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有奇案之边城追凶》 仁者心、霜露泣(一)古宅惊魂 深秋时节,冷风萧瑟,已然墨色的天空,此刻阴云压境。忽的,一道闪电扯破暗沉沉的天际,暴雨瞬时倾盆而下,雷声隐隐,隆隆而至。 天地间乍然变得迷离而又模糊,这是一座三进的大宅,布局规整、结构对称。爬满红色枫藤的院墙厚实坚固,高高的耸立包围着大大小小而又错落有致的一众房屋。正房门前的堂道蜿蜒悠长,路两边遍种的花草此刻已被急落的雨珠打得直不起腰来,厚木门窗上雕琢的很是精美繁复的花纹,氤氲中漆红的颜色亦是鲜艳异常。穿过正院西侧的月亮门,沿着回廊一路来到后院,远处墙角,一口青砖砌成的石井古色古香,大雨如瀑,井口上不断蒸腾起的水气,仿若重重迷雾。 此时已下了一刻的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急。朦胧之中,一位红衣女子莲步姗姗,一路由远渐近,直直的走了过来。穿过密密的雨帘,只见她身着正红色的大袖袍子,早已被雨水浸透的衣衫湿哒哒的垂裹在身上,脑后松散挽着的桃心髻上并未佩任何发饰,被雨柱打得凌乱不堪的青丝犹如黑黢黢的蜈蚣,一缕缕的贴在她的脸上,以至于完全看不清她的面容。 女子堪堪走到古井旁,定定的停下,一动不动,雨中不住颤抖的她仿若一片飘零的红叶,好像随时就会被大雨冲走。忽的一道厉闪蓦然而至,红衣女子猛地一步跨上了井沿,没有一丝犹豫,纵身一跃,坠入井中。秋日的暴雨遮天蔽日,震耳的水声掩住了世间一切的声响,眨眼睛,刚才的一切好像都从未发生过。 寸金糖、云片糕、椒桃片、桔红糕、松仁缠、核桃缠、蜜仁糕,琳琅满目的各式江南糕点被满满当当的装在两个大食盒里,此刻正摆在宁城警局大办公室的会议桌上。 皇甫毅一边泡上一壶清茶,一边招呼着警局里的弟兄们过来一起吃,众人见状,雀跃着一拥而上。平时大大咧咧的大熊此刻正腼腆的翘着手指头,拿起一颗酥糖,慢慢的放进嘴里,秀气的嚼着,活像个刚进门的小媳妇。而站在一旁的小明看着大熊此时的样子,则笑的直不起腰来。大熊斜眼看去,俩人瞬间打闹成一团。 “子善!”皇甫毅向着一个刚走进门的年轻男子,招了招手。 棱角分明的瘦国字脸,端凤眼、卧龙眉,乌黑的头发三七分,梳的一丝不乱。一个高个、白面、清隽中透着儒雅的男子走了过来。白靖阳,字子善,二十二岁,皇甫毅的发小,省城赫赫有名的巨贾白家的大公子,才学出众,画技了得,现就职省城警察传习所,不过已经请假月余,自顾自的跑到宁城好友这里来躲“清净”。 白靖阳今天穿了一身新做好的毛料西装,剪裁得体的浅灰色西服、同色马甲,配上蓝灰斜条纹的领带,整个人端的是英挺帅气、风度翩翩、绅士模样。 皇甫毅递过一杯清茶,抬眼细细看着神清气爽的好友,打趣道:“怎么样这案子一破,你这大少爷又闲的发慌了吧?” 白靖阳一手端着茶杯,看看食盒里的糕点,笑着说,“就属你无赖,我本来是来你这儿静心的,没想到却被你小子抓了壮丁,这些日子可比我在省城坐办公室累多了,怎么着,只想用几块点心,就把我打发了?!” 皇甫毅近来心情也是很好,刚刚立春,北方的白昼一日长过一日,连带着整个人都舒展、精神了许多。 “哪能呢,我是那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人嘛?再说我还得继续仰仗着您,为我出谋划策呢。”皇甫毅眉毛微挑,一脸的坏笑。 白靖阳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发小,完全没有任何脾气。现在的皇甫毅穿上警服,冷峻的样子让很多人不敢多言,而只有他知道,换下警服的皇甫毅还是从前那个笑起来带点狡黠,有时会话多唠叨,甚至还有点神经质的少年。 “蒋蕾派人给你送来的?你小子真是福气深厚啊!”白靖阳也不甘示弱,打趣起好友来,总能切中要害。 果然皇甫毅瞬间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低声道,“是蒋蕾的姨妈让人送来的,都是刚从上海那边带回来的,赶紧吃,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白靖阳一向见好就收,一边吃着茶点,一边拿起皇甫毅摊在桌上的本子,只见上面是写了一半的宁城水晶宫女尸案的总结,“案件总结你不早就写好,交上去了吗?” “这是整个案子的详细情况,包括我自己在破案时的心得和走的弯路。”谈到工作的皇甫毅总是一本正经,眉头微蹙。 正午的暖阳终于从云朵后探出头来,驱散了多日的阴霾。阳光轻巧的从窗外洒了进来,皇甫毅和白靖阳站在窗边,一边喝着清茶,一边聊着两人第一次联手破案的感触,此刻的二人是那么的年轻而又英姿勃发。 顺着窗口向外望去,远处冰冻的江面已有了点点暖化的痕迹,三五成群的野鸭在靠近江岸的流水中欢快的划着。城中的很多居民也纷纷领上自家的小孩来到江面,在江中心砸开一个个圆洞,放下早已穿好鱼饵的钓竿,用不了多一会儿,一条条肥嘟嘟、扭动着身子、不断挣扎的胖头鱼就被钓了上来。孩童们笑着闹着、你追我跑,还有些少年自制了冰刀,在家人殷殷的叮嘱下,挑捡着厚实的冰面,呼呼带风的滑了起来。 忽的一阵北风刮起,厚厚的云层又遮住了太阳,乍暖还寒的初春天气就像恋爱中少女的心思,说变就变。没一会儿功夫,江面上的人群就四散了,只剩下一大片杂乱的脚印近近远远。 傍晚,天空中缓缓飘落的零星雪花渐浓渐密,夜色慢慢浸染了整个宁城。 “队长!”小明带着满身的寒气,一阵小跑的冲进了大办公室,一边嚷嚷着跑到皇甫毅的近前,一边献宝似的从怀中掏出几张大红请柬,双手递了过来,“队长你看,城里秦家秦二爷五日后要纳妾,这是给您的请帖。” 大熊撇撇嘴,一把夺过一张请柬,打开来看,“又不是你找小老婆,你看你那个兴奋劲儿。” 小明白了大熊一眼,伸手就把请帖又抢了回来,“你给我拿过来,你识字嘛,你就看?!”然后又满脸是笑的递给了白靖阳一张,“白先生,秦家这次办喜事也请您了。” “是吗?这秦家二爷是何许人?”白靖阳看着手中大红的沙金喜帖,疑惑的问道。 “呦,您这算是问对人了,我是本地人,小时候我家和老秦家还是隔了一条胡同的邻居呢,他家以前的那些事,周围的人家没有不清楚的。”小明伸手拿起坐在炉子上的铜水壶,倒了一大杯热水,捧在手里。 老秦家祖祖辈辈都居住在宁城,虽算不上大户,但也家境殷实,秦二爷他爹秦老太爷青年时娶了一位太太,夫妻二人很是恩爱,日子和美平静。但美中不足的是两人多年无子,后来架不住家中长辈的威压,秦老太爷只好纳了一房小妾孙氏,孙氏很是能生养,进门五年生了两个大胖小子,一个取名秦威,一个取名秦猛。可是谁也没料到,这两个孩子生性顽劣不堪,脾气暴烈,自打秦猛满了一十二岁,秦威就天天带着弟弟惹是生非,日日的招猫逗狗不说,还经常不是抢了胡同里孩子们的零花钱,就是对邻居家的姑娘毛手毛脚,俨然成了附近的一害,惹得一堆邻里邻居天天上门告状。 秦老太爷原本也想狠狠管教,但怎奈他老来得子,宠爱还来不及,又哪里能下得去手,再加上只要稍加管教,孙氏便一哭二闹,弄得每次最后的结果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秦家太太有心教养,但刚训戒了两个孩子一顿,孙氏便要寻死觅活,屋里院外的大声嚷嚷,说是太太存心为难他们母子,直气的秦太太卧病不起。 两年后的一日,秦威带着弟弟在街上闲逛,偶然撞见了一个富家子,见其身上佩戴的玉佩,很是贵重,便尾随至无人处,二话不说,上去就抢。富户之子拼命反抗,秦氏兄弟一怒,竟将其的左腿生生打断。事后富户怒极,遂去报官,秦老太爷只得拿出一半家财,多次上门赔罪哀求,uu看书 ukansh 才算安抚、私了了下来。事情平息之后,秦老太爷痛下决心,要好好管教两个逆子,于是亲自提上家法,狠狠揍了两个儿子一顿。可是还未等秦老太爷的怒火下去,后院的厢房就起了大火,那时正值秋季,天干风大,呼啦一下,半个宅院顷刻间化为灰烬,万幸好在无人死伤。后来一查,原来是秦家两兄弟因记恨他们的爹爹鞭打他们,于是二人一商量,遂趁家人不备,放了一把火,以泄心头之恨。 可怜秦老太爷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竟被活活气死。哭晕过去的秦家太太,悠悠转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逐孙氏母子三人出门。 小明零零碎碎的说的口干舌燥,喝干了自己杯子里的白水,转头看到桌上泡着极品铁观音的茶壶,也不客气,伸手便抄了起来,给自己的大水杯续满了茶水,皇甫毅在一旁看着,眉头不由得挑了三挑。小明连喝了三大口,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又从桌上的食盒里拿起一块蜜仁糕,塞进嘴里,三下两下吃完,抹抹嘴继续道:“后来听说孙氏母子被赶走后,好一段时间,都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不过没几年,就听说他家又富起来了,而且是一夜暴富。但是就在四年前,他家老大秦威被一伙蒙面人砍死在了街头,至今也没抓到凶手,这次娶妾的是秦家老二秦猛。” “哼,要我说啊,这种人富也不会是什么好富!”大熊撇撇嘴、不屑道。 “哎呀,你管他好富赖富,我听说秦猛这次纳的姨太太今年才十六,长得别提多漂亮了,这次光喜酒就摆了三十桌,咱们到时一起去凑个热闹吧。” 仁者心、霜露泣(二)美妾进门 五日后,一辆双轮马车一早便停在了秦府角门门口,车帘一挑,打车内下来一个身着褐色袄裙的中年婆子,婆子轻步上前,叩打门板。片刻,角门一开,从里面走出几个人来,为首的是一个管家打扮的老头,婆子笑着点点头,将随身挎着的一个不算太大的包袱递了过去,而后转身,快步回到车前,轻挑棉帘,低语了两句,便从车里小心翼翼的搀出一位年轻女子。 只见女子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盘成丰盈的元宝髻,双耳各垂一支糯种紫罗兰颜色的翡翠耳坠子,上身穿粉红色缎面细银丝线秀水仙花的长袄,脖领、袖口处都镶着一扎宽的白色水貂毛,下着浅藕荷色百褶长裙,裙下露出两点桃红色的绣鞋尖儿。虽然此时还是春寒料峭,人们都穿的十分厚实,但依旧看得出此女腰肢纤细,婉约娉婷,行走间好似弱柳扶风。 “新娘子、新娘子……”小孩子们笑着起哄道。 “什么新娘子,赶紧给我回家去,你们这些个皮猴。”此刻秦府门口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的看热闹的邻居。 女子好似顿了顿,而后低着头,荷花浮水般的由角门悄悄进了秦府。 小明和大熊难得请下半天假,便相约着在秦府门前碰头,一起来看热闹、吃喜酒。而皇甫毅和白靖阳二人都推说有事要办,让小明他们代为赴宴。 秦家这几年家世日盛、钱财颇丰,所以虽然此次只是纳妾,但也操办的十分排场豪气。未到中午,府门口左右两侧高耸的院墙下便各搭起一个粥棚,特大号的铁锅里煮着香喷喷、热气腾腾的高粱米粥,端着小锅大盆的人流往来不息。正午刚到,秦府门前便鞭炮齐鸣,一群孩子也拿着刚分到手的益隆牌五色电光吐珠响炮,欢呼雀跃的放了起来,一时间方圆二里热闹非凡。 此时的秦府内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正房堂屋内秦老太太正坐在上首,一众近亲好友分坐两侧,你一句我一句的道着贺。 穿着粉红色长袄的女子此刻小心翼翼的接过一旁婆子递过来的青花茶碗,恭恭敬敬的跪在堂中,朱唇轻启,口中说道:“老夫人请喝茶。”声音一出,宛如黄鹂初啼,清脆悦耳、婉转多情。听得坐在老太太身侧,穿着新郎官衣服的秦猛身子顿时酥掉半边。 秦家老太太孙氏并未马上接过茶碗,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正跪着的女子,“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女子闻听此言,不由得缩了一下肩膀,而后才慢慢抬起脸来,这是一张如初开兰花般清丽可人的面容,一掌宽的鹅蛋脸上,淡淡的柳叶眉,小巧的悬胆鼻,一双秋水涟涟的眸子里满是怯懦和不安。 孙氏心中暗叹,自己那个性子莽撞、脾气暴烈的儿子果然偏偏就喜欢这种如瓷娃娃般剔透的女子。 “模样是真好,就是太瘦弱了些,还像个未长大的孩子。” “娘,您放心,有我在,不出仨月包管把她养的又白又胖,哈哈哈哈……”秦猛急急的打断了母亲的话,满脸的志得意满。 秦母再未多说什么,伸手接过女子一直奉着的茶碗,蜻蜓点水般的沾了沾嘴唇,而后从自己的手腕上退下一个冰种飘绿的宽边儿翡翠手镯,手镯通体泛着荧光,像极了一点墨汁滴入净澈的溪水中,瞬间定格住的一副水墨画。女子虽对珠宝玉器都不大懂,但也能感觉出这个镯子应该价值不菲,连忙怯怯的双手接过,口中连声说道:“谢谢老夫人、谢谢老夫人。” 与此同时,前院已是宾客盈门,秦猛这些年结交了很多三教九流的朋友,一时间是高朋满座、笑语欢声。小明和大熊此刻也坐在其中,看着陆续端上桌来的肥鸡肥鸭,心里都乐开了花。 同桌的一个叫刘二响的当铺掌柜三杯酒下肚,不由得打开了话匣子,拉着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大肚子胖老头低声说道:“这秦老二可真是有福气,听见过他那小姨太太的胭脂铺老齐头说,那女子长得跟画上下来的仙女似的,别提多带劲儿了。” 胖老头塞了一大块肘子肉到嘴了,好容易才吃完,用袖子擦擦嘴道:“你把你那哈喇子赶紧收收,人家秦家现在有钱,什么漂亮女人娶不到?” 刘二响歪着脖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哼,装什么装啊?!他家的钱最开始是怎么来的,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就他家做的那些丧天良的事,活该他家秦老大暴尸街头,秦老二这么多年,姨太太都娶了好几房,不还是没生出儿子。” 胖老头闻听此言,吓得连忙往周围四处看看,而后悄声说,“你小点声,小心被秦家人听到,你小命不想要了?!” 刘二响斜着三角眼,无所谓的笑笑,“瞧你吓得那熊样,他敢动我?项三爷是我亲姨夫,我借他两胆儿。” 胖老头瞥了一眼旁边,见没人注意他俩,吱喽一口酒下肚,“不过听他家下人说,秦猛的太太前几日病了,还病的不轻,都挪到外院静养了,据说连今天这个小儿进门,都不能出来,受跪拜、喝敬茶。” 刘二响嘿嘿一乐,“啥病啊,我看是心病吧,哈哈。” 而此刻坐在一旁的小明,一边低头吃菜,一边一字不落的把他俩的话都听进了耳中。 白靖阳这些天来的心续很是低落,他来宁城躲清闲也有个把月了,虽说他在省城警察传习所只是挂了个闲职,坐不坐班的不打紧。可是家中的电报、书信却是一封接着一封,源源不断。先是催促他回家过年,而后又说他父亲身体不适,让他尽快回去堂前尽孝。说实话他又何尝不想常伴父亲左右,可是每当他看到七八个姨娘整日里争风吃醋,再一想到当初他的生母就是因他爹过分宠爱几房妾氏,而年纪轻轻便抑郁而终,心中就不由得火气上涌。白靖阳一把揉烂了手中的信件,直接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皇甫毅看着好友眉头紧锁,心知这是他的家事,也不好硬劝,等到下班时,不由分说的就把他直接拉去自己家中吃饭。两人暮色而归,一进门,管家齐伯就迎了上来,接过两人脱下的大衣外套,分别挂好后,又忙不迭的给两人端上了两碗参茶和一碟精致小巧的点心。u看书.uunsh.o 白靖阳在皇甫毅这里也是自在惯了,一边翘着二郎腿、吃着茶点,一边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沓报纸翻了起来,先是看了看《申报》上刊登的大版广告,又读了读《大公报》上的新闻消息,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省城的一家报馆刊发的报纸上。报纸名曰《小报》,刊如其名,专登载一些富人的风流韵事、交际花的穿着打扮、名媛贵妇的恩怨情仇以及歌星影星们的趣事恋情等等。 “子坚,你快来过来看,快点!”白靖阳一扫下午郁郁寡欢的样子,热切的喊道。 皇甫毅赶忙放下手上正在擦拭的清刀,几步凑了过来,顺着白靖阳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只见这期《小报》的头版头条依旧是被新晋电影红星冬霞独占,而在头版的右下方“舞女乱情终害己、名媛一怒双花煞”的标题也是赫然醒目。 文中添油加醋的描写了宁城舞女黄莹莹与年长富商、无义画家、落魄公子等一众男人之见跌宕起伏的爱恨纠葛,也详述了名媛千金如何因妒杀人的始末,但最为浓墨重彩的还是极尽夸张之能事的描述了宁城出现了一位旷世少年神探。皇甫干探他铁面无私,犹如包公在世,他足智多谋、不让三国周瑜,他风流倜傥、貌比潘安宋玉,他功夫了得、胆色过人、义薄云天。而白靖阳在文中则成了暗中相助宁城干探的幕后智多星,被称为神探背后的男人。 皇甫毅张口结舌的看完《小报》上对他的大幅报道,一时间面色涨红,满脸羞怯。看着此时同样尴尬异常的好友,两人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 仁者心、霜露泣(三)吃人老太 齐伯一边指挥佣人摆桌,一边来请两位少爷用晚饭。皇甫毅和白靖阳两人前后走进宽敞的饭厅,只见红木圆桌上已经摆好了炭火铜锅,锅胆内放着早已养好、燃红的银骨炭。齐伯小心翼翼的在清洗、擦拭一新的锅内,缓缓加入乳白色的高汤,接着放进几段京葱葱白,一小把红丹丹的枸杞和几大片嫩黄的生姜。 不多时,水花一滚,顿时香味儿四溢。粉红细腻的羊肉、肥瘦相间的牛肉都被片成薄厚适中的肉片,平摊在大大的青花盘子中,满是孔隙的大块冻豆腐、嫩黄脆生的白菜心、厚实的土豆片、匀细光亮的绿豆粉丝、肥厚的木耳,陆陆续续的被依次端上了桌。 皇甫毅和白靖阳邀齐伯一同上桌吃饭,老人家忙摆手、笑着退了出去。两人俱都是忙了一天,肚腹内早已是饥肠辘辘,相互间也用不着客气,遂举筷便吃。不一会,蒸腾的水汽便渐渐攀上了初春的窗子,一片氤氲。 正当两人低头猛吃的额头冒汗,很是过瘾之时,门外传来一串急促的敲门声。皇甫毅刚好咽下一块牛肉,抬头向门口望去,就见一个人影三步并作两步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路直直的冲到餐厅,在饭桌旁堪堪站住。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白靖阳早已看出来人正是小明。 小明好容易喘匀了一口气,这才大声说道:“队长、白先生,不好了,秦家老太太了疯了,出人命了!”此话一出,二人皆是一惊。 皇甫毅和白靖阳立马同时起身,二话不说,迅速的换上厚实的外衣,准备出门。 皇甫毅心急,一边刚刚收拾停当,一边招呼小明,催促着让他赶紧讲讲具体情况。可回身一看,却见小明正呆呆的站在餐桌旁边,双眼直直的看着还汩汩冒着热气的火锅,不停地咽着口水,“你们竟然吃刷肉!那怎么不叫上我?”紧迫的氛围瞬间一扫而光。 此时天色已入夜,半玄月挂在天边,仿若一盏孤灯,弱弱的照着几人急急前行。宁城不算太大,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就来到了秦府大门口。黑漆的大门紧闭,小明两步买上台阶,上前砸门。片刻功夫,角门大开,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汉子一看是警察上门,便不敢多言,急忙闪身,将众人让进府内。 此刻的秦府好似寂静一片,但仔细侧耳听去,内院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喊声。皇甫毅并未让人通报,只顺着声响,一路来到二进院子。几人一进院门,就见四个婆子正并排被五花大绑的按跪在庭院当中的青石板上,身上穿着的厚实棉袄早已被抽开了花,翻飞出来的棉絮上沾染着缕缕血色,口中不住的哭嚎哀求着。而此时正房门口的台阶上,一个三十多岁,五短身材,满脸横肉的汉子正手提马鞭,来回的踱着步,只见他口中嘟嘟囔囔,暴躁异常。 皇甫毅几人连忙走上前去,小明边走边轻声道:“此人就是秦家二老爷,秦猛。” 皇甫毅上前拱手,高声道:“打扰,方才贵府有下人来警局报案说,府上出了人命案,我们只好漏夜前来查看。” 秦猛瞪着一双环眼,上上下下打量了皇甫毅和白靖阳几人半天,却一语不发。最后还是一旁站着的管家上前打圆场道:“二爷,皇甫队长一行深夜到访,还是先请到屋中叙话吧。”秦猛听完,愣愣的点头。 众人随着管家一道进了正房,闪目观瞧,只见屋中房梁高挑,横梁和窗棂上都雕琢着精美繁复的纹饰,一派古色古香。可是再往四周望去,本是十分宽敞的厅堂被林林总总的摆件和各式大小不一的的柜子、多宝阁填了个满满当当,显得奢华而又粗俗异常。 秦猛一声不吭的往上首位一坐,自顾自的喘着粗气。管家连忙十分有眼色的吩咐下人,给在场的众人上茶。秦猛拿起自己的茶碗,连喝了两大口,而后一口吐出嘴里的茶叶,随手将茶碗重重的往桌案上一蹲,“他奶奶的,敢去警察局告状,那个活腻歪了的杂碎去通风报的信儿?!赶紧给我滚出来,看老子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白靖阳看着秦猛口出狂言且面色青紫、双眼赤红,不由得眉头挑了一挑。 管家见自家老爷满嘴唾沫横飞、越说越过分,生怕他再冒出什么浑话,得罪了皇甫毅众人,赶忙走上前去,俯身说道:“露姨娘刚命人来说,她身子又有些不舒服,请爷过去看看。” 秦猛闻听此言,愣了一下,然后径直站起,理也没理在场的其他人,转身向内宅走去。众人纷纷相互对视一眼,尴尬当场。 秦府管家将老爷送回了内宅,连忙赶回二进院子的正房,向大家鞠躬作揖道:“抱歉抱歉,实在抱歉,今日府中发生了大事,我们老爷一时间接受不了,有些失态了,还请皇甫队长和各位海涵。” 皇甫毅也未动怒,只冷声说,“你家有人来警局报案,我们现在想先听听具体情况,不过想必秦府之事,管家你必定都清楚了解的很,还请详细说说。” 管家连忙作揖道:“皇甫队长客气了,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今日傍晚时分,秦家二老爷秦猛正坐在后院新纳不久的姨太太方璐的房内,一边满脸是笑的吃着方姨太刚刚亲手煲好的桂圆百合炖鹌鹑,一边听着管家向他汇报外面放印子钱的情况。 方姨太年纪轻轻,厨艺却很是了得,进门刚一月有余,就服侍的秦老二很是周到妥帖。眼看着一碗汤不大功夫就喝的见了底,秦猛用袖子擦擦嘴巴,这时管家刚好说到东街的刘大锤耍无赖,就是不还钱。正在此时,只听到前院上房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啊,救命啊!” 秦猛愣了一下,而后急忙扔了汤碗,抓起外袍,几步就奔出了房门,管家也赶忙跟上。等两人急急来到二进院内,刚才的喊叫声早已停了下来,此刻除了二人咚咚的脚步声和呼啸的北风之外,院子里一片安静。秦猛顾不得许多,急忙冲进正房,待他挑帘栊,进到屋内,只见几个院中粗使的下人正呆站在门旁。再往里仔细看去,三个房内服侍的婆子此刻正围站在厅堂中央,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秦猛一个箭步上前,大力拽开一个婆子,往地上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血气上涌、眼前一黑。只见厅堂正中的地上,秦老太太此刻正双目圆睁、仰面躺倒,脸上、嘴上都是血迹斑斑。秦猛呆愣了一下,而后大叫一声,“娘!”。与此同时抢身上前,将秦老太太一把抱入怀中,扶住老太太后脑的左手顿觉温湿一片,抽手一看,已是满手的鲜血殷红,秦猛立时失声痛嚎。 紧跟着进来的管家一看此种情形,也是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连忙哆里哆嗦的上前,小心翼翼的探了探老太太的鼻息,原来早已断气多时。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嚎的秦猛立马吩咐手下的家丁打手,先捆了老太太房里的一众仆妇,不由分说,提着马鞭亲自上阵,挨个狠狠的抽了个遍。刚入夜的院子里顿时哭爹喊娘、狼嚎鬼叫成一片。灯油火把下的秦猛此时仿佛地狱来的恶鬼,青筋暴起,一脸的狰狞可怖。后来还是管家上前好说歹说的劝着,秦猛才算暂时停手,而后提溜出其中的一个管事婆子,让她老实交代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死的!婆子早已吓的体如筛糠,半天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秦猛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鞭子,半死不活的婆子好半天才气息奄奄的开了口。 原来午饭后,秦老太太心疼的旧疾又犯了,多年服侍孙氏的刘婆子一看,赶紧去厨房煎了一副汤药,伺候着老太太喝下。孙氏哎呦哎呦的刚躺下没一会,就猛地浑身抽搐,而后口吐白沫。刘婆子一看,急忙来到床前,想扶住老夫人,查看一二,没想到本来病弱的老太太突然双眼赤红、面色青紫,猛地一口咬住了刘婆子的左耳。刘婆子吃痛不过,哎呀一声,连忙双手用力推搡老太太,奋力挣脱。可孙氏平时养尊处优,身材十分圆胖,现在又不知发了什么疯,力气上竟大得惊人。刘婆子本就身材干瘦,头发都半白了,哪里能是发了狂的孙氏的对手。两人纠缠了没几下,uu看书 ww.uuknsh 只听刘婆子一声惨叫,孙氏竟生生咬掉了她的一只耳朵,且‘嘎巴嘎巴’的自顾自的嚼了起来。 一切仿佛电光火石,发生的太快,屋内忙着打扫的另一个婆子咋看之下,吓的仿佛傻了一般,顿时呆立当场。外间屋的另两个婆子听到里屋声响不对,连忙都跑了进来,大家一看之下,不由得都吓得魂飞魄散,只见深红色雕花六柱架子床上,孙氏披头散发的坐在床边,赤红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满嘴血沫子飞溅,口中吱嘎吱嘎的正狠嚼着好似碎肉一样的东西,一边嚼、还一边呸呸的往外吐着残渣。而此刻刘婆子早已倒在了一旁的地上,昏死了过去,时间仿佛一下子凝固不动。 忽然孙氏猛的转过头,看向刚进屋的几个婆子,双眼冒光,好像一头遇到了新猎物的怪兽一样,直直的扑将过去。几个婆子见状,不由得吓得大惊失色,掉头就往屋外跑。孙氏几步追到堂屋,一把拖住落在最后的一个胖婆子的胳膊,婆子‘妈呀一声’,当时就吓尿了裤子。孙氏也不多言,倾身上前,一口叼住了胖婆子鼓鼓的腮帮子,吭哧就是一口。胖婆子疼痛不已,一声嚎叫,“救命啊!”,同时忙使出吃奶的劲,全力甩开孙氏。秦老太太一个站立不稳,向后栽倒,好巧不巧,老太太的后脑勺正撞在屋内摆放的紫檀木无束腰仿竹节腿的大方桌桌角上。顷刻间,只听孙氏闷哼一声,而后缓缓瘫倒在地。 片刻后,微微缓过些神来的三个婆子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围在秦老太太孙氏的近旁,俱都面色惨白,抖做一团。 仁者心、霜露泣(四)血案又起 皇甫毅众人听完管家的叙述,还未等开口问话,就见门外闯进一个青壮汉子。男子还未开口,就先行给皇甫毅众人跪了下来,众人皆是一惊,白靖阳忙起身,叫汉子赶快起来。皇甫毅冲小明一使眼色,小明两步走上前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汉子被连拉带拽的拖了起来。 男子站在堂屋中央,边哭边说道:“青天大老爷们,求你们救救我娘吧,秦老太太发了疯,自己摔死了,老爷就要拿我娘和其他下人偿命,我娘她真没杀人,她平时在府中杀鸡都不敢看,又怎么能杀人呢?大老爷们,我求求你们了!”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小明转身走到皇甫毅近前,低声说道:“就是他去警局找我报的案。” 秦府管家一看来人,连忙也凑了过来,“他叫二牛,是府里的杂役。他娘就是现在外面跪着的那个脸被啃了一口的婆子。”秦管家心中有些想笑,但面上又不好表露出来,只能强绷着个脸,有些怪莫怪样的说道。 皇甫毅稍作思索,便又走到院中详细询问了捆着的几个婆子,只听她们所讲的与秦府管家刚刚所述并无实质区别,都说是老太太突然发狂吃人,她们阻挡、自保时,老太太自己站立不稳,失足跌倒。 看着东边隐隐有些泛白的天色,皇甫毅让管家先把几个婆子统一安置到一个空屋子里,看管起来,又命令府中其余众人从现在开始,一律不许随意外出。进府之人,也必须在门房详细登记,并同时严明此事已由警局接手,秦家不可再乱用私刑。秦府管家点头如捣蒜的一一应承下来,嘴里不住的道着“辛苦”。就在快要走出秦府大门的时候,皇甫毅忽的停下,回身又问了管家几句,然后立即吩咐小明如此这般,小明领命,快步走了出去。然而这大半个晚上的折腾,秦猛却是一面未露。 皇甫毅和白靖阳各自回家洗漱了一下,小憩片刻后,就迎着灿烂的朝霞,在依旧有些凛冽的春风中出了家门。二人约在常去的一间早点铺子碰头,此时天色尚早,小店里的客人还不多,伙计一看是他们两位,连忙热切的上前打招呼,然后又赶紧用抹布将店内靠里侧的一张桌子反复擦了擦,才请他们二人坐下。 白靖阳笑着和小伙计点头说道:“还是老三样。” “得嘞!”伙计清脆的答应道。 片刻功夫,两枚茶鸡蛋、两碗豆腐脑、两张千层烧饼就被端上了桌,伙计又麻利的端过来一壶新烧好的开水和附带的一大碟子辣咸菜丝,这才赶去招待别的客人。皇甫毅剥开一枚鸡蛋,咬了一口,看着眼下有些泛青的白靖阳,苦笑道:“得,这次又要连累你辛苦了。” 白靖阳拿起水壶给皇甫毅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热水,打趣着接口道:“反正也不是头一次了,我都习惯喽。” “我总觉得这次秦家的事很是蹊跷”皇甫毅低声说道。 “就现在的情状看来,婆子下人们没有明显的故意杀人动机,而且这么多人集体串供的可能性也比较小,我觉得撕扯中老太太失足摔伤致死的可能性比较大些。”白靖阳字斟句酌的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如果那些婆子们说的是实情,那老太太为何会突然发狂,还做出啃咬人脸的离奇事来?小明和我说,上个月秦家纳妾时,那老太太可还是好端端的!”皇甫毅手里拿着个烧饼,但显然没什么胃口去吃。 “所以你出秦家大门时,询问了关于老太太平时用药的事?” “是,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突然发狂,而依照秦家老太太的情况来看,要么是惊吓过度,要么可能就是药物所致,所以我问了下管家,据他所说,两个月前他家刚换了间医馆,新请的大夫医术不错,老太太近来的一段时间,都是吃他给开的药。我已让小明去‘请’那位大夫了。” “嗯,办的好。咳,说起来这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这人吃人的事也能让咱俩给碰上。”白靖阳感叹道。 “二位爷,我们店今早刚卤好的猪头肉和猪耳朵,新鲜热乎、肥而不腻、又有嚼头,我给两位切一盘,端过来?”店伙计这时满脸带笑的凑了过来。 皇甫毅和白靖阳互相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暗暗想到,“我们想打你!” 此刻的秦府已由从警局巡逻队抽调的一些人把住了前后门,当皇甫毅和白靖阳二次到来时,小明和大熊也前后脚的赶到了。 “事情办的怎么样?”皇甫毅一边往二进院子里走,一边问小明。 “您放心,我已经把人带来了,让管家把他安顿在客房了。” 此刻的秦府众人正在布置灵堂,皇甫毅和管家匆匆打过招呼,就让小厮引着,与白靖阳几人一同来到偏院的刘婆子房内。屋子不大,摆设也很简单,一看就是下人的居所,但是收拾的是一尘不染,干净敞亮。刘婆子经过昨天的生死惊魂,昏迷了一宿,今天一早就被简单包裹处理后的伤口生生疼醒,此时正卧在炕上,半眯着眼,哎呦呦的哼唧个不停。 皇甫毅表明身份,开门见山的问起话来。刘婆子睁眼一瞧一屋子的警察,为首的男子,虽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通身的气派,一双狭长的眼睛更是炯炯有神,刘婆子不敢怠慢,赶忙撑着身子,半靠着墙坐起,断断续续的答起话来。刘婆子毕竟年纪大了,又受了巨大的惊吓和重伤,说不了几句就要歇上一小会,好不容易叙述完昨天的经过,说的内容基本上与昨天几个婆子描述的一样。 白靖阳走到近前,看了看刘婆子耳朵的伤,此刻又有鲜血渗了出来,洇红了抱着伤口的棉布,一看之下很是严重。白靖阳不由得皱皱眉头,回身对小明轻声说:“不是说带回来了个大夫吗?先把他叫来,给这位看看伤吧。” 刘婆子一旁听着,不由得瞬间湿了眼眶,心下又是感激又是难过,老太太这一死,秦家早已没人管她死活了,况且老太太死的还不明不白,恐怕最后她也难逃牵连,想到这里,不由得更是悲从中来。 片刻之后,小明从外面领进一个男子,男子个子很高,进门时都要微微低下头,却非常之瘦,咋看上去活像一根竹竿。男人二十左右岁的年纪,身上穿着半旧的藏青色薄棉袍,咣哩咣当得走到众人面前,只见他面皮净白,鹰钩鼻、薄嘴片、淡眉阔目,虽算不上英俊,但也斯斯文文。 “这位就是给秦家人看诊的大夫吴春兴。”小明大声介绍到。 皇甫毅没急着问他话,而是先让他给给刘婆子看看伤,吴大夫左瞧右看,又诊脉、又看看了舌苔,好一番望闻问切之后,摸了摸没啥胡子的下巴说道:“皮外伤,只要不化脓,应该能治好。” 大熊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不废话吗!” 吴大夫脸红了红,凑到皇甫毅身边说,“我先给她开点外敷的药,敷上几日就应该不打紧了。不过,皇甫队长……” 皇甫毅看他支支吾吾,不免有些许不耐烦,直言道:“我正好有事也要问你,你要有什么事就请先说。” 吴大夫看了眼一脸冷霜的皇甫毅,一脸淡然的白靖阳,满眼好奇的小明和面相凶猛的大熊,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擦了擦脑门上的细汗,吞吞吐吐的低声说道:“那个今天天没亮,那位官爷就把我带到秦府了,我原以为是秦家又有谁生了急病呢,没想到竟然是老太太疯了,那个你们是不是怀疑我开的药吃坏了人啊,那个是不可能的,你们得相信我啊,等等我这有……”说着就向自己的袖筒里掏去。 正在此时,忽的从后院传来“啪!啪!啪!”三声尖利的枪响,众人咋听之下,皆是愣在当场。 当皇甫毅几人从二进院子出来,赶往后院时,只见一群下人正哭爹喊娘的迎面冲了过来,边跑边喊道:“杀人了,快逃啊!” 大熊一马当先,左推右挡,硬生生挤出一条窄道,引着大家来到后院。待众人进了院子定睛一瞧,只见地上已然横躺竖卧着三个人,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而在这一片狼藉的之中,只见秦家爷二秦猛正捏呆呆的站在当场,鼻涕口水糊了一脸,口中嘟嘟囔囔的不知说着什么,右手食指头上还勾一把匣子枪,晃晃荡荡。 皇甫毅和大熊交换了一下眼色,二人悄悄从两侧包抄,趁秦猛不注意,一齐纵身上前,将其扑倒。小明随后也冲了上去,拿出马蹄铐,利索的将秦猛铐了个结实。 这时管家因听到枪响,也从前院急匆匆赶来,进院一看,自家老爷已然被抓,此刻正如同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不停的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阵阵粗声的嘶吼,u看书 ww.ukanshu 忙上前喊道:“各位长官,这是怎么说的,好好地怎么把我们老爷给铐住了,这可使不得啊!” 小明一脸的不耐烦,“好好地个屁,你看看他干的好事,不抓他抓谁!” 白靖阳这时早已上前简单探查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三个人的伤势,一个重伤,另外两个还好,都只是皮外伤,但也是流血不止。“赶紧叫人来,立刻把他们三个送去隆宝医院,不能再耽搁了!” 管家一看这个情势,也不敢再多言,连忙吩咐手下人做事。忙活了半天,管家忽的想起一事,只见后院正房房门紧闭,连忙上前扣门。好半天,一个老妈子才将房门打开少许,探头探脑的往外看,管家一看之下,气不打一出来,一脚将房门踹开,抬脚进屋。老妈子站立不稳,好悬栽倒。管家顾不得其他,急声问道:“姨太太呢?你插门干什么?” 老妈子惊吓之余,哆哆嗦嗦的说,“在里屋躺着呢,刚才不知怎么的,老爷突然发了性,摔了粥碗,然后就往外跑,姨太太也没拦住,后来就听到噼里啪啦的枪响,姨太太当时就吓晕了,我…我也吓坏了,就从里面把门插上了。” 皇甫毅站在门口,听着老妈子的话,心中暗想,“还真够机敏干脆。” 管家暗自松了一口气,转回身走到院中,凑到皇甫毅身边,脸露尴尬的说,“这位姨太太现在就是我家老爷的眼珠子,可千万不能出啥事,否则但凡有个磕碰,等老爷过些几日好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皇甫毅并未答言,而是看向后院正房那紧闭窗户,暗自沉思。 仁者心、霜露泣(五)谜漾重重 秦府两天出了这么多怪事,皇甫毅和白靖阳的脸上都不由的罩上了一层寒霜。两人一商议,叫来管家说道:“现在你们家老太太和老爷一死一疯,原因尚不明,听闻你们家还有位太太,我们想向她了解一下情况。” 管家闻言,不由得苦笑道:“这个……不瞒二位长官,我家大太太上个月就病倒了,已经般到府外的一座小宅院里静养多日了。” 白靖阳看了一眼皇甫毅,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我们也不会过多打扰,但秦家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府中又无人主事,你家正房太太那,我们依惯例还是要问上一问的。” 管家自知此话在理,便也不再多言,只好头前带路,领着皇甫毅等人,穿过后院西南角的一个月亮小门,沿着勉强够两人并肩而行的窄巷,一路左拐右绕的来到了一个黑漆大门的院门口。 这是一个中规中矩、四四方方的小四合院,但与秦府那布局规整、结构对称的三进大宅相比,却有着云泥之别。管家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院门,几人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之时,就听正房窗下不远处的空地上,两个正在炉子边看着火的老婆子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嚼着舌根。 “我以前和你说什么来着,这秦府啊就是不干净,我听老辈人说,明朝的时候,那个宅院是一个告老还乡的大官的府邸,后来据说那家老爷的一个偏房因为受不了正房太太的虐待,在一个大雨天里,穿着大红的衣裙、投井自尽了,就是二进院子东南角那儿,你没觉得那口井的井水特别的凉吗?” “是啊!以前你说的时候啊,我都没往心里去,那后来呢?”一个头发花白,穿着青色半旧袄裙的婆子一边扇着炉火,一边兴致勃勃的问到。 “后来啊,据说那个宅子每隔上些年就要闹出点事来,非死即伤,这不又开始闹腾了,咱太太上个月刚病,昨个老太太都吃上人了!” “妈妈诶,可真够邪门的啊!” “你们两个老货,是不是又皮子紧了?!看我不出去撕烂你们两个的丑嘴!”两个婆子正说到兴头上,只见正房的窗户被人一把推开,一个胖大的婆子探出半个身子,冲着外面劈头盖脸的叫骂到。 “嗯哼!” 管家一声咳嗦,胖大婆子猛一抬头,这才看到院门口站着的几人,不由得张着嘴愣在了当场。这时管家忙带着皇甫毅等人走上前来,说明来意。胖婆子警惕的看看众人后,一言不发,咣当一声,关上了窗。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觑,尴尬的立在当场。 “太太,您起来喝碗粥吧!”胖大婆子一手托着青花瓷的粥碗,一手去扶躺在红木雕花大床上的女子,女子三十出头的年纪,脸盘不大,左眼乌青,身材很是圆滚,此刻正恹恹的躺在床上,高一声低一声的哎呦着,本就不慎出众的相貌,因为病气更显得憔悴丑陋。 “我不喝,你就让我死了算了,我咽了气正好趁了那一对狼心狗肺的母子的心意。”女子声音嘶哑的说道。 “太太您可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不管老爷怎么样,我看老太太暗地里还是向着你的。”婆子温声劝着。 “向着我?”女子挣扎着翻身坐起,婆子连忙拿了一个厚实的锦缎靠垫给她倚在身后。 女子顺下一口气,怒声说,“我呸,我还不知道她?她原本就是个妾,后来还被秦家正房太太给赶出了家门,我用得着她向着我。哼,真当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虽然我娘家现在大不如前了,但是我还有几个在省城做官的堂哥,她这才还忌惮我几分,要不是这样,我早就被他们母子吃的骨头碴子都不剩了。” “啊呀,我的好太太,您可别再置气了。要我说啊,前几日你就不该和老爷闹,这爷们都是贪新鲜的,可这日子一久,兴头一过,那个小贱人以后还不是由着您收拾,您说您何必闹这么大呢。”说着胖婆子走到卧房门口,将厚重的棉帘子放了下来,阻断了远远传来的热闹的鞭炮声。 女子听到自己的奶妈说起这些,不由得想起几日前的那一幕,顿时悲从中来,伏在枕头上嚎啕大哭起来。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我和你拼了!”啪的一声脆响,秦付氏被重重的扇倒在地,脸歪了半边,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今天我就明告诉你,这个女子我娶定了,你要拾趣就老老实实的做你的正房太太,以前你做的那些事,我念在结发夫妻的份上也都算了,你要是给脸不要,呵呵,我秦猛是个什么人,你和我一个被窝那么多年,不会不知道吧……”。付氏看着一条刀疤从右眼角一直延伸到左嘴角,满脸横肉、面目狰狞的丈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门帘一挑,一个精廋、头发半白的婆子搀着一位打扮的十分富贵的妇人款款走了进来。妇人五十上下的年纪,个头不高、窄长脸盘、三角眼、高鼻梁、薄嘴片,虽然现在是一把年纪,但依稀还能看得出她年轻时的娇媚模样。 秦猛一看来人正是自己的母亲,不由得连忙上前搀扶,“娘,怎么把您惊动了?快坐下。” 秦母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暗暗叹了口气,转身坐到屋中红木桌旁的太师椅上。 付氏一看婆母来了,急忙跪爬到秦老太太的裙边,一边哭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母亲来的正好,老爷、老爷他一定要娶个小妖精过门,还请母亲给我做主。” 秦老太太看了这个儿媳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进门算起来也有一十五年了,现在膝下只有星儿一个丫头。前些年我替老爷张罗进门的那些妾氏,你也是非打即骂,到如今让你明里暗里处置的一个不剩,我今天倒想来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你自己肚子不争气,就想让我们老秦家无后吗?” “母亲,儿媳并非此意,只不过娶妾进门,总要我这个妻子同意。其实我早已悄悄物色了两个咱们宁城本地的姑娘,家世清白,人也是体健貌端,我原本打算过了清明就和老爷说,哪想到老爷这么火急火燎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到了个狐狸精,也不清楚什么身家底细,就要急吼吼的抬进府来,这可是万万使不得!”说着说着,付氏又嚎啕大哭起来。 秦母被她哭的太阳穴不由的一连跳了三跳,秦猛一看母亲脸色不对,忙上前一脚将付氏闷倒,口中骂骂咧咧道,“好你个妒妇,还敢狡辩什么要为我选妾,就你挑来的那些人长得都不如街角买猪肉的王婆,你当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贱人。” 付氏一看丈夫那张比凶神恶煞还要厉三分的脸,心下顿时一惊,暗想这次怕是真要收拾她了,忙连滚带爬的躲到了秦老太太身后,一边躲、一边大声嚷嚷,“我没法活了、没法活了,母亲救命啊……”屋子里顿时闹作一团。 “给我住手!”秦老太太一声断喝,秦猛赶忙收了手,涨着一张红脸,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付氏也连忙止了叫嚷,拿帕子胡乱的檫着满脸的眼泪鼻涕,轻声轻脚的依到老太太身侧。 秦老太太强忍怒火,拉过付氏的手,温声说,“儿啊,你的想头我都知道,可是说一千道一万,这子嗣为大,既然老爷这次执意要娶,你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妾,伤了你与老爷多年的夫妻情分,再者说纵使那妾氏有朝一日生下了儿子,那孩子也得认你为母亲,你说是不是?” “不行!娶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纳那个小贱人进门,我早有耳闻,据说那个狐狸精今年才十六,长得是花容月貌,要是真让她进了府,以后这个家还有我的好日子过吗?我侍奉婆母您这么多年,今天可算是看明白了,你们母子见我娘家这两年破落了,就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们也不想想,当初我嫁入你们秦家的时候,我爹娘陪送了多少嫁妆,要是没有我家的帮衬,你们家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你们忘恩负义……” “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秦猛听付氏越说越难听,不由气的双眼赤红,两步奔了过去,一把揪住付氏胸前的衣襟,迎面上去就是一拳。付氏一声惨叫,仰面摔倒在地,秦猛怒气未减,跟上去又是一脚。这时从门边猛地冲过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半老婆子,uu看书 ww.uuknsh 一下扑挡在付氏身前。 付氏此刻脸上挨了一拳,一只眼已经睁不开了,身体抖如筛糠的窝在胖婆子怀里,不住地抽搐。秦老太太一看闹得实在不成个样子,不由得勉强压下胸中的暗火,先制止住儿子,而后又冷冷的道:“儿媳慎言,就算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想想你的星儿!” 闻听此言,付氏不由得全身一紧,挣扎着坐起道:“不许碰我的孩子,你们……她可是秦家嫡出的大小姐,是老爷的亲生女儿,老太太您的亲孙女啊!” “孙女固然好,但迟早也是别人家的人!”老太太冷言道。 付氏闻听此言,顿时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胖婆子一边用手帕擦着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一边义愤填膺的说道:“二位官老爷,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实情,自打老爷要纳那个狐狸精进门,我们夫人就被气得病倒了,而且这病是一日重过一日,这不现在还昏昏沉沉的睡着呢。说句不该说的,老爷也太心狠了,为了那个贱婢,硬是把我们夫人移到了外院,这都一个多月了,一次都没来看过。” 皇甫毅挑帘栊,看了看里屋床幔内,那个隐隐约约昏睡着身影,心中暗想“现在的秦猛就算回心转意想来看你家太太,怕也是没那个机会了。” 而后皇甫毅又问了几个问题,可胖婆子翻来覆去的就是替她家太太抱委屈,其余的一问三不知。皇甫毅和白靖阳互换了下眼色,就起身出了房门。几人刚一出小院门口,方才还哭天抹泪的胖婆子立马换了一幅神情,精神抖擞的走进了里屋。 仁者心、霜露泣(六)毒发身亡 此时已近中午,秦家接连出了两件大事,下人们一个个也都噤若寒蝉。昨天晚上,皇甫毅已命人从府内封了门,所以此刻的秦家大院一片死寂。白靖阳先去二院的东侧厢房,看了看已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秦猛,只见他嘴角留着口水,口中嘟嘟囔囔。皇甫毅也跟了过来,两人俱是满脸愁云。 “说实话,我昨晚就感觉秦猛有些不对劲,可是没想到,咳。”白靖阳满脸懊恼的说道。 皇甫毅伸手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我已经派人去请医生过来了,先给他检查看看。我觉得咱们还是先把一干人等都封在秦府,方便集中调查,我们也都过来,就在秦家办公。” 白靖阳点点头,“对了,昨晚小明连夜带回来的那个秦家的家庭医生,他刚才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 “秦家两日内,一死一疯,这个大夫的嫌疑很大。”皇甫毅满脸凝重。 “你个老东西是怎么办事的,我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来先向我禀报,要不是我今天上门,到现在还得被蒙在鼓里。我溜溜找了你这么半天,你现在才滚出来,我看你是活腻歪了!”院内一个尖利的男声连珠炮似的叫骂道。 “表少爷,您息怒,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一时间没顾得上,我原本……。” 皇甫毅走出厢房,只见管家正向一个身着墨色大褂,三十左右岁的干瘦男子陪着不是,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男子厉声打断。 “没顾得上,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叫你嘴硬。”干瘦男子扬起右手,啪的一声,给了管家一记耳光,“你给我放聪明点,要不等我当了家,我第一个先收拾了你。”干瘦男子一边恶狠狠的说着,一边又抬手要打。 管家缩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眼看又一巴掌就要落了下来。只见此时,小明一个箭步上前,伸左手扣住了干瘦男子的右手腕,顺势向旁边一甩,男子一个站立不稳,蹬蹬向前踉跄了几步,好悬没来一个狗啃屎趴在地上。男子堪堪站住,抬头怒目来人,但当他看到一身警服的小明时,神色立马变了三变,原本怒气冲冲的脸上旋即浮上一层谄媚的笑,让他那本就干巴巴如同枣核的面容越加别扭上三分。 皇甫毅一问之下才知道,干瘦男子名叫杨山,是秦猛的表弟。今天上午,他按惯例上门,给姨母请安,但据管家后来私下说,其实是杨山每半月就要来一趟秦宅,打一次秋风。 今天早上,太阳才一冒头,杨山就出了门,紧赶慢赶的到了秦府,一只脚刚迈上台阶,就被两个警察扣住,仔仔细细的盘问了个底儿掉。吓得半死的杨山好不容易进得门来,抓住一个干粗活的杂役,一问之下才知道他的姨母竟然死了,表哥也疯了,一头雾水的他急忙忙干嚎了几嗓子,却发现下人们一个个都低头,各忙各的,根本没什么人搭理他,他便赶忙去找管家,想问问实情。而那时,管家正陪着皇甫毅他们在外院,询问付氏的婆子。杨山东一头西一头,像个苍蝇一样在秦府里转了两圈半,也没看到人,不由得越转越急、心头火起。 皇甫毅冷冷的看了一眼杨山,“有事好好说,用不着动手。”说完转身便走。 “是……是,您老说的对,您是黄队长吧?在下久闻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那个……秦家我能当多半个家,您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杨山满脸带笑的说道。 大熊抬手就给他后背来了一巴掌,杨山好悬没来个头拱地,“不是黄队长,是皇甫队长!”大熊粗着嗓门吼道,喷了杨山一头的口水。 “哦,是是,皇…甫队长,皇甫队长。”杨山点头哈腰的应着。 俗语说,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阳春四月天,就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正午的太阳晕出了一个大大的圈,忽的一阵大风刮起,院中细碎的砂石翻滚,打在玻璃窗上沙沙作响。顷刻间,厚厚的黑云急急的罩了半边天,刚刚还晴朗的天色蓦地全暗了。不一会,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眨眼的功夫,便已是大雨倾盆。小明和王鸿将吴大夫带到了二进院西侧的厢房,这里已被临时征做了皇甫毅几人的办公室。 细高挑的吴大夫进门一看,只见皇甫毅、白靖阳,还有那个一脸凶相的叫大熊的警察俱都在场。不知道是雨天天寒冷,还是他生就便胆子小,此刻的他脸色煞白、不住地哆哆嗦嗦。 皇甫毅并未着急开口,而是慢慢的打量着畏畏缩缩的吴大夫,只见他深深地低着头,几点雨滴从他的头发稍上滚落下来,打在青砖地上。 吴春兴进得门来,却没有听到问话,便仗着胆子,慢慢抬眼,向前看去,他的眼光恰巧与皇甫毅森然的目光相碰,吴春兴顿感如芒刺身,连忙垂下了眼皮,又将头也低了下去。 “我问过秦府之人,你是一个多月前,被秦家请来替老太太看病的,据说三副汤药下去,老太太的陈年旧疾就去了一半,真可称得上是难得的杏林高手。而后你又为秦老爷诊脉,近些日来,他一直都是吃着你给开的汤药。那么我来问你,秦家老太太和秦老爷突然相继发疯,你作何解释?!”皇甫毅字字如刀。 “我……我……”吴春兴闻言步步后退。 这时只见杨山紧走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攥住吴大夫胸前的衣襟,“好你个江湖骗子,你老实说,你给我姨母和表哥吃的都是什么药?怎么又死又疯的?你今天要不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看我不活活打死你个兔崽子!”说着便要挥拳。 可正在杨山的拳头要落还没落下的时候,只见吴春兴的脸色越来越青,嘴唇也由红转紫,浑身开始抽搐个不停,而后忽的一口鲜血喷将出来,正好扑了杨山一头一脸。 此刻屋外风雨大作,一个闪电劈降下来,映在玻璃窗上,泛着青色的光,屋内的吴春兴哎呀一声,仰面摔倒,众人大惊,连忙围上去一看,只见他七窍流血,顷刻间已气绝身亡。 春雨初歇,北方四月,大地还未完全苏醒,远远望去,杨枝柳条只着了点点新绿,若有似无。皇甫毅此时与白靖阳和小明几人,刚刚赶到了城西边上的粱水河,从河上拱桥一路来到对岸,不远处,一座两进的小宅院门口挑着幌子,旁边立着的冲天招牌上赫然写着,“本堂地道生熟药材参茸饮片丸散膏丹一应俱全”。 “圆德堂。”小明看了几遍,才读出来。 几人紧走几步,上前扣门,敲了半天,才听见门内脚步声音响,吱扭一声,一个伙计打扮的男孩从门里探出头来,“吴大夫出门看诊了,你们改日再来吧。” 小明也没理他,径直把门推开,大步走了进去,白靖阳和皇甫毅也随着跟了进来。屋内正前方是半人多高的柜台,后面立着四个樟松做的七星斗橱,柜台左侧是一个挂着破棉布帘子的小单间,应该是诊室,柜台右侧是一个小门,通往后面的院子。 皇甫毅和店伙计表明身份后,他们几个就开始分头搜查,吴大夫的医馆很简单,前店后宅,店铺里除了各类中药、舂桶、碾槽之外再无他物。宅子后院里正房三间,一间厅堂,左边一间为书房,右边一间是卧室。三人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翻了个遍,除了一些日常衣物,其余的则都是医书、药方和书信,白靖阳翻看之后,拿起一块桌布,将这些带字的全部打包拿回了警局,准备细细查看。随后皇甫毅命人封了医馆,顺带将小伙计也一起带回了警局。 傍晚时分,法医老刘头正吃着花生米、喝着烧酒,看到皇甫毅等人进得门来,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站起身说,“吴春兴的尸体我已经验过,确实为中毒而亡,根据毒性表现来看,很有可能是有人用雷公藤的茎和叶配了些其他的东西后,给他内服了。” “雷公藤?”白靖阳反复念着这几个字。 “能确定下毒时间吗?”皇甫毅急着追问。 “恐怕不太可能!”白靖阳看着皇甫毅,大声答道。 “不能?为什么?”皇甫毅一脸的吃惊与焦急。 “这雷公藤虽是剧毒,但是服下之后,中毒者一般毒发身亡的最短时间约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最长的不超过四天,所以这么倒推着来看,我无法判断他是具体什么时候,喝下这种毒药的。u看书 w.uukanshu.co ”刘法医接口道。 皇甫毅看了眼白靖阳,白靖阳也无奈的摇摇头。无法确定下毒时间,就无法准确的圈定下毒嫌疑人,吴春兴是今早清晨时分被小明带入秦府的,毒发时间是中午,前后不过四时辰,那么吴春兴到底是在进秦家之前就被人下了毒,还是在秦府之中被人暗害的呢?房间内陷入一片寂静。 还是刘法医率先打破了房中的沉闷,“哦,对了,你们在吴春兴衣袖之中发现的纸包,我也检查了,里面主要是一些调理身体的药材的药渣,但是我在里面还发现了一味计量很大的黑丑。” “您是说黑丑?”白靖阳忽的瞪大了眼睛。 “这黑丑是何物?”皇甫毅一脸迷茫。 “原来如此,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秦府,秦猛当时言语癫狂、面色青紫且双眼赤红吗?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紧跟着第二天一早,他就疯了。这黑丑其实就是牵牛花的种子,少量服用可泻水通便,消痰涤饮。但是如果服用不当,就有可能让人情绪不稳、行动上步履蹒跚、进而四肢抽搐、甚至产生形形色色的幻觉,最后导致发疯。”白靖阳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么说,那秦老太太她也有可能?” “是的!我觉得秦家老太太和秦猛都是吃了黑丑后,产生了强烈的幻觉。一个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啃咬人脸。而另一个则发癫发狂,开枪伤人!”白靖阳一字一顿的说道。 “小明,你赶紧带着刘法医去趟圆德堂,看看药橱里又没有黑丑这位药!”皇甫毅大声吩咐。 “是!” 仁者心、霜露泣(七)亲家上门 警员王鸿此刻正带着几个弟兄在秦府值班,秦家老太太亡故,因不是善终,且死因尚未查明,同时秦宅当家人秦猛现在又疯癫发狂,一时之下家中无人主事,所以由警局代为决定暂不发丧,只简单停灵家中,好在北方的四月,春寒料峭,还可以等上几日。 秦老爷秦猛昨日突然发狂,枪伤三人,虽然现下吃了镇静药,安静了很多,但还是痴痴呆呆,认不清人,此时正被捆在厢房中,由专人看管。秦家正房太太付氏,两月前就病了,被移到外院静养。而秦家上个月初刚过门的小妾方氏,整日躲在后院的正房中,据说是惊惧过度,是房门不出,院门不迈。 “表少爷,您不好好的在您自个儿家呆着,没事总来我们府上指手画脚的,这是作何道理?” 杨山此时穿着一身崭新的藏蓝色万字纹缎面长衫,圆形立领把他本就干瘦的脖子衬的更长了几分,大秃脑门向前探着,斜着白眼珠看着眼前这个高声的胖大婆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来我面前叫嚣!” 胖婆子正是贴身服侍秦家太太付氏的阎妈妈,“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现在秦家是由我们太太做主,那些没事就会蹭吃蹭喝打秋风的穷亲戚,我们太太可不欢迎。”阎氏胖胖的脸上满是蔑视。 “你……你这个狗奴才,你那太太早就被我表哥厌弃了,现在还躺在外院,这家里哪轮得上她说话的份。”杨山一手指头戳到了阎氏的鼻头。 胖大的阎氏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儿,一巴掌扇掉了杨山的手,还未等杨山反应过来,跟上去就是一拳,杨山一个站立不稳,噔噔噔连着倒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厅堂的青砖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想立马儿站起,又一时爬不起来,乐的阎氏在一旁直拍手。 王鸿这几日呆在秦家,管这种家务官司,已经管的很是不耐烦,所幸当做没看见,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喝茶,由着他们闹去。 好在这时秦府管家赶了过来,忙扶起杨山,“两位不要吵了,亲家老爷来了。”杨山和阎氏听闻,俱是一愣,心中不由得都暗想道:秦太太他爹不是都亡故好多年了吗?这会哪来的亲家老爷? 门帘一挑,小厮从外面请进一人,大家定睛一瞧,只见来人是一个年届四十的男子,男子中等身材,面容清瘦儒雅,眼下挂着些许青色,一身深蓝色棉布长衫,浆洗的多少有些褪色,但是干净整洁。 管家忙招呼道:“哎呀,方老爷,我还说去前院迎您,您看您这说话就到了,快请坐。” 胖婆子阎氏听闻是姓方的,心中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得冷哼一声,转身出门,边走边大声嘟囔道:“又来一个打秋风的,真是不要脸。” 杨山这时也回过味来,赶忙坐到屋中上首,拿着一幅主人家的姿态,说道,“您是方老爷,那就是方姨太的爹了?” “哦,正是。小女露儿进到贵府也快两个月了,我恐她自小任性,不知礼数,有些放心不下,故上门看看。” “这样啊,你来的还真巧,这不前几日秦家刚出了大事,现在府中上下大小事情都由我来掌管。”杨山摸着自己稀疏胡须的下巴,故作威严的说道。 “哦,我刚在前院的时候,也听闻了几句,说是秦老爷病了,秦老太太不在了,咳,这怎么话说的。额,我想见一见我的女儿,不知您可否行个方便?”方老爷恭敬道。 杨山翻着小眼睛,看了看坐在下手的方老爷,眼睛转了几转,慢悠悠的拖长了语气说道,“那好吧,不过内宅不方便外人进去,你们要见就在这儿见吧,反正你们父女二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背人的话吧?!” 方老爷浅笑着点头,连忙拱手称谢。 等了好一会,只见帘栊一挑,一个一身素服的女子莲步轻移,不急不缓的走入房中。厅堂中仿若立时开了天窗,明亮上了七分,女子小巧的鹅蛋脸上,未着脂粉,一双大大的眸子,仿佛一泓秋水中的宝石,光彩熠熠,却又看不那么真切。一头乌发松松的绾成一个连环髻,双耳各带一支羊脂白玉的耳坠子,亦随着她的脚步轻轻地摇曳着,直晃的一旁看着的人心好像都要醉了。此女当真可称得上是弱质纤纤、天资绝色。 “露儿!”方老爷连忙起身,紧走两步上前。 来人正是秦家刚纳进门不足两月的方璐方姨太,只见她直直的看着对面之人,稍愣了一下,顷刻间一层薄薄的水雾蕴满了双眸,“爹爹,您怎么大老远的来了,也没事前来封信?” 方老爹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张了几次嘴,最后说道:“你入秦府也有一段时日了,我有些放心不下,也没想那么周全,就是想看一眼你过得怎么样……” “女儿不孝,让您老挂心了,我原本想着再过些日子,我身体大好了,就秉了老爷,回家看看您,可没想到,老爷他……”说着,方璐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扑簌簌的掉落下来,瘦弱的肩膀轻轻地抖着,犹如风中带露的玉兰花,直看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我也是前一阵接到你的家书才知道,你这刚进门没两日,身体就不爽利,我是日夜忧心,实在放心不下,可没想到这秦府,咳……”方老爷看看一旁坐着的杨山,欲言又止道。 “爹爹,您别担心,上个月,我吃了大夫开的药,已经大好了。而且现下,我这点小病,也算不上什么事。”方璐用手帕沾了沾脸上的泪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还未等方老爷再开口,只见刚才一直眼神呆滞的杨山一个箭步窜了过来,站在方璐身侧,笑嘻嘻的说道,“方姨太你身子娇弱,这府中事情又多,还竟有些不开眼的奴才,以后你要有什么需要或是受了什么委屈,大可和我说,现在我表哥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不过你放心,这家里有我给你做主,没什么人敢欺负你!” 方璐微微侧身,低下头去,并未答话。杨山满面是笑,不住的看了又看,恨不得把一双眼睛长到方璐身上去。而在一旁冷眼旁观多时的王鸿则不由得心中暗骂。 方老爷揣着手,坐了一会儿,当着秦家上下,还有警察的面,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uu看书 .uukanshu 只好站起身,拿出一个小包袱递给自家女儿,“这里面是我带来的一点上等西洋参,能解热,补气养阴,咱家家贫,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你回头和乌鸡一起炖一炖,给秦老爷每天吃一些,秦老爷身子早些好,你也能过得顺遂。” 方璐看着父亲递过来的包裹,缓缓地抬起双手,接了过来,紧紧地搂在怀中,“女儿让父亲劳心了,女儿不孝!” 方老爷别过脸,叹了口气,“那我就回去了,你自己好好珍重,对了,走前我想见一见秦老爷,看看情况,好歹说上两句,才好放心回去。” 杨山一把搂过方老爷的肩膀,十分熟捻的说,“这有何难,您大老远来一趟,见上一面也是应该的。”说完才想起坐在一旁的王鸿,忙又嬉皮笑脸道:“长官,这岳丈见女婿不妨事吧?” 王鸿不屑的撇了他一眼,但也未做多言。 几人随着管家,脚前脚后的来到院中的西厢房,只见一个警察和两个壮实的家丁正坐在房中的圆桌旁,闲话喝茶。三人一见几人进屋,连忙起身。在他们身后是一张黄杨木的大架子床,四根床柱上各系着一条大拇指粗细的麻绳,一个五短身材的大汉此时正被捆手捆脚的绑在床上,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威风八面的秦家二爷秦猛。 此刻的秦猛面色潮红、双眼微闭、胡子拉碴,不时地摇下头,口中嘟嘟囔囔,念念有词。方老爷一看昔日霸道张扬的秦老爷变成了这副模样,不由得也是大惊失色,连走几步上前,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秦……二爷,你还认得我吗?” 仁者心、霜露泣(八)风雨欲来 秦猛昏沉中,睁开双眼,迷迷瞪瞪的抬眼望去,脸上不见丝毫表情,这时方璐也跟了上来,“父亲,老爷他神智还未清醒,您别站得太近了。” “我看这么捆着也不是个办法,再好的人绑上几天也要出毛病,不如给他松一松,精心调养,想来也能好的快些。”说着,方老爷便上前伸手,为秦猛松绑。 这时杨山抢步上前道:“方伯父,万万不可,我表哥一发起疯来,那可是要人命的。”几个人正说着,只见秦猛忽的圆睁二目,嘴里哇呀呀的怪叫着,歪头就向众人撞来。 方璐顿时吓得惊呼一声,连连后退。杨山此刻也是体如筛糠,但见此情景,还是一咬牙,挺身将方璐护在自己身后。方老爷惊惧之下,还是伸出手来,向要去扶住秦猛。 正在此时,厢房的屋门“啪”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冷风夹杂着沙尘瞬间卷了进来,只见一个身材壮硕结实,皮肤黝黑的女子急急冲进了内室,迈大步眨眼就到了众人近前,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方璐的胳膊猛地向后一甩,方璐“啊”的一声向后倒去,好在秦府管家正站在她身后,忙虚虚的搪了一下,方璐这才算站稳身子。女子一胳膊肘将正站在床前的方老爷撞出好远,伸出另一只小蒲扇一样的大手,一把揪住杨山的脖领子,也没费什么力,就给提溜了起来,而后一抬胳膊,径直将他扔到了秦猛的床上。 杨山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方面、环眼、蒜头鼻、门牙高耸的女人怒气汹汹的站在他面前。 “好你个没良心的,我说最近你怎么见天儿的往这儿跑,还人模狗样的闹着穿什么新衣服,原来是又动了花花肠子,跑来会相好的了!要不是我今天多留了个心眼,也跟来看看,你还不得反了天啊。”女子声如洪钟,嚷起来吵的人耳膜生疼。 杨山本想发怒,但看着眼前站着如同半截黑塔的结发妻子屠氏,再想到妻子娘家那几个在宁城都是出了名的大混混的小舅子,心中就算有再大的怨气怒火,也只得乖乖的憋回肠子中去。他人虽无赖,但更识时务,顷刻间,杨山的脸上就罩上了讨好的嘻笑。屠氏嘴里一边骂着,一边伸手就向杨山身上招呼,连捶再掐,直揍得他嗷嗷直叫。而秦虎这会又开始闹腾,嘴里哇呀呀的,也挪着身子凑过来,直用脑袋撞杨山,吓得杨山好悬尿了裤子。 王鸿一看闹得实在不像话,赶忙大喝一声,将一屋子的人都轰了出来。屠氏来到屋外,还是不依不饶,连拧带踢的撵着杨山赶紧回家,杨山本想辩驳几句,话还没出口,就被一拳闷在了后背,只打得他一张干巴瘦的枣核脸瞬间满面通红。 屠氏不由分说的拽着杨山出门,经过方老爷和方璐身边时,狠狠地啐了一口在地上,“不要脸的狐狸精,不得好死。” 吵闹叫骂声总算渐渐平息了下来,方璐眨了眨泛红的眼睛,转头对着自己的爹爹,轻声细语的说道,“父亲好不容易来一趟,吃点东西再走吧。” 方老爷看着自已委屈的哭红了眼的女儿,心中顿时涌上一丝不忍,“好吧,但是现在秦府事忙,别太麻烦了,简单吃一口就好。” 方璐这才展颜而笑:“不麻烦,我早上煮了红枣山药粥,您就着点心,喝一碗吧。” 方老爷点点头,“对了,你从小一到春天就爱咳嗽,我带来的西洋参你就别吃了,吃了反倒麻烦,秦老爷的身体,你要多上些心,他早一日好起来,你也有好日子过不是?” 方璐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缓缓道:“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王鸿看着杨山夫妇俩出了大门,又瞧着方家父女也向后院去了,这才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道:“这吵吵嚷嚷的大半天,得亏没出什么事,咳,我还是赶紧再巡上两遍院子吧。” 此刻警局内,白靖阳正坐在大办公桌前,案头上摊满了从吴大夫的圆德堂处搜来的各种医书、药方和书信,白靖阳眉头深锁,不停地翻看着。 皇甫毅刚审完药铺的小伙计,小伙计是宁城本地人,三月前才到圆德堂当学徒,除了每日看店、抓药,其余的一概不知。皇甫毅无奈之下,只得先放了他回家,看到正忙的起劲的白靖阳,便也赶忙凑了过来,“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白靖阳点了点头,将桌上的书籍纸张分成三份,一份为医书、一份为药方、还有一份为书信。然后指着这些开口道:“这一天多,我将这些逐页的来来回回翻看了四五遍,这一大摞的医书中暂未发现什么不妥,而这药方和书信却是有些问题。” 皇甫毅瞬间瞪大了眼睛,“说说看。” 白靖阳笑了一下,先喝了口水,而后说道:“从笔迹和内容上来看,吴大夫一直与一人有书信往来,你看,就是这几封,都是近三个月的。” 皇甫毅将书信拿过来一看,只见信纸上的小楷字迹端的是精瘦流利而又工整干净,不由得赞了一声。uu看书 ww.uukanshu.cm 白靖阳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让你看内容。” 皇甫毅这才仔仔细细的将几封书信上的内容读了一遍,然后思索道:“这信上多是嘱咐吴大夫要用心给病人治病,好好开医馆的话,初看之下,也并无什么不妥之处,但是……”,说着,他又拿起了吴春兴所写的信,上面所写的都是些日记一类的流水账:某月某日,到谁府上看了什么病,病情如何,用了什么药,药效如何……诸如此类。 “吴大夫老家在图江县,圆德堂是他三个月前才在宁城开设的,而这书信也通了近三个月,虽内容上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蹊跷。”皇甫毅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啊,就是着别扭,我今天也一直在想,如果是正常的书信往来,为什么吴春兴的信上不写称谓,对方的回信也没有落款,而且吴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日常生活之事无巨细的告诉对方!?” “难道是有人在监视或者暗中指挥吴春兴?!”皇甫毅脱口而出。 “聪明!你再来看看这些。”白靖阳递过几张药方。“我们拿到的这些药方基本都是吴春兴所写,只除了这张。” 皇甫毅定睛一看,只见这张药方上的字迹与和吴通信之人的笔迹一模一样,而这纸张上赫然写着雷公藤。“可昨天小明和刘法医回来禀报,在圆德堂没有发现黑丑,也没有发现雷公藤啊!” 白靖阳此刻也是眉头深锁,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 “看来,我要去一次吴春兴的老家,好好查查看了。”皇甫毅低声说道。 仁者心、霜露泣(九)旺水镇巧遇 旺水镇坐落在宁城东南方向百里处,北依植被茂密的灵山南麓的老岭山脉,东临水量丰沛的旺水河,端的是风光秀美,景色宜人。四月下旬的春色渐盛,眼到之处尽是草长莺飞,柳枝拂水,白靖阳骑着一辆自行车顺着山道缓缓而来,一路上满山满谷的红色、淡红亦或白色的野山茶花迎风摇曳,仿若连绵的锦缎,在落日余晖下美不胜收。他下午便从宁城出发,山路上虽风光迤逦,但也崎岖难行,所以堪堪到了傍晚才赶到镇口。眼见天色马上就要暗了下来,他心中暗想,索性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打听些情况,明日一早再着手调查。 问过镇口大杨树下坐着的几位老者,顺着指点,白靖阳来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旅店“永旺客栈”,抬脚进门,只见店中已经点上了油灯,散目观瞧,倒也还算整洁明亮。此刻柜台前还有一人正与店伙计说着什么,白靖阳看着眼熟,便走上前去,正巧那人转头,二人四目一对,惊诧之余不由得一起笑出了声。 “子坚?!” “子安!” “你怎么在这?!”二人异口同声。 柜台里站着的店伙计看的是一头雾水,但随后赶忙附和着道:“二位认识啊,那敢情好,本店还剩最后一间上房,正好正好。” 二人预付了一半房钱,拿了钥匙,顺着楼梯来到二楼的房间,推门而入,屋内很是宽大敞亮,一进门是一个客厅,一张粗犷结实的黄杨木罗汉床放在窗户边,里间则是卧室。皇甫毅看看了,随手便将自己随身带着的老藤小手提箱扔到了罗汉床上,笑笑说:“哎呀,今晚我就睡在窗边吧,闲来无事还能赏赏天上的星星,听听晚风。” 白靖阳被他的一番话逗乐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本来你先到的,却被我占了卧室,多谢多谢。” 皇甫毅走到圆桌旁,用茶壶里的泡好的茶水冲了冲茶杯,而后又给白靖阳和自己倒上两杯,“我这不是学习古人,孔融让梨嘛,再说你这大老远的赶来迎我,我哪好意思让你睡客厅呢。” “哎,你可别多想,我可不是来接你的,我是专门来这查案的!”白靖阳尝了一口店家的茶水,两条眉毛不由得拧到了一块。 “查案?查什么案?宁城又出事了?”皇甫毅咋听之下,脸上也不由得变了颜色。 “当当当!”正在此时,店伙计在门口敲了敲门,恭敬地说道:“二位爷,时候不早了,请下楼吃饭吧。” 二人早已都饿的是饥肠辘辘,遂起身下楼,决定边吃边聊。来到楼下,见饭堂内已坐了几桌,便选了一张靠墙,且附近无人的小方桌坐下。 刚刚坐定,店伙计便凑了过来,“二位爷,尝尝本店的特色豆腐宴吧,咱们这小地方别的没有,可地里种出来的黄豆和黑豆那是一等一的好,您再去别的哪儿,花多少钱,也吃不到这么好的豆腐。” 二人被店伙计眉飞色舞的描述,说的食指大动,爽快道:“好,那你就挑好的上几道,我们尝尝。” “得嘞!”店伙计高声应着。 “你这趟去图江调查的怎么样?”店伙计转身刚退了下去,白靖阳便急切地问。 皇甫毅喝了口热水,舒了一口气道:“有点眉目了。” 图江县隶属于宁城管辖,距旺水镇一百多里,宁城、旺水镇、图江县基本为三点一线。皇甫毅那日一早便从宁城出发,赶了一天的路,等到天色已全都暗了下来,才赶到县里,随便找了个旅店住了一晚。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便起了床,在旅店的饭厅里简单吃了早饭,皇甫毅就试着向店伙计打听起吴春兴来。说来也算运气好,皇甫毅刚问了几句,小伙计便自顾自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正说的兴起,就见闻言赶来的店掌柜一巴掌呼在了店小二的后脖颈上,小伙计顿时吓得噤了声。皇甫毅只好再次表明身份,店掌柜一听之下,便也不敢怠慢,忙赶走了店伙计,又亲自上了一壶新茶,然后坐了下来,与皇甫毅慢慢讲来。 三年前,图江县县城中心的西南角开了一间药堂,名曰“圆兴堂”,药堂内药品齐全,价格公道,赶上没什么钱的穷人家去抓药,药房主人还经常赊药赠药,但最让十里八乡的百姓们感到惊奇的是,圆兴堂里那位坐堂的大夫那一年只有一十六岁,名字就叫吴春兴。吴大夫每五日在堂内坐诊一天,却从不出门问诊,就算付的诊金再高,病人病的再重,也需将人抬到圆兴堂内寻医问药。虽然这家药堂的规矩有些膈涩,但吴大夫小小年纪,医术却十分高超,经他手看好的病人,三年间已有上百人,实乃一大奇事,县里的百姓便送了个“杏林神医”的雅号给他。 邻里间的三姑六婆看到圆兴堂常年只有吴大夫和负责抓药的一个小伙计在,便纷纷上门保媒。卖芝麻油王家的小女儿,镇上张屠户家的大妹妹,前朝刘秀才家的嫡幺女,五花八门、环肥燕瘦,一时间吴家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可这说来也是奇怪,这么多个妙龄女子,吴春兴却一个也不动心,一个也没看上眼,纷纷一口回绝,而且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闺阁大姑娘还要腼腆上两分。一时间,县里面风言风语,什么传言都出来了,有说他仗着医术眼高于顶,看不起人的;有说他本来瘦的就和麻杆似的,估计身体不好,讨不了老婆的;还有的说他是外乡人,小小年纪便跑来镇上开医馆,说不定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底细呢。而更加奇怪的是,就在去年年底,圆兴堂突然毫无预兆的关了门,吴春兴和店里的小伙计一时间都没了踪影,起先镇上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回老家过年去了,可是转过年来,都过了谷雨了,还是不见医馆开门,这下反倒让县里面以前时常受吴大夫恩惠的乡亲们叨念起他的好来。 皇甫毅听完店掌柜的介绍,拱手谢过,一路打听着,走了不远,便到了圆兴堂门口,只见黑漆的大门有些掉色,门上一把大锁上落了不薄的一层尘土。皇甫毅只得找来当地的巡警,简单说明情况后,县里的警察十分的配合,叫来锁匠,开了大门,随着皇甫毅一同进了医馆。 走进医馆,一股呛人的土味夹杂着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皇甫毅拢目光,仔细看去,只见前堂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几个药橱,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再无他物。皇甫毅仔细的一一拉开七星斗橱,发现每个抽屉里都是空的,只有个别的几个还剩了一点药渣。 皇甫毅又来到后院,只看小巧的院中,一共三间房,一间小厨房,一间卧室,还有一个类似杂物间的小屋,uu看书 ww.uukanu 看样子应该是小伙计住的地方。皇甫毅里里外外找了几遍,除了一些破旧的医书和一些散落的纸张,再无其他。 “客官您慢回身那!”两人正说着,只听店小二清脆的嗓音响起,“豆腐酸菜煮白蛤、红烧肉烩冻豆腐、尖椒炒干豆腐丝、虾皮豆腐韭菜盒子、鲫鱼豆腐汤,菜上齐啦,二位爷慢用。”店小二手脚麻利的摆好碗筷杯碟后,很拾趣的快步退了下去。 白靖阳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心中暗道,“别说味道还真不错”,然后看向皇甫毅,“那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有?” 皇甫毅这时也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鲫鱼豆腐,吃了一口嫩嫩的大豆腐后,心下顿时舒服了了不少,“我问了县里的许多百姓,通过他们所描述的吴春兴的样貌应该能确定,圆兴堂的吴大夫就是几天前在秦家毒发身亡的那个宁城圆德堂的吴大夫。还有据他的邻居反映,三年前吴春兴刚搬来图江没几日,便开了医馆,这几年中除了病人上门,鲜有人与他打交道,不过曾有个中年男人多次在晚上,来过圆兴堂。据那个邻居反映,那个男子不是本地人,而且每次都是天黑来,天亮便走,神神秘秘的。还有就是,我找到了这些……”说着皇甫毅从兜里拿出几张纸,递给了白靖阳。 白靖阳展开一看,是几张药方,而上面的字迹正与前几日,他们在宁城圆德堂里发现的,与吴大夫通信的神秘人的字迹是一模一样。 “我还拿回来一些古医书,上面有很多批注,字迹也是那个写信的神秘人的。”皇甫毅补充道。 仁者心、霜露泣(一十)意外之喜 皇甫毅和白净阳俱都是赶了很远的路,又饿又乏,所以没一会就将桌上的饭菜吃了个七七八八,吃饱喝足后,两人看看天色还不算太晚,便起身一同向镇子口走去,一边聊天一边消食。 晚上从近山上吹来的凉风很是清爽,仿佛山涧的溪水沁人心脾,镇口处的大杨树下,此时已经围坐了一群上了年纪的老人,有的在灯笼下棋,有的三五一群在打牌,也有的凑在一堆、嘻嘻哈哈的聊着什么闲话趣事。 皇甫毅将述完自己这两天的收获,便问向白靖阳,“你怎么来旺水镇了?” 白靖阳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就是你启程去图江县的那天下午,确切说是傍晚,有一个城郊的老农来报案,说是在城外烂泥塘边上发现了一具死尸,我一听,忙带着小明和大熊就赶了过去。” 那一日,等白靖阳几人到了城郊,天色已经大黑,这里离城门口不算太远,一条羊肠土路蜿蜒向前,土路一侧是荒地,杂草丛生,另一侧是斜斜的陡坡,陡坡底下连着一大片烂泥塘。顺着斜坡,众人鱼贯而下,借着月光,只见泥塘边上,隐约看到一个男子正仰身躺倒在碎石之上。 白靖阳小心翼翼的靠近,拿出手电筒一点点的照着,只见男子的小半个身子浸在泥水之中,双目圆睁外突,口鼻处均有血迹。白靖阳轻轻地将男子翻过身去,只见他的后脑勺下方有大片血迹,血肉模糊一片。 皇甫毅坐在镇子口的大石上,聚精会神的听着白靖阳的述说。 “我们赶到时,那名男子已经气绝身亡多时了,大熊带着几人将尸体抬回了警局。刘法医进行了初步的尸检,现在来看男子的死因主要为从高处跌落,头部撞到石头上,造成脑部损伤以及失血过多。” “能确定吗?”皇甫毅追问道。 “不能,或者说现在还不完全能,刘法医还在进行尸检。而且第二天一早,我又去了城郊,因为陆续有很多附近的村民前来围观,现场周围被破坏的比较厉害,所以无法判断男子是意外失足从陡坡之上摔下来的,还是被什么人推下来的。”白靖阳皱着眉头道。 “那你来旺水镇?难道这里有什么线索?还是……” “这说来话长,你可坐稳了,法医刘叔不是给尸体做尸检嘛,结果他看来看去,竟然认出了死者的身份……”白靖阳清了清嗓子说道。 当法医老刘头第一次见到台子上的尸体时,他就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而当他做完尸检的同时,他也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认识这个人!”刘法医看着白靖阳说到。 “什么?你说什么?你认识他!”众人皆是一惊。 “没错,肯定没错,他叫袁鑫,早年间我俩一起在省城的药铺当过学徒,他天资聪颖,没多久就被药铺的坐堂大夫收作关门弟子。不过这一晃也有差不多十五年没见了,没想到再见之时竟是这般情境。”说到此处刘法医竟不由得悲从中来。 “你们十多年未见,你能确定他就是袁鑫?”小明在一旁问道。 “当然能,你们来看。”说着刘老头走到尸体旁,指着尸体左臂上一个状似蝴蝶的紫色胎记,“我认得这个,当初我们一起在药铺干活,天热时,我们都会把袖子高高挽起,当时我还问过他,他说这枚胎记是自打他出生时就有了的。” “那关于袁鑫,您还了解多少?”白靖阳急切的问道。 刘法医听到白靖阳的追问,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将脸别了过去,不忍再看故友一眼。 袁家祖居宁城,到了袁鑫这一代,共有兄弟二人,袁家老大袁兴守着祖产,带着一家子过着小富即安的平淡日子,而只比袁兴小一岁多的袁鑫从小就性子跳脱,少小离家,四处拜师学医,学业小成后,便做起了游医,一边治病救人的同时,一边畅游山水,玩的不亦乐乎。 而就在十五年前的那一夜,袁家突遭大变,一伙强人趁着月黑风高,闯进袁家老宅,烧杀抢掠,袁家一十三口惨死在那场劫数之中。多年后,许多宁城的老人儿还清楚地记得那夜冲天的火光和惨烈的哭喊声。万幸袁鑫那些年一直游历在外,那一日亦不在家,这才堪堪躲过一劫。 兵荒马乱的世道中,芸芸众生仿若蝼蚁,袁家的惨案这些年一直未破,最后渐渐地,只在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才会被偶尔提起。可如今,袁鑫也死的不明不白,真可叹造化弄人。 白靖阳缓缓讲完,皇甫毅也是不胜唏嘘,“这么说,袁鑫是住在旺水镇了?” “对,刘法医和我说,袁家出事后,他见过袁鑫一次,袁鑫悄悄和他说,他已经把家按在了旺水镇,不打算再回宁城了。”夜色渐浓,两人边说,边往回走。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清早,二人便赶忙起床,梳洗一番后,下楼吃早饭。皇甫毅一边喝着小石磨刚刚磨出来的黑豆浆,咬着白菜肉馅的大包子,一边暗自思索着,堪堪吃了个半饱,便问向旁边正在忙活的伙计,“店家,你知道这镇上有一户人家姓袁吗?” “袁家?……”伙计放下手里的抹布,抓耳挠腮的想了想。“没有啊,没听说有姓袁的。” 皇甫毅和白靖阳对视一眼,一抹愁云慢慢浮上了二人的双眼。 此刻的秦府也正乱作一团,前一天,秦家老太太孙氏已经悄然下葬,因为死因特殊,所以葬礼只简单的办了办,并未声张。秦猛的病依旧不见好转,一会暴怒疯癫,一会痴痴傻傻,秦府中人除了方姨太每日前来送两餐饭食,其余的众人皆避之犹恐不及。而秦家表少爷杨山依旧每天早来晚走,一副主人家做派,只差直接住到府中了,但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几日他每一次来,他那铁塔一般壮实的发妻都会如影随形。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挡我的路?!真是有什么样的贱主子,就什么样的贱奴才!你还敢哭,这才在她身边儿呆了几日,竟也学会了那起子狐媚子勾引男人的把戏了……”胖婆子阎氏正梗着脖子,满脸通红、唾沫横飞的骂着旁边一个摔倒在地的小丫头。 小丫头也就十三四岁,圆眼圆脸,很是弱小,一个药罐子碎在脚边,淡褐色的药汤洒了一地。小丫头低声呜咽着,不停地抹着眼泪。阎氏正骂在兴头上,周围聚了几个家丁下人,大家都在窃窃私语,但没有一个敢上前,劝上一劝。 “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现在老太太不在了,老爷病了,这个家就是大太太当家,你们哪个胆敢再对太太、小姐不恭不敬的、背后嚼舌根的,可仔细了你们自己的皮。还有那身份低贱的,以前仗着得宠没规矩的,从今往后,也得把心思放明白点,什么妾不妾的,就是个奴才而已,没立马赶出去,那是我们太太心善……”阎氏身上的赘肉随着她的叫骂,一抖一抖的十分配合。 “这是谁一大清早的就在这吵吵嚷嚷,还反了天了!”这时只见杨山和他老婆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 阎氏一看是杨山夫妇,眼睛又立马瞪圆了三分,脖子也不由得扬的更高,鼻子里不断地冷哼连连,“我当是谁呢,我说表少爷,这几日您都快把我们秦府的门槛给踏破了,也不知道这肚子里打着什么算计人的鬼主意。” “放你娘的狗臭屁,这是我姨母家,我想来便来,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哪轮得到你一个下人在这指手画脚,信不信我一顿鞭子,抽得你个满地找牙。u看书 ww.ukansu.co ”杨山一见阎婆子,立马鞭成好多的公鸡一样,竖起了脖子。 “我呸,现在秦家是我们太太当家,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还指望着像过去一样,接长不短的打秋风啊,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阎婆子牙尖嘴利,一点不让人。 “太太个屁,你当我不知道呢,她都病的起不来床了,还当家呢?你现在好好给我赔个不是,磕几个响头,我大发善心,等过些日子连她的丧礼也一块好好办了,你要是再不识抬举,哼哼,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杨山恨恨地说道。 “你个挨千刀的,满嘴喷粪,看我不扯烂你的嘴。”阎婆子猛地冲了过去,抬手就要去打杨山。 杨山见状,忙向旁边一躲,而站在他身旁的屠氏,一看竟然有人胆敢欺负她的丈夫,立马一个跨步出来,将杨山护在了自己身后,挺身与阎婆子扭打在一处。 杨山一见两个女人厮打的不可开交,却理也不理,径直走到趁他们方才吵架之时,悄悄躲到一旁的圆脸小丫头身边,嘘寒问暖问道,“你家姨太太,这两日可还好?” “嗯嗯,还好。”小丫头一边低着脑袋、小声的应着,一边自顾自的看着地上打破了的汤药罐子。 “这药是你给你家姨太太熬得?她哪里不舒服吗?”杨山殷切的问道。 “没,姨太太她,没不舒服,这是补身子的药,她有喜了……。”小丫头声音不高,却清脆的很。 “什么!” “什么!” “什么!”阎婆子和屠氏瞬间停了手,与杨山异口同声道! 仁者心、霜露泣(一十一)1筹莫展 在一旁观了半天戏的王鸿,看到他们几个人终于不打了,这才长叹一声,慢悠悠的转去了别的院子,一边走,一边心中暗想,“这几天大吵小闹的,看了也不下十几出,不行,我得赶紧回警局,让小明来这儿替我当班,再在秦家呆下去,我早晚也得被烦的发疯不可!” 皇甫毅和白靖阳赶回宁城时,已是临近半夜,这次的旺水镇之行,可以说是毫无收获,寻问了镇上男女老少许多人,竟没有一个人认识袁鑫这个人,也没人知道袁家。 两人忙了一天,最后只得悻悻而归,约定明天一早警局碰头。 秦府外院,阎婆子正扶着付氏喝药,堪堪只喝下半碗,付氏便摇摇头,不肯再喝。阎婆子见状,长叹一声,嘴里又唠叨了起来。 “我说夫人,您怎么也要振作,赶快好起来。那个姓方的小狐狸精,如今已经有了身孕,万一以后真让她生了下来个男娃来,老爷的疯病再好了,那这秦府还不被那个狐狸精把持了去?!” 付氏半靠在床头,神色虽恹恹的,但脸色却有少许的红润,听到阎婆子的话,便挣扎着坐直身子,“有我一口气在,那个小贱人就休想在秦家立足!” “是啊,所以您得赶紧将养好身体,把府中的大权接管过来,好好整治整治。到那时候,看那个小贱人,还有那个臭不要脸的杨山还敢再猖狂无赖。” “咳,可惜我娘家现在败落了,没了依仗,膝下又只有星儿一个女儿。”付氏想到自己现下的处境,不由得叹起气来。 “您别悠心,您是这府的正房太太,现如今老太太没了,老爷他又……,说句不该说的,您的好日子就要到了,您只管调养身子,这外面的事,我先帮您盯着,来把这点药喝完。”阎婆子连哄带劝道。 一大清早,皇甫毅、白靖阳几人就聚在警局的大会议室里梳理案情。白靖阳将新买的碧螺春用热水泡好,一一给大家斟上了茶,房间内顿时茶香四溢。 皇甫毅先起身,说道:“秦家的案子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好日了,但我们手中掌握的线索却不是太多,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主要是为了梳理一下案情,确定一下接下来的侦破方向。”随后皇甫毅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名字,然后让白靖阳给大家带头一一分析。 “我们先来看秦家老太太孙氏,孙氏六日前,在自己房中突然发疯,而后咬伤两人,与下人撕扯中跌倒,后脑撞到桌角,以致死亡。我们先不论秦老太太是被人推搡,跌倒而死;还是自己不慎,失足跌倒,但其发疯伤人,确为事实,也是导致她死亡的起原。孙氏死亡的第二日,秦猛发疯,枪伤三人,到如今依然神志不清,这就更耐人寻味了。现下经过刘法医的检验,我们怀疑秦家母子是服食了一种名为黑丑的药物,而导致的神思异常。母子两人两天之内,相继发疯,这恐怕不是巧合。我觉得这是针对秦家,确切说是针对秦家母子的报复行为。”白靖阳言简意赅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皇甫毅仔细的听着,待白靖阳讲完,他紧跟着说道,“我同意子安的说法,在我们深入探查秦家命案的时候,两月前开始为秦家诊病的大夫吴春兴,竟然在我们面前暴毙而亡,死因亦是中毒,所以我认为这次的案件针对秦家进行的投毒,吴春兴可能是被人指使或者利用,进而被杀人灭口!” “吴春兴是死在秦府,当时我们都在场,那会不会就是秦家人干的?”小明喝了一大口茶水问道。 “存在这种可能,但是根据刘法医的报告,吴春兴中的是一种叫雷公藤的毒,服下这种毒药后,一般在十二个时辰内毒发,而更有甚者毒发时间会更长。因此,我们现在还不好判断吴是在秦府内被人投毒,还是在被你带入秦府之前就已经中毒了。”皇甫毅缓缓地说。 “我也询问了秦家的很多仆人,但那天秦家大乱,所以没什么人顾得上注意吴春兴,当天有没有人故意接近过他,也就不得而知了。”白靖阳补充道。 “秦猛这种人的仇家应该很多,所以这次的调查可能要费一番功夫了。”大熊瓮声瓮气的说道。 皇甫毅赞赏的看了看大熊,“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大致分成两条线来调查,一条线是调查秦府中人:杨山,秦猛的表弟,无业游民,常年依靠秦家施舍而活,现下整日呆在秦府,已当家人自居,据秦府管家说,秦猛对这个表弟一直不大好,总是非打即骂,只是看在自己老娘的份上,平日里才给些钱米,因而这个杨山也有投毒作案的动机。还有就是秦家大太太,付氏,她与秦猛是结发夫妻,但夫妻感情一直不是太好,据小明收集回来的消息来看,前两月,因秦猛坚持纳姨太太的事,付氏与其吵翻。秦猛盛怒之下,动手殴打了付氏,之后便将付氏移置秦府外院居住,所以秦家太太也有较为充分的作案动机,同时具备作案的时间和条件。再有秦家仆从甚多,而秦猛平日为人暴戾蛮横,据下人反映,这些年被他打伤打残的仆人,少说也有十几人,也不能排除这些人里有人心怀积怨,伺机报复的。” 皇甫毅停下来喝了口茶,白靖阳接着说:“除了秦府这条内线,我们还需抓紧探查,这些年与秦家结仇的人,据我和子坚的调查,很有可能在吴大夫身后还有一个神秘人,在操纵一些事情。” “那么接下来,大熊和小明,你们两人分头调查秦家这些年结下的新仇旧恨,不管时间多久远,能挖出多少,就挖多少。”皇甫毅吩咐道。 “是。” “我和子安会一会再去秦家看看,那里现下主要由王鸿盯着,他以前做过护卫,心思也细腻,有他在那看着,我也能放心。”皇甫毅看着众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此刻的钱府,uu看书 uuknshu蒋蕾正在姨妈家的厨房里,忙着和厨娘学怎么做馄饨。前一天,蒋大小姐特意嘱咐厨上,今天一早就要买来新鲜的芹菜、白菜、母鸡和鲜肉。可是此刻,当她看着桌案上满满的一堆食材,顿时一头雾水,手足无措,最后还是得求助厨房的梅娘来做,而她自己只能在一旁打打下手。 只见梅娘利落的摘菜、洗菜、剁肉馅,然后在切的细碎的菜和肉中打入一个鸡蛋,拌匀之后,再撒上五香粉、姜末、酱油、盐和香油……。蒋蕾瞪大了眼睛,心中暗暗佩服。梅娘拿起醒好了的面团,三下五除二的擀出一张薄厚适中的面皮,哗哗几刀下去,四四方方的一厚摞馄饨皮就做好了。蒋蕾按着梅娘教的方法,用筷子挑一小块馅料放到馄饨皮的中央,小心翼翼的用两只手分别捏住馄饨皮的一角,交错的折起来,然后再将另两个边角叠在一起,捏紧,一个多少有点丑的莲花馄饨就包好了。 炉灶上,早早就开始炖的鸡汤,此刻也已经香味四溢。蒋蕾急急忙忙跑回在自己客居的小院,进了卧房,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头发,又换了身新衣服,才拿出前不久姨妈刚从上海给她带回来的香水,轻轻的喷了一点在手腕上。正当蒋蕾忙着打扮的时候,门外一个小丫鬟匆匆走了进来。 “大小姐,刚才门房传话过来,说皇甫队长刚派人来说,今天中午不能过来吃饭了……” 而此时的皇甫毅和白靖阳已简单的在警局外的小饭馆吃了两口,紧赶慢赶的到了秦府,与守在门口的兄弟们,打了个招呼后,便径直往秦家的内院走去。 仁者心、霜露泣(一十二)为姐报仇 秦猛自从疯了之后,就一直被捆着,关在二进院的厢房之中。每日除了他新纳不久的方姨太会带些吃食,来服侍他吃下之外,秦家上下基本没有人愿意踏进这个房间一步。而此刻正是午后太阳最暖的时候,派来看护秦猛的两个警察正一边坐在庭院中晒着太阳,一边唠着家常。 “二位官爷,我奉了大太太的吩咐,来看看老爷,顺便给老爷换床薄一点的被子。”一个细腰丰臀,杏眼粉腮的丫头俏生生的站在日头下,满眼含笑的说到。 “哦,这样啊,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们秦老爷现下神志不清,我陪你进去吧,别再伤着你。”一个年纪较轻的小警察说。 “不用了,这点小事哪敢劳烦官爷,我进去换床被子就出来,再说老爷不是一直捆着呢吗?不妨事的。”俏丫头脸上笑的越发甜了。 皇甫毅大步来到厢房门口,正坐在一旁的两个手下一见,立马起身,迎了过来,“队长,您来了!” “嗯,我刚才看到好像有人进去了?”皇甫毅眉头皱了皱。 “是,秦府大太太派来的丫鬟,说是来给秦猛换一床薄被子。我们刚才一直在屋子里呆着来的,现在这天儿,一到午后就热的很,出来透口气。”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员口齿利落的答到。 “好,你们在这儿,也当值了好日了,辛苦,再过个两天,我派人来替你们。” “谢队长,不辛苦,都是我们分内的事。”两个警察互相看了一眼,满脸是笑的答着。 皇甫毅又嘱咐了几句,便与白靖阳一前一后的走进厢房,外面的日头大大的,晃得人有些睁不眼,刚进到不甚明亮的室内,一下子便有些适应不过来,二人瞬间都是两眼一黑。这在此时,只听的不远处,一个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啊!” 皇甫毅、白靖阳俱是一愣,但立马反应过来,顺着声音疾步赶了过去。挑门帘,进到里屋,一看之下,二人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黄杨木的大床边,站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子,此刻手中正拿着一把七八寸长的双刃匕首,匕首的刀刃上沾满了血迹。而一旁的大床上,秦猛正痛苦的哀嚎着,因为他的双手和双脚俱都被捆上了,此时的他只能像一条骇人的莽蛇一样,不停地在床上蠕动翻滚,原本很是有些脏乱的床铺,瞬间被鲜血殷红。 皇甫毅一个箭步上前,探右臂、伸手从女子背后擒住了她握刀的右手,向自己的身前一掰,同时伸左手按住女子的后劲,向前一压,紧跟着右手一用力,女子哎呀一声,匕首应声落地。白靖阳此刻也跟了上来,一脚先将匕首踢到门边。与此同时,屋外的两个警员听到声响,也脚前脚后的跟了进来,看到此番场景,都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正房堂前,女子傲然挺立,此女子姓王、名双儿,原本家住宁城城郊,原本家中除了父母,还上有一姐,一家四口原以耕地为生,很是和乐。六年前,宁城周围方圆百里。连遭大旱,到了秋末,很多农户颗粒无收。王家老爹又恰巧染病在身,家中眼看已经快无米下锅,更拿不出钱来为其诊病。万般无奈之下,王家只得将家中一十三岁的大女儿王灵儿,卖进秦家为婢。 两年后,秦猛一次外出喝酒回来,看到在自家夫人房中服侍的灵儿,出落得很是娇艳动人,便心中邪念顿生,没过两日,便趁付氏外出之际,不由分说将灵儿强占了去。事后玲儿想要寻死,但被秦猛锁在空屋子里,派专人看管。没出一日,秦付氏便知道了此事,她将玲儿带到堂中问话,看到如菡萏一般娇嫩的女孩,秦付氏当着秦猛的面许诺,只要玲儿乖乖听话,一个月后,便由她做主,抬玲儿为姨娘。此刻的玲儿早已万念俱灰,但想到家中还有多病的父亲,柔弱的母亲和年纪尚小的妹妹,只好咬牙点头。可是万万没想到,没过十日,原本身体很是健康的玲儿,竟然起了瘩面疮,看着镜中已然面目全非的自己,玲儿万念俱灰,当天晚上,便悬梁自尽。三年后,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打听到自己姐姐死因的王双儿,不顾家人反对,主动卖身进了秦府。而后凭借着自己的聪明伶俐,不到半年,就被选到秦付氏身边服侍。 “我知道,是他,还有他老婆,是他们害死了我姐姐,我要杀了他们,给我姐姐偿命!” 听完王双儿的叙述,皇甫毅和白靖阳好久都没有言语。这时前来给秦猛看伤的大夫,赶来回话:“皇甫队长,我已经很秦老爷检查了伤势,伤口不算太深,也没伤到要害,血虽然流的多了一点,但是现在也已经止住了,如无意外,养上一到两个月,就能基本痊愈了。” 王双儿闻听此言,直气的杏眼圆睁,一口银牙咬的咯吱吱直响。 “队长,我们去外院看过了,秦家太太一直在昏睡,我们问过阎婆子,她说她家太太还没有吃药,我把药碗拿来了。”王鸿向皇甫毅汇报到。 一旁的大夫在皇甫毅的示意下,仔细检查了一下碗里的药,然后字斟句酌的说道:“这里面应该是被人掺了老鼠药。” 白靖阳看着一旁捆着的王双儿,语气和缓的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双儿一扬头,朗声道:“我既然做了,就敢认!老鼠药是我早就准备好,今天趁阎婆子不注意,偷偷放进去的。我既进了秦家,就没想着活着出去,只怪我运气不好,没能杀了这一对丧尽天良的毒妇妻,为我冤死的姐姐报仇。” 皇甫毅眼中涌上一缕淡淡的思绪,背过身,吩咐手下的一个警察将王双儿收押,关入牢房,然后派人去通知了她的父母。 回到家中,已是临近深夜,齐伯让皇甫毅在饭厅等一等,便急忙忙去了厨房。皇甫毅翻看着今天的报纸,只见省城《小报》的头版头条上,贺然刊登着巨大的标题“古宅凶案--母子原为吃人狂魔”。皇甫毅看了看作者叫无名,竟然就是上一次报道黄莹莹凶案的那个笔者。皇甫毅心中暗想,这个人的消息倒很是灵通,宁城的有些百姓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秦府发生的事,他就能半真半假的写出来了。 正看得有趣之际,齐伯托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只见托盘上摆着几个小碟子,居中的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碧绿的葱花、菜心、几丝紫菜、若干虾皮的点缀下,香气浓郁的鸡汤里,十几只或大或小莲花形的馄饨若隐若现。旁边的一个小盅碗里,是一只煮的很是酥烂的鸡腿。本就肚腹中有些饥饿的皇甫毅看到这些吃食,不由得食指大动,心中暗想,早知道就把子安也拉了来,一起吃了。 皇甫毅谢过齐伯,忙拿起调羹,先喝了一口馄饨汤,顿觉齿颊留香,鲜美非常。微凉的春夜,吃着热乎乎的馄饨、喝着浓郁的鸡汤,真乃一大美事。心里正乐着,就听齐伯在一旁叨念道。 “慢点吃,锅里还有,再有啊,你有空就多去看看蒋家小姐,听今天来送馄饨的钱府小丫头说,蒋大小姐忙了一中午才做了这些,后听说你临时变卦,不过府吃饭,哭了一下午,傍晚却又让人,把包好的馄饨和煮好鸡汤给你送来,还特意嘱咐我,等你回来,要用这鸡汤给你煮了馄饨来吃。” 皇甫毅手里举着调羹,uu看书 ww.uanshuom 看着眼前的美食,顿时噎在当场,羞赧异常。 月色渐浓,除了偶尔从西厢房那边传来的几声吼叫之外,万籁俱静。此时的库房中,一条黑影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蹑手蹑脚,而有条不紊的快速找寻着什么。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黑影直起腰,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由得眉头紧缩。 而此刻的杨山家中,却在上演着一出全武行。杨屠氏一边骑在杨山的瘦小的身板上,连掐带拧,一边骂不绝口。 “你个挨千刀的,你就是看老娘不顺眼是吧,连做梦还喊着那个小妖精的名字,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屠氏嗓门又尖又利,直嚷的房顶都要被掀开了。 “啊呀,夫人息怒,我刚才是睡着了,我哪知道我梦里都说了什么啊。再说我对你的一片痴心,真是日月可鉴,砸门夫妻多年,你还能不知道吗?哎呦,别打了,哎呦,轻点啊!”杨山不住口的讨着饶。 “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可我也明白告诉你,眼下那个姓方的小狐狸精已经怀孕了,她要是生下儿子,你姨母家的家产,你就彻底靠边站了。” “切,我还不能美人和家产,来个一勺烩嘛!”杨山不知死活的嘟囔道。 “你说什么呢你?你个挨千刀的!看我今天不打折你的狗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出去招蜂引蝶。”屠氏一边叫嚷着,一边下手越发狠厉了起来。 “我是说,我要把那些家产都给你,我的心肝……”还未等杨山把狡辩的话说完,他便又哭爹喊娘的开始求饶了起来。 仁者心、霜露泣(一十三)抽丝剥茧 “这几日怎么样?身体可感觉好些?”男子低声地问到。 “除了总爱瞌睡以外,没什么大事,大夫也来瞧过,说好好将养便是,你放心。”女人语调温柔。 “那就好,这些日子前面事多,现在府上又多了很多外人,不能常来看你。”男子满脸愧疚。 “我都知道,其实现在这样,我心里已经很高兴了,总归这些年熬过去,一日一日的终归算是有了盼头。不过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那些人都不好应对……”女人言语中透着情真意切。 “我会的,你不用为我操心。对了,现在府中情势不明,我们也该早早做些打算,以免……” “夫人!”阎婆子一挑帘栊,走了进来。 “怎么了?这么急三火四的!”付氏半靠在床头,身上盖着遍秀大朵牡丹的红色锦缎薄被,气色看上去还算不错。 “是警局的人,说是想来问问王双儿和她姐姐的事。”阎婆子怯懦着说到。 “就和他们说,我刚吃了药、睡下了,让他们回去吧。”付氏冷言道。 “是……”阎婆子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等他们走了,我也得赶紧出去看看,外面的事都交给我,你安心养好身体,才最是要紧。”男子坐到付氏的床边,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 “那也好,回头我让阎婆子,把秦猛屋里那几个床柜的钥匙拿给你,还有他那个屋里有个暗室……” 这些天,大熊和小明带着一帮弟兄,忙的一刻不得闲,各个头大如斗,怨声载道。秦家的新仇旧怨多如牛毛,这一查下去,拔出萝卜带出泥,大大小小的愁家不胜枚举。 这十多年来,秦猛总共纳过六房姨太太,除了前不久新进门的方璐,其余五个女子不是悬梁、投井,就是被发卖了出去,一个不剩,再加上前几年冤死的王灵儿,这些孽欲乱情就够查上一阵子的了。 而除了秦猛身边的女人,秦家老太太对待下人也很是刻薄无情,这当中难免亦会有心怀怨恨之人,这也不得不查。再者就是,秦猛一直在外面做着黑市买卖,什么钱都敢赚,什么利都敢沾,这些年没少与各色人等结怨,公开扬言要断他手脚的就有好几个。 白靖阳和皇甫毅听着大家的汇报,眉头都是越拧越紧,思来想去,也没找到什么更省力的好办法,最后还是只得杀下心来,一点一点的梳理、排查。就这样不分昼夜的摸查奔走,一晃五天过去了,眼看着就要立夏,天气也逐渐燥热了起来。 此时已近经黄昏,皇甫毅正坐在自己小书房的沙发上,与白靖阳整理着这些天获得线索和资料。齐伯轻声走了进来,在书桌上摆好一大盘新上市的红艳艳的草莓,这是午饭时分,蒋蕾刚刚送过来的。白靖阳也不客气,伸手拿起一个大个的,一口咬下去,甜中带点微酸,香味清新,美味得很。 两人边吃边聊,在纷杂的资料和线索中,抽丝剥茧,慢慢理清着思路。 “这些天,大家一起把秦府上下,都排查了一遍,先说那五个姨太太,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而且她们几个都没有家人,目前为止,没有发现秦府一系列的投毒事件与她们之间任何一个有联系。再者秦府的那些仆人,虽然有几个有报复秦猛的动机,但是他们都是目不识丁的粗人,按常理,应该也想不出用药下毒这样的主意,而且现在也没有找到相关证据,能证明那几个仆人和这次的案件有关。”白靖阳缓声说道。 “秦猛在外的那些个仇人,他们之间结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光说要砍他手脚的,就嚷嚷了好几年。如果这次的事,真是他们其中的什么人干的,那为什么要等这么久?而且要用这样的方式,费这样周折呢?”皇甫毅眉头紧锁。 “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把目光多集中在秦府内部,下毒杀人这种手段,通常多为妇人或身弱力小的人所使用,而且更重要的是,也只有秦府里的人比较有机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秦太太付氏、她的贴身婆子阎氏、秦猛的表弟杨山和他老婆,这几个人都或大或小的作案动机,同时最为关键的是他们都有作案的条件和时间。”白靖阳一板一眼的说到。 “对了,雷公藤和黑丑这两味药的来源,你查的怎么样了?”皇甫毅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边渡着步,一边问到。 “除了三四个月前开的圆德堂,宁城城里,这些年就只有叫济慈堂的一个大药铺,我早早便去查过了,可药铺掌柜说,他们那儿从未进过这两味药材。”白靖阳无奈的答到。 “这样……”皇甫毅将沉思的目光,抛向窗外。 “对了,昨天晚上,小明提起了一件事,我觉得需要注意。”白靖阳打破了屋子里一时的寂静。 “什么事?” “小明和大熊最近走访了秦家落魄之时的邻居,其中有年长的人提到,之前孙氏母子被老秦家的主母赶了出来,过了两年饥寒交迫的日子,但是忽然有一天,秦家兄弟两就发了横财,还买下了现在的秦宅。而巧的是,在这之前没多久,城中的袁府被一伙强人给抢了,并且满门几乎被屠尽。当时就有传言说,袁家出事那晚,有人看到过秦氏兄弟在附近出现过。” “你的意思是?袁家灭门案和秦家兄弟,或许有什么关系?”皇甫毅眼睛一亮。 “我只是猜想,前些天,秦家接连出事,而袁家之前幸免于难的袁二爷袁鑫,离奇的死在了城郊的水塘边,这么多年没有在宁城出现的人,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了,而且又死了!难道真是巧合?”白靖阳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这里面或许真的有所关联,也说不定,我们……” “少爷,警局来人找您。”齐伯敲了敲门,快步走了进来。 “谁来了?” “是小……” 还未等齐伯把话说完,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圆脑袋就从门外探了进来,“是我,队长。”小明笑的见牙不见眼。 皇甫毅和白靖阳也不由得松了松眉头,眼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忙吩咐齐伯,叫佣人准备晚饭。而小明此番前来。则带来了一个很是令人惊诧的消息。 不一会,厨房的王妈边和齐伯便一起将饭桌摆好,除了几个凉菜冷碟之外,桌子中央摆着一个硕大的瓷盆,掀开盖子,扑鼻的香气下是满满一盆的鱼头泡饼,uu看书ww.uukanshu刚从拜布尔察罕大泊运来的肥美鲜嫩的鱼头配着焦黄的、吸满鱼汤的玉米面饼子,只看得人口水直流。 “从元到前朝初,查干泡都是只能放生,严禁捕鱼的。到了前朝末年,这打鱼之禁才渐渐有了松动,我们也才有了今天口福。”白靖阳未动筷子之前,又忙着掉书袋。而趁着这个功夫,皇甫毅和小明两人先下手为强,一人夹了一大块鱼肉,自顾自的吃了起来。白靖阳看看两人急三火四的吃相,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一顿饭吃的风卷残云,盘干碗净。吃饱喝足后,三人一起到了小书房,一边喝着清茶消食,一边讨论着小明刚刚带来的消息。 “你刚才说的,刘法医能确定吗?”皇甫毅严肃的问。 “能,他让我和您说,他反复检验了多次,袁鑫除了后脑摔伤之外,确实是中了毒,只不过毒性不是特别强。”小明肯定的说到。 “那这么说,袁鑫的死因虽然是从高处跌落,摔伤而死,但是他失足跌倒的原因很有可能是他事先中了毒了,毒发昏迷所致?!”白靖阳追问到。 “对,刘法医是这么说的,而且袁鑫中的也是雷公藤的毒。”小明难得的一本正经。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两日后的午后,风尘仆仆的皇甫毅从城外赶了回来,还未等踏进家门,蒋蕾便迎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 “你去哪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到,还未等皇甫毅开口,就听身后脚步声响,皇甫毅回头一看,只见白靖阳气喘吁吁的赶了来。 仁者心、霜露泣(一十四)迷雾渐散 五月的天气正是宁城最宜人的时候,不冷不热,柳绿花红,日头虽大,但伴着微风,直吹得人浑身舒爽。此时已是繁花什锦,鸟语花香的季节,皇甫毅与白靖阳两人却步履匆匆,只顾闷头赶路,完全没有领略初夏美景的心情,而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个一脸好奇的蒋蕾。三人走个小半个时辰,才在靠近城郊的一个名叫光明里的胡同口停下脚步。蒋蕾看着四周破破烂烂的民房,脏兮兮、满地污水的小巷子,不由得用手绢捂住了鼻子。 “我说不让你来,你非得跟来!”皇甫毅看着蒋蕾因匆忙赶路而发红的小脸,心里一阵恼火,脱口而出到。 蒋蕾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拿委屈的眼神看着皇甫毅。白靖阳赶忙过来打圆场道:“巷子里把头第二家是一间杂货铺,卖一些丸散膏丹,老鼠药、大力丸、狗皮膏药什么的,我这两日把宁城里外翻了个遍,终于打听到这里有雷公藤和黑丑卖。” “走,进去看看。”皇甫毅一马当先。 “掌柜的在吗?”白靖阳几人站在阴暗狭小的杂货铺的柜台前,高声问到。 “来了,来了,买什么啊?”一个尖嘴猴腮,比柜台高不了太多的中年男子,细声细气的一边应着,一边从里间屋走了出来。 “请问您这有雷公藤和黑丑吗?”白靖阳急切的问。 “有啊?要多少?有方子吗?是我给你配好了,还是单买?”男子说话很快,连珠炮似的问到。 “单买,各二两。” 男子回身,利落的从身后的破柜子里拿出两个旧木盒,打开盒盖,白靖阳忙凑上前仔细观瞧,果然是雷公藤和黑丑没错。 “看你们三位这穿着打扮,来我这个小破铺子买东西,也真是稀奇,不过现在这世道,啥奇事都有。”男子将两味药包好,麻利的递了过来。 皇甫毅并未接药,而是拿出两个银元放到了柜台上,掌柜的一愣,而后笑嘻嘻道:“你们想买什么药可以直说,放心,我嘴严得很。”说着便朝着蒋蕾的方向看了又看。 皇甫毅往一侧靠了靠,隔断了杂货铺掌柜看向蒋蕾那黏腻腻的目光,“我们不买药,我们来是想问你点事。” “打听事儿啊,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刚才说了,我的嘴很严。”掌柜的将两枚银元推了回来。 皇甫毅瞟了一眼面前得中年男子,只见他笑的见牙不见眼,稀疏的八字胡一抖一抖的,活像一只大老鼠。 白靖阳也不想和他废话,就从自己的口袋中又掏出了两枚银元,铛啷啷扔到了柜台上。男子一看,顿时喜笑颜开,立刻伸手将四枚银元,拢在掌心。与此同时,皇甫毅也伸出胳膊,一胳膊肘压在了男子的右手背上,疼的他立马哇呀呀乱叫。 皇甫毅稍微松了松劲,低声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老老实实的,这些钱就都是你的。” “好好,我说,我说。”男子好不容易将手,从皇甫毅的胳膊肘下面抽了出来,一边揉着手背,一边咧着嘴说到。 “在我们来之前,有没有什么人也来你这里,买过黑丑和雷公藤?”皇甫毅冷冷的问。 “有,有,大概一个多月前,有个人来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其中就有这两类药。” “你可记得那人的长相,还有你这可有记档?” “记档确实没有,不瞒几位,我这个杂货铺里卖的东西多是见不得光的,哪好一一记下来。至于那人的长相嘛?不是不记得,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掌柜的怯懦着。 “怎么讲?”白靖阳追问到。 “那人来时,天气已经渐暖,可来人头上却罩着一块紫色的纱巾,穿着棉袍,包裹的挺严实,据说是刚染了风寒,不能吹风,还哑着个嗓子,说话的声音也很小。” “那是个女人?”蒋蕾脱口而出。 “是啊,这位小姐说的不错,再说男的能围头纱嘛,哈哈。” “除了这些,你还能想起什么?那个女人还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皇甫毅不由得有些心急。 “特别之处啊?”掌柜的一手捋着自己不多的几根胡子,一边思索着。 皇甫毅又拿出两个银元,放在了柜台上,掌柜的一看,立马眼睛一亮。 “等等,让我好好想想啊,别着急啊……,那个女人的身量要比这位姑要稍矮些。uu看书 .uknsh ” 蒋蕾狠狠的白了掌柜的一个白眼,然后把头向旁边一翘,懒得看他。 “对了,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味道!”掌柜的吸着鼻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皇甫毅三人走出杂货铺,此刻太阳已经偏西。白靖阳看看皇甫毅,只见他眉头渐渐舒展,常常舒出一口气,心里暗想,每次子坚做什么事心有成竹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看来这个案子有眉目了。两人将蒋蕾送回她姨妈家后,便又急匆匆的赶往警局,刚到门口,就见小明和大熊从里面迎了出来。 “队长,你回来了!”小明笑的像个孩子。 “恩,中午刚赶回来,对了,正好要和你说,你现在就去秦家把王鸿换回来,让他立刻来找我,有急事。”皇甫毅温言到。 “是,队长!” 大熊走过来,朗声道:“您外出的这两天,秦家没什么事发生,一切如旧。王鸿他每天都让人把详细记录送回来,您放心。” “好,对了,帮我去祥运楼买些肉包子回来,留几个给我,剩下的你和弟兄们分分。”皇甫毅早起赶路,直到现在还是水米未进,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大熊闻言,忙一边应着,一边抬腿急匆匆的走了。 等皇甫毅吃下最后一口包子的时候,王鸿也满头是汗的赶了回来,还未等他说话,皇甫毅就拉着他往外走去,三转两绕,两人来到警局的停尸间。皇甫毅指着二人面前停着的一具尸体,沉声问道:“你认识他吗?” 王鸿低下头,定睛一看,不由得失声叫道:“咦?!怎么是他!” 仁者心、霜露泣(一十五)谁是真凶 当夜,皇甫毅带着十几个弟兄,先将秦府团团围住。而后一直等到临近午夜时分,才领着白靖阳、大熊和王鸿几人从角门悄声进府。刚走到二进院子,就听东侧厢房内喧哗之声不断。 “仔细看看,都缺了什么?阎妈妈,你再找些人,出去看看,别真出了什么事!”一个虚弱的中年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说夫人,您就别费心思了,这摆明就是跑了……” “不可能,你赶紧的,再多派些人手出去看看!”女子情急之下,一口气卡在了喉咙,不住地咳嗦了起来。 “您别着急,好好,我这就去叫人。” 皇甫毅和白靖阳等人在门口听了个大概,便连忙跨上台阶,不想正与急着出门的阎婆子撞了个正着。阎氏抬头一看是皇甫毅几人,不由得顿时吓得变颜变色,冷汗直冒。 皇甫毅也不多言,使了个眼色,大熊便一个箭步上前,二话不说,又将阎婆子推回了屋内。此时屋内的付氏看到阎氏去而复返,刚要发怒,便见一行人鱼贯而入,顿时呆立在当场。 皇甫毅闪目观瞧,只见屋中柜子、箱子都四敞大开,里面都翻得乱七八糟,走进里间再一看,东侧原来摆放的大衣柜已被人移开了两尺多宽,露出一个虚掩着的木门,想必是一间暗室。 这时小明从外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在皇甫毅的耳边低语了几声。 而此时外间屋的付氏此刻也跟了进来,强撑着精神,开口道:“这么晚了,不知道皇甫队长此刻登门,有何贵干?” 皇甫毅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推开暗室的木门,借着手中的电筒发出的光亮,向里面看了看。付氏刚想上前阻拦,铁塔一般的大熊立马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付氏只好恨恨作罢,阎婆子马上跟了上来,将很是虚弱的付氏,搀到屋内的太师椅上坐下。 “看来府中这是刚招了盗贼?”皇甫毅淡淡的问。 付氏一阵头晕,好不容易稳下心神,声音低哑着说道:“家中的一点小事,我会料理,就不劳烦皇甫队长和诸位费心了。但不知道你们现在深夜上门,又所为何事?我们秦家在宁城也是有脸面的,就算现在家中处在多事之秋,可万万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秦太太言重了,府上接二连三事端不断,我们身为警务人员,破案为第一职责。因而今夜登门,也实属无奈,只是希望早点将凶手绳之于法,以免再生祸事。”皇甫毅不急不缓道。 付氏看着眼前这个俊朗如玉、举止优雅的翩翩青年,一时很难将他和报纸上所写的那个足智多谋、手段凌厉的神探联想成同一人。正在此时,门外喧哗声起,珠帘一挑,一瘦小、一高壮的两个人被两个警察小哥推了进来。 “这大半夜的是干什么啊?还让不让……”杨山一进门,看见付氏坐在屋中,便扯开嗓门大声嚷嚷,话刚说到一半,一眼看见皇甫毅等人也在,不由得立马收了声。 “今天请大家来,是有事要讲,至于为什么非得挑这么个时间,我一会也会讲明。”皇甫毅面色和缓,平静的说到。 “有啥话就赶紧说,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搞什么名堂!”杨山的老婆屠氏一脸的不耐烦。 “你给我闭嘴,一边呆着去。”杨山连忙去拉扯自己婆娘的衣袖。 “你个怂包,拉我干啥,又皮痒痒了是不?”屠氏环眼一翻,吓得杨山顿时矮了三分。 “好了,都别吵了!”大熊一声断喝,两人立马都老实的闭上了嘴。 皇甫毅和白靖阳这时也在小明搬来的椅子上坐好,然却都未急着开口,而是看似悠闲的等待着什么。没过一会,一个小警员一路小跑的进了屋内,来到皇甫毅身边,低声说了一句。白靖阳侧身看看,皇甫毅微微点头道:“好了,都请进来吧。” 小明和王鸿转身出门,没一会儿,就见秦府的几个家丁抬进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的正是昏睡的秦猛。付氏一看自己的丈夫此刻胡子拉碴,衣服脏乱,嘴角还有留着口水,不由得心生厌恶,忙用手帕捂住鼻子,将头别到一边去。 跟在担架后面进来的是小明,只见他手中拿着一个不算太小的包袱,引着一个女子走进门来。女子半低着头,弱质芊芊,缓步轻移,仿若一只空谷幽兰,使得原本并不十分明亮的内室,顿时明上了三分。 付氏一见来人,顿时黑掉了半张脸。屠氏一见,更是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巴掌重重的拍在看得直了眼的杨山的背上,打的他差点吐了血。 “好,该到的人都到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皇甫毅站起身,难得的微微一笑,“那么我先请子安兄给大家梳理一下,这些天发生在秦家的几桩案件。” 白靖阳闻言,便站起身,朗声道:“我会从头讲起,还请大家稍安勿躁。上个月廿四,秦家老太太突然发狂、继而咬人,在与仆众的拉扯当中,不慎跌倒,导致后脑重伤,不治而亡。经过调查,我们现在已确认秦老太太跌倒系意外,而非当时在场的几位仆从故意为之。第二天清早,秦家当家人秦猛突然发狂,枪伤三人,好在伤者抢救及时,现已没有大碍,但秦猛至今疯疯癫癫、神志不清。在秦老太太突发狂症之后,我们就连夜带回了,近三月一直为秦家诊病的城中圆德堂坐堂大夫吴春兴,u看书 ww.uukanshu 目的是为了调查秦家老太太付氏以及秦猛发疯的原因。然而就在秦猛发狂伤人后不久,吴大夫竟然在我们的面前七窍流血、毒发身亡!” “是啊,是啊,当时可吓死我了,那个倒霉鬼喷了我一头一脸的血,现在想起来,还真他娘的让人恶心。”杨山插嘴道。 白靖阳并未理睬,转头看向皇甫毅。皇甫毅点点头,起身站起,目光在秦家众人的脸上一一划过,“秦太太,你要不要先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根本没发生什么事。”付氏抬头看向皇甫毅,咬着牙说到。 “那我问你,秦府管家现在在哪?”皇甫毅声音中透着冰冷。 “他……我派他出府办事去了。” “那请问,他何时出的门?具体去往哪里?要办的是什么事?”皇甫一步步紧逼。 “他……,你……,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办的自然是我们秦家自己的事,去往哪里,何时出去的,这些都还轮不到你们警察来管。” “你说什么?”小明往前一步,大声道。 阎婆子一把将付氏护在身后,又用手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襟,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白靖阳向小明使了个眼色,小明气鼓鼓的退到一边。 皇甫毅并未动气,转而更加心平气和的说道:“如果真是办差,我们自然不必过问,可从今夜的情况来看,秦府应该是招了贼,而且是个内贼,我当然是要查上一查的。我现在再问你一次,管家现在何处?!” 仁者心、霜露泣(一十六)往事如烟 付氏睁大了眼睛,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嘴张了又张,一句话也没说出来。阎婆子看在眼里,忙抢着说道:“官老爷,不瞒您说,就是招了贼了,太太她怕家丑外扬,才没如实相告。再有那个管家,我们也不清楚他在哪里,太太身子不好,我看我们就先回房了。” 还未等阎婆子搀着付氏起身,王鸿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她们的去路。皇甫毅微微一笑,“这些天,我派兄弟们在秦家值守,也谈查处了一些消息,现在我倒要问问,这盗贼,秦太太你要抓还是不抓?!” “当然要抓了,敢偷我,不是……敢偷我表哥家的东西,我看他定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活得不耐烦了!”杨山一蹦三尺高,扯着脖子叫嚷道。 “不……不用……”,付氏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想要干呕,忙拿手帕掩住了口鼻。 众人皆是一愣,齐齐望向付氏,皇甫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对着杨山说,“今天在场的各位都有动机,也有可能是加害秦家母子的凶手。” 话音一落,付氏、杨山夫妻和方璐纷纷抬头看向皇甫毅,神情各异。 “秦太太你是秦猛的发妻,可这些年你们夫妻感情一直不好,在你手上死掉的秦猛的妾氏和丫头到底有多少,我想不必我一一说明,你心里自然十分清楚。而自打秦猛说要纳方姨太进门,你们夫妻二人便几乎反目成仇,我可有说错?所以你有加害秦家母子的动机,并且也有这个条件。” “没有的事,你冤枉我,我……”付氏听皇甫毅揭了自己的老底,不由得有些气急败坏,刚想起身辩驳,忽又觉得一阵恶心心慌,也顾不得仪态,直接干呕了起来。 “哦,原来是你啊,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我说呢,我姨母和表哥一直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发了疯,合着你是打算着毒死我们一家老小,好霸占我们家的产业啊?!皇甫队长,赶快把她抓起来!为我姨母和表哥报仇!”杨山几步冲到秦太太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阎婆子立马上前,一巴掌拍掉了杨山伸出来的手,屠氏一看自己男人要吃亏,也急忙跟了上来,眼看这几个人就要扭打在一起,大熊连忙走上前去,大喝一声,“都给我老实待着!” 杨山偷眼一看,忙扯了扯自家老婆的袖子,一边狠狠啐了一口在阎婆子的脚边,一边满脸不甘的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阎婆子这时也忙回身将付氏扶住,又叫下人端上一杯热茶来,伺候着她慢慢喝着。 皇甫毅看看付氏,又转头看向杨山,“我听说杨老爷年轻的时候在药铺当过伙计,后来自己也买过狗皮膏药、大力丸是吧?” “啊,那……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早不干了。”杨山讪讪的说道。 “嗯,这些年随着秦家的家世日盛,你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了。听说你前个在银钩赌坊,一次就输掉了十个现大洋。”皇甫毅淡淡的说道。 “啥,你个挨千刀的,你又出去祸祸钱了,十个大洋?!你知不知道,我都多久没做新衣服、没打新首饰了?!我看你真是三天不挨打,就皮痒痒的难受!”屠氏挑高了嗓门,吐沫喷了杨山一头一脸。 “你个蠢婆娘,吵吵个啥,咱们马上就有钱了,还在乎这几个小钱。”杨山急忙向自家老婆挤眉弄眼道。 皇甫毅不想理会这对夫妻的无赖嘴脸,朗声打断道:“好了,下面我给大家说几个故事,我想当这些个故事讲完后,这些天发生的一些事,也就会有一个答案。” 众人闻听此言,纷纷屏气望向皇甫毅。 十五年前,初春的夜晚亦是寒冷非常,一轮勾月躲在厚厚的云层后,忽隐忽现,寥寥的几颗星星暗暗地垂着。此时夜色下的宁城万籁俱寂,只有偶尔的几声犬吠,在无人的街头亦或巷尾响起。 而就在这城中百姓都渐渐进入熟睡的午夜时分,忽的一声凄厉惨叫陡然划破了墨一样的夜空,紧接着是一声接一声的尖叫,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喊与咒骂。循声而去,宁城城中心东南角的袁家,此刻已是大门洞开,周围的邻居有那胆子大的,偷偷的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小心翼翼的瞄着向外看去,没过一会,只听哭喊声渐渐熄了,两个五短身材的蒙面壮汉带着一群黑衣人,旋风一般的冲了出来,每个人手里俱都提着大包小裹,而就在他们刚刚消失在巷子口之时,只见袁家已是火光冲天。春干物燥,没一会小富之家的袁宅便化为了废墟。与此同时,袁宅后面的一条臭水沟里,一个人影趴在暗处,慢慢的蠕动着,又过了很久,连火势都暗了下去,才见人影怀抱着一个包袱,猛地站起,一路小跑的想城外奔去。 十五年前的这一晚,宁城袁家二十六口被杀,宅院被焚,金银细软、古董花瓶均被盗走,怎一个惨字了得。七日后,常年在外,身为闲散游医的袁家二爷袁鑫回来奔丧,看到自己的大哥、家人均都惨遭毒手,不由得大叫一声,顿时一口鲜血喷洒出来,昏死了过去,三日不省。事后袁鑫也曾想为家人报仇,但当时正值兵荒马乱之际,他一来求告无门,二来也寻不到愿意提供线索的邻人,最后只得恨恨作罢,一怒之下远走他乡,去到邻省安家。 三年前,在本省的图江县,忽然开了一个名叫圆兴堂的药铺,坐堂的大夫,名叫吴春生,年约十六,别看他年纪虽小,医术却十分高明,短短三年内,医好了上百人,在图江县被誉为神医。而就是这位吴神医却在去年年底关了自己日渐红火的圆兴堂,跑到宁城又开了一家药铺,名叫圆德堂。 “那个,那个这老袁家的事和我们家有啥关系……”杨山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小声嘟囔着。 皇甫毅看了一眼杨山,继续道:“十五年前,袁家被灭门的当晚,袁家的老管家拼死带着袁家大爷袁兴的四岁独子袁山,从后门逃了出去,连夜投奔了在省外游历的袁家二爷袁鑫。” “老袁家竟然还有人逃了出去?!”杨山脱口而出道。 皇甫毅深深地看了杨山一眼,嘴角微挑:“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我……我啥也不知道!”杨山下的连忙往后倒退了两步,uu看书 .uknshuom 却被站在门口的王鸿一巴掌推了回来。 皇甫毅没再理他,“通过这些日子的明察暗访,我们有证据相信,当初带着一伙强人血洗袁家,抢夺财物的匪首就是秦家的秦威和秦猛!”此话一出,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 这时白靖阳缓身站起,接着说道:“我们在调查秦家母子无故发疯的原因之时,发现吴春兴一直在与一个神秘人通信,所以又去了吴大夫的之前落脚的图江县,进一步调查他了的底细。我们找到了他与神秘人之前往来的更多信件,从这些信件中,我们可以看出,神秘人一直在吴春兴的背后帮助他诊病、取得声望,同时亦在等待时机成熟。三月前,吴春兴来到了宁城,靠着他所谓的高超医术,引得秦家主动请他上门应诊,在渐渐取得秦家母子信任之后,神秘人又指挥他给秦家母子下慢性毒药,想取他们二人的性命,这些都在我们后来陆续发现的书信中得到了证实!” “天啊!那……那你们抓到那个神秘人了吗?”一直没有说话的方璐问到。 皇甫毅转头,看向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方姨太,轻声说:“听闻方姨太有了身孕,站了这么长时间,是否太过劳累?” 站在皇甫毅身旁的小明,忙从外屋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在方璐一步之外,方璐忙含羞低头,柔声的道了声谢,便轻轻地坐了下来。杨山眼光不错的看着,生怕一眨眼就漏掉了什么。气的一旁的屠氏狠狠的哼了一声。 “刚才方姨太问的好,那么下面由我来讲第二个故事。”皇甫毅看了看众人,不疾不徐道。 仁者心、霜露泣(一十七)各怀鬼胎 十五年前,袁鑫带着侄子袁山与老管家一起,隐姓埋名的在外讨生活,他一边做着游医,一边时常乔装改扮潜回宁城,找寻当初袁家被灭门的线索。就这样一晃过了十年,在袁鑫锲而不舍的探查之下,当年那场惨案的始作俑者也慢慢的浮出了水面。 袁鑫虽有心手刃仇人,来个痛快,但冷静下来一想,如今的秦家兄弟家大业大,有钱有枪有人马,而他只是区区一介平民,空有些看病抓药的本事,却无权无势无依仗,又如何能与如今的秦家去斗?!血海深仇常常折磨得他夜不能寐,而明知凶手是谁,却不能报!更将他几近逼疯。 一日,袁鑫外出行医,在归家途中,只见不远处,围着一群人正在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人群中不时传来女娃的哭喊声。袁鑫走近一看,原来是一男一女正在打骂一个十岁多的女孩。 “哭,天天就知道哭!我看你就是个丧门星。”女人一边骂,一边连掐带拧的朝女孩身上招呼着。 “表嫂,我求求您了,我什么活都能干,您就给我一口饭吃吧。”女孩子跪在地上,边哭、边躲、边哀求。 “娇杏,我看还是算了吧,这邻里街坊的都看着呢,咱们还是先回家再说吧。”男人面皮发红,上来劝着。 女人一见男人过来说话,更是气的细眉倒竖,一巴掌打掉男人过来拉她胳膊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男人见状,忙低下头,嘴巴怯懦着,不再说话。 “你个小狐狸精,小小年纪,就不安分,留在家里早晚也是个祸害,你表哥心实,才好心收留你,可我们家也是小户人家,钱米不多,养不起闲人!”女子嘴皮子利索,疾言厉色。 “表嫂,我求求你,我已经无父无母,无家可归,您就发发慈悲留着我吧,我吃的不多……”女娃期期艾艾的哭的更加可怜。 “你少在这儿当着外人的面扮可怜!要不我说你是个灾星呢,全家人都叫你克死了,你现在又想来祸害别人了是吧?你放心,我已经给你找了个好地方,镇上的凤仙阁,那里可是吃得好,住的暖,姑娘们个个穿金戴银,你要是有运气,还能结交上达官贵人呢。”女子一脸得意地说道。 “啊!我不去那儿,那里不是……”女孩浑身颤抖着说到。 “不去?!哈哈,好大的口气,去与不去,如今可轮不着你做主!”女子咬牙切齿。 “娇杏,你……”男子看着周围左邻右舍的指指点点,壮了壮胆子。 “闭嘴!我给你的表妹,精挑细选了这么个好地方,你多什么嘴,这不是你们男人家该管的事!” 袁鑫听了个大概,便转身向家的方向,继续赶路,而此刻他的眼前浮现出另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的模样,那是袁山的双胞胎妹妹袁春,那场家难中,老管家袁正只来得及抱走一个孩子。袁春小小年纪,就这样死在了恶匪的屠刀下。袁鑫心中一阵发紧,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孟萼梅。”女孩子怯怯的,手里紧紧攥着破旧的衣角。 “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 “是……是你把我买下了?!” “是的!” 女孩子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看了看面前的这个男子,小声却又急切的说,“我会洗衣做饭、挑水打扫也都能做……” 堂中上首端坐的男子微微一笑,“以后你叫我义父或者父亲都可以,我不会让你洗衣做饭,明天我会派人送你离开这里,去别的镇生活,你大可放心。” 女娃脸上写满了惊诧,用将信将疑的眼神,定定的望着袁鑫。 “叔父,您回来了!这一趟可还顺利?”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闪身从门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男子微微楞了一下,忙对站在一旁的老管家使了个眼色,老管家赶紧拉着女孩向内院走去。 此刻已是深夜,更深露重,窗外传来阵阵馥郁的紫丁香花的香气,屋内除了秦太太偶尔发出的几声干呕,其他人俱都鸦雀无声。 皇甫毅深呼一口气,“好了,故事都讲完了,下面让我们揭晓谜底。秦太太,虽然你有下毒动机,也有时间和条件,但是近两月,你一直缠绵病榻,确实是真的,我劝你赶紧停了原来一直服用的汤药,那汤药虽然无毒,但是能让人嗜睡,而且对你腹中胎儿也不好。” “什么?!”屋中之人皆是一惊。 秦太太刚想反驳,可又一阵恶心涌了上来,只好赶忙拿帕子捂住了嘴,阎婆子连忙将自家太太护在身后,一边挡住众人射来的目光。 “呦,我听说秦表兄与表嫂都分房而居好几年了,这怎么忽的就有了?可真是件稀罕事!”屠氏在一旁尖着嗓子,高声说道,仿佛生怕在场的有谁听不见一般。 只恨的一边伺候秦家太太喝水的阎婆子,不停地拿眼睛猛瞪屠氏,好像要在她身上盯出几个窟窿来,才算解气。 “秦家母子被害一案,你虽未成牵涉其中,但是据我们这些日子的调查,秦家之前的五位姨太太和丫鬟王灵儿的死,却都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和你的贴身婆子会被暂扣在府中,待秦家母子一案了结后,再细细审问。”皇甫毅眼中满是冰冷。 阎婆子闻听此言,不由吓得顿时呆立当场,连一旁刚刚昏死过去的秦太太,都忘了扶上一扶。皇甫毅让小明带人,将付氏和阎婆子送回别院,好生看管,然后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杨山夫妇。 “皇甫队长,我可是一直安分守己,十足十的良民啊,秦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杨山看着皇甫毅冷峻的眼神,不住地点头哈腰,满脸冷汗直冒。 “就是啊,秦家这些年自己造的孽,和别人有什么干系。这些天,我当家的为了他表哥的事忙前忙后,人都累瘦了,半分好没落着不说,还惹得一身骚,这大半夜的,把我们拘来,是何道理?!”屠氏人虽长得粗,口齿倒是伶俐的很。 白靖阳看也没看屠氏,转头对着杨山说道:“除了年初,城中新开的圆德堂,宁城这些年只有一家名为济慈堂的药铺。我已去询问过济慈堂的刘老掌柜,据他所说,前些年秦家延医问药都是找他,秦猛之前一直身体很好,直到六七年前,他发现秦猛忽然患了隐疾,以至于最后根本没有了生育能力。不过因秦猛脾气爆裂,手狠心黑,刘掌柜心中十分惧怕,不想徒惹是非,所以这些年来,他都不曾和外人道。而经我们调查,你是九年前,攀得秦府的门,多年来,你能不断地从秦猛身上刮来银子,那是因为你一直为你的表哥提供‘虎狼之药’,可叹!秦猛狠辣一生,却着了你的道,殊不知他日日服用的灵药,竟是让他断子绝孙的催命丹。你这么能忍,也算是心思深沉了。” “白爷!您可不能血口喷人,信口开河啊!我……我虽然会配点大力丸、狗皮膏药啥的,可说白了,都是拿面粉糊糊做的,哄弄下人,骗点零花钱啥的,我承认那些药是没啥药力,但也绝对吃不坏人啊!”杨山梗着脖子,强辩到。 “我看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知道,秦家老太太除了你这外甥,再无旁系亲属,而秦府正房太太膝下只有一个九岁的女儿,所以只要你使些手段害得秦猛无子,再日积月累的暗暗谋得了秦猛的性命,uu看书ww.uukashu.cm那么到时候,秦家偌大的家业十之八九就会落入你的手中,真是好计算!”白靖阳冷笑道。 “你……你一派胡言,我……我没有。”杨山声音颤抖。 “哎呀,天啊,官老爷诬陷良民啦!你们住不到凶手,就要那我们无辜之人抵罪啊!我不活了!我要撞墙!没有活路了!”屠氏一看情势不好,立马撒泼打滚,来了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闭嘴!”大熊一个箭步冲过去,伸出熊掌一样的大手,一把扼住了屠氏的喉咙。 杨山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一声不敢吱。 皇甫毅挥了挥手,大熊猛地一松手,将憋得满脸通红的屠氏扔到地上,屠氏好不容易顺过来一口气,忙收了声,躲到一边。 “你之前安排在秦府的眼线杂役赵五,昨天已把你做过的事都交代了,现在正关在警局的班房里。你放心,我会给你当面对质的机会。而已之前“送”给你表哥的那些灵药,我们也已请人一一验了个清楚!” 杨山听罢,稍微愣了愣,忽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甫队长,小人冤枉啊,以前那些药……,那都是表哥他硬逼着我给他配的,我也不知道吃了会有啥毛病啊,再说表哥那个性子,我要是不听他的,他是张口就骂,抬手便打,我真是被逼无奈。而且这次姨母和表哥中毒发疯的事,真的和我没关系啊,真的!都说您是青天大老爷,小人我着实冤枉!” 皇甫毅和白靖阳互相看了一眼,而后默契的俱都将脸别了开去,理也没理此刻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的杨山。 仁者心、霜露泣(一十八)真相大白-上 “孟萼梅!”皇甫毅忽的开口。 “啊!”方露脱口而出。 杨山此刻停止了哭嚎,屠氏睁大了眼睛,屋内的大熊、小明、王鸿等人也惧是一愣,大家的目光都无一例外的看向刚刚发出声音的方璐! “那个,皇甫队长,我有些累了,而且我现在的身体也不允许熬夜,我看我就先回去了。”方璐忙用手捂住了胸口,声音虚弱的说道。 “我想没这个必要吧,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秦老爷很多年前便没有了生育能力,所以你的身体应该很好,不会有什么大碍的。”皇甫毅淡淡地说。 “你……你,我需要休息,我不是你的犯人,你没有这个权利……”方璐杏眼圆睁,原本娇弱的小脸上瞬间满是寒意。 “好了,我们开门见山吧。五年前,你父母双亡,借住在远房表哥家,可是表嫂不容,欲将你卖入青楼,恰巧被路过的方阳遇上,不知是他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出于其他的打算,他花钱将你买下,并收你为义女,改名方璐,我可有说错?!”皇甫毅说的斩钉截铁。 “你,你胡说……,你有何证据?”方璐十根青葱一样的细嫩手指紧紧攥着帕子。 “证据?你别急!那一日我去图江县调查吴大夫的底细,确认了在吴大夫的背后还有一个神秘人,正当我为找不到这个神秘人而犯愁的时候,我们在城郊水塘边发现了一个男人,经过辨认,竟然是十五年前惨招灭门的袁家的二老爷袁鑫,可他早就迁走多年,十多年间,在宁可谓踪迹皆无,为何会突然出现于此?我们调查了他可能落脚的旺水镇,但是那里的人说镇上根本没有姓袁的人家!”皇甫毅缓了一口气,“不过当我带上了袁鑫的画像,第二次又赴旺水镇之时,你猜我发现了什么?”皇甫毅唇边带笑,目光如刀。 方璐的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她连看皇甫毅的勇气都没了。 “这一次,镇上的人都认了出来,不过他们说画像上的人不姓袁,他姓方,叫方阳,他有个女儿叫方璐,那个姑娘年约十六,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前一阵子刚做了宁城富户的姨太太,我还在方家找到了以前袁家的老管家袁正,经过审问,我这才知道,原来神秘人、袁鑫、方老爷竟然是同一个人!而圆德堂的大夫吴春兴便是化了名的,已经长大成人的袁家大爷的独子袁山!” “够了!”方璐霍的站起,面色涨红,“那又怎么样?你说了这么多,又能说明什么?我是方阳的义女不假,可我根本不知道他以前叫什么袁鑫,还有他是不是神秘人,袁山还是什么吴大夫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看你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这两样东西你可认得?”皇甫毅啪的一声将两个纸包仍在桌案上。 小明忙走上前,一一打开,众人闪目观瞧,原来是两包中药。 “这一包是黑丑,一包是雷公藤。前者被人服食不慎,便可以产生强烈的幻觉,乃至发疯。后者可制成毒药,人服下后,毒发的时间是十二时辰之内。经过我们调查,秦家母子中的就是黑丑的毒,而吴大夫也就是袁山和他的叔父袁鑫都是中的雷公藤的毒!想来你这几年跟在袁鑫近前,也学了不少药理医术啊,果真‘聪慧’!”皇甫毅说完,定定的看着方璐。 这时只见方才还义愤填膺的方露,慢慢恢复了平静,她理了理浅绿底上秀大朵菡萏的锦缎旗袍,而后姿态优雅地翩然坐下,用清澈如山间泉水一般的双眸望向众人,“皇甫队长越说,我越糊涂了,这些东西,我见都没见过,难不成您也是看人下菜碟,看我在这秦家人微言轻,老爷现下又病了,就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好一张巧嘴,看你平时柔弱无害,想不到却也是个心黑手辣之徒,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袁鑫好歹亦解救你于为难之中,又教养你五年,纵使他只是你的养父,你竟也下得去手?”白靖阳本来极少动怒,今日也确实忍耐不住了。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不清楚!不知晓!不感兴趣!如果再拿不出什么实据,待明日我便要去警局门口喊冤,让宁城百姓都看看,你们这些官老爷是怎么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的。”说着说着,方璐竟嘤嘤的抽泣了起来。 杨山在一旁看得十分不落忍,忙说道:“我说诸位,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方姨太一名弱女子,这杀人之事,她怎么能做的了,我看这里定有什么误会!”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杨山的后脑勺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杨山疼的一激灵,回头一看,只见自家婆娘正虎视眈眈的站在他身后,吓得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忙闭上了嘴。 “黑丑和雷公藤,城里的药铺都没有的卖,我们最后在城郊的一个小杂货铺找到了,而据店掌柜说,一个多月前,一个人罩着紫色的纱巾,包裹严实,据说是刚染了风寒,哑着个嗓子的小个女人去过杂货铺,恰巧就买了这两味药,你有什么要说的?”白靖阳恢复了一贯淡淡的神情。 “我没什么想要说的,和我无关的事,我没必要回答。”方璐把头一翘,把脸别向一边。 “虽然那个女子头上罩着纱巾,让人看不清容貌,又故意压低了嗓音,但她还是百密一疏。”皇甫顿了一顿。 方璐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皇甫毅继续道:“据店掌柜说,那个蒙面女子身上有一种很是特殊的香水味,他闻了一次就记得了,而这个味道恰巧与我们一同前去查案的一位姑娘身上的香水味一模一样。但更为巧合的是我也清楚地记得,在我第一次检查秦府上下的时候,在你的房间里,我也闻到过同样的香味。你要作何解释?” “真可笑,现在的大姑娘、小媳妇哪个不涂脂抹粉,就凭一样的香味,就想诬陷我,皇甫队长,你别是在跟我讲笑话吧?!”方璐不住地冷笑。 “你……好狡诈的女子!”大熊气的直哼哼。 “你先不用笑,我们已经调查了,这香水的牌子是上海双姝,这可是个稀罕物件,在咱们宁城大大小小的胭脂铺里,uu看书 .ukanshu.co都没有的卖,确切的说,在这城中只有两瓶,一瓶在与我们一同去杂货铺的姑娘手中,而这另外一瓶则是秦猛两月前,特意让人去上海买了来,讨你欢心用的,而它现在就放在你的梳妆台上!” “哈哈哈,就算买毒药的人身上确实有特殊的香水味,可刚才您也说了,除了我,这城里还有一位姑娘也有,那您怎么就能断定不是她头罩面纱去买的?而偏偏赖上我?!”方璐故作轻松道。 “看来你就是不肯主动承认了?!”皇甫毅不疾不徐。 “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认!?”方璐咬紧牙关,分毫不让。 “好,那我就让你的养父亲自来与你对峙!”皇甫一展颜一笑。 “什么?你说什么?他还活着?”方璐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我什么时候有说过他死了?我们发现袁鑫的时候,他确实中了毒,倒在城郊的水塘边,但万幸他中毒不深,只是失足摔晕了过去,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今日中午已然苏醒了过来,现下他就在隔壁房间休息。怎么样?我现在就让你们父女相认,好让他来问问你,为何你要如此狠毒,对他也要痛下杀手!”说着,皇甫毅向王鸿使了个眼色。 王鸿闪身出门,一阵冷风从门口窜了进来,夜凉如水,让人不寒而栗。 少倾,一个略带虚弱和暗哑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萼梅,我的儿,你好狠的心啊,为父待你不薄,你为何……咳咳咳……” “啊!”方璐闻听此言,不由得大叫一声,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仁者心、霜露泣(一十九)真相大白-中 此时的天光已渐渐由暗转明,方璐渐渐转醒,小丫鬟扶着她喝了一口水。皇甫毅看着窗外东升的旭日,朝阳渐渐铺满大地,鸟叫虫鸣,一派生机盎然。 “你还不想说吗?” “说?说什么?我做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方璐哑着嗓子。 皇甫毅转过头,看向方璐,晨光中的女子瘦弱纤细,仿若窗外的一阵春风就会轻易将其卷走。方璐别过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去年的那一日,正是北方最冷的时节,眼看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过大年了,旺水镇的方宅也简单的布置了起来,家里平日只有一个老妈子,一个叫方正的老管家和一个年约十六貌若仙子的姑娘。 “爹,您来了?”姑娘名叫方璐,是方老爷方阳的养女。 “是啊,快过年了,我来看看你。”方阳面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近几日天冷,您快暖暖手。”方璐赶忙递过来一个小巧的暖手炉。方阳见状,难得的笑了一笑。 “别忙了,我一会还要去邻省办事,呆不了一会。”方阳喝着方璐亲沏好的茶,一字一板的说。 “啊,怎么也要吃了午饭再走啊。”方璐水汪汪的大眼睛咋呀咋的。 方老爷别过头去,对着老管家说:“你明天,护送小姐去趟宁城,找两家上好的绸缎庄和胭脂铺子,陪着小姐买一衣料和胭脂水粉,快过年了,也该做些新衣服,打扮打扮。” “是!老爷您放心!”方正虽已年老,但答起话来依旧干脆利落。 第二日清晨,方璐便随着老管家一同来到了百里外的宁城,穿过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闹市,老管家带着方璐一路来到城中最大的胭脂铺,走到门前,老管家微微躬身道:“小姐,你自己进去挑吧,我一个粗人,也不懂这些,您挑好了,叫我进去付钱,好吧?” 方璐点点头,闪身轻盈的走进门去,老管家使劲压了压头上的大棉帽,又将棉袄的领子竖了起来、挡着呼啸的风,然后便悄悄地蹲在门旁边的犄角处。 第一次进胭脂铺的方璐,顿时被眼前的一切闪晕了双眼,看看这个瓶子也精美,瞧瞧那个粉盒也别致,此时的她仿佛掉进了胡萝卜地里的小白兔,完全不知从何处下手。好不容易她看好一盒胭脂,便娇声喊道:“掌柜的在吗?给我拿个胭脂看看……,有人吗?” “秦爷,您这边请。您老放一百个心,今年的账目,我三日后一准整理好,亲自奉到府上请您老过目。”柜台里间,帘栊一挑,走出两人,前面是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后面跟出来的则是一个五短身材,满脸横肉的老爷。 方璐一抬头,四目相对,一个一脸焦急,一个已然是木雕泥塑一般的呆若木鸡。 “我就是这样遇到秦猛的,我原来以为是巧合,可是万万没想到,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养父谋划好的。过了没过久,我就听说秦猛上门提亲了,我养父一口答应下来,他不曾问过我愿与不愿,只一反常态的关心起我的身体来,日日煎了补药让我喝,还反复说,秦家财大势大,我虽进门为妾,但只要日后能生下一男半女,此生便会安享富贵。其实他想多了,我是一名孤女,衣食无着,还险些被狠心的表嫂卖进青楼,能有今天的日子,我是知足的。”方璐缓缓地说着。 “那你又为何做下这些事来?!”白靖阳忍不住追问。 “我自打进了秦府那日开始,身体就开始渐渐不适。秦猛待我还算好,就赶忙为我请了大夫,但医来医去,却总是不见起色。后来府中听闻城中新开的圆德堂的坐堂郎中医术高超,秦猛便派人将他请了来,从那一刻,我变起了疑心!” “为何?” “因为我认识他!那个吴大夫,不,是袁山,我认得,我被养父买回来的第一天,他先是将我带到了他邻省的一处小宅子里,在那里我见过袁山一次,虽然只是一眼,但我还是认了出来,我的记性一向很好的,后来养父把我安排到旺水镇居住,我没事就翻看他留在那儿的那些医书,看一遍就能记得住大半。”方璐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我不相信什么巧合,所以从吴大夫第一次上门起给我瞧病,我便开始留意,而他又很快药到病除的治好了我的不适,我试探的问他病因,他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就更加怀疑我的病,其实是被人下了药!我思来想去,想害我的人有可能是已被移到别院而居的秦太太,我是新宠,她是正房,可以说我俩是不共戴天,但我细细思量,又觉得不太可能是她,因为如果真是大太太所为,她不会下手这么轻,她会尽快要了我的命,而不会只是拖拖拉拉的让我稍感不适。但是这件事却也给我提了个醒,我越来越得秦猛的欢心之后,便悄悄买通了一个粗使的婆子,让她每隔两日在大太太日常吃的药里加一些使人昏睡的药,我并没有想要她的性命,只是不想让她有精力来害我。”方璐喘了一口气,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你做那些事的真正动机是什么?”皇甫毅轻声问道。uu看书 .uuanshu.co “怎么?你不知道,我以为神探皇甫毅能掐会算,无说不知呢。”方璐咯咯地笑了起来。 皇甫毅没有理会方璐的嘲笑,只是淡然的看着她。 方璐渐渐收了笑意,继续道:“袁山医好了我的病,秦猛特别高兴,就让他给老太太看看,没想到几服汤药下去,老太太的旧痾竟去了大半,秦猛一见,立马就把他奉为上宾,张口神医,闭口华佗的叫着。此后,这个袁山就开始经常上门,一方面是为老太太请平安脉,另一方面主要是为秦猛配置补药。大约过了半月,我突然发现秦家母子的吃剩的中药渣里面掺了钩吻,哦,你们可能不懂,钩吻就是俗称的断肠草,计量虽不大,但是食服上一段时间,也会毒发而亡。我不知道吴大夫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可以肯定,他上门不是来治病的,而是来要命的,而我就是那块敲门砖。” 屋子内很安静,此刻只有皇甫毅、白靖阳和方璐三人,除了方璐清丽的声音在缓缓叙述之外,其余二人都屏气凝神的听着。 “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如果吴大夫真的得逞了,秦猛死了,那我怎么办?一个进门没多久的小妾,要钱没钱,要势没势,难道我要再被卖一次?!我不能,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我本想将此事告知秦猛,但他生性多疑残忍,我怕说不好,反倒引火烧身,后来终于被我想到一个办法,我能进出煎药的小厨房,便在下人每次煎药之前,偷偷将吴大夫开的汤要换掉,换上我自己配置的加了黑丑的草药。” 仁者心、霜露泣(二十)真相大白-下 “你这么做是为了……难道是想让秦家母子生病,但却活着,乖乖做你的提线木偶,为你演傀儡戏?!”皇甫毅惊讶的问道。 “我想让他们疯疯癫癫,这样我就能控制住他们,今儿将秦家牢牢的把持在自己手中,等我拿到了足够的钱,我就可以远走高飞,彻底离开这个让我害怕地方、离开让我一见就作呕的人,过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日子。”方璐说的咬牙切齿。 “所以你后来的假孕,也是在为了争取时间?” “对,我本打算让她们母子傻上一段时间,我收罗到了足够的金银细软后就逃走,可没想到我配药时,心太急,没有掌握好剂量,黑丑放的太多,这两母子先后都疯,才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还把你们警察也给招来了。” “那吴大夫也就是袁山的死呢?难道他知道了你的计划,你要杀人灭口?!” “袁山那个胆小鬼,成事不足,败事却有余,我一早就看出,他的那些治病方子根本不是他能开出来的,应该就是我那个神医养父在背后给他支招。袁山看到你们抓他来审,就慌里慌张的偷偷去找了药渣来看,也是我粗心,竟被这么一个废物发现了破绽,他看出他的药被人给换了,就忙不迭的想去找你们,我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我先借机让下人将他困在二院厢房,又趁乱在他喝的茶水里放了足量的雷公藤,这种毒药,潜伏时间长短不定,这样等他毒发,你们也不容易判断他究竟是在哪儿、什么时间被人下了毒。” 皇甫毅和白靖阳对视一眼,心中都不由得暗探,“好个心思好缜密的女子!” “那你为何要害你养父?” “谁让他主动上门找死!其实我也是之前听你们说袁家被秦家兄弟灭门之事后,我才渐渐想明白的。他应该事先就知道,年底秦猛会到自家的铺子查账,所以特意让老管家袁正带我来秦记胭脂铺,不出他所料,秦猛果然让手下人打听到旺水镇的方家,他顺水推舟的将我送进了秦家的门,而在这之前,他就先用特配的草药让我身体不适,而后顺理成章的让秦家人主动请他的侄子袁山上门问诊,他配的毒药,他当然能解,所以在很快取得秦家信任之后,再唆使他侄子趁机下毒,毒死秦家母子,以报他们袁家当年的血海深仇!” 方璐一口气说了许多,脸色已然煞白,她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猜想自打我来到宁城,袁鑫就也悄悄跟了来,一直躲在某个地方,暗暗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当他发现他的侄子被带进秦家却再没出去,而后又有大批警察上门,他便有了打算,他借着半个岳丈的身份,上门打探消息,当他得知他的侄子已死,而秦猛却还活着,便起了自己直接动手的念头,若不是我适时阻止,恐怕我现在已经和他一起蹲在警局的大牢里了。他见一计不成,就又想通过我的手,毒死秦猛,他临走前交与我的洋参,我过后悄悄查验过,都是进了剧毒的。呵呵,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买下我,收养我,就是想让我做他除掉秦家这个仇家的药引子!我呸,他妄想!” “所以你要先下手为强?” “对!他从始至终都未曾真的把我当做女儿来看,在他眼中,我只是一枚什么也不懂的棋子,一旦他的计谋得逞或者败露了,我都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他必须死!我在给他喝的山药粥里下了雷公藤,只有他死了,我才可以重新开始!我不想再受制于人,我不想再被卖第三次!哈哈哈哈!可是……”方璐突然放声大笑,边笑眼泪边止不住的往下流,原本秀美的容颜也变得扭曲可怖。 “你养父已经死了,你下毒的当天,他在逃出宁城的路上毒发后,失足跌下陡坡,摔死了。我们在戏班里找了个人,模仿了他的声音,只是想炸你一炸。”皇甫毅淡淡的说。 “我知道,起先我很害怕,可后来醒过来后,我慢慢猜到了。”方璐渐渐止住了哭声,双眼木然的说道。 “那你为何还要招认这些?”白靖阳眉头微蹙。 “我自小就知道一句话,民不与官斗,既然你门认定了是我,总会找到证据,就算找不到,我也是跑不掉的了!” “我们不会屈打成招!”皇甫毅目光炯炯。 “我知道,你,你们,可能是我这辈子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好人了……” 静心潭里莲花初开,凉风吹过,荷叶呼啦啦反覆翻转,此刻的美景恰好应了那句“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 皇甫毅此时正带着蒋蕾泛舟湖上,水面上风平浪静,碧波微漾,千顷一色。二人抬头向前方眺望,只见潭水渐渐蜿蜒婉转,绕着重重青峦,向着远方的深涧幽谷缓流而去。 “这个案子就这么结了?你们把方璐抓了?”蒋蕾皱着秀气的鼻子,一脸的怜悯。 “那是自然,她直接间接害了多少人?!当然要抓!”皇甫毅看着蒋蕾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好笑。 “你还笑,我倒觉得方小姐其实蛮可怜的,对了那个秦猛怎么样了?” “虽然根据我们的调查,我们基本可以认定他是参与十五年前袁家灭门的凶徒之一,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手上找不到确实定罪的铁证,而且那些提供过线索的百姓,也没有一个愿意公开出来作证的,所以……”皇甫毅眉头不由得皱起。 “什么?那些人怎么那样?这么说你们要放这样过他了?!”蒋蕾一时气愤,竟忘记了自己还在船上,直接站了起来。 “你别乱动,当心!”皇甫毅急急稳住了船身,拉着蒋蕾的手,让她坐下。 “那个人渣,你们怎么能不管?!”蒋蕾不依不饶。 “你到是很有正义感,要不你也来做警察吧。”皇甫毅忍不住打趣道。 “人家和你说正经的呢,我听你说的这个案子里,最坏的就是秦家人,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蒋蕾小脸气得通红。 皇甫毅无奈的笑笑,“我们从秦家撤走的第三天,在黑市买卖上和秦猛有过节的两帮人联手洗劫了秦府,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人都跑了,秦家的家财被抢劫一空,秦猛也不知所踪。” “秦猛失踪了?”蒋蕾大惊。 “昨天早上,小明他们接到报案,在城西荒山下的臭水河里发现了秦猛的尸体,他死前遭受过酷刑。” “酷刑?那些人杀他还不够?为什么还要酷刑?” “这一点,uu看书ww.uukansu 我也没想清楚,只能抓到凶手之后才能弄明白了……”皇甫毅的思绪又一次飘出很远。 两日后,皇甫毅正与白靖阳在自己家中小聚,总结秦家案子的案情,齐伯轻声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个长匣盒。 “少爷,有人将这个放在了大门口。”齐伯说到。 “看到是什么人了吗?”皇甫毅眉头微皱。 “我出去时,只看到一个背影,好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好的,您放在桌子上吧。”皇甫毅起身,离开卧了半个下午的沙发,走到书桌旁,轻轻的剥开盒子上扣子,翻开盒盖,向里看去。 白靖阳这时也走了过来,凑近一看,只见长盒子内放着一个卷轴,像是一幅画,卷轴上还平放着一封信筏。皇甫毅将信纸展开一看,只见上面仅寥寥数语。 “皇甫队长,诚谢您将加害袁家二爷及袁少爷的凶手绳之以法。袁家家财已散尽,无以为报,紧以此画聊表寸心,还望笑纳。袁正敬上。” 白靖阳忙将画轴缓缓展开,只见古旧的画纸上是一副冬景,远处奇峰林立、山影重重,一条积雪覆盖的浅浅小径从山脚下蜿蜒而上,直至密林深处,近处满是积雪压枝的苍松翠柏的半山腰上,一座凉亭屹立其中,凉亭高悬的匾额上书“唤月亭”三字,亭中影影绰绰的仿若有三名男子正在赏雪。此画可谓笔法古朴,笔力峭拔,墨色湿润、意境空灵清旷、幽远深邃。白靖阳不由得一时看得痴了。 而皇甫毅此刻的眉头不由得紧了又紧,一种奇异的感觉漫上心头……。 胭脂红、难画骨(一)项府贺寿 暑热渐盛,初醒的雄知了们躲在翠绿的树叶下,此起彼伏的聒噪着,一刻不停的努力吸引着他们心仪的配偶。偶尔刮过的夏风也都卷着恼人的热浪,让人想舒服的透口气都难。 皇甫毅刚从局长办公室里出来,手中拿着两张请帖,便见白靖阳从走廊的那端,风度翩翩的迎面走了过来。 “行李收拾的怎么样了?”皇甫毅笑意中带着些许无奈。 “有什么好收拾的,我先回去看看,要是家父身体并无大碍,我也不会在家逗留太久。”白靖阳努力试着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定了下周回?”皇甫毅低声道。 “是,差不多吧。要不……你也和我一起回省城吧,你都多久没回家看看了?”白靖阳打趣道。 “得,又开始唠叨了。对了,趁着你还没走,还的劳您大驾,后天陪我一起去一趟项府吧。”皇甫毅扬了扬手中的请帖,岔开话题道。 “项府?那是哪儿?” “你看你这记性,我们之前侦破的水晶宫舞女沉尸案[1],那水晶宫的老板不就姓项,人称项三爷嘛,我们这次要去的就是他的公馆。“ “我们去哪儿作甚?”白靖阳不解的问道。 ”这不刚来了请帖,后天是项三爷四十二岁寿辰,这次是便邀城中有头脸、有身份的人物都去参加。”皇甫毅嘴角微翘。 “那请我们干嘛?难不成咱们现在也算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物了?”白靖阳笑着打趣道。 “那当然,我们现在可是鼎鼎大名的宁城神探,那可是都上过报纸的。”皇甫毅调皮的眨眨眼,故作得意道。 “哈哈,皇甫神探,失敬失敬啊。”白靖阳抱拳拱手。 “这本是下给局长的帖子,可局长明天要去省城办事,就将这个麻烦事推给我了。你我兄弟,这种头疼的应酬事,你可得一定陪着我。”皇甫毅挑挑眉毛。 白靖阳听罢,只好无奈的笑着点点头。 项公馆地处宁城东南角,此处背山临河、环境清幽,一条新修好的大路又可直通城中心,实乃称得上是闹中取静的宝地。别致的梅花窗栏、端正狭长的阳台,三层的灰白色洋房在蔓蔓枝枝的绿叶红花的掩映下更显雅致,仿若一位美貌丰腴、姿态卓然的少妇屹立眼前。同样的灰白色外墙,隔出占地很是不小的一座院落,院中遍变种古树,夏风吹过,碧叶翻舞,沙沙声响成一片,暗香浮动。 皇甫毅与白靖阳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惊诧的很,这也难怪,因为只要和项三爷打过交道的人,就实难将那个有些粗鲁又市侩的男人和这座清雅别致的宅院主人联系到一起。二人缓步上前,轻按门铃。不大一会儿,就听吱扭一声,黑漆的角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很是干净。 “请问二位先生是?”男子彬彬有礼的问到。 皇甫毅将手中的请帖递了过去,而后报上了他们俩人的名字。 “哦,原来是皇甫队长和白先生,快请进。我是项府的管家,小人姓刘,二位叫我刘全就好。”刘管家一边引着两人进了院门,一边客气的说着。 进得院中,二人散目观瞧,景致竟比外面看着还要秀雅几分。假山、流水、荷池、凉亭、名花贵木,一派曲径通幽,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思。连白靖阳这样很是讲究风雅的公子,也不由得在心里暗叹。 “这园子布置的好是雅致,项三爷好品味。”白靖阳开口道。 “哦,您说这宅院的……”刘管家刚要答话。 “谢先生谬赞,不过要说起这里的布置打理,可真不关项老头什么事。”一个很是有些性感的声音从一旁的一颗石榴树下传来。 皇甫毅和白靖阳不由一愣,忙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女子此刻正俏生生的站在一簇火红到荼靡的石榴花下。二人面面相觑,正不知是该走,还是答话之时,女子已施施然从花影下走了出来。 骄阳下,一位美艳夺目,媚而不俗的女子落落大方的来到二人近前,亭亭而立,此时一阵香气亦被微风缓缓地送了过来。如果说,蒋蕾是珍珠,典雅无暇;黄莹莹[2]如虞美人,娇媚多思;方露像水仙,柔嫩瑰丽。那眼前的这个女子就仿若大朵的红色洋金花一样,惹人注目。明艳的五官、健康的肤色、动人的曲线,自信的浅笑,对什么都不十分在意的神情,只是静静站在那儿,就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任谁都不由得多看上几眼。 “这位是梁嫣茗,梁小姐。”刘管家忙上前介绍。 “你们好,不知二位公子尊姓大名?”梁嫣茗璀然一笑。 “皇甫毅。” “白靖阳。” 两人微微点头示意。 “难得啊!难得。”梁嫣茗的目光从二人的面上轻轻划过。 二人虽心中疑惑,但都未答话。 梁嫣茗将手中提着的小竹篮交与管家,而后自顾自的说道:“难得项老爷结交的友人中还有这样的青年才俊。刘管家,你去忙吧,我领两位先生进去。” 刘管家微微楞了一下,然后马上笑着躬身,退了下去。 皇甫毅有些不自在,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白靖阳,却见白靖阳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梁嫣茗笑语晏晏,引着二人从青石片拼就的小径上一路走过,来到庭院正中的三层小楼门口。梁小姐微微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人便一前二后的踏进了前厅。 屋门一开,顿时一阵吵杂的笑闹声便扑面而来。皇甫毅和白靖阳抬头观瞧,uu看书 ww.uukanhu 只见大厅中此刻已是人头攒动,高矮胖瘦,男女老少,足有几十位宾客。此刻大厅内的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烟味、酒香以及各样西式点心的甜腻味道。 不难看出,整幢建筑原是西式装饰,璀然的水晶吊灯,乳白色的真皮沙发,平整稠密的羊毛地毯,而此时的屋内到处都挂满了彩灯、红色的拉花,还有寿屏、寿幛、寿烛、寿字、寿桃,一派火红的喜气洋洋,着实看得大家眼花缭乱。 正在这时,还未等皇甫毅来得及多想,项三爷便一阵风似的从众人的簇拥中疾步走了过来,一句话没说,便一把拉住皇甫毅的手,用力的摇晃了起来。 “啊呀,皇甫队长!皇甫队长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见谅、见谅啊。哎呦,白爷竟然也肯赏光,这真难得,那个……舍下真是蓬荜生辉啊。”项三爷晃着一口的黄牙,笑声朗朗。 说实话,上着小立领、织暗寿字纹的黑色马褂,下穿宝蓝色薄稠长袍,脚蹬一双擦的铮亮的手工黑色牛皮鞋,今日的项三爷看着格外的神采奕奕、红光满面。只不过那满嘴文绉绉的客套话,让任何一个熟识他的人,都听得有些忍俊不禁。 皇甫毅忙将手中的寿礼,交给一旁的管事,也硬着头皮说了几句贺寿的场面话,算是给足了项三爷的面子。 “二位恐怕还不认识她吧,借这个机会,我也来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梁嫣茗小姐,也是我的未婚妻。等过一阵我们就办婚礼,二位到时可也一定要赏光,过来喝杯喜酒啊。”项三爷两步凑到梁嫣茗的身旁,笑的见牙不见眼。 胭脂红、难画骨(二)风雨欲来 皇甫毅和白靖阳的目光都不由得在二人面上微微一转。只见梁小姐依旧嘴边挂着浅笑,神态自若,但又仿佛这厅堂中的一切和刚才项三爷说的话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皇甫毅只好又说了两句恭喜之类的场面话,白靖阳则面无表情的稍稍闪开了身。就在这时,只听斜后方传来一声冷哼。 “呵,这么快就登堂入室了,真是不要脸。”一个年轻女子尖刻的高音,越过了周围宾客的聊天和笑闹声,刺拉拉的落入了众人的耳朵里。 项三爷面上一滞,众人一惊,再看梁小姐的脸色却丝毫未变。话音未落,一股浓烈的香水味伴着哒哒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还未等大家反应过来,只见一个个子不算太高、浓妆艳抹的女子已分开众人,径直走到梁小姐对面,昂首挺胸的站定。 女子看年纪并不太大,也就二十岁上下,可是打扮的却是贵气又老成十足。一头新烫的手推波浪纹卷发,发梢微微有些发焦。窄长脸、细眼、吊梢眉、多少有点大的蒜头鼻。厚厚的脂粉下,白白的脸上毫无光泽,一张涂的鲜红的樱桃小口倒是为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子平添了一丝妩媚。一身绛紫色满绣并蒂莲的紧身薄丝高叉旗袍,更是将她很是丰腴的身材展露无遗。而女子双耳、脖颈、双手上戴满的各式珠宝,更是在窗外射进来的正午阳光下,晃的人都有些睁不开眼。 女子傲慢的昂着头,轻蔑的看着站在她对面的梁嫣茗,从鼻子里恨恨的哼了一声。项三爷看了看她,并没有理睬,而是转身向厅内走去。 “父亲,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吗?我可是你唯一的女儿!”女子怒气冲冲,高声喊道。 项三爷眉头不由得挑了三挑,猛地回身,“来了就好,先在一旁歇歇吧,还要有一会才能开席。” “父亲!”女子拧眉瞪眼的嚷着。 这时梁嫣茗轻声上前,扶住了项三爷的胳膊,温柔而又淡然道:“要不要先喝碗参汤,你今天到现在都还没怎么吃东西。” 项三爷侧头看着站在他身旁的美人,眼中顿时蓄满了浓浓的爱意,轻轻拍了拍梁嫣茗的手背。女子一见此情此景,顿时怒火中烧,不由分说,两步上前,扬起左手,只听“啪”的一声响,梁嫣茗的右脸颊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众人皆惊,就连皇甫毅也不由得微张了嘴巴,心中暗道,“好一个泼辣的女子”。 “乔巧,你!”项三爷大喝一声,两步上前,一把薅住了女子的衣领,女子个子本就不高,在高大的父亲面前,此刻更像个任性的孩子。 “我怎么样?母亲已经不在了,现在你又想死打我是吗?”女子仰着头,怒目圆睁,一边叫嚷,一边抽泣着大哭起来。 场面一时尴尬至极,本来热闹喜气的寿堂,此刻除了站在厅堂中不停呜咽哭泣的项乔巧之外,众人纷纷闭上了嘴巴。不过有些人则面带玩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有些人则很是一副关心着急的样子,想上前解围却又举棋不定,还有些人则一脸漠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正在这时,忽的一声,正厅的大门被人一把拉开,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很是清隽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看到这个场面,他先是一愣,而后疾步赶了过来。 “父亲,这是怎么了?您先松手。”男子的声音有些许尖利,还稍微带着点鼻音。 项三爷定定的看着来人,面无表情。 男子满脸恭敬,低声哄着哭泣不止的项乔巧。项三爷慢慢松开了手,将头撇向一边。 男子一边搂着项乔巧,一边恭顺的说道:“父亲,我们今天是特意赶来给您老祝寿的,没成想……还望父亲见谅,再说亲父女间哪会真动气呢……” 还未等男子把话说完,就听项三爷很是不耐的打断道:“他奶奶的,愿意来,就给老子老老实实的呆着,再找不痛快,就都给我滚。” 项乔巧一听,刚被男子哄好的脾气立马又窜了起来,“这是我的家,凭什么要我滚,你骂我不算,还要骂你的女婿。我们就那么碍你的眼,我看你是被那个狐狸精迷晕了头。” 项三爷的身体明显晃了一晃,只见他面色发红,猛然抬起的一只手微微颤抖,看样子又要发作。这时只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炸然响起,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厅门大开,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弓着身子,站在门口。好一会,男子才止住了咳嗽,慢慢的直起身子。男子年岁看着也不大,五官很是文气,但是面色惨白,双颊上泛着两团不自然的红晕,眼圈微微泛青,双眼微眯,却目光森然。 此刻,窗外狂风大作,细碎的砂石敲打在玻璃窗上,天色逐渐阴了下来。项三爷叹了口气,刘管家见状,马上小跑着到门口,一把扶住男子。男子慢慢走到厅堂中央,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个淡淡自嘲的笑。 “父亲,儿子不孝,uu看书 w.uukansu. 来晚了,还您见谅。”男子的声音竟然很是低沉。 “来了就好,赶紧去前面坐下吧。”项三爷难得语气和缓。 “我给父亲带来了一份寿礼,还请父亲过目。”男子好像血气不足,说话很是缓慢。 “方海,你人来了就好。”项三爷面色又好看了三分。 “您快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男子不急不缓的,用一双同样惨白到都能看青血管的双手托起一个长条状的礼盒。 项三爷明显情绪好了很多,笑吟吟的打开盒盖,只见里面是一个卷轴,刘管家帮着一起展开,原来是一副还算精美的金丝寿幛,项三爷连声说好,顿时笑逐颜开。 “呦,我还当是什么奇珍异宝呢,不过是一块不值钱的布而已,真是笑死了人,这种贺礼也好意思拿得出手。”项乔巧一张口便是尖刻言语。 “够了!”项三爷怒目而视。 “我和你女婿大老远的提来大包小包的这么多寿礼,也没见父亲问上一句。哼,我知道,你心里只有这个野……” “啪!”的一声响,赫然打断了项乔巧的高声。 项三爷气的浑身微微颤抖,项乔巧捂着脸颊,满眼的不可置信。项方海斜眯着眸子,嘴角微翘。 “我绝不放过你们!”好容易才缓过神的项乔巧恶狠狠地说道,继而转身,一路哭着跑上了楼。 “父亲,您别生气,乔巧她只是一时失言,她平日里心里最挂念的就是您……” “行了,还不快跟上去看看她,好好哄一哄……”项三爷疾言厉色的打断了女婿的话。 胭脂红、难画骨(三)大雨留客 一场风波吵闹总算是散去,众人也收拾表情,纷纷落座,寿宴正式开席。项三爷觉得刚才失了面子,忙频频举杯,大声笑着,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皇甫毅和白靖阳两人找了一张靠近窗边的桌席落座,此刻窗外的天色阴沉的更加厉害,阴云密布,雷声隐隐,渐渐的细细的雨丝也由疏到密,绵绵成线。 寿宴说实话确实很是丰盛,松鼠桂鱼、福禄焖香鸡、海河一锅鲜、红烧羊排、酒糟河虾、香酥野菜饼、水晶肘子、蜂蜜状元球,外加一大盆一品甲鱼汤,满满当当一桌子。宾客们也毫不客气的立马开始推杯换盏,举杯豪饮,没过多一会,大厅里的喧哗热闹之声就与外面的雨声雷鸣融合成了一体。 皇甫毅和白靖阳都不是好烟酒之人,堪堪吃了六七分饱,便放下了筷子。来之前,两人原本就已商量好,稍坐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可没想到,此刻外面的雨却是越下越大,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已从细绵的夏雨变成了雷电交加的狂风爆雨,现在二人真是想走也没办法走,,想留又都只能各自捧着一杯清茶慢慢品着,等着雨停。 此时屋内的电灯都已大亮,更衬得屋外一片墨黑,一阵风起,窗外的柳条枝啪啪的打在玻璃上,侧耳咋听下仿若有人在外不停地叩打窗子一样。宾客们大多正喝在兴头上,有高声说笑的,也有忙着敬酒劝酒的,还有一些人看项三爷离席上楼了好一会,没下来,便忍不住,交头接耳的八卦起项家的私事来,而且借着酒劲越说越起劲。 这时只见一个四十出头的高大胖子,剃着锃光瓦亮的秃瓢,穿着一身青紫色长衫,一手拿着酒杯、一手夹着雪茄,霍的站起,向着周围的人,摇摇晃晃的大着舌头道:“这项家父子怎么一个个都溜上楼去了?莫不是知道自己做了没脸见人的事,躲起来了?哈哈!” “刘老板,您莫不是酒喝的有点多?快坐下缓缓。”一旁一个面相斯文的掌柜模样的男子忙打着圆场。 “你少来,在这着充什么老好人,我……我知道你们都怕那项老三,可是我不怕,这个老滑头前年和我说合伙做生意,发大财,我也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就信了他,一起出钱开了那个水晶宫,可直到今天,我是一份利也没见到,不仅如此那儿还闹出了人命,真他娘的晦气!可你说这个老小子却还好意思在这办大办寿宴,一般年纪了还要娶老婆,我……呸!我真怕他死在洞房里,到时候我找谁要钱去!”刘老板满面通红,想必刚刚是没少喝酒,这时打开了话匣子,是越说越起劲。 “刘……刘老爷,您有话好好说,今天是我舅父的生辰,请您嘴下留情。”一个身穿青色半旧长袍的男子从一旁快步走了过来,打断了刘老爷的话。 “哎呦?!你算项家哪颗葱?!三个鼻子眼你还多出这口气儿!还舅父?你把人家当好舅舅,人家可没把你当亲外甥。你一个月赚的钱,还不如我店里一个小伙计拿的多呢!你个傻蛋,也敢舔着脸,跑到我面前指手画脚,给我滚一边去!”说着话,刘老板伸手一推,就将青衣男子把拉到了一边,而后继续打着舌头道:“我……跟诸位说,今天可我刘某人可不是来给那个老王八蛋捧场来的,我特码的是来要的我本钱和红利的!”说着,刘老板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蹲,转身大步向楼上走去。 白靖阳和皇甫毅正面面相觑,听得一知半解之时,就听坐在同桌的旁边几个人窃窃私语着。 “这不是刘氓刘大头吗?据说这两年发了大财了。” “可不是,这要是几年前,他哪敢这么大口气说话,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人家发达了,据说还攀上了洋人,现在腰杆子贼硬,看他那德行,就差横着走了。” “切,这老小子什么缺德的买卖都做,整天昧着良心,能不发横财吗?听说他连自家兄弟的祖产都给强占了去。” “所以啊,他原名叫刘洋,现在大家都给他改了,在背后叫他刘氓,哈哈。” …… “白先生,皇甫队长,菜色可还和胃口?”梁嫣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两人近前,笑语盈盈。 皇甫毅和白靖阳连忙起身,微微向一旁避了避。 “都很不错,多谢款待。”皇甫毅见白靖阳没有开口的意思,忙说道。 梁嫣茗看看窗外如柱的暴雨,璀然一笑,“这是老天留客,否则我想二位早就要告辞了吧。” 皇甫毅和白靖阳互看一眼,一时都有些语塞,其实二人都不太知道,在这位姑娘面前,应该说些什么合适。 “不过要是走了也好,或者没有来过更好……”梁嫣茗忽的收了挂在嘴角的笑容,uu看书ww.uukanshu.cm双眼仿佛看透了此刻喧闹的一切,直直的看向远处,然后转头离开。 留下皇甫毅和白靖阳两人站在原地一头雾水。正当两人看着屋外的瓢泼大雨发愁时,只听刘氓骂骂咧咧的又从楼上一溜烟的走了下来。 “妈了个巴子的,不还钱还有理了,和我玩横的,项老三,你给老子等着。”刘氓看着厅堂内很多人都指指点点的看向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项老三欠钱不还,耍无赖,不是个东西。但是宁城新冒出来的那俩……从省城来的……叫黄福毅还有白什么强的两个警察,就更不是个玩意儿!水晶宫一开始明明开的好端端的,那是宾客迎门、日进斗金啊。他们可倒好,非要封店,查什么舞女被杀。他奶奶的,这年头死个把舞女算什么狗屁事,非得搞得人尽皆知,弄得现在的水晶宫别说是人,就连鬼都不愿意进。这两个愣头青,我和他俩没完,那天捞到老子手里,看我不……”刘氓站在自己的座位旁,抄起邻座一位客人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用袖子擦了擦沾满酒水的大嘴巴子,继续骂骂咧咧的没个完。 这时坐在他另一侧的一个矮胖子,悄声站起,在刘氓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刘氓猛地一愣,而后缩头探脑的朝窗边看了两眼,顿时像一只被扎破了的气球,无声无息的的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低着头,不再言语。可没过一会儿,刘胖子又忽的站起,嘴里嘟嘟囔囔道:“这什么破酒菜,吃的老子肚子疼,我得去趟茅房。”说着便第二次,噔噔的上了楼。 胭脂红、难画骨(四)血雨腥风 大雨已经持续下了很久,但还是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哗哗的雨柱在半明的窗玻璃上冲出一条条的或粗或细、或长或短的水岭,扭曲了映在上面的灯光与人影。 正在宾客个个吃的酒酣耳热之时,只听“啊”的一声叫喊,伴着滂沱的雨声,若有似无的飘进众人的耳朵。与此同时,忽的一声,前厅的大门洞开,狂风裹挟着密密的雨丝一股脑的闯了进来。众人一惊,不由得纷纷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浑身被大雨湿透的男子急急地冲了进来,他一只手拿着一柄油纸雨伞,另一只手提着一个不大的油纸包,雨水不断地从他的发梢上、衣角处低落下来。宾客中很多人识得,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项三爷的独女项乔巧的丈夫,项三爷的女婿汪赫筠。 汪赫筠见众人都盯着自己,面上不由得多少有些泛红,浅笑着对大家说:“我方才赶去城中的思味斋,买了新出炉的沙琪玛,平日里我岳父老泰山最爱吃这口,不巧回来的路上雨是越下越急,让各位见笑了。”说完,他讲手中的油纸包微微向前提了提。 众人听罢,都不由得或真心或假意的纷纷交口称赞起来,称汪赫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贤婿,更有甚者直夸的他简直成了天上有地下无好儿郎,让站在众人面前的汪赫筠面上又红了三分,连忙向大家拱了拱手,便抬脚向楼上走去。 突然一串急促地脚步声咋然响起,只见一个男子一股风似的大叫着从楼梯上冲了下来,他大张着两只手,脸色煞白,嘴里呜哩哇啦的乱叫着。汪赫筠见状,忙轻身向旁边一闪,男子一个站立不稳,直直的扑倒在地。 众人纷纷站起,伸头向一层的楼梯口看去。皇甫毅和白靖阳也忙起身,快步径直走到男子身旁,定睛一看,原来竟是项三爷的外甥。此刻只见他体如筛糠,不住哆嗦成一团,而更让人吃惊的是他的右手上竟赫然沾满了鲜血。一道闪电劈下,屋内的灯瞬间俱都息灭,众人顿时乱作一团,这时阵阵雷声隆隆响起,声音大的仿若就在众人的头顶上炸开来一样,震耳欲聋,而就在惊雷声刚落的瞬间,一声尖叫又起。 “杀人了……杀人了!” 暴雨出歇,天边挂起了一串浅浅的彩虹,大熊和小明发尖上还沾着细小的雨珠,身上的的衣服已是大半湿透,此刻二人正带着几个警员兄弟,分头忙着在项公馆的大厅里,给来参加寿宴的宾客做着笔录。 而皇甫毅和白靖阳两人,此刻正站在三楼的书房中,他们不远处的那个大个红木圈椅上,正瘫坐着、面朝下、扑到于桌的,是已经死去多时的项三爷,他后背深深插入的那柄匕首,在红艳如血的夕阳下,闪着熠熠刺眼的微光。 两人仔仔细细勘察了一遍现场,书房的面积很大,布置的也十分雅致,但是靠西的书柜里的书籍却不是很多,除了一些时下流行的画报之外,其余竟多是德文原版的著作,这还是皇甫毅在白靖阳的讲解下知道的,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房内窗边宽大的红木书桌上,讲究的笔、墨、纸、砚俱有,但明显没有什么使用过的痕迹,一碗已经放凉了的枸杞莲子羹放在一侧。除了这些之外,屋内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靠着东南墙角处,立着一个近两尺高的保险柜,但柜门却是虚掩的,一串钥匙还挂在柜门上。 噔噔蹬,脚步声音响,大熊推门而入,手中拿着几个薄本子,不用问他也知道,这些应该就是楼下宾客们的询问记录。 皇甫毅伸手接过大熊递过来的本子,逐一翻看。大熊这时才好容易长出一口气,连忙用袖子去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可不成想,动作大了一些,不经意间的一甩手,啪嚓一声,将桌上的莲子羹扫落在地,瞬间粉彩描金的瓷碗碎成几瓣,粘稠的汤汤水水撒了一地。大熊一看,不由得一吐舌头,懊恼的挠挠头,偷眼瞧着皇甫毅,不好意思的傻笑起来。 皇甫毅眉头微挑的看着一地狼藉,正在这时,一只全身奶油色、胖墩墩的小松狮犬扭着肥肥的小屁股,啪嗒啪嗒的跑了进来,谁也不理,径直来到碎碗旁边,低头嗅了嗅,而后便伸出小舌头,来舔地上的汤汁,说时迟那时快,正在这时,一个人影蹭的从门旁窜了过来,双手一捞,将小松狮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皇甫毅一楞,定睛一看,原来来人是项府的管家刘权。 刘管家这时已将小松狮轰出了门外,uu看书ukanshu 而后尴尬一笑,“抱歉啊,皇甫队长,这是铁球儿,是我们老爷最喜欢的狗,咳,没想到,老爷就这么不在了……” 铁球儿并未跑远,而是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向屋内看着,只是一双小眼睛还是牢牢地盯着地面上的汤汁,嘴角已经滴出了一串口水。 太阳已然落山,小明已带人修好了电路,此刻项公馆灯火通明,前来贺寿的宾客被暂时以配合调查的情由,留在了一层大厅。 二层北边的两间客房被临时征用,项三爷的女儿、女婿、儿子、外甥等亲人和一干仆众被留在房内。 皇甫毅站起身,透过二楼南侧客房的大窗,眺望远方,眉头紧锁,这时白靖阳和三个弟兄推门而入。 大熊走到皇甫毅身边,低声说,“找到了,在三层的杂物间。” “人怎么样?”皇甫毅追问道。 “已经死了。” 这时,法医刘老头拿着墨迹未干的验尸报告,也走了过来。 皇甫毅仔细的翻看着手里的问询笔录和尸检报告,头脑中渐渐有了思路。 “刘法医,我还得麻烦你去一趟书房,帮我验一样东西。” 当当当,敲门声起。皇甫毅转身抬头,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梁嫣茗亭亭袅袅的站在门外。 “皇甫队长,我……我有事和你说。” 此刻三层宽大的书房内,满满当当站了十一个人,除了皇甫毅、白靖阳、大熊、小明和刘法医外,项三爷的儿子项方海、女儿项乔巧、女婿汪赫筠、外甥张箭、管家刘权,还有梁嫣茗也俱都在场。 胭脂红、难画骨(五)凶手是他!? 皇甫毅站在书房正中,缓缓看向众人,项方海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歪在一把红木圈椅上,缓缓喘着气。项乔巧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面上并无太多悲伤。汪赫筠面露哀色,被雨淋湿的大褂还未干透,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项三爷的外甥张箭不住地搓着双手,仿佛他的手上此刻还沾着鲜血一样。管家刘权垂手站在一边,脚边卧着狗狗铁球儿。梁嫣茗此刻已换上了一身素色薄锻旗袍,眼圈微红。 这时,刘法医轻轻扣了扣虚掩着的书房门,缓步走了进来,来到皇甫毅身边,低语了几句,皇甫毅点点头。 “好了,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开始吧。”皇甫毅不疾不徐的说道。 “开始?”众人面面相觑。 “项三爷被害,身为警察,理应缉拿凶手。” “这么说,你是认为我们之中有凶手了?”项方海声音虽弱,但目光锐利。 “你在搞什么!竟然怀疑我?”项乔巧噌的站起,嗓音尖利。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上来找舅舅说……点事。”张箭满脸的惊慌失措。 皇甫毅抬眼看向张箭,“事?那究竟是何事?” “我……我……”张箭一脸的惊慌失措、张口结舌。众人疑惑的目光渐渐聚焦到他的身上。 “难不成是你干的?!”项乔巧怒目而视。 “表妹你听我解释!”张箭畏畏缩缩的低下了头。 “你可真是狼心狗肺啊,这些年来你一直依附着我们家过日子,没想到我父亲他竟养出你这么条白眼狼来。”项乔巧一边叫嚣着,一边快步冲上去,抬手就给了张箭一个响亮的耳光。 白靖阳以手扶头,无奈的看着这个骄蛮无理的大小姐,这时在一旁忍耐多时的大熊大步上前,来到项乔巧的身侧,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轻轻向后一拉,项乔巧不由得一个趔趄,噔噔噔连退三步,好悬摔倒。 “放开你的脏手,给我滚开。”项乔巧好不容易站稳身形,抬头冲着大熊,破口大骂。 皇甫毅向大熊使了个眼色,“项小姐,不对,汪太太,我请您安静一下,谁是凶手,我保证今天给大家一个交代。” 项乔巧恨恨的瞪了大熊一眼,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转身坐回到椅子上,而后用不低的嗓门怒喝道:“我渴了!” 汪赫筠连忙走到红木桌案旁,倒了一杯热茶,而后快步走到她的妻子身边,低声劝着。 皇甫毅再次看向张箭,“请你说一说,你到底是为了何事才会出现在案发现场的?” 张箭支支吾吾半天,看着皇甫毅越来越冷的脸,终于吞吞吐吐的开口道:“我看宴席吃的差不多了,就问过当时在一层招待客人的梁小姐,得知舅舅在书房休息,便走上楼来,想向舅舅汇报一下这个月几家店铺的结余。可是我来到书房门口,敲了几声门,发现里面没人应,本来就打算下楼,但心里又想会不会是外面的雨声太大,舅舅一时没听见,因为怕误了铺子里的事,让舅舅责骂,我就一边喊着‘舅舅’,一边大着胆子试着推了下门,万没想到房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了,我向里一看,发现舅舅趴在桌子上,我以为他老人家睡着了,怕他着凉,就走了进来。” “呵,你还有那好心!别是想趁人不备进来偷东西吧!”项乔巧尖声细嗓的嚷到。 “你……”张箭面红耳赤。 “据我们今天下午对项家人进行的询问了解,你最近和项三爷发生过几次争吵?” “没……没有啊。”张箭连忙摆手。 “刘管家,你来说。”皇甫毅沉声道。 “哦,是,皇甫队长。前一阵,张少爷来找过老爷几次。” “具体几次,都是哪天?” “具体……,具体的嘛,我知道的是有三次,分别是上个月的月底、五日前和两日前。”刘管家背向张箭说道。 “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 “知道,我进书房送茶水的时候,听了几耳朵,应该是张少爷想向我家老爷借钱。” “借到了吗?” “没有,哦,好像是没有,我听老爷高声说……”刘管家看了一眼无比严肃的皇甫毅,不由得擦了擦汗,继续道:“说张少爷贪了店铺的钱,之前的他就不计较了,但是也不会再借钱给他,而且……。”刘管家挤牙膏似的一点点的说着。 “而且什么?” “而且老爷还说要赶张少爷走,不让他再打理铺子了……” “难道今天你上楼的目的还是为了借钱?”皇甫毅语气森然。 “是……是的。我岳母病了,我媳妇让我再好好求求舅舅,好歹借些个银元应应急。”张箭低着头,脸红脖子粗的说道。 “哈,一边贪着我家的钱,一边还想再借钱,你们夫妻二人这如意算盘打得还真响啊,别以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媳妇的娘家也是一直靠着我们家的施舍过活?怎么着,你是打定了主意,吃定我们家了是吗?!皇甫队长,快抓他!让他把钱都给我吐出来!让他和他媳妇都去蹲大牢!”项乔巧一副得理不饶人、赶尽杀绝的架势。uu看书 ww.uukm “表妹,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我这些年鞍前马后的为舅舅的生意忙活,风里来雨里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我现在每月的薪水还不如水晶宫的一个管事拿得多,还有这些年,你和方海又何曾真把我当过哥哥?!”张箭越说越急,不由得也提高了嗓门。 “哥哥?!我呸!你姓张,我姓项,我是项家嫡出的大小姐,你和我称兄道妹,你也配!” 项乔巧盛气凌人的样子,让人看了着实厌恶。大熊和小明不约而同的把脸别了开去。 “好好,我不配,我不配,那这些呢,难道这些也不值几个现大洋?!”张箭一把掀开自己的马褂,露出精瘦而又满是刀疤的前胸。 项乔巧一愣,但紧跟着冷哼一声,将头撇向一边。 “我早些年一直做舅舅的车夫,好几次,有仇家来寻仇,都是我冲在前面,替舅舅挡了刀。而你们呢?你们又在干嘛?一个是千金大小姐,除了吃穿打扮,你为舅舅做过什么?!一个是舅舅最宝贝的儿子,整日胡闹玩乐,方海进一次赌坊,输掉的钱都抵得上我不吃不喝干半年的!”张箭也是越说越激动。 “不止半年,怎么也得一年。”项方海斜睨着眼睛,嘴角微翘。 “你活该,天生穷命,怨不得别人!”项乔巧盛气凌人道。 “你!”张箭双眼充血,青筋暴起。 “好了,那么借钱不成就是你杀死你舅舅的动因吗?”皇甫毅冷声道。 “我……我没有!” 胭脂红、难画骨(六)抽丝剥茧 众人表情各异,屋中霎时安静。皇甫毅伸手从书桌上拿起一份文稿,缓缓说道:“我手里拿着的是警局法医下午刚刚交给我的初步验尸报告,报告上说,项三爷是被匕首刺入左胸,失血过多而死,胸部的伤口长约一寸,深达三寸,可见凶手定是个力大的男子。” “那也不能就断定说是我啊?皇甫队长,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大半都是男宾客,为什么非要诬赖我啊?”张箭满头大汗的叫嚷道。 “就是因为这个!”当啷一声,一物被皇甫毅扔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众人闪目观瞧,只见桌上躺着一把长约一尺二寸、精铁所制的梅花匕,匕首柄上缠着米色的麻布条,布条上和刀尖上此刻还留有红褐色的血迹。皇甫毅两步走到张箭面前,一把攥住他的右手腕,另一只手从书桌上拿起一盒漳州八宝印泥,将张箭的五根手指重重的按在色泽朱红的印泥上,而后又从桌案上扯来一张雪白的宣纸。张箭一看情形不对,忙拼命挣扎,想要甩脱皇甫毅。 大熊一看,忙也大步上前,蒲扇一般的大手搭在张箭的肩头,稍稍一用力,只听张箭“哎呀”一身,身子顿时矮下去两头。 皇甫毅按好了张箭的掌印和指印,转身交给刘法医,刘老头从自己的手提箱子里拿出一张拓着掌印的薄纸,放在灯下,稍加比对后,便向着皇甫毅点了点头。 其实不用刘法医费心比对,在场的很多人,也能看出个大概,因为刚刚印好的指印与刘法医拿出来的那张薄纸上的指印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食指缺了一截。 皇甫毅依旧没有放开张箭,反而将他的右手腕向上一翻,扯住他的袖口定睛一看。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皇甫毅淡淡的问。 “不是我……”张箭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的右掌的指印与项三爷胸前所插匕首上留有的血指印相同,而你马褂袖子上沾染的血迹是喷溅式的,你怎么解释?” “我……我……” “真是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项乔巧随手拿起小几上的花瓶,向着张箭就扔了过去。 “我进门的时候,看见舅父趴在桌上,原以为他是生病了,便轻声问了几句,可舅父没有回应,我就连忙走了过去,扶起他一看,只见他胸口上插着一把刀,我一时全慌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等我反映过的时候,我的双手都沾满了血,我本想立马喊人,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我一想到前些天,他对我说的那些绝情的话,我就……我就,你看到了吗?就我这右手的食指也是当初为舅父挡刀时,被仇家砍掉的。所以我只是……当时昏了头,我看到他的嘴一直在动,一直动……,我就像被鬼迷了心一样,将那把匕首刀又往下扎了一扎,舅父他不让我再帮他管理铺子了,我怎么求他都没用,没用……” “保险柜里的东西是你拿了吗?” “不是,我没拿,我头脑一热,扎了刀子后,就后悔了,刚想去找人,就看见刘管家出现在了门口,这才慌里慌张的冲下了楼,我真没拿保险柜了的东西。” “那可就奇怪了,我们在勘察现场时发现书房内的保险柜的柜门是虚掩的,但钥匙就挂在柜门上,而保险柜里空无一物!”皇甫毅一手摸着下巴,一边缓缓地说道。 “空了?你说里面是空的?”项乔巧从她父亲遇害后,第一次表现出这么情真意切的焦急和慌乱。 皇甫毅并未答言,而是踱着步子走到了项方海的面前。 “我想项公子或许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我有什么可解释的,凶手已经找到,我看我们还是早点散了吧,我还有事,不便久留。”项方海面色煞白,但语调轻松。 “那这封信你怎么解释?”皇甫毅将一封信筏扔茶几上,“这是我们在下午在书房里发现的。” 项乔巧紧走两步,一把将信纸握在手里,急三火四的展开一看。 “你个下贱货生的野种,我就知道,你一上门就没好事,你竟然欠下这么一大笔赌债。”项乔巧直气的浑身颤抖,连声音都变了调。 项方海闻言,眉梢不由得挑了三挑,但转瞬间,忽的又轻笑起来:“是啊,我是欠了几千大洋,那又怎样?父亲心疼我,把家里所有的银票都拿给了我,你很生气吧?哈哈……,飞刀堂的信上说了,明天我再不去还钱,就要废了我胳膊,所以皇甫队长,我现在能走了吗?这可也是人命关天啊。” “你说项三爷把这里面的钱都给了你?”皇甫毅指着保险柜说到。 “是啊,父亲亲手打开的,把里面的钱财都拿给我了。” “那之后呢?” “之后我眼看雨要下大了,就赶紧离开了,没想到刚到家里没多久,就被你们又带了回来。”项方海无奈的摇摇头。 “你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保险柜的门是锁好的,还是开着的?”皇甫毅追问。 “锁好的。” “你确定?” “当然,我看着父亲亲手锁上的。”项方海回答的倒是干脆。 “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除了项家人和梁小姐上过楼,还应该有一个人也上过三楼,而且还是两次。”白靖阳嗓音清朗。 “是的,除了在场的各位,还有一位刘老板也来过书房。”梁嫣茗转头看向白靖阳。 白靖阳稍稍避开梁小姐的目光,uu看书.uanshu轻声道:“他来书房具体是为了什么事,你可晓得?” “刘老板是想要回他在水晶宫投资的钱,还想要这两年的分红。” “结果呢?” “三爷说现在水晶宫的经营不景气,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刘老板就说了些难听的话,最后很生气的出去了。”梁嫣茗口齿清楚地说道。 “那他第二次上楼又是为了什么?”白靖阳追问。 “第二次?第二次的情形我不是很清楚,我当时在一层大厅招呼宾客,只是恍惚中听见他好像说要再上楼。” “哈,装的可真是无辜,对了,现在我父亲都不在了,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你给我现在、立刻、马上滚蛋!”项乔巧扯着并不太细的脖子,很是激动的叫嚷着。 “呵呵呵呵……”项方海笑的脸都涨红了。 “你笑什么,你也给我滚出去,还有把骗走的钱赶紧给我交出来,要不然,我让你这个病痨鬼提前见阎王。” “呦,真是好大的口气。”项方海好容易制住了笑,微微喘着气道:“我笑你好厚的一张脸皮和好蠢的一副肚肠!” “你再说一遍!”项乔巧咬牙切齿的恨恨道。 “老姐,你难道还不知道?!这座宅院的地契早已经被父亲转给梁小姐了,今天父亲表面上是宣称做寿,实则是要趁着众多宾客都在的这个场面,向梁小姐表达迎娶她的诚意。”项方海看好戏一样的目光在梁小姐、项乔巧的面上转了又转。 “什么!”项乔巧仿佛被雷劈中一般,瞬间呆若木鸡。 胭脂红、难画骨(七)真相大白-上 “我想问你,项老爷的饮食起居现在都是由你来负责吗?”白靖阳看了一眼梁嫣茗,语气缓缓地问道。 “也不全是,只是每天,我会在三层东侧的小厨房里煮些汤羹给他,仅此而已。”梁嫣茗的声音越说越弱,将头微微的低了下去。 “那今天下午,放在书房内桌案上的莲子羹也是由你煮给的项三爷?!”皇甫毅面色冷峻的问道。 “是的,那是一早就在小厨房里的炉子上煨着的。”梁嫣茗回答的倒是干脆。 “那你可知那碗莲子羹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皇甫毅语气冰冷。 “其他……什么其他东西?”梁嫣茗面露疑惑。 “你是真的不知?!我们早已验过,下午书房内,桌案上摆着的那碗莲子汤里被人下了毒,而且分量还不轻。” “不!怎么会?!我没有……!”梁嫣茗一脸错愕,惊诧万分。 “你没有?可是你刚刚还说,你每天都会在三层的小厨房里煮汤羹给项三爷,那除了你还有谁?!”皇甫毅不急不慢的说道。 “哈,你可真是个蛇蝎贱人!皇甫队长抓她。快抓她!我要她死!”项乔巧双眼赤红,作势就要扑将上来。 此刻的梁嫣茗仿若滂沱大雨里的一朵洋金花,脆弱不堪,“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做过,请你们相信我……” “相信你……?”皇甫毅一脸玩味的表情,“好吧,我相信你,你应该是不知情的!那你呢?我想你一定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吧?”皇甫毅忽的话风一转,一回身,看向他。 “我想这座宅院里很少有你不知道的事吧?”皇甫毅定定的看向一直站在角落里的管家刘权。 “我……我只是个下人,能知道什么?皇甫队长不要拿小的开心了。”刘权微微一愣,但瞬间就恢复了平静,恭敬地说道。 可就当刘权嘴角上习惯性的笑还未攀上眼角,就被大熊一把按住,动弹不得。小明两步上前,一伸手直接从他腰间扯下一串钥匙,递给皇甫毅。 “先放开他。”皇甫毅并不着慌,“刘管家,据我们调查,平时可以自由进出三层的除了项家自己人、梁小姐之外,就只剩刘管家您了,但三层西侧的杂物间的钥匙却只有您一个人有,还需要我说什么吗?”皇甫毅轻轻地捏着这串钥匙,在刘全的眼前摇了摇。 “那又怎么样?”刘管家冷声问道,语调中透着一丝丝的颤抖。 “西侧的杂物间门口的血迹你如何解释?”皇甫毅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们发现了……?”刘管家的腰杆瞬间挺得笔直,面色僵硬。 “是的。从铁球跑进来,要去吃打翻在地的莲子汤,却被你异常紧张的抱走时,我就发觉你可能有问题。所以我请法医验了一下,果然在汤里发现被下了毒药。后来我查看了你一层西侧的房间,发现了这个。”皇甫毅扬扬手中握着的东西,“所以我猜测汤羹里的毒就是你放的,而你的目的不光是要杀害项三爷,还一心想要嫁祸梁小姐,我说的对吗?”皇甫毅语气平静,却字句干脆。 “是的!你说的没错!”刘管家此刻反倒显得无比淡然。 “为什么?”一旁的白靖阳追问。 “为什么?!你们不都找到答案了吗?”刘管家两步上前,一把夺过皇甫毅手中的握着的东西,那是一张已经泛黄了的相片。 “二十五年前,我的老家发生了兵乱,我和相依为命的妹妹失散了,等我费劲千辛万苦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宁城,找到她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已委身于人,做了一个他的外室,而且还有了孩子。我想带她走,可我妹妹说,那个男人对她有恩,如今他们又有了孩子,她只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我没办法,只好一个人回了老家。可是不成想没过两年,我就又与妹妹失去了书信联系,我放心不下,便又匆匆赶来了宁城,可是我妹妹昔日居住的小宅院早已更换了住户,我只好一边做苦力,一边留下来打听妹妹的消息,直到一年之后,我才慢慢知道,原来我妹妹早在年前,就被那个霸占了她的男人的老婆在寒冬腊月里,扒光了衣服,沉入了图江,那一年我妹妹才十八岁啊!”刘管家顿时泣不成声。 “照片里的女子和小男孩就是你的妹妹和外甥?”好一会儿之后,皇甫毅语气低沉的问到。 “是!霸占我妹妹的男子就是项三爷,所以他必须死!三年前,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改名换姓进了项府,做了下人,我处处巴结逢迎那个人渣,他喜欢听什么、我就说什么,他喜欢狗,我就跑遍十里八乡去找品相最好的小狗给他,慢慢的,我成了他的心腹,我也终于有了机会,可以杀了他!”刘管家眼里泛出流星一般的光彩。 “那你为何要牵连无辜的人,其他人有什么错?!”白靖阳追问。 “你是说梁小姐和此刻躺在西侧杂物间里的刘老爷?哈哈,那只能怪他们倒霉!”刘权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继续道,“我妹妹年纪轻轻就惨死,她又有什么错?!都怪那个挨千刀的项老三,他霸占了我妹妹,却又护不住她,他明知我妹妹是被他那个悍妻所害,事后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可是现在呢,他都一把年纪了,却又想明媒正娶别的年轻姑娘了?!他做梦!我要让他们统统都下地狱!给我妹妹陪葬!”刘管家越说越激动,uu看书 ww.uuknshu.om 嗓音嘶哑的咆哮着。 “你这个疯子,我的母亲就是因为你妹妹勾引了我父亲才得了病,最后抑郁而终的,你还敢来报仇!你不要脸,你妹妹更是下贱,你们一家子全都不要脸!”项乔巧头发散乱的叫喊道。 “啊!我杀了你!”刘管家一声大叫,猛地向着项乔巧冲了过去。 “住手!”皇甫毅大喝一声。 大熊一见之下,反应奇快,一个大跨步上去,单手按住了刘刘管家。 “你为什么要啥杀刘良?”皇甫毅站在刘权的面前,直视他的眼睛。 “呵呵,我说过了,只怪他自己运气不好。今天项老三做寿,还要在寿宴上宣布他要订婚的消息,我便一早打定了主意,要在今天动手,让他死在他最得意的日子里!下午,我找了个他们都在一楼的时候,悄悄把梁小姐煲好的莲子汤送到了项老三的书房里,然后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毒药粉,可是不成想,我刚下好药,就觉得身后有动静,一回头,发现书房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大圆秃头一闪而过。” “有人发现了你在投毒?” “我想是吧,我追了出去,发现那个人就是之前刚和项老三吵过架的刘老爷刘良,我走上前去,和他搭话,他表情很不自然,支支吾吾的说自己要如厕,我心下就明白,这个人不能留了,所以一狠心就带他去了三层西侧的厕所,但等他方便完出来,我躲在墙角处,趁他不备,就用走廊窗台上放着的大花瓶砸了他的脑袋。” 胭脂红、难画骨(八)真相大白-中 “在那之后呢?”皇甫毅见此刻的刘权已气力全无,便追问道。 “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把他拖进了厕所旁边的小杂物房,我想着等到项老三喝下莲子汤,毒发之后,我再趁乱逃走。”刘权一字一板的缓缓说完,慢慢闭上了眼睛。 “为了报仇,你陷害、杀害无辜之人,你内心就一点都不愧疚吗?”白靖阳问道。 “呵呵,那我妹妹又何其无辜,我只恨项老三没有死在我的手上,不能告慰我妹妹的在天之灵。”两串眼泪忽的从刘权的眼角滑落。 “我想也许你的妹妹并不需要你为他复仇,你现在落得这个地步才是她最不愿看到的。”皇甫毅说罢,向大熊挥了挥手,刘权便被押了出去。 随着张箭与刘管家的被抓,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都陷入了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安静。忽的,项乔巧突然从椅子上站起,原本一头新烫的齐肩卷发,此刻已凌乱不堪,鲜红的口红晕满了嘴角,整个人看上去状若疯妇。 “皇甫队长,你抓她,快点把她抓起来!她勾引了我父亲,骗走我家的房子,你快点抓她。”项乔巧指着梁嫣茗,歇斯底里的叫嚷着。 房间内此刻除了她的嘶吼,并无其他人的回应。这时汪赫筠走到项乔巧的近前,一把搂住口中不断咒骂着的妻子,低声道:“我们回家去吧,今天你也累了。” 项乔巧听到自己丈夫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不少,不算苗条的身躯紧紧依偎着汪赫筠,轻声抽泣着,“你还要做大生意呢,我要把钱和房子都要回来,都给……” “好了,我们回家吧,今天你还没怎么吃东西呢,快走吧!”汪赫筠语气温柔的打断道。 “嗯……嗯。”说着,夫妻二人转身向门口走去。 “等一等!”皇甫毅忽的高声道。 项乔巧转头,怒目而视,“怎么着青天大老爷,我们现在连回家都不可以了?” “你可以,但是汪先生暂时还不能走,今天的调查还没结束!”皇甫毅语气森然。 “什么意思?皇甫毅你不要欺人太甚!说什么宁城神探,我呸,说穿了不过也是被美色迷惑的登徒浪子!”项乔巧走到皇甫毅面前,手指都快戳到了皇甫毅的鼻尖。 “汪太太,请你慎言!”白靖阳疾言厉色的大声道。 皇甫毅闪身绕过项乔巧,径直走到汪赫筠面前。这时汪赫筠才缓缓抬起微低着的头,似笑非笑的看向皇甫毅。两人对视了许久,最终还是汪赫筠先移开了目光。 “皇甫队长,您把我留下来,具体是因为何事?我岳父被害一事不都调查清楚,凶手不都落网了吗?” “汪先生看着很是云淡风轻啊,果真是好城府。不过现在是盛夏,我觉得您今天的穿着可是有点多啊?”皇甫毅语气和缓。 “我天生体寒,今早出门看了天象,料到今天可能会有大雨,所以穿的多了点,怎么这也犯法?”汪赫筠嘴角微扬,不急不慢的答着。 “原来如此,看来汪先生还确实是能未雨绸缪、料事如神啊!”皇甫毅目光锐利。 “过奖,过奖!”汪赫筠眼神冷寒。 “既然汪先生体弱,还能在下瀑雨之时,出去为岳父买点心,真可谓一片孝心感天动地,让人佩服!” “岳父待我恩重如山,身为子女,冒雨买个点心又算得了什么,不足挂齿。” “不知您去哪里买的?买的什么糕点?”皇甫毅上前一步,朗声问道。 “下午我回来的时候,不都在大厅和大家讲过了吗,我是去思味斋,买的沙琪玛,我岳父最好这口。我记得皇甫队长当时也在场吧,这么快就忘了?”汪赫筠轻笑道。 “汪先生好眼神,当时在场那么多人,您还能注意到我!那现在那些糕点呢?!”皇甫毅并不理会汪赫筠的嘲讽。 “哦,我回来后发现因为雨太大,油纸包被泡坏了,点心都糟掉了,所以就都喂给铁球了。”汪赫筠稍显不耐烦道。 “好好!真是好说辞,铁球有口却不能人言,这个回答确实算的上精妙!”皇甫毅抬起双手,在汪赫筠面前鼓了几下。 “皇甫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怀疑我?刚才你们不是已经把杀害我岳父的凶手抓住了吗?张家表哥已经承认是他做的了,怎么还要牵扯我?”汪赫筠面色涨红。 “呦,不要动气汪先生,我只是问问,并没有用说你和项三爷被害一案有关,何来牵连一说。难不成是有人做贼心虚?”皇甫毅气定神闲道。 “皇甫队长,我还有事,没有时间在这儿陪您闲话,告辞!”语毕,汪赫筠也不等项乔巧,转身便走。 “张箭是承认了,可是他说的是他进门的时候,你岳父已经中了刀,他只是将刀又往下扎了一扎,怎么你也这么快就忘了?”皇甫毅一边说着,u看书 .ukanshu 一边一使眼色,小明两步抢在汪赫筠的身前,挡住了门口。 “皇甫队长,您不要在这开玩笑了,他是凶手,他的话怎么能相信?他无非是在掩盖他杀人的罪行,想免自己的死罪而已!”汪赫筠转身,面带怒意的高声道。 “我不相信他的话,那就能相信你的吗?”皇甫毅转身走到书房南侧的窗边,向窗外看去。 “办案是你们警察的事,与我不相干,我也没什么要说的!”汪赫筠说完,愤愤的将头转到一边。 “稍安勿躁,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两件事,你不妨先静下心来,听上一听。”皇甫毅转回头,不疾不徐的说道。 汪赫筠气呼呼的并不答话,但面上的肌肉却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皇甫毅嘴角微翘,“第一件事,就在两个小时前,有人告诉我,城中的思味斋今天根本就没有开门做生意,那这就奇怪了,既然人家今天不营业,你又是如何在大中午的买到了新出炉的沙琪玛呢?” “胡扯!谁……谁说思味斋今天没有……没有开门,他们家每年除了正月初一那天歇业,其余天天都开张。”汪赫筠一边说着,脸上的汗一边也流了下来。 “我说的!今天上午,我遣了我的贴身丫鬟樱桃去思味斋,也是想买项三爷最爱吃的沙琪玛,可樱桃却空手而归,据她所讲,店里的大师傅昨天揉面不小心扭伤了手腕,这两天都开不了炉了,所以思味斋今明两天暂不营业。”梁嫣茗嘴唇微颤的说道。 “你!你真是个贱人!”汪赫筠听罢,一时间凶相毕露。 胭脂红、难画骨(九)真相大白-下 白靖阳此时上前两步,刚刚探出右臂想将梁嫣茗拉在身后,却又猛地顿的住,忙将手臂收了回来,继而再跨出一步,用身体挡住了已然有些穷凶极恶的汪赫筠。 “什么意思!你们现在是诬陷我的丈夫杀了我父亲吗!?”项乔巧在一旁忽的开口。 “是不是诬陷,一会就会知道了。第二件事,我在书房窗外的石台儿上发现了一些散落的花泥,而在这些花泥上恰恰留有半个鞋印,看样子还很新,我想应该是什么人从下面攀爬上来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怎么汪先生没有注意到吗?” “我……我怎么会注意……”汪赫筠支支吾吾道。 “是不是你?我们只要比对一下你的鞋子和窗口留下来的鞋印是否一致,就能知道了。怎么?你敢还是不敢?”皇甫毅语调冰冷。 “呵呵呵呵!其实我千算万算,只是没有想到皇甫队长和白先生会来,如果来的是你们的那个笨蛋傻瓜局长……哈哈哈哈,人算不如天算啊!”此时的汪赫筠如癫如狂。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皇甫毅语调平静。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会娶这个女人做妻子,难道你们会以为是真的因为喜欢吗?我们年纪都差不多,换做是你们,你们会心甘情愿的娶这样的女子吗?哦,我倒是忘记了,二位都是省城来的富家子,自然不会晓得我的处境。”汪赫筠自顾自的说着,“这宁城里的人有多少人前叫我汪老爷,人后骂我是小白脸,吃软饭的,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可是要不是他爹,那个老不死的项老三威逼利诱我,我再穷也不会娶这个项乔巧,我呸!我早受够了!” “就只因这个,你就要杀人?!”皇甫毅眉头深锁,不置可否。 “是……对!索性也到了这个地步,我不妨就全告诉你们,我在外面已有了好几个相好,我需要钱,很多的钱,我前些日子就得知那个水晶宫马上就要关门大吉,开不下去了,项乔巧又一向不得项老头的喜欢,以后我还能指望从她那拿到什么钱?!所以我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做票大的,然后一走了之,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岂不更好,最重要的是,我还能摆脱眼前这个让人作呕的女人!” “赫筠,你在说什么啊?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不是最爱我的吗?就在今天早上你还说……,说你爱我!”项乔巧浑身颤抖,满脸惊诧的质问道。 “爱你?!哈哈哈哈,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鬼样子,我会爱你?滚开!看到你的脸,我就忍不住想吐!” “不会!不会!赫筠,你不要这样,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爱你,求求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项乔巧声嘶力竭的扑向汪赫筠。 “滚开!”汪赫筠抬起腿,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项乔巧的身上。 大熊连忙奔了上去,探出右手小棒槌一样的食指和拇指牢牢锁住了汪赫筠的咽喉,“他奶奶的,我平日最看不惯打女人的窝囊废!” 梁嫣茗则赶忙上前扶起跌倒在地的项乔巧。 片刻后,皇甫毅示意大熊发开了已经开始翻白眼的汪赫筠,继续道:“你故意在旁人面前宣称去给岳父买糕点,而走出项府,再找僻静之所,偷偷脱掉长袍,穿着一身短打,又悄悄地潜回了项府,你从一层的答应的后窗,看到项三爷、梁小姐刚刚下楼,你变借着二层的阳台攀上了三层书房的窗台,一时大意,踩到了窗台上遗留的花泥,你确定屋中没人,这才撬开窗子,跳了进来,对吗?”皇甫毅看着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的汪赫筠,一字一板的说道。 “对!”此刻的汪赫筠反倒镇定了下来。 “然后呢?你又是如何亲手杀死你的岳父的?!” “我起先只是想看看书房之中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刚刚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串珍珠项链,就听到房门开了,我心想不好,可是当时,却也避无可避,我回头一看,只见项老头满面怒容的走了进来,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冲上来就给了我一记耳光,紧接着就是拳脚相加,我怕他骂声越来越大,让其他人听到,也被他打的有些急了,就一狠心,拔出了平时随身带着的匕首,一刀捅在了他的胸口上,然后我将他扶到了椅子上,扯下了他腰间挂着的钥匙,打开了保险柜,可是柜子里什么都没有,我一想耽误的时间也不短了,就赶紧趁四下没人,uu看书 uuanh溜出了房门,跑回了二楼属于我们的卧室,套上了我事先准备好的,与我之前所穿的一模一样的长袍。” “你做这些事,项乔巧一丝一毫都没有发现?”白靖阳问到。 “我出门谎称买糕点前,给她喝了点迷药,到我回屋时,她还一直睡着。”汪赫筠低头大脑的说道。 “你现在的长袍之下,是不是还穿着你作案时穿的衣服?”皇甫毅语气笃定。 “是,我怕换下来,会被你们搜到,所以一直穿在身上。”汪赫筠竟然还笑了笑。 小明上前,哗的一声,扯开了汪赫筠的长袍,果真他里面还穿着一身黑色的短打。皇甫毅上前,伸手扣住了汪赫筠的双腕,在他左手的袖口上确有一片喷溅的血迹。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皇甫毅问道。 “没有!”汪赫筠将眼一闭。 “当真没有?” “是!”汪赫筠语气坚决。 “等等!”正当小明带人压着汪赫筠出门的时候,梁嫣茗突然喊到,“那条珍珠项链,你能还给我吗?” 小明在汪赫筠上衣的内袋里,搜到了一串颗颗圆润、粒粒硕大、异常光亮、犹如明镜的珍珠项链。 “不!”随着汪赫筠被带出房门,项乔巧这一次,真的昏死了过去。 这场家庭悲剧就像刚刚的那场暴雨一样,来的突然、去的匆匆。此时皓月已然当空,坐落于宁城东南角的这座别致洋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看不出悲喜。只有灯光下的那串珍珠项链,闪着熠熠的光芒,不停歇的倒映着世间百态……。 笔如剑、笑如刀(一)梦醒时分 清晨的一缕阳光从锈迹斑斑的窄小铁窗之外,弱弱的射了进来。小窗对面的铁门外,一个大大的知、过、必、改的“知”字,赫然醒目,这是一间独居室,虽然到处都散发着腐朽的霉味,夜深人静之时,黑黑的老鼠还会成群结队、肆无忌惮的跑进跑出,但好在墙角处还有一张木床,木床上竟然铺放着崭新的被褥和枕头。 白靖阳从走廊另一头不断传来的狱卒的叫骂声中,渐渐醒了过来。他揉揉眼睛,感觉仿佛一切都在梦中,可是慢慢的周遭的一切很快就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原来他真的已经被关在了监狱里,而且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哗啦一声,铁锁声响,吱扭扭,沉重的牢门被人拉开,一股腥臭夹杂着潮湿水汽的味道扑面而来。 “白靖阳,有人来看你!”狱卒用明显带着宿醉的鸭嗓,大声的喊道。 白靖阳借着窗外初升的太阳,拢目光,看向门口,只见一个身姿匀称挺拔的男子一低头、阔步走了进来。 “子坚!” “子善!” 这一对挚友从未想过,宁城一别,再见时,竟会是这般情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皇甫毅紧紧抓着白靖阳的手,焦急的问道。 白靖阳无奈的苦笑着,“咳,说起来话长啊……” 半个月前,白靖阳告别了宁城的皇甫毅,匆匆返回省城家中。只因心中十分挂念一直在家书中“称病不起”的父亲白老爷白清鑫。 月白色绸缎长衫,棕色牛皮手提箱,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当风尘仆仆的白靖阳一只脚刚刚踏进自家的二进院子时,就远远地听到高一声低一声的莺歌燕语,从大开着的十字海棠式的窗子里传了出来。白靖阳的眉头不由一皱,心中一紧,当下便转身,抬脚向外走去,这时却被正跟在他身后的管家白寅一把拦住。 “少爷,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也得进去给老爷请个安啊!老爷见天儿的想你,想的都病了。”白管家言辞恳切。 “我不用看也知道,这次又是装的吧?”白靖阳的眉头都拧在了一处,就差滴出水来。 “那个不是,这次不是装病,是真病了!真的,我保证!”白管家手拍胸脯,满脸堆笑,胖胖的圆脸上没有一丝皱纹。 白靖阳无奈的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硬着头皮,二次转身往里走,“到底得了什么病?要不要紧?我几次写信来问,怎么都不言明?在吃药吗?” “那个……”白管家支支吾吾。 “快点说!”白靖阳少有的大声。 “不用吃药……就是上个月,老爷把脚给扭了……” “严重吗?怎么伤的?”白靖阳一听,连忙追问。 “也还好,就是有一天,老爷和几位姨太太玩捉迷藏时,不小心扭了一下,一直贴着膏药,现在已经大好了……”白管家越说声越小。 白靖阳听罢,头上仿佛顿时挨了一闷棍,直气的口鼻生烟。 这位白老爷白清鑫也堪称一位奇人,年少时也是文采风流,一表人才,可惜就是有个毛病,贪花好色,所以一辈子是功不成名不就,但好在还有个做生意的脑子,总算保住了白家多少代打下的基业。 五彩水晶珠子穿的线帘一挑,白靖阳走进正房的厅堂,还未开口,就被一股混合着多种脂粉香的味道呛了个正着。 “儿啊,为父可算把你盼回来了,你这孩子,叫为父我说你什么好!”白清鑫在里屋一看见自己的独生子进了房门,便撇下一室的环肥燕瘦,一拐一拐的奔了出来。 “父亲,你小心。”白靖阳心里再有别扭,见到生父,也不由得心中大暖,忙伸手去搀。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不足挂齿。”白清鑫嗓音洪亮,目光炯炯。 白靖阳看着自己父亲越见发福的身躯,乌黑的头发里没有夹杂一丝的银色,红润的面庞与朱红的嘴唇所显露的气色,不知比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要好上多少,心中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高兴! “我这次就是回来看看您,您身体康健,我便放心了,我打算明天……” “呦,大少爷回来了,这可真是难得!”一声尖利的女声,拿腔作调的打断了白靖阳的话语。 不用看,在场的众人也都知道,这是白老爷身边得宠多年的四房具姨娘,具姨娘是实打实的人不如其名,身材干瘦纤细,小鼻子、小眼睛、小脸盘,微黑的肤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uu看书 ww.ukans.co 尤其是那一张巧嘴,总能哄得白老爷眉开眼笑,这些年单靠着她的察言观色、卖巧耍乖,具姨娘就已为膝下年约十二的独女,攒下了不少的钱财嫁妆。 具姨娘一阵风似的凑了过来,笑容可掬的看向白靖阳,可见白家大少丝毫未有搭言的意思,却也不恼,面色丝毫不变的转头吩咐,起管家来。 “白管家,我前些天就嘱咐你把大少爷的屋子打扫干净,你没忘吧?!” 白寅看了一眼老爷和少爷,微微上前半步,恭谨道:“没忘,没忘!怎么敢忘呢。老爷也总是叮嘱我,要日日打扫少爷的院子,这闲杂人等啊,一律不许进出。” “哦……,那就好,我就怕下人们不尽心,大少爷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回头别再受了委屈。”具姨娘腰肢轻摆,一双小手麻利的倒了一杯热茶,缓步端到了白老爷的近前。 白清鑫接过康熙青花巩红描金的茶碗,轻轻的吹了吹,压下一口清茶,才缓缓说道:“这玩也玩了,心也散了,这回回来,就好好在爹身边呆着,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在家,我这觉都睡不安稳,再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该成个家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偏房都纳了三个了。” “可不是嘛,老爷说的极是,就咱们大少爷这一表人才,那在全省城,不不不,在全国那也是数一数二的。现在这府外,多少家的眼睛都盯着呢,想嫁进咱们白府作少奶奶的大姑娘啊,能从这门口排到东城门楼子去,哈哈哈哈!”一个体态丰腴,肤白如玉,很是年轻的女子笑着从里屋走了出来。 笔如剑、笑如刀(二)街头偶遇 这座庭院本是母亲和父亲多年前的居所,也是白靖阳年幼时生活的地方,屋子里淡淡的檀香,母亲轻柔的话语,父亲宽厚的宠爱,仿如一切就在昨天,可是如今都已物是人非…… 白靖阳暗暗叹了口气,现在的他只想着怎么能赶快找到个借口,好离开这个已然面目全非的地方。 “呦,如妹妹真是能说会道,怪不得招人疼呢。”具姨娘单凤眼一翻,紧贴着白老爷站定。 “妹妹我年轻,脑子里也没啥想头,老爷是最了解我的,我一向都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过要论这能说会道,以后我还真得跟着老姐姐您,多学学才是那。”如意娘笑的很是爽朗,方脸盘上不见一丝细纹。 “你!……,咳,也难怪妹妹这次这么上心大少爷的婚事,前两日我听人说,如妹妹的表妹家托人来说项,说是想和咱们白家做亲,可这不是乱了辈分嘛,咱们白家大少爷那可是出了名的最重礼数!”具姨娘嘴角微翘,一边轻轻推了推白老爷。 “什么表不表的?老姐姐您这又是打哪费心扫听到的?那潘姑娘家和我家是早就出了五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亲。我不过是看着那孩子品貌出众,又识文断字的,想着或许能中了大少爷的意,这才在老爷面前提了一句。老爷,我这真是一片好心,您……您不会嫌我多事吧?”如姨娘此刻也俏生生的凑到了白老爷近旁,拉长了语调,手中不住的扯着帕子说道。 “不怪!不怪!我家如如心地好,还懂事,我高兴还来不急呢。不过……,你说的那个女娃的照片我也看了,模样嘛还算说得过去,可是就是太胖了些……”白清鑫捋着自己的山羊胡,不紧不慢的说道。 “哎呀,老爷,胖是稍微胖了那么一点点,可那都是福气,总比那些看着干巴巴的强多了,再说胖有胖的好处,她身体好啊,这要是今年娶过门儿,没准儿明年您就能抱上大胖孙子了。”如意娘用甜得发腻的声音鼓动道。 “说一千道一万,那也还得听听咱们大少爷自己的意思啊?而且迎娶大少奶奶这么大的事,也是凭你就能插手的?!”在一旁被连捎带打,气的不轻的具姨娘狠狠白了如姨娘一眼。 “我……我……,哎呀,老爷,我真是一片好意啊,您看姐姐她生我的气了!”如意娘一边扁扁嘴,一边举起手中天水碧的丝绸帕子,擦着本就没有的眼泪。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阳儿好,这样吧,潘家姑娘就算不能嫁进咱们家做正房媳妇,做个偏房那还是可以的。别吵了,都别吵了……”白清鑫一副云淡风轻的闲散模样。 “我还有事,晚饭就不在家吃了。”嚯的一声,白靖阳站起身来,还未等他爹开口,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厅堂。 此刻的省城已然华灯初上,城中心渐渐林立的欧式洋房街区已初具规模,剧院、餐厅、店铺林林总总,听说这都是以巴黎为模板,设计建造的。十几家外资银行的分支星罗棋布,占据了市中心最好的地段,信步走在其中,仿若置身异域街头,这些变化使得这座原本以面粉和酒精生产为主的边陲重镇,俨然成为了如今整个北方最大的金融中心。而连通邻国的大铁路和国内各线铁路在不远处的城北交汇,亦又给它带来了无尽的繁华与喧闹,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些在绚丽光影之下发生的越来越浓墨重彩的悲欢离合。 白靖阳的胸口此刻闷得好像马上要炸开了一样,他一个人茫然的走在故乡的街头,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嘀嘀嘀!”两辆别克d型轿车一前一后,一路鸣着笛,飞快的驶了过来。 “小心!” 白靖阳猛地从神游中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只见一位姑娘此刻正拉着他的胳膊,费力的将他扯到路边,两人堪堪站定之时,两辆黑色轿车也同时在他们身侧不远的地方,蓦然而止,紧接着四名身穿黑色长衫的壮汉分别从车上走了下来,而后拥着最后一个下车的高大男子,走进了临街的一座三层洋楼。 皇甫毅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一人多高的黑底金字招牌挂在洋楼一侧,上书四个大字“宏图商会”。 “你没事吧?”一个文气细弱的声音问道。 “哦,我没事。谢谢你!”白靖阳连忙往外侧站了站,拱手施礼。 “哈哈哈哈,那就好。” 白靖阳微微低了低头,向下看去,只见一个女子身量不高,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圆圆的脸庞,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唇边坠着一颗小小的梨涡。齐眉的刘海此刻已经打成了细绺,u看书 ww.uukanshu.cm两条略有散乱的麻花辫搭在胸前。身着倒喇叭袖的深蓝色上衣和黑色棉布半身裙,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学生。 “那就好,这里晚上人多、车也多,你走路可要当心!”女娃见白靖阳也不说话,以为他吓傻了,便一脸严肃的告诫白靖阳。 白靖阳不由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一下午的阴霾与郁闷此刻竟也消了大半。 “你笑什么?这可是省城,你看你这个样子……”女娃歪着头,上下打量着白靖阳。 白靖阳被她看的多少有些不自在,忙打断道:“我这个样子怎么了?” “你这一身土,一脸灰的,你也是来这儿淘金,谋差事的吧?还没谋到吗?”女孩微微皱着可爱的小鼻子,一脸的担忧的问着。 白靖阳低头看看自己,一早从宁城赶火车回家,还没顾得上洗漱,就又“离家出走”,可不是狼狈的不成个样子嘛,难怪被个小丫头当街笑话。 “你一个姑娘家更要注意安全,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家吧!”白靖阳笑着对女娃说道。 女孩楞了一下,没有接话,眼珠转了转,“那你住哪啊?” 白靖阳一滞,心想现在的女学生都这么大胆吗?“你家住哪里?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不用……”女孩一脸奇异的表情,猛地摇了摇头。 “估计是把我当成心怀歹意之人了……”白靖阳心中暗道。 “那个……我饿了,晚饭还没吃呢。你请我吃饭吧!”女娃眨了眨圆圆的眼睛。 白靖阳一头黑线,好悬摔倒。 笔如剑、笑如刀(三)缘起缘灭 两盘韭菜虾皮馅水饺,两碗饺子汤,不大的饭馆里,此时已是客人寥寥。外面的天色早已全黑,繁星下,暑热也渐渐消散。 白靖阳和女娃临窗对面而坐,一时无言,最终还是女娃先打破了沉默。 “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柳伽玲。”女娃落落大方。 “白靖阳。” “你是做什么的?”柳伽玲夹起一个水饺,一口咬掉大半。 “你看我像是做什么的?”白靖阳并未动筷,只是看着女娃一个人吃。 “恩……教员?或者是文书一类的吧?”女娃两颊鼓鼓,吃的很欢。 白靖阳笑笑,“一会吃完,我送你回家,太晚了,你家里人肯定要担心的。” 女娃微微愣了愣,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怎么了?怎么不吃了?”白靖阳还是第一次和姑娘单独吃饭,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还想吃笼肉馅的蒸饺,可以吗?”女娃抬眼,怯怯的说道。 “哈……,可以啊。”白靖阳满头黑线。 “那你付钱哦,我出来的急,忘带钱包了……不过你是不是也不太宽裕……?!”女娃调皮的笑笑。 看着这个娃娃脸的姑娘,白靖阳真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片刻功夫,桌上已然风卷残云,柳姑娘不紧不慢的小口啜着饺子汤,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好了,结完账了,我送你回家。”白靖阳看着窗外的天色,稍有焦急的说道。 女娃仿佛没有听见,她将汤碗往桌上一放,吸了吸鼻子,而后又将头垂了下去,一动不动的默不作声。 白靖阳看她丝毫不动,心中的疑惑和焦急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别看这姑娘年纪小小,但性子好像十分倔强,他耐不住性子刚要开口,就听女娃文弱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家可回!” “什么……?” “我是说我无家可回!”女娃忽的站起,看着白靖阳的眼睛大声说道。 顿时本已是十分安静的小饭馆里,几道目光咻得射了过来。这回轮到白靖阳张口结舌、一动不动。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女娃满脸纯真的跟在白靖阳身后,来到了一家三层高的红砖旅店门口。 “你真的是一个人逃难到这里的?这边就没有一个亲人朋友!”白靖阳在踏进旅店的那一刻,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没有……,真的没有。”女娃垂下双眼,用细如蚊蝇的声音应着。 白靖阳暗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进了旅店大堂。女娃一边道着谢,一边两眼闪着熠熠的光彩,开心的宛若待放的春桃般也跟了进来。 白靖阳极力假装没有看见那来自旅店伙计的耐人寻味的笑容,只是深深地低着头,压低了声音道:“你先在这儿住下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柳伽玲立即点头如小鸡啄米。 “二位,开两间房,还是……?”精瘦的店伙计满脸堆笑,一双绿豆眼炯炯有神的打量着面前的一对男女,心中暗自揣度,“这男的虽然穿着的长衫有着褶皱,但搭眼一瞧,便知衣料华贵,他刚刚拿出看时间的怀表也是价值不菲,看来这是某家的有钱少爷了,哈哈,富家公子和少女学生晚上来旅店,有意思,有意思……” “一间!”白靖阳回答的斩钉截铁。 “哦……好勒,一间上房!”店伙计拖长了音,高声应着。 白靖阳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两皱,伸手掏钱。 “这位客官,现在上头管的严,客人住宿都得登记,麻烦二位写下名字吧。”店伙计忙从水曲柳的大柜台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双手递了过来。 白靖阳看了一眼,转手交给了女娃,“把你的名字写一下,我过两天来看你。” “你这要就走吗?”柳伽玲连忙写好名字,问道。 白靖阳不经意的看了看,严正的小楷,很是工整漂亮,心中也不由得暗暗称赞。 “是,今天太晚了,我就不陪你上去了,多有不便,我预付了五天的房钱和饭钱,还有这两枚银元你收好,如果万一有什么急事,就来北大街的白家找我。”白靖阳压低了声音说道。 “哦,好吧……,原来你有家啊……”柳伽玲的脸上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 “我看着你上楼,快点上去休息吧。”白靖阳目送着一步三回头的女娃的身影楼梯转角处。 “先喝口汤吧。”皇甫毅看着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的好友,眼中满是痛惜。 白靖阳伸手接过还是温热的黛紫色汤碗,稍稍喝了一口,便又放下,叹了口气道:“她如果不拉我那一把,我现在应该不会在监牢,而是躺在医院。可是我却害了她,她还那么年轻……” 皇甫毅双手交叉在胸前,uu看书.uukash 低头思索了一会,而后目光坚定地看向白靖阳,“子善,柳姑娘的事不能怪你,你不要给自己背上太大的包袱,你再把这之后发生的事,详细的和我说说。” 白靖阳看着脸上布满了焦急与担忧的挚友,不由得眼眶一红,忙将目光转向别处。 北方夏末的雨总是说来就来,淅淅沥沥的一下起来就没个完。白靖阳陪父亲用完午饭,赶在二三四五六姨娘到达正房之前,慌忙找了个借口,溜出了家门。 刚走出府门口没两步,就听后面就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少爷,少爷,您等一下。” 白靖阳停步转身,只见胖胖的管家白寅撑着一把油纸伞,小跑着来到近前。 “少爷,这下着雨呢,您怎么也不带把伞。”白管家一边絮叨着,一边连忙将油纸伞移到了白靖阳的头顶。 “小雨,没事。”白靖阳心中涌起一阵感动。 “您打小这身子骨就不强,平时啊就更得当心了。我还记得您刚去私塾读书的时候,和皇甫家的大少爷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可是啊……您就从来没打赢过一次……”老管家看着白靖阳,眼里溢满了慈爱。 “哈哈,那是我让着他呢,谁让他年纪比我小呢。”白靖阳面不改色的说道。 “少爷,天气不好,您早点回来,我吩咐厨房去买了最新鲜的葫芦子鱼,晚上给您做鱼汤,您可一定要回家吃晚饭……” 白靖阳一手撑伞,一边看着白管家胖胖的背影在小雨中消失在府门里,这才慢慢转身,向前方走去。 笔如剑、笑如刀(四)暴风骤雨 旅店里此时已经亮起了灯,雨风夹杂着细碎的砂砾,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雨势渐大,响雷不时地从高空中隐隐传来,向外望去,路上本就不多的行人,也纷纷加快了步伐,跑了起来。 白靖阳快步来到旅店门口,收起油纸扇,轻轻甩了甩,而后放下一直撩着的长衫底角,迈大步步走进了旅店,与店伙计打过招呼后,噔噔噔直接上到了二楼。 前天晚上,他把柳姑娘安顿在这家洪斌旅馆后,临走之时与她约好,今天来看她。二零四,白靖阳借着走廊里昏黄的灯光,一路找到柳姑娘的房门口。 “当当当!”敲门声回荡在午后寂静的走廊里。 “当当当!” 隔壁的房门吱扭一声,被人拉开,从里面探出半个卷卷毛的脑袋,脑袋的主人睡眼惺忪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白靖阳,而后便砰地一声将房门大力的关上。 “难道出去了?可这下雨天,她一个姑娘家会去哪里呢?”白靖阳心中暗暗嘀咕。 突然,房门背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吱吱呀呀的响声,而后很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睡着了?!”白靖阳自言自语的同时,用手试着轻轻的推了一下房门。 吱扭一声,门竟然开了。 白靖阳站在走廊的光影中,往里望去,只见屋子里并没有开灯,好似还拉着窗帘,此刻整个房间都隐在暗色里,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白靖阳犹豫了一下,便小声喊道:“柳姑娘……”。可是并未听到任何回答。 白靖阳踌蹴了一下,便打算转身离开。正在此时,只听一声轻咳从房中传了出来,伴着屋外如柱的大雨,若有似无。 白靖阳心中一动,转头向房门上看去,二零四,没错啊?!“柳姑娘,柳姑娘?”他一边轻声喊着,一边满腹狐疑的走进了门去。 密密的雨帘遮天蔽日,仿佛将此时的这间房与世隔绝,白靖阳的声音微荡在半明半暗之间,一切仿若沉在梦魇之中。 “啪哒。”关门声响。 白靖阳顿觉异样,他忙转身、抬眼,向着声音的源头寻去,可是眼前只有漆黑一片,与此同时,一个黑黢黢的高大身影嚯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与他四目相对,一阵劲风刮过。白靖阳只觉得额头一阵剧痛袭来,啊呀一声,翻身栽倒,人事不知。 石榴花下,细碎的阳光洒在梅子色的锦缎旗袍上,明明是艳丽至极,脸上却总挂着看淡一切的无所谓的笑,若有似无的白檀香味萦绕在四周,让人昏昏欲睡,女子伸出手的似远忽近…… “醒醒,醒醒!给老子醒醒!” “好吵,是谁在说话……?啊!头好疼啊,像要裂开了一样,我这是在哪里,为什么想动却动不了?”白靖阳仿佛听到有人在他的耳边大声的嚷嚷。 哗啦一声,一杯冷水浇了下来,白靖阳啊的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可一道刺眼的灯光射来,却让他又赶忙闭紧了双眼。 “哎呦,装死装的还挺像啊,赶紧起来,别让哥几个费力气……”一个男人用沾满泥巴的皮鞋,狠狠踢了白靖阳两脚。 白靖阳用手半遮着额头,缓缓地再次睁开了眼,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西侧的窗子大开着,凉风裹着丁香花的花香,丝丝的吹了进来,大雨初歇,一轮如血的残阳坠在天边,碧空如洗。不大的房间内,此刻已站满了人,门口是店伙计和一个掌柜打扮的男子,而三个身穿警察制服的男子此时正围在他的近前。 白靖阳强忍着头痛,单手撑地,勉强坐了起来。 一个头顶发量稀薄,胖墩墩的矮个警察笑嘻嘻的蹲了下来,“呦,睡够了?得嘞,跟我们走一趟吧。” “去哪?我这是怎么了?”白靖阳努力让自己尽快清醒起来,可是阵阵的头痛却搅的他心烦意乱。 “装的还挺像,俗话说,小白脸子,没好心眼,看来说的真是不假。这人都死了,他还跟这儿没事儿人似的呢?”一个年纪不大、面色黝黑、满脸疙瘩豆的小警察阴阳怪气的说道。 “死了?谁死了?”白靖阳的耳朵嗡的一声响,疼的他连忙双手抱头。 “哎呦,得,先跟我们回警局,等到了那儿,有的是时间让你好好表演。”胖墩墩的警察一伸手,直接将白靖阳从地上给拽了起来。 白靖阳强忍头痛,猛力甩开胖警察抓着他的手,但也因用力过猛,噔噔噔,连着倒退了三四步,一手撑住身后的床立柱,才堪堪站住。u看书.uknsh.co他刚想开口质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忽的瞟到身侧的黄杨木雕花架子床上,柳姑娘正静静的躺在上面,一动不动。 白靖阳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只见前天还俏皮可爱的女娃此刻已是颜面青紫肿胀,嘴巴微张,双眼大大的瞪着,眼珠外凸。身上的衣衫也是凌乱不堪,深蓝色短衫的领口大开,扣子都已被扯落。 白靖阳说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嗓子眼火辣辣的,想喊却一声也喊不出,眼睛又干又热,手指微微的抖着。他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往前走了一步,只见一道青紫色的勒痕像一条毒蛇般,紧紧地附在女娃原本白嫩的脖子上。 顿时一阵天旋地转,白靖阳一头栽到在地。 三个警察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将白靖阳从地上再一次拽起,不容分说,两前一后的将他押出了旅店。一路上,平时紧闭的各个房门都不约而同的打了开来,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或站出来、或只探出头来指指点点。 “听说是杀人啦?!”一个公鸭嗓的老头低声问道。 “可不是嘛,据说是求爱不成,杀了一个女生。”相邻客房的卷卷毛尖声答到。 “造孽啊,看穿着打扮也是人五人六的,怎么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一个十分丰腴的太太叹着气。 “我们是不是可以让店家便宜些房费啊,这都死了人了,多他妈的晦气啊。”公鸭嗓插言道。 “是啊是啊,掌柜的,掌柜的!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们这店里也太不安全了吧!”其他住客也都七嘴八舌的附和到。 笔如剑、笑如刀(五)危机迭起 “你看清袭击你的人了吗?”皇甫毅看着好友额角上已经结疤的伤口,轻声问道。 “当时屋子里很黑,而且他的脸上还围了一块布,实在看不清长相,只记得他身材比较高,头上好像带着大大的帽子,应该是斗笠一类的……”白靖阳有些虚弱的说到。 “脸上围着布?”皇甫毅思索着。 “是的!还有就是我现在想来,总觉得房间里有什么东西不对,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白靖阳痛苦的双手抱头。 “别着急,我一会儿就去现场看看。”皇甫毅轻轻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我家里……,这次还得劳烦你照应一二。”白靖阳眼里满是感激与依赖,看的皇甫毅有些心酸。 “你放心吧,我晚上就去看望伯父。监狱这里,我也托人打过招呼了,你先委屈几天。至于警署那儿,他们现在只是认定你为重要嫌疑人,怀疑你有可能因故杀死柳姑娘后,为混淆视听,自己制造了头上的伤口,又编造了一个蒙面凶徒出来。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现在他们手里也还没有直接的证据或目击者能证明你就是罪犯。” “我在这里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不用挂心,可是柳姑娘的案子,我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找出害她的凶手!” “一定!”四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不知道这是案发现场,不能随意进出吗?”皇甫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看着正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店伙计,声色俱厉的说道。 “这位爷,您是?”店伙计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声,立时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忙转过身颤声问道。 “警察。”皇甫毅朝着店伙计,随手扬了扬自己的证件。 店小二根本什么也没看清,可也连忙点头哈腰道:“呦,官爷,您看着误会闹得,我这人是天生的劳碌命,一刻都闲不得,这屋子都好几天没打扫了,我这不过来看看,拾到拾到。” 皇甫毅看着精瘦的店小二那一脸的狡黠,微微耐烦的挥了挥手,“把偷拿的东西放回原处,你就可以走了。” “呃,是……。可是官爷,我什么也没拿啊!” 皇甫毅猛地转头,挑着眉,看向满脸堆笑的店小二。 假笑在店小二的脸上慢慢变成了苦笑,“不信您看,我真的什么也没翻着,这个姑娘来的时候就两手空空,我原以为她能有点金银首饰啥的留在屋里,可是我这上上下下翻了个遍,除了一个空的大柳条箱子,啥也没有啊,估计……估计值钱的东西都让您的同僚们给捷足先登了,呵呵……”店小二忙把自己的衣兜、裤兜一一掏出来,翻给皇甫毅看。 “你说什么?”皇甫毅一脸严肃。 “呦,官爷,我嘴贱,我啥也没说,我错了,我错了……” “你说那个姑娘来的时候没带行李?”皇甫毅打断到。 “啊,啊!是,啥也没带,空着两只手住进来的。您说这姑娘逗不逗,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房里还弄这么大个箱子,可真有意思。”店小二凑近皇甫毅,递过一支烟。 “你说她来的时候空着手,那这个箱子是她什么时候带进来的?”皇甫毅追问。 “这个……我真的没印象了,反正不是她刚入住的时候带来的,那天晚上白公子和柳姑娘一起来的,我记得很清楚他们都是空着手的。” “那在她入住之后,有什么其他人进出过她的房间?”皇甫毅满脸严肃。 “其他人……?这旅店一天进进出出这么多客人,我哪能都注意到啊!” “你再仔细想想。”皇甫毅沉声道。 “哦……,官爷,我只记得那天下午,白大公子冒着雨来找柳姑娘,我还和他打招呼来这着,然后就发现柳姑娘死了。至于其他的……,我确实是想不起来了。”店小二一张笑脸此刻已经皱成了苦瓜。 夏末的北方傍晚,天气已有些微凉。大朵大朵的月月红在路边的杂草丛中,探出长长的脖颈,伴着晚风,摇曳生姿。马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皇甫毅刚刚安慰完白靖阳的父亲白清鑫,推辞了晚饭,一个人走出白府。刚要走出街口,只听背后有急急地脚步声跟了上来。 皇甫毅忙一个转身,背靠墙壁站稳,定睛一看,原来身后跟来的是白府的老管家白寅。 “您有事?!”皇甫毅心中奇怪。uu看书 wwuukans “皇甫少爷,我……,哦,是这样……”白寅跑的满头是汗,但也顾不上擦,就着急忙慌的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筏,递了过来。 皇甫毅伸手接过,“这个是……?” “三天前的傍晚,就是我家少爷被抓那天,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上门来找我家少爷,我和他说少爷不在,他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再后来他就一脸焦急的给了我这封信,说让我一定转交给我家少爷。现在……我想,我还是交给您吧,我家少爷的事就拜托您了……”白管家原本胖胖的圆脸,只不过几天功夫,便迅速的瘦塌了下去。 别过眼中满是期盼的白管家,皇甫毅缓缓地走在归家的路上,忽的一阵饭香飘过,皇甫毅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坐在已快打烊的小饭馆里,简单的点了两个菜,皇甫毅拿出了刚才白管家交给他的信。轻轻的拆开信封,展开信纸。这一看之下,皇甫毅也不由得大惊失色,旋即扔了一枚银元在桌上,便头也不追的冲到了街上。 按着信上所说的地址,皇甫毅一路来到了城东南角的‘三十六房’。这一片原本是荒地,后来随着城里的人越来越多,一些经济上不是很宽裕的人便渐渐在这儿占地,搭起了板房,因为最初只有三十六户,便得名“三十六房”。而如今这块东西长,南北窄的长方形地界上,一间间没有院子的土坯矮屋已是密如蜂房,又因为靠近江边、地势低洼,所以一到雨季,这里便成了烂泥塘,脏水四流,蚊虫多如牛毛。 笔如剑、笑如刀(六)祸兮福兮 此时的皇甫毅已顾不上脚下的泥泞与污浊,顺着歪七扭八的小巷,一间间的找了过去,终于在挂着锈迹斑斑的‘24号’门牌的屋门前停了下来。踩着门前的青石板,皇甫毅用力地敲了敲门,一遍、两遍、三遍,无人应声。无奈之下,皇甫毅用力一拉,只听吱扭一声,一股发了霉的酸臭味迎面扑来,门没有锁…… 皇甫毅小心翼翼的步走进房中,房间不大,只有一间而已,各种纸张、书报四散了满满一地。左前方的木头窗户大开,破旧窗帘此刻正随风摆动,呼啦啦的响个不停。借着窗外初升的月光,忽明忽暗之间,皇甫毅看到一个男子正俯身趴在正前方的书桌上。 “许德梁,是你吗?”皇甫毅一边问道,一边试探着缓缓的走了过去。 男子没有丝毫地回应,皇甫毅走到近前,一把拉开了放在桌角边的一盏绿色琉璃铸铁台灯,昏黄的灯光瞬间驱散了房间大半的阴暗,光影中,无数的蚊蝇嗡嗡的盘踞在男子周围,而男子的背后则殷红一片。 一股懊恼夹杂着焦急瞬间用上皇甫毅的心头。 “死了?” “是的,我赶到的时候,许德梁已经死了?背后一刀,胸前一刀。”皇甫毅削好了一只甜瓜,放在带来的青瓷盘子里,递给白靖阳。 “许德梁……,可是我并不认识这个人啊!他为什么回来找我呢?”白靖阳眉头深锁,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信上就是寥寥几句,说是有人要加害于他,如果你去找他时,没有找到或者发现他已经遇害,就请去宁城报社找一个名叫章洋的人,说他知道全部实情。”皇甫毅拿出那封信,反复看着。 “咳,他也是运气不好,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为别人奔走?!”白靖阳脸上满是无奈与自嘲。 “你放心,都交给我,我正好要回宁城一趟,和局长请个假,正好去找章洋问个明白。”皇甫毅拍了怕老友的肩膀。 “章洋?!这个人是不是……” “对,我俩第一次在一起办案,侦破的水晶宫女尸案里的被害人黄莹莹的表哥就叫章洋,他来警局提供情况的时候,也曾经讲到过,他是在报社工作。”皇甫毅目光炯炯。 “我们喝咖啡吧,你要放几块糖?” 蒋蕾身穿遍秀小朵茉莉花的藕粉色锦缎旗袍,柔顺丰盈的头发由双耳上方,用两只小巧别致的珍珠发卡向后别起,其余的秀发则自然地披散在背后。双耳坠着两只小小的琥珀色水晶耳环,行动间,熠熠闪光。 “哦,蒋小姐,不用麻烦了,我就是来道谢的……” “不麻烦,不麻烦。我听说你精通德语,我离开学堂也有一年了,正想学点什么,你要是以后有空,教教我怎么样?”蒋蕾眉目如画,巧笑嫣嫣。 “呃……这个……” “蕾蕾,梁小姐?!你们怎么在一起?” 坐了大半个晚上的火车,风尘仆仆、满脸疲累的皇甫毅进门就看到了一副令他瞠目结舌的画面。 晨光中、客厅里,一脸纯然的蒋蕾此刻正兴高采烈地拉着有些尴尬的梁嫣茗,聊个不停。 “您好,皇甫队长!”梁嫣茗一见皇甫毅进门,慌忙站起了身。 而蒋蕾此时已如脱笼的小鸟,轻快的跑了过来,“你总算回来了,之前回省城也不和我说一声,好在我料到你应该这两天回来。” “额,有点有急事,所以没来得及和你说,不过你们这是……?”皇甫毅放下手中的箱子,一脸莫名的看向梁嫣茗。 “哦,我是来谢谢您上次侦破了项三爷的案子,还帮我保住了房子。”梁小姐马上会意,彬彬有礼的致谢到。 “办案子本就是我分内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不过……你说我帮你保住了房子?这是是什么意思?”皇甫毅语气淡然有礼。 “那次的事过去没几天,项家的女儿便纠集了一伙人,五次三番的来找我麻烦,威胁说让我搬走,否则就要让我好看。本来我想算了,就此离开这个地方也好,可没过多久,我发现这帮人没有再来,我心下好奇,就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是有警局的人出面,他们才不再敢来了,所以……。” “哦,还有这样的事啊?”蒋蕾清潭一般的双眸在二人的身上来回的转了又转。 “没有,不是我!我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皇甫毅一看蒋蕾那有些耐人寻味的小眼神,便连忙澄清道。u看书 .uukash.cm “哈,那是我搞错了,我原本也觉得不会是……,那没事了……”梁小姐微微一笑,脸上满是一切都明了,又很开心的神情。 “梁小姐一个弱女子很不容易的,她有困难,你怎么不主动相助?”此时的蒋蕾一脸的正义凛然。 “我……”皇甫毅顿时张口结舌,心里暗自苦笑,这可真是秀才遇见兵,我要是真帮了她,被你知道后,还不知要哭成什么样子,再说我也不是事事都能顾及的过来啊。 “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梁小姐双手递过来一个锦盒。 “不用客气了。”皇甫毅连忙摆手,有些拘谨道。 “这是什么啊?”蒋蕾眨着大眼睛,明显对盒子里的东西兴趣更大。 梁小姐轻轻打开盒盖,只见里面放着一件八寸高、很是细腻油润的翡翠莲花摆件,“以前家里的一点老物件,我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 “这个……”皇甫毅还想着再推辞,可却看蒋蕾已经喜笑颜开的将摆件放在了客厅的案几之上。 “还有……”梁嫣茗指了指一直放在身侧的六角镂空竹编食盒。 “我不能再收了,真的!你的谢意,我真的心领了,其余的就请拿回吧。”皇甫毅急急的说道。 梁小姐淡淡一笑,“不是,这里面的点心是我做给白先生的,可我一早到他家,却见大门锁着,我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您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家吗?” “噗嗤……”一旁的蒋蕾没忍住,笑出了声。 皇甫毅此刻则一脸尴尬,眼神奇异的看向梁嫣茗。 笔如剑、笑如刀(七)报馆寻谜 夏末秋初是北方最舒服的一个时节,植物繁茂,各种香甜的果子也由小变大,渐渐缀满了枝头。窗外骄阳下,一片绚烂,阵阵凉风抚过,花香袭人。 而此刻的皇甫毅完全没有任何的闲情逸致与时间,去好好欣赏这份景致。好言送走了梁小姐,又陪着蒋蕾去了趟她暂住的姨妈家钱府之后,便直接回到了警局。 在和他的上峰,也就是宁城警局局长胡天来简单扼要的说明了这些天发生的情况之后,皇甫毅言辞恳切、好不容易的请下了半个月的假,而后他便一路急急的赶到了位于城东南的报馆。刚走到报馆那破旧的、爬满枫藤的二层红砖楼楼下时,皇甫毅这才忽然想起,今天是休息日,只是不知宁城的这家报馆还有没有被舶来的“礼拜作息”普及到。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皇甫毅推开了报馆那扇朱漆斑驳的楼门,吱嘎嘎一阵声响后,一股浓重的油墨味道夹杂着霉味儿扑鼻而来,呛得皇甫毅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日光,环饲四周,一层很快就被看了个大概,除了一间脏兮兮、满是水渍的水房之外,其余的几个房间都上着大锁,人影皆无。无奈之下,皇甫毅只得顺着楼角的木板楼梯,一路吱吱扭扭的来到二层,刚刚站定,只听一个苍老暗哑的声音猛地从皇甫毅的身侧响起。 “你找谁?!” 纵使是皇甫毅,这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他忙稳住心神,将后背贴向窗边的墙壁,而后定睛观瞧,只见一个身高只有正常人一半的身影,此刻正影影绰绰的站在昏暗走廊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打扰了,我是警局的皇甫毅,来找报馆的章洋。”皇甫毅侧过身,朗声说道。 身影顿了一顿,缓缓地向前移了几步。皇甫毅这时也试着向前迈了两步,这才看清原来刚刚向他问话的是一位头发花白、驼着背的老头。 “你是警局来的?他犯啥事了?”老头中气倒是很足,问的也是直截了当。 “没有,那个……他现在在报馆吗?” “在在,章洋天天都恨不得住在这儿!”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布满老年斑、青筋暴起的手,指了指前面的一个房间。 “为什么?他不是本地人吗?”皇甫毅心中好奇。 “为啥?!还不是为了多写几个字,多赚几个钱,你们这种吃公粮的,怎么能知道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难处。”老爷子昂着满是褶皱的脖子,很是不忿的说。 皇甫毅无奈的笑笑,对着老爷子深施一礼,便向着前面的房间走去。此时已临近午后,正是一天热气最重的时候,通过敞开的屋门,皇甫毅看到一个灰扑扑的身影正陷在满是书稿的窄小房间中,只见他一会奋笔疾书,一会咬着笔杆凝眉深思,一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样子。 “当当当。”皇甫毅敲了敲房门。 身影没有丝毫反应。 “当当当!”皇甫毅用力捶了捶。 “啊!谁啊……”灰扑扑的身影这才猛地抬头。 四目相对,皇甫毅看着满脸惊讶的章洋,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些就是许德梁交给你保管的?”皇甫毅看着面前的牛皮纸封,声音低低的问道。 “对,他前些日子从省城回来了一趟,就给了我这个,说是先放在我这,过段时间他再来取,如果他不来,有可能会有我认识的警察过来拿。除此之外,还特意嘱咐我,让我不要不要打开来看、不要交给其他任何人、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章洋一身浅灰色的半旧长衫,领口袖口的好几处都有缝补过的痕迹,模样要比皇甫毅年前见到他时,还要再清瘦一些。 “除此之外,他还跟你说过什么吗?”皇甫毅起身接过章洋刚倒的一杯热水。 “其他的……就没什么了,他来的时候很着急,说完这些,就匆匆忙忙的走了,连顿饭都没顾得上吃。”章洋努力回忆着。 “能和我聊聊许德梁这个人吗?” “他……要说他这个人啊,哎,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章洋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他死了。” “什么?”章洋霍的站起。 “你先别激动,我昨天看到了许德梁的一封信,让我们去找他,可等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信上还说,如果他有不测,就来你这里取一个包裹,是谁害的他,我们自会知晓。” “上次他来的时候,uu看书 .uukanhu我就觉得他不对劲,可真没想到,他会……,我也劝过他,有些人他惹不起!”章洋眼眶微红。 “你冷静一下。”皇甫毅拉过椅子,将章洋按着坐下。 好一会,章洋才又开口道,“我在省城读过两年书,那时和他念同一班。德梁很聪明,鬼主意特别多,他家也穷,所以他很早就在省城‘小报’那当记者,专门写一些名人的风流韵事什么的,挣个糊口的钱。去年年中,他来找过我一次,说是这次发现了一个大新闻,要是爆出来,全省,甚至整个北方估计都得轰动,就算不爆出来,也能挣上一大笔钱。我当时就劝他,别冒那个风险,回头再招来祸患。可真没成想,他真的就……” “他有没有和你提过到底是什么大新闻?”皇甫毅追问。 “没有,他这个人既滑头又仗义,他怕连累我,什么也没说,后来我们有见过两次,他都没再提,我以为他就是说说。” “那你知道,为什么他会给我们送信吗?” “因为他特别崇拜、敬重你和白先生!”章洋双眼放光。 “崇拜……我们……?!”皇甫毅一头雾水。 “是啊,今年年初,登在‘小报’上那篇《宁城神探智破水晶宫女尸案》就是他写的。” 皇甫毅顿时一头黑线。 在叮嘱过章洋要多加小心,一旦有事就去警局找小明和大熊之后,皇甫毅便直接回到了自己在凝成的居所。卸下一身的疲惫的他,顾不上洗漱、吃饭,径直走进了书房,关好房门,把牛皮纸包轻轻地放在了宽大的桌案上。 笔如剑、笑如刀(八)含冤出狱 太阳渐渐向西边偏转,院子里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被夕阳拉的长长的影子,此刻正映在书房光洁的地板上,夏风一吹,伴着沙沙声,止不住地摇曳生姿。皇甫毅此时双手撑在宽大桌案上,目光森然。 敲门声响,皇甫毅快步来到客厅,只见齐伯已经将一人迎进门来,不用细看,他便知来人定是小明,顾不上客套,皇甫毅单刀直入。 “电话里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我去学校仔仔细细的打听过了,半个月前,王善人带着他们学堂里一个名叫张庆的人去了省城,至今未归。” “原来如此,我交代你几件事,你和大熊这两天去查一下,我之后会给你们电话,咱们再联系,记住一定注意保密!”皇甫毅语气严肃。 “队长,您这是要去哪儿?”小明心中担忧,目露焦急。 “我要回一趟省城,现在就走!” 清晨的白府,阳光驱散了薄雾,露水在晨光中璀璨如星。鸡鸣中,下人们此刻已经开始洒扫、做饭,炊烟袅袅、饭香渐浓。 “一大清早的,你又哭什么哭?”不过几日,白清鑫白老爷原本挺拔的腰身也佝偻了起来,此刻的他拧着眉,心烦意乱的大声道。 “那……那是好大一笔钱呢,您可倒好,和谁都没商量,说交就交了!” 昨夜晚间,白老爷宿在三姨太太这房,这三姨娘原本是美仙院的出身,着实有一把好嗓子,小曲儿唱的那是一个婉转多情、余音袅袅。自打进门起便是宠爱不断,白靖阳的娘亲也正是因为她,才忧郁成疾,过早离世的。 “那是我儿子,他被关在大牢里,我能不救吗?要保他出来,能不花钱吗?”白老爷少有的高声大气。 “您心里就只有大少爷一个,我和霞儿的死活您就不管了。” 这三姨太孙氏虽然现在年纪见长,姿色也大不如前,但一副嗓子依旧甜美清亮,就连此刻哭闹之际的语调也不忘抑扬顿挫、如怨如慕、句句都踩在韵律上,不知道的,咋听上去还以为正在开罗唱戏。 “好好地,怎么又要死要活的?”白老爷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生疼,一甩袖子,就要出房门。 孙氏一见忙抢步起身,挡住房门,眼泪汪汪的说道:“霞儿眼瞅着就要到了出嫁的年纪,可是要拿不出份好嫁妆,这城里的哪个体面的大户人家肯要一个妾氏生的女儿做正房啊,您是心疼大少爷,可也得想想我们的霞儿啊。”三姨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花了早上刚刚搽好的厚脂香粉。 白老爷此刻心里真是既懊恼又憋屈,悔不该早上一个不留神,说漏了嘴,告诉了这个大哭包,自己一次掏了一千个现大洋,保释出了儿子。其实说不心疼钱,那是不可能的,可是白靖阳是他的独子,又是正室所出。虽然这些年,儿子越长大和他却越生分,他也能偶尔从儿子那不经意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的漠视和不耐,但说来说去,这个儒雅多才的孩子才是他和白家上下全部的希望与寄托,他焉能坐视不理。 “呦,这大早晨的,姐姐这是哭什么呢?多不吉利啊!”帘栊一挑,具姨娘体态轻盈的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这是我的院子,这里没人欢迎你!”孙氏一见四姨太竟然直接进到了自己的房中,不由的怒目而视。 “呦,瞧姐姐这话说的,什么你的我的,咱们现在享受的这些不统统都是老爷给的嘛。”具氏一边说着,一边依到了拜老爷的身边,“姐姐您可别多心,我可不是来找麻烦的,这不是昨个傍晚,大少爷刚回来嘛,整个人啊瞧着都瘦了两圈,我寻思着吩咐下人给大少爷做个药膳,补上一补,所以就一早来问问老爷,咱们老爷可是这省城里最懂养生的人了。”具姨娘不大的丹凤眼里笑意盈盈。 “哎呦,对对,还是老四想的周到,阳儿这些天一定吃了不少的苦,我这就去厨房看看。”白老爷就坡下驴,赶紧溜出了三姨太的院子。 午饭时分,白靖阳才悠悠转醒,这五天好似五年,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仿若一切还在梦中。 “少爷,您醒了吗?”白管家在门外轻声问道。 “嗯……” 白靖阳刚想答应,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又干又涩,根本发不出声。他连忙挣扎着坐起,伸手去够床边红木小几上的茶壶。 “少爷,您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快躺下,我来。”白管家听到房中有声响,忙走了进来。 白靖阳一口气喝下两杯温水,这才感觉又活了过来。白管家看着自家少的脸色终于有了血色,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忙吩咐厨房摆饭。 当皇甫毅得知白靖阳已经保释出狱,匆匆赶到白府之时,已是这一天的午后。 两位老友再次相见,一时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皇甫毅先开了口,“你看看这些。” 皇甫毅从手提箱中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慢慢摆在桌案上。 白靖阳站在桌案前,一一看过去,眉头却越拧越深,忽然他的目光被牢牢的锁住,颤声道,“是她……?” “你认识她?”皇甫毅忙问。 “是,她是……柳伽玲!”白靖阳一把抓起桌上的照片。 “她就是那位被害的女学生?!”皇甫毅也异常惊诧。 “对……,这些照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白靖阳急急地追问。 桌案上一字排开的几十张照片中,虽然背景不尽相同,但里面确是清一色的上穿深蓝色倒喇叭袖、掐腰短袄,下着墨黑色过膝棉裙,面目不一的女学生,只不过照片中除了她们,还有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老或丑的不同男子与其相伴。 “你再看看这些文稿,这里面详细记录了,近些年来宁城王善人打着开学堂的幌子所做的勾当!”皇甫毅恨恨的说。 “这么说王善人表面上招收交不起学费的女生,免费为她们提供教育,实际上则是在寻找合适的目标,把她们培养成专供达官贵人取乐的玩物?!这个狗杂种!”白靖阳简直怒不可遏。 “对,他先是广泛撒网,一旦发现谁没有家人可依靠,就以送她们去省城找工作为由,把她们骗进他在省城置办的公馆,然后逼迫她们卖身为妓。” “那,柳姑娘,她……”白靖阳看向窗外,此刻已是夕阳斜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与她初遇的傍晚。 “她很有可能是不甘受辱,逃了出来……”皇甫毅叹了一口气。 “那加害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王善人了!”白靖阳咬牙切齿。 “害死‘小报’记者许德梁的人也很有可能是他。” “杀人灭口!” “对!” “还有,这张照片……”皇甫毅踌躇着拿出牛皮纸封里最后一张照片,轻轻地递到白靖阳的面前。 白靖阳霎时睁大了双眼,呆立当场。 绿柳白花掩映下的山村依山就势,青的瓦,灰的墙,百余座或大或小的前朝宅院高低错落有致地排布着,层层叠叠、鳞次栉比。黄橙橙的老玉米挂满了各家的窗眉,火红的干辣椒一串串的垂在门框两侧,偶尔的几声鸡鸣与犬吠,反而让这里显得更加的幽静。 鹅卵细石铺就的乡间小路蜿蜒幽深,东南风起,道路两边雪白的梨花如春雨般缤纷而落。三五成群的牛儿与黄羊在山坡上悠闲自得的吃着草,花喜鹊跃上树枝,衔食着林间的野果,一切都显得这么的平和。 村子正中一座品字形的大宅被一人高的石头围墙护在其中,村西头立着一座三层的楼,一层正门上方悬着的匾额上,书着三个大字“文昌阁”。 村落的后山,一条逶迤而下的清澈溪流的尽头嵌连着一大一小两座潭,大的名曰沙林潭,潭水深不见底,终年寒气逼人。小的名曰桂宁潭,碧水幽幽,阳光下潭底五彩的小石和游动的小鱼折射出熠熠的光。 忽的一阵连天彻地黄沙吹过,天地间瞬间变成了一片银白,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树枝,发出阵阵吱呀呀的声响。然而就在这让人无法睁开眼睛的白色世界中,一串血红的脚印从村中大宅门口一直延绵到沙林潭边,潭口上蒸腾的昭昭雾气仿若一张巨口,不断地吞噬者周围的一切,突然,一只白骨深深地人手猛地从潭水中探出…… “啊!” 皇甫毅一声大叫,这才从梦中惊醒,几张写满墨字的纸,从他的指间滑落。好半天,满头大汗的他才渐渐缓过神来。一阵凉风吹过,窗子拍打在窗框上,啪啪作响,一轮皓月此刻已高悬在空中。 皇甫毅翻身下床,拾起地上的纸张,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许德梁为什么要将一个山村的描写也放到牛皮纸封里呢?这个村子难道也与王善人和柳姑娘的案子有关?皇甫毅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月亮渐渐东移,好一阵,他才慢慢进入梦乡。 警局里,刚刚赶回宁城的皇甫毅和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宁城警署的老大牛亮,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牛亮今年四十有三,个头不高,但身形庞大,再配上连鬓络腮的胡子和锃光瓦亮的脑袋,很是有些不怒自威的神气。不过是假牛气还是真狗熊,那就要看他是在面对谁的时候了。 “你这就是在胡闹,那王善人在咱们宁城那是有口皆碑,你说抓就要抓,u看书.uukanh 出了事,谁负责?”牛亮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制服扣子,用手当扇子,扇着风。 “我负责,如果我抓错人了!我辞职!”皇甫毅寸步不让。 牛亮眨了眨隐在眼镜片后面的小眼睛,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立马浮上了嘴角。 “我说贤侄啊,你看你怎么还真生气了,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可是咱们全省闻名的神探,别为了些犯不着的事连累了自己的名声。” “名声可没有人命重要,而且如果王善人这些年真的一直都在干着逼良为娼的勾当,那得有多少女孩子都毁在了他的手里!”此刻的皇甫毅义愤填膺。 “你也说了是‘如果’嘛,那万一不是呢……”牛亮慢条斯理的说道。 “所以我才要拘捕、审问他啊!”皇甫毅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对牛弹琴。 “可是你得有证据啊?就凭一个死了的小报记者留下的只言片语,那能说明什么啊?” “不是……” “我知道,你的好兄弟白靖阳现在还担着人命官司,你心里着急,可是案子我们得一步一步的查,证据我们得一点点的找,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气也吃不成我这个样子嘛……”牛亮自顾自的说个没完没了。 “队长,那人我们就不抓了?!”小明和大熊看着从局长办公室里垂头丧气的走出来的皇甫毅,着急的问道。 “抓!”皇甫毅斩钉截铁。 “可是局长不让,我们……” “他拦着不准我抓王善人,可是他没说不让我抓别人啊……”皇甫毅嘴角微挑。 笔如剑、笑如刀(九)凶手落网 入夜,宁城商会后身的十字路口西南角,一片纵横交错的街旧老巷中,一座略显破旧的二层灰色小楼门口,悄然挂起了两盏小小的红灯笼。 此刻二层的一间朝东的房间里,一名高高壮壮,大敞着褂子的男子正提溜着酒壶,自顾自的喝着。 “我说爷,您少喝点,这身上还挂着彩呢。”一个年纪轻轻,细眼长脸的女子尖着嗓子说道。 “滚一边儿去,少他妈废话。”男子没好气的道。 女子一看男人面色不善,便也不敢多言,憋憋嘴,扭捏着走开了。 忽的一阵敲门声起,男子警觉的一边放下酒壶,一边摸出了别在后腰的匕首,紧紧地握在手中,然后用眼神示意女子去开门。 “谁啊?”女子不耐烦的问道。 “我,你刚才不是吩咐再要两壶酒吗?”门外,一个男子尖声尖嗓的答到。 “这都多久了,磨磨蹭蹭的,你现在就知道围着春杏她们几个……”女人一边嘟囔着,一边拉开了门上门闩。 房门刚刚拉开一条细缝,就猛地从外面被人一脚踹开。女子‘哎呦’一声,四脚朝天的仰面摔倒,还没来得及站起,就见一群人哗啦啦的闯了进来。 房中男子一见情势不妙,忙一手拉灭了电灯,另一手牢牢握紧匕首,待外来人还未看清房中情形之际,一哈腰,猛地向门口冲去。转瞬之间,男子已经窜到了门口,可正当他一只脚已迈出门槛之时,一个硬邦邦的家伙抵住了他的脑袋。 “别动,不想脑袋开花,就给我老实站下。”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他的身侧响起。 审讯室外,大肉包、蒸饺、馄饨、玉米碴粥、猪头肉、酱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大熊、小明和一帮弟兄正齐齐的围站在一张老旧的大办公桌前,狼吞虎咽的吃着。 “大家辛苦了!”皇甫毅和白靖阳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队长!”众兄弟急忙放下手上的吃喝。 “队长,现在审这小子吗?”小明擦了擦一张油嘴,问道。 “晾的可以了,审!”皇甫毅斩钉截铁。 此刻窗外的天色已经隐隐泛青,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间。而宁城警署的审讯室内,确是地动山摇。 “你是打算当哑巴,死扛到底了?!”大熊撸胳膊挽袖子,把身前的桌子拍的震山响。 皇甫毅轻轻拍了怕大熊的肩膀,递给他一杯水,让他去外面休息。屋中此时只有他和对面的男子两人。 “我们也算旧相识,我希望你能配合,再说既然都做了,还不敢认吗?” 男子微微一笑,一直垂着的眼皮,向上挑了一挑,“对,那次你们应该是在查水晶宫舞女被杀案,说实话我第一次在学校的会客室里见到二位的时候,我就感觉可能早晚有这么一天……,不过要想让我开口,你们总得拿出来点证据来啊!” “那不难!来人!”皇甫毅大声道。 “队长!”小明和大熊应声而入。 “把张庆的上衣给我脱了!” 灯光下,张庆赤裸着上身站在审讯室的正中,右臂上缠着薄薄的绢布。 “这个伤是怎么回事?解释一下。”皇甫毅不疾不徐的问到。 “呵,这个……,一点小磕碰,没事。具体怎么弄得,我也记不得了,我都没在意。”张庆不以为意道。 “其实,你应该在意的,毕竟不是人人都会磕碰出蓝色的伤口!” 皇甫毅一把扯下张庆右臂上的绢布,一个小指肚大小的蓝色圆孔伤口,赫然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张庆顿时呆若木鸡。 “说说吧,你具体是怎么杀死的许德梁。”皇甫毅转身回到桌案后面。 张庆叹了一口气,慢慢闭上双眼,好半天才缓缓开口,“看来今天我是出不去了,好吧!那天我找到了许德梁隐居的地方,趁着四下无人,潜进了他家。当时他正在伏案写东西,我悄悄走到他的身后,本想一刀给他个痛快,可没成想,他应该是看到了灯光下我映在墙上的影子,这小子反应也是真快,我一刀扑空,径直扎在了他的木书桌上,还没等我拔下刀来,他顺势用手里的西洋钢笔,结结实实的捅在了我的胳膊上。我夺过钢笔,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顺势把他按在墙上,当胸给了一刀。然后把他揪回到椅子上,可临走的时候,我发现他还有气,就顺手在他后背又补了一刀,就是这样。” “就这些?”皇甫毅淡淡的问。 “是的。 “你的杀人动机,你家在宁城,却跑到省城杀人,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去省城找找乐子,碰巧在街上和他吵了一架,他嘴皮子比我利索,我说不过他,心里气的没处发,所以就暗中跟踪,找上门去,一时冲动把他给杀了。”张庆答的很是顺溜。 “你在他家翻箱倒柜那么久,在找什么?” “我……我没有……”张庆神情紧张道。u看书 .uuansu “没有?许德梁书桌旁的砖地上有打翻了的蓝墨水瓶,而屋里的地上到处都是蓝色脚印。按脚印大小来看,绝对不是许的,那除了你还有谁?!” 张庆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按你的说法,你是冲动杀人,那杀完人,你为什么不赶快逃跑,还满屋子的乱走,说!你到底在找什么?!”皇甫毅声色俱厉。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皇甫毅将张庆交代的口供堪堪整理好,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打着瞌睡。 “咱队长真神了,凭着现场发现的一个沾着血的钢笔尖,就找到了凶手,真不愧是咱宁城神探。”大熊发自内心的称赞道。 “那是,要不我能认咱队长做师傅吗?我早就知道,咱队长那不是一般人!”小明满脸的得意,好像刚才大熊夸赞的是他一样。 “认咱队长作师傅?!谁啊?就你……”大熊长大了嘴巴,好半天都没合上。 “你啥意思?瞧不起谁啊?队长不收我为徒!难不成还收你?!” “那当然,要收就得收我,我身大力不亏,追起贼来,一个顶仨。” “呸,神探要的不是力气,是智慧,智慧,你有吗?”小明一脸的不屑。 “我怎么没有,谁说我没有?!”大熊毫不相让。 “二位神探,能出去吵吗,我想小睡片刻,还请二位神探,嘴下留情。”皇甫毅睁着一对儿熊猫眼,可怜巴巴的说到。 “队长,您睡、您睡。我们这就出去……”两人连忙你踢我打的跑了出去。 笔如剑、笑如刀(一十)合照之谜 傍晚,拖着落日的余晖,一身疲累的皇甫毅缓缓走出了宁城警局大门,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想了一想,转身朝着白靖阳家的方向走去。 叮咚,门铃轻响,没过一会,只听屋中传来脚步声。大门一开,白靖阳身着一件淡青色锦缎长衫,还算神清气爽的出现在了皇甫毅的面前。 “忙了一晚外加一个白天,刚有点眉目,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皇甫毅推门而入,边走边说。 “这次我深陷其中,不仅帮不上你的忙,还害得你劳心劳力。”白靖阳面有愧色。 “咱们兄弟之间,还用说这个,你酸不酸。我让你来宁城,主要怕省城那边,再出什么事,回头没人照应……”皇甫毅说着说着,忽然闭住了嘴巴。 “您好,皇甫队长!” 只见洒满夕阳的小客厅里,一个身穿淡蓝色遍秀小朵玉兰花锦缎旗袍的女子,此刻正施施然的亭亭而立。 “看来我是有点多余了……”皇甫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暗自嘀咕。 “皇甫队长,你快请坐!” “子坚,你赶紧坐。” 白靖阳和梁嫣茗异口同声,皇甫毅一头黑线。 “怎么样?你刚才说案子有眉目了?”送走梁小姐后,白靖阳急切的问。 “先不说案子,你自己的事情,有眉目了?”皇甫毅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靖阳面色一红,赶紧以去厨房拿茶叶为由,走了开去。 皇甫毅独自站在客厅里,在夏末的时节却嗅到一股春天的味道。 简单的炸带鱼、蘑菇菜心、粉丝白菜汤,皇甫毅和白靖阳边吃边聊。 “这么说张庆只承认杀了许德梁,但是否认他是受王善人的指使?”白靖阳面色凝重。 “是的。” “那柳姑娘被杀一事,他承认了吗?” “没有!我给他看了几张照片,他承认上面的女孩子曾是学堂的学生,可是她们已经毕业,现在具体在做什么,他一概不知。”皇甫毅喝了两勺汤,缓缓地说。 “他撒谎!”白靖阳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可是现在确实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能证明,那天在旅店里蒙着面袭击你的人是他!” “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白靖阳本来稍稍转好的面色,此刻又是愁容不展。 “不要着急,你的心思我都知道,可眼下我们得一步步来。我马上要回省城,你的案子是在省城发生的,我要再去找找线索,你也和我一起回去吧。” “好!那王善人呢,就这么让他逍遥法外?!” “他逍遥不了多久,我已经派人把他看住了,逃跑是别想了,一旦让我找到直接的证据,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不过这次也许会牵连到……”皇甫毅叹了口气。 白靖阳眉头紧锁,轻声道,“这件事交给我!” 连日的舟车劳顿,刚到回到省城家中的皇甫毅就发起了高烧。此时皇甫夫人李氏正坐在卧房的床边,一只手捏着绣帕,悄悄地擦着眼角的泪水,一只手时不时地的摸一摸自己宝贝儿子的额头。 “怎么样?没事吧,大夫都说只是劳累过度,感了风寒,不要紧的……” “什么不要紧!要不是你那么狠心,把儿子赶出家门,我的儿怎么会生病,他以前身体可好的很。”李氏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自己丈夫的话,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噗簌簌的往下落。 “你怎么又哭了?仔细眼睛,又不是什么大病,至于嘛……”皇甫老爷出了名的惧内宠妻,一看自己的夫人真生了气,顿时有些气短,在一旁不住地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只恨不得立马摇醒儿子,好让爱妻转忧为喜才好。 “你赶紧出去歇着吧,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只能添乱,让我和儿子好好呆一会。”皇甫夫人纵然有气,语调却也是温柔婉转。 在外很是威风的皇甫老爷此刻摸了摸鼻子,再看看妻子脸色,便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白府,刚刚回到家中不久的白靖阳此刻正端坐在书房中,珐琅彩描金花茶碗的旁边放着一张薄薄的牛皮信封。他端起茶碗,轻轻地喝了口茶,目光慢慢转向窗外的园中,夏末午后的骄阳下,一个石榴树已缀满了颗颗半青半红的石榴,在阳光中闪着诱人的光亮。据说这棵石榴树是母亲在怀他之前,与父亲一同亲手种下的,象征着多子多福。而如今,他早已长大成人,母亲却已故去多年,uu看书ukanshu.cm 曾经慈爱的音容笑貌也只能在老照片和他的梦中才能再次见到,而母亲身上那原本时时都有的茉莉花香却再也寻觅不到。 吱扭一声,书房的房门被人推开,白靖阳一见来人,便赶忙站起,手中却不知觉得握紧那只薄薄的信封。 “气色看着渐好不少,关于案子的事,该疏通打点的,都过了一遍,放心,有为父在,不会有事。”白老爷白清鑫大步走了进来。 “您能和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吗?”白靖阳显然已经等了多时,一见父亲进门,便直接了当的将手中的牛皮信封递到了父亲面前。 白老爷被这个有些突兀的举动,弄得一楞,但看着儿子坚毅的眼神,还是一边面露迟疑,一边下意识的接了过来,利落的将一物从信封中抽了出来。 这是一张横版的黑白照片上,两个十五六岁学生装扮的女子,正伴在两位穿着锦缎长衫的中年男子身侧。 “这张照片,你是从哪得来的?” “您先告诉我,您为什么会和这两个女学生在一起。”白靖阳目光森然,语调冷冷。 “什么女学生,她们不就是……”白老爷猛然的收住了话头。 “不就是什么?”白靖阳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好端端的你问这些干嘛,你现在主要是要养好身体。”白老爷保养得很是白嫩的面皮上,划过一丝微红与不耐。 “这上面右侧的女子就是柳姑娘!”白靖阳一字一板的说道。 “什么?你是说这个女子就是……”白老爷瞬间瞠目结舌。 笔如剑、笑如刀(一十一)主动出击 觥筹交错的晚宴上,白清鑫拉着一张脸,独自站在长条餐座旁,看着全部都是素食的餐盘,面上的不快又增了两分。 忽的会场上的音乐声渐止,大门被人猛地一把拉开。众人纷纷停止交谈,一齐向门口望去。这时只见四名身穿黑色长衫的壮汉走了进来,而后迅速向两侧一分,随后一男一女挽着手,信步走了进来。 还没等白清鑫看清进来之人的五官样貌,就见一大群举着大口径照相机镜头的记者一起蜂拥而上,一时间咔咔声响成一片。 “哼,惺惺作态!”白老爷瞥了一眼,嘴里悄声的嘟囔道。 “白兄,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还再生我气呢?”一个面皮微黑,身形结实的中年男子踱着方步凑了过来。 “哪儿的话,我一个人在这儿清净清净,挺好。”白老爷面无表情道。 “哎呀,我知道,你一次捐了三百个现大洋,确实让你破费了,可是咱这不也是做善事嘛,支持办学,那可是‘为国造士、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我的贾兄,办学当然是好事,我不也办了一所小学嘛?可那为什么我的学校就不在这次被捐助的名单里?”白老爷高声道。 “哎呦,你小点声,你这不是还不认识齐会长嘛,不过这次你捐了笔不小的钱,一会我就给你们引荐一下,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有助学募捐,还能忘了你老弟?!” “那个齐会长什么来头?”白清鑫压了压火,轻声问。 “他啊?你别看人家年轻,那可是年轻而有为,据说是津城西医学堂出身,之后又去日本留学了三年,不过学成回来后,却没有从医,而是在省城的正金银行谋了个职位。前几年又结了个好亲事,他岳父你猜是谁?”贾老板看着一脸茫然的白老爷,暗自得意的继续道:“张德立!就是那个手眼通天,各行都沾,啥热钱都赚的张德立,这个齐后生前一阵刚接管了他岳父手里的一个商会,没多久就做的是风生水起,也不知哪来的神通……。”贾老板一边眉飞色舞的说着,一边大口喝着手里的冰水。 “齐家?他是本地人?”白清鑫思索着。 “不是,但是也是咱们省的,具体是哪的,我也不清楚。呵呵,要说这男的要是长得英俊,也是件好事啊。”贾老板看着远处,羡慕道。 白清鑫顺着贾老板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一个三十岁出头,身材高瘦的男子,此刻正被众人围在当中。只见他面如冠玉,目如朗星,一对浓眉,眉头微低,鹰嘴鼻、唇方口正,消瘦的面颊、下巴微长。白老爷一见之下,也不由得暗探,好一个骏雅如玉、风度翩翩的男子。 “你是说那两名女子是贾老板带来的?”白靖阳眉头紧锁。 “是啊,你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白清鑫一脸坦荡,这不说还好,白老爷这么一解释,反倒让白靖阳紧张了起来。 “他有介绍她们的来历吗?” “那还用介绍,这是城里现在十分流行的把戏,一些歌女舞女,白天都办成女学生的样子,陪着出来转上一圈,就不少赚。”白清鑫一副深谙此道,十分内行的样子。 白靖阳拿过那张照片,低头思索着。 “不过我记得当时,我和老贾没照相啊,那些新闻记者都忙着围在齐会长夫妇身边转呢?!”白清鑫挠着下巴,满脸的不解。 “这是偷拍!” “什么?偷拍!!” “是!这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现在有的相机被做成圆盘状,镜头做的像个钮扣,可以挂在衣服里侧。”白靖阳一边比划着,一边解释道:“拿着相机的人,只要用身体对着你,根本不会引起你的注意,就能拍下他们想要的照片。” “他奶奶的,赶偷拍老子?!这是哪个王八犊子,我要是找到他,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白老爷气愤异常。 “您还是消消气,别想着找这个人了。”白靖阳神色淡淡。 “为什么?”白清鑫气鼓鼓的追问道。 “因为这个人已经死了……” 红日西坠、华灯初上,省城红叶公园的西南角,一家名为馨雅的咖啡馆此刻正在营业,红蓝灯、五彩弧光灯点缀着门前的街景,不断地牵引着往来路过的行人们的目光。刻意打造的充满罗曼蒂克情调的欧罗巴式的咖啡馆里,各式西式甜点、布丁、面包,小巧又精致,散发着淡淡的甜腻味道,浓浓的咖啡香气对人的刺激与吸引不亚于这座城市原本特产的烈酒。而在这独特的香甜醉人的氛围中,一干美女招待身着统一的制服,uu看书 .ukans.o如花蝴蝶般穿梭其中,更是让形形色色的男客趋之若鹜,纷纷大有‘醉翁之意不在酒’之态。 三角二分一杯的咖啡算不上昂贵,但如果谁肯再多出一个大洋,那就可以指定这里的一名美女招待随侍。于是在品着咖啡之时,女招待或会来到客人面前,翩翩起舞;或会拿起竹笛,吹一曲《高山流水》。 而让这家馨雅咖啡在省城二十几家咖啡馆里独树一帜、大为出名的,既不是它家咖啡的香浓,也不是这里西点和大菜的可口,而是在这些咖啡店之间,连续三年举办的年度女招待“选美”大赛中,馨雅派出的姑娘已经接连三次夺得“咖啡皇后”的桂冠,一时间风头无两。 此刻,咖啡馆里仅有的两个包厢之一,正端坐着两名男子。一个年纪四十出头,气色红润,文质彬彬,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靖阳的父亲白清鑫。而另一位则是身着一件淡青色长衫,头戴一顶黑色扁平帽的年轻男子。 “皇甫贤侄,一会我说些什么好呢?”白清鑫一脸的无所适从,还多少有些紧张。 “您就先正常的聊聊天,问问她今年多大,老家在哪之类的,其余的有我。” “好,好!”白清鑫还很少有这么坐立不安的时候。 吱扭一声,包厢的门被人轻轻推开。灯光下,一个身穿蓝色短袄、黑色棉布裙的女子出现在门口。白清鑫眨了眨眼睛,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而后向皇甫毅微微点了点头。 女子的双眸灵活的一转,而后嘴角挂着浅笑,落落大方的走了进来,“白老爷,咱们又见面了。” 笔如剑、笑如刀(一十二)往事如烟 白清鑫看着施施然走进来的女子,忙下意识的起身,为女子拉开了身前的椅子。 “哦,是啊,上次募捐会一别,也有几个月了,红霞姑娘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白老爷依旧是这么风趣、绅士!”女子一边轻身坐下,一边却将眼光瞥向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皇甫毅。 白清鑫看看皇甫毅仿佛并未有搭话的意思,便只好继续道,“咱们也是第二次见了,我还不知道姑娘是哪里人士?” “我啊,宁城人。”红霞很是爽快的答道。 “呦,那和省城离着很近啊,那个……红霞是你的真名?”白清鑫硬着头皮继续道。 “白老爷,您这可就不对了,约我出来不是喝咖啡的吗?怎么倒像审犯人?!”女子脸上虽带着笑意,眼神却透出两分的不善。 “咳,这人年纪一大,就爱絮絮叨叨的什么都打听,红霞姑娘千万别见怪。”白清鑫一脸的尴尬。 “呦,您看您说的,我和白老爷开玩笑呢。”红霞咯咯的笑着,眼睛却时不时的看向另一边。 “柳伽玲,你认识吧?”皇甫毅忽的冷声道。 “啊!”红霞闻听此言,猛地惊在当场,刚刚的笑意还有一丝僵在脸上,此刻在包厢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显得诡异非常。好半天,屋内是落针可闻。 “各位点的咖啡和点心。”女侍者轻轻敲了敲门后,应声推门而入。 喝下一口咖啡后,红霞的脸色才慢慢转了回来,但是此时的她早已没了刚进门时的轻松自在,长圆脸上原本的丝丝媚态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握住咖啡杯,一根根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下细数可见。 “能和我们说说她吗?”皇甫毅语气平缓。 “她现在……在哪?你又是谁?”红霞抬起头,直视皇甫毅。 “我叫皇甫毅,宁城警局的。”皇甫毅轻轻摘下帽子,放到手边。 “你就是皇甫队长?!宁城神探!”红霞忽的瞬间双眼放光,激动的大声道,惊得旁边正在喝咖啡的白老爷差点一口呛到。 “能和我说说柳姑娘的事吗?”皇甫毅惊讶于红霞的神色变化,感觉她好像并不怎么怕警察。 “可以,我刚还以为……”红霞的脸上又挂上了浅笑,还有一丝红晕悄悄攀上了面颊。 “你以为什么?”皇甫毅嗓音低沉。 “我还以为……以为你是伽玲之前的客人。”红霞有些怯懦的缓缓说着。 “我只是想找你了解些情况,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你尽管放心。”皇甫毅语气温和。 红霞的脸上瞬间飞起了两片红晕,双眼盈盈如秋水般徐徐婉转,“我、伽玲都是一年从宁城被带到省城的。我很小就没了父母,和奶奶相依为命,十岁那年,邻居说可以去城中的学堂免费读书、识字,奶奶就把我送了去,我就是在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伽玲的。伽玲很纯真,也很可人怜爱,没多久我们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就这样过了三年,突然有一天,学校的教务主任张庆找了我们去谈话,问我们想不想去省城工作赚钱,伽玲是寄居在她叔叔家,叔叔婶婶整日嫌她吃白饭,而我奶奶年纪也大了,家中也没什么积蓄。所以我和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大概三个月后,我们和其他几个女生就一起被送到了省城。刚来的时候,我们住在一座小洋楼里,每天还有老妈子伺候,我们都很开心,可是很快……,我们起初都不愿意,他们就把我们关进了地下室,不给吃喝,没过多久,其中的一个女生就病死了,我们怕了……” 皇甫毅没有催促,而是静静地等着红霞一点点的平复她越说越激动的神情。过了好一会,红霞眼中的泪光才渐渐隐了下去。 “一开始,我们只是陪着他们安排好的客人参加一些酒会,跳跳舞,说说话之类的,后来他们的要求就越来越过分了……,但是伽玲却怎么也不愿意,她的年纪是我们这群姑娘中最小的,可是却最勇敢,也最倔强。上个月,他们有让我们出去陪客,伽玲在饭后,用花瓶打破了一个对她毛手毛脚的老爷。” 白清鑫听着听着,不自觉地得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中暗叹,“好悬、好悬啊”。 “那之后呢?柳姑娘她……?”皇甫毅轻声问到。 “他们特别生气,先是把伽玲关了起来,饿了好几天,然后我听说他们打算把她卖掉。不过最后……,就在前几天,他们还是把她给放了。” “放了!?”皇甫毅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的!”红霞说的斩钉截铁。 “怎么可能?他们那些人会有那么好心?”白老爷忍不住插话道。 “具体的……我……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们确实已经把她放了。” “红霞小姐,柳姑娘半个月前被人杀死在在了一家旅馆里。”皇甫毅缓缓地说道。 “什么?!不会的!”红霞瞬间增大了双眼,嚯的一声站了起来。 白清鑫一见,也连忙起身,双手轻轻地扶上红霞的肩头,慢慢的扶着红霞坐下。好半天,呆坐在椅子上的红霞,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皇甫毅看看白清鑫,uu看书 kansh 心道:“伯父,该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夜色渐浓,咖啡馆里客人渐渐散去,只剩下几桌点着昏黄的台灯,在低浓软语。红霞此刻已经止住了哭声,双眼无神的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红霞小姐,你们这家会馆的老板是谁,你知道吗?”皇甫毅打破了一屋子的寂静。 “这边有个姓赵的女人,是会馆的经理,我们的衣食住行,还有去哪里陪客人,都是她来安排,但具体的负责的应该是宁城学堂的张庆。”红霞颤着声音说道。 “那真正的老板是?”皇甫毅追问道。 “张庆的主子。”红霞一字一板的说道。 “王善人?!” 红霞没有说话,而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了,一会白老爷会送你去贾先生那,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你和我说了这些。”皇甫毅低声道。 “皇甫队长,是谁杀了伽玲?”红霞起身,出门前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初步怀疑是你们会馆内部的人。” “可是他们明明答应放她走了,为什么还要……?” “他们说的话就和放那……啥一样,那能信吗?”白清鑫在一旁嗤之以鼻。 “可是我觉得他们一定不敢!”红霞猛地抬头,直视皇甫毅。 “为什么?你怎么会这么确定?!”皇甫毅起身追问。 “没什么,希望你早日抓到真凶。伽玲生前,最喜欢看报纸,总是和我们说,宁城出了两位了不起的神探!”话音一落,红霞低头转身,黯然的走出了包厢。 笔如剑、笑如刀(一十三)如虎添翼 次日,日上三竿之后,城中心八道斜街上,白墙红瓦的德国领事馆的斜对角,一间约有两百平的西式餐厅正式开门纳客,不一会儿,形形色色、衣着考究的男男女女便纷至沓来,俄籍、日籍的侍者们迅速而有序的穿梭在装修雅致的大厅中,礼貌周到的服务着。 菜单上德、意、英、法、俄五国风味的各种西式大菜琳琅满目,肉类、面包、西点、冷食等等不一而足。皇甫毅和白靖阳此刻正面对面的坐在靠窗的一张餐桌的两侧,罐焖牛肉、俄式奶油烤鱼、奶油烤杂拌、大碗沙拉、红菜汤、蘑菇汤、白面包被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 “吃吧,今天我请客。”白靖阳微微一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最近这些天可把我累坏了。”皇甫毅看着一桌子的西式美味,不由得食指大动。 菜过三巡,白靖阳看了看窗外,低声道:“现在能确定杀害柳姑娘的凶手了吗?” 皇甫毅放下餐刀,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端起手边的红茶,“还不能,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王善人这些年一直在欺骗、逼迫他学堂里的一些女学生到省城接客,主要是为了拉拢一些商业人士,谋取相关利益。而且张庆也承认,是他杀了省城‘小报’的记者许德梁,但是他一直坚称,他与许是私人恩怨,冲动杀人,没有幕后主使。同时他也否认他杀害柳伽玲的事实。” “他否认?!难道现在还没找到一点证据吗?”白靖阳面色微微泛白。 “确实没有发现,我询问过案发旅店的伙计和其他住客,据他们所说从柳姑娘住下那晚,一直到被害的那天下午,除你之外,他们没见过有其他人来找过她。而我昨天也询问了与柳姑娘一同出现在捐助晚宴照片上,名叫红霞的姑娘,据她所讲,王善人一伙人早在半月前已经放走了柳姑娘。” “不可能!她撒谎,她和王善人那个败类肯定是一伙的,我觉不相信他们会平白无故的放了柳伽玲。”白靖阳恨恨的说道。 “你冷静一下,先不论红霞是否撒了谎,可是昨天上午,小明给我来了电话,说据他和大熊的调查,张庆是坐2号早上的火车到的省城,而柳姑娘是1号下午遇害的,张庆确实没有作案时间!”皇甫毅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们能确定?”白靖阳眉头紧锁。 “确定,1号下午,学堂有教职员工会议,还是张庆组织的,在场的老师都能证明。” “可是,这也只能说明不是张庆动的手,不代表王善人不会主使他手下的其他人去动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了解你的心情,可是子善,我们需要用证据说话,现在没有直接有力的证据能证明柳姑娘的死是王善人一伙人做的,所以我们现在动不了他。我想他能伪装这么多年,装的这么好!靠的肯定不仅仅只是演技,还有……”皇甫毅抬手指了指天花板。 白靖阳颓然的靠倒在棉软的椅背上,无力的深深叹了口气。 立秋刚过,午后的天气却依然炎热,秋老虎果然名不虚传。新建的德国乡间教堂的样式,红瓦黄墙的三十多米高的车站钟楼在宽阔的广场上静静的耸立着,十分的惹眼,给这座日益繁华得边疆大城又平添了几丝异域风情。 省城火车站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时时刻刻都在上演着数不清的悲欢离合。 “队长,队长,我在这儿。”一个看上去大约十八九岁,中等个头,长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小伙子大声的喊着,引得一旁路过的旅客都忍不住驻足观瞧。 “你小子,来的真快。”皇甫毅循声望去,只见小明已经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滑嫩的熘肝尖,焦嫩的煎丸子,脆嫩的溜肉段,还有一大盘软嫩的摊鸡蛋,此刻皇甫毅家中的小饭厅里,小明正襟危坐的看着面前桌子上的菜,一边悄悄地咽着口水,一边不好意思的客气着。 “真是太丰盛了,队长,不用这么麻烦的。” “这次让你请假过来帮我,局长有没有难为你?”皇甫毅给小明加了一筷子菜,关心的问道。 “没有,我说我家里有事,局长正忙着接待津城去的考察团呢,没空理我这点小事。”小明喜笑颜开的答着。 “少爷,夫人叫我送过来的。”帘栊一挑,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丫鬟,端着一个橙彩花卉寿字纹大海碗走了进来。 小明抬头一看,忙又低下头去,规矩的做好。皇甫毅点点头,小丫头把海碗轻轻的放到桌子上,转身退了下去。 “快吃吧,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道菜,今天你有口福了。”皇甫毅拍拍小明的肩膀,很是温和的说道。 “这是什么啊?”小明看着眼前的半碗嫩绿的蔬菜碎,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uu看书 .uuknshu.co “这叫错菜,每年一到深秋,第一次下霜的时候,我家的厨子都会把市面上还能见到的各种新鲜蔬菜买来,洗净、晾干、切碎,再用小火将从图江里钓来的鲜虾煸出虾油,然后把切碎的各种蔬菜放入虾油里一浸,入坛密封下窖。待到第二年开春,柳树发芽之际,便可开封,取些出来,撒上一点盐,拿来下饭、解酒,那是再好吃不过了,你快尝尝。”在自己家中的皇甫毅显得活泼而又健谈。 小明连忙应着,夹起一筷子,一尝之下,果真是爽口开胃、清脆香酥,便也不再客气,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慢点吃,一会还有个乌鸡汤。”皇甫毅端起手中的清茶,轻轻地押了一口。 “队长,你要是我亲哥哥就好了。” 皇甫毅被小明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逗乐了,“我记得你的档案上写的你是家中独子,只有一个妹妹,对吧?” “是啊!您的记性真好。” “我也没有兄弟,而且连姐妹都没有。”皇甫毅有点失落的笑笑。 “咳,我虽然没有亲兄弟,可是表兄表弟却有一大堆,可是……还不如没有呢?”小明总是无忧无虑的脸上,竟然挂上了一丝愁云。 “怎么?家中有什么难事?”皇甫毅敏锐地感到,“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说说,看看能不能帮上些忙。” “咳,是有点……,不过还是等回头办完了这次的案子,我再和您细说吧,也想让您帮我拿个主意。”小明瞬间又开朗起来。 “有个这样的幼弟倒也不错。”皇甫毅心中暗自想到。 笔如剑、笑如刀(一十四)2探现场 初秋清晨,凉风习习,太阳裹着厚厚的云朵,执拗的不肯露头,天色阴沉的仿佛马上就要滴出水来。皇甫毅早早起来,梳洗过后,便叫上小明,一起简单的吃过早饭。眼看着毛毛细雨渐渐打湿了地面,二人各自撑上一把雨伞,一同走出院门,穿街过巷,一路来到白府门前。 白靖阳又是半晚未眠,此刻正站在自家门口的房檐下,看着雨滴由小变大,由稀变密的的径直而下,思绪不由得被扯到半月前那个同样阴雨连绵的日子。这些天几乎夜夜失眠的他,总在更深露重的秋晚,一次次的幻想,如果那一天可以重来,如果他没有负气出门,如果柳姑娘没有伸手将他从急驶而过的汽车旁拉开,如果他没有把她带去那家旅馆,或许她此刻还活的好好的……。 虽然他在警察传习所工作已有两年,虽然他也曾参与侦破了几起扑所迷离的奇案,可是这一次的事还是让他觉得难以承受。每次只要一闭上眼睛,柳姑娘那如小鹿一般纯良的眼神便会如影随形,而他也记不起有多少次,他又是在柳姑娘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眸的直视下,惊叫着醒来……。 “子善、子善……” 白靖阳猛地回过神来,只见自己的挚友皇甫毅和宁城警局的小明此刻正撑着油纸伞,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下,齐齐的看着他。白靖阳连忙也撑开雨伞,两步来到二人近前,三人六目相对,一时之间,竟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小明先开了口。 “白先生,您最近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没事,谢谢你。”白靖阳微微一笑,面上勉强撑起一片云淡风轻。 三个人,三把伞,走过清早里满是雨水的街道。转过街角,三层楼的红砖旅馆已影影绰绰的立在不远处,蒙蒙细雨中,片片泛黄的树叶随风而落,秋意瑟瑟,水汽氤氲。 忽的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从前面的一个巷子口快步走了出来。一道闪电划过,雷声紧跟着隐隐而来,白靖阳猛然一愣,继而跋足狂奔,手中的油纸伞也被甩在身后,任它在秋风中跌跌撞撞。皇甫毅一见之下,顾不得多想,也快跑着跟了上去。小明忙拾起雨伞,紧随而去。 转眼三人来到街心,白靖阳猛地收住脚步,一把抹去面上连绵不断的雨水,可举目四下八方之内,哪还有什么蓑衣斗笠男的影子?!此时的秋雨却是越下越急,仿若数不清的细密珠帘,连天恻地,白靖阳茫然而立其中,任由雨水击打,一动不动。 “子善!你没事吧?!”皇甫毅将呆立的白靖阳拉进自己的伞中,急切的问道。 “我看到他了!”白靖阳颤抖着嘴唇,直直的看着前面。 “谁?!”耳边都是哗哗的雨声,皇甫毅不由得放大了嗓门。 “那天下午,在旅店房间内袭击我的人!”白靖阳猛地回过神,大声说道。 三人全身湿透的站在旅店中,每人脚下都有一小滩水渍。店伙计很有眼色的拿来三条浆洗干净的白毛巾,又麻利的沏上一壶热茶,小跑着端了过来。 “白爷!您这是给放出来啦?可是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这大雨天还出门!三位可小心着凉,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堪堪擦干身上的水渍,皇甫毅掏出一枚银元,放入了店伙计的手中,精瘦的店小二本就见人三分笑的脸上,顿时又热诚了十分。 “我让你保管的东西,你可有放好?”皇甫毅低低的问道。 “小的办事,爷您尽管放一万个心,我这就给您取来。”功夫不大,只见店小二从杂物房里,拖出一个硕大的柳条箱。 箱子看上去不像新的,长有三尺,宽也有一尺五,上面的铁锁已经损坏,据皇甫毅了解,是白靖阳被带走那天,省城警局的警察撬开的,打开时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就没有被带走。 “你初见柳姑娘之时,她身边确实没带任何东西是吧?”皇甫毅一边蹲下,再次细细的检查着柳条箱子。 “是的,我第一次见她时,她确实是空着手的。”白靖阳双手轻揉着太阳穴。 “那就说明,确实有其他人来找过柳姑娘。”皇甫毅思索着。 “除了我以外,你还有没有见过有其他人来找她,或者那两天她有没有外出过?”白靖阳大步走到店小二的面前,不死心的问道。 “白爷,我说实话,您可别生气。我确确实实没见别人来过,uu看书ww.uukanhco 而且除了下楼吃饭,我也没见柳小姐出过房门,不过……” “不过什么?”小明追问。 “柳小姐在一楼用饭的时候,总是坐在冲着门口的那个位置,还时不时的看上两眼,好像是等着什么人来……”店伙计越说声音越小,一双不大的绿豆眼,不住地瞟着白靖阳。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身着灰色长袍、外罩黑色寿字纹锦缎马褂的男人笑着走了过来,拱手道,“三位客官是来住店?还是要用着饭菜?” “您是?”皇甫毅侧过身,看向来人。 “这是我们掌柜的,冯掌柜……”店小二抢着介绍到。 “我们是警察,半月前你们这发生了一起命案,来这里了解点情况。”皇甫毅简单的说到。 “原来是三位官爷,我说一看上去就正气凛然呢,快坐快坐。你去招呼其他客人吧。”掌柜挥手把店小二打发了下去。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店掌柜的两句话就让在场的三人心下痛快不少。 “不知道我能为三位做点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这位先生,看着有些面熟啊……”店掌柜看向白靖阳,面露疑惑。 “我们就是再多做些了解,看看案发前后,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出。”皇甫毅不急不缓的打断了掌柜的话,没有理会他的疑问。 “哦,明白、明白,不过是这样,您看我这个店面虽算不上大,但每天进进出出的客人却着实不算少,这个可疑的人……”店掌柜是不笑不说话,一笑一颗虎牙在昏黄的灯光下,很是显眼。 笔如剑、笑如刀(一十五)端倪初露 “您这有住客的名单吧?方便给我们看一下吗?”皇甫毅客气有礼。 “有有,不过这些天很多租客都陆陆续续的搬走了,说是怕粘上晦气,所以这光有名单能有啥用……。”店掌柜笑着挠了挠头。 “搬走了?他们之中有可能有人见过凶手也说不定,或者……,怎么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白靖阳忽的提高了声音。 “这位爷,我们就是开店的,客人交钱住店,只要不差房钱,人家不想住了,就是想走就走,我们那有什么权利拦着啊?再说上次区警署的几位官爷都来逐一问过话了。”掌柜的苦笑着。 “那些人里可有有嫌疑的?”小明在一旁追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一圈问下来,最后还让大家散了,我到真没听说谁有嫌疑?不过三位长官难道不知情?你们不是一起的?”掌柜勉强的笑着。 “哦,我们刚调到这片不久,所以要重新了解一下案情和案件现场,麻烦掌柜的了。”经过这两年的历练,皇甫毅的官腔也打的是越来越足了。 “原来如此,您客气,说实话我也希望这案子能早点水落石出,要不然我们着店家心里也整日的不安生,不过现在这世道,什么人都有,谁知道那贼人已经跑到哪去了……”掌柜的叹着气道。 “麻烦您还是把近两个月的住客名单给我们看一下。”白靖阳微低着头,客气道。 “好的,好的,瞧我这记性,三位稍坐,我去去就来。”掌柜的连忙欠身,笑着走了开去。 皇甫毅三人看着起身去柜台拿名单的店掌柜,默默交换了下眼神。 “都在这了,我们这客房一共五十间,这是近六十天的客人名单。”店掌柜边说着,边将名单递给了皇甫毅。 皇甫毅粗粗翻了一遍,起身道:“这份名单可否借我几日,我们核实完情况后,定会完璧归赵。” “可以可以!长官真是太客气了。”店掌柜一脸的笑容可掬。 “还这个柳条箱子,我们也先带回去。”白靖阳一手拎起箱子,不容置疑的说道。 “这个……好……可以。” “对了,案发那天的下午,你在什么地方?也在店里吗?” 正当皇甫毅一只脚刚要迈出旅店大门的时候,他冷不丁的回身,冲着店掌柜,开口问道。 “我,我也在啊,不过我一般都在后院,不到前面来。那天我记得也是下着大雨,我有点着凉,吃了两片药,然后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了会瞌睡,没想到这一觉睡得还挺沉。” “一直都没出来?” “对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后来就恍恍惚惚的听到好多人在外面喊‘杀人了’、‘杀人了’,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后来出来一起瞧,才知道出了那事。” “好的,今天实在是多有打扰,谢谢您的配合。”皇甫毅难得的面带微笑。 “哎呦,我的官爷,您可千万别和我客气,三位这风里来雨里去的,还不是为保我们这一方的平安嘛。再说了这冯姑娘死的真是太惨了,你说这采花贼,大白天的也是太猖狂了……” “你说什么?”皇甫毅猛地打断了掌柜的话。 “啊?我……我说那采花贼啊……”店掌柜双眼滴溜溜的一转。 “前面一句。”皇甫毅语气冰冷。 “前面?我说啥来着,您瞅我这脑子,属耗子的,撂爪就忘。”店掌柜依旧笑着,可是鼻尖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您说冯姑娘?”白靖阳双眼定定的看着面前得男子。 “我说了嘛?哎呦,您看我这一天天的,杂事太多,迎来送往的,还老爱记差人名,为这可没少得罪客人,三位长官别见怪,哈哈哈哈……” “对了,说了这么半天,还未请教掌柜的尊姓大名呢?”皇甫毅不疾不徐的问道。 “我……” “我们掌柜姓冯,单名一个潇字,人送雅号笑二爷。”店伙计打一旁过,连忙插嘴介绍道。 此时,门外忽的一阵狂风大作,天上一个闪电劈过,顿时雷声滚滚,雨借风势,风助雨威,原本鳞次栉比的街路与房屋瞬间在迷雾一般的水汽中混沌成一片。 一把玉色晶莹的茶壶、两杯清茶、一碟新出炉的桂花香芋酥皮糕摆在矮脚红木小几上,皇甫毅和白靖阳此刻正坐在皇甫家后院的廊下,uu看书 w.uukans秋风拂过,庭院中灰褐色的银杏树上,由绿渐金的扇子叶哗啦啦的响成一片,昨日的大雨已歇,暖阳悬在碧空如洗的天空上,白云肆意的游走卷舒。 临近中午,气喘吁吁的小明从院外一路小跑的进了来,皇甫毅和白靖阳一见,连忙起身。 “队长、白先生,你们让我打探的我都问清楚了。”小明一边穿着粗气,一边忙不迭的说道。 白靖阳赶忙拿起一个干净的茶杯,倒了一杯清茶递了过来,“辛苦你了,我现在的情况,不方便去警局,只能麻烦你跑一趟。” “白先生客气了,我最喜欢跑腿了。”小明喝下一大口温茶,“按您的吩咐,我在省厅找到了郑先生,给他看了您写的信。郑先生二话没说,亲自带着我去区警署调了柳姑娘的卷宗。” “郑兄之前也在传习所任职,我们共事了一年有余,他为人义气又正直,前不久他高升去了省厅的警务科,这次真是给他添麻烦了。”白靖阳面色郁郁。 皇甫毅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看向小明,“你看卷综上是怎么写的?” “柳姑娘是被人用绳索之类的条状物勒住颈部,窒息而死的,此外身上并未发现其他伤痕。”小明赶紧说道。 “我被人打晕醒来后,看到她衣衫凌乱,她是否被……?”白靖阳问的很是艰难。 “柳姑娘的上衣和裙子都有被大力的撕扯过,但是经法医检查后发现,并没有发现她有被侮辱的痕迹。” 一时间,廊檐下,只有秋风拂过,若有似无。 笔如剑、笑如刀(一十六)迷雾渐散 “现场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皇甫毅缓缓开口。 “柳姑娘租住的房间门窗都是完好的,门锁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房中除了那个被我们带回来的柳条箱子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不属于客房原有的物品,情况也就这些了。哦,对了,郑先生对我说,现在区属那边对这件案子还没有掌握什么实质的线索和进展,所以现在最大的嫌疑人还是白先生……” “现在王善人那边也没有其他发现,红叶姑娘说柳姑娘是被放走的,而张庆在柳姑娘遇害的那天,确实是在宁城。”皇甫毅手托着下巴,沉思道。 “红叶的话可信吗?王善人也可能指派其他人动手!”白靖阳眉头深锁。 “先不论她的话是真是假,我觉得我们应该扩大调查范围!” “队长的意思是?” “门窗、门锁都没有破坏,店伙计和当时的住客也都说没有见到其他可疑的外人到访!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旅店里面的人行的凶?” “您是说旅店的客人中……” “也有可能是店家!”皇甫毅看向天边,一行大雁正向南飞去。 “奶奶的,大爷我还不伺候了,不就是两瓶香油吗?你们知不知道,俗话都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赶我走?!我呸,死了人的地方,留我,大爷我还嫌晦气呢!看什么看,找揍啊!” 旅馆门前,一个又白又胖,厨子打扮的男子正气鼓鼓的一边收拾着散落一地的行李,一边扯着嗓子骂骂咧咧道。 而在他不远处,精瘦的店伙计一脸看好戏的倚靠在门框上,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说,你都被抓到多少次了,这半年你顺出去的东西,都能开个杂货铺了。” “他娘的,你还来劲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顺东西了,你今天给老子我说清楚!”胖厨子将手里的铺盖卷一把抛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店伙计面前。 “哎呦,你别冲我来啊,谁在掌柜的面前揭的你的短儿,你找谁去啊?!”店伙计灵巧的一个闪身,躲进了大堂。 “他奶奶的,没了我,你们的客人都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胖厨子扛起沾满了灰的行李,狠狠地啐了一口在旅店的台阶上,一转身,气哼哼的扒拉开看热闹的人群,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可刚转过街角,胖厨子那方才还一脸的不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中,拖拉着沉重的脚步,踌躇着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好。 “老哥,在这儿站着干嘛呢?”一个很是年轻的声音,在胖厨子的身侧响起。 一间略显破旧的小酒馆里,满是油渍的四方桌上,茄子拌土豆、五香豆干、香辣猪心、蓑衣黄瓜,两副碗筷、四个凉菜,外加一大壶烧刀子,摆的满满当当。 小明拿过酒壶给胖厨子满上一杯,“还没敢问大哥尊姓大名呢?” “咳,啥大名,我姓廖,家里行八,叫廖八,不过大家都叫我大料,哈哈哈哈。”廖八抖了抖了自己肚子上的肥肉,粗声大气的说道。 “原来是廖大哥,小弟姓王,大家都叫我小明。” “是啊,幸会幸会,不过小明兄弟,咱们可素不相识,你怎么这么好心,定要请我喝酒啊?”廖八人长得粗,但心可不粗。 “咳,咱俩也是有缘,我一看大哥您就是个仗义的人。实不相瞒,我是外乡人,这次来省城是想找个营生干干,现在都说咱们省城是什么东方小巴黎,遍地是黄金,我这不也想捡金子来了吗?!哈哈。”小明干笑两声,说的一脸真诚。 “行,有志气,那找到什么营生没啊?”廖八吧嗒一口菜,嘶啦一口酒,吃喝的很是高兴。 “没啊,都半个月啦,我这正犯愁呢,不过今个,我正巧看见前面那个旅店好像在招账房,听说给的钱不少。我上过两年学堂,算盘啥的都会,正想去试试,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老哥您在哪……哈哈,怎么回事啊?他们不会是干活不给工钱的黑店吧?” “咳,别提了,工钱嘛给到是给,但是我劝你啊,还是别去,年纪轻轻的,干点啥不好,账房那个活,整天窝在小屋子里,给人家算账,赚那么个三瓜俩枣的,没啥意思。而且我实话和你说,那家旅店的掌柜的,可不是个东西,扣得贼死,煮熟的王八他都能给攥出尿来的主。你就算在他手下干上了,也是啥油水都捞不着。” “真的啊,uu看书.uukshu 可我听说那家掌柜的人称笑二爷,不笑不说话,人挺好的。”小明吃了口豆干,急忙问道。 “好?好个屁!他那是对着客人、有钱人才笑,你要有钱,你就算骂他祖宗,他都跟你乐。你要是个穷光蛋,打他身边过,他连眼皮都不带撩一下的,还得在心里骂你。你听我和你说,我们这些给他干活的,他从来都不把我们当人看,平时呼来喝去,加班加点那都是常事,可是最气人的就是动不动的就疑神疑鬼,老说别人偷他店里的东西。哼!说穿了他也就是一个给东家干活出力的,装什么大老板啊!”廖八越说声音越高。 “真的啊,哎呦,这得亏廖大哥告诉我,要不我可能就一脚踏进火坑了。”小明忙又殷勤的给廖八满上了一杯。 “听你哥哥的话没错,可千万别去那个黑店,我再和你说个事,就半个月前,一个住店的女娃还死在那了,哎呦,别提多吓人了。”廖八一口喝掉半杯酒,抹抹嘴说道。 “真的啊?!那听您刚才说的,笑二爷也是给东家干活的,这次店里出了人命,他不也得跟着吃瓜落儿?” “咳,那倒不至于,再怎么说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冯’字来啊!” 白府,皇甫毅、白靖阳和小明围坐在书房内,小明忙将上午打探到的冯潇的一干消息,事无巨细的讲述一遍。 “廖八说了,那笑二爷并不是旅店的真正老板,只是代为经营,那家旅店实则是他大哥的产业,不,确切的说是他大嫂的。” “怎么讲?”皇甫毅一脸疑惑的追问道。 笔如剑、笑如刀(一十七)前尘往事-上 “冯潇的大哥年轻时据说中过秀才,颇有才名,后来娶了省城纪家的女儿,据说纪家家财丰厚,二人成婚之时,纪老爷陪送了好几间店铺给女儿,这间旅店就是其中之一。前些年冯家大爷因病过世了,这家店就交由冯潇打理,但是实际上还是他大哥家的产业。”小明口齿伶俐,说的一字一板。 “店掌柜姓冯,而他那天送我们出门时,脱口而出的分明也是‘冯姑娘’,难道只是口误这么简单?可‘冯’与‘柳’发音并不相近啊?!”皇甫毅手里拿着一个新摘的大红苹果,缓缓道。 “铃铃铃……”电话声响,白靖阳赶忙起身,伸手拿起放在宽大书桌上的共电式电话机,顷刻,大熊洪亮的声音便从话筒中传了出来。 “这几天,我把宁城上下都跑了个遍,终于找到队长和我说的那个柳姑娘的家了。” “别着急,慢慢说。”皇甫毅接过白靖阳递过来的话筒,温言道。 “之前您和我说柳姑娘是寄住在他叔叔婶婶家,后来我向周围领居一打听,原来柳姑娘是柳家十二年前抱养的,柳家夫妻之前一直没孩子,后来实在没办法,就买了个女孩来养,可是说来也真是奇了,柳姑娘刚被抱来不到一年,柳家太太就怀上了,后来还生了两个儿子。”电话中,大熊的声音时断时续,但好在也听了个明白。 “那柳姑娘老家是哪里?她原本姓什么,都打探到了吗?”皇甫毅不由得提高了嗓门。 “我都打听了,还去逼问了柳家夫妻,可是他们翻来覆去就是说从路过的人牙子手里买的,姑娘家乡何处,原本的姓名,他们一概都没问。” 放下电话,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思。 这时,敲门声响,而后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只见白管家手里拖着一个大托盘,笑眯眯的走了进来。托盘上薄皮的沙瓤西瓜,大串的紫红葡萄,火红的石榴、拳头大小的毛桃,俨然堆成了小山。 “少爷、皇甫少爷、明少爷。聊了一下午了,吃点水果,解解乏。” 小明赶紧起身,将大托盘接了过来,“白叔,您叫我小明就行。” “哎呦,那可不行。皇甫少爷和明少爷,这次为了我家少爷的事,真是没少费心,我都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白靖阳是白管家从小看到大的,二人感情深厚,在白管家心里,白靖阳和自己的孩子没有任何分别。 “白叔,您也坐。”白靖阳心下感动,忙拉过一把椅子,让白管家坐下。 皇甫毅打小就经常来白府找白靖阳玩耍,所以也不见外,伸手拿起一个黄橙橙带着大大红晕的桃子,吭哧就是一口。 “白叔,您人面广,不知道您清不清楚省城有个冯家?”皇甫毅好容易吃完一口,一边用帕子擦擦嘴上的桃汁,一边问道。 “冯家?拿还真没听说过。”白管家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细细思索道。 “那纪家呢?”皇甫毅想了想,又问道。 “哦,纪家啊,那在几十年前,可是咱们这城里有名的大户,不过纪老爷一辈子生了五位千金,后来都陆陆续续都出嫁了,家里的田庄铺面也基本都做了陪嫁,现在的纪家嘛,远不如从前喽,就剩个老宅子,就在南道口那,好像现在是纪老爷的一个远房侄子住着呢。”白管家一边接过小明端过来的茶水,一边想了想,又道:“哦对了,十来年前,纪家出了件挺轰动的事,那时候你们都小,估计也没啥印象。” “啥事啊,你快给我们说说。”白靖阳好奇的问道。 白管家慈爱的笑笑,“咳,说起来也怪可怜的,纪家的四小姐嫁人后,生了一对双胞胎。可是啊,那一年的元宵灯会上,两个孩子一起丢了,哎呦,当时纪老爷还在世,那是大报小报的登寻人启事,悬赏一千个大洋,就找这俩孩子。” “那后来找到了吗?”三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没有啊,估计就是被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人牙子给拐买了,那些人都是做一次案,换一个地方,早跑没影了。哎,造孽啊!”白管家叹息着。 “那两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皇甫毅急切地问道。 “哦,女孩,听说因为孩子丢了,这纪二小姐差点就疯了,诶?对了,那两个孩子,好像就姓‘冯’,嗯,我记得报纸上写过的,对,没错!” 白管家的话音一落,屋内顿时一片哑然。 省城南道口的东南角,一座五进的大宅默然而立,稍有残破的石阶上,uu看书uuknsh.om皇甫毅、白靖阳和小明三人,并肩而立。赶在太阳下山之前,三人来到了纪家老宅,婉转的打听出了原来的纪四小姐现在的住址。金色的夕阳余晖之中,皇甫毅觉得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三人迎着落日一路向北而行,转过两个街角,渐渐走到了幻仙大戏院门前,剧院门口大幅的海报上,新晋蹿红的白话剧女演员贾梦身着一席枚红色的高叉锦缎旗袍,巧笑嫣然、芳华绝代。这里是这座北方第一大城热闹繁华的剧场聚集新区的起始,由此一路向东,同乐音乐礼堂、春桂舞台、春华茶园、北闸大戏院、金城戏院等等鳞次栉比。 天边长庚星起,街道上车水马龙,穿着考究的男男女女、推车担担的小商小贩、衣不蔽体的乞丐浪人,形形色色的人们穿梭在这个彩灯闪烁、光怪陆离的世界中。 小明长大了嘴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省城可真是繁华啊,果然名不虚传,姑娘们也更时髦漂亮!” 皇甫毅和白靖阳听到这句话,都不由得咧开了嘴角,仿佛盘踞在心中多日的阴霾,此时此刻也被摩登的市井吸去了多半。 次日上午,日上三竿,皇甫毅一行三人已站在了城南光明里的一座两进的宅院门前,略显破落的院墙上爬满了红绿相间的枫藤,但院门口倒是打扫的十分干净整洁。 “当当当……”,小明在皇甫毅的示意下,走上台阶,轻声扣门。好半天,才听到里面传出声响。 “谁啊?”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吱扭一声,院门开了一尺,从里面颤颤巍巍的探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笔如剑、笑如刀(一十八)前尘往事-下 “打扰了,请问这里是冯府吗?”小明站在门前,彬彬有礼的问道。 “啊……是,敢问您三位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年老男子颤声问道。 “我们是警察。”皇甫毅拿出自己的警员身份证,举到在老人面前,让他看清楚。 “哦,原来是长官们啊,不知三位前来,有何贵干?”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将院门大开。 “我们是想了解点情况,事关十二年前,您家走失的孩童一事。”皇甫毅语气温和。 “啊?!怎么?是有消息了是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到了?!”老人顿时显得有些激动。 “您先听我说,我们只是先来了解一下情况。”皇甫毅多少有些尴尬,连忙解释着。 “哦,我们家主人当时就报了案,在那之后不知道来过多少警察,可是啊……,咳,再说该问的在你们之前来的那些人都问过了,该说的我们也都早就说清楚了。这些年都过去了,还了解个啥……?”老人失望的神情溢于言表。 “老人家,能先让我们进去再说吗?”白靖阳上前半步,温言道。 “啊,好,好,请进、请进。”老人佝偻着身子,头前带路。 绕过影壁墙,三人一路来到了前院,只见院中坐北朝南的正房三间,东西两侧厢房各三间,一棵近两丈高的枣树栽在院子西北角,微风一起,树叶沙沙作响。 老者一边客套着,一边将三人引进了正房,“几位稍坐,我去请太太出来。”说罢,便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 皇甫毅环视房中,只见屋内摆设简单,桌椅也都略有残破,但打扫擦拭的确是异常干净整洁。正在此时,只听屋外脚步声响,老者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婆子打扮得中年妇人。 三人连忙起身,齐齐看向来人,只见中年女子虽穿着简朴,但姿态端庄,面色淡然。 “三位长官大驾光临,招待不周,还望见谅,请坐、请坐。”女子的声音很是悦耳。 “您是?”皇甫毅目露疑惑。 “她是洪妈,是我们老冯家的管家。”老者一边上茶,一边说道。 “我娘家姓洪,我原是我们太太的陪嫁丫头,现在家里人口不多,就由我管管杂事。”洪妈说话很是爽利干脆。 “哦,那冯家太太呢?”白靖阳轻声问道。 “太太她,咳,最近身子又不大好,这两天已经起不来床了,刚在后院听说有长官登门,我就过来了,诸位有什么想问的,问我也可以,我在冯家也有十七八年了,或许能帮上些忙。” “原来如此……你家太太是……?”皇甫毅看着洪妈,心中暗自思量。 “旧疾复发,每年总要病上几场,自打两位小小姐那一年走失了,太太就病了,这些年一直调理着,但也没见大好。”洪妈面露哀伤,双眼微垂。 “我们今天来,就是想问问关于十二年前那件走失案的情况。”皇甫毅见此情景,心有不忍,缓缓地说道。 “说起来,这日子过的也是真快,一眨眼都十多年了,可是对于我家太太来说,那可是度日如年啊。那一日的情景,我至今也还是历历在目……” 元宵之夜,冬寒的大地上,呼啸的北风渐渐隐在喧闹的人声中,夜色初降,皓月升起,满眼的火树银花、彩旗招展,让人目不暇接。月色下,上千盏形态各异,颜色不一的彩灯交相辉映,远远看去,星星点点仿若一片五彩的光海,缤纷闪烁,恍如白昼。 忽的,细密的雪花从天而降,盈盈的打在各式的彩灯之上,更显晶莹璀璨。飞雪漫天,素裹银装之下,此时的省城别有一番动人的滋味。人潮越来越密,看灯的人们忽左而右、忽东到西、忽南向北,谁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拐了多少个弯,饶了多少个圈,只感到眼花缭乱、新奇异常。 灯海锦簇,人头攒动中最开心和兴奋的还要数小孩子们,只见他们穿着新衣,或被自家大人抱在怀中;或一手举着糖人,一边牵着父母长辈的手,蹦蹦跳跳。猫儿灯、狗儿灯、羊羔灯、蟋蟀灯、大象灯、娃娃灯、葫芦灯、西瓜灯、走马灯、蝴蝶灯、玉兔灯、孔雀开屏灯、三战吕布灯、哪吒闹海灯、子牙封神灯、大闹天宫灯,u看书 ww.ukanshu.co 色彩艳丽、形象逼真的诸色花灯,仿佛将人置身于神话世界。孩子们笑着叫着,开心的在家人身边撒着无忧无虑的娇。 耀眼的灯光之下,卖拳头、耍杂耍的、医卜星相、拉西洋景片的、卖山楂膏糖、叫卖馄饨元宵的,人声鼎沸,喧嚣异常。小东门牌楼前,左侧的一块空地被人群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挤进人群,往里观瞧,只见一大块麻布上整齐的摆放着刚从烘房里搬出不久的梅花盆景、法华牡丹、艳红的芍药、大朵的菊花,还有含苞待放的百合,每一盆都价值不菲。 穿过小东门,走过河心桥、玉堂楼、贺家栅,一路灯海花山,直到昌邑大街,而街中心此刻更是人流如织,人潮包裹的中心一只足有一十八节的龙灯,赫然挺立,三十六名稚童,粉妆玉琢,正身着统一的彩衫锦裤,双手捧着龙脚,踩着锣鼓的节奏,翩然起舞。而两旁踩高跷、耍狮子、划旱船、扭秧歌的也是热闹非凡。 冯家夫妇带着洪妈和另一名仆从,领着一双四岁的女儿,也在人群中挤来看去。忽的,啪的一声厉响,远处一支烟花腾空而起,在墨色为底的夜空中咋然而裂,一朵硕大的绚烂花朵顷刻间璀然盛开,紧接着红白黄蓝诸色的火花依次在空中绽放,人潮瞬时沸腾。冯家的一双小女儿,也叽叽咋咋的闹着跑上前去。冯家夫妇正要将女儿们拉回,却被后面不断赶来的人群裹挟着,好悬跌倒,等二人被何氏和另一名仆人扶住站稳,再定睛一看,四周此刻却早已没了一双女儿的身影。 笔如剑、笑如刀(一十九)抽丝剥茧 “元宵节那晚之后,就再无两个孩子的任何消息了吗?”寂静的屋内,皇甫毅缓缓开口问道。 “登了报,找了警察,家里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找了,毫无消息。太太此后一病不起,没过几年,老爷染了伤寒,也故去了。”洪氏声音颤抖,微微带着哭腔。 “你还记得你家小姐的长相吗,或者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白靖阳艰难的问道。 “两个小姐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都特别的可人疼,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小脸,我现在还能时常梦到她们在我身边围前围后的样子。特别的标志……哦,大小姐左耳后有一块蚕豆大小的青色胎记,二小姐在右耳后有一块同样大小的青色胎记,其余的……”洪妈思索着说道。 皇甫毅仔细的听着,正在此时,一串杂乱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众人不由得抬眼观瞧,只见帘栊一挑,一个身材瘦弱、赤着双足、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女子冲了进来,她的双眼红肿,好像刚刚哭过,目光无神,神情恍惚,口中自顾自的叫着,“我的儿,你们回来了?回来了!我苦命的儿啊……” 众人皆是一惊,可白靖阳却上上下下打量了女人两遍后,蓦然站起,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直直的盯着面前有些疯癫的女人。 “太太,您怎么出来了?你们是怎么照顾夫人的,还不把太太扶回房去!”洪氏一边急急的扶住口中自言自语的女子,一边大声的指挥着后跟进来的小丫鬟们。 “这位是……”皇甫毅起身问道。 “这就是我家夫人,她……现在有些糊涂了。该说的我都说了,真是抱歉,诸位长官还是先请回吧……”然后不等皇甫毅再说话,洪氏便俯身为纪氏穿上鞋,然后满脸担忧的、小心翼翼的搀着她出了房门,往后院走去。 “子善,你怎么了?”皇甫毅转过身,这才看见呆若木鸡、一动不动的白靖阳,不由得脱口问道。 好一会,白靖阳才回过神来,缓缓道,“刚才的冯夫人和柳姑娘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话语一出,一直在站在一旁的老者不由得惊呼出声,“你说什么?!” 秋意渐浓,落叶缤纷,一壶即墨老酒、一碟海蜇菜心、两大盘蒸好的河蟹配上合着切成碎末的细香葱、姜、蒜的醋汁,满满当当的摆在一张红木小桌上。 白靖阳和皇甫毅此刻坐在庭院的银杏树下,看着眼前的美食,却都食欲寥寥。没过一会,小明从月亮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队长,白先生,我去警署找过郑先生了,他让人带着我去了停尸间,看了柳姑娘。” “怎么样?”白靖阳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青筋暴起。 “柳小姐的左耳后,确实有一块比蚕豆略大的青色胎记……”小明一字一板的说道。 黄酒顷刻间打湿了白靖阳的长袍,他轻轻放下紧握的酒杯,双眼出神的目视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皇甫毅连忙拿过一块方帕,一边递了过来,一边看着白靖阳的脸色,缓缓开口道,“昨天我们离开冯宅时,我问过那位老仆,他说笑二爷冯潇确实是他家老爷的胞弟,而冯家女儿的胎记,他们全家上下,亲戚熟友也是人尽皆知。” “柳姑娘和冯家夫人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冯潇作为她的叔父,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白靖阳接口道。 “而且那天,我们去旅店找他谈话,他脱口而出说的‘冯姑娘’!”小明大声道。 “现在看来,笑二爷很可能一早就认出前来住店的柳姑娘,就是他大哥大嫂十二年前走失的双胞胎女儿之一!”皇甫毅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杀害柳姑娘的凶手就是笑二爷?!”白靖阳咬牙切齿道。 “很有可能,否则,他为什么隐瞒柳伽玲的真实身份?” “可是动机是什么呢?他毕竟是柳姑娘的亲叔叔啊!”小明满脸疑惑,“找到了自己失散的侄女,不应该很高兴吗?” “你还记得那个叫廖八的厨子和你说的话吗?”皇甫毅拉着小明,让他坐下。 “他说了好多啊……”小明挠挠头。uu看书.uanshu “他说那件旅店原本是纪家的,后来纪四姑娘嫁给了冯家大爷,那间店才做作为陪嫁归了冯家。” “那又如何啊?” 皇甫毅叹口气,接着道,“冯家本是小门小户,现在的所有产业都是当初纪四姑娘嫁进门来时带过来的陪嫁。而冯大爷早逝,冯太太纪氏又因痛失爱女而病重,不能理家,这样冯大爷家不菲的家财最后会归到谁的手里?” “笑二爷?!他竟然……”小明恍然大悟。 “对!他大哥已故,大嫂失了神志,两人的孩子又都走失,不出意外,他就成了这些家财的唯一继承者。”白靖阳大声道。 “可是突然出现的柳姑娘就是那个最大的意外!”皇甫毅豁然起身,“如果冯家其他人也发现了柳姑娘就是当初走失的大小姐,那么柳姑娘认祖归宗,冯家现在的产业很有可能会变成她日后出家的嫁妆!” “笑二爷因财杀人?!杀死了自己的亲侄女?!”小明一脸的惊诧。 “他还撕碎了柳姑娘的衣衫,企图制造成有人因强暴不成,怒而杀人的假象。”皇甫毅双手交叉在胸前,目光如炬,“不巧,子善那日正巧前去看望柳姑娘,当时他正在屋内行凶,他怕被人发现,遂主动引子善进门,趁着外面大雨,屋内光线昏暗,袭击了子善,而后趁人不备,溜了出去。” “所以房门、窗户、门锁都是完好的。而我们前一次去旅店之时,我在街角,恍惚看到的那个身穿蓑衣,都戴斗笠的男人可能就是他!袭击我的人也是那副打扮。”白靖阳有些脱力的说道。 笔如剑、笑如刀(二十)真相大白-上 “还有,柳姑娘屋中的那个大柳条箱子,也很有可能是他拿进去的。他先将蓑衣和斗笠放在箱子之中,借故敲开了柳姑娘的门,而后进屋杀人,之后穿上蓑衣,就可将柳姑娘的尸体放入箱内,再找合适的机会,运出去。可是……” “可是他没想到我正巧去了,所以他顺势,袭击并嫁祸于我。”白靖阳面色惨白的补充道。 “所以我们几次前去查问,店伙计和住店的客人都说没见过可疑之人出入,因为那名作案的凶徒正是那家旅店的掌柜!”皇甫毅倒上一杯黄酒,轻轻递给了白靖阳。小明在一旁看着,也是心下难受。 夕阳西坠,凉风习习,秋意瑟瑟,人心底的寒意更胜凉秋。 北风骤起,飞沙漫天。满脸疙瘩豆的小警察和胖墩墩的矮个警察并排走在五里巷高低不平的青石板路上。 “皇甫队长,白大公子近来还好吧?”矮胖警察回过头来,满脸是笑的说道。 “还可以,这么晚还劳烦二位陪我们走一趟,真是过意不去。”皇甫毅语气温和。 “哎呦。您这说的哪里话,这办案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再说郑长官已经和我们队长打过招呼了,让我和毛七全力配合,以后我们哥俩就全听皇甫队长的差遣。不过……那个上次的事,回头还请您和白公子解释一下,我们也是职责在身,如有冒犯,还请白大公子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矮胖警察一边走,一边极力客气道。 “好说、好说。”皇甫毅不置可否道。 “皇甫队长,小明哥,二位脚下当心。我和韩山韩大哥久闻皇甫队长在宁城的大名,今天能跟着您一起办案,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满脸疙瘩豆、名叫毛七的小警察点头哈腰道。 说话间,几人已来到五里巷的中段,在一座黑漆大门的四合院的门前停下了脚步。此刻天色已暗,巷子内各门各户俱都是炊烟袅袅。四下无声之际,忽听一串刺耳的犬吠咋然响起,毛七两步迈上台阶,举起拳头,咣咣咣,大门被砸的镇山响。 “谁啊?”少倾,一个妖妖娆娆的女声从院内传了出来。 “警察,开门!” 片刻间,院内寂静一片。 毛七心里暗骂,悄悄回头看了看皇甫毅的脸色,忙又举起拳头,狠狠地向门板砸去。一连砸了五六下,只听门闩一响,吱扭一声大门打开,人称笑二爷的冯潇冷着一双眼,出现在了门口。 韩山也不说话,一把将大门推开,引着皇甫毅和小明走入院中。这是一座布局很是规整的四合院,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三间,院中一棵甚是高挺的古槐在秋风中沙沙作响。 “奶奶的,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韩山皱着一张圆脸,很是不快的呵斥道。 “呦,几位长官,我这儿正忙着生火做饭呢,没听见、没听见……”笑二爷此刻又换上了一副招牌式的笑脸。 “妈的,我们都还饿着肚子,你老小子这还做……” 还没等韩山把话说完,只听又是一串声嘶力竭的犬吠声,从西厢靠院门的一间屋子里传了出来。韩山闻声看了一眼,狠狠地啐了一口在地上,继续道:“今天我们是来问你……”又是一连串的狗叫声,再次将韩山的话头压了下去。看着笑二爷那张皮笑肉不笑的长脸,韩山不由得怒火中烧,两步走到他的近前,一把薅住了笑二爷的脖领子。 “你他妈的……” 狗叫声紧跟着再次响起,但这次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扼住了狗的脖子一样,犬吠声异常刺耳焦躁。 “各位长官,有什么话我们还是进屋子里再说吧。”冯潇闪动着一双小眼睛,依旧客气恭敬道。 一直默不作声的皇甫毅悄悄向小明递了个眼色,便转身随着几人一同进了正房厅堂。房间看上去很是宽敞,但昏黄的油灯下,摆设却比较简单也稍显破旧。 “诸位长官,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冯潇看着在座的众人,很是从容不迫的问道。 这次韩山没有说话,而是皇甫毅先开了口,“进门前,听到有位女子应门,不知她是?可否也请出来一见。” 冯潇恭谨的笑脸上瞬间有一丝裂痕,片刻后,才缓声道,“那是在下的拙荆,很是没有什么分寸见识,实在是出不得厅堂,我看就没有必要让她出来了吧?” 皇甫毅听罢,uu看书 ww.uuashu 微微一笑,“原来如此,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事。”说着,便从衣兜中拿出一张折叠的很是整齐的报纸,轻轻的放在身旁的小几上。 “寻人:冯陈玉淑,年32岁,于20年7月14日下午7时,由南岗五里巷13号乘黄包车外出,至今未回,遍找无踪,如有知其下落者,请赐信,备有重谢,绝不失言。冯潇谨启。住址:第四区南岗五里巷13号,或用电话通知:四局四四四零。” “请问冯掌柜,这篇昨天刊登在报纸上的寻人启事中的落款冯潇,可就是你本人?”皇甫毅冷声问道。 “啊……是……”笑二爷迟疑片刻,脸上变颜变色,最后缓缓答到。 “那这冯陈玉淑又是谁?”皇甫毅紧跟着问道。 “她……”笑二爷将眼睛看向别处。 “是谁?!” “她……她是我的内人……”话一出口,冯潇仿若泄了气的皮球,脸上顿时没了一丝一毫的笑模样。 “可就在方才,你还说应门的是你的妻子,难道冯太太现下已经回来了?” “这个……” “队长,有情况!”刚才悄悄避开冯潇,并未进屋的小明快步走了进来。 众人随着小明一起来到西厢靠近院门的一间房门外,刚刚鱼贯而入到屋内,一股恶臭便迎面扑来。皇甫毅强忍着胃中的不适,凝神屏气,闪目观瞧。这是一间不算太大的杂物房,借着屋外不甚明亮的光线,勉强可以看见扁担、簸箕、水桶、瘸了腿的板凳等一大堆杂物,乱七八糟的充斥了大半个房间。 笔如剑、笑如刀(二十一)真相大白-中 此刻的皇甫毅缓缓地移动着目光,像是在搜寻着什么,跟在他身后的小明适时的向捂着鼻子、站在门口的韩山和毛七挥了挥手,二人见状,忙都如释重负的快步退了出去,并将不停吵闹的冯潇远远挡在了门外。 忽然的皇甫毅的目光紧紧地定在了西山墙上,只见他两步走到近前,挪开面前的一个已经散了架的破方桌,一面簇新的洋灰墙赫然显露了出来,皇甫毅轻身蹲下,伸手在墙上仔仔细细的摸了摸,平整而又稍有潮湿的墙面在这间破旧的小屋中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与此同时,门外再次响起了冯潇的叫喊声,“几位官爷,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无缘无故的乱闯这叫什么事?!” 皇甫毅直起身子,思索了一小会,转身走了出来,紧跟着他出来的小明,心中暗想,“好悬好悬,再待下去一分钟,我就要吐了。” 半个时辰之后,韩山带着一个小队的弟兄和一堆家伙什儿,再次来到了冯家,一进院子,二话不说,就直奔西厢的杂物房。而毛七和小明早已将冯潇和他家中的女子看管了起来。 皇甫毅向韩山点了点头,韩山立刻一声令下,就听镐声大作,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没用五分钟,就听一个警员大喊,“有东西!” 皇甫毅闻声而动,几步就迈进了屋内,只见昏黄的煤油灯下,一只长有三尺,宽有一尺五的柳条箱子被从西山墙中拖了出来。韩山和一个与他年岁相当的大个警员一起将柳条箱子抬到了院内,在数只细腰大肚的煤油灯的照射下,韩山大力的撬开了箱盖,众人严阵以待,闪目观瞧,一看之下,不由得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一具被肢解成头、身、腿三截,并且头部已焚烧得难辨容貌的尸体赫然窝藏在箱中,那样子简直惨不忍睹。 皇甫毅忙让韩山布置人手严守现场,又让毛七赶紧去通知警署的法医来莅场勘验。等带着冯潇和那名身份不明的女子回到区属警局时,已是明月高悬的午夜时分。 审讯室里,此刻的冯潇哭丧着一张脸,再也笑不出来了。刚刚闻讯而来的他的岳丈一家人已经确认了柳条箱中的女尸就是冯潇的结发妻子,已经失踪一月有余的陈玉淑。 陈玉淑省城人士,娘家在火车站附近经营一家小酒馆,十六岁时嫁与冯家老二冯潇为正妻,起初二人亦是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但可惜好景不长,冯潇生性贪花好色,时常在外逛妓院、泡舞厅,遂夫妻二人争吵不断,后发展到经常大打出手。 冯潇表面见人三分笑,和气大度,实则个性阴狠,手段毒辣。陈玉淑平日稍有不顺从,便会遭到他的一顿毒打。他殴打妻子的方法亦是残暴异常,通常是先把房门反锁,关严窗户,然后拳脚相加,还曾多次用皮带、木棒、椅子等击打陈氏。多年前,陈氏怀孕,在孕中五个月时,无故被冯潇一场痛殴,以致小产,而后至今不孕。陈氏的小腿还曾被冯打断,以致留下残疾。 今年年中,冯潇与一暗娼窑姐黄美丽结识,没多久二人便打得火热。冯色迷心窍,一心想纳黄为妾,怎奈发妻陈氏抵死反对。那头黄美丽也声称不愿做小,又哭又闹的要求进门为妻。两迫之下,冯潇心一横,恶从胆边生。 那一天正是大暑之日,冯潇假意回心转意,要与妻子和好,摆下一桌很是丰盛的饭菜,又烫了一壶白酒,在哄骗陈氏喝下两杯加了安眠药的迷魂酒后,抄起藏在桌子板下的铁榔头,朝陈玉淑的头上连击了数十下,直到确认陈氏气绝身亡。 看着陈玉淑的尸体和满地的血污,冯潇陷入了沉思,冯宅位于五里巷的中段,距离巷子两端的出口都有一定的距离,如果移尸出门,附近邻居众多,难免会被别人看见,露出马脚。一阵冥思苦想之后,冯潇想出了砌尸进墙的主意。他先把尸体用麻布裹好,搬至杂物间内,又翻找出一个硕大的柳条箱,可是陈氏十分丰腴,无法完全装进去,于是他只得外出,悄悄买来板锯。 夏夜,更深露重,无星无月,u看书 wwuuashcm 冯潇在昏黄的油灯下,剥掉了陈氏的内外衣衫,用锯子分别锯下了陈氏的头和两条大腿,又将人头丢在炉灶里焚烧,待到让人无法辨认出陈氏容貌时,才取出,随后连同躯干和双腿一起放入了柳条箱内封好,等到第二天中午,各家各户都在生火做饭,最为热闹之时,冯潇在自家西厢杂物房的冷山墙上敲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洞,然后将装有自己妻子尸体的柳条箱放了进去,再用洋灰将墙面从新修葺抹平,仔细检查后,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心中不由得暗自得意,又赶忙烧毁了妻子留下的血衣和自己作案时所穿的衣物,接着跑到杨树井西花园浴池泡了一个时辰的澡,这才放心大胆、急不可耐的去接了黄美丽进门。 两日后,冯潇跑到警局报案说自己的妻子外出走失,过了几日又跑到报馆登报寻人,还当众说一日找不到妻子,就一日不撤启事,十足十的在外人面前装了一次好丈夫。 皇甫毅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人面兽心的笑面虎,不由得脊背发凉,暗道“有的人心之恶,真可谓猛于才狼。” “说说柳伽玲,说说你是怎么加害于她的?”少倾,皇甫毅调整了下情绪,冷声问道。 冯潇不自觉得哆嗦了一下,畏畏缩缩的抬起眼,偷偷地瞟了瞟皇甫毅的神情,“柳……我……我不知道。” “少他妈的给老子装蒜,你已经招了一桩杀人案,掉脑袋肯定是跑不了了,别再心存幻想了,藏着掖着的有个屁用,大老爷们有点尿性,别让我废力气!”韩山猛地一拍桌子,抡起三指宽的皮带,舞的呼呼作响。 笔如剑、笑如刀(二十二)真相大白-下 冯潇看着在自己鼻尖前,不断来回翻飞的皮带,不由得将自个的身子紧紧贴在了椅背上,密密的汗珠瞬间布满了额头,“我……我……” “我什么我,有屁快放!”韩山作势就要冲将过去。 “我们已经确认了,柳伽玲就是你大哥家十二年前走失的双胞胎女儿中的姐姐,冯雪。”皇甫毅轻轻拉了一下韩山。 冯潇抬起头看了看满面凶相、龇牙咧嘴的韩山,又瞄了瞄一脸寒霜、面色森然的皇甫毅后,便又垂下了头,一言不发。就在韩山将后槽牙咬的咯咯直响,马上就要憋不住,想冲上前去,给他两计老拳之时,冯潇悠悠的开了口。 那一日天色已黑,原本嘈杂的旅店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冯潇看完前两天的帐,便从后院他自己的小屋走了出来,心里盘算着早点回去,好和黄美丽喝上两杯小酒,好好乐乐。一路来到前院大堂,无意间一对人影闯进入了他的眼帘,男的年纪看上去不大,身材瘦高,穿着月白色长衫,儒雅绅士,而在他身旁还俏生生的站着一个很是娇小、一身学生装扮的姑娘。冯潇原本已经转身,向着旅店大门口的方向走去,可刚走两步,他猛地停了下来,慢慢的转回了头,直勾勾的看向正在柜台前,办理登记的女子。圆圆的脸庞,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一笑起来嘴角牵起的模样,那不活脱脱的就是十五年前,她大嫂纪氏嫁进冯家门时的样子吗?! 深夜,一番云雨激情过后,搂着黄美丽却怎么也睡不着的冯潇,脑子正迅速的转着。冯家原有他们兄弟二人,可他大哥因病已经过世多年,大嫂纪氏又因十二年前,元宵之夜丢失了两个女儿,而变得半疯半傻,所以当初纪氏嫁进门来之时,陪嫁的田地和店铺,如不出意外,早早晚晚都会尽数落到他的手里,所以这些年他虽过的不太宽裕,但是他心里却一直很得意,日子一天天的过下去,看着大嫂的身体一日日的垮下去,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只要没有意外,他就会成一个实打实的富人!可是这个意外,今天就这么突然地、没有任何预兆的、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无论身材模样,还是神态表情,今天旅店里遇到的那个女子与大嫂竟有八分相像,难道……。 一夜怪梦连连的冯潇起了个大早,在黄美丽不住口的抱怨声中直奔里旅馆。他以给住客送免费的点心为由,成功敲开了柳姑娘的房门。一顿攀谈之下,冯潇也看清了柳姑娘左耳后的胎记,原来面前的这个姑娘竟真的是他的亲侄女。与此同时,一个卑劣而又恶毒的想法迅速在冯潇的脑中生了根。 阴沉的天色,秋风瑟瑟,冯潇一路奔回了家,在西厢的杂物房里找出了一只与他前些日用过的那个一模一样的柳条箱。此时屋外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冯潇顺手将自己的斗笠和蓑衣一并装了进去,拎着箱子,快步返回了旅馆。等再次敲开柳姑娘的房门时,已是午后十分,冯潇眼都没眨,就关好了门,趁柳姑娘不备,将她活活掐死。可正当他要将柳姑娘的尸身放入柳条箱之时,只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和一名男子的声音。大惊之下的冯潇,心中迅速的盘算着对策,他本想等着门外的人自行离去,再悄悄潜出,可是好一会儿,也未听到离去的脚步声,冯潇心一横,连忙撕碎了柳姑娘的衣服,穿好蓑衣,戴上斗笠,再用毛巾蒙住口鼻,而后悄悄来到门前,拨开门闩,再迅速将自己隐到门后的暗处。 不出所料,门外来人听到房门有动静,便试着推了推门,而后一边轻声叫着柳姑娘的名字,一边试探着走了进来。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来人看清房中情况,冯潇一个箭步就从门后蹿出,来人听到身后又响动,连忙转身,冯潇便用早就握在手中的粗瓷花瓶猛地向对方的头上砸去。 “行凶后,你为什么没有拿走柳条箱子?”皇甫毅长出一口气。 “我……我当时也有些慌,一急之下,就给忘了,后来我也想偷偷的取回,又怕画蛇添足,被人看见,引起怀疑,我想反正那个箱子极为普通,应该不会有人在意,没想到……”冯潇说完这些,面色灰败。 “只不过你没想到,我们会在你家中发现另一只一模一样的柳条箱子,而且还揭穿了你犯下的另一桩恶行!”皇甫毅此时声色俱厉。 “你老小子脑子倒是聪明,不过这心也太狠,uu看书.ukanhu.om 手也够黑,竟然连自己的老婆和亲侄女都下的去手!”韩山在一旁一脸的鄙夷。 省城东山北路,此刻车水马龙,热闹繁华异常。一幢红白相间、欧式建筑风格的五层大楼就挺立在这喧嚣的中心。砖红色的墙面,间杂着灰白色的装饰线条,浮雕精美,螺形廊檐,临街的每一层均有一连十个凸出的西式小露台,黑色的雕花铁质栏杆,远远看去,鳞次栉比,好不漂亮。 一楼大门金碧辉煌,推门而入,一层的大厅宽敞明亮,淡米黄色的暗纹墙纸、浅绿色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在耀眼的水晶灯下更显富丽堂皇,这里就是省城最为著名和高档的东方大饭店。白清鑫、白靖阳、皇甫毅和小明,一行四人此刻正沿着松木楼梯,踩着松软厚实的地毯,一路来到了饭店的四层。 为了庆祝白靖阳彻底洗脱杀人嫌疑,也为了感谢皇甫毅和小明这些日子的辛劳,白老爷白清鑫特意在东方大饭店的餐饮包厢,设答谢宴。而走在最后的小明自打进了饭店的大门,两只眼睛就舍不得眨上一眨,左看右看,东瞧西瞅,嘴里还暗自嘀咕,“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正当小明左顾右盼之际,忽的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一个趔趄,眼看就要仰面摔倒。正在此时,斜刺里猛地伸出一只手臂,牢牢的扶住了小明。 “小心!”一个很是年轻却又带着玉石之音的声音咋然响起。 “怎么了?!没事吧?”皇甫毅听到身后的声响,忙转身问道。 “表哥?!” “阳安!”皇甫毅双眼一亮,立时喜上眉梢。 雪中怨、血难辨(一)雪怪出没 今年的寒冬来得比往年早了一些,立冬的第二日,北风乍起,大雪纷飞,天地一色,银装素裹。一望无际的森林边缘,挺立参天的树木和皑皑白雪覆盖的大地交相,茫茫之中,恍惚间一个浑身雪白的雪人拖着沉重的步伐踉跄而行,风雪中根本看不清它的面目,只有一道淡淡的血痕从它踏过的地方蜿蜒而出,很快又被片片飞雪所覆盖,消失不见。 本就崎岖陡峭的山路在冰雪的装趁下更显难行,皇甫毅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已经接近正午,太阳懒洋洋的在云层中时隐时现,而本不十分强烈的阳光却被大片大片的积雪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直刺的人眼睛发痛。不远处的分叉路口旁,一家小酒馆的烟囱上正腾起炊烟袅袅,黄底红边的旗子招牌上斗大的一个“酒”字正随风摆动。 从清早赶路到现在,皇甫毅已是又冷又饿,便忙转回身,向着正低头赶路的小明说,“我们先去前面的店家吃点东西如何?反正天黑之前大家应该能赶到落星峪的。” 还未等小明答话,一个年轻的声音已从一旁响起,“好啊好啊,我早就饿了,咱们去看看那儿有什么好吃的。” “也好,我听您和米少爷的!”小明强打精神说道。 “诶,说了多少次了,你叫我阳安就好,别总少爷少爷的,我比你还小一岁,不要和我客气。” 皇甫毅看看自己表弟一脸的稚气未脱和鬼马精灵,不由的嘴角微翘。三人低着头,顶着寒风紧走几步,来到酒馆门前,皇甫毅试着一推门,一股热气顿时从门中扑面而来。 “谁啊?”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从屋中瓮声瓮气的传了出来,盖过了呼啸的北风。 “我们是过路的,您这……” “开着呢,赶快进来,不然这点热乎气都要被你们放光了。” 皇甫毅面色微微一红,连忙跨进屋内,表弟和小明也鱼贯而入。众人闪目观瞧,只见屋内很是宽敞,靠窗的位置是一面火炕,上面正中摆着一张炕桌,炕梢靠墙立着一个红松木的雕花炕琴。三张老榆木的四人方桌一字排开,放在火炕的对面。正对门的口的泥灰墙上依次挂着长杆烟袋锅、貉子皮帽和两杆土枪,三个半人高的粗瓷酱菜坛子立在一侧的墙角。屋子正中一个大铁炉子上正坐着一壶热水,蒸汽缭绕。而刚才答话之人此刻正站在他们的斜前方,一手挑着里屋的门帘,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 “打扰了!”皇甫毅一拱手。 闻言,站在暗影处的店家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出来,这是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彪形大汉,一身丈青色半旧的棉袄棉裤,白面、环眼、狮鼻,方海阔口、络腮胡子。还未等皇甫毅三人再开口,店主人就自行做开了介绍,壮汉姓牛,名大壮,平日靠经营这家小酒馆和打猎为生。又高又猛的牛大壮很爱说话,甚至有些话唠。 “要我说这种天儿就应该猫在家里,坐在炕头上,烫上一壶热酒,喝上两盅,那不比啥都美?我看几位穿戴不俗,应该是城里头来的吧?这天寒地冻的,来俺们这儿干啥?” “是,出来办点事。”皇甫毅捧着粗瓷碗,一边喝着热水,一边回道。 “打俺这儿过,往东是去范家镇,往西是去落星峪,几位是……?”牛大壮从屋子正中的大铁炉子的热烘烘炉灰里,扒拉出三个烤红薯和两个硕大的烤土豆,用柳条编的小簸箕盛着端了过来。 皇甫毅几人互看了一眼,都没答话。 牛大壮也没在意,又自顾自的道:“几位先尝尝这,垫垫肚子,不要钱,我们这儿别的不敢夸口,就是地好,地里生出的东西也好,甜着那。”说完,还未等皇甫毅道谢,便转身去里间的厨房忙活了。 皇甫毅拿起一个烫手的大红薯,几下剥开烤糊了的外皮,露出焦黄的内瓤,一掰为二,一块递给坐在他对面的小明,然后拿着另一半,走到正四处左瞧右看,见什么都新鲜的表弟阳安近前。 “给,你不说饿了吗?” 阳安,姓米,名俊祥,字阳安,年18,是皇甫毅四姨妈最小的儿子。米俊祥自小聪明早慧,三岁能识《千字文》,五岁可提笔写大字,十五岁便赴津城公立医学专门学校学习,现在刚刚学成归来,父母便又计划着送他赴美留学。 “表哥,我看你做警察这个行当有意思的很,uu看书 ww. 要不我以后就跟着你得了。”米俊祥一口咬掉大半个红薯,边吃边说道。 皇甫毅无奈的笑笑,面对这个全家上下最讨人喜欢的小表弟,他一向是没什么办法,“这次由着你的性子,让你出来看看,但你不可不能胡闹,等事情一了结,我就送你回省城。” 米俊祥看了看自家表哥一脸严肃度的样子,悄悄吐了吐舌头,转身走到小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别垂头丧气的了,你放心,那门婚事一准能退掉。” 皇甫毅也走了过来,坐在小明旁边,低声说,“你妹妹那,医生已经说了,没什么大碍,等到我们处理完这边的事,你回去的时候,她就应该已经痊愈了。” 小明这些日来一直阴云密布的脸上,此刻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勉强的笑意,“队长、阳安,谢谢你们,为了我家的事,还麻烦你们和我走这么远,冰天雪地的来这一趟。” 皇甫毅看着小明这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话说起来,那是半月前,小明的母亲自己做主将小明的妹妹红霞许给了她住在落星峪的表姐的儿子,并收下了聘书和礼书。可是万没想到红霞抵死不愿,五日前竟在自己的闺房内悬梁自尽,幸亏被家人及时发现,抢救了过来。小明这次亲赴落星峪,便是要到表姨家,替妹退婚。皇甫毅听闻,实在放心不下,于是便请了两天假陪他一起走这一趟,而米俊祥这个自小生活在大城市的小少爷,因为表哥的关系,突然对警探这个职业燃起了巨大的好奇心,便也硬赖着从省城一路跟了过来。 雪中怨、血难辨(二)诡异的苦笑 几人坐在炕头,正低低的叙着话,只听厨房内锅碗瓢盆一阵响,饭菜的香味渐渐飘了出来。不多时,只见牛大壮单手拖着一个大托盘,从里间的厨房走了出来,酱棒骨,红烧野猪肉,山鸡炖蘑菇,酸菜豆腐汤,三菜一汤外带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高粱米饭便被摆上了桌。几人一见立马食指大动,相互间也不客气,不多时便风卷残云。吃饱喝足,也缓和过来的皇甫毅拿出一个银元,谢过了牛大壮,便带着小明和阳安走出了小酒馆。 出门向西二十里,便是几人此行的目的地落星峪,这是一处盆地,亦在宁城的管辖范围之内,峪中有一个不算小的村子,大概有百户人家。落星峪之所以叫现在这个名字,据称是因为一个传说,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此地有一个读书人,读书人原本家境贫寒,又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所以一直靠着自己的妻子耕田、补衣来勉强度日。后来皇天不负苦心人,读书人终于考中了秀才,可不成想,得中之后的他立马被本地的一个大户之家相中,要招其做上门女婿。不久之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秀才的结发妻子突然悬梁自尽,两人的孩子也紧跟着不知所踪,没过两日,秀才便答应了富户之家的亲事。成亲当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秀才穿着绯红的礼服,胸前结着锦缎红花,骑在高头大马上,好不风光。而就在此时,一道惊雷响彻天际,一个巨大无边得火球忽的从天而降,正中洋洋自得的秀才本人,顷刻间,方圆十里顿时成为了一片火海。后人都说,是秀才抵受不住富户之家的钱财诱惑,杀妻弃子,这才遭了天谴,也给此地引来了灾祸。为了警示后人,不要寡义廉耻,忘恩负义,所以此地被百姓们改名为落星峪。 午后,北风渐歇,阳光正暖。皇甫毅和安阳边走边聊,小明一个人跟在后面,低着头,心事重重的不知在琢磨些什么。小明兄妹间的感情本就极好,因而自打他妹妹因拒婚而自杀未遂之后,原本活泼调皮的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成熟,也沉默了很多。 几人又走了约有一刻钟,极目远眺,一片不算小的村落已隐隐可见,皇甫毅心中一喜,忙转身招呼小明。可正在此刻,就见小明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没站稳,整个人竟顺着崎岖小路一侧的陡坡,直直的滑了下去。说时迟,那是快,等皇甫毅两步赶到近前,小明已经滑到了半山坡,只见他双手扯住了一根枯树棍一样的东西,正拼命挣扎着稳住身体。 “小明?怎么样?你别慌,我们这就下来救你!”皇甫毅忙俯下身子,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崇山峻岭之间。 “队长,我没事,我自己能上……”小明怕皇甫毅担心,连忙喊道。可话音还未落,只听小明“啊”的一声大叫,整个人就连滚带翻的径直掉倒了山坡的底端。 皇甫毅一见大事不好,忙对着站在他身边,急的抓耳挠腮的阳安说,“你快去刚才我们吃饭的小酒馆,请牛大壮帮忙,多带些绳子过来,记住这儿的位置。”说完,只见他一猫腰,双腿一伸,小心翼翼的顺着小明掉下去的痕迹也滑了下去。 阳安二话不说,解下自己的围巾,系在了山坡旁的一颗歪脖树上,然后转身向着小酒馆的方向,一拐一滑的奔了去。 这时皇甫毅已堪堪滑倒了山坡的下面,而这厢摔得七荤八素的小明,也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摇了摇自己的头,费力的拢了拢早被白雪晃花了的目光,想向周围看去,可这不看还好,定睛细看之下,只听他不由得又是一声响彻山谷的惨叫…… 当小明、皇甫毅、和刚赶到不久的阳安、牛大壮,四人团团站在山坡底部的平地上,大眼瞪小眼之时,太阳已经渐渐向西而坠,红色的余晖晕染了蓝白色的天边,此仿若一副灵动的西洋画,让人心旷神怡,可是现在的四人却全然没有欣赏这份自然美景的心境。因为在他们脚边,半尺后的积雪里,一具冰冷僵硬,面部皮肤呈鲜红色,面露苦笑,一只手臂还蜷缩着向前伸出的尸体正仰面朝天的躺在雪地上。 “这……这是咋回事啊……?” 牛大壮踌躇着开了口,他本来正在小酒馆里打盹,睡得正香之时,猛地被人摇醒,大惊之下,正想抄家伙动手,但稳住心神一看,发现来人正是在他这儿吃完午饭、刚刚离开的年轻公子。阳安几句话便说明了来意,牛大壮心热、仗义,二话不说便带上绳子、烈酒和一把土枪,随着阳安一起,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我走路没留神,脚一滑,掉到了半山坡,恍惚间,我看着旁边好像有一截枯木棒,我就用手一拽,uu看书ww.ukanshu 想稳住身体,再借力爬上去,可没成想,我刚一用力,整个人就连滚带翻的掉了下来,等我明白过来,就看见一张鲜红色的脸正对着我的脸,这个……人……整个趴在我身上。”小明虽然受的惊吓不轻,但万幸坡底雪厚,身上倒没受什么外伤。 近日大雪,看此刻的情状推测,男子之前应该是卧倒在山坡上,整个尸身被白雪所覆盖,只有半截胳膊露在了外面,机缘巧合之下被情急的小明误当成树枝给抓了住,连带着整个尸体都被扯了出来。 这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在五十上下的干瘦男子,瘦长脸,身量不高,身穿灰褐色棉衣棉裤、半旧的羊皮袄,脚蹬黑色大棉鞋,只见他此时姿态自然,面露浅笑,神色安详。 皇甫毅将男子脸上的雪霜轻轻地擦掉,忽的双眼被牢牢定住。 “表哥,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阳安满脸好奇的问。 还未等皇甫毅说话,牛大壮抢先开了口。 “这个人……我好像认识……” “真的?他是谁?”皇甫毅一把抓住了牛大壮的棉手闷子。 “他是刘老棍,没错,是他,前面落星峪的木匠。”牛大壮说的斩钉截铁。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和我们仔细说说。”阳安凑上前追问道。 “说啥啊?你们几位城里来的大少爷怎么也这么爱凑热闹,这都出了人命了,咱们得赶紧报官!再互相做个证明啥的,别回头咱们几个沾了包儿,到时候说都说不清。” “不用,我们就是警察!”皇甫毅看向牛大壮,语气平静。 雪中怨、血难辨(三)雪村迷案 天色已近墨,牛大壮用腰刀砍下的树枝和随身带着的绳子做了一个简单的担架,小明搭手,一起将刘老棍放了上去,而后两人抬着,阳安在一旁帮忙,几人踉跄着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了山坡,而皇甫毅则沿着山坡,在四周仔仔细细的搜寻着他心里想找的东西,可最终却一无所获。两刻钟后,月色下几人终于一起进到了落星峪。 落星峪三面环山,地势低洼,交通十分不便,但在北方的冬季,这里却有个很大的优势,一进入峪口之内,北风瞬间小了许多,气温也明显要比外面暖上不少。整个峪中稀稀落落有百余户人家,因为基本上都姓刘,所以这里也叫刘家屯,屯里的甲长亦姓刘,名二膀。 刘二膀最近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前些时,刚纳了一房从西北边逃难过来的小妾,这些天正是蜜里调油之际。多以天刚一擦黑没多久,就急着吹灯上炕。小妾这厢刚刚脱了衣服,就在刘二膀急不可耐的要来一个猛虎扑食之际,只听一连串镇山响的敲门声,从他家的院门口响了起来。 “他奶奶的,谁啊?这大晚上的,敲啥敲!”刘二膀坐在热的烧屁股的火炕上,鼻子好悬没气歪,可院门口的敲门声是一声紧跟一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好像再不去开门,院墙都要被震榻了一样。 刘二膀实在没办法,只好胡乱的套上衣服,下炕蹬鞋,嘴里祖宗奶奶的骂着,一手举着煤油灯,一手拿起土枪,出了房门,来到院中。 “别敲了,谁啊?大晚上的,被狼撵了!” “我,牛大壮,甲长快开门!” 刘二膀一听,声音没错,这才小声嘟囔着拔了门闩,打开大门,借着月色和手里的煤油灯一看,果真是刘大壮,正当他想骂上两句出出气的时候,就发现月影下还有三名男子站在大壮身后,还未等他说话,就见刘大壮伸出一根手指,向下指了一指。刘二膀不明就里,顺势一看,只见一个面色血红的男人此时正横躺在他的脚下,神态安详的冲着他苦笑。 “妈呀”一声,刘二膀大惊之下,不由得倒退了三步,脚下一不留神,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手中的煤油灯也好悬被抛了出去。 “你们……你们……” “你别怕,我是宁城警局的皇甫毅。”皇甫毅从衣兜中拿出自己的警员身份证。 好半天才缓过神的刘二膀哆哆嗦嗦的将几人让到了自家房中,在听刘大膀讲述完事情的经过后,忙扯过自己的狗皮袍子穿上,点头哈腰的说道,“这刘老棍家住在峪西头,俺这就带几位过去。” 一行几人借着月色和火把的亮光,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路来到屯西头把边儿的一座篱笆院门前。清冷的月光下,六间屋顶盖青瓦的土坯房,两间稍大,坐北朝南,另四间略小,东西两厢,各两间相对而立。 “家里有人在吗?刘大彪,大彪,你他娘的在家不?赶紧给我滚出来!”刘二膀粗声大气的扯着嗓子一阵吆喝。 不大一会,东侧的房子亮起了灯,一个身量不高的男人披着皮袄打开屋门,走了出来,“谁啊,这大晚上的?喊啥玩意?!” 正房屋内,此刻三个女人哭嚎作一团,只不过一个年纪最小的哭的撕心裂肺,而另两个年长的则明显嚎的流于表面。 皇甫毅看着房中的几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门口蹲着一言不发的刘大彪是刘老棍的独子,年二十有六,身量不高,干瘦、长脸、细眉大眼,肤色偏黑,平时以种地为生。炕沿上坐着、不断抽泣的刘香巧是刘老棍的女儿,年十六,身材匀称,鹅蛋脸,眉目清秀、面色白里透红,虽身穿土布的棉衣厚裤,但难掩姿色俏丽,现待字闺中。刘邢氏,刘大彪的发妻,刘老棍的儿媳,年二十有三,身高体胖,五官端正,但满脸大大小小的痦子,让人一眼看去,很是心下难忍。刘潘氏,刘老棍的继室,年四十有一,中等个头、体态匀称、弯眉细眼、容貌清秀,但泛黄的瓜子脸上,眼梢嘴角已爬满了细密的皱纹。 就在刚才刘大彪已经确认,皇甫毅几人发现的冻死的尸体正是据称昨夜外出,至今未归的刘老棍。皇甫毅一边吩咐甲长刘二膀将刘老棍的尸身放置在村里荒废多年的学堂中,派专人看守,一边叮嘱刘家人近期不许离开本地,等待问询,这才转身走了出来。 刘二膀此时也跟着凑了过来,一脸的假笑,“官爷,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就先去俺家休息,委屈委屈吧。” 皇甫毅转头看看身后其余的三人,面露迟疑,这时牛大壮走了过来,用他那洪钟般的大嗓门说道,“还是去我四姑奶奶家吧,她家就老两口,孩子都去范家镇做工了,房子多,地方大,再说离着刘老棍家也不远。uu看书 w.uukanshu.c ” 皇甫毅稍一迟疑,便点头应允。 一夜无话,转眼已是天光大量,村子里鸡鸣犬吠,一片冰天雪地中的田园风光。皇甫毅三人昨天已是累极,直到牛大壮前来敲门,他们三个在悠悠转醒,窝在火炕上的暖被子里,闻着门外传来的饭香,皇甫毅此时竟然感到了一丝的闲适与舒服。 四姑奶奶是位个子不高,很是圆胖的老太太,一脸的和蔼慈祥,说起话来总是嘎嘣利落脆,她的老伴四姑老爷,人送外号刘老蔫,话虽少的很,看着却很是憨厚实在。 皇甫毅几人刚刚洗漱完毕,四姑奶奶就将金黄的小米粥、冒着热气的杂面馒头、一大碟酱菜还有三个水煮鸡蛋摆上了桌。 “俺们乡下也没什么可口的,几位官爷凑合吃,中午我们做鲜鱼和野猪肉。”四姑奶奶一脸的歉意,四姑姥爷则脸上挂着笑,默默的站在老伴的身后。 还未等皇甫毅说话,阳安伸手便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杂面馒头,一口交掉小半边,边吃边说,“真好吃,您别和我们客气,这就挺好。” 吃完早饭,皇甫毅带着阳安和小明兵分两路,他去调查刘老棍深山冻死一案,小明抓紧去他表姨家了结妹妹退婚一事。 而此时的刘老棍家正哭闹成一团,继室潘氏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嚎,刘大彪和他的妻子邢氏则站在一旁,冷着脸,垂着眼,不管不问。 与皇甫毅一同进屋的甲长刘二膀见此情景,忙抢步上前,从地上生拉硬拽的将潘氏扯了起来,而后一把将其推坐在一旁的老榆木圈椅之上。 雪中怨、血难辨(四)2进刘家 “这是闹啥闹?老棍兄弟还在那停着呢!你们还有心在这儿吵吵?”刘二膀疾言厉色的训斥道。 “刘三叔,不是俺们想闹,是这个女人她没安好心!”刘大彪梗着脖子大声道。 “我不活了,老棍那个挨千刀的狠心扔下我走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受罪,这些年,我操持着这个家,我容易吗?!现在这老头子刚一没,人家就容不下我了,谁都别拦着我,就让我也给那雪妖扯了去吧!”潘氏哭的声嘶力竭,好似老鸹一般,直听得刘二膀后脊背阵阵发凉。 “呦,这怎么话说的,刘三叔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这里头的是非曲直,不然要是让那些糊涂人听了去,还以为是俺们夫妻亏心呢!”刘家的儿媳妇邢氏一张巧嘴,说话很是爽利干脆。 “刘甲长,您听听、您听听,不能因为我是外乡人,他们就这么欺负我啊,我好歹也算他们的长辈,是他们的继母啊!”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刘二膀偷眼看了看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皇甫毅,硬着头皮问道。 “俺们两口子今儿一大早过来这屋,本是想和她商量商量我爹下葬的事,可没成想刚一进来,正瞅见她在那儿收拾包袱呢,她这是想收罗我们老刘家的钱财,然后撒丫子溜啊!”刘大彪气呼呼的抢先说道。 “呸,就这个家有个屁钱财,我嫁过来吃糠咽菜小十年,熬到如今,竟然被这几个白眼狼当做了贼,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还不如一头碰死算了!”潘氏高一声低一声的嚷嚷着。 “这个家有多少家财,你肯定比俺们清楚。三叔也不是外人,没什么好瞒的,皇甫队长更是城里的官老爷,今天俺就请让两位给俺们夫妻主持个公道,公爹现在不在了,这个家就是俺男人做主,你休想背着俺们带走一针一线!”邢氏分毫不让,直说的潘氏在一旁哑口无言。 “对!别以为俺们不知道,范家镇的那个白面书生这小半年为了俺妹子,没少往家里送钱、送东西,俺爹是不肯要,可是背地里都让你给收了,你就先把这一笔,给俺说说清楚。”刘大彪站在他媳妇身边,不依不饶道。 “我……我……你们!”潘氏两眼一翻,竟状似晕死了过去。 “皇甫队长,您看这可怎么办?”刘二膀一脸无奈的看向皇甫毅。 皇甫毅缓缓地将屋中的摆设逐一看过之后,这才转头看着刘大彪道:“这里是你父亲生前住的地方?” “啊!是、是。”刘大彪的嗓门顿时小了不少。 “那我现在来问你,你最后见到你父亲是在什么时候?” “哦……,是大前儿个的中午,俺爹最近心情一直不大好,俺就去村里的杂货铺,给他打了一斤烧刀子,我媳妇炒了两个荤菜,想着让他喝点酒,宽宽心。” “你没陪你父亲一起吃酒?” “没有,中午俺媳妇做好了饭,摆好了桌,俺们下晌就去五十里外的邢家窝棚了,俺老丈人前天过五十大寿,俺们在那儿住了两晚,昨天下晌才到的家,没想到刚进家没一会儿,就……” “也就是说你们夫妻二人是在大前天中午之后离开的家,前天整日都在邢家窝棚,直到昨天下午才赶回的落星峪,是吗?” “嗯,是的!对了,俺是带俺妹子一起去的,她最近总挨俺爹的骂,俺寻思着带她一起去,一是让她也散散心,二来也省的她再惹俺爹生气。”刘大彪回答得很是利索。 “你父亲平日可有与其他人结怨?”皇甫毅目光炯炯。 “没……没有啊……”刘大彪迟疑着。 “老棍大哥这个人是又老实又憨厚,木匠手艺也好,平时乡里乡亲的找他帮个小忙,修个板凳、桌子啥的,他都不好意思收钱,这样的人能和谁结怨啊?!”刘二膀从旁插话道。 “不过,其实,到真有个人,和俺爹有仇?” “谁?!”皇甫毅眼睛一亮。 你别拽俺,刘大彪扯开他媳妇暗地里拉他的手,大声说:“就是从俺们村往东五十里有个范家镇,范家镇的首富范粮仓家的大少爷范天宝。半年前,俺妹子去镇上赶集,和那个范家的小白脸认识了,后来范天宝就总借故来俺们村子,其实是偷偷见俺妹子,后来这事让俺爹给知道了,他很生气,大骂了俺妹子一顿,还禁止他们再来往,可就在前几日,范天宝又来了,说是要娶俺妹子,俺爹气急了,当着大家的面说,‘死也不会把闺女嫁给他!’,然后就拿扫把把他给轰了出去。我站在栅栏门里面,听被赶出去的范天宝说了几句难听的,还说他不会就此罢手!” “嗯,那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吗?你再好好想想。”皇甫毅追问道。 “应该没有了……,俺爹平时除了种地、干点木匠活,uu看书 . 偶尔上山打打猎之外,其余的时候就在家里抽旱烟,都不怎么出去的,就我说的那个范家镇,他几十年都没去过。”刘大彪思索着。 “你妹妹呢?我想和她聊聊。” “俺妹子昨晚上就病了,她从小胆子就小,又没注意,这次爹走了,咳,可怜她了……” “咱妹子可不是个没注意的人,你看她和范家大少爷还谈啥新式恋爱,咱爹怎么反对都没用……” “你给我闭嘴,你还不赶紧去做饭,这都几点了?”刘大彪闷声闷气的打断了他老婆的话。 邢氏撇撇嘴,一甩门帘,转身走了出去。 皇甫毅看了看还在圈椅上装死的潘氏,没再说话,转而又把目光放到了屋中的摆设上,这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南向正房,临窗是一面土炕,炕中间摆着榆木炕桌,炕梢立着炕琴,炕头的墙上并排挂着三只烟袋锅十分的醒目,两只个头稍小的是黄铜锅、枣木杆、汉白玉的烟袋嘴儿,烟杆上分别挂着装烟丝的小布袋。而挂在最里侧的则是一只近二尺长、大白铜锅、乌木杆、红玛瑙嘴儿的烟袋锅,上面垂着一个鼓鼓的鹿皮缝制的烟丝荷包,看上去颇为讲究。火炕的对面,靠墙角的木架子上放着一个半人多高的铜锁松木箱子,外侧旁边摆了两把老榆木的圈椅,中间立着一张四方小几。 “皇……皇甫队长,我刚才听您的问话的意思,俺爹是不是被人给害了啊?”好半天才明白出点味儿的刘大彪,吞吞吐吐的问道。 “那你觉得,你父亲的死会是什么原因呢?”皇甫毅缓缓地开口。 雪中怨、血难辨(五)休想退婚 冬阳已快攀到天空的正中,北风渐止,这座边陲小村,此刻沐浴在淡金色的阳光下,显得宁静而又平和。 “俺……俺怎么会知道?昨晚上,俺还以为是俺爹他心情不好,自个儿上山打猎时出了岔子,可是今天您这么一问……”刘大彪一脸的难过。 “上山打猎?你家的猎枪可都在?” “在!对啊,猎枪都在!”刘大彪忽然瞪圆了双眼。 “你这么确定?”皇甫毅很是惊奇。 “我家统共两把土枪,就挂在俺那屋,俺今早还瞅见了,确实还挂在墙上呢……”刘大彪的声音越来越小。 “如果是打猎出的意外,那土枪此刻怎么还会挂上你屋里的墙上呢?”皇甫毅语气森然。 “这么说,俺爹他确实是被人给……”刘大彪痛苦的以拳锤头,缓缓地蹲在了地上。 正当小明一脸愤恨的从村东头走回村西头的刘老棍家院门口时,只见皇甫毅正带着刘二膀正从院内走了出来。 “事情办得不顺利?”皇甫毅看看小明的脸色,低声问。 “我非杀了那个混蛋不可?”小明呀牙切齿道。 “他们家不同意退婚?!” “是,刘富贵说他和我妹妹的婚事是父母做主,且过了礼金的,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退婚的,这个该死的无赖!”小明一边说着,一边一拳砸向了篱笆院门前一棵碗口粗的白杨树,瞬间雪花纷落。 那厢刘富贵家此刻也是鸡飞狗跳,小明的表姨母赵氏正坐在炕上哭天抹泪,刘富贵一手揉着被小明刚刚揍肿了的腮帮子,一边骂骂咧咧道,“娘你哭啥哭啊?!他以为他当个破警察,就能为所欲为了?!俺今天还就把话撂这儿,他妹子俺偏就娶定了!他要再敢打俺,俺就去宁城衙门口告他!” “俺的活祖宗啊,你可别闹了,俺之前就说别攀这门亲,可你偏是不听,人家是城里人,心气儿高,哪儿能看得上你?看得上咱们这穷旮旯?再说她一个城里姑娘做不了农活,吃不得苦,还读过那些书,能有啥好?娶她干嘛!要我说咱们屯儿刘瘸子家的二姑娘……” “城里人咋啦?咱家在屯子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不比他们那些没有地的啥城里人强?!再说这门亲事是俺姨一早就答应了的,他们懂不懂啥叫父母之命?俺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话音未落,刘富贵一脚踹翻了自家的大水曲柳圈椅,掀起门帘,大步走了出去。 “你这个不孝子,你要去哪啊?给俺滚回来!”赵氏又急又气的直摧炕沿。 “表哥,你已经确定刘老棍是被人谋杀的了吗?”阳安一边欢快的吃着四姑奶奶端给他的冻梨、冻柿子,一边问道。 “是,据刘潘氏说,昨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刘老棍独自一人出了门,也没说去哪,她也以为他是上山打猎了,一天未见回来,直到我们几人上门,她才知道出事了。” “那你怎么知道刘老棍不是意外冻死的,而是被人谋杀的呢?”阳安此刻活像个好奇宝宝。 “假设刘老棍确实是昨天清早出的门,可他却并未带上土枪,这就说明他出门并不是为了上山打猎,所以因为狩猎而出现意外,导致冻死的可能性便微乎其微。同时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无缘无故的被冻死在离家不出十里的山坡上,这也很是说不过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在他的后脑处发现有遭硬物击打的伤口,这些日子,落星峪一带连降大雪,周围的山坡树林积雪均有一尺多厚,就算是他失足跌倒,也不至于将后脑伤成这个样子。再者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发现刘老棍的时候,他虽身穿棉衣外袍,却并未戴帽子,也没带手套!”皇甫毅沉思着。 “帽子手套这些,会不会是他掉下山坡的时候,落在其他地方了?”阳安满脸兴趣盎然。 “应该不会,上坡上下、附近,我都仔细找寻过,没有发现。” “那这么说,他会不会是被人抛尸到山坡那儿的?”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他被扔到山坡下的时候,并没有死,而是因伤导致了行动不便,在他往山坡上方攀爬的时候,逐渐体力不支,外界温度又低,最后被活活的冻死了!所以我们看到他的时候,他的姿势是一手向前伸着,好像匍匐着前行的样子。”皇甫毅语气森然。 “那他家里情况怎么样?儿子孝顺吗?他平时为人怎么样?有仇家吗?”阳安追问道。 皇甫毅微微漏出一个赞许的微笑,“你个小孩子还审问上我了?” “老棍那人很实在,话少、厚道、蔫头蔫脑的,和俺家那口子的脾气一个样儿,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不会有啥仇家的。”四姑奶奶挑门帘,端进来一盆焦香四溢的烤土豆。 “您别忙了,快坐,正好也和我们讲讲。”阳安连忙拉着老太太的胳膊,把她往炕沿边让。 “你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四姑奶奶一脸慈祥和蔼。 皇甫毅心中暗想,‘这小子嘴甜、有眼色,一贯最会讨长辈们的喜欢,他们这些表哥表姐,uu看书 .uukashu 小时候可没少受他的欺负。’ “您和刘老棍家相熟吗?”阳安一脸稚气未脱的问道。 “算熟吧,我年轻时做过稳婆,这屯子里的好多孩子都是俺接生的,刘老棍家自然也不例外,他们家一共三个孩子,大彪、香巧都是俺来收生的。”四姑奶奶一边摧着自己的胳膊,一边回忆着说道。 “三个?我今天去刘老棍家,他们家说就兄妹两人啊?”皇甫毅一脸惊讶。 “啊,对,老大就是刘大彪,丫头刘香巧,不过他们家原本还有个二小子,可惜没养大,刚满月就……,咳,可怜啊。” “哦,原来是这样,那您接着说。”阳安拿起炕桌上的粗瓷茶壶,给四姑奶奶倒了一杯温茶。 “要说起来,老棍也是个苦命的人,他家丫头出生还没满周岁,他原来的老婆就撒手走了,老棍这些年也是又当爹又当妈,眼瞅着孩子们都大了,大概八年前吧,他着才又娶了一个,不过啊,咳,那填房出身不好,这些年对老棍和前房留下的那两孩子也是一般。” “他们夫妻感情如何?” “他们两夫妻感情好吗?” 皇甫毅和阳安竟然异口同声。 四姑奶奶看着眼前这两个少爷模样,却一点架子也没有的青年,真是打心眼里喜欢的不得了,连忙笑着说,“也就那样吧,常为了些吃穿银钱上的事拌嘴吵架,不过这过日子嘛,哪有瓷碗不碰锅沿儿的,也算不得啥大事儿。接长不短儿的老棍就来俺家,找俺那口子喝上两盅,他俩脾气秉性差不离,所以聊得来。” 雪中怨、血难辨(六)血红人脸 “那他的继妻到底是什么出身来历啊?”阳安一脸好奇,忙追问道。 不成想一问之下,四姑奶奶竟一脸的抹不开,满是皱纹的圆脸微微泛红,支支吾吾道,“就是那种不正经的地方出来的女子,小孩子家家的别乱问。” “我都十八了,是大人了。”阳安鼓起脸颊,嚷嚷道。 “您知道范天宝这个人吗?据说是范家镇的人士。”皇甫毅见阳安吃得香,便也从桌上的簸箩里拿起一个热乎乎的烤土豆。 “范天宝……?”四姑奶奶皱着眉。 “听人说他是范家镇首富之家的大少爷。”皇甫毅补充道。 “哦,你说的那人应该是范粮仓他们家的大公子吧?”四姑奶奶一拍大腿。 “对!范粮仓家的。”皇甫毅双眼一亮。 “这说起来就巧了,范粮仓范老爷的太太也就是那个范天宝的娘,她原来就是咱们屯子的人,范太太娘家姓于,闺名桂珍,年轻时那可是咱们这方圆百里出了名的俏丫头,桂珍命好,后来嫁给了范大户家的大儿子,之后没几年,他们老于家也都陆陆续续搬到镇上去住了,这会儿说起来,我们也有十多年没见了。”四姑奶奶回忆着。 “听说最近范天宝总来咱么村儿,你知道这事吗?”皇甫毅边吃边问。 “呦,这俺还真没听说。哎呀,灶上蒸着的饽饽该好了,中午咱们吃红烧鲫花,还有野猪肉,等着啊。”四姑奶奶手脚麻利的下炕,转身到外屋的厨房里忙活去了。 此刻村西头的刘二膀家,一个身穿山羊皮袄、头戴狗皮帽子,五短身材的汉子顶着冒烟的风雪,急匆匆出了院门,直奔峪口走去。 而村东头,支在刘二瘸子开的杂货铺里的四方桌边,刘富贵此时正手拿一壶刀烧子,低着头,一个劲的猛灌。一旁忙着给其他来喝酒的村民上菜的二丫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一个不留神,将一盆酸菜炖血肠洒了一半在地上。 “哎呦喂,我说你看着点啊,我的血肠啊!你……你……”正抻着脖子,等着吃菜的刘狗蛋心疼的直嚷嚷。 “你什么你,大不了就收你一半的菜钱,还便宜你了呢!”二丫气呼呼的将粗瓷盆重重的蹲在了桌子上,转身去拿扫把。 “嘿?你跟俺急什么啊,又不是俺不理你,你要是真怕嫁不出去,这不是还有你哥哥俺呢吗?别人不识货,不心疼你,俺心疼啊!”刘狗蛋涎着一张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分不清是白还是黑的细长脸,笑嘻嘻的说着。 “你个老天杀的,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姑奶奶俺剁了你的舌头!”二丫双手叉腰,站在厨房门口,气的浑身颤抖。 一直在厨房忙活的刘瘸子赶紧放下大勺,将闺女拉进了厨房,自己拿起扔在地上的扫把,低着头,一瘸一拐的打扫了起来。 “俺说富贵兄弟啊,你这是咋了?有啥愁事和想不开的,跟老哥俺说道说道。”刘狗蛋端着自己的那半盆酸菜炖血肠,一屁股坐到了刘富贵这桌,一边说着,一边忙将筷子伸向了桌上的小鸡儿炖蘑菇。 已然喝的醉眼惺忪的刘富贵强打精神,撩开眼皮,好容易才看清原来坐在他身边的是村里有名的二混子刘狗蛋,不由得心头一阵厌恶,忙把头别向一边,口齿含糊的说了一句,“滚!” “诶,你瞅瞅你,俺好心好意的来开解你,你这怎么还骂上人了?不过之前听说,你好像要娶个宁城里读过书的姑娘做老婆,有这事吧?”刘狗蛋一边猛夹刘富贵桌上的菜,一边故意大声豪气的喊道。 刘富贵双手抱头,看也没看刘狗蛋一眼。刘狗蛋也不生气,抄起桌上的烧刀子,给自己也斟上了满满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你说说,你家有钱又有地,这马上又要娶城里的姑娘做老婆,真他娘的让人眼红!你诶,再看看你哥哥俺,转过年就满三十了,还是光棍一个,可是吧,人都说风水轮流转,这保不齐啊,俺这次娶媳妇还真能娶到你前面去,哈哈哈哈。”刘狗蛋吱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整个人是眉飞色舞,兴奋异常。 “表哥,小明哥没事吧?”阳安看着没吃两口就去小屋歇息的小明,忧心忡忡的问到。 “他妹妹退婚的事情办得不太顺利,我怕他太冲动,就让他先歇一歇,这两天你多帮着我看着他点。”皇甫毅低声说道。 “好的,你放心,不过这次咱们出来碰上了人命案,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我上午已经让刘甲长派人去宁城警局,叫大熊他们过来了,这次咱们可能要办完这个案子再走。” “太好了!”阳安高兴的拍了下手,但一想到刚死掉的刘老棍,又觉得自己这么开心很不合时宜,便连忙收起了笑容。 “你啊这次回去,姨母就应该已经给你办好了出国留学的事,怎么样?高兴吗?” “不高兴!我不想离开父亲母亲那么远,还有……我想像你一样当警察!破案子,铲奸除恶!”阳安一脸严肃。 皇甫毅看看自己一脸稚气的表弟,心里忽的萌出一丝骄傲和不舍。 转过天来,uu看书 wwuukanshu 天才蒙蒙亮,下了一夜的鹅毛大雪渐小渐止,宁城通往落星峪的山路上,一行四人正顶着北风快步赶路,几人脚下子嘎子嘎的雪声伴着呼啸的寒风,在高树密林里的淡淡晨曦中传出很远。领头带路的男子是个身穿山羊皮袄、头戴狗皮帽子,五短身材的汉子,只见他虽面带倦色,但步履矫健,此人正是昨天刘二膀派到宁城警局报信的村民刘锁柱,而跟在他身后的三个人则是宁城警局的大熊、法医老刘和一个刚刚入职不到一个月的小警员郝天时。 一路无话,当太阳慢慢悠悠的攀到天空的正中之时,四人已经进了峪口,村头就在眼前。就在这时,只听大熊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走在他前面的刘锁柱。 “大兄弟,等一下!” “长官,怎么了?”刘锁住忙转回身,毕恭毕敬的问道。 “那个,我想方便一下,实在是憋不住了。”大熊少有的红了脸。 “哦,那您,您看旁边那个树林子,您去那儿方便吧,俺们就在这等您。” 大熊一边顺着刘铁柱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边忙解着自己的裤带,三步并作两步的向着山脚下的小树林奔去。当一泡憋了足足一路的尿撒出去了之后,大熊这才舒服的喘了口气,小声嘀咕着,“他奶奶的,可憋死老子了。” 然而正当大熊提好裤子,勒紧腰带之时,脚下的积雪也正一小片一小片的渐渐融化,一瞬间,大熊仿佛觉得身边有人,他忙向四周望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忽的他猛一低头,只见一张肤色血红的人脸赫然出现在他脚下皑皑的白雪之中。 雪中怨、血难辨(七)凶案再起 一声大喝,小树林里枝杈上的白雪纷纷散落,喊声随着北风回荡在山峪之中,刘锁柱顿时吓得浑身一激灵。要说还数刘法医反应迅速,只见他一手提起箱子,一边拔腿直奔小树林,等到大家全都赶了过来,四个人、八双眼不约而同的定在了当场。 两刻钟之后,皇甫毅带着阳安步履匆匆的赶到了位于村子外、峪口里的小树林边。大熊一见队长皇甫毅,连忙紧走几步,迎了上来。皇甫毅拍了拍大熊的肩膀,然后观察了一下四周,这里是外界通往村子的必经之路,北边是巍峨高耸的凤安岭的余脉金林山,南边是一片盖上厚厚白雪棉被的庄稼地,西边则是村子口。几人鱼贯而入小树林,正见法医老刘头蹲在雪地上,仔细的观察着。 “怎么样?”皇甫毅来不及客套,直截了当的问道。 “初步来看是冻死的,想着等你过来,再勘察现场,所以尸体我还没动。” “好,有劳。” 皇甫毅话不多说,忙蹲下身,仔细检看起来,这里是小树林的边缘处,积雪很深,足有一尺,一个男子此刻正仰面朝天的躺在雪地里,除了裸露在外的头颅,其余都埋在雪中,男子脸色血红,面带微笑,好似熟睡一般。在他周围,除了刚刚大熊几人的足迹,没有任何痕迹。 “昨晚那一夜的大雪,什么痕迹都能给遮了去。”法医刘老头下意识的叹了口气。 “那他又是怎么被发现的?还有他脸周围的黄色痕迹是什么?”阳安跟在皇甫毅身后,探头探脑的满脸好奇。 一时间,大熊满脸通红。 而当众人将男子身上覆盖着的积雪清除之后,阳安随即一声大叫,此时惊愕如木雕的刘锁柱又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好悬跌倒在地。法医刘老头心中暗想,“真是一群没有见识的小年轻啊。” “怎么会这样?”皇甫毅看到眼前的男子浑身一丝不挂,却面带微笑的躺在雪里,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刘法医站起身,掸了掸裤子上的雪,依旧四平八稳的说道,“此人应该是被冻死的!” “是有人扒光了他的衣服吗?可是那他为什么还笑?”阳安一脸不解。 “问得好,你们可能是没见过。现在这个世道,再加上咱们这儿的冬天又是天寒地冻,出奇的冷,每年冬天总会有些无家可归的乞丐、穷人被冻死,我倒是见的多了。”老刘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一般来说,被冻死之人的尸身姿态一般是自然放松的,肤色呈现鲜红色,解冻后会呈现暗红色,面部表情一般很是安详,所以看上甚至去会觉得是在微笑,至于全身赤裸,应该是他自己脱掉的!” “自己脱掉?”阳安一脸惊诧。 “我见过很多冻死的醉汉、乞丐,很多人都是全身赤裸,当然也有些是脱掉了帽子、手套或者外衣,我看过的古籍中也有记述,据说被冻死之人,临死前会产生发热的幻觉,继而自己亲手脱掉自己的衣物。” “有具体的理论说明吗?”作为一个学习了三年西医的青年来说,此时的一切都使阳安的内心充满了好奇。 “这个……”刘老头也一时语塞。 “那这么说来,这个人有可能是死于意外了?”阳安转头,看向皇甫毅。 “死于冻死,但绝不是意外!”皇甫毅斩钉截铁。 “为什么?”阳安和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郝天时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们低头看看,此人浑身赤裸,可是我们只在附近发现了他的一身单衣和两只棉鞋,而棉衣、外袍、帽子、手套之类的一概都没有!”皇甫毅沉声说道。 “他可能是个乞丐,穿不起棉衣、外袍啥的,所以才会被冻死在这儿啊?!”郝天时接口道。 “可是你再看看在他周围找到的这身衣裤,虽是只是普通的麻布所做,但针脚却十分细密,看上去也是崭新的,如果他真的是个乞丐,他会穿这么干净整齐的中衣吗?” “这个……?”郝天时低头思索着。 皇甫毅拍了拍天时的肩头,继而看向一旁、正捏呆呆站着发愣的刘锁柱,uu看书 .uukanshu朗声问道,“柱子,这个人你可认识?” “俺……俺认识!”严冬之时,刘铁柱的额头竟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落星峪刘家村儿废弃学堂中的一间昏暗的屋子内,此刻凝重的气氛仿若让时间都静止了,冷风不依不饶的拍打着破旧的木门,发出阵阵刺耳的吱嘎声,而透过四处都是破洞的木头窗子向外看去,午后的天空已由蔚蓝转向灰暗,窸窸窣窣的雪花又纷纷的不请自来。站在屋子正中的刘法医紧了紧身上的厚棉袍,又在一旁的火盆边烤了烤早已冻僵了的双手后,便开始对屋内停放的两具男性尸身进行检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中只有刘老头手中的工具偶尔发出轻微的响声,正当大家屏气凝神,等待结果之际,一阵哭嚎声由远及近,顷刻间破木门被人一下撞开,众人不由得同时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头发披散的女人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可还未等大家看清来人的长相,她便直奔刘法医而去。而此时站在一旁的小明也认出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表姨母赵氏。 小明两步上前,挡在了满脸惊愕的刘法医面前,“姨母,您怎么来了? “明儿啊,你表哥他整整一天都没回家了,我听屯子里的人说,你们发现了一个……是不是……?”赵氏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问道。 “不是,您快回去吧!”小明眉头紧锁。 赵氏并非全然相信,仗着胆子,向桌板上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这不是刘狗蛋吗?!” 雪中怨、血难辨(八)表哥失踪 小明上前搀住姨母,将她扶到一旁。此时的赵氏发现死者不是自己的儿子,整个人顿时平静下来了不少,这才注意到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她,不由得老脸一红。 “明儿啊,你表哥他昨天中午就出门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俺担心的一夜没合眼,你说这可怎么办好?俺看你们人多,要不一起出去找找他吧。”赵氏期期艾艾的说道。 小明寒着一张脸,不发一言,说实话,他对这个很是无赖的表哥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赵氏一看小明的神情,心下便明白大半,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俺知道你的意思,富贵和你妹妹的婚事,俺今儿就做主,退了!” 小明闻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老话儿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回头俺就托人写封信,不,俺现在就去找刘麻子,等信写好了,你回去时带给你爹娘,这门婚事一笔勾销!就当从来没有过这档子事。不过,姨母求求你,帮着俺找找你表哥吧,要是你表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俺可就没法活了!”说着,赵氏也顾不得其他,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明看着表姨母一脸的恳切和焦急,此时也不由得心有不忍,忙看向一旁的皇甫毅,见皇甫毅点了点头,便忙找来刘锁柱、牛大壮,又召集了几个村民,一起出去找寻已失踪一日的刘富贵。 而这厢法医刘老头也有了验尸结果:刘老棍后脑虽有被击打的痕迹,但不足以致命,死因为冻死,死亡时间约为四天之前。刘狗蛋身上未发现伤痕,但生前曾喝下了大量烈酒,死因为冻死,死亡时间为昨夜晚间。 “这是什么?”皇甫毅指着桌上铜盘里的东西问道。 “是烟丝。”刘法医答到。 “在哪里发现的?”皇甫毅连忙追问。 “哦,是在刘狗蛋死时所穿的中衣上,他应该是曾把烟丝揣在怀里。” “就这几丝?还有其他发现吗?”皇甫毅追问到。 “是的,就这几根,暂时没有其他发现。”刘法医语气严肃。 正当皇甫毅将这几天发生的事翻覆琢磨、沉思不语的时候,村子里开杂货铺的刘瘸子带着自己的女儿二丫头主动找上门来,说有情况禀告。 刘瘸子其实年纪并不大,可看上去却十分苍老,小时候因病,残废了一条腿,故而做不得农活,只能靠做点小买卖来勉强糊口,站在他身后的二丫,则是他的小女儿,二丫今年十六,长得虽比不上城里姑娘秀气水灵,但也算相貌端正,尤其是那双大大的眼睛,很是明亮。 “你们有什么情况要说?不着急,慢慢讲。”皇甫毅让大熊拿来两把凳子,让他们父女二人坐下。 刘瘸子千恩万谢、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屁股却只稍稍的挨着个凳子边儿,双手往又脏又破的棉袖筒里一踹,便低头不语。 “诶,你不是来禀报情况的吗?怎么不说话了?”一旁的郝天时急急的问到。 “哦,俺……俺……”刘瘸子结结巴巴的俺了好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俺来说吧!”二丫头蹭的一下从旁站起来,很是脆声爽利的说道。 皇甫毅点点头,“那就由你来说。” “俺听说你们在找富贵大哥,据说他都一天没回家了,俺……,不是,昨天俺看见他了。” “在哪儿看见的?什么时候?”郝天时追问道。 皇甫毅摆摆手,示意二丫头接着说下去。 “就在俺家杂货铺的里间屋里,俺爹炒的一手好菜,屯子里的很多人在俺家打完酒,就点上两个菜,边喝边吃。昨天下午,富贵哥过来,要了两壶烧刀子,点了三个菜,吃了大半个下午。” “嗯,那之后呢?他去哪了,你知道吗?”皇甫毅温声问道。 “不知道!”二丫头回答的很是干脆。 “啥!?”郝天时一脸的失望。 “可是俺看见他和谁一块走的了!”二丫小小的白了郝天时一眼。 “谁?” “刘狗蛋!” “昨天下午刘狗蛋也在你家喝酒了吗?”皇甫毅突然有一种感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啊!那个无赖玩意儿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有钱喝酒了,而且还穿的人模狗样的,他要了一壶烧刀子,点了一个菜,就坐那儿吃上了。不过没多久,俺看刘狗蛋就凑到富贵哥那桌去了,他一直夹人家盘子里的菜吃,真是不要脸。后来俺看富贵哥真喝了不少酒,其实俺知道他没什么酒量的,本想上前去劝劝,可是……” “后来呢?”郝天时是个急脾气。 “后来他们俩就一起走了!”二丫头不满的瞪了郝天时一眼。 “他们坐在一桌的时候,有交谈吗?就是相互间有说话聊天?”皇甫毅问道。 “有,一开始是刘狗蛋特别大声的说什么富贵哥要娶城里头的姑娘了,后来他又说他也要娶媳妇了。我呸!谁家的大姑娘会看上他那个瘪犊子熊样!” “你别跑题,抓紧回答我们队长的问话。”大熊面色不自然的,在一旁插话道。 “哦,反正后来富贵哥也和他说话了,可俺听得不是太清,那时喝酒的人也多,嚷嚷的厉害,富贵哥好像说……说‘我都看到了,看到你了。’对,就是这么说的,后来刘狗蛋就搀着富贵哥一起出了门,u看书 ww那时候他都快醉的不省人事了。” “好的,多谢你。”皇甫毅嘴上道着谢,思绪却已然转到了别的地方。 “长官,富贵哥……,富贵哥他不会出什么事吧?”二丫眼圈泛红,大大的杏核眼里满是泪光。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我们……我们会尽力寻找。”皇甫毅平时最怕女人掉眼泪,连忙应着。 刘瘸子一看自家姑娘哭了起来,忙站起身,给闺女擦了擦眼泪,然后给皇甫毅鞠了一躬,这才叹着气,拉着二丫,转身向外走去。 “对了,皇甫队长,初四那天,老棍叔也来我们店里喝酒了,而且有个村子外的人来找过他,和他说了会话。”二丫临出门时转回身,对皇甫毅说到。 “等一等,那人是谁?你们认识吗?他们说了什么?” “这个……俺……” “那人是范家镇范粮仓家的下人,大家都叫他范大胆,俺在他手里买过粮食,具体他们说了什么,俺们就不清楚了。”低声说完这句话,刘瘸子便急忙拉着哭红了眼的二丫头走了出去。 北方严冬傍晚的时光总是稍纵易逝,夜色迅速的笼罩住了这个边陲小村,偶尔的几声犬吠回荡在周围的旷谷密林之中,更显得落星峪内一片寂寥。这时几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步履匆匆中透着隐隐的紧迫和不安。 皇甫毅带着大熊、郝天时、小明和非要硬跟着的阳安,一路从村东头来到位于村西头的刘狗蛋的家。吱扭一声,未闩的柴门应声而开,忽明忽暗的月色下,只有咋起的北风在不住地呼啸呜咽。 雪中怨、血难辨(九)探秘范家镇 宽大、空落落的篱笆院中,正对院门的是一间塌了半面山墙的土坯房,一人多高的柴火茅草堆堆在院子的西南角,除此之外,院中便空无一物。皇甫毅带着大熊几人紧走几步,来到土坯房的房门口,见屋门并未上锁,大熊便一手提着煤油灯,第一个迈步走了进去。 屋子外间是厨房,说是厨房但其实只有一个土灶和灶上堆着的几只破烂的粗瓷碗。挑开已烂成布条的半截门帘,一股臭气迎面扑来,几人忙捂住口鼻,鱼贯而入。 大熊将自带的细腰大肚蛤蟆嘴的煤油灯放到屋内的木桌上,随手调亮了亮度,皇甫毅拢目光观瞧,只见低矮的房屋内,窗下是一面土炕,炕梢放着卷成一团的被褥,一个柳木箱子放在炕头。 皇甫毅低声吩咐一声,“搜!”。众人立即分头行动。 刘狗蛋家中几乎没有什么家具,所以很快,就被众人搜了个底朝天。郝天时拿着从破柳木箱子里翻出来的一套厚实簇新的棉衣棉裤和一件做工仔细的山羊皮袄,走到皇甫毅身边。站在一旁的小明眼尖,一眼便认出郝天时手上拿着的衣物,正是他和他表哥发生争执那天,他表哥所穿的那身。 与此同时,大熊浑厚后的嗓音也从屋外的篱笆院里传了过来,“队长,你们大家快过来看!”,屋内的几人闻言,连忙赶到院内。 清冷的月色下,远处的重重山峦在黑夜中,仿若怪兽守候猎物一般黑黢黢的一动不动,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它脚下的发生的一切…… 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柴火散落一地,柴垛下刘富贵身上只着单衣,面色紫青、双眼暴突的仰面平躺在冰冻如铁的土地上,亦是一动不动。 低矮破旧的学堂中,此刻三具尸体并排而停,呼啸的北风犹如只会嘶吼的野兽,一刻不停的咆哮着,油灯里豆粒大的火苗,随着门缝里窜进来的寒风,不住的摇摆。一夜之间,雪妖杀人之说传遍了整个山峪。 清晨,又是纷纷扬扬下了半宿的大雪初歇,窗外鸡鸣犬吠,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皇甫毅、大熊、郝天时和阳安四人,此刻正团团围坐在四姑奶奶家的火炕上,吃着饽饽,喝着小米粥。 “小明哥呢?”阳安一边啃着手中的老玉米,一边问道。 “他昨晚一夜没睡,我让他在隔壁屋里再歇上一会。”皇甫毅手托粗瓷粥碗,缓缓说道。 “那些村民也太不讲道理了,刘富贵死了,怎么能赖到小明哥身上呢?”郝天时一口咬掉半个饽饽。 “咳,他和他表哥前两日不是打过架嘛,他表姨母就怀疑是小明因为妹妹退婚不成的事,心怀不满,暗地里下了死手,这才召集了一堆人跑来闹事儿。”大熊摇摇头,无奈道。 “我坚决不相信小明哥会去害人,而且屯子里还有人传言说是因为今年的雪大,山上出了雪妖借着北风下来吃人了,说的那是有鼻子有眼的,他们说前些天,有人在晚上看见一个六尺多高、浑身白毛的雪人就在屯子外晃悠。”阳安大声说道。 “六尺高、浑身白毛?要是真有人看见了,那看见的也不是雪妖。”皇甫毅放下粥碗,一字一顿的说。 “那是什么?”郝天时和阳安异口同声的问道。 皇甫毅将目光移到炕头的山墙上,其余三人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只见墙上挂着一件肥肥大大、翻着雪白长毛的山羊皮袄。 “你们想想,如果有人穿上这样的皮袄,再戴上一顶雪狐狸皮的帽子,夜里走在一尺深的雪地里,那他是不是也能很轻易的就变成害人的雪妖?!”皇甫说完,将筷子一放,起身下炕,去了小屋。 太阳懒懒的从天空的正中转向西侧之时,皇甫毅、郝天时和阳安才徒步赶到了几十里外的范家镇。范家镇是宁城所辖镇中面积最大、人口最多,同时也是极为繁华热闹的古镇之一,东清铁路也就是现在的东省铁路便从镇郊蜿蜒而过,更是给这座小镇带来了新的活力与喧嚣。 一条兴业老街由南向北把小镇拉得悠长深远,路两边前朝样式的民居错落有致地连缀成排,很多家门楣上都雕刻着简单却又寓意吉祥的纹饰。uu看书uuanshu 皇甫毅几人信步来到镇中心,商埠字号、店铺钱庄、古塔、戏楼不一而足,马车、牛车在积雪覆盖的青石板路上往来穿梭。 郝天时四下看看,便走到路旁,向一位正在卖冻鱼的老乡打听外号范粮仓的范老爷的住址,卖鱼的老乡头都没抬,伸手向左前方一指,众人齐齐转头看去,只见一座青灰色的方砖大宅坐北朝南的立在不远处。几人谢过鱼贩,紧走几步来到大宅门口。只见院门朝东北方向开,院门楼的正中,砖雕四个端庄秀雅的楷书大字“信义和平”,大门的拱圈上,则砖雕楷书,刻着“松竹青”,而黑漆大门的门额上书三个大字“和为贵”。 皇甫毅走上台阶,轻叩院门,少倾,只听吱扭一声,大门应声而开,一个下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几位是?”男子彬彬有礼,但面露疑惑。 皇甫毅拿出自己的警员证件,在男子眼前一亮,“我们是宁城警局的,找你家老爷有事相问。” 男子明显一惊,但马上镇静了下来,“各位长官稍等片刻。”说着,哐当一声又将大门关上。 郝天时看了阳安一眼,刚想走上前,再次砸门,就见皇甫毅摆了摆手。片刻后,只听院内脚步声响,而后院门大开,一位穿着很是光鲜讲究的男子大步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五六个家丁打扮的小青年。 皇甫毅走上前,说明来意,男子赶忙拱手道,“我就是本宅的主人范毅良,几位长官大驾光临,范某人有失远迎,见谅见谅。”说着,便很是恭敬地将皇甫毅几人请进门去。 雪中怨、血难辨(一十)初登唤月 众人鱼贯走进院内,只见迎面墙上是一块砖雕影壁,正中刻着一个硕大的行书“福”。旁边一副对联,上联“明朝赐我文进士”,下联“清朝敕封武奎神”,横批“镇宅之神”。绕过影壁墙左转,几人随着主家一路来到了二进院子,院内的空坪上铺着平整的河卵石,打扫的整洁干净,抬头望去,正房房顶翘起的飞檐,门楣窗棂上的雕龙画凤,墙壁转角处精美的石雕,无不显示着主人家优渥的家境和不熟的品味。 皇甫毅边走边暗暗打量,心中也不免暗叹,没想到这边陲小镇,亦有这样文雅别致的宅院。 范老爷将几人让进正房,分宾主落座后,忙吩咐下人上茶。阳安一边环视厅堂,一边故作不经意的打量着坐在上首的范毅良,只见人送外号范粮仓的范大官人白脸膛儿、浓眉虎目、宽肩窄腰,仪表堂堂,看得出年轻时定是名美男子。 还未等皇甫毅等人说话,范毅良却先开了口,不过是看向阳安。 “这位公子看着很是面善,不知道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额……这是我第一次来范家镇,我想我们之前应该没有见过。”阳安疑惑道。 范毅良微微一愣,继而笑着点点头,“不知今日几位官爷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我们是从落星峪而来,前些时,峪中接连几日发生了多起命案,我们此次是想来了解一些情况。”皇甫毅朗声说道。 “什么?人命案?”范毅良大惊之下,看上去倒不像是装的,“那你们会来找我,莫非是……” “据村民反映,六日前,你家的下人范大胆曾到过落星峪,并和刘老棍有过交谈。我们依例要找他进行问话。” “老棍兄弟,他出事了吗?”范毅良瞪大了双眼,声音微微颤抖。 “他死了。”皇甫毅语气森然道。 “死了!怎么会?难怪那天……”范毅良喃喃自语道。 “范老爷,人命关天,如果你知道什么请如实相告。”阳安言辞恳切。 “你们不必去问大胆了,那天是我让他到落星峪,去找老棍兄弟的。”范毅良颓然的在了椅子上,缓缓说道。 “所谓何事?”皇甫毅追问道。 “我……有些事情,想和老棍兄弟商量一二,就约他在第二日的正午时分相见,他同意了。” “你们见面具体都谈了些什么?他又是几时离开的?”皇甫毅连问道。 范毅良一脸苦笑,“之前那天他虽然答应了,但是第二天中午他跟本就没来,我在山上等了他两刻钟,也没见到他人。” “没来?你和他是约在山上见的面?”皇甫毅满脸不解。 “额……,是这样的,我约他在落星峪金林山的半山腰上,那里有座唤月亭……”范毅良面色紧绷,结结巴巴道。 “这么天寒地冻的日子,为什么要去山上的亭子里见面啊?你们都不怕冷吗?”阳安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一脸好奇道。 “这……、这个……”范毅良明显的紧张起来。 “范老爷,请如实相告!”皇甫毅神情严肃。 “是这样,我儿就是我的长子天宝,立秋之后的一日,来和我说,他相中了一位姑娘,要我上门提亲,我一问之下才知道,竟是落星峪老棍兄弟的小女儿,所以我想约老棍兄弟商谈一下。” “即便是商谈儿女亲事,为何不在家中,而非要到山上去?”皇甫毅的疑问更重了。 “是这样,实不相瞒,其实……其实是我反对结这门亲,此次约老棍兄弟出来,也是想两家当面把这件事讲清楚,尽快了解。之所以去山上谈……,我是怕约在家中,进进出出会被左邻右舍看到,传出去闲话,这对两家都不好,思来想去还是山上比较清静,也没人打扰……” “你为什么不同意这门婚事?”皇甫毅话锋一转。 “也没什么为什么,我家的情况各位也看到了,我本意就是想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儿媳妇,这也是人之常情吧。”范毅良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是派手下人去约的刘老棍,而后他失约,这么说你一直都没当面见到过刘老棍?!” “没有!那天他没来赴约,我就带着管家下了山,之后这些天也没见到,我本还想过两日,派人再去找他一次,真没想到,老棍兄弟他竟然……,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们还是要分别、单独的和范大胆,还有你家的管家谈一下话。”皇甫毅言语中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以!”范毅良回答的出奇的干脆。 “表哥,uu看书 uukanshu.cm 你觉得他们说的是实话吗?” 此刻皇甫毅一行三人已从范府走了出来,正走在回往落星峪的崎岖山路上。 “范大胆和管家所说之言与范毅良的讲述如出一辙,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太大的破绽,不过,这也不排除他们事先早已对好说辞的可能。”皇甫毅眉头微皱道。 “可是我还是觉得大冬天跑去山上的亭子里说事,这个做法太奇怪了?会不会是那天他们因为儿女的亲事吵了起来,范老爷一怒之下杀了刘老棍,而后伙同自家的管家抛尸灭迹……”郝天时边走边说。 “这个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发生,可是你们有没有想到,之前刘老棍的儿子刘大彪曾说过,他爹是坚决反对他妹妹嫁给范天宝的,在这一点上,范刘两家的长辈想法是一致的,他们为什么或者因为什么要争吵,还是这里边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皇甫毅紧了紧身上皮衣,缓缓地说道。 “我觉得范老爷不像是在撒谎,你们想如果真是他干的,他完全可以不提他们约在金林山唤月亭上见面的事,就说约在了别处,可最后刘老棍没来,不就得了,他主动说约在了山上见面,不是更容易引起我们的怀疑吗?还有我觉得他的为人好像挺不错的。”阳安从一旁插嘴道。 “查案不能靠感觉!”皇甫毅横了阳安一眼。 “可是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哎,等等我,你们别走那么快啊,这是要去哪里了啊?落星峪不是这个方向啊!” “去唤月亭!”皇甫毅抬头看着不远处,半山腰上的凉亭大声道。 雪中怨、血难辨(一十一)抽丝剥茧 金林山的半山坡上,齐膝深的白雪折射出耀眼的光。皇甫毅三人相互搀扶着沿着缓坡,一路踉踉跄跄的来到一座古亭近旁,抬眼望去,只见亭楣高悬的匾额上书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唤月”。 “这里真是太美了!”阳安站在亭中,眺望远方,不由得发至肺腑的感叹道。 此刻正值午后,晴空下白云淡淡,通往深处的山岭上全无足迹,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粉妆玉砌、素裹银装,仿若神话传说中铺琼砌玉的天上宫阙般超尘脱俗。远眺群峰尽头,山影重重、层峦叠嶂,同样是白玉雕琢的一般。极目之处,纯白渐渐与湛蓝的天色合为一体,一种冷艳极清的感觉顿时迎面而来。而置身在这原始般寂静、动人心魄的空灵世界里,仿佛任谁都不由得有一种会被洗涤净化了的感觉。 这一刻,皇甫毅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收了心思、闭上嘴巴,屏气凝神的静立在眼前这略带寂寥之气、亦幻亦梦的极清至美的景色之中,耳边轻轻萦绕的只有山中的鸟鸣、谷涧深处潺潺的溪水之响,以及密密林立的苍翠松柏的枝丫上,那偶尔下落的簌簌雪声。 “‘溪深古雪在,石断寒泉流。’表哥,李白的这句诗配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吧!”阳安一脸的陶醉与畅快。 “这里的景色,我好像见过!”皇甫毅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 “你见过?你之前来过这里?”阳安惊奇的问道。 “不是,我没来过,但是我确实见过!”皇甫毅也是一脸莫名。 “你说啥呢?表哥你没事吧?” “队长,你看!”一旁的郝天时忽然喊到。 “怎么了?”皇甫毅和阳安齐齐转头。 “那里好像有东西。”说着,郝天时便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到唤月亭西南脚的台阶下,俯身看了过去。 阳光下、雪窝中,一块金壳怀表熠熠闪光,皇甫毅小心翼翼的将怀表拾了起来,“啪”地一声响,金盖弹起,露出了白色的表盘配着黑色的表针。 “表哥你看!”阳安用手指头一指。 其实不用他说,此刻的皇甫毅也已然注意到,在金灿灿的表盖里面,赫然精巧的刻着两个小字“天宝。” 傍晚时分,落星峪刘家屯四姑奶奶家的厢房里,皇甫毅、大熊、小明、刘法医、郝天时还有旁听的阳安,正天天围坐,一边喝着蜂蜜水,一边梳理着案情。 “本月初六下午,我和小明、阳安行至落星峪峪口外的山路时,小明不慎跌倒,滑落至山坡下,碰巧发现了已被冻死的刘老棍。刘老棍,男,现年五十岁,刘家屯本地人,平时以种地和给附近村民打家具为生,有两儿一女,其中小儿子夭折,原配多年前病故,现任妻子为继室。据这些天的调查,刘老棍,为人老实、本分,除了反对自己的女儿香巧与范家镇首富范毅良之子范天宝的婚事外,无其他仇怨。而经法医鉴定,刘老棍死因为冻死,后脑有被硬物击打过的圆形伤痕,死亡时间因为天气异常寒冷,不是特别好判断,大概在初四晚间到初五上午这个时间段内,还有其他补充吗?”皇甫毅看向众人。 “没有!”阳安一脸兴趣盎然。 皇甫毅无奈的悄悄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们发现死者的时候,他身穿棉衣棉裤和翻毛皮袄,脚上穿棉鞋,但是却没有戴帽子和手套,据刘法医讲,被冻死之人,临死前有可能产生浑身发热的幻像,因而确实会出现自己主动脱掉帽子手套、甚至衣裤的情况,但是刘老棍一案,经我们反复查找,并未在尸体被发现的现场及其周边,找到死者的帽子及手套,所以……” “我觉得他可能是先和什么人在别的地方发生了打斗,厮打的过程中遗落了帽子手套,而后被凶手打晕,拖到了事发现场的山路边,再被抛到山坡下的。”郝天时冷不丁的插嘴道。 “队长说话呢,你多啥嘴?!”大熊呛了天时一句。 郝天时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脸色微红的看向皇甫毅。 皇甫毅并未生气,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据小明说,他滑下山坡的时候,曾误将刘老棍探出的胳膊当成了树枝,伸手去抓,这才将尸体从雪中扯了出来。我们可以试想一下案发时的情景,被人击昏后抛到山坡下的刘老棍,突然醒了过来,便从山坡下向上爬,爬到半途因为体力不支,再加上户外严寒的天气,渐渐失去了知觉,进而被冻死在半山坡上,之后又被这些天连降的大雪所掩埋,直到被小明误打误撞的发现。”皇甫毅看想刘法医。 刘老头忙咽下嘴里正喝着的蜂蜜水,“队长说的这种情况完全有可能发生。” “那我们接下来针对这案子,uu看书 ww.cm 急需做的有以下几点,大家记一下,首先我们要找寻很有可能存在的第一案发现场,同时不要放掉任何一个机会,找寻刘老棍的帽子手套,具体的颜色样子,我已经问过他的女儿香巧了。第二,对于刘老棍的儿子儿媳,还有他的继妻潘氏的周遭关系也要进行更深入的调查,看看有没有结怨或者欠债的情况。第三,今天下午我和天时、阳安一起去了趟范家镇,见到了范毅良也就是范天宝的父亲。据他所说,他曾于本月初四,派人到落星峪刘瘸子开的杂货铺内,找到了正在喝酒的刘老棍,约他第二天也就是本月初五的正午,到屯外的金林山上的唤月亭内相见,商谈子女自由恋爱一事。但第二天,刘老棍并未赴约,此后他也没见过刘老棍。” “还有这样的事?这大冬天的,两个大男人跑到山上去商量儿女的亲事?”大熊纳闷道。 “可不是嘛!我们也奇怪呢,可是他家管家,还有下人范大胆的说辞都和他家老爷一个样。”阳安插嘴道。 “那也不奇怪,可能他们一早就串好供了,这种事多得很。”大熊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 “对了,我们回来的路上去了一趟唤月亭,那的景色可真是太美了,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境,天时还在那儿捡到了一样东西,你们猜猜是什么?”阳安一脸的得意的看向大熊和小明。 “这也没个提示,让我们上哪儿猜去?天时,要说你小子虽然胆子小,但这运气可是真的好,你到底捡到个啥?别卖关子了,难不成还是金子啊!”大熊大声道。 雪中怨、血难辨(一十二)风波再起 “还是让咱队长说吧!”天时红着脸腼腆道。 “是这样,下午天时在唤月亭的台阶下,捡到了一块怀表,重要的是,怀表的表盖内侧竟刻着两个字!” “哪两个字?”大熊性急的追问。 “天宝。”皇甫毅沉声道。 “天宝?难不成是范天宝?那个和刘老棍的女儿谈自由恋爱的范天宝?”一直没说话的小明,忽的开口道。 “我想有很大可能!” “哎呦,如果真是范家大少爷的怀表落在了唤月亭外,那会不会是范家人撒谎,他们父子二人约了刘老棍出来见面,可能因为什么吵了起来,一怒之家把人打伤,而后又将人抛在荒野,活活冻死,唤月亭那离小明失足滑下去的山坡远吗?”大熊的脑筋现在也是转的非常之快。 “远倒是不远,可是我觉得范老爷不像是个坏人,杀人的事他干不出来吧!?”阳安一手托着下巴,低声说道。 “哎呦,我的小老弟,这坏人光凭看是看不出来的,要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还要我们这群当差的干嘛,你不知道就是今年开春,我们也破了一个案子,最后抓到的凶手竟然是一个娇滴滴的年轻女子,说出来你都不信,那娇滴滴的样子,我打个喷嚏,都能把她吓倒,可就那弱不禁风的样,杀起人来,别提多利索了。” “是吗?大熊哥,你快点给我讲讲,我可喜欢听这种故事了。”阳安立马瞪圆了眼睛,追问道。 “好了,等这案子解决了,有的是你听故事的机会。”皇甫毅看了一眼阳安,出言打断。 阳安一看表哥此刻面沉似水,忙耸了耸肩膀,闭上了嘴巴。 “接下来对范家父子的调查也是重中之重,今天下午范毅良说是他约了刘老棍,之所以地点选在了金林山半山腰的唤月亭,是怕其他人听见他们商谈儿女恋爱一事,诸多不便,他只带了自己最为心腹的老管家随行,并安排他在亭子外把风,可是他从始至终也没有提到过,范天宝也和他们一同前去。如果这块怀表真是范天宝的,那么……”皇甫毅双手交叉在胸前,思索着。 “肯定是他的,那么贵重的东西,这方圆百里,还有谁家能买得起,再说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郝天时大声说道,“要不就是范老爷和我们撒谎了,隐瞒了事实,要不然……反正范天宝应该去过唤月亭。” “这大冬天的,闲着没事都往那冷山上的荒亭子跑什么?”大熊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 “按我说啊,这范天宝的嫌疑才大呢,刘大彪一开始就说,刘老棍特别反对范天宝和他女儿的婚事,有一次还拿扫帚将登门拜访的范天宝给轰了出去。你们说会不会是这个范天宝求亲不成,怀恨在心,找了个机会,打伤了刘老棍。”阳安头头是道的说着。 “这个案子先讨论到这,我们再来说说另外两桩。”皇甫毅打起精神说道。 “这个落星峪可真是个多事之地啊!”阳安摇摇头,叹气道。 “刘狗蛋,男,现年三十岁整,无业,家中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因平日里的品行不端,经常打架滋事,所以在屯子中的名声很差,是刘家屯有名的二混子,但经多方调查,亦未发现他与何人有深仇大恨。昨天也就是本月初八午后,被大熊于金林山脚下的小树林中发现,发现时人全身上下只着单衣单裤,亦无穿戴棉鞋、帽子、手套等,死状安详,经刘法医鉴定,刘狗蛋死因为冻死,无外伤,且死亡之前曾喝过大量烈性白酒。死亡时间大致为初六晚间至初七清晨这一时段之间。”皇甫毅停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小明,沉声继续到。 “刘富贵,男,现年二十岁,刘家屯本地人,家有老母一人,平日靠收地租为生,未婚,最后一次公开路面,是于前日也就是初六中午,在刘瘸子的杂货铺喝酒。后据杂货铺的二丫头讲述,刘富贵与刘狗蛋在傍晚前后一同离开,且离开时已是酩酊大醉,之后刘富贵并未回家,家属报案失踪。我们于昨夜既本月初七晚间,在刘狗蛋家的柴火垛下发现沉尸多时的刘富贵,其周身只着单衣单裤,死状痛苦,面色青紫,口鼻出均有血迹,经法医鉴定死因为被人捂住口鼻,uu看书 ww.uukansu.om 窒息而死,死亡时间为初六晚间。同时昨日我们还在刘狗蛋家里的木箱之中,搜查到了被藏匿起来的属于刘富贵的棉衣、棉裤、皮袄以及少量银钱等,还有在刘狗蛋屋中的土炕上,找到了粘有血迹的稻壳枕头一个。因而,我们有理由相信刘富贵是在刘狗蛋家钟遇害的,而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已死的刘狗蛋,但具体动因不明。” 皇甫毅话音刚落,就见小明痛苦的低下了头,以手扶额。 转过天来,一大清早,皇甫毅便带上大熊、郝天时和阳安,一同来到了屯子东头的刘老棍家。一进院门就见刘大彪正气势汹汹的站在屋门口,他媳妇则神色紧张的挡在他身前,在他身侧还站着已哭红了眼睛的刘香巧,而几人对面,篱笆院正中则立着一名男子。 “俺和你说,范天宝,你以后休想再登俺家的门,俺爹因为你们的事闹得,现在死的不明不白,你这个扫把星,你以后再敢来,看俺不打断你的腿!”刘大彪扯着脖子,脸涨得通红,不住地叫嚷道。 “你个犟种,你小点声,再让邻里邻居的听见。”刘大彪的媳妇邢氏一边用手去捂丈夫的嘴,一边低声吼道。 “你个钱串子的傻婆娘,你给俺滚回屋里去,你再搁这儿呜呜咋咋的瞎掺合,信不信俺连你一块揍!” “你,你个没良心的,连俺也想打,俺今天和你……”邢氏一见丈夫怎么也不听劝,不由得撒起泼来。 正在几人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只听一声断喝从院门处响起,众人一惊,忙转头看去,立时刚才还喧嚷的篱笆院内马上安静了下来。 雪中怨、血难辨(一十三)迷雾渐散 皇甫毅几人大踏步来到院中,刘大彪一见,赶忙推开身前的妻子,抢步上前。 “皇甫队长!各位长官,你们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皇甫毅虽然嘴上问着刘大彪,但一双眼睛却定定的看向一旁,此刻正一脸惊慌失措的男子。 “哦,皇甫队长,是这样,这一大早,俺家房檐儿上就有乌鸦就叫,俺这出来一看,原是范天宝这个小子又来了,还和俺妹子拉拉扯扯的,您说气不气人,俺今天……今天非得让他知道知道厉害。”说着,刘大彪猛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面前男子缎面棉袍的前襟,抬手便要打。 皇甫毅一个眼色,大熊一步上前,迅速伸出小铺扇一样的大手,牢牢握住了刘大彪的扬起的手腕,也没见他怎么用力,刘大彪却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哎哟呦,疼……疼……” “我也没使劲儿啊!”大熊一脸莫名。 皇甫毅示意大熊松开手,上前一步,“大彪,咱们进屋谈吧,还有这位先生也请一道进来吧。” 范天宝,现年二十岁,范家镇首富范粮仓家的大公子,身量不算高,干瘦、长脸、细眉大眼,白面堂儿,带着一副金丝边的水晶眼睛,书生气十足。 皇甫毅上下打量着范天宝,不发一言,好半天,阳安用胳膊碰了碰自家表哥,皇甫毅这才开口道,“阁下就是范天宝?” “哦,是,我是。”范天宝言声音不大。 “请问现在几点钟?”皇甫毅突然问道。 “现在……现在,可能……差不多……,对不起,我的怀表丢了,我也不太清楚。” “那没关系,不过我们还有点事需要和你换个地方谈谈。”皇甫毅嘴里客气着,眼睛却看向大熊。 “范天宝,你和我走一趟。”大熊麻利的起身,语气严肃的说。 “为……为什么?”范天宝看着面前半截黑塔似的壮汉,支支吾吾的问到。 “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想向你了解点情况,这里人多,有所不便。”皇甫毅客气的解释道。 “那……,好吧。”范天宝不情愿的点点头。 “天宝哥,你去哪儿?”刘香巧看着和大熊一起走出门的范天宝,连忙奔上前去,大声的喊道。 “香巧,你快进屋吧,我没事,我改天……” “你个死丫头,你还嫌丢脸丢的不够是不?赶紧给俺回来!”刘大彪不由分说的跟了出来,一把将自家妹子拽回了屋内。 此时,皇甫毅看着低着头,坐在板凳上唉声叹气的刘大彪,神色淡然的问,“令堂的身体可有好些?上次我们问话之后,听闻她病了?” 刘大彪明显楞了一下,他身旁的妻子邢氏忙接口道:“您是说潘姨吧?在这家里俺们都叫她姨,不叫娘,哦,她是病了,整日寻死觅活的说我们不孝顺,现在还躺在炕上呢。” “哦?那看来病的确实不轻,我们理应探望一二。” 皇甫毅带着郝天时,随着邢氏一同来到了刘老棍生前和潘氏居住的屋子,棉帘一挑,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 “哎呀,潘姨,你是不是要把这房子给点了啊?这一天天的净作妖,可真不让人省心。”邢氏一边咋呼着,一边冲进了房门。 “咳咳咳,你吵吵个啥,俺不就是烧掉点东西吗?你至于……”潘氏的话没说完,一见跟在邢氏身后,大步走进来的皇甫毅和郝天时,立马收住了口。 “皇甫队长是有事问你,你赶紧穿鞋下炕吧。俺这昨天才打扫过的屋子,你看看这弄得,一天啥活不干,就知道没事添乱,这全家上下就累俺一人儿!俺怎么这么命苦……”邢氏唠唠叨叨的简单归置了一下,端着火盆就往外走。 “等等,让我看一下。”皇甫毅伸手拦住正要出门、一脸莫名其妙的邢氏。 只见铜制的火盆底儿上,一层薄薄的灰烬里还带着点点红星,灰沫中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黄纸尚未燃尽。皇甫毅伸手将纸从火盆中取出,只见黄纸上画有朱红色的纹路。 皇甫毅将黄纸看了看,而后又重新放回了火盆内,便转头向一旁看去,只见窗台儿下火炕的炕头墙上,三只烟袋锅依旧十分的醒目,两只个头稍小的是黄铜锅、枣木杆、汉白玉的烟袋嘴儿,烟杆上分别都挂着装烟丝的小布袋。而挂在最里侧的则是一只近二尺长、大白铜锅、乌木杆、红玛瑙嘴儿的烟袋锅,可油油发亮的乌木烟杆上,此刻确是空空如也。 “长官,您这是看什么呢?”潘氏颤颤巍巍的问道。 “也没什么,听闻刘大叔生前好抽烟?这些都是他的?” “啊,是……,他也没别的嗜好,就好抽两口旱烟。潘氏面上多少有些不自然。u看书 ww.uuanshu “能给我一包烟丝看看吗?”皇甫毅态度和蔼。 “额,怎么长官您也好这口?那……,那我给你拿。”潘氏一看皇甫毅面目表情的样子,立马乖乖照办。 “对了,刘大叔的尸检做完了,您给找一身好衣服吧,回头我带过去,让人给他换上。” “啊!是。” 而此刻窗外的北风又起,彷如狼群嘶吼、恶鬼呜咽般嚎叫个不停…… 四姑奶奶家的厢房内,范天宝此刻正低头,坐在炕沿上,一声不吭。忽的棉帘一挑,一个俊眉朗目的年轻人大步从外走了进来,范天宝顿时吓得从炕沿上出溜了下来,一脸惊慌的看着来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皇甫毅。 皇甫毅脱下满是寒霜的厚实皮衣,摘下貉子毛的皮帽,一边搓着手,一边转身坐到了火炕对面的榆木板凳上。 “你坐!不用紧张。” “哦,好的。”范天宝稍微踌躇了下,便依言坐了回去。 皇甫毅拿起老榆木方桌上的粗瓷茶壶,先给自己到了杯热水,捂在手中,然后直截了当道:“你说你的怀表丢了?在哪里丢的知道吗?” “额,我不记得了?” “那什么时候丢的?” “好像是……好像是……” “当”的一声响,皇甫毅把茶碗蹲在了桌上。 范天宝浑身一哆嗦,慌忙将头低了又低,好半天才缓缓说道:“六天前,我下午回家后,发现怀表不见了。” “回家之前,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见过什么人?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雪中怨、血难辨(一十四)前尘往事 此刻屋中除了范天宝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四下一片寂静。皇甫毅并不着忙,片刻之后,从身旁的松木柜子中,拿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的小包袱,三两下解了开来,“你看看这个。”当的一声,一块金光闪闪的怀表撂在了桌子上。 “这……这是我的!”范天宝蹭的一下,从炕沿上站了起来,紧接着又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了下去。 “说说吧,如实说完,我就把怀表还给你。”皇甫毅语气温和。 “好……好吧。”范天宝吞吞吐吐道。 七日前的傍晚,范天宝正枯坐在自己的书房内,房内没有开灯,眼见着夕阳的余晖一点点的被暗影蚕食淹没,四周慢慢黑了下来。恍惚间,窗外的墙角处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声调不高,但依然随着肆意的北风钻进了房内。 “大胆儿哥,你这一整天都去哪了?害的人家直担心。” “咳,俺还能去哪儿?还不是给咱家老爷跑腿去了。” “跑腿儿?真的假的?别又是偷偷摸去了红香院吧!?” “你说你,俺就去了那么一回,你怎么总唠叨起没个完!” “那你说说你到底去哪儿了?为啥事跑腿?” “得得得,你看你那个样儿,嘴噘的都能栓头驴,俺就是去了一趟落星峪的刘家屯儿。” “刘家屯儿?这大冷的天,去那旮干啥?” “你怎么什么都打听?老爷的事别乱问!” “你说不说!?你要不说清楚,看俺以后还搭不搭理你!” “好好好,俺的春花妹子,你看你急个啥!俺就是替老爷去刘家屯找个人、传个话儿。” “找谁啊?传啥话?你怎么说话总说一半,快点老实交代!” “那俺和你讲了,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要不回头让咱老爷知道了,还不把俺赶出府去。” “你放一万个心,俺能干出那种事嘛!” “就是去找了刘老棍,和他说咱老爷约他,明天正午在那个金林山的唤月亭里碰面。” “这数九寒天的,跑山上干啥去?” “俺哪儿知道!这该说不该说的,都和你说了,你该满意了吧?快让哥哥俺亲一口!” “别闹,再让人看见!” “这四下哪有人?要不晚上,俺去你房里?” “死鬼,今晚刘妈、翠花她们都在……” 第二天上午,顶着漫天窸窸窣窣飘落的雪花,范天宝蹑手蹑脚的从自家后门溜了出来,一路急急的赶到了金林山的半山腰,在离唤月亭几米之距的一片小松树林里停住了脚步,一刻钟后,正当他冻的哆哆嗦嗦,马上就要忍耐不住之时,就见白晃晃的山坡上,一高一矮两个人,脚前脚后的缓缓行来。 “这么说,令尊是在你到达唤月亭之后,才赶到的是吗?” “是,我猜想家父约请刘大叔,应该就是谈我和香巧妹妹的嫁娶之事,我也知道刘大叔他一直不中意我,我就是想听听他们到底说些什么,以便早做准备,所以就提前赶了去。” “那刘老棍何时到的?”皇甫毅面色不变。 “他没去!”范天宝斩钉截铁道。 “哦,确实?” “真的!我猫在小树林里,见家父一直等了能有大概两刻钟,也没见刘大叔来,后来家父就带着管家下山去了。我这才从小树林里出来,也走进了唤月亭。” “你进唤月亭是为了什么?” “因为……因为我想再等等,万一刘大叔来迟了,我好借着这个机会和他解释一下,再恳求他一次,求他将香巧妹子许给我。” “等到了吗?” “没有,我又多呆了一刻钟,还是没见人来,冻的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下的山,哦,对了,出亭子的时候,我还不小心跌了一跤,疼的我半天都没站起来……” “之后呢?之后你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之后……,之后我就回家了,可能是在山上受了些风寒,回去就发热病倒了,直到前天才稍微转好些。” “你知道刘老棍不同意你和刘香巧婚事的具体原因吗?” “不知道!”范天宝一听皇甫毅问到这个话题,原本畏畏缩缩的脸上,瞬间有些激动。 “按常理来说,刘家应该没有什么理由会拒绝这门婚事,你就没有问过这其中的症结在哪里?”皇甫毅喝了口热水,神情放松了很多。 “说实话,我也一直很好奇,我是真心喜欢香巧妹子的,也是真的想娶她为妻,我自认为没有不良嗜好,品行也端正,可是我听香巧妹子说,她第一次和他爹提起我俩的事的时候,他爹就博然大怒,发了好大的火,还打了她两巴掌,虽然他爹重男轻女,对她一直不是太好,可是我们怎么也想不通,他为啥非要这么反对我们的婚事!”范天宝痛苦的以手抱头。 “那令尊的想法呢?他赞成吗?” “家父……,以前我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家父都很支持我的,可是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不光是家父,还有我娘,他们都极力反对这门亲事。” “是因为刘老棍家的家境吗?令尊是否想结一门门当户对的儿女亲家?说起来这也是人之常情。uu看书uukanshu ”皇甫毅不疾不徐道。 “不会的,家父家母都不是那种势利之人,再说我姥爷家原本就是刘家屯的人,之前家中也不算富裕,我爹还是娶了我娘,可为什么我就不能娶香巧!” “你先别激动!刘家其他的人里,你还与谁有过接触吗?” “没有……,其他的人我都是听香巧说起的,她的后母很希望她能嫁进我们家,她的嫂子也是一样的想法。不过她那个哥哥,就是莽夫刘大彪,对他爹的话是言听计从,所以也和他爹一样,反对我们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与刘香巧结识的?” “半年前吧,对,是立夏那天,那天晌午我带着家里的弟弟妹妹去集市上玩,就在一个卖冰雪冷元子的摊子前遇到的她……”范天宝一边说着,一边好像陷入了美好的回忆。 “你这些年一直都生活在范家镇?”皇甫毅不得不打断。 “是啊!”范天宝一脸莫名。 “你之前来过落星峪吗?或者说你小的时候来过吗?” “和香巧认识之后,为了看她,来过这里多次,之前没有?” “一次都没有?” “没有啊!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打小就住在范家镇的范家大院里,虽然我姥爷一家原来是刘家屯的人,可是他们很早之前,就也搬到镇上去住了,有什么问题吗?” 皇甫毅又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一遍范大宝,而后站起身,将金怀表递了过去,“好了,时候不早,你可以回去了。” 雪中怨、血难辨(一十五)剥皮捉妖-上 傍晚时分,明暗交汇,昼夜更替,大熊带着郝天时、阳安几人,伴着落日,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刚一踏进屋门,便大声嚷嚷道:“队长、队长,你猜我们找到了什么?” 还未等皇甫毅答言,跟在大熊身后进屋的阳安便接口道:“天时真是我们的福将,他在屯子口的小树林外面的雪堆里,发现了这个。” 皇甫毅忙顺着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天时紧走两步,来到他的近前,从怀中掏出一个不大的布包,皇甫毅伸手接了过来,小心的解开系着的结,上眼一看,不由得双眼一亮。 次日正午,皇甫毅带队来到了屯子里荒废已久的学堂门口,紧跟着陆续来到的还有甲长刘二膀、刘大彪夫妇、潘氏、刘香巧、范天宝、刘瘸子、二丫头以及小明那位因丧子之痛而病弱的不成样子的表姨赵氏。 皇甫毅见该到的人都已陆续都到齐,这才引着大家一起走进学堂东厢的一间教室,而刘老棍、刘狗蛋、刘富贵三人的尸体就停在隔壁的房间。 此刻虽是正午时分,屋中还事先燃好了两个火盆,但屋内的很多人一想到一墙之隔的那间屋子里此时的情状,就不免得后背阵阵发凉。 “皇甫队长,您今天把俺们大家都招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事吗?”甲长刘二膀见没有人说话,不由得壮了壮胆子,小声问道。 “今日把诸位请来,是因为距屯子里传言的第一起雪妖害人案,已经过去七日了。在这之后的几天里,又陆续有两人遇害。我想就在今天揪出这个雪妖,和它做个了断。” “什么?您的意思是雪妖已经被抓住了?!”在场之人纷纷抬起头,神色各异、七嘴八舌的问道。 “何为妖?人之假造为妖,而人弃常则妖兴。说到底,有了胡作非为的人,才会有所谓的妖!今天,我们就让这个雪妖脱了妖皮,让大家来好好看看它的真面目!”皇甫毅说完,便冲着小明使了个眼色。 破旧的桌案上,小明依次放上一个个盖着盖帘的托盘。 “我们先来说一说刘富贵被害一案。”皇甫毅一边用目光扫射语气严肃的。 教室的角落里,斜倚着书桌,瘫坐在板凳上的赵氏闻言,不由得浑身一颤,双眼一翻好悬晕死过去,而在她身侧不远处的窗台儿旁,也传来了二丫低低的抽泣声。 “四日前的中午,刘富贵从家中外出后,再未归家。三日前,我们在刘狗蛋家中的柴垛下发现了刘富贵的尸体,死因为窒息而亡。同时我们也在刘狗蛋房中的木箱里,发现了刘富贵的外袍、棉衣裤以及钱袋,并找到了染有血迹的枕头。据屯中杂货铺的刘掌柜和其女儿二丫提供的消息,四日前,刘富贵与刘狗蛋曾一同在杂货铺中喝酒,嘧啶大醉之后,相协着一起离开,此后便再无人见过刘富贵,因而我们推断刘狗蛋的家就是刘富贵被害的第一现场,而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刘狗蛋。” “哇”的一声,赵氏和二丫不约而同的放声大哭起来。 皇甫毅稍微停顿了片刻,见哭声渐止,便继续说道:“刘富贵被害的原因,我们暂不清楚,但二丫之前和我们说过的一句话,却十分值得推敲,她说‘刘富贵与刘狗蛋在饮酒的过程中,刘富贵曾反复说到‘我都看到了,看到你了。’他究竟看到了什么?确切的说是看到刘狗蛋做了什么事?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刘狗蛋最终杀害刘富贵的动因。” 皇甫毅走到桌案前,一次性揭开了最左侧的三个托盘上的盖帘,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向上瞧去,只见三个托盘中分别摆着一套麻布缝制的中衣。 “香巧,请你过来一下。”皇甫毅和颜悦色的说道。 香巧看看自己的哥哥嫂子,见他们点头,便怯怯的小步走了过来。 “这些衣物,你可认得?”皇甫毅指着托盘问道。 香巧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小声说道:“这是……这些应该是我爹爹的衣服,没错,这衣服上的扣子还是我帮着缝上的。” “三套都是吗?” “都是!”香巧肯定的答到。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皇甫毅点点头,紧跟着揭开了第四个托盘上的盖帘。 “这个怎么会在这里?”刘大彪惊讶的大声道。 “你认识这个?”皇甫毅伸手将一个鼓鼓的、鹿皮缝制的小皮口袋拎了起来,举到大家眼前。 “当然!这是俺爹的,俺爹生前最喜欢抽旱烟,家里别的不敢说好,但是他有一个最宝贝的乌木杆、玛瑙嘴儿的烟袋锅,配的就是这个鹿皮缝的烟丝袋儿。可……怎么俺爹的东西都会在这儿?”刘大彪一脸的莫名。uu看书ww.ukansh “这就要问问另一个人了?”皇甫毅意味深长的说道。 “谁?”大家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皇甫毅并未急着答言,而是缓缓地踱着步子,慢慢的走到一个人的面前,停了下来。 “你……,你看着我干嘛?”潘氏语调颤抖的问道。 “这三件衣服,左边的那件是刘老棍死时所穿;中间那件是昨天我在你家中,问你要来的,而右边那件则是刘狗蛋死时所穿!那现在我来问你,你丈夫的贴身衣物竟然穿在其他男子的身上,你作何解释?!” “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潘氏情急之下,连忙闭上了眼睛,缩着脖子,低下了头,豆大的汗珠顺着她那还算饱满的面颊,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这个鹿皮的烟丝包,也是我们从发现刘狗蛋尸体的那个小树林外找到的,而他死时所穿的中衣里侧的暗兜里,我们还找到了几丝烟丝,经过对比,暗兜里的烟丝与鹿皮袋中的相同。”皇甫毅转回身,轻轻地掀开了第五个托盘上的盖帘。 “好你个老不要脸的娼妇!你以前在城里是干什么勾当的,你以为俺们都不清楚?没想到你进了我们老刘家的门,还敢这么不守妇道!俺爹这才刚走,你就勾搭上了那个天杀的刘狗蛋?!”刘大彪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不管不顾的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嚷嚷道。 “刘狗蛋、刘老棍都是你杀的!”皇甫毅站在屋内的正中,语气森然而又斩钉截铁道。 “啊!”几声惊叫一同响起。 雪中怨、血难辨(一十六)剥皮捉妖-下 过了好一会,潘氏才缓缓睁开眼,她浑身颤抖的看着被大熊硬生生按住,不住摩拳擦掌的继子刘大彪,满脸鄙夷、厌恶嫌弃的继儿媳邢氏,一脸惊恐,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她的继女刘香巧。潘氏猛地趴在了桌面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以前是做过窑姐,可是我那也是被逼无奈,后来我从了良,嫁到了你们老刘家,我敢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爹爹的事情,而是他,是他对不起我!” “放你姥姥的罗圈屁!妈了个巴子的!俺爹都不在了,你还敢说他老人家坏话,看俺今天……” 皇甫毅一使眼色,大熊赶忙连拉带扯的将刘大彪推到了一旁的板凳上,牢牢的将他按住。 “哭够了吗?如果哭够了,就说说吧,在这儿说,总比被带到警局去说,要好一些。”皇甫毅缓缓说道。 潘氏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目,渐渐止住了哭声。 七日前,太阳落山之后,喝醉酒的刘老棍正躺在自家的火炕上,呼呼大睡,而他的继妻潘氏正坐在炕沿儿上做着针线活。 “老棍,老棍……你醒醒,都睡了多久了,快醒醒!”潘氏拿起炕笤扫,怼了怼睡得正香的刘老棍。 刘老棍嘴里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是醒非醒的嘟囔道;“桂珍、桂珍,你别走,别走……” “你说啥?”潘氏扔下手中的活计,俯下身子,凑到刘老棍的喷着酒气的嘴前,侧耳细听。 “桂珍,你别哭,有我呢,没事……没事……他们成不了……放心……没事……” “好啊,你个死鬼,睡觉做着梦,还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看我……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潘氏好不容易听清了自己丈夫嘴里嘟囔着的梦话,不由得气的火冒三丈!都没顾得上穿鞋,直接下地,从外屋的水缸里舀了半瓢凉水,哗啦一声,冲着刘老棍兜头盖脸的浇了过去。 “啊呀!”刘老棍一个激灵,从炕上直接坐起,“这……你……你个要死的婆娘,你疯了不成!” “我疯了?我看你个天杀的才要疯呢!你刚才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什么?桂珍?!这是你在哪认识的野女人?你说,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潘氏在地上跳着脚的喊道。 刘老棍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水,也没答言,便要穿鞋下地。潘氏一见刘老棍根本不理她,更是气的气血上涌,七窍生烟。 “你去哪?你是不是又想出去找那个叫桂珍的野女人?!”潘氏一把将干瘦的刘老棍推回了炕上,紧跟着自己骗腿上了炕沿,堵住了刘老棍的去路。 “你把你那张破嘴放干净点!哪来的啥野女人!”刘老棍耷拉着脸,一脸的不耐烦。 “我嘴巴不干净?!你那野女人就干净了?她勾引俺家男人,她能有多干净?!”潘氏不依不饶,一声高过一声。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再胡咧咧,信不信俺打死你个臭婆娘!”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刘老棍,此刻却像变了个人一样,双眼赤红,后槽牙咬的咯咯直响。 潘氏看着眼前暴怒的男人,一时间也被吓的哑口无言,但是很快,平时撒泼惯了的她,猛地从炕上站起,居高临下的盯着刘老棍,大声道,“好啊,你现在真是长能耐了,你不怕丢人,那我也不怕,等明儿你的儿子、儿媳、女儿回来了,我就把今天这事儿一五一十的和他们讲讲,他们那个叫月霞的短命的娘和你过了不到十年,就死了,如今我潘金蓉和你过了才八年,你这又惦记上个叫桂珍的。行啊,你不要脸,那我也不要了,我非得把你干的那些丑事都抖落抖落干净,我倒要看看你这张老脸到时候往哪儿搁!我不光要和你的儿女们说,天一亮我就敲着锣、打着鼓,到屯子里挨家挨户的说道说道,我倒要看看……” 潘氏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刘老棍一骨碌身,蹭的站起,双眼圆睁,血灌瞳仁,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伸出那双常年做木匠活、满是老茧的粗手,狠狠一把地遏住了潘氏的咽喉。 “俺叫你瞎吵吵,俺看你看怎么喊?!” 被牢牢掐住脖子的潘氏顿时双眼向上直翻,一张瓜子脸涨的通红,口水顺着嘴角不住地往下流,双手胡乱的拍打着刘老棍,可此时的刘老棍只想再也不要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手上的劲儿丝毫不松。挣扎中,命悬一线的潘氏一把摸到了挂在墙上的烟袋锅,她来不及细想,忙扯了下来,兜头就给了刘老棍一下,大白铜锅结结实实的连敲在刘老棍的后脑上,刘老棍哎呀一声,抱头跌倒。顷刻间,原本鸡飞狗跳的房中,一片死寂。 潘氏好不容喘匀了气,这才发现此刻的刘老棍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倒在炕上,一动不动。她刚想上前仔细看看,就听外间屋脚步声音响。 “老棍叔,你家院门都没插,俺进来了啊,那个前些日子,俺和您说借钱的事,您想的……”棉帘一挑,一个破衣啰嗦的高个男子走了进来。 “这么说,是刘狗蛋帮你把刘老棍抛到山坡之下的?”皇甫毅看着断断续续述说的潘氏,冷声问道。 “是的,我本来想看看俺家老头子还有没有救?可刘狗蛋一口咬定,说他救不活了,他还说赶紧趁着天黑拖出去,u看书 ww.ukanshu 往山沟里一扔,这些日子天天下大雪,到时候被雪一盖,谁也找不见。要不然,这事要是被大彪他们知道了,我一准得被扒了皮。我当时被吓得都没主意了,等我清醒过来了,老棍他……他已经被刘狗蛋拖出去了。” “妈了巴子的!放开俺!俺要活宰了她!给俺爹报仇!”被大熊死死按在椅子上的刘大彪一边涕泪横流,一边嘶吼着。 “那又是什么原因,让你杀了刘狗蛋?”皇甫毅让大熊将刘大彪先拉了出去,而后继续审道。 潘氏长叹一声,“第二天晚上,刘狗蛋又来了,一进屋就管我要钱,我说没有,他说要是没钱就让我做主,把香巧许给他,我没办法,只好将我手头有的一些银钱都给了他,可他还是赖着不走,最后又把老棍最新的一身衣服也给穿了去。我以为,只要我一口咬定老棍是上山打猎去了,等到来年开春,我就找个由头离开这儿,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可万没想到,第三天晚上,刘狗蛋又来了,说他要逃走。” “为什么?” “他说,他下午遇上了刘富贵,刘富贵说看到他昨天晚上鬼鬼祟祟的出了屯子,手上还拖着什么东西,刘狗蛋说他害怕,所以要逃走。” “他有没有和你说过是他杀了刘富贵?”皇甫毅追问道。 “那倒没有,不过他当时神色很慌张,后来他又管我要钱,让我给一次给他拿二十个大洋,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啊,我说没有,他就嚷嚷着要去告发我,和我同归于尽,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最后……” “最后怎么样?” 雪中怨、血难辨(一十七)往事如烟 “我给他烫了壶热酒,在里面放了两片我老早之前,在范家镇买的安眠药,等他昏睡了过去,我就想像他那天干的一样,也把他拖出去,扔到山沟沟里,可是我力气小,他虽然瘦,但还是有些沉,所以我就扒了他的外袍、棉衣和棉裤,一直等到了后半夜,才把他拖出了屯口,可是我实在是没力气把他拖的太远,就只好把他扔在了屯子外金林山下的小树林里。” “那烟丝袋也是你给他的?” “不是!应该是他趁我不注意,偷偷拿的,他之前就想要老棍的烟袋锅,我怕大彪发现了,会起疑心,就没给他,没想到他会偷了烟丝袋。这些天,我……我怕的要死,也就没在意。” “所以你去求了符纸,在屋子里烧,对吗?” “是……从那一天开始,我没有一天晚上能睡得着,一闭上眼,我就看见老棍和刘狗蛋向我走过来,他们……他们要我偿命!我再也受不了了!”潘氏趴在桌案上,放声大哭。 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去,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普耀大地,刚刚走出范府大院的皇甫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表哥,范老爷刚才都和您说了什么?” “没什么?” “你不说,我也大概知道。”阳安一脸自得的眨眨眼睛。 “那你说说,你都知道什么?”皇甫毅嘴角含笑。 “我记得四姑奶奶说过,范老爷的太太娘家姓于,闺名桂珍,老家就是落星峪的。而那天,潘氏说刘老棍喝多了酒,说梦话,梦里喊的名字就是桂珍,我没记错吧?” “还有吗?” “哈哈,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刘老棍和刘大彪都是身材不高,干瘦,细长脸,他俩是父子,长得像是理所当然的,可是范天宝那长相,也是身材不算太高,干瘦,刀条脸,这就很是奇怪了,而且你在看范天宝和范老爷,他们却没有一点相像之处!” “你个机灵鬼,什么也瞒不了你?”皇甫毅满心的赞叹。 “这么说,这范天宝难道是刘老棍和于桂珍……,所以范刘两家才那么反对他和刘香巧的婚事,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阳安长大了嘴巴。 “别瞎说,不是!” “不是!不会吧,我的推断应该不会错啊!” “确切的说不全是,好了,刚才出门前,范老爷给了你什么东西?”皇甫毅也好奇的问。 “哦,是他们家老祖的一本传记,他还说他家老祖宗年轻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他第一次见我都惊呆了,这书里有他家老祖的画像,所以送我一本,也算是缘分。你看看,是不是很像?” “呦,那你这次出来可是收获巨大啊!” “那可不是嘛?不过你快点和我说说,我刚才到底哪里推断的有问题,我觉得肯定没错啊?” “别人的家事,不要多问。”皇甫毅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可是,范老爷都告诉你了,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再说我和他家老祖还长得相像呢,按理说我和他的关系更亲近啊!哎,表哥,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一个月后,范家镇的范天宝踏上了去往省城的火车,临走前他并没有再去见刘香秀一面。 二十年五前,落星峪的于桂珍嫁进了范家,成为范毅良的正妻,婚后夫妻二人的日子甜蜜和美,恩爱有加。但美中不足,转眼两年过去了,于桂珍却一直未孕,渐渐的范家长辈对于氏的不满之意越来越大,转眼又是一年,夫妻二人还是没有子嗣,范家长辈这时忍无可忍,便三番五次强令范毅良纳妾。 就这样又拖了半年,眼看着保媒拉纤的媒婆就要将范家的门槛踏破,于桂珍也以十分惊人的速度,迅速的消瘦了下去。这一日,于桂珍避开家人,只身一人来到了小时候常去的金林山唤月亭上,看着层峦叠嶂、连绵起伏的山色,万念俱灰之下,便想一死了之。正在这时,恰巧遇到了打猎下山归家的刘老棍。 刘老棍年长于桂珍三岁,自打少年情窦初开时起,桂珍便成了他心中最暖的记忆。但家境贫寒的他,自知与桂珍无缘,爱慕还不曾说出口,便看着自己最最心宜的女孩,嫁作他人妇。 刘老棍见桂珍神色凄凉,面色惨白,瘦弱的不成样子,uu看书 ww.ushu.co 且在初秋时分,一人来到高山之上,不由得追问其缘由。桂珍知道老棍人善心实,自己心中又郁结已久,一时间悲从中来,便将自己膝下无子,族中长辈强逼其丈夫纳妾一事,诉说一清。一边说,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而下,只看得刘老棍心如刀绞。 一翻哭诉之后,桂珍便被刘老棍好言相劝,护送回了范家镇。天黑之际,失魂落魄回到家中的刘老棍看着刚刚生产完不久的妻子,和炕上襁褓中还未满月的二小子,心下一狠,伸手将孩子抱起,在妻子不住的叫喊声中,毅然决然的转身出了门。 那一天,夜色微凉,皓月当空,刘老棍抱着已然哭累睡熟的亲生子,一路来到了范家大宅门口。后来他以家贫、无力抚养的借口,将孩子送与了范家,并声称会严守秘密,永不与孩子相认。而这厢的范老爷简直喜出望外,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他们夫妻二人暂时挡住了范家长辈强命纳妾的逼迫。可能是老天垂怜,亦或是这个孩子给他们带来了好运,没出半载于桂珍便也有了身孕,生下一子,此后几年,又接连生了一儿一女。但有了亲生骨肉的范家夫妻依然对收养的那个男婴如珠如宝,遂取名范天宝。 然而,痛失幼子的刘老棍的妻子,却因此积郁成疾。四年后,在生产他们的小女儿之时,难产而亡。 从养父母口中得知了一切真相的范天宝,在震惊、失措、茫然与痛苦中,枯坐了两日,而后彷如一夜长大的他,在范家夫妇殷殷的叮嘱和不舍中,离开了这个他最爱的家,自此踏上了远游的道路…… 欲深孽、凉薄心(一)美人如梦 时间一眨眼来到了一九二零年十一月初一的午后,当细密的雪花又开始笼罩省城西南角,这个新兴剧场聚集的城南之时,幻仙大戏院二层,最大的会客大厅内,此刻已是人头攒动。 此时寒冷的北风和越下越大的飞雪,并没有阻挡众人的脚步,喧哗的应酬声中,记者们的闪光灯亦是闪个不停。 今天是白话剧《坤伶之死》的首次公演前的主创见面会,身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的侍者们个个面露自豪,不断接引着由大门而入的各界人士。顶风冒雪的来宾们的面上亦是纷纷挂着熟稔而又得体的微笑,好像玻璃窗外那恶劣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到大家的情绪。 幻仙大剧院是去年才刚刚建好的一座钢筋砖木、拱型结构的洋派建筑,三层五厅,一层有一大两小,三个影戏厅,兼具戏剧演出与电影放映,观众座位分别为610、320和300个,入口处还有一个可容纳五十人的咖啡厅。而二层是大宴会厅、小会客厅和贵宾休息室,三层则为办公区域。 一阵喧闹过后,北国剧社的发起者,亦是现任社长的黎秋白,风度翩翩的站到了宴会厅前端,临时搭起的地台之上,场内逐渐安静了下来。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下午好,感谢诸位能在这个寒风凛冽的冬日,赶来观看我们即将要出演的爱美剧《坤伶之死》,这部剧的作者是我们省城《小报》的社长梁大钟、梁先生,导演则是在下,而本剧的主演正是我们大家都非常熟悉和喜爱的贾梦小姐!” 当在场众人一听到大美人贾梦的名字之时,场内瞬时掌声雷动,还有站在宴会厅后面的几个青年纷纷起哄的喊道:“贾梦小姐怎么没在?有请贾梦小姐,贾梦我喜欢你……!” 黎秋白看着眼前有些失控的场面,也不着恼,只是温和的笑笑,仿佛早已司空见惯了般的说道:“请大家稍安勿躁,贾梦小姐已经到了,现在正后台准备,稍后就会与大家见面。本来我们原定接下来,会先由本剧的编剧梁大钟先生为大家做简单的剧情介绍,但梁先生因故,现在还未能到场,只好由鄙人代劳了……” 三个小时后,华灯初上,昏黄的路灯下,片片飞雪闪着晶莹的星光,越下越大。此时幻仙大剧院的正门洞开,一位穿着深紫色长款毛呢大衣、身披乳白色狐狸毛披肩的高挑美女,众星捧月般的施施然走了出来。借着灯光看去,只见她容貌瑰丽、艳而不俗、媚而不妖,身段儿高挑肉感、线条优美匀称、体态贤雅多姿,白皙饱满的鹅蛋脸上,一双丹凤眼更是熠熠闪光,摄人心魄,只不过她那微微扬起的下颚,让这个完美无瑕的美人看上去有那么一丝丝的冷傲,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就在大家围前围后,各路记者你推我挤,争相向贾梦抛出自己苦想多时的问题之际,一个尖利而又透着掩饰不住的狂热的声音咋然响起,一时间盖过了四周所有的声响。 “贾梦!贾梦!我爱你!你们都给我让开!贾梦!我爱你!!”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皮衣,个头不高的男子猛地从斜刺里冲了出来。他周身散发的刺鼻酒气立马熏得众人纷纷捂着鼻子,连连躲开。 此时正站在贾梦身侧的黎秋白,抬头看了看来人,然后马上转头,向着跟在他身后的一个穿着浅灰色毛呢大衣的女子道:“照顾好贾梦!”话音刚落,便大步上前,只身挡住了醉酒男子。 男子晃晃悠悠的眯缝着醉眼惺忪的小眼睛,一边打着酒咯,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你干嘛……赶紧给老子滚开,我要……,要和我的梦说话……” “先生,你喝醉了,还是赶紧回家吧!”黎秋白个子不矮,但身材却很是单薄消瘦。 “你谁啊?小爷我的事,你也敢管?麻利儿的给我滚开,要不然……”男子晃了晃自己的拳头。 “先生,这是公共场合,还请自重!”黎秋白说着,便上前一步,拉出醉酒男子,想将他带到一边。 男子栽栽晃晃的斜睨了下黎秋白,忽然猛地挥起一拳,重重的打在了黎秋白的鼻梁上,只听“啊呀”一声,众人一片哗然。 “秋白!”贾梦近旁,身穿灰色呢子大衣的女子几步奔下台阶,扑到黎秋白的身侧,“你怎么样?给我看看!” 黎秋白疼的龇牙咧嘴,一手挥开女子,一边忙从自己的大衣兜内掏出一块手帕,捂住了不断流血的鼻子。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理?竟然敢出手伤人!来人啊,快去找警察!”女子高声喊道。 “警察……哈哈,好啊,你找去啊!小爷我,前天才刚放出来,实话告诉你,我和他们熟着呢……,你个多事的丑八怪,给我滚开!”男子边说,边绕过两人,歪歪斜斜的向着台阶迈了上去。 而周围聚集的一帮记者,此刻都抱着看好戏,抢大新闻的样子,一个个非但没有上前阻拦,反而纷纷举起了手中照相机,静观其变。正在这时,只听一串越来越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男子疾步赶了过来,男子并未说话,而是伸左手,直接扳过醉酒男子的左肩,紧跟着右手就是一记猛拳,直直的揍在了男子的右颊之上,男子都未来得及哼上一哼,就被打翻在地,挣扎了几次,都未能坐起身来。 片刻之后,酒醉男子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这才看清了来人,“啐!妈的,梁大钟!你敢打我?”男子双手背后,撑坐在地上,双眼刺红、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许司摩!我打的就是你!” “哈哈,怎么着,看我放出来了,你气不过是吧,可你又能奈我何?你的宝贝儿子死了,可我却什么事都没有,哈哈,不过这可怨不得我,怨不得……” 名叫许司摩的醉酒男子还未将话说完,就见梁大钟一个箭步上前,左手揪住他的衣领,右手抡起,又是一记恨拳,拳过之后,只见许司摩闷闷的哼了一声,歪两歪,晃两晃,咕咚一声,躺倒在地,人事不省。 午夜时分,位于正阳街42号的一座在院门口,一名男子下了黄包车,踩着厚厚的积雪,快步走到大门前,当当当,连敲了几声门。片刻后,吱扭一声,角门大开,男子闪身而入。 “老爷,您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嗯,太太呢?”男子边走边问。 “额,u看书 .uukanshu.cm应该是休息下了吧,听何妈说,太太最近的哮喘症又有点严重……” “行了,我昨天下午嘱咐你买的东西,你送过去了吗?” “我……” “没送?” “不是,送了……只不过,是……何妈送去的!” “糊涂!”男子闻听此言,不由得厉声呵斥:“我交与你的事,你怎么敢转交他人,而且还是交给了何妈!” “老爷、老爷,您息怒,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昨天买到东西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我本想着今儿起大早,立马就给送过去,可是哪成想,一早起来,就突然闹起了肚子,到后来都起不来床了,我心里着急,生怕误了您的事,正巧何妈要出去买菜,她问我有什么要带的?我当时心下一糊涂,就……” “她送过去了?你是怎么和她讲的?”男子站在院中,颇有些急切地问道。 “送过去了,您放心,我没多嘴,不该说的,我一个字都没忘外露,我就说我有个朋友姓牛,让我给他捎个东西。” “那她回来后,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啥其他的,她就告诉我,她去了栖霞路14号,把那个柳条箱子交给了那家的牛管家,然后就去买了些肉和鸡蛋,再然后就回来了,来去挺快的。” “那她有没有打听些旁的?”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有,之后她就忙着给太太煎药去了,啥也没问。” “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你要先禀报我,切不可私自做主,下不为例!”男子说完,便大步向院中的小楼走去。 欲深孽、凉薄心(二)咎由自取 转眼已是次日天光大亮,此刻的栖霞路14号内,小锅炉烧的正旺,室内一派温暖如春,冬日的阳光穿过垂地的纱帘,丝丝缕缕的洒了进来。西式浮雕刻花的宽大沙发上,一位只着单衣,丰胸翘臀的年轻女子,正斜依着沙发靠背,一脸愤懑的直勾勾的盯着一旁小几上的电话机,一动不动。 片刻后,只见她猛地扑倒小几近前,伸手一把抓起电话听筒,涂着艳红色唇膏的小嘴儿怯懦了几下,最终还是将电话听筒当的一声,扣了回去。 “小姐,要不我叫牛管家给您叫车,现在外面日头正暖,您也出去逛逛,我听人说,今天美施百货公司开业,那里面啥好东西都有,据说还搞什么优惠大酬宾呢。”正在擦着玻璃窗的小丫头,伶牙俐齿的说着。 “吵死了,这些还用的着你来告诉我说?!我口袋里要是有钱,现在还会坐在这儿?!那个一毛不拔的臭男人,气死我了!”女子脸色涨红,顺手抄起身旁放着的一个靠垫,劈手就丢了出去。小丫头吓得一缩脖子,赶忙闭上了嘴。 片刻后,慢慢冷静了下来的女子,眼珠一转,嘴角微挑,披上披肩道:“桂花,去吧牛管家给我叫来。” 正午之后,幻仙大剧院一层南向的戏剧厅内,一片灰暗,只有沿着大厅两侧的墙壁上,每隔五米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淡淡的发出幽幽光亮,而大厅正前方的硕大舞台上更是一片漆黑。然而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起,男男女女一行十人,有说有笑的从大厅后方的侧门走了进来。 “今天我们可都得抓点紧,剧场就给了我们半个下午的彩排时间,后天我们的剧就要公演了,大家加把劲,时间有限,紧张起来!”一个身穿灰色半旧厚棉袍的高个男子,向着众人大声说道。 “社长您放心,咱们的剧一开演,保准受欢迎。最起码啊,肯定比某人排的什么‘坤伶之死’要好得多。”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瘦小的女子声音清脆的说到。 “海燕儿,你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在搞创作,我们有我们的好,人家有人家的妙。俗话说武无第二、文无第一,艺术作品讲究的就是百花齐放。”张社长一脸的书卷气,语气温和。 “哈哈,海燕儿,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张社长也是贾梦小姐的剧迷,你这么说,小心张社长生你的气哦。”一旁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上下,梳着油头的年轻男子打趣道。 “贾梦小姐那可是咱们省城现在首屈一指的红星,那身段儿、那脸蛋,谁看了不着迷啊,只要能见到贾梦小姐在台上,演什么都不重要!”另一个矮墩墩的男子,乐呵着凑趣道。 “你们……,亏你们还都是上过学堂,念过书的,真是一群……一群好色小人!”海燕面色涨红,气愤异常。 “呦呦,我们干什么了,怎么就成了小人了?!你不知道有句古话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啊,我知道了,你就是见贾梦小姐长得比你漂亮,嫉妒人家是不是?哈哈哈……”矮胖男子一脸坏笑的揶揄道。 “你!你个臭蛤蟆,癞蛤蟆!闭上的你的臭嘴!”海燕气的嘴唇直抖,瞬间红了眼圈。 这时被称作张社长的高个男子一看闹得有些不像话,便连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都别斗嘴了,赶紧准备准备,一会上台排练。” “好嘞!”众人一边应着,一边三三两两的走到舞台正前方的第一排座椅旁,纷纷摘下自己穿戴厚实的棉帽和棉手套。 而张社长则快步走到舞台下方的一侧,沿着铁架子搭成的简易楼梯,登上了舞台,仔细找到舞台上方的灯光控制开关,啪的一声轻响,寥寥几束惨白的光柱瞬间直射而下,硕大的舞台正中心,顿时明亮了起来,与此同时,一声刺耳的尖叫也霎时响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省城警察总管理处侦缉队的一行两人,顶着呼啸的北风,分别坐着黄包车,来到了幻仙大剧院的门口,还未等车子挺稳,为首的一名男子便掏出车钱,一把塞给了前面的车夫,而后快速下车,大踏步走进剧院。 这名身姿挺拔,仪表堂堂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回到省城工作的白靖阳,他原本任职在警队传习所,上月底刚刚调职到侦缉队。 “白队长,您慢点走,等等我。”他身后不远处一个眉清目秀、身材健壮的年轻警员,小跑着赶了上来。 “别叫我队长,我又不是,让人家听见不好。”白靖阳轻声说道。 “诶,咱们侦缉队,现在就你我俩人,就算以后来了新人,这队里也是您最有资历,队长这个的职位早早晚晚也是非您莫属!”年轻警员紧走慢跑的跟在一旁,满脸堆笑的说道。 “很快人就会多起来的,咱们处刚刚组建,人少事多,最近也是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我虽不像您那么,怎么说,那个……侠肝义胆的,但是我领了薪水、就办事,咱对得起良心,是不是。”年轻警员见白靖阳没有打断他的意思,便稍作思索,继续说道:“听说您的把兄弟,宁城神探皇甫队长也要调回省城了!他会来咱们这儿吗?” “哈哈,大力你的消息还真灵通,我们是好兄弟,但不是把兄弟……” “哦,哈哈,一样一样。”叫做大力的年轻警员忙讪笑着。 说话之间,白靖阳和刘大力已走入了幻仙剧院一层南向的那个最大的影戏厅。u看书 ukanshu.cm 厅内此刻灯火通明,剧院经理是一个年约三十,个头不高,留着小胡子的男子,小胡子一见门外进来的两人,心下便大概猜到了他们的身份,赶忙迎上前来。 “二位是警队的官爷吧?敢问怎么称呼?”小胡子拱手道。 “我们是省城警察总管理处侦缉总队的,在下白靖阳,这位是刘大力。” “原来是白长官和刘长官!幸会幸会!鄙人齐东强,是幻仙剧院的经理,刚才就是我报的警,没想到二位官爷这么快就来了,辛苦辛苦。”小胡子眼色伶俐,口齿清楚。 “您客气,直接称呼我们名字就可,还请赶紧带我们去凶案现场看看。”白靖阳话语干脆。 “是是,您看我这脑子,二位请随我来,那人就在正前方的舞台之上。”小胡子忙头前带路。 白靖阳心下着急,快步跟上,一路来到影戏厅的前端,随着小胡子由舞台下、靠右侧的铁架子楼梯,快步拾级而上。三人小心翼翼的来到舞台正中,就见一个男子身穿黑色皮衣,此刻正头冲里,脚对观众坐席的仰面躺倒,在他的左胸前,一大片半干的鲜血早已殷透了他的白色毛背心。不光如此,在他的脖颈上此刻还紧紧缠着一条小指粗细的麻绳,仿若一条游蛇,挑衅般的向众人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男子二目圆睁,嘴巴微张、舌头吐在外面、面色青白,脸上的表情亦是十分的扭曲痛苦,而他的周身上下此时正被舞台上方的一束强光直直罩住,在他的右手手指处的木地板上,赫然留有四个鲜血写就的大字“咎由自取”! 欲深孽、凉薄心(三)1探幻仙 幻仙剧院二层的小会客室里,白靖阳和刘大力站在屋内的一头,在他们对面分别坐着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十名男女。 “现场的尸体是谁最先发现的?”白靖阳的目光在众人的面上转过一圈,语气森然的问道。 大家相互看看,而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子,只见她畏畏缩缩的坐在套着蓝丝绒椅套的椅子上,见大家纷纷看向她,不由得更慌了。 “你们看我干嘛?不是咱们大家一起看到的吗?我只是胆子小,先叫出来了而已。”女子一手捂着胸口,气息虚弱道。 “不只是叫出声,都吓尿裤子啦,哈哈。”一个油头粉面的的年轻男子,嘻嘻窃笑着。 瘦小女子闻听此言,不由得双手一捂脸,低声啜泣起来。坐在她身旁的一位年纪稍长的女人,忙将女子搂入怀中,低声安慰着。 “李日辰,别说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一个身着半旧棉袍的男子厉声道。 “那就由你带头先说说看吧!”白靖阳微微等了等,待屋内的哭声渐止,才又说道。 男子见白靖阳眼神清亮而有坚定的看着他,不由得点了点头。 “你的姓名、职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发现尸体的具体的时间、事情经过,都要说清楚!”白靖阳一连串抛出几个问题。 “在下姓张,名易恒,我们都是远江社的成员。”高瘦男子语调清朗。 “他是我们戏剧社的张社长……”一个矮墩墩的男子插话道。 “没问你的时候,别插嘴!”刘大力大声道。 矮胖男子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身子往后避了避。张社长忙下意识的往前挺了挺胸,谦和的说道,“对不住,是这样的,我们两个月前排了一出新剧,一月前天前,我和齐经理定好,五日后要在幻仙剧院演出,今天下午是我们是第二次彩排。” “你们几点到的?”白靖阳语气和缓,听不出情绪。 “这个……我想想,我们大家中午一起吃的午饭,走到这的时候是……,真不好意思,我没有表,具体的时间……”张社长面露尴尬。 “那个……长官……”粉面油头的年轻男子请轻轻举起了手。 “你说!” “我有表,进剧场的门的时候,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是下午的一点十五分。” “你能确定?!” “能!我的这块怀表可是正宗的高级货,是我姑姑托人,刚从外国给我带回来的,走的贼拉的准,我不和你们说,你们都想不到,知道这块表值多少钱吗……。” “好了。张社长,你们中午是在那儿吃的饭?午饭之前你们也都在一起吗?”白靖阳毫不客气的打断到,转而继续看向张易恒。 “我们约在今天中午十二点,在我家附近的一个吴记面馆碰面,吃完饭就一同步行来的,午饭前我没见过大家,我是直接从家里出来,去的面馆。” “我也是自己去的饭馆……” “还有我……” “我也是……” 众人一阵七嘴八舌道。 “张社长,还是由你来讲吧,把你今天下午看到的情况都和我们事无巨细的说清楚。”白靖阳眉头微皱。 “哦,我晓得,是这样的,我们十个人一同从正门进到了剧院,然后径直去了南面最大的那个影戏听,当时厅里很黑,就墙壁上亮着几盏灯。不过我们之前来过两次,所以也没啥大碍,就顺着甬道一直走到了观众席的第一排,他们都忙着脱帽子手套,我着急,因为后天就要演出,彩排时间多了,我就顺着台下的楼梯,登上了台侧,我知道那有控制舞台灯光的开关,不过之前齐经理嘱咐过,说彩排时要少开几盏灯,让我们别浪费电钱,我就只把最中央的几盏灯打开了,可这灯刚一亮,我就听台下有人尖叫,我还以为下面出什么事了,后来看大家都盯着舞台正中央,我这才发现,那光束下,有个人直挺挺的躺在那儿,我赶紧走过去一看,周围全是血,太吓人了。”张社长心有余悸道。 “这么说,你们十个人是今天下午的一点十五分一同到的剧院,然后一起进到楼下正南的影戏厅,几乎同时看到的死者,对不对?”白靖阳冷声问道。 “是!不过那个……您不会是怀疑我们这些人干的吧?这个我可得解释清楚啊,我们发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死了?你怎么这么肯定那时候他已经死了?”刘大力突然发声道。 “我以前是学医的,那个人流了那么多的血,肯定是不成了啊!”张社长赶忙解释道。 “在那之后呢?你们都做什么了?”白靖阳问道。 “我们就一起跑出来了,然后我让他们在大厅里等着我,我带着李日晨一起去了三楼,找到齐经理,大概和他说了一下,他跟着我们过来看了一眼后,就打电话报了警,再之后您二位就到了。” 白靖阳让每个人留下名字和住址,叮嘱他们近期不可以离开省城之后,uu看书 .uukanshu 便让这十个青年男女各自回去了。而后又让刘大力去找白天剧院当值的管事,询问今天有没有见到什么异常的情况和人。他自己则上了三楼,来到挂着‘经理办公室’门牌的屋子,见到了正在打盹的齐东强。 夕阳西下,夜幕逐渐笼罩了这座几年间陡然繁华兴旺起来的北方边城,此时的她遍披彩衣、风情万种、别致动人。霓虹灯下,一派歌舞升平。可就在那光彩背后的阴影处,罪恶与残酷犹如风中挥之不去的尘埃,正如影随形,借着慢慢浸来的夜色四处游曳。 白靖阳早在秋天冤案得雪之后,便费劲了口舌,说服了自家的老爹白清鑫,搬出了白府,在离办公地不远的梧桐路,一处二层的小楼里住了下来。夜色渐浓,他一个人在小餐厅里,一边吃着简单的晚饭,一边看着今天下午的案件记录,脑中不断回想着下午见过的众人的言语和表情。 齐东强那里没能提供什么有效的线索,据他所说,他从早上到达剧院之后,便一直待在自己三层的办公室里,中午叫手下人去外面的小饭馆,买来了两菜一汤,吃饱喝足后,刚闭上眼,眯了一觉,似醒非醒之际,只听门口传来大力的敲门声,他一个激灵吓醒过来,揉揉眼睛,还未等出声,就见张易恒带这个年轻人一脸惊慌的推门而入,而后发生的一切,与张社长下午的陈述一致。 而刘大力也前前后后、分别询问了剧院当天的工作人员,六人均都坚称,从一早到知道有人死在了影戏厅的这段时间内,没有看到什么可疑或奇怪的人出现。 欲深孽、凉薄心(四)花花公子 白靖阳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此时墙角立着的大落地钟,指针刚刚指向9,钟内的小锤子开始一下下的敲击音棒,有规律的发出悦耳悠扬的当当声音。正在此时,桌上的电话铃也响了起来,白靖阳连忙起身,抓起听筒。 “喂?喂?是子坚吗?你怎么样了?从落星峪回来了!案子破了?哈哈,你小子好样的,对了你的调动的手续办得怎么样了?什么?……那可不行,我这里着急得很,再说我之前都和处长打过包票了,说这个月你、小明,还有大熊都能过来。局长不放人?……之前不都是谈好了的吗!省城这边确实是事多、人少,忙不过来。还有啊,你的把法医老刘也给我一起带来,别废话,有什么难办的,你不知道,这老刘可是个宝贝,我们处里那些小年轻都没经验,我说你可得抓紧……”白靖阳在寒冬的夜晚,接到了好友皇甫毅的电话,开心的溢于言表,连带着声音都不知不觉得高了两分,故友即将重逢的喜悦也暂时冲淡了迷案带来的忧思。 第二天一早,天光还未大量,白靖阳就赶到了他现在就职的省城警察总管理处,管理处是在今年秋天才重新整合、更名不久,主要职责是统辖管理整个省城的刑事、治安、铁路、交通、消防等等,处长王大为则是刚由邻省借调过来,正处在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阶段。现在整个处里除了负责刑事的侦缉队以外,分管其他方向的大队都已基本组建完成。因而每当白靖阳看着别的大队都人员齐备,有条不紊的工作之时,他就更加盼着自己的好兄弟皇甫毅能早一点从宁城调回来。 当当当,三声敲门声响过,“进来!”一声亮如洪钟的嗓音从厚实的花梨木门内传了出来。 “处长好!”白靖阳挺拔的身姿穿着正装,更显潇洒倜傥。 “哟,我们的大才子来了,快坐快坐!” 硕大的办公室内,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高壮男子,正站在宽大的红木办工桌后,笑呵呵的招着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省城警察总管理处的新任处长,手下管着8000警员,大权在握的王大为。 白靖阳敬过礼后,随着王处长来到窗边的沙发旁坐下,还未等他开口问好,王处长就抢先说道:“你调过来也快一个月了,怎么样?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谢处长关心,一切都好,就是现在案子多,我们队的人手……”白靖阳自信而又有彬彬有礼的说道。 “哈哈,我明白,这一段也是辛苦你了,不过你的办事能力我是信得过的,这人手麻,我也在想办法,今儿一早,我就给宁城警局的老牛又打了电话,你进来前,才刚说完,这老小子就是想硬拖着不放人,哈哈,我也没客气,直接给他定了最后的期限,你放心,不出七天,皇甫毅他们一准儿到。” “谢处长!”白靖阳闻听此言,立马高兴地大声道。 “谢什么,咱们都是为了公家办事,再往高了说就是为了保这一方百姓的安宁。你看我年岁上比你大了不少,在处里,我是你的上级,其实私底下,你就把我当成老大哥。我这个人想必你们也都清楚,粗人一个,又是外省人,来咱们这儿的时间也不长,这往后啊,办大案还得多仰仗你,我这人脾气直,今后有啥说的、做的不周全的,老弟你别往心里去,咱以后就按亲兄弟那么处!” 两刻钟后,白靖阳才从处长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刚回自己队的大办公室,刘大力就颠颠的凑了过来,“队长,这是我给您的泡的茶,现在喝正合适。” 白靖阳看着满脸是笑的大力,有些无奈,“谢谢,我办公桌上有新拿来的茶叶,你自己也泡着喝,还有以后别人前人后的叫我队长,这样影响不好,也算是帮我了。” 刘大力微微一愣,忙又笑着说,“得嘞,明白,哈哈,等您的正式任命下来了,我再接着叫。” 白靖阳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死者身份调查的怎么样了?” 刘大力一拍脑门,“您看我这记性,我去找剧院附近的巡警队确认过了,他们来人一看,就认出来了!” “哦?怎么说?” “那个人还是那城南片儿的‘名人’嘞,他爹是银城银行的大股东,叫许斗金,他是许老爷的小老婆生的,名叫许司摩,不过最让他名声大噪的还是他是咱们城里现在最当红的女明星贾梦的狂热追求者,为了追美人而闹过的幺蛾子,两天都说不完。” “简单说几个。” “好嘞,我也是今早听那几个巡警和我说的,给我乐的啊,就去年夏天,他曾经雇了二十两黄包车,每辆车上都装满鲜花,然后排成队,就在城里由南到北,从东往西的转着圈的跑,这一边跑,黄包车的车夫还异口同声的喊,‘贾梦小姐,许司摩他爱你!’,uu看书 .uukansh.cm 您说逗不逗。还有一次,应该是去年的八月十五前后,他组织了一些人,在贾梦小姐家门口放烟花,可差点把旁边的小树林给点了,除了火灾,那事最后还上了报纸。这个许司摩啊,说白了就是一个败家子,仗着自己的老爹有钱,整天的游手好闲,惹是生非,见着漂亮女人就追。对了,他去年还被抓了,蹲了一年的大牢,这才被放出来没几天,就被人杀了,这下算彻底消停了。”刘大力砸吧砸吧嘴,又补充道,“哦,就在前天晚上,他又闹事了!” “什么情况?!”白靖阳眼睛一亮,追问道。 “其实也不算啥大事,就是那个明星贾梦在幻仙大剧院有部新戏公演,这个许司摩就跑过去示爱,没想到被贾梦所在戏剧社里的人给打了,但是伤的不严重,等巡警赶过去的时候,许司摩还搁那儿骂骂咧咧的正犯浑呢,看那样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那他之前又是因为什么事被关了一年?” “这个,这个我还不清楚……”刘大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马上去通知许司摩的家里人到队里认尸!” “是!”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大大的太阳挂在碧空如洗的天空上,却依旧没有抵挡得了北方的严寒。此时路上的行人不多,偶尔驶过的汽车也在厚厚的积雪成冰的路面上小心翼翼的前行。白靖阳身穿长款黑色厚毛呢大衣,大大的翻领被他竖起,用一条深灰色的长围巾围起,头戴一顶黑色羊毛毡帽,带着皮手套的右手里牢牢攥着一张报纸,他站在路边,伸手拦了一辆黄包车。 欲深孽、凉薄心(五)出师不利 今天省城大小报纸的头版几乎都刊登了同一条新闻,标题虽不尽相同,但读上去却都让人不由得想入非非。比如此时白靖阳手里的拿着的那张《大洋报》上,就赫然刊出大字标题:“冲冠一怒为红颜,小报社长挥拳变流氓!” 新闻中详述了前日晚间,省城《小报》社长兼主编,亦是新剧《坤伶之死》的编剧梁大钟,在幻仙大剧院门口,与影戏红星贾梦小姐的一名狂热追求者争风吃醋,乃至大打出手的闹剧。不光如此,此文的笔者还搬出各种资料,痛斥近一年多来,梁大钟利用自己社长的职务之便,公然长期在报纸上发表各类文章,长篇累牍的追捧贾梦,最后更是直言梁大钟就是一个无耻文人,斯文败类。通篇读下来,真可谓是一气呵成,笔锋犀利,用词狠辣,句句如刀,不光如此,文章的正中还配上了梁大钟和贾梦出席活动时的合照。 “新闻中提到的那个影星的追求者,很有可能就是昨天被杀的许司摩,那这个梁大钟又会与这个案子有什么牵扯呢?”白靖阳一边扯了扯大衣的衣领,一边心中暗暗思索。 一刻钟后,黄包车来到了一座砖木结构的浅灰色二层楼房的院门口。院门左侧的牌子上行楷写着“小报报社”四个大字,从铁质的栅栏门外向院内看去,只见小楼的一层正中设条石入口,门窗皆为券式。上下两层均筑有开放式前廊,前廊两端分别以四组双柱承托,边缘设水泥宝瓶式镂空护栏。小楼的屋顶为缓坡式,上面还开了天窗,房檐中央筑了一条半圆形山花装饰。楼房立面布局规整,很具有西式古典主义建筑的风格。 白靖阳付完车费,大步走到院门近前,仔细一看,大门虚掩,便轻轻推开,沿着院中清扫的十分干净的青石板路,一路径直走到楼门口,缓步上了台阶,轻轻叩打房门。 “请问有人在吗?”连问两声之后,只听门内脚步声响。 “谁啊?”吱扭一声,门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女子,黄面、圆脸、身材不高,“请问你找谁?” “报社社长梁大钟,梁先生在吗?”白靖阳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自己的警员身份证。 “哦,您好,我们社长他还没来。”女子看了一眼面前男子手中的证件,忙恭敬地请他进门。 “那您是?……”还未等白靖阳将话问完,就听屋内电话铃响。 “实在抱歉,请您稍等。”女子小跑着拐进了走廊右侧的房间。 片刻之后,女子这才重新走了回来,面带浅笑的说道,“我姓姜,是报馆的编辑。说来也巧,刚刚就是我们社长的秘书打来的电话,他通知我说,社长今天不过来了。” “那他有说你们社长现在在哪里吗?” “真抱歉,社长的事我也不好打听……”中年女子看着面貌俊朗,眼神坚定的白靖阳,顿了顿,又说道,“我们社长也时常在家办公,他虽不是天天都来社里,但是写稿子、审稿子日日不落。” “好的,那麻烦你将社长家的地址告知一下。” 白靖阳一路向西,来到与报社只隔了三条马路的正阳街42号,一座红砖砌城的二层小楼门前。拾级走到门口,轻轻按响门铃,好一会,只听吱扭一声,楼门打开了半尺宽,一个头发半白的的老妈妈探出头来,沙哑着嗓子问道:“你找谁啊?” “请问梁大钟先生在吗?”白靖阳言语温和。 “哦,我们家老爷啊,他一早就出门了,现在没在家,你哪位啊?” “我是侦缉队的警员,想找梁先生了解点情况。”白靖阳怕老人家不识字,一边给她看看自己的证件,一边解释道。 “啊!哦,是长官啊,这……那个,要不您先请进吧。”老妈妈可能是胆小,一听白靖阳的身份,不由得慌了手脚。 白靖阳闪身进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迎面扑来,散目看去,只见一楼正中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客厅,客厅内摆放着大叶檀的桌椅,靠左侧墙壁的多宝阁上满是青花瓷和紫砂的茶具,客厅右侧一条楼梯弯转通向二层,旁边是垂着线帘的小门,看上去应该是厨房。 “长官,您坐,喝点什么?”老妈妈稍显紧张的问道。 “你知道梁先生去了哪里?或者什么时候回来吗?”白靖阳言语客气。 “这个……,我不清楚,老爷一般会来的都比较晚……” “那家里除了老爷,还有什么人在?比如你家太太?” “哦,看书 .uukansu 我家太太在家,不过太太她最近哮喘病犯了,现在正在房里休息,怕是不能下来见客。” “哦?……”一丝疑虑攀上白靖阳本来没什么表情的面色。 “家里平日只有老爷太太在,再就还有我这个老婆子,外加一个管事,您看……”老妈妈一脸歉意,微弓着身子,不时的用眼睛飘一下白靖阳。 “那好吧,等你家老爷回来了,就和他说有警察来找过他,让他打这个电话,尽快与我联系,我还会再来的。”说完话,白靖阳转身走出门外。 屋门刚刚关好,就听一个婉转的女声从二层的楼梯口处传来,“何妈,你上来一下。” 大大却没什么温度的日头,已经升到了天空的正中,白靖阳跑了一上午,却一无所获,不由得心中懊恼,也顾不上吃什么午饭,就径直回了警局。 刚进到大队门口,就与正往外走的刘大力碰了个正着,“队……白哥,您回来了。” “许司摩的家属来过了吗?确认死者身份了吗?”白靖阳急切的问道。 “啊?!没……还没!” “什么情况?”白靖阳眉头紧锁,心下更是烦乱。 “是这样的,您先别急……”刘大力关会察言观色,现下一看白靖阳面色不善,顿时有些胆儿虚。 “大力,走啊,吃饭去,你小子说好请我们吃血肠白肉的!怎么想耍赖啊!” “去去去!没看我这忙着呢嘛,明天,明天!”刘大力打发走别队的同僚,忙跟在白靖阳的身后,折回了侦缉大队的办公室。 欲深孽、凉薄心(六)诈尸惊魂 “说说什么情况!”白靖阳脱掉大衣手套,微微舒了口气。 “咳,可别提了,说起来我就是一肚子火。” 今儿一大早,刘大力遵照白靖阳的指示,迅速了赶往了许宅。许家前些年在省城也算是风光一时,前任许老爷也就是败家子许司摩的爹许斗金不知用了何种手段,不到十年间,便从一个当铺的小掌柜摇身一变,成了北方四大银行之一的银城银行的大股东。而生性风流的许斗金,在有了巨额财富之后更是如虎添翼,日日招摇过世,一时间成了省城的“名人”。 刘大力人虽年纪不大,表面上也总是嘻嘻哈哈,但内里实则圆滑成熟,出警队大门时,他便提前做了些功课,心中略微有底后,这才一路直奔双桥西街的许家。 转过巷子口,不用向人打听,刘大力那双猎鹰一般的眼睛,便一下就看到了整条街上最大、最气派的宅邸,门洞上方悬着的黑底匾额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许府”。 在门房里足等了有两刻钟之后,刘大力心中暗暗地将许家上下都问候了一遍,正当他准备开启第二轮的时候,棉门帘被人一挑,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谁啊?谁找我们老爷?!”男子个头不高,语气不善。 “哦,我是……” “你是警察?!你来我们府上想干嘛?”中年男子拽过刘大力刚掏出来的警员身份证,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才扔还了回来,然后又开口道:“我们老爷不在,有嘛事你就抓紧和我说吧,我这也挺忙的。” 刘大力此刻强压怒火,攥紧的拳头松了又握紧,耐着性子,冷言说道:“我们昨天发现了一具男尸,经辨认觉得很有可能是你家的少爷许司摩,所以想让你们家来几个人,去警队认尸!” 中年男子不听则罢,一听之下,不由得先是一惊,而后双眼冒光,嘴角不自觉得上挑,片刻间又拉长了脸,面色沉重,一张刀条脸上,几种神情迅速交替变换着,着实的异彩纷呈。弄得站在他对面的刘大力一时都拿不准,他是不是犯了什么急病。 “二老爷!他怎么会!?昨天晚他上是没有回家,可是不能吧,你们调查清楚了吗?!”许府管家踌躇了一下,缓缓说道。 “所以我才来你们府上,想让人去确认一二啊!”刘大力故意粗声大气的说道。 “这个……这样啊,我是说……”管家搓着双手,低着头嘟嘟囔囔。 “你能不能快点,磨叨什么呢?!”刘大力毫不客气起的催促道。 “我家老爷确实不在家,要不你先回去,我回头通知我家老爷,之后再说吧!” 就这样刘大力窝着一肚子气,骂骂咧咧了一路,回到了警局。 白靖阳听完刘大力的叙述,不由得眉头深锁,刚想开口,就听门口有人敲门,“白探员,有人说来认尸,在一楼大厅等着呢。” 三十出头的年纪,方面、红脸膛、大圆眼、八字胡,三七开的油头,梳得一丝不乱,身穿黑色暗纹厚缎面的马褂和同色棉袍,脚下穿着一双锃亮的黑皮鞋,此刻一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正站在警察总管理处一层的大厅内,不紧不慢的观察着四周,身后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正一手托着大衣,一手小心翼翼的拿着毡帽,低眉顺眼的默默站在一旁。 “您是?”白靖阳一边下楼,一边细细打量着来人。 “哦,在下许司辰,敢问阁下是?”男子嗓音低沉,谈吐有礼。 “白靖阳,侦缉队的,您是许司摩的家人?”白靖阳语气平静。 “是,司摩正是舍弟,我刚刚听闻……所以赶忙过来看看。”许思辰面上并无太多表情,很是镇静。 “这边请。”白靖阳伸手示意,而后转过头对跟在他身后的刘大力说道:“你带许先生先去做个登记,然后去法医室。” “是!” 走过一层大厅西侧的走廊,来到把头,穿过一扇生锈的铁门,就进到了警察总管理处大楼的侧翼,一座无事谁都不会去、终年阴森的二层砖楼之内。 沿着细长的通道,一路前行,走道一侧的窗子大多都已破露,大个的窟窿用旧木板随意的钉住、挡起。瑟瑟北风,便不断地从大大小小的缝隙中挤了进来,发出接连不断奇奇怪怪的声响。正在此时,只听许司辰身后的管家大叫一声,“哎呀!” 众人不由得都被吓得一哆嗦,刘大力更是脚下一个趔趄,好悬摔倒,哑着嗓子骂道:“奶奶的,你瞎嚎个啥?差点被你吓掉了魂儿!” “有个黑影子飘……飘过去了!就……在那儿!”许府管家此刻连话说都不利索了。 “哪儿?哪呢?我怎么没瞅见?”刘大力咽了口口水,仗着胆子说道。 “就那儿!一闪而过,特别快……” “好了,大家别自己吓自己。”白靖阳暗暗舒了口气,语气平静地说道。 又向前走了几米,u看书 ww.uunshu.co 众人在一个铁质斑驳的房门口停了下来,白靖阳敲了敲门,少倾,滋啦啦一声响,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脸白的渗人的细高挑男子出现在了门口。 “我们带人来……”还未等刘大力把话说完,就见男子掉头就往里走,完全没有理会在场的众人。 白靖阳并未生气,转身示意大家跟上,而后带头进了停尸间。 灯光下,细高挑男子轻轻掀开了白布,只见长条几案上,一个男子赤身裸体的躺在上面,胸口处有一道伤口,皮肉翻滚,勃颈上有三指宽的一条黑紫色勒痕。这时只听一阵狼哭鬼嚎的风声响起,当的一声巨响,铁质的大门重重的合了上,许司辰身后跟着的管家“嗷”的一声大叫,把除了那个细高挑男子之外的在场众人都吓的一惊。 刘大力此时就站在他的身边,更是吓的不轻,不由得怒喝,“你嚷什么嚷!把嘴给我闭严喽!” “内内……内个,啊呀妈呀!”许府管家哆哆嗦嗦的抬起手臂,指着条案上的尸体道,“他动了……动了!” 众人闻听此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不要指,把手放下。”这时站在一旁,滋喽滋喽喝了两口热水的细高挑男子放下手中的大瓷碗,晃晃荡荡的走了过来,“没事,没事,这个地不平,桌案的年头也太长,四条桌腿都不齐了。”只见细高挑一边说着,一边哈下腰,费力的从桌案底下抱出一只又肥又大的狸花猫来,“小黑,你又调皮啦,我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不能跑到这间房子里来玩吗?你怎么又忘了!” 欲深孽、凉薄心(七)佳人有约 一杯清茶,两块沙琪玛,寒冬北方的傍晚总是来的很早,落日拖着金色余晖的尾巴,渐渐西坠,白靖阳此刻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杯子上腾起的淡淡水烟,静静沉思,这两天所发生的画面像过洋拉片一般在他眼前不住闪现。 死者身份已经确认,正是巨贾许家的二爷许司摩。许司摩,男、年二十三岁、未婚、无业、毕业于省城公立商业专门学校,于民国九年十一月初二下午二时十五分左右,被发现死于幻仙大剧院一层正南影戏厅舞台之上,左胸部有刀伤,勃颈处有勒痕,死因为窒息而亡,经现场勘验及法医的鉴定结果来看,尸体没有被移动的痕迹,幻仙大剧院一层的影戏厅为第一案发现场,发现尸体的同时,还在其身旁发现四个用鲜血写就的大字“咎由自取”,从现场来看,很有可能是凶手拿着死者的右手实指,沾着他喷溅出来的血液,即时完成的。 而今天前来确认尸体的许家主仆的反应亦是十分值得玩味。许家现在的当家人许司辰与死者许司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许家兄弟的父亲许斗金已于去年冬天因病过世,许家现在的大小事务均有其长子许司辰做主。许司辰言谈举止文明有礼、态度平和冷静,当他见到其弟许司摩的尸体后,随即确认,而后的表现亦是十分镇定,虽面露哀伤,但也未太见悲痛,临走之前,还曾几次感谢白靖阳办案的辛苦。再观一直跟在许司辰身后的管家男子,自打进了侧楼开始就一惊一乍,惊慌失措的很,种种行为的表现,难免叫人暗生疑惑。 叮铃铃,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白靖阳纷杂的思绪,他伸手拿起听筒,“喂?侦缉队,请讲。” “你什么时候能下班,我们早就说好今天要去看白话剧的……”听筒里一个性感而又清丽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了出来。 “哦,对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出发……”白靖阳一拍脑门,连忙道歉。 “白大哥,有约会啊……”不知什么时候,刘大力从一旁穿了出来。 “额……,那个桌上的点心你吃了吧,明天早上早点到,我们开个会。”白靖阳故作镇静地说道。 “得嘞,明早我给您带我妈包的肉馅大包子!”刘大力大声的应着。 此刻幻仙大剧院的门口已是挤满了摩肩接踵的观众,大家面上都是满不惧严寒恶劣天气的神情,纷纷兴致勃勃的翘首等待着。剧院门口左侧立着的长木板上,《坤伶之死》的剧名被若干个彩色灯泡团团包围着,十分醒目,而一旁“今日上演”的售票窗口前,亦是排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收款员手指翻飞、敏捷利落地数着票子,穿着藏蓝色制服、带着高帽的看门人不断地向进场的观众鞠着躬。众多的观众之中不乏打扮十分光鲜、穿着异常讲究的男男女女,而在这些俊男美女当中,又有一男一女尤为出色,男子身穿深灰色毛呢长大衣,笔挺有型,领口处围一条麻灰色毛围巾,头戴黑色毡帽,脚蹬黑亮亮的牛皮棉皮鞋,高高的个子,挺拔匀称,再往脸上看端的是面如冠玉,俊眉朗目,举止言行也是儒雅绅士、风度翩翩。在往他身侧瞧,只见一位个头高挑,身着孔雀蓝翻领收腰毛呢大衣,头戴黑色贝雷帽,身姿婀娜的年轻女子正嘴角含笑,女子杏眼桃腮,鼻梁高挺,肤色白皙,气质卓然。这一对青年男女的出现,立时引得附近的人纷纷驻足观瞧,只听其中有的男子窃窃私语道:“呦,这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可不比贾梦差啊!” 剧院门口的这对儿璧人,不是别人,正是白靖阳与梁嫣茗,只见二人不时的低声细语,完全不在意外界投来的或艳羡或好奇的目光,只是随着人流不急不缓的一同进了剧场。 此时幻仙剧院一层东侧的影戏厅内,已是人头攒动,人们急急忙忙的找寻着自己的座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因为这部剧前天的首演就获得了空前的成功,惊悚悬疑、丝丝入扣的剧情让看过的人们津津乐道,再加上当红明星贾梦的表演,一时间让这部剧的口碑急升。终于等到了快开演的时候,观众才渐渐停止了喧哗,当最后一位进场的观众也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时,u看书.uukanshu.m 舞台的大幕已徐徐拉开。 演出的开端进行的很是顺利,观众在第一幕高潮结束时纷纷激动不已,致以雷鸣般热烈的掌声。而白靖阳则趁着中间的休息时间,赶忙来到外面的大厅,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为梁嫣茗买了瓶热饮,剧情虽精彩,但是在他脑中不断盘旋的还是昨天下午,隔壁厅里的舞台之上。发现的那具尸体。 “对,我得抓紧找到那个‘小报’的社长梁大钟谈上一谈。还有这个贾梦,许思摩是她狂热追求者的事情,可以说是尽人皆知,她会不会也与此案也有关联呢?”白靖阳一面心中暗暗嘀咕,一面快步走回了影戏听。 “怎么了?看着白话剧,你还眉头紧锁的?不喜欢吗?”梁嫣茗声音柔美。 “哦,不是,没有,我是……”白靖阳将手里的饮料递给了梁嫣茗。 “是又在想案子吧?我看你啊,都快走火入魔了。” “好了,那不想了,我好好看戏。”此刻的白靖阳更加的绅士温和。 “你觉得贾梦怎么样?漂亮吗?”梁嫣茗大大的眼睛在剧场灰暗的灯光下,依旧熠熠闪光。 “额,怎么说呢,正常吧……”白靖阳心道这样的回答应该可以吧。 “正常?正常是个什么标准?那是漂亮还是不漂亮?”可梁嫣铭却并不买账,继续刨根问底道。 “恩,这部戏里的女演员看着都不错,演的也好。”白靖阳想着一带而过。 “哈哈,我挺喜欢贾梦的,看着就是个率真、感性的姑娘,不过我可不怎么喜欢那个女二号。” 欲深孽、凉薄心(八)情场得意 “为什么?”白靖阳心下好奇,在他眼中的梁嫣茗一向是很理智洒脱的,几乎很少表现出明显的好恶。 “女二号呢,看着一副柔弱无害的样子,可是总让人感觉有些很虚假。”梁嫣茗脱口而出。 “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白靖阳心里却并不关心什么女演员,而是眼神温柔的看着身边的女子,未加思索的说道。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梁嫣茗下意识的用手某了摸自己的脸。 “你的神态,说话的语气……还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是变得好了还是坏了呢?”梁嫣茗歪着头,有些调皮的问道。 “现在的你和以前的都好,只不过之前的你好像什么都不在意,觉得什么都和你无关……” “以前……以前的我,很不好,也没有资格去在意什么,去在意谁……”梁嫣茗微微低下头,垂下双眼,语调低柔。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白靖阳有些紧张。 “可是自从我认识了你,一切都不一样了!”梁嫣茗忽的抬起头,璀然一笑。 此刻第二幕的序幕已然拉开,而白靖阳却还未从梁嫣茗的笑容中清醒过来。正在这时,只听舞台上一声尖叫,观众们也纷纷倒吸了一口冷,原来是戏中又演到了一处高潮,女主角含冤死去后竟借尸还魂了,此时舞台上的灯光变得更暗,演员们在昏黄的光照下,情绪饱满的说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对白。就在此时,又一声尖叫从舞台上传来,白靖阳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这次的尖叫的起源既不是剧本要求,也不是出于舞台设计,而是贾梦从舞台上临时搭起的一个半米高的地台上,整个人跌了下来,扑到于地,到现在还没有起身,看似很是痛苦,而旁边与她对戏的女二号,则傻傻的呆站在一旁,全然不知所措。渐渐地观众中开始了骚动。 就在这时,舞台侧边的几个工作人员匆匆来到了舞台之上,迅速的将贾梦扶起,而后幕布随之被快速拉上,观众一片哗然,更有些好事之徒还纷纷吹起了口号,喝起了倒彩。 就在台下乱作一团,越演越烈之时,舞台的幕布又重新拉开,一个自称导演的细高挑男子,上台先是和大家表示了歉意,而后宣布演出继续进行。 之后的剧情依旧是高潮迭起,但是白靖阳还是眼尖的看出,贾梦的左脚多少有些活动不便,好在她本身个字就高,演出之初就是穿着的平底鞋进行表演,所以当她在舞台之上缓缓走动之时,也倒不至于太过明显。不管怎么说,整场演出虽有瑕疵,但好歹也算瑕不掩瑜,称得上十分的精彩,剧情跌宕起伏、丝丝入扣、悬念迭起,不由得让人感叹编剧的诡谲之材。再加上贾梦在演出中一连换了六身做工考究的旗袍,或艳丽或雅致或奔放或高贵,配以她那高挑婀娜、骨肉均匀地身段,足以让一众男观众看的心花怒放、血脉喷张。以至于最后全体演员谢幕之时,观众报以了长达一分多钟的热烈掌声。 演出结束之后,白靖阳先将梁嫣茗安排在了剧院一层的咖啡厅,自己则赶忙逆着人流,好不容易来到了后台。他想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在这里“巧遇”编剧梁大钟。可是今天的白靖阳可谓情场得意,职场失意,等他赶到后台,一问之下,才得知梁大钟已然护送贾梦小姐回家了。 正当白靖阳想转身离开之际,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哭声,若有似无的从不远处的一间小化妆室里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男子的暴怒的声音。 “我看你就是诚心的!你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别人都看不出来?你拿我当瞎子、当傻子?!……你明明能扶住她的,为什么慢慢吞吞的不动弹,我明白告诉你,就算贾梦摔瘸了,这个女主演也轮不到你……” 距幻仙大剧院仅一路之隔的金华街上,一座法式风格的五层建筑格外的亮眼,大楼坐北朝南,造型端庄大气、美观坚固,宽阔的庭院中青石板铺就的甬道边,一对西式半球形盔顶的凉亭,淡淡散发着一份独特的闹中取静的惬意风情。此刻院门那高大宽敞的西式门楼上,“国民饭店”几个鎏金大字在彩灯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我们随便吃点就好,这里……”此刻坐在饭店一层靠窗位置的梁嫣茗小声的说道。 “最近太忙,我都没怎么好好吃顿饭,你就当犒劳我一下。”白靖阳语调轻柔。 “我也看得出来,你今天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样子,事情很多吗?”梁嫣茗微微蹙眉,脸上满是担心。 “有点,不过,很快皇甫毅就要调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应该又会在一起工作,uu看书 .ukanshu到那时就会好很多。对了,下月找个时间,我和他说说,让他带上蒋蕾,咱们四个人一起聚聚。”白靖阳兴致很高。 “蒋蕾也回来了?” “是啊,她和皇甫毅是青梅竹马,两家已经订了亲的,要不是两年前皇甫毅跑到宁城做警探,估计现在他们都已经成亲了。要是着蒋大小姐也算个奇女子,为了皇甫毅,竟然跟去了宁城,一直借住在她姨母家,谁全都没用。” “恩,我见过蒋蕾一次,那位小姐真是又漂亮,又可爱,而且一看就是好出身的大家闺秀……”梁嫣茗说着说着,不由得声音越来越小。 白靖阳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梁嫣茗的变化,此时此地的她,和之前他们在项家别墅凶案时初识的她,可以说是判若两人,那时的她仿若有种听天由命的淡漠与无谓,而现在的她会真心的笑,也多了很多的敏感、忧思与胆怯。 “我只对你说,你一切的担心都不会发生,你只要相信我就好。”白靖阳语气坚定。 “我……我知道,我只是怕我的经历会连累你,让别人对你指指点点。”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的。”白靖阳无所谓的笑笑。 “那要是……,你的家人呢……”梁嫣茗缓缓地说出了一直横亘在她心口的担忧。 “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家父为人很是洒脱,你一切都不必担悠。” 梁嫣茗眼中的愁绪在白靖阳坚定的目光中缓缓地隐了下去,正当两人低低的说着话时,餐厅的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 欲深孽、凉薄心(九)凶案再起 彩色虾仁、冬菇栗子、宋嫂鱼羹、脆炸响玲、三杯童鸡,四菜一汤,菜码虽都不大,但是每一道都是精致可口,十分的得味。 白靖阳和梁嫣茗边吃边聊,转眼时间就到了晚上9点,二人一见时间不早,便起身结账,一同走出了国民饭店。此刻天上已然是皓月当空,白靖阳赶忙拦了一辆黄包车,与梁嫣茗一同坐了上去,沿着赤峰道一路向东。 正当黄包车夫拉着车,在积雪成冰的马路上小心翼翼的跑到和平路与小湾街交叉路口时,只见十字路口中,一群人正围站在成一圈,不停的指指点点,与此同时还有陆陆续续的行人不断向这边涌来。 白靖阳心道“不好。”忙让车夫将车停下,并拉到路边,白靖阳一边下车,一边轻声对梁嫣茗说,“在车上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千万不要乱走。” 见到梁嫣茗点头,白靖阳这才转身,大踏步向街中心走去,眨眼来到近前,分开众人,白靖阳向里看去,还未等他看清,就听一个很是年轻的男声响起。 “挤啥挤,挤啥挤,没看前面站着人呢吗?我说你眼……” 前面的年轻男子猛回头,一脸凶神恶煞的看向白靖阳,四目相对之时,年轻男子脸上的表情瞬间由怒转惊,再到尴尬,最后变成了皮笑肉不笑,五彩缤纷的面色,看着好不热闹。 “呦,我说……这哪位呢,原来是白长官。” “李日晨?你怎么在这?” “您还记得我啊?真是缘分……您说这儿啊?我也没闹明白呢?回家路过,就看一堆人围在这儿,我也刚挤进来,想看个热闹……”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出现在幻仙大剧院案发现场的远江社成员李日辰。 白靖阳一边听着,一边越过李日辰,来到了人群的最里层,借着皎洁的月光,白靖阳看到交叉路口的中央,此刻正停着一辆黄包车,车把横梁杵在地上,而一个穿着浅灰色厚毛呢大衣的男子正仰面朝天的压在横梁之上,不远处一顶黑色毡帽和一个铜扣皮包滚落在泥雪里。 白靖阳抢步来到男子身侧,小心翼翼的蹲了下来,伸手去探男子的鼻息,顿时心下一惊,正在此时,只听身后一片吵杂。 “让开、都让开!看什么看,滚滚滚!” 白靖阳一回身,只见三个巡警挤进了人群,还未等他来得急开口,就见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矮胖巡警用手里的警棍指着他,大声道:“这咋还一个?你小子谁啊?车夫认识他吗?” 紧跟在三人身后进来的一个车夫打扮的中年男子,一边哈着腰,一边诚惶诚恐的看了一眼,赶紧道:“不认识,我拉着那位客人刚跑到这儿……他就突然栽了下来,我就赶紧……跑去找诸位长官了,这位先生……没见过。” 矮胖巡警闻听此言,不由得要双眼一翻,撇着嘴,摇头晃脑的走了过来,刚把警棍往白靖阳鼻子尖一指,就见对方从大衣内兜里掏出一张硬纸卡,在他眼前一亮,胖巡警眨巴眨巴自己的肿眼泡,定睛一瞧,立马换了模样,大嘴岔生生扯到了耳朵根,“白爷……,您老这大晚上的,怎么在这儿……?” “好了,立马把车夫看管起来,黄包车也拉回去,尽量不要碰车厢内部,还有再去一个人给处里打电话,让处理来人把抬他走,人已经不行了……”白靖阳一边吩咐着,一边看向此刻整张脸都埋在泥水里的男子。 白靖阳这厢堪堪检查完现场,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那边处里的车夫老史就赶着四轮平板马车,火速赶到了现场。 “白先生,我来了。”老史是个急脾气,一边气喘吁吁的跳下马车,一边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辛苦,帮我一下,uu看书.uukansh 把他抬到车上去,直接送到处里的停尸间。”白靖阳说着就挽起大衣的袖子准备动手,还未等他弯腰,旁边的三个巡警就立马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其中那个矮胖的巡警嗓门最大,“呦,白爷,这可万万使不得,有我们弟兄在,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呢,您指挥着就成。”说着便七手八脚的扶起地上的男子,一起将其抬到了平板车上。 此时的白靖阳也终于看到了男子的面容,虽然此刻的他满身满脸都是泥雪,但皓月之下,依稀之间,还是能看的出这是一个仪表堂堂的男子。这个人好像是……?白靖阳下意识的用手一摸自己的大衣兜,白天的那张《大洋报》就在其中。 “我的天啊?!怎么会是他!”这时就听到一个不算悦耳的男声猛然响起,吓的周围的几个巡警浑身一激灵。 “他奶奶的,你个鳖孙是从打哪儿冒出来的?吓死了老子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巡警哑着嗓子骂道。 “你认识他?!”白靖阳猛回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李日辰。 “认识……认识……”不知道是被刚才的那一声吼给吓到了,还是因为认出了死者的身份太过惊讶,李日辰哆哆嗦嗦的应道。 “他是谁?” “他……他就是《坤伶之死》的编剧梁大钟!” “你能确定?”其实白靖阳此刻的心中已有了大概。 “能!我们社团之前在幻仙剧院排练的时候,我恰巧那儿见过他两次,不会认错的!”平日里油头粉面、说话不着四六的的李日辰,这次却异常严肃的说道。 欲深孽、凉薄心(一十)神探归来 次日清晨,白靖阳在一片清明的晨光中渐渐转醒。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一一闪过,仿若舞台上多幕的白话剧,依次更替。此刻的他呆呆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任由凌乱的思绪被扯来拽去。正在此时,忽的一阵电话铃声急促的响起。 “喂?哪里?”白靖阳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道。 “子善!我回来了!” 上午8点30分,白靖阳顶着寒风、一路小跑的进到了侦缉大队的办公室,迎面却只见到了又壮了一圈的大熊,依旧精神矍铄的刘法医,还有一个眉目清俊的小青年正站在大办公室里,三人看上去很是拘谨,显得颇有些无所适从。 大熊一见是白先生走了进来,连忙两步赶到近前,一边发出杠铃一般的傻笑声,一边紧紧握住了白靖阳的双手,不住地左右摇晃,“白先生,好久不见,我都想你了!” 白靖阳心里亦是十分高兴,可是双手此时却被握的生疼,一时之间弄得他哭笑不得。 正在这时,只听身后一阵脚步声响,白靖阳转回身,只见一个眼角眉梢俱有神采飞扬,面上却无太多表情的青年大步走了过来,随后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简短而又热切的互述衷肠后,一行五人来到了侦缉队的大会议室里。 “大熊、刘法医你都熟识,这位你肯定不认识,天时,你做一下自我介绍。”皇甫毅眉目疏朗的说道。 “是!白长官,你好,我叫郝天时,左赤、右耳刀的郝,天时地利人和的,天时,宁城人士,曾在省城公立法政专门学校学习,法律别科毕业,今年二十岁,原就职于宁城警局,尚未成亲,介绍完毕。” 众人听完,不由得纷纷嘴角微翘,“天时是正统的专业出身,不像你我都是野路子,这次我回来,知道你这边缺人,就把他也带来了。”皇甫毅补充道。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这样的人才自然是多多益善。”白靖阳确实是打心里高兴,不过看看面前的几人,还是犹豫着问道,“可是小明呢?他怎么没一起过来?” 也不怪白靖阳心下纳闷,在宁城警局时,小明那个小子可是皇甫毅身边出了名的小尾巴,恨不得时时形影不离。 “哦,本来这次他也是非来不可,不过前一段他妹妹……病了,最近他双亲的身体也不太好,还有就是宁城警局这次走的人有些多,所以我便把他留下了,想着等来年开春,一切都稳定了,那边也招到了新人,到时再把他调过来。”皇甫毅一字一板的说道。 “您当时不在场,所以都不知道,我们走的时候,小明哭得嘞,鼻涕都流出来好长,弄得大家心里都十分不好受……”大熊声音低沉。 小明和大熊几乎是同时进的宁城警队,又一直在一起做搭档,感情自然深厚。 “好了,终有一天大家会再相聚,今天中午就由我做东,给大家接风。”白靖阳拍了拍大雄的肩膀,大声说道。 正在这时,当当当,敲门声起,郝天时就坐在门边,忙起身开门。吱扭一声,就见一个满脸带笑,窄长脸、单眼皮、小眼睛,眉目还算清秀的青年把头探了进来。 “诸位都在呢,白哥,处长秘书刚才来通知说,今天中午处长请咱们侦缉队全体吃饭,您和几位都准备准备。” 众人闻听此言,不由得一时面面相觑。 午后阴云渐起,北风呜呜的又开始四处流窜,细密的雪花慢慢的从天空中飘落,锲而不舍的试图遮盖这座城市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的种种痕迹。 白靖阳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埋头整理着幻仙剧院凶杀案的相关资料。刘大力不知什么时候从一旁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 “咳咳。” 听到两声清咳后,白靖阳抬起了头,“找我有事?” 刘大力眨巴着小眼睛,一脸的欲言又止,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向周围看了又看,见四下无人,这才猫下腰,凑到白靖阳身边,刻意压低了嗓音说道:“白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他刚来就……,按理说这队长的位置实打实的应该是你的啊!” 原来今天中午警察总管理处的处长王大为特意在祥福楼设宴,uu看书 .ukanshucm 为新到侦缉队的皇甫毅及其他几位警员接风,要说起这祥福楼也算是近几年省城中名头最响的饭庄之一,主打豫菜,其中铁锅蛋、两做鱼、核桃腰、罗汉豆腐更是闻名一方。 而当宴席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王处长除了再三表达了欢迎大家的到来,以后要团结一心、撸起袖子好好干的意思外,还出人意料的宣布了两个决定,一个是侦缉大队的副队长从此刻起,便由白靖阳担任,而正队长则由上午才刚刚到岗的皇甫毅担任。但又马上表示因为手续办理、上级批复等问题,队长的头衔之前还要暂时加上代理二字,等诸多流程一走完,便正式转正。可在座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分明是要让皇甫毅在尽快的时间内,拿出好的表现和成绩。 “大力,我们以后都是一个队的同事,办好案子,比什么都重要,子坚做队长,我是十分赞成的,不过我也谢谢你的关心。”白靖阳目光清朗的看着面前的刘大力。 “呃,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刘大力的脸微微一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大熊和天时都是初来咋到,你年纪虽然不大,但是经验丰富,也有能力,以后多带带他们。”白靖阳拍了拍刘大力的肩膀,又将自己桌上放着的一个装满摩尔登糖的扁圆玻璃瓶扔给了他。 很爱甜食的刘大力一看糖果,立马眉开眼笑,一边嗯嗯的答应着,一边走了开去。 而此时窗外原本缓缓飘着的簇蔟细雪也渐渐转成了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的连绵不绝,天地间一片茫茫。 欲深孽、凉薄心(一十一)红衣女子 皇甫毅在大体了解了队内的工作之后,就直接进入了幻仙剧院杀人案的调查。此刻正是风大雪急的时候,路上行人极少,因叫不到黄包车,皇甫毅、白靖阳和大熊一行三人只能步行前往幻仙大剧院,待堪堪走到之时,太阳也慢慢的从云层中露了头,北风渐止,冬雪消散。 几人无奈的相互笑了笑,掸了掸周身上下的积雪,大步走进了门去。径直来到三楼,迎面正好遇到从办公室走出来的剧院经理齐东强。 简单的寒暄之后,皇甫毅便请齐经理将初二那天白天剧院当值的工作人员都叫了来,而后开始分别询问,要说也巧,今日排班当值的人员与初二那天正巧一样。 白靖阳一边听着皇甫毅与他们每个人的单独谈话,一边对照着之前自己问询时做的笔录,一圈下来,亦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两人不由得心中都有些暗暗起急,今天是案发第三天了,依然没有丝毫有价值的线索,而且昨晚又发生了一桩命案,怎能不让人心焦。 正在这时,敲门声起,一个个头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平头方脸,面色苍白,满脸小麻子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二位长官,你们好,我是来汇报情况的。”小麻子恭谨的说道。 白靖阳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原始记录,而后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初二那天坐笔录的时候,你有来吗?” “回长官的话,我叫唐大山,初二那天原本我也当值,不过初一晚上的时候贪了凉,第二天一早出门又见了风,到了剧院便发起了热,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可实在难受得坚持不住,我就和我们组长请了假,回家去了,今天早上才来上班。” “这么说初二那天你只上了半天班,是正午离开的,对吗?”皇甫毅开口道。 “是的长官,我见其他兄弟们都去吃午饭了,便一个人向后门走,我咱们这儿的后门一般不许进出,但是从那儿出去,离我家更近,不用绕远,我看四下没人,就走了过去……” 皇甫毅感觉他可能知道些什么,便不再插话。 “我刚转过大厅的西南角,我就……就看见。” 正在此时,只听小会客室的门吱扭一声,被人推开,齐东强那个满脸长心眼儿的脑袋探了进来,他刚要说话,却一眼瞅见了正坐在门旁边的唐大山,不由得一愣。 “你怎么在这儿?初二的时候你也当值吗?” “啊,经理,是的,我那天病了,就上了半天……” “齐经理,有事吗?”皇甫毅打断了他们俩的对话,看向齐东强。 “皇甫队长,白副队长,我看今儿天色不早了,您二位这边忙完了,一会我们一起吃个饭……”齐东强满面是笑,有礼有节的说道。 “不必了,我们还有事,今天就不叨扰了。”皇甫毅微笑着回道。 “哦,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改日,改日!”说罢,齐东强狠狠瞪了一眼坐在一旁、满脸茫然的唐大山。 “继续说。”随着小会客室的门被关上,白靖阳声音清朗的说道。 “哦……继续说,继续,我说道哪儿了……,对了,我正往后门走,就看见……看见我对面,从大厅东南角哪儿也转过来一个人,低着头,走的特别快,也奔着后门的方向去了。” “什么人?你看清长相了吗?”皇甫毅追问。 “没有,当时外面阴着天,大厅也没开大灯,我发热的厉害,晕晕乎乎的,那个人还戴着帽子。” “那这个人有什么特征吗?” “有……有啊。” “什么?”皇甫毅白靖阳异口同声。 “那个,她穿的很漂亮,个子也高,一身紫红色的大衣,诶呀,那背影、那身条别提多好看了!”唐大山一边回忆着,一边砸吧着嘴。 “是个女人?” “是啊!对了,这个女的刚从我眼前走过,我就看我们齐经理就从对面的楼梯上下了来,跟着过去了……” “你们齐经理?他们有说话吗?” “说话?……,uu看书 ww.ukansu 没有!不过我们齐经理倒是在后面喊了一句。” “喊的什么?”皇甫毅白靖阳异口同声。 “好像喊得是‘什么小姐’,他声音也不是很大,我没听真亮。” “然后呢?” “那个女的没什么反应,还是很快的往后门走。” “这么说,她是没听见?”白靖阳沉吟着。 “可是我觉得她听见了,我看见她明显顿了一下,哦,对,她穿着很高的高跟鞋,当时还崴了一下脚,好悬没摔倒,看上去挺疼的的,可是她也没回头,就那么一瘸一拐的直接走了出去。” “那齐经理有追出去吗?” “没有,我看齐经理跟了几步,一见那个女的出了后门,就停下来了,然后转回身,往前门的方向去了,我等了一小会,看四下无人了,才从转角的地方出来,我主要怕我请假的事让齐经理知道,他脾气……脾气不太好。” “好了,很感谢你提供的情况,你先回去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可能还会再找你。”白靖阳客气道。 “那行,你们想问啥,只要我知道的,我都说,不过……还有件事。” “什么事?”皇甫毅忙问道。 “其实我不喜欢在剧院做杂工,我一直想当警察,二位长官,能不能把我收下,我四岁的时候学过武,我还识字,没事就爱看公案小说,就那本《三侠五义》,我都看了五六七八遍了……” 皇甫毅和白靖阳一时间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欲深孽、凉薄心(一十二)身份确认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唐大山,白靖阳关紧了小会客室的门,皇甫毅双手抱在胸前,低头沉思着。 “怎么样?第一次接触这个案子,有什么感觉?” “暂时没有太多思路。”皇甫毅看了一眼小会客室的门,低声道:“我们边走边说。” 夕阳西坠,皇甫毅和白靖阳带着大熊走出了幻仙大剧院。大熊是宁城人,之前也没怎么来过省城,这次带他出来,主要是为了让他熟悉一下环境。 “刚才唐大山提供的情况很有些价值,我看上次你们的询问笔录中,齐东强一口咬定说,他从早上到达剧院之后,一直到下午有人来告诉他剧院发现了尸体的这段时间里,他都是待在自己的办公室,没有下过楼,就连午饭都是手下人买来,给他送上去的。”皇甫毅看看四下无人,悄声说道。 “是的,如果今天这个唐大山没有撒谎,那么齐东强故意隐瞒他下过楼的这件事,就很有可疑。”白靖阳眉头微挑。 “还有,你注意到没有,今天我们刚到剧院的时候,他称呼我们为长官,而第二次他来小会客室,说请我们吃晚饭的时候,他张口就称呼我为皇甫队长,称呼你为白副队长,不过我们好像并没有向他介绍过我们的职位,昨天中午才下来的任命,他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的如此清楚的!?” “这个人不容小觑!” “对了,唐大山提到的‘贾小姐’,你觉得会不会是……” “我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过刚才我们再辞询问齐东强的时候,他倒是尤为镇静。” “这个齐东强很不简单……”皇甫毅边走,边好似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 就在刚刚,当白靖阳二人面对齐东强,再次问到从初二上午到尸体被发现的这段时间里,他是否有下过楼的时候,齐东强忽然故作清醒了的样子辩解称,那天他被剧院发生的凶杀案吓懵了,一时之间忘了自己曾经下过楼的事,中午他让手下人去买午饭,可是对方买了很久也没回来,他心急就自己走到一层去看了看,不过正当他刚刚走到剧院前门时,那名手下就提着食盒回来了,之后两人便一起上了楼。而当白靖阳问到,他是否有在一层大厅见过其他人的时候,齐东强则一口否认,坚称他从未见过除了那名手下之外的任何人。 “咕噜咕噜咕噜……” 皇甫毅、白靖阳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集中到声音的来源,此刻的大熊微黑的面皮下,微微泛红。 一家不算太大的蒸饺店里,此刻已是高朋满座,店伙计好不容易在靠里的角落处找到一张四人方桌。几人脱了大衣,摘了毡帽,依次坐下,店小二忙沏了一壶茉莉花端了上来。 “你别看这家店的门脸小,可这儿的老师傅做的羊肉蒸饺那绝对称得上是一绝,我和子坚之前每年冬天都要来上几次。”白靖阳一边帮大熊倒了一杯茶水,一边说道,“对了,这次大熊、刘法医,还有那个小兄弟郝天时,他们的住处安排了吗?”倒完茶,白靖阳看向皇甫毅。 “他们先住在我家里,省城的租金贵,要是另找房子,每月的这点薪俸就剩不下什么了。”皇甫毅喝了一口热茶,爽朗的说道。 “又给队长添麻烦了……”大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别看他外表长得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可是性子里却有着很腼腆的一面。 “哪儿的话……咱们之间用不着客气。” “哦,对了,我之前的那位同僚郑先生,就是在柳姑娘的案子中帮了很多忙的那位,他现在在咱们处里的总务科做科长,我找时间和他说说,让他看看能不能帮忙给大熊、天时他们,在咱们处的单身宿舍里安排出两间,我之前去那儿看过,宿舍是用前朝的一个陆军混战营改建的,就在咱们处大楼后身儿的那条街上,主楼四层,东配楼三层、西配楼二层,典型的意大利建筑,条件不错,他们要是住在那儿,一来不用交房钱,二来那还有食堂,再说进出也方便些。” “那就太谢谢白先生了!”大熊杠铃一样的声音,把隔壁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白靖阳忙笑着摆摆手。 眨眼间,店小二端上来的六屉蒸饺就被三人风卷残云的吃了个净光,大熊抹抹嘴,一脸的意犹未尽。白靖阳看在眼里,忙又叫了四笼,此时的皇甫毅已然吃饱,二人便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大熊独自大快朵颐。u看书 .uukan “我们一会回队里,听说你昨天晚上带回来了个车夫。”皇甫毅压低声音,悄悄的说道。 白靖阳重重的点了点头。 时针刚刚走到傍晚的五点半,北方这座新兴的大城此刻已时夜色浸染。华灯伴着还未落下的喧嚣,悄然亮起,本就别具风情的城市在夜色与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动人。 皇甫毅、白靖阳和大熊三人,此时刚刚踏进省城警察总管理处侦缉队的大办公室,郝天时、刘大力俱在。 “怎么样,那个车夫审完了吗?”白靖阳都顾不得歇口气,便连忙问道。 “审完了。”郝天时、刘大力异口同声后,而后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 “大力哥,您说吧。”郝天时很有眼色的笑了笑。 “好。”刘大力也不客气,向着皇甫毅和白靖阳便朗声汇报起来。 “这么说,这个黄包车夫是在安顺街接上的死者,然后一路向西,当走到了和平路与小湾街的交叉路口时,感觉到背后有人拍他,回头一看,发现死者正面色发青的正向他扑来,他心下害怕,这才丢下车,跑到路边去找巡警的是吗?”皇甫毅听完刘大力的汇报,简明扼要的梳理着重点。 “是的,队长!” “死者的身份落实了吗?” “落实了,白副队长上午和我说,死者很有可能是省城‘小报’的主编兼社长梁大钟,我下午又去了趟报馆,找到了一个姓姜的女编辑,她带着两名报馆的工作人员已经来确认过了,他们俱都确认死者就是他们的社长梁大钟!” 欲深孽、凉薄心(一十三)抽丝剥茧 “车夫是在安顺街接上的死者,那这个地址是他经营的报社,还是家庭住址……?”皇甫毅直接了当的问道。 “都不是……”白靖阳快步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牛皮纸封的厚本子,“梁大钟的家在正阳街42号,而他工作的报社是在距他家仅三条马路的宏发路14号,这两个地点都在城南,而安顺街在城的东北方,距离梁大钟上班和家里都有着不短地距离。” “对了,那个黄包车车夫说安顺街上住着很多名人,所以他才会很晚了还在那等活儿。我下午查了一下阅览室的报纸,主要想看看梁大钟办得是一份什么样的报纸,顺便了解一下省城发生过的一些事,我看到……”郝天时瞧瞧众人的脸色,初来咋到的他有些犹豫地说着。 “天时,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拘谨。”白靖阳语气温和的说道。 “是!我看了一些梁大钟所办的‘小报’上的文章,我发现他的报纸好像特别热衷于夸赞一个叫‘贾梦’的女明星,虽然这份‘小报’本就是报道一些名人富豪的花边消息,或者演员红星的周遭新闻,可是上面专门长篇累牍、接连不断的刊载关于贾梦的新闻,也着实太多了些,而且这个梁大钟还是贾梦最近出演的白话剧‘坤伶之死’的编剧。我又翻看了一些其他报社的报纸,在其他报纸的副刊上,我看到有笔者明里暗里的讽刺这个梁大钟,说他假公济私,用各种手段在捧贾梦,还暗示他俩表面是同在一个社团工作的成员关系,实则很有可能是情侣关系。”天时看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便又继续说道:“后来我又去找了很多有关这两个人的报道,我在很早的一份报纸上看到,这个贾梦就住在安顺街,因为她有一个的狂热追求者,曾经几次三番到那里纠缠于她,好像还曾险些闹出了火灾,所以才上了新闻。你们说,这个梁大钟会不会那晚就是从贾梦家出来……而后毒发的呢?” 大家听完郝天时的叙述,都不由得心中暗暗称赞,这时只听白靖阳开口道:“你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昨晚我也碰巧去看了贾梦主演的白话剧,散场之后,我赶到后台,本是想去找梁大钟问些话,因为就在本月初一的晚间,他与被害在幻仙大剧院的死者许司摩在剧院门口发生过殴斗,可是当我赶到之时,听后台的工作人员说他已经护送贾梦回家了,对了,当晚演出时,贾梦因为对手女演员的失误,扭伤了脚,不过看样子并不是很严重,因为她还是很好地完成了之后的演出。” “这么说来,我们是一定要去拜访一下这个贾小姐喽。”皇甫毅暗自低语。 “队长!”当当,敲门声起,法医老刘头出现在大办公室的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好像一阵北风就能吹跑的细高挑。 “快进来,怎么样有结果了吗?”皇甫毅一见刘老头,就双眼一亮。 “我下午先检查了一下初二傍晚送来的那具尸体,检验结果和小常之前所出的结论一样。”刘法医看了看站在他身侧的细高挑,继续说道:“死者先是胸部中刀,失去反抗能力之后,又被割喉,死因为窒息,从尸斑和当天的天气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初二中午十二点至下午一点之间,尸体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幻仙剧院的舞台应该就是凶手行凶的地点。” 皇甫毅点点头,刘法医继续说了下去,“至于昨日晚间送来的那具尸体,我和小常的观点也一致,死因为中毒,但具体中的是哪一种毒,我还要再检验一下,争取明天晚饭前,给你结果。” “好,您也刚到,一来就碰上大案子,辛苦了。那个……二位现在配合的怎么样?以后还有很多事都要靠两位的鼎力支持。”白靖阳一想到那天带着许司辰主仆二人去认尸时,细高挑那面无表情,爱理不理的样子,uu看书 心中就难免划过一丝担忧。 “哈,你放心,小常这孩子,脑子聪明,最主要的是认真、专心,我们爷俩搭档,肯定没问题。”刘法医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乐呵呵的夸赞道。 而此时站在他身旁的小常竟一脸羞涩,不好意思的抿着嘴,虽没说话,但眼里满是崇拜,全然没有了白靖阳初见他那天的傲慢与冷漠。 众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天下午,本想给老刘狠狠来个下马威的小常,在见识了刘老头稍稍露出的几手验尸的本事,又听老刘讲了些他闻所未闻的前朝和现今发生的奇案、怪案之后,原本满心的不屑,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变成了崇敬。而一边口若悬河的说着,一边悄悄观察着小常面色变化的老刘,则心中暗道,“小兔崽子,还是太年轻,没啥城府啊,哈哈!” “你去看白话剧了?一个人吗?”等到白靖阳布置完明天的工作,大家都渐渐散去后,皇甫毅挑着眉,悄声问道。 白靖阳瞬间满脸涨红,支支吾吾道:“不是……” “那这么说蒋蕾和我说的事是真的喽,你真的和梁小姐……”皇甫毅嘴角微翘。 “蒋蕾也知道了?”白靖阳大惊。 “她是猜的,她就见了梁小姐一次,过后就和我说你们很有可能,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机灵了……”皇甫毅英俊的脸上不经意间漏出淡淡的得意。 “蒋蕾也回家了,要不你定个时间,我找个地方,咱们四个聚聚。”白靖阳坦然的看向皇甫毅。 “好啊!”皇甫毅用力拍了拍好友的后背。 欲深孽、凉薄心(一十四)初会贾梦 清晨,旭日东升,因昨夜刮了一夜的北风,此时抬头望去,此刻正是碧空如洗,云淡日明。皇甫毅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深吸一口气,干冷的空气中透着北方特有一丝清冽,让早起的人们不知不觉的神清气爽起来。 沿着新修好的宽阔街道,一路向南,走了也就不到三刻钟,便来到了白靖阳独居的小楼门前。青灰色、典型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三层砖楼,看上去很新,楼房底层有仿花岗岩的砌块,正门是高高的圆拱券结构,显得很是典雅。二层中央是一个前探出来的露天阳台,阳台后方是两个相连的长拱廊,用混合式的粗圆柱支撑,三层楼的最高处则镶嵌着一大块彩色玻璃顶。 皇甫毅一边微微吃惊,一边按了按铁栅栏门旁的门铃,少倾,正门微开,从里面探出一个白胖圆润的脑袋,正是白府老管家白寅的堂弟白玉。白管家拾级而下,一路小跑着踏过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来到了院门前。 “皇甫少爷,我刚就在窗户那看见好像是您来了,天冷,赶紧进来。”白玉一边说着,一边一把将皇甫毅拉进了院去。 进到屋内,温热的空气中伴着淡淡的水仙花的香气迎面扑来,这时白靖阳一身家居打扮,也从二楼下了来,“你可真准时,我还以为,你刚回省城,今天会睡个懒觉呢。” “干咱们这行的,那有什么懒觉可睡,不过我看你这日子可是越过越滋润了……”皇甫毅打量着屋子里精巧雅致的摆设,由衷的赞叹道。 白靖阳微微一笑,转脸对着一旁的白玉说道:“白叔,我们一会就得出门,先把早餐给我们上了吧。” 白管家应了一声,赶忙道厨房忙活去了。 这时白靖阳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是我家老爷子新得的产业,用祖上的一个秘方从盐业银行的一个股东手里面换来的,我之前说要搬出来,他不让,我就说我要结婚,他一听特别高兴,就把这座小洋楼给了我。” “你真要结婚了?”皇甫毅一惊。 “嗯……应该快了,你呢?蒋蕾为了你,都离家出走了。” “我们的事,家里的长辈一直在操持,应该是明年吧。” “还是你好,我的事就只能由我们自己做主了。”白靖阳故作轻松的笑笑。 “你和伯父提过她吗?” “还没,其实……嫣茗父母都不在了,我母亲如果还在世,我知道她一定会同意的,她不是那么世俗的人,至于家父,我会说服他的。” “只要你喜欢,我都支持你。” “哈哈,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我是相信您看人的眼光,而且蒋蕾好像也特别喜欢梁小姐。” “你啊,这还没结婚呢,就这么畏妻。这以后可如何是好……”白靖阳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正当二人谈笑之际,白玉白管家已将两份西式早餐摆到了餐桌之上。肚腹内早已饥肠辘辘的皇甫毅也不客气,直接坐了过去。 白面包、黄油、果酱、蜂蜜、奶酪、大香肠、煎鸡蛋、去皮切成小块的苹果和两杯咖啡。皇甫毅看着一桌子的吃食,却暗自皱了皱眉,心说“早知道,就在家里吃完了再来了。” “你是不是喝不惯咖啡?”白靖阳看着迟迟不动的皇甫毅,笑着问。 “是!这也太苦了,你怎么和蒋蕾似的,竟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嫣茗喜欢,这也算爱屋及乌吧。”白靖阳低声说完,忙转头想着厨房的方向,高声道:“白叔,您帮我拿一瓶牛奶给子坚吧。” 堪堪吃完早饭,二人迎着朝阳,一同走出了院门,招手拦了一辆黄包车,便向着安顺街的方向而去。此时马路上的人流也渐渐开始密了起来,熙熙攘攘中挑担卖货的,摆摊吆喝的亦逐渐热闹了起来。皇甫毅特意多付了两角的车钱,让黄包车夫在不是很长的安顺街上跑了一个来回。 安顺街东西走向,道路很宽,路两边遍种丁香树,虽然此时已是隆冬,树木上枝叶尽落,但仍然可以想象的出,春末夏初之际,这满街的丁香花迎风开放的醉人美景。丁香树后不远处,便是两厢对面而立、错落有致的洋房区,近些年来,特别是这几年,随着世界各地的人不断涌入这个座北方重镇,各式各样的洋楼洋房也拔地而起,可这些看在皇甫毅眼里,心中却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的滋味。 贾梦小姐的家并不难找,因之前拜许思摩所赐,她居所的大致位置已然被登上了报纸。皇甫毅白靖阳二人凭着模糊不清的照片,uu看书ww.uukansu.om很快便来到了一座二层的俄式洋房门口。 迈步上前敲门,片刻后一个年纪不大,个头不高,却很有些壮实的姑娘打开了门。 “你们找谁?”女子见是两名男子,不由得面露警惕,连忙将门合起,只剩一掌宽的一道缝。 “请问这是贾梦小姐的家吗?”白靖阳彬彬有礼。 女子并未答话,而是更加谨慎的上下打量着两人。 “我们是警察,找贾梦小姐有些事。”皇甫毅拿出昨天下午刚刚领到的警员身份证,在女子面前晃了一晃。 “嘭”的一声,门被猛地被合了上。 客厅内、沙发上,一个身着淡米色遍秀簇蔟红梅锦缎棉旗袍、未着脂粉的女子,此刻正浅笑嫣然的招呼他对面的两名男子喝茶。 “真是对不住,我家妮子年纪小不懂事,有失礼之处,还请二位海涵。”女人的声音婉转悦耳,还带着一丝丝少女的清亮。 “没关系。”白靖阳见皇甫毅没有说话的意思,忙随口应着。 今天,此时此地的贾梦和平日里舞台上、新闻里、甚至是民众口中的她,都有很大的不同。一副家居随意的打扮,少了几分人前的光彩夺目、性感风情,却多了一些温婉文雅,甚至是简单和纯真。 白靖阳想到这里,连忙在心里提醒自己,万不可凭外表评判一个人,尤其此刻面对的还是一个以演技出众著称的女红星。 “不知二位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待刚刚给他们吃了闭门羹的女佣端上两杯红茶,悄然退下之后,贾梦这才朱唇轻启,淡然的问道。 欲深孽、凉薄心(一十五)女子若萍 “那我们就直截了当了的说吧,本月初三也就是前日晚间,你见过梁大钟吗?”白靖阳语气严肃。 “啊,见……见过,怎么了?” “在哪里?什么时候?” “就在幻仙大剧院后台……”贾梦一脸莫名。 “只在幻仙剧院吗?”白靖阳追问。 “不……不是,那天演出时我扭伤了脚,是梁先生送我回来的。” “是你请他帮忙,送你回来的,还是他主动要求送你回来的?”皇甫毅冷不丁问道。 “这有区别吗?”贾梦柳眉微挑,反问道。 “请你配合。”皇甫毅面上不带任何表情。 “我本来可以自己叫车走,是他非要……送我回来,我也不好推辞。” “他几点送你回来的?几点离开的?” “你们问这些干什么?我们是一个社团的,他好心帮我,难道这也犯法?” “犯不犯法,要等我们了解了相关情况之后再议,现在请你回答‘他几点送你回来的?几点离开的?’”皇甫毅语气森然。 “这个,我……” “小姐,需要我现在打电话吗?”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年纪小小的女仆悄然来到了贾梦的身边。 贾梦明显被吓了一跳,声音都有些许的变调,“不用,这没有你的事,下去吧。” 女仆的目光在皇甫毅和白靖阳身上转了又转,才略带踌蹴的走了开去。 “那天演出结束是晚上七点半,我脚疼得有些厉害,而梁先生事先已经叫好了黄包车,我就被他送了回来,当时天很冷,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就请他进来喝杯茶。我们刚刚在客厅里坐下的时候,落地钟刚好敲了八声,没错,是八点。”贾梦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左脚。 “然后呢……?”皇甫毅追问道。 “之后……之后也没什么,我本来想梁先生应该坐坐也便走了,可没想到,他又拿出了剧本,他和说我,我这两次的表演……有些问题,和他本子里想表达的还有些出入,然后他就一边翻着剧本,一边和我说着他的想法,后来我实在太困了,就老实不客气地请他走了。” “他是几点走的?” “九点多,具体的时间我记不得了,反正我上楼回到卧室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半。” “梁先生平时和你们社团的其他成员相处的怎么样?”屋里经过片刻的沉默后,白靖阳开口道。 “二位长官,你们问了我这么久,能不能先告诉我,梁先生他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你觉得他会犯什么事?”皇甫毅反问道。 “这个……也不是,只不过……梁先生虽是个文人,可是脾气却也不是太好,有时候挺爱冲动的。” “看来你还是很了解他的,还能再说说其他的情况吗?” “我……也谈不上了解,只不过他为了帮我,还曾和人发生过争执,我也算亏欠过他……,他到底怎么了?求求你们告诉我好吗?” “他被杀了!” “啊!” 正午的太阳高高的悬在天上,去死好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皇甫毅白靖阳二人肩并肩的走在路边,一时无话。 “你觉得贾梦有可能是凶手吗?”还是白靖阳率先打破的沉默。 “不好说,看今天她的表现,确实很自然,对粱大钟的死好像是一无所知,不过她是个白话剧演员,要想用点技巧来掩饰什么,骗倒我们,也不是件难事。”皇甫毅字斟句酌的说着,“还有你发现粱所坐的黄包车倒在路边时,是差一刻十点,结合从安顺街到事发地点的距离和刚才贾梦所说的时间点,那么粱大钟应该是从贾家出来后,直接叫了路过的黄包车,坐上不久后就毒发了,这段时间内,黄包车车夫说他没有中途停车。那么贾梦无疑就成了重大嫌疑人。可刚才当我们询问她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回避,而是直截了当,甚至是主动的交代了所有对她不利的时间点,那么这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真的不知情,不是凶手,第二种就是她实则老谋深算,故布疑阵。”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去梁大钟的家。”皇甫毅目视前方。 正阳街42号,一座红砖砌成的二层小楼门前,两名青年男子而人堪堪站定。 “昨天通知粱的亲属认尸,为什么去的是他报社的职员,他的家人呢?”皇甫毅眉头微挑。 “据刘大力所说,他确实是先到的粱大钟的家里,uu看书 ww.uukash 可是粱家现在只有他太太一人,又正巧哮喘病发,起不来床。上次我来这里,想找梁大钟问话的时候,也听他家下人说梁太太一直病着,不能见客。家里的仆人又做不得主,畏畏缩缩的不肯出门,所以大力才去的报社,让‘小报’的职员代为确认。” “粱家除了他太太,就没有别人吗?他们也没有子女吗?” “这个……还不清楚。” 说话间,二人迈上台阶,轻按门铃。 一楼正中,还算宽敞的客厅内还是摆放着擦拭的异常干净的大叶檀桌椅,客厅左侧靠墙放着一座多宝阁,右侧一条楼梯弯转通向二层,上次招待过白靖阳的何妈正端着托盘,从楼梯旁的厨房里走了出来。 “二位长官,快请坐。”何妈一边把托盘里刚沏好的热茶摆到茶几上,一边恭敬地说道。 “您不必忙了,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见一见你家太太,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你家老爷被害一事。” “咳,我们太太真是太可怜了……这个世道,剩下她一个女人,孤苦伶仃的,以后可如何是好?!”何妈说着说着,竟自顾自的哭了起来。 皇甫毅和白靖阳不由得面面相觑,正想要开口之际,就听二楼楼梯口处,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女声。 “二位长官,是来找我问话的吧?”一个身量中等,身材苗条,面容清秀中透着惨白的女子弱不禁风的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您是梁太太?” “是的。”女子好似一只青萍,行走间声息介无,飘一般的走下楼来。 欲深孽、凉薄心(一十六)3探梁宅 皇甫毅和白靖阳此刻已站起身,齐齐看向这个素衣女子,不急不缓的来到他们近前,径直坐到了他们对面的圈椅上。 “真是抱歉,我这病,实在折磨人,走两步就喘的厉害,二位也请坐吧。”女子言语有理,就是气虚声弱。 “想必昨天我们同僚过府通知关于你先生遇害一事,你也悉知,我们现在正在调查此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欲深孽、凉薄心(一十七)身不由己 “这个本子,我在梁大钟随身带的手提包里也见到过,应该是剧本的手稿。”皇甫毅此刻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没错,就是贾梦出演的白话剧《坤伶之死》的剧本。”白靖阳轻轻翻看着。 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圈,二人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便退了出来,来到了刚才何妈指给他们看的梁大钟独居的卧房。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欲深孽、凉薄心(一十八)顺藤摸瓜 “据你所知,梁社长在公事上或者平时为人处世、生活上有什么仇家吗?”白靖阳问道。 “这个……不是太清楚,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打听人家的私事,还有其实我和他也算不上有多大的矛盾,毕竟当初是我先开口求得人家,没有他的资助,小报早就停刊了,所以二位长官,我肯定没有杀他的心。”姜女士一脸坦荡的说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欲深孽、凉薄心(一十九)毒覃害人 “小姐,有人找……”小丫头挑棉帘,进到屋内,一面气喘吁吁,一面忙三火四的喊道。 “大中午的,喊什么喊,死丫头不知道我在睡午觉吗?是不是那个负心汉来了?!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是把我当窑姐了不成,看我今天怎么……”一个女子一边尖声叫嚷着,一边从里屋走到了厅堂。 “你好,打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欲深孽、凉薄心(二十)旧日恩怨 “那梁大钟吃下的是马口蘑?”皇甫毅追问道。 “应该不是,根据他的症状判断,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服食了鳞柄白毒伞。” “鳞什么伞?” “鳞柄白毒伞!这种蘑菇外表呈乳白色,伞盖又大又厚,因为菇柄长得像鱼鳞,又细长,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这种毒蘑菇多生长在湿润的山林之中,一到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欲深孽、凉薄心(二十一)秘书冯强 “这是阳安的声音!可是他在哪里呢?”皇甫毅心中一边琢磨着,一边忙向四下看去,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银海,哪有阳安的影子。正当他心中起急之时,眼前忽的一暗,耳边霎时响起巨大的海浪汹涌之声,慢慢的一束光亮不知从何处照了过来,半明半暗之中,只见一艘轮船出现在远方,随着无比翻腾的浪涛忽上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欲深孽、凉薄心(二十二)事出有因 “好好,我说。”冯强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嘴巴,“那是去年十月的初一,我记得很清楚,小少爷刚过五岁生日没多久,那孩子长得可俊,又特别聪明懂事,梁先生梁太太疼的不得了,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那孩子身子骨很弱,也不爱吃东西,还有哮喘。” “孩子有哮喘?”白靖阳打断道。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欲深孽、凉薄心(二十三)高跟鞋之谜 皇甫毅一字一板的说完,将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划过,“紧接着是本月初三晚上,省城‘小报’社长梁大钟于晚间九点十五分左右,倒毙在和平路与小湾街的交叉路口处,后经法医鉴定,梁为中毒身亡,中毒原因很有可能是服食了一种名叫鳞柄白毒伞的毒蘑菇。我之所以将这两起案件放在一起讨论,不是因为它们的案发时间相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欲深孽、凉薄心(二十四)女2号孟小姐 “我觉得不大可能!你们想假设那个紫衣女子确实是贾梦,她也确实是想乔装打扮去杀人,那么她为什么不改变自己其他的穿着特征,而是非要穿一双自己并不习惯、让行动更加不方便自如的高跟鞋去行凶?这样做对她会有有什么好处?”皇甫毅冷静地分析着。 “会不会有人故意装扮成贾梦的样子去杀人呢?”白靖阳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欲深孽、凉薄心(二十五)道貌岸然 “说说初三下午,你约梁大钟见面的事吧?”皇甫毅耐着性子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孟桂芝说到这里反倒镇静了下来,抬起头,直视着皇甫毅和白靖阳,“我就是觉得不公平,所以才找他聊聊的!” “什么不公平?”白靖阳心中起急,暗道,“这个女人怎么说话好像挤牙膏,仿佛故意置气一样。”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欲深孽、凉薄心(二十六)粉墨登场 “你家太太现下在家吧?”皇甫毅不急不缓的问道。 “在!在!不过她现在可能不太方便?”冯强抬眼看了看二楼,小声的说道。 “怎么?” “刚刚家里请的医生到了,何妈正陪着大夫给太太瞧病呢?”冯强事无巨细的说道。 “你家太太的哮症又严重了?”皇甫毅一边细细打量着这家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欲深孽、凉薄心(二十七)众说纷纭 “她为什么也会在这儿?这种贱女人不配出现在这里!”孟桂芝明显是忍耐了多时,此刻终于不吐不快,提高了嗓门叫嚷道。 “你……,你说谁不配?那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杨玲外强中干的瞪圆了双眼,恶狠狠地回道。 “我说的就是你!一个专门勾引别人家先生的狐狸精,下三滥!”孟桂芝一改平日的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欲深孽、凉薄心(二十八) 妒火中烧 “这个……,怎么说呢……请你们相信,除了在剧社里工作上的关系之外,我和梁先生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我说的是真的!” “我相信,我相信……”朱钰这时虚弱的撑起身子,面向贾梦,眼眸不错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发自肺腑道:“你真的很漂亮!” “啊……,谢谢,你也很美。”贾梦一时之间都不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欲深孽、凉薄心(二十九)抽丝剥茧 “梁太太自称身体虚弱,平时亦是足不出户,但看来还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作为女子,不管境况如何,都还是想要漂亮的,这也不难理解。”皇甫毅轻轻地抛下这几句话后,便径直走到门口,从一旁的鞋架上,拿起一双看着十分时髦的黑色牛皮高跟棉皮靴,然后转身走回了客厅正中。 “那麻烦你再看看,如果她们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欲深孽、凉薄心(三十)真相大白 “好吧,那就让我来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昨天清晨,我赶到了察林县,走访了当地的一些人,而在朱宅,我见到了为主家收办山货的王大亮,据他所说,今年秋分之时,居住在省城的小姐曾寄回家信,以家中有老鼠为由,吩咐他尽快送些新鲜的鳞柄白毒伞,他为了采这种毒蘑,还好悬跌下陡坡,而后在中秋节的前两天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咒怨地、诛心魔(一)神秘5人行 峻石林立的后山险峭异常,一条沿陡坡逶迤而下的湍溪终年不冻,分秒不停且又欢快、不知疲倦的奔向山脚下嵌连着的一大一小两座水潭。大的名曰沙林潭,潭水深不见底,终年寒气逼人。小的名曰桂宁潭,碧水幽幽,天暖之时,阳光下隐约可见潭底五彩的小石和游弋的尾尾小鱼,水纹粼粼,折射出熠熠光点。 此时还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咒怨地、诛心魔(二)山村凶案 正月初九的中午,皇甫毅、郝天时、大熊和法医小常,四人一起出现在了宁城所辖的一个叫梨树川的村落之中。山村依缓山就势而落,青的瓦、灰的墙,百余座或大或小的院落高低有秩地排布着,勾画出宽窄不一的乡间小路。黄橙橙的老玉米、火红的干辣椒一串串的垂在各家的门框、窗眉两侧,在初春的阳光下,分外显眼。偶尔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咒怨地、诛心魔(三)目击证人 “现场可有目击者?”皇甫毅冷言问道。 “目啥者……”田甲长哈着腰,一脸尴尬的谄笑。 “就是当时有没有其他人在老王家,看到凶手是谁了吗?”郝天时边说边皱眉。 “有,有,就是因为有人看到了,这才让村民们打了起来。”田甲长微微叹了口气,“我赶到后在里面看了两眼,心下就知道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咒怨地、诛心魔(四)各不相让 棉门帘一挑,胖墩墩的廉氏手托着一摞刚贴好的玉米面饼子,快步走了进来。 “诸位长官,锅里还炖着一个梨汤,一会儿就好。”廉氏圆胖的脸上挂着憨憨的笑。 “大嫂子,您别忙了,有这些就挺好。”郝天时一边大口吃着鱼肉,一边道着谢。 “没事没事,这大冬天的,俺们这嘎达天气又冷又干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咒怨地、诛心魔(五)沙林与桂宁 “下午我对王家两位老者的尸体做了初步尸检。二人均是被匕首一类的利器所伤,从伤口的形状、深度、下刀的角度来看,凶手应该是一个身高小六尺,力大体壮的男子。据村民王小二称,王家刘氏被人发现时,倒毙在门口靠里侧,而我从现场的血痕分析来看,也验证了这一点,刘氏背部中多刀,致命伤为后心的一刀,刺破心脏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咒怨地、诛心魔(六)栓子的爱情 正在此时,忽的闻听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大作,穿过人群的缝隙向前看去,只见田甲长带着十位村民陆续将猪头、羊头、坛酒、香烛等依次摆放在一大一小的两座水潭之前,而后齐齐跪拜于地,重重的磕起头来,一众村民见状,也有样学样、依葫芦画瓢的跟着跪了下去。 突然“咚咚”的鼓点声越来越急,一个头戴鹿角帽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咒怨地、诛心魔(七)诡谲再起 正在这僵持之中,皇甫毅悠悠的开了口,“如果你们能讲清楚,我们还是想听听你们的说法,自己说的实情总要比不甚知内情的外人来讲的要好。” 老嘎闻言,慢慢地抬头,却懦的张了张嘴,可看着眼前这位俊朗青年炯炯的目光,顿时没了说话的勇气,再次垂下了头。田甲长刚想运足了气骂娘。这时站在田老嘎身后,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咒怨地、诛心魔(八)失踪迷案 村西头王守信家的小院内靠东侧的土屋中亮起一盏如豆油灯,小明打着哈欠,一边穿鞋下炕,一边嘟囔着,“这前半宿,大熊的呼噜,后半宿对屋主人家的咳嗦,这觉是没法睡了。” “我打呼噜了?我咋不知道?”大熊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梗着脖子道。 “你都睡着了,上哪知道去?!”平时不怎么说话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咒怨地、诛心魔(九)戳破谎言 从勘验的最后一户王鸿财的家中走出来,皇甫毅带着四个同样饥肠辘辘的兄弟,步履蹒跚的走在冰雪覆盖的空旷村中小路上。 “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皇甫毅看向一脸严肃、眉头紧皱的小常。 “我之前仔细听了四家村民的说辞,心里有了个大概的想法,刚才从他们几家里走出来后,我更加确信了。”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咒怨地、诛心魔(一十) 骗婚老赖 皇甫毅几人三两步奔到近前,只见横躺在地上的是一个身高近六尺的大个胖子,大个子此时双眼紧闭、脸色煞白、胸前殷红一片,而在他的额头正中长着的一颗黄豆粒儿大小的黑痦子,赫然醒目。 “栓子!”赵氏冲出房门,一声大喊,还未扑到近前,就已昏死了过去。 “肩膀中了一枪,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咒怨地、诛心魔(一十一)水落石出 急急奔出村外的田栓子本有机会一走了之,可他心中实在放不下两年未见的爹娘,左思右想之际便一头扎进了深山,在密林之中找了个早已废弃的猎人小屋,藏身其中。 昨日晚间,又冷又饿且思家心切的田栓子趁着无月星暗的夜色,悄悄潜回了梨树川,他先是壮着胆子去到了村东头的老王家,悄无声息的摸进正房,心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咒怨地、诛心魔(一十二)神秘的齐家 饱餐一顿之后,皇甫毅、郝天时几人团团围坐在炕桌旁,一边磕着冬梅拿来的炒瓜子和盐焗花生,一边说着案情。 “您说这村里无缘无故接二连三的丢人,莫非是真的有妖怪?”小明手里捧着装热满水的粗瓷大碗,一边吸溜着,一边问着。 “这世上那来的啥妖怪?谁又亲眼见过?!我才不信那个邪。”大熊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咒怨地、诛心魔(一十三)危机4伏 此时已是夜色渐深,一轮皎月,泄光如银,与地上的皑皑白雪相映成辉。王瞎子的酒量并不太好,几盅小酒一下肚,便有些舌头发硬,嘴发瓢,双眼迷迷瞪瞪的就往一起黏。 正当郝天时烧了热水,泡上一壶浓茶,准备让王瞎子醒醒酒的时候,只听屋外一阵脚步声响,当啷一声,屋门被人一把推开,紧跟着棉门帘一挑,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咒怨地、诛心魔(一十四)种因得果 众人追到院中,只见一个人暗影已窜至角落,一猫腰从正房里屋外的窗台下背起一人,随即跌跌撞撞的向前跃去,眼看着就直奔院墙东侧已半榻的缺口处逃去。 大熊和小明,一个腿长步大,一个灵巧敏捷,二人快如猎豹,须臾之间便奔至黑影近前,只见大熊猛地探出一只大手,一把攥住了眼前之人的衣襟,用力往回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咒怨地、诛心魔(一十五)往事真相 田冬梅见状,一把甩开身边的郝天时,抢步起身扑了上去,王守信大惊之下,下意识的伸出左手去迎,可没成想冬梅意不在此,只见她扑倒在王守信近前,双手一把紧紧攥住了他持刀的右手,而后想也没想的便往自己的胸前一送。只听“噗”的一声,雪亮的匕尖瞬间没入了冬梅的前胸。 “放了俺爹吧,他欠你的,俺来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一) 正午时分,皇甫毅将梨树川的事情都交与了小明,只等着押送田栓子的两名警员返回,就可离开。然而等来等去,等到得却是两名垂头丧气,鼻青脸肿、满面胆怯的小年轻,小明一问之下,不由得怒火中烧,原来两名警员在押送田栓子走到宁城城郊时,竟被他三拳两脚,打晕在地,而田栓子也趁机逃之夭夭了…… 村东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二)护花使者 阳光透进大大的玻璃窗,窗上的冰凌花也渐渐由盛放转为枯萎,化成一缕缕的水汽,蒸腾飘去。春光虽好,春寒依旧,白靖阳此刻正端坐在自家的小客厅内,悠然自得的享用着他的早餐,手边放着几份今早的报纸。随手翻开,只见几家报纸上都刊着大同小异的一条新闻,例:近几日,于闹市,经有怪人出没,形容可怖,抢夺粮米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三)玫瑰初现 “哦?今早便是你给胡大夫打的电话?请他来的家里?”皇甫毅冷眼瞧着。 “是的!”婆子垂着眼皮,低着头道。 “打去哪里找的他?家里?医院?还是别的地方?”皇甫毅语气森然。 “医……院。”婆子吞吞吐吐的说道。 皇甫毅从衣兜里拿出一块怀表,啪嗒一声,表盖翻开,而后又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四)当场拆穿 “哈哈哈!你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听到胡天明这般说,紫衣小萝莉直接放声大笑。【无弹窗小说网】 “唉!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啊!罢了,你既然不听,那你就当我没说过吧。”这一刻胡天明很平静的说道。 一会儿后,当巴士行至偏僻路段,黑衣壮汉陡然自最后一排走了下来,然后下一刻,令人震惊的事件发生! 只见黑衣壮汉左手一动,直接把弱小的紫衣小萝莉拖了过去,并且右手一动,一把shou qiāng摸出,对着在场所有人一阵摇晃后,大声说道:“不好意思了,各位!这辆巴士,本大爷今天劫了!不过我只图财不图命,所以希望各位好好配合我一下,这样对大家都是个方便。” “啊!救命啊!”一瞬间紫衣小萝莉陷入了恐慌。 “天啊!今天可是新年,为什么我们会遇上这种事。” “有没有搞错?为什么偏偏是我遇上了劫车这种事?早知道,我就做下一班车了。” “靠,我的钱啊,今天元旦,我可是带了很多钱,想要去玩耍的,现在,现在,可能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一瞬间不仅是被劫持的紫衣小萝莉,所有坐在车上的人,都恐慌了起来,完全不知所措,除了胡天明。 “混蛋!你们都是一群智障吗?老子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只图财不图命,你们居然还敢大呼小叫,你们都不想要命了吗?” 砰砰砰! 下一刻劫匪右手一动,直接朝天开了三枪,强烈的枪声与硝烟味,震慑住了全场。 “我给你钱,我给你钱,但请你少要一点,我家有老有小,他们不能够没有这笔钱。” “是啊,我家也有老有小,不能够把所有钱都给你,所以劫匪先生,你看我们在场所有人都筹一些钱,然后就当给您发给个大红包,祝您在新的一年里红红火火,开开心心。”一个稍微机灵的青年乞求道。 砰! 然而下一刻劫匪一枪扫到了他的座位旁,大声说道:“你们以为我在哗众取宠,给你们表演节目吗?我告诉你们,我是认真的,你们所有人把全部的钱与卡,都给我交出来,若是让我发现,你们胆敢有私藏,我保证一枪打爆你们的头!” “不要啊!劫匪先生,您真的不能够这样。” “您这是在断我们的活路啊!” 当劫匪听到还有人敢这般说,他毫不客气的说道:“谁他们再敢说一句话,跟我说一个不字,我直接打爆他的头,送他去见阎王!让他知道,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劫匪兄,请放开女孩,如果你真的要抓人质的话,你还是抓我吧,因为我实在受不了,有个大男人在我面前欺负弱女子。”这一刻胡天明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说道。 一瞬间紫衣小萝莉感动,内心忍不住说道:“这位大哥哥实在是太帅了,他居然为了我,肯不惜自身,实在是太伟大了。” “哈哈哈,你当我没看过警匪片啊?你想在交换人质的时候,趁机打倒我是吧?我告诉你,我可没那么笨,放着一个弱女子不抓,偏偏要抓你这个大男人当人质。”劫匪得意的笑道。 “原来就这点程度,结束了!”这一刻胡天明陡然在内心一语,然后一脸微笑着说道:“劫匪兄,我看你还是收手吧,虽然你外表长得凶狠,行事也确实够狠,但这一次你的劫车计划,已经失败了,所以为了你自己好,我劝你还是主动收手。” 咻! “你这臭小子找死是吧?居然胆敢对我这般说话,我告诉你,现在我就一枪对着你的脑门,你若是还敢胡说八道,我就直接一枪打爆你的头。”这一刻劫匪嘶吼般说道。 “那你开枪啊?你真的有勇气对我开枪吗?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从来都没有杀过人吧?因为杀过人的家伙,从来不会说那么多的废话,更不会那么磨叽。”一瞬间胡天明对着劫匪做出了判断。 嘭! 然而下一刻枪声响起,劫匪强势开枪,对方的子弹,从胡天明的头颅旁擦过,差一点就要了胡天明的命。 “小鬼,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过你以为我是那种电视上,只会吓唬吓唬人的假劫匪,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我杀过人,更是坐过牢,我现在留你这条命,仅仅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这一刻劫匪自信而笃定说道。 “哦!我的判断真的错误了吗?当真是有趣!”眼见这般情况,胡天明依旧脸色平静,而后继续说道:“劫匪兄,既然你杀过人,坐过牢,那么你就应该更加明白,shā rén意味着什么?若是你今天胆敢在这里shā rén,那么我就敢对你说,你下辈子完了,因为纵然你没有被抓住,你这一生都将陷入永无止尽的逃亡与痛苦中,且你只能够一辈子做一只黑暗中的老鼠,不敢堂堂正正的见人。” “同时,uu看书 ww.ukashu.om 你的亲朋好友,你的同学,你的老师,所有认识你的人,他们都会厌恶你,嘲笑你,辱骂你,你的父母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他们一辈子也洗不干净自己的儿子是shā rén犯的事实!而更可怕的是,你这一生都只能够看着别人逍遥快活,看着别人娶妻生子,看着别人一家团圆,看着别人平静而幸福的过完一生!”这一刻胡天明字字珠玑,宛若一杆杆利剑,刺入劫匪的内心。 “住口,你给我住口!你若是再敢说下去,我就真的一枪打爆你的头!”劫匪疯狂的嘶吼。 “那,你来啊,我就把他送到你枪前,看你敢不敢开枪?”这一刻胡天明身体一动,居然把头支到了劫匪的枪口前。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人?他疯了吗?到底他是劫匪?还是我是劫匪啊?这个,这个家伙简直就是恶魔啊!”一瞬间劫匪的内心动摇了,他杀过人,坐过牢,很明白若是此刻真个当着所有人的面开枪,那到底意味着什么样的后果? “结束了!劫匪兄,你知道吗?片刻的迟疑,就会直接让局面反转,导致你的败亡!” (本章完) 玫瑰痕、傀身亡(五)此鼠非彼鼠 可是不论是推是喊,花臂男子只是留着口水、哼哼唧唧、目光迷离的看着众人,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你们是在哪里抓到他的?”皇甫毅转头问向贺锋。 “就在距离今早发生凶案的那处民宅两个路口之外的一个小巷子里,当时他正和一帮小乞丐争抢一家饭馆后门运出来的泔水,五六个人打得不可开交,正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六)意外相逢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他的这个症状看似很像鼠疫,但又有所区别,我只能先按医治鼠疫的法子试试,有没有效果,我真不能保证。”法医刘老头带着口罩、手套,浑身上下包裹的很是严实。 皇甫毅眉头紧皱,但是也只能无可奈何奈的点了点头,这时大桌案上堆着的一摞衣物引起了他的注意,皇甫毅紧走几步,刚想伸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七)暴徒作乱 “周丽这个女人不简单,貌似虚弱无助,可谎话张口就来,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之前和现在的口供中她都坚称胡春山是被花臂怪人袁兴新生生砸死,对于这一点,我存疑很大,胡春山被重击过的额头,创伤分布在额头的两侧且轻重不一。”皇甫毅双手交叉在胸前,在会议室里踱着步子,“还有刚刚处长找我去谈话,这些天省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八)1探合济 “他们在这儿上工,那住在哪里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邬鹏出乎意料的特别配合,一边引着几人向外走,一边口齿伶俐的说着,“费八是个小工头儿,手下领着十来个弟兄,这些年就在各个车头房流窜着接些卸货装车的活儿,上个月求到我这儿,我好心好意的给他安排了,可就在前天这活儿还没干完,工钱也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九)缘起怨起 挑帘栊,皇甫毅三人走进二进院的南向厅堂,此刻餐厅内已是高朋满座,菜香伴着酒香扑面而来,迎面粉刷一新的墙上高挂着小木牌,上面用毛笔写着今日的特色菜:干煎糟鱼、扒酿猴头蘑、如意冬笋、白扒鱼翅、锅贴豆腐、煎藕饼、清汤素鸽蛋。 皇甫毅做主点了鱼、肉、蘑菇、藕饼和一些特色的蒸食、炉食。三人举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一十)请丽入瓮 “那一日,我带着出生没多久的儿子到合济医院看病,孩子体弱,高烧不止,看诊的大夫给开了方子,可是我拿不出诊金,也出不起药费,我苦苦哀求,希望他们能大发慈悲,现救孩子,看病欠的钱我日后肯定会还,可是他们说什么也不肯,只忙着要将我们母子赶出门去,我当时吵闹得很凶,后来孟严就来了,通过他和看诊大夫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一十一)扶弟魔引发的血案 大熊与天时几个人闻言皆是一惊,面上均是挂满了疑虑。皇甫毅伸手拿起茶杯,轻压一口,继续道:“我与子善赶到孟宅,刚坐下片刻,就听闻孟妻胡氏病故的消息,现在省城内时疫虽传的凶猛,可是胡氏一个深宅女子,在得知其弟被害噩耗之后,就悲痛过度而卧床不起,她几乎没有接触外界病源的渠道,况且我们仔细盘查了孟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一十二)因果循环 这时只见花臂大汉双目赤红,怒目瞪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口中咿咿呀呀的说不清话。男子见此情景也是一脸惊恐莫名,可还未等他回过神来,这厢大汉便一个饿虎扑食,冲将上来,屋中男子见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与大汉扭打在一处。就在二人缠斗正酣之时,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听“哐当”一声响,男子一声惨叫,翻身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一十三)诡秘地下室 寒风凛冽,太阳还捂在晨曦的云层中,困倦的不愿露头。城郊合济医院的院门此刻已然洞开。院墙内外,各门口窗口皆有荷枪实弹的警察,只见他们全副武装,且戴着厚厚的口罩与手套。 佝偻着身子的黄老头此刻已被牢牢的捆在一层大厅角落里的椅子上,而此时浸在湿黏薄雾之中的三层小楼内不断回荡着翻箱倒柜和皮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一十四)探秘蘑菇岭 这间地下室呈长方形的格局,砖混结构的墙壁,西墙接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一扇貌似小窗的空洞,但已被密密的铁条封死,且上面布满了蛛网。空阔的室内靠近楼梯入口摆着一溜儿六个两米多高的书柜;书柜的对面一侧则放着一张巨大的条形木质长桌,上面堆放着一摞血迹斑斑的金属和玻璃器皿;而在地下室的西侧是一排四间用厚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一十五)神秘的货车 “你个混球,还他娘的敢犟嘴,看俺不打你……”老头作势就要挥巴掌。 “咳咳……”皇甫毅连忙以手遮口,轻咳了两声。 “哎呦,你看看都忘了这还有贵客,院里风大,要不几位和俺进屋聊?”老头满脸皱纹,可是看着却比他那持重的儿子活跃、健谈的多。 皇甫毅稍作思索,留下天时和大熊守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一十六)1澜未平 站在坡上的众人纷纷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小吴机敏,只见他连忙双手猛一抱头,护住脸面,就势往旁一滚,鹞子一击未中,鸣叫两声,悻悻飞走。大家这才长出一口气,可还未等哈气散尽,一声刺耳的惊叫便响彻了山谷。 山沟长约五百米、宽约不到十米,此刻太阳西坠,冷风越来越猛,而在这幽明之中,白雪之下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一十七)1澜又起 此刻省城侦缉队的大办公室内,皇甫毅正身姿挺拔的端坐在办公桌前,翻看前日从合济医院带回来的部分病例和文件,这些文稿事先都被卫生署的小吴反复消过毒,浓浓的雄黄和菖蒲的味道慢慢弥散在空气中,荡漾而去。屋外的天阴沉沉的,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时白靖阳穿着一身青灰色的锦缎厚棉袍,手端一只华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玫瑰痕、傀身亡(一十八)选美皇后 此时的省城正处于一年之中天气最诡谲多变的时候,中午还暖阳高照,春风拂面,一到傍晚,太阳刚刚落山,便寒风凛凛,沁人皮骨。而此刻田楼金碧辉煌的一层大厅里却比往常还要热闹上七分,原因是这里正在举办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赛,名为“省城小姐”的选美会。 这场由省城著名“商业大亨”赵日庆主办,打着为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一) “队长,道里区的巡警刚来电话了,说是贾梦方才了出门,大熊和大力已经跟上去了。您说这大晚上的她一个孤身女子这是要去哪儿?”郝天时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扭头问向刚走进门来的皇甫毅。 “昨天她求我们帮忙找寻据说是已失踪多日的齐天磊,可一当我问起关于齐的平日行踪、人际往来等事,她便言辞闪缩、顾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二)是非之地 四爷本名杨四,因年轻时好勇斗狠,得了个诨号杨敢当,此刻的杨四爷正在田楼二层自己豪华气派的会客室听云轩里来回踱着方步,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只抓耳挠腮的大黑熊。他原本想借着这次选美大赛的风头,让田楼在全省乃至整个北方露上一大脸,没想到弄到现在,露脸变成了现眼,愁得他不住口的骂人。 黄管事引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三)迷雾重重 待到皇甫毅从听云轩里出来,法医老刘和小常已经做完了现场勘验,急脾气的老史赶着马车将两具尸体一起运回了总管理处的法医室。 此刻天色已近平旦,黎明之前的月亮无精打采悬在天边,刮了一夜北风也疲累的偃旗息鼓。马路上前两日刚下的积雪在行人与车马的踩轧下,早已变成了一条条长且光滑的冰镜,在为数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四)名伶失踪 皇甫毅点点头,赞赏的看了一眼大熊,继续道:“前日晚间贾梦曾向我与子善报案,说是齐天磊失踪,并坦承她与齐为情人关系。但交谈中贾梦言辞闪缩,语焉不详,我们怀疑其的真实目的。昨日白天我曾让刘大力与大熊查找过齐天磊的下落,但亦无任何发现,昨日晚间我与大熊、天时值班,便想着暗中蹲守贾家,看看能不能有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五)疑凶初现 “队长!我找到疑凶了。”天时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把还未从早上的“惊吓”中缓过神儿的皇甫毅彻底惊醒了。 “额,你说说。” “这两天我按照您的吩咐,逐一排查了白蔷薇也就是白玲身边的社会关系,听她的贴身侍女反应,我发现她与一个画西洋画的来往甚密,最重要的是案发前三天的晚上,那个男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六)小姐入画 眼见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昏黄的灯光照在杂乱的屋内,暗黄与黑影交叠,一切都毫无头绪,皇甫毅深吸一口气,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决定离开。 然而正当他要迈出房门之时,一粒金光忽的跃入眼中,窗台上立着的一个油布面儿的铁画夹再次引起了他的注意。夕阳的余晖中,铁质的包边闪着熠熠的光。皇甫毅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七)青梅竹马 白靖阳见众人纷纷离开,这才两步上前,起下墙上的摁钉,轻轻将画布取下,放到临窗的桌上,一阵含着凉雾的夜风拂过,画布上的盖着的白纸被吹起大半,这时只见一个肤如凝脂、体态玲珑丰腴、面如粉桃的女子顾盼生姿、含情脉脉地显了出来。只不过这个巧笑嫣然的女子却是全身上下一丝不挂……。 “队长,这画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八)义兄深情 一次偶然的机会,白玲认识了城中一个叫霞姐的女人,然而没人知道这霞姐是何来历,只知道她有钱亦有势,经常便邀巨贾富商,在家中通宵达旦的举办各种宴会,身边也从来不缺各种献殷勤的男人。城中许多有钱人家的太太们都在家中跳着脚的骂过霞姐,骂她恬不知耻,不守妇道、伤风败俗。可不管再怎么骂,霞姐还是自顾自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九)风情万种 “皇甫队长,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实在抱歉,我来晚了。”随着一股馥郁的香气,一个成熟妩媚的声音打断了皇甫毅飘出很远的思绪。 ?“你是……许红霞?”皇甫毅起身问道。 ?“呵呵,是,不过好多年没听人这么叫过我了,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叫我霞姐吧,反正我也应该比你大上不少。”女子很是落落大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一十)河东狮吼 闲适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第二天清早的警局大会议室里,皇甫毅正组织大家开会,梳理白蔷薇被杀一案与齐天磊‘自杀’案的案情。 “就现在我们手头所掌握的情况来看,齐天磊的案子基本成了悬案,与此案有牵连的人员不是失踪,就是远行避而不见,再加上齐天磊的身份特殊,所以我们暂时只能先把精力放到白蔷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一十一)好友私聊 堪堪忙了一个傍晚,这才将从书局新买的书籍分好了类,整齐的摆在书架上,白靖阳用帕子擦擦额头的汗水,小咖和绒球就悄无声息的凑了过来,一个搂腿要抱抱,一个用小脑袋不停地蹭着主人的裤脚,撒着娇。白靖阳一脸溢于言表的宠溺,先轻轻地将小咖抱到书桌上,给它顺顺背上的毛,再把绒球搂在怀里揉了揉它脑袋。两个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一十二)自杀疑云 “关于那副画陈浩之一口咬定说是他自己画的,而画中女子的样貌则是他做梦梦到的……。对了,子安,你不是一直对西洋画很有研究嘛,你能不能看出什么端倪?”皇甫毅在书房中缓缓地踱着步子。 “以我对西洋画的初浅了解,我只看得出尤大小姐的那副画像与在陈浩之家里找到的其他西洋画的画工、画风,还有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一十三)美人难求 茶香伴着水汽渐渐散在包厢之内,尤金宝不疾不徐的回忆着,“但那日实在架不住苟老七的反复游说,外加赚了一笔大钱,心中十分畅快,我便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人家不都常说风流才子嘛,哈哈哈。我拿起手边的电话,和家里打了声招呼,说晚上有事要办,得晚点回去,然后直接坐上汽车出了门,先去彩蝶园吃了饭,接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一十四)各怀心事 当龙尘说出话来,齐风雪脸色一下子变了,她似乎也明白了,同时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请大家搜索(品書網)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卑鄙” 齐风雪对着那丹谷长老厉声喝道。 很显然这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龙尘的陷阱,因为龙尘与齐萱是旧识,齐萱又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龙尘绝对不会看着她吃亏的,尤其是一个如此猥琐之人下手,龙尘没有踢死他,已经是极度忍让了。 如果换成是蛮霸天,此人极为好色,心术不正,所谓,物以类聚,他只会慢慢欣赏,是绝对不会出手救人的。 这么一来,龙尘的身份,彻底暴露了,丹谷竟然用她妹妹来试探龙尘,这对齐风雪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 “这个仇,我们天罗古堡记下了,丹谷,很好,很好!”齐风雪气得浑身发抖,双目之杀气四溢,这对谁来说都无法接受。 而齐萱眼睛瞪得大大的,反应慢了一拍的她,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不知道姐姐为什么那么生气。 “风雪姑娘,你别听龙尘瞎说,他这是故意挑拨……”那丹谷老者淡淡地道,虽然有劝说的意思,不过语气里,并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感觉。 “真是天大的笑话,龙尘是谁?他会去挑拨我们跟你们的关系?不要将所有人,想的都跟你们丹谷一样卑鄙。 天罗古堡所属,我们所有人都退出梵天秘境,我天罗古堡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势力,但是也绝对不会委屈求全地去巴结谁。”随着齐风雪的话,三十几个天罗古堡的弟子站了出来。 这些天罗古堡的弟子,脸色都极为难看,丹谷实在欺人太甚了。 齐萱修行天赋极高,但是灵魂方面先天不足,智慧有限,大家都把她当一个小孩子看,对她极为宠爱。 而丹谷竟然对一个先天有残疾的人下手,目的是为了引出龙尘,这简直太卑鄙了。 “哼,简直不明是非,不过是一个试探而已,为了将龙尘这个魔头引出来,有什么不可以?这一点牺牲算什么?又没有将你妹妹按倒在地强……” “噗” 一个来自古族的强者冷笑,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完,龙尘大手一抬,一道雷箭激射而出,瞬间洞穿了那人的头颅,那古族强者瞬间毙命。 “帮狗吃屎我不反对,但是你要分清场合,在我龙尘心情不太美丽的时候,你吃不好,把命给吃没了。”龙尘缓缓收回大手,冷冷地看着众人淡淡地道。 一切来得太快了,快到令人无法反应,而且龙尘出手,没有任何征兆,更不含半点杀意,让人根本无法生出感应。 噗通! 那位古族强者的无头尸体,这才倒在地,一个强大的衍天者,被龙尘挥手灭杀,其他强者脸色大变,纷纷向后退得更远了。 “龙尘哥哥谢谢你!”直到现在,齐萱这才将前后事情理清楚,跑到龙尘身边拉着龙尘叫道。 “谢我什么,这件事本来是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你们才对,不好意思,让你们受委屈了。”龙尘微微一笑,揉了揉齐萱的头,宛若一个邻家哥哥一样安慰着她。 “大哥哥,你……” 齐萱刚刚说话,龙尘忽然大手微微一推,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她送了出去,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龙尘转头看向丹谷老者,淡淡地道:“余啸云呢?他怎么没出来?” “凭你一个小小的命星境弟子,还没有资格惊动谷主大人,人都说龙尘你聪明绝顶,智慧无双,在我眼里却不过如此,最起码,你犯了三个致命错误。”那丹谷老者淡淡地道。 “哦?这么多?那我倒是想听听。”龙尘有些饶有兴趣地道。 “那好,反正我也不着急,我给你讲讲你犯的三个致命错误吧。 第一,你不应该来丹谷,说实话吧,我们当初烙印你的灵魂波动,主要是为了感应你的位置。 你也知道天机岛已经消失了,我们想要确定你的位置,会十分困难。 所以,我们烙印了你的灵魂波动,正在研制各种远距离探视工具,而这种工具,还没有完全研制成功,你却自己送门来了,立刻被捕捉到。 当时我们还以为是工具出错了,结果百个工具,都显示了你的灵魂波动,我们才敢确定,你真的来了。”丹谷老者道。 龙尘点点头道:“我确实是大意了,这一点我承认,不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探测我的位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龙尘看着那丹谷老者的眼睛,郭然那丹谷老者的眸子里浮现一抹震惊之色,龙尘一下子明白了,他们制作的探测工具,并不是针对龙尘,而是针对始魔族。 他们想要通过龙尘找出始魔族的老巢,毕竟如今的龙尘不像以前那样见不得光,他们探测根本没意义。 那丹谷老者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道:“你犯的第二个错误是,当时你已经露出破绽之时,没有第一时间逃走。 如果那个时候你逃走,你还是有很大的机会逃出去的,那里是外围,防护相对薄弱,可惜你错过了。 你犯的第三个错误是,去救那个小丫头,在那个时候,我一直都在注意你,而你在出手之前,明显犹豫了一下。 说明你也怀疑这是一个陷阱,但你还是出手了,你喜欢冒险,喜欢刺激,结果这个喜好,将你一步一步引入深渊。 当时出手过后,实际,你不应该再存任何侥幸心理了,如果那个时候你全力逃走,你还是有一丝机会的,虽然不大,但是确实有。 但是你没有逃,你还是存在侥幸心理,你继续留在这里,甚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的愚蠢,竟然还对熊天霸出手,你是生怕我看不出你是龙尘么?” 那丹谷老者说到这里,一脸疑惑地看向龙尘,这一点他确实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其实我也不想,主要是他太主动了,那屁股还大的一张脸伸到我面前,我情不自禁地抽了。” 龙尘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道,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气得熊天霸嗷嗷直叫,恨不得立刻冲来,将龙尘斩杀。 不过当得知蛮霸天是龙尘之后,他有些胆怯了,龙尘的威名太盛,他有些胆怯了。 “龙尘你知道为什么我已经知道你了,却不急于动手么?”那丹谷老者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淡淡地看着龙尘。 龙尘笑了,指了指天空,那道道环形符道:“因为你在偷偷集结大阵,大阵一旦集结,算整个天武联盟强者齐至,也救不了我是么?” 那丹谷老者脸的笑容缓缓消失,他似乎觉察出了什么不对,龙尘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他的内心,竟然隐隐生出了一种不安。 龙尘负手而立,笑吟吟地看着那丹谷老者道:“我龙尘从来没说过我聪明,说实话,我不太擅长用智慧解决问题。 但是呢,我这个人也不是傻子,我不喜欢用脑子,不代表我没有脑子。 老头,你的演技,说实话,并不怎么样,也别摆出一副智者的模样,来跟我说话,你没那个资格。 说实在的,你那点智商,我用脚趾头都能斗赢你,记住我一句话,玩你,不是目的,目的是玩儿死你。 行了,说了这么多,弄得我口干舌燥的,喉咙都快冒烟了,我要先走了,你们不用送我啦,反正我还会回来的。” “走?” “哈哈哈哈” 那丹谷老者仰天大笑,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如今我丹谷双神锁天大阵已经启动,用的乃是神像之的神明之力,别说是你了,算是通冥境第四步的强者,也别想从这里出去,你觉得你龙尘可以么?” 龙尘大吃一惊地道:“连通冥境第四步,u看书wwuuanshu.cm 掌握了生死轮回之力,号称能逆转乾坤、毁天灭地的大能都无法出去?那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吧!” 原本众人以为龙尘被吓住了,结果听到最后一句话,差点摔倒,这转弯有点太急了,容易翻车。 “噗嗤” 齐萱年幼,小孩心性,并没有因为紧张的氛围影响她的思路,结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齐萱这一笑,那丹谷老者也笑了,不过是怒极反笑:“好,我看看,你怎么一个可以法,我丹谷强者根本不需要出手,我看看你怎么面对这么多的天武英豪。 你龙尘不是号称同阶无敌么?今天,我看看你的无敌神话,是怎么破灭的。” 那丹谷老者冷笑着,而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血灵剑宗的冷无锋一声冷喝,手持透明长剑,直奔龙尘杀来。 “龙尘受死!” 龙尘冷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让我受死?好吧,等我的长刀切下你的头颅之时,希望你记住,是你先招惹我的。” 面对冷无锋的一剑,龙尘不闪不避,似乎并没有将冷无锋放在眼里,甚至连他手的长剑,看都不看一眼。 面对龙尘的冷傲,所有人都惊了,龙尘真的已经达到了可以无视冷无锋的地步了么? 而冷无锋面对龙尘的凝视,又惊又怒,这分明是对他的一种蔑视,可是龙尘太冷静了,冷静的吓人,在他的长剑即将靠近龙尘的时候,龙尘忽然一只手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了他。 “滚”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https:// 阴风煞、玲珑碎(一十五)故布疑阵?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时,床上的人影猛然翻身坐起,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目视前方,而后一言不发,忽的翻身下床,赤着脚径直朝门口奔去。小丫头一看不好,急忙忙跟了上去,三步并作两步的抢身挡在门口。 “大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滚开!”开口之人疾言厉色。 窄长脸、细眉小眼,鼻头略大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一十六)绘画大家 “子善说的也是我所想的,现在调查陷入了死角,我们要多开辟些思路,扩大范围。兄弟们再辛苦一下,争取在三日内把案情明朗化。”皇甫毅目光坚定的看向大家。 阴沉的午后,刺骨的冷风嗖嗖的刮过地面。东岗区冰窖巷一栋砖红色小楼的二层南侧把角房间里,透出一丝微弱昏黄的灯光。一个男子此时正双手抱着膝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一十七)女子中学 省城的春日是与冬霜的碰撞交集,亦是与风雪的相融缠绵,江面上一块儿块儿、或大或小的残冰悄无声息的卧着,静待着又一个轮回的来临。太阳慢悠悠的从东边攀上还是突突的枝头,乍暖还寒的春风凌厉如刀,割在皮肤上微微有些刺啦啦的疼。 白靖阳扯了扯身上大衣的衣领,他自小畏寒,这样的天气多少有些抵受不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一十八)神秘的殷公子 皇甫毅和白靖阳不由得面面相觑。 “二位有所不知,我们朱校长真是个大好人,要说他家在省城那原本也是有房有业,可是为了办教育、做慈善,硬是将自家的房屋和店铺悉数卖了,妻子孩子也都送去了乡下,这么多年,是家财散尽,一门心思都扑在学校上,现在一把年纪了还是辛劳不断,真是太令人佩服了。”章庆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一十九)婚姻大事 殷玉隆一面上学,一面靠给有钱人画人像来勉强糊口。然而他并不甘心,所以一完成学业,他便凑了路费,赶了回来。可是此时的殷家早已没了他的立足之地,养父整日待在那几个年轻姨娘的屋子里,做着还能生出亲儿子的美梦。而她的养母则一门心思的盘算着如何能把持住所剩不多的钱财,更是将他早早视作了眼中钉。一想到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二十)以防万1 “草率?你这个无知妇人,你知不知道就在方才,殷玉隆那个小杂碎登了咱家的门,竟当着我的面,厚颜无耻的提出要见兰儿。” “那……那又如何?其实既然兰儿喜欢他,不如……不如……。”廖氏怯懦着。 “住嘴!”尤金宝啪的一声将手中盘着的两个铁球拍在了身旁的条案上,用手指着廖氏,大声道: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二十一)动口不动手 如此拖拖拉拉了一年多间,那个女子仿若是个花蝴蝶,对他家老爷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尤金宝仿佛一夜之间变回了小年青,时常的愁肠百转、长吁短叹。廖氏看在眼里,心里说不上的万般苦楚与难过。 可突然间,白玲竟然死了!廖氏咋闻之下简直欣喜若狂,觉得真的是老天开眼,她也终于守得云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二十二)美人心计 “队长,让我审审?” “先不急,晾他一个晚上。”皇甫毅淡淡的瞥了一眼审讯室的方向,不急不缓的说道。 北方三月的清晨显得分外的干冷和清寂,月淡日明、雾散霞锦。 刚刚还睡眼惺忪的陈浩之此刻的脑子正飞快的转着,一大早蒙头大睡的他,猛地被人从暖和的被窝里直接拖将出来,胡乱的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二十三)1丘之貉 “是他?!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说他很有钱,想和他逢场作戏,试着榨些油水出来吗?怎么不顺利?”陈浩之轻轻的摩挲着白玲的背,低声暖语。 白玲一骨碌从沙发上嚯的站起,一巴掌打掉陈浩之伸过来的手,披头散发的大声嚷嚷道:“呸!什么有钱人,他就是个十足的骗子、小白脸、无耻的下贱东西。一开始在我面前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二十四)天上掉馅饼 “谁……?你说谁?这是……尤家大小姐……尤红兰?!”白玲咋听之下,也惊得目瞪口呆。 “哈哈,我算是明白了,明白了!”陈浩之控制不住的大笑。 “明白什么?!你笑什笑,赶快说啊……”白玲一头雾水,脸上还挂着温怒。 “我的小宝贝儿,这下该着咱们走财运。”陈浩之一边拍拍屁股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二十五)另有其人? 蒋蕾上身穿一袭银线遍秀并蒂莲纹的藕荷色缎面短袄,下着一条同色的洋绉裙。乌黑的长发简单的编成一条大辫子垂在胸前,晨光中临床而立,真可谓双目如星、面色桃粉,容颜绝色。蒋大小姐曾经胆大妄为的跑去皇甫毅供职的宁城,一方面是心中时刻挂念自己的爱人,另一方面也是怕父母被整日上门的媒人说动,将她许配旁人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二十六)分头调查 日上三竿,皇甫毅紧急着召回了队内散在外面探查案情的其他兄弟,迅速的将任务安排了下去。他和白靖阳重新检查白玲的居所,找寻线索,深入排查殷玉隆的人际关系,他回省城仅一年多,社会关系应该不会特别复杂。而其他弟兄则由大熊、刘大力带领,到城内的酒楼、饭馆、小旅店等逐一进行探查,寻找相关线索和可能存在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二十七)神秘黑衣人 借着窗外射进来的清冷月光,四人看的真亮,一条高壮的黑影立在屋中,手中正牢牢抓着一个包袱。黑影见行迹被人发现,却也并不惊慌,两步便奔到大开的窗边。大熊反应机敏,身上会些功夫,一看来人要顺窗而逃,二话不说,纵身上前,顺势照着黑影的后背来了一招白虹贯日。眼看这一掌就要挨上,就在差之毫厘之时,黑影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二十八)豁然开朗 “我也觉得奇怪的很,可这些东西我们早就翻查过几遍。”说着,白靖阳也站在桌边仔细的又翻看起来,“你看这白玲说来也是可怜,辛苦赚来的钱大半都拿去养活了陈浩之,而陈浩之的眼里除了钱,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她自己倒是没留下什么积蓄,只有一柜子的廉价衣服和假首饰。不过你看她临死之时,围的这件狐狸毛披肩和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二十九)红宝石胸针 陈浩之听到皇甫毅把自己说的十分不堪,不由得心中大怒,但又不敢发作,只气的一张脸变颜变色,好似一个打翻了的五彩调色板。 皇甫毅并不介意在场众人的神色变化,径直说了下去,“直到我无意之间在陈浩之的家中发现了一幅他暗藏画,这才慢慢的摸到了这个案子的关键,不过在详说这幅画之前,我要先来介绍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三十)真相大白 此刻站在白靖阳身旁的大熊心想,“他确实没慢,今日天还蒙蒙亮,他便带着十个荷枪实弹的兄弟赶到了尤家大宅所在的巷子口,刚要进巷拿人,便发现尤家大小姐出大门、急匆匆上了汽车,大熊连忙带人紧赶慢赶的一路跟到了火车站。他一手用枪抵住了王管家的腰眼,一边挥手让其余兄弟将尤大小姐连同随行的丫鬟、司机统统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三十一)恶人自有恶人磨 屋中家具不多,布置简单却很是奢华,这个店铺还是在她十六岁生日时,母亲送她的生日礼物,一层白天做绸缎生意,因为地处城中心又紧邻烟花之地,所以生意很是红火,二层原本是账房和她偶尔歇脚的茶室,后来她在一次慈善舞会上结识了殷玉隆,虽然父母反对,但她爱的炙热。半年前,她听从殷玉隆的建议,悄悄的将茶室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阴风煞、玲珑碎(三十二)原来如此 月色低沉,白玲轻扭腰肢,满脸得意的回去了,而殷玉隆则一个人瘫坐在绸缎庄二楼上他与尤红兰的爱巢中捏呆呆的发愣。 两日后,一个飘着零星小雪的寒冷夜晚,尤家忠心耿耿的王管家隐身在田楼霓虹闪烁的巨大招牌的阴影下,眼见着黄莹莹下了黄包车,摇曳生姿的走进了田楼西门。片刻后,他引着一个身披墨色斗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萧墙祸、枯骨祭(一)出门吃肉 机会制造出来了,民夫们却再也没动。 既然这样,没必要再折腾了,胡义缩到了坡后,招呼徐小去叫一班撤退,然后把机枪扔给罗富贵往西走,没多远又叫上了戴着钢盔专注黑枪的丫头和吴石头,向西下了坡。 另一边,三班的五个新兵正在轮流使用那一支三八大盖,趴在黑漆漆的山头上你一枪我一响朝炮楼后放,马良发现对面的山上枪声忽然全停,当即下达撤退命令,领着手下人也向西跑进黑暗。 不久后,一班三班九班全都汇合在了小路旁,按理说山上的枪一停,刘坚强就该知道是撤退了,他们直接掉头顺小路往回跑就行,应该比其他班更快到达汇合地点,现在却迟迟没出现。 胡义有点闹心,正准备派一班顺路回去找,二班忽然匆匆出现了。 “怎么现在才过来?” “我们接出来一个人,他中枪了。”刘坚强气喘吁吁跑到了胡义身旁,后面的黑暗里,五个兵也跑了过来,其中一个后背上背着个人。 “不是告诉你不许接近火光么!”胡义的语气很冷。 “我们没过去。这人是头一个往外跑的,中弹后他继续爬,所以我们就等了。” 看了看战士背着的那个人,胡义不再多说,一挥手“撤。” 此时那个伤者神智似乎清醒了些,发出微弱的声音:“等……等等……让我先把话说完……让我说完……死了就没机会了……” 胡义又转过了身。 “他嘀嘀咕咕一路了。”背着伤者的战士道。 犹豫了一下,胡义走近:“说。” 伤者勉强抬起头看了看,虚弱道:“转告黑掌柜,我是黑蛇,记着,我是黑蛇……物资计划失败了,那些东西没法出城……我是黑蛇……” 乍一听有点糊涂,转瞬胡义就明白了,难怪物资进山的事迟迟没有答案,感情这个交通员被鬼子阴差阳错抓了壮丁修炮楼,也或者是他试图溜过炮楼工地的时候被抓,导致消息延误到现在,今晚赶上九排夜袭,他才趁机冲出来。 当场派了一个人连夜返回大北庄汇报情况,然后九排全体返回酒站驻地,可惜,半路上,黑蛇因失血过多死了。不过他的表情很轻松,一点都不痛苦,因为他终于完成了他想要完成的任务。有的时候,死而无憾很简单,消息传递成功也可以成为原因,哪怕这是个坏消息,但那与传递消息的人无关,哪怕别人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能叫他黑蛇。 …… 天亮了。 青山村废墟附近的庄稼里,有几个八路军战士在忙碌,阳光下,他们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这些绿色的希望。 附近一处山岗上,也有几个八路军战士在流着汗,填埋一座新坟。一个巨大的土堆在山岗上格外显眼,土堆前夯竖了一截半人多高的粗大木桩,歪歪扭扭写着炭黑的五个字:青山村父老。 旁边不远有两座挨在一起的坟,一新一旧,旧些的坟里埋着的是曾经吃掉密信的交通员,而新的是几个战士刚刚埋好的,罗富贵抡起锤将一根木桩砸进地面,木桩上画着一条歪歪扭扭的蛇,黑色的蛇。 李响吴石头和徐小扔下了手里的锹,坐在坟边擦汗,胡义站在坟前不远,看着木桩上的炭黑。也许几场雨过后,这黑色的印记就会被冲刷干净,变成光秃秃的一根木桩,什么都不在;也许几场雨过后,就没有人再记得了,只有坟里的人自己记得。 不过不要紧,有了坟,是奢侈的,温暖的。 罗富贵放下锤,牢骚道:“我看河边的风水也挺好,十几里抬到这,麻烦不麻烦。” 李响看着罗富贵的德行,心里有点不解,看得出这骡子明明是害怕排长的,可是偏偏在排长面前什么话都敢叨咕,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胡义也不恼,望着四下里的巍巍青山,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淡淡说:“水边太凉了,很冷……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呆在水边的……大家伙都喜欢山岗,喜欢暖洋洋的地方……青山村,名字也好。” 几个听众能听明白班长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似乎又觉得……不是他们以为的意思,班长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懂。 沉默了一会,李响忽然低声说:“如果有机会,我也愿意埋在这。” 罗富贵咧着嘴白了李响一眼:“呸呸呸——想得美吧你!山高路远,你可别指望老子抬你!” 李响不说话了。 这时,吴石头破天荒地主动开了金口:“俺背你。” 李响惊讶地扭过头看吴石头,罗富贵扑哧一声乐了:“傻子,你可愁死我了。” 吴石头又去看徐小问:“你呢?” 徐小一时愣住,想了半天才明白吴石头的问题,于是回答:“不用,我……我不想在这,我们家有祖坟,也在山岗上。” “哦。”吴石头似乎领悟,也似乎根本没听明白。 几个人胡乱说话,一直也没听到胡义搭腔,罗富贵忍不住转头去看,发现胡义正在静静盯着南方看,于是顺着视线也往南方看,远处正在跑来一个战士,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开始朝这里喊:“排长,政委来了!” …… 接到了九排报告的情况,团长和政委上了火,看来物资的问题没戏了,包括食盐在内的一部分最重要物品如果不补充一次的话,独立团的未来将会很痛苦。咬了咬牙,政委连夜赶来找九排,通信员小豆带路,苏青随行,外加两个警卫员。 小豆这次抄了近路,顺着河边直接向下游,上午就来到了九排驻地酒站,结果胡义这个排长没在,带了九班去青山村埋葬黑蛇去了。 今天刘坚强的二班轮值种地去了青山村,石成的一班在河里游泳,马良带着三班在盖房子,没料到政委大驾光临,两个班长一个吆喝弟兄们赶紧上岸穿裤子,另一个班长慌里慌张催着手下到河边去洗头洗脸,连滚带爬一团乱,准备集合队伍迎接检阅。 丁得一看看这个场面,当场发话:“别穷折腾了!该干嘛干嘛!训练的继续训练,盖房子的接着干活,我用不着人伺候。”然后摘了帽子解开了外套衣扣,饶有兴趣地开始参观九排大本营。 没想到胡义能找到这么个地方当驻地,可守可退,难得啊。四间木屋挨个转悠一遍,看起来是四个班每班一屋,那么剩下的一间土石小房该是排部?进去一看发现这是小丫头专用,隔成了里外两间,原来马良他们正在建的才是所想。 地方不大,一圈转完,最后停在空地中间的大树下,抬眼看那个明显木牌,酒站,怎么写成了这个‘酒’,有点意思。 …… 胡义满头大汗地回到了驻地,估计政委是在丫头那屋里等了,匆匆直奔石屋,进门就来了个立正,还没来得及敬礼便楞住。 屋里只有她一个人,齐颈短发正在扭回头往门口看过来。 不知为什么,感觉有点尴尬;不知为什么,她看起来好像也有一点尴尬。这不应该,肯定是热昏了头,看花了眼,感觉错了。 接着她的脸就冷下来,果然,是昏了头。 “政委在河边。”她说。 “谢谢指点。”然后掉头出门。 出门后先往往东边的沙滩走,看到小豆和另外两个警卫员,已经在河水里与一班的人一起扑腾成一片,小豆还站在水里笑嘻嘻地朝这边招了招手。然后顺着河边绕了一圈,最后在西岸看到了政委,正端着马良的鱼竿在钓鱼。 几步小跑到近前,笔挺立正敬礼:“报告。” “你这日子过得……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啊?”丁得一头也不抬,盯着水面的浮子。 胡义听不出来政委这是要夸还是要骂,没敢搭茬。 “不错,好地方,我都想搬过来了。” 胡义终于放心了。 “三连在动员,二连在剿匪,你在种庄稼,都挺有想法,把你们放出来对了。” 听到政委这么说,胡义终于明白了高一刀这货为什么选择浑水河南岸区域,他这是扬长避短,动的是收编的心。能拉人,能补给,同时还不时战斗着,壮大二连的同时士气和战斗力都在同时增长,只是收编来的山匪能不能拢得住是个未知数。 隔了会,丁得一终于开始说正事:“这次我连夜过来,还是为了物资的事。眼下只剩最后一个办法,就是李有德。他必然要提条件,我到这来坐镇的目的就是根据条件做决断。联络他的事情你最近,也只有你最合适,明白么?” “明白。” “现在还出得去么?” “可以。” “哦?”丁得一诧异地看了看胡义。 “可以顺这条河出去。” 重新看了看河水,丁得一恍然大悟,赶紧又问:“那是不是也能回来?” “回来要另想办法。不过……应该难度不大。” “好。联络李有德这件事现在就交给你了。” “我今晚出发。” 丁得一点点头:“顺便把苏干事带上。u看书 ukansh” 胡义以为听错了,看着政委不说话。 “她有她的任务。”丁得一意味深长地看着胡义。 “是。”胡义没注意到政委最后的细微表情。 鱼竿终于被提了起来,可惜鱼饵早都被吃光了,只剩下鱼钩在阳光下闪闪亮。 “哎,想喝口鱼汤不容易啊!” “马良,下午你的任务是钓鱼!”胡义朝树林里喊。 丁得一幸福地笑了。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烽火逃兵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萧墙祸、枯骨祭(二)荒宅鬼泣 “你……”老者闻言不由得浓眉一凛,双目圆睁,顿时两道精光一射而出,直直看向店伙计。 店小二见此情形,也不觉得心中一颤,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了下来,刚才的得意与戏谑也立时散了七分。正在二人相持不下的时候,只听一个清朗明快的声音响起。 “老先生那桌多少钱?” 店小二转回身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萧墙祸、枯骨祭(三)荒宅凶案 夏去秋来,阴雨连绵,背荫河河水猛涨,西岸的河湾处,一女子正费力的抱着一个短衣打扮、满脸是血的男子,踉跄的向着风大浪勇的河心走去,而此刻就在不远的浅滩上,一个锦衣华服的男青年倒卧在地,蓦地一道厉闪撕开墨色的天空猛然而至,男子背上插着的一柄匕首在耀眼的光亮下发出幽幽的青芒,渐渐地男子身下的河水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萧墙祸、枯骨祭(四)卫生研究所 “我是想问之后你们勘察现场的情况!”皇甫毅轻轻的打断、问到。 “哦,勘察……,对,勘察现场……,我带着人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进来院中一看,就知道那人肯定是完了,留了这一地的血那还能有命?!我就让手下的弟兄将人放在木板上,用独轮车运回了警署。” “诶,这现场你也看了,尸体你也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萧墙祸、枯骨祭(五)宏汇路一十八号 河浦路、宏汇路一带生长着这城中最葱郁挺拔的银杏与盘根错节的古木,然而比这些更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掩映其间的一栋栋别致奢华的洋房。 宏汇路18号是一座占地面积约800平米的精巧庭院,院子里有着一座三层红砖别墅和几十棵精心养护的百年玉兰,袅娜清雅的玉兰树此刻正含苞待放,微风拂过,满院馨香幽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萧墙祸、枯骨祭(六)双兰姐妹花 “这么说你确实是在昨天遇到了死者王鸿达?还和他有过短暂的交集?”皇甫毅手捧茶杯,沉声问道。 “是,方才区署的警员们将王鸿达的尸首送到咱队里的法医室,我帮忙抬时,凑巧看了一眼,肯定没错,就是昨天中午我遇到的那个老者,连身穿衣服都一模一样。” “你们相遇的具体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萧墙祸、枯骨祭(七)1见钟情 ? 听到背后传来的幽幽之语,凤隽心口蓦然一紧,那种一想到小金龙会死他就闷得慌的感觉,又轻飘飘地浮上心头,凤隽暗自运气,平复心境,而后开口:“我耗费如此多的精力,是为了让你死么?” 凤隽的口气很不好,妲玖也不生气,只蹬了蹬双腿,笑嘻嘻道:“我随口问问而已。” 说罢,神识当即闭合,就那么直挺挺地睡过去了。 良久之后,凤隽缓缓转过头,望着躺在简易床上的妲玖,只见她未束起的金色长发散满凤羲琴上,鬓角只斜插一根金珠簪,金簪略松,欲坠未坠的挂在发间。 化一道分|身而出,凤隽斜坐在床沿,伸手去扶妲玖鬓角的金簪。 扶簪入发之后,凤隽正待收手,妲玖却陡然睁开眼睛。 于是,俩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一种温柔而古怪的氛围油然而生,妲玖眨眨眼睛:“你在干什么?” 凤隽十分镇定的收回手:“没干什么。” 妲玖瞄了眼施展空间挪移术的凤隽,又瞅了瞅坐在床边的凤隽,再问:“你们哪个是本体,哪个是分|身?” 凤隽口气清淡:“重要么?” 妲玖缓缓坐起身,嘴里轻轻‘唔’了一声,说道:“也不是那么重要……”反正不管哪个都是你,坐起身的妲玖,亲密地凑近凤隽的脸,问道,“我现在想亲亲你,你还会躲么?” 凤隽木着脸不语。 不说话就视作默认,妲玖双臂勒住凤隽的脖子,双唇压上他的嘴巴,凤隽身体一僵间,妲玖已挑开他的嘴唇蹿了进去,舌尖纠缠,良久良久。 纠缠良久的结果是,凤隽一手扣着妲玖的腰,另一手环着她的背。 妲玖从凤隽唇上撤退后,忽而脑袋一歪,若有所思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好像很久都没发过情了……” 凤隽长长的眼睫低垂,目光落在妲玖的脸上,一惯清雅袅然的声音带了些沙沙之色:“自你吸噬大师伯的龙血后,你就已经是神体了,神体不会再有发情期。” 妲玖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而后将脑袋栽在凤隽的肩膀上,口吻悠悠道:“其实,我不想睡椅子,也不想睡床,我只想睡你……”见凤隽的眉头清晰无比地抖了一抖后,妲玖这才哈哈大笑的讲完未尽之语,“……的肩膀上。” 凤隽极为罕见的黑了黑脸。 妲玖又在凤隽脸上轻啄一口:“好啦,我真要睡了,你那么喜欢清静,想来你一个人也不会寂寞。”说完,就抱着凤隽的腰,再度沉沉睡去。 凤隽不确定小金龙是否又是短暂入睡,然后再冷不丁的醒来,遂伸出一指,点在她的眉心,保证她十年都醒不过来,盯着她的睡容许久后,凤隽俯下脸,将额头贴在妲玖的额头,有一个雾濛濛的人影,从他眉心浮现而出,再没入妲玖的眉心之中。 . . 彩色光圈出现的甚为蹊跷,且毫无预兆,妲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就被卷吸了进去,一阵雾濛濛的晕眩过后,妲玖很快清醒过来。 神智回归的那一刻,光明再现眼帘,而眼前千奇百怪的场景,差点惊掉妲玖的下巴。 在妲玖的周围,闪烁着很多彩芒耀眼的光圈,足有上万个之多,圈内裹着的仙修姿态各异,有的在盘膝打坐,有的在负手望天,有的在弯腰洒水,有的在叉腰踢腿,有的在举杯品茗,有的在举棋落子,有的在腾云驾雾,有的在威风战斗…… 妲玖属于正在驾云奔行的一种,他们这些被掳来之人,动作全部定格在被传送的那个瞬间…… 定格动作最夸张的两个仙修,一个女修衣衫褪尽,满脸寻欢作乐时的媚笑,另一个男修全身光裸,体还狰狞昂扬着。 除此之外,妲玖还看到不少熟面孔,包括才作别不足十秒钟的周季本,此刻就立在她身边,正是一幅无奈叹气的失落模样。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晕死…… 妲玖无语地扶着额头,目光困惑地张望四方,这里貌似是一片虚无缥缈的空间,除了光圈里还未醒来的仙修,再也别无它物,妲玖心里正自纳闷,忽闻一道震耳发聩的声音响起,妲玖抬头望天,只见红云翻滚,金光飒飒中,一座巍峨瑰丽的九层宝塔,缓缓从天而降。 因九层宝塔出现时,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连绵不绝的巨响声,犹如响个不停的闹钟,将所有还在沉睡着的仙修,无规律的唤醒过来,每一个仙修清醒之时,包裹在他们体外的五彩光圈,也随之消散不见。 “见鬼,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那个全身光裸的男仙修,发出了懊恼之极的怒骂声,他本在洞府与爱妾欢好,恰到激情澎湃之际,却莫名其妙被卷离了洞府,甫一清醒,便发觉自己的失仪之态,被周围的一众仙修瞧了个清清楚楚,哪有不恼羞成怒之理。 男仙修都如此恼怒不堪,更别提一身媚态的女仙修了,她再水性杨花,也没在如此场合下大露过玉体,更何况,站在她身边的某个男修,正是和她订有婚约的未婚夫,俩人瞪视的表情,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有知情者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九层宝塔轰隆隆地往下降,声音嘈杂无比,被莫名掳来的上万个仙修,同样热闹不堪,有的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有的是好友重逢,激动无比。 而妲玖则与周季本……面面相觑,妲玖现在还是之前小姑娘的模样,周季本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而楚郁认得的熟人,又只有周季本,便也挪步过来汇合,妲玖望着较远处,也聚拢在一块的龙族成员,无语的叹气,明明那里才应该是她的……归属地。 不过,瞅瞅自己现在的模样,妲玖决定暂且按兵不动。 九层宝塔降落一阵子后,最后漂浮在半空之中,纹丝不动了,与此同时,天空之中聚气为字,形成三个大大的字。 ——摩罗塔。 其实,在九层宝塔降落之时,妲玖已约摸猜出来了,她很快就可以进阶玄仙,原本打算晋级之后,就将摩罗令交回给老爹处置,没想到,摩罗塔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降世了。 这是逼着她进去寻宝呢,还是逼着她进去寻宝呢。 摩罗塔大名鼎鼎,知晓的仙修自然不少,有关系密切者或同族同宗者,已自发抱团组成队伍,毕竟,秘境之中机缘与危险并存,还是人多力量大些。 而妲玖与周季本、楚郁组成的三人小队,看着十分势弱,楚郁是个一级天仙,周季本也为一级天仙,妲玖却是个……六级仙人,再看别的队伍里头,金仙多如狗,天仙遍地走,仙人没队收,势力单薄的三人小队,几乎被每个队伍鄙视了一遍,包括自家的龙族大本营。 耳朵颇为好使的妲玖,还听到有人说她仨真是走了……狗粪运。 聚天地之气凝成的三个大字散去后,又缓缓浮现出几排小字,众仙修纷纷凝目细瞧,妲玖一眼扫过,只见上面写着进入摩罗塔的方法,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进入摩罗塔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手持摩罗令,将之摁进对应入口门的钥匙孔里,就能被传送进摩罗塔的第一层。 至于注意事项,上头写着摩罗塔内危机重重,且秘境时间会无限开放,直到有人登上第九层的塔之巅,抑或所有入境者全军覆没,秘境之旅才会正式终结,提醒手持摩罗令者三思而后行,不愿入秘境者,只要将手里的摩罗令注入仙气并抛向天空,便可安全离开此地。 妲玖一边取出自己的摩罗令,一边好奇地询问周季本:“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摩罗令?”她先前透视周季本的时候,明明就没见到他有摩罗令。 摩罗令乃是一块三寸长一寸半宽的青色令牌,周季本抚着上面的古朴花纹,答道:“我娘给的。” 妲玖只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他的摩罗令由何而来,uu看书 ww.uukanshu 鲜嫩的小手把玩着自个儿手里的摩罗令,一语同时双问周季本和楚郁:“这摩罗塔,你们要不要进去?”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我肯定要进去。”哪怕她自己没啥大兴趣,为了老爹的嘱咐,为了龙族的利益,她也要进去转一遭。 楚郁举起手中的令牌,面无表情道:“我是一号门。” 周季本嘴角一勾:“真巧,我的也是一号。” 看这两人的架势,肯定是入宝山不能空手归的意思了,妲玖也不多言劝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道之路,狂妄自负也好,胆小怕事也罢,她不会随意置喙别人的决定。 妲玖转着手里的一号令牌,率先迈动步子:“既如此,那走吧。” 到底是旧日熟识,妲玖也不好完全撒手不管,想了一想,妲玖掏出两张光彩流动的符箓,给了楚郁和周季本一人一张,解释道:“进入摩罗塔后的位置,是随机传送的,摩罗塔内的环境很特殊,这两张是我的气息符,已经用仙力激发了,我留在上头的气息,能保持千年不散,你们两个拿着,进入秘境之后,我会找你们会合。” 萧墙祸、枯骨祭(八)夜审昕兰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郝天时轻身而入,来到皇甫毅的身边,小声说了几句后,便又转身离开。 “请你继续!”皇甫毅看着王昕兰,沉声说道。 “就这样那个蓝先生消失在了兰芝的生活里,起初四妹十分伤心,终日茶饭不思,还多次去教育局找他,可是那个蓝卿次次避而不见,后来竟辞了公职,不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萧墙祸、枯骨祭(九)2探荒所 徐达的儿子竟然把李康带走了,而且还没有武警在身边看押,这可有乐子看了! 市里大小官员现在全都知道徐达是被李康害死的,据说李康已经承认了这一点,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是有杀父之仇。要知道这杀父之仇自古以来那都是不共戴天的大仇,没有和解的可能,只有一方彻底倒下了那才算是结束。 现在整的这一出就让市委大楼里的那些官员们搞不懂了,调查组这是搞那样,让徐应龙来见李康,这仇人相见那还不是分外眼红。而且大家都知道徐应龙是个做事不计后果的大纨绔,这下还不把李康给弄死。 徐应龙真的是要把李康弄死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他没那么肤浅。现在要是把李康弄死了,高兴的只会是幕后凶手,反正他们早就想让李康这个定时炸弹人道毁灭了,要是徐应龙真将李康弄死,那可是帮了他们大忙了。 坐在徐应龙的车上,李康心里惴惴不安。和市委大楼里的那些官员们想的一样,他也担心徐应龙会不计后果将他弄死,死他不怕,事情搞到了这种地步,恐怕唯有他死才能解决问题。 但问题是落到徐应龙手里,他恐怕想死都难,他就怕徐应龙把他关起来变着法子折磨他,那真的就生不如死了。 然而车子从市委大楼出来之后走的路线却让他越来越疑惑了,这分明是去他家的路,这条路他没被限制行动之前每天至少要走两遍。自从被逮捕之后,他做梦都想再走一回。在回家看看,看看自己的老婆和女儿。 “你这是要去哪里?”李康沉声问道。 “怎么,害怕了?”徐应龙不屑地问道。 “我怕什么,不就是一死吗,反正我这辈子已经值了,早死晚死没有遗憾了!”李康道。 “真没有遗憾了?” “真没了,我这辈子从一个乡下的泥娃子混到堂堂正厅级高官,掌管一市政法大权,没见过的都见了,没吃过的都吃了,没玩儿过的都玩儿了,还有什么好遗憾的!”李康大声说道。 “不要喊这么高,我听得到,你越是这么说,说明你心里越是心虚!不要骗我,你很怕死,你不想死!”徐应龙道。 “这个世界上不想做的事情太多了,有几个贪官从一出生就想着要贪钱的,哪一个刚参加工作时不是满怀激情,憧憬着把自己的青春甚至是生命奉献给这个国家。但你要知道,现实是残酷的,你不送钱你就爬不起来,甚至连自己的饭碗都保不住,你以为谁都像你爸那样有一个省委常委的父亲?” “不要扯别的,还是你自己的信仰出了问题,我爸能在官场上行的正坐得直不是因为他有一个省委常委的父亲,而是因为他那个人本身就洁身自好。别人看到他那样,自然而然的也就不敢在他面前行龌龊之事,不像你们管不住自己的手,总想伸出去!”徐应龙冷声说道。 “信仰?这个世界上还有信仰吗?这个年代人们早就失去了信仰,人们会做的事情就是坐在电脑前骂,狂骂,第一骂足球,第二骂政府,第三骂官员,第四谁不让你骂政府你就骂谁。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直接骂就行,保证网上绝大多数的网民认为你水平高。你觉得这是信仰吗?和这样的人讲信仰行吗?”李康大声辩驳道。 “歪理邪说,社会确实有其黑暗的地方,就像是有白天就有黑夜一样,社会的黑暗面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坏人,更不代表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仰,反之,正是因为社会的阴暗面的存在,才能凸显人心善良的可贵,信仰的可贵!”徐应龙道。 “我看你才是歪理邪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知道什么!你上网看看,再听听新闻联播!前一种让你感觉到自己还生活在百年前的旧社会,民不聊生国之将亡;后一种让你感觉到自己生活在天堂一般,世界上在没有比华夏更好的国家了,这就是我们的政府,他每天都在欺骗着国民,你觉得有信仰有用吗?” “你觉得自己贪腐不是自己的主观原因,而是社会在逼迫你们,我的理解没错吧?”徐应龙沉声问道。 “可以这么说,要是没有现在这种贪腐的大环境,我想我不会变成这样!”李康叹了口气说道。 “荒谬!华夏的体制也许真的存在一些问题,但这不是你李康贪腐残害同僚的借口,我告诉你,一个人变坏可能有种种原因,但是真正让你踏上不归路,尤其是迈出第一步的,永远只能是你自己!” 接着徐应龙又说道:“另外我再次提醒你,你为之效忠的对象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做,在他们眼里,你和你的家人都是被抛弃的棋子,没有人来救你,他们只会让你们彻底从世界上消失,这样他们才能安心!” “你不要白费心机了,哪怕你把大天说破,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李康依然死不松口。 “哼,你就死鸭子嘴硬吧,我想到时候你会求着我听的!”徐应龙冷冷地说道。 “我…” 见李康还要说什么,徐应龙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什么都不要说,我怕你说出来不好收回,有什么话等一会儿再说吧!” 从市委大楼到李康家也就几公里的距离,乘车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很快车子就来到了李康家楼下。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李康警惕地问道。 “让你见两个人,不要这么紧张!”徐应龙道。 “见谁?” “进去你就知道了!”说完徐应龙率先走了进去。 李康虽然不知道徐应龙想要干什么,又不知道徐应龙让他见的是谁,但到了自家楼下,他还是忍不住跟着进去看个究竟。 很快电梯就到了9楼,徐应龙很熟练的用钥匙将李康的家门打开,然后走了进去,就好像是尽了自己家一样,看的李康一阵不舒服。 跟着徐应龙进了家,李康看到客厅里并没有人,急忙到其他几个卧室看了看,也没人。厨房和卫生间的灯都灭着,显然也没人,他疑惑地看着徐应龙,等待他的答复。 “我其实并不是带你来见人的!”徐应龙道。 “哼,有什么手段你都使出来吧,我李康要是皱一个眉头我就不是人!”李康一脸鄙夷的看着徐应龙。 徐应龙当仁不让地说道:“在我眼里你压根儿就不是个人,要是人的话就不会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残害同僚,时候还要斩尽杀绝;你要是个人的话,就不会错把仇敌看作盟友,放着妻儿的血仇不报,反而处处维护那些人渣!” “你说什么,什么妻儿血仇,你到底知道什么,又想干什么?”李康紧张地问道。 “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我不是带你来见人的,而是让你来见鬼的!”徐应龙大声说道。 “见鬼?笑话,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李康不屑地说道。 “有没有你很快就知道了,不过希望你不要激动的死过去!” 说完徐应龙手一挥,三道纸符迅速飞向前后窗户以及后面的防盗门,令李康惊讶的是,没见徐应龙怎么用力,三道轻飘飘的纸符竟然能飞出五六米,而且还牢牢地贴在了玻璃和门上。 随着徐应龙的动作,李康突然感觉到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外面的阳光竟然像消失了一般,没有半点光线射进来,另外屋子里不知为何阴森森的,就像是到了几十年没人住的老宅一样,让人不由的一阵颤抖。 接着,徐应龙又拿出几块很漂亮的石头在地上按照一定的规律放好,一道刺眼的白光一闪而逝,一个直径十几米的光罩出现在了屋子里,将整个屋子罩在了下面。 徐应龙的手段彻底惊呆了李康,uu看书 .ukanshu他一直认为徐应龙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即便吴永刚说徐应龙很不简单,很可能在扮猪吃老虎,李康当着吴永刚的面确实是点头同意,但是实际上他心里非常不屑。 徐应龙是什么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为了对付徐达他没少派人监视徐达的这个纨绔儿子,这家伙是个什么货色他最清楚了,欺男霸女那是常事,小小年纪借着徐达的管威在外面吃拿卡要,将官二代该干的事情都干了个遍,所以他一直坚信徐家是虎父犬子,徐大不如他老子,到了徐应龙这一带彻底变成死狗了,再也扶不上墙了。 但是现在看来是他错了,徐达的这个儿子确实有过人之处,单单这手装神弄鬼的本事就足以唬住不少人。这虽然说明不了太多的问题,但最起码可以证明这个家伙不是不学无术。 只是李康有点不明白,徐应龙在他家搞这些鬼把戏干什么,难道他想靠这种无厘头的鬼魂之事吓唬自己,让自己就范吗? 就在李康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发现他身边多了两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rs s 萧墙祸、枯骨祭(一十)1件首饰 此刻宏汇路18号的大宅里一片寂静,一层饭厅内王家的四位儿女俱都坐在大大的长条饭桌前,一言不发,只有仆人往来端送碗勺盘碟的微微轻响。 六菜一汤顷刻间便被摆放好,仆人褪下,饭厅内只留四兄妹。落地窗外折射进来的傍晚余晖与屋内水晶吊灯散发出的莹莹灯光交相辉映,丝丝透着这座巨贾之家的往日奢华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萧墙祸、枯骨祭(一十一)言多必失 皇甫毅等人将王昕兰留在房中,转身去敲住在隔壁的王丽兰的房门,片刻后,只听吱呀一声响,伴着一股打鼻儿的香风袭来,王家三小姐出现在了门口。 “皇甫队长,您来了?快请进。” 郝天时跟在皇甫毅和白靖阳身后也正想进门,却见王丽兰上前一步,挡住了门口,“我的闺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这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萧墙祸、枯骨祭(一十二)祸起萧墙 春光明媚,鸟语细碎,日暖风和,而王丽兰此刻的心中却一片冰冷,紧握着听筒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好半天后听筒里传来咔哒一声,王家三小姐才在嘟嘟嘟的轻响中,慢慢撂下了电话。而此时二姐王昕兰正在厨房,指挥厨娘准备午饭,四妹妹上午便出门去了学校,还未归家。寂静的客厅内,王丽兰缓缓地踱着步子,眉头微蹙,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萧墙祸、枯骨祭(一十三)那时边城 时间倒转回一九二零年的冬日,刚刚踏进滴水成冰、寒风凛冽的腊月,北国的边城此刻却变得异常熙攘繁闹。道里区和平北大街上大大小小的百货公司内外均被装点、布置一新,绒花锦簇、五彩缤纷,礼品部、男装部、女装部、糖果部更是人头攒动、拥挤不堪。各种货物夹杂着店员们忙碌的吵嚷声,变成一个个大包小裹,飞散而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萧墙祸、枯骨祭(一十四)芝兰被劫 “说!如实讲来!”皇甫毅大喝一声。 王建春顿时吓得抖了三抖,好悬没哭出声来。 “春节之后,天香阁的人几次找到我,讨要赌债,我悄悄当了自己的怀表、戒指,可还是不够,我家里一直都是二妹管家,可她平日里最为孝顺,又是父亲的耳报神,我自然是不敢求她相帮,就这样一日拖上一日,眨眼间就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萧墙祸、枯骨祭(一十五)英雄救美 “你有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逃了吗?”皇甫毅急急的追问。 “他们走时,丢下了一封信,你看看。”蓝卿一边说着,一边便赶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便条纸,递给了皇甫毅。 “你刚才怎么不拿出来?”区署的小警员一看,生气的质问道。 “我……我想见到皇甫队长后再说。”蓝卿倔强的答到。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萧墙祸、枯骨祭(一十六)家破之仇 ? “纪明,马婷是不是你在手里?”冷冰冰没有回答叶梦芸的问题,直接看着纪明问道。 纪明微微一笑:“冷队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劝你不要在这里闹事,这里是天南集团,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撒泼的地方。” 冷冰冰顿时气得脸都绿了,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居然说她撒泼? “喂,你个白痴是不是欠揍啊?”夏天不爽了,“你要识趣就快点出来,要不我就在这揍你了!” 听到夏天的声音,叶梦芸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仔细一看,脸上更是出现怒色:“原来是你!” 夏天却不禁一怔:“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叶梦芸冷笑一声,看向她那美女秘书,“去叫保安来,把这个小混混赶出去!” 夏天更加不爽了:“喂,不要以为你长得还不错,就可以乱说话啊,我什么时候是小混混了?” 在夏天看来,小混混的档次太低了,他至少也得是大流氓才对。 “你叫夏天是吧?你当初在我们家医院做过的事情,难道就忘记了吗?”叶梦芸冷哼一声,“不要以为你骗得了叶梦莹,就可以在我这里胡闹,我告诉你,这家公司是我的,不是叶梦莹的!” “噢,原来你是叶家的人啊!”夏天总算反应过来,“怪不得看你有点眼熟,不过你没美女姐姐长得漂亮,我对你没什么兴趣,所以也没记得你。” “你!”叶梦莹有点气急败坏起来,“保安呢?怎么还没来?” “叶总!”两个保安匆匆跑了进来,“请问叶总,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在这闹事?” “就是他!”叶梦芸指着夏天,“给我把他轰出去!” 俩保安转头便欲扑向夏天,门口却传来一个清冷动人的声音:“谁敢动手?” 一群人走进了办公室,为首的乃是一个身穿深色套装的成熟美女,却正是叶梦莹。 那俩保安有点不知所措,这说话的美女他们并不认识,但美女身后的几个人,他们倒是见过的,有好几个乃是天南集团的高层。 “美女姐姐,你也在这里啊!”夏天有点意外,也挺兴奋。 叶梦芸却是异常气愤:“叶梦莹,你什么意思?他是你派来捣乱的是不是?” “捣乱?”叶梦莹淡淡一笑,“这是我的公司,我为什么要派他来捣乱?” “什么你的公司,这是我的公司!”叶梦芸愤怒的说道。 叶梦莹轻轻摇头:“从今天起,我正式接任天南集团的董事长,天南集团下属的一切,都是我叶梦莹的,这家公司,自然也是我的,顺便,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被撤销梦芸化妆品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职务,我会派适当的人来接手你的位置,你准备做好交接吧。” 此言一出,叶梦芸顿时脸色大变,连带着一旁的纪明脸色也变了,叶家居然落到这个叶梦莹手上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叶梦芸厉声吼道,“你怎么可能是董事长,不可能的!” “叶梦芸,接受事实吧。”叶梦莹语气突然变得冷漠起来,“爷爷已经将所有的股份都转让给我,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天南集团最大的股东,我可以随心所欲的开除这里任何人,包括你!” 叶梦芸看着叶梦莹身后的众人,见他们都没有说话,顿时只觉天都塌了,虽然她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她知道,叶梦莹没有骗她,事实上,叶梦莹也不可能骗她,因为若这事是假的,她只需要打个电话就能知道,叶梦莹不会傻到说那种随时会被揭破的谎言。 “叶梦芸,我顺便告诉你,在天南集团,夏天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他也可以赶走任何一个他想赶走的人,所以,你没资格赶他走,但他有资格赶你走!”叶梦莹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堂妹,眼中没有丝毫的同情,曾经,她重亲情,可惜,没人在乎她,那她现在,就没有必要在乎这些人! 此话一出,不仅叶梦芸脸色苍白,连叶梦莹身后的那群人,也都把视线落在了夏天身上,他们不禁猜测,这个看起来很平常的男人,跟这位新任董事长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呢? “美女姐姐,你说真的啊?”夏天笑嘻嘻的问道。 叶梦莹看着夏天,冰山突然解冻,嫣然一笑,让人一阵目眩神摇。 “当然是真的。”叶梦莹声音难得的温柔起来,这个无意中在路上捡到的大男孩,真的是她的福星,因为他的出现,她不但逃过一次会让她痛不欲生的劫难,还让最疼她的爷爷失而复得,现在,她还一跃成为江海的女首富,没有他,就没有她现在的这一切。 这几天,她一直忙着和爷爷筹划收拢权力,也没时间找他,可她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无意中遇到她,她不由得有种感觉,他们之间,似乎真的有种割舍不断的缘分。 不知不觉中,叶梦莹看着夏天的目光更加柔和,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特别的味道:“夏天,我说过,我会答应你任何要求的。” 任何要求? 听到这句话,叶梦莹身后的那群年纪也不小的男人脸上都露出有点暧昧的笑容,一个年轻漂亮还未婚的女人,对一个男人说她会答应任何要求,那男人会提出什么要求,每个人都能猜得出来。 纪明却在旁边一阵羡慕嫉妒恨,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据说他已经泡到乔小乔了,难道还要把这个叶梦莹也弄到手?也太没天理了吧。 夏天看着叶梦莹,灿烂一笑:“美女姐姐,那你还是以身相许吧!” 叶梦莹身后众人不自觉的露出笑容,这小子果然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想来个财色兼收,现在就看这位年轻漂亮的叶董事长是不是真会答应了。 “好啊。”叶梦莹声音依然柔和,“以后,你就是我的男人了。” 众人呆了呆,这,这小子就这样,真正财色兼收了?这似乎也太容易了一点吧。 “叶梦莹,你纯粹是疯了!”叶梦芸忍不住讥讽,“他可是乔小乔的男人,莫非你要去跟乔小乔抢男人?” 叶梦莹俏脸一寒,语气也突然变冷,她盯着叶梦芸:“怎么?你觉得我不够资格跟乔小乔抢男人吗?” 叶梦芸顿时哑口无言,若是在今天之前,恐怕没人觉得叶梦莹有资格跟乔小乔抢男人,但现在,叶梦莹坐拥百亿家产,谁又敢说她没资格跟乔小乔抢男人呢? “那就说定啦!”夏天嘻嘻一笑,一闪身便到了叶梦莹面前,探手将她抱进怀里,飞快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保险起见,先盖个章,现在你是我的人啦!” 叶梦莹顿时被弄了个大红脸,在下属面前的冰美人形象,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好在夏天马上便放开了她,叶梦莹也很快恢复正常,心里却有点哭笑不得,夏天这人怎么说也十九岁了,怎么小孩子似的,居然还搞什么盖章! “美女姐姐,我能不能把这层楼清场?”夏天看了纪明一眼,眼珠一转,开口问道。 “当然可以。”叶梦莹微微一笑,“我会让人配合你的,不过,我现在还有事,等晚上我再打电话给你吧。” “没问题。”夏天一口答应下来,刚刚又定下了一个老婆,他的心情很好,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叶梦莹让人找来保安队长,然后便开始了清场的工作,就是叶梦芸,也被赶出了办公室,这层楼都属于天南集团,自然很快便被清空,然后,保安们守在楼梯口,不准任何人进出,清场工作,正式宣告完成。 夏天依然在叶梦芸的那间办公室里,冷冰冰自然也在,除了他们俩之外,还有第三个人,那就是纪明。 一开始,夏天便出其不意的打昏了纪明,然后守在办公室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清场过程中有些混乱,u看书.ukanu.co 连叶梦芸都没意识到纪明没走,别人自然更加不会注意。 “你搞这么大动作做什么呢?”冷冰冰有点想不通。 “逼供啊!”夏天嘻嘻一笑,“让别人听到不太好。” 之前和云清冷冰冰一起,用了那么久时间,还是没能把纪南送进牢房,夏天便决定还是用他自己的方法,在他看来,纪南做过什么坏事,纪明肯定是知道的,只要这小子开口,就不信找不到证据。 也不管冷冰冰同不同意,夏天弄醒了纪明,把之前在那两个暗影团杀手身上用过的逼供手段,在纪明身上来了一次,先百倍千倍的放大他的痛觉,然后轻微的伤害,就可以让他痛不欲生,暗影团的杀手都熬不住,他相信纪明更熬不住。 夏天发现自己还是高估纪明了,他才扇了纪明九个耳光,正准备扇第十个的时候,纪明便出声哀求:“别……别打了,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都说……” “马婷在哪里?她还活着吗?”冷冰冰率先问道,这是她现在最为关心的问题。 萧墙祸、枯骨祭(一十七)墙中砌人 “是啊,这等不公、不平之事在这乱世却天天都在发生!皇甫神探,我敢问你管的过来吗?”鲍四强一阵大笑,可笑声中分明夹杂着无尽的悲意。 “鲍兄,你听我说,你先放了王建春,你妻儿的冤屈,我会替你查个水落石出。”皇甫毅听到鲍四强的声音不对,连忙规劝道。 “不必了,事已至此,我也算大仇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萧墙祸、枯骨祭(一十八)旁敲侧击 “各位长官,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啊!那王老爷是鲍四强用枪打死的,与我无关,小人冤枉、冤枉啊!”枣核脑袋尖声尖气干嚎着。 “闭嘴!你什么也没干?你们两次掳人勒索,你还敢在这儿喊冤?!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大熊两步走到枣核面前,大声咆哮着,口水喷了他一头一脸。 “那……那都是鲍四强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萧墙祸、枯骨祭(一十九)芳心暗许 次日日上三竿之际,皇甫毅好不容易在家中安抚好哭哭啼啼的母亲,这才得以出门,一路沐浴着四月暖阳来到了侦缉队。 “队长,您怎么也不歇上两日,休养下头上的伤?队里有我们,您大可放心,再说就算有大事发生,我们也会立马通知您的。”刘大力一见皇甫毅买大步走了进来,赶忙迎上来嘘寒问暖。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一) 皇甫毅一脸的不置可否,王芝兰看看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子,猛然想起昨晚的梦境,不由得脸上一红,忙垂下了头,“其实她生我的气主要是……是因为她也喜欢蓝卿!” “你说什么?!” 皇甫毅满面的莫名其妙,他本来是想借着王四小姐,了解一些可能之前不知晓的王家内情,毕竟背荫河荒宅墙壁砌尸案才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二)青囊之术 五环山,山山相连、尖秀方圆、连绵起伏。远远看去,悠悠白云如缕缕飘带,耳鬓厮磨于点点青山之顶。半山坡处,时常升腾起神鬼莫测的氤氲山气,仿若一副轻纱帷幔缓缓遮起了粗旷山峦、幽深峡谷和那山精灵魅,奇巧异思的勾绘出一副动人山水。而在群山两端,各有一条湍溪终年不歇,潺潺不断的由山顶一路奔流落至远山脚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三)黑衣男子 麻衣男子端起手边的彩绘茶碗,呷了一口青茶,缓缓道:“落魂之术乃是不传世的秘术,阵法布置考究,且还需四处找寻一座似笔架眠弓、浊气易聚、生气易散,阴中至阴的‘案山’,以其经年累月凝聚的阴浊之气来养阵,不过最为重要的是一旦启动此术,势必会引发天劫,这又谈何容易?!。” “仙师,霍某知道是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四)樊家夫人 片片阴云无声的飘了过来,夜幕瞬间又沉了几分,圆椭的月亮像是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光晕一片,恍惚间好似娩出深浅不明而又浓烈逼人的重重幻象。 此刻的黑衣人提刀站在大路中央,刀尖上还坠着颗颗血珠,他看着眼前满身血污,还在低声苦苦哀求的麻衣男子,眼中尽是寒霜,片刻后只见他如闪电般一跃上前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五)连环杀初现 一阵狂风骤起,直吹得桃树、杏树上的颗颗花苞乱颤不已,杨枝柳条也止不住的随风摆动。春日的夕阳下,坑洼之处积存的雨水也跟着闹着,泛起阵阵涟漪。 “都是为妻我的不是,什么都不懂,只会给老爷徒增烦扰,还请老爷千万不要生气,对了,火上煨着银耳羹,我去端来一碗……”樊太太赶忙小心的看看男子的脸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六)2连河探案 山风清凉,习习不断,野林内树叶翻覆,沙沙作响。清明之后,五环山山顶的冰封已全部花开,连带着二连河河水暴涨,浪花飞溅。风吹水动,鸟鸣日暖,如不是此地发生了这种凶案,此时此景倒也称得上风景秀美,野趣十足。 皇甫毅慢慢的走向大石,阳光耀眼,石下的暗影越发晦暗,虽然此刻他已知道了那隐在影中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七)接2连3 “有什么发现?” “我们在土路上找了一些干涸了的血点,又在树林里找到了滴落的血迹。我推断那条大路有可能就是案发现场,死者被一个或多个凶手打伤,然后从大路上被拖进了树林,又一路被凶徒从树林拖至了河边,最后被分尸、弃尸。” “老刘呢?”皇甫毅拍拍天时的肩膀,转头问道。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八)红楼烟馆 吃完一顿美味的素斋,侦缉队的众人一起走回到总管理处的大办公室内,来不及多做休息,白靖阳便开始汇报他那一队今天探查张家窝棚碎尸案的情况。 “今日正午之前,我和大熊、刘大力、何青、法医小常一起到了城东南角郊的张家窝棚,据了解那儿附近原来有个前朝的铺递,不过早已废弃,但不知什么时候被一伙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九)暗访暗查 “我看二位这面相堂堂,定是那仗义好汉,便也不多加隐瞒。”小伙计倾身向前凑了凑,放低声音说道:“那城里的其他烟馆别看地段好、门脸儿大,可他们为了多赚钱,都是黑了心肠的,竟往那烟土里使假。那起子人将白面和得硬点,搁在水里头洗出面筋,再把面筋下油炸了,炸透后,上笼屉大火蒸,反复蒸上两三次,直到面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一十)严阵以待 透过包厢内不大的窗户,可以看到此刻的日头已经偏西,蓝天白云,天光甚好。何青微微咳了两声,坐在铺的软乎乎的铜床上,转头道:“我们赶了一路,还没吃午饭,这样……你让灶上立马做几个他们拿手的肉菜来,我们吃饱喝足了,再慢慢享受。” 高个小伙计轻声应着,赶忙转身,出了包厢。而剩下的一个则连忙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一十一)抽丝剥茧 老刘和小常一顿狼吞虎咽,将酱肉包和小米粥全部风卷残云之后,侦缉队的各位警探也陆陆续续进到了大会议室。 大熊前脚刚踏进大门,后脚便开始嚷嚷,“呦,好香啊,我这一闻就知道是宿舍食堂的大肉包子。” “你可真长了个狗鼻子,要不我去求求队长,以后调你来法医室得了,说不准你闻出来东西的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一十二)佳人有约 “这么说黄石头他看到了凶手?!”大会议室内众人的精神皆为一震。 “据他所说六日那晚,天上虽有月亮,可是月色忽明忽暗,只影影绰绰的看到了两个男人,一个男人身材高大,手提钢刀,舞动如飞,另一个则被砍翻在地,不住地苦苦求饶。不过因为行凶者面罩黑布,所以黄老汉根本没看到此人的样貌。后来他见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一十三)路遇故人 皇甫毅缓缓的向四周看去,眉头微皱,“二连河上游和张家窝棚两处凶案的作案手法相同,可在这乐桥路上发现的尸体却又有细微之处的不同,我想在这周围再看看。”一边说着,只见他便迈大步,向窄巷的对面走去。 “有人在吗?”白靖阳挑帘栊,和皇甫毅一起走进了一家名为“沫若斋”的书画铺子。 “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一十四)神秘的5人 “那你离家,到了省城之后,便一直在这乐桥路上摆摊?”不知为何,虽这王瞎子总爱口若悬河的夸夸其谈,但皇甫毅却并不反感他,反而觉得此人颇有意思。 “最近这两个多月都在这儿,之前也去过其他几个地方,我还到过那中央大街,给洋人看过手相呢。”王大为闪动着一双小眼睛,看看四周,又将声音压得低低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一十五)樊太认尸 “你是说那梨树川附近藏有惊天的宝藏?!”白靖阳一脸惊讶。 “正是!那还是在我少年之时,去齐家帮佣打杂,齐老爷待人和善,见我年纪小,便从不约束苛责,一日我正躲在后院的柴草堆里打盹,便偷听到几个老下人在不远处的水井旁串闲话、聊大天儿。不过那具体的宝藏地点是没人知道的,只传言说就在俺们那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一十六)剥茧抽丝 话音未落,就见女子双腿一软,直直的躺倒在地,晕死了过去。 皇甫毅众人不由得大眼瞪小眼,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得找来担架,七手八脚的将樊太太抬进了休息室。 “刘法医,如何?”刘大力站在门外问道。 “只是晕了过去,缓上一缓便好了,我用藿香和佩兰煎了些水,一会儿你们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一十七)聪明的大熊 眼看就要到了一日中最热的时候,皇甫毅让天时给樊太太端来一盘茯苓夹饼、一盘豌豆黄,又亲自为她倒了一杯热水。 樊太太点头谢过,却仅仅把水杯握在了手里,四月明媚的阳光下,十指蔻丹分外鲜艳,更衬得她玉手纤纤、白嫩如玉。“7日一早,‘沫如斋’的小伙计前来敲门,说是我家先生往铺子里去了电话,下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一十八)神探的兰花运 见众人都是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己,大熊便又红着脸,继续道:“队长派我去二连河附近寻找线索,出门之前还特意嘱咐我要重点打听有关道士或者相面算卦一类人的消息,要不然就我靠这笨脑袋,哪能这么快就摸清楚情况。” “你一点都不笨!不要妄自菲薄。”皇甫毅笑着拍了拍大熊的肩膀。 “队长,那你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一十九)迷弟霍老爷 圆滚的脑袋、由字大脸、矮胖的身形,巨大的肚子,随着一个沙哑的大嗓门不断的呱噪,众人眼见着一个大圆球弹了进来。 “皇甫队长?哪位是皇甫队长?”圆球开口问道。 “老爷,这位正是。”霍平引着一个年约四十的大胖子,来到皇甫毅的近前,又转头介绍道:“队长,这是我家主人,霍老爷。”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二十)凶案又现 此时已过正午,皇甫毅以公务繁忙为由,再三推辞了霍老爷共进午饭的盛情,带着天时、何青、大熊,一路急匆匆的往城内赶去。 而在这之前,留在队内的白靖阳则在接到一个电话后,立马带着魏江、大力、马鸿、法医小常冲出了管理处的院门,向东急急而去。 “你说的是真的?” 四月芳菲、碧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二十一)东洋肋差 “一个风水先生、一个写诗的才子、一个饭馆的账房……” “对了,我们在发现梁昕尸体的不远处,还发现了一只青囊!”白靖阳打断了皇甫毅的低语,大声补充道。 “青囊?能证明它就是属于梁昕所有的吗?”皇甫毅面露兴奋。 “现下还不能!我拿着那袋子,问了很多春兴楼的伙计,可没人认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二十二)吃饭和探案 春华楼既做中正大气、平和养生的鲁菜,又善烹选料严谨、制作精细、清鲜嫩爽的江浙菜系。更有招牌菜一鱼四吃,即掌勺的大厨能将一条鲤鱼能做出四种吃法,头尾红烧后改清煮做汤;鱼身中段,从中间鱼骨处劈成两半,一片糖醋,一片糟溜;而鱼的鱼子,最为美味,则可单独红烧。 天时看着眼前已上桌的白细鲜嫩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二十三)神探拜访熟人 “王先生,不必客气,我这一大早便来打扰,想必定是饶了王先生的清梦了,真是冒昧,还请见谅。”皇甫毅抱歉的说道。 “没有、没有……”王大为一边强忍着不打哈气,一边笑着说道:“我这也是刚从鬼市趟回来,还没缓过乏儿来?” 片刻后,王大为从对门东厢房住着的那户人家,借来了一壶刚烧开的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二十四)民国的方便面 辰时末,省城警察总管理处隔壁街的小饭馆里,皇甫毅与王大为在一张方桌前相对而坐。店外门前的空地上,饭馆的大师傅正甩着膀子忙碌着,只见他面前的大个面案上依次摆着几个大瓷盆,里面有雪白精细的面粉、鲜蛋打成的嫩黄蛋浆,将两者相掺、渗水入粉,揉匀后擀成薄片,再切成细条,用清水煮沸,取起晾干,最后投入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二十五)迷雾渐散 一杯上好的六安瓜片,阵阵茶香清远高爽,天时将茶杯轻轻的摆在了王大为的手边,微微水汽缭绕,闻之则让人沁人心脾。 “多少还能记得一些,因为平日里来找我看相、算命、问风水的居多,代写书信的则少之又少,容我想想啊……”王大为微微思索了一下,“樊太太的家书是写给她妹妹的,信上就是说她一切安好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二十六)顺藤摸瓜 此时此刻,只有刘大力一板一眼的汇报声回荡在侦缉队的大会议室里,“我将被害者的照片和画像,陆续发给了一些我原来查抄无证烟馆时结识的眼线。今日上午,其中的一人有了回信,据他所说被害之人是城东南桂聚斋古玩店的东家,名叫苗林豹,关内人士,三年前才到的省城,听闻此人性格暴戾、心黑手辣,也不知他使了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二十七)神探挨训 “就是你打碎……,哦不,我打碎茶碗,挨了一顿打的那天,应该是9号。”小伙计却懦的站在一旁,小声说道。 “把他们俩统统带回侦缉队。”皇甫毅忽的大声吩咐道。 “是!”刘大力与何青异口同声的应道。 “官爷、官爷,不要啊,我又没做什么丧天害理的事?!您们抓我干什么啊!”长条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二十八)天时带回的线索 “端午之后,就给你们办订婚礼,这男子需先成家才能立业,只有夫妻和睦、内宅太平,你在外头才会一顺百顺。这蒋蕾虽有些小姐脾气,性子娇憨,但皇甫家和蒋家是多年的交情,知根知底,门当户对。这些年我在一旁看着,她对你也确是实心实意,这就比什么都重要。”李氏说完,也不等皇甫毅撘言,便起身走出了书房。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二十九)突审樊太太 璇子巷曲径通幽,闹中取静,四周多住着文人墨客,因而显得更为安静、诗意。 皇甫毅和大熊、何青三人急匆匆的来到巷中14号,只见大门紧闭。大熊两步上前,咚咚的敲着门,可是好半天过去了,院内还是一点声响也无。 “糟了,难不成那樊太太跑了?”大熊的高嗓门在寂静的巷子中各外响亮。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三十)幸田淑子 “队长,您说会不会是这樊太太杀的人?”天时凑在皇甫毅身边嘀咕道。 “你糊涂了不成?”还未等皇甫毅说话,大熊便从旁插言道:“这几起案子作案手法相同,那樊太太一介弱女子,如何连环杀人?杀得还都是男人,各个都是大卸八块!你当她又妖法不成?!” “谁糊涂了?我是先大胆猜测,再谨慎推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三十一)相同与不同 “我能去看看他吗?”好半天,才听到一句微弱的女声响起,好似大风天里随处飘零的一只残叶,摇摇欲坠。 “可以,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皇甫毅垂下眼帘,脑中急速思考着。 夜色渐浓,侦缉队的休息室里幸田淑子虚弱陷在沙发中,胸口一起一伏,双手紧紧地交缠在一起,可还是抑制不住的抖动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三十二)中毒女子 “所以你认为是樊太太先用硬物打伤了自己的丈夫,然后再杀人、抛尸?”白靖阳面露疑惑。 皇甫毅看着窗外墨色夜幕上的星星点点,用力的摇了摇头。 “我是觉得樊太太一定参与谋杀了他的丈夫,但最后动手的人不会是她,而是另有其人,还有那个帮她动手的人,就是这几件连环凶案的真凶。”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三十三)双胞姊妹 “你可知那女子为何要服毒?”皇甫毅语气森然。 郎仁摇了摇头,“她醒过来之后还是虚弱得很,只和送她来的女子低声说了几句,好像是感怀际遇,还有未遇良人之类的。” “那送她来诊所的女子的姓名和相貌……?” “哦,那位姑娘说她姓苏,和病人是姐妹,当时她们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三十四)破谜的线头 “就凭这些?”苏小姐见皇甫毅讲完,不由得冷冷一笑。 “当然……不止!你的破绽还有很多,我挑主要的来讲,首先在樊太太周围,很多人都知道她目不识丁,也正是因为这点让她更不得丈夫喜爱,而你却会自己看报纸!在我识破你的谎言后,你却推说是找来路人读报给你听的,如此拙劣的借口,我奉劝你以后还是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三十五)半真半假 “是!现下我也不想再隐瞒了,他午夜回来时,已经醉醺醺的不成个样子,可是却兴致颇高,我扶他在厅堂坐下,本想再给他灌些银耳汤,可后来一抬眼,正巧看到一旁条案上摆着一大块黄色的石头,我就……”苏琼华顿了顿,一咬牙继续道:“我就举起那石头,照着他的后脑就砸了下去。” 话一出口,审讯室内的几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三十六)半份家财为嫁妆 洗漱已毕,皇甫毅在家中简单吃了点早饭,便急匆匆、迈大步向着府门外走去,可等他刚一出角门,就见一辆簇新的黑色福特轿车停在了自家不远处,他不由得眉头一紧,心下好奇,便多瞟了两眼。 正在此时,只见轿车驾驶室的车门一开,跑下来一个司机打扮的青年人,男子目不斜视,直直的跑到了皇甫毅的近前,躬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三十七)省城牛人 阳光越来越耀眼,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斜射到红木的桌面上,木质本身的纹理清晰可见,漾起淡淡油光。 “你说的危险从何而来?”皇甫毅听到此言,便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轻声问道。 “怀璧之罪、膏火自煎,两个女人守着一份偌大的家财本身就是危险。”王昕兰将脊背靠到椅背上,将脸隐进墙壁投来的暗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三十八)连环杀手现身 夕阳西坠,喧闹的乐桥路也渐渐安静了下来,而从南方才归不久的燕群则低低的掠过房檐,低飞盘旋。慢慢阴云渐拢,将刚刚还灿红的余晖收入了怀中。没一会儿,只听一声春雷咋起,雨滴瞬间便如珠串般直落下来,越来越密。片刻后,那如烟的雨纱便渐渐染红了杏桃、绘绿了柳絮、熨暖了河水、描青了远山。 皇甫毅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三十九)入水而逃 “别动!”黑衣男子斜睨了王瞎子一眼,“如果你不想立时就被扎个透心凉的话,就老实呆着。” “你……你敢?你要杀我,你便也跑不了。”王瞎子虽然嘴硬,但还是立马停下了动作,一动不动。 “既然你与他本不相识,又为何要下此毒手?事到如今你还是如实相告吧,况且你不就是一直在等机会,要与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青囊惑、连环杀(四十)水落石未出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今日可没有耐心,与你言语周旋!” “哈哈,这么说他定是逃脱了!否则一向淡定、从容不迫的皇甫大队长又何时有过如此的疾言厉色呢?!”苏琼美微微一笑,缓缓地将脊背靠在了椅背之上,“我不认识他,你问我也是白问!” “你给我放老实些,我看是你这样子是不想出去,见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一)何处觅芳踪? 椰风徐徐,骑楼与椰林相互掩映于条条纵横交错的河畔,叶叶扁舟行于清澈的河中如鱼得水。夕阳沉沉坠入远方的海天一线,渐渐消失不见,热浪也随之慢慢退了下去,微微带着腥咸的海风悄悄溜进大开着窗户的家家户户,夜就这么不知不觉笼罩了这座椰城。 亚大酒店四层的一间房内,一个男子此刻正躺在大大的雕花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二)长樱豪宅 片刻后,王昕兰放下了手中的电话,而等她再转过身时,已又恢复了一贯的气定神闲、从容娴雅,“二位队长,刚才是我闹误会了,我家小妹去了同学家散心,刚才就是她来的电话,一切均安。” 皇甫毅与白靖阳闻听此言,不由得相视一眼,眼中均划过一丝疑虑,“难道你之前发现芝兰小姐不见之时,竟没有去找她的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三)订婚之喜 沿着长樱大街一路往南,把头的57号是一户占地很大的西式洋房宅院,高高的米灰色院墙中央亦是高耸的黑漆铁栅栏门,从拇指粗的栅栏缝隙中向里望去,一栋三层高,自带东西配楼的米色建筑,雍容大气的矗立在院中,青石板铺的就几米宽汽车跑道从院门口一直蜿蜒至楼门口,跑道两侧是大片大片的芳草青青,楼门前建有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四)终身大事 然而就在方才,窗外还是阳光和煦、天蓝云淡的天色,现下却如皇甫毅此时的心情一样,越来越沉。狂风卷着沙石从远方渐渐逼近,越来越猛、呼呼作响,像是在天地间拉起了一条遮天蔽日、漫无际涯的黄色幔帐,瞬时让世间一切的景物都变了颜色。张牙舞爪的风魔不断敲击着窗棂,沙啦啦的响声喧嚣而又急促,闻之便让人心焦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五)新施0货枪击案 白老爷端起甜白釉的鸡心杯,轻轻吹了吹,又上下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才道:“你也坐吧,一个人住在这儿怎么样?白玉时常和我说,你饭食吃的都不规律,还竟爱吃些冷食,喝那苦药汤子一样的咖啡,常此下去那都是要伤身的!” “哦,是,儿子以后一定注意身体。”白靖阳此刻心花怒放,自是觉得父亲说什么都是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六)烫手的山芋 省城规模最大、设施最全的公立医院中央医院的顶层此刻已被完全封闭,楼梯口站着两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壮汉一脸横肉、目露凶光,“干什么的?” 皇甫毅看看面前凶神恶煞一般的男子,眉头都没挑一挑。大熊则从旁拿出证件,冷冷道:“侦缉队!” 两个大汉一见,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面前三位威风凛凛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七)偶遇佳人 这边三人刚询问完霍家的司机,就听走廊外有人大声嚷嚷,“我大哥呢?大哥?你在哪啊?弟弟我来看你了!我的亲哥哥诶……!” 等皇甫毅几人带着郭迅推门而出,来到走廊之时,只见一个身穿锦缎长袍马褂的矮胖男子,正在楼梯口处梗着短脖子,大声叫喊,而在他身前,两名大汉正左拦右挡。 “妈了巴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八)勘察现场 王芝兰的话一出口,顿时让在场的三人都尴尬不已,就连本来最为粗狂、不拘小节的大熊也不知是该听还是该走。 “芝兰小姐,你怎么走的那么快。”正在此时,一个身材不高,却很是精干的男子手中提着大包小裹,快步从百货公司内走了出来。 “哦,里面人太多,我有些气闷,出来透透气。”王芝兰转头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九)吃吃和喝喝 天色已渐暗,霓虹闪烁,和平大街上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倒更加热闹起来。沿街直走,从耳朵眼胡同斜插至芙蓉街,把着街口是一座四层木瓦结构的高楼,取名隆香园。楼下一层,半边是卖传统糕点的点心铺子,沙琪玛、槽子糕、缸炉槽糕、套环蓼花、龙凤喜饼、核桃酥、杏仁酥、焦排叉、中果条等等琳琅满目。另半间则卖的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一十)初登霍宅 此刻名为碧荷的雅厅之内,一名柳腰纤纤的侍女正在斟茶倒水,而一位身穿黑色长衫,长得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黑脸大汉一边偷眼打量着,一边闲闲的把玩着一把纸折扇,那扇子的两面,上书着茶楼可点选的鼓词曲目。片刻后,只听楼梯上一阵脚步声响,一个身穿青灰色锦缎长袍马褂、头戴黑色毡帽的男人挑帘栊,迈步走了进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一十一)询问当事之人 “现下城里也不太平,我看你还是不要出门的好,需要什么?我派人去替你买回来便是。”霍强垂下眼睛,温声说道。 “自然,既然家里来了客人,我当然就不出去了,二位探长快请坐。茹萍,去拿些水果来,再泡壶咖啡。”霍蕙心一边吩咐着身旁的女佣,一边落落大方的坐了下来。 皇甫毅与白靖阳此时心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一十二)霍家历险 此刻已是日上三竿,窗外的阳光亦更加猛烈,皇甫毅嗅着满屋子的沉水香,面色如常,心中思绪却是起伏不定。 “事发之时,您可曾注意到那名黑衣劫匪有什么特别之处?” 霍老爷将身体往床头的靠背上又依了依,微微摇了摇头。 “家父的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休息,我看二位队长就聊到这里吧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一十三)阁楼之秘 一路回到侦缉队,已是正值午饭时间,此刻的大办公室内空无一人,皇甫毅心中烦乱,便一个人站到了窗边,将窗子大开,迎风而立。片刻后,他摊开手掌,只见一方手帕中几枚黄铜螺丝钉在阳光下,显出块块儿腐斑。 “走进院门,绕过影壁墙,眼前豁然开朗,前院正中铺就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板路两侧种了些桃树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一十四)半儿半仆 “喵——、喵——,嗷——……” “什么声音……?” “老爷,您醒了?” “现下几点了?咳咳咳……”一个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幽幽的从镂空雕花的架子床上响起。 “酉时刚过,您睡了有两个多时辰,应该也该饿了,我去让人……” “不用,我现在还不想吃。”中年男子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一十五)豪宅变血窟 窗外的夜雨渐落渐止,香浓的紫米粥正在炉灶上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一位胖胖的厨娘倚在桌案前打着瞌睡。忽的一个小小的黑影从厨房的玻璃窗外一闪而过,不一会儿,一双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的圆眼又出现在了窗前,直直盯着那粥香四溢的源头。 “老爷,这次的事,您看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你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一十六)多事的霍家 此刻的乐桥路上,街把头的书画铺子前,王瞎子平日摆卦摊的地方依旧是空无一人,皇甫毅带着天时从不远处的鱼市口,步履匆匆的走了出来,不由得眉头紧锁。 “队长,这王瞎子会不会是外出给人看风水去了?他们做这行的行踪不定也是常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天时的话,越说声音越小。 “可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一十七)针锋相对 “皇甫队长、白队长,要不咱们还是先坐下来说吧。”霍强看看四周,客气道。 霍家此刻到处都是污血,只得让佣人从楼上搬下来几把干净的圈椅,摆在大厅的空落处,众人这才依次坐下。 天时坐在紫檀木的圈椅之上,强迫自己不去看周遭的一切,拿出随身带着的牛皮纸封的本子,目不斜视的认真做起记录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一十八)兴妖作怪 “你来干什么?”霍老爷只觉得太阳穴也是突突乱跳,面上满是不耐。 “大哥,你没事吧?可把弟弟我担心坏了,前天您在医院,我就也赶过去了,可是霍强这混小子,硬是拦着不让我见您,大哥,快让我看看!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说着,霍二爷霍建南两步上前,就要去攀霍大爷。 “二老爷,您先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一十九)村山0代子 狂风咋起,窗外的柳条杨枝一阵阵上下翻舞,明暗交界的时刻,好像一切都变的狰狞而又蠢蠢欲动。 “‘蛊’可以说是一种毒,只不过这种毒是由人用各种毒虫精心炼制而成的,且不同的毒虫搭配在一起,制出的‘蛊’的效用也不尽相同,有的能使人发疯,有的能让人变傻,还有的能直接要人性命于无形,但也有的人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二十)3寸绝技 晚十一点,一行人来到了一座五进的大宅附近,高门大院看着好不气派。可片刻后,忽的整条街都变得漆黑一片。 “这一区的电源已经切断了,动作要快!”中年男子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嘱咐到。 一身黑色衣裤,面罩黑纱的村山千代子点了点头,立刻绕到平面图上所指定的位置,一个轻身跃起,便直直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二十一)征婚启事 两刻钟后,一处密室之内,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阴阴响起,“你是说那里面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是的,密室里墙上挂的是古董刀剑,保险柜里只有金条和玉器,并没有纸张书画。” 过了好半天后,才听见中年男子吐出一句,“你下去吧。” 转眼又是天明,侦缉队的大办公室里此刻空无一人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二十二)滇金丝猴 “这里怎么还有一处楼梯?” 此刻长樱街57号大宅三层走廊西侧的尽头,两名男子正问向一个仆人打扮的老者。 “回二位长官的话,这上头是阁楼,专门堆放杂物的地方。”老仆恭敬的回道。 “打开!” “这个……,我并没有此处的钥匙,再说这里常年封闭,二位队长看与不看的,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二十三)有文化的骗子 “哎呦,您是怎么猜到的?!真是太神了,就是这样啊!后来据有心人考证,书里面的很多情诗都是那次征婚的应征作品。”马鸿满脸崇拜的看着白靖阳,大声说道。 “哈哈哈,这报纸征婚不过就是与蜂麻燕雀那些骗人的门道大同小异的手段罢了,唯一新奇的地方也只不过骗的不是财与色,而是人的才学。”白靖阳喝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二十四)满铁的女人 侦缉队的大办公室里,三男一女对面而立,气氛凝重异常。 “幸田淑子小姐,有什么话,我们还是坐下来说吧?”白靖阳面色平淡的说道。 “不必!你们把人和案卷交给我,我立刻就离开这里,一刻都不多打扰。”幸田淑子个子小小,却神情倨傲。 “凭什么让我们把犯人和资料交给你?你算哪路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二十五)8卦豪门 “他在南洋那边过的如此之好,怎么又回来了?”刘大力好奇的问道。 “听小报的一个记者说,就是因为他的生意做的太好,钱赚的太多,这才引来了祸事,南洋当地的荷印政府以征收‘战争税’、‘双重收入税’为由,要求霍天鹏上缴千万荷盾的税额,同时还企图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他旗下的企业。霍天鹏不愿遭受勒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二十六)祸患再起 夕阳如血,冷风咋起,天时走到大会议室的玻璃窗前,轻轻将大窗紧紧关上。 何青又连喝了几口水,这才继续道:“霍家的九少爷是五姨太所生,据说身材矮小,相貌不佳,所以一直不被喜爱,只不过因为五姨太懂推拿护理,经常伴在霍老爷身边,所以霍家这次归乡才把他也带了回来。不过前几日的枪击案,他为救霍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二十七)刘法医小露身手 “前几日家父受了枪伤,可是医院的大夫都说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不过昨日下午他从医院看过七弟回来之后,稍稍用了些点心,紧跟着就面色潮红、心神不宁,当时我一看,便请了马大夫前来问诊。” “是,当时我给霍老爷检查了一下,见他只是有些忽冷忽热状似感冒的症状,便开了一些治疗风寒的药。”马医生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二十八)奇特的偏脸子 “更深月夜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春夜深深,渐渐地侵蚀了整个省城,一轮月亮高悬,月光很柔很柔,朦朦胧胧,仿若薄银细纱。树枝的嫩叶在夜色中显得很是单薄,伴着夜风时而隐约,时而飘荡,任谁也捉摸不透。而那黑夜里的桃花,也不再是艳艳的粉红色,只如墨色厚毯上的点点猩红,神秘而又魅惑。 顺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二十九)瘦削男子 此时,就见三名大汉分别一手提着鼠笼,一面攀上了短梯,而后站立不动。站在大笼旁边的一个黑衣伙计,这时高声开口,“各位先生、女士,今天的狗鼠大赛,分为三轮,每一轮为一狗,五打老鼠,规则如旧。诸位可以赌狗,也可以赌老鼠,若果您押狗赢,那就是说狗需要将五打老鼠统统咬死;如果您押老鼠赢,那就要赌狗被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三十)马脚渐露 斗转星移,此刻东边的天际已是由黑转白,再到隐隐发红。霍强在养父的床头整整趴了一宿,此时的他渐渐苏醒,揉了揉眼睛,便赶忙向床的里侧看去,只见霍天鹏霍大爷睡得还算安稳,虽眉头微蹙,但脸色尚好,呼吸平稳。然正在此时,只听当当当的敲门声起。霍强连忙站起身,轻声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昏黄的壁灯下,一个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三十一)7小姐是吉祥物? 北方四月的清晨,还是微微有些寒意,可是此刻霍蕙心光洁的额头之上却是细汗密布。 “只是喂水?”皇甫毅语气森严。 “不然呢?!你们干嘛都这么看着我?!”霍蕙心将头撇向一边,故作镇静的问道。 “蕙心,你为什么会……?”霍强望着身旁不远处的女子,满脸的痛惜与不解。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三十二)家贼难防 大大的卧房内一片寂静,气氛瞬间低至冰点,二姨太袁氏和五姨太杜氏都低低的垂着头。大少爷极力的忍着不咳嗽,脸被憋的通红。九少爷也直直的只看着自己的鞋尖,目不斜视。 “不管我最初的想法如何,但这些年在众多儿女当中,我最为宠爱的就是你……”片刻后,霍天鹏嗓音疲乏的说道。 “宠爱?宠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三十三)小灰发怒 “对与不对的,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我还得亲自审一审小灰后才能知道!”皇甫毅说的一本正经。 片刻之后,只见一个男仆手拉着一根精钢打造的细链子,连扯带拽的领进来一只很是肥壮、皮毛顺滑的灰黑色猴子。猴子一进屋也不认生,而是大摇大摆的凑到在场的每个人面前吃牙咧嘴了一番。 “皇甫队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三十四)凶手已现 霍强此刻上前一手拉住了小灰勃颈上系着的精钢细链子,将它栓到了架子床的圆柱床脚上。这才转身,再次面向皇甫毅和九少爷霍春平。 “春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此刻的皇甫毅已将手枪收了回去,且松开了勒住九少爷的左臂,“是啊,还请九少爷给我们解释一下。” “咳咳咳,解释什么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三十五)事出有因 “上次我和白队长前来府上检查时,因大少爷、九少爷卧病在床,七小姐阻挡,霍老爷不便,所以霍家上下有四间房是没有搜查的。” 皇甫毅一边淡淡的说着,一边伸手接过了天时手中的包裹,轻轻打开一看,便转身直接交与了一旁的刘法医。 此刻已是日上三竿,霍家除了躺在床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霍老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三十六)爱的痴狂 “蕙心她虽从小未上过学堂,但天资聪颖灵秀。幼年时,大太太便四处邀请名师教她音乐、舞蹈、绘画。在她年少时,更是带着她游历在伦敦、巴黎、华盛顿和纽约之间,蕙心活泼开朗、摩登时尚,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英语和德语,思想新潮、做派也是西方式的,还富有与生俱来的交际才能。记得有一阵子,我奉父亲之命去英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三十七)隔墙有耳 皇甫毅和白靖阳看在眼里,心下便已了然。 霍强看着面前两位与他年岁相仿的警探的神情,忽然觉出自己有些试了分寸,脸色微微一红,便连忙转了话头。 “蕙心订婚的日子定下来之后,父亲怕节外生枝,便许诺说只要她安心订婚,好好嫁人,等到她大婚之后,便将那星儿交给三姨太抚养,霍家日后也一定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三十八)霍9少的动因 午后,警察总管理处侦缉队的审讯室内一片静默,霍家九少爷霍春平此刻面目表情的被拷在审讯椅上。 “还不打算开口?”天时将手中的钢笔往桌上一抛,气闷的问道。 “你们不都已调查清楚了吗?还需要我说什么?”霍春平微微睁开眼睛,旋即又闭上。 吱扭一声,审讯室的房门被推开,两个人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三十九)霍老爷的青梅 侦缉队的大办公室里,此刻空无一人,一片寂静,刘法医提着几乎时刻不离身的药箱,一脸喜悦的走了进来。 “怎么没人呢?”刘法医环顾四周,心里暗自嘀咕。 “刘法医,你来找队长他们?他俩现下都在审讯室里突审霍春祥呐。”天时从外大步走了进来,一手提起暖水瓶,一边朗声说道。 “那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毒蛊噬、降灵邪(四十)大恩如何谢?! “我一乡野妇人能藏着什么心思?如今更是人老珠黄,进府这几年,你连我的房门都不曾踏进来半步,我现下唯一的念想就是石儿能养好身体,再娶上一房媳妇,为你们霍家开枝散叶。”女子喃喃的说着,满是皱纹的脸上,在朦胧的黄昏中,仿若依稀能看出曾经的清秀与端丽。 “俗话说医得了病、医不了命,有些事你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一)威武路一十四号 月上柳梢头,霍家大宅灯火通明,霍老爷坐靠在自己的架子床上,面色铁青。 “父亲,您喝了解药,现下感觉有没有好一些?”霍强垂手站立在床前,面露担忧。 片刻后,只听霍天鹏沉声说,“你去吩咐厨上准备点宵夜,我有话要和皇甫队长、白队长说。” 霍强闻言只得连忙应到,快步走出了房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二)租客群像 此刻已是戊时,公寓餐厅内胖大的厨娘正守在门口,不住地打着瞌睡,其实不光是在晚间,就算是青天白日之下,这个厨娘亦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程明轻轻走上前,微咳一声,厨娘猛地一惊,睁开睡眼惺忪的小眼睛,伸手接过他递来的一毛钱,然后从自己身上围着的油渍麻哈的围裙兜里,掏出一张计数的红纸条,直愣愣的塞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三)颖姐的春天 “此刻他又在做些什么呢?会不会还是自己一个人带在房间里?他又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清秀的?还是艳丽的?”颖姐一边心潮起伏的想着,一边小口的抿着杯中的洋酒。 忽的只见她起身来到一旁的玻璃窗前,夜幕已将窗子变成了一大块镜子,灯光之下,镜子里,一个玲珑窈窕的女子正对着颖姐微微而笑,“真美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四)红颜香消 颖姐此刻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春日漆黑的夜里,她虽站在归自己所有的房子里,却满手心都是汗,那把黄铜钥匙被她紧紧的攥在手里,它就是程明房间的备用钥匙。 “我要不要自己开门,给他来一个意外惊喜呢?!”颖姐心里如此盘算着,却还是慢慢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面前的房门。 片刻后,屋子里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五)特殊身份 程明轻身坐在了桌前,拿起钢笔在信纸上快速却又仔细的抄录着:现在可知的满洲及周边的铁矿藏量就在10亿吨以上,煤的储量是25亿吨,可以保证我国至少70年的需求,此外这里还有金矿、森林、铝、粮食……,我大日本帝国的经济能否振兴的起来?就全取决于这个地方了!建议:请立即秘密派遣多位军官,伪装成农民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六)高级裁缝 想想后半夜他就要在露天里度过了,程明便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这里是公寓的三楼,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颖姐搬出去埋掉,是个不切实际的荒唐办法!那他眼下又该如何是好呢?!片刻后,他终于有了主意,他从自己特制的小皮箱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棕色瓶子。 等到一会儿天亮了,他便把自己居住在这里所用的行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七)新世界游艺场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便不由得齐齐向门口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位身着淡蓝色法兰绒西装,系条深红色领带,理着乌黑油亮的男士分头,模样异常俊秀、潇洒倜傥的小公子。 “二小姐,您今儿个怎么没出去?却有空跑到我这儿说闲话了!”五姨太翻着白眼,一扭身坐到了会客室里摆着的红木圈椅上,二郎腿一翘,一条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八)飙车劫杀 一阵骚乱之后,老爷打扮的男子在黑衣保镖的陪同下急冲冲的跑进了停在游艺场门口的轿车之内。 “开车!”男子还没来得及坐稳,立刻沉声吩咐道。 “是!不过老爷,五姨太她还没上来……” “我们先走,不用管她。” “是!” 司机连忙应到,而后一踩油门,轿车飞驰而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九)淑子小姐的追求者们 “小姐,你能赏光,让我能请你跳支舞吗?”正在这时,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瘦瘦高高,四方脸的年轻男子,大步走上前来,彬彬有礼的问道。 女子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男子,男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女人转回头,看着金边眼镜框男子伸过来了手,璀然一笑,挂在双耳上的梨形耳坠子摇了一摇、晃了两晃后,便轻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一十)扑所迷离 “请问你和淑子小姐是什么关系……?”獠牙男子仰着头,满脸敌意又眼神蔑视的看向面前站着的剑眉朗目的男人。 “朋友!那你又是……?”男子的声音清朗有力,如颗颗水珠落玉盘。 “好朋友!”獠牙男子反复上下打量了男人两遍,又用鼻子冷哼了一声,转身迈大步走向楼梯口。 男人看着渐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一十一)飞镖再现 “这姓王的年纪轻轻就突发了心脏病,可之前并没有相关的病史,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还好巧不巧的留下了遗嘱,却没有给自己的亲生儿子留下一毛钱?这不得不叫人生疑啊?!”刘大力大声的说道。 “我也曾觉得这王主管的死因里面透着蹊跷,不过据我后来对他的背景调查来看,他在世时曾开设了一间很是赚钱的贸易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一十二)刺杀行动 五分钟后即10点整,一位头戴由花蕾珠宝编成的花冠,身穿银色镶珍珠旗袍,斜披一席白色乔其纱,手捧粉红和雪白相间玫瑰花的绝美女子由4位女傧相相伴走出,身后还随着两名玉雪可爱的小女童为其司纱。 婚礼由一位相貌堂堂的司仪主持,先是身穿大礼服的新郎与披着一席白色乔其纱的新娘向着宴会厅上首坐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一十三)珠宝商人 “姐姐真会说笑,就你还命苦?那别人就都不要活了,你现在膝下可是有两子一女,回头那邱家的家业迟早还不都是姐姐你的。”容色艳丽的女子勉强一笑。 富态女人闻听此言,不由得一股子得意之色瞬间攀上了面颊,但眨眼间,她又强迫自己换上了一副低眉顺眼的神态,压低了声音道:“妹妹你这么年轻,又如此的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一十四)半兽人变细菌专家 然而就在此时,便听门外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音。 “人都到了……?” “是的……老爷。” “那我先进去看看!” 吱扭一声,房门便被人大力推开,一个四方脸、虎背熊腰、老爷穿戴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张管家你先下去吧。”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将跟在他身后的老管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一十五)神秘邀请 大野旅店离闹市区不远,而且服务也算周到,但是没过多久曾经的半兽人,现在的野郎专家就发现这家旅店中还住着一位“奇怪”的客人,因为每次自己出门的时候,都会与他巧遇,那位“奇怪”的客人还会彬彬有礼的向石井鞠躬致敬,而后就不远不近地跟在石井的身后,且不管石井野郎是去德国大使馆找寻门路,还是去饭店吃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一十六)石井归来 石井野郎会意的跟着土肥原来到了别墅另一头最里面的小房间内,吧嗒一声,灯绳轻摇,瞬间密不透光的小房间内,立时充满了昏黄的莹莹灯光。石井谨慎的走了进去,四下看了看,只见房间的一角内布置着全套洗印照片的设备。 土肥原微微一笑,“石井先生,今天的这场聚会可是我特意为了你举办的,谨慎起见,才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一十七)匪首小白脸 出了省城,顺着西南方向的土路一直往前走大概两百里地,便到了以山险崖陡著称的阳芝山,渡过了山脚下汹涌湍急的巨流河,就是安台岗与大盘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带便陆陆续续盘踞了壮三胜、秦靠天、老北风三个大绺子的头目和他们手下的上千名土匪。然而就在去年的春天,一名报号“小白脸”的年轻土匪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一十八)戈登花园酒店 众人闻听此言不由得又是一惊,张二小姐却落落大方得很,只见她两步站到皇甫毅的身边,俏生生的抬起巴掌大小的粉面,直直看向皇甫毅。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年轻,也更英武。” 众人闻听此言不由得再次一惊。 “我在报纸上看过你探案的故事,觉得很有意思,下次你们再遇上奇案,我能加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一十九)良友咖啡厅 “订婚典礼订在一个月后的今天,场地咱们也都看了,要不就选芙蓉厅吧?!二位可觉得还好?”皇甫太太喜笑颜开的看着蒋家夫妻,商量着问道。 “好的,好的,我们这边都可以的。”蒋太太看了一眼自家丈夫,连忙应到。 皇甫夫妇与蒋家一家三口在戈登花园吃了一顿丰盛法式大餐,烙蛤蜊、洋葱汤、烙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二十)皇甫家的聘礼 正当两人边喝边聊的时候,就听又一阵风铃声轻响,紧跟着便是侍者热情的招呼声。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片刻后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便坐到了刚刚离开的三位旗袍女子的位子上,“稍等一下,我还要等人。” “你的订婚礼筹备的怎么样了?”白靖阳喝了一口奶油咖啡,面上露出一丝惬意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二十一)备嫁生祸 转眼又是天明,四月底的省城暖意渐浓。前街后河、闹中取静中一片绿柳如红酥手般随风轻抚着以青砖修葺的实心清水院墙,而院中的那一座青灰色的三层小楼更是雅致中透着丝丝静谧。 “当当当……” 一阵敲门声起,片刻后只听吱扭一声,黑漆的大门便被人轻轻拉开,只见一个身穿素色织锦旗袍的中年女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二十二)以画换人 省城火车站南街与著名的洋酒一条街交汇之处,矗立着一栋近万平米面积的三层超大型建筑,一层宽大的正门左侧竖着一块黑底金字的长方形牌子,上面刻有五个大字——洪霞俱乐部。而仅从俱乐部那高近3米的正门就可以看出这是一座日本式的建筑。 沿着水磨石的台阶拾级而上,俱乐部的一层是一个开阔的大厅,四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二十三)大盘山的土匪 月上柳梢头,侦缉队的大办公室内灯火通明,一众人正七嘴八舌的汇报着各自摸排上来的情况。 “我和大熊已经一个不落的见过了城中几大帮派的头目,他们都说并不知晓绑架案一事,也不曾派他们的手下参与其中!”刘大力一边观察着皇甫毅的脸色,一边说道。 “队长,我让区署的弟兄下去收集的线报中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二十四)迫在眉睫 “第三,我会请你们两人去省城最好的酒楼,好好吃上一顿。第四,我会命人安全的护送你们回到大盘山!”皇甫毅冷冷说完,起身便向外走区。 正当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之时,只听刑讯凳上捆着的两名黑衣大汉中高个的那人猛地大喊一声:“那个……等等!……俺说!” “你他娘的!你胆敢背叛大当家的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二十五)万幸万幸 片刻后,一行人已经站到了洪霞俱乐部的大门前,而这座昔日庞大豪华的日式建筑此刻已然被熊熊火焰吞噬了大半,皇甫毅双眼映着面前冲天的火光,身体不由得摇了两摇,晃了两晃,险些一头栽倒。 “队长!” “队长!” 大熊和天时连忙上前扶住皇甫毅,其余的一众弟兄也纷纷围了过来,大家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二十六)故人相见 “姐姐,蕾儿她……现下可还好?”皇甫李氏此刻亦是脸色苍白,双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 蒋夫人何氏张了张嘴,话未出口,泪先落了下来,“大夫方才看过了,说是并无大碍……” 皇甫李氏见状,忙上前拉住何氏的手,一边轻抚着,一边出言安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带了些补品,回头好好给孩子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二十七)金林山探秘 “来来来,快尝尝,这酱猪头肉是我昨晚就炖上的,现下特别入味,还好今早藏的快,没被那帮孙子发现。快吃快吃!”牛大壮热情的招呼着天时几人。 “大壮哥,你和我们说说早上那伙人呗。”天时一边磕着瓜子,砸着核桃,一边问到。 “那伙人啊一看就不是善茬,说起话来是吹胡子瞪眼,每个人的身上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谍中谍、大搏杀(二十八)发现金矿? “他奶奶的,那王老头要是能早些搞到那幅画,咱们弟兄也不至于去年天寒地冻的受那老些罪,我这脚指头差点没动掉!”高个年轻男子狠狠啐了一口在地上,一脸不忿的说道。 “就是就是,咱们弟兄天天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的吃糠咽菜,他们那些人整日稳坐钓鱼台,食香的喝辣的,想想真他娘不不公平……”红脸的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