国必然产生隔阂,对大夏来说,收蕃国当作附属国,利大于弊。
她是同意一起走的,但这话不能让她来开口。
“不可。”
元锦沛两个字拒绝的斩钉截铁。
顾青初有些惊讶,她以为元锦沛会同意,毕竟小皇帝要收了蕃国做附属国的事,他肯定知道其中内情。
“此行我与宁良候皆有要务在身,不便同行。”
元锦沛拒绝的有理有据,他们押解着东域之主,本就路途危险,再带着蕃国使臣并不适宜。
顾青初点头,这倒也是。
“虽不能通行,但来者皆是客,帛琠将军若是有何难处可以说一说,天卫司自会相帮。”
听到元锦沛说不可后,二人露出失望的表情,又听元锦沛转了话锋,二皇子与帛琠神色由阴转晴。
顾青初对此看得分明,能派来大夏商讨要事的使臣,能这般喜形于色?对这二人,顾青初心里多了丝防备。
他们越表现人畜无害的模样,越难对付。
“若是可以,帛某想请元大人派人护送我等进盛京。”
帛琠没有说原因,元锦沛也未追问直接应承了下来,分了五人去蕃国人那边。
“他们五人可抵上百。”
帛琠听过天卫司的威名,对这话并未怀疑,十分感激的对元锦沛行礼道谢。
“这是我们蕃国特产琉璃石,比铁更为坚硬,赠送给二位聊表谢意。”二皇子从怀中掏出两颗鸡蛋大小的圆形石头。
顾青初望着二皇子手中之物,嘴巴微张,钻石啊钻石!
女人很难拒绝这种亮光闪闪的东西,正欲让委傀去接过来,元锦沛说话了。
“举手之劳何须谢礼,二皇子是在折辱天卫司?”元锦沛面容冷了下来,吓得二皇子连忙将琉璃石收了起来,摆手说绝无轻视之意。
顾青初眼看着钻石重新进到二皇子怀里,心中甚是惋惜。
不知道二皇子哪里惹到元锦沛不顺眼了,不然按照他平日行事,小礼收了便罢,不会在此处发难。
这人狗脾气又犯了。
二人解释几句见元锦沛无意追究,心中松口气,又客套两句然后离开了。
这就是小国的悲哀,一国之主可能都不如大国权臣尊贵,饶是身为二皇子,也得对元锦沛赔小心。
蕃国人离开了,膳堂内持续一片低气压。
所有人都加快了用餐速度,然后麻利地自归其位。
大家这般小心翼翼,实在是因为元大人的脸色太难看,身上冒出的冷意弥漫整个膳堂,让他们忍不住打颤。
再没眼色的人都看得出元大人心情不好。
惹不起,赶紧走。
不一会儿,众人便退得差不多了,就连想借着今晚空闲和元锦沛说说话的方微染,都带着弟弟走了。
到最后屋内只剩下元锦沛和顾青初。
喝完最后一口鸡汤,顾青初环顾四周,这帮人跑得也忒快了。
人走/光了也好,如此更方便说话。
“你察觉二皇子有异常?”
顾青初在膳堂坐到最后一是因为别人吃的太快,二则是她手里有片烤馍,比较干硬,她掺和鸡汤一起吃,所以慢了些。
但元锦沛他早就吃完了,一直坐在这里说明是有话要和她说。
“天卫司有几颗琉璃石,比二皇子手中的大很多,回去拿给你。”
那种琉璃石在大夏并不流行,大家更喜欢玉石,外邦的琉璃石瞧着没什么内涵美韵,故此在大夏也不值钱。
当然,大夏市面流通的琉璃石没有二皇子那么大的。
元锦沛看出顾青初喜欢琉璃石,那二皇子的东西没什么好的,他可以给阿初更好的。
“无功不受禄。”顾青初摇摇头,然后转了话题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事吗?”
元锦沛拎起茶壶晃了晃,里面没了茶水,顾青初见状将自己面前的茶壶递了过去,元锦沛接过给自己倒了杯,而后缓缓道:“关于蕃国二皇子你如何看?”
帛琠将军上了年岁阿初肯定是看不上的,但那二皇子是个威胁,他第一次看到阿初在别的男子脸上停留那么长时间,不带任何打量的意图,纯粹地欣赏相貌。
这点让元锦沛忍不住有些焦虑。
她如何看?
顾青初以为元锦沛在试探她对番邦的态度,回京后她重掌顾家军,许多事情她态度不能含糊不清,需要让皇上信任她。
元锦沛,是皇上的眼。
“此人绝对不如表面那般简单,帛琠与二皇子这两个人代表蕃国来大夏当使臣,说明他们足够让蕃国皇帝信任,今日表现的那样单纯,是他们有意为之,降低自己的攻击性,他们比大夏更想谈成事。”
顾青初分析的极为认真,看元锦沛隐隐皱起的眉头,她止住了话语,难不成自己说的话他不满意?
“那阿初觉得二皇子样貌如何?”元锦沛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
顾青初:……
哈?
第四百五十三章 生气不断作妖不停
“二皇子的样貌?”顾青初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果对面元锦沛肯定地点着头,让顾青初顿时无言。
这人不是和自己谈正事,是那狗脾气还没下去!
“非常俊俏。”
顾青初挑衅似的给了一个高度评价,她知道元锦沛听不得这个。
二皇子身材高大威猛,金黄的发色碧蓝的眼睛,五官如刀刻般立体,搁在她上辈子,他人见了二皇子绝对要对其戏称一句天神下凡。
长相完美无可挑剔,这也是顾青初眼神多逗留片刻的原因,好看的人多瞧两下又不要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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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相比呢?”元锦沛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他和二皇子在阿初心里,谁更胜一筹。
顾青初视线扫了过来,其实若论长相,元锦沛并不输给二皇子,各有各的俊,如何分得出一二?
若是硬要比,元锦沛大概会略胜一分,不是靠外表而是他的气势。
这世间能在气势上压倒他的,太少了。
顾青初更喜欢有气场的人。
“一半一半。”顾青初知道元锦沛想听什么答案,她偏偏不说。
没有胜过便是输了。
元锦沛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顾青初何曾对哪个男子有这般的评价?这二皇子果真是个劲敌!
现在仅仅是对其长相欣赏,若是以后对二皇子有了兴趣,那还得了!
元锦沛心里酸丢丢地想,阿初真是花心,他见了那么多长相艳丽的女子,都不觉得她们更好看,现在才冒出一个二皇子,在阿初那里就已经是一半一半了。
“阿初以后不要看他了。”
元锦沛没忍住占有欲极强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他暗自叫糟。
果不其然,顾青初冷了脸,故意唱反调道:“我看谁是我的自由,二皇子长得好看我愿意看。”
顾青初知道自己若是现在应了元锦沛,那厮惯会蹬鼻子上脸,以后指不定提更过分无理的要求。
她绝对不能搭理。
说罢,顾青初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元锦沛在膳堂气得心肝疼。
他管不了阿初,可以管别人!目光阴翳的元锦沛冷哼一声,眸中尽是晦暗幽深。
此时,赶着夜路的二皇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摸了摸额头然后松开手中缰绳,将腰间别着的酒囊拿了出来,猛灌一大口,火辣辣的烈酒顺着喉咙流入胃中,接着这股热意传遍四肢,驱散了周身的寒冷。
“二皇子您注意身子,现在到马车里去小憩,天亮再骑马赶路可好?”帛琠骑马靠过来劝导地说着。
本身二皇子因水土不服便有些不适,连夜骑马赶路的颠簸帛琠害怕让二皇子身子更加糟,故此过来相劝。
二皇子想了想点头说好,他进到马车之前交代帛琠好好查一查元大人和宁良候的事情。
帛琠应是,其实他们来大夏若说查人,根本没什么人手,只能四处打听,在外他们装作外邦商人向百姓询问宁良候的事情,他人不会多想。
若是到了盛京再这样做,必然会引起众人注意,届时闹出误会就不好了。
所以他们得尽可能在到盛京之前,问明白宁良候和元大人相关之事,对其有个了解,便是百姓间流传的事情可能有夸张成分,但也足以让他们从中窥探一二。
来了大夏深入了解后他们才发现,原来大夏如此富饶辽阔,比他们蕃国书画中形容的更加鼎盛繁华。
从而更加坚定了帛琠要与大夏建立交流的决心,大夏有太多东西是他们蕃国没有的,若是带去蕃国,必然影响巨大,意义深远。
关于大夏朝女将军宁良候,他们蕃国内其实传过几则相关的小故事,但后来众人觉得不真实便无人再提了。
大夏一个占地比十个蕃国都要广的国家,人口必然很多,那么多男儿郎,怎么可能由女人去打仗。
觉得内容荒谬所以在蕃国民间并未传开,蕃国百姓都觉得是假的,就像是神话故事一样。
如今帛琠见了宁良候后,万分确定,那些故事一定是真的,宁良候一介女流,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气势,比他身边同僚将领都要足。
这样的人,他相信能够在战场上带领士兵厮杀。
传到蕃国的流言可能失真,但大夏百姓的证言不会说谎。
大夏的确有个女将军,被皇帝封作宁良候,手下有几十万的将士,为大夏征战沙场。
为此,帛琠对有如此包容性的大夏交好之事更为期待了。
——嗖嗖嗖
突然几道滑风而过的箭声从帛琠耳边擦过,紧接着便是身边下属坠马的声音。
不好,这里有埋伏!
*
天色蒙蒙亮,元锦沛一行人便继续赶路了。
顾青初和小简、顾武之坐在马车里,她在读解蛊方子,厚厚一小本已经看了大半,顾青初心里对蛊毒有了些数。
放下手中册子,顾青初扭了扭僵硬的脖子,难怪感觉身子泛酸,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看了一上午。
活动完身子的顾青初挑了挑眉,这一上午元锦沛竟是没有叫她?
放在以前,元锦沛早就找理由让自己去他那边了,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还在生气?
顾青初拿起果干吃了一块,对此表现很无所谓,这回她不哄,看他又如何。
抬手撩开车帘,顾青初动了动鼻子,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凝重,她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儿。
正欲唤来委傀询问怎么回事,马车停住了。
顾青初下了马车,看到影五在对着元锦沛的马车禀告着什么,委傀这时也走了过来。
“主上,前方发现蕃国人在包扎伤口……”
不远处地面全是尸首,蕃国人折损了三个,地上其余三十来名尸首都是来刺杀的黑衣人。
也亏得天卫司的五名侍卫在,其中两个负责守着二皇子的马车,另外三名和蕃国人一同杀敌。
这才让慌了阵脚的蕃国侍卫找回了人数优势,否则那些黑衣人完全是压制着蕃国侍卫在打斗。
听完委傀汇报,顾青初便看到帛琠和二皇子到元锦沛马车前行礼。
蕃国人听说天卫司侍卫很厉害,经过此番打斗他们才知道,原来天卫司侍卫这么厉害!
以往暗处的人派来刺客最多十人,便是这般都让蕃国侍卫伤亡几十人,昨晚若不是有天卫司侍卫在,他们不会只死了三个人,而且二皇子的安危也是个问题。
果然背后之人下了血本,此次刺客竟然是之前三倍之多。
如果他们没有去道观求助会发生什么后果?帛琠内心充满劫后余生的庆幸。
顾青初不远不近地看着帛琠和二皇子,对马车里的元锦沛毕恭毕敬地说着话,她听不到他们说的内容,但看着二人感激的神色便知是来道谢的。
她无意上前凑热闹。
这时,帛琠将军突然跪下了。
神情激动地说了什么,二皇子也是行礼弯腰态度极为谦卑,反之看元锦沛,从头到尾坐在马车里连面都没有露。
过了一会儿,影二走到马车旁侧耳听着吩咐,然后拱手应是,奔着顾青初走过来了。
顾青初嘴唇轻抿,直觉告诉她,元锦沛又要作妖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花枝招展的元大人
“见过宁良候,我家大人请您过去。”影二前来行礼传话。
元锦沛马车旁的帛琠和二皇子视线一同望向这边,眼神带着……期许?
顾青初收回视线,告诉自己待会元锦沛再作,她也不能失态,在外人前不能丢了大夏的脸。
踱步到元锦沛马车前,见顾青初来了,元锦沛这才下了马车。
一身紫色华袍,头戴镶玉金冠,腰带羊脂白玉,就连脚踩的靴子后都嵌着鸡蛋大小的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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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日这艳阳高照的天气,顾青初觉得眼睛都要被元锦沛闪瞎了。
这人打扮如此招摇是做什么?
下一秒顾青初想明白了,因为昨晚的谈话。
元锦沛心机谋略若说浅,他的运筹帷幄足以到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步,但若说深,眼前这人,顾青初觉得心智都不如顾家最小的孩子。
顾惢都不会因为前一天被说长相和别人不相上下,第二天就故意打扮得“花枝招展”!
顾青初默默移开视线,与二皇子和帛琠点头示意后问道:“元大人找我何事?”
“你们说吧。”
从下马车元锦沛便和顾青初眼神没有对上过,对顾青初的问话,他直接甩给了身旁二人。
帛琠拱手应是,在侧道明了缘由。
他们来大夏,若是按照正常流程,其实应该是在今年年中,由蕃国递书,经由大夏批准,然后蕃国再派使臣前来。
从蕃国出发,到大夏后有朝廷士兵接应护送。
然而此刻帛琠一行人却是自顾前往盛京,说明他们是私自来大夏。
这也是顾青初不愿私下与其多接触的原因。
他们若是因公事而来,双方接触对外也能有个说法,这伙蕃国人是私下前来,顾青初作为宁良候不好和他们联系。
先于朝廷和蕃国人接触,能被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
此行若不是有元锦沛在,多多少少能做个见证,顾青初从一开始便会避着这些蕃国人。
“我等提前来夏,是因为有特殊情况。”
如果等蕃国皇帝递文书,再等大夏皇帝批准,不说繁琐的流程,这来回的路程都得耽搁许久了。
索性他们直接前来,到了盛京拿蕃国皇令求见皇上,如此快一些,有皇令在证明事急从权,也不算失了礼数。
“现在不便告知,需要见大夏天子后才能说,这个要求很无礼……”
帛琠用着蹩脚的大夏语,许多用词不知道该怎么说,因想不出如何形容,他抓耳挠腮好不着急。
顾青初明白了,刚才她看帛琠极为急切的模样,大概不是谈论事情内容多么激动,而是因为不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他急得。
“你说蕃语,我听得懂。”
不仅帛琠说得累,她听得也累。
帛琠感激地点点头,开始流利地说起了事情的缘由。
不是帛琠忘记了宁良候会蕃语,而是他怕失礼,说蕃语会惹得旁人介意,觉得他不尊重人。
如今是宁良候开口,他才没有顾忌了。
帛琠刚才跪下是在恳求元锦沛接受他们同行,这个请求之前已经被拒绝过,并且对方表明了公务在身不方面。
但帛琠没办法。
这些刺客不会是最后一波,对方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们,在大夏的地界他们敢找三十来名刺客对他们出手。
说明那些人为了杀他们已经不计代价了。
接下来的几天刺客只会更加凶猛。
他们害怕抵不住,所以帛琠跪求元锦沛,希望让他们同行,不必非要在队伍中间,只要让他们尾随同路即可。
有大夏的宁良候和天卫司在,背后的人胆子再大,也不敢贸然派刺客出手了。
离盛京还有四五日,只要他们入了盛京的地界便安全了。
在蕃国,跪礼是最高等级的礼节,跟大夏的三跪九叩差不多。
在蕃国帛腆是个名声威望极高的将军,他只跪过父母与蕃国国主。
现在又跪了元锦沛。
听明白了帛琠的讲述,顾青初不解地看向元锦沛,所以这是找自己做什么呢?
昨日拒绝的是他。
“宁良候怎么看?”元锦沛眼神略有深意地看向顾青初。
“我觉得可行。”
顾青初话音落下,帛琠和二皇子立马行礼致谢,说感谢宁良候恩德……
说了好一番恭维的话,两人表示这就去整理人马,然后喜气洋洋地离开了。
顾青初不明所以看向元锦沛,只见对方脸拉得老长,一副顾青初是负心汉的表情,冷哼一声拂袖回了马车。
“刚才大人的意思是如果宁良候同意便可以,所以属下去请您过来。”影二在旁解释着。
顾青初明白了,元锦沛这厮是觉得她贪恋二皇子美色吧?
一天天除了胡思乱想,他就不能做点正事?
冷笑一声,顾青初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
影二和一旁的影五对视一眼,二人脸上忍不住露出苦笑。
眼看到了盛京俩人却闹起了别扭,自家大人心情不好,天卫司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消停…
马车内,元锦沛拿着太极扇一直在拍打手心,俨然极为心气不顺。
阿初她竟然、竟然答应得那么爽快!一丝犹豫都没有。
按照蕃国人的情况来看,并非带上他们是唯一的选择,他们身处盛京附近,正是天卫司的权力中心,元锦沛完全可以发信号弹召集天卫司侍卫前来护送。
五个侍卫不够保障,五十个总够了!
他交给顾青初去决定,就是想看对方的态度。
这次试探显然是他败了,阿初竟然想也没想地就同意了与蕃国人同行。
果然是想多看二皇子几眼!
元锦沛整个人泡在土坛子里已经沉底了。
半晌过后,元锦沛让影五将方微染带到他的马车里,方微染路过顾青初时,特意咳嗽了一声。
顾青初没当回事,过了一刻钟后,她又听到一声咳嗽。
这是方微染回自己马车了。
元锦沛他找方微染能有什么事?不知为何,顾青初莫名想到了后面二皇子的身上。
顾青初唤来委傀让他注意点后面,不一会儿,委傀过来报告,说方微染的马车落后,与二皇子的马车平行。
然后方微染进到二皇子马车里了。
瞬间,顾青初明白元锦沛的小算盘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做了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
让方微染去联系二皇子,也亏他想的出来!
不知从何时起,顾青初开始了解元锦沛犯狗脾气时的脑回路了。
二皇子从长相上挑不出什么问题,元锦沛便要她知道,这人品行不好。
顾青初难以想象眼下正事一堆没处理完,元锦沛满脑子琢磨的都是这些。
这还是大夏赫赫有名的元阎王?
难怪盛京百官对元锦沛气得跳脚,她现在也有些心梗了。
心里告诉自己眼不见为净,只要这人没惹到自己眼前,她就全当看不到。
重新拿起册子,顾青初继续看了起来。
此时的二皇子倍受煎熬。
这位方姑娘在两位大人的队伍中独坐一辆马车,定然与其中一人关系亲近。
方姑娘说对蕃国好奇,有些事情想问,二皇子自是不好拒绝,本以为能借此打听一下关于宁良候等人的消息。
结果对方一上来便诉苦,先是问了蕃国的女子是什么样的,随后便不停说她凄惨的命运,悲哀的身世……
方微染熟练地做着姿态,眼睫毛上挂着泪珠的模样好不可怜,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情。
然而那是旁人。
元锦沛是第一个对方微染小白花性格不假辞色的人,蕃国二皇子便是第二个。
方微染羸弱娇怜的模样,他内心毫无波澜。
二皇子是蕃国国主宠妃生的儿子,他见惯了母妃在父皇面前娇弱,私下杀人不眨眼的狠绝。
自此他对面相楚楚可怜,说话柔柔弱弱的女子,见了便忍不住联系到自己的母妃。
然后恶寒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能看出来,这个方姑娘和他母亲一样,都是在假装柔弱。
有其母必有其子,贵妃那般会演戏,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二皇子自然不遑多让。
不动声色间,二皇子用着关切怜惜的语气,将方微染的身份套了个干净。
原来是她父辈与元大人家有些交情,所以得以在元大人的队伍中同行。
这么说,并非重要的人物了。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二皇子手放在马车窗外,不发出声音的轻点了几下窗檐,行马在旁的帛琠将军会意,手攥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然后道:“二皇子,您该吃药休息了。”
二皇子对方微染露出歉意地笑容,方微染立马反应过来道:“怪我话多打扰了二皇子您休息,实在是您太有亲切感,让我不自觉说了许多心声,多谢二皇子,如今我心情好多了,不叨扰您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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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方微染还在猛刷二皇子心中的好感,在这里卖弄“风情”。
方微染走后,二皇子瞬间就落了脸色。
这位方姑娘来找他攀谈,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元大人吩咐的?
若是前者倒无所谓,一个妄想野鸡变凤凰的女子很好应付,但若是后者,元大人是什么意思?背后有什么用意?
二皇子哪里能想到这是某男子在争风吃醋,大概了解天卫司在大夏地位的二皇子心情满是沉重,他不想惹得天卫司的猜疑。
如今这一行人,内心所想有的为家,有的为国,有的为民……
不管大小大家想的都是正事。
唯独元锦沛,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能让二皇子招人烦,怎么让自己比二皇子更俊俏,怎么让顾青初发现他的好……
元锦沛从来不觉得朝廷之事难解决,什么蕃国,东域之主,三皇子这些,找到了一点线索后埋得再深他也能够挖出来。
这些年元锦沛没觉得有什么棘手的公务,只有顾青初相关的事情才会让他看不明,捏不准,弄不清。
以前的元锦沛哪里曾想到,自己会为了一个女人绞尽脑汁,费尽心机。
然后依然搞不定。
只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
顾青初的马车上,小简撩开帘子往后瞧着,过了会儿坐回位子神秘兮兮地对顾青初道:“方微染从蕃人的马车里出来了!”
方微染那两道咳嗽不仅是顾青初听到了,她也引得了小简的注意。
她一直密切地关注着方微染的“行踪”,然后转头告诉给顾青初,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找个人来分享。
小孩子好奇心重,顾青初任由她去,且方微染那架势好似生怕她们没有注意到她。
“顾姐姐,我总觉得方微染哪里怪怪的” 小简暗自嘀咕着。
点了点小简的额头,顾青初笑道:“小孩子家不要操那么多的心。”
方微染这个人,她隐藏了很多,当时金门三师兄弟过来带走她时,顾青初清楚地看见方微染躲闪那刀的步伐,显然是会武功的。
否则常人怎么可能躲开武功高手的一刀。
至于方微染为什么会武功,仍要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个内情就再说。
现在顾青初要忙的事情很多,方微染不值得她分神去探究。
有元锦沛在,方微染想必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眼下方微染的一言一行,顾青初只当作是跳梁小丑,分心去看一眼,她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小简看似听了顾青初的话,心里却在打着算盘。
她一定要抓住方微染的狐狸尾巴!
顾姐姐帮助她那么多,自己现在虽然不能回报什么,但默默守护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个方微染很有可能会伤害顾姐姐,她绝对不允许金门三师兄弟那样的情况再发生!
顾姐姐这样的好人就应该长命百岁,小简心里坚定地想着。
一整天,蕃国一行人都在后面老实跟着,跟随顾家军天卫司的行进节奏。
临近盛京,他们遇到的刺客基本上每天一波,今日是难得消停的一天。
背后的人果然忌惮天卫司和宁良候!
二皇子和帛腆都认为应该巴结住这两位大人物。
只要和他们交好,就可以让别人做到不看僧面看佛面。
对他们稍稍微微有些顾忌,这就可以了。
如此这般想着,他们决定上前去和二人套套近乎。
帛腆说他去和元大人沟通,因为对方看上去极为不好惹的样子,他想让二皇子轻松些。
显然宁良侯更好说话。
俩人在马车里琢磨一番便确定了各自的分工。
此刻的二人不知道,他们做了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一眼看不住后院就着火
“大人,帛琠将军在外求见。”
马车内,假寐思索的元锦沛陡然睁开眼睛,眉头不耐地微微皱起,片刻后轻嗯了一声。
影五得令让帛琠进到了马车里。
帛琠手里端着的是蕃国特有的“布匹”,用的是天然蚕丝线所织,染好色后百年不会掉色且越用越亮,是蕃国特有的工艺哈密刺绣……
帛琠害怕元锦沛不收,他用词极为严谨地介绍着布匹。
之前琉璃石给了他们很大的教训,自认为拿出蕃国贵重之物想套个近乎,结果反倒将人惹怒。
这位元大人靴子上镶嵌的宝石,搁在蕃国有市无价,属于极品。
人家就那么轻飘飘扣在鞋上,说明这对他来说算不得贵重物品,当真是财大气粗!难怪看不上那两颗上好的琉璃石。
也从中间接地证明了大夏这个国家的富饶程度,帛琠眸光闪了闪,他必须完成蕃主的嘱托。
之前在马车里,帛琠和二皇子考量再三,最后决定送上这匹蚕丝布,此蚕丝在蕃国每年量产极少,织出的料子仅供蕃国皇室使用。
每年后宫的妃子都会绞尽脑汁得到这一匹,彰显蕃主对自己的宠爱,一年仅一匹,足以见其珍贵。
这般,才能让他们稍稍拿出手来。
“帛琠将军客气了,不必多礼随意坐。”
没有拒绝便是收了,帛琠偷偷地呼了口气,这才起身找了个位子坐下,然后将布匹放在一旁。
他们想对了,这位元大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只有拿出这类的才能稍入人家的眼。
帛琠哪里知道,元锦沛看到布的瞬间,他想起了二皇子的衣袍,作为宠妃的儿子,二皇子有用蚕丝布做的一身衣裳。
初次见面时二皇子穿的便是这件,蚕丝衣在夜色中泛着些许银光,它比银线更为轻柔流动,霎是吸引人注目。
元锦沛想今日自己的打扮不差,为何顾青初没有对二皇子那般在他的身上多停留几秒?见到帛琠手中的布匹,他茅塞顿开。
人靠衣服马靠鞍,他缺一身新鲜的衣服。
“帛琠大人一路舟车劳顿真是不易。”收了礼的元锦沛口气微微有些缓和。
帛琠见元大人不似之前那般冰冷,脸上露着笑开始攀谈。
来见元锦沛,帛琠的初衷是和这位天卫司的元总指挥使打好关系,最好是能攀点交情,日后到了盛京能方便些。
然后第二重要的是看看能不能从对方口中,探探大夏皇室对收蕃国做附属国的态度。
笔趣阁
在蕃国,帛琠不仅是武将,他当年也是蕃国科举的文状元,文武双全的帛琠不是个空有力气头脑简单的人。
他若是想套一个人的话,轻而易举便能听到自己想听的。
来见元锦沛之前帛琠信心是很足的,只要元大人愿意和他交谈,他就有信心得到点消息。
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他想的理所当然了。
帛琠突然理解师父在世时,提起大夏朝他常说的话:大夏那帮人,一个比一个精,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算计到那边。
此刻,帛琠明白了。
喝了口茶帛琠心中自省,俩人说话这功夫,他竟是什么消息没探到不说,还被对方差点将蕃国内密事给试探出来。
最关键的是他之前一点没有察觉!
如果不是他平日说话喜欢半虚半掩,那些他打算见到大夏皇帝才说的话,对眼前的元大人就都给说了!
帛琠惊得一身冷汗,接下来再和元锦沛对话,他都要好好想想才说出口。
元锦沛发觉了帛琠小心的态度,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这人有了戒备心也套不得什么话了。
二人心思都不纯,互相想要套话,而元锦沛技高一筹。
“这些蕃国趣事应当说给宁良候,平日她最爱听这些。”元锦沛拿起茶杯品了口慢悠悠地说。
他想以帛琠的名义把顾青初请过来。
帛琠笑言:“二皇子讲事情比我动听,想必宁良候现在听得很开心。”
在叙事方面他说得很差,二皇子才是厉害的,每每讲事情都会将蕃主逗得哈哈大笑,让听的人深入其境。
“什么!”
元锦沛声音猛地响起,他重重放下茶杯,面色冷凝道:“二皇子在宁良候马车里?”
帛琠呆愣地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元大人失态。
二皇子……做错了什么?
难不成元大人和宁良候面和心不和,一路上在互相制衡?
之前他们能否同行一事元大人问了宁良候的意见,当时他就觉得元大人表现的有些阴阳怪气,现下看来俩人可能关系的确不好。
那他们该如何处之?最好装作不知道,如此谁也不得罪……
刹那间帛琠内心千万思绪纷飞。
元锦沛半阖眼眸极为不悦,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献殷勤,好大的狗胆。
在顾青初面前元锦沛时常会表露真情实感,但在外人面前他仍是不苟言笑看不出喜怒的元阎王。
失态只是一瞬间,元锦沛迅速调整过来,他嘴角微扯道:“咱们去看看。”
说着,撩开帘子直接下了马车。
跳下的时候他还睨了影五一眼,平日挺机灵有眼色的人,二皇子上了阿初的车竟然也不知道汇报一声。
——要你有何用。
影五清晰地看到大人刚才那一眼所表达出来的态度,他摸了摸鼻子认了。
他和影二是故意没有说的,反正大人也没交代要盯着二皇子和宁良候接触,他们更希望俩人不要冷战,交流才能解决矛盾。
若是刚才说了,自家大人一定吩咐他们去搞破坏,这哪行!大人自己火燎燎地去,二人接触沟通才能解决问题。
作为绝对服从命令的影卫,第一次对自家大人耍心眼,影五和影二压力还是很大的。
只求大人注意力都被宁良候吸走,忘了这一茬,不然凭借大人的聪明才智,只要稍微想想便知道是他们是故意不报告……
影五双手抱拳对着天空拜了三拜,求二人和好,他愿意茹素一个月!
视肉如命的影五真是下了血本求愿,当年命悬一线他希望自己不死,也仅仅是说愿意茹素七日而已……
另一旁元锦沛已经来到了顾青初的马车边,他刚落下脚便听到里头传来阵阵笑声。
有小简的,有顾武之的……元锦沛心里欣慰,阿初没笑!二皇子那点把戏阿初一定没看在眼里。
下一秒,元锦沛面容扭曲了。
因为他听到顾青初用着笑意盈盈的声音称赞道:“二皇子你真是风趣幽默。”
元锦沛瞬间双眼冒火,他此刻恨不得把车顶掀开,顺着天窗将二皇子一把甩回蕃国。
哪来的回哪去!
第四百五十七章 吵起来了吵起来了
“各位聊得很愉快啊。”
马车内顿时一片安静。
车帘猛地被掀开,元锦沛站在车门口处。
正值下午,阳光投在元锦沛的背后,马车恰巧经过密林,交错斑驳的逆光让车内坐着的人,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什么事?”顾青初皱了皱眉头,对元锦沛的“擅闯”有些不虞。
“在外听到你们笑得很开心,便过来看看,说什么趣事也想听之一二。”
元锦沛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说话间他已俯身钻进了车厢,接着坐在了二皇子身旁。
那股压迫感一下子就上来了,二皇子忍不住绷紧了神经。
元锦沛刚坐下,帛琠此时也来到了马车外,发觉元大人不仅没对二皇子做什么,还坐在了他身侧,帛琠内心偷偷松了口气。
元大人应当不会迁怒旁人。
帛琠也顺势问候行礼进到马车,坐下之前还对顾青初憨厚地嘿嘿笑了两声。
如此一来,马车内便坐了六个人,帛琠将军块头大,他进来后坐在门口。
因为外面起风了,所以顾青初将两侧车窗关紧,只在车门那里留了一道通风缝隙,帛琠直接整个人给堵住了。
马车内顿时显得拥挤又闷沉。
元锦沛蹙眉,他不喜欢狭窄的空间内有这么多人。
顾武之是个有眼色的,明白元锦沛不喜欢人多,说突然想起和委傀有事要说,便出去骑马了。
小简更是个鬼机灵,说去后面马车找许言玩儿,也跟着走了。
马车内剩下了四个人。
小简走了顾青初旁边的位置没有人,元锦沛直接挪坐过去,然后极为自然对对帛琠道:“你窝着不舒服,坐那里去。”
元锦沛指了指自己刚才坐的位置。
帛琠道声谢,然后坐到了二皇子身旁。
顾青初太阳穴跳了跳,他摆什么主人姿态?
“二皇子讲了什么,逗得我们大夏宁良候笑呵呵?”元锦沛将我们大夏这四个字咬音微重。
说这话时还瞥了顾青初一眼。
“说了一些蕃国的风土人情,元大人也感兴趣?”二皇子笑得毫无心机,表现的很开心元锦沛同自己说话的样子。
“是啊”
元锦沛应了下来,他倒要看看二皇子讲得多有趣!
二皇子比帛琠蕃语更加好,但也仅限于发音断句方面,若说他多么深入了解大夏语,那是没有的。
所以在讲事情的时候,有的词用大夏语来说他不知道该怎么翻译。
之前顾青初让二皇子直接用蕃语说,她会给小简和顾武之解释。所以这回二皇子遇到不会翻译的词习惯用了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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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听着点头,却没有解释给元锦沛听,所以元锦沛听不懂。
一辆马车里唯一听不明白的人。
特别是看到顾青初一副听懂了的点头微笑,好像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独处一样,心中火气一下子又燃烧了起来。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一开始二皇子会偶尔某个词汇用到蕃语,后来说着说着变成全是蕃语。
“古扎丽是什么意思?”
每当二皇子提起这个音的词时,顾青初眉眼弯弯地笑一笑,这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的感觉,太让人恼火了。
二皇子听了这话回过神,他说的太高兴忘乎所以,竟然忘了元大人听不懂蕃语。
这可把人得罪了!
帛琠在旁边看着干着急,他想提醒二皇子却没有机会,之前好不容易打岔一句,结果对面元大人一个眼神过来,他下意识顿住了。
说话的机会溜走了,后面再没有能插言的空隙。
“在蕃语中是美丽的意思,我刚刚讲的是蕃国美丽女子天节献花的故事。”
为了弥补之前不经意间犯下的错误,二皇子态度热情地解释着。
用大夏话解释的时候,二皇子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对顾青初笑了笑。
接着元锦沛又问了几个蕃语发音,二皇子都一一作了解释。
“所以你刚才在对宁良候说,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可对?”
凭借二皇子的翻译,元锦沛完整地拼凑出了一句话。
过了三角洲的地界后,顾青初便卸了伪装,出发前还带着面巾,在马车里坐着不一会儿她就给摘掉了。
二皇子过来便看到了顾青初的真容,顿时惊为天人。
他做梦也没想到南蛮人口中的女修罗是如此绝色!论他们蕃国人的审美,宁良候的长相也是无可挑剔的!
所以在讲到了蕃国天节选最漂亮的女子去祈福,向天神送花时,二皇子便忍不住夸顾青初说若是她在,一定会拔得头筹,谁无法和她抢夺鲜花资格。
二皇子颔首,眼中闪过羞涩,他在蕃国从来没有如此夸赞一名女子。
被真诚地夸漂亮,顾青初心情自然愉悦。
二皇子改说蕃语顾青初自然注意到了,她和元锦沛之前在冷战,谁也不理谁,自己才不会上赶着去给翻译。
能听就听,听不得就离开她的马车。
顾青初存了气走元锦沛的心思,谁知对方坐得住不说,还记住了好几个蕃语发音的词,愣是自己拼出了意思。
“二皇子继续。”元锦沛抬手,示意二皇子往下说。
元锦沛面上表现的和气,心里已经恨不得将二皇子大卸八块,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勾引阿初!
阿初当然好看,用得着他说?
内心醋海翻腾的元锦沛表面上没有任何显露,只是看似无聊转扇子的动作快了许多。
二皇子这回记住了,不再用蕃语,碰到不会形容的词,他会问一问顾青初,然后再说给元锦沛听。
虽是这番表现,元锦沛依旧不满意。
这小子是不是在和自己耀武扬威?他可以随便问阿初问题,自己却和阿初话都不好说。
心情极度不愉快的元锦沛开始和二皇子唱反调。
二皇子说蕃国农业今年发展不错,元锦沛便问一垧地产粮多少,听二皇子回答,他便后无所谓的语气道还算一般,不如大夏多。
基本上二皇子每说一件事,元锦沛便在旁幽幽地将大夏拉出来踩蕃国。
没办法,元锦沛说的也是事实,二皇子只能干巴巴地附和:“大夏国强民富,蕃国自愧不如。”
到最后顾青初看不下去,元锦沛这找茬的样子太欠揍了。
“蕃国在夏炎热冬苦寒的地界,发展成如此已是极为不错。”
“怎么就不错了?蕃国的天气和边北差不多,如今边北是何等富饶。”
“边北有朝廷的支持,蕃国靠得的自己,怎么不能说不错了?”
“边北最初没有朝廷支援的时候,也比蕃国强,就是不能算不错。”
……
……
你一句,我一句俩人说着竟是吵了起来。
仅仅因为一句不错的夸奖………二皇子和帛琠已经傻眼了。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他们此刻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劝架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二皇子和帛腆一个活了二十一年,一个活了四十八年。
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如坐针毡。
第四百五十八章 她把元锦沛气哭了
“那个、”
帛琠张嘴弱弱地说了两个字,眼前的元大人和宁良候四目相对火气十足,谁也不让。
俩人对帛腆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兀自吵着。
【那个】两个字,帛琠整整说了三遍,才引起了顾青初和元锦沛的注意。
他们二人齐齐转过头看向帛琠,谁都没有说话,等着帛腆说下文。
两人眼中还有浓浓的火气。
虽然知道面前的人不是冲着自己,但这他们的气势实在压人,帛琠不自觉吞了下口水,然后语气颇为弱气道:“那个二位各有各的道理,不要吵了。”
“夸一句话你也要管?”
“我没有管,只是在说那句话的问题。”
……
……
听完帛琠的话,俩人同时收回视线然后继续吵。
——劝架无果。
帛琠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知为何他脑子里想起了上个月从茶寮老板那学到的一句大夏俗语——清官难断家务事。
两位大人在他的眼中就跟茶寮那对夫妻吵架似的,旁人劝不和,得让这俩人自己说够了才行。
有路人说妻子错了,那丈夫还会跳出来维护妻子,反之亦然。
俩人对外人互相言语间的维护,丝毫不影响他们继续在吵架……
当时茶寮老板摇头感叹:清官难断家务事,让他们自己理去吧。
元大人和宁良候便是给他这种感觉。
“元大人,宁良候我等先告退了。”帛琠拱手行礼,二皇子一同行礼。
茶寮夫妻的热闹他们可以围观,宁良候和元大人的争吵他们可看不得。
万一口不择言说出什么话让他们听了,过后觉得丢面子或是起了防备,然后与他们疏远更甚者是找茬,那就不太妙了。
所以帛琠想着趁二人没有更多的失态,他和二皇子先行离开。
这两位大人物想必自己心里有数,再吵也是他们大夏官员的矛盾,作为蕃国使臣,还是莫要掺合了。
说了离开那句话,帛琠又等了一会儿,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二人依旧没有半分要搭理他们的意思。
帛腆表示理解,实在是这两个人吵的太凶了。
蕃国文武两派朝堂辩驳时,都没有眼下宁良候和元大人吵得狠。
那宁良候都已经指着元大人说你是不是故意找事,眼看着下一秒兵戎相见的架势。
帛琠和二皇子对视了一眼,自行起身从马车离开。
俩人回了自己的马车后,忍不住叹息一声,这事闹的!
只希望元大人和宁良候的争吵,不会让他们在盛京往糟糕的方向走。
*
“好,蕃国不错。”
元锦沛先软了态度,认可了顾青初的话,因为他发现二皇子离开了。
他找茬最大的原因,就是想把不相干的人给“挤”走。
至于为何发挥得如此好,元锦沛心中也是真的吃醋于顾青初笑看二皇子说蕃国很好。
这个场景在他脑海里回放一遍都觉得影响心情。
听到元锦沛承认,顾青初不觉得自己辩赢了,反而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满满的无力……
自己和他到底在吵个什么劲儿?
其实最初拌嘴的火气是顾青初有意为之,她想在蕃国人面前表现和元锦沛关系一般,到后来就有些投入…
顾青初觉得自己又浪费时间了。
“无其他事情元大人请回。”顾青初开口赶客。
元锦沛煞有其事道:“我有事。”
他才不要走。
低头揉着鼻梁,顾青初伸出手掌比了比,示意元锦沛现在就说。
在刚才吵架中,元锦沛就已经想好说辞了,劝顾青初和二皇子保持距离的理由。
“宁良候可还记得你是大夏人。”元锦沛的一句话,让顾青初瞬间有些怔忡。
“至死不忘。”顾青初的这四个字说得掷地有声。
随即她心里浮现出对元锦沛淡淡的敌意。
他是什么意思?作为大夏守家卫国的将军,忘记自己是大夏人等同于叛国。
元锦沛对上顾青初戒备的眼神,嘴角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
他连忙安抚道:“我自是相信宁良候的,但文武百官思想各异,我怕他们误会你。”
“误会我什么?”
“误会你与藩国勾结,所以最好与二皇子帛腆等人保持距离,再加上又是之前你松口让他们同行……”
元锦沛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叫顾青初离蕃国人远一些。
顾青初一开始听着还不觉得有什么,她越听,越想,便越气。
那是她做主让蕃国人同行吗?还不是他自己先许诺的。
至于文武百官的误会,她在乎他们的想法吗?只要圣上不多想,顾青初对百官根本没有顾忌。
顾家重新崛起,她势必会走一条孤独到底的路。宁良候绝对不可以和任何世家或是权臣有过深的交情。
眼下唯独一个例外,便是元锦沛。
听着元锦沛的话,越想顾青初越觉得不对劲儿,元锦沛这厮,分明是不想她与二皇子相熟,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顾青初没有想过和二皇子交好,在马车里听二皇子讲蕃国的风土人情,不过是顺势想多了解蕃国一些。
大夏和金国之间势必会有一战。
蕃国很有可能成为大夏军队借路的地方,所以她提前了解一下蕃国。
没成想元锦沛现在跟她玩起心眼来了。
这人当真是胆大包天,拿朝廷来在她面前扯大旗,除了元锦沛也没有别人敢干了。
“我遵从我的内心,不会因为别人的说三道四而改变自己。”
元锦沛眉头紧皱,阿初的意思是她不在乎旁人怎么说,执意要与二皇子相交?
心中突然涌现一股莫大的委屈,之前说不能接受自己,因为他们辈分不同,外界也不会认可。
各种理由找了一堆,现在到二皇子这里,怎么就可以遵从自己的内心,不顾他人眼光了?
元锦沛觉得自己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也没有人能给他这么大的委屈,顾青初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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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
连道三声好,元锦沛眼眶微红,转身离开了马车。
顾青初愣住了,她没想到元锦沛突然走了。
那湿润的眼眸…
她把人气哭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担子都落在顾青初身上了
一行人走过徐州来到了一个小县城,这里只有一家客栈。
顾青初他们走的是小路,平日从县城通行的人极少,客栈生意惨淡,单靠卖吃食顶着。
突然来了顾家军天卫司一伙人,客栈一下就住满了,因为无处可去,蕃国人也在这里住了下来。
当晚,顾青初和元锦沛不约而同在房间里下了吩咐,说今晚不平静让大家小心行事。
果不其然,夜半子时,五个形迹可疑的人挨个房间吹迷烟,最后来在天字房这层,几人格外放轻了脚步。
因为这一层住着顾青初和元锦沛、还有二皇子等人。
手里拿着细竹的男子轻轻将窗纸划开,正欲往里吹迷烟,一张板凳从屋内直冲他的面门砸来,元锦沛从屋内一跃而出。
手里拿着太极扇几招过后,他将五个人打倒在地哀嚎不止,站都站不起来。
“将人抓起来送十八狱。”
不管这回刺客是冲着东域之主来的,还是冲着蕃国人而来,元锦沛都不准备放过。
没办法,谁让他们撞到了元阎王心情不好的时候。
这五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客栈里的掌柜、小二、大厨等,都是客栈内的人。
一进客栈,顾青初和元锦沛便看出来这个客栈有异常。
个别桌面上有刀剑砍过或是重物捶打的新痕,有两个可能,一是这里乃黑店刚经过了打斗,二是看掌柜不熟练的安排住房,很可能原本客栈主人家被杀害了。
此处离盛京很近,黑店不可能选在这里,唯有后者。
所以二人嘱咐下属小心些,并未打算搬走或是如何,他们没把刺客放在眼里,有个正经休息的地方最重要。
听到走廊的打斗声,帛琠和二皇子急忙冲了出来,看到元锦沛招招皆是杀意,眉眼间竟是凌厉,一个人干净利落地将五名刺客解决。
能被派出来的刺客武功定然不是虚的,元大人竟然能以一敌五,武功如此高强!
二人又将目光放在左边天字三号房,这里是宁良候住的地方。
稳,太稳了!
宁良候显然不将刺客当回事,她连屋子都没出,蜡烛更是没点,安心睡着觉。
如此,仅是一个元大人,便将刺客解决了个干净。
帛琠和二皇子两个人心里突然有些庆幸,幸亏蕃国没有和大夏相邻,否则顶着周边两个大国的压力,蕃国现在还能否存在还是个问题。
光是元锦沛一个人,就给了帛琠和二皇子心里满满的强敌压迫感。
不过还好,他们此番是来“投诚”的。
昨晚的刺客是一个小插曲,第二日除了蕃国人议论两句,天卫司和顾家军竟是毫不重视,仿佛没发生过一般,那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模样,让蕃国一行人感觉到了差距。
大夏,真的很强。
*
顾青初和元锦沛不欢而散后,他们再没有说过话。
赶路的时候顾青初在自己马车里看册子看书,她一整日不出去是很正常的,放在元锦沛身上便是反常了。
元锦沛竟是在马车里也没有出来,更没有装病叫顾青初来他这边。
虽是没有露面,天卫司却被他折腾得够呛,侍卫们有去往盛京传信的,有的负责看管东域之主重新拷问的……
一行人被元锦沛安排了各种任务,他好像突然忙碌了起来。
顾青初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一来她觉得自己没错,二来想着元锦沛也是有自尊的人,她再三拒绝用词绝情,或许因为二皇子的契机,让元锦沛彻底放弃了。
如此也好。
就这般相安无事到盛京,儿女情长的事情她没有空闲去顾及。
以前的她会选择退一步,想着解决完红颜醉君子枯的毒是主要,现在顾青初决定不惯着元锦沛的臭脾气。
她本来也没错。
俩人若是因此掰了便掰了,她想做的事情有很多,但若为了不得罪元锦沛而选择委曲求全。
顾青初绝对不会屈服。
这次她也不会低头去哄那厮。
本来顾青初还挺心平气和的,心里越想这事竟是越气了起来,最后恶狠狠地想,关系僵了便僵了,她乐得清闲!
然而局面很快发生了变化,变故突生了。
再有两日便到盛京了,最近这些日子真是十分平静,除了昨晚的五个刺客,一路上没有别的刺客出现。
难道是临近盛京,所以他们不敢动手了?
顾青初总觉得哪里有地方疏漏了,却又说不上来,仔细想着有这些人在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她撩开帘子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清晨赶路,转眼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道路两边满满的都是团藤,这玩意儿三十年前还没这么多,如今在盛京周围平原经常能看到一大片。
团藤属于野草的一种,外表类似树藤盘错在一起,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
百姓养的牲畜不吃这玩意,通常秋冬时北风起它们会借着风力四处滚,团藤上的种子顺势脱离到处安家。
大夏百姓收团藤来烧火用,点燃后的黄色灰屑可以夏天用来驱虫……
医经中有记载,团藤灰呈黄色,驱蚊虫蛇蚁奇效,不能与……
等等!
“停下!”顾青初喊停马车,连忙走了出去。
这时草原上四处已经冒出浓烟,黄色的烟顺着风飘到顾青初他们这边。
“不要闻!”
顾青初高呼众人掩住口鼻,可这时候已经晚了,大家都吸入了团藤烟,已经有些人站不稳晕倒在地上了。
果然昨晚的刺客不是那么简单,他们根本没想过会刺杀成功,主要是为了来下毒!
昨晚他们身上发出的迷烟定然掺有紫玲花粉!
团藤不能与紫玲花同闻,否则头晕脑涨,轻则上吐下泻全身无力,重则过敏抽搐不药而亡!
紫玲花粉沾染在衣服上便弹不掉洗不清,白色的花粉不易让人发现,众人忽视了很正常。
这两样掺和在一起,便是百毒不侵的人也无法抵抗。
医经中将这类病症称之为天迷。
眼下跪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反胃呕吐的侍卫们,若是让大夫看了,不用诊脉,说一说情况便知道他们是犯了天迷。
唯有喂些人参片,靠自己挺过去。
昨晚,除了顾青初和小简在房间里睡觉没出去看“热闹”,其余人都出去了。
与那五人接触最密切的是元锦沛,他身上还有君子枯毒未解。
顾青初眉眼担忧地看向前面的马车,紫玲花在她未昏迷的时候便已经灭绝了,所以她压根没想到这方面。
暗处的人竟然用到了这招!
顾青初回到马车里嘱咐小简先藏起来,看外面情况再选择出去还是继续藏着,马车后箱有人参,到时候切片让他人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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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交代几句,顾青初提剑出去应敌。
这回要靠她了。
第四百六十章 宁良候死了
从进入三角洲开始,盛京附近的城池对过往百姓检查得极为严格,像之前动辄出现几十名刺客的情况不可能出现。
顾青初看围过来的四名刺客,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人不是很多。
她的武功在高手跟前根本不够看,若是逃命他们追不上自己,但现在她还要护着一群人。
手中东域的蛊毒和她自己研制的毒药都无法让人瞬间没有抵抗之力。
顾青初提身跃到元锦沛马车门口,刺客无外乎是冲她和元锦沛或者蕃国人而来。
她来到前面与元锦沛待在一起,刺客就不会去她的马车搜人从而发现小简。
顾青初没有去看马车内元锦沛的情况,她依靠在马夫坐的位置佯装虚弱闭上眼睛,仿佛用轻功飞这一下使尽了全身的力气。
想来想去顾青初决定不能硬碰硬,她先看看情况,待这伙人放松了警惕再找机会动手。
“成了!”
顾青初听着刺客兴奋地说了一句,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冲着她和元锦沛的这辆马车走来。
期间顾青初还听到了拔刀的声音。
一步,两步,三步……
顾青初心里默数着,然后猛地扬起手中的药粉,只听一声惨叫,一名刺客捂着眼睛摔倒在地,再将手拿开时,一双招子鲜血直流。
这人的尖叫声引来了另外三名刺客的注意,他们拔剑而来,顾青初翻身躲进了马车。
元锦沛的这辆马车,两边窗户一关亦是刀枪不入,在里面比外面更安全。
顾青初快速将马车关严,回过身后和元锦沛四目相对。
人还清醒就没事,顾青初松了口气,看来团藤之毒没有引起君子枯蛊毒的发作。
顾青初从怀中掏出药丸喂给元锦沛,这是她身上最后一颗成分带有人参粉的药丸。
团藤毒唯有白参能对其有些压制功效。
顾青初又从怀中掏出帕子,幸好她习惯用长帕足以捂住元锦沛的口鼻,给手脚无力的元锦沛用帕子围在脸上后,顾青初掏出药粉洒在车帘底下。
外头刺客用刀一下下戳着马车,用尽力气却是刺不进来,马车外面看似是木板,实则中间兜着一层铁网。
不过毕竟是木制的马车,抗得住一时突袭,却无法当作长久的盾牌。
外头的人开始从底下一点点撬窗锁了。
顾青初慢慢将锁抽开,而后猛地踹开门,再次洒出药粉。
门口的两人早有准备,迅速闪身躲开了。
他们没想到顾青初的药粉只是障眼法,在左手丢药粉的时候,她右手已经将蛊毒拍到了二人的皮肤上。
只是蛊毒发作还需一会儿时间,眼下顾青初以一敌三,打斗处于下风,她咬牙坚持着,不一会儿中了蛊毒的两个人躺在地上抽搐起来,没有了战斗力。
只剩下一名刺客了。
顾青初将人往东侧树林引,她需要给小简喂其余人参片的机会。
她车厢后放的是千年人参,众人用了虽不能治愈团藤之毒,眼下最起码可以短暂恢复意识,让身体有些力气。
就这样顾青初和刺客缠斗,一路往东而去。
在马车里的小简听见外面没有了打斗声,她立马钻出来取出人参,用匕首切成一片片地分发给众人。
她明白自己现在将顾姐姐交代的事情做好,就是最大的帮忙。
幸亏顾青初为解蛊多备了一些药材,白参便是其中一种。
本来顾青初都不打算拿了,这东西盛京有很多,谁知将东域蒋府石室内那些药材装在箱子里后,正好空出一个角,可以装那一捆白参。
这般巧合,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小简给所有人都分好了参片,她擦擦额头的汗,突然想起来前头元锦沛的马车还没有去。
拿着白参正欲上马车,车帘猛地被撩开,元锦沛面容阴沉,手中死死抓着帕子。
小简脸色发白,她记得那是顾姐姐的帕子,极力压抑的慌乱重新袭上心头,小简眼圈发红含泪指着东边哭道 :“元大人,你快去帮帮顾姐姐吧。”
元锦沛直接略过小简,掏出怀中的匕首在手心划了一刀,伤口的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他用顾青初的帕子系在手上,跳下马车直奔东方追去。
天卫司和顾家军中有人恢复了些,见状提剑跟着元锦沛一同往东走。
他鼻息间还萦绕着阿初帕子上的香气,他没想到这种情形之下,阿初会来保护他。
元锦沛眸色越发暗沉,在看到团藤草上挂着一截衣角,其料子上沾染着鲜血后,元锦沛手忍不住有些颤抖。
这是阿初的衣服!
强压心中不好的猜测,元锦沛告诉自己镇定,闷哼一声,嘴里顿时弥漫着血腥味,他不小心咬破了舌头。
告诉自己不要吓自己,元锦沛加快了脚步,从地上一两滴鲜血到后面数道血痕,断裂的枝杈和凌乱的枯草,无一不说明顾青初经历了一场恶斗。
越往下追寻元锦沛的心越沉。
到最后,元锦沛发现血迹开始成滩,越来越多。
一个人能有多少血?
如果这些血是顾青初的,她必死无疑。
元锦沛压根不敢往这方面想,他心中再三告诉自己,阿初没事,一定是刺客死了。
如此他才能支撑这个身体找下去。
走到一块石头前,元锦沛停下了脚步,他眼睛错也不错地盯着正前方,就连呼吸都放轻了。
石头下面躺着两个人,一个是刺客,一个是顾青初。
二人皆一动不动,胸前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顾青初白色袄子已经被血染透了,她的胳膊压在身下,另一只胳膊伸在草丛中。
那双皓腕在枯黄的草地中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甚至手背隐隐发青,如同死人一般。
好像没有一丝的生息。
——噗
元锦沛吐出一大口血,他毫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踉跄地冲着顾青初走过去。
他不相信,阿初不可能有事。
绝对不可能。
仿佛一百年那么长,元锦沛走到了顾青初身前,他虔诚地跪下将人抱在怀里,颤抖地手指按压在顾青初手腕的脉搏处。
他的脸色僵住了,随后又将手附在顾青初鼻息间,接着将耳朵贴在顾青初左胸前。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脉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元锦沛将人死死搂在怀中,他的牙齿打着颤,浑身发冷犹如裹上了一层寒霜,元锦沛目光呆滞露出哀伤。
阿初一定在和他开玩笑,不可能的,他去找洛神医,阿初有救,一定有救!
元锦沛将人抱起,走了两步再次吐出一口黑血,他眼前突然一黑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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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他可以离开除非他死
月朗星疏,树杈被风吹得左右摇曳,影子投到窗边好似鬼影乱晃。
床上的元锦沛额头满是汗水,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粗气,原来是一场梦。
抬手擦了擦汗,元锦沛动作一滞,他僵硬地看向自己的手心,上面有一道伤口。
那不是梦!
元锦沛起身迅速往外走,到了门口看到守着的两名暗卫问道:“宁良候呢!”
“禀大人,宁良候在左边第二间房……”
元锦沛得知顾青初所在地点,没等暗卫把话说完,他已经大步流星走开了。
来到顾青初所在的房间,元锦沛在门口呼气吸气,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指尖颤抖地缓缓推开门。
屋内,顾青初躺在床上,脸上满是安详平和,乌青的嘴唇和面无血色的脸让元锦沛瞳孔震颤。
从门口到床边,他每一步都挪得极为艰难,双腿仿佛有千斤重般无力。
最后一步迈到顾青初身边,元锦沛腿一下软了,他瘫坐在床边,不敢再看顾青初的脸庞。
元锦沛拉过顾青初的手,贴在自己额前,他恍惚间觉得顾青初的手还带着温度。
理智告诉他人不在了。
荒凉,元锦沛内心有股说不上来的荒凉。
东域有邪术,人存水晶棺,十年不腐,若是去东海仙岛寻得仙丹可起死回生……
曾经元锦沛嗤之以鼻说是谬论的东西,他突然间深信不疑。
元锦沛原本的冷静理智都不翼而飞,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让顾青初活过来。
“阿初,对不起,我不该和你怄气,你喜欢二皇子的样貌我让他变丑就好了,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元锦沛低啜着。
顾青初听到元锦沛道歉想出声的,结果听到后面让她嘴角忍不住抽搐,果然元锦沛这人到什么时候狗脾气都不会改。
她轻轻叹息一声,埋头伤心的元锦沛并没有注意到。
感受到指尖的湿润,顾青初神色凝住,元锦沛哭了,以为她死了所以伤心的吗?
顾青初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世人皆说元阎王无情冷酷,可他会为她的死伤心。
元锦沛在她面前表现得从来都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我没死。”顾青初轻轻出声,嗓子还有些沙哑。
突然元锦沛身子一僵,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睫带着湿润,双眸布满红血色。
元锦沛动了动嘴巴,一时之间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顾青初柔声解释道:“最后我不敌刺客,撒了迷幻蛊,因为我事先用了解药,所以呈现的是假死反应。”
元锦沛但凡再多坚持一刻钟,他就能看到顾青初苏醒的样子。可他急火攻心,吐血晕了过去,所以不知道后来的事情。
不知情的蕃国人以为是元大人受了伤,但跟着元锦沛去找顾青初的顾家军和天卫司侍卫都知道,元大人是伤心过度。
元大人他很看重很看重宁良候。
元锦沛盯着顾青初发愣,过了良久,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发出一道粗哑的声音道:“没事就好。”
说完,他起身扭头就走。
顾青初看着元锦沛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这人怎么突然就走了?不会跑去哭了吧?
离开顾青初的房间,元锦沛来到院子中,影五紧随其后,不等元锦沛询问,影五便说了元锦沛昏迷后的事情。
来的这些刺客,他们是冲着元锦沛来的。
除了一名死了的刺客,剩下的三名都已被天卫司抓起审问,对方交代接到的命令主要是杀掉元锦沛,然后救走东域之主,若是救不了,便杀人灭口。
当时其中一名刺客来元锦沛的马车,剩下三人便是要去后面囚车解决东域之主,结果还没动手便被同伴尖叫声惊到,急忙来应援。
这些人靠接收纸条上面所写的命令来行事,作为杀人的“死士”,刺客们根本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
至于他们使用的花粉,也是背后之人放在一处地方,他们再去取,刺客们全然是依照吩咐行事。
背后之人心思极为缜密,在派刺客出来时就已经想到后路,便是失败刺客被抓也无法供出他们。
这种手法和之前埋伏的刺客一样,说明是一拨人。
因为元锦沛这边出了事儿,蕃国人不好再跟着,眼看着快到天卫司,他们便先行赶路了。
元锦沛挥手让影五退下,他心绪复杂。
其实自己身上的花粉,他那晚察觉到了,当时元锦沛想得是自己如果置于危险中,或者是有生命之忧,顾青初会如何。
元锦沛是个疯狂的人,这些日子在顾青初面前表现得再如何温和,他骨子里也有狂性,埋在深处并未消散。
旁人说他为了事情不择手段,元锦沛承认这一点。
所以他无视了身上的花粉,他等着刺客对他出手,他想知道自己只剩半条命,顾青初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担心。
两个人吵得太凶,元锦沛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回到之前愉快地相处。
其实吵完元锦沛就后悔了,他气归气,却不想和顾青初决裂,早就知道顾青初的脾气,他何须在这些事情上较真。
她欣赏哪个男子,他让他们永远见不到就好了,何必自己去和阿初发生冲突?元锦沛深刻反省着。
不知道该如何打破俩人的僵局,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利用顾青初的心软,所以他故意露出破绽,让刺客对他出手。
便是刺客不是冲他,元锦沛也会“挺身而出”,最后故意受伤,来博取顾青初的同情。
否则按照天卫司的习惯,出发前定要有一个小队提前探路,轻易便会发现刺客们笼在一起的团藤草。
他吩咐直接赶路不必探查,就是想让刺客出手。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元锦沛没想到对方会利用天迷这种东西,当意识到不妙时已经晚了。这伙刺客刚好溜了元锦沛的空隙,得以成手。
预料到种种的元锦沛,唯独没有想到顾青初会差点丢了性命。
元锦沛缓缓闭上眼,这事他不敢对阿初说,他怕阿初忌惮他的心计,远离他,不原谅他。
他甚至想过,如果救不活阿初,他便去陪她。
对生死元锦沛看得极淡,为何当年夺位时他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权力,却仍让敌手胆寒。
因为他打起来不要命。
元锦沛薄唇轻抿,眸间深邃幽深,他轻吁一口气,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他把下半辈子赔给阿初。
元锦沛是个自私的人,经过此事他更加确定,如果没有顾青初,他未来的人生,大概一眼望得到头。
他和她死也要绑在一起,元锦沛眼中闪过偏执阴翳的光。
如果阿初最后爱上他,俩人在一起是皆大欢喜,如果阿初爱上别人,他们两个人即便痛苦也要纠缠一辈子。
想到后者,元锦沛羽睫轻颤,眸间氤氲着哀然,还有另一可能,便是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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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到最后,阿初受不了他的纠缠,亲手了结他的性命呢?
想到此,元锦沛扯了扯嘴角,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善终。
第四百六十二章 盛京的绯闻已经传开了
休息了一晚,顾青初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只是看起来很虚弱,其实并未伤害到身体根基。
第二日他们继续赶路,眼下多说两日便能到盛京,早点回去早清净。
因为顾青初受了伤,元锦沛变得格外小心,他又调来了一百名影卫,这些都是直属盛京天卫司,由十二指挥使手把手带出来的侍卫。
他们单拎出来,随便一个都是办过大案的人。
平日天卫司五个聚在一起,都说明这附近可能有大事要发生,这回上百人声势浩大,一路上不用侍卫清路,周遭无论是百姓亦或是官差都自觉让开。
离这些祖宗远些,不好惹着呢!
这回幕后之人不管哪方,都不敢轻易出手了。
一是离盛京太近了,二是元阎王显然动真格的了,天卫司咬住便不松口的疯狗作风,他们不想领教。
赶路间一日的功夫,顾青初发现,元锦沛从厚脸皮彻底变成不要脸了。
这人好像忘了他们之前的争吵,开始腻在了她的马车里。
顾青初明言赶人了,元锦沛死活装作听不懂,走出她的马车就说头疼,非要待在她的身边。
还在顾青初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他觉得是自己身体内双生蛊发生了问题。
真是会找理由!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元锦沛现在很舍得面子。
他可以丝毫不顾及顾武之和小简在一旁,顾青初却是不能不在乎。
想起她听顾武之说元锦沛以为她死,呕的那几口血,顾青初终究还是软了态度,她起身去了元锦沛的马车。
上一秒还说头晕动不了的元锦沛,立马生龙活虎跟着来到了他的马车。
顾青初拿着册子继续看着,元锦沛从车厢抽出一本书也看了起来。
瞟了眼身边消停下来的元锦沛,顾青初暗自摇头,心软归心软,她更是心疼小简和顾二,这俩人因为元锦沛在,一上午坐得腰板挺直,后背都不敢靠车厢。
实在是这厮太闹腾,一会说头疼,一会说胸闷,一惊一乍让人不安生。
罢了,也就这两天清闲日子了,随他吧。
*
盛京城门口比以往热闹许多。
因为百姓听说宁良候和元阎王下午便能到,都过来看热闹的。
到今日,宁良候和元总指挥使的绯闻已经满城皆知了。
大多数百姓都是当个绯闻故事听,其实并未当真,他们说是来凑热闹,其实更多的想法是来迎接。
这两位可是一举平了东域劫难,彻底将邪教连根拔起的功臣!
“来了来了!我看到顾家军和天卫司的旗子了!”
城门外站在土坡处的调皮小子,回身冲着城门口的人群大喊着。
众人熙熙攘攘,目光一致盯着路的另一头。
随后他们看到四头并排而行的白色高头大马出现在视线中,左边两个是穿着军甲的顾家军,右边两个是穿着飞鱼服的天卫司。
没错了,宁良候和元总指挥使回来了!
离得城门不远顾青初便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听委傀来报说是百姓自发在城门口迎接他们。
顾青初对此场景习以为常,记忆中她每次班师回朝都会有百姓夹道欢迎。
“这回我是沾了阿初的光。”元锦沛在旁小声地说。
天卫司办案向来行迹隐秘,百姓对天卫司是又敬又畏,知道天卫司惩治贪官,心存敬重的同时也不敢接近。
顾家军则不痛,行兵打仗的士兵都是出自百姓家,他们是鱼和水的关系。
所以他们表现热情,士兵们就是荣归故里打心里乐呵,而天卫司那些大都是从小日夜训练的孤儿,看起来冰冷不近人情,百姓们不敢套近乎。
这回说是自发迎接两位功臣,但若是没有宁良候,单冲元锦沛,百姓们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
眼看离城门越来越近,顾青初打算骑马进城,戴好面巾她出了车厢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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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没有出去,他将车帘露出一条足以看到顾青初身影的缝隙,然后视线牢牢固定在她的身上。
“宁良候,那位是宁良候!”
“哇,娘亲我看到宁良候了 !”
……
……
百姓们一个个笑容灿烂,顾青初看得也高兴。
顾家军们适应的很快,委傀在之前就交代可以和百姓打招呼,马上的顾家军会和周围的百姓挥手示意。
天卫司便没经历过这些了,擅长杀人办案的他们,最不会应付百姓的热情。
一个个绷紧着脸,看似冷硬冰冷,但那握着马绳僵硬的手暴露出每个人的不自在。
他们第一次被人群围着吆喝,又是被竖拇指又被丢荷包香帕的,怪叫人不好意思……
有的百姓自发吹着唢呐鼓曲,一路上吹吹打打比状元游街还热闹。
顾家军和天卫司在中街分开而行,顾青初领着顾家军回公侯府,元锦沛则是回了景王府。
顾家人早早便候在了门口,顾青初这边刚迈进家门,皇宫来的谕旨也到了,意思是宁良候舟车劳顿,先在家休息一晚,明日不必参与早朝,下午听诏入宫即可。
这便是皇上的体恤了。
顾青初谢恩接了旨,她并没有急着休息,而是和顾武之顾文之去了书房,顾文之说着朝堂的情况,八林关派去的将军他已经运作好,是顾家的人,庞大人和范尚书近日来很是消停……
三人在书房谈到很晚才出来,然后顾青初又让顾家女眷过来。
从孟氏的口中,顾青初听到了盛京那些流言,元锦沛之前提过她并未当回事。
只因记忆中各类绯闻太多了,你越是解释越解释不清,反而不理它,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会被人遗忘不再提起。
经历过很多传闻的顾青初,完全没料到她和元锦沛的关系被传得这般热烈。
听孟氏所述,比她脑海中所有过往绯闻都要闹得大。
“你是说这则谣言已经传了一个多月?”
顾青初愕然,往常的那些传闻随着新事件的发生很快会掩盖过去,通常不会超过十日。
眼下离谱的谣言传了一个多月不说,还随着他们回到盛京而愈演愈烈!
顾青初皱眉问道:“天卫司没有处理?”
第四百六十三章 表哥你可算回来了
顾青初之所以会这么问,因为这则流言已经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元锦沛不在天卫司坐镇,十二指挥使应当会处理,怎么会任由风声传成这样?
元锦沛以前那些所谓好男风的传言,不过是官员私下猜测,便是其余歪传的事情,没有一个像此次这般范围广,且议论不断。
这种情况天卫司不可能放任不管。
孟氏摇了摇头说不知,天卫司的行动他们这些深闺妇人根本没机会探听,这些日子孟氏和几位夫人交好,所言所行也皆是女眷之事,甚少说起朝堂。
外面的流言各家夫人们聚在一起也会讨论,但事关宁良候,不可能当着孟氏的面去说。
这些都是孟氏身边的嬷嬷在外面打听来的。
“老祖宗您舟车劳顿,妾身等人就不打扰您了……”
话说得差不多,天色也不早了,孟氏见顾青初沉思的模样,起身说着告退。
顾青初嘱咐两句后让人离开了。
启元阁内只剩下玉镯和顾青初俩人。
“小姐,我给您捏捏腿。”玉镯板着小马扎,坐在顾青初跟前,嘴里叨咕着人瘦了,下次出门她说什么都得跟着照顾等等。
跟在顾青初身边后,玉镯一直在旁伺候,从未分离这么久,对顾青初玉镯的内心感情很复杂,这么多年,她既把对方当作主子恭敬着,又好似对小辈一般疼爱。
这世间顾青初是玉镯心里最为亲近之人。
“好。”顾青初看玉镯微红的眼眶,笑着应了。
玉镯咧嘴笑了,她问顾青初要不要去休息,顾青初摇了摇头,玉镯会意,一边按摩一边讲府中的情况,如后院孟氏和哪几家官员夫人交好,府中的小少爷们日常趣事。
顾青初手指揉着太阳穴,眉头慢慢舒展开,原本脑子里想着一遭事儿精神板着,听着玉镯娓娓说着府中事宜,竟有些困意。
“小姐,床铺好了去休息可好?”玉镯轻轻放下顾青初的腿小声道。
“嗯。”顾青初起身转了转脖颈,她有些累了。
睡前顾青初想,今天好好休息一晚,从明天起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
这边顾青初睡了,另一头元锦沛回了景王府换身衣服,然后将东域之主押去了大理寺关押,随即进了宫中。
他先去了太后的寝宫,关于君子枯一毒,元锦沛和太后的通信中皆只字未提,仅是来回报个平安。
这是太后早就交代好了的,在不能确定元锦沛身上的君子枯毒能解之前,绝对不能有一丝暴露的危险。
寝宫内,太后眼中泪水涟涟,虽然从报平安的信件中看到了她和侄儿约定好的暗号,但她更想听到侄儿亲口说,他的毒有救了。
“好,好,好!”
太后红光满面,整个人激动极了,不停地说着好,到最后没忍住哭了出来。
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放下了,她侄子不会短命,可以健健康康地活着!
在元锦沛君子枯发作那几日,太后在皇宫整宿无法闭眼,生怕元锦沛挺不过去。
每次毒发不仅是让元锦沛痛苦万分,太后也极为不好受。
如今终于有了希望。
元锦沛没什么喜怒地杵在一旁,太后气得瞪了他一眼,她这侄儿就是太冷情!
当年元锦沛中毒,太后和皇上痛心入骨,夜不能寐,当事人元锦沛却表现得完全不在乎,到如今毒能解了,也不见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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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从头到尾中毒的人不是他一样。
“去找皇儿你们说说心里话,这些日子他极为惦念你。”说完太后摆摆手,接着嫌弃地说元锦沛无趣,她明日和宁良候一同庆祝。
太后提起顾青初,元锦沛听了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行礼告退后去了御书房。
文极帝是个勤勉的皇上,已是深夜他仍在批改奏折。
只是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手上的奏折久久未翻动一页,他知道表哥看完母后会过来。
“皇上,元大人来了。”
汪公公离老远看到宫女们提着灯笼从太后寝宫方向走来,便知道是元锦沛过来了,连忙提前过去禀报。
皇上听闻愣了下,然后放下手中奏折走出御书房相迎。
俩人在门前相遇,元锦沛行礼:“见过皇上。”。
皇上赶紧扶起道:“表哥无须多礼!”然后转头让屋内奴才都退了下去,连守房门的人都不留,通通到大殿外间候着。
人都走光了,小皇帝端着的肩膀耷拉下来,瘪瘪嘴道:“表哥,你终于回来了。”
元锦沛斜了小皇帝一眼,撩开袍子坐在椅子上道:“说罢,遇见什么事了。”
皇帝抿了抿嘴,果然,表哥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爱妃怀孕了。”
一句话,元锦沛便知小皇帝说的爱妃是指顾家顾宛然。
眼神睨了睨小皇帝的下半身,元锦沛发出一声轻嗤,小皇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表哥怎么能一下就看透了呢。
说来当初顾宛然入宫,小皇帝并未打算让其有孕,现在的情况顾家不适合当皇子的外家,待朝堂再稳固些,小皇帝才会让顾宛然有孕。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后宫的情况总归和朝堂会有些牵扯。
作为一个男人,小皇帝承认他没控制住自己。
宠幸了顾宛然后他才知道什么叫男女之事畅酣淋漓,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全方面和自己如此契合的女子。
欲罢不能的小皇帝频繁拉着顾宛然榻上缠绵。
他以前不是个重欲的人,事实证明只是没遇到合心意的人罢了。
避子汤并非万能药,再加上小皇帝毫不节制,一来二去顾宛然怀孕是早晚的事情。
现如今后宫所有妃子都对顾宛然避其锋芒,这位和失势的珍妃不同,她是实打实的帝王宠爱,关键是太后娘娘还护着。
再加上有个顾家这样的娘家,谁也惹不起。
以前那些妃子还敢言语微微挑衅珍妃,现在对顾宛然是谁也不敢多说话。
那些试图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上眼药的,都不待顾宛然来解释,后宫身份最高的两位直接把多舌之人惩罚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摊牌了,去找太后作主!
当然,别看表面上风平浪静,但私底下那些妃子的谋算不少,很多人隐在暗处,只是眼下看不出来,所以顾宛然也是处处小心。
话说回到小皇帝身上,和元锦沛坦白后,他就低垂着头,不敢和元锦沛眼神对视。
见皇上这番作态,元锦沛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双手抱臂道:“你想把孩子留下?”
“宛儿身子较弱,落胎对她身体会有影响,且到底是我的孩子……”
皇上越说声音越小,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自己偏爱所找的理由。
不可否认,听后宫嬷嬷和他说顾宛然怀孕后,他的第一反应是喜悦,随后才考虑到其他因素。
可顾宛然的身份实在有些敏感,若是危害到江山社稷,便是他的孩子也不能当作借口。
他怕元锦沛说这个孩子不能留。
其实元锦沛的态度皇上可以不听,可他很重视这位表哥,小皇帝不想让元锦沛对他失望。
在朝堂上压制群臣的天下之主,在元锦沛跟前仍是当年在府邸里的皇子弟弟。
“你若想留可以留,皇位既然打得下来,你也守得住,且有我在。”
元锦沛没说别的,只说了自己的态度。
小皇帝装作去倒茶,其实是背过身擦眼泪去了。
他生在帝王家,并非皇帝宠爱的皇子,皇宫内的尔虞我诈他都看在眼中,当年若是没有舅舅和表哥,他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
没有人知道他对表哥对舅舅有多信任多依赖。
看似景王府和天卫司因简在帝心而受到庇护,殊不知从头到尾景王府和天卫司都在守护他这个皇帝。
正是他需要,所以表哥那般随性的人选择留在盛京,舅舅那样淡泊名利的人,担着外人弄权的污蔑猜测,也要捏着龙符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外人都不知道,他铭记于心。
“唉,喝什么茶,表哥咱们喝酒去,我新得了一些好酒……”
小皇帝抹干眼泪,变回笑嘻嘻的模样拉着元锦沛去他的寝宫。
俩人一共喝了六坛酒,期间都是小皇帝问着元锦沛在东域发生的事情,然后又说到三皇子,说到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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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俩人都有些微醉,两个人在地上睡了一宿。
寝宫做了地龙,所以躺在地上也不冷,汪公公本来想叫皇上去床上睡,再带元大人去客房,结果被皇上赶走了。
说他和表哥今晚就在地上睡,和小时候一样。
汪公公没法子,只好守在门口,不能再让旁的奴才看了皇上失态的样子。
第二日一大早皇上被汪公公叫醒,该准备上早朝了,回头看了眼同样被吵醒,然后起身继续去侧房榻上睡觉的元锦沛,小皇帝身上难掩怨念。
他当了皇帝后便没有睡过懒觉,收回羡慕的眼神,皇上摇着头走出了御书房。
一改几日来的心事重重,皇上和元大人谈完话心情就变好了!汪公公跟在皇上身后偷偷抹眼泪,人老了就开始感性起来,见俩人关系那么好,他就开心。
元锦沛今日不参加早朝,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彼时影五已经在外面拿着换洗衣物候着。
“大人,顾家出手化解流言了。”
顾家先前按兵不动,这回开始管市井流言,很明显是宁良候的意思。
如今市井有另一批人,声称是顾家军的亲属,他们在顾家从军的亲戚口中得知,一路上俩人并未如传言那般都是误会云云……
这种“证言”显然更加有说服力,澄清效果非常好。
影五知道是自家大人作出的这些传闻,所以赶紧汇报了此事。
他要不要也充当知情人,去再搅搅浑水?!影五说完期待地看着元锦沛,他最乐意干这种事。
元锦沛微微蹙眉,阿初不是说不在乎这些吗?
这般急切地解释是怕谁误会?不知为何,元锦沛想到了蕃国二皇子,思及此,他的心情瞬间糟糕透了。
这让他想起了一件案子。
某地一个商贾纨绔子相中了县令的千金,他先将自己身上的传闻虚假澄清,然后做出非卿不娶的深情模样,引得县令千金坠入情网。
在一个黑夜,俩人海誓山盟过后,县令千金把自己身子交付给了纨绔子。
纨绔子转头把闺房之事当作荤笑话炫耀似地说给了身边狐朋狗友,县令千金时失节一事人尽皆知,她最后自杀而亡。
县令只有这么一女儿,丧子之痛让他一时接受不了,气急而亡。
官员身死上报朝廷,这事被传开,还被写成了话本子。
“属下记得这个案件,那纨绔子家破人亡也没落得好下场。”
纨绔子与县令千金只能算是行为不检,不是犯法,故此府衙没有追究纨绔子。
大概是报应,县令千金死后一年内,纨绔子家里商业铺子接连出事,最后负债累累,一次举家搬迁的路上遇到山匪。
一家人皆遇害,唯独他逃了出来,风流公子沦落为乞儿疯疯癫癫度日。
影五有些不解,他壮着胆子问:“这和宁良候有关系?”
此案子发生在七年前,那时候宁良候还在昏迷,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元锦沛瞟了眼影五没说话,摇摇头往太后寝宫走去。
影五看得出来,这个摇头不是回答他没关系的意思,而是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奈。
以前的大人虽然沉默寡言,但并没有现在这般说话如此让人难猜,果然,陷入爱情里面的男人谁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很明显影五并不认为是自己领悟力不够,还在可惜自家大人没有下令,他不能去市井“兴风作浪”了。
对元锦沛来说,顾青初不是纨绔子,但他们做事的初衷相同,都是为了讨人欢心。
为何澄清之前对他说过明明并不在乎的传言?分明是不想让二皇子多想!
有他在,阿初别想打那二皇子的主意!
如此想着,元锦沛加快了步伐,现在他就去找太后做主。
元锦沛决定摊牌了。
在东域,元锦沛可以不着急慢慢地靠近顾青初,回到盛京顾青初如鱼得水,一个不注意,很有可能跳到别人家的池塘逍遥快活。
元锦沛万万不能容许这事。
第四百六十五章 他这一颗心是全搭进去了!
永宁宫内,太后坐在榻前煮茶,扫了眼下面请安的元锦沛,对身旁嬷嬷颔首示意。
掌事嬷嬷俯身行礼,然后带着太监宫女都离了宫殿,屋内只剩下姑侄二人。
“过来坐,怎地今日还客气起来了。”太后对元锦沛规矩模样调侃地说。
元锦沛叹息一声坐下,眉眼间带着苦恼道:“姑母,宁良候对蕃国二皇子很欣赏。”
太后挑眉看了看侄儿,这小子竟是还没死心!
姑侄二人不必挑明,互相对视一眼元锦沛便知道姑母早就发现了。
“你想让哀家帮忙?”
“姑母,可以吗?”
元锦沛眼神真诚期盼,说着还往太后身边挪了挪。
儿大不中留啊!
这个侄儿她自幼时看到大,何曾见过其这番做派?
儿时就少年老成跟个老夫子似的,长大后更是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她都怕这孩子一辈子孤独到老,没成想铁树开花有了心上人,只是看上的女子也非寻常。
“不帮。”
太后说得斩钉截铁。
“您不是最希望我成家吗?”元锦沛抿抿嘴,没想到姑母拒绝得如此干脆。
“你说说自己有什么优点。”太后给元锦沛面前放了一杯茶,脸上笑意盈盈。
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元锦沛顿时语塞。
“当年宁良候名满盛京,多少世家公子倾心,若不是中了红颜醉之毒昏迷,哪有你惦记的份!”太后越说神情越严肃。
“宁良候对大夏有义,对哀家有恩,说句伤人话,沛儿,这样的女子,你配不上她。”
太后直言不讳,她希望自家侄儿成家,也对宁良候成为侄媳妇这点没有丝毫不满意。
但前提是人家宁良候愿意才行!
顾姑娘若是愿意嫁给自家侄子,那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娶妻娶贤福佑三代,当姑母的看侄子固然百般好,实则元锦沛在外的名声,太后心里有数。
这般脾气秉性,一般女儿家都受不了,宁良候哪里是困在后宅的人物,人家潇潇洒洒当宁良候不好吗?
当时太后知道自家侄子心悦宁良候,她是乐见其成的,后来越想越觉得不行。
如今见元锦沛的态度,分明是东域之行他没攻下来人,所以求到她跟前来了,太后自是不应。
“可是宁良候已经将我看光了。”
元锦沛出语惊人,太后娘娘说完话,本想润润喉咙而喝的茶瞬间喷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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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您从小教导我,不管男子女子看光人的身子就要负责不是吗?”
这……
她的确说过。
太后娘娘拿着帕子擦着嘴角迟疑地问道:“所言可真?”
难不成宁良候也并非没有动心?其实太后心里更倾向于看光身子一事是场乌龙。
元锦沛举手作发誓状:“不止一次。”
接着元锦沛对太后说了一路以来,他和顾青初经历的种种,以及俩人感情有所升温,他坚信顾青初对他并非毫无感觉……
说到最后,太后听得有些心动了。
“顾姑娘……看得上你?”
太后娘娘对元锦沛这个侄子平日里百般偏爱,但这要看是和谁比,因着对方是顾青初,太后才会是这个反应。
“姑母,不能娶宁良候为妻,我便终生不娶!”
太后听了倒吸一口冷气,她这侄儿向来说到做到,如今竟是用情如此之深?
缓了缓气息,太后娘娘重新倒了杯茶道:“你先说说要哀家如何帮你,我再决定答不答应。”
虽说元锦沛这么说了,但太后娘娘仍是没有松口。
“姑母,其实不难……”元锦沛小声说着自己的想法。
太后娘娘听了连连点头,笑道:“此事到不难。”
知道姑母此话是应了,元锦沛松了口气,如此便好办了。
“沛儿,你可知何是爱?”太后终是没忍住问了这个问题。
元锦沛愣了愣,垂眸片刻道:“不知,侄儿只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太后叹息一声道:“你须答应我,不可逼迫宁良候,要以她的意愿为主。”
元锦沛眸间尽是晦暗莫测,他垂着双眼,轻声说了句好。
太后这才放了心,她哪里知道,向来答应事情便会守诺的元锦沛,嘴上答应了她的话,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
事情没到最后,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强人所难之事。
总之,对阿初他不会放手。
“皇上下午宣宁良候谈事,在这之前宁良候先待在永宁宫,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宁良候便到了…”
太后说着,元锦沛听得神情一亮,正欲说他正好留下来一起。
谁知太后下一句是:“你先回避一下。”
“为什么?”元锦沛不解,他想和阿初说话。
太后娘娘瞪了这个不争气的侄子一眼道:“我们女子谈话,你一个大男人杵在这里多不方面。”
本来觉得侄子仪表不凡,能力卓越,听到他亲自承认心悦宁良候后,太后竟觉得哪哪都碍眼了。
最初,太后是将宁良候当作姐妹看待,在她心里,全天下的男人都配不上顾姑娘。
如今他们家的猪想拱宁良候这棵翡翠玉白菜,她很是汗然。
对顾青初,太后娘娘一层又一层的全是愧对的心,大概就是“我把你当姐妹,你却对我有非分之想”的心虚。
太后的直觉告诉她,天底下,大概只有这么一个女子能够管住自家侄儿了。
有哪个女子能如宁良候一般特别?
如此,那个忙,她昧着良心帮了。
*
宁良候府,顾青初起床后先去看了小简,在到盛京之前,顾青初便给家里写信说了有小简一事。
孟氏还为小简特意准备了一所风景靓丽的院子。
在门口接老祖宗时,见到小简的顾家人也没忘跟她打招呼,半分没有无视和轻视。
小简进顾府之前还心存忐忑,以为自己没什么出身,顾府中的人可能看在顾姐姐面上会对她客气,但私底下一定很嫌弃自己。
但是没关系,顾姐姐喜欢她就行。
做好了这样准备的小简,万万没想到顾家人如此和善,眼中的真诚不作假。
顾姐姐说得没错,家里都是很好的人!
这一晚小简睡得香甜,早上顾青初过来的时候,她还在呼呼大睡。
见小简睡得好,顾青初便放心回了自己的房间。
临近中午,宫里人来到了公侯府,说是太后邀宁良候入宫,特意为其办了个洗尘宴,到时候皇上下朝也会过来。
顾青初稍作准备便跟着嬷嬷进了皇宫。
来到永宁宫外,顾青初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凉亭里的元锦沛。
这人不在宫殿里待着,在这作甚?
见到顾青初的身影,元锦沛起身走到跟前,眉眼谴眷轻声细语道:“你先和太后说说话,待早朝结束,我同皇上再一块过来。”
说完,元锦沛快步离开了。
顾青初不解,他就为了说这一句…废话?
在宫殿里的太后听着宫女的转述哭笑不得,她这侄儿可真是变了!何曾这样殷勤地待过一个人。
她看这东域之行,沛儿没让宁良候多么上心,他自己这一颗心是整个搭进去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可以喜欢,但莫要爱上
和元锦沛分开后,顾青初刚踏进永宁宫,太后娘娘便已经迎过了过来。
一路带至屋里,此时宫殿之内只有太后,顾青初以及带她过来的嬷嬷三人。
太后站在顾青初对面,很正式地双手相搭放在侧身行了个礼。
顾青初见状连忙扶起道:“太后娘娘这是做什么。”
“顾姑娘,如果没有你沛儿怕是没了命……”太后是打心底里感激顾青初。
当年照拂她,现在又给侄儿找了解毒法子,宁良候当真是他们元家的恩人,不对,她是整个大夏的贵人。
当年午阳门斩首叛军,驱逐异邦,如今又献药方克南蛮匪徒……
越想这些太后便越觉得自家侄儿配不上顾青初。
“太后娘娘客气了……”
二人寒暄几句坐下,说起了东域之行发生的事儿,这时守在门口的嬷嬷走进来禀告,说是瑾妃娘娘来报喜了。
“报喜?快快带进来!”
妃嫔们来太后寝宫说报喜,除了孕事也没有别的了。
宁良候找到君子枯解药安全归来,并且还解决了大夏朝长久以来恼人的邪教徒,在这节骨眼,瑾妃怀孕是喜上加喜!
这孩子带着好运!
太后娘娘心里高兴极了,觉得所有好事都赶在一起了,连带着对未出世的孙儿充满了喜爱。
“嫔妾见过太后娘娘,老祖宗安。”
顾青初端详着顾宛然,瞧她脸颊泛红元气足,衣服绸料都是新样式,门口处跟随来的嬷嬷顾青初认得,是之前养心殿里照顾皇上的人。
现在跟在顾宛然身边可见皇上对其重视程度。
顾青初微微宽了心。
在宫内旁的家族可以找人运作,顾家因为身份敏感不能去插手,给不了顾宛然太大的帮助。
顾青初私下给了顾宛然很多用来体己的银子,让她自己打点,顾青初叮嘱顾宛然,帝王宠爱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爱自己。
不知道顾宛然是否听了进去,现阶段来说还是好的,作为后妃有了孩子便是一道保障。
“不必多礼快去坐,说说是有什么喜事了?”太后娘娘眼睛都笑弯了,她明知故问道。
顾宛然害羞低头道:“近两个月月事不准,没什么胃口,便让嬷嬷找来太医诊脉,这才知道嫔妾是有孕了。”
“好好好,重重地赏!”太后开怀大笑,喜事连连让她神清气爽。
三人说了会儿话,太后表示头有些乏累,要让丫鬟捏捏休息会儿,让顾青初跟瑾妃去她的宫殿坐坐。
顾青初和顾宛然都知道这是太后特意让她们祖孙私下说说话。
一踏入瑾妃的宫殿顾青初便明白,顾宛然和她所了解的情况差不多,独得帝王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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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宫殿内御赐的摆件物品数不清,泡的茶叶都是皇上才能用的珍品。
“在皇宫过得可顺心?”
顾宛然知道老祖宗是在问她是否受了委屈。
“老祖宗不必惦念,宛然过得很好。”顾宛然说话时眼中是笑着的。
她的心中有支柱,足以让她在这吃人的后宫砥砺前行,顾宛然很确定,自己在宫中有事,老祖宗不会不管她。
顾宛然可能不会相信自己的父亲母亲,但她相信老祖宗,她也不会辜负老祖宗的期望。
“你大伯说屯粮一事是你告诉他的。”顾青初昨晚和顾文顾武二人谈了很多,包括顾文让顾武收粮的事情。
顾宛然点头,看了眼门口然后压低声音道:“皇上有意打金国。”
这就是那些官员为什么拼了命也想让女儿进后宫的原因了,夺得帝王恩宠便可一步登天,庇佑家族,为家族谋事。
后宫不得干政,但平日处在皇上身边,用心总能够看出什么。
例如皇上正歇息在顾宛然这里,前面汪公公来禀告说户部尚书求见,顾宛然便知道户部尚书见了皇上……
这只是一方面,皇上对顾宛然极为宠爱,一些小事根本不会防范着她,顾宛然聪颖,自己从中便能品出一二。
关于大夏与金国有意开战,也是她思索再三确定后才和大伯通信说的。
看金国相关的信件,皇上发了好几次火,言语间皆是愤怒的态度,顾宛然在旁自然有所感。
顾青初点头,对于金国她心里已经有了数,光是看皇上答应恢复顾家军军号这点,便知道最近可能要打仗了。
“皇上的确很宠爱你。”
若非如此,顾宛然断然不会这时怀孕,皇上派来前殿的嬷嬷,沉浮后宫十几载,那都是人精。
在顾宛然身子不适时她定然察觉到了,到现在顾宛然能找太医然后向太后报喜,说明是皇上允许的。
他若是不想让顾宛然有孕,在发现她有妊后,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拿掉。
但皇上没有这么做,这个时候顾宛然有孕并且皇上允许她生下来,顾宛然在皇上心中有些位置。
“宛然,你可以喜欢皇上,莫要爱上皇上。”
顾青初想了想再次交代了一回,随后忍不住叹息一声,感情这东西哪里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住的。
顾宛然知道老祖宗在担忧什么,她反手覆上顾青初的手背安抚地拍了拍道:“老祖宗您放心,宛然心中有数”
她明白老祖宗的意思,自己的感情不能越过那条线,否则将万劫不复。
“听说鑫弟今年科举要下场?如今状态可好?”
“鑫儿他稳得住,抱着平常心,平日空闲还会教弟弟们学问……”
祖孙二人说起了府中事,略去那几分愁绪,说说笑笑起来。
中午,太后娘娘让人请顾青初赴宴,顾青初离开顾宛然的寝宫,在门口处碰到往这边来眉眼含笑的皇上,这是才下了早朝便来看有孕的顾宛然了。
“宁良候先去母后那里,朕先看看瑾妃稍后就去。”
“是,皇上慢行。”
看着皇上喜气洋洋的背影,顾青初若有所思,皇上究竟是真心对宛然,还是利用她打算日后对付顾家?
顾青初眸色深沉,待到那一日顾家自有对策,从出了朝歌起,她便想好了最坏的可能和退路。
*
永宁宫内,顾青初过来时元锦沛已经在了。
太后之前说是洗尘宴,接待的自然不仅是顾青初,还有同样从东域回来的元锦沛。
坐下没一会儿,皇上带着顾宛然也过来了。
这让顾青初有些讶然,皇上竟会带着妃子过来,随即太后说的话更让顾青初眉头一跳,元锦沛是不是和太后说了什么?
太后说:“今日不讲那些,权当家宴。”
皇上听得也有些云里雾里,他带顾宛然来纯粹是想要哄人开心,宴会上有宁良候,宛然见了定然十分欢喜。
到了永宁宫皇上才想起宴席上还有元锦沛,便是亲表哥在后宫也属于外臣,不应和宫妃同桌。
但念及有宁良候在,他不忍顾宛然失望,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将人带来了。
宴席上,大多是太后在说话。
“皇儿,我听说蕃国人来拜见了?”
“是,今日的群臣晚宴蕃国使臣会位在其列。”
太后点了点头,侄儿拜托的事情晚宴上可行了。
宴席结束,皇上和宁良候元锦沛三人去御书房谈国事,出了内殿遇到嬷嬷过来,她对太后禀告说外头公主和郡主两个人来找太后评理。
公主和郡主走另一条回廊,与皇上他们并没有碰到。
出永宁宫前,顾青初听了一耳朵里面争吵的声音。
“迪宁送给我一个蕃国的骨笛。”
“有什么了不起,迪宁也给我了!”
……
迪宁、
顾青初蹙眉,这不是蕃国二皇子的名字吗?
第四百六十七章 安内攘外
公主和郡主竟是因为蕃国二皇子在争风吃醋?
这事顾青初没想多久,因为他们到了御书房开始谈正事了。
东域之主和东域内各教派之间的情况,以及路上遇到三皇子一行人等事,这一趟可谓是发现良多。
将所遇之事都和皇帝说明后,大理寺突然来报,说是他们昨日连夜会审从东域之主口中有了新发现。
这次不光是大理寺审,其中还有天卫司的侍卫从中协助。
回盛京的路上天卫司就已经将东域之主的内心防线击溃得差不多了,东域之主是个聪明人,到了盛京后便知一切无力回天,再加上半路遇到的刺客们分明有意冲他下死手。
这个时候他只能投靠朝廷保命,上赶着不是买卖,自己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切,所以东域之主故作姿态,一副宁死不屈不配合,受了刑审后依旧不言语的嘴硬模样。
直到审问官说若是坦白从宽,立了大功可能会留他一命的话后,这才吐露了实情。
得到了新的口供后,大理寺卿连忙进宫禀报。
“皇上,这是罪犯蒋易之的口供,他承认是受到盛京神秘人的书信点拨,所做的事情都是……”
东域之主的口供中证实了之前来皇宫偷固元参的人是他派来的,蒋易之原本是不知道固元参这东西,他收到了神秘人的来信,方知他恢复身体的一味药皇宫内有。
信中还附带了潜入皇宫的密道图,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东域之主派了下属来偷走了固元参。
东域之主野心勃勃,他一心想复国称王。
背后的神秘人他不知道真正身份,但那人权势非常大,且对大夏的皇位觊觎多年,与东域这边联手就是为了拉拢势力,推翻夏朝。
他还利用东域之主的人脉和三皇子取得了联系,六年前是东域之主搭线,让背后的人和三皇子有了接触。
关于三皇子和背后神秘人之间的沟通如何,东域之主并不知情。
他只是依照神秘人的信件指示做事,包括当年在大夏出现的君子枯和红颜醉,都是背后神秘人要过去的。
东域之主其实见过一个人,但他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背后主使,因为对方行事太过隐秘,东域之主心中有所动摇,害怕自己被过河拆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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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对方许诺之事都是缥缈的,若是事成之后不履行所言怎么办?
东域之主去信表达了担忧,然后说了坦诚相见的想法,对方同意见面,并且愿意互换信物。
口供中,东域之主不知道那日见面的人是不是神秘人,不管他是背后主事还是神秘人的下属,这都让东域之主放了心。
因为多年前和他见面的,正是大夏权臣何中堂。
“罪犯蒋易之拿出了何家嫡系玉佩。”
呈上口供案板旁边放置的玉佩,便是何氏家族中嫡系子女才会拥有的玉佩,其图形和内置图案以及错综复杂的小印迹,旁人仿照不来,可以确定是真的。
这也是大理寺卿急忙入宫的原因,他万万没想到此事竟然牵扯到了何中堂,那可是他拿不得的人物,他便连忙进宫求见,看皇上如何处置。
何中堂在皇上还是三皇子时,便暗暗追随,为他登基一事做了不少助力。
与其他朝臣相比,别看何中堂好似权大势大,但皇上对其的信任仍是有的。
何中堂所谓的结党营私,在皇上看来不是大事,那范尚书总是拿鸡毛当令箭,殊不知都是皇上有意放任。
范尚书觉得自己聪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其实是皇上利用范尚书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有时候范尚书得意忘形蹦跶得欢了,皇上便敲打两下小惩大诫。
大臣们一个个有自己的小心思,皇上都看在眼里,终究百官只是皇权的一枚棋子。
只要他们不跳脱棋盘听从掌控,皇上不会毁了棋子。
显然,这次何中堂自发落子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中堂亦然,按规矩办。”皇上将口供放在桌上脸色不虞。
“是。”
大理寺卿告退,回到大理寺便领兵围了何府,表明何中堂牵扯一桩案子要带过去审问。
何中堂很是配合,仿佛早就知道一般,没有任何反抗地跟着大理寺侍卫走了。
“知道了,下去吧。”皇上挥退回来传消息的护卫,叹息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两位爱卿对这事儿怎么看?”召见大理寺卿问话,从头到尾皇上都没有避讳元锦沛和顾青初。
元锦沛悠哉哉地站在一旁没有开口的意思,顾青初见状向前一步行礼道:“臣看来一切都是东域之主的一面之词,此事还需审问,玉佩作不了定罪的证据。”
并非为何中堂说话,顾青初只是实事求是。
“臣认为宁良候说得对。”元锦沛这时慢悠悠开口附和着。
在大理寺卿来之前,顾青初已经将东域的事情禀报得差一不二 ,她进御书房前便想好今日要把顾家军军号敲定下来。
“皇上,八林关那边邦外蠢蠢欲动,大夏还需多加防范。”顾青初先抛出了个引子。
她昏迷多年不知道内情,但作为皇帝肯定是最了解情况的人,他必然知道近年来金辽两国小动作频频。
辽国还算收敛,昨日顾青初从周然在盛京搜集到的消息来看,金国近两年明显不老实。
“若皇上有需要臣的地方,微臣定当义不容辞。”顾青初顺便表了表忠心,然后她提起了最终目的。
“臣已回了盛京,顾家军的军号可否从兵部直接颁发?”
之前皇上来得都是密信,再如何肯定皇上要重建顾家军这点,只要没落实下来便有变动的可能。
皇上先是看了看元锦沛,见表哥微微颔首,他开口道:“宁良候,实不相瞒,朕有攻打金国的打算。”
“重立顾家军也是为此。”
皇上再次深深叹息了一声,接着道:“金国近年来屡屡试探大夏的底线,他们的态度不难看出有意撕毁盟约,金国向来小人行径,此次战役,大夏需要占据主动权。”
“所以重新建立顾家军,朕不仅是想让宁良候安内,也想让宁良候攘外。”
顾青初面上淡然心里疯狂吐槽,这是又想让顾家军平了三皇子乱党,又想让她领兵对付金国。
现在顾家军还没有重新站立起来,这饼画得可是够大!
顾青初当然不会傻傻答应,她不是没头脑的武将,听从皇上几句话便头脑发热冲锋陷阵。
她守护的是大夏,也要保护自己的士兵。
仗可以打,她和手下的兵可以为大夏拼命,但绝对不能糊里糊涂地盲目往前冲。
第四百六十八章 忍不住邦邦给他两拳
“皇上有令,臣定当肝脑涂地!”顾青初抱拳弯腰行军礼,表明了决心。
随后略带几分犹豫道:“顾家军现仅有几百人,打仗需要兵,也需要练,这人和时间……”
哪有那样的好事,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吃草!
顾青初势必得让皇上许诺点好处来。
“一个月后金国会派使臣来夏,届时试探金国态度再看战否,两国便是发生战争,最迟也要在半年后。”
提前半年的时间做准备,这对宁良候来说不是难事。
当今圣上还是皇子时,在宫宴听先皇提起过往,说当年宁良候打南蛮带兵只练了三个月,这事儿文极帝记得极牢。
“金国使臣来访会有军演切磋,朕决定由宁良候你全权负责。”
每年无论是金国出使大夏,还是大夏出使金国,都会带一队士兵大约三十人,双方进行友好军演切磋,点到为止。
以前双方输赢各半,近五年来每每都是大夏败北,金国越发膨胀也许这也是一部分原因,他们觉得大夏兵马外强中干。
当年顾青初虽然没有率领顾家军与金国打过仗,但顾家军“凶名”在外,在各国中皆威名赫赫。
宁良候三十年前若没有击退南蛮,金国定然乘人之危派兵攻打大夏。
对于宁良候,金国是有所顾忌的。
文极帝要的便是战前打压金国的气焰,让金国使臣看看大夏的雄兵,大夏从不惧金国!
当然,若是金国认怂不敢打仗,再重新修订盟约是再好不过,只是这种可能性很小。
不管如何,重建顾家军且由宁良候挂帅,绝对给金国极大的压力,他们内部也会有矛盾。
金国那三大二小的五虎上将个个是带兵好手,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大夏良将太少了。
大夏如今拿得出手的主帅竟只有一个宋思明,然宋思明驻守边北,若让他再领兵对抗金国,边北是个问题不说,最重要的是皇上不放心。
宋思明领兵伐金,届时大夏大半兵力都会在他手中,这种情况文极帝宁可不开战也不会让宋思明当主帅。
文极帝不得不承认,宁良候醒来得非常及时,很好地填补了与金国对阵主帅的空缺。
“我相信宁良候的能力,半年对你来说不是问题。”
皇上对宁良候的了解,大多是听先皇提起,他父皇赞不绝口的主将定然错不了。
听着皇上称赞的语气,顾青初笑了笑道:“时间没有问题,只是这兵难定。”
如今大夏兵力充足,又因无战事已经三年没有征新兵。
从别的将军手里调兵来顾家军不现实,征新兵很容易,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对上金国人,训练半年时间太短了。
其实顾青初训得出来,但表现的艰难一些,才能彰显她的用心努力。
顾青初说着顾虑,皇上闻言认真思索起来。
“已然打算重建顾家军,那不如更热闹些……”
元锦沛这时开口了,不紧不慢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皇上听了点头认同道:“可行。”
顾青初挑眉,元锦沛竟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当日下午,城门张贴告示,上面写着顾家军军号解封,宁良候招兵重建顾家军,顾家军的老兵优先录用等内容
这告示是对外给百姓看的,兵部内还给各军发了圣谕,凡是顾家军旧部,若想重归顾家军可申请调令。
这条一出,百官哗然。
宁良候历经两代君王,为何每代君主都会对她如此偏宠!这简直是明晃晃为宁良候找自家人。
大夏百姓参军实行年限制,凡入军满十五年便可申请退伍回乡,朝廷有战随时召回。
如今三十年过去,当年是顾家军的士兵们,大概都在家饴含抱孙,便是老兵也不想重回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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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能够申请调令的,必然都在军队中有官职的将领。
他们若是重回顾家军,对宁良候来说如虎添翼。
元锦沛当时提议的便是如此,新兵不好训,顾青初一人自是顾不来,那些熟悉顾家军训练方法,与顾青初有默契的下属帮忙便可以了。
想必许多曾是顾家军的将领,愿意重新回到宁良候旗下。
皇上认为此方法可行,当务之急是尽快立起顾家军这个大旗,其余将军可能因此产生不愉这点,皇上直接忽略了。
如此,才有了让众人酸宁良候得君宠的一幕。
当然这都是后话,眼下顾青初元锦沛与皇上议完事,二人一同从皇宫出来,元锦沛约顾青初到府上一叙。
顾青初让自家马车回府,上了元锦沛的车。
“方姑娘安顿好了?”顾青初先打开了话匣子。
“让影二找好了房子,他们搬过去住了。”元锦沛想了想又道:“没留他们在府上做客非我无情,一来和我有了牵扯他们姐弟二人日后少不了麻烦,二来我也不想再与方微染有何牵扯。”
元锦沛解释着,他不想让顾青初觉得自己是无情无义之人,又不想让对方误会他对方微染有意。
顾青初不自在地扭开了脸,她只是随意找了个话打破安静气氛,没想到元锦沛会说这些。
元锦沛邀她至府中说话,定然是有新的调查发现,顾青初不好突兀询问便转个话头,结果起了反效果。
见顾青初不说话,元锦沛道:“李公公我已经派人监视起来,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的干孙子整日不务正业,也暂时未发现问题。”
这俩人明显和八林关一事脱不了干系,却如此能沉得住气,顾青初和元锦沛不觉得他们洗清了嫌疑,反而更加证明有问题。
“皇上将接待金国使臣的任务交给你,便是想让你在军演上赢了他们。”元锦沛话题跳得很快,下一秒又开始说起了金国之事。
“军演切磋的项目,都是以前是顾家军军营里玩过的东西。”
顾青初太知道军演比拼中获胜的窍门了,赢了金国这点顾青初没有太大压力。
“到时候不仅金国使臣,辽国,海国,姜国皆会派人来。”
通常年前来大夏的那些国家,都是依附大夏或是大夏的归属小国,年后来的国家,则是大夏的友邦。
辽国金国和大夏并不相邻,但距离不远,海国和姜国离得可远了。
他们和大夏成为友邦是因十年前张中郎外出走访,意外开辟了贸易之路,所以相互有了联系。
辽国和金国离得近,使臣每年互相出访一次,海国和姜国则是三年一回,今年便是又一个三年。
所以呢?这点她早就知道了,顾青初等着元锦沛说下文。
“海国人灰眸,姜国人浅紫眸,若你见得多了,便不会觉得蕃国二皇子好看了。”
顾青初听明白了,元锦沛的意思是她见识少,对二皇子的样貌少见多怪才会觉得好看。
三十年前大夏没有与外邦和平相处签订盟约,境内更是一个外邦人都没有。
但她也不是没见过啊,南蛮人那绿色的眼睛不也是与大夏人不同!
不欲和元锦沛扯这些,很明显这厮又发神经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元锦沛说正事很容易跑偏,先头说得好好的,突然提什么眼眸好看,真是不知所谓……
顾青初无语地将视线移向车外,到景王府之前暂时不想和这人说话。
她怕自己忍不住邦邦给他两拳。
第四百六十九章 我对金国不顺眼很久了
见顾青初扭过脸不理他,元锦沛心中郁闷,竟容不得他说一句二皇子不好?
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元锦沛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他想静静。
接下来的一路,俩人都没有说话。
到了景王府门口,元锦沛主动开口:“到了,府中备了你爱吃的点心。”
经过上次的事情,元锦沛吃了教训,这回说什么不能吵架了,到最后自己和阿初发生了矛盾,便宜了旁人!
这么想的元锦沛,一路上他自我消化掉了那点情绪。
顾青初并没有生气,她只是不想和元锦沛说关于二皇子的话题。
这人不知怎么回事,好像认定她对蕃国二皇子有别的心思,提起来那防备敏感的态度,让顾青初没法儿跟他多说话。
因为顾青初知道,说着说着又会扯到男女情爱上面去。
索性一路沉默。
景王府书房内,桌上摆放着数盘糕点,顾青初一踏入,便闻到了沁香入鼻的清甜味儿。
府中那位神厨不仅做饭厉害,糕点手艺也是一绝。
兴许是食物香气之故,顾青初心情一下就愉快多了。
“不必客气,随意享用。”元锦沛将几碟糕点都推到了顾青初面前。
顾青初拿了块绿色的糕点咬了口,顿时一股青草清新的香味充斥口腔,吃到美食的顾青初美滋滋地晃了晃身子,然后又拿起一块递给元锦沛道:“很好吃你尝尝。”
下一秒,顾青初愣住了。
来到大夏朝后,她下意识约束着自己的行为,她可以做自己,不能看起来太过出格。
例如上辈子的小习惯得改一改,吃到美味的东西会不自觉左右晃两下,这对于一个古代女子是很不端庄的举动。
更何况她还是宁良候,举止更不可以这般。
顾青初一直控制得很好,就连在玉镯面前她都没有做那些习惯小动作。
刚刚她竟然在元锦沛跟前这般?
不停地告诫自己在元锦沛面前说话做事要严谨,结果反而越来越没防备,顾青初忍不住有些懊恼,她这是怎么了?
元锦沛注意到了顾青初眼底快速划过的恼意,他以为是顾青初后悔递糕点了,毕竟这样亲手分享吃食,是很亲近之人才会做得。
在顾青初手缩回去之前,元锦沛赶忙接过糕点放在嘴里道:“好吃。”
顾青初扯着嘴角笑了笑没说什么,给元锦沛倒了杯茶。
吃过糕点的元锦沛心比蜜甜,阿初对他比旁人更亲近的!
马车里那点不虞心绪彻底消散,元锦沛饮口茶准备说正事。
他心里傲娇地想着,自己可比那个二皇子有用多了。
“大姑娘已经到了边北华姑娘身边,她隐瞒了自己在东域晏家的身份,到了边北后对外称从金陵外祖家来的,管华姑娘叫作姨母。”
华姑娘对外树立起来的形象,是她云英未嫁,心甘情愿守着宋将军,为其府中上下操劳万分深情人儿。
若是此刻冒出来一个女儿,那必然会毁了她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口碑和谋划,所以大姑娘只能叫她姨母。
“王大风在边北进了华府后,便没有再出现,应当是藏匿在府中。”
天卫司的人曾潜进华姑娘的府邸,里面无论是下人还是客人,都没有王大风的身影,估计是被藏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但必然少不了阴谋。
“玄思思现在如何了?”顾青初问道。
元锦沛眉眼稍沉,语气淡淡道:“她死了,死于蛊毒。”
玄思思进到十八狱后,经过审讯没有再说出什么有用的口供,元锦沛便吩咐将人先关押起来。
玄思思这个人被华姑娘彻头彻尾洗脑了,对方说什么她都不会怀疑,最后也是死在华姑娘手里。
“蛊毒?”
见顾青初有疑问,元锦沛接着解释:“华阳对玄思思下了蛊,每次通信的信纸上撒了药粉,玄思思看信鼻息能闻到味道,用来安抚体内蛊毒不会发作。
进入十八狱后,玄思思没法子和华姑娘联络,读不了信没了药粉压制,她十天前蛊毒发作七窍流血死于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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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死得太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待第二日发现的时候,玄思思身体已经僵硬了。
“华阳如此擅长用蛊,莫不是东域之人?”
既然能编造出自己从未嫁人的假象,那么身世自然做不得真。
“有可能。”元锦沛点头,这华姑娘身上疑点颇多。
从天卫司对其的观察来看,若不是发现华月、玄思思等人顺藤摸瓜找到了华姑娘。
单靠平日的监视,还真抓不到她的小辫子。
这人做事很谨慎,到现在为止,元锦沛已经让暗卫监视华姑娘一个多月,丝毫没有发现破绽。
可见这人的心机有多深沉。
“三皇子可联系你了?”元锦沛问道。
“没有,我在等假三皇子口中,所谓的回盛京会看到他们的诚意是什么。” 顾青初抱臂说道。
“我想我应该知道。”元锦沛手指点了点桌面。
顾青初好奇问是什么。
元锦沛说起了顾家军军号,这事在之前早朝上便有过讨论。
其中鸿胪寺赵大人,督察司傅大人以及宣抚使等几位官员,非常支持重启顾家军军号。
如此看来这些人中,有的是欣赏宁良候,有的则是在为三皇子做事。
三皇子口中的诚意大抵如此,他们知道宁良候想要兵权,也希望宁良候有兵权。
毕竟盟友越强大对他们越有利。
不得不说三皇子颇有些借花献佛啊!这明明是她自己争取到的机会。
如此一来,搞得好像三皇子那边助了好大的力。
“接下来阿初有的忙了。”元锦沛手杵着下巴,心里想怎么才能把他们两个“捆绑”得更紧一些。
“征兵练兵都是要紧事。”顾青初说着。
她接下来的确有得忙了,抛开其余繁琐事。
顾青初得在一个月内训练出一队兵,能够在军演切磋上获得胜利,将金国士兵打得哇哇叫那种。
元锦沛附和点头的动作微微一滞。
等等,这样阿初岂不是要日日待在军营里直到金国使臣来?!
他见不到人怎么行!
“你我身上的毒怎么办?”元锦沛问。
说好回盛京就解蛊毒,现在要抛开他了?
“解蛊毒方法有三,我选择温和的办法确保不会伤身体,头一个月只需每日服用药丸即可,三日后药丸便能做好。”
顾青初说了一个完美解决办法。
元锦沛沉吟片刻,走到窗边站定几秒,然后回过身极为认真道:“其实,我对金国不顺眼很久了。”
接着元锦沛举例了几个和金国相关,发生在大夏的乱事。
“训兵务必带我一个,我也想打一打金国的气焰!”
一派胡言!如果皇上听到一定会跳出来反驳。
当初皇上因为军演败了,气得满院子转圈时,元锦沛气定神闲,用着与他无关的语气评价到:“胜败乃兵家常事”
元锦沛从小到大就不在乎这些。
众人说元阎王淡漠不是虚传,是真的淡漠。
爱国情怀这种,他压根就没有。
皇上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是元锦沛表弟,有血缘亲情在。
否则这位一不顺心,绝对会将大夏搅个天翻地覆,丝毫没什么顾忌。
元锦沛对小皇帝,大多是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
从皇权角度说的话,在元锦沛心里,皇上的身份不如他表弟的身份重要。
所以皇上更信任元锦沛,他若不是皇上,别人定当换了嘴脸,唯独表哥,对他始终如一。
所以话说回来,别看元锦沛说得义愤填膺,实际上跟金国没啥关系,他就是想腻着顾青初,待在她身边。
这点,被顾青初看破了。
反常即妖,元锦沛可不是这么热血的人!
看元锦沛“黏”在自己脸上的眼神,顾青初忍不住扶额叹息,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要是把元锦沛弄到军营参与训兵,她别想消停。
顾青初强硬回绝了。
可元锦沛压根不是你拒绝我,我就会老实走开的性子。
山人自有妙计,元锦沛找了个让顾青初无法说不的理由。
第四百七十章 近水楼台的关系户
元锦沛这人有大夏内其余官员没有的绝对优势,那就是皇上的信任。
文武百官都需要小心翼翼地揣测圣意,元锦沛不用。
例如掺和顾家军征兵这事,别人都不敢进言,生怕会被怀疑他们想要拉拢讨好宁良候,从而让皇上心生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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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不用担忧,他说想参与其中皇上便直接下了口谕。
元总指挥使摇身一变兼职为顾家军监军。
大夏每个军队都有监军,只是从来没有超品阶的官员当监军,特别是这个超品阶的官儿还是元锦沛,这也算头一份儿了。
“宁良候,皇上的意思是元大人想要和您联手共事,并非插手管理顾家军……”汪公公过来传口谕,满脸带笑地解释着。
圣上谕旨,顾青初自是不好说什么,送走了汪公公,顾青初瞬间冷了脸。
元!锦!沛!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每一步都很重要,与在东域时不同,在盛京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不容有错。
本想出门去招兵所的顾青初改了地儿,直奔天卫司。
顾青初不是冲动找人算账,而是要问一问元锦沛是什么意思,看金国不顺眼?这理由她会信?
“阿初,我是为了你好。”
见了面,元锦沛不待顾青初问出口,便先说出了解释。
“顾家军必然要有监军,与其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别的监军你确定他不会有坏心,在你和皇上面前来回挑拨离间?而我肯定不会。”
“对付金国,天卫司也要发挥作用,你我联手,皇上一来有了信任,二来免于你和他人虚与委蛇……”
……
顾青初“兴师问罪”的话一个字没说,对面的元锦沛已经将道理的条条框框摆出来了。
听着听着顾青初听进去了。
谁说元总指挥使寡言?这劝人不是一套一套的!
顾青初自然不会认为皇上对她全然信任,她想过未来如何获取皇上的信任,以及莫进了别人挑拨的圈套。
如今看来,元锦沛当了监军倒是好的。
对皇上来说,元锦沛是他的心腹,也有足以看着顾家军作乱与否的能力。
“我来是想邀元大人一起去征兵所,不知元大人可有空?”想明白的顾青初也是个变脸大师,她迅速改了话头。
元锦沛笑了,走到顾青初跟前认真道:“阿初找我自是有空的。”
在只有俩人的私下里,顾青初对元锦沛时不时黏糊糊的话已经麻木了。
俩人一同往征兵所走去。
现在是刚刚下了早朝没多久。
要说今日的大事有二,第一是顾家军恢复军号,皇上圣旨已下一切成了定局,早朝上之前反对的人都不再言语。
这时候再冒出来反对,既得罪皇上又得罪宁良候。
第二件便是讨论了许久的何中堂一案,最后是皇上拍案定板,说不会对何中堂动刑,人先囚禁在狱中,一切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随后皇上愤怒拂袖退朝。
本该昨日举办的群臣晚宴,也因何中堂一案改为今晚。
群臣晚宴一是为了给宁良候和元锦沛接风,庆剿灭邪教老巢,二是欢迎番国使臣作客,三则打算君臣间聊聊今年科举一事,顺便在宴会上推举何中堂为今年的主考官。
结果何中堂出事,皇上临时取消改为次日。
“晚宴上,蕃国二皇子应该会提附属国一事。”顾青初说道。
元锦沛点头,历来附属国都是在群臣宴上当着百官说的,然后再由百官提问,附属国作答,皇上若是觉得可以了,便会同意接纳其为附属国。
百官和使臣高呼吾皇万岁,随之两国交换文书印鉴。
“我出门时听说乐安公主和朝阳郡主在乐然居门口发生了争吵。”
乐然居是一处别馆,通常国外使臣来到大夏朝廷会安排住在这里。
乐安公主和朝阳郡主俩人向来爱拌嘴,但在乐然居门口这个地方,再加上昨日永宁宫听到的那句话,很明显俩人这次摩擦是因为蕃国二皇子。
“我派人盯着呢,心里有数。”说完,元锦沛脸冷了下来。
顾青初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又开始小肚鸡肠了,她说的是正事!万一蕃国二皇子利用公主郡主做什么怎么办?
虽然乐安公主和朝阳郡主没什么兵权之类的,但她们的身份就是一道屏障,私下搞小动作让那两个傻姑娘做遮掩,谁也不会发现。
结果她这边才说了两句,元锦沛就不耐烦听了,狗脾气!
元锦沛当然知道顾青初的意思,但他就忍不住想顾青初是不是担忧别人跟她抢人。
之前顾青初停留在蕃国二皇子脸上那几秒,按照元锦沛对顾青初的重视和占有欲小心眼来看,他能记一辈子。
说完这句话,元锦沛反应过来自己语气有些生硬,万一阿初生气再和自己吵架怎么办?
元锦沛是个极能记住教训的人,他立马缓和态度找补道:“乐安公主和朝阳郡主身边我都派暗卫跟着,她们一举一动都被监视,包括蕃国来的所有人,放心,不会有事。”
元锦沛没脾气了,顾青初有火气了。
她双手抱臂皱着眉头认真严肃道:“元大人,你是对我有不满,还是对蕃国二皇子有不满?我希望您有事直说,不要阴阳怪气。”
“您”字一出,元锦沛呼吸都屏住了。
一路相处下来,元锦沛知道阿初对敌人越礼貌,下手越狠。
虽然他不是敌人,但这突如其来的礼貌用语也不是好事。
“没有,我怎么会对你不满,我就是讨厌宁迪,有一张好面皮到处骗小姑娘,你看乐安公主和朝阳郡主她们就被骗得团团转,为他吵架。”
元锦沛直觉告诉他打死不能说自己在吃醋,否则阿初说的话一定很绝情!
“阿初,你看我,比他俊朗也没似他这般。”
说完这话,元锦沛又问了一句:“对吧?”
阿初要说是,就说明在她心里自己比蕃国二皇子长相更得她心!
然而元锦沛失望了,他得到的是顾青初一声冷哼和潇洒转身的背影。
元锦沛耷拉着肩膀跟在后面,阿初认为他说得对还是不对?
顾青初走在前面偷笑着,她完完全全察觉到了元锦沛那点小心思,不了解还好,越了解越觉得元锦沛这人脑子简单。
威名响彻四海的元总指挥使,被人称作元阎王的元锦沛头脑简单,这话传出去便是无知小儿也要哈哈笑吧。
顾青初不禁忧愁地叹息一声,不仅不懂元锦沛,她现在开始有些不懂自己了。
由着元锦沛一路插科打诨,俩人来到了征兵所。
从天卫司出来时,顾青初特意嘱咐元锦沛换身寻常衣服,她自己弄了一身商贾公子哥的打扮。
从军的顾青初自是知道征兵所的猫腻,她过来便是要看看,有没有人敢顶风作案,窃她顾家的油水。
第四百七十一章 征兵所的两名女子
征兵所紧挨城门口,位于外化街,往日门可罗雀的地界儿,此时门前大排长龙,四列长队并排,都是奔着当顾家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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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天气转暖,穿得厚实些排队不会冷,时间正好。
大夏曾有过一段黑暗时期,太武帝当年重文抑武,当时民间流行一句俗语: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当年兵力不强的大夏经常被周遭大国小国“打秋风”,险些被灭国。
在这方面吃足了教训的大夏皇朝,从那以后代代皇帝宣扬的思想都是文武皆可成材。
从先帝开始,大夏提高了参军之人所受的待遇。
如今四海昌平,又实行了退伍年限制,许多年轻儿郎很愿意参军。
特别是加入顾家军,这一点诱惑力很大。
大夏百姓对顾家军有很大的情怀,成为顾家军,对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来说,简直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一人加入顾家军,连带家里人走起路来都腰杆挺得笔直,面上有光。
所以来的人出乎顾青初预料的多。
百姓们安居乐业,精神便富足了,放在历届朝廷招兵,百姓一个个恨不得藏起来。
眼下顾家军招兵,大多数人都想到可能会有战事,便是这般他们也愿意。
先帝当年刚继位时,便下了全民读书的诏令。
由各州,各县来推崇,几十年过去了,时间证明先帝的决策是正确的,百姓的识字水平,便是倒夜香的糙汉也能够自己读话本乐呵。
学问让人眼界开阔,心中装下了家国大义,不必拘泥于眼前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最重要的是顾家军征兵,直接按照二等兵的军饷给,他们若是入别的军营作为新兵是三等兵,别看这中间只差一级,待遇却完全不一样。
综合种种,过来征兵所的人非常多,这还没有算上那些申请调令来的将领。
观望的百官们心里不得不服气,人家宁良候就是有能力,便是中毒昏迷三十年,家中子孙不争气而家道中落。
只要她醒来,依旧能得到皇宠,挥挥手臂便一呼百应。
朝堂上顾文之已经熬出头了,顾家小辈顾鑫如今拜入梅祭酒门下,前途无量。
顾武之重新接管顾家商行,不算别的铺子,光他手中的酒楼日日客满,赚得盆满钵满。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本以为成为路上泥的顾家又站起来了。
当众人反应过来时,顾家已经重新捏着权力,谁见都得礼让三分的地位,没看就连那范尚书和庞大人都消停下来,不敢高调张扬了么!
朝堂上未与宁良候同朝共事的年轻官员警醒起来,若是再抱着侥幸,觉得宁良侯是女子而轻视的心思,之前那位郭大人就是他们的下场。
顾青初回盛京后便预料到了百官反应,不过从头到尾她都不在乎他们的态度,交好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顾家只需要强大。
待顾家强大了,届时不必多表现什么,别人自然会贴上来。
“就是这里。”顾青初站在征兵所门前,在这排队的不仅是寻常百姓,还有一些商贾公子。
士农工商,便是家里再有钱,大多数人仍认为经商拿不出手,算不上得脸。
整个天下哪个有志气男儿郎不想科举高中或是立下战功?
有的人天生在学问上差了些,科举不中便选择武路,如今参军成为顾家军便是一个机会。
所以不少商贾公子哥都过来了。
战争必有伤亡,但在顾家军,算是一层保障,经历过战争的军队中,顾家军是伤亡人数最少。
若是旁人打着顾家军的旗号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因将领是宁良候,大夏百姓对她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
有了其余公子哥对比,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的穿着也不显得突兀了。
二人来回走了一圈,确定这些都在老老实实排队,衙差也在认真地记录,征兵一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正欲和元锦沛回去,说说军演训练一事,里头闹起来了。
一个纨绔公子哥害怕自己选不上顾家军,他给衙差塞银子。
这节骨眼谁敢收受贿赂?宁良候征顾家军一事是皇上亲自下令,放在明面上众人监督着的,万一收银子的事传出去,他们都会掉脑袋!
那纨绔以为衙差是在假客气,便非要将银子塞过去,来回推搡着,从外面看就像打起来一样。
顾青初不打算管这事,根本无需她出面,结果那二人的动作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人,只听娇俏地哎呦一声,顾青初停住了脚步。
是个女子的声音。
顾青初走近一看,面露讶然,还不止一个人。
排队的两人正是安宁公主和朝阳郡主。
“胡闹!”元锦沛皱眉训斥一句。
俩人回身便对上元锦沛冷厉的目光,双双瑟抖一下,忍不住心里叫糟,天呐,这都能遇到!
自知理亏的二人灰溜溜地跟在元锦沛身后往外走,四人来到了一家酒馆包厢。
“怎么回事。”
乐安和朝阳二人不仅扮作男子,脸上还贴了一对假胡子,看着不伦不类。
察觉到元锦沛嫌弃的视线,安宁和朝阳手忙脚乱地将胡子撕下来,因为粘得太紧,俩人疼得龇牙咧嘴。
女儿家的心思说变就变,原本心悦元锦沛的俩人,死了心后反倒对元锦沛打怵起来。
“表哥,我错了。”乐安低头认错。
“对不起。”朝阳跟着附和。
原本朝阳性子比较稳重,这月余跟乐安公主俩人在一起,被带动得也闹腾起来。
“为何在那里。”元锦沛继续冷脸问着,顾青初坐在旁边不说话,并且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看戏。
“我们想看谁厉害。”
乐安瘪瘪嘴巴,她和朝阳两个人打赌,谁能留到最后进入顾家军,谁就更为出色。
“你们今日不是去找蕃国二皇子了吗?”顾青初好奇问着,怎么一转眼来了征兵所。
抬眼瞧了瞧顾青初,乐安和朝阳对视随即撇开头,显然是不想说。
哒哒哒三声,坐在对面的元锦沛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两个小姑娘神色一凛,迫于元锦沛的威压说了出来。
她们去找蕃国三皇子出去游玩,一言不合吵了起来,到最后吵架内容变成了她们二人比谁更出色。
俩人话赶话说到了征兵所这里。顾家征军极为严格,据说要经过三道筛选,所以他们打算用此证明自己。
顾青初听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元锦沛怒目相对,直言斥责道:“没脑子!”
二人不敢反驳,低下了平日里高昂的头颅。
顾青初看出来了,乐安和朝阳很怕元锦沛。
这时,大门被踹开,几名壮汉骂骂咧咧走进来:“小娘们,可让我们好找!你、”
为首男子话语戛然而止,这屋子里怎么是四个人?
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第四百七十二章 这是粉转黑的现场
这次过来征兵所,乐安和朝阳特意没带侍卫,连个随行的下人都没有,她们不觉得危险,在盛京打架闹事儿的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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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边随时都有巡逻的侍卫,真有事拿着令牌喊一嗓子就成了。
这回遇到几个壮汉,若是在无人的胡同,乐安和朝阳可能会慌乱一些,但此刻她们在餐馆,身边还有元锦沛和宁良候在。
她们不仅不觉得害怕,还很为对方着想地问询:“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那大汉说的是娘们,她们可是扮作男子的模样!
“你以为你们女扮男装我就看不出来了吗?”
大汉说完看了眼身后的人,得到肯定的点头后心中更为笃定,他们没有来错包厢,虽然人数不对,但也不用顾忌这些细节。
乐安和朝阳俩人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出发前她们自认为伪装得极好,旁人定然认不出来。
若不是当时被撞到让她惊得用了女声,宁良候他们一定认不出来。
结果这冒出来的几名男子戳破了两人的自信。
乐安公主表情微僵,眼前男子的话分明是对她和朝阳说的,明明在场的宁良候也是女子啊!
视线瞟向顾青初,乐安公主一顿,这洒脱的气势,以假乱真的喉结和画黑了的脸,的确难引怀疑。
“你们是有何事,硬闯包厢不要命了?!”乐安这回也不掐着嗓子了,直接拍着桌子站起身,用自己本来的声音与大汉叫嚣。
大汉从后面男子手中接过包袱,往前面桌子一摊,指着破碎的玉碗怒斥:“你们刚才路过踩了我家祖传宝贝知道吗?赶紧赔给我。”
刚才来的一路乐安和朝阳是与顾青初他们一起走的,如果真的碰坏了别人东西,不会没人注意到。
这些人一进来顾青初就猜到可能是碰瓷的,并且有备而来,他们目标很明确是乐安与朝阳,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报官!”朝阳郡主冷哼一声,看出了这伙人的意图。
“报官?看你能不能出了这间屋子!”大汉身后两名男子进到屋内将门关死,气势汹汹地瞪着几人。
视线扫过屋内这四人,两个小女子不成气候,另外两名男子一个小矮子,一个清瘦,看着手无缚鸡之力都不是对手。
乐安和朝阳纹丝不动,对着来人抬起下巴道:“你们想想自己能不能走出屋子吧!”
元总指挥使加上宁良候,这俩人代表什么?安全!
话音刚落,外面的门被大力踹开了,伴随着的还有蕃国二皇子急切的一嗓子:“住手!”
门板应声砸到地上,身后领着两名侍卫的蕃国二皇子出现了。
寂静,一室的寂静。
本想来场英雄救美的蕃国二皇子傻眼了,在看到元锦沛的瞬间他便心叫不好,随即视线对上顾青初,仔细看了两眼,确定是宁良候后,整个人都傻了。
一旁的大汉皱眉在两边来回看了看,想着这个时候应该到自己的戏份了。
他从怀中掏出匕首冲着乐安和朝阳而去,嘴里喊着赔我宝贝的话。
大汉抓着匕首的手才抬起来,便被顾青初一脚踹跪在地上,。
随手整理番皱了的前袍,顾青初坐回位置笑道:“二皇子不好意思,抢了你的风头。”
二皇子硬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道:“哪里哪里,宁良候折煞我了。”
“实不相瞒,我听闻乐安公主和朝阳郡主要来征兵所,劝说不及恐出意外,便让侍卫暗暗护送,刚刚听侍卫回禀说有一伙人闯进了公主和郡主所在包厢,便急忙赶来了。”
蕃国二皇子对上元锦沛审视的目光,连忙开口解释着。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这个时候,蕃国二皇子为自己辩解的这段大夏语,说得出奇地好。
然而这话里面漏洞百出,不过顾青初不打算戳穿,很明显这位二皇子想要笼络住乐安和朝阳的心,来一出英雄救美。
顾青初基本可以确定,这伙人是蕃国二皇子找来的。
元锦沛抬手打了个响,影五从窗户翻身而入:“大人,有何吩咐。”
几个大汉看清影五身上别着的令牌汗毛都立起来了,娘啊!天卫司!
“谁指示你们的,说清楚可以滚,说不清楚十八狱走一遭。”
元锦沛看都没看二皇子,语气慵懒似审非审地睨着大汉一行人。
“蕃国人,大人,是一个蕃国人过来指使我们的,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说只要来吓唬吓唬就行,我们真没有坏心,大人饶命啊大人!”
大汉几人都要吓尿了,他们宁可惹到府衙官差都不想碰到天卫司!那可是个花银子走人脉哪哪都不通的地儿!
元锦沛不耐烦地摆摆手,大汉会意磕了几个头屁滚尿流地走了。
这回轮到蕃国二皇子了。
“蕃国人?”元锦沛语气带笑,落入二皇子耳中除了阴森还是阴森。
蕃国二皇子想撇清关系,对上元锦沛似笑非笑的表情后,话语卡在嗓子眼,直觉告诉他最好什么都不说。
乐安和朝阳刚才就想对二皇子道谢,毕竟对方过来相救是好意,但没机会插言,现在是完全不想了。
再怎么天真烂漫也能看出来,今日的事情是蕃国二皇子背后使的阴招!
“是你搞的鬼?!”乐安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朝阳郡主则是面露嫌弃了,她知道元大人这么说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是本郡主眼瞎了,哼。”
乐安公主脸色发青,眼神也逐渐转为鄙夷。
在她们心里芝兰玉树谪仙一般的翩翩君子,竟是会用如此下作手段的宵小!和话本里写的烂人有什么区别?!
顾青初在旁将二人反应看得清楚,暗暗摇了摇头,由“爱”变“恨”最可怕。
二皇子作为当事人,最直观地感受到了乐安和朝阳的变化,心中暗恼,大夏女子感情怎可如此善变!
他的心里万分悲凉,眼下不仅得不到二人的青睐,还得罪了元总指挥使和宁良候!
这可如何是好。
行错一步棋,满盘皆输。
“影五,将乐安公主和朝阳郡主护送回宫。”元锦沛吩咐着。
乐安和朝阳顺从地跟着影五走了,见二皇子惶惶不敢言的模样,路过时皆狠狠地瞪了一眼。
为了这么一个人闹到母后/太后跟前,真是不值得!
“边陲小国,来到大夏妄想翻云覆雨,难道不怕浪太大颠覆国民吗?”
耍小聪明耍到天子脚下,当真是愚蠢至极。
元锦沛轻飘飘的一句话,二皇子听得浑身冰冷。
“乐安公主和朝阳郡主便是再如何为你说话,也无法左右朝政,她们的话语权不抵宁良候半分,怎么,要不要对宁良候来一场英雄救美?”
顾青初听得满脸问号,这人教训二皇子就教训去,言语刮着她做什么!
“当然,宁良候的眼光绝对看不上你。”
元锦沛绝对两个字加了极重的音,说完这句,又冲顾青初道:“可对?”
这时候代表的就是大夏对蕃国的态度了,顾青初若是沉默便是灭了自己人的威风。
元锦沛这孙子非得从她嘴里听到厌恶二皇子的话是不是?顾青初莫名地看懂了元锦沛想要的重点。
第四百七十三章 阿初好没有幽默感
“对”
这一声她不应也得应,顾青初承认自己进元锦沛的套路了,但对蕃国二皇子用看不上这词太严重,是她压根没有那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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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国二皇子面如死灰,心里清楚眼前元大人和宁良候对他都心存了厌恶,彻底没了好印象。
来到大夏后,蕃国二皇子对这里已经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他清楚认知顾家军恢复军号后,宁良候所代表的是军权,明白了元锦沛的天卫司在大夏皇帝心中的地位,元大人间接代表了皇权。
而他,却将这两个都得罪了。
人在极度慌乱之下反而镇定起来,蕃国二皇子知道,此时此刻他再耍什么小把戏都不够看,因为面前的二人皆是人中俊杰,唯有、唯有真诚!
“元大人、宁良候请恕迪宁冒犯,迪宁没有害人的心思……”
蕃国二皇子此刻哪里顾及别的,他将所有情况都摊在二人跟前说了。
这个时候还藏着掖着有什么用,万一元大人向皇上进言,他们便再如何是外来使臣也没有好果子吃,再加上传闻中战无不胜的顾家军,蕃国根本不够看。
蕃国二皇子直觉告诉自己,隔着两国的大海并不能成为蕃国的保护伞,真惹怒了大夏,他们乘船攻入不无可能。
当年帛琠将军的老师说过一句大夏祖皇的名言:犯我强夏者,虽远必诛。
老师当年还给他们这些皇子举了例子,说侵犯过大夏的国家都被打了回去,没有一个放过。
明明是模模糊糊的记忆,不知为何此刻清晰地浮现在二皇子的脑海中,让他深以为然不寒而栗。
蕃国绝对不能成为大夏的对手!已然和金国闹掰,大夏的势力支持万万不能丢。
大夏的海上实力不可小觑,只要大夏有这个想法,便有能够漂洋过海打蕃国的实力。
这一瞬间,蕃国二皇子仿佛看到了国破家亡的凄惨景象。
若是这般,他就是蕃国的罪人,大罪人!
思及此,蕃国二皇子本就白皙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这人能不能将自己给吓死?顾青初眼看着二皇子脸色越来越没有血色,眼神转动间尽是惊恐惶然。
元锦沛说了什么很吓人的话吗?
她初见的时候,觉得二皇子是个工于心计的人,如今看来,心机是有的,就是胆子貌似不太大。
此时的二皇子也迷茫了,为什么自己坦然相告后,元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难不成自己所言所行踩了对方的底线?天知道他只是想让公主和郡主对他有个好印象,能够为其美言两句就足够了。
他在蕃国所行的计谋,在大夏当真是不敢用啊!绝对没有别的坏心思!
二皇子哪里知道,元锦沛是发觉顾青初的视线又长时间停留在他身上,所以才表情凝重。
生气谈不上,只不过是打翻醋坛子罢了。
然而这比生气还要可怕。
“一切事宜皆是迪宁一人所为,求二位莫牵连蕃国,在下任由处置。”
蕃国二皇子做了最坏的打算,俯身行礼抱着必死的决心。
顾青初:…………
蕃国人都这么激进?
不,一定是元锦沛气势太唬人了。
若是没有和元锦沛相处久了对他有所了解,顾青初想自己和其对上,也定然是小心翼翼地对招,谨慎再谨慎。
“二皇子言重了,此事你最该致歉的是乐安公主和朝阳郡主。”元锦沛转动两下手中的太极扇,隐隐不再追究的态度。
“是,是,迪宁告退,这就去向乐安公主和朝阳郡主赔罪。”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蕃国二皇子额头沁出薄汗,他知道面前的两人没必要和自己虚与委蛇,对方没再掐着事不放,那便是不追究他了。
离开饭馆包厢,二皇子的步子走起来都是发飘的。
“乐安和朝阳二人为了面子定然不会将今日之事往外说,但心里都憋着很大的火气,蕃国二皇子这时候撞上去……”
话语未尽,顾青初明白了元锦沛的意思。
乐安和朝阳二人收拾人的花样很多,二皇子惨了。
“大夏和金国必有一战,蕃国的位置很关键,但不能让他们知道这点由此而得意把拿。”
元锦沛表示自己并非胡乱吃醋,打压蕃国二皇子是有正面因素的。
“的确,小国爱作妖需要防范。”顾青初非常认同这点。
不得不说在掌握人心方面,元锦沛炉火纯青,经由今日一事,日后不仅是二皇子,蕃国上下都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大夏态度越强硬,他们越不敢越线。
“你不心疼他吧?”元锦沛又问。
——呵,这人就不能多夸一句。
顾青初手掌用力,猛地向下一拍,桌子应声震裂。
“元大人,不要用你的思维去妄加揣测我如何想,你若非觉得我对二皇子上心,今日晚宴我便为他求情,来满足你所想可好?”
顾青初皮笑肉不笑地说着,视线如千根针射向面前之人。
元锦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移开视线嘀咕道:“阿初好没有幽默感。”
“我和二皇子现在,以后,将来都不会有什么关系,莫要再和我开此玩笑。”顾青初怒瞪元锦沛。
她将话已经说得这样明白,如果他以后还是在此事上胡搅蛮缠,莫怪她不留情面。
说完,顾青初转身离开包厢,路过柜台放了锭银子,这是赔桌子的钱。
“阿初、等等我,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开玩笑了……”
元锦沛喜笑颜开地追了出去,浑身上下的雀跃显眼极了。
阿初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她用着肯定语气说的事情,必然会做到!
元锦沛因为二皇子一路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了。
早知道这样便能让阿初表态,他何须巴巴求着姑母帮忙,这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
彼时城门外来了一伙人,他们手里拿着友邦通行令牌,他们正是海国使臣。
此次来盛京的海国队伍不是普通使臣,为首的是海国大王子。
接待的官员对友邦的态度极为和善,笑称大王子来得及时,正好可以参加晚上的宴会。
“宁良候可在晚宴?”
海国大王子说着一口流利的大夏话,说着海国话的接待官员愣了愣,随即用大夏话回道:“在的。”
“那就好。”海国大王子笑弯了眼睛。
接待官员不知内情,不敢随意打听,他只需做好分内的事情便不会惹麻烦。
影二只看到海国这行人的背影和侧脸,仔细回想刚才看到半边面庞,总觉得有种熟悉感。
没有过多犹豫他提步跟上海国一行人,最终在进入院子前看清了海国王子的长相。
影二心中顿时惊疑,连忙前去景王府向元锦沛禀报此事。
第四百七十四章 元阎王春心荡漾的模样
“你是说晏召?”
景王府内,元锦沛在挑选晚宴上的服饰,以往他不在乎这些,但今晚有蕃国二皇子在,说什么不能让对方比了下去。
阿初不喜欢二皇子却三番五次地视线停留在他脸上,说明还是喜欢颜色好的男子。
元锦沛这人开始冒出不择手段的劲儿了,只要能留住阿初的心,凭借外貌又如何?
所以有了眼前已经花了小半个时辰左挑右选衣服的情形。
“属下很确定海国王子的长相与之前顾鑫公子身边的晏召一模一样,但不确定是否为一人。”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长相肖似的人有,但十成相像的人太少了,他只能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其余还说不准。
影二和影五并未去东域内,他们知道大概情况,不知晏召是尊者的事,影二对晏召停留的印象,还在他跟着顾鑫在国子监为学子那时。
“东域那边可发来信了?”
元锦沛视线来回扫着面前的三件衣服,决定在月白色、玄色和青色中做选择。
“回大人,还未收到来信。”
东域元锦沛留了人看守晏召,如果人跑了应当会发来信件。
影二见元锦沛手杵着下巴作沉思状,不再出声打扰大人思考问题。
半晌,元锦沛一拍手,影二以为自家大人想明白了怎么回事,结果却听到这样一句:“青色吧!显得人白。”
影二:…………
当当当,门外传来敲门声,负责打探的影五回来了,他行礼后禀告道:“大人,属下听玉镯嬷嬷说,宁良候穿朝服赴宴。”
元锦沛默然。
这次晚宴请了外宾,按照以往的惯例,超品阶的官员可以不用穿朝服,为了彰显大夏朝轻松待客之道,大多都穿稍微庄重一点的私服。
顾青初不想多费心思,图省事穿了朝服,这便让元锦沛挑挑选选的举动显得很多余。
最后,元锦沛拿起一件玄色衣袍,这件衣服领口和袖口都是正红色,和阿初的朝袍十分相配!
“大人您玉树临风,不管穿哪个都是全场瞩目,宁良候想必也移不开视线……”影五在旁边溜须拍马。
若是平日奉承的话,元锦沛会嫌弃聒噪让其闭嘴,而今日影五话语中带上了顾青初,他便乐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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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五随我入宫,影二再去查一查海国王子,晚上你去天卫司仔细看看东域的卷宗。”
当时东域之主的案件有记录下来,影二看了卷宗便知道晏召的情况,对调查有益。
“是。”
影五影二领命,接下来元锦沛要沐浴更衣,俩人走出屋子。
院子里影二斜了影五一眼哼了声道:“谄媚。”
“我这是发自内心的!”影五挥了挥手走了,待会儿要进宫,他换一身天卫司新发的衣裳去!
影五那屁颠屁颠的背影,影二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随即往府外走去,他要调查明白那个海国王子是怎么回事。
元锦沛并非对海国王子不上心,而是知道海国王子既然到了盛京,今日的晚宴一定会参加。
他到时候亲自会一会这位大王子。
参加这次晚宴顾青初并未准备太多,她回府先是去看小简。
小简说她想了解一下盛京到处看看,孟氏主动说领着小简出去逛街,小简并不排斥孟氏的亲近,点头说好,明日出行就这样定下来了。
小简没有说找人之事,顾青初也没提,她知道小简若是需要帮忙自会对她说。
在小简的屋子里说了会话,顾青初看着时间差不多,便换了朝服坐马车进宫参加晚宴。
在岔路口处,天卫司的马车早早在那里候着。
“大人,宁良候刚过去了。”影五甩了甩马鞭对车帘里面小声说。
“跟上。”
旁人看着顾家和天卫司的马车一前一后往皇宫行驶,两辆马车里坐着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连进宫都一起约好去?
看来宁良候和元阎王之间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关系亲近得很!
今日顾家赶车的马夫是孟氏买回来的下人,第一次拉府中老祖宗马夫不敢有一点分神。
他注意力全放在前面的道路上,生怕有个石子儿硌到轱辘让马车颠簸,如此便注意不到后面跟随的天卫司马车。
一路行驶到皇宫,顾青初在宫门前下车,回头发现元锦沛在身后,顿时明白路上听到的声音是元锦沛的马车。
来的路上顾青初注意到了有辆马车跟在后面,她只当是其他小官的车,不敢超过她便在后面慢慢跟着。
没想到是元锦沛。
“宁良候真巧啊,正好结伴同行。”元锦沛故作惊讶,上前和顾青初说着。
“元大人可是要去前殿?”顾青初回礼问道。
“是的,宁良候请。”元锦沛做出礼让的动作。
顾青初笑了笑道:“那便不同路了,我要先去永宁宫一趟,不好意思先行一步。”
说罢顾青初快步离开,远远将元锦沛甩在身后,说什么不能让这人跟上。
快步离开的顾青初没看到元锦沛眉眼含笑的宠溺模样,阿初这样真的好可爱,就连朝服随风飘动的红腰带都是那么可爱。
真的!传言是真的!
随后到了宫门三三两两的官员,他们亲眼见到了元大人看着宁良候背影那一脸春心荡漾的模样。
那是谁?元阎王!
有人见过他笑吗?有,但无一例外都是冷笑,让人汗毛直立的冷笑,笑得这样无害的元阎王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
这一刻,那几名官员已经不需要任何证据,凡是看到了元阎王这个笑的人都很确定。
谣言非虚!
明明该是一件让人很讶异的事情,但这几位大人此刻看着顾青初的背影和元锦沛的笑容,竟有一种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感觉。
一定是他们二人今日衣服穿得太过搭配所产生的错觉。
这两个不是善茬的人凑在一起会如何?几名官员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
不能想不能想,过了今日晚宴再说。
顾青初哪里会想到自己走了,元锦沛在背后加了那么多的戏。
其实她本来不打算来永宁宫,完全是为了避开元锦沛。
如果元锦沛说要先来看太后,顾青初便会说自己要去前殿,反正是不想和元锦沛共同行动。
市井间的流言好不容易平息,她不想在百官之间又成了私下讨论的话题。
他们可以猜测自己相关的各种阴谋,但若是百官说的是她和元锦沛之间的绯闻,顾青初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
来到永宁宫顾青初随便找个借口转一圈便走了,一些官员女眷会跟随太后来参加晚宴,顾青初是宁良候,为臣。
便要同前殿众位大人一起,所以她还是回了前殿。
此时,蕃国二皇子和帛琠将军已经到了席上,扫视一圈顾青初没有看到元锦沛的身影。
小太监领着顾青初落座,她刚坐下便听到不远处官员说的话。
“元大人和海国王子是旧识?”
“有可能,我来时看到他们在亭子里说话。”
官员只是随口一提,然后便说起了别的。
顾青初蹙眉,元锦沛和海国王子是旧时?
第四百七十五章 打你还用分场合?
前殿花园凉亭里有两个人,分别是坐在石凳上的元锦沛和站在一旁的海国王子。
踏入前殿院子,元锦沛一眼便看到了在凉亭处站着的海国大王子,他直接走了过去。
元阎王这人谁敢拦?跟随在海国大王子身边的宫中下人皆眉眼低顺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你们退下。”
“是,奴才告退。”
两名太监两名宫女走到不远处的假山位置候着。
海国大王子转过身,俩人四目相对。
元锦沛目光微凛,微微阖眸而后一字一顿冷冷道:“晏召。”
人可以易容乔装,但一个人的眼神和气息很难改变,眼前这人又全然没有要掩盖的意思,所以元锦沛轻而易举便看出这位海国的大王子,正是东域的青龙尊者晏召。
晏召丝毫不惧挑衅似地问了句:“元大人好久不见呢。”
“你倒是敢应啊。”元锦沛转动着手中的太极扇,这是想动手的前兆。
感受到了元锦沛的战意,晏召双手举起道:“元大人,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莫忘了如今是什么场合。”
夏朝的权臣打了代表海国的大王子,便是皇上再如何偏袒元锦沛,也要给他国一个交代。
一个弄不好,会失去所有附属国和友邦国的信任,重视互相拜访的使臣,这是国与国之间交际最基本的礼仪。
这也是晏召胸有成竹站在这里敢和元锦沛对呛的原因。
“我这次来是为了心爱的女人。”
——轰,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晏召口中心爱的女人,明显指得就是顾青初。
元锦沛唰地展开扇子,一步步走进晏召,来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不屑道:“失败者永远是失败者,无论什么身份,在我面前,你都是那个东域阶下囚。”
说罢,元锦沛直接对着晏召的肚子来了一拳。
晏召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佝偻着腰站不直身子。
元锦沛用扇子动作轻辱地敲了敲晏召的头,慢条斯理道:“我若想动你,有的是办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便是现在,我打你一拳,你会痛个三五日,可你却找不到一点外伤,旁边更无人作证。你尽管去嚷,看谁会信你,谁敢信你。”
元锦沛何曾是被威胁的人,他的确不能杀了晏召,但让对方吃些苦头很简单。
“有些人,你没命去争取,你更不配。”元锦沛嚣张离开。
略微缓解痛意的晏召站直身子,眼中尽是愤恨,他用力锤了下石桌心里半分不服。
元锦沛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云淡风轻,晏召从东域囚牢逃脱,而他这边竟然没有收到一点消息,何其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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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五,今晚出宫后,去天卫司让张指挥使派人速查东域的情况。”元锦沛目光凌厉吩咐着。
影五得令,知道那海国大王子有问题,心中想着回去问问影二。
随后元锦沛回到了前殿宴席上,太后嘴里说着不管元锦沛的事,但当姑母多少有些偏宠的心,看座位排布便知了。
按照平常顾青初和元锦沛应该一人坐一边,今日的晚宴却是将俩人安排在了邻座。
元锦沛坐下喝了杯酒,然后对顾青初道:“海国大王子蓝图尔是晏召。”
顾青初被糕点呛到咳嗽两声,连忙喝茶往下顺,手捶着胸口控诉地看向元锦沛,能不在别人吃东西的时候,说这么重大的事情吗?
“怎么回事?”
晏召怎么可能是海国大王子?
海国人不似南蛮蕃国之人长相异邦,他们黄皮肤黑眼珠黑头发,和大夏人长相特征大体相同。
晏召不是晏家的孩子顾青初知道,却万万没有料到他的真实身世是海国的大王子。
他此番来大夏是为了什么,这人当时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是在伪装?
顾青初完全没想到关于晏召还会有这样的后续情况。
这盘棋幕后之人此前已经下得足够大了,难道还牵扯到了远在西方的海国?
顾青初视线向远望去,正好对上了回来的晏召,对方向顾青初微笑点头示意,然后坐在位置上。
晏召从头到尾表现得极为自然,除了坐下瞬间的停顿,其余举止都很游刃有余。
“你打他了?”
身为医者,顾青初眼尖的看出了晏召的不适,因坐下窝着腰,便控制不住地身子滞停一下,说明腹部可能有伤。
如果在别的时间,别的人,顾青初不会这样猜测。
但晏召刚见完元锦沛,瞧着对方春风得意欠欠儿的样子,很显然和元锦沛说话时也是这个状态。
元锦沛的狗脾气绝对不会惯着,忍不住动手极有可能。
这……
他如果承认了,阿初会不会认为他是只会蛮力的莽夫?在这样场合动手毕竟是不理智的行为。
“他自己磕的。”
好的,撒了个满是破绽的慌。
说完这句话元锦沛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一对上阿初自己的脑子就转不过来了。
正懊恼着,突然听到耳边传来轻笑,元锦沛呆了呆,然后嘴角跟着翘起了微不可查的弧度。
阿初笑了。
——太后驾到
——皇上驾到
这时,晚宴的重要人物登场了。
太后领着后宫妃子以及大臣女眷们走在右侧,皇上一身明黄绣着金线的龙袍走在左侧,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前厅。
“吾皇万岁,太后安康。”
皇上和太后落座后,殿内众人起身双手交叠撑起半圆,而后俯身行礼放置额前,因是宫廷晚宴,这般简单行礼即可。
行礼过后,皇上开始讲话,先说外宾。
海国王子和蕃国二皇子以及帛琠将军站出来,再次单独行礼向文极帝问好。
作为使臣自是带了礼物,海国王子欲先展示,这时蕃国王子说话了,先是夸奖了番海国一番,再表明蕃国比不得海国,故此想先展示礼物。
众人明白蕃国王子是害怕海国王子拿出的物件太好,他们蕃国在后面展现便有些寒酸,不如先拿出来,抛砖引玉也是美谈。
大家都能理解,毕竟蕃国国力和海国相差甚远。
“这是蕃国的琉璃石、紫檀木、紫眼珍珠……”
蕃国的礼物一件件展示,他们拿了蕃国内所有最好的东西,只为让大夏看到诚意。
第四百七十六章 我对宁良候一见倾心
从这些礼物便能看出蕃国人的态度,他们极为想要和大夏交好,如此作派看着便是诚意满满。
皇上龙心甚悦,连声夸赞。
太后在旁含笑问道:“蕃国二皇子可有婚配?”
“回太后,迪宁无妻无妾孤身一人。”
“哦?”太后表现出疑惑的语气,蕃国二皇子很有眼力见儿立马开口解释道:“蕃国信奉天神,迪宁自小得天神指引,妻缘在正东,年过二十方可成家。”
今年蕃国二皇子刚过二十。
这番话说得有些打蛇上棍的嫌疑,可这的确是二皇子出生时的批命,也是他此行作为使臣来大夏的最大原因。
大夏位于正东方,蕃国二皇子是来碰自己姻缘的,蕃国人信批命,二皇子出生卦象显示二十岁成家,他方可破死劫,否则尸骨无存。
“原来竟是这般!”太后娘娘讶然,看向蕃国二皇子的眼神中带丝怜爱,因为她想到了自家侄儿。
不过好在沛儿幸运,遇到宁良候解了生死劫难。
蕃国二皇子站直腰身,他自是看到海国王子投来打量的目光。
说实话,如果不是他本人,自己也要怀疑这话是为了应和太后才如何此说,天知道他半句未撒谎!
众人看得出来,太后问起蕃国二皇子婚配与否,很明显是起了赐婚的念头。
蕃国二皇子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回了一番如此天衣无缝的说辞。
太后此人不爱拉郎配,除了去年给元锦沛办了一回相看的宴会,平日很少管这些。
除非是家族长辈到后宫请旨,为两个世族联姻做锦上添花之意,太后才会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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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一表人才又无婚配,哀家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不知二皇子可有意愿。”太后话语和蔼笑容亲切,可见对口中赐婚之事的满意。
二皇子弯身行礼致意,直言说大夏女子端庄温婉,姿容美丽,能得太后惦念的姑娘定是极好之人,他乐意之至。
虽然会说大夏语,但二皇子和帛琠都算不上精通,他们害怕哪个词用错,闹笑话是小,若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便糟糕了。
故此在大殿上,蕃国二皇子说的是蕃语,由翻译官员在旁解释。
应了太后赐婚的意愿,二皇子接着溜须拍马,说他父皇的决定太正确了,让他来大夏出使,果真遇到了缘分之人,感谢太后救了他云云。
将太后逗得笑声连连,原本是做元锦沛交代的事情,此刻竟然有种自己做了好事的感觉。
不得不说,长相好看又嘴甜之人,在哪里都很受欢迎。
赐婚就是元锦沛拜托太后帮忙的事情。
身为宁良候,顾青初可以没什么顾忌去接触自己欣赏喜欢的男子,但唯独一点,无论是碍于宁良候的身份,还是顾青初这个人都不会接受。
那就是对其有意的男子有了家室。
元锦沛实在是讨厌二皇子横隔在他与顾青初之间,索性来了个一劳永逸。
这招直接且有效,到时候可以对顾青初解释说是为了拉拢蕃国,各方面问题都想好的元锦沛。
压根没想到顾青初会在太后赐婚之前,和自己说她对二皇子没兴趣。
所以眼下这个赐婚,元锦沛也不在乎了。
他百无聊赖地剥着瓜子,然后将一叠瓜子仁放在顾青初桌上。
顾青初嘴角抽了抽当作没看到,继续关注大殿的情况。
在场所有的人注意力并未都放在二皇子身上,也有一些官员时不时地留意元锦沛那边。
有的人恰巧看到元大人将自己剥好的瓜子仁给了宁良候,他们甚至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再度睁开看见那小碟子还在,这下敢确定刚才自己没看错。
想起宴会前听说的在宫门口那事,众人咂咂嘴,难不成荒唐的谣言是真的?
这边一众官员自我怀疑着,殿上蕃国二皇子回了座位,轮到海国大王子呈上礼物了。
太后给蕃国二皇子赐婚的女子是前棱广巡抚之女苏然。
苏然心性坚定有主见,她的父亲年前病亡,随后跟着大伯家一起生活,其大伯今年年初回京的路上,遇邪教分子因而丧命。
该女子一人用计将八名邪教分子诛杀,救了一村的百姓,回到盛京的苏然被传命硬克至亲,一个孤女日子过得辛苦。
太后可怜召其入宫,问她愿不愿嫁给蕃国二皇子,若是不愿太后可以赐她个名号,如此她回老家生活也无人敢欺。
最后苏然选择嫁给二皇子。
所以有了殿上赐婚一事,若是苏然不愿意,太后也不会勉强。
此时太后不知道她成全了如何一对神仙眷侣,日后又为大夏带来了何等的助力,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到了海国呈礼,本以为蕃国是抛砖引玉,待看完海国之礼后,才知道那叫略胜一筹。
胜得是蕃国。
海国献上的东西每一件都很平平无奇,这些在大夏都能找到,甚至比之更优。
相比蕃国精心备礼,海国的东西就像是匆忙下胡乱整理的。
文极帝眉头微皱,海国是没看得起大夏?
大夏作为礼仪之邦,每次去他国准备之物定然贵重又含有心意,今年海国的献礼显得极为失礼!
“去年秋收时海国受了蝗灾,民不聊生,再加上来得匆忙,故此失礼,还望皇上见谅。”
大王子自曝其短来解释着,随后又道:“皇上,我还有一物未呈。”
说着大王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态度敬然地双手递上,殿前太监上前接过,确定无误后呈给皇上。
皇上展开看完,表情看似没什么变化,但眼中恼怒却换上了欣喜。
“大王子要将此物送给大夏?”
“是,不知可否用弯船构建图向大夏换八百雷锤。”
“当然没问题,海国乃大夏友邦,这点忙自是要帮忙。”
雷锤可以再造,海国用弯船建构图来换,简直是白送。
文极帝爽快答应,众臣面露诧异,竟是弯船结构图!
海国的弯船举国闻名,此乃海国独有,是当今在海面上行驶速度最快的船,海国竟然将其献给了大夏!
难怪皇上会转变了态度,真是雪中送炭。
顾青初猜测海国应当是研究出了更高级的船,所以才愿意将弯船制作图给大夏。
不过这样也无所谓,大夏和海国没有战争,只要大夏的船能碾压金国辽国便够了。
“那便多谢皇上了,刚才见蕃国二皇子抱得美人归,我当真是羡慕不已,心中也有一个不情之请恳求皇上。”
这话说完,海国王子视线扫向左边,在顾青初坐着的地方停留一眼又移开。
第四百七十七章 等等,我为什么撮合这俩人了
这一眼看过来,还能有什么不明白,接下来海国大王子要说的话,定然是和顾青初有关了。
再加上元锦沛知道这位海国大王子的另一个身份,晏召肖想阿初不是一日两日,要说什么可想而知!
瞬间,元锦沛起了杀人的心思。
海国大王子瞥顾青初那一眼,皇上也注意到了,他眸光微闪问道:“大王子说来听听”
“回禀皇上,我今年二十有三亦无妻妾,本想对感情随缘,结果看到了让我一见钟情的女子。”
“哦?”皇上发出了和太后同样的疑问声。
只见本昂首挺胸的大王子突然垂头害羞起来,然后清了清嗓子道:“不知道宁良候可有婚配,看我可好?”
宴席顿时议论纷纷,众臣没想到大王子胆子竟是这样大,居然敢求娶宁良候。
不对,算不上求娶,因为大王子接下来又说道:“宁良候若是不愿离开故土,我入赘也成。”
入赘?!大王子竟如此喜欢宁良候,还是有什么阴谋?群臣心思各异。
“宁良候的婚约先皇下旨由其自主决定,朕亦是不能左右。”皇上话语刚落,大王子便转身冲顾青初行了个礼,又对着她问了遍。
顾青初起身回礼道:“本候并无婚嫁之心,大王子厚爱了。”
这是很直接地拒绝了,众人放松下来。
等等,他们为什么要松口气?
“那真是可惜了。”
海国大王子并未纠缠,摇头叹息间和元锦沛视线对上,他笑得挑衅。
我敢当众说自己的心意,你敢吗?
砰,元锦沛面前的英石桌子碎了七八半,分散在地上。
“这桌子真是不结实,宁良候咱们共吃一席可好?”
大家都看得清楚,元大人双手放在桌上并未动,但桌子就是碎了。
那可是英石桌子,不怕火烤和冷冻,一张桌子传家几代使用都没问题,就这么碎了?
百官下意识检查自己面前的桌子,小心收回双腿,万一坏了砸到脚就不好了。
英石桌很冤,哪里是它不结实,明明自己是被人用脚踢碎的。
罪魁祸首自然就是元锦沛。
大庭广众下的请求,顾青初自是不能拒绝,她大度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元锦沛让了位置。
坐在顾青初身边,元锦沛抬头回望大王子,扯了扯嘴角笑得阴森。
“咳咳,大王子坐下用餐,大家欣赏歌舞。”皇上说着话,宴会又恢复了热闹。
此时皇上也看出不对劲儿了,市井间的流言他有所耳闻,再看母后的表现以及表哥的行为,怎么觉得传言要成真似的。
到时候问问表哥好了,按照表哥的性格,只要他问定然不会撒谎。
如果宁良候成了表嫂,这俩人是谁压谁一头?
文极帝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元锦沛有血缘亲情的皇上,从小长到大的俩人,在某方面是很相似的。
宴会继续进行着,歌舞到了一半,是时候提起蕃国成为附属国的事情了。
一场歌舞结束,蕃国二皇子起身说了蕃国附属的意愿,大夏的大臣早已讨论过,皇上说了句各位大臣有何见解后,官员们便一人一句地说起问题。
蕃国二皇子和帛琠二人一一作答,让提问的官员皆满意地点头。
蕃国成为大夏的附属国一事便定下了,明日到御书房商讨签订条约细节,蕃国便正式每年向大夏纳贡了。
当然,大夏也会在一些方面给予蕃国支持,包括大夏意欲跨海借道等,这些明日私下都会详细商量。
如此,晚宴圆满结束,宾主尽欢。
一众人中唯独一人很不开心,那就是元锦沛。
晚宴散了后,大王子当着众人的面邀请顾青初对饮,说是有事相商,并且请求皇上给他们二人找一处可以说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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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便直接将晚宴这地儿给俩人空了出来,然后又将元锦沛唤走,说待事情谈完再让他们三个一同离宫。
“皇上有何事要说。”
御书房内,元锦沛臭着一张脸,语气低沉闷闷不乐。
“表哥,你很介意宁良候和海国大王子独处?”文极帝先是小心地试探性问了一句。
元锦沛冷笑一声,望着晚宴那边道:“不明显吗?”
很明显!就是太过明显他才问的啊!
但现在他好像不需要听到回答了,表哥整个人已经泡在醋里翻滚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元锦沛坐下烦躁地转了转扇子,然后猛地抵住停下道:“我喜欢她。”
皇上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虽说早有预料,但皇上仍旧忍不住发蒙,猜想印证成现实让他一时无语凝噎。
明明去年未出发去朝歌时,他和表哥还讨论说宁良候其人如何,要多加防范等等。
春去秋来,转眼一年表哥就成了宁良候的裙下之臣?
皇上觉得自己头都大了,这是什么奇幻景象……
“你,她,我,这……”
皇上说话字不成句。
“我喜欢她,正在想方设法得到她的垂青,你却让她和别有用心的男人独处。”元锦沛越说越气,他现在想迁怒。
多年来对元锦沛的狗脾气,皇上已经下意识产生了趋利避害的反应,他及时说道:“三日后春猎表哥你大显身手,宁良候必然倾心!”
皇上喜欢打猎,每年都会举行春猎和冬猎,文武百官皆会参加,元锦沛不爱凑这个热闹,往往都是在一旁看着。
自小和元锦沛共同长大的皇上深知他表哥箭术精妙,可惜性格太过无欲无求不爱展示。
“海国大王子他们都会来参加,表哥你可以碾压他们散发自己的魅力。”
“明日我会参加。”
听到元锦沛爽快应答,能再次见识表哥的打猎箭术,皇上第一反应是开心的,随后便是心里发酸。
往年他那般劝表哥参加均被不留情面地拒绝,如今因着宁良候丝毫不费口舌地劝动了?
真的是……过分。
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小皇帝心里有些不平衡。
等等、他怎么帮忙撮合这两个人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她对元锦沛是不一样的
“你好好想想是要一个时时防备、功高盖主的宁良候,还是需要一位能力卓越,和我一同支持皇权正统的嫂嫂?”
从小到大,小皇帝眼珠子一转元锦沛便知道这人憋着什么坏,现在仍是这样。
小皇帝从未在元锦沛跟前掩饰过情绪,他刚刚停顿的那下,元锦沛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所以有此一劝。
“有道理。”
如果将事情换一个角度想就豁然开朗了。
小皇帝认同了元锦沛的这套理论,他一直在想如何能让宁良候死忠皇权,如今看来,表哥如果娶了宁良候那就是一家人!
间接地绑死了宁良候这个人。
便是宁良候有别的心思,表哥这个枕边人定会最先发现,从此宁良候没了秘密,除了选择忠于主,做不出别的来。
宁良候和表哥生的孩子姓元,他母后是元家女儿,宁良候不会想不开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越想小皇帝越觉得可行。
其实表哥和宁良候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表哥,宁良候她、不接受你?”小皇帝选了一个谨慎的用词。
元锦沛脸色一黑,他喜欢阿初很明显,阿初避讳自己也很明显,连皇上都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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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我支持你!”皇上拍了拍元锦沛的肩膀,一脸郑重地说。
刚才皇上想的都是往好的方面,宁良候和元锦沛在一起,其实还有许多于皇权弊处,例如若顾宛然生下皇子,作为天卫司总指挥使夫人,宁良候想搬弄权术会更加容易。
皇上不打算仔细想这些。
现在是他表哥唯一一次明确表示出他想要的态度。
在这之前,元锦沛对所有东西,无论是人或是什么宝物,都是索然无味的态度。
皇上很怕表哥有一天对自己说活够了,然后转头就去跳了崖,这种梦皇上也不止做过一回两回了。
当年争夺龙位时,表哥不要命地为他挡刀挡毒太多次。
换作常人,元锦沛早死八百次,皇上也早就没命了。
但元锦沛命大,所以小皇帝也命大。
小皇帝从未丢了本心,他看在表哥的面子上愿意将宁良候往好了想。
表哥难得喜欢一个人,便随他吧,小皇帝现在反而担忧宁良候不要他的表哥。
再说皇位这东西,古往今来,王朝更替,向来是有能力者居之。
说到底,文极帝的性子其实更像元家人,他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无欲无求。
元锦沛明白皇上所想,也知道对方为了他才愿意做让步,回手拍了拍皇帝,兄弟二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禀告皇上,宁良候和海国大王子求见。”门外太监过来禀报着。
看来是二人谈完了,因着之前皇上说让元锦沛他们三人一同出宫,所以俩人来御书房求见。
听到海国大王子这五个字,元锦沛身上止不住地冒寒气,解决了一个蕃国二皇子,又冒出来一个对手。
他得尽快将人拢在怀中,名分定下来才成!不然这前赴后继的野男人,他大概要被气死了。
元锦沛眸光晦暗,想要拥有顾青初的心越来越强烈。
“让他们进来。”皇上说着然后对元锦沛挤了下眉眼,示意接下来看他的。
果然,皇上的支持是非常大的助力。
当晚,元锦沛和顾青初俩人出了宫门,海国大王子则被小皇帝随便找个理由留下,半夜宫门落锁前才放人离开。
*
话说另一边,顾青初和元锦沛乘坐宫中的马车一同回府。
“你不问晏召说了什么?”顾青初心里难免惊讶,本以为出了宫门元锦沛便会忍不住开口询问,结果这人竟是憋了一路。
眼看到前面岔路口俩人便分开走了,他硬是一句没说。
“我尊重阿初,晏召是咱们共同的敌人,你要是愿意说便会告诉我,若是不愿意说,我问出来只会让你为难。”
此话一出,顾青初没忍住打量元锦沛几眼。
这善解人意的话是从元锦沛嘴里说出来的?
当然了,以前元锦沛也会说两句如此明事理的话,但这人说的和做的完全不一样。
这回难得言行一致了。
是不是晚宴上喝多了?太反常了。
“晏召和我说他不是来和我当敌人的。”顾青初心里暗笑,元锦沛总是和他讨厌的人有莫名其妙的默契。
好比现在元锦沛说得话,便和刚才晏召说的开头对上了。
东域之事是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一起解决的,晏召属于东域的人,现在关于他,便是元锦沛不问顾青初也会说。
“呵。”元锦沛冷笑一声,他表示出了对晏召这句话的不屑态度。
“他的鬼话不可信,阿初你愿意对我说,我自是洗耳恭听。”
元锦沛想知道吗?他太想知道了!
晏召那人和蕃国二皇子不是一个段位的,他很会装模作样,元锦沛自然要保持住自己在顾青初面前的好印象。
不能胡乱吃飞醋闹得难看,让阿初在心里将他与假模假式的晏召作对比,他真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去问!
眼下顾青初主动说,元锦沛忍不住嘴角上扬,不管是对蕃国二皇子还是晏召,果然阿初最喜欢最重视的还是他!
叫停马车靠在路边的深胡同里,元锦沛让马夫在胡同外等着。
说是马夫,其实他是天卫司的暗卫,得了元锦沛的命令后便在巷子外放哨。
顾青初用火折子将马车内油灯点着,黝黑的环境终于有了一点光亮。
元锦沛看向顾青初的眼神闪过惊艳,油灯光线暗弱,显得顾青初面庞柔和,眼睛灵动极了。
——非常美丽,元锦沛眸光闪了闪在心里羞然称赞。
“阿初,你可以继续说了。”
元锦沛清了清嗓子,用手捏了两下喉咙,他声音怎么变得这么沙哑……
晏召找顾青初根本没说什么重点,纯粹在那里表明心迹,他说了身世,称后来才知道自己是海国大王子。
又说了此行主动请缨来盛京就是为了她等等。
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他来盛京是为了顾青初,没有其他目的,又强调说宴会上他说的话是真的。
顾青初再次拒绝说无心嫁娶。
然而晏召已经从海国追来盛京了,哪里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说会让顾青初改变主意接受他。
当时看晏召这股拧劲儿,顾青初想到了元锦沛。
“你是怎么从东域囚牢逃出来的?”顾青初无视晏召暧昧的眼神,直问核心问题。
“宁良候答应了我,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晏召说着俯身,要靠近顾青初,被她一掌推开。
“不好,时间不早该离开了。”
顾青初知道今晚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晏召身上浪费时间,径直走向御书房。
凡是需要对比,厚脸皮的举动元锦沛去做,顾青初没觉得讨厌,换作了晏召她却满是厌烦。
她对元锦沛不同,顾青初心里清楚这点。
“晏召来盛京一定不是他说的这样。”
晏召给她的感觉和蕃国二皇子不一样,蕃国二皇子顶多让她觉得此人有心计,不是表现的那样单纯。
而对上晏召时,顾青初心里深深地充满忌惮,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说完,顾青初看向元锦沛,想听他怎么说。
结果却看到元锦沛一脸猪肝色,在油灯光下都能看出的猪肝色,可见多显眼。
第四百七十九章 他最喜欢装可怜了
“你……”
顾青初仔细打量两眼后,直接将元锦沛手腕拽过来把脉。
突然的拉扯让元锦沛低喘两声,他的额间已然沁出一层薄汗,舔了舔发干地嘴唇,元锦沛稳稳气息,眼睛湿润语气告状道:“阿初,晏召不是个好东西,他给我下毒。”
元锦沛觉得浑身上下有几万条虫子在爬,先是痒然后便是麻到现在转变为疼痛,虽然不是剧烈的痛感,却让人抓心挠肝地难受。
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劲儿,元锦沛第一个反应便是中了晏召的招数。
在凉亭给晏召一拳的时候,他就感觉手背微微刺痛,当下随意看了眼没什么事儿便回到了宴席上,现在看来分明是被下毒了。
听着元锦沛说他在凉亭给了晏召一拳,顾青初嘴角抽了抽。
谎言迟早要被揭穿,看,现在自己就说漏了。
“你不是说晏召自己磕的?”
元锦沛一顿,他忘了这茬。
支支吾吾两句不知如何开脱,元锦沛做作地咳嗽两声,可怜巴巴看着顾青初道:“阿初,我好不舒服。”
顾青初本来也没想追问,她从怀中掏出针包,在元锦沛左手五个手指关节处斜着扎入小半寸,每一处都挤出了黑血。
随着黑血流出,元锦沛身上的症状一点点缓解,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这是东域的寻麻蛊,如果没有及时放血,接下来三五天内时不时都要发作一回。”
顾青初是个记性极好的人,从东域回来的路上她不仅看红颜醉君子枯的解毒法,还翻了岳荼其余对蛊毒记录的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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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对东域的蛊毒了解个十之八九,最关键的是手稿不仅介绍了蛊毒,还标明解法和下法。
有的人天生就是悟性高,顾青初如果现在只身去闯东域,他人再用蛊毒也无法奈何她。
“现在无事了,已经解了。”顾青初递给元锦沛帕子让他擦擦汗。
“晏召曾是东域青龙尊者,擅长蛊毒,你平日少和他有肢体接触,有的蛊毒只要触碰到就会种下。”
顾青初劝了两句,元锦沛不是冒失的性子,特别经过今日想必以后会对晏召有防备,但她仍忍不住交代两句。
元锦沛轻笑出声,接过帕子覆在脸上瓮声翁气说:“我离了阿初可怎么办呢。”
顾青初白了一眼,这人又开始不像样了,将帕子抽回来卷两下塞回荷包道:“自己用袖子擦。”
元锦沛索性不擦了,直接将衣衫松了松,让身上的热气散开。
顾青初眼神微微躲闪,暗自庆幸眼下是深夜,换作白日元锦沛这番样子回了景王府,路上的人指不定要怎么想他们两个。
“海国虽离大夏很远,但海国今年经历蝗灾一事我也有所耳闻,不仅是蝗灾,今年的海国雨水同样大,本就收成不好的庄稼经过蝗灾,海国百姓颗粒无收。”
“大夏今年也有洪水,可国库银两存粮皆充足,且可以东、西、北三方保淮南,故此不成大碍。”
说起大夏的国情元锦沛眉宇间隐隐带着自豪,顾青初嘴角微翘,这些年来,小皇帝将大夏管得极好。
当年先帝在位因战争频频,导致国库空虚,断没有元锦沛口中现在底气。
“海国定然有求于大夏,为银子为粮食或者想要掺和其余之事,咱们静看他现出原形便可。”
这些顾青初都考虑到了,她唯一犹豫的一点是:“你说海国,可与三皇子等事有所勾结?”
元锦沛摇摇头,这点他也暂时没法确定,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晏召对我这番表现,大概是为了他接下来在大夏要做的事情做遮掩,如此众人看得更多是他和我之间的事,他一些私下的行为便会被忽略……”
顾青初向来谨慎,这番想法得到了元锦沛的肯定。
“所以阿初平日尽量少和这个人接触,不给他利用你制造谣言,掩盖所行之事的机会。”元锦沛肃目沉声说着。
“我明白。”顾青初想,看来得让周然查查晏召,派人日夜监视才行。
此时顾青初没注意到元锦沛脸上露出的偷笑。
晏召来大夏定有其他目的,但他的感情也不假。
顾青初在别的方面很敏感,如元锦沛说海国内的情况,元锦沛了解这些是因为他有基本消息来源。顾青初则是仅凭晏召在大殿上几句言语,想到了七七八八,可见敏锐程度。
然而人无完人。
顾青初对自己的感情反应很迟钝,确定元锦沛喜欢她也是经过好长时间,再三怀疑对方有阴谋阳谋,经历种种才确定的一件事情。
作为“过来人”的元锦沛,抓住了顾青初这点,将晏召对她的感情阴谋化,这样顾青初对晏召便会时时防备。
顾青初对着满是戒心的人,哪里会生出好感呢?
元锦沛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
短时间内,晏召的那些追求花招在顾青初面前不会生效了,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这毒中的值!
按照往日元锦沛的性格,中毒了必然忍着不会露出任何异样,待回了天卫司后再找懂蛊毒的人来解。
但此刻他身边的人是顾青初,他希望对方心疼自己还来不及,当然不会强忍了。
装可怜博同情是他最乐意干的了。
这般事儿赶着事儿,元锦沛顺理成章地给晏召下了套。
想追阿初?门都没有!
晏召大概打死想不到,他的小小回击反而让元锦沛利用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晏召便是想接近顾青初也有些难度,因为参加完晚宴后,顾青初便全身心投入训兵。
征兵所那边正常招兵,她则先训练着现有的顾家军,统一训练然后一名名选拔,最后确定参加军演的人选。
顾家军军号恢复了后,之前王三斗等人带的那些兵便不在宁良候府了。
他们现在不是宁良候的府兵,而是成为了正经的军兵。
皇上给顾青初定了军营地,参加完晚宴的第二日一早,顾青初便简单收拾了行李去军营训兵。
待三日后再回来参加春猎,这之前她都会在盛京城外的百连山上扎营训练。
顾青初没有让玉镯跟着,小简在府中初来乍到需要熟悉熟悉,她很喜欢玉镯,顾青初便让玉镯留下照顾。
故此是她一人前往军营。
元锦沛当然不会放过和顾青初朝夕相处的机会,且他还有圣意在身,听闻顾青初去了军营后,前后脚驾马跟着就去了。
他是监军,师出有名。
这也让在百官间本就传开的流言再次热烈起来。
第四百八十章 没见识的村姑
元锦沛是个极为潇洒肆意的人,以前上早朝都随着他心情来,他会是愿意当监军的人?
绝对不是!
所以很明显,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前阵子百姓市井间流传的事情,当时众官员都抱着怀疑态度,更多的是不相信,如今一看越来越觉得此事有点苗头了。
元阎王和宁良候喜结良缘?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事情,以后盛京还不被这两个人掀翻了?在所有人忧心忡忡的时候,持着不同态度的官员站出来了。
也不一定啊,万一是宁良候管住了元总指挥使,从此天下太平了呢?
此话一出一片静默,然后在嘘声中人群散了。
还能有管住元阎王的人?想想都不可能。
想这个可能还不如相信流言是假的,一切都是他们会错意更能让人接受。
说不定这只是宁良候和元阎王俩人搞出的噱头罢了。
至于是为了什么,谁能猜到这两人所想?
反正最后遭殃的一定是别人就对了。
思及此所有官员不寒而栗,他们今后一定更加谨言慎行!
现阶段所有人心里都有了数,唯独两个人心中愤愤不平。
一是范尚书,他对顾青初和元锦沛怀恨在心,眼看这两个人春风得意,他恼恨极了,特别是何中堂入狱一事,他想走动通融,却因天卫司看守太严格,他连面都见不了。
作为一派朋党,范尚书急得嘴里全是水泡,昨晚的晚宴饭都没法吃,竟喝温茶了。
这第二个人便是庞大人,调令回京的庞大人官阶更上一层,他当然不会放过害了自己妻女的顾家人。
心里不止一次想着让宁良候死在东域,剩下的顾家人他一个小拇指便能捏死。
结果宁良候不仅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竟然还重新掌管了顾家军开始征兵。
最关键的是她还攀上了天卫司的那位元阎王,这让庞大人不敢轻举妄动。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庞大人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能将顾青初拉下马,如此既能为女儿报仇,也让旁人看看得罪他的下场。
如今何中堂有落马之势,或许是他崛起的机会。
他得去探探范尚书的口风,看看何中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
今日一个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孟氏带着小简领了几个家丁下人一同出了府,玉镯跟在旁边,她们昨儿答应小简出门好好逛一逛盛京。
“小简,老祖宗今早去了军营,三日后会回来,这几日你跟我一起吃好不好?”
小简叫顾青初顾姐姐,孟氏叫顾青初老祖宗,辈分有些乱。
顾青初的意思是现在先不排,等到小简长成和她年纪相符的模样,到时候再办个认亲宴。
正式将小简写进顾家家谱,等那时再定小简用什么辈分入府,现在他们随着名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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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并未透露小简真正身世,只简单说了小简身上中了毒,在东域帮她等等。
“嗯,我喜欢大夫人,愿意和您待一起。”
小简是个嘴甜的小姑娘,孟氏很喜欢她。
眼下出府孟氏拉着小简的手,亲热劲儿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并非因为顾青初的缘故。
小简分辨的出来,所以她笑得更开心了。
玉镯看了也连连点头,她一直很欣赏孟氏的品性。
当年顾家失势时,孟氏在府中主持中馈,管得那叫一个井井有条,到后来跟随顾家大爷去了边北,顾家到顾二爷手里这才乱了套。
不过那些都过去了。
玉镯面庞含笑地上前帮小简整理衣摆,梳着两个丸鬓的小简绑着红色发带,跟观音座前的童女似的,看着极为讨喜。
“这里是八宝斋,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糕点,二楼可以堂食,咱们进去尝尝可好?”
鼻尖已经闻到了糕点香甜的味道,小简听了重重地点头,眼睛里满是我要吃我要吃的亮光。
孟氏见小简贪吃的模样被逗笑,领着她进去每样都买了点来吃。
八宝斋的对面是间饭馆,三楼有包厢院子侧墙有后门,庞大人和范尚书便约在此处相谈。
因着这里可以避开别人的眼线,更加隐蔽些。
这俩人各有心思,范尚书想让庞大人去试探皇上的态度,再怎么说庞大人也算是小皇帝的心腹之臣。
庞尚书能约在这里就表明不想趟这浑水,他想从范尚书嘴里打听何中堂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现在旁人只知道何中堂是掺和到了东域之事上,但具体情况没人知道。
谁知道是不是何中堂和皇上在作套?这是往何中堂的处境是好的来想。
万一皇上是真的厌弃了何中堂,他们去求情,那简直是火上浇油,引火烧身。
摸不准情况如何,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本想从范尚书这里打听点内幕,结果范尚书一问三不知,对方还想让他帮忙和皇上说情。
痴人说梦!庞尚书强压着心中躁火,他说屋子闷起身去打开窗户透透气,恰巧看到了对面孟氏一行人。
“呵,顾家现在可谓是风光无限。”庞尚书目光阴毒地盯着孟氏,就是她害得自己女儿女婿流放宁古塔那个苦寒之地!
见庞大人面容陡然冷峻,范尚书也从座位起身走到窗边,他第一眼看到的人是粉雕玉琢的小简。
范尚书眉头微微皱起,这女童瞧着眼熟,竟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看孟氏衣着光鲜,奴仆成群过得好,想到女儿的处境,庞大人心中便越发愤恨,更加没了谈话的心思。
“范尚书,今日之事便谈到这里,咱们先且看着,莫要轻举妄动。”
“庞大人慢走。”
送走了庞大人,范尚书一把掀了桌子,话说得好听,还不全是托词!连求情都不愿还想从他这得到消息。
真是笑话!
俩人面上平和,私下心里都恼了对方,这便是典型的面和心不和了。
*
八宝斋内,小简眯着眼睛,美滋滋地坐在凳子上小短腿来回晃悠。
“好吃好吃,都好好吃!”
“好吃待会回去,咱们再打包些带回府。”
……
……
吃到一半,小简说想去茅房,玉镯领着小简去楼下后院。
刚走到楼梯口只听后头传来一道娇蛮的声音:“刚才就是你一直在吵闹?你是不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吃个糕点这样夸张,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姑。”
一个看似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从隔壁包厢出来,她直冲小简而来,言语间尽是鄙夷高傲。
玉镯将小简拉在身后,挡住气势汹汹而来的主仆,这位小姑娘身后跟着六个丫鬟两个婆子,显然出身不凡。
第四百八十一章 老祖宗是顾家人的底气
小简可不是胆子小的姑娘,她在东域经历的事情和见过的世面,盛京的贵女们远远比不了。
听到声色俱厉吆喝的这一声,小简没有丝毫惧意,上下打量两眼来人她歪了歪脑袋,表情故意带着挑衅。
女子见此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她想起表哥说的话怒气直冲脑门,看到旁边桌上有壶热茶,拿起冲着小简泼去。
“牧一,牧二快过来!"玉镯抢先动作,拉着小简往旁边躲开,放大声音喊着包厢门口守着的家丁。
楼梯这里是死角,之前家丁听丫鬟传唤进包厢调窗子去了,俩人刚出来便听到玉镯嬷嬷的叫声,连忙赶过来。
看到一名小姑娘要对小简动手,快跑过来上前阻止。
小姑娘身后的丫鬟嬷嬷见状也跟着动手,没有其他客人的二楼顿时一片混乱。
小简手背在身后抖了两下,从袖口掉落在手心一枚黑色虫卵,放在指尖轻轻一弹,径直落在了那小姑娘的裙摆上。
孟氏这时闻声赶了出来,呵斥道:“都住手!”
“不许停,给我打!”那小姑娘在旁掐着腰有恃无恐地说。
有了主子的吩咐下人不敢停,丫鬟婆子继续动手,家丁自然只能跟着相拦,孟氏面上闪过怒气道:“不必留情都拿下。”
招府中家丁的时候孟氏特意提高月银,就为了招一些能打的下人。
无论什么时候,动起手来顾家人都不能吃亏。
本想看着是小姑娘不一般见识,结果对方得寸进尺,孟氏便也不留情面。
吩咐了命令,家丁们不再有所顾忌,小姑娘身边的丫鬟婆子被顾氏所带的下人轻易反手制服了。
小姑娘想跑,被玉镯站在楼梯口拦了去处。
“你们可知我是谁!”小姑娘扬声大喊。
孟氏不理,走到小简身边询问她是否受伤,小简摇头说没事,玉镯对孟氏说刚才事情的经过。
“小简不怕,这事你一点错都没有。”孟氏听了先安抚小简。
小简嗯了一声,靠在了孟氏的身上,她心里暖暖的,原来这才是一家人的感觉。
见小简没有吓到孟氏松了口气,转而看向叫嚣的小姑娘。
“我乃庞府二小姐庞如芸!”小姑娘说完没有看到想象中求饶的场景,周围人反而面色古怪,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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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的庞府只有庞大人一家,庞若兰被发配流放后,庞大人弟弟家里的庶出小姐过继在了庞夫人名下,成为了庞府中的嫡姑娘。
庞大人有意用“二女儿”作联姻手段,意欲与今年科举中前三甲的寒门学子定亲,作为皇上身边的纯臣,庞大人自是不能和世家联姻。
但若是科举考上来的寒门弟子便不同了,他可以提携女婿,以此来扩充自己的势力。
这是顾文之和孟氏闲聊时说的,当年在边北顾文之便会和孟氏说政事,孟氏在旁还会帮忙出主意。
这个习惯到盛京依然在。
所以孟氏清楚面前的姑娘底气何在,现在庞家很重视她,快要及笄的年纪刚好可以订婚联姻。
庞如芸作为庶女一朝翻身成了嫡女,行事便嚣张起来。
“你可知我是谁?”孟氏淡笑。
庞如芸仰着下巴,神态鄙夷地吐出四个字:“商贾之妇!”
对孟氏一行人,庞如芸打心底里看不上,觉得小简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肯定不是盛京中人,大概是某个商贾姨娘,领着乡下穷亲戚过来吃喝。
庞如芸喜欢她的表哥,昨日和表哥表明心迹,让他好好参加这次科举,若是拿了前三甲她便可以说服父亲嫁给他。
万万没想到满心欢喜地主动换来的是冷硬拒绝,庞若云的表哥说他家中定了亲,心中喜欢的是他那未过门的妻子,不曾想娶旁人。
今日庞如芸拿小简撒气,也是因为小简像极了她表哥未过门的妻子。
来到八宝斋心烦意乱的庞如芸,想坐在窗边吹吹风,没成想隔壁也开了窗户,便听到了小简叽叽喳喳说说笑笑的声音。
这让她更为烦躁。
离开时碰到了小简,怒火从心中起,所以戾气都发作在小简身上。
在庞府如今要什么便有什么的庞如芸心境浮躁极了,完全忘了当初胆小谨慎的自己,只想将小简那张无害的脸给毁了。
想着一个村姑罢了,真有个好歹,赔些银子那些无知村民还会感恩戴德。
没想到成了眼前这般,她处于劣势不说,报上家门对方竟是无所谓丝毫不害怕的态度。
“你既然是庞家二小姐,应该听说过顾家,我和你嫡亲姐姐挺熟悉的。”孟氏说到这里想起丈夫昨晚提到的朝堂之事,脑中灵光一闪。
这个二小姐出现的还真及时,那可要好好利用一番。
顾家,和她姐姐熟识……
庞如芸整个身子僵硬的如石头。
“你、你是宁良候府的人?”
提起宁良候府顾家人,庞府上下都恨得牙痒痒,庞如芸明白自己能有今日的身份得益于顾家。
她不敢为此露出沾沾自喜,在大伯父面前,她须得做出恨极了顾家的样子。
庞如芸更清楚一点,大伯父根本拿顾家没辙。
“牧一去报官。”
“是。”
牧一快步出了八宝斋。
“庞小姐不让下人通知府中一声吗?”孟氏好心提醒。
庞如芸如梦初醒,知道自己走不了了,连忙让身边嬷嬷回府求救。
孟氏看着庞家嬷嬷下楼腿软差点摔倒的窘样眼角含笑,之前庞大人一味打压顾家,现在该讨回来了。
“牧二去向店家要纸笔。”
孟氏写了一封信,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接下来的打算都写了上去,然后交给牧二,让他送去百连山顾家军营。
快马加鞭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若是老祖宗不同意,差信回来她也能及时收手。
牧二拿着信走了,孟氏又吩咐丫鬟回去给府中大爷通个气,做完这些想了想没遗漏什么,孟氏气定神闲地等着官差的到来。
小简看着孟氏若有所思,然后挠了挠脸颊,偷偷爬在孟氏耳边道:“大夫人,你刚刚好像顾姐姐哦。”
孟氏听了喜笑颜开,这是对她最大的夸赞!
像是说悄悄话一般,孟氏接着在小简耳边小声道:“老祖宗是我行事最大的底气。”
孟氏心想,老祖宗耳提命面他们是顾家人,不必处处卑躬屈膝,又教导他们好多道理,她再不开窍,那可是块朽木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监军的奢靡风气
百连山半腰处的一块平地上,数百顾家军肩膀扛着圆木,步伐整齐地围着圈跑。
顾青初坐在高坡处盯着,手旁的桌子上放着墨砚,她拿着的册子上记着每一个人的训练记录。
在顾青初身后有一个贵妃榻,没错,就是贵妃榻。
元锦沛嫌弃木椅坐着累,故对身边影卫下了令,三个时辰后天卫司侍卫便将贵妃榻拉来了。
元锦沛还给顾青初准备了一个,她断然拒绝了,不好去管元锦沛这个监军的奢靡之风也就罢了,自己绝对不能跟着“堕落”。
“阿初,你都大半天没喝水了,喝点茶暖暖身子润润喉。”元锦沛拎起自己泡着上好茶叶的壶到顾青初跟前。
顾青初太阳穴忍不住跳了两下,视线扫了眼自己原本放笔墨的桌子,现在已经被各类吃用给占了。
汤婆子,牛肉干,果干……
这些东西都是元锦沛拿来的,摆了满满一桌子。
元锦沛说是来监军,眼下这行为分明是来“伺候”人的。
对于元总指挥使的殷勤,顾家军都看在眼里,他们不会像盛京百官那般大惊小怪,从盛京回来的一路,早就见识过元大人对他们主上有多好了。
主上这般有魅力的女子,能够吸引元大人的爱慕很正常。
元大人喜欢他们主上,这是顾家军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饶是看元锦沛不顺眼的王三斗都不得不承认,元大人定然是极喜欢主上,否则堂堂元阎王怎会如此讨好一个人?
王三斗活到这岁数什么没见过,最初惊讶过了后,现在已经坦然接受了。
反正他们主上聪慧得很,肯定能拿捏住那元阎王。
别说以后,就说现在,王三斗已经看得透透了,元阎王那般嚣张任为,他家主上一个眼神就能让其敛了脾性。
有这点便足够了。
“——报,营外顾府牧一求见。”守门的士兵过来禀报。
顾青初记得牧一这人,顾家下人名字她都记得住。
“带他进来。”顾青初杏眸微沉,顾家不会无缘无故派人来,难道是出了事?
门兵将人领到顾青初跟前,牧一亲手呈上孟氏的书信,信封外写着老祖宗亲启,右下角有个折痕,这是俩人私下约定的暗号。
没看内容顾青初便可以确定这是孟氏所写。
展开信件,顾青初一目十行,看着信的她眉眼闪过笑意,随后掏出火折子将信纸点燃,对牧一道:“告诉大夫人,她是顾家主母,由她意来。”
顾青初的态度很明显,让孟氏放手去做。
牧一得了回复再行大礼,随后快马加鞭往回赶。
元锦沛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连太后娘娘他的亲姑母都说这个侄儿太淡漠。
然而现在元锦沛改性了,他好奇心非常强!当然这个好奇的心有指定的人,便是顾青初。
只要关于顾青初的事情,他都不想错过。
既然是顾家大夫人来信,那自然是家事了,元锦沛不好相问,但又实在想知道,踌躇片刻后才委婉开口:“宁良候,可有要帮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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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军营内,俩人互相官称。
因着之前叫错了一句顾姑娘,顾青初小半个时辰都没搭理元锦沛,元锦沛就再也没在称呼上犯过错。
“无事,家中小辈胡闹罢了。”
顾青初嘴里说着好似孩子不成器嫌弃的话,实则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主上,抬圆木一个时辰已到。”王三斗过来汇报。
“好,现在所有人往山顶……”顾青初下了高坡,继续训练新兵。
元锦沛巴巴看着顾青初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他迟早也会是阿初的家人!
*
另一边下人得孟氏的命令,拿着顾家的令牌去报官,府衙半分不敢怠慢,顺天府内的孙大人先是去给府伊送了信,然后亲自前往八宝斋看看是怎么回事。
顾府下人只说八宝斋有人要害命,其余一问三不知。
现在顾府内住的全是顾家嫡系一脉,哪个受伤出事宁良候都不会轻饶!孙大人一路上心急如焚,恨不得能直接飞过去。
“大夫人,顺天府的人来了。”在门口守着的丫鬟小跑到楼上向孟氏报信。
孟氏颔首,将怀中的小简搂紧了些,她低声在小简耳边安慰着,说等会府衙的人会过来,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
小简轻声应着,手回搂住孟氏脑子有些恍惚。
给了她重生的顾姐姐,温暖和善的顾家人,这些都是真的吗?眼前美好的让她有种做梦的感觉。
察觉小简的异样,孟氏还以为是小简害怕,故此将人搂得更紧了。
看到小简,她就想起了自己最难捱的几年。
不过好在她现在有了保护别人的能力。
孙大人上了二楼,孟氏起身问候,态度不卑不亢,孟氏有诰命在,所以行个半礼即可。
“顾大夫人多礼了,害人命的歹徒可是跑了?”
上了楼孙大人环视一圈,发现除了翻倒在地凌乱的几条桌椅板凳,并未发现武器打斗的痕迹,鼻息间没有闻到一丝血腥味。
这让他松了口气,没出人命就好。
“这位庞二小姐意图伤害我们家小简,想来想去还是交给公正的府衙最好。”
孟氏着重发音我们家小简几个字,表明态度小简是他们顾家的人。
庞如芸在听到孙大人说害人命的歹徒这句话时,身体惶恐地微微颤抖,对上孙大人投来的探索目光,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顺天府的大人?会不会将她抓了去!
蹬蹬一阵脚步声上楼 ,一名官差到孙大人耳边低语,孙大人神色十分诧异,反问了一句,官差连连点头。
孟氏从孙大人未发音的口型看出了他说的是庞夫人。
孙大人看向庞如芸,皱着眉头道:“你是庞大人前段日子认得女儿?”
“是。”庞如芸的回答跟蚊子声似的。
庞如芸说到底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看着满屋子围起的官差,她心里怕极了。
她站得离孙大人近,听到了官差的话,听闻是大伯母来了,庞如芸忍不住发憷。
第四百八十三章 孙大人,这该如何判?
庞若兰被发配宁古塔后,庞夫人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便半瘫在床上。
女儿的遭遇再加上自己的身体变故,让庞夫人性情大变,她开始喜怒无常,性格阴翳。
在庞大人跟前庞夫人还能作作样子,对上庞如芸这个侄女,便没那么好性儿了。
她觉得庞如芸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女儿的,可怜她的兰儿还在宁古塔受苦,这个替身货却能够在府中吃香喝辣。
所以庞夫人没少磋磨庞如芸,在庞夫人那受了气,庞如芸回身便撒在身边的丫鬟身上,出了门对外人也更加娇蛮。
仿佛这样才能证明自己不是曾经唯诺低微的庶女,她是庞府的嫡小姐。
因果循环,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顾夫人,咱们先到楼下说可好,那个……庞夫人来了。”
顾家和庞府的恩怨,盛景城有谁不知道,孙大人谨慎着措辞,眼前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就糟了,两边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好。”孟氏没有说让庞夫人上来的话,她一直表现得落落大方,有礼有节。
孙大人松了口气,他以前接触过庞夫人,为人性子很刻薄,若是庞夫人一定不会下楼。
顾家大夫人比庞夫人品性好太多了!
顾家和庞家的事情,盛京大部分人都觉得庞家没理,这也是庞大人最气的事情,他们庞家损了人,还成了被吐口水的那个。
眼下光是看两府当家主母的处事态度,高低立现。
孟氏拉着小简从容不迫地下楼。
庞夫人坐在木轿上,眼神猩红地盯着楼梯口处,她的半瘫属于疑难杂症,太医尝试数月也无法医治。
到如今庞夫人身子一边僵硬如石头,硬邦邦动都不能动。另一侧的手和腿能动,却也不是那么灵活。
庞夫人亲眼看着孟氏仪态万千地走下楼,她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
孟氏看着庞夫人的眼神从平静到惊讶再到嘲弄,每一次变化都让庞夫人怒气升腾,特别是发现对方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下巴那里。
庞夫人脸色猛地一白,她用能动的右手将围兜扯了下来。
旁边丫鬟连忙跪在地上,身体抖得不像样子,夫人一定不会饶了她!
庞如芸身边的嬷嬷回来时庞夫人正在吃饭,因为左边嘴角张不开,唯有右边嘴巴能吃东西,不管是喝汤还是食饭菜,都会从左嘴边往下淌,弄得一身脏乱。
庞夫人半瘫的身子每次洗澡费事不说,她自己也跟着受累,再加上便是不吃东西,她也会时不时流口水,故此脖间围了一个孩童才会用的围兜。
庞如芸这边事情发生的突然,庞夫人又听说是对上了顾家孟氏。
庞大人不在府中没个主事的人,她便赶来了。
庞夫人虽然不喜庞如芸,但她知道丈夫留庞如芸的用意,庞家唯有权势大了,才能将女儿接回来。
所以庞夫人出了府,行事匆忙间主仆皆忘了脖下围着的围兜。
偏偏这还让孟氏看到了。
庞夫人耳边如雷电轰鸣,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再度失态。
“如芸你还不过来!”
庞夫人也是个好强的人,瘫在床上后她说话很费力,这些日子她一直练习说话,现在能够发音清晰,期间吃了不少苦头。
庞如芸莲花小步走到庞夫人身侧站着,低垂着头双手规规矩矩摆在腹前,和拿热水泼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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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小孩子打闹还惊动了官府?孟昭兰你存了什么心思,想让我家如芸一头撞死不成!”庞夫人高孟氏一辈,指着孟氏鼻子咒骂。
以前庞夫人是孟氏的噩梦,现在她已经走出了过往的阴影,眼前的庞夫人她只觉得可悲可鄙,且不过如此。
“庞夫人真是一点教训不吃,为何总往人身上泼脏水?”孟氏不甘示弱,直接顶了回去。
现在店门口已经引起围观了,官差驱逐人群虽是散了,但百姓们又在不远处看着,根本赶不过来。
孟氏不给庞氏辩解的机会继续说:“庞夫人请恕我今日失了礼数,实在是你庞家太过分,大女儿教不好,这过继来的小女儿亦然。”
“小小年纪心思歹毒,竟然拿开水要泼到我们家小简的脸上,那不是毁容是让我们家小简去死……”
孟氏将二楼发生的事情快速讲了一遍,说的全是实话。
方才府中给她回了信,顾文之吩咐周然带来了别的消息。
别看庞如芸年纪小,她已经打残了一名丫鬟,还用匕首给农家女脸上划数道伤口毁了容,这两次皆用银子赔偿掩盖了过去。
顾文之当然知道庞大人虎视眈眈想要对付顾家,看似顾家防备为主,其实暗地里也在调查庞家那些腌臜事。
若是顾家真中了庞大人的套,庞府也别想好过。
如今他的夫人要出手,顾文之便将自己查到这位庞府二姑娘的恶事儿告诉了孟氏。
孟氏原本还想对庞如芸有一丝留情,毕竟对方年纪不大,还有改正的余地。
可看着信中夫君调查到的事,庞如芸就是第二个庞若兰,绝不能姑息!待字闺中便这般,以后长大当了主母还得了!
所以孟氏选择大庭广众说出来,名声一毁,庞如芸甭想嫁入大户人家当主母,既毁了庞大人的计划,也不让庞如芸得势去害他人。
“就是,我可看到了,庞二小姐真是歹毒!”
“你看到了?”
“是啊,我们好多人都看到了!”
“对,我们看到了。”
这些附和的人是八宝斋对面餐馆的食客,庞大人和范尚书离开后,二楼包厢重新待客。
如今天气逐渐暖和,大部分包厢都开了窗户,对面八宝斋二层也因打扫而开窗通风。
他们都看到了庞如芸动手那一幕,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围观了。
听着外面百姓的喊声,孟氏挑眉,这便全是意外之喜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证。
庞如芸彻底站不住瘫坐在地上,她不明白局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只知道自己要完了。
“孙大人,按照大夏律例庞家二小姐这种行为该如何判?”
孟氏向孙大人问着,而后笑意盈盈地看向庞夫人。
庞夫人冷目瞪着孟氏,当年唯唯诺诺的孟家女儿何时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不是监军,是来捣乱的。
孙大人有些犹豫,说了得罪庞大人,不说得罪顾家,这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庞家二小姐泼热水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故意伤人的心思,往小了谈,此事没有人受伤。
一切还是要看两家如何处理,他作为顺天府的一个五品小官,实在承受不住两家的压力!
孟氏也不让孙大人为难,索性继续说:“大夏律例,伤人未遂者,视情节轻重而定,重者牢狱刮刑……”
换言之,就是庞如芸这事,虽然小简没有受伤,但顾家要追究到底的话,她必然要蹲七日大牢。
一个女儿家蹲牢狱,基本就绝了正妻的位分。
不怪孟氏心狠,庞如芸能因农女和她戴一样的发带而将人毁容,因心气不顺将侍女腿打断不许大夫医治成了跛子。
那么她落得如此结局,便是自己活该。
“这姑娘是你顾家的人?随便找个丫鬟便想让我家如芸受刑?”庞夫人眼神如毒蛇般阴冷。
孟氏回视毫不退却道:“小简来自东域,救过我家老祖宗,乃顾府座上宾,庞夫人莫要胡搅蛮缠!”
庞夫人脸色微僵,视线扫了眼身旁的庞若云,心中气结,这只会惹乱的东西!
“人证物证俱在,孙大人不抓犯人?”孟氏说道。
这时候他将庞如芸带走,乃按规矩办事,庞府也不能找他错处,若是不抓人,不仅在百姓前顺天府没了威严,也得罪了顾大夫人。
间接让顾家没脸,宁良候从军营回来能饶了他?
孙大人立刻下令:“先将人带到顺天府,再作定夺。”
想来想去的孙大人决定先把人带走,接下来就看庞家和顾家的斗法,然后交给府伊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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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夫人除了开始见孟氏有些失了理智,现在情绪已然平复,她知道自己不能做多余的事情,那样只会给庞家带来更不好的名声。
“找到老爷没有?”庞夫人问着刚回来的嬷嬷。
嬷嬷面带苦涩道:“老爷在和顾大人一起。”
她被顾大人身边的随从拦住,根本无法上前插话,此事不好外扬,也容不得她大喊大叫唤老爷,所以只好灰溜溜地回来了。
顾大人?
庞夫人瞟了眼孟氏,心里清楚她夫君是被绊住了。
“回府。”
庞夫人想了想,决定等老爷回来再说。
谁知这时庞如芸发疯了。
庞如芸是庞府的二小姐,现在罪名未定,府衙官差说是押人,其实就是站在庞如芸两侧,不像对其他犯人会将手别在身后扭住。
这样给了庞如芸跑开的机会,她推开两边的侍卫,直冲庞夫人而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阻拦不及,亲眼看着庞如芸挥手给庞夫人两个大耳光。
用的力气之大让庞夫人都流了鼻血。
“你装什么好人!府中你磋磨我,让我趴在地上给你当脚踏……”
“呵,你当我不知道你和大伯父什么想法,不就是让我帮你们笼络人么!”
“还想报复顾家,你女儿都被发配宁古塔了,回不来了!”
……
……
庞如芸像是魔怔了,指着庞夫人破口大骂,说的全是庞家家丑。
让围观的人那叫一个瞠目结舌,光鲜亮丽的庞府原来内里这么乱!
“庞如芸,你疯了!住口!”大夫人顾不得脸上的刺痛,赶紧让嬷嬷去堵住庞如芸的嘴。
谁知庞如芸突然力气巨大,将两个嬷嬷都推开,这回说的话更离谱,作为晚辈说起了大伯父的韵事。
什么大伯父纳了府中刚及笄的丫鬟,在北边胡同养了个寡妇姘头等等。
这下子庞府里子面子都没了。
孟氏同样很震惊,她原本的计划是利用庞如芸,将庞大人的心思公之于众。
绝了庞大人想要拉拢寒门子弟的心思,最好的结果是能够利用庞如芸造出一番舆论,让庞家在盛京的名声更臭。
同时加深和庞家势不两立的沟壑,防止那庞大人再假借致歉的名义上门膈应人,耍小手段。
她是万万没想到发展成了现在的局面。
好吗?
太好了!
这回不光她事先计划的那几点目的达到了,估计明日早朝上庞大人还要被皇上训斥!
“庞如芸兴许脑子不正常,这就说得通了。”
孟氏恍然大悟,庞如芸能够因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毁她人容貌,动手伤人。
这很明显是脑子有问题,之前在边北就有这样的疯子。
听着孟氏的喃喃自语,小简盯着庞如芸勾起嘴角,扬起下巴笑容嚣张。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颗虫卵,小简听从顾青初的教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庞如芸要拿热水泼她,这险恶用心她自然要还回去,她扔在庞如芸身上的虫卵是绵蛊。
绵蛊是根据寄体本身的情况而发挥效用,如庞如芸心境平和,那么绵蛊三日内便会自行脱落。
但凡庞如兰情绪起伏高了,绵蛊便会“活”过来,扰乱寄体的精气,让其脑子混乱,分不清心里话和现实。
绵蛊会让寄体意识混乱,一股脑地将脑子里想的声音都说出去。
一看庞若兰就是个脾气急的,小简当时就想到让这人自食恶果。
经过先前顺天府带来的惊吓,到后来庞夫人给她的压力,以及压死庞如芸心底最后一颗稻草,那些围观者的声音。
这一系列让绵蛊发挥了最大的功效。
庞如芸将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不仅是心里想的话,还有那两巴掌。
她想打庞夫人不是一日两日了。
最后庞如芸进了顺天府,这回不仅是伤人未遂,还有不孝之罪,气晕的庞夫人被带回府邸,庞家再次成了整个盛京的笑话。
酒楼包厢,顾文之看到窗户外面周然打得信号,他知道事情结束了。
“顾大人到底是何事,莫要卖关子了。”庞大人有些说不上来的心烦意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似的。
他听下人来报庞如芸和顾家大夫人发生了争执,女眷之事闹不起来,说什么请官府不过是气话。
庞大人听到说自家夫人去了,想着他夫人大孟氏一辈,怎么也能将事情解决了。
这么想着庞大人便不急着去,他其实不乐意插手女眷间的龌龊。
半路上碰到顾文之,对方说有事相谈,来到酒楼坐了有一会儿也没说什么正事。
“庞大人,我知你恼恨顾家,日后再作那些小手段,莫怪顾家不客气。”
之前还笑意盈盈的顾文之突然脸色一撂,说了句狠话。
他知道今日事后,两家窗户纸彻底捅破,顾家和庞家面上和气都不会保持,现在撕破脸也无所谓。
庞大人没想到顾文之说翻脸就翻脸。
“顾大人好大的口气,你好自为之!”庞大人拂袖而去。
顾文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庞大人气得那个样子,刚才他应该没落了顾家人的气势。
被顾文之给了没脸的庞大人气愤极了,他还不知道回府后自己会更加恼火。
周然给顾文之打了信号,随即便往军营走去,他还得把这消息告诉主上哩。
军营里的顾青初连续打了三个喷嚏,没等身边副将说什么,元锦沛屁颠颠地过来了。
虽然他仍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元大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殷勤小意。
“宁良候,可是身体不舒服?”
俩人对面几百名顾家军正在站立不动,此行是考验他们的意志。
顾家军们不惧虫子爬,也不怕春风刮脸,但真受不了看元大人对他们主上呵护备至的场景。
往常他们只是不小心瞟那么一眼,很快就可以移开视线,现在俩人在他们正前方,他们连回避都不能。
真是怪让人不好意思的,看似果敢霸气的顾家军们,其实脸皮都挺薄的。
这百连山上,厚脸皮的人大概只有那么一个。
顾青初看在皇意份上的忍耐也到底儿了。
这人不是来监军的,他是来捣乱的!
第四百八十五章 将监军给摆正了
“元大人,麻烦来军帐一趟。”
顾青初磨了磨后槽牙,今儿非得把这个监军摆正了不可。
“怎么了,阿初你是不是生病了?”
进了军帐元锦沛上前关切,说着伸手要去摸顾青初的额头,看看是否发了热。
侧头躲开的顾青初拦住元锦沛的手,示意自己没事让他坐下。
元锦沛坐在椅子上眼神巴巴看着她,一脸无辜无害。
顾青初微微叹息,她决定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对方油盐不进,她就和皇上申请换个监军。
“元大人,监军并非儿戏,与金国的军演争的是大夏脸面,也是战争的先机,我希望你能够认真对待。”
一上午过去,元锦沛一直围着她打转,说是来监军,实际上更像是来玩乐的。
元锦沛见顾青初严肃着脸,连忙坐直了身子,听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有点冤。
他在天卫司做事都没这里认真。
“阿初,我监军很认真的。”
现下军帐无旁人,元锦沛的称呼顾青初并未追究。
“认真?你可知训练到了哪里,哪些兵表现得好……”顾青初说了一堆和练兵相关的。
监军的职责并不参与练兵,旁人来做监军也不是全要知道这些,顾青初的问话有刁难元锦沛之意。
“按照训练计划是先锻炼士兵的体魄,头三天从最基本的体能开始练起……”
“这一批兵里,藏苇、典莅两人带领的小队表现不错,孟詳和刘囩那队进步最大……”
元锦沛说得头头是道,顾青初难掩错愕。
“阿初过说的话,我都记得。”元锦沛翘起嘴角,眉尾微挑有些得意。
这一上午元锦沛没离开顾青初身旁五步远,顾青初对委傀说训练计划,和王三斗讨论士兵的能力,制定标准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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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旁人元锦沛不感兴趣直接自动过滤掉了,但说话的人是顾青初,他便是没有留心听,也能将对方说的话给记住。
顾青初所提的问题,元锦沛一一轻松作答。
想甩开他,不可能!
“——报,主上,周然求见。”
这时一名小兵进来汇报,打破了顾青初的尴尬,她连忙道:“将人带进来。”
顾青初没想到元锦沛竟然将练兵之事说得清清楚楚,哪里是玩忽职守,人家相当尽职。
只不过是表现得吊儿郎当了些……
本想好好掰扯掰扯的顾青初一下哑了火,她能说什么?
总不能怪元锦沛太关心自己,因打喷嚏问候一句问错了,这种小事最不好掌控分寸。
有时候你觉得过线了,人家解释两句变成了同僚关爱,足够守着规矩,最后她闹得胡搅蛮缠似的。
所以顾青初不好说这些,想着指责元锦沛本职没做好,结果失策了。
还好这个时候周然回来了。
“见过主上,见过元大人。”周然抱拳俯身行礼。
不到一年的工夫,当初做刺客被抓起来的青涩少年,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许多调查的事情皆由周然负责,顾家军的情报网现在主要是他在发展,短时间内能够达到现在的规模和能力,顾青初很满意。
“说吧,事情如何了。”
顾青初没有避讳元锦沛,让周然直接说事情。
察觉到顾青初的态度,元锦沛眼中闪过笑意,心里忍不住雀跃,他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被接受,不知道阿初意识到了没有。
这是好事。
周然将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讲到庞夫人被庞如芸打了两巴掌时,他说话声都忍不住带笑,庞夫人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样子太滑稽了。
汇报的周然没有遗漏一丝细节,包括顾文之特意拦住庞大人等事。
顾青初听了拍掌大笑,顾文这一下拦得好,若是让庞大人去了,定然将事情压了去,不给庞如芸发疯的机会。
眼下事情已经闹了起来,庞大人想化小都化不了。
嫡女进了顺天府,还被扣上了杀人未遂、不孝的罪名,明日早朝谏官定会参庞大人一本,治家不严这点要惹皇上训斥了。
“很好,孟氏胆子终于大了些。”顾青初很欣慰,这些都是顾家小辈所为,她半分未插手。
在朝歌边北两地打压着生长,顾家人做事都习惯小心翼翼,很多时候遇事会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忍让再忍让。
在位卑的时候,这样做没有错,但现在顾家重回盛京,若是这样的做事态度,便会让人觉得顾家人好欺负,没有血性骨气。
顾家一点点变好,顾家人的眼界也要一点点开阔,为人处世需换个法子。
眼下顾青初很满意,顾家人不会惹事,但有人撞上来也不会怕事。
孟氏性格正在“立”起来,此事顾青初更为满意的一点,是孟氏给顾文之传信后夫妻俩的言行配合。
当家老爷和主母琴瑟和鸣,心意相通,以后准错不了。
“庞大人不会让他名义上的嫡女坐牢,他必然要去接人,你让文之……”
孟氏能做到这步已经很好了,接下来庞大人的施压他们抵不住,本就高一辈分,官位更是摆在那里。
庞大人出手便是庞家一族的态度,她这个顾家的老祖宗当然不能放任家里小辈被欺负。
顾青初派周然去传话,让顾文之按她的吩咐做事,周然离开后,军帐又剩下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
“唔唉——”顾青初起身伸了个懒腰,边走边说道:“走了走了,继续练兵。”
顾青初试图把刚才的事情蒙混过去。
元锦沛在后面促狭道:“阿初误会我就这么走了?”
顾青初咬了咬牙,反倒让这厮拿了话把,转过身正欲问他要如何时,元锦沛走到她前面,边走边说:“罢了罢了,我向来拿阿初没辙。”
大声叹气,用力摇头,一副受了委屈但我宽容的样子走出了军帐。
“见过元大人,您可是耳朵进虫了,要不要小的帮您熏熏?”
说话的是路过的炊兵。
天气暖了,百连山上活了许多黑色小虫,它们四处乱飞,时不时会钻进人的耳朵里,隔三差五便会有士兵过来找炊兵帮忙。
用带火星的木头往没进虫子的那只耳朵里灌烟,不一会飞入耳朵里的虫子便爬出来了。
因为元锦沛装作无奈的架势,边走边摇头晃脑袋,让炊兵误会了。
——噗
顾青初在军帐没忍住笑出声来,元锦沛耳尖听到里面的动静,脚步一滞,恢复正常走路模样道:“无事。”
炊兵挠了挠后脑勺走了,元锦沛看了眼带着笑意出来的顾青初,无奈柔声道:“宁良候,您先请。”
顾青初走到元锦沛跟前正色道:“元大人,小心虫子。”
说罢顾青初大步地走开,肩膀还略微地耸动,元锦沛冁然一笑快步追了上去。
第四百八十六章 顾家的反击虽迟但到
月黑风高,树木摇曳。
顺天府后门有两名男子守在门口,他们未点灯笼,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站着人。
不一会儿门板发出咔哒一声,小门被推开庞大人从里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庞如芸。
笔趣阁
“庞大人知法犯法,真是让人失望啊。”
一道男声响起,随即周围火把接连亮起,顺天府的后门登时变得堂亮。
顾文之站在中间,两侧站着十余名家丁,半圆的姿态将顺天府角门这边围住。
顾青初让周然传话给顾文之,庞大人为了庞家名声不会让庞如芸坐牢,今晚他会将庞如芸接回家,对外宣称都是误会。
在顺天府待到天黑和坐牢七日造成的影响有很大不同,庞大人耍着花招来尽可能地保全庞家名声。
对待敌人,多余的同情心就是给他人伤害自己的机会,庞如芸若是安然无事,庞大人便可以继续运作别人来当棋子。
唯有让庞如芸坐牢,影响庞家名声,不能让庞大人随意从旁支过继女儿来联姻,那才叫蛇打七寸。
所以庞如芸的七日牢狱,一天都不能少。
得了老祖宗肯定,孟氏和顾文之全然没了顾虑,听从周然传话内容,今晚果然在顺天府后门堵到了庞大人。
老祖宗真是料事如神!
“我女儿无罪带回家为何不可?”庞大人面不改色,他可比庞夫人更难对付。
“无罪?未审不代表无罪,嫌疑犯人必须在牢中监禁,大夏刑法庞大人会不知?”顾文之说话很不客气,句句讽然。
丝毫没有因为庞大人比他官阶高便心生退缩,现在如果摆官位来谈,庞大人知法犯法罪名更为严重。
“顾文之,我便是要走又如何。”庞大人眼神阴鸷,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面上淡然心中其实已是愤怒滔天。
顾家!又是顾家!
“庞大人尽可试试。”元锦沛往后退一步,他身旁的家丁手放在腰间的武器上,眼中满是无惧的光。
庞大人因秘密行事,故此只带了两个下人,根本不是对手。
见顾文之态度如此强硬,庞大人眯了眯眼睛道:“是宁良候吩咐你的?”
“庞大人说笑了,顾某维护大夏律法,和谁授意有何关系?”顾文之说得一身正气。
他现在心里就两个字——解气。
年前老祖宗离开盛京,这位元大人仗着自身的权势暗地里没少对顾家下手,最后逼得顾武停了手头铺子所有营生。
生怕庞大人钻生意的空子,从他的商铺入手对付顾家。
而他在官场上更是被下了不少阴险至极的圈套,如果不是在边北那更加豺狼虎豹之地锻炼了出来,他准一头踏进坑里。
那些招数,每个都能让他从官位落马,使顾家跟着吃瓜落从而连累老祖宗。
顾文之都记在心里,看似无动于衷,其实以退为进。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切等老祖宗平安归来再说,他们不能意气用事让老祖宗担忧。
眼下,终于能反击了。
顾文之回到盛京性子变得油滑了许多,他不会给庞大人任何捕捉到自己话语漏洞的机会。
“牧一,去扣顺天府的大门,问问他们是如何执法的!”
见庞大人铁青着脸不说话,顾文之也不等了,今晚无论如何庞如芸都不能走。
牧一敲了才两下,孙大人就从里面走出来了,他简直是欲哭无泪。
府尹大人怎可这般!他两头都不想得罪就推自己出来,他太倒霉偏偏今晚是值夜!
在院子里孙大人已经偷听一阵了,俩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这是不死不灭的架势啊!
“咳,庞大人您不是说探望庞小姐么,怎么将人领出来了,后门这里封死了便无人守着,没想到年久失修木板裂开,真是大意大意……”
孙大人似是而非说了一堆,总之就是推托责任,不敢过度指责庞大人,也不敢说他们全然不管。
庞如芸肯定是带不走了。
庞大人想明白这点深吸口气,平静心绪后缓缓开口:“听闻外面有声音便出来看看,不想这孩子跟出来了。”
回身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庞大人接着道:“芸儿你回去吧。”
庞如芸泪如雨下,她正欲说话,庞大人对属下使了个颜色,身边侍卫迅速上前将人打晕了。
“顾大人,咱们且行且看。”
对顾文之撂了一句狠话,庞大人怒气满满地离开了。
顾文之对庞大人的背影摆摆手道:“庞大人慢走,我之前说过了,且等着。”
孙大人偷偷舒了口气,他真怕两人打起来。
“孙大人。”
顾文之突然称呼他,孙大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连忙回礼道:“顾大人有何吩咐。”
“我家老祖宗说,顺天府若是随便一个官员便能带走牢里的犯人,她很为大夏司法担心,再有下次,她会奏请皇上好好商讨此事。”
这话里威胁的意思太明显了。
孙大人连连应是,说不会有下一次。
宁良候发话了,庞家这位小姐罪名又板上钉钉,他们顺天府再如何看在庞大人的面子上,也不敢再给开后门了。
之前是卖个面子,如今关乎顺天府,府尹大人自然不会含糊,说顺天府怕庞大人还真不是,只不过是不想得罪人罢了。
顺天府府尹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
顾文之拱手行礼,文质彬彬道别离开。
顺天府后门再次安静,孙大人摸了摸脑门,这顾家人一个个看着和善好相处,实际刚得很!
大夫人对庞夫人,顾大人对庞大人,没一个气场怂了的……
第二日,府尹便定了庞如芸的罪名,判罚不算严重,因为庞家人说庞如芸脑子有问题,还带来了过往病历。
杀人未遂和不孝罪便可以轻罚了,最后如孟氏最初预期,关押大牢七天。
庞如芸这颗棋子算是彻底废了,短时间内庞大人都不会再过继女儿来了。
如今盛京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确定一点,顾家和庞家彻彻底底闹掰了,连表面和气都没有的那种。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早上影二影七过来军营求见,元锦沛和其在营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随后元锦沛说有事便先走了。
顾青初当日下午也离开了军营。
明日要参加春猎,一些弓箭行服都要备好,明早往回赶便来不及了。
不算庞如芸那场闹剧,这三天盛京非常平静。
除了第二日海国王子来宁良候府拜访,得知顾青初在军营他便走了。
其余时候晏召便没有再离开屋子,蕃国一行人也非常消停。
顾青初隐隐有些预感,这是狂风暴雨前的风平浪静。
第四百八十七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庞大人不参加这次春猎,早朝上皇上训斥他管家不严后,便说让其不必参加春猎自省两日。
作为帝王纯臣,失了圣心是最大的灭亡。
庞大人现在什么都不敢想了,连何大人的事情他都放了放,待帝王恼怒过了这阵子再说。
笔趣阁
顾青初本打算在春猎上好好嘲笑一番庞大人,结果这人没有参加,顾青初有些兴趣缺缺。
小皇帝爱打猎,但春猎和冬猎并非他所定,这两项活动从先祖皇帝起便有了。
此事还有一个典故,民间流传甚广,讲得是大臣锦衣玉食吃得太多,个个体力变差没了当初的骁勇善战,帝王便设了打猎作为考验。
百官若非必要原因不得缺席,务必参加打猎强身健体。
打两天猎能有什么锻炼?顾青初虽然心里这样吐槽,但也明白先皇是想让百官不要丢失了猎手的心,激发上进。
因此顾青初便是如何想在百连山练兵,也不得不来参加春猎。
春猎的地点定在盛京城外的百兽山上,这里是皇家御用猎场。
有专门人员负责维护看守,确保这里有野兽的同时,又不会有老虎黑熊那些杀伤力极高的动物出现。
春猎共两日,今天白天自由打猎,晚上君臣一起食用猎物佳肴,第二日再举办个打猎比赛,然后排名行赏,太阳落山前皇上回宫,春猎便是圆满结束。
往年太后会携众女眷同行,然而昨晚太后感了风寒,故此在宫中静养。
所有妃嫔也以侍疾的名义留在宫中,彰显孝道,家臣许多女眷也因此未同行,只有各家待字闺中的贵女们随行。
她们名义上是陪着乐安公主来的,朝阳郡主也在其列,还有和蕃国二皇子定亲的苏家女,她现在已经被太后封为安平郡主。
赶了大约两个时辰的路,一行人终于到了皇家猎场。
走近后顾青初发现元锦沛在山脚下迎接圣上,难怪她在随行队伍中没有看到他的人影,原来是早早便来到了猎场。
狩猎场前铜锣打响,春猎正式开始。
顾青初想着猎头鹿晚上烤鹿肉吃,在皇上宣布可以进入猎场后,她便快马加鞭而行。
晏召见状连忙骑马相追,元锦沛站在皇上身边神色阴翳地盯着俩人离开的方向,浑身散发着冷气。
小皇帝清了清嗓子,对元锦沛道:“朕也要去打猎了,有暗卫在不会出事,元大人你自由行动。”
他再多留一会儿人就要被冻死了。
元锦沛行礼应是,然后骑着马往顾青初离开的方向追去。
皇上看着元锦沛渐渐远去消失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有种娶了媳妇忘了娘的酸楚感。
他这辈子唯一想不到的事儿,大概就是表哥会全心全意爱一个人。
他娶了瑾妃后才感觉到了男女情爱之趣,希望表哥也能如愿。
等等、瑾妃和宁良候的辈分……
他和表哥……
——算了,各论各的。
不再想着这些乱七八糟,小皇帝穿上披风骑马打猎去了。
*
顾青初打猎前特意询问了猎场的小管事,鹿大多数活动的范围在东边,所以她骑马直接往东边而来。
一路疾驰而行,片刻功夫顾青初便猎到了一只灰兔加两只红狐,绕过前面小山丘,顾青初终于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鹿。
拉开弓箭,对准吃草的雄鹿,顾青初正欲松手放箭,只听嗖的一声,带有黄色箭羽的利箭射在鹿的脖子处,雄鹿当场毙命。
被截胡的顾青初心气儿不顺,回过头看是谁抢了她的鹿,没想到来的人是元锦沛。
她眉头微微松了松道:“你怎么在这里?”
按理说元锦沛应该守在皇上身边才是。
“我也要打猎。”元锦沛顿了顿,抿嘴道:“明日的比赛我也会参加。”
顾青初哦了一声并未当回事。
她哪里知道元锦沛从未参加过比赛,她只当对方是随意提了一嘴。
“元大人好算计!”
这时晏召骑着马走了过来,他的模样有些惨,发丝凌乱,衣服好几处破口,脚上穿的鞋子丢了一只,脸颊上还有红色擦痕。
“大王子你这是……?”元锦沛不解地问。
晏召有些气急败坏,他知道元锦沛不择手段,但没想到他会这么不干人事!
“刚才银杏林处有阵法,人踏入走不出去,还会被各种小机关玩弄!我先于元大人来找宁良候,元大人却先于我到宁良候跟前!”
晏召十分确定,那阵法就是元锦沛用来对付他的。刚才自己出现的时候,对方眼中闪过诧然之色,而后嘲弄之意非常明显。
“大王子真会说笑,我如何知道你会来东边银杏树林?再者若是入了阵法,一般人困了两三天都不出去,你怎么这么快出来了?莫不是胡乱说瞎话,想装可怜诬陷我。”
元锦沛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词严,气得晏召跳脚:“我曾学过奇门遁甲,阵法略知七八,否则根本走不出来。”
“呵,谁知道你不是故意弄个阵法陷害我,这里是皇家狩猎场,谁会没事弄个阵法,伤到皇上谁能承担?”
元锦沛说得头头是道,让晏召一时无言。
对方分明早有准备,连解释说辞都想好了!
事实上,这的确是元锦沛干的。
元锦沛知道晏召一定会借春猎的由头来接近顾青初,故此想了对策,设阵困人。
也是没料到晏召竟会阵法,从中逃了出来,元锦沛本想将人先困住一天。
至于元锦沛为什么知道晏召会走这里,因为他了解顾青初。
在白连山练兵时,他听到顾青初和王三斗回忆过往提到当初抓到的鹿,赞其味道鲜美,看顾青初回味的样子他便明白阿初这次会奔着猎鹿来。
如他所料,猎场管事过来和他汇报了宁良候询问鹿的活动路线一事。
如此元锦沛便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然成功了。
顾青初往东边来寻鹿,晏召必然跟着,元锦沛让影卫盯着阵法,见顾青初过去后便立刻启动。
如计划那般晏召被困住了,元锦沛骑马而来绕过阵法先他一步找到了顾青初。
但那阵法只困住晏召一小会儿,竟是让他破了。
可惜可惜。
这股可惜的情绪让赶过来的晏召抓了个正着,故此心里更加确定是元锦沛在背地里阴他。
第四百八十八章 翻车边缘的元大人
“血口喷人!”到最后晏召只憋出这四个字来。
在东域的时候晏召就说不过元锦沛,换了一个地方一个身份依旧如此。
“恼羞成怒,大王子说的是自己吧。”元锦沛冷静地回击,风轻云淡的样子和晏召形成两个极端。
衬得晏召更如元锦沛口中说的那样了。
“大王子在这里费口舌之争,不如回去换身衣服,你在大夏代表着海国的脸面,旁人不知情的还以为海国穷到揭不开锅,让大王子穿得如大夏乞儿一般,鞋子都没有。”
笔趣阁
元锦沛这人嘴巴毒,他专门挑晏召的痛处说。
晏召气得脸色发青,元锦沛当真是个浑人!
“元大人,此事我定然会禀明大夏皇帝,明日春猎比赛你敢不敢和我一较高下!”晏召下了战书。
元锦沛面不改色讽然道:“希望明日大王子能够打扮好些,莫像今日这样了。”
换言之,他应战了。
晏召控制住自己,不再接元锦沛的话茬。
他缓了缓脸色,对顾青初拱手道恕他失礼先行回营帐,顾青初表示没关系。
晏召带着浑身怒气离开了。
元锦沛挑眉,虽然没将人困住一日,不过效果也差不多。
晏召貌似很在乎自己的形象?元锦沛摩挲两下指尖,心里有了算计。
围观了一场争吵后,顾青初很是淡定地对元锦沛说告辞。
她不知道元锦沛对晏召打的什么主意,这俩人的针锋相对自己不掺和便是了。
晏召如今不是东域的青龙尊者,他代表的是海国,元锦沛作为大夏权臣,言行举止有自己的思量,顾青初无意窥探。
元锦沛见状吩咐随行影卫将鹿收起,骑马跟上顾青初。
“阿初,你相信晏召的话吗?”
“相信。”
顾青初毫不犹豫地点头,元锦沛这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说完,顾青初睨了元锦沛一眼,怎么,还要和她装假?
“还是阿初了解我。”元锦沛眉眼弯弯地笑着,用这么肯定的语气,可见有多了解,把他放在了心上。
顾青初:…………
行吧,他愿意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
“阿初,咱们晚上吃烤鹿可好,就用你和王将军说的方法,用辣椒煨着吃。”元锦沛略有兴致地提议着。
“再定,我想先享受打猎的乐趣。”
顾青初想自己去猎鹿来吃,吃人嘴软,元锦沛这么精明能算计的人,她只想消停度过这两日春猎。
元锦沛挑了挑眉头没说话。
当晚,顾青初受元锦沛邀请,吃了他猎来的鹿。
因为顾青初没想到自己能够如此没运气,整整小半天,她从东边走到南边又到西边,最后到北边,四个方向快将整个猎场跑一遍了。
看着别人马上架着鹿,一头两头三头,她连个鹿影儿都没看到。
春猎场上,顾青初最想和庞大人好好对一对,但庞大人没来,第二个想做的事情便是猎头鹿,吃到记忆中的美味。
然而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她自问打猎功夫不差,但没有猎物再厉害也没用。
吃着兔子肉,野猪肉等一桌子佳肴,顾青初总觉得差点味道,直到影五端着盘子送来了两块鹿肉。
影五说是他们大人送来让宁良候尝尝看合不合口味,若是觉得好吃,可以去他的营帐吃现烤的鹿肉,会更加鲜美。
尝了两口确定和记忆中的一样好吃,顾青初终是没受住美食的诱惑,去了元锦沛搭建的营帐那吃鹿肉。
她破罐子破摔地想,也不差这一顿鹿肉了。
“待会天色暗下来,前面空地那要办篝火宴。”元锦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说着。
顾青初点头表示知道,到时候各家公子和待字闺中的贵女们会借此表演,说是助兴,说白了是为了以后嫁娶做铺垫。
这是个非常好展现自己的机会,往年春猎各家夫人都在,她们看在眼中心里有杆秤。
按照以往惯例,春猎结束后,就会有哪两家看对了眼联姻。
“今年有些不一样。”元锦沛看了眼顾青初道:“皇上说要玩些新花样,不知道是什么。”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欲为撮合他和阿初,元锦沛非常期待。
想来也是,今年那些夫人都没来,闺秀才俊们再如何展示,当家主母也看不到,还不如搞些新花样更有趣。
吃完了鹿肉顾青初向元锦沛道谢,然后起身回自己的营帐,今日在猎场溜了一天的路,难免有些疲惫。
回去先歇一小会儿,晚上还得参加篝火宴会。
*
元锦沛营帐外的小河边,影七看着连连打呵欠的影五问道:“你怎么累成这样?”
“唉,我赶了一天的鹿,鹿群不老实乱跑,真是让我分身乏术,小半天下来我觉得比成宿监视犯人都累。”
影五抻着懒腰,和其余影卫同行端着洗好的面巾边走边吐槽。
在老槐树后,顾青初浑身冒着低气压。
回营帐的路上,竟意外听到这一番对话。
猎场枯草长势很高,春风呼呼还伴随各种动物的叫声,所以顾青初很好地隐藏了自身。
果然太过蹊跷的事情很大可能是人为!
那厮都能在猎场故意搞出阵法害晏召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真不要脸!
顾青初深吸一口气,这人幼不幼稚!
没有过多犹豫,顾青初再次赶回元锦沛的营帐,她要看看元锦沛怎么说,今儿她偏偏要计较这事儿了。
顾青初到元锦沛的营帐这边,和影五他们就是前后脚的时间。
百兽猎场为了保证最原生的模样,先皇不许人在此建筑房屋,所以除了山脚下常年看守的下人住的是房子。
现在所有人包括皇上都在山腰处搭帐篷,住在营帐内,这算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顾青初过来时,眼神清晰地看到元锦沛在帐篷中换衣服映出的影子,没有一点赘肉,肩宽窄腰,腹部结实翘臀……
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什么,顾青初迅速收回视线,她止住脚步,咳嗽了两声,营帐内的人顿住了动作。
环视四周的顾青初心里说不上来的羞恼,元锦沛带了不少暗卫,怎么没一个提醒她!
“阿初是你吗?”
第四百八十九章 真是男色误人
元锦沛所住营帐周围都支起了架子,外面的人是看不到的,除非有人走进来。
顾青初便是走进来的那个。
她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是、我找你有事。”气势汹汹而来的顾青初,现在语气有些发虚。
“好,阿初稍等我片刻。”元锦沛继续换着衣服。
周围灯笼昏暗,唯独元锦沛那顶帐篷通亮,顾青初总是不经意间视线划过去。
元锦沛这人压根不知道害羞怎么写,确定是顾青初来了后,他换衣服的动作更加……撩人。
到最后顾青初直接背过身去,这样就看不到了!
片刻后,元锦沛换了一身睡袍出来,外身披着黑色披风,坐在椅子上姿态慵懒,胸前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这打扮是完全没将顾青初当外人了。
顾青初忽视元锦沛的姿态,侧头垂着视线道:“元大人为何让影五撵鹿群?”
这事儿做得太不地道,她若是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总要警告元锦沛一番,让他不要在自己身上耍小手段。
元锦沛这人容易得意忘形,不敲打敲打他什么都敢干。
“嗯?阿初在说什么?”元锦沛一脸不解。
顾青初说了河边发生的事情,元锦沛听了直接将影五叫来。
“怎么回事?!”
影五跪下认错:“是属下自作主张。”
因听到俩人的对话知道宁良候要猎鹿,影五便将鹿都赶走了,就想让自家大人和宁良候多待一会儿,最好是晚上能够俩人一起吃烤鹿肉。
元锦沛冷眸训斥几句,接着道:“下去领罚。”
营地处又剩下他们二人。
“阿初,对不起,是我御下不严。”元锦沛真诚道歉。
曾经生命中没有对不起这三个字的元阎王,现在对顾青初致歉的话语和愧疚态度运用自如。
顾青初有些无言以对,感觉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既是如此,我便先走了。”顾青初没多耽搁,应付两句离开了。
她走后,元锦沛将影五唤过来凝眉淡淡道:“没有下次,待回盛京去领罚。”
“是”
影五见元锦沛进了营帐长舒一口气好险啊。
这个没有下次指的不是赶鹿一事,而是他在河边太过松懈将赶鹿的事情说了出去。
这事哪里是影五自作主张,就是元锦沛吩咐的!
从溪边离开,影五回来听闻说宁良候刚走,他便察觉到自己可能犯错了。
说话时,他凭借多年的直觉感觉周遭有人,环视一周没看到,可能是自己太过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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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听说宁良候刚走,从这里到宁良候营地溪边是必经之路,反应过来的影五惊得一身冷汗,连忙去元锦沛那边请罪。
元锦沛正在帐篷里换衣服,影五在外面刚把事情说完,那边顾青初就过来了,影五顾不得别的赶紧闪身离开。
好在多年的默契让俩人成功将此事糊弄了过去。
要不然可不好交代了。
帐篷里,元锦沛揉着太阳穴,这只能哄得了一时,阿初很聪明回去就能想明白,他得好好想想让阿初别生自己的气才行。
打了一天猎,晚上吃烤肉熏了一身味儿,顾青初回到营帐先泡了个澡,下人们早已备好了热水。
褪去一身疲乏,换好衣服的顾青初躺在床上忍不住叹息一声。
男色误我!
影五是敢擅自行动的人吗?不是!
他虽然平时偶尔有些不着调,但在大是大非上没有出过错,百兽猎场大夏的文武百官都在,包括皇上都在猎场里活动。
影五一个侍卫敢自作主张的去赶鹿群?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担不起责任,还会连累元锦沛。
只有一个可能,影五是听从元锦沛吩咐。
顾青初气得冷哼一声,好啊,元锦沛现在开始算计他了。
自己还笑晏召中了元锦沛的计谋,合着她也“不遑多让”,被算计一天还四处找鹿呢!
她得让元锦沛知道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按照他所想的来,顾青初出神思考良久。
这时外面传来通报声,是皇上身边的小太监传话说前面篝火宴会开始了,皇上来请宁良候过去。
顾青初这才注意到自己以为只是发呆一会儿,实际上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没什么需要准备,顾青初披上外套便跟随小太监往举办篝火宴会的地方走去。
篝火宴上,皇上说了由乐安公主提议的玩乐之趣,击鼓传花。
一人被蒙住眼睛击鼓,有一红一黄两朵花同时传送,鼓声停止,手拿黄花者可问手拿红花之人问题或让其表演才艺。
顾青初听后无言。
这也好意思说是新花样?!
古代男女之间交往含蓄,但大夏很开放,家族若没有约束,女子并不是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公子小姐们举办诗社,琴社等等私下交流多得很,大家有时也会玩击鼓传花。
若说是新花样,只能说这游戏没在正式场合玩过。
大多数这种有皇族参加的宴会,都是投壶,飞花令,作画等等。
这么说击鼓传花也算是新花样。
顾青初没想参与,少男少女的玩乐她就不凑热闹了。
结果皇上发话未成婚之人都要参加,顾青初眼见着晏召、蕃国二皇子围坐了过去。
就连元锦沛也去了!
顾青初仍是不动如山,最后还是皇上发话,说宁良候也要参与,因为那林将军都去了。
林将军今年四十七,未婚。
不想扫兴的顾青初坐了过去,排坐好后她突然有了点兴致,觉得应当会好玩,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类游戏。
男女各坐左右两边,一红一黄两花从两边开始传,咚咚咚咚地鼓声不停。
两朵花在每个人的手中一一传过,第一回黄花落在了乐安公主手中,红花则到了蕃国二皇子手里。
现在乐安公主和朝阳郡主已经不找二皇子麻烦了。
一是她们已经将对方收拾一顿了,第二则是他们经过太后介绍认识了苏然,她们都很欣赏苏然,故此看在苏然的面子上便将此事揭过了。
蕃国二皇子也深知自己被放过的原因,心里对未过门的妻子多了几分敬重。
拿到黄花的乐安公主不客气,让蕃国二皇子耍了一套武功招式,别看二皇子瞧着文弱,耍起长枪了英姿飒爽。
乐安公主对苏然挤眉弄眼,让对方羞红了脸。
大家为蕃国二皇子鼓掌叫好,顾青初同样目光欣赏地鼓掌点头,蕃国二皇子这套武功招式耍得的确不错。
元锦沛大部分视线都落在顾青初身上,自然没错过顾青初这份点头称赞的欣赏之意。
是的,元大人又醋了。
第四百九十章 疯了疯了都疯了
皇上在旁正看热闹,突觉一道凉飕飕的视线看向自己。
随之望去,他对上了自家表哥催促的目光。
皇上会意,吩咐身边小太监去传话,小太监走到击鼓侍卫身后,轻轻用手指点了三下,击鼓的侍卫得到暗号,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了。
用来蒙眼的白色布料从外面看织纹非常密实,足以将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其实这针脚勾得别有洞天,从里往外看,布线很稀疏。
便是蒙住了眼睛,敲鼓的侍卫也可以看到大体轮廓,虽然看不清细致之处,但可以知道花在谁那里,再通过着装来判定拿花之人是谁。
单锤鼓点停止时红花停留,双锤鼓点停止则黄花停留。
重新开启的一局,红花落在元锦沛手中。
闹哄哄的场面瞬间消停了,妈耶,元阎王竟是拿了红花,谁敢问他问题或是让他表演?
众人心里忍不住祈祷,希望黄花不要落在自己的手里,那简直是烫手山芋。
这些人实在是想多了,他们想要也得不到,这黄花经过暗箱操作只会到一个人手里。
双锤鼓点停下,黄花落入顾青初怀中。
元锦沛期待地看向顾青初,等着对方让他表现,自己一定比蕃国二皇子那个花拳绣腿展示得更好。
此刻的元锦沛如同开屏的公孔雀,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吸引雄性的目光和青睐。
顾青初眸光闪了闪缓缓开口道:“不如元大人弹个琴曲可好?”
气氛上至冰点,上次太后给元大人张罗的宴会大家都知道了元大人爱武,他不喜欢弹琴作诗那些附庸风雅的事。
宁良候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们从未见,甚至没有听说过元大人弹过琴,元大人对琴棋书画也没有表现出有兴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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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某位落马的贪官,曾送给元大人一架所有弹琴之人梦寐以求的名琴,结果被元大人丢出来了。
元大人显然不会弹琴。
这可如何是好。
乐安公主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这个场合她应该打个圆场,但她不敢。
元哥哥生气起来母后都会避让的!反正皇帝哥哥在,她、她就不说话了……
顾青初没有要改口的意思,人无完人,不会弹琴没什么,顾青初只是想让元锦沛认清一点,她不会事事顺他的意。
便是他再如何料事如神,自己也不会任由他想的来。
“好,既然宁良候想听,谁能借我架琴?”元锦沛环顾着周围的人。
这时一名女子举手,语气微颤道:“回元大人,我有。”
说话之人是江家的女儿,以琴艺一绝而闻名盛京,她是个爱琴成痴的人,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自己的琴,以便随时兴起弹奏。
这点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元大人由此一问,她若不主动应答,很害怕被元大人记恨。
“多谢。”元锦沛道谢。
太监将琴摆好,元锦沛坐在了琴面前,轻轻谈了几个音确定调子后,他开始正式演奏。
众人做好了准备,便是不好听也不能表现出来,谁知耳边听到的竟是成曲优美的琴调,大家恍然,元大人这哪里是生手,分明很会!
别说旁人,就连皇上也很诧异,他从未听过表哥弹琴。
听着听着众人表情便有些怪异了。
因为是宁良候提起的要求,元大人口中也说是给弹给宁良候听。
未指定曲目,便是随便哪个曲子都行。
元大人所弹的凤求凰之曲,其意指向的是不是有些太明显了?盛京关于俩人的绯闻在座之人皆有耳闻。
不是元锦沛搞事情,而是他只会弹这一首。
他的确不精通音律,对弹琴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会弹这首曲子,完全是因为之前去东域的路上,俩人看的一场戏。
戏中主角为心爱的女人弹凤求凰表明心意,当时顾青初随口感叹了一句浪漫有心。
元锦沛便记下了,想着日后有机会也要为顾青初弹奏一曲凤求凰。
所谓的不通音律是因为元锦沛对此不感兴趣,他想用心学速度还是很快的,凤求凰这个曲子被他练得非常熟练。
曲子练会了,奈何一直没有追到佳人,也没有弹奏这曲的时机。
元锦沛记得顾青初说过一句话,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话说得太对了!
这不,眼下他正好可以为阿初演奏凤求凰,而且还是阿初要求的。
一曲终了,元锦沛起身坐回原位,众人掌声雷鸣,皇上带头说好。
“宁良候满意否?”
顾青初扯了扯嘴角夸道:“元大人琴艺超群,佩服佩服。”
元锦沛心满意足,不必让顾青初过多夸赞,刚才他看到对方眼中闪过讶然的模样,这曲子便没白学。
晏召在旁看得郁闷,他下午和皇上说了元锦沛对他出手的事,结果大夏皇帝包庇那人,三言两语便用误会揭过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元锦沛已经对大夏皇上说了,晏召并不担忧,因为没有人会戳穿。
便是暴露出来也无所谓,大夏不会再追究他的问题。
如今大夏和金国关系日益紧张,大夏皇帝不会想多一个敌人。
友邦使臣的身份是很大的助力,他不信自己斗不过元锦沛!晏召眼神晦暗。
击鼓传花又来了几局,众人玩开说说笑笑倒也有趣,皇上说天色不早,宣布是最后一回后,鼓声再次敲起。
这回黄花落在了元锦沛的手里,红花则到了顾青初这边。
顾青初眸光微闪,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击鼓之人,心中有些怀疑。
击鼓侍卫察觉到宁良候投来的视线身子忍不住僵直,直到对方移开目光,他才偷偷吐口气,宁良候应该没有发现吧?
顾青初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高位上的皇帝,皇上显然对这回很关注,他坐直的身子甚至不自觉前倾。
她突然想起最开始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曾到击鼓侍卫身旁转了转,然后她便拿到了黄花。
脑中灵光闪过,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顾青初微微挑眉,皇上竟是如此信任元锦沛?
她基本可以确定皇上知道了元锦沛对自己的想法,并且有支持之意。
是皇上疯了还是她脑子不够用?顾青初突然理解不了眼前的情况。
现场很安静,大家都在等元锦沛开口,顾青初也在等元锦沛会说什么。
第四百九十一章 全员开始磕糖
“我要——”
所有人屏息听着,心想刚刚宁良候险些让元大人没脸,那曲凤求凰到底有没有他们想的那层意思,就看元大人的要求了。
毕竟元大人大多数的仇都是当场就报了,便是金銮殿上,哪个大臣敢惹他,这人也是不会丝毫忍让的。
这也是很多人畏惧元锦沛的原因,权势能力不谈,光是他做起事来毫无顾忌,便让许多人不敢轻举妄动。
例如现在,如果元大人心气不顺,换作别人必然不会此时针对宁良候,但若是元总指挥使,他们相信是会的。
“宁良候夸我十个优点。”
没有让顾青初表演才艺,而是提了要求,且是一个算不得惩罚的惩罚。
众人视线看向顾青初,心里想着那凤求凰就是元大人故意弹的!
元大人什么时候对旁人这样如沐春风般柔和过?没有!
天呐,天呐,传言是真的。
闺秀们一个个神情难掩躁动,眼睛放亮,而在喝酒吃肉的大臣们便淡定多了,他们反而认为这是元阎王的手段,没准又要憋什么坏。
顾青初轻叹口气,早知道元锦沛提这个要求,她还不如提出去表演才艺……
“长相俊朗、”
顾青初说了第一个,气氛又僵住了。
扫了一眼周围,她有些困惑,是自己昏迷太久所以不明白这些年轻人想的是什么了吗?夸奖的这句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
元总指挥使最忌讳别人说他的长相,因为外貌长相过分精致,不少好男风之人想入非非,说要收了他之类的话。
当然,说过这话的人如今坟头的草都数丈高了。
那时元锦沛还未显示锋利,故此一些人用这话来挑衅侮辱,如今元锦沛执掌天卫司,如日中天,没人敢再说这些了,便是推崇之言也不敢提相貌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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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良候夸的第一个优点就是元大人不喜提的,这真是太不幸了。
大家等着元大人发火,喜欢的人触碰了逆鳞处,便是再喜欢也会发火吧……
然后众人又想错了,元大人他笑了,是很舒心,颇为得意地笑。
而且为什么元大人会斜一眼蕃国二皇子?
众人不明白,今晚他们彻底迷惑了,元大人好像变了,和他们认知中的元总指挥使完全不同。
“高风亮节、两袖清风……”
顾青初后面的夸奖越来越变味,基本和元锦沛丝毫没有关系,说的都是一些敷衍的褒义词。
说完十个,顾青初停了。
这人敢如此要求,她就敢这么答。
宁良候随口应付的态度太过明显,大家再次看向元锦沛。
只见他鼓掌说了三声好,然后道:“没想到我在宁良候心中这样好,我心甚慰”
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
这一晚,所有人内心七上八下,每每以为元大人会“大开杀戒”的时候,对方便会来个峰回路转,对宁良候有无限的耐心包容。
传闻中宁良候与元大人交好。
他们想象中一定是宁良候从朝歌来,对盛京不熟悉,故此处处巴结讨好元大人。
这位宁良候能得先帝宠爱,如今的圣上也对其青睐有加,说明在为人处事上有自己的长处。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啊。
元大人如果是这个脾气秉性,盛京百官昧着良心也说不出元阎王孤傲淡漠,不好相处。
元阎王双标态度相差的不要太过分,但凡对其余人和气个一两分,也不至于让大家忌惮成那个样子。
是什么能让元大人变化这么大?
——是爱啊!
年轻的公子闺秀们心里已经认定,元大人对宁良候一定是真爱了。
在这般气氛下,皇上宣布篝火宴结束,明日进行春猎比赛。
回到自己的营帐顾青初靠在榻上揉着太阳穴想事情。
她现在已经不去猜想旁人如何误会,顾青初难以理解的是皇上的言行。
顾青初突然想起之前晚宴太后的排位,让她和元锦沛邻座。
——太后和皇上知道了元锦沛的她的感情,并且暗暗支持。
想到这个可能,顾青初觉得头都要裂了,怎么会有这种情况?
帝王心术难测,但有一点很好猜,无论是人亦或是事物只要威胁到了皇权,皇上便不会允许其存在。
她若真和元锦沛在一起,有了天卫司的加持,她想做的事情会更容易,顾家女儿入宫为妃,得皇上喜爱的同时还怀了龙种……
种种情况加在一起,哪个世家不会膨胀?便是寒门家族也会生出别的心思,忍不住为当太子外家而运作。
立太子,展势力。
皇上正值壮年,这是他最忌讳的情况,甭说文极帝,历史上哪个皇上都不会允许。
这些皇上肯定能想到,所以他支持的原因是什么呢?
或者,他们是有什么计谋?
顾青初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想法,顾宛然生的孩子她不会利用。
顾家重回巅峰,她想用的是实力,不是靠虚无缥缈的储君外家身份。
唯有让顾家每一个都有自保的能力、足够分辨是非,让他们慢慢锻炼出来,顾家才可以繁荣昌盛地传承下去。
这些说起来很简单,但做起来很难。
太过脚踏实地的想法,说出来旁人听了都不见得会信,但这就是顾青初真心想的。
唉,顾青初幽幽叹息一声,皇上总不会是怕元锦沛“嫁”不出去,所以不管是谁,逮着一个先赶紧定下来吧?
顾青初轻笑一声,能这么想她也是傻了。
不得不说,这是顾青初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当晚顾青初休息得不是很好,第二日醒来也没什么精气神。
然后她发现自己成了全场焦点。
一进入到猎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视线透过来看着她。
当顾青初找了个人回视过去,那人立刻移开视线,但过一会儿便又偷偷来看。
顾青初知道是昨日的原因,她有些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事儿!
直到元锦沛进来,众人才移开了视线。
今日的元锦沛穿了一身黑色骑马行装,背后金色的箭羽在阳光下闪着光,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和往日不同,他今天头上是一顶蓝色发冠。
蓝色……
众人视线移向顾青初,哦吼,宁良候的发簪也是蓝色,一模一样的蓝色。
顾青初也发现了这点。
她终于知道今儿早上影五在自己这边帐篷晃悠什么了,说什么在抓鸟,根本就是来看她戴了什么颜色发簪吧!
第四百九十二章 元大人要告白了
元锦沛对俩人的服饰搭配有种莫名执着,当初在林县顾家酒楼开业的时候,他便喜欢和顾青初穿同款夫妻装。
到现在,一个小小发饰也要同步。
这暗戳戳配对的行为,让那些闺秀们又亮了眼睛。
皇上听身边太监过来说了簪子发冠的事情,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怎么不知道表哥还会这样幼稚?
托了宁良候的福,他真是看了太多以前表哥不曾展现出的另一面。
*
春猎比赛共三个项目,先是比射箭、马术、其次是打猎。
没有特定要求,参加这个比赛全凭自愿,当元锦沛站出来到射箭区时,众人没有再表示惊讶。
有宁良候在,元大人做出什么和以往不同的事情都很正常。
往年元大人没有参加比赛,今年春猎的人多了宁良候,他就参加了。
未出阁的闺秀们一个个眼睛亮晶晶地在俩人身上来回扫着,她们不敢明着讨论,心里却是极为羡慕宁良候。
能够得到元大人的偏爱,那是怎样的幸福!
元大人护在羽翼下的女子,便是在盛京横着走也无人敢惹,不对,宁良候本身就无人敢惹。
如此更是说明俩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闺秀们哪个不向往爱情,元大人当着所有人的面,不吝啬展现出他对宁良候的偏宠,此举令少女的心为之感动。
当然,也有性格迂腐,循规蹈矩的人觉得俩人不合适,无论是年龄、辈分和身份都不合适!
但他们不敢说。
宁良候和元大人之间的关系,在众人心中如海底的暗涌,有人艳羡有人鄙视,无论是何样的想法,他们都不敢表现出来。
——海面一片平静。
这大概就是来自绝对实力的压制。
宁良候不好惹,元阎王更恐怖,相较于观念和态度,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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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大人,请多指教。”晏召言语看似谦卑,眼里却满是挑衅。
元锦沛不屑和其说话,视线平淡无波地从晏召身上移开了,之前愿意搭理他还不是因为阿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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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元锦沛清高的态度,晏召发出一声冷笑,随后做着热身准备。
箭术他还没有输给过别人,今天他便让这个傲气的元阎王低头。
“比赛开始!”
太监敲响铜锣,参赛的人纷纷射向自己面前的靶子。
晏召故意挑选在元锦沛身旁位置,想给对方压力,结果看元锦沛提起箭便射向靶子,只是那么象征性地瞄一下。
元锦沛射箭的动作太过连贯利落,惹得晏召有些分心,他仔细看向不远处元锦沛的靶子,正中红心!
这人箭术非常厉害!晏召不敢再掉以轻心。
射箭比赛分为三场,定靶,远靶,移动靶。
第一个定靶比完,元锦沛和晏召皆是全中。
结果虽然不相上下,晏召却觉得自己输了,他便再如何熟能生巧,在射箭的时候也要再三瞄准红心,而元锦沛举止随意,仿佛他射在哪里,靶心就在哪里。
这份从容的掌控力,晏召知道自己不及。
打远靶的时候元锦沛依旧是那番模样,远靶比定靶难以掌握,晏召有几箭射得歪了些,但因为距离太远,这也不算大错。
最后太监报出的是和他平时训练时差不多的成绩,心里正暗自满意,晏召听到太监报了晏召的靶数。
“元大人,十靶全中红心。”
晏召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太监抬过来的靶子,的确是全中了。
额头冒出阵阵虚汗,晏召感觉到了压力。
不仅是元锦沛,还有一位公子也是远靶全中红心,晏召的成绩只是第三,他若想追回,唯有在移动靶时发挥好些,这也是他的强项。
这回移动靶皇上提高了难度,将鸽子换成了燕鸟,这是大夏境内的一种冬鸟,飞行极快,体型仅有鸭蛋大小。
晏召收敛心神开始认真起来。
他想努力得第一,但架不住元锦沛捣乱,在他的箭射出去后,元锦沛的箭便紧随其后将其打落。
一连三箭皆是如此。
“元大人这是何意!”晏召怒了。
“意外罢了,真是不好意思。”元锦沛敷衍的一句让晏召气结。
他决定等元锦沛先射,偏偏元锦沛不像别人,射箭需要左瞄右瞄,他抬起胳膊举箭便射。
晏召只能掐着对方射箭后的瞬间空隙,否则元锦沛第二箭射出来又把他的箭射落了。
就这般打着,晏召成绩排在十余名后,元锦沛却是第一。
“不可能,元大人和我射的箭数差不多。”
在打落他的箭时,元锦沛的箭也没有中!大夏难不成暗中作弊?
有了这个念头,晏召心里深深地怀疑起来。
皇上见晏召有异议,让太监将两方的箭都摆上,看到案上的箭,晏召无言以对。
他每支箭射一只燕鸟,元锦沛一支箭射一串。
“怎么可能,一支箭不可能射四只!”
一箭双雕已然是箭术超群,一下射四只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顾青初在旁同样诧异,元锦沛竟然能够一支箭射四只鸟,实在厉害!
她没有怀疑元锦沛,他会故意为难晏召从中捣乱,但应该不会为了赢做这种手段。
顾青初不是相信元锦沛人品,而是她觉得元锦沛的实力能够做到一箭射四只。
这人的武功高深莫测,顾青初现在还没有探到底。
虽然射箭技术和武功没多大关联,但没有理由的,顾青初就是觉得元锦沛能做到。
元锦沛听晏召的质疑,第一眼看向的便是顾青初,见对方没有丝毫怀疑,还对他竖起拇指,用嘴型说着厉害。
心情极好的元锦沛,瞬间觉得晏召那叽叽歪歪的样子都顺眼了。
“再放一遍燕鸟,你亲眼看。”
元锦沛拿起弓箭,打算用事实堵住晏召的嘴。
一、二、三、四……
因为只有元锦沛一人射箭,没了其他箭支的干扰,大家都看得很清楚。
元锦沛抓住某个角度,他的确是一箭射了四只鸟,十支箭射完,每支箭最低有两只,最多有四只,没有一支箭是单只的,比刚才的比赛成绩更好。
事实胜于雄辩,晏召道歉,然后闭上了嘴巴。
元锦沛狠狠地打了海国大王子的威风,给大夏长了脸,围观的人见今日元锦沛比平常更加柔和,胆子也大了起来,喊着元大人好样的,一个带头其余人都跟着喊。
猎场此起彼伏都是夸赞元锦沛的声音,这让晏召更加无地自容。
这时皇上出来打圆场,说了两句话后,进行第二场比试,马术。
晏召的信心被打击了个彻底,接下来的两场比赛他都表现平平,最后宣布结果他连前十名都没上去。
元锦沛是春猎比赛的第一。
皇上赏赐了一柄玄铁弓箭,引得众多公子眼红,元锦沛对此不在意,玄铁弓箭随意收一收,他去找顾青初了。
阿初看到了自己的表现,还竖着拇指夸他厉害,想必是满意自己的。
如果这个时候他告白阿初会答应吗?
元锦沛知道顾青初察觉到了皇上的态度,他觉得现在是个告白的好机会。
皇上和太后都同意了,这世间还有谁敢反对?
第四百九十三章 告白一定要选择好地方
元锦沛将顾青初约在了小溪旁。
现在大家都在整理行囊,准备一会儿返回盛京,顾青初此行没有带随从,所以行李都是她自己收拾的。
全都整理得差不多,再出来时元锦沛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抱歉,元大人久等了。”
“无事。”
元锦沛摇了摇头,然后又摆了摆手,他深吸口气,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就有些手足无措。
这有些奇怪的举止让顾青初忍不住多看元锦沛两眼,视线最后落在元锦沛的耳朵上,怎么那么红?
“我给你的解药可吃了?”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现在正是解除蛊毒的好时候,顾青初将药丸做好便给元锦沛送去了。
“吃了,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元锦沛知道顾青初问的意思,说着自己没有任何不适感。
顾青初这下放心了,手册上写着一开始若是对解药不适的人会有酥麻情况,她以为元锦沛人不舒服,还想着要重新配药。
看来不是君子枯蛊毒的原因了。
那他耳朵红什么?
元锦沛扫了眼四周,确定无人后向前走了一步,语气柔和,很是缠绵悱恻地叫了一句:“阿初。”
抬眼间眸光潋滟,尽是万种风情。
顾青初:……
“你真的没有吃错药?”
元锦沛呼吸顿了下,无奈解释道:“阿初,我没病!身体非常好!”
说到这里,元锦沛不自觉挺胸抬头,并且顶了下胯。
顾青初看向远方,吐出口气。
她知道了。
因为春天到了。
默默往后退了一步,顾青初有些防备道:“元大人有正事请讲。”
正事,一定要是正事。
“阿初,我喜欢你。”元锦沛神色认真,再往前走了一步,她退,他进。
“这个话题,我记得咱们以前说过,我的态度不变。”顾青初回答得非常不走心。
她和元锦沛深情的面庞比较,表现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并非顾青初冷血,而是她想要尽快结束话题。
元锦沛说的是这些事儿,为什么不选个隐秘的地方。
众人扎营处只有这么一条小溪,随时会有人过来,她之前还看到两个牵马的下人过来饮马。
“隔墙有耳,元大人莫多言。”顾青初又补了一句,示意元锦沛不要说这些了。
元锦沛却不在乎,他恨不得众人将他们二人想在一起。
“别人知道又如何?我和你在一起便要光明正大,三书六礼,八抬大轿!难不成你不给我名分?”
说到这里元锦沛有点委屈,哪有这样子的?
顾青初无言,她连答应都没答应,这人想到哪里去了!
“我说咱们不合适。”顾青初压低声音。
“你说的那些外在因素都不是问题!我能够解决,阿初不是已经感受到了吗。”
元锦沛抿抿嘴,阿初只要多信任自己一分就好。
顾青初皱眉,她不想在这里说那些事!
“阿初,你告诉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是我这个人,还是他人看法,还是别的顾忌?”
元锦沛一门心思想要得到回答,俩人现在的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
一个想要表白清楚,一个不想在这里谈。
“元锦沛,你和我不合适。”顾青初这句话说得很绝情,她仍保持原来的观点。
“哪里不合适,今天你不说明白不许走。”
元锦沛追问,这回他有信心,阿初之前说过的那些原因,此刻他都可以一一反驳。
阿初有什么顾虑他都能解决。
他势必要和阿初更进一步。
即便是无法确定关系,也要阿初多认可他一些。
——咕噜咕噜
突然,旁边溪水里传来一阵气泡的声音。
俩人齐齐看去,一名男子从溪水里冒出来,脸憋得通红通红,大口喘着气。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实在憋不住了。”男子边说边喘,神情很是害怕。
男子名叫梁君,他骑术一般,在今日春猎比赛中成绩很不好。
人越丧气越倒霉,回来路上骑马闷闷不乐的他不小心一头扎进了泥潭里。
回到营帐后,下人说因为大家都要走了,所以没有热水,请梁君稍等片刻他们去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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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君说不用麻烦了,想着那边有条小溪,直接到里面随便洗洗便可。
他万万没想到刚一头扎进溪水里,就看到元阎王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在春猎马术比赛中,元大人表现得相当凶!一路超越众人拔得头筹。
梁君就算没有掉进泥坑也是回来洗澡的,因为他头上有元大人比赛时马蹄甩来的尘土和泥巴。
不要以为元大人对宁良候温柔,便觉得这个人好说话了。
在发觉元大人性格变得温和后,过去试图攀谈的人,无一幸免,又全被吓回来了。
然后他们心有余悸地拍胸口说,元大人根本没有变!
所以梁君看到元大人过来,第一反应是害怕,第二反应就是躲藏。
原本只是下意识反应,随后他陡然想起,刚刚自己看到的营帐是宁良候住的地方,如此更不敢冒出来了。
元大人喜欢宁良候,他竟然敢赤身裸体在宁良候营帐前的溪水里游泳,这简直是找死。
这么想着梁君深吸一口气,潜在了水中,以为元锦沛路过走了他就可以偷偷溜之大吉。
结果万万没想到宁良候从营帐出来,这两位祖宗竟然在溪边谈上话了,好巧不巧所站位置就是他潜水的地方。
他忍啊忍,忍啊忍,在整个人要爆掉前忍不住了。
虽然嘴里说着什么都没听到,但人的好奇心有时是下意识的行为,他控制不住自己在潜水的时候露了耳朵侧在溪面。
元锦沛和顾青初俩人说话太过认真,再加上观察的都是四周位置,谁能想到溪水里会有人,所以都没有注意到梁君。
其结果就是梁君憋不住冒了出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并且非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他什么都没听到。
元锦沛杀人一般的目光看向梁君,这股子威压哪里是梁君能承受住的,登时腿一软又没入溪水了。
正好这时他身边随从找来,见到主子在水中扑腾,便连忙跳下去救人。
上了岸后,随从发现主子晕倒了,连忙向元锦沛和顾青初告罪,说他先将他家公子带走找太医。
随从在背着梁君走时,顾青初分明看到了梁君睫毛轻颤。
这人在装晕。
第四百九十四章 高段位猎手的反转时刻
重归安静的小溪旁,这回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元锦沛动动嘴唇想解释什么,又无力闭上,谁能想到溪里会藏个人?!
“我、你……”元锦沛一鼓作气的气势一下被削弱了。
顾青初想,元锦沛这人莽撞起来,就好像没长脑子。
“你跟我来。”纠结再三的元锦沛想继续谈话,他示意顾青初跟上。
俩人来到了元锦沛的营帐,周围有影卫把守,确保没有任何人会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答应?”
顾青初表情严肃,从梁君出现后她便一直这个表情,没有任何恼怒,冷静得让元锦沛有些心慌。
元锦沛轻轻点头,他小心开口道:“皇上和太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他们很支持,百姓间对你我在一起的传言并未有任何抵触,百官如今更是连个不字都没有,包括那些贵女她们甚至喜闻乐见的态度。”
元锦沛认为接下来俩人在一起顺理成章,这些人除了会讶异一番,不会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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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时天卫司的暗卫再放出他们两个人在东域历经艰险,互相扶持心生爱意的各种故事后。
百姓只会为之感动,市井间的舆论天卫司可以暗地操控,引导大家的态度。
“昨日的事儿是你吩咐影五做的。”
按照元锦沛的小心眼,暗地里肯定没少出阴招,只不过是她不知道,或者有时候顾青初觉得不重要略过去了没细想。
元锦沛没料到顾青初说起了昨日的事,思付片刻他没有否认:“抱歉。”
“我只是想和你……”元锦沛解释着,说到一半被顾青初打断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咱们两个人不合适吗?”
元锦沛一愣,摇了摇头,这回他真的不知道。
“你喜欢我,一切基于自己的主观念头,因为你想和我一同吃烤肉,所以会向影五下令让他赶走鹿群,使我猎不到一头鹿。”
顾青初转身走到营帐门口,望着外面天空轻叹口气继续道:“而你却忽略了我想要猎鹿的心情,为此我奔波一天,最后满是遗憾。”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元锦沛赶紧道歉,顾青初却笑了,转身直视元锦沛道:“你会,如果遇到这类的事情,你仍会如此做。”
“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顾青初走了两步到元锦沛跟前,俩人面对面四目相对。
“你的性格习惯掌控一切,使用手段对你来说是不需要多加思考的事情,稍微运作一番你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长期以来,你的行为举止思维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你所有的行动都是因为你想,为了满足自己的念头,这中间你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都会忽视别人的想法……”
顾青初不说那些外在原因,她认真地说着元锦沛的性格。
“元锦沛,这些你无法改,如果和你在一起,不习惯的人是我,改变的人也会是我。”
“我的身份可以让自己不必拘泥于任何一段感情,明明可以自在些,我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喜好,去选择你?”
“另一半是要相携一生的人,我未来若是真的成家,夫君定然是个纯良易懂的男子,让我不会费脑的人。”
“说实话,元锦沛,到现在我仍看不透你。”
宁良候的身份是顾青初最大的底气,她不是世家闺秀,若是不成婚会被人戳脊梁骨,顾青初可以随心随性的生活。
元锦沛的性格很自我,这点顾青初很早便知道,她欣赏元锦沛,但她的理智也在。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元锦沛必然会是诸事极多的那个,潜移默化中,两个人要么会有激烈的碰撞,要么一个人做出改变。
这个时代,即便她不想,但大概率改变得会是她,真和元锦沛在一起成家后,元锦沛行事有太多她没有的方便之处。
若是这般,她何必想不开要找男人?
顾青初说了很多,落在元锦沛的耳中只有一个意思。
她看不上他。
和他在一起,不如她一个人过得更自在。
这不仅是拒绝,而是从根本处便将他否定了。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元锦沛嗓子干哑,正因为顾青初说的都是现实,所以他更加心情沉重。
喜欢顾青初是他一厢情愿,他今日也是硬逼着顾青初给自己回应。
如她所说,他一直在算计她,算计着得到她……
这种行事习惯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改不了变不了。
元锦沛也听出来了,顾青初心里想要的夫君,是一个单纯心思好猜的人。
他不会是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是。
元锦沛盯着顾青初,除了刚才那句嘴硬的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元大人,咱们各自安好。”顾青初不等元锦沛的反应离开了。
回到营帐,顾青初躺在床上思绪翻飞。
她大可用别的原因来继续搪塞元锦沛,俩人保持着这种友情以上的暧昧,吊着元锦沛她能得到太多益处了。
但顾青初不想,要来就来大的。
经过这些日子,顾青初其实早就想明白了,她对元锦沛并非全然无情意。
说明白点,元锦沛是唯一一个让她心动的人。
她其实是喜欢元锦沛的。
刚才在营帐里,她耍了心机。
过往的日子,全是元锦沛在出招,她更多的时候是被动地受着。
这回,轮到她出手了。
元锦沛那些小打小闹她看不上,所以直接放了一个大的。
顾青初说那番话的初衷,拒绝只是表面含义,内里她真正的想法,是要改变元锦沛。
好男人是调教出来的,原本顾青初不考虑自己的感情,但奈何元锦沛这人太合她胃口,想着若是真错过了他还有些可惜。
不是有句话是那么说的么,最好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看似元锦沛在处处“算计”她,殊不知顾青初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改变着元锦沛。
从东域回来的一路上,顾青初都在思考自己到底是如何看待元锦沛。
直到刚刚,顾青初对上元锦沛偏执狂热的眼神,她竟久违地感受到了一股兴奋。
陡然发现,原来她早就不是旁观者,已经成为了局内人。
她来了一手以退为进,打落元锦沛所有的算盘。
若是元锦沛选择放手,也无可厚非,毕竟她拒绝了太多次,也侧面证明俩人没有缘分,但元锦沛他坚定下去。
那么接下来俩人的感情进度由她掌控。
在忙事业的同时,感情她也可以抓住。
舌尖抵着后槽牙缓缓地磨着,顾青初眼中闪着细碎的光,如天上银河星光璀璨,引人沉沦。
第四百九十五章 元锦沛你是狗吧
从猎场回盛京的一行人中没有元锦沛,据说是元大人身体不适休息一日待明天再走。
顾青初知道元锦沛是在躲她,因为自己的话让他整个人乱了。
乱吧,这样才好归整不是吗?
一连三日,盛京早朝皆未见元大人上朝,他也未去白连山监军,每日都在天卫司或自己府中待着。
据说这几日天卫司侍卫跟疯了似的办案,该天卫司管的,他们管了,不该天卫司管的,他们也管了。
被“侵权”的府衙不敢声张,天卫司侍卫都是听命行事,他们清楚感受到了元总指挥使的不对劲儿,忍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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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卫司愿意办案就去办,他们得个轻快呢!
就连谏官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道元阎王在发什么疯,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今日顾青初领着顾家军从白连山回来了,经过三日训练后已经淘汰了一半的人。
没被淘汰的人留在白连山由王三斗和委傀俩人继续训练,其余人顾青初领回来让他们带一带新征的兵。
三日,是顾青初留给元锦沛的时间,他应该想清楚了。
这一天的盛京非常热闹,事情还要从早上说起。
今早坊间流传起一则流言,流言以席卷之势迅速传遍大夏上下,只因故事的主人公是元阎王和宁良候。
听说,天卫司总指挥使元大人的异常,一切源于告白失败。
——元大人告白宁良候惨遭拒绝!
这条和以往那些绯闻相比不算出格的内容,为何传得如此之广呢?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工部尚书嫡次子!
这位公子哥是盛京有名纨绔子,平日最爱和狐朋狗友喝酒划拳,昨晚在花楼吃酒众人提到天卫司侍卫的异常。
喝醉的他在大堂大声说了自己亲眼所见之事。
没错,这个工部尚书的嫡次子名字叫梁君。
众人知道这位梁公子几日前曾随圣驾去了百兽山猎场,他说得话有几分可信。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若是没有亲眼见到,便再如何醉酒,也不会说出这些内容。
这位梁君公子,他还细致地描述了当时的情景,连俩人的对话大概意思都讲了一遍。
元大人痴恋宁良候,他求而不得!
仔细想想一切都有迹可循,以往关于元大人的谣言小来小去不会管,若是范围大了天卫司便出手压制了。
而这回天卫司不仅没管理,甚至好像有些乐见其成似的。
接着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声,传起了当时春猎游戏上宁良候和元锦沛之间的情意互动。
元大人表演了凤求凰,众所周知,这是求爱的曲子。
上到官员下到百姓,没人不讨论这事儿,这回可和以前那些谣言不同,这回有人证!并且还有其余人的辅证!
将流言推向高潮的还是下午梁公子的举动。
喝花酒的梁公子到了下午酒醒了,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后,整个人吓傻了,被父亲收拾一顿后,背着荆条,效仿典故去景王府打算来个负荆请罪。
这回梁公子真怕了,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和认错态度。
他围着盛京城主街走了一圈,天气虽然转暖但仍是有些凉意,梁君就这么光着上身绕了好几圈,然后才去景王府请罪。
这番举动直接将事件讨论推向最高点。
没人敢看元锦沛的热闹,但他们可以偷偷听。
景王府门口,
走街小贩吆喝卖货,摆摊主家和客人讨价还价,看似忙着各自事情的人们,实则全都在耳朵竖起来听景王府的动静。
所有人都在想,元大人会不会杀了梁公子。
战战兢兢过来道歉的梁君早就置生死于度外,如果他能以命抵错那还是好的,最怕元大人记恨上梁家。
因为他一个人,让梁家几十口受罪,那他真是死不足惜!梁君愿意牺牲自己来换一家人安宁。
谁知元锦沛的行为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他竟然来到大门口亲自见梁君。
元阎王永远都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人。
何曾见过他这么憔悴?
面无血色的脸颊,单薄的身子,眉眼间尽是恹气,三天的工夫瘦了一圈。
这就是为情所困的人呐!
“你说的事实何错之有,罢了,到底犯了言是非之错,回去将君子规抄写十遍以作惩戒。”
说完,元锦沛便回了府。
围观的人傻了,梁君更傻了,就这样?
元大人一定是被拒绝导致太过伤心,所以没心情追究梁君的错,众人忍不住对元锦沛产生怜悯。
梁君跪在地上不想离开,关于元大人的事情他听得多了,那可是他父亲都忍不住感叹难缠的人物,元阎王会这么简单放过了他?
一定有后手,他不能走,他是真心来请罪的。
大不了他跪死在景王府门前,这般元大人想必气就消了,不会追究梁家。
梁君心里这个想法刚滋生,身后就传来了家里管家的声音。
“二公子,老爷让您回府。”
嗯?
梁君迷茫了,父亲不是说就当没他这个儿子,不管了吗……父亲果然还是放心不下自己,而他又做了什么混账事!
梁君心里更下定决心,说什么不能连累家里。
“管家,你走吧,我这回……”
话没说完,梁君双眼一翻往后躺去,原来是被管家一掌劈晕了。
管家二话没说,动作利落地将梁君抬上身后的马车,往梁府驶去。
有了梁君的负荆请罪,大家确定了传言,毕竟当事人元大人都说了那是事实。
原来,元大人心悦宁良候,并且告白失败,情场失意的他闭府不出独自疗情伤,日渐消瘦……
百姓间的流言中,元锦沛又成了为情所困的可怜人儿。
此事为传闻中的总指挥使增添了一丝人情味,得到了百姓们的诸多怜惜之情。
众人提起这事,都会先是拉长声音唉一声,眉眼间的表情尽是惋然之意。
其实元大人和宁良候挺配的,可惜可惜。
什么?你说年龄?
啧,你不是我们大夏人吧,一枝梨花压海棠懂不懂?这也是情趣,何况宁良候容貌不减当年,那可是美人中的美人……
市井里说什么的都有,但大流上的百姓态度都是上面这种。
说起来,大夏的百姓接受事物的能力是极强的。
夕阳西下,天黑之前顾青初领着顾家军到了盛京。
顾青初骑马走在前,她觉得街道上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回到府中听了玉镯所言,她才明白前因后果。
嘴唇忍不住微微抽搐,她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元锦沛,你是狗吧!
第四百九十六章 破罐子破摔不放手
梁尚书最近在和工匠们研究稻田引水工具,每日都很晚才回府。
此刻天色已经大黑,梁尚书刚回府邸,正在听着管家汇报。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越来越近的哀嚎直到书房门口,然后便是砰砰的敲门声。
“父亲,父亲您为什么要管我啊,让我死了算了,省得连累您和家里人……”
跪在门口的梁君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好不狼狈。
被打晕的他刚醒来,恢复意识后便一路跑来东院书房找梁尚书。
他第一次这般痛恨酒,如果不是酒醉糊涂说出冒犯之言,也不会酿下大错。
不对,他更应该恨自己!梁君狠狠给了自己几个巴掌,呜呜哭得更响了。
外面不成调驴叫般的哭声,让梁尚书眉头忍不住跳了跳。
“老爷,二公子一直昏迷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管家上前解释,然后下意识侧过身,让自己离门口远些。
哭得太难听了。
“将他带过来。”
“是”
哭到无力的梁君被搀扶着进了书房,进来后他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请恕儿子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
说罢,梁君起身便要再去景王府请罪。
“站住!”梁尚书怒目,他在官场圆滑了一辈子,怎么生出这么一个愣头青的傻儿子!
梁尚书敲了敲桌面,语气有些不耐地吩咐道:“管家,你给这个混账说清楚。”
“二公子莫伤心,老爷早已和元大人通了气……”
原来在梁君说出这件事情还未发酵的当晚,梁尚书便得知了此事。
他知道这事压不住,顾不得其他只身匆忙前往景王府请罪。
梁尚书为了救儿子,一路上想了许多退让的地方,只要元大人提出要求,他尽最大可能满足。
到了景王府,梁尚书态度诚恳地道歉说了此事后,谁知元锦沛听了并未恼怒,反而笑了。
对方提出了要求,便是让梁君将这事落实,到时候亲自来景王府道歉,前提不能让他知道内情,否则容易露馅。
得知元大人不追究,梁尚书忙不迭地应了。
故此第二日在梁君酒醒后,梁尚书在儿子跟前演了出戏。
梁君负荆请罪的想法,其实是梁尚书言语暗示的,包括夸大事情的严重性等等,将梁君忽悠了个彻底。
最后梁君稀里糊涂按照昨晚元锦沛和梁尚书所计划那样,做成了事。
“元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了后,梁君发懵地反问,然后又猛地跳起来道:“父亲,您和元大人一起耍我!”
梁尚书睨了眼梁君,那威严的一瞥让梁君规矩立正站好。
“这事告一段落了,你不必为之烦忧,这两日在府中消停待着不许出去,今年科举若是连初考名次都上不去,就给我去军营!”
没给自己“伸冤”,又被训斥一顿的梁君耷拉着肩膀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日装晕离开后,梁君胆战心惊好几日,生怕元大人来杀人灭口。
这事儿他又不敢让父亲知道,否则元大人还没对他出手,自己就被父亲用鞭子抽死了。
辗转反侧几日的梁君发觉元大人那边没有任何的动静,他抱着侥幸的心理想,一定是元大人不与他计较!
心大的梁君邀好友去了花楼,结果惹了大祸。
回想起事情经过,梁君咂咂嘴,他想不明白元大人为什么要闹大呢?
*
宁良候府启元阁
“所以元大人是故意的?”玉镯听着自己小姐的话面露诧异。
顾青初冷笑一声:“天卫司情报网遍布大夏,其中以盛京为主掌控最强,梁君发言后不到一刻钟,这事就会进到元锦沛的耳朵里。”
元锦沛但凡有一丁点插手的意思,就不会闹成这样。
“可是这么做对元大人有什么好处?”
玉镯不解,闹得满城风雨,只会让小姐更加不喜不是吗?
好处?
顾青初在知道这个事情的瞬间,便想明白元锦沛的打算了,不然也不会心里骂元锦沛是狗。
元阎王喜欢的人,大夏哪个不要命的敢争?不说是大夏,周边列国也要掂量掂量。
如顾青初所想,元锦沛就是这么打算的。
当时听到顾青初无情地拒绝言语,他是有些心灰意冷的,阿初的心就像石头般,任由他怎么捂都捂不热。
阿初说他不会顾及旁人感受,这点自己承认,但那是以前!接触了阿初后,从不让步的他也让步了。
因顾青初,元锦沛很多时候会选择退让或止手。
自己哪里像阿初说得那么自私?回过味儿来,想要反驳的元锦沛已经看不到顾青初的身影了。
当晚他独自在百兽山猎场想了很多,想着想着又认同顾青初的话,他是自私的。
因为便是眼下这般,他仍然不想放弃,知道自己给顾青初带来苦恼烦闷,他依旧不想放手。
阿初说得对,他只顾着自己。
一晚过后,元锦沛想明白了,阿初想要自己什么样,他就变成什么样,谎言能撒一辈子便不是谎言了。
阿初喜欢单纯的人,他可以做到在阿初面前是单纯的。
元锦沛知道顾青初不会吃这套,但他只能想到这了。
他这个人从根上便是劣性的,知道阿初不喜欢自己也不放手,这样的他如何做到阿初口中未来夫君的模样?
元锦沛有些忧愁,随即暗暗想便是自己和阿初纠缠一辈子,当不了她的夫君,别人也别想当。
在百兽山那晚,元锦沛还琢磨了如何不让阿初从他身边溜走,最后他将目标放在了梁君身上。
元锦沛等着梁君把那日的事情说露馅,这样他就可以正当光明“拥有”顾青初。
这种霸占很病态,元锦沛深知这点,可他现在太没有安全感了,他怕阿初离自己越来越远。
元锦沛想将顾青初困在身边,即便是互相折磨,他也不放手。
反正阿初已经讨厌自己,做了这些事再讨厌些也无妨了。
到如今,元锦沛对顾青初偏执得发狂。
梁君虽是个纨绔,但他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连三日未出府,在府中招待了两回友人,他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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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顾青初要练兵回来了,元锦沛坐不住了,得知梁君去喝花酒,他特意派人挑衅。
又是追捧又是激将之法,最后让醉酒本就脑子糊涂的梁君将那日事情说了出来。
元锦沛如愿了。
这下没人敢觊觎阿初了。
仅是这样的拥有顾青初,元锦沛也从中得到了丝丝满足。
第四百九十七章 小姐,影五来了
“小姐,咱们该如何做?”
玉镯觉得元锦沛这个年轻人挺不错,但她更看重顾青初的感受。
“无事,还是那句老话,不变应万变。”顾青初让玉镯不要着急,她倒想看看元锦沛打算如何收场。
事情到了这步,元锦沛显然是不想放弃,那她可要认真起来了。
屋外传来三道乌鸦叫声,顾青初扫了一眼窗外,吩咐玉镯下去休息,不一会儿周然进来了。
“主上,图腾的来源查到了。”
回到盛京后,顾青初便将拓下来的图腾给了周然,让他隐秘地去调查。
那个图腾是顾青初在东域那时,答应小简帮她调查的图腾。
小简想要找的人和图腾有关,回来之后小简虽然没有提,顾青初也没忘,当天她就吩咐周然去调查。
之所以没和小简说,是因为顾青初不想让小简回忆起东域那些不开心,这些日子先熟悉熟悉顾家。
放松快活几日,万一小简改变了念头不想查了呢?
顾青初总觉得小简若是知道实情,心理会很受伤。
因为不管哪一种情况,都改变不了图腾主人伤害岳荼的事情,所以这些日子,小简没提,顾青初也没提。
顾青初以为调查图腾来源要费一番力气,没想到周然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何中堂何大人胸前有这图腾的文身。”
周然带来的消息让顾青初诧异。
“你是说何中堂?”顾青初又仔细看了两眼图腾,回想着何中堂乘坐的马车上的图腾,那是何家族徽和小简手中的图腾完全不一样。
什么样的图腾会让何中堂纹在身上?
“从何处得知这事?”
何中堂几日前被移押至天卫司十八狱,如今何府被朝廷派兵围得水泄不通,就是采买的下人也不准出府,吃穿用度皆由朝廷送进去。
完全断绝府内人和外界的联系。
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何中堂的家人,朝廷侍卫已经发现好几波想要偷偷潜入何府的死士。
死士自然是杀人灭口的,目的不言而喻。
这也是将何中堂押送至十八狱的原因,那里是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地儿,外人没机会对何中堂动手。
在何家这般情况下,周然竟然打听到了何中堂身上纹有图腾的私密之事,是怎么做到的?
最重要的前提是,周然并不知道这个图腾来源何处,光是需要锁定何家便要费番力气。
周然挠了挠后脑勺,干笑两声道:“是影五说的。”
不光是宁良候和元大人关系近,其实顾家军和暗卫影卫们关系处得也不错,周然和影五之间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白日间周然拿着图腾在包厢思考,该从哪里开始调查不会引起旁人注意时,影五过来了。
影五刚做完任务,看到周然进了酒楼包厢,听闻掌柜说楼上就周然一人,他便上来了,想着蹭酒喝。
“诶,这个图腾与何中堂肩胸处的文身一样。”
影五随意的一句话让周然激动了。
连番追问下,影五说他在何中堂身上看到了这个图腾,前几日何中堂调到十八狱,影五有时会参与审讯。
何中堂身子不好,圣上的意思也是不要用刑,所以天卫司侍卫在一点点磨着审问,松懈何中堂的意志力。
因此审讯进度极为缓慢。
每次审问结束后,何中堂回了牢房会将衣服脱了,擦干了汗再穿上,影五路过几次都看到了图腾文身。
相较于之前的大海捞针,从影五这里得到了消息,有明确目标后周然便好查一些了。
他找到了何府之前赎身回乡的小厮,从对方口中得知何中堂身上的文身自小便有,然后其余便不知道了。
眼下何府的情况,根本无法混进去细查,故此周然先将查到的消息过来和顾青初汇报。
何中堂的文身……
顾青初突然想起了梦婆婆曾讲过何中堂对岳荼始乱终弃的故事。
外界皆传何中堂敬爱发妻,俩人感情相敬如宾,传言或许有假,但当年先帝都曾夸赞过何中堂夫妇鹣鲽情深。
先皇在这方面看人很准,他说这两个夫妻关系好,那便是真有感情在,顾青初了解先皇,所以很信任他的眼光。
何中堂会是那个始乱终弃岳荼的男子吗?
这般想着,顾青初去了小简的院落。
此时小简正和孟氏学沏茶,她觉得孟氏沏茶举止说不上来的好看优雅,孟氏问她想不想学,小简大声说想。
近来小简一直和孟氏在一起,她十分享受这平静悠闲的时光。
孟氏生的都是儿子,她自己更喜欢女儿,小简的到来满足了她养女儿的心思,这些天她给小简量新衣,教茶艺……
两个人在一起相处得极为愉快,若是走在外面,定会被认为是关系亲密的母女。
“好,我现在回去,大夫人,小简先告退了。”听院子下人禀报说老祖宗在她的院子,小简便想回去了。
好几天没见顾姐姐,很想她呢。
孟氏给小简整理下微乱的发丝,然后拍拍她的肩膀宠爱道:“好啦,去吧。”
小简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见到屋内的顾青初直接扑过来清脆地叫着顾姐姐。
“小简又长高了。”摸了摸小简的头顶,看着她气色红润的小脸,顾青初想孟氏将小简照顾得很好。
小简拉着顾青初的手坐在桌旁,绘声绘色地说这几日她都做了什么。
顾青初笑看小简,这孩子在府中过得很开心。
“小简,你还想找人吗?”
顾青初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将调查到的事情和小简说。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在顾府无忧无虑地长大,但我也不想隐瞒你。”
“顾姐姐,我喜欢顾府,喜欢顾家的人,我也想开启新生活,但那个人是我从小到大心里的一根刺,唯有知道他是谁,知道当年的事情,这颗刺才能彻底拔掉,然后愈合,否则我的后半辈子,心里这根刺时不时便会疼一疼。”
孟氏不光教小简茶艺,还会教她大夏礼仪文化,一些诗词韵律,名人名事等等。
顾青初现在便明显察觉到了小简的变化,谈吐之间更加稳重得体了,果然环境对孩子的成长很重要。
小简虽然年纪小,但她做事心里有数,很有主见。
顾青初不喜欢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去做瞒着别人或是替他人做决定的事情,所以顾青初将周然的调查结果给小简说了。
“顾姐姐我懂你的意思,现在只知道图腾和何中堂有关,并不代表他就是那个人。”
对上顾青初隐隐担忧的眼神,小简嘿嘿笑了几声道:“顾姐姐不用担心,我不会冒失行事的,现在已经不是在东域时独自一人的我了,我还有你,大夫人,玉镯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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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关心我,我不会做蠢事。”
从第一面相见,顾青初便知道小简是个通透的孩子。
虽然小简是笑着,但提起那些事,顾青初能感觉到她的难过,把小简拉在怀里顾青初柔声安慰道:“我会让周然继续跟进调查,顾姐姐不会瞒着你,你有什么想法和我说……”
小简嗯嗯点头,她心里想着何中堂在天卫司,那里是元大人的地盘啊……
“顾姐姐,事情不急着调查,你不能牺牲……”
小简话没说完,玉镯便来禀告说影五求见,顾青初见小简状态没问题,简单交代两句便走了。
色相两个字在小简的喉咙里滚来滚去,最后没找到机会说出口。
揉了揉发痒的鼻尖儿,小简心想,或许是她多虑了,顾姐姐这样完美聪明,元阎王才是会被始乱终弃的那个!
对,就是这样。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一封肆无忌惮的来信
启元阁内,影五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站着等待。
他的面上严肃默然,实则内心阵阵哀号,自己点子怎么这样背,两次划拳都输给了影二,没办法只能是他来了。
现在盛京的那些流言想必没有人不知道,影五觉得宁良候肯定很生大人的气。
以宁良候的聪明才智,一定能看出来这些流言都是在大人的默许,甚至是推波助澜下才闹得这么大。
听从大人吩咐,在市井间散播俩人宴会凤求凰郎情妾意曲目的影五,此时面对宁良候非常心虚。
他的腿甚至有些打突突。
不知道宁良候有没有“两方交战,不斩来使”的习惯。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宁良候千万别迁怒自己。
在影五的祈祷声中,顾青初走过来了。
“影五来有何事?”
第一句问话还算温和,影五悄悄松了口气,他咽了咽唾沫,将怀中的信封双手递给顾青初道:“这是大人给您的信件。”
见顾青初接过信件,影五提起的心往下放了放,这样大人交代的事情便成功一半了。
接下来只需观察宁良候看信的反应,回去讲给大人听就行了。
然后下一秒,影五的心再次提起,因为顾青初将信给扣在桌子上,她没有看。
“影五,请坐。”顾青初做了个请的动作。
影五额头一下子就冒起冷汗了,连连摆手道:“宁良候您太客气,有何吩咐尽管说。”
顾青初笑容不变,轻轻吐出一个字:“坐”
影五仿佛看到了自家大人在对他说滚,摇了摇脑袋,影五顺从地坐下,只是屁股挨了点椅子,坐姿非常之拘谨。
“这几日我没在盛京,没想到有那么多流言,影五你定是有所耳闻吧?”顾青初笑眯眯问着。
影五轻轻点头,不知为何,看着和蔼的宁良候他反倒更怕了。
“若让我抓住是谁散播谣言,定然饶不了他!”顾青初猛地一拍桌子,让影五差点坐到地上。
他觉得宁良候在指桑骂槐,但他不敢吱声。
顾青初扫了眼紧张的影五,心里暗想,和影五熟悉了,便知道他是最藏不住事儿的。
市井那些流言少不了元锦沛运作,他吩咐的人自然是身边天卫司侍卫,影五必是瞻前马后的那个。
“其实我是有事想拜托你帮忙,不知道方不方便。”顾青初眉眼微皱,露出一丝苦恼之意。
“方便方便。”影五快速点头,他最初就想当宁良候的狗腿,这样以后大人惩罚他,作为夫人的宁良候求情,大人定然会听。
如今听闻顾青初有事相求,影五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
便是做不到,回去还有大人呢。
“可否帮我问问何中堂可记得岳荼,然后将他反应告诉我。”
何中堂在十八狱,不允许任何人探视,有些事情顾青初觉得直接问当事人更有效,通过对方的反应,来获取有用的信息。
何中堂这种处境,已经无所谓是否打草惊蛇了。
影五挠挠脸颊,如果是旁人所提,他当然不会答应,但这是宁良候的要求,只是问一句话的事儿,其实也不难。
不如他先答应下来,然后回去再问大人看看。
不得不说宁良候和他家大人真是天生一对,这吩咐人做得事都如此雷同!
见影五爽快应下,顾青初眸间的精光稍纵即逝,快得让人抓不着,影五这颗憨蛋自是没有发现。
说完了这事儿,顾青初拆开信件看了起来。
顾青初以为元锦沛会借由公事来和她联系,也想过信中大概是一些之前俩人调查华姑娘或三皇子等内容。
然而,元锦沛若是按常理出牌,顾青初就不会骂他猫狗性子了。
展开信件看到第一眼,顾青初的表情便僵住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
薄信纸上写着一首字体锋利的关雎。
在大夏,凤求凰是表露心迹的曲子,那么关雎这首诗便是表达爱慕的情诗。
元锦沛,给她,写了,一首情诗。
顾青初脑子一瞬间有些空白,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磨牙,这人狗胆真是越来越大了。
捅破窗户纸后,这般毫无顾忌地厚脸皮!
“你家大人在想什么……”
顾青初万万没想到在俩人“闹掰”后,第一次通信元锦沛会写!情!诗!
——狗男人。
“宁良候您要给大人回信吗?”影五小心询问,眼中写满了两个字:回吧,回吧,回吧……
*
景王府
书房里元锦沛有些心神不定,不知道阿初看到他写的信会是什么反应。
自己主动写诗示好,便是阿初还生气,只要看了信便知道他还没放弃。
他只想让阿初知道,无论如何,他对她的心意都不会变,这就够了。
然后阿初可能会因此更加生气,元锦沛神情有些恹恹,长长地叹了口气。
突然敲门声响起,元锦沛心头一跳,平了平心绪后道:“进来。”
是影五回来了。
元锦沛希望影五带好消息回来,只是这心底却忍不住惶然。
“大人,这是宁良候给您的回信。”
影五说话间语气微微高昂,他觉得自己这次任务完成得十分成功,宁良候可是回信了哦!
大人若是赏他,自己一定好好气气影二。
元锦沛接过信放在桌上,他有些不敢看。
按阿初的脾气,这封信里很有可能全是骂他,或者是恩断义绝之类绝情的话。
元锦沛抹了把脸,道:“你先和我说说阿初看得到信后都说什么了。”
“宁良候一开始有些惊讶,然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属下询问宁良候是否回信,宁良候点了点头,写了信给属下,然后回来送给大人了。”
听到这里好像暂时没什么问题,元锦沛又问道:“还有没有别的情况。”
影五本想等元锦沛看完信件再说,不过现在既然大人问起,他便说了宁良候让他问何中堂岳荼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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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宁良候让你去问何中堂?”
影五欢快点头,他觉得自己还是很得宁良候信任的,大人会不会为此高看自己一眼,给他做一些重要任务?
想想就有些开心。
此时影五小动物的直觉已然离家出走,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家大人的脸黑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一封毫无头绪的回信
——呵
元锦沛的一声冷笑,让影五美滋滋的心情戛然而止。
大人怎么不高兴了?
“她没有提我吗?你何时与她那般熟悉了?有阵子我记得你经常往侯府跑吧?”
一连三个问题让影五愣住了,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大人为何是酸不溜丢的语气,不夸他吗?
影五呐呐开口,略带犹豫地回道:“宁良候对属下很不错。”
努力斟酌着用词,最后影五用了个不错来形容,想着自己和宁良候走得近,大人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
不得不说,影五的猪脑子进入了一个误区。
现在的情况是,元锦沛自己还在顾青初跟前没脸呢,属下竟是比他更值得信任,有事不找他,去拜托他的影卫帮忙。
阿初分明是在用针扎他的心。
不用怀疑,元锦沛就是在吃飞醋。
“每日不给你派任务,自己不会找些正事做吗?成天乱跑没点脑子,去把天卫司戒律抄五遍!”
飞醋过后便是迁怒,影五若是简单汇报也罢了,那脸上隐隐带着得意的笑,深深刺痛了元锦沛的心。
影五也属于自作自受了。
听到没有奖励还让他抄戒律,影五想哭的心都有了,偏偏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刚刚大人的意思是自己不务正业?
可那不是大人让他四处走走,观察市井百姓们对他和宁良候流言的态度,找机会加以正确引导的吗?
“是。”
影五不敢反驳,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的确是在途中溜号,还找了周然蹭酒吃。
走到门口,影五脚步顿了顿回头小心翼翼问道:“大人,宁良候的吩咐属下还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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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你要去和她说,我不同意吗?”
元锦沛揉了揉鼻梁,看到影五呆愣没听懂话的模样,深吸口气道:“去问!”
后面又补了句:“戒律抄写十遍。”
迈出门槛的影五脚下一歪,这回是真哭了,他这辈子最讨厌写字了!
等等,他想明白了,大人在吃醋!
影五脑子好像突然开窍了,他甚至反应过来了另一点,宁良候是不是知道他在传流言,所以故意搞他?
思及此,影五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别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这都能算计到?影五回头瞥了眼书房,大人在里面他惹不起,远眺侯府方向,那位老祖宗他也惹不起。
怪不得影二他死活不去!说来说去还是他命不好,影五哭丧着脸走了。
书房内,元锦沛视线落在顾青初的回信上,良久,他呼了口气,拿起信封轻轻拆开。
看到信的内容元锦沛先是一呆,然后眼里全是迷茫。
这一整晚,元锦沛都在想顾青初信中的意思。
*
宁良候回了盛京让流言甚嚣尘上,大家关注着接下来宁良候会如何,元大人又会如何。
最重要的一点是,俩人会不会在一起?
“你听说了吗,海国大王子去拜访宁良候了!”
“他们说,海国大王子曾在宫宴上想要求娶宁良候,被拒了。”
“唉,我都没见过宁良候样貌,真是遗憾。”
“我祖母说她见过,那时候顾家军班师回朝,她远远看过,祖母说是她这辈子遇到最漂亮,身上会发光的女子!”
“真的?你说宁良候会不会是仙女下凡,不然那些人中毒都死了,只有她什么事都没有,容貌依旧!”
“我觉得也是!”
……
……
如此百姓间又流传开了,宁良候是仙女,下凡来历情结,元总指挥使是她的有缘人,因为三十年前元大人未出生,所以老天降下劫难,让仙女沉睡三十年,只为了遇到元大人……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顾青初和元锦沛的绯闻越来越往一段佳话方向走去了。
顾青初额头蹦出十字小花,忍着恶寒耐性子问:“影卫引导的?”
周然顿了顿,然后点头道:“附和最热烈的那人,应该是影卫。”
顾青初明白了,元锦沛现在打算“生米煮熟饭”,不管她答不答应,先让世间的人认为他们在一起了。
狗,太狗了。
不一会儿顾青初又笑了,元锦沛以为自己忙乎的挺热闹,殊不知全在她的算计内。
谣言嘛,她什么时候怕过?再让他乐呵乐呵,迟些收网不着急。
从百连山回来顾青初告了几日的假,所以不必上早朝,而元锦沛从春猎结束后,便没去过早朝。
不光百姓,百官之间也不明白俩人是怎么回事。
偏偏皇上和太后都坐得稳,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这让大臣们更加摸不着头脑,同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白日晏召过来拜访,顾青初以她不在府中为由让下人打发走了。
晏召她可以见,但不能单独见,暂时还是不要和其有牵扯,试探他的底细不急。
过几日姜国、金国使臣陆续到了,那时候热闹起来,晏召自会暴露想法。
“小姐,影五求见。”玉镯从外面走来禀告。
顾青初挥手让她将人带来。
“拜见宁良候。”影五俯身行礼。
假寐的顾青初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锐利地射向影五,从上至下,从下至上来回打量两下。
影五表情无辜,眨巴眨巴眼睛回视。
“请坐。”顾青初指了指左边的椅子。
影五坐下后,顾青初一个茶杯丢了过去。
“元锦沛你当我看不出来是不是!”
“影五”弯身躲开,坐直身子后对着顾青初眉眼弯弯笑了笑,抬手撤掉了脸上假面,一张俊美无俦的脸露了出来。
元锦沛笑意盈盈地道:“阿初好眼力。”
“你来做什么?”顾青初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严肃地问着。
元锦沛掏出太极扇在手上转呀转,转呀转,在顾青初马上不耐烦的时候,他开口了,语气有些委屈道:“阿初,我不知道你的回信是什么意思。”
“正好你吩咐影五做事,他把要禀报的事情告诉我,我来问问信件内容,顺便转达一下。”元锦沛好声好气地解释。
重点说了顾青初所拜托的事情,把它放在了前面说,元锦沛怕他只说来问信件内容会被轰出去。
见顾青初没有要撵人的意思,元锦沛从怀中掏出信纸放在顾青初手旁,指了指内容满是好奇问道:“阿初,这都是什么意思,说是诗歌没什么韵脚规律,或者你想借由它隐喻什么事或人?”
昨晚想了许久,元锦沛也没能将哪个事情和信中内容联系到一起。
元锦沛手指落在的地方,底下写了两个字——老鼠。
顾青初写给元锦沛的信很简短,只有几行字,内容是这样的:
小老鼠,上灯台。
偷油吃,下不来。
叽里咕噜滚下来。
第五百章 你还好意思提挚友
“读着朗朗上口如孩童歌谣,很有趣。”元锦沛总觉得这简单的几行字,有着很大的内涵。
最重要的一点,这是阿初对自己情诗的回应,他要清楚每一个字的含义。
顾青初没想到这首打油诗会让元锦沛困扰,因为她当时想得很简单,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是一首打油诗。”
顾青初说着,元锦沛点头。
————安静。
“……没了?”
顾青初挑眉道:“打油诗没什么深刻含义,就是字面的意思。”
表面意思?元锦沛一愣。
他明白了。
阿初的意思是他太贪心了。
弄清楚意思的元锦沛并没有失望,阿初的反应比他想的好太多了。
写诗的时候元锦沛已经做了最坏打算,想到顾青初回信可能全是骂他无耻、不要纠缠之类绝情的话。
所以仅是一首揶揄的打油诗,元锦沛已经非常知足了。
将信纸收好重新放回怀中,他要保存好。
元锦沛非常平静。
“影五昨日问了何中堂……”
接下来元锦沛没有废话,直接说了影五转达的事情。
何中堂虽未受到刑罚,但成宿的审问让上了年纪的他有些吃不消,整个人精气神比较差。
影五见到何中堂时,他神情恍然,面容老态许多。
关押在伸手不见五指,阴暗潮湿的牢房内,让何中堂不辩日夜。
“何中堂你可知岳荼其人?”
影五对外人的时候,模样还是很唬人的,肃着脸眼冒寒光,手中蜡烛忽明忽灭,衬得他面孔愈发冷峻。
传言中天卫司的侍卫都是冷血无情的杀人刀具,如眼前影五一般。
何中堂缓缓睁开眼睛,眸底闪过深深的戒备:“不认识。”
影五眯了眯眼睛肯定道:“你认识。”
何中堂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影五想这般平淡的反应,他要怎么说给宁良候?
虽是被宁良候摆了一道,说起来也是他对不住在先,影五承认影卫中他是散播谣言最欢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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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心不死”的影五还想当宁良候的狗腿,心里寻思着这回怎么也要把事情好好给办了。
“岳荼来了盛京指名找你。”影五自由发挥地说。
“你说什么?!”何中堂猛地睁眼,眼中有些不可置信,对上影五冷漠的面孔,他平了平气息道:“我愿意见她。”
影五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留了个钩子,接下来宁良候想要知道什么,完全可以从他这个谎言入手。
影五想在禀告的时候给自己邀功,谁知道刚从十八狱出来,便被元锦沛传去。
然后邀功的机会就没了,因为大人要帮他转达。
影五将事情都转述给了元锦沛,想着大人是不是可以借此免了惩罚,哪管是少抄一遍戒律也成。
“下去吧,最近不必跟着我,什么时候抄写完戒律再说。”
元锦沛毫不留情地将影五用完就丢了。
影五应了是,眉眼难掩沉闷,他最近是真的不顺!
现在元锦沛又把事情一一转述给顾青初后,他道:“阿初若想调查何中堂,我可以带你去十八狱。”
此事不仅是调查小简找人之事,也关乎月神教和大夏的联系,岳荼是个突破点。
不可否认影五多问的一句话,让事情由被动变得主动了些。
可以确定一点,何中堂想见岳荼,他也识得岳荼其人。
“我后日和小简说说看。”
天色已晚,小简今晚休息明日要和孟氏一同去佛寺祈福,会在那里住一日。
先不急着见,余下两日她再抻一抻何中堂。
元锦沛听了没有异议,顾青初想去十八狱他随时给安排。
“边北那边得到消息,王大风从华府离开,看着他的轨迹应该是要回盛京,他走的第二日华姑娘声称府中闯入刺客,她肩膀受伤了,然后开始闭府养病不见客,据说连将军府都没有去。”
元锦沛接着提起了王大风,这消息是下午传回来的。
“根据暗卫来报,他很确定华府并未进刺客。”
天卫司暗卫不仅守在华府前门后门,包括院墙角落他们都有监视,所以暗卫确定华姑娘在撒谎,根本没什么蒙面黑衣刺客,若有闯府之人进出,他们不可能没发现。
“伤口是真的,却没有刺客,我怀疑可能和王大风有关。”
这个猜测有一定的可靠性,因为暗卫看到离府的王大风衣摆处有血渍。
顾青初皱眉,她现在都没搞清楚王大风的身份和他属于哪方势力。
“多谢元大人告知,天色不早了……”
顾青初开始赶人,她的话说一半,元锦沛赶紧接过来道:“晏召今日可来了?”
顾青初并未回答。
“不要搭理他,这人身份有问题,晏召是被人救走的……”
东域那边天卫司并未出现问题,在元锦沛等人离开东域后,暗卫便报告了有人劫狱未遂的事情。
元锦沛知道这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晏召出现在盛京,暗卫听闻消息去牢狱中仔细检查,这才发现牢中的晏召是假的。
最可怕的是,这个假晏召,和真晏召没有任何不同,长得一模一样。
影卫检查过,假晏召脸上没有贴任何的假面或是易容的药膏等。
“阿初,这种情况是不是和王大风很像?”
王大风长得和顾青初亲哥哥一模一样,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晏召。
“晏召背后的人很大可能和王大风有关。”
巧合可以有,但这样的巧合不可能有。
把正事都说完了,元锦沛还想多待一会儿,他知道这回借着“影五”的光,又说了些阿初感兴趣的事儿,才得以这般。
下回他可能连宁良候府的大门都进不得了。
“元大人。”
“在。”
“天色不早了,恕不远送。”
丢完别人必被别人丢之,元锦沛也被顾青初毫不客气地“请走”了。
“阿初,咱们还是挚友。”元锦沛抿抿嘴,试图为自己争取一席之地。
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起顾青初火更大了。
孽缘就是从这个莫名其妙的挚友开始的,现在想想当时元锦沛那不对劲儿的占有欲,分明是别有居心!
亏她还傻傻为他的言行想各种合理的解释。
第五百零一章 揭开陈年旧事的一角
“元大人,别太贪心。”
想要和她更近一步,又给自己找了个当挚友的退路,里外里就是非要缠上她了,算盘不要打得太响!
这家伙给三分颜色便能开染坊,所以顾青初暂时还不会软了态度。
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想元锦沛,别人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对元锦沛就得多打两个巴掌。
顾青初自觉对哄元锦沛还挺有一套,真把人气急了,再哄就是了。
此时此刻,顾青初身上闪着渣光。
元锦沛打死也想不到,他的猎物,其实是披着羊皮的狼,现在危险的是自己。
*
如元锦沛所说,牢狱里的假晏召被下了药,脑子变得糊涂,嘴里说不出完整的话,且整日昏昏沉沉,但他却正常吃喝拉撒。
这也是天卫司未发现晏召换人的最大原因。
顾青初当时听了便想这会不会是一种傀儡术,她记得阁楼放置的书中,有几本和傀儡术相关的书籍。
这其中,晏召和王大风到底会有什么关联?王大风回到盛京后她得对他有所行动了。
心里诸多疑问的顾青初,趁第二日手头无事,便打算去阁楼上翻一翻。
阁楼里放着顾青初从朝歌带来的旧书,还有一些是孟氏从边北回来带着的书籍画册等。
因为这个阁楼顾青初在建造的时候特意请工部巧匠制作,用特有的手法让它防虫蚁防潮,书本存放这里不易损坏。
所以孟氏经过顾青初允许,将她的一些老书都放了过来。
在阁楼上左翻右找的顾青初发现了那两本傀儡师书籍,准备离开时,一个紫色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顾青初记得这是她哥哥的箱子,每次外出他都会带这个箱子,归来时买回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然后分给她和顾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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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顾青初双手不禁来回摩挲着箱子,如果哥哥还在该多好。
她随手将箱子翻开,里面装的都是一些随笔草稿,胡乱涂鸦之作。
顾青初认得上面的字体,都是顾南写的,孟氏为何要保存这些东西?
仔细翻看着纸张,顾青初眸色渐渐认真起来,这些纸不一般。
当年她和顾南喜欢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纸张,这种边角微微泛黄,看似是时间放置久了变得老旧,实则不然。
这纸里内有玄机。
箱子里一共大约三十张稿纸,每一张纸都是特殊印刷出来的,若是用特殊药水写字,放置半个时辰便会隐藏起来,消失得看不出一丝痕迹。
唯有经过水透湿,然后再用烛火烘干,药水写的字体才会显现。
当年她与顾南都非常喜欢这种纸张,此纸用料罕见,价格昂贵,里面的特殊之道意外暴露已被大众熟知,起不到什么保密的作用。
慢慢变得无人问津,造纸坊便不再生产这类纸张。
这种绝版纸她和顾南都舍不得用,俩人戏言说到以后有事他们传消息用,当时顾南将这种纸妥善收好,不可能特意拿出来当作随笔纸张。
顾青初装好纸张将箱子拎回自己房间,随后让玉镯将顾文之唤来。
启元阁内,顾文之行礼。
正值下朝归来,得知顾青初有事叫他,顾文之连朝服都没有换便过来了。
“这箱子你可记得?”顾青初指了指桌上的紫箱子。
顾文之端量两眼而后道:“回老祖宗,此箱子是父亲交给……”
当年顾文之去边北任职,他带的东西不多,这箱子是其中之一。
顾文之的父亲在某一天突然叫他过去,很随意地说让他把箱子收好,不给顾文之询问他的机会,直接将人打发走了。
在父亲缠绵病榻前,顾文之问起此箱子,顾父只说是祖父传下来的,他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当时祖父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便去世了。
在离开朝歌时,顾文之担心顾武之犯浑,会将箱子卖了换钱,便给带走了,然后交给孟氏保管。
孟氏也的确妥善收好,否则也不会将此物放在顾青初的阁楼上。
“老祖宗,一盆水打好了。”这时玉镯端着水盆进了房屋中。
顾青初打算试试看,如果是顾南留下来的,上面笔迹缭乱的草稿内容或许只是为了掩饰,实则内有乾坤。
“不好了不好了!”
外面传来下人的叫喊,顾青初听到把箱子收好,和顾文之一同来到院中,一名小厮连滚带爬到了二人跟前。
“老祖宗,大老爷不好了,大公子被人掳走了!”
慌张的小厮大声喊着,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俯身行礼时没了力气直接摔倒在地上。
今日是国子监沐休的日子,顾鑫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名摔倒的老妇人,对方住在胡同里面,好心的顾鑫扶着老人想把她送回家。
没成想走进胡同拐到没人的地方后,那名佝偻的老妇站直身子,他竟是一名男子假扮的,苍老的声音变得粗噶起来:“顾公子跟我走一趟吧。”
顾鑫正欲反抗,直接被男子一掌拍晕。
男子将顾鑫扛在肩膀,看了眼逃跑的书童并未追人,转身走了。
书童一路跑到门口,他实在跑不动了,告诉守门小厮然后坐在门口喘粗气。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小厮不敢耽搁直奔着老祖宗的院子,赶紧禀报了这事。
“拿着我的令牌去府衙调人守城门,让城门士兵配合!”顾青初掏出令牌交给顾文之。
顾文之听从吩咐骑马出了府,顾青初掏出怀中信号弹放了出去。
在城中四散顾家的探兵收到信号,立刻赶去各处的接应地点听令,顾青初吩咐周然去传达,让所有探兵停止手中一切事物先去寻找顾鑫。
顾青初又交代玉镯若有探兵回府禀告消息,便发送信号弹她看到便回来了,说罢,顾青初骑马出了府。
与此同时,一名顾家军探兵出了城,快马加鞭来到了威虎山,他连放三枚信号弹。
这里放信号弹白连山军营的顾家军能够看到,发现信号弹的顾家军立刻停止训练,所有人穿上铠甲出了军营。
到了山脚下顾家军遇到了刚才的探兵,他交给王三斗密信,是顾青初写的,信中内容让王三斗领人前往佛寺保护孟氏一行人。
对方敢在盛京内对顾青初动手,那么外出祈福的孟氏处境也很危险。
以防万一,顾青初又下了命令,让在城外的顾家军前去保护。
现在城门口不仅有府衙的兵,每个城门都有二十名顾家军在,同府衙官差一同检查来往百姓。
余下的顾家军则跟随顾文之在城中搜寻,由书童口述,顾家军内能人绘画出了绑匪模样,几笔勾勒的画像极为神似,书童连说就是这人。
顾家军拿着匪人画像四处分发,一时之间,顾家上下全体动了起来。
第五百零二章 猜猜来的人是谁
顾家的行动惊动了不少人,听闻是侯府那个神童被掳走,众人纷纷暗叹动手之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可是顾家嫡系血脉,宁良候非常看重!
其中还有不少人将心腹唤来,他们害怕是属下自作主张,确定不是自己人动手,松了口气的同时他们乐得看戏。
他们还真想知道是哪个莽夫动的手。
顾家军将画像给守城门的士兵看了后,他们都说没有此等模样的人出城,便是认不出长相,他们也可以确定一点。
如果犯人出去,一定是他自己,大公子定然还在城内。
若是带着孩子一起走,又是这个长相,他们更加会有印象。
如今盛京进出城极为严格,不存在将大公子藏在车里或是何处混出城,因为就算泔水车,他们也会用棍子搅拌一番再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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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顾家军主要锁定了在城内搜寻。
顾青初来到顾鑫被掳的胡同,仔细观察着周围,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蛛丝马迹的线索。
按照绑匪的路线,他从胡同往里走,如果想要避开人群只能一路往西,这边都是百姓住宅,邻里挨着极近……
这时顾家军来报,说找到了绑匪的踪迹。
顾文之和顾青初想到一起去了,他顺着胡同往西一家家去查,最后一个妇人说,他们这里的百姓都是相处几十年的老邻居,唯独门口有棵槐树的那家,前几日住了一个陌生人。
在那所院子里,顾文之看到了顾鑫的学子服。
屋内到处是厚厚的灰尘,仅床铺有人住过的痕迹,说明男子并未打扫屋子,他只是短暂落脚。
火炉里面还烧着木柴,桌上碗里的水也热的,显然人没离开多久。
顾青初刚走到这间屋子,顾家军又来报说人找到了,那绑匪带着顾鑫躲在胡同后方的柴火垛里。
这些顾家军虽然从军演选拔中被淘汰了下来,但他们仍是很优秀的侦察兵。
顾家军极为认真地搜索,便是柴火垛都没有放过。
绑匪极为狡猾,他将地挖了个坑躲在草垛之下,这样便是棍棒试探柴火垛内部,也不会发现他。
可谁让他遇到的是顾家军,顾家军直接将草垛从上面挪开,先分为三部分,这样再用棍子往里捅更加细致些。
当初训练时顾青初便给他们说过例子,还说了搜查敌人的手段等等。
这般行事的顾家军还没等用棍子试探,只是将柴火垛分为三份的动作,便直接将犯人暴露出来了。
顾青初来到柴火垛这边,男子挟着昏迷的顾鑫正在和顾家军对峙,顾忌着顾鑫的安危,顾家军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顾鑫悠悠转醒,片刻恍神后,他想起晕倒之前的事情,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你欲为何?”顾青初盯着男子手中的刀,双手背在身后。
在男子看不到的后面,顾青初手打着暗语,几名顾家军看到偷偷退下,按照顾青初的暗号他们绕到后面和旁边躲起,准备在绑匪松懈时然后出手。
“我是红莲教徒,如果不是你,我们红莲教也不会被毁!这是你们顾家最出色的小辈吧?哈哈哈,我今天便要你痛苦!我要杀了他!”
男子神色癫狂,身子晃动间手中的刀将顾鑫的脖颈割出血痕。
顾鑫连眉头都没皱,更加没有哭喊着求顾青初救他。
男子低头看了眼顾鑫,哼了一声道:“你倒有骨气。”
“不如这样,宁良候,你给我跪下认错,今天我便放过他如何?”
宁良候可是见了皇上都免跪的人,男子明显想要侮辱顾青初,听刚才他说的话,分明不可能放过顾鑫。
此刻顾青初若是不跪,顾鑫真有个万一,日后一定会有传言说宁良候为了面子,导致顾鑫的死,若是跪了,兴许当时绑匪就把人放了。
“老祖宗,您不要跪!如果您为了我跪这种小人,你便是救了我,我也不会苟活!”
顾鑫也看出了男子的恶毒计谋,他双眼通红,喊着的话里没有一丝颤抖,说话间甚至把自己的脖子往刀口递去。
匕首锋利,原本极浅的一层伤口一下子变深了。
男子把刀往后拿了拿,眼底闪过一抹欣赏:“你小子性子还真烈!我如果不移开刀,你脖子划开了知不知道!”
被捏住脖颈的顾鑫动弹不得,恨恨地瞪了男子一眼,而后对顾青初道:“老祖宗,他不会放了我,您不要听他的话。”
“宁良候,你跪不跪?”男子又扬声问了一遍。
顾青初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微微弯下膝盖,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缓缓又站直了。
甩了甩手腕,转转脖颈的顾青初悠悠道:“骑了只没有装马鞍的马,真是累人。”
“你耍我?”男子恼怒,抬手作出刺向顾鑫的动作。
在旁的顾家军心急如焚,他们想上前为小公子博得一线生机,但主子没下令,他们不能动。
在顾青初的注视中,男子手中的刀并未刺向顾鑫,他收了力气然后道:“老子累了,给老子拿个椅子,老子要坐下。”
顾青初眯了眯眼睛,抬手示意身后顾家军去准备。
如她所想,这人没有要杀顾鑫。
见到男子第一眼,顾青初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杀意,他甚至隐约害怕失手伤了顾鑫,不似其他绑匪那般刀口紧贴人质脖颈。
除了最初那道口子,让顾鑫脖颈看起来血肉模糊些,男子便没再做出伤害顾鑫的举动。
从看到男子住着的房屋时,顾青初便觉得奇怪了,直到见了男子,看清他手上的老茧,以及自称红莲教的说辞。
她更加确定,这人不会杀了顾鑫。
他在等一个人。
要了椅子后,男子又说他冷了,让顾青初拿来一床被子,最后他又让顾青初准备肉和酒。
顾青初问道:“你不怕我在饭菜中下药?”
男子仰天大笑,语含恶意地说:“我会在死之前,带着大公子一起。”
“既然你不想当个饿死鬼,我满足你。”
顾青初尽在掌握的自信模样让男子有些怔忡,随即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天色,又说两句要报仇的话,然后催促着快些上肉。
“这是怎么了!”
一道男声从顾青初身后响起,顾青初没有回头,第一时间观察的是绑匪,她注意到绑匪握紧了手中匕首。
顾青初知道,绑匪等的人来了。
第五百零三章 绑匪等的人是你
眸底划过深意,顾青初缓缓转身。
绛紫色行服披着黑色大氅,腰间别着羊脂锦鲤玉佩,头戴金冠,晏召一身大夏男子着装。
他身后跟着两名随从,怀里抱着数包油纸,瞧着外面印着八宝斋,白果坊的红戳子,里面装的应该都是吃食。
“听闻宁良候在这边,便来看看,这是……”
晏召一脸诧异,看了眼匪徒架着人质的场景,抬手的动作微顿,而后快步走到顾青初跟前道:“宁良候在办案?”
“劫匪手中的人质是我顾家小辈。”顾青初忧忡地在旁解释了一句。
“宁良候莫着急,小公子会没事的。”晏召说了句客套的安慰话,然后便站在一旁没有要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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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顾家军买来了酒菜,晏召见状道:“宁良候,让我的手下去送,他擅长偷袭,看看能否趁绑匪不注意将人擒拿。”
对周然使了个眼色,顾青初示意让他上前去送,然后对晏召道:“便不劳烦大王子了。”
顾青初让他闲人快走的态度很明显,晏召却是装作听不懂一般,神情担忧地看着绑匪方向,脚底生根。
顾青初杏眸微阖,不再搭理晏召,她观察着绑匪,这人好几次视线看似扫过了站在这边的所有人,但顾青初很确定男子主要是在看晏召。
绑匪的手上老茧,并非练武所致,老茧的位置在手侧,手背上布满冻疮,手指干裂出纹,黝黑的皮肤加上穿着习惯的等等,顾青初猜想男子平日应当务农为生。
周然送完菜肴在顾青初耳边低语一阵,得到顾青初颔首同意,他快步离开。
绑匪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吃起东西来,他把刀放在顾鑫脖颈边,一个滑动便能割了他的脖子。
顾鑫之前去撞刀刃,他是不想看到老祖宗对这等人卑躬屈膝,如今绑匪不提跪下那茬儿,他自然也不会赴死,故此老实蹲坐在椅子边。
男子大口吃着肉,大碗喝着酒,狼吞虎咽的样子仿佛这辈子只能吃这一回饭了。
顾青初视线扫了眼晏召身后,他的两个随从不见了。
绑匪喝了最后一口酒,酒瓶子狠狠地砸向一旁,在男子站起抬手的瞬间,他死了。
一根短箭从胡同的阁楼窗边射出,在绑匪中箭往后仰的时候,埋伏在侧的顾家军迅速上前,将顾鑫带离了绑匪身边。
“宁良候莫要忧心,这短箭乃海国所制,射进人脑后瞬间的爆发力,会让人立即死亡,不会再做伤害小公子的事情。”
晏召笑着解释着,眼角处的细纹都透露出邀功意味。
“大王子当我们大夏没有这等兵器吗?!之所以不用是因为你说的那点根本不是绝对,在营救人质的每一百个案子,便会有一名劫匪在额头中了箭后,仍有能力将人质抹杀!”
顾青初盯着晏召,眼中皆是不满和气愤。
“我知大王子是好心,还望你下次莫要冲动行事,大夏人的事情,大夏自己能处理。”
顾青初最后一句话一语双关,然后不理晏召的反应,快步走到顾鑫跟前看他的状况。
晏召没想到自己将人救了没得到感谢,反而被训斥了一番,一时呆愣在原地。
顾青初在那边安慰了顾鑫一番,顾鑫并未受到惊吓,反之他非常冷静,最初顾文之到边北时待在临界小县城,那里极乱,顾鑫见过死人。
所以这回他并没有多害怕,只是内心有些不平静,回府睡一觉就好了。
顾鑫害怕老祖宗担心他,还反过来安慰顾青初。
十岁的孩子这般镇定已然非常不错,顾青初拍了拍顾鑫肩膀,人没事就行,随后让顾家军将顾鑫送回顾府。
胡同就那么点大,顾青初往外走不可避免经过晏召面前,见他人不动站在那里,到底这人是友邦使臣,眼下面上不能失礼。
顾青初对其不冷不热地问了句:“大王子可还有事?”
晏召神色呐呐有些愧疚道:“抱歉宁良候,是我思虑不周险些酿成大错,幸亏小公子安然无恙,否则我真是……唉。”
“大王子莫要这般,刚才我语气急切了些,并非责怪你,深知大王子本心是好意,多谢。”顾青初拱手行礼道谢。
晏召连忙回礼,然后道:“既然如此,不如咱们找一处酒馆畅饮一番。”
“多谢大王子邀请,接下来我还有事要忙,改日改日,就此别过。”
说完,顾青初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
在走出胡同,确定晏召身边下人看不到她的时候,顾青初脸色猛地冷下来,然后上了停在街边的马车。
在胡同对面的饭庄内,元锦沛和影五坐在二楼,俩人从窗口清楚看到了顾青初的变脸。
元锦沛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大人,大人,宁良候和大王子交谈不是很愉快呢!”影五小声雀跃道。
此时影五本该在抄戒律,但他凭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耐,愣是在出去放风的工夫,听到了顾鑫失踪的消息。
然后他二话不说去禀报给元锦沛,此时元锦沛已经听了影二的汇报,看了眼影五后便让他跟着来到饭庄。
影五以为大人会和海国大王子一同进去,谁知他家大人竟是在宁良候进去胡同的对面二楼,找了个地方坐下。
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大人,调查到了。”影二这时从门外进来。
影五撇了撇嘴,他也想去做调查任务……
与此同时,周然也回到了顾府,禀报着消息。
“主上,绑匪名叫庄阗,通过户部户籍翻阅盛京周围五县……”
周然在送菜的时候低声问了句绑匪的名字,绑匪眼含诧异,随即平静下来,说了庄阗两个字。
绑匪没有对上宁良候时的癫狂,也没有冲顾家军时的抗意,他将自己的名字说得极轻,周然听清了。
男子甚至还快速地解释了一句,充满之意的阗。
得知绑匪姓名,周然得到顾青初同意离开去调查。
盛京旁的小县有个庄家村,里面都是姓庄的人,拿着顾青初的令牌周然进到户部,户部大人得知周然是来调查绑架顾家小公子匪徒,极为配合。
户部尚书甚至特意安排了两名主簿帮忙翻找。
恰巧这两名主簿中有一名正是来自庄家村,他快速帮忙找到了庄阗的户籍,还说了一些他所知庄阗之事。
所以周然才能这么快回来,否则他还要派人去庄家村走一趟。
第五百零四章 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饭庄内,影二也在汇报着绑匪的资料。
“庄阗,原名庄安,他的父亲庄颐是庄家村村长,长子庄峯在盛京米铺当掌柜,次子庄阗不喜读书在家务农,庄峯不走正途,去年几次邪教屠/杀活动,其中就有他的参与,作为邪教徒被判处斩立决……”
经过调查庄家其余人并未参与,且庄峯与家里两年没有联系,所以庄家他人没有受到刑罚。
但因是邪教徒的家人,庄颐的村长之位不保,村中之人对其更是深恶痛绝,一家人搬到山上生活。
年前庄颐病逝,他本就郁郁寡欢的妻子伤心欲绝跳崖而亡,庄阗妻子下山寻找庄阗路滑摔倒,生下幼子后大出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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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庄家只剩下庄阗一人,因是早产体弱多病,庄阗抱着儿子来盛京求医。
奈何保命药太名贵,庄阗将家产变卖四处凑钱仍是不够,主簿说前些日子还见他在医馆门口磕头求大夫救他儿子。
最近几日没听到他的消息,没想到竟是去做了劫匪之事。
那名主簿说话时满是惋惜之意,若没有庄峯这厮,庄家原本日子富裕和和美美,只能说造化弄人。
主簿以为庄阗打劫是为了要银子给儿子治病,所以在提起时感慨说道,今早他路过医馆听大夫说庄阗的儿子不行了,早产内脏都没长全的孩子,用好药不过是吊着一口气,药石罔效,迟早要死。
当时大夫还问他知道庄阗在哪里没有,本想遇到人了他告诉一声,没成想庄阗落得这么一个结局。
“晏召倒是会找人!”
一个在酒馆,一个在侯府,顾青初和元锦沛说了相同的一句话。
了解到这么多,他们基本上就明白个大概了。
晏召能如此巧合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极大的不合理。
往日不出门的海国大王子,突然走过这条热闹的街买了各种吃食回去,这就是问题。
作为友邦使臣,不管他国闲事是基本,晏召路过胡同的时候,顾府的马车还未停到路边。
晏召仅是凭借门口守了两名顾家军侍卫他便走进去,并且用海国大王子的身份不顾顾家军的阻拦,可见他来这条街的真正目的是进到里面去。
元锦沛相信自己在外凭借这点便能确定晏召有问题,在里面的顾青初肯定会察觉到。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顾青初走出来身边没有晏召跟随。
元锦沛知道阿初看透了晏召的把戏。
顾青初发现绑匪在等人后,她就猜到待会儿来的人是幕后主使,看到晏召出现,她心里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晏召本身就是顾青初心里怀疑的几个人选之一。
“庄阗做这些都是为了银子,想要用自己的命换他儿子的命,可他不知道,今日早晨,在他什么都没做的时候,他的儿子便已经死了。”
“他给自己重新起了名字,庄阗,可惜他没让自己的人生达到所想。”顾青初摇头叹息一声。
周然原本还有一些云里雾里,听了顾青初的话后,他想明白了,神色微凝道:“主上,就这么放过大王子了?”
友邦使臣来夏,居然敢暗地里使用这些手段,此乃大忌。
现在已经很明显了,那庄阗就是晏召找来的。
事实也如顾青初所想,庄阗是晏召想要拉近和顾青初的关系用的昏招。
古往今来,英雄救美是永远不落俗套的故事。
他找庄阗说得很明白,庄阗想要他儿子过富贵日子,就得卖了他这条命。
庄阗已经走投无路,他不做这些儿子是个死,做了这些儿子或许还有活路,所以他去做了。
然而顾家反应太快,让庄阗有些猝不及防。
没来得及到指定的地方,仓皇逃窜之下他被困在了胡同。
最后无奈只好使用各种办法拖延时间,他得等到晏召过来,等到对方将他杀死,救走自己所绑的小公子,那才算完成。
这样他的儿子以后才能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果然,他等到了。
在这之前,庄阗没想到会有人问自己的名字。
他叫庄阗,他希望自己的人生重新被塞满、充满失去的那些,他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可惜他不能了,还好儿子不会像他这般。
庄阗死得时候嘴角是翘起的。
顾青初看到了。
她很愤怒,晏召凭什么这样肆意去掌控别人的人生,用庄阗的命来拉拢她?!
所以在庄阗死的时候,顾青初那质问的口气并不是为了顾鑫,而是发泄心里那最后一丝压不下的气。
庄阗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或许没有晏召,他也会因为儿子的死而不会独活,但这不是晏召随意践踏他人生命的借口。
按照晏召的计划,绑匪捉着顾鑫,各种言语不敬顾青初,最后让她下跪以此羞辱。
在顾青初不得不下跪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击杀匪徒救走顾鑫,得到顾青初感谢。
此时晏召不知,计划失败已经不是最差的结果,他已经惹了顾青初深深的厌恶,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周然问完那句话,外面又有下属回来禀报,说是顾家军已经追上了大夫人她们进行保护。
一部分人守在寺庙周围,另一部分往外搜查,并未发现异常。
顾青初摆手让人下去。
在确定这事儿是晏召下套后,顾青初便不担心外出的孟氏了,城门守兵都是多此一举,晏召只想利用此事来达成他的目的。
庄阗注定要死,所以根本没策划什么出城逃跑的路线。
顾家出动的快,回来的也快。
一个上午的工夫,街道上城门边还有许多巡逻的顾家军,眨眼间便不见了。
众人只知道绑架顾家大公子的匪徒死了,要想知道是谁动手的,等顾家军下一步动作便知了。
“大王子敢算计我,就要承受后果。”顾青初眸光闪着寒气。
海国又如何?顾青初从来不怕事大。
正欲吩咐周然去做事,门外传来了玉镯的敲门声,说是元大人求见。
顾青初皱紧了眉头,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第五百零五章 服软撒娇的计划被打乱
“不见。”
顾青初看了眼外面,正午当头,正是街道上人来人往最多的时候。
元锦沛现在过来见她?居心不良!自己没心情也不想和这厮再闹出什么传闻来。
不一会儿传话的玉镯又回来了。
“小姐,元大人说他有对付晏召的办法。”因是玉镯传话,所以元锦沛指名道姓提了晏召的名字。
顾青初蹙眉,她知道今日的事情瞒不住元锦沛,只是对方知道消息的速度之快,让她有些惊讶。
眼下她看晏召不顺眼要对付他,是单人之间,大夏和海国是没仇的,元锦沛他插什么手?
他不怕有些事情做得太过,让皇上疑心他?人心可是会变的。
顾青初揉了揉太阳穴,思考片刻道:“告诉元大人,说未时一刻在顾武的酒楼碰面。”
她正好也有事情要和元锦沛说,但无论如何,今日侯府的大门绝对不能让他踏进。
“是”玉镯再次去传话,很快又回来了。
“小姐,元大人走了,他说、额……”玉镯微微停顿,瞥了眼周然,最后在顾青初耳边小声道:“不见不散。”
这句话单拎出来没什么问题,但玉镯想起元大人说这句话时的神情语气,分明饱含情意。
这让她如何说?
顾青初见玉镯有些扭捏的样子,就知道是元锦沛作妖了。
完全没有追问详情的必要,顾青初让玉镯退下,她又交代周然一番然后回了房间。
她重新将收起的箱子拿出来,随意抽出一张纸,然后将其余的纸张再装起来放着。
三十来张的纸,从现在到下午未时一刻,这个时间来不及全都打湿烤干再看内容。
顾青初便先拿出一张来试试,看看是否如她所想,里面还有别的内容。
用水小心将纸张润湿,然后拿至蜡烛处一点点地烤干,最终纸张上出现了一行行字。
顾青初仔细看了眼内容,密密麻麻的字一个挨着一个,仔细读了两句后,顾青初指尖点了点桌面,这整页写的竟然是静心咒。
南儿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记忆中儿时的两人都认为信天信地不如信自己。
在她昏迷之前,南儿也未曾信佛教派。
但这满页纸的静心咒分明是南儿所写,字体很小挨在纸上板板正正,一笔一画没有丝毫乱迹,看得出用心。
顾青初将纸张重新放回箱子,吹灭了屋内的蜡烛,这时玉镯过来敲门,说出门的马车备好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和元锦沛约定好的时间。
顾青初特意让玉镯准备不带任何标志的马车,连顾家的标志都没有,她去酒楼见元锦沛,挡不住有心人的眼睛,最起码不能弄得大张旗鼓。
顾武的酒楼因着宁良候东域归来,变得更加热闹了。
福来客栈赵年和顾武两方通了信,经过赵年多年的经验,他对顾武的酒楼进行提点,包括一些菜色改良等,提供了不少佳肴方子。
平日来的这些客人大部分也是因为顾武酒楼的饭菜好吃。
三楼包厢的位置左边隐秘性非常强,顾青初可以从后门直接上三楼,不必经过前厅后院。
玉镯早给顾武传了信,说老祖宗要和元总指挥使在包厢谈事,顾武让伙计把包厢擦洗好几遍。
然后派着小二在门口守着,从远处看到元大人的马车过来,起身去接,将元大人带至后门直接上三楼包厢。
顾青初来的时候听顾武说,元锦沛已经在这坐了一刻钟了。
进到包厢内顾青初眸底划过讶然,平日跟在元锦沛身边的影五和影二竟然不在左右,包厢内只有元锦沛一人。
顾青初这次出门仅带了一个马夫,此时在楼下等着。
现在包厢内只有他们二人。
“元大人说对付晏召是什么意思?”顾青初开门见山直接问。
元锦沛忧愁地叹了口气道:“左右无人,阿初为什么不能叫我锦沛呢,咱们都这般熟悉了。”
顾青初一个眼刀飞过去,元锦沛立马正色起来。
“阿初,是这样的,我知道晏召找得庄阗来绑架顾鑫,这人坏得很。”元锦沛说正事的时候不忘踩一脚晏召。
顾青初并不惊讶元锦沛知道的如此详细,盛京城内想要瞒过天卫司的眼睛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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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事先不知道他要对顾鑫动手,如此我便是想让他露出狐狸尾巴,也不会用阿初你家人的安危来做赌注,阿初你知道的,我不会伤害你,我……”
盛京上下皆知元大人寡言。
但他碰到顾青初大多时候,都是一个话痨。
“元大人,说正事好吗?”顾青初觉得自己是个耐心挺好的人,但现在她发现元锦沛稍微一犯浑,自己就想邦邦给他两拳。
如果元锦沛知道顾青初的想法,他不觉得难过,只会觉得这是特殊对待而得意。
元总指挥使的脑子永远不要指望是常人的思维。
“抱歉,阿初我现在说重点。”
这句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声叫喊:“你好大的胆子,我认识元总指挥使,你敢动我!”
这声音……
顾青初听到后面嘤嘤嘤地哭声后,她确定了是方微染。
元锦沛下意识想让身后暗卫去让外面的人住嘴,他和阿初说正事呢,手抬起来后才想到今天自己故意没带人出来,就是为了和顾青初独处。
阿初吃软不吃硬,元锦沛想好好撒娇服软,身边有人自然不好发挥。
结果这边他还没开始,便被楼下打断了。
元锦沛发现阿初没有要继续听自己说话的意思,她走到窗边,推开了一个小小缝隙观察起了楼下。
无奈,元锦沛只好起身跟过来,顺着缝隙看到方微染后,元锦沛拧起眉头。
“我把她送回盛京后,安排好了住处又给了一笔银子,然后再没有联系她。”
元锦沛从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他自觉做到了本分,盛京并非边陲小县有那些个地痞流氓。
在盛京方微染只要正常在街上行走,不去犄角旮旯昏暗之地,便不会有危险。
故此将人安排好,元锦沛便没有再管方微染。
此时楼下和方微染争执的也不是什么恶霸,更不是纨绔子弟,而是穿着官府的衙差。
对方拦着方微染不让走,衙差站在方微染前面并未有动作,反观方微染像是被非礼了似的,往后退数步,然后泪花闪烁好不可怜。
第五百零六章 阿初我做得好吧?
府衙官差被方微染突如其来的叫喊吓得不知所措。
他四下看了看张嘴正欲解释,只见方微染目光一定,直冲路边元锦沛的马车而去,然后拉着马夫衣袖道:“你帮帮我,元哥哥在附近对不对,你帮我叫他!”
原本看戏的马夫一愣,不明白这姑娘怎么突然冲着他来了。
马夫自然知道元锦沛在哪里,但他不认识这位姑娘,大人在上面谈正事,他怎么敢为了一个突然冒出好似疯婆娘的陌生人去打扰大人!
“元哥哥是不是在这个酒楼里,元哥哥,元哥哥!”见马夫甩开她的手,方微染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顾青初饶有兴致地看向元锦沛,想看他如何解决。
元锦沛当然不会亲自下去,他虽没带暗卫,但可以支使酒楼小二。
听从元锦沛吩咐的小二,下楼去把方微染和府衙官差带过来。
等等!
看戏的顾青初反应过来,那二人进包厢看到她和元锦沛单独在这里会怎么想?最重要的是顾青初不想掺和这些事儿。
看了眼旁边的屏风,顾青初躲在了后面,并示意元锦沛不要说她在。
这边顾青初刚躲在屏风后面,门口便传来敲门声,小二将人带来了。
方微染一进屋便哭泣地奔到元锦沛身边,楚楚可怜地叫了两句元哥哥。
衙差满头冷汗,他见元总指挥使虽未说话,却也没有训斥女子,心里猜到俩人是真的认识。
“小的顺天府捕快程金见过元大人。”
元锦沛嗯了一声,语气淡淡地问是怎么回事。
他的话是问向衙差的,准确点说,从方微染进屋子开始,他便没有用正眼瞧她。
捕快心下一松,既然让他回话就说明元大人不会听信女子的一面之词。
“回元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方微染所住的院子隔壁发生了一起命案,经过顺天府初步调查认为是熟人作案,他找这位方姑娘是为了让对方跟随他去府衙做笔录证词。
当时他多嘴说了一句不排除她也是犯人的可能。
然后方微染就怒了不愿意配合办案,说如果他们再来骚扰她就去大街上拦轿伸冤,说什么来来往往那么多大官,总有能管顺天府的人。
当时见方微染情绪激动,程金便先离开了。
今日是两人第二次见面,没成想这位方姑娘仍是这样抗拒的态度。
当时府衙没有缉拿方微染便说明暂时她没有嫌疑,是他嘴欠瞎调侃,任凭府衙如何解释,方微染充耳不闻。
大夏百姓有义务配合府衙办案,追着方微染的程金打算再警告最后一次,若是还不配合他就上报衙门签令抓人。
程金这些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走到酒楼的方微染突然激动起来了。
“元大人,小的没有任何伤害方姑娘的意思。”
方微染在旁哭着,听了衙差的话她接着道:“才不是,元哥哥他就是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您可要给我做主,我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的糟心事儿也能找上来呜呜呜……”
“配合是应该的事情,你怕什么?”元锦沛不觉得方微染惹人怜惜,他不懂这人在哭什么。
女子就是矫情!如此想着的元锦沛心里又改了口,不对,阿初便不这般。
方微染拿起手绢擦眼泪的动作一顿,她刚刚是不是看错了,元哥哥眼中怎么会有嫌弃?
自己找了很久角度,这边哭泣的侧脸是最美的!
“好,元哥哥既然说了,那我愿意和你去府衙,但得等到明日,今儿我有事想和元哥哥说。”
方微染嘴上同意跟程金走,说得好似通情达理,面上仍是带着几分不满。
“没有问题。”
向来认为一个案子任何人都有嫌疑的程金,已经将方微染是犯人的可能彻底抹掉了,这姑娘认识元大人呢!
“元大人小的先告退了。”衙差弯腰左手杵地行半跪,一点点退到门口,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见人走了,方微染自顾地坐到了元锦沛的对面。
“元哥哥,这些日子我好想您。”
语气娇滴滴带着颤音,三分委屈七分想念,这等悱然的情话哪个男子听了不心动。
顾青初在屏风后面动作轻轻地挠了挠耳朵,她听得耳朵都痒了。
“有事说事,没事出去。”一道冰冷的男声,将刚刚方微染营造出的暧昧气息打了个粉碎。
方微染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元哥哥,您能不能把我弟弟送去国子监读书,他现在的这个书院学不到什么学问。”
“不能。”元锦沛甚至没问为什么,拒绝的很干脆。
“元哥哥,您有没有没有心!除了顾姑娘当真装不下别人了吗?”方微染眼眸湿润,说话带着哭腔,忍不住地难过。
“是。”元锦沛挑眉,他还以为方微染早就知道这点了。
方微染咬咬下唇,她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轻轻呢喃道:“元哥哥,好无情。”
百盟书
元锦沛收回放在屏风处的视线,不耐烦地敲敲桌子对方微染道:“你还有别的事?”
这是元锦沛自方微染进屋后第一个正眼。
方微染无视元锦沛的逐客之意,她神情郁郁,鼓起老大的勇气说:“当年娘亲说元姨母很疼我,今日元哥哥这般待我,不怕元姨母地下有知怪您吗?”
说完方微染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元锦沛的眸光猛地如寒冬般冷冽,让她一瞬间如坠冰窟的感觉——那是杀意。
“方微染,你有什么资格诘问我?”元锦沛突然站起身来,压迫感十足地睥睨着方微染,他不带一丝感情道:“若非母亲的面子,我定拔了你的舌头。”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借着母亲的名头来教育他。
方微染呼吸一滞,她脸刷一下就白了。
“以后叫我元大人,若再攀着旧交情自持甚高,我不介意送你到地府,到时候你随意哭诉去,看我母亲怪你还是怪我。”
元锦沛这话才是真正的绝情,态度很明显,他以后不会再管方微染,也不会有下不为例的可能。
从东域到盛京这一路,元锦沛对方微染相较于别人,说起来算是有耐心的了,上次分别时元锦沛说得也足够清楚。
这回屋子里若是没有顾青初在,元锦沛哪里会废话这么多,早把人丢出去了。
看着元锦沛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眸,方微染寒意从脚后直窜脊梁,她从元锦沛身上感受到了那股敌意。
她不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只是一个弱女子,为什么要这样待她?方微染眼圈含泪跑走了。
元锦沛皱眉,什么毛病总是哭着跑走,莫名其妙,并且连门都不关。
走了的方微染不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
元锦沛起身去将门关严,回身见顾青初从屏风后走出来,元锦沛一改冷漠做派,嘴角含笑地过去,眼神亮晶晶道:“阿初,我做得好吧?”
一时之间,顾青初仿佛眼花的看到了元锦沛身后有根尾巴在摇。
一圈两圈三圈,非常欢快。
第五百零六章 窗户和门都关好了
若说变脸,元锦沛是专业的。
“我不掺和你和方微染之间的事情。”顾青初冷漠回应,她重坐桌旁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心里想着,如果元锦沛和方微染真有婚约,便是再如何合心意,她也不会要这个男人。
来到大夏,便是大环境如此,顾青初该有的原则仍是会守着。
元锦沛从善如流回:“好,你不掺和,这些我都会解决,阿初,我与别的男子不一样。”
“他们三妻四妾,寻欢作乐,我最是讨厌这种!”元锦沛说得义正言辞,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元锦沛知道顾青初讨厌“不检点”的男子。
还好他过去没有什么风流债,这点他就比其余人好了太多,元锦沛暗暗庆幸。
“好了,咱们说正事。”
顾青初不相信元锦沛的说辞,感情这种东西不到最后谁也不敢保证能走到底,包括她。
特别是容易下半身思考的男人。
顾青初承认在这方面,她的思想就是一竹竿打翻一船人。
“不信就不信,看我表现就是了。”元锦沛用着顾青初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两句。
这番有意为之,顾青初直接无视。
“阿初,你知道海国为什么今年出使大夏来得如此早吗?”
按往年来说,海国与姜国每每都是前后脚到大夏,时间不会超过三日。
今年海国却提前那么多日来到大夏,除了弯船架构图,其余献礼显然都是匆匆准备的。
海国和姜国是邻国,它们本是一个国叫苏国,当年苏国国主逝去后,将自己的国家一分为二,交给了两个亲儿子手中,从而有了姜国和海国。
最初是一母同胞亲兄弟的两国关系很亲密,接着往下一代代地传承,亲情血缘关系越来越淡薄,到如今姜国隐隐有想吞并海国的念头。
今年的海国国内因地势原因被淹,又遇到蝗灾等等,国力匮乏,民不聊生。
姜国比海国更为富庶,虽也有灾但应对较好,略胜一筹的姜国对海国开始虎视眈眈。
所以海国大王子率先来大夏,用弯船来换取雷锤,以此威慑姜国。
晏召要的雷锤正是大夏今年能拿出的产量,他也不指望用此一直威慑姜国,姜国与大夏同样交好,也可以换取雷锤。
他提前来占先机,海国只需要一年喘口气的时间。
海国拿走雷锤,姜国再来要雷锤大夏也不会给了。
大夏自己需要存货,其次雷锤送出太多,大夏会担忧雷锤被金国或辽国用计夺走,最后反过来用此对付大夏。
故此海国用了弯船换雷锤后,姜国无法有样学样。
又因海国的雷锤,姜国不敢贸然进攻海国。
海国国师占卜天象,确定明年是个丰收年,海国只要有个喘息的机会,今年来个丰收年便有力气抵御姜国。
给顾青初讲明白了姜国和海国的关系,元锦沛又说:“姜国皇子再需五六日便会到大夏。”
听元锦沛说了个开头,顾青初便懂了,元锦沛的意思是让她用姜国使臣来对付晏召。
这绝对是蛇打七寸。
顾青初心里有了数。
“姜国对海国出手,其中是否有大夏的手笔?”
元锦沛闻言神色顿了顿,顾青初见此眼中闪过了然道:“我随后问问,若是不方便元大人倒也不用回答。”
元锦沛笑了,手中扇子唰地展开,眼含欣赏问道:“阿初如何看出来的?”
是的,大夏的确暗地里蹿火,因为之前这两个小国竟然有投靠金国之意,想两头得利,墙头草的惩罚不一定要兵戎相见。
相距甚远,大夏出兵攻打可以但没必要。
元锦沛给小皇帝出了个招,让两国内部闹矛盾,这时候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外面的橄榄枝多么好也得等等再接。
百盟书
这些年姜国和海国之间的摩擦不说十之八九,最起码有七成是大夏暗探在中间“捅咕”的。
这种国与国之间的暗探平日是不会联系的,个个都是极为深的钉子,光是埋伏就用了多年。
当时元锦沛惊讶海国大王子是晏召时,都没想过动用那些暗探,这些暗探平日里相当于没有,只有关键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
顾青初后悔了,她为什么一时嘴快问了出来,元锦沛说的这事属于大夏机密了。
“姜国和海国、大夏与金国的局势,日后必有一战,阿初你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到时候这些暗探你们之间会联络通信,不过是提前知情罢了,不必有压力。”
说着元锦沛想拍拍顾青初的肩膀,好似宽慰一般。
只是那手伸出来后,在顾青初鹰隼般目光的注视下到底没敢拍。
“多谢元大人信任。”顾青初举杯以茶代酒。
元锦沛举杯碰撞道:“客气客气”
“我也看那家伙不顺眼,阿初你愿意出手收拾他,我自是要帮忙一二的。”
这是不重要的原因,元锦沛真正的想法是想讨顾青初欢心。
往左看了眼门,是关紧的,往右又看了眼窗户,是紧闭的。
现在四下无人,他要不要那个?
在东域时和回盛京后,前后两者他的待遇真是天差地别,如今这样,他知道有自己做错事的原因。
吃惯了细粮,突然换了杂粮,任谁都会不习惯。
元锦沛现在暂时不想往前一步的事,因为他已经确定了晏召没有“战力”,之前那股不安全感已然消失。
当下他只想能回到原来的地位,让顾青初态度和煦的待他就行。
近来没个笑脸的阿初,对他太冷漠了。
元锦沛也知道自己已经将事情挑明,若说阿初能够像在东域那样对他,这不是回归原状,而是前进了一大步。
证明他离抱得美人归不远了。
只是,这一步有些难跨。
便是再难也要试一试,阿初便是一颗铁心,他也要用炙热的感情给融化。
元锦沛想到的第一个办法——服软,说白了就是撒娇认错。
他对顾青初最深刻的一个标签是吃软不吃硬。
当初在朝歌的时候,那般式微的阿初也没有对他这位盛京“权臣”低头。
元锦沛想起最初相遇时,顾青初在朝歌米铺对他的算计,眼底涌出宠溺的笑意。
其实自己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有些被吸引了吧。
想着其余事情的顾青初回过神来,便看到元锦沛对自己笑得一脸荡漾。
这人……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顾青初莫名有种汗毛直立的感觉。
第五百零七章 跪就跪了怎么了
在袖兜处抹了两下,元锦沛的手指尖沾到了一些粉末,他状似不经意的用手指划过发丝,利用这空隙将粉末不着痕迹地弹到了眼睛上。
不多时,元锦沛便眼眶发红,眼底泛起了水光。
弯腰捡起掉落在自己这边太极扇的顾青初,还没把扇子递过去,坐直身子看到元锦沛那张脸后,人就傻住了。
她觉得自己汗毛又要竖起来。
元锦沛哭了?
“你……”
哭什么?顾青初后面的三个字问不出口,问元阎王在哭什么,说出去都玄幻。
这回是顾青初真真切切看到了元锦沛的泪目。
顾青初也是真的想不明白元锦沛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难过到要哭出来。
“阿初。”元锦沛带着鼻音唤了一声。
“在。”顾青初如临大敌。
“对不起,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也知道你看不上我,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想为你改变,也能为你改变,但你能不能给我时间?”
元锦沛哭是假的,话是真的。
他现在已经为顾青初变了许多,曾经不会对任何事让步的他,从遇到顾青初开始便屡屡为其作出退步。
之前他所做的一切的确没有太顾忌阿初的感受,但元锦沛也想为自己辩解,他并非是无视阿初的心情。
而是因为自己如果不做这些,他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阿初的每一次拒绝都是认真的,她没想过接受自己,所以他才抓住一切能拉近俩人的机会。
“阿初,最初你拒绝我说不想面对异样的目光,但你看现在,世间都知道我心悦你,他们对你的目光更多是羡慕和佩服,因为就连穷凶极恶的元阎王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说这些的元锦沛很紧张,他低垂眼眸长睫颤抖,元锦沛不敢去看顾青初的眼神,他怕对方目光太冰冷,让他没法说出完整的自我剖析。
所以元锦沛错过了顾青初眼中闪过的笑意。
穷凶极恶,这厮还真会形容自己。
“你再次拒绝我,这回是我的原因,那便更容易改了,阿初你相信我,给我机会好不好?”
说完元锦沛猛地抬头,向前一步抓住了顾青初的手。
他现在不要求阿初答应他,给他机会就好,从头到尾他要的都是一个机会。
顾青初想要元锦沛变成什么样呢,她所谓的调/教其实也不是做什么事情,只是让元锦沛认清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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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更加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他明白在她的面前有哪些原则性的错误不能犯,她的思想和这个时代的女子完全不同。
大夏民风便是再如何开放,女子的地位终究不如男子,几百年来也才出了这么一个宁良候。
顾青初对待婚事是严格的,若是没有合适的人便自己一个人。
元锦沛很特别,他许多想法和大夏那些男子不同,便是在她本来的世界,也没有这么和自己合拍的。
自己拒绝了元锦沛太多次,或许可以适当给些甜头。
顾青初嘴角微翘,抬起眼帘正欲说话,她的视线一顿,定在了元锦沛那双抓着自己手的指缝里。
“这是什么?”
作为医者,顾青初看到黄白/粉色的粉末下意识向前闻了闻,然后用手擦了两下。
元锦沛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糟糕,太过紧张忘记擦掉了!
瞧着眼前人心虚的样子,顾青初眯了眯眼睛,将元锦沛的手甩开,然后把粉末点在桌面上,用茶水往上倒了些。
黄白/粉沫子一点点消失,然后变成透明。
“华晶石粉。”
顾青初说出这四个字后,元锦沛瞬如雷电重击,瑟抖了一下动动嘴唇,嗓子紧到说不出话来。
“华晶石产自朝歌,磨粉入药用,加热熬制可止咳消炎,常用于风寒,忌外用。”
说出华晶石粉功效的顾青初扫了扫元锦沛的眼睛,冷哼一声道:“若是外用便如元大人眼睛一般?今日算是见识了。”
阿初越冷静便是越生气!瞧着眼前说话带笑的顾青初,元锦沛冷汗汵汵。
“阿、阿、阿初……”元锦沛磕巴了,心想完了,自己说得再真诚阿初发现这点,都觉得自己在撒谎了。
狗男人就是狗男人!她竟然被花言巧语蛊惑,觉得刚才这人很赤诚。
赤诚的人会玩这种把戏?!
“我是怕你不听我说,所以就、就……我错了。”元锦沛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元大人现在道歉倒是熟练的很!”
经过元锦沛的“熏陶”,顾青初已经学会了他那个狗脾气的阴阳怪气。
本想和元锦沛说说对付金国军演那些事,她现在只想走。
想走就走!
顾青初起身往外去。
元锦沛知道此刻让顾青初走了,他以后大概更没希望了,情急之下,元锦沛想去抱顾青初。
顾青初岂能让他得逞,闪身躲开,回了元锦沛一掌。
元锦沛侧身躲过,他拉着顾青初不让走,俩人就这么一招一式动起手来。
到最后元锦沛想,不如阿初打自己出出心中火气,他将胸膛往前凑了凑喊了一句:“阿初我错了!”
顾青初也没想打出这一掌,只是声东击西想拉起帘子将元锦沛拦住,她要离开!
两人这般阴差阳错下,导致的结果就是顾青初拉住的帘子,绊住了往前扑没有任何防备的元锦沛的脚踝。
砰地一声,元大人双膝跪地,直挺挺跪在了顾青初面前。
元锦沛:…………
顾青初:…………
元锦沛看顾青初不走了,心里想跪就跪了,阿初不走也行。
在大夏有跪礼,但这种跪礼向来是对皇帝,家中长辈,对夫子等等,像元锦沛这种,大多是赘婿跪妻尊。
朝中官员便是娶得妻子是大臣之女,如何敬重妻子也不会行跪礼,外界传妻管严再严重的人,也没说跪妻子。
何况元锦沛还没娶到手,便跪得如此认命,可见日后家庭地位,当然这都是后话。
眼下俩人的尴尬并非停在这里,维持着这个跪姿二人面面相觑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撞开。
汪公公摔倒在地头晕目眩,发出哎呦吃痛的两声,皇上一人站在门口,看清屋内情况后瞠目结舌。
窗外的乌鸦嘎嘎飞过,三人六目相对。
第五百零八章 皇上撮合的太明显了
元锦沛最先反应过来,他迅速起身,将扶着帽子要抬头的汪公公一掌按了回去,然后拎着脖领把人丢在门外,回手将小皇帝一把拽进来。
关门之前嘱咐汪公公守着不许进来。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包厢内,三人坐在桌前,气氛有些凝固。
“皇上为何来此?”元锦沛皱着眉头问道。
“我、咳,朕出来微服私访,路过此处,听闻你在便上来看看。”
小皇帝看了眼元锦沛,又看了眼顾青初,他清了清嗓音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不难看出,皇上眼底有对元锦沛的幸灾乐祸和一丝八卦。
“回皇上,刚才都是误会,那帘子……” 顾青初没说俩人之前的争吵,只说是自己拉帘子不小心绊倒了元锦沛。
小皇帝非常不嫌事大问道:“可是朕在门口分明听到了元大人说他错了。”
“元大人可是哪里惹到了宁良候?”
不小心对上皇帝充满求知欲的眼睛,顾青初迅速躲闪开,她语塞。
“皇上。”元锦沛唤了一声,意思很明显是让他不要调侃了,阿初本就在生他的气!
听到元锦沛说话,顾青初记起小皇帝也是知道元锦沛心思的人,故此开口道:“皇上不如问一问元大人。”
小皇帝顿了顿,他现在问表哥就是摸老虎屁股。
“宁良候,你是大夏的重臣,在朕的心里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要知道朕是帮理不帮亲的人。”
“臣知。”
……
一句臣知让小皇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话很明显了,如果宁良候此时告一状,他不会包庇表哥的。
但宁良候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小皇帝悻悻拿起茶杯想喝口润润喉咙,暗自惋惜好戏开始只有一个开场,接下来宁良候不愿意配合自己。
他真的好不容易撞见一回表哥的“丑事”。
茶碗贴到嘴边,小皇帝嘴唇轻抬刚要喝茶,端着杯子的手便被按下去了。
“皇上,宫外之物莫要入口为上。”
元锦沛这话说得恭敬,但眼睛里的逐客之意太明显了:在这喝什么茶,赶紧走。
小皇帝说了句元大人所言极是,然后放下手中茶杯,心里忍不住腹诽表哥不懂他的心,他是想帮忙啊!
耳边还在隐约回荡着我错了这三句话,小皇帝想想都觉得梦幻,告饶撒娇的语气能是他表哥能说出来的话?
完了,看来是彻底栽了,宁良候若是不要表哥,他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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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须得跟着多操心些!小皇帝心里暗暗想着。
“皇上,臣有一事不知可否相问。”顾青初道。
“宁良候尽管讲。”小皇帝大手一挥,毫不吝啬地顾青初随便问。
顾青初发现了,眼前的小皇帝比在皇宫时的他更为鲜活,说话表情间都丰富了许多。
“皇上为何让汪公公撞门,可是误会了什么?”
小皇帝自信的笑容僵住,视线划向元锦沛那边,然后迅速收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说实话!
来到顾武客栈这点的确是偶然,因为从街道路过看着这里门庭若市,便想进来转转。
走到门口,耳尖的皇上听旁边摊位围着几人议论说什么元大人等等,让汪公公去打听,方得知表哥在酒楼里。
皇上直接对顾武亮出大内令牌,知道了来者身份后,顾武人都吓傻了,哪里敢拦。
亲自带路到三楼,告诉小皇帝具体是哪一间包房,然后退下了。
皇上大摇大摆走到门口,正欲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元锦沛的声音说我错了。
我!错!了!
这是表哥会说的话?话音落下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
等等,该不会是他表哥被宁良候打了吧?这是小皇帝从小到大最想看到的画面。
明明是一起做坏事,他永远是背黑锅的那个。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皇帝已经认命自己“打”不过表哥,也认为这世间可能没人能治服表哥。
然而没想到宁良候“横空出世”,表哥口口声声说心悦宁良候,他还真想知道表哥私下和宁良候是如何相处的。
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小皇帝,听到自家表哥认错求饶,他片刻都没有犹豫,直接让汪公公撞门。
小皇帝想着表哥可能最多是敬个茶来示弱。
他还是年轻,想得太浅薄了。
他表哥,盛京元阎王,天卫司总指挥使。
直接给跪下了。
虽然宁良候解释了一番,但皇上觉得那是给元锦沛挽尊的说辞。
毕竟他可是亲眼所见,当时跪着的表哥脸上没有一丝错愕和不适,明显就是心甘情愿跪的!
皇上对此一点不吃惊。
元家男儿极重感情,外祖父外祖母俩人相携一生,外祖父从未纳妾,再说到舅舅景王爷,王妃去世多年,至今未娶亲,孤身一人四处流浪。
本以为元锦沛对感情态度淡淡,是元家的异类,谁知也不例外。
之前那是不开窍,瞧瞧现在。
小皇帝心里啧啧几声,这事得和母后说说,表哥若是和宁良候不成,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朕听到里面的动静以为你们遇到了刺客,故此让汪公公撞门。”
皇上随便找了个理由,元锦沛压根就不信。
皇帝出行身边必有守卫,便是微服私访也是要跟着保护的。
担忧出事让汪公公撞门?一听就是假的,如果真的意识到里面有危险,就该第一时间唤藏匿暗处的守卫现身相助。
小皇帝这也就糊弄糊弄顾青初,元锦沛是一个字都不信,并且一下就猜出了他本心所想。
但不得不说,这个理由连顾青初也没忽悠住,实在是皇上刚才询问的时候眼中八卦气息太强,让人无法忽视。
这哪里是担忧出事的架势。
但由此事也能看出来,皇上和元锦沛关系是真的很亲近。
俩人都知道皇上胡诌,但都不约而同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朕听闻宁良候府上有一幅云鹤真迹?”小皇帝突然转了话题。
顾青初回着皇上的话,她的确有真迹。
“可否借朕观赏几日?”
小皇帝擅长书画,平日喜欢临摹书法大家的画作。
顾青初说送给皇上也无妨,皇上表示不用了,说他今晚便想看到,但现在自己还想四周逛逛体察民情。
所以他决定让元锦沛帮忙取。
皇上不是元锦沛,万人之上的小皇帝金口玉言,顾青初不能像平日对元锦沛那般对皇上。
“是。”没有相劝的余地,顾青初应下来,此时窗外再次响起乌鸦的叫声。
很好,非常应景。
顾青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画随便找个人就能送,还用元锦沛取?皇上撮合的意思太明显了!
第五百零九章 全是写给顾青初的信
见了元锦沛对她跪下还能继续往下撮合,顾青初不得不佩服小皇帝的心胸,他不怕元锦沛被吹耳边风以权谋私?
顾青初默然,皇上和元锦沛之间表现得太过磊落,让有这种猜测的她跟个小人似的。
小皇帝交代完这事便走了,离开时还再三叮嘱一定要元大人亲自取云云。
屋内再次重归平静。
元锦沛想说话,没等开口顾青初便站起身道:“元大人请随我来。”
跟着顾青初上了她的马车,元锦沛每每想要说话顾青初面上便冷一分,到最后元锦沛坐在角落不敢吱声。
装可怜也没有!她现在是铁石心肠。
越想华晶石粉她看元锦沛便越来气,这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挑战自己敏感的神经线。
元锦沛以为自己能跟着马车进去宁良候府,结果到了侯府门口顾青初跳下马车,元锦沛跟着想进去被门口守卫拦下来了。
没人能拦住元锦沛,但顾青初的“脾气”可以。
怕顾青初生气元锦沛不敢硬闯,乖乖坐在马车里等着,不一会儿玉镯抱着画出来交给了元锦沛。
元锦沛还想和玉镯说两句话,却被拒绝了。
“元大人,小姐她让奴婢快去快回莫耽搁,玉镯恭送元大人。”
玉镯说着福身一礼接着转身走了。
听从圣命来取画,元锦沛还是吃了一个闭门羹。
顾青初态度很明显,皇上也不好使!
回去的路上,元锦沛心里给自己打气,没事,阿初应该不讨厌自己……吧?
元锦沛忍不住长叹,他怎么总会在这方面搞砸事情,将手中的画交给影二让他送入宫中后,元锦沛拎了两大坛酒进屋。
今晚他想醉一场。
回到府中的顾青初心情亦是不顺,她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的温茶,胸口仍是发闷。
与其说气元锦沛,不如说是气自己。
当时若是没有发现华晶石粉,她可能就答应了,自己竟然被元锦沛给蛊惑了!放在感情上是大忌,放在政事上更是大忌!
当晚,顾青初拿着一柄细剑练了大半夜。
这一夜,有许多失眠人,包括方微染。
方微染的弟弟住在书院,她没有请下人,所以整个四合院只有方微染一人。
院子里没有点灯笼,一片黑暗,里里外外没有一丝光亮。
“这回清楚了?”屋内说话之人嗓子粗哑,撕裂般的声音听得人耳朵不舒服。
榻上坐着的方微染在自己面前点燃了一盏油灯,羸弱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脸庞。
距离方微染数丈远的桌旁,有个男人的身影,对方一身黑衣,披着黑色的大氅,隐匿在油灯照不到的黑暗里。
方微染垂眸,神色纠结,她缓缓道:“可是……”
这般犹豫的态度,让男人有些恨铁不成钢,他用手拍了下桌子。
啪地一声让方微染心颤,她抿抿嘴道:“我知道了,这回我真的死心了。”
男子笑了,嗓子里仿佛藏着气泡,笑声断断续续听起来像是奄奄一息啼哭的婴儿,让人无端发瘆。
“这才是好孩子。”男子说罢站起身来,他的左手杵着拐杖,不紧不慢一步步走到门口。
推开一扇门后,语含警告地扔下一句:“不要再做今日这种多余的事情。”
明明在屋子里还是走路缓慢蹒跚的人,两脚踏出门槛后,几息之间便消失在院子里。
那人离开了。
过了良久,因门没关,吹进了风将油灯吹灭,身子微僵的方微染这才回过神。
她起身走到桌边,摸索着拿起摆在桌面的两个灯笼,点燃了灯芯挂在了门口。
随后她双手杵着下巴,坐在门槛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
盛京的夜空和记忆中的一样,依旧星光璀璨,可惜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方微染双手抱臂,在她选择回到盛京后,自己便只有一条路可走,没别的选择了。
这一夜,方微染坐到天明。
*
次日,顾青初又拿出了紫木箱子。
她特意交代玉镯,除非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自己。
孟氏和小简下午才能回来,她打算用一上午的工夫,将这三十多页纸的内里之意都看完,别的纸张应该不会和静心咒写得一样密密麻麻。
弄清纸上写了什么后,下午顾氏一大家子一起用膳。
今日顾文之休沐,如此计划的顾青初叫他来帮忙,想着进度能快一些。
多一个人便快了很多,弄到第二张纸顾青初才注意到,原来每页纸右上角有着壹,贰,叁等页数标注。
这些纸是有顺序的。
按照上面的数字,顾青初每烤干一个便将它按顺序放好,之前看的静心咒正是最后三十二页纸的内容。
这些纸张经过处理后,看得时候仍需要借助烛火的光,所以在烤的时候不特意去看是不知道上面所写内容。
顾青初和顾文之俩人都闷头想快些将纸张处理好,谁也没有工夫去看什么。
按着顺序叠放在一起,三十二页纸经过处理后变厚了,拿在手里有一小沓,顾青初让顾文之坐在一旁,她先看。
翻动了第一页纸,顾青初的神色便凝住了。
表情露出前所未有的郑重,最起码顾文之从边北回来后,他没看过老祖宗有过这般正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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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之不由地跟着紧张起来。
若是没有老祖宗,他们谁也想不到原来这纸还要经过处理才行,里面应该记录着曾祖父的秘言。
顾青初翻动到第二页,她捏着纸张的手忍不住用力。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顾青初才翻看到第五页。
她喝了两口茶后让顾文之退下,并告诉他下午孟氏回来不必和自己请安。
启元阁内谁也不要进来,今日她要自己待着,晚饭也不必送来。
顾文之很担忧老祖宗的状态,想劝慰两句。
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顾青初便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让他快些走,最终顾文之没说什么离开了。
顾青初看到了晚上,终于将这三十来页纸上记录的内容看完了。
每张纸字写得很小,内容很多,在灯光下映着看很费眼,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顾青初脑中想的都是纸上内容。
她长吁了口气。
纸张上面记录的内容的确不是胡乱所画,上面都是南儿写给自己的信,包括那一页静心咒。
第五百一十章 姑姑,您中毒昏迷半年了
“姑姑,您中毒昏迷半年了,顾家已势不如前,我用尽方法未能寻得解药,心里痛楚万分,最近夜半时时头痛难忍,清醒至天明,回想之前,或许是我做错了,您中毒时衙差问我,我有一事未言明……”
这些纸有的一张写了数封短的信,有的两张纸写一封长信,内容断断续续从她昏迷半年后开始,直到顾南入狱的一个月前。
第一封信写的便是顾青初中毒那日的情况。
顾青初中毒时,官府重点审问了顾南,因为他反应有些奇怪,后来经过调查后确定顾南没有嫌疑,便将他放走了。
顾南的异常是因为他心里藏着事儿。
对于府衙的询问,顾南隐瞒了一件事情,他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实际上他在姑姑的房间看到了父亲。
只是眨眼间人便不见了,顾南不知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是父亲真的死而复生。
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
官差询问顾南是否看到了旁人进入启元阁,他选择了隐瞒。
这种事情说出来府衙不信,也无从查起,到时候父亲又被提起来,顾南怕被有心人利用这点作坏,故此选择没有说。
“姑姑,我当时应该说的,昨日我又看到了父亲的身影追了上去,这回我确定自己没眼花,那人看我的眼神很陌生,对方甩开我直接轻功飞走了……”
宁良候中毒昏迷半年,周遭人已经蠢蠢欲动起来,顾南撑着整个顾家心有余力不足,好在还有先帝庇护,一时之间那些人不敢太过分。
虽没有大事,但对暗处人层出不穷的小手段也让顾南疲惫十足。
这个时候再说出他看到“父亲”,只会乱上加乱,让旁人更有机会对顾家出手,顾南只能隐下去,连让人调查都做不到。
太多人盯着顾家,顾南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顾南内心被一个猜测所折磨,他在想是不是“父亲”给姑姑下的毒。
宁良候中毒案经过三司联手轰轰烈烈已经调查半年了,却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到。
候府内的密道,只有父亲、姑姑和他知道。
“父亲”是不是从暗道进来的,所以旁人不知府衙也调查不出来?
那个人会是父亲吗?失忆了还是被/操控?抑或是易容作假?
第一封信笔迹潦草,顾青初看得出顾南思维混乱。
顾南这人性子古板,爱钻牛角尖,想不明白的事情会一直想。
往日有顾青初在旁开导还好,现在能为他撑起天地的长辈都倒下了,顾南只能独自摸索着前行。
当年顾青初和顾青华对顾南没什么期许,想着他当一个不重要的文官平淡过一辈子就好,平平安安最重要。
世事无常,两人接二连三出了事儿,他们还没给顾家的后路铺好,顾南只能硬着头皮去上。
先帝怜悯顾家,因顾青华战死,宁良候中毒,故将二人的功劳延续给后辈,破格给顾南连跳三级,直接升为二品大官。
有些官四品想升三品一辈子都做不到,而顾南因长辈庇荫直接五品到了二品,怎能不让人眼热。
顾家看似和以前没什么变化,然而顾南这个当家人清楚,顾家如今在风雨中飘摇。
压力越来越大的顾南偶然翻到了曾经和姑姑收起来的纸张,半夜睡不着就会拿纸出来给顾青初写信。
顾南坚信顾青初会醒过来,会看到他的信。
“姑姑,方无极病逝了,当年他和您一起击退南蛮,前些日子还向我问起过您,没想到一场急病人就不在了……”
“姑姑,您侄孙写了一篇歌颂您的文章,我告诉他,外人所传之赞言不抵真正的您一半……”
“姑姑,对不起,没能守住您打下来的商行,因为盈亏以及掌柜出走,现已经关了许多铺子……”
“姑姑,顾家不能在我手里衰败,三皇子过来祭祀时,跟我说了许多,我想现在没了军权的顾家,应该可以站队了,否则新皇登基,顾家更加没了一席之地……”
每张纸上不仅是写给顾青初的信,也是顾南情绪的发泄,最后一张纸的静心咒,是顾南写给他自己的。
因为他站错了队,那静心咒是他被清算前夕所写。
三十二张纸,顾南的心理变化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中间的心有余力不足,再到最后想为顾家搏一搏的野心。
通过这些信,顾青初看到了自己昏迷后顾南经历的后半生。
顾南不适合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所以顾青初和顾青华俩人才没有对顾南有诸多要求,推他往上走。
顾南当了二品官员,又有顾家人这个身份,想害他或利用他的人太多了。
他以为军权已经不在顾家便无所谓,殊不知三皇子就是想利用他的身份,来谋顾家军的心。
现在顾青初许多的旧部,仅看到顾家军军号恢复,便毫无顾忌地申请调令而来。
到今为止时间可是过了三十年!顾家军仍不灭心中的信仰,由此可见当年只会是更多人追随,即便是宁良候昏迷中亦是如此。
顾青初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三皇子利用顾南这个顾家人的头衔,在军中行走得了多少便利。
顾南没有参过军,不懂军队的感情和信念,以为没有军权便就此分割开了,哪有这么简单?可这些事情当时没有人和顾南说,他更加不懂。
五皇子登基后清算顾家是必然,说起当年,小皇帝对顾家还算留情了。
顾青初捏了捏鼻梁,记忆中的南儿性格刻板的憨厚,信中的顾南她感受到了他时刻在绷紧着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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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给她下毒的人该死!顾南本不用活得这么累,顾家也不必如此落寞。
哥哥去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在她中毒时出现在府中的人,便是给自己下毒最大的嫌疑人。
王大风这个人不能再放,眼下他是当年事情的唯一突破口。
顾青初出了屋子,彼时外面天色已经大黑,因为顾青初的吩咐,没人敢来这边打扰。
走到大门外,顾青初让守卫将周然叫来,随后她吩咐周然找几个人去跟踪王大风,这回说什么不能让人消失在眼前。
如果王大风按照路线回了盛京,就一路偷偷跟着监视即可,他若偏离路线要去其他地方,立刻将人迷昏带回盛京,不得耽误。
顾青初交给周然一包药,这迷/药是顾青初结合东域蛊虫和大夏蒙汗药研制出来的,便是再百毒不侵的人中了也得昏过去。
第五百一十一章 满腔情意说给了它
交代完周然事情,顾青初将紫木箱子重新放回阁楼封好,然后去了小简的院子。
小简还没有睡,她在小心地擦拭桌上的叶子,在寺庙时小简和小沙弥学会了用各种植物叶子做书签。
这次她带回了许多叶子,想着做成功了可以送给顾姐姐。
按照小沙弥的教法,第一步先把树叶擦干净。
“小简,睡了吗?”
顾青初没有敲门,只是站在门口声音不高不低地问了句,想着若是小简睡着忘了吹灯,这点音量不至于将人吵醒。
“顾姐姐!”小简听到顾青初的声音连蹦带跳地跑过去打开门,她拉着顾青初坐到桌前,高兴地介绍自己新学到的东西。
“我这两天在寺庙过得可开心了,原来大夏的祈福拜佛和东域不一样,大夏的更好!”
东域每年祭拜月亮神,都会用人血八卦阵和尸油烛台,想起这些小简忍不住皱鼻子。
和小简说了会儿话,顾青初说了今晚过来要谈的正事儿。
“……就是这样,小简,你要见他吗?”顾青初拉着小简的手询问她是否愿意见何中堂。
小简没有犹豫,听顾青初说完便点头道:“顾姐姐我愿意。”
“好,你等我定个时间,待见何中堂时咱们这样……”如何套话何中堂顾青初已经想好了。
当晚,顾青初留在小简房间休息,俩人谈话到半夜。
顾青初住在小简的房间,她的房间自然就空了,这让元锦沛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伤害。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想着再来认错的元锦沛干了宵小之事,他决定翻墙进到宁良候府亲自道歉。
元锦沛的武功较高,又特意让影五在另一旁院墙声东击西,故此他得以偷溜进侯府。
贴着墙面在暗处走的元锦沛心中唏嘘,之前自己还能够进出侯府,现在只能像个贼似的偷偷进来。
左躲右闪终于来到了顾青初的院子,元锦沛不敢贸然进屋,他站在窗口,小心翼翼往里丢了个石子儿。
听到里面有动静,元锦沛以为顾青初醒了,他柔着声音道:“阿初,原谅我贸然闯入你的府邸……”
“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是我将你想得太狭隘了,你是如此真实美好的人,若是要走谁也拦不住,怎么可能会因为我流眼泪而留下,是我做得多余,还惹得你生气……”
元锦沛是真的有好好反省,今儿他在茶馆包厢待了整日,元锦沛让影卫找了五个人,这五个人是盛京有名的媒婆。
倒不是让她们做媒,而是专门讲故事。
让媒婆说说她们促成的婚事,当然这个婚事指的是二婚,就讲男人或女人上一次婚事为何会走到分道扬镳的地步。
不得不说,元锦沛这个办法实在好。
对男女之间感情懵懂,只懂得用自己平日行事习惯去追求顾青初的元锦沛,他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开窍了。
媒婆说第一对分开的夫妻,因为男子爱撒谎还总去赌场,将家里败了个精光,女子离开时说男子欺骗他,没能做到当初承诺的那般照顾她,最终俩人到府衙办了和离。
元锦沛暗自点头,阿初那么生气也是因为自己撒谎骗她,用华晶石粉装哭,他当时怎么想了这么一个昏招!
接着媒婆依次说起了第二对,第三对,第五对……
虽然各自理由各式各样,但大体上异曲同工。
要么是丈夫养了外室,要么是丈夫赌钱喝酒不顾家,再不就是丈夫谎话连篇等。
这些都是女子提出和离的大部分原因,其余那些因丈夫写了休书俩人分开,这理由就多了,几乎是五花八门。
妻子跟隔壁说了婆婆坏话,妻子与男子眉来眼去,妻子为人善妒……
元锦沛仔细琢磨一番,媒婆说的每一条他都做过。
大夏一般女子只能提出和离,但顾青初不同她是宁良候,元锦沛觉得对方能够做出用七出之条来休他的事。
听了整整一天的元锦沛回到府中压根坐不住。
不行,他得做些什么,阿初在气头上,现在想的一定全是他的缺点,想着想着给自己判了出局可怎么办!
他不想当第二个晏召。
有错就认,一次不听就两次,两次不听就三次,诚恳的态度必须摆出来。
这样想的元锦沛来了个夜入宁良候府,然而人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塞牙。
元锦沛以为顾青初不想搭理他,所以他就一直说一直说。
不光是认错的话题,还说了些他办案时的趣事,试图逗笑顾青初。
然而里面只能听见薄弱的呼吸声,没有一丝反应,元锦沛也不气馁,阿初没赶自己不是吗?
只要阿初在里面,他就可以说,这都是机会!
“那个时候,犯人走投无路跳进了河里,是、影五和、和影二……”
元锦沛有些打瞌睡,他最初是站在窗边,后来累了就靠墙坐着。
顾青初住在二楼,外面也装了楼梯,元锦沛就窝在楼梯扶手角那里,这个位置从下面抬头看不到,又能贴在窗边靠着休息。
酒越喝越精神的元锦沛,昨晚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到天亮。
今早脑中灵光闪过,想到找媒婆来讲讲真实例子,通过别人的事,看看他能不能做什么补救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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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是一整天过去,说来他已经是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天儿越来越暖了,我换了薄袄子都没感觉冷。”
“是啊是啊,现在雪都化了大半。”
两个侍女的对话声让元锦沛猛地睁眼,此时天色已经亮了,太阳初升的红光照在元锦沛的脸上,人有些憔悴。
“怎么没见玉镯嬷嬷?往日早来了呢。”
“咱们侯爷昨天在小简姑娘院子睡的,玉镯嬷嬷在那里。”
“呀,我给忘了。”
……
路过侍女的对话全都进了元锦沛的耳里,这回他不仅是眼底发青,整张脸都青了。
手脚僵硬地站直身子,元锦沛掏出匕首,在边沿撬了两下窗户便松动了,将一扇窗子抬起露个缝隙,他看到了床榻上将自己围成一团白色的猫。
肚子还一鼓一瘪在极有规律地呼吸。
元锦沛明白昨日他听到里面的动静以及呼吸声是哪里来的了。
好,真是好!
怪阿初?怪猫?
不,怪自己蠢!
深吸一口气,清早的凉气直戳肺管子,元锦沛肃着脸躲开守卫出了宁良候府。
在启元阁假山空隙里趴着的人见状也起身,神色匆匆地出了院子。
第五百一十二章 听听听了一宿
,元大人走了。”
前院,趴在假山空隙的人在和周然汇报着,这人是顾家军情报部的一员,名唤向前。
侯府如今已经被顾青初做成了“铜墙铁壁”,这么说虽然有些夸张,但那些江湖高手zai想要来去自由的事情不会发生。
不说肯定抓得住闯入者,但外人想悄无声息溜进来是不可能。
所以昨晚虽然有另外一人在南墙做诱饵,看似府中之人都去那边搜人,实际北墙这边的守卫是不动的。
启元阁院中假山处的空隙里,便是一个外人不知的守点。
昨晚负责守的人便是向前,不得不说这个位置选得好,不远不近的距离既能保证看到元锦沛,又能让对方不发现自己。
唯一可惜的是听不到那边的声音。
在元锦沛出现在那的时候,向前第一时间便从假山下的小道去找周然了。
向前是从东域回来的那一批顾家军,所以他认得元锦沛。
今晚月色很亮,再加上元锦沛是来认错的,为表诚意他没有蒙面,向前看了个正着。
他谨记之前训练的内容,会武功的人会比旁人更加敏感,他甚至不敢一直盯着元锦沛,这一晚他都是埋头躲着,过了一会儿再抬头看一眼,确定人在,再低头藏起。
其实这点多余了,搁在平常向前便是这么做也没用,元锦沛一定会发现。
但昨晚元锦沛一门心思都在屋内顾青初身上,这里又是宁良候府,所以他状态放松,没有顾忌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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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周然告诉向前,说元大人若是有恶意不会这样入府,那边主上刚休息,不必打扰,继续监视即可。
顾青初有多了解元锦沛?她早就料到这点了,对周然吩咐过说如果元锦沛进到府中,能拦住就拦,拦不住也不要发生冲突。
眼下人已经进来了,按之前主上所说,看他要做什么,无事就由他去,有奇怪举止再禀报于她。
眼下这情况符合前者,周然吩咐向前继续监视,直到早上人离开了,向前才起身再次去禀报。
周然听了后,先给向前放了一日假让他好好休息,然后前往小简的院子求见,将昨晚的事情一一说给顾青初。
顾青初诧异问道:“你是说他在我窗边待了一夜?”
外面天气虽然转暖,但待一宿一点点由外入内浸透的冷意,便是练武之人也很难吃得消吧?
顾青初来到自己院落的窗户前,能够看到两道轻划痕,应该是撬窗户留下的。
在外面元锦沛的位置,顾青初抬开窗户,她视线顿了顿指着床上的白团子道:“这是什么?”
元锦沛丢进来的?
玉镯在屋内将猫抱起道:“小姐,这是我前些日子收留的猫。”
“你这小家伙倒是会享受,旁边的耳房给你做了窝不睡,偏要来小姐房间。”玉镯点了点猫脑袋,又好气又好笑。
这就说明不是元锦沛拿来的了,那他在窗边待整晚做什么?
“主上,向前说他看到元大人在自言自语了许久,后来人靠着窗子睡着了,直到第二日醒来才离开。”
顾青初手指有节奏地敲着窗檐,她在思考。
片刻,顾青初嘴角微微勾起,她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周然,备马车咱们去趟天卫司。”
吩咐完周然做事,顾青初又对玉镯道:“猫性子如何,可闹腾?”
顾青初直接从窗子翻进卧房。
玉镯将猫举到顾青初眼前道:“小姐,它可乖了,特别温顺,你看这个毛摸着又软又暖和。”
接过猫抱在怀里,顾青初还没等用手去摸,小猫便已经伸出头,来回用侧边脸去蹭顾青初,嘴里发出喵喵的叫声。
“小姐,它在讨好你哩,之前那些小丫鬟抱它,它可没有这样。”
玉镯瞧着甚是惊奇,自家小姐在战场归来,身上杀气比较足,其余动物倒还好,小猫和小狗见了大多会炸毛害怕。
本以为这小白猫也会如此,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亲近小姐。
“小姐不如给她起个名儿?”玉镯提议。
顾青初眼底闪过精光,眉眼弯弯说道:“就叫听听吧。”
自此,流浪猫有了主人。
不仅如此,顾青初还带它出门了。
听听从宁良候府出发,随着顾青初直奔天卫司。
这回是由周然赶马车,路上顾青初问起周然现如今她和元锦沛的流言如何了。
“回主上,依旧被热烈讨论着,不过最近没看到天卫司的人在了。”
之前周然调查的时候,经常能看到天卫司的人在煽风点火,虽然大多数人戴着帷帽,但瞧着身姿,明显是天卫司侍卫。
顾青初想按照百姓的热乎劲,估计短时间内不会下去了。
“之前我吩咐的事情顾武筹备的如何了?”
“顾二爷已经准备好了,随时等您吩咐。”
周然现在已经成了顾青初左膀右臂般的人物,他现在做事越来越周全。
顾青初抱着听听给它挠下巴,听着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笑了笑。
“这事可以按照计划进行了。”顾青初开始收网,这则流言传得够久,可以停了。
*
天卫司到了,周然上前自报家门说宁良候前来拜访,守门侍卫让顾青初稍等,他这就去禀报。
不一会儿影五和影二快步出来了。
“见过宁良候。”二人行礼,然后影五问:“不知宁良候可和大人约好?”
顾青初摇头道:“并未,若是元大人无空改日再约也可。”
“回宁良候,我家大人在景王府,已经有人过去传信了,您稍等片刻可好?”
影五当然不能让人走了,他若是没留住,那戒律可能直接改为抄写一百遍了,绝对不能这样!
“好。”顾青初从马车出来,怀中抱着听听。
影五上前立马笑道:“宁良候这是您的猫?长得真好看。”
被挤到后面的影二无语,心里暗骂影五是马屁精。
影五在前将顾青初带至客堂等候,如他所想,元锦沛听到顾青初来天卫司后,直接骑马过来了。
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他刚在府中正沐浴着。
元锦沛到大门迅速下马,看到候着的影二问道:“宁良候呢?”
“宁良候在客堂等大人。”
听了这句话,元锦沛嫌弃走着太慢,直接用轻功往客堂方向飞去。
第五百一十三章 这猫啊得敲
客堂大门敞开着,元锦沛来的时候影五端着果盘放在顾青初手旁桌上,嘴角笑得咧到耳根简直不要太殷勤。
元锦沛眯了眯眼睛,咳嗽两声然后踱步走了进来。
“影五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看不顺眼,元锦沛直接将人撵走了。
影五呆住,他自己的事?有什么事?随后影五反应过来,大人叫他回去接着抄戒律。
走的时候影五冲周然挤了挤眼神,示意周然跟他一起出去,然而周然无动于衷。
这人太艮了,他不怕大人说吗?
等出了门影五才猛地意识到,周然是宁良候身边的人,旁人大人可以无所顾忌地随意发令,但若是周然,大人还是要看宁良候面子的。
这就是有靠山的重要性!
影五忧愁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狗腿”,他不想抄写戒律了!
不管屋外影五多么哀怨,屋内的几人丝毫不受影响。
元锦沛想和顾青初独处,他扫了眼周然,周然自然察觉到那具有压迫性的一眼。
他听主上的吩咐,主上让他退下自己才会离开,否则绝对不会主动请辞。
如影五想的那般,今日过来的人,随便是朝中任何一个大臣,他都敢随口让此人身边的随从出去。
可来人是顾青初,元锦沛忍了。
“指挥使们出门办事,天卫司内只剩影五他们,招待不周宁良候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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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周然在,元锦沛不敢叫阿初。
“元大人客气了。”顾青初说着话,手摸了摸怀中的猫。
今日顾青初身着白袍牡丹羽裳,怀中的猫儿除了脑门有个小黑点,通身都是白的,元锦沛进来时没有注意,顾青初一模他才看到。
元锦沛视线停在猫儿的额头,熟悉的黑点立马唤起了他今早的记忆,是那只猫!
“这是宁良候养的宠儿?”元锦沛问道,他很肯定之前阿初没有养猫狗儿。
顾青初勾勾嘴角将猫儿举起来对着元锦沛,说道:“是,它叫听听,听听来给元大人打声招呼。”
话落,猫儿非常配合地喵呜叫一声。
只不过听着和早上冲顾青初喵喵叫的软音不同,这声喵呜有些粗噶,放在人中作类比大概就是——你瞅啥。
一人一猫对视,气氛莫名有些紧张。
顾青初将猫儿重新抱回怀里,元锦沛这狗脾气别再和猫打起来。
“很有趣的一只猫。”元锦沛扯扯嘴角,名字也非常有趣!
听听在顾青初怀里伸了个懒腰露出肚皮,然后再翻过身,将头搭在顾青初身前,猫儿缓缓闭上眼睛,在这之前竖瞳横了眼元锦沛,尾巴左右挑了一下。
元锦沛觉得自己被这只猫挑衅了。
最重要的是,他刚才看到这是一只公猫。
“宁良候可知敲猪?”
“听说过。”
顾青初不知道元锦沛突然提起这茬为何意。
“其实猫也可以,陆院正曾有过研究,当年刘妃的猫被敲了后,性格变得温顺,比宫廷内的所有猫儿活得更长久。”
顾青初抱紧了猫儿,这厮太狠了,竟然要给听听断子绝孙!不就是听了个墙脚么,何至如此。
在侯府的时候顾青初便猜到了,昨晚元锦沛一定是翻墙来想说好话为自己辩解。
结果没想到她不在,将窗子撬开小缝隙只看到猫儿后,才会愤愤离开。
顾青初今儿特意抱听听来,就是为了气一气元锦沛,让他知道翻墙不可取!
没承想这位不反省就算了,还想对听听下狠手。
果然,猫和狗不对付。
“不了,以后听听还要成家呢。”顾青初拒绝。
“影五也会的,若是宁良候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跟我说。”元锦沛目光看着听听,慈祥柔和。
顾青初默默用手挡住了听听的耳朵回道:“好的。”
见顾青初抱着猫来,元锦沛就知道自己昨晚的行动可能露馅了,但阿初没有提,他当然也不会说。
短期内,他不会再偷溜进宁良候府了。
因为按照阿初的性格,这一次不计较,下一次可不一定了。
啊嚏!啊嚏!啊嚏!
元锦沛突然连打了三个喷嚏,仔细看他的两边脸颊微微有抹不正常的晕红。
元锦沛刚进来还看不出来,在屋里待了一会儿,沾着火炉发出的热气,他头发上的霜气化开,肉眼可见地湿了发。
“天气虽然转暖,元大人也要注意身体”顾青初没说要给把脉,元锦沛的状态并不差,天卫司有许多名医,轮不到她来管。
元锦沛吸了吸鼻子道:“宁良候说的是。”
“昨晚我在外面睡了一夜,没被子没着厚衣。”元锦沛说话间,眼神略微委屈地看向顾青初。
是我让你翻墙的吗?!
顾青初回瞪,元锦沛迅速收回视线,抬手摸了摸头发道:“刚在家里沐浴,听闻宁良候来了,一时着急未擦干发丝,宁良候稍等片刻,我去整理番可好?”
元锦沛已经彻底不要脸面了,知道阿初发现自己在顾府待了一夜,索性便拿出来说,装一装可怜博点同情。
顾青初哪里料到元锦沛脸皮厚到拿此事来装可怜。
周然在旁,她还要脸面,不然顾青初定要回刺几句,睨了元锦沛一眼顾青初皮笑肉不笑道:“元大人请便。”
元锦沛回屋用毛巾擦了几下,用内力烘着发丝很快就干了。
头发干了的样子略显狼狈,这也是元锦沛回避的原因,他不想让阿初看到自己不俊朗的一面。
若不是内力烘完发丝会炸毛,元锦沛才不要离开顾青初眼前。
元锦沛特意重新换了绣有腾云飞鹤的白袍,头戴碧玉发冠,看起来风光霁月,翩翩公子。
主要这身衣服和阿初穿得很配!元锦沛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满意地出了房门。
元锦沛重新回到客堂前,特意来到影五的屋子,交代完事情快步离开了。
抄写着戒律的影五眼神有些迷茫,以往大人下令便是再如何复杂,他最起码能听懂,现在谁能告诉他,敲猫是什么意思?
刚才元锦沛的原话是:戒律不用抄了,去和陆院正学敲猫,若是宁良候问起,你要说自己会。
虽然还没当上狗腿子,但影五知道自己这回是借了宁良候的光。
就是不知道敲猫是什么意思,宁良候的猫需要敲吗?
不管怎么说戒律不用抄写了!影五将戒律丢在一旁,高高兴兴出了门。
第五百一十四章 元大人真腻乎
“周然呢?”元锦沛进屋不见其人随口问道。
“他送听听回去了。”顾青初想,她怕再不将听听送回去,元锦沛又打起敲猫的主意
听听作为流浪猫连寒冬都挺过去了,最后被元锦沛逮住给敲了,那可太冤了。
送回去了?元锦沛有些惋惜,他还想逗逗猫儿,让其闹腾些然后借此劝阿初敲猫呢。
敲了的猫会更乖!
而元锦沛为什么看听听不顺眼,不算早上那事,主要原因大概是嫉妒。
凭什么它可以被抱在阿初的怀里,舒服地将头靠在阿初胸前打呼噜?
他也想……
元锦沛这点不能言道的心思最终化为一缕念头——他想敲猫。
“元大人,这次我来是想和你说说何中堂。”顾青初谈起正事儿。
她要和元锦沛避嫌,却也不会顾此失彼,他们之间私下的事情不能影响正事,眼下调查何中堂的情况很重要,所以顾青初主动来了天卫司。
“阿初,你有什么想法就说,我会尽量配合。”
元锦沛自然而然地转换了称呼,阿初这两个字,能有机会多叫一句就叫上一叫。
顾青初说了她和小简的计划:“这边看元大人安排时间。”
“那就今晚吧。”元锦沛直接定了下来。
顾青初起身行礼道谢:“多谢元大人行方便。”
“阿初,你这就客气了,咱们都是为了大夏好。”元锦沛扯了个大旗,给顾青初的行为安上了大义。
元锦沛紧接着还想说说昨晚顾青初没听到的话,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很方便。
“阿初,华晶石粉那事……”
“打住。”
顾青初听了直接给打断了。
“此事我不想再提,晚上我会带小简过来,告退。”说着顾青初便走了。
元锦沛望着顾青初的背影呐呐张不开嘴。
阿初这是气狠了,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元大人忧愁了。
*
是夜
顾青初领着小简来到了天卫司,元锦沛早早等在一旁,见二人来了,直接带着她们去了十八狱。
在十八狱门前,绿色的灯光外加冒起的迷雾,看起来这里就是地府,说句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十八狱夜晚比白天热闹,犯人痛苦的哀嚎求饶,以及鞭具铁烙等行刑的声音,接连不断此起彼伏。
十八狱这名字起得还很是贴切,关押到这的犯人就像是被带入十八层地狱受刑一般。
就连见惯了东域那些血腥手段的小简,看了都忍不住有些瑟抖。
她对元锦沛的惧意有多加了一层。
经过数次弯道,元锦沛停下脚步:“何中堂以为你是听皇上旨意来审讯他,并不知道小简过来。”
因为小简的身份,元锦沛不便现身,不能让何中堂知道元锦沛知情,否则他防备心起不好套话。
“好。”顾青初接过灯笼,刚走了两步又被元锦沛拉住了,手中被塞进来一只荷包。
“地牢潮湿虫蚁甚多,这个是驱虫的,我在左边牢房能听到你这边的动静,时不时响起的哭声或咆哮声,是因为窗户那边有通风洞,有风吹过便会如此,你不要害怕。”
元锦沛不放心地一一交代着。
“知道了。”顾青初点头然后牵着小简往前走。
阿初进十八狱他竟不能陪在左右,真是让人担心,元锦沛叹口气然后往左边的牢房走去,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何中堂牢房里的场景。
“元大人好腻乎啊。”小简看了眼身后的元大人走了,忍不住吐槽一句。
顾青初听小简这么说,才发觉自己竟不觉得元锦沛那番交代很絮叨。
没再说元锦沛,顾青初问小简:“做好准备了吗?”
小简捏了捏顾青初的手,重重点了点头。
昨晚顾姐姐已经开导过自己了,不管等会知道什么消息,她都会保持稳定,自己会很坚强不会哭!
——吱嘎
厚重的铁板门被推开,顾青初来到了何中堂的牢房。
皇上发话要厚待狱中何中堂,刚才一路走来顾青初也看到了,和天卫司其他犯人待遇相比,何中堂这里算是好的了。
不过若是放在正常牢狱,便是穷凶恶极死刑犯住的牢房都比眼下要好。
谁让何中堂被关的地方是十八狱,满屋子爬虫,时不时贴着墙边跑过的老鼠,旁边散发臭味的水沟……
便是这般,在十八狱这间牢房已经算是不错了。
小简死死抱着顾青初,她发现那些虫子竟然会绕开顾姐姐走,元大人荷包这么有用!
盯着爬过自己鞋面的红色蚂蚁,小简瘪了瘪嘴,往顾青初身边凑了凑,就不能给她一个吗!
何中堂以为是审问的侍卫过来了,等了半天对方没有将自己架起带走,察觉不对的他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宁良候站在眼前。
身旁还有一个把身子躲在宁良候袖下的女娃娃。
十八狱怎么会进来一个小姑娘?
“宁良候怎会来此?”何中堂嗓子好似被劈开一般,说话半声半气,在这里待着,不出三日身体再好的人也得满是病气。
“何中堂为何不老实交代呢,皇上已经一再地给你机会。”
到了这个地步,何中堂再抗也没有用了,他不解释玉佩是怎么回事只说自己冤枉,然后便什么都不做。
以何中堂的权势,就算人被关在十八狱中,皇上再如何盛怒,他羽翼下的那些官员仍可以走动一番。
可眼下除了范尚书蹦跶两下,其余人竟是不动如山。
何中堂对自己的现状,任而为之。
“宁良候所来为何,劝解老夫?”何中堂弹了弹衣裳,伸出来胳膊露出的皮肤上面满是旮沓,这是被虫蚁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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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顾青初否认,刚才是她对接下来所讲事情的情感铺垫。
“本候来此,是让何中堂见一个人,岳荼你应当认识。”
何中堂眼神变了变,直觉告诉顾青初,何中堂的确与东域有关系,但可能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
这里面有隐情。
何中堂突然笑了,他摇着头道:“你们不必哄骗我,岳荼不会出现在大夏。”
顾青初听着何中堂笃定的语气,眼中若有所思,她接过话来道:“是,本候带来的是她的女儿。”
何中堂瞪圆了眼睛,笑声戛然而止,他神色诧然,颤抖着手指着小简道:“你说她是岳荼的女儿?”
顾青初挑眉,这反应可比听到岳荼大多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你父亲比我年岁大
何中堂很快稳定下心绪,沉着地对顾青初道:“宁良候如何找到了岳荼的女儿,你又知岳荼是谁?老夫不是那么好骗的。”
一改刚才萎靡虚弱之态,何中堂眸中精光闪现,嗓子还是哑着的,但整个人说话的气势不一样了。
这话顾青初还没回答,小简站到前面道:“顾姐姐才没骗人!岳荼就是我娘!”
看清小简的样貌,何中堂神色呆愣,缓缓伸手要去触摸小简似的。
哗啦一声铁链刮地的尖锐声音让何中堂回过神,顾青初站在原地不动。
她和小简站在牢笼外,何中堂在里面双手双脚都拷上了锁链,便是突然情绪失控也够不到他们,再说她还会武功,对付一个老人绰绰有余。
“是了,你去了东域。”何中堂垂着头有些恍惚地喃喃自语似的。
小简再次退回到顾青初身旁,眼睛盯着何中堂,神情倔强。
何中堂抬头视线对上小简的脸,蓦然笑了,嘴里说着像,太像了。
片晌,何中堂坐直了身子,瞧着神色像是恢复了正常,他看向顾青初问道:“宁良候想要什么?”
“我听不懂何中堂的话。”顾青初神色平淡地说。
何中堂眯了眯眼睛,审视地目光打量顾青初道:“宁良候不是想用她来威胁我吗?不必伪装,你想要我做什么。”
用小简可以挟制何中堂?
顾青初心里突然有了个狗血的猜测,有了小简,就相当于捏住了何中堂的软肋?
之前那些想好的套话哄骗之言已不重要,顾青初思考再三,然后问道:“小简是你女儿?”
何中堂听了愣住,表情有些迷茫。
顾青初跟着迷茫,她问的不对?
小简瞪大眼睛看着何中堂,满脸地抗拒和嫌弃,她爹怎么会这么老?话本里哄骗女子的男人不该貌若潘安吗?!
她娘也太没眼光了!
“看来是我误会宁良候了。”何中堂坐直的身子松懈下来,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嗽两声。
刚才作出所有的防御姿态,一下子就消散了。
“何中堂,本候在东域救了小简,小简从她娘那里得到一块图腾石,经过多方打听,那个图腾和你身上的纹身相同,所以我带小简过来了。”
顾青初据实已告,她先看看何中堂的态度,再决定接下来的说辞,有的时候真真假假要掺和着说,否则不可能骗过何中堂这个老狐狸。
“小简,你叫小简?”何中堂冲着小简说话,小简点头,然后犹豫问道:“你是我爹?”
听到这话,何中堂眼底泛起笑意,摇了摇头道:“我不是。”
小简听了大大地松了口气。
“你爹岁数比我大多了。”
小孩子想法都表现在脸上,何中堂看似在和顾青初对话,他同样观察着小简,完全看清楚了小简的嫌弃。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俊朗公子来着。
“何中堂,你知道小简的父亲是谁?”顾青初问道。
“宁良候,你是个好人。”
猝不及防地被发了好人卡,顾青初蹙眉。
“小简在你身边她的安全我放心,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待我出狱后咱们在何府相谈如何?”
何中堂脸上带着笑,自从知道小简的身份后,他眼角的笑纹便没下去过。
“何中堂要坦白从宽?”
这是突然决定有所作为了?顾青初看了眼身旁的小简,很明显何中堂非常重视小简。
“明日我会求见皇上,宁良候自然就知道了。”顾青初不再追问,说了句何中堂保重,然后领着小简走了。
牢房内,久久的安静过后,低低的啜泣声响起,何中堂跪在地上冲着东边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躺在床上睡了去。
这是他唯一睡着的一晚。
*
出了牢房后,小简挠了挠脸颊不解地问:“顾姐姐,咱们为什么不按计划继续问下去了?”
“小简,你知道什么叫死气吗?”顾青初问着。
小简点头,她道:“每次祭祀前,被喂了毒的那些人知道自己逃不脱,呆坐在一旁周身围绕的气息就是死气。”
顾青初点头道:“这么说也可以,刚才进到牢狱,何中堂身上便围绕着死气。”
小简听了揉揉鼻子,她进去光躲虫子来着,没仔细看那人。
说来奇怪,没走到这步时,小简时时刻刻惦念着,现在眼看着真相要揭晓了,她却觉得无所谓了。
这都是顾姐姐的功劳,她不知不觉中做到了不拘泥过去。
现在的她,依旧想知道真相想报仇,心底却没有了戾气。
“没错,何中堂进到十八狱后,表现得很不在乎自己生死。”元锦沛从旁走过来,听见顾青初说的话他接道。
“你也发现了?”顾青初问着元锦沛。
元锦沛点头,在说完小简的身份,何中堂甚至不用其他确切的证据,仅凭着小简的样貌便确定了她是岳荼的女儿。
最重要的是,见到了小简,何中堂整个人状态恢复了,周身的死气散去变得有生机了起来。
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什么死气。
元锦沛虽没去过战场,但他常年接触各类死囚犯,他见识太多将死之人的模样,自然明白顾青初所说的死气是什么意思。
顾青初之所以没有继续试探和套话,因为她看出来,何中堂这般无所谓死亡的态度,是因为受到了威胁。
而威胁的点,正是岳荼的孩子。
现在他知道岳荼的孩子在顾青初手里便不受控制了,听何中堂的意思,他要有所反击。
今晚再如何套话也不会知道什么,顾青初索性带小简离开,有小简在,不担心何中堂耍什么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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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猜测小简是何中堂的女儿,但何中堂的态度看来小简不是,何中堂还说小简的父亲比他年纪大……”
她问着身旁的元锦沛道:“何中堂可有哥哥或是恩师或者……总之是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放弃自己的生命,连累整个家族也要保护那人女儿的地步,顾青初幽幽吐口气,这种忠义的代价太沉重了。
三人走出十八狱,来到了元锦沛的书房,顾青初问出这话后,元锦沛想了想道:“有,并且很多”
顾青初:…………
很多?!
第五百一十七章 恐怖,天卫司有大动作了
何中堂的背景顾青初有大概了解,何家在大夏虽然算不上世家,但也是个大家族了。
顾青初更倾向小简是何中堂恩人的女儿,所以有此一问。
听元锦沛说很多后,她便有些想不明白了,能用命抵的恩情,欠了很多?
“大家族内阴私少不了,何中堂虽是何家嫡系子,却并非一帆风顺。”
不是所有家族中的人都会受族里庇护,何中堂父母早亡,族中长辈更看好何中堂同辈其他人,对何中堂兄弟二人更多是漠视。
何中堂和他哥哥少年时期饭都吃不饱,上学时何中堂受他老师帮助良多,现在的妻子也是老师的女儿。
踏入官场后,何中堂从六品官员做起,得到了不少贵人欣赏相助,便是那些官员到了年岁都已致仕,某些方面没了用处,何中堂仍不改态度。
他是个很感恩的人。
“这些人应该没有重要到让他献出生命的地步吧?”顾青初更倾向于这些是人情,算不上以命相待的恩情。
不会让何中堂做到今日这步。
“十年前,曾在官场上提携过何中堂的刘大人被绑匪抓住,何中堂舍命相救。”
元锦沛记得非常清楚,那个绑匪但凡刀歪一点,何中堂的命便保不住了。
那时何中堂的身份已经很高了,但他仍能不顾及自己性命去挡刀,正因为知道这事,元锦沛才会说出很多。
放在旁人的身上报答恩情的方式很多,很少人能做到奋不顾身的地步,但何中堂能。
顾青初听了神色复杂,何中堂竟是这样的人?
在朝歌时顾青初曾猜想过文臣之首的何中堂是什么样的人,对方会给自己何等阻力。
后来到了盛京后,何中堂并没有对她出手。
她做的事情已经触及何中堂一派的利益了,但对方并未做什么,范尚书几次蹦跶仅算得上小打小闹。
顾青初知道如果何中堂真的出手,会增添许多的难度,她不会那么轻易便将范尚书收拾了。
一时之间,顾青初有些琢磨不透何中堂这个人了。
顾青初想,现在难懂或许等到何中堂坦白后才能明白了。
“小简也许是何中堂哥哥的孩子。”元锦沛语气平平地说了一个大消息。
顾青初和小简猛地抬头,齐刷刷望向元锦沛。
“不可能,她很看重外表,喜欢好看的人!”小简脱口而出。
小简口中的她指的是岳荼,如果何中堂的哥哥是小简亲生父亲,小简觉得岳荼不会喜欢上一个比她大那么多的男人。
元锦沛挑眉,他瞧着小简道:“何舷年轻时是有名的俊俏公子,便是到了中年依旧魅力不减,不少未出阁的姑娘家心悦他。”
小简抿着嘴生闷气,她在想自己娘亲会不会是被老男人给骗了。
“何中堂的哥哥十三年前死了。”元锦沛说完,小简瞪大眼睛喃喃说道:“我今年十三岁。”
小简只是长得小,她实际年龄也算是大姑娘了。
“何家祠堂有何中堂哥哥何舷的排位,何家对外称是急病。”
顾青初问道:“元大人从何处猜测何舷是小简的亲生父亲?”
“何舷第一任妻子病逝后,他便再未娶亲,后经何家族长牵线,何舷与方家大小姐定亲……”
天卫司从方家人口中得知,何舷当年被妖女迷惑,跑来跟方家请罪说要解除婚约。
看何舷坚决的态度,方家为了保全女儿名声,主动退了亲。
当时何中堂已经在朝廷站稳了脚,何家族人虽是恼怒却也不敢对何舷做什么。
据方家人说,他们也是听传言说何舷是在去找妖女的路上被劫匪杀了。
“这样是不是就很明显了?”
时过境迁,方家早在十年前便搬离了盛京,去了苏州生活。
之前听影五说起何中堂,元锦沛便派暗卫去苏州调查,今日傍晚收到了信件。
如此对比,基本确定小简是何舷的女儿,何中堂是小简的亲二叔,他们兄弟二人身上都有那样的纹身。
“他死了?”
小简目光放空,如果故事是这样,那就说明亲生父亲并未丢弃母亲,反而是在去找寻她的路上死了。
岳荼以为自己被骗了,所以心中有恨,对何舷的孩子厌恶不已。
到头来,竟是一场误会,无法选择自己出身的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小简神情有些恍惚,她想过百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是这样。
“小简,现在只是猜测,一切还没有证实,不要多想。”顾青初拉过小简的手安抚着。
小简吸了吸鼻子,重新整顿精神,对顾青初笑着道:“顾姐姐我不会胡思乱想的,等他出狱了,我和您一起去他府上,听他亲口说是怎么回事。”
“好,到时候我带去你。”顾青初点头答应。
“元大人谢谢你帮忙。”顾青初扭头道谢
“关于方微染……”
元锦沛立马摆手道:“宁良候莫要提她,我现在和她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此时元锦沛非常后悔,在回来的路上自己为什么会想不开利用方微染来试探阿初。
说得简单点,就是他把方微染变成了自己感情上的污点,便是和方微染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暧昧关系,但每当阿初提起一次,他便理亏一分。
看元锦沛草木皆兵的样子,顾青初没忍住笑,随后无奈道:“我没想说别的,是叫你小心她。”
见顾青初对自己笑了,元锦沛受宠若惊,连忙应和:“小心,小心,我定然小心。”
顾青初把自己怀疑方微染的地方仔细说了一遍,让元锦沛不要大意,此次回盛京,方微染跟随有一部分是为了她弟弟的学业,但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顾青初以为元锦沛察觉到方微染的异常,会上心些,结果这厮避嫌姿态十足,走路遇见都恨不得绕开的架势,让顾青初很无语。
她正好借此机会提了提,也算还一还今日的人情。
“阿初说的是,我一定派人严加看守,不给她伤害我的机会,我一定不会让阿初担心!”元锦沛一脸正色,眉眼间的喜意却是关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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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初好关心自己呢!
这人八成又开始自己脑补了,顾青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了两句别的便领着小简回府了。
次日,何中堂上午进宫见皇上,到下午才出宫,他没有回十八狱,而是回了自己府邸。
同时围着何府的官兵全换成了天卫司的侍卫。
事情大了!
文武百官人心惶惶,怎么回事?!原本天卫司只是帮忙关押审问,现在这架势是天卫司全权接手了?!
最近几年,天卫司很少这样大规模行动了。
上次这般动作其结果,是连抄了十余名官员的家,其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占六人。
这回,又有谁要倒霉了?
顿时,整个盛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第五百一十八章 阿初若是怀孕
所有人都在想何中堂进宫和皇上说了什么,是哪些方面的事情,他们到底会不会被牵连!
说来天卫司权势极大,平日能插手管理的事情太多了,一时之间让百官毫无猜测的头绪。
从下午何中堂回府,何府看守的士兵换成了天卫司侍卫后,盛京内许多官员都动了起来四处打听。
今日顾青初整理军档没有出门,明日她会重新上早朝,待早朝结束她去求见小皇帝,先看皇上是什么态度再说。
何中堂和东域有牵扯,皇上可能会主动召见和她说此事。
如今何中堂府邸四方都看着,顾青初不方便带小简前去,小简也表示理解说她不着急,顾青初打算先徐徐图之,越接近真相越不能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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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顾青初收到了一封信。
是三皇子发来的,信中三皇子的意思是韩德来到了盛京,希望顾青初能够接待并且安排韩德和何大人见一面。
顾青初冷笑一声,三皇子还真好意思开口。
不过韩德要来盛京,那她可得好好招待招待!顾青初想韩德其人狡猾,信中写着韩德三日后到,估计这人现在就已经在盛京城外了。
三皇子、何中堂、东域之主……一条线已经连上了小半,幕后之人隐藏得再深,她也要顺着这线将人都薅出来。
顾青初的直觉告诉她,自己被下毒一事和幕后之人脱不了干系。
“我之前让你做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顾青初将信收起后,问着身边的周然。
“主上,盛京的流言已经平息的差不多了。”说起这个,周然心中特别佩服,原来还能够这样解决流言。
他跟在主上身边,真是学到了太多的东西。
顾青初告诉周然让他将各类流言转化起来,市井间流传她和元锦沛的绯色故事,这点顾青初其实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在梁君那一招负荆请罪出来后,她再解释什么百姓都不会信了。
所以顾青初让周然“借力打力”,在流传的故事中添加一些别的故事,不知不觉间覆盖替换流言的重心。
例如传得最广的是顾青初和元锦沛在东域,元锦沛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给顾青初出气,拿雷锤炸山。
这事已经越传越离谱了,制止不了的情况下,那便同化它。
顾青初让周然将重点转移到东域之主所待山洞的机关,如洞口的密耳,还有东域之主修炼的邪功等等。
如此人们讨论的重点偏移,她和元锦沛的传闻便一点点过去了。
说起之前天卫司侍卫的添油加醋,经过他们的渲染周然更容易往里添加别的故事,将事情说得玄乎些,百姓们就会忘了故事的最初。
顾青初打的是这个算盘,她让元锦沛那些小心机都白用,听周然的汇报看来很有效果。
“还有事?”
说完这些,周然该是离开了,他却站在顾青初前面欲言又止,神情有些别扭。
“主上,这是影五给您的。”
周然纠结万分,他已经拒绝影五说不给他传东西,可那影五是个相当能墨迹的性子,整整磨了周然一天。
影五无正事儿干,周然可是很忙的。
最后磨得周然没办法,答应了下来。
“这是信号弹?!”顾青初看着信号弹外面写着“五”字有些不解,给她这东西做什么?
周然嘴唇动了好几下,最后硬着头皮道:“他说,您需要敲猫放这个信号弹,他不肖一刻钟就能到。”
说完周然松了一口气,他已经劝过影五不要这样了,然而对方一根筋,他言尽于此。
顾青初听了嘴角微微抽动道:“影五他……”
“找打!”玉镯接过话来。
下次再来看她不拧他耳朵!玉镯心里愤愤地想,枉她把影五当亲孙子看,这孩子怎么不寻思些好事!
“玉镯,这个交给你了。”顾青初把信号弹给了玉镯,心里想着让玉镯教训他好了。
“好,小姐我一定不会让影五接近听听。”
虽然玉镯第一次听到敲猫这个词,但她知道敲猪,想必意思大体相同,昨晚小姐和她还说让听听留个后代呢!
玉镯将信号弹放在袖子里,想着有空将人喊来把信号弹还给他,然后好好教育一顿,这孩子脑子里整日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太讨打了。
影五一心想讨好顾青初,可惜这回又拍在了马腿上。
顾青初让周然盯紧点盛京内各官员之间的互动,现在所有人都急着保命,生怕天卫司查到他们头上。
什么都没做的人害怕被诬陷,做了亏心事的人害怕被发现。
天卫司一出手,仅是接手官兵之责围了何府,便如同照妖镜一般,让不少妖魔鬼怪化形了。
早朝之上,有官员说起了何中堂的事情。
他只提了一句,便被皇上堵了回来,说有些事情不到时候不必讨论。
如此一来没人再敢试探说起,早朝就这样地结束了。
如顾青初所想,走出金銮殿还没等她提出求见皇上,那边汪公公便传来旨意,说皇上召见。
其余官员心里明镜一般,皇上定然和宁良候说何大人相关事情了。
早朝之上只字不提,私下却愿意和宁良候探讨,这皇恩偏宠真是让人眼热啊!
宁良候到底是怎么做到简在帝心,让皇上和先皇都对她信任有加的呢?
今日下朝,这是所有官员心里不约而同,再次升起的疑问。
元锦沛没有上早朝,顾青初来到御书房后,发现元锦沛在里面坐着,御书房不见皇上的身影,只有元锦沛一个人。
“阿初,你来了。”
听到元锦沛的称呼,顾青初确定了屋内没有其他人。
“皇上呢?”顾青初问道。
“刚刚我们在谈事,然后听到后宫太监来报说瑾妃摔倒了,皇上便急着去看了,你放心人没事,就是受到了惊吓。”
元锦沛说话间难掩忧愁地叹息。
他这边八字没一撇,皇上和心爱的女人连孩子都有了,从小到大元锦沛处处比皇上强一头,这回却被压了下去。
元锦沛目光灼灼地看向顾青初,阿初若怀孕,他不会让她摔倒,自己定然时时刻刻在她身旁看护妥当!
第五百一十九章 何中堂的过往
“元大人看着我在想什么?”顾青初察觉元锦沛的目光,她眼睛一眯,声音发柔带着一丝诱哄意味。
果不其然,元锦沛上当了。
“阿初怀咳咳咳咳”
话没说完,元锦沛发出一连串因岔气儿而起的咳嗽声。
元锦沛抬手擦着额头上瞬间冒出的冷汗,幸亏自己及时反应过来,孕字没说出口。
否则……元锦沛摇了摇头,不敢想象。
自己在阿初那边地位已经很不好了,绝对不能再差!
“阿初怀疑是谁动的手?”元锦沛迅速转过话头。
顾青初没有多想,主要是再聪明的脑子也猜不到元锦沛会想怀孕的问题。
“或许是意外呢。”顾青初没有暗指谁。
宛然摔倒大人和孩子没事便是万幸,她虽然担心却不能插手皇上的后宫之事,否则那不是在帮顾宛然而是在害她。
顾青初心里非常清楚和相信顾宛然真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会给家里去信,她若贸然出头只会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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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由太后掌管,小来小去太后或许睁只眼闭只眼,若残害皇嗣,她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后宫如果有人这个节骨眼动手,只能说太蠢了,顾青初更相信是意外。
她现在想得是别的问题,皇上匆匆赶去后宫,是真的担心宛然还是做给她看的?
顾青初暗付,皇上便是作戏也无所谓,最起码现在他不会亏待宛然。
后宫妃子的体面有时候不仅来自皇上的宠爱,还有娘家的强大。
只要顾家不倒,顾宛然不管是否拥有帝宠,她在后宫都能有一席之地。
所以顾家得站稳了。
“元大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青初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元锦沛是在为皇上试探着什么?
元锦沛喜欢自己不假,但他也是皇上的表哥。
在她跟前元锦沛大多事情是很坦诚的态度,但顾青初时刻谨记,元锦沛是百官惧怕的元阎王,他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顾青初理智一直都在。
元锦沛面对顾青初隐隐质问的语气,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其实他没想问这个,但怀字都说出口了,不顺着往下说岂不是露馅了。
“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没有没有。”
和阿初说皇上的后宫事情,本就是敏感话题,更何况说的瑾妃是出自顾家的女儿,元锦沛自知失言了。
这边俩人说着话,皇上从外面回来了。
“宁良候无需多礼,请坐。”皇上同样给顾青初赐了座。
在御书房议事若是赐座,一般都是大臣左右两边对着坐,到顾青初这里,小太监将椅子直接放在了元锦沛的旁边。
“宁良候请坐。”元锦沛眉眼含笑地礼让。
顾青初很想将椅子搬到一旁,但这里是御书房,看了眼上面笑意盈盈的皇帝,她扯着嘴角对元锦沛拱手回礼,然后坐下了。
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表哥表弟真是一家人!
“昨日何中堂与朕都说了。”
一句话,顾青初从中听出两层意思。
第一是皇上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第二是皇上仍称呼其为何中堂。
何中堂对皇上诉说的事情中,他所扮演的角色必然没有做危害大夏之事,否则皇上不会是这个语气,称呼还带着官职。
东域之主拿出直指何中堂的证据是真的,只不过何中堂与对方是虚与委蛇。
何中堂知道哥哥有个孩子,当年何舷前往东域时,曾告诉何中堂岳荼已经怀孕,说下次来回来便是携着他侄女或侄儿一起了。
然而没等见到岳荼,人便死在半路。
何中堂不知道岳荼的身份,只知道这个名字,他三番五次派人去东域寻找未果。
直到五年前,有个神秘人给他一缕小女孩头发和何舷送给岳荼的信物,说若想让侄女活命,必须帮他们忙。
何中堂和何舷两人曾身中奇毒,后得洛神医所救,身上的图腾纹身所用的草汁是解药,可以压制体内毒素。
但有一个副作用,所生后代会有遗传,发丝会比常人要柔软,眉毛颜色更为清浅些。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兄弟俩都没当回事儿。
阴差阳错这竟成了何中堂认侄女的办法,发丝加上他哥哥送给嫂嫂的信物,由不得何中堂不信。
背后人也知道不能将何中堂逼急了,所以要求的一些事情都在何中堂底线内。
对方答应何中堂,会在她侄女十五岁之前将人送回来,这期间何中堂帮他们做事。
他们不会叫何中堂去做杀人之事,让他做得都是举手之劳小事,例如推荐某官去某地,传递消息之内的。
处于劣势被动的何中堂只能应下。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经过何中堂小心平衡倒也相安无事,眼下对方竟然要插手到科举考试上,显然开始得寸进尺了。
何中堂正在与之周旋推拉,然后便被抓到了牢里,何中堂顺势为之,想借此引出幕后之人的,发现对方根本没动静,心灰意冷之下存了死心。
已经到了这步,他陷入了死局。
他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心里有一丝不甘心,他以为背后之人会来救他,劫狱也好,暗中运作也罢,总之闹出些动静来。
这般引起天卫司的警觉,何中堂想借元锦沛的手来对付幕后之人。
入狱期间,他为了侄女的安危。不能吐露半字,他信不过天卫司的人。
何中堂做好了一切准备,如果他没有挺住,在狱中死了也无妨。
何夫人手中有这么多年何中堂与对方的来信,以及何中堂自己记录下对方要求的事,写明了他用两全其美办法解决问题,糊弄过幕后人也没危害朝廷。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记了下来。
即便人死在狱中,何夫人届时求见皇上,皇上一定会见,将何中堂写的那些交给皇上,可保何家众人的命,这是何中堂的打算。
他在,背后人便会拿侄女的命来威胁他做事。
他若是死了,侄女悬在脖子上的刀也就放下了,他未供出任何事,对方也不会恼怒要了侄女性命。
何中堂不知侄女的处境,但他死了,侄女的生活应当会平淡下来,平平凡凡过一生也好。
这便是何中堂的想法。
追随他的那些官员里,经过这几年有一小部分人被那人收买,对方的势力渗透朝廷比他知道的只会更深。
这也是何中堂的无奈,尾大不掉,到如今,他已经拿捏不住手中的权力了。
种种原因之下,何中堂想死的念头越来越大。
所以顾青初才在何中堂身上看到了死气。
后来,何中堂知道小简就是他的侄女,他被威胁的点不在了,之前没法做的事情,现在都可以做了。
他求见了皇上。
五百二十章 把你能的
将这些年来的事情都说给了皇上听。
何中堂唯一对不起皇上的一点,便是在侄女这件事上他的做法,其余无论是为官亦或是为臣,他无愧于心。
所谓的何派,并非他有意拉拢,自己从未想过弄权,他身处宰辅之位别的官员自然会过来靠拢。
特别是当何中堂发觉若是表示对方是自己人,那么他下发的命令,对方会很好地完成,效率高很多。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后来发展成这样,非何中堂能控制的了,后悔也晚了。
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皇上,何中堂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恳求皇上,自己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只希望不要牵连家人。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配合朝廷捉拿背后的人,尽最后一份力,随后何中堂说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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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听了所有并未表态,只是让何中堂先回府中,第二天早朝后,他传来了顾青初和元锦沛。
“你们有何看法?”皇上问道。
元锦沛拿扇子敲敲手心,随后在身前晃了晃道:“何中堂可用。”
顾青初点头,她也这么认为。
何中堂的提议非常简单,由天卫司去调查他认为有嫌疑的官员,将场面造成一定的混乱。
将犯错官员抓起来审判,既能敲打有二心的官员,又可以对外传达出信号——何中堂招了。
如此那些人便会运作自保,这期间就看着何人有大动作,以及谁来见何中堂等,朝廷在暗中观察伺机动手。
那幕后之人便是手眼通天,如此大的棋局也非一人之力能布下,他肯定有盟友。
何中堂这一重要棋子倒下,幕后之人或许稳得住,但和他同阵营的那些人可不见得会信任他,必然作出试探或者其余之举,那便是突破的时候。
“昨晚臣收到一封信,三皇子身边韩德……”
皇上听了面色冷凝,他那三皇兄手伸得可真长!东域之主的事他掺和,如今这何中堂一案他也要凑上来。
“韩德其人狡诈,定然会再三试探才会露面。”
幕后之人阵营的人,便是有动作也不会堂而皇之地去见何中堂,韩德冒着危险主动求见目的其实很明显。
“三皇子想拉拢何中堂。”
如最初对待顾青初那般,在他们认为顾青初处境尴尬没有退路的时候,突然现身伸出援助之手,以此笼络人心。
何中堂虽自身难保,但他的势力仍有残余,三皇子很需要这股势力。
百官中有为他所用的人,但其官职太低,又不是很可靠,随时都有背叛的可能,故此三皇子想要接手何中堂的势力。
现在的三皇子显然是心急了,否则他也不会派韩德来。
“我让天卫司仔细留意,发现韩德踪迹全日随行。”元锦沛说着。
“根据韩德的性子,他观察侯府没危险后会现身来投奔,这期间侯府正常行事,不能让他发现端倪。”
顾青初可没忘了顾家军恢复军号的前提,她还得当卧底以及捉拿三皇子一党。
三人一直谈到中午,皇上还将顾青初和元锦沛留下一同吃了午饭。
这一次谈话,顾青初感觉到皇上对自己变了一些态度,说话间的语气稍显亲近了些。
若是旁人这点变化没什么可在意,但对方是皇上,目光扫了眼身旁的人,她知道是因为元锦沛。
走出宫门,元锦沛满脸不愉,见顾青初上了顾家的马车,他快走两步到车窗口问道:“阿初,其实咱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顾青初定定看着元锦沛一时无言,这人从御书房的时候就这副死样子。
只因为顾青初说若想韩德放心来侯府,最好她和元锦沛闹个矛盾,这般韩德不会过多犹豫,会直接来侯府趁机挑拨离间。
虽然三皇子信中写了韩德会来侯府,还让她安排见面,但顾青初觉得这点并非绝对。
三皇子能找替身来与她相见便可以看出,他非常小心谨慎,这封信是写给她的,信中内容说是这么说,但计划没有变化快,到时候韩德会怎么做可不一定。
为了稳妥起见,顾青初打算和元锦沛演场戏。
俗话说爱恨就在一瞬间,顾青初没有回应元锦沛的喜欢,这让元阎王很没面子,故此恼怒,二人心生间隙,亦或是元锦沛的告白只是一场谋划,现在没了利用价值等等。
不管韩德那边如何想,左说右说都能通。
就是这当事人很不乐意。
元锦沛觉得顾青初本身就不爱搭理他了,这回借着争吵之名更加可以堂而皇之与他拉开距离。
想想就不开心。
“元大人,不要无理取闹。”顾青初皱眉冷静地说。
元锦沛瞳孔微缩,对上顾青初没什么表情的脸,他觉得自己有些受伤,阿初难道一点不在意吗?
是了,一直以来也都是他自作多情,元锦沛松开搭在车窗边的手,受打击似的往后退了两步。
顾青初看他哀莫大过心死的表情,心口微微收紧,她好像一直以来给的巴掌太多了,还没有给人甜枣。
突然,元锦沛笑了,眸间尽是阴寒偏执。
“阿初,你永远别想甩开我。”盯着顾青初的眼睛,元锦沛一字一句说得很用力,仿佛要刻进顾青初的心里。
元锦沛没有任何遮掩,他此刻将内心最阴暗那处露出了一角。
会害怕他吗?无所谓,怕也要待在自己身边,元锦沛脑子里滋生无数阴暗的想法,随之在顾青初的注视下一点点消散。
垂放在腿边的手微微颤抖,不过转瞬间,他便后悔了。
自己再忍忍又如何?这回阿初真的丢了他该怎么办。
元锦沛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个,一个害怕顾青初厌恶疏远的自己,一个则是叫嚣着便是囚禁也要将人困住的自己。
阿初,会怎么看他?
不敢再对上顾青初的眼睛,元锦沛垂眸间眼底尽是疯狂,眼周围隐隐浮现猩红的血丝。
——咚
站在原地的元锦沛傻了。
因为顾青初伸胳膊在他额头处用力地弹了下,有些疼,火辣辣的。
困惑不解的元锦沛下意识抬眸,原本充满戾气的眼角红晕此时看起来很委屈,哭唧唧的模样,让顾青初有些再补一个的冲动。
顾青初坐回位置将车帘撂下,马车缓缓前行,车内传出她慵懒地声音:“把你能的。”
撂狠话说得一点不凶,微抖的肩膀,削白的侧脸,元锦沛看起来就像是寒风中瑟抖的小动物。
顾青初自然看出了面前之人眼底执拗的疯狂。
她怕吗?
顾青初轻笑一声,她甚至都没有看在眼里。
回想上辈子竟然有种极为遥远之感,想当初,可是不少人指着她骂疯子呢。
顾青初的马车出了宫门,元锦沛站在原地许久,而后仰天大笑,哈哈哈的几声让不远处的守兵汗毛直立。
虽然听不见对话,但他们刚才可看到了,宁良候弹了元大人的额头。
宁良候胆子也忒大了!
两个守兵心中拜佛,祈祷元大人不要对他们杀人灭口,这事绝对不会往外传!
元锦沛不知道两个小兵的内心想法,他现在极为开怀。
阿初没有无情拒绝,更没有冷冷不应,她的手碰到了自己的额头,那句话他分明听出了阿初话里的笑意。
阿初没有恼,甚至不觉得刚才的自己可怕。
没什么比这个更让元锦沛开心,阿初是真的在接受他这个人。
无论是好的他,还是坏的他。
明日不就是演戏么,他来!元锦沛突然干劲十足。
心情大起大落的元锦沛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顾青初顺毛捋了。
论感情段位,顾青初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理论丰富的她对付元锦沛只有四个字——绰绰有余。
这颗甜枣,元锦沛囫囵吞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架也吵了事该办了
可能是巴掌受得太多了,一颗甜枣便让元锦沛有些晕头转向。
顾青初稍微地示好,他便觉得之前的所有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做场戏而已,以前又不是没演过,再说了吵架也不是真的,元锦沛越想越可行。
如果说宫门口发生的事情极大的安抚了元锦沛,那么接下来顾青初的信,直接让元锦沛热血沸腾。
“明日在征兵所门口,午时……”
一封约定吵架的信,内容不长,重要的是后面一句——韩德上套事成后,华晶石粉此事翻篇。
元锦沛:!!!
这还说什么呢?必须吵架!
所以第二日盛京百姓看到了元阎王气冲冲地直奔征兵所,在门口喊话让里面的顾青初出来。
争吵的原因在御书房便定下了,因为天卫司办案和顾家军起了摩擦,两方打了起来,所以元锦沛来要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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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维护自己的兵不让步,元锦沛恶狠狠地道:“这是你选的!”
“你对我如此绝情,日后莫怪我不留情!”
说完,元锦沛架马扬长而去。
留顾青初在原地心中无言,这人怎么随便加戏?!说好吵架原因是触及利益,后面台词一说直接变味了。
虽然心里想给元锦沛一拳,但顾青初不得不承认元锦沛他歪打正着,这场吵架因此更加让人相信了。
众人看在眼中,心里明白元大人闹这出分明是感情放不下,想来借此重归于好,结果宁良候不给台阶下。
俩人言语碰撞又都是要面子的人,到最后闹掰了。
凭借这俩人的身份,再加上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想要和好怕是很难了。
围观者忍不住摇头暗叹。
——宁良候和元阎王闹矛盾了!
这个消息在官员之间传开,大家没有过多怀疑,心里觉得就应该如此。
果然,没人能受得了元阎王!
之前那些都是假象,现在俩人终于吵起来了。
顾青初和元锦沛的分道扬镳,让不少贵女心碎。
那场宴会上她们明明看到元大人对宁良候不同他人的态度,转眼才过了多久,他就能在大街上给宁良候没脸。
呵,这就是男人!
假吵架这事儿只有顾青初、元锦沛和皇上三人知道,二人演得太过真实,顾家军和天卫司侍卫都信了。
和顾青初吵完架后,元锦沛便回书房没有出门,这让在外面的影五和影二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在人来人往的征兵所吵架,便是大人舍下脸去认错,宁良候会原谅?
影五和影二心里叫糟,他们更偏向于是大人太过冲动,事后一定后悔,到时候可不好挽救了。
心里同时也在暗骂是哪个暗卫小崽子不懂事,和顾家军他们都是一家人,怎么还能动手闹起来。
因为天卫司内部任务都是保密的,明面上影五影二他们在府中活动,其余许多暗卫身份五花八门。
外人只知道天卫司暗卫大多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们哪里会想到身边认识七八年卖包子的老板也是一名暗卫呢。
天卫司无孔不入的话并非夸张。
影五犯难,大人说有这么一回事便是有,但具体到哪个人是什么任务有了摩擦,那便无从查起了。
天卫司这边不知道,顾家军那头也毫无头绪。
他们只能确定和天卫司发生摩擦的是周然掌管的情报部探兵,一开始探兵是从最初那二百名顾家军挑选上去的。
到了后来周然四处网罗人才,很多人都是秘密加入,所以顾家军也查不到。
两方人都很不理解,咋就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事吵起来了?不打不相识,打就打了呗!
事情发生后,顾青初将周然叫去,将情况和他说了,让周然调遣所有探兵密切观察周遭的举动。
特别是出现在宁良候府周围的陌生面孔。
元锦沛在书房里没待多久,他出来后吩咐影一最近仔细注意盛京内的动静,特别是宁良候府那边。
影一领命,随后说了方微染一事,之前顾青初提醒后,元锦沛便吩咐影一找人跟踪方微染。
近几日方微染有意去接近蕃国帛琠将军。
谈完事情的蕃国使臣本该离开,但因为接下来姜国、金国等会来大夏,皇上便让蕃国使臣留下一起热闹热闹。
盛情邀请之下,蕃国人也想多留几日,此行受益匪浅,还想再多了解了解大夏,故此蕃国人便没有走。
已经谈妥了附属国一事的蕃国人也不傻,经过之前的教训,这回都老老实实地待着,绝对不和大夏其余官员有任何接触。
帛琠就是每日四处闲逛,二皇子对他未婚妻很上心,时不时约出来培养感情,成了附属国后,蕃国人都极为悠哉。
据影一所说,方微染每日会去帛琠将军时常去的街道上买糕点,然后买回的糕点会分给一些路上遇到的乞儿。
方微染已经接连两日与博天将军“邂逅”,并且上前搭话,今日二人还一起在茶馆同饮。
元锦沛听了继续让影一派人盯着,不管光是方微染,和她接触过的人都要调查,越是不起眼的越不能放过。
这可是阿初嘱咐自己的事,方微染真有什么问题,而他因为大意没抓住,到时候阿初岂不会认为自己能力不行?
这是元锦沛最不能接受的情况。
他虽然看不起方微染,也觉得对方翻不起什么浪花,但因为顾青初提起,他便仔细盯着,有事没事都得盯紧了。
影一离开,书房内只剩下元锦沛,他从怀中掏出顾青初的信,来来回回看着那句事成华晶石粉翻篇的一行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的用心和真诚阿初终于感受到了!
韩德,三皇子……
元锦沛手指轻点桌面,心里想着,阿初现在太忙了,既要操心军演一事,又得和三皇子等人虚与委蛇,还要调查何中堂幕后之人……
这仅是眼前的事情,过些日子金国来了军演过后,阿初说不定还会带兵出征。
越想元锦沛眉头皱得越紧,拘泥于后宅的女子,心思只存在后院一席之地,嫁错人便毁了一生。
阿初则不同,她的目光放在家国社稷,在她心里男女情爱不会成为绊住她的藤绳。
与金国打仗并非短时间内能结束的,在这之前他须得定下名分,不然出征在外,诱惑太多!
往后一段的时间里,能够容他挤一挤的便是现在这个时间段了。
元锦沛目光一厉,本想一点点地将三皇子党羽蚕食干净,借此也能和阿初多些牵扯,但若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的话。
三皇子一派需尽快解决才行。
心思定下,元锦沛唤来了暗卫。
第五百二十二章 二人一起奔事业
“让埋伏在敌对组织的大祭司等人,想办法确定三皇子位置,七日后我需要得到线索,若是没有消息,他们的利用价值便没了,无法将功补过直接格杀。”
元锦沛眸光冰冷道:“将我的话原封不动传达给他们。”
想要继续浑水摸鱼不做事,那就当一个死人。
*
在元锦沛和顾青初吵架的第二日,韩德上门了。
“三皇子信中说了此事,韩先生一路辛苦了。”顾青初称韩德为韩先生,韩德对顾青初的称呼和礼让非常受用。
他笑眯眯道:“这次来要叨扰宁良候您了。”
“盛京这个地方,到处是天卫司的眼线,便是本候府邸也不敢保证没有天卫司的人,所以便委屈韩大人装作家中小辈聘请来的先生,这般隐藏府中。”
顾青初性子嚣张,但她若有意交好一人,无论是对待态度亦或是言语内容,都会说在人心口上。
韩德便是再小心谨慎,也禁不住顾青初这般对他奉为上宾的态度,忍不住心里有些飘飘然。
对方可是一方伯侯,真正的有权有势,历经两代皇帝的宁良候这般态度对他,说明很欣赏重视他这个人,韩德心中自得。
随后顾青初饭菜招待了韩德,顾青初并未陪餐,府内外宣称韩德的身份是夫子,宁良候在他来时说了几句话,已然是恩宠,一个小小教书先生怎配由宁良候作陪。
韩德非常理解,吃过饭后,他秘密跟着周然走后院小路前往宁良候书房,之前约好在书房谈事,这里较为隐秘。
“你让我从这里走?”韩得看着眼前墙下的洞口脸色有些恼怒。
这是狗洞!竟然让他钻狗洞!
周然心里对韩德这个叛党极为轻蔑,面上则恭敬道:“韩先生明鉴,小的绝无折辱之意,只有这条路无外人,主上说您和她要说的事情极为重要,不得有失,韩大人,这里是最为保险之路。”
韩信都能受胯下之辱,他何须在意这个狗洞!
韩德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后,卷起袖子从狗洞艰难地钻了出来,刚站起来就发现周然从墙头跳进来了。
! 他没钻?!
“韩先生见谅,小的膝盖和大腿有伤无法弯曲,故此也无法带人越墙。”
周然请罪行礼,这让韩德也不好说什么,最后只得憋住两个字:“带路。”
到了书房,顾青初让周然退下,表示那条路是唯一安全的捷径,实属无奈等等。
韩德连忙说他不介意。
情非得已下也没办法,他只求眼前的宁良候不要再反复地说钻狗洞这三个字。
“宁良候,咱们说正事吧。”韩德掏出帕子擦着额头的汗。
“好好,韩先生请坐。”顾青初坐回主椅上,转身的瞬间眼底闪过揶揄之色。
“宁良候,我都听说了,您放心,待三皇子登基定不会饶了元锦沛那小儿,对方分明是皇上借他的手来敲打您……”
这才坐下,韩德就来上眼药了,将她和元锦沛的争吵归咎于皇上的排挤打压。
和韩德相处不多,顾青初却看透了对方性子的本质。
果然如她所想,和元锦沛闹掰的消息传出,韩德便迫不及待上门了,若是没有那场吵架,这个韩德指不定要在盛京蛰伏多久。
“本候也是这般认为的!”顾青初话语难掩怒气,说了近日在朝堂上,皇上为了不让她和外邦使臣有接触,故意派她去山上练兵等事。
“三皇子到底何时成事,本候受不了那帮子混账了!”顾青初越说越气,韩德心里暗自得意。
这个宁良候当初那么厉害,不过是先帝的偏宠罢了,果然打仗厉害的家伙,脑子里都是空的。
之前见宁良候还那般高高在上,如今对他这般礼遇有加,可见最近必然处处碰壁,三皇子所料极是,现在时机很成熟了!
“宁良候莫急,很快了,对了,不知三皇子可在信中说了何大人之事?”韩德问道。
顾青初点头,她面带难色道:“三皇子信中让本候安排你与何中堂见面,但现在何中堂由天卫司把守,本候又与元锦沛闹掰了。”
说到这里顾青初幽幽叹口气道:“见面怕是有些难,如今各方势力都在盯着何中堂一案呢。”
见韩德若有所思的样子,顾青初话锋一转道:“不知韩先生见何大人有何事?一定要见面才行吗?”
韩德喝了口茶,而后道:“三皇子的意思是想收何中堂为己用。”
“让人归顺这事,还是当面说更加真诚有力度,小皇帝太过无情了,当年何中堂可没少给他出力,现在自己站稳了开始卸磨杀驴,三皇子提起此事时叹息不已,物是人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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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开始捧一踩一了?顾青初心中腹诽着,嘴上则应和韩德的话,跟着说了几句皇上无情的话。
“关于见何中堂这事,本候看看能否有运作的地方,韩先生先在侯府住着,等着寻找机会可好?”
韩德对顾青初的提议爽快应下,俩人这次谈话算得上宾主尽欢。
回到顾青初安排好的房间后,韩德打开了窗户,在窗边撒了些黄色粉末,不出半个时辰,一只黄色雀鸟落在了窗檐边。
韩德将刚写完吹干墨的信叠好,和信鸽传信挂在腿边竹筒不同,韩德将信藏在了鸟腹之处。
那里有根极细的鱼线,将信贴着塞进去正好卡住了。
放飞黄鸟后,韩德躺在床上闭眼假寐,事情太过顺利了,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耳边听到淅淅索索的声音,韩得猛地抬眼,看到窗边爬过来的蜈蚣,起身将其抓住,用银针在蜈蚣背后划着几个符号,随后将其放走。
先头的黄鸟是障眼法,这蜈蚣才是真正传递消息。
与此同时,一名卖货郎走到宁良候府后墙处,可能是人累了,他挑着担子坐下休息,还从腰间拿起水壶动作豪爽地喝了数口,水顺着下巴洒在地上。
他坐在墙边歇息了两刻钟后,起身抬着货担子走了。
走时他的口袋里揣着一只黑色蜈蚣。
“黄鸟已飞走,属下听从侯爷吩咐并未拦截。”周然禀告着,同时将侯府周围的情况都一一说了一遍。
之前顾青初就交代了,凡是靠近侯府的人都要仔细留意。
“孩童过来是因为皮球滚向这边,卖水果小贩在侯府左墙石墩处靠了半刻钟,还有一名货郎……”
“那货郎休息了两刻钟?”顾青初看了眼天色,这可是正值天黑前人多的时候。
“是,属下已经派人跟着了。”
在侯府墙边转悠的一共四批人,周然都让探兵跟着调查情况。
“好,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顾青初交代一句,周然做事越来越让她放心了。
到了晚间,周然过来回禀,说白日的那个货郎果然有问题,同时周然还发现了不仅是他们的人跟着货郎,探兵还发现了天卫司的人。
对方也发现了探兵,不过双方都保持默契没有声张。
第五百二十三章 天卫司办案就是快
在货郎离开侯府沿街叫卖的时候,周然让下属扮作百姓去买了一样小物件儿。
探兵尾随货郎到了他居住的地方,货郎没待多久便离开了屋子,一人继续随行,另外一人拿着之前买的物件敲货郎家的门。
一下两下地砰砰声极为用力,隔壁的卖油翁听到动静出来:“小公子,你找货郎?”
“对,我打听了他就住在这,那个黑心肝的玩意儿卖我破烂东西,非得让他把钱退给我才行!”
探兵佯装愤怒地指着手中的小物件底部,石头摆件底下有道裂纹。
“这样,你告诉我他去哪了,我给十文钱。”探兵掏出十文钱放在手心递向卖油老翁,卖油老翁有些犹豫,探兵咬了咬牙又掏出十文道:“就这么多了。”
油翁老头眯眯眼将铜钱接了过来,他告诉探兵那货郎不是本地人,这房子是他租给货郎的,住了有两年半了。
每年货郎会从外面倒腾过来一些稀罕玩意,沿街叫卖。
一年到头大概有两三个月会在盛京,货郎的东西一般没有太差的,生意卖得不错。
上了年纪的油翁话多又啰嗦,有些话探兵不问,他自己都给说出来了。
在探兵和油翁说话时,货郎回来了。
“丫的你可回来,小爷我花二两银子买了这么个残次货,赶紧给我退钱!”探兵拎着货郎的脖领,用力之大将他棉袄都给扯开了。
货郎让探兵冷静然后来回端量着摆件,想着可能是自己挑扁担不小心震坏的,爽快掏出二两银子还给了探兵。
卖油翁在旁边帮腔说货郎讲诚信等等,探兵说了句算你识相掂着银子走了。
“货郎到家后离开是去王记买了肉脯。”
“你来说说问题在哪里。”顾青初考着周然。
“走街串巷的挑扁担货郎便是再如何讲诚信,也不可能随便来人退货他便利落给钱,常人总要推托一二,或者尽量少给些,他掏出二两银子好似吃饭一样简单,这点不符合常理,且货郎走南闯北运货,每年只有二三个月在盛京,却整年租着房子……”
周然说着种种他认为不合理、货郎有问题的地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吩咐探兵可以适当地表达愤怒,借机和货郎有身体接触,近距离观察他有没有易容伪装。
探兵看到货郎脖子锁骨下面,在他拽开的衣领处有些许痕迹,应当是戴了假面皮。
顾青初欣慰点头,情报不仅是查事情也要分析,最好是能根据情况来抽丝剥茧,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很好。”顾青初没有多说,只是很好两个字,便让周然眼里放光,他知道这是主上的肯定。
“继续监视,碰到危险的情况可以放掉不查,但不能去冒险被他们发现。”顾青初再三吩咐周然他们谨慎,不能冒进打草惊蛇。
“主上,如果再碰到天卫司的人咱们……”
周然提起了天卫司,俩家主子吵架了,他们这些手下人碰面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毕竟吵架的原因是他们底下有摩擦。
便是周然知道内情,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用管,你做你的。”顾青初摆摆手,周然能注意到货郎,天卫司自然也会发现。
各查各的,没什么妨碍。
*
韩德在侯府待的很老实,第二日他真去顾惢的院子教书了。
顾惢从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夫子,特别是对方明里暗里从他这打听事情。
顾惢看着年岁小,但他经历的事情不少,除了对方交代背书的内容顾惢会听,其余时间韩德说的话他都当作听不见。
有时候被问烦了,顾惢便起身说我去问老祖宗,小腿迈出两步,韩德便给拉住了,接着不再问转而教起顾惢读书。
韩德怎么也想不到,他能够在匪窝如鱼得水,现在对付一个小孩却怎么都搞不定。
海国大王子晏召最近和大夏一些大家公子走得很近,美曰其名是陪游。
最初晏召称想好好逛一逛盛京城,为此还请求皇上给安排人选,给海国大王子做向导的人身份高了不行,低了也不好,最终定了几个和晏召年纪相仿的公子哥。
他们家中长辈在朝为官,自己是学子身份,出身好有脸面正合适。
顾青初在营地训练新兵,早出晚归,众人以为顾家军和天卫司会有什么动静,结果两方谁也没动手,相安无事。
所有人的心仍提着。
看似平静的盛京城,内里波涛暗涌,众人忍不住胆战心惊,他们已经察觉到天卫司在行动了。
第一个被开刀的,便是布政司赵大人。
没有人想到天卫司行动这般快狠准,出乎他们预料第一个被缉拿的人,便是当朝从二品大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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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抓捕到宣罪天卫司只用了半日,中午抓走了人,下午便贴了告示,赵大人的罪名是贪污受贿。
去年淮南水灾,本该从盛京拨款到地方的银子,赵大人从中一层层地扣留不少,导致许多应该重建的瓦房,因为没钱建成了土房。
救灾的粮食更是从新米换成陈米,达不到厚粥插筷的标准。
这关乎民生,赵大人犯了为官大忌。
告示一贴百姓了解情况后,啐口吐沫,该抓!
第二日早朝之上,元锦沛破天荒地位在其列,他呈上了罪证,将赵大人罪责一一列出,最终皇上直接下令,秋后处斩。
顾青初最近忙着征兵,皇上允许她没有要奏的事情便不用去上朝。
听顾文之说,早朝结束后,所有官员的脸都是苍白的,个个难掩心事重重。
天卫司的行为显然是和皇上通了气的,从二品的大员说拿就拿,天卫司甚至还查到了赵大人五年前受贿的证据。
关于受贿贪污这罪,官员若是能补齐交上罚银是可以保住命的。
可在今日早朝之上,皇上根本没有给赵大人辩解补过的机会,看到证据直接下了斩行令。
这是不是也说明,皇上对官员犯错的处罚会越来越严格?
百官心里犯难,面对即将可能波及自己身上的劫难,他们甚至无法避开,有些事情若是细究起来谁也跑不脱。
众官内心惶恐,他们心里其实抱有一丝侥幸,那就是抓了赵大人后,天卫司便停手。
第五百二十四章 对不起我听得想吐
可谁知道天卫司不仅继续往下调查,他们还拿到明面上直接让众人配合,天卫司要挖到底!
天卫司的行动搭配这个时机,很明显与何中堂有关,想明白这点,大家更害怕了。
谁没给何中堂随礼,虽然对方没有收,但他们送了便已经形成了罪责,天卫司若是借此缉拿,他们无法辩解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太冤了。
新官来拜山头,那不是很正常的交际吗,何况何中堂也没有收,可这些解释天卫司不一定听。
许多官员慌乱不已,想方设法地去联系何中堂,想知道对方到底说了什么,以及想说如果有事让何中堂澄清他们之间没关系。
可惜这些人都没办法穿过天卫司的铜墙铁壁,不过这也给元锦沛一个好理由。
以被各方打扰为由,将何中堂带到一个他人不知的地方,这样瞒住众人的眼睛便可以安排见面了。
何中堂先和小简见面说个明白,然后再见韩德,让何中堂套韩德的话,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我去一趟公侯府,你们不必跟着。”吩咐完,元锦沛心情不错地走了。
影五和影二对视,他们想到了一处,大人费劲做这些,其实还是为了讨好宁良候吧?只是宁良候能原谅他们家大人么……
二人幽幽叹了口气,所以当时为什么要冲动吵架呢,老天保佑二人快些和好,不然他们日子也不好过呀。
俩人还不知道吵架的内情,但他们说对了一半,元锦沛做皇上交代的事情是一方面,另一点他也想讨好顾青初。
让顾青初看看他多能干,说安排排除万难也可以安排,没有耽误正事又给阿初办了事。
不让影卫跟着,是因为元锦沛打算偷溜进宁良候府。
趁着夜色,元锦沛堂而皇之地翻墙而入,他以为自己这回能进去了,结果落地便被侯府守卫拦住了。
“元大人您这边请。”两名探兵将元锦沛带到侧房。
元锦沛感觉这俩人好像专门等他似的……
没错,这就是真相。
顾青初料想元锦沛这厮在她给了甜头后,必会蹬鼻子上脸。
在做了什么事情后,一定会跑过来和她邀功,在这方面元锦沛向来不知内敛为何物。
俩人的关系对外不和,所以元锦沛会在晚间翻墙来,让他府中乱走不如安排人接着,也让元锦沛明白,这事过后再想翻墙来,可是有专人守着了。
元锦沛在侧院待了不一会儿,顾青初便过来了,眼下她刚沐浴完没多久,拿下帽兜发丝还带着水汽。
“怎地不擦干再来,我等一会儿没关系。”嘴里说着关心的话,元锦沛起身去将透气的窗户关严。
顾青初用手碰了碰发丝,这已经快干了。
“不碍事,可是发生了何事?”
特殊时期,顾青初也不计较元锦沛翻墙的行为,而且对方一定是有事。
元锦沛说了他可以安排小简和何中堂见面,顾青初面露喜色,直接和元锦沛定好了碰面的时间。
说完这事,气氛一时安静下来,元锦沛又说了货郎的情况,顾青初早就知道反应便很平淡,元锦沛接着说了方微染的怪异之处。
一件接着一件,顾青初听得晕乎,元锦沛和她说这些做什么?
实在没什么正事可再说了,元锦沛终是忍不住问道“阿初,我做得怎么样?”
哦!她忘了,元锦沛这人得夸着来。
“元大人做得非常好,相信幕后之人迟早会被元大人抓住。”顾青初非常随意地哄了一句。
元锦沛嘴角微微翘起,手背在身后抬抬下巴嗯了一声道:“自然,那些杂咳、那些宵小,我必抓之。”
想骂一句杂碎,后觉得有些不雅,元锦沛换了个说辞。
顾青初打了个呵欠,元锦沛见状非常有眼力见儿道:“阿初早些休息我先走了,其余不用担心我会找到幕后之人。”
说完元锦沛快步走出了屋子,顾青初神色温和地望着元锦沛离去的背影,眸中闪着笑意。
好哄的狗男人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顾青初正欲回屋,离去的元锦沛返回来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包糕点道:“让府中大厨做了你爱吃的糕点,刚才忘记给了,消食的,晚上可以吃。”
沐浴后不施粉黛的顾青初容貌清丽,元锦沛见了人眼睛都粘住了,压根忘了怀里揣着的糕点。
走到了墙边想起来,又回来送的。
顾青初道谢接过糕点,再抬头时人已经走了。
拆开油纸,里面放的是她之前在景王府常点的花糕,拿了一块放在嘴里,顾青初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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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
次日傍晚,顾青初坐着马车出了城,一路驶向百连山,当然这是障眼法,实际上顾青初带着小简乔装易容,扮做卖菜农妇进到了景王府。
元锦沛来了个灯下黑,将何中堂关在了景王府。
何中堂对元锦沛是不信任的,他是坚定的保皇一派,在他的眼中,元家权势太大实在是危险。
时至今日,他已经看出来元锦沛在小皇帝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何大人也不和自己犯轴了。
皇上都不担忧他防备个什么劲,如今落到这步这些也轮不到他操心。
故此何中堂在景王府可以说是吃好喝好,以前忌惮归忌惮,现在知道自己家人在天卫司的保护下生活。
说实话,这比听到府衙官差保护让他放心多了。
早上元锦沛让暗卫过来知会何中堂一声,说小简要来看他。
今儿一整日何中堂都坐立不安,饭也没吃几口,他都做好了短时间内无法见任何人的准备。
和皇上说完那些话后,何中堂第二个最大的念头,就是想见见自己的侄女和她说说话,没料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来到景王府,顾青初领着小简先去了元锦沛的书房。
一看顾青初老妇装扮,元锦沛眸光闪了闪而后说道:“希望你老的那天是我在你身边,这个模样的你也很美。”
屋内只有三人,元锦沛说完自己觉得美滋滋,顾青初感到有些肉麻但也能适应,有一阵子元锦沛张口就是腻人的话,让她对这类言语抵抗性越来越强。
反应最大的是小简。
她想吐。
第五百二十五章 我父亲是怎样的人
初见元锦沛,小简当时就在想,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像冰山的人,他不用说话,只需瞟你一眼,那视线便飞着霜片。
现在呢?
小简对元锦沛怕是怕的,但恶心也是真恶心。
咋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么腻歪的话?这还是她七八年前看到的话本里才会有的情话。
她来盛京偷偷买了不少新话本,里面的男主角早就不流行这样说话了!太落伍了!
小简的内心完全表现在了脸上,拧在一起的五官让顾青初忍不住问:“小简,身体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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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霜片飞来。
对上元锦沛的视线,小简表情一点点舒展开,随后露出得体的笑道:“顾姐姐我就是脸有些僵,没事的。”
跟顾姐姐是小绵羊,对别人就是恶狼!
小简心里嫌弃面上却不敢再表现了,那元阎王可不是个大度的性子。
“元大人,麻烦带我们去见何中堂。”顾青初催促着元锦沛办正事。
元锦沛点头,心里想,下次只有他和阿初两个人的时候再说。
因为之前把知道的都交代了,不必受审问的何中堂在景王府独住一间院落,各方面待遇和十八狱中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暗卫中有医者,他们过来给何中堂开了方子,补着狱中身子受到的亏损。
换了心境换了环境的何中堂与在十八狱判若两人。
最起码这次小简见了不觉得对方丑了。
瞧着换了身干净长袍,头发梳得立整,一身儒雅气质的何中堂,小简想当年母亲看上这人哥哥也不是没可能。
“何中堂,小简想要见你,但不能让你们单独见面望理解。”
顾青初说着,她和元锦沛站在一旁。
“好、我理解”何中堂对顾青初点点头,然后深吸口气看向了小简。
“孩子快过来让我看看。”
看似淡然的何中堂,他招呼小简的手是颤抖的。
小简看了眼顾青初,然后两步走到何中堂跟前,歪着头回看他。
何中堂摸了摸小简的发丝,又拍了拍肩膀,最后眼眶有些微微湿润道:“今年该十三了吧?身子是怎么回事?”
这明显不同于年纪的个头,何中堂终于有机会问了出来。
小简嘟着嘴不说话,她对所谓的二叔亲近不起来,主要是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对亲人并不渴望。
眼下不厌恶已经是很好的了。
活这么大,小简也唯独对顾青初和顾家这些人是真心接待的。
其实小简也不是谁对她好,她便跟谁好,这东西也讲究一个缘分,在月神教那么多教众每个对她都是恭着敬着,若说好对她也是好。
可她不喜欢,她只喜欢顾姐姐。
小简看了眼顾青初,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亲二叔。
顾青初简单说了小简的身世,还有岳荼的教主身份以及小简这些年的经历,顾青初想让何中堂知道。
这些年小简也不是过着什么好日子。
何中堂听了泪光闪闪,他深吸口气道:“孩子,对不起,是二叔没能早些找到你。”
听着这番颤抖忏悔的话,小简低垂眼眸站着不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中堂知道小简对他没什么感情,他现在只庆幸大哥的血脉还在,又伤心于小简这些年受的苦。
“你能和我讲讲关于他的事情吗。”小简问起了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她想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何中堂看着小简眼神像是透过她在回忆着什么,半晌揉了揉小简的头顶说起了他哥哥。
何舷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从小到大何中堂性子木讷,他到了官场后才变得圆滑一些,在这之前都是哥哥各个方面照顾他。
毫不夸张地说,没有何舷就没有现在的何中堂。
当年因继母谗言,何父误会兄弟俩以为他们残害手足想杀亲弟弟,打了个半死后关在书房。
何中堂半夜高烧,何舷敲门无人回应,前面有人看守他从后院池塘游出去,到大街上一家家药铺敲门求救,最后带着药丸回来。
何中堂吃药退了烧,何舷却落了一身寒病。
对何中堂来说有这个父亲不如没有,他的哥哥何舷更好地做了父亲该做的事情,一直照顾着他。
直到遇到了岳荼,他看到了哥哥发自内心的快乐和轻松,没想到却因此丧了命。
“你父亲他乐善好施,便是被骗了银子,他也只会说我积我的福报,他造他的孽,永远那么乐观……”
也正因为何舷是个纯真的人,才打动了岳荼,当年的岳荼甚至想过和何舷定居在大夏,可惜造化弄人。
顾青初在旁听得一阵唏嘘,人有悲欢离合,不会事事都圆满。
相爱的人因为种种原因却不能在一起,到死,岳荼都在误会何舷放弃了她。
等等、
顾青初蹙起眉头,她看过岳荼的手稿,里面有时候她会随笔记录一两句心情。
不难看出岳荼是个果断的女子,她若是没等到何舷,不像是会待在东域干等的人,她更像是会找何舷问个明白。
听何中堂话里的意思是何舷与岳荼约定好了,在东域相见。
岳荼并未回来找何舷问清楚,她扭头和东域之主做起了交易,岳荼和何舷之间,一定有他人从中作梗!
东域那边梦婆婆没跑了,那么盛京这边呢?
病来如山倒,先皇当年从身体硬朗到病逝只用了一年,十三年前先皇身子非常健康,三皇子绝对不敢使小手段,暗地里和东域那边联系。
那么会是谁呢?
顾青初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快得捕捉不到,她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一时却想不起来。
小简从景王府离开时,神情有些恍然,她想如果当年父亲如约来到了东域,他和母亲一定会是神仙眷侣,她也不会被母亲憎恨,有着扭曲的童年。
从她有记忆起,母亲看向她的眼神就是冰冷,时常盯着她会带着憎恶的情绪。
母亲真的很恨父亲,就连她这个孩子也被厌恶着。
到头来,却是一场误会。
可笑,太可笑了。
小简搂着顾青初将头埋在她怀里,只觉得自己心里堵着难受极了。
无处发泄的情绪和扑天的委屈,让小简身子颤抖着,她泪流满面却发不出一声哭腔。
第五百二十六章 说好的赔罪呢?
路上,顾青初一直在安慰着小简,害怕小简将难过憋在心里憋坏了身子,当晚又陪小简说了整宿的话开导她。
只放纵了一晚的情绪,第二日小简虽然神情有些蔫蔫的,但脸上有笑了。
顾青初微微放心了,从见了何中堂后,小简脸上和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小简,以后叫顾简好不好?”
“好。”
小简应下。
顾青初之所以如此提,是因为在景王府时,她拒绝了何中堂提议回到何家的事。
小简说她以后想为自己活,她只能做到不恨。
何舷和岳荼是可怜人,但更可怜的是小简,一个无辜的孩子。
小简这样说,何中堂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劝,他大笑两声拍着小简的肩膀说:“果然是他的闺女,你父亲从来不拘着这些,活得好比什么都强。”
顾青初一开始没有问小简的姓氏,害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后来知道她不知自己父亲是谁,所以才没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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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也没说出让小简姓顾的话,如今小简拒绝了何中堂,顾青初觉得自己可以说了。
——姓顾吧,以后顾家就是你的家。
过了不一会儿,孟氏来了,说她新得了茶叶,想要叫小简一起来喝,看着小简眉眼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顾青初彻底放心了。
小简跟孟氏亲亲热热地走了。
顾青初手头无事,开始给韩德设套了,她先是将人秘密叫来书房。
是的,韩德又钻了那个狗洞。
顾青初告诉韩德她查到了何中堂被关押的地方,韩德难掩激动,他问是在何处,当顾青初说出景王府三个字的时候,韩德笑容整个僵在脸上。
然后便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嘴里说着这可如何是好。
不光是江湖人,就连三皇子这一派也曾尝试闯入景王府。
据传景王府有藏宝图,三皇子起势缺银子,他便派下属去试试,去一个折一个,各种招数用尽,连景王府前院都没进去过,最后三皇子没办法放弃了。
当年派人还是韩德安排的,他太知道自己派了多少高手!他甚至觉得景王府可能比皇宫更加难闯。
韩德忍不住长吁短叹,显然何中堂被关在景王府这点,让他极为头疼。
“韩先生,本候有一个办法,不如你听听看可行否?”顾青初问着。
韩德立马停下脚步,看着顾青初等她往下说。
“本候明日用登门道歉的理由去景王府拜访,你扮作嬷嬷随本候同行,进去后找个理由将你差遣出去,你在景王府四处摸摸路。”
“可是我在府中乱走侍卫不会拦我?”谨慎的韩德立马提出疑问,他对景王府颇为畏惧。
“不会,景王府内的侍卫很规矩,对来的客人,除非你走到不能去的地方他才会出现拦住,你只装作迷路即可,而被拦住的地方,大概率就是关押何中堂的位置,等咱们确定了位置,事后在想办法见面探听更容易些。”
顾青初说着,韩德有些心动。
这次来盛京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见何中堂,如今自己已经现身宁良候跟前,若是失败而归,宁良候如何看他?最重要的是成大业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若是通了便可以少走许多路。
“韩先生不必担忧,便是被发现了,本候也会保你,成大事者不能瞻前顾后,有时候拐一步便离成功前进一大步!”
顾青初在一旁劝导着,思来想去何中堂最后咬紧牙关道:“好!”
想他谨慎一辈子,眼看临门一脚了,总要冲动一回!若是事成功劳无限,大业指日可待。
韩德满脑子想的都是进景王府,忽略了顾青初口中的嬷嬷两个字。
男人画成女人,若原本五官精致些那还好,韩德这样的长相,那便是灾难。
好在他假扮的是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如果扮作少女完全没眼看。
在顾青初身边,玉镯也学会了一些乔装打扮的手法,用捏起的折子和老年斑很好地遮住了韩德的男相。
换上一身嬷嬷行头,胸前塞两个馒头,韩嬷嬷出现了。
韩德扮上后便止不住后悔,他是以后要当大儒的人,这般行径日后提起可真是面上无光。
奈何走到这步也容不得他退缩。
韩德心里安慰自己以后这事会成为美谈,当作典故来教育世人,成功的人书写历史,他这是为大业牺牲,不寒碜!
一切准备好后,顾青初领着“韩嬷嬷”出门了。
*
元锦沛今日没去天卫司当值。
影五和影二过来景王府向元锦沛汇报事情,正说着听到外面侍卫敲门,说宁良候前来求见。
影五眼睛都亮了。
他没听错?宁良候主动来见他家大人?!这还不是最让影五掉下巴的事,接下来听到顾青初的话那才叫颠覆认知。
因为有客来访,影五和影二站到了一侧,只见顾青初领了个丑嬷嬷。
影五和影二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丑嬷嬷三个字。
个子矮脸又方,这仅是一方面,二人觉得眼前嬷嬷丑的原因是神态,那矫揉造作掐腰含胸的模样,看起来就好丑好丑。
“元大人,今日来有两件事,第一是来赔罪的,第二则是想让家中做饭嬷嬷和府上大厨学一学花糕的做法,这是你之前答应过的。”
顾青初说着话,影五和影二听到赔罪二字人都傻了。
天呐天呐天呐。
他们家大人站起来了!
“来人,将嬷嬷带到后厨去。”元锦沛挥挥手,外面守卫进来领着嬷嬷走了出去。
韩嬷嬷福了福身子离开屋子。
见其余人没对他的身份表示质疑,韩德心里稳了稳。
按照计划他装作学不会花糕,害怕主子怪罪的他说出去散心,用静一下心再来学的理由四处闲逛,以此来找寻关押何中堂的地方。
在后厨,韩德进行的很顺利,他正在一次次地失败,打算再失败三次就装作内心承受不住压力,说要四处走走。
韩德的一举一动暗卫都在观察着,顾青初没有跟在后,她只需等着韩德与何中堂见面即可。
到时候她和元锦沛再赶过去用密耳听二人的谈话。
在书房的影五和影二很失望,原来都是假象,赔罪就是没影的事儿。
说完这句话的宁良候在她带来的嬷嬷离开后,便直接坐在椅子上。
他家大人极为殷勤地上前,说他这壶茶是刚沏的,味道更佳,倒完茶还顺势坐在了另一边,将刚才他们禀告来的事情,轻声细语地讲给宁良候听。
“那姜国使臣晌午便能到了,还有……”
影五/影二:……
说好的赔罪呢?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第五百二十七章 大人不可能这么嗲
韩德走到一个牌匾写着团圆阁的院落前被拦住了,两名侍卫先是告诫韩德止步,随后询问他欲去何处,他们可以带路。
多看了两眼团圆阁大门,韩德摆手说自己散心随便走走,接着问去厨房该走哪条路,然后顺着侍卫指着的方向离开了。
走在墙边的韩德心里犯着嘀咕,暗想那团圆阁会不会是关押何中堂的地方?
这时突然左边传来动静,只见原本结实的墙面籁籁往下掉着土渣,很快露出了一个小洞,一根树枝来回刮着墙体,试图增加洞眼的大小。
韩德蹲下身顺着洞眼望去,虽然墙另一边的人灰头土脸,但他还是认出来了,这位正是何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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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可是何中堂?”韩德轻声询问,墙那头的动作立马停住了。
“我不是景王府的人!”韩德赶紧小声补了一句,他左右看了看对自己的位置放了心。
这里是墙角院落,除了眼前这面墙,其余任何角度有侍卫过来他都能注意到。
韩德觉得这里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他要找的人自己撞上了,真是老天给他运气。
“你是何人?”
“何中堂,我并非朝廷的人……”
韩德对何中堂坦露身份,如今朝廷这样对待何中堂,他心中定然生怨恨,也渴望被拯救。
此刻正是好时机!
韩德见何中堂不作声,他开始言语愤慨地替何中堂抱屈,殊不知自己的“仗义执言”,早已被旁人听了个清楚。
在韩德视线看不到墙的另一面,距离何中堂不远处顾青初和元锦沛便坐在那里听着。
影五影二候在一侧。
“你突然冒出来打扮的不伦不类,我如何相信你?”何中堂给韩德的反应是质疑。
这点在韩德的意料之中,最初宁良候同样质疑他们,最后不还是归顺了?
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韩德将其顺着洞眼递了过去:“何中堂可记得这个?”
看清玉佩图案,何中堂脸色微凝道:“你怎会有此玉佩?”
“三皇子便是当年的人,三皇子让我告诉您,他同样是先皇之子。”
三皇子意思很简单,何中堂忠于皇上,文极帝没登基的时候是皇子,自己亦是。
他作为先帝第三子日后登基也可以成为皇上,成为何中堂效忠的人。
“你走吧,我想想。”何中堂将玉佩递了回来,语气充满慎重。
韩德却是不应,他再次环顾四周道:“何中堂,您可知我混进景王府一次多不容易?您要尽快做决定,您若愿意便把自己的暗钉都交给三皇子,日后三皇子登了大业少不了你的功劳。”
“三皇子人在哪里?”何中堂面色仍带有犹豫。
从洞眼时刻盯着何中堂表情的韩德难掩急切,他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再耽误下去会惹嫌疑的!
“就在盛京附近,您若是答应,三皇子不日便能改了这天,眼下时机已经很成熟了!”韩德有些急切,他听到脚步声了。
韩德说完心里便有些后悔,他其实不应该说三皇子的行踪。
“可否能保证我的安危?”
何中堂能够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动心了,韩德趁热打铁,许下不少承诺,眼看着何中堂点头要答应了。
天不遂人愿,侍卫找来了。
原本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突然调转方向冲着自己这边来,韩德便是再如何想要拉拢何中堂,也不想把自己搭里面。
“日后我再找机会来寻您!”
快速说完一句话,韩德连忙闪身站在一旁,装作很累休息的样子。
“嬷嬷,大厨叫你呢。”来的不是侍卫,而是两个丫鬟。
“哎呦,上了年纪脑子不好使,这还迷路了,就来就来!”韩德扭着腰走了,离开时回头看了眼墙面,手背在后面点了两下,示意何中堂等着即可。
有一便有二,他总归能想到再来的法子。
韩德走后,元锦沛下令盛京内包括周围地界,全面搜寻三皇子的下落。
顾青初看元锦沛下令她心里在想,是什么情况让三皇子等人觉得时机成熟了呢?
是因为大夏和金国的战争?还是别的人向三皇子传输了什么错误的思想?
幕后之人布局几十年之久,三皇子或许只是对方的一步棋,如同当年她中毒那般。
所以这次幕后之人是真的认为时机成熟了,还是想要利用三皇子来做什么?
顾青初和元锦沛说了自己这番想法,元锦沛连连点头,他们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
三皇子能隐藏实力这么多年,说明他并非急性子的人,便是再如何急不可待,也要确定现实达到了他所想才会去动手。
现在的三皇子手段频频,派人做事活跃极了,过去数年三皇子一派从没有这样过。
但凡过去任意哪一年像今年蹦跶的这样欢,天卫司不可能发现不了。
三皇子看似是个隐藏极深的大鱼,实际上他会不会是别人推出来的饵?
元锦沛嘴角勾起,他和阿初果然天生一对,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思考事情如此同步。
在追求顾青初的这条感情道路上,元锦沛已经过了最青涩的时期,那些别人以为他们是一对的虚假繁荣,对他来说不那么重要了。
阿初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元锦沛被顾青初弹了下额头后,整个人都被弹“开”了,他更加清楚的知道,唯有他让阿初开心,才是正途。
之前的自己太傻了,做了错误宣示主权的行为,到最后惹恼了阿初,如此前面做得一切都没有用!
阿初之前拒绝自己,不也说是因为他太独断专行没注意她的感受吗?
眼下元锦沛越想越明白,只要让阿初开心,其余都好说。
“接下来怎么办?我听你的。”元锦沛想这回自己主动询问阿初的态度,应该没有做错。
顾青初一愣,天卫司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来决策下一步?这担子太大自己可担不起,顾青初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便是麻烦。
“元大人自己作主便好,我自是信元大人的决策能力。”顾青初话中带着夸赞,哄得元锦沛立马就弯了眉眼。
果然他做对了,看,阿初夸自己了!
后面站着的影五和影二,听了元锦沛的话也是一愣,他家大人哪里是站起来,这是腰弯得更低了啊。
——我听你的。
这四个字说得不要太撒娇好吗?
大人变得也太多了!陷入爱情中的男人都这么…………那个吗?
影五和影二再次发出这样的感叹,看着对顾青初一脸温良的元锦沛,二人默默移开了视线。
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知道大人对宁良候与众不同,很少见俩人私下相处的影五和影二觉得自己在做梦。
——大人不可能这么嗲!
第五百二十八章 月黑风高放火时
“阿初说说想法可否?”元锦沛又问,然后他得到了一个略带杀气的眼神。
元锦沛视线一滞,看了眼身后,皱了皱眉头用着冰冷且极为嫌弃的话语道:“何中堂已回屋了,你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属下告退。”影五和影二听了连忙行礼离开。
二人看似淡然,唯有自己知道此刻内心多么讶异,不是做梦啊!
大人对宁良候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更加……那个!没啥学问的二人到最后仍是没想出个合适的形容词。
不对劲,元锦沛身上的气息不对劲儿,这厮是不是又要作?
思及此,顾青初二话不说找了个理由溜了:“我相信元大人自有决断,厨房韩德那边应该结束了,就此告辞。”
说完,顾青初一阵烟似的走了。
元锦沛目光远眺表情若有所思,阿初,是不是害羞了?
韩德跟随顾青初回了侯府,他说自己和何中堂谈的事儿还差临门一脚,问顾青初是否能再带他去一趟景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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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直接拒绝,她说了自己许多难处,今日以道歉的理由去求见,已然突破自己的行事作风。
若是再去景王府,便是找别的理由,不说她自己的心情,元锦沛那边也会发现端倪。
韩德听了摇头叹息,说他再想想办法然后回了房间。
见韩德愁眉不展地离开,顾青初笑了,韩德靠的是三皇子,他能运作的势力也全来自三皇子。
至于韩德拿出的那个玉佩,当年何中堂被任命钦差,去调查走私盐的案子,眼看因为银子问题而暴露自己,一个陌生人借了他银子,如此解了围。
事后,他将佩戴的玉佩赠与对方,说欠个人情,急于办案的何中堂让其拿着玉佩去他府上可以换银钱。
那人一直没有来换银,原来那时的人是三皇子授意的。
三皇子不在乎那点银子,这个玉佩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物件,三皇子只是想要借此来开个和何中堂说话的口子
可惜他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鱼儿已经露出了水面,不怕它不咬钩,韩德这边放任他自己去行动,顾青初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军演做准备。
如今已经选好了最后参加军演的人选,顾青初开始正式训练了。
她将自己训练计划交给王三斗委傀等人去执行,让他们按照书上的内容进行训练,顾青初没有时刻盯着,训练的进度等她心里都有数。
各国使臣陆续来了盛京,再过几日金国使臣也会到,军演的时间近了,也离两国撕破脸的日子不远了。
如今国泰民安,虽然征兵待遇优厚,但盛京周围人数有限,这些时日下来顾家军共征兵一万二千名。
这已然惊掉大部分人的下巴,他们最初估计的人数不过千。
因为现在的大夏百姓安居乐业,家中富足的情况下以前没有去当兵,眼下肯定也不会来应征。
此次征兵范围主在要盛京,含括附近的三角洲以及一些小县城村落等,顾家军征兵比朝廷平日征兵还要严格些。
过了年岁不要,身患隐疾不要,家中独子不要……
种种原因下,众人都等着看宁良候笑话,当年的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今时不同往日,过去再辉煌,兵该征不来仍是征不来。
不少官员私下相聚闲聊时,提起顾家军番号恢复重新征兵时,话语中都充满着讽刺的意味。
盛京征兵暂时告一段落,顾青初狠狠打了看笑话人的脸。
光是盛京征兵部就有一万二千人入选!这是符合要求的人数,若是算上那些不符合要求的兵,那就更多了!
最可怕的一点,这仅仅是盛京征兵所征来的人数。
大夏其余地方,如边北、淮南一带等以前宁良候活跃的地方,那边宁良候的簇拥者肯定会更多,再加上今年宁良候平了东域邪教,狠狠在东面边境的老百姓跟前博得了好感。
若是面向整个大夏朝征顾家军,无法想象能征来多少!
宁良候这三个字所拥有的分量,大部分官员已经忘了,但百姓从来不曾忘记。
*
顾青初近几日两边跑,一面照看军演特训的兵,一面要回盛京郊区的顾家军营训练新兵,对待新兵根基要打稳打牢。
现在所学的每一样,都是能在战场上保命的东西。
有顾青初在,更加能激发新兵训练的动力。
姜国使臣已经来到盛京有两日了,他们进入盛京入宫参拜皇上后,便非常安静地待在院中,足不出户。
说来也巧,今年来的使臣都是王子皇子的身份。
姜国派来的使臣,其中便有姜国国主最为偏宠的七王子。
相较于海国的高调,姜国七王子来到盛京未对外露过面,许多人甚至没见过他的长相。
晏召今儿领着身边的公子哥们去邀请七王子同逛盛京,姜国七王子以水土不服为由拒绝了,下人出来回绝,他连面都没露。
离开时晏召的脸色不太好看。
近年来姜国和海国关系日渐疏离,听说已经有两年没有互通文书了,百姓间讨论,姜国七王子不见海国大王子,说明传言是真的,关系的确不好。
据周然调查,七王子早逝的母亲是国主最爱的昭贵妃,姜国国主爱屋及乌,他对这个儿子宠爱极了。
七王子名唤扶昼,长相肖母,为人性格不好说,他的故事在姜国百姓间传得五花八门,因七王子不常出宫,市井间的故事皆为流传,真假不定。
顾青初听着周然的禀报用指背托住下巴思考着,她抬眼看了下外面的天色。
——月黑风高夜啊。
第二日,盛京百姓都在说海国大王子不地道,心眼小。
为何有这样的传闻?因为姜国七王子的院子被点了,昨夜大火烧天,院内成了一片废墟,众人觉得是海国大王子干的。
多明显的一件事儿,白日姜国七王子没给大王子面子,所以大王子报复。
实际上,这火是顾青初让周然放的。
她没想用此事来离间姜梁两国,姜国的人不会是那些百姓思维,晏召再傻也不会此时针对姜国。
但这些不重要,百姓相信就行了,这场火顾青初在试探姜国七王子的同时,也想给晏召泼泼脏水。
这几日海国大王子在大夏民间得了不少好名声,顾青初自是看不过眼,不管晏召有何目的,他别想沽名钓誉。
在对待姜国方面,海国很敏感以及慎重,他解释不得只能受着。
事实证明,就算是保证人员安全的情况,让人放火仍是有报应的。
顾青初牙疼了。
很痛。
医者不自医,在口腔方面顾青初她一窍不通。
太医院宋太医擅长口内病症,顾青初拿了令牌去宫中请宋太医,人很快来了。
顾青初正看着病,门外守卫前来禀报说姜国七王子来了。
牙疼得难受极了,顾青初让人传话说今日不便见客,结果不一会儿守卫又来了。
他说姜国七王子来拜访宁良候顺便来求救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七王子肿着脸来的,他也牙疼。
宫中唯一擅长此症状的宋太医来了宁良候府,姜国七王子疼得满地打滚,实在受不了,顾不得冒不冒失,直接来了公侯府。
第五百二十九章 人的脸怎么可以肿那么圆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顾青初见到姜国七王子后,觉得自己的牙不是那么痛了,她的牙再痛,也没有像姜国七王子那般,半边脸肿成了个整圆儿。
第一次见到人脸可以肿那么大!
姜国民间关于七王子的性子说什么都有,唯独有一条说法言论是统一的,百姓皆说七王子相貌堂堂,似仙君下凡。
只是眼前七王子的脸,大概是下凡时脸先着地的。
顾青初的牙齿不算严重,她只是牙龈有些炎症,覆上药膏就好了。
要说严重,姜国七王子才是真的严重,这几天来他不出门,姜国的人偷偷出去买各种吃食给七王子,甜的辣的凉的热的。
短短两三日,七王子本就蛀齿的牙彻底坏了。
昨夜大火七王子是第一个发现的,因为当时他没有睡,在吃酱肘子。
火苗刚起七王子便知道,他没拦着。
这火起得蹊跷,自己来大夏一没得罪人,二没惹众嫌,谁会针对他?海国大王子他虽看不上眼,但对方不会愚蠢到放火报复。
不如顺势为之,看看这场火会达成什么目的,然后进行倒推,幕后之人的身份大致差不多能看出来了。
这般想着的七王子放任自己的住所烧成一片废墟,和周遭人叫嚷救火喧闹的场景比,他尤为淡定。
其实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肘子放凉就不香了。
然而第二日七王子根本没机会吩咐下属出去,探关于大火的风声,他被牙疼困住了。
这一次牙痛得比以往更加严重,他连喝茶水都会感到刺痛。
最后实在忍不住求助宫中太医,得知人不在后又来到了公侯府。
进入府中,七王子忍着痛先来问候府邸主人,顾青初坐在珠帘后面,将七王子的长相看个分明。
七王子时不时用衣袖遮面,这个动作没别的原因,因为脸肿得太厉害,不用衣袖遮挡擦擦嘴巴,口水会流满衣襟。
谁人这样狼狈来到他人府邸,应该都会不自在,可这七王子抬头挺胸身子站得笔直,除了眉眼间忍着齿痛地皱起,其余全然没有羞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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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过多寒暄,顾青初让玉镯领着七王子去见宋太医治牙。
顾青初的牙齿敷完药便没有那么痛了,她手指轻点桌面沉思着,这七王子比她想得更加心思深沉。
*
天卫司内,元锦沛收到消息说七王子去了宁良候府拜访。
虽然知道七王子过去是为了找宋太医,但元锦沛仍有些不放心,他还记得之前关于七王子的传言。
这人喜欢比他岁数大的女子,说如此才有风韵。
这便证明七王子更看重女子身上的气质,阿初的女人韵味不要太浓!
危矣!
元锦沛本人不方便去宁良候府,让暗卫去更不合适,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擎天身上,老鹰飞过去总没事吧……
影十三化名白梅作丫鬟身份潜伏在公侯府,元锦沛已经很久没联系她了。
倒不是忘记发布任务,而是元锦沛心里忌惮,他怕顾青初发现白梅是他派去的人。
若是以前找机会说出来还好说,华晶石粉的事情才和好,此时白梅真实身份被捅出来,元锦沛不敢去想后果。
所以便是眼下情况,元锦沛仍没有打算联络白梅让她从中作梗。
白梅这颗钉子元锦沛现在轻易不敢动,他有种搬起砖砸自己脚的感觉。
这段时间白梅在公侯府待得乐不思蜀,被顾青初调到顾大夫人身边帮忙后,白梅日子过得很充实。
放飞了擎天,元锦沛嘱咐暗卫随时来报公侯府的动静,又交代一句,告诉白梅万万不能露了身份。
彼时,公侯府内响起阵阵哀号,这个声音是七王子发出来的。
宋太医看了七王子的牙后,给的建议是拔掉。
若是不拔,以后吃些不顺口的东西牙龈便会肿,并且伴随持续性疼痛,很折磨人。
长痛不如短痛,七王子没多想就同意了。
宋大人也是个胆大的,不管对方是不是什么友邦王子,直接动手拔了起来。
大夏内不少人拔过牙,痛是不痛各说纷纭,因为没有大夫能给每个人都配好麻沸散。
敷多不可,敷少无用,便是宋太医也不敢叫准他撒上麻沸散便不会痛了。
撒了三次麻药后,用银针试探询问七王子是否有感觉,七王子依旧是点头。
麻沸散再多便不行了,会对人身体造成影响,最后宋大人狠了狠心。
——直接开拔。
就这样,七王子的嗓子从洪亮到沙哑,再到最后的奄奄一息,那颗满是黑点的牙终于被拔下来了。
七王子看牙的屋子和启元阁隔着三间院子,顾青初清晰地听见了七王子的声音变化。
心下同情的同时,她庆幸自己是寻常的牙齿病症,宋太医也说这回敷好药,以后便没事了。
否则凭借大夏现在拔牙全靠蛮力的技术,那太恐怖了。
顾青初想,她以后一定好好保护牙齿。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鸣叫,推开窗户的顾青初有些惊讶:“擎天?”
在外面盘旋的擎天见到顾青初后,直接一个俯身从窗户飞进来,稳稳地落在了顾青初的肩膀上,然后扭头啄着翅羽。
这悠闲又熟练的样子,旁人看了一定会错认为顾青初是擎天的主人。
顾青初抬手打算将擎天拨走,擎天直接用头在顾青初的手指上蹭了两下。
它竟然在撒娇。
“噗,擎天真不像一只老鹰。”玉镯笑道。
顾青初点头,的确不像。
刚刚那副殷勤的样子,不知为何,她竟然想到了元锦沛……
记得上次见擎天,老鹰的性子还很高冷,现在站在她肩上,居然还会将身体往她头这边靠着了。
视线扫过擎天的爪子,顾青初见上面什么都没有系,说明元锦沛没有让它传信。
“你怎么来我这了?”顾青初正逗着鹰,门外下人禀告,说七王子求见。
拔完了牙离府之前,不管是大夏亦或是姜国的礼数,都要再来拜别一番。
七王子的脸现在更圆了,因为嘴巴里被塞了整团的棉花,七王子眼下一句话都说不清。
之前因为嘴上敷着药不方面见人,这回药拿下去了,顾青初再不露面便有些失礼了。
她想让擎天下去,结果这只老鹰犟得很,顾青初把它推下去,它自己便跳上来。
最后顾青初无奈只好带着擎天来见客了。
从屋内出来,迎面对着太阳很是刺眼,顾青初微微侧了侧脸,阳光透过睫毛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
在门口站着的七王子看傻了。
让七王子呆愣在原地的不是顾青初,而是她肩膀上雄赳赳气昂昂的擎天。
第五百三十章 宠物肖似主人
擎天一直低头啄着爪子上沾到的泥土,它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老鹰。
出身自天卫司的擎天,他人投来的目光已经习惯且漠视,唯独七王子的视线,让它迅速回视过去。
作为捕猎者,擎天有了下意识的狩猎反应,它来回晃晃脑袋,随即鹰眸一下锐利起来。
紧接着擎天飞到七王子身边。
——飞高,俯身
——俯身,飞高
擎天一下下用力地啄着七王子。
七王子身边跟着两名侍卫,见这老鹰出场时在宁良候肩膀上,也不敢伤害它,只得替七王子挡着,然而擎天极为灵活。
它总是能够绕开两名侍卫,准确无误地啄在七王子的圆脸上。
七王子蹲在地上抱着头,哎呦哎呦地痛喊着,顾青初招呼下人帮忙围住七王子,可惜不管用。
平日和擎天玩耍的都是天卫司的暗卫们,他们个个武功高强且轻功了得,时间久了擎天不是一般老鹰能比的。
它的飞姿更加灵活,出手,啊不,是出喙精准快速,一般人还真拦不住它。
顾青初不知道擎天为什么突然会这样,眼看着周围人拦不住擎天,此刻她不出手不行了。
一个飞身跃起,顾青初直接抓到擎天的腿,随后另一只手捏住擎天的翅膀,将其控制住。
顾青初的轻功对付擎天绰绰有余。
说来也奇怪,擎天对谁都是无差别攻击,唯独对顾青初很留情。
玉镯亲眼看到擎天左腿被抓的瞬间,它是想回头下嘴去啄抓腿的手,在发现是顾青初后,擎天收了鸟喙扭开头只是挣扎,并未伤害顾青初。
再瞧刚刚围着的那些下人,有的手背都被啄青了。
元大人也是对她家小姐温柔,对待外人冰冷,还真是宠物肖主,玉镯心里感慨。
“老实点!听到没有!”顾青初对擎天训了一句,擎天昂着的头颅耷拉下来,脖子后面乍起来的毛也顺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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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暗觉好笑,它还觉得委屈了?
“去将元大人请来。”顾青初吩咐着,他的老鹰惹祸了,让元锦沛自己来善后!
这句吩咐七王子那行人都听到了,他们都知道天卫司的元大人,元阎王的名号姜国也有所耳闻。
天卫司不是专门办大案要案的吗?老鹰伤人也管?
“七王子,这只老鹰名字叫擎天,乃元大人的宠物。”顾青初说着,这事儿她绝对不能背黑锅。
七王子原本脸是红肿的,现在变成了一块青,一块红,好好一张脸,变成了棋盘一般。
——太惨了。
“本候已让人去找元大人,他应该很快就到。”顾青初歉疚地笑了笑。
七王子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刚动一下脸颊就火辣辣地疼,他现在已经分不清是嘴巴里面痛还是外面痛。
整个人脑袋都是木的。
七王子开口第一句并未询问擎天,他道:“宁娘吼的轻功好俊!”
这是七王子发自内心的赞赏,虽然因为脸肿牙龈肿而说得不清晰。
在顾青初捉拿老鹰的时候七王子在蹲下捂着头,他用旁光看到了顾青初的身法。
如同空中有楼梯一般,虚踩几下便跃起极高,手伸出直将飞高的老鹰抓住,扭身一个下旋转轻飘飘如花瓣般落地。
真的好漂亮!
最重要的是,大夏的宁良候一点都不老!
七王子不是个看重外貌的人,他喜欢女子内在美,刚刚一片混乱之下,顾青初不慌不忙地吩咐下人,随后自己出手。
这份从容淡然,让他忍不住心跳加速,他从未在别的女子看到这般气质,稚嫩又老练的矛盾感,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眸光流转间又满是洒脱随意。
——啊,好迷人。
七王子身边的两个侍卫看到自家主子这样表情看向宁良候,心中暗暗叫糟,这可不是姜国内寻常的妇人!
宁良候哪里是随意招惹起的。
元锦沛再次搬起砖砸了自己的脚。
他的本意是让七王子赶紧离开公侯府,因为他知道七王子害怕尖喙,若是远远看着还好,但凡距离不足三丈,他便会心里发慌,浑身冒虚汗。
据说这是三皇子儿时被秃鹫抓走,险些当成食物所留下的阴影。
这个消息乃是暗卫从一个姜国老太监嘴里听说的,那老太监已经过世多年,醉酒之言不定真假,虽说如此,天卫司仍在关于姜国七王子的档案内,记上了这么一条。
这也是元锦沛派擎天来的原因之一,便是此条消息为假,他仍然可以让擎天去攻击七王子,将人给撵走。
在七皇子进入公侯府之前,暗卫偷偷往他身上撒了沫粉,此物天卫司平常用来引虫追寻之用。
沾染上此粉的人,半个时辰内走过地方留下的气味,用天卫司养的小虫便能寻到,这和梦婆婆之前给顾青初下的追踪蛊有异曲同工之妙。
皆是出自东域。
沫粉的味道,擎天非常不喜。
若是单纯有沫粉还好,偏偏七王子治牙用了麻沸散,麻沸散和沫粉的气味叠加在一起,成了擎天最厌恶的味道。
擎天幼时曾被打猎者用麻沸散迷晕,最讨厌的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它就会变得有攻击性。
所以才会一直攻击七王子,擎天把七王子当成曾经伤害自己的坏人。
元锦沛是个考虑周详的人,然而天不遂人愿,他这番作为反而让七王子注意到了顾青初。
公侯府内,七王子眼神略带迷离地看着顾青初,视线好奇而具有侵略性。
顾青初微微阖眸,随即将肩膀上落下的鹰羽冲着七王子甩了过去,鹰羽擦着七王子耳边飞过。
“虫子太烦人。”顾青初淡淡地说了一句,扫了眼姜国一行人,目光带有冷意的警告。
“宁良候这是何意,为何对七王子出手?姜国是大夏的友邦!”
七王子身边的随行侍卫拧着眉头站出来,质问的语气相当没规矩。
侍卫觉得自己有理,因为顾青初的行为这若是放在姜国,伤害皇子是要杀头的!
他认为顾青初在侮辱自家主子,在姜国骂人说虫子,是非常轻视的形容。
“雪淆,不得无礼!”七王子斥责下属。
姜国人护主,公侯府训练有素的下人们更是态度明确,在姜国侍卫质问顾青初时,他们便已经站成一排,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
刚才对擎天处于下风,是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元大人的鹰,侯爷也仅是让他们拦着,所以没动真格的,擎天换成人你试试?
别国小小侍卫敢质问他们主子了!真是胆大包天!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玉镯面露怒色地出声训斥。
她家小姐好心让太医治他们,又帮忙拦着擎天,最后不得好还被质问,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顾青初看到这样的对峙,没有说话,表情淡淡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这时门外响起一道声音:“呦,这鹰羽扎了个虫子。”
——是元锦沛来了。
顾青初微微皱眉,怎么没人通传?
第五百三十一章 老天派来磨他的
元锦沛将插在门板上的鹰羽拔下来,来回晃了晃,随手又丢到了一旁花坛土里。
侍卫脸色骤变,他明白是自己误会了,当即跪下请罪道:“宁良候赎罪,是小的眼拙糊涂。”
顾青初杏眸微抬,冷冷地勾起嘴角道:“这是大夏,非姜国。”
“七王子手下之人,当真是没有规矩。”顾青初哪里是受气的性子,她更不认为自己很大度。
这事说来也不大,但她要是没个反应,日后都当她好脾气任由发作呢。
顾青初眼中闪过寒光,不待七王子反应,冷漠地吐出两个字:动手。
不知从哪里跳出一名身背长刀的男子,穿着黑色的衣服,和府中下人样式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
除开孟氏找来的下人,顾青初还安排了一些武功高手当护府侍卫。
双方只对了几招,姜国侍卫便败下阵来,在俩人动手的时候,七王子在旁看着面上没有露出任何不满。
甚至在顾青初下令断了侍卫一只手时,他也未阻止。
“断你一只手已是留情,记着,大夏不是姜国,要清楚自己站在哪里!”顾青初这话不仅是说给侍卫听,也是说给七王子听。
顾青初打算利用姜国对付晏召,但她也要事先清楚这七王子的路数,她不会为了对付晏召盲目作事。
现阶段,顾青初对七王子还是看好的。
他不蠢。
“下属莽撞冒犯了宁良候,教训是应该的。”七王子拱手行礼丝毫不为顾青初出手伤他的人而恼怒。
元锦沛看到七王子的脸后便放心了,否则也不会有心思去看鹰羽插了虫。
这张脸好似猪头一般,阿初肯定看不上。
顾青初没有再说姜国侍卫的事,转而介绍起了元锦沛。
七王子没有见过元锦沛,瞧元锦沛进来没人通报,还以为是公侯府中人,听到顾青初介绍,连忙行礼问候。
按理来说,元锦沛作为大夏臣子,对待友邦的王子身份之人,态度应当恭敬些,可不管是海国大王子也好,亦或是现在姜国七王子,元锦沛理所应当地承着对方的问好。
一来是元锦沛的性格使然,他对小皇帝都算不上多么恭敬,何况他国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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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就是国力,姜国和海国两国比蕃国更强盛,但到底不比大夏,这也是为何七王子对自己下属被打了,未见恼怒的原因之一。
大夏民富国强,姜国不敌。
七王子心里清楚是雪淆越界了,他忘记了自己脚下踏着的是大夏国土,吃个教训也好。
“元大人,七王子这脸是擎天啄的。”顾青初笑眯眯说道。
元锦沛眉尾微挑,手中太极扇转了转,对擎天唤道:“过来。”
向来听元锦沛话的擎天站在顾青初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在元锦沛说话时还往顾青初身边靠了靠。
“擎天很喜欢宁良候呢。”元锦沛感慨一句。
随之转向七王子道:“七王子可有大碍?我让院正来给你瞧瞧。”
七王子连忙摆手道:“不必不必,小伤而已,元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若是人伤的,他追究还说得过去,跟一只鸟较劲,传回姜国都丢人,七王子截住了话头,不再提说这事。
元锦沛对此也未说一句道歉之话,他的行事作风一向如此,傲慢不将人放在眼里。
这样性子极为得罪人,说白了就是无礼,通常对上这种人,旁人会说一句——总有一天会有人教你做人。
可元锦沛活到现在,还没人能做到这点。
所以遇到顾青初后,元锦沛有时也在想,这大概就是老天看他不顺眼,派人来磨他,偏他还甘之若饴,任由顾青初怎么磋磨都乖乖受着。
在院中几人来回寒暄几句,顾青初和元锦沛将七王子送到门口。
出了门的七王子忍不住回头看,眼中有些迷茫地挠挠脸颊,刚才自己被送出来,元大人怎么跟府中男主人似的。
大概是他想错了,七王子掏出怀中的瓷瓶叹了口气,希望真如宋太医所说,三天脸便能消肿,将药收好的七王子平视前方语气淡淡道:“雪淆,再有下次滚回姜国。”
“是。”雪淆忍着断臂的痛楚,恭敬行礼。
“咦,这糖人看着不错。”
仿佛刚刚的冷脸是错觉,七王子脸上扬起大大的笑脸,奔着小摊子去了。
雪淆动动嘴巴想提醒主子他不能吃糖,但想到自己是“戴罪之身”,又默默闭上了嘴巴。
在二人后方,天卫司暗卫默默注视着一切。
*
将七王子送走,顾青初看了眼守门的小厮问道:“元大人来了为何不通传,如此怠慢客人可知罪!”
守门小厮一脸不解,先是跪下请罪,然后才抬头弱弱地说:“侯爷,小的未曾见元大人从正门进入。”
顾青初视线转向元锦沛,元锦沛一愣,没想到顾青初突然提起这茬。
他扯扯嘴角干笑两声道:“我、那个、情急之下,翻墙进来的……”
哪里有什么情急,纯粹是因为翻墙走顺了。
顾青初一眼就看出元锦沛的心虚,轻哼一声道:“元大人慢走,本候不远送了。”
一把抓住肩膀上擎天,将其塞到了元锦沛的怀里,拱手行礼后顾青初转身回了院子。
元锦沛呆立在原地,公侯府的守门小厮望着元锦沛,他在等着元大人离开,自己好去把大门给关上。
见顾青初头也不回,元锦沛低头瞧了瞧怀中的鹰,有些嫌弃,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让人一把就抓回来了!
元锦沛微微叹息,他也是翻过围墙才反应过来,这回可以走正门的……
眼下的场景他也不好意思再留下,走了没两步,元锦沛迎面对上了韩德。
韩德一身灰色长袍,见到元锦沛不禁多看几眼,在天卫司扮作嬷嬷他没敢直视,这回发觉对方有股说不上来的眼熟。
元锦沛当初曾用宋公子的身份陪着顾青初去见韩德,一般人会害怕被认出来抓紧走过。
可元锦沛偏不,他叫停了韩德。
“站住,你是什么人。”韩德走来的方向是宁良候府门口,显而易见他是要进来。
韩德身份见不得光,元锦沛一问他立马紧张起来,顾不得脑海里那点熟悉感,心里直叫糟。
眼前这位可是元阎王,若是对方注意到自己从而深入调查,一定会发现端倪,那就功亏一篑了!
“回元大人,小的是公侯府中的教书先生。”韩德谨慎着措辞。
元锦沛目光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韩德心里咯噔一下,元阎王果然难缠!
“擎天是元大人的宠物,见您玉树临风,身姿不凡,手中又抱着擎天,小的才有所猜想。”韩德脑筋转得很快,立马想出一套说辞。
他出门前见到了空中盘旋的老鹰,听旁人谈起方知这是元阎王的爱宠,心中庆幸得亏听了一耳朵,否则还真解释不清。
便是说之前见过,可能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说完解释之语,韩德自认为表现的很自然。
“宁良候家的夫子,呵。”元锦沛冷笑一声走了。
韩德眯眼看着元锦沛的背影,看来这位元大人对宁良候心里还有着气呢。
元锦沛的确有气,只不过是这被撵走的气,并且他已经对韩德撒完了。
元锦沛前脚踩进天卫司,下属后脚便来禀报,说方微染那边有动静了。
她见了一个人,一个元锦沛听了都有些惊讶的人。
元锦沛听了的第二个反应,便是顾青初一定想不到是谁。
——他要和阿初去说说!
第五百三十二章 她是不是太渣了
这回元锦沛不敢再翻墙了,他让影五偷偷去传信,结果顾青初不在府中,她去百连山练兵了,归时不定。
玉镯表示接下来直到金国使臣来之前,顾青初都会在百连山上密训,除非发生家国大事,否则任何人不见。
元锦沛当然不会这时候上去找嫌,此事也并非急事,待他多调查几日,了解的更加详细后和阿初再说也好。
如此这般,转眼四天过去了。
金国与大辽的使臣同日到了大夏。
说来金国辽国大夏国,这三个大国间的接触很有意思。
实际上平日三国之间没有任何往来,但大夏会和金国举行军演,辽国也会来凑热闹观看。
这场赛事从先祖皇帝在位时便有,一直延续这么多年,三个国家之间不谈政事,就像是个单独切磋的活动般。
饶是如今大夏和金国的关系已经有些紧张了,但这个军演仍然没有取消,不管有怎样的摩擦,这些年下来,作为东道主的那个国家,也不会对前来的使臣出手。
这仿佛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谁也不会打破。
金国和大夏说是友邦,仅是互通信件时的书面客气,大夏和金国的友邦含量,比姜国海国差远了。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相同的利益,各国之间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未动手打起来有伤亡之前,谁也不会当先捅破窗户纸的人。
金国使臣到达后,三天后便是军演的日子。
顾青初作为大夏重臣,她从百连山赶了回来,为了参加晚上的宫宴。
这回顾青初没有穿朝服,她好好梳妆打扮了番,头发盘起梳着男子束发,身上穿着女子行装,整个人明媚张扬。
既有女子的柔软,散发的气息中又有将帅的刚毅之气,总之是一眼无法让人小瞧的打扮。
玉镯有些讶然,平日小姐不看重穿着,然而今天小姐特意交代这样梳妆,一个让人看了很有攻击性,一眼无法忘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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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梦回三十年前的小姐,热烈张扬,骄阳似火。
在玉镯心里她从不觉得顾青初理应是现在的模样。
便是沉睡了三十年又如何,对小姐来说她仍是当年的二八年华,性子会因为沉睡而变得老成吗?
不会!
所以玉镯很心疼顾青初,醒来面对一堆烂摊子,她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加沉稳,如此才能定得住人心。
“小姐,很好看。”玉镯站在顾青初的身后偷偷抹了下眼泪,时间过得太快了,小姐从昏迷中醒来,她仍觉得跟梦一样。
顾青初在书桌前写着信,专心的她没有注意到玉镯的伤感情绪。
“我今天就是想让金辽两国记住大夏宁良候醒来了,让他们别太张狂。”
三十年前的金国哪有现在嚣张,当时她领兵大胜南蛮,回了盛京如果没有中毒,下一步要做的事情便是打金国。
那时候先皇的意思便是如此,她也有这想法,谁知天不遂人愿。
突然,顾青初写字的手顿住了。
她中毒难道会和这点有关?
当年大夏虽然不如现在富裕,但兵强马壮,胜了南蛮正是士气高涨,一鼓作气的时候。
她若领兵打金国有很大的胜率,否则对战事保守的先皇也不会有让她出征的念头。
自己中毒是因为有人不想让她继续领兵?
当年金国和辽国根本没有能力派人来大夏对她出手,那时很多人都认为先皇不会叫她继续领兵出征……
“小姐,小姐!”
顾青初回神,看玉镯指着自己面前的信,连忙挪开镇纸将其挪走,以防毁了下面的纸张。
她写着写着陷入思考所以停下笔,毛笔的墨滴落在纸张上形成一大片阴影,写了一大半的信毁了。
一时被打乱了思绪,又到了要进宫的时间,顾青初便暂时不再想,先将眼前的事儿做好,重新写了信,然后坐着马车出了府。
金国来了共二百人,除了一百七十名士兵,剩下的便是丫鬟下人,此行来夏的金国两名使臣,分别是金国小将军安鲁以及金国的太傅张大人。
这次金国派来一文一武,这让人很难不细细品味。
金国自然也看出了大夏的蠢蠢欲动,军演是一方面,他们也有试探的心思。
从知道皇上有意攻打金国的想法,顾青初便四处打听金辽两国的情况,这个安鲁小将军叫是这么叫,实际他年纪一点都不小。
安鲁是金国的一个姓氏,因为他父亲安鲁大将军还在,所以金国人都称呼他为安鲁小将军。
此人带兵路数诡然,十五年前弃文从武,他领兵和金国周遭小国发生战争,亦或是剿匪等,无一败绩,是金国呼声最高的武将。
派他前来大夏,金国真是舍得,也不怕人折在这里。
从侧面能看出,金国对待这次军演同样很重视。
军演前的输赢,直接影响着两国交战前的士气。
——必须赢!
军演分为三场,一是攻城,二是海战,三是平原对抗,这三场皆分为攻守两派,先攻则后守。
每场比赛不限时间,直到一方胜利为止,军演时的武器为特制,凡身上要害处有伤口者即为战死。
根据往年的记录,军演有受伤的情况,但皆不会涉及人命,大夏和金国在军演前对士兵都有交代,点到即止。
顾青初将比赛规则整理清楚后,便针对性地开始训练,军演是团体作战,靠的是默契和战术。
今晚宫宴结束,后日开始正式军演。
顾青初期待军演快些到来,金国在她昏迷这些年,蹦跶得太欢了,实在是欠教训!她手痒的很。
到了宫门口,顾青初由太监引着入席,看到早已落座的元锦沛顾青初不禁扶额,现在皇上和太后撮合的心思是一点都不掩饰了。
竟然又将他们安排坐在了一起。
顾青初刚坐下,元锦沛凑过来道:“阿初,我有新发现,待宴会结束咱们详谈,你一定会很惊讶!”
“嗯。”顾青初微微颔首,她听玉镯说了,影五来过府上,他说奉元锦沛之命传信,顾青初压根没放在心上。
因为元锦沛太“黏人”了,也不管有的没的,能听不能听的统统都说给她听。
从最初相遇,她就觉得元锦沛好哄,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之前给的那颗枣儿,现在对方明显还觉得甜呢。
思及此,顾青初忍不住反省,自己平日对元锦沛是不是表现得太渣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这没有名分就是不行
以前认为元锦沛这人高不可测,极其危险,现在觉得这人傻乎乎的。
顾青初视线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见他们个个正襟危坐,目光看左或看右,唯独到中间元锦沛这里视线跳过。
说明众人仍是忌惮且畏惧着这位盛京元阎王。
顾青初眸光微凛,她是不是被元锦沛下套了?她陡然发觉,自己心里对元锦沛的防备现在连渣都不剩了!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顾青初脑子里再次响起这句话。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顾青初最初听到关于元锦沛这个人的评语,装傻卖乖也是手段的一种。
顾青初恍然,她很有可能被元锦沛卖乖的样子给哄骗了。
这厮狡猾的狠!
脑中这般想着,顾青初那点自省的愧疚立马没了。
斜了眼身旁的人,顾青初扬了扬下巴,孰高孰低,谁输谁赢走着瞧。
元锦沛摸了摸鼻子,阿初是发现了什么?刚才看自己的那眼为何会充满火气?
顾青初想错了吗?没有。
元锦沛的确在用“手段”。
两个人在一起,一定程度上性格需要互补,顾青初是元锦沛认为全大夏最硬气的女子了,所以他就要“软”起来。
阿初话少,那他就多说点,阿初关心朝廷大事,他便注重闲人细节。元锦沛看似半分不为朝中事上心,实则私下做了很多。
如果说这些是手段,那么元锦沛用得还不少。
没办法,谁叫他想和人家在一起。
绞尽脑汁的是他,伏低作小的是他,乐此不疲的是他。
在顾青初面前的元锦沛是个“傻子”,而对外人,依旧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元阎王。
辽国派来的使臣全程没有什么存在感,随行只带了五人,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们是来观礼的。
宫宴没什么插曲,金辽两国比海国那大王子都省心,推杯换盏,言语恭维,三个大国之间表面关系做得相当到位。
这种场合显然不是晏召能插上嘴的,他默默地在一旁看着顾青初……
美人总是难得,他得耐心一点,晏召心里告诫着自己,殊不知他已经完全被判出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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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王子视线也若有若无地瞟向顾青初,宁良候这番打扮让他移不开眼,他第一次见到这样气质特殊的女子。
不止是看顾青初,七王子同时在观察元锦沛,他已经听说了民间的传言,原来元大人喜欢宁良候!
那么在宁良候府门口时便不是他的错觉了。
姜国海国的关系日渐紧张,大夏离得虽远,但大夏皇帝的态度很重要。
这两国此次来夏,能派来的使臣不可能是蠢人,七王子看似让属下四处张罗买吃的。
其实是借此低调四处打探,比海国使臣晚来的他,已经慢了数步,无论是海国大王子与世家公子交好,或者是海国从大夏拿了雷锤。
种种因素姜国都落后不止一步,七王子不能贸然做事,他爱吃是真的,却并非脑子里只有食物。
——元锦沛。
七王子心里暗自叹息,这就有些棘手了,如今正事没做,相中的人还被恶霸圈了去。
元锦沛不知七王子的忌惮,他在打量着金辽两国的使者。
二者一同到达盛京虽然不能说明什么,可经过八林关一事,再加上种种线索反应,金辽二国很有可能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两国之间究竟有没有联系,通过下意识的反应便能看出来,便是极尽地掩饰,辽国使臣时不时瞥向金国安鲁小将军那眼神,分明隐隐为主的意味。
即便后来辽国使者察觉到这点,开始垂着眸饮酒,可惜已经晚了,元锦沛已经从怀疑变成了肯定。
金国和辽国一定有问题。
定下三日后为军演的日子,宫宴便结束了。
顾青初记得元锦沛说要和她说事情,结果转眼她发现人不见了,肯定不是什么要紧事,这般想着的顾青初上了顾府的马车。
撩开了帘子顾青初动作一顿。
——元锦沛在她马车里。
微叹一口气,顾青初进了马车,这人神出鬼没的!
“劳烦阿初带我一程了。”元锦沛眯眯眼道,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吩咐车夫慢行后,马车缓缓地走在路上,元锦沛说起了他的发现。
“阿初可还记得曾让我留心方微染?”
“元大人说的事和她有关?”
元锦沛眸光幽然,用着逗小孩子似的语气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顾青初抬眸视线轻飘飘划过去,元锦沛立马坐直身子,不再嘚瑟。
今日顾青初打扮的“一身正气”,元锦沛好想用手捏捏她的脸,但又不敢,逗弄两句又被视线警告了。
没有名分就是不行。
元锦沛心里暗暗垂息。
“方微染频繁接触帛琠,帛琠对她越发照顾,而在前几日,暗卫发现了方微染在对外传递信号。”
每日一早都会有人往方家送牛乳,这东西是前些年流行起来的,学子们特别推崇,说是加上核桃搭配着吃对脑力好。
此论调得到了洛神医的肯定后,广为流传。
方微染的弟弟在读书,每日订牛乳给许言喝这点不奇怪,但她时不时会另外给送奶伙计几文钱,碰上不细心的只当是定牛乳的银钱。
可经过暗卫调查,所有在张家工坊定牛乳的人,都需提前将一个月的银子给好。
方微染便是手头再宽裕,也没必要特意给送奶伙计赏钱,一来没这规矩,二来方微染孤女带弟弟住在胡同,财不外露是基本,此举完全没必要。
发现这点后,暗卫很快注意到了那送奶伙计每次收完银钱,在他送完所有人家订的牛乳后,会来到广君楼的后门扔一块石子儿。
广君楼是盛京内的茶馆,里面的戏子很出名,每日人来人往听曲儿的客人很多。
后门常年不许外人走,通常是广君楼里面的人来回出入。
暗卫半夜询问男子为何丢石头,他说是听从方小姐吩咐,顺路去丢个石头能赚几文钱,他就做了。
“广君楼……”顾青初皱眉,这个地方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元锦沛手中扇子唰地展开,顺着帘子看向车窗外,此路正好经过了广君楼,他勾起一抹冷笑道:“那是李朝名下的产业。”
李朝,李公公的干孙子。
——哐当
这时马车突然剧烈晃动一下。
“侯爷,您没事吧?”车夫慌忙询问着。
“无事,外头怎么回事?”顾青初按住扑过来想抱住自己的元锦沛,一个武功比自己高的人会因为撞击摔倒?
分明是借着惯性厚脸皮地想占她便宜,顾青初说话间手指了指元锦沛,警告意味明显。
“意外,意外。”元锦沛双手抬起悻悻坐回原位。
“回侯爷,后面有一辆马车撞上来了,小的这就去看看。”
确定主子没事,车夫下了马车。
第五百三十四章 出师未捷碰阎王
“宁良候您没事吧?”
马车外传来姜国七王子的声音。
顾青初皱了皱眉,示意元锦沛坐着不要露面,她跳下了马车。
后面撞上来的马车侧翻在路边,天暖雪化,七王子衣服满是泥污,手掌和脸颊皆有擦痕,看样子是马车侧翻从里面滚出来的。
眼前的七皇子脸上消肿了许多,不知用了什么药膏,擎天啄伤的青紫也淡了下去,虽然仍有些狼狈,但能看出来他原本的样貌。
传闻并不假,便是这般唱戏似的花脸,七王子仍是好看的。
“七王子这是……”顾青初扫了眼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马,显然有人给七王子的马下了毒。
见到顾青初手脚利落,七王子长松了口气,瞥了一眼马匹道:“此事是扶昼的私下恩怨,没想到连累了宁良候,您无碍就好。”
在大夏的私下恩怨,七王子的敌人只有海国,七王子这是委婉告诉她,动手的是晏召。
顾青初视线闪了闪,这位七王子故意这么说的,不然他大可以含糊过去。
七王子笑着面对顾青初的目光,用手来回划了下胳膊,天儿不是变暖和了么,他怎么觉得还挺冷呢……
——呵,元锦沛在马车里发出一声蔑笑,视线冷冰冰地注视着七王子,他对阿初心思不纯!
“宁良候,扶昼有个不情之请。”七王子拱了拱手,文质彬彬地说。
在马车里听到这句话的元锦沛脸色越发冷凝,一口一个扶昼,和他很亲近吗?!
“扶昼居所与宁良候府乃顺路,不知道可否稍一段路?”
这个请求不过分,放在平日顾青初就答应了,但今天元锦沛在她的马车里。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便不要讲了。”
不待顾青初说话,元锦沛撩开车帘探出头来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顾青初咬紧了后槽牙,这人是想让他们的绯闻传遍九州么!
在七王子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睨了眼元锦沛,平复了燥起的火气顾青初道:“七王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请上车。”
元锦沛听到顾青初答应下来,哼了一声坐回马车。
七王子嘴唇动了动,他现在收回前面那句话还来得及吗?自己是万万不想和大夏这位元阎王对上的。
从皇宫出来,发觉马不对劲后,七王子本想让下属直接将马杀了。
在动手之前他看到了前面顾青初的马车。
一念之差,他吩咐属下赶着疯马撞向宁良候的马车。
这是老天在给他接触宁良候的机会,七王子虽然对顾青初心存想法,却也不会置大事不顾。
今晚他真没别的心思,只是想和宁良候熟悉熟悉,有风花雪月的想法也是以后,先混个脸熟再说。
可不管他如何想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元大人在这呢!
谈公事不方便,私下闲聊冲元大人刚才阴阳怪气的态度,他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他这次来大夏,父皇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和元锦沛这种天子近臣发生矛盾。
七王子胆子大,在姜国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如今事情分轻重缓急,他可以私下偷偷冲宁良候献殷勤,虏获对方的心。
眼下撞到了元大人跟前,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马车内的气氛很干,主要是七王子极为拘谨。
元锦沛半躺地依靠着软垫,薄唇微抿心气不顺,眼神落在七王子身上带有审视,仿佛是在审犯人一般无声地施压。
他对面的七王子正襟危坐,视线看着车窗外一声不发。
“鲁二,先送七王子回去。”元锦沛突然扬声唤了一句。
七王子心中微凛,元大人竟是连宁良候家的车夫名字都知道,可见俩人并没有民间传得那般反目成仇,宴会上二人交流的不多,却也不是交恶的样子。
“多谢元大人。”七王子笑着拱手,元锦沛勾勾嘴角说了句客气。
待两人对完话,车夫没有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后,他才回道:“是,元大人。”
赶车的马夫心里泛着嘀咕,元大人是不是记错人了,他不叫鲁二啊……
元锦沛见顾青初没出声,外面马夫又配合着自己,心情大好,觉得自己狠狠地压了七王子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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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也从七王子的身上移开了,只是坐姿依旧放松随意,仿佛这马车是他的一样。
顾青初看似闭眼假寐,实则在留心七王子的言行举止,元锦沛这神来一笔,也正是符合她要试探的情况。
七王子在姜国是个性格桀骜不驯的人,现在这么容忍元锦沛,说明一点,姜国和海国战争一触即发。
他们都在拉拢大夏,便是拉拢不来,也不能让大夏站在另一边,现在的情况对姜国是不利的,海国利用弯船图换了雷锤。
接下来大夏再有意帮助海国的话,姜国处境就会变得艰难,姜国七王子的想法是他谁也不得罪,然后破坏海国使臣的人脉关系。
换言之就是晏召做任何事,他都会从中作梗。
这也是姜国国主派七王子来的原因,他这小儿子歪点子使坏能力在姜国谁也搞不过他。
被“给予厚望”的七王子,没想到无意间把最能在大夏皇帝面前说上话的元总指挥使给得罪了,所以他才那么老实。
事关国家大事,容不得扶昼任性妄为。
七王子这般容忍元锦沛的“冒犯”,不外乎是这些,顾青初心有所料。
她想着回去再调查一番七王子马匹中毒的原因,若是和她所想无误,有些计划便可以开始了。
“多谢宁良候今晚的帮忙,多谢元大人……”七王子下马车之前挨个恭维一番。
他的心中万分扼腕,如果宁良候是大夏普通妇人该有多好,这样自己就有机会得到她了。
送走了七王子,车夫正要往景王府拐,元锦沛阻止了。
顾青初斜了眼元锦沛道:“元大人不走?韩德还在我府上。”
若是让韩德发现了她和元锦沛根本没有决裂,之前的铺垫可就白费了。
“咱们不是还没说完吗?换个地方继续?”也不是非要去宁良候府,他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阿初待在一起。
培养感情这种事,他一分一秒都不会放过。
“方微染的事情说完了,还有别的?”顾青初问道。
元锦沛被问住了,视线滞了滞,然后斩钉截铁点头道:“有!”
就这样,顾青初跟着元锦沛来到了景王府。
景王府和宁良候距离不算远,只是位置相反,分别在一条街尽头岔路口的一左一右。
周然将顾家军的情报部门经营再好,也没有元锦沛的天卫司调查能力强,许多周然查无门道的事情,天卫司不费吹灰之力。
这也是顾青初来到景王府的原因,不管哪方面知情越多越对自己总归是有利的。
顾青初猜想元锦沛会和自己说使臣的事情,会和她说李公公的事情……
她万万没想到这狗东西骗她。
第五百五十六章 军演结束我给你答复
“可以说了。”
夜已深,景王府内下人都休息了,顾青跟着元锦沛来到他的书房,见元锦沛悠哉悠哉沏起茶来忍不住催促。
“阿初,咱俩终于可以单独安静地待会儿了。”元锦沛目光柔和,说这话时嘴角含笑。
“你诓骗我?”顾青初四个字说得平淡,听得人却是凉飕飕。
元锦沛竟开始耍这种手段了?
如今元锦沛已经能够察觉到顾青初生气的前兆,像眼前这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当然没有!我有事说,当然想和阿初待在一处也是真心的。”元锦沛眨眨眼,满脸无辜。
现在就算没事也要说有事了。
——她被骗了,这人分明在睁眼说瞎话。
“好,元大人不要让我失望。”
顾青初淡笑,今日她非得从元锦沛那里抠出许多消息不可!
“阿初稍等,待我煮好茶咱们详谈。”
元锦沛低垂眼帘,看似有条不紊动作优雅地煮茶,实际脑子里在飞速转着,他在想说些什么能让顾青初不失望。
茶大概需要煮一刻钟,顾青初视线盯着元锦沛,看他明明已经做好了一切,再等半刻钟茶开就好了。
但这人为了避免和她说话,竟然拿着茶碗来回筛茶叶,擦着茶具上的水,给自己安排了一堆不停闲的活儿。
顾青初心中冷哼,看他待会对自己能说什么。
一刻钟到了,茶煮好了。
元锦沛先给顾青初倒了一杯,然后拉着椅子坐到顾青初的对面道:“阿初,我其实很怕疼。”
顾青初:…………
元锦沛:…………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顾青初起身要走,元锦沛想了这么半天,冒出来一句他怕疼,顾青初想,可能也是真没什么事说了。
一瞬间,顾青初连想要挖消息的心情都没了。
“别呀,阿初,开个玩笑。”元锦沛连忙把顾青初按回座位。
然后将门口守着的影五叫了进来,元锦沛让影五汇报一遍调查结果。
影五不明白,大人还让自己调查什么了?白日不是已经禀报过了吗?
“今日之事再说一遍给宁良候听。”元锦沛吩咐了一句。
“是,王大风已经……”
边听影五汇报,顾青初心中边想着,看似元锦沛整日不做什么,实则所有事情他都抓牢了!
一桩桩一件件没有天卫司不追踪的事情,就连东域的王大风华姑娘都未曾松懈调查。
王大风再有小半月便会到达盛京,华姑娘把女儿接到身边后,有意将其与宋思明的左膀右臂撮合在一起。
李公公的干孙子李朝最近在疯狂收敛钱财,用途不知。
晏召近来通过那些公子哥暗地里搭上了范尚书,打算与一些武将接触,被姜国七王子破坏了。
这可能也是七王子马匹中毒的原因,来自晏召的报复警告,这次毒的是马,下次可能就是人了。
庞大人最近去往朝歌的信件频繁,他在调查宁良候本家,想从那里找出对付顾青初的办法……
影五说的事情,顾青初左耳听进去到右耳冒出去,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迅速地将所有消息背后隐藏的含义分析出来了。
之前顾青初想复杂了,根本不用她去抠消息,元锦沛直接叫来影五,倒豆子一样将事情全都说了个遍。
没有一丝隐瞒。
影五说完,元锦沛挥挥手让人走了。
顾青初注视着元锦沛,话语轻轻道:“你这么相信我?”
元锦沛竟然够让影五当着她面说天卫司最近调查的动作,一些内幕消息,要知道,她不是天卫司的人,甚至是朝廷中的另外一股势力掌控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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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是琐碎小事,但她能够从中发现许多内情和线索,这便不一样了。
“相信。”元锦沛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
顾青初看到元锦沛答应没有迟疑地承认了,她反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实在是元锦沛的目光太过诚挚,没有丝毫算计,明亮到让她自愧。
“阿初,我喜欢你是真心的。”元锦沛乘胜追击表白心迹。
顾青初瞬也不瞬地看着元锦沛的眼睛,她点头道:“我知道你现在说的是真话。”
元锦沛神情一亮,阿初终于肯定了自己感情!难道阿初要答应自己了?
顾青吹垂眸,心里突然有个想法,她抬眼看向元锦沛道:“待军演结束,我给你回复。”
以前阿初若是不同意,便直接拒绝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说给他回复!
他有机会,而且是赢面的机会很大,元锦沛心潮澎湃。
这个时候元锦沛不敢再催促顾青初了,他怕自己让顾青初改了主意,他连忙说道:“好,我等你。”
往年军演六日左右,今年多说十日,这么久的时间他都等了,不差这几日。
这些天自己得好好表现,不能惹阿初生气!
元锦沛心里盘算着,想到顾青初答应自己在一起的场景,翘起的嘴角便放不下来。
顾青初看元锦沛美滋滋的样子暗暗摇了摇头,希望到时候等她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不要生气。
当晚回府后,顾青初吩咐周然派人去盯着点方微染。
对方微染这个人,顾青初是不在意的,但她和自己怀疑的李公公有了牵扯,便有大问题了。
看来方微染身上同样有着秘密,当初在客栈躲开金门师兄弟时的轻功步法便不一般!
这局棋,牵扯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眨眼到了军演的日子,顾青初昨日将顾家军从百连山领了回来,今日清晨顾家军会和金国士兵一同从城门出发,去往军演营地。
这场军演皇上会在宫中与众使臣以及朝中大臣一起听战线传来的消息和进程情况。
往年都是小兵一趟趟报告着金国士兵如何势如破竹,每次有士兵来报,文极帝的脸色便黑一分。
今年因为是顾青初领兵,小皇帝多了一份期待。
或许,宁良候会给他惊喜。
那可是宁良候啊。
不仅是文极帝如此想,大夏的其余大臣亦是如此,虽然他们有的人私下会说宁良候女子身份如何如何,但宁良候打仗是真猛。
这一点大夏上下,包括厌恶顾青初的范尚书以及庞大人都不得不承认。
——咚咚咚
前殿鼓声敲响三次,军演正式开始。
第五百三十六章 说到打仗还得看宁良候
金国那边由安鲁小将军带兵参加军演,在顾青初答应皇上负责军演后,元锦沛便和她说过,金国此行大概会派安鲁小将军。
安鲁小将军自身有实力,两国的军演比赛也算是给他攻打大夏来造势。
大夏与金国有战,安鲁大将军偏瘫在床已经无法骑马打仗了,领兵的担子自然落在了安鲁小将军的身上。
在各种因素的权衡之下,小皇帝才会让顾青初领兵参加军演。
他金国能造势,大夏不会吗?
满朝文武,与金国对手的人,唯有宁良候最让皇上放心,她的身份也最为合适。
宋思明这类镇守边境听调不听宣的大将军,变数太多了,便是宋思明言明忠心朝廷,但他远在天边,还是在眼前的宁良候让人放心。
最重要的是大夏名将很多,唯有宁良候能够震慑八方。
宁良候是他国人听了都不得不谨慎对待的人物,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次军演若是顾青初赢不了,小皇帝心里便另有打算,所以此次军演也关乎皇上对顾青初的考验。
“双方已经进入各自营地,此次顾家军为守方……”
皇宫大殿内的中央放着沙盘,上面的地形便是大夏与金国军演的地点,红色小旗代表大夏宁良候军队,蓝色小旗代表金国安鲁的军队。
在两国交战地区以外,工匠已经制作好了临时塔楼,可对战场的大部分地方一览无遗。
塔楼上面有士兵观察两方对战情况,无事半个时辰汇报一次,有战事则每隔一刻钟便会飞鸽传递消息送进皇宫。
宫内有专人负责讲解,告诉殿内众人战况。
“顾家军派出十人小队出了城,往左泉边绕去……”
在场人都不明白顾青初的用意,作为守方派兵出营岂不是削弱自己的实力,便是派出去布置陷阱也不该靠左行进!
唯有元锦沛嘴角勾了勾,他看了眼金国使臣眸底闪过幸灾乐祸。
军演营地内,顾青初剥着橘子,一口咬掉半个,然后起身走到沙盘前道:“这里和这里再各派五人……”
将营地的兵派出去大半,顾青初坐在桌上吃起了饭来。
转眼到了下午,金国士兵来叫阵了。
虽然顾青初所在的地方算不上一个“城”,但也搭建了简易的塔寨,只是那不算高的围墙仅能抵挡一阵。
按照往年金国的德行,他们会先来城门口叫嚣两次,讽刺或劝降,无论是哪种,这对大夏来说都是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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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战争中这样的手段不算罕见,但他们这是军演,便是再如何当作真正战场来打,也逃脱不了外部因素。
最直接的一点便是绝对不可能投降,不可能会打开城门让敌军进来。
金国这番作为便是侮辱了。
军演乃拟真战场,可以用任何兵法谋略,大夏对此又不能说什么,连续五年的战败,让大夏无脸面抗议。
顾青初站在最高处眯眼看着底下金国兵痞,一个个吊儿郎当,对大夏这边做着鬼脸或是吐口水。
城墙上的顾家军个个气得眼睛发红,恨不得提刀出去一下砍一个。
然而没听到主上的命令,就算是敌军指着他们鼻子骂,他们也不会动一下,这也是训练的内容之一。
——在可控的情况下,绝对地服从命令。
金国这般撒野近一个时辰,见大夏无任何反应,一个个放声大笑好不张狂,然后开始整理地上的兵器,这是要回去了。
顾青初眺望远方,见到红烟冒起,对身旁的委傀道:“到饭点了,士兵们都饿了。”
——可以动手了。
“是。”委傀明白顾青初的意思,下了城楼的他放出一枚信号弹,随后大喊一声:“准备!”
唰地一声,顾家军动作统一地收起长枪,从腰后抽出弓弩,箭头瞄准了城下金兵。
“动手!”顾青初高高抬起左手而后放下,在她身后的士兵看到这番动作,抡起胳膊咚咚咚有节奏地敲起了鼓声。
每一下都震在顾家军的心上,让他们热血澎湃。
金兵的哨兵在顾家军换兵器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他连忙发出信号,此时金兵已经准备好了盾牌。
在金兵不远处的后方,安鲁小将军面容肃穆,大夏这打法简直是浪费武器。
宁良候不过如此,昏迷三十年大概是脑子傻了,嘴里的嗤笑还没有发出声音,嗖的一声,他中箭了。
箭头的红色蜡迹清晰显露在安鲁小将军的额前,周围突然窜出十名顾家军。
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他们用手中的弩箭将安鲁身边的几名副将纷纷“射杀”。
在这个安鲁小将军叫阵前放话说,顾家军触碰不到绝对安全的指挥之地。
他们被顾家军整个端了。
“你们怎么回事!”
安鲁小将军大惊失色,身旁的副将同样脸色难堪,对方射箭的速度太快,两个人盯他们一个,便是抽刀也来不及了。
“安鲁小将军,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领头的小队长将嘴里的稻草吐在地上,伸出手指左右晃了晃地说道。
将领们被“劫”了不说,前头去叫阵的金国士兵们处境同样惨烈。
谁能告诉他们夏军何时出的城!这周围突然冒出将他们绊倒的细铁索是何时布置的?!他们可是安营扎寨结束便来叫阵了。
铁索牢固用刀砍不断,金兵只能看到绳索左右飞起,距离他们数百米的地方顾家军在操纵绳索。
尝试着去击杀那些人,可是他们不能动,因为先头冲过去的四人,已经被城墙上左右飞射来的弩箭淘汰掉了。
之前还以为大夏人拿起弓箭是被气到了,金兵还在洋洋得意,他们带了盾牌,拿箭又如何,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结果这些夏兵根本没想直接与他们动手,是为了掩护操纵绳索的人!
现在知道这些已经晚了,被绳索阻拦,众人最后竟被兜到了一处。
发现绳索能触碰他们的地方越来越小,金兵眼睛发亮,到他们反击了!
“众人听令!”
“在!”
“分两列,从左到……啊!”
话还没说完,金兵全部掉进了坑中,坑里全是红色蜡屑,所有人都被淘汰了。
这是红色蜡屑,若是真正战场底下只会是尖锐之物,届时所有人都没命了。
第一场战事结束,金国除了守营地的两名伙夫,其余人皆阵亡,惨败。
金兵包括安鲁小将军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过往夏兵的将领之帅不管是谨慎着打,还是放开了打,都没有在他们第一次叫阵就出手的情况。
更别提让手下出城设置陷阱这样冒险的行为了。
虽然定题为守,但宁良候派人在城门前的位置设陷阱,迎敌叫阵之人此举并不算犯规。
宁!良!候!
安鲁小将军望着城墙上披着红色斗篷的顾青初眼中冒着火气。
这次是他大意,接下来没那么容易了!
皇宫内,文极帝心情不算好。
金国的对战前叫阵,就像是趴在脚面的癞蛤蟆,不咬人但膈应人,每年都弄这么一招,今年又来!
大概今日不会有什么进展了。
小皇帝正欲开口让大家先用膳,这时门外传来激动响亮的禀传声:“报!第一场结果已出,大夏胜!”
众人震惊脸,就连皇上都没控制住表情。
什么?他们没听错吧?距离上个回禀的战况还不到半个时辰,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殿内的人神情发蒙,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唯有元锦沛面带笑意地弯了弯眉眼。
不愧是阿初!
第五百三十七章 接连不断的好消息
文极帝将侍卫叫到殿前,让其仔细讲讲对战经过。
“宁良候在城门口用了绊仙索……”
怪不得宁良候到地就将兵派出去,没有安排安营扎寨,因为她知道金兵会来叫阵。
安营扎寨都是多余,顾家军会速战速决。
平日暗地里看宁良候不顺眼的官员都忍不住为之叫好,干得漂亮!
看到金国使臣僵硬的表情,小皇帝心中极为畅快,宁良候这个开门红赢得好!
按道理来说大夏的兵并不比金兵差,但每每军演比赛不知为何大夏总是失利。
过往几场比赛下来,大夏也有胜出之局,只是赢个一两回,拿不下最后的胜利。
眼下顾青初的这仗,是打得最痛快利索的。
“还回俘虏整理战场等还需时间,大家先行用膳。”文极帝的一句话里,俘虏两个字说得格外轻快。
虽然只胜了一场,但宁良候将气势打出来了!
此时盛京城门口贴上了第一局大夏胜的告示,百姓一片欢腾。
果然,宁良候就是不一样!
不仅是盛京内一片喜气洋洋,军演营地内顾家军亦是如此。
“排队靠左,快点。”
顾家军吆喝着夏兵排队站好,顾青初坐在不远处喝茶,他们在清扫战场。
顾家军的任务是守,夏兵即使仅有一人存活,他用计谋将城夺了,也会判定大夏输,所以马虎不得。
即便金国的安鲁将军已经在“死亡兵”名单里。
顾青初眼底噙着笑意,被安鲁小将军不甘的神情逗得很是愉悦,就喜欢这种别人看不惯她,却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主上,清点完毕,两名柴火兵被俘,余下金兵全部阵亡。”
委傀极大声的报告,周遭金兵听了脸上火辣辣,他们没想到会输得如此干脆。
就像是下饺子一样,掉进了敌人布置好的陷阱里,毫无反击之力,太丢脸了。
“好,去给盛京发战报!”顾青初吩咐侍卫给盛京那边去信,然后拎着守字令牌的穗子,在安鲁小将军面前晃了晃。
“安鲁将军,攻守交换。”
“宁良候,安某等您攻城。”安鲁将军将令牌接过来,脸上阴恻恻地笑着。
顾青初扬起下巴,用极其轻蔑的语气道:“安鲁将军,你,我还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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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大夏受到的对待,她定尽数还回去。
安鲁小将军肃着脸领兵回了营地,他心里被顾青初那句话激出了火气,想着抓紧在城门前面布上陷阱,防止夏军夜袭!
自己不会再输了!
急匆匆离开的安鲁小将军并没有注意到顾青初那玩味的眼神。
对顾青初来说这个军演根本没什么难度,她曾带领千军万马击退南蛮,最擅长的是突击。
如现在军演这般,顾青初脑子里全是战术。
当夜,金兵防备了整晚,然而顾家军连来踩点都没有,他们吃了晚饭后便休息了。
金兵探子来报这情况,安鲁小将军当作是宁良候耍的把戏不敢松懈,整夜替换巡逻,高度戒备。
反观顾家军美美地休息了整晚。
次日天色大亮,安鲁见大夏军队没有夜袭,微微松了口气。
因为白日输了一场,晚上再对战容易生出疲惫心理,如此休整一夜,昨日的败绩影响不会那么大。
然而安鲁将军放心的太早了。
顾家军有样学样地来到城门口叫阵了。
“你们也不太行啊,我还以为多厉害呢。”
“一窝下锅的饺子哈哈哈”
“有胆子下来单挑啊,实在害怕投降也可!”
……
……
憋屈,非常憋屈。
金兵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被别人堵在门口叫阵,过去五年的军演中,大夏前三年是由张大将军带队,后两年是由齐提督领兵。
这二人的打法都是求稳,行兵打仗走中规中矩的路子。
他们不屑和金国一样叫阵,一来觉得掉了自己的脸面,好像是学对方似的,二来觉得此举花里胡哨,没甚大用。
然而他们在军演前再如何精心排兵布阵,仍是改不掉输了的事实。
今年顾青初带兵不一样了,一出手便给了金兵教训,并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
第二日下了早朝的小皇帝听到这个消息拍掌大笑,解气!
随后传令说今日继续在殿中听战况。
往年小皇帝在第一日会叫来众臣一起,算是走个形式,然后第二日便各做各的事情。
并非小皇帝不关心,实在是因为大夏败得太惨烈,一起听战报,当着各国使臣他的面挂不住。
以至于有一年小皇帝都想让元锦沛出手领兵,不过得到了元锦沛冷静的拒绝,每年这个时候天卫司好巧不巧,手中忙着各种大案。
再加上元锦沛本身的权利,在盛京已经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了,他若在代表大夏与金国军演,难免不会引起众臣猜想,各司其职是最好的。
到今年顾青初给了小皇帝惊喜。
和皇上一起用膳的元锦沛想起之前顾青初的话,他淡淡说道:“每年的战败或许不是大夏不行,而是有内鬼呢。”
布置棋局的幕后黑手最起码有几十年了,大夏军演失利是从五年前开始,那个时候八林关的外邦防御已经被孔潜开了口子。
这点足以说明有大夏内的人和辽国联系,只不过他们掩饰的太好了。
近来随着事情发现的越多,以前的事情元锦沛便越察觉到不对劲。
小皇帝听了面容肃穆,如果没有宁良候醒来这个契机,朝廷或许还被蒙在鼓里,也许会有机会发现,但那个时候可能一切都晚了。
“表哥,咱们的人已经布置下去了,幕后黑手想再翻云覆雨,可要费力气了。”
小皇帝眼中闪过暗芒,筹谋几十年又如何,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就没有怕的。
元锦沛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帕子擦擦嘴角:“能站到最后的,才会是胜者。”
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当年争龙位之时。
他们从不怕这些。
吃好了饭,俩人一同去往前殿,此时朝臣和各国使臣也全到了。
进殿的小皇帝先是看到大夏臣子红光满面的脸,然后便是金国使臣眉头紧锁的样子。
昨日的胜局到现在还影响着他们?这些人怎如此经不住事。
结果落座后,小皇帝也乐了。
侍卫刚刚来报,宁良候大胜安鲁将军!
第二局大夏胜!
他看了眼外面天色,连正午都不到。
小皇帝不由地想起了先皇对宁良候的评价,大夏当之无愧的战神,用兵奇才!
当时的小皇帝觉得有些夸张,因为真正对外的战役宁良候只和南蛮打过,对内镇守午阳门时以少敌多,大夏以前不是没有过。
被称为战神的将军最起码要征战四方,宁良候这帽子是不是被戴的太高了?
出生在宁良候昏迷期间的小皇帝,很难理解先皇对其的器重。
现在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宁良候真是用兵奇人!她是怎么做到的!
往年让大夏头疼的金兵,对她来说就跟打小鸡仔一样简单。
不仅是小皇帝好奇,大夏上下,包括金国使臣都想知道,宁良候是如何做到的。
“快,讲讲是怎么回事!”
皇上迫不及待要听细节。
第五百三十八章 拿你练练手
一般来说城前叫阵,用两三个时辰都是正常的,然而顾青初只用了一个时辰,不仅去叫了阵她还结束了战斗。
“宁良候最初派出去从左泉边走的兵,他们…………”
侍卫讲述间,眉眼间难掩崇拜,宁良候真是用兵如神!
大家都认为最初派出去的人,是去做陷阱了,可是仔细想想,抓金兵的陷阱只有绊仙索和城门前大坑。
绊仙索需要隐藏和定点,那位置在城墙前,根本不需要派兵走远放信号烟。
昨日众人被大夏胜利的喜悦冲击,都忽视掉了这点,宁良候派兵干嘛去了?
今日有了答案。
那些外出的兵探路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们绕到了金兵城池后侧方。
上午大夏的兵到金国城前叫阵,嬉笑怒骂惹得金兵如临大敌,注意力都放在了城前,如此城后的人手便松懈了很多。
从昨晚开始,顾青初派出去的两队小兵便埋伏在周围。
当时金兵掉进陷阱坑洞,安鲁将军等死亡兵被安排在一处,顾青初特意让士兵围了一半来遮挡视线。
失败的安鲁小将军没有发现顾家军的人数不够,便是注意了他也会当作人在城中未全出来。
如此看来,这一场金兵是注定失败了。
埋伏整晚的顾家军,趁着金兵城池内的伙夫出来打水,他们将人打晕,借机混进了城中。
天气虽转暖,但仍能感到一丝凉意,伙夫熬了茶水给金国众士兵喝,守了一晚的金兵又乏又渴,咕咚咕咚一个个喝得见了碗底。
“今儿这茶真香,让老田晚上再煮点喝呗。”
“田师傅在帐中熬茶,我听他说话声音有点哑,估计身子不舒服,晚上能不能喝还不一定呢。”
负责送茶的小兵想起帐中咳嗽好几声的伙夫老田,心里有些担忧地说。
俩人哪里想到老田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换了个人!
熬茶有烟需要蒙着汗巾,正好挡住了脸,扮做老田的顾家军更加方便行事,他叫了几个士兵同他去河边帮忙去打水,他准备开始做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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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再次回城时,出去的六名金兵阵亡,顾家军换装进城。
两刻钟过去了,估算着时间,茶水中药效发得差不多了。
走出厨帐,入眼的士兵全都晕眩在地,有的人虽有意识但他们手脚无力,只能发出低声轻吟,更多人是完全晕了过去。
这锅茶水熬得的确好,便是有人不觉得渴,闻到了香气也要了一碗喝。
就这样,六人大摇大摆地打开城门,叫阵的顾家军看到城门大开立马明白怎么回事,直接冲了进去。
到了安鲁将军的帐篷,顾青初见晕倒一片的将领们,眉头轻佻,安鲁小将军究竟是太没防备心,还是太过小看了她的手段?
顾青初摸了摸下巴,显然是后者,连续五年的胜利让金国有些飘了。
“回去给兄弟们熬茶尝尝,味道看来不错。”顾青初打趣着熬茶那位顾家军。
“是”士兵闹着后脑勺憨笑,主上夸自己呢!
顾青初没想到计划如此顺利。
按照原定想法,她寻思着能药晕一半就行了,没成想最后安鲁将军都中招了。
真是太没有挑战性了。
本该预计两日的平原战事,一日半结束。
“宁良候不费一兵一卒,活捉金国全军,第二局大夏胜!”
侍卫说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他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大夏对金国的军演他每年都是负责传信,已经几年没有这么痛快了!
文极帝龙颜大悦,对着金国使者道:“即将进行第二回比试,张大人可有要交代的,直接让信兵传话去。”
金国太傅张大人起身行礼道:“多谢皇上,并无交代。”
此行来夏,军演比试他半分不会插手,这是在金国时便与安鲁小将军说好的事情。
虽然他心中焦急,但比试没到最后,一共六局这才赢了两局,后面什么样还说不准,就算是三比三平,再来加赛也无所谓,他对安鲁小将军有信心。
见金国使者云淡风轻的样子,文极帝笑了。
他现在对宁良候越来越有信心了!
这军演前两场完全是压着安鲁小将军打,便是他爹安鲁大将军来了,也不见得会是宁良候的对手。
话说当年若是宁良候没有昏迷,估计会和安鲁大将军交手。
营地内,安鲁小将军悠悠醒来,他发觉自己被绳子绑得结结实实。
再看周围,他手下的兵都被绑在了一起,明白怎么回事的安鲁小将军目眦尽裂,他竟然、竟然又被掳了!
耻辱!耻辱啊!
“安鲁将军醒了,正好我们也吃完了午饭,交换牌匾然后换场地,咱们继续。”顾青初从怀中掏出攻字令牌。
她左手从腰间抽出匕首,给安鲁小将军解了绳子。
此刻安鲁小将军不用问便明白怎么回事了,他们喝的茶水有问题,顾家军用河水作为突破口,混进城池内偷天换日!
而他,竟然没有一丝察觉,此行带兵一百余人,人数不多却没能发现有人混进来!
他居然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眼下若不是顾青初在,他一定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
“安鲁小将军。”顾青初唤回了出神的安鲁。
她微微弯腰居高临下,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黑得妖冶,幽深地好似万里山谷,一眼望不到头,瞳孔的漩涡让人不住晕眩。
“这只是开始。”
这句话,很轻。
可听在安鲁的耳里便像是诅咒一般落在心里,让他不寒而栗。
迅速移开视线的安鲁小将军,在扭头的瞬间便后悔了,他这是懦弱退却的表现。
不过是败了两场,自己何必对其有了恐惧心?!
这是战场大忌,安鲁小将军想起父亲曾说的话白了脸色,领军最忌讳的便是畏惧。
顾青初看到这样的安鲁小将军暗自摇了摇头,看似身经百战,实则还是太稚嫩了,年纪和经验之间从来不是相等的。
“安鲁小将军,咱们下个战场见。”顾青初领着顾家军撤出了金兵的城池。
平原赛事结束,下一局便换一个场地了,刚刚传信来的侍卫给了地图,她得尽快赶过去熟悉地形才行。
太久没有行军打仗,这个安鲁小将军正好练练手。
第五百三十九章 有人等她回复呢
夜色如墨,盛京城内一片安静。
韩德从宁良候府后门出来,四处小心地观看了番,然后一路向南走去。
天卫司暗卫随行在韩德身后,对方走进一条胡同后,人不见了。
韩德不会武功,他甩不开暗卫的跟踪,所以那条胡同有问题。
暗卫不敢耽搁,连忙回禀给元锦沛。
“庚子胡同第三巷,那里一定有问题,属下怕打草惊蛇没有上前查看。”
元锦沛心里有了数,庚子胡同当年是囚禁三皇子的旧邸,三皇子被送至皇陵后 ,那个胡同便空了下来。
三皇子说到底是文极帝的同父兄弟,当年小皇帝又是刚刚登基,为了显示帝王心胸宽阔,对待三皇子一事上他从轻处罚。
那胡同直接落在三皇子身上,成了他在盛京唯一的产业。
后来元锦沛派影卫去调查,发现里面有两条新挖的密道,其中一条通向城外,元锦沛吩咐给堵上了,另一条密道通城内便留着了。
而那条密道的终点,是货郎住的胡同。
随后,又有暗卫来报,说他们发现韩德进到了货郎的院子。
“加派人手,不可放过一丝线索,将人看牢!”
这货郎元锦沛大概猜出对方的身份了。
韩德这几日也是委实没有办法了,凭借他的能力想要去景王府见何中堂,简直比登天都难。
眼下趁着盛京上下的注意力都放在军演身上,他便想偷偷来见一见人,没成想元锦沛根本没有松懈对他的看守。
不光是天卫司,在韩德出门后,周然那边也收到了消息,同样的,发觉人从胡同不见后,另一拨看守货郎的人发现了韩德的身影。
周然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告知顾青初。
顾青初在参加军演比赛,他们虽然不能够进入营地,但在军演区域外用信号传递个消息还是没问题的。
但信号弹等物很容易引起他人警觉,发生误会。
而且在军演开始前,顾青初有交代,非必要事,周然全权决策,不必找她。
接着周然听探兵说,天卫司的暗卫也发现这些,他不再纠结了。
有元大人兜着出不了大事!等军演结束再和主上禀报。
军演营地内,顾青初坐在帐篷前,望着天上的明月出神。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她来到这里快要一年了。
回想起上辈子,明明没过多久,可有许多自认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现在想起细节之处都模糊了。
她良好地适应了这个世界,也才一年的时间,在这里的牵绊她没想到会变得那么多。
从最开始她只是想着对其负责的顾家人,如今她生出了关照爱护之意,对身边人周然,委傀,王三斗,小简……
太多太多的人让她投入了感情。
还有一个元锦沛。
这是一个最让她矛盾的人。
归根究底,不管从哪方面,她的情感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被治愈。
顾青初嘴角微微翘起,现在她虽然有一堆事要去做,但心上却很轻松。
“主上!金兵攻城了!”小兵快速跑来禀报。
顾青初视线幽幽转向城门口处,那里泛着亮光,她明白这是“兵临城下”了。
——安鲁他自乱阵脚了。
顾青初轻笑出声,经历了这两场战役后,选择趁着夜色来攻山城,安鲁太急于想要证明自己。
金国若是知道他们最为看好的将军接班人,回去之后信心溃散,金国的皇帝会是如何的表情呢?真是期待。
顾青初系上披风,银色的盔甲在月色下发着暗光,这是她故意订做的。
初次征战,她是顾家军的主心骨,只要她不倒下,只要银色盔甲在士兵的眼中,顾家军就能一直奋战,信念也会一直在。
拔出腰间的配剑冲着天空,顾青初目光坚定地盯着城门:“集结,对战!”
这回没有谋略,没有兵法,顾家军直接与金兵刀枪碰撞。
安鲁小将军的兵器是一把黑色玄枪,顾青初手握着长剑,俩人在几丈远的地方面对面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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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良候开门迎战,是否小瞧了我。”安鲁小将军眉间难掩煞气,前两场是他中计,这回真刀真枪的打,他不会输,更不会手软。
顾青初二话不说提剑上前。
她不想当那个死于话多的人。
安鲁将军那些胜仗是他一场场打出来的,并非花架子,顾青初和他对招一来一回间,心里有了估量。
二人眉眼间皆闪过慎重。
安鲁将军比顾青初想的身手更好,这点激起了顾青初斗志,她的打发越发稳准狠。
顾青初让安鲁小将军尤为震惊,他以为传言中宁良候武功不凡,更多的是招式好看。
作为一军主帅,她主要是吩咐下属如何去打,在安鲁心中宁良候是讲究谋略的人,他没想到对方的武力和他不相上下。
最重要的一点宁良候是女子,力气方面本身就比他有劣势,可动手间一招一式丝毫不输他。
安鲁分神环顾四周心中暗自叫糟,他能挺得住,但他的兵心有余力不足了。
这回攻城安鲁小将军并没有想过一下子就攻破,只是想让手下的兵知道若是动手打仗。
他们不差,不会输。
对方并没有表现的那么神,前两场战役都是手段罢了。
谁知宁良候的反应再次出乎了安鲁的预料,对方竟然直接开着城门迎了出来。
对战后,两军差距便出来了。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现在来说对顾家军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反之对金兵则是三而竭。
再这样下去,会输。
安鲁眸光一暗,他开口道:“宁良候为何选择这般快速的打法。”
行军兵法很多,像这种军演更多人会选择求稳,“匀称”着打仗,以前大夏都是这种作风。
所以金兵跳上跳下会让大夏的兵烦躁又无可奈何,在心理上一定造成了压力。
可如今宁良候的兵,仿佛想一下子打利索似的,安鲁这话故意让顾青初分心,当然,这也的确是他好奇的。
顾青初眼睛眯了眯,语气不屑:“收拾你还分快慢?”
这场军演只要大夏赢,打压金国的气焰便行了,打法她想怎么来怎么来。
还有一点是她答应给某个人答复,在军演结束后。
所以她想速战速决。
听到如此挑衅的回答,安鲁将军脸黑了,他用力推开顾青初砍来的剑,下一秒大喊道:“撤兵!”
随后安鲁带兵头也不回的跑了。
——金兵夜袭失败,被虏二十五人,阵亡三十人。
这条消息次日一早传回了盛京。
第五百四十章 把你打到怕
虽然这场战事还没结束,但金国已经处于劣势,仅一个照面大半的兵就被大夏给拿下了!
鉴于前面两场比试宁良候的表现,这场仗赢只是早晚的事情。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先皇为何如此偏宠宁良候,因为她值得!有这么一个可心的大将,作为掌权者谁不开心?
小皇帝听到传来的新消息忍不住心情激荡,早饭都多吃了一碗。
文极帝此时还没发现,对宁良候他貌似开始步起先帝的“后尘”。
盛京内,宁良候的呼声再次高了起来,之前申请调令的将领都已到达盛京,被安排到了顾家军内,职务等顾青初回来再定。
征兵所已经暂时停止了征兵,宁良候手下现有精兵两万名,这个兵数放在盛京可不能小瞧。
除了禁卫军那些朝廷的军队,其余将军在盛京中手下的兵不可过千,宁良候有两万!
由此可见皇上对宁良候的信任。
与禁卫军有多人协同管理的情况不同,顾家军可是宁良候全权掌控的,她若是有二心和一些不法之人里应外合,两万精兵是个相当大的威胁。
皇上很不以为意,甚至还给顾家军状势,因为宁良候在军演上的良好表现,破例给顾家军上下加赏了一个月的月银。
看着好似不多,但那可是两万名士兵,加在一起也是笔不少的银子。
通常这种待遇,是大胜而归战场上浴血拼杀的将士才会有的奖励。
眼下宁良候还没有赢得军演的正式胜利,皇上便如此大悦,足以证明皇上对宁良候的看重和信任,以及之前五年的连败让文极帝有多憋屈。
就这样,刚刚进了顾家军的人,还什么都没做,便多得了一个月的月银。
这让他们忍不住感慨,这就是被主上带飞的感觉吗?
他们要更加努力训练!对得起这一个月的月银,这不仅是银子,更是荣耀!众人内心深深的自豪着,他们都是顾家军的一员。
即便他们没有参加军演,他们也被皇上看做是顾家军的一个整体,所以才会获得奖赏,他们不能拖了参加军演兄弟们的后腿。
当军演结束顾青初回到军营后,发现军营中的新兵有一股凝聚力,团结而向上,得知前因后果的她暗笑道歪打正着。
不过也让顾青初的训练轻巧了许多,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转头说回军演,顾青初抓俘虏而不将人淘汰出局,她有自己的用意。
金国和大夏一样,今年都遇到了天灾,大夏是洪水,金国则是干旱。
天灾虽让两国百姓过得困难些,但都是可控的,并没有动摇两国的国本。
仗,还是能打。
对于文极帝的战意,金国国主定然心里有数。
近来金国和大夏必有一战,只是打仗的时间不确定,这次军演就是个契机。
不管以后什么时候打仗,军演胜出便能压对方一头,这个“压”,不止是提升本国的士气,顾青初还想搓一搓金国的锐气。
军演的目的不仅为了切磋,顾青初欲借此让金国感受到大夏的杀气。
她要让安鲁小将军和她对战便有惧意,让金国这一百余名士兵丧失信心,让他们感受到大夏的强大。
好好收拾这一帮金兵,是大夏、也是顾家军对外发出的无畏信号。
这六场军演比试,顾青初不仅要赢,还要打到金兵怕。
金兵攻城失利回营地后,顾青初清点战场,双方交战顾家军这边也损失了五名士兵,这个数相比于金国不值一提。
“把俘虏都挂在城门上。”顾青初看了眼并不算坚固的城墙,临时搭建的质量一般,但挂点人还不至于塌了。
现在,她等着安鲁小将军来使手段。
顾青初预料到折损近一半兵的安鲁小将军,不会再选择直线进攻,他会巧夺,如她之前派人偷潜入城那般。
“主上,咱们接下来要如何?”委傀询问着。
顾青初点了点桌面,笑道:“守株待兔。”
*
盛京城极为热闹,四月初没什么节日,百姓们却张灯结彩放着爆竹。
没别的原因,因为大夏与金国的军演连胜四场,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后面金国连赢两局,他们依旧是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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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金国使者不淡定了,金国军演败局已定,他现在不管输赢了,而是担忧安鲁小将军。
宁良候到底做了什么让安鲁小将军如此失常,金国败也不该败得这般轻易!
换了场地后,顾家军居然一天之内连胜两场,以安鲁小将军的能力怎会如此不敌?
可惜事实便是如此,安鲁小将军就是打不过。
时间回到攻城失利前,在手下兵折损近半后,安鲁小将军后悔自己冒失,决定谨慎行事,他派人去试探,看能否找到顾家军的薄弱点混进城池中。
他想用相同的方法回击顾青初。
事情比他想的顺利,他派出去的人找到了进城的路,顾家军守着的城后有条小路可以进去。
安鲁小将军心喜,为保稳妥他共派了三拨人去试探,都得到了可通过的回复。
如此安鲁小将军领兵去了,打算绕后方给顾家军来个措手不及。
其实那条路在顾青初来到这里后便已经发现了,她知道安鲁小将军不会贸然进击,会想办法走缺口。
所以她特意留了这条路。
果不其然,安鲁小将军非常配合地从这条路来了。
顾青初直接来了个“包饺子”,将金兵困住了。
——金国第三次战败。
这回的安鲁犹如战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好不颓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宁良候能够知道他的想法。
许多事情如果他不下那个决策,手下的兵便不会中计被捕,是不是他有了问题呢?
向来自信的安鲁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顾青初这手打击人心可谓是相当精准。
“安鲁小将军你又被我抓住了。”顾青初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我眼里你行兵打仗的能力太弱了,金国军队由你带领,啧啧,我真为金国担心。”
顾青初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安鲁小将军有些迷茫,他真是领兵打仗的料吗?在国内和周遭蛮夷交手,或是剿灭山匪通常都是他这边士兵众多,装备精良。
但现在来参加军演,自己遇到了和他人手一样多,装备相同的顾家军,然后他输得一塌糊涂。
过往的胜利其实根本不是因为他,是不是那样的环境,换谁领兵都能够打赢……
安鲁小将军被顾青初打击狠了,整个人钻进了牛角尖。
不光是顾青初,顾家军在金兵跟前也开始搞事情。
第五百四十一章 来自顾家军的PUA
顾家军一个个把金兵缴械,然后再将其“戳”死,确保每一个金兵都被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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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行这一步骤时,顾家军们状态非常随意地插科打诨。
“这金兵真差,轻轻松松就打败了。”
“听说他们都是金国精良军队挑选出来的,你说咱们训练十天半个月就轻松对抗,等咱们正规军对打的时候,他们是不是更没什么反抗之力了。”
“可不嘛,太差了太差了!”
……
……
顾家军谈话的核心内容就是贬低金兵在打仗方面是如何的差,一定要言语邪乎地说,差到超乎他们想象那种。
来大夏军演的金兵都会大夏语言,所以顾家军的对话他们听得懂。
说这些话顾家军故意的,他们是听从顾青初的吩咐,在缴械的时候表现出鄙视嫌弃的态度,最好能够用对话说出来。
主上说这样以后金兵再对上他们,会回忆起战败的瞬间,然后不自觉退缩。
他们这种行为叫什么来着……
皮优诶!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但听着给人满满的高深莫测之感,不愧是主上,一般人哪里能想到这些。
他们连听都没听过。
当日第三场大夏胜利后,紧接着顾青初将人放了回去,为第四场攻城做准备。
顾青初用着安鲁小将军的方法,直攻。
她让一部分兵绕后骚扰,金兵以为大夏故技重施,安鲁小将军连忙分出大部分的士兵抵御后方来袭。
然后没过多久,安鲁便发现自己失策了,此次参加军演的人是有数的,前方攻城的人不见少,便是后面有大夏的兵,能有多少个?
可惜这时候再往回撤人已经来不及,大夏的兵爬上城墙,一路杀到下方,将城门打开了。
顾家军清楚感觉到主上说的皮优诶法子奏效了,他们和金兵动手的时候,对方照前几场相比,变得蹑手蹑脚放不开似的。
这次攻城顾家军胜利的同时也“牺牲”了近一半的人。
战争总会有伤亡,顾青初也有意让士兵明白战争真正来临时的残酷,再稳操胜券的仗都会有伤亡。
站在高墙上,顾青初幽幽叹了口气。
有些时候战争无法避免,只能是用尽小的伤亡,减少后面大的伤亡。
输了,又输了。
安鲁小将军眼神有些呆滞。
这次战争又是他下错决定的原因,如果自己没有调兵去应对后方夏兵,那么前面的城不可能这么快攻入。
直面攻城劣势是夏兵,他们完全可以在城墙上消耗,当双方人数差不多时再动手,输的不一定是金国了。
“金兵好弱,他们又不缺粮草,更不是被围城,这种情况守城连两个时辰都挺不住。”
“是啊是啊,之前我还以为多厉害呢。”
顾家军非常听从主上命令,他们对于早上顾青初交代的事情,仍然认真的执行着。
这番对话清晰传到了安鲁小将军的耳朵里,他神情黯然,脸色灰败,抬头望着天空眼底湿润。
他给金国丢脸了,军演输了全怪他!
金国士兵们心里也都知道,输了四局已然是彻底败了。
到了后面的两局,不管是安鲁小将军还是金国士兵打得都非常无力,即便安鲁小将军说要坚持到最后,用尽全力去打,说大金的兵上了战场就会打到最后……
振奋人心的话说了一句又一句,大道理大家都懂,但心里那股子情绪实在难以自控。
如安鲁小将军所说,哪怕赢一场也是胜利。
可是大家心里明白,输了就是输了。
金兵的士气已经被顾家军打没了。
最后两场比赛顾家军同样在一天之内结束了战事,这次军演,大夏以绝对胜利六比零赢了大金。
好好的争了一回脸面。
宁良候从昏迷中醒来,攻无不克的顾家军又回来了。
军演的胜利让大夏百姓清楚地认知到,三十年前的顾家军再次活过来了。
便是金国这样的强国,也打不过顾家军!
前些日子顾家军剿匪灭贼的威名,远不如这次军演胜利传得远,顾家军三个字落在了每个大夏百姓的心里。
军演结束了,顾青初领着顾家军回盛京。
入了城后,盛京百姓夹道欢迎,每个人对顾家军的敬爱之意从眼中便能看个彻底。
在百姓心里,顾家军和别的军队不同,有着说不上来的亲近之情,带来的安全感也是足足的。
云喜楼包厢内,元锦沛站在窗边,他的视线紧盯着骑马走在前的顾青初,眼神炙热。
军演结束了,阿初要给自己答复了。
许是元锦沛的目光太过直接热烈,顾青初下意识回头寻找,二人四目相对。
酒楼的包厢窗户只露出一个缝隙,顾青初看到眼睛便认出来了元锦沛。
她对元锦沛笑了笑,然后转回了头。
直到顾青初走远看不到身影,元锦沛才关上了窗户,这时影五从外面进来。
“大人,辽国使者私下给蕃国二皇子递了帖子,蕃国二皇子推了。”
顾青初哼了一声,这蕃国二皇子倒是识时务。
蕃国之所以求助大夏,是因为金国有意吞并蕃国,现在金国见到蕃国在大夏,很明显是蕃国来向大夏求助了。
让辽国使臣递帖子,估计是金国想借辽国与蕃国和好。
然而蕃国已经成为了大夏的附属国,他若是见了辽国使臣,容易被大夏误会,蕃国二皇子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显然,蕃国在大夏和金国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这是聪明人的做法,若是脑子昏了想两头得好,最后只会自取灭亡。
“大人,宁良候进宫听赏了,您不去吗?”影五见元锦沛自顾自的喝酒,心里着急。
这时候趁着宁良候心情好,还不赶快去卖好,讨人欢心!
看自家大人老僧入定般独饮,影五状着胆子提议,他真是为大人的姻缘操碎了心。
元锦沛斜了眼影五训道:“多事。”
影五摸了摸鼻子,默默退出去了。
站在门口的他有些不解,大人怎么看起来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元锦沛当然心情好,因为今晚顾青初就会给他答复了。
一个大概率会让他满意的答复。
第五百四十二章 到底是个什么答复
在明面上,这场军演是大夏和金国的友好切磋,故此皇上再如何愉悦,赏赐也不能太过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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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小皇帝当着几位重臣的面对顾青初言语夸赞,最后赏了些金银珠宝。
顾青初也不在乎什么赏赐,银子她现在不缺,宁良候的位置再升也升不到哪里去。
这场仗的胜利所带来的好处太多了,其中一个,便是皇上的信任。
不管以后会不会兔死狗烹,现阶段皇上对她是有倚靠的,顾青初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至于其他,顾青初会给自己留后路,现在她只需顾着眼前就成了。
御书房内,安鲁将军也在。
顾家军胜利了,大夏百姓一定会热烈欢迎,知道这点为了不让金国士兵显得太落寞。
张大人特意飞鸽传书让安鲁小将军在顾家军后面回城。
百姓接到顾家军便散了,这时候金兵进城也不会太过让人关注,心里落差也不会那么大。
两者进城的时间没差多远,就是前后脚,顾青初这边进到御书房不一会儿,安鲁小将军便来了。
对方脸色和初到大夏时相比,肉眼可见的差。
这就是一脸败相吧,小皇帝暗暗点评。
在御书房,安鲁小将军直接请辞,张大人虽然不明白军演过程中到底怎么回事,但也跟着附和。
——大夏不可久留。
往年金国打完仗就走了,小皇帝也不挽留,输了正窝火呢,眼不见为净。
这回军演赢了,小皇帝开始挽留了,在文极帝盛情邀请下,安鲁小将军仍是拒绝了。
金国使臣明日一早离开大夏。
安鲁小将军和张大人离开御书房后,小皇帝知道这几日军演宁良候也累了,又夸奖几句便让人退下了。
从皇宫离开顾青初回自家府邸,在门口那条街她看到了影五。
影五换了影卫的装扮,穿一身素衣在宁良候府门口大街斜对面的摊子前吃饺子。
发现顾青初的马车回来,影五给小摊主留了银子,他擦了擦嘴巴,装作疲乏地捶着胳膊和顾青初的马车擦身走过。
下了马车的顾青初手中多了一封信,是刚刚影五丢进来的。
顾青初不用看便知道内容是什么,回到书房打开信封,果然里面是元锦沛写着今晚约见的话。
烧了这封信,顾青初先是去沐浴,简单梳洗过后,叫来周然和王三斗。
书房内,顾青初一边用饭,一边听王三斗先禀报着顾家军军营的情况,顾青初让王三斗把调来的将领列个名单给她,然后明日下午将人都带到府中来。
王三斗领命离开,剩下周然禀告着情报部查到的事情。
他重点说了韩德去找货郎那件事,表明因为元大人也知道,料想这俩人翻不出什么花来,所以没有急着报告给顾青初。
“知道了,你下去吧。”顾青初看了外面的天色,放下了筷子。
天黑了,又一天过去了。
周然离开后,下人将碗碟收走,顾青初在书房用笔记下在军演时,安鲁小将军行兵的特点。
写完后,她想着周然所说韩德之事,若是不出所料,那货郎大概就是三皇子。
只是不知道这个三皇子是真主,还是假扮的那位。
这点想必元锦沛也看出来了,他没有打草惊蛇,说明也还在确认这一点……
——哒哒哒
窗子被敲响三声,顾青初知道是元锦沛来了,刚才周然离开时顾青初吩咐说晚些元锦沛会来,让府中侍卫不必阻拦。
顾青初的窗户没有关,元锦沛敲了三声响后,直接翻身进了屋子。
看清元锦沛的打扮,顾青初表情不由得一滞。
白色蟒袍绣着银丝云纹,垂摆处用鲛纱装饰,走动间更显飘逸,发冠碧蓝用的是上好波斯玉,元锦沛腰间别着太极扇,脚踏红靴。
这一身着装,太……骚气了。
原谅顾青初一时想不到别的词。
“你怎么……”顾青初手指比了比元锦沛的衣服。
元锦沛在顾青初眼前敞开手转了一圈,自得道:“好看吗?”
这可是他花大价钱从小简那里打听到的,绝对是可靠消息——阿初喜欢俊逸干净的男子。
小简原话是这么说的:“顾姐姐听戏时说过一句,干净明媚的男子是不可多得的。”
元锦沛量小简不敢骗他,让影五给小简五百两后,转头就做了这一身。
他和阿初确定在一起的日子,自己穿的一定要是阿初心头爱,日后回想起来也是美好的。
小简没说谎,但前提是顾青初指的是性格,元锦沛这厮显然不是。
而且顾青初说的是不可多得,并非是她喜欢。
便是顾青初真喜欢,她看到元锦沛这身打扮也联想不到干净明媚,只觉得邪魅妖冶。
主要是元锦沛的眼神太黏糊了,看着顾青初的目光都要拉丝了。
陌上公子温如玉,可不会有这样的眸光。
“阿初好看吗?”
见顾青初不回答,元锦沛又追问了一句。
“好看。”
顾青初点头,这话说得不违心,元锦沛的脸穿上麻袋片子都好看。
“元大人请坐。”顾青初示意元锦沛坐下。
元锦沛乖乖坐在顾青初面前一脸期待,心里想着阿初怎么还和自己这般生疏,今日说什么都要让阿初叫自己亲密些。
元大人这个称呼听着太有距离感了。
“之前我说给你答复、”顾青初顿了下。
她突然有些觉得有些难以开口,那个念头冒出来直接说便还好,现在过了好几日,便又有些犹豫了。
特别是看到元锦沛这双真诚的眼睛,对方显然以为自己是要答应他的。
答应是答应,但……
“怎么了?”
元锦沛看顾青初有些纠结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该不会是阿初变卦了吧?!
“阿初,有任何难题你都可以对我说出来,咱们一起面对。”
元锦沛以为顾青初又在顾虑别的,他已经做好准备了,无论阿初说任何顾忌,他都能解决!
只要阿初愿意和他在一起,所有难题都不是难题。
看元锦沛诚恳的话语和担忧的目光,顾青初不禁喟然长叹。
第五百四十三章 不敢亲亲要抱抱
“元大人,我很欣赏你。”顾青初说完见元锦沛亮起的目光,她躲闪地垂下眼眸,手指来回转着茶杯。
元锦沛也不催,他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会给顾青初压力,看似表情淡然地等着顾青初接下来的话,实则手掌攥拳,紧张得手心都扣红了。
“作为顾家老祖宗,我有属于自己的责任,男女感情从来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但是因为遇到你,我的想法变了,或许咱们两个可以试试。”
“其实我仍有些顾虑,你我之间的身份太过敏感,未来合或不合,便是本心没有如此想,甚至什么都不必做,也会在许多方面造成影响,所以,我想先隐瞒。”
顾青初不是个沉溺于男女之情的人,说实话那日她有些冲动,想着或许可以和元锦沛试试看,所以松了口。
如何才能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俩人在一起呢?
唯有偷偷的。
这就是顾青初心里所想。
“什么?”元锦沛心神有些恍惚,听到前面顾青初答应试试看他很开心,努力压住自己狂喜的情绪继续往下听。
结果越听越搞不清楚了,阿初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元锦沛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对上顾青初,元锦沛智商总是时常掉线。
“咱们在一起,但不能让别人知道,就像你叫我阿初一样。”说完顾青初的心里也轻松了。
她做好了对方会恼怒的准备,毕竟从元锦沛平日的行为来看,他对自己态度很认真,而她说的这番话,显然有些“践踏”他的真心。
这点是顾青初唯一能够接受和元锦沛在一起的情况,她不会退步。
若是惹恼了元锦沛,从而分道扬镳,还是那句老话,有缘无分。
“阿初,你让我捋一下,捋一下。”
元锦沛聪明的脑袋瓜有些转不动了,遇事惯会举一反三的元大人,此刻有点蒙。
他得仔细理解阿初说的这番话,这可是大事,半分不能含糊有误会。
说完顾青初也不急了,她默默地喝着茶水等元锦沛消化她的一番话。
纤细的指尖轻触茶壁一下下有节奏的点着,察觉到自己小动作的顾青初晒然,她居然有点紧张。
元锦沛这边压根没顾青初想得愤怒,他甚至在强压着喜意。
啊啊啊!阿初答应他了!
所谓对外界隐瞒,元锦沛压根没放在心上,这事放在一开始,他可能会恼怒,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在不在一起干他人何事?
但现在元锦沛不这么想了,一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元锦沛已然被顾青初磨得没了脾气。
南墙撞得太多的结果就是,顾青初此时给他垫了两块砖让脚可以踩着翻墙,这一点便足够让元锦沛欣喜若狂。
不对外宣布就不宣布,本来他也不在乎外人的看法。
之前的宣主权是为了不想让别人觊觎顾青初,现在人都在他这了,这是本质的不同。
他已经进了墙内,外面的野男人连块砖都没有。
同时元锦沛也理解顾青初的想法,在他的心里,自己还是没有给顾青初足够的安全感。
所有的难题在顾青初愿意接受他后,都不再是问题。
时间能证明一切,以后阿初真正的接受了他,那时再对外宣布也不晚。
元锦沛告诉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开心,否则阿初改变了主意怎么办,偷偷往顾青初那边瞟了一眼,元锦沛打起了小算盘。
看得出来对愿意接受他,但不能公开这事上,阿初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其实他一点都不委屈,和以前被拒绝相比,眼下算什么?
这么说好像有点可怜……
可怜就对了!
元锦沛走到顾青初跟前,先是长吸一口气,然后语气轻缓道:“阿初,我很开心你能接受我,我也理解你的想法,我一点都不委屈,你能给我机会……”
顾青初听元锦沛的话心里很感动,元锦沛那么一个自我的人,愿意为她这样的“委曲求全”。
当然,顾青初也看出了元锦沛耍的小把戏。
这厮在装可怜。
如顾青初所料,在话语的最末,元锦沛说了自己的目的。
“阿初,我真的很开心,到现在还有种做梦的感觉,你能抱抱我吗,让我知道自己没有在做梦。”
元锦沛想要亲亲,但害怕顾青初恼了,退而求其次要个抱抱。
顾青初站在原地脸上没有表情,她盯着元锦沛久久没有说话。
元锦沛被看得发毛,想着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虽然大夏民风开放,但阿初万一是个在这方面极为害羞的女子呢!
这时,顾青初对元锦沛勾了勾手指。
元锦沛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他一个大步跨到顾青初身前,微微张开双手。
只是一个拥抱而已,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元锦沛视线微微上抬看着后面的房梁,这一刻他竟然不敢直视顾青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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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并没有抱元锦沛。
她微微往前歪歪身子,稍稍贴近元锦沛的身前,然后翘起脚尖在他的侧脸亲了一下。
然后顾青初动作愣住了,视线吃惊地望向元锦沛的左胸口。
这是他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砰砰
戛然而止,心跳停了?!
顾青初动了动耳朵,她突然听不到那么强烈的心跳声了,视线望向元锦沛,他……没事吧?
有事!元锦沛的胸膛要炸开了!
“你、”顾青初刚问出一个字,元锦沛便如惊弓之鸟般往后跳了一步。
他开始胡言乱语。
“我、我看你那房梁有木屑,可能有虫蚁,明日明日我让影五,我、送些药/粉来……”
元锦沛的耳垂红得能滴血了,顾青初见状内心暗觉偷笑,谁能想到传说中的元阎王如此纯情。
为了给元锦沛留些面子,顾青初脸上不显,她装作一本正经道:“元大人,天色挺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阿初一定很累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先走了。”
明明书房有门,元锦沛愣是又翻着窗户走了。
良久,书房里发出一连串笑声。
顾青初想,怎么办,她现在越看元锦沛越可爱。
第五百四十四章 未婚夫不是元锦沛
说是回去休息,元锦沛躺在床上一晚没睡,他害怕自己睡着了再睁眼发现一切都是梦境。
手覆在被顾青初亲吻的左脸颊,当时那瞬间的温热仿佛还在,这是阿初第一次主动亲吻自己。
盯着床帐,元锦沛脑子里乱七八糟。
一会儿想到顾青初说的话,一会儿想到俩人的未来,一会儿想到那个让人心要跳出胸膛的吻。
到最后元锦沛想,阿初为什么还叫自己元大人,下一回说什么都要听阿初叫自己昵称。
叫他什么呢,锦沛,沛郎,锦哥哥…………
一夜过去,太阳升起,元锦沛在思考一连串的称呼中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中午,元锦沛是被影五拍门声吵醒的。
开门便听到一个震得他两眼发花的消息。
“大人!宁良候未婚夫来盛京了!”
什么?!阿初怎么会有未婚夫?难道昨晚一切都是梦?!
元锦沛猛地看向屏风处,上面挂着的衣服是那套带着鲛纱的白衣,确定是他昨夜穿的。
长长呼了口气,元锦沛放了心,还好,不是梦。
随即元锦沛眸光凌厉起来,阿初怎么会有未婚夫?!
“怎么一回事!”
影五被自家大人眼底的狠戾吓了一跳,咽了下口水讲起他听到的情况。
本来今日金国人应该离开盛京,但昨晚安鲁小将军突然发起热来,金国张大人进宫请太医,早间安鲁小将军退热,但人仍有些虚弱,故此延迟行程。
顾青初想送一送安鲁小将军,毕竟对阵六局,不打不相识。
当然,安鲁小将军并不想看到带给他噩梦的宁良候,越是如此顾青初便越要去相送。
不仅是她,顾青初还带着顾家军一同相送,说是送行,其实是去加深金国士兵心中失败的痕迹。
顾青初在城门口等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到了,金国人并没有出现,经过打听,这才知道因为安鲁小将军身体微恙,他们今日不走了。
心里正考虑要不要去府上看望的顾青初,发现从城门口来了一队迎亲队伍。
这一行人进入城门后便开始吹唢打锣,遇到过往百姓,走在前后的下人毫不吝啬地分发着喜糖。
只看了一眼,顾青初觉得无趣便移开视线,正欲下令回府,耳尖的她听见了那行人中小厮和百姓的话。
“这是哪家府上的婚事?”一位老嬷嬷拉着孙子接过喜糖,道谢着随口问了句。
小厮一脸骄傲,仰着头大声道:“我们是从朝歌来,向宁良候提亲!”
下人说出的瞬间,整个大街都安静了。
众人的视线望向城门口的顾家军,难怪一早就看到顾家军守在此,原来是因为这个!
只是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天呐!宁良候要成亲了?
百姓们又看向婚队的前方,骑着黑马一身红色喜服配戴红花的新郎,这人好年轻啊。
瞧着也就十五六岁,宁良候要嫁给这人?
虽然百姓们平日爱传些小道消息,但太过离谱的情况他们也会怀疑的。
如眼前,宁良候突然冒出来个未婚夫,年纪又这样小,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奇怪。
端看这一行人的穿着打扮说话口音,衣料马匹,顾青初一眼辨认出他们的确是从朝歌而来。
很明显他们不认识顾家军,否则她领着一队人在此,向宁良候提前的喜轿也不会直接从她面前过去。
百姓们在旁小声议论,虽然顾青初戴着帷帽,但他们都知道这位是宁良候。
不过仔细想想挺奇怪的,宁良候若是被提亲的那个,怎会骑马亲自在城门口相迎?
“方平。”
“属下在。”
顾青初冷眼瞧着走远了的喜轿,低声吩咐几句,然后架马回了府。
“刚刚顾家军方平校尉前来,说是宁良候传信让咱们将那伙人想办法拦住。”
影五听了直接派人前去,天卫司以这伙人身份有疑的原因,暂时扣在衙牢内。
不审不问,先那么押着。
吩咐完这事,影五赶紧过来元锦沛的院子,把他得知的消息一字不落的转述。
元锦沛听了果然没有责怪影五的行事,估计影五没派人去才会挨训。
“可知来者身份?”元锦沛问。
“不知,这点还在调查,不过他们自称是朝歌世家,多了没说。”
在牢里这伙人喊着自己身份清白,在朝歌是百年世家,但因为天卫司下令,便是喊破嗓子牢头也不敢搭理。
这层未婚夫身份存疑,里面一定有阴谋。
元锦沛揉了揉太阳穴,放心的同时又有些开心,阿初这回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这是把他当作心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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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才捅破窗户纸,今天一睁眼元锦沛就感受到了顾青初待他的不同。
——好想见阿初。
元锦沛幽幽叹息,他只能控制思念不去找阿初。
昨晚他答应了阿初不对外公开,何况现在府中还有韩德这个障碍。
突然冒出的未婚夫,韩德,金国……元锦沛越想越觉得在他和顾青初之间,阻碍公开的因素太多了。
以阿初的性子,一定是一切都做好了,才会考虑自身感情的问题。
他想光明正大地拥有顾青初,而不是现在冒出一个不知名未婚夫,他却只能用对方身份存疑的办法将人困住。
如何能快速稳定和阿初的关系呢?想不如做!
思念化作动力,元大人开始搞事业了。
先把那些阻碍都一一清除!
顾青初不知道元锦沛的一系列脑补,她让天卫司出手因为合情理。
对外她和元锦沛二人不和,天卫司拦截和宁良候有关的人来找茬,这点很正常,再有就是顾青初足够信任元锦沛。
把人拦在天卫司手中,不会出现纰漏。
她得弄明白这个敢大咧咧对百姓说去宁良候府提亲的所谓未婚夫,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对方一定手中有底牌,不然不会敢在盛京如此作派。
周然听从顾青初吩咐,他和天卫司侍卫打好了招呼,探兵会以犯人身份入狱,旁敲侧击地套话,看能不能探出他们身份。
若是派人回朝歌调查太耽误时间,直接对他们进行拷问有些冒失,先礼后兵,到最后没办法再用刑审。
既然敢打主意到她的头上,便要做好受苦的准备。
出乎顾青初意料,一个下午,探兵便把来人身份探出来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善因种善果
牢狱里的人非常好套话,探兵甚至不用特意发问,只是关心似地问询几句,又说:“盛京这块我熟,在牢狱里进进出出是我的家常便饭,你们说说什么情况,让我来分析分析你们严重不严重。”
接着对方就将走在街上无缘无故被抓走的情况说了。
“贺姓,在朝歌也算是名门望族,我们……”
“新郎”年纪很小,本本分分活到这么大,还没有被抓进牢房过,虽说没被审问,但听着周遭犯人痛苦的呻/吟,便足够让他恐慌。
倒不是多么信任眼前的男人,而是说话能缓解他绷紧的情绪,让他不那么害怕。
“新郎”如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身家抖了个彻底。
朝歌贺家乃书香世家,在“新郎”祖父那辈的贺逊曾做到官拜三品,朝歌小地方能出三品大官已然是烧高香了。
贺逊没有中状元前,贺家与顾家有过口头婚约,男方是贺逊,女方便是顾青初。
后来顾青初入宫伴先太后左右,贺逊中了秀才,顾家内发生了一堆事,两家便也没再提。
直到顾青初成为宁良候,贺逊中了状元,这个所谓的口头婚约便默认不作数了。
后来顾青初中毒昏迷,贺逊在调任的路上被山匪杀害,顾家和贺家相继没落。
贺逊乃贺家一脉单传,他身下只有一个儿子贺然,贺然成亲后没两年也因病去世了。
如今贺家上下只有狱中的贺郴一个男丁传宗接代。
之所以上盛京来提亲,是因为贺家收到了宁良候发来的信件,内容只说亲事依旧,贺家派人上门提亲。
这期间贺家太爷曾有意向顾家委婉询问,可没等提出宁良候给贺家去信的事儿,顾家的族叔抱怨便出来了。
说顾家宗族看似光鲜亮丽,其实都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他们根本不能左右顾家嫡系一脉。
前些日子盛京有人来信说宁良候侵害了族人利益,让他们过去看看。
他们哪里敢啊!现在顾家宗族众人的小命都在宁良候手里拿捏着,如今顾家嫡系今时不同往日……
这位顾家族叔和贺家太爷一起穿开裆裤的交情,这些话借着醉意说出来,当作是发泄了。
得知宁良候和宗族本家不亲近,贺家太爷将他收到信的事瞒了下来。
贺家是书香世家,在朝歌有些脸面,拿到外面去就毫无存在感了。
朝歌这个小地方和盛京比不得。
若是真能和宁良候攀上亲,未尝不是贺家一个翻身的机会。
贺郴文不成武不就,指望他是不行了,贺郴的孩子便是明年生也来不及了,贺家老太爷知道自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来不及抚养孩子成材。
交给贺郴养也养不出个好物来!
犹豫了几日,最终贺家老太爷下了决心,让贺郴向盛京而去。
路上贺家人极为低调,他们到了盛京前的一个县城时才换上喜服,然后吹打着进城。
他们都是按照信中所写,热热闹闹进城迎亲。
结果没想到还没等去宁良候府,便被抓进了牢狱中。
在狱中贺郴说自己清白,说他认识宁良候,然而无论喊什么,牢房外回应他的只有犯人痛吟声。
面对未知贺郴非常恐惧,他是不是要死在盛京了?
这时入狱的顾家探兵成了救命稻草,说完自己的情况他问道:“大哥,我会死吗?”
探兵把鞋子脱下来,装作里面有硌脚的东西,磕了几下栏杆,他安慰贺郴道:“我觉得应该没事,你们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官府不会冤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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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六出来。”
门口牢头进来,无视贺郴要求见官大人的话,将化名张六的探兵带走了。
探兵敲牢狱栏杆是暗号,从贺郴口中听得了真相自然要离开。
顾青初听了探兵的汇报若有所思,这就说明贺家一行人是受人蒙蔽来了盛京。
其中也不排除贺家人在演戏。
不如倒推一下,如果让贺家人以提亲的名义到了宁良候府门口会发生什么?
归根结底,对她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影响,解决贺家人对顾青初来说太轻松了,最多是膈应膈应她。
利用贺家对她的性别、年纪、未婚的情况来有意羞辱。
谁会作出如此无聊的事情?这显然不是幕后黑手的手段风格。
突然,顾青初想起之前元锦沛和自己说,庞大人最近往朝歌去了信,意图从朝歌找到她的弱点。
难不成是庞大人动的手?
若是他的话,现在应该会有动作,顾青初叫来周然,让盯着庞家的探兵整理出一份记录给她。
顾青初要看看庞大人在贺家来之前都做了什么,若是他做的,总归会有些蛛丝马迹。
周然领命离开,不一会儿王三斗过来,说申请调任的顾家将领们已经到了。
客堂,大约三十来名军中将领坐在位置上,他们神情绷劲紧张的坐立不安。
即将见到主上,这是他们最期待的时刻。
在宁良候昏迷一年时,将士们相信主上会醒来,昏迷三年,他们仍是这样想,昏迷十年,他们依旧期待着。
十五年,二十年,二十五年…………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接受了主上不会醒来的事实。
然而在第三十年,主上醒了!
所有人最初收到这个消息从不可置信到欣喜若狂,随后又听到顾家军军号恢复,他们这帮近五十岁的大男人一个个热泪盈眶。
有的人看到写有宁良候府的牌匾,便忍不住红了眼底。
“主上!”
“主上!”
“见过主上!”
顾青初从外面踏进,见到顾青初熟悉的面庞,一个个激动地站起身,最后一起单膝跪地行军礼,见过主上四个字冲破房顶。
看着面前的将士们,顾青初心情同样很激动。
她听王三斗说了,这些是军事院的学子,如今都成材是将领了。
当年顾青初大胜南蛮后,意识到大夏领兵的将领都很有本事,但大多都只会蛮冲,不会用兵法。
在班师回朝的路上,顾青初临时组建了军事院,想着那些将领日后可以训练,先招一批年纪小的顾家军进行培养。
她一边赶路一边教导,当时顾青初是有抱着试验的想法,若是成功想着可以在大夏推广,可惜念头刚起,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去做,她便中毒昏迷了。
顾青初现在才知道,短短两个月的教导,改变了许多人的一生。
种善因得善果。
在得知顾家军复起后,这些人都义无反顾地回来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人外有人有人有人
“诸位请坐。”
顾青初坐到主位对众人表示欢迎之意,随后让大家说说这些年过得如何,底下部将依次说着自己的情况。
虽然顾青初已经看过王三斗整理来的资料,但她要再听本人说一遍,正好借此认认人。
顾青初是个谨慎的人,便是再如何感动曾经的情谊,但该有的冷静还是在。
三十年过去了,还是那句老话,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其中或许有凭借当年的情谊重新回顾家军的人,但顾青初心里有数,暗地里的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旁人想要安插人手在顾家军,这个时候最好。
三十余名的将领中,顾青初不说全都有异心,但最少得有几个是听从旁人吩咐来的。
谁没有弱点?被拿捏住了弱点,三十年前的主上也不是不能背叛。
并非顾青初冷情,而是世间之事大致如此,或许本心不想“背叛”她,但现实太多身不由己。
所以不论是征兵还是老将归来,顾青初心里都有杆秤,顾家军能力不行可以练,但背叛者一定要清出去。
今日露面顾青初主要是不想让真正来投奔她的旧部寒心,至于其他,顾青初已经将详细计划交给了周然和王三斗委傀等人。
有二心的人迟早会露出马脚,他们自有办法应对。
将领们在宁良候留了顿饭,最后每个人带着笑离开的。
送走了旧部,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顾青初出了宁良候府。
周然拿来的庞大人行为记录中,显示这人并未有什么异常举止,朝歌那边先不说调查需要时间,一来一回便是飞鸽传书也要耽搁数日。
贺家人不能一直关着。
思索片刻,顾青初直奔关押贺郴的狱牢,她决定亲自会一会这行人。
牢狱中贺郴目光有些呆滞,他已经被关在这里一天了,狱卒送来了馒头可他一口都不想吃。
来到盛京后他方知太爷爷口中的人外有人是如何。
因他是贺家人,朝歌内三教九流都会给几分薄面。
可来到盛京后,被这么不明不白地关押一整日,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狱卒只说他们身份存疑,甚至无需拿出任何证据,便可以将他们关起来不给一点说法。
这便是盛京!
贺郴不禁有些发抖,他会死在这里吗?宁良候不是给贺家来信的吗,为什么不来救他们?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铁链开门的声音。
贺郴抬起头看向牢房大门,一名身穿红色行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他暗道,盛京不愧是皇都,这样漂亮的女郎都会犯案。
下一秒贺郴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因为他看到对他们无视的狱卒一脸谄媚地搬出椅子,放下后还用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灰尘。
“宁良候您坐,有事随时叫小的,五爷已经吩咐过了,您放心,这间牢房周围无人。”
狱卒口中的五爷是指影五,顾青初来时给天卫司传了信。
宁良候?
贺郴脸上忍不住有些讶然,宁良候竟然如此年轻?
朝歌有传言说宁良候相貌绝色,贺郴并未往心里去,他以为大家说的是年轻时的宁良候。
昏迷三十年的宁良候竟和二八少女看起来无异。
这次从朝歌过来盛京提亲,贺家以为提的是顾家小辈。
宁良候虽然没有后代,但顾明华将军有,这次提亲的对象或许是在边北当官的那位家中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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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宁良候为何想到贺家,但既然给来了信有联姻的意愿,贺家也是愿意的。
在城门口下人说向宁良候提亲,其实是百姓们误会了,他们以为是向宁良候提亲,殊不知这是朝歌人说话习惯,爱吞字儿。
下人的本意是指对宁良候家提亲。
多个家字,再端看贺郴的年龄,百姓自然不会误会,明白这行人应该是向宁良候家里适龄的女子提亲。
可那下人吞了一个字,说完之后又没当回事走了,这才造成了误会。
当时就连顾青初都没转过弯来,后来看着周然调查的结果心里有了数。
这贺家应该是以为和顾家的小辈女子联姻呢。
“本候未曾往朝歌贺家去信,你们被他人欺骗利用了。”
顾青初坐下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点明了贺家糊涂的地方。
贺郴心下一沉,仓皇的同时也没失了礼数,先是下跪行礼,然后从怀中掏出信道:“这便是贺家收到的信,宁良候可要看?”
宁良候显然已经知道了内情,联想在城门口他们的行为,贺郴脸一下就白了,有人要害贺家!
便是再不聪明贺郴也知道他们惹到宁良候了,故此连忙将怀中的信件拿出来给顾青初看,贺家也是被骗了!
如此来减少些宁良候对他们的愤怒。
顾青初视线一撇,身后的探兵立马会意,上前将信接了过来。
不怪贺家人会相信,信封末尾既有宁良候的官印,又有顾青初的私戳,这年头伪造官印是要砍头的。
一般人也不会怀疑信件有假。
顾青初看到这封信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宁良候,我们贺家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请您原谅。”贺郴深吸一口气,嗓子有些颤抖。
来到盛京他才知道贺家有多么渺小,宁良候若是迁怒贺家,贺家不会好过。
“贺家也是被蒙蔽了,谈不上原谅与否。”顾青初语气淡淡,虽是这么说,贺郴听了仍是不放心。
直到顾青初说:“接下来大概需要贺公子帮个忙。”
“宁良候您尽管吩咐,在下定全力以赴。”
到这里,贺郴才微微松了口气,贺家有用处就好。
“先找个地方安定下来,然后咱们再谈。”顾青初说着起身出去了,随后狱卒进来解开牢房大门,将贺郴一行人给放了。
顾青初没有将人领回宁良候府,她找了一间四合院让贺家人住了进去。
随后顾青初交代了贺郴一些话,走的时候她安慰道:“不必紧张,说实话即可。”
顾青初走了,贺郴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当晚躺在床上的贺郴脑子里全是宁良候交代的事,这一夜他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
第五百四十七章 被完全拿捏的元大人
顾青初回府后,看到玉镯对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走进书房顾青初脱下披风,这时候玉镯站在原地没有动。
按照以往玉镯一定会接过披风帮忙挂在屏风上,这些小事顾青初其实是不习惯人伺候的,但玉镯说她现在老了,也就只能做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这话听得顾青初心酸,便随她去了。
玉镯没有接过披风,顾青初也无所谓,拎着披风走到里屋看到眼前的一切,她明白玉镯的反常为何了。
顾青初有时候办公晚了,会直接在书房内的侧厢卧榻休息,今日一踏进书房顾青初便闻到了阵阵花香。
她以为是玉镯换了熏香便也没有在意,现在看到地上满满一簇簇地花束,顾青初明白这香是从何而来了。
——梦兰花
这是大夏四季常开的花朵,花苞未开时是蓝色,开口后里面渲染着云白,整个绽放后极大一朵,艳而不俗,清香淡然很是好看。
这花很娇气,养得好花朵常在,养不好几天便死。
故此在市面上价格高昂,特别是在冬末春初的时候,梦兰花最容易枯萎。
许多公子小姐的诗社琴社,里面若是摆上一盆梦兰花,增添一份典雅不说,谁看了都会称赞一句,倍儿有面子。
这般在官家子弟中都很难得的花,她里屋竟然被铺了满地。
几息之间顾青初便想明白了。
首先眼前这些花束的扎法,显然不属于这个时期。
小简心情不好那几日,顾青初曾带着她看了几场戏,戏中公子送给富家小姐一盆吊兰,顾青初随口点评了几句。
大概意思是送花还有另一种方式,她把玫瑰花那种捧花花束形容给小简听了。
当时顾青初没想别的,单纯就是话赶话说到这里。
小简听到却是往心里去了,那大捧花一定很漂亮!如此对比戏中公子那盆小吊兰也没那么好看了。
什么礼轻情意重,她也和顾姐姐一样,喜欢大捧花!
这般,小简直接给顾青初安上了喜欢大捧花的标签。
之前元锦沛那打扮,顾青初就猜想是小简透露给他的,这回看到捧花,顾青初直接肯定了。
眼前这些,应当都是元锦沛做的。
顾青初不禁扶额,也真是一个敢讲一个敢听啊!
看着梦兰花被一颗颗折断,将花蕊绑在一起,这得多少盆!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顾青初现在不缺钱不代表以后不缺钱,特别是有了军队后,花钱如流水的日子都在后面呢。
突然吱嘎一声,门被关上,整个屋子的灯火全灭,站在顾青初身后的玉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转瞬间,顾青初眼前亮起一道光,元锦沛拎着梦兰花做成的灯笼缓缓走到跟前,花灯内的火苗倒映在元锦沛的眼中。
一闪一闪的光芒吞噬着顾青初的倒影,他眼含深情道:“阿初,喜欢吗?”
一切看起来那么美好。
下一秒,顾青初左手掐到了元锦沛的脸上。
之前俩人没什么关系顾青初还有顾虑,行事会收敛些,现在她可以不管那么多了。
对顾青初来说,所谓的试试,便是她无所顾忌地展露自己真实的情绪,藏着掖着不是真性情谁知道俩人会不会合适?
现在,她想掐死眼前这个败家子,顾青初也这样做了。
“你是不是银子多得没处花了?”
掐一下不解气,顾青初还来回晃了两下。
虽说不是她的钱,但这花是送给她的,多少有些伯仁因我而死的意思。
元锦沛无辜地眨眨眼道:“阿初,你不喜欢吗?”
“我有一座庄子,梦兰花是庄子里种的,没花钱。”
元锦沛名下的庄子自给自足,有的庄子鱼塘鱼多,有的庄子种的药材……
总之就是每个庄子都能用庄子产物来过日子,每年还会给景王府添上一笔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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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景王爷的功劳,他云游四海,经常看到什么东西有趣了,或者顺手救了什么人,就会安排到景王府名下的各个庄子里。
偏巧了,景王爷救下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个一技之长,慢慢地景王府旗下的庄子就成了这样。
花种出来没卖出去,便不算作银两,没有什么价值和路边小草无异,何谈浪费?
顾青初听懂了元锦沛的意思,一时竟然有些哑口无言……
好一套刁钻的理论!
“你这般可惊动他人了?”顾青初弯下身抱起一束花,低头嗅了嗅,这梦兰花味道的确宜人。
“当然没有,我时刻记着答应阿初的事情,花都是偷运过来的,周然和玉嬷嬷帮我作掩护,谁也没惊动,他们只当我是有求于你,并未多想。”
听元锦沛这话,顾青初暗自摇头,只有你觉得别人不会多想。
顾青初也不追问,在宁良候府内便随他去了。
元锦沛坐在顾青初身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十分乖顺道:“阿初刚刚掐得我好痛。”
没错,在顾青初跟前元阎王是元娇娇。
“揉揉哦。”顾青初来回摸了两下,心中暗付元锦沛的脸还真光滑。
元锦沛想的是能得到和那晚一样的亲亲,但揉揉也行。
“阿初,小简说男子向女子告白,都会送花束,所以我就……”元锦沛抿嘴笑了笑,他想讨顾青初欢心。
“你喜欢吗?”元锦沛问得小心翼翼。
“喜欢,但是下次送一束就够了。”顾青初笑眯眯道。
元锦沛眉梢提起,眼底尽是喜意,他重重点头,心里美滋滋。
这就是确定关系的待遇吗?!
太好了!
元锦沛来之前做好了各类准备,大部分都是挨训的,虽然知道阿初可能不喜欢他的大张旗鼓,但元锦沛还是想展现自己的心意。
他完全没想到顾青初会软乎乎地对他说喜欢,下次送一束就好了。
这是给他的肯定!
对上顾青初的笑眼,元锦沛已经把刚才脸上被掐的那下抛之脑后了。
阿初掐他了吗?不,那是爱的抚摸。
“对了,你知道贺家人打着提亲的旗号来盛京了吗?”顾青初问道。
元锦沛点头,他脸色发黑磨着后槽牙道:“阿初,贺家公子竟然敢说自己是你的未婚夫,要不要我教训教训?”
顾青初无言,以讹传讹太严重了,贺郴什么时候自称是她的未婚夫了。
“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顾青初把贺家一事跟元锦沛说了。
“好大的胆!”元锦沛拍桌而起,这分明是故意来找阿初的茬。
“我让天卫司去……”元锦沛的话说了一半,便被顾青初截去了:“你不必出手。”
有些事情顾青初自己能够解决,她并不想让天卫司插手。
便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她的事情和天卫司的事情也要分开,或许一些消息可以共享,但别的事情要有分寸,天卫司是为皇家效力,不可越俎代庖。
之前顾青初可以不在意,但俩人在一起后便不同了。
“元锦沛,我和你在一起是很认真的尝试态度,不要让别的掺和其中好吗,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
顾青初认真道。
元锦沛愣愣地看着顾青初,心跳有些快速,阿初比他想象中更加认真地对待他们的感情。
以前元锦沛总想,不管阿初是贪图他的长相,还是他的权势都无所谓,谁让他拥有这些,若是靠这些留得住阿初的心,他可以接受。
直到眼下阿初表现出是单纯图他这个人。
元锦沛才知道,原来这点可以如此让人心动。
第五百四十八章 开始为公开奋斗了
“好,都听阿初的。”
元锦沛声音有些沙哑,他的心里涌出股股暖流,追求顾青初的时候,元锦沛不止一次想过自己什么都得不到。
看似很有信心的元锦沛其实想法很消极,他甚至想过即便顾青初讨厌他,也要固执地磨着。
元锦沛没想过这么快能得到顾青初的回应。
如果是梦,他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
顾青初看元锦沛备受感动的模样,心里丝毫不意外,他指不定在脑补什么了。
事实证明,有些人蹬鼻子上脸真不是说说。
元锦沛这人,给几分颜色便能开染坊,才说完听她的,转头就开始耍熊了。
元锦沛说他想要留宿。
“不行!”
顾青初对元锦沛翻了一个大白眼,他在想什么呢?便是在书房打地铺也不行!
听闻顾青初今夜要通宵写奏章,元锦沛便软磨硬泡想留下来,他就是想多和顾青初待一会儿。
俩人刚确定感情,顾青初可能冷静些,元锦沛是实实在在地上头了。
以前不能干的事,现在多多少少都有些豁免权了,元锦沛在尽量争取权益。
说是通宵写奏折,其实大概也就能写一个时辰,元锦沛陪也陪不了多久。
顾青初回府的时候已经是二半夜了,又和元锦沛耽误这一会儿,再写一个时辰的奏章,便要坐轿子去赶早朝了。
她的府邸离皇宫近,可以稍微晚些去,像那些家离得远的官员们,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为什么元锦沛不愿意上早朝,正是因为太早了!
小皇帝也觉得早,但因为是祖皇定下的时间,不好更改,只能这样了。
所以顾青初之前吐槽范尚书精力足,一般官员因第二日早起上朝,都早早入睡了。
偏范尚书到了晚上不睡,前些日子更是每天晚上都去各家官员府邸说事。
往往都会赶在宵禁前一刻回府,踩点的功力让顾青初很是佩服。
然而以上那些,都不是元锦沛留宿的理由,顾青初敢保证,今晚她松了口,元锦沛以后绝对会夜夜来!
这人向来不知客气为何物。
顾青初明显有生气的前兆,元锦沛不敢再磨,恋恋不舍地摆手离开了。
顾青初笑着摇了摇头,回到书桌前奋笔疾书。
回到天卫司的元锦沛并没有休息,为了让自己的感情可以光明正大地公开,元锦沛开始认真做事了。
十八狱内,一身朝服的元锦沛坐在椅子前,手中把玩着烙铁,神色淡漠,眉眼间的冷冽看得人发寒。
他面前邢架上绑着的是李公公的干孙子李朝。
天卫司办得案子是机密,抓人不用对外出逮捕令。
影八和影四直接到赌坊,亮出令牌将在里面的李朝给抓来了。
在赌坊凶神恶煞的打手们看清是天卫司的人,站在原地连往前一步挡挡都不敢,天卫司办案,挡者死。
他们虽是无情打手,但要小命。
白日间将李朝抓来,李公公那头竟然没有一点动静,真是坐得住。
元锦沛嗤笑一声,缓缓道:“李朝可知罪?”
李朝为人极为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对那些平头百姓端着身份架子,见了权贵后低头哈腰的跟孙子似的。
当然了,作为李公公的孙子,借着这一层的势,让李朝卑躬屈膝的人很少。
元锦沛便是他惹不起的人。
李朝知道自己落在元锦沛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他咧嘴讨好笑着:“元总指挥使,咱们是不是有啥误会,若是小的无意犯错,您指点指点让小的知道错在哪里了,日后必不再犯!”
思路客
元锦沛不吃李朝这套,他端起茶杯拿着盖子撇茶沫,气定神闲地说:“可以开始审了。”
白日间李朝被绑在刑架上并未受任何审问,却也吓得他心里发颤。
耳边旁的犯人发出痛苦哀嚎就没停过,基本上每一个犯人都会喊一句,你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这让李朝腿直打突突。
整个白日过去了,李朝发觉天卫司并未对他动刑,心想或许天卫司只是在试探,他干爷爷有两下子,天卫司没准不敢轻举妄动。
结果到了晚上,元锦沛便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元锦沛发话,天卫司侍卫开始动手,这个审不仅是精神折磨,肉体上的疼痛同样难捱。
十八狱内麻绳鞭刑已经淘汰了,用千锤丝抽那才好用。
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铁丝从皮肤上刮过,初时不觉疼痛,随着时间的流逝犯人会觉得每个汗毛孔都在流血。
那被扩大千倍百倍的痛意,让人浑身发抖,这种感觉已经不是单纯用痛能形容出来的了。
李朝怂了,他想服软。
可是暗卫不给他机会。
从头到尾的审问只有三个字:说不说。
“我说,我说,说我!”
“你们要知道什么,我都说!”
“是赌场的盈利?还是我投靠了范尚书?”
“是不是我新开的青楼?”
……
不管李朝说什么,侍卫用刑后问得只有平淡的三个字:说不说。
李朝痛哭流涕,到底让他说什么呀!!
元锦沛在旁端茶眉头微凝,以往混着血味儿的茶会让他觉得畅然,现在他只觉得腥气。
脑子里回想着顾青初身上的幽香,元锦沛幽幽叹气,如果阿初昨晚再亲一下自己就好了!
!
元锦沛突然捶了一下手。
审讯的侍卫听了停下来,他以为大人有什么新的吩咐。
“行了,天亮了再继续。”元锦沛吩咐一句,然后起身离开了。
还要继续?李朝强撑着眼皮看向元锦沛离开的方向,元总指挥使比传说中更可怖!
随后李朝便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十八狱有自己审问的一套,第一天用刑犯人会有逆反心理,他会想办法撒谎,所提交上来的口供只有两成可信。
天卫司不想看无效笔录,时间久了便摸索出自己的审讯办法。
这才是第一日,对李朝用的审讯办法是最折磨人的,还得拉长几日看呢。
审问的暗卫心里也犯嘀咕,李朝到底犯了什么事,竟然能让大人用对邪教徒那些的审讯手法来对他。
看似很普通,一定有大问题,暗卫打起精神,想着他一定要挖出来。
刚刚元锦沛捶下手是因为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没定下称呼,这次竟然是又忘了提。
心中惋惜的同时看到外面的天色,元锦沛吩咐白日再审。
阿初今日会上朝,他也要去。
想起顾青初的话,元锦沛勾勾嘴角,今儿的早朝定极为热闹。
第五百四十九章 气死安鲁小将军了
近来天气转暖,早朝路上便没有那么遭罪,等在殿前的群臣三两聚集在一起,和冬日冷得跺脚相比,现下说话间都多了丝从容。
瞧着不远处走来一人,众臣看清是宁良候后他们心里有些讶异。
因为顾家军在征兵,再加上军演等事,宁良候已经数日没有来上朝了。
大家心里虽泛着嘀咕,但还是比较热情地和顾青初打招呼,宁良候赢了金国,大大地立了功,在皇上跟前很得面子,众人乐得结交。
然而众人这份笑脸没过多久就僵住了,因为他们看到了元锦沛。
老天爷!要遭!
这是众臣心里的第一反应。
元阎王要么不上朝,上朝便有人要倒霉!
今儿宁良候和元阎王都来了,简直让人没法往好了想,几乎是下意识地,众官员都在回想他们最近有没有犯事。
察觉大臣们看到元锦沛后变得战战兢兢的眼神,顾青初手背在身后脸上一本正经。
——反正她人缘挺好的。
元锦沛是踩着时间点来的,刚到不一会,众人还在纠结要不要去和元锦沛打招呼的时候,金銮殿大门打开了。
随着太监一声皇上驾到,早朝正式开始。
早朝之上,先是户部尚书说了今年户籍的问题,随后便是大理寺汇报关于邪教分子斩首示众的罚判……
待这些官员将事情说得差不多无人再出来后,顾青初向前迈一步。
来了!来了!
群臣屏息等着宁良候奏事。
“禀皇上,臣有奏。”
“允。”
“这是一封信,先请皇上过目。”顾青初从袖兜中掏出信来,由太监接过递了上去。
皇上一目十行,看完信的他脸色微微凝重,迟疑地问道:“宁良候这封信是……”
“不是臣所写。”
元锦沛回答这一句话后,皇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好转,脸色更加深沉了。
这让其余官员好奇极了,皇上和宁良候在打什么哑谜?
“昨日有一行人进了盛京后,作迎亲架势吹锣打鼓好不热闹,他们直言说是来宁良候府提亲,这事想必在场的大人们都有耳闻。”
顾青初回身扫了一眼,众臣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这事他们知道,有的人私下还想着要看笑话来着,谁知道转头宁良候捅到皇上跟前了。
“这行人来自朝歌,他们……”
顾青初将事情说了一遍,到最后气愤总结道:“看到这封信时臣是震怒的,换位思考,若是有人造假信来做别的事情呢?”
皇上点头,他当时看到信想的便是这个。
“能够做出臣的官印和私戳,甚至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此事臣认为不可小瞧,这仅仅针对臣做的,若是对方随意仿出兵部尚书官印来调兵器,仿出户部尚书官印来调粮草……”
顾青初后面话没说,其余大臣听此神情都慎重起来。
“此事也非臣一人所言,贺家贺郴在宫外听候宣令,不如换他来问问。”
“宣贺郴。”
顾青初站到一侧,等太监带人前来的不不夫,她观察着在场的每位官员,庞大人看着一点不慌,真是个老狐狸。
其实顾青初也仅是怀疑,不确定是否为庞大人
昨晚顾青初和贺郴说的事便是面见皇上,此事需有个旁人来说,否则像她随口胡诌似的。
面对暗地里恶心她的人,顾青初选择直面回击。
跟她玩阴的,那她就明着搞死背后的人。
贺郴被带到殿前,他走路的腿在发抖,见到皇上扑通跪在地上,哐哐哐地磕了三个响头:“草民参见皇上”
皇上看贺郴老实的模样,怕将人吓晕过去,缓了缓语气道:“免礼,将事情说一遍。”
思路客
贺郴又说了一遍事情发生的经过,和顾青初说的无二。
竟然有人敢戏弄当朝大员,更甚者还做出了伪造官印私章的行为,真是胆大包天!
“元总指挥使,此事交给你,一定要调查个水落石出。”皇上下着命令。
“是,谨遵圣令。”顾青初转身对元锦沛抱了个拳,然后退回原站位。
这也是顾青初昨晚拒绝元锦沛的原因,他私下出手哪里有皇上下令来的名头正。
早朝散去,众官员提起的心仍没有放下,他们总觉得这事是个雷锤,指不定什么时候来个爆炸。
元大人今日来上早朝什么事儿都没禀,这才是最让他们想不明白的,难不成元大人是专门领命的?
元大人和宁良候之间的关系让他们越来越云里雾里摸不透了。
不管了,只要不惹到这俩人就行了!
对于顾青初和元锦沛这俩人,除了心里有鬼的,其余官员已经没有反抗的心思,只想远远避开,得罪不起!
*
下了早朝后,顾青初直奔城门口,正好赶上了在过检的金国使臣。
“诸位要走了本侯来送一送。”顾青初身后跟着一队顾家军。
安鲁小将军从马车出来,他的脸色苍白眼底泛着乌青,神态虚弱地道谢。
“安鲁小将军病还没好?”顾青初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安鲁小将军刚要说话,被一阵风呛了连咳好几声。
张大人接过话道:“身子已经好转许多,足以赶路了,多谢宁良候挂怀。”
“客气客气,安鲁小将军,我期待咱们下次的见面。”
顾青初说完这话抬抬手,顾家军将腰间别着的长刀拔起,在空中挥了几下,齐声道:“金国使臣一路顺风。”
在顾家军拔刀的瞬间,金兵全部绷紧了身子,眼中闪着惊恐,有胆小的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咳,大家不用怕没有什么恶意,怪本候粗心忘了提前告知,这是我们的欢送仪礼。”
哪里是相送,这分明是前来侮辱他们的!
安鲁小将军捏紧了拳头,扯了扯嘴角道:“多谢宁良候的心意,我等先行离开了。”
顾青初脸上带笑,看着金兵人影一点点消失,她脸上的笑意也逐渐褪去。
安鲁小将军眼底浮青是草沫涂的,苍白的脸色亦是伪装,真正虚弱无力的人做不到拳头攥得青筋暴起,咳嗽声丹田发力故作假虚,跳下马车时,他还敛了内力。
安鲁在装病!
顾青初让顾家军回家,她去了顾武的酒楼,在盛京顾青初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在有心人的注视下。
甩开人有些麻烦,但让他们跟着更麻烦。
利用顾武酒楼的障眼法,顾青初轻松将跟踪的人甩开,她来到了景王府。
顾青初学了一回元锦沛,她是从后院翻墙进去的。
第五百五十章 都是元锦沛给她带歪了
景王府的严密程度比宁良候府更高,在顾青初翻墙落脚的瞬间便被四个武功高手的护卫围住了。
“来者何人,报上姓名听从指挥,否则杀无赦。”
护卫手拿长刀警戒地看着面前带着帷帽的女子,他们不会因为性别而对待闯入的人有任何轻视。
从怀中掏出宁良候的令牌,顾青初忍不住扶额道:“本候找元大人,此事莫声张。”
做人还是得脸皮厚才行,顾青初自问做不到元锦沛那样,翻别人家墙如入无人之地。
她现在有些尴尬。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被元锦沛带偏了,居然想着翻墙,让周然秘密去联系多好。
顾青初心里在甩锅。
护卫看到令牌不用多想便知道来的人是宁良候了,而宁良候对自家大人的重要程度……无需多言!
外人可能不知道,但天卫司的侍卫和王府的护院心里跟明镜似的。
特别是在很早之前大人就吩咐过,宁良候来景王府不必阻拦,第一时间汇报给他即可。
“宁良候见谅,小的多有冒犯。”四人立马收起身上的杀气,态度恭敬的行礼。
随后顾青初被带到客房,护卫说元锦沛去了天卫司,他们这就去送信。
“并非急事,元大人若是忙便不必通传,待他晚上回来再汇报即可。”
顾青初这么交代一句,护卫虽应了是,但心里实际想着便是大人再忙,应当都会赶回来了。
他们不敢不报。
如护卫所料,用了不到两刻钟,元锦沛便回来了。
见元锦沛这么快回府,顾青初看了眼外头的日晷,蹙起眉头道:“纵马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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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盛京主街内不可纵马,元锦沛这般速度,估计是坏了规矩。
“没有,轻功飞回来的。”
纵马多慢,元锦沛压根没考虑这个选项。
得亏元锦沛内力深厚,换做旁人怎么可能这般脸不红气不喘。
元锦沛走到顾青初跟前道:“阿初,你怎没早些告诉我要来,府中什么都没准备,大厨的糕点做好得小半个时辰呢。”
“阿初,你过来我很高兴。”元锦沛伸手想摸摸顾青初,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将手收了回来。
见元锦沛黏糊这劲儿,顾青初清清了嗓子道:“我来是临时起意,且有正事。”
可不是来谈恋爱的!
会错意的元锦沛摸了摸鼻子,坐直身子,他知道顾青初谈正事时不喜欢他吊儿郎当的样子。
“阿初,你说。”
顾青初说了安鲁装病的事情,他知道安鲁小将军作为金国的使臣,天卫司会派人密切监视,所以想来问问,这几日安鲁小将军可有异常。
“太医说过,安鲁小将军虽是风寒之症,但脉搏有些奇怪。”
脉象和一般风寒病症相似,却时弱时强,太医想找院正来细细把脉时,使臣张大人说安鲁小将军是老毛病,开些风寒药就好了。
如此太医也没有坚持,开了药便离开了。
“这几日金国使臣住处没有可疑的人进出,但货郎曾去那边卖过货。”
顾青初挑眉,三皇子?
安鲁小将军多留几日是不是因为三皇子找上了他?三皇子为了皇位勾结外贼,也是有可能的。
昨日在招待旧部的宴席上,顾青初有故意询问关于三皇子的事,问众人对三皇子是何等看法。
一个被贬为庶人的罪人,又是现在被通缉之人,大家谈论间便随意一些。
一一说了他们曾经听过或见过的事情,因是顾青初所问,都如实说了各自的看法。
有人说三皇子这人性子很温和,有人则说三皇子很阴险,一个个都有实际事情做例子。
通过夺位时三皇子做的种种表现,足以证明这人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这样看来,想要拉小皇帝下位,从而勾结金国这点可能性很大。
且再看八林关那事,不排除三皇子掺和其中,或许三皇子早就和金国有牵扯……
看来得尽快解决三皇子这人才行,一个个断掉幕后之人伸出的黑手,东域的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该轮到三皇子了。
“最迟两日,韩德便会有动作。”元锦沛说道。
顾青初明白顾青初的意思,三皇子当务之急最想做的事情是收了何中堂的势力,他若是找上金国图谋事情,韩德定然会加紧行动。
“三皇子的事情该解决了。”俩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二人四目相对,顾青初笑出声来,她和元锦沛对待事情处理的方法,有时候真的很有默契。
这大概也是她随着相处,看元锦沛越来越顺眼的原因吧。
“我昨日将李朝抓了。”
元锦沛赶回来之前,正在十八狱内对李朝进行审问。
才第二轮用刑,李朝便隐隐有些情绪崩溃,这让元锦沛对其有些失望,还以为这人能够坚持久些。
今晚李朝的口供便可以录了,李公公可能只是利用李朝,可即便是小人物也不能小觑。
李朝这人几分小聪明,他为李公公办事,有些事情便是李公公不说,他自己或许都能察觉几分。
前面行事已经足够稳了,接下来可以“杀”了。
若是李朝什么消息都没吐出来,元锦沛不介意将人杀了然后再去把李公公绑了。
元锦沛做事这几年才有了章法,最初小皇帝登基的时候朝堂内外一片混乱,元锦沛可谓是“杀疯了”
有些事情再做一遍未尝不可。
那时候是为了稳时局,这次更简单,除逆贼。
“好。”顾青初点头同意。
之前为了求稳,许多事情都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其中顾青初也有私心,想在这些事情中斡旋,为顾家寻生机。
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与金国一战足以让她为顾家夺得机会。
三皇子这些她便不那么看重了,有时候事情越复杂,解决的办法越简单。
如元锦沛所言,他们是时候抓取主动权了。
“晚上我和你一起审李朝。”
抓三皇子一事,是皇上下令给她的,顾青初和天卫司联手理所应当,这些个阴谋也该结束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你没有听话!
“他以为我没用了,害怕牵连到所以连救都不救?!这么多年我为他做了多少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他只让我做出力打手,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我真的有把他当爷爷,可他呢!”
“以为我傻吗?其实我都看在眼里,他让我做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动动脑子就能想到”
“我知道他的野心很大,他有意结交五/湖/四/海的人……”
“他有个金库我都知道!就藏在他庄子地下,他更信管家不信我,可管家那老东西背后嫌弃他!说他年纪大了身上有着老人味儿,除了我谁尽心伺候他?”
…………
十八狱内,李朝有些神志不清,即便是这般,他口齿含糊也要将话说出来。
他不能晕,若是晕了也会疼醒然后再度受审讯的折磨,他要保持清醒的意识将事情都说了。
便是死,也能得个痛快。
经过今日,李朝才明白往日他抓人打板子抽鞭子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难怪没有能从十八狱活着离开的人,十八狱就是地狱,不会有人死而复生。
李朝此刻发现自己到头来,最恨的居然是那个人,为什么不来救他,为什么不来!
说完这些,李朝又晕了过去,元锦沛颔首示意下属将人拖走。
“接下来不必用刑,先关着,送水牢。”
“是。”
水牢里面有水蛇和耗子,犯人绑在转轮上每隔一段时间便要被淹一次,是极为痛苦的关押。
往日李朝仗势欺人,这回算是糟了大报应。
审讯完离了十八狱,顾青初和元锦沛来到了书房。
“刚才所言是迷惑李朝的,今日李公公在想办法救他,甚至亲自前来给我递了帖子,不过我没见。”
对这个干孙子,李公公或许有几分真心在,也不排除是害怕李朝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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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狱不比其余大牢,想要派人灭口根本不可能。
“李朝说李公公会武功。”
听李朝的意思,李公公武功还不低,能够当太监哪个不是因为家境贫寒迫不得已,李公公若是有一身武功,卖艺也比切了子孙根强。
这个李公公的背景看来很复杂。
周然并没有打探到李公公会武功的事情,可见这一点对方隐藏得很好,也不知道先帝是否知情。
“李公公在这场棋局中一定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顾青初如此说着。
元锦沛眼睛微眯,平日真是忽视了这个先帝身边的大太监,现在调查起来颇有难度,很多地方都被李公公扫好了尾。
“李公公最初是云贵妃宫里的人。”元锦沛手指点着桌面,神色幽幽地说。
顾青初来了精神,云贵妃她有所耳闻,此人非常受宠,身为皇后之子的先帝,差点被皇上过到云贵妃名下。
若不是云贵妃怀孕有了自己的儿子,先帝便要以皇嫡子的身份过到妃子名下,可见当时的皇上极其荒唐和云贵妃的受宠程度。
先帝的皇位之争也是头破血流后得来的。
李公公是如何到先帝身边的这点不知,但先帝临终前嘱咐善待李公公,可见主仆情深。
而李公公出身自云贵妃的宫中这点很值得玩味,先帝肯定知道这点。
先帝已逝,这里面的内情只有李公公知道了。
“李朝被抓,方微染如何了?”顾青初想起上次元锦沛说方微染和李朝的联系。
元锦沛冷哼一声道:“她攀上了帛琠。”
根据暗卫来探,帛琠如今被方微染忽悠得五迷三道,整日带着她在盛京游玩。
在一次吃茶时,帛琠曾询问方微染是否愿意跟他走,大有要带方微染会蕃国的意思。
方微染的反应更有趣了,欲拒还迎,表示自己愿意追随帛琠,但幼弟年少,需要照顾等等来言语推脱,到头来惹得帛琠好一阵心疼。
金国使臣离开,再过几日其余使臣也会陆续离开,端看这俩人,大概是帛琠回蕃国,方微染则在盛京吊着他。
方微染肯定是要利用帛琠达到什么目的,只是现在还未显露出来。
“李朝被抓回十八狱的路上,方微染正和帛琠在酒楼吃饭,她看了个分明,表情没有任何异常,过了不一会儿找了个理由回家了。”
往日上午她都会出去买果子糕点,今儿却一整天没出门,帛琠上门来看望,待了一会走了。
大夏虽民风开放,可帛琠和方微染这般行为,算是不合规矩的私相授受了。
在审问李朝时,很明显他并不知方微染其人,元锦沛说住在胡同的姑娘他说不知。
当说到扔在后门的东西,李朝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是叫方微染扔的。
说他只要看到后门有物,去信告诉李公公府中管家即可,多了便不知道。
说明方微染直接联系的人是李公公,她或许比李朝还得李公公信任。
方微染何时与李公公有牵扯的呢?
“你之前调查方微染的背景可有异常?”在东域那边遇到方微染后,以元锦沛的谨慎程度,便是儿时玩伴,他肯定也会调查的。
“没有任何问题。”元锦沛眸底上寒意道:“干净极了,可能已经别人清扫了痕迹。”
天卫司再如何厉害,调查事情程度也有限,当下发生的事情或许还能探得详细些,多年前的事儿能查到已实属不易。
“我已经对李公公的府邸加派了人手,再看两日,若是没有异动便收网。”
元锦沛口中的收网,是一张大网,到时候抓的人可能会把天卫司装满。
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元锦沛眸中满是狠戾冰冷。
“你可有按时服用我给你的药丸?”
顾青初突然说了一句题外话,元锦沛立马收起身上的杀意,点头乖巧道:“听阿初的嘱咐我都吃了,现在还剩一颗,留着五日后吃。”
这一秒前后的反差简直不要太大。
“伸出手来。”
顾青初给元锦沛把着脉,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深吸口气压着怒气对元锦沛道:“你没有听话。”
元锦沛视线不敢看顾青初,他垂着眼眸视线游离,典型理亏的心虚模样。
“怎么回事,我若是没有看出来你要隐瞒我何时!”顾青初告诉自己不要发火,先弄清楚情况。
第五百五十二章 知我者,阿初也
元锦沛见躲不过,再不说顾青初便要生气了,只好小声道:“在你军演那几日,我不小心弄丢了。”
顾青初给元锦沛的药各不相同,每粒药丸对应所吃天数也不同。
“我给你不止一颗。”
顾青初就是害怕出现遗失掉落的情况,所以每粒药都给了三份。
“那日的药丸它们都放在一个瓶子里。”
说到瓶子,元锦沛满脸心疼,那是最开始阿初给自己的瓶子!他找了好几日也没有找到。
“为什么没来找我要?”看元锦沛这副无所谓的样子,顾青初一阵火大。
“我知道比赛输赢对你来说很重要,不想打扰你。”元锦沛丢药丸的时候正是军演关键时刻,他想着只是前期辅助药性的,少吃一回应当无事。
没想到一下被看出来了。
见元锦沛这样子,顾青初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药是前期辅药,却也有很重要的作用,君子枯之毒好比你在一间没有出口的房子,辅药便是开启一道门的工具,每一粒药都有自己的用处所在,若是少吃了那门就会仅开一个缝隙,本应该大大方方走出的你,最后只能硬从缝隙挤出去”
顾青初心情沉甸甸道:“因为少吃一粒药,后面的治疗会受多少罪你知道吗?”
作为当事人的元锦沛,反过来安慰顾青初:“君子枯病发我都忍了,治疗再痛都不怕。”
顾青初见元锦沛一点不在乎自己身体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没有人不怕疼,只是习惯了。”
其实在顾青初心里有一点不明白,元锦沛到底是怎么养成这样性格的,关于他的童年,元锦沛从来没说,顾青初便也没问。
看来等事情了了,他们应该好好深入了解谈谈。
元锦沛听到这话,一下就愣住了。
“阿、阿初……”
“下次不要这样了,我的事情重要,你的身体同样重要。”
顾青初对元锦沛拿自己健康不当回事有些生气,但这人又是为她着想,火气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让顾青初摆不出好脸色。
“我回去看有没有补救方法。”说着顾青初起身,元锦沛连忙跟着要出去。
“不用送。”
话落,顾青初甩袖用着轻功走了。
——阿初在心疼他吗?
虽然被凶了,元锦沛心里却是甜丝丝的,丝毫不担忧顾青初若是没找到解决的法子,他要遭的罪。
*
顾青初怀疑给贺家去信的人是庞大人,结果经过天卫调查,竟是范尚书。
这大大出乎了顾青初的预料,范尚书眼下这自身难保的局面,他还有闲心搞事情?
能仿造官印的匠人,雕刻手艺必然炉火纯青,在木雕石雕这方面定是极为有名。
来来往往经过盛京的人,都会在城门口登记,例如姓名营生等,如此更加方便天卫司调查。
皇上怒然下令,天卫司自是全力排查,大半天卫司出动,让盛京众人风声鹤唳。
最终,在临近傍晚前,他们找到了住在梨花巷子,包袱款款要离开的曹木匠,曹木匠经不住审问,很快便承认了罪行。
他说自己本来不敢仿造官印,是范尚书给他保证说没事,还给了他很大一笔银子,所以才犯了糊涂。
不说其他,光是仿造官印这一点,便足以让曹木匠定罪。
被天卫司带走的范尚书大喊冤枉,最后惊厥地晕了过去,人证物证确凿的情况下范尚书被关押在了大理寺。
天卫司负责查和抓,审问便交给大理寺了。
范尚书作为朝中重臣,当然不能草率定案,大理寺还得审查一阵子。
“曹木匠拿出的证物是范尚书写的书信?”顾青初问着。
是夜,元锦沛让影五递信,得到顾青初允许后这才敢翻墙而来。
俩人正坐在书房讨论此事。
“阿初也觉得奇怪了?”元锦沛眼含笑意,他们总是能够想到一起,这就是默契吧。
顾青初点头,官印都能伪造更何况书信,最重要的是范尚书不像能和木匠通书信的人。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作为和范尚书敌对的顾青初,早已摸清了范尚书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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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人有些高傲,说白了就是即便让木匠做事,也不会给对方写信,这对他来说是纡尊降贵,失了身份。
如此,这证物便有待研究了。
顾青初猜想会不会是幕后黑手搞得鬼,意让朝堂党派间乱起来。
何中堂现在倒了,范尚书作为其左膀右臂虽然慌乱,但手中势力也不小,别看他为何中堂向皇上谏言求助他人无门似的,那是对万人之上的皇上才如此。
换做别的地方,范尚书的身份能做不少事情。
顾青初说着这些猜想,元锦沛十分认同。
“阿初,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元锦沛含情脉脉地看着顾青初,眼中眸光闪烁得亮晶晶。
瞧着元锦沛往自己身边凑的样子,顾青初伸手点在元锦沛额前把人往回推:“谈正事。”
这人总是说着说着就想腻歪。
不得不说俩人确定关系的时机不太好,顾青初手头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白日她要去军营操兵演练,晚上则要处理三皇子等事。
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和元锦沛培养感情。
好在元锦沛没有耍熊,顾青初嗔了一句,他便恢复正形了。
顾青初忙元锦沛当然知道,所以他最近加速处理事情,就为了让顾青初少操心。
“韩德去找李公公了。”
顾青初神色微凝,果然三皇子和李公公有联系!
元锦沛道:“从李公公府邸离开后他又去了货郎的院子,到现在还没有离开,至于那货郎,他好像要跑。”
不仅是货郎,韩德看样子好像是打算放弃何中堂的势力了,他今日去了马市看车,貌似在准备离开。
如今两日已过,元锦沛没耐心了。
顾青初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眼外面,云朵遮挡着月亮,今晚很黑。
她缓缓转过身踱步回到元锦沛身边道:“你想今晚动手?”
“知我者,阿初也。”元锦沛摇头晃脑地说着,然后又补了一句:“阿初可有别的见地?”
元锦沛已经让下属准备好,一切等信号,若是没有信号,便暂缓行动。
他今晚过来找顾青初也是想听听对方的看法,或许他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元锦沛做事向来很勇,以前三皇子身边那些幕僚和他一同做事,总是会意见不合,那些幕僚事后会和三皇子说元锦沛行事莽撞。
然元锦沛不听,到最后三皇子不委派幕僚过来帮忙,元锦沛自己做事也没出什么纰漏。
反倒是那些幕僚,自认为运筹帷幄,结果失利好多次。
从那时候开始,元锦沛做事都是自己做决定,甚少找人商量。
第五百五十三章 抓!全都抓起来!
但对顾青初就不一样了。
她说,他爱听。
当然顾青初也没劝,她的态度和元锦沛一样——可以抓人了。
现在不抓,还留着他们在盛京上窜下跳干嘛?这些人不是幕后黑手也无所谓,只要日后有冒头的就抓起来。
顾青初不信幕后黑手有用不完的人。
现在可以动手的底气是东域那边事儿平了。
边北宋思明心是向着朝廷的,有顾青初在,那些原本的顾家军也闹不起来,这是皇上思量的。
再加上八林关孔潜换下去了,给外邦开的口子关紧了,南蛮也成了大夏的附属国……
眼下幕后之人便是再如何翻云覆雨,大夏也乱不起来,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当晚,在宁良候的院子上空亮起一道红色信号弹。
这是工部最新研究出的传递信号弹,一经亮起,整个盛景城都能看到。
一共做出来五枚,天卫司直接分三个,眼下便用到了。
天卫司出动,查封李朝的赌坊和妓/院,抓捕李公公、货郎、韩德等人,所有城门关紧谁都不可出……
有抓捕便有反抗,李公公的一百府兵,货郎暗地里埋伏在盛京的人手……各方势力与天卫司缠斗一团。
逃亡、追捕。
刀剑相碰的声音,传遍每条小巷。
百姓听到动静不敢开门,一些官员躲在房间发抖,他们害怕下一刻看到天卫司拿着长刀冲进府。
转眼天亮了,打斗的声音终于没了。
有胆大的人出了门,看到街上鲜血淋漓,不一会儿来一些士兵手拿水桶和刷子,开始清洗大街。
待太阳全部升起,大街被清扫干净,小贩重新摆摊,百姓们忙着各自的活计。
盛京城重复着往日的热闹,昨夜的打斗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
对三皇子一派人动手,顾青初也不用装作和元锦沛交恶了。
她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随时可能领兵对抗金国,皇上的意思也是顾青初可以不用在三皇子那边卧底了。
但这事最初顾青初便接了,现在这般情况她也放不下,一早上醒来后便赶去天卫司,询问事情进度。
看是顾青初来,守在门口的影卫直接放行,走到内院,顾青初远远看到影五站在那里。
“宁良候您来了,大人昨日忙了通宵,正在沐浴更衣您在这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元锦沛便走过来了。
影五见状心中腹诽,这是知道宁良候来,在浴桶过个水便来了吧。
大人在宁良候跟前,表现得跟个毛头小子一样,也不知道天卫司什么时候能够迎来一位女主人。
影五哪里料到,自家大人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这是我制好的药,每日吃一次,连吃七日,这回绝对绝对不能弄丢,若是找不见不管什么时候都过来找我。”
顾青初说完强调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
——噗
影五在旁没忍住笑出声,天呐天呐,这么听话的是他家大人吗?记住了这三个字说得不要太乖巧!
下一秒,影五僵住了。
察觉到元锦沛射来的死亡目光,影五惊恐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笑出了声!
“退下。”元锦沛轻飘飘的两个字,影五听得腿都软了。
“是。”影五欲哭无泪走出客堂,在院子外碰到路过的影二,他一个熊抱扑过去:“影二,我完了啊完了啊……”
*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元锦沛坐在顾青初旁边座位的榻上,将头抵在桌上侧着看向顾青初眼神可怜巴巴撒娇道:“阿初,我头疼。”
顾青初叹息,起身站到元锦沛身后,给他按着头部的穴位缓解不适。
元锦沛舒服地眯了眯眼睛,阿初对他真好。
“昨晚我领暗卫去了李公公住的巷子……”
元锦沛跟顾青初说起了昨晚的事情。
李公公不愧是老奸巨猾的人,他早就金蝉脱壳走了!不仅是李公公,那货郎也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韩德最近两日每晚都去货郎和李公公的屋子其实是障眼法,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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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端了李公公的府邸也将韩德抓住了,但两个最重要的人物没抓到,这也是元锦沛对暗卫发怒的原因,货郎和李公公离开时竟无人发现!
经过暗卫搜查,在李公公和货郎住的屋内,发现了两条通向城外的密道。
“这盛京城怎么如此多的密道。”听到这里顾青初忍不住吐槽。
之前皇宫也是,三皇子原住的巷子也是,现在又来了两个。
“当年祖帝成立大夏时皇都不在盛京,后来发生了安阳之乱迁过来的,祖帝发现这里更加适合做皇都后便将其改名盛京,定为皇都。”
“当时天下很乱,大夏还不算是强国,所以无论是皇宫还是贵族的府邸,都修有暗道用作退路保命。”
现在大多数的暗道都被朝廷堵上了,也有个别没发现的仍有存留。
元锦沛被顾青初按摩得很舒服,说话间语气带有几分慵懒,低醇的声音让顾青初耳朵有些发痒。
这人说话声音一直很好听。
顾青初愿意和元锦沛在一起试试,因为他各方面都很合她心意,其中就包括声音。
她觉得元锦沛叫自己阿初时,声音很好听。
但顾青初没有表露出来,因为这点若是让元锦沛知道了,这厮大概会上天。
“阿初,你放心领兵操练,这些杂事交给我,你不用担心。”元锦沛抓住顾青初按揉的手,转过身看向顾青初,一番话说得很郑重。
“谢谢。”顾青初嘴角翘起,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个普通女人。
在某些时候能有个男人陪伴互相扶持,其实也挺好的。
“阿初亲亲我,我会更加有动力。”元锦沛用没有抓顾青初的左手点了点脸颊,说完还闭上眼睛等着。
顾青初贝齿轻抵下唇,凑近元锦沛的脸颊。
元锦沛感受到顾青初靠他越来越近,脸边甚至感觉到了顾青初呼出的气息。
阿初要亲她了!
阿初的嘴怎么这么冰,这么尖,这么……
不对劲儿!
元锦沛猛地睁开眼,他和擎天四目相对。
——噶
擎天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
看着眼前放大的鹰脑袋,元锦沛猛地往后躲开。
擎天不知何时进了屋,元锦沛太醉心等待这个吻,擎天飞来都没察觉。
顾青初眼底浮笑,甩开元锦沛那被吓到也不松开的手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韩德。”
说罢,顾青初带着擎天走了。
元锦沛毫无困意,他还没要到亲亲!还有最重要的是,今天说什么都要把称呼定下来。
思及此,元锦沛屁颠屁颠地跟在了顾青初身后。
第五百五十四章 阿初陪我睡
此次行动没有抓到三皇子和李公公,韩德便成了关键人物。
货郎能够全身而退,却将韩德留在城中,他三皇子的身份便坐实了。
抓了人后,小喽啰关押在大牢,如李公公府邸中,李朝口里的管家和韩德等人物,直接带到十八狱由下属开始审问。
从被抓到现在审问了不到一个时辰,韩德身上便是血迹斑斑了。
元锦沛下的令:只要人不死,就往死里审。
急于摸清韩德身后势力是一方面原因,还有一点是韩德在宁良候府待的这些时日,没少耽误元锦沛的事。
因为他,自己被阿初拒之门外多少次!
而且韩德在三皇子一派是个身份非常重要的人,便不能用对付李朝的法子来审他了。
所以不管是公事还是私心,元锦沛都会下令严审,韩德进了十八狱,便是一只脚踏进了地狱。
被绑在刑架上的韩德对顾青初的出现丝毫不意外。
“你早就知道我与你们虚与委蛇。”顾青初如此说道。
韩德冷笑一声道:“其实你演得很成功,如果不是李公公提醒,我们都被你给骗了。”
吧嗒,地上掉落一颗牙,韩德被打得牙齿松动了。
“三皇子和李公公果然勾结在一处。”
顾青初打量韩德,原本身上满是儒雅气息的人,此时眼睛猩红,说话间都充满了戾气。
听顾青初这样说韩德没有再言语,他低垂着头闭上了眼睛。
顾青初对元锦沛使眼色,俩人离开了牢房。
“怎么不问了?”
“再问也没意义,先审讯看看。”
顾青初过来是想看韩德有没有突破口,结果对方防备心非常重,诱导亦或是激将法都没有。
她便离开,不去做无用功。
而且——
“你需要休息。”顾青初对元锦沛说道。
元锦沛现在吃着辅药正是容易疲劳,需要好好休养生息的时候。
顾青初的红颜醉在她身上“盘踞”三十年,药效毒性已经逐渐平和,所以不必像元锦沛这般治疗。
虽是不能和元锦沛感同身受,但册子里把症状写得很清楚,熬夜不能动内力,否则全身疲乏如七天七夜无觉。
元锦沛昨晚进行抓捕任务肯定动用了内力,瞧着走路的脚步都比以往重了许多,顾青初看在眼中。
这人一直在强撑。
元锦沛听出顾青初话中的坚定,他敛了敛情绪,最后没忍不住说了一句:“阿初陪我。”
眼看顾青初变了脸色要骂人的样子,元锦沛知道对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阿初等我睡着了再离开好不好,睡前我想和你说些话。”
元锦沛此刻就像生病了的孩子一样黏人。
“好。”元锦沛眼底的乌青太多显眼,顾青初没忍拒绝,哄人睡觉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证明,的确不难。
顾青初坐在榻上,元锦沛合衣躺在床上,他头刚沾上枕头眼皮便忍不住耷拉下来,整个人一下子变得特别困。
饶是这般,元锦沛也没忘记自己惦记的事情。
“阿初,我一直叫你阿初,可你总叫我元锦沛、元大人,听着一点都不亲近,你给我换个称呼好不好?”
“我没什么要求,不要叫我元大人,不连名带姓地叫我,稍微亲近一点,亲近一点就好……”
话音落下,顾青初还一个字都没说,元锦沛便闭上了眼睛,不用哄人家自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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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称呼?顾青初菀然。
她给元锦沛掖了掖被角,见人睡熟出了房间,走到院子碰到影五领着周然过来了。
“主上,属下有要事禀报。”
周然能够进到天卫司来报,应当是有急事。
影五非常有眼力见儿,他道:“宁良候,旁边的院子是空着的,您和周侍卫去那边谈话可行?”
“好,麻烦了。”
“您客气,请。”影五呲牙笑着,在顾青初身后对周然挑了挑眉。
兄弟,以后都一家人!
周然默默移开视线,影五这个人和初见时的形象,可谓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觉得自己成长了,至于影五——倒退得很明显。
去隔壁院子的路上,顾青初需要绕过一个回廊,正好看到天卫司押着眼蒙黑布嘴被堵住的方微染走过。
是了,方微染也属于嫌疑犯人不能放过,不知道帛琠知道了会如何。
三人走到了隔壁院落后,影五离开,周然说起了正事。
“王大风已经抵达盛京。”周然之所以急匆匆地过来,是因为王大风提前到了。
到了盛京的王大风没有回宁良候府,他去了自己最初生活的胡同。
“他的住处……是不是只和货郎那巷子隔一条街?”说到这里顾青初突然想起来了这一点。
“是的。”周然点头,然后接着道:“主上,咱们可要抓捕?”
三皇子和李公公的通缉令现在贴得大街小巷都是,周然自然知道昨晚的行动是叫这两个人跑了。
他有些紧张怕让王大风再跑掉,虽然已经加派一倍的人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青初道:“王大风一直在房间未出来?”
“是。”
关于王大风的住处,在他从盛京消失后顾青初便派人查了数遍,那间院落很确定是普通屋子,不存在李公公和三皇子屋内的那种密道。
“对了,今日杀手楼的人赶回了盛京,并且还带来了金门门主的信。”说着周然将信交给了顾青初。
负责押送金门师兄弟的杀手楼众徒们一来盛京,直奔宁良候府,周然恰巧在府中,先将这批人安顿下来。
杀手楼的人见周然亮出令牌后,才相信他并且递上了信,周然便带过来禀报给顾青初。
打开金门掌门的信件,顾青初一目十行,金门掌门应下了顾青初的拉拢,并且还派了个代表来谈,说是在收到这封信后三五日左右就能到。
顾青初将信件收起来,金门的事情先不急。
“回府后你安排杀手楼去军营,让和新兵一起训练,咱们现在先去见王大风。”
顾青初迫不及待要会一会他,王大风身上有太多谜团,是唯一一个让她毫无头绪的存在。
直觉告诉顾青初,走这一趟,会从王大风那里有意外的收获。
第五百五十五章 和王大风的对话
据周然所说王大风从边北离开后,一路上都没个笑模样。
他是用着最快的脚程往回赶,若是悠哉地走大约还得五七天后才能到盛京,王大风今日便到了可见其赶路匆匆。
李公公和三皇子的通缉令贴在城门边,回来的王大风看到有人群围观,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在城门边的小摊子吃了饭,然后才回到他原本的住处。
跟在王大风身后的探兵,看其赶路的速度还以为王大风有急事要做,结果回到盛京,这人行事反倒不紧不慢了起来。
在小摊吃馄饨的时候,王大风还去隔壁摊子买了一份酥肉,特意叮嘱摊主多炸一会儿,说要口感干酥一些。
在去往王大风住处的路上,周然和顾青初说着这些小细节。
二人来到了王大风的房屋前,一个探兵迎过来,禀告说人还在里面一直没有出来。
顾青初让周然守在门口,她只身走了进去。
院落因为许久不住人,整个冬天无人清理积雪,现天暖了化得院子里满是泥泞,枯黄的落叶干枝上挂满了蜘蛛网,小院破败不堪。
顾青初轻轻推开屋门,见王大风坐在窗前的摇椅上,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闭眼假寐。
“你来了。”王大风听到开门脚步声丝毫不觉意外,他在等待着。
顾青初眸光微利,扫视一眼屋内后道:“你知我要来?”
这一开口,让躺在摇椅的王大风猛地睁眼,看到是顾青初他有些意外:“宁良候?”
顾青初心下了然,王大风等的并不是她。
“你以为是谁。”
顾青初走到王大风旁边,将窗户推开了个缝隙,这屋子里满是尘土霉味儿呛得慌。
王大风坐直了身子,站起身拱手垂眸道:“见过老祖宗。”
顾青初冷冷地看着王大风,直接挑破地说:“你不是顾家人莫要演了,这次的边北之行,想必你知道了一些真相。”
王大风身子僵硬如石,半晌后缓缓站直,从怀中掏出玉佩道:“物归原主。”
顾青初盯着王大风的眼睛,这人的眸光清澈,面相平和,要么是伪装得极好,要么是看开了事情。
“你等的人是三皇子还是李公公?”顾青初没有接过玉佩,沉声问着。
王大风默然。
“李公公的告示今早才贴上,还未来得及传出去,你在城门口看到通告,应当知道李公公事迹败露了,吃了一份馄饨又要了酥肉,这是你给李公公暗处之人传得信号。”
李公公本就自身难保,即便是盛京内手下还有人,发觉探兵跟在王大风身后,他们更不敢露头了。
“我说得可对?”这些都是顾青初的猜测。
王大风苦笑一声道:“不愧是宁良候,是,我等的是李公公。”
话落,王大风呕出一大口鲜血,沾湿了整个前襟。
顾青初立马牵起王大风的手腕把脉,脉象横冲乱撞,时有时无,这是练武者内力冲撞,走火入魔时才会有的脉象。
王大风会些拳脚功夫,但他根本没有深厚的内功,这个脉象是怎么回事?
掏出怀中的银针,顾青初连忙给王大风施针,针包空了大半,脉象无任何好转,依旧乱得一塌糊涂。
顾青初边收银针边道:“你跟我回府,我传太医来。”
王大风摆手嘴角扯出一抹苍凉的笑,他摇了摇头道:“不必,我这情况,便是洛神医来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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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王大风的嘴角还在汨汨流淌着血,看得让人心惊,此刻王大风就像是血缸里走出来的,浑身上下都沾了血。
一个人能有多少血呢?
顾青初脸色难看,她最擅长的是解毒和疫病,王大风的情况她没碰到过,她刚刚施的针,不管是中了什么毒,脉象都该会平稳些。
结果她施完针,脉象混乱不减。
顾青初自问不是治百病的神医,她便想着请宫中太医来给王大风看病,谁知王大风表现得如此淡定。
王大风半阖的眼睛里面没有半分惊慌。
“一刻钟后就好了。”王大风有气无力地说着,说完掐掐手指,他伸出来递给顾青初道:“不信你看。”
从刚刚吐血到现在,刚好过了一刻钟。
顾青初重新给王大风把脉,脉象的确回归了平稳。
“怎么回事?”顾青初皱眉问道。
王大风抬手擦着嘴边的鲜血,他手上本就沾满了血,越擦越脏,顾青初从怀中掏出帕子递了过去。
然后她走到厨房,从里面拿出一个盆,她出了屋子,不一会回来手中的盆装满了水。
顾青初让探兵去隔壁借的。
王大风道谢接过,在外间漱了口,然后道:“我去换身衣服。”
到了西屋,王大风换了以前的旧衣,用碗里的水和顾青初给的帕子净了脸,王大风再出来,仿佛跟没事人一样。
只余下满屋的血腥味。
顾青初看得蹙眉,大口吐血而后安然无恙,从医者的角度来看,这是极为损耗身体的情况。
走到摇椅处,看着沾上血的把手,王大风眼神晦黯,微微叹口气道:“脏了。”
这一趟边北之行,王大风性情明显有了变化。
在顾府的时候这人身上像蒙了层面纱,但顾青初能感受到对方状态很轻松,这回无论王大风身上的气息,亦或是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沉重。
仿佛老了几十岁似的。
“宁良候,你想知道什么便问吧。”
王大风嫌弃着摇椅上沾染了血迹,转头将旧衣外衫脱下垫着,又坐回了上面。
“咱们回宁良候府细谈。”顾青初道。
王大风微微摇头:“出不去了。”
顾青初手不自觉覆在腰间的软剑上戒备起来,凝目冷然问道:“什么意思?”
“宁良候不必担忧,这里没有危险,是我走不了。”王大风表情淡然地将手腕伸过给顾青初道:“你探探看。”
顾青初手指探上王大风的脉搏,目光凝住了:“怎会如此?”
王大风的脉象竟然和那些缠绵病榻多年将死之人一样!
“我本想最后一面见李公公,让他解答我的疑问”提到李公公,王大风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继续道:“既然宁良候来了,那便由我解答你的疑问吧。”
王大风字里行间全是对生命的看淡,和对即将到来死亡的不惧。
第五百五十六章 若是真的该有多好呀
王大风的脉象属实奇怪,若是按照脉象来看,人的确不能轻易挪动,气血逆行随时会身亡。
可刚刚王大风还去了西屋换衣服,除了脸色不太好,瞧不出丝毫的病气儿。
这人身上太多矛盾处了。
既然王大风如此说,顾青初也不疑神疑鬼,她直言问道:“你是什么身份,为何与我哥哥顾明华长相无二?”
“我叫王大风,是个药人。”药人两个字王大风说时话语有些发颤,他缓缓抬手覆上脸颊,视线透过窗户缝隙看向天上,目光放空。
“我的长相是别人所制,回想曾经,我记不得自己原本模样……”
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或许长相极为相似,但不可能脸上所有痣包括胳膊的胎记都相同。
王大风出现的时候,顾青初便觉得蹊跷。
如今听王大风这样说,她丝毫不觉得惊讶。
顾青初一直认为王大风的长相是人为。
“谁将你弄成我哥哥的模样,药人之事又是从何说起?”顾青初继续追问。
王大风垂着眼眸,把自己的过往一点一滴讲起。
失忆这点是他人有意为之,想让他去扰乱宁良候的视线,最好是让顾青初认为他是顾明华,或是顾明华转世。
这些都是王大风去边北后才恢复的记忆,为了能够以假乱真,他的失忆是真的。
然而他们没料到顾青初根本不吃这套,对王大风的防范从头到尾就没有松懈过。
便是将人收进顾家,对他的态度也没有多亲近,王大风不仅接触不到顾家的内核,还被派到外面去和顾武跑商。
失忆的王大风不觉得有什么,甚至乐在其中。
直到有人找到了他,告诉他应该做什么,对顾家出手如何去做等等,然后又给王大风吃了药。
他这才隐隐约约记起,失忆后曾有人嘱咐他对顾家人如何如何。
然而这药效超乎预料,王大风把所有都忘记了,本该时刻记在心里的任务也忘得一干二净。
他即便是吃了解药,依旧没有想起全部,他脑中隐隐约约有一个身影。
药人一万个人里都不一定能养出一个,针对药人的失忆丸没有太多可实验的人,出了问题很正常。
只能说计划这件事情的人太过自信了。
王大风的记忆中一直有个地名叫边北,还有一名看不清长相的女子。
心中被困扰着,他没有告知任何人偷偷去了边北,路上想起了华姑娘,他到边北后去了华姑娘的府邸。
华姑娘喂给王大风另一味药,他恢复了全部记忆。
“我是华姑娘的师父养出来的药人,她师父去世后,便由她控制着我……”
提起华姑娘,王大风难掩失意,他把华姑娘当作家人,可在华姑娘眼里,自己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王大风被华姑娘交给了李公公,把他送到顾青初跟前是李公公的手笔。
当年他也是被李公公送给华姑娘的师父,而后被炼成了药人。
从华姑娘口中知道这点后,王大风便回来想见一面李公公,问清楚自己的出身。
这是他临死前的愿望,王大风时日无多了。
为了能够控制药人,从小王大风便被华姑娘的师父喂了一种蛊。
在李公公发觉王大风消失不见失了控制,又没什么用处后,便将他手中的母蛊给捏死了,在他看来,王大风会死在外面。
可王大风非但没事,更是从华姑娘炼药房偷了丹药,苟活到现在。
药只能止一时痛,王大风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赶路。
结果王大风回来后便发现李公公被通缉了,去李公公的府邸是肯定找不到人了,好在还有另一个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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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风从华姑娘口中得知若是想见李公公,便在城门口的小摊要二两馄饨,再要一份酥肉,吃完饭后将筷子呈八字摆在两侧。
李公公的人会来找他。
不知能否联络上李公公的王大风仍是试了试,最后引来的是顾青初。
“当年你中红颜醉是我下的。”
华姑娘的师父原本计划是将王大风改造成顾明华,让他混入顾府,可能是几方之间谈崩了,最后变成王大风接到的命令是给顾青初下毒。
王大风出现在宁良候府,匆匆一闪而过,许多人都以为自己看到顾明华将军是眼花或者见鬼了。
以至于后面受审问时,谁都没有提出这一点,人已死他们再说这个,明晃晃往自己身上引疑。
当时的宁良候府也不如现在这般森严,故此王大风扮作顾明华给顾青初下毒这事,这般被忽略过去了。
从哪个角度来看,说是已逝的顾明华给自己亲妹妹下毒,谁听了都不会信。
顾青初恍然大悟,难怪南儿写的信中会那样写,他当时看到的“父亲”是王大风。
“你若想知道他们密谋的内情细节,我无法告知,当年到现在我做的都是听命行事。”
一个药人,就是个低人一等的奴才。
药人分很多种,有的人浑身上下皆是剧毒,有的则是百毒不清,王大风到华姑娘师父手里,就是为了将五分像顾明华的王大风改造成十分像。
那失忆的药效混乱,便是因为王大风脑子本身就有些问题,他想不起来自己成为“顾明华”之前的记忆。
所以他才想问李公公,自己到底是何身份,便是死,他也有个魂飘的归处。
“你年岁几何?”顾青初问道。
王大风摇摇头,叹息道:“不记得了,我成为这幅模样之前,脑中记忆一片空白,可怕吗,这么多年面容丝毫不变,像个怪物。”
“此事并非你所愿,你亦无辜。”顾青初如此说着。
王大风抬眼看向顾青初道:“我给你下毒,你不恨我?”
“你要死了,恨你是浪费我的感情。”顾青初眸光微利,声音温度冷得如寒风刮过道:“其余掺和此事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好!”王大风听了哈哈大笑,笑声过后他满脸落寞,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顾青初听到了,却没有应这句,转而问起了别的。
她的疑问王大风若是知道便说,但他了解的情况有限,就像是最初明明让他伪装成顾明华混进顾府,最后却变成了给顾青初下毒这事,他完全不了解内情。
所以顾青初的一些问题王大风能回答,但大部分的问题是不知道的。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王大风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好似一个死人。
顾青初摇头,她想问的都问了。
——噗
王大风呕出一口血,这次的血是黑色的。
第五百五十七章 元锦沛你又在想什么
“我命数尽了,这辈子做的事情皆非我所想,非我所愿,若是可以,我宁愿是顾府经商的王大风。”
说完,王大风闭上了眼睛,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仿佛回到了被顾武领着对外介绍他是顾家人的时候。
如果是真的多好呀。
顾青初走出了屋子,对守在院子里的探兵道:“厚葬。”
都是世间可怜人,总归有个埋处。
软弱无能的人才会去恨王大风,她现在要做的,是将藏在暗处的人都抓住。
报仇,得找罪魁祸首才对。
*
文昌县
一位佝偻着腰的老伯推着残疾儿子过了城门口,他在最近的客栈地字号房住下了。
进到房间内,小二很快送来饭菜,老伯嘱咐说他和儿子赶路疲劳,吃了午饭就直接睡下,晚饭不用给他们送了。
说罢给了小二五个铜板当赏钱。
小二离开后,老伯摘下布帽,露出白色的发丝,到窗边观察着街道,三角眼角闪烁着精光,确定没有危险后,重新坐回桌旁。
此人正是李公公。
而坐在木制轮椅上,手如鸡爪,面容抽搐流口水的男子,正是三皇子!
不是替身,而是真正的三皇子。
抽搐的面容让三皇子五官扭曲,看不出本来样貌。
三皇子的替身长相和以前在盛京未去皇陵前的三皇子一模一样,而实际的三皇子故意将自己吃胖,留着胡子遮挡看起来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货郎才是三皇子现在的真实面貌。
谁能想到真正的三皇子扮做货郎出入盛京?
然而这般谨慎小心的三皇子在阴/沟里翻船,在会面时被李公公迷晕带走了。
不知道给他喂了什么样的药,吃了之后三皇子不觉得哪里难受,但面部表情和身体不听使唤,看起来和中风麻痹一般。
李公公吃饭的时候还不忘时不时给三皇子喂几口。
三皇子清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不会用绝食这种伤害身体的无用功来抗议。
李公公是个心狠的人,他怕对方真下手弄死他。
“你到、底、要做什么”三皇子说话断断续续。
“三皇子,我这是为了你好,这般打扮才能逃脱搜索之人的眼睛,走过文昌县咱们出了三角洲的地界便好了。”
李公公笑眯眯地说着。
越是这样和蔼,三皇子心中越是畏然。
这人有多无情他见识到了,对于护送他出城的人,扭身便拿刀将其抹了脖子。
过后只是轻飘飘地说,死人才不会背叛。
李公公不信任任何人,包括跟在身边多年的下属,接下来他和三皇子两个人赶路会更加容易些。
搜寻的人会把目光放在四人以上,谁能想到他身边一个护送的人都没有呢?
李公公眼底蒙上晦暗,天卫司的突然出手让他措手不及。
是他一叶障目了,自认为隐藏得很深,殊不知早已暴露在元锦沛的眼中,难不成是方微染泄露的?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差一点!还差一点他多年的谋划就成功了!不过现在也没关系,事情已经按照他的计划在走了。
“三皇子应当知道如何联络自己的属下吧?”
李公公又给三皇子喂了口饭。
“知、道,出了、三角洲,有我的、人接应。”三皇子说话费力,吭哧半天才能说出完整的一句。
他心里清楚,这死太监不信任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势力,死太监话里的意思便是要用他的人手。
三皇子被李公公喂了三颗颜色不同的药丸,各自什么效用不知,但肯定不是好东西。
等他的人来了,看他怎么搞死他!在李公公出手的瞬间,三皇子心中二人的联盟直接瓦解。
三皇子心中愤怒,面上不显露,装作配合的样子说如何联络自己的人手。
李公公垂眸听着,眼底划过精光。
二人心思各异。
*
晚饭前,元锦沛来了宁良候府,这回他是光明正大从正门走来的。
将韩德抓了后,不必再对外演戏,元锦沛乐不得将自己和顾青初关系好这件事情,传遍大夏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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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现在民间仍有俩人的绯闻在传,但元锦沛不会再煽风点火,流言闹不大,当然顾青初也不怎么在意这点了。
对顾青初和元锦沛之间的关系众说纷纭,但无人敢在二人跟前指责,甚至私下唾弃的都没有,因为他们不敢。
这就是元锦沛所说,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不好的东西都可以粉碎掉。
天卫司就不说了,在盛京内无孔不入地存在,而顾青初军演打败了金国,再次成为了百姓心中的英雄。
有个读书人私下嘀咕顾青初两句,结果被众人围着指责,直到那人道歉才算了事,可见顾青初现在的声望。
皇上对此乐见其成,宁良候声势越大,军心越稳,战争才会更有胜算。
至于功高盖主,小皇帝现在压根不担心这些。
这种种导致现在元锦沛来到宁良候府毫无压力。
元锦沛知道王大风死了,也知道王大风死前和顾青初待在一间屋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越想越不对味儿。
这王大风根本不是顾家人,他会不会对阿初有非分之想?临死前来个告白什么的不是不可能。
之前林廉的死前告白已经让元锦沛如鲠在喉,这回再来个王大风,他真觉得要酸死了。
元锦沛这人最擅长吃飞醋。
只要想到王大风临死前单独和顾青初待在一个房间里,他就避免不了往这方面想。
就连在十八狱进行审问的时候,都忍不住在意这些,最后实在坐不住,来到了宁良候府。
也没什么,他就旁敲侧击问一问。
——就问一问。
“阿初,王大风死了呢。”
“阿初,你说王大风这么大了没成过婚?”
“阿初,你说他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阿初,你说他临死前会不会有遗憾?”
……
顾青初让元锦沛进来,转身泡一盏茶的工夫,这人连问七八个问题。
一开始顾青初觉得没什么,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她把泡好的茶倒了一杯放在元锦沛跟前,然后眯眼端量元锦沛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元锦沛端起茶杯的手顿住。
又被看出来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男人都一个蠢样子
看元锦沛躲闪游离的眼神,心虚得不要太明显。
不用多想,顾青初便知道他在寻思什么。
当她是天仙下凡万人迷吗?只有他才心思不纯!顾青初心中疯狂吐槽。
“没想什么,就是……好奇。”元锦沛喝着茶开始转移话题。
“阿初,这个茶泡得真好。”
有胆子问没胆子承认,顾青初冷笑一声,元锦沛装作没听到,专心地喝茶。
见元锦沛怂唧唧的样子,顾青初斜了他一眼,开始说起了王大风的事情。
“原来如此。”
元锦沛这下明白为什么顾青初会和王大风说那么久的话了,心里的担忧放下,看来王大风没想吃天鹅肉。
“你说李公公会不会是幕后之人,华姑娘,东域月神教,三皇子等人最后所有的线都扯在了他的身上。”
按照李公公的年纪和手段,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势力足以下这么大的一盘棋了,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是他在背后捣鬼。
再加上王大风的证词,三十年前他就是听从李公公的命令给自己下毒的。
那时先皇还在,李公公作为皇上跟前的奴才,深得君心,连后宫一些妃子都要讨好他,他手中可运作的空间很多。
眼下所有挖出来的东西除了李朝,其余都是三皇子月神教之流的势力,李公公相关的人脉也好,势力也罢,可以说是“不显山不露水”,仍旧神秘得很。
到现在,李公公这边只露出几个无足轻重的人物,究竟是藏得好还是早已经将势力转移?
“他利用韩德来做障眼法,在两天他们应该就跑掉了,李公公的背景很复杂,调查几十年前的事情,需要时间,不管他是不是幕后黑手,一定知道诸多内情。”
所以李公公这个人,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元锦沛已经加派人手在周围搜捕。
李公公手中势力不明,老奸巨猾,抓他破费些功夫。
说到李公公顾青初想起了方微染,问着元锦沛可有审出了什么。
“方微染是李公公的干女儿。”
嗯?
顾青初一脸不解,李朝是李公公的干孙子,他比方微染大很多,方微染是干女儿?
不应该是干孙女吗?
“李公公家里有童养媳,入宫前育有一女,方微染说她和李公公的亲女儿长得像,所以认作干女儿。”
在方微染父母双亡去舅父家前,曾和李公公偶然碰了面,李公公说方微染像他早逝的女儿,所以收了方微染作义女。
当然,这件事情只有方微染的舅父和她本人知道。
李公公在先帝身边侍奉,当年可谓是如日中天,方微染舅父家是经商的,能攀上这层关系拉个干亲何乐不为?
方微染舅父经商遇到困难,李公公曾经帮助多次,离了盛京的方微染和李公公再没见过面,但每年都有通信。
虽然只是简单的问候,但方微染对这位义父是孺慕的。
话说来有些离谱,但在方微染的心里,李公公的确代替了父亲的角色。
当初方微染被纨绔纠缠,她其实已经给盛京的李公公去了信,但山高路远,方微染怕信件传递有误,等她义父收到了消息一切都晚了。
所以她才又去求助元锦沛。
后来方微染又主动去信,说她要去盛京。
李公公对方微染还算不错,若是方微染一直待在东域这边,或许可以消停过一辈子。
但她表明要去投奔李公公,到了盛京,李公公做得那些事儿她便摘不清楚。
更何况方微染还在信中写到要报答李公公的恩情,说白了就是去给他做事的。
方微染有自己的小心思,她看到顾青初作为一个女人,得到元锦沛的尊重还让百姓爱戴,身边更是有下属簇拥叫她主上。
她为什么不可以?
方微染不仅想要荣华富贵,也想要权势,而这些,她能够通过李公公得到。
在选择去盛京那一刻,对方微染来说,一切便回不去了,接近蕃国使臣也是李公公给方微染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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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没有审问方微染,是暗卫审的。
方微染一个弱女子,根本撑不住十八狱的刑审,元锦沛没有交代暗卫留情,之前的几次告诫,已经是元锦沛对方微染最后的善意。
方微染没撑多久,便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
同时她还说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方微染说,李公公要重建大夏。”元锦沛眸色冰冷,眼底满是鄙夷,一个太监奴才,好大的口气。
顾青初反复想着重建这个词,既不推翻造/反,也不是建立新朝。
重建这个词语很好理解,但和大夏挨在一起,顾青初便有些想不通了。
突然,顾青初脑中灵光一闪道:“当年先帝最大的对手是不是贵妃的儿子?”
李公公最初侍奉的那位贵妃。
元锦沛点头。
先帝一共六个兄弟,对先帝皇位威胁最大的便是当时的二皇子——贵妃的儿子。
“那位二皇子可有后?”顾青初继续问着。
元锦沛想了想再次点了点头。
“二皇子的儿子年四十五,被先帝封为北威侯,手头无实权,幼年体弱,自小在江南养病。”
二皇子十分疼爱这位嫡子,临死前曾对先帝下跪恳求留他一命,先帝念及无辜,遂改了其子皇姓,而后封为侯爵。
说到这里元锦沛眸光一厉,若有所思道:“阿初你的意思是……”
元锦沛伸出食指攥拳,然后手心向上收回食指,勾了勾小拇指。
这是军中常用的动作,手势代表的意思是移花接木,一种兵法。
顾青初看到这个手势,便知道元锦沛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会派人去调查北威侯。”元锦沛眸色幽深,若如阿初所想,那位不沾尘世,远在江南隐居的北威侯,便是这盘棋局最后得益的人。
一切便合理了。
顾青初目光远眺,这盘棋局快要揭开面纱了。
“帛琠可有去找你?”顾青初想起被方微染勾到手的帛琠将军。
本以为是个有脑子的人谁知道……
呵,男人。
顾青初扫了一眼元锦沛,想起刚刚这人问的问题,顾青初哼了一声,都一个蠢样。
他做什么了?为什么突然被嫌弃了?
元锦沛不解,十分不解。
这时候谁还管帛琠的事了,他现在最关心自己,元锦沛可没忘记顾青初答应时原话说的是俩人试一试。
他随时可能会因为不合格而出局。
元锦沛决定坦白从宽,他在顾青初没注意的地方,的确用了一些……一点……一丢丢的手段。
“阿初,我认错!”
第五百五十九章 这是一道送命题
顾青初眯了眯眼睛,双手抱臂盯着元锦沛的脸道:“你做什么了?”
“我不该乱吃味。”元锦沛先认自己乱猜想王大风这件事情,用吃味的说辞来粉饰太平。
是他昏了头,忘了王大风样貌与顾明华将军一模一样,俩人根本不可能有别的感情联系。
阿初为此生气不理他,也是应该的。
顾青初没说话,等着元锦沛往下说。
“姜国七王子是我找人打得。”
一开始姜国七王子不打算对晏召这么快撕破脸,后来猛劲地破坏海国的事,国家利益是一方面,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
一个就连姜国七王子身边人也不知道的一件事。
——他被套麻袋揍了。
半夜溜出去想要吃东西的姜国七王子,让人狠狠打了一顿,脸上身上不见青紫,看着半分伤没受,实际浑身上下的肉都在痛!
那二人装作大夏人,但七王子不是个傻瓜,他从一些细节中发现了打他的是海国人,再加上对方不想让他身上留伤痕这点就更可以肯定了。
分明是海国大王子害怕自己往他身上牵扯,现下自己身上没有伤,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好啊,海国大王子敢对他出阴招!他若不回击真当姜国软弱可欺?
因为这,姜国七王子才疯了似地搅和晏召的事。
“晏召那些为人虚伪险恶的传闻也是我让人散播的。”
元锦沛看不得晏召好,但凡晏召在大夏混得风生水起,必然会到顾青初面前刷存在感。
这是元锦沛万万不能容忍的,所以他直接将人扼杀在摇篮里。
让晏召在大夏的名声臭起来,最好是只要他接近顾青初,百姓就会骂他别脏了大夏英雄的地步。
“是我恳请太后给蕃国二皇子赐婚的。”
当时蕃国二皇子的样貌引得顾青初多看了几眼,元锦沛危机感太大了。
若因外貌俊朗从而让阿初对其有了兴趣,进一步了解上了心怎么办?
……
……
以上那些事情元锦沛都坦白了,总体来说是他吃味,所以才做了“铲除异己”的事儿。
迟早阿初都会知道,现在主动说明或许还能宽大处理。
元锦沛也想着他们二人在一起了,这些事说出来就没那么惹人生气,反之…反之元锦沛也不会说。
某些人就是仗着自己有名分了,吃醋这种事便可以拿来撒娇了。
顾青初听得无言,这事放在以前来说,元锦沛去针对这几个人,她其实也不会管,都是外邦人不影响大夏国事,顾青初不会揽着去掺和。
但若是说到感情上……
顾青初不禁用舌头抵了抵牙根,元锦沛是不是太闲了!这么忙得时刻他都能抽出时间来搞这些事情,在那里胡乱吃醋!
“你觉得我见一个男子便会倾心一个?”顾青初咬牙切齿地问。
元锦沛这种无差别针对让她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不是的,阿初,我怕他们勾引你。”这句话元锦沛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成分,说得很是认真。
元锦沛眉眼间的担忧太过真实,让顾青初哑口无言。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为什么会这么想?”顾青初耐着性子问,她今儿非得把这事掰扯明白了。
“阿初,男人最了解男人,他们有问题。”元锦沛说得理直气壮,反正现在阿初是他的,自己会看得牢牢的,任何人都觊觎不得。
“那你是觉得我很容易被勾引?随便一个人就能让我上套?”
顾青初往后靠在椅背上,左右来回转了转脖子说得慵懒随意。
元锦沛听得就不轻松了,这好像是一道……送命题。
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是我错了,阿初。”话题回到最开始,元锦沛诚恳认错。
万物相克,顾青初就是元锦沛的克星。
元阎王的好脾气都给了顾青初,他在外面凶狠冷漠,对顾青初永远都是小意温柔。
在顾青初面前的元锦沛,是外人包括亲近的人小皇帝,景王爷等,也不曾见过的模样。
为何总有人说元锦沛不好交,因为他看人太透,通过对方的言行他就能大概猜测出来者何意,遇到事情他总能穿过重重迷雾,想到更加深层次的内容。
这种思维不同步所导致的结果,就是别人看元锦沛觉得他性子古怪,元锦沛看别人则认为他们蠢。
从头到尾元锦沛没有捏准过顾青初的心思,特别是当她冷着脸要生气的模样,元锦沛就更加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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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也不会顾青初因为想到帛琠迁怒他,而误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被发现,倒豆子般全都给说了。
导致他眼下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理亏的元锦沛实在想不到辩解之言,现在说什么都是错处,索性低头服软。
他错了嘛。
顾青初并没有生气,面上一派严肃随时准备发火似的,其实内心在偷笑。
她也不是上纲上线的人,在俩人关系不明的时候,顾青初守着一条界限,到了如今的关系,也不必事事分个对错。
最起码元锦沛的态度让她非常满意。
顾青初之前拒绝的原因就有一点说是元锦沛这人性子太冷,不会顾及她的感受。
可实际相处中,元锦沛并未做出让她觉得不被尊重和忍受不了的事儿。
便如当下,这人也是由她“处置”的乖顺样子。
但元锦沛这厮惯会装乖卖巧,顾青初这回得让他好好涨涨记性。
言语训斥恼怒生气等都用过了,显然元锦沛对此已经“皮实”了,顾青初眸光微转,心里算盘劈了啪啦响。
低着头丧气认错的元锦沛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冷意。
然后他发现阿初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了,试探着抬头看向顾青初,随后他整个人都木在那里了。
顾青初目光放空顺着窗户看向外面,元锦沛坐在侧正方,刚好能够看到顾青初眼底氤氲的雾气,在烛光下泛着水光。
那微皱的眉头满是愁思,红润的嘴唇紧抿着,顾青初脸上委屈的神色,看得元锦沛心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察觉到元锦沛的目光,顾青初侧过身背对着他,先是一声自嘲的轻笑,然后带着明显吸了口气的颤抖伤心语调道:“原来,你是这般想我的。”
阿初哭了?
元锦沛一下就慌了。
“我没有,阿初,我没有那样想你!”
“那你为何这样做?”
“我、我就是吃味,那个叫、叫缺乏安全感……”
“原来我的感情你竟如此不信任。”
“不是,没有,我……”
元锦沛手足无措,仿佛不会说话似的,整句的话都说不完整。
在刚刚看到顾青初眼底的泪花后,他的脑子就没法想事情了。
第五百六十章 阿初你不要我了吗
解释的话从何说起,元锦沛一点思绪都没有,他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够不让顾青初难过。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阿初不哭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听元锦沛说得磕磕巴巴,顾青初便知道这人慌了。
顾青初平日行事对自己要求很高,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别的,都会做到不比男子差半分。
而身为女子这方面的优势,她当然也不会“摒弃”,偶尔拿出来用用别有一番风趣。
没有当上宁良候前,在顾家宅内顾青初敛着性子做深闺小姐。
记忆中的她在十三四岁时,最为文静淑娴,再回想上辈子,顾青初更是接受家族从小到大的名媛淑女教育。
最初遇到方微染,对方那矫揉造作的举止顾青初为何看不上眼,因为都是她玩过的,小时候她就能做得比方微染好了。
散发女性魅力这块,顾青初信手拈来,做个楚楚可怜柔弱的姿态,对她来说太简单,只看顾青初愿不愿意这么做
先不说关心则乱这点,就算元锦沛智商在线,凭着以前犀利的眼神,也不一定能够看得出来。
微微吸气间羽睫轻颤,顾青初将失意伤心表现得淋漓尽致。
具体效果体现在某位大人的身上,那真是看得心都要碎了。
“阿初……”
元锦沛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他怎么能这样伤阿初的心!
见惯了顾青初坚韧的一面,突然看到泪眼涟涟的顾青初,除了是自己的错,元锦沛想不到别的原因。
“我没有、没有怀疑你的感情……”
元锦沛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一个字近乎没有。
他是怀疑的。
元锦沛为何总觉得是在做梦,因为他没想到顾青初会答应和他在一起,即便只是说先试试看。
顾青初对他表现得一直很有距离感,相比自己心里浓烈的感情,顾青初的态度便很恪守规矩。
并且还多次严厉拒绝了他的告白。
元锦沛真的很没有安全感,他知道顾青初对他有欣赏之意,可要说很喜欢他,元锦沛没有信心。
所以他努力让顾青初接受他,爱上他,在这期间,有旁人出现他便忍不住清扫这些“障碍”,做了那些举动。
他的不信任,让阿初伤心了。
可这些不信任是实实在在的,元锦沛不知该怎么补救。
“你先回去吧,我想我们需要冷静。”顾青初扭过头语气平淡。
元锦沛站在原地不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一瞬间,顾青初甚至听不到身后之人的呼吸声。
察觉不对的顾青初转过身,对上元锦沛的眼睛后心头一颤,面前的人眼底微红,脸色雪白,似要哭出来一般。
她是不是做得过火了?顾青初有些反省自己。
“阿初,你不想要我了吗”
元锦沛垂在袖子里的手掌微微颤抖着,他用尽全力压制着心里的暴戾,那股曾经想要嗜血想要毁灭一切的情绪充斥在脑间。
这样不舒服的情况,在遇到顾青初后便很少有了,元锦沛此时竟然有些恍如隔世。
他很清楚自己的脾气秉性并没有变好,只不过是因为阿初不喜欢,所以他佯装温和。
装着装着便习惯了,直到现在,阿初如果真的抽离了自己生活,元锦沛不敢想。
以前顾青初对元锦沛来说是一束光,看得见摸不到。
现在这束光打到了自己的身上,感受到了光的温暖,怎么可能还继续忍受曾经身处黑暗的日子?
顾青初对他的重要性,只有元锦沛自己知道。
听到顾青初说出回去冷静这句话,在元锦沛的耳朵里便是咱们不合适的断言。
阿初是不要他了吗?
喉间一阵腥甜,元锦沛紧抿双唇,眼神错也不错地盯着顾青初。
现在一个在假哭,一个真想哭。
把人惹得要哭了的顾青初一下傻眼了,她不是故意的。
“没有。”
没有不想要你。
“真的?!”元锦沛表情一变,有些绝望阴翳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顾青初这句话如灵丹妙药,让元锦沛这位病入膏肓的人起死回生。
“我想让你回去好好想想,未与你在一起时,我可有对他人做过男女之事上出格的举动,想想我对待你和旁人有何不同,想想咱们经历的种种,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选择他们而不选择你。”
自己并非深闺妇人,以后接触的人不会少,若是每一个元锦沛都这般,顾青初真替他累得慌。
故意表现得冷淡些,是想让元锦沛长记性当回事,谁知他反应那么大,自己刚才有表现得很决绝吗?
没有!
所以是这人胡乱脑补,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顾青初一连串的话让元锦沛彻底放下心了,阿初并没有放弃自己!
“我以后在朝堂之上,在军队之中,避免不了和男子接触,若是每个你都这般,我该如何自处,他人又如何看待你我,本来没有的关系,别人因为你的举止都生出误会了。”
“眼下这些是外邦使臣,若是换做大夏内的男子呢,你还如此?元锦沛,我知道你做事情随心所欲,但我希望你以后能顾忌些,为了我,为了我们的以后……”
便是再如何强大的人,也没有四处树敌的道理。
顾青初苦口婆心说着,元锦沛低着头一脸乖乖受教的样子。
“你是聪明人,我说了这么多,如果下次你还这样,那个时候我会真的考虑,咱们或许不合适。”
两个人在一起需要磨合,但有时候说开了聊明了,仍是不改,那就是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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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有自己的底线,这次她可以不计较。
可以后元锦沛若再胡乱吃醋,去刁难别人,顾青初不能容忍。
晏召,姜国七皇子等人都不无辜的,他们暗地里的小心思顾青初察觉得到,元锦沛对他们出手也并非无的放矢,故此顾青初便不多说什么。
她要找得是可以相伴一生的人,而不是当老妈子,这些话她讲过一次便够了。
“阿初,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元锦沛举手作发誓状。
“你也不要难过了好吗,我并非不信你,更多的是不信自己,以后通通改正好不好?”
看着元锦沛眼尾还带着红,顾青初心软地点了点头,狠绝凌厉的元阎王在她这跟个爱哭包似的。
明明是她在装哭,最后她反倒成了哄得人。
顾青初正欲开口结束对话,让元锦沛回去休息,门外传来周然的急促禀告:“主上,宫里急招!”
跟在周然旁边的还有影八,景王府那边也收到了传召,影八过来是找元锦沛的。
顾青初和元锦沛对视一眼,这个时候召他们入宫…
有大事!
第五百六十一章 盛京的天开始变了
皇宫内,灯火通明。
被传入宫的不仅是顾青初和元锦沛二人,还有几名将军和文臣,庞大人位列其中。
“辽国使臣出事了。”
皇上让身旁太监将信件送给顾青初和元锦沛看。
在金国人走后的当晚,辽国使臣也辞行离开了,这封信是大夏护送辽国使臣的侍卫发来的。
信中写着在经过翠微山时,突然冲出二十名自称狼牙寨盗匪的人要劫财,双方打斗间侍卫发现这伙人个个武功高强,和一般盗匪不同。
匪徒们在路上做了陷阱,辽国使臣的马车困在原地无法动弹,盗匪甚至还放出了几匹狼来。
将那伙人击退后,侍卫发现辽国使臣死在了马车内。
辽国人怒极,带着使臣的尸体要走,说回国禀告辽国皇帝,一定要大夏给个说法。
因为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加上随行侍卫的将领强硬阻拦,最后一大部分辽国人继续赶路回去。
剩下的人则在大夏守着使臣的尸体,等收到消息后辽国皇帝的命令,也等待大夏的回应。
“这伙盗匪神出鬼没,事后侍卫领着官兵向周围搜寻,并未找到踪影。”
那个路段长年无匪事,这伙人很明显不是匪贼,而是听了吩咐来的。
“叛党可有线索?”小皇帝问起三皇子一行人,他在怀疑是三皇子一党动手了。
眼下正是几国之间关系紧张的时刻,辽国使臣死在大夏,幕后人想挑起两国的战乱,小皇帝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三皇子。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大夏越乱对三皇子来说越是机遇。
元锦沛向前一步,禀告天卫司所调查到的内容,三皇子和李公公同时失踪,很有可能这是俩人共同策划的阴谋。
他又说起了关于顾青初私印的问题,经过天卫司调查,这里面有李公公的手笔,他们或许不仅想要大夏乱起来,也想让官员之间斗法。
可谓是“内忧外患”。
当然,匠人手中范尚书的书信是假,但所持范尚书所赠的玉佩是真。
只是那玉佩不是给木匠的,而是范尚书想要收买顾青初的旧部,用来陷害她。
范尚书为了让那旧部反水,将贴身玉佩拿出来表示诚意,为了对付宁良候,他有些不管不顾了。
狠下心的结果就是让李公公利用个彻底。
吃了哑巴亏的范尚书,解释不清玉佩的来历,虽说他冤枉,却并非全然无辜。
这是元锦沛下午查到的消息,本想明日早朝汇报给皇上,今晚被急招进宫,元锦沛现在便说了。
“糊涂!混账!”小皇帝气得拍桌子。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范尚书还在想着这些,真是不知所谓!
看完了元锦沛呈上来的证据,小皇帝面色铁青。
“拟旨!削了范尚书的官位,让他在家反省!想想自己错在哪里,想不明白就永远在家待着。”
这一“削”,范尚书便是想明白得到皇上的原谅,官位也回不来了,可见皇上是真气狠了。
如今宁良候对内忙着三皇子一案,训兵带兵,对外应备对抗金辽,里外都担着重任,竟然还要防备同僚的算计?!
平日无事也就罢了,如今事情都赶在一起,小皇帝对范尚书的行为是真恼怒了,当即给范尚书撤了职。
小皇帝这般震怒,是在场其他官员都没有料到的。
本以为范尚书顶多罚俸禄,毕竟说起来也不算大事,而且也没有成,即便是成了,顶多是膈应膈应宁良候损损她的名声。
结果皇上竟然因为这将范尚书给撤职了。
其中庞大人脸色最为苍白,他心中庆幸还好范尚书找他的时候,自己给糊弄过去了,若是一时想差与范尚书联手,他可能也被撸了官儿。
庞大人心中仍是记着和宁良候的仇怨,但他比范尚书精明。
朝中的风向都吹向宁良候,便是有心出手,也要等宁良候风头下来些,或者是等她和皇上有了矛盾点才行。
结果这个范尚书因为何中堂下台,心里害怕自己被连累,脑子昏了头,在当下的时机算计这些事。
遭了这般结果,只能说自作自受。
元锦沛作为“始作俑者”,自然知道汇报此事会让皇上发怒,范尚书得不到好。
他是故意的,国家大事在前,范尚书总跟个阴沟老鼠似的,没准什么时候爬过来咬一口。
这种人要趁早解决。
至于辽国使臣死亡这事,元锦沛并不觉得奇怪,他甚至怀疑此事是金辽两国设的套,不过没有证据便也不说了。
与金辽两国对抗是元锦沛期待已久的事情,当初皇上登基若不是根基不稳,他就去金国或是辽国搅和搅和了。
现在终于要交手,别的官员是紧张,元锦沛则热血沸腾。
小皇帝发通火判了范尚书,心里舒服些了,扫了眼众人,语气幽幽道:“战事怕是要提前了。”
辽国这个契机金国不会放过,金辽联手是迟早的事情,往日两国对夏行事隐秘些,经由此可以拿到明面上来了。
金国军演败给了大夏,短时间内再对仗,若赢足以稳定人心,否则任由此事发酵,军演造成的影响只会越来越恶劣。
同为上位者,文极帝清楚金国皇帝会如何做,此次辽国使臣之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所以他连夜召来了文武重臣,商讨接下来如何,不能等到别人带兵打上来再做反应,那时候什么都晚了。
“宁良候,新兵训练的如何了?”小皇帝问道。
“禀皇上,仍需要训练。”
给她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和老兵差距很大,这不单单是月余的训练能达到的。
顾青初预计的时间最少半年,可现在连两个月都不到。
“如果是老兵呢,朕将手里的兵调给你。”
这是皇上深思熟虑下的决定,顾家军如今只征了一万多的兵,宁良候手中能用的也就这些,且大部分都是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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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抗金国远远不够。
军演的胜利让小皇帝对顾青初的能力有了信任。
能针对金兵进行突击训练,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将金国精兵打败,六比零的战绩,小皇帝想不到还有哪个将军能做到。
他既然已经决定了将对阵金国的总帅位置交给宁良候,那么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皇上手中有虎符,十万兵。
听到皇上话中的意思,其余官员心中讶然,皇上的意思很明显,要宁良候领兵抗金辽!
这等重要的领兵交给宁良候?!他们还是低估了皇上对宁良候的信任。
“若是上过战场的兵,只需十日臣便可以领兵作战。”顾青初信心十足。
十日足够了,想当年她领兵对抗南蛮时还是临危受命来着,其实直接领兵作战每个将军都能做到,包括顾青初。
但她要多余几日的时间,是为了亲自训兵,传授作战经验,培养整体默契,最大程度地降低伤亡。
小皇帝清楚这点,所以才有此一问。
“好!宁良候接令。”
“臣在。”
“朕赐你虎符,掌兵十万,随时听候调遣。”
小皇帝现在就将虎符赐给了顾青初,给她时间去训练,接下来就等着金辽那边的动静了。
若是有意战,宁良候随时听调,若是无意战,这兵也让顾青初先练着,准备接下来的伐金。
这一晚,御书房的灯亮到早朝之前。
顾青初和元锦沛等人更是没有离开,直接上了早朝。
早朝探讨了关于辽国使臣遇害的事情,顾青初手中的虎符过了明路,也搬了范尚书撤职的旨意…………
百官知道,盛京这天,终究是变了。
望着雾蒙蒙的天,唯独元锦沛想的和众人格格不入。
——他和阿初还没有定下昵称!
第五百六十二章 确保阿初亲自看哦!
“老人家,您小心点”
青壮的男子一手搀扶着老人,一手推着轮椅,大眼睛厚嘴唇性子看着就憨厚。
“谢谢你了,谢谢你了。”老人连声道谢。
“老人家不必多礼,你们这出了苏州城去哪啊,我有马车顺路可以捎你们一段。”
出了苏州城若是一直走官路还好,但若是走小路,这木制轮椅怕是不能行。
男子听老人不是本地口音,担忧对方不知路,热心肠地说着。
“多谢你的好意,不用麻烦了,出了城就有家人来接我们。”
这老人正是李公公,他用着家乡口音说话,衣着破布衫,脸上故意点了老人斑,把脸擦得黝黑,与乡下老汉无异。
三皇子被他打扮成身体单薄的病弱之人,轮椅也给特意做旧了。
这番行走下来,二人未引起多少注意,他们白日在破庙和弄堂里来回藏匿,躲过了好几次天卫司的搜寻。
俩人很快来到了苏州城。
李公公早给自己备好了后路,出了事现在便用上了——伪造到万无一失的户籍路引。
官兵再如何细查都查不出毛病,包括三皇子,他来盛京一直贴身带着三个户籍身份,以防不测随时跑路。
所以二人一路同行十分顺利。
出了苏州城,挥别青年男子,李公公推着三皇子走下官道,花了小半个时辰到了凉亭处开始等候。
三皇子斜了李公公一眼,眸光冷冷道:“你要利用我做什么?”
这几日三皇子已经想明白了,李公公带着他分明是有所图。
三皇子对李公公的背景了解一些,他也是看到李公公昨日烧纸钱才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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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是那位贵妃的忌日,李公公原是那位贵妃的人,北威侯还在世,昨日的举动足以证明李公公效忠的是谁了。
五年前三皇子还在皇陵时李公公联系他,言语表明当今小皇帝不堪大用。
意思要投奔三皇子,和他一起推翻文极帝,对于找上来的帮手三皇子不要白不要。
三皇子一直以为李公公想要权势,他也答应诸多好处,事实证明这位李公公心思大着呢。
他只是对方推出来的挡箭牌,为了掩护那个北威侯!他还给自己找了个替身,殊不知早就成了旁人的“替身”
三皇子心里再如何不忿,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待等他的人来了……
瞟了眼擦汗的李公公,三皇子目光冰冷。
俩人现在所在的亭子位置很偏僻,原本这条路到头有一间道观,近年来香火不好渐渐荒废,里面只有一个年老的守观人。
平日几乎没人来此上香,所以这条路渐渐荒草丛生。
李公公坐在旧亭石凳上,三皇子坐着轮椅,枯草完全遮挡住了二人的身影。
远处传来一阵马车轱辘撵过地面的声音,李公公谨慎起身往外看了看,是一伙运着货物的商队,看清马车旗子上的图腾后。
李公公将手放在嘴边打了个哨响,马车转了个方向缓缓往凉亭驶来。
这伙人大概二十来名,为首的男子下马行礼。
看清来人后,三皇子神色一松,使眼色让男子到他跟前来。
可那男子低垂着头,根本没有看到三皇子的眼神示意,见李公公走到那男子跟前,三皇子猛地大声道:“李群,快将这阉人给我拿下!”
三皇子神情难掩得意,这几日他忍辱负重终于能出了口恶气。
然而这句命令如风一般吹过无痕,为首的男子站在原地不同动,跟没听到一样,三皇子再次重复一遍,对方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三皇子惊愕地看向李公公,只见对方挥了挥手,男子领着一帮人退到了不远处。
“三皇子你可知五年前我为何要找你?”
当年的三皇子被小皇帝打压得不像样子,到了皇陵后没有一个可用之人,若不是李公公策反了守皇陵的将领,三皇子根本无法和外界联系。
待在皇陵两年的三皇子,紧紧抓住了李公公抛来的橄榄枝。
“你真以为是靠自己吗?你身边除了那个扮演你的假货和韩德,剩下都是我的人。”
李公公一句话如天上惊雷,让三皇子放在轮椅上的手掌不自觉地颤抖着,他用尽力气举起手指着李公公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李公公说出这句话的那刻,三皇子一下子全明白了。
他竟糊涂至此!自认为玩弄权术,掌握人心,结果自己是彻头彻尾被蒙在鼓里的人。
“三皇子当年你的下属被小皇帝打的打,杀的杀,那些重新附庸上来的人,真以为是相信你的实力?实力比小皇帝强的时候你输了,落魄成庶人难不成就会赢?”
李公公毫不留情地说着,眼神难掩轻蔑。
这么多年他利用三皇子的名头行事,这人不但没有察觉,还妄想拿捏他,真是愚昧,难怪无法登上龙位。
“若是聪明些便和我配合,否则我不介意用那个替身来成为真正的三皇子。”
李公公目光如毒蛇般阴冷地盯着三皇子,他在观察三皇子的反应。
三皇子脸色由青转白,牙齿咬到舌根,瞬间的疼痛让他更为清醒。
“是我冒犯了,李公公大人有大量,莫与我计较。”三皇子低垂着头,服软意味明显。
李公公冷笑一声,怕死的窝囊东西。
他鄙夷轻视道:“三皇子果然聪明,来人,将三皇子带到马车上。”
被带进马车的三皇子再次用力咬了下舌头,他发觉鲜血的味道让他身体有了些力气感。
三皇子眸色诡暗莫测,他以为一个太监好拿捏,万万没想到那阉人背后还有北威侯!
人都有后路,他也有,只要有命,他迟早报了今日的仇!
三皇子深吸口气,靠在车厢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李公公脱了褴褛破衫,换了一身带补丁的棉衣,他扮作车夫的模样架着马车,一行人向南行去。
*
天卫司
“大人,李公公和三皇子他们离了苏州,向南而行。”影一汇报着。
“远远跟着,每过一段路换批人,多备些人走不同路,万万不能被发现。”元锦沛拿着毛笔边写边吩咐着。
“是。”
追踪人这方面天卫司自有一套,影一很有信心,天卫司的跟踪方法,便是李公公那老狐狸也发现不了。
李公公以为自己藏得很成功,完全不知道他已经被天卫司盯上了。
在他离开苏州城的前一日,被扮作乞丐的暗卫发现的。
元锦沛特意叮嘱过,要重点排查俩人结伴,一老一少,一老一女同行的人。
李公公身材有些驼背,皮肤松弛,身上难掩老年人的味道,他无法扮作旁人,违和感太重更容易被发现。
所以他只能在三皇子身上做文章。
通过李朝和方微染的口供不难发现,李公公为人谨慎多疑,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元锦沛由此猜测李公公或许会选择单独领着三皇子赶路,越是不可能的情况便越有可能发生。
所以他嘱咐天卫司在排查可疑人员时,重点盯着那些俩人结伴带一老的人。
苏州城人来人往较为繁华,容易掩人耳目,李公公首选会是苏州城。
如元锦沛所料,暗卫在苏州找到了李公公,并且对方和三皇子扮作一老一少,不仔细看真认不出来。
暗卫扮作官差去查身份,李公公面不改色拿出身份证明,丝毫看不出破绽。
“大人,影十七说李公公心理素质极强,他扮作官差亲自查户籍路引,若不是早知道对方的身份,从李公公的表现来看抓不出一点问题。”
当然,天卫司也不是吃素的,出了城门的青年便是暗卫假装的,那李公公也没有发现,暗卫借此接触往李公公身上撒了追踪粉。
元锦沛放下笔道:“李公公在宫里混了一辈子,见过大场面,一般人试不出来他。”
李公公一路南下很有可能要去找北威侯,本来元锦沛打算直接将人拿了,后来经过和皇帝商量过后,决定放长线钓大鱼。
北威侯藏得太深了,不靠李公公可能还真钓不出来。
“你去将影五传来。”元锦沛挥手让禀告完的影一下去,在外守着的影五进了书房。
“大人。”影五俯身行礼。
元锦沛将刚刚写好的纸张拿起来吹了吹,小心地放在信封里用蜜蜡封好,一脸郑重地递给影五道:“亲自交给宁良候,确保她看了,你再回来复命。”
第五百六十三章 这回是我不懂事了!
午后的阳光让人昏昏欲睡,元锦沛手撑着头闭眼假寐,他的另一只手时不时敲击几下桌面,可见心情的不平静。
听着外面传来脚步声,元锦沛猛地睁开了眼睛。
是影五回来了,人刚进来还没等说话,元锦沛便连忙追问:“她看后是何反应?”
影五面露难色,元锦沛跟着皱起眉头,心下有些紧张。
“回大人,宁良候说、说、她说……”影五支支吾吾,有些难以启齿。
“宁良候让你传话给我?”元锦沛问。
影五点头。
“一字不落地说出来。”用着命令的语气,元锦沛神情严肃。
影五只好硬着头皮一五一十的说了。
——让你家大人每日想些正事,再搞这些没用的,下次不要再和我说话!
“宁良候是这么说的。”影五不仅没有落字,他连语气都学了个十成十,说完背后全是冷汗,也只有宁良候这么对大人说话不害怕,他转述心里都忍不住发慌。
“当时她的表情如何?”元锦沛追问。
影五眼神瞧着左边努力地回想着,然后遣词用句极为谨慎道:“宁良候展开信后,先是嘴角微微抽动一下,然后深深吸口气,耳根好像比没看信之前红了一点点……”
深知自家大人的脾气,传信的路上影五想着要将宁良候所有反应都记住,果然,大人问他了。
“宁良候有没有生气?”
本来听了影五的传话元锦沛心凉半截,但瞧影五描述的反应,阿初不像生气的样子。
影五摇了摇头:“应当是没生气的。”
他曾经见过宁良候冲自家大人发火,脸色冷冰冰很吓人,这回绝对不是那样。
“你去的时候宁良候在做什么?”
元锦沛坐回位置,指腹轻轻按揉着太阳穴。
影五送信好半天才回来,是因为他一开始去宁良候府,门卫说宁良候不在府中,他便让人去找玉镯。
玉镯来了将影五领进府,得知影五要传重要信件便让她等一等,说今天中午宁良候会回来取东西。
“玉镯嬷嬷说宁良候近些日子训兵,早出晚归,有时候她都不知道人什么时候会回来,什么时候人又走了。”
影五嘴巴甜,之前在顾青初去东域时,没少来府中询问需不需要帮忙,哄得玉镯拿他当亲孙子似的,一老一少相处得很是和谐。
旁人上门玉镯会表现得公事公办,对影五便亲近些。
这也是元锦沛总让影五去传话的原因,他和宁良候府的人熟悉一些。
问清楚的元锦沛也想明白了,这回是自己不懂事了。
阿初没日没夜地训练新兵,他却因这种不着急的事情去叨扰她,是他思虑不周了。
阿初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着,自己也不能落后!
“韩德审讯的进展如何?”
“禀大人,韩德今早受不住审问,说了三皇子部分兵力部署……”
元锦沛开始忙起了正事。
*
顾青初接手了皇上的十万兵马后,她便在军营住下了。
今日回府是拿几件换洗衣物,再带些兵书册子,结果没想到刚回去便收到元锦沛写来的信。
她当时怎么会认为那厮是有重要的事和她说呢?
顾青初打开信纸入眼的三个字是展信佳,随后元锦沛第二句便直奔主题了。
他想定个亲密的称呼。
元锦沛三言两语写明后,接下来的两页纸全是各式各样的昵称,连汤圆,元宵这样的称呼都赫然在列!
腾地一下顾青初头大了。
这人脸皮是有多厚,像元儿这种称呼他好意思听,自己都不好意思叫!
顾青初咬牙切齿地让影五回话,现在回了军营,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哭笑不得。
元锦沛想一出是一出,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主上,士兵集结完毕。”
帐外,王三斗过来汇报。
元锦沛喝了口茶,起身往外走,她要继续去练兵了,元锦沛这些“小事”都往后放一放!
大夏到辽国快马加鞭的情况下需要二十余日,但若是传消息,靠信鸽只需十日左右。
然而大夏没有飞辽国的信鸽,所以辽国人在往回赶的同时,买了能够飞往大夏边境的信鸽,传给那边守着的人。
辽国使臣在进入大夏地盘时,在边界留了人。
他们想着信鸽传给边界守着的侍卫,然后再由那些侍卫回辽国禀告,这样会快些。
顾青初知道辽国人的做法后,明白如果辽国皇帝因此事恼怒出兵,排除行军整理的时间,留给自己训练的时间也就十日左右。
在御书房回答皇上时,所说的十日是她压出来最少的时间,一整套训练必须紧锣密鼓地进行,所以她十分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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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金辽两国联手,压力只会更大,这时候顾青初满脑子想得都是如何对付外兵,哪里有想昵称的地儿。
这十万兵和一万顾家军一同训练,老兵经验老到是一方面,战场上也精,有了自己的想法,战场上便没那么听话了。
这都是需要训练的地方,林林总总一堆问题,顾青初现在只想练好兵,元锦沛这边是顾及不到了。
顾青初忙着军营的事,顾家其他人在为顾鑫忙碌着。
虽然今年国事紧张,但科举考试没有受到影响,便是主考官何中堂被关押着,科举仍然继续。
顾鑫首次参加科举考试,中了秀才已经让孟氏为他骄傲了,现在又中了举人。
一个月后的殿试顾鑫若是再通过那真是前途无可限量!
此次科举考试,顾鑫是学子中年纪最小的,平日里顾鑫虽有神童的美称,但参加科举可和平日学问功课不同。
年纪小一个心态平衡不好,落榜的可能性很大,当年淮南那边据说出来个神童,最后不也是名落孙山,在榜上不见其名。
大家都知道能被叫做神童的人都聪明,但科举这事,神童还真不一定好使。
对顾鑫参加科举,其实大部分人是看衰的,结果顾鑫大大地争了口气。
榜上成绩靠前不说,继续参加科举只要不发挥失常,进士名头没跑了!
不得了啊!顾家这神童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大夏科举制度之严苛,百姓没人认为顾鑫是靠宁良候运作,大夏科举对试卷的保密措施极为严格。
且但凡大夏官员敢在科举上暗箱操作,最轻的惩罚是流放三千里,重则株连九族。
所以轻易不会有人在科举上耍手段,那是在自寻死路。
如今宁良候手掌十万大军,顾文之在朝堂上越来越稳,顾家小辈又出了顾鑫其人。
顾家如今在大夏如日中天。
这般情况下不少人家打起了顾青初的主意。
第五百六十四章 阿初怎么可能看上他们
大夏和金辽紧张的形势,除了朝廷一些重臣知道,其余世家也仅仅是闻了个风声,对此并不以为意,在大多数人心里战争离他们很远不必担忧。
他们眼下只看得到宁良候大权在握,故此一个个都活泛了心思。
宁良候再厉害,她也是女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元大人和宁良候的绯闻那般大张旗鼓,瞧宁良候也不像恼了似的,说明人家对这方面并不排斥。
或许只是抹不开面子说呢?
虽然众人畏惧于元锦沛的淫威,可一旦真搭上了宁良候这条线,得罪便得罪了。
之前都说宁良候和元阎王不和,结果人家宁良候到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说明宁良候有应付元阎王的能力和手段!
这般一琢磨,和顾家攀上关系那就是顺风直上啊!
碍于元阎王的手段,众人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但那小来小去的心思有心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就拿顾鑫上榜这事,也不管和顾家有没有交情,许多人家都来祝贺。
若是说带礼上门顾家还好拒绝,偏偏来的人都是小辈,说是顾鑫的同学,国子监百来号人,不管熟不熟,有的可能和顾鑫连话都没说过,便也上门来了,说来是同学也算没错。
大夏讲究礼仪,一个个年轻学子在门口说什么请教学问之类的话,顾家不可能将人拒之门外,否则外面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
顾鑫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人缘这么好了,面对来往不绝的人嘴里左一句顾兄,右一句顾举人,他并未因此而飘然。
反而更加警惕。
因为他察觉到这些人在不着痕迹地打听老祖宗的事情,言语之间还提到他们家小叔,小舅,大哥之类的亲戚如何如何优秀。
顾鑫敷衍应和,并未对外说出顾青初的什么事情来,反倒让他套出不少话。
当然了,也不排除对方是故意漏话给顾鑫,以此来看顾家、看宁良候的态度。
孟氏听了儿子说的情况,心下了然,不光是她儿子,平日与她交好的各位夫人都有点这个意思,不过都被她岔过去了。
老祖宗的事情岂是他们这帮小辈能够插手的?
顾鑫的话点醒了孟氏,一味躲闪行不通。
她对外表明态度,作为晚辈他们以老祖宗的意愿为主,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旁的夫人们便不再询问了。
孟氏虽这么说了,但顾鑫这头仍止不住。
一个人好解决,两个人也好解决,可面对乌央乌央上门的众多学子,孟氏不好做什么手段。
最后顾鑫去了梅大人府邸,对外称潜心学习备考,这般没人敢去打扰了。
随后顾文之和顾武之对外都将态度表明了,对套近乎的人,只要提到宁良候三个字,他们便会说老祖宗的事情当晚辈的不便多言。
话没说得很明,但都不是傻的,众人不再表现得过度热切了。
这也仅仅是“适可而止”,不死心的人还多了去。
平民百姓不知道这里头的波涛暗涌,天卫司这个对盛京内风向最敏感的部门,自然是早早就发现了这些猫腻。
影二第一时间就将此事禀告给了元锦沛,然而他们家大人无动于衷。
影五想破脑袋都没想到大人会是这个反应,毕竟当初大人有多草木皆兵他都看在眼里,一些黑手也是他听从大人吩咐去下的。
这回大人居然专心处理公务,对此丝毫没有行动。
影五不死心,在汇报其余事情的时候末尾添了一句:“顾家大公子去了梅祭酒的府邸,那些学子便不再上门了。”
元锦沛握笔的手一顿,抬头扫了眼影五,而后放下笔道:“怎么,你很担忧?”
影五不知道顾青初和元锦沛已经在一起了,他还以为元锦沛在追求顾青初。
大人对宁良候有多看重影五太知道了,所以他心里跟着着急。
现在那些世家为了能攀上顾家的高枝儿,有些事都已经不背人了,献殷勤讨好的不要太明显!
大人不威慑也不行动,他真怕宁良候被那些世家子给迷惑了!
平日出任务影五会出入各种三教九流之地,那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玩得可花了!他亲眼见过不少。
一个个甜言蜜语说得极溜,万一宁良候被迷了眼,选了旁人可如何是好。
影五简直是要急死了,他家大人若是就此错过宁良候,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属下是怕宁良候被他们骗了。”
元锦沛手指点了点桌面,思索片刻后道:“你去将参与此事的人都记个名单。”
大人终于要出手了!
“是!”影五高兴应答,迈着的步伐都变得轻飘飘起来。
元锦沛是个记仇的,他现在只是暂时不出手。
等他和阿初的关系对外公布后,找个机会吓一吓这帮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竟然敢觊觎他的女人,真是不知所谓。
搁在往日,元锦沛定是雷霆出击,将这些人先收拾一遍,哪里会做秋后算账的事。
如今行事沉稳些也是为顾青初而改变的,他若冒失出手阿初会生气。
元锦沛脑中仍记得之前顾青初所言——为了他们的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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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人赶上好时候,便宜他们了,元锦沛轻哼一声,先记下来,日后让他们好一阵子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元锦沛这么放心不仅是因为他和顾青初确定了关系,他还敢肯定一点,顾青初不会喜欢那些人。
一些从出生便没离过盛京,酒池肉林的公子哥,阿初闭着眼睛都看不上。
他虽然爱吃味,占有欲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他吃醋的。
这句心里话如果要让顾青初听到,她一定会给元锦沛翻个大大的白眼,连东域乌木醋都吃的人,好意思这么说?
其实说白了就是顾青初身在军营,这些人费尽心机打探宁良候喜好没什么用,他们连面都见不到。
自己也三日没有见阿初了,好想她,元锦沛目光幽怨,心里有些酸涩。
若是以前,他大可以向皇上申请,用监军的名头去军营,便是手头忙着这些事,他也是完全可以顾及到的。
但现在不行。
他如果去了阿初会觉得自己儿戏,生气不理他都算轻的,一个不小心丢了名分就糟了。
这就是识大体“正室”的悲哀吗?
元锦沛多想去军营找顾青初,可最后只能按下相思等着良人归来,俩人还没成婚,他竟然感受到了独守空闺的滋味。
不得不说,元锦沛这个人,戏很多。
在军营的顾青初不知道元锦沛已经将自己带入了“怨妇”的角色,她现在每天睁开眼,便是训兵。
不单是操练士兵,这几日她还演练了各式地形的对战,以及观察每个人的特点,安排适合的职位。
对辽国使臣遇害一事,文极帝的回复是大夏会尽快缉拿凶手给辽国一个交代。
过去若发生这种情况,这种处理方式是受到认可的,但现在说不准了。
金国很有可能会撺掇辽国,对这种处理办法表示不满,借机出兵,然后金国再从中横插一脚。
以前是三国鼎立,现在金辽两国暗地里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关系走得极近,金辽联手意欲对夏出手,这点很容易看出来。
全都在蓄势待发着,就看谁先挥刀了。
*
营帐内,顾青初在午食,刚放下手中筷子她便听士兵来报:“主上,有您的信。”
“奉上来。”
看清士兵手中的信后,顾青初眼神微微滞了下。
这一沓……都是?
第五百六十五章 宁良候太会了啊啊啊
小简的信、顾武之的信、孟氏的信……剩下的信封面上便全是一个名字——元锦沛。
一沓厚厚的信件中,元锦沛的信占了大半,天知道她在军营才待了几日,这些信件数量好像她待了几年。
给军营的信除非是加急特件,否则按照往常的规矩是每五日取一次信,顾青初手中的信件便是这五日的量。
很夸张……
顾青初先打开最上面元锦沛写来的信。
“阿初,大厨新研究出一款糕点,一定很符合你的口味。”
“阿初,擎天有媳妇了,不知从哪里来了只母鹰,它们整日飞一起。”
“阿初,你安心练兵,三皇子之事有我看着”
“我给你买了一根特别好看的发簪……”
有的信写得内容多些,有的一整张信纸就一两句话,像是突然想到她然后落笔写信发来一般,数了数整整二十五封。
顾青初将元锦沛剩下的信放在一边,估计和刚才看的内容无二,她先看看别人写的。
小简说她在府中一切都好,认识了新朋友,还和何中堂的妻子见了面,她以为自己很难接受这些,结果发现内心很平静等等。
孟氏,顾文之和顾武之说的都是各世家动的小心思,顾青初其实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动作这样快。
这种情况三十年前也曾有过一次,不必严阵以待,不搭理自然而然就消停了。
这里还有一封信是贺郴的辞行信,言语表示对顾青初不追究贺家的感谢之意,待回朝歌后定会澄清这些流言等等。
贺郴这人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在大事上还算有脑子,再留盛京只会被别人利用,老实待在朝歌挺好。
最起码能保住命,不连累家族。
关于贺家,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顾青初自然不会借此对其发难。
……
……
看完了旁人写得,顾青初开始继续拆元锦沛的信。
如她所料,信中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树抽了新芽生机勃勃,池塘的水化开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很好看……
顾青初看得出来,元锦沛在借着这些信告诉她,他想她。
看到身边点滴的不同,第一个便是想与她分享,就像是孤僻太久的小孩子,终于有了朋友后恨不得把一切自己认为好玩的都拿出来。
顾青初不觉得烦,莫名还对这样的元锦沛有些怜爱。
说来,自从俩人确定感情后,她貌似有些冷落了元锦沛。
晃了晃手中的信封,顾青初眸光微闪,嘴角翘起弧度,心中有了个念头。
*
天卫司
天蒙蒙黑,元锦沛仍在书房办公,这几日顾青初不在,他抓紧处理手头的事情,想着等顾青初从军营回来,问他什么问题,自己能给个完整的结果。
也刚好空出时间,等顾青初回来了他可以去陪她。
“大人,周然求见。”影五过来汇报着。
周然?
“让他进来。”
影五将人带进书房后,便退出来在门口守着,过了不到十秒,他家大人就面带欢喜地从书房出来吩咐道:“备马,去郊外军营。”
“是。”
影五挠了挠头,备好马后,同周然三人一起赶往顾青初练兵的军营。
路上影五从周然口中得知,他就传了一句话:主上请您去军营。
因为顾青初没说原因,周然还想了一下如果元大人问起,他该如何说才能让对方跟自己走。
结果是他多虑了。
元大人连迟疑都没有就答应了。
顾青初的军营地离盛京城不远,就在城门郊外区,快马加鞭一刻钟就到了。
到了军营门口,周然亮出令牌,一路通行来到了旁边的山,山已经走出小路来,三人都会轻功,故此走得更快。
山顶上,顾青初坐在一块平石上。
“来了?”
一身铠甲的顾青初梳着利落的辫子,月色削弱了铠甲的锋利感,映得她五官精致而柔和,顾青初眉眼弯弯对元锦沛勾勾手,示意他过来。
元锦沛喉结动了动,大步走到了顾青初跟前,坐在了她的身边。
“我看你的信中说不忙所以让周然去的,打扰到你了吗?”
有一封信元锦沛写的是阿初若有事随时可找他,说明日便不忙了。
这是元锦沛第一天来的信,所以顾青初认为今天的元锦沛应该也是不忙的。
元锦沛忙吗?他忙,但只要顾青初找他,总归是能挪出来时间的。
“当然不忙,阿初可有需要帮忙的事?”元锦沛说着,将手背在身后,他好想捏捏阿初的脸啊,一定很软,可他现在还是不敢。
笔趣阁
顾青初淡笑道:“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
元锦沛微愣,缓了半刻才摇头说不是:“阿初随时可以找我,不管有事没事。”
等等,不是有事找他,说明阿初想他了!阿初想他了啊!
砰砰砰——砰砰砰——
元锦沛那不争气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这是阿初第一次对自己说情话!元锦沛额头甚至沁出一丝薄汗。
可见元锦沛对顾青初的要求多低,这一句算不得情话的情话都让他心花怒放,喜得没边儿。
瞧着元锦沛傻里傻气的样子,顾青初没忍住笑出声来,她抬手给元锦沛整理了下发顶沾到的枯草,拿到元锦沛眼前晃了晃道:“有东西。”
“嗯,谢谢。”元锦沛声音有些低哑。
今晚的阿初好可爱,说话的语气都是软软的,之前要么气冲冲,要么一本正经地和他说话,少有几次软哝语调,都是对外演戏的情况下。
——阿初今天好温柔。
元锦沛不自觉红了耳根。
影五和周然站在不远处,他们听不到顾青初和元锦沛在说什么,影五看自家大人那拘谨僵硬的背影,便知道占主动权的是宁良候。
再看宁良候“动手动脚”的,他家大人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影五暗自摇了摇头。
元阎王的威势在宁良候跟前就没出来过,平常压他们压得死死的,对宁良候就像是一只乖乖躺在地上露出肚子让摸的老虎。
而这大老虎只对宁良候这样,对别人包括他们这些下属,更多看到的都是那獠牙反射出来的利光。
又是羡慕宁良候的一天。
影五用胳膊肘怼了怼身旁的周然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啊。”
他之前白担心了,还以为大人被宁良候抛弃了,结果现在看来,他家大人很有戏!
宁良候何时这般“调戏”过别的男子,说明还是喜欢他们家大人。
影五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不远处的俩人,然后笑容呆住,随之是满脸不可置信。
我去!宁良候也太会了!
——啊啊啊啊啊
影五心里的小人在疯狂尖叫。
第五百六十六章 这回真是死心塌地了
“你看我这里有东西吗?”
顾青初指了指自己睫毛处,元锦沛靠近仔细看着,纤长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并未落什么尘物。
“没有什么……”元锦沛见顾青初紧闭左眼不适的样子,又凑近仔细看了看。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月亮被云朵挡了个严实,整个大地黑兮兮的,人影轮廓能看到,但睫毛细微处便有些难了。
饶是元锦沛眼神极佳也看不大清。
元锦沛正欲唤影五将火折子拿来,突然前襟被抓住,顾青初另一只手扶住元锦沛的脸颊,抬头吻了上去。
一个轻轻的吻。
顾青初退回的时候还伸出舌尖舔了下元锦沛的嘴唇。
元锦沛瞳孔猛缩,心跳快得要出了胸膛。
——砰啪——砰啪
与此同时,山下烟火点燃,四处爆开的烟花瞬间将整个山顶照亮。
元锦沛仍在呆愣愣地盯着顾青初,是顾青初伸手将元锦沛头转到前方,让他看山下的烟火。
他们所在位置正是烟花爆开的高度,平视瞧着比往日仰头看更加美丽和浪漫。
顾青初勾勾嘴角牵上了元锦沛的手,她带着笑意道:“信中写着你听影五说朱雀街烟花大会很好看,可惜咱们两个都没看到,现在我补给你一个,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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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大街小巷百姓都可以买到,但烟花特别是那种在空中爆出彩色光芒的烟花,在大夏市面上是没有的。
唯有各种节日,或者是重大的场合,像府衙写申请通过后,由朝廷工部发出,就像是前几日的烟花大会便是这般流程。
这些烟花是顾青初为军营申请来的,她打算将烟花作为信号在战场上使用,今晚是实验。
在练兵的同时,顺便将冷落多日的元大人哄上一哄。
“嗯,很喜欢。”元锦沛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他现在还觉得被顾青初亲吻过的地方麻酥酥。
阿初……主动亲自己了?!
元锦沛侧头看向身旁的顾青初,视线缓缓落在她的嘴唇上。
还想亲亲——
这四个字元锦沛就差写在脸上了,顾青初被这露骨的眼神盯得两颊有些发热,天知道这两辈子她也是头一回主动。
顾青初想得很简单,既然已经确定了关系,那么便像情侣那样相处,她没必要再端着。
元锦沛明显是被之前的她给吓唬怕了,小心翼翼看眼色的模样,顾青初都为之叹息。
大事上端正些,私底下俩人相处便可以放松一点,表露出真实的自己才能看出俩人合不合适。
今晚顾青初是想打破他们之间的那种固有印象关系,二来也为了补偿一下元锦沛。
从头到尾元锦沛做了太多的事情,看着他写的信顾青初有些感叹,叱咤风云的元阎王把自己弄得可怜巴巴的。
既然答应了元锦沛,顾青初是很认真对待这份感情的,元锦沛小媳妇似的搞得她很像渣女。
所以今晚顾青初让周然将人叫来,想给元锦沛一个惊喜。
刚刚发生的情况,从影五的角度来看,就是宁良候突然把凑近的大人搂在怀里,然后落下一个吻,紧接着黑暗的天空亮起五彩斑斓的烟花。
这这这……
烟花多贵!甚至有钱也弄不到啊,就这么用来哄他家大人了?
本来大人就对宁良候千依百顺,这么来一回还不直接死心塌地了。
天呐,他之前看的那些公子哥手段都算什么?送个花送个首饰与之相比太逊了,你看看人家宁良候!
这才是大手笔,这才是哄人手段。
自己还担心宁良候被别的公子哥骗走,他现在反倒担心自家大人被哄得找不到北,吃干抹净了。
不知为何,影五有种自家大人彻底跑不出宁良候五指山的感觉,大概是被抛弃也会念着对方好的程度。
哪个女子给他来这么大的架势,他也忘不了!
“宁良候太狠了!”看着满天弥漫的烟花,影五喃喃自语。
这下可是直接将大人抓得死死的了,前几日他在朱雀大街看的烟花都没今日绚烂。
平石上,两个原本牵手的人,现在依偎在一起,元锦沛觉得被顾青初挨着的半边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元大人,我叫你元大人不好吗?这也是一种昵称不是吗,元大人~”
顾青初想起了之前元锦沛那两页纸的昵称,对方对称呼有多执着,在那二十五封信中,有十封是在旁敲侧击想定下昵称。
“元大人,元大人,元大人,我叫你元大人不好听吗?”
顾青初这几声元大人和以前叫的完全不一样,娇嗔婉转,轻哝柔情,元锦沛听得脸都红了。
“好听。”元锦沛嗓子沙哑,说完又咳嗽两声道:“谢谢阿初为我准备的这些,我很欢喜。”
见元锦沛眼睛亮晶晶的模样,顾青初决定了,这场烟花是专门为元锦沛准备的,军演实验是顺便的。
对,就是这样。
元锦沛这才前近一步,满足了被亲亲的愿望,脑子里已经开始想俩人新婚夜,顾青初在床榻上叫他元大人那风情万种的模样。
不行,不能再想了。
“那阿初以后就唤我元大人。”元锦沛欣然接受了这个昵称。
“近来我会比较忙,疏忽了你莫要生气。”顾青初笑谈。
“我怎会生阿初的气!永远不会!”元锦沛一脸认真,就差指天指地发誓了。
顾青初眼底划过精光,这话她可记住了。
“天色不早了,我等下回军营还要继续训练,你也早些回去休息。”顾青初从石头上跳下来,顺便还为元锦沛抻了抻褶皱的袖子。
“啊?”
元锦沛没想到这次相聚如此短暂,恋恋不舍是肯定的,随即便是满心的幸福。
阿初这样忙碌的情况下,还挤出时间为他准备了这些,阿初是真的重视自己!
之前他说自己没有安全感,阿初今日便做了这些,表达对他的重视,若非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真想流泪了,阿初怎么这样好!
“阿初我走了。”
到了山脚,元锦沛一步三回头,最后跨步上马,回头摆摆手后深吸口气策马离开。
顾青初则重新投入训练士兵中,今晚的时间,的确是她紧着挪出来的。
回到天卫司,在书房内,元锦沛整个人有些飘飘然。
阿初亲他了,还为他准备了烟花,牵了他的手,叮嘱他注意身体……
元锦沛拿下右手,换上左手继续拄着脸,喜滋滋地回想着山顶上发生的一切,笑意完全止不住。
蜡烛燃烧过半,元锦沛将影五叫了进来。
看到自家大人恢复了淡然的表情,影五松了口气,大人终于变正常了,回来的一路脸上那个笑,他看得都害怕。
大人不爱笑,平常一笑基本是别人要倒霉,或者是他们这些下属做错事要挨收拾的时候。
虽然知道大人的开心是因为宁良候,但他仍忍不住打颤,这么多年都成下意识反应了。
“你都知道了。”
元锦沛扫了一眼影五,扑面而来的威压直卷面庞。
影五心下一凛,这是咋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找到对付表哥的办法了
“大人,属下不明白什么意思……”
大人是指他看到的亲亲吗?这事怎么好说出口,万一不是这个,他却说了出来,大人恼羞成怒他就惨了。
影五决定装傻问一问。
“我和阿初的事情。”
说到这里元锦沛气势放下来了,没办法,提到顾青初元锦沛便忍不住心情愉悦。
影五眼珠子转了转,谨慎措辞道:“恭喜大人喜得良缘。”
元锦沛嘴角翘起,然后察觉到自己有些喜形于色了,立马敛了表情,清了清嗓子说:“我和阿初之间的事情,莫对外传,记得了?”
为何有此交代呢,因为在离开前顾青初才意识到,影五这个大嘴巴在。
她让元锦沛提两句,别叫影五四处乱说,顾青初可记得当初她和元锦沛的绯闻,这货上窜下跳宣扬得最撒欢。
顾青初的话对元锦沛比圣旨都管用,回味完亲亲想起走时顾青初提的话,他立马来实行了。
“是,属下遵命。”
影五舒了口气,他还以为什么事,不说就不说。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应当会好过很多,偷偷瞟了一眼自家大人翘起的嘴角,影五心里暗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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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青初哄得这一回,可是抵了大用。
元锦沛干劲十足,开始逐一加快清理各方蚕食朝廷的势力,三皇子一派以及何中堂手下那些有异心的官员等都别想跑掉。
天卫司的行动,让那些对宁良候有别的心思之人,都开始老实起来,攀上宁良候日后如何荣耀不提,先保住眼巴前的富贵再说。
时间过得很快,几天过去辽国那边给出了回应。
辽国重新派来使臣,递来的文书上言辞满是质问,还说他怀疑大夏是在故意践踏辽国的尊严,恶意引起斗争,辽国咽不下这口气,要大夏皇帝赔礼,黄金白银各五万两,绫罗绸缎,宝石玉器……
辽国要求得很过分。
大夏更是硬气,直接回击辽国说他们在寻衅滋事,大夏不接受欲加之罪,文极帝骂了回去,用词更加“激烈”,据说辽国国主看到信脸都青了。
两国的使臣来来回回传话,内容皆是大夏辽国君王间互相指责的话语。
几日下来百姓们也感受到了那股紧迫感。
因为粮食涨价了。
“好大的胆子!”皇上看呈上来的奏折震怒。
如今战事还没有打起来,那些黑心的商人便开始坐地起价,盛京的米已经涨了三成,这是天子脚下,其余远了的地方指不定涨成什么样。
这是在扰乱民心!
“将涨价的商人全都抓了,杀鸡儆猴,我看谁敢顶风作案!”小皇帝猛喝一口茶水。
他没想到战事未起,商人便作起妖来拖后腿!
“皇上不可。”元锦沛劝道:“皇上可记得三皇子南下救灾那事?”
当年三皇子和小皇帝打擂台,南下救灾一事让三皇子摔了一个大跟头。
就是因为三皇子以权压人,让富商将飙升的米价恢复原样,结果那边商贾根本不吃三皇子这套,不让他们高价卖粮,他们就不卖了。
将粮食存在库里,死活不卖,若问便是没有,私库藏的地方外人很难探得到,三皇子拿这些人愣是没辙。
大夏各地都有商会,里外一心,商家全都不卖米,时间长了老百姓没饭吃了。
三皇子为此砍了一户商家的脑袋,如此更是激起其余商家的逆反心理,将场面变得更加糟糕。
最后还是当时的小皇帝从北方运来面粉,缓解了燃眉之急让百姓有饭吃,那些商贾也见好就收,陆续放出米来。
三皇子被先皇训斥办事不力。
这些商贾心眼多着,便是看在皇上的面上拿出小部分,兜里肯定还藏着多的。
皇上不可能因着这种理由滥杀无辜,虽然这些人的举止并不无辜,但他们也没犯律法,天子带头不遵守,如何约束百姓?
现在整个大夏粮食都在上涨,杀盛京的“鸡”儆不了远方的“猴”,天高皇帝远,有的穷乡僻壤商贾官/商/勾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太多了。
一刀切肯定是不行的,小皇帝也知道如此,刚才更多是气话。
“一些小官都没嗅到战事气息,这些经商人是如何得知的?”小皇帝喝完茶水没那么大的火气了,冷静下来想事情。
“我怀疑背后有推手,皇上可还记得那位华姑娘?”
元锦沛在边北的人不仅监视华姑娘,还查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记得你说过。”
“那位华姑娘可谓经商奇才……”
边北产粮,虽只占大夏总产量九分之一,却也不容小觑,华姑娘便是利用边北粮商的身份往外发展。
她与多地的粮商有合作,这条消息也是她放出去的。
“她和李公公有牵扯,他们目的很明显。”
让大夏乱起来,越乱越好,不光是对外的战争,也不仅是官员之间的暗斗,包括百姓在内,他们在制造混乱,意欲毁了大夏。
小皇帝眼底闪过寒光,思考片刻后,挥退周围侍候的下人,殿内只剩二人,小皇帝坐到元锦沛跟前道:“表哥,你有办法?”
元锦沛斜了眼小皇帝,点头道:“我是有办法”
“什么办法?交给你了哦。”
小皇帝现在和辽国皇帝打嘴皮子功夫,平日又要处理其余的国事,他抽不出空闲处理这事。
“朝廷下令稳定粮食市场价格,若商人配合各自无忧,他们如果玩心眼,这些人想借此挣多少我就让他们赔双倍。”
元锦沛现在已经杀疯了,那些已知的余党都查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交给影卫去接手就行了。
大包大揽这些事情元锦沛若是说出真实原因,小皇帝定要心口发酸的。
为君分忧占小部分因素,大多原因是他想让顾青初安心带兵,不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
当然,这种想法元锦沛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他不会对皇上说出来。
别看文极帝如今在朝堂上帝王之风越来越稳重,威压越发浓厚,但在元锦沛这个表哥跟前,还是很能耍熊的。
“好,那就辛苦表哥了!”小皇帝大手一挥,这些事交给元锦沛他最放心不过。
“对了,母后好像要找你,等下咱们一起去永宁宫吧。”
“改日再去。”元锦沛摇头。
小皇帝不解问为什么,便是忙于处理那些奸商也不急在这一时。
“今日宁良候回盛京。”
顾青初十日训练时间到了,明天她会上早朝汇报训果,所以今晚会回来。
元锦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距离上次一别,他已五日未见阿初了!
小皇帝见表哥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一身恶寒。
他太不习惯表哥柔情脉脉的样子了!
突然,小皇帝心里蹦出个想法,表哥对宁良候千依百顺的样子,是不是代表着,以后他有事找表哥被拒绝的话,可以从宁良候这边下手呢?
回想表哥对宁良候的态度,小皇帝眼眸猛地亮起,从小到大没赢过的他,好像找到了对付表哥的办法!
第五百六十八章 越看他越可爱
顾青初回到府中,一大家子都在等她吃晚饭,小简先迎上来,蹦蹦跳跳地说顾鑫弟弟上了名榜,现在是个举人了。
脸上的兴奋之情好似是她高中了般,看到小简发自内心地笑,顾青初便知道,小简在府中过得很好。
短短十日不见,小简个头已经窜到了她的肩膀。
慢慢长高的小简,每此衣服不合适了,她自己可能还没有察觉,孟氏便发现了,然后给小简订做新衣裳。
眼前的小简,明显比在东域更加活泼开朗,眼底终于带上了孩童才有的无忧无虑。
顾青初很是欣慰,招呼着众人进屋说,不用在门口迎着了。
大厅内,顾氏一大家子人围在桌上吃饭。
每逢家宴,玉镯便会站在顾青初身后伺候,即便顾青初多次说让玉镯一同坐下吃。
玉镯拒绝得很干脆,说顾青初看重她,她很感激和荣幸,但规矩一定要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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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自己原则,便是顾青初为此冷脸玉镯都能无视,态度很坚决死活都要守规矩。
顾青初见此便也不再强扭,随她去了,玉镯自己舒心就好。
宴席上,顾青初明显感觉到玉镯的分心,她心里有事。
一家人吃完了饭,顾青初和顾文顾武等谈完了朝廷事,回启元阁路过凉亭时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看着玉镯道:“玉镯你有事瞒我。”
顾青初没承想这句问话捅了马蜂窝,玉镯竟然掉起泪来。
除了最初她从昏迷中醒来,顾青初便没看到玉镯哭成这样。
“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难事?”顾青初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欺负玉镯。
玉镯吸了吸鼻子,俯身行礼道:“小姐可把玉镯当作亲近可信任之人?”
“那是自然!别人我可能信不着,但你我一定信任!”顾青初这话说得很认真,乃肺腑之言。
玉镯深吸口气道:“为何周然都知道小姐同元大人在一起了,却要瞒着我,我就是自己死,也不会害小姐的!”
让玉镯难受的不是顾青初和元锦沛在一起,而是伤心小姐不告诉她,不信任她。
顾青初一下子明白玉镯在伤心什么了,对玉镯来说,伺候小姐就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陡然发现自己不被信任,所以内心崩溃,万分委屈。
“玉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元锦沛……”
顾青初拉着玉镯坐在亭内,说起了自己的想法,和对于她和元锦沛之间感情心态上的变化。
“你对我来说就像姐妹一般,咱们是同甘共苦过来的,我怎么会故意瞒你。”
“小姐,对不起。”玉镯低头内心愧疚,她怎么能怀疑小姐呢!
在玉镯心里,她是有落差的,当年自己陪着顾青初四处行走,便是打仗她也会跟着,可现在只能守在府中。
内心深处玉镯觉得自己老了没用了,所以患得患失胡思乱想起来。
顾青初也想明白了这层。
如今府中大小事孟氏管理的极好,玉镯无需做任何事。
以前玉镯伺候昏迷的宁良候,便是最重要的事情,现在宁良候醒了,无事可做的玉镯便忍不住想东想西……
顾青初若有所思,看来她得给玉镯找些事情做,否则她的精气神都要自行消耗没了。
不对,顾青初回过味来,她蹙眉问道:“玉镯,你是从何处知道这事的?”
周然的性格肯定不会将她的事情往外说,而元锦沛……对,一定是元锦沛!
顾青初没有过多猜想直直锁定了嫌疑人。
玉镯一副恍然记起的表情,拍了下手叫糟:“哎呀,给元大人给忘了!”
事情还要从元锦沛离开皇宫说起。
他来顾府不想惊动顾家其他人,所以从后院跳墙进来的。
因为换了身份,之前又有顾青初的吩咐,元锦沛这回没有被侍卫堵截,他轻而易举来到了书房所在的院落。
周然正在院子中布置机关。
书房乃宁良候府重地,这里的机关时常换新。
“周然,你知道阿初和我在一起了,以后咱们都是自己人,见我不必太拘谨。”元锦沛拍了拍周然的肩膀,一副我罩着你的样子。
在朝歌周然当刺客时被元锦沛收拾后,他的心底深处藏着一丝对元锦沛的敬畏,没办法,那八个女人给他的阴影太大了。
周然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其实元锦沛全看在眼里。
——啪地,书房内重物落地的声音。
院内的元锦沛和周然对视一眼,俩人迅速进到书房内。
看到屋内是玉镯呆愣盯着地下的木雕,二人放下戒备心。
玉镯中午来书房打扫卫生,人上了岁数难免犯困,倚着榻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醒来正准备把拿下擦灰的木雕放回原处。
天气暖和,玉镯打扫的时候将窗户打开通气,故此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玉嬷嬷,您没事吧?”周然上前关切道。
玉镯摇摇头,心中惊涛骇浪,元大人和她家小姐……
“玉嬷嬷,我在这里等阿初,待她回府你悄悄告诉她,莫惊动了旁人。”元锦沛潜意识认为玉镯是知道他和顾青初关系的。
因为他能看出来顾青初待玉镯的不同之处,这事会瞒别人,但她不会瞒玉镯。
元锦沛哪里想到,顾青初不是瞒着,而是没找到机会说。
玉镯想当年和顾青初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识不少,除了将木雕摔了时有些失态,后面她将自己心思掩饰的很好。
嗯啊应了两声,玉镯找了个理由离开了书房,接着便是在晚宴时的心不在焉,以及凉亭谈话。
元锦沛被玉镯全忘脑后去了。
顾青初听玉镯说完,心想自己果然没冤枉错人!
见玉镯担忧的表情,顾青初安抚她无事,忘了就忘了没什么后果,让玉镯回房休息后,顾青初去了书房。
她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先来到窗边往里看了看,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榻上的元锦沛。
他在打瞌睡,睡得很沉。
这人在她书房睡得是真安心!
顾青初蹑手蹑脚走进屋中,蹲下在元锦沛跟前,小心拿起旁边平日她用来裹腿的小被子给他盖上。
回来时顾青初听周然汇报,他说了天卫司近些日子的行动。
她练兵这十日,元锦沛领天卫司做了好多事情。他这眼下乌青,定是好几日没休息好了。
顾青初想着元锦沛受累了,便不打算叫醒他,这榻也足够睡了。
给元锦沛盖好被子,顾青初起身正欲离开,手腕被人抓住了。
元锦沛略带慵懒低醇的声音响起:“阿初。”
“我好想你。”元锦沛把顾青初手拉在脸边蹭了蹭。
迷蒙的双眼逐渐清醒,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做梦后,元锦沛猛地坐起身来,到这时候,他拉着顾青初的手也没有放开。
“阿初,我等你好久。”
“晚饭也没吃。”
意识到自己情况的元锦沛开始装可怜,他以为阿初会抽空过来看他一眼,结果等到现在才回来。
阿初好狠心!
“元大人,你答应我的事情没做到。”顾青初不吃元锦沛这套。
元锦沛不解,他近来没背着阿初做什么事情啊……
等等、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昵称定得好亏,如刚刚,阿初口中的元大人叫和那日完全不同,他被忽悠了!
元大人这三个字是不是他们的昵称,完全取决于阿初的语气。
不行,还是得定个便是阿初生气,叫起来也亲密的称呼!
“过来。”
顾青初勾勾手,满脑子昵称的元锦沛疑惑地把头凑了过去。
——啵
顾青初在元锦沛的嘴巴上亲了一下。
刚睡醒的元锦沛眼神布灵布灵的,脸颊压出红印子,看着就想欺负,顾青初也的确去“欺负”了。
爱情这毒她好像中招了,因为她居然觉得元锦沛越看越可爱!
第五百六十九章 亲完就丢啊?
自从上次被亲了之后,元锦沛将什么时候能再亲亲的场景已经预想了无数次。
这回他不会只傻愣愣地发傻了。
所以在顾青初亲完后,元锦沛直接起身,噘着嘴就要亲回去。
可惜刚刚坐起,便被顾青初用手掌按着脑门给按回去了。
“现在谈正事。”
顾青初决定点到即止,直觉告诉她不打断元锦沛的行为,这人指不定发什么疯。
为了保证以后还能有亲亲,元锦沛非常顺从地坐了回去。
满脸写着我非常听话这几个字。
“玉镯本不知你我之间的关系,都是因为你暴露了。”
“?”
“你没做到所说。”
“?”
看元锦沛略带慌张的表情,顾青初笑出声音来,嗔了一句道:“逗你的。”
她因有顾虑所以瞒着别人,但玉镯是个例外。
“这几日是不是没有休息好。”顾青初从柜子里拿出药丸化在水中递给了元锦沛。
元锦沛没有丝毫迟疑,问都不问是什么就喝了。
“解药可有按时吃?”顾青初问着。
君子枯之毒在元锦沛身上数年,若要排个干净三五个月不能少,顾青初需要时常给他换药。
元锦沛点头,视线总是不自觉在顾青初嘴唇上流连。
顾青初当作没看见,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李公公那边如何了?”
“李公公一行人的行动轨迹可以确定他们要去找北威侯,我已经让天卫司把他们都盯上了……”
元锦沛说起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包括华姑娘粮商的身份。
“若非是和金辽的战事随时可能发起,华姑娘粮商的身份还不会暴露。”
华姑娘平日里压根不接触边北粮行,是盛京天卫司这回发觉有人传消息,联手边北那边的人,抽丝剥茧最后定到华姑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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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惊觉华姑娘背后的粮商身份。
天卫司监视她数月了,都没发现这点,可见华姑娘的谨慎程度。
“现在他们动作越大,说明他们急了。”
并不是这些人开始收网了,而是背后的人变被动,朝廷的雷霆出击让他们过得不舒服了。
这些年暗处的人看似在肆无忌惮地扩张势力,实际上他们能拥有的权利有限,最多是想办法拉拢别人,自己组建的势力达不到什么高度。
北威侯空占一个爵位,实际都不如一个县令权力大,李公公以他为首,他们只能暗地谋划。
眼下朝廷狠了劲儿地打压,这些人看似坚固的联盟一下子就松散开了。
想要颠覆一个稳定的王朝,不是仅靠谋划便能做到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先皇在时朝堂稳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当时好不容易想办法除掉了宁良候,本想继续动手,谁知先皇突然“觉醒”似的。
调动军队大范围清理邪教人员,然后进行频繁的军事调动,阴差阳错地打乱了李公公的谋划。
后来直到小皇帝登基,李公公他们想动手了,因为那时是朝廷最不稳定的时候,然而这时横空出来一个元锦沛。
他直接将三皇子党羽尽数清理干净,狠戾手段震慑朝野。
故此李公公等人只能暂时蛰伏,不动声息到现在。
宁良候突然醒来,再次打破了所有计划。
这些都是内情,顾青初和元锦沛不知道,但他们能感觉到,这回的局势,不再是幕后之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他们想要大夏乱,也要看有没有这个能力。
往常靠暗地行事来达到目的,现在他们已经被天卫司盯上,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你要如何处理这事?”
盛京这些商户一个个精得很,特别是粮商,不是说当便能当的,外省运粮来回都有各自的人脉。
每个背后基本都和世家沾点亲故,一个两个还好处理,人数多了闹起来就有点不好收场。
所以顾青初问元锦沛要用什么办法,对付他们和对付官员不能用一个路数。
“明日户部会发布公告……”元锦沛将自己的计划和顾青初说。
顾青初听得连连点头,不愧是元锦沛,这人在计谋方面真是信手拈来。
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顾青初手指点了点桌面道:“你说的这个办法,前面那部分玉镯可以做。”
“玉镯?”元锦沛有些诧异,阿初竟然让玉镯掺和这些事情?
“不要小看玉镯,当年在军中她领一队娘子军偷袭过南蛮人呢。”
顾青初觉得她说再多话,安抚效果也不会有多好,时间久了玉镯又该瞎想。
不如让玉镯自己去做事,她自会感受到价值。
“没有小看,只是我以为阿初会让玉嬷嬷平静地生活。”元锦沛知道顾青初和玉镯主仆感情有多浓。
“我以前是这么想的,现在不了。”
顾青初更在乎玉镯的心情,为你好的前提是那个人真的感觉到了开心。
玉镯当年也是活泼爽辣的女子,这些年她愿意伺候昏迷的自己,不代表玉镯喜欢这种生活。
“好,那就交给玉嬷嬷。”元锦沛爽快应下。
说完了正事,元锦沛看着顾青初欲言又止,最后犹豫再三决定现在就开口提:“阿初,你以后叫我阿沛好不好?”
昵称这件事元锦沛总控制不住地惦记,顾青初不去选,他便直接提议一个。
“元大人这个称呼不好吗?”
没待元锦沛说缘由,顾青初又道:“阿沛,这个两个字若是读急了,很像是在吐口水。”
元锦沛紧紧眉头道:“那换一个?”
“你觉得我定的昵称不好?”顾青初斜了元锦沛一眼,眼中浮起淡淡的“杀气”。
“当然不是!”元锦沛强烈否定。
就算是,现在也不能说,好日子才没过几天,他可不想阿初再和他冷战了。
“那就好。”顾青初嗯了声,突然想起关于粮商这事顾武之也涉及了。
“华姑娘那些粮商可有名单?”
顾武之前些日子匿名屯了许多粮食,他可以伪装成买主试探,有了之前的买入记录,比较容易取信于人。
元锦沛眸光闪了闪,看向顾青初眼中带有笑意,了然道:“阿初是想……”
看到元锦沛用手比划出一个往回抓的动作,顾青初点了点头,这人现在越来越懂他了。
涨价的粮商都是听闻风声行动的,并不全是华姑娘手下的粮商掌柜。
她要对付华姑娘手中的人,传消息的人倒霉了,那些听消息的才会害怕。
元锦沛若有名单,顾青初可以让顾武逐个击破。
她要做的很简单,背后之人冒出多少双手,她便砍掉多少!
顺便也让顾武之锻炼锻炼自己,这事成了是最好的结果,不成也无所谓,虽然效果可能差点,但换个方式再动手也一样,总而言之,有人在兜底。
顾青初笑意盈盈地看着元锦沛。
“没问题,我回去让影五送来。”元锦沛手里已经列好了名单,顾青初不动手,他也要一一收拾了。
事情说得差不多,顾青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晚饭没吃,是不是很饿?”顾青初关心地询问。
元锦沛用力点头,他很可怜。
顾青初扯扯嘴角笑容温婉道:“那我就不留你了,我刚吃完再叫饭不太合理。”
啊?
元锦沛傻眼,不该是亲亲他抱抱他安慰他吗?
怎么开始撵人了…
第五百七十章 元大人我对您不满意
最后元锦沛闷闷不乐地离开了宁良候府,顾青初给的理由太充足,他没法反驳。
至于他不太开心的原因,是走的时候要亲亲没得到,并且被警告了。
“元大人,不可以贪心哦,不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顾青初虽然只是手指点了一下桌面,但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元大人被这一个动作拿捏了。
走的时候元锦沛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心里默默想,什么时候才能在离开阿初房间时,是天色大亮呢。
——他想成婚。
要个亲亲都费劲,没学会走的元大人,现在已经想跑了。
*
户部发出敕令,关于近日疯涨的粮食问题朝廷给了定价。
这个价格是根据户部官员多方调查给的公道定价,然而粮商们并不满意。
他们凑在一起到户部去诉苦,说粮食收的贵并非他们要卖高价,这都是跟着本钱来的。
若是按照这个价格卖,家里支撑不起等等,说到忘我之处,还潸然落了泪,好不可怜的模样。
实际上,去年淮南一带虽然经历了洪灾,但那里主要种果树,大夏内主要产粮地并未受灾。
粮食产量并未受到任何影响,除去天灾,现在的涨价唯有是商户们炒起来的,也就不存在所谓的赔本买卖。
不过是张冠李戴地将以前买的粮食说成新购的。
所谓无奸不商,便是如此。
往日牟利便算了,现在钻大夏的空子,损国利己,这是万万不能容。
这些粮商敢“放肆”的原因无外乎是法不责众。
朝廷若真对他们出手,百姓只会更加恐慌,粮商觉得自己拿了主动权,敕令已发不会更改,这些粮商来闹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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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敕令的第二日,粮商从户部闹了一阵被安抚暂时离开后,元锦沛这边出手了,玉镯开始上场。
粮食疯涨的价格必须打下来,朝廷发布敕令后,若是强制执行,粮商大部分会阳奉阴违。
这时候便要有一个人出来当导火线了。
这不是粮商和朝廷间的问题,更是粮商和百姓的问题。
如果朝廷先出手,极有可能陷入被动,到时候民间百姓被利用,跟着人云亦云对朝廷产生怨怼情绪,这对即将要和金辽对战的大夏不利。
故此,天卫司要出手,在这之前得有一个由头。
这个由头便是玉镯了。
昨晚玉镯听到自己能够帮到顾青初,兴奋的大半晚都没睡,一遍一遍在脑中预想今日会发生的情况,准备充足。
她挎着篮子,先是走到一家米面铺询问价格,店家说得是朝廷报的价。
玉镯掏出银子来要买十斤米,结果掌柜说没货,买面,也没货,典型的有钱花不出去。
对此玉镯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愁着脸走出去到下一家。
一共三条街的粮食铺,几十家均无货,和玉镯前后脚到粮食铺的百姓都一样,两手空空进去,两手空空出来。
偏偏那些米铺掌柜,一副他们也是受害者逼不得已的作态,说什么因为朝廷定的价格太低,他们要将米都退了,所以不能卖。
他们也要养家糊口等话,讲得那叫一个身不由己,真情实意。
这是在给朝廷拉仇恨啊!
玉镯有自己的见识,自然听出掌柜在那里胡扯,但跟她一起同行的百姓看似都信了的样子。
其中还有人暗说朝廷多事,搞得他们现在买不到米。
这样任其发展,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
玉镯想她的作用很重要,必须要好好发挥。
一路走到最热闹的长街,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玉镯登上观景塔的二楼。
她将胳膊肘挎着的筐高高扬起丢下,手拿泪帕擦着眼角遮挡住大半的脸,然后便是放声大哭。
瞬间,吸引了一堆围观的人。
“夭寿啊!那帮子奸商,他们为了赚钱不顾老百姓的死活!明明低价收的粮食,故意抬高价格,朝廷顾及咱们百姓,他们却有粮不卖,我家老头子临死前只想吃碗家乡米,我竟连买米做粥给他吃都做不到……”
“大家来评评理,我家在是响水县,大家都知道那里是鱼米之乡,往外卖的价格是这个数,和平常一样!”
玉镯抬手比了比,确保远处围观的人也能看到。
“可我刚问了许多家挂着响水米招牌的店家,都说收价太贵,是他们撒谎!宁良候远亲在滨州开的满仓米铺,人家仍是用以前价格卖!”
“他们在吃咱们老百姓的肉,喝咱们老百姓的血啊,为了赚银子不顾他人死活,什么迫不得已都是骗人的!”
“我今天说这些话,也不怕被他们报复,当家的死前遗愿都完不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
玉镯说得底下不少人听了眼眶含泪,心里不是滋味。
现在米面多难买大家都知道,多少人因为买不到米而去买地薯,导致最便宜的地薯都涨价了。
“她没说错,我老家是响水县的,去年收的时候粮食还掉价了呢!今年新米还没出来,我就不明白怎么就能收的贵!”
“是呀,我家是梧桐县的,白面也是这样!”
“大娘,你别哭了,我家还有些米,匀给你一把回去熬粥吃。”
“是啊是啊,朝廷已经出手压价了,现在那些商人不卖,倒霉的只会是他们!”
……
……
围观群众一人一句将玉镯劝了下来,演戏演全套,玉镯掏银子从别人那里匀来了一把米。
元锦沛和顾青初都看出来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粮商那边肯定有人给传消息,说朝廷会服软,会给他们让利等等。
粮商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朝廷岂能由他们撒野,只要朝廷动了手,那便不可能是假把式,粮商都倒了,粮食的价格更加不可控了。
百姓无粮,便是开了粮商的仓,缓解了一时,过后那些粮商手中的运粮线,背后的人脉关系等都会乱起来,苦得还是百姓。
放在以往,这些朝廷有精力时间来镇压,但现在不行,金辽两国虎视眈眈,大夏内部不能出乱子。
所以元锦沛要粉碎这场阴谋,就需让粮商们先醒悟过来。
当百姓与粮商对抗上,再加上朝廷强硬的态度,有点脑子的粮商都不会再叫硬,若是有人仍执迷不悟信那些假消息,天卫司便会出面收拾了。
安上个勾结邪教的罪名,也翻不起浪花了,当然这是下下策。
“小姐,我表现得好吗?”
玉镯脱身后,换了身装扮来到那条街酒楼二楼的一个包厢,顾青初和元锦沛坐在里面,俩人今日下早朝便一同来到这了。
刚才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是粮商那边的人,想必他们各自在家都收到消息了。
不说别的,现在百姓们,路过米粮铺子都会对着吐口水。
玉镯这一闹,粮商哄抬粮食价格的行为迅速在盛京已经传开。
接下来只要盛京的粮价稳定,其他地方也会陆陆续续回稳。
“非常好!”顾青初毫不吝啬地夸赞着玉镯,现在玉镯眼里的光,和在府中是玉嬷嬷时,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这瞬间,玉镯好像年轻了十岁,顾青初知道以前自己都想错了。
“接下来顾家军一些家眷的问题,可能还要玉镯帮忙了。”
许多调过来的将领家属也想搬过来,本来顾青初打算让周然去安排人,现在想想交给玉镯也不错。
“是,小姐放心,玉镯一定会做好。”
玉镯弯腰行礼,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在被顾青初扶起身抬眼间,玉镯和对面的元锦沛四目相对。
她呼吸微秉,抿抿嘴开口道:“元大人,恕我冒昧,我对您并不满意。”
!
这一句话如当头棒喝,元锦沛下意识先看向顾青初的反应。
阿初会不会为了玉镯的态度离开他?!这一刻元锦沛的心都提起来了。
他知道自己在顾青初心里有位置,但若是和玉镯比,现阶段来说不一定比她重。
元锦沛慌张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男子也看重名分!
“为什么?”
突然被玉镯针对的元锦沛很不解,往日玉嬷嬷对自己态度很不错的,怎么说不满意就不满意了。
“元大人可是真心对待我家小姐?”玉镯仰着下巴问道。
元锦沛痛快应答:“自然是真心。”
“那元大人为何每次来宁良候府都要偷偷摸摸?”
从玉镯的角度看,顾青初在感情上没有什么经历,很有可能被元锦沛糊里糊涂骗了!特别是这位元大人长了一张花花公子的脸。
以前玉镯还觉得元锦沛不错,现在越看越不放心,这哪里是良人的样子。
“难道是没想过正大光明地迎娶我家小姐?世人皆知名分对一个女子来说多重要。”
说到这句话,玉镯拳头都捏紧了,管他是什么元阎王,敢欺负她家小姐就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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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子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不敢让外人知道这段感情就是不负责!更是没有看重她家小姐。
小姐昏迷前感情经历空白,说“少不经事”都不为过。
在这三十年她却是实实在在看尽了人情冷暖,元大人的行为就是个渣男。
越想越气的玉镯,看着元锦沛的眼睛都冒火。
元锦沛看向顾青初,眼神中透露的全是委屈,顾青初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玉嬷嬷,你误会我了。”
元锦沛觉得自己太冤了,名分对一个男子来说也很重要!
顾青初清了清嗓子,扯了扯玉镯的衣袖低声道:“是我不许他对外说的”
头一回见顾青初如此心虚的模样,元锦沛忍不住告状道:“玉嬷嬷,哪里是我遮着掩着,是阿初不给我名分!”
凶神恶煞的元阎王,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的委屈要溢出来了。
他是多想要一个名分啊!
玉镯嘴巴微张,看到顾青初躲闪的眼神,她明白自己弄错了。
“抱歉元大人,是玉镯冒犯,请您见谅。”玉镯反应过来蹲身行礼。
元锦沛现在哪里敢在玉镯跟前端身份,他连忙上前扶起,然后情真意切道:“玉嬷嬷,阿初今天答应嫁给我,明天我就能去提亲,你莫要将我想成那般人,我一切都看阿初的意思。”
元锦沛一副他很懂事,全由顾青初支配的乖觉模样。
说这话的元锦沛是想让玉镯能帮忙说说顾青初,最好能劝她给自己个名分。
然而这时候玉镯装傻了。
“咳咳咳、元大人有心了,咳咳咳、小姐我喉间不适,先回府煮点药喝,您们二位忙正事。”
说着,玉镯一路大声咳嗽地走了。
元锦沛嘴角抽了抽,果然还得靠自己!
“阿初,你有想过什么时候……”公布我的名分吗?
元锦沛后半句话没说完,因为楼下闹哄起来了,两个穿着华绸锦服的男子撕打在一起。
顾青初快速来到窗边,定睛一看竟然是晏召和姜国七王子,他们周围的随从和下人也打成一团。
晏召武功不错,姜国七王子根本打不过他,随着七王子脸上的伤越来越多,围观的百姓纷纷仗义执言。
“海国大王子差不多得了,再打出人命了。”
“可不是,你怎么能恃强凌弱呢。”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性子不好。”
“我刚刚看到是海国大王子先出手的。”
……
……
人群中你一句我一句地谴责晏召,如今晏召在大夏百姓间的口碑已经臭了。
百姓们作为大夏的子民,他们不怕这位海国大王子,反正这么多人找不着是谁说的,定罪不到头上。
晏召掐着姜国七王子的手一顿,耳边听着百姓的声讨回过味儿来,牙齿磨得直响道:“你算计我?”
姜国七王子小声道:“现在才反应过来太蠢了,还不止呢。”
话落,姜国七王子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惊得晏召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他刚才根本没用内力,拳拳到肉只是让人发痛,不会伤及内脏,更不可能使人吐血,他下手的时候心里有数。
若不是这人嘴贱过来挑衅,他也不会动手,真要杀人岂会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
可惜百姓不会想这么多,他们看到的就是海国大王子把人打吐血了。
顾青初和元锦沛在楼上看着晏召被官兵带走,姜国七王子则是昏迷被抬走了。
“晏召太蠢了。”元锦沛坐回位置嘲讽一句。
在东域时,元锦沛还觉得晏召有几分聪明,这人成了海国大王子后行事便飘了,被七王子随便一激就上了当。
说到底还是轻敌了,这可是大忌。
“姜国和海国要打仗了?”
顾青初看得出来,晏召并未下死手打人,姜国七王子咯血是他设计晏召的。
七王子这伤轻了,晏召只需赔礼道歉即可,若是重了,就像是辽国使臣死在了大夏,极为容易引起两国战事。
晏召的道歉对姜国七王子无甚用处,所以今日的行为,说明他在设套,创造姜国出兵的理由。
“阿初好厉害。”
元锦沛眼里满是叹赏,阿初总是能够从一些小事上发现后面的大问题,一般男子都想不到这些。
天卫司所查,虽然晏召从大夏得到的雷锤已经运回海国内,但并未对姜国有多少威慑力。
因为现阶段雷锤有个致命的弱点,不能远投。
姜国若是用围城断粮消耗之法,还是能打的,最重要的是现在海国内部多股势力缠斗,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姜国七王子前日收到了姜国国主传来的信,显然是收到指示,故有了今天的一出儿。
海国和姜国的战争发起对大夏来说无关痛痒,所以天卫司并未插手海国和姜国使臣的事情。
猜到便猜到了,顾青初对此事也不太关心。
“对了,刚才你想说什么?”
“阿初,你有想过什么时候……”
见顾青初询问,元锦沛心喜,他再次重复一遍,然而又是只说了一半,再次被打断了。
急促的敲门声听得人心躁,顾青初蹙眉说了声进,周然大步走来双手递信眉眼凝重道:“主上,宫中来信。”
信封表面印着一个四方图案,说明是急件,这是顾宛然发来的。
顾青初连忙拆开查看,快速看完后顾青初脸色阴沉,她用力地拍了下桌子道:“备马,入宫!”
一阵风般,包厢内只剩下元锦沛一个人。
“——公布我的名分吗?”元锦沛幽幽地补出下半句。
——吸气,呼吸,吸气,呼吸。
几个来回后,元锦沛直接从二楼包厢的阳台栏杆跃至楼下。
阿初,等等我!
第五百七十二章 太后吐槽亲侄子
顾宛然怀孕的事情,前朝后宫都知道了。
皇上甚是宠爱瑾妃,超过之前的珍妃娘娘,这事在民间更是传开了,甚至隐隐有传言说瑾妃这胎若是皇子,便会封为太子。
这股流言起得非常邪,冠上这般名头能有什么好事,分明是想要致瑾妃腹中孩子于死地。
正因如此,顾宛然才更加处处小心,然而防不胜防,她还是中招了。
今日一早顾宛然觉得头很晕,吃过早饭起身昏眩之际发间金钗掉落,落地碎成两节,她这才发现金钗上部分是空心的,里面有黑色粉末。
随即顾宛然招来太医,没有提黑色粉末的事情,只说自己有些晕,太医没有诊出什么问题,开了两服安神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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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顾宛然心里总是不踏实,特别是在太医走后,她看着眼前的丫鬟人影几重,好似中毒越来越严重的架势。
联想近日盛京的流言,顾宛然越想越不对劲儿,是有人针对她的胎儿,还是借此打压顾家?亦或是二者皆有。
她连忙给顾青初写信求助,这封信中没有透露什么,写的内容也是想念老祖宗邀请她去宫中坐坐的话。
至于看到信后顾青初脸色极为难看的原因,是因为顾宛然信里写了近来多梦这个词。
这是顾青初和顾宛然之间的暗号,顾宛然说出这四个字,说明她在宫内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顾青初第一反应也是盛京内传的流言,那发布消息的人十分狡猾,周然百般周折也未能查出,不过此人定然和后宫有联系。
看小皇帝紧张顾宛然的态度,以小皇帝的能力,以及太后对后宫的掌控,不至于让顾宛然出事。
偏偏顾宛然写来了求救信,顾青初哪里坐得住,连忙入宫去。
作为宁良候,顾青初进后宫本就得到了太后的特许,她先到永宁宫问候,说自己来看望瑾妃,没说金钗一事,顾青初想着先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太后那边午睡醒来没多久,炭火太旺让她一身汗腻正在洗浴,便直接让顾青初去瑾妃宫中,说她待会再去。
这也正合了顾青初的意,她来到了顾宛然的寝宫。
第一眼见顾宛然,顾青初瞧着她气色尚可,提起的心微微放了下去。
待下人退去后,顾宛然将她发现的事情对顾青初讲了一遍。
“老祖宗,就是这个。”
顾青初蹙眉接过用纸包好的黑色粉末,仔细捻了捻轻嗅味道。
顾宛然身边的心腹宫女想提醒一句可能有毒,被顾宛然拦住了,老祖宗做事心里有数。
“这是绿参沫,发黑是因为年头太久,最起码存放了几十年。绿参生长于边北一带,味辛辣回甘,当地人食之驱寒暖身,但若是孕者食之过量易造成流产。”
顾文之从边北回来,还带了两盒子绿参,所以顾青初一下便认出来了。
“这钗子是哪里来的?”顾青初将绿参重新包好问道。
顾宛然眉眼稍沉道:“是皇上所赏。”
这也是顾宛然心慌的原因,便是枕边人又如何,同床异梦的多了去。
皇上的确很宠爱她,但和家国相比,大多数帝王会选择后者。
她没办法确定皇上不会为了皇权,而选择牺牲她腹中的胎儿。
顾宛然猜想会不会是老祖宗拿了兵权,皇上心里忌惮呢?即便这兵权是皇上所赋予,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进谗言,让皇上生了别的心思。
毕竟有兵权有皇子的顾家,在皇上的角度看来的确需要忌惮。
发觉自己可能中招的顾宛然没有害怕,想到这些可能反倒惊了一身冷汗。
“我先给你把把脉。”
顾青初仔细摸着顾宛然的脉相,又在她指腹处用银针取血,良久后道:“无大碍。”
御医诊断的没错,顾宛然身体没什么问题,也不存在中什么奇毒。
“近来可是熬夜了?孕期女子本就体弱,现在肚子里揣着一个,身体状况不能和闺中相比了……”
顾宛然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有些赫然,她最近想给孩子亲手做些小衣服,经常做针线活到半夜。
这事她让丫鬟不许对皇上说,没想到老祖宗一下就看出来了。
“不过,误打误撞,这个金钗到让我想起一些事来,此钗我先拿走。”
后宫妃嫔所收皇上赏赐的物件都会登记入册,许多妃嫔身死后,珠宝首饰会收回内务府,先太后出身自江南,倘若她没记错,这金钗是先太后的陪嫁。
先太后入宫后,族中家人随后几年相继去世,她所有东西都留在了宫中。
这也是为什么金钗会到了顾宛然手中。
为何陪嫁的金钗内有绿参粉末呢?
边北人离开乡土都会带绿参,这是一种风土习俗。
先太后陪嫁金钗内藏有绿参,顾青初心里有了存疑,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线索,先太后的身份或许有点问题。
最重要的这支金钗让顾青初想起不少陈年旧事。
叮嘱顾宛然几句,她拿着金钗去了永宁宫,顾青初打算问问太后。
永宁宫内。
太后本该去瑾妃宫殿找顾青初,迟迟没有去的原因是被人“绊”住了。
此时被太后横挑眉毛竖挑眼的人,正是紧随顾青初后面进宫的元锦沛。
得知顾青初去了瑾妃寝宫,元锦沛作为外臣不便入内,他转而来到了永宁宫。
“这不是大忙人元大人么,怎么今日得空来哀家这里了。”
太后早让元锦沛来她这里了,结果元锦沛天天说忙人不见影,眼下过来自是被太后好一顿“贬损”。
心里明镜似的太后娘娘知道,因为宁良候去瑾妃宫里,所以元锦沛才来的。
——跟屁虫一个,太后心里吐槽着亲侄子。
她可是听皇儿说了,侄子摇身一变成为大情种了,看这黏糊劲,果真不假。
“你今天来是有事求哀家吧?”
太后吹了吹手中的茶,她太了解自己的侄子了,瞧这眼神,分明有事要说。
元锦沛走到太后身后,帮她捏着肩膀,语气含笑道:“姑母英明。”
接着元锦沛俯身轻语,太后听得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猛地坐起身,转身掐腰用力拍了下桌子满是火气道:“你说什么?!”
顾青初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慈爱”的场面。
领顾青初进来的嬷嬷也愣住了,沐浴时太后娘娘吩咐说若是瑾妃和宁良候过来了,直接领来。
太后想的是俩人可能会来她寝宫说话,所以这么吩咐了一句。
没想到撞到了眼下尴尬的场面。
太后将掐腰的手缓缓收起,挺直腰身坐回椅子上,清清嗓子露出得体的笑容道:“宁良候来了,请坐。”
——忘掉刚才的场景。
太后浑身上下散发着这个意思,顾青初接收到了,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走了进来。
落座之前,顾青初清楚看到元锦沛在后面偷笑。
第五百七十三章 想要个昵称太难了
“瑾妃最近状态很好,宁良候不必担忧,哀家定仔细照看着。”
文极帝子嗣不丰,太后很看重瑾妃这胎,再加上顾宛然出自宁良候,太后更会照顾一二。
或许是刚才元锦沛和太后说话的缘故,所以屋内一些下人都谴出去了。
顾青初与太后寒暄几句,环视屋内见剩下的都是太后心腹,她将金钗从袖口拿出,举在身前道:“太后娘娘可对此金钗有印象?”
一旁的嬷嬷接过递给太后。
太后仔细看了看然后肯定道:“这是先太后的陪嫁。”
这支金钗非同一般,末尾处的粉色宝石里面带有绿调,当今世间仅此一颗,当年先太后甚是喜爱,很多重要的场合都会配搭。
这支金钗后宫妃嫔大概都见到过,所以很容易认出来。
“太后娘娘可记得先太后家里情况。”
顾青初扫了眼仍站在太后身后的元锦沛,然后将瑾妃因不经意让金钗落地,发现了里面的猫腻之事说了。
太后端量金钗回想起往事。
当年先太后是圣祖太后下旨聘的,先帝还是太子时,曾随圣祖太后下江南探亲,机缘巧合下,先太后的父亲救了圣祖太后和先帝的命,从而有了这桩婚事。
先太后家里是江南的名门望族,有底蕴的世家,祖上出过将军和宰相,身份倒也当得太子妃。
“……先太后只有一个亲弟弟,在她入宫没几年后病逝,又因没有子嗣,他们这一脉便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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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说完叹息一声,当时她还是个不起眼的妃嫔,先太后伤心欲绝,精神不济,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后宫妃嫔都不用去请安。
“先太后的嫁妆据说都是家族祖传,特别是这颗宝石,说是千年前的东西。”
那些往事仿佛已经消散在太后脑海里,眼下看到这支金钗,竟是一点点的又都想起来了。
虽然先太后生活在江南,但不代表她的祖上没有去过边北,若是这般,那之前顾青初的猜想便不成立了。
“不过我记得听先皇讲过,先太后幼时曾被拐走,十岁的时候家里人才找了回去,好像是被拐去了边北还是漠北来着,有些记不得了。”
人上了年纪,记性就不如年轻的时候好了。
太后越想越模糊,只记得地名有个北字,当时先帝醉酒与她闲聊,太后也很惊讶自己居然还记得。
“云贵妃和先太后关系如何?”顾青初又问。
太后摇了摇头,她进宫时只听说过云贵妃这个人,那时先帝已经登基,云贵妃更是成为了过去,无人敢再提起。
“不过有一次哀家撞见过先太后在河边烧纸,那个时间两天后正是云贵妃的忌日。”
太后为何记得这么深,因为那是一个冷天气,先太后的家人都亡逝在夏季,当时她和身边丫环说着可能是谁的忌日,偶然提到了云贵妃。
当时差点让过来的皇上听见,太后被吓个半死,现在还能回想起那种紧张感。
顾青初听了眸中闪过精光,看来这位先太后的身份需要好好查查了。
元锦沛一直没有发表看法,他在想别的事情。
见顾青初端杯喝起,他在后面偷偷戳了戳太后。太后装作没感觉,并不搭理元锦沛。
刚才听自家侄子说的事儿,她很不赞成,没等开口教训,顾青初便来了,不然元锦沛少不了一顿骂。
太后这不帮忙的态度,元锦沛有些无奈,他只是想要个昵称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元锦沛想法很简单,既然阿初不想公开就先不公开,但他昵称是真的想要一个,不管这个昵称是怎么来的,他都想要。
所以刚才元锦沛和太后说的话,总体意思就是让太后问顾青初,元锦沛这个名字如果起个昵称,叫什么合适。
当然,前期可以铺垫些关于称呼相关的话题。
不怪太后惊呼问元锦沛他在说什么。
这是有脑子人能做出的事情?
太后本意是不掺和宁良候和自家侄子的感情,要是问了这么个问题,就是明着告诉宁良候,我知道一些事儿了。
这样让她如何和宁良候相处?
如果自家侄子真和宁良候在一起她这般调侃还好,一个单相思的跟屁虫想这么多做什么?想拖她下水,门都没有。
太后也是从后宫斗争中走出来的,她对自家侄子的愚蠢行为嗤之以鼻。
“元大人怎地不坐?”顾青初放下手中茶杯,问向元锦沛。
元锦沛还想再戳太后的手微微一顿,甩了甩袖子走过来坐在顾青初身边,一本正经地道:“我觉得先太后被拐的那几年值得好好查一查”
顾青初嗯了一声,她也如此想的。
“宁良候,我还有些事想和你细谈,咱们去天卫司说?”元锦沛突然提议道。
“什么事情,不重要就明日再说,哀家和宁良候也有话说。”太后接过元锦沛的话,不让顾青初和他走。
“关于三皇子党派的事情。”
元锦沛气定神闲。
他能拿出一百件正事将顾青初带走,而太后无法拦着。
姑侄俩四目相对,视线噼里啪啦带着火星。
顾青初在旁边自然察觉到了,她想刚才自己进来之前,太后怒吼元锦沛那一句的原因,一定是和她有关系。
太后在其余方面对元锦沛可以用溺爱来形容,偏偏在宁良候的问题上半分都不让。
“好,既然是正事哀家便不耽误了。”太后对顾青初笑了笑,接着道:“宁良候什么时候得空,随时进宫来。”
顾青初应和着,然后跟着元锦沛一同出了永宁宫。
太后看着俩人离开背影出神,半晌,她微微叹息一声,千年铁树的侄子这回是真开花了。
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太后下了决心,她到书房写了封信,然后交给嬷嬷让她送去宁良候府。
罢了,谁让她是当姑母的。
*
马车内,顾青初双手抱臂斜了元锦沛一眼。
“太后知道咱们的事情了?”
“当然没有!”
元锦沛用力摇头,他答应阿初的事情肯定会做到,如果姑母知道他和阿初在一起,也不至于连定个昵称这事都不帮。
顾青初眯了眯眼睛审视着元锦沛道:“你和太后之前说了什么。”
元锦沛一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意欲伙同太后想要套昵称这事让阿初知道,她可能会生气。
“没、没有什么。”
元锦沛否定的有些心虚。
顾青初呵了一声冷笑,接着问:“你找我谈什么正事?”
“先太后的身份我之前也有怀疑,已经让人在江南调查,过几日应该就有消息了。”
“还有什么事。”
元锦沛听顾青初这不善的口气,老实地摇头,他只是想和阿初待在一起。
明日阿初要去军营,如果留在宫中,就要装作二人不熟的样子,他想和阿初亲近都不能。
这也是元锦沛和太后较劲,要带顾青初离开的原因。
第五百七十四章 元大人更像小媳妇
“我想和你待会儿。”元锦沛瓮声瓮气地说,那样子好像顾青初在欺负他似的。
这人现在越来越会装可怜了!顾青初心中腹诽。
“你怎么发现先太后有问题的?”顾青初缓了缓语气。
事实证明,元大人装可怜这招是有用的。
“先太后主嫡一脉虽然断了,但她旁系分支的家族在江南仍有些势力,李公公回江南用了这层关系。”
天卫司的人紧盯李公公一行人,发觉这点后立马汇报给元锦沛,他这边开始调查起了先太后过往。
这也是前一两天的事,所以现在还没查出什么来。
元锦沛凑近顾青初身边道:“待我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来告诉阿初。”
说话间,元锦沛抬手覆上了顾青初的肩膀,想要把人搂在怀里。
一套动作元锦沛做得小心翼翼,见顾青初躺在他怀里没有表现抗拒,元锦沛眼底弥上一层笑意。
他非常享受在这个马车狭小的空间内,只有他和阿初两个人的独处感。
“阿初,你明日又要去军营了。”
辽国国主和文极帝俩人你来我往的言语“骂战”,看似稳定交流,其实暗地里波涛汹涌,辽国已经派人接使臣尸体回去了。
之前刺杀的那伙匪徒,已被天卫司找到,不过都是一具具尸体,全是死士,杀了人任务完成他们就自尽了。
查不到真凶,辽国人也不在乎真凶。
其中金国也插一脚,金国国主写来信函谴责大夏,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态度,明摆着要和辽国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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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对此也不惧,回书劈头盖脸一顿反讽,可能是跟在元锦沛身边太久了,小皇帝说的话直戳痛点,气得金国国主看到后就把信撕了。
七十来岁的金国国主嘴里直嚷嚷竖子无状。
按文极帝这般无差别不留情的“攻击”,估计战争来得也快,所以顾青初在盛京停留两日,便打算继续回军营训练。
元锦沛自是不舍的,他想和顾青初游山玩水腻歪在一起,奈何顾青初没时间。
接下来的路顾青初没有说话,元锦沛也没有说话,俩人依偎在一起,享受这片刻的安静。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说着:“大人,天卫司到了。”
“我要回府处理顾氏商行的事情。”顾青初从元锦沛怀中坐起,顺手为他整理着衣襟。
元锦沛抓住顾青初的手,眼神有些失望地说:“你不和我进去吗?”
顾青初摇头,事情都说完了,她手头还有别的事要忙,回军营之前得把事情处理利索。
看顾青初的态度元锦沛便知道这是不能更改的决定了,他叹息一声道:“那我回去了。”
元锦沛跳下了马车,顾青初关上车窗,正欲叫车夫继续赶路,车帘猛地被掀开。元锦沛重新跳到车上,左手将车帘扯在身后挡住外面,右手拉过顾青初,撅着嘴对顾青初用力地亲了下。
他的胆子也就到这里了,亲完正打算跑走的时候,被顾青初反客为主,拎着他的脖领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终了,元锦沛耳根通红,呼吸急促眼底尽是迷离。
“回去吧。”顾青初在元锦沛耳边小声说了句,然后又在他的耳垂亲了下,引得元锦沛一阵战栗。
嗓音粗噶地嗯了一声,元锦沛有些慌乱起身,出了马车后直接用轻功越过大门飞进了天卫司。
顾青初脸颊有些热气,手作扇子摆了两下,她沉着嗓音道:“继续赶路。”
刚才被元锦沛一脚踹下马车的车夫听到连忙过来,他有些害怕。
在车夫的角度来看就是元大人从车上下来,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很不甘心似的又上了马车。
接着他被踹下来,站稳身子踌躇要不要坐回去之际,元大人又下来了,他都没看清人的正脸就飞走了。
这是宁良候和元大人发生争吵了?
但他好像没听到吵架的声音……
瞧元大人的背影,好像落荒而逃似的。
生怕牵连到自己的车夫动也不敢动,直到听见宁良候的吩咐,这才重新坐上马车。
心中忍不住长呼一口气,在景王府赚的银子是多,但也很危险!
回了宁良候府的顾青初,脸上的羞意已褪去,顾武之和顾文之二人在书房已经等候多时。
在顾青初收到信后,不确定宫中情况如何,为了以防万一她让顾文顾武兄弟俩候着,周然传完话,这兄弟俩便一直在此等着了。
等待是煎熬的,同时也因为等候而放心,因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眼下顾青初回来了,俩人齐齐松了口气,说明宫中的事情在老祖宗可控制的范围内。
“宫中无事,是一场乌龙,你们不必忧心了。”
顾青初不用细说到底怎么回事,只需这样说一句,俩人便放心了,旁人说来他们要追问到底,但老祖宗是特别的,是他们最信得过的人。
她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那些粮商接触的如何了?”顾青初问着顾武之。
顾武之扮作买家与边北那边粮商已经搭上了线,以高价购粮的由头,要求去粮食原产地查看。
现在正在和粮商谈价格,有来有回的压价才看着像真心要买,边北那些粮商倒也未起疑。
“我这边再回个价就可以定下来了,老祖宗我还有个想法。”
顾武之这几日琢磨的都是这事,老祖宗交代的他必须要做好,这次买粮不仅是作套,他也真想走一走这条粮线。
原计划最后谈成之后派他人跟着去,现在顾武之想亲自走一趟。
来到盛京后,顾武之越发觉得自己的眼界太窄,在朝歌所经历的太少,在商场那些人都是走南闯北的人精,做生意见识很重要。
顾武之便想借此事往外走一走。
“好,到时候我让周然找两个护卫与你同行。”顾青初是一点点看着顾武之改变的,顾武之有心翱翔,她自然放任去飞。
“谢谢老祖宗。”顾武之很是欢喜,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顾氏商行经营好,这才对得起老祖宗。
随后顾文之又提了朝堂上的事情,他说起了最近那些关于立太子的流言,怀疑和庞大人有关。
庞大人族亲女眷在后宫当妃子,他又是最不希望顾家好的人,特别是最近,顾文之看得出庞大人有意拿此说事。
顾青初听了冷笑,示意顾文之密切关注朝堂动向,至于庞大人若是暗地里利用皇嗣使手段,暂时不必管,因为皇上会第一个饶不了他。
三人谈完了正事,顾青初想叫孟氏来问问府中情况,这时外面下人通报,说宫里来人了。
顾青初连忙出去,来的是太后身边的嬷嬷,对方给她一封信后便离开了。
回了书房,顾青初想不出太后有什么事情需要给她传信的。
摸摸厚度显然里面不止一张信纸,顾青初坐回椅子撕开封口,开始细细读了起来。
第五百七十五章 情书、亲亲、昵称
信封里大概有七八张纸张,顾青初打开的瞬间都傻眼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竟是写了这么多。
太后信写得非常诚恳,开头的称呼也并非宁良候,而是顾姑娘,她是以元锦沛姑母的身份写的信。
她说了很多关于元锦沛的事情,遣词用句间尽显一个长辈的关怀。
“顾姑娘,沛儿自幼感情方面很淡薄,我感激老天让沛儿遇见你,让他多了人情味儿……”
“这些年来他所做之事皆为大夏,虽看似狠戾决绝,实则处罚之人并不无辜……”
“我写这封信也并非让你接受他,也没有想给你压力,无论你是否接受他,我都会尊重你的意见。”
“写信的目的,更多是不想让你在考虑是否答应沛儿时,我这边成为你的顾虑……”
……
太后信里的中心思想是——她很愿意顾青初和元锦沛在一起,相爱的两个人不必在乎世俗的眼光,她和皇帝还有景王爷都能够接受这件事情,除开他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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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也强调了一切还是以顾青初的态度为主,她若愿意接受元锦沛皆大欢喜,便是不接受,若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强扭的瓜不甜,她不会偏向自己的侄子。
厚厚的信既包含了长辈对小辈幸福的期许,又表明了太后对顾青初的信任。
她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就是信任。
这封信不存在上位者给压力的说法,因为顾青初现在的身份,太后给不了什么压力。
顾青初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太后想对她说的心里话,亲自写信送来也给足了尊重。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用处”,太后想给元锦沛加加分。
信的最后是太后闺名的落款,然后顾青初发现底下还有一张,明明话已说完,怎么多出一张?
顾青初仔细看看然后笑了。
这是太后写完信又想起来一件事另外添上的。
“沛儿这孩子脑子跟正常人想法有点不一样,在感情方面就是个青瓜蛋子,顾姑娘若是对他有意,调/教一番是少不了的,白日时……”
太后将元锦沛让她帮忙定昵称的事情给捅出来了,不愧是亲姑母,出卖侄儿毫不犹豫。
思来想去太后决定还是让顾青初知道,不然她怕按照自家侄儿的情商,再做些多余的事情,会把人惹怒不自知。
顾青初将信收好,在椅子上凝神坐了好一会儿,随后提笔写了起来。
只是这封信不是回给太后的,顾青初让人将其送到了天卫司。
画面转到元锦沛这边。
从马车回来的元大人一路轻功飞到自己书房前,然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连蜡烛都不点。
影五和影二守在门口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大人是怎么了。
因为是入宫,所以他们二人没有跟随。
元锦沛一溜烟似地进到书房,俩人连面都没看到,所以他们不知道自家大人心情是好还是坏。
见屋内一片漆黑,难免有些担忧,毕竟他们从来没看到自家大人这“自闭”的样子。
难不成是在宁良候那里受到刺激了?俩人闹别扭了?
不怪这俩人都怀疑和顾青初有关,影五和影二有一个共同的认知,那就是只有宁良候能给他家大人气受。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俩人发觉屋内没什么摔东西之类的动静。认为是他们多想了,或许大人只是想休息,正欲打算轮流守着,外面侍卫禀告说顾家军周然来了。
影五打算先去把周然迎进院子里,然后再由影二跟大人禀告。
结果腿还没迈出去,屋内的门砰一下打开了。
眼神晶亮,神采奕奕的元锦沛走出来道:“是阿、咳咳,宁良候让他来的?”
元锦沛差一点脱口而出说阿初。
“回大人,是。”
周然在门口报顾家军的身份,自然是宁良候让他来的了。
“快把人带进来!”说完,元锦沛重新回了书房,这回屋内有了光亮。
影五领着周然进了室内,他疑惑地看了眼桌案那边缭绕的烟雾,大人什么时候会自己点香了?
“拜见元大人,这是主上给您的信。”周然双手将信封递上。
按照正常流程合该是影五上前将信拿过来,然后放在元锦沛跟前,结果影五刚往前迈了一步,元锦沛便直接从桌上翻过去,将信拿走了。
急不可待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影五和影二对视一眼,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将信送到,周然的任务完成便告退了,随后影五和影二也被元锦沛撵了出去。
手捧信件,元锦沛“近乡情怯”似的想拆又不敢拆。
阿初会给他写什么?
回想起马车那深深的一吻,元锦沛忍不住又面红耳赤起来,和之前的轻吻不同,马车里的吻,勾起了他身为男子所有的欲望。
压下心中躁意,元锦沛拆开了信封。
“元大人,明日我便要去军营了,关于昵称,我想好了一个,待我从军营回来再叫给你听,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我会想你的。”
一封内容很简洁的信,让元锦沛来回抚摸信纸的原因,是顾青初在末尾画了一个小人,表情是噘嘴亲亲的样子。
元锦沛好不容易平复的内心,再次咚咚咚跳了起来。
这是阿初写给他的情书?!阿初说会想她,还答应会叫一个让他满意的昵称,属于两个人称呼。
元锦沛将手伸到烛苗前,是痛的。
他没有在做梦!
在俩人确定关系后,顾青初很少对元锦沛这般表达过爱意。
亲亲的表情,喜欢的昵称,说会想他……
这些元锦沛梦里才有的内容居然在同一天实现了,这简直让人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元锦沛想去宁良候府找顾青初,但想到明日顾青初要赶路去军营,白日还要带兵,元锦沛停下了脚步。
阿初这般待他,他更要懂事些不能去打扰。
当晚,天卫司全体无任务的暗卫,进行了夜练,元锦沛一对一的训练持续了整晚。
上一次这么练的时候,还在五年前……因为剿匪时大批侍卫犯了错误,所以被好一顿修理,是他们这几年都不愿再回想的修罗夜。
这一晚,天卫司侍卫们在被练的同时都在想,他们是做错了什么吗?
众人不解。
到了第二日外人更加不解,为何天卫司的侍卫一个个黑眼圈这么重,且有气无力的样子。
以至于后来,这成了一个大家心里的未解之谜。
话说回来,练了一晚的元锦沛,仍觉得自己满身精力无处发泄,看着外面天色亮起他想去送送顾青初,但又害怕自己舍不得人,便转身去了十八狱。
十八狱的刑房内,暗卫正在审问方微染。
看似方微染受不了审问全交代了,但暗卫凭借多年的经验,认为方微染仍有一些事情未透露,经过张指挥使同意后,暗卫开始继续进行审讯。
这一回方微染坚持不住了,说了一些之前没有交代的事情。
赶过来的元锦沛刚好听了个正着。
第五百七十六章 对上一张冤种脸
“李公公很思念他的女儿,他之所以对我这么好,也是因为这点。”
好似是一种移情作用,他对方微染的照顾,更多是为了弥补自己没有养女儿的缺憾。
方微染是后来知道这点的,本就对李公公有孺幕之情,这下更将对方当作了自己的父亲。
潜意识里,方微染也有意表现,获得李公公更多的庇护。
“接近帛琠的原因,是李公公想在蕃国培养势力,拉拢帛琠为他做事。”
“他在江南有股神秘的势力,为他做财力支撑。”
“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了,求求你不要、不要再审讯我了。”
方微染抽泣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她后悔了,自己不该来盛京。
在十八狱的日子,她简直痛不欲生,本想留些底牌,但她眼下真的半分坚持不住了。
她不要底牌了,不管未来的路如何走,就算让她死个痛快也好。
“大人!”
坐在桌前翘着二郎腿,神色阴暗目光冰冷负责审讯的暗卫,看到元锦沛来了后立马站起身,俯身行礼。
暗卫刚刚那股子阴沉气息瞬间被元锦沛压了个干净。
泪眼婆娑的方微染用力瞪大眼睛,看清元锦沛后连声唤着元哥哥,哭得泣不成声。
“李公公为什么会收养你。”
元锦沛扫了眼座位,刚刚审讯的暗卫立马会意,上前仔细擦了干净,元锦沛这才落座。
见元锦沛没有丝毫松动的表情,方微染知道自己在元锦沛心里已然没有任何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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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我与他逝去的女儿相像。”
元锦沛冷笑一声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方微染紧抿嘴唇,心里涩然,她现在哪里有选择呢。
“是我用了手段。”
李公公入宫前给女儿编了一个花结留作念想,这是她意外听说的,儿时她见过娘亲编那种花结,便照着记忆去编了一个挂在身上。
果然李公公一眼看到了那个花结,从而认她做了女儿。
这是方微染阴暗的心思,她不想提起也不愿想起,平日方微染表现出温柔大方的模样,把自己佯装成通透明媚的女子,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劣性。
实则她从儿时起,便已经有了很深的心思和手段。
她知道自己若是跟随舅舅舅母离开,过得日子肯定不如以前好,所以她听说李公公这个大人物,便想办法牵扯上。
因着这个花结,在舅舅舅母去世前,她过得都非常好。
元锦沛听着方微染的自白,脸上表情没任何变化,人心复杂,每个人都有阴暗面。
方微染在他心中连过客都算不上,所以这人的好坏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将花结样式描下来。”
说到花结,元锦沛心里有了思量,他的记忆中,方微染的母亲腰间的确经常系着一种花结。
方母的出身……
元锦沛陷入沉思,片刻后又吩咐道:“叫大夫来给她医治,三日内确保她能赶路。”
心中有了谋算的元锦沛,想到了方微染的用处。
方微染心里松了口气,不管对方打算让她去做什么,只要能够逃离这个十八狱,她做什么都愿意。
这里,是她活到现在最大的噩梦。
*
“——急报!”从宫里来的侍卫举着明黄圣旨来到军营。
顾青初连忙出了营帐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宁良候即刻领兵前往水俪国……”
侍卫念完圣旨,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是皇上亲笔所写,信中皇上更加详细地说明金辽两国的情况,以及一些委托的话。
就在今早,金辽联合对大夏出兵了,准确的说,是他们对水俪国进攻了。
辽国和大夏相连的地方中间隔着水俪国,水俪国是个小国家,根本抵不过金辽两国的联手。
金辽将水俪国打开路后,便会直接进攻大夏。
只有水俪国和大夏相邻的位置属于平原,他们若是从别的地方攻,大多是山峰沟壑,不好进击。
故此水俪国便是最佳动手之地。
大夏去水俪有国道,路平好走,以水俪国的兵力守城最起码可以抵抗十日,再加上原本那边大夏就有驻兵。
盛京这边收到消息,顾青初再领兵前往即可。这些小皇帝都考虑到了,所以并未让顾青初提前去那里,以防金辽有别的招数。
虽说时间充足,但战场情况瞬息万变,指不定对方留什么后手,顾青初这边随时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所以在收到圣旨后,她连宁良候府都没回,直接领着兵往水俪国方向赶路。
——大夏要打仗了!
——宁良候已经领兵前往了!
——听说金辽两国联手了!
各种小道消息在盛京满城乱飞。
明明接下来要有两个大国联手的战事,百姓心中虽有担忧却不见慌乱。
这些年小皇帝将国家治理得非常好,也给足了百姓的底气,让他们更加信任大夏,认为大夏不会被战事击倒。
最重要的是他们大夏的战神醒来了。
当年会使用毒药的南蛮非常难对付,比正常打仗棘手多了,那样都让宁良候以少胜多了,更何况现在?
还有一点很关键,现在大夏内部市场很稳定。
经过之前粮商的“作妖”,现在其他行业商人都不敢趁机做涨价的事情。
如今粮食价格在大夏皆得稳定,盛京的价格平稳后,其余各地都没理由涨了,有了朝廷的诏令,再加上各分部天卫司的杀鸡儆猴,效果非常好。
毕竟经商的人都是脑子活泛的,再傻也不至于和朝廷对着干。
金辽两国士兵并未打进大夏,百姓的生活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所以对于这场战争,市井间传传小道消息,百姓茶余饭后谈一谈,更多的混乱便没有了。
此时背地里的人若想再出手制造混乱,反倒过于明显,故此他们很消停。
眼下成了大夏内最平静的一段日子。
唯独有一人,内心很是不平静,那就是元锦沛。
他很生气。
金辽两国就不能晚几日再出兵吗?元锦沛这些天都是在数着过日子。
他盘算好了,若是五日后顾青初没有从军营出来,他便以监军的身份到军营去,他太好奇阿初要叫自己什么了。
这是迄今为止,元锦沛活这么大最好奇的事儿了,到了抓心挠肝的地步。
然而天不遂人愿,眼看要到了天数,明日他可以去军营了,结果起了战事顾家军走了。
元锦沛很想追过去,但这时皇上召见,他若是撇下皇上这边,到时候阿初见了他肯定没有好脸色,且追逐过去为了问昵称,显得有些太过不懂事。
无奈,元锦沛只能选择进宫面圣。
理所当然地,小皇帝被迁怒了。
在御书房,小皇帝看到元锦沛那张发黑的冤种脸,表哥两个字愣是卡在喉间叫不出口。
第五百七十七章 表哥,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御书房内,在元锦沛来之前小皇帝便把下人都清退了,想着方便二人谈话。
结果看见元锦沛的脸色后,他眉头忍不住跳了跳,四下无人,表哥不会打他吧?
小皇帝直觉告诉他,表哥心情不好绝对和宁良候离开打仗有关,他便是最容易被迁怒的那人。
“有什么事找我。”
元锦沛直接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歪了歪肩膀,心气不顺四个大字写满了全身。
小皇帝摸摸鼻子坐回龙椅,故作正色道:“表哥,你对这次的战争如何看?”
“赢只是时间问题。”元锦沛对此非常有自信。
不光是顾青初领兵的原因,还有一点便是金辽两国的合作不会长久。
看似两国联手势如破竹,实则各有各的心思,稍稍挑拨便能让两国产生间隙。
真刀真枪打起来,可能都不如金国独自和大夏打更有力。
两国联手的亏,只能说他们几十年前还没有吃够,换句话说,弱者才喜欢抱团。
再者便是这场战争,是基于金国看出大夏出战的意图,他们想抢占先机,所以撺掇辽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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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种种来看,其实主动的是大夏。
对于打仗这块,元锦沛压根不担心,他更烦闷于因为战争不能和顾青初朝夕相处。
说完缘由,元锦沛睨了一眼小皇帝道:“你担忧?”
小皇帝点点头道:“从各方面想,大夏的赢面很大,但当战争真正来临,我忍不住多想。”
战场瞬息万变,之前想得再好,很有可能因为一个小问题,导致兵败如山倒。
小皇帝心里是担忧的,他是大夏的皇帝,要为黎明百姓负责。
他心里这方面的软弱,能表现给他人看的,唯有元锦沛,所以小皇帝把人叫来。
这也是小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大战。
去年攻打南蛮时,只是小股作战,没有像现在这样数万数万地调兵遣将,他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担忧自己的错误决定,导致大夏走下坡路,让百姓受苦。
“这仗你不打,金辽迟早会打,不如在大夏有选择权的时候动手,这是对的。”元锦沛给小皇帝肯定。
“谢谢你,表哥。”
文极帝已经登基这么久了,每当在政事上处于茫然的时候,他就会找元锦沛给他开解。
元锦沛说的话不一定都是安慰之言,但不管是哪种言论,和元锦沛谈完的小皇帝,他的心情就会得到改善。
这次也是,听元锦沛这几句话,他一下就豁然开朗了。
这话别人不是不能说,可他人说的话就是没有元锦沛这般,能有安抚小皇帝的能力。
“表哥,你和宁良候如何了?”
没了自己烦心的事儿,小皇帝开始八卦元锦沛的感情问题。
“原本挺好的,战争一起,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说到这里,元锦沛心情又往下沉了沉,这场战役最快也要三五个月,往慢了说几年都有可能。
短时间内顾家军是无法班师回朝了,便是三五个月结束了一场战事,顾家军仍会往里推进着打。
不单赢一场就回来,大夏会进攻……直到金辽投降。
越想元锦沛越后悔,他应该追上去送一送阿初的!
“表哥,三皇子一派如何了?”小皇帝突然转了话锋,问起三皇子。
“李公公一伙人利用先太后在江南的家族势力得以隐藏,他们虽然没有和北威侯联系,但两者肯定脱不了关系。”
“暗卫已经找到了关于先太后被拐时的知情人,调查结果最快也要明日能发过来。”
“三皇子和李公公在监视范围内,天卫司全程紧跟,不会再出现人跟丢了的情况,我已经发布命令,一旦有异常,先将人捉了。”
末了,元锦沛加了一句。
“生死不论。”
这回便是让三皇子和李公公等人死在手上,也决定不能让他们跑掉了。
之所以现在放任他们行事,更多的是为了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然,这些人的性命比真相更重要,元锦沛宁可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要让他们死。
不外乎一点,他们彻底让元锦沛丧失了兴趣。
之前元锦沛那么上心,为大夏除害是一小部分的原因,某位元大人更多的是想借此能够和顾青初勾勾缠。
有这些事情绊着他,让俩人剪不断理还乱。
这些陈年旧事,元锦沛便是最初可能有些好奇,现在那点心思已经跟随顾青初打仗而消散了。
元锦沛恨不得李公公等人闹出点事情,天卫司直接一网打尽,然后他就可以去找顾青初了。
元大人的心已经随着顾青初一路往水俪国而去了。
小皇帝看元锦沛眉眼间的冷意,表情若有所思,想了片刻后缓缓道:“表哥,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元锦沛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说不上来的心烦。
小皇帝神秘一笑:“能够让你和宁良候待在一起的办法”
说完,小皇帝卖关子似的对元锦沛弯弯手掌示意他过来说话。
以往二十几年里,从来都是小皇帝屁颠颠到元锦沛跟前说事情,这种动作他试都不会试,因为他表哥会扭头就走。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千年铁树的表哥已经开花了,人都是会变得,特别是他抛出了一个先引。
果不其然,元锦沛抬起尊臀,往小皇帝跟前走去。
得逞的小皇帝一笑,只是笑容维持两秒便变成了心酸。
反应过来的他想,表哥是不是有点太见色忘友了!
自己和他二十来年的兄弟情,从来没有叫动过,这回他就说了一个办法,多一句话都没有说,表哥竟然起身走过来了!
突然的心酸让小皇帝笑不出来,他难掩醋意道:“这么喜欢宁良候?”
元锦沛睨了小皇帝,虽然没有言语,但小皇帝耳边仿佛听到对方说了两个字:废话。
小皇帝自讨没趣。
“我是这么想的……”小皇帝在元锦沛耳边一阵耳语,元锦沛听得眼睛越来越亮,眉眼间的烦躁之意一扫而空。
听到最后,他略微有些踌躇道:“这样行吗……”
何时见过自家表哥这般优柔寡断,小皇帝心里忍不住偷笑,面上当然是不敢表露的,他一副讲义气的表情拍拍胸膛道:“表哥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兄弟俩围在桌旁说着话,好像年少时一样,一切都变了,一切又没变。
第五百七十八章 我生病了是相思病
海国大王子与姜国七王子都回国了。
因为海国和姜国打了起来,导/火索就是海国大王子在大夏重伤了七王子,他下了死手。
大夫给姜国七王子看病,说七王子伤了内脏,身体的根本受损了,便是养好了,日后若遇到头疼脑热风寒之症,一个不注意极有可能丧了性命。
七王子是姜国国主最疼爱的儿子,他给海国写信要说法,结果双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来二去开战了。
所以海国大王子和姜国七王子都向小皇帝辞行离开了。
眼下来夏的这些使臣,只剩下蕃国了。
蕃国二皇子如今已经和未婚妻变得黏黏糊糊感情很好,他告诉未婚妻自己半个月才会离开。
至于为何推迟这些时日,是因为帛琠将军,他想要救方微染。
可惜空有救人的心,却不得其法,在十八狱捞人,大夏没有官员敢应承这事,就是给座金山都不行,不是他们不爱钱,是他们怕一不小心自己也栽进十八狱。
这些日子帛琠想要见元锦沛,奈何只能在天卫司门口打转,他连一只脚都踏不进去。
不说帛琠,大夏的任何一位大臣没有圣谕,只要元锦沛发话不让人进,他们就不能进。
“帛琠,你喜欢方微染?”
天卫司内,元锦沛将外面守了数日的帛琠叫了进来。
直白的问话让帛琠将军愣住了,他有些犹豫道:“元大人,请问染儿可犯了什么罪?她一个弱女子做不来什么,一定有误会。原本我们都说好了,她要跟我回蕃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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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难过美人关,帛琠将军终是舍了心在方微染身上。
“这是方微染给你的。”元锦沛将一封信递给了帛琠。
帛琠亲启这四个字是方微染的笔迹。
方微曾教帛琠写大夏字,他认识方微染的笔迹,信中的内容大夏字和蕃字都有,蕃国文字皆是帛琠教授方微染的词,旁人不知。
如此足以确定此信是方微染亲笔所写。
看着信的内容,帛琠拿着信的手止不住颤抖,随着时间过去,他的肩膀慢慢耷拉下来,人的精气神越来越颓然。
“帛郎,对不起,是我利用了你,从接触你的第一面,我便带着目的……”
信中方微染坦然了自己对帛琠的利用,张口不提二人的感情。
“我已离开十八狱,日后回归平平淡淡的生活,帛郎,你是个好男人,我对不起你。”
帛琠看完最后一行字,忍不住恍惚地踉跄一步,原来所有的深情都是虚假的……
元锦沛对帛琠的伤心模样毫不同情,拿着太极扇敲了敲肩膀,语气随意道:“你可以走了。”
帛琠动动嘴唇,还未说话便被元锦沛警告似的话语堵住了嘴:“帮方微染递信已然给了你面子,莫要向我询问乱七八糟的事情。”
“谢元大人,帛琠告退。”在元锦沛不耐的目光中,帛琠到底没说出什么。
帛琠离开天卫司,元锦沛看着窗外发呆,心里想着顾青初现在走到了哪里,不知道有没有想他。
以前戏文中总说害相思,不懂情爱的元锦沛当时嗤之以鼻,认为是矫情。
如今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戏文里的痴男怨女,因相思成疾,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现在觉得自己要生病了。
“大人,方微染出发了。”
不一会儿,影五从外面回来禀报。
元锦沛让方微染去江南接近李公公,方微染答应了,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她要给帛琠留一封信,让元锦沛转交。
至于方微染到了江南会不会反水,元锦沛不在乎这些,只要方微染到李公公跟前,他的计划就成功了。
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接下来李公公不管信不信方微染,他都会自食其果。
元锦沛想要报复一个人,最狠的便是精神摧残,他期待李公公知道真相那一刻,元锦沛这人睚眦必报,便是李公公远在江南,他也不会放过。
“可有顾家军的消息?”这才是元锦沛最关心的事情。
“根据暗卫来信,顾家军已经过了安绥河,一路急行军,大概会比预计时间提前两日到达水俪国。”
禀告结束的影五看到元锦沛那盯来的眼神,呼吸一顿,他又添了一句:“十万兵马列阵前行,暗卫无法探得主帅位置。”
要不然怎么说顾家军在大夏出名,就看宁良候仅训练那十万兵十几日的工夫,便能让他们赶路列阵走。
那阵法是顾家军特有,行军打仗时若是遇到埋伏了,敌方都不会分清主帅在哪里。
“擒贼先擒王”这一说,对顾家军行不通。
这也是为什么顾家军他们会战斗到最后一刻,只要除开自己有一名身穿盔甲的顾家军在,那个人就可能是主帅,那便能够继续作战。
所以和顾家军打过仗的军队,没一个不说顾家军难缠的,感受最深的大概就是南蛮了,他们耍阴招都打不赢顾家军!
听闻此言,元锦沛收回视线,又变成了闷闷不乐的状态,他展开扇子晃了晃,语气百无聊赖道:“皇上部署得如何了。”
“已经正式开始行动,最迟明晚能收到结果。”
明晚……
元锦沛琢磨着这个时间,离他去找阿初又近了一日。
是的,元锦沛打算“追随”顾青初去打仗。
元阎王在盛京中苦等心上人,心烦气躁之下整个盛京怕是不会消停。一是为了表哥的终身大事,二是顾虑到这一点,所以小皇帝给元锦沛出了招。
大夏和金辽已经开战,这是大夏的外患,现已由宁良候负责领兵出击。
而大夏的内忧,则是三皇子李公公这些人,皇上将后者之事承了下来。
昨儿小皇帝的态度就是表哥和宁良候一起对付金辽,他来接手三皇子李公公这一遭事。
登基多年,小皇帝已经变得成熟很多,无论是做事亦或是思想,都不是当皇子时的他了。
他认为自己能够对付得了暗处的人。
元锦沛倒是想直接一走了之,但若是回来国内一摊子乱,阿初定然不会饶了他。
所以元锦沛将所有事情都交接给了小皇帝,先看看他能不能担得起来。
毕竟皇上平日更多是处理国事,这些讨伐乱党之事全是由天卫司来做的,小皇帝接触得不深。
元锦沛这般不信任的做法并没有让小皇帝觉得被轻视了,他反而铆足了劲,想要在表哥眼前好好表现表现。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急于向大人证明自己长大了的小孩。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影二走了进来,他拱着手满眼兴奋道:“大人!成了!”
元锦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说的什么成了?
等等,影二跟在皇上身边,这句成了是指……
元锦沛看了眼外面天色,影五刚说开始行动距现在满打满算才半个时辰。
成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踏上寻爱妻的路
元锦沛将手头事交给了小皇帝。
文极帝首先做的便是切割李公公各势力之间的联系。
天卫司调查到的新消息,李公公仍有余党藏在暗处,极为隐蔽。查出这些人天卫司费了好一番力气。
逐一击破也是元锦沛本打算要做的事情,小皇帝能够想到这里,元锦沛并不惊讶。
他的讶异是因为没想到计划能够这么快成了。
“怎么一回事,详细说”
影二听令对元锦沛讲起了一炷香前发生的情况,说来也巧,小皇帝这边刚布置下去,李公公的人手便有了动作。
他们终究是按捺不住想搞事情了。
李公公想着他现在吩咐人做事,所动用的关系旁人来看会认为三皇子的势力,如此倒也不怕被发现,还能激化矛盾。
万一要是闹出混乱,皆大欢喜,不成也能恶心恶心朝廷,让文极帝感到威胁被烦到,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在江南的李公公无时无刻不想让大夏乱套。
可惜天不随人愿,皇上刚派天卫司侍卫盯着这帮人,或许对李公公余孽还有些遗漏,现在他们互相联系,反倒一抓一个准,直接一锅端了谁也跑不了。
为首的余孽收到李公公暗信,合在一起还没等密谋事情,便被扼杀在摇篮里。
盛京是皇上的地盘,这些人作上天也翻不过小皇帝的五指山。
整个皇城兵马从上到下,文极帝可随意调动,收到消息本就打算今日出手一网打尽的小皇帝,直接下令封锁街道。
一条街一条街的排查,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不光是天卫司在行动,还有禁军等人马,皇上亲自指挥哪个敢怠慢,全都殷勤抢着上,生怕在文极帝跟前落了办事不利的印象,吃了瓜落。
这也是速度如此快的原因。
这些人收服叛军都够了,一些宵小鼠辈手到擒来。
三皇子、不,应该说是李公公他在盛京里最后的人,此事过后被收拾了个干净。
元锦沛心想,其实这些事情交给小皇帝完全没问题。
当年元锦沛辅佐小皇帝登上皇位,他在前冲锋陷阵的时候,小皇帝并非躲在后面享受战果。
只是元锦沛的凶名太响亮,所以才弱化了身为五皇子的小皇帝,在夺龙位时的表现。
跟着多智近妖元锦沛一起玩到大的小皇帝,脑子可比旁人聪明多了。
思来想去,元锦沛决定现在就走。
前面想的那些个问题,说到底是元锦沛给自己去找顾青初一个完美的理由。
当然,那些也不是元锦沛乱想,小皇帝的确担得起那些事儿。
元锦沛已经望眼欲穿,他对顾青初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想皇上如果没提这些,自己以后也一定会找到别的理由去水俪国,他忍受不了和阿初分别那么久。
越想越坐不住,元锦沛起身入宫。
他现在就想找阿初去。
*
接连数日的急行前进,顾青初所带的军队适应良好。
他们之前在百连山十来日的训练比这苦多了,而且这十万兵马是皇上早就预备攻打金国的先行军,所以训练一直没有松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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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天气已经彻底暖和下来,不过是急行赶路而已,和以前负重跑步相比不值一提。
特别是有原一千多名顾家军的带动,士兵们看起来精神奕奕,哪里像是去打仗,军队间轻松的氛围,若是让金辽士兵看了,定然有备受侮辱的感觉。
就这么瞧不起他们?
士兵心态这么好,不外乎因领队统帅是宁良侯,军演赢了金国的连胜队伍,这更加让他们信心倍增。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顾青初底气足,她手下的兵也信心满满。
对于这种风向,顾青初是乐见其成的。
一日接一日的赶路,眼看即将要到水俪国,顾青初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情。
脑中关于战场的回忆让她热血沸腾,镇守宫廷宣武门,南蛮战场拼杀……
仿佛就是她亲身经历过一样,顾青初甚至现在回想起,仍记得当时取了敌人首级时,对方喷薄出鲜血溅到脸上的温度。
离水俪国越近,她的身上的战意便越浓。
这是发自内心的热血沸腾,顾青初和十万士兵一样,毫无畏惧。
——啊嚏啊嚏啊嚏
突然,顾青初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主上,可有不适?”顾青初身旁的女兵关切询问。
玉镯上了年纪,又负责照顾新兵家属便没有跟来,顾青初选了一名顾家军的女兵梁真同行。
顾青初摇了摇头,示意梁真不必担忧,作为医者她确定自己没有生病。
摸摸有些发烧的耳根,是不是有人在念叨她。
这个念头刚起,顾青初的眼前就浮现出了元锦沛的样子,这让她不禁失笑,到底是元锦沛再念叨她,还是自己想他了?
顾青初幽幽叹口气,她还真有些想念那个性子别扭的人。
——这三声喷嚏自然是打的有缘故。
此时元锦沛已经在从盛京赶来水俪国的路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顾青初,和身边的影五说话,更是三句不离。
这样的念想,顾青初不打喷嚏才怪。
进宫后,元锦沛将原本计划部署都说给了小皇帝听,小皇帝表明心里有数后,元锦沛便离开了。
他手里带着的是皇上写的密旨。
元锦沛害怕顾青初误会他,以为他“不务正业”,特意让皇上揽了责任,将自己放在无辜的位置。
信中写明说让元锦沛来监军是小皇帝自主的想法,文极帝确定自己将此态度表达得清清楚楚,还给元锦沛检查了一遍。
而元锦沛也真的接过密函仔细阅读,确保自己的“清白”。
得到元锦沛点头后,小皇帝印上私章,随即挤眉弄眼道:“希望表哥是带着表嫂一起回来。”
元锦沛是个不爱出远门的人,没别的,路上颠簸舟车劳顿他不喜欢。
然而遇到顾青初后,又是跟着去东域现在又要追随去水俪国,一下子什么都不嫌弃了。
对小皇帝的“祝福”,元锦沛没搭理,从打算让皇上接手那些事后,他的心思已经飞走根本不在盛京了。
元锦沛轻装出行,为了尽快跟上顾青初的队伍,他只带了包括影五影二在内的十名暗卫。
日夜兼程下,他们大概在顾家军到水俪国一日后能到。
随着距离顾青初越来越近,元锦沛发现原来赶路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因为他在奔向最爱的人。
只是任何道路上,都难免会有绊脚石,例如眼前,元锦沛就碰到了一个。
第五百八十章 探路石vs绊脚石
大夏朝到水俪国的路段来往路人并不多,基本上从这里走的都是一些商贩,在大夏和水俪国来回倒卖东西货品为生。
这帮人长年累月的在这条路走着,对这里早已了如指掌,且已经形成了商路垄断。
他们会“欺生”。
只要有其他商人试图抢走他们的利益,这些人便会联合附近的百姓抱团,将人挤走。
近十年,这条商路都被姚家捏在手里。
前年皇商慕容家见夏俪商路有前景,试图来这边分一杯羹,没有站稳脚就被挤走了,可见姚家在此处的厉害。
好巧不巧,眼前和元锦沛发生摩擦的人,就是姚家小少爷,姚吉安。
元锦沛离开盛京是秘密进行的,他在盛京对暗中人是一种威慑,也能掩护小皇帝做事,让李公公等人分辨不清情况。
所以元锦沛带着暗卫穿了一身商贾长袍,佯作去水俪国做生意的人。
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水俪国那边发生战争,粮食最为紧迫,所以有些商人想着去看能不能捡漏,低价收一些宝贝。
元锦沛便是伪装成这样的身份。
水俪国在大夏边境,元锦沛他们走到一半的路,入了吉祥岭后,就明显感觉到风土人情有些不同了。
大夏四方边界皆是如此,紧邻的两国习俗互相影响,然后挨着的当地百姓就有了自己的特点。
也是从吉祥岭开始,便到了姚家的势力范围。
当然,这仅是商界生意方面,若姚家有“占地为王”的意思,大夏肯定不会容忍。
元锦沛一行人神色匆匆,看着便有些来者不善,他们从一进来便被姚家盯上了。
姚家怀疑元锦沛一行人是探路石,在觊觎姚家手里的商业版图。
所以眼看着再有三日便能见到顾青初的时间点,姚家小少爷故意在路边拦住了元锦沛等人的去路。
“尔等何人,为何挡路”
宽阔道路上摆满了绑着铁丝的拒马,为首穿着红色行装的男子坐在拒马后面,身后还站着两名丫鬟捏肩揉背,好不悠哉。
道路两边站了两排人,粗数大概有五十名,他们后面的一辆马车上挂的旗子,上面写着“姚”字。
元锦沛来之前,便查了水俪国这边的情况,包括一路上各家势力,姚家他记忆深刻。
姚家老太爷本是一名奴隶,因为救了当时的姚太师被脱了奴籍,还被赐了姚姓。
到后来姚太师落马,他们家没受什么影响,可见有两把刷子。
影五的问话对方恍若未闻,姚吉安自顾自地喝着茶,半分没将元锦沛等人看在眼里的态度。
这是在故意给人下马威。
元锦沛眼底划过冷意,若真不在意,就不会摆这么大的阵仗了。
影五拧着眉毛瞪了眼为首的男子,他回过身等着元锦沛表态,只要他家大人一声令下,这些拒马分分钟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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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将两边一个个鼻孔要上天的护卫,打得他们娘亲都认不出来。
“姚家”
元锦沛冷淡地开口,面容不露喜怒。
单单一句平淡无波的姚家,便让姚吉安坐不住了,听对方的口气,姚家这两个字让他念得跟阿猫阿狗一样。
甚是让人恼怒烦躁。
放下手中用来装模作样,实则茶水已经凉透了的杯子,姚吉安站起身从腰间抽出扇子对着元锦沛趾高气扬道:“你们打哪里来的”
放在平时,元锦沛可能有心情逗弄一二,他现在却没这份闲心,满脑子想的都是尽快到顾青初身边。
他抬起胳膊手指点了两下,身边十名暗卫直接从马上飞跃而起,左右开弓将站在两旁的护卫几招便解决掉了。
夸张点说,仅仅是几息之间。
暗卫经常进行一对十的训练,对方的护卫平均分一分,一人收拾四五个就行了,对暗卫来说很轻松。
特别是这些护卫长得人高马大,只会点拳脚功夫连内功都没有。
暗卫直接一招制敌,因为元锦沛没有下杀令,所以这些护卫一个个都只是倒在地上,捂着被打的地方哀嚎。
天卫司下手非常有分寸,不要人命,只是让他们没有了战斗力。
随着暗卫拿刀里噼啪啦砍碎拒马的声音停下来,隔在姚吉安和元锦沛中间的最后一层屏障也没有了。
情势一下逆转,本来人多势众的姚吉安,瞬间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他身后的两个侍女已经吓晕了。
元锦沛不耐烦地道:“是你自己让开,还是我让人帮你?”
这个“帮”听得姚吉安一激灵,动作已经先于大脑做了反应,待他走到路边,目送对方人影越走越远,直至不见后,姚吉安才反应过来。
他怎么被人使了下马威!这里是姚家的地盘,岂容外人嚣张!
如此想着,姚安翻身上了马,他去找父亲!
元锦沛想的是没工夫搭理旁人,结果打了小的来了大的。
看着眼前多一倍人力的拦路者,他难得沉默了下。
影五解释了他们不会来抢夺姚家的商路后,可对方完全不信,说他们一行人入吉祥岭的路引,写的就是经商。
脸上满是你们能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的表情。
元锦沛知道,这是解释不清的。
特别是影五拿出天卫司的令牌后,对方直接叫嚷着:“ 你们好大的胆子,连天卫司都敢冒充,不就是仗着天卫司从不在这边行动吗?”
如此,连影五都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
“找你们县官来。”
“本官就是县令张芾,本官也怀疑你们手中令牌的真实性,现在跟本官回府衙联系府尹大人后再定夺,最迟明晚给你们答复如何?”
说话的是站在姚父身后的年轻人,他是姚父的二女婿。
明晚?元锦沛看着眼前这帮人就像是看傻子。
“我若说不呢?”元锦沛耐心告罄,此话问出火味儿一下就浓了。
“大人,姚家暂时不能动”一旁的影二来到元锦沛旁边小声的说着。
姚家在吉祥岭有一大片田地,粮食储存充足,这些都是“备粮”。
行军打仗粮草是很重要的一环,虽然现在顾家军粮草充足,但就怕出一些其他的意外。
所以在出行时顾青初充分了解好附近粮田情况,真有个万一,就先从商户借粮。
顾青初这是事事要求严谨,关于行兵打仗,努力做到尽善尽美。
这些是影二之前给顾青初送水俪国资料时,听对方提的一嘴,眼下突然想起,便对元锦沛说了。
若是姚家被收拾了乱作一团,各自分家抢夺财宝等情况,到时候真有万一,借粮就费事了。
说别的元锦沛不理会,但和顾青初有关,他就听劝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我得保护阿初!
因他一念之差,导致后面阿初求助无门那怎么行!
思及此,元锦沛心中升起的火气,一点点地消去了。
对面张芾也在劝自己的岳父,“这伙人不像普通人,咱们先探一探虚实为上。”
到底是当官的有些眼力见儿,张芾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人不好惹。
姚父没好气睨了眼自己的女婿,他当然知道先了解对方背景!
哪里用直觉,看都看出来了,特别是上午被揍的那些护卫,大夫说伤得疼十天半个月呢。
不过姚父并未太过担忧,之前皇商慕容家来了他都不怕,能当上皇商权势不小吧?那都打不过姚家!
姚父心里颇有傲气,但他也不是莽撞的,姚父眼神示意张县令说话,随后又叮嘱一句:“缓和点”
姚家这是来了个先兵后礼,头两回没吓唬住接着便开始走怀柔路线了。
“最近金辽两国与大夏起了战事,我们这般也是谨慎行事,下个城镇便是仓武县,我作为仓武县县令,调查你们是很正常的。”
说完这句话,见元锦沛一行人没什么反应,县令又加了筹码道:“打仗不是儿戏,前几日顾家十万大军才过去,这事儿你们来的路上应该也听说过。”
这话是劝告,也是警告。
知道元锦沛身边的十人武功高强,张芾警告他们不要乱来,军队可是刚刚过去没多久。
说到这里元锦沛终于有反应了。
“姚家老太爷是罪臣姚太师身边的下人,因为救主脱了奴籍,转而经商落户在吉祥岭一带,十余年的苦心经营,成了此处的大户人家”
元锦沛眸中闪着幽光,毫不留情地揭了姚家老底。
关于姚家以前的奴隶出身,吉祥岭这边之人知道的很少,便是有知道的也不敢大肆讨论。
姚家奴隶出身是事实,不是旁人不提便没有,虽说英雄不问出处,但这出身的确是姚家人的痛点。
不待姚父发火,元锦沛接着又道:“当年姚太师落马,你们姚家毫发无伤,不过是朝廷念姚家参与不深,又修路造桥行善积德,故此不想追究罢了。”
“你们现在若是拦我的路,我可以留下任由你们调查,同时,你们姚家以前的事咱们也好好算一算,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吗,让你们知道的彻底一些可好?”
元锦沛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在姚家人看来活像地府来索命的恶鬼。
姚父从一开始的面露讽然,到最后表情僵硬,浑身冰凉,他怕啊。
在姚太师出事之前,姚家便已经搬离了朝歌城,看似没了联系,实则暗地里仍在为姚太师做事,所经营的店铺赢利会上交三成给姚家。
当时姚太师落马,姚家上下惶恐不安,后来得知案子结了,朝廷没来抓他们,如此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姚太师将账本销毁了。
现在看来哪有那么走运,分明是朝廷没有细究。
姚父作为家中长子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这事姚家连小辈都没告诉,就是想当作不存在一样,结果拦着的这些陌生人竟然随口便说出来了。
信誓旦旦的话语,让姚父不禁后怕,还好没有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差点,差点姚家就毁在他的手里了!
姚父根本不用去确定元锦沛的身份,对方能够知道这事并且说出这样一番话,就说明了人家有这权利。
对方能够利用当年的事情把姚家直接拍死!
这时姚父不敢再叫硬,连忙吩咐下人拿开拒马,让元锦沛一行人通过,他要回去和老太爷说说这事!
姚家老天爷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岁数,他将姚家大劝权交给儿孙,如今已经什么都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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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孙后辈也有意不去打扰老太爷,但这事非同小可,姚父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示意张芾放元锦沛等人过去。
走的时候元锦沛扫了一眼张芾,轻飘飘地视线让他不寒而栗。
到影五路过张芾时,他快速说了句:“再以权谋私,办了你。”
张芾瞳孔猛缩,惊地得后退一步。
通过岳父的态度,张芾知道对方比他想的还不一般,他清楚这句话是威胁更是通知。
父婿二人对视一眼,他们到底拦了个什么人啊!
元锦沛有点心烦,因为姚家,他又要晚两个时辰才能见到阿初了。
若不是姚家可能对阿初还有点用处,他绝对要好好教训一顿,地头蛇敢当到他头上来,真是活得腻歪了。
元锦沛想着心上人,手中马鞭挥打的更快了。
与此同时,顾青初那边也遇到了些糟心事。
眼看还有一日到水俪国了,探兵报回了不好的消息。
——水俪国乱了。
顾青初又拦了几名路上逃难似的商贾,经询问后,了解更多的内容。
金辽两国细作不知从哪里寻得入口,进到了水俪国,并且还蛊惑了一些愚民,他们在水俪国的井水里投毒下/药,致使多半士兵体力不支。
本就势弱的水俪国更加处于劣势,金辽两国仿佛随时能够攻进来,如今水俪国内人心惶惶,不少百姓想要外逃。
他们这几个商贾是走关系跑出来的,还有一些人困在里面出不来,水俪国国主下令,所有人不得擅自出城。
眼看着金辽大军在外就差临门一脚了,城内人个个提心吊胆的,水俪国城内情况及其复杂混乱。
一是百姓们要出逃来大夏避险,二来是那些细作还没有抓到,他们就像是随时会炸的爆竹,十分危险。
顾青初听得直皱眉,水俪国国主当真昏聩,遇到这事选择了最不妥善的方法处理问题。
这般下来岂不是让金辽更加有可乘之机!
被拦着的商贾借机拍马屁,说顾家军到后就好了,所有人都会心安。
追捧的话顾青初听了并没有松了眉头,反而更加忧心,那些在暗处的细作是不是在等着大夏士兵?
她吩咐下属将粮草都看好,待到水俪国后,选择干净的井日月派人守着……
水俪国那么乱,对即将到达的他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这代表着顾家军不仅要和金辽对抗,还要小心背后有人下手。
“今晚不休,连夜赶路。”顾青初下令。
越早到水俪国越好,若是让金辽攻下了水俪国,对方攻击进夏的范围就大了,一定要赶在水俪国撑不住之前到!
顾青初领着顾家军全速前进。
元锦沛这一晚同样没有休息,因为他也得到了水俪国那边的消息。
阿初到那里很容易被暗招中伤,他必须赶紧过去保护!
然而,绊脚石再次蹦出来,他又被姚家拦住了。
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元锦沛这回要发怒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同时来了两个祖宗
“这位爷您别生气,我们没有想要和您作对的意思。”
过来说话的是姚父,他一改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样,换上了一副讨好的嘴脸。
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殷勤起来,显然回去受到了姚家老太爷的“开导”。
“我们家老太爷想请您过去坐一坐,交个朋友,您来吉祥岭这边做事,姚家若能帮衬一二,定然义不容辞,我们也想为之前的失礼致歉。”
姚父看出了元锦沛脸上的怒意,说话更加小心翼翼了起来。
回到姚府之后的姚父,被老太爷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姚家老太爷奴隶出身,性子谨慎极了,轻易不会去做得罪人的事情,便是做了,也是藏于背后,不让任何人发现。
结果他家这些后辈可好,在吉祥岭一带,个个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姚家老太爷知天命的年纪也懒得再管,结果这回大儿子惹了大祸!
若是处理不得当,对姚家那就是灭顶之灾。
姚家老太爷怒了,吩咐姚父必须把人好好请回来,所以姚父才连夜去追,说话间点头哈腰,十分谦卑。
姚父也是被老太爷口中所说的严重性给吓到了。
最恐怖的一句便是:对方可能真出自天卫司。
天卫司即便不在吉祥岭这一带活动,姚家人也对其名声有所耳闻,那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人物。
这回若是不把人领回去,为姚家的冒失得罪去道歉,他们真是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来请元锦沛的不仅是姚父,在他身后还站着姚吉安,姚吉安耷拉着脑袋,泪眼涟涟,他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也没想到自己一拦就得罪了个大的,如果姚家出了什么事儿,他就是罪人。
“我有急事要去水俪国,你们莫将我的行踪声张,至于赔礼道歉,给我个信物,到时我来找你们”
元锦沛想的是那信物如果阿初能用上就给她用,用不上他也懒得搭理这些人。
话说到这份上,再请就是强请了,可能反倒把人得罪。
姚父从怀中掏出一枚信物,讲明此玉佩刻的是姚家图腾,姚家主子才有,能够代表身份。
影五上前将玉佩拿走,没有过多的客套,元锦沛他们利落地走了。
姚父看着元锦沛一行人的背影,心里暗自琢磨,对方应该没有要秋后算账的意思,他得回去和老太爷好好合计合计。
如此这一个小插曲,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经过没日没夜地赶路,元锦沛终于来到了心心念念的水俪国。
水俪国比他想象中更加混乱。
到了城门口的元锦沛看到守着的顾家军便清楚这一点了。
顾家军是过来支援水俪国对抗金辽的,如今连看对着大夏的城门口都需要顾家军来,可见水俪国内部治理有多松散,多么让顾青初不放心。
到了水俪国,元锦沛直接拿出使臣令牌。
城门水俪国的守卫不敢怠慢,连忙向上禀告给国主,得知是大夏的使臣,水俪国国主直接出宫来迎接。
这就是现实,作为附属小国,大夏派来的使臣水俪国国主都会尊敬有加。
水俪国国主看到来的是人元锦沛后,脸色都吓白了。
怎么是这位祖宗!
水俪国位于大夏与辽国之间,若是选择不站队,水俪国就是在中间两头受气,权衡利弊之后,水俪国国主亲赴大夏,谈了附属国一事。
后来每当大夏换了新皇帝,水俪国国主都会来大夏拜见,数年前水俪国国主经历了王爷谋反,当时国主处于劣势,完全是靠着大夏帮忙出招才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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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水俪国国主才知道,那些谋划全是元总指挥使一人提点。
一封信,由元总指挥使口述,下属代笔,短短几页纸,就将谋反者的心里摸得清清楚楚。
许多后续的情况发生,包括转折点都和信中所言一样。
当时国主想,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得罪大夏,这样的谋士简直太恐怖了。
最后得知这位谋士便是元锦沛后,水俪国国主对大夏的敬畏更加重了。
他去大夏可见识过这位元阎王,二品大员当街说斩就斩,不是一般的嚣张,有谋略有权势有能力。
这样的人千万别把目光放在水俪国,根本不够人家玩的。
水俪国国主内心就是这么想的。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位原阎王竟然作为使臣过来了。
水俪国国主第一反应就是,回去一定要叮嘱好王子公主们,千万别犯在这位阎王手里。
到别人地盘,能让他人忌惮成这样的,估计也就是元锦沛了。
旁人宁可退一步躲着走,都不想招惹上的人物。
“元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寡人在宫中已经备好酒宴。”水俪国国主笑眼眯眯地道。
他极力隐藏着自己心中的忌惮,生怕被看出来惹了厌。
可惜,再怎么小心,还是被嫌弃了,对上元锦沛不耐的表情,一把年纪的国主反省着,是不是自己笑容弧度太大了?
他哪里知道元锦沛说着是使臣,实际上是奔着顾青初来的。
在元锦沛眼中,当然看国主不顺眼。
他家阿初在外对抗金辽,国主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了,还设宴?!
阿初在浴血奋战,他还想大鱼大肉吃着?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元锦沛脸上没有笑模样,冷冰冰地问道:“宁良侯呢”
“宁良侯在城门口处。”
说到宁良侯,水俪国国主难掩迷茫。
那又是一个让他摸不透的人。
水俪国国主知道,如果大夏不派兵来,他的国家被金辽铁骑冲破是迟早的事情。
在百姓惶恐不安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夜夜无眠。
他害怕大夏放弃了水俪国。
作为大夏的附属国,金辽会如何对待水俪国的百姓他想都不敢想。
为何不让人走,因为百姓走没了,守城的兵心也就散了,那边彻底没了希望。
终于,在昨天,大夏的援兵到了。
水俪国国主激动的眼泪都要落下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将水俪国内的军权,全部交给了宁良侯。
城中上下全部听从宁良侯的调配。
这般表态他想宁良侯应该是高兴的,他可以和对方畅饮一番,说说近日来水俪国的苦。
事实证明是水俪国国主想多了,从宁良侯到水俪国后,对方连皇宫都没进,就在城门守着。
但也不得不说,夏兵的到来给了百姓们信心,嚷嚷着要离开的百姓也都不走了。
从宁良侯到水俪国,他作为国主和对方说话的话不超过五句。
他也没想到这项记录还能打破,因为他和元大人只说了一句对话,对方便往城门的方向走去了。
这是去找宁良侯?
水俪国国主心里有些纠结,他跟不跟过去?
第五百八十三章 昵称!昵称!小狗眼闪烁
水俪国的军旗比顾家军的旗小一圈,两边军旗一同插在城墙上,风儿吹过,水俪国旗子完全被顾家军的军旗裹住了。
不光是棋子,就连水俪国士兵亦然。
在顾家军没来之前,水俪国士兵往城下看时,都是顺着城墙的凹处斜着往下瞄,顾家军来后。
他们一个个站直了身板不说,还指着城下不远处的金辽士兵,比了个拇指冲下的手势。
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有人撑腰的底气和嘚瑟。
之前金辽的士兵每天都会来城门前三次,要么进攻,要么喊话,要么在城下烧烤做饭……
一个个跟在自家门口一样随意,气得水俪国士兵牙痒痒,却也不敢开门迎敌。
顾家军来水俪国三日了,第一日到达此处顾家军在城门口插上了军旗,金辽两国见状直接退兵十公里。
这威慑力不用顾家军如何表现,对手的反应已经清楚地传达给了水俪国士兵和百姓。
那叫一个妥妥的安全感。
三日来金辽士兵没什么反应,消停老实的待在自己的营帐中,半分没了之前的张扬。
顾家军也仅是守城,没有出城门打仗。
大家虽然不知道宁良候如何打算,但对方可是大夏的战神,他们听从吩咐即可。
因着金辽士兵后退十公里的行为,让顾青初什么都没做,水俪国士兵们便已经心服口服了。
元锦沛上城门时,顾青初正在城门筒楼里看地形图。
周然见到元锦沛过来并不吃惊,直接将人领到了顾青初跟前。
顾青初从进入水俪国后,便在城中各处安插了自己的人,所以元锦沛一行人进了城,她便收到了手下传来的消息。
“来了?”
“来了。”
俩人见面的招呼打得很平淡,仿佛就像是普通同僚那般冷静,可这二字又有股说不上来的亲近。
“你们先退下吧,本候与元大人说些事情。”
顾青初对着筒子楼内顾家军以及水俪国的将领说着,众人应是离开。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看着最后一人出了筒子楼,元锦沛一个大步向前将顾青初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颈窝处蹭了两下,柔着声音微微发抖道:“阿初,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顾青初抬手回搂元锦沛,她的情感表现内敛许多,只是轻轻恩了一声。
可脸上的笑意却是控制不住的灿烂,对于元锦沛的到来,顾青初是高兴的。
“阿初,这是皇上给你的信。”元锦沛想着趁顾青初询问前,先将自己摘清。
看完信顾青初眼神狐疑地上下打量元锦沛两眼。
元锦沛被看得心虚,回避着视线,清清嗓子道:“阿初怎么了?”
“没事。”顾青初摇了摇头,将信收了起来,虽然她怀疑这是元锦沛“逼”皇上写的,但现在追究这些没什么意义。
李公公那些事情交给皇上,顾青初并不担忧,小皇帝能力是有的。
“金辽两国是何情况?我听闻城中有细作?”
害怕顾青初追问密信细节他说漏了嘴,便连忙转移话题,关心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元锦沛本以为自己会比顾青初晚一日到达水俪国,没想到水俪国国主派人出来迎接顾家军,两方遇到后,直接抄了近路。
顾青初比元锦沛提前三日到了。
水俪国的情况,顾青初给元锦沛细细讲了一遍。
从来到水俪国,顾青初便从顾家军中划出一队,用于城内巡逻。
因为不了解此地,难以用排查的方式找出细作,现阶段只能这般行事,好在水俪国不仅是国主,就连百姓都十分配合,让顾青初开展行动并不困难。
城内细作暂时是稳住了。
来了水俪国后,顾青初才发觉大夏带来的地图太过老旧,许多地势都变了。
所以这几日她一直在重新描绘地图,顾青初领着十万大军而来,不单是守,更重要的是攻。
金辽两国在原地按兵不动,一是害怕不小心中了顾青初的陷阱,先观察一二,这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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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是想等细作给他们传递消息。”
说到此,顾青初微微一笑,顾家军将水俪国主城守得固若金汤,细作想往外传消息无半分可能。
水俪国对向金辽的城门全部由顾家军守着,外人没有一丝渗透的机会,更别提趁机出去传递消息了。
便是水俪国士兵离得近了都不行。
这条规矩是顾青初写给国主信件讲了缘由后,水俪国国主下令的。
听顾青初说完,元锦沛也说起了他路上的经历。
——姚家
顾青初念叨这两个字若有所思,姚家不光在吉祥岭一带有权势,在水俪国这里也颇为出名,是水俪国内最大的外商。
日后有机会或许用得到。
俗话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除了士兵随身携带的干粮,其余粮草走了水运,已经在各处隐蔽藏好。
短时间内顾青初并不担忧粮草问题。
且这次战事朝廷大力支持,小皇帝早就酝酿多时了,和金辽相比,大夏准备更加充足。
为什么战争要讲究速战速决,因为有的时候大军拖不起,十万兵马一日所用粮草超乎想象。
现在顾青初不急着出手,因为她知道,金辽两国更加着急,他们的准备绝对没有大夏充足。
顾青初思考着事情,元锦沛便在一旁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回过神的顾青初对上元锦沛灼热露骨的目光,忍不住面露绯红。
“阿初,现在可以告诉我,昵称是什么吗?”
一路上,元锦沛除了担忧顾青初的安全,另一个占据心神的问题便是昵称了。
他太想知道顾青初要如何称呼他,这快要成为他这阵子的执念了。
“主上,水俪国国主往这边来了。”
周然突然敲门来禀告着。
水俪再是一个小国,国主的身份也不同旁人,万一水俪国国王“硬闯”周然等人不好相拦,所以他连忙提前来通报一声。
哪里想到打扰了元大人的“好事”。
不光是周然得到了元锦沛不善的凝视,后来进入的水俪国国主也未能幸免。
刚迈进筒子楼,水俪国国主清晰地感受到了元锦沛身上的“黑气”。
那生人勿进的气势,让水俪国国主想立刻扭头就走,强压着心中胆颤,水俪国国主捋了捋胡须,心中给自己打气,活了一把年纪,还被一个年轻小儿吓走了不成?
“咦,二位是在商讨要事?你们先忙,寡人无要事,只是过来看看,不多打扰,水俪国就交给二位了。”
说完,不待面前之人反应转身离开了,走出筒子楼的水俪国国主,忍不住呼出口浊气。
怪不得叫元阎王!自己这条老命好悬被他索了去!眼神比他年轻时打猎遇到的狼王都狠戾。
水俪国国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元锦沛防止再出现刚才的情况,他走向前将门关上,然后一脸郑重叮嘱道:“我与宁良候谈论国家大事,任何人不得进。”
交代完,元锦沛走到顾青初跟前,冷冽漠然的双眸腾地一下变成小狗眼。
昵称!昵称!
第五百八十四章 好露骨但他很喜欢
见元锦沛的模样,顾青初不禁有些失笑,这人对昵称的执著超乎想象。
将桌上的地图收到一边,顾青初倒了两杯茶,递给元锦沛一杯道:“亲爱的,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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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抬起胳膊顺手接过,动作突然一滞,眼神猛地抬起,他嘴唇动了好几次也没说出话来。
原本白皙的耳根变得通红,仿佛要沁出血来一样。
亲、爱、的?
元锦沛心脏忍不住快速跳动起来,这个称呼……有点露骨……
他好喜欢。
轻呼两口气,元锦沛发出了一声傻笑。
顾青初见元锦沛这样,便知道这人是满意的了。
她明知故问道:“这个称呼你喜欢吗?”
亲爱的这个词对顾青初来说,比汤圆、沛沛那些好说出口多了。
然而元锦沛想的则是原来阿初接受度这么高!自己之前想的那都是什么东西!这世上没有哪个称呼比这个更动听,更加让他为之心颤了。
——亲爱的
元锦沛心中再三回味,抬手抓了抓脸颊,难得有些腼腆道:“阿初,可不可以再叫我一次。”
“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顾青初连叫了三声。
冲元锦沛不远千里而来,叫几声亲爱的又怎么了?
顾青初眸光璨若繁星,嘴角含笑,声音清澈软糯,带有一丝娇憨,元锦沛听得人都酥了。
他想自己这条命已经被顾青初拿住了。
几声亲爱的下来,元锦沛现在有些晕头转向找不到北了。
来之前他想过各种昵称,唯独没料到会有这般甜人的叫法。
元锦沛喉结滚了滚,不自禁上前搂住了顾青初,嘴里呢喃着:“阿初……”
二人的头越靠越近,眼看着要亲上了,外面传来震天击鼓声。
顾青初猛地推开了元锦沛,整理了下衣袖道:“有战事!”
说完急急忙忙地出了筒子楼,元锦沛幽幽叹息一声,是不是他以前作孽太多,每次到这种时候,总有事来打搅。
气呼呼地锤了下手,元锦沛无奈又惋惜地跟了出去。
*
水俪国城外,金辽两国士兵站在不远处正对城门口,金辽军旗迎风飘扬,穿着铠甲的大军气势磅礴。
也难怪水俪国士兵之前连面都不敢露,相较之下水俪国士兵显得弱了些。
“辽国骠骑大将军孙寨前来下战帖!宁良候可敢出来应战单挑!”
一名五大三粗的男子挥舞着手中的战斧,嘹亮的嗓音靠着扩音径直传到城墙之上顾青初的耳朵里。
金辽两国等这三天见顾家军没有出手,猜测顾家军听闻战事急行赶来水俪国,应当没有带雷阵,他们等不到细作回应,故此过来叫嚣试探。
“宁良候,这位孙寨将军乃辽国猛将,力大无比,曾一拳打死一只老虎,那斧头有百斤重。”
水俪国的将军对顾青初介绍着在下面叫嚣的是何人。
顾青初扫了眼不远处的大军,金辽两国共集结了十五万士兵,来势汹汹。
“周然,带上本候的重剑城下候着。”
“是!”
“城门打开,本候归来再关。”
“是!”
后面那句城墙上的顾家军一同应是,响彻震天,水俪国的将领虽然知道宁良候很厉害,但仍忍不住担忧,开着城门万一金辽士兵趁机攻上来可怎么办?
王三斗看出身边人的想法,拍了拍水俪国将领肩膀安慰道:“放心,他们不敢,若是来了,有命进无命出。”
看着王三斗身上突然迸发的杀气,水俪国将领陡然发现,平日笑呵呵老好人似的王将军,也是战场上的猛将。
在城下叫嚣的孙将军自然也听到了顾家军那一声是,叫嚷的他不禁顿了顿,随后他便看到城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鲜红铠甲,手拎黑色重剑的人。
看着头盔上统帅才有的金穗,这是宁良候!
元锦沛在城边背着手站立,他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顾青初的背影,耳边回响着出城前路过他身边时顾青初说的那句:“好久没拿重剑了,看好哦。”
对着太阳走出城的顾青初,仿佛身上都散发着光,不,应该说在元锦沛眼里,顾青初比太阳更耀眼。
鲜衣怒马的顾青初来到孙将军面前,举起手中的重剑,剑尖儿冲着对方,微抬下巴目光轻视道:“孙、”
孙将军等着对方称呼他,心中有些自得,他的名号响亮到大夏战神都知道的地步,以后他会让大夏知道孙寨这个名字。
“孙子,你敢和我单挑,今天祖奶奶我就好好教教你战争的残酷。”
辽国孙将军表情一下就怒了,大喝一声道:“今天老子也来会会你!一把年纪不在府里养老,出来打仗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老腰,我孙寨就……”
话没说完,顾青初的重剑便挥过来了,若不是孙将军往后躲闪的快,肩膀便会被豁了个大口子。
孙将军脸色下意识凝重起来,对方重剑的厚度有一指宽,那颜色看得出炼制的材料是玄黑铁,重量应当和他的斧头差不多。
刚刚宁良候人随剑走的身形极快,他自问做不到这样。
收起轻视的心,孙将军举起斧子和顾青初打了起来
俩人的武器有多沉?双方击打碰撞时,在城门上的人们,甚至能看到飞溅起的火花。
特别是在云朵遮挡住太阳后,火光更为明显。
宁良候一招一式间不输孙将军半分,甚至那孙将军身上已经出现了几道鲜红的血口子。
反观顾青初这边,因穿着红色盔甲的行服,便是受伤流血也看不出来。
元锦沛看着不远处缠斗的两人,想起他曾经问过顾青初,为何红色铠甲战衣占多数。
当时顾青初是这么说的。
“只要我在,战场上的顾家军就有支撑,红色战甲受伤流血不明显,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让自己倒下。”
听到这番话时,元锦沛心里除了欣赏更多的是心疼。
——铮
前方传来一声轻鸣,孙将军的斧头飞了出去,顾青初的重剑直直插在了孙将军的左边肩膀。
拔出剑的顾青初没有再补第二刀。
“留你条命。”
看出孙将军眼中的恐惧,顾青初抬头扫了眼不远处的金辽大军,轻蔑一笑,这个单挑来得真是时候。
骑马往回走的时候,水俪国城墙上传来阵阵高呼喝彩声,最后汇聚成统一的三个字。
——宁良候!
——宁良候!
——宁良候!
如顾青初所说,她出城后城门一直未关上,然而金辽大军不敢往前分毫,如今又赢了孙将军,可谓士气大涨。
所有人都在欢呼宁良候打赢了。
唯独元锦沛,看着骑马从容回来的顾青初,眉头深深皱起,手中的拳头攥得死紧。
“宁良候当真是战神啊!厉害厉害,以后金辽再敢来单挑,宁良候定能……”
到城门口迎接的水俪国国主恭维的话不要钱般地说着。
“够了!”
元锦沛语气冰冷地打断了水俪国国主的话。
顾青初微愣,元锦沛这是怎么了?
水俪国国主更是不明所以,自己又怎么惹到这位元阎王了!而且身为一国之主,对方说句够了,他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是不是有些没有面子?
第五百八十五章 被“亲爱的”拿捏住的元大人
眼看气氛僵硬起来,顾青初连忙打圆场:“国主,元大人他赶路劳累,一时失言,望您大人大量,莫与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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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理解,自是不放心上,寡人在宫中备了宴席来欢迎二位……”
来到此地她还没有和水俪国国主正式打交道,今晚金辽两国不会再闹动静,进宫赴宴并无不可。
顾青初应了下来,寒暄两句过后国主大人离开了。
回到马车上的水俪国国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他是万万不想得罪那元阎王的,虽然他是一国之主,但说到底只是大夏的附属国,地小位薄。
对大夏元锦沛这样的权臣,便是真被冒犯了,他也唯有忍耐一二,以后还是避着点那个阎罗王为上,宁良候看上去更好说话的样子,可以多多沟通。
水俪国国主离开后,顾青初对身边的将领们交代一些事情,元锦沛在旁安静地待着,他站城门边的阴影处,便是仔细看也难以看清他的表情。
事情交代得差不多,顾青初走到元锦沛跟前,叹息一声道:“怎么了?”
元锦沛眼底闪过一丝因被顾青初无视这么久的委屈,他抿了抿嘴想伸手去拉顾青初,刚刚抬起手又顿住了。
阿初不让他暴露他们的关系。
思及此,元锦沛脸色一黑,瓮声瓮气道:“跟我来。”
俩人到了城门附近顾青初这几日休息的房间,元锦沛进屋便伸手去摸顾青初后背。
“你做什么?”顾青初往后多躲闪一下,瞪了元锦沛一眼。
元锦沛盯着顾青初的表情,沉声道:“后背的红色不是孙寨的血,你受伤了对不对。”
见顾青初神色一凝,元锦沛便知道自己没有说错。
*
屏风后,桌上的香炉烟气缭绕,顾青初趴在床上,衣衫半解整个后背裸露在空气中。
她的耳尖微红,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心里忍不住有些羞涩。
如元锦沛所言,她的确是受伤了。
这两日正是她葵水来的时候,因为服用着红颜醉的解药,她最近每次来葵水,到第三日会腹部绞痛,身体不适。
今天便是第三日,平日她对此能忍住不以为意,这回打斗时因着葵水原因便有些吃力。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服用红颜醉解药中期有好转,并不会损伤身体。
旁人闻着顾青初身上的血腥味以为是沾染辽国孙将军的血,实际是顾青初她受伤了。
元锦沛身上的君子枯和红颜醉是双生蛊,他对顾青初身上鲜血的味道极为敏感。
他在顾青初打斗时,见孙寨的招式便察觉到可能是伤到顾青初了。
果然,在顾青初的后背上有两道破了皮,肉翻过来渗着血丝的伤痕,在后腰处还有两块青紫。
顾青初身上的金丝软甲主要是防暗箭或是刀剑刺伤,对这种重量的铁斧防护作用不大。
那孙寨的确有两把刷子,在城边看的时候,若不是因为对方下了单挑,元锦沛几次都忍不住冲出去。
他知道自己若是加入战争不是在帮忙,而是毁了阿初的名声。
元锦沛一直隐忍着,直到看到顾青初胜利归来,提起的心才放下。
结果好死不死,水俪国国主说什么下次迎战之类的话,听得元锦沛一阵火大。
宁良候是铁打的吗?便是有战神名头又如何,那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水俪国国主和元锦沛只见了两面,但已经在元锦沛心里非常讨嫌了。
*
“阿初,这是洛神医新研究出来的药膏,效果特别好,祛疤有奇效……”
元锦沛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虽然刚刚已经看到了这般香艳的场面,但回房间取了药之后,再看冲击力依旧。
走近看到顾青初背后的伤,元锦沛脑子里那点旖旎一下就散去了,他除了心疼就是心疼。
“阿初,我轻轻给你涂。”
顾青初没有说话,应该说是从答应元锦沛给他看后背的伤口后,便一直沉默的状态。
天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害羞。
清凉的药膏由温热的指腹在后背推开,顾青初后背肌肉不禁绷紧,接着她就听到元锦沛轻柔地说道:“阿初,不痛不痛,放轻松。”
说话间,还轻轻吹着伤口处,元锦沛心疼的模样让顾青初忍不住有些脸热。
她有些理解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关,醉死温柔乡了。
只是上个药,对元锦沛来说简直是“重如泰山”
他当年负伤被数十高手围困在山崖,都没有眼下出的汗多,给顾青初上完了药,元锦沛鼻尖和额头都冒出汗珠了。
借着擦手指药膏的动作,他连忙抹了把脸上的汗,转身间发现顾青初坐起身穿衣,他又连忙转回。
整个人身体硬得跟石头一样。
微微阖眸,元锦沛脑子不自觉回想起刚才那一幕,顾青初的后背冰肌如玉,女人似水这词真不是说说而已。
元锦沛按了按自己硬邦邦的腹肌,一点都不如阿初的柔软。
他什么时候才能抱着阿初睡呢?元锦沛忍不住神游天外,做起白日梦。
“亲爱的,给我递杯水好吗。”顾青初穿好衣服,柔声说道。
害羞过后的顾青初,看到元锦沛比她还拘谨的背影,升起了调侃的心思。
亲爱的三字一出,元锦沛就像接受了什么指令一下,耳垂立马红了个彻底。
接过元锦沛递过来的茶水,顾青初眼底闪过幽光,坐在贵妃榻上往旁边挪了挪道:“坐下说话。”
水俪国很重视大夏来的军队,顾青初住的房间虽是临时定的,里面东西却是一应俱全。
元锦沛一坐下,顾青初便直接靠了过去,将头依靠在元锦沛的肩膀上。
顾青初平日没少了锻炼,但重剑是许久未挥了,一场比斗打下来她有些疲累。
在她心里元锦沛已经到了爱人的地位,所以撒撒小娇也没什么,顾青初如此想着,又用额头蹭了两下。
元锦沛过来水俪,她真的很开心。
在顾青初内心深处,她是有些忐忑的,说到底,脑中回忆再怎么真情实感,眼下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领兵打仗。
好在自己开了个好头,现在又有元锦沛陪伴在侧。
“军演虽然打掉金国不少的士气,但金辽联手大大增加了他们士兵的信心,这次单挑,他们以后行事会更加谨慎,我特意留了孙寨一命,就为了他日后……”
顾青初说着自己的打算,元锦沛安静地听着。
俩人之间萦绕着满是温馨祥和的气息,在烽火狼烟的水俪边境,难得有片刻的温存。
这样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周然又来敲门了。
城中的细作抓到了,并且是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第五百八十六章 宁良候主外元大人主内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周然作为二人关系的知情者,他是万分不想打扰自家主上和元大人独处,特别是某位大人还是个非常记仇的人。
可这事态实在紧急,他只能硬着头皮禀告。
说完这事,周然看都不敢看元锦沛的脸色,紧跟着顾青初身后就走了。
走了一段路,察觉跟在主上身后的元大人并未用眼睛横自己,周然大大地松了口气,自己应该是没被“记恨”。
元锦沛这回的确没有迁怒周然,因为他在回味,亲爱的这个称呼能让元大人美好久好久……
前往水俪国大牢的路上,周然给顾青初说了事情的经过。
顾家军主要目标是攻打金国,辽国若是可以顺带也要收拾一番,在水俪国他们不会停留很久。
然而现在大夏对抗金辽两国,只有两条路线为优,第一是水俪国陆地,第二便是从蕃国走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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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的军队陆军占大半,大多不熟悉水性,没有出过海的士兵很有可能会晕船从而影响战斗力。
对顾青初来说,水俪国是最方便合适的路线,它的位置等同于军队后方,是很重要的地点。
所以水俪国内部的细作必须尽快抓到。
这三日顾青初不仅在描绘地图,给金辽施加心理战,她对水俪国内的情况也没有放下。
要确保水俪国内,不能有金辽两国的人,那些细作若是作乱,便是断了顾家军的后路,而顾家军又不可能留下一部分队伍,专门负责在水俪国巡逻。
顾青初将抓细作的事情摆在了打仗前面。
看似顾家军日夜不停歇的巡逻,其实他们有意在踩水俪国内的地形。
只用了三天的时间,顾家军便摸清了水俪国所有街道与暗巷,以及什么地方聚集什么样的人群。
今日顾青初和辽国将军单挑时,那些细作认为是个传递消息的好机会有了行动,殊不知藏在暗处的顾家军已经等候多时。
眼看着细作往外放消息,然后回老营,接着传递消息给其余人……
一整套下来,细作有条不紊地行动,成为了顾家军抓人的明灯,顺着所有联系,直接将细作抓了个干净。
藏在水俪国的金辽细作共二十三人,他们在此地发展线人,竟然笼络了近五十余名!
这些细作将所有人记在一个名单上,和名单放在一起的还有参与人员写入组织的申请以及手印。
这是细作为了防止这些人叛变所设的定心丸,但凡有人生了二心,他们直接将此公之于众,不用自己出手,朝廷和百姓便饶不了那人。
名单被细作埋在了土里,被探兵一下就发现了。
周然和影五交好,之前影五替周然带了几日训练,教了不少侦察手段给探兵们,让其受益匪浅。
眼下活学活用,直接将名单给找出来了。
顾家军联合水俪国府衙将叛国之人抓了个干净,最令人惊讶的是名单上最后一个人名——岳水湾。
他是水俪国大王子的太傅,水俪国内有名的儒家大师。
水俪国上下都知道下一任国主会由大王子接任,作为大王子的老师,岳太傅前途无量,怎会做出这种叛国之事?
顾青初听得眉头皱起,看了眼身边的元锦沛,俩人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不好!”
元锦沛随即找来影五,让他领四人去保护国主以及大王子的安全。
顾青初也吩咐周然让顾家军在城门口盯紧些,注意西南以及东南方向,那里有密林,敌人容易掩藏身形接近城墙边。
俩人之所以叫糟,是因为他们想明白了金辽细作的打算。
如之前大夏所经历那般一样,他们想让水俪国乱起来。
从细作进到水俪国那一刻,他们的计划便不是下毒之类的事情,他们的目的就是搅乱水俪国朝堂。
那位岳太傅定然是被迫加入的组织,或许只是想着虚与委蛇。
然而那些细作不在乎这些,他们只要名单上有岳太傅的名字,以及他的申请手印就够了。
顾家军负责搜人,水俪国府衙负责缉拿入牢。
看到有岳太傅的名单,周然第一反应回来找顾青初禀告再做定夺,在这之前他们会选择先将太傅府围住,不会出手。
然而此处不是大夏,水俪国的官员做法是直接入府抓了太傅。
他们没想那些弯弯绕绕,认为手中有确切的证据,抓人就是立了大功,便是国主也说不出错。
如今岳太傅因叛国被抓,这事情已经传到百姓市井间。
叛国罪株连九族,岳太傅在水俪国任太学山长,国内大部分的学子皆是他门下,便是不会下那么重的刑罚,他身边的人也少不了被牵连。
大家人心惶惶,开始为自己寻找后路。
如细作所计划,水俪国彻底乱起来了。
金辽两国隐匿在水俪国的最后两名刺客,也的确如元锦沛所想,他们袭击了从城门口回皇宫的国主,其实影五等人不出现,国主身边的侍卫也能护得其周全。
刺客这种行为并非真想杀了水俪国国主,此行不外乎是为了向民间传达一个信号——太傅伙同金辽细作要杀国主,水俪国朝廷的官员们,已经从根开始烂了。
就连太傅这样的人都叛变了,何况他人?
最重要一点,水俪国好好的太傅为什么会叛变,是不是其中有不为人知的原因,水俪国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此事引发出市井间的各类猜测,这才是影响最大的。
水俪国占地小,事情便传播极快,若是处理不好,很容易动摇国本。
顾青初跟随周然来到牢中,可惜来晚了。
半刻钟前,岳太傅毒发身亡,他进大狱一句话不说,临死前话只来得及说一半:“救我女……”
岳太傅有个独女,与早逝的妻子所生。
在水俪国,岳太傅是出了名的痴情种,亡妻逝去后,在寺庙前发重誓此生不会有第二个女子。
如此可见他对独女的重视程度。
基本可以确定,岳太傅的女儿被金辽细作抓走了。
从大牢出来,顾青初正欲去皇宫和水俪国国王商讨下情况,她不愿意插手别国的内政,但此时水俪国不能乱,她得确保这一点,所以不插手不行。
元锦沛和顾青初走到半路,周然再次来报,说金辽大军集结开始攻城了。
在抓到细作时,对方放了枚信号弹,金辽那边应当是看到了,所以开始攻城。
“阿初,你安心打仗,此事交给我处理。”元锦沛手搭在顾青初肩膀上,眼神满是坚定。
说完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我尽快处理好然后去找你。”
顾青初点头,然后在元锦沛耳边小声道:“谢谢亲爱的。”
元锦沛耳根腾地又红了。
周然在俩人后两步的位置站着,顾青初说话时他下意识不去听,注意力放在别的上面。
他跟顾青初去城楼时往后看了一眼,发觉元大人耳朵竟是通红。
这一刻,他突然好奇主上到底说了什么,能让元阎王这般害羞。
下次,要不要偷偷听一听?
第五百八十七章 阿初你咋能想别的男人
和顾青初分开后,元锦沛直奔皇宫而去。
此时皇宫内水俪国国主正在大发雷霆,恼怒着太傅的背叛,又震惊于金辽细作竟然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同时忧心外面金辽攻城的情况。
所有事情赶在一起,皇上脑子嗡嗡直响,躁郁起来就连大王子都被迁怒了,他跪在地上接受国主的训斥。
“你整日与太傅待在一起,竟然不知他有蹊跷,平日里都做了什么……”
其实国主知道此事和大王子没多大关系,但人总要有个出气的地方,和官员发火显得自己无能,跟儿子便不客气了。
“国主,元大人进宫来了”大太监进门来禀报。
“快快请进来!”水俪国国主神情激动,随之挥了下手让大王子起身。
大夏国当年邪教份子猖獗,与这细作不相上下,最后全由天卫司一把子解决。
天卫司的总指挥使便是元大人,水俪国国主听说过这些,想着从元锦沛那里取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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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主有何打算?”进入殿内,元锦沛开门见山的问。
明明对方话语平淡,没什么严厉的态度,偏偏无端给了水俪国国主一股压力,就像是幼时被太傅考问一般。
清两声嗓子,水俪国国主抬了抬下巴,不小心对上了元锦沛的视线,极其迅速地躲闪开,意识自己又怂了,他佯装坐回龙椅转身往后走。
“寡人打算发出告令,暂时不许百姓谈论此事,待调查完、”
说到这里,水俪国国主停住了话,因为他看到元大人皱眉了。
说来惭愧,他在位这么多年,水俪国一共就出过两次大事,第一次是王爷谋反,由大夏出谋划策帮其镇压了。
接着便是这次。
被气得怒火冲天的国主,一时真没想好对策,刚刚所言还是元锦沛问起他临时找补的。
“这人上了年纪脑子便有些不顶用,不知元大人有何高见?”水俪国国主捋着胡子,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元锦沛也不客气,第一句就是否定了水俪国国主刚才的话。
“百姓已经对朝廷产生了怀疑,公告不仅不能达到安抚民心的效果,会导致影响更恶劣。”
被反驳了的水俪国国主并没有因此而恼怒,反而觉得心里充满了安全感,可能这就是小国国主独有的好心态。
“大王子领着下属去街上巡逻,国主接下来当着百姓的面将所有参与作乱的人实施斩刑……”
有时候强硬的作派反而更能够让百姓对朝廷有信心……当然,元锦沛没有将这些解释给水俪国国主听。
只有对顾青初时,元锦沛才有那个耐心,对上旁人他还是那个阎王性子。
若不是关乎顾青初利益,元锦沛才不会搭理水俪国如何。
显然水俪国的国主和大王子也不需要元锦沛为他们作解释,甚至都没有多问,水俪国国主便按照元锦沛所说吩咐下去了。
朝廷首先发布公告,公布了所有叛国之人名单,包括太傅在内被胁迫的原因都写上了。
太傅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女儿在被掳走的当日,便已经殒命了。
所有叛国者诛九族,这是水俪国第一次下发如此严厉的惩罚,往常最重的罪只有诛三族。
同时大王子亲自领兵在街道巡逻,府衙对百姓宣讲保护水俪国安宁的信念,朝廷迅速的反应稳住了涣散的人心。
朝廷发布告示,说明此事尘埃落定了,这让那些担忧被牵连的学子们都放下了心,朝廷没有要追究他们!
衙门的宣讲很管用,这让一些不明所以的百姓们团结一心地……讨厌金辽。
这种事情很好解决,第一反应要快,第二便是不要给舆论起来的时间。
元锦沛对这些处理起来得心应手,若是按照水俪国内的行事风格,估计少不得三五日。
审问那些被拉拢的叛国者,是影五等人帮忙了,否则花费时间只会更长。
这边元锦沛确定城内不会再起混乱后,他准备去找顾青初。
“宁良候那边如何了。”元锦沛紧绷着脸,问从城门那边回来的影二。
“宁良候领兵迎战,双方打斗中,顾家军占得上风。”
虽听影二这么说,但战场上危险无处不在,不在顾青初身边元锦沛一刻也放不下。
一路骑马急行,水俪国主城区距离与金辽接壤的城门口不算近,元锦沛只用往常一半的时间便到了,可见心里多着急。
金辽两国仅派了小股队伍来骚扰攻城,顾青初在城门上观察了会儿,看出来这是在和城内的细作打配合,为的是制造混乱。
顾青初哪是容忍的性子,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她从另一侧城小门,给过来攻城的士兵来个“包饺子”
金辽士兵认为还会和往常一样,水俪国内的士兵以守为主。
他们没想到顾青初会领兵对战,更想不到水俪国居然会留个小门。
顾青初从小城门绕后,躲避开金辽士兵的视线,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要说水俪国国主也是奇葩,顾青初听说城墙边还有个石门的时候,是很惊讶的。
御敌城墙哪个国家都不会留小门,偏偏水俪国有,顾青初正好借此用了。
为了防止金辽大军过来支援,顾青初战前便交代士兵速战速决,她带的人数是攻城士兵的一倍之多,加上城墙上的士兵与之联合。
顾青初直接来了个压倒式的胜利,赢了打仗。
待金辽大军察觉不对赶过来时,顾家军将战场都打扫完了,金辽士兵的俘虏押入狱,死了的直接堆在路边。
金辽两国将领见到士兵尸体,神色沉重,这是宁良候给他们的下马威。
不光如此,城墙之上还挂着两名将领的尸体,他们被扒得只剩下一条亵裤,死无颜面。
见此情景无法挽回了,金辽大军迅速撤离,顾青初看着金辽大军走远,一路尘土飞扬。
元锦沛就是这时候到的。
顾青初对他招招手,元锦沛走近后,她指着在城墙上的将领问道:“你觉不觉得他眼熟。”
元锦沛顺势望去,眯眼审视着,随即神情一怔脸色发黑,他想起这人像谁了。
阴测测地转身面对顾青初,元锦沛浑身上下散发着不乐意的气息
先是傲娇地冷哼一声,然后酸溜溜道:“怎么,阿初想他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元大人调色盘一样的脸
对眼前乱吃飞醋的人,顾青初有些无语,而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的他是指谁。”
有的人能酸到什么程度呢,如元锦沛,眼尾都布上红晕了。
顾青初双手抱臂,她只是反问一句,这人委屈得好像要哭出来一样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睛鼻子像乌木,嘴唇下巴像林廉。”元锦沛说这句话时气呼呼的。
林廉也就是廉郡王,人已经死了,偏偏那人在临死前还将万奇阁送给了阿初,死也要刷一刷存在感。
乌木更是让元锦沛窝火,这人是在东域和阿初假扮情投意合的男子,人健在且年轻,威胁程度更大。
两个人都让元锦沛耿耿于怀,若是不提还好,一提他这心里就醋海翻波。
顾青初听到元锦沛这么说,再次伸出头仔细瞧了两眼,然后肯定道:“还真是有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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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了一眼元锦沛道:“我说得眼熟不是指像他们!”
元锦沛愣了愣,他误会了?
“你不觉得左边这位辽军将领,和咱们在八林关时,那位孔将军身边的下属很像吗。”
说到这里,元锦沛又看了看,还是觉得他像乌木和林廉。
“忘记了。”元锦沛实话实说。
他当时并未留意孔将军身边的人,不过影五和影二应当知道,当时他们负责调查孔将军身边事。
将影五影二叫来,讲明情况后,他们上前端看城墙上的将领,影二先是拍了下手道:“禀大人,宁良候,属下想起来了,这人的确和孔将军身边的赵贠副将有八九分像。”
影五随后补充道:“那人是由孔将军从小兵一路提拔到副将的位置,当时以为他会为救孔将军奔走,谁知在孔将军出事被夺了军权后,他便申请还乡了。”
天卫司调查的重点都在孔将军身上,大致看过副将身份没有问题,只当作是忘恩负义的人便将人放走了。
“可有办法确定两者是否为一人?”顾青初问道。
影五影二对视一眼,他们异口同声道:“能!”
俩人为何能够记得这位副将,因为孔将军被抓时,他身边的下属个个义愤填膺,唯独张贠副将面无表情,冷漠淡然。
如此反常的举动引得影五多看两眼,随后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平淡,张贠便开始佯装气愤。
影五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理,去试探那位副将是否有问题。
所以主动找茬,俩人“切磋”了一番,在打斗的过程中,影五看到对方耳垂后方有一道烫疤,影二也知道这事。
如果城墙上挂着的将领有疤痕,就能证明是同一人。
听了影五的讲话,顾青初没有吩咐她人,自己直接拉着绳子把将领的尸首拖上来,在耳垂后方,她见到了影五所说的疤痕。
这下确定了,他们就是一个人。
男子身上有身份令牌,姓奉字犺,奉姓是辽国大姓,属于土生土长的辽国人姓氏。
辽国将领在大夏边关当副将,这话说出去谁能相信?简直让大夏颜面无存。
突然,顾青初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沉了下来,她看向元锦沛,发现对方亦然,俩人对视一眼,明白是想到一处去了。
营帐内,顾青初交给骑兵一封信,告诉他千里加急。
此信是写给当今圣上的,所谓千里加急,便是日夜兼程,人累了换人,马累了换马,信在路上一刻不能停。
孔将军背后的人是李公公,这些年李公公在大夏内他四处拉拢,那么在大夏以外呢?
八林关背靠悬崖,那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虽然后面全是密林,人迹罕至,但有一句话说得好,这世间本无路,都是靠人走出来的。
经年累月的谁知道辽国有没有凿出条路来,从辽国走八林关暗道,比打水俪进入大夏好多了。
李公公他为何拉拢孔将军一个边陲之地的将领?是否为此做铺垫?
现在八林关那边由顾青初手下的将领负责,顾青初曾去过信,让其好好清理一下孔将军留下的疏忽漏洞等问题,也不知道现在处理得如何了。
她给皇上写信便是说了自己的猜疑,由皇上往八林关下令更为稳妥,她若私自和八林关将军下吩咐,很容易受人话柄。
她这里离八林关隔着两条山脉,传信也极为不方便。
只希望她发现得足够及时……
仔细想想李公公这张网布得很妙,从八林关入兵,联合东域蒋易之,再与大夏内各大邪教组织联手,利用三皇子的名头揽兵……
若非顾青初和元锦沛,这些种种加在一起,李公公说不定真能颠覆了大夏。
也难怪李公公恨极了顾青初和元锦沛,他们俩毁了太多计划好的东西。
骑兵刚带着信走,顾青初又收到了一封新的来信。
信封外面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写,但对方用的是顾家商行令牌传信,应当是自己人。
顾青初没有避讳元锦沛她拆开了信,只有一页纸,顾青初第一眼直接落在了最底下的落款处。
在她身边的元锦沛视线也状似不经意的扫过。
看清那两个字后,顾青初下意识侧了侧身子,不想让元锦沛看,可惜晚了,元锦沛已经看到了。
而且他被顾青初的动作伤了心。
“阿初为何害怕被我看到,当时我与你一同在东域经历了那些事不是吗,还是说他在阿初心里是不同的?”
元锦沛搬着椅子直接坐在顾青初身旁,挺着胸膛抬起下巴,正妻“抓奸”气势拿捏得稳稳当当。
他有理!
顾青初的举动完全是受之前元锦沛被气哭的反应所影响。
刚刚只是他自己的猜疑都气那样了,若是看到乌木给她来信,元锦沛作天作地的性子不就又来了?
顾青初第一反应是先别让元锦沛看到,谁知这人眼尖,一下就看到重点了。
这又从何解释起?
想来想去,顾青初直接把信拍在元锦沛面前道:“你随便看。”
她又不心虚!
顾青初想乌木大概是跟她说找到家人之类的事情,分别前顾青初给了乌木一个信物,说若有事联系她,可以凭此物到任意顾氏商行的店铺,自有人帮忙转交。
当然了,传信的时间长短不确定,但她肯定能够收到,乌木就是用的这个渠道。
说来也是巧,乌木将信给到顾氏商行店铺的掌柜,那掌柜老家正是吉祥岭的,便顺路带过来了。
对顾青初把信给他的行为,元锦沛半分没想推辞,拿过信看了起来,他倒要看看乌木想耍什么花招!
顾青初在旁瞧着元锦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黑了白,白了青,青了紫……
勾得她有些好奇,乌木写什么了,能把元锦沛气成这样,肯定不是简单的问候。
第五百八十九章 我发誓你让我往东绝不往西
顾青初想知道乌木写了什么,但现在这情况她又不好问,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乌木应当是报个平安。”
等等,她有什么可理亏的?
这事要真计较起来,也是元锦沛无理取闹,她又没做错什么。
顾青初正欲理直气壮问一问是什么内容时,元锦沛直接将信猛地往桌上一拍,呵地发出一声冷笑。
“真是好笑!”
什么好笑?顾青初将信翻过来,看清内容有些哭笑不得。
她还以为乌木在信里说了什么,不过是说要来水俪国,便把元锦沛气成这般?
信中乌木说他已经在老家认了亲,将母亲埋葬在了祖坟中,他有事要来水俪国一趟,听闻顾青初在此,有机会想上门拜访。
“他当打仗是儿戏吗?哪有时间接待他,咱们还有正事要忙,对不对阿初?”
说完,元锦沛寻求顾青初的认同。
顾青初盯着信件若有所思,她将手在信纸上来回划了划,然后道:“你看,这是不是一句话。”
第一句第一个字,第二句第二个字,以此类推,组合成完整的一句话就是见面有要事相商。
元锦沛睨了一眼信纸,语调阴阳怪气道:“阿初和乌木原来有别人不知道暗语沟通,是我看得窄了,也不知乌木他能有什么要事……”
“元大人。”顾青初冷脸叫着元锦沛。
元锦沛立马坐直身子,知道自己再作就要挨收拾了。
顾青初瞥了他一眼,然后道:“按照这信上的时间,乌木这两日就应该到了,我今晚计划去偷袭金辽,你在水俪城内帮我注意一二。”
本来顾青初打算乘胜追击,领兵直接与金辽对阵,但出了辽国将领这事,她决定再试探看看金辽的重点兵力是否在水俪国这里。
关于金辽的十万大军,从来水俪她便一直没有亲自见过,这都是她从水俪国将领口中听到的消息。
水俪国的将领是否受到了障眼法蒙蔽,又或者是第一次攻城的确有这些人,后面就撤离了……
在发现八林关有可能混入外邦人后,这些想法在顾青初的脑子里过了一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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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决定领兵去探一探虚实。
元锦沛听了立马皱紧眉头道:“阿初,我想陪你一起去,影五他可以留下接应乌木。”
“你能做到完全听从我的指挥?”顾青初怀疑地看着元锦沛,很明显,他会擅自做主。
元锦沛直接举手作发誓状:“在战场上我元锦沛就是宁良候的兵,她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顾青初考虑片刻,元锦沛若是去的话还真能帮她一个忙,她最后点头答应了。
*
阳坡岗处于水俪国城墙外十公里的位置,这里是金辽两国士兵安营扎寨的地方。
主帐内,金辽两国的将领在商讨战事,每个人脸上都满是凝重。
宁良候的出手让他们措手不及,之前所预估都是错误的,他们笃定顾家军不会出击,结果宁良候不仅领兵出城,还将他们派去的人都抓走了。
现在不单是士气被打压的原因,那些被捋走的士兵,他们不知道宁良候会如何做文章。
虽然两方没有深切交手,但一个小回合下来,他们已经落了下风,这是大大的不利。
“水俪国内的密探已经全部被处决。”一名将领闷了杯温茶长叹口气。
元锦沛特意让水俪国国主往外放出处死细作的消息,金辽军队也听到了风声,并且水俪国将细作的头颅都悬挂在城门之上,这就是为了给金辽两国看的。
“咱们是否还要攻城?”辽国将领开口问道。
这场战事,隐隐是由金国宋将军为主,大家都听从他的建议。
宋将军沉思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孙将军现在如何了?”
那场单挑比试顾青初虽然留了孙寨一命,但重剑划过的伤口子宽且深,孙寨血流了不少,现在嘴唇还没有半分血色。
“需要再养一阵子,我建议他回辽休养,他不肯。”
说话的将领也明白孙寨的想法,他若是回国了,那就是给辽国百姓一个信号,辽国战事上不敌大夏。
特别是在士兵心中,会造成比较大的影响,所以他才无论如何都要在军营内。
“再观察两日……”宋将军话说一半,突然侧目道:“什么人!”
屋内将领拿着刀剑立马起身,众人出了营帐,发现在门口的帘子上有一根箭羽插在上面,尾部挂着一封信。
“俘虏明日送回,记得接收——宁良候”
这是一封挑衅信。
宋将军看完信,周围的士兵也回来禀报了:“宋将军,周围并未发现有人。”
“废物!”没能控制住情绪的宋将军一脚将禀报的兵踹开。
所有人脸色极为难看,大夏竟然能够避开层层把手的士兵,直接来到他们的主营帐位置,并且明目张胆地以箭传信。
在战场上,这是最大的下马威。
“送到了?”
“送到了。”
顾青初冲着回来的元锦沛竖起了拇指,咧嘴笑了笑,果然她没找错人。
一开始顾青初打算随便将箭射到一处营帐,到时候自然有人将其交到金辽将军的手里。
可元锦沛说他也要来,这般武功高强的人儿不用岂不是可惜。
顾青初让周然拿出了百石弓,元锦沛凭借轻功躲在密林丛中,在离主营帐一里地的位置,他轻松将箭射了过去。
趁着士兵来之前,元锦沛又快速的离开,一切做得隐蔽利落。
顾青初对元锦沛伸出食指往东晃了晃,元锦沛会意,带着一队人离开,顾青初则领着另一队人往西侧去。
金辽营帐内,众武将对着箭羽面色忡忡,都在想顾家军下一步要做什么。
还俘虏,如何还?
一封信给了众人极大的压力。
——报
一阵急促脚步声走近,士兵进帐后脚还崴了一下,他顾不得别的顺势跪在地上,声音不自觉带着抖意道:“禀各位将军,顾家军来了!”
什么!
所有人猛地站起身,紧接着他们听到一阵号角声,众人清楚,顾家军战场有个习惯,好比辽国战前喜欢击鼓,而顾家军,则是吹响战争号角。
当年在南蛮战场,此号角被称作催命曲,听得南蛮人胆颤心慌。
第五百九十章 好一个狐狸精
“怎么回事!哨兵呢!”宋将军对着传信兵怒吼。
能让顾家军打到这里,连他们都听到了号角声,可见距离之近,在方圆数里放哨的兵都瞎了吗?!
为何没有传递回来任何消息,直到顾家军打到门口才来报!
“小的、小的不知。”士兵满头冷汗,他们这边根本没有收到哨兵任何消息。
“你们去北三,你去东二……”宋将军部署着将领们各自防守的位置,不管顾家军来了多少人都要把人抓住!生死不论。
宋将军站在营帐前吩咐完,视线眺望远处火光,耳边听着士兵嚷着。
“东边来人了!准备!!”
“西边有动静!”
“东南位置有火光!”
……
宋将军像是想到什么眸光一利,他大步回到营帐,看着沙地的他思考顾家军是如何从四面八方领兵过来的,怎么可能一点痕迹不露。
除非……
宋将军冷眸半阖,正欲下令外面又传来报告声,说顾家军神出鬼没,现在不见了他们搜寻不到。
狠狠地拍一下桌子,宋将军知道他们又被耍了!
之所以没有被哨兵发现,因为顾家军根本没来多少人。
顾家军出现得突然让他们一叶障目,以为是顾家军来伏击,故此调动全部兵马应对,如此也让对方分析出他们的兵力部署。
送信是一方面,或许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可惜他发现的太晚了。
好一个宁良候!
的确如宋将军猜想,所谓的四面夹击,不过是顾青初派人故意造成混乱的景象。
今晚乌云遮月,春风呼作,正好方便他们“装神弄鬼”,造成人数众多的假象。
顾青初等人也不恋战,骚扰一番便撤离,如此倒也安全,只有一名顾家军胳膊被刀划伤,性命没有大碍。
天蒙蒙亮,顾青初等人赶回了水俪国。
没有回房休息,顾青初直接紧急召开了军事会议,通过昨晚她很确定,金辽两军并没有十余万大军!
金辽昨晚临时调动起来的兵力,以及军帐马匹……顾青初通过金辽士兵驻扎营地的营帐以及过往行兵作战的经验来看,这些金辽士兵充其量也就四、五万左右。
回来的路上元锦沛也说了个问题,他射箭后,从主帐里出来的众将领中没有安鲁小将军。
当时对方从营帐出来已经有了防备,元锦沛再射过去一箭,他们能躲开不说,还会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所以元锦沛大致确认了所有将领都出来没有安鲁将军后,便迅速离开了。
金辽两国联合出兵,安鲁小将军虽然输给了顾青初,但在金国他的能力出众,还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安鲁是金国统帅,从大夏出发后,顾青初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这个消息,如今安鲁不在更能说明一点,这里不是金辽打算进行的主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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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所说出来的众将领中有一名身形外貌酷似安鲁将军的人,顾青初想这应该就是金辽日后准备给大夏用的障眼法。
可惜对方还没等实施,便被他们出其不意地偷袭给发现了。
所以顾青初连忙把将领都叫来商讨,水俪国非主战场,这是金辽的计谋,也是大夏的机会。
如果金辽不从水俪国进攻,排除掉蕃国水路的选项,那么就只剩下八林关那处地界了。
水俪城前的这帮将领其实根本没想过攻城,他们的作用是拖住顾家军的步伐。
如果说一开始因对方的人数众多,顾青初可能有所顾忌,现在这点人数的金辽士兵,若是打仗顾青初简直是胜券在握。
昨晚,她领着五名顾家军从侧面进攻的位置是辽军营地,没动手前她听到两个副将嘀咕,不满金国处处颐指气使,明明是两国合作,辽国为何要落在下方?
可见明面上看不出来,其实金辽两国有着隔阂,现在已经到了将领忍不住吐槽的情况。
固若金汤的联手随着时间越久,裂痕也越来越大。
与众将领分析了地形,战术,人员排布等情况,待顾青初从屋子出来已经是晌午了,抬手遮挡额前,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
影五候在数丈外,见顾青初的身影他连忙上前行礼,然后道:“宁良候,我家大人在城中礼来客栈等您。”
在屋内讨论军事时,元锦沛一开始也在,顾青初在这方面并不防备他,是元锦沛示意他有事要出去,顾青初点头应允,他就走了。
这人到城中客栈作甚?
顾青初其实有些乏累了,按照计划,大军明日要出发,本想现在回去歇歇,但听影五这么说,顾青初还是跟着去了。
由此可见,元锦沛的努力是有回报的,最起码眼下已经是顾青初对他的一种偏爱了。
元锦沛来到水俪国后,没有选择国主安排的院子,而是住在了离顾青初住所最近的客栈内。
现在水俪国恢复了热闹,不见之前的慌乱和紧张气息,除了告示板上贴着叛国者的宣罪告示,百姓之间私下都不再谈论了。
听从元锦沛的建议,朝廷稳妥地处理好了这次危机,水俪国国主因此更加敬着元锦沛了。
水俪国的客栈生意不太好做,因为这里房价便宜,来回跑商的人更喜欢自己买所院子住,花费也不贵,这里大多数客栈都是靠堂食来谋生。
元锦沛财大气粗,来到水俪国直接将小四层的礼来客栈给包了,现在客栈只做打包外食,堂食都给关掉了。
没办法,盛京那位贵人给的太多了。
很快,顾青初到了礼来客栈。
“元锦沛?”
影五将人带到客栈内,便在门口守着,顾青初走到影五告诉她的房间,进去后发现屋子窗户被密帘挡着,唯有一盏小灯作亮。
顺着小灯的路线,顾青初往上走去,这里有个小阁楼,屋顶用的是琉璃窗,白日是阳光房,晚上可以看星空。
这是顾青初听元锦沛说的,之前对方邀请她一起看星星,但自己这些天日忙夜忙根本没时间,说着别的事就茬过去了。
登上阁楼后,顾青初闻到了一阵清香,她认得这味道,是可以让人心神宁静的蓉怀花味。
“元锦沛?”
顾青初又唤了一声,这人在搞什么事情?
大概适应了屋内的亮度,虽然视线昏暗,但夜视力极好的顾青初看清了屋内一簇簇的东西,全是花儿。
——唰
突然帘子被拉开,屋内刹那间亮堂了起来。
顾青初紧闭双眼,过了会儿适应了亮度后她看得更清楚了。
整个阁楼装扮的如人间仙境,鲜花堆放满屋,好似峡谷一般空悠清新。
往里走着,顾青初看到了一汪冒着热气的清池,元锦沛站在旁边眉眼浅笑地望着她。
他抬脚走近,微微俯身靠近顾青初,呼出的气息都带有一股好闻的蓉怀花香气。
“阿初累了罢?”
顾青初盯着身着白衣的元锦沛,面容微热。
眼前人衣服松垮露出精致锁骨,仅着里衣简单系着腰身,透过丝绸料子仿佛能看出腰间的腹肌纹路,墨发半披散在肩膀,脑后别着宝石红簪。
元锦沛微挑的挑花眼双眸晶亮,嘴角挂着浅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顾青初脑中只有三个大字——狐狸精。
第五百九十一章 俩人更近一步的亲密关系
顾青初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手指转转,指了指四周:“你这是……”
“我之前看过一本书,说人若是解乏,首要松松绷紧的筋骨,其次周遭环境……”元锦沛边说边将顾青初往汤池旁领。
“阿初合衣泡池,我给你捏捏肩颈,按摩头部可好?前些日子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个古法,结合内功按摩解乏效果极好……”
“阿初近来辛苦了,昨晚到现在未曾休息,今天我来侍候阿初可好?”元锦沛柔声细语。
顾青初扫了眼洒满花瓣的汤池,点头说好。
她明日就要领兵打仗去了,接下来短时间内回不了大夏,和元锦沛必然要分别,在离开之前她也想好好陪陪他。
顾青初也的确感觉劳累,想泡个热池解解乏。
身着里衣坐进池子,双手抬起放在池边,她仰着头闭目假寐,元锦沛坐在台阶上为顾青初按捏着肩颈,手法非常娴熟。
谁能想到杀人如麻的元阎王伺候人起来这般精细。
元锦沛的手法的确不一般,顾青初忍不住舒服地叹喂一声,开口问道:“怎地突然想弄这些了。”
“我心疼阿初,他们都当阿初是大夏战神,我不一样,我把你当作心爱的女子,不想你受半分苦痛,可征战沙场是阿初心中所念,我唯有支持,眼下能为你做的,也仅是这般让阿初舒适些罢了。”
元锦沛一番话说得柔情似水,顾青初羽睫轻颤,睁眼看到的便是元锦沛眸光中自己的倒影。
顾青初抬手抚住元锦沛的脸庞,扭过头在元锦沛的嘴角亲了下。
元锦沛喉咙滚动,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哑着嗓子很是缠绵道:“阿初~”
元大人动情了,然而顾青初却像渣女似的,迅速退开了,闭上眼睛继续假寐休息,并且用手指了指后背处道:“这里有些痛,亲爱的帮我按按。”
“好。”元锦沛应下,对顾青初满脸都是宠溺,继续任劳任怨地伺候起来。
顾青初自是注意到了元锦沛的变化,她在思考一个问题。
要不要和对方更近一步。
虽然她自诩无论是实战还是理论方面,对打仗都非常熟练,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战争的输赢充满不确定性,她不敢担保说这次能够平平安安回去,在离开时,顾青初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心理准备。
顾家如今已经不同,便是没有她,顾家人也有自保的能力。
她做事向来随意,对抗金辽既是为家为国,也是她自己想要来战场。
若是战死,顾念着为大夏战死的宁良候,皇上也会保着顾家,玉镯和小简在顾家会被照顾的很好,关于她中毒还有李公公一众人,顾青初相信元锦沛能够处理好……
剩下的,她唯一有些放不下的便是元锦沛了。
不如……生米煮成熟饭,吃到嘴里她打仗也就彻底没什么惦念的了。
其实顾青初馋元锦沛的身子许久了。
这般“渣女”的思想,随着元锦沛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按摩,越来越重。
顾青初猛地睁开眼,为了人生没有遗憾……
“阿初怎么了?”元锦沛见顾青初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他以为自己哪下按重了。
“无事。”顾青初再次靠了回去,“亲爱的,我明儿一早便要启程了。”
元锦沛动作一僵,随即道:“我与阿初一起。”
顾青初摇摇头:“你知道不行的。”
小皇帝让元锦沛过来找她,待十天半个月已是极限,小皇帝还有国事要处理,他不能一直亲自盯着李公公那行人。
如今李公公等人正是要趁乱作妖的时候,盛京那边元锦沛离不得久。
这点顾青初知道,元锦沛也明白。
元锦沛想不顾一切只陪着顾青初,盛京那些他都不去管,但听到顾青初肯定的语气说不行。
他知道自己若是执意要跟,阿初不会允许,而且,阿初不会喜欢自己当不负责的人。
盛京那边一摊子事,当了甩手掌柜,阿初可能会因此觉得他没责任心没担当,从而讨厌他。
所有想法在元锦沛的脑中过了数遍,他没有再开口说话。
顾青初睁眼看向元锦沛,轻轻叹息一声问道:“昨晚你也一夜没睡,不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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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又不是铁打的,怎会不累,元锦沛眼中的红血丝分明是没有休息好。
“你要不要也来泡一泡?”顾青初问道。
“啊?”元锦沛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我说你要不要进来一起泡。”顾青初轻缓着一字一句地说。
元锦沛目光呆愣,眼睛里满是迷茫,仿佛对顾青初所说这句话很难理解。
“算了。”顾青初转过身继续靠在池边不再看向元锦沛,她也是突然感性压倒了理性。
可能过后自己会觉得太冲动了……
眼下元锦沛既然这般,她也不再做邀请,顾青初刚刚萌生的想法渐渐褪了下去。
——扑通
顾青初猛地睁眼,发现元锦沛翻身进了汤池,俩人四目相对。
“阿初我很累,也想泡。”
元锦沛不知何时脱掉了上衣,只着亵裤在身,上半身沾着刚刚溅起的水花,成水滴往下/流着。
因为进来得太着急,元锦沛脚底没站稳,咧歪了一下,稳定好他站在水池中,露出八块腹肌正好对着顾青初。
察觉到顾青初的视线,元锦沛腾地觉得浑身上下有火在烧一样。
他不仅是身子热,整个心也是火热了。
元锦沛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顾青初是在邀请他同浴,反应过来后立刻脱衣进到池中,阿初这般主动,他怎么能扭扭捏捏!
要说元大人在感情方面还是单纯,他想的是第一层,俩人由此更近一步,泡同一个汤池很亲密无间。
若是知道顾青初已经在第五层想得是羞羞的事情,这人估计发热的能把汤池的水燃沸。
小心翼翼的在顾青初一拳距离远的位置坐下,见顾青初没有让他远些,元锦沛难掩喜色,阿初现在越来越能接受自己了!
汤池内,元锦沛坐得那叫一个板正,目不斜视,双手放在膝盖上动都不敢动,像个石像似的。
仔细侧耳听了听,顾青初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人竟是连呼吸都秉住了。
怎么办,这样的纯情元大人,她有些不想放过。
第五百九十二章 达到人生小圆满的元大人
元锦沛的内心比表现出来的更加紧张。
他不敢动,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冒犯”到顾青初。
虽然顾青初身着里衣,但纯白绸缎料子泡了水,犹如无物,紧贴身体曲线不说,它还透色。
刚才坐在台阶底下有池边挡着看不到,眼下进到池子里一览无遗。
元锦沛清晰地看到顾青初红色肚兜上绣着的莲花,和那若隐若现的白皙肌底。
迅速移开视线的元锦沛,心跳不控制地狂烈跳动,他觉得空气越来越闷,仿佛喘不过气来一般。
“亲爱的,你再不呼吸就晕倒了。”
听到顾青初的调侃,元锦沛才陡然发觉,自己一直在屏息…
随即,便不是胸闷与否的问题了,元锦沛心跳好似都停了,因为顾青初将头搭在了他的肩膀。
这般举动下,俩人一侧的身子不可避免地挨在一起,与顾青初相碰的地方,比温池的水更让元锦沛感到燥热。
阿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男人!
阿初这般信任邀请他共浴,自己满脑子想的却都是那些事情,他不该这样!元锦沛心中暗暗唾弃自己。
而顾青初则在想元锦沛是不是男人,自己都这样主动了,他还坐得腰板挺直,不动如山的。
“阿初,你这样我会忍不住……”
元锦沛嗓音带着颤儿,自己高估了对顾青初的自制力,他根本没法分神想别的来压制那股念头,满脑子都是顾青初里衣的一抹红。
纠结再三,元锦沛实话实说,他怕自己冲动起来吓到顾青初。
“忍不住什么?”顾青初并未动位置,只是将下巴垫在元锦沛的肩膀上,说话间气息全吹到了他的耳根。
让元锦沛整个人麻酥酥的,他的额头冒出汗珠,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
瞧元锦沛还硬撑的样子,顾青初伸手为他整理发丝,拇指顺着脸庞划到下巴,口吐幽兰道:“为何不说?”
一句话点燃了元锦沛心底的那股邪火,他长臂一展直接捞过顾青初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目光灼热得仿佛要将人吞了。
“阿初,这下知道了吗。”元锦沛嗓音低哑,说着又将人往怀了抱了抱。
顾青初面露绯红,她知道元锦沛动情了,但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
见顾青初没有露出恼怒之色,只是害羞地低下了头,搭在他肩膀上的双手还往回搂了一下,这让元锦沛接收到了一个信号。
黑眸划过一抹狼光似的绿,他忍不住兴奋道:“阿初,你……我……可以吗?”
顾青初将头埋在元锦沛脖颈处便是回应了。
这一刻,元锦沛眼前有些冒金星,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
他真的可以吗?
脑子里想的是可以吗,身体却很诚实,元锦沛搂着顾青初的手越来越紧,俩人拥抱在一起没有任何缝隙。
今日白间元锦沛在营帐里看着顾青初神情有些疲乏,突然想到热汤池可以解除乏累,泡一泡晚上睡得也会更舒服,便离开让影五四处打听哪里有热池,最后发现客栈顶层有个新池子,他便用了。
在这件事情上,元锦沛只想让顾青初轻松一下,没有任何私心。
结果偏偏这般,让他得了个大好处,天降馅饼。
元锦沛还在发呆,仍是有些不可置信……
顾青初用手覆上元锦沛的腰腹前,紧实的肌肉有点硬,元锦沛这人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类型。
看着外貌柔柔弱弱贵公子的模样,谁能猜到他的身材如此野性呢。
不是非常注重外貌的顾青初,对元锦沛完美的身材确实有些着迷,当然,她自认为将这点掩藏得非常好。
元锦沛这厮惯会见缝插针,让他知道早就利用起来了,顾青初犹记得之前元锦沛的那席红衣打扮。
摸腹肌的举动好似一个开关,顾青初将呲着獠牙眼眶猩红,二十余年没吃过荤,元锦沛心里的大狼放出来了。
*
——咚!咚咚!更夫走在街上,敲出一慢两快的梆子声,同时嘴里吆喝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如今已经是三更天。
礼来客栈在水俪国主街,正是更夫每日必走的地方,这道声音直接吵醒了顾青初,她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元锦沛的脸。
以及对方瞪得溜圆的眼睛。
“阿初,你醒了。”元锦沛露出一个傻笑接着道:“我让影五把更夫赶走了,不会再吵你,可以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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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扫了眼窗外,天已经黑了,她应当是在元锦沛的房间。
想起阁楼热池发生的事情,顾青初忍不住老脸一红,俩人都是第一次,最初有些不入其门,到了最后……
咳咳,顾青初不禁清清嗓子,娇嗔地瞪了眼元锦沛,这人没个节制!
“你没有睡?”看到元锦沛眼下乌青,顾青初抿了抿嘴,视线看向一旁的镜子,自己瞧着倒是神采奕奕。
她怎么跟采补了书生精气的妖精似的……
——呸呸呸,不能这么想自己。
“我怕睡着了,醒来发现是一场梦。”
元锦沛不是没做过这般梦,只是以前没有这回酣畅淋漓。
——嘶!
元锦沛倒吸一口气。
他腰间的细肉被顾青初拧了个圈,一下子就红了。
顾青初:“疼不疼?”
元锦沛:“疼”
顾青初:“是梦吗?”
元锦沛老实摇头。
顾青初这才收回手,睡了老娘还敢当做梦一场?
“阿初,那我是不是经过考验了?”元锦沛凑到顾青初跟前,期期艾艾地说。
他没忘记自己还在考察期,是那种阿初不满意随时就能踹了的地下关系。
白日间……除了第一次,后面阿初的反应,他表现得应该是很好。
顾青初抬手覆上元锦沛的脸道:“再说。”
元锦沛神情失落,眼里光亮都暗了许多,顾青初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睡了不负责的渣崽……
“如果大夏胜利,咱们就真真正正在一起。”
终究是心软了,顾青初给了元锦沛承诺。
“好!”元锦沛将顾青初搂在怀中,眼底有些湿润,此刻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不管战事如何,只要阿初平安地回来就行。
手指来回摩挲顾青初的后背,这安慰的举动放在平时很正常,可此时俩人不着寸缕。
元锦沛又经历白日酱酱酿酿,思想渐渐带上了颜色。
顾青初自是发觉了,抬手又在刚刚掐的地方转了个圈,非常冷静道:“我明日要出征,你昨晚到现在都没有休息,不许想那些,睡觉。”
“是,我知道了阿初。”元锦沛乖顺应答,他不想,不想还不行了吗。
想起明日便要和顾青初分离,食髓知味的元大人眼下就犯愁了起来。
他现在就开始想念了。
大夏离了他又不是不能转,为什么自己不能随军?!李公公那边可以收网了,尽快处理好反贼他就来找阿初!
小皇帝登基都这些年了,一些事也该拿起来了,总甩给他怎么行……
元锦沛脑子飞速转了,归根究底就是一个中心,解决完李公公那些事,就把手头的活甩给小皇帝,他要跟阿初在一起!
此时,远在盛京的小皇帝猛然惊醒,然后狠狠地打了三个喷嚏。
然而元锦沛的烦恼远不止如此,到了第二日,他发现了一个比自己和顾青初分离更加难受的事。
简直是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第五百九十三章 一物降一物之捏下巴
公鸡啼鸣,天色微微泛蓝。
顾青初动作小心地起身穿衣,元锦沛睡得很熟脸上还挂着笑意,应该在做着美梦。
她轻轻覆在元锦沛的腕间把脉,片刻,眼中闪过了然。
如她所料,君子枯的毒已经消了大半,接下来只要服用她调制出的药物,不出二个月人便能痊愈了。
而她自己,红颜醉的余毒已经彻底清了。
这一切都和顾青初猜想的一样。
昨日她色/欲熏心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原因是解毒。
在岳荼的册子中,虽然写得很隐晦,但顾青初仍发现了——双生蛊虫,阴阳交合,分别为刚,同聚则溶。
通过对东域蛊毒了解越来越深,顾青初发现大多蛊毒是从身体外下的,解蛊的时候则是从体内解,再看其余蛊毒解法,顾青初灵光闪过生出了个念头。
这个想法在她心里盘旋好几日了,加上昨儿气氛刚好,冲动之下再加上种种诱因,俩人便天雷勾地火。
摸完脉搏,顾青初知道她做对了,中了君子枯红颜醉的男女结合,便成了对方的解药。
对于昨日,顾青初打得是这般算盘,元锦沛想得更简单,反正他会对阿初负责,若是这次之后让阿初对自己有了牵挂,俩人羁绊更深,他真是求之不得。
元锦沛从来不是被世俗所拘的性子,现在的乖脾气完全是因为顾青初,而顾青初她也不在乎这些。
来到这个世间,她会为世俗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却从未改变内心的原则。
俩人没想将所谓的第一次非要留在新婚夜,对他们来说,心在一起更重要。
若说离经叛道,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脑子里一些想法公之于众,一定吓死一票人。
如今对外的表现,俩人都算克制了。
——人睡到了,毒也解了,一举两得。
顾青初看了眼床上睡着嘴角还翘着的元锦沛,低头轻吻了下额头,目光含着温柔。
然后。
她拍拍屁股走了。
天色大亮后,元锦沛醒过来,手摸向身侧察觉到一阵凉意,他猛地睁开眼睛,身侧空无一人。
“影五!”
“是,大人。”影五迅速进到屋内。
从看到宁良候走后,影五便随时准备他家大人召唤自己。
离宁良候走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大人才醒,可见是累到了!
从被元锦沛下令“赶离”房屋门口,并且要求不许旁人来扰,影五心里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真为大人高兴!
“宁良候何时离开的?”元锦沛揉了揉太阳穴,这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体内游离一种从未有过的轻快之感。
“回大人,宁良候两个时辰前离开。”说到这里,影五抿了抿嘴接着道:“您之前让属下等的乌木到了,宁良候将人领去了军营。”
元锦沛脸色一冷,立马穿好衣服,草草洗漱一番直奔军营而去。
他要看看这个乌木有什么事和阿初说!
顾家军晌午出发,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他得送送,这般想着,元锦沛快速驾马前往城门口。
元锦沛是拿着圣旨来的,顾家军没有阻拦,他骑到城门口,用轻功一步十阶地到城墙之上。
刚走到顾青初所待的筒楼,元锦沛便听到里面传来顾青初清脆地娇笑声。
元锦沛脸色黑了,问着守门的侍卫道:“里面只有宁良候和乌木二人?”
侍卫不知道乌木是谁,面露迷茫正欲说属下不知时,顾青初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来了。
“到了为何不进来?”顾青初扫了眼元锦沛,随后不待元锦沛回答转身对乌木说:“你先在水俪国转转,咱们一个时辰后出发。”
乌木应是,对元锦沛简单行个礼然后走了。
当然,这是顾青初的视角,在元锦沛看来,乌木刚刚分明是挑衅的眼神。
元锦沛不发一言跟着顾青初走进筒楼,深吸一口气然后道:“阿初,你要和乌木一同出发是什么意思。”
听到顾青初刚才那句话,元锦沛简直是晴天霹雳,轰隆一声险些将他理智劈没了。
乌木是什么身份,曾经再如何联手,他也是东域人,人心难测谁知道这人离开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阿初敢把人放在军营里,真不怕对方有异?
这些担忧元锦沛都对顾青初说了出来。
他都没能随军,乌木却可以,凭什么?
元锦沛的委屈溢于言表。
睡醒后精神充足的元锦沛双眸晶亮,顾青初看到这样一双狗狗眼,不禁叹息一声,元锦沛现在惯会装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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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她还吃这套。
“你误会了,让乌木随军并非我意气用事,一切都是有缘由的,你坐下听我细细说。”
顾青初是个谨慎的人,在东域哪怕和乌木联手,她在内心深处仍是防着一层,她的本性便是如此,下意识的东西很难改变。
所以她现在也没有变化,能让乌木跟随顾家军出征有别的原因。
“你还记不记得挂在城墙上那个将领,你说外貌酷似乌木的那个。”顾青初提醒元锦沛。
元锦沛仔细回想,憋憋嘴道:“我还说他像林廉。”
为什么只提乌木?元锦沛开始毫无道理的吃醋,这也仅是在心里无理取闹,面上对顾青初他还是不敢表现得太过胡搅蛮缠。
即便是睡过,自认为稳定了的关系,元锦沛发现自己还是怕顾青初冷脸。
“乌木是父亲其实是辽国人。”
此行前来乌木和顾青初说得便是这件事,他回到母亲的故乡后,找到了家里的老房子,他发现在水井边壁处有一块空处,乌木从中发现了一只箱子。
他这才得知入赘父亲的真实身份,他其实是辽国的探子,并且出自辽国的大家族。
因为爱上了乌木的母亲,所以甘愿放弃自己的身份,隐姓埋名。
之所以成为药人,也是因为夫妻俩想要躲开辽国密探的追踪,打算在东域住几年避避风头,没想到最后成为了药人。
“城墙上挂着的那名将领,或许和乌木还有亲戚关系。”
辽国大家族人员上千都是少数,里外里拐带很有可能沾着亲戚,俩人又是长得那般相像。
“他是辽国人又如何?”元锦沛不解。
管他是辽国人还是金国人,凭什么他可以跟阿初一起去打仗!
想到这点,元锦沛完全冷静不起来,战友情难忘,因为在战场上打打杀杀,你护我我护你,那都是过命的交情,和平日交集的人脉关系不同。
乌木万一来个舍身救阿初,弄出苦肉计之类的事情,元锦沛想想都要呕死了。
看着元锦沛满身的敌意,顾青初笑了。
“亲爱的,这么酸?”
顾青初走到元锦沛跟前捏起他的下巴,来回转了两下。
这般调戏良家妇女的动作,顾青初做出来少了猥琐之感,多了份风流之意。
微微挑起的眉尾不知道别人瞧了如何,反正眼下元大人看了是被迷了眼。
小心脏不自禁地又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只能说,顾青初的一举一动,都对元锦沛有着致命吸引力。
第五百九十四章 他的阿初举世无双
元锦沛伸手搂过顾青初的腰肢,将人抱在腿上,额头抵着顾青初的手臂,蹭了俩下。
——这人在撒娇。
“大辽的人联系乌木了。”
顾青初对元锦沛说起了自己带乌木的原因。
回到涪陵的乌木第一件事情便是安葬父母,他靠着母亲的信从村长那里领了户籍,也正因如此,他被辽国的密探发现了。
原来当年辽国密探之所以不顾一切地寻找乌父,是因为乌父乃辽国奉氏一族的嫡长子。
来大夏做密探纯粹是找个由头来大夏游玩,谁知出了意外导致失忆,只知道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涪陵附近和一女子结伴同行,然后再也寻不到人。
这些年来奉家从未放弃寻找,最后找到了乌木身上。
乌木身上揣着奉家密信,给乌木传信的是奉家老管家,说是奉家找乌木,不如说是这位管家一直没有放弃。
奉家已经换了家主,乌木那一脉早已断了。
有些事信中老管家不便多说,但乌木能看得出来奉家内有很多家族阴私,他父亲的失忆也并非意外,所以他要回辽国一探究竟。
乌木听说是奉家大力促成辽国和金国联手抗夏,由此可见奉家有很大的问题。
回辽国说是认祖归宗,其实乌木心里想的是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他和奉家没有感情,此行他更想为父报仇。
想来想去,乌木计划与顾青初合作联手,俩人见面一拍即合制定了计划。
这就是顾青初要带着乌木的原因,打仗不是闹着玩,顾青初当然不会因为和乌木在东域认识便让他随行。
元锦沛知道顾青初没有私心,是以大局为重,他的担忧是那个乌木,在东域长大的人,再憨厚老实能到哪里去?
对乌木,元锦沛最开始并不放在心上,没想到现在成了威胁最大的人。
“阿初,你不能再喜欢别人了。”元锦沛仰着头,满心满眼地望着顾青初。
话落,元大人还耍了个小心机,他故意将肩膀放低,让宽松的衣领斜着露出锁骨处淡淡的吻痕。
顾青初:…………
这一盏绿茶!
她伸手将元锦沛的衣领整理好,然后拍了拍元锦沛的脸颊道:“别多想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话说出,顾青初心里莫名有些暗爽,还挺带感。
元锦沛听了不觉得有问题,还反而有些宽慰,阿初终于给他承诺了!
不管何时,阿初说出来的话从来没有食言过,元锦沛悬起的心终于是放下了些。
对元锦沛来说,这句话已经算是顾青初的甜言蜜语了,他很知足。
“阿初要记得时刻想我。”元锦沛开始得寸进尺。
时刻想他?顾青初斜了眼元锦沛,在战场上分心怕不是嫌命长。
说完话的元锦沛也意识到有些强人所难了,摸了摸鼻子傻笑一声道:“阿初偶尔会想起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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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名丈夫即将远行,家中妻子反复在叮嘱的模样。
说不来的温馨,说不来的……奇怪。
俩人的角色貌似反了。
主要是元锦沛太乖顺了,显得顾青初有些冷情。
关系更近一步后,元锦沛更加患得患失,拥有的越多,越怕失去。
大概这就是因果报应,曾经元锦沛对爱情有多嗤之以鼻,现在他就有多尝遍了爱情的苦。
相思,吃醋,暗恋,追求,失意……
元大人如今是一步不落走了个遍。
下人扣响屋门,午膳时间到了,也说明顾青初要出发了。
元锦沛珍惜着这点时间,可劲儿跟顾青初腻歪,当然,乌木也很有眼色地没有去打扰。
临行前,顾青初对望着她发呆的元锦沛亲了亲,深深的吻让元锦沛眼前有些晕眩。
最后重重地在元锦沛脸颊啵了一声,她大步离开了。
顾青初一身银白盔甲走出房门,逆光离开的这一幕,在元锦沛的脑海里久久不忘。
——他的阿初是个举世无双的人。
片晌,影五进屋禀告。
“大人,宁良候离城了。”
元锦沛起身走到城墙处,看着渐远的顾家军,神色幽然晦暗,盛京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启程。”
——是时候收网了。
*
金辽军营内
“宋将军!夏军从水俪国出城直往咱们这边来了!”辽国将领面容忍不住慌张。
一开始说好只是威慑作用,说顾家军最起码会守城十日,现在不过五日光景,他们便出来了,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分明是要和他们正面对抗!
最让人忍不住担心的是,在顾家军进入密林后,他们便失去了顾家军的行踪。
密林很大,是金辽军营的屏障,如今也成了顾家军可利用的地方。
“后退至老虎岗,一定要将可埋伏的位置空出来,让顾家军……”宋将军话没说完,外面又有信来报。
“禀告宋将军,在青山峰上发现了夏军!”
“什么?他们是怎么上峰的?”
哨兵心里打着鼓,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他们还带着咱们的人。”
简而言之就是,顾家军冲破了金辽两军的防护,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上了青山峰。
青山峰是金辽两军安营扎寨的后方,这里他们派重兵把守,就是害怕顾家军从这里绕过来偷袭。
如今刚刚哨兵的禀报,证明了他们的防护就是个笑话。
人家不仅自己登上了山峰,甚至带着他们的战俘。
宋将军明白过来,宁良候在那日将金辽的士兵抓走后,便已经派人从边上绕过来了。
而当时,他们居然都没有想到这处。
这个宁良候的作战风格,和他研究的所有大夏将领都不一样。
宋将军包括营帐内所有金辽将领们都忍不住面色沉重,宁良候带领的顾家军给了他们非常大的压力。
众将领已然清楚宁良候要做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出营帐。
即便是告诫士兵们不许过去,也没多大用处,顾家军站在山峰上,金辽士兵远远便能望见。
很快,顾家军做的事情传遍了金辽大军上下。
顾家军一刀解决了所有战俘,随后齐声喊了一句:“犯我大夏者,虽远必诛。”
他们连喊了三遍。
明明只有二十来人,却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也不知道顾家军用了什么工具,这句话声音传播之远,所有士兵们都听到了。
这回不单是将领,连后勤烧火的炊事兵,都感受到了压力,明明还没有进到大夏境内,就有种被敌人包围的紧张感。
宋将军派人去抓山峰上的顾家军,他们上去的时候已经晚了,顾家军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原地只有战友的尸体。
抓不到人,他们默默地开始收尸,众人之间无端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士兵间的颓然将领们都感受到了,可他们现在根本没空排解这丝暗压,即将到来的顾家军,让他们如临大敌。
解决这些的最好办法,就是胜利,和顾家军交手,他们必须要赢。
否则军内士气将一泻千里。
这些将领哪里知道,他们根本不是顾青初的目标。
金辽两国声东击西,她便来个金蝉脱壳。
第五百九十五章 听说儿媳妇要来了
顾青初将顾家军分出了一列队伍,用来骚扰迷惑金辽的士兵,她则带着大批军马绕路前进。
顾青初计划着去偷了金辽老巢!
盛京已经调派岭南军前往水俪国边境支援,便是被金辽士兵发现问题,转而攻打水俪国,他们一时半刻也打不动。
届时顾青初领着顾家军已经直达金辽两国腹地,他们只能回兵增援,因为那些走八林关路线的金辽兵,根本赶不回来。
顾青初领着顾家军打算化被动为主动,现在正面对抗金辽士兵不难,但顾青初要更多优势。
这次战事,顾青初的目标乃大获全胜。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这边元锦沛从水俪国出发后,直奔盛京而回,同时他给江南那边去了封信。
在收网之前,李公公得先受到惩罚,看着手中调查到的信息,元锦沛嘴角勾起冷笑,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方微染到了江南,第一时间被李公公抓了起来。
李公公对方微染还是有些情感在,他把对女儿的温情大部分寄托在了方微染身上。
可事实看来,方微染能够从十八狱脱身,显然是和天卫司达成了某种协议。
无论是哪种,方微染都不是可信的人,她一定抱有目的。
李公公将方微染囚禁在屋子里审讯,方微染只是听从元锦沛的吩咐来江南,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问不出什么。
心思谨慎缜密的李公公则认为方微染嘴硬,对其严刑拷打,没几日方微染在牢房断了气。
人死了,李公公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哀然,但为了大事牺牲在所难免,李公公最后只得叹息一声,惋惜道若是留在林县不来盛京多好。
随即吩咐手下将尸体丢在了乱葬岗,李公公看似笑眯眯的一个人,最是心硬。
元锦沛加急的信很快到了江南,暗卫直接将其用箭射在了李公公居住屋子的门梁上。
这支箭没有任何的标志,半夜听到外面动静的李公公出来看到后,将其拿进屋内。
不到片刻,李公公从屋内走出。
“去,去乱葬岗将方、方微染给我找回来!”
吩咐的话语带着颤抖,双眼枯竭无神,李公公仿佛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句话上。
“是。”随行得令离开。
第二日,李公公再从房间出来,一夜苍老了许多,连腰都挺不直了。
搜寻一晚的随行回来了,他们禀告道:“方微染的尸体已经被野兽食光,只余下一些骨头以及破损的衣料。”
乱葬岗在城外,那里豺狼极多,一个个都跟成精了似的,见人丢完了尸体离开后,他们便会上前吃掉。
李公公闻言,脸色骤变,整个人往后仰着昏死过去。
一时之间院内下人乱作一团,连忙出去找人说李公公好像要不行了,出气多进气少。
被囚禁在院子内的三皇子透过窗户冷眼看着一切,他知道李公公这副模样的诱因是昨日那封信。
这个院子一直是李公公在掌事,三皇子清楚如果李公公倒了,藏匿在背后的人一定会冒出来。
他可以等。
看了眼门口的守卫,三皇子将纸张撕掉一个小角,顺着缝隙贴在了窗檐上。
这是他对外放出的信号——稍安勿动。
三皇子是有谋略的,能够争龙位的人再蠢能蠢到哪里去,只有元锦沛才那般看不上眼他,就在李公公心里,其实也是一直地提防三皇子的。
小皇帝有随身暗卫,三皇子有样学样,自己暗暗组建了一支队伍,就连韩德都不知道。
除了他,那支队伍不会听命任何人。
这也是三皇子留的后手,这些日子他在江南表现的顺从,其实都是为了探李公公的底,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见到北威侯。
心中正策划着如何才能让北威侯出现,没想到李公公出了变故,这下北威侯必然要出现主持大局了。
李公公想要借着三皇子的风敛他的势,殊不知三皇子心里的算盘也打得噼里啪啦响。
他同样想借李公公和北威侯的势力,来个“改头换面”。
只看现在谁能斗过谁了。
自认为藏在暗处的三皇子压根不知道他已经被天卫司盯上了,包括他那自认为隐蔽的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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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三皇子组建所谓的暗卫是在三年前,这些人以江湖杀手身份掩饰,在天卫司的眼中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元锦沛乐得看到三皇子和李公公势力内斗,可三皇子这人太墨迹,这些日子过去竟什么都没做。
懒得再等的元锦沛推波助澜,直接拿李公公开刀。
那封信是元锦沛亲笔所写,通篇没有一个威胁辱骂的词,却看得李公公浑身冒冷汗。
元锦沛写得很简单,方微染是他的亲外孙女,他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
方微染的母亲就是李公公的女儿,这是暗卫花费数月调查来的,方微染的母亲幼时被人贩子拐/卖,受到惊吓后儿时的记忆全忘了。
官府将其解救后她被人收养,与元母接触相识,二人情同姐妹。
暗卫通过当年方母养父母那边的亲戚,找到了方母当时随身携带的物件,信中元锦沛进行了描述。
这也是李公公深信不疑的原因,他女儿身上的小物件,是他亲自做的,外人不知。
不止如此,元锦沛将自己所有调查到的证据都写在信上。
便是李公公告诉自己元锦沛这人诡计多端,极有可能说谎,他也骗不了自己,方母就是他的女儿。
这些证据铁证如山,许多证据根本伪造不出来。
事实就是,他杀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这一辈子李公公活着就两个念想,一是报恩北威侯,另一个便是自己的女儿。
如今得知真相,李公公直接丢了半条命。
赶在半路的元锦沛收到这条消息,面露讽然,真是可惜,他没有亲眼看到。
从一开始,元锦沛就预料到了这些。
杀了李公公怎么算是报复呢,这才是。
被称作元阎王的某人,心黑手黑可不是说说。
元锦沛看了眼蕃国的方向,眼底闪过幽光接着问道:“方微染如何了?”
“人已经救过来了,明日无大碍即可以启程去蕃国。”
方微染的确没气了不假,她是因为事前服用了元锦沛给的龟息丸,被扔到乱葬岗后的方微染暗卫接走了她,随即伪造了被野兽分尸的现场。
实际上方微染并没有死,接下来暗卫会送她去和帛琠会合。
“告诉帛琠准备接人,让他记住之前答应的话。”
元锦沛面上冷漠,看起来极为无情,和在顾青初身边的他,仿佛换了一个人。
这就是元阎王,利用起人来会将其榨得干干净净,如方微染这事,不仅“重伤”了李公公,同时还制衡了帛琠,从帛琠那里得了诸多好处。
而方微染,还感恩戴德地认为元锦沛饶了她的命,成全了自己。
她不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算计。
没遇到顾青初之前的元锦沛,便是这样把一切利用到极致的人。
“大人,王爷来了信。”影二从驿站赶过来禀告着。
元锦沛蹙眉,接过信后眉头越皱越紧。
景王信中只写了一句话。
——听闻儿媳要来,不必忧心,我在辽国。
想起父亲平日的行事做派,元锦沛忍不住头疼了起来。
第五百九十六章 两个东西一个比一个蠢
景王爷是个极为随性的人,这些年来天南海北四处走,不仅是在大夏,辽国金国包括离得最远的琉球国他都去过。
所以信中景王爷说自己在辽国,即便是夏金辽正在交战,元锦沛也丝毫不惊讶。
他父亲向来哪块乱遭往哪里去。
顾青初的计划元锦沛知道,从水俪国绕路出发,他们会先到辽国君兰城,辽国与金国接壤,攻城成功后,便可选多条路线进入金国。
这也是两国联手的原因,但凡其中一个失守,另一个国家沦陷也是早晚的事情。
虽说是三国鼎立,但相比较来说,大夏无论是兵力还是国家富强都高于金辽两国。
这也是两国对其忌惮的原因。
景王爷就在君兰城,那里是辽国边境城,顾青初将君兰城攻下来,有了落脚地一路往下就好打了。
无论是继续攻入辽国境内,还是往西转而攻打金国,都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第一仗很重要。
金辽士兵气势汹汹地大军压境,这君兰城能有多少守兵?攻此处最为稳妥。
这也是元锦沛和顾青初之前商量到半夜,最后定下来的位置。
元锦沛给顾青初写了封信,告诉她自己父亲就在君兰城内,或许可以探得一些消息,并且将如何联系的方式附上。
虽然不知道景王爷在君兰城内是何等情况,但元锦沛知道依照他父亲的性子,在哪块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这次景王爷离开,身边带着暗卫,安全方面元锦沛不太担心,他怕的是自家父亲乱来。
遇事不怕大的景王爷做了太多让元锦沛都头疼的事情,好比两个部落只是口角之争,他父亲插手后,双方直接老死不相往来了。
心是好的,却总帮倒忙。
元锦沛选择和顾青初说,也是想着让顾青初提前注意点,省得被他父亲帮了倒忙而不知。
信中元锦沛也提到了他父亲的性格,外表看着很唬人,其实极其不着调。
这不是元锦沛评价的,是景王妃跟儿子吐槽的。
若不是后来遇到了元母,景王爷绝对是能把天捅漏的人,不然元母在临死前,也不会交代景王爷说,让他少给儿子惹事。
话说回来,这些年景王爷除了揍宰相的事闹到元锦沛跟前,别的倒也没有扯他身上。
料是如此,事关顾青初,元锦沛还是不放心,好不容易找到的媳妇,可不能有一丝闪失。
他身在半路鞭长莫及,元锦沛唯有书信一封,然后尽快解决手头之事为上。
不管什么时候,他还是自己待在顾青初身边最放心。
这般想着,元锦沛甩着鞭子快马扬蹄。
与此同时,江南这边已经乱作一团。
李公公中风了,人瘫在床上,口水顺着嘴巴淌满衣襟,床榻上尽是屎尿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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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李公公,可曾想到自己会这般晚年凄惨?
他不信任自己的手下,李公公身边自然也没有忠心之人,见李公公这般,知道他不会再有翻身之地,所有人都不再管他。
只是听说今日北威侯要来,这才有下人过来简单整理了番,动作粗鲁,李公公身上被磕碰得青一块紫一块。
李公公浑浊的双眼早已没有了摄人的气势,饶是再瞪大眼睛盯着下人,人家也不怕他,反倒被吐了口唾沫羞辱。
屋子里的味道实在难除,下人将李公公搬到了隔壁的屋子,正好与三皇子房间隔着一堵墙。
三皇子心道天助我也,这院子年久失修,两墙之间有裂痕,完全可以听清对话。
见身穿紫袍的北威侯走进隔壁后,三皇子轻手轻脚地靠在墙边偷听起来。
北威侯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其人身体健硕,看着一点不像上了年纪的人。
一进屋,北威侯就半蹲在李公公床边,戚然悲伤道:“李公公,你的身体怎突然这般了!”
和皇室其余王族不同,北威侯看起来就是一副软乎好欺的性子,说话的声音发闷,听起来有些憨然。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富家老爷,并且性格是老实巴交胆子小,靠祖荫庇护才过得如此好的那种人。
这是北威侯最好的伪装,当年先帝也是见他没什么威胁,所以放到了江南。
从缝隙中看到这样的北威侯,三皇子甚至忍不住怀疑,幕后的人是他?心中忍不住猜疑这北威侯或许是傀儡,李公公才是提线的那个人。
若是这般,李公公去了,他接手势力岂不是更容易!
三皇子心喜的情绪还没起多久,便被隔壁的巨变惊住了。
因为他看到北威侯哭腔一句后,起身将手放在李公公的腕间,然后翻开他的衣服,看到李公公明显被虐/待似的伤痕,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你是真的中风了。”
声音没变,只是语气变了些,听起来却让人无端发冷。
“你想过自己有今日吗?”北威侯讽然一笑,床上的李公公瞠目,他在北威侯眼中看到了恨意。
如此可见北威侯掩饰得多好,到现在李公公才知道,这人恨他。
“你一个太监真以为是本候长辈吗?你配吗?现在你不出事,日后我得了天下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北威侯平日温文尔雅的言谈举止都是伪装,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李公公给的,他必须装作尊重李公公,对其万分信任的模样。
实际上,北威侯早就厌恶了要听一个阉人的话。
不是所有人都有感恩的心,北威侯并不领李公公的情,他甚至认为对方不过是利用自己罢了。
久而久之,心中恨意越来越浓,现在李公公中风瘫痪在床,北威侯心里除了觉得痛快就是痛快。
“你的人我已经都接手了,在得知你中风到口不能言后,他们第一时间联系我效忠,你看看你,平日有多不得人心。”
……
北威侯说话一句句戳着李公公的肺管子,最后竟是将李公公活活气死了。
李公公哪里想到,自己为其操劳大半辈子,甚至害死了自己的亲外孙女,结果到头来竟是埋怨和恨意。
倒死李公公才想明白,这一辈子他活得太糊涂。
脑中唯一快乐轻松的时光,竟是侍候先帝的时候,他辜负了先帝,现在便去地府亲自请罪。
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一声叹息,李公公断了气。
见李公公死了,北威侯瘫坐在地上,他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没了,以后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猛地回头,盯着左边墙面笑容阴恻恻道:“三皇子听得可过瘾?”
对上北威侯阴翳的目光,三皇子绷直了身子。
这人就是个疯子。
一个好赖不分的疯子。
作为旁观者,三皇子看得出来李公公为其是有多尽心尽力,他要有这样一个谋士还不给供起来!哪会这般对待。
这北威侯瞧着不像聪明的样子。
“闻名不如见面,北威侯不如来我屋中咱们谈谈?”
三皇子瞬间心中便生了一计,这样的傻子或许可以好好利用起来。
北威侯冷笑一声道:“一只落水狗,叫你一声三皇子还真端起来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气氛颠倒,顾家军来了!
“来人,告诉守卫,没有本侯的同意不许给他任何吃食。”指着隔壁北威侯怒结,随后拂袖离开。
三皇子呆立在原地,耳边传来院中声音,北威侯对着一众下属演戏,装作对李公公的离去痛彻心扉,惜才爱将似的哭天抢地。
要是这么个东西成了大夏的君主,他宁愿是和自己有仇的小皇帝稳坐龙椅。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了,三皇子手掌握拳微微颤抖。
这北威侯是个不讲理的疯子,他再留下会有危险,明日北威侯要给李公公举办葬礼,不如他趁机动手。
如此想着,三皇子见四下无人看他这边,在窗檐边用毛笔划了一道。
三皇子没有注意,在指挥下人抬李公公尸体的北威侯,一眼就看到了那抹黑色,他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闪过幽光。
这边元锦沛也收到了李公公死了的消息,他再有两日便能赶回盛京了,江南的信件他收到的会更快些。
天卫司这边已经查到先太后的确和李公公有关系,当年她在东域那边失踪,便是被卖到了上一任东域之主的府邸。
后来与李公公有合作,也是因为这层渊源。
先太后家族没落后,是李公公一直暗中扶持,所以才会出手相助李公公。
当然了,先太后的母族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们这些年来暗暗支持北威侯,就是想让北威侯登基为帝,到时候先太后母族一脉重塑辉煌。
如今李公公死了,北威侯全权接手了他的势力。
之前李公公将北威侯保护得很好,事事都是他出面,即便有一天事情暴露,北威侯也牵扯不到一分。
皇上若是追究难免被传故意赶尽杀绝,若是成事,北威侯君临天下,若是不成,李公公一人背了全部罪责。
所有事情都找不到与北威侯半点关系的佐证。
李公公可谓是全心全意为北威侯打算,然而世事无常,他死了。
接下来北威侯不必做什么,他只要接触了李公公的势力,那罪名便跑不了。
信中写明了北威侯为李公公低调地举办了葬礼,并且在葬礼当日还和三皇子的人交手了。
三皇子的人被尽数拿下,三皇子再次沦为阶下囚。
“北威侯是在拿三皇子立威。”
元锦沛嗤笑一声,三皇子那个蠢货,一定是被北威侯的表现所迷惑,所以轻易暴露了自己的人,最后被人来了个瓮中捉鳖。
一个比一个蠢!
在元锦沛眼中,这俩人就是浪费他时间的蠢东西,偏偏他还不得不解决。
“先将先太后一族抓了。”
元锦沛这边下着吩咐,不过一日,江南那边便有了动作,府衙直接将先太后一族人全都抓了。
罪名很简单,通敌卖国。
这四个字,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朝廷明晃晃告诉所有人,只要敢和李公公有交集的,就是自寻死路。
一时之间,江南的百姓们都不敢讨论了,先太后一族可是百年世家!这么多年的姻亲势力盘根交错,背景非常庞大。
然而这些都没有用了,所有人都开始明哲保身。
但凡沾点关系的都闭门不出,生怕朝廷抓到他们身上,现在还没判罪,若真是下罪诛九族,他们都跑不掉。
许多人看出朝廷强硬的态度,他们开始自救,休妻的休妻,和离的和离……
四下混乱,没人顾得上北威侯那边,现在一个个都恨不得不认识北威侯这个人。
先太后一族对李公公来说,是一个后手,如今这后手被破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李公公该愁的了。
别院内,北威侯将桌子掀翻,想起自己发出的信无一封回应,怒从心起。
真是废物!这么多年白白筹划,竟落得被逼回江南苟延残喘,当年若是把权力交在他手上,自己一定做得更好!
眼下到他手里,全是烂摊子!
北威侯自认为是李公公阻碍了他,便是人死了,嘴里还在咒骂着。
整晚,北威侯的房间灯火通明,第二日,他亲自去衙门报案,说他诛杀了叛贼李公公,并且活捉了反贼三皇子。
北威侯“投靠”朝廷了。
打不过就加入,北威侯聪明了一回,他需要时间谋划。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元锦沛的法眼,清楚知道北威侯心里打什么算盘的元锦沛,直接下令让北威侯来盛京回话。
算算时间,他解决盛京那点事后,北威侯也差不多到了,然后他把人解决掉就去找阿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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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北威侯来了盛京,边北的那位华姑娘也别闲着了。
元锦沛想着如何能快速将所有事情和人一同解决,他大脑开始仔细思考了起来。
所有被元锦沛想到的人,此刻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不知为何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阴冷感……
这边元锦沛回到了盛京,那边顾青初一路也很顺利。
她分出的那一队顾家军大部分是情报部周然培养的人,一个个在演戏方面貌似颇有天赋。
他们一百来人愣是装出数十万人的架势,将金辽士兵骗得团团转,不管是用江湖戏法或是空营计等,他们成功完成了顾青初交代的任务。
直到顾家军到了君兰城下,那边仍在佯装进攻水俪国的宋将军才知道事实。
这段时间和他们打得你来我往的人,并不是十万大军,而是宁良候手下几百来号人。
——以百延万。
这将又是宁良候征战故事里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也会是宋将军人生最耻辱的印记。
“将军,宁良候放话要攻打君兰城!”哨兵说话间嘴唇都是抖的,他父母就在君兰城居住,本以为是安全的地界,万万没想到顾家军打过去了。
宋将军眼前忍不住一黑,身形晃了两下。
身边副将连忙上前扶住,他们知道自己领兵往回赶也来不及了。
他们过来攻打水俪国,想着有他们这些人拦着夏军越不过,所以君兰城的留兵不到一万,夏军可是十万的兵!
他们还有最新研制出的弩箭,那是攻城利器,君兰城根本扛不住。
如果君兰城破了,他们这些将领将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简直是不战而屈。
帐内,不管是辽国将领还是金国将领,每个人脸色都惨白。
他们不仅没有拖住顾家军,还被对方演了。
“传令!撤兵,全速赶往君兰城!”
宋将军做了决定,他这次要将顾家军前后包围灭个干净!进了金辽境内又如何,他一定要打败宁良候!
拿起笔快速写了一封信,宋将军唤来骑兵道:“把这封信给安鲁小将军送去。”
安鲁此刻正在走八林关的路,打算从侧面突进大夏,宋将军猜想宁良候选择绕开他们去进攻君兰城,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得写信提醒一番,顺便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做。
金辽军营气氛沉重,水俪国内张灯结彩。
——金辽撤兵了!
这消息传回水俪,水俪国百姓们个个喜极而泣,他们知道这都是宁良候的功劳。
大夏的战神真的很厉害!原来女子也能这般。
顾青初不知道,她影响了多少水俪国的女子,以至于几十年后,水俪国出现了第一个女国主。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现在的顾青初正在君兰城下,悠闲地煮着火锅。
前些日子金辽对水俪国的场景,如今反过来顾青初对其上演了一通。
君兰城将士们在城墙上望着不远处的顾家军,闻着飘香在鼻息间的味道,心里恨得牙痒痒。
他们甚至都不敢射箭威吓,生怕惹怒了底下的人,直接来个强硬攻城。
那黑压压一片怎么也得十万人,他们根本守不住!
求救信已经发出了,不知援军何时回来,守城将军额头上的冷汗擦了又流,后背早已湿透一片。
顾家军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了。
他实在是忍不住恐慌。
第五百九十八章 妇人之仁的宁良候
火锅这种美食源起于大夏,底料的夏椒唯有大夏才有,此物到辽国金国等地卖价极贵,是寻常百姓根本吃不起的东西。
夏椒独有的辛辣味,在君兰城守卫鼻息间游荡,闻起来是那般刺激味蕾,他们不光要防着夏军突袭,还要忍着美食的芳香。
在城门走一圈的刘将军,已经听到不少人的肚子在咕咕叫了。
正值晌午,该是用饭的时候,便是兵临城下,也得填饱肚子,刘将军吩咐士兵们换班去午食。
城外顾家军也准备用午饭了。
他们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张大面饼,面饼中间夹着肉粒。
这是到达君兰城之前顾青初吩咐备下的,给将士们每人发张饼,然后由伙夫熬出一锅肉酱,将士们自己将饼从中间撕开,肉酱夹在里面。
然后再用油纸包裹,赶路到下一个饭口,再吃仍是热的,既方便又能填饱肚子。
简单来说,就是肉夹馍。
看着士兵们也吃得差不多,顾青初让人将火锅收了起来,动作优雅地用帕子擦擦嘴巴,她让王三斗将扩音筒摆上。
“报,夏军有动作了!”
君兰城的士兵见状连忙上报,刘将军听到动静迅速赶到城墙前。
见到夏军一点点组装起来,黑色的几人高物件,刘将军面容凝重,那是大夏产出的扩音筒,他见识过。
——声传数里,清晰入耳。
“君兰城上下听着。”
顾青初试了下音,如此说了一句,发觉声音极大,甚是满意,她第一次用此物。
这一嗓子,让君兰城内瞬间安静下来。
过往百姓都停下了脚步,所有说话的人都闭上了嘴,屏息听着夏军的喊话。
有些不知道扩音筒这个东西的人吓得腿抖,心里想着大夏的战神武功内力太高了,他们在半城的位置都能听到。
这得有多厉害!
“金辽两国联手抗夏,我大夏自然要反击,犯我大夏山河者,皆诛!”
话落,十万夏兵共同喊一个字——诛。
气势磅礴的叫喊,让君兰城内的人害怕极了,夏军到底来了多少人!宁良候的意思是要屠城?
有些胆小的人跑回家收拾行李,拿着包袱到了南门,发觉这里已经有很多人挤在城门口了,士兵们推搡不给开门。
夏军进攻会打北门,南门是唯一往辽国里逃的路线,所以大家都在这里。
百姓为了出去和士兵发生冲突,直到一名士兵杀了个百姓,这才震慑住了人,百姓不敢妄动,南门口充满了抽泣的哀伤。
他们不想死!
君兰城守不住,这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两边还没打,君兰城内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都没有了信心,颓然的气息蔓延整个君兰城。
顾青初的话并没有喊完,她前面说的那些只是铺垫,因为火锅吃得太辣,嗓子有些受不住,她就去喝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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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间隔时间,在顾青初无心之下,狠狠压了压君兰城所有的人。
“大夏是礼仪之邦,我们知道做愚蠢决策的是朝廷,不是百姓。”
“君兰城的百姓们听着,接下来我们将要攻城,士兵若是缴械,大夏不杀,百姓若是配合,大夏不杀。”
“只要听话就能保命,其余者,皆诛。”
顾青初这回说完了。
她传达的只有一个信息,我要打你们了,但你们只要听话,就能保命。
听了这话的君兰城百姓也不堵在南城门了,他们想出也出不去。
众人纷纷回家紧闭房门,一些出摊的小贩也收摊了,就连酒楼就都关了门,热闹的大街瞬间变得冷冷清清,犹如午夜的长街,一个人都没有。
刘将军忍不住深吸口气,视线凝重地盯着城墙外的夏军,突然,他的神色一变,往后退了一步。
夏军竟然要用雷锤攻城!
若是用起雷锤,他们一个时辰都坚持不到!
顾家军的动作极为迅速,在顾青初喊话后的一刻钟内,三发雷锤投到了君兰城城墙上。
轰隆爆炸的巨响,让城中百姓的心跟着一颤。
他们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辽国和大夏正式开战了。
紧接着三声四声的爆炸响起,百姓们害怕的情绪带上了埋怨,他们想起刚才顾青初说的那句,做决定的是朝廷。
是啊,大辽为什么要和大夏打仗!
金国近年来也没少和辽国起摩擦,怎么就和金国联手了?大夏和辽国向来没什么仇怨的。
辽国百姓对此次战争没有什么感觉,因为金辽出兵,战场在大夏,可现在人家夏军直接来攻打君兰城。
他们这里成了战场!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打仗的声音停了。
辽国百姓没有一个人认为是刘将军守住了城,他们都知道,城,破了。
“进城不得主动伤害百姓,但若有反抗者,不拘身份,就地格杀。”
顾青初出行没有带多少雷锤,这一次便将所带的雷锤用了大半,不过没关系,开门红很重要,后面不用雷锤也无所谓,雷锤的存在更多是个威慑作用。
“乌木,咱们还要演场戏。”顾青初侧脸对身旁小兵打扮的乌木说着。
按照俩人的计划,乌木刺杀宁良候,重伤后逃往辽国皇都。
俩人进城后需要演一场这个戏码,届时乌木借此进到辽国,可以来个里应外合。
进到城中,顾青初突然想起元锦沛写的信件说,景王爷在君兰城中。
若是君兰城不好攻,顾青初可能会联系景王爷做个内应,如今城门已破,顾青初想自己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和元锦沛在一起,顾青初还真没做好见景王爷的准备……
如今的君兰城,和死城一般。
百姓闭门不出,被虏的士兵个个低头不言,生怕被杀头。
顾青初进城后先占了刘将军府邸,随即和乌木来了个刺杀的戏,转眼天已经黑了。
放走了“刺杀失败”的乌木,顾青初没有休息,因为她知道,城中总有不老实的人会选择今夜动手。
果不其然,夜半子时有一队人来刺杀顾青初。
顾青初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将来人全部抓获,这行人是刘将军亲信,他们要为刘将军报仇。
翌日一早,这些人的尸骨挂在城中央,罪名的告示贴在每个人的身上。
一开始,还有人暗忖女人当统帅就是心软,换个男人来第一件事就是屠城,此举并非暴虐,这是各国之间的一种战术手段。
随后顾青初的举动告诉他们,是他们想错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第一次就中了吗?
那些刺杀者不仅是本人尸首挂着,连带他身后年长年幼的家人,整族的尸首都在那里。
顾青初没有妇人之仁,对君兰城的人,她要杀鸡儆猴。
一人犯罪,全家连坐。
夏军没有对百姓出手,但若是有人招惹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手软。
一些想逞英雄的人,见状也不敢冒头了,他们死了没关系,身后的家人要受此连累,如此是万万不可。
书房内,顾青初看着地图,攻下君兰城只是第一步。
金国现在肯定有了防备,顾青初现在不会去打金国,她要继续攻打辽国。
辽国愿意当金国的走狗,她就先来一手“兔走狗烹”,看金国是要继续攻打大夏,还是转过头来救辽。
虽然大夏在三国中属于兵力国力都很强,但金辽联手多少带给大夏一些压力。
顾青初要做的就是在打仗的同时,离间他们的联盟。
没有在君兰城多待,第二日中午顾青初就离开了,她如战前喊话那般,并未伤害百姓。
离开那日,景王爷坐在城门旁的茶寮目送,他身旁的暗卫询问道:“爷,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都京城。”
辽国的皇城便是都京。
景王爷望着顾青初背影眼底尽是欣赏,他这儿媳妇当真是不得了,魄力和手段比传闻中更厉害。
别看好像只是攻城什么都没做,实际上影响太多了。
首先辽国百姓对朝廷的决策有了埋怨,其次这场攻城宁良候一言九鼎的态度立住了,逮着辽国打,金辽两国必然生出间隙……
景王爷本想帮儿媳妇一把,结果发现儿媳做事比他还厉害,那他就先去辽国皇都踩踩点,总归有能帮到忙的地方。
说来说去,景王爷就是想给自己一个厉害的出场方式。
金辽士兵从水俪国返回,来到君兰城时,只见君兰城城门大敞四开,他们不敢入城。
君兰城无过往百姓,安安静静,分明是有陷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当今最重要的是拦住顾家军进入辽国腹地。
最后宋将军决定绕路离开。
站在城门后的顾家军看着那大军从侧路走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主上真是料事如神!
顾青初在君兰城留下一千人守城,吩咐若是有异,可舍城离开。
结果没想到金辽的兵真被主上所说的“空城计”给吓走了,他们都做好撤离的准备了。
顾青初料到宋将军急于追他们,不会走君兰城,稍微故弄玄虚一下,他们就不敢入城了。
金辽士兵不了解宁良候,顾青初却是将这两国的将领仔细研究了个透,多少都知道是个什么打仗手段,行事性子。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顾青初又攻打下一座小县城后,她没有继续赶路,选择了一个有利的地点开始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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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快步追他们的金辽士兵,路上一定会疏于防范,现在的时机差不多,是时候转身收拾后头了。
顾青初打仗向来没有章法,常人会选择继续往下进攻,她则转过头来打宋将军这伙人。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金辽将领颇为头疼。
哪个主将会领着十万士兵打仗这般儿戏?宁良候能!
往前快速赶路的金辽士兵,哪里想到,在不远处宁良候在等着他们。
*
宁良候大破君兰城。
这消息传回盛京,百姓们欢呼雀跃。
你金辽联手过来攻击我们大夏,结果现在大夏的地界还没进来,家里城池便少了一座!
痛快!
宁良候当真是打仗的奇才!
有了这个开头,百姓们对顾青初胜利的信心越来越足,大家津津乐道宁良候以百抵万的事情,说起这事,一个个表情与有荣焉。
宁良候是他们大夏的人哩!
御书房内,到达盛京的元锦沛第一时间进了宫。
北威侯正在赶来盛京的路上,身旁有天卫司和衙门官差陪同,跑是绝对跑不掉了。
这次北威侯回盛京,他认为自己是在谋生路,实际上就是自投罗网来的,元锦沛也利用北威侯当诱饵,将华姑娘骗来了盛京。
华姑娘和李公公合作,定然有所目的,李公公身死,手下势力都归属了北威侯,元锦沛给华姑娘传了假消息。
说李公公死了是假的,实际他是被北威侯囚禁隐藏起来了。
华姑娘看到自己调查到的这条消息后,二话不说立刻从边北启程赶来盛京。
到现在元锦沛依旧不知这华姑娘到底为何与李公公联手,以及华姑娘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没关系,等人来了盛京都就清楚了。
“表哥真是厉害,果然表哥出手,万事不用愁!”
小皇帝在旁吹起了彩虹屁,然后他得到了元锦沛的死亡凝视。
若不是这一摊子事,他现在就该陪在阿初身边。
小皇帝的直觉很准,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亲表兄弟,他觉得表哥要发火。
“海国和姜国打起来了。”
小皇帝迅速转移话题。
“海国凭借雷锤暂时占了上风,但武器总有用完的时候,现在海国国主想谈和,姜国国主拒绝通信。”
见元锦沛脸色仍是不虞,小皇帝接着说起了蕃国。
“大夏的海军已经前往蕃国,一部分顺着陆地可以进入金国境内,另一部可以绕过平洋,去攻击辽国。”
蕃国作为附属国的作用这时彰显出来了。
元锦沛依旧冷眼望着小皇帝。
“工部李大人研究出了新的武器,改良了雷锤的投射距离,如今已经在实验阶段了。”
元锦沛收回了视线,说到底,这些年小皇帝在位兢兢业业没什么大毛病。
小皇帝松了口气,刚刚表哥的样子分明要好好训他一顿,还好自己机智。
“皇上,娘娘她做噩梦了……”
这时外面太监过来传话,往日有元锦沛在他是不敢过来禀话的,但因皇上有交代事关娘娘要第一时间禀告,所以他壮着胆子来了。
太监没说是哪个娘娘,但瞧小皇帝的表情,元锦沛便知道是顾家的那位。
“告诉宛儿,朕等下过去。”
小皇帝提起宛儿这两个字,脸上便不自觉带着笑意。
元锦沛心里的火又腾地冒起了,这股火更多是嫉妒。
这人在自己跟前郎情妾意的,他家亲爱的却远在千里之外!
这回说什么也救不了小皇帝了,嫉妒让元锦沛面目全非,他决定好好教育教育这“不成器”的表弟。
“宛儿年纪小,其实我也不想让她这么快有孕,但没想到第一次就……少不了多跟着操心些。”
小皇帝解释两句。
元锦沛闻言一怔。
第一次么……
第六百章 女子、女子第一次可会有孕?
望着元锦沛匆匆离开的背影,小皇帝有些不解地挠挠头,表哥怎么突然走得这样急?
小皇帝不知道,大约过了半柱香,在自己府中好好躺着睡觉的梦太医,被元锦沛拎着领子坐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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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的太医看清元锦沛的脸,吓得妈呀一声,好悬没晕倒。
元阎王回盛京了!
“元大人,小的在太医院勤勤恳恳,用性命发誓没做任何坏事,我我我……”
梦太医简直要吓死了。
大半夜看见元锦沛,那就是进了地府见阎王,命悬一线呐!
“安静些!”
元锦沛不耐梦太医罗里吧嗦,直接呵斥一句。
梦太医立马闭紧了嘴巴,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我问你,女子、女子……”
元锦沛清了清嗓子,睨了眼太医院看孕事最准的梦太医,动了动嘴唇终于说出口了:“女子第一次便会有孕?”
啊?
梦太医眨巴眨巴眼睛,抬手揉了揉鼻子,然后躺回床上,嘴里嘟囔道:“今儿这梦有点邪,重做重做。”
元锦沛脸黑了。
当晚,梦太医回答元锦沛的问题只花了一刻钟,然而这个心理阴影,大概需要后半辈子来治愈。
要说元锦沛不近女色的印象有多深入人心,饶是这般,梦太医也没有怀疑到元锦沛身上有什么,而是认为元锦沛在办案,和案件有关。
在众人心中,元阎王是注孤寡,女子有孕之类的事情和他半点不沾。
元锦沛从梦太医口中得知,女子第一次看体质,大部分不会有孕。
听闻此元锦沛心情复杂,心里有股说不上的惆然。
其实,如果能和阿初有个娃娃挺好的,但现在不行,阿初在打仗……
这个夜晚,元锦沛辗转反侧,他好想阿初。
元大人犯了相思苦,他不开心,盛京旁人也别想好过。
首当其冲倒霉的就是小皇帝。
小皇帝很忙,金辽两国的战事,国内的科举事宜,淮南灾后重建……
元锦沛很闲,等着北威侯过来,等着华姑娘过来……
闲人若是找茬,那个闲人还是元锦沛,那简直是一个灾难。
早朝结束后,元锦沛便来到御书房,直到晚上到了宫禁才离开,小皇帝身心都有了极大的压力。
往常批阅奏折,写错了圈一下便是,这回有元锦沛在,别说字写错了,就是写得潦草了,都要被啧一声。
现在小皇帝早就不讲究食材不过三口的规矩了,这回元锦沛在,他吃第四口便要被眼神“杀”。
还有平时坐姿,说话表情……
小皇帝有种回到幼时启蒙期间,那时便是元锦沛纠正他的小问题,小皇帝万万没想到自己长这么大,还要被管。
“表哥,你要做什么尽管说,表弟全力支持你!”
只一日,小皇帝便受不了了。
元锦沛手拿书籍,轻描淡写地扫了眼小皇帝道:“无事。”
心中发苦的小皇帝算了算,北威侯再如何快马加鞭也要五六日才能到盛京,难不成他接下来的几日要一直这样度过?
小皇帝觉得自己遇到登基以后最难的事情……
在小皇帝多愁善感之际,影五过来了,小皇帝眼前一亮,挥手让影五免礼,示意他有事尽管说。
“大人,小简姑娘找您。”
元锦沛眉头微皱,抬眼看向小皇帝问道:“何中堂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何中堂将功补过,待李公公事情结束后,让他告老还乡。”
小皇帝如此说着,元锦沛点了点头。
然后跟着影五离开了,在御书房的小皇帝松了口气,将手中的笔一甩,他要去看婉儿!
表哥在这他都不好意思去后宫了!
*
小简如今和在东域的模样相差很大,隐隐有些大姑娘的模样,身子不再是矮矬矬,开始抽条变高。
终于有了十来岁女娃娃的模样。
当然,在元锦沛眼里还是那样。
“找我何事。”
在顾青初面前,元锦沛对小简还能有点耐心,现在顾青初不在元锦沛态度非常敷衍。
这次过来若不是在水俪国临行时,顾青初让他帮忙照看点顾家和小简,他来都不会来。
说白了元锦沛就是害怕小简到时候跟顾青初告状。
“元大人,顾姐姐在水俪国还好吗?”
小简找元锦沛,是想问顾青初如何,不仅是她,顾家这一家子都担心顾青初的安危。
知道老祖宗厉害,但这昏迷三十年,说到底世间变了许多,万一老祖宗被金辽两国用一些新计策迷惑了可怎么办。
忍不住担心的孟氏等人,听闻元锦沛回来了,都想问一问。
但他们是顾家女眷,不方便找元锦沛,最后是小简自告奋勇说,她去试试。
小简很害怕元锦沛,但为了打听顾青初的事情豁出去了。
送帖到天卫司,没想到元锦沛真的来了。
其实也不是小简的面子大,顾府送来的帖子影五收到了,不管是谁写的,必然都会拿给元锦沛看。
“宁良候很好,前些日子夺了君兰城想必你也听说了,尽管放心,不会出现太大的闪失。”
有元锦沛这话,小简和孟氏等人放心多了。
确保了顾青初那边一切顺利,小简问起了何中堂,她想知道何中堂会不会被砍头,这些日子小简时不时便可以去看望何中堂。
和何中堂这个大伯,小简多少有了些感情,她希望何中堂能够好好活着。
“无性命之忧,亦无牢狱之灾。”
小简听了这下放心了,和她想的一样,大伯为大夏奉献一辈子,如今又迷途知返,没有做出危害大夏的事情,应该罪不至死。
元锦沛从顾府离开时,天色都暗下来了。
坐在马车内,他的心头猛地一跳,突然的紧缩感让他忍不住捂住胸口,那种痛感转瞬即逝,几息之间便无踪了。
元锦沛右眼跳了跳,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慌。
难道是阿初那边出事了?
元锦沛随即猛烈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脑中甩出去,他告诫自己不要吓自己,阿初身边有顾家军保护,不会出事的。
不会出事的!
顺着车窗看向外面,视线放空的元锦沛眉宇间难掩忧愁,他心里暗暗发誓,这次过后,不会再离开阿初身边了。
第六百零一章 妈呀,表哥是哭了吗
相爱的两个人是有心灵感应的,元锦沛心口紧缩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顾青初,她的后背中了一箭。
彼时,顾青初带领着顾家军正在与金辽士兵交战。
金辽的兵也并非鼠辈,虽然顾青初人数和地点占了优势,但这只是前期交手,到后面对方冲上山峰,两方真刀真枪的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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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便是刀剑无眼了。
宋将军遭遇埋伏后,便猜想到是大夏宁良候选择回头来对付他们了。
在战场上也是老油条的宋将军,吩咐前面步兵先假装不敌,然后趁其不备,迅速冲上山坡与之对抗。
这一仗其实并不难打,人数有优势,再加上将和兵都不孬,顾家军打赢只是时间问题。
顾青初唯一没料到的是有人背后放冷箭。
那宋将军也是个脾气硬的,他深知自己已经失了先机,在某些决策上,他已经造成了失误。
为了能拉回金辽的优势,宋将军选择以身试险。
在金国,宋将军以力气大而出名,他拉的弓箭旁人可能连弦都拉不开。
顾青初虽然穿了金丝软甲,这一箭没有伤及到内脏,在肩膀处却造成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中箭后顾青初的背部发麻,她知道是箭口淬了毒,连忙拿出解毒丸服下,随后提剑奔着宋将军方向而去。
一场仗,打了两个时辰。
金辽士兵跑掉一部分,大约三四千人,剩下几万大军全部被大夏诛歼。
大夏也有伤亡,但和金辽比简直是微乎其微,这一场战争,顾家军的胜利是毋庸置疑的。
辽国国主慌了,他们派出的八万将士,乃是军中精兵,除开跟随安鲁小将军走八林关的五万将士,剩下的三万士兵都战死了?
瞧着夏军的进攻路线,分明是要继续南下攻打大辽!
他们若是从北边调兵过来,蕃国在旁肯定会钻这个空子,若是从南调兵,他又放心不下金国,辽国国主怕金国黑吃黑,他其实一直留兵防备着。
辽国国内能调出的兵也就这八万名,本想借机和金国对大夏出手,他们分得一杯羹。
结果现在自家饭盆里的东西都要被踢翻了。
辽国国主行事本就胆小,他不愿意四处调兵增加风险。
他选择先金国进行求助,意思就是你得派兵来帮我打夏军,不然我就调回剩下五万将士保辽。
辽国不可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帮着金国把大夏给打了,最后自己家没了,那是万万不行的。
金国对辽国这“无赖”的模样气结,如今箭在弦上,辽国若是撤走,前面都白做了。
最后金国国主回信,答应调兵来帮辽国抗夏,然后辽国国主又说不允许金国将士进辽国城内,只能在城外打。
辽国国主怕金国趁机占了他的城池,金国国主气得要死,他现在想打的是大夏,谁想要你们辽国的城池?!
金国国主深知辽国国主的行事作风,对方真有可能突然撂挑子不干,遂心中很是不满,仍答应了下来。
当然,金国国主很憋气就是了。
宋将军明知道自己孤身绕后射冷箭,会被包围杀到,他为什么要如此做呢。
因为之前顾家军占了上风,他要抢回这个风口,便是失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没有拦住大夏便是他失职,回到金国国主不会放过他,不如这般将功补过,为家人留得一线生机。
——宁良候中了箭!危在旦夕!
这是宋将军的目的,他要放出虚假消息,让大夏内部自乱阵脚,如此给走八林关的安鲁小将军他们得个喘息的空间。
同时也让接下来金辽两国的将士,心中能有些信心。
打仗要的是那股劲儿,若是一开始自己便怕了,那还怎么赢?
宋将军的目的只有一个,箭射在宁良候身上,他的计划就成功了。
的确如宋将军所想,中了箭的顾青初没有当回事,继续作战到结束后,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后顾青初才知道箭上涂的根本不是毒药,是金国的一味麻沸散,中了之后解毒丸无效,越是活动药劲儿蔓延的越快。
最后发作,昏睡数个时辰。
“可是传出了我出事的消息?”顾青初喝了口茶水,几息间便想明白了宋将军的谋划。
周然点头,说了外面疯传说宁良候不行了的消息。
如今他们解释不及,越是说宁良候无事,外界越觉得是他们的掩埋事实真相,有的士兵都信以为真,以为宁良候出事了。
“这消息估计很快要传回盛京了。”
从情报部得来的消息,此传闻流播的速度极快,仿佛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无碍,咱们将计就计。”
顾青初想现在小皇帝已经往八林关派兵了,距离那里最近的就是边北宋思明军队,宋思明这人顾青初不担心。
他的能力足以对付安鲁小将军。
不用担心大夏内情况,她现在只需要将金辽两国搅翻天就行了。
到时候战事胜利,她斩杀敌军守将,这比说一千句一万句解释都有用。
现在金国应该要出手助辽了。
“周然,传令下去,将装备换好,准备开始游击战。”
顾青初眼睛发亮,她要开始用前辈们最拿手的打仗方式,来好好收拾收拾金辽。
她已经预见对方苦不堪言的模样了。
宁良候中箭危在旦夕的消息,顾青初认为此消息传回大夏不会影响大局,但她忽视了一个人。
那就是元锦沛。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顾青初认为元锦沛能够分辨出情况,实则,元大人脑子成了浆糊,人已经傻了。
什么分析流言,研究战事情况,这些通通都不在元锦沛的脑子里。
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反复地流动——阿初中箭受伤了。
收到这个消息,元锦沛连夜进了宫,据当晚守宫门侍卫讲述,他第一次见到元大人神情绷得那样紧。
仿佛下一秒天要塌下来一般。
宫门打开的瞬间,元大人就用轻功飞走了,身影转眼消失无踪。
急切的样子让守卫忍不住犯嘀咕,这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别说守卫,小皇帝更是吓傻了。
表哥这是哭了吗?
第六百零二章 千里寻妻寻不着
眼内满是血丝,眼尾发红,眸光湿润……这和休息不好没关系,分明就是哭过。
表哥因为宁良候受伤所以哭了?
小皇帝难以置信,费力把嘴巴合上,他清了清嗓子道:“表哥,宁良候那边传回消息说她无事,你不必为此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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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安慰完这一句,小皇帝便收到了元锦沛的怒视。
“皇上可知什么叫做报喜不报忧,便是大伤为了稳住军心也要说无碍!阿初中了一箭是真,这是事实。”元锦沛眸光如寒冰利刃,直直射来。
他说话间还用力拍了拍桌子,愤怒的样子看得小皇帝心慌。
他还没见过表哥为何事焦躁成这样。
不得不说,宋将军对外放出的假消息,不管有没有迷惑旁人,元锦沛成了第一批中计的。
这一点不说顾青初没有预料,估计宋将军这个策划人也想不到。
此时此刻,元锦沛坚信顾青初受伤了,顾青初需要他。
小皇帝:…………
表哥若是犯起倔来,谁也拦不住。
以前宁良候在还好,现在……
“北威侯到盛京直接关进十八狱,华姑娘到了盛京亦是如此,凡是有问题的人都抓进十八狱,待我回来再处理!”
反正现在李公公那些人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便是他与金辽联手,现在朝廷压着他们打,双方之间联络不上,那都是白扯。
元锦沛把这些都放在后面,阿初的安全才是第一位,其余能搁置就搁置。
小皇帝见自家表哥执拗的表情,深知人他是劝不动了。
“这次我将影卫和暗卫都留在盛京中,天卫司行事正常运转,除开李公公的事情由我回来处理,其余照常。”
元锦沛说话间手指来回点着桌子,眉眼间难掩烦躁,一刻不到顾青初身边,他的内心便充满不安。
小皇帝抿抿嘴,思考片刻后问道:“表哥,你和宁良候如何了?”
瞧着表哥这样,如果宁良候最后没有接受表哥的话,这个可能小皇帝想都不敢想。
万一宁良候不想表哥去怎么办?
元锦沛手指一顿,最终说道:“她是你表嫂。”
小皇帝闻言眼睛一亮,表哥这意思是两个人在一起了?
“知道了,我会保密的!”小皇帝自发地要守口如瓶。
“表哥你去找表嫂吧,盛京这边不用担心。”小皇帝想,李公公一派已经不成气候了。
其实他压根没想到表哥会这么快从水俪国回来,按照小皇帝的意思是让元锦沛多陪顾青初一些时日。
后来瞧见表哥回来后不情不愿的样,他也猜到大概是被撵回来的。
本以为是表哥遇到了挫折,俗话说距离产生美,那就先在盛京待一阵,没想到他表哥不声不响干大事,宁良候已经成了他的表嫂!
那还说什么了,快去表嫂身边照顾啊,这是培养感情的最佳时机。
当晚和小皇帝说好后,元锦沛回天卫司与十二指挥室以及暗卫影卫召开了会事。
他将李公公一票人该如何处置,接下来盛京若是发生大事,以皇帝安全为先等等做了极为细致的交代。
众人知道大人这一走,估计是要和宁良候打了胜仗后一起回来了。
眼下天卫司上下没人不知道自家大人心悦宁良候,当初那个绯闻出来的时候,大人还让他们煽风点火来着。
天卫司的人是衷心希望,宁良候能和自家大人在一起,因为他们发现,大人自从遇到宁良候后,脾气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就这样,元锦沛将事情里里外外交代一遍后,离开了盛京,再次踏上寻“妻”之旅。
而北威侯和华姑娘打死也想不到,他们来到盛京,还什么都没有做,便二话不说被抓进了十八狱。
没有拷问也没有搭理,每日给水给饭,就是关押着。
对他们来说心理压力简直是与日俱增,他们就算在牢里嚷嚷着有什么问题他们都会回答,也没有侍卫理。
关押着,一直被关押着。
每日听着犯人被审讯时发出的鬼哭狼嚎,北威侯、华姑娘、三皇子等人精神越来越萎靡。
几人都在想,如果这是元锦沛给他们的下马威,那他做得很成功。
这几人哪里知道,元锦沛单纯的是没工夫搭理他们,又怕人跑了,所以才这样处理。
当然,这些人先放在一边,说回元锦沛这边。
他一人独自上路,包袱里带了几张假面皮,其中就有天卫司在辽国行动的密探身份,一个富商老爷。
他打算用这个身份混入辽国。
一路打听,元锦沛只知道顾家军在辽国沙山一脉附近,他们行踪神出鬼没,让金辽士兵头疼不已。
现在元锦沛到了吉祥岭,他去了姚家,先问了顾家军是否用了他家粮草。
因为顾青初行踪成谜,前往辽国腹地粮食不会带太多,后方补给就得跟上。
有时候军队不方便运送,商贾行走更加容易些。
果不其然,姚家果真给顾家军送了粮食,不过一共只送了两次,最后一次足够顾家军用半个月了。
等下一次送粮或许需要更久,因为姚家人听军队伙夫的意思是,现在顾家军粮食充足,他们已经端了辽国好几个地方的粮仓,将士们完全够吃。
元锦沛想要利用姚家联系到顾青初的想法破灭了。
出了水俪国,用了辽国富商身份后,元锦沛在辽国听到了更为详细的情况。
现在宁良候带领的顾家军活跃于沙山一带,明明领着十万大军,却能够做到神出鬼没。
经常是突然在某地冒出,然后将金国援军“吞”了一半,然后再消失无踪。
上午可能在沙山以南动手,下午几个时辰的工夫就突然在沙山以北的地方出现。
金国派来的八万将士,这才几日的时间,死的死伤的伤,被顾家军消耗掉一半。
现在金国士兵想和顾家军打,他们都找不到顾家军的踪迹。
最可气的是,他们有时候发觉顾家军在南边的痕迹,到了南边后,又收到了顾家军在北边偷袭了县城,将金国的预备粮抢走的消息。
据说,这次金国领兵将领是安鲁小将军的外甥,出了名温润,擅长用兵法的贵公子将军。
因碰到宁良候,气得要死,有一边脸某日醒来后动不了。
竟是被气得面瘫了,可见这场仗金军打得多窝火。
第六百零三章 能把人气死的顾家军
能让金辽两国又怕又气的,估计只有宁良候了。
这种打仗手法,元锦沛是第一次听,但不得不说是个非常适合的手段,与其对金辽硬碰硬,这番绵柔一点的打法,在辽国境内,对顾家军来说更为稳妥。
元锦沛料想到,如今金辽两国的兵马,已经对神出鬼没的顾家军,出现了畏惧心理。
最让金辽两国没面子的是,顾家军只带了十万兵马,金国如今八万加上辽国国内的五万兵,一共十三万兵,本想好好打一仗。
结果连顾家军的人影都抓不到,还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这是耻辱,从顾家军自大夏出来与之交手后,金辽两国频频被羞辱。
丧失对战主动权不说,对方在辽国境内,竟然还这般如鱼得水。
金国国主想让辽国增兵围剿,因为在辽国境内,辽军调动更方便,最主要的是辽国不让他们的兵进城,处处受制!
说来他们对辽国的地形,并不比夏军对其熟悉多少。
现在夏军俨然摸清了沙山的地形,反观他们这边便是有辽军领路,仍走不明白。
可任凭金国国主如何说,辽国就咬死了只能派出这五万兵,别的什么都出不了。
金国国主生气却无可奈何,明明是他们拉拢辽国入伙,现在搞得好像是他们上了贼船,被拿捏住了似的。
别说两国国主间裂痕越来越大,就是将士之间都难免起了摩擦。
金国将士埋怨辽军指错路,明明有条近路非得走远的,辽军则说近路有沼泽,陷入很危险。
金军觉得避开就好了,战事为先,辽军更注重安全。
这是行事观念问题,双方极为不和。
如下,金军不听辽军要抄近路,辽军也不劝了,默默跟在后面。
然后眼睁睁看着金军陷入泥潭,过了半个时辰将十几人拉出来后,众人满是狼狈。
金军再看后面悠闲看戏的辽军,气不打一处来,双方发生争吵。
这一切,顾家军都看在眼中。
顾青初领着人马就埋伏在沼泽旁的密林中。
她算准了金军这回会走近路,辽军不会拦着,果不其然。
在金辽两国没同仇敌忾将刀刃对准大夏时,他们之间经常发生摩擦。
两国联手就极为蹊跷,分明不像能长久合作的样子。
这才一个月不到,双方就开始互相看不惯了。
这点在水俪国的时候,顾青初就发现了。
“主上,咱们动手吗?”周然小声问询着。
“不急,等他们打起来再说。”顾青初眼底闪过精光,嘴角微微翘起。
这金辽两国根本不用他们做什么,自己就能狗咬狗一嘴毛。
顾青初这句话音刚落,只见那金国将领走到辽军将领前挥了一拳,辽军将领自然不惯着,迅速回了一拳。
俩人厮打起来。
一开始还有冷静的副将劝架,到后来发现没有用,自己人又被揍了,便也加入打斗。
这一伙走沼泽的队伍大概七八千人,双方人数各占一半,打起来倒也是势均力敌。
大约过了一刻钟,双方的力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主要是这沼泽地蚊虫太多,顾青初拍死一个趴在手背的蚊子后,冷静道:“吹号。”
号角声响起,金辽两国打斗的士兵们停住了。
逞凶斗狠的表情不见了,接着有些茫然,随即是慌乱。
!!
天呐!夏军来了!
金辽士兵慌乱起身,想要拿起丢在一旁的武器,双方打仗你一拳我一拳无所谓,若是用兵器刺伤那就大条了,所以金辽士兵武器都放在一旁。
可惜听到号角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夏军已经冲过来了。
他们有的人根本来不及连捡武器就被一刀抹了脖子,这又是一场单方面“屠杀”。
本就剩下不多的金辽士兵,又被顾青初带兵灭了小一万。
“混账!混账!”
金国国主听着战争汇报,气得将面前的桌子直接给掀了。
在辽国境内,他们竟然被夏军给打得节节败退!
金辽两国联手讨伐大夏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报!安鲁小将军加急密信。”
太监双手把信举过头顶,恭敬地将信奉上。
看完信件的金国国主直接将信给撕了,没有桌子能掀,这回用脚对着座椅踢了几下。
“混账!混账!!”
除开这两个字,已经没有别的能表达出金国国主的愤怒了。
金军不仅是在辽国境内受气,安鲁小将军那边在八林关也处处掣肘。
八林关那条路,是金军用了数年才凿出的一条道。
为了这条路,他们没少给那李公公和孔将军银子。
那二人以为是辽军从这里走/私,殊不知这是金辽联手,在开辟小路。
如今终于成功了,安鲁小将军领精兵十万从此处险阻之地走,万万没想到,大夏有所防范!!
竟然调了边北的宋思明驻守。
将八林关接连的一整条线都团团围住,成排的士兵不留一丝缝隙。
安鲁小将军在暗处连头都不敢冒。
几次尝试想来个突破,但宋家军守得太严了。
本身在八林关在地势就低,若是贸然突进,夏军全围过来,他们的十万精兵,对大夏来说就是探囊取物。
安鲁小将军担不起这个风险,试探几日后,发觉实在没有出路,安鲁小将军无奈给国主写了信禀告。
他猜测内部是不是出现奸细了,大夏得到风声,才会在八林关严阵以待。
眼下的情况是大夏没有攻进去,夏军反而攻下辽国的城。
夏军是开了方便之路,随时随地可以选择进攻的地点,关键是金辽集结八万大军,竟然摸不到夏军的影子。
想起辽国国主的不配合,金国国主生气的同时,严重怀疑是辽国那边出了纰漏。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金国国主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拉拢一个猪一样的队友。
思索了整晚,与国内大臣再三商量过后,金国国主给安鲁小将军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回来将夏军都抓住,这口气一定要出!等灭了顾家军,再出兵至大夏!
看似是金国国主深思熟虑的决定,实际上他们只有这一个选择,因为安鲁小将军突不过宋思明的防线。
就这样,气势汹汹的金辽联手,打来打去,又回到了自家地界。
为此,小皇帝还特意给金国去了一封书信。
虽然两国在打仗,但交战不斩来使,若是可以还是能保持书信的,金国国主明知道小皇帝大概不会说好话,架不住好奇心仍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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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气得好几宿没睡觉,直骂夏国小儿欺人太甚。
大夏内一片欢腾,元锦沛却是更为担忧了,现在所有压力都到了阿初身上,他必须尽快找到人陪在她身边。
看着路线图,元锦沛面容沉静,前面就是沙山范围了。
第六百零四章 元大人的小小离间计
沙山这名字听着普通,实则一点不普通,它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脉,长度占到辽国一半的土地。
就顾青初活跃的这处,地形极为复杂,有沼泽有雨林有地洞……如此是金辽士兵抓不到顾家军影儿一个最大的原因。
若是平原他们可急速前进,这里的地势太复杂了。
特别是顾家军出没的地点,被当地人称作魔鬼路,就是辽国本地人走这里都要小心再小心,顾家军是如何做到跟自己家一样随意的?
这是金辽士兵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
现在已经不是金辽士兵联手追击大夏了,对金辽士兵来说,他们在小心防备大夏偷袭。
如今金辽士兵已经风声鹤唳到草木皆兵的地步,看到一棵树像极了顾家军的军装,等围过去后,发现那就是一棵树,平白惊出一身冷汗。
“原地休息!”
风将军下令,所有士兵原地坐下。
仔细看风将军喝水的动作,他一半嘴角是没有动的,没错,这位风将军就是安鲁小将军的侄儿,安鲁风。
他是安鲁家族旁系小辈,平日跟在安鲁小将军身边做事,在金国也算是有名的青年才俊,平日在国内领兵剿匪表现得很好。
这次过来追击夏兵是安鲁老将军推荐的。
随行的还有一名经验老到的将军,安鲁老将军想着让对方在旁提点提点安鲁风,结果好巧不巧碰到顾家军后,被顾青初一刀砍死了。
就这样,安鲁风独自带军,心高气傲的贵公子遇到流氓打法的顾家军,最后被气到面瘫。
之所以休息,是因为现在到了随行军医为他医治的时间,他得针灸了。
元锦沛想要找顾青初没找到,竟是遇到了安鲁风的军队,看人数大约有三万的士兵。
好巧不巧,安鲁风休息针灸的地方,就在元锦沛所坐之树的下面。
找了一晚的元锦沛,正想躺在树干上假寐一会儿,便遇到了安鲁风领着士兵行进至此休息。
也好在元锦沛休息的树是颗大松柏,他又一身棕绿长袍,很好地隐藏在了其中,故此没有被发现。
“风将军,您的脸现在可有痛感?”军医询问着。
“感觉到了刺痛。”
“那便是有效了,再施针两次就能痊愈了。”
说着军医拔掉了银针,收拾好药箱后,行礼告退。
安鲁风招手唤来身旁副将,一边揉脖子左右晃着一边问道:“张副将,可知安鲁将军何时归来?”
“听监军说,再有五六日便能到。”从八林关往回撤有条捷径,距离金辽两国很近,这也是金辽联手从八林关开密道小路的原因。
若是没被发现,那里真是一个绝佳进攻的好地方。
“辽国一定有内鬼,否则大夏怎么可能发现那条密道,你待会仔细观察着赵僙和徐苼。”
赵僙和徐苼是辽国的两名将领,这三万士兵里,其中金国人数占两万二,辽国占八千。
“是。”张副将拱手行礼,这一路来他没少和那俩人吵架,如果发现他们是叛徒,自己一定不会饶了他们!
安鲁风挥挥手,让张副将退下了,他起身手背在后,眺望远处的山峰,眉眼间尽是沉重。
金国现在是内忧外患,敌人抓不到影儿,内鬼瞧不见身儿。
幽幽长叹口气,安鲁风内心满是忧愁。
元锦沛在树上,从头听到尾,他知道金国这个小将军在怀疑辽国将士,或许,他可以“帮个忙”,帮这位风将军清除一下心结。
计从心来的元锦沛,待金辽士兵再次赶路后,他从怀中掏出纸张,慢条斯理地磨好了墨,然后写起了密函。
是夜,赵僙和徐苼俩人在帐篷里吃烤肉,周围辽兵看守,这二人热了点酒,微醺后开始肆无忌惮吐槽。
一会儿说安鲁风打仗是个孬种,一会说顾家军只会藏头露尾……
酒过三巡后,二人说话越发狂妄。
这时元锦沛登场了,他穿着一身小兵的衣服,端着菜盘子到了营帐门口。
视线扫了眼不远处鬼祟的金兵,他将托盘下的信露出一角,然后告诉两位将军的近卫道:“这是一封国主发来的密信,让赵将军和徐将军亲启。”
辽国国主爱搞“小动作”,经常在某个军营会突然冒出个所谓的钦差,见元锦沛神秘莫测的样子,近卫默认元锦沛是国主安插的钦差。
将信接了过去,然后对元锦沛使了个了然的眼色。
这一切都让在旁的金兵看在眼里,虽然听不见对话,但双方的小动作看来很有问题!
元锦沛嘴角微勾,转身走出密林,可能是因为看到他和两位将军的近卫私语。
其余士兵都将元锦沛当作了神秘的人物,所以他走出军营也没人阻拦。
那金国的探子小心跟在身后,眼看着元锦沛脱了辽兵军服,然后用着轻功离开了此处。
金兵走到元锦沛换衣服的地方,在地上发现了一块令牌,士兵不认得这是何物,捡起藏在怀中连忙回去禀报给安鲁风。
安鲁风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这是天卫司侍卫的身份令牌。
天卫司的令牌细节极多,验证方法也极多,很难作假,此令牌火烧不化,乃上好的黑玄铁,光是一枚令牌便值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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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令牌是真的,那人一定是天卫司的侍卫!
听着下属讲着他所见之事,安鲁风猛然起身,下令道:“集结士兵,将辽兵给我围了!”
八千辽兵不是金国士兵的对手,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待安鲁风来到徐将军的营帐中时,刚好碰到赵僙要拆开信件。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安鲁发出冷笑一把推开醉醺醺的二人,将信夺了过来。
“行兵打仗期间,二位将军醉酒,可知是犯了军法!”安鲁风怒斥二人。
这俩人本就不服安鲁风,眼下酒劲上来他们直接不管不顾回怼道:“我辽国没有这等军法!”
辽国气候寒冷,驻守的士兵水囊里装的从来不是水,而是烈酒,既能暖身子平日受伤又能杀毒疗伤。
故此没有酗酒的军法。
安鲁风冷冰冰瞥了一眼,然后直接拆开了信,看完内容后脸色骤变,随即当着众人的面大声朗读了出来。
“二人提供的消息属实,已在八林关部署兵力,万两黄金不日奉上,继续密切监视,好处尽管提少不了。”
“你们看好了,这信的末尾可是大夏天卫司的印鉴!众所周知,天卫司的印鉴伪造不了!你们的将军叛/国!为一己私利卖/国!”
安鲁风一只手举着信,另一只手指着赵僙徐苼二人,说得气愤填膺。
这下喝多的二人一下酒就醒了,二人对视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分明是安鲁风诬陷他们!
估计是打得太丢人不敌夏军,害怕回金国没法交代,所以找了个理由,想让他们背锅!
“安鲁风,你竟然敢诬陷我们!你是怕回金国不好交代……”
俩人虽然喝多了舌头捋不直,但话说得却非常赶趟,丝毫不落下风。
双方各执一词下,自然是哪国人向着谁,金国和辽国瞬间从盟友变成了刀剑相向的敌人。
“不许动手!”
眼看双方一触在即,安鲁风和赵僙找回了理智,二人一同下令不许手下有动作。
“既然风将军不信任我们,那咱们便分道扬镳!”赵僙心一横,闹到这地步谁也不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待夏军来了,只会更加混乱,不如分开走。
安鲁风冷笑一声道:“正有此意!”
“这事我会禀告给国主,到时候希望辽国给我们一个交代!”
“此事我们也会禀告给国主,风将军好自为之!”
就这样,金辽两国的士兵开始分开走。
第六百零五章 这是典型的怒火攻心
元锦沛在远处山峰上,看到分两路的火把,满意地点点头,不牢固的合作关系,就是非常容易离间。
这样阿初的压力也能小一些。
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元锦沛拿出怀中的地图,在自己所处的位置画了个圈,阿初也不在这里,人会去哪里呢?
元锦沛轻笑一声,阿初越是难找,他越是放心。
就连他要找阿初都这般难,更别提金辽军队了,等见了阿初一定要问问,她到底是如何做到将十万大军藏得这般严实。
想到这里,元锦沛忍不住心生敬佩。
他家阿初真厉害!
金辽两军找不到,元锦沛也找不到,那么顾青初到底去了哪里呢?
真相只有一个,她离开沙山了。
沼泽地一战后,顾青初没有任何留恋,直接领着兵转移战场,她往金国那边去了。
辽国以为她会继续深入?若能被猜透下一步,她这战神的名号岂不是白叫了。
和金辽士兵打游击战的时候,顾青初并非一昧地打仗,他还让周然扮作辽国本地人,四处打探消息。
当她得知金国国主已经下令安鲁小将军从八林关撤回后,她便决定不继续在辽国作战了。
辽国国主和金国联手,更多是想占便宜,而金国国主,他是打心里想要把大夏给灭了。
在辽国境内,金国会全力帮助辽国,反之在金国境内,辽国可不会有这份心境。
特别是金国将军队调来辽国,安鲁小将军他们又没回来,正是突袭金国的好时候。
金国和辽国相邻的北境线兵力薄弱,她和朝廷已经取得了联系,得知大夏海军绕过蕃国,再有三日便能抵达北境线。
届时大夏海军从海路,顾家军从陆地两相夹攻,北境线的三座城唾手可得。
那里又离蕃国近,直接让蕃国派兵驻守,金国想要再夺回去就难了。
等金国大军赶来北境线,大夏那边的军队应当也抵达水俪国了,再从水俪国进攻,三方夹击。
她就看金国有多少兵力能够经得起这番折腾。
敢对大夏出手,她非要对方半条命!不,是要了它小命。
顾青初的计划小皇帝大力支持,这十万大军就是顾青初的一言堂,她指哪打哪,完全不存在金辽两军之间的矛盾。
在执行力方面顾家军超乎金辽士兵太多,便是如今金辽士兵分开行事,他们的将领也不止一个,因着处于劣势,在行军策略上十分谨慎,讨论起来也是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顾青初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她只需做决策,其余人负责听令,顾青初领着兵一路往北境线赶,打掉北境线三座城,便是吞噬了金国的土地。
虽然北境线的地理位置在金国并非重要之地,但这是不一样的意义,挫了金辽两国的锐气,到时候他们的联盟,大概就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骑在马背上的顾青初笑得眉眼弯弯,像极了偷了鸡的小狐狸,她看了眼茫茫夜色,今晚的月亮大又圆,有点想念元锦沛了呢。
*
关于安鲁风和赵僙徐苼的决裂,后续影响非常大,他们闹掰了后,导致所有辽兵和金兵都互相有了疑心,开始不自觉地分开行动。
直到两方彻底分开了,各国的国主才收到消息。
了解了事件的起因,金国国主怀疑辽国国主对他阳奉阴违,认为辽国国主很有可能和大夏达成了秘密协议,当上了双面细作。
辽国国主则是认为金国国主故意陷害自己的部下,是为了报复他不答应出兵这件事。
赵僙的母家经商,在金国是首富,徐苼看似普通,实际上他的身份乃安王嫡次子,俩人不可能为了钱而出卖辽国。
所以这是很明显的一件事,金国故意污蔑他们俩,为了就是能高辽国一头。
辽国国主认为自己在行兵打仗上已经做了非常大的让步,允许金国将领做统帅,辽国听令行事这样还不满足?
他是顶着国内多大的压力去和金国联手!结果竟落得如此对待。
两国国主心中都有气,想着让对方让步,结果谁也不让,如此这般僵持着。
金辽联盟名存实亡。
这也算入了元锦沛的意。
地图上,元锦沛用着炭笔将最后一处画上了圈,视线来回扫视,元锦沛神色难掩落寞。
沙山他走了个遍,阿初到底在哪里呢,也不知道阿初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将领在外打仗,一般情况朝廷是联系不到的,除非顾青初主动送信留地址,上次顾青初发消息说他在沙海,元锦沛来了找不到人。
他不在盛京,所以不知道顾青初又给小皇帝发了信,元锦沛的消息便滞后了些。
仔细看着地图,元锦沛顺着路线从沙山往外扩散着看,最后定了两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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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对阿初的了解,如果现在不在沙山,她听说了安鲁小将军撤兵后,大概会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南下,直攻辽国皇城。
另一个便是北行,视线落在北境线的位置,元锦沛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皇上说已经派了海军往蕃国去,北境线的位置有一处海域,正好和蕃国相连,海军可以从这里上岸。
元锦沛心里倾向于顾青初去了北境线。
没有理由,就是凭他对顾青初的感觉,认为她去了北境线。
合上地图的元锦沛决定随心出发,他要前往北境线,如果阿初不在那里,他便联系蕃国和大夏海军,将北境线的三座城夺过来。
元锦沛一路在找顾青初的同时,也在想法设法地为顾青初减轻压力。
该说不说,元锦沛现在算是了却多年前的遗憾。
当年小皇帝登基后,元锦沛若是没有负责天卫司,他想着的便是来金辽两国四处点点火。
毕竟当年五皇子和三皇子争夺龙位时,金辽两国暗地里没少使绊子。
元锦沛也想不到,他会以这样的情况达成曾经所想。
从沙山离开,到北境线最快需要三日的时间,元锦沛这边才出发一天,便听到了消息,说顾家军出现在了北境线,并且攻下了华泉城。
北境线的三座城分别叫华泉、福泉、宁泉。
这三座城由襄太守管理,和金国其余城池相比,这里并不富裕,再加上地处偏僻,是个可有可无的地界。
金国上至国主,下至百姓,打死都想不到,顾家军会去北境线,打这三座城池。
金国百姓嘲讽顾家军打仗打傻了,为了做出神出鬼没的样子,居然会跑去北境线打三泉城,真是引人发笑。
与金国百姓哄堂大笑相比,金国皇宫的御书房内,六名金国重臣以及国主个个阴沉着脸,仿佛要滴出墨来。
“混账!混账!”金国国主对着下面跪着的官员怒斥。
自从和大夏打仗后,这句话变成了金国国主的口头禅,几乎每天都要说。
换言之,就是天天都被气得跳脚。
金国国主目光阴翳地扫过下面六个大臣,眼底闪过杀意,他冷冷地问道:“你们是谁走漏了风声!”
“国主明鉴,臣守口如瓶!”
“国主圣明,臣用生命起誓,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国主,臣亦然!”
……
……
跪在地上的当朝大员一个个指天发誓,他们知道,如果被国主怀疑上身,谁也不能活着走出御书房。
对外金国国主慈眉善目是个仁君,只有他们知道国主性格暴戾,他宁愿杀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如果夏军没收到风声,他们为何要特意去北境线攻打三泉城!”
金国国主胸前剧烈起伏,而后捂着胸口往后仰倒,惊得众臣连忙传唤太医,御医过来又是捏穴位又是针灸,过了好一会儿金国国主才面色铁青的恢复意识。
这是典型的怒急攻心。
第六百零六章 亲爱的,你亲爱的来了
说来,宁良候行兵打仗的路数实在太诡道了。
正常的将军哪个会领兵去打偏远区域的城池?金国国主如果知道顾青初会打北境线,他宁可不派兵支援辽国,也要调重兵看守三泉城。
之所以没有重视,就是认定夏军不会把三泉城看在眼中,他若调兵看守,反而让夏军打了主意。
谁知道本应该在沙山的顾家军,会转眼从辽国境内来到金国,并且当晚夺下了一座城!
为何金国国主反应如此大?
因为在去年年末,金国在华泉城发现了一座金矿,在宁泉城发现了一座铁矿!
眼下还没来得及开发,便被夏军夺走了一座城,更为让他们恼怒的是,在御书房商讨此事时,又有侍卫来报战况,说宁良候领兵又将宁泉城夺下了。
一天一宿连夺两城!
离谱!太离谱了!
要怪也怪金国以前对三泉城太不重视,兵弱城穷,那襄太守作为当地大官一身衣服都起毛边了,可见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样生活。
士兵们军饷发不出,多少人都不去岗位了。
朝廷不重视的结果,就是现在被顾家军稍微打一下就破了城,接连攻下两城,到最后一个福泉城,顾家军还没等去就送来了降书。
当初这三泉城本是一个部落,后被金国纳入版图,但金国一直厚此薄彼,不重视他们,这四五十年来,三泉城百姓对金国没有任何归属感。
如今夏军打来,百姓们一合计,夏军这么厉害,当大夏人肯定比金国更好,听说大夏的孩子可以免费读书呢!
最后众人达成共识,直接降了得了。
如此顾青初轻松地夺了三座城池,轻松到什么程度呢,顾家军没有费一兵一卒。
鉴于三泉城的表现良好,顾青初大手一挥,将从辽国夺来的粮食分发给三泉城的百姓们。
并非顾青初心善,实在是这三泉城的百姓们太凄惨了,就连随行的顾家军们都看不下去眼,不少人偷偷将自己的粮食分给老弱妇孺。
金国既然已经将三泉城纳入自己子民,为何还如此苛待?看着一个个瘦到皮包骨的百姓们,顾青初只觉心酸。
不是穷人家身子瘦,而是整个城中的人都一副缺油水的样子。
三泉城临海,本来以打鱼为生,日子虽说不上多富足,倒也过得去,后来金国国主将三泉城定为上供城,要求将打来的鱼供给金国几个主城食用。
最过分的是不给银钱,每月发点所谓的赏粮,都不够塞牙缝的,各家百姓起早贪黑捕鱼,被朝廷压迫的苦不堪言。
说来金国就是没将三泉城的百姓当作自己的子民,一直将其当作附属国在压榨。
顾青初放粮的举动大大收揽了民心,不仅如此,顾青初还放话,说三泉城已经正式由大夏接管,日后不必将捕来的鱼上供给金国。
自家打的鱼自家留着,愿意怎么吃怎么吃。
这种最基本的事情,听得三泉城百姓热泪盈眶,顾青初连连叹息,平常三泉城百姓到底过得是有多凄苦,金国真是不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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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营帐的路上,顾青初被一个老妇人拦住了,这老妇人眼盲,身边领着一个幼童,俩人一身补丁,面色发青,一看就是长时间没吃饱饭。
二人跌跌撞撞奔着顾青初走来。
“老人家,你可是有事要说?”顾青初看着不停流泪的老人家,把人扶到府中亭子里坐下。
其实顾青初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但直觉告诉她,老妇人要说很重要的事情。
“大贵人,老婆子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懂大道理,但我知道您是好人,没有您发的米面,我小孙子要饿死了,所以这事便是让我得了杀身之祸,老婆子也要告诉您,我只求您能帮我安顿好小孙子……”
“老人家,如今三泉城由大夏掌管,一切按照大夏律例行事,你放心,没有人能滥杀无辜!”
顾青初柔声安慰着。
老妇人稳定了情绪,确定周围无外人后,她对顾青初道:“大贵人,华泉城后山有金矿!”
顾青初眉头微挑,继续听老妇人往下说。
华泉城的金矿是老妇人的独子黄三发现的,黄三有自己的小九九,他想借此发财最好能混个官当,最主要是想要离开三泉城这个穷地方。
所以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偷偷出了三泉城,害怕被抢功的他去了金国主城,当街拦住户部尚书的轿子,将此事告知了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让他莫声张此事,说若是真的好处少不了他的。
黄三觉得自己就要飞黄腾达了,正好遇到同乡赵五,便让对方捎个口信,只有三个字,事成了。
这么一说,他娘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结果老妇人左等右等也不见儿子回来,过了几日官府送来了黄三的尸体,说人被盗匪杀了。
老妇人真以为儿子在回来的路上被抢劫了,她将人葬到山上祖坟处,黄三就是在那里发现的黄金。
烧头七那日,老妇人在坟头看望儿子,她发现不远处来了一伙人,见来者背着刀面带不善的样子,老妇人连忙躲在一旁。
“这就是金山?”
“看来黄三那小子没说假话。”
“用不用把他家人也杀了,以绝后患?”
“不用,大人没有吩咐就别做,到时候若是闹大了也不好。”
“我听说宁泉那里有人发现了铁矿,咱们也去看看?”
“行,顺便把那名发现者也解决了。”
……
……
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黄氏泪流满面。
她不敢对别人说,更不敢为儿子寻公道,因为她知道没人会为她做主,日哭夜哭,最后哭瞎了眼睛。
直到现在,三泉城易了主,黄氏便把这事告诉了顾青初。
对黄氏来说,她宁可让金山铁矿归了大夏,也不要让金国得到。
顾青初听了若有所思,一个眼神示意周然点头,立刻动身去黄氏所说的地方去探查,看看是否如她所说。
“老人家,你放心,你将此事告诉我乃大功一件,待我禀明皇上,你的赏赐少不了,你的小孙子还是自己亲自照顾更放心不是?”
安抚了两句,顾青初让下属将黄氏的小孙子接来,将祖孙二人在她的院子里找了个房间安顿下来。
回了书房后,顾青初连忙唤来王三斗委傀等人,说了此事。
将这事说完,周然也回来了,他将手中带着金色的石头递上,眼中难掩兴奋道:“主上,的确是金山!”
金山属实,那铁矿山应当也是真的了,周然已经派探兵去看了。
顾青初抚掌大笑,连说三声好。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顾青初万万没想到攻打下来三泉城,竟然有如此意外之喜。
当初想着白得三处城池,顺便将其作为大夏的粮草贮存点,谁能想到看似偏远的穷苦小城,竟暗含这么大的财富!
顾青初突然一拍手,她想起加速蕃国与金国之间的矛盾是什么了,就和这三座城池有关!
金国原本要和蕃国开通贸易,走的便是三泉城的路,后来金国反悔了,并且不给理由,想来就是因为发现了金矿和铁矿。
蕃国觉得金国轻视他们,想要个说法,结果金国态度强硬,大有你再纠缠就派兵打服你。
这让蕃国充满了危机感,最后思来想去,坚定了成为大夏附属国的决心。
当然这只是因素之一,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大的诱因。
说来说去,还是金国自己作死。
顾青初若有所思,三泉城如此值钱,金国国主肯定坐不住,便是拼了老命,他也是要夺回来的。
不如她来个守株待兔!顾青初心里有了成算。
与此同时,日夜赶路不眠不休的元大人,也终于到了华泉城。
望着城门口插着写有顾字的军旗,元大人内心澎湃。
阿初,我来了!
第六百零七章 不能叫元阎王知道啊!
在华泉城驻守这几日,顾青初得知安鲁小将军已经从八林关撤回到了沙山地界,再有三日便能够到达北境线。
金辽将所有兵力集结一起,誓要夺回三泉城。
对方这般大张旗鼓的重视态度取悦了顾青初,越是谨慎,便说明她带领的顾家军给了金辽压力。
“保守估计金辽会来大概二十多万兵力。”
营帐内,王三斗委傀等人看着地图,指着金国的几个地方,如果这几处兵力汇合在一起,加上金国调来的增援,最起码有二十来万士兵。
“其中辽兵大概占六七万。”
说来也巧,之前在辽国境内,顾青初每次抓到的敌军辽兵占多数,辽兵比金兵损失更加惨重。
顾青初笑着摇头:“金辽联手?”
这两个国家怕不是史上最快决裂的联盟,关于两国“冷战”顾青初表示隐隐约约有听说。
光听探兵报告说金辽两军相遇,都要各自分开安营扎寨,便知道两国关系并没有缓和。
面上收到命令全部进军北境线,瞧着辽军慢悠悠的行进速度,显然是不当回事的。
大辽之前估摸是想着冲到大夏打仗可以搜刮一波,或者占个便宜,结果没想到战场转移,来到了金辽境内。
危害到自己的利益,辽国开始怂了,顾青初当年没昏迷时,上任辽国国主的性子便是如此,果然儿子随了老子。
助金国讨回三泉城?辽国君兰城现还在大夏手里呢。
别看金辽两国是联盟,实际上谁得着好了,另一方会恨得牙痒痒,这回夺城,辽国见不得金国好。
既然联盟了,本该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可辽国不这么想,辽国行事向来是墙头草,哪边风强往哪头倒,他们认为还能像百十年前那样,过后服软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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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觉得此事自己非主谋,所以有恃无恐,认为到最后不过是赔偿道歉,签订和平文书之类的。
顾青初冷笑,这回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不过辽国这种消极对战的态度正合顾青初的意,辽国人爱摆烂,生气的该是金国。
“辽国不成气候”
顾青初不仅是从打仗这块看出来的,更重要的是她收到了乌木的信。
乌木已经进到奉府认了祖宗,现在是奉家三少爷。
因为身处奉家,所以能够知道一些平民百姓无法涉猎的事情。
——辽国现在很乱,三王要反。
因为出兵大夏这事,民间对辽主怨声载道,如今辽国失了城池不说,大夏还和辽国切断了所有商贸往来。
看着夏军在辽国大显神威,而金辽两国都丝毫没有任何应对办法。
时间越久,百姓间的埋怨越多,辽国的三个王爷在其中煽风点火,搞出不少事情来让辽主焦头烂额。
这也是辽主对金辽联盟力不从心,无暇顾及的原因。
国内一堆的事情处理不及,还去帮助金国夺回三泉城?没有那份闲心!
辽国那些兵不会参加打仗,他们要保存兵力,万一辽国内战爆发,也好能够及时调回去支援。
顾青初猜得很准,辽主就是这般写给领军将帅的。
密信里再三交代,打不过顾家军不要紧,可退可逃,最重要的是万万不能再折损士兵了。
所以辽军赶路这般懒洋洋,他们无心打仗。
接下来的战争,准确点说,是金国和大夏的较量。
顾青初很期待再次对上安鲁小将军,不知道这段时间对方有没有痛定思痛,有些长进。
“矿山和金山确定属实,金国必然会死攻这里,对方人数……”
顾青初和副将们说着战况,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这时,属下来报,说城外有名男子要见顾青初。
如今三泉城城门紧闭,百姓不得出,外人不得入。
因为两国的战争,也没人敢往这边来,所以出现在城门口的“闲杂人等”就很显眼了。
“男子围着面巾,他自称是…是…主上的家眷。”
在大夏自称家眷的,通常是夫妻关系。
也不是没有家眷来军营寻人,但那大多都是女子,自称家眷的男子…他们也是头一回见。
不管那人说是真还是假,他敢出现在华泉城的城门,就说明不简单。
没有过多犹豫,城门口的守卫过来禀报了。
主上教育过他们,战场上任何小细节都有可能是翻盘的机会。
顾家军清楚记得顾青初教他们的那句话,——细节注定成败。
谨慎的顾青初带出来的兵也是谨慎的。
家眷?
不知为何顾青初脑子里第一个闪现出来的身影便是元锦沛。
心里好像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是元锦沛来了。
会可能吗?
元锦沛现在应该在盛京,怎么可能一路舟车劳顿的回了盛京,待个两日又来了,那些事便是处理再急也不会这么快。
如此想着,顾青初原本有些快速的心跳,逐渐平稳下来。
“走吧,本侯倒要看看来者何人。”
说罢,顾青初快步走了出去,虽然理智否定了,但心里难免抱着侥幸。
万一是呢?
来到城墙上,顾青初一眼看到了下面的人。
一身黑色行装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背脊挺直,腰间别着长刀。
身后披着白狼皮披风,满头梳着辽国人特有的发辫,额前带着红色宝玉抹额。
这一身妥妥辽国狼族人打扮。
即便元锦沛从来没有这样穿着过,顾青初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她家亲爱的。
元锦沛双眸紧紧盯着城墙上的一抹倩影,他的阿初活蹦乱跳,她的阿初在向他挥手,他的阿初认出他了!
喉结上下滚动,元锦沛眼底闪过难言的光芒,他终于体会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以后自己绝对不要和阿初分离!
轰隆隆——
锁链滑动,华泉城前木板降下来,元锦沛踏着木板桥过了护城河。
与此同时,城门也打开了,顾青初从里面走出来。
元锦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直接从马上飞跃起,用着轻功落到顾青初面前。
伸出双手将人紧紧抱在怀中。
顾青初抬手回搂,俩人相拥在一起,他们觉得这一刻时间都停止了。
对二人来说相见的浪漫场景,却是惊呆了在场的其余人。
远处的王三斗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道:“主上一直跟咱们同行,啥时候勾搭上了本地小伙儿?”
倭傀挠了挠头,他也很费解……
接着俩人便想到一处去了。
——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元阎王知道!!!
第六百零八章 小白脸好大的脸面
细细说来,俩人也没有长久不见,但这回顾青初心里莫名很想念元锦沛。
城门口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顾青初松开元锦沛,眼含盈盈笑意道:“咱们进去说。”
元锦沛自是依着,俩人去了顾青初院子里的书房。
在旁人看来,就是宁良候和一个陌生男人相拥,然后还将人带回了府邸。
那男子身材极好,宽肩窄腰,腿长个高,虽看不清楚脸,但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满满翩翩公子之感。
很显然,这是一个从长相到身材以及性格都算得上极品的——小白脸!
不光是王三斗委傀他们误会,见到此番场景的华泉城百姓也这么想,实在是来的男子将头垂在宁良候肩膀上,手搂着的姿势等,太过引人遐想。
其实那人没做什么动作,但大家就是能看出来,这是一个明晃晃耍娇的动作。
再瞧着宁良候来回顺着男子的后背,那男子的肩膀好像微微抖动,貌似在哭,怎么看都是以色侍人,殷勤小意的小白脸儿。
华泉城前几年有个老郡主在这里生活,她活着的时候比男人更加花天酒地,养了无数兔儿哥,甚至还有过当街抢人的事情。
所以百姓们对宁良候这等有权有势的女子,认为养个小白脸也没什么意外。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三泉城是个民风比大夏更加彪悍开放的地方,弟娶兄媳都是平平常常的事情。
甚至因为城门口这一幕,让不少有心的青年跃跃欲试,原本看宁良候正经的样子不会讲究风花雪月,毕竟大夏和三泉城生活风俗大有不同。
但今日见到的场景,或许他们都有机会?
城中百姓大多是一些看热闹的心态,个别人心思活泛有了小九九,顾家军们则不同了。
他们都是从盛京来的,十万士兵毫不夸张地说,最起码有九成听过宁良候与元总指挥使的绯闻。
大夏皆知元阎王心恋宁良候,突然冒出一个小白脸,以元阎王的行事作风,杀人灭口极有可能。
他们主上如此内敛的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子拥抱,足以见内心的喜爱的程度。
元阎王对这个小白脸出手,俩人肯定会闹翻,二人撕破脸大夏内谁也别想消停。
现在他们祈祷着这事儿别传到大夏,让元阎王知道了怕是不能善了。
只要是个男人,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养了小白脸都不会冷静下来。
顾家军上下一心,想的都是这事元阎王可千万不要知道。
众人哪里想得到,所谓的小白脸就是大名鼎鼎元阎王本人。
*
书房内,顾青初询问着元锦沛怎么突然来了华泉城。
“阿初,从我听说你中箭了之后,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盛京那边事情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其实并没有那么急了,其余事情有十二指挥使看着,不会出乱子……”
当时回盛京元锦沛是想将李公公的事情处理好,还顾青初一个当年事情的真相,说起来事情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她了。
很明显当年顾青初的昏迷与李公公脱不了关系,昏迷了三十年,耽误了太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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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些到底是过去的事情,顾青初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听闻顾青初受伤,元锦沛没有丝毫疑虑,便决定将盛京的事情放一放,他直接过来找人。
元锦沛给顾青初说了江南那边的事情,李公公身死这点让顾青初有些惊讶,大反派死得这样容易?
听到三皇子的暗卫被顾家军收拾了个遍,顾青初没有忍住笑了,这大概就是东施效颦。
三皇子学着搞了个暗卫,在江湖上还有点名头,结果对上天卫司,轻轻松松便被解决了,三皇子自己怕是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金门已经和他们所在地的衙门私下联手,如果有江湖门派掺与政事,和三皇子、李公公等人产生交易,有一个算一个,皆按叛国罪处理。”
现在金国已经投靠了朝廷。
武林门派若老实在“江湖”行动,朝廷自然不会管,但他们如果有别的野心,朝廷肯定不会容忍。
各大门派虽然高手众多,但朝廷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关于金门,一直是顾青初作为中间人,上次回信顾青初把金门相关的事情交给了皇上,皇上的态度便是刚刚顾青初所说。
元锦沛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往下说,他起身走到顾青初身侧,靠在桌旁歪着头看向顾青初道:“阿初看我可瘦了?”
刚才进到书房俩人还没说话,元锦沛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求看顾青初伤口,确定伤口不深快要愈合了,这才开口说事。
现在的元锦沛确定了顾青初身体无碍,所以开始耍小聪明了。
卖惨,必须好好卖惨,阿初吃这套!
顾青初来回端量眼前之人,然后点点头,的确是瘦了。
“阿初,其实我早就到这边了,之前……”
元锦沛讲起了自己的漫漫“寻妻路”,包括没日没夜的探路,因着不熟悉沙山,踩了不少暗坑,一日三餐吃得更是硬邦邦干粮……
为了能够尽快找到顾青初,来华泉城的路上元锦沛可以说是日夜兼程。
元锦沛还讲了他离间金辽两军的事,顾青初这才明白,原来金辽两国决裂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元锦沛。
一边说着,元锦沛边将袖子撸开,让顾青初看清他胳膊磕碰的青紫,还有小腿处大大小小划伤的口子。
传说中的元阎王再怎么厉害,他也是人,地形不熟又急着找人,因不注意导致受伤在所难免。
放在平日这些小伤元锦沛眼睛眨都不会眨,以前深可见骨的刀伤,他连露出痛苦的表情都不曾有过。
现下这番表现,只有一个想法,让顾青初心疼他,狠狠地心疼他。
元锦沛的小九九顾青初自然看出来了。
俩人初见时元锦沛君子枯毒发,那疼痛可比现在严重千万倍。
这人就是在撒娇。
虽然一个个伤口不深,也知道元锦沛在装模作样,但她依旧感动。
这是听闻她受伤,便一刻不停来找自己的人——
“这段时间都不曾好好休息过?”顾青初抬手摸着元锦沛的脸,来回摩挲着,眼底尽是心疼。
元锦沛覆上顾青初的手背,点头嗯了一声,心中意动激动地想,阿初一定是要奖励自己。
是亲亲,还是……咳咳……
元锦沛耳根有些发红。
谁知面前温柔的人突然声音一变道:“现在去休息,不到明天天亮不准离开床。”
啊?
元锦沛傻眼。
躺在床上合眼入睡之前还在想,阿初连个亲亲都没给他……
最近这段时间元锦沛的确是没有好好休息,找到顾青初现在心里安了,躺在床上闻着记忆中熟悉的香味,元锦沛很快就睡着了。
顾青初从房间出来时,在院子里看到委傀和王三斗一脸心事重重。
见顾青初后,他们连忙走过来,犹犹豫豫最后开口道:“他……”
半天说了一个字,等了太久的顾青初没了耐心,“他在房间睡着了,不用管。”
算了算时间探兵也该回来候着了,顾青初说完便往议事厅走去,全然不知道身后俩人内心已经上演了一场大戏。
这小白脸已经登堂入室了!
危!
俩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成算。
主上的小白脸他们管不着,但言语敲打两句还是很有必要的!万一这位小爷没有眼色,疯狂挑衅元阎王,不管怎么想都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若元阎王知道了,因爱生恨从而对顾家军打击报复,特别是现在他们在外打仗,以对方的权势暗地里动手可太容易了。
小白脸行事再张狂些传出去更是火上浇油,想想都是修罗场。
思来想去,必须探一探这小白脸的性子!趁着安鲁大军来之前,先把这小白脸搞定。
第六百零九章 主上,他们打起来了!
探兵来报,安鲁将军的兵马已经行过沙山,他们绕了小道缩短路程,大概再有两日便能够到华泉城。
捷径是辽国告知的,金国和辽国重新联手了,虽然两方军队看似仍旧不和,但国主之间应是达成了什么协议,辽军加快了路程。
说到这里,外面再次来报,有顾青初亲启的密信。
这封是乌木的来信,内容说的正是这次金辽再度合作的缘由。
金国这回可是下了血本,他允诺辽国如果帮忙攻回三泉城,金国愿意送辽国麦种千担。
金国的麦种是出了名的好,产量高抗灾害,千担麦种足以改善辽国未来三年的民生民计。
笔趣阁
大辽举国上下同意出兵,包括三王。
三王为了博得好名声,对外放话愿意暂时停战,待金国麦种到了辽国境内,再重新谋划。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暗地动手,便没人知道了。
不敢如何,在百姓面前个个都想做出一心为民的态度,他们想要民心。
所以辽国大力帮助金国夺回三泉城,没办法,金国给的太多了,这麦种辽国眼馋太久了。
顾青初放下信件心中冷笑,金国国主当真是急了。
他不光是想夺回三泉城,抢回金矿铁矿,更是想将这场战役做成反击第一战。
联合辽国出了这么大的血本,就是为了赢。
利用人海战术,来一个万无一失。
麦种千担足以作为利益驱使辽国做事,却不会让其倾尽举国之力帮忙,辽国若是调动西岸与南洋的兵力,加上金国国内的士兵……
顾青初陷入沉思,想着接下来的仗该如何打,才能够给金国迎头痛击,包括辽国,让这个墙头草彻底不敢再随风摇摆。
这一仗,打就要把对方打怕。
顾青初眸底闪过幽幽绿光,像伺机而动准备一口咬住咽喉致其死的狼,而金辽,便是那被盯上的猎物。
会议过后,众将领离开,顾青初独自在书房想事情。
出来的王三斗和委傀抬头看,天已经黑了。
算算时间,那个小白脸怎么着也该醒了,趁着主上在思考,按照以往习惯,两炷香内是不会离开的,他们正好去瞧瞧那小白脸。
二人没有说话,多年来的默契让他们对视一眼后,便抬脚往顾青初卧房的院子走去。
作为宁良候的左膀右臂,出入顾青初的庭院侍卫没有相拦,对着门口的下人,王三斗问着里面的公子可醒了。
话音刚落,他们便见到那小白脸从后院走过来。
元锦沛很听顾青初的话,但人有三急,他被尿意憋醒,再三思考阿初应当不会因为他去茅房而生气,便起身出了房间。
回到院中遇见了王三斗和委傀在打听他。
元锦沛摸了摸脸上的假面皮,恍然明白,怪不得府内下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原来是把他当作了旁人。
随即元锦沛脸色忍不住沉了沉,他还以为城门口的相拥,是阿初打算公开了。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男女肯定是那种关系。
忘了自己贴了假面的元锦沛,听到王三斗用陌生的口吻称他公子,这才反应过来。
此时王三斗和委傀俩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只是一个照面,他们便感觉到,这个小白脸很难搞!
那个眼神、表情、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气息都像极了盛京那位元阎王。
俩人心里不禁怀疑,主上不会是认为元总指挥使不听话,所以找了个可以任由磋磨的替身吧?
二人同时摇了摇头,不会的,主上不是那样的人!
看着眼前突然同步摇头的人,元锦沛挑了挑眉头,戏谑心起,扯扯嘴角道:“二位将军找在下有事?”
!
就连声音语调都极为相似!
原本否定了想法,现在又动摇起来。
*
八角亭内,元锦沛王三斗委傀三人围坐在石桌旁。
元锦沛作为小白脸住在顾青初的房间,自是不好开口让二人入内,如今春暖花开,坐在亭内也不冷,元锦沛随口邀请,俩人便应了。
“在下顾家军参将王三斗。”
“在下顾家军参将委傀。”
二人自我介绍后,发觉对面的人神在在坐得很稳,丝毫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委傀眼睛眯了眯,这是在给他们下马威?
“敢问公子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委傀言语平稳,凉飕飕地眼神给人压力。
元锦沛扬了扬下巴,撇了撇嘴角道:“你们这是在审犯人?”
言语间的不满意味十足,听得王三斗和委傀不自觉皱起了眉毛,这人是个心气高傲的,若是真回了盛京,定是会与元阎王针尖对麦芒。
绝对的火上浇油!
“不知公子可听说过元总指挥使。”委傀突然开口提起元锦沛。
听到对方说自己,元锦沛清清嗓子,无所谓的态度道:“当然知道,天卫司的大官,怎么了?”
“他心悦宁良候。”王三斗接过话,眼神死盯着元锦沛。
他以前不喜欢元阎王,但和眼前的小白脸相比,他更讨厌后者。
最起码元阎王不会拖主上的后腿,眼前这小白脸一看就是能作的!
元锦沛不知道王三斗给自己安排上了作精的标签,他此时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其实,他可以用小白脸的身份跟在阿初身边!
端看王三斗和委傀的表情和言语态度,元锦沛便明白周围这些人都把他当作什么了。
对于这个身份元锦沛丝毫不排斥,一来可以掩盖他离京的事情,二来,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和阿初亲密了!
元锦沛每年都有一段时间在府中不出门,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还是那句老话,他在盛京便是一种威慑,许多小手段可能会顾忌他的原因而不敢施展。
所以这次元锦沛依旧是偷偷离京,造成他还在盛京的假象,这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本想到顾青初身边便可以恢复身份,眼下综合利弊,他当小白脸更“合适”。
元锦沛笑了,他还挺期待这个身份的。
这抹笑,放在王三斗和委傀眼里便是挑衅了。
不但如此,接下来元锦沛的话更是让二人火冒三丈,本就火暴性子的王三斗根本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彼时书房内,顾青初将顺好的思路写在纸上,如此捋起来更加顺畅,最后一个字刚刚落笔,外面便传来士兵急促的脚步声。
——报
——主、主上、王将军与那位公子打起来了,委将军让小的来找您过去。
顾青初听得云里雾里,王将军是王三斗,那位公子是哪位公子?打起来又是怎么回事,委傀怎么掺和在旁?
没工夫细想,顾青初连忙起身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第六百一十章 当小白脸的好处
来到自己的院子中,顾青初看到委傀拉着王三斗的胳膊,王三斗则是一脸怒气地冲着她卧室门口,满目愤然。
之前元锦沛来的突然,将军府内顾青初只收拾出了东边的院落,知道元锦沛有洁癖又挑剔,索性就让人歇在了她的屋子。
去书房前顾青初吩咐下人整理出西厢房,想着放一晚上味道,打扫干净再让元锦沛住,她今晚在书房对付一晚。
现在顾青初明白过来,士兵口中的那位公子指的便是元锦沛了。
在城门口元锦沛一是戴着汗巾遮面,二则戴着假面皮,旁人认不出来很正常。
顾青初清楚,王三斗和委傀心里有杆秤,他们不会和元锦沛这样身份的人明面上起冲突。
换句话说,没有被惹到份上,他们不可能与元锦沛打起来,顾青初几息之间便想明白了,王三斗和委傀并不知道住在她房间的人是元锦沛。
怪不得俩人刚刚在院子里和她说话支支吾吾的,合着是误会了。
“怎么回事?”
顾青初走近问着王三斗和委傀,她的面上有些严肃。
王三斗见状立马敛起怒容,也意识到自己在主上的院子里这般吵闹,是极为不合适的。
见王三斗冷静下来,委傀松了口气,心中暗骂那小白脸真不是个东西。
委傀平日性格沉稳,王三斗行事脾气更为火爆些,元锦沛的话激怒了俩人,委傀表现平静,王三斗直接炸了。
再加上后来那几句的火上浇油,直接让他怒拍桌子拎起了小白脸的脖领。
推搡之间,小白脸挣脱了王三斗的手,转身躲进了顾青初的卧房,然而在房间内的人嘴巴依旧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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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斗气得在外面干瞪眼,他告诉自己这是主上的卧房,他不可以擅自闯入,但这小白脸说话是真的气人。
在委傀和王三斗拉扯间,顾青初过来了。
“主上!我好害怕!”
顾青初问完这句,王三斗和委傀还没说什么,卧室的房门突然打开,元锦沛从里面五步并三步地跑出来躲在顾青初的身后,双手紧抓着她的胳膊,一脸惊慌失措,瞳孔的闪烁足以证明他内心的恐惧。
对比义愤填膺的王三斗和委傀二人,元锦沛瞧着更像是处于弱势,被欺负的人。
“阿初,这两个将军说找我有事要说,结果却是来警告我离开你的,说盛京元大人爱慕你,不会放过我……”
元锦沛故意将王三斗和委傀说得像棒打鸳鸯的恶人。
“主上,不是这样,我们,我们……”
王三斗急匆匆地解释,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毕竟俩人一开始的心思,的确不是很纯粹。
委傀手放在身后,扯了扯王三斗背后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说。
“主上,我们路过走到这里,正好碰到了这位公子,言语交谈间对方可能有所误会。”
元锦沛在旁听了傲娇地冷哼一声,顾青初面上不显,实则内心早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
这厮在搞什么鬼!
“无事,误会罢了,你们下去吧,不必放在心上,他、”顾青初顿了下,接着解释一句道:“小儿心性。”
这充满“包庇”的意思,让王三斗和委傀心思沉了沉,主上看来很喜爱这小白脸。
关键是这小白脸是个、是个……
表里不一的人!
看着风光霁月的,脑子里全是龌龊思想。
王三斗和委傀俩人为何被元锦沛激怒,完全是因为他说的那句:你们过来找我的麻烦,是不是因为心里爱慕阿初而得不到,我告诉你们,你们没有机会,两个老男人!
被说老男人他们能忍,但将他们对主上的追随崇敬之情,想成那般,二人万万不能容忍。
说到这,王三斗还保持理智,想解释清楚没打算动手,谁知道小白脸接着说:“我警告你们,莫要肖想阿初,阿初是我一个人的,你们想都不能想。”
这话元锦沛有故意挑衅的成分,内心也有点这么想,当年的宁良候风姿绰约,是军中多少儿郎的梦中情人。
他相信王三斗和委傀不会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借此敲打敲打二人,他们老了,没有任何机会。
如元锦沛所想,顾青初是将士们追随的主上,也是心中的女神,两者并不冲突。
大多数人更多的是敬仰,不含有任何亵渎的想法。
然而元锦沛这个醋王,觉得任何人都有撬墙脚的可能,所以严防死守,这回也是。
达成了自己目的同时,成功惹怒了王三斗让其发火。
元锦沛想闹起来,坐实自己小白脸身份,有“事件”发生,才能传播得更远。
顾青初不知道这里面的细节,只当是三人口角之争,故此没放在心上。
关于今日的事情越解释越乱,王三斗和委傀俩人没有说别的,行礼离了院落。
人都走了,顾青初直接拎着元锦沛的衣领,将人扯进屋子里,双手抱臂上下打量元锦沛一眼,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你怎么回事。”
元锦沛整理好衣领,笑容讨好道:“阿初,我想用小白脸的身份待在你身边。”
小白脸这三个字从元锦沛口中说出,他没有丝毫羞愧感。
顾青初挑眉,脑子进水了?
见顾青初没有打断他,元锦沛接着往下说他的想法。
最后,顾青初被说服了。
元锦沛这个恋爱脑,想的是能够借由小白脸的身份和顾青初培养感情,日常来个“偷香窃玉”,俩人打仗之余还能够甜甜蜜蜜……
他想的是这些。
顾青初则不同,她觉得身边跟着元锦沛打仗方面获利良多不说,此情况若是传回盛京,正好看看哪些人会借此生事。
作为宁良候,顾青初自认为回到盛京后,便没有做出落人话柄的事情。
打仗身边带个“男宠”,这是最出格的了。
人总要有缺点,这样暗处的人才会想要做点什么,或许她能够借此试探出暗处的人,这段时间顾青初仔细想了想,认为自己当年中毒,或许不是那么简单。
李公公或许是罪魁祸首,但其中肯定掺杂一些别的,她不知道是什么,直觉隐约告诉她有问题。
所以在元锦沛提出佯装身份时,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然后便同意了。
自此,宁良候身边养了个小白脸,性子颇为娇气矜傲,这一事传遍了顾家军上下。
据小道消息传,这位男宠曾和王将军与委将军发生冲突,宁良候丝毫没有怪罪他,可见对其宠极。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时话题的主人公元大人,正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作为小白脸,他今晚要和阿初共处一室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顾青初和元锦沛说完正事便回了书房,她给盛京那边的顾文之写信,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让其有个准备,多留心眼观察旁人的动作。
写完信她又围着沙丘想安鲁将军会从何处攻城,顺着刚才写的思路往下捋。
顾青初进书房前,她吩咐下人将屋子里多添置个枕头。
以后俩人不会一起睡,但今晚的姿态要做足,作为小白脸还是要“宠幸”一下的。
大夏的女戒女则约束不了顾青初,她不是后宅女子,旁人没能力对她指手画脚。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足够强大就能自己制定规则,旁人指点不了,如顾青初。
她养小白脸,大部分人会觉得意外但不出乎意料,但凡换一个后宅女子,都会被戳脊梁骨或是被族人浸猪笼。
而顾青初,没人敢对她这般。
她也不在乎这些。
正因如此,元锦沛敢做此提议,并且坐实了小白脸的身份。
待顾青初从书房出来时,已经是半夜了。
看了眼天色她揉了揉脖子,心中暗忖竟是这样晚了,本想写完信回去休息,结果研究地形忽视了时间。
回到院中,顾青初脚步一顿,她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本想在侧厢休息的顾青初看见灯光后,转而走向自己的卧房。
没等抬手敲,房门在里面被打开了。
元锦沛穿着一身白色丝绸里衣,衣领微微敞着,露出半片胸膛和精致的锁骨,透过屋内的烛光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他衣内的腹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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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顺的发丝垂落肩膀处,元锦沛眼神含情脉脉,声音温柔多情道:“主上,您回来了。”
跟在顾青初身后提灯笼的下人身子绷紧,不敢抬头看。
天呐,天呐!
这哪里是小白脸,分明是狐狸精!
怪不得能够独得宁良候的宠爱,甚至为之训斥两位将军,这又纯又媚的气息,一般人遭不住哦!
没错,现在流言已经从一开始小白脸和王三斗委傀起冲突,传成了宁良候为了给小白脸出气,责备了两位将军。
流言迅猛的程度,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三泉城便都有了风声。
如今三泉城百姓密切关注着大夏军队的情况,这关乎他们未来的生活,所以只要和顾家军有关的,他们都会非常重视并且进行传播。
过了明日,估计赶路的安鲁军队都会听说了。
顾青初也被元锦沛的打扮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人又要作什么妖,连忙让下人退下,说今晚不必守夜伺候,然后进屋关紧了门。
在外提着灯笼的下人行礼退下,俩人不约而同地想,宁良候占有欲好强哩!
下一次不该看的可不能看了。
进屋后,顾青初出先是大口灌了一杯温茶,她幽幽叹息一声道:“你怎地这幅打扮?”
丝绸的睡衣很……骚气。
在盛京,炎热夏季时人们才会这么穿,现在虽然春暖花开了,但在三泉城这边比盛京冷得很多,不少百姓还穿着薄袄子。
元锦沛这身打扮就略显单薄。
在不知情人看来,作为小白脸的身份,这一身便满满勾引的意味。
当然了,在顾青初来看,这人就是在故意勾引。
特别是她喝完茶转过身,发现元锦沛竟然将上衣脱掉luo着身子,她不得不多想。
“咳、你把衣服穿好。”顾青初揉了揉鼻子,有点痒。
元锦沛乖巧应是,然后将衣服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顾青初默默移开视线,心里腹诽,这还不如不穿。
若是外人闯进来看到,准保以为她将人蹂躏成这样的,她的一世英名绝对会毁于一旦。
不过还好,没人会闯进来。
顾青初这个念头才过了不到五秒钟,她卧室的门直接被踹开了。
元锦沛迅速挡在顾青初身前,因为凳子挡着,他半边身子相当于依靠在顾青初腿上,动作亲密又暧昧。
俩人这时没工夫想风花雪月,视线定睛一看,所谓被踹开的门,其实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刺客破门摔进屋内。
与此同时,外面一共十来名将领,外加身边跟随的士兵大概三四十人都跑过来,关切问道:“主上,可、可有受、额伤。”
一句话,顿了三顿。
——非常好,被看到了。
顾青初额头的十字开出小花,一朵,两朵,三朵……
瞧着众人躲闪的视线,便知道这些人想歪了。
“怎么回事。”
顾青初抻着元锦沛的衣领,示意他去屏风后边,别在这块招眼,结果元锦沛误会了,他神情自若地掖好衣领,站在顾青初身后,一副守卫者姿态。
元大人的人生字典里,大概没有脸皮薄三个字。
不得不说,元锦沛的假面皮挑得好,清冷的面庞搭配丝绸里衣身形精瘦养眼,看起来禁欲又魅惑。
此时此刻,非常符合他的男宠身份。
“安鲁将军的探兵进城了,现在已经尽数抓住。”
王三斗禀告着,说话间还斜了一眼元锦沛。
顾青初蹙眉,走到黑衣人面前观察一圈,这人的确是金国人,瞧着手掌处的茧子应该会些武功,身份探兵无疑。
委傀随之跟着汇报,金国的探兵是从后山进来的,他们巡逻发现后山有一处小道可以进城。
三泉城这里常年缺乏管理,城墙还是前年修建好的,几十年前福泉城连个城门都没有,最初这里只是个部落村寨,城池都是后来一点点修建的。
这也是顾青初近两日来忧愁的大问题。
三泉城这个地界不好守,否则金国当年也不至于出兵不过万,就将这里打下来了。
“主上,在探兵领头身上发现了这个。”王三斗交给顾青初一张羊皮纸。
这是一个地形图,其中后山小路用红线标注,仔细看能够发现地图上有三条路能够绕开城门进城。
“走,去书房说。”顾青初拿着羊皮纸抬脚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住,回头对元锦沛道:“元、元宵,跟上。”
顾青初差点脱口而出说元大人,还好及时反应过来,脑子里突然冒出之前元锦沛信中写的昵称,元宵两字脱口而出。
说完顾青初表情滞住了,后知后觉有些手脚蜷缩,特别是看到元锦沛骤然展开的笑颜,她莫名有些羞然。
轻咳两声,顾青初埋头走了。
元锦沛抬手拿起屏风上的衣裳,边走边穿,脸上的笑意一直没下去。
委傀和王三斗脸色就很臭了,主上竟然连这般重要的谈事都要带着那男人。
等等,主上并非色令智昏的人,带着小白脸去听会议,肯定是说明有他的用处,这小白脸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般疑虑着,俩人跟着进了书房。
然后,他们知道了小白脸的过人之处在哪里了。
可谓是常人不及。
第六百一十二章 金国终于来了啊
三泉城临海,其中华泉城最为靠边,此地空气咸湿,风沙较大。
如顾青初议事的书房,这个季节平日即便无人也要时常开窗通风,否则会不可避免地有些霉味。
门窗紧关下,屋内灰尘也极多。
元锦沛先众人一步进屋,麻利地拿起桌上的布巾,将主座位置擦得干干净净。
又将一旁红炉上的茶壶拿起,为顾青初冲了杯热茶放在她面前。
众将领眼见着元锦沛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围着顾青初转个不停。
一会儿递个帕子,一会儿帮忙整理地图,忙上忙下的好像一个…女主人?
想到这个形容词,王三斗不禁恶寒地抖了抖,他觉得小白脸就是在和他们“耀武扬威”,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如此张扬爱演的性格,回了盛京怕是要上天!
肯定会给主上惹麻烦!
眼下王三斗看元锦沛,就像是那祸国殃民的妖姬。
当然了,“小白脸”的过人之处不止这些。
接下来提到金国大军行进路线的问题,顾青初询问了元锦沛的意见。
元锦沛来到三泉城,和安鲁小将军路线相同,都是从沙山赶至三泉城,所以在安鲁小将军之前,元锦沛应当已经将地图路线研究明白了。
顾青初知道元锦沛周全的性格,她有此一问很正常,但这点旁人不知道,他们惊讶主上愿意让这位元宵公子插言。
听着元锦沛头头是道的分析,将领们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轻视,渐渐转变成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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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的思绪也跟着元锦所讲而转动起来,连心有偏见的王三斗都听进去了。
“……所以金辽士兵最有可能选择的是这条线。”
元锦沛在写着观音桥的地图上画了一道。
其余将领缓缓点头,很是认同。
王三斗和倭傀俩人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都带上几分了然。
果然主上不会做昏头的事,这小白脸分明是有用处。
本来众人苦恼于金辽会从何处进攻,听了分析后,思绪一下就明朗了。
王三斗想,这小白脸莫不是个兵法奇才?
顾家军的会议,向来是由顾青初主导,将领们各抒己见,最后顾青初拍板定论。
这回主要发言的人是元锦沛,他先是分析了路线,然后说了应对之策,最后阐述了可能遇到的问题。
若非他的身份摆在这里,将领们会认为这个小白脸是个经验老到的统帅。
一些作战方法,只有是久经沙场的人才能提出来,小白脸便说了。
众人忍不住看了眼顾青初,暗想难道是宁良候教的?
后调来的将领不知道宁良候醒来后的经历,但王三斗倭傀他们清楚。
自家主上之前是一定不认识这个小白脸的!
端看小白脸今日表现,就能知道此人并非空有一副皮囊。
或许主上自有决断,是他们多余操心了。
想起以前顾青初的聪明才智,他们能够发现的问题,主上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可能差点坏了主上的计划!
二人决定将“小白脸”放一放,先专心对付即将要来的金国大军。
王三斗和倭傀“老实”下来,让人便认为是他们退却了。
如此更加说明“小白脸”的身份重量。
关于宁良候身边有个“爱宠”唤作元宵公子这一消息不胫而走。
甚至传到金军安鲁小将军的耳边。
“大夏元姓可多?”
听到元宵公子,安鲁小将军联想到了元锦沛。
因为他是外邦人不懂大夏文化,大夏的文人爱给自己起别名,有的人喜欢竹,别名是空竹居士,有的人喜欢梨,便自己取作皎梨,人称皎梨公子。
像这小白脸,可能是他很喜欢吃元宵。
总之在名字上,顾家军军中众人没人将小白脸和元阎王联想在一起。
这对他们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嚣张跋扈的元阎王会像眼前小白脸一样,对主上卑躬屈膝,曲意逢迎?
想想都不可能!
“大夏以南此姓氏较为普遍,虽是同姓为元,却分做数个家族,同元不同源。”
安鲁身边跟着一名四十多岁的军师,此人是金国人,曾在大夏游历十几年,对大夏较为熟悉。
他也认为两者是一个人的可能性很小。
安鲁小将军挑眉,他只是想到这随口一提,既然军师这般笃定,他也不细琢磨了。
盯着手中的地图,安鲁小将军再次复想攻城的计划,确保大军真正行进的日子会万无一失。
白日间派去三泉城的密探,安鲁小将军压根没想让他们如何在城中搅得腥风血雨。
有顾家军在他们闹不起来。
说是密探,实际他们是死士。
这些死士兵分数路进入华泉城,出发时便以已抱着一去不复返的准备。
所有人的作用其实只有一个,只要按照地图路线走进入华泉城,便是成功了。
除开回来的“密探”,剩下死在华泉城的人都证明了一点,他们踩过的路线可以走,能够进入华泉城。
“传令下去,全速前进,务必要在明日午时前到达……”安鲁神情前所未有地凝重。
从八林关潜入,面对宋思明的几万大军,安鲁小将军都没有此刻攻城的压力大。
宁良候——
想到这个称呼,安鲁小将军心中忍不住发寒,只是一场军演比赛,他却被对方打压了气势。
那种想尽办法也无法胜利的无力感,自己做什么都仿佛在对方的预料中。
这样的感觉太糟糕了。
安鲁小将军视线远眺,神色幽深晦暗。
*
关于宁良候有男宠这事,极其快速地传回了盛京。
盛京那边的反应顾青初预想得到,有心人会记在心中,以后借此生事。
其余百姓也就热闹几日,很快就会被新的事情所覆盖。
如三泉城之战。
时间转瞬即逝,估算着时间,安鲁大军应当到了。
站在城墙上,顾青初身穿铠甲,看着远方路面尘土飞扬,那是金军来了。
她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嘴角甚至勾出一抹淡笑。
终于来了。
元锦沛站在顾青初身后,心口忍不住发颤,战场上的阿初和平日不一样。
无论是铠甲还是人,都在熠熠发着光。
捏着腰间剑柄,望着这样的顾青初,元锦沛神情有些恍然,他想起了睡前阿初对她说的话。
昨晚从书房出来,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元锦沛瞧着疲惫的顾青初,没了旖旎的心思,困顿的二人躺在床上就睡了。
不过在睡觉前顾青初摸了摸元锦沛的脸颊说了一句:“你喜欢山还是大海?”
元锦沛一时被问住了,不明白顾青初为何有此问题。
待想回答时,身边人已经睡着了。
阿初这个问题代表什么意思呢?元锦沛从今早起床便在琢磨这个。
直到金军兵临城下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元锦沛幽幽叹息一声,女人的心思太难猜了。
抛到脑后暂时不想,元锦沛向前走了两步与顾青初并肩站着,向下望去。
看清金军的来势,顾青初和元锦沛二人视线相对。
这安鲁小将军长进了不少啊。
第六百一十三章 同样的屈辱再来一次
远处来的不只是金国兵马,连带举着蓝旗的辽军,一众浩浩荡荡同行,气势十足。
换作任何一个将军守城,对此场景心里都难免露怯,实在是人数差距太大了。
根据探来的资料以及此时肉眼望去,金辽士兵加在一起怎么着也得二十万人左右,而顾家军只有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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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顾青初不惧,顾家军也不惧,她站在城墙上的背影,便足够给顾家军勇气和力量,这就是顾青初为什么着重培养士兵要有信念的原因。
之所以说安鲁小将军有长进,是因为他没有像在盛京时那般瞻前顾后。
直面而来对金国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若是畏畏缩缩驻守在外,反而降了士气。
对方派了信使在城下喊话,说若是宁良候肯缴械投降,他们许诺不会动手杀一人。
安鲁小将军很谨慎,军队停的位置距离城门并不近,故不必担忧大夏的暗箭或者陷阱。
水俪国的情况不适用他们,那时候金辽派去的人不多,这回他们二十余万人的兵马,便是有陷阱,也能够踏平了。
此战,天时地利人和,金国占据优势,他必胜!安鲁望着城门眼神坚定,心里给自己打气。
俗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人家那是正儿八经带着印有玉玺的国书来的,眼下这喊话的小兵算什么东西?
敌人罢了。
既然是敌人,何须留情?战场上的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顾青初抬手点了一下,身旁顾家军立马会意,从身后抽出铁箭,对准城下扯着嗓子喊得金兵胸前射去。
嗖地一声箭离开弦,城下金兵无声倒地。
——杀!杀!杀!
城墙上,夏军举着武器齐声喊着一个字杀。
不远处的金辽两国士兵听得清清楚楚,安鲁小将军露出一抹冷笑,下令开始攻城,鼓声响起,金辽士兵推着投石器,准备好攀爬绳索,向着华泉城前进。
“以守为准,待金辽士兵过来大半,再用雷锤。”顾青初吩咐城墙上的将领,然后她转身和元锦沛走了。
关于打仗,的确是人数占多为优,但在攻城时,并不一定人数多才算好。
安鲁小将军视线紧盯华泉城城门,视线来回巡视都没有看到那抹白色,顾家军应对攻城的士兵用的是保守应战。
对比之下略显温吞,不及金辽士兵勇猛。
但不知为何,看到这样顺利的场景,安鲁小将军心里的那抹不安反倒越来越浓。
宁良候不在城墙上观看战局是去了哪里,这般有信心能守得住?
安鲁小将军脸色微沉,下令道:“列队增加,速战速决。”
随着吩咐令下,攻城的一排士兵变成两排,这让城墙上的顾家军有些吃不消了。
底下的尸体已经摞起一丈高,望着源源不断上来的金辽士兵,顾家军脸上虽然留着汗,但从容之意半分不变。
他们可是有杀手锏呢。
另一头,顾青初离开城门的确如安鲁小将军所想,她有信心守得住,自己不必盯着,第二点,便是要来个瓮中捉鳖。
之前金国派来的密探看似普通,顾青初却从中察觉到了异样,这些密探更像是死士。
只有死士才会这般从容赴死,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各方面身高体重等高度相似。
军队中的暗探或是密探,都必须是长相普通,不会引起注意的一类人。
他们会根据不同的情况扮作不同的身份,武夫,夫子,伙计等等。
这些在哪个国家都是密探的基本要求,而进入华泉城的这些密探单看不觉得什么,当尸体摆放在一起,便不对劲儿了。
发现了这点,顾青初和元锦沛默契十足地一人一句,很快猜想出了安鲁小将军的用意。
这人是在试探进入华泉城的路线。
如元锦沛所说,安鲁小将军走的观音桥那条路,其余的路线,顾青初也不落下进行了埋伏。
这个埋伏并非平日的陷阱,而是“玩泥巴”。
初步确定了对方行进路线,顾青初和将领们说了自己的想法。面对人数众多的敌人,要用智取的手段,这是之前她从南蛮那里得到的灵感。
南蛮一个边陲之国,敢和大夏叫嚣的依仗是毒,战场之上用毒物,可以以少胜多,出奇制胜。
若非顾青初醒了过来,大夏和南蛮那场仗还要头疼好一阵子,胜利是一定的,但损失也会不少。
出了水俪国,在沙山与金辽的兵马对抗的时候,顾青初便想到了这个办法。
行兵打仗是为国为民,这时候就不要讲究什么武德了,胜利才是硬道理。
在昨晚,顾青初便吩咐下属将和着毒的泥土,均匀甩在金军走来的路上。
天气暖和,一个晚上加上一上午的时间,泥巴全都干了,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察觉问题,而常人也不会闲得去研究路上的土,特别是急行军的金兵。
此毒无色无味,很难发现,金国士兵从此路过必然要踩踏。
无论是人的脚,亦或是战马的蹄子,他们走过后卷起的灰尘必然会被人所吸入。
若是劣性毒,金军立刻便会被发现,慢性毒很难确保半天会复发,非常不稳定,谨慎的顾青初不会选择这样。
所以她用的是另一个办法,吸入观音桥毒尘的士兵,需要再吸入一味药,两相冲撞形成毒素。
“主上,鱼儿进网了。”
周然负责其余道路的“埋伏”,他过来禀告,进网了,就代表被抓住了。
这部分人比前面的大军好对付多了。
顾青初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和元锦沛回到了城墙上,此时金军攻城已经进入到白热化。
随着守城将领一声令下,近二十枚雷锤一同向下发射,炸倒一片敌人的同时,城下烟雾四起。
顾青初将诱因毒药绑在了雷锤上,雷锤一炸,方圆几里的人都不可避免将毒尘吸入体内。
金国以为她没有了雷锤,殊不知大夏从海路又给顾青初送来了一船的武器,其中雷锤便有二百发。
安鲁小将军面色铁青,他的确没有预料到夏军的手中还能够有雷锤。
“继续上!”
金国如此挑衅大夏,也有一个因素是知道大夏的雷锤存货不多,先是给了海国,又刚分发给四方守边境的将领,所以盛京发给宁良候的雷锤有限。
现在便是有,估摸着也不过百发而已,无碍,他们人多!
安鲁小将军眼神冰冷,即便知道这个吩咐就是让士兵去送死,给后面的人铺出血路,他的命令仍是下了。
今日傍晚前,必须攻下华泉城。
安鲁小将军目光远眺,不知宋将军等人可从小路潜入城内没有……
突然,他的神色一变,猛地抓起身旁副将衣领斥道:“那是怎么回事!”
安鲁小将军所指的位置,正是金兵冲刺的方向,此刻一个个士兵仿佛软了骨头似的,不约而同跌倒在地站不起来。
一个个手脚并用攀爬,看起来就像是无骨的蠕虫。
他的兵怎么了!
这时吱嘎一声,华泉城城门大开,顾家军拿着闪着银光的长枪冲出来了。
“将军不好了,除却后方七营和八营的士兵,其余士兵全都好像中毒了!”另外一名副将慌忙跑来禀告,说完这句话,他也软了手脚跌倒在地。
安鲁知道,他又中计了。
自己甚至不知道宁良候何时下的毒,雷锤爆开飞散起的黄色粉末他注意到了,但那只是普通的人参粉,他百分百肯定不是毒,为何他的兵会出现这样的症状!
来不及多想,副将拉着安鲁小将军着急道:“将军,快走吧!”
没有战斗力的兵就是软脚虾,夏兵轻而易举将其擒拿。
安鲁小将军浑身冰冷,当时在大夏盛京时的那股感觉又出来了……
他斗不过宁良候,斗不过!
看着栽倒在地的一众士兵,安鲁小将军双目猩红,他要如何跟祖父交代,如何跟金国交代,如何跟信任自己的士兵交代!
再一次不战而降!!
噗——
安鲁小将军嘴里呕出一口鲜血。
第六百一十四章 气人的后劲儿实在太大
——三泉城之战,宁良候领军大胜,金辽士兵二十万损失近半。
此消息传回了盛京,大夏一片欢腾。
金国人认为此战输得冤枉,他们没有和大夏正面对抗,对方用了宵小手段,胜之不武。
然而战场之上兵不厌诈,对金国的“叫嚣”,大夏理都不理。
对于宁良候领十万兵就敢进金国国内这一点,除开不明时事的百姓,其实很多人是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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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十万兵出征还是太少,他们不明白皇上是如何让宁良候答应下来。
最初的宁良候领命是去水俪国支援,但她接着往下走,显然是一开始就说好的。
大家有些摸不清楚皇上的心思,他到底是真的想要出兵金国,还是在难为宁良候?
可目的若是对付宁良候,任何一个君王都不会用十万士兵的命来开玩笑,换言之,他们可不可以想作是文极帝对宁良候的信任?
带十万兵进了金国地盘,虽然是三泉城这种边缘地带,但宁良候以少敌多,守住了三泉城那薄弱的城墙。
对金辽两方大军合力进攻,不但没有输,反而大胜。
这点放在任何一个将领,此功绩足以吹一辈子,但放在宁良候身上,便只是她辉煌战绩上简单的一笔,锦上添花罢了。
若非宁良候中了红颜醉昏迷了三十年,她一定会有更大的成就。
宁良候中毒是大夏的损失,今日宁良候能够凭借训练不足一月的士兵在金国内打胜仗,三十年前宁良候领着士气大振亲自带出来的顾家军只会更厉害。
假如宁良候好好的,大夏是否会再上一个台阶?
或许现在没有了金辽两国也说不定。
这样一个人,养男宠怎么了?
没错,如顾青初所猜测她的“绯闻”很快被对金辽的战事压过去了,不过并非百姓们就此遗忘,而是众人觉得理所当然了。
人无完人,宁良候无论是品行亦或是能力都是顶尖儿的人,在感情上稍微糊涂点怎么了?
只是养个男宠罢了,那些公主郡主养面首比比皆是,宁良候怎么就不能了?既没杀人也没放火,有何不可?
凡是在这方面指责顾青初的人都闭口不言了。
没办法,宁良候所做出的功绩足够掩盖这些小“瑕疵”。
有了这一仗,便是后面打输了,谁也不能因此而质疑宁良候,三泉城一战彻底证明了宁良候还是三十年前的她,所向睥睨。
顾文之在茶馆包厢听楼下说书先生讲着关于宁良候的故事,字里行间将他家老祖宗捧得极高,仿佛是救世主一般。
说书人把之前南蛮那场仗说得很夸张,大有宁良候不苏醒来,大夏可能被南蛮打掉的意思。
接着再说起过往战绩,话里话外又带着这次的三泉城之战,尽是吹捧。
顾文之听得眉头紧蹙。
这是捧杀。
情势使然,暗地里的人暂时无法利用男宠这点来抨击顾青初,所以他们大肆吹捧,试图造出功高盖主的势头。
届时宁良候回来得了民心又如何,皇帝的怀疑和防备便是悬在头顶的刀,随时可能落下。
在这期间暗地里的人有太多可利用或是挑拨离间的余地。
背后人心甚歹毒!顾文之冷眼眯了眯,吩咐手下去不着痕迹地接近那些说书先生,看看是谁指使他们。
现在他家老祖宗的确风头正盛,但让盛京所有说书先生都用这种方式讲故事的,不可能是他们的默契,一定是有人或指使或引导而为。
他一定要查出来,老祖宗在外拼命,他作为家中小辈,定不能让恶人中伤老祖宗!
从茶楼包厢离开,顾文之回了府中,刚进书房便有小厮过来禀报,宋二爷来信了。
看清内容,顾文之揉了揉太阳穴,弟弟怎么和景王爷在一起了?!
信中本应该在边北的顾武说他走水路到了辽国,并且和景王爷在一处,短时间联系不到他,让家里人不必担忧他的安危。
顾武之只是简单写了几句,可能是有些事情不方便在信中写,若是顾武之一人身在辽国,顾文之肯定不放心,但有景王爷在。
对顾武之的安全,顾文之倒不担心,只是不明白弟弟怎么会突然去了辽国,并且和景王爷搅和在了一处。
景王爷他……出了名爱惹事。
顾文之回信都不知道往哪里回,只好先给自家老祖宗写信说了这事,让自家老祖宗顺带留意些。
想着弟弟如今越发成熟的性子,顾文之幽幽叹口气,弟弟已经变了很多,他该试着信任顾武,如老祖宗所说,撑起顾家的是一族人,不该是一个人。
*
安鲁小将军病重,这一消息传回,让本就处于阴霾里的金国气氛更加低沉。
金国国主一把将桌子掀翻,额头青筋暴起,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就能改变战局!
金国国主敢保证,只要对方统帅不是宁良候,他们就能大胜!
当年他或许应该大胆些!
金国国主回想起文极帝初登基时,李公公给他写过信,想要借助金国的力量使北威侯登上皇位。
那时他顾虑太多,怕是大夏的阴谋拒绝了。
后来想要应下却晚了。
李公公当时转而找了辽国,然辽国国主更是个胆小的,嘴里应着好行动为零,这么多年也就诓了个八林关的暗道。
本以为宁良候中毒,幼帝登基,邪教在暗李公公谋划篡位……这些等等事凑在一起大夏的气数要尽了。
他不出手大夏自己也会折腾没,到时候他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一切都太过想当然,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他进了两难之地。
金国国主眸中猛地凶狠起来,二十万不够,那就三十万,四十万……
他不信举国之力还打不过区区十万兵马,在金国境内让夏军如此嚣张,简直是耻辱,耻辱!
不顾重臣劝阻,金国国主下了军队调旨,他已经钻进了死胡同,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十万夏军必须灭掉。
*
安鲁小将军常年舞刀弄棒,又会些武功,按理来说身体素质极佳,不该被气得吐血便病重。
重点在于他不是被气一回。
不光是安鲁小将军,其余金国将领也被气得吃不下饭。
战败再难接受,但已经发生在眼前,他们认了,气得是接下来了解到的真相。
不光是心高气傲的安露小将军,得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所有将领都想吐血。
第六百一十五章 她问了什么问题吗?
华泉城那场战役,金国士兵出现中毒反应后,面对现实无奈之下安鲁小将军只好下令退兵,尽最大程度保全战力。
然而顾家军不是在旁看热闹的,他们迅速出击。
夏军来势汹汹,金兵仓皇后退全无战力,人数优势又如何,没有战意的金辽士兵就像一盘散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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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的金辽士兵们跑着跑着突然发现自己有力气了,又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呢?怎么突然一点不适感都没有了。
撤离三泉城地界,金辽二十万士兵最后只有五万后排士兵安然撤退,他们去了三泉城邻近的降虎城。
到了安全地带,他们开始琢磨,自己不是中毒了吗?眼下怎么跟没事儿人一样?回光返照?不少士兵都偷偷写起了遗书。
安鲁小将军到降虎城第一件事就是把城内所有医者都召集过来为士兵们诊脉,最后诊断结果竟是无人中毒。
医者根据士兵所讲症状记录下来,然后围在一起仔细探讨,最后禀告安鲁小将军,将士们应当是吸了三泉城的凉贝粉。
凉贝是三泉城特产,数量极多,每年三泉城百姓都会将三泉贝粉上交朝廷,若是没有这次战争,昨日便该是交凉贝粉的日子。
“此物掺和麻沸散有强力致晕眩之用,人吸进后手脚无力……”
医者说凉贝粉配合麻沸散通常用作猎户打猎,也会结合其他药物做镇静药丸,至于为何不如麻沸散那般普及,因为凉贝粉效果慢,掺和麻沸散用效果又太过量不好掌握。
像将士们这种,基本原因是吸得少又全速赶路加快蔓延,所以出现了有症状又很快消散的情况。
将士们估算自己身“毒发”时间五分都不到,如此让医者更加肯定了是凉贝粉。
医者以为他们找到了病因,合该被奖励才是,结果看到周围将领一个个难看的脸色,心里开始变得忐忑,这是怎么了?
砰!
安鲁小将军将手中茶杯捏碎,又呕了一口血,这一下气得不轻。
他再次被耍了!
士兵们的“中毒”反应并非一同发作,五分以内便可恢复正常,这般交替着来,二十万人足以对付夏兵!
只因之前的教训太深刻,他们不敢冒进,在副将说了士兵们的情况后,安鲁小将军没有过多怀疑直接下令撤兵,自认为是挽救损失的唯一选择,殊不知正中对方下怀。
算不得当局者迷,实在是宁良候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太大了!
换做以往,他一定能想到大夏急速派兵增援水俪国,自然是轻装上阵,怎会带那么多毒药。
行军打仗中,便是以毒为战的南蛮,需要对付夏军的“战备”,也是带着大量药粉或是药水,非简单的一包就行。
夏军所能运用无外乎本地的东西,如凉贝粉。
就是清楚这些,安鲁小将军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所以才这般心怄。
这还不算完,除开正面突进的这二十万士兵,从其余路线迂回袭击三泉城,宋将军领的几路士兵,全都被捉了!
那些都是精兵良将,由安鲁小将军精挑细选用来从内突破城门的,这一仗输得彻彻底底。
他再次大败给了宁良候。
无人开解的安鲁小将军垂怜病榻,身子一日虚过一日。
总是吐血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了,深知这样下去不行的安鲁小将军去军营练兵,结果晕倒在路上,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更郁闷,如此反复,身体情况越来越糟糕。
金国皇帝已经下令让安鲁小将军回皇城,他请了位解甲归田的老将军来接任。
“那位老将军当年是一员猛将,曾一举夺了大夏三座城池!后因为妻子和儿子被朝廷内对头用手段暗杀,报仇之后心灰意冷回了老家。”
周然对顾青初禀告着情况,如今顾家军的情报部日益成熟,调查渠道在金国也拓开了几条,故此探听得到。
这稍微有些出乎顾青初的预料,她没想到安鲁小将军那样经不住打击,居然呕血缠绵病榻。
新来的这位将军她当年有听说过,她与南蛮打仗期间正是这位将军退隐之时,算着年龄得七十来岁了。
确定能身体硬朗的来领兵?
顾青初记得当年哥哥私下曾说起,那位常将军一身的病,都是对身体不管不顾打仗得来的,说话间对此颇为唏嘘。
不知道这老将军是坐着轿子指点战事,还是拄着拐棍?
顾青初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笑了,这位常将军战场上的打法说来她当年有研究过,心里有点底,如此更加不惧了。
尽管来便是。
这几日顾青初并未领兵继续往下打,她只需要守在城中,等着金军便可。
顾家军在金国占着三座城池,他们愣是打不下来,如此便是梗在金国国主心口的刺。
何须一路向下打,她靠这三泉城便足以将金国搅得不安宁。
顾青初心里一直都有着计划,最慢三日,大夏派来最后一批走水路的士兵差不多也到了。
金国以为她仅十万兵守城,殊不知大夏已经从水路运来了不少兵。
当初安鲁小将军弄出的那些密道大大地方便了顾青初,她将兵分为几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安排出城,安顿在一个休息点。
只等着金辽两国的大军再来,重演一遍水俪城抓俘虏之战,再来一回包饺子。
——当当当
书房的门被敲响,顾青初说了声请进,然后随手端起茶杯撇起茶沫。
和金国上到国主权臣,下到士兵百姓“水深火热”的心情不同,顾青初非常悠哉。
“元宵公子来了?快请坐。”看到是元锦沛,顾青初语气略带调侃。
现在不仅是军营,就连三泉城的百姓见了元锦沛都会称一句元宵公子,众人都知道下“毒”成功,大获全胜的这场仗有元锦沛的功劳。
这位元宵公子掐得准啊!
若是不能确定金兵从哪条路来,要撒多少凉贝粉才够?他们手中有凉贝粉,但朝廷要的份额不多他们备的也就不多,所以禁不起乱用,真是每一捧凉贝粉都用在刀刃了。
说来,二十万人还是有些多的。
元锦沛听到这个称呼并不恼,他看着周然出去关好了门,然后才坐到左侧椅子上。
他扯了扯衣领正襟危坐,深吸口气然后一脸认真道:“阿初,我是来回答你的。”
顾青初表情有些茫然,她问了什么问题吗?
第六百一十六章 他馋她身子
“这几日来我一直在想,现在我有了准确答案。”
元锦沛这般郑重的模样,让顾青初不禁坐直了身子,难不成是关于金辽两国战事问题?
这几日元锦沛除了最初在书房参与讨论金军攻城路线,之后的日子里非常好地扮演了男宠身份,金屋藏娇般地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最后一批过来的士兵中,一同来的还有五名暗卫,他们化作府中下人在元宵公子的院中侍候,这几日顾青初以为元锦沛不出门,是在忙着天卫司的公务。
结果是在思考问题?
什么问题能让元锦沛思索数日,顾青初表情严肃起来。
“山和大海,我更喜欢山。”
顾青初:……
对着元锦沛期待她往下问的眼神,顾青初干笑一声,“为何?”
顾青初此刻才想起来这事,她的确问过。
当时的她是脑子想俩人喜好默契问题,更多是随口一问,没有那么深的……寓意。
对于自称深思熟虑数日的元锦沛,顾青初觉得自己有些抱歉。
“盛京有山,朝歌有山,大海遥远,虽喜爱却不及山林幽曲……”元锦沛说着理由,讲着自己为什么喜欢山。
这个问题一开始元锦沛很重视,但绝对不到深思熟路的地步。
上心的原因是他路过厨房的时候,听到两个嬷嬷谈话,其中一个说女儿和女婿在闹和离,因为女婿实在是不拿女儿当回事,她看了也心疼,大不了养在家里云云。
听得元锦沛心里有些不拿准,虽然这只是一个问题,但阿初会不会认为自己没有重视她?
使他更加坚定要仔细认真回答的原因,是五名暗卫所带来的信件。
信里有十二指挥使汇报给元锦沛的公务内容,另外一封是影五写来的。
此行元锦沛让五名暗卫过来,影卫全都留在了盛京,影五影二等人都是明面行走在盛京内行事的,他们过来容易暴露身份。
影五给元锦沛搜罗不少盛京内琴瑟和鸣夫妻之间的感情故事,有恩爱的,有缠绵的,有破裂的……
信中写的便是这些。
其中安华县主与她的丈夫赵翰林前几日闹了和离,已经经过府衙公证,他们不再是夫妻关系。
二人分开时正好传回夏军大捷的战报,消息被压了下去,否则现在早被讨论得轰轰烈烈了,这二人是有名的神仙眷侣,那赵大人从不去青楼,连个妾室也没有。
说到俩人会和离,简直难以置信。
外人不知原因,影五却是知道,他当时在执行任务,本意是偷听他人议事,结果那人没来,安华县主和她夫君脸色不善地进了这个包厢,然后发生了争吵。
俩人没别的问题,安华县主认为赵翰林不在乎她,一心编修年历,她的生辰忘了不说,昨日她问的话现在都未回复,不把她放在心上……
影五将俩人争吵的原因事无巨细地写了下来。
这俩人和离并非外人插足,仅是口角之争意气用事,影五在旁看得明白,自己大人以后很有可能犯这个错误!
并且他敢保证,最后自家大人肯定会后悔,届时跟着他们这些属下肯定跟着吃瓜落儿。
影五二话不说,当即记录下来想着找机会给大人看,以此为戒。
这回便让暗卫捎来了,他还特意将这个故事放在第一个,务必让大人印象深刻。
不得不说影五的做法的确有用,元锦沛深以为然,然后将顾青初一个简单的问题想得非常深。
他把山和海的优点和缺点全举例出来,一一对比自己的评价。
长篇大论说完,元锦沛薄唇微抿,眼神亮晶晶地看顾青初等着夸他。
——样子,有点可爱。
顾青初眯眯眼。
她是被取悦了的,任谁被这般重视都会心里发暖,特别是眼前的人还是自己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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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欢山。”
其实顾青初对山或是海没什么喜恶,两者皆可,但因为元锦沛,所以她也喜欢山。
这是一种相当隐晦的表达,对顾青初来说,这句话相当于——我喜欢你。
元锦沛愣了一下,然后侧着耳朵往前倾了倾身子说:“什么?阿初是说喜欢我吗?”
“是。”顾青初点头。
没料到这个回复的元锦沛呆了下,他其实听清楚了,此举完全是厚脸皮说笑,通常他得到的是一个大白眼,这回不一样。
言说喜欢和爱,顾青初对元锦沛很吝啬,提起的次数屈指可数。
元锦沛咧嘴笑了,傻乎乎的样子,让顾青初笑出声来,两个人在书房内对着笑。
阳光自窗外倾斜进屋内,洒在他们身上,温暖又明亮,一切是那么美好。
“阿初,今晚、今晚回东厢休息可好?”元锦沛磕磕巴巴地说完,整个人面红耳赤。
这几日他不仅在思考这个问题,还有另一个上心的大事。
元锦沛他馋顾青初身子!
顾青初那日本来可以顺理成章地歇在元锦沛屋子里,结果被金国密探打搅,从那之后顾青初便一直宿在军营里,元锦沛想自荐枕席都没机会。
他作为男宠,虽然立了点功,但自由出入军营还是不行的。
挑这个时间点过来说自己的回答,也是想让顾青初今晚不要回军营了,他想她了。
元锦沛知道顾青初打仗劳累,他也不无理取闹,只想今晚能够陪陪他。
对于一个活这么大才开荤的某位元姓大人来说,他想顾青初想得快疯了。
瞧着元锦沛“扭捏”的样子,顾青初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视线瞥向窗外的她,脸颊忍不住有些发烫。
清了两下嗓子,顾青初伸手摆弄桌前的文件,然后嗯地应了一声。
其实桌上没什么可拾掇的,顾青初在害羞,两世为人,她在那方面不比元锦沛老道多少,能够拿捏元锦沛,纯粹是一物降一物,再加上她上辈子“见多识广”,信息来得比较方便。
说来,顾青初纯纯理论选手。
得到顾青初的回应,元锦沛笑得更加灿烂了,见顾青初展开信纸以为她要忙公务,甚是懂事道:“阿初我不打扰你,先回去了,今晚、我等你。”
走出房间,元锦沛步伐都是飘的。
当晚,元锦沛好好地泡了一个花瓣浴,吩咐下人将被褥换了套新的,还在屋子里熏了草木香,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佳人过来。
躺在床上,元锦沛心跳极快,眼里的笑意止不住。
他闭眼想着未来和顾青初在一起的生活,他们要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凑成一个好字,等等,若是有了孩子,阿初会不会冷落了他?
孩子先放一放,他这个人不喜欢孩子,只是因着阿初,才对此有些期待,不知道阿初以后想如何,如果她要在朝堂大施拳脚,自己就陪着,如果想隐世过田园生活,他也愿意相伴……
如此想着,元锦沛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天色大亮。
他腾地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阿初呢?
昨晚阿初没有来……
第六百一十七章 主上没回来吗?出事了!
元锦沛第一反应是担忧,因为他知道顾青初不是言而无信的人,除非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
虽是这么想着,心里仍难免泛酸,什么事情比他还重要?
思及此,元锦沛的脸色更黑了,家国天下哪一个好像在阿初心里都比他重要。
相较于别人深夜伤感,元大人更容易起床时多愁……
“元宵公子您醒了吗?委傀将军来了要见您。”扮作下人的暗卫敲门询问。
委傀等在院中凉亭,元锦沛出来时看到对方有石椅不坐来回踱步,面上带着焦急。
不是来找麻烦的?
看人来了,委傀顾不上礼节,三五步走来急切问道:“主上可来了你这里?”
虽然已经听过下人说宁良候不曾来,但委傀还抱着侥幸,万一下人不知道呢?
“未曾来过,可是阿初出了事?”元锦沛立马神情严肃起来。
听着元锦沛的口气,原本打算问完就离开的委傀,竟下意识讲起了前因后果。
昨儿傍晚前宁良候从三泉城的西部军营区离开,说今晚要回府中休息,身后没有士兵跟随,将领对此并不担心。
如今三泉城皆在他们掌控之下,夜晚巡逻密集,这里很安全。
偏偏是这样的地方,主上失踪了!
昨晚主上吩咐过,今日上午会过来阅兵,结果眼看时间要到晌午了还不见人,委傀便来府中询问。
结果听到小厮说,昨晚宁良候并未回府,委傀心一下就提起来了,想着问问元宵公子是否知道宁良候去向,若是不知,他得迅速回到军营派兵寻人了。
元锦沛冷眸微利,沉声道:“先问守城士兵宁良候可有出去,召集昨夜所有巡街士兵,看是否有人见过宁良候,排查所有军营到将军府的路线,看是否有暗号等痕迹……”
快速交代完,元锦沛外套都没穿,急匆匆往府外走。
委傀呆愣愣地看着元锦沛的背影,对方说话的瞬间他竟有种元大人在身前的感觉,主上找的真不是替身吗?也太像了。
没有时间想这些,念头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委傀原本有些慌乱的思绪听完元锦沛的话后也撸顺了,连忙按照对方说的做。
元锦沛出门是想看路上是否有顾青初留下的暗号,他在家等消息根本坐不住。
找了一个平日顾青初常走的路线,元锦沛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找着找着,元锦沛遇到了带着大批人马的王三斗和委傀,元锦沛连忙上前问道:“可是有了踪迹?”
王三斗快步往前走没有搭理元锦沛,委傀眼神略带犹豫,但想了想还是说了。
“巡逻士兵说昨晚遇到主上,她同一名男子前往金矿山了。”
一句话说完,委傀不在停留加快了脚步,去金矿山不可怕,怕的是不知那男子身份,更加无法确定主上安危。
这时候主上没有回来,所有人不自禁往坏处想。
元锦沛不想回府耽误时间,他从路边买了匹马,也奔着金矿山方向而去。
便是戴了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假面皮,也难以遮掩元锦沛身上散发出的暗黑压抑气息。
胸口仿佛有千金重物在压着,元锦沛体内气息有些紊乱,准确点说他整个人都是混乱的。
阿初有危险了,在他眼皮底下!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前往金矿山的路上,浓浓的挫败情绪包裹着元锦沛,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自责过。
当元锦沛到达时,顾家军已经忙碌有一阵了,他们正在挖坍塌的山体。
有金矿的山叫海鱼山,因外形酷似一条鱼因此得名,当初金国过来确认时,派人挖了数个洞算作检查,随后离开等待开发。
去年这里发生过小范围海啸,海水倒灌了整个三泉城,其中海鱼山便被海水侵入过,倒塌可能和这个有关系。
山体是昨日塌方的,顾家军怀疑自家主上被困在山洞了。
元锦沛抿抿嘴,从士兵那里要来一把铲子,也在旁边挖了起来,一开始还好,到后面觉得铲子不顺手,遇到石头总是卡主,他便开始用双手挖。
王三斗的铲子坏了,他去换的时候正好看到元锦沛,见对方鲜血淋漓的手,沉默了下幽幽叹口气。
不管真心还是做戏,这人是在帮忙,并没有添乱。
王三斗咽下了准备将人撵走的念头,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挖起来。
心里祈求着老天保佑自家主上一定要无事。
金矿山外众人竭尽全力地挖洞,山内的顾青初幽幽转醒。
她意识到自己身处在知道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顾青初并未慌乱,她从腰间拿出火折子,打开盖子用力吹两下火星冒起。
火折子光亮有限,顾青初只能看清自己身后的墙壁,四周围依旧一片黑暗。
手旁地下触感是杂草一样的东西,顾青初小心地将这些聚拢在一起,然后用火折子点着。
小火堆亮起,有了取暖和照明的东西,顾青初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些,她开始环视周围环境。
这里是一个山洞,左右两边各有两条路,顾青初低头看到自己点燃的不是枯草,是树的根茎。
不远处,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歪头靠着墙,顾青初借着火光躲避脚下尖锐的石子,到了男子身前用手一试,这人死了。
顾青初之所以来金矿山,正是因为眼前的男子。
太阳落山,顾青初在回府邸的路上碰到了他,对方叫李狣,是华泉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他说自己发现了金矿山的秘密,找顾青初过去是想让她看。
只是一眼,顾青初便知道男子在说谎。
她跟着过来想看看男子耍什么花招,故此作出一副被骗到的样子。
顾青初也留了心眼,给巡街侍卫透露出自己要去金矿山的信息,那士兵表情呆愣愣,不知道听不听懂她说的。
跟着男子过来,顾青初有信心自己不会出事。
看得出眼前男子没有武功,谅其没法对她做出什么。
至于是否有同伙,顾青初也不怕,她离开军营时身上带了许多毒粉。
当初靠着这些东域都敢闯,更何况三泉城内的小猫三两只?
顾青初这人行事谨慎,却不胆小。
然而她过度自信的结果便是遭了“报应”,没有人祸,竟是出现了天灾。
进了山洞,男子二话不说对顾青初动手了,这人没有同伙,顾青初更放心了。
男子的匕首还没有到顾青初跟前,山洞轰隆一声坍塌了,二人一同失重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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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长叹口气,这是倒霉吧?
视线又随意扫了下死了的男子,发现对方裤腿被划坏露出脚腕,那处有个刺青。
这个图腾……顾青初眸光微沉,上前仔细观察。
第六百一十八章 这一刻元锦沛呼吸不得
抽出腰间的软剑,顾青初将男子小腿处衣料划开,她看清了整个图腾的模样。
在蒋府她看过此图腾,这人和东域之主有关系?
顾青初用手探了探,此人并未戴假面皮,比大夏人更为立体的五官,虎口尽是出海拉船绳的茧子,他是三泉城的人这点应该不假。
东域之主还被关在牢狱中,他属下已经被清算的差不多了,东域各寨与大夏的商贸集市初见规模,得到甜头的东域人对大夏乖顺极了。
她离开盛京时,因李公公案子还没有结,所以东域之主一直被关押着未判。
被元锦沛杀掉的那名东域之主的贴身随从,在他的后背顾青初看到了这个图腾。
因为当时东域寨子各有图腾,顾青初看到图腾都会下意识记住,记性极好的顾青初一下便想起来了。
有这个图腾的人是东域之主心腹,行走在东域各寨子间都会给几分薄面。
蒋易之的人在金国,对方想对她动手……
顾青初想着其中的利害关系,首先关于男子的身份,对方没有武功就敢冲她挥匕首这点很蠢。
在东域时她伪装成弱女子,现在东域的一部分人可能还不知道她真正身份,但这男子分明知道她是宁良候,怎么说也不该如此轻视她,哪来的自信能够伤得了她?
假设真的能够杀了她,男子图个什么?自己死了获得最大利益的是金辽以及……北威侯三皇子等人。
大夏乱了,他们才能从中求生。
看似背后之人手头的权势人脉都被天卫司“挟制”了,实际上李公公三十年的谋划肯定不止如此,眼前的陌生男子,便是他们不曾想到的。
北威侯背后肯定还有后手,这男子也是听令行事,还有东域之主,对方还有隐瞒没有说,对方的口供可是丝毫没有提及金辽两国。
思考的她习惯使然点了两下手指,突然的刺痛让顾青初忍不住嘶了一声。
她食指和拇指指腹处有两道口子,流出的血凝固起来正自愈着,因她的动作伤口又裂开了,十指连心,这伤口很小还挺疼的。
顾青初身上没有受重伤,坠落时她第一反应是保护头部,随即没了意识。
现在她胳膊和大腿都有瘀青,胳膊肘的地方流着血丝,不影响行动,只是动起来火辣辣地痛。
顾青初借着火光仔细看了看伤口,衣服和裤子都破了浸出血痕,看起来还挺唬人,跟受了多重的伤一样。
顾青初扯了扯嘴角,苦中作乐的想着。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元锦沛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失踪。
思来想去顾青初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她和那男子来到山洞并未大声喊叫或有什么别的动作,这个洞是自己坍塌的。
她待的位置不一定安全,尽快找到出口才行,金国挖的探洞进出口肯定不止一个。
顾青初用树根绑作火把,她做了数个备用背在身后,左边的洞口传来风声,她选择走左边。
事实证明顾青初的选择很正确,在她走后的两刻钟,刚刚待过的山洞再次发生坍塌。
金矿山洞临海的左边被金国的人挖了数个洞,都是在表面挖凿的,经过海水倒灌等环境因素,金矿左侧的山体很脆弱。
轰隆一声吓得顾青初缩了缩肩膀,心里暗叹还好自己走得快,否则就是轻功再好也难以逃脱。
同时受到更大惊吓的是在外挖洞的元锦沛。
山洞里面倒塌的声音很响亮,在外面听起来只是一声闷响,所有的人动作都顿住,大家都知道这声响代表山洞里面又塌了。
元锦沛脑子一片空白,他加快了挖掘的动作,眼神直直盯着地面,周身布满阴翳的气息,看起来有些可怕。
“报,禀告将军,左侧找出一个洞口可以进入。”一名在周围巡查的士兵小跑过来禀告。
偏西侧的位置经过刚才的坍塌,露出一个洞口,他们刚刚清理出来,成人足以进入。
话音刚落,挖着土的元锦沛猛然起身,快步向着士兵手指的方向而去。
王三斗和委傀看着元锦沛的背影眉头微皱,这元宵公子脚步轻快,身形飘盈,看着文弱他实际会武功!
主上可知道?
这人急着见主上是真的为了救人,还是想要确定死因,或者说是下黑手?
一瞬间,王三斗和委傀各种阴谋论,他们快步跟在元锦沛身后,不能让对方先一步发现和接触主上。
到了洞口,元锦沛仔细打量周围,往里走了两步然后退出来话语严肃道:“进这里不许超过二十人,此处边檐极薄,兵器拎起来莫要四处碰撞……”
交代完注意的事项,元锦沛转身回了山洞。
刚刚那一瞬间,对方仿佛领着千军万马的气势让王三斗和委傀二人不由得一摄。
他们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主上在下命令的样子。
“你们过来,其余人原地待命,四营继续挖刚才的塌方处。”下完命令,王三斗和委傀俩人一同进了山洞。
他们只带了十人进去,便是元锦沛不说,他们也不会带太多人进入。
当初金国随意打洞只为了确定此山是否为金矿,根本没有任何规划,山洞之间交错混乱,所以才造成现在的情况,若是大开大合地开采倒也无所谓。
但他们现在要寻人,这些山洞万万不能损坏,塌了一个谁知道会有什么连锁反应。
主上的安全最重要!
王三斗点着火把跟在元锦沛身后,越往里走亮度越暗,到最后前方全无光亮,元锦沛回身拿过王三斗的火把。
全程动作流畅且一言不发。
这人是不是太不客气了?!
王三斗瞪了瞪眼睛,最终没说什么,先找主上!
洞内地势弯曲起伏,大约走了两炷香,元锦沛突然停下,王三斗立刻凑向前,顺着元锦沛的视线看到石壁上有用土块画出来的图案。
“这是主上留的!”王三斗惊喜喊道,这是他们顾家军内部的暗号,说话间,王三斗留心去看眼元锦沛的表情。
元宵公子脸色阴沉很不高兴,呵,被他抓住了!对方分明不想让主上好,之前都是伪装!
元锦沛不顾王三斗打量的目光,他脸黑得仿佛能够滴出墨来,闷头大步往前走。
旁人注意的是暗号,他看到的却是暗号下方暗红色的血迹,阿初受伤了!
元锦沛现在满脑子都是要快些见到顾青初,狭小的空间内他走得极快,两边尖锐的石边划到胳膊出血,元锦沛连眼睛眨都不眨。
他只想快点见到顾青初,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顺着暗号一路往前走,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
“走啊,怎么不走。”王三斗发现元锦沛堵在洞口,身子僵硬笔直,这洞口只能容下一人,元锦沛不走开,他们都被挡住出不去。
难道这人要搞小动作?
王三斗心中一急,连忙伸手将人推开。
元锦沛被推得一个趔趄,王三斗撇撇嘴,这人会武功哪里这般脆弱,演戏给谁看?
“你、”
王三斗话说一半顿住了,眼前元宵公子血色全无,在火把光的照耀下本该微红的脸庞此刻白得不像样,他眼神凝滞盯着一处,心碎的表情让王三斗不禁顺势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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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情也僵住了,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宽阔的洞穴旁有两个小洞口,在右边洞口处露出一截纤细的皓腕,青葱玉指血迹斑斑,手腕处垫着块石头,无力地低垂着。
——皮肤白得不像活人。
这一刻,山洞内的空气仿佛被抽走了,元锦沛呼吸不得。
第六百一十九章 后知后觉的害怕抱抱我
从元锦沛的角度,隐约能够看到一点小臂处的衣料,月白祥云纹路和昨日阿初穿着一模一样。
元锦沛想飞奔过去,可他的脚底像是生了根,一动动不了。
王三斗难掩悲戚,他大步往前去,这人绝对不会是主上!
“停下。”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元锦沛灰败的双眸猛然唤出光亮,胸腔内重新注入了空气。
顾青初没死,他也活过来了。
石块上的手指往后拽了一下,平滑的地面一层尘土划开,此刻众人才注意到地面有树须连成的线,另一头在顾青初的手中。
灰尘下是一层白色的粉末,就算不识毒也知道这不是好东西,他们若是踏过去,溅起灰尘吸入,可能就和之前金国士兵下场一样。
这毒看着可比金国那凉贝粉厉害多了。
“之前给你们发的解毒丸拿出来服用两粒。”顾青初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
元锦沛眉眼尽是担心,他很想过去看看顾青初的状况。
“元宵公子服药。”
顾青初连头都没露,便知元锦沛没吃,这人觉着自己百毒不侵,她这回的毒可是下了血本的。
所有人视线都看向元锦沛。
王三斗和委傀目光是怒视,主上真被这小白脸迷住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去关心他。
元锦沛在这等诡异的气氛中,竟然感受到一股甜蜜。
阿初惦记他!
此时的元锦沛才有一丝真实感,阿初没有事,阿初在说话。
听话服用了解毒丸,元锦沛柔声道:“侯爷,我能过去看看您吗?”
现在元锦沛冷静多了,再次用着男宠人设。
见顾青初能够注意到自己没服药,便知没有受重伤,不管如何人还在就好,刚才的心情,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一次。
“所有人警戒,山洞内至少有三名杀手,元宵公子过来。”顾青初抬手招了招,元锦沛得到了首肯,一步跃了过去。
元锦沛终于看清了顾青初的模样。
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任何关心的话卡在喉间,动了两次嘴唇元锦沛竟是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从未看过阿初这样狼狈。
蹲下身的元锦沛小心掀着顾青初身上的衣服,眼底心疼得无以复加。
随即他又看到顾青初左手腕处的剑伤,心痛化作狠戾,他压着心中的怒火,用气声问道:“谁伤的?”
顾青初坐起身来,她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痛,安抚地拍了拍元锦沛手背,然后清清嗓子用着山洞内众人都能听清的音量,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从最初的塌方地方落下后,顾青初顺着风声寻找出口,走了大约一炷香,她发现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方。
那里有床有油灯还有粮食,瞧着冒着热气的火堆,显然是有人在此生活且刚离开不久。
住在这的人不会是死了的男子,说明山洞内还有旁人!
此地不宜久留,顾青初准备悄声离开时察觉到了有人回来,听着脚步声只是一个人,顾青初吹灭火把藏在一旁,用火把偷袭将对方打晕。
在离开的路上顾青初又依次遇见了两个人,比较幸运的都是单独碰到。
对方出手狠戾,招招不留情直奔命门,其中一个人叫了她的官称,他们知道她是宁良候。
几番缠斗,顾青初费力脱身。
在这个山洞,对方肯定是比她更熟悉,躲是躲不掉的,盲目找出口很有可能落入陷阱。
顾青初索性化被动为主动。
与最后一名男子打斗时,她假意负伤逃走,穿了金丝软甲的顾青初受那一掌其实并不严重,她装作不敌。
然后在此处设下了陷阱,特意露出一只手作引子。
不管是何等武林高手,只要吸入了这东域剧毒,没有解药小命难保。
顾青初随身只带了这一种毒,她没想着要留活口,在自己游刃有余的情况下,自然要抓活的,但现在顾青初不知道外面状况,对方又想置她于死地,若是留手,便是在坑自己。
这也是她要众人服用解毒丸的原因,便是没有吸入,他们在此处多少都受到毒粉影响。
最重要的是顾青初不确定山洞内有多少杀手,她只是遇到了三个,可能还有更多。
从杀手的住所来看,这伙人住在此处的日子绝对不短。
远于顾家军到三泉城的日子。
“我们先出去。”
顾青初不打算在山洞久待,暗处的人要么顾忌王三斗等人不敢出手,要么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两人探路,两人垫尾,随时准备战斗。”顾青初下着命令,脸色苍白如雪气势却不灭。
一行人离开的非常顺利,并未碰到任何一个杀手,走出山洞后顾青初挡着刺眼的阳光,在洞口眩晕了好一会儿。
这可真是一场意想不到的“冒险”,顾青初感叹着,视线扫到门口的周然,她将人唤来小声吩咐几句,周然得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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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没有回将军府,她跟着王三斗等人去了军营,元锦沛一直都在旁搀扶着顾青初,就这样跟着一同进了军营。
至于王三斗和委傀似威胁似警戒的目光,元锦沛全没看到,他现在满身心注意力都在顾青初身上。
那股暴虐的气息变成了温柔小意,他殷勤地伺候着顾青初。
金矿山在华泉城和福泉城中间位置,打通了华泉城后面的两座城镇基本没有什么抵抗的能力,所以顾青初驻守在华泉城门这里。
也正因为如此,住在金矿山的杀手能趁人不注意时,从金矿山溜走到后面的城镇隐匿身份。
顾青初并未派人捉拿或是通缉,她要抓个大的,回到军营的顾青初召集了所有副将。
营帐内,顾青初上座,王三斗和委傀坐其左右,元锦沛在旁为顾青初包扎着上伤口。
“我们中间有内奸,有人对外透露了本候的行踪。”顾青初不待将领问候,直接扔下一颗大石头,将平淡的水面砸出阵阵波纹。
“什么?!”
“内鬼!”
将领们看着身边同僚满目诧异,他们其中有些人一直专心带兵,甚至不知道顾青初出事。
申请调令从外到盛京的将领中,顾青初知道其中必有奸者,到现在都没将对方抓住,可见极其沉得住气。
顾青初进出军营都是密踪,昨日她不在军营休息,只有一同议事的将领们知道,那男子与她相遇时,虽然不明显但顾青初注意到了对方嘴角的饭渣。
正值饭口,谁会吃一半突然跑到街上偶遇?只能说明对方是收到了消息匆匆赶来。
顾青初扫视周围的将领道:“本候去换身衣裳,大家想想自己这几日都做了什么,等下本候回来细谈。”
说着顾青初带元锦沛离开了,王三斗怒视一圈人,猛地拍了下桌子道:“若是让我王三斗知道谁背叛了主上,别怪我心狠。”
“王将军,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们说说。”
“是啊,主上怎么会受伤,弄清楚才好排查内奸。”
……
……
委傀示意众人安静,讲起了昨日发生的事情。
另一边主营房内,气氛便缠绵多了。
顾青初讲着自己发现的图腾和一些猜测,同时她也在给元锦沛包扎伤口。
“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事情说到一半,顾青初忍不住提起元锦沛的伤。
刚刚元锦沛给顾青初处理伤口时戴着鹿皮手套,在山洞内元锦沛的手混着黄泥土瞧不出伤口,回来的路上顾青初还调侃自己衣服上都是元锦沛的黄手印。
脑中事情太多,顾青初下意识地忽略了有洁癖的元锦沛为何没有净手这件事。
现在清洗干净后她才看清,元锦沛的双手密密麻麻都是伤口。
将元锦沛的袖子割开,他肩膀小臂两侧有很多划伤,其中几道口子特别深,因为元锦沛穿着黑衣服,回来的时候又罩了一件外套,所以顾青初没有看出来。
现在看简直是“触目惊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元锦沛跟着顾青初一起掉进山洞了。
顾青初难掩心疼又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阿初你能抱抱我吗?”元锦沛张开胳膊,仰头对着怒气冲冲的顾青初撒娇。
他心里惶然,脑中总是浮现着洁白皓腕无力垂下大的场景。
没有精密的谋划,没有人手布局,只是简单的一场意外,却差点夺走他的阿初。
元锦沛是真的在害怕。
那种后知后觉从未有过的害怕。
第六百二十章 主上偏宠我一人
顾青初搂住元锦沛,她能感受到元锦沛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阿初我真的很怕你出事。”元锦沛嗓音带有一丝颤抖,回想起自己看到山洞坍塌的心情,他不禁用力地抱紧了顾青初。
顾青初心口发涩,她从未见过元锦沛如此无助的模样。
自己这次意外真的吓到他了。
“阿初,让我一直跟在你身边好不好。”元锦沛的眼神满是不安,今日的事情再来一次,那就是要他的命。
“求你了。”
这三个字是元锦沛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说。
经历今日的事情,元锦沛发觉自己比想象中更爱顾青初。
当时他脑中那毁灭一切的想法,现在自己都心惊,如果阿初真的死在了山洞,他可能会疯,然后用尽毕生所能灭了金辽。
挖土时他告诉自己阿初不会有事,但脑子里却想出了最坏的可能。
没人知道找不到顾青初那一个时辰里,元锦沛内心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每一刻都那么漫长而折磨。
这次意外让元锦沛明白,不是他不想顾青初出事,顾青初便能够平安。
元锦沛唯一能做的便是待在顾青初身边,有任何事他都陪着。
“好。”顾青初应下。
男宠出入军营,外界传得会很难听,但顾青初不在乎。她家亲爱的吓到了,自己当一回色令智昏的角色又如何。
元锦沛笑了,把头埋在顾青初的肩颈处,感受着额间贴贴的温度,他才有了心安。
如此倚靠片刻,元锦沛整理好了心绪,他坐直身子恢复如常道:“那男子若是你猜测的身份…”
元锦沛讲起了盛京现在的近况。
前几日五名暗卫带来了最新消息,李公公病故后,北威侯接管了他的势力,如今北威侯三皇子二人都被关押在十八狱内。
虽然李公公一脉被天卫司强势打压,但他几十年的经营暗处定然还有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元锦沛将其关起来,一是来找顾青初,二则是想吊一吊暗处的人。
现如今已经扯进来两个世家,分别是崔家与贾家,他们都是暗地里支持北威侯的人。
华姑娘表现得极为平静,仿佛知道进京便会被抓一样,她在边北的势力也一如往常安静。
“关于晏召身份,蒋易之他应当早就知道。”
之前为了方便审讯,天卫司切断了蒋易之对外感知,他那一阵子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更不知道晏召已成海国大王子一事。
当年蒋主杀了晏召的母亲应当不是临时起意,或许正是因为晏召身份使然。
这点元锦沛早就发现了,不过没有细究,重点审讯蒋易之的问题,都是关于三皇子李公公那些事。
想起他临行前到十八狱与蒋易之说了晏召身份,对方惊讶的模样略表做作,蒋易之显然早就知道晏召的原身份。
“阿初,蒋易之或许是个更深的人物。”
元锦沛眸底幽然,蒋易之深谙谋略之法,他故意暴露自身的问题作遮掩,让人忽视了别的地方。
若是没有阿初今日这事,他不会重视蒋易之这人。
大家关注点都会放在三皇子北威候那些人身上,因为蒋易之暴露自己“复国”的想法,便理所当然如此认为。
毕竟当初晏召说东域之主联系三皇子是想当宰相,如今查出来对方其实更深的目的是想重立月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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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认定蒋主的秘密已经被彻底扒开,思考问题到他身上稍微有些不太合理的小地方也惯性圆了过去。
可现在想想,若不是呢?
蒋易之分明隐瞒了事情!这人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值得深究。
顾青初想,果然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一路来太顺了,幕后的李公公就这样“平淡”地死了,现在看来他们了解到的还是太表面。
还有那个华姑娘,当时玄思思口中冒出来的圣母,光环等词是出自她口,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这些谜团只能等他们回盛京再解决了。
俩人说话间,顾青初手也没闲着,小心地为元锦沛清理着伤口上药,绑完最后一圈纱布,顾青初嘱咐道:“不许沾水,两日左右便能好。”
“该去捉内鬼了。”俩人说着话转眼过去两刻钟了。
换好衣服走出营帐前顾青初对元锦沛道:“待会配合我下。”
“好,没问题。”
顾青初根本没说什么计划,元锦沛便答应下来,不知不觉间二人做事已经无须多言,默契越来越好。
俩人走到营帐门口,没入内便听到里面激烈的探讨声。
“赵老六,昨夜子时我想找你商量两营对抗训练,你做什么去了。”
“我去找莫邛研究新对战战术了。”
“对,老六昨儿来我这,我俩说了大半夜。”
……
……
顾青初来了,讨论声停止了。
这一会儿他们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众将领始终不相信有人会背叛,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敢直接互相问什么时候去做什么了。
但主上遇袭又是事实,主上不会撒谎。
“说说自己在三泉城这几日都做了什么吧。”
顾青初落座,她神色漠然,散发出不虞的气息压得众人内心沉重。
元锦沛本来站在一侧,顾青初扫了眼他手指一旁的座位,元锦沛坐了过去。
这个小插曲旁人没注意,王三斗和委傀一直关注着元锦沛自然发现了,他们心思沉了沉,有了今日之事,主上怕是更信任元宵公子了。
从王三斗开始,各自说了这几日从早到晚的行程,直到委傀最后一个结束。
顾青初听了并没有表态,只是用手敲打桌面,一下,两下,三下……
寂静的营帐内,敲击声极为清晰,仿佛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这时,门外侍卫禀报,说周然求见。
顾青初勾勾嘴角道:“让他进来。”
周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顾青初,然后站在了她的身后。
顾青初看完信折好放回,她淡淡道:“元宵公子今后任军师,可自由出入军营。”
没有说关于内鬼的事情,顾青初开口下了一道命令。
众将领看向元宵公子,对方手上绑着纱布,脸色苍白眼尾泛红,单薄的身子看起来和军队格格不入。
元锦沛看似表情淡然,其实内心小人在抿嘴偷笑,这种独宠的感觉不要太好!
王三斗和委傀想反对,他们知道主上应当是有自己的打算,又担心主上被元宵公子蒙蔽,对方会武功的事情主上知不知道?
俩人万分纠结,话在嘴边想说又不想说,最后委傀右侧的乔将军开口了。
“主上,您要三思啊。”
第六百二十一章 开始速战速决加快进程
军师与谋士不同,军师有具体的实权他可调兵,是统帅的左右手。
谋士是出谋划策的人,通常跟在主帅身边提建议支招等。
如果顾青初说元锦沛是谋士或策士,其余副将都不会这么震惊,军师在军队是何其重要的角色,不能儿戏!
元宵公子的确有些才能,但他当军师远远不够格,更何况他的身份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宠。
主上这是犯了什么糊涂,真是被这小白脸迷了眼啊!
“是啊,主上,您再考虑考虑?”
“主上三思。”
……
……
他们听闻主上这位新宠性格骄纵,初来便和王三斗委傀两位将军对上了,若是当上军师任性妄为延误大事可怎么办!
众人一致附和,让男宠当军师,极为不妥,不妥啊。
顾青初视线瞥向元锦沛,极短的一眼,元锦沛立刻明白其意思,他走到顾青初身边道:“众将士说得对,我担不起如此大任,请侯爷收回成命。”
“元宵,你、唉。”顾青初装模作样叹息一声,满是对元锦沛懂事的心疼。
“这样吧,你担当谋士跟在本候身边。”顾青初退而求其次勉强地说。
元锦沛垂眸思量,而后看了眼两边的副将,然后小声道:“好。”
其余副将松了口气,还好主上听劝,谋士便谋士,众人心里谢天谢地的想,幸好主上没有一意孤行。
顾家军就是顾青初的一言堂,今日她若是叫准元锦沛当军师,别人也没法子。
不过顾青初一开始就是想让元锦沛当谋士,真成为了军师被当成靶子没那个必要。
如此虚晃一招,她也是想试探将领们的反应,看看能否发现些蛛丝马迹。
“元宵公子曾准确预判了金军进攻路线,谋士之职不在话下。”
“是啊是啊”
……
副将们生怕顾青初反悔,一个个附和地开始夸起了元锦沛。
虽然武将大多数脑子直,但不代表他们没脑子,看不上元宵公子这个男宠是一回事,但也不想与之交恶。
谋士无实权,当了也没关系,他们乐得送这个人情。
刚刚答应把元锦沛带在她身边,可自由出入军营的事,顾青初如此搞定了。
“梦副将怎地不说话,没有什么想法?”顾青初突然的开口,让众人话语一顿,纷纷看向梦弨。
难不成他有问题?否则主上为何会单独提问梦弨一句?众人心思各异。
梦弨神情一愣,然后道:“属下愚笨,一切听从主上吩咐。”
顾青初目光冷冽,语气凉凉道:“听从本候的吩咐?往外传信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呢?”
此话一出,证实了副将们的猜想,梦弨真的有问题!
“主上,属下绝对没有做过任何背叛您的事情。”梦弨站起身,声音不自觉放大,满脸都是被冤枉的委屈。
“周然告诉他你调查到的事情。”顾青初面无表情,对梦弨的反应无动于衷。
“梦弨将军到了三泉城后,先是以巡逻之由将整个三泉城都巡视了一遍,曾去过金矿山……”
一条条的事情加在一起,梦弨满身的嫌疑,副领们听得忍不住蹙眉,这样看来是很奇怪。
“主上,我没有……”
顾青初不给梦弨辩驳的机会,直接让人捂嘴拖了下去。
一开始和梦弨交好的同僚还想为他说说话,他们觉得梦弨不是那样的人。
但见顾青初强硬的态度,他们又将话语咽了下去,这时候说情,帮不了忙不说,可能还会被当作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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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了,顾家军的规矩你们清楚,也知道我的行事作风。”
顾青初视线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一字一句道:“叛者,必杀。”
所有人心中一凛,想起三十年前卖主求荣将领的下场。当时顾青初的手段让所有人不敢再生出外心。
背叛者,一人毁子族三代,为了那除了权就是财的好处,完全不值当。
顾家军内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背叛者就算有说破天的苦衷也不管用,不仅自身没命,还会祸及家人。
三十年前顾青初执掌军队待士兵如兄弟不假,但在军规和惩罚上,她用的是雷霆手段。
那时的顾家军是所有军队里除开大夏军法外,自立规矩条数最多的军队。
顾青初说出这四个字,代表了任何人求情都没用,她动真格的了。
梦弨的情况并未在军队内对士兵中公开,将领叛变这种扰乱军心的事情,顾青初不会让它发酵扩大影响。
嫌疑已定的梦弨,今夜在三泉城关押一晚,明日乘船押回盛京听审。
夜色朦胧,月光皎皎。
元锦沛躺在床上,手握着顾青初的腕部,动作极柔地摩挲,缱绻温柔。
他目光落在顾青初的脸颊上,嘴角带着浅笑,眸中尽是满足幸福。
就这样看着阿初,他觉得自己能看一辈子。
这时顾青初轻嘤一声,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眼,对上元锦沛的视线后,侧身整个人滚到元锦沛怀里,头埋在他胸前,嗓音慵懒娇憨道:“几时了?”
“子时刚过。”元锦沛给顾青初顺了顺凌乱的发丝,脸带宠溺地说。
在顾青初松开他伸懒腰的时候,起身去给桌旁倒了一杯茶来。
下午议完事后,顾青初便回房睡了,她晚饭都没吃,一觉睁眼便是现在。
元锦沛一点不困,他躺在床侧杵着胳膊一直看着。
听到顾青初问时间,他才惊觉自己竟然看了阿初这么久,好似眨眼间就过去了,自己丝毫没时间在流逝的感觉。
喝了一杯浓茶,顾青初清醒多了,简单梳理下着装,坐起身看了眼窗外:“差不多是时候了。”
元锦沛道:“我让暗卫去盯着了,若是困你可以再睡一会,有事我叫你。”
“我已经清醒了,咱们去看看。”顾青初想抓紧解决完这事,接下来她要全身心对付金辽了。
多说两日金国新派来的将军就会到了,对方第一时间定然是派兵攻打三泉城,顾青初打算来个先下手为强。
前提是今天得把内鬼这个事情处理好。
梦弨在议会的委屈不作假,他的确是冤枉的,他是顾青初抛出来的饵,今晚内鬼一定会咬钩。
因为再不出手,就没机会了。
顾青初掀起嘴角,接下来一切都要速战速决了。
抓内鬼就要一网打尽,包括那几名杀手一起收拾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给你们一人一拳
整个三泉城顾青初住的将军府保护最为周密,梦弨今晚便被关在将军府的后院。
这个后院是单独走门,进出不必经过将军府。
顾青初和元锦沛二人刚来到后院隐藏好,他们便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何人?”守门的士兵拔出长刀戒备地斥道。
门外来了两个身穿黑色行衣的男子,他们站在门桩后面,守卫看不见他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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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紧盯来人心里高度戒备,对方若是有异动他们随时发射信号寻求支援。
“我等奉主上之命前来问话,此乃秘密行事,你们切莫声张。”说完,俩人从怀中掏出令牌递给守卫看。
守卫狐疑地接过令牌,看清后连忙行礼,竟然是两位副将!
“见过二位副将大人,小的冒犯了,您们请进。”侍卫将门打开,恭敬地把人请进了院子。
二人走进来后,守卫如此终于看清了……不对,还是没看清样貌。
因为这两位副将带了帷帽,如此遮遮掩掩,守卫看得心里犯嘀咕,但令牌不作假,对了,两位大人说是秘密行事,可能不想暴露行踪?
守卫这般想着目送两位副将进屋,然后继续尽职尽责地看守大门。
在旁看了全程的顾青初不禁摇头,她故意安排普通士兵守门就是为了让来人轻而易举糊弄过去。
换作顾家军情报兵,这俩人绝对混不进来。
眼前的情况虽然在顾青初意料之中,但亲眼见过之后,顾青初仍忍不住有点恼火,自己的兵也太好骗了,傻了吧唧的。
这次战役结束,不能只紧抓士兵作战对打的体能方面,脑力也得跟得上。
现在顾青初和元锦沛所在的位置是之前就安排好的,能够观察到屋内的情况。
从一开始,顾青初就分析出了若是副将中有内鬼,他们最终目的是什么。
绝大部分的可能便是让副将离间顾家军。
顾家军若是有问题了,顾青初失了依仗绝对元气大伤。
细作混进顾家军当小兵能发挥的作用不大,充其量就是探听探听消息,但若是有实权的副将便不同了。
顾青初当初急需用人便没有顾忌这些,虽然内鬼有二心,但为了不引起怀疑,平日一定非常尽心尽力。
有人不用白不用,帮忙带带兵也好。
顾青初料到只要她这边出现一点问题,内鬼定然抓住机会运作,可惜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让他们找到机会,所以内鬼开始制造问题。
例如泄露她的行踪,进行刺杀。
虽然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但若是成功了便是赚到,如果失败,正好借此机会来离间顾家军内部。
顾青初索性来了个将计就计。
明日梦弨便要遣回盛京,背地里的内鬼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会来游说梦弨归于他们。
顾青初想到了很多,唯独没料到会来两个人,可见内鬼很急,毕竟他们这些时日一点进展都没有。
两个人更能加大“洗脑”的作用。
因为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梦弨仅是被软禁起来,他可以在屋内自由活动。
梦弨不明白主上为什么会怀疑自己,因为背景?自己光棍一个没什么后顾之忧,做出叛变的事情很正常。
但他没有啊!他没有叛变,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活了大半辈子,一生都在为大夏打仗的梦弨第一次委屈地流了眼泪。
他不怕冤枉,不怕低谷,更不怕即将可能面对受冤的刑罚,他最伤心于主上的不信任。
在梦弨心里,主上是他唯一的亲人,当年若是没有主上收留,他可能早死了。
罢了,就当还条命好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不是内鬼,说明内鬼另有其人,他若是顶了包,主上还身处在危险之中,梦弨猛地起身想对外面的守卫申请见主上。
随即想到在营帐时主上冷漠不听他解释的样子,心里一寒,又坐了回去。
躺了一会儿怎么想怎么觉得放不下,又起了身,正欲敲门之际,外头来人了。
“你们来做什么?”
梦弨看清来人不解地询问,随即眼中一亮道:“是主上让你们来的?”
来人进屋便摘了帷帽,他们的确是副将,但不是令牌上的身份。
令牌是他们偷拿的,今晚过后他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去,事后若是主上发现追究,董将军和吕将军就是替罪羔羊。
那时候最直接的证人就是眼前的梦弨。
只要他们说动了他,以后梦弨咬定来的就是另外两人,他们就不会被发现,平日在那二人身上做些套,让外人误会,他们就不会有事。
至于为什么他们要选择那两个人,因为董将军和吕将军是最死脑筋的人,他们油盐不进,不用尝试便知道那二人不会背叛宁良候。
“梦弨,你难道还看不透吗?”
“主上根本不信任你,除了王三斗和委傀她谁也不信,明明咱们当年都是为她卖命的人……”
“梦弨,你若是回到盛京就彻底废了,会被直接定罪,就算不死后半生也要在牢狱中度过。”
“主上已经不是当年的主上,当年的主上会让男宠当谋士?她会不听你的解释直接定了罪?”
……
……
听到这里顾青初斜了眼身旁的元锦沛,意思很明显,本候为了你已经英明扫地了。
元锦沛撅了撅嘴巴,隔空地亲了亲,他眼底含笑满是甜蜜。
白了元锦沛一眼,顾青初继续往下听。
不得不说这俩人做了充足的准备,讲的一些内容很戳人肺管子,但凡梦弨有一丝对顾青初的不满,都会因为这两个人的话而激出十分。
顾青初仍记得当年在死人堆里捡到梦弨时的场景,那是一双极为执拗的眼眸,他说想亲手为父亲报仇,杀掉屠了他们村子的南蛮将领。
进了顾家军后,梦弨是最拼命的那个,报仇之后的梦弨跪地向她磕头,感谢顾青初给他报仇的机会。
当时顾青初记得自己只说了一句话。
“你更该谢谢自己,接下来随心地活吧。”
回忆渐渐清晰,顾青初眼里满是信任,梦弨是个性子坚韧的人,他有自己的主见。
果不其然,下一秒顾青初见梦弨给苦口婆心的两个副将,一人来了一拳。
梦弨是个蔫坏的,从他下手的地方就能看出来,两个副将分别是一个左眼一个右眼,刚好青了一对。
第六百二十三章 你们再说什么屁话
“你们在说什么屁话。”
梦弨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来人,他不说话不是代表被说服,而是插不进去嘴。
作为一个嘴非常笨的人,梦弨在白日被冤枉的时候,都没说出什么解释的话,换作旁人在拉出去之前,肯定要说两句的。
而梦弨傻愣愣被捂着嘴带出去了。
眼下更是,这俩人一进来你一句我一句轮番轰炸,完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一人打一拳让他们闭嘴。
“你们想利用我。”
嘴皮子不利索不代表傻,梦弨一根筋认准一门不会变,旁人认为他被冤枉然后叛变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但梦弨不会,别人的冤枉并不影响他做事的原则。
叛变不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叛变的。
“梦弨,你这话说得就难听了,何来利用,我们只是想让你变得更好。”
“对,我们是想救你,同僚几十载,不忍心看你回了盛京被磋磨。”
……
梦弨垂眸,他突然笑了,说道:“你们想拉我入伙,也得自报家门吧,你们是谁的人。”
说话的二人对视一眼,其中有着两撇小胡子的杨宽副将开口道:“我们的主子是三皇子。”
梦弨做了个请走的动作道:“既然你们不诚心,还拿我梦弨当傻子,就请离开。”
三皇子是什么样的人梦弨太清楚了,小皇帝清理三皇子余党打杀的那叫一个干净,就算是有些余孽在,他们绝对不敢插手军中事怕引火烧身。
当年梦弨便是执行剿反贼任务的将领之一,他很确定三皇子在军队中没什么人脉,唯一能用的兵就是他母族那些,后来都被抄家流放了。
三皇子实力鼎盛的时候都做不到插手军营,更何况落没之后,三皇子他有这个心也没能力差遣副将为他卖命。
这二人说是听令三皇子,但提起对方时眼底快速划过的轻蔑被梦弨逮了个正着。
他很确定这俩人在撒谎。
“梦兄莫气,这些事情如果你选择加入我们,迟早都会知道的。”
“我若不知道,何来信心加入你们,谁知道是不是从狼窝跳进虎穴?”
梦弨反问完这句,心里给自己叫好,今天他的反应很快哩!
见梦弨梗着脖子非听不可的样子,二人知道若是不说,梦弨不会加入,平日性子粗犷大咧的一个人,没想到现在如此谨慎。
共事这么久,俩人有种重新认识梦弨的感觉,这般心里更加起了拉拢的心。
“我们是北威侯的人。”
北威侯的父亲当年和先皇争抢皇位,那时对方在军中威名甚广,有一些忠心追随的心腹将领正常。
看似李公公“把持”着北威侯,这么些年北威侯淡出众人视线成了个隐形人,这何尝不是他有意为之。
北威侯暗地里联系父亲的旧部,发展出了自己的势力,他在江南一带偷偷运作着,这些远在盛京的李公公完全不知。
二人这么说,梦弨听了觉得这回可能是真的。
“北威侯才是正统天子,咱们是匡扶正道,为了大夏好!”
“如今北威侯被困盛京,你若加入我们,咱们一同想办法将北威侯救出来,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俩人又开始游说梦弨。
看二人狂热的眼神,梦弨抿了抿嘴,他们是疯了吗?
北威侯自己都在下大狱,还妄想当皇帝?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了!
他这个简单的脑子都能看出来,北威侯若能谋反成功,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些人怎会如此深信不疑,愚蠢,真愚蠢。
给梦弨画大饼的同时,二人自己也陷入了美好的幻想,他们没有注意到梦弨不理解的眼神。
顾青初作为旁观者,忍不住嘴角抽动,北威侯到底是靠什么笼络住部下的,这些假大空?还真是有人上钩啊。
这些人就没想想,先皇帝登基几十年了,当年北威侯父亲都不能将其拉下马,更何况北威侯?
当年三皇子五皇子争皇位时,先皇病重朝堂不稳,那个阶段是个篡位的好时机,但北威侯没有抓住,现在小皇帝的皇位越坐越稳,想要推翻他基本不可能。
真是当局者迷。
“你们回去吧我考虑考虑。”梦弨揉了揉太阳穴,一副思考地很头疼模样。
“不行,梦兄,今晚你就得决定好,过了今日你会回盛京了,那个时候什么都晚了。”
“对,你若答应下来,我们会帮助你逃跑,送你去边北,你在那里可以重新发展。”
“你难道不想报复宁良候?她根本不信你,不值得去追随!北威侯不要求你什么,日后他推翻宁良候你来当个人证就行,到时候……”
……
边北?
顾青初抓住了关键的一个词,如果他们将梦弨送走,会把人送去边北,那里是宋思明的地盘,要如何重新开始?
元锦沛也注意到了这个,他对顾青初用口型道:“华姑娘。”
顾青初了然,宋思明既然能够做出归于朝廷的选择,就说明他没有二心,但凡有别的想法,他这种级别的将军都不会回盛京,在边北待着谁也奈何不得他。
说来在边北,那就只有华姑娘了,一个她半分没有摸透的人,顾青初眸色晦暗幽深。
“够了。”
梦弨突然大喝一声,眼底全是不耐,这俩人嘴巴租来要还吗?少说一句都不行,叨叨叨烦死了,本想将二人忽悠走,然后偷偷禀告给主上。
现在看来他们不得到确切消息不罢休了。
“来人,刺客!有刺客!”梦弨突然大喊,杨宽赵莨二人顿时惊慌失措。
他们哪句话说不对了?
“梦弨你冷静些,你这是在做什么?!”听见外面脚步声,二人迅速戴上了帷帽。
这句话刚落下,外面的守卫便跑过来了,七八个人手拿长刀在屋内四处寻找,搜寻一圈无果后询问道:“刺客在哪里?”
梦弨努努嘴,指着杨宽他们道:“他俩就是,你们快去找主上来,快点!”
杨宽脸色阴沉,知道梦弨这是拒绝了,并且还阴他们一手。
“我奉主上之令来给你机会,奈何你冥顽不灵,还故意搞事情,罢了,我们走,你们不必搭理他。”
要不说人家沉得住气呢,这般场景都想出应对之法。
梦弨皱眉吆喝道:“他们是刺客,你们快去找主上,这俩人是坏人,他们的主子是北威侯,快点啊,傻愣着做什么!”
守卫在三人之间来回看了看,最后选择了相信杨宽二人,毕竟梦弨是被软禁即将押送回京的犯人,说话不可信。
其中领头的守卫,心里暗自琢磨想要不要去禀告主上一声情况,谁知杨宽拍了拍他肩膀夸赞道:“你们反应很快,做得不错,我去找主上禀告此事,你们不必多跑一趟了,好好干有发展。”
就这样,守卫被安抚了。
梦弨看到这样的场景憋得脸通红,他此时都不知道该骂谁了。
只好拍着桌子摇头怒道:傻子,愚蠢!
顾青初看得忍不住摇头,梦弨怕是气得内伤了,她站起身整理着衣裳,到自己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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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杀人诛心还得元大人
“真精彩啊。”
顾青初绕开院中藏身大缸,从门口方向走了过来,屋内人的角度来看顾青初从门外走来的。
来后院的时候,顾青初和元锦沛是直接从院墙跳进,暗处的侍卫提前收到消息了,那些明面上守卫不知。
“见过主上。”
所有人半跪行礼,梦弨身子顿了顿,他比别人慢了一步,其实他是在犹豫,现在自己的“戴罪之身”要不要行下属礼,最后他还是选择和旁人一样。
他没被定罪,就是无罪。
杨宽赵莨二人满目惊疑,不知宁良候何时来又听了多少,但无论是哪种,他们都完了。
这般想着,二人对视一眼,从怀中掏出匕首迅速逼近顾青初,想要来个背水一战。
结果还没近身,便被元锦沛一人一脚踢开,出腿的速度快得出了残影。
作为副将,虽然上了年纪,但能够让顾青初领着来打仗都是身体不错,不夸张的说比年轻人也差不离的。
眼下两位副将竟然被一脚踢得倒地不起,梦弨在旁瞪圆了眼睛,这男宠武功如此厉害?
杨宽在军中可是能够举起大鼎的人,平日木棍打在身上断了都不觉有痛,如今仅一脚便青筋暴起,哀嚎不已?
这哪里是一脚的事儿。
顾青初是唯一的正面视角,她眼看着元锦沛的脚好像踢进了身体似的,保守估计俩人的肋骨应当是断了。
守卫这时候哪里还能看不明白怎么回事,两个副将有问题啊!
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其捆绑住,利落地把二人口舌塞住,防止他们咬舌畏罪自杀。
守卫捆好了人,一起来到顾青初跟前请罪:“小的看护不力,请主上责罚。”
几名守卫跪在地上,心中满是懊悔,若是主上没来岂不是被唬了,他们是奉主上的命令来看守,怎地副将拿出他们令牌就让进了呢!
真是脑子糊涂了。
“将人压去军营,让委傀来处理,你们回去加训两日。”
“是。”
加训对他们的处罚已经很轻了,守卫们离开前还在想,以后除了主上的令牌,谁也不信!
屋内只剩下梦弨,顾青初和元锦沛三人。
梦弨嘴唇啜嗫地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从头到尾就没有怀疑过你。”
顾青初说完这句话,听得梦弨登时眼睛就红了,他自己现在也猜到了,主上此举是为了引出背后的人。
转念一想主上选择他,不正是因为他可信,值得信么!
梦弨咧了咧嘴,然后极为认真道:“属下这辈子都不会背叛主上。”
从青年到中年,梦弨的性子就没变过,不记仇且好哄,顾青初的一句信任,便让消弭了他心中所有的委屈。
元锦沛在旁扬了扬下巴,心里冷哼,呵,出息。
此时的元大人来了优越感,因为阿初哄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说了一句,果然自己在阿初心里比旁人重要的多。
包括跟随她身边几十年的忠心老部下!
可能是元锦沛身上“小人得志”的气息太过浓厚,梦弨注意到了,弯腰对他行了个礼道:“以前对元宵公子多有误会,望您海涵。”
刚刚那二人行刺时,自己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元宵公子上前挡住了,若是让那二人得逞,他们一定会下杀手,主上就危险了。
现在回想起来,可真是惊险!
一众副将中,梦弨是最看不上元锦沛的那拨,他甚至不屑提起。
有了今日的事情他方才发现,是自己以貌取人了,人家元宵公子只是低调,不显山露水罢了。
否则凭借他对打仗路线的研究,以及自身的武学能力,当上副将只是时间问题,何必用男宠的身份立足?
这也说明,元宵公子对主上是真爱,而主上亦然,否则也不会将其提拔为谋士,处处给予尊重。
什么是格局,这才是格局!他以前真是太肤浅了。
顾青初本来还想多宽慰梦弨几句,可看对方一脸备受感动,满目祝福的样子,她突然不想说话了。
任谁看了平日铁汉副将突然变得充满母性光辉时,都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太恶寒了。
当晚,梦弨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说来梦弨被抓也仅有副将们,以及看守在主帐的守卫知道,一抓一放并未在军中造成多大的影响。
反倒是杨宽和赵莨二人被抓的事,第二天闹得军中上下皆知。
顾青初没给他们留面子,直接道明了二人是反贼李公公一脉的人,因北威侯现在还没有定罪,故此顾青初并未提及他。
众将士听得气愤填膺,他们现在为了大夏,为了百姓在外浴血奋战,两位副将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大局。
主上若是出了事,大夏因此在金辽两国前落了下风,吃亏的是谁?
这些将士大多来自平民百姓,但不管是百姓亦或是贵族,覆巢之下无完卵,大夏倒了,他们能比三泉城的百姓下场好哪里去?
越是这般想,越觉得这俩人自私,士兵们恨不得一人上前吐个口水。
什么人啊,平日在军中人模狗样正人君子似的,实际上是这么个货色!
杀人不过头点地,顾青初要得是诛心,她下令公布二人罪名,然后坐在牢车上在各营地前巡街示众,接受每个士兵的谴责。
顾家军们原本崇敬的目光变为鄙夷,就像看阴沟里的老鼠。
有的人指着他们怒骂,向他们扔烂叶子,有的人则是恨铁不成钢,说大道理,用自己作为例子,说他们曾是游牧族,被归入了大夏才知道安定生活是什么滋味……
士兵们软的硬的一起来,说得杨宽和赵莨二人无地自容。
有野心的人不会顾及他人所言,但就怕人家说的有道理,一些士兵虽然脑子不聪明,但他们想得简单,正好对付杨宽赵莨这些心眼多人。
“你们为什么要当乱臣贼子啊,谋反的人那么多全都能安排上大官?你们在顾家军不好吗,这次战争咱们胜利了,副将们立功了肯定都会风风光光升官,跟着主上这样的人,她会亏了下属?搞不懂你们……”
杨宽:……
赵莨:……
话听得多了,就有些听进去了。
是啊,若是跟着北威侯谋反成功,最后也就是混个将军当当,还有可能担上骂名,可如果这次战争打胜了,皇上龙颜大悦他们封赏还会少?
主上是个从来不抢功的人,他们这些副将都会一一论功行赏,以后前途无量不说,还有宁良候这么个主上当靠山,他们为什么要掺和北威侯谋反的事情?
只因为当初一时被天花乱坠的话语诱惑,然后便没有回头想过。
现在听那些小兵的话,他们没有任何利用或是设套,只是单纯的疑惑,却是点醒了二人。
他们……怎会如此糊涂?
“好了,不必巡街了,主上要见他们。”
周然过来传话,将二人带走了。
此时顾青初正在主帐等着周然带人过来,巡街这招是元锦沛出的,不得不说元阎王这外号配他一点不亏。
杀人诛心还得看元大人。
巡街示众时,有些士兵的话还是元锦沛教他们如何说的,论戳肺管子,那晚二人对梦弨的嘴炮不及元锦沛半分。
现在杨宽和赵莨二人大概心里难受地不得了,除了后悔没别的情绪,攻破内心防线,审问也会顺利些。
“刚才我路过门房,有你的一封信。”
元锦沛手拿着糕点放在说饿了的顾青初跟前,然后把信递了过去。
从杨宽二人要刺杀主上被元宵公子挡住了的故事传开后,元锦沛在府中的待遇直线上升,无论是下人还是士兵见他都和颜悦色的不得了。
放在以前,门房那边不可能放心让他稍信过来。
“盛京来的?”
顾青初看到封皮便知是盛京来信,如今大夏的信会先到蕃国,然后走水路到三泉城,可谓是千里迢迢。
毫不避讳当着元锦沛面拆开信件,顾青初看信的表情越来越奇怪。
元锦沛在旁给顾青初沏茶,省得待会她吃糕点噎得慌,茶泡好了,见顾青初还在盯着信,他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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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咂咂嘴,把信递给了元锦沛让他自己看。
第六百二十五章 宁良候大显神威啦
“父亲和顾武之在一起?”
看完顾文之的信,元锦沛忍不住讶然,这天南海北的二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上一次收到父亲的消息,是得知他在君兰城,然后便一直没传信,所以元锦沛看到顾文之的信,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武之去边北走商,主要是探一探华姑娘的底,现在他去了辽国,大概是发现了什么。”
一口糕点咬得太大,顾青初觉得有些噎,元锦沛连忙把他刚才两个杯子来回倒,弄到半温的茶水递给顾青初。
顾青初入口察觉到是适合的温度,对元锦沛笑了笑,眼神带有一丝撒娇。
她家亲爱的真是越来越贴心了。
回想初时顾青初想法是和元锦沛“过招”,她喜欢元锦沛,但受不得对方矜傲自我的性子,男人嘛,就得调/教。
她是万万没想到会如此成功,当然了,其实她也没做太多,主要还是元锦沛领悟得好。
现在的顾青初是越看元锦沛越顺眼,也越来越不吝啬表达自己的喜欢。
她往前倾着身子在元锦沛脸庞吻了下,语气糯糯道:“谢谢。”
爱洁的元大人被亲了一脸糕点渣,他没有丝毫恼怒,发出憨笑两声,然后俯身亲了下顾青初的嘴角,说了句:“不客气。”
站起身后,元锦沛耳根又红了。
虽然他已经敢主动亲顾青初了,但元锦沛每每和顾青初有亲密举动,仍忍不住心口乱跳。
在顾青初的注视下,元锦沛脸越来越红,他躲着顾青初的视线清了清嗓子道:“我这就让暗卫去联系那边,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回不是元锦沛太害羞,而是他脑子里想得太火辣。
等下周然要领着那俩人来了,时间太短不说,阿初肯定也是不能依他。
心中有些惋惜的元锦沛找了个由头走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化身为狼。
没办法,坏笑的阿初太可爱,让他控制不住。
顾青初只当元锦沛是不好意思地逃了,现在她还没意识到那个青涩的小狼狗,已经变成随时想要将她一口吞入腹中的大灰狼。
“见过公子。”
在门口正要敲门的周然碰到了出了的元锦沛,连忙行礼问候。
元锦沛随意嗯了一声,大步走了。
路过杨宽和赵莨二人时,颇有威压地扫了眼俩人腰腹处,吓得二人一抖。
作为战场老将,按理来说对伤痛之类的没大感觉,缺胳膊少腿的兵又不是没有,谁在战场上没挨过刀?
但痛是分等级和种类的。
他们昨晚被踹了一脚后,半天直不起腰巨疼无比不说,现在连喘气都不敢太用力。
那种疼到骨子里的痛,不是战场上刀剑伤能比的。
昨日大夫对他们进行了简单的诊治,他们没感觉见好,反而觉得越来越疼。
当副将的时候,小白脸就敢对王三斗和委傀发难,现在他们是阶下囚,还不是打杀随意?
提杀人太严重,换言之再来给一脚,他们也受不了了。
这小子手太黑!下脚太疼了!
瞧俩人熊样子,元锦沛嗤笑一声离开了,就这还想什么宏图大业?一脚就吓住的怂货。
“进来,宁良候在里面。”
周然从屋内请示完出来,对着二人脸色和语气都极为冰冷,不仅是周然,一路走来,包括三泉城内的百姓,都对二人嗤之以鼻。
无论何地,叛徒总是被人所不齿。
至于为何三泉城的人都知道了杨宽和赵莨的事情,是顾青初有意放出消息,顾家军有点“漏洞”,才能加大金辽的信心。
最好他们能因此多派些人来打,来多少她都吃得下。
当然不管金国那位外号叫白鹰的将军选择如何进攻,顾青初都做好了准备。
指节敲击桌面,顾青初思绪飘远,想着白鹰将军是会以骚扰为主多次进攻,还是大举进攻想一次拿下。
她个人是倾向速战速决的,还有那些俘虏,也得好好利用起来……
顾青初想着这些,杨宽和赵莨俩人进来了,到殿内无须周然说话,他们便直接跪倒在地。
顾家军是一个团结向上的整体,但一大帮子人难免出现几个心思坏的,顾青初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是好的,她只能让顾家军这个整体不犯错。
思路客
所以顾家军内出现杨宽和赵莨这两个歹笋,她一点不意外,更没什么伤心可言。
“你们太蠢了,以后别说自己是顾家军出身,本侯嫌丢人。”
顾青初淡淡地一句,杨宽和赵莨俩人满脸通红,想明白的二人听了顾青初这话更是难受。
“不,你们也没什么说话的机会了。”顾青初直接判了二人死刑。
出了这事,杨宽和赵莨二人知道自己不能活,但心里仍忍不住抱有一丝侥幸,如今亲耳听到,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
叛徒必须死。
在这方面,顾青初眼底容不得一点沙子。
“你们二人都是从南漠那边申请调回来的,当时报备的是各有一妻一女,有父母。”
顾青初拿起茶杯吹了吹接着道:“实际上妻女父母都是假的,真正的亲人早就被你们转移到了旁处,就为了以后失利不祸及家人,真是好谋算!”
将手中茶杯重重丢在二人面前,滚烫的茶水溅在二人脸上,所触肌肤立马泛起红点。
杨宽和赵浪心里激起千层浪,为何他们敢做这些事,就是确保自己无后顾之忧,赢了,便接来家人享福,输了,也不影响家人。
这些套子他们从十几年前就做好了,就算没有今日宁良候之事,他们也会为别的冒险。
这是他们认为一辈子都不会被拆穿的谎言,现在却被直指了出来。
“杨宽好福气,两个儿子,三个孙子,赵莨嘛也不错,一儿一女,今年儿子得了一对双胞胎,你们选得地方不错,安华城是个繁华的地方,他们生活得都相当好。”
顾青初说完看向跪在地上的二人,从她说两个儿子的时候,他们就在磕头,现在额间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了。
“求求主上,饶了他们,他们是无辜的,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求求您,求求您,是我错了,我愿意受任何惩罚。”
……
……
俩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汗水血水泪水掺杂在一起,此刻好不狼狈。
他们是真的怕了。
“你们家人的命是命,旁人便不是了吗?”
一句问话,二人磕得更加用力。
第六百二十六章 一箭多雕还得宁良候
“现在,把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本侯,你们的家人是死是活,掌握在你们手里。”
听到顾青初这样说,二人甚至连条件都不敢提,因为他们知道,用威胁的手段对主上根本行不通。
主上做得出将他们和家人都杀了的事情。
宁良候从不受这方面威胁。
“我说,我们都说,在顾家军军号解除后……”
俩人争先恐后地讲起了自己接触北威侯的经过,以及所知道的全部事情。
他们不敢有一丝遗漏,主上是最眼尖的人,她能通过一个人的神态、肢体语言来判断是否说谎,基本上一看一个准。
如今他们是被掐住喉咙的人,还敢耍什么心机?管他什么北威侯,如今他们野心破灭了,家人不能再有事。
当初追随北威候有多雄心壮志二人现在就有多后悔。
顾青初听着二人说话,全程表情都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的脸让俩人内心七上八下。
“说完了?”
“回主上,是的,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不敢有一丝遗漏,全都讲出来了。”
两个人嘴唇乌青,大脑嗡嗡作响,他们已经感受不到肋骨间的疼痛,整个人都是木的。
“你们两个受五马分尸之刑,你们的家人本候可以饶了他们的性命,但三代内不可参与科举,不可经商,必须以种地为生。本侯会告诉他们,是你等原因导致的惩罚,可认?”
这一惩罚不得不说是在拿刀剜二人的心。
他们失败了,出卖了前主子宁良候,出卖了现主子北威候,家里人只会恨他们。
“认,我们认,谢主上仁慈。”
二人磕头道谢,不管如何,他们没有绝后。
“拉下去,在城门前当着百姓和众将士的面行刑。”
顾青初没打算留这二人命,对付北威侯有更多的罪名,他们两个人还用不上。
来到三泉城后,顾家军更多用的是怀柔政策,最近一些时日总有些年轻俊美的公子意图勾引她。
前几日因她独行来往于军营和将军府,一路上遇到不少想要让她“美救英雄”的男子,可能是元锦沛男宠这事传出去,让他们觉得自己也行。
顾青初自然是都躲了过去,这事元锦沛还不知道,否则他指不定要作成什么样子。
三泉城的不少女子也盯上了顾家军的兵,平日送瓜送果暗送秋波,偶尔一两次,表达一下军民一家亲还成,时间久了养成不好的习惯可不行。
军队对百姓,既要让他们信任,也要让他们敬畏。
索性就拿杨宽和赵莨杀鸡儆猴,一来让城中百姓不要再做出逾越的事情,二来也震慑一些军中有花花心思的人,十万大军,免不了小部分人有别的想法。
最后便是对外传递一个信号,任何想要分裂顾家军内部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便是在与金辽对战的紧张时刻,也会抽出时间料理叛徒。
多番原因下,对杨宽和赵莨的处置便重要了起来,五马分尸,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把金辽的俘虏也叫过去。”
上次和安鲁小将军对战,顾家军抓了不少俘虏,顾家军每日给这些人一顿饭半个馒头,让他们不会饿死也吃不饱。
一个个饿得有气无力就算手拿武器,五个人也打不过顾家军一人。
顾青初留着这些俘虏日后有大用,这些人平常闲着也是闲着,过来观刑长长记性,见识见识顾家军的雷霆手段。
对待金辽士兵,顾青初一直致力把他们打到怕。
一场五马分尸之刑闹得轰轰烈烈,一开始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五马分尸这个刑罚在三泉城从来没出现过。
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所谓的处置一词,不少人还听成了五马分食。
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等这些酷刑仅对待叛国大罪之人,金辽两国他们没有这罪罚,唯有大夏使用,皇族还能了解些,金辽的百姓们听都没听过。
思路客
一个个当成热闹笑嘻嘻三五成群结伴而来,刑罚完成后大半都是哭着抖腿走的。
妈呀,好恐怖,真的好恐怖!
此举效果是极为显著的,原本走在路上会对士兵抛媚眼的小寡妇,现在见了人都直接靠边走。
本以为大夏的兵“好欺负”,结果人家是没和他们一般见识。
他们当然不能给脸不要,若是再没大没小不知分寸,把人惹怒了可就糟了,那五马分尸太可怕了,他们这辈子都没想过,世间原来还有如此酷刑。
三泉城人心惶惶之际,顾青初趁机让下属对百姓普及了大夏的酷刑,五马分尸算什么,还有脑箍之刑、炮烙之刑等等。
“你们倒也不用怕,只要不背叛大夏,做出那卖国求荣的事,这些离你们很遥远。”
这话听得三泉城百姓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我们百姓很老实,绝对不会做那等事!”
“我们已经认为自己是大夏人了,绝对不会出卖大夏!”
……
百姓一个个举手作发誓状,生怕说慢了一句被拉走当例子给处理了。
在顾青初让士兵给百姓做科普的时候,何尝又不是让军中士兵牢记这点,他们要做的保家卫国,卖国这事,就是有再多诱惑都不能去干。
“叛国祸己祸家祸国!”
这一句顺口溜,如今三泉城三四岁的小孩都会说,经由五马分尸这一回,它牢牢地被记在三泉城的百姓心中。
第二日,顾青初对外张贴了告示。
通缉刺客,寻城内可疑之人,若是有包庇者,论叛国罪处置。不知情相关者,主动举报免罚,怀疑有人异常者,确其身份可赏白金。
三泉城百姓看到告示,回家后严肃地通知家人,最近不能和外面人联系,就是多年好友都不行,有谁行动可疑赶紧上报……
就这样,顾青初将三泉城所有百姓,都发展成了朝阳区群众。
“阿初,什么是昭阳区群众?”
听顾青初的讲述,元锦沛适当地提出自己的疑问,他对顾青初所有布局都明白了,唯独这个朝阳区群众,他不太懂。
群众的意思他知道。
朝阳区……是什么意思?
第六百二十七章 是白天,不,是春天
“三泉城临海,朝阳而生,区是指这一块地区,朝阳区群众的意思就是三泉城百姓。”
说完这个解释,顾青初自我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元锦沛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心道他的阿初真是起名鬼才,不知为何,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能抓人的样子……
“昨日杨宽和赵莨都交代了,金矿山内的刺客是金国密探告诉他们如何联系的,北威侯和金国暗地里联手了。”
“刺客一共三名,他们是守金矿山的人,原本是金国皇宫的大内侍卫。”
金国发现了金矿山不可能堂而皇之丢在那里,他们现在暂时不开采,为了防止别人发现,金国先是对外放出金矿山路段邪门闹鬼的消息,然后派高手驻守。
有旁人去便将其杀了,一来二去失踪的人越来越多,三泉城的百姓便不敢往金矿山那边过去了。
守在金矿山的人在三泉城没有身份,平日装作过路人还能糊弄一二,如今三泉城被顾家军把持,封城断路不说,城内百姓自发排查嫌疑人,他们躲不了多久。
不仅是那三名刺客,三泉城内其余不想归顺大夏,想投靠金辽的人一点心思都不敢有了。
并非所有百姓都欢迎大夏收了三泉城,有部分人刚和金国上部打好关系,这回全白费了。
不管如何,顾青初的这招非常成功。
因为不过半日工夫,便有人过来报信,说在某个柴火堆发现了三名刺客的生活痕迹,现在应该就在附近。
彼时顾青初正在吃午饭,第一口粥还没喝到嘴里,听到消息的她便打算亲自领队去抓人,一旁的元锦沛按住了她的肩膀:“阿初你在府中等着,我去。”
嗯?
没等顾青初说话元锦沛便匆匆离开了,她轻功好,武功方面其实很一般,就是这样那日都和三人都打了个平手。
若是元锦沛出马,他的武功以一敌三不是问题,更何况还会带一些侍卫。
如此想着,顾青初也没什么担心便随元锦沛去了。
元大人的效率是极高的,吃完饭的顾青初刚放下筷子,人便被他抓回来了。
听门外下人来传消息,顾青初起身出门去相迎。
来到院中的顾青初看到三个刺客后,嘴角忍不住抽搐,这是……人?
山洞里很黑,顾青初看不清刺客的脸,现在大白天在外面她依旧看不清。
因为这三个人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肿到他们即便用最大力气睁眼,仍是一条缝隙。
顾青初手指着这三人,周然立马会意道:“元宵公子打的。”
接着顾青初的手又指了指门口,虽然没有说话周然也看懂了意思,他接着道:“元宵公子让属下告诉您他先回去换身衣服,稍后就来。”
打人太过投入导致衣服上沾了血迹,元锦沛是个洁癖性子,也不想让顾青初看他不洁净,便回去先换衣服了。
顾青初和周然说这几句话的时间,元锦沛便换好衣服过来了。
走到顾青初身边,元锦沛兴致勃勃地想要邀功,刚说了个阿,初字还没有发出来,注意到院中有别的下人,他连忙改口道:“侯爷,我把他们都抓住了。”
这三个刺客从头到尾就没敢进城镇中,如今夏军对三泉城有着绝对的掌控力,他们若是入城了被抓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他们找了个自认为隐蔽的地方,一个村落的柴火垛里。
如今天气暖了,三泉城的百姓随便搂些杂草或是捡些枯枝烧就够了,除开做饭用不了多少柴火,所以柴火垛这里很少人过来。
刺客们忽略了村子里另一类人——二流子。
村子里的一些地痞子架不住百金诱惑,想着平日随便溜达也是走,何不四处看看,万一发现了刺客的踪迹就发了。
找刺客危险就危险吧,谁让大夏给的多呢,一百金普通百姓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
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让二流子给碰上了。
元锦沛过去的时候,三个刺客正在烤地瓜,他们现在哪里都不敢去,想出城也出不去,只能躲在一处,等着金辽打过来了他们才能有出路。
本以为藏得隐蔽,结果红薯还没烤熟,抬头便发现他们被围住了。
看了眼周围二十来个士兵,刺客心里算计,领头的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应该没什么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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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难道是传说中宁良候的小白脸?几人眼神交流下决定挟持小白脸来逃命。
三人冲向前还没等将人按住,便被元锦沛拎着一顿打,拳拳到肉,掌掌震皮,打得他们是五迷三道,眼冒金星。
怎么说呢,很久没有这种被打到全身肉疼的感觉了。
他们练武的招式大多都是一招致命,便是受伤也是刀伤剑伤,被打得全身青紫发肿,他们都快忘了这种感觉。
元锦沛冷冰冰地扫了一眼跪地三人道:“你的剑伤就是他们打的。”
这回见了罪魁祸首,自然要好好出气,为阿初也为自己。
“带下去吧。”
顾青初挥挥手,周然将三人带下。
“刚才王三斗来报,说金国新将领白鹰将军已经到了。”
回了屋里,四下无人,顾青初拉过元锦沛的手,看到他没受伤才放了心。
顾青初的举动极大抚慰了元大人,他眯了眯眼美滋滋地想,阿初是在担心他打人伤了自己。
元锦沛因那三人心中升起的暴戾,被顾青初这么一个关心的举动便消失无踪了。
抓到那几名刺客,元锦沛思绪又回到了那日,心情难免受到影响,关于顾青初山洞受伤一事,元锦沛每每想起心里都有股紧缩不适感。
不过现在没有了,从顾青初抓他的手开始,元大人嘴角便开始一点点上扬,心直接开始“膨胀”了。
满脑子只有一点——阿初的手好软。
“白鹰将军这个人我当年听说过,不过后来在……”
顾青初说着,完全没注意元锦沛眸光越来越晦暗幽然。
“我有个想法,在他动手之前咱们先、”顾青初话说到一半顿住了,因为元锦沛他整个人突然贴了过来。
“你干嘛?”
顾青初往后躲一点,元锦沛就往前凑一点,最后整个扒在顾青初身上,顾青初身后是房柱,这回躲无可躲了。
瞧着元锦沛迷离的表情和略微粗重的喘息,顾青初知道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了。
“元锦沛现在是白天!”
“嗯,是春天。”
顾青初:…………
这厮不要脸的劲儿又来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不行。”
顾青初推开元锦沛,虽然她并不在乎白天晚上,但今日不行。
元锦沛嘴在说话手也不闲着,摩挲顾青初的肌肤嘟嘟囔囔问:“阿初为什么不行,我好想你,你不想我吗。”
“一刻钟能结束吗?”
顾青初的一句话,让元锦沛将人搂得更紧了,他磨着后槽牙道:“阿初,我以前的表现难道还不够吗?”
“一刻钟后,我要召集众将士,攻打降虎城。”
这是正事,元锦沛熄火了。
“阿初~”元锦沛头埋在顾青初的肩颈处一动不动,鼻子嗅了嗅,然后忍不住偷亲了两下顾青初的耳垂。
“乖,回来好好奖励你。”顾青初揉了揉元锦沛的耳朵,对着他的侧脸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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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元锦沛满血复活,阿初说好好奖励,就一定会好好奖励他!
顾青初点头,元锦沛立马站直身子,给顾青初整理好衣服,然后道:“那阿初咱们走吧。”
元锦沛想着快点把降虎城打了,他要快些得到奖励,真是想想都热血沸腾!
降虎城内
白鹰将军的到来让金国士兵稍微提了提士气,白鹰将军领着七万士兵过来增援,待过了半个月解决掉边境游牧摩擦问题后,白城那边还会再调来五万士兵。
金国这不放弃的架势,让士兵们心里都有了些信心。
说到底大夏顾家军现在再如何硬气,都改不了他们是瓮中之鳖的事实,金国不怕熬。
这是金国境内,他们有主场优势,夏军熬不起。
到军营的白鹰将军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所有士兵进行讲话,白鹰将军是从底层士兵做起,一路在战场杀敌,靠自己的军功实打实当上的大将军,他知道如何说能够讲到士兵的心里去。
他的确做到了,所讲的话让士兵们热泪盈眶,斗志昂扬。
“诛夏灭顾,诛夏灭顾!”响亮的口号响彻天空,士兵们的情绪都被白鹰将军调动起来了。
突然,城门天鼓被敲响,这说明是有敌来犯。
“报!夏军来了!夏军来了!”一名士兵手举令牌过来传报,神色难掩慌张。
“混账,慌什么!”
白鹰将军一脚将来人踹翻在地,原本已经稳定的军心,因为这人又乱了。
夏军来攻打降虎城?
在场的人包括白鹰将军他们都在想一个问题,宁良候她怎么敢的啊?她竟然带兵来攻城?!
城门前,白鹰将军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军队,眉头紧蹙,夏军不怕他放出信号唤来援军,前后将他们给包围了?
还是宁良候在赌他会自负出门迎战的心理?白鹰将军冷笑,他可不是被激一激就上当的愣头青。
夏军来到降虎城门前摆好了防御阵,然后开始投掷雷锤。
白鹰将军吩咐将士们先以防守为主,他放出信号弹,这次说什么都要将夏军都抓了,求稳一些他要找援军。
一枚红色信号弹空中炸起,这不光是给金辽的信号,顾青初他们也看到了。
顾家军拿了一千枚雷锤,全部轰在了降虎城的城墙上,原本去年新修的褐色围墙,现在变得黑一块白一块,看起来惨烈极了。
夏军到底有多少雷锤!
白鹰将军面色发黑,额头青筋暴起,为何还没收到援军来到的信号弹,只要信号弹响起,他便立刻带人冲下去,来个里应外合。
再一刻钟,若是援军仍不到,他便带兵出去厮杀!
夏军来的时间太巧了,但凡多给他半天练兵的时间,也不会这般被动!
跟安鲁小将军节节败退的士兵们需要重塑信心,否则有了畏惧的心思仗还怎么打?
来时路上白鹰将军就已经想好了,他打算先给士兵们唤出新精神,让士气提起来,然后铆着这股劲儿直接攻打夏军。
谁承想他刚说了一段话,接下来安排好的热身活动,振奋人心等节目还没上,夏军来了。
白鹰将军手捏着城墙,活生生捏碎了一个边角,可见被打乱步骤的他内心有多窝火了。
金辽士兵们严阵以待,他们认为雷锤过后顾家军就要攻城了,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夏军竟然撤兵了。
这样是不是太浪费雷锤了?
瞧着夏军这个架势,白鹰将军以为对方今日势必要拿下降虎城,这也是他选择等待的原因,不敢援军来不来,等夏军爬城墙时再出手,那时候优势最为明显。
但现在谁能告诉他,宁良候为何撤兵了?那上千的雷锤岂不是白扔了?大夏可真是财大气粗!若是金国也能制出雷锤,那该多好!
关于大夏独有的制造雷锤技术,各国看着眼红极了。
白鹰将军有些想不明白了,宁良候是为了来他一个下马威?那下马威的造价可是有些昂贵。
不对,夏军哪里来的那些雷锤?除非他们已经通了水运,若是通了水运,以后攻城更加难了!
越想心思越沉,白鹰将军突然身子一僵,他猛地转身问身旁副将:“夏军离去多久了!”
“大概快一个时辰了。”
将军站在城墙前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众人也不敢惊扰,只能先修复城墙,然后再等将军下令。
“援军、援军为何还没到!”
白鹰将军说完,副将倒吸一口气,是啊,按照脚程半个时辰怎么也该到了!是根本没来还是出了事?
俩人更偏向后者。
“召集所有人,出兵,快!”
白鹰将军下了城墙刚出降虎城,便遇到四个踉跄而来的士兵,他们负伤而行,互相搀扶,见到白鹰将军后立马跪在地上道:“白鹰将军出事了!”
看到白鹰将军发送的信号,从附近来支援的共有四支队伍,分别是蒙城,楼城,奉城和徐城。
他们将能调来的兵力都派遣来了,各出一万士兵。
金国国主曾下令,若事后让他知道哪个官员不尽心帮忙对抗夏兵,就全家充军流放!
所以对于白鹰将军的第一次求助,周围几个城池不敢装作视而不见,他们更万万没想到最后坑了自己。
“我们遭遇夏军伏击,除了我,全部被灭了!”
一万精兵,那可是一万精兵啊!不,是四个城镇的支援,一共四万精兵,他们都被埋伏了。
什么?!
白鹰将军这时才明白过来,为何夏军只是远远地投掷雷锤,来的那些大军后半部分士兵分明是障眼法,实则根本没有那么多人,他们去伏击援军去了!
夏军早有准备,带着充足的兵器和士兵,一心赶路的援军没有那么大的防备,再加上夏军可能早就备好了陷阱。
各方面落了下乘的援军可不打不赢!
白鹰将军捂住胸口脸色铁青,他终于理解安鲁小将军为何会被气成那副模样。
他现在也想吐血了。
他放出的信号弹没有歼灭夏军,反而给他们送了人头!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白鹰将军仰天长啸一声,青天白日,他竟然看到了星星。
想要包围不成反被“斩首”,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接下来探兵的禀报,让白鹰将军眼前看到了更多的星星。
第六百二十九章 攻下降虎城白鹰将军被俘
“根据脚印来看,夏军并未返回,他们顺着援兵的来路继续前行,好像是……”
探兵话说一半停住了,因为他们看到了信号弹。
降虎城放信号弹其余四城能收到,同理,他城放出信号弹,白鹰将军这边也能看到。
几乎是同一时段,四城先后放出了信号弹,全部都是红色,说明情况很紧急,对方来的人数是他们无法长期抵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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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军伏击了金军后,不仅没有撤军隐藏,反而继续往下推进,去攻城了!
不仅如此,看着信号弹发射的时间,夏军同时进攻了四个城!
能让四个城放出最高级红色的信号弹,攻城的夏兵不会少于三万,四个城加在一起保守估计夏兵十二万,宁良候哪来的那些兵?
想到数以千计的雷锤,白虎将军脸色绷不住了,看来大夏已经彻底把水路打通了!
“将军,不如咱们去打三泉城,偷了他们老窝!”一名副将在旁提议。
“愚蠢!”
三泉城地理位置本就不重要,只因金矿山和铁矿山有了价值,但若是和其他四座城相比,完全比不上。
先不说打三泉城是否提士气,谁知道大夏会不会在三泉城设了陷阱,他们过去不是攻城,很有可能羊入虎口。
最重要的一点是其余四座城不能丢!
“昌将军,宋将军你们各带两万兵去蒙城与楼城,田将军领两万兵去奉城,其余人跟我去徐城!”
白鹰将军下着命令,他要四个城都保下来!夏军既然敢兵分四路攻城,就要做好被灭的准备。
这里是金国,不是大夏!
“是!”
就这样,金兵分四路出发了。
——半日后
白鹰将军被活抓到了三泉城,降虎城被破了,金军惨败。
事情还要从信号弹说起。
在打仗之前,顾青初就已经听到风声,说金国国主下令全国上下配合白鹰将军打仗,随时准备调兵支援。
这是圣谕,算不得密信,金国国主想对外表现出对付大夏势在必得的决心。
顾青初从这里却发现了良机。
白鹰将军的军队占尽了主场优势,她偏偏就利用这个优势,将其耍得团团转。
先假装攻降虎城,利用障眼法伪作大军压城,实际上除了前排遁甲兵和骑兵是真的,后面的步兵都是用假衣树枝等物伪造出来的。
一万士兵装作十万士兵来攻城。
因着雷锤的狂轰滥炸,烟雾四起,里面的金军根本看不出破绽。
那些不在的顾家军去了哪里呢,他们埋伏在路上,负责截击过来支援的金兵。
如元锦沛所预料,四个城镇的兵都从国道急行而来,这些士兵赶路没有防备,再加上顾家军找了个好打的位置,提前还设了陷阱。
针对这些金军,简直是手到擒来。
轻而易举地击溃援军后,顾家军们按照计划直接奔着四城而去,依旧用对待降虎城的套路,到那先列阵,然后丢雷锤。
雷锤一丢,四个城的郡守直接炸蒙了。
等等,顾家军不是在和白鹰将军打吗,怎么冲着他们来了?再看对方手中挥着被剪了一半的军旗,那不是他们派出去的援军军旗吗!
这是提前碰到了夏军,然后被灭了?!
根本不给郡守思考的时间,顾家军来了后就是炸。
雷锤扔的像不要钱似的,再看这密密麻麻人,搁谁看了谁不慌张?又收到一波雷锤轰炸后,蒙城郡守下令,放信号弹求助,他顶不住啊!
然后蒙城郡守就发现,不光是他这边,徐城,奉城和楼城都发了信号弹。
这是咋了嘛?本想周围城池的兵来救一救,结果都有难了?
此时看到信号弹的四个城池郡守内心是一样的煎熬,守不住城他们也没有好下场。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惊奇地发现夏军那头安静了,随之听到一阵鼓声,他们心口一缩,完了,这是要攻城了。
结果和他们想的相反,夏兵退了,走得干干净净。
郡守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走了好,走了好!
他们不知道,四个城池撤退的顾家军们汇聚一起,通过探兵发来的消息,他们绕路去了徐城打白鹰将军。
十万对三万,输赢可想而知。
半个时辰内,顾青初打赢金兵并且活捉了白鹰将军。
接着顾青初又领着士兵返回降虎城,此时的降虎城守军只有五千,面对数十万的夏军他们溃不成军。
加上之前被炸坏的城墙还没有修好,顾家军攻入城中轻而易举。
这般,降虎城也归于顾家军的手下,降虎城和三泉城借此连成一道防守线。
主将被擒,金国再次大败。
*
“混账!混账!”
金銮殿内,金国国主将桌上东西全部挥在地上,顾不得君王仪态,他气得来回踱步。
“败了,又败了,金国名将打不过一个女人?!”国主冲下方群臣发火。
此时哪个臣子也不敢站住来触霉头,不少人是在心里反驳的,哪里是普通女子,那是宁良候啊!
国主喘着粗气,怒吼一句便好似用了大半的力气,他眼眶发青嘴边发白,满是虚弱之相。
从顾家军进入金国起,他便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每次得到的战报都是败绩,金兵被打得节节败退,这更让金国国主寝食难安。
十万!大夏只是派了十万兵马。
天时地利人和,夏军哪样都不占,他们就是这般劣势的情况下,让金国一连折损两员大将。
夏军有多嚣张?宁良候给国主写了信。
信的内容简单明了,她手中有金国俘虏三万,大将白鹰将军一名,用此换两座城池,问国主是否答应,不答应就把他们杀了。
另外信得末尾说,她手里还有辽兵八千,让金国国主转告辽国国主一声,赎金五万金。
这封信到金国国主手里之前,内容已经传遍金国上下了。
是顾青初故意散播出去的消息,就是为了让金国国主作出两难的选择,你若是放弃为你拼搏的士兵和将军,看百姓如何信服你。
但若是不放弃,就得交上来两座城池,苏若点名要了蒙城和楼城,这两座城离降虎城最近,到手了届时再出兵攻打徐城和奉城极为便利,如囊中取物。
蒙城和楼城占地不大,在百姓眼中看不出问题,他们只会认为可以换,值得换,这般无声的压力会最大化推给金国朝廷。
总之,金国国主有得头疼。
当然了,让金国国主头疼的不止这个。
第六百三十章 侯爷,元宵公子等候你多时了
辽国国主这个墙头草,又要跑了。
发觉大夏实力强劲,仅十万士兵便将金国搅个翻天覆地后,辽国国主怕了。
宁良候带兵实在太不按常理出牌了,现在看对方在金国三泉城驻守,但谁知道下个瞬间会不会来到辽国境内。
如果他们来了,辽国只会比金国更惨。
关键是辽国现在比金国危机大,几个王爷虎视眈眈,辽国国主没心思和金国去分大夏的一杯羹了,他只想管好本国,然后别把宁良候那个阎王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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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五万金的事情辽国国主听说了,他没等金国国主对自己转达,便直接送去了五万金。
说句实在话,八千士兵压根不值五万金。
顾青初在狮子大开口,她赌辽国国主会赎。
果不其然,辽国麻溜地送来了金子,将自己的士兵领了回去。
说是赎士兵,其实更准确点说,是辽国国主在讨好顾青初,同时也释放出了一个信号,他不打算和金国联手了。
顾青初试探的也是这点,她没有刁难的让其将辽国士兵领走了。
有了辽国国主五万金赎兵的事在前,金国国主若是弃将领于不顾,大概会被百姓口水淹了。
不得不说,辽国国主这属于给金国挖坑了。
“怎么回事!辽国是什么情况,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金国国主愤怒不已,大臣便是不想当撒气的,也得站出来讲明情况了。
“辽国国主以国家内乱为由,将在金国的士兵全部调回去了,并且给大夏皇帝写了书信,对使臣死亡一事表示都是误会……”
简单的说就一句话,辽国跑了。
金国对大夏出兵的由头就是因辽国使臣的事,现在辽国表示此事翻篇,金国却陷入漩涡了。
“混账东西!”
金国国主气极,本就发青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无力坐回龙椅上的他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
“国主,不然咱们和大夏谈谈?”
“国主,如今辽国选择独善其身,咱们金国里外不是人,或许可以坐下与大夏谈谈。”
“臣附议。”
“臣附议。”
满朝上下,群臣皆认为谈和比打仗更好。
最初安鲁将军一派是主战的,他们认为安鲁家足以撑得起这一战役,正好向金国上下证明,安鲁大将军虽然偏瘫在床,但安鲁家还有小将军这个接班人撑得起来。
结果却是安鲁小将军不敌。
安鲁家不光没有证明自己,可能还会得到国主的迁怒,满盘皆输。
所以现在安鲁一派的人不敢再表态了,当初他们是主战最欢的人。
国主心中气啊,聪明人都知道,当初金国帮助辽国打大夏,动机非常不纯,是存着吞了大夏的心,大夏能不知道吗?
若是拉下脸去谈,大夏拿八千士兵跟辽国要五万金,就敢以十倍,百倍来冲金国开口。
这如何谈?
金国若应了,便会元气大伤,三十年内别想和大夏有一战之力,而在这三十年间,有宁良候的大夏会发展成什么样?
最重要的一点,大夏会坐下来和金国谈吗?
大夏如果无能将,或许会选择谈和,但现在仅是宁良候带兵十万,就能将金国打至如此,大夏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对大夏来说,就算这十万兵没了,大夏国体都不痛不痒!
偏偏宁良候就领着这可有可无的十万兵,在金国屡战屡胜。
金国国主一个个疑问出现在脑中,他静下心沉思。
良久,金国国主抬眼看向殿下群臣,面上露出一丝讽然。
他们怕了。
“城池给她,把人给换回来,但这仗,打!打到底!”
金国退不了,也不能退。
*
同一国土,两种心情。
金国上下垂头丧气,夏军全员篝火晚宴。
采取六轮倒班守卫制,顾青初让顾家军每个人都参与上了这一场盛宴。
要说顾青初对自己多有信心,她提前告诉军队伙夫备好猪羊,用辽国的五万金从中拿出一部分,犒劳将士。
不光是大鱼大肉的吃喝,个个还有赏银。
吃多少随意,酒只能小酌两杯,这般将士们也开心地不得了。
顾青初当众讲了一些振奋人心鼓劲的话,然后便离开了,有她在将士们总是会拘谨一些。
听着远处传来将士们齐唱的家乡小调,顾青初笑着往自己住的庭院走。
攻下降虎城后,顾青初便在城门附近找了间院子住。
在军营时,顾青初四处找元锦沛,明明刚才还在,一眨眼的工夫不知道人跑哪里去了。
然后周然告诉她,说元宵公子在夏落庭院等她,也就是她在降虎城落脚的屋子。
想起攻打降虎城之前她答应元锦沛的事,顾青初忍不住扶额,这是到自己“卖身还债”的时候了。
此次对战中,元宵公子“收割”了不少将领的心,没办法,实在是元宵公子太猛了。
看着像个文文弱弱的酸书生,实际上相当勇猛,手拿一把不知从何处顺来的砍刀,他所到之处倒!一!片!
看不出什么武功的招式,就是人冲过去,然后挡刀,抹脖,收刀,动作简单快速,就像个杀神。
从出发伏击金兵到攻下降虎城,全程元宵公子就没停过,简直是以一敌十。
判断四城援兵走的路线是元宵公子,无一条路错误。
钻入敌人堆杀出一条血路的是元宵公子,期间还顺手救了好几个士兵。
这样的人,当副将都绰绰有余,在军队里实力至上,打胜仗打好仗就是底气,元宵公子值得尊重。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元宵公子,大家开始下意识忽视了男宠这个出身。
王三斗委傀亦然,看主上的反应便知她是知道元宵公子会武功的。
原本山洞时二人有些怀疑,后来知道他给主上挡住了杨宽的暗袭,心里又信任不少。
二人想着主上心里有数,便没那么关注了,至于元大人,等打完胜仗回到盛京再说吧。
*
庭院大门,有两个小厮守在门口,他们是盛京来的暗卫,见顾青初回来了一个转身回到府内,另一个上前过来接马。
“侯爷您回来了,元宵公子等您多时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被刺激狠的元大人流鼻血了
等候多时……
顾青初清清嗓子嗯了一声,然后走进了院子。
“阿初你回来了!”
听到暗卫禀告的元锦沛从屋子里小跑出来相迎,他特意换了一身红衫,阿初喜欢红色。
顾青初看到明显打扮过“娇艳欲滴”的元锦沛,忍不住耳根发热,这人表现的是不是太明显了!
“你等我一下。”
顾青初示意元锦沛先去卧室,她转身去了浴房,那里她藏了件东西。
元锦沛以为顾青初劳累一天了,想要先洗澡解乏,他便回屋老老实实在屋子里等着,虽然很想问用不用他伺候,但害怕顾青初恼羞成怒把他赶走,奖励因此没了,元锦沛他忍了下来。
在元锦沛心里,他认为顾青初的奖励就是好好陪自己,根本没想别的。
坐在床前,元锦沛时不时听一听隔壁厢房的声音,见有水声这才放心坐回,然后过一会儿再去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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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回回的他有些坐立难安,实在是之前被晃点太多次了,总是关键时刻有旁人打扰。
今儿他特意嘱咐暗卫守在房门,若是有人来先拦住,不重要的事情他们处理,非要阿初出面不可的事,才可以进来禀报。
若非这里是金国,但凡在大夏的任何一个地方,元锦沛都能做出将庭院门前的路给封了,更加彻底的防止被打扰。
外面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顾青初进来时披着黑色披风,她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
动作幅度极小的将门关好,一步步走到元锦沛跟前,顾青初解开了绳子,披风滑落在地。
这瞬间,元锦沛的呼吸都停止了。
这这这……
见元锦沛发傻的样子,顾青初眼底闪过轻笑,一开始她有些害羞,见元锦沛这爆红的脸颊,突然她没那么紧张了。
其实也不是衣服的原因,上辈子比基尼什么的顾青初也不是没有穿过。
主要是因为在喜欢的人面前,难免多想几分,害羞也是正常。
顾青初披风里面穿得是当地女子流行的贴身小衣,和大夏的肚兜不同,三泉城的女子里衣更接近泳衣。
这件衣服是发现金矿山黄三的母亲给顾青初的。
顾青初救了黄母和她孙子,在离开三泉城前,她还特意将祖孙二人给安排好了,走时黄母给了顾青初一个包袱。
里面装的就是她亲手做的小衣。
在三泉城,长辈给小辈送贴身小衣是饱含祝福之意。
黄母不知宁良候的背景,所以不知顾青初的年岁,她觉得顾青初一定是长相白白净净的小丫头,心地善良的宁良候合该找个知冷知热疼她的夫君。
长辈送晚辈贴身小衣,意为小辈婚姻顺遂,幸福安康。
黄母年轻时是出了名儿的绣工好。
现在的她眼睛瞎了,手艺却不打折扣,做这件衣服她花了十日,什么布料颜色绣线都问身边人,然后没日没夜一点点来绣。
黄母的诚意十足,顾青初不好推辞便收了。
当时没想别的,在出发攻打降虎城时顾青初随口提到奖励,当时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这件贴身小衣,便打算穿给元锦沛看。
顾青初猜到元锦沛这个大色狼会喜欢,但没想到会这么喜欢。
“亲爱的,仰起头。”
顾青初扯过一旁的帕子,上前给元锦沛擦着。
是的,英明神武的元大人,他流鼻血了。
憋得久了,一下刺激太狠了。
好一会儿鼻血终于止住了,顾青初正想说要不让他先休息休息,话没出口,一阵天旋地转,她被元锦沛压在身底下了。
“阿初,明日还打仗吗?”
元锦沛声音暗哑,手掌在顾青初肌肤上流连。
“如果金军不来的话,就不打。”顾青初带着颤音回答。
“他们不会来。”元锦沛低头擒住了顾青初嘴唇,“是你招我的。”
吻得很深,夜色也深了。
*
衣!冠!禽!兽!
顾青初醒来觉得自己的每块骨头都散架了似的,有些不知今朝是何夕的感觉。
若不是她没有力气,这四个大字绝对不是在心中呐喊。
她连打三场仗都没这么累!
顾青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是黑的,她明明记得元锦沛折腾一宿,到了白日对方出了屋子,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好好睡了。
只听元锦沛不知道在外面交代了什么,不一会儿回屋了,然后便又是翻来覆去的折腾。
这是天又黑了?
顾青初深吸口气,老娘的一世英名!
“阿初你醒了!”
元锦沛从屋外进来,见顾青初眼睛睁着,直接飞扑过来,对着顾青初的嘴唇轻轻亲了一口道:“我让厨房做了你最爱的菜。”
说完,元锦沛起身去拿毛巾为顾青初净脸净手,那精心细致的样子像伺候老佛爷似的。
胡闹一天一夜的元大人也是知道自己理亏。
顾青初脑子里突然想起昨晚元锦沛借着给她洗澡让她可以更好休息的理由,在浴桶里又胡闹了番。
最后她也没休息!
昨晚的男人就像发了情的动物!顾青初心里狠狠吐槽,目光凌厉地瞪向元锦沛。
元锦沛摸了摸鼻子,心虚地不敢和顾青初有眼神交流。
“阿初,我让暗卫对外说你太累了在院中休息,将士们也表示理解,让你放心,军营那边有他们。”
“庭院里的下人我都让他们去后院浇花了,一直没到前院来,不会知道咱们干了什么……”
元锦沛疯狂找补,试图压下顾青初的怒火。
信他才有鬼!别人又不是傻子。
事情已经发生了,顾青初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否则气坏的是自己。
“元锦沛,没有下次。”
最后顾青初只撂了一个没多大威胁力的狠话,谁让奖励的话是她自己说的……
“阿初,吃菜。”
元锦沛嘿嘿傻笑两声,然后抱着顾青初坐到桌旁椅子上。
心里偷偷默念,他没答应,他没答应。
顾青初吃完了饭,元锦沛拿出一封信件来说道:“这是王三斗送来的,说是金国国主所写,阿初你要现在看吗?”
刚才元锦沛出去就是取这封信了。
信封上盖有金国朝廷的公章,顾青初拆开,如她所料,金国国主同意了自己的要求。
答应用两座城池来换人。
顾青初嘴角翘起,这回她可得坐地起价了。
元锦沛在旁给磨好了墨,顾青初提笔回了信,她说的两座城池是收到信那日的价格,现在这些金兵在她这里白吃白住数日。
她不可能白白为金国养兵,顾青初信中写明,要求再给三十万金才行。
这次算得账是到后日为期限,如果金国国主再多犹豫几日,价格还会再涨,写完顾青初便让院中暗卫去交给王三斗。
看了眼天色,离亮天还早,顾青初打算回床上再睡会儿。她刚躺下便觉得后背有双大手附上来,顾青初吓得一激灵坐起身。
第六百三十二章 你一个小兵还和我挤眉弄眼
“元锦沛你给我适可而止!”
顾青初心里考虑着将人丢出去的可能,反正院中只有那几名暗卫,没什么可露馅的。
“阿初,我给你按按筋骨,我发誓你不同意我不动你。”
元锦沛举手作发誓状,满脸真诚。
这回顾青初的确是冤枉了元锦沛,他就是心疼了所以想将功补过,让顾青初美美地睡上一觉。
“嗯。”
顾青初高冷地点点头,她想,但凡这厮有一点歪念头,自己就把人丢出去。
元锦沛的确信守承诺,顾青初安稳地一夜到天明。
醒来后,她发觉身上酸痛感神奇地消失了,元锦沛的按摩颇有成效。
心中的火气消了不少的顾青初,和元锦沛一起吃早饭的时候,终于给了他好脸色。
饭吃到一半,王三斗又送来了金国的信。
如今顾家军对金国轻视到什么地步呢,金国国主的亲笔信,王三斗随便吩咐一名士兵送过来的,还嘱咐说如果主上在休息先别打扰,候在门口等人醒了再说。
王三斗可能是唯一没有想歪的人,他真以为顾青初是在休息。
一开始出了大夏的领土,去水俪国打金辽,那时士兵的内心若是忐忑不安,现在则是气定神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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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因为只听说过宁良候的威名,没有真正见识过,传言这种东西水分太大,谁知道宁良候的事迹是不是沽名钓誉。
虽然顾青初军演赢了金国,但一些心思活泛的,仍忍不住担忧。
如今他们是谁都不怕了,大夏的战神不是白叫的,打起仗来是真的厉害。
料事如神,用兵如神,机变如神!这就是他们大夏的战神!
以前士兵私下插科打诨提起金国都叫大金,现在私下提起,一口一个小金,非常飘然。
顾青初对士兵们的心态也察觉到了,她不觉得这是问题,士兵只需要听从指挥上场打仗就好,所以他们越自信,甚至是越自负越好。
然而将领们则要有个清醒理智的头脑。
她待会得批评批评王三斗,不能对金国掉以轻心!
王三斗不知道自己待会要挨训了,他还专心在练兵,想着下次和金国打仗,他一定要比委傀杀的多。
顾青初不用看都知道金国国主如何说,如此迅速的回信只会是一个结果,把未拆封的信丢给元锦沛,她继续吃早饭。
“金国国主答应了。”
看完信的元锦沛将信的内容念一遍,一共就两句。
“金国同意宁良候的要求,蒙城楼城两座城池外加三十万金,换金国三万士兵以及白鹰将军。下午会有人送三十万金,蒙城楼城后日上午阿初可接手。”
“金国国主要打到底了。”
元锦沛将信封合上,如今辽国已经撤兵,辽国国主也向文极帝通了书信,表达了对误会的歉意,甚至还做出了赔偿。
小皇帝和顾青初的态度是一样的,先接受辽国这棵墙头草。
现在大夏主要对付的是金国,辽国眼下国内极不稳定先让他们内耗,等收拾完金国再处理辽国也不晚。
常理来说,辽国的退出会让金国更加孤立无援,特别是在对夏屡败屡战的情况下。
金国国主的信中只说要换人,并未提及任何停战的字眼,很明显,金国国主不想认输。
只能说金国国主是个聪明人,没有糊涂到底。
他们若是认输了,大夏大要一笔,过后还会找理由来打金国。
大夏和金国的战争其实和辽国没关系,两个国家早都互相看不对眼,想要吞并对方。
顾青初之所以敢和辽国要五万金,不怕对方恼羞成怒破釜沉舟,还有一点是因为乌木的来信。
在辽国内,乌木比顾青初更加了解情况,他清楚知道辽国国主无心战争,虽然几位王爷说以金辽对夏的战争为主,他们暂时停战。
其实这话就是说给百姓听得,私底下的小动作一直不断。
短短半个月,辽主已经经历了七次刺杀,辽主太怕死了,他曾连夜召集奉家商量对策,乌木因此得知辽主要抽兵回来的念头有多强烈。
心中鄙夷的同时给顾青初写了信,告诉她可以狠敲一笔,只要不是要辽主的命,他大概都会答应。
乌木十分看不上辽主这种有胆子挑火,没胆子做到最后的性子,这样的国主辽国怪不得兵力这么弱。
因着乌木的信顾青初说了五万金,否则按照她的想法是想要一万金的。
顾青初要的是金不是银,这五万金可抵十万大军一冬的费用,当时金国国主听了觉得宁良候疯了。
辽国国主脑子昏头了,才会用五万金去换八千士兵,有这钱再征两万兵绰绰有余。
偏偏辽国国主答应了,引发的一系列结果就是在给金国挖坑。
所以说队友很重要,猪一样的队友,比神一样的敌人更可怕。
翌日
金国来降虎城领人。
安鲁风奉命过来领白鹰将军和三万士兵,他在城下看着修补好的城墙,内心颇为复杂。
宁良候的确厉害。
算算时间才将将一个月,对方便将辽国打得生了退意,抢占了金国五座城池,不,过了明日便是七座城池。
金国一共才七十二座城池!
望着城墙上插着的顾字军旗,安鲁风这一刻心里有些发寒。
大夏虽占了上风,但不到最后一刻战局仍未定,国主势必要血战到底,最初的安鲁风信心勃勃,到现在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悲哀。
来之前他去看了堂哥,人虽然精神多了但和以前是不能比的,那可是他们安鲁家最风华正茂的公子!
这回来接白鹰将军,国主让安鲁家派人,不知国主是什么意思,安鲁家接下来的路会很难。
祖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待祖父去了,堂哥又没有立起来……
在城门外等待时,想着这些的安鲁风神色难掩忧愁,现在的他没了最初的不可一世。
又过了一会儿,降虎城城门开了。
顾家军将三十万金带了进去,表明让他们再等会,这赎金清点也要时间。
安鲁风呼吸一滞,夏军还怀疑他们给钱不够?分明是在故意侮辱。
对此,安鲁风只能忍了。
顾家军来取银钱又回去,城门就那么大敞四开着,没有要管的意思,安鲁风甚至还看到门口的守卫对他的眼神示意。
——要不要进来逛逛?
安鲁风:…………
“所有士兵听令,后退百米!”
他怕有诈。
一个小小守门士兵敢和他挤眉弄眼,不是上头授意谁信?
防备的时候,安鲁风心里悲戚万分,大夏是真的不把他们金国放在眼里了!
那守门的小兵的确得王三斗吩咐一句,说是对来的金兵友善点,王三斗本意是让对方感受到他们的和气,最好放下戒心进城来等,让金兵看看降虎城的景象。
虽然安鲁风只带来五千士兵,但他也不想“放过”这五千人。
王三斗知道自家主上,知道皇上的野心,只有辽国那个蠢蛋才会以为大夏是想要金国的赔偿,其实他们是要金国整个国家。
所以在每每攻占一座城池后,他都告诉士兵对百姓不可鲁莽,若是刁民可随意收拾,寻常百姓不可欺辱。
主上亦是这个态度。
这也是降虎城内如今气氛好的原因,城内的居民已经开始恢复了日常生活,他们发现夏军比他们本国士兵更加严谨,规矩更多后,心里紧张消弭了不少。
特别是知道顾家军军规中有一条不许拿百姓一针一线这点,顾家军的确做到了。
还有一名士兵言语调戏了降虎城内的良家妇女,被将领绑着当众抽了二十鞭,一道道血痕可不是做样子。
最后那姑娘还被赔了银子。
人家顾家军的确是守规矩,根本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的事,所以才有了降虎城如今这安宁氛围。
王三斗交代的小兵是个表情丰富的人,他一露出和善的笑,就想挑眉。
在安鲁风看来就是在……嗯……
后退后退,接完人就走!
安鲁风现在对夏军整个大忌惮。
等啊等,等啊等,他终于看见白鹰将军出来了,定睛瞧仔细后,他直接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一大堆粉色的兔子袭来
粉色!粉色!入眼一片的粉色。
如果安鲁风愿意回头看,那么他会发现身后的士兵们同样全部石化了。
顾青初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金兵瞠目结舌的模样,嘴角翘起眼眯成了一条线。
这些粉色布料漂洋过海的也是不容易呢。
被抓来的夏兵要有当俘虏的自觉,他们得知道,虽然现处在金国境内,但他们是被抓来的俘虏。
首先要做的是统一服装,衣服要如何一致呢?三万名士兵布料也是不小的花费。
要不怎么说顾青初这人有天缘,愁什么上天就给送什么来。
蕃国去年举办喇叭节,有一大批粉色的布料存货整整占了六个库房,留着无用,扔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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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路船夫的妻子是蕃国女史,因大夏士兵水路要经过蕃国,蕃国高度重视,每次经过都会派女史和官员随行护送。
确保路上不会出任何意外,换句话说,蕃国不承担意外的可能。
女史最近在清点库房,发现还有这些布后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随口的抱怨让顾青初听到了,她立刻联系帛琠,对方一口应下。
就这样,夏军拥有了囚服。
——粉色兔子服。
不仅是粉色衣衫,蕃国的裁缝还非常贴心在帽子后面缝制了兔子耳朵图案,整体看来非常可爱。
这大概是属于蕃国人的独特恶趣味以及报复心。
当初蕃国远赴大夏求助,就是因为和金国有摩擦,如今听闻要布料给金国俘虏做囚服,自然是怎么恶心人怎么来。
想想那些人高马大的金国士兵穿上粉色的兔子囚服,想想就解气。
装饰只有兔耳吗?当然不。
蕃国人还不怕麻烦地为每个囚服的身后缝制了一个毛绒尾巴。
为了在顾青初指定日期交上来,他们加班加点的赶制,人家宁良候只要简单粉色囚服,那些装饰是他们后加上去的。
因此时间变得紧迫了。
但是效果是满意,虽然看不到金国人穿这衣服的样子,可心里想想就很舒爽了。
所以安鲁风那些金国人的反应,其实非常能理解
任谁看到平日并肩作战的兄弟,突然穿得极为花哨,娘里娘气毛茸茸的样子,都会忍不住错愕。
最关键的是数量!
不是百,不是千,是数以万计地……粉兔子。
身处人群最前面的白鹰将军面无表情,他并非淡定,他是麻了。
因为统帅身份,白鹰将军享受优待,其余俘虏都是步行出城,白鹰将军坐车——用木头拼接四处都能看清的牢车。
如此,也更加显眼。
活到这个岁数的白鹰将军,在本国士兵惊疑的眼神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社死。
但凡给他打扮成一只鹰,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尴尬。
直到粉兔子们走到眼前,安鲁小将军才回过神来,用力地合上因张嘴时间过长,而微僵的下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白鹰将军,我等奉国主之命,接您回去。”
杀人而已,何必诛心!
虽然两家不对付,但此刻安鲁小将军对白鹰将军的心疼是真的。
白鹰将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现在不想说话。
“这位将军,我们将人带走了。”安鲁风作为贵公子,礼节方面是很周到的。
虽然大夏和金国交战,但在这个节骨眼,谁也不想生事。
“慢走不送。”
王三斗作请的手势,然后转身回了降虎城,降虎城依旧没有关门。
看了看身后的五千士兵,再看三万粉兔子,安鲁风抬眼望了望城门口,之前他看到城墙上有个人站着,现在人不见了。
虽然看不清模样,但直觉告诉他那就是宁良候。
安鲁风抿抿嘴,对方真不怕他领着三万五千人转身攻城?而且蒙城楼城这两座城池还没有接手,就敢将人都放出来了?
这一刻安鲁风打心底里佩服宁良候,他知道对方一定留有后手,但人家敢这般行事,说明有那个自信不怕出现意外。
如安鲁风所想,顾青初的确不怕。
她在接手了蒙城和楼城后,给金国送了一批药丸,原话是这样的。
——既然金国信守承诺,大夏以君子回之。
好你个宁良候!金国国主气个倒仰。
他的确有过想法,人既然回来了那城池不给又如何,反正是敌对方,讲究什么诚信?
这个想法被身边人给劝住了,宁良候那般阴险狡诈之人,能不留后手?没准她就等着金国撕毁协议呢,这样岂不是掉进了对方的算盘里。
仔细想想宁良候打仗的行事作风,真是走一步看三步,金国国主怀疑对方在攻打三泉城的时候,就想好了以三泉城为突破口,一点点蚕食大夏城池。
现在不就已经让他啃下来了降虎城,还对周围四城虎视眈眈!
碍于顾青初的“凶名”,金国国主最后决定履行承诺。
事实证明,幸亏他没有耍花招。
御医对药丸进行了检查,根据里面的成分来看应该是解毒丸,太医对回来的士兵进行把脉,并未发现有中毒迹象。
金国国主抱着怀疑的态度,认为这批药丸才有问题,故此先存着没有给,谁知到了下午士兵们就开始上吐下泻。
喝了汤药也不管用,最后金国国主下令将药丸给士兵服用,这才有了好转。
当初如果金国国主未交付那两座城池,那么这三万士兵大概没有好下场,届时不光是军队中,民间对他肯定也是怨声载道。
想起这些可能金国国主惊出一身冷汗。
然而更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宁良候出神入化用毒之术。
三十年前大夏时疫是宁良候治好的,近期大夏和南蛮打仗也是宁良候用毒助大夏获胜。
这些便是再如何虚传都改变不了的基本事实,宁良候医术毒术都极为高明!若是这能力用在金国身上呢?
当初南蛮敢和大夏对抗,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让大夏颇为头疼,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南蛮擅长毒术。
宁良候重击安鲁小将军时,也是利用了凉贝粉的药性。
现在为止,宁良候还没有专心用毒计,就已经让金国人仰马翻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是天卫司侍卫的顾武之
顾青初不知道因为自己这一手,让金国对她的忌惮更深了。
此时她和元锦沛正在金国五大城之一的兰陵城。
是的,就是如此嚣张,在金国上下都严抓大夏细作的情况中,俩人就这么混进来了。
如今金国和大夏断交,在两国生活的他国人并没有受到伤害,但都被严密看管起来了。
城门进出的大夏人不光是要再三检查,还要统一到一个地方居住,出入要报备,两国对此都极为严格。
顾青初和元锦沛之所以能够混进来,因为他们假扮的身份是金国人。
金国内部的百姓分地区而居,金国人长相五官较为立体深邃,其余发色和瞳孔颜色都和大夏人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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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国北区生活的百姓,有一个临安族,大约十来万人,长相与大夏人无二,但他们是金国人。
顾青初和元锦沛就是假借临安族的身份混进了金国,这身份是景王爷给的。
暗卫有自己的联系方式,知道景王爷在辽国后,对方又有意留下记号,他们很快便确定了景王爷的位置。
联系上对方后,景王爷给元锦沛捎去了物件。
信封里面装的两张身份牌还有路引,上面写了约定的见面时间和位置。
关于景王将地点定在兰陵城,顾青初是非常认同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
兰陵城搜查很严,但在确定你是金国人没有嫌疑后就管得很松了。
金国士兵反倒对一些中等城池搜查的更为严格,兰陵城与之严格程度相比不足十之一二。
景王爷的地方安排的非常好,兰陵城与降虎城有一条直通的国道,骑马只需半日便能赶到。
兰花茶馆。
这里是兰陵城最热闹的茶馆,聚集了各类三教九流之人,此处二楼包厢皆被有权势之人包了,能上二楼的人非富即贵。
顾青初和元锦沛二人乔装而来,到了茶馆内,他们二人用了景王爷给的假身份牌,小二一看立马热情招待道:“原来两位是张家的公子,请跟小的来。”
顾青初出行扮作男子着装,她自己易了容,和以前的样貌变化不大,但看着就给人男相的感觉,便是阅人无数的店小二也没看出来。
到了二楼包厢,屋内早已经有了人,坐着的不是景王爷而是顾武之。
“见过老祖宗,老祖宗安,见过元大人。”顾武之向前行礼。
“出门在外不必讲究这么多。”顾青初将顾武之扶起,然后询问起他怎么会和景王爷在一起,元锦沛也问着他父亲在哪里。
顾青初和元锦沛收到的信里,景王爷只说有人在包厢等着他们,具体情况信中也不方便透露太多,俩人想着见面再问,结果只见顾武之,不见景王爷。
“事情是这样的。”
顾武之讲起他来到这边的原因。
他最初去边北一是想历练自己,二是调查华姑娘的粮仓问题。
顾武之假扮的身份是富商,对这些粮商来说是一条能将边北的米卖到大夏四处的商脉,最初那些人对他还是很客气的。
他跟着粮商四处走,发现边北三分之二的良田都在一人手上,这是一个非常恐怖情况。
引导之人认为顾武之是外地的,不了解边北情况,说话间便随意了些,实际来之前顾武之都做好了调查,心里有着数呢。
粮商这些只是小部分地田,又说他们东家有实力供货等等。
顾武之听得心惊,这人是华姑娘的手下,如此说来这些地都是华姑娘掌握着。
粮草与兵马,若是有造反的心,这就具备其一了,最重要的是华姑娘和李公公还有东域那边有所勾结。
可见其狼子野心。
顾武之自认为伪装的非常成功,结果第二日便不知在何处露了馅,引起对方察觉。
对方将顾武之误认为是盛京天卫司的人,将他引到一间屋子里准备杀人灭口。
作为顾家的子孙,顾武之这些日子还是学到了顾青初的几分聪明,他及时发现了危险,然后偷跑走了。
跟在顾武之身边的护卫与追来的打手缠斗,他独自一人跑到山上,边北是华姑娘的地盘,她的手下很多,护卫根本拦不住他们。
面对穷追不舍的打手,顾武之都要放弃了,这时天卫司的人把他救了。
天卫司侍卫一直监视着华姑娘的一举一动,在发现对方有些异动后,分批跟踪发现了正在逃跑的顾武之。
有了天卫司的插手,更加坐实了顾武之的身份,也因此打草惊蛇,华姑娘知道天卫司怀疑她了。
边北回大夏出关的国道只有一条,华姑娘若是派人堵住顾武之没法跑。
在边北的暗卫人手有限,顾武之又不会武功刀剑无眼,一个看不出就丧命了。
为了确保顾武之的安全,在天卫司的建议下顾武之打算先走水路,然后顺着六峡谷八林关入辽,再绕回大夏。
路途是颠簸了一些,但也好过一路被华姑娘的人追杀。
顾武之同意了,他知道华姑娘想让他永远闭上嘴巴,在边北那几日,自己基本摸清了华姑娘的产业。
那些粮商把他当作大财主了,顾武之牛气吹得响亮,说话间有意无意把首富慕容家都牵扯进来了。
顾武之离开盛京时,顾青初给了他一个慕容家的令牌,说若是有事可去慕容家任意铺子提钱用,这是之前慕容晏给顾青初的。
粮商偶然看到了这个令牌,更加确定顾武之是慕容家人,态度更加殷切了。
为了彰显出他们是可以合作的伙伴,粮商们极力展示自己的实力,就为了能够和慕容家搭上线。
顾武之因此知道了很多粮商们手中不能宣告与人的东西,也惊讶于华姑娘在边北暗地里竟然有如此大的势力。
许多顾武之了解到的方面,连天卫司也没有调查出来。
在他们顺着六峡谷,八林关绕行完,准备往回走一路去盛京时,在入口处发现宋思明领军封住了路,华姑娘跟随在左右。
当时也是赶巧,华姑娘去盛京的路上顺道看望负责守八林关的宋思明,没想到被顾武之撞见了。
他以为华姑娘是听到风声来抓人,在不确定宋思明是否有问题的无奈之下,顾武之决定从辽国进入在转回大夏。
虽然金辽有战争摩擦,但一些商户还能够正常往来。
随行护卫和暗卫将顾武之护送进了辽国,在金辽的小城中,天卫司侍卫发现了暗号,他们因此和景王爷接上了头,顾武之便和景王爷一道走了。
其实说来顾武之这一路来挺坎坷的,真真切切成长了不少,虽然身边有护卫和影卫,但他很多事情都不麻烦别人,可以说是很独当一面了。
这些事情顾武之虽然是笑着说,听起来很平淡顺利,但看着对方瘦了一圈的脸,顾青初知道顾武之是吃了苦的。
“你做得很好了。”顾青初面带欣慰,现在的顾武之是真真正正地脱胎换骨了。
——小树变得很直溜了。
得到老祖宗的肯定,顾武之很开心,心里想着,以后家里不能只靠大哥一人,他也会争气!
“景王爷怎么不在?”顾青初又问。
第六百三十五章 躲在筐里吃到的惊天大瓜
“景王爷在公主府。”
公主府?!
兰陵城内住着一位公主,金国国主之位并非只传男子,这位公主便是和现在金国国主争皇位失败,而困在兰陵城内。
说好听点这是她的封地,实际上金国上下都知道,是金国国主不让她接触兵权,将其圈在兰陵城。
这位公主封号胜英,她如今已经近六十岁了。
因为争夺皇位,她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都被现任国主杀死,念及亲缘,金国国主只给她留了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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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来兰陵城之前肯定是做好准备的,她对城内基本情况做了个了解,所以知道胜英公主这么个人。
景王爷是怎么和胜英公主有干系的?
“景王爷在兰陵城化名为张尧,是张家唯一的嫡子。”
顾武之说完挠挠头,其实他也不知道景王爷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金国张氏一族的嫡子。
因着小辈身份,他也不敢贸然多问。
顾青初恍然,怪不得小二称呼他们为张家公子,他们身份牌上写的也是张姓,应当是景王爷给他们安排的张家旁系身份。
“景王爷说老祖宗和元大人一路劳顿,先在茶馆填饱肚子,吃完回住所后,他大概也就回去了,然后再碰面。”
顾武之将桌子上的盖子打开,这里煮的是黄牛肉,是兰陵城有名的菜肴,桌内有火灶可以一直煨着吃。
反正赶路只需半日,顾青初倒也不急着走,和元锦沛二人坐下吃起饭来。
顾武之在旁说起他在边北经历的事情。
“老祖宗,我还知道一个秘密。”
顾武之本来还犹豫要不要当着元锦沛的面说,他看到自家老祖宗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元大人的侍候。
用热水烫碗碟,帮忙夹菜,老祖宗因碰到热锅边,元大人心疼地拉过手小心吹着,从怀中拿出帮忙抹上……
作为一个男人,顾武之太清楚这些都代表什么了。
心中惊骇的同时,又觉得没什么太意外,在顾武之心里,之前所传自家老祖宗和元大人的绯闻,更多是他们二人设的局。
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是没放在心上。
这回亲眼见到,算是确定下来,元大人是真心喜欢他家老祖宗。
能让阴险狠辣,心思深沉的元大人这般小心翼翼服侍,以元大人的骄傲性子,除了真爱能让他弯下腰,别的顾武之也想不到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他家老祖宗长相貌美,能力卓越,像元大人这般眼光高的男子相中是很正常的。
他幼时听祖父说过,老祖宗没及笄时,家里来提亲的人太多,门口都要被踏破了。
顾武之刚才的惊讶,更多是因为顾青初的态度。
老祖宗是接受元大人了?
否则以老祖宗的性子,对元大人的示好肯定是不搭理的,哪里会任由元大人摸着她的手给涂药。
这样说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和盛京元阎王成为一家人,是顾武之以前打死都觉得不可能的事,现在想想还挺不可思议的。
屋内就他们三个,想明白的顾武之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便把他知道的秘密说了。
“宋将军他在外面养了个女人,那个女人怀孕了,她叫汪芷。”
虽然屋内没有别人,但说起这事顾武之仍是压低声音说的。
汪芷?
顾青初和元锦沛对视一眼,那不是救了景王爷的女子吗。
“华姑娘可知?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边北,华姑娘是被百姓默认将军夫人的存在,顾青初不相信没有华姑娘的放任会传出这样的消息。
顾武之知道汪芷纯属巧合,他用富商的身份在外闲逛,走到摊位前见旁边的小娘子也就是汪芷长相眼熟,当时多看两眼,并没多想。
继续走着,他远远就看到那个粮商了,顾武之不想和对方碰见,否则又要拉着他喝酒,就找了个胡同,用筐把自己盖住了。
听着追来的脚步声没了,他正欲离开,这时外面又来人了。
他来边北的身份是富商,躲在破筐里让人看到了多没面子,最重要的是他躲在筐里做什么?又得解释又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想想就极为麻烦,索性顾武之就继续一动不动装死。
俗话说人在家中坐,瓜从天上来。
他意外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汪芷,你能不能不要胡闹了。”
“谁胡闹了,你相信你的华妹妹就别来找我!”
“你小心点,有着身孕呢!”
“呵,这孩子是我的和你没关系,你继续当边北的守护神,高高在上的宋将军!我过我的小日子,你离我远点!”
……
……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在筐里的顾武之蒙了。
他听到了什么?!
“华姑娘好像和叫汪芷的姑娘有矛盾,汪姑娘怀孕这事只有宋将军和她知道,额,他们俩好像是醉酒之后意外、咳咳,我听宋将军的意思,好像他对华姑娘也有了怀疑……”
不得不说,顾武之在筐里真是听了不少宋思明的私密事,俩人的吵架信息量是巨大的。
对旁人或许就是听个八卦,但在顾青初和元锦沛耳里,能够从中摘出很多信息。
为何华姑娘突然要来盛京,李公公身死是一方面,她也是因为发现了天卫司怀疑她,宋思明对她也有了些许隔膜,所以华姑娘需要自救。
去盛京便是解除自身危机的计划之一。
离开前顾武之在八林关看到了华姑娘,或许就是她趁着汪芷不能随军,特意去卖波惨,如果顾青初没猜错,华姑娘被抓的消息会很快传到宋思明的耳朵里。
依照宋思明重情义的性子,定然会出手解救她,作为边关大将,宋思明的话在朝廷是有分量的。
华姑娘很明显是想先化解天卫司对她的怀疑,然后借宋思明救她之事,再回去对付汪芷。
汪芷姑娘顾青初与之接触过,此女子胆大聪慧,但对上华姑娘这种老油条,她火候还差些。
华姑娘这么多年暗地谋划甚多的缜密行事作风,汪芷肯定斗不过她。
怪不得华姑娘被抓了还气定神闲,只因她还有宋思明这个底牌。
“华姑娘的外甥女你可有听说?”
晏家大姑娘在边北的身份是华月外甥女,对外,华姑娘仍是未婚女子的身份,边北无人知道大小姐华阳是她女儿。
“我从边北走时,华府好像闹哄哄要给华阳招上门女婿,不过这都是百姓口中相传也不知是真是假。”
关于华阳顾武之了解的不多,上门女婿这事也是听说的。
顾武之这一趟边北之行,当真是收获满满,许多天卫司都不好查的事,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给知道了。
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边吃边聊,话说的差不多,饭也吃完了。
顾青初和元锦沛由顾武之带着,回到了他和景王爷住的地方。
一间青楼的后院。
顾青初:……
元锦沛:……
这个住处他们是两个绝对没想到的。
张家嫡系独苗住青楼后院?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一个传奇的男人——景王爷
“这是你们住的地方?”
顾青初不禁问出声,能让小二那般殷勤态度的所谓张家,怎么着也得有个府邸吧,结果住在青楼后院……
“金国有句谚语叫笑贫不笑娼,张家就是靠花楼起家的,虽然现在张家名下只剩下一家花楼。”
顾武之指了指眼前半旧不新的花楼,示意就是这一间,然后继续说道:“但张家的人脉还在,当年的张家老太爷帮助了不少人,所以作为张家子辈张尧,在兰陵城内众人都会高看一眼,尊敬有加。”
当初顾武之来时心情也如顾青初一样,顾武之好赌不好色,平日很少去青楼,对他来说那是声色犬马之地,在朝歌他穷的都躲家里了,哪里还会有闲钱去逛花楼。
这可能是朝歌时期的顾武之为数不多的优点。
景王爷见顾武之惊疑的模样,特意解释一段话,他记住了,如今说给老祖宗听。
顾青初越来越好奇景王爷到底是怎么成张家嫡系独苗了。
“他在外面走南闯北,身份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没当过的。”
元锦沛对父亲的假身份没有多吃惊,这人总是这样。
顾青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景王爷在外,旁人皆说他是闲散王爷四处游玩。
光是今日露出的张家嫡子身份就足够她吃惊了。
这些年景王爷是不是在外笼络了很多类似这样的势力,一个两个不显眼,但若加在一起,三教九流哪里都能说上话,那势力可不容小觑。
在小皇帝上位后,能够看清形势急流勇退的人,怎么可能一般,之前胖揍当朝宰相,看似随心所欲,其实景王爷都有自己的谋算。
最重要的是,能生出元锦沛这个智多近妖的儿子,父亲能普通到哪里去?
以前顾青初没细琢磨景王爷这个人,现下想想,若她和元锦沛为敌,赢面或许很小。
因为她会一门心思对方元锦沛,而忽略了景王爷,两两相斗,便是不输大概也要两败俱伤,还好他们是相爱的。
顾青初弯了弯眉眼冲元锦沛笑了笑,对上顾青初亮晶晶的眼睛,元锦沛眼神愣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先咧开傻笑两声了。
景王爷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番“傻儿子”模样。
——咳咳
元锦沛收起笑脸,对着景王爷抬手见礼,和刚刚满是宠溺的眼神不同,看到景王爷瞬间,他就变成了“死鱼眼”
区别待遇简直不要太明显,景王爷心塞,生个儿子就是找气受!
“见过景王爷。”顾青初随后行礼,她的举止和元锦沛敷衍行礼相比就规矩多了。
景王爷笑容在脸上绽放,摆摆手道:“宁良候无须多礼。”
果然那还是儿媳妇更乖巧懂事。
景王爷没有意识到他刚刚对自己的儿子是一脸嫌弃,转过头对顾青初便笑容满面了。
论双标,父子俩这是一脉相承的。
景王爷领着顾青初和元锦沛直接进了书房,顾武之紧随其后。
“我叫你们来是要说说楼城。”景王爷不多耽搁说起正事。
“楼城怎么了?”元锦沛皱眉询问,明日他们要前往楼城驻守,然后趁着夜色进攻徐城和奉城,争取一晚连拿两城。
趁着金兵现在状态疲乏抓紧进攻,按顾青初的话就是说把那些粉兔子再抓回来。
之前的三万俘虏回金国皇都后,又被派来打仗了。
那日金国士兵都离开了,顾青初才反应过来,她应该让俘虏换下囚服再走,这样粉色兔子装还能反复利用。
因为她的疏忽,导致可爱的兔子服只能用一次,顾青初甚是惋惜。
被重新派进战场的俘虏们所驻扎的地方就是徐城和奉城,顾青初这两日一直念叨着把人再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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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公主府收到消息,楼城有个只有皇族知道的秘密。”
胜英公主非常憎恨现任金国国主,因为她的儿子女儿和丈夫都死于对方的手下。
虽然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但金国国主还是狠心了些,当年她愿意被贬为平民流放边关,只为保孩子一命,然金国国主不允。
看似胜英公主老糊涂了,其实心里一直记着笔账呢。
“你去公主府做什么?”
元锦沛突然开口询问景王爷和公主的关系,他这位父亲长了一双桃花眼看什么都多情,实则最无情。
作为儿子,元锦沛怀疑父亲和公主有暧昧,当然,公主单方面暧昧可能性更大些。
“收起你肮脏的思想!”
景王爷了解自己的儿子,看那表情就知道这人想歪了。
顾不得说楼城的事情,在儿媳妇面前可得保持好自己的形象,景王爷先解释起了自己和公主是怎么回事,以及成为张家嫡脉的事情。
十年前他曾游历到金国,当时张家老太爷因主脉无子,被宗族中长老逼迫过继孩子。
张家老太爷和宗中关系僵硬,当年就是张氏宗长用族规逼死他娘的,把自己打拼来的事业给宗族他自然不愿意,但金国国法摆在这里。
机缘巧合之下他与景王爷相熟,对此心生一计,让景王爷假扮他流落在外的儿子。
当时景王爷觉得好玩就接了,结果没想到当上张家嫡脉,一当就是数十年。
这期间,张家老太爷也没生出儿子。
后来张家旁支冒犯了国主被降罪,张老太爷怕被牵连有意缩减了产业降低存在感,最后只留下这一间青楼。
虽说如此,宗族中仍是觊觎这点东西。
但奈何张老太爷有儿子,且这儿子常年在外漂泊不着家,他们想算计都没法。
后来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景王爷在兰陵城多待几日,想着去套套近乎搞个计谋,又发现对方开始进出公主府。
亲近胜英公主,国主见了能乐意?妈呀,这还攀什么亲戚,张家恨不得把景王爷逐出张家。
这般景王爷倒也换来了安静。
至于他频繁出入公主府,是因为胜英公主喜欢他的琴音。
平日叫他弹弹琴,弹上一个时辰便让他离开,俩人的关系仅是如此。
“在前日,胜英公主突然戳破了我的身份。”
景王爷犹记得他去公主府弹曲时,本该闭目养神的胜英公主突然挥手让他停止演奏,然后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不是张家人。”
第六百三十七章 不肖子半点上进心都没有
“公主何时发现的?”景王爷不慌,这位公主是个聪明人。
当年国主之位争夺失败,更多是因为现任国主将胜英公主的家人做威胁,让她放弃了即将到手的国主之位。
胜英公主本就不想登位,之所以相争也是为了完成她母后的心愿,有了金国国主这一手,她倒也有理由放弃了。
然而胜英公主没想到这是她噩梦的开始,金国国主多疑,不相信胜英公主不贪恋权势,在登上国主之位后,将胜英公主身边人都杀了个干净。
这也是胜英公主恨国主的原因,她留情了国主没有留情,可惜后悔也晚了。
在景王爷看来,这位胜英公主除了太过重感情,其实她比她哥哥更适合当国主。
一些眼界等大局观,比那小心眼的国主强多了。
“第一日我便知道你是假身份,张丰安痴恋环娘,他不会在外有私生子,便是意外有了,他也不会认回张家,环娘的性子更不会容。”
景王爷挑眉,听胜英公主的口气,看来和张家老爷子以及他夫人是旧识。
“所以公主唤我来府弹曲,是为了帮我解决麻烦。”
虽然胜英公主失势了,但她公主的名头还在,为了皇室颜面,表面上国主也不允许旁人欺负到她头上。
当然,这一切前提都是胜英公主需老老实实待在兰陵城。
胜英公主对景王爷的回答笑了笑,这是默认了。
不可否认,胜英公主的确让景王爷免于和张家人纠缠。
“公主今日挑明是有事想说?”
景王爷也不卖关子,话说到这里有事就直说了。
“你是大夏的人官位不低。”胜英公主用着笃定的语气道。
景王爷点头。
胜英公主又道:“你应该可以联系到宁良候,你告诉她楼城埋着炸/药。”
雷锤这个东西唯有大夏研究出来了,火药也是大夏独有,楼城能够埋有炸/药,是上上上任国主从大夏秘密买的。
要不然怎么说金国现在活该被大夏压着打,当年好不容易从大夏弄来那么多火药,不去留一些研究如何生产,反而全都给埋在了楼城下面。
当时金国没有现在的规模,有个风国与之对立,两国在楼城前对峙,金国国主的想法是,若楼城被攻破风国国主登上城楼,他就炸死他。
最后风国国主没有登上楼城,金国吞并风国,炸/药便一直掩埋在地下。
“你若不告诉我,宁良候在楼城被炸死,那么金国就会有很大的喘息空间,赢面也变大了。”
“金国就不该存在,他们不配享受荣华富贵!”
原本情绪稳定的胜英公主,突然神色变得癫狂起来,景王爷第一次看到对方这样子。
“我的哥哥为了皇权对我赶尽杀绝,我曾护着的百姓为了拥护新主,挖了我丈夫儿女的墓,这么多年,那些世家宗族想尽办法通过贬压我来得到国主的重视……”
无人知道曾经骄傲的胜英长公主几十年来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她要所有人都为她死去的儿女陪葬。
景王爷看着疯癫的胜英公主,心中唏嘘。
然后赶紧联系顾青初和元锦沛,让他们过来兰陵城。
“还有这个。”
景王爷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他直接递给了“儿媳妇”,在这之前还狠狠地瞪了眼元锦沛。
顾青初展开,面露诧然道:“这是金国布防图。”
“胜英公主给本王的。”
这些年来胜英公主看似消寂下去,实则一直等待时机酝酿大事。
她知道皇兄的野心,对方在位期间,一定会去攻打大夏,果然,让她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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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爷不管胜英公主和金国国主之间的爱恨情仇,反正这些都对大夏有利,那他便接着。
“金国国主一定会找机会点燃炸/药,在去楼城之前,你们要将城楼的炸/药都搬走。”
说着,景王爷又拿出一张纸,这是胜英公主画的炸/药藏匿地点,她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胜英公主曾想过将楼城给炸了。
后来想想这并不能影响金国国主多少,遂放弃。
她要报复就报复个狠的,让所有人都下地狱!有什么比国灭更让一个国家的国主、世族、百姓更为痛心。
那些人是该感受自己几十年的痛楚了。
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胜英公主的确疯了,不过这疯得益了大夏。
景王爷接着将他在辽国了解到的一些事情也对顾青初他们讲了。
“接下来本王会带顾武之回盛京,你们切记要将楼国的火药清理干净在进入,在这之前可以先去蒙城,如此不会引得怀疑……”
景王爷说着话,现在哪里还有一分纨绔王爷的模样。
顾武之在旁听的心中感慨,难怪景王爷让他领着老祖宗和元大人先吃饭,因为没打算让对方留宿,说完话就让离开啊。
也是,如今战事紧急,在兰陵城还是有风险的。
“儿、咳咳,宁良候,我和沛儿单独说说话,想必你对武之也有话要交代。”
景王爷差点把儿媳妇这三个字脱口而出,婚事还没办,心里想想就成了,叫出来还是有些失礼。
顾青初点头说好后,景王爷领着元锦沛出了房间。
对顾武之,顾青初告诉他盛京发生的事情,以及元锦沛男宠身份传回盛京引发的一系列情况,告诉他留心些什么人和事等等。
顾武之听得认真,他又提起顾鑫的科举……
另一边景王爷和元锦沛父子俩说话就诙谐多了。
来到院中凉亭,景王爷毫不客气对着儿子的后背拍一下道:“你小子怎么越来越完蛋呢,正经婚事没定下来,怎么变成男宠了!”
格外留意顾家军动静的景王爷听到这个传闻差点没背过气儿去。
别人猜测元宵公子如何如何,他几乎立刻就断定,这个元宵公子就是自己的不肖子。
随后多方消息更加印证了这个猜想。
当时的景王爷心里脑补了一系列的爱恨情仇。
如千里寻妻,追妻火葬场等等,这些都是金国最近流行的话本子。
一定是自家傻儿子哪里惹到了宁良候,对方不搭理他了,然后他的傻儿子就用男宠的身份来上位。
其实景王爷倒不是嫌弃这手段,实在是因为从听到男宠的传闻到现在,过得久了,他的傻儿子还没有成功。
真是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不得不说,景王爷总是把上进心这词用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第六百三十八章 我大金国要崛起了!
“你少管。”
元锦沛这厮也就对顾青初能有些耐心,便是自己亲老子该冷脸还是冷脸。
景王爷气得原地转圈,打小这死孩子就只听他娘不听他的。
“本王是为了你好!”
元锦沛双手抱臂道:“还有别的事吗?”
景王爷无言,果然是他的错觉,他儿子真如妹妹所说,只有对宁良候时看起来才有些人情味。
现在宁良候不在,对他又是以前的态度了,回想起刚刚回来时对方那傻笑,景王爷再次心塞。
罢了,罢了。
他就没有管听过。
“宁良候说到底是个女子,她肯定会喜欢花,喜欢首饰,喜欢礼物,你记得多送点东西讨人欢心!”
说完这话,景王爷看到元锦沛陡然变僵硬的身子,立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话语满是嫌弃和不可思议道:“你难不成没送过礼物?!”
“阿初什么都不缺。”元锦沛闷闷回道。
“她不缺不代表你可以不送!”景王爷咬了咬牙,恨铁不成钢。
怪不得还是个小白脸,这样一辈子都扶不了正!
“当年我和你娘……”
往常景王爷这样长篇大论时,元锦沛都会转身离开,今日,他乖乖在原地站着听。
“……就是这样,懂了吗?”景王爷说完颇有成就感。
元锦沛若有所思,轻恩了一声转身离开,他没看到一向吊儿郎当的景王爷眼眶有些湿润了。
这些年来,妻子去世后他有意放纵自己,对儿子的教育几乎没有,转眼儿子长这么大了。
他失去了妻子,儿子何尝又不是失去了母亲。
景王爷垂眸,然后又失去了他这个父亲,这些年,他这个父亲对沛儿来说,跟没有一样。
景王爷没时间过多伤感,因为顾青初和元锦沛从书房出来,他们要走了。
“路上小心。”有很多嘱咐的话要说,最后到嘴边只说出这四个字。
景王爷别过头,声音带有一丝哽咽。
顾青初惊讶地看向元锦沛,你们父子在外面说什么了?景王爷居然都泪目了。
元锦沛面无表情回望,不知道他在哭什么。
“走吧走吧。”景王爷拍了拍马匹,顾青初和元锦沛策马而行。
走出胡同的时候,元锦沛回头看到了景王爷的背影,和他记忆中人老了很多。
元锦沛除了这个情绪,再多就没有了。
儿时父亲便不在身边,实话说,元锦沛对景王爷并没有多么亲近,加上他又是个冷情的人。
所谓的父子情深二人没有,人老了就开始怀念亲情,如今景王爷有心亲近儿子,但元锦沛并不需要父亲了。
对儿子景王爷的确没有负到责任,景王爷的难过,更多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愧对。
当然这些情绪元锦沛理解不了,也懒得理解。
他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礼物。
自己送给阿初的礼物真不多,除了定情发簪,还有紫珠手链,再就是……
元锦沛仔细回想自己都送了什么东西,算来算去一个手掌就能数出来了。
他的确是疏忽了这点!
一路上元锦沛想得都是该送什么东西好。
*
御书房内
金国国主蹙眉问道:“他们没去楼城?”
“回国主,顾家军一行去了蒙城。”
金国国主长叹一口气,明明楼城是更好的驻扎地,为何要去蒙城呢,夏军还有什么别的计划?
“安鲁小将军如何了?”
眼下安鲁小将军已经回到了皇城,他在府邸中养伤,害怕自身情况让安鲁大将军担忧,他在外找了个宅子住。
“太医说安鲁小将军更多是心病,身体并未见好转。”
换句话说,大夏在金国一日,顾家军没被金兵打败一日,安鲁小将军的心病就好不了。
不光是战事,安鲁家也是压在安鲁小将军心上的一块石头。
金国国主揉了揉太阳穴,他是最希望安鲁家能够立起来的人,当初他就告诉安鲁大将军多培养几个继承人,现在傻眼了,安鲁家一个可用之人拿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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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寡人口谕给白鹰将军,告诉他这次机会要把握住,若是再败了,就按照他军令状所说,以死谢罪!”
白鹰将军不服气,他想再和顾青初打一仗,金国国主看白鹰将军被耍得更狠,想着是不是因为是老将,宁良候摸清了他的路数,所以想将人召回来,再派个将军过去。
然白鹰将军不甘心,立下了军令状,得以再次领兵对抗。
蒙城……金国国主念叨着这个名字,神色晦暗,真是可惜了,如果宁良候去了楼城,炸药一点,便是神仙也难活。
至于奉城和徐城……
也罢、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金国国主提笔给白鹰将军写了一封密信。
另一边搬到蒙城的顾家军,休整不到一个时辰,便做好准备一行出发去攻打徐城和奉城。
这一仗打得很轻松,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俘虏对顾家军有了惧意,总觉得异常好打。
一晚,夏军连攻两座城,顾家军将蒙城和徐城收入囊中。
主帐内,
顾青初看着沙盘,元锦沛端着饭菜过来,笑道:“该吃午饭了。”
顾青初将自己所占的位置都插上写有夏字的小旗,她笑眯眯道:“这两座城是金国让的,为了让我被炸死,金国国主可是下了血本”
拿下蒙城和徐城后,各个城镇都要留兵驻守,顾青初能带去楼城的只有三四万兵,就算自己被炸死了,其余攻下来的城池,金国也不好往回打,大夏可以再派将军过来。
由此可见,金国国主真是气得狠了,应该说是要被顾青初气死了,就算折了两座城,也要杀死宁良候。
“若按照金国国主所想,这可是笔划本的买卖。”
大夏战神宁良候何以抵两成,如今大夏国内,对顾青初吹捧极高,一人抵半国的话都传出来了。
顾青初笑了,然后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我觉得也是。”
眼下楼城已经由大夏接手,在昨日和前日大军没来之前,周然便已经按照图纸,领着人将所有火药都取了出来。
当年金国可是买了不少,一旦点燃,整个楼城都会化为平地。
确定没有任何火药后,顾青初去了楼城驻守。
楼城是一个占地极好的位置,这也是当年金国国主会在此埋炸药的原因,炸药埋在城中心的地底深处。
楼城的人不知道他们城下还埋着炸药,不然在顾家军攻城疯狂丢雷锤时,一个个吓得早跑了。
当年金国国主将建暗道埋炸药的工匠都杀掉了,这事除了掌权一脉的皇族无外人知晓。
去楼城的时候顾青初可谓大张旗鼓,就是为了让金国国主知道,她搬了。
当晚,金国国主知道顾青初去了楼城后,兴奋的整晚都没有睡觉。
终于轮到金国反击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我大金国又不崛起了
“没响?!”
金国国主从下命令后心情便一直很好,早饭为此都多吃了两碗。
本应该晌午就能收到信号消息,结果到了晚上还是没等来。
直到他派出去的人回来,金国国主得了一个让他理解无能的消息。
没响?什么叫没响?
“禀国主,我等按地图到了留有火捻的地方,点燃之后看着那火着起顺地道进去,结果等了许久没有声……”
当时侍卫以为是时间久远麻绳潮湿不易燃,抱着舍生取义的念头钻进去半个身子,然后一个个地往里扔火把,若是炸了他也活不了。
仍是没响。
眼看夏兵要巡逻到这边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赶紧回来了。
早上出发,马不停蹄的赶路,到了晚上又赶回来,将当时情况给国主说了。
“没响,没响……”
金国国主不认为是炸药的问题。
“一定是夏军发现了,一定是。”
金国国主面如死灰,本身夏兵就强劲,如今有了大量火药加持,只会更加厉害!
俗话说善因结善果,金国国主怎么也想不到是胜英公主出卖了他,当年他毫不留情的手段,就该想到对方会报复。
——咚咚咚,咚咚咚
冲天鼓被敲响,金国国主身子下意识一抖,冲天鼓在皇宫大门前,唯有危及国家的事情才会被敲响。
金国国主所住宫殿能够清楚听到鼓声,因为皇宫有宵禁,进宫需要重重手续,便是这般也不一定能够当晚进宫,可能会被推迟到第二日。
这个过程中有哪个管事的不在,还要一等再等。
当年就有过一次因此延误军机,后来便安上了冲天鼓。
这是安上冲天鼓后,第一次被敲响。
“快传!传!”金国国主心跳地厉害,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夏大军压境,保守估计有六十万!
过来禀告的将军说着刚刚得知的情况。
这仅仅是从水俪国而来的夏军兵力,在大夏的金国人曾亲眼见到大夏大批士兵上了船,应当是要走水路,经过蕃国然后从三泉城登陆进攻金国。
宁良候所带的十万兵只是试水,真正的大军来了。
这回金国不再有人数优势,六十万大军,这是怎样一个数字,大夏是下定决心要打了。
之前金国国主他要跟大夏打到底的时候,是针对顾青初带来的十万士兵,金国国主当时想把这十万士兵打出金国。
现在对上大夏的六十万,他怕了。
大夏的作战方式他知道,宁良候的十万士兵是前菜,如今又派六十万士兵,说明不打下金国不罢休了,大夏肯定是要举国之力来对付金国,往后还会源源不断地派兵来。
这一刻,金国国主是后悔的,他不该掺和辽国使臣的事。
辽国听闻了这个消息,心情不比金国国主好多少。
大夏将金国打了,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辽国,眼下他们和大夏的和平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金国最起码上下能团结一心,瞧瞧现在的辽国,用四分五裂来形容也不为过。
因为和大夏停战了,其余几个王爷开始动手了。
如今辽国内,每个王爷的封地自成一国,辽主听说惠王爷已经打算去投奔大夏当附属国了。
好好的辽国王爷不当,跑去给大夏当附属国,不知道那人的脑子是怎么长得!
大夏若拿下了金国,旁边的辽国就是大夏囊中之物,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辽国国主还存着重新收复回四分五裂的国土,他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给祖宗们上香。
祈祷金国能多撑一阵子,给辽国一丝喘息的机会,这样若是大夏打来,辽国还有赢得希望。
在辽国国主心里,金国战败是迟早的事。
就冲宁良候十万兵就把金国打得一点脾气没有,就知道金国打不过大夏。
现在可是六十万,金国也能拿出这么多的兵,但若是调驻兵,边境必然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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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别的,蕃国对外都放话了,在蕃国边境驻守的十万金兵,但凡撤走一点,蕃国立马开战。
这就是威胁。
金国国主没得办法,为了对抗大夏新调来的六十万兵马,他们必须抽走边境守军。
当初想着是和辽国联手,两国的兵肯定比大夏的多,谁知辽国中途撤走,现在独留金国面对大夏的进攻。
金国国主倒是想再联系辽国,毕竟他们金国倒了,辽国也没有好果子吃。
等听手下报告辽国内的情况后,金国国主一脸衰容。
大辽如今被分成了包含辽国国主在内的五份权利,每块地区各有一个掌权者。
他们此时互相制衡,但凡有任何一区调兵来和金国联手,其余四个都会将其吞并,所以谁也不会接金国的茬。
如此,金国只能独自和大夏打。
金国边境的周遭部落见金国抽兵了,他们开始疯狂骚扰附近的金国居民,然而守军不足,金兵想保护百姓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百姓们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不光是边境的金国百姓,在金国繁华地区生活的百姓也感受到了战争带来的恶劣影响。
金国因打仗吃紧,又被大夏连烧数个粮仓,他们开始加赋税,征粮。
因为缺少兵器,不少百姓家里的铁锅等物都被拿走熔了制成兵器,金国百姓们日子过得越来越苦,对朝廷的不满与日俱增。
百姓们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他们曾经自傲金国有道义,帮辽国站公理,到现在变成了金国国主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现在人家辽国什么影响都没有,你看看金国被大夏打的!
若单是这样,其实还能忍,最怕的是万事有对比。
如今大夏占领了金国七个城,百姓听说那七个城的百姓开始实行大夏的政策了。
土地按家分配,商户税收以收入为基准收取,不用讨好官员……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流言,本来抱着怜悯的心对那七城百姓的人,现在都变成了羡慕。
一开始众人还有所怀疑,后来一些书生证言后,他们才相信。
书生们曾去大夏交流学习,他们说,如果真按照大夏的政策来,那么传言所有的待遇就是真的,大夏百姓便是如此。
原来大夏百姓一直过得这样好吗?金国百姓有些酸楚,哪里像他们,现在还要操心粮食问题,朝廷下一波征粮又来了!
第六百四十章 阿初我是最好的男人
舆论压力是顾青初想的办法,七个城池按照大夏律法管理有效推开后,得到的反馈是极好的。
七城百姓这下是真的相信,夏军并非所传那般穷凶极恶,他们有纪律,有原则,从来不会滥杀无辜,更加不会以权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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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挺好的。
对皇室贵族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平民老百姓反倒适应很好,他们生在世上求得很简单,只要睡得暖吃得饱就好了。
谁当皇帝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他们能做的只能祈祷对方是个仁君,不要严苛律政,善待百姓就好。
如今夏军来了,他们不仅没有丧命,反而过得比以前更好了,日子有了奔头,对他们来说现在也不错。
最重要的是宁良候承诺了,他们愿意当大夏的子民,便会受到大夏子民的同等待遇,不会被卖身当奴隶,更不会低常人一等。
虽然不是金国的战神,但他们对宁良候还是颇为信任的。
毕竟不是每一个占城的敌军,都能够保证手下不胡乱杀害当地的百姓,宁良候的顾家军做到了。
*
六十万夏军的到来,以及之前顾青初的战绩,现在每个大夏的士兵都信心满满。
夏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连攻十城,现在大夏已经占领了金国十七城。
金国国主坐不住了,他向大夏写了投降书。
“皇上把投降书给撕了,当作没看到。”
元锦沛给顾青初梳着头发,现在他最喜欢的便是每日给顾青初梳发髻。
俩人住在各自的营帐,元锦沛每天都起早在营帐门口等着顾青初醒来给她梳头。
宁良候和元宵公子恩爱的事情,顾家军上下已经传开了。
大家都知道元大人变成了过去式。
听元锦沛这么说顾青初笑出声,想起之前小皇帝和金国国主书信互损,撕毁降书这的确是小皇帝能做出的事。
“到这节骨眼已经不是金国想停便能停下来的了。”顾青初眼底划过冷意,金国注定成为历史。
现在的金国完全处于劣势,在没做好万全准备下,他认为联合辽国便能打过大夏,结果盟友中途退出,后续遭到顾青初领兵奇袭。
一切的一切让金国措手不及,也让他有了承担不起的后果。
“接下来的仗可能要难打了。”
顾青初从不轻敌,金国也并非无能将,她之前用得是巧计,接下来大军对大军,要正面对正面的打了。
金国已经将驻兵调回来,集结大军准备背水一战了。
赢了有喘口气的机会,输了便会越打越颓,所以接下来的仗金国一定用尽全力。
听说这次领队的不仅白鹰将军,还有另外两个老将,总之是,金国好打又不好打。
若是顺利,半年内能够解决战斗,若是不顺,大概要一年多。
胜利是一定的,只是时间问题。
顾青初非常有信心。
“这次领六十万大军来的人是宋思明?”顾青初听说这六十万主要兵力是宋军,就是不知道领将是谁。
“宋思明留在了边北,此行带兵的是他身边副将,朝廷让副将找你汇合然后听阿初的命令行事。”
皇上的圣旨在副将那里,见面宣读,所以顾青初现在没有收到消息。
派了六十万大军过来,统帅依旧是顾青初。
“宋思明去了盛京。”
“他去盛京了?”顾青初讶然,宋思明是急着救华姑娘?
“汪芷留信出走了,趁宋思明之前守八林关的时候离开边北回了盛京,他从八林关撤出后没有过多耽搁就去了盛京,不知是为了救华姑娘,还是汪芷。”
元锦沛了解的这么详细,就是为了在顾青初跟前上眼药。
看,之前宋思明表现的好像一个大情种,实际上他在两个女人身边徘徊,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阿初看我,我最好!
某位元大人是存了这样心思的。
奈何顾青初没接收到这个信号,只是哦了一声,然后问道:“他到盛京如果求皇上放了华姑娘,华姑娘会出来吗?”
“不会。”
出发前元锦沛和小皇帝已经对好了口风,关于十八狱关押的人,任何人想要救他们,皇上会往元锦沛身上推,这事去找元指挥使说。
先不说对方敢不敢,就冲元锦沛不在盛京这点,他们也找不到。
天卫司侍卫对外称他们大人有事外出,想见他可以,随缘等罢。
顾青初放了心,不知道为何她对华姑娘这个人有股很大的敌意和忌惮,对方关押在天卫司翻不出什么花来,但如果将她放出来可就不一定了。
华姑娘必然极其善用心计,想想那玄思思,被人骗了还帮忙数银子,到死还冥顽不灵。
这些年宋思明没被她洗脑,说明他已经很坚定了。
上次宋思明给顾青初回了信,虽然言语中有些不相信华姑娘有问题,但因着是顾青初的话,他还听进去了几分。
然而华姑娘是个精明的人,察觉到宋思明有些不对劲儿后立马老实起来,想尽办法消除对方的怀疑。
导致宋思明认为顾青初可能是被旁的事误导,还没等回信说明就得知顾青初出征的消息,如此通信就断了。
后来宋思明和汪芷纠缠到一起,华姑娘害怕汪芷取代她的地位,做了一些小动作,宋思明对华姑娘又起了疑心。
虽然他嘴里没说,但心里是犯嘀咕的,还没等深入调查,便收到了去守八林关的圣旨,汪芷也留信说去了盛京。
汪芷还怀着孕,想到这宋思明一秒都坐不住,连忙处理好事情交代完启程去盛京。
他去找汪芷,顺便解决华姑娘的事情。
天卫司抓人肯定有缘由,他想知道待在自己身边十几年,当作亲妹妹的华月到底是不是无辜的。
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都想多了,宋思明根本不是去求情的,他是去追心爱的女人顺便找真相的。
*
金夏交战,大夏境内没有任何不同,唯独是对金国的人检查严格了些,大金内就不一样了。
百姓们一个个苦瓜脸,有的百姓跪在地上哭,因为交不上征粮,他们为了免于牢狱之罚,只好将今年的种子顶上。
明年,他们没什么可种了。
如果单是这样,他们四处借借买种子来还能活,结果今日朝廷张贴告示要增收良田税。
这是彻底往死里逼百姓,那名跪地的男子越哭越觉得无望。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时冲动,直接往旁边的围墙撞去。
他活不起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大夏好大夏妙大夏呱呱叫
“老乡,你有胆子死还没胆子活吗!”
围观众人中窜出一人,一把将男子拉了回来。
“活不起啊,我也怕死,但凡能活下去谁想死呢?这位兄弟你不必劝我,去看看公告栏新贴的告示,朝廷又要加两成良田税,我知道金国有难需要百姓支持,可我这贫民老百姓没能力啊……”
像是有了情感的宣泄口,老乡对着男子说自己的不易,说到最后可能也不怕死了,开始骂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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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当官的大鱼大肉!我这一年到头能见两回荤腥?国家有难怎么不见他们掏银子,偏偏可我们百姓来!以前只知道压榨我们……”
说着说着,围观的不少人都泪眼涟涟,这真是说了他们不敢说的话,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平日不见朝廷多么善待百姓,如今出事了,先从百姓身上割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前些年旱灾的时候,朝廷发的米都是生虫的米!施粥更是一碗只有几粒米。
现在征粮开始却要求百姓交好粮,这位老乡说的对,朝廷就是在逼他们去死!
众人的表情变得义愤填膺。
年轻男子叹了口气,再三犹豫的模样,最后拍了拍老乡的肩膀道:“我有一个消息告诉大家,你们可选择信或不信,我只是想给你们一条生路。”
听到生路这个词,老乡不哭了,他抓着男子的手激动道:“什么生路?”
“夏军在无限制接纳金国百姓。”
什么意思?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不解。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但凡早半个月提起夏军,金国百姓都不会是这个平静想要了解的模样,他们听闻夏军对待攻城后百姓的态度,心里对其印象好了不少。
现在夏军已经攻占金国十七个城池了,他们有的人亲戚就在其中。
虽然夏军禁止百姓出入,但允许他们给外面报平安。
不少百姓托商户帮忙捎信,大家都知道原来传闻是真的,夏军真在善待金国百姓。
夏军对外宣称,他们打的是金国朝廷,不会对良民出手。
这也是金国百姓没整个大恐慌的原因,甚至有心大的百姓还期盼着金军打过来,这样他们就能分到田地,也不用交高额的赋税了。
“我家亲戚在楼城,消息很可靠,打仗最苦的是百姓,这句话是宁良候说的。”
说到这里,周围百姓点头,这话很出名,三十年前宁良候的这句话金国百姓全都知道。
“宁良候说他们针对的是昏庸无道的金国国主,打的是金国腐朽的朝廷,对金国百姓没有任何意见,因为这场战争,导致百姓们流离失所,过得苦不堪言他们非常难过,现在马上要春种了,听闻金国加重赋税,许多百姓种不了地日子难挨。”
“宁良候想到了个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招收金国百姓,只要愿意来十七城中就可以落大夏户口,然后分地发种子。”
说到这里,围观的人发出阵阵惊呼。
分地就很不可思议了,居然还发种子?!
现在夏军所占的十七城,其中有十一座是金国粮食高产的城池,只是那些良田都由府衙把持,府衙雇百姓种地然后给一些工钱。
最后粮食都收到金国的粮仓,金国的土地情况就是如此,大部分都在朝廷手中,小部分是公侯封地。
剩下百姓种的地,大多是他们自己开垦出来的,位置不好也不是良田,即便是如此,这些土地还要交高额地税。
三十年前金国和大夏签了和平文书,从这百姓的日子才好过,在那之前,金国打仗最先剥削的每每都是百姓。
这次打仗金国百姓以为和辽国联手十拿九稳了,结果最后还是算到了他们头上。
“你是说,大夏将原本金国朝廷手中的良田,打算都分给百姓?”
“就是如此。”男子点头。
“我叔父在楼城生活,他说这个告示已经在楼城内张贴了,今日我便是买些干粮路上吃然后赶去楼城的。”
“见到这位老乡寻死,实在昧不过良心所以选择告诉大家,信不信由你们,反正我是无愧于心了。”
说完男子拍了拍老乡的肩膀,大步离开了。
“我信!”
老乡捏紧拳头,大喊一句,他擦着眼泪道:“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
说着老乡大步往家的方向跑。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意动,若全是听外人说,他们可能犹豫,但他们的确从亲戚的信中得知大夏和传闻中一样。
人群默默散开,不少人心里都有了小九九。
这种情况在金国各地上演着,等到金国发现他们的城池内出现了大夏招揽百姓的传单后,一切都晚了。
这事已经彻底宣扬开,除了最开始几场戏是顾青初找人假扮演戏的,剩下那些说大夏招揽百姓,大夏政策如何如何好,都是金国百姓自发宣传的了。
“这传单上写家住丁二村的赵翔我认识啊,他写的这些外号都是我们儿时伙伴!”
【我是丁二村的赵翔,小蛇,大黄,鼻涕牛,桂枝子……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到这张传单,我只想说快来,一切都是真的!】
诸如此类的传单很多,传单上写的不是人名,都是他们亲朋好友自己才知道的暗号。
“一定是真的,二子这人靠谱,从来不撒谎!”
“我看到远方表哥写的了,他可是举人呢”
“之前说大夏是骗人的那人,我跟着他,发现他进了衙门的后门。”
“肯定是朝廷害怕咱们去大夏,故意抹黑大夏。”
“大夏好像真的很好,我家八口人,现在只剩下一筐粗米了。”
“我家现在已经开始挖野菜果腹了……”
心动的大夏百姓越来越多,每日拿行李出城的人也越来越多,朝廷根本劝阻不住。
最后只能紧关城门,不许百姓进出,这不是长久之计,但也没有办法。
现在百姓对金国的好感越来越少了,作为金国人,他们反倒对大夏朝廷有了信心,对大夏人掌管的城池有了认同感。
在又一次攻城的战争中,竟然出现了几名百姓偷偷摸摸趁着天黑把城门给开了情况。
他们就是为了让夏军进来,然后把自己所在的城池像另外十七城那样管理。
短短三天内,大夏又攻下了三城。
一个君主,和百姓离了心离倒台就不远了。
要说金国百姓为何选择如此干脆,也和金国成立情况有关。
金国人最初原本是由一个部落发展起来,然后不停的攻打吞并周围部落,最后成立了金国,金国成立至今不到两百年,和富有文化底蕴的大夏是不同的。
大夏虽然朝代更迭,但一直都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便是吸纳了外族也会迅速的将对方同化。
和金国区别对待百姓不同,大夏会让他的百姓有认同感,好比三泉城的百姓,正是因为金国的不公平对待,所以才如此轻易就背叛了么。
金国的颓败之势不可逆,在这种时刻,金国再次传来坏消息。
不,对大夏来说应该是好消息。
金国国主薨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 元宵公子你怎么看?
金国国主死得有点不“光彩”,他死在恭房里。
边境调军需要时间,眼看夏军长驱直入要打到金国中心了,金国国主又急又怕,精气神肉眼可见地变差。
天天早上起来眼前发黑,他都要晕眩一阵。
太医也没法子,这也不是什么病,人上了年纪睡眠休息不好,唯有好好休养,否则开多少定神的药病人自己不注意,他就是华佗在世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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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国主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焦虑的情绪不是他所能控制。
接连数日的失眠让他身体乏力,就在今儿一早恭房起身的瞬间,他眼前一黑晕倒了,好巧不巧头磕在了一旁的白玉石檐上。
当场就死了。
这对金国来说是雪上加霜,让本就动荡不安的形势变得更加险峻,许多听从调令的军队不再赶路,他们选择原地待命。
因为不知道新上位的国主是什么态度,更不知道金国接下来会如何。
金国国主没有立太子,他有五个儿子,其中有两个儿子才满月没有什么竞争力,另外还有两个王爷,三个公主。
这些都是当初和他竞争国主之位失败后,被圈禁各地的人,谁能当上金国国主还真不好说。
当然,这对大夏没有任何影响。
因着金国国主薨了,金国士兵也人心浮动涣散起来,打起仗来更好打了。
世事难料,本以为待边境的金军集结过来,会有几场硬仗打,谁知道金国国主薨了。
金国国主能够调动边境各军,接下来登基的国主可不一定有这能力。
金国的龙位比辽国争权爽快多了,他们只用一天便确定了新任国主——金国的二皇子。
这位二皇子手段雷霆,他先是掌握了皇宫,然后联合宰辅控制住了朝堂,随即将另外两位和他有能力竞争的兄长暗杀了,登基成为国主后,直接下令赐死被圈禁的公主和王爷,这些公主里包括胜英公主。
自此,无人能与他争夺皇位。
市井间有了新帝残虐,是个暴君的流言,金国百姓人心惶惶,原本还在犹豫去不去十七城,这下坚定了信心。
新国主连亲叔叔姑姑哥哥都敢杀,他们这些百姓以后日子能好?
不光是百姓投奔夏军,一些城池的将领主动联系顾青初这边想要投诚。
不为别的,他们的新国主是个疯子,朝堂之上但凡有反对他的人都被杀了,就连宰辅都拿新国主没办法。
能够理解新国主此举是为了震慑众人,但他们不认同。
震慑旁人并非只有杀人这一种方式,新国主做事显然还是太稚嫩了,这样的国主和大夏皇帝根本没有可比性。
金国有未来吗?
这是投诚将领们的想法,他们只是为自己找个出路。
顾青初看着地图,她万万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朝着这样的情况发展。
“新国主再次递了降书,愿意让半国给大夏。”
营帐内,顾青初和副将们在一起召开会议,说着从盛京那边传来的消息。
三泉城这边的码头建成了,水路路线规划好,来回船只停靠更加方便,特别是海国上次送来的弯船图,大夏已经建造完并且用于大夏和进宫的航线,来回速度变快,消息通得更加及时。
“皇上的态度是不接受金国投降,不会签订和平协议,金国这个国家存在的唯一可能,就是成为大夏的附属国。”
小皇帝有野心,攻下金辽后他会提出附属国改革议法,所有附属国不可称主,国称也要改成各个郡地,国主变为郡王,由大夏皇帝赐予封号。
大夏不会干预郡王对领地的管理,但郡王要向大夏汇报郡地情况,以及接受大夏律法的政策。
简而言之,附属国变成大夏的一部分。
若是接受,皆大欢喜,不接受,那就打。
在顾青初出发前,小皇帝给顾青初透了这个底。
只要打下金辽,其余附属国更加好办。
当时顾青初想的便是小皇帝比先皇更加有野心,更加敢做。
感叹归感叹,顾青初是欣赏小皇帝这份魄力的,她也赞成这件事。
“打,老咳咳,我打得正起劲呢,这帮子金兵软趴趴的,可好打了。”
曹将军平日自称老子习惯了,差点在顾青初跟前脱口而出,好在改得快,不然主上不说什么,身边的同僚也要锤他一顿。
这些个副将都糙惯了,不管是小兵还是将军,嘴里一口一个格老子娘之类的口头语太习以为常了。
但不知道为何,不管是三十年前还是现在,在宁良候跟前他们都会下意识收敛。
和主上说话时,大家有意不带脏字,一来是尊敬,二来他们总有点说不上来怕怕的。
“对,金兵一个个成蔫了,上回半路遇见一队金兵,估摸人数比我们都两倍,这样他们都不敢打,转身就跑了,怂得很。”
听到皇上不接受降书,副将们一个个都情绪高昂。
打仗可不是金国说打就打,说停就停的!
发表看法的都是顾家军副将,随六十万大军过来的另有十名副将,其中有三名也是出自顾家军,另外七名是曾经顾家军副将带出来的。
六十万大军边北宋军占一半,他们本身就是从顾家军分出来的,心里对宁良候非常崇敬。
顾青初还以为来了新副将,对方可能有自己的主意,结果他们对顾青初的话反应都是对对对,好好好,主上说的是。
态度应是的比顾家军副将点头都快。
是的,十万变七十万后,军队还是顾青初的一言堂。
十名副将哪里会反驳顾青初,他们应和还来不及,来金国的名额可是他们打破脑袋抢来的。
得知要去金国支援宁良候,他们这些副将都激动极了,那可是宁良候啊!
现在年轻的宋军,大多是已经解甲归田老顾家军训练出来的,这些人训练时经常会说宁良候的事迹。
这般耳濡目染这下,宋军对宁良候十分仰慕,对顾家军更是心生亲近。
眼下有机会来宁良候手下做事,亲眼看宁良候排兵布阵,谁会不想来?特别是听了宁良候沙山溜金辽,智灭小安鲁等等故事后。
各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飞来金国听宁良候调遣。
“好,既然大家想法一致,接下来咱们将会……”顾青初开始规划行动路线,众将领听得极为认真。
作为整个军队中唯一的谋士,元锦沛非常有面子地坐在了顾青初身侧,并且在自己的努力下,得到了给宁良候倒茶水的殊荣。
这场会议元锦沛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他全程注意着顾青初的杯子,只要茶水少了就添,注视顾青初的脸看似在认真听讲,实际心思早跑了。
脑子里想的是以后和顾青初幸福生活,或是准备什么礼物能讨人欢心,又或者是今晚他能不能和顾青初一起睡等等。
“元宵公子怎么看?”
顾青初突然回头问向身旁的人,她神情狡黠,眼底划过一抹偷笑。
“是呢,我也想听听元宵公子的看法。”
“你们新来的可能不知道,之前好几次战役都是元宵公子分析敌军路线,那简直是料事如神赛诸葛!”
别的将领在旁吹捧,元锦沛一下就被架起来了。
——嘎嘎嘎
什么都没听进耳的元锦沛此刻觉得头顶仿佛有乌鸦飞过,且叫了三声。
第六百四十三章 元大人敏锐的危机意识
向来厚脸皮的元大人会觉得不好意思吗?他不会。
“我觉得——”元锦沛话音拉长,看向顾青初的眼神带有笑意,他慢条斯理道:“主上呢,说得对。”
整个军营,除了元锦沛外,都叫顾青初为主上,元锦沛作为元宵公子,他对顾青初的称呼向来都是侯爷。
主上这个词元锦沛第一次说,听得苏若有些耳热。
本想调戏人,顾青初此刻却有些被调戏的感觉……
“咳咳,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哈哈,咱们继续往下说……”顾青初扯开话题,尽量忽视身边目光灼灼的某位大人。
其余将领:…………
刚刚元宵公子冲主上飞眼了对吧?是飞眼了吧?
副将们重新回到顾青初身边也有一阵子了,他们主上不管是在盛京还是哪里,不缺爱慕的人!
这次出征之前,有多少才子为主上作诗,隐隐表达的爱慕之意,不会诗的人都能看出来。
为何从以前到现在只有元宵公子脱颖而出呢?人家胆大脸皮厚啊!
瞧瞧,元宵公子在这样的场合都敢那样,私下指不定什么样呢!
副将们内心感慨着,随之很快散了八卦的心思,开始认真听顾青初的部署。
顾家军的行动力极快,前一天确定了作战计划,次日便行动起来,一路往金国皇城推进,劲头势不可当。
*
金国的新国主处理事情虽然手段残酷,但他内心清明。
大臣们想得太乐观了,认为加大赔偿大夏便会收手,他看得出,大夏是存了灭金国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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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臣提出投降的赔礼之上,他又让了十三个城,将金国半国之力送给大夏,诚意极深。
得到的回应是大夏皇帝撕毁降书的决绝。
“你们指责寡人太绝情,看见没有,寡人当时不去稳定局面,任由几方争权闹事,金国可能撑不到现在!”
金国国主对着底下众臣发火。
“大夏皇帝不接受投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金国国主目光阴翳地扫过殿下众臣的脸,见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模样,随即露出一抹邪笑来,眼底满是暴虐的兴味。
“臣与金国共存亡!”宰辅站出来,声音悲痛而坚定。
其余大臣见状也站出来一齐说这句话,甭管是不是真心,谁落后一步,惹国主发怒被砍头了怎么办?
先国主只是背地里阴损,这位新国主是明面上杀人,且毫无顾忌!
“通知各位将军继续赶路,寡人要亲自带兵出征!”金国国主慷慨激昂的模样,大臣们见了心下凛然。
这不是送死吗?新国主从小被养在深宫,是位名不见经传的皇子,之前所有人都不觉得他能当上国主。
“寡人要亲自会会宁良候。”金国国主目光幽深,眼眸深处好似泛着淡淡的绿光。
众人不敢有异议,这位新国主,不看重规矩,不在乎名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样的人,不,这样的疯子他根本没有会顾忌的地方,随心所欲谁也管不了。
现在最后悔的应当是宰辅大人,他扶了一头豺狼上位。
金国众臣心中戚然,新帝出征,但愿能带来胜利的好消息。
*
金国国主亲自带兵出征,这消息传到顾家军时所有人都很诧异。
登基后所做的第一件国事,便是向大夏投降书,愿意让半国的国主要亲自领兵打仗?
这番作为有些突破了顾青初心里对方胆小怕死的印象。
金国新任国主的狠辣手段顾青初有所了解,但这并不妨碍她认为对方是个胆小怕死之辈。
对外唯唯诺诺,对内声色俱厉威风八面,这样的人很多。
顾青初是看不起金国国主一登基便投降书的行为,眼下对方要领兵,顾青初更欣赏这样的做法。
对于金国国主矛盾性格的展现,她突然有些好奇。
“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个简单的人,也有可能是我想错了,不过……”
晌午,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在营帐中共进午餐,一人滔滔不绝地讲着,另一个人脸色越来越黑。
当然,顾青初是前者,并且她丝毫没发现元锦沛在生闷气。
她一边说一边非常认真地吃饭,桌上有爆炒花螺这道菜,顾青初边说边用细竹签挖肉,注意力半分没有给元锦沛。
“这个新国主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今早我听到消息,原本不动的金兵都开始听他调令了,看样子应该是要到金国满洲汇合。”
“——呵”
忍了又忍,元锦沛最终没忍住冷哼一声,风度是什么?今日他不想要了。
“金国将领的家眷都在皇都,新国主既然能够做出杀尽争皇位之人,说明他忌讳着这方面,肯定提早将他们的家人都扣住了,这算什么本事?天卫司随便拎出一个都能做到。”
家里老娘儿子都被抓住,他们能不听命?
听到这熟悉的阴阳怪气,顾青初终于看向元锦沛,她这时才注意到身旁的某人,已经气得鼓鼓了。
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嗯,这厮是醋坛子打翻了。
“对,不是本事,说破天只能算是小聪明,和我家亲爱的差远了。”
一句话,气消了。
我家亲爱的,听到这个五个字,元锦沛臭脸立刻没了。
他知道自己这醋吃得莫名,但就是不想听阿初夸别的男子!
“在满洲必有一战,到时候就知道这人是不是真的聪明了。”
元锦沛仍有点较劲,他觉得阿初对金国国主关注有些多了,那是一个连面都不曾见过的人。
顾青初不接这茬,将面前碟子放到元锦沛跟前道:“喏,吃。”
元锦沛低头一看,不知何时顾青初剥了一小堆螺肉,现在都推到了他的面前。
——阿初给他剥螺肉!笑容再次爬上元锦沛的脸颊,他抿嘴心里甜丝丝地问:“阿初,我是你唯一一个给剥过花螺的人吗?”
“是。”
顾青初回答得斩钉截铁,以前她没来过金国,花螺这东西大夏没有,元锦沛自然是唯一一个。
如果是螃蟹虾子那些就不是了,她给哥哥、侄儿、受伤不便的下属等等都剥过。
元锦沛的恋爱脑根本不会想这些,他沉浸在自己是阿初唯一这种特殊宠爱的情绪中。
怎么说呢,某人就是好哄!
“——报!”
军营外,小兵来到帐前,手拿一封信递给了顾青初。
有句话说得好,说曹操,曹操到。
刚说完金国新国主,对方就给她来信了,封面上的字苍劲有力,宁良侯收四个字在前,落款是风和。
顾青初看向元锦沛,果然,脸又臭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这回他是有证据的!
新国主登位会用国主的小字作国号,这是金国的规矩,金国今年国号为风和。
所以,新国主的小字叫风和。
他给顾青初写信的落款是风和,这什么意思!
元锦沛脸色难看,只有私下信函才会用小字以示亲近,像此刻两国交战将领之间的通信压根无须落款!
这厮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元大人的看人准则再次上线,断定金国国主不是个好人。
“这人有问题!”见元锦沛脸色难看,顾青初在旁安抚,表现出一副非常不喜欢金国国主的态度。
“咱们先看看他写什么了。”
顾青初一脸又嫌弃又鄙夷又愤怒地展开信纸,偌大的一张信纸只有八个字。
——久仰大名,期待相见。
看清这句话的下一秒,信被元锦沛撕了个粉碎。
“金谦和!”元锦沛咬牙切齿地喊着金国国主的大名。
“他这是挑衅我?!”顾青初眯了眯眼睛,这位新任金国国主是什么路数,对自己的战斗力很有自信?
元锦沛动作一滞,他看向顾青初,见身边人是真的在思考对方举止的含义,他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突然有些庆幸在感情方面,阿初是个有些慢热的人,之前自己的百般示好,也是非常明显后才被阿初认定是喜欢她,并非玩笑戏耍。
金谦和仅凭一封信就想表达心意吸引阿初?呵,做梦!
男人了解男人,元锦沛非常清楚金国国主行为所代表的意思,若是真的为了打仗方面,绝对不会特意送一封信,然后写上一句似是而非的废话。
对方就是想要吸引阿初的注意,让她在战场上注意到他。
奸诈之徒!
元锦沛眼底布满寒气,跟他抢人?真是活腻了。
*
满洲是金国占地最大的城镇,这里四通八达,被称作金国的心口,可见其繁荣辉煌。
若是满洲失守了,后面的皇都也抵不住,大夏收复接下来的三十座城更加轻而易举。
如今大夏已经占领了金国三十一座城,若只是占城不可怕,有打回来的希望。
金国最忌惮的是大夏占城后的做法,按照正常行军打仗的速度,半个月前夏军就该到达满洲了。
夏军现在还在路上,到满洲这边最快也得五日后,因为他们的时间用在了“分化”上。
何为分化?
便是大夏每打下一座城池,便将城内的土地合情收回,然后再将城内以及周遭村子的百姓加入大夏户籍,给每家每户分田地。
那些世族亦然,若是听从安排,家产最起码可以保留一半,至于其余商户,去夏军那里登记造册,即可免除两年的税收……
都是实实在在的惠民政策,让百姓看到了希望,见夏军说到做到了所有承诺,百姓心安了不少,日子过得比被打之前更加轻松了。
其中不乏些“乱臣贼子”,夏军对待百姓和善是真的和善,对待那些反抗者也是真狠!
全部当街斩首示众!
夏军清楚地对金国百姓传达出一个信号,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不作妖,我们大夏既接纳你们还会帮助你们。
若是有作乱的心,只有一个下场,连累家族,全死。
这般一通下来,百姓们都老老实实生活,他们吃到了大夏给的甜头后,反倒希望金国不要攻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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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想平静安稳地过日子。
金国那边现在打回城没有能力,等过一段时间城内百姓大概彻底被同化成大夏人了!
朝堂上也因为这些事情争论不休,最后确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万万不能让夏军踏过满洲。
剩下的国土一定保住,否则金国危已!
所有人的希望莫名放在了出征的新国主身上,这位新国主全身上下满是暴虐屠杀的狠劲,希望他能打过宁良候。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万一真赢了呢?
对于旁人的期望,金谦和嗤之以鼻,这场仗,他可不是为大金打的。
七十五万金兵入主满洲,这则消息传到了顾青初耳中,新任国主金谦和那人,肯定不会老实待在满洲城等着,对方的行事作风来看,大概会布陷阱。
还有五日要到满洲了,这路线需掌握好,一共有四条路线可以到达满洲,顾青初已经让探兵去探路了。
这回金国七十五兵,已经是他们能调出最多的人数了,这场仗对方会拼了命去打,这股士气很“愣”,不好对付。
从大夏出发,顾家军无一败绩,对战的猛劲儿超乎以往。
两厢气势对决,不知谁能压过了谁。
如何能在打败金军的同时,最大可能减少大夏的伤亡呢,顾青初盯着面前的地图沉思。
“阿初,该睡了,明日又要赶路了。”元锦沛看着营帐通亮,他便知道顾青初又没有休息。
“我在想金兵会不会在路上偷袭咱们。”
顾青初指了指地图上的几处位置,若是直接让夏兵攻到满洲城门前,这对金国很不利的。
如果她是金国的将领,会用小股兵力在路上夜夜骚扰,以此消耗顾家军的精力,这般作战方法有经验的将军都能想到。
这世间不是只有宁良候会打仗,金国骁勇善战的将士有很多,之所以被这样打得节节败退,很大的原因是最初金国没有准备好在境内打仗,再就是国主的错误部署。
顾青初一直不曾小瞧金国,对方非常有可能来个咸鱼翻身,让夏军步入两难之地。
但现在大夏已经攻下了三十一座城池,顾青初不明白金国为何还没有动作。
干巴巴等着夏军到满洲去一决高下?那新任国主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是,应该就是被驴踢了,顾青初想起之前密探发来消息,金谦和以叛国罪处理了一批将军,然而那些将军和大夏并没有关系。
提起金谦和便会发现这人极为矛盾,行事作风诡异,让人完全猜不透。
“你是不是在想金国国主?”
一旁的元锦沛突然眯眯眼,脸色臭臭的说。
顾青初动作一顿,这家伙怎么这么敏感……
瞧顾青初的反应便知道他说对了,元锦沛忍不住冷哼一声,发现顾青初没有哄他的意思,元锦沛撇撇嘴很是委屈道:“阿初不准想他。”
“元锦沛,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这人又开始胡乱攀咬了,家国仇恨摆在那里,自己怎么可能和金国国主在一起!而且金国国主只是来信一封,这家伙就这样。
最近给他几天好脸了是不是?
“我、”
元锦沛哽住,他委屈!
这回不是他疑神疑鬼,那个金国国主心思不正!
他有证据!
第六百四十五章 不好意思,她去偷家了
金国新国主登位后,元锦沛便派人去调查了,金谦和在金国是个没有存在感的皇子,过往几乎是空白。
然而在金国国主疲于应付大夏时,他却在忙着调查顾青初,这点金国没有人发现,元锦沛却查到了。
当时金谦和买消息的地方,正是天卫司对外的“假皮”,金国或辽国等其他国家买大夏消息,大多通过一些情报组织。
七巧阁便是情报组织之一,它看似不归属任何国家,其实是天卫司对外假建的情报部门。
这类情报部门有很多,他们没有自己的国家,日常流窜于各地,他们能打探到的消息,只要给钱就会卖,属于各国间的灰色地带,天卫司伪装的七巧阁便身处其中。
好巧不巧,金谦和便是找到了七巧阁头上。
在金谦和当上新任国主后,七巧阁便将这个消息传给元锦沛了。
因环境战事等因素,元锦沛收到这个消息晚了几日,是在顾青初收金国国主写来信之后。
元锦沛一直没机会,不,应该说是他不想提这事,那个金谦和别想在阿初这边留有印象!
所以元锦沛非常确定,这个金谦和对阿初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面对顾青初的质疑,元锦沛很想说自己没有无理取闹,金谦和非常有问题!但自己若是说了,不正中对方下怀?!
金谦和巴不得能让阿初记住他,可自己要是不说,以后阿初知道了,一定会生气。
元锦沛犹豫间,顾青初已经在生气了,虽然她对自己很自信,但真不认为自己是万人迷的地步,元锦沛这醋吃得太过分了。
“阿初,你看这个。”元锦沛将信从怀中拿了出来,这就是证据。
他决定对顾青初据实已告。
看完内容顾青初表情没有变,她理所当然道:“对方就不能是因为忌惮我,所以搜集资料吗?”
元锦沛蹙眉,“可他主要打听的是你私下的事情。”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私下的事情更能看出弱点不是吗?”
两句反问,元锦沛哑口无言。
他很想说以男人的角度来看,对方事先调查私事或许可能是为了找弱点,但如果加上那封信,就绝对不是!
但元锦沛知道现在不是和顾青初犟嘴的时候,不然还没等金谦和做什么,他先乱了阵脚败下来。
“阿初,我错了,你别气了。”元锦沛及时认错。
现在对顾青初撒娇服软,元锦沛简直是信手拈来。
此时元锦沛顿悟了,他和阿初胡闹只会将人越推越远,自己该找算账的人是金谦和!他差点又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再有下次怎么办?”顾青初睨了元锦沛一眼。
不夸张地说,她怀疑元锦沛是大夏最能吃醋的男人!
“那就罚我一个月不见阿初!”元锦沛举手作发誓状,这对他来说是毒誓中的毒誓。
以后谁敢靠近阿初,他就去找那人的麻烦,在阿初跟前他不会显现出半点!好日子过久了,差点让元锦沛忘了之前的经验。
顾青初满意地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好,今日的事情翻篇。”顾青初也不是揪着一点不放的人,她打了个哈欠道:“我去睡了,你也回房休息。”
元锦沛抿抿嘴,他本来想今天和阿初搂着睡,结果刚刚自己把人惹生气了,现在也不敢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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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阿初,那我回去了。”
一步三回头的元锦沛并没有得到顾青初的挽留,走到自己帐前的他认命了,今晚不能和阿初贴贴了。
营帐内,吹灭了蜡烛的顾青初失笑,一个大男人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不过,她不讨厌便是了。
满洲内,
金谦和在书房描摹作画,宋将军站在一旁禀告着。
“国主,探子来报,大夏七十万大军已往满洲进发,大约五六日能到。”
“知道了,下去吧。”金谦和摆摆手看都没看宋将军,一副将话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
宋将军出了房间,眉眼间满是忧愁,其余人对御驾亲征的帝王报以信心,他现在却有种世人皆浊我独清的感觉。
国主压根对打仗半点不上心,这种坐等夏军过来,丝毫没有商讨对策的行为,让他急得嘴边起了泡。
现在其余将领也不敢多说什么,昨日因多劝两句便被砍头的赵将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谁都不想死。
身高六尺的男儿肩膀耷拉下来,宋将军垂头丧气满是颓然。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皇上不急太监急。
屋内的金谦和拿起桌上描好的画,仔细看了许久,最后喃喃道:“不知道真人是否和画中一样。”
纸上所画赫然是顾青初的人像!
将画小心放在桌上吹干墨迹,金谦和的食指在画中人的脸颊来回摩挲,眼底满是炙热和兴奋。
“还有五日,五日就能见到了。”
*
这两日的赶路也太顺利了!没有敌方士兵骚扰,也没有被破坏道路,更没有探子刺杀……
金国那边无所作为的态度,仿佛是让大夏军队越快到达越好,顾青初总觉得里面有诈。
满洲不是皇都,但它比皇都也不差什么了。
因为地理位置好,来往的商旅络绎不绝,满洲是金国最富有的城池。
满洲的城墙比边境城墙还要厚两倍,地面全城铺着青石,护城河,铁闸板一样不少,装备比边境都充足。
顾青初手里还有很多雷锤,但是这次攻城雷锤的作用不会太大,满洲厚重的城墙,不是一两个雷锤便能炸透的,唯有用围城近攻之法。
然而满洲里面有兵!七十五万金军蓄势待发,攻城一方属于劣势。
之前那些城池一来是顾青初占了绝对优势,二来她手中有雷锤,三来便是城内百姓人心不稳。
如此这些因素下,让大夏用极快的速度攻下了三十一城。
按顾青初之前的想法,攻下这些城最起码一年半,而现在只用了不到三个月。
眼下满洲这个城,在金国准备充足的情况下,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够打下来,两相比较攻城一方太亏了!损伤也会更为严重,顾青初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兵去送死。
任何人来看,都是宁良候领兵气势汹汹地要和金国国主带领的金兵一决雌雄,双方谁退谁没面子。
实际上往满洲行进是顾青初做出的假象,傻子才会这个时候去打金国。
兵不厌诈,战场可不是讲究面子的地方,世上估计只有安鲁小将军那一个傻蛋想不开,即便她放话要将金国国主打掉大牙,也没说个时限不是。
不好意思,她要去偷家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这不是我们的剧本啊
——夏军已过梁河
——夏军过了松鼠坡
——夏军占了庆安县
——夏军仍在庆安县
——夏军还在庆安县
五日过去了,夏军不仅没有到满洲,反而停留在一个破旧县城。
庆安县原是一座占地不小的古城,后来城内人遵从朝廷政策迁去新城满洲,这里便荒凉了起来。
除了还有十几户老人不愿意走,便没其他人了。
这里和村庄差不多,或者可以说,它还不如村庄。
整座城没什么人气,到了晚上无半分光亮,看起来和鬼城差不多,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城池价值压根没有攻占的必要。
夏军停留在这里做什么?
宋将军看着地图,仔细分析顾家军的路线,他百思不得其解,夏军是在等什么?援军还是和他们心理战?
这时金谦和来到了宋将军的书房,看到宋将军面前地图上庆安县被圈了起来,他道:“不若去探探究竟。”
金谦和已经穿好了铠甲,他过来是通知的。
“一刻钟后出发。”
“是!”
宋将军大步流星走出房间,他倒要看看夏军这回耍什么把戏!
国主的话点醒了他,他们为何要等夏军来,金军也可以攻城围城!
看着宋将军的背影,金谦和眸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随即脸上尽是惋惜之色,又要晚些才能看到宁良候了。
好饭不怕晚,他等等也没事,金谦和视线落在地图上的金川岭三字上,眸光闪了闪,而后勾唇离开房间。
*
空城计啊空城计!
庆安县哪里有夏军驻守,这里他娘的就是个空壳子!
夏军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来了这么一出,若非国主说过来查看,他们是不是要继续傻等下去?
为什么每次都会被宁良候耍得团团转!
站在城墙上的宋将军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最后狠狠地对着墙狠捶数下。
时间倒回一个时辰之前,来到庆安县的金军直接将城给围上了,然后派人过去喊话,但是并没有人理会,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因为夏军手中有雷锤。
雷锤导致了宋将军对攻城有些投鼠忌器。
整整围了半个时辰,城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看着城门上迎风飘动的大夏军旗,宋将军下令用投石器试探看看。
派了一队人上前,将数个军旗打倒后,里面还是没动静。
这时宋将军才察觉到其中的异常,直接下令撞城门攻城。
攻城进行得非常顺利,城门被撞开后,宋将军傻眼了,城内空无一人。
“给我搜!”
宋将军下令,士兵们开始在城内搜寻,他们很快找到了被绑着的老人家们,也就是留住在此的百姓。
“夏军一共只有几十人,他们两个时辰前就跑了,把我们绑在这,说会有人来给我们松绑。”
宋将军闻言大步跨上城楼,原来在远处看城楼上躲起来的夏兵,全是稻草人扎的!
这里一个夏兵都没有,他们围着的是空城!宋将军赶紧骑马向城外的国主禀告。
“国主,出事了!”
宋将军心里充满了懊恼,他太相信探兵的判断了!完全没想过夏兵会来一招金蝉脱壳!
七十万夏兵不在庆安县会去哪里?攻打满洲?
听闻是空城的金谦和下令急速赶回。
一路上宋将军心提到了嗓子眼,到了城门前,看到上面插着的还是金国旗子宋将军长松口气。
然而这心还是放得太早了。
紧接着便有士兵来报,说在两个时辰前夏军从金川岭突围,冲破了他们的防线,看着绿线好像是往皇都进发。
什么?
宋将军愣然。
金川岭那块地势不好,是他拉起防线做薄弱的地方。
若是小队突进从那里走是个好去处,但大夏有七十万大军,从金川岭通过行进慢不说,坑洼的地势山崖会很危险。
偏偏人家夏军就从那里走了,并且还顺利突破了!宁良候也真是个胆子大敢赌的!
金川岭兵力布置的薄弱还有一个原因,那里离满洲近,一个时辰便能赶到,他们可以随时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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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金川岭被突破时,他们的大军远在庆安县。
待他们回来,夏军已经走了大半日了,现在肯定不好追了,便是能追也有些犹豫,夏军会不会调转来打满洲,真是进不得退不得。
宋将军人都要疯了,宁良候就是他们金国的克星!
瞧着宋将军焦虑的模样,金谦和悠闲地喝着茶水,丝毫没有露出半分焦躁。
发现国主与自己的不同,宋将军稳定情绪静下心来,心里暗忖,之前他是不是小瞧了国主。
“国主,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夏军七十万大军直接往前推进了,金国的大军不可能守在满洲,要么追击,要么分批堵截……
对方是从金川岭走的,不管接下来到哪个城,他们都会路过漠安,那里是金国边境有驻扎军八万。
现在就看国主是如何部署。
“留下三万人守城,其余人追击夏军,同时传信给漠安军队,准备拦敌”
金谦和淡然地吩咐着,之前得知被夏军耍了,他也没有露出气愤的样子,这般更让宋将军认为其高深莫测。
没点脑子能够打败旁人当上国主?!宋将军心中悻然,还好之前没有自作聪明去教国主如何打仗。
就这样,金军开始追击夏军。
如宋将军所料,夏军来到了漠安,这里的驻军收到消息早已准备好了。
八万对七十万人数悬殊,但他们目的不是打赢,而是拖住夏军的步伐,等待后面朝廷大部队到达即可。
金国的漠安军队熟知此处地势,他们完全可以打偷袭,扰乱夏军的赶路步调。
漠安军队非常有信心完成任务,他们这边挨着的是巴丹族,巴丹族便是这种打法,他们早就琢磨透了。
然而事情有那么顺利吗?
当然不。
漠安军队成了被打游击的人!
还没有看到大夏的七十万大军,在等待期间漠安军队被巴丹族突袭了。
巴丹族怎么突然变得高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变得难打了,以前突袭的巴丹族打斗力不足,现在对方和他们动起手来显然强劲了不少。
交手三次后漠安军队的孙将军发现,这根本不是巴丹族,而是夏军!
夏军哪里来的巴丹族衣服?
来来回回和他们打斗的人数大概有一万,这些人时不时过来偷袭,可能是知道身份暴露了,“巴丹族”开始使用雷锤。
漠安军队简直是苦不堪言,他们没见到夏军的大部队,反而被他们的小股兵力折磨得够呛。
这明明应该是他们的剧本啊!反了,反了啊!
宋将军他只猜到顾青初计划的其一,不知其二,宁良候的用兵之道向来是一环套一环。
她从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筐里。
七十万大军过金川岭,宋将军敢这么想她,顾青初也不会这么做,她的计划更加稳妥。
第六百四十七章 国主啊国主,救命啊救命
实际上走金川岭的夏兵一共只有一万名,如宋将军所说,金川岭那个位置地势较险,小股士兵和大部队行进是不同的。
路险地段兵少大多会相安无事通过,兵多时不管是自身还是外部原因,总是会出现各种问题,这也是打仗时将军不愿带领军队走险地的原因。
其中可能还会有变故,庆安县的金兵随时会换路线,但凡他们出现改路的计划,便能够及时发现金川岭生变,然后迅速赶过去支援。
那时金兵与漠安军队联手,夏军便被包围了,七十万的兵战力再高,优势发挥不出来也白费。
所以顾青初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让她的军队走金川岭。
宋将军认为顾青初是在铤而走险,实际上她根本没押注。
一万士兵是“迷烟”,其余士兵早在第一天到庆安县时,顾青初便趁着夜色,全都分派了出去。
他们隐匿于草原或树林等人烟罕至的深处,躲起的夏军们最惊险时刻,曾与赶来庆安县的金兵们仅五里地之隔。
金兵见庆安县无人,又听闻金川岭被突破了,自然顾不得旁的赶紧去追,撤掉防御兵链后,其余道路都通了,余下的夏军们从哪条路都方便了。
当金国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越过了他们最初拉起的防御兵链,过了满洲后,接下来的路四通八达,他们无法判断夏军的动向,最关键的是他们没了夏兵的踪迹。
夏兵就好像是消失了一样。
宋将军领兵追击夏军,在和漠安军队会合后,听到对方所言的情况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再次上当了。
根本没有险中求胜,对方是在声东击西!这边也没有大夏的七十万大军!
“国主,是属下愚钝!”宋将军汇报完情况,跪地请罪。
仿佛老天都在帮助夏军,放在以往自己大概会选择保留兵链守卫,最起码和漠安军队汇合后才会撤退。
这回不知怎么了,偏偏下了撤退的命令,导致情况如此被动,垂头请罪的宋将军没有看到金谦和嘴角的笑意,这正是金国国主所要的。
宋将军没发现自己做的很多决定,都是因为面前人的三言两语而改变了,他从头到尾被牵着鼻子走而不自知,还认为皇上信任他,所以由他领兵。
“宋将军不必自责,战场之事瞬息万变,谁也无法做到料事如神。”
金谦和不发火时,人还是非常温和的,谦谦公子的模样很难让人将他和动不动便砍头的暴君联系在一起。
“大夏军队不会平白消失,七十万人不是七百人,风过还会留声,他们藏不了多久,吩咐所有人严阵以待,且等着消息。”
望着国主镇定自若的样子,宋将军心生佩服,就连他都乱了阵脚,别看国主年轻,他却能够稳得住。
或许这次金国迎来了一位明君。
几日之间,宋将军已经从看不上新任国主到现在有了以其为主的追随之意。
七十万大军想要完全隐藏是不可能的,顾青初也不认为自己能从头藏到尾,她只想在这片无人居住的平原处,藏住几日踪迹就够了。
因为接下来她要干票大的——端了金国皇朝!
待她出了平原只要再攻下来两座城,随后便能直入皇城。
这两座城城内的守卫不足三万,他们七十万大军用一日时间将其攻下,然后占领皇城。
在城中达官显贵反应不及的时候,一网打尽!
夏军赶了两日的路终于出了平原区,前面就是乡宁城,再往前走就是雾城,然后便是皇都。
算着时间,大夏另一批雷锤也赶制出来送到三泉城了,再来一万兵拿着雷锤“四处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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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让金国两头着火。
*
天苍苍野茫茫,顾青初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回来了?”接过元锦沛递来的帕子,顾青初擦了擦额头的汗,随后转身问着身旁风尘仆仆的人:“这两日你去哪里了?”
进入平原区后,元锦沛便离开了。
这里人迹罕至,只有夏秋才会有工人过来收草,这时此处无人,相对来说很安全。谁能想到夏军会绕大圈子,路过金兵眼皮子底下从平原区走呢。
走时元锦沛是说去处理天卫司的事情,顾青初知道金国有个七巧阁隶属天卫司,这点元锦沛说了。
元锦沛骑马,大军步行。
现在大军走出平原区,元锦沛骑马也赶上来了。
对顾青初的询问,元锦沛眸底闪过一抹心虚,擦着汗的顾青初没注意到他的神情,见对方没说话,以为是春风太大元锦沛没听清,便又重复了一遍。
“晚上告诉你好不好。”
元锦沛摸了摸鼻子,思考再三决定把自己做的事情告诉顾青初,他现在地位已经稳住了,只要不犯大错,阿初不会不要他。
再说了,自己做的事说出来可是有非常正经的理由,他又不是为了私欲。
骗人的最高境界是先骗自己,元锦沛现在非常成功。
换句话说,某位元大人其实就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恕我诶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后找来的。
顾青初想这些事路上说的确不方便,今晚过了平原区还要攻城,大概没时间说。
“行,等有空再说。”
元锦沛点头,是他忘了,过了平原区就要开始执行原计划了。
*
——乡宁城城破。
——雾城已被占领。
大夏攻下两个城,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好像不要命似的疯狂冲城。
两座城的兵哪里想到大夏会调转方向穿过平原区来攻他们,没有任何防备的两座城仍正常开城门放行。
毕竟夏军在庆安县那边,离他们这里还远,便是打到这里,也是先攻皇都。
因着这些原因,两城城门守卫对进出行人极为松懈,周然领着人轻易便混了进去。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毁掉通信塔。
乡宁城和雾城各建有一个战备用的通信塔,因为距离皇都近,若是有意外便点燃通信塔报信。
此通信塔若是晚上点燃则冒大量的白烟,白日则冒黑烟,发出的味道刺鼻却不伤人,味道随风飘散,烟气冲天化云,在皇都的哨兵见到便知出了事。
这也是夏军攻打到皇都大门才被发现的原因,通信塔毁了,乡宁城和雾城被灭的无声无息,皇都这边半分没有察觉。
当晚夏军布了守卫,两城出来报信的人,包括苍蝇都别想飞出来一只。
将这两座城攻下来,大夏就能够抄近路了,又用大半日的时间到达皇都。
大夏兵临城下。
城中的世家贵族全都吓破了胆。
夏军来这了?!怎么会?
救命啊,他们不想死!
这些人在朝堂上一个个对战事各自发言地指手画脚,当夏军真的来到城前他们方知,这种恐怖的压迫感太难挨了。
他们知道,夏军入城会善待百姓,但不会善待他们。
从头到尾,大夏对外放话说的都是打朝廷,金国的朝廷就是由他们组成的。
国主!七十万大军!你们在哪啊!家要没了!
在城内人心惶惶,求助无门的时候,顾青初已经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第六百四十八章 疯狗的样子向来是因为吃醋
皇城内的守军有五万,城外二十里内驻守十二万兵,再加上衙役侍卫等各处,皇城至少起码十五万的兵力。
这是皇城平日的兵力部署。
然而现在的金国属于非正常情况,国内在打仗,极尽可能调走兵力的结果就是,现在皇都内只有三万守军。
皇城的兵重点是保皇,如今国主带兵去打仗了,他们留那么多的兵护谁?故此最后皇城只留了三万。
谁能想到夏军会绕过大半个金国,来攻皇都?!
三万对七十万,大夏手中有雷锤,还有从雾城缴来的投石车,人数优势,武器优势……
这还不算什么,雪上加霜的是皇城内已经乱起来了。
达官显贵开始备马要弃城而逃了,他们收到消息,国主率领的大军走得是百峰路,最快也要大半日,而现在皇城守力最多能撑两个时辰!不走难道等夏军进城,将他们砍成肉泥吗?!
同时城内还有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大肆抢劫,百姓遭难,城内乱作一团。
士兵要防着外面的夏兵,又得控制城内乱势,根本忙不过来。
顾青初预计要两个半小时打下来的金国皇都,最后只用了一个时辰,并且在北门还抓到了一连串要逃跑的皇亲国戚,世族大家们。
这些人当然不会有好待遇,直接下了大狱。
此时,彼端的三泉城那边又从大夏来了十万大军,他们携带着充足的雷锤,开始由外往内推进。
金国大势已去。
天色渐晚,城内的夏军们都没有睡,他们白日入城后,简单将城内搜查一遍,便安营扎寨轮流休息了,因为接下来要有一场硬仗。
待夜深后,金国的七十五万士兵便要来了。
就这样等着,一个晚上过去了。
金兵竟然没有来!
第二日,苏若得到一个消息,金国军队内讧了。
金国国主身边的郝将军,他叛主了。
郝将军手下有两万兵,刺杀国主失败后,他领着两万兵跑至金国边关加入了水伊部落,这个水伊部落百年前是金国水氏一族,当时与皇室闹矛盾,一族人为保命走了。
最后定居在金国外境,期间与外境别的部族联合,到如今已经壮大成为有四十万的部落族人,成为了水伊部落。
这次郝将军失败后直接奔水伊部落而去,说明早就策划好了。
金国国主并未丧命,但他因此受伤了,所以金国大部队没有赶路,顾青初他们等了个空。
现在金国七十五万、不,应该说是七十三万大军驻守在百里外的平原,到城都也就是半日的脚程。
“金国国主受伤可严重?”
“据说是划伤了胳膊,无性命之忧……”
这消息是看病的军医说漏了嘴,但周然更认为是金国有意放出这样的风声,金国国主受伤情况属于军中机密,军医不是随手抓过来的大夫,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周然说了自己的想法,顾青初表示明白了,说了句再探再报,就让周然离开了。
顾家军的情报部门掌握了金国士兵的踪迹,便会一直盯着,不会让金国像顾青初那样,来个金蝉脱壳。
只要金国士兵有异动,周然这边便会发回消息。
一夜没睡的顾青初可以放心地去休息了。
本以为自己躺下就能睡着,结果她闭眼假寐了好一会儿,人没睡着,困意竟然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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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元锦沛来了,他是来送零食的,因为入城后顾青初盯着街旁的小食铺子多看几眼,他便在夏军安抚好百姓后,去买来给顾青初。
铺子老板没有开门,城内局势不稳,他最近这段时间都不打算开了。
结果元锦沛上门,铺子老板最后单独给元锦沛这位客人每样做了一份。
没别的,他给得太多了。
鼻尖闻到了红薯干的香味,顾青初眼睛一亮,她是馋这个来着!
“谢谢亲爱的。”顾青初伸手搓了搓元锦沛的脸颊,接过油纸包开始吃了起来。
元锦沛手杵着脸,就这么看着顾青初,他嘴角慢慢上扬笑得傻气,满眼都是幸福。
吃着吃着顾青初动作突然顿住,元锦沛关切问道:“怎么了?”
顾青初抬头,她就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你……金国郝将军的叛变该不会是有你的手笔吧?”
脑中灵光一闪,顾青初突然想到了这处,因着和元锦沛亲近的关系,她毫无顾忌的开口问了。
看到对方摸了摸鼻子,顾青初这下肯定了。
就是他干的!
这货是怎么做到的啊?
顾青初将手中的油纸包放到一边,很是好奇。
“郝将军一直有这个心思,但总是犹犹豫豫,我只是帮他下定了决心,至于我为什么知道,是因为他曾经来过七巧阁……”
四皇子死后,郝将军找上七巧阁。他想要让七巧阁调查四皇子妃的死因,对外四皇子妃的死是殉情随四皇子而去,郝将军不信。
鉴于郝将军给的报酬很丰厚,七巧阁便接了。
七巧阁在金国会接像这种调查类的活,天卫司月钱丰厚,但银子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在指挥使的同意下,七巧阁平日会接任务,赚取的银子用于组织花销以及成员分红。
调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四皇子妃是被新任国主吓死的。
这种事不好对外说,便封了口,用作殉情来处理了。
“郝将军便记恨上了金谦和,他追随四皇子,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四皇子妃是郝将军的青梅竹马,若不是他参军俩人应该成婚的……”
元锦沛三言两语将几人的感情纠缠带了个过去。
简单点说就是为爱报仇的故事。
元锦沛撺掇郝将军也是用了七巧阁的身份。
结果郝将军看似精壮勇猛,结果是个废物,那么近的刺杀都能够失败了。
说到最后元锦沛满是嫌弃,他还以为金谦和见不到今日的太阳了呢。
顾青初见元锦沛愤愤地样子,眯眼打量他道:“你对付金谦和不会是因为吃醋吧?”
现在顾青初已经能够从元锦沛的小动作来知道他的想法,瞧这人突然僵硬的身子就知道她猜对了。
枉她第一反应认为元锦沛是为了国事,直到对方越说感情越充沛,顾青初这才察觉不对劲。
国事方面这人平日最是冷静,往往这般像疯狗似的,都是因为乱吃飞醋。
果不其然,又让她猜对了!
顾青初动动嘴,正欲说话,外面侍卫急匆匆而来,禀报道:“主上!金国国主来了!”
什么?!
金谦和来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情敌?他从出生就没机会了。
皇城如今上下戒严,城门紧闭。
金谦和进到城内都是一个大问题,对方却能来到军营前求见?他是如何办到的。
守城门是委傀手下的人,委傀这人谨慎,带的兵也都很谨慎,出现纰漏的可能性非常小。
顾青初想了想下了吩咐,让其将金谦和带来。
过来禀报的小兵是王三斗的副手,王三斗确定了来者是金国国主且是独自一人过来后,他并未声张,让身边副手来找顾青初。
不管金国国主所欲为何,他先将人稳住。
“将军,主上说将人带去木华堂。”
木华堂是顾青初现居住院落里的练武场。
要说顾青初有多防备这突然到来的金国国主,连书房都不愿意让对方进。
木华堂外守着侍卫,金谦和到了门口侍卫表示要搜身,在金谦和表明进军营他已经上交了武器的情况下,仍然要搜身。
这是顾青初特意交代的,金国国主这个身份受不得这个气,对方怒气她可以出来给个台阶下,若是忍了,说明对方此来图谋不小。
金国国主接受了搜身,甚至全程带着笑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恼怒。
脸上的笑意让搜身的侍卫都发毛,金国国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然为什么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请进。”
侍卫做出请的手势,只见金国国主整整衣衫,长吸口气,抬手敲了三下门,然后才推门而入。
门口的两个侍卫互相看了眼,这么迫不及待?脑子一定有病!
顾青初在练武场里的石凳上坐着,金国国主进来后一眼便看到了。
一身红色行衣,白色的束腰和护腕,头发利落梳起,脸上未施粉黛。顾青初打扮得干练利落,眉宇间的英气飒爽不输男子半分。
金谦和见到顾青初的瞬间,目光悄然灼热起来,是宁良候啊!
元锦沛眯了眯眼睛,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金谦和的森森恶意,感受到一股强烈视线的金谦和看向了元锦沛,眼里瞬间没了温度。
内心轻哼一声,宁良候身边的小白脸,他早有耳闻,不过尔尔。
同时,顾青初也在打量金谦和。
若非见过画像,她根本无法将眼前清秀公子和暴虐专政的金国国主想成一人。
金国人大多蓄着胡须,给人很粗犷的感觉,金谦和外貌更像是个大夏人。
五官端正,双眸狭长,皮肤极白……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没有多余的客套,见对方走来,顾青初双手抱臂话语没多少尊重道:“你胆子很大。”
金谦和勾起嘴角,不在乎顾青初冷冰冰的态度,不紧不慢好似老友重逢般道:“终于见到面了,宁良候。”
“金国国主是来投降的?”
明知道不会是这个原因,顾青初偏如此去问,顾青初有意惹怒金谦和。
结果金谦和不仅没生气,反而说了一个让顾青初意想不到的回答。
“是。”
看到顾青初眼中一闪而过的恍惚,金谦和笑意更浓了。
“宁良候不好奇我如何进来的吗?”金谦和并没有自称朕。
话落,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块令牌,大夏的通行令。
顾青初眼眸半阖若有所思,令牌右下方有龙纹,这是皇上亲自颁发的。
“宁良候咱们去书房单独谈可好。”话语的指向性非常明显,不带那个小白脸。
元锦沛目光一利,拿起桌上的剑在手腕转个圈剑刃出鞘,下一秒剑横在金谦和的脖子上,杀意顿时弥漫整个练武场。
“你想死?”
“元宵公子脾气怎么这么大?宁良候你看他。”金谦和举起双手,侧身后退两步,然后对顾青初无辜地眨眨眼告状。
元锦沛捏紧手中的剑,心中对金谦和更加不爽了。
若非因顾青初在,早在说出你找死三个字时元锦沛便刺下去了,他可不在乎什么国主不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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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公子乃本侯谋士,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背着他,我信任他远超过相信你。”
顾青初是站在元锦沛这边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你愿意说就说,不说就拉到。
元锦沛松开手中的剑,心里的凶神恶煞之气完完全全被顾青初一句话安抚住了。
眼神得意地瞟了眼金谦和,听见没有?你什么都不是!
“我会努力的。”
金谦和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元锦沛冷了脸,这是挑衅。
顾青初在元锦沛拿剑将面前人戳个对穿前,她先把人拉走了。
“亲爱的,咱们先不和他计较,弄明白他过来是何意,令牌是怎么回事再说。”
俩人背对着金谦和,顾青初小声耳语劝慰着。
“他故意贬损挑衅我。”
——先表明自己受了委屈。
“这人看似真诚,实际内心藏奸,阿初想想他的身份!”
——在趁机给对方上眼药。
“见完他咱们晚上再好好聊聊,所以今晚我在你屋睡行吗?”
——借此提出非分之请,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小目的。
元锦沛边说边观察顾青初的表情,心里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这时,远处的金国国主吆喝道:“宁良候,把客人丢在旁边不好吧,说什么带我一个不行吗?”
顾青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位金国国主真是突破她的想象。
对元锦沛点了点头算作答应了,顾青初走回金谦和身前道:“国主这边请。”
今晚可以和阿初一起睡了!
元锦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露出笑来,至于金谦和这个人,阿初之前说过,家国仇恨摆在那里,对方说得再如何天花乱坠,这也是不能逾越的鸿沟。
他对阿初有心思没用,金谦和半分都不在阿初考虑的范围内。
情敌?他从出生就已经没机会了。
手背在身后,元锦沛信心满满地踱步跟着进了书房。
书房内,坐在右边的金谦和看了眼对面的元锦沛,眸底划过暗色,本以为是传言虚假,看来这小白脸在宁良候心里地位不低。
周然过来奉上茶,然后站在了顾青初的身后。
金谦和直接拿起茶杯饮了一大口,丝毫没有防备的态度,让顾青初皱了皱眉头。
这人是不是闲适过头了?
只见喝完茶的金国国主从怀中掏出令牌放在桌上道:“这通行令是你们皇帝给我的。”
金谦和视线扫了两眼顾青初身后的周然道:“一点眼力见儿没有,拿去给你们主上看看是真是假呀。”
周然一愣,没想到对方突然叫他。
“不必,既然国主能够进来那必然是真的。”
顾青初摆摆手,她也是头一次碰到这样自来熟的人。
“宁良侯信了便好,这里是信,你看了就明白了。”
金谦和又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上面什么都没写,但从信封纹路顾青初看得出来,这信来自盛京。
第六百五十章 我是元锦沛我流泪了
顾青初看看信,又看看金谦和,看看信,再看看金谦和。
她的目光非常复杂,随即将信递给了元锦沛,不能她一个人惊掉下巴。
元锦沛看到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惊愕。
“金国新任国主金谦和已与朕达成共识,对方愿意金国归于大夏版图……”
信里小皇帝交代得很清楚,金谦和愿意让金国归属大夏,前提是大夏不得伤害金国平民百姓,且日后不可区别对待。
因金谦和新皇登位,在朝廷上话语权不高,看似众臣处处听他号令其实旁人的小心思不少,且如果新国主下令投降,金国一定会有多股势力反叛,其中不可避免金国许多民间组织会掺杂在一起,到那时大夏收服多股势力更为麻烦。
所以小皇帝的意思是让顾青初与金谦和合作,俩人里应外合自然而然地打赢金国,接手金国。
顾青初看完信一度有些怀疑这个玄幻的世界。
这是个什么打法?堂堂一国国主卖国可还行?
元锦沛来回打量金谦和,在这之前他觉得对方可能在装疯卖傻,现在觉得这人大概是真傻。
“金国从里到外都是烂的,没了并不可惜。”金谦和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
“这下宁良候可以信任我了吧?那日是我让宋将军来庆安县的,这样方便给你们留突破口,过后宋将军还想留着守兵链,也是被我劝了撤下,是不是有帮助到你们?”
金谦和眼睛亮晶晶期待的问着。
顾青初点头:“多谢”
原来这里有金谦和在助力,也难怪如此顺利。
信封上有玉玺印,这相当于诏令了,旁人仿不得玉玺,更何况还有通行令作辅证。
“不用客气,关于打仗我是这样想的……”
金谦和说着自己的计划,接下来一次次对战他会从中作梗,让夏军抓部分俘虏,几次下来先削弱金国大军一半的兵力。
再然后金谦和冲锋在前,这回继续被抓走一半兵力,同时他这个国主被擒。
以交换国主为圈套,将其余将军埋伏抓走,余下的人都软耳根子直接劝降。
整套计划干净利落,形容起来就是阴,太阴了。
看着和她密谋算计自己国家的金谦和,顾青初不禁心生佩服,这人狠起来真是连自己也不放过了。
她不知道金谦和为何要这般,但她和小皇帝想的一样,既然对方抛来了“橄榄枝”,他们就接着。
有诈没诈打了才知道,之前金川岭的事情上,其实也算金谦和的投名状了,他的信任可以增加几分。
“那便按照国主所说的来。”顾青初认同对方的计划。
金谦和摆摆手大咧咧道:“以后没有金国我也不是国主了,我对宁良候一见如故,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你在皇宫里蛰伏二十余年,佯装成病弱皇子欺骗了所有人,这般成熟的心计,可不像是会一见如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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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沛在旁冷冷地说。
金谦和笑眯眯地回道:“总有些人是特别的。”
俩人视线相对,顾青初仿佛看到了两股雷电交汇,噼里啪啦地作响。
“金公子今日过来可有不妥,金军那边如何交代?”
顾青初连忙打岔,若是之前元锦沛将人收拾也就收拾了,现在金谦和还有大用,不能冲动行事。
对着元锦沛使了下眼色,元锦沛明白顾青初的意思,他轻哼冷脸转向一旁。
“宁良候放心,那边有我的人顶着,说完事我就赶回去不会耽误。”
金谦和这趟来是为了和顾青初达成联盟,他若不亲自来,便是有信顾青初也不一定信。
“本想留金公子吃饭,既然如此,本候也不多留了。”顾青初客气两句。
“无妨,这顿饭我记下来,日后有的是机会。”金谦和笑笑,说罢竟然真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用炭笔记了下来。
顾青初在旁无言,她也是许久未见如此奇葩之人了。
对于这顿饭,顾青初其实并未放在心上,元锦沛却是耿耿于怀了。
送走了金谦和,顾青初便召集了副将们,开始按照金谦和的计划改变战略,当然,顾青初谨慎的性子让她还是留了一手。
如果金谦和没问题,计划顺利进行也没问题,若有对方有诈,他们也能有个退路。
关于与金谦和联手的事,苏若并未对众人说明,信中皇上也说了,看完即毁,只可她和元锦沛亲阅。
此事是保密的。
放在别的军队突然改变计划是会让人多想乱猜的,但顾青初这里没有。
没别的,七十万大军是顾青初的一言堂,再加上她找了非常完美的理由,以及奉上了全新完整的方案。
听完顾青初的新计划,所有人只有一个想法,主上/宁良候好厉害啊!
短短时间内,掀翻之前所有的想法,重新设计出一个更加具体的作战方法,不愧是战神!
对上这样一张张满是崇拜的脸,顾青初受之有愧,这不是她想的,但又不能明说。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谈完事情天色已经黑了,元锦沛没有参加这次议事,他在顾青初的书房等着,桌上摆满了菜。
忙碌大半天的顾青初早就饥肠辘辘了,一进来见热气腾腾的菜,直接坐在元锦沛身旁道:“好饿呀。”
一连吃了好几口,终于感觉到胃里暖洋洋了,这才发现元锦沛一直没有动筷子。
“你怎么了?”
元锦沛垂着眼眸满是失落道:“以后我还能这样和阿初一同吃饭吗?”
“为何不能?”顾青初不解元锦沛此时的伤感是怎么来的,对于白日间和金谦和所谓的那顿饭,她早就抛到脑后了。
“阿初欠金谦和一顿饭,那时我就不能陪着了,想到阿初要和他吃饭,我就好难过”
元锦沛抬头目光不聚焦地放在远处,幽幽叹息一声,又接着道:“等战事结束,金谦和作为金国国主,又在暗地里作出这样贡献,为了平息金国百姓的担忧,不落话柄,肯定是要给个封赏的。他大概要定居盛京了”
“他若在盛京总缠着阿初,又拿这饭说事,阿初免不了和他纠缠,到时我又用什么身份掺和其中呢……”
顾青初:…………
这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元锦沛,你不适合走这多愁善感的路线。”
开什么玩笑,元锦沛是那种看着不顺心便能提剑能把那人杀了的角色,现在这自怨自艾的模样哪里是他?
“是,若是以前的我会直接对金谦和动手,可是阿初,我怕你生气,阿初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话说到这里,元锦沛脸上尽是无助,以及,眼角落下了两行泪。
顾青初:???!!!
哭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阿初她不要我了
顾青初瞳孔地震,元锦沛他怎么回事?
震惊过后就是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忽视了元锦沛所以让他没有安全感,可在打仗期间,她没办法处处以元锦沛为先。
“亲爱的,所谓的欠一顿饭也不过是一顿饭,大可以是他来我府上,你与我共同招待,或是他在酒楼吃饭,我将银子付了也是还了,何必非得是我与他单独用餐呢?”
顾青初决定先说饭的问题,她没想到元锦沛这般在意。
元锦沛低垂着头不说话,顾青初继续道:“我不是说了吗,这场打完咱们回盛京便对外公开,你到时候当然有身份掺和其中。”
“阿初会和我成婚吗?”元锦沛猛然抬眼问道。
顾青初顿了顿,她还没想到成婚的问题……
元锦沛眼眸见状立刻暗了下来,嘴角泛起苦笑道:“阿初,我还是没做到让你爱上我,是我奢望了。”
说话间,几颗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元锦沛的前袍上,顾青初看得分明,这人是真哭。
她再次加深反省,自己竟然让元锦沛伤心成这样?他可是盛京鬼见愁元阎王啊!
看到泪珠一瞬间,顾青初的罪恶感到达顶峰。
“我这辈子只会有阿初一个女人,阿初不嫁我便不嫁吧,你只要记得我永远在你身后就好。”
顾青初抬起元锦沛的下巴,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睛道:“我没说不嫁。”
“成婚,回了盛京就成婚!”
自己把人睡也睡了,用也用了,一纸婚约,他想要就给他。顾青初也想明白了,成婚而已,真到感情破裂那天,不是还能和离吗?
不得不说,顾青初的确有当渣男的潜质。
元锦沛听不到顾青初心中所想,他只知道自己听见了最想要的答案。
“阿初一言九鼎?”元锦沛手攥成拳,老天知道他有多激动,他想跳起来抱着顾青初转圈,但元锦沛没忘了自己还在苦情中,强压心中的喜悦,说话间都忍不住颤抖。
“一言九鼎!”
松口成婚后,顾青初反而觉得这事没有那么难以接受,相反她还有些隐隐期待以后的生活。
顾青初承认,她已经比自己想得更加喜欢元锦沛了。
目光柔和地盯着元锦沛,顾青初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那是一种安宁。
随着视线落在元锦沛的手腕处,顾青初眯了眯眼睛,抬手将露了一个角的纸张抽了出来道:“这是什么?”
看清顾青初手里拿着的东西,元锦沛脸色骤变,第一反应是伸手要抢回来。
手抬到一半僵住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这样做贼心虚的表现,会加深阿初翻开纸张看内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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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顾青初起身退开,直接打开看了起来。
元锦沛面如死灰,嘴唇微微颤抖,眼底深处满是惊慌。
他此刻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为什么不将它收好!
在顾青初进门的前一刻,元锦沛还在复习纸张上的内容,听到外面动静,随手折了两下塞到袖子里。
万万没想到,事情顺利到最后坏在了这。
“呵,元锦沛,你好得很!”顾青初看完后咬牙切齿地说着。
一页纸上写得不是别的,而是关于如何算计到爱人心的内容。
一、让爱人对你产生怜悯愧疚的感情。
二、眼泪有时候也是一种武器,适当的示弱会得到更多的怜惜。
三、想要达成目的,可以以退为进。
……
……
一页纸写了二十来条的内容。
只看前三条顾青初就知道元锦沛今天整这一出是从哪学来的了。
“元大人的演技比我想得更加好,眼泪说来就来,心疼你的我就是个大傻子!没想到你竟然也有算计我的一天,真好!”说完,顾青初摔门而出。
元锦沛连忙追了出去,刚走两步就被顾青初呵斥住了。
“我需要冷静,你离我远点!”
一句略带厌恶的话,让元锦沛脚底生根,如坠冰窖。
他一动动不了,脑子里想得只有一件事,阿初讨厌他了。
怎么办,阿初好像不要他了。
*
——元宵公子失宠了!
军队内部最新消息之我只告诉你。
这一句话上传下传最后整个军营都知道了。
【元宵公子跟在主上身后被赶走】
【在会议上元宵公子说话主上不理】
【主上从早到晚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元宵公子】
……
……
种种佐证旁言,无一不说明一个问题,元宵公子失宠了。
实际上,的确是如此。
顾青初已经两天没搭理元锦沛了。
对于元锦沛的殷勤,她是那种看也不看,听也不听,说也不说的完全无视,单方面把元锦沛冻成冰雕的冷战。
其实那晚发生的事情,顾青初气归气,却没有往心里去,在爱情里面的男男女女,谁没有点小心机呢?
但元锦沛这心机耍的都露馅在她跟前了,自己若不是发几分脾气,这货以后只会得寸进尺。
元锦沛这人是属于蹬鼻子上脸的人,那晚她要是不表个态度,他大概会上天和太阳并肩。
所以顾青初决定冷元锦沛三天,这三天她也冷静一下自己。
明天过后她会和元锦沛好好谈谈,说说她对他的感情。
顾青初知道元锦沛没有安全感,他做的这一切不外乎是害怕她的喜欢不够多,在说出成婚后,顾青初便发觉了,自己很爱元锦沛。
对方是唯一一个让她对婚姻不抵触,甚至有些期待的人。
想想平日里的点点滴滴,顾青初对自己的感情反应再迟钝也看出来了,她是想好好和元锦沛在一起的,是爱的。
当然,对元锦沛的教训仍是要给,不知从哪个话本里抄写来的理论,深信不疑不说他竟然会用眼泪当武器了。
一个大男人,他也不知道羞!
这个“风波”也算是一个契机,她会借此和元锦沛敞开心扉聊聊,他们以后彼此对待感情都真诚些,互相给对方安全感,好好走接下来的路。
这两日顾青初看像受气小媳妇的元锦沛,她真是又生气又好笑。
“主上,君山的埋伏定好了。”委傀过来禀告。
金军因为国主受伤,所以行进速度放慢,对方今晚会到君山,那里他们已经布下了陷阱。
总体来说,今晚的目标是俘虏金兵,委傀仔细想过了,按照主上所说的分批击破对战法,的确会将夏军的伤亡减少到最小。
“今晚谁带队?”顾青初放下手中的毛笔道。
“王三斗将军。”
“告诉他不必去了,我去。”说着顾青初穿起铠甲准备出发。
她怕自己看到守在她门口睡的元锦沛心软。
两日的工夫,元锦沛能让自己明显瘦一圈也是厉害,顾青初看似心里吐槽,实际是有些心疼的。
但她仍然狠下心,明日后,再好好哄哄那家伙,让他多吃些胖回来。
*
傍晚,元锦沛坐在门口抬头望天,阿初还没有回来,是不想见他吗?阿初难道真的不要他了?
这回的元锦沛是真的想哭了,第一次见顾青初如此决绝的态度,他郁火攻心,嘴里满是血泡。
阿初根本不听自己的道歉,怎么才能让阿初原谅他呢?元锦沛目光呆滞盯着一处,这个问题想了两日都没想出来。
自己那日的确是按照书本上做的,但感情是真的,他的不安也是真的。
他该怎么办啊……
依靠着门口,两日没有好好休息的元锦沛不知不觉睡着了,心口猛然地抽痛让他惊醒,抬眼看天色已深,夜半子时了。
他的心仍在阵阵抽痛。
等等!元锦沛像是想到什么猛地起身,是不是阿初出事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孩子是不是反省傻了
军营内,灯火通明。
君山之战,大夏大获全胜,虏获了金兵七万名,逼其退兵二十里。
这七万名金兵是被夏军的陷阱困在峡谷缝隙中,金军撤退后,留下他们面对峡谷上方手握雷锤的夏军,明显被压制打不赢的战局,士兵心里都有数。
有了一个缴械投降的,其余纷纷效仿。
一切都很顺利,变故出现在清理战场时。
清理战场是有一定的危险性,因为会有诈死的士兵寻找机会给予致命一击。
顾青初作为统帅清理战场的活自然轮不到她做,但今日不知为何,她竟然跟着普通士兵一起做了起来。
眼看要到检查完最后的西南角就可以回城了,万万没想到那一堆穿着夏军军服的人,猛然起身,六名手拿配剑的刺客冲向顾青初。
事发突然,双拳难敌四手,顾青初受伤了。
那六个人混在战场,偷偷穿上战死夏军的衣服,以此来混淆视听,在刺伤顾青初后,寡不敌众被顾家军缉拿。
然而还没等审问,在回来的途中刺客们便都吐血而亡了,他们提前服了毒。
顾青初重伤一事上下都传开了,众士兵骂金兵阴险狡诈,恨得牙痒痒,要不是主上晕倒前还交代不可对俘虏出手,这回那七万金兵早被收拾个遍了。
身材高大的金兵们在周围夏军一个个似狼的眼神中瑟瑟发抖,他们也不知道那刺客咋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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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里血水一盆盆地往外搬,元锦沛过来军营看到便是这样的场景。
下马时他的腿都在抖,拎着营帐门口的守兵脖领,嘴巴动了好几下才发出声道:“谁受伤了?”
顾青初在城中有屋子,不在军营留宿,往外端血水的屋子是平日召集会议的帐篷,里面可能是别的人。
一定不是阿初,一定不是。
问话间,元锦沛视线扫向四周,没见到顾青初的身影,这让他的心再次往下沉了沉。
“元宵公子,主上受伤了,胸口被刺穿了正在救治。”小兵说话带着哭腔,当时他在主上身边,是亲眼看到的。
元锦沛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木讷地转过头望向营帐,一瞬间天旋地转,脑子里轰隆一声。
“元宵公子你不能进。”
脚步蹒跚似耄耋老人一般的元锦沛,用尽全身力气走到营帐门口却被拦了下来。
“为什么?”元锦沛声音嘶哑,他执拗的眼神里充满了刺。
拦住元锦沛的是委傀,他刚从营帐出来。
“刺客早有预谋,每个知道主上领兵前往君山的人都有嫌疑。”
委傀并不知道元锦沛不知顾青初领兵的事,见元锦沛脸色惨白,他语气缓了缓道:“元宵公子不必担心,主上没有性命之忧。”
元锦沛眼神一凝,逐渐恢复了光彩,同时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袖中的匕首也收了回去。
没有人能拦着他看阿初。
委傀是幸运的,如果不是后面他报了平安,看似平静的元锦沛,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元锦沛用不许丝毫质疑的语气道:“我要见她。”
委傀一愣,这瞬间他竟然从对方身上看到了元总指挥使的脸,俩人一样摄人的气势。
“不行。”委傀拒绝后,他下意识地把手握在剑柄上。
他感受到了杀意,这个元宵公子没有表现的那么简单,平日看起来风光霁月,性子率直,现在对方此刻身上的杀气比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煞气都重,委傀背后冒出冷汗。
“红莲会。”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后,元锦沛拨开委傀,进入了营帐。
委傀难掩诧异,迅速转身看向帐内,元宵公子是元锦沛!
当初委傀被关进十八狱,最开始是被当作红莲会余孽审问,元锦沛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问着他红莲会相关的问题。
那般高高在上,仿佛对他说话是施舍,犹如看蝼蚁的眼神与刚刚一模一样。
跟在主上身边,委傀看到的元总指挥使向来是笑眯眯的,险些让他忘了元总指挥使原本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之前委傀不往元锦沛身上想,是他觉得不可能,现下看来是他局限了。
委傀轻呼了口气,眼底尽是畅然,元总指挥使这般,怕是爱惨了主上。
元锦沛走近营帐里,站在屏风前不敢动,挡住门口的屏风前,他隐约能看到里面床上躺着人,军医在一旁桌上写方子,医女在为其包扎伤口。
“你们出去。”顾青初出声吩咐。
“是”
军医和医女出去了,元锦沛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顾青初知不知道他来,他不知道顾青初还生不生他的气,他不知道顾青初那句出去,是不是也在说他。
在听到顾青初不算虚弱的声音后,元锦沛焦急的心已然消散了,剩下的便是无措。
“还站着干嘛。”在元锦沛进来时顾青初便知道了。
元锦沛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屋内没有旁人,阿初说的是他吧?
此时的元锦沛很是狼狈,骑马到军营后半路时,他是用轻功飞来的,落脚处借力处也不管有石子还是泥坑,他只想快些到顾青初跟前,洁癖全抛在了脑后。
元锦沛的发丝微乱,衣摆处全是泥巴点点。
走到顾青初床前,元锦沛眼底微红,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阿初。”
顾青初看上去气色很好,丝毫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元锦沛看向顾青初胸口的位置,他想掀开被子看看。
“我看看你的伤好吗?”
“不用。”
顾青初的拒绝让元锦沛黯了神色。
看着面前低着头委委屈屈的人,顾青初眼底含笑,拍了拍床边的位置让他坐下。
“元锦沛咱们回盛京吧。”
顾青初抬出一条胳膊道:“看,没受伤。”
“不过我的确是命悬一线。”顾青初眼神扫了眼不远处桌子上的茶壶。
元锦沛立马会意,起身去倒了一杯茶,还特意用两个杯子来回倒,直到温了可以入口才端过来。
见顾青初喝完水,元锦沛才说话,“阿初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金国,他也是为了阿初才来的。
元锦沛听到顾青初的话这样平静没有一丝丝讶然,因为顾青初说的是咱们,而不是我。
只要不丢下他就好。
“都怪我,如果我跟着阿初,就不会这样了。”元锦沛眼里满是愧疚,他说过要跟在阿初身边保护她,自己却没有做到。
如果今日顾青初真的受伤了,元锦沛大概会在同样的地方给自己一刀。
顾青初:…………
她遇险和元锦沛一点关系没有,更何况是她不让跟的,哪来的错。
这几日他反省了什么……
孩子是不是傻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我爱你你爱我咱们俩人甜蜜蜜
元锦沛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阿初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你……”
“你的手怎么了?”
顾青初打断了元锦沛的话,指着他的掌心道。
元锦沛一愣,他摊开手这才注意到掌心处血肉模糊,想了许久才呐呐开口道:“马绳磨得。”
正常人骑马哪里会把手给弄成这个样子。
心慌的元锦沛去后院马厩取马时,手心被拴着马的木刺划破,一路上担忧顾青初,他的手快要把绳子捏断了,绳索这么来回磨着就成这个样子了。
顾青初若是没有说,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阿初,好疼啊。”元锦沛语气闷闷地说,用顾青初无法抵抗的小狗眼,可怜巴巴望着她。
——我受伤了,好痛,阿初不要气了,我知道错了。
顾青初微微叹息,元锦沛真像她以前养过的一只小狗,犯错了就这样瞧着你,一副我知道错了,但它下次还犯的样子。
知道元锦沛在装可怜,顾青初还是心软了。
“把那个拿来。”她坐起身指了指桌面上的木托盘,上面有纱布和伤药。
元锦沛端过来,非常自觉地坐在了床边,老实地伸出手来。
顾青初也没说什么,接过元锦沛的手给他包扎,然后很自然地说起了她假受伤这事。
六名刺客是真的,只是顾青初没有被刺中心口,因她躲闪得快,利剑从腋下穿过,她身上的血是战场上他人的。
在打斗期间,顾青初听见几名刺客的低语,什么你拦住左边,我先对付宁良候等等,这帮刺客是大夏人。
顾青初与刺客缠斗,她利用轻功躲开剑的同时,从怀中掏出药粉,偷偷洒在了刺客的衣衫上。
待其余士兵上来,这些刺客身上的药效也发作了,轻而易举地被缉拿了,顾青初将计就计佯装受了重伤。
回来的途中刺客身亡是顾青初意料之中的,这些刺客是死士,你审问不出什么来,一开始她便发觉对方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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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死士身上什么标志都没有,顾家军情报部的兵仍辨出了他们来自哪里——大夏府南区。
因为那边的人有特色的生活习惯,长年累月下来,身体便与常人有些不明显的差异,例如手关节粗大,牙齿有裂痕等等。
金国的人杀她绝对不会找大夏府南区那边的人,所以这些人混进来,是盛京有人想要她死。
而这个幕后黑手,还想将此事嫁祸给元锦沛。
因为其中有一名刺客在死前意识游离,喃喃地说元大人不会放过你们,浑噩说出的话更具有真实性。
换作旁人必心生怀疑防备元锦沛,但这招对顾青初不好使,显然背后的人选错了离间的对象。
将纱布系上一个蝴蝶结,顾青初道:“包好了,切莫沾水。”
元锦沛派人杀她?滑天下之大稽。
“金国趋势已定,我不必留下压阵,届时会有人扮演我留在军中,我则计划回盛京。”
科举结束,顾鑫成了大夏最年轻的探花郎,他没有选择留京,而是外派去了淮南,那里灾后重建需要好的父母官。
顾文之支持儿子的决定,也认为这是极好的试炼,大夏和金国的仗打完,盛京内不会太平,外派淮南是个好去处,盛京暗处的手伸不到那边,顾青初也同意了。
顾青初在外打仗,在盛京的顾家事也不少,她明显能感觉到家里报喜不报忧。
这次她装成受重伤性命朝不保夕,盛京那边的人听到风声,必然会抓住此机会对顾家出手。
她要偷偷回盛京暗中调查,打敌人个措手不及,将所有迷雾中的事情搞清楚。
“阿初去哪我就去哪。”元锦沛将顾青初拢在怀中,他不想自己一个人了。
“好,那我们接下来说说前两天的事情吧。”
顾青初话锋一转,元锦沛身子僵住了。
“元锦沛,我爱你。”
本以为得到是雷霆之怒,结果竟然是表白。
“什、什么?”元锦沛说完,左手捏了受伤的右手,他神情一下落寞了。“感觉不到痛,是做梦啊。”
顾青初:…………
“这回感觉到痛!了!吗!”
顾青初抬手拉扯元锦沛的脸颊,用力的程度是把脸都捏红了,两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你的手不痛因为我给伤口上药撒了麻沸散!”
突然,元锦沛眼眶发红,连眼尾都布满猩红。
“我、我没有很用力啊”
顾青初以为是自己掐疼了对方,这个印子只是看着唬人,哪里不会疼得至此……
元锦沛重新将顾青初紧紧抱在怀里:“阿初,我恨不得把你融进我的骨血里。”
他问:“再说一遍好不好?”
她答:“我爱你。”
问:“再说一遍好不好。”
答:“我爱你。”
问:“再说。”
答:“我爱你。”
“元锦沛你再这样我翻脸了!”顾青初觉得自己口水都干了,随后她听耳边传来元锦沛深情道:“阿初我爱你,很爱很爱。”
顾青初眼底放柔,嗯了一声。
世间这么大,走过千山万水的两个人相遇相爱,真的很不容易。
*
——宁良候受重伤危在旦夕,关键时刻元宵公子割肉做药引,将宁良候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如今吊着口气需要静养。
不知从何时,军营上下传起了这么一个流言。
对此说什么的人都有,大家也不去辩真假,唯有一点是真的,元宵公子借着宁良候受伤这事,他复宠了。
因为那一剑刺得极深,伤及心肺,军医说宁良候如今身子弱,不能见风,在屋子里最起码要养上一阵子。
元宵公子便也住在院子里伺候宁良候,给宁良候解闷。
皇城的这间院子成了“禁地”,这里不许喧闹,打扰了宁良候养伤不管是谁,通通从重处罚,军队内事物由委傀王三斗共同管理。
在夏军心里,刺客是金军找来的,所以他们一个个恨金军恨得牙痒痒,每个人想的都是要为主上报仇,气势空前的高涨。
再一次的两军对仗,夏军又是大捷,士兵们想的都是要将金国打趴下,来为宁良候报仇。
而彼时,顾青初和元锦沛已经在回夏的路上了。
走之前元锦沛还特意问顾青初,他们离开有没有和金谦和说一声,这次提起金谦和,元锦沛用着非常公事公办大度的语气,和之前那小肚鸡肠的样儿完全不同。
顾青初想,果然之前是因为元锦沛没有安全感,这次她表达了自己的感情,和他说开后,这人就不再纠结金谦和了。
“需要和他配合的是夏军,我已经交代好了王三斗和委傀。”
顾青初一副为什么要告诉金谦和,我和他没有任何交情的模样,让元锦沛看得身心舒爽,说了句对对对,这事儿便没再提。
千般算计最后还把自己搞来当俘虏的金谦和,万万想不到阿初会回大夏吧?
想到对方竹篮打水一场空,元锦沛便止不住愉悦。
快马加鞭,夜以继日的俩人先走的水路,随后走捷径小道,仅用了十日便回了盛京。
乔装打扮后的二人刚刚进城,便听到百姓议论,说天卫司给宁良候府围上了。
顾青初:???
元锦沛:!!!
第六百五十四章 我的夫人她累了
一路疾驰赶回盛京的二人没想到会碰到这么一幅画面。
天卫司对上宁良候府,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吗!元锦沛连忙摇头摆手,不是我,我没有,我无辜!
顾青初白了元锦沛一眼,不是你吩咐的,你和天卫司也脱不了干系。
元锦沛心虚地摸摸鼻子,说破天他这个总指挥使跑不了,心里暗忖十二指挥使敢给他惹事,一个两个就都死定了。
他和阿初回程一路低调行事,就是为了尽快到达盛京,二人乔装打扮很成功,一路上什么事都没有。
顾青初想着是快些回来看看顾家如何,元锦沛么,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成婚。
二人说开后,元锦沛终于听到了最想听的三个字,不得不说,顾青初说的我爱你给了他极大的鼓励。
最起码他觉得阿初不会轻易把他给踹了。
且阿初说了,她讲话一言九鼎,回了盛京一切事情都解决后,他们就公开关系然后成婚。
元锦沛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快些回盛京,把事情都解决完,他就能和阿初成婚了。
结果刚进城内就来了当头一棒,自家人怎么和自家人对上了!
便是十二指挥使不明就里,跟在他身边的影五影二也知道他对阿初的感情,必然会出手阻拦,怎会闹成这样。
他离开时可是对十二指挥使交代了,多看顾看顾宁良候府,他们从来不违背自己的意思。
思来想去,元锦沛斟酌着用词小心道:“阿初,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顾青初点头,“我觉得也有误会,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顾青初大步往自己的府邸走去,元锦沛紧随其后。
百姓之间传言也仅仅知道昨儿傍晚天卫司把宁良候府给围住了,至于是什么原因,大家众说纷纭,顾青初和元锦沛一时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们来到宁良候府门前的那条街,二人装扮成了走商的中年夫妻,一个满脸络腮胡子,一个眼角全是褶子,便是影五来了,多看几眼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馄饨摊前,元锦沛和顾青初俩人一人要了一碗,吃饭的同时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侯府大门那边的动静。
“影五呢,这小子跑哪里去,说下午来找我结果不见影儿……”
府里玉镯走出来,身后跟着几名丫鬟下人,各个手里端着茶壶,出来后井然有序地走到天卫司侍卫跟前,给他们倒水喝。
出任务向来不喜形于色,对旁人理都不理的侍卫们接过丫鬟们递来的水,大口喝完再站直身子恢复之前的样子。
“玉嬷嬷,影五他说金玉堂出了新品,里面有您爱吃的枣糕,他去买了。”一名侍卫笑嘻嘻地说。
瞧着天卫司侍卫们和宁良候府的人相处的倒挺和谐。
顾青初收回视线,碗里剩下三颗馄饨吃不了了,她把碗往旁边推了推,元锦沛见状立马用勺子将馄饨舀了过来。
“夫人呐,虽然咱们这回跑商赚了点银子,但也不能浪费的呦,下次记得要小份的呀。”
元锦沛操着一口天南话,吃起馄饨来嘴里吧唧吧唧响。
“哎呦,三颗馄饨你也要念一念,咱们这回来盛京找完房子就不出来花钱吃了,自己做就省了呦。”顾青初用同样的天南话回答。
俩人扮作的是天南地区商人。
说完话,顾青初假借整理衣服的动作,视线飘到后方桌子坐着的两个男子。
刚刚元锦沛看似随意地舀过馄饨,实则在拿的时候,对顾青初打了手势,让她知道后面两个人不对劲。
后面二人也在观察着宁良候府的门口,同时他们没少打量顾青初和元锦沛,为了防止对方怀疑,元锦沛才主动说话消除他们疑心。
“老人家,结账。”
后面两个男子吆喝一声,扔桌上几个铜板起身走了。
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互相看了看,付了饭钱随二人走的方向也离开了。
走的时候,顾青初和元锦沛还在演戏,明明是跟在那两个人身后,却要装作四处看房子的样子。
他们知道,盯着宁良候的不止这两个人。
看着那两名男子进了庞府,顾青初和元锦沛直接坐在了庞府后门的石头上。
“这块的房子太大了,银子肯定贵,要不咱们找居住办的人给咱们找吧。”
“那居住办的人要银子太黑了,不着急咱们慢慢找啊,能省点是点。”
“跟你半辈子,一点福享不到……”
“哎呀快走吧,再不找天黑住客栈可贵了。”
顾青初和元锦沛二人边念叨边起身,在他们离开后,转角的墙边站出来一名男子盯着二人离去的方向,直到人影消失不见他才走开。
过了两条街,顾青初和元锦沛拐进了一个小胡同。
“没人跟上来了。”元锦沛说完,顾青初打了个哈欠,她有些困了。
“困了?咱们找个地方先休息,刚才我已经给暗卫留了信号,等你睡醒了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然后告诉你好不好?”
元锦沛哄着顾青初,让她去睡觉。
顾青初这两日来了葵水,整日赶路身子甚是乏累,在吃馄饨的时候她就想休息了,现在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无论何时靠自己才最靠谱,这是顾青初一向信奉的原则。
放在前世,她想不到自己会如此依赖另一个人。
“嗯,我想睡觉。”顾青初将头依在元锦沛的肩头。
犯困的顾青初说话软糯糯,元锦沛看得心都要化了,阿初在对自己撒娇呢。
自从阿初说了我爱你后,元锦沛明显感觉到,阿初越来越依赖他,这种感觉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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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将人搂在怀里,元锦沛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原来爱一个人也能这么幸福,只要阿初在,他就觉得开心。
暗卫顺着暗号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自家大人搂着人傻笑的模样。
若非对方坐在指定的地方,他一定认不出春风满面的中年男子是他家大人。
“小点声,先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元锦沛一顿,接着道:“我的夫人累了。”
“是,属下这就去。”
暗卫一个闪身不见了,走时他还在想着,原来前阵子传的流言是真,他们天卫司要有当家夫人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是传言中的宁良候还是另有其人。
他家大人将人搂得太严实,他一点都看不着。
哦,也不敢抬头去看。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一觉醒来翻天覆地了
顾青初醒来的时候,耳边正好听见外面更夫敲木梆,整整三下,是三更天了。
这一觉顾青初把赶路的疲乏都睡走了,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刚准备下床就听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然后便是极为克制的敲门声。
“阿初,你醒了吗?”
顾青初听了眼里弥漫上笑意:“请进”
端着饭菜的元锦沛听到顾青初叫他,笑眯眯地推门而入,话语温柔道:“阿初饿了吧,先吃些东西,我知道你着急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一边吃着我一边告诉你好吗?”
元锦沛对顾青初说话,总是轻柔得像哄小孩似的。
“谢谢亲爱的。”顾青初在元锦沛脸颊亲了下,真是贴心。
元锦沛喜滋滋憨笑两声坐在顾青初身边,给她倒了杯温茶,然后开始讲起盛京的情况。
天卫司围住宁良候并非圈禁,实际上是保护。
随着大夏和金国的战况越打越烈,如今大夏胜利已然成定局,大夏的土地版图将会再扩大。
其中,功劳最大的便是领兵打了胜仗的宁良候。
她大捷回盛京,届时气焰谁都压不住,特别是那些有小心思的人,顾青初的复起,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
何中堂范尚书一伙的倒台,刘祭酒的流放,庞尚书等纯臣的利益……
顾青初影响了朝堂的格局,接下来打赢的金国便是更大的一块肥肉,所有人都顾忌宁良候。
五日前,金国那边的消息传回大夏——宁良候受伤病重,不少人的心思活跃了起来。
即便设想皇上会认为宁良候功高盖主,心生防备也无用,大夏的民意无法让他们,即便是皇上也难动宁良候半分。
宁良候带着泼天的功劳回来,他们还能有立足之地?
趁宁良候不在将顾家打压下去,若顾家出了事,本就吊一口气的宁良候会不会直接吐血而亡?
宁良候养了个男宠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元大人能忍得了这气?前脚深情告白,后脚宁良候在外面花天酒地养了男宠,是个男子就受不得这窝囊火。
顾家如今孤立无援。
唯有趁着这个时机动手才有翻身的可能,否则日后别想有好果子吃。
本身就蠢蠢欲动的暗中之人,听闻宁良候中剑昏迷的消息后彻底活心了,一方面派人继续暗杀宁良候让她死透,另一方面盛京这边开始对顾家人动手。
顾鑫因为去了淮南区,躲开了那些人的暗处下手,顾文和顾武便没那么好运了。
顾武之的铺子接连再三地出问题,甚至还闹出了两起人命。
顾文之边北的功绩被质疑作假,还找了两个证人,且这俩证人说完就撞柱自杀了。
两起案子调查需要时间,特别是顾文之边北的政绩,一来一回路上都要耽搁许多天。
家里两个顶梁柱倒了,剩下一群妇孺定然慌作一团,昏头涨脑的妇人可让他们钻的空子太多了。
顾家里外被算计个透彻,他们唯独算错了一个人的态度——文极帝。
现在仗已经打完一大半了,接下来完全可以不用宁良候,有没有她都不会影响战局了。
若是让宁良候安然回京,那风头皇上都压不住,若说他们想让宁良候死是触及利益,对皇上来说便是皇权。
三十年前的宁良候已经足够得民心了,这回再将金国打下来,岂能得了?
他们做这些事情皇上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为之。权衡了所有利弊,隐藏更深的人也出手了。
事情闹起来后,皇上将顾家的案子交给了天卫司处理,凭宁良候对天卫司的侮辱,那帮心眼比针别还小,有仇必报的天卫司侍卫能放过他们?
届时宁良候死了还好,若是没死回来对上的也是天卫司,他们可以坐山观虎斗。
看来皇上不仅要对付宁良候,连天卫司也一并要除去。
如此甚好!
所有人都在美滋滋等着事情发展,结果到头来他们成了丑角。
因为天卫司压根没提审顾家人,反而将顾文之顾武之押在了天卫司内牢房里。
天卫司里的说是牢房,那只不过是将门窗封严罢了,和十八狱一个天一个地,那是坐牢吗?是休息!
同时天卫司侍卫将宁良候府也围起来了,里面的人不能出,外面的人不能出。
百姓认为是软禁,但他们心里明镜似的,这就是保护!
关键是皇上还下令,顾家的案子全部搁置,调查进行着,但审判往后推延。
此事还在城门口贴了告示,说顾家的案子待宁良候回来再开堂庭审,不能寒了在外保家卫国宁良候的心。
百姓对此举鼓掌叫好,纷纷称赞皇上英明神武。
顾武之百姓了解的多些,他经营的顾氏商行是大大的良心。
顾武之的铺子在百姓之间诚信的口碑早就打出去,对于那两条人命,更多人不相信认为是陷害居多。
至于顾文之他们知道的不多,但对方是宁良候家里人,品质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
宁良候是大夏的英雄,百姓连带对顾家也爱屋及乌。
本以为顺风顺水的计划突然来了一个反转,打得众人措手不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他若是护着宁良候,那便是另一层深意了!
这几日正是城内气氛诡异宁静的时候,所有人不敢再动观察着情况。
“去年邪/教渗透官员那事,最近又出了三皇子、北威侯的事,他们与朝廷内的部分朝臣和世家都有勾结,皇上有意借此清肃朝堂。”
“他们以为是在针对你,殊不知已经被天卫司记录在册,待与金国之战结束后一一清算。”
那些对付顾青初的人,大部分是自己不干净,有的是失职,有的则是与不该勾搭的人联系,更有甚者是利欲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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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科举考试由皇上亲自监考,也是为了这回做准备,朝廷需要新鲜的血液。
“苏州城的郭家,庞家,范家以及一些你想得到的人,他们都掺和在其中,有的是触及利益,有的是想浑水摸鱼分一杯羹,这些人都会受到惩罚。”
元锦沛说得轻描淡写,但顾青初知道他口中的这群人,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小皇帝是下了狠心啊。
“当时顾文之顾武之二人入狱,瑾妃娘娘情急动了胎气,皇上原本想留丝余地,这回彻底气着了,说一个都不放过。”
……
……
听元锦沛讲着,顾青初饭也吃的差不多了。
她忍不住打了个嗝,心里想着,那她回来这趟就没事了?
本想找出针对顾家的人,切断暗处人伸来的爪子,结果现在被皇上一网打尽了。
“咱们……”
顾青初看向元锦沛,俩人相视一笑知道他们想到了一处。
——该处理那些等待多日的人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元大人多嘴一问的送命题
十八狱在盛京内极为神秘,旁人不得靠近,谁人见了都要绕着走的地儿。
顾青初和元锦沛贸然过去太过惹眼,所以二人走的密道。
十八狱通外的密道有三条,除了元锦沛无外人知道,毕竟谁能想到十八狱其中一条密道出口,是在青楼后院的柴房坑呢。
青楼是元锦沛旗下产业,他不用暴露身份只需对几句暗语露出令牌,对方便知道这是天卫司的人,直接放行了。
俩人通过密道,进入了十八狱内。
北威侯、三皇子、华姑娘等人如今都被关在里面。
十八狱将他们关押在暗牢,不审不问,虽然没有用刑,可对这三人来说,关着也是极为难受的一件事,没有随身下人照顾,没有阳光,水每日只有一碗。
他们甚至连其余犯人审讯的声音都听不到,在这里时间仿佛停止了,寂静空洞得可怕,分不清黑天白夜,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
华姑娘嘴唇干裂,手指不停地挠着脖子,她已经起湿疹了,自小活到这么大,从没有遭受过这份罪。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被审讯,宋思明为何没有来救自己,她来时想得所有对策都发挥不出来。
到了盛京后便被关进十八狱,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华阳觉得自己要疯了。
——吱嘎,是门推开的声音,伴随着哗啦哗啦铁链收起作响,华阳木讷地看向门口,是送饭的时间了吗?
便是来送吃的,也不给她一丝光亮,她被关进十八狱后,整个人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华阳吸了吸鼻子,眼底泛酸,十八狱不是人待的地方。
左手使劲捏着右臂,她的胳膊上道道血痕,有的已经结痂了,这都是华阳自己抓的。
突然,华阳愣住了,她看见了烛光,这是以前都不曾有的。
只见外面进来四名侍卫,其中两人上前蒙住了华阳的眼睛,将她架出去了。
华阳心脏怦怦跳,她能出去了?
蒙着黑布的华阳仍觉得光线刺眼,待在暗处实在太久了,现在的她能感受到明暗的变化,她的确被带出十八狱的暗牢了。
走了大约一刻钟,华阳被带进了一间极为明亮的房间,她被绑在刑架上,眼前的黑布被扯下。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华阳睁不开眼,便是张开了也无法视物,她此刻头晕目眩。
华姑娘只好低下头,闭着眼睛才好了一些。
这间屋子里顾青初和元锦沛坐在前面,两名侍卫守在门口。
“华姑娘这段日子受苦了。”
顾青初压着声音,说得很清冷,她有过观察,暗卫里的女侍卫说话就这个调调。
“我要见元总指挥使。”
华姑娘声音沙哑,干裂的嘴唇因说话动作的牵扯冒出血丝来。
“不是每一个犯人都有资格受我家大人审问。”顾青初敲了敲桌子,发出笃笃两声,话里满是对华姑娘的轻视。
放在以往,华姑娘自然不在乎这些,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被关押如此之久,心性已经乱了,她稳不下去了。
华姑娘怕自己抓不住这次机会,又要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黑牢里。
向来说话柔声细语的华姑娘,此刻也急了,怒气冲冲地呵斥道:“耽误了大事你负责得起吗!”
“元总指挥使若追究起来,他会如何对待失职的你?!你们大人的手段不必我多说吧?”
顾青初扫了眼元锦沛,瞧瞧你的名声都能让没见过的华姑娘威胁人了。
元锦沛动动嘴唇对顾青初做了个亲亲的动作。
顾青初比划了个打人的手势,元锦沛双手抱拳作讨饶状。
说完话的华阳听对面没动静,还以为是被她的话震慑住了,殊不知这俩人在那块“打情骂俏”呢。
顾青初眼神点了点华姑娘那边,示意元锦沛做正事。
元锦沛又对顾青初做了个亲亲的动作,然后才开口道:“华阳,来自东域圃寨,幼时随父母搬至临水县,父母病逝后与义父义母同住,借救命之恩搭上宋思明,华月是你的女儿,边北满福粮行以及背后的庄田皆是你的,与李公公有私联,还有、”
说到这元锦沛停住了,轻轻叹息一口气。
“华姑娘的背景复杂到我一口气说不完。”
顾青初接着道:“华姑娘要说的秘密可在其中?若非极其重要,那么还是不要叨扰我们大人为好。”
华阳呼吸微凝,她知道天卫司盯上自己了,但没想到对方知道那么多!
天卫司的人还只说了一半,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怪不得女侍卫对她有恃无恐,是因为已经将她背景摸清了。
没关系,她有绝招。
“很重要的事,重要到如果你耽误了,元总指挥使可能会杀了你的程度。”
华阳说完冷笑一声,整个人显得阴气森森。
顾青初眯眯眼睛,根据调查华阳在边北的形象,是个笑容温暖,为人热忱的大善之人,眼下瞧着怎么有点黑化的意思了……
“在见总指挥使之前,你们问任何问题我都不会说!”
华阳情绪太激动,说话间牙齿碰到了嘴唇,原本裂开的小口子,现在变成了大口子,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
这么看更……惨了。
面容枯瘦,发丝凌乱,皮肤脏污,浑身散发着酸臭味。
在边北被暗地里称作将军夫人的华姑娘,来到盛京真是受不少罪,这大概就是咎由自取吧。
顾青初突然想起宋思明不是来盛京了吗,他没救华阳?怎么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也没有。
“我会禀告给大人,到时候大人见不见你我不能保证。”元锦沛说道。
“好。”华阳嘴角弯起一丝弧度,笑意极浅。
顾青初和元锦沛都看在眼里,大概是关的时间太久,让她忘记控制表情了。
——华阳肯定有所算计。
元锦沛挥挥手,门口的侍卫进来将华阳带走了,全程华阳都没有看清审问她的人到底是何等模样。
“宋思明没来救她?”
人走了,顾青初不再伪装声音,像平时那样和元锦沛说起话来。
“宋思明只在一个月前来过一次,得知华阳人被关押没有审讯受刑他便走了。”元锦沛边说边吊儿郎当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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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细看着顾青初的表情,见顾青初若有所思,他心里偷笑,有了宋思明做对比,阿初一定觉得他是负责的好男人。
华阳为宋思明做了十几年的老妈子,现在入狱了,宋思明只过来问了一句,瞧瞧多薄情!
“看来宋思明醒悟了。”
顾青初这一副为时不晚的口气,元锦沛心里狂笑的小人仿佛被点穴一般停住了。
“阿初,你没从这件事情里,看出点别的什么吗?”元锦沛用着诱导期待的语气问道。
顾青初大眼睛无辜地眨了眨,不明所以地问:“别的什么?”
“阿初不觉得宋将军这样有些无情?”
“那你觉得宋思明应该怎么做呢?”
顾青初反问。
想想宋思明那复杂的情况,元锦沛瞬间冷汗下来了,他好像给自己找了一道送命题……
第六百五十七章 元锦沛你要不要脸
宋思明和华阳有多年的感情,即便华阳包藏祸心,可她和宋思明的相处是不假的,另一边的汪芷肚子里则是怀了宋思明的孩子,“旧情”和“新爱”……
“或许宋将军有自己的苦衷。”
说完元锦沛点点头表达自己的认同,他现在说哪边都不对,还是不提为上。
顾青初冲着元锦沛哼笑一声,显然是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而不答。
“阿初你放心,我身边绝对没有像华阳这样情况存在的女人。”元锦沛觉得这话不严谨,他又补了一句:“我的身边在遇见你之前,就没有女人,以后也会只有你一个。”
“咳咳、”
顾青初和元锦沛一同转身,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五个人,瞧对方四处躲闪的眼神,显然是听到了元锦沛的那番“豪言壮语”。
这事对脸皮厚的元大人是没什么影响的,他抬抬下巴还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顾青初默默用手抵住额头,为什么她是不好意思的那个!
“属下见过大人,见过宁良候。”其余五人见屋内的俩人终于注意到他们来了,连忙行礼问候。
来的人是天卫司指挥使,天卫司内一共十二个指挥使,其余人都在外忙任务,他们五位听到元大人召见,便连忙来十八狱这边了。
五个总指挥使一同来十八狱这事,还让暗处观察的人看得有些胆战心惊,思忖着十八狱内审问出什么大事情?
五个指挥使同时过去,以前就没有哪个犯人有如此“殊荣”。
十八狱并不全是大牢,院内左侧的一排房子是侍卫休息的地方,也是十八狱内唯一有阳光的屋子。
这里有一间议事堂。
十二指挥使都是从天卫司内部选拔上来的,他们是元锦沛的绝对心腹。
来到十八狱的元锦沛没有隐藏身份,这消息也不会传出去,盛京的天卫司比铁桶还严密。
议事厅内,指挥使们禀报盛京近况,说着眼下的形势,接着又说了一些天卫司内务,等到说完了,指挥使们离开,顾青初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军营!
在军营时大家一起讨论,元锦沛也会在,对这种情况顾青初习惯了。
但眼下回了盛京,刚才讨论的内容都是天卫司相关的,元锦沛在军营是谋士,她在天卫司这边的身份是宁良候,可不是能够一同议事的身份。
自己怎么坐一起跟着讨论了!
关键是顾青初现在才反应过来,更大一部分是因为指挥使们对顾青初的存在丝毫不意外,甚至还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直到人都走了,元锦沛说明日他用自己的身份审问华阳时,顾青初才有所感道:“他们不惊讶?”
当时自己领着元锦沛去参议的时候,副将们的表情一个个可精彩了。
如此看来,天卫司内都是喜形不怒于色的人,和他差不多,顾青初瞟了元锦沛一眼。
“大夏谁不知道我心悦你?天卫司上下更是知道他们未来的当家主母是宁良候。”
元锦沛说得满是自得,反正他已经将阿初套牢了,等到华阳这些事情解决,所有人都会知道,阿初是他的。
顾青初挑挑眉,笑着没说话。
元锦沛只当顾青初是默认了,眼底满是笑意,她是他的!
下午的时候侍卫提审北威侯和三皇子,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在暗房观察,北威侯是个嘴硬的,看似什么都交代了,其实什么都没说。
话里话外将罪责全推给了李公公,并且一再要求见皇上。
而三皇子就没有北威侯这般稳了,他甚至变得有些疯疯癫癫,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颠三倒四让人听不懂,甚至还屙在裤子上。
但凡是个有尊严的成年人,都不会这般行事,特别是三皇子这样要脸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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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都是多疑的,交代守卫对三皇子不可松懈看管。
与其相信三皇子疯了,这两个人更愿意相信是三皇子为了保命而做出的手段。
两个人还需要再审,这只是第一天,审讯可不是一下就能问出来的,十八狱审讯的手段太多了,一件件试总会让他们告饶。
相较于这二人接下来的审问,顾青初更加期待明日华阳会说出什么事来。
对方为何如此笃定元锦沛听了一定心有所动,认为她能够凭此出了十八狱?
翌日的晚上,顾青初和元锦沛才到十八狱审问华阳。
——因为睡过头了。
昨晚连夜审讯北威侯三皇子韩德等一众人,顾青初元锦沛全程在场,俩人一宿没睡。
本想第二日继续审问华阳,结果元锦沛说他太累了要休息,当时在十八狱说出这话时,虽然两边站岗的侍卫神色不变。
但顾青初还是从几人细微的表情中看到了惊讶。
在侍卫们眼中他们大人可是曾经折磨一个犯人整整三天三夜的人物,从进到天卫司就没听到过累字从大人嘴中说出来。
从侍卫们的反应来看,顾青初更确定了,元锦沛哪里是自己累,他是想让她休息。
“好,晚些再审问。”
顾青初领了元锦沛的好意,正好也准备一下,她打算换个身份再审问华阳,元锦沛可以用自己的脸,她却不行。
通过玄思思之前的一些话来看,华姑娘好似非常熟悉她,如果华阳知道她在,很有可能会选择隐瞒或者胡乱扯。
甚至顾青初隐隐觉得对方要说的话,会和她有关。
当初华阳让玄思思去找元锦沛,通过玄思思的举止,华阳的意图很明显,她想利用玄思思与元锦沛年少时的感情来拉拢。
当时玄思思过来盛京的最初目的可是为了嫁给元锦沛的,再加上对方说过什么圣母角色,神仙一般光环等等词语,真是越想越觉得蹊跷。
顾青初睡前特意点燃了安神香,就是为了明日能打起精神来审问,她只打算睡一上午,结果睡到了晚上……
而顾青初睡过了头的原因并不是这个,元锦沛挨骂的原因不是这个,这两点的导/火/索是某位元大人色心不死半夜爬床。
第二天顾青初瞪元锦沛的同时,心里也在懊恼,她怎么就让这厮给得手了。
所以天卫司侍卫在自家大人和扮作女暗卫的宁良候一同出门时,才会看到宁良候冷着脸在前面走,元锦沛在后边转圈地献殷勤。
而另外跟在后面的五个指挥使脑子里想得更是天马行空,刚才去门口候着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一句话,虽然只有这一句话,却能让人有诸多想象。
那话是顾青初怒斥的一句——元锦沛你要不要脸!
不是没人骂过他们大人,那些罪臣家眷很多临死前会说什么你不要脸,你遭雷劈,你没人性等等的话。
他们是头一回知道原来自家大人挨骂了还能笑脸相迎的,要知道平时对他们可是连个笑意都没有的!
再加上之前在牢里自证清白说没有女人的话,头一回见自家元大人和宁良候相处的指挥使们,对他们来说简直超乎想象。
以前总觉得影五那小子满嘴胡说,看来得找机会把人先从侯府那边调过来好好问问,他们之前认为是谬论的话,没准是真的!
如果影五此刻知道指挥使们的内心所想一定泪流满面,这么久了,这么久了!你们终于相信我了!
第六百五十八章 你说宁良候会嫁给我?
作为指挥使想得肯定比侍卫们要多,猜疑心便更重,不亲眼看到他们不会相信任何流言,特别是那消息还和自家大人有关。
这回目睹过后,那便是另一个想法了。
顾青初本想做好自己宁良候的形象,但元锦沛这厮在她旁边不要脸地乱转,她就是在再如何正色,也会被“拖累”。
来到十八狱大牢前,顾青初睨了元锦沛一眼道:“适可而止。”
元锦沛的小心思顾青初猜到了七七八八,这人就是想要“嘚瑟”。
昨晚那事顾青初的确有些恼羞成怒,却不到生气的地步,毕竟她也半推半就,元锦沛自是能看出来她没想和他闹别扭。
之所以眼下这般“献媚”,如顾青初所想,元锦沛就是在嘚瑟。
想在属下面前显摆显摆他和顾青初不同外人道的亲密关系,证明他们互相对双方不一样。
在爱情方面,元大人小心眼到连芝麻粒大小的事都会算计。
现在不能对外秀恩爱,便在天卫司内秀。
不得不说,顾青初现在对元锦沛越来越了解,猜了个十成十。
元锦沛收到顾青初的警告,立马恢复正形道:“阿初,接下来交给我!”
后面的五名指挥使互相来回看了看,心底的惊涛骇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妈耶,他家大人哪里是乖乖听话的性子!不得了,宁良候不得了了!
这些指挥使们就像才连上八卦这根线的人,以前盛京传得再轰轰烈烈他们都能充耳不闻,以至于目睹后,受到的冲击一波接着一波。
这五人原本对宁良候是抱着尊敬的态度,如今眼神中不自觉多了一丝敬畏。
牢房内,华阳早已被带进审讯室,乌漆麻黑的审讯室在元锦沛进来之前才点燃了火把。
瞬间的光亮让没有戴黑布的华阳觑着眼睛,努力想要分辨来人长相和身份。
火光的亮度不至于太过刺眼,她渐渐能够视物了,从昨儿关回牢房后不久,侍卫便给她送了一盏油灯,所以她才能这么快地适应。
华阳想一定是自己说的话让元锦沛心动了,所以才会有那一盏油灯。
忆起之前无一丝光亮寂静的环境,华阳想,再关下去她一定会疯。
燃着的火把噼里啪啦作响,让本就冷凝的气氛更加紧张,元锦沛冷冷开口道:“说吧。”
华阳视抬头向在自己前方坐着的元锦沛,视线又扫了眼四周,然后哑着嗓子缓缓开口道:“此事关乎元总指挥使,非常重要,旁人听了对您百害无一利。”
“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伤到您吗?让所有人离开,就剩您和我,我自然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对您说。”
元锦沛肃着一张脸,语气淡淡道:“你和我提要求。”
“不,是我请求您,这事太过重要了。”华阳话语卑微,她这副模样仿佛取悦了对面的人,只见元锦沛抬了抬手,屋内的人都撤走了。
华阳敛着眉眼,听众人离开的脚步声渐远,她眼底划过一抹精光,抬起头准备说正事又一下愣住了,看向旁边的女子也就是顾青初道:“她不走吗?”
这话问完,元锦沛却是不耐烦了,直接将手中把玩的匕首射向华阳,匕首划过她的脸颊而过,一道血痕冒出。
“你说不说?”压低的声音充满威胁,元锦沛眼底暴戾跃起,让人无端发瘆。
她知道,对方会杀了自己。
眼前的人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性子,元阎王的名声在边北她都有所耳闻,更何况,还有自己的预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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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小不凡,会梦到未来发生的事情,有时是一个片段,有时是很长的故事。”
元锦沛听这话眯了眯眼睛,心里没有任何波澜,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抓错人了,眼前这个明显是脑子有问题的疯女人。
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打算带顾青初离开时,发现她表情凝重,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明显是把华阳的事听进心里去了。
这……
行,他再听听。
华阳说完本想得到元锦沛的回应,结果对方视线无波地回盯着她,表情看不出半点惊讶,这是信了还是没信?
一瞬间华阳有些心慌了,如果元锦沛没有相信她的话,那后面的一切都是空想!
“我让你停了吗?还是你说完了?”元锦沛敲敲桌子,语气不耐。
华阳一凛,连忙继续说,她现在急于说几件事情让元锦沛相信自己所言的真实性。
元锦沛觉得华阳是疯子,顾青初却有些信了。
毕竟自己穿越这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呢?其实顾青初一开始还想华阳是不是同样穿越或是重生而来、
听到对方说什么预知梦的话,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顾青初已经相信了一半,因为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好像事情都有些合理了。
预知梦若是为真,华阳和她的情况或许有异曲同工之处,若是为假,对方必然藏起了一个更大的真相。
“我和李公公有联系是因为我知道他会起义失败,我联系他是为了套君子枯的解药,您身上有君子枯的毒不是吗?”
说到这里,元锦沛才正眼看了华阳,虽然对方说了一个外人不知道的事情,但元锦沛仍不为所动。
“我知道您未来会当摄政王,辅佐瑾妃生的皇子为帝!所以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日后在您大权在握的时候,凭此鱼跃龙门。”
华阳自曝其短,没有人会甘心为谁卖命,必然有利益驱逐,她说了这些更能提高可信度。
听闻此,顾青初和元锦沛不约而同地眯了眯眼睛,便是这样,两个人仍没有相信华阳的说辞。
顾青初偷偷划了下元锦沛的后背,示意他问关于玄思思的事情。
“你为何让玄思思过来找我,她口中说你所言的圣母,主角光环又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华阳一愣,然后她解释道:“圣母和主角光环是我在做梦时脑子里想的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我让玄思思过去是想让她和您成亲,不然日后您和宁良候成婚了,会死在她手上!”
顾青初听得太阳穴跳了跳,这是什么鬼发展?她有些怀疑华阳是疯了。
元锦沛却在这时候来了兴趣,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身子微微前屈道:“你说,我和宁良候成婚?”
第六百五十九章 越听越离谱的预知梦
见元锦沛突然有些听进去了,华阳连忙补充:“是的,在您四十岁那年,宁良候醒了,你们次年结婚,婚后第五年,您死在宁良候的剑下。”
“宁良候本该十几年后才醒来,但不知道为何现在就醒来了,除了这点,其余梦境都是预知正确的!”
“宁良候为何会杀我?”元锦沛追问,眼睛里满是兴味。
“你不要说不知道,既然能够说出宁良候性格圣母,有光环那类的话,肯定很详细的梦见过她,梦阳,莫跟我耍心眼。”
在华阳开口前,元锦沛先警告了她一番。
“因为您去朝歌寻找宁良候留下对付南蛮毒物的医书,结果顾武之惹怒了您,您将顾家满门灭了,在边北的顾文之也因此受到连累,在回朝歌的路上他们一家人遇到盗匪身亡。宁良候醒来时便发现顾氏一家因你而亡,所以心生报复。”
华阳像是讲故事一样,听得顾青初不禁皱眉,原本一开始她对华阳的话有些相信,怎么越听越觉得胡扯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华阳,你是不是觉得这世界上就你一个聪明人?”
元锦沛突然撂下脸,让华阳心下一惊,她以为对方不停追问,是相信了她说的话。
“看来你是不珍惜给你的这个机会了。”
说完,元锦沛不再搭理华阳起身走了,到门口发现顾青初还站在原地盯着刑架上的华阳发,他又走回去将人拉着手腕拽走了。
华阳完全傻眼了,不明白元锦沛怎么突然就撂挑子不听了,这个性格太喜怒无常!看着人走出牢房,华阳反应过来叫也叫不住了,竟然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元锦沛拉着顾青初到大狱门口,他对几个指挥使道:“动刑,明日我要听到最新口供。”
这意思是要对华阳下狠手了。
吩咐完,元锦沛一路拉着顾青初去了议事厅。
屋内,俩人坐在桌旁,元锦沛凑近顾青初身边道:“阿初你不会相信了吧?”
顾青初瞟了眼元锦沛道:“我觉得华阳说的话有些可能是真的,但应该也有隐瞒的地方,有些话真真假假才好忽悠人。”
华阳估计打死也想不到元锦沛会翻脸比翻书还快,说走就走。
顾青初看得出来,华阳这人心思很多,便是她和元锦沛留下继续审,对方也不见得会说实话,不如再让侍卫审问,直接的用刑或许比套话更为快捷。
顾青初回手拿桌上的茶,头转过去正好对上了元锦沛的视线,这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顾青初道:“怎么了?”
“阿初,你相信华阳的预知梦?”元锦沛问。
顾青初歪头想了想道:“有些事若是用她口中所言的预知梦来解释,那便说得通,我对这个预知梦大概信一半吧,剩下一半还要看明天审问出来的结果是什么。”
若不是预知梦,很难解释华阳从原本东域搬出到边北,然后又千里迢迢地和李公公有所联系……
所有的事情连贯在一起就很蹊跷。
“你傻笑什么?”顾青初睨了元锦沛一眼,她说的话很好笑吗?
“如果阿初相信,那么咱们就是天定良缘,不管是你现在苏醒,还是在华阳的预知梦里我四十岁那年苏醒,阿初都会嫁给我,你是我的女人。”
“那预知梦里我还会杀了你哦。”顾青初话语幽幽地提醒。
“这样更好。”元锦沛这话说得非常真诚。
他听了华阳所说顾青初会杀了他这事儿,心里没有半分的惊慌,人固有一死,他若是能死在阿初的手上,也算死而无憾了。
元锦沛的思想和常人不能比,华阳觉得自己说出这话,元锦沛会防备宁良候,实际上呢,便是元锦沛没有爱上顾青初,他得知这个消息更多的是兴奋,有人能杀他?!他得好好会一会。
要知道,在遇到顾青初之前,元锦沛向来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的。
作为元锦沛较为亲近的人,太后娘娘和皇上为何会愿意让元锦沛和顾青初在一起,正是因为看到了他的变化。
百般撮合不是因为顾青初这个人优秀,而是因为她在往好的方面影响着元锦沛,这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有一天你真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甚至会很开心,我是死在你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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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盯着元锦沛良久,抬手对着他的脸颊捏了捏道:“你这样像个变/态知不知道?”
元锦沛的脸被顾青初揉成各种形状,“我警告你,不许动不动说死啊死的,你给我好好活着听见没有。”
“是,我肯定好好活,这样才能和阿初成婚,才能照顾阿初一辈子。”元锦沛满口答应,并且察觉隔着桌子的顾青初捏他脸胳膊举得累,他还往前凑了凑,让顾青初更加省劲儿一些。
“傻瓜。”察觉元锦沛的举动,顾青初笑了。
很难再找到一个她看着喜欢,而对方又如此爱她的人了,顾青初抬手轻抚着元锦沛的发丝,眼里满是爱意。
“对了阿初,顾文之关押在天卫司,你要去看看他吗?”不光十八狱有暗道,十八狱和天卫司之间也有。
在最初修建十八狱的时候,这条密道还是元锦沛亲自设计的。
顾青初嗯了一声说想见,顾家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她去安抚下顾文之,顺便聊一聊她离开后的一些情况。
暗道就在议事厅内,元锦沛直接拉着顾青初走向了书架后面的密道。
关押顾文之的房间在天卫司的最北侧,这里是个安静的院子,离天卫司练武场最远,平日来这边的人也少。
路上顾青初和元锦沛只碰到了几个暗卫,便是惊讶于自家大人回了盛京这事,暗卫们一个个表现的都很淡然,非常的稳重。
顾青初看在眼里内心想着,待这次战役结束,她再好好培训一下顾家军的面部表情控制以及心理素质,看看天卫司这些侍卫,人家表现的就会让旁人捉摸不透很是高深。
刚刚的场景换做顾家军的士兵,大概要激动的溢于言表了。
边走边想这些有的没的,顾青初到了关押顾文之的院子,她在房屋门前敲了敲。
“今日没有胃口,夜宵便不吃了。”审完华阳天色已深,现在这个时间正是夜宵点。
知道顾文之在里面,顾青初便直接推门而入了。
顾文之正在桌前写着书法,见进来的是元锦沛和一个陌生女子,顾文之满是惊讶,随即快步向前对元锦沛道:“元大人您回来了,我家老祖宗如何了?”
顾文之是鲜少知道元锦沛去了金国找顾青初的人。
“文之,是我。”顾青初用着自己本来的声音。
如果只有顾青初自己过来,她顶着一张别人的脸,即便说话声音和自己本来声音一模一样,顾文之仍会疑心一二。
但眼下不同,她是跟元锦沛过来的,顾文之知道,假冒的人或许能骗过他,但一定骗不过元大人。
是老祖宗回来了!
看着顾青初,顾文之眼眶一下湿润了,没有顾青初在,盛京内顾家他就是顶梁柱,现在老祖宗回来了,顾文之就成了有人靠的晚辈。
“没事,我回来了,这段时间你做得不错了。”顾青初上前拍了拍顾文之的肩膀,给他鼓励。
在多方人出手的情况下,他能坚持这么久已经非常不易了。
“老祖宗我有件重要的事儿和您说,我找到是谁在暗地里一直害顾家了!”
顾文之稳定情绪,告诉自己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谈论正事要紧。
第六百六十章 顾明华真正的死因
害顾家?
顾青初直言道:“李公公。”
意料之外的是顾文之摇了摇头,他说道:“是北威侯。”
顾青初一愣,北威侯?
“北威侯早就被放逐到江南,顾家和他没有任何冲突,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回想起顾家崛起之路,顾青初很确定与北威侯没什么利益纠葛,甚至是一点交集都没有。
后期李公公对顾家出手是因为利益,但北威侯……
“你说一直是什么意思?”
顾青初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当年祖爷爷顾明华死亡和北威侯有关。”
什么?
“哥哥死亡那年北威侯不过十二三岁,怎么会和他有关?”
如果说后期针对顾家,说北威侯插手,顾青初都不会这么惊讶,当年哥哥的死,她调查过没有任何问题。
“老祖宗,我在祖父的遗物中发现了祖爷爷的东西。”说着顾文之从怀中掏出一个方形盒子,顾青初知道这个,是当年哥哥随身带的酒壶。
顾南说要留纪念,便没有烧掉。
顾文之将酒壶打开,又将里面夹片撕开,在夹片里有一张纸,是顾明华亲笔写的信。
当初这个东西顾南妥善收起,因为是遗物,顾南每次拿出来都小心翼翼的,有一次他醉酒不小心将酒壶掉在地上,磕坏一个角,他去顾明华的坟前哭了一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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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顾青初给拉回来的,自那之后,顾青初便再没有看到顾南将这个酒壶拿出来。
她更加没想到酒壶的夹层居然还有一封信,能发现这封信还要多亏了孟氏。
孟氏整理物品的时候,这个箱子掉落在地,她捡起来打开想着看看有没有东西磕坏了,意外发现这个酒壶错成了两半,它这是有个卡口的,孟氏重新安装的时候,发现了夹层翘起,里面有一封祖爷爷顾明华写的信。
“见信如晤,你们若是看到这封信我应该不在了,这信也不知道能不能被看到,出征前我就有所预料,这场仗很难打,不仅是对抗外敌,军内也有问题,年初的时候,北威侯曾联系我…………”
顾明华和顾青初兄妹二人击退南蛮后名声大噪,胜仗归来后顾青初便潜心研究医学,对外都是顾明华在应酬。
所以很多人的拉拢,顾青初并不知道,顾明华也没有多妹妹说。
拉拢他的人其中就有远在江南的北威侯,这个时候的北威侯才十二岁,是个半大的少年。
当时的顾家军锋芒毕露,北威侯那时年纪小,野心大,他想趁着南蛮退了的时机,打朝廷个措手不及。为父亲平反。
那时候北威侯身边还有很多叛党在暗地里联络他。
顾明华当年曾受过二皇子的帮助,北威侯认为顾明华应该报恩来拥护他。
顾明华的确是个讲情义的人,但他不愚昧,为了报恩将顾氏一族所有人拖下水是不可能的。恩情他一个人所欠,不可能用整个顾家来还。
义正言辞拒绝的顾明华,还劝北威侯莫要冲动。
北威侯敢毫无顾忌的把这事让顾明华知道,就是打定了你若不追随我,我便灭你的口。
对北威侯来说,顾明华站在朝廷那边是个很大的威胁。
顾明华隐隐察觉到了北威侯的杀意,他没有选择捅出来正是因为欠二皇子恩情。
结果没想到他留情了,北威侯下死手了。
又一次领兵出征的顾明华,走到一半便感觉到不对劲儿了,说不上哪里有问题,但就是不舒服。
在这种情况下,他留下了这封信。
“或许是我太过小心,草木皆兵,这封信只有一个目的,不管是谁看到了,记得小心北威侯,此子年纪小,野心极大,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拒绝了他,他不会放过我,此战役结束,我会与他做个了断。天有不测风云,若我真有万一,切记…………”
如顾明华信中所猜想,北威侯的确对他出手了。
这封信他藏得隐蔽,因为顾明华想到过,在他死亡后定然会有北威侯的人来搜身,故此放在酒壶里,一来他们不会拿走,二来他们不好搜。
按当时的情况,顾明华死后北威侯觉得顾家军没了便不再动手,但他没想到顾青初接手了顾家军,将其带到了另一个高度。
这回李公公直接对顾青初下毒了。
回想起哥哥的死亡,或许越没有问题才是问题,因为所有可疑的点都被他们掩盖住了,所谓的证人估计也是北威侯的人。
当时的顾青初根本想不到会有人要杀她的哥哥,如今真相揭露,顾青初眼眶都红了。
北威侯!
顾青初闪身出了屋子,她要从密道回到十八狱审一审那北威侯!
“你放心我照顾他。”元锦沛对顾文之交代一句后,转身追着顾青初走了。
顾文之坐在原地呆愣地看着酒壶,如果祖爷爷没出事,顾家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阿初,冷静。”
元锦沛追上顾青初将人抱在怀里,他怕顾青初现在过去,还没等审问就冲动地将人打死了。
“我要杀了北威侯!我要杀了他!”顾青初全身颤抖,她没想到哥哥竟然是被人害死的。
“好,杀了他,他一定会死,咱们现在先冷静下来好不好?”元锦沛柔声安慰着,一点点安抚顾青初的情绪。
“我不知道他是被人害死的,这么多年都没有为他报仇……”顾青初想起这事,心里发闷,眼泪忍不住地往外落。
想起打仗回来的日子,她那段平静的生活,都是哥哥在外面挡着的。
顾青初越是回想以前,心里越难受。
在密道里,元锦沛搂着顾青初安慰了许久。
“我没事了,现在冷静下来,我要去审北威侯,我要知道哥哥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青初的眼眶还有些红,最起码不流泪了,元锦沛看得心疼。
“好,咱们现在就去我陪你一起。”元锦沛拉着顾青初的手捏紧,在嘴边亲了下。
顾青初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谢谢你。”
难过的时候有个人陪真的会好很多。
“走吧,咱们去审北威侯,顺便看看华阳的审讯进度。你放心,大哥的死我一定会把真相挖出来。”
元锦沛开始叫大哥了。
顾青初破涕为笑,眼底闪过坚定道:“嗯。”
此时,在大牢里自认为很快要出去的北威侯连打了数个喷嚏。
他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 针对顾家的真正凶手
北威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又被提审了。
主审他的是个女子,看衣服着装应该是天卫司女侍卫,让他奇怪的是,女侍卫坐在前,元锦沛竟然坐在后!
北威侯没见过元锦沛,但他有对方的画像,再看对方周身气质,以及侍卫对他的态度便很容易确定了。
在十八狱,北威侯的关押环境比华阳好多了。
北威侯是大夏正儿八经有官职的人,现阶段没有定罪没有处罚算不得犯人,他同三皇子等人被关在十八狱,是因为这里最安全。
故此天卫司给他关押在了普通牢房,虽是昏暗了些,最起码有亮光,不像华阳那般受折磨。
他这个人也稳得很,面对天卫司时表现得游刃有余,他不怕天卫司的人调查,所有明面上以及过往那些,证据全部指向的是李公公。
充其量自己是识人不清,受人蒙蔽。
这也是北威侯的底气,他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做好了退路,否则怎么敢押三皇子上盛京。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可以去调查。”
“来到天卫司这么多日子,终于见到元大人真容了,果真如传闻中一样。”
这时候北威侯还有闲心惹元锦沛,可见心里稳着呢。
“用刑。”
顾青初做了个手势,一旁的侍卫拿起鞭子上前。
一句话不说,什么也不问,直接行刑。
之前顾青初已经交代好侍卫,用刑不忌,主要以折磨为主,只伤身,不伤本。
顾青初是个冷静的人,失控只在那个瞬间,情绪很快平复冷静下来,提审前她和元锦沛仔细地聊了关于北威侯这个人。
北威侯幼时便负有神童之名,随着年岁见长,这类说法便没了慢慢沦为平庸,到最后二皇子的儿子存在感几乎没有。
人人都知二皇子有个嫡子,却鲜少听说他相关的故事。
“当年审问二皇子一党余孽时,他们曾说过,二皇子无论在任何场合都会带大公子也就是北威侯。”
“余孽讲,二皇子的原话是大公子说的话和他同等效力,但大公子很少下命令,存在感很低。”
“二皇子被斩后,北威侯便表现得有些痴痴傻傻,太医也诊断说可能受到刺激所以才这样,如此先皇更加放心封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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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北威侯待在江南非常老实,让朝廷对他的关注度越来越少。
先皇过世小皇帝登基后,主要注意的地方放在邪教以及三皇子余孽上,北威侯这边便彻底松泛了。
先帝患病三皇子五皇子争斗那两年,以及新帝登基加在一起近十年,足够北威侯成长了,特别是暗地里他还有李公公相助。
在顾明华的那封信中写了,如果他死时,若手心有三道疤痕,便一定是北威侯所为。
顾青初瞬间情绪的崩溃,更是因为她脑中清楚记得兄长的手心有三道伤口。
当时她以为是战场上的刀剑无眼,没想到这是哥哥留给她最后的信息。
也正是因为这,顾青初才确定北威侯是那个幕后真凶。
在密道冷静过后,顾青初又回到了关押顾文之的院子,她仔细询问了这段时间顾家在盛京的情况。
顾文之不知道手心那三道伤口,他之所以认定是北威侯,是因为顾武之从金国回来后,仔细查了顾家的老账。
在边北时,顾武之意外发现华姑娘那伙粮商,曾经和顾家商行有合作,当年他们从顾家商行买粮食种子,后来种种原因,顾家没有交付上。
最后顾家商行赔了好大一笔银子给粮商,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商行更加摇摇欲坠。
回到盛京顾文之顾武之兄弟发现北威侯有问题后,顾武之想起边北粮商里不少人祖籍是江南,虽然他们在边北生活了许久,但仍旧带点江南的口音。
顾武之听出来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有不少粮商是多年前从江南那边举家迁过来的。
翻看顾氏商行的老账所显,在后期顾氏商行和许多合作商之间出现了纰漏,光是违约就赔了不少银子。
账单上都记着是哪个地方哪个铺子掌柜是谁等等。
顾文之利用朝中人脉偷偷调查,意外发现这些掌柜几乎全部来自江南,而且赔银子多的除了边北粮商那一笔,许多都是在江南的生意所赔。
若是不留意,这点细节很难发现,看似顾氏商行被各家出手分利,实则资金商脉大部分都流入了江南。
顾青初听得心中火起,这回没有冲动的说要去找人算账了,此刻她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北威侯这些年暗地里发展需要银子,当时顾家商行风头正盛,便被他盯上了。
顾明华死后她将顾家撑起来了,对北威侯在各方面都是个威胁,她出事了,获利的便是北威侯。
不管是军事上,还是说银钱上。
从顾家获得的银钱,足够北威侯吃好几年!怪不得他能够布那么大的网,没有银子都是空想,需要银子的他对顾家出手了。
或者从一开始,他拉拢顾明华,不仅是震慑他领兵打仗的能力,觊觎顾家商行也是重要的因素。
身怀宝藏,总会招来恶狼。
北威侯才是那个暗害顾家的人。
这些年来北威侯把自己藏匿得太好了,就连天卫司对他的资料都不多,很多内容一看就是北威侯故意露在表面和实际的他不相符。
如果深挖,就要从别的地方调查才能得知他隐藏极深的真实面目。
现阶段审是肯定审不出来的,对方便是告饶招了,以他的心计,绝对能够编造出以假乱真的谎话。
所以这场审问,顾青初和元锦沛都没打算要问出什么。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出气!先让北威侯受些皮肉之苦。
说来不管是二皇子出事前还是出事后,北威侯皆是没有被波及的那个,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的人。
就连进入十八狱这几个月也是好吃好喝地待着。
这样的人,挨打一定会觉得很疼吧?
“你们行刑皇上知道吗!本候不是犯人!”
“元锦沛!你有证据证明本候犯律法了么!你凭什么对我行刑!”
北威侯叫嚣着,脸上满是狰狞,额间豆大的冷汗滴落,前两句还挺大声,到后面话都说不利索。
活这么大第一次受这种罪的北威侯,如顾青初所想,他非常不耐疼。
第六百六十二章 十八狱三人组受难记
审讯用的刑罚还没使几种,北威侯就承受不住了。
一改最初的嚣张态度,他开始求饶。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我都会说!”
“我没说拒绝回答问题!现在你问啊!”
“住手!痛啊!啊!”
……
……
对于北威侯的求饶,顾青初和元锦沛二人充耳不闻,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折磨他的。
而且他们也知道,北威侯现在话是这么说,但他的口供绝对会撒谎。
什么都不问,既是解气,也是一种心理战。
北威侯太过有恃无恐了,他觉得皇上顾忌名声不敢动他,所以天卫司也不敢动他。
元锦沛今日这刑罚就是要让北威侯意识到,他所想的都是自以为是。
不要仗着是先皇册封的侯爷,又是二皇子的独子便觉得自己身份特殊,先皇要善待他给天下看,小皇帝却从不看重这个。
更不要认为他做得天衣无缝,所有事安排妥当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天卫司不会动他,元锦沛从来就不是个讲理的人。
十八狱若是靠证据说话的地方,那些官员就不会一个个避如蛇蝎了,要知道,十八狱是出了名的狠,十八层地狱是恶鬼才待的地方。
恶鬼是要受折磨的。
北威侯在江南听到许多关于十八狱的传闻,他心里觉得过度妖魔化了,再者,那些被抓的都是普通官员,如果像他这种身份便会不一样。
关押这几个月他分毫未损便足以证明了。
在北威侯认为一切尽在他掌握,按他计划进行时,今晚的审讯用事实告诉他,一切都是他想当然了。
北威侯算什么?该审还是审,甚至可以不拿证据不说缘由直接用刑。
一晚过去,北威侯嗓子都告饶哑了,却得不到对面二人一丝一毫的回应。
意识模糊的北威侯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他还在想,终于不用受罪了。
然而下一秒,一瓢凉水将他泼醒了,他再度睁眼,对面两个人不在了,他又开始接受下一轮的鞭打。
北威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脑中恍然想起在江南流传的那句——十八狱邸,恶鬼难出。
审讯了北威侯一晚,顾青初也在旁熬了一晚。
顾青初和元锦沛出了北威侯的牢房,恰好碰到审问华阳的侍卫来禀告。
“大人,犯人华阳意志非常坚定,反复的说她对您所言便是全部,撬开她的嘴可能还需几日。”
天卫司侍卫们凭借过往经验,稍加审问便能看出犯人的审问难度,像华阳这种,需要磨。
磨到她意志力崩溃,才会吐露实情,否则她便是意识混沌间,嘴里下意识说出的也只会是心里编造的谎言,此人内心防线很厚。
“若是用严刑,犯人可能会吃不消而殒命。”
这也是侍卫建议多日审问的原因,数月的黑牢关押已经让华阳身体处于虚弱状态,不宜重刑。
元锦沛很想说一句死便死了,可转念想顾青初对华阳这事很在意,他颔首道:“最多二、咳,五日。”
侍卫有些讶然,之前大人是下了命令的,天亮前要收到新口供,不管有什么理由,他们没做到便要换人去审,然后去领罚,这是天卫司的规矩,他们也认。
可今日大人却给了他们一个期限,说明审问还是他们负责并且不用领罚!
居然就这么过去不用去戒律堂了吗?!等等,刚刚大人好像看了眼宁良候?
和以前相比这次不同的是有宁良候在,侍卫们心里隐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元锦沛睨了眼侍卫,一脸你还杵在这干什么的凝视?侍卫们反应过来连忙行礼告退。
来回整理了下袖口,元锦沛心想阿初对顾家军照拂有加,自己若是表现得太严苛,阿初万一觉得自己冷情就不好了。
以往他独善其身不在乎那些,日后和阿初成婚了总是要注意些的,他自己无所谓,得为阿初考量一二。
日后待人他要稍稍和善些,元锦沛是这样想的,然而百官对此并不“买账”。
甚至见到元锦沛那要阎王索命般要笑不笑的“和善脸”更加害怕了,他们没有从中感受到一丝和善,只觉得浑身凉飕飕!
百官纷纷让自家夫人给顾家送帖子,从宁良候入手询问是否得罪了元大人。
随着帖子越来越多到了连孟氏都吃不消的地步,在顾青初的强烈要求下,元锦沛“恢复正常”。
自认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百官们松了口气。
头一回对外人释放善意的元大人,就这般被错付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眼下,元锦沛和顾青初在看三皇子的口供。
这三个人中,没想到三皇子是最先招供的那个。
昨晚元锦沛审北威侯的时候,便下令让其余侍卫开始审问三皇子,最绝的是元锦沛吩咐把三皇子和韩德放在一起审问。
在审问侍卫前当着二人面讲明了的情况,三皇子勾结邪教组织,如今是大夏举国皆知的事情,朝廷杀了他们大夏百姓只会叫好。
对他们二人甚至不用审,罪名直接便能定下,现在的审问只是为了案子有个完整性,他们大人想知道前因后果,所以他们有了活命的机会。
“你们二人只能活一个,现在不说者死,说多者活,不说全死。”
简单来说就是不说全去死,谁说得多谁活。
一开始是谁都不开口,直到韩德忍不住说了起来,三皇子连忙抢话在韩德之前说了,他自己的事情肯定比韩德知道的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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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的沉默是三皇子心里在考量,他留的底牌根本不管用,手里的那些人他们进不来十八狱!
只有活着,出了十八狱才能有一线希望。
便是被判刑,关押在天牢也比待在十八狱有机会被救走!十八狱太严密了,江湖罕见的玄铁一块难求,十八狱却用来当大门!
这般前提下三皇子招了,他嘴上说着供词,心里在骂娘,有韩德在旁连谎话都不能撒,天卫司真是奸诈!
那又能怎么办呢,落在人家手里,只能这般了。
到头来,三皇子的口供最先呈了上来,一宿没睡的二人就在议事厅看了起来。
三皇子和李公公东域邪教等有勾结,从他的供词中,或许能够反推出一些李公公的事情以及关于北威侯做事的一些蛛丝马迹。
这份口供非常详细,是从三皇子被囚禁守皇陵时开始记录的。
看到这个开头,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不禁对视一眼,看来韩德给了三皇子很大的压力啊!
在口供录完后,侍卫当着三皇子的面给韩德杀了。
这让三皇子万分庆幸,还好前期在皇陵时候的事情韩德知道的不多,否则今日死的就是自己了。
三皇子哪里知道,被杀的韩德在抬出牢狱就死而复生了。
因为这个韩德是暗卫假扮的,在昏暗的审讯室内,“韩德”身处暗地,三皇子被打得头昏脑涨自然没有精力仔细去辨析。
韩德早在被关押的第二个月便死了,大夫诊断是吓破了胆。
自认为能够封侯拜相的韩德,活活被天卫司审犯人发出的嚎叫哀鸣给吓死了,说来也足够让人唏嘘。
“你们天卫司的审讯手段真是层出不穷。”
顾青初忍不住感慨,这种偏门儿招数都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难怪江湖传言没有天卫司审不出的犯人。
“经验使然。”元锦沛难得谦虚。
俩人相视一笑,继续看起口供。
从供词看出,这几年三皇子的经历相当丰富,还真是没少折腾。
第六百六十三章 宁良候得死,顾家得除。
被派去守皇陵后,只有头四个月三皇子是消停老实待着。
从第五个月开始,三皇子便通过这些时日的言语试探与观察,了解看守他护将的弱点,然后将其买通了。
对上元锦沛他们三皇子的智商不够看,但头脑简单的护将还是很好拿捏的,三皇子软硬兼施各方手段下很快就让其妥协,帮助他对外联系曾经的部下。
小皇帝上位后,对三皇子一党大力打击,整整花了大半年的时间,三皇子才重新整合,此时势力不足以往的十分之一。
不光是人,银子方面三皇子也变得拮据起来。
所以他们最初的据点是从村落开始,运用封建迷信收获了一些信徒,那些偏远村落朝廷管控也没那么严格,三皇子可以钻个空子。
三皇子知道欲速则不达,他想着慢慢发展,根本不敢太张扬,如果被小皇帝发现端了,就彻底难以东山再起。
如此过了三年,李公公的人找上了他。
三皇子没有过多犹豫,他答应与李公公联手,至此他开始接触东域那边的势力。
这期间他和李公公一起做生意,以前三皇子势大的时候,各地安插不少人,虽然倒台了,但残剩势力还能发挥些余力。
毕竟是参与过夺位的皇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很多地方还是照常人强。
“三皇子竟然参与了药人贩卖!”
看到中间,顾青初气得直拍桌子。
东域蛊毒用的药人许多来路不明,顾青初知道多年前有这样的团伙,她没想到头目竟然是三皇子和李公公
被卖到东域的可能是手无寸铁的村民,也可能是路边讨饭的乞丐……
他们被送到偏远边境的东域,人生地不熟天不应地不灵,回家都找不到路。
前几年的药人买卖尤为猖狂,后来天卫司在那边地区有了分部,这才消停不少。
为了挣钱,三皇子和李公公压根没有任何人性。
对三皇子来说,这些年他要做的只有两件事,挣钱和揽人。
登基后小皇帝做了许多政策改革,自然也触及到了许多人的利益,三皇子一直以来有意接触这类人。
许诺他若是登基,将会给什么样的好处,在未成功之前,也不会将他们暴露出来,这番前提下,不少人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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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三皇子的计划,最起码五年后他敛了以前顾氏商行大半商道,拢来的少年军长成青壮年,再进行起复,把握会大很多。
现在许多进行的计划结果不成熟,半路被揭开自然没达到预想的效果。
顾青初想如果再过五年,三皇子真会成长为朝廷头痛的存在。
看着三皇子的供词,顾青初不禁感慨,难怪这么多年朝廷都没有发现,实在是太小心了!
只要是察觉到有问题,三皇子这边便立马停手,毫不犹豫。
夺位之罪,遇赦不赦,三皇子不死心完全在小皇帝和元锦沛的意料之内,他们只是没想到三皇子会跟李公公搭上线。
李公公之所以主动去找三皇子,是他在一次经商时发觉到了蛛丝马迹,李公公是一个比三皇子更加谨慎小心的人。
他发现了三皇子异心,心生一计,利用三皇子这层皮来行助北威侯之事。
说来也怪李公公倒霉,碰到了顾青初和元锦沛,让他的计策没有成功。
按照通常情况,这次事情败露合该是三皇子顶上,北威侯一点怀疑都不会有。
三皇子供词也表明,在去江南之前他压根不知道北威侯的事,一直认为是李公公在辅佐他,为了他登基后能够获得权利。
三皇子认为自己是棋局掌控者,殊不知他也是一颗棋子。
而李公公同样是北威侯的旗子,至于北威侯,背后支持他的那些人,何尝不是把他当作一枚棋。
包括华阳,看似很精明的她,难道没有被李公公利用吗?
所有人都在算计,这场棋盘,没有执棋之人,大家都深陷其中。
“三十年前李公公就已经谋划了,瞧着北威侯现在的势力,我总觉得欠缺点什么……”
顾青初蹙眉想着,按理说李公公当年跟在先帝身边,作为殿前红人,他要运作起来不比那些高官势力范围小。
而现在北威侯所掌握暴露的这些,远远比顾青初想象的更加少。
不该如此啊。
“北威侯必须好好审一审,他有很大的问题。”元锦沛话语肯定。
“三皇子这边侍卫还会再审。”
顾青初嗯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哈欠,她困了。
整宿没睡的二人说完话,一起躺在床上相拥而眠。
在二人睡觉期间,盛京开始热闹起来。
大军传来捷报,大夏全胜,金国已经投降了!
灵川一战过后,大夏一举击溃金国大军,这个消息传回,盛京内的人坐不住了。
不光是暗地里的人,百姓们开心过后,最关心的就是一件事,宁良候现在如何了,身体可是安康?
然而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大军并未传回。
他们只知道一点,灵川那场仗,宁良候没有领兵,听金国那边走商回来的人说,前线不见宁良候带兵,后期城镇整合也没有宁良候。
宁良候要么人已经亡了没有对外报消息,要么就是病的极重门都出不了。
这两个猜测其实挺没有根据的,但人总爱往好了去听去想,暗地里的人更愿意相信这是真实的。
想要搞事情的心,更加按捺不住了。
最先出手的是庞大人,他也是这段时间最焦虑的一个。
他恨顾青初,五日前他收到宁古塔那边来信,他的女儿病死了,这一切都是顾家的错。
这笔账,庞大人一直记在心里,想着找机会报仇,现在看来,若是此刻不做些什么,未来更难了。
便是宁良候死了,顾家也会受她的庇荫,当年顾南参与夺位,因着长辈功劳这样的大罪硬是毫发无损,回到朝歌后他的子孙后代仍可以参加科举!
这回顾家更是了不得,宁良候若是真死了,皇上会更加怜惜顾家,顾文之的官位定会一路高升!
此次和宁良候一起攻打金国的顾家军将领回来也都会升官,他们也会成为顾家的靠山。
这是庞大人不愿意看到的,趁着大军还未班师回朝,他必须让顾家倒台。
顾家欠他女儿的命!
还有一点是庞大人最为担忧的,不管宁良候是能安全回来还是她回不来,都会影响到他的利益。
作为依附皇上的纯臣,其实庞家仍有许多脉络和世家连接着,顾家便不同了。
昏迷了三十年的宁良候,那才是真正的保皇纯臣。
若是皇上对宁良候有疑心还好,但瞧皇上的态度显然并非如此,旁人都觉得皇上还是忌讳宁良候的,但他不这么想。
庞大人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因为他懂皇上的心思,知道按照皇上所想去行事。
他认为皇上对宁良候说是忌讳,不如说是信任。
这也是他不想看到,最怕出现的情况。
宁良候得死,顾家要除,他不能再观望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咱们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
庞夫人去世了。
她听到女儿病逝后呕了口血,不出三天便在睡梦中去了。
庞大人办完葬礼,外面便开始传起风言风语,说是顾家孟氏暗地里对宁古塔的庞若兰动的手。
庞若兰的死,庞大人害怕刺激到庞夫人,所以隐瞒了此事,是孟氏偷偷传话给庞夫人的。
这小道消息在得到庞府的一些下人肯定后,传得更加凶猛。
外面开始有了对孟氏不好的流言,说她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不配在顾家当家主母,抹黑了宁良候的名声。
平日可能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但这事发生在宁良候带领夏军大胜金国的时候,孟氏变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此事发酵只用了一天,待顾青初晚上睡了一觉醒来时,整个盛京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孟氏想解释也无从解释,便是对百姓说清楚,谁又会信呢?
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流言,搭理也不是,不搭理也不是。
庞大人这招狠毒,趁着顾文之顾武之被关押,他对顾家女眷动手。
普通百姓哪能理解庞大人,会用一条人命作筏子的行为?
是的,庞夫人知道女儿过世的消息,的确伤心欲绝,却没有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庞夫人,是庞大人杀掉的。
这是暗卫传回来的消息,元锦沛早就派暗卫盯着庞府。
庞大人过去几年不在盛京,府中的下人他并不了解,故此安插细作非常容易。
影十六扮作了庞夫人身边的侍女,可能是瘫痪在床的原因,就连庞夫人自己都没有发现。
庞大人半夜将庞夫人闷死,是影十六亲眼所见,然后影十六便死遁了。
庞夫人死后,庞大人将庞夫人身边的侍女,全都以照看不力为由打发了出去。
这些侍女看似赶出了府,实则都被灭口了。
府中不仅有影十六,还有两名暗卫,他们听说庞大人明日要到大理寺报案,他觉得自己妻子死得蹊跷,想请求朝廷彻查此案。
这是庞大人府中宴客提到的,不算什么密事,大家的态度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是顾府主母,也不该免罪,他们支持庞大人。
这消息很快在市井间传了起来,所有人都认为以宁良候的品行,一定不会包庇家人。
如此庞大人直接坐实了孟氏的嫌疑,好像孟氏就是杀害庞夫人的凶手。
“这么下作的手段他也使得出来!”
堂堂朝廷重臣,千方百计来算计一个妇人,真是脸上有光!
不明就里的人,可怜庞大人丧妻丧女,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庞大人出手了!
顾家的人现在能多低调就有多低调,会主动去算计庞府?
而且顾府现在被天卫司包围,门都出不了。
当然,外界的说辞是孟氏早就在庞府安插了钉子,所以才能在这个时期动手,服侍庞夫人身边的侍女,好多都畏罪自杀了。
总之不管怎么说,谋杀的这个帽子完完全全扣在了孟氏的头上。
“庞大人急了。”元锦沛淡淡地说,他的眸底闪过暗芒,接着道:“狗急跳墙的不会只有他一个。”
看到庞大人出手了,后面出手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到时候,所有人藏了什么样的心思都会清清楚楚地显露出来。
“孟氏阿初暂时不用担心,顾文之顾武之的案子皇上能压住不动,孟氏依然可以。”
一切等到宁良候回到盛京再说,这是皇上之前下的旨意。
“会有人煽动民众的。”顾青初抿了抿嘴角,她已经想到了接下来的发展。
皇上一个压住不动,两个压住不动,三个压住不动,第四个呢,第五个呢?
庞大人对孟氏出手,别人必然也会从旁的地方针对顾家人,到时候闹起来,皇上仍旧是压着,就会有人冒出来带动百姓间的不满,影响是恶劣的。
待顾家“全员恶人”后,再散播点宁良候的“黑料”,百姓对宁良候的印象便会一点点地扭转。
顾青初说着自己所想,元锦沛听完俯身在她的嘴角亲了下,满眼笑意道:“阿初咱们现在越来越心有灵犀了。”
见元锦沛不在乎笑眯眯的样子,顾青初想了想道:“你和皇上有了对策?”
“当时我离京和他说了很多,却也不至于说得如此全面,能将这些都预想到。”元锦沛否认。
“皇上登基快十年了,咱们相信他的办事水准好不好?”元锦沛心里想,如果皇上仍是不着调,他再去面见圣上,解决事情后领着他跟列祖列宗谢罪。
当然,这是元锦沛最坏的想法,他更多认为皇上能够解决好。
“宛然她在宫中可好?”顾青初突然想到了瑾贵妃也是旁人能攻击顾家的地方之一。
怀着孩子的顾宛然身子重,一个不注意中了陷阱就会一尸两命。
“姑母将她接到宫中了,其余妃嫔暗害不得,前朝更加不能对后宫指手画脚。”元锦沛说着情况让顾青初安心。
对于顾宛然元锦沛压根不担心,在暗地之人对顾家出手时,小皇帝就已经将顾宛然安排妥当了。
根本不需要顾青初担心,最上心的是皇上,毕竟顾宛然肚子里还揣着小皇子。
顾青初挠了挠脸颊,仔细想了想盛京中的这些人,最后呐呐道:“咱们就静观其变?”
算来算去,好像没有什么他们要做的事情。
“大军已经开始班师回朝,大概需要小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咱们能做的有很多。”元锦沛一副神神在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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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挑眉,问道:“做什么?”
元锦沛坐在顾青初面前,神情认真道:“准备我们的婚事。”
顾青初一下滞住了,话题是怎么跳跃得如此快,她干巴巴道:“这……有点快吧。”
“阿初要反悔?”元锦沛脸一下就黑了,压低声音的问话顾青初从中听到了磨牙声。
“不是。”顾青初摆手,她解释道:“待一切尘埃落定再做这些也来得及。”
现在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弄清楚,突然去准备婚礼,顾青初总觉得有股说不来上的别扭。
元锦沛坐直身子,满目正色道:“阿初,既然这样,我就要好好和你说一说了。”
面对如此严肃认真的元锦沛,顾青初点点头。
好,你说。
第六百六十五章 顾家女眷也不是好欺负
“成婚乃人生大事,讲究三书六礼,纳彩,问名,纳吉……”
元锦沛将成婚需要做的事情一一列举,他说得头头是道,以往他对这些是不关注的,细枝末节更加没有兴趣了解。
自从顾青初松了口后愿意与他成家后,他心里便盘算着想给对方一个盛大而完美的婚礼,故此仔细研究了番。
这才发现看别人成婚喝喜酒很简单,原来里面这么多门道。
步骤虽繁琐但缺一不可,皆为祝福寓为吉祥。
元锦沛不信佛不信天,平常做事大多随心随性,但面对和顾青初的婚事,他愿意遵守礼法,听从祖辈传下来的规矩,一步不落。
只为了那句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的美好寓意。
顾青初听元锦沛讲成婚需要做的事情,忍不住一脸苦色,她以为只要迎亲送亲就好了,原来事情这么多吗?
突然间不想成婚了怎么办……感觉比打仗都累的样子。
“阿初不用担心,你只需乖乖在家等我来娶就好,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做,只是很多事情需要你过目,还有你想要什么样的婚房,关于……”
喜欢什么样的龙凤烛,府中如何装扮,迎亲时进府尊着古礼跨火盘还是现在的迈水盆……
所有事情都不需顾青初去做,但要她来决定,因为元锦沛想要一个顾青初喜欢的婚礼。
“你怎么那么好啊?”顾青初伸手揉了揉元锦沛的脸颊,笑弯了眼睛。
在现代都不一定能找到这样尊重她的好男人,没想到在重男轻女的古代,遇到了事事考虑她感受的人。
顾青初心里甜得冒泡泡,说起话来也软软糯糯撒娇一般。
元锦沛眸色深了深,靠近道:“我只对阿初好,所以咱们是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做?”
“是你有很多事要做。”顾青初笑了,她好像也不用做什么。
元锦沛贴近顾青初,在她嘴角轻啄了下,哑着嗓子道:“我是有很多事情,现在就有最重要的一件。”
等顾青初反应过来,已经被按在床上了。
芙蓉帐暖,一夜春宵,月亮羞进云朵里。
*
顾家孟氏的事儿又被压下去了。
有些事越往下压着越反弹,庞大人对孟氏出手后,其余在暗地里观察的人都开始有动作了。
这次甚至牵连到了顾宛然。
顾宛然的母亲娘家犯事了,据说是对方仗着自己是瑾妃娘家舅舅,在汾城横向霸道,抢夺人家铺子,还害死了商户一家八口的性命。
如今商户一家仅存的独子告上盛京,来求一个公道。
顾宛然的母亲柳氏是商户之女,身为顾武之的妾室因为顾宛然封妃,需要个嫡出的身份,故此被抬为了正妻。
当年柳氏嫁给顾武之是因为柳家想要巴结顾文之,顾文之虽然在百官中官位不够看,但对于商户柳家来说,是不可及的存在。
更何况顾家在朝歌是大族,又有宁良候这么个先辈。
当时顾武之去汾城巡铺子,被柳家设计与柳氏有了首尾,故此收了妾。
柳氏在柳家不受宠是个妾生女,否则怎么着也不会被家里人这么送了出去。
后来顾家越来越落寞,主嫡一脉被旁支打压,柳家搭上来不仅得不到好处,还要被赌上头的顾武之赖去些银子。
顾家旁支不尊重主嫡,更加不会给算不得姻亲的柳家面子,顾文之又去了边北,柳家人借不上力,久而久之,他们就当作没了这层亲戚。
柳氏本就恨极娘家,在生母去世后,便从未回去过。
宁良候醒来时,柳家想来攀亲,来之前听闻天卫司去了朝歌,他们胆子小不敢去靠,后来顾氏一家离开了朝歌,他们也不敢来盛京。
备受宠爱的瑾妃母亲姓柳,出自汾城的柳氏。
汾城百姓当然知道柳家有个女儿嫁给了顾家嫡二子,如今已是正妻,怎么说亲缘也斩不断,汾城内的人包括县令在内都对柳家退让几分。
这番下来让柳家人开始膨胀,特别是瑾妃怀孕之后,开始变本加厉,虽然没对外说,但柳家的张扬,无不显示出瑾妃肚子里的孩子将来可能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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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再浑也知道这话不能从他们口中说出去,妄议皇室还和储君有关,那是要杀头的。
总之,顾家越顺,那么柳家便越嚣张。
大概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意思。
顾府内,柳氏已经晕了两回,第一次是听说家里父亲闹出命案这事,第二次就是听说百官弹劾顾家,说顾家放任柳家为祸作乱。
“大嫂,我真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做,我们已经十来年不联系了!他们怎么能、怎么敢……”
柳氏泣不成声,到最后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正是因为出身小门小户,柳氏处处小心翼翼,她是盼着女儿好的,生怕自己不知轻重给女儿拖后腿,让她在宫中不好过。
大宴小宴的她始终谨言慎行,从不为女儿怀有龙子而得意忘形。
柳氏万万没想到远在汾城的娘家还能给她惹事,他们对得起她么!当年就跟丢东西似的,一台粉轿给她送进了顾府。
后来见顾家落魄,更是说出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如今借着顾家的势在汾城狐假虎威也就罢了,他们竟然还敢闹出人命!
“我愧对顾家,愧对女儿,二爷他知道一定会休了我呜呜呜呜”
想到之前顾武之总是对她耳提命面,不可在外用身份仗势欺人,当时顾武之还说过,如果她做什么事给女儿拖后腿,让顾家没脸面。
他就算舍了顾家人的身份,也要休了她。
现在柳氏害怕极了,她觉得自己要被赶走了,二爷学好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出了这么遭事儿,好不容易经营的家要散了。
孟氏被柳氏哭得脑袋疼,柳家害死人让他们以命抵命,事情能这么简单解决就好了,关键是外人看来这是顾家放任的结果!
最受影响的是顾家以及侄女的声誉。
“这回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了!”孟氏紧了紧手中的帕子,眼底满是坚定。
老祖宗不在,家里爷们儿不在,外人为什么那么敢算计她们?不就是因为认为女眷好愚弄么!
别人家的女眷或许会哭哭啼啼不知所措,但顾家女眷不会!
“收起眼泪,你现在已经冠了夫姓,柳氏是你,顾柳氏也是你,入了顾家的族谱便是顾家人,顾家人从来不软骨头。”
如今的柳氏已经和朝歌的她变了很多,跟着孟氏参加各种宴会,听着老祖宗以往的事迹,她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
谁说女子只能依靠男子?老祖宗不也撑起了顾家的一片天么!
“大嫂,我不哭了,你告诉我怎么做,我都不怕。”
柳氏挺直腰杆,就算是被休了她也不能让顾家蒙羞,不能让顾家因她蒙羞!
顾青初不仅影响着顾文之顾武之,家里的女眷,孟氏柳氏都变了太多太多。
孟氏和柳氏商量一晚,整宿没睡,她们要开始反击了。
顾家女眷也不是好欺负的!
第六百六十六章 阿初我带你看热闹去
顾青初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窗外小鸟叽叽喳喳,她蓦然有些恍然,转眼又到夏天了,回想起在朝歌刚醒来时发生的事情,还恍如昨日。
当年那个让她万分防备意欲拉拢的元总指挥使,看起来是那么不好招惹,谁能想到现在变成了一个粘人精?
说到底,自己还是完成了最初的计划,甚至更甚,她已然把人据为己有了。
“阿初,你醒了。”元锦沛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以为人还在睡,结果看到顾青初大眼睛转啊转不知在想什么,笑得像个偷了鱼的猫儿。
走到水盆前仔细净了手,元锦沛坐到床边低头亲了亲顾青初的脸颊,从金国回来顾青初答应嫁给他后,元锦沛在这方面越来越得心应手。
总是时不时找机会亲一亲顾青初,怎么也亲不够似的。
“去十八狱了?”刚醒来的顾青初嗓子还有一些哑,入了元锦沛的耳,便又成了风情万种的诱惑。
瞧着元锦沛看她的眼神不对,想起昨晚被折腾够呛的顾青初脸黑了,伸手用力掐了下元锦沛的脸道:“节制!”
元锦沛一脸无辜,装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遭到顾青初白眼后,他清清嗓子道:“我刚从牢里回来,北威侯再有个两日估计就撑不住了,阿初,顾家又被针对了。”
元锦沛讲了柳氏娘家的事情。
这下在顾青初的意料之内,她早就想到在庞大人出手后,跟在他身后动手的人会有很多。
“顾家现在如何?”
眼下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一定要稳得住,外头人就是想看顾家女眷乱中出错,来借此酿出更大的祸事来。
顾家有孟氏坐镇,顾青初并不担心会有大纰漏,但仍难免有些忧虑。
“咱们去看看?”
元锦沛兴致勃勃地提议道,然后指了指下人刚端过来的饭道:“阿初净面吃完早餐,应当赶得上。”
“赶上什么?”顾青初不解。
元锦沛神在在道:“一场热闹。”
接下来顾青初怎么问元锦沛都不说,一副要他说也可以,今天晚上两个人还要在一起搂着睡,虽然元锦沛发誓他这回什么都不干,但顾青初仍是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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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说关于床上的话,就算发誓了,也可以忽略不计。
反正待会她能看到,到时候自己去看好了,她的好奇心不足以高于今晚想睡个好觉的心情。
元锦沛满是惋惜,连连摇头,故意在顾青初跟前叹了几声气。
自顾自吃着早饭的顾青初理都不理,让元锦沛演独角戏。
她得快些吃然后去看看怎么回事,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
*
天卫司将顾家人放出来了!
这是一早百姓之间相传的事情,原本将宁良候府围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天卫司,竟然撤了一批人,然后顾家人从府中出来了。
顾家女眷以及小辈们,他们在天卫司的护送下直奔大理寺走去。
元锦沛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因为昨晚孟氏便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影五了,必须让天卫司的人知道然后放行,她们的计划才行得通。
孟氏让玉镯将影五叫到府内,老祖宗说,若遭遇问题和盛京旁人相比天卫司是可以信赖的。
影五听了后不敢做主,天色微亮便连忙赶回天卫司向指挥使禀报这事,他没想到见的是自家大人。
这时候影五才知道元锦沛回来了,可见天卫司保密做得有多好,连在外面做任务的侍卫都不知道十八狱内的情况,更别提外人了。
见了元锦沛,这下影五更加有主心骨了,将孟氏的话转述一遍,他得了元锦沛的允诺便赶紧回了顾府,去告诉孟氏计划可行。
顾青初三两口吃完了饭,俩人乔装打扮到大理寺,元锦沛时间算得很准,这里正好才开堂审理。
站在百姓人群中,顾青初留心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顾家女眷胆子真大,听说她们来直接敲鼓!”
“也不知道她们是为了什么,一家老小全都出来了呢,天卫司也奇怪,将人送到这就走了。”
“听说是喊冤,顾家人有冤?真是天方夜谭。”
“家里男人都被关押了,也是可怜。”
“你们不觉得有些邪门吗,最近顾家好像得罪了什么人。”
“嘘!这话心里想就好,可别往外说。”
……
……
暗地里的人们一心想打压顾家,将顾家所有人都拖下水,一桩又一桩地诬陷,他们觉得是一点点将顾家拽进了泥潭里。
殊不知百姓们也不傻,他们看得出来,最近顾家分明是被针对了。
但眼下这个形势,谁又敢说呢。
随着堂上两边衙役威武声响起,大理寺的郭大人正式开审了起来。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手中惊堂木一拍,郭大人率先训斥一句。
顾青初皱眉,她看得出郭大人对顾家人有敌意,他和顾家有过节?自己对这个没什么印象啊。
这时元锦沛在顾青初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郭逵和范尚书范莫复是同窗,也是当初何中堂一党的人。”
眼下何中堂倒台,范尚书下台,跟随他们的一众文臣四散,再加上朝廷又砍了几个何党中和邪教有瓜葛的官员,何党彻底瓦解了。
没了何中堂这个靠山,一些官员有些埋怨的,这番敌意大多都转移到了宁良候的身上。
关于孟氏的身份,郭大人定然已经听下属说了,现在说那番话,就是在故意给顾家人下马威。
顾青初将目光放在孟氏身上。
只见孟氏从怀中掏出一个扳指,通体碧绿一条金龙盘旋而上。
见到此物,郭大人立刻跪下嘴里喊着吾皇万岁,其余人见此也都跟着下跪。
这是先帝之物,顾青初随着百姓半跪行礼,见元锦沛傻站着,她将人一把拽下来,俩人摔作一团。
旁人只当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吓软了腿,如此倒也没他人引起注意。
元锦沛更是借此故意将身子重量都压在顾青初身上,直到众人都起来,他才装模作样的仿佛刚找到平衡似的起身。
这种“耍流氓”的作为,自然得到了顾青初爱的掐掐。
元锦沛忍不住龇牙咧嘴,腰腹那块一定被阿初掐青了,现在阿初下手越来越重了。
不过没关系,打是亲骂是爱,阿初爱他!
顾青初没管元锦沛的心理活动,她视线停留在孟氏的手上,那枚扳指是顾青华,也就是顾青初的哥哥所得先皇之赏赐。
进入军队后顾青华改了名叫顾明华,众人对顾大将军的名字也都只知道后者,但皇上知道顾明华原叫顾青华,特赐了青玉扳指,以示隆宠。
除了举着扳指的孟氏,其余人都跪了。
待众人起来后,孟氏道:“我和柳氏皆为诰命,见官行半礼即可,至于大礼,刚才顾家旁人已经行过了。”
孟氏自然感受到了顾大人的刁难,她早有准备。
顾家没有应下马威,也没跪给郭大人,他们是给皇上跪的,大理寺的大人敢越过皇上?他有胆再叫跪一个试试!
见官员顾家人理当跪,但郭大人这样踩着顾家表情揶揄让跪的,顾家人不跪,下马威也不应。
郭大人脸色铁青,也不敢再说跪的事情了,他心里怒结,顾家人这架势哪里像是来伸冤的!
之所以敢跟孟氏他们摆脸色,无外乎是看宁良候命在旦夕,顾家如今自身难保,身边群狼环绕,顾家但凡露怯一点,便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这样的情形,如今顾家这些女眷能顶什么事?郭大人觉得顾家要完了,所以态度才会这般,但凡宁良候在盛京,他哪里敢摆臭脸。
然而他没想到孟氏竟然拿着先皇御赐之物搞事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心中便是对顾家再恼恨,现阶段也不能表现出来,宁良候还是打败金国的功臣呢!
理智回笼的郭大人敛了敛神色,语气温和不少道:“顾夫人击鼓所谓何事?”
第六百六十七章 阿初好棒,教导得真好!
“击鼓鸣冤!顾家长媳孟昭兰及一家大小为顾家申冤!”
孟氏昂首挺胸,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
“顾家有何冤屈?”郭大人话语间难掩嘲讽,微微提起的语调满是不屑。
顾文之顾武之被关押,皇上下令待审,除开这个还有什么冤,顾家女眷有冤?怕不是狗急跳墙开始胡乱攀咬了。
郭大人眼底讽然,心下轻视。
“臣妇一告汾城柳家,败坏顾家声誉,与已断绝关系之女柳氏为名,在汾城作威作福;二告汾城刘家独子是非不分,不找罪魁祸首却转而污蔑顾家!皇天在上,厚土为证,顾家主嫡一脉行事顶天立地,从不做那作威作福,鱼肉乡里之事!”
孟氏话落,堂外百姓议论纷纷,见孟氏这样笃定的口气,他们有些动摇了。
原本认为柳家是顾家放任的结果,可现在看顾家大夫人的样子也不像啊,顾家若是放任,那朝歌的旁支岂不是应该作翻天?还轮得到柳家?
一个姻亲,这关系远不远近不近,出了事也会找到他们头上啊。
而且人家大夫人所言非虚,这些日子顾家人在盛京名声还是很好的,顾文之这种大官百姓接触不到,但他在边北的一些政绩还是有所耳闻的。
盛京百姓比较熟悉顾武之,他开酒楼从来没有说瞧不起人。
顾家酒楼甚至会每五日便在后院设立善心饭时,让一些孤老乞丐等去吃。
有些食客剩下的饭菜,一些乞儿不嫌弃,酒楼便专门在后门立个桌子妥善放起,干干净净的菜饭有专人看守,不会有人乱往里放脏东西,不管是哪里人,谁都可以去捡着吃。
关于酒楼饭菜有毒的案子,大家其实都相信顾武之是无辜的,因为吃了饭菜那人中毒了,但吃了他们剩菜的人怎么没事?
因为各种原因,虽然这做不得朝堂证据,但在百姓心里顾武之是没问题的。
这些事百姓都看在眼里,别看顾武之酒楼开得大,但和那些奸商不同,他有着为百姓着想的善心。
包括顾家女眷,经常出入孤儿堂,捐了不少银子。
汾城离盛京极远,谁知道那刘家独子是什么性情的人?便是盛京发生命案,衙门还要再三审查,刘難怎么就断定是顾家?
人心都是偏着长,相较于远道而来的刘難,盛京的百姓心里更加信任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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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顾夫人说得好!”
“还顾家一个公道!”
……
……
郭大人脸色难看,拍了下惊堂木,众人安静下来,他刚刚也被孟氏的一番话震惊到了。
他没想到孟氏敢在这时候提起柳家的事儿,一般妇人哪敢出来闹大,顾家人都这么大胆吗?
但不得不说,今日过后,关于柳家的事要转个说法了,孟氏的行为看似莽撞,实则可行。
“刘難说我顾家放任柳家害他家,臣妇愿意与刘難当堂对质!这封是柳家写给臣妇弟妹的断绝书,柳家和顾家早在多年前便不再往来,大人可随意派人到汾城或朝歌打听,臣妇也好奇,这事若真是柳家所为,刘難作为熟知这点的汾城人,为何还会污蔑顾家,可是受了什么人指使?!”
孟氏想的办法就是击鼓鸣冤,那个刘家独子要将事情闹大,顾家绝对不吃这个哑巴亏。
昨晚孟氏与柳氏说了一宿,说着说着柳氏这才想起来当年父亲害怕顾武之去柳家赖银子,故此给她写了断绝书。
对他们来说有了赌瘾,又被顾家旁支打压的顾武之,没有半分可取之处,为了防止被打秋风,在年初柳氏领着顾宛然省亲时,直接扔了断绝书,说她姨娘死了,告诉她们不要再来了,当作没有这门亲。
当时柳氏伤心欲绝,将断绝书放在了梳妆盒最底层,这些年过去她都忘了这茬。
实在是柳家做伤人心的事情太多了,柳姨娘才一时没想起来,和孟氏一说,她回房去找,多年过去断绝书已经泛黄,但保存还算完好,字迹手印清晰。
孟氏笑着说有这封信更有利了,柳氏激动得哭了,这样她就和柳家没关系!不会因身份拖顾家后腿了。
激动过后,柳氏开始仔细回想当年待字闺中时家里人的情况。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虽然多年不与家里联系,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父亲以及大哥都是怂包性子。
他们狐假虎威欺负别人,这事肯定能干出来,但动手灭人满门她认为没有这个胆子。
柳家和顾家什么关系,外人不知柳家心知肚明,他们偷偷借势在汾城瞎混也就罢了,肯定是不敢闹大让顾家注意到他们。
人命案,一杀就杀一家,江湖仇事都很少这么干。
若真觊觎刘家铺子,杀一个制造意外以此威胁岂不是更加好?
妯娌俩越说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这个时间点过来盛京告状的刘難,背后一定有人!
刘家灭门的惨案,会不会是旁人动手的诬陷?不管如何,顾家是不会接这盆脏水的。
孟氏和柳氏俩人斟酌再三,将要说的话写下来,确保不会让人抓住话柄。
刚才一口气顺下来的话,昨晚孟氏可是再三捋顺,背了又背。
虚假的东西怕细推敲,顾家没做恶事不心虚,既然对方大张旗鼓闹得轰轰烈烈,那不若她们再添一把火。
不能只有顾家在火上烤!
查!顾家没做过的事情她们不怕!
欺负顾家无人说话?任由泼脏水?那他们就打错了算盘,先问她们顾家女眷同不同意!
“阿初教导得真好。”
元锦沛在顾青初耳边“拍马屁”,虽然这话听着很像献殷勤,但这是他由衷的感叹。
他还记得孟氏和柳氏刚来盛京时可不是现在这样的,瞧瞧堂上站着的顾家一帮人,个个腰脊挺直。
——有几分阿初的影子。
“还算不错。”顾青初心情很好地应着。
孟氏的确给了她惊喜。
言语谈吐大度,举止有方,说话有理有据,当得起顾家长媳!
这一步孟氏做得对极,刘難敢来盛京喊冤,随意往顾家泼脏水,不就是看顾家没人么。
旁人大概都想不到,孟氏会击鼓鸣冤,大张旗鼓地来大理寺要个公道,乱拳打死老师傅,这一下可是打乱暗地里人的节奏了。
来时路上元锦沛便说了,虽然他现在没有确实证据,但那个刘難肯定是有问题。
如此刘家灭门也有待商榷了。
有些事并非巧合地现在才发生,暗处之人不一定是发现问题,他们也可能是制造问题。
顾青初有想过,或许刘家人的死和柳家也没有关系,只是因为他们倒霉,在这个节骨眼和柳家有了过节,让暗处人挑中了。
为了利益,很多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大堂上,郭大人让衙役去将刘難带过来。
刘難当街拦轿喊冤,这种行为在大夏叫做越诉,不管你状告什么,先受大板四十下,大牢关押三日,然后府衙才会听你伸冤。
所以现在刘難被打了四十大板关押在大牢,今日是关押的最后一日,明日便要放出去了。
官差将他带上来时,刘難面色惨白,走路一瘸一拐,他被打的伤还没有好。
第六百六十八章 作为老祖宗她该出手了
刘難便没有好待遇了,受了伤依旧也得跪在地上。
“草民刘難见过大人。”刘難长了一张给人很老实的脸,方正的脸型厚嘴唇,说话声音低憨,他眼神拘谨面色微微惶恐。
“顾家状告你污蔑,你可认?”郭大人审道。
“草民没有污蔑!求大人为草民做主啊!”刘難用力磕了几个头,眼底满是无助。
这时见到刘難惨样的百姓,对比一边站着笔直的顾家人,他们又开始窃窃私语。
常人总是更加偏向弱者。
“刘家公子不必惶恐,你若是有证据便摆出来,今日是开堂会审,这么多百姓看着,盛京乃天之脚下,无人敢行苟且之事,顾家若是想压下这事,今日我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击鼓鸣冤,只因我顾家不心虚!敢把一切亮出来给大家看。”
孟氏很确定顾家没有掺和柳家的事。
顾文之每日忙公务,哪有心思去管汾城那边,顾武之更不可能了,最近一段时间他在边北忙商。
老祖宗可以直接排除,她们这些女眷连和朝歌旁支都没有多少联系,更何况汾城姻亲。
顾家没有人做错事,所以孟氏有底气。
“刘難你的案子本该两日后审理,既然今日顾大夫人击鼓了,今日即审,你有何冤屈现在便可以说了。”
刘難的案子本来也是由郭大人负责,今日闹出这样的事,定然会传到皇上耳朵里,想明白的郭大人不再有旁的小心思,开始认真审案。
“上月十三,柳家看中了草民家商铺,想要用五十两银子连地契带货一起盘下来,草民家里铺子经营首饰珠宝,按照市场价格最低也要五千两才行,而柳家只出五十两!”
“柳家借着是当朝瑾妃的外祖家,在汾城耀武扬威,草民家里不卖,他们伙同混混砸铺赶客,放话谁帮助刘家,谁敢去草民家里买东西,就是和柳家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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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去告过官,然而汾城官府与柳家沆瀣一气,明摆着的事偏说证据不足,草民求助无门!”
“草民的父亲曾是镖局教头,是个性格刚硬的人,他始终不服软,后来因为柳家大公子柳襄运调戏家妹,父亲将其痛打一顿,没了面子的柳襄运叫嚣说要杀了草民全家,没想到五日后,草民的家人就……”
刘難说不下去痛哭出声。
“草民作为汾城人,知道柳家和顾家来往不密切,但顾家二夫人毕竟和柳家流着一样的血,谁知道是否会顾念几分?只要顾家对其有一分庇护,便是我等草民抵抗不及的能力。”
刘難说到此,引起不少百姓共鸣,瞧着身边跟着点头赞同的人,顾青初若有所思。
“刘難不是个老实人,他这套天卫司审讯早就玩腻了,这人深谙说话之道,很会利用人心。”
元锦沛对顾青初耳语着,这点顾青初也看出来了。
“这就是你随意诬陷顾家的理由?街边一乞儿和我说给我下了毒,我是不是不需要求证,直接回家等死呢?”
孟氏口齿伶俐地回击,她看出来了,刘難长着一副老实相,实际上心里花花得很。
他现在抑扬顿挫地陈述事情,更多是在激起百姓对顾家的愤怒。
“柳家人给草民家里的吃食中下了毒!草民因为和友人相聚共饮,临时出门这才捡回一条命。”
刘難没有回孟氏的话,他自顾自说着,然后再次潸然泪下,看着好不可怜,如此显得孟氏咄咄逼人。
“这些都是柳家人所为,你为何要将此事归到我顾家头上。”孟氏沉声追问。
“我当时想为家人报仇,在酒楼包厢埋伏时,听到了柳襄运的话,他说他的妹妹嫁入顾家,生了女儿入了皇家,如今已经是四妃之一,他们柳家日后必然飞黄腾达,柳家做什么事顾家都能保,刘家的死根本算不得什么,以后谁敢和他不对付,他便杀了谁。”
“大人!草民听了这些简直如坠冰窖,刘家的遭遇是开始不是结束,柳家人在汾城,汾城便会出现无数个像刘家一样下场的人,所以草民宁愿舍了这条命,也要来盛京讨个公道,即便是无谓的牺牲,也要让天下人知道顾家和柳家的龌龊!草民不想再有人步刘家的后尘!”
百姓们听得心情激动,他们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来,孟氏先拍了拍手。
清脆的掌声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顾家人不该恼羞成怒,脸色难看吗?孟氏为何一脸赞赏?
“说得好!”
人群中顾青初笑了,孟氏果然是她看中的当家主母,当年孟氏若没有跟顾文之去边北,她相信在朝歌的公侯府有孟氏掌管,绝对不会像顾武之闹成那样。
但凡孟氏嫁入顾家时,主嫡一脉的处境没有那么糟糕,孟氏都能撑起顾家后宅,娶贤妻旺三代,当初看顾鑫几个孩子被教养的模样,顾青初便对孟氏极为满意。
眼下这番情况,孟氏没有慌了神,甚至在衙门上能与刘難你来我往,见招拆招,这段日子孟氏的成长比顾青初想象的更快。
刘難搞得好像他多么舍生取义,不就是扯大旗么,她也会,不过接下来自己要说的也是实话。
“刘難,你说得若全是真,我敬你这英勇之心!”
孟氏说话间将刚刚收起的扳指再次拿出来,她高举道:“我孟昭兰今日代表顾家,当着先皇御赐之物起誓,顾家从未与柳家有过联系,从未让势允柳家鱼肉乡里,凡是在外借顾家名头狐假虎威者,不管是谁,包括朝歌的顾家旁支亲戚,只要你有证据,便可来我顾府,不仅官府要追究违法乱纪之人,顾府同样不会放过!”
“郭大人,刘難说得这般信誓旦旦,必然是有证据了,你尽管下批捕令将人抓住,臣妇愿意再次当庭对质,顾家做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无愧于心,反之,我们没做过的事情,绝对不会认!顾家相信大夏的法律会给顾家,给柳家,给所有百姓一个满意的答复!”
衙门是庄重严肃的,这里不是菜市场可以随意吆喝叫好,在此围观的百姓对孟氏的话很认同,一个个压着想鼓掌叫好的心,纷纷点头。
事情闹得这样大,皇上肯定也知道了必然不能善,顾家如今的举动被所有人盯着,也不敢暗箱操作,好好审一审,孰是孰非就知道了。
百姓们原本偏向刘難的心,在孟氏的一番话后,又偏回来了。
郭大人脸色难看,到底谁是主审官?!
心中虽是不爽利,但孟氏说的的确没错,他拍了下惊堂木道:“刘難,你可有证据。”
刘難衣袖里的手攥成拳头,脸上难过郁郁道:“草民没有证据。”
郭大人蹙眉,也就是说柳家杀刘家人他没有证据,顾家放任柳家这事他也没有证据,来盛京就凭着空口白牙来的?!一点证据没有?
简直是胡闹!
堂下的刘難身子发抖,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情况啊!
白眼一翻,人晕过去了。
审问暂停,三日后再审,郭大人派了官差传信给汾城衙门扣人。
今日的审问并没有审出来个所以然,但顾家却是扭转了风口,市井流言间不再被动。
天卫司内,顾青初脸上难掩笑意,孟氏这一手非常不错。
孟氏做得如此好,她作为顾家的老祖宗也该出手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三招就将某人紧紧拿捏住
顾家军看似全员前往金辽打仗,实则侦察兵情报兵只是去了一部分,之前所成立的情报部门还在正常运作。
情报部最初在盛京成立,第二个设立点,顾青初便定在了朝歌。
顾家的旁支亲戚都在朝歌,这里若是乱起来,顾家再如何置身事外也要受到影响,她得有自己的人盯着才放心。
柳家这事发酵后,朝歌这边先于盛京,是最先收到消息的,这事关乎宁良候,情报部自发着手开始调查。
盛京的顾家军情报部有朝歌来信,且已经放了五日,因为顾家被天卫司层层包围,顾文之顾武之又被关押起来。
情报部的人没机会将这封信送到顾家人的手中,一直等待着机会。
本想趁着今日混乱,交到顾家人的手上,结果发觉周围太多人盯着顾家人的一举一动,他们完全无法偷偷传过去,如此只好作罢,打算再另寻机会。
没承想到了傍晚便有一个妇人拿着主上的令牌来问事了,那令牌乃主上贴身所带,仅此一枚。
便是对方偷了主上的令牌,他找不到接应点,以及对不上因天气时间随时变化的暗号,那也是无法使用的。
面对在接应点准确对上暗号拿着令牌的“妇人”,情报部的人确定万无一失后,将手中书信递过去了。
这个妇人就是顾青初。
情报部调查的内容非常详细,通过这封信,顾青初了解到了关于柳家和刘家的具体情况。
刘家几口人的确死了,他们是中毒而亡,此事在汾城闹得很大,百姓们都说是柳家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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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所有人这般肯定猜测的原因,无外乎是柳襄运的猖狂反应。
他虽然没承认是自家做的,但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喝酒的时候,曾牛气哄哄地说谁再和柳家作对。
刘家就是下场!死全家。
如此言论,直接坐实了百姓的猜测,这话不就是说明下毒是柳家干的,因为对方不遂柳家意了!
在柳襄运没放出这话之前,当时还有另一种流言,那就是此事是刘難所为。
刘難是柳家独子不假,但他却是领养的。
柳家夫妻名下的女儿是后来过继堂哥家的,刘難这个儿子则是捡来的。
当年刘家的亲生子走丢,刘老爷在寻子途中捡到刘難,便带回家养了。
上个月刘家老爷喜气洋洋对外说有亲生儿子的消息了,可能要找到了,大家纷纷祝贺。
亲生儿子回来,原本可以继承刘家财产的刘難,便名不正言不顺了。
所以在刘家一家人被毒死,唯独刘難活着这事发生后,一开始有很多百姓是猜测刘難干的,后来柳襄运那番言论一出,才让这股流言渐渐熄灭。
信中所写情报部的调查,刘難的确有问题。
在刘家出事前,他和朋友喝酒常常心不在焉,还有人看到他和两个陌生男子走得很近。
汾城是个小城,城中之人便是不认识也都脸熟,故此大家对那两个陌生男子记忆深刻,当时刘難对外说是经商时认识的旧友。
在刘家人中毒前一晚,他家的下人说刘老爷和刘難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刘難夺门而出,刘夫人气得晕了过去,还叫了郎中。
……
……
看着信中情报部所调查到的他人证言,以及柳刘两家在汾城的情况,顾青初基本可以确定,这事是刘難做的。
信中情报部也是这个意思,他们在调查那两名陌生男子,但需要时间,情报部怀疑毒就是那两人给刘難的。
“我已经派天卫司严密盯着了。”
刘難出了大牢住进府衙附近的祥宁客栈,天卫司暗卫守在周围,观察每一个和他有接触的人。
“府衙给刘難放了,这两日允许他找状师写诉纸,等待两日后的公堂庭审。”
郭大人此举十分人性化,得到了百姓的一致好评。
听着元锦沛的话,顾青初嗯了一声没怎么上心,她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信件上。
这封信不只写了事情前因后果,其中还有仵作验尸后的结果,包括刘家人所中何毒,死亡时间等等。
顾青初想,她大概知道如何证明刘難是凶手了。
她写了一封信,让影五交给孟氏,看了这封信,两日后孟氏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写完信,顾青初回头见元锦沛耷拉个肩膀趴在榻上,神情幽怨地盯着她,那表情看起来,他什么话都没说,却充满了声讨之意。
顾青初眉尾微挑,走近俯身摸了摸他脸庞道:“怎么了?”
摸两下作安抚的顾青初打算坐回椅子上,谁知道元锦沛伸手将她手按住了,俩人保持着摸脸的姿势。
元锦沛哀怨道:“阿初,你完全把我忽视了,我不是你亲爱的了吗?”
现在面对亲爱的这三个字,元大人从最初的羞涩,到如今已经能够厚着脸皮自称了。
顾青初想自己就今日比较关心孟氏那边的情况,所以没怎么和元锦沛说话,这人就觉得被忽视了?
不知为何,顾青初想起来上辈子很流行的一句话——被偏爱得有恃无恐。
这家伙是恃宠而骄了啊,之前在金国可比现在被忽视的彻底。
不过顾青初不讨厌便是了,甚至有些乐在其中,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臭情侣。
“你是啊,我只有你一个亲爱的。”
哄人第一招,万事唯一最珍贵。
“我这不是快些解决手头的麻烦,这样你我才能尽快举办婚事么。”
哄人第二招,憧憬未来画大饼。
“亲爱的你不理解我吗?之前说的包容爱护都是骗我的?”
哄人第三招,抓住一点反客为主。
一套连招下来,元锦沛道歉了。
“阿初对不起是我小心眼了,你放心,顾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他们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元锦沛起身,扶着顾青初坐下,给她倒茶小意讨好。
综上,某位元大人被拿捏死死的。
顾青初脸色恹恹,实则心里笑翻了,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元锦沛可爱。
别人眼中阴狠毒辣,暴戾嚣张的元阎王,在顾青初心里,就是一个黏人的大狗狗。
“阿初,姜国和海国那边战事结束了。”
元锦沛连忙转移话题,说着认为顾青初会感兴趣的事儿。
果然,顾青初不再想着逗弄元锦沛,她坐直了身子道:“姜国和海国最后如何?”
第六百七十章 姜国和海国关系终是了结
“姜国胜了,但让海国战败的并非姜国。”
顾青初听着这有些矛盾的话,心中不解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元锦沛笑容得意,一副我知你不知的样子,气得顾青初在他腰间拧一下嗔怒道:“少卖关子!快说。”
元锦沛揉了揉被掐的腰,然后将人搂在怀里宠溺道:“好好好”,他开始讲起姜国和海国的事。
海国战争失败的最大原因是晏召。
看似海国欢迎大王子回国,国民看重,实则他并没有那么重要。
海国国主对多年未见面的儿子压根没有感情,作为国主三宫六院,他的子女无数。
将人迎回来,海国国主对晏召从头到尾都是利用。
利用海国大王子平定国内其他势力,再用他历练心中原本属意的继承人,最后派他来盛京,看似对其给予厚望,实则是将危险都吸引到了晏召的身上。
而晏召的最后利用价值,便是和姜国发生摩擦丧命,随后海国国主会请求夏朝皇帝做主,海国至此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通过大王子之死与姜国来回拉锯磨时间,延缓两国打仗的时机,海国不想打仗,是因为他们从大夏换回雷锤,需要时间去研究。
海国愿意拿弯船图换雷锤,这其实是个赔本的买卖,看似是被姜国逼得没办法,其实非也。
他们是因为得到了一大批能制造雷锤的原料,借着对付姜国的借口从大夏拿来雷锤,从而分析雷锤的配方。
海国若是能够制作雷锤,吞并姜国只是第一步,海国将会成为大夏那样的大国,这是海国国主的野心。
他接回晏召将其安排的明明白白,利用得彻彻底底。
想到一切的海国国主,唯独没料到,晏召不是听他摆布的人。
他也没想到,按照原计划本该在盛京身死的晏召,反而将姜国七皇子弄得半死不活,加快了两国打仗的进度。
本来将人带回来是为了让海国更加昌盛,结果却加速了海国的灭亡。
一开始海国国主伪装得很好,表现出晏召的生母是他最爱之人,晏召是他心爱之人生的孩子,与其余皇子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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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晏召回到海国,待了不到三日便来了盛京,他和国主相处不久,故此没有看出来,但从盛京回去后,晏召发觉到了异处。
所谓的慈父是假的,天家哪有父子亲情!他居然还信了,这是最蠢的。
发现这些的时候,回到晏召的海国已经成为了国主的一把刀,海国上下皆传大王子暴躁易怒,性格偏激。
殊不知他做得事情都是海国国主的授意。
晏召太渴望亲情了,他的这个人格从诞生便没有感受过爱意,他看得透旁人的虚伪,外人都说大小姐对他好。
只有那个傻小子才信,晏家哪个人心里没藏着小九九?
海国国主能够唬得了晏召,只是占了血缘的便宜,在晏召看来,世界上最无私奉献的可能,唯有父母对子女。
但他的母亲死了,所以面对亲生父亲时他少了防备。
外有姜国攻击,内有人心不平,在海国国主打算将大王子杀了以平众人之怒时,他被晏召给杀了。
子杀父,天理不容。
不仅如此,晏召将所有皇室之人都杀了,皇宫内鲜血遍地流。
那晚晏召控制了皇宫,随后援兵赶来攻破皇城,发觉晏召人不见了,那些助他破宫的侍卫们皆七窍流血而死。
他们是中了蛊毒被迫帮助晏召,可事成依旧没有逃离死亡的命运。
晏召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接下来海国的人并未追杀晏召,皇室的人都死了干净,谁会给他们报仇?海国各方势力不在乎晏召的死活,他们开始夺权。
海国内乱作一团,最后被姜国所灭。
这些事情,是姜国传来的消息,打赢海国后,姜国立马向大夏传递了友好的态度,并且表示愿意成为大夏的附属国。
大夏和姜国唯有一条路海路相通,且路程遥远,便是成为附属国,姜国其实压根受不到多少影响。
姜国表达出的是一个态度,大夏要的也是一个态度。
虽然知道大夏打姜国只是吃力不讨好,但这并不是姜国敢嚣张的理由,打败了金国的大夏,如今各国都不敢小看。
大夏战胜金国,大军班师回朝,这里的大军是指最初从盛京离开的十万人,剩下的几十万军队还在金国守着呢,他们压在辽国边境。
不前进也不后退的金兵将辽国国主吓得夜不能寐,让辽国上下人心惶惶。
今日辽国那边已经发来第十封信函,然而他们一封也得不到回复,文极帝现在故意给辽国施加压力,等着辽国内部自己坍塌再出手,那样会更加轻松。
金辽的结局近在眼前,这也是姜国乖乖听话的原因。
不管什么时候,实力才是硬道理。
“晏召的消息是李公公卖给海国国主的人情,雷锤原料也是李公公提供给海国的,李公公和海国国主觊觎着大夏,结果现在李公公死了,海国也被灭了。”
元锦沛冷笑出声,两者都没有好下场。
“可知晏召去向?”顾青初蹙眉,晏召连自己亲生父亲都杀了,还有那些皇室皆是和他有血脉亲缘的人。
虽然没有感情,但冤有头债有主,他将宫内皇室屠尽,小孩子都不放过,这般冷血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会不会对你不利?”顾青初开始担心元锦沛。
在东域将晏召抓住后,天卫司的审问没少让他受折磨,如果晏召要报复,顾青初想对方大概会来找元锦沛。
而她,可能也在报复之中,毕竟自己是元锦沛这边的,后来也没少给晏召添堵。
元锦沛低头亲了下顾青初的脸颊,自信道:“无事,咸鱼翻了身照样是咸鱼。”
不管是东域护法亦或是海国大王子,在晏召身份腾达之时都奈何他不得,更何况现在是个落水狗?
顾青初暗笑元锦沛这人学得倒快,这话她前几日就说过一回,便让他给记住了。
“阿初,夜深了,咱们……”两个人嘴唇越来越近,元锦沛就寝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外面传来敲门声,侍卫过来禀告说华阳招了。
顾青初闻言一把推开元锦沛,到门口接过侍卫递来的口供,然后坐到桌旁仔细阅读了起来。
被甩开的元锦沛呈大字躺在床上,盯着床帐心里默默重复一句话:阿初最爱我,阿初最爱我,阿初最爱我……
不,阿初更重视口供。
元大人心酸眼也酸。
第六百七十一章 华阳的秘密被揭开了
这里是一本书中世界,男主元锦沛,女主顾青初。
它和大部分爱情小说一样,女主心善向上,热情洋溢,男主阴翳狠戾,手段毒辣。
华阳穿越过来后,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书中剧情发生前的时间。
日后元锦沛会成为大夏最有权势的摄政王,他和妻子宁良候伉俪情深,共同辅佐幼帝开创金夏盛世。
西红柿小说
华阳知道最后的赢家是男主元锦沛,但她穿越过来的时候男主还没有出生,她想巴结也巴结不上。
她记得后期和男主敌对的势力是李公公北威侯三皇子等人。
不如她先和这些人有联系,后期男主成长起来了,她再反水,从而获得男主的信任以及权势。
华阳也想过,在男主的成长过程中她参与进去,成为一个重要角色,让男主真心对她当长辈对待孝敬,这样日后男主成为摄政王她便能得到的更多。
一切的事情华阳想得很好,实施起来却很困难,古代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潇潇洒洒随意四处游乐。
一座城镇到另一个城镇需要路引,城门守兵会问你来此地做什么的,满城镇的四处乱窜,可能还会被当作细作抓起来。
一些路引也不是你想去官府便能随意给加盖……
总之,华阳就算知道男主在哪里,她过去了也要颇费一番功夫,接近男主更是难上加难。
她的很多想法都因现实而被排除了,别说男主,就连李公公三皇子等人,都是她那时不可触及的存在。
若要获得这些人的青眼,没有利用价值人家根本不看你。
心中计划再三,华阳制定了最稳妥的计划,她先将女儿送到临水县的晏家,然后去接近最有可能搭上的宋思明。
经过苦心运作,凭借自己的努力她终于成了将军府的华姑娘,又花了数年时间,她在边境站稳脚跟,其中辛酸难以外人道。
这时候她有能力去接近男主却不想去了,华阳舍不得在边北建造起来的根基,去男主那边需要从头来过,甚至在男主那她可能努力到最后什么都没有。
最后华阳利用在宋思明身边的身份,和李公公联系上了,又利用华阳晏家和东域之主有了联系。
华阳在东域和月神教教主是相识的,更是她撺掇对方将红颜醉和君子枯的方子给东域之主。
就算没有她,按照原剧情男女主必然也会中了此蛊毒,不如她来说,还能卖东域之主一个人情,华阳自己偷偷留了一份君子枯的解毒方子。
这也是她的底牌之一,没有人知道元锦沛中了君子枯,后来男主是在和女主有了孩子后,机缘巧合才得到解药解了蛊毒。
在这之前,她拿出解药,男主定然会感激涕零。
本来想靠玄思思看看能不能拆散男女主,玄思思若是成了摄政王府,对她更加有利,事实证明青梅竹马抵不过天降,华阳便也不再打拆散男女主的想法了。
这次进盛京华阳也想好了,她先试探李公公死亡的虚实。
然后看情况决定是否联系元锦沛,若是联系了,定然要说她这些年都是在韬光养晦,就是为了最后除掉李公公三皇子这些大夏的蛀虫。
拿出最开始留的证据,想必对方很乐意接受她的投诚。
华阳万万没想到,她什么都没做,一进盛京便被抓了关押起来,直接关几个月。
面对自己的好言,以及她想的所有利于自己冠冕堂皇的话,半分没有用上,对方压根不信,甚至连听都不听。
一次又一次地用刑,让华阳再也忍受不住了,她把所有都招了。
顾青初放下口供点了点头,这下更加合理了,怪不得玄思思那时会说自己圣母,主角光环那些词,华阳不是简单的穿越,而是穿书。
直觉告诉顾青初,这份口供是真实的。
李公公、华阳、北威侯、三皇子和东域之主等一帮人,看似是一伙儿的,其实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还是那句话,都认为自己是掌棋之人,殊不知皆是对方手里的棋子。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愿意相信华阳是穿书的,有个词叫做蝴蝶效应,当华阳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切便又有不同了。
顾青初也不认为这是纸片人的世界,因为她相处的人都是真实有温度的。
最重要的是,现在事情发展和华阳口述的已经不同了,书中写李公公是活到最后的,他现在已死。
这也是华阳要来试探的原因,李公公不该现在死。她认为李公公在诈死,其实华阳也没想这个时候和男主坦白,她觉得还不到时机。
后期男主受到北威侯的重创,她再出现像救世主带着光芒,那个时机是最好的。
所以华阳走时去见了宋思明,就是想着在盛京有什么事儿,宋思明会来救她,她还不想在男主面前暴露自己。
一切算盘打得都很好,只是华阳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已经和书中世界不同了。
在宁良候提前苏醒的时候华阳便应该有所觉,可她没有。
顾青初看了眼身后的元锦沛道:“你相信这份供词吗?”
“相信。”
听元锦沛回答得这么痛快,顾青初有些惊讶了,顺着他眼睛的视线看向供词,元锦沛目光落点是在中间那句。
【男主和女主育二子次年,男主偶然获得解药。】
元锦沛相信的重点在于男女主不仅成婚了,还生了两个孩子。
相处越久了解越深,顾青初只是一眼便看透了元锦沛的想法。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时间调回和元锦沛初相遇,顾青初那时是打死不会想到,雷厉风行的元阎王是个恋爱脑!
手肘怼了元锦沛道:“你给我认真一点!”
元锦沛摸了摸鼻子坐下,然后非常正经道:“阿初,这份口供既然是侍卫交上来,说明是经过他们判断,确定这是华阳真实的话,虽然很荒诞,但我认为是有可能的。”
他师父的师父仙风道骨,在算命方面极准,元锦沛儿时有幸见过一面印象深刻,只是一番谈话,让他对许多事情豁然开朗。
师公曾说过,天外有天,人的视野太狭窄,看不到很多东西。
元锦沛认为华阳口中的穿书,就是大家看不到但不代表不存在的东西。
“阿初,我先去办点事。”
元锦沛刚起身,便被顾青初叫住了。
“不许动。”
顾青初在元锦沛身边转了一圈,伸手掐着他的脸然后拉长,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嘛去吗?”
第六百七十二章 还有十日,咱们就能公开了
元锦沛那点小九九,顾青初一眼便看透了,这家伙分明是想去找华阳,问问他们的未来。
顾青初真相了,元锦沛就是这么想的。
这段时间天卫司对华阳进行了全方面调查,包括派人去了东域圃寨打听华阳儿时的事情。
根据回来的信稿所写,华阳儿时大病一场后,性子变了许多,甚至装病骗父母,说是要出东域去求医才能好。
后来族人戳破这点后,华阳以性命相抵,说不走就不活了。
华阳父母无奈,两人就这么一个女儿,最后选择离开了东域前往临水县那边生活。
当时圃寨的人都说华阳不孝顺,硬逼着父母背井离乡,原本定下的亲事也因此黄了,面对性格骤变的女儿,华家父母管不住只能随她去。
后来华阳的父母在又一次地搬家中,染病去世,华阳自此没了音讯。
通过天卫司的调查来看,华阳只身去了边北,然后伪造身份以报恩的方式接近宋思明,由此在他身边留下。
这些和华阳的口供相对,一切便变得合理起来。
大多事情在排除了所有可能后,剩下一种可能再如何荒谬,也有可能是真的。
元锦沛相信华阳说的这些鬼力怪神,不仅是口供的一面之词,他还结合了所调查来的消息,并非盲目判定。
不仅是元锦沛有问题想问,顾青初也想听一听原著相关的故事,俩人一同来到了关押华阳的牢房。
这回华阳没有在密不透风的黑牢,侍卫将华阳安排在了一层牢房中,没有再精神折磨她。
华阳躺在枯草上,身上还有行刑的血迹,发丝凌乱面容憔悴,在边北风光亮丽的华姑娘,此刻看起来乞婆子都不如。
“华阳。”
元锦沛低沉出声,听到声音的华阳用力睁开眼睛,没日没夜的审问让她精力疲惫,她把一切都招了后,侍卫终于让她休息了。
看清了来的人,华阳用尽全身力气坐起身,心里暗猜这女暗卫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得男主信任,时刻带在身边。
男主的贴身侍卫不该是影五吗?书中是这样写的,根本没有什么女暗卫。
“我都已经招了,元大人,虽然我有自己的私心,但我真的是愿意为您挺身而出的,李公公的罪证我有咳咳咳”
还没说完话,华阳爆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听起来撕心裂肺,仿佛这人下一秒就会没了呼吸般。
咳嗽声渐渐停歇,元锦沛开口了:“现在起,我问你答。”
“是。”华阳应着。
“我与宁良候婚后可幸福?”
“您和宁良候婚后几年很恩爱。”华阳抿了抿嘴,最终决定还是补上一句:“外界传言您惧内。”
元锦沛听到惧内这个词看了眼身边的顾青初,眼底满是笑意。
顾青初收回视线,极轻地哼了一声,说到惧内这人还挺骄傲似的。
“为何由我辅佐幼帝,当今圣上如何身亡的?”
“当今圣上被北威侯所害,示弱的北威侯趁天子不注意和其同归于尽。”
“当时边境各军是何反应?”
“不知。”
“那本书里着重描写男女主的感情线,许多朝政之事大多一笔带过。”
这也是华阳郁闷的地方,许多事情她有先知根本没用,一来她穿越的时间点不对,二来这是一本言情小说,大多写的是男女主的感情戏,权谋方面没有太多赘述。
华阳敢来现在和元锦沛说宁良候如何如何,就是仗着她认为眼下元锦沛和宁良候关系并不好,感情也不深。
她相信以男主的性格,在对女主没什么感情时,得知女主日后会压他一头,并且在朝堂之上顾家得势成为威胁,一定会找机会除掉。
华阳又说了后期顾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
虽然这是一本言情文,但它的结局是be的。
时间线拉长,幼帝长大了,他去世的母后出自顾家,对他来说,顾家并非依靠,反而是牵掣。
在这期间,元锦沛和宁良候俩人也因顾家那些老将,发生种种摩擦,再加上长大的幼帝在里面挑拨离间。
最后二人到了一把年纪反而分开了,闹得比年轻在一起时还轰轰烈烈。
这个作者也因此被读者疯狂打低分,对读者来说相当于吃着美味的甜品,到最后被强制喂了一口屎。
然而作者的解释说这就是现实。
因此华阳看来便是日后男女主在一起,俩人的隔阂和问题仍存在,所以她敢大胆地在元锦沛跟前说让他防备宁良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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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告诉元锦沛这些,对方会心喜于提前预知,可是为什么元大人的脸色这般难看?
华阳抬手揉了揉眼睛,视线更加清晰后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元锦沛拉着身后的女暗卫走了,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男主和女暗卫?
华阳脑子越来越晕乎,最后终于抵抗不住睡了过去,她太久没休息了。
“胡说八道,阿初,不要信她的谬论!”
元锦沛拉着顾青初回房间,关上门直接将人搂在怀里,他才不会和阿初分道扬镳,到最后孤苦伶仃一个人过!
瞧元锦沛气鼓鼓的模样,顾青初反倒笑了。
“华阳所言是书中的世界,她穿越过来了,这一切都变了,我不也提前醒了吗?”
顾青初并没有将华阳所谓的剧情放在心上,她相信后期华阳所说养大顾家人和旧部胃口野心的宁良候,是书中女主,并非她。
自己不会让情况落入那般田地。
“阿初不信就好。”元锦沛松了口气。
若非顾念顾青初在,元锦沛定然一掌将华阳拍死,让她不再胡言乱语,心中后悔这为何要走牢狱一趟,让阿初听到这些没用的浑话。
万一阿初反悔,不嫁给他了怎么办!
“阿初,皇上他活得很好,我以后肯定不会给他养儿子的。”
元锦沛很是认真地说,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真的没往心里去。”顾青初伸手捏捏元锦沛的脸道:“与其说相信那虚无缥缈的书中剧情,我更加相信现在的你。”
“阿初~”
这两个字让元锦沛唤得情意绵绵,他太感动了!
顾青初垫脚亲了亲元锦沛的嘴角,道:“乖哦。”
元锦沛将人抱得紧紧的,眼底满是情意,他深吸口气道:“还有十日,大军就能班师回朝了。”
十日后名义上宁良候会归来,他们的关系就能够公开了。
顾青初知道元锦沛这句话的意思,她眉眼弯弯道:“嗯。”
俩人抱了很久,最后顾青初先松开了元锦沛:“明日咱们去一趟宁良候府。”
她得去看看孟氏准备的如何了。
“好。”
正说着话,外面暗卫过来送了封密信,是宫里传来的,文极帝让顾青初和元锦沛今夜入宫一趟。
第六百七十三章 表哥
元锦沛和顾青初二人扮作暗卫拿着令牌在宵禁之前入了皇宫,来到御书房时,文极帝正在批阅奏折。
“表哥!表嫂!”
若非知道御书房的门槛高,顾青初特意高抬了些腿,现在自己一定因为脚软绊倒了。
入内还没等行礼的顾青初,差点让这个称呼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只好默认似的弯腰行礼说见过皇上。
旁边的元锦沛腰背挺直只是冲皇上点了个头,见顾青初没有否认心下生喜,阿初没有哄骗他!
日子过得太美好会让人有些虚浮感,这段日子顾青初一直顺着元锦沛的态度,对于公开关系和成婚等未曾表示出反感或是拒绝。
这和最初元锦沛表白相比简直太顺遂了。
要不怎么说人性本贱,元锦沛有些不踏实了,生怕事情结束了,顾青初哄骗他又说不成婚。
虽然知道阿初不是这样的人,但他总怕出什么意外。
瞧着眼下顾青初对皇上应了表嫂这声称呼,经过圣口,这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元锦沛眉宇间难掩喜色。
“没有外人,表嫂不必客气。”文极帝抿嘴笑着,他收到元锦沛写的信,已经知道俩人定了终身。
此刻不是君臣相见,而是家人相聚。
“太后那边有暗探,为了不打草惊蛇,朕就没有告诉她你们来了。”
皇上解释一句,害怕顾青初没看到太后多想。
以前皇上是顾及不到女儿家这些心思的,但最近日日和瑾妃相处,怀孕的女子最是敏感,皇上硬是“练”出来了。
如今瑾妃一皱眉,他便知道是担忧什么事,也了解了原来女儿家心思这么九转十八弯。
若是旁人皇上大概会觉得烦,可这事儿搁在心爱女子身上,便成了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外乎如此了。
“表嫂可否去见宛儿一面,近来她听闻顾家的事情便是朕多加安抚,仍难掩忧虑,宛儿月份越来越大看得朕委实担忧,想必表嫂劝慰几句更加有用。”
“我现在过去看看。”
皇上一口一个表嫂,只字不提金辽或是盛京内之事,顾青初便也不再恪守君礼,言语随意了些。
元锦沛见此笑得更深了。
顾青初来到瑾妃的宫内,见到顾宛然的模样,她明白皇上为何召她过来了,瑾妃太瘦了!
若任由她这般思虑下去,对孩子和大人都不好,今晚召见并非有要事,如皇上所言就是家人相聚,想她来开导开导瑾妃。
“老祖宗!”
顾宛然看到顾青初眼泪一秒就落下了,皇上告诉她晚上有重要的事情,让她莫要早睡,所以顾宛然一直在等着皇上过来。
没想到等到了自家老祖宗。
“老祖宗,宛然无能,救不了大伯父和父亲,看着顾府陷入囫囵也……”
便是皇上再如何说顾家人无碍,等宁良候回来就没事了,但顾宛然仍忍不住担忧,谁知道其中会有什么变数?
年初时犯事儿的罗大人在囚禁期间,不就被暗杀了么!还有她母亲这事,便是不会危及性命,但事关名誉,对女子来说比性命更重要,届时该如何缓解?
“你听我说,关于刘難那事,你大伯母已经……”
皇上便是再如何与宛然亲密,事关顾家女眷皇上并不方便说出口,就算是说了,顾宛然也不一定信。
顾青初说就不一样了,她只是出现在顾宛然眼前,就让其这段时间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
这边顾青初给顾宛然解释着顾家眼下的情况,那边小皇帝在调侃元锦沛。
“表哥从进了御书房笑意就没断过。”
小皇帝何时见过自家表哥这般模样,身上那股肃杀之气现在几乎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间的温和。
平日私下俩人相处时,小皇帝知道表哥已经收敛对外人那种态度,但他仍能感觉到冲人的凌冽之气。
现在不同了,整个人大变样,小皇帝知道这是宁良候的功劳。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宁良候毫不吝啬地表现出亲近,张口便叫她表嫂。
“她说事情结束,我们就结婚。”说完这话,元锦沛嘴角向上翘,表情难掩得意。
小皇帝双手一背,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时候,我的小皇子大概也要出生了。”
元锦沛:……
“——呵。”
一声冷笑让小皇帝回过神,他怎么忘了表哥是个小心眼的性子,此刻记上了日后指不定如何找补回来。
“哎呀,表哥这般风姿绰约,想要孩子定然能一击即中,你……”
发觉元锦沛的目光越来越不善,小皇帝闭上了嘴。
元锦沛收回视线,冷哼一声,他想要孩子当然就能要,只是他不想这么早有孩子,他看那些妇人有了孩子便全身心投入教育孩子身上了。
那怎么行!阿初本来就不怎么黏他,再生个小不点出来岂不是更加不理他了!
一击即中,这哪里是祝福,分明是诅咒。
表哥还是那个表哥!
小皇帝心中腹诽,宁良候刚走多一会儿?这么快就恢复本性了。一物克一物,果然还得表嫂管着才行。
“表哥,大军约莫还有十日左右便回朝了,那个时候,我这边也可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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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查不知道,原来他手底下的官有这么多的小算盘,这个世间的官不可能都个个清廉,小皇帝允许有贪官,但不允许有昏官。
一些老臣在其位待久了便越发贪婪,野心勃勃,手越伸越长。
看似是在抓针对顾家的背后之人,实际小皇帝也在清理朝廷蛀虫。
“我很期待表哥的婚礼,到时候我当主婚人!”小皇帝拍了拍胸脯说着。
东域邪教,境外金国,反贼三皇子北威侯…………这段时间解决了如此多的隐患,乃大夏之幸。
一环一环,一扣一扣。
这些事情随便单拿出来一个,都足够朝廷喝一壶,但眼下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完全处理好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主动权都已经抓在了朝廷的手中。
这一切都归功于表哥表嫂,小皇帝清楚知道到底是谁在干实事儿。
“哦?你不怕皇位不稳?”元锦沛脸上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宁良候与元总指挥使成婚,这是将盛京整个抓在手里了啊!不用想便知道那些大臣会如何说。
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皇上不怕吗?
小皇帝听到这话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然后神情一敛,眼底泛着泪花道:“表哥,那晚我是醒着的。”
第六百七十四章 果然治表哥还得从表嫂入手
先皇当年缠绵病榻,三皇子五皇子为了皇位在朝政上互相博弈。
期间五皇子遇到了数次刺杀,险象环生,那段日子是最危险的时候,元锦沛保护在其左右。
最后三皇子败了,主要原因是他剿匪一事被元锦沛查到端倪。
所谓剿匪三皇子压根没有清除匪患,他将附近的村民当作盗匪,进行了屠村!
用村民的人头数充当盗匪!事后给了盗匪大笔银钱将其遣散,三皇子这般做就是为了比五皇子更快向皇上邀功。
元锦沛找来了人证物证,大殿之上三皇子百口莫辩。
这等丧尽天良的做法,皇上勃然大怒,如此怎可为明君!先皇将位置传给了五皇子,随后便去了。
在元锦沛调查这事时,其实三皇子便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想先下手为强,便邀请五皇子见面,打算亲自动手,五皇子没想到三皇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在盛京还敢这般行事,差点让对方得手。
饭桌上的酒里有剧毒,虽然五皇子只嘴唇沾了一点,仍昏迷不醒。
后来是元锦沛去找到洛神医,割肉求治,这才挽回小皇帝一条命。
“今晚睡一觉就好了。”洛神医把完脉,起身打着哈欠走了。
五皇子躺在床上嘴唇惨白,面无血色,刚才人已经醒了,说明毒解了,现在只是睡了去。
“沛儿过来,为父有话跟你说。”
景王爷过来,将元锦沛叫到了院中。
五皇子其实没有睡沉,听见动静便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闪过挣扎,最终选择走到窗边,偷偷听院中的谈话。
“今早三皇子被下大狱了,太医诊断皇上估摸也就三五日的时间,安儿要当皇帝了。”
安儿是文极帝的乳名,长大后只有景王爷会这般唤他。
“沛儿,你有何打算?”景王爷深深叹息一声,随后接着道:“安儿的人马现在都在你我手中,待安儿登基后我便会去云游四海,当初我答应你母亲替她去看八方景色。”
“你怕表弟对我出手?”元锦沛冷脸问着,自小到大他惯是不爱笑的人。
“安儿的性子我相信他现在不会,但人都会变的,为父也是担心,万事总要多想一步,我想知道你如何打算的?”
“我答应帮他一同治理大夏,若有一日他疑心我,我离开便是。”元锦沛说得极为无所谓,一副这根本不是事儿的模样。
景王爷摇了摇头道:“罢了,我知你们兄弟感情深厚,本想劝你急流勇退,但安儿初登大位,朝堂不稳,你我都走了,为父还真有些不放心。”
“若有朝一日,安儿变了,再走也不晚。”
景王爷拍了拍元锦沛的肩膀道:“记住,你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日后他是皇帝,也是你的弟弟。”
“啰嗦。”
元锦沛挥开景王爷的手,一脸不耐烦地走了。
小皇帝在屋内眼眶都红了,他为自己偷听的行为不耻,为这一刻的疑心而不耻。
如果有一天表哥也走了,那他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小皇帝自登基后,他便对元锦沛表现出百分百的信任,小皇帝怕自己流露出一丝怀疑,表哥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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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心地信任,这些年小皇帝也做到了。
所有人都说元总指挥使权势太大了,但皇上知道,若非如此,表哥早就走了。
权势?元家若想登大位,有太多机会了,旁人不会懂,他该懂。
“表哥,这些年谢谢你,这个皇位从来不是我看重的,我知你也是。”
都说天家无情,可天家也是人。
权势固然勾动人心,但总有人是不看重这个的,小皇帝是,元锦沛也是。
对小皇帝这番真情流露,元锦沛面容不变毫无情绪道:“人是会变的,不是吗?”
“是吗?那你把皇位拿去吧,我早就够了,若非在其位负其责,我早想撂挑子了,每天操不完的心,天不亮就上早朝,批折子到深夜,最近事情多我头发掉得也特别多,时刻要保持帝王威仪……”
说到当皇帝的心烦的地方,小皇帝简直滔滔不绝。
“如果你当皇帝我成一个闲散人,有表哥罩着,还不是想干嘛干嘛,每天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陪心爱的人,四处游玩比皇宫这处四方天地有趣多了!我……”
小皇帝越说越心动,有时候这些事情不想还不觉得,仔细琢磨,其实……
“不要想不可能的事情。”
元锦沛精确打击,不可能三个字说得尤为大声。
“也不是不可能,表哥若无意,我早早立太子当太上皇就好了,辛苦表哥和我一起教导出个成材的太子了!”
小皇帝越想越可行。
见对方的样子,元锦沛就知道他是真这么打算的。
“这回事情都解决后,朝廷便彻底稳固了,我就什么都不管只专心陪阿初。”
元锦沛如此说着,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小皇帝瞬间蒙了。
“不可!表哥,说好了我当明君,你当重臣辅佐我,不能说话不算!”
小皇帝背着手急得来回走,不明白这人怎么就突然撂挑子了。
外人总说元大人狼子野心,见鬼的狼子野心!要不是他盯得紧,表哥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深知表哥说一不二的性子,有些话讲出来就说明他要这么做了。
一些事有表哥在,他能放心交给表哥,若是旁人免不了要跟着费心,这样宛儿生了孩子自己更没时间陪伴了!
不成不成!
小皇帝这时才发现,帝王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就是不想放表哥走怎么办!
但是表哥这人谁能管得住?真下定决心母后说话也不顶用。
等等、
“表哥,你这想法可和宁良候说过?”
元锦沛摇头,他想等事情结束后再说。
小皇帝眼前一亮,然后道:“表哥,你这就想错了啊,听表弟给你分析!”
“你想想,顾家如今刚刚复起,表嫂肯定还要在朝堂上扶持几年,不会像你这样说退就退,如今表嫂可是大夏青年才俊崇拜的女子,最近流行那个词叫什么了,对!女神,他们说宁良候是他们心中女神!”
说到这小皇帝偷瞄元锦沛的脸色,果然黑了!
有效!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有些公务表嫂定然要与旁人接触,这次科举新提了不少青年才俊,难免会有些胆大的。”
“表哥,不只男人会变心,女人也会。一般妇人可看不上无所事事的男人,像表嫂这般奇女子,一定不会喜欢游手好闲的男人!”
“会变心的哦~”
看元锦沛陷入沉思的表情,小皇帝知道这事儿有门了。
果然,能让表哥改变主意的人,还得是表嫂!
第六百七十五章 顾青初回到宁良候府
顾青初没有待多久,她简单说了下现在的情况,让顾宛然放宽心便离开了。
顾宛然大着身子,现在正是犯困的时候,加上最近这些日子心中忧虑,导致整宿睡不好,在顾青初说完这些话后,思想上的大石头没了,困劲就上来了。
回到御书房,顾青初便看到两张表情相反的脸。
小皇帝抿嘴偷笑,元锦沛脸色发青。
这……俩人在聊什么?
顾青初因为是暗卫装扮,皇上事先又将人都撤下了,所以她直接进来了。
俩人见顾青初回来,小皇帝立马收起笑来,然后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模样,元锦沛则是舒展开紧皱的眉头,对顾青初嘴角含笑。
顾青初:…………
——气氛好诡异。
从皇宫离开,顾青初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问道:“你和皇上说什么了?”
元锦沛眸光深了深,眼底划过一抹暗色缓缓说道:“他说你未来会喜欢上别人。”
“咳咳,什么?!”
顾青初今天到底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什么鬼!堂堂大夏皇帝背地里说人坏话?!
可能是顾青初的惊讶太过明显,元锦沛想了想给皇上找补了一句:“他说这次科举过后多了许多年轻大臣,他们对你非常仰慕,我如果不表现好些,你就会喜欢别人。”
原来是这样,若是这么说还能理解一些。
“所以你要好好表现哦,如果不乖我就喜欢别的年轻大臣了。”顾青初揉捏着元锦沛的脸,眉眼弯弯地开着玩笑。
元锦沛拉下顾青初的手,抓住她双手手腕扣在头顶,俯身将顾青初压在马车软塌上,俩人四目相对,元锦沛一字一句道:“这辈子你别想有这个机会。”
说罢,低头吻上了顾青初的唇,被亲得迷迷糊糊之际,顾青初想这人今日怎地这么孟浪?
顾青初哪里知道,元大人这是感受到危机感了。
当晚元锦沛没半分睡意,整宿都在想这个问题。
这么久相处下来,以他的了解来看,阿初的确不喜欢胸无大志的男子。
在军队,那些又有志向又敢拼的兵,每每都会让阿初多瞧两眼的。
自己若是辞了官,整日在家无所事事,阿初会不会看不上他?对阿初没了吸引力,她身边有那么多野男人环绕,保不齐会像皇上所说。
不行,他得看住!
这个官,现阶段还真不能辞……
思来想去,元锦沛下了决定,什么时候顾青初不在朝为官了,他再辞!
当晚,小皇帝睡了个好觉,因为他知道,自家表哥那小心眼,定然是不放心宁良候的,便是他真辞了官,届时自己给宁良候与年轻后生多安排些在一起的公务,他不信表哥不急!
这一宿,小皇帝睡梦笑醒了两回,因为他找到稳稳拿捏表哥的窍门了。
以后表哥再耍混,有办法治他了!
第二日清晨,顾青初换了一身天卫司影卫的衣服,她和元锦沛今日会扮作影卫进到顾府。
下午大理寺便要开庭再次审理刘難的案子,她得去看看孟氏准备如何了。
在餐桌上,元锦沛的脸色明显是没有休息好,顾青初直接当作看不到。
昨儿元锦沛想留宿,被顾青初赶走了。
这人一到晚上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哪个人传的元阎王不近女色,这家伙明明重欲的很!
还没成婚呢,她可不想婚前弄出个孩子。
所以顾青初无视元锦沛的脸色,若是提起,这厮一定会蹬鼻子上脸说些有的没的。
元锦沛这回是受冤了,但他便是知道也不想解释,总不能说他是因为吃了一晚上飞醋吧?
虽然那些事情还没有发生,但只要想想就会是让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情况。
昨晚某位元大人脑子便是忍不住想顾青初喜欢上别人,嫌弃他的场景,一遍又一遍。
纯粹的自顾自吃醋,且让人没法拦的地步。
“阿初,天卫司已经查到了和刘難勾结之人,昨晚刘難的客栈内……”
元锦沛说起了关于柳家案子的事,顾青初侧耳专注地听了起来。
瞧着顾青初认真的侧颜,元锦沛笑容里满是自得,那些青年才俊有他这么有用么!
自己一定要做到在阿初心里,各个方面都无可替代!
边吃饭边听的顾青初没有注意元锦沛眼里燃起的火苗,不然一定会给元锦沛诊脉看看,一大早这么热血,是不是君子枯的毒没除干净?
有了元锦沛提供的信息,刘難这个案子基本上就稳了,顾青初更加放心。
俩人来到宁良候府,这里仍被天卫司侍卫围着,那日护送顾家人去大理寺,案子结束后,天卫司侍卫又接着将人送回来。
然后天卫司侍卫们继续围守。
“站住,你们是哪个?怎么有些眼生?”
影五拦住顾青初和元锦沛,上下打量地严厉问着,颇有几分军爷的样子,顾青初还是头一回看到影五这般严苛正经。
今日顾青初不仅自己易容了,还给元锦沛也易容了,影五一眼认不出也正常。
“别碍事,莫声张。”
元锦沛没有用假声,只是用极低的声音好似训斥地说了这么一句。
“哦?宋指挥使带的兵?怪不得我不认识,进去吧。”影五错开身子,仰着下巴背手去往别处走。
顾青初暗笑,天卫司果然都是演戏的一把好手,剧情连接毫无破绽。
瞧着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进了顾府,影五偷偷吁了口气,还好没有自称小爷,不然死定了!!
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影五继续巡逻。
影卫每日给宁良候府内送东西需要清点还有验毒等步骤,最多不超过两刻钟,为了不引起外面监视之人的怀疑,从而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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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初进了府中后直奔孟氏院落。
一路上因穿着影卫的衣服,无人阻拦,如今宁良候府内下人们都知道了,天卫司是保护宁良候府向着他们的人。
“玉镯!”
走到一半,顾青初碰到玉镯,玉镯正欲训斥天卫司影卫不知规矩,怎可来到内院,就见对方向她招手:“玉镯,速去将柳氏叫来夫人院落。”
玉镯眼睛瞪大,是小姐!
“是,玉镯这就去。”
玉镯也不问顾青初是何时回来的,更不问为何作此打扮,她想也不想地率先去执行顾青初的吩咐。
第六百七十六章 顾家要倒借个光怎么了
书房内,顾青初和元锦沛坐在上方主位,玉镯端茶伺候在旁,孟氏柳氏坐在旁侧,俩人原本慌乱的心定下来了。
老祖宗回来了!
因为时间有限,顾青初先是肯定了孟氏和柳氏的行为,然后安慰了柳氏,说她这次是无妄之灾,顾家不会迁怒于她。
听得柳氏泪眼涟涟,一直提起的心听到老祖宗这句话,终于放下了。
询问孟氏得知对方已经按照她写信内容去做了,顾青初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跟二人提起最新了解到的情况,告诉她们在下午案审该如何做。
说得差不多时间也到了,顾青初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顾家这些事很快就会过去,你们不必忧虑,下午时按我说的做即可。”
“是,谨遵老祖宗吩咐。”
顾青初说完事情,便出了宁良候府,在门口正好和巡逻一圈回来的影五碰上。
影五愣了愣,硬着头皮道:“送完了?回去吧,下次记得挑新鲜的食材送来。”
没办法,他每日都和送菜的侍卫插科打诨,今日不说就会反常,所以只能假模假样说两句。
“是,影五大人,小的知道了。”
顾青初恶趣味的应着,一声影五大人瞬间让影五腿有些打颤,自家大人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他没想让夫人这么叫自己啊!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影五欲哭无泪,他以后再也不闲搭茬了。
*
威武——
大理寺再次开庭,周遭围了许多老百姓,这是盛京最近除了大胜金国以外,讨论最高的事情了。
得知今日开堂会审,不少百姓都前来观看,顾青初和元锦沛来得有些晚,费了好大力气才到了前面。
这还是靠元锦沛以柔克刚的太极手法硬挤进来的,顾青初轻功是厉害,但面对这人挤人跟墙似的“防御”,轻功再绝妙也用不上。
站在第一排,元锦沛想起刚刚顾青初夸的那句真棒,他眼睛晶亮,不错,又是在阿初心里无可替代的一回!
堂上依旧是顾家上下老小都在,另一边的刘難多了两个人,他请了两个状师。
一个是熟读大夏律典的宋大状,一个是汾城出身,巧舌如簧的刘大状。
前者大家评价其疾恶如仇,不畏强权,所以他能在众多状师避之唯恐不及害怕得罪顾家的情况下,还愿意帮助刘難。
后者则是说与刘難出自一个本家所以愿意相助。
很多大案会出现有两个状师的情况,刘難这边倒也不算出格。
一切看似合情合理,其实这俩人是幕后之人给刘難特意安排过来的。
顾青初给孟氏写的那封信,先是交代她不要慌,然后让她派人四处调查关于柳家和刘家之事。
自孟氏去大理寺击鼓,大家都明白天卫司的态度了,人家现在围宁良候府,可和以前围府邸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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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被天卫司围了的府邸中人,有哪个敢出来给天卫司侍卫送水喝?天卫司何曾往府里送过吃食?
府中人你是死是活,天卫司才不会管,他们只负责不许任何人进出,且不讲任何情面。
瞧瞧现在对顾家人,不仅相处融洽,还放任对方出来击鼓鸣冤,一路护送!
不管这是不是皇上吩咐天卫司善待顾家人,从这些侍卫举止就能看出,天卫司和宁良候府根本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样仇视!
在击鼓鸣冤过后,原本不许宁良候府下人进出的天卫司侍卫,也放行让顾府下人出门了。
行事隐蔽百姓不知,但时刻在门口盯着的那帮人可看得真真儿的。
他们盯着顾府出来的下人,发现这些人专挑汾城那边过来的人打听柳刘两家的事儿。
如此看来,在府衙大堂孟氏不过虚张声势,仔细想想她根本没说什么证据,全都是顾家如何如何,宁良候如何如何。
她手里除了交上来的断绝书,其余什么都没有了!
暗地里不希望顾家好的人,开始给顾家下人传递错误消息迷惑他们,合计在即将到来的庭审让顾家人出丑。
想想孟氏拿着一个个自认为调查来的证据,最后再被否定打脸,百姓见状定然也不会相信孟氏之前说的话。
一场庭审,由着顾家当家主母,将宁良候那些“冠冕堂皇”都撕扯下来!
暗地里的人们越想越兴奋,他们半分没有察觉,这是孟氏遵循顾青初的吩咐有意为之。
到了庭审之上,他们预想到顾家情况,那将变成刘難的处境。
顾青初瞧着站在那里高高扬起头颅的两位状师,心下鄙夷,不过道貌岸然,鸡鸣狗盗之辈。
状师?若是连孟氏一妇人都说不过,看日后还有何脸面以此沽名钓誉。
惹顾家?
从下到上,谁都别想好!
升堂过后,先是刘難那边状师发言,将刘難塑造成一个忠厚老实,孝顺善良的人,要不然怎么说人家是状师。
通篇说下来,没有一处在辱骂顾家如何,却将顾家内涵了个遍。
两个状师将刘難的无依无靠和顾家的权大势大做上了对比,又提起汾城柳家和刘家,他们总是用对立的态度来讲述。
如此一来在百姓心中,无论是在汾城还是盛京,刘家和刘難是最弱势的一方。
激起百姓的同情心后,再说刘難如何冤,这趟盛京之行他不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汾城百姓免于受难。
更是树立起一个典型,证明了律法中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论。
总之,两个状师扯了好大的旗子。
二人说完,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眼中的自得泄露个彻底,来之前他们已经了解了,孟氏所拿的证据全是子虚乌有的,他们三言两语就能攻破。
到时候这个案子刘難胜诉,作为给他辩言的状师,赢了宁良候就代表赢了权贵!
日后百姓心中佩服他们,权贵心中忌惮他们,必然要奉为座上宾。
毕竟连宁良候都告赢了,满大夏朝随便找,除了皇家还哪有比宁良候金贵的了?权势名声旁人不及!
这案子结束后,大夏上下都会知道他的名字!
两个状师心中豪情万丈,心中甚为澎湃。
简单点说,这两个状师接刘難一案,不仅是幕后人给的银子,更大的谋划是要踩顾家上位。
他们当然知道刘難案子里的猫儿腻,作为有经验的状师一眼就看出来了,但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忽视了。
宁良候如今生死不知,顾家两位老爷都被关押起来,显而易见顾家要倒了。
在这之前,让他们“借个光”有何不可?
第六百七十七章 孟氏的高光时刻
“孟氏你有何话说。”郭大人神情难掩疲倦。
这两日他心力交瘁,不停地有人来给他传话,甚至有时他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大多数是让他趁此机会将顾家踩到底安上罪名。
还有两个知心好友告诉他先观望,何中堂曾说过让他们做好本职,莫与旁人作对,一些官员对此深以为然,也如此劝诫郭大人。
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不是郭大人想如何便如何的。
这案子看似上头没什么动静,但闹到如今的地步,皇上和太后都盯着呢!
已经不是他明里暗里能插手的了,他这两日已然想开了,就按照堂上的证据来判,爱咋咋地。
郭大人收起了对孟氏轻视的心,受到好友点醒的他明白过来,顾家夫人这一招并非昏了头,而是在自救。
同时他的妻子也给他骂醒了,顾家再如何落势,也不是他能欺辱的。
便是宁良候身亡了,那些敢欺辱顾家人的,也要看顾家军的旧部们答不答应,而且皇上看在宁良候的面子上必然是要庇护顾家的。
想清楚的郭大人吓了一身冷汗,庆幸自己没有做什么多余过分的事情。
否则便是皇上放任了,传到那些顾家军旧部耳里,他也得不到好。
本想借由此案出口气拿捏一番顾家,到头来郭大人发现这是烫手山芋,一个处理不好,遭到旁人报复不说,很有可能连皇上都会处置他。
如此这般,压力极大的郭大人对孟氏说话温和了许多。
“臣妇有话说!”
“臣妇一告刘難为了独吞财产毒杀刘家三口,又受他人买通借此诬陷顾家;二告通政使庞大人,户部侍郎李谦,刑部主薄与刘難沆瀣一气,对顾家进行污蔑”
刘難这事,幕后的推手就是这三人,大多数人都在观望,也有人对外乱放风声,那些浑水摸鱼乱传话的调查起来很难取证。
直接抓三个蹦跶最欢的杀鸡儆猴,先将眼下的事情解决了,其余人后续再追究也来得及。
孟氏的话让围观的百姓们一片哗然。
他们不会是听错了吧?顾家大夫人话里的意思是刘家人并非柳家所害,而是刘難?!并且刘難来盛京上告,是几位大人指使的?
天呐,天呐!
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可能,大家都猜测顾家是无辜的,但柳家一定跑不了,结果事情真相竟是这样?
听着非常离谱,但越离谱越有可能是真的。
这话旁人说来他们会觉得是气急了胡乱攀咬,但现在发言的顾家大夫人,宁良候不在时,能够代表顾家说话的当家主母!
那么真实性一下就提上来了。
不光是围观百姓,郭大人心中更是一惊,户部侍郎和刑部主簿这俩人他知道,对方曾言语暗示让他压着顾家审,意思是顾家往后要不行了。
郭大人知道宁良候触及了这二人的利益,这般来怂恿情有可原,他没想到他们竟然暗地里出手了。
至于庞大人,他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庞大人的嫡女流放宁古塔就是因为顾家,趁着顾家出手,庞大人踩一脚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出手。
这事牵连上别的朝廷命官又变了一个性质。
几十名百姓围观看着,瞧着顾家态度显然没有大事化小的意思,郭大人知道此刻说停审是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让顾家拿出证据。
相较刘難请了两个状师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比,顾家就直接多了。
说什么大道理,证据才是硬道理!
孟氏先叫了证人出来,刘父的亲生子赵六,此人定居在盛京,本来预计这个月末赶回汾城认亲,结果刘家出事了。
他也是刘難上京才知道这事,之前赵六单独和刘父一人联系,旁人不知,如此也没人通知他。
若是没有刘難上京,他后日正要启程回汾城的。
赵六是个清醒的人,刘難事情闹得这么大,他知道背后一定有人。
父亲给他的信已经说了,愿意将汾城的铺子都卖掉然后举家迁到盛京。
一是因为汾城柳家逼人太甚,第二则是赵六在盛京有两个铺子,他想让刘父过来打理,他也能在身边尽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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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信中说得好好的,怎么到了刘難嘴里就成了宁死不从?
孟氏先是将刘難的身世说了一遍,这点到汾城就能求证,若是谁撒谎戳破只是时间问题。
随后赵六上堂前说了种种情况,他还掏出了刘父写给他的信,上面清楚写了刘父愿意将铺子舍给柳家。
说柳家只要那一个铺子,就当破财消灾了,其余铺子还能正常出手等等的话。
之前刘難状告顾家的时候,他拿出了父亲的亲笔诗,说是被逼到份伤心之下写的,刘難此举是为了博取同情,结果这反倒成了证实书信的证据。
两相对比,笔迹一模一样。
刘難忠厚老实的形象有了裂痕,接下来孟氏说的话,便是没有实质证据,百姓们也愿意相信了。
孟氏提起了刘難的动机以及毒害刘家人用到的毒药。
“说到毒药就不得不提臣妇刚刚说到的几位大人了!那两名所谓刘難的朋友,正是给他毒药的人,而这二人是庞大人的手下!”
“我们顾家的老祖宗宁良候在前线杀敌,身受重伤生死不明大夏上下皆知!臣妇的夫君以及府中二爷被各类案子缠身,这些都是旁人的陷害!如今又有人将主意打到了顾家女眷的身上!”
“庞大人与顾家的恩怨盛京的百姓大家定然也知道,他们找人去柳氏娘家所在的汾城,寻找机会制造问题,然后来到盛京将事情闹大,如此不光扯下顾府,宫中的瑾妃娘娘也受到影响。”
“这是一盘局,一盘针对顾家,想让顾家人在大夏不能容身立命的局!”
“臣妇说的大臣只是现在暴露出来的几位,还有很多人想让顾家倒下,想让宁良候倒下。”
“因为宁良候挡了他们的路,宁良候触及了他们的利益,领兵击败金国如何?保护大夏百姓又如何?在一些人眼中,这些都不如自己的利益重要。”
“顾家主嫡一脉如今深陷囫囵,跋涉一步都要带些泥水出来,他们要顾家倒下!然而顾家能重新立于大夏,靠的不是宵小手段,顾家忠心报国,爱护百姓!所有事情都问心无愧。”
“三十年前顾家军保家卫国,三十年后的今天,宁良候带兵出战金国,深入金国府邸是多么危险的事,她身先士卒!老祖宗的初心从未变过!我们不怕任何污蔑!百姓们的眼睛是明亮地分辨出好坏,皇上是明君不会让顾家委屈,所以顾家无所畏惧。”
“刘難,你以及你背后的人有什么手段尽管拿上来,你看我顾家怕不怕!”
孟氏嘴唇微勾,站得笔直一脸正气,她的心中小人得意,扯大旗?看谁扯得大!
长长的一番话说完还带着回音,在场的人听得振聋发聩。
“好!”
“说得好!”
百姓们纷纷应和,鼓掌叫好。
刘難以及他那边的两位状师面如死灰。
怎么会这样?
第六百七十八章 真相继续揭露
在孟氏状告这三人的第一时间,郭大人便使眼色让身边主簿去禀告上峰,然后再由大理寺正卿去禀明皇上,现在的案子显然不是他能审的了。
因为有了新的证据,案子再次停审,这回郭大人没有说何日再开审。
便是没有继续往下审,顾家的名声也已经彻底扭转过来了,两位助纣为虐的状师成了过街老鼠,走出大理寺时还有人冲他们吐口水。
刚才二人是那般的意气风发,现在犹如丧家之犬。
孟氏讲完话,两个人很想找到漏洞处回击,可他们急得满头是汗也没有想到如何反击。
在前一日二人已经研究好了,他们打算拉起贫民百姓和世家贵族的对立情感,这样有利于百姓站在他们这边。
结果发现若是论起来,顾家的根本就是和百姓站在一起的,特别是孟氏说了那番话后,他们甚至看到有几个百姓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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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二人知道,他们再提起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情感方面控不过场,二人又接着想从证据角度来反驳,然而刘難是个扶不起来的烂泥,那副心虚的模样傻子都看得出来有问题。
他们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为这样的刘難辩白?
郭大人宣布停审他们都松了口气,还有机会,不到最后他们不算输不是吗?
心里这般安慰自己走出大理寺,二人迎接而来的是百姓的唾骂。
“我就住他家隔壁,我说宋大状怎么突然花钱大手大脚还买了马车,原来是收了黑心烂钱!”一妇人指着宋状师呸了一口。
“我家是开酒肆的,刘大状昨日把欠了大半年的酒钱都还了,我还以为他发了什么横财,原来是做了昧良心的事!”
中年男子面露鄙夷,言语之间充满了嫌弃。
“下次不要来我家买酒了,不卖给你!”
“什么人啊,宁良候为大夏做了多少贡献!人家在金国卖命,你们这般欺辱顾家人!不要脸!”
“王八蛋!白眼狼!”
百姓们的辱骂声此起彼伏,在大夏状师的身份比较高,如秀才一般会让百姓高看一眼。
二人自从考上状师后,哪里受过这般对待,面容铁青正欲威胁众人回击一二时,一年轻男子跑过来,边跑边说:“顾家军骑兵回来报信了,宁良候无碍!”
大军胜利回京,一般都会派一队轻骑兵先行数日在前探路,眼下轻骑兵到了盛京,带来了宁良候无性命之忧的好消息。
两位状师栽倒在地面如死灰,此刻心里没有一丝反抗的念头了。
宁良候无事,顾家倒不了。
他们完了。
顾青初和元锦沛对视一眼,互相笑着点点头。
他们知道,这个消息放出来,说明小皇帝已经开始收网了,那些被盯上的人跑不掉了。
“皇上比我想的更加有效率。”顾青初笑眯了眼睛,事情越来越明朗了。
元锦沛比顾青初更加高兴,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这说明他和阿初的婚事越来越近了!
二人在回十八狱的路上,恰好看到禁军围了庞大人的府邸,想必另外两个大臣的府邸同样被围了。
当初顾家是何等待遇,今日便轮番用到了庞大人、户部侍郎以及刑部主簿的身上。
“庞大人作为天子纯臣不去做利于社稷的事,反倒处处针对你设计陷阱,便是他所犯之事无大罪,皇上日后也不会重用他了。”
科举过后,小皇帝现在对新臣用得相当顺手,一些他想推崇的改变新臣更有冲劲去做。
理所当然的庞大人便有些失宠了,最近庞大人如此急切想要对付顾青初,便也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些变化。
他想让顾青初倒台然后收拢势力结党营私自成一派,这样若是皇上重用新臣,他也有后路。
殊不知,他这番行为反倒自己将后路给封死了。
边走边说的二人回到十八狱又得到一个好消息,北威侯受不住招了。
元锦沛对审问北威侯的侍卫说了不必留情后,北威侯便过起了度日如年的日子。
以北威侯养尊处优的性子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在元锦沛预料之外了。
不过没有用,早说晚说都要说,北威侯自己想多受几天罪,元锦沛当然不会拦着。
“这是北威侯的笔录?”
顾青初看着明显比旁人要多出半指厚度的纸张,心中忍不住讶然,这是藏了多少的事啊!
不光是顾青初,就连元锦沛也有些好奇北威侯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什么。
俩人连饭都顾不得吃,细细看起供词来。
看到第一张顾青初就明白了,难怪笔录如此之厚,这是从北威侯的父亲二皇子还在世说起。
笔录内容顾青初越看越吃惊,北威侯比她所想隐藏得更加深,二皇子当年那些密谋策划之事,全部都出自北威侯之手!
幼年被称作神童的北威侯受高人点拨,说要想活命就要低调,深以为然的二皇子一家让北威侯伪装成平庸之人。
二皇子对这个嫡子寄予厚望,认为是上天派来帮他的,许多事情谋士说他不听,但儿子说他就会听。
自八岁起,北威侯便开始独自处理事务了。
也难怪二皇子认为自己天命所归,他的儿子八岁便设计出了方形围剿阵法,北威侯的确称得上神童,可惜没有用在正道上。
要不然怎么说北威侯会那般对待李公公,一个八岁便可随意调配二皇子势力的人,李公公再如何雪中送炭,在他看来都是奴才。
北威侯为了二皇子的利益弄出了很多人命,“数不胜数”的地步,可能是缺德事做多了,老天渐渐收回了对他的偏宠。
供词中北威侯自己所言,他感觉到了脑子越来越不好用,以往简单就能想明白的事情,后来需要琢磨许久。
他渐渐沦为平庸,本想杀李公公灭口的他,不得不转而态度虚与委蛇,他需要对方。
现在北威侯所行之事,都是他最聪明时所设下的计划,然后一步步去做的。
可惜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成了现在这幅局面,而他又无法扭转。
……
……
看完所有内容,顾青初沉思片刻,然后对元锦沛道:“你觉不觉得这里很奇怪。”
顾青初指着北威侯讲得所谓老天收走天赋沦为平庸的内容。
元锦沛眼底闪过赞赏,笑道:“刚想要说这个问题,没想到阿初自己看出来了,真厉害。”
毫不吝啬地夸奖过后,元锦沛趁机偷了个香。
顾青初挑了挑眉,这里果然有内情。
第六百七十九章 宁良候回来了我们好害怕
“对先皇阿初想必很了解,他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先皇对宁良候看重,便是对方再放肆也不会恼恨,什么金银珠宝的赏赐,或是进殿不必跪的恩免,那真是宠上了天。
但若是他厌恶的人,即便对方血溅当场也不能得到半分宽容。
先皇看似温润和善,却也拥有着帝王无情冷酷的一面。
帝王多疑,对于曾经的神童他看似放心,其实从未停止关注。
北威侯为何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聪明了,因为先皇给他下了痴傻的药。
从出生便带着祥瑞,一度成为众人口中的神童,北威侯自然是被先皇关注着的,即便假意表现得很平庸,依旧不影响先帝的忌惮。
先帝既绝情又仁慈,他不想对二皇子赶尽杀绝给他留了条血脉,却又实在不放心北威侯,便给他下了毒。
痴傻之人也可传宗接代。
二皇子出事北威侯被关押在京的两个月期间,他吃的饭菜里每天都有毒药,直到离开盛京,先帝喂了他最后一副。
这药若是寻常之人服用会变得痴傻,极尽聪明之人会沦为平庸。
北威侯便是后者。
也正因为北威侯表现得常人无异,皇上更加认定了,之前所谓的普通不过是伪装,他这毒药下对了。
在几次试探过后,发觉北威侯的确没了聪明才智,先皇彻底放心,这样的人根本翻不起大风浪。
先皇同样有着属于帝王的傲慢,他没有预料北威侯早就做好了计划,接下来便是没了以往的聪慧,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也能扰乱一方朝堂。
不过,这些烂摊子最后都留给了小皇帝。
这帝王密辛是元锦沛和小皇帝登基后,先皇留给小皇帝书信中所写,原本需要保密的内容,随着北威侯的倒台,说出来倒也无事。
而且在元锦沛心里,顾青初不是外人。
“阿初是如何发觉这里有问题的?”元锦沛好奇地问道。
顾青初笑了笑,“你记不记得华阳的口供?”
元锦沛仔细回想了番,并没有在记忆中想起关于和这有关系的内容,他摇了摇头。
“她说李公公跟错了人,北威侯不是主角,没有遇到磨难可躲避开的光环。”
华阳口中的磨难,必然不是指二皇子夺位的事情,因为这不是躲开便能避免的,当时她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但也因为这点无关紧要,便没有多加追问。
直到刚刚看到北威侯的口供,脑子里突然想到华阳的这番话,合理怀疑后,元锦沛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
思路客
难怪她觉得北威侯反应有些慢,原来不是错觉,也并非北威侯性格使然,这是毒药的后遗症。
“主谋都招了,华阳,东域之主,北威侯三皇子等都关在天卫司,外头之人没了主心骨,便是想谋反,师出无名也没人跟他们。”
这盘一环扣一环的棋局困住了所有人,如今是时候解开了。
“这些人真是一点点抽丝剥茧抠出来的。”顾青初忍不住感慨,从一开始邪教生事,到月神教百年祭祀,再到几股势力联手,各国之间的斡旋,期间又攻打金国……
最后抓到所有幕后之人,严刑审问。
回想近一年发生的事情,顾青初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一切……尘埃落定了吗?
“多亏有了阿初你这个福星才能如此顺利告破这些阴谋,不管以后如何,阿初答应过我的,允许我时刻在你身边,咱们要一直在一起。”
元锦沛话说得十足孩子气,但顾青初从中听出了认真以及郑重。
“嗯,一直在一起。”
顾青初笑着附和,俩人十指紧扣。
身边有爱人陪伴,便是有任何风浪,二人共同进退也是甜蜜的。
以后的路,她不是一个人走了。
*
宁良候身体痊愈的消息传来后,盛京城内陷入了诡异的平静,那些暗地里针对顾家的无数只手,一下就凭空消失了。
庞大人的府邸被围上后,皇上让大理寺彻查此案,大理寺只用了两日便将案件调查清楚了。
主要是孟氏给的信息太详尽,甚至还告诉大理寺汾城那边人证已经赶来盛京,大约还有一日就能到。
大理寺看似接了个烫手山芋,实际上人家顾家已经将案子调查得差不多了,大理寺接手直接宣判就成了。
通过调查,给刘難毒药的二人出自庞府,庞大人认为山高皇帝远,派府中家生子去汾城没人认识,且也不会担心被背叛。
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家生子成了铁一般的证据。
盛京的药铺掌柜认出了这两人在他的店铺买了两款鼠药,它们掺和在一起磨成粉便是剧毒,类似鹤顶红。
买这类药根据大夏律法,药铺是要登记得,那俩人估计想不到会调查到他们的身上,直接留了庞府。
由着这两名小厮,最后将另外两名大人也攀扯进来,并且找到了庞大人与其的书信往来。
互相留着书信就是为了事成以后,书信当作制衡对方的证物,这样谁也不会为了利益再去陷害对方,最起码有个把柄在。
如此,这些保命的东西再次成了他们犯罪的物证。
到最后三人罪责成立,说到底他们并没有直接动手杀人,只是让小厮怂恿刘難动手,依照大夏律法算不得要命大罪。
论罪处置的话,顶多是把官撸到七品,然后派到或贫穷或苦寒之地为官。
但为何判决出来后,这三人还在大牢关着呢?
因为他们不止这一个罪。
户部侍郎四年前贪污国库财产,克扣救灾银钱;刑部主薄因公徇私,倒卖兵器;庞大人以前在外省任职时,买卖官位,贩私盐中饱私囊……
皇上得知这些勃然大怒,将三人的官职直接给免了,接下来的判刑还要看皇上的态度,暂时关押在大牢,即便不是死刑,也得蹲个几年大牢。
现在没人敢为这三人求情,翰林院周大人为庞大人说了几句话,直接被皇上训斥,让其在家反省十日,若是再头脑糊涂便免官回老家,真是闹了好大的没脸。
有了这个先例,众臣也装作遗忘牢中三人一样,谁也不去提。
接连几天朝堂都是极低的气压,皇上火气大得很。
直到今日,早朝上皇上终于有了笑模样,众位大臣对此仍没办法放松,因为是宁良候领着顾家大军要回来了。
若是宁良候知道顾家人在盛京受到这些对待,以对方的性子,盛京怕是要被翻个底朝天……
老天爷,他们有些腿软了。
第六百八十章 秋后算账了一个个都别跑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军旗招展,人山人海,这是顾青初骑着高头大马进入盛京城的第一感受——好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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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昨晚离开的盛京,骑马行进半日到驿站与大军会合。
行军回程中,“宁良候”一直坐在马车中养身体,路过许多地方有不少人想探得轿中人的真容,皆被糊弄了过去。
轿子中坐的不是顾青初,而是乔装打扮后的暗卫。
到现在顾青初回来了,暗卫终于可以“卸任”了。
昨晚到了驿站,顾青初率先召见了王三斗和委傀,询问了路上情况后便早早休息,为今日班师回朝养足精神。
从距离盛景城两公里外,道路两边就迎满了人,他们是盛京周围村镇的百姓们,今日盛京城为了欢迎大军戒严了,他们进不去城中便在外面夹道欢迎。
百姓们看到宁良候穿着铠甲,骑着大马走在前面,许多人抹起了眼泪。
宁良候没事了!真好!他们是真心实意地开心。
走过了主街,来到皇宫前这条街道的顾青初,看到了以皇上为首的百官。
皇上在宫门之外亲自迎接,这是多么大的殊荣!许多官员一辈子都不一定碰上一次,顾青初却是两回了,上次还是先帝在的时候。
人群中这段日子闭门不出的元大人也位列其左,小皇帝的右边是顾家人,顾青初看到了顾简也在。
在顾家出事前,孟氏便将顾简送到了何中堂夫人那里,他们现在生活在乡下庄子里。
孟氏害怕真发生什么情况她顾不上小简,所以先送走了,若是顾淼顾惢他们送到别处,旁人定会生心思动手。
但对顾简不会,孟氏也不是将顾简当外人,若是其他几个孩子能够送出去她也会送。
现在顾家危急,她想办法能保一个是一个。
小简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孟氏已经很操心了,她不想让自己再使孟氏分心,便答应跟何夫人走了。
直到听说宁良候今日回盛京,她说什么都要回到顾府。
当时她在顾府和众人一起送别顾姐姐,这回也要一起迎顾姐姐回来!
皇上身后是顾宛然挺着大肚子和太后站在一起,她旁边有两名宫女搀扶,虽然早已与老祖宗相见,但此刻看到一身戎甲的老祖宗,顾宛然难掩心中的激动和骄傲。
犹如第一次见到老祖宗那样,老祖宗会发光!
看着眼前的众人,顾青初心中忍不住感慨,回想刚醒过来时来盛京那次,也就一年的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参见皇上,臣幸不辱命!”
顾青初下马行军礼,她身后的将士们一同收兵器行军礼,齐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万将士的声音仿佛要冲破天际,震得某些异心臣子脑瓜子嗡嗡的。
“宁良候你辛苦了,众将士辛苦了!”小皇帝心中难掩彭拜,这是他的统帅,这些是他的兵!
大军凯旋的热闹,让盛京城内充满了浓浓的喜气。
百官心里明白,宁良候这次势不可当了。
他们知道若宁良候回来,顾家便无事了,但没想到会解决得这么快。
在宁良候回来的第二日,大理寺便重审了顾文之和顾武之的案子,顾家提供了充分证明二人清白的证据,俩人无罪释放了。
刘難被判处了秋后问斩,参与此案庞大人在内的三名官员被判蹲牢狱十五年,在矿山服刑。
见宁良候没有新动作,百官心中松口气,想着或许宁良候只处理了庞大人那几个,接下来便不追究了。
然而事实是宁良候没有出手,出手的是皇上。
皇上特允宁良候休息三日再上朝,觉得暂时不用面对宁良候而松了口气的官员,他们还是放心早了。
次日早朝之上,皇上大发雷霆,将一本奏折丢在殿前让百官传阅,里面记录了这些日子官员们暗地里的小动作。
第一本奏折只是开胃菜,第二本被皇上丢在地上的奏折,由翁公公宣读后,被点到名字的官员全都腿软跪在地上告饶。
这些都是和邪教有关系的人,虽然他们隐藏得很好,在月神教出事后舍得断尾求生,可惜这段日子让他们忘了形,用宁良候身死一事,皇上可谓是将所有的妖魔鬼怪都给诈出来了。
皇帝身边的近卫加上天卫司暗卫影卫的联合调查,让所有披着人皮面具的鬼们无所遁形。
朝堂上彻底来了个大换洗。
若是宁良候的大军没回来,小皇帝绝对不能处理得这么干脆,现在有宁良候大军坐镇,只要有不服的随便就能轻易镇压。
之前小皇帝没动手,是有些担心如此大动干戈后,一些官员狗急跳墙暗地里联手勾结禁军或是御林军搞出宫乱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小皇帝一直隐忍着,就为了等大军回盛京,再一起将这些人处理了。
有宁良候坐镇,没人敢闹,这位可是敢领孤军闯金国的人物!
在别人的地盘都那么嚣张,回到大夏后对付他们还不跟切黄瓜一样简单!
他们犯事虽然没了官职但还有命在,若是做了别的事因此对上宁良候,那小命就不保了。
说来说去大家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谁也不敢赌那一线生机。
朝堂上“血流成河”,顾青初并未关注太多,她对小皇帝很放心,特别是看到对方新提出的各项方针后。
顾青初想,小皇帝比先皇更加为民干实事儿。
班师回朝的当天皇上设宴为顾青初庆功,百官参加舞乐直到半夜。
被各种敬酒的顾青初离开皇宫时已经有些醉意,她回到了宁良候府,躺在床上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胸口有些闷,顾青初睁开眼发现元锦沛躺在自己身边,他的胳膊就横在她胸前。
这厮有枕头不好好睡,把头枕在了她的肩膀上,腿还搭在她的腰间,顾青初整个人被元锦沛“禁锢”住了。
难怪她这一晚上梦见自己被蜘蛛精缠成了鹅蛋,合着是元锦沛的关系!
这人怎么来到宁良候府,还跑到她床上呼呼大睡的!昨晚喝了酒的她睡得太熟,根本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人现在来宁良候府爬墙,是不是太习惯了些!
第六百八十一章 宁良候出事了
顾青初想要起身倒杯水喝,动了两下没有从元锦沛的怀抱钻出来,反倒把人给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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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初,早安。”
元锦沛迷糊间将人重新按在怀里,在嘴角响亮地亲了一下。
顾青初开始反省,自己最近这些日子是不是又太放任元锦沛了,他们之间还没成婚呢!
之前藏着身份伪装成夫妻亲密就亲密点了,现在她可是在自己府邸,这货是偷溜进来的!
伸手在元锦沛的腰间狠狠地拧了一把,听到元锦沛告饶声,顾青初这才松了手,语气恶狠狠地道:“我还未成婚呢,这是女子闺房你说闯就闯?”
“阿初我想你,咱们一直都日日夜夜在一起的,突然分开我不习惯。”元锦沛将头埋在苏若肩颈来回蹭着撒娇地说着。
“待那些烂尾巴都处理完,咱们就成婚。”苏若摸着元锦沛的下巴,一下又一下在安抚似的摩挲着。
她没注意到元锦沛偷笑的嘴角,此刻元大人想着待会就去宫里催皇上快些做事!
他要和阿初成婚,越快越好!
皇上早朝发怒后,又有二十余名官员被收拾,这些大部分都是老臣,在其位不谋其职,还耍心思做各种损人利己的事,最让皇上不得容忍的是,他们还和邪教有勾结。
最终藏得最深的那一批人也被揪出来了。
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了,没想到后面还有大事,一件接一件让盛京百姓有些应接不暇了。
朝廷公布了李公公,北威侯三皇子和东域之主蒋易之以及月神教勾结所犯下的罪业。
一桩桩一件件整整张贴了三页大纸。
这可是仅写他们犯的事儿,没有写处罚以及做此事的原因,光是罗列罪名就三大张纸,百姓在旁看得义愤填膺。
这些人所得的财,大多是靠搜刮民脂民膏或是陷害旁人等等阴损手段获取的。
许多黑暗面,是寻常生活的百姓们想都想不到的地步。
最让人恼恨的是,宁良候三十年前中毒,居然是一个阉人背后耍的手段,他们大夏的战神没有倒在战场上,反而被自己人给害了!
但凡宁良候三十年前没有出事,金辽两国敢那么放肆?虽然之间签订了和平协议,但去金辽做生意的商人,一直都是金辽两国狠宰的对象。
这两个国家对大夏人态度并不好。
若是宁良候没有中毒,今日攻打下来金国的行程可能提前三十年,若这样,大夏肯定比现在更加繁荣昌盛。
这帮子宵小们不是毁了一个人,是毁了所有百姓的好日子。
这个观点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当朝廷发现的时候,已经传得非常广了,百姓们的诉求只有一个,对这些人实施死刑。
其实这事还真没人推波助澜,最初是一个说书先生说到这些,然后越传越广,也算是歪打正着,正合小皇帝的心意。
三皇子和北威侯这两人,小皇帝决定斩草除根,若是再放过他们,这俩人不会死心,一定会想尽办法卷土重来。
小皇帝不想日后自己儿子登基还要面对烂摊子,将二人杀掉了事是最以绝后患的做法。
但在大夏的历史上,皇帝对自己兄弟姐妹大多是囚禁致死,很少有下令砍头的。
小皇帝正在推行新的朝廷政策,他怕自己那样做引起百姓反感,导致新政策推广不开。
现在百姓写百家书来请命杀掉二人,那就怪不得他了。
这些人最后都被判秋后处斩,他们从十八狱转而关进了天牢。
天牢早已安排了层层士兵围守,若是有想劫狱的便放马过来,正好省得他们一个个去找了,如此清理余孽更省事。
侍卫们反倒希望有劫狱的来。
华姑娘从知道自己被判秋后处斩后,人便有些疯疯癫癫,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想要求见宁良候和元锦沛都不得,直到她说出:“我知道宁良候人生还有最后一个磨难!”
靠着这个,华阳得到了见元锦沛的机会。
“什么劫难说清楚。”
元锦沛吩咐侍卫如果华阳说关于未来的话,便是疯话的内容也要记录下来交到他书房来。
中午元锦沛看到天牢最新送来的供词,一下就看到了关于顾青初安全的内容,他连晚饭都没吃就过来了。
“元大人,你放了我,我告诉你好不好?”华姑娘想用这个消息,换自己活命。
元锦沛冷冰扫了华姑娘一眼,突然发出一声轻笑,然后不再问华阳转身离开了天牢。
他真是昏头了,竟然听了华阳的蠢话,元锦沛之所以笑,是因为想到了顾青初说的那些话,便华阳真是穿书又如何,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们共同往前走向后看就行了。
若是让阿初知道他差点被华阳牵着鼻子走,免不了要笑话他的。
看了眼蓝蓝的天空,元锦沛扯了扯嘴角,早上明明才分别,可他现在又想阿初了。
元锦沛知道自己这样很黏人,但他控制不住想念怎么办。
元大人也不是克制自己的人,他转而向宁良候府走去。
现在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他今天一定要和阿初把婚期定下来!
抱着这样想法到了宁良候府,元锦沛发现顾青初不在家。
“玉镯呢?”
元锦沛问着小丫鬟,眼前盛京有名的元阎王,丫鬟知道对方不会将自己如何,却仍忍不住胆颤。
“玉嬷嬷和主子一同出去了,还有小简姑娘。”
元锦沛挥退了下人在院子里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最后坐不住的他决定出去找一找。
盛京城内顾青初爱逛的铺子就那么几个,元锦沛第一个来的便是苏记肉干,随后他又去了梅记肉包,还是没有看到人。
难道阿初不是买吃的?
想了想元锦沛转而往翠玉轩走去,只见翠玉轩大门紧闭,元锦沛以为是有事关门不营业,走近后才发现大门并未上锁,窗户还开着。
这是生怕贼不惦记?
微微用力,大门竟是被推开了。
元锦沛走进大堂看到眼前的场景瞳孔猛地一缩,玉镯小简还有伙计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这些人中唯独没有顾青初。
“玉镯醒醒!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元锦沛这么用力,玉镯都不醒,元锦沛突然想起怀中还有顾青初上次给的药瓶。
他打开瓶口放在玉镯鼻下,人悠悠转醒。
第六百八十二章 我中毒了我获救了
“我这是怎么了?小姐呢?小姐被带走了!”玉镯刚醒来还有些蒙,随即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顾青初今日出门是领小简来买发饰的,小简的头发明显长了许多,可以盘起来了,发觉小简没有簪子步摇那些,顾青初便提议出来逛街。
没想到在翠玉轩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玉镯没看清楚劫匪长相,只知道对方是个身材纤细的男子,在她晕倒前见贼人挟持着小姐往后院走去了。
小简比玉镯昏迷得还早,更是什么都没看到。
“影五,把人叫来。”元锦沛脸色阴沉。
“是。”很快,影五领进来两个人,元锦沛目光冰冷道:“人呢。”
这两人是元锦沛留下来的暗卫,专门负责保护顾青初的安全,如今顾青初被掳走,这二人竟然一无所知,简直愚蠢!
暗卫互相看了一眼有些震惊,立刻跪在地上道:“大人,属下可以保证宁良候进了这间商铺便再没有出来过。”
元锦沛扫了眼翠玉轩,让影五就将掌柜唤醒,然后询问屋内是否有密室。
掌柜一开始摇头说不知道,元锦沛二话不说拔剑放在掌柜的脖间,划出一道血痕道:“什么都不知道就去死。”
迷迷糊糊醒来的掌柜以为只是天卫司的例行询问,直到元锦沛拔剑而向,这才察觉到屋内肃然的气氛。
妈呀,元阎王怎么在这里!
“有有有!小的想起来了,后院有个地堡,用来存放贵重物品。”
这属于商铺机密了,但这和性命比起来,当然是小命比较重要!
“带路。”元锦沛冷声喝道。
看着极为冷静的元锦沛,没有人察觉他袖间拿剑的手在抖,他在害怕。
翠玉轩的后院占地不大,随着掌柜进入地堡后里面是另一番天地,这里空间很广,放眼望去有十来个库房。
元锦沛与影卫一处处搜索,越往后找心越沉。
来到最后一间库房时,元锦沛发现了顾青初的衣角就在柜架后面,他迅速奔去发现那是一个披着顾青初外袍的假人。
与此同时一把匕首飞过来,元锦沛闪身离开,因为地方太小翻身不及,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
“元大人许久不见啊。”
一道男声响起,元锦沛眉头拧紧,看向不远处的箱子后方,那里露出的半张脸正是顾青初。
顾青初闭着眼睛明显意识不清,元锦沛心里咯噔一下,然后看到她胸膛呼吸起伏微微松口气,再往下看到顾青初身下的一摊血迹,元锦沛又白了脸。
“你要做什么。”元锦沛舌头紧紧抵着牙齿,他极力控制自己飞过去的冲动。
“让你的属下都离开这里,否则我现在便结果了宁良候。”说话之人藏在箱子后,一点身形没露。
此刻元锦沛已经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是晏召。
“影五,你们出去。”
元锦沛让影五离开,他必须保证阿初不受到一点的伤害。
眼下,地堡内只剩他们三个人。
“晏召,你有什么仇冲我来,阿初没有什么对不起你。”元锦沛边说边往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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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晏召呵斥,元锦沛站在原地不再动。
“元大人可还记得在蒋府时对我的审问折磨,那时的你可真是高高在上啊,便是眼下想要我放过宁良候也没有求人的态度。我这刀可锋利了,一刀下去,宁良候的咽喉就断了。”
元锦沛手攥成拳头,克制着心中的暴虐。
“你待如何?”
“不如元大人拿匕首对着自己的心口来一刀,那样我会考虑是否放过宁良候,你若不做,我便杀了宁良候,让你痛苦一辈子,反正现在我占主动权。”
晏召语气吊儿郎当,说完他发出一阵狂笑,只是这笑停得突兀。
因为他从箱子缝隙中看到了元锦沛将匕首捅在了自己的心口,毫不犹豫,鲜血顺着刀刃汩汩流出,可见这一下捅得不虚。
晏召眼底有些复杂,元锦沛很怕他伤害宁良候。
“罢了,你和我一起死吧。”
晏召声音突然有些兴趣缺缺,然后又带有嘲讽道:“冷血无情的元阎王也有愿意为别人死的时候,你即便避开了心口,这下也必然伤及心脉,元总指挥使这么喜欢宁良候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后竟然是从你的身上看到了真感情,真是可笑可笑噗……”
说到最后,晏召吐了口血。
元锦沛眸色一动,不再顾忌晏召的威胁快步上前,只见晏召脸色乌青,嘴唇已经变成了黑色。
他靠在箱子边手脚无力地垂在地上,一动动不了的样子,显然刚才是在虚张声势。
元锦沛忍着胸口的痛,上前去摸顾青初的脉搏,这时晏召说话了:“她无事,但你接下来要完了。”
“这把匕首上我抹了毒,此刻应该已经入侵了你的五脏六腑,黄泉路上有你陪伴我也不寂寞哈哈哈哈哈”
晏召变得有些疯疯癫癫,元锦沛回头看了眼方才位置,那匕首并非晏召射过来的,而是靠着弹弓惯性弹来的。
元锦沛关心则乱,太过关注顾青初的身体情况,没有注意到这些。
掏出怀中口哨,元锦沛吹了一下,上头的影五听到立刻领人下来了。
“元大人,我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你。”说完这句话,晏召又呕了一大口血,双眼一翻没了气息。
“快将阿初抬出去,将洛神医请来!”
元锦沛说完察觉手心发痒,抬手一看虎口处泛着青紫,匕首的毒发了。
眼前的人全都变得模糊,元锦沛浑身无力往后栽倒,他告诉自己不能晕,还不知道阿初是否无恙!他死了也不瞑目。
然而他将自己的舌头都咬出血了,仍然没敌过毒失去意识晕倒了。
当元锦沛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胸前的伤口被包扎完好,手心处斑驳的黑紫也没了。
影五端着药过来,正好见元锦沛要起身。
“大人,你不能动,洛神医说要静养!”
“阿初呢?她怎么样了!”元锦沛急切地需要一个顾青初无事的答案。
第六百八十三章 大结局,新文见
“大人您别激动,宁良候没事,刚刚还在这呢,她去给您配下一副药去了。”
影五解释元锦沛中的毒是宁良候所研制,只有她知道解药,好在元锦沛服用解药及时,所以身体没有大碍。
“为什么没让她好好休息,我去找她。”
元锦沛听后一下就心疼了,这时候不躺在床上又守着他又配药地忙着,盛京就没别的大夫了?吩咐旁人去做便是了。
“你给我老实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要再让自己受伤我白费功夫了!”
顾青初手里拎着配好的药包从外面回来,见元锦沛折腾怒斥着。
“阿初,我看看,你身子可难受?”元锦沛上下打量顾青初,见她脸色红润不像有病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
然后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刚才动作有些大,扯到身上伤口好疼。
“阿初,我心口疼。”
见顾青初无事,柔弱的元大人开始撒娇了。
顾青初接过影五手中的药碗,坐在床边给元锦沛喂药,然后讲起了昨天的事情。
是的,昨天,因为元锦沛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顾青初的武功不算好,她被晏召挟持脱身不得,只好随着他进入了地堡,然后顾青初很快察觉到了晏召的不对劲儿。
他的精神状态很有问题,说话反反复复,甚至当初消失的那个人格好像又有了意识,两个人格互相争夺让他痛苦不堪。
晏召说要利用她杀了元锦沛,顾青初当然不允,她武功虽然不高,但身上有毒药,这时候顾青初不会存怜悯之心,她找机会对晏召用了毒。
可惜刚下完毒,便被晏召发现了,然后她就被打晕了。
当时元锦沛看到的血是晏召吐出来的,晏召知道以元锦沛的能耐很快会找到地堡,所以他坐在原地等着。
他没想到顾青初下的毒那么烈,不到一刻钟便让他全身发软,本想手刃元锦沛这回没机会了。
趁着甚至还有力气,他拿出匕首抹上了顾青初给他下的毒,那瓷瓶里还有点残余的药粉,他布置好机关等着元锦沛过来。
随后元锦沛找来了,他借着顾青初来威胁元锦沛自杀。
晏召想拖延一刻钟的时间,到时候元锦沛毒发和他一样必死无疑,待天卫司那帮属下来了找神医也没有用。
然而事与愿违,元锦沛很快发现了他的问题。
影五听到哨声下来后,连忙将药瓶放在顾青初鼻下,她很快就醒来了,然后立刻回宁良候府给元锦沛调配解药,得以救回了元锦沛一命。
“晏召来大夏就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他、也是个可怜人。”苏若叹息一声,然后话锋一转:“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不该打你主意,所以给他下毒我没有任何愧疚。”
即便对方没有一刻想要真心伤她。
但这种好顾青初不领,最关键的是晏召要杀元锦沛,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我知道阿初对我最好了。”
元锦沛笑成了眯眯眼,那个晏召永远别想在阿初心里有位置。
阿初的心里只能全是他,全部!
关于顾青初和元锦沛这场意外闹得很大,当时元锦沛昏迷被抬出翠玉轩,百姓们都看到了,他们也看到全身发黑的晏召被抬出来。
市井间众说纷纭,说法最统一的是猜测海国大王子是来刺杀元总指挥使的。
直到皇上下了赐婚圣旨,众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元大人是为了救宁良候才性命垂危!没想到元大人用情如此之深!
“那宁良候的男宠怎么办?”
“你还不知道呢?那元宵公子就是元大人!”
“啊?”
“听说当初攻打金国时,装扮元宵公子的元大人也多次为宁良候涉险。”
“元大人是爱惨了宁良候吧。”
“所以宁良候被打动了啊!我还听说……”
“哇,真的假的?这么浪漫?”
……
……
如今顾青初和元锦沛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传遍了大夏,有些内容是真实的,有些内容添油加醋苏若看了都牙酸。
不过可能也因为有这些故事的原因,百姓们对于宁良候和元大人的婚事都是祝福的态度。
这可是付出生死的感情啊!当然仍有小部分人认为元阎王配不上女战神。
至于差了那么多岁这点,压根没人在意,宁良候很是貌美,且瞧着比元总指挥使年轻多了,没人觉得元大人吃亏。
众人都在羡慕元锦沛能够拥有宁良候,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可是宁良候啊,男子们心中可望不可攀的女神。
自从那日大军凯旋,顾青初当着百姓面,没戴帷帽露出真容游街后,她直接打败了盛京众多闺秀,成了男子心中最向往的女神。
值得一提的是,顾青初同时也是闺秀贵女最向往的人。
往常这个名额都是某某公子所得,头一回这两个榜单是同一个人。
盛京周报称为战神效应。
当然外界这些顾青初都没空去关心,她现在每天为成婚的事情忙碌着。
赐婚圣旨下来后,元锦沛每天捧着圣旨傻乐,顾青初的意思是等元锦沛身子好了再成婚,当时元锦沛虽然不太开心,但迫于苏若的淫威只能委委屈屈应了。
然而第二天某位元大人呕了一口血,第三天吃啥吐啥,第四天发烧不退……
“阿初我是不是毒未解?”
“阿初我若死了,你能不能别那么快喜欢别人?”
……
明明身子没事,毒也解了,为何元锦沛还不见好呢。
顾青初医术有限,她请来了洛神医,摸脉问诊花了一上午看得顾青初心惊,差点以为是什么疑难杂症了。
结果洛神医只说了一句心病,开药没用,心病还需心药医就走了。
顾青初看着床上眉眼低垂的元锦沛,叹息一口气道:“那么想成婚?”
元锦沛抿抿嘴,然后点点头。
他真不是故意糟蹋自己的身子,就是想到明明能成婚,却因为身体耽搁而心里郁闷,他是那么期盼和阿初名正言顺在一起!越想快些好反而问题越多。
“知道了,五日后成婚,之前你做得差不多了,剩下交给我收尾。”顾青初到底心疼元锦沛,这人着急便结吧。
“阿初,我答应全都我来做的,算了,我再挺挺身子会好的……”
元锦沛非常善解人意,但看他那痛心的表情,就知道这人有多口不对心。
“若往后推,就两年后了哦。”顾青初直接扯了一个更远的日期。
元锦沛捏着被角的手紧了紧,最后终是忍不住道:“阿初接下来辛苦了。”
他想成婚,发疯了想将阿初据为己有,想和阿初成为大夏律法保护的夫妻关系。
两年?他想想就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元锦沛发誓,婚后他一定会好好对阿初!
顾青初笑了,脸上满是宠溺,她就知道这厮会改口。
*
八月初八,宜婚嫁。
宁良候和元总指挥使大婚的日子,皇帝主婚,太后添妆。
婚宴大摆三日,宴请全城百姓,元锦沛甚至自己掏银子请了所有顾家军,这些顾家军包括之前在顾青初手下一同在金国打仗的那几十万士兵,以及曾经分散四方的老顾家军。
元锦沛的原话是成婚要宴请娘家人,这是应该的。
——顾家军是宁良候的娘家人。
顾青初完全不知道这事,小简为此在旁终于说了元锦沛一回好话。
“顾姐姐,元大人定然是将你放在心尖儿上,否则也不会这般费心。”
景王府的聘礼绕着盛京主街走了一圈,一头到了宁良候府,另一边还没从景王府走完,同样顾青初陪嫁亦是如此,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十里红妆。
这场婚事比过年都热闹,直到过了许多年,仍是大家口中谈论的事情。
以至于见过这场婚事的人当了曾祖父,还时常对家中小辈讲:“当年宁良候那场婚事,你们不知道有多隆重,大街上摆满了宁良候喜爱的鲜花,十里红妆每一抬都压弯了扁担……”
后世经常有才子为顾青初和元锦沛写诗,他们两个直接成为了神仙眷侣的模范。
宁良候与元总指挥使的爱情故事一直流传着,每当有人问这世上真有矢志不渝的爱情吗,通常被第一个举例的便是元锦沛和顾青初他们两个。
往往回答者的开头都是:你一定不知道宁良候与元大人他们的故事,若你知道就会又相信爱情了,接下来让我好好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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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四章 婚后日常二三事
——婚后三个月
元锦沛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黏人的性子,特别是成婚后,只要夫人不在眼前,他就想去找。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什么滋味,元锦沛完全理解了。
有时候顾青初忙着公务,元锦沛从早到晚不见人影,就觉得人生乏味。
很多人成婚后便失去了热情,元锦沛这人是越来越热情,可能也是因为如此,顾青初在婚后第三个月,她怀孕了。
这对元锦沛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他和阿初两个人的小日子还没过够,又要来一个小东西横插中间?
当晚,元锦沛偷偷溜到洛神医的院子,把他的书房给砸了。
庸医!明明说他喝那个汤药不会这么快让阿初怀孕的!
“怎么,你不喜欢我肚子里的孩子?”
顾青初瞧着元锦沛苦大仇深的样子,眯了眯眼睛,语气不善地问道。
“没有,哪能呢,这是我和阿初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元锦沛一副绝对不可能的样子。
“撒谎。”顾青初睨了元锦沛一眼,从椅子上跳下来道:“既然你不愿意,外面想必有很多人想当。”
“阿初,别动别动,你怀了孕,身子重举止都要小心些!”元锦沛立马跟炸了毛的猫护在顾青初身边,生怕她磕了碰了。
将人小心重新扶到椅子上坐下,元锦沛呐呐开口道:“我不是不喜欢他,我怕他出来你不喜欢我了。”
顾青初听了哭笑不得,这像是一个父亲说的话吗!
“我不是答应过你吗?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喜欢的人,再加个前提,就算孩子出生了,你也是我最喜欢的人。”顾青初现在哄元锦沛非常有一套,完全拿捏了。
元锦沛立刻开心了:“阿初这是你说的,宁良候要一言九鼎!”
“日后不管什么原因,你都要偏宠我,拉钩!”
顾青初笑着说好心里吐槽,元锦沛这厮婚后越来越小孩心性了,拉钩是什么鬼。
手指搭上元锦沛的小指,听着对方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话,顾青初笑容甜蜜。
婚后的生活比她想得更加开心,虽然元锦沛有点小矫情,但情人眼里出西施,顾青初觉得很可爱!
——婚后五年
可爱个屁!
顾青初非常后悔当初和元锦沛拉钩做约定。
“娘亲最喜欢我!”
“才不是,你娘最喜欢我,我们拉钩钩了!”
“娘亲今天早上说我是她的心肝。”
元锦沛扭过头对顾青初一脸哀怨,“阿初,昨天晚上明明你说我是你的心肝,是你的宝贝,是你的小甜甜!”
父子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娘亲/娘子,到底谁是你的心肝宝贝!”
顾青初:……
当年拉钩的时候顾青初没想到,元锦沛是真的小心眼到连儿子的醋都吃,前一秒哄儿子的话,回了房里还要再对他说一遍。
如果不做,就是没有偏宠他,就是她没有信守承诺。
“阿初,你生气了吗?”回了房间,元锦沛双手搂住顾青初将头埋在她腰间小心翼翼地问着。
“没有,只是顾儿还小,你莫欺负他。”顾青初揉了揉元锦沛的脸。
元锦沛嘟囔道:“那小子精着呢,就会在你跟前装可怜!”
“阿初,我和顾儿说好了给他生个妹妹玩,这样他就不会打扰咱们了!”元锦沛眼睛亮晶晶,觉得这件事情非常可行。
顾青初翻了个白眼,要孩子这事她和元锦沛一直都是顺其自然,当年怀元顾的时候,顾青初没有一点害喜反应,生孩子的时候也是极快就生出来了。
接生婆都说第一次遇到如此顺利的生产,孩子胎位极顺,一点没让娘亲遭罪。
“行啊,怀上了就生。”顾青初喜欢孩子,她是想多生几个,到时候兄弟姐妹是个伴,结果这些年一直没怀上二胎。
等等、
“该不会是你搞的鬼吧?”顾青初将人推开,抬起元锦沛下巴居高临下地问道。
“洛神医说女人不能连着生,对身体不好,前些日子太医给你诊平安脉,说你身子都恢复好了,我便不喝药了。”
“阿初我知道你喜欢孩子,但咱们循序渐进来,不要伤了你的身体好不好?”
顾青初当然知道元锦沛是为自己好,她是想要多生,却也没打算一个接一个,便是当时元锦沛想再要,她也要养养身体的。
“知道了。”顾青初低头在元锦沛嘴巴亲了亲。
“阿初,那咱们努力给顾儿生个妹妹吧。”
“呀,这是白天!”
“没事,无人敢说”
……
红鸾帐暖,春意翻涌,又是一个春天来临了。
——婚后十二年
夫妻俩答应给元顾生个妹妹的事儿,到底没有做到。
那年他们又给元顾生了个弟弟,然后三年后,顾青初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兄弟。
是的,顾青初生了四个儿子。
元锦沛已经不和儿子们争宠了,他知道吵来吵去会惹得阿初心烦,不如回房后和阿初撒娇,阿初自然会哄他。
他现在唯一可惜的就是没能有个像阿初一样的女儿。
提来郁闷,老话说儿肖母,但阿初生的这四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像元锦沛。
顾青初开心了,元锦沛不开心,他更希望孩子像阿初一些。
已经有四个孩子,顾青初和元锦沛都不打算再要孩子了,商量过后元锦沛喝了绝育药。
元大人对自己就是这么狠,洛神医也说过男子绝育比女子绝育更加安全,副作用更加小。
所以他想也没想,直接把一碗药都喝了。
过后顾青初知道感动万分,在某位大人厚脸皮要求下,在床榻之上给了诸多补偿。
欲仙欲死的元大人只有一个念头,若是喝了绝育药便有这般待遇,他可以天天喝!
最终顾青初和元锦沛一生育有四子,每一个都遗传了父亲的白切黑,在母亲面前一个个乖得像小绵羊懵懂单纯,在外面四个人加起来有八百个心眼。
谁都知道顾家的公子们看着温润如玉翩翩少年,实际非常不好惹!像极了他们的父亲。
提到元锦沛,元阎王的名声即便在十几年后依旧那么有威慑力。
而这五个在外人看来厉害非常的顾家男人,却被一个女人制得死死的。
瞧,小院门口正站着五个人,顾青初一个眼神扫过去,全都重新立正站好。
这五人,其中四个因为在外面贪玩又戏弄他人被罚站,至于元大人为什么罚站。
——因为是他指使儿子恶作剧的。
在这个家,向来是五个同姓的打不过一个外姓,这大概是“物以稀为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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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 顾氏这一大家子
宁良候大胜金国回来后,所有人都认为她会在朝堂上大施拳脚,以此领着顾家站稳脚跟,让顾家成为大夏的世家名流。
然而事实却是宁良候婚后三个月怀孕了,接着她便开始休产假。
宁良候是朝廷唯一一个需要上早朝的女官,所谓的产假便是怀孕期间的沐休。
以宁良候的事业心,那还不是生完孩子便要回来继续任职,然而事实却是宁良候的产假一直休到了孩子两岁。
最离谱的是,孩子两岁后他们夫妻直接把儿子丢给了景王爷,夫妇二人借着查贪污受贿的名头四处游玩去了。
如此一眨眼又两年多过去了。
二人办完差事回到盛京待了还不到一个月,宁良候再次怀孕,又开始休上了产假,并且元总指挥使的沐休,完全是跟着宁良候来的。
说句明白点的话,百官都看出来了,现在元大人的正心压根不在朝廷上,他一门心思扑在了宁良候身上!
在宁良候生完第二胎后,她依旧没有提要上早朝的事儿,到这里百官们又明白了,人家顾家人已经靠自己起来了!压根不用宁良候扶持!
顾家大公子顾鑫建造的长安大坝,拯救了数十万县民,据说当地百姓给他立起了长生碑。
原本贫困的县城,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如今已经超越周边县城,自成一个交易区了,这政绩调回盛京直接平步青云。
顾家老二在工部任职,研究出来的种地分苗法,大大提高了粮食产量,据说工部尚书属意他当接班人呢。
剩下两个顾家小的在国子监学业也是数一数二的优秀,梅祭酒甚至夸奖说二人有状元之才。
瞧瞧人家这孩子养的,就没有一个孬的!
顾文之顾大人现在是皇上的心腹重臣,顾武之没有入仕但他的生意有声有色,顾氏商行虽然仍不如当年威名,却已经重新连通了商脉,生意蒸蒸日上。
作为一个商人,顾武之爱财却取之有道,他大力做慈善事业,帮助一批又一批有困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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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得到了天下第一善人的称号,这可不是皇上看在顾宛然面上送的,而是百姓们自发给的封号。
顾宛然十月怀胎生了个龙子,出生那日下了五日的暴雨转晴,天空出现金霞,便是这般小皇帝也并未封其为太子。
直到皇子八岁,展现出超乎寻常孩童的聪慧,随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经过观察文极帝认为其有帝王之相,遂封为太子。
顾简一直在顾家待到十八岁,平日顾家对顾简没什么管束,在顾青初的允许下,顾简可以女扮男装出去游玩,后来机缘巧合下和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拜了兄弟。
顾简哪里想到天下第一庄庄主早就看出顾简是女儿身,拜把子的目的本就不纯。
以至于在顾简十八岁新婚夜那晚,浑身酸痛的她指着夫君怒骂:我是那样信任你,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
某位庄主对戏精夫人能这么办呢,只能认错再认错地陪着小心,可不能将人气跑了,当初给顾简娶回山庄,他差点把半条命搭在顾家。
他夫人的兄弟们下手是真狠,要不是自己耍了心眼,在对顾简一见钟情后,偷偷以拜把子的方式接近,他可能一辈子都娶不到顾简。
回想当初提着彩礼刚进顾府就被踢了出来,若非顾简给他求情……
某位庄主打了个寒颤,谁说顾家人温和的,一个个比他在江湖中遇到的大盗都凶残!
如今的顾家比三十年前的顾家更上了一层楼。多年前柳家那起案子给顾家提了醒,从那以后作为族长的顾文之严格要求家族中人,若是有人不服,大可离开。
现在顾家主嫡一脉自立了家谱,你若是乖乖听话,可以添上你的名字,毕竟还有同为一个顾家祖先的情分在,但若是有别的歪心思,不好意思直接剔除毫不留情。
既然想要得到顾家主嫡的庇荫,就要守规矩。
柳家那事虽然和顾家无关,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顾文之深以为然。
当年柳家利用顾家来敛财,最后顾家搜索证据,将柳家所犯之事的证据全都送到府衙,柳家人入狱,受到了该有的惩罚。
之后顾家便放话了,有人仗着顾家的势去欺负旁人,你尽可来找顾家,顾家会收拾那人。
自此许多和顾家有点关系的人都不敢乱攀了,因为顾家人是真收拾毫不手软!
当年的顾家只出了顾青初兄妹俩,现在的顾家每一个都能顶起一片天地,这是顾青初的初衷想法,现在已然实现了。
她不是贪恋权势的人,一开始的初心也只是想让顾家人过得好一些罢了。
成婚后不再过问朝政是顾青初有意为之,一来是防止自己功高盖主,虽然小皇帝不疑心,但她不能不自觉,再有一个她是真的有些厌倦了。
突然发现和元锦沛游山玩水养孩子更快乐,自然要随心而来了。
最开始两年顾家有事都会来请示顾青初,到了后来顾青初见顾家人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便告诉他们以后不必事事禀报,她相信他们能够做得很好。
顾家人也没有让顾青初失望,孟氏将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条,顾文之顾武之在外举止有度,顾鑫顾淼顾垚顾惢这些小辈亦是守规矩。
其中最让顾青初惊讶的是顾武之,沾染上赌瘾的人若没有很大的毅力很难改好。
回想起她醒来遇到的第一件事儿就是顾武之要买女儿,那样一个窝囊性子最后成了天下第一善人,在商界混的风生水起。
顾青初感叹人生就是这般有趣,谁的命并非是注定,唯有做出改变敢去拼,然后才会猛然发现,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其实是能够达到的。
顾青初坐在主位,他们一大家子人刚热热闹闹吃完团圆饭,不远处吃好了的元锦沛领着孩子们放烟花。
欢声笑语,齐聚一堂,这就是最简单的幸福。
这一世,她很满足。
第六百八十六章 带球跑主子宋将军追妻记
人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宋大将军,当汪芷带球跑后,他才知道每日去汪芷小院子吃顿饭是那般难得的快乐。
宋思明第一次的情窦初开给了顾青初,随着宁良候中毒昏迷,他就没再喜欢过别人,华阳跟在他身边十余年,但他只把对方当妹子。
说句军中糙话,他看华阳没有那种冲动。
本来他以为对汪芷也是这种感觉,直到对方遇到地痞调戏,他出手相助然后留在她家吃晚饭,发生了酒后乱性的事,他的自以为被颠覆了。
来盛京的路上,宋思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他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怎么可能是一瓶就断片的量呢?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发现汪芷怀孕就跑还不告诉自己的行为,他怎么觉得自己被用完就丢了?
他这次来非得要个说法!
宋思明来盛京是悄咪咪来的,只和皇上报备了一下,宋思明能够将几十万大军调去支援宁良候,说明的确没有私心,皇上对宋思明很满意,逐渐信任他不再视为威胁。
得知宋思明的事后,小皇帝还非常热心地让天卫司帮忙寻找汪芷。
宋思明向过来帮忙的影卫打听华阳的事情,影卫回去禀告给指挥使,指挥使又给元锦沛去信,得到可以告知的允诺后,影五和宋思明说了华阳的事情。
知道华阳老底后,宋思明惊出一身冷汗,十几年来自己身边潜伏了这么一条毒蛇!
原来最初的相遇都是对方精心策划的,华阳掺和到了北威侯李公公的事情,便不是他开口便能救得了。
宋思明是个重情义的人,但他不愚蠢。
对他来说,现在华阳已经不是多年的妹妹,而是狼子野心的恶人,他那般信任华阳,交给她诸多政务毫不设防,结果她却垄断边北粮食市场牟利,还与李公公勾结做见不得人的坏事,害人无数!
这样的人,宋思明不会去救。
华阳被关进了天卫司,自然有律法惩罚她,宋思明便不再分心思在其身上。
过了数日,宋思明终于在盛京外的小县城找到了汪芷,她开了一间药铺肚子已经显怀了。
见到过来的宋思明,汪芷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手中的草药筐直接掉落在地。
“你怎么来了!”汪芷眼中没有惊喜,反而充满心虚。
宋思明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自己猜想是对的,冷笑一声道:“你带着我儿子跑了,还问我为何而来?”
汪芷死死咬着下唇,心脏砰砰跳。
没错,那场醉酒是她设计的,她喜欢宋思明,但看不惯华阳,特别是华阳知道她怀孕要对她下手之后。
和宋思明坦言华阳要害她,结果宋思明一副不怎么相信优柔寡断的样子,她直接决定不要这个男人了。
本来一开始也是只想要个孩子。
酒后乱性后,她想着日后再无瓜葛,谁知这男人日日上门来吃饭,本以为他们两个能默默地水到渠成。
结果华姑娘打破了她的幻想,最后索性离开了边北,回到了盛京生活。
她已经做好了这辈子不再见宋思明的准备。
“别咬。”宋思明按住汪芷的嘴唇,看着上面的血印心疼不已。
见汪芷哭了,宋思明冷脸立马绷不住了,轻哄道:“到底是年纪小,怎地这么冲动,我说不信你了吗,事情不得有个调查的经过,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结果回头你跑了。”
“你一个女人从边北回盛京,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若有个万一,是不是想让我这辈子不安宁?”
……
听着宋思明絮絮叨叨,汪芷眼泪越流越凶,最后哇的一声抱住宋思明道:“我怕你不要我,所以在这之前我先不要你。”
“要你,怎么会不要你。”
宋思明一辈子糙汉子,唯一一点的温柔都用在现在哄汪芷身上了。
“华阳不是好的,她已经被天卫司抓起来了,你跟我回边北当我将军府唯一的女主人好不好?”
说到这里,宋思明表情有些扭捏,最后几个深呼吸下定决心开口道:“我从未喜欢过华阳,少年时曾爱慕过宁良候,或许说是崇慕更为贴切,然后便是遇到了你,每次我去你那吃饭的各种事情都是借口,我真实的想法是想见你……”
宋思明不要脸面了,将自己的真心刨出来给汪芷看,他不想一个人吃饭了。
“我早就告诉你华阳不是好人了!”
“是,芷儿说得对,是我愚蠢。”
“这次回边北是你求我的,不是我赖着的!”
“是,不是芷儿赖着我,是我需要你。”
“你这是老来得子,若不是我你这辈子可能都没孩子,你要对我们娘俩好,不管孩子是男是女都要宠着!”
“当然了,芷儿生的男女我都喜欢,男娃娃跟我学骑马学功夫,女娃娃跟芷儿学绣花或者医术都可以,做个像她娘一样好的女子……”
……
谁说宋将军不会哄人,汪芷破涕为笑,俩人就这么和好了。
宋思明一路提着的心也放下了。
“芷儿,下次有事不可乱跑了,若是回来的路上你和孩子出了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办?”宋思明一脸严肃,这件事情必须好好说说。
关于落跑这事,她的确是理亏,便是华阳要对付她,其实她大可以让宋思明庇护,之所以要离开边北,就是心里堵着一口气。
“哎呦,孩子踢我了。”汪芷捂着肚子叫了一声。
“什么?哪里,芷儿我扶你进屋躺着,慢点走慢点走,要不我抱你进去吧……”
宋思明瞬间把所有事都抛脑后了,连忙扶着汪芷像老佛爷似的进屋里,迈个门槛他都用手垫着,生怕绊着了。
汪芷见宋思明紧张的模样心中偷笑,然后悄悄吁了口气。
糊弄过去了!
现在汪芷怀孕不到六个月,孩子不会踢人,她就是仗着宋思明不懂这些给自己“脱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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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看着宋思明忙前忙后,又倒水又扇风地伺候着,汪芷笑得一脸幸福。
她手捂着肚子心里对孩子说:本以为娘要独自养你长大了,现在你爹来了,他是爱娘也是爱你的。
汪芷要的不多,从头到尾只是想得到一份家的温暖和爱她的男人。
前十几年她过得很苦,现在苦尽甘来,一切都在好的方向走,她也有家了。
嗯,也给老男人一个家。
第六百八十七章 帝后爱情故事
顾宛然怀胎十月诞下一个皇子,她想自己终于在这皇宫里站稳脚了。
“恭喜娘娘生了位皇子,三皇子出生便天降祥瑞,定是个有福气的!”接生婆一直说好话。
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后,顾宛然便沉沉地睡去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三皇子满月宴上,顾宛然见到了自家老祖宗。
“顾家现在一切都好,接下来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我只希望你过得开心,皇上对你如何?”
“皇上对我很好,老祖宗您放心,我知道顾家今非昔比,在后宫中我不会委屈自己的,现在我只想将宸儿好好抚养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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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宛然双眸清明,顾青初见此放下心来,她家这位顾姑娘心思重,却也是头脑最清醒的那个。
顾青初最怕的便是顾宛然爱上帝王,这样后宫的日子只会越过越苦,作为后妃,要学会不在乎才能够过得顺心。
这边顾青初和顾宛然俩人谈得开心,另一边小皇帝泪眼汪汪地在哭诉。
“表哥,我觉得宛儿不在乎我了,生了孩子之后她连目光都不放在我的身上了,我故意连着三日不去,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以前都会给我送汤,最近一个月一次都没有送过……”
越说心里越委屈的皇帝看到元锦沛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中感动:“表哥,没想到你会这么认真帮我想问题。”
“嗯?”元锦沛一副才回过神来的样子。
小皇帝:…………
“表哥,你在想什么?”
“我想近两年都不会和阿初要孩子了,万一也像你一样也太惨了。”
这不是一句吐槽,这是一支利箭,直接射在了小皇帝的心口。
兄弟俩“不欢而散”。
当然过后元锦沛也遭受到了“报应”——顾青初怀孕了,小皇帝自是把心口这柄利箭拔出来又丢回到了元锦沛身上,这是后话不提。
眼下小皇帝很惆怅,他决定找个靠谱的人支招。
“母后,你说一个女人会突然对一个男人不爱了吗?”
他明明之前能感受到来自爱妃的情谊,可自孩子降生后,他更加清楚感觉到属于自己的爱被孩子抢走了。
“皇上是说自己和瑾妃吗?”太后直言不讳。
小皇帝:……
这么明显?
“三十年前宁良候曾说过,顾家女不为妾,愿寻一世一双人,若非当时那事,皇上觉得宁良候会让瑾妃入宫?和三千佳丽争宠?”
小皇帝一愣,瑾妃也是如此想的吗?
见皇上匆匆离开的步伐,太后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帝王家能不能出个痴情种,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最多点拨两句,其余是不会插手的。
太后娘娘剥开一颗荔枝放在嘴里,有这功夫多吃点美食多好。
寝宫内,顾宛然和大宫女正在给三皇子洗澡。
“咱们三皇子长得真俊,以后一定迷倒许多女子。”大宫女夸赞着。
“本宫倒希望皇儿能找到一个他爱的人也是真心爱他的人,俩人开心过一辈子就成。”
顾宛然说罢叹息一声,当初顾家那些旁系兄弟姐妹各种相争,庶子庶女的手段层出不穷,她看得都心惊。
那时便暗暗发誓不要经历这些,结果谁能料到,她来到了关系更复杂的后宫中。
希望日后她的皇儿后院不要一团乱麻。
这本是主仆之间闲话,她们不知道门外皇上站在那里,听了个正着。
皇上脚步凌乱地离开了,原来瑾妃也是这般想的。
“娘娘,刚才皇上来了,皇上不让奴才通报。”小林公公连忙进来说着。
顾宛然想着自己刚才的谈话,没什么失格的地方,便是听到自己说皇儿娶妻的话,不喜那便不喜吧。
她实在不想看到皇上前脚叫着她爱妃,转头就能唤旁人也是这般。
老祖宗说了,她随心过不必为了争宠而争宠,顾家现在保一个妃子和皇子绰绰有余。
俗话说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她发觉生了宸儿后,自己许多想法都变了。
以前想拉拢皇上站在后宫最高位当尊贵的女人,所以压着心中的酸楚扮作善解人意的模样,现在她不想那样了。
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心底对皇上的那点喜欢也会消散,后半辈子她离不开后宫,不如过得随心些。
养大三皇子,做自己喜欢的事,平日弹琴作画,看话本放风筝,养花种菜……
仔细想想她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何必困住自己呢?
顾宛然决定不再围着皇上转了,她要爱自己。
这般想开了的瑾妃宛若新生,眼神都明亮了一个度。
转眼又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皇上没有来后宫,顾宛然也没有去御书房送汤,更没有像以前那样送小物件表达心意。
其实不喜欢一个人也没有那么难。
是夜
哄睡了三皇子回到卧房的顾宛然,眉头紧皱,屋内好重的酒气。
屋内屋外一个侍女都没有,顾宛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果不其然某天子趴在床上打鼾。
“皇上,皇上你醒醒,脱了衣服再睡。”顾宛然话说一半,被皇上一把搂过按在床上。
“有了孩子忘了爹,宛儿你真狠心不理我啊。”
顾宛然确定皇上喝醉了,他都不自称朕了。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怕打扰了您。”
顾宛然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敷衍,果然文极帝皱着眉头道:“骗子,分明是不想要我了,有了孩子就不需要朕了,他可以当你靠山了是不是?”
顾宛然猛地抬头,看到皇上眼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喝醉的样子。
往日顾宛然定要解释安抚一番,但她今天什么话都不想说。
俩人对视许久,顾宛然仍然没有开口。
“你赢了”
皇上一把搂过顾宛然,闷声闷气道:“睡觉。”
就这样,瑾妃又恢复了圣宠,不,应该说是独宠。
广纳后宫的选秀皇上宣布以后不办了,后宫妃子没侍寝过的可以离开,以皇宫为娘家嫁出去,其余妃子皇上的意思的就消停待着,不要有别的心思。
可哪有那么老实的人,不少妃子仍有小动作,随着冷宫贵宾一位,两位,三位的增加,妃嫔们老实了。
皇上是真的无情!对她们处罚一点不手软,犯错就关冷宫,关一个疯一个,搁谁谁不打怵!还是老实待着吧。
后宫消停了。
文极帝独宠瑾妃这事,民间百姓皆有所耳闻,但皇上将大夏治理的蒸蒸日上,百姓们管着自己的小家,谁会去操心皇上的家事。
一些臣子倒是想掺和,但一想瑾妃是顾家人啊,且皇上护得紧,他们别最后整得里外不是人。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三皇子八岁,他被封为了太子,顾宛然被封为了皇后。
“宛儿,我不承诺什么,你端看朕表现便是,看我够不够格当顾家的女婿。”
这八年来皇上的表现,顾宛然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把头靠在皇上胸膛道:“好。”
其实她早已经爱上他了,若是以后皇上不再只有她一人,那她便出宫。
宸儿当上了太子,众人都护着,她可以放心离开了,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在全心意爱着皇上的时候,顾宛然也把后路想好了。
在宸儿被封为太子时,顾家老祖宗将江湖那边的金门势力交给了顾宛然,这是她给顾宛然的一个退路。
这几年皇上的表现顾青初都看在眼中,这样的小皇帝顾宛然会爱上很正常,但她不希望顾宛然失了自我。
故此顾青初把金门江湖那股势力留给了她,便是日后照看不到时,顾宛然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我爱你。”顾宛然开口道。
“宛儿你说什么?”文极帝一脸欣喜若狂,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顾宛然重复了一遍,接着道:“如果有一天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按我就收回这份爱,然后离开你。”
“不会的宛然,不会的,我爱你,我也爱你。”
小皇帝等这一天等很久了,顾宛然性子太淡了,随着宸儿长大渐渐能独当一面,他真怕对方突然跟宁良候说要走,然后就离开了皇宫。
他知道如果顾宛然这么要求,宁良候会答应。
小皇帝磨磨牙,顾家人都胆大护短的很!
好在宛然说了爱,宛儿是爱他的,文极帝稍稍安心了。
*
后人道,启瑞三年到五年是大夏的转折点。
宁良候领兵大胜金国后,一年内辽国发生内乱,一名叫乌木的男子带领段家起义,辽国因此四分五裂,随后各股势力纷纷投靠大夏,大夏不费一兵一卒让辽国归顺,扩大了大夏版图。
启瑞百年间,不仅有热血沸腾的战争故事,还有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那并非民间野史,都是写进正史,有帝王印加盖的认证。
——帝后伉俪情深独宠一人;边北大将军偏爱小夫人化为绕指柔;宁良候夫妇爱情故事传奇绝无仅有;景王爷思念亡妻四处漂泊不忘……
那是大夏最鼎盛的时期,也是大夏最浪漫的启瑞年。
第六百八十八章 华阳/乌木/金谦和
——华阳
华阳穿越之前是个普通人,她在一家私企当前台,日常杂事一堆,从早到晚一个月才小几千,孤儿院长大的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每日出租房,公司两点一线走着。
她以为自己的人生会一直这样平凡下去,直到她遇见了中学暗恋的男生,他来她的公司谈合作。
两人一起约饭,看电影,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二人交往了五年,在她即将三十岁的时候,她主动商量着俩人结婚,结果男友却和她提了分手。
因为他遇到了条件比她好,长相比她美的女人,还比她年轻的女孩子。
华阳这才知道这么多年自己就是备胎。
男友对外的狩猎就没有停过,只不过这次套到了老板的女儿,他很满意所以把她踹了。
华阳去和老板女儿摊牌她和男友的事情,告诉对方是第三者,结果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个,反倒利用身份把她的工作搞没了。
最后华阳开着用全部积蓄五万块买的那台代步车,撞向那对狗男女,再睁眼到了大夏朝。
这是一本小说的世界,华阳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她不要当一个被随时抛弃的人,她要成为比千金小姐更高贵的人上人。
这是老天给她的机会。
华阳努力攀附权贵,用尽全力去让自己转换身份,就为了日后可以当人上人。
可她失败了。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她是孤儿错了吗,她想要变得更好错了吗?
可惜没人能告诉她了。
临死前华阳脑中回放着来到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从何时起,自己手上沾了那么多的鲜血呢?
她曾发誓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和她一样,可自己对华月做了什么?有娘亲还不如没娘亲。
如果说前男友和公司千金的报应是让她撞死,那么现在自己的失败和死亡,便是另一种报应。
华阳感觉自己的魂魄飘呀飘,一路飘到了边北,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一身粗木麻衣在坟前烧纸,这是华月立的衣冠冢。
“今日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忘了告诉你我嫁人了是个货郎,知道你看不上,所以我没叫他来给你烧纸”
华阳的罪名被判后,华月被牵连所有财产被充公,她一无所有,那些青年才俊都躲得远远了,最后华阳选择离开边北。
“他对我很好,我没有你那么大的野心,这样普通平淡的生活对我来说挺好,以后我们会到南方定居,不会再来边北了,我也不恨你了,你早日投胎……”
听着华月的话,华阳的魂魄越来越淡,随着最后一颗泪水从眼中落下,嘴里重复说着对不起,她彻底化作烟雾消散了。
华月看着手背一处湿润,抬头望了望阴云密布的天空,下雨了吗?
烧完最后一张纸钱,华月离开了坟前,不远处一名背着箱子的年轻人在等着华阳,见她来了递过去一块糖道:“给你留的。”
华月接过糖放在嘴里,笑着说很甜,俩人搀扶着走远了。
——乌木
打赢了金国的大夏自然不会放过辽国,文极帝看出了辽国国主的本性,分析了辽国的国情后,他认为辽国不值得出兵,不出一年辽国必然四分五裂,那时大夏再逐一收服更加简单。
而辽国,需要一个将内部搅浑的人。
顾青初向小皇帝推荐了乌木。
乌木果然不负众望,将辽国搅和了个底朝天,最后功成身退,被皇上封为逍遥侯。
如今的乌木已经不是东域那个动不动会脸红的傻小子了,他为父母报了仇,然后选择回到了母亲的老家。
乌木重新修葺了老宅在镇子里住下了,他负责打理孤儿堂的事务。
“……少年知道自己和女子身份犹如云和泥,所以选择了放弃。”
大榕树下,年近花甲的乌木给孩子们讲着故事。
“乌爷爷,少年为什么不去找心爱的女子呢?”扎着羊角包的小姑娘不解地问。
“因为啊,女子身边有了另一半,一个特别爱吃醋的人,少年不想去搅乱女子的生活。”
乌木眼底带笑,那抹明亮的身影留在回忆中便好了。
“孩子们吃饭啦!”
“姐姐我们来了~”
小孩子们都跑开了,年轻女子走过来道:“乌爷爷有您的信。”
乌木打开信,最先看到的是一行苍劲有力的字:别给阿初写信了!阿初最近眼睛有些不好,都是我读的!
瞧,就是写信都气成这样,要是他去盛京住,元大人怕是要闹心死。
没错,这正是元锦沛写的,回到老家后,乌木和顾青初仍有书信往来,也不频繁,大概每年两三封,互相问候身体健康聊一聊近况。
当年封了逍遥侯的乌木想,他是不是可以回盛京有机会和顾青初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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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却得知宁良候和元总指挥使成婚的消息。
一步慢步步慢,以为自己有竞争机会的乌木撕了去往盛京的路引,还是不见了吧。
这么多年乌木没有娶亲,也不是特意去等谁爱谁,只是没有遇到让他心动的人,这般过着过着便发现一个人到老了。
都说一辈子很漫长,为何他觉得会过得那样快呢。
“乌爷爷您装莓果吗?我帮您呀?”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说着。
“不用了,乌爷爷自己来,乌爷爷的好友近来眼睛不好,莓果明目,挑些大的硬实的,驿站兵送过去也不会坏……”乌木边摘边说。
心想着待这蓝莓送到,某些人大概又要吃飞醋了。
原本乌木是很害怕元锦沛的,后来发现自己每次给顾青初写信,里面必然夹带一张纸条,内容次次不同,但都有一个意思。
那就是对他表示他们有多恩爱。
不得不承认,到后来乌木给顾青初写信便有些故意的成分了,看元大人吃醋还挺有趣的。
这人吃醋的酸度怕是整个大夏都找不到敌手了。
如此来来回回大半辈子过去了,将手中的莓果装好,乌木送到了驿站去,现在大夏的驿站不仅送军事急件,百姓物品也能走驿站。
乌木还有个逍遥侯的官职,他每月领俸禄,自然更加能走驿站。
看着驿站兵将莓果带走,乌木抬眼看了看天空,一时有些感慨。
他想自己会永远记得东域繁星下,那张温暖的笑脸。
——金国国主
金国大败,世间再无金国。
这些金谦和都不在乎,便是没有大夏,他也要将金国搞没。
金国从上到下都腐烂到发臭,他幼年见识了太多恶心的人,恶心的事,唯一的一道光大概就是宁良候了。
照顾他的宫女是金国人,但领养她的母亲是大夏人,宫女自小便听关于宁良候的故事,宁良候是宫女最崇拜的人。
金谦和听宫女讲宁良候的故事后,他一直渴望宁良候这样的大将军能救他离开皇宫,这里的人都好可怕。
可宫女却说宁良候中毒不会醒,所以救不了他。
后来他长大了知道就算宁良候在,对方也不会来救他。
再后来,大夏来攻打金国,他当上了金国国主,当时的金谦和很想见宁良候一面,看看这个传奇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宁良候支撑他活下来的,儿时每当自己受折磨撑不住的时候,就会想宁良候陷入敌营,七天没吃东西都坚持住了,他也能!
金谦和对宁良候的情感很复杂,有崇拜有依赖有恨意有倾慕……
最后,金国没了,作为国主又是里应外合之人,大夏皇帝让金谦和去盛京,会给他封个爵位,可以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这些都不是吸引金谦和的地方,他想去盛京,主要是因为宁良候生活在那里。
他想离宁良候近一些。
然而他没想到,元锦沛会那么不要脸。
为了不让他去大夏盛京,想尽了各种办法,而他也的确被困在了金国地界离不开。
因为只要他离开所在的这座城,必然被迷昏然后第二天醒来重新回到房间里。
金谦和想不明白自己和元指挥使有何交集,能让对方这样对付他。
直到传来宁良候大婚的消息,金谦和才知道原来元宵公子就是盛京那位元总指挥使。
呵。
真是好笑!
笑着笑着金谦和就哭了。
宁良候成婚了啊,她选择的男人一定爱惨了她吧,瞧瞧元大人对他费的这份心就看出来了。
罢了,不见便不见,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几日了。
幼年在皇宫的金谦和被下了毒,太医说他活不过今年,果不其然,年底这一个月他频繁吐血。
本想临死前见一眼宫女所说,宁良候仙女一般的舞剑舞,可惜要成为遗憾了。
这辈子当了国主,又卖了国,嘻,真有意思,下辈子还来。
大年初一,金谦和死了。
死前的金谦和耳边听到了敲钟声,是新的一年了。
谁说他活不过年底,这不是过去了吗。
——新年好。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