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从一次不成功的分手开始》
001、我不是渣男！
2004年9月中旬一个下午，吴都大学大一新生方严，成为了班内公认的渣男。
这让他很不爽。
首先说明，方严一点也不歧视渣男。
据他所知，渣男都很善良，总是不忍心让别人失望，想要给全世界的女孩一份爱、一个家。
因此他十分钦佩渣男。
但问题不在于渣男到底好坏与否，而在于方严根本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渣男。
就像鸡不是鸭一样。
你指着鸭说这是鸡，鸭会说做鸭比做鸡难多了。
它心里会不舒服。
所以当方严被人指指点点说成渣男时，也很不自在。
于是趁着下午上课，方严和室友杜斌展开了讨论：“你也觉得我是渣男？”
杜斌认真想了想：“反正厚颜无耻四字不足以形容你今天的行径。”
“假设，我是说假设。”
方严把手伸到课桌下揉了揉小腿迎面骨，接着道：“假设文学院的米想，是我未来的未婚妻，而林鹿溪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这种情况下，我中午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就合理了许多？”
“你想屁吃呢？咱们吴大最漂亮的两名新生都得被你祸祸了？你想这些不如多想想你和朱茵谈恋爱的时候怎么拒绝李嘉欣的追求。
he~tui~”
“诶，咱们说归说，你最后这口浓痰是什么意思？”
朱茵和李嘉欣怎么选择，是个难题。
但阿羞和林鹿溪怎么选择，方严觉得自己心里有数。
对了，阿羞是米想的乳名。
按照原本的时空线，此时的方严要到7年之后才知道米想这个可爱的小名。
方严和阿羞是大学校友，但两人的相识却始于毕业以后。
阿羞毕业后北上京市做了一名小编剧，几年后，方严拿了老爹一笔天使投资也和几个朋友到京市跟风鼓捣网剧。
因工作偶然结识之后，已经两年多没有固定女友的方严见色起意当即对阿羞展开了热烈追求。
当时的阿羞一个人在京市正倍感孤独，乘虚而入的方严用了半年时间终于把她追到了手。
但方严不曾想，本以为这段恋情只是填补感情空档的误打误撞，却没预料最终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2022年年初，方严婚礼前最后一次参加朋友组织的单身趴，却在苏拉威西的美娜多潜水时遭遇意外。
再睁开眼，就回到了大学宿舍的床上。
重生这种事，他在小说里看到过。
度过了最初的震惊，方严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确认老爹老娘都在这个世界，然后也就无所谓了。
不管是时空罅隙还是怪力乱神，只要有父母在，就有家，有家还怕鸟毛。
确定爹娘没有祭天，接下来就是要找未婚妻了。
于是方严今天下午摸到了阿羞所在的吴大文学院。
但方严过于前卫的搭讪方式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他把她当老婆。
她把他当流氓。
她逃，他追。
他爱，她畏......
诶，串味了。
反正最后方严的左腿迎面骨被阿羞的鞋尖尖踢了一脚。
趁着方严疼的龇牙咧嘴时，阿羞跑掉了。
而更倒霉的是，这一幕恰好被闻讯赶来的林鹿溪看到了。
作为方严此刻的正牌女友，林鹿溪自然有生气和质问的权力。
但方严潜意识里还觉得林鹿溪是自己早已分手十多年的前前前（此处省略十五字）女友，于是回应的理直气壮、慷慨激昂。
她把他当出了轨的负心汉。
他把她当管闲事的神经蛋。
她骂，他怼。
她怒，他再怼.....
据当时在场的杜斌等人事后说，方严的气势要更强那么一丢丢。
架吵赢了，但方严的右腿迎面骨也挨了一脚。
一瘸一拐回到教室上课时，方严迎着同学们的异样眼光才回过味来。
‘哦，我刚才差一点经历修罗场？’
方严只想寻回老婆。
但在同学眼中，他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敢明目张胆去勾搭别的女生，实在渣的冒烟。
虽然军训加上正式上课也才开学20天，但方严和04级广告设计二班的班长林鹿溪已经是班内人尽皆知的模范情侣。
方严自己都记不清他和林鹿溪从什么时候成为了情侣，大概从初中就开始了吧。
方、林两家都是吴都本地人，有着三代人的交情，方爸方卫东和林爸林经纬以前都是吴都市国棉厂的职工。
90年代初期国棉厂倒闭，两人同时下海。
为人四海的林经纬拉着音箱、电视从一块钱一首歌的街头卡拉OK开始创业，而方卫东则倒腾起服装来。
在时代红利喷薄的年代里，有时单单一个‘胆大敢为’就能成就一批人。
经过十几年的打拼，林经纬此时在吴都坐拥一家夜总会，一家洗浴中心。
方卫东的服装工厂也发展成为了一家拥有近百名工人，年产值几百万的企业。
虽然他俩在吴都还称不上知名富豪，但自称‘小康家庭’也算谦虚。
两人本来就是世交兼前工友。
事业小有成就，二人之间也没有阶级差距，所属行业又不存在竞争关系，甚至还能拆借个资金、互用对方人脉、捧个人情场面。
这种情况下，关系自然亲密。
如此背景下，两家大人对方严和林鹿溪自中学时代就开始的早恋一直保持着‘俩小家伙不说，我们就装作不知道’的态度。
到了今年夏天高考结束，两家聚会时长辈已经开始打趣两人。
大人默许甚至带点鼓励的态度，让两人彻底没了顾虑，填报高考志愿时，林鹿溪直接替方严写了志愿表。
当然，和她的一模一样。
甚至大学刚开学时，林鹿溪还让老爸动用关系把两人弄到了同一个班里。
军训期间，两人就敢大方的牵着手在校园里晃悠。
这样一来，让很多从开学报到时就注意林鹿溪的学长们熄了心思。
身高185的方严，留着干净利落的圆寸头，痞帅，看起来就不怎么好惹。
但就是这么一对模范情侣，仅仅开学二十天就出现了危机。
‘男人，呵呵！’
教室前排，围着林鹿溪的女生们不时回头瞥一眼方严。
有鄙夷的，有痛心的，当然也有隐藏在同仇敌忾表情下幸灾乐祸的。
不过方严根本没工夫搭理这些心思各异的女生，他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认识现在还不认识自己的未来老婆。’
下午五点半，方严和杜斌结伴走出教室，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充满杀气的高挑身影。
燃文
杜斌给了方严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小跑着离开了现场。
不得不说，林鹿溪能在大一时就名动学校，不是没道理的。
一米七还要多一点的身高，踩着一双aj1四色鸳鸯低帮球鞋，盈盈一握的纤细脚踝往上是又白又直的光洁小腿，圆润小巧的膝盖再往上......
方严的视线被一条烟灰色及膝百褶裙阻隔。
学院风的白色衬衣，被撑起了一道惊心动魄的优美弧度。
染成淡栗色的柔顺长发用一支蝴蝶结束在脑后，蕴含着不满的嘴巴红嘟嘟肉乎乎，小鼻子也因生气微微皱起，水汪汪的桃花眼的下眼睑和眼角自带了淡淡粉晕。
这双天生妩媚的桃花眼，让林鹿溪努力营造出来的杀气一泻千里......
002、在线等，挺急的
“好巧，林大鹿你在等人啊？”方严笑呵呵打了声招呼。
“不许叫我林大鹿！”
这是小时候方严给她起的外号，林鹿溪特别讨厌。
“哦，班长有事么？”
“......”
方严一脸淡然的模样让林鹿溪很想再踢他一脚，但想起刚才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没忍心：“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林鹿溪一甩淡栗色的长发，傲娇的仰着脸蛋，做足了‘你理亏，快认错’的模样。
“哦，你头发染成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方严这话明显不是林鹿溪想听的，但现在不是计较头发颜色的时候，林鹿溪气哼哼的直接点明：“今天中午的事你不解释一下么？”
“彪悍的人生从不解释。”
方严平静的笑容里看不出一丝心虚的样子，无赖地说了这么一句，竟转身走了。
“你去哪！”林鹿溪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回寝室。”
“你敢走，就分手！”林鹿溪急了。
“哎呀！”
方严终于站住了脚步，林鹿溪还没来得及得意，却听方严又道：“分手......啊，好心痛。不行，我得赶快回寝室平复一下这难言的苦楚。”
方严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再次启动脚步。
林鹿溪眨巴眨巴眼睛，又迷糊了一下。
‘他......他这是同意分手了？怎么感觉有点迫不及待？’
眼见方严的身影要消失在楼梯转角，林鹿溪慌了，好看的桃花眼中迅速氤氲起一层水雾：“老公，我要吃学校门口的红豆饼！你带我去......”
这是林鹿溪用了好多年的招数。
就像方妈严玉芳因为某事揍完方严，发现冤枉了儿子，也会用一句‘吃饭了’来表示歉意。
笔趣阁
但今天小鹿同学明明没有错啊。
感觉很委屈的林鹿溪嘴巴一嘟，眼泪就掉了下来。
可方严却连头都没回，反而脚步更快了。
似乎要坐实分手这件事。
“方严！你混蛋......”
林鹿溪终于彻底破防：“你混蛋！我要告诉芳姨，你出轨不要我了！”
眼泪怎么抹也抹不完，林鹿溪干脆蹲在走廊里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柔顺长发披散而下，脑后的黑白波点蝴蝶结微微颤动。
“诶？你不是要吃红豆饼么？怎么没跟上来？”
熟悉的声音响起，林鹿溪抬起了头。
站在她身前的正是去而复返的方严。
看清了来人，林鹿溪哭的更大声了。
就那么蹲在地上，还保持着双手报膝的姿势，但脸蛋却高高仰起，似乎要表演给方严看。
方严无语，揪着自己的T恤下摆，帮林鹿溪擦了擦满是泪水的脸庞。
‘嗤~嗤~’
林鹿溪仰着脸，配合地接受了方严的服务，最后甚至用他的T恤下摆狠狠擤了擤鼻子。
方严低头看了一眼T恤前摆上那点亮晶晶的鼻涕，忍住恶心，嫌弃道：“喂，你好歹是个女生，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林鹿溪揉了揉哭红了的小鼻子，一言不发，继续嘟着肉嘟嘟的嘴巴。
她就是故意的。
“走吧，不是要吃红豆饼么？”方严想赶快完成任务。
林鹿溪却没动。
“又怎么了？”
“牵着我走。”林鹿溪站在原地伸出了白嫩的小手，委委屈屈道。
“自己不会走路么？”方严边吐槽边握住了林鹿溪。
刚才方严离开时的决绝身影，有点吓到林鹿溪了。
直到此时两人的手又握在了一起，心里才稍微踏实一点。
“我们没分手吧？”不过为了确认，林鹿溪还是问了一句。
“嗯。”
“那你叫声‘老婆’。”
“嗯。”
“叫呐！”
“嗯。”
“我要告诉芳姨你和别的女生出轨......”
“绕婆~”
“你呜呜拉拉说的什么呐！‘老婆’不会喊么！”
“老薄~”
分手的初次尝试宣告失败。
前世，方严和阿羞在一起时，他和林鹿溪已经分手两年多了。但现在两人可是互为初恋、且被家人认证了的情侣。
分手可以是因为任何原因，但绝不能是因为今天搭讪了阿羞这件事。
所以，先稳住林鹿溪就成了必要选择。
......
磨磨蹭蹭吃完红豆饼，方严把林鹿溪送回了宿舍。
“刚才我看到是方严送你回来的，你们和好啦？”
215女寝年龄最大的董潇笑着问道。
“嗯。”林鹿溪闷闷不乐。
“班长，他向你道歉了吧？”寝室另一名叫苏小雅的女生从卫生间探出脑袋。
“那当然了。”
林鹿溪脸蛋一仰，骄傲的说道：“刚才我警告他了，再敢弄不灵清，我就和他分手，他都吓哭了，保证以后再也不浪了！”
“班长，虽然经常说分手不好，但男人啊就得管！”
“是啊是啊，小鹿以后你把他的生活费都要过来！让他每天跟着你吃饭，他没钱就不会作妖了！”
这群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女生七嘴八舌分享着‘如何驯服男人’的心得。
但林鹿溪却忧郁的想到‘他以前都喊我‘宝宝’的，今天却叫人家林大鹿......’
而另一边的方严回到309男寝后，也迎来室友们好奇的打探。
“和好啦？”盘腿坐在床上的杜斌问了一句。
然后低头从脚趾缝里撕下一块死皮，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熟练的屈指弹飞。
正在吃晚饭的毕恒感觉饭盒里落进点什么东西，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接着吃了起来。
“当然了，想和好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方严虽然未必真心想‘和好’，但却不影响他装逼。
“老四，咱们寝室除了你还有五个单身汉呢，你给大家讲讲追女生的方法呗。”
毕恒抓紧把最后两口饭刨进嘴里，擦了擦嘴道。
309内，方严的年龄排第四。
“老四这是属于带资进组。现在才开学二十天，以后熟悉了还怕找不到女朋友？”
坐在床上的杜斌插嘴道。
杜斌高中时就和方严是校友，那时他就知道方严和林鹿溪这对知名情侣。
同时因为这层校友关系。309内他和方严关系最好。
“说到找女朋友的方法嘛。”
方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椅子上坐好。
看到‘老四’有传授秘籍的迹象，309内其余人纷纷用热切的目光望向了方严。
一直坐在书桌前捧着本《传播学概论》装模作样的老六任佳俊，马上掏出一支白利群递到了方严嘴边：“四哥，你等下，我找张纸做一下笔记......”
“好。”方严配合的点点头。
任佳俊‘刺啦’撕掉了《传播学概论》的尾页：“好了，四哥你说吧！”
“我日你老六，那是老子的书！”
“闭嘴！听老四（四哥）讲！”
“咳咳~”
方严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道：“追女生的方法主要在于的方法，至于什么方法最有效，大概是有效的方法才最有效。”
“切......”
309内齐齐响起一阵鄙夷的嘘声。
这天晚上，春心躁动的309众男还在谈论着04级新生中哪个系的漂亮女生最多。
聊这些的时候，几人的脑海中总会不约而同闪过林鹿溪的娇俏脸蛋。
但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评论她。
毕竟，那是老四的女朋友。
只有杜斌，除了想到林鹿溪以外，还想到了下午方严搭讪的那个衣着朴素的女生，好像叫做米想。
‘老四从哪打听到的？竟然知道文学院还藏着个小美女......’
杜斌在脑海中把林鹿溪和米想做了一番对比，竟一时分不出谁更漂亮。
而方严这晚同样没睡好。
辗转反侧之时，他特别怀念逼乎。
‘追求还不认识自己的现任未婚妻时被其实是前任的现任女朋友阻挠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003、‘亲亲你，晚安\’
翌日，周五。
广告二班下午只有一节课。
上课时，方严和林鹿溪坐在教室后排。
方严懒洋洋望着教室外的银杏树发呆。
林鹿溪则在做着明天的郊游计划，这是他俩几天就前就说好的。
“明天去梅湾农场摘石榴的时候，防晒霜要带，明天温度还很高呐。”
自己嘀咕了一句，林鹿溪在小本本写上了‘防晒霜’。
上了大学以后，她能明显感觉到妈妈放松了对自己的管控，所以郊游只是开胃菜，未来林鹿溪还有好多好多计划。
当然，这些计划中都少不了方严。
“上次方叔叔帮我们申请的韩国B2签什么时候可以办好呐？要是10月前能下来的话，十一长假你陪我去看宝儿的演唱会吧......
若男姐刚买了一辆车，上次说要带我们进山玩......
等到了寒假，咱们带上家人去琼岛过年吧......
明年我们......”
林鹿溪伏低身子小声吧啦吧啦个不停。
但兴致勃勃的她，却没注意到心不在焉的方严根本没听进去。
一人计划着未来，一人计划着离开。
.....
下午4点下课后，家在本市附近的同学纷纷离校回家。
方严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师傅，云西路九溪园小区。”
“好嘞。”
出租车师傅边热情回应，边悄悄打量了方严一眼。
九溪园是吴都最早一批商业别墅地产项目，有一定知名度。
2001年开盘时，大众曾对4000/平的售价嗤之以鼻。
而方严的老爸方卫东却对建宅置业有着异常浓厚的兴趣，开盘当年便买了一套地下一层，地上两层半带前后院的独栋。
方严去了京市以后，父母一直住在这里。
所以就算周边环境变化不小，也不至于找不到家。
不过即便他有心理准备，见到老妈时还是愣了一下。
严玉芳是一所中专性质艺校的舞蹈、形体老师，可能因为工作关系身材保养比较得当，乍一看实在不像已经四十岁的人。
“小鹿呢？没跟你一起回来？”正在厨房忙活的严玉芳看到儿子一个人回来了，疑惑道。
“她又不是没家，哪有当妈的见到儿子先问别人女儿的？”方严吐槽道。
“你们不是明天要去玩么？今晚住咱家，明天一起走多方便了。”
严玉芳一边给儿子解释，一边把菜板上挑好虾线的对虾装重新装进了袋子里。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出去玩？”
“中午我们娘俩打电话了。”
说起这个，严玉芳就来气：“谁像你！在学校一个星期都想不起来给我打个电话，好不容易主动打一次，张口就问‘你和我爸都还活着吧？’。
兔崽子，你是盼着我跟你爸都死了还是咋地？”
方严讪讪一笑，这不是昨天刚重生回来，太激动了么......
“明天你们玩过了，带小鹿回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严玉芳命令道，然后拎着装着对虾的袋子打开了冰箱。
“妈，这些虾是干嘛的？”
“虾能是干嘛的？当然是吃的了！本来想给你们做油焖虾的，可惜小鹿没来......”
“？？？”
方严定定看着自己亲亲的娘亲：“妈，她没来，但您的亲儿子回来了啊！我也想吃油焖虾！”
“想吃自己烧去。”
“我不会啊。”
“白灼很简单，水里加葱姜，煮一下就行了。”
“我想吃油焖的......”
“油焖的我也不会做。”
“......你刚才还说给林大鹿烧油焖虾。”
“啊哈~”
严玉芳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施施然上了二楼：“晚饭不用叫我了，昨晚加班太晚了，我去补个觉......”
“妈！你一个形体老师加的哪门子班？”
‘嘭~’
二楼主卧的关门声代替了严玉芳的回答。
......
从严玉芳的态度就能看出她对林鹿溪有多偏爱。
没有女儿算是严玉芳这辈子的一大遗憾吧。
其实方严之下本来可能有一个妹妹的，但当年的特殊情况......
反正没保住。
90年代国棉厂破产后，林经纬夫妇同时下海，各自经营了一摊事业，忙碌的不可开交。
而严玉芳的工作不忙，经常把林鹿溪接到家里同吃同住。
某种程度上，小时候的林鹿溪弥补了严玉芳心中的缺憾。
以至于后来，方严和林鹿溪分手时，最难以接受的就是严玉芳，甚至一个月没搭理儿子。
其实方严差一点英年早婚。
大学刚毕业时，双方家长就征求过两人是否要马上举办婚礼的意见。
不过，那时的方严还没有遭受过社会毒打，总觉得自己一身本事要出去闯荡闯荡。
于是毕业当年他去了申城，林鹿溪自然夫唱妇随。
但离开了家人的羽翼，两名初入社会的小白非常不适应。
方严在坚持了一个月之后逐渐进入状态，而林鹿溪却因为应付不来复杂的职场，成天像个受气小媳妇，后来干脆辞职在住处休息。
两家的家庭情况在哪放着呢，方严也不在乎女朋友挣不挣钱，但林鹿溪不工作之后却心心念念想要回家。
并且也非要方严辞职和她一起回去。
但方严离家时可是在朋友和家人面前吹嘘过‘要混出个样’的，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本来这也不算件大事，完全可以靠沟通解决。
不过当时两人都因为各自原因淤积了不少负面情绪，于是别别扭扭的过了几个月后，两人爆发了相恋以来最严重的争吵。
他骂她没出息，她骂他矫情......
然后林鹿溪自己回了吴都，方严接受了她提出的分手。
起初，两人的确有年轻气盛都不愿先低头的赌气成分，双方家长也觉得俩孩子闹过这一阵还会和好的。
直到方严遇到了阿羞......
“难搞啊。”
电视里播放着电视剧《中国式离婚》，方严期望能从中得到一些分手的启发。
‘叮~’
方严迷糊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手机的短信提示音。
从口袋里摸出诺基亚3220，方严点开了短信。
‘老公，你明天别睡懒觉哈。我明早8点在小区门口等你，咱们早点去，摘完石榴，中午去川味观吃火锅.....嗯嗯嗯~或者去银泰吃椰子鸡也行，下午再去打电动。
晚上去你家吃饭，芳姨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明晚做油焖虾给我吃，嘎嘎＞.＜’
方严举着手机看了半天，突兀的回了句‘小鹿，你觉的我这个人怎么样？’
半分钟都不到，林鹿溪的回信就来了。
‘你很好呐，因为你又好又喜欢我，嘎嘎＞.＜。’
“......”方严。
......
“就出去玩一天，搞的像出国似的。”
林鹿溪家里，林妈章芸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女儿忙碌的背影，忍不住笑着道。
“墨镜、防晒霜、零食还有防潮垫......这些都是必须的啊。”
林鹿溪和妈妈说着话，又检查了一遍。
黄黑配色的芬迪小怪兽包包被塞的满满当当，包包里甚至还有一盒她偷偷放进去的中华烟。
因为她今天发现方严开始抽烟了。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我只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
林鹿溪哼着的歌被一声‘Hello Moto......’打断。
“妈妈，你看到我的手机没有？”林鹿溪在身上摸了摸，没找到手机。
“你刚刚还和小严发短信呢，是不是试衣服的时候随手丢哪了？”章芸道。
“哦~我找找.....”
在床上的衣服堆里刨了几下，林鹿溪找到了自己那台粉色的摩托罗拉V3。
看到来短信的人果然是方严，林鹿溪的嘴角不由自主翘了起来。
但短信内容却让她意外。
‘其实我这个人毛病多的很，比如不爱干净，一双袜子穿三天；好脾气也是装的，我暴躁、嗜睡；满嘴混话，思想龌龊，还好色......’
林鹿溪的嘴巴慢慢嘟了起来。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方严，她大概会把电话打过去和人骂上一架。
偏偏短信是方严自己发来的。
‘你没有，袜子多买几双就好了啊，你也不暴躁，小时候我第一次来......’
林鹿溪打了这些字之后，望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呆，然后摁住了消除键，唰唰唰把前边打好的字都撤销了。
想了想，她又重新编辑到：
‘我也有很多缺点啊，我又懒又馋又爱花钱，还不会做饭；
我小心眼，脾气也不好；说到好色，其实我也有一点点啦，你上次让我扔掉的rain海报，我还偷偷放着呢。啦啦啦，不许骂我啊！嘎嘎嘎＞.＜’
这条信息之后，林鹿溪直到洗完澡爬上床再没收到方严的回信。
钻进被窝里，林鹿溪望着窗外的斑斓夜色，忽然又翻身摸到手机再次编辑了一条信息：
‘老公，我怎么感觉你这两天不对劲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啦？虽然我有点笨，帮不了你，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要记得，宝宝永远永远永远爱你呐。
Mua~Mua~
亲亲你，晚安。’
004、这艰难的世道
周六一大早。
杜斌被电话铃声吵醒。
“老四，今天是周末啊！扰人清梦，不得好死。”
“起床，我在你家楼下，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电话里传来方严的声音。
十分钟后，杜斌下楼，围着一辆普拉多转了一圈。
“上车。”方严顶着标志性的圆寸，脸上罩了一支硕大的蛤蟆镜，从驾驶位的车窗里探出脑袋招呼道。
“挖槽。”
杜斌上车后，左摸摸右瞧瞧：“这车得四、五十万吧！老四，你家到底是干啥的？”
“卖军火的，你有兴趣参一股么？”方严一脸严肃道。
“军火就算了，老子连擦炮都不敢玩.....”
“豆浆、包子。”
方严把装着早餐的塑料袋递给了杜斌，然后熟练的换挡、打方向，驶出了小区。
杜斌看的一脸羡慕：“真骚......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
“暑假里刚考的驾驶证。”
“看你的动作不像新手啊？”
“没什么，天赋而已。”
方严当然不是什么新手，他是个正儿八经的老司机。
不过他今天早上要开方卫东的车子时，严玉芳起初是不同意的。
‘我们去的是南郊，打车不方便，到时把小鹿晒黑怎么办？’
但在这套说辞下，严玉芳总算同意了。
二十分钟后，普拉多从吴都北驶入高速，杜斌这才想起问方严要去哪。
方严还没回答，先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老公，你到哪了？我已经在小区门口了......”
坐在副驾驶的杜斌隐约听到一道女声。
不用想，肯定是班长。
但方严的回答却让他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我们寝室的杜斌，急性肠炎进了医院，家里人又刚好不在，我得陪他在医院打点滴。今天的郊游取消。”
林鹿溪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
“说好的事又变卦！
你们寝室没其他人能陪他么？
别人都比我重要！
以后就让杜斌做你的女朋友吧......”
林鹿溪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方严很没有风度的挂了电话。
杜斌沉默片刻，然后用十分不解的眼神望着方严：“老四，你这是......”
组织了一下语言，方严缓缓道：“阿斌，你还记得那个米想么？”
“嗯，记得。”
“我觉得她才是我的真爱......”方严又不能和杜斌说‘前世今生’这些缘由，只能让‘真爱’背锅。
“所以，你想让我当挡箭牌？”杜斌一点就透。
“不能说是挡箭牌，应该说是战机之间的伴飞关系，嗯......就是那种可以互相掩护，协同作战的僚机。
你以后有类似需求了，我方某人必定义不容辞。”
昨晚的短信让方严明白一件事，短期内想要和平分手的难度有点大。
同时那些充满纯真情感的字眼竟让方严在某一刻产生了动摇，那毕竟是占据了他整个青少年时代的初恋。
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方严今天一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阿羞。
这种情况下，一架忠诚僚机就必不可少了。
而方严选择杜斌，是因为对他的脾性知根知底，前世方严和朋友在京市鼓捣网剧成立传媒公司时，杜斌就是他的伙伴。
他也是方严关系最好的几个朋友之一。
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其实口风极严。
不过此时的杜斌望向方严的眼神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方严被盯的有些不自在，便讪讪道：“这艰难的世道，逼着我这个老实巴交的好青年当渣男......”
“呸~”
杜斌的回应简短有力。
一个小时后，普拉多驶出高速，拐入村道。
方严对路况的熟悉程度让杜斌再次疑惑：“你怎么知道她家在哪？”
“打听的。”
“那你怎么知道她回家过周末了呢？万一她在学校呢？”
“我打她寝室电话问了。”
“你怎么知道她寝室电话的？”
“......寝室电话都是连号，知道一个寝室的电话，顺着顺序往后推就行了。”
在村道上行驶了约莫二十分钟，普拉多终于停在了马兰坡村外缘的一座院子前。
方严下车，隔着一堵只到胸口的矮墙，默默打量着这个稍显破败的院落。
这里是阿羞的家，前世方严陪着她至少来过十几次。
院落中间的堂屋已经塌了半边，不过东西配房还是完整的。
院子里的地面没有硬化，但打扫的很干净，东南角种了一窝郁郁葱葱的芍药，正在初秋上午的微风里轻轻摇曳。
他在打量院子时，院内躺椅上躺着的一名中年男人也在疑惑的看着他。
“年轻人，你有事么？”中年人慢慢从躺椅上坐起来问道。
“米叔，您好。”
方严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去，半道上随手拎起张矮凳，然后坐在了中年人的身边。
“恕我眼拙，你是......”自来熟的方严，让中年人疑惑。
“我叫方严，是阿羞的同学。”
方严从口袋里掏出几盒‘麝香壮骨贴’，接着道：“您腰上的病最近好点没？这是阿羞上次托我给您买的膏药......”
中年人更加意外了。
他意外的是这个年轻人不但知道女儿的乳名，还知道自己腰间盘突出的毛病，看来女儿和这个年轻人聊过不少。
方严何止知道这些，他还知道米爸叫米善学，是名独身了十来年的鳏夫，曾经又是一名民办乡村教师，几年前因为严重的腰间盘突出，没办法工作已经被清退了。
“阿羞没在家么？”没有见到正主，方严问道。
“哦，她去田里了，今天要犁田......”
“行，叔您歇着，我去找她说点事......”方严不等米善学把话说完，就大步走出了院子。
“诶......”
米善学撑着躺椅想起身，却因为剧烈的疼痛又跌回了躺椅。
......
今年天气有点反常。
明明已经来到了9月下旬，但白天的气温动辄高达三十二、三度。
丘陵下的田野上，农人们顾不得秋老虎肆虐，忙碌其间。
地头一排茂密桑树下，放着一架犁铧，犁铧旁边，阿羞正捧着王小波的《黄金时代》看的津津有味。
书中诙谐的文字，不时让她露出一抹浅浅笑容，脸颊两侧对称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阿羞穿了件白底蓝领POLO衫，一看就是中学时的校服，甚至因为洗的次数太多，导致布纹稀疏，内里的贴身小背心都隐约可见。
蓝色运动裤，不用说也是中学校服。
脚上的飞跃大博文球鞋也很少见到她这个年龄的女生穿。
不过沉浸在精神世界中的阿羞，对于自己这身朴素到寒酸的穿着毫不在意。
“嘿嘿。”
书中王二和陈清扬在后山的荒唐日子，让阿羞脸上发烫的同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像是被自己的笑声吓到了，阿羞暂时从书中抽离出来，抬头往远处张望了一眼。
然后看着眼前的两亩旱田悠悠叹了口气。
昨晚她和三叔商量借拖拉机犁田的事，三婶说这几天正是蔬菜播种季，用拖拉机的人很多，帮别人犁一亩田要收35块钱的。
阿羞当然能听出三婶的潜台词，她就装傻充愣只说好话，绝口不提钱的事。
后来三婶被缠的烦了，答应阿羞在早上6点这个还不忙的时段先帮她把田犁了。
于是阿羞今早5点半就来到了地头。
然而现在已经上午九点多了，拖拉机依然没有踪影。
阿羞知道，自己大概率是被三婶耍了。
默默盘算了一下，阿羞决定，要是到了中午三婶家的拖拉机还不来的话，就先拿出70块钱的生活费交给三婶。
至于回学校以后怎么生活，到时再想办法。
爸爸没有劳动能力，她必须趁着周末把这些事做了，农时不等人啊。
‘总归是饿不死的。’
005、添麻烦了
方严开着车来到村庄外的农田旁，远远就看到了坐在树荫下的身影。
杜斌可能是暂时接受不了方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行为，坐在车里不肯下来。
方严从阿羞侧后慢慢走过去，直到站在她身后，阿羞都还没有发觉。
“《黄金时代》我也看过。”
背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阿羞一跳，她下意识的转过头，脑后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惊慌的弹腾了一下。
从方严的角度看去，阿羞转头时，晨午的一抹阳光恰好穿过桑树枝丫笼在她白皙干净的额头上，那双向上望的眼睛又大又圆，亮晶晶犹如实质水晶，纯真如婴儿，充满了楚楚可怜的无辜感。
不过当阿羞看清了身后站着的人是两天前骚扰过她的那名男生时，噌一下站了起来。
绷紧的身体像只遇到了危险的小兽。
“在你的地盘上你还害怕？”方严的语气中有故意挑衅的成分。
阿羞一想也是，这里是自己的家啊。
马兰坡千把口人，都沾亲带故的，不远处在田里干活的村民，阿羞都能够得上喊声‘叔、伯’。
在这里方严敢欺负她的话，阿羞只消喊上一嗓子，他保准被锄头打个半死。
这么一想，阿羞又有底气了。
“你快走，不然我喊人打你呀！”
阿羞呲着牙，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但她天生软软糯糯的声线，让威胁毫无威胁。
“哈哈。”
方严忍不住笑起来了，然后道：“虽然你是马兰坡村花，但也不能这么霸道吧。你凭什么不让我在这？”
方严的话无从反驳，阿羞瞪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几米，以保持安全距离。
但方严却大大咧咧坐在了她刚才坐的位置。
“这是你的午饭？”方严指着放在草地上的塑料袋问道。
塑料袋里，装了一个馒头，还有一个罐头瓶，罐头瓶外边套着毛线织成的网套，里面装着凉白开。
阿羞瞥了方严一眼，没搭理他。
方严自顾自地拿出馒头啃了一口，评价道：“有嚼劲，满嘴麦香。”
“谁让你吃的！”阿羞伸手夺了回来，但本来圆乎乎的馒头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这让她的两腮像充气似得鼓了起来。
阿羞除了眼睛大，鼻子和嘴巴都很小。
生气时就会嘟起小脸，跟条金鱼似的，说不出的可爱。
不过阿羞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脾气，真把她逗恼就麻烦了。
“不就一个馒头嘛，急什么。我赔你钱。”
“谁稀罕你的钱......但我的馒头是手工馒头，要比外边卖的成本高......”
“嗯，所以呢？”
“学校的馒头两毛五一个......我的这个最少得三毛！”
“给你五毛，这瓶凉白开也归我了。”
“唔......好。你要罐头瓶么？再加五毛，我把瓶子和网套都给你，别看网套旧了，但也是手工织的，能隔热、防滑还美观......卖你五毛一点也不贵。”
方严又一次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果然还是那个小财迷.......’
‘不稀罕你的钱’的阿羞，一块钱转让了自己的午餐外加一个带网套的罐头瓶。
收到钱，阿羞捏着一元纸币对着太阳照了照。
“我说米想同学，一块的哪有假币？”方严哭笑不得。
阿羞斜乜方严一眼，眼神中满满都是不信任。
方严也不在乎，依旧懒洋洋坐在树荫里，随手薅了根草茎，叼在了嘴里。
“你待在这干什么？”
“等拖拉机，犁田。”秉持着顾客就是上帝的朴素观念，阿羞第一次回应了方严。
“哦，那拖拉机呢？”
“还没来。”
“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
方严大概搞清楚了怎么回事，吐掉嘴里的草茎站了起来：“我帮你犁田，你晚上请我吃饭怎么样？”
“你帮我？你又没有拖拉机。”阿羞蹲在地上，侧头仰脸望着方严。
“犁田又不一定非得用拖拉机。”
方严大步走回普拉多旁打开车门跳上了车子：“阿斌，干活了！”
“干什么活？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好玩的地方么？”正在车里假寐的杜斌揉了揉眼睛道。
“你怎么光知道玩？劳动最光荣！”
方严发动汽车，一脚油门把车子开进了旱田里。
即使有思想准备，方严依然低估了汽车犁田的难度。
再加上在后面掌犁的杜斌和阿羞都不是太熟练，一会不是犁浅了就是犁歪了，一直折腾到下午三点，两亩地才堪堪弄完。
想混顿饭当真不容易。
跟着阿羞回到家，方严陪着米善学坐在院子里聊天，阿羞钻进厨房烧饭。
气氛嘛，多少有点尴尬。
杜斌给方严使了几次眼色，示意该回家了。
方严只当看不明白，死活不肯挪屁股。
阿羞守在灶前，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灶眼里燃烧着的火苗怔怔出神，小脸被火光映的红彤彤。
她又不傻，当然知道方严的目的。
但她的大学生活已经规划的满满当当，根本没有给所谓‘恋爱’留下一丝位置。
象牙塔中的爱情固然美好，但却不属于她。
阿羞的时间是用来学习、打工的，学习能带来好成绩，然后就有机会拿奖学金，生活费就有了；打工则可以多攒下一些钱，然后给爸爸看病。
至于男朋友，那玩意儿能吃还是能喝，还是能交给学校财务处当学费？
不过，今天方严的确帮了她大忙，所以请他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回到学校，得和他说清楚......’
下午四点多，一顿不知是午餐还是晚餐的饭煮好了。
青椒腊肉、酸辣白菜、炝炒土豆丝、蒸南瓜。
方严抽动鼻子，一脸享受。
重生前，方严就是阿羞厨艺的重度依赖症患者，甚至因此戒掉了不少不必要的应酬，现在蓦然又闻了熟悉的饭菜香，好像一切都没变似得。
简简单单四个菜，在阿羞家已经堪比年夜饭。
米善学到现在也没机会问清楚女儿，和这个叫方严的男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来者是客，米善学还是吩咐阿羞去屋里拿了瓶酒。
“你开着车呢，可不能喝酒。”杜斌在方严耳边小声道。
“我知道，你放心吧。”方严的回答让杜斌踏实了一点。
“阿羞，把酒倒上。”米善学行动不便，这些待客的事只能让女儿代劳。
“今天辛苦你们了，糙饭淡酒，别嫌弃。”米善学举起酒杯笑着道。
这位曾经的语文老师，说话文绉绉的。
眼看方严也笑着把酒杯放到了嘴边，杜斌着急了：“老四，你还开着......嘶~啊！”
杜斌的脚，忽然被重重踩了一下。
等他嘶嘶哈哈缓过劲来，方严已经一口抽干了杯中酒。
“你踩我干啥？”
“哦，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刚才想说啥来着？”
“我是说你开着车，怎么喝酒了？我们一会怎么回去啊！”
“啊！”
方严一拍脑门，懊恼道：“怎么把这茬忘了，我还开着车呢，哎，看来今晚只能住在这儿了......”
“米叔，真不好意思，又得给您和米想添麻烦了。”方严不好意思的说道。
“......”杜斌。
006、我的人生不需要拯救
晚上8点，一弯新月遥挂天际，夜风习习中不时飘来两声秋虫鸣叫。
米家东配房的房顶上，刚刚洗完澡的阿羞披散着半干的头发正在铺床。
她家只有两间卧室，分别住着父女两人。
其实方严倒不介意和阿羞挤一晚。
但他有点害怕锄头。
最后方严提议睡在东配房这间房顶上。
抹了水泥的平房房顶不潮且没有虫蚁，平时常用来晒谷子。
小时候空调没有普及的年代，盛夏时节不少人都有过睡房顶的经历。
阿羞先在房顶上铺了凉席，然后是一层褥子。
铺床过程中，跪在席子上的阿羞不免撅起小屁股。
即使宽松的校服裤子没有任何美感可言，但依然可见那道惊鸿一瞥的圆润曲线。
一米六六的阿羞骨架纤细，视觉中要比实际看起来高挑一些。
但身材比起林鹿溪就差了点，至少小了一个Cup。
方严怀疑都是因为阿羞一直穿着那种没有支撑的小背心导致的，等到两人确定了关系，一定先带着她去买几套内衣。
‘到时是买蕾丝的呢，还是半杯的呢？’
“我去拿盘蚊香，秋天的蚊子很厉害。”
就在方严胡思乱想的时候，阿羞软软的说道。
可能是因为安排两人睡房顶，有丝丝愧疚的阿羞话语间终于没了火气。
阿羞从梯子上慢慢爬了下来。
“哎。”房顶就剩了两个男生，杜斌突然叹了口气。
“咋了？”正在仰望星空的方严问道。
“虽然我替班长不平，但能看出来你跟阿羞在一起真的很开心。”杜斌如同哲人般深沉道。
“从哪看出来的？”方严从口袋摸出烟，递给杜斌一支。
杜斌接过烟，然后认真道：“你今天见到她以后，大笑了三次，微笑了十一次。”
“娘的，你没事一直盯着老子看啥！我可对进退两男的游戏没兴趣。”
“我是在观察人类迷失在爱情中的种种愚蠢行为，好引以为戒！”
“沙雕！”
“渣男！”
两人正互骂的欢实，去而复返的阿羞从梯子上探出了小脑袋。
爬到房顶，阿羞寻了上风向把蚊香点着，就准备下去了。
方严明天就要走，而他和阿羞的关系还不到可以同乘一辆车返校的程度，自然得把握今晚这个机会加深印象。
“阿羞，这么早我们睡不着，你给我们讲几个故事呗。听说村里老人肚子里的故事最多了，你听过不少吧？”
“唔.....我不会讲故事呀。”
方严这声‘阿羞’让她有点不适应，这是除了爸爸和亲戚以外，第一次有同龄男生这么亲密的喊她的乳名。
“那我给你们讲个吧。”方严摁灭烟头。
初秋晚8点，时间尚早，阿羞左右无事就抱膝坐在了褥子上试听方严的故事。
“从前啊......”
方严切换到了播音腔：“琅琅额狗，冀州南边，有太行、王屋二山......”
“这不是愚公移山么！”阿羞大失所望。
“别插嘴！”方严摆摆手。
“唔~”阿羞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也没再继续讲话。
“......立志要凿出一条双向4车道的愚公就凿啊凿，却一不小心挖出了一对妖怪，女妖是蛇精，男妖是蝎子精。
这对妖精本来宅在洞里忙着造娃呢，没招谁没惹谁，家却被愚公这老头强拆了，这能忍么？
于是两口子一合计，准备抓走愚公要点拆迁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愚公家后院葫芦藤上的七颗七彩葫芦无风自动。
.......蹦出来7个小孩，分别是穿着高V背心红裤衩的大娃，他力大无穷；穿着橙色裤衩的二娃......
经过一番搏斗，7兄弟终于把蛇精和蝎子精关在了雷峰塔下，后来两人......呃，两妖接着造娃，经过不懈努力，蛇精终于帮三代单传的蝎子精生下一个儿子，取名许仕林。
这边7兄弟降伏了妖怪后，功成身退，隐居在小树林里过起了男耕男织的平静生活。
......被后妈追杀的白雪公主跑进了树林里，刚好遇到7兄弟。
......公主咬了一口毒苹果......
又过了许久许久之后，这颗苹果被一个叫乔布斯的美国人捡走，世界上由此诞生了一家卓越的科技公司......”
故事刚讲几句，杜斌就已经笑的前仰后合了。
而阿羞笑点颇高，抿着嘴微笑道：“七拼八凑。”
“有更高深的文言文故事，你们能听懂么。”方严诱惑道。
“快讲快讲。”杜斌笑出了眼泪。
阿羞没讲话，但亮晶晶的眼睛里隐含期待。
方严清了清嗓子：“这个故事叫猫变，出自聊斋。
话说，宋时蜀中有一李氏，独居。饲一猫，猫色橘，然三年不肥，人皆奇之，或曰：“可有妙法？”
李氏笑，不语。
后有新邻张氏至，夜闻李氏屋有嘤咛，色心顿起，设法窥之。
见有橘发女子，身材窈窕，有犬耳虎尾，与李氏亲热，一夜缠绵。
张氏自此乃知李氏橘猫不肥，盖因耗力甚巨也。
张氏羡之，亦饲一通灵猫，日夜呼斥之曰“且变！”
猫不理，张氏怒，殴之！
猫亦怒，化虬须赤发汉，张氏大骇，方知所饲雄猫也！
欲走不脱，遭缚。
翌日，张氏肛裂亡，而猫不知所踪矣.......”
“哈哈哈哈......”杜斌笑瘫在房顶上。
阿羞一开始就听出这个故事不正经，前边还淡漠着小脸佯装听不懂，但听到‘张氏亡’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纤薄的嘴唇竭力抿紧想要把笑声憋回去，小脸憋的通红。
轻易不示人的小酒窝也藏不住了。
前世，两人趟在被窝里方严讲起这个故事时，她也是这样笑的。
一阵突如起来的微风吹乱了阿羞披散的头发。
方严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就是他的阿羞，独立、聪慧、爱听他讲那些带一丢丢颜色的笑话。
方严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挺多的。
比如初秋晚上不期而至的凉爽微风；比如十八岁笑起来要命的你....
.......
晚上9点，阿羞顺着梯子从房顶上爬了下来。
本来只是上去点盘蚊香，没想到竟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小时。
‘他说话真有趣，如果他是个女生，我们应该能成为好朋友。’
阿羞遗憾的想到。
甩了甩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了脑袋，阿羞打了盆热水，走进了米善学的卧室。
“爸爸，我帮你洗脚。”
阿羞把水盆放在米善学身前，然后从手腕上摘下一支简单的黑色头绳，把头发随意在脑后挽了一个髻。
米善学看着动作麻利的女儿，生出些许愧疚。
自从妻子去世后，七岁的阿羞就开始自己打理自己了，十来岁学会了煮饭烧菜，今年甚至尝试学做农活了。
“阿羞，你和这个方同学上大学以前就认识么？”此时终于有了父女独处的空间，米善学问出了在心里藏了一天的疑惑。
“不是呀，我们今天才认识。”阿羞直接把方严上次的搭讪当做了骚扰，根本没计算在‘认识’的天数里。
“哦？”
米善学以为女儿不好意思承认，便掏出了方严带来的膏药：“今天刚认识，人家就知道你的乳名？还知道我的腰有病？”
正低头给爸爸揉脚的阿羞闻言抬起了头，然后看着膏药讶异道：“他带来的？”
米善学点点头。
阿羞迷茫的眨巴眨巴大眼睛，也糊涂了。
米善学却误以为自己拆穿了女儿后，她慌了，于是便温声道：“阿羞，爸爸不是反对你交朋友。只是我看小方家里应该挺有钱的吧，咱们家的情况这个样......”
米善学顿了一下继续道：“以后你们交往深了，我担心你受伤害。”
“爸爸，你放心吧。我和他都不算熟悉的。”
阿羞忽然弯起眉眼对爸爸笑了笑，笑容里有自信、有坚韧，也有对父亲的鼓励：“我现在也能挣钱了，上个月《萌芽》杂志刚给我汇了330块稿费。
他家再有钱也不关我的事，我的人生又不需要别人拯救。”
007、当时年少
同样是这天傍晚，90公里外的吴都，林鹿溪走出了电影院。
此时她还背着鼓囊囊的小怪兽包包，手里提溜着一个防潮垫，站在电影院门口跟个傻子似的。
被男朋友放了鸽子，这份难堪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所以她既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寝室。
上午在咖啡厅待了一上午，下午自己在电影院连看了三场电影。
就在她站在路边犹豫着要不要回家的时候，严玉芳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鹿，回家吃饭，阿姨给你烧了糖醋小排、油焖虾......”
严玉芳也是刚刚接到儿子告知今晚不回家的电话，虽然这让她心里不那么爽，但方严毕竟是在陪护生病的室友，这是要支持的。
‘善良这一点，儿子绝对是随了我。’
晚上7点钟，林鹿溪背着包，拎着防潮垫来到了方严家。
“小鹿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你这是从哪来了？”严玉芳开门时，一眼就看出这丫头的情绪不对。
听了严玉芳这句话，林鹿溪这些天里所有的委屈忽然同时涌了上来，嘴巴一嘟，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芳姨......”
“哎呦呦，我的乖囡囡，别哭，别哭，你一哭，阿姨也想掉眼泪。”
严玉芳抱着林鹿溪，抚着她的后背道。
林鹿溪却只顾囊着头在严玉芳怀里‘呜呜’的哭，什么也不说。
“等他回来，阿姨狠狠揍他一顿，让他给你道歉。”只知其一的严玉芳以为林鹿溪是因为今天被鸽了这件事生气难过。
但现在肯定不是探讨‘陪生病室友看病’和‘陪女朋友游玩’到底哪个更重要的时候。
严玉芳首先做出了给林鹿溪撑腰的表态。
“呜呜呜~”
林鹿溪哭的更响了，还不住在严玉芳怀里点头，表示支持‘揍方严’的提议。
......
吃完晚饭，严玉芳在浴缸里放好温水，甚至连泡泡都打好了才安排林鹿溪洗澡。
这种待遇方严爷俩都没有，绝对的超国民待遇。
林鹿溪再出来时，身上穿了一件严玉芳的睡衣，黑色真丝吊带睡衣，带蕾丝边的那种。
四十岁的女士，衣橱里的睡衣大多是这种调调......
但林鹿溪的个子比严玉芳要高一些，以至于本就只到膝盖的睡衣更短了一点。
刚刚洗完澡，浑身雪白的肌肤泛着淡淡粉晕，再搭上这件稍显成熟的睡衣，赋予林鹿溪一股勾人心魄的风情。
‘嗡嗡嗡~’
二楼主卧，林鹿溪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梳妆台前，严玉芳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干头发。
“芳姨。”
因为大哭了一场，林鹿溪带着点鼻音道：“你不要揍阿严了......”
“那不行，必须给你出了这口气！”严玉芳装腔作势道。
“我原谅他了......”林鹿溪低垂着眉眼。
“哎，看在小鹿的面子上，那就饶他一次。”严玉芳顺着台阶道。
谁没事愿意揍儿子玩啊。
晚上，娘俩躺在床上，你一嘴我一嘴的说着方严小时候的一些糗事，不时轻笑一声。
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又有和她同一战线的‘未来婆婆’从旁宽慰，林鹿溪的情绪终于好了起来。
“芳姨，你还记得揍阿严最狠的一次是什么时候么？”
严玉芳摇摇头：“那我哪记得住，你还不知道他？小时候皮的很，哪个月不揍他两次，我就觉得好像有啥事没干完似的，月底领工资心里都不踏实。”
“咯咯~”
林鹿溪被严玉芳逗笑了，但她却记得方严挨揍最狠的一次是什么时候，也知道因为什么。
望着天花板，林鹿溪的思绪渐渐飘远。
‘那年我12岁了吧......’
林鹿溪12岁时，妈妈刚刚开了第一家美容院，忙碌的顾不上管她。
也正是这年秋天，林鹿溪第一次来了大姨妈......
那时林鹿溪也不懂，直到把裤子染脏才发觉。
班里几个调皮的男生趁机起哄，林鹿溪吓得放学了还坐在座位上不敢动弹。
林鹿溪现在回想起来还能感受到当时的绝望无助。
然后，方严就像一个小太阳似的出现了。
他赶跑了起哄的男生，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那时我好矮呐，穿上他的外套就像一件大衣似的。’
林鹿溪想起当时的场景，嘴角不由自主咧开了。
那天下午，方严把林鹿溪领到自己家所在的国棉厂家属楼楼下，然后上去了一趟。
再下来时他就带着林鹿溪去买了那些女孩用的东西，不过那时两人都不懂，方严把什么日用型、夜用型、超薄的、加厚的、带护翼的统统买了一遍，塞满了林鹿溪的书包。
到现在，林鹿溪都记得方严当时慌里慌张，生怕被人瞧见的模样。
但到了第二天，林鹿溪听一位和方严家住同一楼道的姐姐说‘方严昨晚挨打了，因为偷钱被发现，被爸妈揍的嗷嗷哭，但就算那样最后也没说钱花哪了......’
林鹿溪这才知道方严买东西那些钱是怎么来的了。
那天晚上，12岁的林鹿溪躲在被窝里哭了半夜。
当时她也不懂什么爱不爱的，但从哪以后，她就特别喜欢黏着方严......
一眨眼，他们都上大学了。
林鹿溪一瞬不瞬地望着天花板，水汪汪的桃花眼里尽是深情。
‘我的男孩，已经长大了呐......’
......
深夜11点多，呼吸悠长的林鹿溪早已进入了梦乡，躺在她旁边严玉芳听到院门传来的轻微响动，披上件衣服走出了卧室。
“老公？”严玉芳站在房门处向院内问道。
这个时代，妻子对丈夫最常见的称呼要么是‘老’后面冠其姓，要么直呼其名，喊‘老公’的并不多。
林鹿溪正是因为在方家吃住过，才学着称呼方严为老公。
“把你吵醒了？”身材高大的方卫东推着一辆长江750偏三轮摩托，从院门阴影中走了出来。
“怎么推回来了？车坏啦？”严玉芳往前迎了两步，疑惑道。
这辆跨斗摩托是方卫东90年代中期买的，当时拉风的很。
不过随着年龄日渐增长，方卫东已经好久不骑。
今天是因为自己的车子被儿子开走了，他才有借口重新宠幸一下老伙计。
“没坏，我怕摩托声音太大吵醒你，所以进小区时熄了火。”
老方这种于无声处的温柔一击，让严玉芳大为受用。
即使心里暗爽，但严玉芳还是撇撇嘴，示意老娘早就不吃你这一套了，可脸上的笑容却久久未散。
“吃饭了没？”
夫妻俩上了二楼，严玉芳走进二楼的小厨房，回头却发现丈夫要进卧室，连忙出声：“别进去，你儿媳妇在里边睡呢。”
“哦，小鹿在啊。”
方卫东闻言坐回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团油纸包裹着的东西：“老婆过来，吴桥烤鸡......”
“咦！”严玉芳三两步冲到了茶几前，兴奋的直搓手。
她以前怀方严的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这个。
但当年的那点工资，一分钱都不敢乱花，有次她和方卫东逛街，看到别人在吃烤鸡，竟然挺着大肚子站在路边馋哭了。
方卫东哭笑不得，不过从哪以后，方卫东每月至少买一次烤鸡的习惯是保留了下来。
即使在他下岗之后那段最艰难的岁月里，也没有断过。
时至今日，严玉芳早就不差哪两钱了，但自己买的吃起来总觉得差那么一点点意思。
好像只有方卫东买回来的，才是当年那个味。
这也算两人之间的小情趣吧。
两个四十来岁的人了，蹲在茶几旁吃的满嘴油。
“你和林经纬那个项目怎么样了？”严玉芳随口问了一句。
她平时甚少打听方卫东的工作，但今天因为林鹿溪住在家里，就想起了这一茬。
“土地批文已经下来了，接下来要去跑银行贷款了。”方卫东道。
“我跟你说啊，你俩合作项目、喝酒应酬我不管.....”
严玉芳看了一眼卧室，忽然放低了声音：“你可不能学他在外边和女人胡搞。”
“我又不是小孩了，还能让人带坏喽？”
方卫东丢下一根鸡骨头，接着道：“今天好不容易早点回家，想着能陪陪你，谁知道小鹿在家......”
都是老夫老妻了，‘陪陪你’的含义严玉芳清楚的很，于是她拍拍手上的肉屑站了起来：“你去客卧睡，我去洗个澡......”
洗完澡，严玉芳想起林鹿溪刚才穿着自己睡衣的模样，便轻手轻脚走进了卧室。
衣橱里，同款的睡衣还有一件，不过是大红色的。
换好睡衣，严玉芳钻进书房，关上了门......
008、对不起啊
上午九点，阳光透过宽大的转角飘窗洒了一地。
林鹿溪睁开眼望着不一样的天花板，迷糊了一下才想起昨晚是和芳姨睡的。
打了个哈欠，侧头刚好看到铺散了一枕头的淡栗色头发，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呆，林鹿溪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喂，若男姐~”
“喂，小鹿啊。”‘若男姐’慵懒的声线昭示着对方也没有起床。
“都九点了，你还没困醒呐？”自己还趟在床上的林鹿溪大言不惭。
“我跟你们这些混吃等死的大学生能一样么？我昨天，哦，是今天，今天凌晨四点半才下班，现在酒都没醒过来。”
“哦~那好吧......”
“有屁就放，我又不是方严，别跟我玩欲言又止那一套。”
“嘿嘿，若男姐你陪我去做头发吧？”
“行吧，你来找我吧，来的时候帮我带点早餐。”
“哦哦~好，你想吃什么？”
“城隍牌楼巷的咸豆浆。”
“大早上喝咸的啊？”
“解酒！”
......
方严回到家时，已经过了中午。
随便吃了点剩饭，去三楼卧室补了一觉。
阿羞说的没错，秋天的蚊子真的蛮厉害。
下午睡醒，方严准备返校。
但在老妈面前晃悠了半小时，直到把老妈晃烦了她都没明白方严的意思。
“你不是要回学校么？一直在我脸前瞎晃什么？”
“妈，你是不是还没给我生活费？”
身为一颗老灵魂，张嘴跟爹娘要生活费这件事，委实尴尬。
但尴尬总比挨饿来的好一点。
“哦，我给小鹿了。”严玉芳淡定道。
“我的生活费，给她了？”方严搞不清状况了。
“你又没说今天回家还是直接回学校，我让小鹿带给你，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问题，但能不能再......”
“不能！”
老妈斩钉截铁的否定，让方严生生把‘再给我一次生活费’这几个字憋了回去。
严女士可是有点不尊重重生人士啊！
严玉芳向来对方严花钱这方面管理的比较严格。
看方严的日用就能看出来，安踏运动鞋，美邦牛仔裤，手机也是普普通通的诺基亚3220，甚至日化用品买的都是阿迪的洗头沐浴二合一。
一切都是标准学生配置，不寒酸但也绝不出挑。
虽然钱没要出来，但严玉芳总算没让方严空手走，给了他两只烤鸡......
“回学校了和室友们分一下，大学和高中不一样，要和同学搞好关系。”
严玉芳给烤鸡裹上锡纸，在微波炉里加热好，才用袋子装了递给方严。
“哦了~”方严拎上烤鸡，走出了家门。
......
“春啊，春，我叫你怎么不答应呢？”
方严上了宿舍楼三楼，离309还有十来米就听到了毕恒叫春的声音。
春是309的老大哥，一个复习了三年才考上吴都大学的中原学子。
他的全名叫多春。
连名带姓叫许多春。
反正这是一个叫春的男人。
“楼下都能听到毕恒叫春。”方严推开门走了进去。
“哟，老四回来了。”
“什么味儿这么香？”依旧坐在书桌前翻看《传播学概论》的任佳俊扭头问道。
方严扬了扬手里的烤鸡。
毕恒凑过来看了一眼：“哟，烤鸡，有肉无酒怎么行！我下楼买箱啤酒！”
“我去食堂打两个菜！”许多春从床上爬了下来。
“我去再买些零食。”任佳俊也不看书了。
室友们强劲的行动力，让方严忍不住笑了。
趁着他们去买东西的工夫，方严打开电脑，建立了一个叫做《琅琊榜大纲》的文档。
从马兰坡回来，他就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阿羞这个人，怎么说呢，有点执拗，自己认准的想法轻易不会改变。
并且因为成长环境，她也从不相信那些浪漫童话，比较看重现实。
所以对她死缠烂打不行，装逼耍帅更不行。
做哪些，远不如帮她解决眼下缺钱的困境。
直接给钱也行不通，先不说方严有没有钱给，就算有，以她脾气只会更恼，误会方严是想包养之类的......
某种程度上讲，现在追阿羞比前世追她的难度还要大。
还好，此时起点已经诞生了......
方严以前搞的是网剧，刚入行时扒过不少成功网剧的大纲和剧本。
而网剧最大的IP来源就是网络小说。
阿羞有文字功底，方严稍微引导一下，让那些后世的爆款小说提前几年诞生也不是太难的事。
这样在追阿羞的同时，说不定还能把她培养成一名网文大咖，到时阿羞码字挣钱，方严吃软饭，这不美么？
“老四，你坐电脑前傻乐什么呢？来，搞起来！”
毕恒抱着一箱西湖啤酒走进了寝室。
“好嘞，搞起来......”
.....
晚上9点。
吴都大学清溪生活区人来人往。
清溪二栋宿舍楼下，一名长相帅气的男生正对另一名男生交待着什么。
“咱们学院很重视这次车展和奔驰的合作，但我们只有不到十天的准备时间。李部长，事业部这次要挑精兵强将了。
大二的学生就不要找了，最少也得从大三的学生里挑，并且要......”
帅气男生说到这忽然卡壳了。
事业部‘李部长’疑惑的看了看男生，发现对方的视线已经越过了自己。
李部长回头，随即明白了男生为什么愣住了。
路灯下，晃晃悠悠走来一名身材高挑的女生。
马丁靴、英伦风格子裙，很短，宽松的针织衫，一头乌黑长发和白皙脸蛋形成强烈的反差。
直到女生走了过去，帅气男生才下意识道：“这是谁？”
没想到李部长还真的知道：“吴会长，这是今年的大一新生，咱们院的，好像姓林。”
“咱们院的？”‘吴会长’没忍住露出一丝惊喜。
“嗯，但是听说有男朋友了......”深谙上意的李部长补充道。
“哦~”
吴会长望过去的眼神依然炙热，一点也没有被‘有男朋友’这句话影响好心情。
......
“方严！方严......309的方严......”
309内热火朝天的拼酒被楼下一声声凄厉的喊声打断，任佳俊跑到阳台上看了一眼才回来告诉方严：“四哥，是班长......”
方严走到楼下时，林鹿溪还在仰着红扑扑的脸蛋狂喊。
“你是不是有病？有事不能打电话么？”
虽然方严所在的这个校区就有近两万名学生，因为林鹿溪喊这两嗓子就被阿羞知道他们是情侣的概率极低，但方严潜意识里还是有些抗拒。
“哦~我忘了.....”
林鹿溪扯下小怪兽包包，掏出一袋东西举到了方严面前：“我~我~刚才路过南方酒家，帮你带~带了你最爱吃的南方大包.....”
方严没接，反而皱起了眉头：“你喝酒了？”
林鹿溪一说话就冒出一股酒味，即使方严自己也喝了酒都能闻到。
“嘿嘿，和若男姐喝了点，就~就一点点......”林鹿溪边傻笑边道。
方严接过林鹿溪一直举着包子，又道：“你头发怎么染黑了？”
“你上次说不喜欢.....”
林鹿溪还没说完，方严忽然从心里生出一股烦躁。
那种烦躁大概类似于做了亏心事，然后恼羞成怒的感觉：“你管我喜不喜欢！你做你自己就好了啊！”
方严忽然的情绪变化，让林鹿溪呆了呆，嘴巴一嘟又想哭，但最终忍了回去，反而可怜巴巴的伸手抓住了方严的大拇指。
“......”
方严沉默片刻：“我送你回寝室。”
回去的路上，醉醺醺的林鹿溪走的不太稳，方严第一次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以后不要穿这么短的裙子了。”
“哦~”
林鹿溪先答应一声，然后迷离着桃花眼道：“若男姐说，说，说男生要么喜欢乖的，要么喜欢骚的......她~她说我就是太乖了，时间久了你就会觉得我没意思......然后~然后我才买了这条裙子......”
“你听她胡扯！”
约莫三分钟后，方严牵着林鹿溪到了宿舍楼下。
“我~我上去啦~”
林鹿溪摇摇晃晃走进了宿舍。
“小鹿~”
但身后方严的喊声又让她停住了脚步，迷茫的转过头：“老公，怎么啦？”
方严再次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道：“对不起啊~”
这声对不起也不知道是说哪件事，是因为前几天搭讪？是昨天放鸽子？还是因为刚才忽然凶了她那一下？
但这几个字似乎已经足够满足林鹿溪了。
她傻笑着折身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方严唯恐她摔倒，往前迎了几步张臂接住了林鹿溪。
林鹿溪趁着前冲的劲头，一头扎进了方严怀里。
“嘿嘿，老公，没~没事的，你不管做错什么，我~我都会原谅你......”
009、项目小组
周一上午文案写作课，是广告二班导员周婷婷的课。
课上到一半，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一名青年老师带着一名男生出现在教室门口。
正在上课的周婷婷甚至为此专门中断了一下课程，走到教室外和两人说了些什么。
但令人意外的是，周婷婷随后把林鹿溪喊了出去。
“这俩人是谁？”方严用笔戳了戳前排的杜斌。
“年龄大的是学工部的老师，年轻的是咱院的学生会主席，大三的吴一帆学长。”
“吴一帆？怎么起了这么个鬼名字.......”
“名字怎么了？你看看哪几个女生......”杜斌酸道。
广告二班前排靠门的两名女生正用崇拜的眼神地望着门外的吴一帆。
吴一帆双手插兜笑的一脸温柔，正向林鹿溪说着什么。
也许知道还有其他女生在看他，吴一帆在和林鹿溪说话时，视线还会‘偶然间’和偷瞄他的女生交汇一下......
然后向对方微笑颔首......
一副翩翩公子派头。
“真他妈以为自己是梁朝伟呢~”看了一眼正在360度无死角发散着魅力的吴一帆，杜斌小声嘟囔道。
学生会主席，他惹不起。
但被公然侵犯了择偶权的广告二班男生，偷偷骂人的不在少数。
“你说他们找班长干什么？”杜斌回头问了一句。
方严摇摇头表示不知。
起初他以为对方是要拉林鹿溪进学生会，毕竟漂亮的女孩子是门面，大到跨国公司，小到大学各种社团，都需要赏心悦目的女生装点一下。
开学二十多天，林鹿溪被拉入了多少社团她自己都记不清了，仅方严仅知道的就有：舞社、跆拳道社、动漫社、羽毛球社.......
但在得知门外还有一位学工部老师后，方严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林鹿溪就算是天仙下凡，学生会也不至于出动一个老师来当说客拉人。
果然，林鹿溪回来后，告诉方严一个意外的消息。
“老公，你知道月底在国际会展中心举办的车展么？”
林鹿溪伏低身体，胸脯被课桌挤压的微微变形，方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嗯，听说了。”
“奔驰的展台设计和布置交给咱们系做啦！然后系里成立了一个项目组，把我挑去帮忙！”
林鹿溪有点兴奋的说道。
所谓‘帮忙’也不可能真的无偿干活，大学学生参与盈利项目，多多少少都能领一笔辛苦费。
但让林鹿溪兴奋的却不是因为钱，而是在刚上大一就能参与这么重要的项目，增加漂亮履历的同时也是对她专业能力的肯定。
不过方严更清醒。
林鹿溪这才上了几天课？很多专业课都还没学习呢，连PS都不能熟练应用，能为这个项目做出什么贡献？
‘吴一帆以公谋私的目标是你这个人好伐......’
方严有点不爽，后边也就没怎么听林鹿溪讲什么。
“我刚才说的你记下没有呐？”林鹿溪也发现方严走神了。
“哦，记下了。”
“那你晚上7点别忘了去求是楼302教室开会呐。”
“哦，嗯？我？”
“对啊，我加入项目组的条件就是要带上你。”
“你.....还提条件？他这也同意？”
“嗯，同意了呐！”
......
“去稻香食堂吃自助吧。”
中午下课，林鹿溪和董潇商量去哪吃饭。
“吃什么自助啊，去东门吃烤肉吧，我请客。”跟在后面的方严道。
走在旁边的杜斌悄悄撇了撇嘴，他知道稻香食堂紧挨着文学院。
四人调转方向，走向了东门。
但吃完饭，方严傻眼了。
他的生活费还在林鹿溪哪，林鹿溪结完账告诉方严：“这顿饭花了312，你的生活费是300，所以你现在还欠我12块！
这几天你可别惹我生气哦，要不然我不给你饭吃！”
林鹿溪使劲皱了皱鼻子，威胁道。
“一顿饭花了这么多？”方严每周300块的生活费不算特别高，但他只在学校待五天也足够用了。
“喏，你看，一份韩牛188，是你说要请客。”林鹿溪指着消费小票力证自己没有贪污。
“......”
就在四人在校外吃饭的时候，阿羞也走出了吴都大学北门。
不过她的目标并不是那些各色小吃，而是药店。
“你好，请问麝香壮骨膏多少钱？”在柜台里找到和记忆中同款的膏药后，阿羞问道。
“26一盒。”
“这么贵呀？”
阿羞有些意外，同时默默盘算了一下，26一盒，5盒要130，助学金的申请已经交上去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现在自己身上还有210块，减去130剩80......
......
中午一点半，方严和杜斌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你和班长和好了？”杜斌能明显感觉到，方严今天对林鹿溪的态度比起前几天明显有了改变。
“我们本来就好好的，有什么‘和好’不‘和好’的。”
“能看出班长真的很在乎你，你就别作了.......”
杜斌说着话，却看到方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自己，杜斌下意识接下后才想起问：“谁的信？”
“给阿羞的，下午你抽空帮我送一下呗。”
“.......”杜斌。
阿羞是个小文青，所以写信交笔友这种传统的方式更对她的胃口，但杜斌却不想再做帮凶了。
这让他觉得对不起班长。
杜斌把信又递了回来，方严却没接，反而搂住了他的肩膀：“阿斌，下下个月10号是你的生日吧？”
“你怎么知道？”杜斌讶异。
“你在寝室第一次做自我介绍时我记住了。”
“咱们寝室的生日你都记住了？”杜斌根本不记得做自我介绍时说没说生日，但方严说有那就有吧，要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日。
“那没有，我记得生日的人不多，也就我爸妈，小鹿还有阿羞，剩下的就是你。不知道为啥，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特别亲切，像老朋友似的。”
“......”
“等你生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方严接着道。
“还‘好玩的地方’？又是去犁田么！”
杜斌悻着脸，却把信装了起来，然后叹了口气：“虽然你这家伙满嘴瞎话，但有时忽然冒出那点真诚劲，还挺能糊弄人。
哎，老子活这么大，你是除了我爸妈以外唯一记得我生日的人。”
......
晚上6点半，方严和林鹿溪吃完晚饭早早来到求是楼302教。
林鹿溪软趴趴地靠在方严的肩膀上，双手捧着一台PSP。
用后世一个词形容的话，林鹿溪是个恋爱脑，就连PSP中也都是些ad，秋之回忆等恋爱游戏。
一直等到6点50分，302教才走进一位男生。
“广设方严，学长是哪个系的？”方严轻轻推开林鹿溪的脑袋，笑着起来打了个招呼。
这次项目因为涉及展台布置，设计学院不但抽调了广告设计专业的学生，还有几名环境艺术的学生，所以方严才有此一问。
“我是环艺的刘冰......”
刘冰本来挺热情的，但他随后意识到方严称呼了‘学长’，然后笑容就淡了。
“哦，你们就是那两个大一新生吧？”刘冰淡淡道。
“要是没其他大一新生的话，那就是我俩了。”方严依旧笑呵呵。
“呵呵。”刘冰矜持一笑，远远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他听说了，这个项目塞进了两名新生。
新生能干什么？就是来混资历顺便挣份工资呗。
但是这次时间紧、任务重，塞进两个不会干活的新人，必然会加重其他组员的工作量。
晚7点，会议正式开始。
“此次和奔驰的合作，院里领导也非常重视。广设系主任、设计院杨治副院长因为公务在京市暂时回不来，但车展开幕前杨院长会亲自指导我们......”
主持会议的吴一帆站在台上侃侃而谈，同时他也注意到了302教内座位分布情况。
此次参与项目的学生一共有12名，教室左半部坐了4名环艺学生，不时低声交流一下意见，右半部坐了5名广设系学生，同样如此。
而坐在教室中后部的方严和林鹿溪方圆几米内都没有人，他俩似乎已经被孤立了。
大学生嘛，多少都有点傲气，对这种没工作能力却还占着坑位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这正是吴一帆想要的效果。
他原本设想中，把林鹿溪招进来，然后她大概率也会像现在这样孤立，然后吴一帆再一个救世主的形象出现。
去安慰、呵护她......
但现在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啊。
虽然两人被孤立了，但却自成一派。
方严淡定的翻着车展的资料，不时拿笔写写画画，似乎没受任何影响。
林鹿溪这时虽然不再懒洋洋歪在方严身上了，但却一直挽着后者的胳膊，时不时低声谈论一下，然后就是望着方严傻笑。
吴一帆忽然有点烦：“那个方，方严是吧，讲讲你的想法......”
‘哟呵~’
‘上来就挑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生来讲，这是让他出丑啊。’
其他组员纷纷转头看向了方严。
010、谈恋爱犯法么？
“这次车展，奔驰最重要的参展车型是今年刚进入国内市场的G500，我查看了他们今年5月参加羊城车展的影像资料.......”
对于被针对这件事，方严似乎有所准备，说到这里他把桌上一沓资料递给林鹿溪轻声道：“给各位学长学姐看一下......”
林鹿溪像个小秘书似的颠颠跑过去，每人发了一份。
这些资料里有十几张G500参加国内外车展时的展台布置图片，还有一句手绘的Slogan‘奔驰而来，天地从容。’
先不说这些图片对本次车展有没有借鉴意义，至少人家一下午准备好这么多资料，就说明了做事的态度还是认真的。
学长学姐们心里舒服了一点。
方严看到每人手里都有了资料，便接着道：“纵观G500今年参加的历次车展，展台风格有点偏保守，并没有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这可能是大公司稳健作风所致，也有可能是乙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作祟。
但我觉得，G500作为一款硬派越野车，展台风格完全可以更大胆、激进一些，比如......”
“咳咳~”
台上的吴一帆用咳嗽声打断了方严：“张嘴颠覆传统，闭嘴大胆激进，典型不懂行的愣头青行为。”
吴一帆说话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但语气中居高临下的鄙夷却一点不掩饰。
方严耸耸肩，坐了下来。
作为项目组一员，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是他的义务和责任，至于负责人吴一帆采纳与否就不是方严能控制的了。
但从没接受过社会毒打的林鹿溪却受不了，蹭一下站了起来：“我觉的我老......我觉得方严说的挺有道理呐，为什么不让他说完呢？”
吴一帆笑着看了看林鹿溪，然后又拿起方严发出的那些资料瞟了一眼：“这句Slogan还不错，鹿溪同学你今天晚上把制版做出来吧，明天交给我......”
“我还不......”理直气壮的想要说‘我不会’的林鹿溪被方严拉回了座位。
302教内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制版，即使他们这些能熟练使用PS和AI的大三学生，通宵也不一定能弄完，吴一帆让林鹿溪这个大一新生来做，这已经属于故意刁难了。
再看看林鹿溪和方严在一起时的黏糊劲，大家都有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事业部有干活的设备，冯洁，你给林鹿溪同学开一下事业部的锁。散会......”
吴一帆离开302教后，其他人也纷纷起身，不过此时他们看向方严的眼神已经从排斥变成了同情。
“他以为他是谁啊！制版我们都没学呢，我要回寝室睡觉！”
302教只剩了三个人，林鹿溪气呼呼说道。
站在一旁准备领林鹿溪去事业部的冯洁一脸尴尬。
“学姐，麻烦你带我们过去。”方严却笑着对冯洁道。
“好。”
冯洁率先走出教室。
“走了。”方严牵上还在嘟着嘴巴的林鹿溪跟了上去。
设计学院事业部。
冯洁打开门后介绍道：“扫描仪在那边，这里边的电脑都有正版AI和PS，靠窗户的那几台最好用。哦，对了，那台苹果电脑是吴会长专用的，其他的你随便用。”
“好，谢谢学姐。”
“那个......”
冯洁临走前，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今晚要是实在做不完，你们就让吴会长宽延一上午，明天我可以帮你们。”
“谢谢。”方严笑着道。
冯洁走后，偌大的事业部办公室就剩了方严和林鹿溪。
方严打开电脑，林鹿溪坐在一旁生闷气。
“别气了，我把春哥的电话给你，你帮我去寝室拿件外套。”毕竟快十月了，穿着半袖的方严觉得有点冷。
“你怎么都不生气呢？刚才他那样说你。”林鹿溪嘟着嘴巴道。
“那怎么办？找他打一架？”
方严笑着道，然后想起当年林鹿溪不适应职场的事，就用温和的语气接着道：“这个世界上啊，没有几个人在乎你的自尊的，别人看的只是你的成就。在没有成就以前，过分强调自尊只会让自己纠结。”
“又讲大道理。”
此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林鹿溪自然听不进去：“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想要出气的方法多的很。”方严笑着道。
“哦？你是不是有什么坏主意？”林鹿溪兴奋道。
“暂时保密~”
“且~”
“去帮我拿外套。”
“哦~”
十几分钟后，林鹿溪不但带来了方严的外套，还有一大包零食。
“你回去睡觉吧。”方严边忙边道。
“我不，我要陪着你。”
“随便你~”
方严再顾不上和林鹿溪说话，全身心投入进了工作中。
“老公，你用的这是什么软件.......
这个是什么功能？
缩小的快捷键是什么？
你教教我呗.......”
林鹿溪却闲不下来，一直问东问西。
方严只得一边工作一边道：“用的Adobe illustrator，简称AI，和PS软件的功能大体相当，至于怎么选，看个人习惯......
Ctrl+z是快退......
Ctrl+p是钢笔工具......
+h放大缩小......”
......
夜里11点，吴一帆迈着沉稳自信的步伐走向了设计院事业部。
他预想了两种情况。
一种是林鹿溪自己在事业部，那样的话，什么都不会的她此时应该已经急哭了。
这种理想状况下他的发挥空间最大。
另一种情况，则是方严陪着林鹿溪在事业部。
那样他依然有办法，不外乎踩着方严表现一番。
但当他站在事业部窗外时，看到的却是第三种情况。
方严的手指在键盘上熟练翻飞，猛一看颇有点老设计狗的味道。
更气人的是坐在一旁的林鹿溪抱着一包薯片，自己来一片，然后喂方严一片。
方严盯着屏幕，头都不带转的，张嘴就吃......
惬意的如同在足疗店。
‘哐当’
事业部的房门被推开时，林鹿溪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吴一帆背着手走了进来，先凑到方严工作的电脑前瞅了瞅，竟没发现什么毛病。
但他本就是来找茬的，岂能白来一趟就走。
吴一帆皱眉看了看两人，终于道：“这里是工作场所，你俩在这腻腻歪歪干什么呢？注意点影响！”
吴一帆派头十足的敲了敲方严的桌子。
一而再，再而三被挑衅，方严也烦了，他忽然伸出手揽住了林鹿溪的小蛮腰，稍一用力把后者拉了过来。
“呀~”林鹿溪发出一声惊呼，迷糊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方严大腿上了。
方严这才抬头看向了吴一帆：“吴会长，咱们学校哪条规定不准谈恋爱了？”
平时傻里傻气的林鹿溪这次竟反应极快，马上伸出两条手臂挽住了方严的脖子，然后也看着吴一帆挑衅道：“对呐！哪条规定不准谈恋爱了，谈恋爱犯法么？”
“你......们.....”
追女道路上一帆风顺的吴一帆从来没受过这种暴击，一时竟组织不起像样的反击。
继续留下来徒增难堪，吴一帆转身走向房门。
“吴会长。”身后却又响起了方严的喊声。
“怎么？”吴一帆一脸阴鸷的转头问道。
“麻烦带上门......”
“嘭！”
吴一帆走了，但林鹿溪却赖在方严大腿上不下来了......
“别乱动！”搞得方严心猿意马没办法集中精力工作。
林鹿溪却不听话的扭了扭腰：“你的手机硌着我了......”
方严看了一眼放在电脑旁的3220，才意识到林鹿溪口中说的手机是啥。
还没等他有所行动，林鹿溪已经往后伸手要掏出方严烦人的‘手机’了......
“嘶~快松手！”
......
翌日早晨6点，林鹿溪在一股带着淡淡花香的洗衣液味道中醒来。
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林鹿溪才发现自己躺在事业部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方严的外套。
而方严穿着半袖也趴在电脑前睡着了。
想起昨晚那难为情的一幕，林鹿溪止不住的脸上发烫，然后咧嘴笑了笑。
她能察觉到，从前天晚上开始，方严有些不一样了。
想起上礼拜，两人在走廊里吵架的时候，方严那冷冰冰的眼神，她就有些难过。
还好，自己的男朋友现在‘正常’了，甚至比起以前，身上还多了一股令人踏实的安全感。
011、差了点意思
方严大学毕业后，曾在申城一家跨国广告公司待过两年，专业技能还算说的过去。
但他花了一整晚帮林鹿溪完成制版也并不完全是因为要替她出头，也有体现自身价值的考量。
他想留在事业部，原因是为了挣点钱。
跟家长要钱的感觉，实在是有点尴尬。
而设计专业中，挣钱最快捷和体面的方式就是加入学院事业部。
事业部是学院的盈利部门，有法人，有章程。
就像这次车展，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些参加项目组的同学，每人少说也有几千块钱。
想要加入事业部，就要先拿出自己的能力和态度。
第二天早上，方严把成品放在了事业部的办公桌上，为了防止被谁‘不小心’丢掉、删除，方严还在林鹿溪的U盘里保存了一份。
吃了早饭，两人分别回寝室洗漱。
方严刷牙的时候，杜斌跟地下党接头似的悄悄塞给他一封信。
‘这么快就回信了？’
已经做好打持久战准备的方严意外中还带了点惊喜。
但他拆开信封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信封里有整有零放了130块钱，刚好和方严给米善学的那些膏药价钱一模一样。
“这倔丫头。”
随后几天，因为筹备车展的缘故，方严先把阿羞的事放了放。
几天相处下来，项目组的学长学姐对方严刮目相看。
暂且不说方严完全不输他们的业务能力，方严还总能说出一些令人眼前一亮的想法和建议。
但吴一帆对他的针对却没有结束。
只要是方严提出的方案，无一例外都被否了。
那些最累最繁琐的工作也总是交给方严来完成。
而林鹿溪虽然专业能力不强，但她有钞能力，在方严授意下，晚上加班时林鹿溪总会买些饮料、零食乃至夜宵。
一个星期后，项目组这些前辈都喜欢上了这对小情侣。
吴一帆不在的时候，他们还会主动帮方严分担一些工作。
吴会长刁难大一新生这件事在事业部传的沸沸扬扬，无形中给吴一帆的完美人设撕开了一道裂痕。
甚至广告二班的辅导员周婷婷都听说了。
9月27日这天，项目组前往国际会展中心布置前，周婷婷还专门找方严谈过话。
“不管因为任何原因，你都不要和吴一帆发生冲突。他毕竟是项目负责人之一，只要你还是项目组成员，他安排给你任何工作都是合理的。
千万不能冲动，如果实在受不了就申请退出项目组。”
周婷婷这番话让方严稍感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此时只有27岁的周婷婷存在感很低，年纪小、职位低，人微言轻。
但她说的这些话相当恳切。
方严也明白，吴一帆一再找茬，未必没有故意激怒自己的想法。
事业部是什么地方？可以说是院领导最重视的一个学生部门了，如果方严因不服工作安排而和吴一帆发生口角甚至肢体接触的话，受处分是必然的，敢动手的话被开除也不是没有可能。
本来和上级冲突就是体制内人群最反感的事，再者一个能组织、能干活、有号召力的学生会主席和一个不知名的大一新生，在院领导心里的分量能一样么。
对于方严来说，上不上学也没那么重要。
但如果让一个20来岁的年轻人用这么简单的办法就算计了，也太对不起他两世为人了。
......
9月27日，项目组全体成员带着搭建展台的材料来到国际会展中心。
搭建展台也算个体力活，一同过来的还有几名设计院的大二男生。
其中一名面容白净但嘴角上方长了一颗痦子的男生尤为活跃，一会跑到男生堆里散烟攀谈，一会又钻到女生群里嘻哈说笑，但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总会不时瞟方严和林鹿溪一眼。
直到林鹿溪去洗手间，这名男生才笑眯眯走向了方严。
“兄弟，好艳福啊。怪不得吴会长要搞你。”
男生从口袋掏出白利群递给方严一支。
方严笑着接过来，却没说话。
“对了，我叫任中龙，03级广告系的。”
“04广告的方严。”
“嘿，我知道你。”
任中龙用下巴指了指另外几名大二男生：“我们都听说事业部的事了。他们几个和我一样，都是借着帮忙来看看你女朋友到底有多漂亮。”
“你倒是坦率。”方严哑然失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漂亮女孩谁不想多看两眼。但看见好看的就想硬抢就下作了，吴大会长啊.......这次昏头喽。”
任中龙评头论足。
方严和他又不熟，就不咸不淡的瞎扯了两句其他的。
“你先忙，我过去一下。”
两分钟后，任中龙忽然扔掉烟头，站了起来，临走前还回头小声对方严道：“守好后院，可千万别让吴一帆得逞啊。”
说完这句话，任中龙堆起满脸笑容朝门口走去。
迎面而来正是吴一帆。
“吴会长，听冯学姐说有活要干，我马上带着生活部前来支援！”
任中龙一脸肉麻笑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中华：“吴会长，抽烟......”
‘这尼玛还是个人才呢......’方严忍不住一乐。
......
经过半天的忙碌，吴都大学设计学院搭建的奔驰搭展台终于完成。
展台布置的方案，事前肯定是和甲方商讨过。
下午三点，甲方的接洽人员来展厅看了一下，表示了认可。
项目组成员这才松了口气，这次项目的标底20多万块钱，谁都不想搞砸。
但项目组这些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下午5点，奔驰华夏的东区负责人亲临现场后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话：“不行，总感觉差了点意思......”
搞设计的最怕听的就是这种话。
‘差了点意思’到底是差了什么？
甲方自己都说不清楚，所以乙方连改方案都不知道从何改起。
吴一帆尝试上前沟通了一番，但东区负责人却坚持要让吴大设计院再出一版，后者明天下午再来亲自验收。
甲方是爹！
于是当天晚上回到学校，全体组员熬了一个大通宵。
终于在早上完成了设计，又用了大半天加工，下午匆匆忙忙第二次搭起了新的展台。
可依然四平八稳的展台风格再次被甲方爸爸认为‘差了点意思’......
28号晚上，项目组所有人赤红着眼睛坐在烟雾缭绕的事业部，讨论新方案。
两天一夜没怎么休息的组员，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
就连平时跳脱的林鹿溪也感受到了严峻，乖乖偎着方严，不敢乱讲话。
30号车展开幕，今晚可以说是最后一次试错机会了。
此时对于项目组来说，钱反而成了小事，砸了吴大设计院的招牌才是大罪过。
“说啊！你们平时一个个不是自诩为天之骄子么？现在连个新方案都想不出来了？”
吴一帆红着眼睛咆哮。
但即便这样也没人敢发表意见了。
因为方严是前车之鉴，刚才他尝试提出自己的方案，吴一帆一句话都没听完就用‘垃圾’一词否定了方严。
方严有些无奈，吴一帆针对自己已经魔怔了。
但不管怎样，身为组员，项目失败了，就没有赢家。
方严抿了抿抽烟喝茶到发苦的嘴巴，决定要单干了。
012、就是这个意思！
28号晚上又是一个不眠夜。
因为最终也没能讨论出新方案，29日的展台只是在原有基础上优化了一下。
这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天中午，奔驰华夏东区的陶总看到展台和昨天差不多，也有了火气：“怎么回事？这不是跟昨天的一样么？
你们的老师呢？系主任呢？我们出了那么多设计费，你们学校就派你们这帮学生来糊弄我们？
你们吴大是名校，我们奔驰也不是小作坊！”
吴一帆一边鞠躬道歉，一边道：“我们杨院长已经坐上京市回吴都的飞机了，大概一个个小时后就到。”
吴一帆觉得此时的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能解决的范畴了，只能寄希望于院长回来后，对方能卖个面子。
“行，我过一个小时再来！听听杨院长怎么说。”陶总撂下这句话转身走出了展厅。
陶总离开后，吴一帆动身前往机场接机。
缺了吴一帆的暴力压制，组员们纷纷东倒西歪或坐或趟在了地上。
他们太累了。
方严这时却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师傅，麻烦你现在把东西送过来吧......”
十分钟后，方严接到对方的回电，然后走出了展厅。
片刻，他抱着一块篮球大小的不规则石头走了回来。
“方严，你干什么啊？”一位躺在地上的学长坐起来奇怪道。
“布置新展台。”方严放下石头道。
“你有新方案了？但吴会长是项目负责人，他不在，这不合适吧？”
“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试试。”
方严笑笑，再次走出了展厅，然后又抱进来一块石头。
一块石头几十斤，抱进来委实不轻松，但方严也没有喊其他人帮忙，就那么自己来回七八趟。
林鹿溪倒是想帮忙，却抱不动。
最先过意不去的竟然是油滑的任中龙：“这次搞砸了咱们丢学校的脸，既然方严有方案，那就帮他弄出来看看效果。”
‘丢学校脸’这句话还是有作用的，任中龙之后，刘冰也站了起来，随后是其他男生。
男生们来到外边才发现，一辆单排小货车拉了一车斗的石头。
但众人既然已经做出了帮方严把方案做出来的决定，也就没多问，纷纷上前卸车。
林鹿溪挑了一块小一点的，涨红了脸都没能抱下来，还把衣服弄得脏兮兮的。
“别搬了，你去里边让学姐们把展台拆了腾出地方，然后再去外边找个花池挖一桶土过来。”
方严交待道。
“哦~”林鹿溪也不管方严要干嘛，接了命令就去做。
相对于‘学校丢脸’这件事，她更好奇方严的方案到底是什么。
人多力量大，一群人不一会就卸完了车。
然后按照方严的要求，用这些棱角分明的石头在原来展台的位置堆成了一个大约五、六度的斜坡。
随后他找来奔驰的工作人员，把同样线条硬朗的G500开到了乱石堆上......
在场的毕竟都是设计专业的学生，方严把石头堆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人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当G500前轮倾轧石块，最终以车头上扬的霸气姿态停在嶙峋石碓上以后，强烈的视觉冲击一下子出来了。
工业感十足的平滑车身和轮胎下的不规则石块形成了极大反差。
昂首向上的车头，似乎要一跃而起冲破天际。
再配合展台背景板上‘奔驰而至，天地从容’的草书Slogan，一股彪悍气息喷薄而出！
狂野，但不失优雅！
“牛逼！”刘冰长长出了一口气。
“卧槽，这个小学弟不但会泡妞，还是个天才呢！”
任中龙兴奋的四处张望，想要找方严聊几句。
但此时的方严却不在人越围越多的展位上了.......
......
“疼不疼？”
会展中心外的广场一角，方严看着林鹿溪白嫩小手上被勒出的红印子，伸手帮她揉了揉。
这是她刚才拎黄土时被勒的。
“疼呐，疼呐。你送我Wildflowers的三花簇耳环就不疼了。”林鹿溪坐地起价。
“我哪有钱？现在吃饭都是跟着你.......”
“等这个项目做完，你就有钱了。”
“几千块钱够给你买耳环？”方严边说边在装着黄土的桶里加进不少清水，然后蹲下来伸手搅合了起来。
“不够我给你补嘛！”林鹿溪看方严搅合泥水有趣，一捋袖子也蹲下把嫩藕般的双臂伸进了泥水里。
“那你自己买不得了。”
“不要！我要你送......”
“嗯~行，你闭上眼，我现在送你件小礼物。”
“嗯嗯。”
林鹿溪急忙闭上眼，仰起白嫩的脸蛋，她甚至怀疑方严要偷偷亲她，不由自主噘起了肉嘟嘟的嘴巴来配合。
结果礼物没等到，爱的亲亲也没等到，林鹿溪只觉脸上一凉，鼻子上、脸颊两侧分别被方严快速抹了一下。
睁开眼，看到的是一脸坏笑的方严......
“呀！”林鹿溪在自己脸上摸一把，发现都是黄泥巴......
“方大严，你找死呐！”林鹿溪双手捧了满满当当一捧泥水兜头泼了方严一脸。
“林大鹿！你动真格的是吧。”
方严反手也是一捧......
“哈哈哈，泥猴.....”
“且，你这土行孙也没好到哪去......”
“呀！你还来呐！”
“好了好了，不闹了，这泥水有用。”
两人蹲在桶旁，满头满脸黄泥汤，一笑只露出一嘴白牙，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
吴一帆接到设计院杨治副院长回到会展中心时已经下午三点了。
路上他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言语间少不了对甲方的埋怨。
杨治却一直沉默着。
现在距离车展开幕已经不足24小时，他就算马上接手，也没有时间力挽狂澜了。
以前学院的项目，他都会亲自参与指导。这次因为时间冲突，又觉得吴一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才把这个项目完全交给了学生团队。
可没想到，第一次就出了问题。
到达会展中心，杨治在吴一帆的引导下，一路走向奔驰展台。
但还距离一百来米远，就远远看到展厅中一处乌泱泱围了一群人，还有不少摄像师把单反举过头顶往里边拍照。
“怎么回事？”杨治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刚才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那个展位好像是我们负责的展位啊。”
吴一帆觉得可能出现了什么大乱子，不由脚步更急了。
“慌什么。”杨治对他今天的表现不太满意。
吴一帆脸上一热，放慢了脚步。
靠近人群后，吴一帆在前方开路，杨治跟在后面好不容易挤到了里面。
两人同时一愣。
吴一帆下意识问道：“谁搞的？”
刚好任中龙就在旁边，连忙接茬：“方严！方严弄的......”
“谁让他乱弄的！”
吴一帆一听这个名字一股无名火就冒了出来，然后一脸通红的转向杨治道：“杨院长，就是这个方严！不服从管理，爱自作主张，这次项目进展不顺利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
如果，吴一帆对方严没有那么大的敌意，能冷静地站在专业角度看待此时展位设计的话，自然能发现G500被展现出来的野性美感。
但已经被妒火冲昏了头的吴一帆，早已没了那份理性。
杨治意外的看了吴一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走向了奔驰华夏的东区负责人陶总。
在商讨合作的初期，两人是有见过面的。
陶总看到杨治也迎了一步：“哈哈哈，我说是谁这么出手不凡，原来杨院长回来了！吴大设计院还是离不了您坐镇啊，学生们还是缺了点历练。”
陶总相当满意这种极具冲击力的展台设计，但毕竟被那些学生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稍微点了一下。
杨治却笑着道：“这就是我的学生设计的。”
“哦？是么？是哪名学生啊？”陶总以为杨治是故意这样说来彰显吴大设计院学子的专业水平，便随口问了一句。
“让一让，让一让啊......”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一名身材高大的男生浑身泥巴，举着一支同样沾满泥巴的大桶挤进了人群内。
“方严！谁让你瞎搞的！”吴一帆双目圆睁，一声爆喝。
也不知他对方严从哪来那么大恨意。
方严瞟了他一眼，懒得搭理，径直走到G500旁边，双臂一扭，一桶泥浆就泼在了G500的下半部......
黄泥淋漓而下，淌过车门，流过踏板，最后顺着轮胎流淌进了乱石堆。
这番操作让整个现场都滞了一滞。
随着泥水蜿蜒而下，G500慢慢又露出了黑色车漆。
但那些附在车身上的泥水并没有让人感到肮脏，相反却给人一种千帆阅尽后的凌厉成熟感。
就像一个40岁的成功男士，通宵工作后满脸疲惫、胡子拉碴，但锐利的眼神中隐现锋芒！
此时再看那句‘奔驰而至，天地从容’的广告语，似乎又多了一层感悟。
“就是这个意思！”一直‘差了点意思’的陶总击掌而叹。
杨治呵呵一笑：“我没猜错的话，就是这名学生，好像叫方严......”
013、流着鼻涕的情敌
29号傍晚，奔驰G500不按套路出牌的展台在会展中心引起了轰动。
相比其他车企展台的中规中矩，特立独行的G500展台鹤立鸡群，就像一个彪悍蛮霸的男人被一群妖艳贱货众星拱月。
不但甲方爸爸满意了，其他车企的员工、各色路人以及提前来探场摄影记者把展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另一边，杨治悄悄带着学生离开了会展中心。
尽管他能看出来，项目组内部好像有点小问题。
但他刚风尘仆仆从京市赶回来，学生们也个个熬的双眼通红，疲惫到了极点。
今晚明显不是开总结会或者庆功宴的合适时段。
不过，就地解散前，还有一个事情要安排下去。
“家是吴都本地或者附近的同学，一人一天担任现场联络员吧。10.1到10.7号，谁哪天有时间值班的自己报一下。”
已经调整好情绪的吴一帆面无表情地说道。
车展期间，设计学院作为乙方，需要在现场派驻一名人员以便随时和甲方沟通。
但这话问出来后，大家却沉默了。
谁都知道假期头两天的1、2号两天或者最后两天的6、7号值班最好。
如果是假期中间的3、4、5号三天值班就会生生把假期割裂成两段，想出去玩都不方便。
此刻大家都不好意思主动要求1、2号或者6、7号值班，但又没人愿意在假期中段值班。
就在吴一帆准备点将的时候，方严忽然道：“我假期没事，10.1日到10.4日这四天让我值班吧，其他同学分剩下的三天，别再安排小鹿值班就行了。
你们想要去旅游，稍微缩短一下行程及时回来就好。”
杨治看向了方严，这个在今天力挽狂澜的大一新生一再出人意料，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其他吴都本地的同学则只剩感激了。
唯有吴一帆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他觉得方严是想在杨院长面前表现。
抱着这种想法，吴一帆作为项目组负责人之一就更不能落于人后了，只得被动道：“剩下的三天我来吧。”
.......
小组解散后，方严送林鹿溪回寝室。
“本来计划好假期去看宝儿演唱会的。”林鹿溪嘟着嘴巴不开心道。
“让老赵陪你去吧。”方严回道。
“若男姐又没办签证，现在办旅游签也来不及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参加项目组呢。”
又一次旅游计划泡汤，但林鹿溪这次却不埋怨方严了。
毕竟方严把她该值的班都替了，甚至林鹿溪认为方严主动承担值班任务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好好享受假期。
“该去玩就去玩，假期你要是在家待着都对不起我帮你争取来的完整假期。”
方严道。
“好吧。”
林鹿溪想了想：“过了中秋节我和若男姐去申城买衣服。”
“嗯，买完衣服你俩可以去余山住两天，听说哪刚开了一家环境很不错的温泉度假酒店，温泉养颜。”
方严接着引诱道。
“哦~那我就2号一早去，4号晚上回来，你5号值班就结束了。”林鹿溪接受了方严的提议。
“好。”方严笑着道。
9.30日下午，吴大校门外挤满了私家车、出租车、摩的。
长达一个星期的假期，几乎所有学生都会离校。
方严回到家，竟看到老爸也在。
“咦，这位老同志看起来很面善啊。”方严笑着道。
方卫东的工作状态几乎全年无休，每天也很少在晚上10点前回来。
方严上周回家过周末时，父子俩都没打照面。
正在摆弄茶具的方卫东看了儿子一眼：“这位小同志看起来皮痒了。”
方严笑嘻嘻凑到老爸身后，殷勤地帮方家的顶梁柱捏起了肩膀：“爸，这几天让用用你的爱车呗。”
“放假你还乱跑什么？明天中秋节，要去看你外公。”
刚把饭菜端到餐桌上的严玉芳不满道。
不过等方严把学校派他在车展的任务说出来以后，严玉芳也不反对了。
但方卫东却想到另一件事：“上次你开着车都去哪了？”
“陪同学看病了，在我们学校一附院门诊待了一天。”
上次就是这样和老妈说的，这次自然得保持一致。
方卫东却疑惑道：“那底盘和轮胎上怎么弄了那么多土？脏兮兮的简直像刚从田里出来一样......”
“呵呵，可能不小心弄上去的。”方严讪讪一笑。
晚饭过后，方严钻进卧室，坐在床上打开了从学校带回来的笔记本电脑。
这台ibookM9164是方严上大学时添置最贵的物品了。
毕竟设计专业的学生别的什么都可以凑合，唯独一台高性能的电脑是必不可少的。
一边回忆着《琅琊榜》的剧情，方严一边登陆了QQ，然后点开了和‘文武双全’的对话框。
‘阿斌？’
‘怎么了？’
‘想看车展么？’
‘本来有计划去看看的，但高中同学约我假期去爬黄山，我不能放他们鸽子啊。’
‘和一群老爷们爬山有什么意思？’
方严从‘他们’这个词看出了这次爬山就是一群单身汉发泄过剩精力的活动。
这条信息后，杜斌久久没有回信，似乎也在犹豫。
于是方严接着发到‘我可以让你以工作人员的身份近距离接触车模！车模诶，人靓腿长，都是人间极品......’
这次杜斌马上回了信息。
‘近距离......是多近？’
‘反正就是很近，但肯定到不了负数的程度......’
‘好吧。不过我要说明，我并不是为了近距离接触车模。我只是单纯对汽车感兴趣。’
‘嗯嗯，知道知道。’
......
10.1日一大早，方严驾着长江750偏三摩托来到会展中心。
所谓现场联络员只是一个以防万一的配置，其实没什么卵事。
刚好今天又是中秋节，现场参观的游人并不是特别多。
方严抱着笔记本在奔驰展台后方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继续完善《琅琊榜》的大纲。
一上午时间眨眼就过，中午方严去后台领盒饭，发现那些身着礼服的车模们也挤在后台或蹲或站，人手捧着一盒看起来就不怎么好吃的盖饭。
据说，为了工作时尽量少去厕所，很多车模连口水都不敢喝。
人前光鲜亮丽，人后自有不为人知的辛苦。
果然没有容易的人生啊。
花了一天时间，方严把自己脑海中能记得住的《琅琊榜》主线、支线、主要人物都写在了文档里。
第二天，在家过完中秋节的林鹿溪离开了吴都，杜斌也依约来到了会展中心.......
“你帮我盯一会儿，我出去一下，有事打电话。”方严摘下工作牌挂在了杜斌脖子上。
整个展厅中，除了G500展台以外，其他展台旁至少站了一位妖娆车模。
杜斌一边偷瞄‘别人家’的车模，一边在鄙视那些故意用超低角度给车模们拍照的油腻游客。
方严走出会展中心，驾着750一路向北，耗时近两个小时才抵达马兰坡村外。
村口小溪旁的榕树下，几名小孩看到方严忽然惊呼道：“鬼子来了......”
方严低头看了看胯下军绿色的偏三摩托，这才意识到这群小屁孩口中的‘鬼子’是自己。
嗯，这辆坐骑的确很符合抗日剧中鬼子的形象。
“阿羞姐姐，快看，鬼子进村了......”
就在方严经过榕树时，听到一个小男孩喊道。
小男孩约莫七八岁，流着鼻涕，喊话的时候一直仰着头看向如硕大伞盖似的榕树。
方严下车，和小男孩并排站在树下，用了和后者同样的视角才看到茂密的枝丫间阿羞灵活的身影......
她爬的相当不低，方严担心小男孩和阿羞说话影响她的注意力，便主动和男孩攀谈道：“你叫什么？”
“我叫亮仔。”
亮仔使劲吸了吸鼻子，将两管摇摇欲坠的鼻涕吸了回去，人中上留下一道亮晶晶的鼻涕轨道。
“哦，靓仔，这个名字很符合你的气质。阿羞在上面干什么？”
方严不记得阿羞有个叫‘靓仔’的弟弟。
“摸鸟蛋，给我们烤着吃。”小男孩指着不远处的一堆小篝火。
“.......这是大学生该干的事么？”方严仰头吐槽道。
“你又是谁？”小男孩警惕的问道。
“我是阿羞的男朋友。”
“什么是男朋友？”
“男朋友就是......就是阿羞以后会做我老婆。”
“......”亮仔忽然不说话了。
方严侧头看过去，只见靓仔的脸色由惊讶到愤怒再变成委屈，然后‘哇’一声的哭了出来。
“阿羞姐姐是我老婆！我长大了要娶她！”亮仔声嘶力竭的哭喊道。
‘哟呵，这小鼻涕虫竟然还是阿羞的仰慕者。’
孩子嘛，有梦想是好的，但痴心妄想就不对了。
方严温柔的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残忍的说道：“靓仔啊，你没机会了......”
014、怎么爽？
“你欺负小孩子干什么呀。”
榕树下的小溪旁，阿羞帮亮仔洗了把脸，才转头软糯糯埋怨一句。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散的也快。
着急吃烤鸟蛋的亮仔，冲到篝火旁和其他孩子挤作一团。
“当孩子王很有成就感么？”方严笑着道。
阿羞却道：“他们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一放假就到处乱跑，不安全呀。他们跟着我至少没危险。”
‘我家阿羞从小就善良。’方严乐呵呵想到。
阿羞也没再和方严搭话，弯腰脱掉了鞋，然后卷起裤管，光着小脚丫趟进了溪水里。
在小溪里摸索了几下，阿羞拎起一个竹编虾篓，看了看里边的收获。
虾笼里有一条一扎长的黄辣丁，两条巴掌大的马口鱼和一些小河虾。
今天的收获不算丰盛，但不要钱的东西总能让阿羞感到开心。
收好虾笼，阿羞上岸摘了两个青桔，然后招呼小跟班们回家。
但没想到方严也跟了上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呀？”阿羞说话的时候，亮仔很狗腿地叉腰站在了她和方严中间。
“去，买糖吃。”
方严递出5块钱，亮仔犹豫了一下最终在老婆和糖之间选择了后者。
“我有事要和你谈一下。”
打发走了‘小情敌’，方严才认真道。
阿羞自以为知道方严要说什么，同时她也觉得该和对方说清楚了。
“方严~”
一脸严肃的阿羞第一次喊了方严的名字：“首先谢谢你喜欢我。但谈恋爱这件事不存在我的规划中，所以你也不可能存在我未来的人生里。
你也不用说先做朋友什么的，我不想吊着别人，也希望你不要再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你其实蛮不错的，肯定有其他女生会喜欢你。”
不知是不是有过拒绝别人的经验，阿羞虽然有些紧张，但这套说辞有打有收，既明确拒绝了人，最后又哄了一句，让被拒绝的人也不至于太没面子。
方严看着阿羞，脸上的笑意渐浓：“我是来和你谈生意的，你怎么老想着谈情说爱？”
“谈......生意？”阿羞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诧异道。
“嗯，你看看这个。”方严递来一沓简单装订了的A4纸。
阿羞疑惑的接了过来，小声念出了扉页上的字：“一卷风云琅琊榜，囊尽天下奇英才......《琅琊榜》大纲......”
......
这天中午的午饭，方严自然又是在米家吃的。
不过这次米善学有经验了，绝口不提喝酒的事。
阿羞用了一中午的时间看完了万字左右的《琅琊榜》大纲和细纲。
“怎么样？”方严坐在阿羞卧室的椅子上问道。
阿羞的卧室十分朴素，女孩闺房中常见的毛绒玩具、梳妆台什么的都不存在。
但胜在干净整洁。
“波诡云谲，家国情仇。”
看完大纲对这个故事有了初步印象，阿羞用了两个成语形容。
“你知道起点么？”方严道。
阿羞摇了摇头，她连电脑都不太会用。
“这是一家小说发表平台，你写了东西可以在上边挣钱。”
方严言简意赅。
“可以挣多少？”果然一听到能挣钱，阿羞来了兴致。
“好的话，一个月能挣四五千块钱吧。”
方严并不知道此时的起点头部作家一个月能挣多少，但他知道今年年初才开始收费的起点，第一个月稿费最高的流浪蛤蟆，好像有1000多块。
经过大半年的发展，这时头部作者收入4、5千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多呀！”阿羞兴奋的握紧了小拳头。
方严点了点头。
稍微冷静下来后，阿羞又拿起大纲道：“你既然有这么好的故事，为什么不自己写呢？”
“我文笔不行，脑海中有画面但写不出来，你刚好是中文系的，我有故事，你有文笔，咱俩天作之合。”
阿羞装作没听出方严‘天作之合’的语病，问道：“那挣钱了怎么分呢？”
“一人一半。”方严倒不是在乎那点稿费，但他需要一个和阿羞深度绑定的契机。
“行！”
阿羞也很爽快，答应下来后，就从书桌抽屉里拿出纸笔准备开工。
“别着急。”
方严却拦住了她，然后指着书桌上摆了几层的实体书道：“网络小说和严肃文学可不一样，网络小说对文笔要求没那么高，千万别文青，但故事要流畅、节奏要快，并且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爽！”
“爽？”
阿羞坐在书桌前侧仰着小脸自下而上望着方严，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怎么爽？”
“呵呵，我教你......”
方严用了半下午时间给阿羞普及了一些网文的基础知识，临走前还申请了两个QQ号，名字叫小方的是他自己的小号，叫小米的是阿羞的第一个QQ号。
两个号都只有对方一个好友。
“电脑我给你留下，网卡我已经装好了，遇到搞不懂的地方就在QQ上找我。
然后你也先别急着动笔，可以先找两本同类型的网文看一下。明天我再过来。”
方严出门前，笑着伸出右手道：“祝我们合作愉快，日进斗金。”
这是要握手的动作，阿羞抿嘴一笑却不肯把小手递给方严，反而顺手把口袋里的橘子塞到了前者伸出的手里。
“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
方严回到会展中心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I真服了U，你说的出去一趟，是出去一整天？”
帮方严值了一天班的杜斌见面就吐槽道。
“我去找阿羞了。”方严对杜斌毫不隐瞒。
“哦？你俩现在有进展了？”好奇大过了不满，杜斌一脸八卦的问道。
“有进展，这两天是关键时期，所以你还得再帮我值两天班。”
“......你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呢？”
“兄弟不就是这样么？你坑我，我坑......你帮我，我帮你的。”
方严从口袋掏出一个橘子抛给了杜斌，接着道：“等过几天，我想办法把你弄进事业部。”
“且，你先顾好自己吧，听说吴会长一直针对你。下个项目你能不能留下还两说呢。”
设计学院的学生谁不想进事业部镀镀金？
而方严和林鹿溪在大一能进事业部已经是特例，杜斌明显不信前者有能力再带自己进去。
“呵呵，你等着就是了。”方严笑笑也不解释。
“我就喜欢你吹牛逼时一脸笃定的样子。”
杜斌剥开橘子一下塞进嘴里半颗：“嘶~呸~呸，真酸......”
“卧槽，不吃别浪费啊！”
方严伸手夺回了剩下的半颗橘子。
这可是阿羞给的橘子，酸一点怎么了？爱情的酸能叫酸么？
方严掰开一瓣放进了嘴里。
“呕~还真尼玛酸......”
015、真的不怪我
10.3号早上，方严又一次骑着750前往马兰坡。
这勤奋的劲头都快赶上高三冲刺了。
‘这个世界上，像我这么深情的男人不多了。’
方严自我感动到。
阿羞的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昨晚熬夜了。
因为电脑用的不熟，阿羞3000字的稿子是手写的。
“就写了这么点？”方严抖了抖稿纸。
几张稿纸上写满了娟秀小字，纸面干净整洁，像是写好又誊了一遍。
“这还少呀？我昨晚熬到了凌晨一点。”阿羞不满道。
“写网文，产出高也是一大优势。我知道有一个叫老鹰吃小鸡的，人家每天至少两万字打底。”
不知为啥，方严说老鹰时，脑海中竟闪现出某位以手速闻名，姓加藤的岛国友人。
可能是因为自重生后，失去了稳定规律的某种生活才导致的吧。
这么一联想，他和阿羞在一起时的旖旎画面就不可抑制的蹦了出来。
现在，俏生生站在他眼前的人依然是那个人，但却只能看不能吃了......
“你怎么了？”阿羞望着奇怪的方严问道。
“哦~没事。”
方严把注意力又转回稿子：“我昨天不是说了不要文青么？不要那么多细节描写，你这3000字光描写金陵城门就用了1/10的字数.......”
尽管方严昨天苦口婆心说了半下午，但阿羞除了文笔具有一定水准以外，还是把新手能犯的错误犯了个遍。
阿羞依然有些不服气，但为了挣钱大业还是按照方严的要求改了起来。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在方严的亲自监督下，阿羞逐渐摸索到了方严要求的风格。
从5号这天，方严不再来回两地跑，两人靠着QQ交流小说剧情发展。
刚在家休息了一天，6号上午他就又被老爸安排了工作。
“你去接小鹿来厂里，拍一下今年上市的冬装，你妈已经和她说好了。”方卫东在电话里如是说道。
“厂里也不缺哪俩钱，你请个专业模特不得了？”
方严的建议没起任何作用，老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关于林鹿溪给方卫东的服装厂当模特的事，也是一个老传统了。
为了省个模特钱，甚至方严中学时都被赶鸭子上架过。
不得不说，搞实业出身的商人，在抠门这件事上有着惊人的一致。
不过这几年，方卫东已经放弃男装市场了，主攻潮流女装，方严这才省去了这个让人羞耻的义务。
打车接了林鹿溪，两人前往方卫东在肖山的工厂。
从见面伊始，林鹿溪就叽叽喳喳一刻不停地分享着这几天的见闻。
“泡温泉果然对皮肤好呐！你摸摸......”
出租车后座上，林鹿溪把手背举到方严面前。
这种举动很容易让方严觉得自己正在被勾引，偏偏林鹿溪妩媚的桃花眼里只有纯洁、直率。
但方严也不是一个喜欢让别人失望的人，摸就摸！
“嗯，果然又滑又细......”
40分钟后，出租车抵达工厂大门。
林鹿溪苦着脸蛋道：“你松开一会行不行，我的手都被你搓疼了......”
......
方严本以为这次拍照和以前一样随便拍几张就行了，没想到老方搞了个大阵仗。
厂区内专门弄了一间摄影室，甚至连化妆师都准备好了。
趁着林鹿溪化妆换衣服，方严和姨妈聊了起来：“姨娘，以前不都是随便拍拍就行了么？这次怎么还搞了个摄影间啊？”
姨妈严玉芬是严玉芳的亲妹，从方卫东刚开始创业就跟着了，负责库管和后勤。
“嗐，有个叫淘宝的网站一直找你爸在网上开店，需要一批精良点的模特照，你爸就弄了个摄影室。”
严玉芬忧心忡忡的接着道：“网上开店当什么用啊？别被他们骗了钱......”
“哦~”
方严以前没怎么关注过老爸的服装厂，现在才知道老方竟然这么早就接触淘宝了。
现在入场，绝对是好时机。
刚刚诞生一年的淘宝此时不但对有工厂的店家扶持力度极大，并且明年平台就会迎来第一波爆炸式增长。
从底层一步一步打拼上来的老方，在商业决策方面用不着方严担心。
他这辈子，虽然也避免不了小有挫折，但事业总体上一直保持着向上的趋势。
所以方严可以毫无负担地过好自己这辈子就行了。
方严有一搭没一搭和姨妈闲聊着，不一会林鹿溪走出了化妆间。
黑长直的头发绑成两束略带调皮的双马尾，长款过臀糖果色加绒连帽衫下是黑色裤袜，一双长腿又细又直。
因为拍摄需要，林鹿溪还化了妆，天生自带粉晕的下眼睑和眼角补了一点同色眼影。
肉嘟嘟的嘴巴上也涂了一层满是少女感的草莓色镜面唇釉，亮晶晶的说不出的诱人。
又纯又欲。
即使经常见面，方严在看到林鹿溪的一霎，心脏还是不争气的漏了一拍......
‘妖精们太厉害了，真的不怪我啊......’
这次需要拍摄的款式有十来种，每换一套衣服，还要相应的调整发型、妆容，一上午时间肯定拍不完。
方严站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累。
但平时懒的要命的林鹿溪熟练地摆着各种POSS，劲头十足，似乎很享受这种状态。
就连摄影师也连连夸奖：“有镜头感，有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专业模特呢。”
方卫东除了做代工，还有一个108线的自主品牌。
自主品牌只有几名服装设计应届毕业生撑门面，所有的‘设计’几乎都是仿制现下流行的韩、日版。
按说仿制的和原版的总归差了一点精气神。
但只要林鹿溪一上身，那种廉价感立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怪不得有人说，一个好的模特，能拯救一个品牌。
有林鹿溪在，老方自然不会让准儿媳吃盒饭。
中午，他专门安排人去市区买了林鹿溪爱吃的粤菜回来。
“小鹿，累不累啊？”在办公室吃饭时，老方笑着问道。
“不累，我还可以拍一个通宵！”即使在老方面前，林鹿溪也不知道顾忌形象，鼓囊囊的嘴巴里都是肠粉也不耽误她呜呜啦啦的说话。
“哈哈。”
老方爽朗一笑，然后道：“中午先凑合一下，我和你爸爸妈妈约好了，晚上去我家吃饭，你芳姨已经在家准备了。”
“哦哦，好呐。”
......
天色微微向晚，天上飘着懒洋洋的云彩，下半截沉在黑暗中，上半截仍浮在阳光里。
普拉多沐浴着傍晚的橙黄暖色行驶在高架桥上。
林鹿溪挽着方严的胳膊坐在后排，望着车窗外的黄昏景象，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蛋上有些许迷醉。
刚才拍摄结束，方卫东给她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林鹿溪也不客气，喊了一声‘谢谢叔叔’就揣进了兜里。
但让她开心的并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此时此刻这条回家的路。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和方严一起回家，芳姨在家已经做好了饭......
‘等我们毕业了，每天都会是这样过的吧？’
“嘿嘿。”
林鹿溪自己想美了，竟笑出了声。
“臭屁样儿，想什么呢乐成这样。”方严奇怪的转头问道。
林鹿溪咧着的嘴角依然没有收敛，又是一声傻笑后，痴痴望着车窗外半明半暗的云彩喃喃道：“好想快点毕业呐......”
016、秋天太干了
九溪园，方家二楼阳光房。
“阿严那桶泥水泼下来后，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我们院长都佩服的五体投地，那个一直欺负我们的吴一帆脸都白了！哈哈哈，你们不知道当时多解气......”
过于投入的林鹿溪右手还抓着根蟹腿也忘了吃，反倒张牙舞爪的挥舞着。
车展上的事被她添油加醋尬吹一阵，方严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林妈章芸看不下去，笑着捉住了女儿右手：“张牙舞爪的像什么样子。”
“妈妈，别拿走，我还要吃呐！”
林鹿溪把蟹腿又抢了回来，但终于不再挥舞了。
“你们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小鹿只要和阿严在一起就不会受欺负。”
林经纬抿了口酒笑眯眯道。
林经纬人到中年，有了稍许皱纹的脸上多少残留着一些年轻时的俊朗，只可惜身材微微发福。
严玉芳笑着接茬道：“他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十来岁就敢打李厂长家的二儿子，我记得李明睿家的老二还比阿严大两岁呢。”
“是啊，我记得当时是李家老二偷偷剪了小鹿的头发，阿严第二天就把那坏小子堵在学校门口教训了一顿。”
章芸知道严玉芳是在给自己儿子邀功，便十分配合地提起了这桩旧事。
“打的没毛病。”林经纬点了支烟，慢悠悠道。
手腕上的劳力士大金表在白炽灯下反射着奢华的光芒。
“说起李明睿。”
方卫东仿似无意地说道：“他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咱们搞建材城的事，前几天他给我打电话说想入一股。”
方卫东故意顿了一下：“我没同意。”
“去他娘，咱们都做好前期工作了他想来捡现成！这个生意就咱弟兄两个的，谁也别想插一脚。”
林经纬脸色一凝，一丢丢凶悍气质不小心露了出来。
......
晚上9点，遥望吴江的阳光房内，言笑晏晏。
两家长辈追忆当年国棉厂破产时几人的艰难处境，然后再谈起现今的生活，不免唏嘘慨叹。
一种亲历大时代的豪情跃然心头。
他们才刚刚四十岁，不管是为儿女计还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总之人生还有无限可能。
而方严已经离席有一会了。
此时他正坐在二楼书房的电脑前，显示器的桌面上挂了两个QQ，任务框最小化了一部电影。
小米：‘这样写誉王，会不会显得有点笨？’
QQ对话框里这条信息是阿羞3分钟前发来的。
小方：‘读者代入的是梅长苏，谁会管反派？你现在写多少字了？’
这条信息也是方严3分钟前回的，但后面阿羞的回信迟迟没来。
方严都能想象到，网线另一段阿羞用食指一个一个点键盘的笨拙样子。
“老公？你去哪了？”
客厅里传来了林鹿溪的声音。
“我在书房。”
方严一边答话一边×掉了QQ小号，然后打开了最小化在底部的电影，点击‘继续播放’。
书房的门敞开着，林鹿溪走进书房凑到电脑前。
电脑里正在播放着周星驰的电影，进度条走了40多分钟，和方严离席的时间完美契合。
“吃饱了？”方严抬头笑着问道。
“嗯呐，你在看《喜剧之王》啊，我也很喜欢这部电影。”林鹿溪用手肘支着办公桌道。
“去拉把椅子，一起看吧。”方严道。
“我不~”
有了上次在事业部的经验，林鹿溪一屁股坐在了方严大腿上，然后得意道：“这样比较舒服......”
“.......”
方严摸出手机当着林鹿溪的面放在了办公桌上，调侃道：“这次可别乱找手机了......”
即使林鹿溪大大咧咧惯了，依旧被方严逗红了脸。
于是她这次老实多了，不再胡乱扭腰。
书房内一时静了下来，只剩电影里周星驰和张柏芝的对话。
张柏芝：‘你怎么这样啊！’
周星驰：‘怎么了？’
张柏芝：‘你嘴唇都破皮了，需不需要润唇膏啊？’
周星驰：‘好啊’
张柏芝给周星驰涂润唇膏的桥段，是《喜剧之王》中最经典的片段之一，仅次于‘我养你啊。’
林鹿溪不是没看过这部电影，以前看到这段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
但此时她拱在方严怀里，后脖颈被方严鼻孔喷出灼热气息弄得浑身痒丝丝的，再看到这场吻戏时竟然觉得浑身发烫。
林鹿溪慢慢转过头望着方严，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几乎要滴出水来。
两人的坐姿本就紧密，林鹿溪这么一转头，残留着唇釉的丰满唇瓣距离方严只有十来厘米。
电脑音箱里日向大介作曲的BGM《24/7》适时响起。
方严舔了舔嘴唇，盯着怀里的林鹿溪道：“秋天太干了，嘴巴都破皮了.......”
“我有润唇膏，你擦不擦......”林鹿溪双眼迷离，哼哼唧唧道。
“来吧，多擦点......”
......
“来，吃点水果。”
聚会进行到后半段，严玉芳端上两盘切好的水果。
“俩孩子呢？”
一直和方卫东谈正事的林经纬此时才发现两个孩子都离席了。
“去书房玩电脑了吧。”
刚才切水果时，严玉芳看到林鹿溪进了书房。
“叫他们出来吃水果吧。”方卫东道。
但严玉芳直接端起一个果盘道：“我给他们送过去......”
书房的门没关，严玉芳走进客厅，就听到了里面传出的音乐声。
如此正常的情况，严玉芳根本没有多想。
以至于当她走到书房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况，猝不及防之下竟愣了在了原地。
方严又不是初哥，老妈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用余光发现了。
他先是抬起头，想要和林鹿溪脱离接触。
但林鹿溪眼睛闭的紧紧的，双臂缠着方严的后颈。
肉嘟嘟的嘴巴平时看起来软乎乎的，此时却像章鱼吸盘似的，方严扒拉了一下竟没扒拉开。
吸力真大......
方严不得已只能用手摁着林鹿溪的额头，同时脑袋后仰，这才生生把两人撕开。
分开的一霎，空气中甚至响起了‘啵’的一声......
满脸酡红的林鹿溪如同喝醉了酒，大脑一片空白。
但方严还要化解眼前的尴尬，于是他化被动为主动，首先责问道：“妈！你咋不知道敲门呢！”
“哦~哦~不好意思......”被惊醒的严玉芳急忙退了出去。
三秒钟后，严玉芳看了看手里的果盘，又看了看敞开的书房门，这才反应了过来。
‘兔崽子！让我敲门你总得把门关上吧！’
......
晚上十点，聚会结束。
章芸开着车驶过道路两旁的万家灯火，林鹿溪脱了鞋子盘腿坐在后座上，惬意地哼着歌。
坐在副驾驶的林经纬回头道：“什么事这么开心，和爸爸讲讲。”
“嘿嘿。”
林鹿溪咧嘴一笑，但却不肯把开心的事讲出来和爸爸分享。
“在学校还好吧？和老师、同学关系怎么样？”
林经纬有些天没见到女儿了，不免想多聊几句。
“都还好啦。”但林鹿溪的回答却有些敷衍。
“哦~”
林经纬也不介意，继续问道：“和阿严怎么样？他没欺负你吧？”
“呃......”林鹿溪顿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刚才算不算‘被欺负了’。
但林鹿溪短暂的停顿却让林经纬误会了。
“他要是敢欺负你，就告诉爸爸，我打折他的腿！”林经纬霸气道。
“没有啦，没有啦。”林鹿溪急忙摇着手否认道。
“呵呵，没有就好。”
十几分钟后，汽车停在温莎夜总会的大门前。
“这是停车的地方么！”
一名保安走嘟囔着走过来，想要驱离这辆胡乱停车的司机。
但当他看清楚副驾驶下来的男人后，连忙恭敬的站在了一旁。
“爸爸，你又住店里呐！你都一个月没回家住了！”
坐在车里的林鹿溪看到爸爸下车了，嘟着嘴巴不满道。
“不是工作忙么。”
林经纬笑着和女儿解释了一句，然后从手包里拿出厚厚一沓钱递了过去，宠溺道：“爸爸向你赔罪！”
林鹿溪继续嘟着嘴巴，但接钱的动作却不慢。
只是她没注意到坐在驾驶位的妈妈，在听到爸爸说‘工作忙’时嘴角勾起的那抹讥讽。
甚至沉浸在小甜蜜中的林鹿溪也没发现，一路上爸爸妈妈互相没讲过话。
母女俩一路驶回小区。
到了家，开了灯，明亮光线下章芸才发现女儿有点不对劲。
“小鹿......你嘴巴怎么肿了？”
“呃......”
做贼心虚的林鹿溪急忙用手背遮住了嘴巴，支支吾吾道：“秋天......太干了呐，我可能过敏了吧。”
017、良师益友吴会长
“哦嘞哦，哦嘞哦，哦咿呀咿呀哦，让欢喜让我忧愁，爱情的滋味......”
长假过后第一天上课，多媒体教室里的投影仪正在播放‘背背佳’的广告，本土初代女子组合‘青春美少女’蹦蹦跳跳，活力四射。
这节营销课是广设系系主任、设计院副院长杨治的课。
杨院长这么大的名头，自然没人敢逃课，学生们连坐姿都端正了许多。
唯有林鹿溪不老实，非要调皮地抓着方严的大拇指。
方严挣脱了几次，林鹿溪却锲而不舍，最后方严也就听之任之了。
“相信大家都看过这个广告吧。”
广告播放结束，杨治走到了讲台上然后在黑板上写下‘杜国营’三个字，然后敲了敲黑板：“抛开其他不讲，单纯站在商业角度来讲，这位杜总是个把营销发挥到了极致的天才。”
方严知道这位杜老板，虽然后者不如另一位营销鬼才史玉柱出名，但杜老板对方严这代人的影响却相当深远。
杜国营曾创立过5个品牌，在25岁时已经身价过亿。
这些品牌中最早被人熟知的就是矫正坐姿的背背佳，方严的同龄人就算没买过，也肯定听说过。
严玉芳就交过这个智商税。
方严高三时，杜老板又推出了好记星学习机，三年营收32亿，目标人群同样是80、90后。
严玉芳又做出了一份贡献。
大约2010年，e人e本手写平板上市，超低配的安卓平板，却卖的却比ipad还贵。
2015年，售价9999元的国产手机8848横空出世，因为请到了万科王总做代言，这台千元机配置的‘高档手机’卖了几十万台。
几十万台销量的利润竟超过了小米手机上千万台销量的利润。
2016年，在铺天盖地的广告中，小罐茶隆重登场......
虽然方严除了背背佳和好记星之外，再没被割过韭菜，可作为重生人士，再回头看这段历史，还是有种被愚弄的羞耻感。
但这并不影响方严佩服杜老板。
在滚滚前进的历史中，总有一些人被当做标志伫立在时代坐标中。
形象或是正面，或是负面，但这些人无一不是一时才俊。
杨治讲课风趣犀利，一个个有趣案例信手拈来，不知不觉间一节大课就结束了。
下课后，杨治走到教室门口，忽然又回头喊了一句：“方严，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
副院长办公室内。
“坐吧，喝水自己倒。”
杨治指了指墙角的饮水机。
“老师没茶么？”
上了课，就有了师生之谊，方严这么叫也挑不出毛病。
“你倒不客气。”杨治从抽屉里拿出一罐茶叶递给了方严。
看到方严下手颇重，杨治还心疼地说道：“够了够了，不怕酽么。”
泡了两杯茶，方严端给杨治一杯，自己捧了一杯坐在办公桌前的访客椅上。
“你还真不怯场，跟回了自己家一样。”
杨治见多了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学生，像方严这么自在的还是头一个。
“是老师您让坐的啊，要不站起来和您说话。”
方严装模作样抬了抬屁股。
“行了行了。”
杨治摆摆手，然后从文件里抽出一份传真：“你填一下吧。”
方严拿过来一看，是《汽车杂志》关于刊印G500展台一事的征询函。
上面‘贵校是否同意我社刊印’后面已经写上了‘同意’。
其他该填的地方都已经填上了，唯独剩了‘设计团队或个人署名’后面空着。
方严笑了笑，拿起笔唰唰写上了‘吴都大学设计学院事业部’几个字。
杨治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钞票。
“《汽车杂志》给的稿费，不多，是个意思吧。”
“参与这次项目的所有人分了吧。”方严摇摇头。
“拿着吧，他们分了你的名声，再分你的钱不合适。”杨治把钱放在了方严面前。
“好吧。”方严把钱装了起来。
杨治这才露出了笑容。
杂志刊登学院作品这种事，历来署名都是学院。
但杨治知道这次情况特殊，因为G500的展台几乎全部出自方严之手，其他组员最多也就搭手搬了搬石头。
可署名个人的话就等于给事业部开了个不好的例子。
杨治自然可以自己做主署名学院，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决定看看方严的态度。
还好，方严挺懂事。
“这次参加项目感觉怎么样？和同事们相处的愉快么？”
因为方严没让杨治为难，后者就多问了一句。
作为事业部的法人，杨治就算当时不在场，也有渠道了解组里那些龃龉。
他这么问一句是为了表达关心，同时也在等方严告完状后，宽慰两句。
“挺好的，所有组员都很照顾我。”
但方严的回答却出乎了杨治的意料。
杨治看着一脸平静的方严，故意问了一句：“所有组员都很照顾你？”
“嗯，对。”
方严依旧平静，口吻恳切的说道：“因为很多课程还没学习，我干活比较慢，学长学姐经常分担我的工作。
特别是吴会长，晚上还会特意去事业部亲自指导，这次要不是吴会长居中协调，我最后的方案未必能想的出来，吴会长是我的良师益友。”
杨治怔怔看了方严半天。
要不是他知晓所有的事，就差点信了方严。
“哈哈哈。”
杨治忽然笑了起来，然后道：“以后你来事业部做常驻组员吧。”
事业部的组员分常驻和临时。
顾名思义，常驻就是能参与所有事业部项目的成员。
临时组员的就是有项目之后从各系抽调出来的组员，项目结束后就和事业部没关系了。
就像这次奔驰车展，项目组里一大半都是临时抽调来的。
“谢谢老师。”方严起身认真道谢。
“回去吧。”
“嗯。”方严起身走向门外。
“小方。”
坐在办公桌后的杨治却再次喊住了方严。
“老师还有事么？”
杨治稍一沉吟：“事业部很重要，做事时不要意气用事。”
“老师放心吧，我会和其他组员处理好关系的。”方严道。
“嗯，去吧。”
看到方严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杨治这才放心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方严走出院长办公室。
他从来不会小觑那些在体制内工作了半辈子的人，所以他一早就假设了杨治清楚自己和吴一帆的矛盾。
但方严也从来没有让杨治帮自己主持公道的幼稚想法。
他在杨治眼里只是一个有些天赋的大一新生，和吴一帆这个院学生会主席相比，谁更重要不言而喻。
谁对谁错根本无所谓，谁重要谁就有道理。
同理，方严刚才那些话杨治信不信也不重要，只要能让杨治省了麻烦的学生就是好学生。
......
下楼时，方严的脚步有些急。
今天中午是309内商量好‘分享各自从家乡带来的美食’时间。
‘这群叼货只怕连渣都不会给我剩下了......’
被杨治耽误了时间的方严想到。
“哎呦......”
一个没注意，方严竟在楼梯转角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方严连声抱歉都没来得及说，对方却先开口道：“你眼瞎么？”
‘哟呵’
方严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吴一帆么。
冤家果然路窄。
“傻逼。”方严口吐芬芳。
“你骂谁！”吴大会长何时受过这种屈辱，瞬间俊脸通红。
方严却没再搭理他，留给吴一帆一个竖着中指的潇洒背影，腾腾腾下楼抢食去了。
火冒三丈的吴一帆犹豫了一下没敢追，却转身冲进了杨治的办公室。
“老师！方严！方严太张狂了！”
正在喝茶的杨治从茶杯上沿看了吴一帆一眼，然后放下了茶杯，动作稍微有点重。
杨治不悦的眼神瞬间让吴一帆恢复了冷静。
想起假期前在会展中心因为愤怒，批评方严的方案而在老师面前出了丑，吴一帆深呼吸了两次，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老师，你叫我来有什么事么？”
“我是告诉你一声，以后把方严加进事业部常驻组员......”杨治看着吴一帆道。
吴一帆差一点脱口而出一句‘不行’。
憋下这句逾距的话，吴一帆强压心中狂躁，沉声道：“老师，方严这个人或许有些潜力，但是他非常桀骜，不合群，我给他安排工作，他也总是推三阻四的。
其他组员非常不喜欢他。把他招进来不利于事业部的工作氛围......”
大学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的吴一帆首次当面反对了杨治的意见。
杨治却带着玩味的笑容道：“是么？”
吴一帆当然是在往方严身上泼脏水，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是的。”
杨治却笑了笑，问道：“你知道方严刚才怎么说你的么？”
“那天晚上我安排林鹿溪制版是想看看她水平如何，并不是要故意刁难。”
吴一帆笃定方严没在老师面前放什么好屁，赶忙解释道。
谁知杨治却摇了摇头：“方严根本没提这茬，他用了四个字评价你。”
“哪四个字？”吴一帆下意识道。
“良师益友......”杨治望着吴一帆缓缓道。
“.......”吴一帆。
“做人啊，一定要有容人之量。”
杨治自下而上摆了摆手道：“回去吧。”
018、吸星大法
紫云五栋宿舍楼403寝。
阿羞坐在书桌前，正用食指一下一下戳着键盘。
‘我把电脑还给你。’
QQ聊天框中简简单单的7个字，阿羞打了快一分钟。
就在她要发送的时候，‘小方’又发来了两条信息。
‘？’
‘你打字也太慢了吧？我用脚指头都比你快......’
阿羞只得在‘我把电脑还给你’之后又加了一句‘我会练习的’。
5个字又多打了半分钟......
‘电脑不用还，你先用着。你现在存多少稿子了’
‘10000多字。’尽管打字很慢，阿羞每句话都不忘记带上的标点符号。
似乎知道越催越慢，方严也不催了。
‘还是手稿么？’
‘是的。’
‘我去找你们宿舍楼下找你拿？’
‘换个地方吧。’阿羞犹豫了一下，没同意方严来找她。
上次杜斌帮方严送信，被室友看到了，一群人审问了她半天是不是谈恋爱了。
阿羞不想再被人误会了。
‘那我们去小树林碰面？’方严马上提出了建议。
小树林位于学校情人坡后边，只听这名字就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去图书馆吧。’阿羞没那么好忽悠。
‘好吧，现在过去？’
‘等十分钟。’
‘嗯，你快点。我午饭还没吃呢，本来说好中午寝室分零食，可我有点事耽误了，他们竟然连渣都没给我剩！’
一直以来，两人交流的内容都是围绕着‘工作’进行，方严忽然聊起了生活，阿羞不知该怎么回答，就简单回了个‘哦。’
‘......’方严。
阿羞关掉电脑，把稿子拿出来，然后又从蛇皮袋里拎出好大一兜板栗。
分享特产不止是方严所在的309才会做的事，大多寝室都有这种传统。
阿羞自然也有准备。
而马兰坡的特产就是板栗。
阿羞辛辛苦苦扛来这些板栗不但炒好了，甚至每颗都提前磕开了一道缝，方便剥壳。
蛇皮袋里的板栗分成了重量相等的8份。
其中5份是给室友的，一份给导员，一份给帮她申请贫困补助的学生处老师。
剩下一份是她自己留着慢慢吃。
她刚把一兜兜的板栗在室友的书桌上放好，403的寝室门被推开了，一群女生叽叽喳喳聊着天的走了进来。
“咦，小米，这是你带来板栗？”
看到每人书桌上都有，室友们纷纷嘻嘻哈哈凑了过去。
“嗯嗯，好吃！来尝尝我带来的牛肉干。”
和阿羞睡对头的艾琳爬上床翻出一包牛肉干。
“我带的麻辣小鱼.....”
“还有我的广府酥饼.....”
来自天南海北的403众女生热热闹闹分享着各自家乡的零食。
气氛融洽。
总有人说女生寝室复杂，但这也是相对的。
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好人，但也没那么多坏人。
多数都是普通人，就是那种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的普通人。
反正勤快、懂事的阿羞在403内是没什么仇人。
相反大家还都挺喜欢她。
“小米，你要出去么？”艾琳边剥板栗，边望着穿上了外套的阿羞。
“嗯，我出去送点东西。”
阿羞拿起稿子，忽然想起了刚才方严在QQ上说起‘零食渣都没吃到’的事。
犹豫了一下，阿羞出门前还是把留给自己哪兜板栗提了出去。
‘毕竟是合作伙伴呀......’
阿羞离开后，有位室友八卦道：“小米要把板栗送给谁？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嗯，有可能。”
艾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台ibook就有点蹊跷，我问她是谁的，她只说是一个校友的，也不肯说名字。”
“是不是上次给她送信的那个男生？”室友猜测道。
艾琳回想了一下，惋惜道：“小米就是不会打扮，她但凡能买几件漂亮衣服，不比咱们学校任何女生差，那个送信的男生有点配不上她啊。”
......
下午，杨治召集上次参与车展的项目组成员开了个小会。
除了简短的总结，重头戏是发钱。
12名组员，每人4000块。
这个数目已经不少了，可以比肩学校设立的某些奖学金。
据刘冰讲，他参与过十来次事业部的项目了，这次的钱最多。
奔驰是大企业嘛，钱少了怎么能显出人家的逼格。
不过相比学院收到25万设计费，这48000元的支出就不算什么了。
设计这种东西几乎是纯脑力工作，除了人工，也就是耗材那点微不足道的成本。
但这行又相当吃名气和资历，方严这些人也就是靠着吴大的招牌才能接触到这种机会。
散了会，杨治前脚刚走，方严就提议请项目组吃晚饭。
理由是他拿了《汽车杂志》的稿费。
‘这是大家的功劳。’
方严自谦的话大家都没当真，但被有‘才能’的人尊重总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除了冷着脸的吴一帆。
吴一帆不出意外地拒绝了方严虚模假样的邀请。
没了吴一帆，晚上吃饭时，大家更放的开了。
“方学弟说要把石头堆起的时候我就猜到他要做什么了，但就算我猜到了，当看到G500停在石堆上时，我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牛啤啊！
方学弟大才！”
几瓶啤酒下肚，大二学长任中龙吹捧起学弟又准又狠。
本来这次聚餐没他的份，不过方严特意给任中龙打了个电话邀请。
今次顺顺利利拿到劳务费的其他学长学姐纷纷出声附和。
大三学姐冯洁也道：“最后那桶泥水简直就是画龙点睛，太有味道了......”
“我跟杨院长也做过不少项目了，但方严这次的想法可以说是突破了次元壁，直接把展台从二维升级到了三维。确实是天马行空啊！”
刘冰感慨道。
赞赏，方严全盘接受。
但开口依然必称‘学长、学姐’，丝毫没有因为几句夸赞而露出骄狂。
倒是有荣焉的林鹿溪表现的更加兴奋。
连着和冯洁等女生碰了几杯啤酒后，一脸嫣红的林鹿溪像没了骨头似得抱着方严的胳膊，歪在后者身上‘咯咯’傻笑。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对。
晚上9点半，聚餐结束。
一群人进入校园后，各自回宿舍。
方严单独送林鹿溪回去。
走到宿舍楼下，林鹿溪却磨磨唧唧不肯上去，专门拉着方严往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走。
方严憋着笑，故意问她‘不上去睡觉瞎逛什么？’
就算林鹿溪喝了点酒，终归是个女生，怎么好意思主动说出口。
直到方严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这才牵着食髓知味的林鹿溪走到了一丛茂密的桂花树后。
半分钟后，桂花树后传来两人的对话。
方严的声音稍有不满：“你是要练吸星大法么！用那么大劲干什么！上次我的嘴都肿了！”
林鹿溪的声音带着娇憨：“我不是不会嘛！以后熟练就好了......”
方严：“想要熟练，唯一的办法就是多练！来，再练一次。”
林鹿溪：“呃......呜......”
......
“老四你的嘴怎么了？”
309内，老大哥许多春刚洗漱完，看到推门进来的方严问道。
“辣椒吃多了。”
方严随口道，然后走到书桌前，发现桌上少了点东西。
“我中午带回来的板栗呢？”方严抬头问道。
“吃了。”杜斌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道。
“老四，你哪买的板栗？挺好吃的啊。”
正在电脑上联机玩《红色警戒2》的毕恒道。
“都吃了？没给我剩一个？”方严这时才看见垃圾篓里满当当的板栗壳。
“咦，你没吃呢？我们还以为你吃过了呢。”杜斌解释道。
“我日，你们这群毁人青春的狗子！”
弥漫着桂花甜香的夜色中，方严悲愤交加的怒吼响彻宿舍楼。
019、四哥，过分了啊！
方严自己的电脑在阿羞那里，但设计专业的寝室内最不缺的就是电脑。
任佳俊和毕恒正在联机玩《红警》，许多春和杜斌的电脑都是关机状态，309内只有老五张爽的电脑开着机且空闲。
方严走过去晃了晃鼠标，显示器退出屏保，却发现还设置了密码......
“爽，你电脑密码多少？”方严随口问道。
瘦瘦的张爽闻声犹豫了一下却低声道：“四哥，你11点前能用完么？我的电脑已经开机了五个小时了，开机太久会影响使用寿命。”
“......”
方严笑了笑，走到杜斌的书桌前，准备开他的电脑。
“老五你他娘是真抠！”
方严还没说什么，毕恒却看不过去，直接大退了游戏，起身对方严道：“老四，来用我的。”
任佳俊马上就要攻破毕恒的基地了，后者忽然退了游戏，任佳俊不免有些意犹未尽。
但他却没逼逼毕恒，却回头对张爽撇了撇嘴。
张爽张嘴想要辩解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爬上了床。
百样米养百样人。
方严对张爽的印象已经很淡了，只有一个‘抠门、话不多’的宏观印象。
一个小插曲，方严也没放在心上，他还有正事要干。
打开起点，注册作者，注册书名，方严和阿羞的挣钱计划正式开启。
‘金陵，大梁帝都。
物华天宝王气蒸蔚......
车帘掀起，一个月白衣衫，容颜清朗的年轻人跳下车......’
历来以体力持久闻名的方严从不以手速见长。
6000字，方严打了两个多小时才完成上传。
然后他在QQ小号上给阿羞留言。
‘前三章已上传，书名《琅琊榜》笔名：孟夏疗愁’
按照君子约定，这本书两人共同创作，笔名自然也是双方共有的，方严有告知阿羞的义务。
午夜12点，方严洗完澡上床睡觉。
第二天傍晚，阿羞登录QQ看到方严的留言后有些错愕。
书名是她本来就知道的，让她错愕的是方严起的笔名。
小学就读完了四大名著的阿羞若说博览群书有点夸张，但在爸爸的影响下，她的阅读量远超同龄人。
所以‘孟夏’和‘疗愁’是什么意思她非常清楚。
孟夏是四月的别名，又称：余月、阴月、梅月、正阳、朱明。
疗愁则是忘忧草的雅称。
而阿羞的生日就在四月，她最喜欢的花又是忘忧草......
如果说这是巧合，未免太巧合了。
但若不是巧合，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生日也许还能查，但阿羞喜欢什么花，连她403的室友都不知道。
‘难道是心有灵犀？呸~呸~！可如果不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阿羞的眉头蹙成可爱的一团。
从来只知勇往直前的少女有了心事.....
......
“下午上素描课前，周导问我有没有计划组织同学们出去玩。”
吴大后门小吃街，刚刚吃完晚饭的林鹿溪挽着方严穿行在人流中。
“是不是别的班都组织了？”方严问道。
“好像是。我还没问呢。”林鹿溪道。
“什么事都不操心，你这班长倒当的轻松。”
“嘿嘿，小雅都说我整天只顾着谈恋爱了。”
林鹿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还感叹地补了一句：“大学生活真好呐！”
她所谓的‘好’，更多是指能光明正大谈恋爱这件事。
“既然是班长，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方严劝道。
“嗯，那你帮我出出主意呗，我们去什么地方玩？”和方严在一起的时候，林鹿溪脑子都懒得用了。
“这事你还是和周老师、团支书董潇商量吧。不过要注意距离问题和费用问题。出发前最好买一个短期团体保险，也不贵。”
“哦~”
“对了，这几天咱们两个寝室组织一下联谊吧。”方严忽然道。
联谊自然是为了309的兄弟们谋福利。
虽然开学一个月了，但大学的班级没有专属教室，男女生之间除了上课以外，交集并不多。
以至于到现在，309内那些以杜斌为代表只会嘴炮的室友，连和女生们混熟都没做到。
十八、九岁，正是荷尔蒙磅礴涌动的年纪。
纵然有心无胆，可309每晚睡前的话题依然离不开女生，聊到最后这群单身狗还总会酸方严一阵。
操，有女朋友也成了一种罪过。
“好呐好呐！”林鹿溪一听方严这个提议，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8点半左右，方严回到寝室。
任佳俊在玩游戏。
毕恒穿着件紧身背心，左手掐腰右手握着支哑铃上上下下，嘴里‘嘶嘶哦哦’个不停。
听到开门声，杜斌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是方严，就阴阳怪气道：“哟，浪漫完了啊？”
阴阳怪气嘛，谁不会？
方严瞟了杜斌一眼忽然道：“阿斌啊，我真羡慕你们。”
“羡慕我们？”杜斌疑惑。
方严认真地说道：“是啊。你们平时可以聚在一起吹牛、玩游戏、打扑克。
而我呢？整天要陪女朋友吃饭、逛街、看电影。
以后你们到了社会上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人才啊！
哪像我，除了有一个漂亮、有钱、还听话的女朋友，什么都没有。
我简直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人渣啊！”
‘噗~’
杜斌化身《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参谋军师对穿肠，捂着胸口仰天吐血。
“卧槽，扎心！”
“四哥！过分了啊！”
“老四，谈恋爱也不能耽误学习。”
尽管许多春的话里也透着酸气，但终归没有像其他几位那样破防。
老大哥还是老大哥！
“原来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啊？”
被集火了的方严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遗憾道：“枉我刚给你们联系了和215女寝的联谊，看来还是取消好了。”
方严装模作样拿出了手机。
‘咣当’
毕恒手里的哑铃掉在了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卧槽，楼上的要死啊！”楼下寝室马上传来的呵斥。
但309内众人像是没听到，只顾齐刷刷盯着方严。
“老四，不，四哥，你说真的？”杜斌停止了吐血，一骨碌从床上爬了下来。
方严淡定的点了点头。
“四哥万岁！”任佳俊。
“四哥，我的电脑密码是121213。”张爽讪讪凑了过来。
“四哥，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们！”毕恒腆着脸，也不扎心了。
最奇怪的却是许多春，只见他迅捷地翻身下床，然后打开衣柜刨了起来。
“春啊，你干什么？”方严好奇道。
“你们说，联谊时我是穿的正式点呢，还是休闲点？”
许多春拿着一套西装在身上比比划划。
......
等到309内躁动的男生安静下来，已经十点了。
方严坐在杜斌的电脑前，准备继续上传手头上《琅琊榜》的存稿。
在开始工作之前，方严先登录了QQ小号。
结果没等来阿羞收到笔名的回应，却收到一个叫‘保剑锋’陌生网友的好友申请。
方严觉得这个网名似曾相识，短暂愣神之后他反应了过来，赶忙通过了对方的申请。
‘你好，你是《琅琊榜》的作者么？’
对方的发来的信息几乎证实了方严的猜测，但方严还是做出了进一步的试探。
‘林总通宵加班到现在？’
这条信息后，对方沉默了一会，似乎也在惊讶。
‘我们认识么？请问您是？’一分钟后，消息又至。
“卧槽，真遇到大佬了！”
020、什么是大文娱
方严和这位保剑锋网友并没有交集，但不妨碍方严知道这位未来大佬。
前世方严鼓捣网剧时，IP几乎都出自于某行业巨头，于是和对方合作的过程中听过不少他们集团创业初期的逸闻。
所以方严不但知道他们几位创始人的名字，还知道他们的网名。
‘以前我加入过玄幻文学协会’
方严在QQ里这样回复到。
2001年11月，保剑锋和另外五名喜爱玄幻创作的作者发起成立了——玄幻文学协会。
这就是未来大名鼎鼎的前身。
2002年5月，玄幻文学协会成立文学性质的个人网站，起点正式上线。
和众多初创公司一样，起点也是从小作坊发展而来的。
同样，每一个成功企业的开端都少不了一群怀揣梦想的年轻人。
刚开始，六位创始人都有正式工作，创业倒像是兼职，仅靠网络沟通的几人经常一同工作到深夜。
直到今年年初，几人才第一次在线下聚齐。
但现在的起点还远不是未来那个横跨文学、出版、传媒的文娱巨无霸，而是一个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初创公司。
去年，起点一直处于纯烧钱的处境，每台服务器两万块，但起点却没有任何盈利渠道。
这种情况下，今年年初起点在这个‘互联网=免费’的时代冒天下之大不韪率先开启收费模式。
保剑锋也辞掉了车管所的工作，凭着一腔孤勇的热血在今年年初会同其他5位股东每人出资20万，开始全力运营起点。
但丰满的理想却抵不过现实的骨干。
仅仅大半年，公司账户上的资金就已经趋近枯竭。
同时有一名股东也一直闹着要退出。
内忧外患之下，已经孤注一掷的保剑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发掘一部好作品上。
就像去年大火、在幻剑书盟连载的《诛仙》这种级别的作品。
保剑锋在起点本来就是负责招揽作者的，自然不缺鉴别能力。
今天上午，他在书库里看到《琅琊榜》这本新书时，就觉得眼前一亮，然后第一时间加了作者后台留下的QQ号。
但一直等到晚上才和作者‘孟夏疗愁’取得了联系。
‘如果后续剧情展开，能一直保持前几章的写作水准，我觉得有大火的可能。’
保剑锋在QQ里向方严说道。
《琅琊榜》的质量自然不用多说，方严更关心的是此时的稿酬。
‘现在千字多少钱？’
‘千字两分。’
方严记得后世起点对读者的收费是千字/5分，平台抽成一半，普通作者到手2.5分。
比起未来几年疯涨的物价，此时的2分有些匪夷所思。
所以方严以为对方说的‘2分’是没算平台抽成的价格，便多问了一句。
‘我是问到作者手里多少钱？’
‘2分，读者付费2分，作者得2分’
方严有些惊讶‘那起点挣什么钱？’
保剑锋耐心的解释道‘读者想要看VIP章节，需要成为起点会员，会员会费30元。’
‘30块的会员可以看全站所有书？’方严这时才知道，起点初期的盈利方式竟不是靠抽成。
‘嗯’
‘那你们现在的盈利状况不太好吧？’
虽然不太礼貌，但方严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种方式能挣到钱才怪了。
尽管保剑锋不愿承认，但现实情况的确举步维艰。
于是他道‘我们还是聊一聊你这本书吧’
但方严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便又道‘你们为什么不用分成的方式么？其实这样对读者来说门槛更低了，毕竟有很多人喜欢的只是某一本书。’
方严至今还记得当年在‘有妖气’上追漫画《镇魂街》时的蛋疼。
一个月88元的会员可以看全站漫画，但方严喜欢的只有《镇魂街》这一部，而这部漫画每月只更新三、四集。
等于看一集就要20多块。
倒不是钱多少的问题，只是这种性价比会让人觉得自己很蠢。
‘说下去。’这次保剑锋有点兴趣了。
其实保剑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甚至和方严的想法不谋而合。
‘并且抽成模式，也利于IP孵化。’
‘IP孵化？’
‘嗯，简单说就是小说未来改编成影视、游戏......’
‘改编......影视？’
‘嗯，影视改编是大文娱的根基。’
‘什么又是大文娱？’
不讲个人能力，只讲对未来的精准判断，这个时代自然没人能比的上方严。
此时的保剑锋也只是一个20多岁，顶着极大压力辞职了创业、并且工作不顺的年轻人。
和那些早班车上睡眼惺忪赶着上班的打工人，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方严一番高屋建瓴的想法讲出来后，保剑锋也被前者描述的画面震惊了。
‘视频门户+文学创作+影视IP+艺人经纪+游戏改编+硬件阅读，这就是大文娱，这就是娱乐闭环，这就是起点该努力的方向。’
方严和保剑锋的结识因《琅琊榜》而起，但后来的聊天内容却和《琅琊榜》没有了一点关系。
这天晚上，两人隔着网络一直聊到了凌晨三点。
......
方严白天除了上课就是吃饭。
林鹿溪非常黏人，多数中、晚饭都是他们两人一起吃的。
不过大多时候两人都是去校外餐馆，偶尔去学校食堂方严也绝不去靠近文学院的食堂。
晚上，方严时不时会借着收稿子的理由和阿羞在图书馆见上一面。
就算两人只谈‘工作’，但方严终究已经强势插入了阿羞的生活。
回到寝室之后，就是码字，然后和保剑锋聊天......
这样周而复始的过了几天，时间很快来到了周五。
往常的周末，309内方严和杜斌都会回家，但这天晚上309内的成员整整齐齐。
杜斌正在试穿一双下午刚买的新鞋。
微胖的毕恒竭力吸气收腹想要把腰围二尺二的裤子提上去，涨红了脸。
“四哥，我这个发型怎么样？”
任佳俊用了小半罐发蜡，终于把半长的中分头打理出了他所谓的‘艺术感’。
“嗯，不错，极具文艺气息，颓而不废，儒雅中又略带了一分深藏不露的桀骜。”
夸人的话，方严信口就来，但他也有疑惑：“但是，和215的联谊明天才开始，你现在把头发弄这么帅干啥？”
“早上怕来不及，今晚先弄好。”
任佳俊对着镜子把一绺头发固定到半遮眼的位置，然后对着镜子邪魅一笑，相当满意。
“......今晚睡一觉，明天发型不是完蛋了？”
“坐着睡。”任佳俊早有对策。
“牛啤！”方严服气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边许多春皮鞋西裤白衬衣也穿好了，但寝室内唯一的一面穿衣镜前已经排起了队，春哥只能向方严征询道：“老四，打领带的话会不会太严肃了？”
“打毛的领带啊！”
方严上前帮许多春解开了衬衣领口的第一个扣子：“第一个衣扣别扣，要不然像个房产中介似的。”
“这样好么？会不会有些流里流气的？”
许多春不太相信方严。
“......”
方严也懒得再纠正春哥的审美了。
刚好这时林鹿溪的电话打了过来。
“老公，明天早上8点，你们来我们寝室楼下接我们呐。”
“嗯，知道了。”
方严听到电话哪头叽叽喳喳热闹的很，就问了一句：“怎么这么热闹？”
“哈哈。”
林鹿溪笑了一声这才小声道：“她们在试衣服呢，刚才小雅穿了条很短的牛仔热裤，她们几个都要试试手感......”
大学里，闷骚的不止是男生啊。
......
周末早8点的校园里远没平日热闹。
女生宿舍楼下，薄施粉黛的6位女生嘻嘻哈哈闹个不停。
不得不说，十八、九岁的女孩，没有丑的。
她们或如夏荷、或如雏菊、或如无名小花、路边小草，都是这大千世界的一枝独秀。
但林鹿溪依然是最亮眼的那个。
瀑布般的长发点缀了一支蓝白波纹海魂风的发卡，挂在脑门上的墨镜让甜美画风又多了一点调皮。
白色T恤配了一条蓝色牛仔背带A字裙，光着的小腿下是一双Air force 1小白鞋。
这身清纯打扮，妥妥的‘国民初恋’。
相比女生们各有千秋的装扮，迎面走来的309一众男士就一言难尽了......
最显眼的就是昨晚熬到天快亮才睡，早上又起晚了，来不及收拾的任佳俊。
一头‘艺术感’中分变成了冲天爆炸头，生生把身高拉长了好几厘米。
然后就是昂首走在前头的许多春......
昨晚方严不让系领带的建议，他接受了。
今早他的确没系领带，只是换成了一个红色的领结而已......
黑西装、白衬衣、红领结。
跟他妈酒店迎宾似的......
021、杜蕾斯和密雪冰城
两个寝室一共12个人，分乘三辆出租车。
四个女生一辆，四个男生一辆。
方严、杜斌和林鹿溪、董潇坐了最后一辆。
坐在副驾驶的杜斌，不时羡慕的从后视镜中瞄一眼和林鹿溪、董潇坐在后排的方严。
“方严，咱们班秋游的目的地初步定在了万岛湖，时间大约在这个月下旬。你觉得怎么样？”
广设二班的团支书董潇笑着问道。
“这是你们班干部做主的事，问我这个平头百姓干什么？”方严奇怪道。
“嗤~谁不知道你才是站在咱们广设二班班长背后的那个男人！就算我和小鹿商量好，到时她肯定还会征求你的意见。”
董潇故作不屑道。
“这话可不敢乱说啊，说的我好像垂帘听政的慈禧一样。”方严喊冤。
这时，林鹿溪插嘴了：“什么慈禧呐？你最多也就是色乱宫闱的......”
林鹿溪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色乱宫闱的男宠.......”
“噗嗤~”董潇。
“......”方严。
大约50分钟后，一行人来到吴都乐园。
吴都乐园是吴都当地最早一家综合性游乐场，在这个只有动物园的时代，吴都乐园内的海盗船、过山车等刺激项目，对年轻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下了车，背着相机的同学在乐园门口‘咔咔咔’拍起了照。
广设二班的单反普及率接近1/3。
设计专业的特性决定了这个专业很烧钱。
除了远高于其他专业的学费，日常消耗的各种美术耗材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但耗材还不是最大的开支，还有诸如摄影课、剪辑课，以及大量图形设计课程，都离不了一台设计级的电脑。
包括单反相机，也是使用频率很高的工具。
此时一台入门单反，不带镜头也要6000块以上，相当不便宜。
所以，设计专业历来都是各个专业中贫困学子比例最低的。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方严倒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单反，一来他有点看不上入门级的器材，想买贵的老妈未必会同意，再者上摄影课时，学校也会提供器材供学生使用。
林鹿溪有一台佳能Eos 20D，一万多一点的价格、820万有效像素，虽然还称不上专业设备，但也足够一个学生使用了。
上午十一点，杜斌脖子挂着林鹿溪的佳能20D，苦着脸小声对方严道：“老四，你劝劝班长吧，别再拍了，我已经帮你们拍了一个小时的合影了......”
方严从善如流，伸手摘下了相机，然后道：“行，你去玩吧。”
杜斌离开后，和寝室其他几个男生凑到了一起。
说是联谊，但直到此时，男生女生还是凑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一拨男生，一拨女生。
方严一看，这不行啊。
这么下去，就失去联谊的意义了。
方严走到男生中间问了一句：“你们不邀请女生一起玩么？”
昨晚没睡好的任佳俊因为发型事故，已经彻底蔫了。
倒是其他几人跃跃欲试，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迈出第一步。
几人的怂样方严看在眼里，于是他假装无意间说道：“你们知道么。女生在玩过山车、海盗船、鬼屋这些刺激的项目时，肾上腺素会激增。
那种生理反应和对方喜欢上你的生理反应很像，所以有时候她们会分不清到底是游戏项目刺激，还是你很迷人......
在心理学上，这叫做‘鬼屋效应’......”
最先反应过来竟然是平时不爱讲话的张爽，方严的话音刚落，张爽就走到215的苏小雅身边邀请对方一起玩大摆锤。
“是么？我觉得这个理论有瑕疵。”就在许多春要拉着方严讨论‘鬼屋效应’的时候，杜斌也走向了董潇。
“董书记，敢不敢玩过山车！”
然后是后知后觉的毕恒。
眨眼间方严身边只剩了两人。
分别是：
怒发冲冠任佳俊
酒店迎宾许多春......
......
自从周六组织了联谊以后，309内针对方严的情况有所缓解。
尽管联谊不是相亲，但杜斌和张爽都借着这个机会，分别和董潇、苏小雅建立了联系。
晚上回到寝室后，互相之间偶尔还会发个短信什么的。
虽然还是普通同学的关系，但总算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刚刚从地狱般的高三走出来的新大学生们，谁不想在象牙塔中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十月中旬，事业部又来了新工作。
方严第一次以常驻成员的身份列席了会议。
杨治坐在主席位，但会议依然是吴一帆主持的。
“杜蕾斯这次采用了招标的方式，据悉除了我们学校，已知的还有华夏传媒大学，以及震旦大学。
此次杜蕾斯的平面广告是面对国内市场的，要赶在圣诞节前投放，方案交稿日期为11月5日。
我们还有20天准备。
甲方为了抢占年轻人市场，要求文案吸睛、热烈直白，但一定不能落了庸俗。
介于此类产品的敏感性，热烈直白但绝不能下流的文案是关键......”
方严本来还在奇怪杜蕾斯为什么没找社会设计企业来承接广告，听到最后也明白过来了。
无非是为了产品形象的年轻化。
并且在圣诞节前推出广告这件事也耐人寻味。
这几年，国内刮起一股男女平安夜互赠苹果的风潮。
送完苹果之后，大概率还会有后续活动。
一个洋节竟然被国内年轻男女过成了开房的节日，当真魔幻。
怪不得杜蕾斯要在这个时候推出新广告。
整个会议的主题都在围绕如何拿下杜蕾斯展开，毕竟这次竞争对手是国内其他高校，谁都不想让别的学校把母校比下去。
直到会议最后几分钟，吴一帆忽然又说到另一个项目。
“上周，我们还收到了一家冷饮店邀请我们做VI设计的招标文件。”
吴一帆把手上的资料翻到最后一页看了一眼，这才带着一丝轻蔑道：“叫密雪冰城。
我调查了，这家企业不大，并且在外地，需要出差，还和杜蕾斯的项目时间上有冲突。
我认为可以放弃......”
开会的其他同学纷纷露出了深以为意的表情，杨治也点了点头。
一家跨国公司，一家本土不知名小店，根本没可比性。
“刚才你说这家店叫什么？”
不想，方严却突兀的问了一句。
“密雪冰城。”吴一帆耷着眼皮答道，看都不想看方严。
“我觉得可以试一试......”方严说了一句让所有人吃惊的话。
吴一帆终于瞥了方严一眼：“你如果想试的话，可以自己组建团队，但人的精力有限，你就不能参与杜蕾斯的项目了。”
任谁都能听出吴一帆是在激方严。
为了一个冷饮店放弃参与跨国企业项目的机会，除非脑子进水了。
就算方严真的这样选择，事业部也没人会跟着他干。
所以他的团队也根本组建不起来。
但就是这么个看起来最不可能的选项，方严想了一下竟然同意了。
“行，我自己找人。”
“好，一言为定！”吴一帆惊讶的表情转瞬即逝，马上笑着道。
所有人都觉得方严傻了，为了和吴一帆怄气，竟然办出这么幼稚的事。
只有方严自己心里清楚。
‘杜蕾斯虽吊，但其他几所高校也不是吃素的，未必能真的拿下这个项目。
但密雪冰城我熟啊！
不就是让圆墩墩的雪王提前几年出生么。
甚至连宣传歌曲都是现成的。
你爱我呀，我爱你，密雪冰城甜蜜蜜......’
022、自建项目组
VI设计是‘企业视觉设计’的英文缩写。
包括企业标志图形、标准字体、标准色彩、象征图案等等。
方严之所以愿意放弃杜蕾斯的项目，正是因为密雪冰城的全套设计都在他脑子里。
但组建团队稍微有点麻烦。
他和吴一帆的矛盾在事业部人尽皆知，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指望那些事业部的学长学姐冒着得罪吴会长的风险来帮方严，不现实。
所以这次的项目只能培养身边的新人来做了。
‘方严主导组建了一个项目组！’
只半天时间，这个消息就在广设二班传开了。
对于设计专业的学生来说，能被学院事业部挑出来做项目，这份荣耀不亚于拿一次奖学金。
以前广设二班的同学还觉得这种好事距离自己太遥远，至少要到大二大三才有机会。
但现在得知是方严在做主，忽然都觉得自己有机会了。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方严身边来套近乎的、探口风的男生络绎不绝。
女生那边则是曲线救国，围绕林鹿溪展开了‘夫人路线’。
生不如熟，方严这次挑选的成员绝大部分来自于广设二班。
分别是林鹿溪、杜斌、许多春以及董潇。
挑选他们的原因各不相同，董潇手绘的功底相当扎实，春哥老家就是中原省的，到时出差有本地人会方便些。
而林鹿溪和杜斌则完全是因为和方严的个人关系了。
方严这样的选择，在广设二班引起了一点小小的非议。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其中，平时和林鹿溪关系挺不错的室友苏小雅的想法最具代表性。
在她俩看来，方严选林鹿溪没什么问题，毕竟有好事了让女朋友沾光是天经地义的。
但凭什么选董潇不选她呢？
论专业能力，苏小雅不认为自己比董潇差。
论关系，她也觉得自己和林鹿溪的关系最好。
所以，她有种被辜负了的失落感。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方严的室友毕恒和任佳俊......
不过方严却没有精力去顾及这些敏感青年受伤的情感。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任哥，我这有个小项目，你有没有兴趣参与？”方严把电话打给了有过数面之缘的大二学长任中龙。
任中龙刚开始有些意外，但后来问清楚情况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从方严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察觉到了，任中龙表面对吴一帆恭敬，私下其实不怵吴会长。
“任哥再带一个同学进组吧，找一个活儿好的。”
方严最后补充道。
仅靠广设二班的这些新手同学，就算累死方严，工作也不一定能干完。
找外援是必要选项。
10月16日晚上9点，方严七拼八凑的草台班子第一次来到事业部办公室。
事业部同时开展了密雪和杜蕾斯两个项目，时间上有冲突。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密雪项目组给杜蕾斯让路了，于是白天的时间里密雪项目组连使用事业部办公室的权力都没有。
只能等到晚上，杜蕾斯项目组忙完了，他们才能过来。
杨治都知道这些情况，也没做任何干预。
在他心中，杜蕾斯当然更重要，毕竟这个项目还叠加着和其他高校同台竞标的Buff。
而密雪，至多算是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的鸡肋。
正式开始工作后，任中龙才发现这个活没那么好干。
因为这些新生除了什么都不会以外，什么都会......
他和他带来的同学常宇只能先从手把手教杜斌几人使用软件开始。
方严这晚坐在事业部最角落的电脑前，登录了QQ小号，然后把《琅琊榜》最近的剧情细纲发给了阿羞。
‘我什么时候把手稿给你？’阿羞刚好在线。
‘你需要自己打字上传了，我最近有点事情要忙。’
两人的分工中，方严负责大纲、细纲以及打字上传，阿羞负责写作。
阿羞经过十几天的练习，打字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至少在QQ上交流时，不会再出现一句话打一分钟的情况了。
‘好吧，我们写了这么多，有人看么？’
一天三千字的手稿，对喜欢逐字逐句细究的阿羞来说工作量不算小，她有些担心辛苦工作的成果无人问津，更担心挣不到钱。
她为了挤出时间写小说，已经放弃了打工的计划。
此时阿羞身上只剩了几十块钱，如果写小说挣不来钱，下个月的生活费都没着落了。
‘放心吧，有人看的。’
保剑锋已经告诉方严，等《琅琊榜》再积累点字数，会安排一波推荐。
‘嗯，那我去打字了。’
已经孤注一掷的阿羞别无选择。
......
头几天的工作不但辛苦而且进展也不顺利。
杜斌、许多春和董潇三人加在一起，还抵不过方严一个人的效率。
而林鹿溪干脆心安理得地当起了混子，每天除了给大家买零食、买夜宵，其余时间就是拉个椅子坐在方严旁边看着他工作。
说了两次，没什么改观，方严后来直接把林鹿溪安排成了项目组的后勤和气氛组......
于是七人的项目组，真正干活的只有方严、任中龙、以及他的同学常宇。
19号晚上，因为工作进度不理想，担任技术指导的常宇说了杜、许、董三位新手几句。
凌晨1点，结束工作后，广设二班三名男生送林鹿溪和董潇回寝室的路上，气氛稍微有点沉闷。
“怎么？常学长说你们两句就受不了了？”方严率先打破了沉默。
“没有，常学长虽然脾气不好，但这几天没少教我们东西。”许多春瓮声道。
“那你们还一个个哭丧着脸。”方严在口袋里摸了摸，发现香烟在刚才干活时抽完了。
杜斌看到方严的动作，拿出了自己的烟，分别递给方严和春哥一支。
设计专业的男生，抽烟之人十之八九。
三个男生散烟的工夫，董潇开口了：“听说你这次是顶着很大的压力才接下了这个项目，我们仨什么都做不来，担心给你拖后腿。”
方严点烟时又找不到火机了，就在他胡乱摸着口袋的时候，林鹿溪凑过来很狗腿的帮方严点着了火。
“我的火机怎么在你这？”
方严伸手抢走了林鹿溪想要再装回去的打火机，然后接着道：“本来就没打算让你们干什么活，你们这次的任务是学东西。
这样下一个项目，咱们才能建起自己的团队，不再依靠外援。”
‘呼~’
方严朝着浓重的夜色里吐出一口烟雾。
“下一个项目？组建自己的团队？”
董潇敏锐的抓住了方严话里的重点。
方严的话里，毫不隐藏的暴露了他要在事业部扶植自己班底的野心。
但他也才是一个刚刚进入事业部的大一新生而已，哪来的这么大口气！
董潇半信半疑。
但同样听懂了方严话里意思的杜斌，却觉得这种可能性真的有。
毕竟10.1假期里，方严曾亲口对杜斌说过，要带他进事业部的项目组。
当时杜斌嗤之以鼻，不成想，短短十来天后，方严吹过的牛逼就实现了。
......
三名男生回到309时，已经一点多了。
尽管三人已经把脚步放的足够轻，但不知是没睡着还是被吵醒的毕恒还是小声嘀咕道：“操，天天回来这么晚，还让不让人睡了......”
毕恒语气里的酸味甚至都盖过了寝室里的脚臭味。
这家伙明显还没过去‘没被方严选进项目组’的坎呢。
“一个大老爷们，矫情个什么劲儿？”
方严一语双关，然后似真似假的骂道：“再他娘逼逼赖赖，老子现在给你唱《死了都要爱》，看你还睡叽霸！”
023、密雪冰城
尽管密雪项目组的进展磕磕绊绊，但十天后的10月26日，项目组还是完成了包括门店招牌、室内配色、LOGO以及卡通形象等VI内容。
甚至还附赠了一首‘我爱你呀，你爱我，密雪冰城甜蜜蜜’的洗脑宣传歌。
能在只有三名主力组员的情况下这么快做出整套方案，离不开方严的独断专行。
所有的设计方案全部出自他的想法，几乎没加任何改动。
广设二班这些人自然以方严马首是瞻，而任中龙和常宇清楚自己是来帮忙的，也没过多提出异议。
27号这天，方严把一部分草案发到了密雪的邮箱。
本以为，对方要过几天才会回复，但没想到甲方当晚就给了明确答复‘我司基本满意，贵校能否派人来我司面谈。’
方严找杨治申请出差经费时，事业部正在开会。
好像还在商讨杜蕾斯的文案。
‘这都十几天了，文案还没定下来？这个进度可是有点慢了啊。’
方严有些惊讶。
申请了经费以后，方严又找到导员周婷婷请假。
04级广设二班，一下出了5名参与学校项目的学生，这份殊荣在吴大设计院好像都是没有过的。
导员自然非常配合的给五个人全批了假。
其实最初，方严是打算带着杜斌和许多春去中原省的。
男生毕竟麻烦少。
但林鹿溪得知后非要跟着去，甚至以‘不带我去就是不爱我’的理由哭了一鼻子......
她这一哭，方严还没咋样，老大哥许多春先心疼了：“老四，就带上班长吧......”
带了林鹿溪，组员就只剩下董潇一个人，不带她搞的像排挤她似的。
最终，28号从吴都出发前往中原省商都市的团队变成了满编的五人。
此时还没有高铁，一千公里的路程，绿皮火车要跑上十五个小时。
第一次和同学出游的几人都有些兴奋，林鹿溪更是把硬卧上中下铺都试了个遍最后才选定了下铺。
‘瓜子啤酒矿泉水，让一让，让一让啊，这位同志挪下腿......’
看到卖东西的小推车，林鹿溪‘哇’的一声就冲了过去。
本身她就带了好些零食，当即又买了一堆鸡腿、乡巴佬这才心满意足地盘腿坐在铺位上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后，一刻也不消停的林鹿溪又招呼同学打扑克。
方严躺在中铺没有参与牌局。
这些天因为接下密雪这个项目，方严在脑海里详细检索过关于这家企业的信息。
据他回忆，密雪是在2010年以后才启用了雪王这套VI设计。
当时拍板选用这套设计的就是密雪的创始人张洪超。
这也是方严的底气所在。
设计无所谓高级低级，获得老板的认可才是最重要的。
除了这些信息，方严还记起以前看过的一篇关于密雪发展历程的报道。
里面提到，张洪超的胞弟张洪普在2002年时从大学退学，开了一家密雪的加盟店。
仅仅一年后，张洪普就全款买了一辆宝马5系。
此时的5系售价都还在50万以上，也就是说他的单店利润至少在50万以上。
要知道，方卫东一个拥有二百名员工的工厂，一年营业额几百万，每年也就几十万的净利润！
看起来只是养家糊口的小店，利润如此惊人。
没有充分竞争的茶饮行业，当真处在暴利的蛮荒时代中。
怪不得后来有那么多资本前赴后继的进入这个行业。
所以方严有心和甲方爸爸谈谈加盟的事，如果能在吴大开一家加盟店，那么这几年大学生活就算浪一点，也不虞生活费不够花了。
......
第二天早上7点半，火车停在商都火车站。
方严一行人先在密雪总店附近找了家酒店安置下来，然后许多春带着同学们吃本地的特色早餐。
方严三下五除二干完了一碗胡辣汤外加一张牛肉饼。
不能吃辣的林鹿溪被辣的‘嘶嘶哈哈’。
“春哥，一会你带我去他们总部约一下见面时间。”
方严抿了一口豆浆，发觉不烫了，这才递给辣的脸蛋通红的林鹿溪，接着对杜斌和董潇道：“你俩在酒店把资料再过一遍。”
林鹿溪接过豆浆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然后咧嘴对方严憨兮兮的一笑。
饱满的嘴唇沾了一圈白色豆浆。
这幅画面极易让身经百战的方严想入菲菲，于是方严转过头不再看她。
“好，我知道了。”董潇答应道。
她和杜斌是这次项目的主讲，让资料烂熟于心是他俩的职责。
方严照顾林鹿溪的一幕给了杜斌些许启示。
他也有样学样帮董潇打了一碗豆浆。
杜斌正在追董潇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但两人此时的关系也只比普通同学好那么一点点。
下午两点半。
方严一行五人来到密雪的总店。
总店二楼有一个不大的会议室，方严五人再加张洪超兄弟两人进来后竟显得有些拥挤。
“坐~坐~坐，甭客气。”
张洪超身形清瘦，开口就是带着浓重方言味道的普通话，但十分热情。
其实张洪超收到方严的设计方案时也很惊讶。
和杜蕾斯找高校合作是为了产品形象年轻化不同，张洪超纯粹是为了省钱。
高校设计室比起社会设计室收费还是要低一些的。
密雪这次邀标对象，除了中原省本省两所高校，也不乏青华、京大等名校。
不出意外，青华、京大都没有任何回复，原因也不难猜，大概是看不上这家卖冷饮的企业。
但吴大的态度却让张洪超相当舒服。
不但提前一个星期发来的设计草案，甚至在接到密雪的面谈要求后，马上不远千里的赶了过来。
甚至还来了一个多达5人的团队。
虽然团队成员看起来很年轻，但这份尊重已经相当难得了。
靠着这份极佳的印象分，张洪超的心理天平已经无限倾斜于吴大团队。
更别说张洪超一眼就相中了方严的设计草案。
会面仅仅半个小时，双方就达成确定合作的意向。
“雪王不能只当成一个卡通形象挂在招牌上。最好以人偶的形式把它具化成一个拥有调皮、搞怪性格的人物，这会让品牌形象更加亲民和深入人心。”
融洽的气氛中，方严详细说起了一些细节问题：“还有那首宣传歌，旋律和歌词必须简单，辨识度高且朗朗上口，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哼唱。”
“我听了，的确很魔性。”张洪超的胞弟张洪普笑着道。
提前发来的草案中，附带了一个音频，是方严让林鹿溪清唱的小样。
这首歌属于免费赠送，张洪普对方严的诚意相当满意，便笑着问道：“小方最多也就大三吧？”
“我大一。”方严如实道。
“哟！吴大不愧为名校，大一学生就有这么强的专业能力。”
张洪普恭维道。
虽然双方分属甲、乙方，但其实都是年轻人。
就算年龄最大的张洪超也才27岁，张洪普只比方严大三、四岁。
张氏兄弟都上过大学，在方严的刻意配合下，双方自然有聊不完的共同话题。
眼见时间来到了傍晚，张洪超起身道：“走，吃饭去。今天和小方聊的投机，一起喝两杯！”
方严有自己的小九九，也想和张洪超增进一下感情，便笑着道：“久闻咱们中原人善饮，张总一会可要手下留情啊！”
几人一起下楼，一楼密雪店面里顾客熙熙攘攘，甚至排队的人已经站到了门外。
见此情景，方严愈发坚定了要开家加盟店的决心。
024、老公，早安呐
酒过三巡。
方严向几位同学讲述起张洪超筚路蓝缕的创业历程。
从后者97年在城中村开起第一家简陋的泡冰店开始，讲到密雪此时刚建立起的标准化速溶茶饮产品生产线。
其中不乏溢美之词。
同样草根出身的张洪超具有的某些特质和方卫东很像。
比如朴素、节俭、低调、务实。
这也是华夏改开初期那些商人共有的特性。
但方严绘声绘色的讲述，让在座的张洪超颇为意外。
“小方，你从哪打听到这么多密雪的事？”张洪超奇怪道。
“张总，我们做设计的，最重要的就是投其所好，所以甲方的企业背景我们肯定要想办法了解的。”
方严端起酒杯遥敬张洪超，接着道：“不过越了解张总，我就越佩服。我相信密雪在你的带领下，未来不可限量。”
这话倒不算拍马屁。
因为短短十几年之后，密雪就会发展成为一个上万家门店、市值高达几百亿的庞然大物。
“混口饭吃罢了。”张洪超谦逊的摆了摆手。
看到气氛差不多了，方严开玩笑似的说道：“张总，我做贵司第一个加盟商怎么样？”
张洪超诧异地瞅了方严一眼。
密雪虽然还没有开放加盟，但最近的确在布局招商加盟这件事，新建的速溶茶饮生产线就是为了给未来的加盟商提供原料。
同样，密雪这次邀标VI设计也是在给招商做准备。
“小方说笑了，吴大的高材生怎么会看上这种小生意。”
张洪超搞不清方严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想加盟，便笑着试探道。
“我是认真的。”方严诚恳道。
确定了方严的态度，张洪超反倒不说话了。
思索了大约一分钟，他又接着道：“开一家加盟店，算上设备、店面至少得五万块钱......”
张洪超说到此处顿了一下，看到方严没有接话的意思，他这才继续道：“还有加盟费......”
“哈哈哈。”
方严先是爽朗一笑，然后端起酒杯走到了张洪超身边：“张总，你看这样行不。接下来，我再免费帮咱们密雪的产品设计一套外包装。”
商场上怎么可能真的有免费的东西。
张洪超清楚，方严是想以此省掉加盟费。
如果是其他人提出这种要求，张洪超答应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张洪超起家的根据地一直在商都市，但既然有了全面扩张的计划，有人帮他在吴都所在的华东地区试试水也不是一件坏事。
再者，方严‘免费设计外包装’的提议也提醒了他，即将开始招商的密雪，未来几年都离不开方严这种做广告的人。
但在商言商，本着利益最大化的原则，张洪超笑着端起酒杯和方严碰了一下：“只免费设计包装还不行，未来三年里密雪的大型广告策划你都要负责。”
“未来三年？张总太狠了吧......”方严苦着脸道。
负责密雪的广告，无非就是付出些脑力劳动，但三年未免太狠了，方严故作委屈，想要再据理力争一下。
张洪超望着眼前这个一脸委屈的年轻人，不由哈哈笑了起来：“不白用你，我再送你一套店里用的设备。”
“好。”方严见好就收。
一旁的张洪普没想到一次设计招标竟招来了密雪收个加盟商，于是也凑了过来。
“哈哈，小方，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来，咱俩走一个。”张洪普端着一支装着三两多白酒的高脚杯。
“好。”
方严也不露怯，反手把自己的酒杯也添满，和张洪普碰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爽快！”同样干了的张洪普叫了一声好。
‘笑话，当年在京市我也是号称一晚喝遍三里屯的，三两多白酒算个毛毛！’
方严豪气干云的想到，然而下一秒，整个世界就颠倒了......
‘扑腾~’
“老公！”
“方严！”
众人惊呼之下，方严直挺挺倒了下去。
......
夜里10点，杜斌和许多春轮流把方严背回了酒店。
五个人出差，开了三间房。
林鹿溪和董潇一个标间，许多春和杜斌一个标间。
方严自己住了一间。
“班长，你和董书记回去休息吧。我和阿斌来照顾方严。”
方严房间里，许多春说道。
“我没事，你们休息吧，我来照顾他。”
作为方严的女朋友，林鹿溪认为照顾方严是自己分内事。
许多春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杜斌拉出房间。
“你瞎凑什么热闹。”回到隔壁房间，杜斌对春哥道。
“我不是觉得班长一个女生照顾方严不方便么。”
憨厚的春哥摸了摸脑袋道。
“......人家两个是什么关系？我们在，他们才不方便。”杜斌羡慕中带着嫉妒。
“你是说他俩已经......”春哥震惊了。
杜斌并不知道方严到底有没有上垒成功，但这天晚上他一直支着耳朵听了半夜，不过最终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当然不会有什么奇怪声音。
方严已经醉成了狗。
前世他绝不是这点酒量，但前提是当年那具久经沙场的肝脏早已适应了酒精。
今天方严还抱着以前喝酒的经验，却忽略了身体的差异，自然吃了亏。
林鹿溪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就学着电视里金莲照顾大郎的模样，用自己的毛巾湿了水覆在方严额头上。
忙完了这些，林鹿溪趴在床沿侧头望着方严。
今天和甲方见面时，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众人都很紧张，包括林鹿溪。
只有方严轻松的像是在家里，在和对方谈笑风生的过程中就把这单业务拿下了。
对比吃饭时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许多春和杜斌，方严身上那股淡定、成熟的气质给整个项目组的成员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说他成熟吧，有时还和小时候一样调皮。’
想起上次车展两人互泼泥浆，满头满脸黄泥巴的样子，林鹿溪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的男朋友，当然是最优秀的啦！’
.....
翌日。
口干舌燥的方严从宿醉中醒来。
鼻腔里充斥着一股熟悉的甜香，睁开沉重的眼皮，方严残留的酒意顿时吓走了一半。
一头拱乱的黑色长发正在杵在自己胸口。
虽然看不清脸，但只看头发也知道这是个女生！
‘昨晚酒后乱姓了？？？’
下意识在身上摸了摸，发现还穿着衣服，方严这才松了口气。
酒后乱姓不可怕，他怕的是万一怀里是个陌生人就搞笑了。
不过下一秒，方严凭着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以及自己被紧紧握着的大拇指马上知道了怀里的人是谁。
方严伸手拨开林鹿溪覆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了睡得红扑扑的脸蛋。
林鹿溪的眼皮微微抖动。
“别装睡了。”方严捏了一下林鹿溪挺翘的小鼻头。
其实林鹿溪早就醒了。
昨晚一直守在床边的她，后半夜昏昏欲睡，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方严的被窝里。
‘这太不矜持了呐！’
倍觉丢脸的林鹿溪只能继续装睡，以避免面对方严时的尴尬。
但方严却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她。
知道自己的小把戏被看穿了，林鹿溪只得睁开了眼，然后娇憨笑道：“老公，早安呐。”
025、愁人的文案
10月30日。
方严白天和密雪完善了一下合同细则，一行人当天晚上坐上了返程的火车。
“阿严，你想开茶饮店的话，为什么不自己搞呢？加盟有什么好处么？”
三名男生站在火车车厢连接处抽烟，全程目睹了方严谈加盟的杜斌疑惑道。
车窗外是夜幕笼罩的广阔平原，偶有亮着点点灯火的村庄一闪而过。
方严收回望向车窗外目光：“没你想的那么容易。一家茶饮店从口味调制到产品定型，再到后续的新品开发，千头万绪太耗费精力了。
我只是想挣些快钱，又不是打算一辈子干这个。
比起耗费大量精力，还是加盟更省心。”
杜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停了一会才吞吞吐吐道：“你这家店，让我入一股行不行？”
方严看了杜斌一眼，笑了起来：“行啊。”
“我卡里还有3000块钱，回去我就取给你！”杜斌马上道。
“别着急。我能让出来的股份不多，等回去了得先问问咱们309别的室友有没有兴趣。
如果他们都想参与的话，每人就只能以1000块分到1.25%的股份。如果他们没兴趣的话，我就让你多入点。”
按人头分配股份的方案让杜斌稍感失望。
不知为何，两个月时间相处下来，杜斌对方严有种盲目的信任。
这也是他想要入股的最大动因，杜斌潜意识里认为方严相中的项目肯定能赚钱。
不过杜斌的脑子反应也很快，当即向许多春问道：“春哥，你要是不参与的话就把名额给我......”
许多春是老实，但又不傻，马上道：“我参与，肯定参与！”
他的想法和杜斌一样，觉得跟着方严能挣钱......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们两个。
方严人还没到吴都，通过许多春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毕恒，已经把信息发了过来。
‘老四！不管你们想干什么，必须算我一个，这次再不带我，老子和你割席断义！’
短信之后还有一条彩信，照片里毕恒拿着美工刀正在方严的床单上比划着‘割席’。
随后又是任佳俊、甚至张爽的短信，内容大同小异。
第二天，火车抵达吴都火车站。
下车后，林鹿溪悄悄凑到方严身边：“老公，潇潇想在咱们的店里入一股，我已经答应了，你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呐！”
林鹿溪已经代入了老板娘身份，开口就是‘咱们的店’。
“好吧。”
方严先答应下来，然后问道：“现在都谁知道这件事了？”
藏不住事的林鹿溪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小舌头：“我们寝室的人都知道了......”
‘这个小喇叭还真好用......’
方严兜里一共不到4000块钱，即使免了加盟费和设备费用，仅靠他自己也开不起来加盟店。
所以吸收股东本来就在他的计划中。
但这种事越是到处说‘我有个项目，你投点钱吧’，效果越差。
搞不好还容易让别人误会成骗钱的。
反倒是类似饥饿销售的办法，更容易吸引其他人的兴趣。
不过，同学们对方严能力的信任是这一切的基础。
这一点，他最不缺。
整个吴大设计学院，以大一新生身份进入事业部、甚至开始主导项目的也只有他这么一个例子。
下午，方严回到学校，他要开一家茶饮店的消息在广设二班已经无人不知。
设计系学生的家境没有很差的，大多数同学都能拿出千儿八百，甚至导员周婷婷听说了都专门找林鹿溪问了问。
后来经过林鹿溪和董潇的统计，广设二班34人中有31人都有参与意向。
都是同学，‘一脸为难’的方严只能‘勉为其难’地宣布：为了不厚此薄彼，所有有意向的同学都可以参与，但投资上限依然是每人1000元。
目前的情况，不用交加盟费、设备也免费了，最大的开支就是房租和装修。
不过，决定将白嫖进行到底的方严，还想把房租也免了。
11月1日，周五。
方严来到杨治的办公室。
方严进去时，吴一帆正在汇报着杜蕾斯项目的进展，杨治的脸色不太好。
“你们要知道，杜蕾斯这个项目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竞标，还是我们吴大设计院和其他友校竞争的战场。”
杨治抖了抖手中的A4纸：“但十几天了，你们拿出的这些文案算什么玩意儿！别说拿给甲方看了，我看着都嫌丢人！”
“老师，限于杜蕾斯这款产品的敏感性，我们做文案的时候唯恐过线。等于戴着枷锁创作......”
吴一帆辩解道。
杨治也知道吴一帆说的是实情，最终缓缓道：“客观因素我们不能改变，但距离交稿只有四天了，目前拿过来这些文案都不行。
你先回去吧，要抓紧时间了。”
吴一帆离开办公室之后，杨治才对方严道：“回来了？怎么样？”
“不负老师所托，密雪这个项目拿下了。”方严答道。
“哦？”
正为杜蕾斯项目进展不顺而发愁的杨治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便挤出一丝笑容：“不错。”
杨治鼓励了方严几句，发现后者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又道：“还有事么？”
“老师，有一件事情想和您聊聊。”方严道。
尽管杨治现在没什么聊天的心情，但方严好歹刚打了小小胜仗回来，是有功人员，便耐着性子道：“说吧。”
“为了响应大学生创业的号召，我们班想弄一个项目。
这个项目本着立足于华夏悠久的‘茶’文化，再结合当下流行的软饮而打造出的适合年轻人、具有时尚标签的全新商品！
同时这个项目还是我们班三十多位同学众筹的项目，我们的愿景是以此项目为基础，为广大同学提供一个商业实践的场所。”
“你到底要干什么？”
杨治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说人话！’
方严已经察觉杨治今天的心情不佳，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换个时间再说这件事的时候，瞥见了办公桌上的A4纸。
这张纸上印着一句句文案，应该是吴一帆刚才被杨治否决的那些。
‘让您尽情享受爱的滋味。’
‘让您的爱没有忧虑......’
这种过于保守的文案，和杜蕾斯要求的‘热烈直白’相去甚远。
‘套了就安全，爱了就快乐。’
这句倒是够直白了，却有点油腻。
‘中央一套，安全可靠！’
“噗嗤~”
当方严看到这句谐音梗的时候，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其实吴一帆说的没错，考虑到这个相对保守的时代普通大众的接受程度，避孕套的广告既想热烈亮眼，又不能低俗过线，的确挺难。
还在等着方严说清到底要干什么的杨治听到笑声，瞪着方严。
“有什么好笑的，这毕竟是你那些学长们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杨治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眼前这小子可是接连两次漂亮地完成了项目。
这都自动送上门了，不用白不用！
“咳咳！密雪的任务也完成了，你从今天开始加入杜蕾斯项目！想不出好文案，你刚才说的劳什子项目就别想让院里支持！”
杨治认为方严有才华，但整天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
就像奔驰车展那次，为了和吴一帆怄气，直到车展开幕前最后一天才拿出那个惊艳的方案。
所以不给他施加点压力不行。
“好！”
没想到方严马上同意了：“我如果拿出老师满意的文案，到时老师帮我们班协调一个创业的场地！就这么说定了......”
直到方严离开了办公室，杨治忽然想到
‘协调场地？他好像最后也没说到底要干什么？’
026、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
周五深夜，方严自己待在九溪园的书房中，仔细端详着一支避孕套，眉头紧锁。
重生人士嘛，多少都有点优越感。
当杨治让他加入杜蕾斯项目组时，方严的第一反应和西厂厂花雨化田是一样的。
‘你吴会长办不来的事，我来办；你吴会长想不出的文案，我来想！’
然而熬了大半夜后，他发现想出一条优雅又热烈的避孕套广告文案真的蛮难。
这玩意儿他用过不少。
但脑海中的无数经典广告案例，却没有一条是关于套套的。
第二天周六，是11月2日，距离最后交稿的日子只有三天了。
方严睡了四个小时就爬了起来。
但昏昏沉沉的脑子更没有灵感了。
恰好这天上午，起点的保剑锋在QQ上告诉方严‘下周《琅琊榜》上架。’
方严马上通过QQ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阿羞。
但对方的头像一直是灰色的，没有上线。
反正在家闭门造车也憋不出个屁，方严吃了午饭干脆骑上750去往了马兰坡。
......
11月初，拖沓的夏天还是抵不过世间万物的自然规律，渐渐销声匿迹于山野林川。
秋天的阳光醇厚柔润了许多。
丘陵地带的乔木树叶青黄班杂，湛蓝的天空中如丝缕般的云絮缓缓漂移，如同一幅油画。
‘嗡~嗡~嗡’
可惜，田间小路上驶来的一辆偏三摩托带起一阵烟尘，破坏了这份宁静祥和。
阿羞略显纤薄的脊背上，背了一个硕大的蓝色喷雾器式农药壶，左手握着压力柄，右手持着喷雾杆左右移动。
被雾化了的农药药液均匀的喷洒在菜苗上。
听到了有些熟悉的摩托发动机声音，阿羞往上推了一下头上略大的草帽，张望过去。
随即她看到了方严标志性的圆寸，以及罩着脸上那支蛤蟆镜。
“你怎么找到这儿了？”阿羞讶异道。
天生的娃娃音软软糯糯。
“听你爸爸说你来在田里打农药，我就找了过来。”
方严跳下摩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打完药就回去码字。”阿羞以为方严是来催稿的，赶忙解释了一句。
“你现在去写，我车上有纸笔，我帮你打药。”方严走了过去。
阿羞的草帽远大于头围，一不注意就会滑下来遮住眼睛。
阿羞又一次把草帽往上推了推，为了防止草帽再滑下来，只能以仰着小脸的姿势和方严说道：“但你不会呀。”
这可可爱爱的模样，让方严忍不住笑了起来。
“把药壶给我。”方严伸手摘掉阿羞的草帽扣在了自己头上。
天气虽然没那么热了，但阿羞的小脸依然红扑扑的，刘海也被汗水濡湿在了额头上。
看到阿羞没有把药壶给自己的意思，方严稍显强势地从她的肩膀上把药壶取了下来。
“我擦......”
药壶入手之后，方严才知道阿羞为什么累的满头大汗了。
这个装的满满当当的药壶，容积足有20L。
也就是说，只里面的液体就有40斤，这还没算药壶本身的重量。
方严背上药壶都觉得辛苦，也不知道四肢纤细的阿羞是怎么背得动的。
打药虽然累，但两亩地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一个小时后，累了一身汗的方严终于完成了人生第一次打农药。
阿羞坐在地头的树荫里赶稿子。
方严从肩膀上卸下来大药壶，随手抓起阿羞的毛巾擦起了汗。
“......”阿羞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阻拦的话。
“带水了没？渴死了。”方严脱掉外套，随手扔向了摩托车车把。
方严这身汗毕竟是为阿羞出的，阿羞怎么也不能拒绝他喝口水的要求。
就在她把装着凉白开的罐头瓶递给方严的过程中，方严那件挂在车把上的外套朝下的口袋中‘啪嗒’掉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
银色的包装反射着太阳光芒，在绿色的草地上特别显眼。
阿羞第一眼没认出来是什么。
有轻微近视的她下意识眯起眼睛才看清上面印着的字。
‘冈本，0.8超薄......’
意识到了是什么东西，阿羞‘噌’一下红了脸，急忙移开了视线。
“......”
方严也错愕了一下。
他都忘记了昨晚在家里拿了一支套套当做样品，来研究文案这件事。
‘这误会大了啊。’
不管阿羞认为方严是要和别人用这支冈本，还是想要和她用，对于他的形象都是毁灭性打击。
眼见阿羞拎起了药壶要走。
方严急忙道：“阿羞，有件事你的帮我一下。”
“什么事？”阿羞边问边转头张望了一下，看到远处有人在田里忙活，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但她侧着身体，双脚一前一后，随时做好了抬腿狂奔的准备。
方严从容的走到摩托旁，弯腰捡起地上的套套，然后掸了掸上面的尘土。
“我们设计院正在竞标杜蕾斯的广告。但我们的进度卡在了文案上，甲方要求文案热烈直白，但不能低俗。
我们项目组想了几天也没有想到合适的文案。为了能得到些许启发，于是我昨晚专门买了这个......”
方严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冈本外包装晃了晃，然后自然地装进了口袋里：“可现在我依然没什么灵感，你刚好是文学系的，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真的么？”阿羞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了，我为什么要撒谎？”
方严先是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紧接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一脸震惊的望着阿羞：“你不会以为是我要用这玩意吧？”
“......”这话问的阿羞没办法回答。
随后方严忽然变得扭捏了起来，脸上适时浮现出一丝羞赧：“你可别误会啊，我长这么大了连女生的手都没碰过呢......”
......
从田里回到阿羞家，两人之间的气氛多多少少还有点尴尬。
“起点那边联系我了，下周一《琅琊榜》就要上架了。”
刚才他请求阿羞帮忙想文案的说辞不过是为了解除误会，内心里方严并不觉得阿羞真能帮到自己。
所以他也没再继续文案的话题。
此时阿羞正踩在凳子上，在衣柜上方摞好的书堆里翻找着什么。
听到方严的话后，她回头问道：“上架就能开始挣钱了么？”
“嗯，理论是这样，但要到下个月才能拿到稿费。”方严解释道。
“下个月呀......”阿羞稍微有些失望。
“你在找什么？”方严看着阿羞忙碌的身影，奇怪道。
恰好，阿羞也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你是想要热烈直白，不失优雅的文案对吧？”
阿羞拿着一本旧书，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方严怔了一下，才意识到阿羞又说起了杜蕾斯文案这件事。
“对。”
“你看看这个。”
阿羞把书打开递给了方严，然后道：“我看过的书中，最符合热烈直白、优雅的就是聂鲁达《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中的这一首了，你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启示......”
阿羞纤细的食指指着书中一首叫做《樱桃树》的诗。
‘我要在你身上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
I want to be done on your body，the thing that sprio cherry。’
这本诗集是华英双语的。
“智利诗人聂鲁达？你什么时候开始读他的诗了？”尽管方严知道阿羞阅读量很大，但还是倍感意外。
“你也知道他？这本诗集是我高一时淘来的。”
阿羞同样意外，甚至还有一点开心。
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有共同语言的同龄人。
“这首诗翻译过来后缺少了灵魂，还是英文原版的信息量大。”
方严似笑非笑的看着阿羞。
阿羞被看的十分不自在，紧张的绕着手指开口道：“我英语不好，看不太懂......”
以方严对她的了解，阿羞一旦开始绕手指就是撒谎了。
但方严却没打算放过阿羞：“哦，是么？那这句‘the thing that sprio cherry’中，你为什么在spring和cherry后面画上这么大一个感叹号？”
“......”
阿羞的脸颊上迅速飘出两朵红晕，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整张小脸，渐次蔓延到脖子上......耳朵上。
她是真的没想到方严还知道这两个单词背后的含义。
spring，春天，同时有撕裂之意。
cherry，樱桃，音译车厘子，但还有一层隐晦的意思，代表着某种膜......
027、点燃此生
阿羞发誓，如果她知道方严懂的《樱桃树》这首诗英文原版的意思，她绝对不会拿出这本诗集。
毕竟翻译过来后的华文在符合热烈直白这个要求的同时，多少还保持了一点含蓄。
但英文原版就是赤裸裸的炙热了。
更羞耻的是，当年阿羞第一次读懂这首诗的时候，震惊莫名之下还用笔在那两个单词后面画了惊叹号。
这会连装作不懂英文的借口都被拆穿了。
人呐，感到过于羞耻之后就容易恼怒，要么怎么有了‘恼羞成怒’这个成语呢。
就在阿羞即将发飙的时候，方严又开口了。
“这些大师，是真的牛。短短一句话，就把人类最原始、最直接、最热烈的情感表达的淋漓尽致。”
方严的声音里除了感叹就是佩服，没有一点轻浮的意思。
阿羞这才偷偷瞄了方严一眼，发现后者真的是一脸正经，好像只是沉浸在了文学的美感中。
‘是呀，文学怎么会是脏的呢？’阿羞这么一想，也放松了一些。
这个时代，成名作家的小说中出现两性描写几乎是标配。
像贾平凹、王小波、莫言、毕淑敏等等主流作家无一不是这样。
如果想要读那种不存在任何两性描写的书籍，大概只能看郑渊洁、杨红樱这些童话作家的书了。
“有位女诗人的诗里有这么一句‘让我们去后山大干一场，把整个春天的花都羞掉’。同样是不加掩饰的情欲，以及蕴含着野性的浪漫。
我也曾想过借鉴这一句，但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就在阿羞做着心理建设之时，方严又道。
一本正经的方严，让阿羞也慢慢卸下了心理负担。
“这一句和《樱桃树》有异曲同工之妙。”
阿羞深呼吸两次，竭力让自己滚烫的小脸尽快恢复正常，然后接着道：“但是这两首诗都只片面强调了浪漫、热烈，缺乏了对伴侣忠诚的表达。
我觉得，这不符合我们华夏人传统的‘从一而终’的观念。”
阿羞说到这里，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支笔，写下几组词。
‘今生’、‘此生’、‘一生’。
阿羞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其实就是她的恋爱观。
秋日午后，阳光缱绻，透过窗户洒了阿羞一身，长长的睫毛也染上了一层金黄。
“相伴此生、携手今生都太俗气了。嗯，点燃此生吧，我觉得点燃此生兼顾了热烈和忠诚。”
阿羞边自言自语，边在纸上写下了‘点燃此生’四个字。
正站在一旁欣赏着阿羞侧脸的方严听到‘点燃此生’四字，忽然福至心灵。
“笔给我用一下。”
方严接过阿羞手里的笔，直接在‘点燃此生’前写下了‘想在你身上钻木取火......’
‘想在你身上钻木取火，点燃此生！’
钻木取火在这个语境中，太引人遐想了。
但结合后面那句‘点燃此生’却又无比妥帖！
神似聂鲁达那句‘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
若不是实在难为情，阿羞简直要为方严拍案叫绝了。
阿羞低着头抿着嘴，浅浅的酒窝里盛满了窗外照进来的和煦阳光。
“你们这个广告什么时候推出呀？”阿羞说话时依然低着头，不敢看方严。
“圣诞节前。”方严道。
“哦~那是冬天了.....”
阿羞又从方严手里把笔揪了出来，然后再次伏案添上了‘这个冬天......’
经过两人的共同努力，文案的最终版成为了：
这个冬天，想在你身上钻木取火，点燃此生。
由寒冷的冬日，延伸至取火，最后携手点燃此生。
甲方要求的热烈直白有了，阿羞夹带的私货‘情侣忠贞’也得到了体现。
杨治要的文案有了，方严的茶饮店大概也能免掉房租了。
今天阿羞帮了他大忙，除了那句‘点燃此生’，聂鲁达那首诗也给了方严很大的启发。
方严离开后，阿羞的卧室内静了下来。
窗外的太阳渐渐西沉，卧室内的物件被夕阳一照，像是刷了一层怀旧的橙黄颜料。
呆坐在书桌前的阿羞忽然‘噗嗤’笑了出来。
眉眼弯弯，酒窝浅浅。
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女生，竟然和男生谈论了一下午怎么给套套做广告。
诡异又有趣。
阿羞伸了个懒腰，准备去煮晚饭，却瞥见床上扔着一件男生的外套。
“呀！”阿羞抓起外套跑了出去。
11月的天气，早上和晚上凉，中午热。
骑着摩托的方严，穿着半袖行驶到马兰坡村外被晚风一吹，才想起自己的外套丢在阿羞卧室里了。
就在他正准备拐回去的时候，远远看见一道灵活的身影从崎岖不平的小路上跑了过来。
方严下车，站在了路边。
阿羞跑到跟前，先喘了一阵粗气，这才把衣服递给了方严。
“你怎么这么不操心呀，衣服都能忘咯......”
阿羞软绵绵埋怨道。
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中冒出的那点亲昵。
“以后我注意。”
方严笑着接过衣服，然后道：“我骑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走小路近。”
阿羞转身前叮嘱了一句：“天快黑了，路上小心呀。”
方严点点头。
阿羞挥挥手，转身走了。
暮霭沉沉中，略显单薄的身影逢沟跳沟，遇坎跃坎，一路向前。
似乎从来不知畏惧。
......
夜里十点，九溪园二楼。
方卫东回到家，发现今天老婆竟然没给自己留夜宵。
还没等他问一句，严玉芳就冷着一张脸道：“跟我回屋......”
方卫东如同路易十六洗头——摸不着脑袋。
“说吧，我都知道了！”严玉芳双臂抱胸坐在床沿上冷声道。
“啊？”
方卫东心里‘咯噔’一下，心说‘难道上个月去足浴城的事东窗事发了？’
“别给我装糊涂！到底是哪个狐狸精？”
严玉芳忍着蓬勃的怒火，尽力压低声音，以防被楼上的儿子听到。
“你胡说什么啊？我哪有什么狐狸精。”
严玉芳一说狐狸精，他反倒放心下来。
老方为了应酬，有时免不了去足浴城、夜总会那些地方。
逢场作戏的搂搂抱抱他是有过的，但若说突破底线的事他还真没干过。
“还不承认？”
严玉芳柳眉一竖，伸手拉开床头柜，指着里面厉声道：“这东西怎么少了一个！你拿去跟谁用了！”
“.......”
方卫东哭笑不得：“老婆，动动你聪明的小脑瓜想想，我就是真的外边有人，也不至于从家里拿一个去用吧。”
“......”
严玉芳一滞，觉得丈夫说的有一点道理啊。
下午她打扫房间时，察觉床头柜的抽屉被拉开了一道缝。
然后她就发现抽屉里那些东西少了一个。
以为老公在外有了人的严玉芳，大脑中智商的高地瞬间被怒火占领。
这股怒气憋了半晚之后，她早已钻进了牛角尖。
此时听到老公解释，才忽然拨开了云雾。
但即便发现自己错怪了方卫东，严玉芳依然嘴硬道：“咱们家就三口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说完这句话，夫妻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方严的卧室就在三楼......
028、什么破路
时间大约已经来到了后半夜。
听到妻子翻身的动静，黑暗中方卫东柔声问道：“还没睡着啊？”
“嗯！”
严玉芳应了一声，伸手扭开床头灯，然后坐了起来：“不行，还是太早了啊！”
“儿子转年就19了，这要是在咱们那个年代，都能结婚了。”
方卫东倒是豁达。
“但这不是我们那个时代！现在两个孩子才刚上大一，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严玉芳忧心忡忡道。
“那你能怎么办？让他俩分手？你还是能24小时看着儿子？”方卫东道。
“那我们就不管了？”
严玉芳撞见过方严和林鹿溪躲在书房亲嘴。
现在她就在反思，是不是当时没有批评儿子，才导致方严胆子这么大了。
反正睡不着，方卫东也坐了起来。
严玉芳沉默半晌，然后悠悠叹口气：“说到底，咱们是儿子，怎么也不吃亏。我主要是担心林经纬和章芸知道......
对了，现在是不是大学生也能结婚？”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就算大学生能结婚，俩孩子还没到合法年龄呢。”方卫东道。
关心则乱的严玉芳辩解道：“我不是担心俩孩子不小心搞出事么，你也知道林经纬惯小鹿的样子，万一小鹿怀孕了什么的，他不得气死。
要不然，我找章芸商量一下，先把俩孩子的事定下，等毕业了再结婚？”
“这可不是儿戏。”
方卫东靠着床头想了想：“你别慌着瞎插手，我先和儿子谈一下再说......”
......
周日上午，方严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几乎全年无休的老方今天竟然没有去厂里。
午饭后，方卫东甚至罕见地来到了方严的卧室。
“爸，您有事？”
天气凉了，方严正在衣帽间收拾秋装准备带到学校。
“哦，没什么事。”
嘴里说着‘没事’，方卫东却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副长谈的架势。
方严奇怪的瞅了老爸一眼。
斟酌了一下，方卫东仿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最近和小鹿还好吧？”
“挺好。”
方严随口道。
他还不知道，昨天随手拿了一个‘样品’导致爸妈整晚没睡好。
但自以为掌握了儿子犯罪证据的方卫东，同样不知该如何开启话题。
以华夏的父子关系，父亲张口问及儿子两性之事，那简直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
不过方卫东好歹纵横商场十几年了，遇到这种没办法主动开口的事，自然有他自己的一套话术。
“挺好就行，过完年你妈想找你林叔和章阿姨聊聊你俩的事，不行就先定下来......”
“定什么？”
正往包里塞衣服的方严下意识问了一句，但下一秒他就明白了老爸的意思。
“定什么定？直接让我俩结婚吧，明年就给你们生个孙子玩。”
“你是在开玩笑吧？”老方愣了一下才道。
“是您先开玩笑的。”
“怎么跟你老子讲话的！”
方卫东先骂了儿子一句，然后才接着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对于你和小鹿的未来，你是怎么想的？”
“.......，好端端的，忽然聊这么沉重的话题干什么？”方严没有正面回答。
“如果你没考虑好你们两个人的未来，就不要突破底线。”
方卫东隐晦提醒道。
“爸，您说的对。”
方严终于听明白了老爸的意思。
但自认问心无愧的他，面不改色地问道：“但实在忍不住了怎么办？”
“呵呵~”
方卫东冷笑一声：“到时林经纬要打折你的腿，我可不护短。”
......
周一上午，方严把文案交给了杨治。
‘这个冬天，想在你身上钻木取火，点燃此生。’
热烈直白的要求满足了，也有浪漫意境。
但对于四十多岁的杨治来说，却觉得‘钻木取火’有点过于露骨了。
不过比起‘让您尽情享受爱的滋味’‘让您的爱没有忧虑......’这些，方严交上来的文案已经好太多了。
趁着这次见面，方严又提起了广设二班创业项目需要协调场地的事。
杨治含含糊糊用一句‘等杜蕾斯项目中标了再说’打发了方严。
反正投标日期马上就到了，方严也只能先等等。
晚上8点，方严离开宿舍前，去了一趟宿管阿姨的房间。
“红姐，红姐~”
方严站在门外扯着嗓子喊道。
整个清溪二栋宿舍楼这么喊宿管阿姨的只有方严一个。
‘红姐’先把房门拉开一条缝，看到门外只有方严自己，这才把后者让了进来。
“哟，红姐搞的挺丰盛啊。”
宿管房间内，小泥炉上架着砂锅，咕嘟嘟冒着泡，肉丸、蟹棒不住的翻滚。
穿着豹纹秋衣的红姐乐呵呵指着墙根的古越龙山道：“小方吃了没？陪姐喝一杯？”
这瓶黄酒还是方严上周回家时带给红姐的。
“和人约好了，得出去一趟，可能回来会晚一些。”
方严笑吟吟地把一兜鸭梨放在宿管的方桌上：“秋天很干，吃点梨败败火。”
“跟姐客气啥。”
红姐白了方严一眼，然后道：“去吧，晚上回来喊我就行了。我给你开门。”
前段时间方严在事业部加班，经常深夜才回宿舍。
一来二去和红姐混熟了以后，方严就时不时给红姐带点吃的、喝的。
不值什么钱，主要是个意思。
走出宿舍，方严一路步行到林鹿溪的寝室楼下。
“我到楼下了，下来吧。”方严站在楼下打了通电话。
女生寝室楼下不止方严一个男生。
有些和他一样，气定神闲双手插兜，这些一看就是在等女朋友。
另一些则明显更加紧张，时不时往楼上房间张望一眼。
这种应该是正在追求某个女生。
大约等了五、六分钟，林鹿溪蹦蹦跳跳走出了宿舍楼门洞。
化了淡妆的林鹿溪，今天把长发在脑后挽了个蓬松的大丸子。
身上罩了一件宽松的黄色针织薄毛衫，领口稍大，恰如其分地露出一小截玲珑锁骨。
100D白色丝袜包裹下的大长腿，让人看了心悸。
再配着脚上学生气的匡威帆布鞋，简直是要把纯欲风发挥到极致。
‘这丫头长大了啊，都开始穿丝袜了......’
有一说一，在穿衣搭配这件事上，林鹿溪真的很有一套。
不止方严觉得养眼，楼下的其他男生几乎都把目光聚集到了林鹿溪身上。
早已习惯了引人瞩目的林鹿溪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紧赶两步后，扑上来就抱住了方严的胳膊。
“老公~”
还别说，这种感觉还真尼玛让人享受。
方严忽然能理解香江那些豪商为什么老喜欢找女明星了。
以他们的身价和资源，身边根本不会缺美女。
但女明星还有另一种属性：她们是无数男士的梦中情人。
‘你们的梦中情人，是我的金丝雀......’
这种感觉好变态......
也好爽......
林鹿溪注意到男朋友瞄向自己双腿的眼神，不但不以为杵，反倒伸了伸腿，傲娇的问道：“长不？”
“长。”
“直不？”
“直。”
“好看不？”
“好看，可惜了......”
“可惜什么？”林鹿溪一仰脸，瞪着方严。
“这么好看的腿，不去蹬三轮可惜了......”
“去死！”
两人打打闹闹走到了学校大门口。
“不是说好的8点10分么？老赵也这么不靠谱啊？”
站在马路边，方严看了一眼时间。
“我给她打电话！”
林鹿溪掏出粉色的摩托罗拉V3，拨了出去：“喂，若男姐，不是说好了你来接我们么？不是要放鸽子吧！”
“到了到了！”
即使没开扬声器，方严都听到了电话另一端大呼小叫的声音。
林鹿溪刚挂电话没多久，远远就驶来一辆绿色的切诺基。
宽大的车身和破旧的外表，在车流中非常显眼。
“男姐！我们在这！”林鹿溪急忙挥手喊道。
切诺基上的驾驶员似乎也看到了林鹿溪，在急刹的同时恰好碾过一条减速带。
老旧的切诺基剧烈颠簸了一下，看起来有散架的危险。
随后，汽车靠边，停在了方严和林鹿溪旁边。
车门打开，跳下一位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
这名女生个子不高，圆脸大眼，猛一看很容易让人误会成是名高中生。
但对方画着烟熏妆，身材也相当爆炸，从气质判断绝不是学生。
更令人讶异的是她的穿着，JK制服、中筒袜......
“我靠，老赵你怎么这幅打扮？要去当coser么？”方严愕然道。
‘老赵’却没搭理方严，反而回头瞥了一眼减速带，然后才道：
“什么破路，颠的我奶疼……”
029、看尼玛呢
“所以，你穿成这样是为了所谓的‘初恋之夜’？”
切诺基后座，方严一脸佩服的问道。
“这是营销，现在夜店的竞争也很激烈。”
赵若男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夹着只女士香烟搭在车窗上，淡定地说道。
有一点点潇洒。
“说的我都想去见识见识了。”方严笑着道。
“不，你不想！”
一旁歪在方严身上的林鹿溪闻言马上警惕的坐直了身体。
方严笑而不语。
林鹿溪也知道自己的话对方严没什么威慑力，便噘着肉嘟嘟的嘴巴对赵若男道：“若男姐，你看他！”
“自己的男人自己管。”赵若男帅气的回了一句。
“......，哼！”告状没告赢的林鹿溪，气呼呼地扭头看向了车窗外。
赵若男比方严大三岁。
因当年的国策，方严这代人几乎都是独子、独女，于是他童年时的玩伴都是国棉厂子弟。
其中，和方严家住同一楼道的赵若男，更是担任了方严童年时代的导师。
方严第一次去电玩室，第一次去溜冰场，第一次钻录像厅，都是在赵若男带领下完成的。
林鹿溪9岁那年，有一次被国棉厂厂长李明睿的二儿子欺负了。
10岁的方严要帮她出气，却又担心打不过比他大了两岁的李家老二，自然而然就想到大姐头赵若男。
赵若男这个女人呢，抽烟喝酒烫头，绝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女孩。
但她从小就义气。
遇到这种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于是三人当天就在学校门口拦住了李家老二，把后者揍了一顿。
当然了，负责动手的是赵若男和方严，林鹿溪站在一旁负责望风、加油。
但那会三家都还住在国棉厂家属区，三小只还未能彻底理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句话的含义。
当天下午，厂长李明睿就带着儿子挨家上门声讨了。
那时虽然国棉厂已经破产了，但大家还住在厂区，厂长的余威犹存。
为了给李厂长一个交代，三家大人当着前者的面，教训了三个孩子一顿。
林鹿溪被章芸骂了几句，方严被严玉芳不疼不痒打了几下屁股。
反倒是赵若男挨的最重。
也不怪赵若男的妈妈下手狠，当年赵若男的爸爸因工伤没有劳作能力，每个月厂里还给70块钱工伤补助。
赵妈或许是担心厂长从中作梗把这仅有的一点收入也取消掉，自己一边哭一边用鸡毛掸子抽赵若男。
赵若男不躲不逃也不哭，昂着头任由妈妈一下一下抽在自己背上。
方严印象尤其深。
事后，三小只躲进丰乐桥下的防空洞里一阵抱头痛哭。
这大概就是方严关于‘有难同当’的人生初体验。
恰好当时电视台里都在反复重播两年前的大制作《三国演义》，三人自我感动之余代入了刘关张，当即决定义结金兰。
没有关公像，赵若男就随手撕了一张录像厅《食神》的海报。
当天傍晚，三人便对着星爷和莫文蔚扮演的双刀火鸡许下了‘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诺言。
赵若男年龄最长，方严行二，林鹿溪最小。
随后几年里，‘二哥’和‘三妹’变成了情侣，两家长辈也在剧烈变革的时代中抓住了机会，慢慢摆脱了‘下岗工人’的标签。
而赵若男也在初中毕业后就没再继续读书。
她从饭店服务员开始了第一份工作，也在林鹿溪妈妈的美容店里干过，后来又去了林经纬的夜总会当服务员、酒水小妹、直至升任客户经理。
前年，赵若男跳槽到一家新开的夜店，此时她手下已经有了一个拥有几十位小姐妹的团队。
赵若男的名头也变成了听起来很高大上的‘营销总监’......
前世，不管方严和林鹿溪的关系怎样，赵若男一直都是两人最好的共同好友。
......
Queen酒吧的包厢内，巨大的单面玻璃外是五光十色射灯笼罩下的舞池。
不过今天是夜店生意最差的周一，并且此时刚刚九点，舞池内没什么人。
方严和林鹿溪在房间坐定后，赵若男出去抱了一瓶酩悦进来。
这个年代，黑桃A还没被Jay-Z炒起来。
“男姐今天要出血啊？”方严笑着道。
这种香槟超市里卖几百块，但在酒吧这种高溢价的地方至少1000多块起步。
“不花钱，客人存的酒。”
‘嘣~’赵若男熟练地打开了瓶塞。
“不怕客人知道？”方严问道。
赵若男边倒酒边道：“发现不了，存酒时他们已经喝成煞笔了......”
“......”
方严想起了以前自己存在夜店的酒，总会莫名其妙少掉一些。
这边，林鹿溪站在单面玻璃前，望着外边的舞池，随着隐约飘来的鼓点轻轻摆动身体。
小时候，她跟着严玉芳练过现代舞，此时不免有些心痒。
“想跳就去。”
坐在沙发的赵若男翘着二郎腿说道。
林鹿溪闻声先回头望向方严嘿嘿一笑。
这傻笑是她在征询方严的意见。
“没事，今天没什么客人，外边都是我的姐妹。不会有事。”
赵若男非常清楚两人之间的互动是什么意思，便主动向方严说道。
“我又没说不让去......”方严抱屈道。
林鹿溪这才赶忙把杯里的香槟一口喝干，放下杯子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你给小鹿下了什么蛊，被你拿捏的死死的。”
包厢里剩了两人，赵若男感叹道。
“这话讲得，我自然是付出了真情。”
方严惫懒地靠在沙发上。
“且，前段时间是不是在学校胡乱勾搭别的女生了？”
赵若男低头点了支烟，这才缓缓道：“我这人最不爱管闲事。
但从小看着你俩一路走过来，有时觉得就像在看一部电影，小鹿是那个寄托了我很多美好幻想的女主角，家境优渥、父母疼爱、又早早找到了真命天子。
所以，我很希望这部电影最后是个大团圆结局。”
方严端起细长的香槟杯喝了一口，感受着气泡在舌尖上炸裂的微弱刺激。
如果说这个世界除了父母，还有谁的话他能听进去，大概也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赵若男了。
可有些事方严是不能对别人说的。
比如，他是一个倒拨了十几年光阴的重生人士这件事。
此时，方严曾经坚定的分手意念，早分崩离析了。
但这样下去，注定是一局修罗场。
到底是珍惜眼下的白晶晶呢，还是找回念念不忘的紫霞呢？
或者是，全都要？
方严神游天外。
赵若男懂得适可而止，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不是说有事要找我么？”
“哦~”
方严坐直身体看了一眼舞池里的林鹿溪，这才道：“下个月帮我组织个局，就在你们店里。”
“你来我这玩，不怕我告诉小鹿？”
赵若男吐了个烟圈，似笑非笑道。
“我一个朋友过生日，我帮他安排一下。”方严根本不担心，因为以他对老赵的了解，背后告状的事她真的做不来。
“什么朋友这么上心？”赵若男奇怪道。
“很好的朋友。”
方严早就许诺过杜斌了，要给阿斌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毕竟阿斌可是帮方严背过锅，送过信的交情。
“好吧，想要什么样的局？”赵若男翘着二郎腿问道。
“你们这个初恋局就不错~”
JK的裙子本来就短，赵若男翘着二郎腿，随时在走光的边缘徘徊，于是方严接着说道：“老赵，虽然咱们熟，但你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吧。”
“穿着防狼安全裤呢。”
赵若男瞥了方严一眼，伸手把短裙一撩......
只见平角安全裤上有四个大字。
‘看尼玛呢’
“.......”方严。
030、淘宝模特
赵若男撩裙子的举动实属意外。
但更巧的是，包厢门刚好被人推开了。
“姐啊，正幽会小情郎啊？我来的是不是不巧哟？”
同样穿着JK制服的高挑女孩嘴里说着‘不巧’，却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出来了？”
赵若男没理会姐妹的调侃，反问道。
“出来透透气。”
高挑女孩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娇嗔道：“姐啊，张老板请的那位湾商，都能当我爷爷了，非要认我当干妹妹，还一个劲儿想让我跟他出去，奶奶滴！”
“那你在这躲会儿吧，我去看看。”
赵若男能在短短两年里聚拢一帮子小姐妹，最大的原因就是她相当‘护犊子’。
夜店里不管是气氛组还是营销组，遇到客人纠缠是常态，但赵若男每次都会想办法帮姐妹解决这些麻烦。
赵若男起身，准备亲自过去一趟，安抚一下客户。
不想，高挑女孩却拦住了她。
“姐，我已经搞定了！”
高挑女孩得意地对赵若男做出一个OK的手势，然后道：“已经灌醉了，今晚回去保准连他妈都不认识了。对了，也不知道他还有妈没了，哈哈哈。”
尽管包厢内灯光幽暗，但还是能看出高挑女孩浓妆下的五官还是很精致的。
也是，干这行是有容貌门槛的。
看到赵若男重新坐了下来，高挑女孩也凑了过来。
“帅哥，你是我姐的姘头还是男朋友？”
“别疯了，这是我弟，正在吴大读书。”赵若男骂道。
“哟，名牌大学生啊？失敬失敬~”
女孩一听这个，疯劲更大了：“大学生你好，我叫菲菲，想入菲菲的菲菲......”
“死于非命的非么？”方严笑着道，似乎没听懂对方的一语双关。
“草！”
菲菲忍不住爆了粗口，然后接着道：“带草字头的菲！”
“哦~那是妄自菲薄的菲，想入非非的非就是死于非命的非。”
方严一脸正经的解释道。
“没你们大学生有文化好了吧。”
菲菲对这个模样还不错，但出口噎死人的大学生失去了兴趣，自己坐的远了点摸出手机玩起了贪吃蛇。
赵若男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她手底下最机灵的就是这个菲菲，不管和谁说话，嘴上从来不吃亏，但这次想要调戏方严却吃了瘪。
某一刻，她忽然察觉，一两个月没见方严，这个小兄弟身上竟多了一股说不清的气质。
“你不去和小鹿玩会？”赵若男瞅了一眼舞池里正瞎蹦跶起劲的林鹿溪。
“还有件事和你说。”方严却道。
“还有事？说呗。”赵若男道。
“男姐，你有没有想过换个行业？”
这话一出，不但赵若男惊讶，就连玩手机的菲菲都看了过来。
“换什么行业？”赵若男笑着道。
“模特经纪公司。”
“......”赵若男无语的望着方严。
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在老赵心里，模特是那种拥有完美身材比例、经过严格训练，在米兰、巴黎T台上走秀的那群人。
这么高大上的行业，以她的能力怎么可能接触的到。
“你先听我说。”
方严组织了一下语言：“模特不止金字塔顶端那群国际超模，其实市场上对中、低层次的普通模特有着巨大的需求。你知道淘宝么？”
方严突兀的转折，让赵若男愣了一下才道：“听说过，好像是一家卖东西的网站。”
“对。”
方严点点头接着道：“其实淘宝上卖衣服的店家就存在着巨大模特需求。因为电商的特性，消费者购买前不能试穿，所以模特的上身效果就成为了消费者是否购买的决定性因素。
但这些店家根本请不起大牌模特拍照，这样中、低层的模特需求就催生了出来。
同时，这些服装为了亲民，也必然不会请那些动辄身高180以上的专业模特。
他们会更青睐身高在165—170之间，模样姣好的女孩。”
方严喝了口香槟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这个身高，你团队中的女孩不少人就能达标吧？且淘宝模特最重要的任务是拍平面，并不需要走秀。
这样的话也不需要太严苛的训练，门槛就低了很多。”
“比如她~”
方严指了指正侧耳倾听的菲菲道：“稍微包装一下就能用......”
“什么叫比如我啊？”菲菲又凑了过来。
“这种......这种中、低档模特收入怎么样？”赵若男有了点兴趣。
“我爸厂里今年拍秋冬装，给小鹿封了一个6000块的红包。”
方严笑着道：“我爸后来说，从外地请模特每天至少也要6000，并且还要管食宿，报销来回机票，更关键的是还要等到半个月以后。”
“这么多！”菲菲惊讶道。
她每天凌晨下班回到家都是一肚子酒，经常吐的死去活来，一个月才挣四、五千块，而那什么模特一天就挣6000？
“这主要是因为存在市场需求的不对等。专业模特经纪公司培养的模特都是为了T台走秀准备的，不但选拔条件苛刻，还耗费了大量时间成本来训练，去淘宝店家拍几张平面非常浪费。
所以才说只拍淘宝平面的中、低档模特市场现在还是一片空白。”
方严耐心解释道。
“男姐，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觉得可行的话，咱们合伙开个经纪公司。”
方严如此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是因为淘宝模特市场是一片无人注意的蓝海，未来这个行业会成就很多原本不可能成为专业模特的女孩，年收入几百万、甚至上千万。
除此以外，就是他对老赵的关心了。
夜店这行不好做。
按照原本的时间轨迹，赵若男几年后就会因为保护一个被灌醉的刚入行小姐妹，被醉汉敲了一瓶子。
导致脑袋上留下一个五、六厘米的伤疤。
方严说的这条路，总是要轻松一些的，并且还可以让讲义气的老赵继续带着她那帮姐妹。
赵若男的确被说的有一点动心了。
但这么大的事，她也不可能当场作出决定。
就在老赵思索的时候，菲菲已经偎在了方严身上，丰满的胸脯紧紧贴着后者的大臂。
“大学生，你叫什么名字？”
“方严。”
“你家厂里下次再找模特，你喊我去吧。方叔叔给6000的话，我分你一半！”
“你还真是个小可爱......”
‘小可爱’明明是个夸人的话，菲菲却怎么都觉着方严像在骂人。
这时，包厢的房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过了瘾的林鹿溪额头上带着一层细汗出现在了门口。
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失，林鹿溪就看到了方严正和一个不知哪来的野女人紧贴在一起嘀嘀咕咕。
“老公！！！”
031、菲菲的野望
一声森严的‘老公’后，林鹿溪竟不知该怎么办了。
别看她整天咋咋呼呼，其实蛮怂的。
“小鹿，先过来喝口水。”刚才一直在想着‘模特公司’的赵若男马上开口打圆场。
但她一开口，林鹿溪更委屈了。
“若男姐！你在这都不管他们！”
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自己的林鹿溪嘴巴一嘟，眼眶里就续起了泪水。
怂是可以怂的，但绝不能在‘野女人’面前怂！
林鹿溪在眼泪即将掉下来的最后一刻，转身跑掉了......
“......”
“老赵，电话联系。”方严匆匆一句，追了出去。
“小鹿好哄，别吵架~”赵若男老妈子似的追到房门口喊了一句。
“这是他女朋友啊？”
肇事者菲菲腆着脸问道。
“嗯。”赵若男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姐，坐这儿，我帮你按~”
菲菲把赵若男拉到沙发上，帮后者做起了头部按摩。
赵若男舒服的哼了一声，然后闭着眼睛道：“你这手按摩的手艺倒一直没丢。”
“那可不，我从15岁干到18岁，要不是遇到那个煞笔，我现在说不定还干着按摩呢。”
菲菲说的事，赵若男知道。
当年，菲菲遇到一位顾客，因为没问‘能不能按摩头部’直接上手了，就被对方跳起来给了两个大耳光。
后来她才知道，这位顾客老家有种说法，女人碰了男人的头，倒霉三年。
也就是从这次以后，誓要挣大钱，以后做人上人的菲菲开始跟着赵若男做了夜店这行。
反正老赵手底下这帮人，谁都有为什么干夜场的理由，唯独没有人因为爱好而干这个。
包厢内一时只剩了手指摩挲头皮的轻微声音。
“姐，你弟家里开厂，应该挺有钱的吧？”
看到赵若男已经被按的迷迷糊糊了，菲菲忽然道。
赵若男却没那么好糊弄，扬手一巴掌拍在了菲菲的屁股上：“别发骚，那是我妹妹的男人！”
“我也是你妹妹啊！”菲菲一听不乐意了，为了加重语气拍了一下大腿。
却不一不小心拍到了枕在她大腿上正享受按摩服务的赵若男脑袋上。
“死丫头！没大没小了是吧！”
“哎哟哟~不是故意的......”
菲菲连忙帮赵若男揉了揉，过了一会才缓缓道：“姐，我觉得他说的那个模特经纪公司好像真的不错啊~
咱们现在这工作，干不了几年，胃就得坏掉......
上次小雪胃痉挛，疼的在地上打滚......
要是能当模特......说不定有一天还能上电视、演电影，当明星呢......”
浓浓的妆容，也掩盖不了菲菲的向往神情。
......
午夜时分，吴大校园内褪去了白日里的喧嚣。
安静的林荫道上，林鹿溪气冲冲的脚步明显还带着情绪。
十来米外，就是坠在后面的方严。
眼看快到女生宿舍了，林鹿溪稍稍把脚步放慢了一点。
这是准备和解的信号。
“还生气呢？我们刚才在说正事~”
方严收到信号，紧赶两步走到了林鹿溪身侧，牵起后者的手。
“你们能有什么正事呐！”
林鹿溪装作做样地甩了一下手，根本没用多大劲，自然没能甩开方严握得紧紧的手。
方严只能把刚才那番成立模特经纪公司的计划又复述了一遍，最后还强调道：“你不相信我，还不信老赵？”
“哼！”
就算林鹿溪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方严的解释，但还是说道：“若男姐说的没错，你就是喜欢骚的！”
“我又不瞎，她一没你漂亮，二没你身材好，三没你善良，四没你懂事，五没你聪明，六没你......”
方严实在编不下去了。
“继续说呐~”林鹿溪却没听够。
“嘴巴都说干了，破皮了，帮我涂一下唇膏再接着说~”
林鹿溪自然懂得‘嘴巴破皮，涂唇膏’这个暗号的含义。
”哼~”
尽管声音里还有一丝傲娇，但林鹿溪却任由方严牵着她走向了情人湖旁的小树林里。
“消气了没？”几分钟后，方严问道。
“还剩一点点没消。”林鹿溪哼哼唧唧道。
“那就再帮我涂一遍唇膏~”
没有什么问题是涂一遍唇膏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涂两遍......
......
周四下午。
吴大综合体育馆二楼，舞蹈练习室外的走廊里站了不少男生。
练习室内，舞蹈社团的十几名大一女生正在排练。
据说是为了代表设计学院参加两个月之后的元旦晚会。
敢报名舞社的女生，对自己的身材多少都有些自信的。
再加上练习时所穿的紧身衣，更是把曲线玲珑一词展现的淋漓尽致。
外面这些男生，有的是来陪女朋友的，有的则是希望发现某个还没有男朋友的沧海遗珠。
方严和杜斌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件粉色的长款卫衣，脖子里挂着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黄色小水壶。
这些物件一看就是女生的东西。
“你这样累不累啊？”杜斌瞟了一眼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方严。
虽然吴大学生很多，方严和林鹿溪在一起时遇到阿羞的概率非常小，但未雨绸缪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特别是在这种人群聚集的地方。
“为了真爱，累点又何妨？”
“嗤~”杜斌已经习惯了方严的厚颜无耻，连‘呸’都懒得‘呸’了。
“诶，你和董书记咋样了？”方严用胳膊肘捣了捣杜斌。
“联系比以前频繁多了，但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杜斌隔着玻璃往练习室内张望了一眼。
董潇也加入了舞社，这也是杜斌待在这的原因。
他俩的关系肯定比不了方严和林鹿溪。
林鹿溪进入练习室后，自然而然地把换下来的衣服和水壶、手机这些东西交给了方严保管。
但董潇不会，至少不会把衣服交给杜斌。
“追女生这事啊，偶尔也要发扬傻大憨粗的精神。”方严提醒道。
“什么意思？”杜斌问道。
“不能太胆小。”
方严解释道：“就像你俩，你懂她故作矜持，她也懂你的图谋不轨。有时你要大胆捅破那层膜，才能让你俩的关系有实质性的进展。”
杜斌总觉方严的话有点不正经，但他没能在后者遮的严严实实的脸上找出答案。
“对了，明天晚上你没事吧？”方严又道。
“明晚周末回家，怎么了？”
“跟家人说一声不回去了，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局。”
“给我安排？卧槽，你是不是又做什么亏心事了？”
杜斌奇怪道。
“这周末不是你的生日么，帮你庆祝一下。”
“.......，你还真记得啊？”杜斌愕然。
“废话。”
“老四，你这个人能交......”
“怎么？想给我磕一个？”
“滚蛋！”
032、我要咬死你！
周五上午，方严在杨治的办公室接连得到两个好消息。
第一是事业部收到了密雪支付的全部尾款后，给方严的项目组结算了薪资。
第二，在杜蕾斯的圣诞广告竞标中，最终花落吴大。
非常看重这次高校之间竞争的杨治，多日来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次。
趁着他心情好，方严再一次提起了‘协调场地’的事。
杨治终于不再推诿，爽快地帮方严弄了一份申请。
虽然在本次杜蕾斯项目中，方严因为加入的很晚，只贡献了文案部分。
但杨治很清楚，文案在这个项目中的重要性。
从第一次在车展上听到‘方严’的名字开始，这个大一新生一再带给杨治惊喜。
如果说车展时，方严充分利用空间的惊艳表现，非要用灵机一动解释的话，那么后来他以一个新生身份独立创建团队，并且在事业部几乎没给予任何帮助的情况下，拿下密雪项目，至少从侧面证明了他的领导能力以及和甲方沟通的能力。
这次杜蕾斯项目，方严又从文案入手，同样表现不俗。
这么全面的学生，不由杨治不重视。
此时他已经渐渐有了把方严当成吴一帆之后下一任事业部负责人的想法。
方严在杨治心目中有了价值，一些无伤大雅的要求自然就容易得到满足。
离开办公室后，方严一路小跑着赶去教室上课。
但终究是迟到了十几分钟。
这节是导员周婷婷的文案课。
本以为会被说几句，没想到站在讲台上的周婷婷却笑容满面的看着方严：“我正和同学们讲你这次的文案呢，作为创作者，你来亲自讲讲吧。”
方严这才注意到，黑板上写的正是‘钻木取火点燃此生’那句文案。
广设系不大，有什么消息很快就会流传开。
周婷婷从月初就听说系里参与了杜蕾斯的竞标，但文案迟迟未能定稿。
身为一名教导文案写作的老师，周婷婷也尝试了文案创作。
但她遇到的问题和吴一帆一样，在满足‘亮眼’的前提下又不能流于低俗，真的很难。
今天早上，她听说吴大中标后，第一时间要来了方案草稿看了看。
整个设计方案署名自然还是‘吴大设计学院’。
但平面设计一栏后面以吴一帆打头，填了好长一溜名字。
而文案创作后面只孤零零一个名字：方严。
看了文案，周婷婷满心只剩了叹服。
周婷婷二十多岁，比起四十多岁的杨治，她对文案中蕴含的那种年轻人特有的热烈，感受更为直观。
于是这节课，她就把方严的文案当做了典型让学生们分析。
刚开始大家都还有点不好意思，周婷婷刚好借此告诉学生：
‘广告设计最重要的，是对甲方投其所好。但因为这个行业的特殊性，作品最终是要面向大众的。
可有些时候，满足甲方要求和顾忌大众接受程度的平衡非常难把握，就像走钢丝一样。
就像杜蕾斯这种稍显敏感的产品，就是典型。
而方严这个文案，就做到了完美平衡！’
能考入吴大设计院，对自己的专业都有相当自信。
但广设二班的学生听到导员这样夸奖方严，倒也没有产生嫉恨的心理。
毕竟在大多数学生还把大学四年的目标定为‘一定要参与一次事业部项目’，好为履历增光添彩的时候，方严已经成为了事业部的常驻成员，甚至已经开始主导组建团队了。
人在差距过大的时候，自然就没了比较的兴趣。
方严猝不及防之下被请上了讲台。
他还没开口，杜斌和毕恒就带领着309的室友怪叫着鼓起掌来。
“其实这次文案创作的灵感来源于智利诗人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和绝望歌》中的一首诗《樱桃树》......”
教室下方还坐着满眼崇拜望着方严的林鹿溪，阿羞的功劳当然不能提及了。
简单吹了几句牛逼，讲台上的方严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
“密雪项目组的尾款到了，董书记，来拿你的工资......”
这次文案课，方严迟到的原因就是在ATM机上取钱耽误了。
发工资这种事，私下做当然也可以，但方严故意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来发这笔钱。
“院里给了15000，咱们五个加上任中龙和常宇两名学长，每人2000。”
方严把钱递给董潇时解释了一句，然后又道：“阿斌、春哥......”
事业部的项目完成后，给学生的薪资都是有固定比例的。
密雪这种小项目的薪资水平，自然和财大气粗的奔驰没办法比。
不过这已经让同学们羡慕不已了。
2000块不算小数，省着点花，半学年的生活费都够了。
更重要的是，这笔钱是杜斌、春哥和董潇人生中挣来的第一笔钱。
这种满足感和成就感，绝不是从家人手里要来2000块钱能比拟的。
这一幕强化了大家‘跟着方严有肉吃’的印象。
但如此高调的举动，自然会引来那些没吃到肉的同学们的负面情绪。
董潇开心过后，就有些担心。
因为她和林鹿溪都参与了密雪项目，甚至耽误了广设二班10月下旬秋游的活动。
说起来，两名班干部也算因为个人利益影响了集体事务。
杜斌和许多春接过钱，还没回座位，方严却又点出1000块钱：“阿斌你俩再带几个人去买些零食和饮料。”
杜斌稍有惊讶，但没有说话。
1000块钱都买零食、饮料，差不多能给一家小商店搬空了。
“这是咱们广设二班完成的第一个项目，稍微庆祝一下。”
方严笑着环视同学们，声音也大了一些：“希望咱们班所有同学，在大四之前都至少有一次参事业部项目的机会。当然，不管是谁做了项目都别忘了请客哈......”
本来和班级关系不大的事业部项目，被方严说成了广设二班的项目。
也不知道是口误还是故意的。
但大家不但乐于接受这种说法，不少人也听出了方严更隐晦的意思‘以后的项目他会尽力带不同的同学参加。’
方严说完这些又笑着对广设二班310男寝的寝室长陈子浩道：“子浩，别偷懒，你们寝室也出几个人和阿斌去，要不然他俩肯定拎不完。”
“嘿，好嘞！”
陈子浩马上喊了两名310寝的男生跟着杜斌、春哥走出了教室。
“等等我们！你们知道女生喜欢吃什么么？别光买男生爱吃的东西！”
苏小雅也跟着跑了出去。
好端端的课堂，叽叽喳喳乱做一团。
周婷婷似笑非笑的看着方严，什么话也没讲。
当初她选择林鹿溪做班长，无非是因为眼缘，但后来发现这个女孩并不是特别善于处理人际关系。
可没成想，选了林鹿溪，还带出个方严。
不过对于广设二班来说，所有人都知道方严是站在班长身后的辣个男人。
可此时，坐在下边的林鹿溪却眼巴巴望着方严，似乎有话要说。
直到最后看到方严把剩下的钱都揣进了自己的口袋，林鹿溪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老公！我的那2000呢？”
密雪项目组一共7个人，15000每人分2000没错，多出1000买零食也没问题，但同为组员的林鹿溪可连个屁都没闻着呢。
着急的林鹿溪也顾不上导员在场，随口就喊出了‘老公’。
还站在讲台上的方严微微露出错愕的表情：
“什么2000？”
“我的2000呐！你还没给我！”林鹿溪气呼呼道。
“你的1000？”方严一脸迷惑。
“是2000呐！”
“你要500块钱干什么？”
“是2000！”
“我这只有250了。”
“......”林鹿溪快要气炸了。
“那就给你125吧。”
方严从口袋里抠嗤半天，心疼地摸出有整有零的62块5毛钱，隔空递给林鹿溪。
同时口中还道：“明天记得把这2000块钱还我啊。”
“方大严，我要咬死你！！！”
033、单纯女孩赵若男
零食买回来后，气氛更加热烈。
周婷婷的文案课已经没办法继续了。
方严又趁着气氛正好说起了开密雪加盟店的事。
他说的有三点。
毕竟这个生意参与的人数很多，如果每个人都时不时行使一阵股东权力，店铺根本没办法正常经营。
所以他提出，班内成立一个三至五人的监察小组，定期对店铺进行财务、管理监察，人员可以更替。
但平时所有股东和普通顾客一样，没有任何特殊权力。
第二是退出机制。
第三则是发动大家在店铺装修上出谋划策。
当天下午，方严就带着刚刚组建的‘监察小组’来到了吴大‘学生实践基地’。
实践基地是座三层建筑。
2001年，吴大响应号召，在前任校长的亲自指示下，把原来的旧活动中心改造成了学生实践基地。
最初，在辅导老师的协助下，实践基地也热闹过一段时间。
但这种诞生于政策的运动式政绩项目，往往会流于表面，不接地气。
于是短短半年后，实践基地里各式‘新颖’项目就撑不下去了。
随后，真正有需求的商业项目悄悄进驻实践基地，比如台球厅、桌游室、密室逃脱......
因为基地位于学校内部，地形有利且缺乏监管，各位学生老板胆子越来越大。
去年年初，有位大四的小可爱竟偷偷在基地里开了家棋牌室......
本来这种事也很难被发现，但当时有位打牌同学输急了眼，第二天就打了110举报了这家棋牌室。
这件事伤害不大，但对学校的侮辱性极高。
校领导一怒之下取缔了基地内的所有娱乐项目，但实践基地却没有取缔。
因为主持成立实践基地的前任校长，高升了。
这是老校长任内的政绩工程，在人走茶未凉的情况下，只能不尴不尬、半死不活的留下了这个已经名存实亡的基地。
此时，实践基地内只剩一些寄卖小屋、做文化衫的小店，再也不复往日热闹。
不过，这对方严来说还不错，如果基地还像以前那么热闹，即使有杨治帮忙，他也不一定能抢到开店的地方。
在实践基地转了半天，方严才找到基地管理员。
因为杨治已经提前用学院的名义和对方沟通过了，管理员对方严等人的到来也不意外。
“不能做娱乐项目，不能生明火，所以也不能开饭馆。这些你们都知道吧？”
管理员懒洋洋的问道。
“知道。”
方严让了对方一支烟，这才打量着冷冷清清的基地又道：“这些关了门的门店，我们都可以选么？”
“原则上是可以的。”管理员瞄了一眼烟嘴上的‘中华’字样。
管理员是学校物业管理处的职工，目测最多三十来岁，但打起官腔来也有模有样。
方严笑了笑，把刚拆开的香烟塞进了管理员的口袋里：“麻烦老哥带我们看看。”
本来只是计划找一间门面的方严，最后挑了一个上下两层的店面。
面积大了，后续相应的装修费用也会更高。
“二楼简单装修一下，以后可以做我们班的活动中心。”
不过方严的解释，也说到了其他人的心坎里。
大学没有固定教室，一个课余时间能聚在一起的空间还是很让人期待的。
在方严选定了门店以后，基地管理员非常配合地把钥匙交给了方严。
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甚至方严装在口袋里的1000块钱购物卡都没用上。
其他在场的广设二班学生，都觉得有些梦幻‘我这就成老板了？’
要不是方严拦着，董潇当场就要开始收拾这间落满灰尘的门店了。
......
周五晚上。
方严提前找好借口安抚了林鹿溪，然后带着杜斌来到了Queen酒吧。
前世在京市的时候，杜斌过生日都是去酒吧土嗨一晚。
到了后来，过生日的方式又演变成了比基尼趴、游艇趴......
此时方严肯定没实力给兄弟安排比基尼和游艇。
并且，以后在各种夜场如鱼得水的杜斌，现在坐在包厢内也显得有些局促。
“你真的不需要安排人陪我喝酒！我来见识见识就行了。”
接连拒绝了两名身穿JK制服的女孩后，趁着包厢只剩了两人在，紧张的一脑门汗水的杜斌赶忙道。
“随你~”方严耸耸肩。
“咱们唱会歌吧，我给你唱首杰伦的新歌《七里香》。”
杜斌马上走到了点歌器旁边。
方严闻言脸色一变，但最终也没忍心出声拒绝。
哎~今天杜斌是寿星公，他想咋样就咋样吧......
《七里香》这首歌刚出一个多月，杜斌偷偷练好多天了，就想着哪天能够一鸣惊人，没想到今天方严有这个耳福了。
经典的前奏响起，杜斌拿起麦，还未开口，已然一脸深情......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裸睡......”
只喝了一瓶啤酒的方严，深呼吸之后压下了呕吐的冲动。
就在方严犹豫要不要假装上厕所好躲一会的时候，赵若男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
老赵径直坐在方严了身旁，小声问道。
接连两名女孩都被请了出去，终于惊动了赵若男。
“没事，阿斌不习惯，我俩唱唱歌喝喝酒就行了。”
“哦？”
赵若男看向杜斌时，后者刚好唱到《七里香》的副歌部分。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
受限于嗓音条件，上不去的key，阿斌只能用声嘶力竭的破音外加丰富的面部表情来弥补。
这歌声，不能说是天籁之音，至少也算鬼哭狼嚎。
唱歌不着调的人多了，但能做到每个字都不在调还真的挺不容易。
“卧槽~从业这么久，能把歌唱成这样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赵若男错愕。
眼看还沉浸自己歌声中的杜斌又要点歌了，赵若男急忙走了过去。
“哥哥！你唱歌好棒吖！但是你能不能先别唱了，我想和你聊聊天......”
老赵双手紧握捧在胸口，乖乖巧巧的站在杜斌面前，仰着的脸蛋上除了崇拜还有一丝恰如其分的羞怯......
‘老赵这演技......’
方严除了‘牛啤’再想不到其他合适的形容词了。
......
深夜，方严和杜斌坐在返程的出租车上。
高架桥两侧的路灯渐次后退，远处的高大建筑影影憧憧。
“阿严，你说小男年纪那么小，怎么做了这种工作？她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杜斌收回望向车窗外的目光，忽然问道。
“......”方严。
赵若男说自己今年18岁，杜斌这憨货就真的信了。
不过，赵若男本来就长着一张娃娃脸，如果装的乖一点，还真能唬人。
再者，20岁左右的女孩，本身就不太好分辨年龄，猜错个±5都情有可原。
“这世界上有苦衷的女孩多了。”
方严没拆穿老赵。
毕竟以杜斌和赵若男的人生轨迹，以后大概率不会重逢了，让阿斌留个美好回忆也不错。
“但小男和其他女孩不一样。你知道么，她刚才还劝我少喝点酒......”
杜斌感动道。
‘废屁，咱们喝的酒是她偷偷存下用来招待朋友的，没一毛提成，她当然不愿意你多喝。’
方严内心吐槽。
但杜斌却幽幽道：“哎，多么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啊......”
034、味道不对啊
11月中旬，立冬节气已过去了一个星期，随着2004年下半年第一场寒流的降临，吴都短暂的秋天戛然而止。
已经黄透了的银杏叶，在萧瑟北风的一再催促下，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枝丫，纷纷扬扬洒了下来。
旋即下起一场金色的雨。
阿羞抱着笔记本电脑，仰着小脑袋看了好一会才意犹未尽地走向了图书馆。
图书馆三楼的一个角落里，方严似乎有所感应，抬头看向楼梯口。
少倾，小脸红扑扑的阿羞慢慢走了上来。
“给，暖暖手。”方严递来一个裹着毛线套的罐头瓶子，里面装满了热水。
就是阿羞当初卖给方严的那个。
这个举动稍显暧昧。
阿羞在方严旁边的空座位上坐了下来，边开电脑边抿嘴笑道：“不用了，还没那么冷呢。”
方严也不在意，自己摩挲着温暖的瓶身道：“编辑说了，《琅琊榜》上架半个月的销售情况很不错，他想问问能不能在每天3000字的基础上再加更？”
此时的《琅琊榜》算是的权谋小说开山鼻祖。
然而更令保剑锋意外的是，这部小说虽然字数还不多，但竟然同时位列男、女频新书热度前几位。
这种男女通吃的架势非常罕见，是起点建站以来的头一次。
所以保剑锋一直在和方严沟通，希望加大更新量。
但阿羞听了方严的话，却一副歉疚的样子：“我打字有些慢，另外构思权谋剧情时也特别难，3000字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等我以后打字更快一些的时候，应该就可以加更了.....”
的确，有些权谋剧情，阿羞写的幼稚了一点，这和人生阅历有关。
“行，那就不加更，别累着了。”
方严心疼道。
除了课余，阿羞还挤压了睡眠时间来写书，已经有了淡淡的黑眼圈。
“那个......”
阿羞犹豫了一下：“稿费什么时候可以有呀？”
她能这么问，应该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方严想了想，说道：“我今天回去就申请打款，下个礼拜应该能拿到第一笔稿费。”
此时起点支付稿费方式还不是每月固定日期打钱，而是作者后台申请提钱，保剑锋去邮局汇款。
方严在和保剑锋闲聊的时候听后者说起过，年初稿费最高的是流浪蛤蟆，首月就有1000多块钱。
但有些作者不知是不相信起点，还是实在太缺钱，一旦稿费攒够网站的最低提款额度50元，就会第一时间申请提款。
为了50块钱，保剑锋每次都要骑着自行车专门跑一趟邮局。
于是后来，起点就推出了‘每月最多提款两次’的规定。
流浪蛤蟆这位大神，方严是知道的。
记不清从哪看过一篇报道中提及过，流氓蛤蟆出生于单亲家庭，母亲是位环卫工人。
可依靠着起点的付费机制，大神会在未来十几年中购置几十套房产，资产亿万。
最华丽的草根逆袭，相当励志。
而那位凑够50块就提款的作者，同样不是寂寂无名之辈，他就是后来写出了《邪风曲》、《升龙道》的血红......
方严神游天外。
一旁的阿羞同样有心事。
两人的合作模式中，方严提供大纲以及部分细纲，外加笔记本电脑这个码字工具。
阿羞负责写作。
虽然看起来阿羞更辛苦，但她觉得小说的核心是故事，而故事都出自于方严。
于是阿羞认为，方严是吃了亏的。
“喂~”
阿羞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戳戳了方严的胳膊。
“怎么了？”方严回过神来。
“那个......等稿费下来，我请你吃饭呀。”阿羞软软糯糯的说道。
方严闻言笑了起来：“吃饭有什么意思，你请我去游乐场玩吧，游乐场有过山车、海盗船，嗨的很......”
‘游乐场呀......听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阿羞有些肉疼的想到。
......
实践基地一楼某间店面内。
“师傅，腻子一定要刮平啊。”
方严把一条白利群抛给最年长的装修工人，然后笑着道：“活干不好，我可不给钱。”
“一定干好，放心吧。”
年长工人接过香烟忙不迭道。
看到方严上了二楼，一位十八九岁的年轻工人凑到年长工人旁：“三叔，这些大学生真有钱。”
自从三天前，装修队进驻这个施工现场后，每天都能额外收到刚才那位大学生雇主的一条烟和饮料。
要知道，这些东西是工价以外的。
“有钱的人多了，也不见得都这么大方。”
‘三叔’拆开香烟，给工人们分了分，然后说道：“主家着急开业，咱们就加加班赶快把活干完......”
年轻工人接过三叔递来的香烟，听到楼上传来女生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不由有些羡慕地想到‘大学里的女娃娃真漂亮......’
方严选中的这间店铺，楼下一间，楼上两间。
为了节省成本，二楼的装修基本上是广设二班的学生自己做的。
此时，董潇、林鹿溪正带着一帮女生在做墙绘。
广设本就是美术相关专业，人人都能画上几笔。
方严抱着胳膊，站在房间看了看。
林鹿溪面朝墙壁，站在椅子上正画雪王，长发挽了一个髻，用一条红色手帕包了起来。
“干活时还穿这么漂亮干什么......”
方严站在林鹿溪身后说道。
林鹿溪今天穿了件白色毛衣，卡其色半身裙和裤袜，黑色的小皮靴和裤袜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白色颜料。
林鹿溪转身看到方严，先咧嘴一笑，然后理直气壮道：“时时刻刻都要美美哒！”
“班副，你怎么来了就挑毛病啊，班长已经画了两个小时了，手都冻红了。”
这时，一名叫贾小玲的女生说道。
‘班副’是方严的新称呼，这是广设二班的民间共识。
源自‘班长丈夫’的简称‘班夫’演化来的谐音。
大概类似‘太上黄’的意思。
林鹿溪是班长，压制广设二班；方严这个班副，压林鹿溪一个人就够了。
本来还好好画着墙绘的林鹿溪，一听贾小玲说自己手冻红了，马上扔掉笔就跳了下来，然后委屈巴巴的站在了方严面前。
“老公，你看，我手都冻红了......”
“......一个个都是戏精.....”
林鹿溪嘿嘿一笑，双手伸进方严的外套内，停在了最温暖的腋下。
“诶~诶~你俩，注意点影响！”
林鹿溪强喂狗粮的行为，引起了单身狗们的集体不满。
“四哥，有烟没，给我一支。”
也在搭手画墙的任佳俊走了过来，吐出嘴里已经嚼干的槟榔，随手扔在桌子上。
设计系男生抽烟的人不少，但今天在场的女生很多，任佳俊就以槟榔代替了香烟。
“你自己拿，在口袋里。”
林鹿溪像八爪鱼一样把方严缠的死死的，方严只能侧了侧身，让任佳俊自己拿。
任佳俊摸出香烟和打火机，下楼抽烟去了。
他刚下楼不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又从楼梯处传了过来。
然后就是毕恒大呼小叫的声音：“老四，看我的菊花......”
“操，不看。”
抱着软乎乎香喷喷的林小鹿不美么？我有什么大病要去看你的菊花？
但随后，方严知道自己误会毕恒了。
“我让你们买绿植，你他娘就买了这？？？”
方严指着毕恒、张爽抱上来的菊花道。
“菊花不是绿植么？再说了，现在正是赏菊的时候。”
毕恒振振有词。
方严默默无语。
“咦，这怎么有一块牛肉干？”毕恒走到桌子旁，因为有了新发现这才停下关于菊花的狡辩。
“别......”
毕恒捏起牛肉干的同时，方严已经出声阻止。
但毕恒以为方严要抢，急忙丢进了自己嘴里......
“......味道怎么不对啊？”毕恒嚼了两下疑惑道。
“废话！味道能对才怪了，那是老六嚼过的槟榔！”
“......tui~，呕~”
035、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不玩了，我不玩了呀。”
吴都乐园，刚刚从海盗船上下来的阿羞，小脸苍白，摇着双手拒绝了方严一起玩云霄飞车的建议。
第一次来游乐场的阿羞没经验，被方严忽悠着一起坐到了海盗船最后一排。
方严不知道心理学中的‘鬼屋效应’在阿羞身上起没起作用，但刚才坐在海盗船上的阿羞，全程吓得闭紧了眼睛，小手也不由自主抓紧了方严的胳膊。
不过遗憾的是，海盗船停下来后，阿羞红着脸第一时间松了手。
本来计划在游乐场待上一天，但因为阿羞什么都不肯玩了，刚到中午两人就离开了。
“你饿么？我请你吃午饭呀。”
昨天，阿羞终于拿到了第一笔稿费，今天难得大方了一回。
大半个月的稿费800块，两人每人400。
不过说好的阿羞请方严玩，谁知道后者提前买好了票。
觉得过意不去的阿羞，便决定请方严吃顿饭。
“好啊，我们吃什么？”方严笑吟吟道。
“我们吃酸辣粉吧。”
阿羞环视周围，指着游乐场大门附近的小吃摊说道。
“我不是舍不得花钱，只是这附近刚好没什么像样的饭店呀。”
担心方严说自己抠门，阿羞还解释了一句。
但几百米外明明就有一家粤式打边炉.....
不过以方严的食量，真去吃打边炉，阿羞分到手的稿费至少要花掉2/3。
方严呵呵一笑：“行，我也爱吃酸辣粉.....”
“那你坐这等我，我去买。”
阿羞偷偷松了口气，穿过马路走到了小吃摊前。
小吃摊连个座位都没有，却围了不少人，看来味道应该不错。
十几分钟后，阿羞双手各端着一个一次性饭盒小心翼翼走了回来。
不知是刚才玩海盗船时吓腿软了，还是注意力都在两只装的满满当当的饭盒上，阿羞抬腿迈过马路牙时，忽然被绊了一下......
“唔.....”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五、六米，但这突然的一幕，方严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就眼睁睁看着阿羞一个大马趴摔倒了。
这下摔得结结实实，方严看着都是疼的。
但方严来不及心疼，却差点笑出来。
阿羞摔倒的时候，竟克服了自我保护的本能，双手高举酸辣粉，生生用本就不富裕的胸脯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没事吧？”方严赶忙起身走了过去。
即使疼的龇牙咧嘴，阿羞却一声‘疼’都没喊，反而赶忙抬头看向了举着的双手。
两碗酸辣粉愣是一滴没洒出来......
“还好没洒掉，一碗5块呢......”
趴在地上的阿羞，仰起沾了灰尘的小脸，自下而上望着方严软糯糯说道。
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已经疼的嗑起了泪花，但阿羞却挤出一丝笑容。
......
“你是个傻子吧？摔倒时不会用手撑一下？”
一家药店门外，方严拿着红药水、棉棒。
阿羞沾了灰尘的脸颊上，被实在没忍住的泪水冲出一道清晰轨迹，跟个小可怜似的。
还残留着灰尘印迹的蓝白色旧校服手肘处也摔破了。
“把袖子卷起来。”
方严拧开药水瓶，准备帮阿羞擦药水。
“不用，我自己回去搽就行了呀。”
阿羞紧紧抓着袖口，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这次方严没讲什么风度，伸手握住阿羞的手腕，直接把袖子捋了上去。
阿羞挣扎了一下，但自然拗不过方严。
不过当方严卷起阿羞的校服外套，看到里面的秋衣时，才知道她不配合也许并不仅仅是因为害羞。
阿羞的秋衣明显有些年头了，不但袖子短了一截，袖口也磨毛了，手肘位置还摞了两个补丁。
“别动！”方严呵斥道。
还在挣扎的阿羞在羞恼之下也有些生气：“我都说不用了呀......”
方严却不再回话，捏着蘸了药水的棉签在阿羞沁着血丝的肘部擦了起来。
药水有一点点凉，但方严的动作很轻柔。
“呼~呼~”
一边擦着药，方严还一边对伤口位置吹着气，好让药水快速干掉。
热乎乎的气流近距离吹在皮肤上，阿羞哆嗦了一下。
“我自己搽，我自己搽......”身上发烫的阿羞坚决不让方严继续帮忙了。
这天是周六，也是阿羞第一次留在学校过周末。
方严同样没有回家。
密雪冰城的冰激凌机、咖啡茶饮机器已经到了，设备调试成功后，方严在周日这天带着同学在校内张贴了不少招聘海报。
招聘海报中特意把工作环境吹嘘了一番。
工作环境就是消费环境，这也是一种变相广告。
但有一说一，相较于在学校图书馆值班、整理书籍的工作，密雪店的时薪更高，看起来也更有趣。
比起在食堂或餐厅打工，密雪的工作环境又舒适了许多，也没那么累。
于是，到了周一这天，前来报名的同学络绎不绝。
......
中午，阿羞收到一件没有标注发货人的奇怪快递。
回到寝室，阿羞拆开快递看到里面是一套崭新的秋衣。
她大概能猜出来是谁寄来的。
但当她在QQ上问起来时，方严却说不知道......
以阿羞和方严的关系，赠送贴身衣服，属实暧昧了一点。
可方严死不承认的态度，又让阿羞无可奈何。
就在阿羞苦恼的时候，室友艾琳推门走了进来。
“小米，实践楼开了一家茶饮店，正在招聘。走，陪我去看看......”
“唔......”
想趁着中午再码点字的阿羞犹豫了一下。
“走吧。”
艾琳不由分说地挽住阿羞的胳膊，把后者拖了出来。
与此同时，方严正坐在密雪店的二楼，帮总部做产品外包装的设计。
他用的笔记本电脑通体乳白色，外壳上贴着一个大大的hello kitty，旁边又贴了一圈大头贴，有林鹿溪自己的，也有她和方严的合照。
楼下，林鹿溪和贾小玲不知说起了什么，乐的哈哈大笑。
方严看着阿羞已经灰掉了的头像，删除了本地聊天记录，然后×掉QQ小号，再清除登录记录......
“你好，请问有事么？”楼下传来林鹿溪的声音。
“你好，我是来应聘的。”这是另一道陌生的声音。
“好呐，你先填个表吧......”
坐在楼上的方严笑了笑。
代入老板娘角色的林鹿溪，已经充当起了店长的职责，甚至还专门给未来员工做了一堆胸牌。
而‘店长：林鹿溪’的胸牌早已被她臭屁地别在了胸前。
“你也是我们学校的么？你好漂亮呐......”
楼下又传来林鹿溪憨憨的声音。
林鹿溪眼光颇高，轻易不会这样夸奖别的女生。
方严有些好奇的站了起来‘哟，难不成招聘还招来个美女？’
方严走向楼梯，准备下楼看看被林鹿溪夸奖‘漂亮’的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时，对方也开口了。
“我是04级的。你也很漂亮呀，还有你的名字也好听。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真美呀......”
软糯糯的声音十分具有辨识度。
已经下了一阶台阶的方严噌一下跳了回去......
036、好兆头
密雪吴大店一楼，红白配色的L型吧台后，两名受过总部培训的全职员工，正在操作台旁向贾小玲和林鹿溪讲解一些茶饮的制作流程。
这个过程也不复杂。
为了可以快速复制扩张，张氏兄弟早已把茶饮制作的流程拆解成了几个标准化的步骤。
林鹿溪和贾小玲在全职员工的指导下，很快就亲手做出了人生第一杯奶茶。
‘蹬~蹬~蹬~’
小皮靴踩在楼梯上的声音清脆跳脱。
“老公，你尝尝，我亲手做的！”林鹿溪捧着奶茶从楼梯口冒出脑袋。
“嗯~”方严接过奶茶合上了电脑。
“怎么样呐？”林鹿溪坐在方严对面，眼巴巴望着后者，脸上写满了‘快夸我’的期待。
“好喝，就是不够甜......”方严噙着吸管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道。
“啊，下次我多加点糖......”林鹿溪微微失望。
“没用。”
方严一本正经的说道：“加再多糖也没你笑起来甜啊。”
“呕~”
猝不及防被合法男友撩了一下，林鹿溪调皮地吐吐小舌头，做恶心状。
但咧开的嘴角却不小心透露她真实的心情。
“不信你试试。”方严把奶茶推了过去。
林鹿溪接过奶茶，直接和方严共用了一支吸管。
互相口水都吃过了，两人之间早已没了这种忌讳。
捧着奶茶，林鹿溪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
电脑是暑假里新买的，但那些大头贴还是两人高中时拍的。
“等放了寒假，我们去学校门口张妈妈哪里拍大头贴吧？”林鹿溪忽然道。
她说的‘学校’不是吴大，而是两人共同的高中母校吴都外国语中学。
‘张妈妈’在学校门口开了家小卖店，摆了几台拍大头贴的机器，当年没少坑林鹿溪的钱。
“嗯，行。”
方严先爽快地答应下来，然后仿似无意地问道：“刚才在楼下，你跟谁聊呢？挺热闹的......”
“哦~刚才有人过来应聘，和她一起来的......”
林鹿溪这时才意识道，刚才和那个看起来就很有亲和力的女生聊了半天，竟忘记问对方的名字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等把那位来应聘的女孩招进店里，以后总还有机会认识的。
“招聘进行的怎么样了？过几天就要开业了，这两天要把人员确定下来。”
方严又道。
“报名的有二十多个人呢。”
奶茶杯底的芋圆用吸管吸起来不方便，林鹿溪干脆揭开杯盖，仰头倒进了嘴里。
肉嘟嘟的嘴巴沾了一圈奶渍。
“一会把报名表交给我吧。”方严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面纸，伸手帮林鹿溪擦了擦嘴巴。
“哦~”
今天的方严格外体贴，林鹿溪晕晕乎乎应下后，就屁颠颠下楼把一沓报名表拿了上来。
方严扫了一眼，看到最上层那张报名表上写了一个叫做‘艾琳’的名字。
不动声色地将报名表收起来，方严牵起林鹿溪下了楼。
“走吧，去吃饭，想吃什么？”
“我们去堕落街吧，听潇潇说刚开了一家拉面店......”
“嗯~”
二十分钟后，方严望着眼前的大海碗里薄如蝉翼的牛肉，不由感叹厨师刀工了得。
“肉这么少，还放了辣椒油呐！”不吃辣的林鹿溪看到碗里漂了一层红油，不满道。
方严尝了尝：“不辣的，你试试。”
林鹿溪嘟着嘴巴，狠狠挑起一大筷子。
“呀！你没事吧......”不想筷子一斜，拉面落回碗内，砸起不少汤汁，刚好溅了对面的方严一脸。
“嘶......”眼睛里也进了辣椒的方严，被辣的眼泪直流。
“你赶快闭着眼休息一会呐。”林鹿溪一脸关切，却趁机把筷子伸向了方严的碗......
方严抹了一把眼睛，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住手！”
“嘿嘿......”
正在偷肉的林鹿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憨笑一声，然后变偷为抢，飞快地把方严碗里仅有的牛肉夹进了嘴巴里......
“我正长身体呢！需要营养......”
林鹿溪一边嚼着牛肉，一边振振有词道。
......
三天后，实践楼密雪店门口站满了广设二班的学生。
几盆黄灿灿的菊花摆在两侧，显得不伦不类。
焕然一新的店面，凝结了所有人的心血。
这家密雪店的股份构成很复杂，广设二班的学生占了四成多一点，倒是有些同学想多投一些钱，可方严给每个人的份额只有1.25%。
尽管股份不多，这份参与感还是让大家倍感新鲜。
而密雪店的第二大股东林鹿溪看着店内忙碌的兼职学生，稍有遗憾。
因为几天前在店内的偶遇，林鹿溪对‘艾琳’是有点印象的，她本来准备把后者招进店内的。
结果方严‘不小心’弄丢了几位同学的报名资料，其中就有艾琳的。
在学生近两万人的校园里，没了对方留下的联系资料，想要再次见到对方就只能靠缘分了......
“歪了，歪了，左边再高一点点。”
林鹿溪站在门口，指挥着许多春和杜斌把最后一块招牌挂上去。
这块小一号的招牌是专门留到今天开业才装的，为的就是讨一个好彩头。
这边热闹的场面吸引了不少路过学生驻足。
“老四，你是大股东，这时候不过去讲几句么？”
不起眼的角落里，方严和毕恒凑在一起抽着烟。
“讲什么？讲你的菊花为什么这么黄？”
做贼心虚的方严，尽量避免在人多的地方和林鹿溪同时出现。
“什么叫我的菊花？那是我买的菊花......”
毕恒正说着话，忽然瞪大了眼睛惊叫了一声，然后就听‘哗啦’一声......
方严转头看过去，只见还站在梯子上的春哥和阿斌口瞪目呆，下边的同学面面相觑。
地上，是已经碎成了三块的招牌......
“这俩怂货！”毕恒急得跺脚。
本来是为了好兆头，春哥和阿斌却不小心把招牌摔碎了。
好兆变恶兆，这让大家都有些不爽，不少人已经开始在心里埋怨起许多春和杜斌。
“你俩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有女生小声道。
“春哥，你们怎么这点事都弄不好啊。还不如让我上呢！”
张爽也跳了出来。
任佳俊厌恶的瞥了张爽一眼，他有心帮两位室友说话，但这种情况下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
来句‘碎碎平安’也不合适啊......
依然站在梯子上的许多春和杜斌愧疚的手足无措。
方严把烟踩灭，无奈地走了过去。
“没伤到你吧？”方严先对林鹿溪道。
林鹿溪站在最近，的确有被迸飞的碎屑割伤的可能。
同样有些生气的林鹿溪，马上被方严安抚住了情绪，然后委屈的指着地上碎成三块的招牌给方严看。
“这是要开分店的兆头啊。”
方严的声音不小，足够周围同学听清了。
但他的话让大家相当愕然。
“1，2，3，刚好三块。校本部这家店留一块，医学院开家分店算一块，东溪校区再开一家分店.....”
方严指着地上的招牌碎片数了数，抬头笑骂道：“你俩也太他娘心急了，东溪校区明年才开始启用呢，分店招牌你们就准备好了......”
“哈哈哈。”
毕恒笑着走了过来：“对对对，这是要开分店的兆头，这三块碎招牌一定要放好！裱起来！”
“哈哈哈。”
“就是，这是开分店的兆头！”
在大家的笑声中，许多春和杜斌爬下了梯子，先后冲方严感激的笑了笑。
037、大时代的序曲
进入12月份以后，冬意渐浓，吴都最难熬的季节到了。
晚上，方严裹着被子坐在电脑前，双脚泡在热水盆里。
显示器中同时有三个聊天框。
林鹿溪：‘老公，今天累死我了，中午Cosre社有活动，在风里站了一个小时。下午舞社又排练到现在，我刚吃晚饭......又冷又饿又累，呜呜呜（哭哭/表情）~要抱抱......’
‘不行就选择性退几个社团吧。明天我可以给你做一个全身按摩（色/表情）~’
方严快速回复后切换到另一个聊天框。
阿羞：‘11月下半月的稿费怎么一下多了这么多呀？’
方严：‘多了不好么？’
阿羞：‘不是呀，只是有点不踏实。’
方严：‘放心吧，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11月上架的《琅琊榜》上半月只有800稿费，下半月因为收费字数的累积以及推荐的发力，稿费猛增到1900。
整月2700的稿费已经迈入了起点中层作者水平。
再次切换聊天框。
保剑锋：‘上次推荐效果不错，下个礼拜安排大封推！这次一定要加更！’
方严：‘看情况吧。’
保剑锋：‘......’
方严：‘打字太慢，实在是写不快。’
保剑锋：‘随你吧。对了，这个月月底你抽空来申城一趟吧？’
月底刚好是元旦前，方严以为起点要组织作者年会之类的，犹豫了一下他答应了下来。
再切换回林鹿溪的聊天框，对面已经发了一堆信息。
‘（害羞/表情）’
‘对了，你们寝室的杜斌最近怎么回事？忽然不怎么找潇潇了，其实潇潇早就动摇了，你让他再加把劲呐！’
‘老公你知道么，有位金融系的大二学长在追我们寝室的秦思羽，两人的关系发展好快。刚认识一个月就牵手了，也不知道亲亲过没......’
‘人呢人呢？跑哪去了呐（疑惑/表情）’
‘喂！妖妖灵嘛，我的老公不见了，我要报警！（哭哭/表情）’
方严一目十行扫过，手忙脚乱地回到：‘戏真多......’
林鹿溪：‘谁让你忽然不理我了（委屈/表情）’
方严：‘事业部有新项目，我正在寝室加班。’
林鹿溪：‘那好吧，我先去洗澡了。’
打发了林鹿溪，方严又换回阿羞聊天框。
阿羞还好，只有一条信息‘谢谢呀。’
这声‘谢’大概是因为方严带着她赚钱了。
方严：‘元旦前，你和我去一趟申城。’
等了一会，阿羞才有了回应：‘我要赶稿子，没有时间呀。’
方严：‘要参加起点的会议，这是工作！’
又隔了一会，阿羞：‘好吧，我知道了。’
不间断地高强度打了半小时字，方严甩了甩发酸的手腕。
“阿斌，你和董书记咋样了？”想起刚才林鹿溪说的那些，方严随口问了一句。
杜斌坐在床上含含糊糊道：“还哪样吧。”
“行百里者半九十。”方严笑着道。
杜斌也笑了笑，不过表情多少有点不自然。
方严该说的都说过了，就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这种事也不好置喙太多。
于是他就没刨根问底问下去。
“老四！大姐啊，大姐！”
就在方严准备去洗漱的时候，毕恒和隔壁寝室的陈子浩推门走了进来，两人皆是一脸藏不住的笑意。
“什么大姐？”方严奇怪道。
“大捷！捷报的捷！”毕恒嚷嚷道。
这下大家都听懂了。
密雪虽然上个月下旬才开业，但每月3日是约定好盘账的日子。
今天刚好是3日，而毕恒和陈子浩都是监察小组成员，盘账时需要在现场。
“二哥，咱们店的账盘好了？营业额多少？”
任佳俊趴在床上问道。
就连张爽也目光灼灼地望着毕恒，毕竟所有广设二班的人和密雪店都是利益相关，人生第一次做生意不免充满了期待。
“哈哈！”
毕恒先嚣张地笑了一阵，这才伸出四根手指道：“十天的营业额四个万！”
毕恒生生把四万说出了四亿的气势。
但这个营业额的确把309内众人镇住了。
“卧槽！这么多！”
“真的假的啊？没算错吧！”
要知道，整个店也就投入了四万多块。
就连方严也有些意外：“报表呢？我看一下。”
一群非会计专业的学生自然弄不出专业的财务报表，但弄一套简单的三栏账倒也不难。
“在我U盘里，我现在发到咱们班的QQ群里。”
陈子浩掏出U盘，随便找了一台电脑登录了QQ。
等到方严看到U盘里的数据，大概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密雪开业头三天，每日营业额都在5000上下浮动。
从第四天开始递减，到开业一个星期后逐渐稳定在单日/2500左右。
这应该是开业初期，抱着支持自家店铺的广设二班学生的非理性消费，以及他们疯狂安利别人带来的营业额。
随着这股新鲜劲过去，每日2500左右的营业额才是更可信的数据。
但2500的单日营业额已经足够令人欣喜了，要知道茶饮的毛利在70%左右，而广设二班这家店又不需要掏房租，净利至少50%。
这就意味着4万的营业额大约有2万的利润。
仅仅开业十天，投资收回一半！
这份10天流水账发到广设二班的班级群内后，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密雪店的投资是三十多名同学凑出了三万多块，外加林鹿溪一人拿了8000。
方严以自己谈下来的免费设备和免了房租的场地入股，并且占了股份大头。
当时的确有个别人不服气。
不过此时，广设二班的QQ群内只剩了对班副的歌功颂德。
就连女寝那边刚洗完澡回来的林鹿溪，也被女生们爱屋及乌的马屁拍晕了头，特地给方严发了条彩信。
‘老公，你最棒！’
彩信图片是林鹿溪噘着嘴巴要亲亲的傻样。
不管什么时候，被认同总是一件很爽的事。
这天晚上，方严躺在床上盘算了一下。
好多事，忽然从这个月变得顺利起来。
事业部那边，他已经站稳了脚跟，同时在慢慢培植自己的力量。
一个无心插柳的茶饮店，没想到开局也这么顺利。
甚至阿羞的《琅琊榜》也有了起势的苗头。
如果只满足于学生这个身份，接下来不用再折腾什么，也能轻轻松松度过四年。
至于更远的未来，方严也没有太过担心。
身处大时代，选择很多，只要不矫情，依靠先知先觉的BUG，按部就班走下来他也不会混的差。
不过重活一世，要是把以前的路再重复走一遍，未免无味。
这个年代，最刺激的行业、成就最多造富神话的行业，无疑是互联网。
但方严作为一个门外汉根本找不到切入点。
并且互联网前期烧钱的特性，注定这是一个在完成原始积累前，不能轻易染指的行业。
‘除非能找到一个处于初创时期，且烧钱不那么厉害，还要兼具成长性的互联网企业。’
方严自嘲的笑了笑，哪有这样的好事......
可就在一下秒，他忽然意识到......
‘还在摸索发展方向的，好像完美符合这些条件啊？’
038、夫妻双双把家还
“老公，明天周六，厂里要拍新款春装呐。”
水粉课上，林鹿溪躲在画板后，小声对坐在身旁的方严道。
“嗯，我妈给我打电话讲了。”
方严心不在焉的在画板上涂涂抹抹。
“那下午放学你去我们寝室楼下接我呐，我们一起回家。”
林鹿溪小时候就时不时住在方严家，以至于到了现在说着‘一起回家’，没有任何违和感。
“嗯，知道了......”
新款服装的拍摄至少比上市时间超前一个多月。
春装大概一月底、二月初上新，算算也的确到了拍摄的时间。
林鹿溪对这种事向来比较积极，毕竟事后有大红包呢。
她打小花钱大手大脚，但却像有一个花不完的小金库。
小金库最大来源自然是有些骄纵女儿的林氏夫妇，另外一部分大概就是方卫东厂里每年四次的新装上市了。
方严小时候就特别羡慕林鹿溪这个小富婆。
当年他和赵若男没少跟在林鹿溪屁股后面蹭吃蹭喝。
高中时期，林鹿溪经常三不五时带着两人去延安路的吴都酒家花上好几百吃顿大餐。
午饭过后，方严回到寝室。
309内正因为打双升三缺一的毕恒像是看到了救星。
“老四，来凑个角，三缺一！”
“我和赌毒不共戴天。”
方严摆摆手，打开衣柜取出几件脏衣服塞进包里，准备下午带回家。
忙完这些，他又一通电话打给了赵若男。
“老赵，还没起床呢？”赵若男的工作时间黑白颠倒，睡到下午是常态。
“有话请放，有屁请讲~”赵若男打了个呵欠。
“明天小鹿去我爸厂里拍新款春装，你不是想带几个姐妹观摩一下么？明天过来吧。”
这段时间，方严一直和赵若男保持着沟通。
赵若男曾经提出过，想到拍摄现场看一下模特们的工作状态是怎么样。
“行，几点？”赵若男干脆的问道。
“8点。”
......
下午四点半，林鹿溪在寝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背着芬迪小怪兽蹦跳着下了楼。
在楼下和方严汇合后，林鹿溪挽上前者的胳膊，两人走向了校门。
“夫妻双双把家还啊。”
女寝215的阳台上，苏小雅望着楼下酸酸道。
“班长和方严谈了四、五年，双方家长又都认识，以后说不定真能修成正果。”
正坐在镜子前涂睫毛膏的秦思羽说道。
乐于分享恋爱史的林鹿溪，早把自己和方严那点事告诉室友了。
“有个青梅竹马真好。”苏小雅羡慕道。
“你和张爽怎么样了？”一旁的董潇问道。
“嗐！”
苏小雅说起这个就来气：“已经大半个月没联系了！”
“怎么了？”董潇奇怪道。
苏小雅气呼呼道：“上个月不是有一场寒流么。那天早上5点半他给我打电话，说给我买了早餐......我当时又困又冷，但还挺感动呢！
我披了件衣服就跑下去，结果他隔着还没开锁的寝室大门递给我俩馒头！
俩馒头！！！”
“哈哈哈~”
“哈哈~”
董潇和秦思羽纷纷大笑起来。
苏小雅继续道：“当时，他隔着大门的铁栅栏把馒头递过来时，我都以为自己坐牢被探监了呢！
你们说，哪有这么抠的人！
好歹给我带包榨菜啊......”
“哈哈哈，小雅你别讲了，再讲我要笑出眼泪了。”
秦思羽边说边用面纸沾了沾眼角，唯恐眼泪把妆弄花。
十分钟后，收拾妥当的秦思羽和学长男友约会去了，寝室剩了苏小雅和董潇两人。
沮丧的苏小雅趴在书桌上哼唧道：“过个周末也没人陪，我怎么就没班长那么好命，带着青梅竹马上大学呢！”
董潇笑着道：“现在又羡慕小鹿了？忘了刚开学方严搭讪别的女生时，你是怎么骂他的？”
“那时不了解班副嘛。”苏小雅辩解道。
“哦？你现在了解了？”董潇问道。
“是啊，这几个月你看他做下的事！进入事业部、独立完成项目、带领咱们班开了密雪店......
我要是遇到这种有本事的男人，就算他花心一点我不说啥，只要让我的生活好就行！哈哈。”
苏小雅道。
“你这是什么恋爱观啊。”董潇摇头笑道。
“哈哈，我就随口一说嘛。对了，潇潇你和杜斌发展到哪一步了？”
苏小雅问道。
前段时间，她从董潇的言谈中，就察觉到后者已经做好了接受杜斌的准备了。
不过最近，董潇却不怎么提起杜斌了。
董潇想了想，却没有回答。
大概从上个月中旬开始，杜斌毫无征兆的减少了和她的联系。
董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
晚上，九溪园。
吃撑了的方严，和老爸坐在沙发上喝茶消食。
果然，只有林鹿溪的到来，才能让严女士产生大展厨艺的欲望。
厨房里，林鹿溪正在和严玉芳搭手收拾碗碟。
她还是知道在严女士面前装一下勤快的。
里间娘俩笑语盈盈，外间爷俩沉默品茗。
俨然四口之家的温馨画面让方卫东感到十分惬意。
到了他这个年龄，所谓事业心，也更多变为了‘为儿女计’。
儿子已经考上了大学，学业这一块算是不用再操心了。
物质这块，有了方卫东这代人的奋斗打底，只要方严未来不胡作非为，总归不会为生活发愁。
至于家庭，似乎更不用操心了。
虽然平时方卫东表面上没严玉芳那么宠溺林鹿溪，但老方心里对林鹿溪也是极其认可的。
毕竟，林鹿溪也算夫妇俩看着长大的孩子，对于她的脾性知根知底。
‘这孩子对阿严是真的毫无保留了。’
方卫东想到这，看了儿子一眼，他敏锐的察觉到，最近方严对林鹿溪的态度有些微妙。
倒不是说方严不喜欢林鹿溪了，而是方严身上完全没有那种小年轻热恋的劲头。
老方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当然知道那是一种什么状态。
恰好，方严也看向了老爸。
父子俩的对视一触即散。
“爸，您有事？”方严觉得老爸的眼神有些奇怪。
“没事~”方卫东喝了口茶掩饰道。
“哦~那我有点事要和您说。”
“什么事？”方卫东放下茶杯。
“您能不能帮我约一下吴都市服装协会的会长？”方严道。
“你？约服装协会会长？”方卫东惊奇道。
“对！”
“你找会长什么事？”方卫东作为服装从业者，自然认识服装协会的会长。
服装协会虽然是个民间组织，但在吴都市服装行业有很大影响力。
方卫东不问清楚，自然不会胡乱答应。
“爸，要是没有小鹿在，厂里上新时的模特从哪来？”
方严没回答老爸，先问道。
“没有小鹿的话，那就只能从申城或者羊城请人过来了。”
方卫东实话实说道。
“那样成本应该挺高的吧？”方严又问道。
方卫东以为儿子对厂里的生意有兴趣，便耐心的解释道：“成本很高。请来的模特，薪资是按小时算的，到点就走，绝不加班。
到了新款扎堆上市的季节，有时还要排队等上十天半个月。
并且我们还负责对方的交通、食宿，交通方面能飞的他们绝对不会坐火车或者大巴，食宿方面四星酒店起步......
有时这些费用比模特本身的薪资还高。”
方卫东喝了口茶接着道：“但这些还好。最气人的是明明我们给了他们挣钱的机会，那些模特公司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给我们拍几张平面就拉低了他们的模特档次......”
即使方卫东在商场侵淫多年，早有了良好的养气功夫，但说着说着还是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似乎以前有过很糟糕的合作经历。
但方严却未能做到和老方感同身受，反而笑着道：“爸，我让您引荐服装协会会长就是来帮你们全行业解决你说这些痛点的！”
“你？”方卫东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满眼的不信任。
039、父辈的期望
“就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模特太高端了，才造就了卖方市场......
其实只拍平面的话，完全不需要那些专业模特，一些身材高挑，长相不错的普通女孩都能胜任。
当然，这话是咱们爷俩私下说的。
对外，也要坚称我们的模特都受过严苛的专业训练。
我和赵若男弄的这家模特经纪公司，绝对没有那些交通、食宿等乱七八糟的费用。并且随叫随到，所有正规工作内容都会全力配合......”
方严把嘴巴都说干了，老方也终于搞明白了儿子想做什么。
方卫东短暂沉吟后，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这事几乎没有前期投入，可以尝试搞一搞。”
他自己本就是商人，所以对儿子做生意的想法倒也不抵触。
但方卫东也不是没有担忧：“若男......比你大，又比你早接触社会，你俩合作能行么？”
棉纺厂时代，赵若男家和方严家住同一栋家属楼的同一楼道，自然是认识的。
方严知道老爸的潜台词，无非是担心自己驾驭不了赵若男，最后为他人做嫁衣。
“目前来看，她掌握着一批合适的模特苗子，我这边的资源就是通过您的人脉认识各位服装厂老板。
也就是说，一边拥有人力资源，一边拥有市场。
短期来看还能暂时维持平衡。”
方严道。
方卫东斟酌了一下言辞道：“但这种平衡很脆弱。你现阶段最大的任务还是学习，注定没有太多时间参与经纪公司的日常运作。
你甩手掌柜做久了，我觉得若男想跳过你直接接触服装厂老板也不是难事。”
这番话纯粹是在商言商，并不是方卫东对赵若男有什么看法。
方严却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爸，首先我觉得老赵不会这么做。如果她真的这么做，就当我帮了她一把。说实话，作为朋友我也不想让她一直在那种地方工作。”
方严的话把老方说的一愣。
随后方卫东哈哈一笑拍了拍方严的肩膀：“好，豁达！”
四十岁的方卫东早已习惯一边对世俗施以白眼，一边无奈同流合污的生活。
但方严轻松的话语里满含对朋友的赤诚，甚至让方卫东想起了早年间刚下岗，在路边练摊卖衣服时的一幕。
那会治安还不像如今，但凡摆摊聚集的地方就有痞子收保护费。
刚从工厂出来的方卫东不服，和对方发生了冲突，几十米外守着卡拉OK摊子的林经纬看到兄弟受欺负了，抽出一根木棍就冲了上去。
就算两人勇猛，也抵不过对方人多势众。
反正最后的结果是林经纬的音箱和电视被砸了，方卫东的衣服摊上的衣服被扔进了臭水沟。
不过那时年轻啊，两人挨完揍，烂摊子也不收拾了，凑了9块钱就勾肩搭背去了小餐馆喝酒。
那天，鼻青脸肿的两人，一边大口喝着散酒，一边面带夸张笑容吹嘘着自己刚才多英勇。
只是，当严玉芳和章芸深夜找到两人时，已然醉成狗的哥俩躲在桥底下抱在一起哭的撕心裂肺......
拉都拉不开。
那年，是1991年。
林经纬28岁，方卫东27岁。
家中各有一名嗷嗷待哺的孩子。
眨眼间十几年过去了，两人的生活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但随着时间流逝，改变的似乎还有原本亲密无间的感情。
明明没有任何矛盾和隔阂，可已经被家庭、生意占据了全部生活的两人，再也不可能找回当年那种感情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早年间林经纬和方卫东对方严和林鹿溪两人的早恋视若无睹，绝对有把两家感情延续下去的期望。
“爸，爸？爸！”
方严发现老爸走神了，连喊三声才让老方回魂。
“帮我引荐服装协会会长的事没问题吧？”方严追问。
“嗯，可以。”
方卫东先应了下来，沉吟片刻：“但开一家公司，早期会有千头万绪的事情，你们能应付的来么？”
方严看了老爸一眼，笑着道：“可以。”
“......”
方卫东没想到儿子说的这么干脆，噎了一下又道：“公司的管理是个大学问，还有财务制度的建立，没有一位有经验的老将坐镇是不行的。”
“爸，你有话直说呗。”方严已经听懂了老爸的意思，故意装糊涂。
“嗯，我是说......”
有点憋屈的方卫东还想再隐晦说几句，忽然意识到‘我是他老子’这个优势，于是直接道：“你们这个公司给我点股份。我也不白占，两万块钱20%怎么样？”
方卫东担心儿子意识不到自己这位‘老将’的重要性，又补充道：“我能带来的不止管理经验，还有你们以后遇到资金周转难题了，我可以帮到你们。”
方严却坚决地摇了摇头：“爸，你刚才自己还说我们这种公司不需要什么投资，我要你的钱干嘛？”
“......”
被驳了面子的方卫东抬手就是一掌。
“爸，你不能强买强卖啊。”方严揉着后背道。
“叔叔，你打阿严做什么呐！”
恰好，刚刚走出厨房的林鹿溪看到了这一幕，嘟着嘴巴不满道。
......
晚上十点，二楼客卧。
“按R！按X！晕，是两个一起按呐！你真笨呐！”
方严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捧着林鹿溪的PSP在玩《FIFA2004》，林鹿溪穿着一套加厚法兰绒兔子造型睡衣，像只树袋熊似的趴在他后背上大声指导。
不过看起来方严玩游戏的水平不怎么样，即使选择了巴西队，依旧以1:3的比分输给了华夏队......
“真是个笨蛋！”林鹿溪好不容易发现一件事方严做的没自己好，便得意洋洋地开启了嘲讽模式。
方严目光不善地瞄了林鹿溪一眼。
林鹿溪的睡衣是连体式的，后面还有一个带着两只兔耳朵的帽子，看起来萌萌的。
“哟！说你一句就不高兴了呐？但你是真的菜呐.......哈哈哈。”
林鹿溪却没意识到危险的接近，依然跪在床上大声叫嚣。
方严突然伸手把林鹿溪睡衣上的帽子罩在了她脑袋上，帽子很大，足够把整张脸盖住。
林鹿溪急忙伸手想把帽子扒拉开，但方严却没松手，反倒揪着帽子左右摇晃，连带林鹿溪的整个上半身都随着方严的动作左右摇摆。
“我菜么？”
“菜！”
“还嘴硬？”
下一秒，林鹿溪凄厉的笑声响彻了二楼。
“哈哈哈，我错~了......别抓我痒痒肉......哈哈哈，老公我错啦......哈哈哈......饶命呐！”
二楼主卧。
严玉芳听到副卧传来的动静，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嘀咕道：“都十点多了，阿严还不上楼......”
方卫东靠在床头正在回味刚才和儿子的谈话，下意识感叹道：“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但‘长大了’的表述，却让严玉芳更忧虑了。
想了想，她起身来到二楼小厨房切了盘水果，走进了副卧。
“咳咳~”
严玉芳推门进来时，方严和林鹿溪正互相把手伸在对方腋下抓痒痒......
在床上滚作一团的样子委实不雅观。
“吃点水果，阿严上去睡觉吧。小鹿明天还要拍照片呢。”
“哦~”
方严看到不解风情的老妈已经站在了门口，这才坐了起来。
笑的满脸通红的林鹿溪此时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悄悄在床上蛄蛹几下，撅着屁股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像条顾头不顾腚的大虫子......
040、现场观摩
上午8点，方严站在服装厂大门外，四辆出租车齐刷刷停在了他身边。
随着打头的赵若男打开车门，其他车上一股脑涌下一群女生。
本来安静的厂区马上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喧闹。
三个女人一台戏，十来个女人凑在一起的威力可想而知。
方严向门岗打了声招呼，带人走了进去。
门岗小张伸头看了半天。
“李哥，这是新招的女工么？”小张转头问向另一位保安。
“不像。”
年长几岁的‘李哥’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
虽然这群女生的年纪看起来不大，但穿着打扮还有那股子......那股子气质也不像刚从家乡出来的打工妹。
关键是都还挺漂亮。
“摄影棚里不准抽烟，不要大声喧哗，里面正在工作。”
进棚前，方严交待道。
“帅哥，你是这里的领导么？”
“别那么严肃嘛，我们怕怕~”
“哈哈哈.....”
七嘴八舌的接腔让方严皱起了眉头，然后看了赵若男一眼。
“别那么多废屁！不想进去的自己打车回去。”
赵若男呵斥了一声。
“姐，别生气嘛.....”
有人小声嘀咕道，但众女明显老实了下来。
摄影棚里，林鹿溪的工作已经开始了。
和上次来拍摄相比，此时的摄影棚内的设备更多了。
像什么柔光箱、雷达罩、反光板等等一应俱全。
方卫东一改抠门习惯添置设备，是因为开在淘宝上的网店，给他带来了真金白银的收益。
方严听老爸讲过，从今年上半年开了网店以后，最近几个月网店的销售额增幅甚至达到了100%以上。
短短大半年，网店的销售占比已经占据了全厂出货量的17%。
并且网店销售的都是厂里的自主品牌，单价的利润远高于代加工产品。
上个月，厂里已经专门成立了一个电商部门。
的确，2012年以前，某宝对厂家的压榨还不明显。
有了这个直面全国的平台，厂家直对消费者，省掉了无数层层加价的中间渠道，似乎是厂家、平台、消费者的三方共赢。
但却苦了那些开个店铺做零售小生意的群体。
那种零售小店背后，往往支撑着一个家庭。
十年后，小城市中那些曾经热闹的商业街、步行街会迅速凋敝下去。
不管合理与否，时代浪潮中的小人物根本没有决定权，唯一能做的就是借势而起。
目前，方卫东的选择都是正确的。
方严拎来两张凳子，和赵若男在摄影棚内坐了下来。
赵若男目不转睛盯着背景布前不停熟练变换姿势的林鹿溪，一脸姨母笑。
“小鹿倒是......游刃有余啊。”
初中毕业的老赵，在贫乏的词汇库中搜索了一番，才找出这么一个合适的成语。
“这样的工作难度不大吧？”方严笑着问道。
赵若男回头看了看小姐妹们。
比起刚进厂区时的满不在乎，此时她们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恰好此时，林鹿溪拍完了第一组照片，趁着换背景布，她惊喜的跑了过来。
“若男姐，你怎么来啦！”
“来看看未来的大明星是怎么工作的。”
赵若男笑着说道。
刚才林鹿溪站在聚光灯下那种范，让赵若男恍惚间觉得这个小妹妹真若巨星一般。
“嘿嘿。”林鹿溪标志性憨笑后，把冻红的小手伸到方严面前。
此时已近深冬，摄影棚内的温度不高，穿着春装的林鹿溪双手冻得通红。
方严会意，默契地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锁，林鹿溪直接把双手伸进了外套里。
这时，抱着长款羽绒服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帮林鹿溪把羽绒服披了上来。
另一位员工拿着化妆盒也跟了上来：“林小姐，我给你补一下妆......”
瞬间围上来的三、四个人，都是为林鹿溪服务的。
有人忙着换发型，有人补妆，有人递热水......
这架势把赵若男那群小姐妹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工作人员，都是厂里刚成立的‘电商办公室’成员，协助拍摄本就在她们的职业范围内。
但大家能够如此热情，或许也和听说了今天这位模特是方卫东‘准儿媳’的原因。
可赵若男那帮小姐妹不了解实情，以为模特都是这种待遇。
“菲菲，你不是和这个姓方的大学生认识么？”一名长相乖巧却染着红头发的女生对身旁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小声道。
“嗯。”菲菲回答的有些没底气。
刚才在厂门口，她和方严走了个对面，后者竟没搭理她。
其实这也不能怪方严。
他见到菲菲那晚，她化着浓妆，包厢里光线也不好。
今天素颜的菲菲穿着牛仔裤，薄款羽绒服，跟那晚穿着JK时判若两人。
但红发女孩听到菲菲肯定的回答后，却兴奋道：“那你跟他还有男姐说说，这工作我们也能做啊！这不比我们在酒吧喝的要死要活强么！”
菲菲知道，身边这位叫做小雪的女孩，胃已经喝坏掉了，最近两个月，她酒水的销售额一直垫底。
所以小雪是最急迫想要改行的。
“还有~”
小雪悄悄指了指正偎着方严撒娇的林鹿溪：“你看她多神气，那么多助理伺候她一个人，以后我们要是也做了模特......”
仅仅观摩了一次工作现场，小雪就对模特这个职业充满了憧憬。
而菲菲羡慕的却不仅仅是林鹿溪前呼后拥的‘助理’。
她躲在人群里，望着依然赖皮地把双手塞在方严怀里取暖的林鹿溪，忽然有些自惭形秽。
甚至就连赵若男看向林鹿溪的眼神，都更亲昵。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菲菲心道。
“开工啦，林小姐开工了......”
摄影师客气的喊道。
“去干活了。”方严晃了晃还赖在怀里的林鹿溪。
“好冷呐，我都快冻死了。”林鹿溪却不松手，故意撒娇道。
“啵~”
方严低头在林鹿溪额头吻了一下，然后道：“辛苦我家小鹿了，中午我请你和男姐吃火锅。”
......
“经纪公司抽成的多少取决于模特能给公司带来多大收益，那些成名的超模，一般公司抽成在25%——30%左右。
普通模特30%——50%不等。
至于新人，普遍在50%以上，抽90%的都有......”
火锅店包厢内，方严帮林鹿溪打了碗菌汤，对赵若男道。
“90%这么狠？”赵若男吃惊道。
“我说的是极端情况，并不是我们也要这么狠。”方严笑着道。
赵若男点点头：“我这边，思想已经基本上统一了。刚才让她们先回去时，好几个人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开始什么工作？”正埋头痛吃的林鹿溪抬起头，一脸懵懂。
“模特工作，就是你今天做的这种平面模特。”方严解释道。
林鹿溪眨巴着水汪汪的桃花眼，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们要抢我的工作！抢我的钱！”
“......，你也就给咱们自家厂里拍拍照片，怎么抢你的工作了？”
方严失笑，然后接着道：“放心吧，不抢你的钱，相反还能让你多挣钱。”
“怎么多挣钱呐？”林鹿溪赶忙问道。
方严却看向了赵若男：“男姐，虽然平面模特不需要太专业的技能，但拍照时的肢体、表情怎么配合，以及一些注意事项还是要进行一些基础培训的。”
赵若男闻弦知雅意，也笑着回道：“嗯，行，就让小鹿当老师带带她们。按小时给小鹿开工资......”
方严也笑着点了点头。
他俩是情侣，这种事还是由赵若男说出来，大家才都有面子。
041、都是好孩子
老方办事效率还是相当高的。
方严拜托引荐服装协会会长的事，方卫东很快就安排好了。
周日晚上，方卫东带着方严、林鹿溪以及赵若男来到一家私房菜馆。
赵若男特意化了妆，即使在12月份湿冷的天气里依然穿上了漆皮短裙。
她知道，夜店的工作性质决定了，自己在方卫东这些成功商人眼中，不过是个活跃气氛的工具。
不过赵若男也没什么怨言，随着这些天的长久思考以后，她对模特经纪公司越来越感兴趣。
但她同时也清楚，自己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资源。
她的营销团队，既不是吴都市名气最大的，也称不上质量最高的。
方严能找上她，无非是因为两人从小认识的感情。
对自己有了清晰的定位，赵若男已经想好了一会如何讨好服装协会会长。
在酒吧工作时，面对年纪不同的大客户，该用什么话术、该让对方尝到多大甜头又不丢失底线的套路，她了熟于心。
只是，想到一会自己要在方严父子以及林鹿溪面前，表演谄媚和风骚......
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
想到这些，赵若男看了一眼旁边还在旁若无人玩着PSP的林鹿溪。
赵若男见识过社会阴暗的一面，她绝不想林鹿溪经历那些。
但在这个时刻，她发自肺腑的羡慕这个没心没肺、做什么都可以由着性子来的小妹妹。
四人在包房内没等太久，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人推门走了进来。
“王会长，好久不见啦。”方卫东起身和‘王会长’热情的握了握手。
“什么会长不会长的，都是兄弟们抬爱，还像以前喊王哥！”
王会长比方卫东还要热情。
服装协会和方卫东这些服装从业者，是互相依存的关系，王会长自然不会真的摆出‘会长’的架子。
“哈哈哈，行，王哥坐。”
都是认识了十几年的同行，方卫东也不客气，挽着对方的胳膊，就把王会长摁到了主位上。
王会长笑哈哈坐下后，才注意到席间还有两位小姑娘。
年龄都不大，长的也都不错，特别是那位正在玩游戏的女孩。
“卫东，今晚这是什么局啊？”王会长打量了赵若男和林鹿溪一下，笑着道。
除了特定场合，商人聚会宴饮很少带家属，但只要不谈什么严肃、机密的事情时，酒桌上出现几个漂亮女孩也很常见。
她们的任务就是活跃气氛。
当然，聊好了，酒足饭饱后带走也常有的事。
王会长以为赵若男和林鹿溪今天就是扮演这种角色。
但他同时知道，方卫东有个漂亮老婆，是圈子里出了名不爱搞这些。
所以才有此一问。
赵若男压下些许落寞，她知道该自己上了。
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风情，赵若男端起了酒杯准备坐到王会长身边。
“哦，对了，忘记给你介绍了......”
方卫东却指着方严道：“这是犬子方严......”
“王叔叔好~”
“这是孩子的女朋友小鹿，林经纬的千金。”方卫东又道。
还在玩游戏的林鹿溪懵懵懂懂抬起了头。
方卫东最后才笑着介绍起赵若男。
“这是若男，我亲侄女......”
端着酒杯的赵若男忽地怔住了，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套路忽然都噎在了嗓子眼里。
只觉鼻子发酸......
......
“哈哈哈，我自罚一杯。”
“哈哈，我陪一个。”
王会长没说因为什么自罚，方卫东也没讲为什么陪。
两人端杯碰了一下后一饮而尽，王会长误会方卫东‘准儿媳’和‘亲侄女’的事就此揭过。
“虎父无犬子，我听说小王把厂子打理的井井有条......”
酒过三巡，方卫东开始把话题往正事上带。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今年年初他非常搞什么电商，当时我还不同意，没想到不到一年，电商平台上的销售额就占了厂里的两成，我是老喽，跟不上时代了......”
王会长说起儿子，忍不住的自得。
“是啊，我们老咯。”
春秋鼎盛的方卫东随着王会长感叹了一句，这才接着道：“说起电商，前几天方严跟我说起一件事......”
王会长知道正戏来了，但没想到竟是方严来唱。
“王叔叔，我有点不成熟的想法，想请您帮我参谋参谋......”
方严接过老爸递来的接力棒，开始说起了模特经纪公司的事。
不过在他口中，那些营销小妹变成了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准模特’。
“这是好事啊。”
王会长在听的过程中频频点头，作为从业者，方卫东遇到的那些痛点，王会长都遇到过。
“今年咱们协会开年会的时候，我帮你们宣传宣传。”
王会长至此才知道方卫东请这顿饭的目的。
行业协会本身最大的功能就是帮协会成员解决各种难题，这件事不管是对服装厂、协会都是好事。
顺便还能卖方卫东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那就麻烦王叔叔了，以后只要是来自于协会的客户，经纪公司每单拿出10%交给咱们协会的理事会，以支持协会的健康发展！”
方严笑呵呵给王会长斟满一杯酒。
王会长却没有喝，反倒意味深长的看着方严。
协会的理事会有会长、副会长、秘书长三人，今晚在场的理事会成员只有王会长。
也就是说，10%的营业额，说是给理事会，但具体怎么分配都在王会长一念之间。
“贤侄，还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王会长笑着说道。
方严好端端交出一块蛋糕，当然有别的诉求。
“嘿，王叔。是这样，培育一个新行业不易，为了避免恶意竞争毁掉这个新兴行业，我希望我们的经纪公司能成为协会唯一指定的模特公司......”
‘排他性......’
“.......”
王会长看了看方严，又看了看老方，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卫东，你这摊生意不怕后继无人了......”
方卫东也有些诧异，因为方严事前并没有和自己说起这个想法。
其实，依靠这种民间协会垄断某一个行业，不可能长久。
但只要有两三年时间也就够了。
此时，就算方卫东和王会长这种在行业内浸淫多年的专业人士，也意识不到，仅2005年，淘宝电商就会催生出一个规模高达几十亿的平面模特市场。
十几年后，这个市场甚至高达千亿。
“姐，我们一起敬王叔一个。”
方严再次端起酒杯，看向了赵若男。
今天大失水准的赵若男忙不迭站了起来，甚至刚才方严喊‘姐’的时候，她都没意识到是在喊自己。
方严以前最多也就是一声‘男姐’，但如同血亲一般亲昵的喊‘姐’却是第一次。
“王叔，经纪公司这块主要是我姐负责，以后我们这些小辈可是少不了麻烦您了。”
方严又道。
赵若男也迅速调整好了情绪，脸上那抹风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和方严一样的、纯粹的对长辈的敬仰。
“王叔，我敬您。”
“卫东，你家风水好啊，儿子、侄女都这么有上进心......”
王会长端起杯对方卫东道。
方卫东也端起了酒杯，笑着道：“都是好孩子，王哥以后多照拂啊......”
042、冬夜寒人心
晚上9点。
方严父子和赵若男目送王会长的车离开。
方卫东看了一眼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赵若男，说道：“快上车回去吧，别冻感冒了。”
赵若男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送送男姐。”方严道。
方卫东点点头，钻进了普拉多的副驾驶，驾驶位上的司机发动汽车开始热车。
早躲进汽车里避风的林鹿溪，奇怪地看了看车外还没上车的方严。
不远处的马路旁，一辆二手切诺基等在路边。
“回去替我谢谢方叔。”
走到切诺基旁边，赵若男才道。
“姐，你啥时候也这么矫情了。”
方严笑着帮赵若男拉开了车门。
“你不懂~”
赵若男笑了笑，然后踮着脚尖，宠溺地揉了揉方严的脑袋。
虽然赵若男和方严、林鹿溪的关系都很好。
但她面对两家家长时，总免不了有那种‘我是你们孩子的坏朋友’的忐忑。
除了双方巨大的家庭差距，赵若男也知道自己在国棉厂老员工中的名声不怎么好。
有些知道的说一句她是酒水营销，有些则直接用‘陪酒妹’这个称呼。
更有甚说她做鸡的都有。
因为这些传闻，赵若男的老爹直接不认这个女儿了。
可如果能选择的话，她也想完完整整地在校园里度过整个青春，她也想成为林鹿溪。
“快上车吧。”
方严帮赵若男关上车门，又对司机交代道：“师傅，路上小心......”
这时他才注意到，司机竟是位穿着一件白色连帽衫的女孩。
朦胧路灯下，能看出五官俊俏，黑长直清清爽爽。
放在大学里，又是一位能招蜂引蝶的女生，当个系花什么的不成问题。
“怎么？不认识了？”女孩调皮地翘着嘴角问道。
方严和赵若男身边的女生交集不多，唯一说过几句话的就是‘死于非命’的菲菲。
“你还会开车呢？”方严笑着道。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你要不要试试？”菲菲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媚眼如丝.....
方严呵呵一笑，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十几米外普拉多里，正盯着这边的林鹿溪。
“改日吧。”
摆摆手，方严转身离开前随口道：“这样挺好的，太浓的妆不适合你。开车小心点......”
......
掉光了树叶的法桐，苍劲的枝杈戳向天空，把夜色切割成各种怪异形状。
“姐，也就是说，你见到了服装协会的会长？”
切诺基里，听完赵若男的讲述后，菲菲惊喜道。
“嗯，顺利的话，年前就能开工。”
赵若男知道她对模特经纪公司一事特别上心，专门透露了一点好消息。
“姐。”
菲菲从后视镜里瞄了赵若男一眼，大着胆子道：“如果咱们能和会长直接联系，那么就不需要他了吧......”
正看向车窗外的赵若男忽地转过头。
两女隔着后视镜对视了一下，菲菲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以后不要说这种蠢话了。”
赵若男凝视前方，面无表情：“要不然，咱们姐妹也没得做。”
偶露峥嵘的大姐头气势，吓得菲菲缩了缩脖子。
车内沉默良久，赵若男才又悠悠道：“我跟你讲过的，那是我弟......和家人差不多。”
听到赵若男重新讲话，菲菲终于松了口气，但还是小声犟嘴道：“姐，你就是偏心......”
赵若男也不再解释，重新把视线望向窗外。
“去河东路夜市......”不知想起了什么，赵若男忽然道。
“哦了~”
切诺基在冬夜的空旷街头流畅地掉转了方向。
......
河东路夜市大概形成于90年代，在吴都市的历史并不悠久。
最早，在这里摆摊的几乎都是失去生活来源的下岗工人。
方卫东和林经纬就是从这里起步。
不过发展到现在，河东路夜市已经全部变成了卖夜宵的露天摊位。
露天夜市，冬季生意最为惨淡。
赵若男顺着三三两两亮着灯的小摊一路找过去，最终停在一辆挂着‘巧凤粉干’招牌的三轮车前。
站在车后的妇女约莫五十多岁，穿着臃肿的棉服，身前系着围裙。
花白的头发被寒风吹的摇摆不定。
“妈，你怎么又出摊了？我给你的钱不够了么？”
赵若男站在摊位前，皱眉道。
正弓着背切菜的刘巧凤闻声抬起头，疲惫的脸上忽然盛开了笑容：“男男，你怎么跑这儿了？”
赵若男望着被烟火气熏得脸色黝黑的妈妈，不忍心再苛责。
“冬天就别出摊了。”赵若男打开坤包，把里面所有的钱一把抓了出来，塞进了妈妈的口袋里。
“你自己留着，家里还有钱，我闲着也是闲着，出来给你爸挣点药钱也好......”
刘巧凤赶忙掏出来又塞了回去。
“我不是说了么，我爸的药钱你找我要就行了！”
赵若男又把钱推了回去。
“你也大了，妈帮不上你，你自己攒一点......”
母女俩之间的推让引起旁人的注意。
毕竟，在这个稍显脏乱的环境里，穿着高跟鞋、漆皮裙和皮草的赵若男有些扎眼。
巧凤粉干唯一的一桌顾客也转头看了过来。
“哟~男男，今晚没上班么？”
一声油滑的招呼后，站起来一个消瘦的青年。
这名青年五官还不错，但面色苍白，带着浓重的黑眼圈，颧骨高耸。
赵若男看了男青年一眼，眉头皱的更重了。
“看见亲哥都不知道打招呼了。”
男青年也不以为意，嬉皮笑脸坐下后，邻座一位矮壮男人的目光在赵若男大腿上停留了几秒钟，小声对男青年说了句什么。
“你赶快回去吧，穿这么少，小心把腿冻坏咯。”
刘巧凤推了推赵若男。
赵若男点点头，把钱又往刘巧凤口袋深处摁了摁。
这时，男青年笑嘻嘻地走过来拉住赵若男的胳膊道：“男男，跟我过来，陪西关霸哥喝两杯酒。”
赵若男一甩胳膊，挣脱了男青年的手，然后恨铁不成钢道：“赵若杰，你找份正经工作挣点钱吧！妈妈炒一晚的粉干，还不够你和这些狐朋狗友白吃白喝一顿！”
“操！”
被亲妹指责了的赵若杰瞬间爆炸了：“挣钱哪有那么容易！你他妈以为我像你一样啊，扒开大腿，撅着屁股就能把钱挣了！”
赵若男冷冷看着亲哥哥，似乎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
寒风吹动摊位上的灯泡，周围忽明忽暗。
刘巧凤用围裙擦了擦眼泪：“你怎么能那么说你妹妹啊？”
“她装什么正经人，我们老赵家的脸都被她丢完了。呸~”
即使赵若男已经离开了，赵若杰尤不解恨地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痰。
尽管刘巧凤不相信外边那些传闻，但习惯了不辩解的她喃喃道：“咱们一家人的开销都是男男出的啊，你爸看病，你的花销......”
被戳到痛处的赵若杰更恼了：“还不是你们没本事！当年国棉厂破产，那么多下岗的都在河东路摆摊，你现在看看方卫东，再看看林经纬，看看人家孩子过的什么生活！我过得什么生活！”
“......”
刘巧凤终于不再讲话，眼神黯淡地打开火忙活起来。
还有一个菜没炒出来，是赵若杰这桌的。
当然，饭钱是不会给的。
但赵若杰却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刚才男男给你的钱呢？”
“这是你妹妹给你爸买药的钱啊！你不能再拿去抽大烟了！”刘巧凤赶忙侧身捂住了口袋。
“我爸身上的毛病拖了十几年了，少吃一两顿药不碍事！”
赵若杰粗暴地拽开母亲护着口袋的手，伸手把钱掏了个干净。
043、演过了
素描课的老师是一位30多岁的青年教师，以严厉著称，每节课都要点名。
“方严~”
“到”
“贾小玲~”
“到”
“林鹿溪~”
“到.....”
连答两声‘到’的贾小玲伏低身体，对方严做了一个幸不辱命的‘OK’手势。
方严回了一个大拇指。
贾小玲第二声‘到’是帮林鹿溪答的。
对，广设二班的班长林鹿溪逃课了，甚至已经是十天来的第三次逃课。
在服装协会王会长有意无意的宣传下，模特经纪公司忽然就开了张。
但此时赵若男手底下那些野模特连最基础的训练还没完成，仓促之间，只能让林鹿溪担任现场指导。
“老四，今晚平安夜，你不去找班长浪漫么？”
下课后，方严刚进寝室，毕恒就奇怪的问道。
“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浪的。”
方严边说边打开了电脑。
“切，装逼犯。”
毕恒嘟囔一句，然后道：“晚上我们去KTV唱歌，你去么？”
“哦？都谁？”方严回头好奇道。
“我，春哥，佳俊，爽......”
毕恒瞄了一眼张爽，强调道：“AA制！”
“不去，都是老爷们，有个什么劲。”
方严摆摆手，又道：“上次帮你们组织和215的联谊，效果一般啊，都尼玛几个月了，咱们寝室还四个单身汉呢。”
“哎，谁能预想到革命道路如此艰难！”
毕恒沮丧道，羡慕地看着杜斌：“也就阿斌和董书记成了一对。”
“没！没有，我们还没确定关系！”杜斌慌忙澄清道，甚至有点着急。
这个反应有点大啊。
方严有些奇怪，但还没等他问，林鹿溪的电话打了过来。
“老公，下课了吧？找人帮我答到了吧？你什么时候过来找我呐？”
电话刚接通，林鹿溪跑连珠的问题就崩了一堆。
“下课了，有人帮你答到......”
方严左手握着电话，右手点开了QQ号。
有两条保剑锋的留言。
‘12月27日，年会开幕，上午......
下午......
晚宴，18点整。’
第一条是年会的时间安排，类似邀请函的意思。
第二条是‘请把私人电话和身份证号码告知，以方便当晚安排住宿，如有随行人员需加房，请附带对方身份证信息。’
方严一边嗯嗯啊啊回应着电话另一端的林鹿溪，一边单手打字：
‘入住人员方严，身份证：330109198xxxx......
米想：330523198xxxx......
一间房就够了。（微笑/表情）’
回复了保剑锋，方严点开了阿羞的QQ头像。
“晚上去看电影吧！听说《天下无贼》不错呐。若男姐店里也有活动，看完电影我们去她店里玩！”
林鹿溪在电话里安排着晚上的行程。
方严听着电话打字到：‘晚上去看电影吧？听说《天下无贼》不错。‘
把这条信息发送给阿羞，才对电话道：“行啊，听你安排。”
“嘿嘿。”
林鹿溪傻笑了一声：“那你现在过来找我吧，我们可能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结束。”
“嗯~”
答应过后，方严并没有马上动身。
他还在等待阿羞的回复。
以他和阿羞现在的关系，用探讨小说剧情发展的理由约出来偶尔吃顿饭不难，但要在平安夜当晚出来看电影，方严不用想也知道阿羞不会出来。
毕竟今晚出来的意义大有不同。
不过，这种时候肯定还是要问一句的。
‘不行呀，我还在赶稿子呢，现在一点存稿也没有，今晚不赶出来明天就要断更了。’
不出意料的答案，但这次阿羞少有地解释了一下。
‘那好吧，看来今晚我只能自己待在寝室享受孤独了.......................’
长长的顿号，承载的都是方严同学的无奈和孤单。
阿羞坐在电脑前，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占了一整行的顿号，心房某处忽然有点不舒服。
这种感觉不太好形容，大概是心疼和不忍杂糅的情绪。
‘那，我请你吃晚饭吧。刚好你给我讲一下后边的细纲。’
已经准备关电脑动身的方严，看到这条信息时，愣在了原地。
‘卧槽，演过了.......’
咋办？
“阿斌，走，请你吃饭。”
......
傍晚时分，方严坐在稻香食堂二楼的小火锅区域，旁边是杜斌，对面是阿羞。
和那些坐在角落里的孤男寡女不一样，这种三人组合在食堂内很常见，一看就是健康的同学关系！
“这个月稿费有可能突破4000块。”方严细嚼慢咽吃下一根油麦菜后说道。
“元旦前能提出么？”阿羞双臂并拢交叠，在餐桌前坐的笔直。
像个听话的小学生。
“可以，出差回来就提出来分了。”
“唔......”
阿羞悄悄把肥牛往方严面前推了推。
跟着方严挣到了钱，阿羞就算仔细也准备自己请这顿饭。
以前他在阿羞家吃过饭，阿羞知道方严爱吃肉。
但今天方严却有点放不开的样子，好像一会还有一顿饭要吃似的。
‘他是怕我花钱吧......’阿羞默默想到。
“你多吃点。”方严笑着用公筷把半盘子肥牛倒进了阿羞的火锅里，剩下的倒给了坐如针毡的杜斌。
杜斌实在没想到方严敢在校园里和阿羞一起吃饭。
虽然未必一定遇到熟人，但在食堂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风险极高啊。
‘叮铃铃~’
高度紧张的杜斌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
掏出手机后，杜斌看到来电姓名是‘小鹿’，下意识看向了方严。
“你来电话，看我做什么？怕我们听啊？怕我们听你就离远一点......”
在方严如此直白的提醒下，杜斌忙不迭离开座位接通了电话。
嗯，杜斌的手机自然是杜斌的，但里面的SIM卡却是方严的......
几乎就在杜斌接着林鹿溪电话的同时，方严丢在桌上的3220也响了。
“喂~”
“杜斌你怎么回事，今天平安夜也不约潇潇出来玩？”电话里传来苏小雅兴师问罪的声音。
这个年代的手机，多少都有点漏音。
在安静的环境下，虽然不至于让旁人听清说什么，但男女声还是能听出的。
“小雅啊，你没跟男朋友出去玩么？”方严仿似无意地扫了阿羞一眼，恰好对方正好抬起了头。
目光一触，阿羞脸红了一下，转头看向别处。
“方严？”
苏小雅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定没打错之后才问道：“我哪来的男朋友？你怎么拿着杜斌的手机？”
“哦，他啊？他正在买奶茶，准备一会送到你们寝室。”
“这样啊。今天密雪店里生意超爆，他买奶茶怕是要排队很久吧......”
“没事，一会他就过去了......”
打发了苏小雅，这顿饭也接近了尾声。
趁着阿羞去洗手间的工夫，接完林鹿溪电话的杜斌紧张道：“班长已经急了，问你怎么一个小时了还没来......”
“你怎么说的？”方严问。
“我说你在拉屎......”
“你他娘还真是个人才！谁拉屎能拉一个小时？”
“我刚才太慌了。我又不像你，瞎话张嘴就来！”
杜斌委屈道。
044、溪若经纪
和阿羞分开后，方严转道去了密雪店。
但店外长长的队伍，吓了他一跳。
听杜斌说，天气冷了以后，店里每天生意都很好，更别说今天是平安夜了。
尽管林鹿溪电话一遍遍的打过来，方严还是老老实实排在队伍末尾。
没有走出校园的大学生，普遍正义感满满，以老板身份加塞的话，很容易引起众怒。
半小时后，方严拎着十几杯奶茶走出了密雪。
“这些你拿给董潇她们。刚才苏小雅打来电话，我说你在排队买奶茶。”方严递给杜斌一个装满奶茶的塑料袋。
“啊？我没打算去找她啊？”杜斌愕然道。
“今晚你不找她找谁？”方严奇怪道。
杜斌欲言又止。
但赶时间的方严已经拎着奶茶走向了学校大门。
吴大过去服装厂，又要三十多分钟。
等到方严站在厂区大门时，已经晚上7点了。
距离他和林鹿溪在电话里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嘶~”
拧开厂区门口的水龙头，方严洗了把手，冰凉的自来水激的人一哆嗦。
摄影棚内的工作正在收尾。
林鹿溪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渔夫椅上，加厚的黑色裤袜也不显臃肿，长长的头发绑成了一束高马尾。
方严进来的第一时间，一直向门口张望的她就注意到了。
“哼~”
不过迎接方严的却一声冷哼。
一旁的赵若男先对方严笑了笑，然后悄悄朝林鹿溪努了努嘴，示意方严赶快哄哄。
“奶茶，原味的，少糖加芋圆。”
方严笑着递出一杯奶茶。
林鹿溪傲娇地把脑袋别了过去，长马尾在空中画出一道傲娇的弧线。
虽然方严记着林鹿溪‘原味、少糖、加芋圆’的口味。
‘但被一杯奶茶就哄好，也显得太没出息了。’
林鹿溪如是想到。
“那你不喝我喝了。”方严说到做到，竟真的插上吸管狠狠啄了一口。
“谁说我不喝了！”
林鹿溪伸手把奶茶夺了过来。
两人的手接触的瞬间，林鹿溪只觉方严的手冰凉冰凉的。
“你手怎么这么凉呐？”林鹿溪顾不上喝奶茶，伸手摸了一下。
“今天密雪店生意好的出奇，我在外边排队排了一个小时才给你买到奶茶。厂区距离公交站点又远，下了公交又跑了二十分钟才到，奶茶都不太热了.......”
方严可惜道。
“你是不是傻啊？外边那么冷，还拎这么远，手都冻成什么样了......”
林鹿溪放下奶茶，心疼把方严的两只大手捧在自己手里，一边搓，一边张开肉嘟嘟的嘴巴哈着热情。
她手冷的时候，都是赖皮地把手伸进方严怀里取暖。
如果此时现场没那么多人的话，她大概也敢把方严的手拉进自己怀里。
“冷点怕什么，你喜欢喝就行了。”
大义凛然的方严最后道。
......
方严带来的奶茶肯定不止林鹿溪自己的。
但赵若男手底下都是些各有千秋的美女，方严就把分发奶茶的工作交给了林鹿溪，免得这个小醋坛子再生气。
刚刚下工的菲菲，披了件羽绒服，接过林鹿溪递来的奶茶后，附耳对后者说了句什么，林鹿溪被逗的哈哈大笑。
“她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方严站在赵若男一旁，手里把玩着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道。
这是林鹿溪送他的平安夜礼物......
“菲菲想跟谁交朋友，都不难。”赵若男喝了一口奶茶说道。
虽然老赵说的隐晦，但方严也明白她的意思。
无非是暗指菲菲很会察言观色，想讨谁欢心，很快就能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那晚我和小鹿去你店里玩，她不是看到菲菲了么？”方严很好奇。
“灯光那么暗，当时菲菲又化着妆，她不说，小鹿怎么知道那晚是她。”
赵若男解释后，又道：“放心，有我看着，不会让小鹿吃亏。”
方严点点头，这一点他是相信的。
“太甜了，这是小姑娘才喝的东西。”
赵若男把奶茶放到一旁，掏出一张A4纸递给了方严：“你看看，这是我弄的公司章程，有什么遗漏，你再补充一下。”
“溪若模特经纪公司。”
方严念出公司名字，笑了一下，接着看下去。
里面的内容，是两人沟通过的，不过在股份分配上，和先前商议的不一样了。
最初两人的计划是各占50%股份。
但赵若男新拟定股份比重中，两人的持股比例同时降到了47%。
另外6%的持股人变成了林鹿溪。
方严意外的看了赵若男一眼。
老赵双臂抱胸，目视前方淡然道：“小鹿最近没少出力，给她这点股份也不多。”
方严笑了笑：“行，就按男姐说的办。”
如果说方严带着赵若男见了服装协会王会长的举动，算是一种表达信任的投名状，那么此时老赵出让股份就是她的投桃报李。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方严和林鹿溪这对青梅竹马是一体的，大概率要走到最后。
赵若男让出3%的股份，收益影响不大，却直接让出了公司的控股权。
方严加林鹿溪的53%股份，是溪若经纪公司毫无置疑的第一大股东。
怪不得赵若男起了这么个名字。
......
晚8点，川味观火锅店。
包厢内除了方严，清一色的漂亮女孩。
以至于刚才方严带人走进饭店时，整个大厅都静了一瞬。
埋头大吃了一刻钟之后，温暖的环境和饱腹感让劳累了一天的女士们渐渐恢复了精神。
今天赵若男带到拍摄现场的有5名女生，但被选中拍摄的只有菲菲和一位叫小雪的女孩。
肚里有了食物，聊天的兴致就上来。
“菲菲，8次试镜，你被选上了4次，有什么窍门说说呗。”
一个烫着小波浪，染着黄头发的女生问道。
“能有叽霸窍门啊，主要.......”
“咳~~咳~”
菲菲刚开口就被赵若男的咳嗽声打断了，后者伸出一根手指。
“啊......姐，我错了，再不说脏话了.......这次能不能别扣钱了。”菲菲苦着脸道。
“不行，制度就是制度。”
赵若男擦了擦嘴巴接着道：“说好的，讲一句脏话扣100块钱。”
黄色小波浪很有眼色，连忙道：“男姐，菲菲是为了教我才不小心说了脏话，这钱我帮她交可以吧。”
“随你们，以后再说脏话每次罚200。”赵若男无所谓道。
菲菲这才接着道：“你们试镜前都不看人家厂家生产的服装要卖给谁么？”
“就像你，甜甜。”菲菲指着黄色小波浪道：“昨天试镜的厂家，客户群体是15岁——20岁的学生。
你染着黄毛烫着头，大冬天穿着超短裙，又骚又浪！跟他......”
习惯性的口头语又差一点脱口而出，还好在最后时刻生生把‘妈’字咽了回去，菲菲心有余悸地瞄了赵若男一眼又接着道：“学生买衣服，父母做主的很多，你觉得你的形象在父母辈面前讨喜么？
人家能选你才怪哩。”
“哦~怪不得你把头发拉直了呢。”甜甜恍然大悟。
一旁的小雪似乎深有体会：“是啊！我前几次一直选不上，菲菲让我把红头发染黑了。然后试镜马上就过了。”
“这个菲菲倒不藏私。”方严扭头对邻座的赵若男小声道。
“嗯，这丫头心思多不假，但对这帮姐妹倒也是真的好。”
赵若男同样小声回道：“菲菲十来天接四单了，照这样下去，一个月能有小四万收入。现在是我们溪若的大明星，不停有姐妹找她取经。”
“还是个可塑之才呢。”方严笑着道。
溪若的收费标准是行价每人/天/6000元。
其中公司抽40%，服装协会10%，个人得50%。
对于这些行业新人来说，这个抽成已经算非常良心了。
但同时，模特避免不了试镜这个程序，有些还没摸着门道的女生，连续试镜七、八次都没被选中过。
这样肯定会挫伤一部分人的积极性。
不过有菲菲这个成功案例在前，又没人愿意放弃。
毕竟在酒吧喝死喝活一个月也就四、五千收入，菲菲十天就挣了一万二。
在这个年代，菲菲十天的收入抵得上很多人一年的工资了。
045、男生的保证没有卵用
一时之间，饭桌上其余女生纷纷向菲菲讨教起来。
菲菲却笑嘻嘻地伸手挽住了林鹿溪，然后对姐妹道：“我摸索出来的都是细枝末节，真正的经验都在咱们林老师的脑子里呢，你们要多请教她！”
“小鹿你给我讲讲~”
“林老师，身材是爹娘给的，我比不了，但你拍照时那种放松我怎么都学不来啊！”
“我也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不过拍过这么多次了，我总结了几点......”
在坐中年纪最小的林鹿溪假装谦虚了一下，接着认真的一条一条讲了起来：“第一，一定要自信，因为自信了才能放松，然后......”
方严望着一板一眼的林鹿溪，忍不住笑着对赵若男道：“还挺像那回事。”
“你以为我股份白给的啊。”赵若男也笑着道。
林鹿溪似乎很享受‘老师’这个身份，再加上菲菲从旁画龙点睛的马屁奉承，忍不住地满脸得意。
怪不得那么黏人的林鹿溪今晚竟罕见地没挨着方严坐，反而坐在了菲菲几人中间。
林鹿溪讲的起劲，后来直接起身教了几个常用的模特POSS。
‘同学们’也学的认真，纷纷起身模仿起来。
一时间，小小包厢内争奇斗艳，方严看的目不暇接。
当然，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林鹿溪。
脱了外套后，薄薄的白色高领毛衣根本遮不住曲线玲珑。
特别是摆起挺胸掐腰的POSS后，本就傲人的峰峦愈显汹涌。
“我们一起敬林老师一杯吧。”
一番现场教学后，菲菲端起杯子提议道。
成就感爆棚的林鹿溪既开心又兴奋，脸蛋红扑扑的，像颗熟透的苹果。
......
这晚，电影最终也没能看成。
饭局结束时，菲菲几人和林鹿溪聊的意犹未尽，直接转场去了Queen酒吧。
等到方严带着林鹿溪回到学校时，已经凌晨两点了。
“老公，一会阿姨不开门怎么办呐？”
完成了分别前的‘擦唇膏’必修课，技术愈发熟练的林鹿溪挽着方严牵从桂花树丛后走了出来。
“会开的。”方严肯定道。
林鹿溪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
如果是平时晚归，宿舍阿姨不满归不满，但批评几句总是会放人进来的。
可今晚平安夜，出去约会晚归的人太多了。
女寝晚上11点锁门后，阿姨不停地被喊起来。
到了后半夜，阿姨干脆待在房间不出来了，任凭门外喊破喉咙只装作睡熟了听不见。
方严和林鹿溪来到寝室楼下时，有两对情侣似乎已经等了好久。
其中一对情侣中的男生正小声对女朋友保证着什么，一脸诚恳。
女生犹豫了一会，最终放弃了回寝室的努力，跟着男生转身离开了。
临走前，男生犹如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一般昂首挺胸。
顾盼生辉。
方严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都能猜到这名男生刚才对女朋友说的什么，无非是‘寝室回不去，我们住外边吧。’
‘我保证不碰你......’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到了酒店他还会说‘我只是想抱着你睡，保证不胡来.....’
‘我只蹭蹭，保证不进去’
‘我只进去，保证不乱动’
‘......，我保证会永远爱你’
反正到了这个时候，再直的直男都会来两句甜言蜜语，山盟海誓。
但此时说出来的情话和前面的‘保证’一样，往往没什么卵用。
这对情侣离开后，剩下的另一对情侣中的男生似乎受到了鼓励，再次对女友展开了游说。
“阿姨不开门，我也没办法啊。你看他们都出去住了，我们也出去凑合一晚吧。”
男生看到女友犹犹豫豫不肯答应，委屈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么？我保证不碰你......”
这名男生，方严也认识。
是广设一班的孟旭。
孟旭也知道方严，刚才两人还进行了友好的点头致意。
孟旭这边一直搞不定女朋友，那边林鹿溪也有些畏惧半夜喊门这种事。
“老公，要不我们也出去找个酒店睡吧......”
林鹿溪不敢喊门是有些怂，但她说这话的时候却不知道避人，就那么憨头憨脑的说了出来。
正在费尽口舌的孟旭惊讶的看向了方严，眼神里都是羡慕。
不过方严知道林鹿溪不是那个意思。
上次密雪出差时，林鹿溪有过和方严睡一张床的经历。
此时她说的‘睡’就类似上一次的情形。
‘睡’就是单纯的睡觉。
睡个素的......
就在孟旭羡慕不已的时候，方严却走到了女生宿舍锁着的铁栅栏门前。
“阿姨，放我出去......你怎么把我锁在里面了。”
方严话音刚落，刚才女生喊了半小时没动静的值班室，瞬间亮起了灯......
女寝落锁后，竟然有男生在里面？
阿姨披着衣服冲出值班室，看到的却是站在门外的方严。
“是你在瞎喊啊。”知道自己上当了，阿姨没好气道。
方严赔着笑，说着保证下不为例之类的话。
尽管不乐意，但宿管阿姨的职责就包括帮晚归学生开门这一项，刚才装睡不出来别人没办法，现在起来了再不开门就说不过去了。
迎着阿姨的唠叨，林鹿溪缩了缩脖子，低头跑进了宿舍。
孟旭的女友，也小跑着蹿了进去。
留下一个功亏于溃的孟旭在寒风中凌乱。
同为04级广设系同学，孟旭自然和方严住一栋宿舍楼。
“好一个正人君子啊......”
回去的路上，孟旭咬牙切齿道。
“说明你们火候未到。”方严乐呵呵答道，似乎没听出对方的嘲讽。
不管因为什么，方严的确在无意间耽误了孟旭同学男孩变男人的成人大计，被说两句也没啥。
方严很清楚自己，‘正人君子’这种高级词，和他相去甚远。
上次在商都，方严是喝醉了，所以那晚什么也没发生。
今晚如果出去住，以林鹿溪黏人的劲头，他未必把持的住。
一旦彻底越过底线，方严转圜的余地就非常少了。
方严觉得自己还没想清楚，或者说越来越不知道如何选择了。
......
清溪二栋楼下，同样有一群人被关在了门外。
不过比起羞羞怯怯不敢吱声的女生们，这些男生的动静就大多了。
一声声‘阿姨’喊的是痛彻心扉，如泣如诉。
方严走到大门前，发现被关在外边的十来名男生里还有309的四名成员。
“你们四个怎么也被关外边了？”方严奇怪道。
“我们去唱K了。”任佳俊答道。
“怎么，单身狗就不能有夜生活了么？”
毕恒酸溜溜道，然后故意打击方严：“老四，你不行啊。今晚好多人都不回寝室住了.......”
“细水长流嘛，你们不觉得不掺杂情欲的爱情更隽永、更高级么？”
方严装逼道。
“切~”
四人异口同声表达了鄙夷后，任佳俊都忍不住道：“四哥，班长那种级别的美女很难搞定，我们都理解。你实在没必要在我们面前装逼了......”
“呵呵。”方严笑而不语，似乎是默认了。
旁边的孟旭听得一脸惊讶。
他可是亲眼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对于新生来说，能突破情侣关系的最后一层，绝对是件大事。
有些爱炫耀的男生，甚至恨不得让全天下人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男人。
更别说方严的对象是仰慕者众多的林鹿溪了。
恨不得取而代之的孟旭，觉得自己如果能和林鹿溪牵牵手，也会把这份喜悦第一时间分享给室友们。
‘他怎么和别人不一样呢？不会是姓无能吧？’
孟旭阴暗地想到。
046、我家小鹿长大了
“我们喊半小时了，阿姨就是装作听不见。”
冬夜寒风中，毕恒跺着脚抱怨道。
“是啊，刚才老六都喊妈妈了都没用。”
春哥搓着手。
“方严你喊下试试呗，刚才喊女寝开门时，不是挺牛逼的么？”
耿耿于怀的孟旭阴阳怪气道。
“喊开门倒也不难。”方严笑呵呵道。
“你以为你是谁啊？”
今晚被耽误了好事的孟旭，一看到方严装逼的样子就烦，赌气的话脱口而出：“你要是能在一分钟之内把门喊开，老子把你们309厕所里的屎吃了！”
方严讶异地看了孟旭一眼，嘀咕道：“这是要骗吃骗喝啊......”
“噗嗤~”
“哈哈哈”
在309众人的笑声中，方严挤到大门前喊了一句：“红姐，红姐，开一下门吧，我们快冻死了......”
笃定方严喊不开门的孟旭，已经想好了讽刺的话。
但下一秒他自信的笑容就消失了。
毕恒他们喊了30多分钟没有动静的值班室，门竟然打开了。
整个清溪二栋，只有方严这么喊宿管。
方严时不时带些小礼物找红姐唠嗑，有了这层关系，红姐自然会卖方严一个面子。
众人鱼贯而入后，最后进门的方严从口袋摸出一颗包装精美的平安果递了出去。
“红姐，圣诞快乐啊。”
刚刚走上楼梯的任佳俊回头瞄了一眼，小声道：“中老年妇女之友啊。”
309几人会心一笑，然后纷纷看向了孟旭。
刚刚说过开门就去309厕所觅食的孟旭一脸尴尬。
这时，落在最后的方严一步三个台阶赶上309的大部队，伸手揽住了孟旭的肩膀：“厕所都是水冲式的，今天没来得及给你留饭，就算了。下次记得预约......”
“哈哈哈~”
“滚你的吧。”孟旭笑骂道。
一句玩笑，孟旭吃S的事就此揭过。
......
另一边的林鹿溪，蹑手蹑脚走进215，黑暗中却听到室友问道：“是班长还是思羽？”
“是我，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睡呐？”
林鹿溪意外道。
“没睡，在聊天。”苏小雅翻了个身兴奋道。
“在聊什么呐？聊到这么晚。”
黑暗中，林鹿溪边悉悉索索地脱衣服边问道。
“嘿嘿。”
苏小雅神秘一笑，却没说聊的是什么。
“思羽还没回来么？”
林鹿溪摸索着爬到床上，打开被窝。
肌肤和冰凉织物接触的瞬间，林鹿溪冷的哆嗦了一下。
“她呀，今晚大概不会回来了。”
苏小雅悠悠道，接着又补充道：“班长，我以为你今晚也不回来了呢。”
正躲在被窝里解文胸的林鹿溪迷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思羽和男朋友住外边了？”
“对啊，对啊！”
苏小雅八卦道：“早上你们都没注意到么？思羽今天特意穿了一套成套的内衣，还是黑色带蕾丝的......”
这个话题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另一名室友李珂充满窥探欲地问道：“小雅，你说思羽今晚要和男朋友做那种事么？”
此问题一出，215内的女生们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些模糊却让人心跳加速的画面。
后知后觉的林鹿溪这才明白，苏小雅说的‘睡觉’和自己以为的‘睡觉’不是一回事。
“我没说思羽肯定做那种事，但她肯定有心理准备。”
苏小雅辩解道。
“那事是什么样的？”李珂孜孜不倦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试过......”
“潇潇你知道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中学时学校发的《心理健康》读本上讲过......”
几人七嘴八舌展开了讨论。
只有心情复杂的林鹿溪躲在被窝里想着心事。
从中学开始，她和方严就是身边朋友、同学都知道的情侣。
不过那时就算他们模模糊糊地知道男女之间那些事，也觉得距离自己的年龄还远。
能牵一下手，都要脸红心跳半天。
到了大学，学会了‘擦唇膏’以后，林鹿溪依然觉得学生情侣最多也就这样了。
但此刻忽然知道了秦思羽和男朋友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林鹿溪多少受了点刺激。
‘我的恋爱进度怎么就落后了呢？’
林鹿溪不服气的想到。
这晚，小鹿同学睡得不是很踏实。
睡熟后，各种粉色旖旎梦境接踵而至。
梦里有她和方严牵手走在马路上的场景，也有她坐在方严大腿上接吻的片段。
更甚者，还有一些不可描述的肢体纠缠......
第二天一早，林鹿溪慵懒地待在被窝里给赵若男打了一通电话。
“男姐，下午放学你陪我去买衣服吧？”
“哦，等下午你们放学，我去接你和方严。”
被扰了清梦的赵若男也不生气，在脑海中快速安排了一下今天的工作，确定下午能挤出时间后才道。
“没有方严，就你和我。”
“你们又吵架了？”
赵若男奇怪道。
以她对林鹿溪的认识，这丫头只要不是和方严吵架，极少单独约自己。
“不是的。”林鹿溪含含糊糊道，却不肯说清具体原因。
下午五点，刚一下课，林鹿溪就拎着芬迪小怪兽包包冲出了教室。
还坐在座位上的方严一头雾水。
同样一头雾水的还有赵若男。
两人见面后，林鹿溪说要买内衣，赵若男带着林鹿溪就去了以前常去的内衣店。
林鹿溪和赵若男睡在一起的次数数不胜数。
老赵自然知道林鹿溪喜欢的风格，所以带着后者尽挑了些那种印有草莓啊、星星月亮小心心之类图案的少女风类型。
“姐姐，这件有没有34C尺码的。”
赵若男指着一件粉白色卡通小天使图案的文胸道。
女老板讶异地看了赵若男一眼。
“她穿的。”赵若男笑着指了指林鹿溪。
女老板眼光很毒，打量了林鹿溪后，找出一件同款34C尺码的笑着道：“美女，你妹妹好身材啊。不过依我看，C杯恐怕有点小了......”
但林鹿溪却试都不肯试，直接摇头说不喜欢。
就这样逛了一个小时，林鹿溪一件相中的都没有。
赵若男也感到奇怪了：“小鹿，你到底要买什么样的啊？你不说清楚，逛到明天早上也买不到啊。”
林鹿溪低着头，吭哧半天才道：“要那种......那种成套的.......大人穿的那种.......黑色，带蕾丝的......”
“噗嗤。”
终于搞明白了的赵若男没忍住笑了出来，看向林鹿溪的眼神意味深长。
“还有......”
林鹿溪低头不敢看赵若男，一只脚还不安分的在地上画着圈：“还有，我现在也穿的不是34C，是D呐......”
“哈哈哈~”
林路娇憨的可爱模样让赵若男大笑了起来。
“我家小鹿，终于长大了啊......”
赵若男调戏似得捏着林鹿溪的下巴颏，一语双关道。
047、《生日》
12月27日，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阿羞开学以来第一次请了假。
当她按照约定来到学校西门外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车里的那个熟悉身影。
方严戴着墨镜，挥了挥手。
阿羞没说什么，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了后排。
虽然当初方严出现的很突兀，但几个月下来，阿羞已经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毕竟，方严每次都有拒绝不了的理由。
比如这次去申城的‘因公出差’。
但去申城以前，阿羞想先回马兰坡一趟。
前两天，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助学金终于下来了，有2000块钱。
不过阿羞现在依靠稿费已经能够养活自己了，所以她把这笔钱取了现金，准备送回家里补贴家用。
一个多小时后，普拉多停在了阿羞家的院子前。
“你爸人呢？”
两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米善学竟然没在家。
清冷的空气中，摇摇传来时有时无的哀乐声，阿羞皱眉想了一下道：“这个月他身体好了点，可能在家坐不住，去给人家当白事账房了吧。”
米善学写的一手好字，是马兰坡各家过红白事时的御用笔手。
“我们过去找他？”方严道。
“你在家等一会吧。我自己去......”
若带着方严一起过去，阿羞担心风言风语，便想让他留在家里。
“院子里冷，你去我屋里待着呀。”
出门前，阿羞交待道。
在这个湿冷的季节里，阿羞的卧室里也没比外边暖和多少，仅是遮风而已。
方严在椅子上坐了会，冻得直跺脚。
这间卧室还是老样子，除了旧书桌上码的又高又整齐的书籍和作业本，乏善可陈。
方严随手捡起一本作业本翻看起来。
“老宅朽破，去年晚秋时堂屋塌了半边，大半年来一直无力修葺......
后院里却‘荠麦青青’，早已过膝。
高考临行之际，瞥见转角处一窝红艳艳的芍药迎风摇曳，已经有小臂粗细。不禁鼻头一酸，忽然想起那首《扬州慢》：“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斗转星移，逝者如斯，草木无情，不解凡忧，所谓念者，伤情人矣......”
不知是阿羞的随笔还是日记，应该写于高考前后。
方严能看出来，阿羞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对‘逝者’的思念。
她，当时大概是想妈妈了吧......
类似这样的作业本还有几十本，摞了厚厚一沓。
那些都是阿羞的童年、少年时代，是方严未曾来得及参与的人生。
方严抽出了最下面的作业本。
这个作业本封面已泛黄，四角都磨毛卷起了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封面上有稚嫩歪扭的笔迹写着：二年级一班，米想。
第一页是篇作文。
“《生日》
每年过生日，妈妈都会想办法给我做好吃的。
后来，妈妈病了。去镇上，去县里，去吴都，钱没了，病也没好。
那天，妈妈倒了。看着妈妈很难受，我也很难过。
我对妈妈说：“妈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把我做的饭吃了，睡一觉，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妈妈起不来了，样子很难看。我和爸爸赶紧把妈妈送到了镇上。
第三天早上，我去镇上的医院看妈妈，她还没醒，我轻轻地给她洗了手，她醒了。
妈妈拉着我的手，叫我的小名：“阿羞，妈妈想回家。”
我问：“为什么呀？”
妈妈说：“明天是你的生日，妈妈想回家陪你过生日。”
我和爸爸把妈妈接回了家，坐了一会儿，我就去给妈妈做饭了。饭做好，去叫妈妈，妈妈已经死了。
第二天，埋妈妈时，爸爸不让我去。
晚上回来，爸爸给我煮了个鸡蛋。
爸爸说：“阿羞呀，你要记住自己的生日是4月20日。要不然，等我也死了，这世界上就没人知道你的生日了。”
我吃着鸡蛋哭了。”
方严合上作业本，再也无心翻下去了，坐在书桌前愣了半天。
......
去往申城的高速公路上，方严一直沉默着。
阿羞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方严还是很健谈的。
两人的关系聊私事没多少可聊的，以往方严常常以文学话题当做切入点，两人也算相谈甚欢。
‘看来他很重视今天的会议。’阿羞默默想到。
两人赶到起点年会现场时，上午的会议已经结束了。
下午，方严才第一次看到了坐在主席台上的保剑锋。
晚宴前，方严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傍晚五点半，他站在宴会厅门口。
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的阿羞双手并拢放在小腹前，明显有些紧张地站在方严身旁，像个小跟班。
周围全是陌生人，只有紧紧跟着方严，才能感到踏实一点。
“林总~”看到了要等的人，方严笑着走了上去。
保剑锋有点懵，方严主动自我介绍道：“孟夏疗愁。”
“上午你怎么没签到？我还以为你没来呢？”
保剑锋面色一喜，伸出了手也郑重自我介绍道：“林霆锋。”
对方说出了真名，方严只得道：“方严......”
“冒昧问一句，你今年贵庚？”林霆锋对方严过分年轻的容貌感到惊讶。
“过完年就19了。”
“我刚好比你大10岁，下个月25号我就29周岁了。”
林霆锋笑着拍了拍方严的肩膀：“后起之秀，厉害啊。”
“林总谬赞了，以您这个年纪能执掌华夏网络文学牛耳，才配得上一句‘青年才俊’。”
此时的起点距离华夏网络文学牛耳的地位，相去甚远。
不过年会就讲究个喜乐祥和，方严也不吝于抬抬轿子。
“哈哈哈。”
一阵商业互吹后，林霆锋拉着方严就要走：“跟我坐主桌。”
“这是阿羞，《琅琊榜》主要是她在写。”
方严赶忙介绍道。
“你好。”阿羞往前挪了一小步小声道。
林霆锋这才注意到阿羞，愣了一下之后才笑呵呵地对方严道：“我懂，我懂......”
方严的房间是林霆锋亲自安排的，两人开了一间房这事他当然知道。
林霆锋领着两人，横穿宴会大厅。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个年代，起点的作者几乎都是男性，女作者相当少。
再加上阿羞本就姣好的面容，此时又微微低着头，小脸红透，朴素的穿着也掩盖不住的天生丽质。
那含羞带怯的模样，激发了无数雄性的保护欲，
似乎是感受到了四面八方而来的灼热目光，紧张到无以复加阿羞慌乱中伸出小手拽住了方严的衣角。
走在前面的方严察觉一丝阻力，回头一看，乐了。
“唔......”
阿羞反应过来时，小手已经被方严攥在了手心里。
挣了一下，没挣开。
虽然阿羞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一点生气的情绪都没能酝酿出来。
因为，那只干燥温暖的手掌，让人觉得好有安全感呀......
048、扯虎皮做大旗
林霆锋过分的热情让方严意外。
一本还没有大爆的《琅琊榜》，不至于换来坐在主桌的待遇。
毕竟，坐在主桌上的几乎都是起点的股东。
随后，方严明白了林霆锋的意图。
“小方，把你在QQ上和我聊的那些再说一遍......”
林霆锋附耳道。
‘我原来是个工具人啊！’
方严在QQ上和林霆锋聊最多的并不是《琅琊榜》这本小说，而是对于起点未来发展的规划。
也就是坚持收费、订阅模式，培育优秀IP，朝着‘视频门户+文学创作+影视IP+艺人经纪+游戏改编+硬件阅读’方向发展娱乐闭环的那套。
不过，这套话术想要取得效果，需要建立在双方有一定互信的基础上。
现在明显不是一个合适的场合和时机。
因为方严此时的身份，不过是林霆锋临时拉过来的一个小作者。
这个时候就算他说的有道理，有些人也会居高临下的故意挑毛病。
但在林霆锋满含期待的注视下，方严只能硬着头皮简单聊了几句。
不出所料，马上有人提出了异议：“以后的事我不知道，但我们起点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生存问题，也就是如何快速盈利的问题。
如果不能解决资金这个难题，说别的都是白搭。”
方严当然知道起点初期的痼疾所在，但一直在烧钱的起点，最迟明年下半年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因为，那时盛大的陈天乔会以百万美元量级的资金全资收购起点。
不过，此时还处在黎明前黑暗中的起点高层们，似乎已经快进入绝境了。
同时，内部好像也对起点未来的发展方向存在严重分歧。
要不然，林霆锋也不会冒冒失失地让自己这个外人充当说客，画张大饼来鼓舞士气。
但方严现在肯定不会提盛大入主的事，他还想在盛大之前，提前卡位借机染指起点呢。
再说了，就算他现在说一年内会有两百万美元注入，别人也不会信。
看到方严的话没起作用，反倒被众人驳了几句，林霆锋黯然之后，准备安抚方严两句。
却发现方严正在笨拙地用左手夹菜。
“小方，你习惯用......左手？”
林霆锋本来以为方严是左撇子，可看着又不像。
“据说锻炼左手能开发右脑......”
方严笑呵呵解释道。
一旁的阿羞听了，头垂的更低了。
因为方严这个家伙，到现在都没松开她的手！
阿羞掐了方严的手心，还用力踩了方严的脚好几下，但根本没有作用......
就那么在餐桌下攥着阿羞的小手，还不时惬意地晃两下。
真是个无赖！
阿羞低着头嘟着脸，用仅剩的右手拿着筷子，把自己餐盘里的功德豆腐戳了又戳，似乎把豆腐当成了方严，直到豆腐粉身碎骨还没解恨。
她能怎么办呀。
在这个‘高大上’的场合，阿羞总不能掀桌子吧。
毕竟，写书可是她的饭碗。
其实，资金紧张的起点搞的初代年会，一点也不高大上。
今天开会的地点不过是个三星饭店，二、三楼是会议厅和宴会厅，四楼以上是客房。
晚上9点，宴会结束以后，方严终于松开了阿羞的手。
“505房间。用不用我送你上去？”
方严递给阿羞一张房卡，林霆锋站在远处等待，他们两人约好了要去大排档再续第二局。
阿羞接过房卡，脑后的马尾辫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蹦蹦跳跳。
“那你上去吧，晚上不要出去乱跑哦，申城可是有拐卖妇女的。”
临走前，方严吓唬道。
阿羞用亮晶晶大眼睛望了方严一眼，根本不信。
......
“老公，一天没见你，我好想你呐。”215寝内，被窝里的林鹿溪对着电话哼哼唧唧撒娇道。
“乖乖睡了，明天我就回去了。”申城嘉园路海鲜大排档前，方严也握着电话。
“事业部那么多人，怎么老让你出差呐。”林鹿溪却还不想挂电话。
“不干活怎么挣钱？你又能吃又能花的。”
“哼！你圣诞节都没送我礼物呐，等过完年我生日，你的礼物要是不能让我满意，我就......我就......就......”
林鹿溪‘就’了半天也没能想起来有什么能个威胁方严的，只能色厉内荏地说道：“我就咬死你......”
“呵呵，知道了，乖了，去睡觉，我还有事。”
“嗯，那我睡了呐，你在外边也要乖啊~不准胡乱勾搭别的女孩子！”
“嗯，我保证不胡乱勾搭。”认真的勾搭当然不能算‘胡乱’勾搭。
“Mua~”
“Mua~”
结束了通话，方严回到座位上，林霆锋已经有了些醉意。
“反正我对网文的未来十分看好，并且你有些话对我也有很大启发。”
林霆锋和方严碰了一杯，落寞道：“但他们很多人不看好，特别是老张一直嚷嚷着要退股。”
方严隐约记得，林霆锋所说的老张，的确在2005年年初退出了起点。
“林总觉得我们一起共事如何？”方严顺着林霆锋的话茬道。
“你？愿意来起点工作？”林霆锋讶异道。
此时的起点风雨飘摇，实在不像能栖良禽的‘木’。
“不是员工，而是以股东的方式。”
方严看着林霆锋道：“比如，老张要是真的退股了，我可以出资买下他那份股份。”
“我们创业初期，可是每人拿出了20万的。”
林霆锋认真道。
在他看来，方严只是一个能写书，有些想法的年轻人。
林霆锋不相信还不到19岁的方严能拿出这么多钱。
“我自然是拿不出那么多钱，但我可以说服家父来投这笔钱。”方严淡定道。
“叔父是做什么的？”林霆锋以平辈相交的姿态道。
“做轻纺的。”
方严摆摆手，似乎方卫东做什么并不是重点，然后道：“我爸做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我可以通过我爸的关系给起点拉来能起决定性作用的投资。”
“决定性的投资......是多少？”
林霆锋急切道。
此时的林霆锋还是个刚创业没多久，且进展不顺的年轻人，到底是不够沉稳。
就凭他露出焦急神色这个破绽，遇到资方，就得被狠狠咬下一块肉。
也难怪当年整个起点高层会以区区200万美元的价格就把起点卖掉了。
“如果你可以帮我说服其他股东，让我接盘老张的股份，我至少可以帮起点拉来200万美元的投资。”
方严笑着道。
“200万.....美元？”林霆锋错愕道。
以此时1:8点多的汇率，200万美元是1600多万华夏币。
对于一年多前还在车管所上班的林霆锋来讲，还是有些震撼的。
“对，200万美元。”
方严笑着点了点头，接着道：“如果一年内我做不到，股份如数退还......”
“此话当真？”林霆锋终于认真了起来。
“君子一言。”
方严毫不犹豫地说道。
能如此有底气，是因为方严知道，最晚到明年年中，陈天乔就会主动找上来了。
在此之前，他一定要先在起点占据一部分股份。
049、霓虹倾城
夜里十一点多，微醺的方严提着两笼蟹黄包晃晃悠悠回到了酒店。
今天晚上的晚宴，阿羞都没动几下筷子，肯定没吃饱。
‘滴玲玲~’
刷了房卡后，方严摸黑进入了505房间。
在墙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开关......
随着‘啪’的一声，黑漆漆的房间内光明大作。
‘忽~’
方严还没来及查看房间内的情形，一个椭圆形的物件就朝他飞了过来。
完全是下意识的，方严猛地后撤了一步。
颇为沉重的椭圆形物体在空中画了一道抛物线，直直砸在了方严的小腿上......
“嘶~米想！你要杀人啊！”
“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我房间了！”
“什么你的我的，咱俩本来就是一个房间！”
“......”
......
方严坐在床边，卷着裤腿，小腿迎面骨上一道黑紫伤痕触目惊心。
阿羞低头垂手站在一旁。
刚才她丢出去的是个玻璃烟灰缸，砸的那一下是相当疼。
“对不起呀。但你开门前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是贼呢......再说了，起点怎么把我们俩安排到一个房间了呀。”
明明是道歉的话，却说的很不服气。
“起点那么穷，哪有钱给我们开两间。申城的酒店你知道多贵么？一晚上八九百呢！”
方严仗着阿羞不清楚酒店价格，胡扯道。
但效果也是有的，本来打算自己再开一间房的阿羞闻言，犹豫了。
‘八九百一晚，也太贵了呀！’
“枉我给你带了蟹黄包，你就这么报答我......”
方严半真半假地抱怨着。
阿羞杵在哪沉默了一会，穿上外套，默默走向了房门。
“你去哪？”方严奇怪道。
“我去找药店买药......”
“去前台要就行了。”
“唔~”
五分钟后，阿羞回到房间里，把手里的药水和棉棒递给方严。
“你不给我擦么？上次我都帮你擦了，再说我也够不着。”
方严本来是随口逗阿羞一句，没想到后者想了一下，竟然真的在方严面前蹲了下来。
“嘶~”
冰凉的药水接触到伤处时，方严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阿羞赶忙放轻了擦药的动作。
今晚方严受伤的位置，和两人初次相遇时阿羞踢他小腿的位置很接近。
擦药时，阿羞有些恍惚。
几个月前，方严以蛮不讲理的方式闯入了她的生活。
那时，阿羞觉得困扰又烦恼。
短短一百多天以后，两人竟然孤男寡女住进了酒店，并且现在还给他擦着药......
安静的505客房内，只余阿羞稍显局促的呼吸声。
半小时后，房间内重新归于黑暗。
方严和阿羞和衣躺在各自的床上，都没了睡意。
前几天订房时，方严让林霆锋安排的是标间。
如果是大床房，今晚方严就算被砸断腿，阿羞也不会和他睡在一个房间里。
“睡了么？”方严率先打破了沉默。
“没呀。”阿羞软软回道。
“在想什么？”
“在想......”
银色月光穿过窗户，映在阿羞白净的小脸上，氤起一层迷蒙光华：“在想，你为什么把笔名叫做‘孟夏疗愁’。”
“因为我喜欢四月。”
方严躺在床上笑了笑接着道：“你知道疗愁花么？”
“知道呀。”
听出方严有考校的意思，阿羞自信道：“疗愁花也叫金针花，可以入药。又叫忘忧草、萱草花。”
“哦？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也喜欢这种花？”方严故作意外道。
“嗯~”
阿羞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反射着点点月光，犹如千里冰封大地上跳跃的一丛丛火苗：“我小时候，每到春天，妈妈就会带我去山坡上挖野菜。
她也很喜欢萱草花，每次都会采一朵最好看的插在我的辫子上。”
阿羞说着说着眉毛扬了起来，一对小酒窝也悄然浮现，盛满了醉人的月色：“我妈妈很漂亮，也很爱笑。
那时她总笑着说，等我长大嫁人的时候，就用萱草花编个花环给我戴在头上.......”
或许是因为藏了太多心事，或许是因为对方严有了初步的信任，又或许只是因为单纯的气氛合适了。
洒满月光的静谧房间内，以前从未与人讲过的话如同溃堤洪水一样倾泻了出来。
“那时候我很调皮，上树下河一会儿都不肯安稳。每次脏兮兮的回家，妈妈就会骂我，说我不像个女孩子，说我这么调皮以后怎么能考的上大学......
但我妈妈说话那么温柔，骂人的话都起不了作用，我也听不进去。
直到后来妈妈走了，我一度以为她是因为不喜欢我才走的......”
一直默默听着的方严这才开口：“不会的，妈妈怎么会不喜欢你，她只是担心你不好好学习，以后生活的不好。”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呀。”
阿羞快速眨了眨眼，把大眼睛中洇出的水气刮干，然后接着道：“只是有时候会难过妈妈没看到我考上吴大，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很开心。
我还想和她说，我在《萌芽》上发表过东西了。
也想告诉她，我现在一个月都能挣两千块的稿费了。
她如果在，一定会说：阿羞，你真厉害......
嘿嘿。”
随着阿羞自得其乐的笑声，眼角一颗晶莹泪珠悄悄划过脸颊，潜入鬓角发丝间消失不见。
“阿羞，元旦晚会时，我写首歌送给你和你妈妈吧。”
“你还会写歌呀？”阿羞惊奇道。
方严却没继续这个话题，突然转折道：“你不是收到一套新秋衣么？怎么不穿呢？”
今晚方严进房间时，阿羞穿了件白底碎花秋衣，同样很旧了。
“又不知道是谁寄的，怎么能乱穿呀。”
阿羞故意说道。
此时她已经有九成确定，那套新秋衣就是方严寄的。
不过方严笑了笑依然没有承认，反而悠悠道：“以后啊，我帮你记着你的生日，每年都陪你过。”
“......”
阿羞半天没讲话，就在方严以为她不准备接茬了的时候，只听阿羞喃喃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呀.......”
“因为我喜欢你呗，所以想让你开心，想对你好......”
黑暗中，方严惫懒的声音响起。
像是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等了几分钟，方严再没等到回应，便慢慢进入了梦乡。
而另一张床上的阿羞，紧紧抿着嘴唇，任凭脸上泪水蜿蜒，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唯恐被方严窥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
后半夜，大约凌晨两点左右。
呼吸悠长的方严早睡成了猪。
阿羞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睁着大眼睛望着窗外的月光默默发呆。
方严接近她的目的，阿羞一早就清楚。
不过那时，方严至少没明明白白说过‘喜欢你’之类的话。
可今晚他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阿羞的心情特别复杂。
阿羞承认，其中有欢喜的成分。
毕竟方严身上那种沉稳可以依赖的气质，让从小就时刻准备着独自解决困难的阿羞，感到很心安。
但同时不知所措的茫然更多。
因为阿羞觉得自己现阶段根本不适合谈恋爱，并且就算是谈了，以两家的家庭差距，她能在这段感情中获得方严的尊重么？
阿羞轻轻叹了口气，迎着月光伸出了手臂。
摊开手掌，月光尽在手中......
小手一握，月光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窗外的魔都申城，喧嚣暂退。
安装在大厦顶部的各色射灯，把天空渲染成了光怪陆离的颜色。
煌煌都市中，霓虹倾城。
唯有小小的505客房中，盛满了白月光......
050、免贵姓阿
第二天早上，方严在阿羞的呼唤声中醒来。
睁开眼，床头柜上摆着阿羞买来的早餐。
‘这生活惬意......’
方严蹬开被子就开始穿裤子。
阿羞吓得赶快背过了身。
昨晚睡觉时，阿羞全副武装，连袜子都没敢脱。
方严却没什么顾忌。穿着衣服睡多不舒服了。
就这为了照顾阿羞的感受，方严没有像在家里那样裸睡就不错了。
吃了早饭，方严找到林霆锋辞行。
其实今天，起点还组织了一些活动的，但方严说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
林霆锋看到方严走路一瘸一拐的，也不疑有他。
方严来申城，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说动林霆锋，以此加入起点。
此时任务已经完成，方严也没什么兴趣继续和一大群老爷们待在一起了。
当天中午，方严和阿羞抵达吴都。
各自回去上课。
下午放学后，方严被林鹿溪、董潇拉到了密雪二楼开会。
“元旦晚会拉赞助是传统，现在学校里咱们密雪的生意是最好的，大家自然就把薅羊毛的目标盯在了咱们身上。”
狭小的房间里，董潇无奈笑道。
“可咱们学校三十多个院系，每个学院都有自己的元旦晚会，我们总不能每家都赞助吧？”
监察会成员毕恒说道。
他说的也是实情，吴大师生近三万人，整个校区也没有一个能同时容纳这么多人的场所。
所以每年的元旦晚会都是各院玩各院的。
“选择性赞助一些学院行不行？“
苏小雅提议道。
“厚此薄彼之下，那些收不到赞助的学院肯定不乐意。还不如一毛不拔来的心静。“
毕恒摇头反对。
一听这个，林鹿溪着急了：“一家也不赞助呐？”
设计院的元旦晚会中，林鹿溪参加了一个群舞、一个独唱，还兼任主持人。
开会前她可是带着设计院里文艺部交给她的任务来的。
“于部长，密雪的赞助肯定没问题。”
林鹿溪曾这样对文艺部部长学姐信誓旦旦道。
“放心吧，不管怎样，咱们自己院里的晚会肯定是要支持的。”
方严的话给林鹿溪吃了个定心丸。
“另外，我觉得其他院系的赞助申请，我们也要适当考虑一下。毕竟咱们的客户就是吴大同学，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方严说完又看向了苏小雅：“小雅，都有哪些院系找到密雪拉赞助了？”
“这是名单。”
苏小雅似乎已有准备，递来一张A4纸，上面写了十几个院系的名字。
方严大概一扫，唰唰划掉了一大半，然后把A4纸递给大家传阅：“我的意思是，在剩下这些院系中再挑选三个赞助对象。
至于赞助金额，我个人的意见是咱们设计学院3000，剩下三个院系每家2000.
落选的院系，每家友情赞助100杯奶茶，但晚会现场也要挂上我们密雪的条幅。”
大家快速在心中算了一下账。
3000+2000乘3，现金支出是一万元。
12月还没过完，密雪店里当月营业额已经突破了8万元，1万块对于店里也不算什么。
再说了，方严和林鹿溪这两个大股东还不心疼呢，他们这些小股东有什么好肉疼的。
毕竟这也是一种营销。
至于那每家100杯奶茶就更不算什么了。
落选的院系一共十家，加一起也就1000杯奶茶。
密雪里卖6元的经典奶茶，一杯成本两元不到......
也就是说，用不到2000的成本，让落选院系和密雪面子上都过的去，很划算了。
这样安排下来，即凸显了设计学院的特殊性，又赞助了别的院系，避免蜜雪在学校落个抠门的形象。
同时也顾及了其他院系的面子。
能想象到，元旦过后，密雪在吴大的口碑会再上一个台阶。
只有陈子浩还有一点疑惑：“阿严，按说我们赞助的学院人数越多越好，为什么人数最多的几个院系你都划掉了呢？
比如机械与自动控制学院，还有材料工程、建筑学院......”
方严呵呵一笑：“因为这几个学院虽然人多，但都是男生啊。”
在坐几人即使没看过‘少女＞儿童＞少妇＞老人＞狗＞男人’的消费价值排名，也听明白了。
因为密雪的消费者中，男女比例能有1:10就不错了。
那张赞助申请名单，刚好又转回到了苏小雅手上。
“哦，我明白了。那女生多的院系一定赞助啊，比如文学院。”
举一反三的苏小雅，重重在‘文学院’上画了一个圈。
方严呵呵一笑。
‘这不是巧了么，我也是这么想的。’
把赞助原则定下来后，名单就好筛选了。
晚饭前，大家各自领命而去。
林鹿溪开开心心去找院里文艺部部长复命。
毕恒和陈子浩去定做条幅。
董潇和苏小雅安排生产计划，毕竟短时间内制作1000杯奶茶也不是一个小活。
方严则一个人来到了人文学院，也就是文学院。
“你找谁？”
方严推门走进文学院小礼堂时，迎面被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拦住了。
彩排现场，不让闲杂人等入内，情有可原。
虽然对方不是太客气，方严也没有兴趣借机踩着别人装逼打脸。
反而笑着道：“我是代表密雪来的，来和你们谈一下赞助的问题。”
眼镜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真的么！您稍等，我喊我们部长过来。”
满脸惊喜的眼镜男快步走向后台，甚至半道还兴奋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这也能理解，需要赞助的院系那么多，但肥羊就这么几只。
年年薅，都快薅秃了。
学院每年的晚会，任务最重的不是文艺部，也不是策划部，反而是拉赞助的外联部。
就像文学院，距离晚会就剩几天了，但赞助才拉来一千多，其中三分之一还是校门口那家文体店以实物形式赞助的。
剩下那点现金，租音响设备都勉强。
不一会，眼镜男带着一名剪着齐耳短发的女孩走了过来。
“您好，我是人文学院文艺部的陈萌，您贵姓。”
“免贵姓阿......”方严笑着和对方握了握手。
这个姓有点奇怪，但此刻肯定不是深究姓氏的时候。
“阿先生......”
陈萌引着方严在礼堂中找了个座位坐下后，急不可待道：“您是说，密雪要赞助我们人文学院的元旦晚会么？”
方严也不绕圈子，直接道：“对，密雪计划拿出2000元现金支持人文学院的晚会。”
“2000！”站在一旁的眼镜男激动的扶了扶眼镜。
要知道，2000块钱就够在学校办一台晚会了。
密雪这次绝对算的上大手笔。
陈萌也有些激动，但比眼镜男好了点：“贵方都有些什么要求？”
“晚会当晚，礼堂内最好的位置要挂密雪的条幅。”方严道。
“可以可以。”这种基本要求当然没问题，陈萌像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
“然后~”
方严却又道：“晚会当晚要增加一首女生独唱的歌曲。你们的乐队如果来不及排练的话，我可以从外边找个乐队过来。”
“什么歌？没伴奏带么？”
这种要求，陈萌是第一次听说，忍不住好奇道。
方严摇摇头，递出一张写有简谱和歌词的纸来。
这时的方严在陈萌眼里就是天降财神，他的一切要求都要满足。
于是她赶忙站起来对舞台上一位女生喊道：“晗晗，你来把这首歌弹一下......”
051、《我也很想他》
“乔晗初中时就考过了钢琴业余十级，还有一副好嗓子，是我们人文学院的艺术骨干。”
为表重视，陈萌对方严解释道。
方严打量着乔晗。
历来人文学院的女生比例就远大于男生，能在庞大基数中荣膺‘艺术孤骨干’的女生，气质样貌都不差。
不过整天在方严眼前晃荡的要么是纯欲的林鹿溪，要么是笑起来甜死人的阿羞。
已经对美女有了免疫。
“你看一下，能弹下来么？”方严把简谱递给了乔晗。
乔晗接过看了看，点点头。
淡然的模样，自带了一分生人勿近的冷峻。
乔晗自始至终没有和方严讲话，拿了谱子坐在舞台上的钢琴前练了起来。
“舞台上那面LED屏能用么？”
方严坐在舞台下面对一旁的陈萌问道。
“可以。”
“那你可以向同学们征集一些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么？”
“同学们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为什么啊？”
陈萌愕然道。
“因为这是一首写给妈妈的歌。”方严笑着道。
舞台上，大概练了几遍后，乔晗忽然开口了。
“高高的青山上，萱草花开放
采一朵，送给我，小小的姑娘
把它别在你的发梢，捧在我心上
陪着你，长大了，再看你做新娘......”
方严和陈萌同时一愣。
方严没想到看着冷冷清清的乔晗，嗓音竟然极尽温柔。
陈萌没想到方严随便拿来的一首歌，竟然很好听。
乔晗唱第二遍时，已经越来越圆熟。
细腻的歌词被喃喃细语般的温暖歌声完美演绎，即使陈萌没听方严说‘这是一首写给妈妈的歌’，也感受到了歌词中妈妈对孩子深深的爱与牵挂。
“这是你写的？”陈萌忍不住问道。
“简谱上不是写着词曲作者么。”方严没有正面回答。
“你的艺名叫阿羞？？？”陈萌刚才也看了简谱，也记住了这个奇怪的‘艺名’。
‘阿羞’两字和身高一米八五的方严组合在一起，的确有点违和。
方严却故作神秘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而此时舞台上的乔晗，已经接近了忘我的境界。
这首歌虽然简单，但质朴浓烈的情感却相当强烈。
很容易让人沉浸其中。
直到手指关节酸疼，乔晗才抬了头，却发现天都黑了。
“这首歌是刚才那个男生写的么？”
乔晗走下舞台时，方严已经离开了，她只得向陈萌问道。
“大概是吧。这首歌怎么样？”
“完成度很高。很清新，风格有些类似民谣，却又有点不一样。刚才那个男生是音乐学院的学长么？”
“呃......我不知道。”
陈萌这时才意识到，她除了知道方严代表密雪给了一笔赞助费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
12月30日晚上。
吴大各个院系的元旦晚会几乎同时开幕。
其实元旦晚会最应景的时间应该是31日晚，刚好能跨年。
但因为元旦当天是假期，31日下午会有很多同学离校，为了保证人气，大家不约而同选择了30日晚上。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晚八点，设计学院元旦晚会开幕。
两男两女的四位主持人一起上台致辞。
林鹿溪穿了一件香奈儿的黑色露肩短款晚礼服，长发挽了一个蓬松的发髻，耳垂上是一对心心念念好久了的Wildflowers三花簇耳环。
甜美中又夹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
明明台上有四位主持人，但台下所有人似乎只看得见林鹿溪一个人。
就连站在台上的另一位主持人吴一帆，在做致辞时也总是不自觉地微微侧身看向林鹿溪。
林鹿溪是个贪玩的性子，当初加入奔驰车展项目时，更多是因为新奇感使然。
后来，广设二班开了密雪店，她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店里。
再往后，模特经纪公司成立，林鹿溪又迷上了做‘老师’。
忙碌的林老师，在12月份的时候甚至直接拒绝过吴一帆的征召。
有这么多好玩的事，又累又不自由的事业部对她自然没了吸引力。
本来，在方严面前接连吃瘪的吴一帆，已经逐渐做好了‘何必单恋一枝花’的心理建设。
但今晚，令全场女生黯然失色的林鹿溪，让吴一帆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班长的皮肤真白啊。”
礼堂一角，苏小雅妒忌的嘟囔道。
一旁的董潇笑了笑。
215寝室内的女生都知道，林鹿溪不但身材超棒，浑身雪白的皮肤同样令人羡慕嫉妒。
此时又是一袭黑色礼服，再被聚光灯一打，裸露的皮肤像是发光似的。
董潇不知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方严。
而方严身边正围拢着309众人。
“啧啧啧~老四，班长在这种场合一露面，以后大二大三的学长肯定经常往我们班跑。”
毕恒点评道。
“怕什么，四哥连吴一帆都不怕，还怕别人？”
任佳俊自信满满道。
当初刚开学时，因为林鹿溪的关系，广设二班嫉妒方严的男生不少。
但随着同学情谊的加深，大家觉得林鹿溪的男朋友出自广设二班也不错，如果被其他系、其他院的男生抢走了，那才是广设二班男生的奇耻大辱。
不过毕恒的担心也不是凭空来的。
晚会中段，林鹿溪演唱了一首孙燕姿的新歌《我也很想他》。
台下一些有心的学长已经开始打听，林鹿溪是哪级哪班的。
但更多的是男生的鬼叫。
“我也很想他，我们都一样
在他的身上，我找到了翅膀
只是那时的他，是因为你才开始飞翔
我也很想他，在某个地方
我少了尴尬，你少了肩膀
而夏天还是那么短
思念却很长......”
在方严听来，林鹿溪演唱的很一般，倒不是音准或者嗓音问题。
而是这首歌，歌词中明显是在表达一段三角恋中伤心、不甘到释然的过程，但林鹿溪却唱的颇为欢快......
似乎她的世界里，永远阳光明媚，永远和风细雨。
坐在台下的方严不安地揉了揉眉心。
他不知道的是，台上的林鹿溪微笑着唱这首歌时，脑海里却是即将逝去的2004年初夏的某个画面。
那是高三的五月。
两人坐在校园内的圆形花坛边，树缝里漏下的细碎阳光随着微风摇摇晃晃。
林鹿溪和方严一人一支耳机，把燕姿的这首新歌听了一遍又一遍。
不远处，同学们用力欢呼喧闹的声音和连绵不断的蝉声，也是背景音乐之一。
“老公，你以后会不会爱上别的女生？”
“不会，有你一个人就够我烦的了。再来一个，我还要不要活了！”
“哼哼~我就烦你，烦死你，烦你一辈子.......”
“我怕你不成？一辈子就一辈子，林大鹿，放马过来吧......”
“不许喊林大鹿！喊老婆！”
“老婆~”
“嘿嘿，老公~”
那时，林鹿溪觉得以后的日子，大概就是这样了，每天开开心心、打打闹闹。
只是，方严好久没用‘老婆’这个称呼喊过她了。
052、阿羞是谁？
就在设计学院元旦晚会如火如荼进行时，吴大人文学院小礼堂内同样掌声雷动。
“嚯，人还没上台就这么大动静？你看那些男生一个个像吃了春药似的。”
艾琳站在礼堂后方嘟囔道。
“你没听报幕么，是03级英语系的乔晗。号称人文学院院花。”
室友程梓琪解释道，然后看了一眼身旁默不作声的阿羞道：“不过，我见过她，还没咱们小米漂亮呢。”
“小米你倒是买几件新衣服啊，然后收拾一下头发，别整天绑着个马尾辫。上台肯定亮瞎这群男生的狗眼，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才叫院花！”
艾琳怒其不争道。
阿羞抿抿嘴，软绵绵道：“我什么都不会，上去表演什么呀？难道表演爬树，翻跟头么？”
“哈哈哈。”
艾琳和程梓琪被同时逗笑了。
其实阿羞本来没想来看元旦晚会，有这时间她觉得不如在寝室多码些字。
码字可是能挣钱的。
不过方严在QQ上专门提醒，要她今晚看晚会。
并且前几天，方严还要了一张阿羞妈妈年轻时的照片扫描件。
阿羞满心疑惑之下，来到了晚会现场。
不过晚会开始至今，阿羞还没发现这场晚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直到乔晗出场。
“《萱草花》这是歌名么？”程梓琪远远看着舞台上的LED屏显示的表演曲目。
阿羞看到歌名，忽然就想到了在申城出差那晚，方严说过的话。
‘元旦晚会时，我写首歌送给你和你妈妈吧。’
然后下一秒，她就确定这首歌就是方严说的那首。
因为LED屏上渐次显现了词曲作者，署名都是‘阿羞’.......
偌大一个吴都，除了阿羞自己，只有方严知道的小名。
而后，音响中传来一阵女童的笑声，紧接着，LED屏开始播放一段制作粗糙的Flash动画。
画面中，一位小女孩头戴花环，笑哈哈地奔跑在绿草如茵的山坡上。
身后，是一位女人，正用满含宠溺和不舍的眼神望着越跑越远的小小身影。
然后，坐在钢琴前乔晗的清唱声起：
“高高的青山上，萱草花开放
采一朵，送给我，小小的姑娘......”
钢琴伴奏进入。
阿羞呆呆望着舞台，一串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她看懂了......
伴奏虽然只有钢琴，但一点也不显单薄。
反倒把乔晗的声音衬托的更显温柔。
如同妈妈的在耳旁低声细语。
忧伤，惆怅......
Flash动画渐渐消失，接着LED屏上慢慢浮现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虽旧，却能依稀辨认出，其中的少女绑着一对麻花辫，笑容明媚。
“早在康乃馨成为母亲象征之前，萱草花就是咱们华夏的母亲花啊。”
坐在第一排的人文学院历史系系主任回头对自己的学生陈萌道。
却发现陈萌的眼泪正在眼眶里打转。
“小陈你怎么了？”
陈萌指了指LED屏，只说了一句，眼泪就掉了下来：“这是我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
视频是方严剪辑的，但照片却是陈萌组织提供的。
当时方严要照片时，陈萌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可现在配合着乔晗温柔的哼唱，再想起10.1假期时，妈妈苍老的样子，陈萌忽然明白了这首歌的意义。
陈萌的妈妈三十岁时才生下了她，在她记忆里，妈妈就是一位身材消瘦，黑发中银发斑驳的中年妇女。
所以，她总会忘记，妈妈曾经也是一名如同精灵般的明媚少女。
“如果有一天，心事去了远方
摘朵花瓣做翅膀，迎着风飞翔
......
遥远的天之涯，萱草花开放
每一朵，可是我，牵挂的模样......”
乔晗的歌声还在继续，屏幕上征集来的照片也在交替浮现。
这些老旧照片中的女孩，有人成为了工人，有的人是农民，有的人变作了全职主妇。
人潮汹涌的芸芸众生中，她们都是无比普通的一员。
但‘妈妈’这个角色，却赋予了她们平凡的伟大。
人文学院小礼堂中，渐渐再无一丝杂音，只剩乔晗温柔的声音娓娓唱来。
随着悠扬的钢琴声慢慢沉寂，演唱结束。
最后定格的照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抱着一个头戴萱草花花环的小女孩。
母女俩同样笑颜如花。
下方有一行字：
‘岁月从不温柔。
惟愿我们记得，妈妈最漂亮时的模样。’
小礼堂内愣是沉寂三、四秒，才猛地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掌声。
不同于别的节目，这次没人怪叫了。
相较于其他人的共情，阿羞的感触要强烈无数倍。
因为歌词中‘把它别在你的发梢，捧在我心上。陪着你，长大了，再看你做新娘。’
以及‘让它开遍，我等你回家的路上。好像我，从不曾离开你的身旁。’
几乎都是她记忆中，和妈妈相处时的真实片段。
“我想我妈了。”程梓琪抹了抹眼泪转头道。
“这歌怎么这么催泪啊。”
同样红着眼睛的艾琳，看了看阿羞，伸手抱住了后者。
她知道阿羞家的情况。
从头哭到尾的阿羞，也不说话，把脸埋在艾琳的肩膀上，瘦瘦的身体一抽一抽的。
......
深夜11点半，方严把林鹿溪送回宿舍后返回了309。
室友们还在兴奋地谈论着刚才的晚会。
方严却第一时间打开了电脑。
登录QQ小号，果然一个猫咪头像正在闪烁。
方严点开消息框。
‘你在么？’
已经是半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了。
‘在了。’
‘都怪你呀，害我哭的头疼。’
阿羞的回信来的非常快，似乎一直守在电脑前。
不过让方严开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她这句话里那点若有若无撒娇的意思。
‘对不起啊。’方严以守为攻，直接道歉。
阿羞好像没想到方严会说对不起，想了一会才写到：‘我没有怪你呀。
其实哭了一下，我感觉舒服了好多。就像你告诉我的，人总要学会和自己、和过去和解。’
‘你能想开就好。你不知道，昨晚我梦见你哭了，我就难过的醒了。’
方严胡诌道。
‘你是怎么做到，在我们学院的晚会塞进一个节目的？’
阿羞机敏地转换了话题。
但方严暂时也不想让阿羞知道他和密雪的关系。
于是他有样学样，也转了话题。
‘今晚大家对这首歌的反响怎么样？’
‘你是想让我夸你呗？’
‘是啊，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夸了。’
‘厚脸皮~’
吐槽归吐槽，阿羞还是实话实说到：‘大家都说这首歌很好听，特别有感触。现在我们寝室的人都正在给妈妈打电话......’
‘哦？她们没哭么？’
‘哭了......’
‘那就好。’
‘就好？？？’
‘嗯。因为我知道你会哭，但你又是一个爱故作坚强的小傻子，只你一个人哭的话你又该嫌丢人了。所以，都得给我哭，陪着你......’
‘......，你怎么这么坏呀！’
方严坐在电脑前笑了起来。
慢热的阿羞，终于渐渐有了焐热的迹象。
就在这时，正在逛吴大论坛的张爽忽然大呼小叫道：“你们来看这条帖子，半个小时留言快一千楼了！”
杜斌闻声走了过去，看着显示器念道：“男默女泪，原创歌曲《萱草花》惊艳亮相人文学院元旦晚会......”
方严忍不住一乐，凑了过去。
他却在这条被置顶了的热帖下，看到了另一条帖子的标题：
阿羞是谁？
053、出事了？
元旦晚会就像波澜不惊岁月中的一段惊艳插曲，终将会涤平在日日琐碎中。
但吴大人文学院2005年元旦晚会却引起了几个方严未曾想到的连锁反应。
首先，是《萱草花》这首歌的音视频迅速在吴大论坛上传播开来。
随后，更是在很短时间内出圈，传播到了天涯论坛、西祠胡同等主流论坛中。
与此同时，随着晚会当晚视频的流传，乔晗一夜成名，几乎成为了公认的吴大才女、校花......
这点，设计学院的同学表示不服，在他们看来，自己学院的林鹿溪不管身材样貌都稳压乔晗一头。
只有方严乐见其成。
他可不想林鹿溪成为了校花之类的，那样太显眼，再加上林鹿溪黏人的劲头，方严绝对会以‘校花男友’的身份被挖出来。
这样做个小透明多好。
除了以上两点，元旦晚会带来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音乐学院那边一直有人在打听阿羞是何方神圣。
不过这个也是最好解决的。
毕竟整个吴大，只有方严和阿羞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初接触陈萌的时候，方严只留了一个QQ号作为联系方式，甚至都没说自己是吴大的学生。
于是在吴大论坛上，一千个人心目中就有了一千个‘阿羞’。
有人说‘阿羞’是个身高一米八多的抠脚大汉。
还有人说‘阿羞’是个娇滴滴、羞答答的小美女。
更有甚者说‘阿羞’是音乐学院某个退休的老教授......
但真正的阿羞，每次在校园论坛上看到各种各样的猜测时，总会在QQ里和方严分享一番。
这种全世界都不知道的真相，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感觉，既刺激又好玩。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12月31日下午放学后，方严和林鹿溪结伴回到了九溪园。
这两天，章芸的美容店里正在搞跨年促销，没空管女儿，林鹿溪自然不会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家里吃泡面。
“阿严，去学校接你妹妹回家吃饭。”
到家后，方严马上又被老妈安排了新任务。
“都高三了，又不是幼儿园，回家还要接啊？”
方严嘴里嘟囔着，人却走到院内车库旁推出了750。
林鹿溪屁颠颠的跟了出来，长腿一抬坐在后座上。
“坐跨斗里，不然容易侧翻。”
方严把自己的头盔递给了林鹿溪。
林鹿溪嘟着肉嘟嘟地嘴巴，不情不愿地坐进了跨斗，然后把偏大的黑色头盔扣到了头上。
“一会接到阿谨，她坐跨斗，我坐你后面。”
阿谨名叫严谨，是严玉芳弟弟严玉堂的独女。
严玉芳娘家在吴都市外的万岛湖，为了让侄女接受最好的教育，严玉芳让方卫东通过关系把侄女弄进了吴都市外国语中学读书。
高一高二时，除了长假，严谨的周末都是在方家度过。
高三以后，休周末就成了奢想。
以至于方严回来这么久，还没和表妹碰过面。
二十分钟后，方严载着林鹿溪停在了吴都外国语中学门外。
林鹿溪兴奋的跳下车，左逛逛右看看。
这里也是她和方严的母校。
虽然才毕业半年，但此时林鹿溪的心境却有了极大的不同。
现在她看着校门口鱼贯而出的中学生们，看谁都像‘小鬼’，特别想拉住这些学弟学妹们，讲一讲学姐当年怎么怎么样......
这种心态，总结起来就是想装大人......
“嫂子！”
就在林鹿溪顾盼生姿之时，一名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张牙舞爪的飞扑过来抱住了她。
“阿谨！”
一声‘嫂子’喊的林鹿溪颇为舒坦，下意识就露出了灿烂笑容。
但紧接着林鹿溪想起自己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连忙敛起笑容，语重心长道：“阿谨，明年你就要考大学了，那就是大人了！要稳重呐！”
“我想你了嘛，你和我哥在吴大过二人世界，几个月都不知道找我玩。”
严谨抱着林鹿溪的胳膊娇嗔道。
“都上高三了，怎么就知道玩！我和你哥高三时也是很辛苦的！”
林鹿溪板着脸，拿捏着腔调教训道。
严谨的个子不低，和林鹿溪差不多。
虽然身材没林鹿溪好，但同样留着披肩长发，从背面看，两人还挺像。
其实这也是严谨刻意追求的效果。
当年高中时，方严和林鹿溪这一对就是学校出了名的情侣。
严谨进入吴都外国语中学不久就听说了。
后来严谨见到林鹿溪，更是惊为天人。
从此以后，严谨就踏上了一条模仿林鹿溪的道路。
不管穿着打扮还是发型，林鹿溪什么样严谨就什么样。
可以说，严谨是林鹿溪的超级小迷妹。
而林鹿溪对这个张口闭口就喊‘嫂子’的表妹，同样喜欢的很。
在校门口的小吃摊上买了两根烤肠，两人一人一根，边吃边走向了等在路边的方严。
“哥~”严谨乖乖喊道。
“他们动手打你了？”
方严正在接电话，脸色十分难看，但看到表妹走过来，还是先笑了一笑。
“现在都谁在厂里？”方严打过招呼后，背身过去继续讲电话。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方严皱着眉头道：“让保安队长张新峰接电话。”
林鹿溪和严谨察觉方严有点不对劲，便停止交谈看了过去。
“张哥，是我，小方。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他们留在厂区，我二十分钟内赶到......”
挂断电话，方严转身看向林鹿溪和严谨，脸上的阴霾已不见了踪影。
“小鹿，你和阿谨打车回家吧。我去厂里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我要和在一起！”
林鹿溪知道出事了。
......
时间前推半个小时。
方卫东厂区的摄影棚里，菲菲带着小雪、甜甜等四位姑娘正在给成华制衣拍摄新款春装照。
最近，溪若经纪的拍摄任务非常密集，作为公司的台柱子，菲菲累的不轻。
不过今天她却没有拍摄任务，而是以领队的身份出现在拍摄现场。
快年底了，Queen那边的生意进入了旺季。
两边都要兼顾的赵若男分身乏术，菲菲这才有了做领队的机会。
自从溪若经纪开张以后，菲菲能察觉到，赵若男早已对夜店酒水营销的工作失去了热情。
她之所以还没有彻底结束那边的工作，是因为还有最后几位姐妹一直融入不进溪若的工作氛围。
‘姐什么都好，就是太讲义气了。’
菲菲觉得那几位姐妹一直接不到工作的原因或是因为蠢，或是因为不用心，或是已经习惯了夜店里纸醉金迷的环境，不愿改变。
反正不管因为什么，菲菲都认为那些人属于烂泥扶不上墙的范畴。
而赵若男为了那几名转型不成功的姐妹，迟迟不能全身心投入溪若经纪，在菲菲看来并不明智。
临近傍晚时，拍摄任务陆续结束。
已经换了衣服的甜甜走了过来。
“菲菲，你最近穿衣风格怎么变了啊？是在装大学生呢还是在模仿林老师啊？”
甜甜的穿衣风格，依然走的是夜店热辣路线。
反观菲菲，白色连帽卫衣，牛仔裤，运动鞋，素面朝天。
清爽的长发上，还戴了一个黑色蝴蝶结发箍。
这身装扮走在吴大校园内，还真像一名学生。
“你懂屁~”菲菲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明天休息，今晚我们去哪跨年？”甜甜不以为意，笑着问道。
“一会我打电话和男姐商量一下.......”
菲菲说到一半，忽然一位姐妹跑了过来紧张道：“菲菲，成宏进化妆间反锁了门，小雪还在里面，你快想想办法吧......”
菲菲闻言一愣，随即移动脚步走向了化妆间。
“菲菲，成宏是今天的甲方、成华制衣的少东家。”甜甜跟上菲菲，忧心的提醒道。
菲菲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在表达成华制衣是溪若的客户，照以前在夜店上班的经验，就算吃亏被占了便宜也绝不能发生矛盾。
“我知道。”
老赵不在，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的菲菲肯定没底气，但还是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道：“我们这帮人里，小雪的性子最软，我们要是不管她，她今天要吃大亏的......”
054、我们都算自力更生
小雪很清楚自己的缺点。
酒量不好、嘴巴笨，她在夜店上班时，酒水销售业绩非常稳定地长期霸占着倒数第一的位置。
所以，当初溪若模特经纪公司成立时，她也是最热切的。
不过刚开始的数次试镜，她一次也没被选中过。
这种情况也不是她独有，和她住一间房的小姐妹同样在接连试镜失败后，就选择了放弃，接着回到Queen安心地继续做起了酒水销售。
‘我们是什么样的人，自己都不知道了么？做什么模特梦呢！’
当时，小雪也曾被室友这句话打击的不轻。
但自从12月中旬，她受了菲菲的点拨之后，像是忽然开了窍。
拼性感拼不过，就走可爱路线呗。
小雪圆脸大眼，一笑一对小虎牙，本身的形象就很接近中学生。
那些主打少女服饰的制衣厂，对她非常青睐。
截止到今天12月最后一天，已经是她接下的第五单了。
十几天就有了一万五的收入，至少是室友赚到的三、四倍。
‘回去还是要再劝劝她啊，夜店工作总不是长久之计。’
独自待在化妆间的小雪忖摸着，然后成宏就走了进来......
“成少.......”小雪察觉有人进来，后头一看赶忙站了起来。
成宏是Queen的常客，以前和小雪有过数面之缘。
不过那时他对染着红发，脸颊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雪印象不深。
但此时小雪柔顺的BOBO头已经染回了黑色，外加清新的可爱妆容，看起来别有一番韵致。
“你叫小雪是吧？”成宏上下三路地打量了小雪。
他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但一举一动间却是藏不住的油腻。
也是，成大少16岁时就把老爸厂里一个打工妹的肚子搞大过。
老爸掏钱帮他把事情解决后，成宏变得更加有恃无恐。
这些年里，成宏或靠哄，或灌酒下药，不知道糟蹋过多少女生了。
而他最喜欢的类型，就是今天小雪这种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可爱型。
虽然小雪不知道成宏做过的那些糟烂事，但在夜店工作的经验让她知道，男女独处一室时是最危险的。
小雪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顺着墙边想要溜出去。
“成华制衣是我家的，你今天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会让你们老板开除你。”
成宏舔了舔嘴唇，看向小雪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羊羔。
‘咔哒’一声，化妆室的门锁上了。
......
“小雪~”
“小雪！”
化妆室外边，菲菲正在疯狂拍着化妆室的门。
“怎么办？”甜甜着急的问道。
“踹门！”菲菲后退了两步，一个前冲就踹到了门上。
摄影棚内的化妆间只是用石膏板隔出来的一个独立空间，肯定谈不上结实。
只两下，薄薄的门就踹开了。
“......”
即使菲菲有心理准备，但看到眼前的一幕还是忍不住气血上头。
化妆间里，小雪被成宏挤在墙角。
成宏的手已经伸进了小雪的雪纺衬衣里，小雪绷着嘴，眼睛里嗑着泪，正可怜巴巴地望着破门而入的菲菲。
“菲菲姐......”已经被吓傻的小雪，第一次向菲菲喊了姐。
这既是求救，也是她在无助境况中下意识的反应。
菲菲饱满的胸脯急速起伏，但依然深呼吸两次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成少，我们收工了，要回家了。”
菲菲几步走到两人旁边，伸手拉住小雪。
没想到成宏却没松手，甚至另一只手还挑衅似的继续在小雪的衣服下面游走......
“成少，请自重！”菲菲终于压不住火气，说了句重话。
“呵呵~”
成宏惊异地看了菲菲一眼，终于抽出了手，然后猥琐地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接着慢条斯理道：“你们是什么玩意自己都不知道了么？一群夜店陪酒的装什么贞洁烈女。”
菲菲把终于摆脱了魔爪的小雪一把拉到了自己身后，仰头傲然道：“你找你的爸，我陪我的酒，我们都算自强不息。”
“噗嗤~”
化妆间外已经围了不少人，不知谁笑出了声。
这句嘲讽成宏二十多岁了还没挣过钱，只会做一个混吃等死富二代的话，大家都听懂了。
“啪~”
刚刚有些松弛的气氛，却因为一记耳光再度紧张起来。
“啪~”
破防了的成宏反手又是一巴掌，接着咆哮道：“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老子！
你们的狗屁模特公司是靠我们吃饭的！让你们老板过来，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以后你们就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
菲菲两侧脸颊登时就肿了起来，头上的黑色发箍也被扇飞了.......
但她依旧倔强地仰着脸......
小雪低着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现在有些自责，觉得是自己连累了菲菲。
如果自己刚才配合一点，也许稍微忍一忍就没事了。
‘可现在怎么办啊？事情闹大了，老板会不会开除我和菲菲啊......’
小雪泪眼婆娑地望向化妆室门外的围观人群。
那里站着的有这些天合作颇为愉快的化妆师，摄影师以及厂里电商科的工作人员。
但大家接触到小雪眼神的瞬间，都纷纷不自然地把眼神转向了别处。
工作是为了挣口饭吃，谁愿意为了两个不相干的女生去得罪成宏这种混子富二代啊......
“打啊！打电话，今天你们老板不过来，谁他妈都别想走！”
寂静的摄影棚里，只剩成宏的叫嚣。
菲菲环视门外众人，冷冷地笑了笑，然后慢慢弯下腰，捡起发箍，拍了拍上面的尘土，重新戴在了头上。
做完这一切，菲菲才掏出手机。
拨出键在赵若男的名字上顿了一下，又迅速下移，最后停在了‘大学生’上面。
“老板，刚才我们和成华制衣发生了点矛盾，小雪被欺负了，我也被打了。”
菲菲说完这句才小声补充道：“成华制衣是今天的甲方......”
乙方遇到甲方天生低人一头，菲菲也不知道方严会是什么态度。
但大多数时候，乙方吃点亏，息事宁人的情况更普遍。
“他们打你了？”
不过当菲菲听到方严第一反应没问因为什么发生矛盾，注意力却在自己挨打这件事上的时候，忽然鼻子一酸，差点像小雪一样哭出来。
055、跟不跟我走？
成华制衣来拍摄新款春装的团队，自然不可能只有成宏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
当事情逐渐闹大后，成华制衣的工作人员马上给老板成建业打去了电话。
成建业自然清楚儿子的品性，这些年来也没少给儿子擦屁股。
但听说对方只是一名家不在本地的女生后，也没太当回事，先给方卫东打了电话说了一声，然后安排弟弟成建伟过去看一下。
方严来到厂区时，成建伟已经先一步到了。
摄影棚里，成宏抱胸站在中间，睥睨四方。
成建伟立在一旁，正在小声询问着什么。
方严瞥见叔侄两人，也没搭理，径直走向了脸蛋高高肿起的菲菲。
“怎么回事？”
当方严看到菲菲时，以为她吃的亏最大，但直到菲菲条理清晰地把刚才所有的事说清楚，他才明白小雪刚才经历了什么。
相对于林鹿溪听完后暴跳如雷，方严十分平静的转头看了成宏一眼。
成建伟此时也看出来了，被几名女孩围在中间的方严是负责人。
“误会，都是误会。”
成建伟笑呵呵的走了过来递来一支烟，然后道：“你应该是小方吧，我听你爸说过你考上吴大了，果然一表人才。”
成建伟上来先点明了‘我和你家大人认识’。
潜台词大约是‘咱们都是一个阶层的人，各退一步就算了’。
方严转头看了成建伟一眼，礼貌的拒绝道：“谢谢，我不会抽烟。”
“说起来，你和小宏还算世交呢，明天让他请你吃饭......”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成建伟连句道歉都不屑于说，因为在他眼里，这些外地妹还真不值当他说一句对不起。
但成建伟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因为几秒前刚说过不会抽烟的方严，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根白利群叼在了嘴上......
菲菲心领神会，马上从口袋里掏出火机帮方严点上了烟。
方严深吸一口，吐出一道长长的烟柱。
那熟练的姿势，哪里像不会抽烟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啊。
成建伟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时。
方严却先开口了，但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菲菲和小雪说的。
“要钱还是出气？”
哭哭啼啼的小雪还没反应过来，但菲菲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出气！”菲菲声音颤抖，却很坚决。
“好。”
方严丢掉烟头，用脚踩灭，朝着成宏走了过去。
成建伟听完对话，已经猜到方严要做什么了。
“你敢！”想要跟上去的成建伟却被保安拦住了。
刚才方严父子都不在现场，保安们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方严就在这，要是连个人都不敢拦的话，那他们这个饭碗也就别想要了。
方严走到成宏身边时，热情的伸出了右手。
成宏下意识地伸手握了过去......
两手交错之时，方严忽然一把拽住了成宏右手的食指......
身高不到一米七的成宏一愣，仰头看向了方严。
方严笑容温暖，却说出了一句令成宏毛骨悚然的话。
“刚才，是这只手摸的小雪么？”
成宏想要抽回手指时已经晚了。
方严手腕一翻，成宏的食指已经和手背形成了一个近乎于90度的直角。
“嗷~”的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冲破摄影棚，飘荡在暮霭沉沉的厂区。
“我问你是不是这只手摸的？”
“啊~你麻痹，姓方的，老子和你没完......”
“我就是问你是不是这只手，你怎么就骂人呢？你说啊，说出来不就没事了么？”
随着方严的加力，成宏的食指距离手背越来越近。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成宏疼的涕泗横流，终于不再嘴硬。
“光说错了有什么用？我只是问你是不是这只手？你怎么就听不懂问题啊？”
方严耐心的解释道，右手继续下压，反曲着手臂的成宏已经跪在了地上。
“是是是~就是这只手，我错啦......”
在方严温柔的感召下，成宏终于知道回答问题了。
“知道错了就行，现在是法制社会，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这次我就原谅你了.......”
方严一脸诚恳的说道。
‘**仔，你等着吧......’
成宏心里这样想的，但嘴里却道：“好~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被保安拦着的成建伟松了口气。
丢了的脸面以后可以慢慢找回来，还好方家这个逼崽子下手知道分寸。
“嘎嘣......”
刚刚安静下来的摄影棚内，忽然响起一道微弱但清脆的响声。
有些走神的成建伟猛地抬头看向了傻呆呆跪在地上的侄子。
方严已经松开手了，但成宏的右手食指却反曲着呈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不用说，肯定断了......
隔了三、四秒，成宏凄厉的嚎叫才再次响起。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方严，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一拍脑袋又走了回去。
“有一说一，我真的没占你便宜。这两巴掌是替菲菲打的.......”
方严拎起成宏，左右开弓给了他两巴掌。
此时，不管是林鹿溪还是菲菲几人，以及厂区工作人员都被吓到了。
林鹿溪是因为从来没见过对她温温柔柔的方严有如此暴烈的一面。
菲菲和小雪则是在出了一口恶气后，又隐隐有些担忧。
倒是保安队长赶忙掏出电话拨给了方卫东。
掰断手指，应该是轻伤了，已经够着坐牢了。
他觉得今天这事不好善了。
“方家小子！”
只有脖子上青筋横亘，目眦欲裂的成建伟大吼道：“你等着吃牢饭吧！”
一直表情淡然的方严抬眸看向成建伟：“你们不管教孩子，总会有人替你们管的。这种人不给次教训，早晚得吃花生米，我这是在救他。”
“哈哈哈。”
成建伟怒极反笑，然后掏出了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妖妖灵，这话你和他们说吧。”
一听这个，林鹿溪水汪汪的桃花眼里马上续起了泪水，然后快步走到方严身边，伸手握住后者的大拇指道：“老公，你赶快跑吧......”
“哈哈哈。”
方严也笑了起来，轻轻抱了抱林鹿溪，故意逗道：“那我跑了，你跟不跟我走......”
或许是想到一跑路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妈妈爸爸了，林鹿溪的眼泪咻一下就涌出来了。
“我回家拿银行卡，你先去火车站等我.......”
林鹿溪抹了把眼泪转身要走。
看着林鹿溪伤心欲绝的模样，方严也不忍心再逗她了。
“啵~”
在林鹿溪额头轻吻了一下，方严这才温柔道：“真是个憨憨，我要是真的亡命天涯你也跟着啊？”
“嗯！”
林鹿溪重重点了点头，想要竭力憋着的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有钱还是要饭，我一辈子都跟着你......呜呜呜......”
近乎结婚誓言的台词，林鹿溪边哭边说了出来。
‘我们当年怎么就分了手呢？’
方严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而另一边，成建伟已经拨通了电话：“喂，妖妖灵么......”
方严抱着林鹿溪，轻拍后者的后背，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林老师顺气。
眼睛却看向了菲菲：“傻站着干啥？你们也报警啊，强制猥亵妇女，五年以下......”
“哦~哦~”菲菲赶紧手忙脚乱的掏出了手机。
“等一下！”
成伟业马上举起手机，示意‘我已经把电话挂了，有事好说......’
056、造星工厂
“非开放性骨折，大约也是轻伤了，三年以下。强制猥亵，五年以下，左右不过差两年。成叔，我觉得这笔买卖也不是不能做。虽然你们小亏，但亏的也不多嘛。”
摄影棚一角，方严和成建伟并肩而立。
“呵呵，你真不怕坐牢？”成建伟冷笑道。
“当然怕了。不过今天我和成宏世兄一见如故，以后能在囹圄之中继续增进了解也未偿不是一段佳话。”
方严弹了弹烟灰，笑着道：“只是他肯定会比我在里面待得时间久。”
成建伟盯着眼前这位据说还不到19岁的年轻人，说不出话来。
明明笑起来的时候一股子学生气，但刚才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掰断了成宏手指，转头却又轻声细语的安慰起女朋友。
成建伟笃定方严不是冲动之下才那么狠辣。
因为这小子吃定了成家不敢报警。
其实，刚开始成建伟还真没意识到成宏做下的事有多严重。
毕竟以前成宏从十几岁就开始因为女人的事不断闯祸，但那些事在成建业的运作下，大多不了了之。
而今天这事，有这么多目击证人在，对方报警的话，还真是一个麻烦。
并且事发地是方家的厂区，里里外外都方家的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利于成宏的证词。
万一到时证人们再给方严弄个见义勇为之类的，就更得不偿失了.......
今天这亏，看来是吃定了。
“行了，今天就这样。以后日子还长......”
成建伟临走前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方严的肩膀。
“别啊。”
方严嫌脏似的掸了掸衣服，那是刚才成建伟拍过的地方：“我们公司的员工受了那么大的侮辱，你们好歹给点精神抚慰金吧。”
已经打定主意这次认输的成建伟眯眼望着方严，然后点点头。
“还有，别忘把今天拍摄的薪资也一起结了。”
方严冲着成建伟的背影继续道。
......
晚8点，吴都国大酒店楼下，十多位各有千秋的漂亮女孩站在大厅外望着马路翘首以盼。
过往行人纷纷被吸引了目光。
少倾，两辆出租车停在了酒店灯火辉煌的门廊下。
菲菲和小雪刚一下车，就被这群女生围住了。
乱糟糟安慰的话，让小雪又掉了眼泪。
直到方严出现后，众女才安静了一下，然后七嘴八舌道：“老板好......”
抱着方严胳膊的林鹿溪不满地嘟起了嘴巴。
就连方严也觉得尴尬，赶忙挥手道：“赶快上楼吃饭，我快饿死了。”
菲菲趁机挤出包围圈，来到赵若男身边。
“姐~嘶~”
肿成包子脸的菲菲咧嘴一笑，却牵扯到了伤痛处，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赵若男眼神清明，仿佛能看穿菲菲的灵魂。
就在后者心虚之时，赵若男却温声道：“还疼不疼了？回家我给你擦药......”
“不疼了。”菲菲松了一口气。
“嗯，那你先和姐妹们上去吧，我和小方说几句话。”
正好方严也有话和赵若男说，于是他低头对林鹿溪道：“小鹿，你先和阿谨上去。”
林鹿溪却抱的更紧了，示意自己要留下来。
经历了刚才那番以为要亡命天涯的情绪起伏，依然红着眼的林鹿溪现在一分钟也不想和方严分开。
“乖了，我很快就上去了。”
方严哄了一句，然后对站在一旁的严谨道：“阿谨，陪你嫂子先上去。”
今天的严谨，见识了太多学校里看不到的事情，震惊之余一直晕晕乎乎的。
直到表哥喊了她一声，才算回了魂。
林鹿溪一步三回头的和严谨走进了酒店大厅，那期期艾艾的模样犹如生离死别似的。
“哎，小鹿这丫头，在爸妈面前都没这么乖过。”
赵若男目送林鹿溪走进电梯，笑着对方严道。
方严呵呵一笑，提议道：“咱随便走走？”
“行。”
两人迈步走向了酒店门廊前的小花园。
“姐，菲菲怎么有了我的电话？”
“不是我给的。”赵若男的回答很干脆。
方严点点头，也没在这件小事上继续深入。
“我们要赶快找个地方成立我们自己的摄影室了。一直借用我爸的地方，总归不方便。”
方严说的不方便，倒不是老爸不让他们继续用了。
但场地是方卫东的，也就意味着摄影、化妆、安保等工作人员也都是他的。
人家挣的是服装厂的工资，自然没义务主动帮溪若经纪出头。
就像今天的情况，如果是在溪若自己的摄影室，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发生这种事。
赵若男也明白方严的意思，点头道：“等忙完酒吧年底这个旺季，我就去办这件事。”
方严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酒吧那边，你什么时候能抽身出来？”
“现在酒吧那边，还有六、七位姐妹一直过不去试镜这一关，总得保住她们在酒吧的工作吧。”
赵若男的酒水营销团队二十多个人，到目前为止70%的人已经开始了平面模特的职业生涯。
剩下的六、七位因为各种原因迟迟进入不了状态，只能继续留在酒吧。
“姐！她们要是永远通过不了试镜，或者纯粹就是想做夜店这一行呢？你准备陪她们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
这天下不如意的人多了，咱们能不能先顾好自己再管别人啊？”
方严罕见的带上了情绪。
从小到大，赵若男在方严和林鹿溪面前扮演的都是一个‘大姐大’的形象，现在忽然被方严说了几句，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再加上刚才方严下车时，她手下那帮小姐妹的反应，赵若男更加吃味。
其实她也明白，方严的威望之所以能忽然建立起来，是因为今天他毅然决然为小雪出头的举动。
这种不计后果的‘护犊子’，让这群外表光鲜，其实是社会底层的女孩们感受到一种被保护着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也是赵若男一直用尽全力想要给予姐妹的。
但比起‘你敢动我的人，我就和你拼命’的方严，赵若男所能提供的保护无疑脆弱了许多。
毕竟，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强势家庭。
想到这些，赵若男意兴阑珊道：“溪若经纪有你和小鹿在就行了。我本来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说什么呢？”
方严望着赵若男苦笑道，然后点燃两支烟，递给赵若男一支，接着道：“小鹿那迷糊劲......让她管理公司早晚得被人坑死。
我未来还有别的事要忙，但溪若经纪是我们事业的重要一环，以后肯定得由你来全权负责啊。”
“哦？你还有什么别的事要忙？”赵若男接过烟，问道。
“你知道起点么？”方严察觉老赵的情绪不太对劲，便开始画饼了。
“起点是什么？”赵若男奇怪道。
“起点是一个IP孵化基地，以后哪里会产出很多电视剧、电影......”
方严尽量以赵若男能听懂的方式讲道。
“这个......爱屁孵化基地，和我们溪若有什么关系？”赵若男继续好奇。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以后我们要拍电视剧、电影......”
方严抽了一口烟，吐进寒冷的夜风中：“拍电影、电视剧就需要演员。说不定，以后咱们的溪若经纪公司能成为一个造星工厂呢......”
057、名字都很美
国大酒店二楼夏宫中餐厅的永宁包厢。
每次有男服务员路过时，总忍不住向里张望。
身为吴都市最早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员，他们自然见惯了美女。
但十几名美女济济一堂的盛况还是头一遭。
包厢内，不怯场的严谨站在座位旁口沫横飞。
“我哥当时就不依了，直接转头问这位姐姐.......”
严谨因为不知道名字，只能望着菲菲。
“我叫菲菲。”虽然一笑就脸疼，但菲菲还是忍不住的笑道。
她的确有笑的理由，自打初中毕业以后来吴都五、六年了，今天是她最快意的一天。
即使脸上火辣辣地疼，也挡不住的开心。
“哦~菲菲姐。我哥转头问菲菲姐，要不要我帮你出气！”
严谨把‘我哥’这两个字咬的极重，因为她发现每次只要一说这两个字，马上就能收获一众崇敬目光。
这时，林鹿溪却来打岔了：“不对不对！他说的不是‘要不要我帮你出气’！他对菲菲说的‘要钱还是出气’！”
今晚，虽说大家都听说方严为小雪出头掰断成宏手指的事了，但具体细节却不清楚。
作为方严的女朋友，又是事件亲历者的林鹿溪自然是最适合的讲述者。
但小心眼的林鹿溪却不想向这些花枝招展的女孩们说那么多。
可严谨讲述时一旦出现了错误，她又忍不住站出来纠正。
总之，林老师的心态很复杂。
就像一个藏不住心爱玩具的小孩子。唯恐全天下人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有多厉害，却又担心太多人知道他的好，来和自己抢......
猜到了林鹿溪心思的菲菲笑着附和道：“是啊，老板问我的时候，我浑身的寒毛都炸起来了！倒是小雪还傻乎乎的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这话倒是真的，当时听到方严那句话时，菲菲不管是狐假虎威也好，还是觉得有了靠山也好，的确浑身战栗。
小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没想到老板这么在乎我们，刚开始我还以为会被开除呢......”
“哈哈哈。”
憨直的小雪，逗得大家笑了起来。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赵若男推门而入，身后跟着高大的方严。
包厢内短暂一静，紧接着不知谁先拍起了手，然后掌声响成了一片......
就连和方严朝夕相处的林鹿溪，也激动地拍红了双手，好像重新认识了方严一般。
已经调整好心态的赵若男笑着对方严道：“气氛这么热烈，你就讲两句吧。”
方严却道：“我讲的话不会好听，所以难听的话放后面。你先把过年时的活动说一下吧。”
赵若男明白，方严这么做是想让她继续维持亲民形象。
“行吧。”
赵若男点点头，然后做了一个双手下压的手势，包厢内渐渐安静下来。
“截止到今天，公司在这个月份中，完成了41单拍摄工作。这个业绩远超我的预期，经过公司决定，年后组织去琼岛旅游，机票、食宿全包！
姐妹们，赶快入手漂亮的比基尼啦！”
“哇塞！”
“万岁！”
“操，牛逼！”
“我靠，这个很行！”
“小美，菲菲！你俩说脏话，各扣200！”
“啊！”
包厢内足足闹腾了十来分钟才逐渐消停下来。
好消息宣布完了，轮到方严讲话时，他的表情却不像大家那么开心，甚至还有点严肃。
“小雪，你当时为什么不呼救？是不是菲菲不踹门进去，你就任由成宏欺负了？”
“我.....我.....我......”
方严的话不怎么好听，小雪‘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一着急，又要掉眼泪了。
她那副可怜样，马上引来了一些姐妹的感同身受。
“小雪还不是担心得罪客户么......”
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担心得罪客户？”
方严看向出声的方向，没有纠结是谁说的这句话，直接道：“为了维护客户关系可以随便践踏你们自己的尊严，你是这个意思么？”
“......”
这下没人接话了。
方严却再次看向小雪说道：“小雪，你原名叫什么？”
小雪将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赵若男，后者硬起心肠别过头不看她。
夜店的工作虽然不至于到达不堪的地步，但说起来也不怎么好听。
所以干她们这行的，很少会把本名告诉别人，甚至姐妹之间都不清楚对方到底叫什么，平时就以简称或者化名互相称呼。
好像有了化名，就多了一层保护似的。
方严这么问，犯了她们的忌讳。
可他今天掰断成宏手指的一幕，不但让小雪对方严有了‘敬’，同时还带来了一丝‘畏’的压迫感。
眼见赵若男不吭声，小雪只能低头小声道：“我叫......靳飘雪......”
说出自己的本名后，小雪肩膀一垮，觉得自己让爹娘都跟着丢人了。
“菲菲呢？”方严又看向了下一个。
“陈妍菲。”菲菲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甜甜？”方严继续问。
“刘恬......”甜甜稍稍犹豫了一下，也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以后，在溪若经纪内，所有人都必须用真名。”
方严环视众人，接着道：“然后，想要留在公司工作的，以后就不能再去酒吧工作，兼职也不行！怎么选择是你们的自由，但必须做出选择。”
在坐的十几人中，工作量相当不均衡。
像菲菲，一个人的工作量就占了溪若的1/4，大半个月赚了三万。
在这个二选一的选项中，她肯定选择溪若。
但还有一些人，迄今为止只接过一单，这个收入甚至还比不上在夜店的收入。
众人心思各异，方严趁机又道：“爹妈给你们起的名字都很美，希望有一天你们能因为这个名字给他们带来骄傲。而不是羞于使用自己的本名。
以后，摄影棚以外的工作，比如怎么找客户，怎么维护关系是我和男姐的事。
你们只管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研究好怎么才能做好一名平面模特。
如果再有类似小雪的经历，我希望你们能第一时间甩给对方一巴掌。
至于事后怎么处理，那就是我的事了！”
058、老方，霸气
方家二楼的书房内，方卫东心不在焉地坐在书桌前。
今天厂区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他接到电话赶回厂区时，冲突的高潮已经落幕，他甚至还躲在摄影棚外偷看了一会。
虽然方严的一系列操作让方卫东感到震惊，但在老方想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子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找自己。
如果说方严是溪若经纪那些女生的靠山的话，那么方卫东无疑是方严的靠山。
可没想到，事发后方严像个没事人似的带着人吃饭去了......
吃饭就吃饭吧，先安抚一下员工也说的过去。
但是，现在已经晚上11点了，方严也回来一个小时了，却一直躲在客卧里。
‘儿子现在应该很害怕吧......不敢找我一定是担心我揍他。’
本来笃定方严会主动找自己的方卫东想了想，起身走向了客卧。
......
香喷喷的客卧内，方严坐在藤椅上。
“老公，过完年去琼岛旅游，你也去么？”林鹿溪和严谨盘腿坐在大床上，两人中间还放了一盘葡萄。
“去，年后男姐要忙着酒吧工作交接。这次去琼岛我带队。”
方严靠着椅背懒洋洋道。
“你去，我也要去！”
林鹿溪一听就不淡定了。
放任男朋友带着一群美女去旅游，那不是屎壳郎恰饭——找S嘛！
“你想去也不是不行，不过......”
方严故意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林鹿溪知道‘不过’之后才是重点，急忙问道。
“我嘴巴好干啊......”方严盯着诱人的葡萄道。
但‘嘴巴干’瞬间让林鹿溪联想到了方严要‘擦唇膏’。
“阿谨还在呢......”林鹿溪扭扭捏捏道。
“......，我是要吃葡萄！”
“哦~哦~”
林鹿溪跳下床把水果盘捧到了方严面前。
“要是葡萄没有皮就好了.......”
平时憨乎乎的林鹿溪这次竟领会了方严的意思，马上就剥好一颗葡萄，然后亲手送到方严的嘴边。
“舒服~”微凉的果粒在口腔中爆开，清香甜腻的汁水让方严惬意的哼了一声。
“老公~”林鹿溪摇了摇方严的胳膊，示意后者说清楚‘不过’后边是什么。
“你想去玩自然没问题，不过你的生日就不能在家过了。”
“那我就在琼岛过生日！”
林鹿溪的生日，方严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因为太好记了。
2月14日，情人节就是她的生日。
不知林鹿溪的恋爱脑是不是和这个生日有关。
但对方严来说却是好事，比起其他情侣中的男生，他连礼物都能少送一次......
看到林鹿溪几句话搞定了去旅游的事，严谨也动心了。
“哥！我也想去。”
“你一个高三的学生，寒假很短，时间不够啊。”
“你和我爸说说呗，让我请两天假......求求你啦！”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方严故技重施。
“但是什么？”严谨一脸期待。
“哎，今天跑了一天，腿都酸了......”
“我给你捶捶！”
于是，当方卫东敲门进来时，看到的一幕是：
方严坐在藤椅上，把腿架在床尾。
林鹿溪蹲在一侧亲手喂着葡萄，严谨蹲在另一侧给他捶着腿......
这......哪有一点害怕的模样。
旧社会的地主老财无非也就这样了！
“咳~咳~，阿严你来书房一趟。”
“噢~”
方严依依不舍的站了起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书房里只有一张椅子，方严当然不能自己坐椅子，让老方站着。
但他知道这次可能是场长谈，便笑呵呵打断了老爸的开场：“爸，您稍等，我去搬张椅子再来聆听您的教诲。”
少倾，方严把搬来的椅子放在老爸对面，然后才道：“您说吧。”
被方严这么一打岔，方卫东也懒得再循序渐进，径直奔向了主题：“虽然今天成建业的儿子有错在先，但你下手太重了！”
方卫东是生意人，自然会先考虑利弊。
方严如果讲一番‘尊严’什么的，倒是显得矫情。
于是他也站在利弊的角度解释道：“爸，溪若经纪里都是些年轻漂亮的姑娘，如果今天这事让成宏不痛不痒的走了，以后我的这些员工在遇到类似的事只会忍气吞声。
然后成宏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
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溪若的模特成为各种二代们玩弄的对象。
到那时，公司的风气和名声就彻底完了。
我做的是经纪公司，又不是想当鸡头。
所以遇到这种苗头，就算被人说成‘疯子’，也是值得的。
有时落个狠人的名号，也不是坏事。”
“你一个大学生，什么狠人不狠人的。”
方卫东最担心儿子是在冲动之下才下了重手，现在听出方严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果决，反倒松弛了下来。
90年代初期下海的群体，仅靠良善是不可能打拼出一番事业的。
那个年代不但商业秩序混乱，社会治安也远不能和后世相比。
起于草莽间的商人们，哪一个不是长袖善舞，哪一个不是在各方势力间谋生存。
就算相对稳健的方卫东，在建厂初期也没少和地痞流氓打交道。
该破财消灾的时候他不吝啬，但真遇到触碰底线的事，方卫东也展露过狠厉的一面。
更别说靠娱乐场所起家的林经纬了.......
但方严是学生，方卫东还是不想让儿子过多掺和这些事。
“就算想给成宏一个教训，也可以让你的员工报警，你亲自动手干什么？”
方卫东皱眉道。
方严认真看着老爸，然后笑了起来：“爸，说实话，如果那两个女生报警了，你会帮她们么？”
方卫东缓缓摇了摇头。
无非还是利弊。
如果小雪和菲菲报警，成建业一家肯定会发动人脉保住成宏。
倒不是说成家在吴都多厉害，但他们这种扎根吴都几代人的坐地户，关系盘根错节。
两个外地女生，还真不一定能告赢。
而方卫东不帮溪若的原因也很简单。
成家是在保儿子，而方卫东为了方严公司中的两名普通员工发动关系强行把成宏送进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如果他硬要这么做，那么两家结下的就是死仇了。
“爸，你看，这样我既解决了溪若的事，还不用麻烦您出面，这不是刚好么。”
方严腆着脸道。
“呵~”
方卫东却没给儿子好脸色：“不用我出面？你动手了就是把矛盾从两名女孩身上转嫁到了自己身上，你觉得没有我，成家会跟你算完么？”
“那怎么办？溪若也有林大鹿的股份，你和林叔要不嫌丢人的话就把我送去成家认错......”
方严笑嘻嘻道。
“滚去睡觉吧。”
方卫东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方严挥挥手，然后道：“不管怎么说，也是他家先没管好儿子，在咱家厂区撒野，让他长长记性也不多！”
“老方，霸气！”方严对老爹伸出了大拇指。
059、夜谈
方严离开书房后，方卫东又在座位上坐了很久。
此时方卫东才完全确定，方严动手前将各方面因素都考虑进去了，甚至把林经纬都算计了进去。
不过对于方卫东来说，也不用太为难。
毕竟当时他没在现场。
只要他不在现场，今天的事就是小辈之间的矛盾，都有转圜余地......
这也是他事发时虽然已经赶回了厂里，却没有露面的原因。
想了想，方卫东摸出手机拨给成建业。
十几分钟后，通话结束，方卫东走出了书房。
而待在医院的成建业却脸色阴沉。
“方卫东怎么说？”医院走廊里，成建伟问道。
“能怎么说，误会！”成建业冷哼道。
“就这？他不给个交代？”
“要什么交代？告方家小子？别忘了他们也握着小宏猥亵的把柄呢！”
成建业恨声道。
“要不找几个混混教训他一顿？”成建伟眯着眼睛道。
一说这个，成建业忽然想到了刚才方卫东的话，便问道：“对了，今天林经纬的女儿也在现场？”
“啊？我不知道啊......”
林经纬的生意未必有多大，但他的名头在本地商圈里却不小。
这当然得益于他早年间的起家史。
他奋斗的历程说腥风血雨肯定夸张了，但风风雨雨又不足以形容那些险恶。
而方卫东和林经纬近乎通家之谊的关系，成建业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在听说林经纬的女儿在现场时，一点也没怀疑。
“都说林经纬生了个漂亮女儿，小宏今天没对她动手动脚吧？”
成建业心中一警，想到这种危险的可能。
人的名，树的影。
这么一说，成建伟也犯嘀咕了：“我没见过林经纬的女儿。但......小宏今天打了一个女孩两耳光，挨打那女孩.......是挺漂亮的......”
“还有，两人看起来的确很亲密。难不成，小宏真的打了林经纬的女儿？”
成建伟忽地想起菲菲给方严点烟的那一幕，心里越来越惊。
“......，妈的，这兔崽子早晚得给老子闯大祸！”
成建业隔着窗户看了一眼病房内的儿子，咬牙道。
......
九溪园客卧。
“嫂子，你这套内衣好漂亮啊，你在哪买的，我也要去买一套......”
正在换睡衣的林鹿溪穿了一套黑粉色波点内衣，带着点宫廷洛丽塔的风格，还是成套的。
这是她上次和赵若男购物时的战利品之一。
“这是大人穿的！你还是小孩子，现在不适合你。”
林鹿溪臭屁地对着穿衣镜扭了扭，开口教训道。
“什么嘛，你就比我大了半岁......”严谨有点不服气道。
“大半岁也是大呐。你看你哥，大我半岁，就比我厉害一点点......”
这个逻辑似乎有点道理......
但提起了方严，严谨就想起了刚才表哥说嘴巴干，林鹿溪娇羞地说到‘阿谨还在’的情形。
十七八岁的女生，该懂的都懂了。
于是严谨发挥丰富的想象力，神秘兮兮的问道：“嫂子，你穿这么好看的内衣......是不是和我哥......”
有些词汇严谨实在羞于说出口，就挑了挑眉毛，做了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
差不多被猜中了的林鹿溪脸蛋一红，连忙辩解道：“没有，我就是自己喜欢。”
“哦~”严谨故意拖长了尾音。
“你小小年纪怎么思想这么不健康呐！等过年时我要告诉舅妈！”
恼羞之下，林鹿溪威胁道。
她口中的舅妈就是严谨的妈妈。
方严至近的亲戚，林鹿溪几乎都认识，并且称呼也是随着方严喊。
“我错啦，嫂子。”
严谨赶忙先认怂，然后接着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啊，反正你们早晚要结婚的。再说了，我们班有一对，都已经那个过了......也没什么嘛。”
“瞎！”
林鹿溪吓了一跳：“你们才是高中生呐！阿谨你可不能胡来，要不然我告诉你哥！”
向‘舅妈’告状只是一句不会付诸行动的威胁，但向‘你哥’告状却是极有可能实施的。
“我是说别人，我又没有。我都看不上我们班那些男生，以后我的男朋友，至少不能比我哥差太多。”
严谨傲娇道。
“什么叫‘至少’呐？你哥很差么？”
“不差不差，今天我哥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他身上那股气势......嗯，我只在那些很厉害的大人身上看到过，比如我们校长，比如姑父......”
“你哥的事，你不知道的多着呢。秋天的时候，他给奔驰设计展台的事你听说了么？”
“没有，嫂子你快给我讲讲你俩这半年的大学生活.......”
“好呐。”
林鹿溪的讲述，从9月份加入事业部开始了。
其实，在事业部之前，还有一段方严因为搭讪导致两人闹矛盾的故事。
但林鹿溪直接忽略了那部分，提都没提一句。
如果能删除记忆的话，她甚至愿意把那件事忘记。
这天晚上，除了林鹿溪和严谨，吴都市的另一个小区内也在进行着一场谈话。
赵若男几年前就从家里搬出来了，现在她租住的是一个四居室。
她独自占据着这套四居室的主卧，其他三个卧室住着六位姐妹。
不过今晚，赵若男的两米大床上挤了三个人。
“这两万块钱，是方严帮你俩要来的补偿，你们俩分了吧。”
睡前，敷着面膜的赵若男掏出两沓钱丢在了床上。
“谢谢男姐，谢谢老板。”小雪递给菲菲一沓，自己装起来一沓。
脸蛋依然肿胀着的菲菲接过钱，想了想到：“姐，老板这么不在乎钱，还开这个经纪公司干什么？”
这笔赔偿是方严讨来的，他不说根本没人知道。
菲菲的意思就是‘老板干嘛不自己昧下来？’
“他心大着呢，还会昧你们这点钱？”
赵若男边轻拍着面膜边道：“今晚我们上楼前，你知道阿严和我说了什么么？”
“说了什么？”菲菲对公司‘高层’之间私下的谈话分外感兴趣。
“他说以后咱们这个经纪公司可能会拍电影.......”
赵若男说完自己都笑了。
电影明星？
距离她们太遥远了，有点不切实际。
就连相对单纯的小雪，也不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反倒是菲菲说了句：“如果是老板说的，我还真觉得有可能。”
“菲菲......”
小雪刚一开口，赵若男就看了过去。
今天定下的新规，溪若内部必须以本名互相称呼。
小雪意识到犯错之后连忙改口：“妍菲，你整天说‘男人的嘴，哄人的鬼’，这次怎么这么相信老板啊？”
“第一次见老板时，他说弄模特公司，我也觉得不靠谱啊。结果现在我一个月三万块钱的真金白银都挣到手里了......
以后不但要相信老板，还要紧跟老板的步伐，他让往东我不往西，让我暖床我就脱衣，哈哈哈。”
菲菲捂着脸夸张地笑道。
“且，老板也得能看的上你啊，林老师那么漂亮。”
小雪酸溜溜道。
菲菲撇了撇嘴，心里悄悄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聊到这，赵若男忽然悠悠道：“妍菲，你怎么有阿严的电话？”
“问林老师要的。”已想清楚该怎么应对的菲菲实话实说道。
这个答案让赵若男一愣。
“小鹿会把方严的电话给你？”赵若男怀疑道。
“你可以问林老师嘛。”
本以为菲菲会很心虚的赵若男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前者，可能是发觉对方没有撒谎之后才无奈道：“这个憨丫头啊......”
虽然赵若男是在骂林鹿溪，但那种宠溺亲近的口吻让菲菲吃醋了。
“姐，我不是要说林老师的坏话，但如果哪天老板真的发达了，成为了其他女人围猎的对象，以林老师的水平根本守不住啊，还不如便宜自家姐妹......”
060、晚安
1月5日晚上，实践楼密雪店二楼暂时停止了对外营业。
面带喜色的广设二班学生在此济济一堂。
苏小雅和贾玲玲挽着胳膊边上楼边说着悄悄话。
“坐在一楼卡座的那个就是号称吴大校花的乔晗啊？”
苏小雅小声问道，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是啊，这几天她每天都会买一杯奶茶，在店里坐一会儿。像是在等什么人......”
在店里做着兼职的贾玲玲，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
“这个‘校花’名不副实啊，还不如咱们班长漂亮呢。”苏小雅不平道。
“但她唱歌很好听，现在网上疯传的《萱草花》，就是她上个月在人文学院元旦晚会上演唱的。”
贾玲玲解释道。
无意间听到两位女生对话的方严，决定一会多在二楼待一阵子再离开，以免和乔晗打照面。
方严大概能猜出来，乔晗是来找《萱草花》的词曲作者‘阿羞’来了。
谈元旦晚会赞助时，方严只和乔晗以及陈萌陈萌接触过，但他没向对方透露过任何自身信息。
她们只知道‘阿羞’和密雪店有关系，乔晗这是来守株待兔啦。
晚上8点，看到人差不多齐了，第一次密雪冰城吴大校园店全体股东会议召开了。
其实这次会议与其说是股东会，还不如说是分红大会。
密雪店11月份开始营业，在度过了12月份一个完整财务月后，账面上的资金已经累积到了12万元之多。
扣除4万多元的原始投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密雪就实现近8万元的盈利。
也就是说，当初的投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获得了翻倍回报。
账户上一直放着这么多钱不安全，再者快要过年了。
于是经过方严和监察会商量后，决定直接把这些钱分了。
负责现金发放的是林鹿溪和董潇。
兴奋的林鹿溪脸蛋红扑扑的，在空调暖风的吹拂下，挺翘的鼻尖上泛起一层亮晶晶的细碎汗珠。
对她来说，能带着大家挣钱，比自己挣到钱还要开心。
实话实说，娇气和过分感性的林鹿溪算不上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开学半年来，她对班级的事情也并不上心。
正因为如此，方严才特意让林鹿溪来执行给大家分红的任务。
毕竟这种事多多少少有助于威信的建立。
晚9点，会议结束。
楼下等待偶遇‘阿羞’的乔晗早已离去了。
广设二班两个男寝的男生凑在一起，浩浩荡荡的杀向了校门外。
分红到手了，总要庆祝一下。
而男生选择的庆祝方式左右离不开‘喝一顿酒’。
与此同时，吴大某栋寝室楼里，真正的阿羞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琅琊榜》明天需要更新的章节已经完成了。
关电脑前，阿羞看了一眼QQ，没有消息发过来。
习惯性地点开了‘小方’的头像。
个性签名栏里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爱祖国，爱学习、爱劳动、还爱你.......’
阿羞一直都知道，这条签名是方严示爱的手段。
以前，她对这种幼稚的方式不屑一顾。
但今晚，她却忽然抿嘴笑了起来。
笑容自嘴角而起，最后漾起两朵浅浅的酒窝。
签名还是那条签名，但此时阿羞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些天里，两人每晚都在QQ里互道晚安。
今天方严提前说了，晚上有事大概要喝酒，所以会回去很晚。
明知他不会上线，阿羞还是在无意识间点开了两人的聊天框。
然后一条一条翻了起来。
聊天内容很有意思。
刚开始，打字慢又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的阿羞，回复信息时都是简练的一两个字。
随着打字速度的提升，聊天内容从单纯探讨《琅琊榜》剧情扩展到了文学以及各自专业的问题。
再往后，嘘寒问暖的内容多了起来。
最近这些天，两人交流最多的竟然是日常。
比如今天吃的什么啊，某个食堂又上了很好吃的新菜啦，身边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啦......
谈不上有趣，但事无巨细的都要讲一讲。
不翻聊天记录阿羞还不知道，自己竟然向方严讲了这么多琐事......
快十点时，阿羞洗漱完爬到了床上。
然后翻出今天刚买的毛线，织了起来。
“小米，你还会弄这个啊？你在织什么？”
室友程梓琪好奇道。
“织围巾呢。”只穿着秋衣的阿羞坐在被窝里说道。
“围巾？你给谁织的啊？”有点八卦的程梓琪更好奇了。
“给我爸爸~”
阿羞双手拿着毛线针边熟练地钩挑边笑着道。
她没撒谎，但一条围巾二、三两毛线就够了，可阿羞却足足买了六两的毛线......
至于多出来的毛线，要织给谁，她没有讲。
程梓琪感到奇怪，其实并不是因为阿羞会织围巾。
因为在她们403寝室中，阿羞约等于万能。
别看她是一个女孩，可什么都会，不管是寝室要改个电路，还是帮室友缝补一下衣服的针线活，阿羞全部手到擒来。
所以，阿羞会织围巾这种小事，程梓琪觉得很正常。
她奇怪的是，整天忙着坐在电脑前敲字的阿羞，竟然还挤出了时间织围巾。
不过，当程梓琪知道阿羞是织给爸爸以后，也就理解了。
但是另一名室友艾琳，关注点却在阿羞的秋衣上面......
“小米，你这套秋衣好可爱啊，在哪买的？”
同在一个寝室，艾琳太知道阿羞的贴身衣物是什么样了。
要么是已经不合身了，要么是旧的打着补丁。
但阿羞今晚身上这套崭新秋衣，纯棉材质，浅粉底色，小比熊图案，袖口和裤脚还是baby蓝的撞色设计.......
看起来又可爱又舒适。
实在迥异于阿羞平时的风格。
......
午夜过后，403一片沉寂。
窗外起了风。
呼啸的北风，让温暖的被窝显得是弥足珍贵。
室友们都睡了，只有阿羞还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不时起身看一眼寝室楼下在寒风中摇晃的法桐。
几分钟后，依然毫无睡意的阿羞悄悄爬下了床，然后打开电脑登录QQ。
‘小方’的头像依然是灰的。
阿羞想了想，留言到：
‘你要是喝醉了，记得倒杯水放在床头，夜里渴醒就能有水喝。
千万不要喝生水呀！
晚安......’
061、贤妻
进入一月份，校园内的图书馆、自习室忽然变得一座难求起来。
这种氛围让入校后首次面对期末考试的04级新生马上紧张了起来。
不过方严却不能全身心投入进考前复习中。
事业部又有了新工作。
这次项目不大，方严带上了同班同学毕恒和苏小雅。
忙碌到1月中旬，项目刚完结，期末考试又紧随而至。
1月20日，寒假开始。
‘到家了吧？’
‘嗯，到了。这下可以专心码字了。’
放假当晚，方严和阿羞还像往常一样在QQ上聊了起来。
‘过几天，是起点林总的生日，你别忘了打个电话问候一声。’
下线前，阿羞忽然道。
‘林霆锋的生日？’坐在电脑前的方严露出了笑容。
‘嗯，这个月25日他29岁的生日。’
方严回想了一下，他和林霆锋在申城见面序齿时，后者好像随意提过一句。
‘别人随口一说，你就把他的生日记那么清楚啊。’
方严假装吃醋。
阿羞似乎想了一会，间隔了半分钟才回到‘我觉得你很重视他，所以记下了他的生日......’
这句字面平淡的信息，其实隐藏了不少阿羞没有明言的内容。
从立场到动机，已隐约有了视两人为一体的意味。
上个月在申城时，方严的确没留意林霆锋生日这个细节。
不过对于阿羞的查漏补缺，他也不算意外。
前世方严做传媒公司之时，能心无旁骛地全身心投入进工作中，就离不开阿羞的支持。
公司初创的前两年，员工多为吴都周边的同乡。
每到节假日，阿羞就会在家里烧上一桌家乡菜，来慰藉同在异乡的同事们。
而方严合作伙伴和重要员工的生日，她也记得一清二楚，并且会提前准备好生日礼物，让方严送过去。
甚至他们家里婚丧嫁娶的事，阿羞每次都不辞辛苦的主动帮忙。
后来，同事们慢慢都结了婚，不管他们的妻子性格如何，阿羞都能很快的和对方打成一片。
以至到最后，夫妻之间吵个架什么的，都会找阿羞来评理。
不过，以阿羞为核心形成的‘夫人帮’，在前期极大帮助方严稳定了公司内部结构。
所以就算阿羞没在方严的公司上过一天班，但公司内部无人不知‘阿羞姐’或者‘嫂子’的名号。
待人真诚，又能熟稔地面对人情世故。
是同事们心目中标准的‘贤妻’标杆。
不过，这样性格的形成，离不开阿羞幼年失恃的经历，实在没什么好羡慕的。
就像赵若男说过的那样，如果能选择话，很多人都会选择林鹿溪那样的人生。
有了阿羞的提醒，方严决定25日亲自去申城一趟。
联络感情也好，打探消息也好，但‘生日’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借口。
24日这天，方严打了一个电话给赵若男。
“男姐，明天你有事没？”
“年底了，酒吧里最忙的时候，怎么了？”
“这样啊，那明天安排妍菲陪我出一趟差，我要去申城一趟，可能要喝酒，我需要一个司机。”
“......”赵若男一阵沉默。
“刚好带上小鹿去买些过年的新衣服......”方严似乎猜到了赵若男心思，笑着补充道。
“哦，小鹿也去啊，那行......”赵若男松了一口气。
“你赶快安排一下手头上的工作，过年前咱俩要拜访溪若的客户们。”
“好，我知道了。”赵若男轻松道。
25日上午，方严带了两瓶好酒出发申城。
男人的生日礼物没那么多讲究，重在心意。
“林老师，你们能不能考虑考虑我这个女光棍的感受啊。”
陈妍菲坐在驾驶位开着车，看了一眼后视镜叫道。
“我们不是好几天没见了嘛！”
林鹿溪振振有词道。
嗯，自从放假后，两人四、五天没见面了。
所以林鹿溪自打见面后就黏了上去，一会掰掰方严的手指，一会摸摸他已经渐渐有些发硬的胡茬，一会又忽然凑过去‘啪叽’亲一口......
“哎，折磨人，早知道不陪你们出差了......”
陈妍菲哀嚎道。
虽然昨天老赵说让她陪方严出差时，故意恶趣味没提林鹿溪也一起去。
今天上午，当她看到林鹿溪和方严站在一起时，忍不住小小失望了一下。
但让陈妍菲再选择的话，她还是会欣然接下这次任务。
自从溪若经纪逐渐上了正轨以后，她有种强烈的直觉，觉得以后自己的人生很有可能真得因此产生巨大改变。
所以，老板的大腿当然得抱紧。
这种工作关系以外的私人请托，自然是绝佳机会。
下午两点多，抵达申城后方严在起点总部附近下了车。
林鹿溪和陈妍菲调头去了淮海路逛街。
在咖啡馆坐到四点，方严拨通了林霆锋的电话。
“林总，正忙着呢？”
“小方啊？怎么了？”林霆锋把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正在开会。
“没什么，我现在在申城，晚上想和您喝两杯，有空没？”
“今晚啊？”
林霆锋犹豫了一下，接着道：“今晚不一定有时间呢，你明天走不走？不走的话，我们明天中午见面聊。”
“这么不凑巧啊。”
方严的声音似乎颇为遗憾：“那这样吧，我给您带的生日礼物，您下来拿一下？”
“生日.....礼物？”即使在电话中，方严也听出了对方的惊讶。
“对啊，您不会忙的忘记自己的生日了吧？”方严道。
“......”
短暂沉默后，林霆锋忽然道：“小方，你等我一下吧，5点半之前我忙完，晚上咱弟兄喝一杯......”
“好。”方严笑着道。
......
林霆锋的确忘记了生日。
并且今天他也过的不太开心。
下午的股东会，已经开了四个小时了，但关于起点到底继续坚持VIP制度，还是改革为纯分成的订阅模式，还没争论出个子未寅丑来。
“纯订阅分成是死路一条！如果一定坚持要改革，那我就退股了。”
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股东老张弹了弹烟灰道。
在坐众人，林霆锋和另一名叫武文晖是最坚定的改革派，这话无疑是说给他们两人听的。
早已不耐烦的林霆锋眉头一皱：“说事就说事，每次拿退股威胁谁？你想退就退呗！”
“好啊！退，现在就给我退！”老张嚯一下站了起来。
作为起点名义上的CEO，武文晖知道公司的财务状况，现在账面上那点钱也只够发工资的，哪有钱退给老张......
想来老张也是知道这种情况，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喊出‘退股’。
虽然心中不喜，但武文晖还是站出来打了圆场：“老张，霆锋都冷静一下......”
不想平时在公司温温吞吞的林霆锋却抬腕看了一眼表，起身穿上了外套。
“这个会开到明天早上也开不出个鼻眼。我去和弟兄喝酒了.......”
062、支付渠道
晚上六点，新泰楼粤菜馆。
林霆锋和武文晖的一起到来，对方严来说算是意外之喜。
对于这位起点掌舵人，方严是有些了解的。
武文晖，京大计算机软件专业毕业，曾供职于方正集团，于2003年会同林霆锋等人共同创立起点。
未来，起点在他的运作下，历经盛大、腾迅两次收购，核心管理层却能岿然不动，最终发展成为一个市值高达几十亿美元的IP输出基地。
在方严搜索脑海中关于武文晖记忆的同时，后者也在默默观察着方严。
来时的路上，武文晖听林霆锋说了方严此行的目的。
专门跑二百多公里来给一个同性庆生？
武文晖不太好理解......
虽说作者和网站是共生关系，方严作为一名作者，他的确是在起点挣得钱。
但此时的小说网站又不止起点一家，甚至起点都不是最好的那个。
而以《琅琊榜》的水准，放在任何一家网站都具备成为爆款的基本条件。
方严实在没必要做到如此程度。
除非......
除非方严和林霆锋有基情？？？
武文晖审视的目光逡巡在方严和林霆锋两人脸上。
武文晖看不懂是因为就连他自己此时也不清楚起点的价值，而方严却清楚无比。
因为有方严这个外人在，武文晖也不好继续和林霆锋聊刚才股东会上的事。
但三人唯一的共同话题就是网文，话题始终离不开工作。
“眼下亟待解决的是充值支付问题，我们因此流失了不少正版读者。”
负责后台充值的林霆锋头疼道，然后又问：“我们自己可以弄一个支付软件么？”
此时的起点读者，想要充值书币的话，需要专门跑到邮局汇款给起点。
起点后台查收到款项以后，再对该书友的账户进行充值。
这种方式超级繁琐，并且汇款不能实时到账，经常出现差错。
更甚者，有个别偏远地方没有邮局，或者读者找不到，重重麻烦之下，不少正版读者自然而然地开始主动寻找盗版链接。
“支付软件弄不成。”武文晖摇头道。
他本身学的就是软件，弄一个支付工具并不难。
但难的是打通支付软件与银行关联的支付端口......
想让高高在上的银行为一家民营企业单独开通端口，在这个年代的难度堪比登天了。
但也不是没人做到，比如支付宝......
一直没说话的方严，看着窗外马路对面的‘黑蜘蛛’网吧闪烁的招牌怔怔出神。
林霆锋小有失望，但依然问道：“移动运营商那边怎么样？上个月不是说要和他们谈谈么？”
“也不理想~”吴文晖叹道。
和移动的谈判是武文晖亲自谈的。
他的设想是以话费形式充值书币，这种方式看起来也方便了很多。
但移动张口要收30%的抽成且有45天的结算周期，直接把武文晖吓跑了。
先不说30%的抽成起点能不能承受的住，单45天的账期，起点的财务也得崩溃喽。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么？”林霆锋有些绝望的问道。
如果说订阅模式和融资问题事关公司成长的话，那么眼下支付渠道的不畅就是套在起点脖子上的一根绞绳，随时可能导致起点窒息而亡。
话题聊到此时，两人都有些意兴阑珊。
喝酒的兴致也没了。
“我觉得......”
默不作声的方严收回看向网吧的目光，忽然开口了：“互联网就是一个资源整合的生意，我觉得武总可以换个思路......”
“哦？”武文晖抬眼看了看方严，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
“对！小方你有什么想法快说说。”
林霆锋像是刚想起方严似的，同时他也察觉武文晖没把方严当回事，还不住对后者强调道：“文晖，你别看小方年纪不大，但对网文和互联网有着很深很独特的见地！”
林霆锋极力推崇之下，武文晖怎么也得给合作伙伴一个面子，于是打起精神道：“方先生，有何高见授我？”
“高见不敢当，一点拙见抛砖引玉罢了。”
方严指着对面的网吧道：“武总找移动运营远不如找网易和盛大或者九城......”
“什么意思？”林霆锋脱口而出。
但武文晖看着方严愣了一下，然后又顺着后者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网吧。
‘咔嚓！’
一道划破迷雾的闪电在武文晖脑海中炸开。
“你是说......找网易和盛大，游戏点卡充值！”
“对！”
方严笑着道。
2005年前后，网吧是网络游戏的天下。
其中最火的就是盛大的《传奇》以及网易的《大话西游》、《梦幻西游》，以及马上要公测的九城《魔兽世界》。
这些以时间计费的网游，每日消耗的点卡不计其数。
为了方便玩家，几乎所有的网吧都在代售这几种游戏的点卡，甚至书报亭、小卖部都有点卡在售。
这种密集的渠道根本不是每个县城只有一家的邮局能比的。
只要起点能和对方谈妥，以游戏点卡充值书币的模式，充值渠道的痛点马上就能迎刃而解。
但林霆锋还有担忧：“网易、盛大、九城那些都是大企业，会和我们合作么？”
“为什么不呢？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方严分析道：“虽然他们的体量比起咱们起点大的多，但网文读者和游戏玩家群体有相当大的重叠，无形中我们就会给他们带来新增注册用户。
这些上市公司最看重新增、总量等能影响股价波动的数据。
当然，面谈之前我们也要包装一下，总用户数量、日均访问量都要往大了说。”
方严喝了口茶。
坐在对面的林霆锋和武文晖目光灼灼地盯着方严，还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方严本也没打算藏私，便接着道：“咱们起点可以顺势来一波网游小说征文，给游戏运营商造造势......”
“网游......还能写小说？”一直醉心于玄幻和历史文的林霆锋诧异道。
“当然了......”
......
晚上9点，林霆锋和武文晖步行走向公司宿舍。
“跑了200多公里来给你庆生，你要是个女的，我肯定觉得他想泡你。”
表情轻松的武文晖开玩笑道。
“文晖，你看不出小方的心思么？”
林霆锋却没有笑，反倒稍有严肃的说道：“小方是想和我们一起干，他很看好起点。他以前和我讲过。”
“我看出来了。”武文晖点点头。
“那你怎么想？”林霆锋问道。
武文晖沉默了一下，没有马上给出答案。
林霆锋只能接着说道：“我刚才说他对网文和互联网有很独到的见解，这话绝不是恭维，小方是个人才！
再说了，咱们起点现在风雨飘摇，人家愿意这个时候进来，这份诚意......”
看到武文晖依然不说话，林霆锋竟有些着急了：“你是江东邰州的，他是吴都的，你俩还是老乡......”
武文晖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别着急啊，我又没说不同意。”
“刚好，老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退股么......”
武文晖笑容一敛，凝视阴冷冬夜里依旧热闹喧嚣的霓虹光影。
063、还能这样洗
“这鬼天气，要下就痛痛快快地来一场雪，要不下就晴起来。一直阴阴沉沉的让人月经都不调了......”
破旧的二手切诺基里，赵若男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抱怨道。
开着车的方严腾出手拍了拍中控台：“老赵，你这车到底有暖气没有啊？我怎么越吹越冷啊......”
“据说是有......”
“据说？”
“我买这车的时候是夏天，二手车贩子告诉我有，但我没试。”
“......”
方严抬手关掉了一直吹着冷风的暖气，看了一眼车窗外阴沉的天气问道：“还差多少客户没拜访了？”
赵若男翻开记事本数了数：“还有三十多家......”
一月底到二月初这段时间，方严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回访溪若客户。
进入一月份后，溪若经纪的业务量突然爆单了。
一方面这源于溪若的知名度渐渐打开，制衣企业慢慢都知道了吴都本地有一家模特公司。
这家公司的模特不但任劳任怨，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收费。
另一方面则是二、三月份就要上市的春装迎来了拍摄高峰期。
一月中旬最忙碌那几天，动辄每天十几单业务。
甚至在17日、18日以及21日这三天里，溪若经纪旗下的17名模特全员上工还无法满足市场需求。
其实这也正常，吴都市仅肖山区一个区就有各种制衣厂几百家。
整个一月份过完后，和溪若经纪合作过的客户已经高达二百多家。
这样一家一家拜访过来，工作量当真不低。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以后不会每年都这样吧？”这几天笑的面部肌肉都僵硬了的赵若男忧惧道。
“今年是第一年，我带着你和他们混个脸熟，以后我就不用去了。”
“哦，那就好.....”
赵若男说完才意识到，方严是说他自己不用去了：“你是说，我以后年年都要去？”
“挣钱嘛，哪有不辛苦的。不过你也可以挑几个适合管理者角色的人培养一下，以后事事亲力亲为肯定吃不消。”
方严话音未落时，赵若男就想到了陈妍菲。
她倒是个合适人选，只是......
“对了，过完年溪若要扩大队伍，到时再招几个自然条件好的女孩。这次就不要从夜店里挑了。”
方严边开车边道，赵若男没有吭声。
“不再从夜店招人的原因，是为了溪若以后的转型提前做准备。以后咱们溪若如果真出了明星，到时被狗仔队挖出来她们以往的历史，都干过夜店总归不好听。”
方严主动解释道。
“就是说我这些人以后没机会做明星了？”
关于做明星这件事，赵若男觉得太扯，但听见方严此时亲口封上了姐妹们微乎其微的上升通道，还是有点不爽。
“也不是。”
方严想了想：“过完年，让她们全部上成教去，公司出钱。”
“成交？什么玩意儿？”赵若男迷茫道。
“成人教育，也就是读大学，但时间很自由，可以报晚班、双休班等等。”方严道。
“哈哈哈哈......”
赵若男笑的前仰后合，半天才喘匀了气：“开什么玩笑，让她们去读大学？”
“想要以后走的远，就必须去读。”方严斩钉截铁道。
“这和以后有屁关系？你觉得她们真的能学懂？”赵若男不理解。
“那我这样跟你说吧。”
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方严点了支烟：“拿陈妍菲举例，如果她以后真的能进入娱乐圈，被狗仔挖出来有过夜店工作的经历，那么她基本上就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这点你认同吧？”
“是。但这和上学有什么关系？”赵若男嫌方严抽烟呛，干脆自己也点了一支。
“当然不一样了。”
方严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了赵若男一眼：“你想，一个辍学女孩，为了完成读书的梦想，甘愿去酒吧打工，攒下一点钱后，马上去读了成教。
这种女孩多让人敬佩！简直是励志啊！”
“......”
赵若男夹着烟，看着方严半天没说出话来，直至红灯变绿灯，方严启动汽车以后，老赵才喃喃道：“尼玛，还能这样洗......”
......
最近，方严和溪若经纪在吴都轻纺圈内有点出名。
原因嘛，自然是源于一个月前他和成宏的那场冲突。
那件事发生以后，在大家的谈资中，方严几乎成了莽撞、狠辣的化身。
但一圈拜访下来，带着礼物登门的方严，张口不离‘叔、伯’，知礼懂进退的模样和传闻中的形象反差极大。
这让王会长的老婆产生了疑惑：“老王，不是说方卫东家的小子长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么？这一点也不像啊，明明细皮嫩肉还挺俊的......
看起来实在不像会掰断别人手指的人啊。”
方严和赵若男刚刚离开，王夫人就奇怪道。
“他那是立威，现在溪若的模特拍摄时再没遇到过骚扰了吧。”
王会长边回答边打开了方严带来的年节礼物，里面有一只酱鸭、几样点心，一本12页的大挂历，最下方是一个黑色塑料袋。
扒开塑料袋，王会长在默默数了一下，一共12沓百元大钞。
嗯，这个数目和他掌握的情况差不多。
据他所知，溪若经纪开业至今，至少做了200单以上的业务。
行价每单/6000元，方严这是送来了以前说好给服装协会的10%提成。
但不管是当初约定时，还是刚才方严送钱时，在场的都没有外人。
所以这笔钱的处置权全在王会长一念之间。
‘不枉我把羊城那家经纪公司挡在了门外。’
王会长乐呵呵的想到。
年前，羊城一家模特公司的副总找到王会长，想要和他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合作。
但王会长深思熟虑之后拒绝了。
与其劳心劳心的为羊城那家公司当个冲锋陷阵的小股东，哪有像现在这样坐在家里收钱惬意。
看到丈夫在拆礼物，王夫人也凑了过来。
洒了一眼酱鸭、点心这些寻常物件，她新奇地拿起了那本2005年的挂历。
“哟，这是他们自己印的啊？”
王夫人看到挂历右下角的‘溪若模特经纪公司’字样，意外道。
“虽说有点土气，但挂历上这姑娘真漂亮。”
王夫人指着挂历扉页上陈妍菲的全身照点评道。
......
“土气怎么了？营销讲究的是接地气！”
返程的车上，在赵若男用‘土气’形容溪若用自家模特拍的挂历时，方严不满道。
“周迅知道吧，也是挂历女郎出身。”方严补充道。
“这些挂历还有多余的么？妍菲她们都想自己留一套，刘恬还想寄回家一套呢，一个个好像真当了明星似的。”
赵若男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来时装满了年礼的后备箱，现在已经空了......
耗时五天，终于把客户都拜访了一遍。
所有客户的年礼都一样，除了酱鸭点心就是那套挂历。
礼物不算贵重，主要是一个心意。
当然，王会长哪多了一个黑色塑料袋。
064、除夕
即使人生再忙碌，终须在年关时停一停，歇一歇。
腊月二十六这天，方严携礼拜访了设计院杨治副院长和导员周婷婷等老师后，终于闲了下来。
同日，方卫东的工厂也全面迎来了新年假期。
第二天上午，一家三口去了城南的老马弄采购年货。
严玉芳走在中间，右臂?着儿子，左臂?着丈夫。
身材相对矮小的她，在两名高大的男人中间形成了一个凹陷。
不过严玉芳也不在意，劳劳碌碌的一年里，一家人能这么逛街的次数屈指可数。
买好了对联、灯饰和各种食材回到家，方卫东系上围裙就钻进了厨房。
春卷、白斩鸡、炸响铃、炸酥鱼......
方卫东熟练地炮制着各种可以提前加工的食材，一时厨房成了他秀台。
方严的爷奶前些年陆续去世，唯一的大伯一家在国外。
所以方家的年夜饭只有他们三口，方卫东完全没必要弄太多菜。
但过年准备一桌丰盛宴席的习惯却像刻在了方卫东的基因里，即使每年都因此浪费不少食物，他依然乐此不疲。
许是一个人在厨房秀，没有观众太寂寞，方卫东探头看了看客厅道：“儿子，来给我搭把手......”
方严起身走向厨房。
方卫东却依旧道：“让你妈休息休息，她都忙活一年了......”
方严这才知道，老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起来，严玉芳悠闲的工作状态远比方卫东轻松多了。
但方卫东说这话的时候，满含诚恳和心疼，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
严玉芳就非常吃这一套，起身也走进了厨房。
“你出去吧，笨手笨脚的，我来帮你爸。”
方严被赶了出去，老妈还絮叨着：“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木工、水电、煮饭什么不会？你和小鹿连个菜都不会烧，以后可怎么办啊......”
严玉芳同志夸自己丈夫时都不忘把儿子和准儿媳拉踩一番......
“妈，你可别刺激我，搞不好哪天我真再领一个会做饭的女朋友回家，看你选谁。”
方严在客厅叫嚣道。
“呵~”严玉芳冷哼一声，道：“跟自己爸妈吹牛有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去和小鹿的爸妈吹去......”
“呵呵。”方严讪笑。
习惯以理服人的林经纬，脾气可不大好。
当然了，他的‘理’不是道理的‘理’，而是物理的‘理’......
时近傍晚，天色欲暗，屋外寒风凛冽。
屋内弥漫着水蒸气和香味，厨房里老方夫妻俩不知正在嘀咕什么，忽然轻笑了起来。
过年了，挺好的。
唯一的缺憾就是家里人太少了，不够热闹。
要是家里能再多些人就好了。
方严不贪心，只多两个就行......
三天后的除夕。
方家三口在方卫东的带领下，先祭拜了爷爷奶奶的牌位。
然后端上丰盛的年夜饭，守在了电视机前。
方严印象中，今年的春晚没什么特别好的语言类节目。
但方家人少，连打麻将都凑不够一桌人。
除了看春晚实在没事可做。
“你喝不喝？”严玉芳拿着一支750ML的红酒问向儿子。
她不鼓励方严喝酒，但今天过年，可以稍微破例一下。
“你和我爸喝吧，我还是学生，喝酒影响大脑发育......”
自律的方严说道......
约莫晚上十点左右，半瓶酒下肚的严玉芳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了院门打开的声音。
等她走到院内查看时，却发现长江750不在了......
同时，天空中零零星星飘起了冰粒一样的雪花。
阴沉了一个星期的天气，终于在除夕当晚降下了农历2004年的最后一场雪......
......
除夕对于华夏人的意义自不必多说。
总之，这是一个不管过的好还是过得差，都要尽量开心起来的一晚。
吴都以北八十多公里外的马兰坡，阿羞和爸爸坐在厨房的小方桌两侧。
头顶那盏40瓦电灯泡，是这间旧屋里唯一的光源和热源。
“陪爸爸喝点？”米善学打开一瓶吴都大曲问道。
这瓶酒是阿羞放寒假时买给爸爸的，听闻几十块的售价，米善学心疼了好久。
“好呀。”
阿羞弯起眉眼冲爸爸笑着道。
她从来没喝过白酒，不过难得爸爸今天有兴致。
倒酒九分满，与长辈碰杯时低半寸这些规矩，阿羞都懂。
完全不像一个酒场新手。
米善学知道女儿看书很杂，这些东西大概又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吧。
不过当她一口白酒喝下去后，呛的又咳嗽又流泪，这才暴露了不会喝酒的新手本质。
“你小抿一口就行了，喝那么大口干什么啊......”
米善学赶忙把方桌上的菜往女儿面前推了推：“快吃口菜压一下......”
阿羞抹了把呛出来的眼泪，逞强似得又倒了一杯：“爸爸，第二杯，我敬您身体早日康复。”
仰头一抽，酒杯又空了。
辛辣的酒液让阿羞忍不住咧着嘴角‘嘶哈’了一声。
但紧接着她又倒了第三杯：“爸爸，第三杯，我希望您能振作起来，我现在一个月能挣两三千块钱，以后咱们会越来越好的.......”
阿羞的话是有的放矢。
当年妈妈的离世对爸爸打击就不小，后来他失去劳动能力后，更是一蹶不振。
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对什么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阿羞甚至怀疑，爸爸要不是担心自己，可能会选择轻生之类的......
所以她趁着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对爸爸说出了这些鼓励的话。
米善学默不作声，只是一杯一杯的喝酒，菜都没吃几口。
深夜，阿羞把醉酒了的爸爸安置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卧室里静悄悄的。
外边零星响起的鞭炮声，把这份静谧衬托的有些孤独。
自从妈妈去世以后，阿羞对于过节就没了期待感。
因为越到这种时候，她的思念愈重。
但今晚初次饮酒的阿羞，此时已经陷入到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中，有些燥热，有些亢奋，同时还有一股难言的忧愁情愫萦绕在心头。
她特别想和人说说话......
晃了晃鼠标，笔记本电脑的界面亮了起来。
右下角显示时间已经来到了23点56分。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点开和‘小方’的聊天框，阿羞输入‘新年好’。
发送......
等了一分钟却没等来回应。
‘他应该正在和家人守岁吧。’
这样的想法刚刚冒出头，卧室后窗的玻璃忽然‘啪’的响了一声。
阿羞卧室的前窗朝着院内，后窗外是农田。
以前小的时候，阿羞身为一个没娘的孩子，总有调皮的孩子拿石子、土块投她的后窗玻璃。
不过自从十岁那年，她冲出来逮住其中一个男生，把对方的脸抓花了以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了。
今晚，又是谁！
阿羞怒冲冲地踩着椅子，打开了后窗。
窗子一开，一股寒风裹挟着雪花就吹了进来。
雪，不知何时开始下大了。
阿羞被冻得一个激灵。
“新年好啊！”
落差高达两米多的窗外，一头雪花的方严叼着烟、仰着脸，笑得温暖极了。
“你怎么在这呀！”阿羞吃惊道。
“来陪你跨年。”方严指了指脚边的烟花道。
“你是傻子呀！这么冷的天.......”阿羞言语间的那点心疼，再顾不得掩饰了。
“老子愿意~”方严蹲下来，把烟头凑到了烟花旁。
‘嗞嗞~’
引线火光一闪，方严跳到了一旁。
紧接着，‘嗖’的一声，一个带着橙色尾焰的光点急速冲上了天空。
‘嘭~’
大约两三秒后一声闷响，漆黑的天空中忽然爆开了一朵夹杂着紫、红、蓝色的花朵。
以天为幕，烟花作画。
接着又是一颗.......
阿羞站在椅子上，隔着窗户仰着小脑袋，澄澈的大眼睛里倒映满天斑斓......
“好看么？”烟花爆炸声中，方严大声喊道。
“好看！哈哈哈。”阿羞也大笑着回应。
月牙弯弯，梨涡浅浅。
阿羞笑着笑着，忽然流下了两行泪。
蜿蜒而下的泪水，在酒窝里打了个旋，最终汇聚于圆润的下巴上。
阿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哭了，她其实不爱哭鼻子的。
并且，她此刻明明很开心......
随着烟花炸响，24点整，阿羞家附近的院落也迅速响应了起来。
然后鞭炮声扩散至整个村落。
随即又蔓延到远处的小镇，再至几十公里外的吴都，直至沿海边关、山川河岳......
本已安静似进入梦乡的华夏大地，刹那间热闹了起来。
漫天大雪下，风雷鼓动，九州欢腾！
2005年，来了。
065、此心安处是吾乡
“走了啊。”
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鞭炮声却渐渐稀落下来，方严站在窗下潇洒地挥了挥手。
阿羞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她没想到方严跑了这么远，给自己放了一场烟花就要走......
但现在的时间已经过了午夜，方严不走又能去哪。
方严跨上摩托。
因为天气寒冷，蹬了几下都没能打着火。
这次他倒不是在表演。
放完烟花马上走本就是他的计划。
惊喜这种事讲究一击必中，完成任务后马上撤离。
如果继续赖在这，阿羞的注意力会分散，刚才烟花带来的震撼和感动，也会随着时间流逝快速消耗掉。
只有他走了，阿羞才会产生一种美好戛然而止的遗憾。
然后念念不忘，甚至回味一晚上。
这大概也是一种节奏感。
阿羞依旧站在椅子上，望着方严落满雪花的后背，忽然跳了下来，然后从书包翻出一个物件......
不过当她打开院门跑出来时，方严的摩托已经走出几十米了。
阿羞下意识追了几步，才开口喊道：“喂......你等一下呀......”
即使摩托轰鸣、风雪交加，方严的听力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怎么了？”雪天路滑，方严小心刹住车，走了回来。
“这个......这个是给你织的.......”
阿羞眼皮半耷，看都不敢看方严一眼，手里捧着一条叠整齐的黑色围巾。
这条围巾，早在二十天前就织好了。
但阿羞一直犹豫要不要送给方严。
因为她觉得，一旦送了，就代表着某种程度上接受了方严......
不过，今晚当她看到顶风冒雪的方严时，以前那些顾虑都抛到了一边。
阿羞低着头，刚好能看到方严冻得通红的双手，于是她又小声道：“我再给你织一双手套吧.......等开学给你.......”
“开学时天气都暖和了，你别忙了。这条围巾我收下了。”
方严笑着接过了围巾。
阿羞抬眼看了方严一眼，又迅速挪开视线：“你回去的路上戴着吧，雪这么大......”
“我不会戴啊，你帮帮我呗。”方严拍掉围巾上的雪花，坏笑着说道。
他想重温一下当年的场景。
两人在一起时，方严每遇到重要场合，阿羞都会亲手帮他打领带。
不过现在的阿羞未必会鸟方严这一套。
方严也就随口玩笑，其实没抱多大希望。
但他不知道阿羞今晚喝了酒......
阿羞沉默了一下竟真的从方严手里把围巾拿了回去。
两人的身高差了将近二十厘米，阿羞踮起脚，方严弯了腰。
温柔地把围巾在方严脖子上缠了一圈，再细心地在胸前挽好。
阿羞抬起头，亮晶晶的瞳孔里是全方严的剪影：“戴好了......”
因为刚才戴围巾的缘故，方严还保持着上半身前探的姿势。
这种姿势非常适合继续进一步。
比如，亲一下......
于是方严做出了试探，但阿羞警惕的后撤了半步。
不过也不见她羞恼，反而笑着道：“快回去吧，天都这么晚了。”
方严知道时机未到，便洒脱一笑：“好，你也回去吧。”
走回摩托旁，方严刚坐上去，站在原地的阿羞又喊道：“喂，雪天注意安全，到家了在QQ跟我说一声。”
“我到家都两点多了，你睡吧。”方严回头道。
阿羞却固执地摇了摇头：“你不发信息，我不睡。”
“竟然从小就这样......”
方严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大声道：“知道了，回屋吧......”
以前在京市时，每年冬季方严出去应酬，不管多晚，阿羞都会等方严到家再睡。
方严劝了很多次，可阿羞只会讲‘北方冬天这么冷，你万一醉倒在外边冻死了怎么办？到家我才能放心......’
不成想，这个毛病即使在南方老家依然有。
一拧油门，750慢悠悠的移动了起来。
走到街角拐弯时，方严扭头望了一眼。
远远的，阿羞依然固执地站在院门外看着他。
门廊下的橘黄色灯泡能照射的范围不大，却是这银色世界中仅有的暖色调。
漫天大雪中，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竟有种‘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温柔魔力......
方严知道，这个除夕夜，他已经把老婆找回来了。
但，接下来也更难办了......
......
大年初一早上，刚刚睡了三四个小时的方严就被严玉芳喊了起来。
迷迷糊糊洗漱之后，简单吃了早饭，一家三口出门拜年。
雪已经停了。
因为地温偏高的原因，积雪也不多，湿漉漉的路面粘着鞭炮燃放后的碎纸屑，给人一种泥泞之感。
依照方卫东的习惯，拜年第一站必定是马光荣家。
马光荣是方卫东在国棉厂时期的师父，他们这代人很看重这种传承以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古训。
不过，相比混的风生水起的徒弟，马光荣一家过的并不算宽裕。
方卫东多年来数次想要资助师父，都被这位倔强的老同志严词拒绝了。
即使早已脱离国棉厂多年，但方卫东依然对马光荣恭敬有加，一年两节都会带着妻儿亲自过来探望。
而马光荣也还是像当年一样，该训就训，从不和方卫东客气。
但今年，马光荣为了孙子，第一次向方卫东张了口。
“绍阳从部队转业了，等安置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卫东啊，你帮绍阳找个活计吧。”
一辈子没怎么求过人的马光荣，即使面对自己的徒弟，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有些不自然。
方严对站姿笔直的马绍阳印象不错。
马绍阳约莫一米七多一点，皮肤微黑，身材精瘦。
即便穿着厚重的棉衣，方严也能感受到马绍阳臃肿衣物下蕴含的力量。
方严不由多看了几眼。
知子莫若父，方卫东大概猜到了儿子的想法，便笑着应下了师父的请托。
“绍阳变化好大啊！我记得前几年来师父家时，他还染着黄头发痞里痞气的，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
离开马光荣家后，严玉芳惊叹道。
“部队是个大熔炉嘛，我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当过兵。”
方卫东说完，看向了儿子：“把绍阳交给你吧？”
刚才方严打量马绍阳时，方卫东就知道儿子感兴趣了。
这个，方卫东是支持的。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管方严以后做什么，能提前培养自己的班底都不是坏事。
刚好马绍阳又是师父的孙子，这种关系带着天然的亲近，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但没想到方严却摇了摇头：“让他先在厂里干两三个月吧.......”
“他去厂里能做什么，保安？制衣工？”
方卫东厂里塞个人当然不难，但让师父的孙子做哪些没有前途的工作，他不好交代。
方严却道：“溪若里全都是女生，我对马绍阳又不够了解。他如果能在厂里踏实干两三个月，我才敢用。”
这两三个月既是考察期，也是磨性子的时候。
“好吧。”方卫东想了想说道。
066、嫁人当嫁方卫东
方卫东拜年的最后一站是林家。
他和林经纬平辈相交，自然不需专门拜年。
这个林家是指林经纬的父母。
林经纬弟兄三人，他是老三，两位兄长各有两个儿子。
老大家的长子已经结婚并且有了孩子。
过年聚在一起时，这个拥有十几口人的四世同堂之家热闹程度可想而知。
林鹿溪今天穿了套格子裙，黑色长筒系带靴，外罩一件娃娃领大红色呢子外套，就连头上的蝴蝶结发箍也是红色的。
看起来就很喜庆。
“小鹿，穿的这么喜庆是要当新娘出嫁么？”二堂哥林维柏故意逗道。
林鹿溪作为林家第三代中年龄最小且唯一的女孩，颇受骄纵的同时，也避免不了成为哥哥们逗趣的对象。
林维柏话音刚落，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林鹿溪顾不得回应堂哥就冲过去打开了门，门外果然站在方严一家。
三堂哥林俊聪呵呵一笑小声道：“这不，新郎来了.......”
兄弟几人会心一笑。
林鹿溪和方严的事，在林家内部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方卫东的到来不算意外，因为他每年都会来拜年。
和林家三兄弟握手寒暄了以后，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林家老爷子招了招手：“卫东，过来坐，坐我边上.......”
“伯父，新年好啊......”
方卫东和林家长辈在客厅落座。
严玉芳掏出一沓红包开始发起了压岁钱.......
当然，方严也收了一沓红包。
林鹿溪装起红包，转身忙活起来，张罗着给方卫东夫妇倒茶，端点心、水果。
生怕方卫东一家被冷落。
看着孙女忙碌的身影，林奶奶也忍不住笑眯眯道：“哎哟，这还是我家囡囡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
虽然不是中学时期的半地下恋了，但在一大家人面前，林鹿溪还是有点害羞了。
“奶奶~”林鹿溪挤坐到奶奶身边，晃着老人的胳膊娇嗔道。
“我家囡囡不好意思了，哈哈哈。”
林奶奶拍了拍孙女的手，转头对方严道：“你们去玩吧，不用陪着我们了，一会中午在这吃饭。”
从林奶奶的角度看，方家小子的确能算是孙女的良配。
毕竟两家相交几十年，对彼此知根知底。
并且严玉芳是出了名的喜欢林鹿溪，以后也不虞有婆媳问题......
上午十点，方严一家离开了林家。
就算对方热情挽留，大年初一也不是一个适合作客的日子。
驾车一路向西，一个多小时后，普拉多停在万岛湖左近一栋气派的三层自建房前。
严谨和一位十几岁的男孩站在门口，似乎是在专门等待他们。
男孩看清车牌后，转身飞奔向了院内：“姨夫和大姨到了.......”
汽车停稳，院内也涌出好几口人。
“大姐。”
“姐夫......”
众人七手八脚接过车上搬下的礼品，簇拥着一家人走进院内。
只有严谨悄悄凑到了方严身边小声道：“哥，一会你别忘了和我爸说去琼岛旅游的事啊。”
“这个事......难度不小啊。”方严故意道。
“......，腿我都给你捶了啊！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严谨一听着急了。
方严这才笑着道：“放心吧，我会说的.......”
堂屋正中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七八样凉菜，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坐在主位上。
直到一家人进了门，老人这才吩咐道：“玉芬、玉容，开始烧热菜吧......”
“外公，新年好。”
方严迎上去，说道。
这里是严玉芳位于万岛湖下川村的娘家，仅从一直等着方卫东到达才开始烧热菜这点也能看出，老方在老丈人家是相当有帝位的。
也是，下川村都知道严老汉有个好女婿。
不但出钱帮老汉建起了一栋三层小洋楼，平时对家里也颇多照拂。
严玉芳下面有一弟两妹，人口规模比起林家也不遑多让。
弟弟严玉堂守着老父，在家经营着一家农家乐。
二妹严玉芬在方卫东的制衣厂工作。
三妹严玉容只比方严大六、七岁，前年刚读完中南财大的研究生，现在在申城工作。
兄弟姊妹众多似乎是他们那个年代的共通点。
一来是源于多子多福的观念，二来也和当年婴儿夭折率畸高有关系，多生些孩子，总是能分散一下风险。
中午12点多，开席。
过年的饭桌上，总少不了酒。
“姐夫，这杯酒我敬您。”
严玉芬的丈夫贺志广敬完老丈人后，又端起酒杯对方卫东道。
人丁单薄的方卫东带着一家人来老丈人家过年是为了图个热闹，而贺志广留在老丈人家一大半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姐夫。
前些年，方卫东费了不少力气帮贺志广在吴都市四季青服装市场觅了一个摊位。
并且亲自帮贺志广打通了进货、出货渠道，等于是手把手教会了第一次做生意的贺志广如何经营。
去年年中，他在吴都市买下了一套三居室，完成了农民到市民的身份转变。
“姐夫，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以后阿祥也是城里人了......”
贺志广看了一眼儿子，动情道。
贺祥就是刚才站在门口的那个小男孩，今年十三岁。
“说那些做什么，都是一家人。”方卫东端着酒杯和贺志广碰了一下，然后饮尽。
贺志广喝了这杯酒，然后拿着酒瓶看向了方严：“阿严也是大人了，今天过年就喝两杯吧。”
“一会回去阿严得开车，让他下次陪你。”严玉芳开口解释道。
“姐啊，你工作不忙学学开车呗，这样下次回家，阿严也能喝酒了。”
弟弟严玉堂说道。
“谁说我工作不忙了！再说阿严还是学生，喝酒没什么好处。”
对妹夫还能做到笑脸相迎的严玉芳，对弟弟就没那么客气了。
“咳~咳~”
坐在上首严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望着大女儿道：“玉堂和志广说的不错，阿严也是大人了，以后免不了喝酒应酬，你学学开车不多.......”
老爷子一发话，严玉芳终于不再吭声了，但还是狠狠剜了害自己挨骂的弟弟一眼。
一旁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幺妹严玉容，看到大姐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儿女作态，不仅有些羡慕。
虽然严玉容只有二十五岁，但得益于互联网时代，信息获得渠道的多样化，看过很多情感小作文的她认为，只有婚后被丈夫宠爱、保护的很好的女人，才能在柴米油盐的琐碎后，保留下一点少女时代的纯真。
就像大姐这样......
宠老婆，会挣钱。
方卫东在老丈人家有一点超然的意思，尽管严玉容不会以恶意揣测自己的亲人，但不得不承认，优渥的物质条件，是从容面对生活的基础。
比如大姐，虽然嘴上不说，但丈夫带给她的那种自豪感，根本藏不住......
‘嫁人就得找姐夫这种模板啊......’
想到这些，严玉容看向了方严，笑道：“阿严，在学校应该很讨女孩子喜欢吧？”
正在和严谨用眼神交流何时开口说带她去琼岛的方严一愣，然后也笑了起来：“没有啊，小姨你的女同学里没男朋友的给我介绍一个呗。”
“且，我的同学年龄比你大那么多.......”
“大点不碍事，知道疼人......”
“啪~”
坐在一旁的严玉芳隔着丈夫，抬手给儿子后背来了一巴掌：“又胡扯八道！大点疼人是吧？明天我就带着你去村口张寡妇家提亲.......”
067、18号别墅
2月12日，大年初五。
吴都肖山机场，方严看着拖拖拉拉的队伍，有些头疼。
今天是溪若经纪第一次团建，出发前往琼岛的日子。
赵若男因为要交接酒吧的工作，没有时间随行。
于是此行唯一的男性方严，就担负起了管理者的角色。
管人难！
管女人更难！
管一群女人最难！
管一群一个比一个有个性的女人......
“陈妍菲，喊后面的快一点！”
打头的方严已经走到了值机柜台前，而有些女生还站在航站楼入口嘟嘴比‘耶’拍照......
方严右手拖着一只粉红色日默瓦拉杆箱，林鹿溪像个小孩子似的骑坐在上面。
左手推着的行李车上，严谨有样学样，也坐在上面......
方严的行李只有一个双肩包，简单带了点内外衣物。
此时他带着的三大箱行李都是林鹿溪和严谨的，主要是林鹿溪的。
据说，光泳装她就带了七八套......
奶奶滴，五天的行程，穿的完么！
好不容易把大家召集在了一起，托运了行李，过安检时又遇到了麻烦......
溪若模特们的随身行李中几乎都带了数量不等的防晒霜、护肤水等化妆品。
又是一番鸡飞狗跳，等所有人登机以后，方严累出了一身汗。
‘以后再也不领这种差事了......’
上午十点半，一架南航的波音737腾空而起。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飞行，降落在琼岛凤凰机场。
一踏出机舱，大家就感受到了和吴都巨大的气温差异。
就算来前知道琼岛白天的气温高达二十七八度，但还是不免一阵手忙脚乱。
只有方严和林鹿溪准备的比较充分。
两人都穿着长款羽绒服，方严黑色的，林鹿溪白色的，好像还是情侣款。
落了地，两人一脱外套，露出了内里的装备。
方严是白色长袖纯棉衬衣，卡其色五分裤。
林鹿溪白色T恤，牛仔短裤，AIR1樱花粉的高帮球鞋。
各自把墨镜往脸上一罩，牵着手走向了行李转盘。
“你看人家，这才是旅游嘛。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没出过门的土狗......”
厕所前挤作一团，准备进去换衣服的刘恬看着两人潇洒的背影道。
“废屁！你要是有个有钱老爹，让你从小到处旅游，自然也不会手忙脚乱了。”
正在脱毛衣的陈妍菲酸溜溜道。
“真酸！你是酸林老师有个有钱老爹，还是酸她有个有钱男朋友？”
刘恬笑呵呵道。
......
悦榕酒店别墅区18号。
这是一栋拥有五卧、带独立泳池和私家沙滩的别墅，每晚5888元。
此次团建除了17名员工，还有方严、林鹿溪以及严谨，刚好二十个人。
定了两栋别墅才能刚好住下。
这种前院后海的开阔格局，瞬间就让人放松了下来。
“这房子真漂亮啊，我以后要能买一套这样的房子就完美了！”
靳飘雪进到入户厅后，顾不得放行李，左看看右瞧瞧。
“可不是，一晚上六千呢！”另一位名叫李影的女孩叹道。
“啪啪啪~”
方严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注意后，说道：“我简单说一下安排。除了明天统一组织去蜈洲岛玩拖伞和摩托艇，其他时间原则上可以自由活动。”
一听说能自由活动，众女生不约而同发出了小小的欢呼声。
“但是！”
方严环视众人：“每次外出，大家都要和陈妍菲报备一下，并且说个大概回来的时间。如果超时且没有和陈妍菲电话沟通，每次罚款1000元！”
“我靠，不是吧！”
“老板，你比男姐还狠啊！”
方严不搭理抱怨声，接着道：“罚款1000是起步，如果有更严重的情况，那就是开除！”
说这话的时候，方严的表情也不算严肃，但却十分认真。
经过成宏那件事以后，大家都觉得方严绝对会说到做到。
可以遥望碧海银滩的客厅内，安静了下来。
其实也不怪方严扫兴，他作为负责人，出来玩首重安全。
让她们报备行程就是以防出现安全问题。
方严也不求她们理解，但必须执行。
“你可以么？”方严看着陈妍菲道。
陈妍菲马上点了点头。
她知道老板是在问‘可以负责好这件事么？’
虽然赵若男和方严都没有明确说过什么，但陈妍菲能清楚的察觉到，两人都在有意无意间培养她去负责一些事情。
对于有些野心的陈妍菲来说，这都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现在想休息的就去休息一下，想出去逛的就去逛，但别忘了找陈妍菲报备。
另外，晚上七点在沙滩上篝火晚餐，最好不要错过。
好了，你们自己挑房间去吧。”
方严说完坐了下去。
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还是陈妍菲反应快，拎起行李就跑向了二楼。
刚才进来时，她就注意到了，18号别墅二楼的两间卧室视野最佳！
直到她‘腾腾腾’踏上了楼梯，其他人才迷糊过来！
“抢房间啦！”
不知谁喊了一声，客厅内一阵兵荒马乱后，众人作鸟兽散......
......
晚8点。
墨蓝色的天空中漂浮着丝缕状的轻纱薄云，一弯细细的上弦月不甚明亮，但还是在浓墨般的海面投映下一块块跳跃银华。
这幅静谧背景中，是有些喧嚣的海滩。
18号别墅的私家沙滩上，两名酒店厨师正在临时搭建的灶台前忙碌。
一人在烧烤，一人在拾掇果盘。
旁边是满满一筐堆放在冰块上的啤酒。
远处，方严坐在地上，双手后撑，仰望星空。
林鹿溪光脚坐在一旁，手里还握着两串烤鱿鱼。
另一边，是电灯泡严谨......
“哼！你自己住一间房，我和阿谨要和菲菲要挤一起。”
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烤串，林鹿溪噘起嘴巴不满道。
“谁让你抢房时那么慢了......”
方严拿起手边的啤酒喝了一口，转头看到林鹿溪肉乎乎的嘴巴上沾了不少烧烤酱汁，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大家抢房时心里是有数的。
18号别墅二楼最好的那间大床房，众人不约而同的留了出来。
自然是给老板和林老师留的。
但她们也没想到，老板和林老师竟然不住一起......
“要不，你和阿谨住我那屋，我和陈妍菲住？”
方严边开玩笑边从口袋里掏出了湿纸巾递了过去。
“你想的美！”
林鹿溪白了方严一眼，却没接纸巾，反倒仰起了脸蛋。
方严会意，笑着帮林鹿溪擦了擦嘴巴。
几十米外，另一处沙滩。
“妍菲，我发现琼岛的啤酒都比吴都的好喝！”
听了靳飘雪的话，陈妍菲收回了看向方严和林鹿溪的目光。
“屁，酒怎么会不一样。”陈妍菲看了一眼靳飘雪手里的芙力啤酒，不屑道。
“反正以前我喝着苦，今天喝着却感觉甜。”靳飘雪解释道。
“那能一样么？你以前喝酒是为了挣钱，现在是为了享受！”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小雪你去年这个时候正在干什么还记得么？”
海风拂面，陈妍菲闭着眼深吸了一口略带咸湿气味的海风，问道。
“记不清了，反正整天醉醺醺的，回去之后就是吐......”
靳飘雪想了想说道。
“我记得我去年正月初五时在做什么。”
陈妍菲从靳飘雪手里拿过啤酒，抿了一口：“那晚有个客户说我只要喝一瓶黑方，就充两万块钱。”
“你喝了么？”
“废屁！当然喝了，还是一口气干的！”
“你真厉害！”
“厉害个屁啊......那人最后也没充值！”
陈妍菲恨恨道：“害我去医院打了两天点滴，你不记得了么？那天半夜男姐送我去的医院！”
“我好像想起来了。”
海浪声和附近叽叽喳喳聊天笑闹的声音，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
两人一时沉默了下来。
陈妍菲扭头看了看沙滩上三五成群喝酒吃串的姐妹们，忽然幽幽道：“我啊，以后再也不要那样生活了。”
“嗯！我也是！我以后要挣钱，每年都来这里住两天！不，住一个星期！”
靳飘雪握着拳头信誓旦旦道。
陈妍菲仰脖喝完了瓶里的啤酒，鄙夷道：“没出息！我以后要挣钱买一栋，再找个男人在里面住一辈子！”
陈妍菲霸气地指向了身后的18号别墅。
但不知是不是角度问题，她手指的方向上不单有别墅，还刚好有方严......
068、她热
2月13日，微风，晴，最高气温29度。
这个天气太适合户外运动了。
虽然海水温度不算高，但在午时前后，还是可以下水的。
别看林鹿溪平时胆子不大，但只要是‘玩’的东西，她什么都敢试。
她和方严从双人拖伞上下来后，疯狂向严谨和陈妍菲安利这个项目多好玩。
不过，两人都脸色苍白的拒绝了。
拖伞就是把降落伞和海中的快艇相链，利用快艇动力把伞带上空中。
几十米的高度，看起来有点吓人，其实挺安全的。
当然，有恐高症的人肯定不适合尝试。
不过，一直陪着她体验各种项目的方严，终于在林鹿溪想要玩潜水时，拒绝了。
这玩意他有阴影。
因为方严的重生就源于一场潜水事故......
第二天，情人节，依旧是个好天气。
方严租了辆商务车，一早就出了门。
中午回来时，车里装满了拉花、彩带和玫瑰。
“老板，我们也能沾沾林老师的光，跟着蹭个情人节过啦！”
因为今天是自由活动日，留在别墅的人不多，但李影和刘恬出门时刚好看到方严回来，就一起搭手了卸了卸车。
方严笑了笑，没有解释那么多。
东西都弄进客厅后，把玫瑰在客厅里摆了摆，贴好拉花，打好几十个粉、白色的气球，一个简单的庆祝会场就布置了出来。
林鹿溪穿着一套宝蓝色系带比基尼，躺在院内泳池旁的沙滩椅上。
不时扒开墨镜偷偷往客厅里看一眼。
她当然知道方严是在为自己布置生日会场，不由翘起了嘴角。
“阿谨呢？”
一大早就起床了的方严稍感劳累，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另一张沙滩椅上。
“喏，和小雪在玩沙子呐......”林鹿溪指了指远处的沙滩
那里正有两个穿着泳装的女生坐在沙滩上垒城堡......
不过她俩的连体平角泳衣，比起林鹿溪身上这套分体比基尼就保守太多了。
林鹿溪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这时才发现方严正盯着自己发愣。
下意识的，林鹿溪想要用手遮挡一下胸部，但手扬起半截，却又放回去了.......
‘看吧看吧，反正又不是外人......’
脸蛋有些发烫的林鹿溪反手拿起旁边的遮阳草帽，盖在了自己脸上。
化身为一只鸵鸟。
方严一直都知道林鹿溪的身材很好，但猝不及防之下，比基尼带来的视觉冲击还是让他口干舌燥。
特别是白皙修长的后颈上，系成蝴蝶结状的系带颤颤巍巍......
心中的仿佛有一个小黑鬼在狂喊：解开它，解开它......
方严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控制不住这具年轻身体的生理变化。
在出丑之前，一个鱼跃跳进了泳池里。
“噗通......”
听到水声，林鹿溪才掀开了草帽，然后坐起来望着泳池里的方严奇怪道：“你怎么跳进去了？”
“热！”方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痕道。
......
冬季热带的午后阳光，慵懒和煦。
方严赤着上身躺在遮阳伞下，微微发出鼾声。
18号别墅静悄悄的，远处阿谨和小雪的笑声飘飘渺渺。
百无聊赖的林鹿溪又要作怪了。
她蹲在方严身旁用手指蘸了防晒霜，在后者紧实的肚皮上开始了作画......
画了只乌龟，又画了只小狗。
然后起身，费力地搬开了遮阳伞。
约莫半小时后，林鹿溪拿湿纸巾擦掉防晒霜。
晒了半小时的肚皮上，赫然留下了一只乌龟和一只小狗。
“哈哈哈。”林鹿溪被自己的作品逗乐了。
一直睡得迷迷糊糊的方严，被一再骚扰下终于醒了过来。
抬头看了看肚皮上滑稽的图案，故作不满道：“这么好看的八块腹肌，这不是糟蹋了么！”
“哈哈哈，我擦的这不是防晒爽，而是防帅霜！”林鹿溪得意洋洋道。
“不行！你也得让我画一个！”睚眦必报的方严抢过了林鹿溪手里的防晒霜。
林鹿溪觉着小肚肚不能让方严乱碰，但后背还好吧。
“喏，那就画后背上吧......”
林鹿溪背过身，把光滑的后背朝向了方严。
但她没想到，方严撩开后背上的长发，手指却顺着秀气的脊柱骨轻轻滑了一道......
林鹿溪觉得自己身上像是过了一道电，不受控制地战栗了一下。
甚至都没忍住，无意识间发出了一声嘤咛.......
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林鹿溪赶忙咬住肉嘟嘟的下嘴唇。
“嗯~”
可方严画下第二笔时，她还是闷哼了一声。
同时，身体里似乎有股什么东西要冲出来，接着，平滑细嫩的肌肤上渗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玩啦！不玩啦！”
脸蛋红成了猴屁股的林鹿溪噌一下站了起来，夹着两条大长腿跑向了别墅内。
颈后和胯侧的比基尼蝴蝶结系带，晃晃悠悠......
恰好，阿谨和靳飘雪走进了前院。
“我嫂子怎么啦？”阿谨看着林鹿溪奇怪的跑姿，问道。
“她热......”
大仇得报的方严，又懒洋洋地躺回到了沙滩椅里。
......
下午五点，18号别墅二楼的三人间。
冲了凉水澡之后的林鹿溪，脸上红潮已褪。
“菲菲，阿谨，是这套黑色的好看，还是白色的好看？”
穿衣镜前，林鹿溪穿着一套白色露肩蓬蓬裙，手里还比划着一件黑色短礼服。
“白色的好看！像公主！”
陈妍菲先说出了自己的意见，然后心里感叹‘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过个情人节竟然这么隆重，还要穿礼服......’
本来就倾心白色蓬蓬裙的林鹿溪，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打开粉色拉杆箱，翻出首饰盒，拿出一支银质公主头冠戴在了头上。
这次，陈妍菲真的没忍住露出了诧异表情。
‘一个情人节，这也未免太过了吧......’
林鹿溪可能看到了陈妍菲错愕的表情，便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今天是我18岁生日呐......”
“哦~”陈妍菲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么隆重！
同时，陈妍菲也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趁着林鹿溪试高跟鞋的工夫，陈妍菲下楼悄悄给刘恬打了个电话。
“你在哪呢？”
“和小影在逛街。”
“什么时候回来？”
“陈大领导，我不是跟你报备过了么，我今晚和小影吃大排档去，11点左右才回去。”
刘恬以为陈妍菲拿着方严的鸡毛当令箭，语气间有些许不满。
“今天是林老师的生日。”
但陈妍菲也没有因为刘恬的语气问题，而隐瞒这个重要情报。
刘恬一听马上明白了过来：“哦~哦~，我现在马上回去......”
“等一下！回来前买好礼物，帮我也带一个。”
“买什么？”
“化妆品或者护肤品吧，2000元左右就行。”陈妍菲想了想说道。
“会不会寒酸了点？”
刘恬犹豫道：“要不咱们一人给她买个包？”
陈妍菲知道刘恬说的包，肯定是万元以上哪种。
“不行，我们不知道老板送的是什么。到时万一比老板的礼物贵重，就不好看了。”
陈妍菲望着摆满玫瑰花的客厅道。
“嗯！我懂了。”刘恬说完挂断了电话。
陈妍菲的话说到了重点，她们讨好林鹿溪的目的，是为了讨好方严。
所以在礼物上，自然不能僭越。
溪若经纪发展到现在，聪明人都知道，这次是上了一条前途光明的大船。
谁都不想半途下船。
但同时，她们也都听说了新的一年里公司要继续招人的消息。
虽然眼下的资源看起来很多，可有了竞争者就有了压力。
所以，林鹿溪的生日，她们自然要表示表示。
一来，这是为了给老板面子。
二来，万一以后林鹿溪真的成了老板娘，提前走夫人路线百利无一害。
069、成人礼
“叔，您放心吧，怎么会忘？我都准备好了。”
夕阳西沉，整个海面一片金黄，方严边讲着电话边来回踱步。
“我本来是想让小鹿在家过完生日再去玩的，但她那个拗脾气你也知道。这么重要的生日，都不在我身边过......”
在外风风火火的林经纬，言语间竟有点落寞和委屈。
“呵呵。”
作为抢走了老父亲小棉袄的方严只能干笑两声，然后安慰道：“等回去了，可以再过一次。”
“那意义不一样！”
林经纬重新打起精神：“别怕花钱，今天一定要让小鹿开心！钱不够的话我打给你。”
“够......”
林经纬已经是今天第二个在电话中问方严钱够不够的人了。
上一个这样问的，是平时对儿子花钱方面管理很严苛的严玉芳。
好不容易安抚好失落的林经纬，赵若男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跟谁打电话呢？占线这么久？”
“她爸、她妈，我爸、我妈......”
“呵~这么热闹！我没别的事，就是问问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毕竟这是小鹿的成人礼......”
“我知道的。”
“嗯，你办事我放心。对了，刚才我听小雪讲，她们现在都知道了小鹿今天生日。是你通知的？”
“不是。”
此时，18号别墅依然有三三两两的女生赶回来，无一例外都拿着礼物。
今天是自由活动的第一天，她们大多在晚上安排了活动，但现在已经全部回来了。
“我本来计划以情人节的掩护就把生日给过了。这一下闹的人人皆知，以后这都是小鹿要还的人情。以她大大咧咧的脾气，能记得住么。”
方严无意间说出了没有把林鹿溪生日告诉众人的原因。
“我不认同你这话。”
赵若男却提出了不同意见：“首先你还是没把自己和小鹿视为一体，如果你觉得她的事就是你的事，这点人情还不好还？别忘了咱们是溪若的老板，有的是机会给她们人情。”
方严认真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男姐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不过，你说的对！知道就知道了，热闹点更好。以后小鹿的人情我帮她还就是了。”
......
“班长！我听潇潇说，你和班副去琼岛过生日了！”开着扬声器的手机里，传出了苏小雅咋咋呼呼的声音。
“嘿嘿！是呐。”
林鹿溪坐在梳妆镜前，一边涂睫毛膏边讲道。
其实吧，苏小雅说的也不全对。
毕竟这次旅游的起因是公司团建，怎么说也是‘因公’来的琼岛。
但林鹿溪不愿纠正。
“班副送你生日礼物是什么啊？”苏小雅又问道。
“我还不知道呐。”说起来，林鹿溪也有些期待。
“哎......真好啊。班长，生日快乐！你们一定要幸福哇！”
电话挂断，房门也被敲响了。
“进来呐，门没锁。”
“收拾好了没？她们都在楼下等着呢。”
林鹿溪以为是阿谨或者陈妍菲，当回头看到进来的是方严，嘴巴不由自主的就咧了起来。
“收拾好了！漂亮不？”
林鹿溪起身，在原地转了个圈。
“漂亮~戴上这个会不会更漂亮？”
方严掏出一个印着VanCleefArpelsLOGO的天鹅绒首饰盒。
“梵克雅宝的三叶草呐！”
林鹿溪看着首饰盒中的礼物，虽然她很想装作心疼钱的样子，但水汪汪的桃花眼里却尽是藏不住的雀跃：“这个很贵呐！”
“可不是，密雪的分红都快花完了。”方严道。
“你帮我戴上。”
“嗯。”
少倾，林鹿溪光洁的脖颈上多了一条亮晶晶的项链。
“小寿星，祝你生日快乐，永远18岁。”方严笑着凑了过去。
他本意是轻啄一下林鹿溪的额头，毕竟后者妆都化好了。
但林鹿溪却一仰头，不管不顾的送上了肉嘟嘟的嘴巴......
......
天色彻底黑下来以后，两人才下了楼。
林鹿溪一袭白色蓬蓬裙，挽着公主髻的头发上别了一顶小银冠。
当她挽着方严自旋转楼梯上走下来时，满屋莺莺燕燕都成了配角。
“这一幕，我在电视剧里见过！”
靳飘雪双手捧在胸前，羡慕的恨不得以身代之。
“哥！你上去喊嫂子怎么用了这么久啊！”
大家都看到了方严唇下残留的那一抹未擦净的红色唇膏，只有严谨不解风情的喊道。
“嚷嚷啥？今天是你嫂子的大日子，她不得花时间打扮打扮啊。”
方严理直气壮地把锅甩给了林鹿溪。
“我饿了嘛，嫂子什么时候切蛋糕。”严谨委屈道。
客厅内，一座三层蛋糕静静放在推车上。
这是方严在酒店订做的。
“就知道吃。”
方严说归说，还是过去把蛋糕推了过来。
然后点上了18支蜡烛......
当将近二十人的生日快乐歌大合唱响起时，林鹿溪还有点恍惚。
从今天开始，她就18岁了。
‘以后，我就是大人了.....’
“嫂子，该许愿了！”
不知是谁，适时关上了灯光。
客厅内一时静了下来，除了呼吸声就是窗外海风抚过椰树的微弱簌簌声。
但林鹿溪却犯了难。
因为她想许的愿太多了。
比如父母健康，自己永远漂亮，永远开心，和老公永远在一起，溪若和密雪的生意越来越好，大学四年不挂科.......
可能也知道自己这么贪心，天上神仙肯定嫌烦，于是她经过一番纠结最后只留下两个愿望。
‘爸爸妈妈永远健康’
‘和老公一辈子不分开......’
烛光摇曳。
虔诚的林鹿溪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在心中郑重的许下这两个愿望。
然后，睁眼，使劲鼓起腮帮子，一口气吹熄了18支蜡烛......
‘嘭~嘭~’
两支花筒爆开，无数红色心形纸屑飘飘扬扬洒满了整个客厅。
竟有点结婚的喜庆意思。
灯光重新亮起。
所有人齐齐欢呼之后，纷纷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与此同时，沙滩上酒店的工作人员，收到了灭灯又亮灯的信号。
赶忙行动起来。
几秒钟后，沙滩上又一次燃起了高高升起的烟花......
嗯？
为什么是‘又’......
......
午夜时分，生日宴的酒局也接近了尾声。
不过此时喝酒的地方，已经从别墅负一楼的练歌房转移到了二楼方严的卧室。
今晚的敬酒，林鹿溪来者不拒，特别豪爽。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眼皮越来越重，明显也撑不住了。
陈妍菲很有眼色的对大家做了一个撤退的表情。
于是，一分钟后，本来拥挤喧闹的卧室就剩了林鹿溪一个人。
“我嫂子还在我哥房间呢，她都喝醉了我们不带她回房间么？”
被陈妍菲拽出来的严谨担忧道。
“你嫂子想喝醉的时候自然就喝醉了。”陈妍菲却说了一句严谨似懂非懂的话。
而这个时候，方严并不在房间里。
他此时正漫步在月光下的海滩上，手里握着电话。
刚才，他看到手机上有杜斌的未接来电，于是边散酒气边出门回拨了过去。
“替我向班长带句生日快乐啊。”
“怎么都知道了？”
“听苏小雅说的，她们寝室应该都互相知道对方生日。现在班级QQ群里还在讨论你带班长去琼岛过生日的事。”
“哦？怎么说的。”
“当然是女生夸，男生骂了！毕恒刚才还给我打电话来着，说你这个装逼犯靠一己之力拉高了咱们班男生追求本班女生的难度。”
“靠，我这是因公出差啊！谁他妈想和你们内卷了......”
“内卷？是什么意思？”
“呃......”
“对了，现在你和米想没有再联系了吧？”杜斌觉得自己作为广设二班唯一知情人兼方严好友，有必要问一问。
“有。”
“......，你俩现在什么状况？”
“应该马上确定关系了。”
“！你到底喜欢谁啊！”
“都喜欢......”
“那我这样问你，你到底要谁？”
“都要......”
“你叽霸真是个渣男！”
杜斌义愤填膺地说完这句后，却久久没有等到方严的回答，电话听筒里只有‘哗哗’的海浪声。
“怎么不说话了？生气了？”杜斌追问道。
“没。我觉得你说的对，所以无话可说。”
070、我哥不太行
陈妍菲等人离开方严卧室的时候，林鹿溪歪在床上的确是在装睡。
但随着卧室内安静下来，不胜酒力的林鹿溪就真的睡着了。
方严回到房间时，睡得四仰八叉的林鹿溪，嘴角还挂着口水.....
把林鹿溪的身体摆正，解开......
解开林鹿溪的公主髻。
方严帮她盖上了杯子，自己躺在一旁。
睡在一起了，但只是睡个素的......
他明白大家的‘好意’，所以不能把林鹿溪抱回去。
那样，林老师就该被人笑话了。
但这并不代表方严今晚要对林鹿溪做什么。
虽说今天下午泳池旁那一幕，令方严血脉喷张。
可现在林鹿溪已经进入了醉酒后的深度睡眠。
就算她愿意，方严也不想林鹿溪稀里糊涂地交出人生的第一次。
那样不但无趣，也显得猥琐......
......
第二天上午，林鹿溪和严谨以及靳飘雪等人结伴游览亚龙湾热带森林公园。
不过相比看什么都倍觉新奇的严谨，林鹿溪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今早在方严房间醒来时，她的心情很复杂。
有羞有恼还有一丝自我怀疑。
羞是因为昨晚喝醉后，自己竟那么大胆地主动留在了他的房间里。
恼......则是方严‘不识抬举’.......，人家都那么大胆了，竟然什么都没发生！
然后又因此产生了自我怀疑。
严谨也察觉了林鹿溪的异常。
昨晚严谨虽然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林鹿溪彻夜未归。
这种情况下她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就枉读那么多言情小说了。
“嫂子，昨晚疼么？”严谨悄悄脱离大部队，凑到林鹿溪身旁神秘兮兮道。
“啊？什么？”正在想心事的林鹿溪一头雾水。
“......，嫂子你别装了，我都懂。书上都讲过是怎么回事......”
严谨故作高深莫测的眼神让林鹿溪明白了过来。
“书上讲过？什么书讲这种事？”好奇心大过了羞耻心，林鹿溪小声追问道。
“嗯~我看过的有《三少的独家宝贝》还有《总裁专属小娇妻》《霸道总裁爱上我》......”
“你都高三了，怎么可以看闲书分散精力！”
林鹿溪忽然板起了娇俏的脸蛋，努力装作严肃的样子训斥道：“等回到家，你把书先给我帮你保管！高考完再还给你......”
严谨却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林鹿溪看了半天：“嫂子，你是不是想看啊？”
被戳穿的林鹿溪俏脸一红，出声威胁道：“我才不看！只是保管，你要是不交给我，我告诉舅妈。”
“交就交嘛，就会拿我妈吓唬我......”严谨不服气的嘀咕道。
“我是为你好。”心虚的林鹿溪解释道。
“但是，书上说第一次做那事之后，女生会疼的三天下不来床.......可嫂子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严谨又一次疑惑的上下打量林鹿溪后，肯定的说道：
“看来，我哥不太行嘛......”
......
“啊楸~”
站在露天市场中的方严打了个喷嚏，然后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自言自语道：“天气这么好，我没理由感冒啊，难道有小人说我坏话了？”
这个市场是一个干货市场。
明天就要返程了，方严要给家人带一些礼物。
采买的时候，所有东西都是一式两份。
一份是自己的，一份是林鹿溪的。
昨天和老赵打电话时，方严有被她的一句话点醒。
就是那句‘你没有把自己和小鹿视为一体’。
方严反省了一下，自己的确在对待林鹿溪和阿羞时有区别。
对待阿羞，他考虑的多，也更长远。
甚至动心思想要入主起点的原因都和阿羞有一点关系。
在他的设想中，如果一切顺利，阿羞会以网文为切入点，以后借助起点平台干几年编剧这个老本行。
积累了一定经验和资源后，再以起点的IP转行导演、制片之类......
能让方严这么费心谋划，说明阿羞在他心中和家人无异。
毕竟两人差一点就结婚了。
反观方严对林鹿溪的态度，更接近青少年恋爱的状态。
在一起时只顾玩闹，只要开心就行了。
但林鹿溪性格中的缺陷，会在步入社会后被无限放大。
如果方严能像为阿羞那样谋划，此时最该做的就是帮助林鹿溪成长。
或者像赵若男说的：方严视林鹿溪和自己为一体，她有些做不好，想不到的地方，方严主动帮她把那些纰漏排除掉。
方严决定采用后一种方法。
既然决定了两手都要抓，那就要做到两手都要硬。
总不能厚此薄彼......
......
2月16日傍晚，方严带队踏上了返程的航班。
这次五天四晚的旅行完美结束。
相比恋恋不舍的林鹿溪和严谨，以陈妍菲为代表的溪若员工在意犹未尽的同时，凭空又多出了一分努力奋斗的欲望。
见识过了何谓真正的生活以后，她们纷纷在心中暗暗定下了自己的目标。
晚9点，飞机落地吴都。
一下飞机，料峭的春寒让众人打了一个激灵。
方严意外的看到了林经纬和章芸同时出现在接机口。
这对夫妻同时现身的场景已经好久不见了。
林鹿溪看到爸爸妈妈时，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想起严谨说过‘三天下不了床’的事，林老师又忍不住庆幸起来。
‘幸好前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要不然今天走不成路，肯定会被爸爸妈妈发现的！那就惨了......’
“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马上就又要开始工作了。到了住处给我来条报平安的短信。”
机场航站楼里，方严最后交待了众女生一句，然后随着林鹿溪一家去了下层车库。
“老板年纪不大，这啰嗦劲快赶上我爸了。”
方严离开后，李影笑嘻嘻地说道。
“咱们公司，男姐就像妈，老板像爸也没问题啊。”
靳飘雪倒是觉着有人关心大家的安全挺好的。
但这种过于肉麻的表达方式，让刘恬忍不住取笑道：“那下次你见到老板时，就喊他爸爸。”
“哈哈哈~”
略显空旷的航站楼里，一群女生的笑声分外响亮。
引得几名旅客扭头张望，当看到是一群美女时，还有人偷偷拿出了手机拍照。
笑声渐熄后，陈妍菲却一挑眉毛：“其实小雪说的还真没错。男姐给我说过，男人最想听女朋友喊的称呼既不是‘老公’，也不是‘亲爱的’，反而就是‘爸爸’......”
“那得分场合！”
有过和男友同居史的刘恬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也得分姿势！”
071、你去哪了呀
晚十点，方严在九溪园门口下车。
半个小时后，林经纬一家也回到了家。
出发时，林鹿溪带了两个行李箱，现在已经变成了三个。
“怎么多了一件行李？”章芸疑惑道。
当时是她亲自帮女儿收拾的行李，明明记得只有两个箱子。
说起新买的行李箱，林鹿溪走过去打开了箱子的锁扣：“我给你们买了礼物。原有的两个行李箱装不下，只好又买了一个行李箱。”
“哦？”
林经纬意外的表情中还有欣慰：“给爸爸买了什么礼物？”
‘女儿果然长大了啊，开始惦记给家人买礼物了。’
“喏~”
林鹿溪在行李箱里刨了刨，递给爸爸一个袋子。
“这......”
但林经纬打开袋子之后，发现里面却是一条颜色艳丽的女士披肩。
同时，他还看到了袋子外面贴着的便签上写着‘芸姨’的字迹.......
“呀！”
林鹿溪也发现自己搞错了，连忙把披肩拿回来，重新递给了章芸：“这个是妈妈的。”
“给爸爸的是这个。”林鹿溪手忙脚乱拿出另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一件琼岛黄花梨雕刻而成的办公桌摆件。
这次总算没搞错，但林鹿溪已经彻底漏了陷，因为慌乱之下黄花梨摆件外包装上写着‘林叔叔’字样的标签她又忘提前撕下来了。
“这是阿严买的吧？”章芸看着手上的黎族织锦披肩，笑着问道。
仅从这些便签上的称呼就能看出来，礼物是方严帮林鹿溪挑好的。
粘上便签的目的就是怕她送错了......
“嘿嘿~”
林鹿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他买的呐，但他非要让我说是我自己买的，还说这样你们心里会舒服一些，因为我18岁生日都没在你们身边过......”
章芸宠溺地看着什么都往外说的女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话你也告诉我们啊？”
“嗯嗯~因为我知道爸爸妈妈不会怪我呐。”林鹿溪有恃无恐的撒娇道。
“还有~”
林鹿溪指着李箱，如数家珍的一件件讲解道：“天池云雾茶是他买给外公和爷爷的......干鲍和花胶给奶奶和外婆滋养身体.......”
章芸望着女儿认真的模样，内心无比踏实。
关于方卫东一家的情况，她是无比清楚的。
有时她甚至很羡慕严玉芳。
因为后者是一个被丈夫保护的很好的女人，就算已经四十岁了，偶尔还会有些稍显纯真的想法。
而此刻眼前这些礼品，也代表了方严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看护小鹿的态度。
简直是和方卫东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虽然自己的婚姻已经接近名存实亡，但想必女儿的未来会是很幸福的。
章芸默默想到。
......
九溪园二楼。
严玉芳披着一条新披肩在镜子前看了又看。
“儿子，你饿不饿，冰箱里有我上午刚包的馄饨你吃么？”
“吃！”
正在书房和老爸谈话的方严勾头喊道。
母子俩几天不见，严玉芳同志果然温柔了许多。
不过这份温柔最多撑三天......
“行了，没什么事我就去睡了。”
方卫东起身指了指桌子上黄花梨的蟠龙雕刻摆件又道：“我办公桌上最不喜欢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给四十出头的男士送礼物相当难选。
老方属龙，这件摆件已经算是花了心思了。
“你不要我拿走......”方严把手伸了过去。
“谁说我不要了。”
老方极其敏捷地后发先至，抢先把摆件拿在了手中：“送出去的东西，哪能再拿回去？”
“呵呵。”
方卫东离开书房后，方严坐在了电脑前。
登录了QQ，一堆消息。
‘今天是马画腾生日，转发‘马画腾生日快乐（蛋糕/表情）给十个人，可获得1000Q币’。’
这是毕恒那个二逼发来的。
然后就是广设二班的班级群，几百条未读消息......
方严简单浏览了一下，然后登录‘小方’的小号。
猫咪头像在闪烁......
方严点击头像，弹出的聊天框噌噌跳出七、八条消息。
‘2005/2/14。11:29:36
小米：你在么？
2005/2/14。15:31:08
小米：你回来了么？
2005/2/14。21:12:24
小米：我爸爸腰上的毛病忽然加重了，早上我们到了医院，医生说要动手术。我想把一月份的稿费提出来。
2005/2/15。10:17:55
小米：我凑不够手术费，你看到留言帮我把我那部分的稿费取出来，送到吴大一附院骨科病房1226病床，好吗？
2005/2/16。14:02:27
小米：还没回来呀？
2005/2/16。14:08:50
小米：你到底去哪了呀......’
“这么晚了你去哪？”严玉芳看着急匆匆下楼的儿子，奇怪道。
“有点急事。”方严向后挥了挥手，一步三层台阶的跳了下来。
“馄饨煮好了，你吃了再出去啊！”
“妈，你找个饭缸，帮我打包一下。”
方严停住了脚步，回头说道。
......
吴大一附院骨科病房楼。
楼下花池旁的台阶上，阿羞环抱双腿，脑袋搁在膝盖上，侧脸望着昏黄的路灯，怔怔出神。
手术费要7000块钱。
她现在手里有1000多，上学期申请下来的贫困补助也剩1000多。
昨天三叔来探望时，背着三婶偷偷给了她1000块钱。
加一起有3300块钱。
距离手术费还差了一半。
不过，她通过起点的作者后台，看到一月份和2月前半个月已经累积了8000多块的稿费。
如果能取出来自己那部分，手术费是足够的。
但起点账号绑定的是方严的身份信息，包括提款账号都是他的名字。
所以这笔钱，方严不在的话，她根本取不出来。
这次方严外出，事先和阿羞说了‘要和家人出去几天’。
但没想到米爸的病情忽然在这个时候加重了。
刚才，阿羞还被主治医生骂了一顿：‘椎管狭窄，脊髓神经受压迫非常严重。不立即手术，你父亲有下肢瘫痪的可能！但你们14号住院，拖到现在已经三天了！手术到底做不做？’
实在不行的话，明天回马兰坡一趟，只能再向三叔三婶再张口了......
不过想到三婶的脾气，阿羞心里有些发憷。
“哎~”
阿羞叹了口气，坐直了身体。
朦胧灯光照在脸上，能看出她很疲惫，平时灵动的大眼睛此时有些暗淡，周边还泛起了浓重的黑眼圈。
脑后的马尾辫，看起来也有些油.......
三天了，没换过衣服没洗过头。
医院的陪护床位一晚上要收15块钱，阿羞为了省钱，连续两晚都是趴在爸爸的脚旁休息一下。
心情焦虑之下，又不能好好睡觉，阿羞嘴唇上起了两个小水泡。
其实几天来，阿羞不止休息的不好，连饭都没怎么吃。
这般下来，精神状态自然是极差的。
“可算找到你了，自己躲在这干什么？偷偷哭鼻子啊？”
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阿羞抬起头，对方刚好背对路灯，光线的反差让她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但足够熟悉的声音和身形，让她很确定来的人是谁。
“你......你去哪了呀......”
阿羞仰着脸，小嘴一扁，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就在方严到来的前一秒，阿羞还没有任何想哭的冲动。
但此时此刻，只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她忽然就忍不住了。
072、你难过，我也就难过了
“好好吃你的就行了，刚才我已经给你爸分出一半了。”
花池旁的台阶上，方严和阿羞并肩而坐。
阿羞左手端着饭缸，右手拿着调羹，不好意思地朝方严笑了笑。
眼角还残留着一星泪花。
阿羞自己都不知道刚才为什么突然哭了。
毕竟不管在旁人眼里，还是她的自我认知中，一直觉着自己挺坚强的......
十分钟后，阿羞捧着饭缸喝掉最后一点汤，小小打了一个饱嗝。
热汤和饱腹感让她逐渐恢复了精神。
“好吃么？”方严笑着道。
“嗯，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馄饨。”阿羞认真的说道。
方严哈哈一笑，接着道：“我去对面酒店开个房，你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今晚我替你陪护你爸爸。”
阿羞却摇了摇头。
“稿费你拿着吧。”方严也不再劝，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递给了阿羞。
阿羞接过钱，默默数了起来。
“多了呀。”阿羞看过后台稿费，一共有8600元。
她的那部分应该是4300，但这沓钱是5000整。
“在医院需要花钱的地方多，多的你先用。”
方严知道她的脾气，本就没敢多给。
阿羞想了想，终于没有再拒绝。
回到病房，阿羞拿着饭缸去水房清洗。
方严则打开了从家里带来的行军床和被褥，铺在了米善学的旁边。
他大概在凌晨一点左右离开的。
行军床不大，但三天来第一次躺下的阿羞，后背接触到床铺时，还是惬意的哼了一声。
被子上带着一股阳光的味道，还有淡淡的洗衣液花香。
这一夜，阿羞睡的特别踏实。
不知是因为手术费用够了，还是因为某人回来了。
第二天上午8点，方严一早来到通讯城。
在一家专门出售二手手机的柜台前，他挑了一台诺基亚3220。
和原本那台3220对比了一下，颜色一样，新旧程度都差不多。
他这才买了下来。
出了通讯城，方严又新办了一张SIM卡，然后赶去了医院。
“李医生你好，我是今天上午要做手术的米善学家属......”
来到医院后，方严敲开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三分钟后，方严笑着离开了办公室：“好，您先忙，我再去找一下今天的麻醉师。”
不过，医生的抽屉里多了一个红包。
方严没有精神洁癖。
对于俗世中某些不正确的潜规则，他会施以白眼，但也丝毫不影响他与其同流合污。
上午11点，米善学被推进了手术室。
“不~不~不会有事吧。”
等在手术室外的阿羞，紧张的脸色苍白，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本来她对医院这种地方就有些抗拒。
因为这里很容易让她想起当年妈妈生病去世的事。
“放心吧，医生说了风险不大。”
方严安慰道。
不过，安慰的效果并不明显，毕竟躺在手术室里的是阿羞在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了......
方严伸出手包裹住了阿羞一直抖个不停的小手。
“别怕，有我。”
要么说女生更感性呢。
刚才方严讲‘医生说风险不大’都不能让阿羞放下悬着的心。
但此时一个温暖手掌和‘别怕，有我’这种废话，反倒让阿羞渐渐平静下来。
并且，这次阿羞也没有尝试挣脱......
下午1点多，米善学被推了出来。
医生交代道：“手术很成功，晚上可以先进一些流食。一个星期内不要下床行动，回到家后三到五个星期尽量卧床，三个月内不做挑担等负重体力工作......”
回到病房，移床时，好几位护士都赶过来帮忙。
阿羞感到有些奇怪。
今天是她在医院待的第四天了。
前几天她也不是没有和这些护士打过交道。
说别人冷淡吧，不至于。
但也仅限于职责范围内每天过来看两眼，挂点滴时，话都不会多跟阿羞讲一句。
可今天，竟主动来了四位护士帮忙移床，还热情地向阿羞讲道：“你和你男朋友赶快去吃午饭吧，大叔的麻醉药劲还得一两个小时才能过去。有我们看着，没事......”
阿羞想解释一句，现在她还不是方严的女朋友。
可转念一想，这样会让方严很没面子。
便红着脸没有做声。
两人出了病房楼，走向医院食堂。
“你记下我的手机号吧，免得下次再有事时找不到我，135057112XX......”
方严把新办的手机号码念了出来。
心不在焉的阿羞点了点头，眼睛却看着食堂里的水果摊。
“我说的号码，你记一下啊。”方严道。
“已经记下来了呀。”阿羞听出了方严的不满，这才收回看向水果摊的目光，然后用亮晶晶的卡姿兰大眼睛望着他认真道。
“且，那你说一遍。”
方严根本不信，刚才阿羞明显在想别的事。
并且11位的手机号，方严也是背了半天才记在了脑海中。
“唔......135057112XX......”
阿羞却真的一数不差地说了出来。
“......，小脑袋瓜这么好使？”方严愕然道。
“嘿嘿，我以前中学时，每次背课文都是全班最快的。”
阿羞抿着嘴，脸颊两侧挂着对称的小酒窝，有一点点得意。
爸爸手术顺利，紧绷了四天的心情终于松弛了下来。
“厉害。”
方严夸了一句，然后才道：“刚才你一直看着水果摊，是想吃水果么？”
“不是呀。”
阿羞摇了摇头，却说道：“我在想，要不要买些水果送给护士站的那些姐姐们。”
“呵呵，不用。”方严笑着道。
“唔......”
这次阿羞竟然听从了方严的意见，但她同时想起了另一件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7张百元钞票，递给了方严。
“什么意思？”方严一愣。
“手术已经做完了，我的钱也够用。昨天你多给的七百还给你......”
两人有身高差距，阿羞站在方严面前仰着脸，软软糯糯地说道。
“你先用吧，医院花钱的地方多。”方严没有接。
阿羞却摇了摇头，固执地把钱举着。
“非跟我分这么清楚么？”方严无奈接过了钱，有点不高兴。
阿羞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没什么也没说出来。
.......
晚上11点，喂爸爸吃了一些粥后，阿羞走出病房去水房打水。
路过护士站时，四、五位小护士正凑在一起吃零食和水果。
护士们也看到了阿羞。
“小米，过来~”年龄稍大一点的护士亲昵地向阿羞招了招手。
“姐姐，怎么了？”阿羞不明所以。
“你爸爸睡了吧？来，聊会天。”
另一名护士抓了一把瓜子要塞给阿羞。
阿羞连忙拒绝道：“你们这么辛苦照顾我爸爸，我还没给你们买东西呢。怎么能吃你们的零食呀......”
“啊？”
一名戴着眼镜的小护士诧异地看着阿羞：“你男朋友没告诉你么？”
“什么？”阿羞也迷糊了。
小护士伸手指向了角落里，哪里有一箱水果、一箱酸奶和其他零食：“这些都是他买来的啊。”
“唔......”阿羞终于明白了，今天护士们忽然对她和爸爸热情起来的原因。
年长护士怕是猜到了阿羞的想法，有些不自然的解释道：“干我们这行的，经常被人当成服务员呼来喝去，像你男朋友这么尊重医护人员的病人家属不多啊。”
‘原来是这样啊......’
阿羞想起下午还方严七百块钱时，他不高兴的样子。
然后忽然难过起来。
她难过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让方严难过了，所以阿羞也难过起来......
073、致橡树
阿羞回到病房，坐在行军床上发了半天呆。
其实她把多出的七百块钱还给方严，并不是要和他保持距离。
相反，阿羞已经在心里接受了方严。
但越是这种情况，她越不愿意欠着方严。
所以下午在食堂时，阿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给方严听。
‘我正是因为准备好要和你在一起了，才不能用你的钱。并不是不想和你发生纠葛才算的那么清楚的。’
这是阿羞的小原则，可这样的话，她如何开口啊。
今晚要是就这样带着误会睡下，她大概要睡不好了。
阿羞想了想，从病床床头的柜子下方拿出了笔记本电脑。
可开机后，她又沉默了一下，并没有给‘小方’留言什么的，反而放下电脑起身去了护士站。
“姐姐，我能用下电话么？”阿羞像个小学生似的，规规矩矩站在护士站前问道。
“用啊，随便用。”
今晚值班的眼镜小护士大方道。
心里把号码默念了一遍，阿羞一下一下地摁在数字键上。
短暂的‘嘟~嘟~’声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怎么了？米叔有什么情况么？”电话哪头传来了方严稍显紧张的声音。
“不是不是。”阿羞连忙解释。
“哦，那就好。有什么事么？”方严明显松了一口气。
“......”阿羞却纠结地皱起了可爱的小眉头，迟迟没有讲话。
“喂？人呢？”方严疑惑道。
“那个.......今天，对不起呀......你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阿羞声若蚊呐般的小声道。
她的声音本就软糯，声音再一小，方严只听见个‘好不好’......
“什么啊？大点声呗？”
“.......”
难为情的阿羞，一张小脸憋的通红，但声音终于大了一点：“今天，对不起.......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啊？你不是哪个意思？”方严一头雾水。
这次他可真不是故意逗阿羞。
只是身为一个男人，他早把那点事忘了个干净。
阿羞额头上挂起了两条黑线。
但她肯定不会把‘还你钱，并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这种话说出来。
“那个.......明天你陪我回家一趟行么？我想回去......拿几件换洗衣服......”
阿羞果断转换了话题。
“行！明天上午9点我去医院接你。”
......
上午十一点，方严骑着750，驶到了马兰坡村的外缘。
阿羞乖乖坐在跨斗里，眼睛盯着道路两旁的树木看了一路。
时间马上就要进入2月下旬。
今天的天气很好。
虽然寒意还未褪尽，但空气中已然弥漫起早春的味道。
路旁的柳枝上，已经偶尔可见嫩绿色的小芽苞。
到达阿羞家以后，她先烧了热水，在院子里的阳光下，把头发洗了洗。
洗头时，阿羞脱了外套。
露出了贴身的秋衣......
小比熊图案，粉底Baby蓝的袖口和领口。
方严自然认得这套秋衣，因为这就是他买的。
不过，今天却是他第一次看到阿羞穿在身上。
‘小心思真多......’
方严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后也明白了阿羞所要表达的意思。
阿羞故意让方严看到自己已经穿上了他送的贴身衣物。
‘我愿意’的潜台词已经呼之欲出。
洗好了头，已经中午了。
阿羞用手帕包了头发，在院子里拔了几颗小葱，钻进厨房简单做了一顿阳春面。
“没吃饱吧？我再帮你盛一碗。”
前两天焦虑之下心火过旺，阿羞嘴唇上起的水泡还没有完全消退，导致她吃饭很慢。
她刚吃掉1/3，方严已经连汤带面呼噜了个干净。
还好，和方严一起吃过几次饭的阿羞知道他的饭量，特意多做了一些。
两碗面下肚，方严舒服地拍了拍肚子。
‘还是熟悉的味道.......’
阿羞似乎有种魔力，再简单的食材只要经过她的手，总能做出与众不同的味道。
以前在京市，不但方严喜欢，公司那帮兄弟也常去家里蹭饭。
‘要是每天都能吃到就好了......’
方严盯着阿羞的背影，想了想忽然道：“阿羞，米叔一个星期之后出院，但回到家还要卧床一个月，到时你也开学了，他自己一个人在家恐怕不行吧？”
“嗯，是呀。我想到时在村里花钱找个人照顾他。”
正在洗碗的阿羞回头道。
“交给别人能照顾好么？”方严担忧道。
“我也有点担心，只能开学后勤回家吧......”
“我觉得不如这样，在学校旁边租个房，让你爸住在吴都，到时你放学就能去照顾他。”
“我考虑一下吧......”
其实阿羞也想过这个办法，但是按照吴都市租房的行规，押一付三，刚刚在医院花掉那么多钱的阿羞一下子拿不出来。
还有一个事，阿羞还没告诉方严。
“还有，就算租房的话，也不能租在学校旁边了。”
“为什么？”方严奇怪道。
“过年时，老师通知我们，开学后我们人文学院就要搬到东溪校区了......”
阿羞悄悄看了方严一眼。
她是有点遗憾的，毕竟刚做好接受方严的思想准备，两人就不在一个校区了。
“啊？”
方严愣神之后差点喊出一声‘好’。
还好反应及时，急忙做出一副遗憾表情：“这样啊.......那以后我们不是要异地恋了。”
阿羞低着头，红着脸。
‘异地恋’太直接了，阿羞不知该怎么回应。
就在方严以为她不准备搭理自己这茬的时候，只听阿羞用软绵绵的声音小声道：“又没有多远......”
“哎，那以后我去东溪校区找你玩。”
方严惆怅道。
下午一点钟左右，阿羞收拾好自己和爸爸的换洗衣物，坐上750和方严一同返回了吴都。
离开卧室前，故意拖在后面的阿羞，悄悄带上了一本书和一个用萱草花制作成的书签。
三点多一点，750停在了吴大一附院骨科病房楼的楼下。
“我帮你搬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你赶快回家休息吧。”
阿羞扛起小包袱，然后指着跨斗座位上的一本书说道：“这本书你回家后看一下吧，要看仔细哦。”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阿羞逃也似的跑进病房楼。
方严低头，座位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本旧书。
是本诗集，舒婷的《双桅船》。
方严不知道阿羞搞什么东东，但还是依言调头回去了。
到家后，方严钻进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打开了这本书。
一下就翻到了夹着萱草花书签的那页。
这一页只有一首诗。
《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词；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吹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
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霓虹。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呵~”
方严长吐一口气，合上了诗集。
他明白阿羞想让他明白的那些东西。
这首诗就是阿羞恋爱观的具现。
她不要做‘凌霄花’和‘痴情鸟’。
她希望自己能做一株‘木棉’，以‘树’的形象和方严共担‘寒潮、风雷、霹雳’。
所以她不想接受方严以爱为名的施舍。
“哎，和文艺女青年谈恋爱，就是这么枯燥且乏味......”
074、红霉素软膏味
2月19日，农历正月十二。
虽然新年的味道已经逐渐远离，但还有无数孩子们期盼着接下来元宵节。
不过城市里的打工人，早已全面投入了新一年的奋斗中。
这天早上，方严接到了一通来自申城的电话，瞬间有了精神。
电话是林霆锋打来的。
内容是告知方严，老张已经明确表示要退股了！
条件是收回原始股金+6%年化利率的利息。
方严在脑海中快速默算了一下，20万是股本，6%的年化率是每年1.2万。
老张入股的时间大约是两年，合计2.4万。
也就意味着，方严要拿出22.4万收购老张16.5%的起点股份。
这笔买卖绝逼值。
但同样很兴奋的林霆锋在电话里说，如果要完成这笔交易，时间很紧，老张明天就要收到钱。
挂断电话，方严思考了一下。
时间这么紧，可能有两方面原因。
一是，林霆锋和武文晖担心夜长梦多，老张变卦。
二、也有可能是林、武两人故意以时间紧迫的理由来试探方严的实力。
毕竟在这个年代二十多万不是个小数目，如果方严能在24小时内准备好这笔钱，多少可以印证他以前讲过的大话。
如果短时间内，凑不出这笔钱，那就露怯了。
目前方严的收入主要来源于三部分。
一是项目部那些项目，这点可以顾着自己的开销用度。
二是密雪店，他作为最大股东，年前分了四万块钱，不过其中一大半花在了林鹿溪的生日礼物上。
三是溪若经纪。
溪若凭借年前的爆单，账户上最高峰曾躺着超过40万的现金流。
不过年后这次团建花去了将近10万元。
剩下的30来万，以他47%的股份，还凑不够收购股份的资金。
身为重生人士，在赚钱方面自然有些BUG可以利用。
比如他记得05年是一个股市大牛市。
但上辈子就没有碰过股票的方严，只有这么一个宏观印象，具体是那些股票涨的最凶他根本不知道。
更歪门邪道方法也有，比如今年的欧冠决赛中，利物浦在上半场0:3落后的情况下，下半场上演惊天大逆转。
号称‘伊斯坦布尔之夜’。
如果在半场结束时，下注利物浦夺冠的话......
但这场比赛要到5月份了。
这些重生福利，远水解不了近渴。
想了想，方严最终还是决定给老赵打个电话。
“喂。”
赵若男微喘着粗气，接通了电话。
“......”
一大早听到这种声音，方严不由想歪了：“有男朋友了？”
老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滚你蛋，我正带着她们在健身房锻炼身体呢！”
“哦~”
方严恍然大悟。
身材是模特的饭碗，身材管理自然是她们生活中的重中之重。
但方严实在没想到，老赵能把那群刺头们大早上带到健身房。
“阿毛！继续做！看看你的肚子，都快起褶子了，还敢偷懒！小影，你把跑步机调成7公里配速，糊弄谁呢？”
电话里传来赵若男的呵斥声。
方严忍不住笑了起来：“姐，越来越专业了！”
“有事就说，忙着呢。”
老赵不耐烦道。
“公司的钱，我得用一下。”方严也不拐弯抹角。
“给我个账号，一会银行上班我转给你。”赵若男干脆道。
“不是，我用的有点多。”方严的意思是自己用的不止自己那部分。
但赵若男却误会了：“三十多万还不够你用？我自己这几年还攒了11万，一会一起打给你。”
“......”
......
搞定了资金问题，方严并没有马上去申城。
这次过去，要完成股份转让、修改公司章程、工商备案，怕是要一个星期才能忙完。
所以离开吴都之前，有件事得先办好咯。
在电脑上搜索了几个房产中介的电话，方严出了门。
傍晚时分。
方严来到医院，顺便给阿羞和米善学带来了晚餐。
“虾粥，补钙。”方严扬了扬手里的饭缸。
阿羞双手接了过去，抿着嘴朝方严笑了笑。
“你也没吃呢吧？”
“我吃过来的。”
“唔~”
米善学趟在病床上，在心里叹了口气。
女儿和方严对话时的模样，以及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根本瞒不住旁人。
半年前，阿羞说和方严没什么关系时，米善学是相信的。
但现在，仅凭方严到来后，阿羞脸颊上一直未曾消失的酒窝，也能看出问题来。
‘都是命啊......’
尽管米善学不支持，但也只能无奈的想到。
父女俩吃完晚饭，阿羞去洗碗筷，方严待在病房里和米善学同屋的病友聊了起来。
几分钟后，收拾好了的阿羞和方严离开了医院。
“老米啊，你家这女婿真不错，能当半个儿子使。”
病友笑呵呵说道。
他比米善学来的早，所以亲眼目睹过米家父女刚进医院时举目无亲的无助模样。
那会儿连手术费都不够。
就靠着小米一个人在医院忙前跑后。
结果小方出现以后，所有问题瞬间都不是问题了......
“他不是我的女婿，是我女儿的同学。”
米善学虽然看出问题了，但阿羞只要没亲口告诉他，他就当方严是个普通同学。
“哎哟，你还嫌弃人家啊？”
病友一听米善学这样说，以为老米看不上方严，便揶揄道：“虽说你女儿漂亮，但人家男孩也不错，大高个，模样也好，懂礼又会来事。
想想前几天人小方没来之前，你女儿跟个没人管的小可怜儿似得，这两天她也有了精气神......人啊，得知足。”
“......”米善学。
......
夕阳慢慢坠到了地平线，西方天际一线红霞。
“你要带我去哪呀？”
“去了你就知道了。”
“唔......”
十来分钟后，750路过吴大东溪校区，继续前行不到一公里后，拐进了一个名叫‘栖湖苑’的小区。
6栋12楼一套二居室内。
“这套房子怎么样？”方严站在客厅的大落地窗前，回头看着阿羞问道。
栖湖苑小区是去年刚建成的小区。
房子自然不会旧。
1202户去年秋天刚装修好，家具家电都有，方严是第一个租户。
“一个月多少钱呀？”
阿羞并没有特别开心，反倒稍微有些严肃。
以她玲珑剔透的心思，猜到了方严已经租下这套房子。
可是她昨天刚表达过希望两人能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开始这段恋情，今天他就花钱租了这套房子......
这使得阿羞很苦恼。
“一个月1100，我先付了。”
方严的回答果然不出阿羞的意料，但他接下来却道：“这笔钱每月从你稿费里扣，你以后可要努力码字了。”
“唔......好。”
虽然阿羞觉得自己和爸爸不用租这么好的房子，但还是弯起眉眼笑着道。
“来，我帮你涂下药膏，你嘴唇上的水泡都破了......”
方严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管红霉素软膏。
显然是有备而来。
“不用了呀，都快好了......”
“不行，必须涂！”
“唔，好吧......但我自己来......”
“嗯.....”
想来奇怪，两人认识半年了，却因为各种原因涂了三次药膏。
第一次是在游乐场外，方严帮阿羞涂胳膊肘。
第二次是在申城酒店内，阿羞帮方严擦小腿迎面骨。
这是第三次，但嘴唇太敏感了，所以阿羞是自己涂的。
其实阿羞嘴上的水泡破开后都快愈合了。
但方严坚持，她就用手指蘸了玫瑰色的药膏后，在嘴唇上擦了擦。
“我来帮你吹吹，药膏干的快。”方严凑上来了......
“不.....不用了......”
阿羞吓得往后躲了一躲。
方严继续欺身上前。
狭窄的玄关里，阿羞背靠着房门，没地方跑了......
阿羞已经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下意识的闭上了大眼睛。
但紧接着，她又把眼睛睁开了，直勾勾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方严。
这是她的初吻啊，不能稀里糊涂就没了，至少得观察仔细罪犯此时此刻的面部表情吧！
方严竟被看的有些发毛......
可箭在弦上，怎么能怂！
于是，两人接触到的瞬间，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好似在比谁的眼睛更大。
但几秒钟后，没有此类经验的阿羞，眼神开始迷离起来，最终，像是进入了甜梦一般，上下眼皮逐渐合拢......
落地窗外漫天红霞映进这套小小的二居室内。
不管是门窗、家具还是这对男女，尽被染上一层暖红颜料。
犹如喜庆的婚房。
日落尤其温柔，人间皆是浪漫。
轻度缺氧下的意识涣散让阿羞如坠云雾，满脑子都是空白。
她唯一记得的就是搅合进嘴巴里的红霉素软膏。
阿羞的初吻，红霉素软膏味。
微苦，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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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
075、惨烈的开学
“孩儿们，老子回来了！”
毕恒一手扛包，一手掐腰站在309门口。
“烧饼~”
“憨叼~”
但迎接他的却是室友们的口吐芬芳，以及杜斌伸出的中指。
“靠，你们都不想我么。”
毕恒悻悻走进寝室，放下包道：“我可是想死你们了.......就连爽看起来都帅了一点。”
寒假里一个多月没见，的确就连平时很讨厌的张爽看起来也顺眼了。
“老子本来就很帅！咱们寝室，我也就仅此于老四，排在第二位......”
张爽倒是自信的很。
“就你？”
正在收拾床铺的任佳俊斜乜一眼道：“要排也是我排第二，阿斌第三，毕恒第四，春第五，桌上那瓶老干妈排第六，你以微弱优势力压暖水瓶排在第七.......”
“操！”
“哈哈哈~”
晚上6点半，隔壁310寝室的陈子浩来到309。
“我们寝室准备今晚聚一聚，一起吧？”
广设二班拢共12名男生，今天开学了大家热闹一下也是应有之意，309众人马上同意下来。
“阿斌，方严呢？”陈子浩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
“对！不能少了老四，他和宿管阿姨有一腿，有他在咱们玩到几点都没事。”
方严和宿管阿姨关系好这件事，不是秘密。
当然，‘有一腿’的表述纯粹是污蔑！
“我给他打电话！”杜斌摸出手机说道。
方严接到电话时，刚和林鹿溪走进校门。
相比扛着大包小包的校友们，他俩一人背了个双肩包，显得轻松无比。
特别是方严，不止身体轻松，心理同样轻松。
因为，人文学院搬走了......
晚7点，方严把林鹿溪送到寝室后，汇合了广设二班众男生。
见面之后，免不了你给我一拳，我踹你一脚的互动。
“阿严！年前拿了密雪分红，我给爸妈买了一对情侣表，过年时他们逢人就谝......哈哈哈，这是我第一次挣钱。”
310的孙奕龙凑过来说道。
“嘿，我也是，年前有了那2000块钱的分红，我带着女朋友住了一晚5星级酒店。一会我得先和方严碰三杯......”
310另一名成员宋宇故作不经意的炫耀道。
他的女朋友也是高中同学，只不过是在羊城上大学。
“我靠！老宋你上垒成功了？”
果然，宋宇低调的装逼获得意想中的效果，瞬间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作为广设二班第一名脱了雏籍的男人，他当得起这份荣耀。
“呵呵”
宋宇矜持一笑，然后惆怅道：“那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我来说更多意味着责任。因为那晚之后，我已经是男人了，和你们这些无忧无虑的男孩不一样了......”
“还别说，一个假期不见，老宋看起来果然成熟了。”
310室友吹捧到。
“装个大JJ啊......”毕恒酸溜溜地小声道。
......
“方严，来碰一个.......”
“阿严！咱俩得碰仨，一个都不能少！”
“班副，我觉得咱俩喝个交杯酒更合适。”
聚会刚一开始，310众人就把火力瞄向了方严。
倒不是针对他，只是大家都因为密雪得了实惠，借机表达一下感谢而已。
年前1月5日分了一次红，到了1月20日，学校放假，密雪闭店的时候，本来只留下四万多块的营业款又迅速增长到了八万多块。
这种肉眼可见的挣钱速度，让大家惊叹的同时又纷纷庆幸当初选择了和方严一起干。
不过，310六对一喝酒的方式，怎么说也有点不公平。
“孙奕龙，你一直拉着老四干什么！来，咱俩先喝三个.......”
杜斌最先看不惯了。
“喝就喝！”
孙奕龙也不怯杜斌。
“老宋，来......”接着毕恒也加入了战团。
然后是春、任佳俊和战力值几乎为零的爽......
酒桌上瞬间分作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今天，谁怂谁是狗......”
在毕恒的叫嚣中，309大战310的戏码徐徐拉开了帷幕。
......
“啊，痛......”
虽然还没睁开眼，但刚有一点意识的方严，只觉着口干舌燥的同时头疼欲裂。
宿醉后的混沌大脑还正在启动中，方严手上却传来了异样的触感。
‘这是......
好像是条腿......
还是条大腿......
手感一般，主要是毛发太过旺盛了.......’
‘不对啊！’
方严意识到不对劲后，努力睁开了眼。
视线逐渐聚焦。
杜斌的大脸慢慢清晰，两人脸对脸，距离只有十来厘米。
他好像也是刚刚睡醒，盯着方严的眼神有迷惑，有懵懂......
“老四，你摸我大腿干啥......”
方严一阵恶寒，也意识到了手里正把玩的是杜斌的玉腿。
赶忙抽手，坐了起来。
天，已经亮了。
他就在309的床上，但这张床上不止有他和杜斌，还有毕恒、春、任佳俊、爽......
“我靠！我怎么和你们睡一张床了！”杜斌也慢慢清醒过来，惊悚地喊道。
随着他的吵嚷，其他人也揉着眼睛陆续醒来。
方严望着横七竖八堆叠在一起室友们，不禁愕然：“卧槽，咱们六个是怎么挤下的？？？”
......
3月1日，开学第一天。
大一下学期，需要选课了。
“你赶快选呐！”教室后方，林鹿溪催促道。
她想拿着方严的选课表照抄一遍，这样两个人所有的课都能一起上了。
方严坐在座位上塌着肩膀，有气无力道：“你看着选吧，一会帮我填一下就行了。”
今天上午不止他自己这幅模样，整个广设二班的男生，有一个算一个尽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时不时还有人冲出教室呕吐一阵......
熬到中午放学，方严饭都没吃就回寝室爬到了床上。
“春哥啊，下午帮我答个到，我在寝室补一觉......”
“......，我下午也不打算去了，准备在寝室睡觉。喝醉真难受......”
就在方严抓紧时间补觉的时候，七八公里外的吴大东溪校区内，阿羞也刚刚下课。
“小米，昨晚你怎么没在寝室住啊？”
虽然换了新寝室，但室友却没换，昨天下午阿羞也把铺盖拿到了学校，可晚上却没有回去。
“我在校外租了房。”着急回家给爸爸烧饭的阿羞，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啊？和谁？”艾琳惊讶道。
不说清楚只怕更容易让室友误会，于是阿羞把爸爸现在住在吴都这件事告诉了艾琳。
“原来叔叔生病了啊。”
另一位室友程梓琪看了艾琳一眼：“我们晚上去探望一下吧......”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了。”阿羞赶忙婉拒。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
艾琳半开玩笑似的接着道：“刚好晚上去你家蹭顿饭......”
“那好.......”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阿羞也只能同意下来。
学校距离栖湖苑大约七、八百米，阿羞一路小跑回去，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阿羞啊，不用着急，早吃一会晚吃一会都不碍事的。”
米善学瞅见慌里慌张的女儿，心疼道。
“我不累的。”阿羞笑着钻进了厨房。
中午1点，吃完中饭的阿羞坐在电脑前，想要趁着空闲再码一些字，却一直静不下心来。
干坐了十来分钟后，她点开了和小方的聊天框。
‘晚上，室友要来家里吃饭，你有时间来么？’
076、串味
方严睡到下午三点多，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惺忪着眼睛，在枕头下摸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这也是他假期里办来的新SIM卡接到的第一通电话。
“你晚上有时间么？我的室友要来家里吃饭......”
阿羞小心翼翼讲出了这句话时。
“行，需要我带什么么？”方严稍微一想就答应了下来。
“不用的......”
阿羞邀请方严，是她的性格使然。
以前没做好恋爱准备的时候，她干干脆脆的拒绝过方严。
但在方严死缠烂打的连绵攻势下，两人此时已经是实质性的男女朋友。
既然确定了关系，阿羞就准备大大方方的把方严介绍给身边的人认识了。
而她在学校里关系最好的，无非就是这些室友。
此事对方严有风险，但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如果一直躲躲闪闪，以阿羞敏感的程度，肯定会察觉到有猫腻。
洗了把脸，等到大脑彻底清醒了他从枕头下又摸出一台一模一样的诺基亚3220......
然后拨出电话。
“喂，老公你睡醒啦？我还没下课呢，一会打给你哈......”
林鹿溪在电话中小声道。
大约十几分钟后，林鹿溪回了电话过来。
“下课了？”
“嗯呐！你还难受么？”
“难受，准备去洗个热水澡.......”
“去吧去吧，今天上午你一身酒味，臭死了。”
“臭就臭呗......对了，你现在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啊？身上香喷喷甜丝丝的.......”
方严仿似无意的问道。
“嘿嘿。洗发水是资生堂的玫瑰精油洗护；欧舒丹的沐浴油和美体乳.......”
“哦？这些牌子我都没见过啊。”
“他们两家在银泰有专柜呐。”
“哦~”
“但这两种都是女生用的呐，你要是想买这些东西，等周末我陪你去.......你自己都不会挑！”
“行。”方严笑着道。
挂断电话后，方严走到校门外拦了辆出租车，去了银泰.......
按照林鹿溪说的，方严买了一模一样的洗护用品，花了1000多块。
比起林鹿溪经常用的日化品，再看看方严用的几十块的阿迪洗头沐浴二合一.......
怪不得说男人的消费能力不如狗呢。
......
下午只有一节课的阿羞4点到的家，手里还拎着各色食材。
听到开门声，米善学慢慢从床上挪了下来。
虽然医生交代了手术后的头一个月尽量卧床，但他知道今天女儿的同学要来做客，还是忍不住下床准备给女儿打打下手，做些择菜、剥蒜的活计。
“爸爸，你怎么下床了呀！又不听医生的话了！”
阿羞蹙着眉头嘟着小脸，软绵绵的批评道。
“没事，我自己会小心的。你同学来我高兴，给你帮帮忙......”
曾经米善学一度担心穿着寒酸的女儿在学校受歧视、受欺负，今天得知同学做客的消息，无疑从侧面打破了他那些担忧。
“不用的。”
阿羞小心扶着爸爸，让后者平躺在了沙发上，然后才道：“你躺着就行了，我在你旁边择菜，陪你说话呀。”
“一会儿来的都谁啊？平时和你关系都很好吧？”
米善学知道自己身体恢复健康才能减轻女儿的负担，所以没有坚持，躺在沙发上问道。
“有艾琳、梓琪还有张芳......”
阿羞拎了个小凳子，坐在爸爸旁边，边麻利的拾掇着青菜边道：“都是我的室友，我们关系都很好的。”
“嗯，和同学、老师相处时要学的有眼色一点，有些活儿能做就多做点，不要怕辛苦。遇到好事了也要记着同学，不要和人挣，不要和人抢，吃亏是福......”
米善学絮絮叨叨向女儿传授着自己的人生哲学。
不过，以他现在的处境看来，他这套为人处世的办法并不成功。
当年他但凡去闹一闹、争一争，也不会在奉献了十年青春后，被从民办教师队伍中解聘......
并且什么补偿也没拿到。
阿羞是有自己主见的，她觉得别人的东西她不眼红，但如果别人觊觎自己的东西，她也绝不会轻易放手。
但米善学说也就说了，阿羞嗯嗯啊啊的应和着，虽没反驳，可也没听进去。
直到十来分钟后，米善学说累了，阿羞才瞅准时机说道：“爸爸，一会......他也过来。”
虽然阿羞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声音也不大，但很坚决。
这幅态度差不多就向爸爸宣告‘我恋爱了’的意思。
米善学自然知道‘他’是谁。
就算在医院时米善学亲眼看到方严和阿羞眉目传情的模样，有了些心理准备，但他对方严还是有些抵触。
“哎~”
老米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反正我该跟你说的都说了，以后你别后悔就行了。”
这次阿羞勇敢的抬起了头，灵动的大眼睛里都是坚定：“爸爸，我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但我不想现在后悔......”
下午4点半，方严按响栖湖苑1202的门铃。
正在厨房忙活的阿羞闻声走向了房门，甚至连脚步都忽然轻盈了起来。
室友们约好了5点半到，此时的时间还远远未到。
她知道是谁来了。
“你怎么还买东西了呀。”阿羞站在门内，仰着脸，一双眼睛钩成了弯弯的月牙。
“这是给你爸的。”
方严左手提着一些养体补钙的滋补品，扬起了右手提着的洗护用品：“这是洗发水，沐浴油和身体乳，给你的......”
“我有洗发水呀，你自己拿回去用吧......”阿羞下意识的就是拒绝。
“这是女生用的，男生用了不长胡子，喉结也会消失，最后就会变成东方不败.......”
方严开玩笑道。
“又乱讲......”
阿羞俏皮的给了方严一个白眼，但总算接了过去，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贵不贵呀......”
“不贵。但也别浪费，以后就用这些吧......”
“唔......知道了。”
“行，我去卧室看看米叔......”
米善学在方严到来之前已经挪回了卧室，方严施施然走了进去。
关于洗护用品，方严会尽量让阿羞和林鹿溪用同一品牌的同一款。
这样一来，两人身上的气味就会非常接近。
以此避免未来某天，方严因为偶然间沾染了谁的味道而穿帮......
未雨绸缪总比临时抱佛脚要来的好一些。
还好林鹿溪不用香水。
不然就算送给阿羞香水，她大概也不喜欢用。
不过，阿羞刚才收下这些东西时，是经过了一番短暂思想斗争的。
她不想方严给自己买东西，但想起上次在医院食堂内，因为7百块钱引起的误会，阿羞又担心拒绝方严会显得太生分......
其实对于两人之间距离的把握，阿羞本来是很有信心的。
但真正开始了这段恋情，阿羞才惊觉有些失控。
2月7日晚上除夕夜，阿羞做好了接受方严的准备。
2月17日，手术室病房外，两人第一次真正牵起了手。
2月19日，就在这间1202内，发生了第一次亲亲......
‘会不会太快了呀......这么下去他会不会提更过分的要求呀.......’
患得患失的阿羞想到。
077、代号伍叁壹
晚六点，1202的小餐厅内，围着椭圆形的餐桌坐了6个人.......
餐桌上冷拼热炒荤素搭配摆了八道菜一道汤。
仅仅是卖相就让方严嘴里冒口水。
嗯，因为宿醉，他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呢。
不过作为半个东道主，客人未动，他也不好下筷子......
半小时前，艾琳等室友来到1202后先探视了米善学，然后发现家里竟然还有一个男生！
阿羞一直在厨房忙活，也顾不上解释。
到了六点开席，米善学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入席，阿羞便端了饭菜去卧室伺候爸爸吃饭。
于是餐桌上互不认识的双方只能面面相觑。
“大家动筷子吧，阿羞的手艺可是一绝。”
方严率先打破沉默。
但坐在他对面的五位女生却依旧用探究和审视的眼神盯着他看.......
最终，还是艾琳开口道：“你和米想是......”
“她是我的未婚妻......”
方严随口接道。
对面几人却被震了个七荤八素。
纷纷扭头看向身旁的室友，以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如果说是‘男朋友’还可以理解，但未婚妻就有点夸张了。
“怎么可能。”程梓琪极度怀疑。
“这事说来话长......”方严往椅背上一靠，认真的说道。
如果杜斌在，就知道方严又要开始胡扯了。
“话长也得讲讲，小米可是我们寝室的小宝贝，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被你拐走了。”
确定了方严和阿羞关系不一般，艾琳反倒有底气了。
类似那种‘娘家人’的优越感。
“那还要从十几年前讲起。”
方严眼皮一耷，故事随口而来：“那年我生了一场病，父母带我去了好多医院都找不到病根。最后遇到一个游方道士，给我算了一卦，说我五行缺米......”
“五行缺米那是饿的，碍小米什么事！”艾琳一点都不信。
“.......，最后找到了米想，这才把我的五行补全。由此我们俩家定下了娃娃亲，说起来也是天注定......”
方严不搭理质疑的艾琳，完整地讲述了自己现编的故事。
“原来你们是娃娃亲啊，怪不得阿羞忽然有男朋友了呢！”
室友张芳恍然大悟。
“你信他个鬼......”艾琳看着室友，有点嫌弃张芳的智商。
“你们怎么不动筷子呀......”
恰好，忙完了的阿羞从卧室走了出来。
“阿羞，我跟她们说咱俩是天注定，她们还不信。”
方严笑眯眯的招了招手。
这是阿羞的第一次恋爱，也是她第一次和方严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别人面前，虽然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默默坐在了方严旁边的座位上。
这个举动不言自明。
“哦~......”
相比面对方严这个陌生人时的拘谨，室友们面对阿羞时就放开了许多，纷纷拉长尾音发出了意味深成的怪声。
但程梓琪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件事上：“阿羞？小米，这是你的小名么？”
“你们不知道？”
方严惊异地看了看对面，然后一摊手掌指向阿羞道：“那我再次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位，现任大作家，未来大编剧，马兰坡村花、人称小财迷、又号一羞哥、大名米想的阿羞女士......”
“哈哈哈，一羞哥，这个我喜欢。”程梓琪笑着前仰后合道。
难为情的阿羞，用手指戳了戳慷慨激昂的方严。
仅从两人之间的眼神，以及这些小互动，艾琳也确定这个男生真的是阿羞的男朋友。
作为寝室的老大姐，她拿起自己带来的红酒‘咕嘟嘟’给方严倒了一杯。
“小米是我们寝室年龄最小的，以后你可不能欺负她，要不然我们可不依你。”
艾琳又给自己倒上，豪爽地说道：“妹夫，来和我们喝一个......”
“好！”
喝酒这事咱小方同学从不怯场。
但红酒刚送到嘴边，昨晚豪饮的后遗症就出现了......
“呕~”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方严放下酒杯冲进了洗手间。
“一羞哥，你男朋友这酒量也太差了吧。闻了一下就这样？看来他以前没喝过酒吧......”
程梓琪惊讶道。
阿羞则赶忙起身去了洗手间。
里面，方严正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
两分钟后才消停下来。
阿羞拿着用温水浸湿的毛巾，边帮涕泪横流的方严擦脸，边心疼地小声抱怨道：“不行就别喝了哦，非要逞什么强呀......”
泪眼婆娑的方严抬起脸，依旧嘴硬道：“谁说我不行了！主要是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来了大姨夫......”
“.......”阿羞。
......
晚上九点半。
1202内重新恢复了宁静。
两人一起送走室友后，坐在书桌前小声交流着什么。
“哎，我还是不太喜欢这个结局，霓凰郡主好让人心疼呀。”
《琅琊榜》全书约90万字，此时已经连载了一半，后续剧情阿羞都清楚。
但她不太喜欢把主角写死这个悲剧结尾。
书写的久了，对笔下的角色自然就有了感情。
阿羞最近写作时，经常把方严代入到梅长苏身上。
这样一来，以往有些模糊的画面马上就清晰了起来。
“这个故事本来就有点小腐倾向，如果不把梅长苏写死，他是选择靖王还是霓凰？”
方严笑着道。
阿羞闻言侧脸望着方严，眉眼间有些俏皮神色：“那你为什么要写这样的大纲呢？你是不是也喜欢男生呀？”
“喜不喜欢男生我不清楚。但喜欢女生这点，我很确定。”
方严笑吟吟地盯着阿羞，眼神中那丝侵略性若隐若现。
阿羞知道方严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赶忙不再和他对视，然后软软的吭哧道：“天很晚了，你该回寝室了吧，要不然.......一会儿寝室该锁门了。”
“嗯，我现在回去。”方严呵呵一笑站了起来。
“那，我送你......”
......
栖湖苑内的林荫小道上，阿羞和方严并肩走向大门。
初春夜晚的微风，虽然还有些凉，但已经不是那种令人压抑的阴寒。
空气中也似有似无地弥漫着植物抽枝吐芽、万物竟发的蓬勃味道。
方严双手插兜，阿羞两手交叠放在小腹前。
“阿羞。”
“嗯。”
“你喊我一声。”
“喊什么呀？”
“喊什么都行，但你总不能一直用‘喂’来称呼我吧？”
“......，那......那我喊你什么呀？”
“喊哥哥、老公、亲爱的不都行么。”方严循循善诱道。
但这几个肉麻到掉渣的称呼，阿羞一个都喊不出口。
“那我喊你阿严行不行？”阿羞仰脸望着方严，商量道。
“‘阿严’谁都能喊啊，这显示不出咱俩的特殊关系......”方严却不满意道。
阿羞低头想了一下：“那我以后喊你伍叁壹行不行......”
“这是什么鬼名字.......我让你喊昵称，你给我起外号？”
方严扶额表示无语。
“不是呀......”阿羞想解释，却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哎，算了，你想怎么喊都行。”
小区门口，方严临上出租车前无奈道。
出租车出发后，方严回头望了一眼，阿羞依旧站在路灯下。
直至出租车拐弯，那道小小身影才看不见。
阿羞一直有这种毛病，送人每次都要等到彻底看不见对方才会回去。
好似把每次分离都当成了永别......
回到309，沙雕室友们又在玩扑克，春哥贴了一脸的纸条。
暂时睡不着，方严打开了电脑，习惯性的登录QQ。
‘小米’的猫咪头像在闪烁。
刚刚分开半小时，就发来了信息，方严好奇地点开了聊天框。
是一句留言。
‘‘方’字四笔，‘严’字七笔......’
看到这个，方严忽然明白了过来，接着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然后回复到：‘我也爱你......’
方字四笔，严字七笔，共为十一笔。
加一个代表‘我爱你’的520，刚好伍叁壹......
078、麻雀虽小（书友‘高一筹\’加更）
吴都广利大厦22层2205室。
在这个超级大厦还不那么普遍的年代，二十多层的高度已经可以给人带来那种‘俯览众生’的错觉。
陈妍菲站在整面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穿流的车流和蚂蚁大小的行人，不由感叹道：“姐！我要是穿套职业装再端杯咖啡，往这儿一站也是个霸道女总裁！”
赵若男没搭理发着白日梦的陈妍菲，转头对方严和林鹿溪道：“150平说起来不小，但我算了算，面积还挺紧张的。”
“现在手上没那么多钱，先凑合一下吧。”
方严倒是挺满意这处溪若模特经纪公司的新办公地址。
现今的写字楼租金当真不便宜。
每平/月/60元的租金，150平一年就要将近11万元的租金。
还没算水电、物业等费用。
溪若账户上本来还有三十多万，但方严挪走了20万后，只余十多万块钱。
前几天交了整年房租后，账户上已经没什么钱了。
虽然老赵表示自己的私房钱可以借用，但方严却拒绝了。
挪用溪若的资金入股起点，已然是他占了便宜。
继续使用合作伙伴的私人资金，终是有违商业原则。
这和方严与她的私人关系无关。
“那接下来的装修怎么办？”
赵若男问道。
广利大厦去年开盘，方严接手的2205是个毛坯，装修又得一笔不小投资。
“活人还能被尿渴死？”
方严淡定道。
“咦~”
林鹿溪听出了方严话中的语病，一脸嫌弃：“老公你好恶心呐！你要是缺钱我这里有呐，不过我不能让你用完。嗯......我可以让你用一半......”
方严从来不知道林鹿溪的小金库到底有多大。
不过据保守估计，至少也有六位数.......
虽说她花钱不眨眼，但这些年父母给的，在方卫东厂里挣得同样不少。
“不用。”
既然不用老赵的钱，方严也没打算用林鹿溪的钱，他道：“还记得做密雪项目时，和咱们合作过的任中龙学长么？”
“嗯，记得呐。”林鹿溪对嘴角长着一颗痦子，笑起来有点猥琐的任中龙印象挺深。
“这次找他帮忙......”方严笑着道。
任中龙在设计学院交游广泛，是个人精。
而吴一帆大四以后，方严接手事业部几乎也是设计学院公开的秘密。
杨治副院长多次在公开半公开场合，表达过对他的欣赏。
事业部在学院内部的超然地位，决定了有志设计院学生会主席的任中龙会非常乐意卖方严一个人情。
有了任中龙从中斡旋，组织几个装潢设计、环艺的师兄帮溪若设计个办公区域还是不手到擒来的事么。
再者，后期需要刷涂料、墙绘这些琐碎时，广设二班的同学也能上手。
当然，方严也不会让大家当免费劳力。
不过比起找装修公司，省下个2/3的成本绰绰有余。
心中有了大概计划后，方严在2205内转了一圈，做起了初步规划。
“靠墙这边弄一个小型的形体训练室，整面墙都要装上镜子。
东边主要弄摄影间，外加男姐的办公室
这边加一个会议室，一个小化妆间和更衣室
剩下的空间做会客区和茶水吧台.......”
方严摸着下巴想了想，又对陈妍菲道：“到时再让摄影师帮你们拍些漂亮的半身照，当成我们的明星员工，挂在墙上展示.......
这样的话，面积充分利用起来，就能暂时满足我们的需求。”
方严一番描绘，让赵若男心生向往。
“我还有办公室？”
赵若男一乐，想要用一个高级点的词汇形容一下2205这处事业新起点。
但受限于文化知识，赵若男想了半天终于蹦出来一句：“嗯！不错不错！这就叫麻雀虽小，安有完卵.......”
“.......”方严。
“.......”林鹿溪。
“哈哈哈！姐你别胡乱用成语好么！”
陈妍菲笑出了眼泪，出声纠正道：“那叫麻雀虽小，五毒俱全.......”
“哈哈哈......”这次连林鹿溪也忍不住了，趴在方严肩膀上笑的抖个不停。
只有方严头疼的拍了拍脑门：“男姐、妍菲，跟你俩商量个事行不行？”
赵若男一脸尴尬：“什么事？”
依旧花枝乱颤的陈妍菲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也说错了，好不容易止住笑声之后才道：“老板什么事。”
“以后你俩出门，千万不要说自己是溪若的员工......”
方严不理一脸不明所以的陈妍菲，转头对赵若男道：“这下知道我让她们读成教的重要性了吧......不然以后还得闹笑话。”
“谁上成教？我们？”陈妍菲震惊的瞪着方严。
“对，这个必须去！公司会掏学费。”方严不容置疑道。
这件事是方严和赵若男商量过的，所以她也点头表示认同：“嗯，这次你们都得去，不想去就辞职。”
刚才还笑的欢实的陈妍菲，马上变成苦瓜脸。
对她来说，读书的难度比钓金龟的难度还大......
赵若男望着愁眉不展的陈妍菲，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让你这个丫头片子刚才嘲笑我......’
“还有，男姐，你也得去......”
这时方严又开口了。
“啊？我就免了吧......”
一说上学，赵若男怂的程度一点不比陈妍菲轻。
“你和她们读的不一样，你去读MBA。我们吴大就有，还在我们校区，以后我们还能成为校友咧！”
方严却道。
“好呐！好呐！男姐，到了吴大换我罩你！你知道么，我是班长呐，方严都归我管。”
林鹿溪蹦跳着跑过去抱住赵若男晃了起来。
“MBA是啥？”
赵若男还有疑惑。
“MBA是工商管理硕士的英文缩写......”
方严话没说完，赵若男就皱起了眉头。
她一个初中肄业，去读硕士，听起来像天方夜谭。
其实正规的MBA，入学条件的确对学历有要求。
但在此时‘经济先行’的大背景下，无数高校都有和国外某某大学合办的短期MBA课程。
花钱就能上。
“主要是镀层金，拓展人脉。姐，你知道么？这种MBA班里有很多富二代、离异富一代，说不定你去了还能在里面钓到金龟婿呢。”
方严这话倒不是忽悠。
当年万科王总好像就是在MBA班里认识了后来的二婚妻子。
由此还催生出一个专门混MBA的名媛圈子。
但赵若男却对金龟什么不感兴趣。
可能和她的经历有关，赵若男对世界的理解现实的多，也从不会做那种攀上高枝一夜暴富的美梦。
于是她最后做了一次挣扎：“咱们公司现在账户上也没有多少钱了，要不让她们先读成教，我再缓缓？”
“姐，现在三月份了，夏装上市前的拍摄马上就要开始！今年咱们溪若要是赚不到500万，就算彻头彻尾的失败！”
方严自信的说道。
他的这份自信来源于信息差。
2005年，淘宝迎来第一波爆炸式的发展。
其中增长劲头最猛的就是服装类。
所以，在这个春天里，已经先行一步了的溪若必会迎来自己的蓝海......
079、人间清醒
3月4日周五傍晚6点半，方严顶着迷蒙细雨跟随人流挤进了申城火车站。
他又逃课了。
来参加他加入起点后的第一次股东会议。
不过，今天方卫东也有事，借不成车，方严只能早上4点半就从床上爬起来去了火车站。
这才没耽误上午8点开始的会议。
上午的会议比较务虚，主要讨论了起点在新的一年中的发展规划。
属于战略层面。
方严几乎没有发言，毕竟他加入起点时间太短，讲得太多容易给人留下喜欢夸夸其谈的负面印象。
下午就是务实会议了，有两项内容，一是VIP制度改革为纯订阅分成模式。
这套模式的坚定支持者除了武文晖和林霆锋还有一位名叫尚雪松的股东，再加以前改革最大的阻力老张已经离开了起点，所以全票通过。
第二件事就是梳理支付渠道的问题。
主持会议的武文晖几乎把方严的想法原封不动的搬到了会议上。
大家原则上都表示支持，但说到谁去谈这件事的时候，又没人吱声了。
还是没底气啊......
名不见经传的起点，去找如日中天的盛大和网易谈合作......
这种感觉就像一家小卖部要找联合利华谈全国代理，充满了沙县波士顿龙虾似的不协调感。
于是，武文晖直接点将，他自己负责和盛大谈，让尚雪松去和网易谈。
会议最后，一直如同一个旁观者的方严第一次发言：“不能过度依赖网游公司的点卡销售，避免被人卡脖子。我们还要开辟第二条销售渠道，也就是线上销售模式，比如利用阿里的支付宝......”
销售渠道当然是越丰富越好，没有人反对，但执行的任务自然也落在了方严头上。
不过，会后武文晖专门找到方严交待了：“4%以内的服务费你自己决定，超过了再上报商议。”
这句话多少给了方严一些自主权。
也就是说，如果支付宝同意兼容起点的支付系统，最高可以给对方4%的服务费。
方严想想未来，不禁觉得有些魔幻。
十几年后，支付宝和微信竞争支付入口时，互相比着给商家优惠。
甚至红包、补贴等各种方**番上阵。
因为那时两大巨头已经意识到了支付工具背后蕴含的巨大金融市场。
但此时，用别人的工具就得掏钱，别人还未必愿意......
其实除了支付宝，方严还想过Q币充值的办法。
但模仿王的名声，让方严望而却步。
在实力壮大之前，还是别招惹这头吞噬万物的饕餮了。
有一说一，即便是重生人士，对于这两家企业，也免不了有些许敬畏。
因为，方严正是经历过那个时代......
晚九点，火车缓缓驶入吴都火车站。
这里的雨似乎更大些。
火车玻璃被雨水一淋，变成了一面朦朦胧胧的虚焦滤镜，让窗外满城的缤纷霓虹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奔波了一整天的方严，有一点疲惫。
他重生回来已经半年了，此时因为两段感情，也咎由自取的让自己陷入了无法抉择的境地。
回想当初他想尽办法也要把阿羞找回来，与其说是对爱人的念念不忘，还不如说是想把前世拥有的一切都牢牢抓在手里。
那样才有安全感，才能让他确定，这个世界还是同一个世界，只不过是因为不可知原因发生了时空逆转。
而不是另一个平行时空。
因为后一种可能，就意味着在另一个时空中，还有失去独子的方卫东、严玉芳，和失去了未婚夫的阿羞......
这种可能，方严不敢想，也绝不可能！
但在这个寻找心理锚点的过程中，娇憨的林鹿溪让方严一点一点寻回了当年懵懂炽热却又有一些些遗憾的初恋......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不过方严此时已经放弃治疗了。
就像在琼岛时，阿斌在电话里说的那样‘你是个渣男。’
方严答：‘嗯，你说的对......’
“矫情。”
方严小声骂了自己一句，随即跟随神色各异的旅人们下了火车。
进入三月份后，吴都正式进入了雨季。
未来二三十天内，阴雨天气会是常态。
方严匆匆穿过站前广场，站在了出租车等候区。
短短一二百米，已经淋湿了头发。
少倾，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方严旁边。
“师傅，九溪园。”
“好咧！九溪园啊，都是有钱人......”
这名司机师傅挺健谈。
方严却没有回应，但一分钟后他却突然道：“师傅，不去九溪园了，麻烦去天山路栖湖苑......”
......
‘一羞哥，今晚还有更新么？’
‘没有了呀......’
阿羞的卧室里，只有书桌上的台灯和电脑屏幕还亮着。
中文系的学生，对网文什么并不怎么看的上。
室友程梓琪就是这样，虽然知道阿羞半年来一直在码字写小说，但从没有兴趣去看一眼。
直到寒假里，百无聊赖之下才点开了这本《琅琊榜》.......
然后，就入坑了。
现在成了第一催更粉。
‘叮咚~’
阿羞刚起身准备洗漱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此刻已经晚上十点，这么晚了谁又来了？
阿羞轻轻靠近房门隔着猫眼看了一眼......
“你怎么来了呀！”
“我饿了。”方严来前根本没想理由，但现在这个时间登门的确有点突兀。
于是下意识的，他说出了最原始的需求。
“唔......快进来呀。”
阿羞印象中的方严，一直是一副自信沉稳、积极的样子，说话时很爱笑，似乎他没遇到过难事......
但现在的方严，头发湿漉漉的，可能因为淋了雨，脸色和嘴唇有些发白。
整个人的气质有一点点颓......
阿羞先去洗手间拿了自己的毛巾递给方严，然后才温柔道：“你想吃什么呀.......”
“阳春面吧。”
“嗯。”
不大一会儿，阿羞把面端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然后她搬了小凳子，坐在对面双手托腮就那么静静看着方严吃。
一碗汤面下肚，驱散了寒冷的同时，也起到了振奋精神的作用。
平常两人相处中，方严讲话会多一点。
不过今天他一直没怎么讲话，阿羞也不讲，甚至也不问。
不问方严为什么这么晚过来，也没问他去干什么了.......
“我走了。”吃完饭，方严起身。
那干脆利落的模样好像真的就是为了来吃一碗面。
“我送你。”阿羞还像以往那样拿起一把雨伞跟了出去。
栖湖苑门口。
站在路边的方严撑着伞，伞的角度有点歪，更多的罩在阿羞头顶上。
阿羞为了不让方严另外一侧被雨淋到，主动往他身边靠紧了一些。
不想方严却一侧身把她抱在了怀里。
阿羞先是身体一僵，然后又慢慢放松下来，甚至还伸出双臂抱住了方严。
“今天怎么这么乖啊？”
方严有些意外阿羞的回应。
“你是不是累了呀？”
脸庞贴着方严胸膛的阿羞没有回答，反倒软糯糯的问道。
以她的敏锐，从方严进门伊始，就察觉后者的情绪有些低落。
“刚才有点累。现在你给我充了电，已经满血复活了。”
方严用下巴颏摩挲着阿羞的头顶，笑着道。
“唔......事情再多也不能一天做完呀，你以后要记得按时吃饭。要是累了的话就过来，我再给你充电呀......”
阿羞趴在方严胸口上呢喃着恋人之间的情话，小脸微烫。
“你都不问我今天为什么这么晚过来么？”
方严问道，他不知道阿羞是真的不好奇，还是憋在心里不好意思问。
阿羞却摇了摇头，然后仰起头，用亮晶晶的卡姿兰大眼睛注视着方严，认真道：“你想说，就会主动告诉我。你不想说，我问了，你要么嫌烦，要么就该编瞎话骗我了.......
这两种结果都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我不会问你那些你不想说的事，
你也不要骗我，好么......”
080、交易
方严站在学校门口对面，打量着一个叫做剑桥城的新建小区。
这个小区可租可售，主要是一些面积在40平至65平的公寓。
据他说知，吴大那些条件宽裕的学生情侣，大多是在这里租的房。
不过方严可不是来租房的。
他的目的地是剑桥城楼下，一家叫做‘幼年居’的饭店。
“老公，你看，可爱吧！”
林鹿溪挽着方严刚走进店里，指着挂在天花板上、还带着一对萌萌翅膀的自行车说道。
幼年居装修别致，有些小情调，很讨吴大学生的欢心。
不过今天吃饭的不止方严和林鹿溪，他还约了任中龙。
可两人坐下后，足足等了半小时，任中龙才带着一名身材娇小的女生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啊，我迟到了。”任中龙边走过来边拆开一包中华烟。
给方严散了支烟，任中龙又对林鹿溪道：“林大美女，好久不见......”
以前林鹿溪在事业部做奔驰项目时，曾和任中龙短暂共事过。
也算认识，但她没给迟到了半小时的任中龙什么好脸色，傲娇地哼了一声。
“没事，我们也刚到。”
约好的时间，晚来半小时，本身就有点不尊重人的意思，但方严自然不会像林鹿溪那般情绪外露。
任中龙对林鹿溪的态度不以为意，他和那名同来的女生坐下后才笑着道：“刚才紫云生活区那边的女生宿舍那边有人使用大功率电器，导致电线短路，差点引起火灾。
团委领导很生气，把全校所有院系的生活部都叫到一块开了个会。
准备开展一次全校宿舍检查......
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这种事怪不得学校大动干戈。
对于学校领导来说，安全问题历来是重中之重，像人员密集的寝室，一旦出现人员伤亡，那就不止是乌纱帽的问题了.......
“那你们生活部最近要忙起来了。”
得知了任中龙迟到的原因，方严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这属于突发不可控因素。
“咳~走个过场罢了，那些个大三、大四学长的寝室可不是那么好检查的。”
任中龙笑呵呵吐槽了一句。
“你装修的事，我已经帮你联系过了，两个装潢设计的大四学长。明天他们就可以去施工现场看看，等我忙完这两天，也去给你搭把手。”
迟到原因解释过了，任中龙把话题带回了正题。
今天方严请他吃饭就是说溪若装修的事，不过任中龙刚好也有事想求方严。
“这是秀秀，姓王。方严你们见过吧。”
任中龙介绍起跟他一起过来的女生。
这名女生似乎很害羞，听到任中龙介绍自己才腼腆地冲方严和林鹿溪笑笑，算是打招呼了。
正在翻看菜单的林鹿溪抬头看了看对方，道：“我见过你呐，你也是04广设的，好像是四班的吧？”
“我......我也知道你，我们寝室的人都说你比人文的乔晗好看......”
王秀秀看起来很朴素，但嘴巴挺甜。
“嘿嘿。”
林鹿溪马上对对方的好感度飙升不少。
女孩子被人夸漂亮，永远都是一件开心的事。
特别对方做对比的对象又是号称校花的乔晗。
关于乔晗这个‘校花’，广设二班很多人不服。
其实，林老师自己也有点不服.......
说林鹿溪傲娇不假，但单纯、率真也同样是她的性格特点。
几句话和王秀秀聊熟之后，她就和任中龙换了座位。
刚才点菜时只管点自己和方严爱吃的，现在也开始询问王秀秀有没有忌口啦、喜欢吃什么之类的。
“这是你女朋友？”
任中龙坐到方严身边后，后者小声问道。
“嘿，正在追。”
任中龙也不装逼，实话实说道，然后凑到了方严耳边，用更小的声音道：“兄弟，这次你可得帮我一个忙啊。老哥大学四年的幸福就看你了......”
方严望着任中龙呵呵一笑：“知道了，就这个月内吧......”
“你知道我让你帮什么忙？”任中龙瞪大了眼睛诧异道。
“不就是让王秀秀进事业部做次项目么......”
非设计专业的学生，很难理解在校期间参加学校项目的重要性和难度。
比如方严，如果他毕业后找工作，履历上会写着：在校期间参与过2004年吴都国际车展，奔驰展台设计
杜蕾斯圣诞营销平面广告设计
密雪冰城整体VI设计（项目负责人）.......
以及后续大小十余次各类项目。
仅凭这些履历，他就可以以一个应届生的身份任意挑选国内广告公司。
大概大四上学期就会签下一份比较满意的offer。
这些履历也没办法造假，因为吴大设计学院的官网上都有每次项目参与学生的名单。
去事业部镀金几乎是每个设计学院学生的执念，但现实情况却是，事业部没有那么多坑。
以04广设为例，5个班170名学生。
大一时几乎就不用想。当然了，当初林鹿溪和方严是阴差阳错。
大二时，只有个别极优秀的学生才有机会。
事业部真正的主力是大三学生，但170名学生里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去。
并且这还没算装潢、环艺的学生。
竞争非常激烈。
正常情况下，到了毕业时，广设系大约能有1/5的学生有机会参与项目。
这也能理解，就算事业部每年有几十个项目，但秉持着用生不如用熟的稳妥策略，能参与项目的永远是那一小部分人。
而方严似乎打破了这种惯例。
作为吴一帆以外，唯一有资格独立选调组员的方严，去年10月至今年，已经主导了四次项目。
四次项目中除了密雪以外，其他三次仍以大三学长为主，但每次他都会带两个同班同学......
这让04广设的其他班级非常羡慕。
‘二班的傻春大一就能进事业部，咱们班怎么没个方严呢。’
这成了别班寝室晚上聊天时经常会出现的一句话。
他这种频繁带新人的举动，引起过吴一帆的不满。
但现在吴一帆在方严面前没有任何威慑力，于是前者还向杨治告过状。
方严是这样说的：“老师，同学们只是想要一个机会，好在未来踏入社会时起点高一些。但我保证作品质量不会降低，出了问题，您砍我的脑袋......”
就算出了问题，杨治也不可能砍脑袋，但方严为了给同学创造机会，主动担责的行为让他很欣赏。
这是一个团队领导不可或缺的优秀品质。
毕竟，杨治是把方严当做吴一帆接班人来看的。
有了杨治的默许，方严更加肆无忌惮，下礼拜一家农产品公司的AI设计项目组，他已经把半数成员位置都留给了自家同学......
看到方严答应的如此爽快，任中龙有些过意不去。
他觉得自己帮这点小忙换进事业部的机会，有点占了大便宜的感觉。
任中龙思索了一下道：“老弟，想不想进生活部？下半年我想竞争一下院学生会主席，到时要是成了，你来接我的部长。”
能把PY交易说的如此坦然，方严都忍不住佩服了一下。
不过他未来的重心肯定不在学校，对部长之类的自然没多大兴趣。
“事业部的活儿挺多，龙哥的美意我心领了.....”
“别啊。”
想要和方严长久交往下去的任中龙，看到前者似乎并不是客套，转头问向了林鹿溪：“林大美女，想来我们生活部么？等一段时间至少给你弄个副部长当当......”
“好呐！好呐......”正和王秀秀说话的林鹿溪忙不迭点头道。
方严本以为林鹿溪不感兴趣，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声。
但他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从林鹿溪得知赵若男有可能来吴大读MBA后，的确有了一点‘官瘾’。
因为林鹿溪想在一直把她当小孩子的赵若男面前显摆显摆......
可现在真不是加入生活部的好时机啊！
就在十几分钟前任中龙刚说过，学校最近要搞寝室整风运动.......
以林鹿溪的脾气，搞不好就得罪人了。
但此时林鹿溪已经明确表达了希望加入的态度，方严再开口，林鹿溪大概率也会听话。
可那样做，无疑是在踩着她的尊严表演大男子主义......
‘算了，反正在琼岛时就想好了，大不了给她擦屁股......’
方严默默想到。
081、我才不是那种人
“张爽那货跟着老四做项目时比谁都积极，现在老四有事要帮忙了，张爽他娘的又这疼哪痒的！”
广利大厦2205，毕恒抬着一块胶合板骂骂咧咧道。
和毕恒一起抬着板材的杜斌撇撇嘴：“他就是个小人......”
杜斌至今都记得当初密雪开业时，他和春哥不小心打烂了招牌，张爽在一旁阴阳怪气、上蹿下跳的样子。
从哪以后，张爽一和他说话，杜斌张嘴就怼。
309内，要不是方严压着，张爽早被孤立了。
倒不是方严多喜欢张爽，只是他觉着这么做有点幼稚。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大学同寝一场是缘分。
不学会接收身旁同伴情绪反馈的人，以后自然有社会教他做人做事。
2205内除了杜斌和毕恒，任佳俊和春哥也在，还有310的孙奕龙和陈子浩。
溪若账面上没什么钱了，方严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喊了杜斌帮忙。
结果大伙知道后，都跟了过来。
除了忽然肚子疼的张爽。
用了一上午时间，把水泥、建筑用沙、板材等物料搬进了2205。
这边，一直陪着两位大四装潢学长的任中龙，也完成了测量等装修前期工作。
“中午我还有点事，你们几个自己找地方吃饭吧，阿斌到时先算一下，回头给你报销。”
方严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对几名同学道。
“不用报，我们自己吃点就行了。”春哥连忙拒绝道。
毕恒更直接：“报叽霸报啊，我们没钱吃饭么？”
不说同学情谊，单说309所有人都跟方严干过项目，虽然因为参加项目的不同，薪酬也不同，可最少也挣过1000多块了。
同学们离开后，方严又把任中龙拉到一旁，背着两位装潢系学长递给任几张钞票：“你带学长去吃点饭吧。”
“去~去~去一边~”
任中龙的反应比毕恒还要大。
同时任中龙也知道方严故意避开学长，也是想让他还学长的人情。
如果当着学长的面给，任中龙好不好意思收是一回事，这顿饭也成方严请的了。
私下给，学长们会以为是任中龙掏的钱。
这是有差别的。
毕竟学长能过来帮忙，是卖了任中龙的人情。
任中龙八面玲珑，自然能想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但方严越是这样，任中龙越是不肯收钱。
反正最后方严离开时，一分钱也没花出去。
他倒不是佯装客气，的确是真诚地想请对方吃饭。
就像方卫东爱讲的那句话：‘做事一定要省，但待人一定不能薄’。
出了广利大厦，方严上了一辆出租车，迎着毛毛雨驶向栖湖苑。
说来也巧，广利大厦的位置，几乎正处在方严就读的紫港校区和东溪校区的中间。
从这儿出发，距离两个校区都是3.7公里......
像是一种隐晦的暗喻。
昨晚，阿羞已经在QQ里说过了，今天中午在家煮鱼羮，问方严要不要来。
阿羞外冷内热的性格已经逐渐释放在了方严面前。
“你是傻子么？怎么下雨从来不知道打伞呀！”
方严一进门就循着香味钻进了厨房。
阿羞扯了一条毛巾撵在屁股后面给他擦头发......
“不打伞比较帅~”
方严拿了调羹尝了尝刚煮好的鱼羮，边咂嘴边道。
“傻子~”阿羞皱着小鼻子道。
吃完饭，方严和米善学同志聊起了伊拉克的战争局势。
米善学不知是因为最近吃的好了，还是因为女儿守在身边心情舒泰，或是以上两个原因都有。
原本干瘪的脸颊，竟丰腴了起来了，并且面色红润。
和去年方严刚见他时，那个又黑又瘦的小老头简直判若两人。
说起来，他也就四十出头，和严玉芳同岁。
这两天，米善学已经开始独自在房间里行走、锻炼了。
米善学着急康复的心理很正常，毕竟作为一个父亲，不能给女儿挡风遮雨，还要让她伺候、拖累她，肯定不大好受。
想到这，方严忽然灵机一动：“叔，以前你是语文老师，现在文学功底还有吧？”
“那哪能忘了啊，都在这儿装着呢。”
说别的老米不敢吹，但说起这个，他自负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有个工作很适合您，等康复了您可以去试试。”
“什么工作？”
方严的提议对老米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编辑，网文编辑.....”
“什么时候能试！”
‘编辑’这个工作，对老米来说太有诱惑力了！
“您别着急啊，肯定得等身体完全康复以后再说。但是，有一点，工作地点在申城......”
方严悄悄观察着米善学，说道。
“要去申城啊。”
米善学稍一犹豫，就坚决道：“可以去！”
从阿羞这个小文青就能猜出来，当年米善学肯定也做过文学梦。
不过激动的米善学，也在此时想到了女儿，然后似有所感地环视了一圈眼下租住的房子，又看向了方严道：“你......不会是想把支走，然后住进来吧？”
“咦~叔，看你说的！”
方严摸了摸鼻子，一脸冤屈的说道：“我才不是那种人！”
......
下午一点半，栖湖苑至东溪校区的马路上。
细雨中，方严和阿羞共撑一把伞，牵手走在道旁树下。
大庭广众之下，阿羞有点不适应，总是不由自主的低着头。
生怕遇见熟人似的......
‘我都还不怕！’
方严无耻地想到。
“改天买双鞋吧，整天穿着这双大博文，肯定脚很臭！”
这几个月，虽然阿羞的稿费日渐增长，但好像没给自己添任何东西......
脚上要么还是那双丑啦吧唧的大博文，要么是一双很旧的手工布鞋。
“不臭的呀！我经常刷鞋子的！”
阿羞为了反驳方严，终于抬起了头，但小脸儿却不高兴的嘟了起来。
“哈哈哈。”方严忍不住笑起来。
欺负软妹子，果然很爽啊！
但这句逗趣的话，却让阿羞记在了心上。
‘等下个月稿费出来了，买双鞋子吧......’
以前从不在意穿着的阿羞，往后也想在方严面前穿的好看一点。
‘女为悦己者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走路时抬起头！本来胸就小.......”
阿羞刚升起来的想法，就被方严这句话打消了。
“......，烦人！以后......以后再也不让你吃我煮的鱼羮了~”
“哈哈哈~你生气的时候说话能不能凶恶一点？来，凶一个给我看看~”
“烦人......”
082、宴无好宴
“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接地气！一定要接地气！但你们现在设计这些LOGO是些什么玩意儿？”
密雪二楼一角，方严掸了掸手里的几张纸说道。
在他面前，坐着苏小雅、贾玲玲和孙奕龙。
旁边还围了七、八名广设二班的学生。
相比面带愠怒的方严，苏、贾、孙三人被骂的低着头不敢吭声。
但围观的吃瓜同学，反倒有点羡慕这三位。
因为事业部给一家农副产品公司做AI的项目组把他们三人选进去了。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不是因为三人的专业能力多出色。
只是因为方严和他们在一个班而已。
前天项目组成立后，方严一再交待‘接地气’后，让他们三人今天各交一份初稿上去。
但方严一看就怒了......
“我说了无数次了，‘荔湾星’是一家农副公司，主营土猪肉，所以要接地气！”
方严重重咬着最后三个字，然后抖着手里的初稿对孙奕龙道：“可你呢，非得他娘弄个英文名字，还尼玛LycheeBay Star......咱们先不说人家一卖猪肉的合不合适用这个不伦不类的英文名！
但初中英语老师就讲过，地名用直译！
奕龙，你给我讲讲你是不知道‘荔湾’是个地名，还是英语老师死的早？”
“噗嗤~”
性格比较活泼的苏小雅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还有脸笑？”
一涉及到工作，方严像是变了个人，不但毒舌，对女生也不讲什么绅士风度了。
苏小雅缩了缩脖子。
但方严却没打算放过她......
翻出苏小雅的初稿，方严拿在手里皱眉道：“如果说孙奕龙是崇洋媚外的话，你这个荔湾星缩写的LWX就更加狗屁不通了！
还林炜翔呢，你怎么不起个UZI！”
刚才方严骂人的话，广设二班同学还能听懂，但现在他说的林炜翔、UZI就完全不知所云了。
但也没人敢问......
‘方严专业那么硬，大一就参加了十余次项目，他说这些名字应该是某些很牛逼的大咖吧......’
在场的同学自动脑补之后，相继迪化......
方严一番无差别输出，大家呼吸时都变得小心起来，唯恐被他盯上。
‘哎~’
看到同学们的反应，方严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
毕竟2005年的华夏，西方文化的强势，几乎达到了顶峰。
特别是设计圈，‘崇洋’之风是自上而下的。
于是方严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做设计首要任务就是搞明白甲方的客户群体。
像荔湾星，明明是一家主营土猪肉的企业，你们弄一堆英文标识给谁看？
要知道，买菜这种事大多是由家庭主妇和老年人完成的......
其中有些人甚至都不懂拼音，更遑论英语了。
所以，有时候一个土气、但易记的图形标识更容易给客户留下印象。
比如一个憨态可掬的卡通猪头......”
方严这么一说，大家似乎明白了一点。
但同时，他们又觉得身为吴大学子，拿出一个‘卡通猪头’形象的方案，又太土.......
那种感觉大概是‘虽然很实用，但配不上我的逼格’。
方严可能猜到了大家的想法，继续道：“不要迷信英文标识和国外的品牌设计，其实他们有些想法也很LOW的。
像路易威登、香奈儿这些个用人名命名企业的做派，类比国内也就是个‘铁柱皮具、招娣裁缝’的水平，在咱们国内王致和臭豆腐才用人名......”
“老公！老公~老公......”
一连串机关枪似的兴奋喊声后，林鹿溪从二楼楼梯口冒出了头。
方严只得暂时停了下来。
“铭轩哥哥回来了！现在就在咱们学校.......”
“哦？哦~”
方严把‘铭轩’两字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才明白林鹿溪说的是谁。
铭轩叫陆铭轩，光听这名字就有一种满满的言情小说男主角既视感。
说明人家爹妈起名时是下了工夫的。
不像方卫东夫妇......
直接把两口子的姓氏组合一下，就成了儿子的名字。
陆铭轩不但名字像男主角，形象也符合......
方严见到他时，他就站在设计学院楼下，一米八多的颀长身材穿了件米色巴宝莉男士风衣。
白净的面庞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
嘴角时刻挂着一抹温文尔雅的微笑。
引起不少过往女生的侧目......
“轩哥，你再在这儿站下去，小心被我们设计院的男生围殴~”
远远的，方严开着玩笑走了过来。
“呵~”
陆铭轩回头看见方严，先上下打量了一阵，然后当胸给了后者一拳，这才笑着道：“好小子，一年多不见，比我都高了......”
方严先还了一拳，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陆铭轩也来自国棉厂，他爸爸是当年厂里的财务科科长。
他比方严大三岁，还是老赵的初恋......
据说，当年还是老赵甩的他......
不过，此时的陆铭轩正在漂亮国的宾大读金融，未来前途无量，和老赵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铭轩哥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呐？”林鹿溪好奇道。
“吴大和我们学校有一场校际交流，我们教授得知我是本地人，就带我过来了。”
陆铭轩笑着回答道，最后还不忘夸一句：“小鹿也越来越漂亮了。”
“嘿嘿。”标志性憨笑。
“我叫上男姐，晚上聚聚？”
方严提议道。
前世青年时代，他和陆铭轩还算熟悉，但随着时间流逝，两人最后也慢慢断了联系。
要是只他们三个人吃饭的话，方严实在不知道聊啥。
“行，你给若男打电话，我给李飞鹏打电话......”
陆铭轩边说边掏出了手机。
但听了‘李飞鹏’这个三个字，林鹿溪马上就嘟起了嘴巴，然后晃了晃方严。
一脸不乐意。
方严还没想起李飞鹏是谁，陆铭轩却先反应了过来，然后看着前者道：“我都忘了，你们小时候打过架.......不过现在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都是大人了，不要小肚鸡肠......”
陆铭轩这么一说，方严想起李飞鹏是何方神圣了。
那不就是国棉厂最后一任厂长李明睿家的二公子么。
小时候他欺负林鹿溪，偷偷用剪刀剪过小鹿的辫子。
然后方严和赵若男就揍了他一顿。
事后李明睿还领着儿子找上门过......
说起李明睿，方严心中压抑不住的升起一股厌恶感。
虽然当年国棉厂的倒闭和经济大形势息息相关，但李明睿这个人的骚操作也曾让方卫东、林经纬这些原职工咬牙切齿。
当年国棉厂破产前，李明睿从老丈人手里接过了厂长的职务。
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斥资40多万购买了一辆皇冠轿车。
并以荣养老干部的名义配给老丈人使用......
这还不算完。
半年后，这辆车就过户到了老丈人名下，然后厂里再以每年10万元的价格租回来。
可租回来以后，转手这辆车又分配给了李明睿使用......
等于他们一家每年不止有10万租金收，汽车的保养、加油、司机却还是厂里负担。
这只是他骚操作中的一例。
反正李明睿干了几年厂长，赚了个盆满钵满。
在这些事件中，管理财务的陆铭轩父亲有没有参与，方严不做揣测。
但国棉厂破产后，李、陆两家却是过的最优渥的。
并且两家关系也很好。
这也是陆铭轩喊上李飞鹏的原因。
本以为只是一场儿时玩伴的小酌，现在却发展成了国棉厂的二代们聚会。
看来今晚，宴无好宴啊......
083、一屋子垃圾
“最近还好吧？”
“挺好，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吴都南方酒家前，赵若男和陆铭轩相对而立。
躲在一旁的林鹿溪兴奋的握紧了拳头：“老公，你说若男姐和铭轩哥哥还能继续在一起么？”
“我哪知道，你问男姐呗。”方严摇头道。
在酒店门前汇合后，陆铭轩和方严并肩走进了饭店，林鹿溪故意拖着赵若男落在后面。
“若男姐，你和铭轩哥哥还能破镜重圆么？”林鹿溪隐含期盼。
“想什么呢，不可能了。”
“为什么呐！我觉的他是还喜欢你的......”
关于林鹿溪的疑问，赵若男笑笑没回答。
对于人性的认知老赵自然比林鹿溪深刻的多。
所谓的‘还喜欢你’至多不过是初恋情结的情怀。
以她和陆铭轩的性格、家世、三观等差异，就算复合无非也就是陪他睡两年，最后绝逼还是一地鸡毛的分手。
那样，不如像现在这样，做个朋友。
不过，当赵若男走进二楼包房时，还是愣了一下。
今晚李飞鹏在，她是知道的。
但就像陆铭轩说的，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现在都是大人了，没必要再放在心上。
所以她不意外，但亲哥赵若杰的出现却是她没想到的......
“哟，若男来啦，来坐这儿......”
正一脸谄媚弓腰和李飞鹏说着什么的赵若杰，看到了妹妹，马上挺起了腰杆，理直气壮的安排到。
他安排的座位是挨着陆铭轩的，什么意思不言自明。
这种自作主张让赵若男极其尴尬。
不过赵若男也没搭理他，和林鹿溪坐在了一起。
此时方严也在观察李飞鹏和赵若杰。
不得不说，两人都有点像。
不是长得像，而是同样面色青白，颧骨高耸，眼窝深陷......
仅这幅模样，方严就在心里断了个八成，这两人玩毒......
这是方严最厌恶的东西。
“若男啊，听说最近不在夜店做了？果然是山鸡变凤凰啊，看不上我和铭轩了。”
这时，李飞鹏笑眯眯的开口了。
仅仅没坐过去，就成了看不起他们了。
“看李少说的，我俩是什么身份，怎么敢看不起您啊！”
赵若杰慌忙解释道。
那低三下四的模样，恐怕在亲爹面前也做不出来。
不过方严也懂，游手好闲的赵若杰没经济收入的情况下，还能玩那些东西，大概率是因为跟了李飞鹏。
人一旦沾了那个，就别提尊严这回事了。
包房内上了四道菜以后，李飞鹏打开一瓶酒，然后朝赵若男挑了挑下巴。
赵若杰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若男，来给李少倒酒......”
这次赵若男眼皮都没抬，自顾吃了起来。
那旁若无人的样，终于让李飞鹏动了气。
他今晚就是来找茬的。
当年他那么欺负林鹿溪，是有些难言原因的。
林鹿溪自小就是国棉厂同龄人中最出名、最漂亮的那一个。
那时情窦初开的李飞鹏也算其中一个仰慕者。
但小男孩嘛，喜欢某个女孩时，最直接的表达方式就是欺负她.......
可李飞鹏自以为是的示爱方式，却换来方严和赵若男联手的一顿揍。
并且，林鹿溪从哪以后看到他就是一脸厌恶。
这深深伤害了李飞鹏那颗年少的小心脏。
多年以来，李飞鹏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才是受害者。
甚至成了他的执念......
不过现在方、林两家虽然还和李明睿有一点差距，但基本上已经属于同一个阶层。
李飞鹏想要复仇的话，似乎只能从赵若男下手。
正因为这样，他今天才特意带了赵若杰赴宴。
说白了，赵若杰就是一个工具人，用来恶心赵若男。
一直没说话的方严，抬眸望向陆铭轩。
李飞鹏是他喊来的，按说陆铭轩该出声阻止闹剧继续下去。
但不知他是有意躲闪还是真没看到，一直没有和方严的视线交汇。
“若男！让你倒酒没听见么！”
急于在李飞鹏面前表现的赵若杰不由提高嗓门。
赵若男依旧不为所动。
林鹿溪气的涨红了脸。
但赵若杰是赵若男的亲哥，总归是一家人，就算骂他也不合适啊。
“若杰，算了，不倒就算了。你这个妹妹现在从良~了。”
李飞鹏故意在‘从良’二字后拖长了声音，然后又看着赵若男嬉笑道：“是吧？你现在不卖了是吧？”
话说到这么难听的份上，陆铭轩终于开口了：“飞鹏，小时候的事就算了，别再说了。毕竟都是一个厂区长大的......”
“哦？我都忘了，她是你的初恋！”
李飞鹏做出一副夸张表情，对陆铭轩继续道：“你俩现在旧情复燃了？陆叔知道你找只鸡做女朋友怕是不好吧？”
“没有，没有。我们现在是普通朋友......”
陆铭轩面带尴尬的解释道。
说他对赵若男没有任何感情，肯定不准确。
但这个心思唯恐别人知道，似乎喜欢赵若男这件事会让他很丢脸......
“既然没有旧情复燃，那你就别管了。”
李飞鹏再次看向赵若男：“今晚要不重新开张吧，我给你两万块钱，陪我弄一晚！”
站在李飞鹏身旁的赵若杰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妹妹，竟然是一脸期盼妹妹答应的表情。
原本风度翩翩的陆铭轩也皱起了眉头，同时脸色沉了下来。
但却依旧没有讲话。
方严对他的最后一点耐心终于耗尽了。
“男姐，我的手机忘你车里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吧。”
方严来时都没坐赵若男的车，这个瞎话漏洞百出。
不过赵若男点点头，离开了包房。
“若男，你还没给李少倒酒呢......”
赵若杰喊道。
他还真希望妹妹能跟李飞鹏发生点啥。
就算是做对方的情妇，他也能混成李少的半个亲戚啊。
“我来倒......”
赵若杰看到不知何时来到身前的方严，下意识就弯了腰，脸上也出现了谄媚笑容：“哎呦，哪敢麻烦方少啊。”
方严直接从对方手里拿过酒瓶。
“李少，给你倒酒......”
“......”
包房内瞬间无声，只剩了酒液浇在头上的哗哗声。
方严的确倒酒了，但却倒在了李飞鹏的头上。
李飞鹏愣在座位上。
还是狗腿子赵若杰反应的快：“方严，你干什么！”
赵若杰喊归喊，可连阻止的动作都不敢做。
他这种卑躬屈膝惯了的人，遇到比自己强的人，脑海中根本不会出现反抗这个词。
可方严并未因此忽略他。
扬手就是一巴掌：“你们老赵家生了你这么个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男姐有你这么个哥，也倒了八辈子血霉！”
被一巴掌扇的头晕耳鸣的赵若杰捂着脸，躲在李飞鹏身后惊恐地望着方严。
“你想干什么！”李飞鹏终于反应了过来。
“再多说一个字，老子连你一块扇。”
被毒色掏空身体的李飞鹏决定不吃眼前亏。
因为三个他这样的也打不过方严。
“阿严，别冲动，有话好说......”
陆铭轩眼看起了冲突，连忙站起来劝道。
“你也闭嘴吧！”
但方严心里的邪火没发泄干净，才不管谁是谁：”男姐好歹是你的初恋女友，刚才不说话现在也闭嘴！你他妈也算男人！男姐当年甩了你，太他妈正确了！
一屋子垃圾......”
方严转身向林鹿溪伸出了手：“走了......”
虽然看着方严发飙很过瘾，但没亲自上手的林鹿溪有点手痒。
于是在起身离席的时候，‘啪’掀翻了一盆汤菜......
四处飞溅的汤汁溅了李飞鹏和陆铭轩一身。
“铭轩哥哥，你太让人失望了！”
林鹿溪发表完最后感言，也学着方严的样子道：“一屋子垃圾！”
“哼！”
傲娇的一甩长发，林鹿溪牵上方严的手离开了包房。
084、若男训妹
“老公！刚才你为什么让若男姐出去呐！她受了委屈，亲眼看到你骂他们才能出气呐！”
出了包房，林鹿溪的双臂像两条蛇一样，熟练地缠住了方严的胳膊。
快意恩仇的故事她最喜欢。
刚才近距离看戏的时候，肾上腺素都飙升了不少，现在脸蛋还红扑扑的。
“我把男姐支出去，是因为她亲哥也在房间里，我当着男姐的面揍她亲哥，不合适。”
方严道。
“若男姐也不喜欢赵若杰呐，你揍他，若男姐只会开心！”
林鹿溪有点不理解方严的想法。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她能不能在现场是另外一回事。”
方严耐心的解释道：“你想，我如果当着老赵的面打了赵若杰，老赵是拦还是不拦？”
林鹿溪要说话，方严摆摆手示意先听自己说完：“她未必想拦，但如果不拦，赵若杰回家大肆宣扬一阵，老赵在家人亲戚面前成什么形象了？自己的亲哥挨揍都不管，站一旁看热闹？”
恍然大悟的林鹿溪感慨道：“你们心思真多呐，能想到那么多......”
“其实这都是正常的人情世故，你也大了，以后遇到事不能光由着性子来，一定要把各方面因素都考虑进去。”
方严借机教育道。
“我懒得想，反正有你在，这辈子我都不会受欺负！”
林鹿溪理直气壮道。
方严一时沉默了下来。
至少当年‘这辈子’的承诺他是没做到。
林鹿溪感到有些奇怪，仰头看向方严：“老公，你怎么了？”
“没事，不会让人欺负你。”方严也侧头看向林鹿溪，抽出手臂揽住了后者的腰。
“嘿嘿！老公你今天太帅了！以前小时候我觉得铭轩哥哥长得好看学习又好，但他今天太差劲了！李飞鹏那样说若男姐，他都不吭声.......”
林鹿溪絮絮叨叨说着今天的感悟。
总之就是一句话：谁都比不上我老公......
这天晚上，林鹿溪为了陪伴受了欺负的赵若男，便睡在了后者的住处。
钻进被窝后，林鹿溪迫不及待地把赵若男离开后，包房中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讲了一遍。
重点突出了方严‘伟光正’的形象。
她的讲述事无巨细，甚至事后两人离开包房时的对话都说了出来。
对于方严大闹包房的事，赵若男似乎已有预料，并没有太过惊讶。
倒是对方严教育林鹿溪要通晓‘正常人情世故、做事不能由着性子来’的话深表认同。
“这一点他说的对，以后你该成熟点了，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还有，不能动不动就提分手！”
赵若男的声音有点严肃。
“好久没有说过了！我们都大半年没吵过架了......”
林鹿溪辩解道。
她最后一次因为吵架提分手，是去年9月中旬......
当时真的差一点分手。
不过，那也是至今的最后一次。
“情侣闹个别扭正常，你使使小性子也没什么，但‘分手’两个字一次也不要提，除非你真的想分手。”
“哦~”林鹿溪闷声道。
赵若男也不知道林鹿溪听进去没有，接着道：“你想过和阿严的以后没有？比如结婚什么的。”
“反正没想过和别人.......”林鹿溪哼哼唧唧道。
“那好，我问你，如果你们结婚了，你是想陪他创业，还是做全职太太？”
“当然是创业了呐！”
‘全职太太’一听就不好玩，林鹿溪果断选择了前者。
“那我再问你，如果你俩成立一家小公司，你觉得你能做什么？是帮他分担人情场面的应酬，还是可以帮他应付各种乱七八糟的小事，或者你再去考一门注册会计，帮他管理财务也算......”
“注会很难考的！再说我也没时间呐.......”
前面两样一听就头疼，林鹿溪选了一个相对简单点的嘟囔道。
“那你陪他创业怎么陪？当个花瓶？端茶倒水？”
赵若男说话也不客气了。
因为她发现这半年来，方严的成长速度有点快。
这种成长不止是性格和处事方面，还有他去年曾偶尔提过一次的‘大布局’。
当时老赵根本没放在心上，直到前段时间他真的拿钱入股了一家小说网站。
赵若男才忽然惊觉，方严真的在稳步推进那个听起来不太现实的计划......
如果他真的搞成了，未来方卫东、林经纬这些人的财富在他面前大概要不值一提了。
到了那时，方严身边大概会出现不少抱有陈妍菲心思的女人......
而林鹿溪这个傻妹妹还整天沉浸在恋爱的温柔乡里，什么也不想，整天只顾瞎开心......
这样下去，她必定跟不上方严的脚步。
但林鹿溪不明白赵若男的苦心，只觉自己被说成花瓶很委屈。
便破罐破摔道：“那我当全职太太好了......”
“全职太太？你会煮饭？”
赵若男似乎能猜到林鹿溪会如何反驳，提前道：“别跟我说去饭店吃，你们俩个可以去饭店，以后有了孩子呢？
还有，你知道全职太太是做什么的么？不是待在家里就叫全职太太，那是要围绕你男人过生活的，要给他煮饭、洗衣、做家务，带孩子......
用不了几年就成了黄脸婆，到时候方严说不定看你一眼都嫌烦！”
“若男姐，你......！”
林鹿溪不知道平时对自己那么好的若男姐，今天为什么忽然说话这么难听。
简直把自己说成了一个废物......
但被接连打击之后，委屈极了的林鹿溪躲在被窝里嘤嘤嘤啜泣起来。
尽管赵若男已经硬起了心肠，但眼看林鹿溪哭了出来，老赵的声音还是不由自主的变温和了：“小鹿，你要知道，不管是成家还是谈恋爱，付出是双向的。如果你一直躲在他身后，自己不学着长大，以后你俩是会出问题的......”
“那......那你.......可以好好跟我讲啊，我......我又不是.......不是废物......”
林鹿溪抽抽噎噎道。
“哎......”
赵若男侧身过去，抱住林鹿溪，轻拍着她的后背，尽量用温柔的声音道：“你想啊，以后他要是在外忙了一天，回到家想和你聊聊工作上的烦心事，你一问三不知；
你呢，想和他说最近出了什么新的化妆品、又看了部什么电视剧，他肯定也不感兴趣......
时间久了，你俩还能交流么？”
不得不说，老赵对感情走向的判断，极其精准。
因为前世2008年，方严在申城工作，林鹿溪辞职待在住处那段时间，老赵的话几乎一一应验......
“小鹿，你知道么，我特别期待你和阿严的婚礼，甚至比自己结婚都要期待。
但是啊，热恋靠激情，长久的感情得经营啊。
你依赖他没问题，但你也要学着长大。当阿严累了、心情不好了，你也能让他依靠一下，这样你们才会长长久久......知道了么？”
“我知道了，若男姐......”
林鹿溪像只小猫似的呢喃道。
但是，林鹿溪还是有一丢丢不服气，此时她已经暗暗下了决心。
一定要在生活部好好表现，以后当了部长，多少能证明她也是很优秀的......
085、辞行
“小鹿，你男朋友都不陪你的吖？”
吴大南门幼年居，林鹿溪和唐晚意坐在靠窗的座位旁，刚刚吃完中饭。
“唐学姐，不是的，他最近在带同学做项目，很忙呐。”
林鹿溪解释道。
“不用叫我学姐，你叫我小晚就行了，我们是闺蜜吖~”
唐晚意笑吟吟的说道，并在说话的同时伸手拉住了林鹿溪的手。
“哦~小晚。”
其实林鹿溪和唐晚意刚刚认识三天，这个‘闺蜜’来的稀里糊涂的。
唐晚意是设计学院生活部的副部长，三天前林鹿溪第一次被任中龙带到生活部，和大家见面。
当时的唐晚意就特别热情，聊了一会就挽上了林鹿溪的胳膊。
林鹿溪对于和不太熟悉的人肢体接触林，有些不适应。
但唐晚意一口一个‘小鹿’的喊着，不停夸奖后者漂亮。
再加上她说话嗲嗲的，长相也有7分甜美，一副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林鹿溪倒也对她讨厌不起来。
于是这三天时间里，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在唐晚意有意无意的强调下，两人已经成为了‘闺蜜’。
“对了，听说你男朋友都能做主选人进项目组了，他怎么没带你吖？”
“去年我就做过项目了，他现在在带别人呐。”
“哦，是这样吖。不过我觉得，你是他女朋友，就算带别人，每次也必须有你吖。”
唐晚意笑嘻嘻说道，然后不给林鹿溪解释的机会继续道：“但是你大一上学期就能做项目，肯定很聪明、很有能力！”
唐晚意眨巴着眼，崇拜地望着林鹿溪。
夸林鹿溪漂亮的人不计其数，但被人说‘聪明’、‘有能力’却不多。
这让林鹿溪非常受用。
“嘿嘿。”
“不像我，笨笨的，做什么都做不好。”
唐晚意低着头自怜似的说完这句，再次用敬佩的眼神看着林鹿溪：“小鹿，你这么厉害，以后遇到事，要帮助我，罩着我吖~”
“放心吧！”
正急于获得认同的林鹿溪，爽快地说道。
“你真好吖！”
唐晚意伸出另外一只手，双手握住了林鹿溪。
一脸感激。
如果方严在这，大概能闻出那股似有若无的绿茶味......
......
“四哥，我帮你带饭了，起床吃点吧。”
任佳俊拎着一个打包盒走进309。
“啊咻~”
方严从床上坐了起来，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明天是‘荔湾星’项目交稿的日子，昨晚他带着项目组的同学熬了一个大通宵。
其实，原本不用那么复杂。
方严自己脑海中有无数后世合适的方案，他却故意舍近求远，逼着同学们把潜质压榨到极致。
在这个过程中，他还要一边启发，一边修改。
远比自己拿出一套成熟方案累多了。
不过，在这次项目中，提出了想法和付出了心血的同学们，绝对比做一个只是实现方严想法的工具人，所能获得的成长多的多......
对自己人，方严从不吝啬，即使辛苦了一点。
起床，洗漱，吃饭。
但是在下午上课以前，却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
来的人是陆铭轩。
方严意外，是因为前几天刚刚经历过那么难堪的一幕，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还会主动找自己。
“哦？今晚就飞了？”
得知陆铭轩是特意来辞行的，方严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
“那天晚上，是我的错。”陆铭轩态度还算诚恳，开口先主动背了锅。
“的确是你的错。”
可方严一点面子也没给：“那是你组织的局。如果你不确定李飞鹏是带着善意来的，就干脆不要组织这个局，或者不通知他。
但即便是他中途搅局时，你也有机会阻止。
可你什么也不做，任由事态发展，那.......那就不能怪我毁了你们的兴致。”
小时候，方严可是跟在陆铭轩屁股后面玩的角色。
现在却一脸淡然的训起了陆铭轩，这让他有些无奈，也有些不自在......
“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前几天还是一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清贵模样的陆铭轩，说这话的时候竟有点委屈。
“谈不上，只是咱俩处理事情的方式不一样。”
方严自己点上香烟，边吞云吐雾边道。
然后递给陆铭轩一支，后者摆手拒绝。
“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毕竟我爸和李明睿的关系那么好，还有一些生意上的合作。我得给李飞鹏留些面子......”
陆铭轩解释着那晚自己为什么不能强硬。
“哦，所以因为你们俩家的关系，就得让我男姐受委屈？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方严扯了扯嘴角。
“.......”
看到方严如此回护赵若男，陆铭轩沉默半天才道：“其实，我对男男还是有感情的。但你也知道现实的差距，就算我不在乎流言蜚语，我爸那一关也过不去。这些苦衷，是你和小鹿体会不到的。”
“哈哈哈。”
方严忽然笑了起来，而后说道：“你看，你连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都不敢面对，连努力尝试争取一次都不敢，就别谈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了！听了让人腻歪.......”
“给我支烟......”
陆铭轩被方严的话刺激了一下，然后要了支烟，深吸一口，趁着尼古丁上头的轻微眩晕感说道：“以后还长，一切都说不准。
我要是三十岁时能不靠家里做起自己的事业，会回来找她的.......”
“别！万一你到三十岁做不起来自己的事业呢？”
方严刻薄的说道。
因为那晚老赵被羞辱时，陆铭轩默不作声的一幕让方严对这个外表倜傥、内在没一点主见和担当的男人再不报任何希望。
“你别拖着老赵，以后我会帮她找个好男人嫁掉的。”
方严弹弹烟灰，目视前方淡淡道：“绝对不比你差......”
“.......”
陆铭轩此时才察觉到，这个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男人，身上那股子气息，竟然和父辈有些相似.......
就是那种看透人间的淡然，以及掩藏在慢言细语下的霸道......
聊天进行到这种程度，自然无话可说了。
但陆铭轩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这次回家，偶然听李明睿说了一嘴，他想要掺和你爸和林叔的生意。具体也没听清，你给长辈提个醒吧......”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方严奇怪道。
陆铭轩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因为我也不喜欢李飞鹏......”
“呵呵~”
方严越来越腻歪了。
陆铭轩这种人，怎么说呢。
讨厌一个人，还要和对方笑脸相迎。
就算是有报复的念头，也不敢自己出面，还想着借别人之手......
既没有‘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勇气，也没有算无遗策的智慧。
整天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窥探世界，把‘阴私、隐忍’之类的当做人生成熟的标志......
这种人当真无趣。
方严点点头，伸手和陆铭轩握了一下：“好走，一路顺风......”
这件事方严见到老爸时会提一句，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林经纬和方卫东唯一合作的项目只有一家正在建设的建材城。
如果李明睿想要做什么手脚的话，林、方两位老兄弟二加一，不敢说稳赢，但李明睿绝对占不了便宜。
方严甚至有些期待，这些老一辈们的古典派商斗手段......
毕竟这个时代的商斗，比起法制健全的后世，尺度更大，也更野蛮。
086、莫名其妙的冲突
晚九点，吴大白沙生活区管理学院女生宿舍楼。
203寝室，发生了一场争吵。
起因是生活部的查寝行动。
前些天，因为一场火灾，校团委制定了查寝行动，主要针对寝室内违规使用大功率电器的问题。
为了防止本院生活部查本院寝时，遇到熟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出现，这次行动还采取了交叉执法。
检查管理学院女寝的是设计学院生活部。
唐晚意带队，其中就有林鹿溪......
吵架的起因，是因为203内有一个叫做宋璐的女生使用烫发棒和吹风机。
其实三天前就开始的检查中，设计学院生活部的女生已经发现了宋璐的这些违规电器。
当时唐晚意也给对方提了醒：“最近不要使用，先收起来放好，等风头过去再说。”
唐晚意很清楚，虽说她是在贯彻学校意志，但大家几乎不会没收别人的东西。
因为那样太容易得罪人了。
但大三的宋璐根本没把设计学院这些大二学妹放在眼里。
今晚来查寝时，她不但没收起来，甚至正在使用......
唐晚意这下不愿意了，坚持要拿走宋璐的吹风机。
宋璐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脾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抓着吹风机不放手。
本来跟在队伍里的林鹿溪是个小透明。
但看到‘闺蜜’和人起了冲突，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她本意是想劝两人消消火的。
可正在和宋璐争夺吹风机的唐晚意，看到她走过来了，马上眨巴出了两滴眼泪：“小鹿，我受点委屈没什么！你不要冲动吖！”
“啊？”
林鹿溪只是一愣神的工夫，就成了203和生活部双方的视线焦点.......
别看林鹿溪在熟人面前张牙舞爪的，其实是很怂的......
站在剑拔弩张的双方中间，林鹿溪紧张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话也不会讲了。
“小鹿.......”
这时，唐晚意用眼泪汪汪的眼睛望着林鹿溪，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
于是林鹿溪鬼使神差地挡在了唐晚意的面前，以保护者的姿态冲宋璐道：“寝室里本来就不能使用大功率电器呐，你.......你不要欺负小晚。”
一米七多的大个子，说话时却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你是谁？那个系的？”宋璐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漂亮的女孩。
“我.....我叫林鹿溪！04广.......广设的。”
尽管林鹿溪努力装作勇敢的样子，可说话时嘴巴都不听使唤了，磕磕巴巴。
“哦~04广设，林鹿溪。呵呵”
宋璐忽然松开了手，然后盯着林鹿溪道：“我记住你了，今天你怎样拿走我的吹风机，明天你就得怎样给我送回来......”
“......”
林鹿溪晕晕乎乎的，甚至还没意识到，本来和唐晚意起冲突的宋璐，现在已经把她当成了复仇目标......
离开白沙生活区后，林鹿溪察觉不对劲了。
但已经止住泪水了的唐晚意连同其他几名生活部女生，展开了对林鹿溪新一轮的吹捧。
“小鹿！你刚才好厉害吖！只有你才能镇得住那些大三学姐！”
“是啊是啊，小鹿一站出来，那个叫宋璐的就不敢再抓着吹风机不放手了！”
晕头转向的林鹿溪，在花式马屁下，心里那点忧虑和忐忑，慢慢放了下来。
和林鹿溪分别后，唐晚意和另一名生活部干事边走边聊。
“小晚，宋璐的男朋友是体育学院的刘彪，在他们系很有号召力的。我们要不要和任部长说说这件事啊？”
唐晚意回头看了看，那道高挑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宿舍楼楼洞，这才转头轻轻笑着道：“不用说了，不碍事的......”
体育学院，历来抱团，刺头也最多......
......
第二天，‘荔湾星’交稿后，方严暂时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一直忙着事业部的事情，不止没见过阿羞，就连整天在一起上课的林鹿溪也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带着新人做项目，的确是累。
中午回到309，除了室友以外，310的孙奕龙也在。
“四哥，晚上请你喝酒吧。”
孙奕龙比方严还要大几个月，却学着任佳俊喊起了四哥。
“喝毛喝，晚上我要好好睡一觉。”
方严知道第一次做项目的孙奕龙是想表示感谢。
就在孙奕龙还想继续邀请的时候，忽听楼道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大学男生宿舍，楼道里从来没有安静过。
跑的、跳的、大声嚷嚷的。
但这次的脚步声和以往的噪音大有不同。
因为能听出对方人很多，并且脚步声很重，似乎很有气势.......
就在他准备开门看看什么情况之时，309的房门‘哐’一下被推开了。
“那个是方严！”
打头的是一个留着平头的男生，个子不算太高，一米七二、三左右，但他在阴雨连绵的三月里却只穿了一件长袖卫衣。
衣袖包裹的胳膊上，微微隆起的小肌肉疙瘩隐约可见。
随后，从他身后呼啦啦涌进十来名男生，一个比一个精壮。
“我是。”
方严站起来说道，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要干什么？”
杜斌赶忙从床上跳了下来，随后孙奕龙也站到方严身边。
几乎不用想，也知道这群来势汹汹的人，不是来交朋友的。
毕恒悄悄摸出了手机，随时准备打给导员。
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任佳俊，硬着头皮从床上下来，哆哆嗦嗦穿上鞋子，也走到了方严身边。
只有正坐床上的张爽悄悄躺平了身体，然后又慢慢拉上了被子......
“不能打架啊！打架会被开除！”
年龄最大的春哥拿这话吓唬对方。
但他的话的确是实话，这种规模的群殴，至少是留校察看，甚至开除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方严也不太担心。
虽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对方大概率是来装逼来了。
没有那个大学生敢冒着被开除的风险群殴，就算有个别莽撞的，也凑不到这么多.......
“你就是方严啊？”
平头男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然后看着方严道：“我是体育学院的刘彪，宋璐的男朋友。让你女朋友把吹风机送过去，再鞠躬道歉。”
方严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问道：“你在紫港校区还是东溪校区......”
至少得先搞清楚刘彪嘴里的‘女朋友’是谁啊.......
“你他妈装什么糊涂？你以为在学校我不敢打你是吧？”
站在刘彪身后的另一名男生吊着嘴角骂道。
“你他妈骂谁？”孙奕龙和杜斌几乎异口同声。
“哎呦呵。”
这名男生面带戏谑表情：“现在大一新生都这么叼么？草泥马......”
方严扒拉开站在自己面前的孙奕龙，走到了刘彪身前：“要打就来，不打滚蛋。”
方严也懒得和对方再纠缠下去了。
“尼玛~”
一直骂脏话的男生一步向前。
“老五。”
刘彪却喊住了室友。
他的确不敢在寝室动手。
大学开除的意义，是能改变人生轨迹的。可不像小学、中学开除那么简单，还能换个学校上。
但以往他只要带着人像今天这样晃一圈，就能解决问题。
不想今天却碰到了愣头青。
“行，你确定要替生活部出头，那这件事以后就算我跟你的。”
刘彪起身就走，倒也干脆。
拖在后面的老五，却笑眯眯的指了指孙奕龙和杜斌：“俩逼崽子，也给我小心点。”
“操尼娘！”
刘彪一行人离开309后，孙奕龙骂了一句，又对方严道：“四哥，刚才不如跟他们干了！”
其实，刚才体院那群人真的让309众人感受到不小的压力。
打起来，先不说吃亏占便宜。
但依照学校处理这种事的风格，左右离不开各打50大板。
刘彪他们有可能被开除，309几人最少也得背个留校察看。
杀敌1000，自损800的生意，方严从不干。
“打架最没逼格。”
方严笑着说了一句，起身走向房门。
他现在准备找任中龙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女朋友’和‘生活部’这两个仅有线索，肯定是指林鹿溪了.......
“对对对！四哥说的对，打架最没逼格了！”
躲在被窝里的张爽，坐起来深表认同的说道。
“呵呵。”方严一笑，走了出来。
“呵~老四不打架是逼格，你得反过来。”
杜斌瞟了张爽一眼道。
“什么意思？”张爽迷茫道。
“逼格反过来都不懂？阿斌说你是格逼.......”
毕恒轻蔑的撇嘴道。
就连平时为人敦厚的春哥也接茬道：“这都听不懂？说你没蛋子，总明白了吧。”
087、谋划
设计学院生活部。
唐晚意边哭边哽咽着说道：“我劝了，让小鹿不要冲动.......可她或许是想帮我、帮生活部出头吧，就没收了宋璐的吹风机......都怪我.......没当场拦住，才惹到了宋璐的男朋友......”
一旁的林鹿溪口瞪目呆。
但张着嘴巴，却组织不起有效的反驳。
因为唐晚意说的好像也挑不出毛病。
可昨晚明明不是那样呀！
给方严招惹了麻烦的林鹿溪又急又愧，委屈的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但硬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本就自带粉晕的下眼睑和眼角，红彤彤的......
任中龙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方严，说道：“刘彪这个人很会来事，在体院号召力很强。这样吧，明天我亲自把吹风机送过去，说和说和，一场误会，不值得大动干戈。”
方严看了看林鹿溪委屈的小模样，无奈点了点头：“行吧，回头请你吃饭。”
这丫头肯定是被人算计了呗。
“咱弟兄不说这客气话。”任中龙拍了拍方严的肩膀，带着楚楚可怜的唐晚意离开生活部。
分开前，泪眼朦胧的唐晚意还尝试去拉林鹿溪的手。
林鹿溪绷着嘴，憋着泪，甩开她的手，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像个闹脾气的小学生似的。
方严把林鹿溪送回寝室，本来想和她说点什么。
林鹿溪却闷着头走进宿舍楼，方严在身后喊都没能让她停下脚步。
除了气唐晚意，林鹿溪也在生自己的气。
她觉得自己太笨、太蠢了。
她很想哭，但又觉得自己没脸哭。
她也觉得对不住方严，可现在又不想看见方严.......
总之心情很复杂。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到了傍晚，事情又发生了变故。
“老四！孙奕龙挨打了！”
方严刚进寝室，就被毕恒拉到了隔壁310。
“去医院看了没？”方严看到鼻青脸肿的孙奕龙，先皱眉问道。
“没事，都是些皮肉伤。”孙奕龙捂着高高肿起的额头说道。
“是谁？”虽然方严心中已有猜测，可还是问道。
“就是刘彪那帮人，但他不在。今天那个老五在，还有另外一个我不知道名字。”
孙奕龙恨恨的说道。
“是在学校里还是外边？”方严又问。
“学校外边！在北门堕落街旁的小巷子里。”
“报警吧！我们报警！”310寝室长陈子浩激动道。
带人打上体院的宿舍，是不可能的选项。
此时唯一的选择似乎就成了报警。
方严摆摆手：“没有监控，报警了也是扯皮，对方死不承认就得了。”
“那怎么办？”
这时闻讯来到310的杜斌也着急道：“总不能让奕龙吃个哑巴亏吧。”
“给我支烟。”
方严接过杜斌递来的香烟，坐在310内开始了长考......
半年多下来，方严已经成为了广设二班男生的主心骨。
此时他沉默下来，人越来越多的310内，大眼瞪小眼地盯着方严，等他拿主意。
虽然，现在局面看起来几乎无解。
但孙奕龙却迷信般地认为‘四哥肯定能帮我出这口气！’
良久，直到香烟快烧到了手指，方严才突然摁灭烟头，起身道：“报警！”
众人不由大失所望.......
因为方严自己都说了，报警没什么用。
接着方严却又道：“阿斌，报警，报119火警！举报吴大白沙生活区203女寝违规使用大功率电器，有火灾隐患！记得用公用电话！”
“好！”杜斌接了任务就走，也不多问。
“老四，打奕龙的是刘彪的人，找刘彪的女朋友出气不太好吧......”
憨厚的许多春，有点不认同方严的做法。
“这是打草惊蛇。”
方严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起身离开了310。
随后，一通电话拨给了任中龙：“吹风机没送过去吧？”
“没有，准备明天送。”任中龙在电话中道。
“别送了。另外还有一件事得帮我一下。”
“又发生什么了？什么事要帮忙，你说。”
方严没有回答任中龙第一个问题，直接道：“安排5个人进生活部......”
本来他想说六个，转念排除掉一个人。
“一下进五个？这恐怕有点难度啊，因为需要上报团委......”
“没事。晚上学生会可能会开会，你到时这样说......”
......
傍晚时分，一辆消防检查车驶入吴大校园，径直奔向了白沙生活区。
半小时后，分管安全的副校长，闻讯也赶到了现场。
203内，不但现场发现了烫发棒、热得快、电火锅等违规电器，还存在私接电线的行为！
一位年轻的消防战士，丝毫没给周副校长留面子，非常严肃的批评了几句。
“人员这样密集的宿舍，存在这么多的火灾隐患！一旦发生事故，那就会是全国震动的大事！校长同志，千万不能存在侥幸心理啊！”
消防战士开出处罚后，约定一个星期后再来看整改效果。
一肚子气的周校长当即把电话打给了校团委的领导：“上次的小火灾之后，你们不是组织学生会生活部检查了么？现在过去这么多天了，你们检查的是个什么玩意！
你平时都是怎么干工作的！要是工作做不了就让贤！”
于是，校团委领导又打给了学生会主席。
大概还是差不多的内容。
反正到了晚上8点的时候，任中龙忽然接到了学生会紧急召开会议的电话。
“卧槽！这个方严神了！他说开会就开会？”
到了会议现场，任中龙看到高坐台上主席位的周校长，才觉得事情不同寻常起来。
一次学生会的会议，怎么惊动副校长了？
虽然有周校长压阵，但讲话的却是团委领导。
“这次不但要查处违规电器！还有，无正当理由在宿舍锁门后晚归的行为、在寝室内抽烟等不良行为，都在此次查处范围内！”
违规电器和抽烟，多少和消防有些关系。
但无正当理由晚归这条，绝对算是扩大化了。
看来，受了气的领导也要拿学生出出气。
但这些规矩，具体能执行到什么程度就不好说了......
会议进行到最后，团委领导看着台下各院系的生活部、纪律部部长们问道：“必须保证全面执行今晚会议的各项纪律。你们有没有什么困难？”
最后这句是个过场，一般没有人会真的站出来说‘困难’之类的，接来下就该宣布会议结束了。
这时，任中龙却举手站了起来。
“主任，团委的决意我们坚决执行！但是面临的实际困难我也想讲一下。
主要有两点。一是，如果全面排查寝室内各种问题的话，我们生活部人手不够。
二呢，就是我们没有执法权啊，很多同学不服从管理，甚至会发生辱骂、威胁生活部人员的情况......
这两个问题不解决的话，我们的工作很难取得实效。”
任中龙话音一落，一直坐在台上没有讲话的周校长拿过了麦克风。
“第一点，生活部可以马上扩充人员！团委那边配合一下，特事特办。
第二，如果在这次整改行动中，有任何学生不服从、配合检查，你们记下来名字上报！有一个算一个，必须处分！不管是谁！”
周校长生生把‘不管是谁’四个字说出了‘格杀勿论’的气势。
会议结束后，任中龙马上给方严去了一通电话：“幸不辱命！”
今晚他提出的两条意见，都是方严亲口教给他的。
第一点刚好解决了编织问题，使得方严带着自己的人马拥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
第二点，要来了执法权，就有了尚方宝剑.......
有人有权之后自然就好办事了。
“辛苦龙哥了。明天安排我带的四个人去体院宿舍查寝就行了。”
“兄弟，真要跟他硬钢啊？这个刘彪不太好惹的，主要是他在体院有几个忠实小弟，很难下手的。”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088、别撒谎哦
第二天，平常黏人的林鹿溪一天没找方严。
就连上课时也不和他坐在一起了。
这次的事对她打击真的有点大。
晚上，方严带着整个寝室，在体院宿舍楼下的花池旁蹲了一排。
除了张爽。
“这丫头，自己跟自己较劲呢，干嘛不接我的电话啊。我又没惹她......”
方严无奈收起了手机。
“是班长么？要我说，女孩子得哄，你给她买束花吧。”
许多春蹲在方严旁边，出谋划策道。
“春哥，你都21岁了，还没谈过恋爱，就别教方严了。你这不是典型的班门弄斧么？”
毕恒插嘴道。
“我这是旁观者清。”春哥瓮声解释道。
经过昨天那事，309内部似乎更团结了一些，隐隐有室友向兄弟升华的迹象。
刘彪忽然带着那么一群人涌进寝室时，除了方严没人不害怕。
但同时他们也都克服了恐惧，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保护方严。
只是因性格不同，各自采取的方法也不同。
“老四，咱们不进去检查么？一直待在门口干什么啊？”
杜斌凑过来说道。
今天他们5个人同时进入了设计院生活部，并且在当天领到了来体院宿舍查寝的任务。
虽然不知道方严是怎么办到的，可傻子也知道这不是巧合。
但今天他们只是在体院宿舍门口蹲着，连宿舍楼都没进......
杜斌不理解。
“不急~”方严淡定道。
此时宿舍楼上411寝的老五正在隔着窗户往下看。
“这群**崽子，给我们看门啊。”老五吊着嘴角嘲笑道。
坐在寝室里的刘彪倒显得有点严肃：“寝室那些大功率电器都收起来了吧？”
“彪哥，你怕他们？”老五转头，朝楼下轻蔑的撇了撇嘴道。
“不是怕他们，这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进了生活部。现在学校正在整改寝室，据说是校长亲自盯着的。姓方那小子，要是趁机找茬，总是麻烦一桩。”
有些小道消息的刘彪十分清醒。
知道不能让方严逮到把柄，以免被学校当成典型处理。
“老五，昨天你打了他们寝室一个人？”刘彪忽然想起这件事。
“是啊，我和小徐刚好在校外遇到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寝室的，但昨天中午他和姓方的站在一起。”
“嗯。”
他们体院的威名怎么来的，无非就是能打。
刘彪也不在乎，但还是提醒道：“最近这几天消停点，等过去寝室整改这场风头再收拾他们。”
老五扔给刘彪一支烟，自己再点上，然后道：“好咧。”
......
尽管什么也不做，但方严的5人小队，每晚都会准时出现在体院宿舍楼下。
直到三天后。
在寝室老实了几天的刘彪几人，渐渐放松了警惕。
晚上决定出去喝点。
出门时，老五还对着方严一行‘汪~汪~’叫了几声。
然后，几人一起哄堂大笑。
刘彪嘴角也挂着一抹讥讽‘就算加入生活部，又怎样？我们寝室只要没有违规电器，你能奈我何。’
309众人气的不轻。
接连在阴冷的天气里守了几晚，任佳俊也对方严的决策产生了怀疑：“四哥，我们到底在等什么啊？”
“等他们犯错~今晚可能是个机会......”
方严望着刘彪几人的背影悠悠道。
前几晚，方严天黑就过来，要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半寝室落锁才回去。
不过今晚，十点半以后他却留了下来。
毕恒察觉到了异样，凑过来小声问道：“是不是今晚能行动了？”
“大约九成把握。”方严点点头。
漫长的等待后，直到午夜刚过，刘彪几人才晃晃悠悠的走向了宿舍楼。
“精神一下，干活了。”
方严喊起已经等麻了的室友们，抢先一步站在寝室大门外。
正准备喊宿管开门的老五吓了一跳：“卧槽，你他妈怎么还在这。”
“你们几个干什么去了？”方严看着刘彪问道。
“哈哈哈，你们生活部管天管地还能管住老子屙屎放屁？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包啊？”
老五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方严。
这时，309其他几人也赶了过来。
方严向任佳俊一招手：“老六，记下，不服从检查，辱骂生活部工作人员。明天上报！”
“好！”
任佳俊麻利地掏出了一个小本本和笔。
这时他才知道，方严一直让他带着纸笔的原因。
一脸怒容的老五还待张口，却被刘彪抢先道：“你先别乱扣大帽子！你们生活部的权力是查寝室，我们现在还在寝室外边，你凭什么检查。”
“你都打听到我进生活部了？就没打听到这次整改行动的全部内容么？”
方严盯着刘彪道，笑的平易近人。
刘彪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他想起来了，除了违规电器，好像还有‘无正当理由晚归’这一项......
可这条规定，全校的生活部都没怎么执行。
包括方严这些天带着人，守在门外从来没管过那些落锁后才赶回来的学生。
“你这是在搞针对~”刘彪眯眼看着方严。
“是啊，是在针对。”方严一脸坦然。
这种事只能针对。
为什么别的生活部不查晚归学生？因为根本不现实，哪天晚上没有几十个落锁后才回来的学生？
如果全部拦下上报，不出三天，宿舍就得暴动。
“......”刘彪一时气结。
现在的形势是，学校从周校长以下、团委、学生会都憋着一股气要打出头鸟。
这个时候，被报上去，绝对逃不了一次处分。
就在刘彪皱着眉头想办法的时候，远处又走来两名学生。
刘彪定睛一看，是两位大四学长......
他的心思忽然动了。
他要看看方严拦不拦！
两名大四学长走到寝室前看到这么多人，有些迷茫。
方严先开口道：“最近学校在整肃寝室纪律，无正当理由晚归，会被上报处理。两位学长是因为什么理由晚归的啊？”
‘正当理由’四个字，方严刻意加重。
学长也是机灵人，马上配合地捂着肚子道：“我肚子不舒服，刚去打点滴了，这才回来晚了，他是陪着我的。”
方严点点头：“这个理由很正当......你们进去吧......”
“靠！”
刘彪暗骂了一声自己蠢！
‘正当理由’还不好想么。
于是他也急忙捂住了肚子道：“我刚才吃饭时，忽然上吐下泻，去了医院也是打了点滴才好，他们几个是陪我的。”
“哦？”
方严看了看几人，挑了个看起来最蠢的老五问道：“你们去的那家医院？怎么去的，怎么回来的？不要撒谎哦。”
“我们去的一附院，来回都是坐的出租车，回来时的车还爆胎了，我们还给司机搭手换了轮胎，要不然也不会回来这么晚。”
老五一板一眼的说道，为了增加真实性，甚至还附加了‘爆胎’细节。
刚才还有点担心的刘彪，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五平时愣头愣脑的，遇到事还挺机灵。’
因为老五没说去了小诊所之类的，那样太容易查证。
“那好，你们再填张问卷调查就可以进去了。”
方严从任佳俊手里接过小本和笔，趴在一旁写起了什么。
以为没什么事了的刘彪等人互相挑了挑眉毛。
方严连写四张后，‘刺啦’撕了下来。
然后对309室友道：“看到路灯了没，你们每人带一个他们的人，各找一个路灯，让他们几个分开把这张问卷写了。”
每个路灯之间间隔足有50米，虽然双方都不知道方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刘彪知道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只能配合。
陪着他的是毕恒，刚走到路灯下，毕恒忍不住好奇打开所谓的‘问卷’看了一眼。
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刘彪奇怪地看着他。
“给，你写吧。”毕恒强忍着笑意，把纸笔递给了刘彪。
刘彪打开一看，当场爆了粗口。
只见问卷上有两道选择题：
一、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你们四人各坐的位置是？
A、右前
B、右后
C：中后
D：左后
二、回来时，出租车爆的是那个胎？
A、左前
B、右前
C、左后
D、右后
“你麻痹啊！”
089、杀人诛心
翌日中午。
“早上已经报上去了，快的话，今天中午，学校就会给出处理结果。刘彪几人是无故晚归，邱武无故晚归外加辱骂生活部工作人员。对了，邱武就是你说的那个老五......”
309内，任中龙专门来访，告知方严这些情况。
“辛苦了。”方严笑着递了支烟。
“你这家伙哪都好，就是太客气，哈哈哈。”任中龙笑着接过了香烟。
以前，任中龙是极少愿意掺和这种事的，毕竟很容易得罪另外一方。
刚开始，他帮方严在学生会会议中说出那几句话，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方严未来‘事业部部长’的身份。
但昨晚发生的事，彻底让他的心态发生了改变。
‘两道选择题’的故事，现在在设计院和各院生活部、纪律部部长之间疯传。
毕竟十八、九岁还正是爱炫耀的年纪，昨天回到寝室，毕恒、任佳俊等309室友就化身为说书人，到处宣扬。
在学生宿舍中，这种既有趣又有点反抗强权意味的故事，流传度最广.......
说体院是学校强权有点夸张，但夸张的程度也不大。
因为‘体院学生惹不起’，几乎是大家公认的。
其他人把这件事当成趣味故事听，但对整件事了解更详实的任中龙却有点震撼。
他已经听说了，前些日子，忽然引发全校第二次寝室整改的原因，是有人打了火警举报电话。
虽然方严没说，但任中龙猜也猜的到是怎么回事。
这是谋划。
接下来，方严加入了生活部，还自带兵马......
这是建军。
手底下有了一帮正规军，然后才是借着学校高层雷霆一怒的当下，从一个被大家忽略的‘无故晚归’找到突破口，迅速抓到了刘彪的把柄.......
这是借势。
更关键的是，他在收拾刘彪的过程中，并没有得罪其他体院学生，精准打击。特别是那两道选择题，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想出这种办法，实锤对方撒谎.......
这是机智。
细细想下来，任中龙脊背有些发凉。
这种人，只能做朋友，绝不能当敌人啊。
这也是他今天巴巴跑来，向方严通报情况的原因。
不过，方严做这么绝，也不是没有隐患的，比如这场行动结束后，刘彪必然会想办法报复。
反正，来309就是为了示好，于是任中龙斟酌着语气说道：“兄弟，虽然他们跑不了受处分。但以后你也得小心点，特别是在校外。”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方严却笑着道。
“什么意思？”任中龙疑惑道。
“斩草当然得除根了。”
“......”任中龙瞪着方严，一度怀疑后者要杀人灭口。
他只是一个学生，何来能力斩草除根。
恰好在这时，一直守在电脑前刷新学校公告的任佳俊，忽然大喊起来：“出了，处分出来了！02级体育学院、体育教育专业学生刘彪、徐诚、齐亚中三人无故晚归，记警告处分一次。
02级体育学院、体育教育专业学生邱武无故晚归，辱骂学生会工作人员，性质极其恶劣，记留校察看处分！
以儆效尤。”
任佳俊刚念完，隔壁310就传来一阵欢呼声和痛快笑声。
他们好像也看到了。
方严起身，对杜斌道：“阿斌，带上照相机，走。”
“去哪？带照相机干什么？”杜斌迷惑道。
“做事要带照相机，你没听说过么？”
方严一起身，其他几人纷纷站了起来。
这些天，309几人已经习惯了跟随方严统一行动。
“老毕，去310喊奕龙，让他一起。”
方严忽略了眼巴巴望着，想要跟着的张爽，对毕恒说道。
“好咧。”毕恒转身去了310。
“你还要做什么？”任中龙品出点味儿了。
“不是说了么，斩草除根。”
“啊？老弟你就别卖关子了。”
“想要瓦解一个团队，必须是自内而外的。如果只给他们外部压力，只会让他们越来越团结。”
方严却依旧故弄玄虚道。
万般好奇之下，任中龙干脆跟着方严走了出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路上，任中龙穷追不舍的问道。
“现在，刘彪他们应该也看到公告了，大概正在寝室抽闷烟吧？”
方严这一句，点醒了任中龙。
‘抽烟’......
这条寝室禁止抽烟的规定和无故晚归一样，同样没有人执行过......
“这......”任中龙不知该说什么了。
如果方严逮到刘彪他们几个正在抽烟，继而上报的话，已经留校察看的邱武，绝对就完蛋了......
......
体院宿舍411寝内，烟雾缭绕，气氛沉闷。
其中心情最不好的要数邱武了......
留校察看，不可谓不重。
“老五，放心吧，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帮你出气。”
刘彪安慰道。
“妈的，他给我等着吧。”邱武狠狠抽了一口烟，骂道。
尽管他心理不平衡，但也知道这一切是方严造成的，自然把恨意留给了后者。
‘他的权力不是永久的，早晚有一天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刘彪这个念头刚浮上来，411寝的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当他看到方严带着一群人涌进来的时候，恍惚了一下。
因为这种事，他常对别人做。
不同的是，方严的人还带着两台照相机。
被‘咔~咔~咔~’一阵拍的时候，刘彪还以为自己被捉奸在床了呢。
“真是屡教不改啊，寝室禁止抽烟你们不知道么？”
毕恒对满屋呆滞的脸说道......
“你他妈别太过分！杀人不过头点地......”
刘彪忽腾站了起来。
“操尼妈的！”邱武也站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再被弄一次就真的麻烦了。
特别是邱武，现在如果再被处罚一次，妥妥的开除跑不了。
前程都要毁了，心里的暴戾和凶性也冲了上来。
“辱骂生活部工作人员，得记上......”
业务越来越熟练的任佳俊，不用方严吩咐就打开了小本本......
方严则侧头问了孙奕龙一句什么。
孙奕龙用细微的动作指了指邱武和徐诚。
其实这次，真的不能怪刘彪大意因‘抽烟’再次翻车。
只是他觉得，邱武和徐诚虽然打了孙奕龙，但这边四个人都受到了学校处分。
看起来是自己吃亏了.......
所以，双方的矛盾应该过去了啊。
谁知道对方不讲武德，杀了个回马枪......
眼看刘彪几人脸红脖粗，真的生气到了极点，任中龙悄悄凑到方严耳边道：“兄弟，我觉得如果把他们弄开除了，不是好事，他们会拼命的......”
方严点点头，然后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刘彪刘学长说几句话。”
这个态度，一看是有的谈。
刘彪几人马上松了一口气，然后在他眼神示意下，纷纷走出了寝室。
倒是杜斌有点不放心方严，担心万一动手了，老四干不过健壮的刘彪。
“没事，都出去吧。”
方严一点也不担心，有了希望的人，就会变得温顺。
满寝室人都出去后，方严关上门，抽出两支烟，自己一支，散给刘彪一支。
刘彪本没打算接，唯恐又是陷阱。
可眼看方严自己都点上了，为了不输气势，也抽了起来。
但方严不讲话，刘彪便也默不作声。
直到烟抽了一半，方严才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不追究了。”
“真的？”刘彪盯着方严，想要判断后者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却看不出任何内容。
“好了，不打不相识，你出去和你的兄弟们也说一声吧，以后别找我们的麻烦。”
方严又道。
刘彪这才相信了他的话。
随后，方严上前揽住刘彪的肩膀，笑着道：“03级体教的马绍阳是我表哥，彪哥你认识么？”
马绍阳是谁，刘彪当然不认识。
不过方严开始拉关系了，就说明是真的怕以后被报复......
“听说过。”刘彪含糊道。
同时刘彪还分析了一下今天方严的行为动机......
方严大概是先拿抽烟这事吓唬吓唬自己，然后再礼贤下士，以争取和解后不会再被找麻烦......
嗯，逻辑自洽，挺合理的。
刘彪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跟随方严走出了寝室。
两人揽着肩膀，各自叼着烟。
看起来跟一对多见不见的老友似的。
紧张到出了一身汗的邱武，看到此情此景，长出一口气‘看来，两个人是谈好了......’
但方严这时揽着刘彪却转头道：“邱武、徐诚跟我去生活部吧。”
邱武愣了一下，迷惑道：“你们不是谈好了么？为什么我俩还要去？”
刚刚放松了几秒钟的徐诚也再次紧张起来，看看刘彪，又看看方严。
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谈好了啊。只上报你和徐诚，别的人抽烟我没看见......”方严慢慢道。
刘彪噌地转头看向方严，一脸愕然。
“......”即使邱武有点一根筋，这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我草泥马的刘彪，平时有事老子上，这次我都留校察看了，你他妈还让我背锅......”
“刘彪你麻痹，卖我们俩自己给洗白......”徐诚同样破口大骂。
刘彪刚想开口解释，方严揽着他肩膀的手就朝着邱武的方向推了一下。
“我草泥马啊。”
看到送上门的刘彪，已经红了眼的邱武一拳就上去了......
接着徐诚也冲了过来。
随即，411寝室门前，乱了起来。
任中龙看着眼前的乱像，忽然想起来的路上，方严对他说的那些话。
‘斩草除根’
‘想要瓦解一个团队，必须是自内而外的。如果只给他们施加外部压力，只会让他们越来越团结’
瓦解团队，自然就是斩草除根了。
因为只要他们不抱团，单拎出其中任何一个，都不足以让人畏惧。
人心散了，根就没了。
任中龙恍然大悟......
090、陷入自闭的林老师
“老五你个冤种！他在坑你！”
“刘彪你他妈小人！我又不眼瞎！”
走廊里，三人混战已经被拉开了。
刘彪的鼻血糊了一脸，邱武黑紫着眼圈正在互骂。
围观的男生中，大多都和刘彪关系不错。
但现在看向他的眼神惊疑不定。
这些喜欢抱团带着些江湖气的学生，首重义气。
现在的火爆场面，对刘彪的名声会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以后，他大概再也不会有前呼后拥、同伴成群的哪一天了。
就算他事后做单方面澄清，说是方严耍了诡计，这些人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感情和信任这种东西，都属于消耗品。
有了一次嫌隙，就像冰面上有了一道裂纹。
裂纹可能看起来很浅，但深入肌理，稍微承受点压力，就会分崩离析。
戏看完了，可方严要做的事却还没有完。
“你们骂也骂完了，打也打完了，到底去不去生活部？”
方严看着徐诚和邱武平静道：“不去也没事，照样可以上报。”
刚刚以为自己想明白了的任中龙，又迷茫了.......
他觉得方严现在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实在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邱武这种莽撞的人，被搞到开除，绝对是颗不定时炸弹，真说不好他能干出点什么事。
这边徐诚倒是反应快，知道自己的前程就在方严的一念之间。
顾不得嫌丢人，拉着邱武站在方严面前。
这模样明显是来认错，求放过。
但毕竟是年轻人，脸皮薄，当着这么多围观同学的面，又喃喃说不口认怂的话。
邱武依旧昂着头，可他也是内心最慌乱的。
他父亲去世的早，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很不容易。
考上吴大体院，可以是说他母亲最引以为豪的一件事。
方严如果不放过邱武，几乎必定被开除的他，能想象到母亲会崩溃到何种地步。
可‘年轻’两个字，让他做不出卑躬屈膝的举动。
这是年轻人的优点，也是年轻人的弱点......
如果换做那种被社会磨平棱角的中年人，遇到这种情况，大约会嬉皮笑脸先给自己两耳光......
方严却没什么耐心，看到两人这幅模样转身就走。
这一走，结局大概就注定了。
“方严！”
昂着头、红着眼的邱武忽然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声，然后道：“你们打我一顿吧，我不还手.......”
说这话的时候，邱武或许是想起了背叛自己的大哥刘彪，或是想起了在家辛辛苦苦的母亲，眼泪倏地流了下来。
可‘打一顿’的表述，根本引不起方严半点兴趣，刚才停了一下的脚步又启动起来......
但309众人看着却纷纷心软了下来，‘收拾’了对方的喜悦也消散不少。
其中就包括当初被打了的孙奕龙......
看到孙奕龙同样面露不忍，任中龙悄悄凑了过去：“奕龙，这事啊，得你和方严说......”
孙奕龙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稍一犹豫就开口喊道：“四哥！”
已经走出十来米的方严回头，发现室友们都没跟上来，不由奇道：“怎么了？”
“这......这事算了吧，我的气也出了，这次就别上报了.......”
“这样啊......”
方严稍微停顿了一秒钟，然后道：“行吧，你做主......”
‘呼......’
似乎整个楼道里的人，都同时出了一口长气。
方严找上刘彪当然是为了孙奕龙，因为孙奕龙是替他挨的打。
所以，孙奕龙觉得方严做的程度已经‘可以了’，方严也就停下来了。
全程目睹的事情经过的任中龙，给方严身上贴了一个‘心思深’的标签之后，又加了一个新标签‘护短’......
这个评价很客观。
不管是当初溪若的小雪一事，还是此时的孙奕龙事件，方严根本不计较值不值的问题。
反正就是那种‘你敢动我的人，我就敢和你拼’的态度。
‘护短’是方严最大的毛病，也是他最大的优点。
一场自林鹿溪查寝而起的风波，在乱哄哄闹了一个星期后，终于在3月中旬这个天气阴沉的中午，画上了句号。
......
下午的摄影课，窗外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听雨睡觉最惬意。
不过，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方严，被坐在旁边的任佳俊戳醒了。
“怎么了？”方严擦了擦口水迷茫道。
“前边，董书记给你的纸条。”任佳俊小声道。
“有事不能当面说么......”方严嘟囔着打开了纸条。
‘你和小鹿怎么了？这些天，她也不好好吃饭，晚上还会在躲被窝里偷偷哭，你们吵架了么？小鹿很容易哄的......’
方严抬起头，望向坐在第一排靠墙位置的林鹿溪......
身边也没个同桌。
这是她自己选的位置，似乎在搞自我孤立。
最近几天，方严带着室友忙于和刘彪等人进行友好交流，一直没顾得上开导林老师。
看起来，跟自己较劲的劲头还没过去呢。
又或者是，被唐晚意彻底摧毁的自信心，依然没能完成重建。
下课后，林鹿溪故意躲着室友，等到同学们都离开教室了才起身。
“你打算一辈子不理我啊？”
教室门口，方严倚在墙上惫懒地说道。
林鹿溪先吓了一跳，当看清是方严后，忍不住地嘴巴一嘟，鼻子一抽，眼睛就湿了。
但这次她却没有想往常一样哭出来，反而紧抿嘴唇，硬憋着不让眼泪掉出来。
如果问她，为什么躲着大家，躲着方严，林鹿溪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能有些‘无颜见江东父老’的羞耻，也可能是一种‘自我惩罚’。
“哎，这几天没好好吃饭吧？下巴都尖了。”
方严走过去，张开双臂：“来，抱抱......”
“......”
短暂沉默后，林鹿溪不断抖动的嘴唇，终于咧开了，然后‘哇’一声哭了出来。
再然后，如同乳燕投林，前冲一步扑进了方严的怀里。
哭声委实有点惊天动地.......
引得附近几个教室里的滞留学生，纷纷走出教室张望。
方严也不劝，任由林鹿溪嚎啕，但右手却很有节奏感地轻拍着林老师的后背。
情绪淤积了这么久，哭一下没什么坏处。
其实林鹿溪陷入自闭，和查寝事件引起的连锁反应有很大关系。
虽然女生们没有参与广设二班男生和刘彪等人的冲突。
但班里有毕恒这个大嘴巴，每天不定时播报事情进展，所以她们对于后续发展一清二楚。
相比于其他女生同仇敌忾下的吃瓜心态，林鹿溪的愧疚与日俱增......
她觉得惹出这么大的麻烦都怪自己，连累孙奕龙挨打、连累方严带着309整天守在体院楼下......
胡思乱想之下又觉得班里同学大概都很讨厌自己这个‘麻烦精’，方严又该嫌自己笨啦之类的......
可本身有些傲娇的林老师又不愿意在这个‘大家都讨厌自己的时候’和别人交流，所以成功自闭。
反正，这几天她的心路历程那叫一个复杂坎坷。
“好了好了，不哭了。带你吃饭去，想吃什么？”眼看林鹿溪哭的气都喘不上了，方严才出声劝道。
平时一说吃饭就来劲的林鹿溪，这次却没能被转移注意力。
反倒一边把满脸泪水和稍许鼻涕往方严衣服上蹭，一边断断续续道：“老公......我......我是不是很笨呐.......什么都......都......都.......”
方严生怕林老师憋死，赶忙抚着她的后背顺气。
林鹿溪这才接着道：“什么都做不好.......只会给......给你惹麻烦......”
“笨点好啊，这样就算我再喜欢上别的女生，你也发现不了。”方严笑嘻嘻道。
“你敢！”
哭声戛然而止。
091、这点要求都不满足我
学校大食堂二楼风味餐厅。
因为时间有点晚了，吃饭的学生并不是很多。
方严端着肠粉、烧麦和例汤，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坐在对面的林鹿溪虽然已经不哭了，但桃花眼微微肿胀，眼睑和鼻头也红通通的。
“老公，现在大家肯定在背后说我了吧，说我笨.......”
小口喝了点汤，林鹿溪抬起头落落寡欢道。
“没人说你，再说了，你们的智商都差不多。你以为谁都像我这么聪明啊。”
方严大言不惭道。
林鹿溪习惯性的撇嘴，想要笑，笑容露出一半又收了回去。
手里拿着调羹在汤碗里搅和个不停，低头喃喃道：“我也想自己像你和男姐那样，看到什么事就明白该怎么做，我也不想这么......这么笨的。”
“其实啊，所谓的‘聪明’或者说‘看懂别人’，是很累的，人也会变的复杂.......”
方严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当初林鹿溪初涉社会时的种种不适，便接着道：“人变得复杂不好。但是呢，长大了总得有基本的判断能力。
咱们不害别人，可也要有能力自保，不能轻易被别人利用......
你想，你爸爸妈妈就你一个女儿，等他们年纪大了，还需要你给他们当屋檐呢。”
成熟这种东西啊，是柄双刃剑。
杀死了幼稚，也误伤了纯真......
但这也是每个人必经的阶段。
林鹿溪听了方严的话，下意识就想说‘有你就行了’。
不过，最后也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只是想不明白，唐晚意为什么要坑我呐！本来我们关系很好的.......”
说起这个名字，林鹿溪就嘟起了嘴巴，似乎还没有消气。
“我帮你分析分析？”
“嗯呐！”
“你们认识以后，你有没有和她提过任中龙承诺你以后当生活部部长之类的事？”
“没有呐，毕竟八字没有一撇呐......”
林鹿溪就算不喜欢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事，也明白了方严的意思：“你是说，她是怕我和她抢部长，才害我的么？”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就算你没说出来，那天王秀秀也在场，她不小心说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方严掌握的线索太少，目前看来，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唐晚意的动机。
“要不然我和老任说一声，你退出生活部吧。想过官瘾，我再帮你换个地方、或者干脆跟我在事业部干。”
想了一想，方严又道。
唐晚意的段位，方严不清楚，毕竟只见了一面。
但当时哭哭啼啼的我见犹怜，让他觉得这个女生不会太简单。
更关键的是，林鹿溪这个小迷糊的段位太低了......
战力差距过大，以后免不了还得受委屈。
不想，林鹿溪这次却摇了摇头：“不要！我要和她斗！”
“你斗的过么？”不管因为什么，林鹿溪总算振奋了精神，方严也开心起来。
“你给我当狗头军师呐！咱们两个还斗不过她一个人么！”
林鹿溪信心满满道。
方严本来想开句玩笑‘我一个人肯定没问题，但加你这个猪队友就不一定了......’
但想到林老师好不容易重新有了信心，便把这句玩笑咽了回去。
吃完中饭，方严把林鹿溪送到了寝室楼下。
临分别前，她又想起了刚才哭鼻子时方严说的那句话，忽然停住了脚步，认真地看着方严：“老公，你不会真的再喜欢上别的女生吧......”
“呵呵~哈哈”
方严干笑两声：“和你开玩笑呢，上去吧......”
“哎~”
林鹿溪揉了揉红红的小鼻头，瓮声道：“反正，反正你比我厉害那么多，我也管不住你。你要是真的喜欢上别人了，一定要瞒着我，别让我知道呐！
要不......我会难过死的.......”
“呵呵.......别胡思乱想了。”方严挤出一丝笑容道。
回到309，沙雕室友们继续着沙雕日常。
毕恒在举杠铃，阿斌在抠脚，春哥在梳头......
“老四，你咋了？”毕恒看到方严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主动关心道。
方严认真端详了毕恒之后忽然道：“老毕，骂我两句。”
“啊？”
“骂我！”
“你不是有什么大病吧？”毕恒像看神经病一样，悄悄离方严远了一点。
“春哥，来骂两句。”方严也不纠缠，果断转换了目标。
“俺不骂人。”春哥也急忙闪到了一旁。
“阿斌......”方严只得走到了好兄弟面前。
“骂什么啊.......”杜斌哆哆嗦嗦道。
他觉得方严一定受了什么刺激。
“骂什么都行，比如渣男之类的，能让我心里舒服点就好......”方严的要求也不高，很好满足。
但杜斌却紧张的摇摇头：“老四，你要不去医院做做脑CT吧......”
“操！什么叼兄弟，这点要求都不满足我！”
......
周五下午，方严回到九溪园，却发现家里没人。
这种情况很少见。
直到晚上9点多，方卫东夫妇才一起回来。
“爸，你和我妈去哪了？”
严玉芳去了厨房煮宵夜，方严奇怪的问道。
“你妈也要创业了。”方卫东笑吟吟道。
听方卫东讲了，方严才明白，工作悠闲的老妈联系了几名老同学和同事，准备在吴都开一家舞蹈、形体训练工作室。
投资不大，但这是严玉芳从年轻时代就开始了的梦想。
“你没什么意见吧？”方卫东故作民主似的问道。
“我能有什么意见，100%支持我妈的决定！”
严玉芳婚后近二十年，生活重心一直在家庭上。
方严小时候离不了人照顾，上小学后，严玉芳每天要准备一日三餐、按时接送。
到了高中、特别是高三，老妈又是成宿成宿的陪着他熬夜冲刺，随时准备给儿子做营养加餐......
一个高三下来，她辛苦的程度一点也不比方严轻。
现在，方严上了大学，解放了的严玉芳想要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他自然替老妈高兴。
不过，第二天早上，饿醒了的方严看到厨房的冷锅冷灶时，才意识到老妈创业的副作用。
客厅的桌上还有严玉芳留下的纸条：今天要和你曾姨、钟姨找工作室场地，中午不回来了，你自己去外边吃吧。
方严只得自己煮了一锅白粥，就着榨菜吃了几口。
‘诶！我这不是傻么！’
吃的没滋没味的方严突然一拍脑门，起身走到院内，推出了750。
家里没饭吃，但栖湖苑肯定有啊！
既能蹭饭还能蹭人......
092、三叔来访
3月20日，周六，微风，晴。
连绵阴雨的三月里，难得有一个好天气。
方严把750在栖湖苑六号楼下停好，上了电梯。
‘叮~’
电梯在12楼停下，门一开，方严就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哎呀~”
“哎哟~”
猝不及防，外边刚好有一道身影要进来......
两人一下撞了个满怀。
方严捂着下巴，阿羞揉着脑门。
虽然都疼的厉害，但互相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同时哈哈笑了起来。
“你要出去啊？”
“你怎么来了呀？”
又是异口同声。
“先进来再说。”看到阿羞有外出的迹象，方严伸手把她拉进了电梯，趁机牵住了阿羞的小手。
手很冰。
方严想了一下才记起这几天正是阿羞来亲戚的时候。
每到这几天，她就四肢冰凉，晚上还会肚肚疼。
“我正准备找你呢。”
阿羞弯着眼睛，仰头笑眯眯道。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笑了出来，这些开心、愉悦的情绪像是忽然之间就跳出来了。
“怎么了？”方严边问边把阿羞两只冷冰冰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搓了搓，又送到嘴边哈了口热气。
阿羞笑容愈盛，梨涡里仿佛能溺死人......
听她慢慢讲了，方严才知道，今天阿羞的三叔一家要来栖湖苑探望米善学。
上个月爸爸做手术时，三叔给的她1000块钱。
以阿羞了解的情况，这些钱要么是三叔借的，要么是他好不容易攒下的小金库。
所以她想趁今天把稿费取出来，还给三叔。
方严骑着750带阿羞在附近找了一家银行。
取出4600块钱递给了阿羞。
阿羞抿嘴笑了笑，又点出1100还给了方严：“说好的呀......”
这是方严垫付的房租。
“现在稿费涨的好猛啊，这样下去完本前肯定破万了。”
方严也没推辞，把钱接了过来。
《琅琊榜》整一个一月份和二月上半个月加一起才8600元的稿费。
但2月中至3月中的稿费已经高达9200.....
一方面是订阅制度改革后，《琅琊榜》的收费字数已经累积了不少。
二是这本书在起点的宣传下，知名度越来越高。
现在《琅琊榜》在起点，以收入论的话绝对属于头部作者了。
取了钱，两人又去了菜市场。
“一会还在这儿碰面，我去买点东西。”
菜市场外，方严放下阿羞，调头去了别的地方。
阿羞挎着只布兜，这买菜的架势一看就是老手。
心里盘算好了中午要烧几道菜，阿羞先走向了一家鱼铺。
“阿叔，帮我拿条鲈鱼呀，一斤多一点就行了~”
刚才来的路上，方严说了要蹭饭。所以阿羞临时多加了一道菜，她知道方严爱吃鱼......
买好各色食材，阿羞回到和方严分手的地方。
方严已经在等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给你的。”方严递过塑料袋。
“什么呀？”阿羞坐进车斗里，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
最上面是一个印着Hello kitty图案的粉白色......小热水袋。
阿羞迷茫了一下，但接着翻下去她明白了方严的意思。
因为热水袋下是手工红糖、益母草颗粒冲剂、布洛芬缓释胶囊......
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她当然知道了。
小脸一红，心里嘀咕了一句：‘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方严像是能猜透阿羞的心思：“我跟一个老中医学过，刚才看起来是我握着你的手、在占你的便宜，其实我是在给你把脉......”
“烦人~”知道方严是瞎扯，阿羞软绵绵骂了一句。
方严呵呵一笑，发动摩托，不过出发前还是细心交待道：“晚上肚子疼的时候，把热水袋装了热水放在小肚肚上，可以缓解。
还不行的话，冲些益母草这种中成药喝。止疼药尽量别吃，除非疼的厉害了。”
“嗯。”
阿羞乖乖点点头。
有一点害臊，但同时心里甜丝丝的，只觉周身都是暖的，手脚也不那么凉了......
......
以阿羞熟练的烧菜技艺，六七道菜大约一个小时就能搞定。
但在方严的帮助（捣乱）下，两人上午十点进的厨房，忙活到11点半，才把所有的配菜准备好。
主要方严帮忙的方式不对劲......
一会他学着电视剧里的场景，从背后给阿羞系围裙；一会又以‘怕你累着’的名义，主动给阿羞捏肩；一会又要求给自己‘充电’......
充电就充吧，充着充着，竟然亲上了......
嗐！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米善学还在隔壁卧室，这种稍犯忌讳的感觉，很刺激也很甜蜜。
但眼看快中午了，三叔一家应该马上就到了，晕晕乎乎的阿羞才着急地把方严从厨房推了出去。
方严刚在客厅坐下，1202的门铃就被按响了。
开门后，门外站着的三人一愣。
“你们是三叔三婶吧，请进......”方严先开口道。
“你是......”三人中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人问道。
“我是阿羞的男朋友......”
对面三人同时露出了惊讶表情，然后阿羞也从厨房赶到了房门前：“三叔、三婶、小柔你们进来呀......”
阿羞的出现，彻底打消米三叔一家的疑虑。
但一家人进来后，狐疑的眼神却始终在方严身上扫个不停。
方严也在观察对方。
三叔米善存，看起来像个老实人，稍显木讷。
三婶没什么特点，除了稍微壮实一点。
阿羞的堂妹米柔，和阿羞有7分像，但眼角的弧度略微下垂，给人一种精明、刻薄的感觉。
属于一眼美女，不耐看。
“哟，大哥，你们这是发达了啊。住得起这么好的房子，看不起病啊？还得问善存借1000块钱......”
三婶一见到米善学，就阴阳怪气道。
“不是，这是租的......”米善学尴尬的解释道。
三叔米善存囊着头不敢吭声。
阿羞在厨房听到这话，暗道：‘坏了’。
看来是三叔偷偷给她钱的事，被发现了。
阿羞急忙从身上数出了1100块钱，走了出来。
“三婶，你先坐呀。我正在烧肉呢，按你家乡的做法烧的，你肯定爱吃。”
阿羞走过来，讨好似得笑笑，然后递给三婶1000块钱道：“当时都怪我呀，没办法了，在我三叔面前哭，他才去帮我借了1000。”
阿羞不知道三叔的钱是怎么来的，先按‘借’的说。
这样多少能给三叔留下一点操作空间。
如果这1000块钱来自米善存的小金库，有了阿羞的说法，他机灵点还能以‘还钱’的名义把这笔钱讨回来。
但低着头的三叔，似乎没能体会到阿羞的苦心。
“你这话说的，你爸有病我们又不可能真的不出一点力。但你们住这种大房子，还用我们的钱，嗨~”
三婶得理不饶人，过了嘴瘾才点起了钱。
阿羞也不再辩解，又笑着走到米柔面前：“小柔，这100块钱，拿去买文具呀......”
“谢谢姐！”米柔伸手接过了钱。
三婶的脸色这才好看点。
“三婶，你们先坐一下呀，我去把最后一道菜烧了，咱们就吃饭......”
阿羞给三叔一家倒了水，转身走回厨房。
方严施施然跟了进去。
“小财迷，今天这么大方啊？”
他的确有点意外，平时阿羞那么节俭，今天一下送出100块钱。
阿羞默默看了方严一眼，叹了口气才道：“这样能让三婶消气，三叔回去以后才能好过一点呀......”
093、谢谢你呀
“爸爸，你只能喝一杯呀！”
阿羞端着清蒸鲈鱼上桌时，看到爸爸正在倒酒，急忙道。
“我都憋了一个多月了，今天你三叔来了，我陪他喝点。”
米善学的确有点馋酒了。
但阿羞很有原则：“不行呀！你可以让三叔多喝点，你不行！医生本来说的是两个月不喝酒，我已经给你破例了呀！”
“好~好~好~一杯就一杯。”米善学拗不过女儿，只能无奈道。
阿羞这才把鲈鱼放在了桌上。
按照华夏礼仪，鱼头自然是对着最年长的米善学。
但她摆盘的时候用了点小心机，把最好吃的鱼肚部位朝向了方严......
“吃鱼吃鱼~”米善学招呼道。
“妈，我要吃鱼肚。”
米柔却嚷嚷道。
“想吃不会自己夹么！”
三婶一边呵斥，一边伸出筷子，一下夹走了一半的鱼肚......
阿羞回身去厨房端汤，一转身，小脸就不满地嘟了起来......
......
吃饭时，三婶一直对方严问东问西。
想要旁敲侧击地询问‘阿羞哪来的钱租的房？’。
因为她觉得大哥父女俩的生活突然间发生了这么大改变，肯定和这个年轻人有关系。
但方严滴水不漏，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说。
毕竟这是阿羞的亲戚，她自己都不解释，肯定是有原因的。
所以，方严也什么也不说。
可米善学却憋不住了。
弟妹明里暗里的意思是暗示女儿花了方严的钱，这让自尊心极强的米善学受不了。
“咳~咳~房子是阿羞租的，她最近在写书，现在一个月能挣三四千......”
米善学端着架子说道。
却没收获意想之中的惊叹声。
‘也是，老三两口子都在务农，不知道写书代表着什么。’
没有获得吹捧的米善学自我安慰到。
但阿羞听到老爸说自己挣了多少钱以后，小脸垮了一下......
果然，正在埋头吃鱼的米柔，抬头看了阿羞一眼。
目光炯炯有神，像是发现了宝藏。
吃了饭，米柔就钻进了阿羞的卧室。
阿羞预感不妙，赶紧收拾了碗筷也跟了过去。
“姐，这台笔记本是你的么？”米柔指着桌上苹果笔记本道。
“不是，我借别人的。”
“哦~”米柔晃荡着走出卧室，在1202内逛了一圈。
但这里的家具、电器都是业主的。
其余的旧衣服、被褥、碗筷之类的，米柔也没兴趣看。
直到她在淋浴间发现了资生堂的洗发水和欧舒丹沐浴油、美体乳......
“姐，这款洗发水和沐浴露好香啊，咦~美体乳，我都没用过呢......”
米柔也不认识这些牌子，但看包装就知道是高级货，还打开闻了闻。
阿羞知道今天不出血不行了，趁着米柔还没有张口讨要之前，先道：“小柔，我带你去买衣服呀......”
“啊！好！”
米柔马上答应，但即便这样，还是把洗护用品拿到了手里：“姐，这瓶美体乳送我好不好......”
阿羞挤出一丝笑容：“不行呀，这个真不能送你......”
这要是别的东西，米柔这样讨要，阿羞就给了。
但这些东西不行！
那是方严送她的！
“你现在那么有钱，自己还可以再买嘛......”
嘟嘟囔囔的米柔，被阿羞半拖半拽出了卫生间。
坐在客厅陪着米家长辈闲扯淡的方严，听说阿羞要出去，自然不愿单独留在这儿。
小辈们离开后，三婶终于逮着了机会，急忙对米善学说道：“大哥，你糊涂啊！阿羞从小就有主见，你让她这么早谈恋爱，以后跟这个男生跑了，你连彩礼都落不着。
现在的小男孩啊，心思脏着哩......”
本来对方严戒备心挺强的米善学一听不乐意了：“只要他对阿羞好，阿羞自己喜欢。我不在乎什么彩礼不彩礼的.......
你不知道这个小方，心善的很。我在医院那些天多亏了他......”
.......
三人出了门，米柔又嚷嚷着要去银泰。
这时方严已经搞清楚了状况，便虎着脸道：“去什么银泰！去龙翔桥！”
银泰一件衣服几百块起步，龙翔桥一百块钱能买一身了。
阿羞拿米柔没办法，但方严却没有投鼠忌器的顾虑。
再者他故意装作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窝里横的米柔也不敢再置喙，闷头坐在了750的跨斗里。
阿羞趁着米柔不注意，悄悄朝方严抿嘴笑了笑。
这是一种默契，阿羞不用开口，方严便主动解决了米柔要去银泰这个小麻烦。
随后，她第一次坐在了方严身后的座位上。
“抱着腰。”方严发动摩托。
阿羞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抓住了方严的后衣摆。
方严也不再劝，一拧油门紧接一个急刹......
“呀！”
阿羞猛地一个前栽，前胸结结实实撞在了方严后背上。
“烦人呀~”阿羞知道方严在作怪，握起小拳头轻锤了他一下。
但糯糯的责备，反倒让方严哈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刚刚接触到的一瞬间......
‘以触感面积来算，比视觉看起来要大不少啊’
重新发动摩托，方严终于老实了。
不过刚才被吓了一跳的阿羞，这次乖乖抱住了方严的腰。
龙翔桥市场。
这里是吴都市大中学生最青睐的购物去处，原因有二，一是潮流时尚，二是便宜。
方严的中学时代，80%的衣服来于此处。
不过像林鹿溪那种小富婆，高中时就开始转战银泰了，时不时还会专门去申城采购一番。
更夸张的也有，据方严所知，吴大有位女生每逢周末就飞去霓虹国或者香江购物。
有时，贫与富的距离比方严和朱茵之间的距离还要遥远......
逛了半下午，米柔买了一条牛仔裤，一件薄外套，花了阿羞130块。
此时她又钻进了鞋店......
腿酸的方严靠在店门外的墙上，单腿战立，交替着让另一腿休息。
“你是不是累了呀？”阿羞歉疚道。
“没事。”
比起陪林鹿溪和严玉芳逛街，这种强度只是小意思。
“不过，你实在没必要这么惯着她，她也就比你小一岁。你挣那点钱自己都不舍得花。”
米善存比米善学小四岁，但因为结婚比后者早，所以米柔只比阿羞小一岁。
虽然这是阿羞的家事，但方严还是忍不住说道。
他倒不是怕花钱，只是心疼节俭的阿羞。
“不是的呀~”
阿羞双手放在小腹前，轻声解释道：“以前还有我奶奶的时候，我爸爸得了病，二叔在部队，他们都照顾不了奶奶。
是我三婶和三叔给我奶奶养老送终的。
我是家里最大的孩子，这是我欠三叔一家的.......”
方严和阿羞认识的时候，阿羞奶奶已经过世多年，倒没听她说过这段。
可能是担心方严对三叔一家有不好的观感，阿羞又接着道：“虽然三婶说话很难听，但她对我奶奶真的很好。她......不是坏人的。”
阿羞的话也从侧面再次印证了人的复杂性。
以个体论，人这种生物，纯粹的好和纯粹的坏几乎都不存在。
十恶不赦的罪犯，也有可能是个大孝子。
十里八乡闻名的好人，也必定有过邪恶的想法。
只是阿羞这种心态......
“阿羞，人太善良了，会过的很辛苦的......”方严温声道。
“不辛苦呀！”
阿羞却抬头望向了方严，长长的睫毛忽闪闪，亮晶晶的眼睛里似乎能溢出喜悦。
“我也从来没觉得辛苦。
以前小时候，只要能摸鱼爬树就会开心。
后来读书、写东西的时候会觉得开心。
现在只要.......
只要想起你，我就会忍不住的开心
谢谢你呀，方严......”
094、人间星光
给米柔结账时，阿羞在方严的一再撺掇下，终于狠心给自己也买了一双鞋子。
匡威的米白色低帮帆布鞋。
当然，是假货。
35元。
下午四点左右，三人离开龙翔桥。
从上到下焕然一新的米柔自然是最开心的。
但阿羞有点过意不去，给堂妹买了衣服、给爸爸买了件衬衣、甚至给自己都买了双鞋子。
唯独没有给方严买东西。
主要是方严不配合，什么东西都不要。
他们刚钻进出租车，几十米外的马路对面，一个女生边踮脚张望，边疑惑道：“潇潇，我好像看见方严.......”
“啊？在哪？和小鹿么？”正端着一盒关东煮吃得起劲的苏小雅抬起头四处乱看。
“好像是和两名女孩子，没有小鹿。”
说话的是贾玲玲。
林鹿溪的身材很好认，就算离得远看不清脸，但从身材判断，刚才的两名女生里也没有她。
“他在哪呢？”董潇问道。
“啊！”
说话的工夫，出租车早已汇进了车流，不见踪影。
“好像已经走了。”再次张望后，贾玲玲放弃了努力。
“你看清楚了没有啊？方严带着两个女生逛街，没有小鹿？”苏小雅也顾不上吃东西了，有点严肃的问道。
这么一说，贾玲玲心里也打鼓了：“呃......只看见个侧影，我也不是很确定。”
比较稳重的董潇想了想道：“没看清回去可不能乱说啊，小鹿的醋劲本来就大，搞不好我们就成了搬弄是非的坏人了。”
“那~那可能是我看错了......”本来就不确定的贾玲玲急忙道。
“肯定是看错了，吴都这么大，哪能这么凑巧啊。”
苏小雅三两口吃完关东煮，把盒子往垃圾桶里一塞，?上董潇和贾玲玲的胳膊：“走吧！赶快去买衣服咯......”
栖湖苑1202，晚8点。
三叔一家早已离开了吴都。
阿羞卧室的电脑上正在播放着去年年底刚出的宫崎骏新作《哈尔的移动城堡》。
开学后不久，艾琳向阿羞推荐了这部电影，阿羞马上就喜欢上了。
她特别喜欢这部电影中的温馨氛围，至今至少已经看五遍了。
今天她特意推荐方严也来看一看。
“哟，还写了观后感啊？”
电影看完，方严瞄见书本下压着的一张作业纸，抽出一看笑着道。
阿羞本来想抢回来，但转念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看就看吧。
这篇观后感洋洋洒洒，足有千字左右。
其中让方严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句：‘勇敢面对自己内心的时候，苏菲就是美丽的少女。退缩时就变成了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妪。
所以苏菲最后直面自己真实的内心。
然后，诅咒失效了。’
这几句点评，其实精准地指出了这部动漫电影的内核。
类似勇往直前、积极面对生活的态度，很符合阿羞的人生观。
但还有一个阿羞喜欢的点，她并没有写在观后感中。
那就是这部动漫的结尾：和心爱的男孩、老人、孩子以及一只狗，一起浪迹天涯......
8点半，阿羞送方严回去。
小区门口，照例充了一下电，方严上了出租车。
阿羞独自返回小区，走到半途，忽然定住脚步，抬头望向了天空。
今天难得一个好天气。
恰好此时一阵带着点潮湿水汽的微风吹了过来。
阿羞的马尾辫轻轻摆动了一下。
拂过她脸庞的是风，风上是闪烁的星群。
漫天星辰，像是一场被冻结了的大雨。
星星在对她眨眼睛，阿羞也调皮地对星星眨了眨眼。
然后轻轻笑了起来，酒窝盛下浅浅星光。
这个笑容是笑给天上的星星看的，也是笑给天上的.......妈妈看的。
‘您放心呀，我很好的，也很开心......’
......
第二天上午，方严驱车前往广利大厦。
路上，他给毕恒打去了电话：“老毕，有事没？”
“没事，有事说吧，我和老六在寝室闲的挠蛋......”
毕恒刚讲完，电话哪头就传来了任佳俊的驳斥：“滚你的！老子才没挠......”
方严呵呵一笑后接着道：“你们过来帮打扫卫生吧，晚上喝点。对了，叫上子浩和奕龙。”
上次，这几位同学帮忙搬物料，饭都没吃他一口。
趁着装修结束打扫卫生，方严准备晚上安排一下。
不过，毕恒等人到达2205后，方严才发现，广设二班的男生来了一大半。
其中还有七八位女生。
周末嘛，待在寝室也没什么事，一听说是方严需要帮忙，于是呼啦啦来了十几个。
“哇塞，方严你要开公司啊？”
苏小雅钻进专门给赵若男留出的独立办公室，坐在大班椅上试了试。
“嘿！四哥，以后毕业了不缺实习的地方了。”
张爽也跟进来，凑到方严面前说道。
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楼下车水马龙的任佳俊，扭头看了张爽一眼，撇撇嘴。
方严笑了笑，也没讲话。
他们都是设计专业的，大概以为方严和别人合作开了一家设计事务所。
方严也没做解释。
对于别的学生来说，大一开事务所是天方夜谭。
但这个人如果是方严的话，大家就觉得似乎很正常了.......
经过半个月的施工，2205内按照方严最初的规划，已经分隔出不同的功能区。
为了采光充分，很多区域的隔断材料都采用了加厚的隔音玻璃，所有室内光线倒也充足。
如需进行谈话或者其他重要活动，门一关，百叶窗一拉，就是一个私密空间。
150平的面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不过胜在人多力量大。
分工后，几位女生擦玻璃、门窗，男生摆放大件办公家具。
陈子浩和宋宇两名电脑高手，调试刚刚购置的电脑。
倒也忙了个热火朝天。
快中午时，林鹿溪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
“老公！你们打扫卫生为什么不喊我呐！”
林鹿溪质问的语气蕴含着不满。
她就是个爱凑热闹的脾气，有这种事不专门通知她，好似不带她玩的感觉。
所以有点点小生气。
要照以前，方严大概会解释清楚，说些‘本来只是准备喊室友帮忙，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之类的。
可现在他自然不会那样讲。
“打扫卫生又脏又累~”
方严故意放小了声音，好似怕同学们听到似的：“有这么同学当免费劳力多好了，免得再累到我家小鹿......”
“嘿嘿！”
林鹿溪瞬间没了火气，傻笑一声后说道：“我不怕累呐！我现在过去帮你们......”
“嗯，好吧。来的时候顺便去肯德基带.......”
方严转头默数了一下人数，接着道：“带16人份的套餐......”
“好呐！知道啦！”
林鹿溪开开心心领下了任务。
全然忘了刚才还说‘怕她累着’的方严，转头给她安排了这么个工作。
16人份的套餐，很重的好吧......
呸~渣男！
095、你很热么？
中午，林鹿溪提着两大包肯德基，赶到2205。
“先简单凑合一下吧，晚上吃大餐。”
在方严的招呼下，广设二班的同学纷纷围了过来。
人人都有了食物后，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边吃边聊。
这些团伙聚合都是无意识下形成的，比如方严啃着汉堡下意识就走到毕恒、春哥等人身边。
林鹿溪自然而然的和董潇、苏小雅这些室友们站在了一起。
“咦~小雅买新衣服了呐？”
女生对穿着比较敏感，林鹿溪马上就注意到了苏小雅的新外套。
“对啊，昨天下午我和潇潇还有贾玲玲去买衣服了。”
苏小雅捏了块鸡米花丢进嘴里才道。
“你们逛街为什么不喊我呐！”林鹿溪不满道。
“我们去的是龙翔桥诶~你又不在哪买衣服.......”
说到这儿，苏小雅忽然想起昨天的一幕，扭头看向方严的背影随口道：“班副，你昨天去龙翔桥了么？”
虽然，周围的同学们该聊天的聊天，该说笑的说笑，几乎没人注意苏小雅这句听起来很正常的询问。
只有方严觉得周边突然静了下来，甚至时间都凝固了一下.......
同时，他还知道，林鹿溪正站在后边看着他。
说谎不难。
关键是现在信息完全不对称！
苏小雅这么问，很有可能昨天看到他了。
但她具体看见了什么内容，方严不得而知。
是看见了方严和阿羞在一起？还是看到方严单独出现在了龙翔桥？
一瞬间，方严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念头。
于是转身面对林鹿溪前，方严使劲啃下一大块汉堡......
嘴里吃着东西，自然没办法第一时间回答了。
借着这个机会，方严洒了一眼。
苏小雅似乎是随口问出的这个问题，并没有怎么在意，因为她现在的视线已经又看向了食物......
倒是林鹿溪有些疑惑的望着方严。
只是纯粹的疑惑，并没有‘试探、审视’之类的。
以她的脾气，如果发现有问题，绝对掩饰不了这么好。
方严心中稍定，趁着咀嚼、下咽这点最后的时间，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妈和两位阿姨准备开家舞蹈工作室，现在正在满吴都的找场地......”
刚把一根薯条送进嘴里的苏小雅，迷糊了一下.......
她没搞懂，方严到底算不算回答了她的问题。
问的是龙翔桥，答的是舞蹈室。
要说没回答她的问题吧，又不尽然.......
‘满吴都找场地’似乎在说，方严昨天去龙翔桥寻找工作室场地了？
方严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但林鹿溪的注意力已经被带走了。
“芳姨要开舞蹈工作室？”
对‘老师’这个身份分外痴迷的林鹿溪一步三跳到方严身旁：“暑假里我去工作室做兼职老师吧！”
“好！”方严笑着道。
“咦~老公你很热么？额头上怎么出汗了.......”
......
下午五点半，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吴大南门外的幼年居饭店。
杜斌已经等在店内。
“阿斌，干活不见你人，吃饭倒来的快。”
一见面，毕恒就开玩笑道。
“操，你们不给我打电话，我怎么知道有活要干！”
今天毕恒等人出动时，杜斌在家过周末，前者想着人手已经足够了，就没有专门通知他。
直到刚才杜斌回到309发现空无一人，才得知众人在广利大厦。
干活他是赶不上了，但赶上晚饭还是可以的。
毕恒挤兑杜斌的话，大家都能听出来是开玩笑。
男生嘛，就这样。
关系越好，越爱互怼。
呃，此‘互怼’所指言语之间的交锋，并不是肉体上的物理‘互怼’。
反倒是今天一直跟大家待在一起的张爽，没什么人搭理。
也就方严偶尔和他说几句话。
不过却透着疏离感，远不像方严面对杜斌、毕恒时的样子。
甚至连温良敦厚的许多春，也和张爽保持着距离。
对于春哥来说，张爽那些小毛病，比如爱说怪话、抠门、爱偷懒都属于可容忍的范畴。
但刘彪冲击309时，张爽躲在床上‘事不关己’的模样，让春哥彻底凉了心。
春哥认为，那天刘彪就算要找的不是方严，而是毕恒、是老六、包括张爽，他都会站出来。
这是原则问题。
毕竟309是一个集体。
一群人在幼年居二楼拼了两张桌子才坐得下。
男生和女生泾渭分明的各坐了一侧。
两瓶啤酒下肚后，男生们的谈兴越来越浓。
从埃及金字塔聊到了马里亚纳海沟。
从阿福汗局势说到了东亚自贸区。
从贝克汉姆讲到了科比......
一个个见解独到，观点犀利。
还偶有两名男生因为不同观点和立场发生争论，脸红脖子粗的。
就连平时不善言辞的春哥，也会在长久沉思之后忽然蹦出一两个金句......
能让他们这么亢奋、这么有表达欲的原因无他。
就是坐在对面的那群女生。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女生们好像对这些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嘴巴说到干的毕恒，喝了一口啤酒，悻悻道：“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刚才他分析了半天漂亮国在中东插旗的意义，以及对后世的深远影响。
可除了引来宋宇和他抬杠以外，对面那群女生磕着瓜子，各自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根本没人多看他一眼.......
枉费毕恒慷慨激昂了半天。
“长得帅不一定，但再有钱，又有能力，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
老六任佳俊也酸酸的说道。
他俩是指，正和林鹿溪、董潇埋头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的方严。
其实方严正在谈工作......
一份本来不属于他的工作：班集体问题。
“董书记，去年十月份，因为咱们做项目耽误了班里的秋游计划。不然咱们四月组织春游弥补一下同学们吧。”
“好呐好呐！我们去哪玩？”董潇还没说话，林鹿溪先迫不及待的答应了下来。
只要是去玩，她都可以。
“可以啊，别的班都去过了。上次李珂还嘟囔咱们班没组织游玩呢。”
董潇先表明了支持的态度，然后又方严道：“去什么地方合适？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去处？”
董潇很清楚，虽然明面上她这个团支书和林鹿溪这个班长是班干部，但广设二班真正的话事人是方严......
站在班长身后的男人。
“我的意见是短距离，不超过两天时间。”
方严道，董潇点头，等待前者继续说下去。
“万岛湖怎么样？有山有水，可以尝尝湖鲜，晚上在农家乐住一晚。”方严提议道。
林鹿溪一听‘农家乐’，马上开口道：“外公家不就是做农家乐的么！我们住他哪里吧！”
“......”
方严无奈的看了林鹿溪一眼。
林鹿溪却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脸无辜.......
住外公家的农家乐当然是可以的，甚至方严就是这么计划的。
但林鹿溪此时说的时机却不对。
方严刚说要去万岛湖，她就接嘴‘外公家的农家乐’，这么一来倒像是方严专门绕着圈子给自己亲人拉生意似的......
“嗯，我外公家是做农家乐的。”
不过这不算什么大事，方严先坦荡的接了话茬，才又对董潇道：“这次也别让同学们出钱了，密雪账面又压了不少钱。这次的花费就从密雪出吧。”
“反正你是大股东，你说了算。”
董潇笑着道。
096、陪你长大
密雪的执照上虽然只有方严一个人的名字，却是实实在在的集体企业。
广设二班，每人在里面都有股份。
有了这头现金奶牛，二班的班委想要组织什么活动，轻松随意。
晚上不到9点，酒足饭饱之后，众人鱼贯走出幼年居。
“老四，走，去网吧包夜！”
毕恒和室友们嘀咕了一阵后，忽然提议道。
“寝室有电脑，去网吧干什么啊？”方严奇怪道。
“四哥，寝室没气氛，去网吧联CS.......”孙奕龙也道，望向方严的眼神隐含期待。
对于网吧，方严没有多少兴趣。
但类似的集体活动，也是大学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好吧。”
方严想了想说道，然后又转头看向站在女生堆里林鹿溪：“我先送你回去......”
“班副！我们也想去网吧玩会。”
苏小雅的引来不少女生点头附和。
网吧这种地方，怎么说呢，对她们来说有点神秘。
能考上吴大的女生，高中时代大多还是乖乖女。
而网吧在父母的口耳相传中，几乎就是一个只有‘坏学生’才会去的场所。
到了大学，虽然没了约束，但高中时代形成的固有印象依然让她们对网吧望而却步。
事实情况中，网吧没她们想的那么乱，但依然要比学校里乱多了。
特别是大学附近的网吧，也不是没有守株待兔、准备钓个女大学生的小混混。
所以，不和男生一起的话，她们还真不敢去。
当广设二班十几人一起涌进‘e网情深’网吧时，登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其中不乏染着黄发，眼神大胆的小青年。
不过二班男生前段时间刚刚经历过刘彪事件，倒也不畏这些街头混混，纷纷狠狠瞪了回去。
‘这群学生不好惹......’
有了这个判断，几个跃跃欲试的小青年衡量了一下，收起了搭讪的心思。
跟在男生后面的女生，本来还有些畏缩，看到这一幕，瞬间挺起了腰杆。
这只是发生在几秒钟之内的一个小细节，但广设二班的学生却因此对于‘集体’的认知得到了升华。
“以前，没发现咱班男生这么man啊。”
苏小雅小声对董潇和贾玲玲道。
“嗯！”
作为家里独女的贾玲玲有些感性的小声回道：“是啊，好有安全感啊！有哥哥就是这种感觉吧......”
其实，网吧的环境对女生并不友好。
除了烟味，还有汗臭味、泡面味，再经过久不通风后的混合，发酵成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味道。
女生来网吧是因为新奇，到了11点，好奇感得到满足后准备回宿舍睡觉。
任佳俊和孙奕龙主动请缨，抢到了送女生回学校的任务。
“你不回去睡么？”
方严望着眼皮已经有些重了的林鹿溪道。
“我不，我要陪你在这玩......”林鹿溪揉了揉眼睛。
今晚吃饭时，她喝了几杯啤酒，现在脸蛋上还残留一抹酡红。
“不走就坐好，老老实实看电影......”
林鹿溪来了网吧却连电脑都不开，非要和方严挤在一张单人沙发上。
电脑显示器上播放着《哈尔的移动城堡》，已经接近了尾声。
嗯，这是方严推荐她看的......
十几分钟后，电影结束。
“电影看完了，有什么感悟？”
“啊？看个电影还要什么感悟呐？”
林鹿溪像个忽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一脸懵。
“看电影要看懂它所要表达的内核！”
“什么内核......”
“咳~咳~这部电影呢，借着魔法表达了一种勇往直前的人生态度。
就像苏菲，勇敢面对自己内心的时候，她就是美丽的少女。
可遇到困难时，一旦退缩时就会变成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妪。
所以苏菲最后直面了自己真实的内心。
然后，诅咒失效了。”
林鹿溪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有点崇拜的望着方严道：“老公，你好深刻呐，说的也很有哲理，我都没看出这么多东西.......”
“那是......”
剽窃了某人观后感的方严，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林鹿溪小同学的赞美.......
啧啧啧，厚颜无耻。
凌晨一点，和室友联了几把CS之后，方严甩了甩微酸的手腕。
扭头看向林鹿溪。
刚才还在为方严加油助威的林鹿溪，蜷在隔壁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那么大的个子，像个婴儿一样缩成一团，看起来有点憋屈。
想来睡的不会舒服。
方严忽然想起网上的一句话。
‘还记得那个陪你在网吧包夜的女孩么？’
是啊，对于女生来说，陪男朋友在网吧包夜，和男人陪女生逛街大概是一样。
之所以愿意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只是因为想待在那个人身边......
想起晚上吃饭时，林鹿溪不假思索说出了‘外公家有农家乐’的事，让方严陷入了稍许尴尬的境地，他就有些无奈。
此时的林鹿溪，距离‘成熟’还相去甚远。
但还好，方严有的是时间陪她长大.......
“小鹿~小鹿~”
方严一边轻唤林鹿溪，一边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讨厌~我好困呐，别动我，我要睡觉......”
林鹿溪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伸手扒拉开方严的手，哼哼唧唧道。
“起来了，我送你回寝室睡，在这儿睡觉容易感冒。”
“我不，我要在这和你一起玩......”
依旧闭着眼，并且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似乎随时都能再睡着。
“我也回去，我们一起回学校。”
“哦......你也回去呐......”林鹿溪终于睁开了眼，摇摇晃晃坐了起来。
和室友们打了招呼，方严拉着林鹿溪走出e网情深。
林鹿溪可能因为晚上喝了点酒，现在困倦到了极点，就连走路时都在闭着眼睛假寐。
任由方严牵着她，也不管要去哪。
也不知道她对方严信任到了何种程度，才能克服本能，闭着眼睛走路......
“小鹿......”
“嗯，到寝室了么？”
林鹿溪强打精神睁开眼，却发现刚走到学校大门。
“来，我背你。到了宿舍楼下我叫你......”
“哦......好呐......”
本来困的想倒在地上就睡的林鹿溪，麻利地爬到方严背上，反倒因此驱散了不少睡意。
“老公，我又不困了......”
“不困下来自己走。”
“不要，要你背着我......”
天上，淡月笼纱。
地上，光影婆娑。
静静的校园，长长的林荫道，仅剩的几盏孤灯，把两人合为一体的身影拉的又长又远......
风也温柔，夜也温柔。
林鹿溪双臂挽着方严的前颈，脑袋搁在他的后颈上，慵懒的呢喃道：
“老公~”
“嗯。”
“老公~”
“嗯，怎么了？”
“没事呐，我就是想喊喊你，嘿嘿。”
“......”
“老公~”
“嗯。”
“老公~老公~”
“嗯~嗯~”
“老公~老公~老公~”
“嗯~嗯~嗯~”
097、招新
进入三月下旬后，晴朗的天气越来越多。
吴都缠绵悱恻的雨季，似乎就要过去了。
前些日子，广利大厦2205搬来一家新公司。
写字楼嘛，公司来来去去没什么稀奇的。
但这家公司，的确稀奇......
因为都是美女。
直到几天前，2205门口挂上了公司铭牌，好奇群众才知道这是一家‘模特经纪’公司。
2205的会议室内，方严正在翻看一沓人事资料。
“这个江依琳以前还是个专业模特？”
方严看了一眼资料，又隔着半闭的百叶窗往外瞄了一眼，视线在一个身材特别高挑的女人身上停留了一下。
“嗯，以前在羊城。可能是混了几年没混出名堂，今年过年回家时刚好看到了我们的招聘。”
赵若男说道。
此时会议室里只有她和方严，但会议室外的开放会客区却坐着三位年龄各异的女士。
“专业模特这一点不错。但是她一米七六的身高会不会显得太高了？并且年龄也有点大了......已经26岁了。”
赵若男又补充道。
176cm的身高在专业模特领域不算什么，但对于主要拍淘宝店铺平面的溪若来说，这个身高不够亲民。
并且26岁的年龄，在这个吃青春饭的行业，的确不算小了。
“有专业背景的，也算人才了。”
方严稍一沉吟：“这种人我们不能把她当成‘兵’用，要当‘将’。以后咱们公司规模还会扩张，只靠小鹿来给新人做入门培训不是长久之计。像......”
低头看了一眼个人资料上的名字，方严接着道：“像江依琳这种，以后可以负责新人培训。当然了，这只是咱们对她做出的规划。
刚开始还是要从普通平面模特做起。不管是谁，都要先磨一磨性子。”
赵若男点点头。
溪若模特经纪作为行业小透明，招聘时自然招不到最优秀的那批模特。
经过赵若男的初选，现在进入最终面试的只有三位。
但这三位也都不算尽如人意。
除了身高不够亲民和年龄偏大的江依琳，剩下两位一名叫宁函一名叫安瑶。
宁函20岁，刚刚从一个方严没听过名字的专科学校模特专业毕业。
不管学校好坏，她总算专业对口。
但安瑶却是吴都师大的一名大四学生......
“这个安瑶是怎么回事？”方严苦笑着问道。
“她说她喜欢模特这个职业......主要是安瑶的样貌、身材都很符合我们的要求。所以我把她留了下来。”
赵若男解释道。
其实今天所谓最后面试，只在方严的一念之间。
听到老赵这么讲，方严怎么也会卖一个情面。
“行吧，留下就留下了，刚好利用她的特长。”
“她的特长？”赵若男疑惑道。
“嗯，她不是师范学生们。明天晚上开始，安排公司所有人补习文化知识。让安瑶先担任老师......”
“......”
虽然方严以前数次提起过让员工上成教的问题，但一直没有进入正式操作。
此时听到方严这样安排，赵若男知道他是要动真格的了。
因为读成教也是有入学考试的，虽然只有语数英三门，并且试题很简单。
但对于这帮大多是初中毕业的员工来说，依然有点难度。
所以方严才安排安瑶给她们补课。
“阿严，自打三月份开工后，业务很多，她们也都很累，晚上再占用休息时间......”
赵若男说的也是实话。
进入三月开始拍摄夏季新款后，已经逐渐打开知名度溪若，业务量又跨上一个新台阶。
平均每天在15单左右，几乎整个公司都在满负荷运行。
“男姐，是这样......”
方严想了一下，这样解释道：“我以前给你讲过我对溪若的定位，绝不是只拍个平面的模特公司。
她的未来，应该会转型成一家传媒、艺人经纪公司。
如果真的能踏足娱乐圈，我们这些艺人至少需要情商、智商双在线......
混那个圈子的难度，我觉得比夜店难多了。
当然，那个圈子也更光鲜，挣得也更多。
其实这个学习、上成教的过程，既是一个磨炼她们的过程，也是一个淘汰的过程。”
“淘汰？”赵若男对这个字眼比较敏感。
方严却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上不了成教的，就放任她们留在淘宝模特圈了，以后公司有能力踏入娱乐圈了，也不会对这些人倾注资源。”
这话虽然残酷，但也很现实。
以娱乐圈的复杂程度，一个情智商都不在线、只有漂亮脸蛋的花瓶，只会给公司惹麻烦。
类似林鹿溪身上那些小毛病，方严可以无限包容。
因为那是林鹿溪。
至于其他人，方严没那份耐心等她们成长。
所以，淘汰就成了最公平，也是效率最高的办法......
“我知道了。”赵若男点点头。
她有一种预感，姐妹们未来的发展，极有可能自这两年内出现巨大的分水岭。
有些人大概会真的走向一条，以前完全不敢想象的、光鲜亮丽的道路。
还有一些人，做几年平面模特后，慢慢泯于众人......
“这些天，我让我妈找学校领导，想办法先给她们安排一个中专学历。到时你对接一下。”
两人达成了共识，方严接着安排下面的工作。
“好。”
“还有......”
方严再次往外看了一眼，新来应聘的三人老老实实坐在会客区等候，而以陈妍菲为代表的几位老员工则躲在赵若男的办公室聊着什么。
不是哈哈大笑一阵。
双方泾渭分明。
“还有，你注意一下，不要让她们欺负新来的员工。”
“好。”赵若男也回头往外望了一眼。
方严的担心不是凭空来的。
陈妍菲她们有着相似的出身，且相识多年。说是共患难过，也不算夸张。
而明显还带着些学生气的安瑶、宁函，一看就和她们不是一路人。
这种情况下，新人很容易被老员工联手排挤。
“谁有些小心思，我不管。但如果闹到明面上，一次就开除。”
方严借赵若男之口，把这话传达了出去。
......
同样在这天上午。
温莎夜总会前的停车场上，林经纬坐在奔驰E的后排挂断了电话。
脸色不大好看。
“怎么了？又跟你吵架了？”坐在驾驶位上的吴福兴回头问道。
他是跟了林经纬十几年的老哥们。
林经纬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嗯。要房子，要给兜兜分财产。”
“你去年不是刚给她买了一套四居室么？”
吴福兴和林经纬是上下级，也是兄弟，因为有了后一层关系，他说话时大胆的多：“经纬哥，你可得弄灵清啊，你给我大侄女可什么都没置办呢！
我倒不是说不让你给兜兜钱，但兜兜才四岁。这明摆着是那个女人想用兜兜要挟你，分家产啊！”
吴福兴口中的‘大侄女’是林鹿溪，至于兜兜.......
那就是林经纬的另一段故事了。
林经纬望着车窗外，想了一会，忽然拿出手机又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喂，吴律师啊。你好你好，我想咨询一点事，如果我把名下产业转到我女儿名下，都需要办些什么手续？”
“林总的千金今年多大了？”对方问道。
“18了，刚满18岁。”
“18岁已经具备完全行为能力，可以的......”
“那好，我现在过去，咱们当面聊。”
098、父与子
林鹿溪是个心里憋不住事的性格，所以方严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
刚开始方严并不有意外。
生意人嘛，因为各种原因往子女身上转移财产的多了。
不过当他得知，林经纬转到林鹿溪名下的不止房产这类不动产，还包括林经纬实控的夜总会、洗浴中心等大股东身份也变更成了林鹿溪之后，方严多少有了点疑惑。
变更手续一直弄到四月份初才办完。
因为据林鹿溪说，这两家企业都属于抵押贷款状态，变更工商信息之后，她还要配合爸爸去银行做贷款人信息的变更，重新签署合同等等繁琐手续。
得知这个消息，方严的疑惑已经转为了不安。
转移财产不算稀罕，但这么急迫，并且还费了这么大力气转移财产，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但方严并未对林鹿溪多说什么。
在没有搞清林经纬的动机之前，方严如果把心里那些忧虑讲出来，有挑拨人家父女感情之嫌。
这件事闷在心里几天，方严也没理出个头绪。
毕竟林鹿溪在接受了财产的同时，也承担了债务。
如果他俩不是父女，方严第一反应肯定觉得这是一个阴谋。
于是四月的第一个周末，方严向方卫东询问了有关问题。
“这件事我知道。呵呵，小鹿倒是什么都不瞒你.......”
方卫东的回答非常让人出乎意料。
就算他和林经纬关系好，但林经纬会把这种私密之事告诉方卫东？
林经纬可不是没心没肺的林鹿溪.......
看出了儿子的疑惑，方卫东接着道：“因为你林叔叔那笔贷款是我和他一起贷的，他抵押的是两家企业的经营权，我抵押的是工厂和咱家这栋房子。
所以贷款人变更，也需要我去签字确认。”
以前方严并不怎么关注老爸的事业，对很多事都不知情。
“爸，你和我林叔要搞什么啊？这么拼？你们是贷了多少？”
由不得方严如此惊讶，他的印象中，方卫东这位靠实业起家的商人，行事风格走的是稳健路线。
此时听来，他抵押了全部身家去做某一桩生意，已是相当激进大胆。
“你以为银行会平白无故给出1000多万贷款？”
方卫东抿了口茶，接着道：“这笔贷款是用在肖山那个建材城的。我和林叔叔觉得，现在房地产大热，肯定会带动下游建材市场。”
投资建设建材市场这个事，方严是知道的。
毕竟方卫东去年就开始谋划了。
“爸，你们资金链绷着么紧，可是要小心点。据说那个李明睿一直想掺和你们这个生意。”
想起陆铭轩临走前那些话，方严又一次提醒道。
“他想掺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还能因为顾虑他就不干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建材市场的项目已经稳定推进了大半年，砸进了不少真金白银。
站在方卫东的角度上，的确只能继续。
但方严疑惑并没有完全解除：“爸，贷款是贷款，可林叔为什么忽然把一系列产业转到小鹿名下啊，老林不会把小林坑了吧？”
“胡扯什么呢。林经纬娇惯小鹿的样子你没见过？当爸妈的谁会坑自己孩子？”
方卫东这话是站在父亲角度说的。
“虽然坑孩子的父母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方严反驳道。
他是站在男朋友的角度说的。
“放心吧，不会坑小鹿的。”
方卫东轻易不会保证什么，但他保证了，也就代表这件事不会出现翻转。
他其实是知道林经纬转移财产的原因，但为了不破坏长辈的形象，他又不好给儿子说。
林经纬在外边有女人的事，在他们圈子里根本不是秘密。
甚至林经纬的妻子，章芸都知道这件事。
林经纬28岁下岗创业，30多岁事业小有成就。
久贫乍富之下，对身边有心接近的女人自然没什么抵抗力，很是过了几年浪荡生活。
其实这种现象不是他独有的。
在当年，现在以及未来还会不断重演。
五年前，林经纬和店里的一名领班勾搭了在一起，一年后，这个女人给林经纬诞下一女......
这下，林经纬算是被套牢了。
前些年他是按时给钱，去年给女人买了第二套全款房，今年开始，对方又打着女儿的名号开始问林经纬要名下产业了......
林经纬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果断把资产转移到了林鹿溪名下。
说他铁石心肠也好，说他厚此薄彼也好。
但林经纬比较冷硬的心脏唯一柔软的位置，就是属于林鹿溪的。
可这些话，方卫东自然是没办法向儿子说出口。
方严虽然还有疑惑，但老爸已经明确说了‘不会坑小鹿’，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就在方严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方卫东又道：“阿严啊，我已经四十多了，这次我再为自己拼一把，为你，为咱们这个家拼一把。
建材城弄成之后，我就不搞那么累了，多抽点时间陪陪你妈。
去旅旅游，以后就看你们小辈了.......”
两人刚开始谈话的时候，方严对老爸压上全部身家贷款这事用了‘这么拼？’三个字形容。
老方这是对此做出了解释。
所谓‘为自己拼’，是为了实现男人的野心，实现自我价值。
‘为你’，是为了给儿子打起一个更坚实的事业、物质平台，好让方严的起点更高。
男人的‘父母之爱子，则为子计深远’，大概就是这样......
“爸，想旅游你明天就可以带我妈走。以后我混的比你好......哈哈哈。”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可方严一张嘴就是玩笑话。
父子之间可以谈正事，但谈感情是真的尴尬......
......
这次谈话，方严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答。
同时，萦绕在心头的不安也依然存在。
‘不安’的直觉，主要来源于方、林两人超级紧绷的资金链。
两人都只是吴都市内的中小商人，为了投资这座建材市场，所有人脉和资金都砸了进去。
这种情况下，不出意外还好......
偏偏还有一个躲在暗处虎视眈眈的李明睿。
‘应该没什么问题，记忆中老爸这两年的事业还挺顺利的......’
方严自我安慰道。
099、故意不小心
林鹿溪的事，像一根扎进指尖的细刺。
不去想它吧，它总会时不时刺挠人一下；想把它挑出来，却又无从下手。
这和方严所掌握的信息太少有关系。
说到底，就是方、林两家在明，对方在暗。
就像当初刘彪一事，方严说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就是这个意思。
可现在这件事，已经超脱了他能处理的范畴。
所以，只能等......
四月初，林霆锋的一个电话，让方严的注意力终于从这件事上转移了出去。
“出版？”
“对，湾岛那边的出版商主动联系的我们。”
当林霆锋说起湾岛出版商，方严才确定对方说的靠谱。
因为他知道在内地想要拿一个正规出版刊号有多难.......
现在市面上流行的网文实体书，几乎都是盗版的。
其实湾岛出版大陆网文的历史由来已久，早期的《诛仙》、《飘邈之旅》都是先在内地网络上火起来后，才在湾岛出版。
最近两年，对岸出版的网文更是不计其数。
甚至出现了几家出版商同时抢购一本网文版权的现象。
激烈竞争下，有些出版商就把目光瞄向了那些尚未完本，但质量颇高的网文。
《琅琊榜》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被挖掘了出来。
“明天湾岛河图出版社在内地办事处负责人会过来谈这件事，你也来一趟吧。”
起点又不是只买过《琅琊榜》的版权，但以往和出版社谈的时候，大多是起点先和对方谈出个大概梗概再让作者参与。
像这样第一次和出版商见面，就带上作者的，是第一次。
这份例外，当然不是《琅琊榜》的作者‘孟夏疗愁’影响力有多大，只是因为方严的股东身份。
虽然方严一再和林霆锋、武文晖等人澄清，这本书的作者是阿羞。
但对方早已认定了，这本书要么是两人合写的，要么‘阿羞’和方严是情侣关系。
不管哪种情况，总之这本书和方严关系匪浅就是了。
4月4日，周一。
阿羞一大早就给导员去了电话请假，然后又在家里忙活了一早上，给爸爸煮好一天的饭菜。
“爸爸，我把今天的饭菜都煮好放冰箱里了。中午你记得自己热一下再吃呀。”
阿羞一边交待着，一边站在玄关旁的穿衣镜前，特意穿上了前几天买的假冒匡威帆布鞋。
米善学拄着拐从卧室走了出来。
经过一个多月的恢复，他走路什么的已经没有问题了，但阿羞担心爸爸摔跤，专门买了只拐杖。
“哦~你今晚会回来吧？”
米善学担忧道。
“还不确定呀。您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阿羞知道爸爸担心什么。
昨晚方严告诉她，今天要去申城。
阿羞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米善学。
但米善学当即表示了反对，在自己眼皮底下还好，这要是让方严把女儿带去了申城，万一他想做什么怎么办！
不过阿羞下一句，却让米善学开心的差点跳起来。
“爸爸！我的书要出版了！”
对于老一辈的人说，出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阿羞写的字马上要变成铅字了，可以称得上一声‘作家’了！
作家啊！
这是米善学年轻时曾追求过的梦想，是米家几代族谱里都没出过的大人物！
米善学兴奋的团团转，拄着拐在客厅里健步如飞地绕着圈，一会要回家祭祖，一会又要打电话通知村里的族老。
喜悦之情一点不比阿羞去年考上吴大时少。
阿羞虽然也很兴奋，但还是要比爸爸好多了。
她一边护着米善学以免摔倒，一边笑着提醒道：“爸爸，现在都晚上十点了，人家都睡了，你打什么电话呀......”
可睡了一晚后，兴奋沉淀，担忧又升了上来。
于是就有了米善学追问女儿晚上回不回来的一幕。
不过现在阿羞大了，米善学只能选择相信女儿......
“爸爸，我走了呀。”
眼看到了约好的时间，阿羞抓起一个花布小包打开了房门。
“阿羞~”
米善学却又在身后喊了一声。
阿羞只能无奈停住了脚步，就在她准备向爸爸保证自己不会有事的时候，米善学却缓缓道：“这个好消息，别忘了给你妈妈也说一声......”
“......，唔，爸爸我知道了。”
......
“美女，搭车么？坐车不要钱，还免费送男朋友......”
站在路边的阿羞，身前忽然停下一辆又大又旧的绿色切诺基。
车窗摇下，驾驶位上留着圆寸的男生，戴着大墨镜笑嘻嘻道。
阿羞抿着嘴，似笑非笑，开口就是极具辨识度的软糯声线：“烦人......”
“上车。”方严哈哈一笑，挑了挑下巴。
“你怎么换车了呀？”阿羞爬上副驾驶，奇怪道。
“家里的车有事，开了朋友的。”
今天方卫东也有事，方严借了赵若男的车。
‘该买辆车了......’
方严默默想到。
一直没买车的原因，没钱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车是个比较私密的工具，如果有了车，今天拉这个，明天拉那个......
谁掉根头发，谁落下个小饰品......
都是隐患啊！
“你吃早饭了没？”阿羞坐在一旁忽然问道。
“没呢。”正想东想西的方严回道。
阿羞似乎猜到了方严没吃早饭，于是打开了自己随身带来的花布小包。
“你想吃包子还是鸡蛋呀......”
花布包里有一个食盒，里面放着几个小包子和两个剥好了皮的煮鸡蛋。
“先来几个包子。”
“喏~”
“我正开车呢，没手啊。你喂我......”
“烦人~”
阿羞骂归骂，但还是从花布包的食盒里捏出一个包子送到了方严嘴边。
“你今早现蒸的？”方严一口吞下，咀嚼几下之后品出了熟悉的味道。
“嗯。”
“.......，你几点起床的？”
“五点半。”
“.......，真是个憨憨。”
“你才是傻子呀，下伞不知道打雨！”
“.......，下伞？打雨？”
阿羞意识到自己的语病后，两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方严愣是扭头盯着这个笑容看了半天。
以往阿羞笑的时候都比较腼腆，大多是那种抿着嘴的微笑，偶尔露出牙齿已经算是很高兴了。
像今天这般开怀大笑，还是这半年多来的第一次。
“你还吃么？”阿羞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看向了食盒。
“来颗鸡蛋~”方严呵呵一笑。
“唔......”有了刚刚投喂包子的经验，阿羞这次自然了很多。
但随后......
“呀~”
阿羞猛然撤回了手。
因为方严刚才趁着吃鸡蛋的同时，噙了她的手指一下......
“怎么了？”方严无辜地望着阿羞。
“唔......”
阿羞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竟一时搞不清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或是故意不小心......
100、遗憾留白的青春
湾岛人朱世达第一次见到阿羞时，被惊艳了一下。
阿羞本身就很能打的颜值占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对比。
朱世达见过的网文作者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并且全部是男作者，这些男作者中不管高矮胖瘦，尽是一副网瘾少年的形象。
阿羞是他遇到第一位女作者，又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小美女，当即他就有在脑海中酝酿了一个营销方案。
这次在起点总部的会面，是一个起点、出版和作者的三方会谈。
林霆锋和朱世达都是业内人士，自有一套成熟的合同模板，偶有一些晦涩细节，林霆锋还会专门向方严解释解释。
阿羞则乖乖坐在方严旁边一言不发，时不时扭头看他一眼。
朱世达由此判断出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下午四点钟，敲定大部分合同细则后，朱世达终于向方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打造美女作家？”方严听了不由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阿羞。
被夸作‘美女’的阿羞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抿着嘴。
“我跟你讲吼~到时把米小姐的大头照，或者半身照也OK啦，印在书的扉页上，肯定会爆火的啦~”
朱世达又看着阿羞身上的蓝白色运动服款的中学校服，接着道：“就酱子啦，这套衣服都不用换，更能突出米小姐清纯、甜美的特质。有够赞诶~”
方严大概能明白朱世达的意图。
虽然后世很多人批评《琅琊榜》中的权谋幼稚，但这本小说毕竟也是挂了权谋的标签。
如果一本权谋小说，作者却是一位穿着朴素校服的清纯美女，这种反差绝对会引来不少好奇读者。
再者，《琅琊榜》在湾岛出版后，朱世达大概也会拿阿羞的颜值和年龄做噱头，来吸引年轻读者。
方严认真想了想，又征询了一下阿羞的意见，最终同意了下来。
其实方严的内心里，暂时不太想让阿羞有曝光。
阿羞也不是想要出风头什么的，她只是很看重这本小说能不能出版，所以愿意配合出版商。
还好，河图出版社的网文出版暂时只对湾岛地区。
朱世达还是个急性子，会谈告一段落后，拉着两人就去了附近的照相馆。
“小方，一会你们拍完照片给我来个电话，我有个重要消息告诉你。”
分别前，林霆锋笑着道。
似乎这个‘重要消息’是好事......
05左右的华夏街头，普通照相馆几乎销声匿迹。
剩下的都是些装修豪华的婚纱摄影店。
“要那种校园风的布景，就是那种清新、自然的风格......”
方严和朱世达站在微微新娘婚纱店的前台，向接待人员解释着需求。
跟在后面的阿羞，从进婚纱店后就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如果说男生小时候都喜欢过遥控汽车、变形金刚。
那么女生小时候大多都幻想过穿上一件圣洁的白色婚纱......
即使相对没有那么多天真想法的阿羞，也不能免俗。
店的入口，十余套婚纱一字排开，阿羞看的目不暇接，终于忍不住伸手悄悄摸了一下......
“美女，我们店内正在搞活动，原价12888，现在只要6888......”
忽然出现的接待小姐姐，吓了阿羞一跳，嗖一下收回了摸向婚纱的小手......
“美女，现在真的很划算哦~你和你男朋友拍一套吧！”
接待小姐姐热情的推销道。
阿羞急忙摇了摇头，快步走向了方严身边......
......
‘咔~咔~咔~’
“用右手压一下头发~对~对，目视前方~”
‘咔~咔~咔~’
“微笑~好，漂亮......”
‘咔~咔~’
婚纱店的摄影师不止会拍婚纱，拍起这种青春校园风同样轻车熟路。
虚焦布景前，阿羞薄施粉黛，穿着校服，身后的鼓风机吹来的微风把头发吹的稍许散乱。
但正是因为飘飞的发丝，让定格的静态照片多了一丝动态美。
一个多小时后，方严和朱世达以及摄影师凑在电脑前选照片。
阿羞站在旁边，踮着脚尖往里面张望。
可三个大男人把显示器挡了个严严实实，这让阿羞有些不开心。
离开婚纱店后，方严向朱世达讨教关于出版的一些问题。
阿羞稍稍落后半步，直到快回到起点总部时，她才伸手拽了拽方严的衣角。
“怎么了？”方严回头。
朱世达闻声也扭头看向了阿羞。
这么一来，阿羞又不好意思开口了。
朱世达呵呵一笑，以为这对小情侣有悄悄话说，便快走了两步：“你们慢慢逛吼，我先回酒店，晚上吃饭时见哦~”
等到朱世达走远了，方严才拉上阿羞的手，笑着问道：“怎么了？”
阿羞抬头，用卡姿兰大眼睛望着方严，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期盼地说道：“你......能不能给朱经理讲讲，那些照片......洗出来后，送我几张呀......”
“......”
方严心里忽然酸疼了一下。
前世在一起时，阿羞就喜欢翻看方严的相册。
因为相册这种东西，有记录人生的功能。
一本小小的相册里，就能窥见方严一路从童年、少年再到青年时代的成长轨迹。
而阿羞最遗憾的是她没有......
她珍藏下的照片，全是7岁以前的。
7岁以后，阿羞的图像资料是空白。
因为从那年妈妈走了以后，她的童年就结束了。
在应付清贫生活的光阴里，没有人想起帮她留下青春剪影，她自己也没顾上。
以至于最美好的十八、九岁，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
现在阿羞的室友们，每个人都有一本个人写真集。
这是当下的潮流，也是少女们对美好青春的致敬。
阿羞虽然不说，但她很羡慕......
“行！我给他要。”
“嗯！”阿羞开心了，奖励给方严两个甜甜的酒窝。
“等回去吴都啊，给你拍一套个人影集吧？”方严却又道。
“不用了呀，很贵的！上次梓琪拍了一套花了2000多呢。”
阿羞觉着不划算，2000多块，都够他们父女一个月的生活费带房租了！
“不花钱，我给你拍。”
“你还会拍照片呀？”
“废话，我们专业有摄影课的好不啦。拍照、修图，我一个人就搞定了。”
“那好呀！我们去什么地方拍？”
“嗯~去太子湾吧，现在正是樱花、桃花开花的时候......”
“好的呀！”
101、清明晨歌
晚上，方严和林霆锋、尚雪松设宴招待朱世达。
看到又有酒拿上了桌，坐在方严旁边的阿羞这才凑近小声道：“我们晚上不回去了么？”
方严扭头笑着道：“怎么了？你害怕啊？”
阿羞明白方严说的‘害怕’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知道方严不会在违背自己意愿的情况下，提出过分要求。
所以她摇摇头，又小声道：“今晚要是不走的话，我们明天可以很早就回去么？”
“怎么了？怕耽误明天上课么？”方严有些奇怪。
“不是呀，明天是.......是清明节.......”
“哦~”方严恍然大悟。
恰好此时，林霆锋拿着红酒给方严倒上了一杯：“小方，在坐的你最年轻，所以你得多喝啊。”
“今晚是不行了，临时有点事，要赶回去。”方严笑着拒绝道。
几人都看到了刚才阿羞和方严交头接耳的一幕，便自以为清楚发生了什么，不由纷纷笑了起来。
“看来是小弟妹不让你喝啊？哈哈哈，不过惧内是福气，惧内的男人能做大事......”
“哈哈哈~”
别人笑，方严也跟着笑。
他知道，林霆锋几人纯粹是打趣，并没有嘲讽的恶意。
只有阿羞坐如针毡，虽然她没有强势阻止方严喝酒之类的想法。
可方严的确是在听了她的事之后才临时决定连夜返回的。
但是，她不想让方严在外人前丢面子.......
“我......我替阿严喝，可以么......”
阿羞鼓足勇气，掂起方严的高脚杯。
虽然紧张的小脸通红，却勇敢地盯着林霆锋。
因为刚才那句玩笑，就是老林说的.......
......
晚上十点，朱世达回了酒店。
阿羞小脸红透，爬在餐桌上已经睡着了。
当年在京市，阿羞偶尔也是能陪方严喝上一点的，所以没加阻拦。
结果，今晚两杯红酒就睡到了......
这个和肝脏、大脑的酒精耐受度有关。
“林总，你说的好消息现在可以讲了吧？”
朱世达离开后，餐桌上没了外人，方严这才问道。
也喝了点酒的林霆锋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小声道：“盛大有意整体收购咱们起点......”
“什么？”方严噌一下转过头，望着林霆锋。
过于剧烈的反应，让林霆锋呆了一呆。
在他想来，方严刚刚以22.5万华夏币的价格收购了16.5%的股份，就遇到了盛大收购，从投资角度来讲，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方严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调整了一下，才问道：“他们报价多少？”
“刚接触，先说了个100万美元......我和老武觉得还能往上谈，所以先来给你说一声。”
100万美元，以现在1：8左右的汇率，是800万华夏币。
6位股东，每人能分100多万。
这对于已经苦苦挣扎了两年多的林霆锋等人，有一定诱惑力。
但方严听了这个消息，却很崩溃。
因为他布局了这么久，早就视起点为囊中之物了。
不想，半路杀出来个截胡的盛大......
其实，起点在2005年的确以200万美元的价格被盛大全资收购。
但方严印象中，那是年末的事了。
此时的突发状况，方严也不知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小蝴蝶扇动翅膀带来的连锁反应。
总之，这让人很头大.......
本来，方严的计划是以溪若的现金为基础，逐渐蚕食、吸收各位股东的股份。
现在一下没了操作时间。
并且以林霆锋的反应来看，股东们对于被收购没有任何抵触情绪，甚至是持欢迎态度。
所以，方严也不能明面上唱反调，只能以收购金额的问题说事。
“锋哥，这种事一定得稳住，不能急于答应对方。先和盛大磨上几个月，他们才会露出底牌，咱们的起点，绝对不止100万美元。”
“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林霆锋点头道。
得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方严也没心思再坐下去了。
晚上十点半，方严告辞。
阿羞依然趴在桌子上睡的香甜。
方严抱她起来时，阿羞浑身一抖，惊厥了一下。
紧接着，满是惊恐的大眼睛，看清抱起自己的是方严以后，又踏实的慢慢闭了起来。
甚至还在方严怀里拱了拱。
阿羞这般可爱的模样，不喝酒的话，应该是见不到......
把她在后排座位上放好，方严发动了切诺基。
因为明天就是清明节了，路边专门有些出售香烛冥币的小摊。
方严停车买了这些东西，又去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
再出来时，手上还多了水果、点心和一条小薄毯。
把毯子给阿羞盖上，方严重新出发。
切诺基大约11点多点上了高速。
路上，方严一直在思索破局之法。
现在，一切谋划似乎都难以起到作用了。
在商场，资金就是‘一力降十会’的‘力’。
方严如果想要从盛大虎口夺食的话，最低也得匹配盛大的报价。
拿不出钱，即使方严说的天花乱坠，和林霆锋、武文晖磕头拜把子，也没有卵用。
‘短期内搞到这么一大笔钱，似乎只有用歪门邪道的方法了......’
方严默默想到。
凌晨一点多，切诺基到达马兰坡。
方严下车，活动了一下四肢，在微冷的夜风中抽了一支烟。
然后钻进了汽车后排。
“唔......”
睡得迷迷糊糊的阿羞，察觉有人挤在了身边。
虽然车里黑乎乎的，但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香皂味，让阿羞不再戒备。
......
清晨5点50分。
几声清脆的鸟鸣，阿羞慢慢睁开了眼睛。
车窗外的东方天际，泛着橙色的朝阳微微露出了头，如鱼鳞般的絮状白云铺了满天。
虽然刚睡醒时，陌生的车内环境，让阿羞迷糊了一下。
但她自始至终没有产生任何‘害怕’的情绪。
昨晚的零星片段中，阿羞记得是方严把她抱进了车里，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挤到后座上，抱着自己睡了一夜。
此时睡醒，阿羞才发现方严坐在座位上倚着车门，仰脸微微打着鼾。
而她自己却被方严平放在后座上，脑袋枕着他的大腿。
身上还盖着一条薄毯子......
不用猜也知道，方严这是为了让她睡的舒服点。
阿羞那么细心，当然能看出这些暖心的细节。
但此时充斥于阿羞内心中的并不完全是幸福，还有一点点难过。
因为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给予方严同样的爱......
一分钟后，阿羞悄悄坐了起来，把薄毯搭在了方严身上。
下车前，她又看到了副驾驶位上的香烛、水果和点心.......
“你都准备好了呀，以后我肯定会变懒......”
阿羞小声嘟囔了一句，拎起那些东西下了车。
......
切诺基不远处有一片柳树林，林前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坟茔。
阿羞捋起袖子，清理了一下上面的杂草。
又麻利地折下十来根细柳枝，做了一把简易扫帚。
直到把周围打扫干净了，才摆上香烛果品。
“妈妈，我来看你了.......”
“妈妈，我写了一本书要出版了，爸爸很开心......
我会把爸爸照顾好的......
妈妈，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
他很好，对我很好......
哎，但爸爸很担心，担心我吃亏，担心我们没结果.......
其实我也知道我们可能没结果，因为我们两家差距太大了呀.......
我什么都给不了他......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的喜欢他......”
长久的沉默。
天地间只剩了掠过旷野、拂过阿羞发梢的晨风。
“对了，妈妈，他还写了一首歌给你，我唱给你听呀.......
高高的青山上，萱草花开放~
采一朵，送给我
小小的姑娘~
把它别在你的发梢，捧在我心上~
陪着你，长大了~
再看你做新娘......
......”
晨阳中，一颗晶莹泪珠和着温柔歌声，蜿蜒而下，经过圆润下巴后，落入尘埃中，消失不见......
102、扩大班委会
上午8点多，方严把阿羞送回栖湖苑，调头去了广利大厦。
还车之前，方严仔仔细细把车内检查了一遍。
随后才给赵若男打了电话：“男姐，你下来一趟吧，把车还你，刚好跟你说件事。”
在楼下两人碰面后，方严挪到了副驾驶：“顺便送我回学校......”
‘送一趟’这种小事，赵若男不会有什么意见，但她上车后，却皱了皱眉头。
“昨天，你自己去的申城？”
赵若男打量着方严。
“是啊。”方严坐在副驾驶上，伸了个懒腰。
昨晚睡得不太舒服啊......
“那......车里怎么有股子香味？你别说是你身上的！”
别说赵若男的鼻子有多灵光，毕竟阿羞在车上睡了一晚，正常来说总会留下一些味道。
方严倒也不慌，伸出衣袖凑到自己鼻下嗅了嗅，懒洋洋道：“还真是我的身上的.......”
“.......”赵若男根本不信。
“你闻闻......”
方严把衣袖伸到老赵面前，边说道：“应该小鹿洗发水的香味，沾我身上了......你也知道，哪丫头黏人的很.......”
听他这么一讲，赵若男回想了一下，发觉车内的味道的确和小鹿身上的味道很像。
方严的解释很合理！
只是老赵还稍微有一点疑惑：
‘小鹿身上的味儿染到了方严身上，然后方严把整个车里都熏得香喷喷？这未免......
小鹿到底用的什么洗发水？味道这么持久！’
直到切诺基快要抵达吴大前，赵若男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对了，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说么？什么事。”
想不到别的可能，老赵就接受了方严的说法，然后才问道。
“哦~你在公司挑几名机灵点的员工，让她们抓紧时间办一下香濠通行证。”
方严平静道。
“香濠通行证？我们公司的业务拓展到了香江、濠江了？”赵若男讶异道。
“下个月可能有点事会用到，让她们先把证办了。”方严含含糊糊道。
“知道了。”赵若男倒也习惯了他这种风格。
“记得，一定要在下个月20号之前办好。”
临下车前，方严又交待了一遍。
......
回到学校后，方严也没能消停下来。
广设二班的委昨晚开了一次会议，讨论周末郊游的各种细节。
但吵吵半晚上，除了很早以前方严确定下来的‘万岛湖’这个目的地，什么都没能商定下来。
主要原因是男女生之间的诉求不同。
这次郊游，密雪出了5000元的经费。
30多名同学，以农家乐三人间标准的话，住宿费用大概1000块钱左右。
承租一辆中巴往返，大约1000块费用。
以上两项支出是必须的，大家倒没什么异议。
但剩下的3000块钱怎么安排，意见就不同了。
班委中，陈子浩和杜斌是想买上些牛羊肉、蔬菜和啤酒，晚上在农家乐搞烧烤。
女生班委们却想买零食和饮料......
因为男女比例的问题，广设二班七名班委中有五名女生，两名男生。
面对意见统一的女生们，陈子浩和杜斌感觉男生受到了打压，以至于说出了怄气的话：“那到时我们弄了烧烤，你们女生别吃！”
“谁稀罕！那我们买了零食，你们男生也别吃......”
交谈进行到这种程度，按说以林鹿溪的角色最容易站出来说和。
因为她除了是班长，还是在男生中威望颇高的方严的女朋友。
但一边是朝夕相处的女生，一边是方严的室友、好友，林鹿溪也不知道该支持谁了。
团支书董潇倒是有心说话，但陈子浩和杜斌已经把她视作了立场对立的潜在‘敌人’，说话自然没分量。
于是，方严回来的当天晚上，广设二班就在密雪二楼召开了一次扩大会议。
所谓‘扩大’只是加了方严一个不是班委的人.......
当方严从双方都带着点火药味的互相指责中搞清楚来龙去脉后，不由苦笑道：“因为这点事，至于么？”
“老四，她们这是明摆着欺负男生啊！还说要投票决意？她们五对二，怎么投都是她们赢！”
杜斌马上抱怨道。
坐在对面的苏小雅有话要说，方严却对她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苏小雅稍等。
“你们喊我过来，总得让我说话吧？”
方严无奈地看着双方。
杜斌和苏小雅斗鸡似互相瞪着，但终于不再出声。
“首先咱们是一个班集体，不要搞对立！”
方严环视大家，又看向陈子浩和杜斌：“那我说了，你们听么？”
两人点点头。
对于方严，他俩是信任的。
因为不管方严是在孙奕龙一事上的表现，还是他宁愿自己辛苦点也要带着同学进项目组的种种行为，已经在大家心目中建立了‘值得信赖’的形象。
“那好，我先说一点，酒就免了。这次郊游咱们滴酒不沾。”
方严这么一说，杜斌和陈子浩小有失望，但也点头同意下来。
反倒是那些女生松了口气，觉得方严没有偏向男生。
“因为农家乐就在万岛湖旁边，喝酒又近水，太不安全。”
方严又解释道。
这点还真不是杞人忧天，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一旦喝嗨了，醉成什么样都不稀奇。
方严至今还记得今年开学当晚，醉酒后309六人挤在一张床上的事故。
后来清醒后，六人尝试了无数遍，也没能成功复制当晚的情形......
在校园里喝酒，就算醉倒了，问题也不大。
但在湖边......
况且这次和过年在琼岛时的情况也不一样。
因为当时入住的悦容别墅的私家海滩上，酒店方可是有急救员值班的。
而万岛湖旁边，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谁醉酒跌进湖里都未必有人知道。
出去游玩，特别是集体行动，首重安全！
“酒可以不买，但烧烤材料可以买吧？”杜斌又道。
“可以买。”
方严刚说完这句，苏小雅急忙道：“那我们的零食呢？”
“也买......拿出600块钱买烧烤食材，600块钱买零食。”
方严默算了剩余的钱之后，接着道：“剩下的钱按照人均50元的标准，分成两份，一份交给子浩，一份交给董潇。这属于男女生自由支配的，想买些什么自己做主......”
“好！”陈子浩应道。
“行。”董潇也答应下来。
“我怎么没太听懂呐.......”
小迷糊林老师扭头问向董潇。
董潇无奈笑了笑，小声对林鹿溪解释道：“方严的意思是烧烤食材和零食还是大家的，不能分男生女生，到时要吃一起吃。
然后他又按人均分别让男女生各拿一笔可以自由支配的钱，这样来满足男女生之间不同的需求......”
“哦~”
林鹿溪似懂非懂：“听起来也没有多厉害呐.......”
董潇笑了笑。
这个方案的确不复杂，但却可以做到照顾男女生的差异化。
“子浩、阿斌你俩负责联系包车，价钱可以稍微高一点，但车况不能太差。”
“好！”
“收到！”
“董书记，你和小鹿负责给大家购买一个短期团队保险。嗯，小鹿，芸姨有朋友在保险公司上班，你可以让芸姨帮你们约一下。”
“哦，知道了......”
“我负责和农家乐对接。行了，散会。”
连班委都不是的方严，此时却指挥起班长和团支书来了。
但在坐的任何人，都没觉着违和......
103、表姐还是表妹？
4月9日，周六。
在度过阴雨连绵的哀婉三月后，四月上旬接连数日都是好天气，中午时最高气温已经飙升到25度左右。
到了这个季节，吴都周边的山林旷野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脆嫩绿色。
上午十点，一辆中巴疾驰在郊区马路上。
一阵一阵的欢快歌声飘出，弥散在和煦的阳光里。
“宁静的夏天~”
“嗨~嗨！”
“天空中繁星点点~”
“嗨~嗨！”
“心里头有些思念~”
“嗨~嗨！”
“思念着你的脸......”
广设二班的女生们唱一句《宁夏》，男生们就跟着‘嗨嗨’喊两声。
本来这是毕恒、杜斌等男生故意捣乱发出的怪声，但随着12名男生整齐划一的发出‘嗨嗨’声后，反倒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
像是和声，也让这一首软绵绵的甜歌多了一丝气势。
“宁静的夏天！”领唱的苏小雅，脖子一抻，上身前倾屁股后翘，铆足了劲的唱到。
“嗨~嗨！”站她对面领‘嗨’的杜斌，几乎以同样的姿势，以更大的声音予以回应。
这都不是‘像’斗鸡了，两人完全就是斗鸡本鸡。
这俩逗比简直就像吴签和爽子battle——针疯相对.......
那滑稽的模样，惹的林鹿溪哈哈大笑。
方严也忍不住笑着感叹到‘大学生，活就是好啊......’
上午11点，中巴车驶入万岛湖旁边的下川村，最后停在了一个带着大院子的三层民房前。
“舅舅~”
下了车，方严先和等在旁边的舅舅打了声招呼。
正在车上对着小化妆镜整理发型的林鹿溪，隔着车窗看到了严玉堂，也连忙下了车，蹦蹦跳跳走过来，一个90度大鞠躬：“舅舅好......”
“好~好，哈哈，小鹿好。你们俩先去堂屋，你外公等着你们呢。”
严玉堂一边指挥临时找来的日结工人引导学生，一边道：“我帮你安置同学。”
“好~”
方严笑了笑，伸出手，林鹿溪无比自然地把手递了过去，两人随即牵着手走向了堂屋。
对于方严家的亲戚，林鹿溪一点也不陌生。
两人高中时，就来过外公家过暑假。
在堂屋陪外公说了会话，方严正准备过去看看同学们安置的怎么样了，严玉堂推门走了进来。
“阿严，这是给你的。”严玉堂拿出两张钞票递给方严。
“啊？不年不节的，舅舅给我钱干什么？”方严奇怪道。
“规矩我都懂，这是回扣嘛......”严玉堂故作老练的说道。
“......”方严。
“怎么了？还不好意思啊？小鹿又不是外人，不会往外说的。”
严玉堂自以为明白了外甥的想法。
四月还属于万岛湖的旅游淡季，旺季基本上从每年五月黄金周开始，一直持续到当年十月。
方严在这个时候带着一大票同学过来，吃两顿饭，住一晚，少说也能让严玉堂增加1000多块的收入。
所以在他想来，外甥这是专门来照顾生意了，自然‘回扣’也不能少了外甥的。
但方严却哭笑不得。
在同等条件下，照顾亲人的生意，是应有之意。
可收了‘回扣’，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能赚钱，方严当然不会烦。
不过这个钱，他真没打算收，一来太LOW，二来，为这么点钱也不值当。
“怎么了？嫌少啊？”严玉堂瞪眼道。
“舅舅，这样吧。晚上你给我们弄点好吃的湖鲜吧，这钱就算采买费用......”
老舅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方严只能想了个折中办法。
反正湖鲜大家一起吃，也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下午，大家的自由活动时间。
对于万岛湖周边的景物，方严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自然没什么游览的兴致。
但有些同学还是非常兴奋的。
比如春哥。
他的老家位于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所以他对那些有山山水水的地方特别感兴趣。
中午吃完饭，他就拉着几名男生租了条渔船去了湖面上。
几人还装模作样的租了渔具，想要来一场钓鱼比赛。
院子里，董潇、林鹿溪、苏小雅和另外三名女生，以及杜斌、陈子浩正在穿肉串，分拣、清洗蔬菜。
这是在为晚上的烧烤做准备。
“哟，真是咱们广设二班的好班委啊！主动为集体服务。”
左右无事的方严，晃悠到到院子里，刚好看到这一幕。
“班副！别说风凉话，来帮忙！”
正和杜斌斗嘴的苏小雅，看到有免费劳力自投罗网，当然不会放过。
方严洗了洗手，然后拎了张凳子坐在了林鹿溪旁边。
“刚才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方严边穿肉串边问道。
“老公，我们在商量春季运动会时统一采购运动服的事呢。”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在林鹿溪白嫩的脸蛋上，她说话时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吴大的春季运动会一般在4月下旬举办。
像广设这种阴盛阳衰的专业，在运动会中往往担任着陪太子读书的角色。
虽然大家对成绩没什么期望，但对入场式却特别关心。
毕竟这是一次展示班集体风貌的机会。
所以参加入场式时，一套漂亮、整齐的服装就非常有必要了。
不过前提是，统一购买服装这件事能在班内获得全部同学支持。
毕竟一个班那么多同学，家庭情况不一，对‘节俭’和‘浪费’的认知程度也不同。
所以很多班级往往因为不能达成一致意见，而放弃统一着装。
但这种情形在广设二班不存在。
因为广设二班有一个很能挣钱的集体企业，密雪冰城。
“我们大概商量了一下，买运动服的钱从每人的分红里扣，这样比较公平。”
董潇望着方严和林鹿溪，笑着道：“不能再占方严和小鹿的便宜了。”
密雪里同学们一共占了42.5%的股份，林鹿溪8%，剩下的都是方严的。
就像这次春游，密雪支出了5000块，也就意味着方严掏了将近2500。
方严倒不在乎这点钱，但董潇明事理的态度值得肯定。
“行，就按董书记说的办。”
按人头扣分红是公平办法，方严自然不会上赶着吃亏：“商量好买什么牌子没？”
“耐克的，我们昨天已经在网上看好了，男生黑色的，女生粉色的。”董潇道。
有了密雪，广设二班就是有了底气啊.......
一套耐克运动服，入门大几百，过千元也正常的很。
在这个时代对学生来说，还真是有点小奢侈。
甚至某位同学穿了整套‘阿迪、耐克’等名牌，还会被别人冠以‘阿迪男’‘耐克女’之类的称号。
方严经历过‘西疆棉’事件，倒是对这些国外品牌不怎么感冒，相反他更倾向于国货品牌。
但眼看大家已经形成了共同决意，他就没有发表意见。
不过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便对杜斌道：“阿斌，你表姐不是一直想买一套运动服么？干脆趁着咱们班团购便宜，一块买了呗。”
正在穿串的杜斌迷茫的抬起头：“我哪有.......哦.......那就多买一套吧。”
“阿斌，你报一下你表姐的身高体重，我好确定尺码呐。”
负责统计运动服尺码的林鹿溪掏出随身的小本本，准备记下来。
已经足够机智的杜斌又懵逼了，只能无助地望着方严......
方严耷着眼皮，一边忙活手里的活计，一边道：“你那个一米六六的表姐，恐怕得有九十二、三斤吧。”
“哦~对对对~我表姐一米六六，九十多斤......”杜斌忙不迭道。
林鹿溪却不满的瞪了方严一眼：“你观察人家表姐那么仔细干什么呐！”
“没‘仔细’啊，只是我的眼光比较毒，就像她......”
方严指着苏小雅道：“我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身高体重，甚至三围。”
“呸~流氓~”苏小雅啐道。
一番插科打诨，大家都笑了起来。
只有林鹿溪偷偷掐着方严胳膊内侧的嫩肉，转了一圈......
“嘶......”
惩罚了口花花的方严，林鹿溪这才重新拿起纸笔，把杜斌‘表姐’的身高体重记了下来。
“真是的，连自己表姐的身高都不知道。”
胡乱撒气的林鹿溪这是在埋怨杜斌。
这让已经背了锅的杜斌更感憋屈，便低头吭哧道：“什么表姐，那是我表妹！”
‘锅我可以背，但你不能再占我便宜！’
“到底是表姐还是表妹呐！”林鹿溪抬起头，不乐意道。
104、单身狗们在行动
晚八点，农家乐的大院子里热闹喧嚣。
其实广设二班的娱乐项目，非常简单。
无非是一起合唱几首歌，做个团队游戏。
最大胆的也就是几名男女生凑在一起玩个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
但这种集体活动的氛围，却让大家开心的同时又倍感新奇。
到了九点多，院内的人群渐渐稀少起来。
有些爱早睡的同学已经回了房间。
而那些互有好感的男女，则趁机漫步在湖边，互相做着试探.......
比如孙奕龙和李珂。
这两人自从上次一起去了网吧以后，不知道怎么看对了眼，正处在互相加深了解的阶段。
此时广设二班的班内情侣只有两对。
方严和林鹿溪不必多说，另一对就是陈子浩和一名叫做张心悦的女生。
后一对年前刚刚确定恋人关系。
不过，张心悦比较腼腆，两人确定关系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但今晚月光温柔，湖水潋滟，实在是一个取得突破的好时机。
比如，第一次......牵手。
和张心悦并肩走在湖边小道上的陈子浩深呼吸稳了一下心神，伸手朝前者的小手摸索了过去。
可今晚没有回房的不止这些痴男怨女，还有一群旺盛荷尔蒙无处发泄的单身狗们。
“牵上了！牵上手了！”
“阿斌，快！拿照相机拍下来.......”
“一会发到咱班QQ群里！”
“我觉得这样不好！”
“春哥，你觉得不好为什么不回去睡觉？”
“我......我是怕你们闹的太过火......”
距离陈子浩二十来米外的矮树丛后，七嘴八舌的窃窃私语声响起。
朦胧月光下，矮树丛后影影绰绰.......
至少有五六个人。
‘咔嚓~’
快门声和闪光灯同时到来......
陈子浩还没明白过来，张心悦噌一下就把手抽了回去。
紧接着，树丛后呼啦啦跑出一堆人，一边喊着恶作剧得逞的‘欧耶’，一边往远处跑了......
准备不足的春哥，被几人带的东倒西歪，还不知被谁被踩掉了一只鞋子.......
“你大爷的！”陈子浩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春哥跑到一半想回去捡鞋，陈子浩愤怒的骂声就再次响了起来。
“许多春！你给老子站住！”
得！
春哥被认出来了，也顾不上捡鞋子了，光着一只脚逃离了作案现场。
跑出安全距离后，以毕恒、杜斌为首的单身汪汪队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突然同时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春哥才一高一低的跑了过来。
众人这才凑到一起，欣赏起单反上刚才抓拍的陈子浩牵手照。
“一会回去发班级群里......”
“只是牵了牵手，不够劲爆啊......”毕恒看着照片不太满意。
“想要劲爆啊.......”
任佳俊年龄最小，坏主意却最多，今晚这场抓拍行动就是他倡议的。
“四哥那边肯定劲爆，你们敢么？”任佳俊半是诱惑，半是挑衅的说道。
若在平时，广设二班的男生还真没人敢摸方严的老虎屁股。
但今晚，几人已经玩疯了，管他谁是谁呢！
“有什么不敢的，走！逮老四和班长去！”
今天被从天而降的大锅砸了个头昏脑涨的杜斌，恶狠狠道。
......
“现在生活部的唐晚意没再找过你麻烦吧？”
如水月光下，一对人影慢慢走来。
相比陈子浩和张心悦之间的小心翼翼，方严和林鹿溪随意了许多。
林鹿溪还是经典的动作，双臂抱着方严的胳膊，一讲话就会仰头望着方严的侧脸。
“没有呐，现在她和我说话，我都不理她。”
“嗯。”
不理人最多被说高冷，但林鹿溪也玩不来‘虚与委蛇’的高级把戏，干脆不和唐晚意打交道也不失一个避免被坑的方法。
“哎！不说她了，说起来就生气！”
林鹿溪嘟着嘴巴，主动换了话题：“老公，你也快生日了呐。”
“我？我生日还有三个月呢......”
“三个月已经很近了。到时我要送你一件你最最最喜欢的生日礼物。”
方严帮林鹿溪过了一个难忘的十八岁生日。
所以林鹿溪准备还方严一个超级大惊喜。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方严奇怪道。
“当然知道！”林鹿溪似乎很有信心。
方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但林鹿溪如此笃定，他也不好再讨论下去。
以免两人的答案不一致，显得不够心有灵犀。
“我最喜欢的是你啊，你要把自己送我么？”方严扭头笑着望向林鹿溪。
“嘿嘿嘿~”
林鹿溪的脾气虽然傲娇了一点，但真的很容易哄。
不管是想让她生气后消气，还是想让她开心，往往几句简单情话就能把她撩的晕头转向。
但是林老师经过室友们的几轮科普后，又以批判性的眼光审阅了严谨同学的言情小说。
对于男女之间那些事，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所以‘你要把自己送我么？’这句话，也让她想多了.......
但这荒郊野外的，肯定不可能真的怎样，不过给男朋友一点甜头，还是可以的。
“老公，你要擦唇膏么......”
这是两人之间的暗号，方严心领神会，牵着林老师转身走进了小树林。
“进去了，进去了！”
“进树林了！”
几十米外的一片阴影里，毕恒兴奋却又有些猥琐的小声喊道。
一群人猫着腰，赶快朝方严和林鹿溪的方向摸了过去。
只有春哥继续坡着脚跟在众人后面絮絮叨叨：“你们这样真的好么......”
半分钟后，几人悄无声息的找到一个合适埋伏的地方，纷纷屏住了呼吸。
亲亲这种事，他们在电视剧看多了，甚至小电影里比这更激烈的也见识过。
但真人亲亲这种事，还是当面头一回。
“要不还是别拍照了吧，要不老四肯定饶不了咱们。”
负责拍摄的杜斌在关键时刻怂了。
“不拍就不拍，咱们看戏......”毕恒也不是那么有底气了。
“要亲了！要亲了！”任佳俊激动的小声提醒道。
这么刺激的事，终于引起了春哥的好奇，于是他也往前凑了一步。
“哎呀~嘶......”
但光着的脚却一不小心踩在了一根荆棘上，实在没忍住痛，叫出了声......
“操！谁！”
即将要擦上唇膏的方严，转身骂道。
林鹿溪也吓了一跳，急忙躲在了方严身后。
树丛后寂静无声......
方严捡起地上的土块就投了过去。
“哎呀！”
“哎哟......”
“四哥，别砸了，是我......”
一群人腆着逼脸，迟迟疑疑的走了出来。
“你们他娘的有病吧？”方严气极反笑。
“四哥你别生气......”
任佳俊吞吞吐吐解释道：“春哥这么大了，还没见过真人亲嘴，我们就带他见识见识.....”
“啊！对对对~”
今天刚以亲身体验学会‘甩锅’这招的杜斌赶忙附和道：“都是因为春哥，老四你理解一下他这个大龄单身青年吧.......”
啧啧啧，今天杜斌背锅一点不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啊~？”
正坐在地上抱脚拔刺的许多春怔了几秒才悲愤的喊道：“你们他娘的还是人么！”
105、春来了
“这套运动服不像假的呀.......”
吴都太子湾公园，阿羞小心翼翼的抚平了粉色运动服上的褶皱，有些疑惑。
“就是假的！我表妹花了80块钱买的，还买小了一号，又不能退.......”
“那我也不能白要人家的衣服呀。我明天买件礼物，你帮我转交一下吧.......”
“不用~”
方严大咧咧的挥挥手：“走，去那边拍，那边的桃花还没败.......”
四月中旬，白天温度越来越高。
穿着一身新运动服的阿羞，被太阳一晒，小脸热成了淡粉色。
偶有徐徐微风出来，已至花期之末的桃花花瓣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如同下起了一阵桃花雨。
人面桃花相映红，大概就是这样了。
方严赶忙举起单反，‘咔咔咔咔’来了一个四连拍......
过几天就是阿羞的生日，方严准备把照片修好后，委托影楼做一套精致的个人相册。
这是阿羞十八岁的青春驻影，又是方严亲手拍的。
说起来，有意义一些。
阿羞和林鹿溪不同的地方，就包括对‘礼物’的看法。
林鹿溪对那种亮晶晶的首饰毫无抵抗力。
而阿羞则更喜欢那些处处透着对方心思的礼物。
当年方严曾送给阿羞一件卡地亚的螺丝手镯，不过当天就被她退掉了。
在阿羞口中，不管是铂金、钯金、钻石都是智商税。
下午回到栖湖苑，室友艾琳、程梓琪已经等在了楼下。
自从上次在阿羞家吃过一次饭以后，食髓知味的艾琳几人就经常趁周末带着食材来蹭饭。
以前上中学时只顾埋头苦学的阿羞也没什么朋友，此时就算辛苦点也很喜欢这种氛围。
“一羞哥，你这套运动服好漂亮啊！”
“你俩又去哪浪漫了？”
一见面，室友就叽叽喳喳道。
“你们上去吧，我先回去了。”
把人送到了家，方严调转750的车头。
“你不留下吃晚饭么？”阿羞顾不得回答室友，望着方严道。
“不了，我还有事。”
“那好吧。”
方严离开后，阿羞三人转身走向楼洞。
“阿羞，明天我要去面试一份教培的兼职工作。梓琪明天有事，你陪我去吧，我自己有点紧张......”
“好的呀......”
方严这几天的确很忙。
前几天事业部又开了新项目，同时他还要时刻盯着盛大和起点商谈收购的进展，且溪若那边的一些事也要他帮老赵分担。
当天晚上，方严熬夜把阿羞的照片修好，第二天一早送到了影楼做影集。
然后带上林鹿溪去了溪若。
“安瑶还真不是娇气，白天训练、工作，晚上还要给她们备课、讲课，这么多天撑下来身体的确吃不消。”
办公室里，赵若男对方严和林鹿溪说道。
新员工安瑶除了本职工作，还担任着溪若内部补习班唯一老师的角色。
两项职责，工作强度不小，最后累的向赵若男哭了鼻子......
“是我疏忽了。”
昨天在电话知道了这件事的方严，已经提前做了安排，他扳起林鹿溪的手腕，看了一眼电子表说道：“新老师，应该快到了......”
方严话音刚落，杜斌走了进来。
于此同时，毕恒乘坐的出租车也停在广利大厦楼下。
“还得是老四啊！”昨晚毕恒接了方严一通电话。
说是有一个兼职工作问他做不做，周末给人补习文化课，只晚上上课。
一次两个小时，每次180元......
时薪90元！
这个价格在现今太有诱惑力了，于是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就在毕恒站在楼下感慨时，几十米外，艾琳和阿羞也转过了街角。
“就是这里了，气派吧！我面试的公司在17楼。”
艾琳仰头望着高耸的广利大厦道。
“嗯，气派。”
阿羞软软回应了一声，又道：“需要我陪你上去么？”
“不用了，面试不让其他人进的。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吧。”
“好的呀......”
艾琳打开小化妆镜，最后整理了一下妆容，给自己喊了一声加油，迈步走向了大门。
几乎和毕恒前后脚赶到.......
艾琳没注意毕恒，毕恒却注意到了艾琳。
为了增加通过面试的几率，艾琳今天借了学姐一套黑白撞色OL装，还穿了高跟鞋和肉色丝袜......
又因为紧张，脸色稍显冷峻。
很有一股子都市丽人的味道。
今天是周末，平时繁忙的电梯今天也空荡荡的。
艾琳和毕恒同时进了大门，又同时赶到了一部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毕恒在这个狭小的密闭空间里，似乎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
一时，老毕同学心中小鹿乱撞.......
当然此小鹿非彼小鹿。
啊~
春天来了，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半分钟后，老毕鼓足勇气终于开口：“美女，你去几楼，我帮你按.......”
毕恒打破沉默的瞬间，两人同时看向了楼层按键。
却发现，两人在电梯里呆站了半分钟，竟然都没按楼层。
艾琳是因为面试紧张，毕恒是因为艾琳紧张......
发现这个问题，艾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侧头看向毕恒：“你也忘按楼层了！你也是来面试的么？”
艾琳这一笑，杜斌只觉小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又酸又麻又痒.......
“啊？是~是，我也是......”
艾琳伸手按了17层，又回头问道：“你几层？”
“22......”
电梯平稳上行。
‘叮~’
不大会儿，17层到了。
“忽~”
艾琳长出一口气，握拳给自己鼓了鼓劲，又一次转头对杜斌道：“加油！咱们都加油.......”
随即走出了电梯。
电梯门再次闭合，继续上行。
良久，毕恒才对着空无一人的梯箱喃喃道：“你也加油......”
......
“你俩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个跟丢了魂似的？”
方严奇怪道。
309最活跃，屁话最多的就是毕恒和杜斌这俩货。
可今天的毕恒来到溪若经纪后，目光呆滞，跟个弱智似的，还总是莫名其妙的微笑。
有点瘆人！
杜斌也没好到哪去......
赵若男向他介绍了待遇和工作时间等问题时，平时的嘴强王者阿斌，低着头只会‘嗯嗯啊啊’.......
连看老赵一眼都不敢。
这俩沙雕室友，让方严觉得很丢人。
要不是他俩是方严的室友，老赵这次面试肯定通不过。
即便这样，赵若男最后还是把方严拉到一旁，小声问道：“阿严，你这俩同学......脑子灵光吧？怎么感觉傻傻的？”
“平时挺机灵的啊.......”
方严同样满脑子疑惑。
他不知道的是，春天来喽.......
106、女朋友，你好
因为知道今天要来溪若，林鹿溪穿了件hread的碎花连衣裙，外罩一件小西装，脚上是一双黑色小皮鞋。
松软的黑色长发被一只海魂风蓝白横纹蝴蝶结束在脑后。
这身打扮既凸显了少女的甜美，又兼顾了身处写字楼的优雅知性。
不得不说，林老师在时尚这方面，一直很顶。
完成‘走过场’的面试形式后，林鹿溪似乎有悄悄话要对赵若男讲。
“老公，你们下楼等我吧，我和若男姐说点事......”
方严带着两位恍恍惚惚的沙雕室友离开后，林鹿溪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神秘兮兮的。
“怎么了？”老赵奇怪道。
“若男姐，你这几天陪我去南城一趟好么？”
“去干什么？”
“呃......”
林鹿溪想了想，干脆打开了电脑，在白度搜索框键入几个字。
她一边点击搜索结果中的图片一边道：“宝马R1150ADV，四冲程水平对置双缸发动机，排气量1130CC，最大马力85匹，六速干式分离器，轴传动，整车249公斤，最高时速200公里。舒适配置还有定速巡航、加热手把......”
“喏，就是这个，帅气吧！”
一气呵成的倒背如流后，林鹿溪指着显示器上的图片道。
图片中是一辆黑色摩托.......
“......”
赵若男被惊了一下，因为她这个脑袋经常犯迷糊的小妹妹，中学时背课文都能把自己急哭咯，怎么会对一个女生普遍不感兴趣的机械类东西这么了如指掌。
‘男生才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吧......’
赵若男这么一想，心中顿时明悟：“给阿严的？”
“嗯呐！”
林鹿溪点点头：“阿严七月生日呐，但这款车是进口的，要两个多月才能到岸。所以要提前下订单呐。”
“你知道他喜欢这个？”赵若男又问道。
“我当然知道咯！他高中三年的课桌上贴的都是这辆摩托的海报，还整天在我耳朵旁念叨这辆车的性能参数、尺寸，听的我都烦死了.......”
林鹿溪嘴巴一嘟：“哼！对我都没那么上心！那时候我偷走过两次海报，他都又找地方买回来了。甚至我都问过他，如果摩托和我只能二选一，他选谁！
结果他犹豫了一下才选了我！
气死我了！”
林鹿溪说着说着还真把自己说生气了，嘴巴越噘越高。
赵若男也被林鹿溪可爱的模样逗乐了，但她还是忍着笑问道：“那你还给他买？”
林鹿溪这才讪讪收回了能挂油瓶的嘴巴：“本来没打算给他买，但他这半年表现的还不错呐，上次又精心给我准备了生日，那就便宜他咯.......”
赵若男笑了笑，认真看了看图片中的摩托。
有一说一，初代ADV水鸟的颜值就相当高，工业感十足的流线车身，再加上酷炫的黑色......
就很拽！
赵若男滑动鼠标，图片下拉，然后呆住了。
‘裸车到岸价格：189900’
“......”
赵若男震惊的回头看了看林鹿溪，后者一脸平静，应该是知道这个价格。
“你疯了吧！快20万了！”
“我已经攒够了呐......”
“你不和你妈妈商量商量？”
“为什么要和她商量呢？这些钱都是我自己攒的和做模特挣得呀？”
林鹿溪奇怪地望着赵若男。
赵若男竟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了。
“若男姐，你不要告诉阿严呐，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
“阿斌，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我信我信我信！”
杜斌点头如捣蒜，简直是认同的不能再认同。
“哎~可惜丘比特对我放了一箭后，又悄悄溜走了！”
毕恒无限惆怅的说道。
他现在非常后悔，刚才没有足够的勇气问那个‘加油小姐’要电话。
站在一旁的方严，无语地望着他俩。
今天这俩哥们的表现堪称灾难。
刚才在楼上，一人表演呆若木鸡，一人表演胆小如鼠。
总之就是徐坤按门铃——菜到家了。
现在下楼了，又在这儿装深沉，探讨......爱情？
爱你妈卖麻花情！
就在毕恒追悔莫及之时，他的‘加油小姐’也走出了广利大厦。
艾琳的面试同样不太顺利。
面试官那句‘回去等通知吧’的潜台词，她很清楚。
其实艾琳的家庭情况也不差，就是普通家庭。
虽然给不了她大富大贵的生活，但也不至于为学费、生活费发愁。
她一直想做兼职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上边有一个优秀的哥哥，从小被笼罩在兄长阴影下的她竭力想要证明自己。
不过从去年至今，她已经参与过三次求职，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第一次求职，就是校内那家密雪店......
想到密雪店，艾琳在广利大厦下一家占道经营小冷饮摊前坐了下来，准备平复一下挫败感再去和阿羞汇合。
“哎~”
艾琳坐下叹了口气，下意识的又看向了大厦入口。
“嗯？”
无焦点的视线扫过人群，似乎看到了一个熟人。
毕竟，方严的身高有些显眼。
随后，艾琳又认出了杜斌。
因为杜斌以前帮方严给阿羞送过信，艾琳偶遇过一次。
再然后......
‘诶？这不是电梯那个来面试的男生么？’
‘他们竟然认识？’
艾琳一边感叹世界真小，一边站起来准备过去和方严打个招呼，告诉他阿羞也在不远处等着呢。
她刚站起来，广利大厦内又跑出来一个女孩.......
小西装，连衣裙......
径直奔向了方严，直接挽上了前者的胳膊。
艾琳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虽然女孩背对着艾琳，看不到容貌和表情，但只挽胳膊这一条就足够证明有问题了！
艾琳第一反应就是想冲过去，但最后一丝理智让她站住了脚步。
捉奸这事只有阿羞才能做！
想清楚了这点，艾琳转身朝阿羞等待的地方走了过去。
......
对一切还毫不知情的方严，等到林鹿溪之后，两人一起去九溪园吃饭。
而杜斌和毕恒准备回学校附近找个地方喝两杯，交流一下关于‘一见钟情’的心得。
双方就此分别，各自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起初，艾琳满腔怒气，但当她远远看到阿羞时，却又犹豫了。
四月中旬的阳光，不甚强烈。
阿羞乖乖站在树荫里，既不左顾右盼，也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
似乎她接到了等待艾琳的任务，就会这么一直等下去。
偶尔有了动作，也是低头轻轻抚平粉色运动服上的轻微褶皱，似乎这件衣服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街道上明明车水马龙，这道单薄身影却显得很孤独.......
艾琳思索再三，最终一咬牙走了过去。
“阿羞！方严他......”
“杜斌！你怎么在这呀......”
几乎在艾琳开口的同时，面露惊喜的阿羞也开口了。
刚才艾琳经历思想斗争时，杜斌和毕恒却脚步未停。
以至于他们同时到达了阿羞站立的位置。
只不过艾琳是特意来找阿羞的，杜斌二人只是路过。
杜斌是阿羞唯一认识的方严朋友，前者还帮忙送过信。
不管当时阿羞曾经心里怎么想，现在却对杜斌心存感激。
但杜斌却麻了！
“阿斌，这是谁啊？”
毕恒好死不死的在这个时候问出了这个致命问题。
不过杜斌却没注意到，毕恒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艾琳的。
杜斌只好硬着头皮道：“这是方严的女朋友......”
但此时毕恒的大脑、眼睛、嘴巴已经彻底分离，各为其主了。
大脑里都是‘加油女孩’刚才的一颦一笑，眼睛里是对方此时娇嗔薄怒的倩影，嘴里却机械的回应道：“女朋友，你好......”
“......”阿羞。
“......”杜斌。
“......”艾琳。
107、要什么球鞋
“事情就是这样，具体她们看没看到你和班长我也不清楚。但阿羞的神态挺自然，反倒是她的室友，叫艾......艾什么来着？”
“艾琳.......”
“对！那个艾琳看起来很生气.......”
幼年居饭店二楼的角落，方严和杜斌小声交谈，坐在旁边的毕恒一脸严肃。
听完全部讲述，方严郁闷的挠了挠头。
去年下半年，三人同在一个校区，也没出现过偶遇的情况。
今年分开校区了，反倒两个月内接连偶遇两次。
第一次是在龙翔桥偶遇同学，这一次是在广利楼下.......
其实这是一个数学问题。随着交往的加深，双方都会更多的接触到对方的社交圈子、认识更多对方的朋友、同学。
自然，偶遇的概率也会呈几何倍数上升。
但方严此时掌握的信息太少，如果冒冒失失跑到栖湖苑解释，绝对会起到反作用。
并且，眼前就有一个麻烦要解决.......
“二哥，这个事你怎么看？”方严笑呵呵望着毕恒道。
也不喊人‘老毕’了......
“怎么看？用眼看，用冷眼看！冷眼看世界~呵！”
毕恒双手抱胸，傲娇的仰着脸，最后还幽幽感叹道：“好女孩都被坏男人拐走了~像我这样的好男人，反倒找不到一个好女孩......”
‘坏男人’说的是谁，方严当然知道。
“呵呵~”
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干笑后，方严接着道：“二哥，不管怎样，咱们是弟兄，遇到事咱们是一拨的，对吧？”
“你的意思，是不让我揭穿你呗？”
“也不能说‘揭穿’，只是暂时隐瞒一下。”
“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来听听？”
“那个.......”
绕了一个大圈子的毕恒终于露出真实意图：“那个，老四你帮我牵牵线，帮我追到艾琳，我就保证不乱说！”
“......”方严实在没想到毕恒忽然提了这么个条件，一时愣住了。
因为据他说知，毕恒和艾琳并没有什么交集......
但毕恒却误以为方严不想答应，脸上的高冷瞬间不见了，转而变为了迫切和期待：“老四！这件事对你百利无一害啊！
你想，我要是能追到艾琳，那不就是打入敌人内部了么！
以后那边有什么事，我还可以给你通风报信！！！”
“......，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看到方严有答应的迹象，杜斌也坐不住了：“老四！那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靠，你又来凑什么热闹！”方严瞪着瞎几把起哄的杜斌。
杜斌被看的不自在，本来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你得送我一双麦迪的同款球鞋......”
“开什么玩笑！那是限量版的，我从哪给你买？”
方严直接拒绝了阿斌的讹诈。
不过杜斌好像对方严的反应早有预料，于是又一鼓作气地说道：“鞋子可以不要，你把男男介绍给我可以吧？”
哟，阿斌还学会迂回作战了......
“......”不过方严是真的震惊了。
老子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当老子姐夫......
“你刚才说什么？”方严盯着阿斌又问道。
“.......，把男男介绍给我可以么......”
虽然阿斌紧张的出了一头汗，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因为这句话，已经在他心里憋了大半年了.......
“不是这句，我是问的上一句。”方严又问。
“鞋子我可以不要.......”
“再上一句。”
“送我一双麦迪的同款球鞋。”
“好！要什么颜色的！”
“.......”杜斌。
......
晚上回到寝室，方严和往常一样，在QQ里给阿羞发了条信息。
阿羞那边好像很忙，足足过了五六分钟才回：‘刚才我在为前面的章节做修订，今天的新章节我还没有码出来呢，可能要熬夜了，你先睡吧。乖哦~’
从阿羞的话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异常，并且方严知道她说的是实情。
因为出版实体书，对方要求前面的章节稍微精简一下，阿羞最近一直在忙这个事。
但这种太过正常的情况，反而令人不踏实。
方严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忽然走出了309。
......
林鹿溪正准备换睡衣洗漱的时候，接到了方严的电话。
“喂~”
“老公，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嘿嘿~咱们下午不是刚分开么。”
“嗯，但是这会忽然想你想的厉害，我现在在你们寝室楼下。”
“啊？那你等我呐，我现在下去.......”
苏小雅看到林鹿溪这么晚了又穿上鞋子，不由好奇道：“班长，这么晚了你去哪？”
“是方严，说忽然想我了。哎，真是太黏人了，都不给我一点个人空间.......”
林鹿溪故作烦恼的说道。
但那浅薄、造作的演技，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在炫耀......
“......”
猝不及防之下被强塞了一嘴狗粮的苏小雅，气哼哼的捶了一下蜡笔小新的人偶。
林鹿溪走出宿舍楼就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方严。
想笑，但又故意忍着......
“给我抱一下。”方严张开双臂。
林鹿溪风情万种的白了方严一眼，不过身体很配合。
“你都是大人了，不能这么黏人了！你要学会独立呐。”
在方严的怀里，林鹿溪故意学着他的口吻说道。
因为以前方严就爱这样教育她，这次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
“这句话，怎么像是我的台词......”
方严笑着道，抱着林鹿溪的手仿似不经意的翻了下碎花连衣裙的后领。
‘hread’，扫了一眼衣服的标牌，方严默默背下了这个绕口的牌子......
这天晚上的栖湖苑，艾琳留下来和阿羞同住。
阿羞从来没有过能亲密到同睡一张床的朋友，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
但随着聊天的深入，她逐渐放松下来。
话题的开头，是艾琳挑起的，问阿羞和方严是怎么认识的。
于是阿羞就从方严在校园里突兀的搭讪开始讲起了......
平时话不多的阿羞，讲起这件事足足说了半个小时。
期间脸上小酒窝就没消失过，好像只提起那个名字就能让她开心。
艾琳认识阿羞这么久，从来没见到过她这幅模样。
堵在胸口的那些话，也暂时不忍心说出来了。
‘哎......反正过两天就是阿羞的18生日了，好歹让她开开心心过了这个生日吧。’
艾琳如是想到。
......
第二天，周一，4月18日，距离阿羞生日前一晚还剩一天。
吴都市外国语中学大门外。
“哥，你带我出去干什么啊？”
“走，哥带你去买衣服！”
“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了，去银泰，买大牌！”
“耶！万岁！哥，你实在是太棒了！！！”
“嗯，我也觉得我很棒.......”
108、另一位嫂子
银泰二楼N＆T专卖店。
“哥！你确定给我买他家的么？他家超贵的诶！”
严谨站在店门外，明明已经跃跃欲试了，还非要装作一副心疼表哥花钱的懂事样子。
“去吧，天气暖和了，买条裙子......”
“哥！你最帅......”
严谨拍了一记马屁就急吼吼冲进了店里。
店内正中的位置，挂了一排仙女裙。
严谨挑了一件白色娃娃领的裙子，进了试衣间.......
‘这丫头，什么审美眼光啊！明明那件碎花图案的最好看.......’
“哥，好看么？”
严谨走出试衣间，等待表哥的夸奖。
“嗯~还不错。”
方严摸着下巴看了看，从衣架上拿起一件碎花连衣裙递给了严谨：“不过，这件应该更适合你，去试试......”
“噢~好的。”
少倾，严谨再次走出试衣间。
“完美！”方严点头夸赞道，十分满意。
其实严谨更喜欢刚才那件偏可爱一点的白色娃娃领连衣裙。
不过，表哥是金主，这一件碎花的也不错了。
刚才严谨可是看了吊牌的，这件碎花裙要2700块！
在吴都，是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旁边的导购小姐姐，此时也看出了这个男生才是掏钱的哪一个。
连忙恭维道：“美女，你男朋友很有眼光啊！”
“这是我哥！”严谨翻了翻白眼。
“哦哦~不好意思。您哥哥很有眼光啊，这条碎花裙是我们N＆T今年夏装的主打新款。很适合您这种身材高挑的女孩穿。”
导购小姐姐谈兴颇浓，接着道：“前几天，有位和您身材差不多的女生也买了一件，上身效果和您一样棒.......”
导购对前几天接待的那位女生印象很深，因为对方很漂亮、皮肤也很白，身材更是没得说。
不过导购的话，肯定只捡好听的说。
刚才她那句‘和您身材差不多’单单是指身高这个笼统概念。
她自然不会说‘和您身高差不多，但胸比你大多了......’
从N＆T店里出来，方严手里多两个袋子，一个里面装了一条碎花连衣裙，另一个里面装了件小西装外套。
“哥，你怎么忽然这么大方了？”
“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抠门过？”
“我不是说你以前抠门啊，只是这两件衣服花了4000......我总觉得有点不真实啊！心里不怎么踏实......”
“这算什么。走，再给你买双鞋.......”
‘心里不踏实’的严谨，收到方严买给她的小皮鞋时，一点也没耽误脸蛋笑成了花。
因为目标明确，方严带着严谨买完这些东西，也仅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临离开银泰前，他还不忘找了家饰品店，选了条蓝白横纹的蝴蝶结发卡......
出了商场，方严带着严谨去了一家日料店吃饭。
对于死贵又吃不饱的日料，方严没什么感觉，但严谨这种小姑娘喜欢这种调调啊。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感动的一塌糊涂的严谨，对‘伟大’、‘世上最好’、‘天下最帅’的哥哥进行了360度无死角的吹捧。
从方严的圆寸发型，夸到了他43码的大脚......
以前方严都没发现，自己这个表妹还是个马屁精哩。
“哥！反正从今往后，你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也是一句话的事！”
严谨打了个饱嗝，准备用这句话为今天做个总结。
一直笑眯眯望着她不讲话的方严，这时终于开口了：“说起来，还真有个事得麻烦你......”
“哥，你说！”
“明晚，你嫂子过生日，你陪我去吧？”
“嗐~我以为什么事呢，没问题.......诶？不对啊，我嫂子不是情人节刚过的生日么？”
严谨以为哥哥在开玩笑，拿起湿纸巾准备擦嘴走人。
“呃......是你另一位嫂子.......”
“哦~原来是另一位......”
正在擦嘴巴的严谨忽然顿住了动作，以为自己听错了，眨巴着眼望着方严：“另一位.......嫂子？？？”
“呵呵~”
方严尴尬的笑了笑：“事情是这样的.......”
五分钟后，严谨惊怒交加的声音响起：“哥！你怎么能这样做啊！我不能帮你，这是助纣为虐！你真是个.......坏蛋！”
刚才还把哥哥吹的人间少有的严谨，觉得‘坏蛋’这个词已经不足以表达她的愤慨。
而后，方严委屈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那怎么办？你看，饭你都吃了，衣服也买了......”
......
第二天下午，阿羞下课后急匆匆赶回了栖湖苑。
明天是她的生日，今晚室友要来栖湖苑给她庆生。
以往她生日，煮颗鸡蛋吃就算是过了。
像今晚这么隆重，是十几年来的头一遭。
不过随着稿费越来越高，以前压的阿羞喘过气的生活压力逐渐远离，此时庆祝一下，她心里也没了那么多负罪感。
再者，这是她的18岁生日。
对于这种意义重大的生日，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期待。
但在期待的同时，阿羞的心情也有一些复杂。
回到家，阿羞先和爸爸打了招呼，然后钻进了自己的卧室。
把书桌上的电脑、书籍统统搬到了一旁，又仔细的抹干净桌面。
阿羞拿出了妈妈的牌位.......
把牌位在书桌上摆好，阿羞退后几步，跪在地上扣了几个头，然后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唇翕合，不知道对妈妈说了些什么。
阿羞生日的前一天，正是妈妈的忌日......
做完这些后，阿羞起身，脱掉身上的粉色运动服，规规矩矩叠好放进衣柜里。
换上了老旧的中学校服，她这才走进厨房。
要烧菜了，阿羞唯恐把方严送她衣服弄脏......
切菜时，阿羞有些心不在焉。
昨晚方严告诉她，会带着两个朋友和表妹一起来给她庆生。
带朋友来，阿羞是很欢迎的。他们是情侣，互相认识对方的朋友也是应该的。
但表妹......
怎么说也算家人的范畴了，猛然得知要见男友‘家人’，这让阿羞有些紧张。
“嘶~”
一个不留神，菜刀割破了手指。
先是一条很细的白印，随后一颗血珠就涌了出来。
阿羞赶忙把纤细的手指伸到水龙头下，用冷水冲了冲，然后含进了嘴巴里。
先用冷水收缩肌肉止血，再用唾液消毒......
这是她的土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阿羞赶快过去开门。
艾琳领着一帮室友拿着各自的礼物呼啦啦涌了进来。
“小阿羞，生日快乐！”
“一羞哥，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
大约十来分钟后，方严带着穿了一身新衣服、鞋子，却拉着脸的严谨，以及杜斌、毕恒走进了栖湖苑。
“周日，咱们一起去了广利大厦；前些天你买了一套粉色的耐克运动服，结果买小了......都记住了吧？”
方严最后强调道。
“知道了~”严谨闷声道。
虽然她表现的还算配合，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我倒要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样的妖艳贱货，把我哥迷成这样！哼，我嫂子只能是小鹿姐姐！’
109、奉陪到底
‘叮咚~’
1202响起门铃声后，开门的是艾琳。
在厨房忙活的阿羞闻声赶忙擦了擦手跟了出来。
打开门后，艾琳一愣。
以至于把阿羞都堵在了后面。
“叫嫂子......”方严先冲艾琳身后的阿羞笑了笑，然后才嘱咐严谨一句。
“嫂子好......”
正在悄悄打量艾琳的严谨，懒洋洋道。
‘也就那样啊！跟小鹿姐姐差远了，我哥是什么时候瞎的！’
艾琳这时也意识到了自己挡住了阿羞，连忙闪到了一旁。
“看清了再叫！这才是你嫂子.......”
方严无语的望着表妹，指了指阿羞。
“哦~嫂.......”
这下换严谨愣了。
在严谨的想象中，表哥口中的‘另一位嫂子’的形象，应该是位烈焰红唇大波浪。
今晚她或者穿着吊带露肩晚礼服，或者穿着齐屁小短裙.......
就算穿着比基尼，严谨都不意外。
但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紧张的女生......
绑着清爽的马尾辫，穿了一套旧校服。
不但身上没有任何首饰，并且脸上连妆都没化......
很漂亮，但一点也不妖艳，甚至可以说很清纯。
这不科学啊！
言情小说里的‘小三’们，可不是这样的！
“快......快进来呀......”
阿羞赶快让开房门。
方严轻推了严谨一下，后者才反应过来。
几人进了客厅后，里面叽叽喳喳的聊天声为之一静。
阿羞的室友也知道了今天方严的表妹要过来，听了太多‘媳妇恶斗小姑子’故事的她们，有些好奇这位表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严谨的目光则锁定了阿羞的身影。
同时，艾琳望着严谨觉得越来越熟悉......
刚才进门时，她就有对严谨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直到艾琳看到严谨脑后的蓝白横纹蝴蝶结之后，忽然想起了前天在广利大厦楼下看见的那道背影.......
再仔细一看严谨的身形和身上的衣服，艾琳恍然大悟。
‘原来是她啊！原来那天看到的是方严的表妹！’
艾琳明白过来后，忍不住一阵后怕。
‘幸好没有和阿羞讲！要不然我就成了搬弄是非、破坏别人幸福的人了！’
短暂的沉默，气氛稍微有点尴尬。
“这是阿谨给你买的生日蛋糕~”
方严把手里的蛋糕放在客厅茶几上，率先打破了沉默，然后又拿出一本带着简约花纹、乳白色封面的二开大相册：“这是我的礼物......”
阿羞看到相册时，就很期待。
她想看看方严亲手拍摄、修图做出来的相片，效果到底如何。
可一旁的程梓琪却抢先从方严手里把相册拿走了。
“来来来，姐妹们，阿羞的相册.......”
她这么一招呼，室友们呼啦一下全围了过去。
“哇~”
打开封面，整张扉页都是阿羞的一张半身照......
四月和煦的阳光洒在脸上，发丝被微风吹散了一点点，身后是漫天飘零的粉白色花瓣......
阿羞在笑。
弯成月牙的眉梢眼角溢出的是喜乐，浅浅梨涡中酿出的是甜腻醉人的幸福。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这张照片下方还有一行花体字。
起哄的室友们齐声念了出来：“世间两种罪恶，你笑是一种，你不笑是另外一种......”①
“哎呀~甜死人了......”
“方严！你老实交代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怎么这么会撩啊......”
不理会女生们七嘴八舌的调侃，方严笑着问向阿羞：“厨房里还有什么活么？我帮你。”
严谨惊讶的看了哥哥一眼，在她印象中，表哥可是最讨厌进厨房的。
‘看来是真被迷晕了......’
虽然严谨对阿羞的第一观感还不错，但她还有疑惑。
“嫂......嫂子，你家这房子不错啊。”
栖湖苑在吴都也算中高档小区了，可阿羞穿的这么朴素，实在不搭。
“唔......这是租的。”阿羞软软的解释道。
严谨语气中那股子审视和质疑的味道，方严怎么会听不出来。
“和你嫂子说话客气点。”方严伸手揉了揉严谨的脑袋。
这个大人对小孩子似的动作，让严谨很不满，一矮身逃离方严的手掌后才嘟囔道：“我又没说什么，只是对栖湖苑的房子好奇嘛......”
“没事的呀~”
阿羞这句话是对方严说的，她知道方严是嫌表妹说话的语气不礼貌。
然后才对严谨道：“那我带你看一下呀......”
“那就看呗......”严谨真的跟着阿羞参观起了1202。
‘这丫头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察觉有点不对劲的方严跟了过去。
1202一共就两居室，阿羞的爸爸在屋里休息，自然不适合参观。
唯一能看的房间就是阿羞的卧室了......
“啊！”
不过，严谨跟着阿羞走进卧室时，吓了一跳。
因为书桌上摆着一幅牌位.......
“唔......你不要害怕呀，这是我妈妈，不会害人的.......”阿羞连忙解释道。
严谨再次惊讶的看了看表哥，这是她第一次知道阿羞的身世。
严谨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并不是什么恶人、坏人，充其量不过是想为‘嫂子’出头，趁机找个茬什么的。
但看到这幅场景，心肠不由软了下来。
方严看到牌位，想起了今天是阿羞妈妈忌日这件事。
“阿羞，我给阿姨鞠个躬吧......”
“唔.....好的呀。”
方严肃立卧室中间三鞠躬。
阿羞站在一旁，心里默默道：‘妈妈，这是方严，上次我给你讲过的那个男生......’
礼毕之后，严谨已经不想在卧室待下去了。
但阿羞却突然道：“阿谨，你等一下呀，有个东西给你......”
“啊？给我？”
“嗯。”阿羞打开书桌下的抽屉，拿出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小布包。
“这是......钱包么？”打开小布包后，里面是一个可以折叠的布艺钱包。
“谢谢你送我的衣服.......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缝了这只钱夹，本来想让阿严给你的，刚好你今天来了......你不要嫌丑呀。”
严谨下意识要问‘什么衣服’，又忽然想起了表哥交待的那些事，就沉默了下来......
这个钱包是用印花劳保布缝制的，针脚细密、齐整，正面还用黑黄两色丝线绣了一个比卡丘。
非常可爱。
“这是你亲手缝的啊？”严谨喃喃道。
“是的呀，有点土气，你别嫌弃。”阿羞不好意思的说道。
严谨用手摩挲着这个诚意十足的礼物，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哥哥真是个讨厌鬼！你招惹这么好的女孩子干什么啊！’
就在这时，客厅里再次传来了室友们起哄的齐声朗诵：“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哎哟，这是方同学要和阿羞私定终身啊！哈哈哈......”
这句余秋雨的话，方严放在了相册里的最后一页。
也是这本相册里，唯一的两人合照。
如果说扉页那句赞美，是方严坦诚直言自己是见色起意。
那么最后余秋雨这句话，已经有了对未来‘承诺’的意思。
110、做人要有胸怀
“你的手指怎么了？”
方严刚进厨房，就发现不锈钢水槽上有一点血迹，随即注意到了阿羞的手指。
“没事的呀，刚才割破了一点皮。不信你看......”
阿羞把手指伸到方严面前，的确只有一道白印。
“不擦药水消毒的么？”
“不用的，沾一下口水就没事了。”
说到‘口水’，阿羞的声音一下小了许多，明显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着给方严解释道：“我小时候都是这样，没事的。”
“让我再看看。”
“唔......”
阿羞又一次把手指伸了出来，乖乖竖在方严面前。
方严抓着阿羞的小手，左右看了看，嘀咕道：“只消毒一次可以么？”
“唔？”阿羞没明白。
“我觉得，消两次毒比较稳妥......”
亮晶晶的卡姿兰大眼睛眨啊眨的，然后明白了方严的意思。
“别胡闹呀！她们都在外边呢......”
阿羞想抽手，但为时已晚，方严捉着她的手腕开始帮她进行二次消毒。
仅仅在几个月以前，连手都没让男生碰过的阿羞，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逗。
只觉身上又痒又麻，发根都竖了起来。
厨房装的是透明玻璃推拉门，虽然外面一群人暂时未注意到厨房里的情况，但也就差一转脸的事。
满脸通红的阿羞，见手指抽不出来，聪明地推着方严走进了厨房深处，冰箱的后面......
这个地方能阻挡外间的视线。
“你乖呀，别闹了呀......”阿羞小声哀求道。
“那你帮我充充电......”方严终于松开了手，阿羞的手指也从对方的嘴巴抽了出来。
“被她们看到怎么办呀~丢死人了.......”
“我不管~”方严又开始耍无赖了。
“烦人......你怎么这么爱胡闹呀......”
阿羞知道拗不过方严，嘟囔了一句后，仰起小脸，闭上了眼睛......
和方严的相处中，阿羞在满心甜蜜的同时也常常倍感无奈。
怎么说呢，遇到事时，方严沉稳的令人无比心安。
但有时他胡闹起来，却比熊孩子还要调皮.......
‘男人至死是少年，就是这样的么？’
闭着眼正胡思乱想的阿羞，嘴巴忽然被堵上了。
“唔......”
......
晚上六点半，阿羞的庆生宴正式开始。
吹了蜡烛，吃了蛋糕后，米善学又陪着几名男生喝了三杯酒，然后不顾阿羞的劝阻回了卧室。
他知道，有长辈在，孩子们放不开。
今晚，老米开心、激动的程度一点也不比女儿低。
阿羞戴着生日帽吹蜡烛时，烛光下的笑容无比灿烂，看的老米眼泪都快下来了。
18岁了啊。
对于别的孩子，跨过18岁的门槛意味着长大成人。
但米善学知道，自己的女儿从十年前就开始努力学着当个大人了......
外间客厅的晚餐还在继续。
今晚没怎么喝酒，主要是聊天。
不过围桌而坐的十人中，有六人都是文学系的学生，话题左右离不开‘文学’。
虽然阿羞没有主动透露过自己写网文的收入，但室友们都知道她挣到钱了。
其中又以《琅琊榜》第一催更粉程梓琪，最为推崇阿羞。
“阿羞，网文好写么？说的我也想试试了。”
找兼职一直不顺利的艾琳问道。
心思玲珑的阿羞开口之前先看了方严一眼。
虽然恋爱的时间不长，但这份默契是有的。
方严知道阿羞是在询问自己，能不能说《琅琊榜》大纲是他提供的这件事。
给了阿羞一个眼神，方严主动接过了话茬：“说起对文学了解，我们肯定不如你们。
但说起网文呢，我的室友毕恒相当有发言权。他精研网文数年，不但博览群书，还总结出了自己一套独到见解.......
就连阿羞在创作中，也受到过他的启发.......”
“你这么厉害啊？”
也有心下场试试水的艾琳意外地盯着毕恒道。
“一点浅见，一点浅见......”
毕恒知道方严的助攻送到了，忙不迭接道：“你要是有这方面的疑惑，我们可以探讨一下。我的手机号是135......QQ号是369......”
艾琳记下电话和QQ后，就算毕恒努力掩饰，兴奋之情依然外溢。
只有杜斌，哀怨地望了方严一眼.......
晚上十点，阿羞的18岁生日宴接近尾声。
几人搭手帮她收拾了一下，纷纷离开栖湖苑。
毕恒和杜斌回宿舍，方严送严谨返校。
出租车里，方严在脑海中复盘了一下今晚的情况。
其实到现在，他都不能确定周日那天，艾琳到底有没有看到他和林鹿溪。
方严带着严谨参加庆生宴，算是给这件事打了一个补丁。
同时，让阿羞逐渐接触家人，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未来的路，肯定不好走，但有些铺垫该做也要做。
抵达吴都外国语中学后，严谨却磨磨唧唧不进去，似乎有话要讲。
“想说什么就说啊？”方严道。
严谨吭哧半天，一开口眼泪先掉了下来：“哥，你......以后别让我嫂子伤心行么......”
“......”
她现在口中的‘嫂子’还是单指林鹿溪，方严只得向表妹保证道：“不会的。但是，你这个代入感也太强了吧......”
“不是的。”
严谨边抽泣边道：“我觉得我应该讨厌阿羞嫂子，和小鹿姐姐站一边。但......但我对阿羞嫂子一点都讨厌不起来，甚至还有点喜欢她......
所以，我觉的对不起小鹿姐姐.......呜呜呜......”
方严轻轻拍了拍她，说道：“哎.......你这种想法就很不对啊。
为什么一定要喜欢一个，讨厌另一个呢？
做人要有胸怀嘛。
你看我多好，两个都喜欢！”
“......”严谨。
......
晚上十一点，阿羞倚着床头躺在床上，双手捧着相册。
相册里拢共二十来张照片，但她已经看了半个多小时了。
特别是最后一张合照。
这张合照是路人帮忙拍的，比起方严拍的那些单人照，有肉眼可见的差距。
不过，这却是阿羞最喜欢的一张。
特别是旁边那句话‘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阿羞不自觉地抿嘴笑了起来，然后看向了书桌旁摞了半人高的各种书籍。
随后，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在QQ空间里发表了一篇日志。
‘有些傻话，不但要背着人说，还得背着自己说。
让自己听见了也怪难为情的。
譬如说：我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
——张爱玲。’
现在阿羞的QQ好友早不止‘小方’一人了，至少室友之间互相都是好友。
这片日志刚发出没多久，就迎来了程梓琪的留言：
‘哎呀呀！！！那边刚说过‘未来奉陪到底’，这边就回了‘我一辈子都爱你’，你俩在演言情剧啊！’
几分钟后，阿羞回复这条留言：‘这是张爱玲书里的一句话，我随便拿来胡乱发的......’
随后，艾琳也出现了：‘胡乱发的？张爱玲名句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发这句？’
这下，阿羞无法狡辩了。
程梓琪：‘对对对，@小方，快来看啊，阿羞回应你了......’
室友张芳也来凑热闹：‘你们两个真好，双向奔赴啊！羡慕羡慕！’
被@过来的方严也冒了头：‘不要欺负我老婆~（双手合十/表情）’
程梓琪：‘哇哇哇！老婆？@小米，他喊你老婆！你不喊句老公么？’
艾琳：‘@小米，喊老公！’
张芳：‘@小米，喊老公！’
阿羞：‘我给大家表演一个装睡呀......’
这条留言之后，阿羞的QQ迅速下线......
111、胆小鬼
“老公，你不下来泡一下么？对皮肤很好耶~”
5月2日，吴都市郊一家私汤酒店。
赵若男贴了一脸黄瓜片，躺在嵌于汤池内的水疗椅上假寐。
自己玩的没意思了的林老师抬头邀请方严。
“你先玩，我忙完手头这点工作。”
方严坐在二楼的阳台，膝盖上搁了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居高临下道。
这台笔记本是他刚买的。
为了避免像上次带队溪若外出，阿羞那边有突发紧急状况联系不上他，方严干脆把电脑带在了身边。
其实，要解决这种情况，让阿羞买台手机就OK了。
不过阿羞节省惯了，不舍得。
方严也没有刻意鼓励她买手机。
因为手机这种东西，意味着对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打来电话。
虽然他已经提前做了准备，早在几个月就购置了一台一模一样的诺基亚3220，但阿羞暂时不买手机，对方严来说等于减小触发修罗场的概率。
不过此时在QQ上和方严聊天的并不是阿羞，而是毕恒。
持之以恒：网文都有哪些流派啊？
毕恒以前的QQ名叫做‘蹲在墙头等红杏’，现在红杏等来了，马上改了一个看起来就很正派的网名。
最近他在疯狂向方严讨教网文知识。
目的，当然是为了教导正尝试网文创作的艾琳.......
方严：流派太多了，女频中大约有甜宠文、耽改文、宫斗宅斗文、种田文以及霸道总裁文、反套路文等等，太多了。
持之以恒：看的头大.......霸道总裁文是什么意思。
方严想了回到：霸道总裁的对话形式大概是这样......
‘管家：龙少，您把玛丽苏小姐的黑卡停掉以后，她已经在会所打工三个月了！
龙少：她肯认错了么？
管家：不肯，她说她就算洗碗刷盘子，也不会再回到您身边。
龙少：呵~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持之以恒：靠，味儿挺冲啊！那反套路文又是什么？
方严这次想都没想，直接复制了上一段文字，改了改结尾发了过去。
‘管家：龙少，您把玛丽苏小姐的黑卡停掉以后，她已经在会所打工三个月了！
龙少：她肯认错了么？
......
傍晚，方严直接让酒店把晚餐送到了客房。
这才施施然从二楼走了下来。
这次和林鹿溪、老赵一起出来游玩，没跑太远，也没有设计太多项目，主要就是待在酒店泡泡温泉、晒晒太阳，放松一下。
特别是老赵，最近的工作量非常大，累的不轻。
三月四月这两个月，溪若不但有密集的拍摄行程，同时仍处在高速扩张中。
至5.1长假开始前，员工已经多达三十多名。
同时这个夏装拍摄季的业务量也突破了千单大关.......
但昨天方严和赵若男拜访服装协会王会长时，留下的袋子里却只有30万现金。
大概占了溪若营业额的5%，而不是以前口头协议的10%。
因为此时的吴都内，已经成立两三家的同类经纪公司。
当初约定时，10%这笔钱就是为了保证溪若的垄断地位，既然对方做不到，方严也不会傻傻的继续拿出那么多真金白银。
这个市场的规模远超想象。
方严倒也不忌惮有竞争对手。
毕竟溪若存在先发优势，此时不管是相对专业的模特素养，还是模特们吃苦耐劳的风评，已经给溪若建立了口碑。
“公司面积到底还是小了，现在全体会议都开不成。”
赵若男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笑容。
挣钱了，谁不开心。
“同楼层还有没有空闲的办公室了？有的话就租下来。”
方严对赵若男说着话，眼睛却看向林鹿溪。
林鹿溪的皮肤很白，泡了温泉以后，全身都泛着一层淡淡粉晕。
再加，她从汤池出来后穿着分体白色比基尼直接坐在了院内的餐桌前，只在肩膀上搭了条浴巾。
随着她切牛排的动作，一对大白兔颤颤巍巍......
“咳~咳~”
赵若男也注意到了方严，恶作剧似的咳嗽了两声。
林鹿溪迷茫地抬起头，余光捕捉到了方严转头前依依不舍的留恋眼神。
“哼~胆小鬼。”林老师傲娇的哼了一声嘀咕道。
然后挺起了腰杆，毫无顾忌地把完美身材展示了出来。
似乎是在说‘要看就大胆的看呐，偷偷摸摸做什么......’
“哈哈哈~”看戏的赵若男被逗的大笑。
“咳~咳~”
这次换方严干咳了，他一边加快手速切牛排，一边生硬的转折了话题：“男姐，5月中旬我要用钱，把分红算一下吧。
你拿了钱先买套房子吧，赵若杰那个样子......
你总得给自己安置个窝。”
“买房是个大事，得先看看。倒是陈妍菲她们正准备买车，也一直撺掇我换车。”
说起买车，赵若男想起林鹿溪要买摩托的事，下意识看了后者一眼。
正有一下没一下切着牛排的林鹿溪赶忙放下餐刀，趁方严没注意把食指竖在了肉嘟嘟的嘴巴上。
示意赵若男不要说摩托的事。
“买车？她们最近没少挣钱啊。”方严意外道。
“嗯，妍菲两个月做了51单，挣了十几万.......”
“好事~”
员工多挣钱，就意味着公司多挣钱。
“对了，上次让你给她们办香濠通行证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办下来了。”
方严点点头。
因为盛大突然准备收购起点的原因，方严不得不想办法搞一大笔钱。
而5月下旬就有一次机会。
那就是5月25日凌晨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举办的欧冠决赛......
重生福利嘛，不用白不用。
但现在这个时代可没有线上菠菜，所以他要去濠江一趟。
不过，出于对这种灰色行业的警惕戒备，他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找一双白手套。
如果找的话，身边的同学自然不合适，只有在溪若内挑一个机灵点的对象了。
和老赵谈话的时间大约只有一两分钟，方严手上切牛排的动作一直没停。
转眼间，一块350克的菲力就被他全部切成了大小刚适合入口的肉块。
当方严把林鹿溪面前盛着整块牛排的餐盘端走时，林老师一愣：“老公！不要抢我的肉呐......”
“你吃这个，都帮你切好了.......”
方严把自己整理好的牛排放在了林鹿溪面前。
“嘿嘿~”林老师这才明白过来，脸上瞬间盛开了一朵花。
但这种秀恩爱的行为，多少刺激了单身汪老赵：“切个牛排能累着她么？你这样惯着小鹿，早晚把她宠坏喽......”
正开心的林鹿溪一听不乐意了：“若男姐！你没有男朋友也不能嫉妒我呐！我哪里被宠坏了？我明明很懂事的好不啦......”
112、暗流
5.1长假结束前，溪若三位股东凑在一起把账算了一下。
“当时你说今年一年要盈利500万，我还觉得你在吹牛，现在看来你还保守了。”
赵若男指着电脑中280多万的账户余额感叹道。
三人中，她是受震撼最大的。
方严以前在京市做网剧时，见过资本运营也见过用烂剧洗钱的，所以溪若账户上2开头的7位数字，对他来说产生不了什么冲击。
而林鹿溪，从小就不缺钱，虽然她知道钱很好很香，但又没有一个太具体的概念，也就是她这种性格才会眼都不眨的花将近20万给方严买辆摩托。
但赵若男不一样。
她经历过一个月挣300块钱，也经历过客人刁难，知道挣钱不易。
所以她首先想到的是，这么大一笔钱能够花多久，如果买房子的话，能买什么样的。
在账户上留下50万运营资金后，三人按照股份比例分掉了230万。
对于分红，方严是有点迫切的。
毕竟他准备去濠江以一博万，首先这个一，他得有。
但他没想到林鹿溪对分红表现的也很急切。
“你缺钱了？你的小金库呢？”方严奇怪道。
“我的钱买.......”
林鹿溪说了一半，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赶忙闭上了嘴巴。
5月8日，开学第一天的矢量图形课。
“认真听课啊！胡乱看什么呢？”坐在教室后排的方严，用胳膊肘捣了捣正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浏览网页的林鹿溪。
林鹿溪不以为意，反倒把电脑推到了方严眼前，小声道：“老公你看！咱们班春季运动会的照片，放到设计学院官网首页了。”
“拍的蛮好的呐.......”林鹿溪有些小得意。
广设二班因为统一着装，精神昂扬，被设计学院当成了标杆在网站上展示。
其中，站在队伍前排挑旗的方严和举牌的林鹿溪，最为显眼.......
两人身高都不低，颜值又都在线，看起来就般配的一脸。
再加多年情侣的默契，只从照片上似乎就能感受到萦绕在两人之间的奇特氛围。
“呵呵，是蛮好的......”方严干笑道。
他都不知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想来，应该是举行入场式的时候。
如果知道入场式还有拍照的话，说什么他也不挑旗.......
下课后，方严给任中龙去了个电话。
“龙哥，咱们院的官网，平时谁负责啊？”
“信息部负责日常维护。”
“你跟他们部长熟么？”
“还成，喝过几次酒，怎么了？”
“呵呵，是这样，平时因为我带同学进事业部这事，已经让我们班比较扎眼了。这次春季运动会，又把我们班的照片放在了首页......
我觉得太出风头了，不好啊。能不能把照片换成其他班级.......”
“我以为什么事呢，哈哈哈。你可真够低调的，一会我帮你问问吧。不过更换网站内容，需要征得老师的同意，就算换，也没那么快。”
“好吧，辛苦了。”
“跟我客气什么，哈哈。”
挂了电话，方严在心里评估了一下阿羞逛设计院官网的可能性。
这种概率不算大，但绝对存在。
虽然那张照片，什么也代表不了，但敏锐的阿羞如果起了疑心，绝对会发现蛛丝马迹。
哎，渣男不好当啊......
......
同样在这天，一场暗流开始酝酿。
吴都天星酒店，位于原国棉厂旧址东南角。
国棉厂最后一任厂长李明睿，当年能以近乎白送的价格拿到这块地皮，并盖起这家四层楼的酒店，全是托了厂子破产时的兵荒马乱。
四楼最深处的办公室内，50多岁的李明睿坐在大班椅上，长子李飞云坐在会客沙发上。
“爸，引线已经找好了。是咱们厂的子弟。”
“哦？叫什么？”
“赵若杰~”
“赵若杰？”李明睿把这个名字念叨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印象。
“以前机修班赵师傅，就是那个工伤摔断腰的老赵，他儿子。”李飞云提示道。
但李明睿还是想不起来，国棉厂那么大，这些小人物他记不住也很正常。
“小时候他女儿、方卫东家的儿子、林经纬的女儿和飞鹏打过架。”
“哦~是他家啊......”
李明睿这才有了点印象。
“现在赵若杰跟了飞鹏几个月了，差不多喂熟了。”李飞云这才接着道。
“你没和飞鹏说太多吧？”李明睿又担忧道。
二子李飞鹏整天在外鬼混，李明睿担心他机事不密，泄露消息。
“没有。只在年后跟飞鹏提过几句，让他最近出去玩的时候带上赵若杰。别的什么都没说。”
“嗯，那就好。”李明睿对长子办事还是比较放心的。
“爸，没事我就先走了，这几天让田二宝和赵若杰搭上线。”
李飞云起身道。
李明睿点点头。
当李飞云即将打开房门的时候，李明睿又在身后肃声道：“飞云，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要把自己陷进去。”
李飞云自信一笑：“放心，爸，这事一办成，我会给田二宝一笔现金，让他去国外。”
“好。”
儿子离开办公室后，李明睿又把整个计划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觉得足够缜密了，才放松了下来。
李明睿去年就一直盯着林、方两人在肖山的建材城，想要掺和一股。
不过林、方这种白手起家的创一代，在生意上哪一个不是锱铢必较，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分出一块蛋糕。
几个月前，就在李明睿一筹莫展，准备放弃的时候，李飞云的一番话让他醍醐灌顶。
“爸，就算你想参与他们的建材城，也没必要只盯着建材城。”
稍微有点绕口的话，让李明睿当下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围魏救赵！”
“详细说......”
“我们可以从林经纬的夜总会入手......”
113、是人是鬼......
“阿严，你说的那个网文编辑的工作，到底还行不行？上次你说5月初就可以入职，后来又说五月中旬，今天都5月19日了！
要是人家招人你就带我去试试，不招人的话我就再找别的工作，一直拖着算怎么回事。”
米善学非常不满意的说道。
阿羞站在爸爸身后，疯狂向方严使眼色。
这父女俩最近因为是否去工作的事，也拌嘴了。
米善学觉得自己现在生龙活虎，不想继续在家待着吃闲饭。
阿羞则希望爸爸再休息一段时间，彻底恢复了再说。
两人辩论了几次，谁也说服不了谁。
于是，压力就传导到了方严身上。
“叔，还是等到您身体完全康复吧。要不，等到了六月份再说？”
接受到了阿羞的眼色，方严只能在老丈人和女朋友之间选择支持后者。
“我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啊！”米善学有些激动，说着就要现场表演仰卧起坐给方严和阿羞看。
吓得阿羞赶忙拉住了爸爸。
“爸爸，可能阿严那边还没联系好，你再等等呀......”
“什么没联系好！我知道阿严都是听了你的才不让我去工作，你刚才给他使眼色我都看见了！”
最近一直被女儿管得死死的老米，气哼哼道。
“......”阿羞。
“这样吧，明天先去复查一下，看看医生怎么说。”方严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翌日，三人一起来到医院。
阿羞有心，路上还特意给医生和护士姐姐们买些了水果。
“哟，老米，最近生活不错啊！面色红润，脸都圆了一圈。”
一见面，当时的主治医生就开了句玩笑。
“可不嘛，一直待在家里人都胖了，想出去工作，女儿都不让！”
“你女儿是为你好嘛。”
医生给米善学做完复查，看着X光片满意道：“不错，恢复的很好！不要做重体力活。其他工作可以适量开展，注意坚持锻炼。”
老米一听这个，来劲了，得意洋洋的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方严。
那意思像是在讲‘你们不说了吧？’
“你爸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方严哭笑不得地对阿羞小声道。
阿羞却望着爸爸故作挺拔的背影，抿嘴笑了起来：“这样挺好的呀，他已经好多年没这么轻松开心过了......”
5月21日一早，方严开车接了米善学父女。
出发前，方严已经提前和林霆锋沟通了，并专门交待不要特殊对待，按照正常员工入职流程就行了。
中午，他们抵达申城起点总部，办理完入职手续后，HR可能多少受了林霆锋的指示，特意派了一名姓徐的年轻员工协助人生地不熟的米善学租房。
小徐带米善学看的第一套房子，就位于公司左近，是间40来平带厨卫、餐厅的一居室。
房子虽然小，但采光、户型还不错。
三人都挺满意，不过当米善学听到中介小哥说起每月1400的月租时，转头就走。
“我们在吴都的房子80平两居室，一个月才1100！”
白跑一趟的中介小哥不乐意了：“大哥，你都说了那是吴都！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魔都！那价格能一样么？”
米善学不了解行情，但被怼了，心里也不大爽：“谁是你大哥！看你才二十来岁，我都四十多了！你喊大叔还差不多.......”
中介小哥气的不轻。
跟在后面的阿羞连忙小声给人道歉。
离开小区时，还特意买了几只雪糕，当然也有中介小哥的。
随后，几人再次出发，看的房子从新建小区到旧小区再到筒子楼，直至弄堂房的阁楼。
价格也从月租1400慢慢降到了500......
米善学这才满意，但阿羞却皱紧了眉头。
这种阁楼有些地方腰都站不直，冬冷夏热，没有独立厕所。
每次方便都要沿着狭窄陡峭的楼梯从三楼下去，阿羞担心爸爸晚上起夜时上下楼不安全。
于是她拉上米善学就要走。
“这就行，我就住这了！”想要省钱的米善学执拗道。
阿羞哄了半天，也改变不了爸爸的主意，于是也恼了：“你住这儿，我不给你拿房租呀！”
“......”米善学。
折腾了半天，最后一行人还是返回了最初的那个小区。
米善学被女儿一句话打击蔫了，任由她安排了。
倒是最初那个中介小哥挺记仇，签合同时还逼逼道：“也就是看在小姑娘的面子上，要不然我就算不拿提成也不把这套房子租给大哥！”
米善学脸上阴晴不定。
签下合同后，小徐婉拒了方严请晚饭的邀请，和中介小哥先后离开。
方严和阿羞把房间简单打扫了一下，阿羞打开带来的被褥，帮爸爸铺起了床。
“爸爸，您上班以后要和同事处理好关系呀，和他们在一起时不要那么耿直，有些纯粹发泄情绪的话其实没必要说出来的。”
阿羞的话说到了方严心坎里。
这毕竟是他介绍的工作，可这些话方严自然不好说。
但今天一再经历挫败感的米善学，脸噌一下红了，心里那股火气也没压住：“你现在翅膀硬了！开始训我了？”
背对爸爸跪在床上铺褥子的阿羞，后背僵了一下。
米善学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但为父的尊严又让他说不出道歉的话来。
方严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父女之间的问题，他这个外人开口，只会起到反作用。
其实他也理解米善学的心理。
身为父亲，什么都为女儿做不了，甚至还成了一个大累赘。
连租个房子的钱都要女儿来掏。
再加今天先被中介小哥怼了，后来又因租房时的意见不一和女儿发生了争执，于是阿羞轻声细语的劝解，在他耳中也变成了刺耳的教导。
一层一层情绪的叠加，最终变成了类似恼羞成怒的感觉。
阿羞铺床的动作顿了顿，紧接着一如往常，麻利的收拾好了床铺。
随后她爬下床，站在了爸爸面前。
米善学眼神闪烁，有些不敢看女儿。
阿羞却像没事人一样，先伸手帮爸爸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才笑着道：“爸爸，你那么喜欢写东西，这次有了相关的工作，一定要加油呀！”
“......”米善学眼窝一热，差点掉眼泪。
“刚才爸爸说话难听了，你别放心上，爸爸对不住你......”
“爸爸，你说什么呢！你养我这么大，怎么会对不住我呀.......你以后自己在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呀......”
突变的画风，让方严看的津津有味。
同时，心里还有一丝顿悟。
当年两人恋爱时，也不是没有闹过矛盾。
但方严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每次都是以自己道歉而告终。
现在，一副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让方严明白过来。
和阿羞吵架，她根本不和你吵，总是几句平平淡淡的温声细语，瞬间就让人没了火气，并心怀愧疚......
‘怪不得以前每次都吵不赢呢。’方严默默想到。
文艺青年往往会走向两个极端。
一种从书中看懂了人世，人情练达、世事洞明。
一种从书中看到了美好，坚守原则，性格中永远保有一份天真。
阿羞是还没学会‘人情练达’的前者，米善学好像是后者......
但父女之间又互相影响。
“阿严，阿严！”
正神有天外的方严，被米善学唤回了魂。
“啊？怎么米叔？”
“你先出去一下吧，我和阿羞说几句话。”
“哦，好。”
这个要求方严无法拒绝。
不过当他离开房间后，米善学忧心忡忡的对女儿道：“阿羞，我知道你聪明。别的我都不担心，但你回去后，可不能让他住进栖湖苑啊！”
“爸爸~~”
拖长的尾音里有娇羞也有埋怨：“我没打算让他住进栖湖苑呀！您别瞎担心了......”
......
傍晚六点多，方严开着普拉多返程。
因为是向西而行，落日直刺双眼，方严不得不戴上了墨镜。
上了高速后，坐在副驾驶的阿羞一直望着车窗外急速后退的景物默默不语。
“想什么呢？”方严主动搭话道。
“想起林徽因的一段话。”阿羞脉脉道。
“什么话？”方严问。
阿羞转头，对方严甜甜一笑，轻声念道：“你若拥我入怀，疼我入骨，护我周全，我愿意蒙上双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
方严平稳地抓着方向盘，心脏却漏了一拍。
他不知道阿羞是意有所指，还是随口一讲......
114、落袋为安
‘你若拥我入怀，疼我入骨，护我周全，我愿意蒙上双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
其实林徽因这句话还有后半段。
‘你待我真心或敷衍，我心如明镜，我只为我喜欢，装傻一程，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三生有幸遇见你，纵使悲凉也是情。’
她只说前半段，能当情话来听......
但结合没有说出来的后半段，又让方严有些小紧张。
面带笑容的阿羞，让他也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在试探还是随口的浪漫。
这就是文艺青年的坏毛病，有什么事也不直说，总是让人猜。
‘还是林老师好，该哭哭该闹闹，哭完闹完，一哄就好......’
方严在心里逼逼赖赖。
纵使有疑惑，他第二天还是分别向导员和杨治请了假，然后离开吴都，飞去了濠江。
这是计划好的，也是他想要从盛大手中抢下起点的唯一办法。
其实在最初的计划中，方严本来想带一名溪若员工同去的，以使自己和这项灰色产业之间形成一道隔离。
但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独自前往，毕竟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5月22日中午，方严落地珠江。
下午过关闸，晚上入住了新葡大酒店。
濠江作为蜚声内外的赌城，自有一整套便捷流畅的服务体系。
而涉及换汇的金融体系又是重中之重。
方严抵达当天在新葡开户时，对方闻听开户资金超百万，马上派了一位叠码仔一对一服务。
不过，最近几年常有内地豪商出没新葡，方严这点资金也不算什么，连显眼都谈不上。
其实换汇的过程也很简单。
方严不用把钱带过来，只需通过网银把内地的资金转移到对方指定的内地账户上，新葡就会按照当日汇率，给方严一个内有同等币值的本地账户。
以后如果方严赚了钱，要把资金转回内地，反向操作就可以了。
只不过转出的钱，对方会按照资金多少抽取3%——5%不等的手续费。
关于资金安全的问题，方严倒不担心。
像新葡这种类似濠江门脸的顶级场所，非常看重信誉，从来没有私吞客户资金的新闻出现过。
入住当晚，他就出现在酒店11楼的德金贵宾厅。
贵宾厅门槛也没那么高，开户五万就可以入内。
德金厅也是一个主营体育竞彩的贵宾厅。
方严进去后，就是只捡着高赔率的比赛瞎买。
比如意甲的一场比赛，帕尔马3:0领先利沃诺，方严却趁着中场休息时，花了1万块买了利沃诺赢。
虽然赔率高达1:63.......
但拼这种概率无疑是在扔钱。
奇迹也没有发生。
第二天，方严又出现在德金厅，以几乎同样的方式又输掉了三万块。
第三天，也就是5月24日晚上，又输了四万。
此时德金厅的常客，都知道了有个沙雕新手一直在扔钱。
倒不是说他输了有多少，而是这种怪异的下注方式太搞笑了，哪有人只拼超级赔率的......
这不是傻子么。
不过这只是客人之间的笑谈，大家的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今晚的欧冠决赛中。
凌晨三点，AC米兰VS利物浦的比赛正式开哨。
德金厅也喧嚣了起来，客人也分作两派，为各自下注的球队加油。
但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本以为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可上半场AC米兰就以3:0的比分血洗利物浦。
似乎，比赛已经提前结束了。
中场休息时，下注AC的客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下注利物浦的客人则如丧考妣。
方严使劲把双眼柔红，走到了荷官旁。
“现在利物浦夺冠赔率多少？”
“1:57......”荷官在电脑上看了一下实时数据说道。
“帮我下利物浦夺冠。”方严声音嘶哑的低吼道。
“好的先生，您下注多少？”
“梭哈！”
“梭哈？您确定？”即使荷官知道他已经连输了三天，但这么拼的客人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方严通红的双眼，和嘶哑的声线，证明这位客人已经输红眼了......
哎，输红了眼的人自然没理智。
“确定！”方严瞪着双眼道。
“好的，已经买入......”
下注后，方严收好回执迅速离开德金厅，回到酒店房间。
输红眼自然是演的。
这次分红，他那部分是108万多一点。
前面三天输了8万，剩下的全部下注了利物浦。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分钱都不想输。
但如果不做铺垫，直接一次就下重注超高赔率，并且中了.......
这种事太离谱，太吊诡。
‘输红了眼’之后凑巧瞎猫撞见死耗子的人设，相对合理一些。
方严可不想被做切片。
虽然知道自己的记忆没问题，但方严还是很忐忑。
守在电视机前，一瞬不瞬看完了比赛。
还好，最后的结果和已知结果没有发生改变。
天色大亮时，方严依然没有睡意。
轻轻松松得了这么一大笔钱，说不兴奋肯定是假的。
他甚至已经开始计划这笔钱怎么用了。
如果对标盛大收购起点的价格，需要1600万华夏币。
除了收购以外，还需要再给起点注入一些资金。
然后视频网站优酷网，今年下半年也要成立了，到时能不能以天使投资人的身份占据一部分股份？
毕竟方严的大蓝图中，起点IP加播放平台是两个核心。
只是视频网站超级烧钱的特性.......让人望而生畏。
‘还有，下半年天下霸唱要在天涯论坛连载《鬼吹灯》了，一定要尽快把他拉来起点。这个大IP，未来可是价值十数亿的......’
在各种纷杂繁乱的念头中，方严终于渐渐睡去。
5月26日，用了两天时间，和4%佣金的代价，新葡把方严赢来的资金，全数打入后者指定的账户中。
当天下午，方严返回吴都。
......
“四哥，你这几天去哪了？一走四、五天，老毕天天念叨你......”
晚上9点回到寝室，扑面而来的沙雕气息，让方严瞬间放松下来。
“是啊，老四......电话打不通，QQ没人回......”
毕恒幽怨道。
他最近正在追求艾琳，不但需要方严指导网文知识，还需要后者给予爱情理论指导。
这不，求助无门之下，老毕已经开始在电脑上做‘恋爱教学习题’了。
“老四，你来看看这道题怎么答？”
毕恒指着电脑上的一道选择题道。
刚才他们已经争论许久了，而方严作为309唯一有女朋友的人，被视作权威。
方严凑过去念道：“假如你暗恋的人发了QQ朋友圈，说去买药的路上看到一只可爱的狗狗，你要如何回复？
A、狗在哪呢？给我看看
B、为什么买药呢？是生病了么？
C、多喝热水。”
杜斌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和老毕都认为应该选B，就春哥觉得应该选C。”
“喝热水不对么？就算她真的生病了，喝热水也没坏处啊。”春哥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这种无聊问题，以往方严看都懒得看，不过今天心情好，他就耐心解释道：
“这道题有两个坑，一个是通过狗狗分散你的注意力，让你忘记她买药的事实。
所以我们应该把重点放在买药上。买药，说明生病了，这第二个坑就来了！
有可能她不是给自己买的，这时要同时考虑到她家人是不是生病了，才显得贴心。
所以正确答案是：你有病还是你妈有病！”
“......”杜斌。
“......，老四，我咋觉着你是骂人哩？”毕恒。
115、真是太惊喜了！
“小马哥，看鸡这么有意思么？”
申城一家酒店里，方严看了看坐姿板正、目不转睛的马绍阳，又看了看电视里央视七套国防、农业频道播放的《致富经》。
不明白一个养鸡喂鸭的节目，怎么对马绍阳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嗯。”马绍阳的回应简单干练。
方严无奈苦笑，跟这个木头疙瘩待在一起，相当无趣。
马绍阳是方卫东在国棉厂时师傅的孙子，在老方厂里待了几个月之后，刚刚入职溪若。
他领到的第一个差事，就是跟着方严出差。
本来方严有心把小马哥往助理方向培养，不过看着后者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做派，方严已经有些后悔了。
‘我为什么要找男助理呢？找一个知情识趣的女秘书不香么？忙完工作，还可以畅想未来，顺便探讨交流一下身体构造上的细微差异。’
方严在申城已经待了二十来天了。
要不是学校那边有大佬杨治罩着他，这么翘课肯定得受处分。
不过比起收购起点这件事，就算受处分，他也不能回去。
经过这么多天的拉锯，方严和起点高层对于收购一事基本上已经达成了共识。
现在方严委托的律所正在和尚雪松等人拟定收购细则。
同时，他委托的会计事务所，也开始进驻起点清点资产。
盛大和起点谈了两个月还没有多大进展的收购，能被方严抢先一步，主要是因双方不同的态度。
盛大收购起点，只是一步闲棋，并没有把起点看的多重要。
以至于双方磨了两个月，收购金额也才从100万美元谈到115万。
方严入场后，快刀斩乱麻，直接报价150万美元。
这个价格不单比盛大多35万，并且方严以这个价格收购的是83.5%的股份，毕竟他自己还有16.5%。
而盛大115万收购的100%股份。
这两种方案，股东个人的收益差距不小。
其实方严报价后，起点高层还傲娇了一下，甚至还有人准备待价而沽，想要以方严刺激盛大，看看能不能逼后者出更高的报价。
这是人性，方严理解。
于是方严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全资收购后，给予管理层10%的股份。
卖掉起点，是因为他们都撑不住了。
但对于这些创始人来讲，起点就是自己的孩子，出售掉没有人不唏嘘。
方严这个方案，让他们既获得了现金、给家人一个交代，又可以让他们继续和起点一起成长。
心思各异的高层，迅速统一了思想。
照目前进度的话，这个月月底就可以完成所有手续。
其实，给予管理层股份这一点，本就存在方严的计划中。
起点初期发展不顺利，和这些高层没有关系，主要还因为他开创性的收费制度。
在全网免费的时代，收费也许对读者不友好，但对作者很友好。
因为起点会因此成为全网唯一一个能靠写小说挣钱的平台，作者们自然趋之如骛。
由此形成良性循环，高水平作者越来越多，优秀作品层出不穷。
直至起点成为网文届当之无愧的霸主。
只要熬过去这段黎明前的黑暗，前路一片光明。
而方严自己又没有精力管理，让尚雪松、林霆锋等人继续带领起点，绝对是现下最好的办法。
想要管理层稳定，就不能吝啬那点股份。
......
和酷酷的小马哥实在没啥可聊的，方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506。
今天是周六，按照前两个星期的经验，阿羞下午会顺便过来一趟。
为什么说‘顺便’呢，用阿羞的话来讲，她主要是担心爸爸刚开始工作不适应，所以每个周末都会从吴都来申城一趟，陪爸爸聊聊天。
然后，‘顺便’来看方严，再‘顺便’对他进行投喂.......
下午两点，阿羞果然敲响了506客房的房门。
“带了什么好吃的？”方严使劲吸了吸鼻子。
“这是鱼羮，这是虾饺......”
“你还会做虾饺？”方严不奇怪阿羞会做任何食物，他只是好奇节俭的阿羞怎么舍得买‘虾’这种相对较贵的食材。
“网上能查到菜谱的，看一下就学会了呀。你尝尝，还热着呢......”
这边方严开始干饭，那边阿羞打量了一下乱糟糟的房间，然后从手腕上摘下黑色皮筋叼在嘴里，双手后曲，把本来披散着头发一拢。
简单几下，就绑成了一个马尾辫。
行云流水的麻利动作，竟有几分美感。
“不用收拾了，让他们客房打扫就行了。”方严鼓囊着嘴巴，嘟囔道。
阿羞也不搭理方严，拉开堆成一团的被子叠了起来。
这间客房是个标间，一张床方严睡觉，另一张床堆着一些换下来的衣服。
“衣服不用洗了......我送到楼下干洗店就行了。”
眼瞅阿羞抱起了脏衣服，方严连忙道。
“这些都是单衣服，送干洗店做什么呀。”阿羞不由分说，把这堆衣服抱了起来。
却发现，下边还有几条内裤、袜子.......
“咳~咳~”
方严老脸有点挂不住了：“这个你不用动。我都是攒一起，三天洗一次......”
阿羞也不好意思了，剜了方严一眼，糯糯道：“我才不帮你洗呀.......”
‘嗡嗡嗡~’
阿羞刚转身走进洗手间，方严放在包里调成振动的手机就响了。
不知怎么的，方严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他还是淡定的打开包，拿出了3220。
来电人‘林老师’.......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喂！林总啊？”方严瞟了一眼洗手间，摁了一下手机的静音键。
电话没挂断，但也没接通。
“哦？这样啊，行，我现在就过去。”
方严对着没有接通的电话，说了这么几句，然后快步走到洗手间门口。
“阿羞，我临时有点事，得出去一趟。”方严歉疚道。
正在洗脸池里搓衣服的阿羞扭头道：“你去忙呀，不用管我的。”
方严走出506，电梯都没走到，林老师的第二遍电话就又到了。
“老公，你在干什么呐？怎么不接我电话？”电话一接通，就是林老师的质问。
“刚才想你想的入神了，电话响了都没听见......”
“嘿嘿......”
一句话，就让林老师迷糊了：“我也想你呐，都二十天没见了。我们还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呐......”
这时，旁边传来的赵若男酸溜溜的呵斥：“你能不能先问清他酒店地址，再秀恩爱？”
“哦~哦......”
得到提醒的林鹿溪这才对方严道：“老公，你住的酒店叫什么名字呐？”
“你们要过来么？”
方严看了一眼一直停留在一楼的电梯楼层显示器，转身走向了步梯。
“对呐。我和若男姐现在已经到嘉园西路了，你上次不是说就住在这附近么？”
“......”
“喂？老公你怎么不讲话呐？”
“呃......真是太惊喜了！”
“你嗓子怎么忽然哑了呐？”
“.......，太高兴了.......”
“嘿嘿！酒店名字告诉我呐，我们几分钟就到。”
“喂~喂~，稍等啊，我进电梯了，信号不好。一会给你回过去.......”
116、楼上楼下
“先生，您是要再开一间房么？”酒店前台向方严确认道。
“对！”
方严手指轻扣着前台的大理石面板，似乎有些着急。
“好的，有没有什么要求？”前台对这位长住了二十天的客人也有些印象，客气的询问道。
“没有，请快一点。”
说完这句，方严又想到了什么：“呃......不要开在5楼，距离电梯远一点.......”
“好的。”
方严几乎刚拿到房卡，林鹿溪的电话又一次打进来了。
“老公，你还没从电梯里出来？”
“出来了，你们直接过来吧。嘉园西路的汉庭，房间是4......”
方严看了一下房卡，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房间是406......”
406应该刚好在506下边。
不过现在也来不及换房间了。
方严快速进入房间后，把床上的被子抖散，洗手间的地上和洗脸池上洒上一些水渍。
弄完这些，方严环视客房，觉得房间还是有点干净，不像一直住着人的模样。
于是他从头上拔下几根头发，丢在枕头周围，最后撕下几截卫生纸，团成团扔进床边的垃圾篓里......
刚刚做完这一切，走廊里就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咣~咣~’凿门的声音。
“老公~老公，开门呐.......”
刚一打开门，一道人影裹着甜香就扑了过来，方严忙不迭的张开双臂接住。
“快期末考试了，不在学校好好复习怎么突然跑申城来了？”方严抱着在怀里哼哼唧唧撒娇的林鹿溪问道。
恰好，跟在后面的赵若男也就走了过来：“再不来看看你，林鹿溪就要变成望夫石了......”
“......”
刚才林老师在电话里说的没错，两人自从恋爱以来，分别超过20天，还真是头一次。
听见赵若男的取笑，林鹿溪也不害羞，反而把方严抱着的更紧了。
但酒店房门本就狭窄，两人抱作一团，把房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被堵在外边的赵若男抬手给林鹿溪的蜜桃臀上来了一巴掌：“让让路！”
被打了一巴掌的林鹿溪马上抬起头，望着方严委委屈屈道：“老公，你看她，欺负我......”
“哎哟呵~”
挤进房间里的赵若男一脸嫌弃道：“求我陪你来申城的时候，一口一个若男姐。现在刚见到方严，我就变成‘她’了？你还真是我的好妹妹......”
方严也笑着开口了：“那怎么办？要不我帮你打她屁股一下？”
“不要！”林鹿溪果断拒绝道。
“切~”
赵若男对于这两人打情骂哨也要围绕着自己的行为，相当腻歪，于是一边四处打量一边道：“小鹿，我帮你看看，看看阿严这段时间老实不老实。”
果然，林鹿溪对这个提议相当感兴趣，急忙松开方严跟上了赵若男。
方严承认，他是有一点点心虚的。
毕竟赵若男不是大大咧咧的林鹿溪。
因为事发突然，房间内的布置漏洞很多，比如方严抽烟，烟灰缸却干干净净的。
不过，赵若男也就随口一说，特别是当她看到床边垃圾篓里的卫生纸纸团、这种独居男生典型标配的时候，嘴角就勾起一抹奇怪微笑。
但老赵的神秘微笑，却引起了林鹿溪的好奇。
“若男姐，里面有什么东西吗？”林鹿溪凑过去，伸手想要扒拉一下。
却被赵若男一把拽了回来：“别碰！脏......”
“哦......”林鹿溪水汪汪的桃花眼不灵不灵，似懂非懂。
.......
“所以，挣得钱你全都投出去了？”
赵若男对方严最近忙忙碌碌，动辄长时间出差的种种行为很是疑惑。
听了方严的解释，才明白他正在收购一家公司。
“是啊，咱们挣那点钱让一家人过小康生活没问题，但涉及到收购层面就是九牛一毛，反正我现在连老婆本都砸进去了。”
方严笑着道。
林鹿溪本来趴在床上玩PSP，她对生意之类没什么兴趣，直到听见方严说‘老婆本都砸进去了’，才抬眼望了他一眼。
看到两人没有离开的打算，方严试探着问道：“晚上别走了？我去帮你们开间房？”
“嗯，去吧。小鹿准备明天下午再回去。”赵若男点头。
方严离开房间后，林鹿溪疑惑地问道：“若男姐，分红那么多，他一下就花完了呐？”
“不是花，是投资了。对男人来说，事业是他们的底气，是他们的命。”老赵解释道。
“哦......”
出了406，方严并没有下楼去前台开房，而是顺着步梯上了五楼。
敲开506，阿羞似乎刚刚忙完。
不但那些单衣单裤洗好了，就连那些‘我才不帮你洗’的内裤、袜子都洗好晾了一排.......
真是个勤劳的小蜜蜂。
“不是不洗了么？累不累？”方严抱了抱阿羞。
两人刚一靠近，阿羞就闻到了方严身上那股有点熟悉的甜香味儿，结果还没等她问出口，方严就抢了她的台词：“你身上好香啊？”
“唔.....”阿羞侧头嗅了嗅自己的衣领和头发：“是你买的那些洗发水和身体乳的味道......”
这么一嗅，阿羞也明白了，原来方严身上是自己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回去？”方严又道。
“吃完晚饭吧。”
前两个周末，阿羞都是中午陪爸爸吃饭，晚上和方严一起吃了饭才回去。
但今天.......
肯定得哄走一个。
可林鹿溪二十天了才来团聚一次。
不管什么理由，今晚不陪她吃晚饭，都得闹一场矛盾。
“要不，今晚你别走了。”方严以退为进，目光灼热的盯着阿羞。
“我爸爸又不是不知道我来找你了，肯定得回去呀。”阿羞赶忙找了个理由搪塞道。
听了这个理由，方严也不言语，低头凑上去先和阿羞充了充电......
两人分开后，方严才认真道：“你就说学校忽然有事，今晚要连夜回吴都，这不就行了么？”
“......”
阿羞看到方严动真格的了，有点害怕。
“不行呀，我......我......”阿羞推开方严，转身收拾起自己带来餐盒。
“你要走么？不陪我吃晚饭了？”方严站在一旁落寞道。
阿羞低头，默默无语。
东西收拾好，阿羞走到房门，忽然又指着方严的床头小声道：“内裤和袜子都洗了，我怕你没的换，重新帮你买了几条......”
方严扭头，只见床头叠放着两条崭新的内裤和几双袜子.......
下楼后，阿羞临上出租车之前，方严道：“阿羞，刚才对不起啊，你别生气......”
阿羞望着方严愧疚的样子，忽然主动伸手拉住了方严的手。
“我没生气呀......只是我.......我还没准备好.......”阿羞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看都不敢看方严一眼。
.......
晚上吃饭前，任凭方严劝说，小马哥也没跟方严出来。
三人吃了晚饭，打车去往外滩逛街。
对于申城，时常来购物的林鹿溪要比方严熟悉的多。
在中山东路下车，一路逛向金陵路。
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了外滩看夜景。
林鹿溪挽着方严的胳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吹着拂过江面的凉爽夜风，十分惬意。
分别了20天，林鹿溪很珍惜和男朋友待在一起的每一秒。
从出了酒店以后，两人要么挽着胳膊，要么十指紧扣。
但方严却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
那就是刚才一路逛过来，林鹿溪竟然没有进任何一家奢侈品店。
虽然金陵路上的大牌店的商品价格，对林鹿溪这种小富婆也不是很亲民，但照她以前的脾气，买不买不说，但肯定要进去过过眼瘾的。
又想起前段时间，溪若分红时，林鹿溪迫切的模样，方严忍不住问道：“小鹿，你最近是不是缺钱了？”
“有一点点缺......”林鹿溪伸出手在方严眼前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点点’。
“怪不得刚才逛街都不敢买东西了，有相中的没？我帮你买。”
“嘿嘿~”
‘我帮你买’这句让林鹿溪很舒服，但她却说道：“不用了呐，以后我也不乱花钱了。”
“哟？怎么忽然变这么节俭了？”方严奇怪道。
林鹿溪想的却是今天方严随口那句‘老婆本都砸进去了’，于是哼唧道：“我怕把你花穷了，以后娶不起我......”
“......”
虽然林鹿溪的话不算一语成谶，但这样的话题总会让方严想起两人年少气盛时错过的遗憾。
“那你现在帮我省着钱，如果以后我们没有在一起，那你不是亏大了。”
方严半是感慨半是玩笑的说道。
“你敢！你敢和别的女人结婚，我就去你家门口穿着红衣服上吊！到时变成鬼天天晚上找你.......”
“.......”
谈情说爱谈的这么瘆人，也是没谁了。
两人一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林鹿溪望着悠悠东去的江水，忽然嘟着嘴巴不乐意道：“哎......你要是和别的女孩子结婚，我就更不能乱花你的钱了。
万一别的女孩也大手大脚的，你还是娶不起她啊。
我还是给你攒着吧，总不能让你打光棍呐.......”
117、败家丫头
赵若杰觉得今年自己时来运转了。
上半年，他忽然得到李明睿二公子李飞鹏的青睐，正经跟着李二少过了几个月潇洒日子。
不但能经常出入高档场所，连毒资也不用发愁了。
可一个多月前的5月中旬，李飞鹏忽然被家人送到了国外。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离开李飞鹏这个金主，赵若杰不止蹭不了美酒美女，连抽的东西也断了.......
这下差点要了他的命。
以他游手好闲、没个正当收入的状况，哪能负担的起每天一百多块的抽‘烟’钱。
就在他抓心挠肺的时候，田二宝出现了。
好勇斗狠的田二宝前些年因为伤人坐过几年牢，在混混圈可比赵若杰这种不入流角色名气大的多。
在赵若杰眼里是，是大人物。
不知怎地，这位大人物看中了他，不但经常把他带在左右，还供应赵若杰日常抽‘烟’。
赵若杰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身相去。
这不，今天田二宝又单独带他来了温莎夜总会潇洒。
赵若杰知道温莎的老板是林经纬这位前国棉厂工人，小时候还喊过后者‘叔叔’呢。
不过现在两家的差距......
想想整天花天酒地的李二少，再想想被宠的像个小公主似的林鹿溪。
赵若杰不由感叹，自己真他妈不会投胎，摊上了这么一对倒霉爹娘。
人比人，气死人啊。
“若杰，你也跟我一个多月了，我对你不错吧。”进入包房后，田二宝并没有喊小妹进来，反倒突然问道。
“那是！”
赵若杰连忙起身，躬身帮田二宝倒了杯酒：“宝哥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下辈子我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呵呵，不用下辈子......”
田二宝吊着三角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现在就有个机会。”
“宝哥，您说！”赵若杰把单薄的胸口拍的‘嘭嘭’作响。
“好！”
田二宝环视包房，然后低声道：“以后你别光抽了，顺便在这里帮我出货吧......”
“......”
赵若杰惊讶的看了田二宝一眼，‘出货’出的是什么‘货’他知道，但他不知道田二宝还做这种买卖。
“宝哥，您是做大事的，我没什么本事......”赵若杰讪讪道。
抽，他是敢的。
卖，他有点怂。
“看你那没出息样~”田二宝讥讽道。
“宝哥，我倒不是怕警檫，但这个场子是林老板的，他可凶的很！”
赵若杰最近吃的喝的抽的，都是田二宝的，为避免被扫地出门赶忙解释道。
“哈哈哈，你真是个沙比。我能安排你在他场子里出货，你觉得他会不知道？”
“你是说......林老板也做这种生意！！！”
得知如此‘内幕’，赵若杰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
6月底是期末考试的时段，起点的收购也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候。
以至于方严在考试时还要不停两地奔波。
再加上整个六月都没有复习，挂科是必然的。
进入七月后，收购起点一事尘埃落定。
方严终于闲了下来，然后他19岁生日也快到了。
其实生日这件事，方严自己都不怎么重视，有时甚至会忘记。
但耐不住林鹿溪每天像个报时器似的一遍遍提醒.......
“老公，还有五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还有三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还有一天......”
7月8日下午，林鹿溪一家来到了九溪园。
按说方严一个小辈过生日，不至于惊动林经纬夫妇。
但方家人丁稀少，再者两个孩子的关系已经明朗化，甚至林鹿溪的18岁生日都是方严给操持的，所以林经纬和章芸今天专门陪着女儿过来了。
严玉芳昨天就知道了林经纬夫妇会过来，今晚的晚餐比方严以往的生日要更丰盛一些。
开席前，章芸拿出了生日礼物，虽然严玉芳嘴上说着‘小孩子过个生日，送什么礼物啊’，但却笑得合不拢嘴巴。
倒不是她贪便宜，她半年前给小鹿的生日礼物，也是相当贵重的。
严玉芳只是单纯喜欢这种热闹氛围。
方严收了礼物，一桌人就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林鹿溪。
两家长辈虽然猜不到她要送方严什么，但能猜到小鹿肯定精心准备了。
但林鹿溪却不住向门口张望，还不时跑出去打个电话，像是在催促什么。
直到开席半小时，九溪园门口响起一声汽车喇叭，一直心不在焉的林鹿溪这才急吼吼放下筷子跑了出去：“我给阿严的生日礼物到了哇！”
“什么礼物这么神秘？”方卫东笑着问向林经纬。
“我也不知道啊，现在这丫头大了，什么都不跟我讲了。”林经纬无奈道。
“呵呵，你少在别的女人身上花点时间，多陪陪女儿，她那些悄悄话自然会跟你讲。”
林鹿溪和方严都出去了，章芸说话也就没了忌惮。
林经纬脸色一沉，方卫东连忙打圆场：“走~走~走，一起出去看看......”
当方严看到小型货车上那件披着车衣的物件时，就知道这是辆摩托。
这东西他太熟悉了。
可能是自小受了老爸的影响，也可能是骨子里喜欢自由的性格，以前方严事业稳定以后，就没少骑着摩托浪。
山高路险的川藏南线318他跑过，沿途风景瑰丽的滇藏G214他也跑过。
荒芜孤独的大西北线，心旷神怡的环琼岛线......
反正方严把国内那几条著名的拉力路线，都亲自丈量了一遍。
工人把摩托卸下，放在了院子里。
方严迫不及待的上前揭下了车衣......
银灰车衣下，是肌肉线条饱满的黑色车身，在院内灯光的照射下，锋芒毕露。
“嚯！这车好看啊！卫东，你那辆长江750也该换了！”
林经纬不懂摩托，只觉的好看，便玩笑着向好友提议道。
和章芸挽手站在一起的严玉芳，却突然说道：“好车多着呢，哪能见一辆换一辆啊！750是卫东的第一辆车，所谓糟糠夫妻不下堂。”
章芸深表同意，和严玉芳挽在一起的手臂，抱的更紧了。
“......”林经纬。
林鹿溪听不懂大人之间的机锋，只顾看着兴奋的方严咧嘴傻笑。
方严也没留意大人们的对话，他的注意力全在这辆摩托上。
“这是.......第一代水鸟啊！”
宝马ADV是方严高中时代的梦中情车，也是他后来购买的第一辆拉力摩托。
只不过，他买时已经是第三代了。
“你喜欢么？”林鹿溪得意洋洋的凑了过来。
“喜欢！”方严一转脸朝林鹿溪的脸蛋上‘啪叽’亲了一口。
“咳~咳~”
“咳~”
还站在旁边的两家大人纷纷咳嗽起来，同时不自然的把头转向了别处。
不怪方严有些兴奋过头。
男人啊，收到自己喜欢的玩具，有时兴奋程度不亚于谈成一桩生意。
其实，人能恣意的青春非常短暂。
因为他们一旦踏入社会，就会被要求有个‘大人样’。
可何谓‘大人样’，就连那些大人也说不清。
就像方卫东，如果不用在乎世俗眼光，他这个小有身家的老板宁愿每天继续骑着老伙计750上下班。
包括方严，当年阿羞虽然不说，但其实也不太支持方严的骑行。
因为这在她看来不安全。
阿羞的想法没错，但林鹿溪的做法也没错。
只是两人看待世界的角度不同。
前者要的是平平淡淡，细水长流；后者要的是轰轰烈烈，恣意快活。
这是性格、人生观、世界观、恋爱观的差异。
甚至从林鹿溪自作主张选好的车牌都能体现这种差异。
‘i6767’
‘i’的谐音不用多说，67是鹿溪的谐音。
相比阿羞的‘伍叁壹’，一边含蓄内敛注重对方感受，一边热烈直白更关注自我。
不过，方严当下没那么多想法，他现在除了手痒想试车，剩余的就是惊讶。
“小鹿，这辆车裸车也要20多万啊，你攒了这么多钱？”方严是按照当年他买车时的价格说的。
“没那么贵呐！189000。”林鹿溪纠正道。
还在一旁看热闹的林经纬和章芸闻言顿时张大了嘴巴。
本来以为一辆摩托至多两三万的林经纬，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摩托，又看向了方卫东。
方卫东一脸尴尬。
“这个败家丫头！”林经纬实在没忍住.......
118、林经纬的困境
“走，我带你去兜风！”
“好呐！”
有了新玩具，方严想马上试试。
“小心点啊！不要骑太快！”
严玉芳撵了几步，在身后扯着嗓子交代道。
虽然方严去年暑假考的就是CD证，但严玉芳对这种‘肉包铁’的驾驶工具，始终心存忌惮。
两个孩子离开后，四位长辈再坐回去的气氛就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了。
当然，心虚的是方卫东夫妇。
人家女儿为了给自家儿子过生日，花了将近20万.......
并且方严这个小兔崽子还当着人家父母的面亲了林鹿溪一口。
当时林鹿溪一点也不害羞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这绝对不是第一次......
不尴不尬闲聊了一会，生日宴草草收场。
严玉芳和章芸上楼，去卧室说知心话。
方卫东和林经纬坐在客厅喝茶。
“秦天虎那边我已经提前说过了，9月份我们还贷的时候，他帮我们筹过桥资金。”
哥俩的话题总是离不开生意。
“嗯，利息怎么说？”方卫东知道秦天虎是放高利贷的，所以很关心这个问题。
今年9月，投入进建材市场的银行贷款，要还一下才能继续贷出来。
现在他和林经纬能抵押的东西都抵押给了银行，用短期高利贷拆借过桥资金也是很正常的事。
“月息百分之1.8。不足月的话，日息千分之0.7。”
“嗯，还行。这是给你面子了。”方卫东抿了一口茶笑道。
此时四大商业银行的贷款月息都在0.6——0.9之间，类似信用社那种更是高达1.1至1.3。
这样说起来，秦天虎要的利息还真不算高。
所以方卫东说‘给你面子’了。
林经纬的社交圈比较复杂，上至官员，下至贩夫走卒，不管三教九流都能找到可以办事的关系。
虽然一边谈着事，林经纬总是不时看一眼院门。
其实觉得摩托不安全的，不止严玉芳，林经纬同样担心。
“不碍事，阿严这一年里长大了不少，做事有分寸，不会莽撞。”
方卫东知道林经纬的忧虑何来，便出言劝慰道。
但这话却让林经纬吃味了：“嗯，你儿子是长大了，才把我女儿哄成这样，花20万给阿严买辆摩托！他还还还，还当着我的面亲小鹿.......”
想起刚才那一幕，林经纬就来气。
“俩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初中就早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方卫东虽然陪着笑，但依旧据理力争。
“你说的轻巧！你家是儿子，我家是女儿，你家怎么都不吃亏！阿严敢当着我们的面亲小鹿，谁知道私下他对小鹿做过什么没有！”
这话不能反驳了，因为方卫东想起了去年家里丢了一支避孕套的事.......
“那你说怎么办？他俩现在一个学校，咱们当父母的也不可能24小时看着他们啊......”
方卫东从实际情况分析了以后，又试探道：“要不，忙完建材市场的项目，把他俩的事先订下来？”
“也行。”
林经纬叹了口气，靠在了沙发上：“不管玉芳对我有什么看法，但她对小鹿那是没得说。”
“纬哥，哎，你啊......外边那个女人如果不是想真心和你过日子，不如早点断了吧。”
此时客厅就剩了哥俩，方卫东稍稍动了情。
‘纬哥’这个称呼，是当年两人在国棉厂以及后来一起摆摊时才用的称呼。
林经纬捋了捋头发，想说什么却没说，反而伸手拍了拍方卫东的肩膀，笑着岔开了话题：“等小鹿出嫁那天，你别抠门省彩礼，你给他们小两口多少，我双倍嫁妆还回去！”
“哈哈哈，看你说的，咱老哥俩现在还累死累活的，不就是为了给俩孩子多留点么！”
“哈哈，方小抠，你这句话说的对！”
畅快大笑中，林经纬也称呼起了方卫东年轻时的外号......
恍若回到了两人当年在河东路摆摊的年代。
晚上十点，方严才带着林鹿溪回到了九溪园。
两人头上各自多了一顶拉力盔，方严的纯黑，林鹿溪的则印着花里胡哨的多啦A梦卡通图案。
“疯够了吧！跟你妈妈回家......”
林经纬这话，怎么听都是说给林鹿溪的，但他讲话的时候却盯着方严.......
这爸爸当的，连骂女儿一句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还非得拿方严来指桑骂槐。
不过想到林鹿溪攒了好几年的小金库一股脑给方严买了礼物，就能理解老父亲的心理了。
这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养了18年的嫩白菜，要被方严这头猪拱了。
换谁都得有点难受。
离开九溪园，林鹿溪母女回家，林经纬在马路旁站了一会，竟然不知道该去哪了。
“林总？”司机小声询问了一句。
“哦，我随便走走。”
林经纬沿着马路旁的步道，漫无目的的走了起来。
司机只能驾车缓慢跟在一旁。
虽然章芸在外和他勉强饰演着正常夫妻，但林经纬知道，章芸早已失望透顶。
之所以配合林经纬，章芸不过是为了给女儿营造一个‘父母恩爱’的假象。
大概小鹿成家之后，就是他们两个正式离婚的时候。
情人那边，最近因为财产问题闹的不可开交，林经纬纵使有手段，也不至于狠心对一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四、五年的女人做什么。
意兴阑珊的林经纬逛荡了一会，还是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喂，福兴啊，店里没什么事吧？”
“没事，经纬哥。”
吴福兴坐在温莎夜总会的经理办公室，接到了林经纬的电话。
“哦，那行，那我就不过去了。”
“行，你忙你的。”
挂断电话，吴福兴在店里随便逛了一圈，也准备回家。
吴福兴和林经纬都过了不惑之年，相比年轻时，对事业的专注力都下降了不少。
温莎刚开业的头几年，时常有醉酒的、闹事的，那时吴福兴跟着林经纬整月整月的住在店里守着。
后来，随着各种人脉关系的成熟，已经很少有意外情况发生了。
最近两年，自林经纬以下，包括吴福兴都逐渐松懈了下来。
现在的林经纬十天半个月才店里来一趟，而吴福兴每到晚上十点就准时回家睡觉。
离开前，吴福兴把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招呼到跟前：“罗勇，你盯着点啊，别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进来。我回去了。”
“好嘞，吴经理慢走~”罗勇殷勤道。
罗勇初中毕业之后就在社会上晃荡，后来因为家人和吴福兴有点拐弯关系，进了温莎工作。
至今已经六年了，混了个保安副队长。
但他知道，自己在温莎已经没有上升空间了。
因为他头上就是兼着保安队队长的总经理吴福兴。
吴福兴是跟了林经纬十几年的老哥们。
林经纬起于草莽，在用人方面只能用‘任人唯亲’四个字形容。
情知在温莎就算再干六年，也只能是个保安副队长的罗勇，早在去年就开始寻找下家了。
恰好，几个月前他认识了李飞云......
“勇哥！那小子又来了，要不要给他赶出去？”
保安小赵忽然凑过来，朝大厅卡座区指了指，打断了罗勇的思绪。
顺着小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身材消瘦、习惯性弯着腰的青年正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似乎正在兜售着什么。
“要赶你去赶。”罗勇撇嘴道。
“好嘞~”小赵领命转身之后才品出罗副队长的口吻不对，急忙回身：“勇哥，您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都没。只知道这小子......”
罗勇用下巴颏指了指赵若杰，接着道：“这小子是国棉厂子弟，咱老板以前也是国棉厂的。”
即使小赵反应慢半拍，也明白了过来：“你是说.......他是老板的人？”
“没没没~”
罗勇急忙摇手否认，而后对小赵意味深长道：“我什么也没说。”
李飞云许诺给他20万，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此之外，罗勇什么都不会做，也不会留下任何话柄......
119、老婆不怕
7月9日，才是方严生日的当天。
中午他在栖湖苑吃了顿饭，并没有特意告知阿羞生日这件事。
倒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没必要专门声张。
其实生日还好办，但未来的平安夜、情人节只怕每次都是九九八十一难中的一关。
吃了午饭，方严热了一头汗。
阿羞默默打开了客厅的空调。
如果不是方严在的话，1202内的空调可能一整个夏天都不会打开。
一来是为了省钱，二来阿羞是那种畏寒但不太怕热的体质。
客厅凉爽下来之后，方严惬意的躺在了沙发上。
阿羞去卧室拿了自己的夏薄被搭在方严的肚子上，然后坐在沙发另一端捧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盛夏马上就要来了。
天上偶有大朵的云彩飘过，虽然可以暂时遮挡太阳带来一片阴凉，却对蒸腾的高温不起任何作用。
午休时间，整个小区都静了下来。
室内凉丝丝的，只有阿羞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微声音。
方严侧着身，默默欣赏着阿羞的侧脸。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阿羞似乎察觉到了方严迟迟未移开的视线，干脆把书本合上，转头道：“等一下，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我们去龙翔桥逛街好不好？”
“嗯......行。”
上次他和阿羞在龙翔桥差点被班里同学苏小雅几人看到，心里有了点阴影。
不过，阿羞难得主动提出‘逛街’的要求，方严怎么忍心拒绝。
这个月，90万字的《琅琊榜》完本。
稿费已经飙升至14000块钱，就算两人各拿一半，阿羞还有7000，扣除房租之后应付生活依然绰绰有余。
再者，下半年还有湾岛那边的一笔版税收入。
彻底摆脱了缺钱的窘迫后，阿羞也想在这个夏天买几件漂亮的衣服。
说阿羞节俭不错，但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哪有不爱美的？
下午三点多，两人走出栖湖苑。
却因为乘坐交通工具的问题发生了分歧。
“我们坐公交车呀！”
“公交车热死了，挤来挤去的一身汗，坐出租车吧。”
“那我们坐两元的，有空调那种公交车呀......”
“从这到龙翔桥坐出租10块钱，咱俩坐公交也要4块了。”
两人还在争论间，恰好一辆公交车停在了站牌旁。
阿羞不由分说，拽着方严挤了上去。
“真是个小抠门。”
“该花的花，该省的也要省呀......”阿羞软绵绵反驳道。
到了龙翔桥，买衣服时阿羞更是把‘抠门’发挥的淋漓尽致。
低价市场中卖衣服的店员普遍嗓门很大，虽然阿羞还价时声音又小又软，但她要么软磨硬泡‘姐姐’喊个不停，要么欲擒故纵谈不拢转身就走。
反正最后她总是能以自己满意的价格拿下目标物。
在一家店内以55元的价格买下一条素白连衣裙后，阿羞直接穿在了身上。
“阿羞，你很适合穿裙子啊！”
阿羞骨架纤细，一条过膝长裙不但凸显了她的苗条身材，同时这种简单的白色款式，更是让阿羞化身清纯本‘纯’。
“这......这是我第一次穿连衣裙。”
阿羞抿着嘴，朝方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买了裙子以后，阿羞又以35元的价格买下一条牛仔裤，最后又在一家‘两元店’淘来几件头绳、发卡等小发饰。
加一起也没花到100块钱。
阿羞买的衣服都是一些没有牌子的或者杂牌。
倒是给方严选衣服时，她主动去了‘大牌’店。
以纯的休闲裤，阿迪王的T恤衫.......
两件花了100多。
“喏，你给我买了衣服，我请你吃冰淇淋。”
临近傍晚，两人各拿着一支甜筒走出了龙翔桥。
“先生，美女。看一下吧......”迎面走来一名发传单的工作人员。
方严接过看了看，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这是一家叫做美林湾的地产开盘传单，方严没这方面的需求，自然不会留着。
反倒是阿羞，认真看了看，竟把传单叠起来放进了口袋。
“留着它做什么？你要买房啊？”方严开玩笑道。
阿羞冲方严甜甜一笑，什么也没讲。
......
从第二天开始，方严白天多了一个新任务：陪林鹿溪去驾校.......
起因是昨天凌晨林鹿溪都睡下了，林经纬却突然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据小鹿同学讲，爸爸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反正她就记住一句话‘等你有驾驶证了，给你买辆车.......’
于是，当天早上，方严就被叫起来陪她去驾校报了名。
“老公！你穿的这是什么呐？假冒阿迪么？哈哈哈。”
林鹿溪见面后指着方严T恤上的阿迪王标志笑了起来。
“谁说是假冒的！人家阿迪王就是一个品牌！”方严不满道。
“咦.......这就生气了呀？”
林鹿溪奇怪道。
比起其他同学，方严的暑假要忙碌一些。
毕竟起点那边刚刚完成收购，需要他经常两地跑。
起点管理层完整保留了下来，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就可以了。
但方严还是委托了一家申城本地的会计事务所定期对起点进行账目核算。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方严派一名心腹进入管理层，不一定非得做CEO，但CFO肯定得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他身边现在要么是一群沙雕室友，要么是浆糊脑子林鹿溪，要么是还没成长起来的阿羞。
老赵又有溪若的一摊子事。
方严手里实在是没人啊。
这个暑假除了忙碌点以外，还是挺舒服的。
不去申城的时候，他就陪着林鹿溪练练车，时不时去阿羞哪里蹭蹭饭。
时间转眼来到了8月底，春哥、任佳俊几人提前返校。
他们提前返校的原因是任中龙的电话。
当初因为体育学院刘彪一事，309五人都加入过生活部。
而新学年开学时，生活部需要承担迎接新生的任务。
人手不足之下，任中龙把主意打到了他们几人身上。
鸡贼的任中龙在电话里这样说：“那些新来的小学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到时需要你们这些帅气学长的帮助啊！快来吧.......”
春哥和任佳俊当即定了火车票就回了学校。
其实任中龙也用同样的话术套路毕恒和杜斌了，只不过两人都已经心有所属，就没搭理他这茬。
可能是知道方严忽悠不动，任中龙就压根没给他打电话。
9月1日，方严返校。
不过比起上次开学，这次开学对方严来说有点沉重.......
因为还他妈得补考。
就在方严为补考烦恼的时候，吴都的另一端，方卫东和林经纬同乘一辆车驶向银行。
“没想到这么顺利。”刚刚离开秦天虎的金融公司，方卫东轻松道。
“老秦知道我们有偿还能力，他还指着赚我们的利息呢。换一个没实力的过来，说破天老秦也不会给一分钱。”
林经纬一边驾车一边道。
这个道理方卫东自然明白：“嗯，我们得抓点紧了，一天这么多利息呢。”
银行为了保证资金安全，绝大多数贷款都是12个月的年期。
但12个月到期，并不意味着银行不让客户继续使用了。
这时候，客户就需要自筹一笔短期过桥资金，先还了银行，等银行走完简化审批流程后，再次发放给客户。
客户再以此偿还过桥资金。
“嗯，今天还了。李行长说一个星期之内就差不多能办完手续，到时你和小鹿签下字就行了。”
几个月前，林经纬把名下产业都转移到了林鹿溪名下，后续办抵押贷款的话需要后者配合。
“行，越快越好。”
这天晚上，忙碌了一天的方卫东略感疲惫，早早上床休息。
而方严则和广设二班的男生们在校外的小餐馆进行着开学必有的聚会。
9月夜晚的街头，暑热依旧，偶有穿着短裙或者热裤的女生走过，总会引得几名异性偷偷窥探。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静、普通......
晚上十一点，一通匿名举报电话打进了妖妖灵指挥中心。
“举报，温莎夜总会有人贩独.......”
凌晨，警方突击检查来临的前一分钟，赵若杰还在和一名陪酒小姐姐吹嘘自己林老板是世交关系。
其实一个月前，刚开始给田二宝出货的赵若杰十分忐忑。
但这么多天以来，温莎还真的没人管他。
至此，他已经默认了林经纬就是田二宝的上线。
于是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林经纬是我叔’也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
这边，林经纬在警方刚开始行动的时候就收到了消息，毕竟他在吴都经营多年，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他当时并未担心，只觉的这是一场误会，或者是某个不开眼的家伙混进了温莎。
不管哪种情况，都和他关系不大，最多是个管理不善。
或是罚款，或是整改。
可现在正值审批贷款的敏感时期，这时候有事总是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于是急于解决问题的林经纬连夜赶去了局里。
但是他这一去，直到天亮都没有再出来......
.......
9月2日，上午第一节课是杨治院长的大课。
昨晚又喝了不少的方严，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林鹿溪也没认真听课，一手攥着方严的手腕，一手拿着水笔在后者手腕上画手表......
“你幼稚不幼稚啊。”方严有气无力道。
“别动呐！快画完了，回去不许洗哦.......”
林鹿溪望着自己即将完成的作品得意道。
就在她兴致勃勃继续作怪的时候，阶梯教室外忽然来了三位民警，一男两女。
杨治看到对方，疑惑的走了出去。
虽然听不到对话，但同学们能看到杨院长一脸惊讶的样子，先看了看对方的证件，又一再向对方确认着什么。
最后才脸色凝重的走进了教室。
“林鹿溪同学.......”
林老师吓了一大跳，急忙推开了方严的手腕，慌里慌张的站了起来。
“.......，外边有人找你......”杨院长尽量用温柔的声音道。
林鹿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懵懵懂懂走了出去。
不过当她走到门外看到警察时，也愣了一下：“警察叔叔，是你们找我么？”
那名年长的男性民警还未开口，年轻的女民警却先道：“你是温莎夜总会的法人林鹿溪么？”
“啊？我是......是林鹿溪呐，但温莎是我爸爸的.......”
林鹿溪开始紧张了。
“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
“.......我.......我......”林鹿溪一张脸登时变得惨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走啊，还等什么？”
“我......我.......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啊.......”
林鹿溪被吓到了，本就水汽充盈的桃花眼内迅速聚拢了一包泪水。
然后无助的转头看向了四周.......
教室内，昏昏沉沉的方严终于察觉到了异常，迅速起身走向教室外。
杨治看到方严要冲出去，急忙拽住了后者胳膊：“小方，不能冲动！”
“老师，放心，我不会莽撞。”
此时他已经看到了吓得浑身发抖的林鹿溪，也顾不上礼貌了，挣开了杨治的手。
“同志，怎么回事？我女朋友胆子小，不要吓唬她......”
本来还在强忍眼泪的林鹿溪，一听到方严的声音，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女民警还要说话，年长男性却拦住她，自己道：“协助调查，没人吓唬她。”
这时，杨治又一次跟了出来：“同志，你们不会是搞错了吧。小林一个在校大学生，能做什么坏事？”
“这个请你放心，我们只是请林同学回去协助调查，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人的......”
年长男性平静道。
“小鹿，别怕。我陪你去，一会人家问什么，你就照实说，不会有事的。”
方严打死也不信林鹿溪会犯罪，坚信这是一场误会。
但对方正在执法，不管方严有再多疑虑，也不能阻止对方。
“老......老公，你要......要陪我啊。”
林鹿溪扁着嘴巴，边哭边道。
“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对方自然不会让方严坐他们的警车，还好他昨天刚好把水鸟停在了校园里。
发动摩托，一路尾随。
路上他也顾不得遵守交通规则了，先给林经纬打了通电话，无法接通......
又给方卫东打电话，无人接听.......
方严不由气结。
当他跟随警车停在一个院子前，看到‘刑侦’两字时，方严的心情跌至了谷底。
不是治安事件.......
那就是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这个院子，方严是进不去了。
“警察蜀黍，我能不能和她说几句话？”眼看林鹿溪要被带进去，方严急忙拦住了年长男性。
“现在不行。”
年长男性先拒绝了方严的要求，然后看了看哭成泪人的林鹿溪，又看了看方严，语调也柔和了下来：“你也别太着急，只是协助调查，问几个问题。快的话几个小时就出来了。”
院子的围墙是铁枝栅栏，林鹿溪跟着两名女警走向笔录室时，一步三回头，眼泪哗哗的掉。
在她即将踏入笔录室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然后冲方严喊道：“老公......我害怕.......”
方严鼻子一酸，也大声喊道：“我不会让你有事，老婆不怕啊.......”
120、惊变
9月2日早晨5点，方卫东被电话吵醒了。
给他来电话的是林经纬的大哥林亚中。
简短几句话，方卫东瞬间睡意全无，赶忙穿衣起床。
一旁的严玉芳察觉到丈夫的动静，看了看还没有大亮的天色奇怪道：“怎么了？起这么早.......”
方卫东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你接着睡吧，厂里临时有点事.......”
下楼用冷水洗了把脸，方卫东驱车和林经纬的大哥、二哥汇合。
为了避免惊吓家里的老人，三人也没敢去林家商议，开车来到一个僻静处。
“据说是因为昨晚突击检查，在老三的场子里发现有人贩独。”
林亚中沉声解释道。
这是他目前唯一获得的信息。
“不对。”
方卫东先否认，又分析：“经纬半辈子没碰过那种东西，现在也没理由走那条绝路。”
林家老二林智彬认同方卫东的话：“我也觉着这事有点蹊跷。”
“能不能找温莎的员工问问话？”方卫东又道。
“现在不行，昨晚都带走了。”
林智彬又道。
“我们掌握的消息太少了。打听不清楚情况，咱们也商量不出来办法。这样吧，咱们三个分头找各自关系探听情况，中午再电话联系。”
方卫东提议道。
“好。”
“行。”
三人分开后，方卫东刚才一直没有表露的另一层忧虑也慢慢浮上了心头。
林经纬此时出事，如果不能快速解决，等到银行方面得知这个消息，必然会中止贷款审批......
而此时建材市场的建设，已经投入了两人自有资金一千多万，以及贷款1500万。
本来偿还了这次贷款之后，银行给的二期贷款会增加到2500万。
如果此时出事，不但建材市场的建设会崩盘，欠的那些高利贷也完了.......
虽然昨天和秦天虎见面的时候，对方客客气气。
但方卫东自然不会天真的认为，秦天虎会因为和林经纬相熟，就轻松放过他们。
相比做事还讲法律的银行，秦天虎这种人.......
“哎......”
方卫东幽幽叹了口气。
虽然愁肠千结，但老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一定得顶住。
眼前的困难重重的局面一旦处理不好，他们这个小家庭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但早上刚刚8点，他就迎来了第一波打击。
“李行长，经纬那边肯定是误会......”
“喂？喂？李行长？”
方卫东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眉头紧锁。
银行一旦知道林经纬被控制的消息，会停止放贷这件事他有心理准备。
但怎么也不该这么快啊！
凌晨刚发生的事，绝对不会这么快传到李行长耳朵中。
除非.......有人特意告诉了他。
至此，方卫东品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随后的又一通来电，让他的怀疑愈深。
“卫东，听说经纬出事了？”李明睿在电话中一惊一乍的问道，似乎真的很关心林经纬。
“是误会，很快就出来了，李总从哪听到的消息？”
方卫东淡淡道。
李明睿东拉西扯了一大堆，最后表达的意思就是：你如果需要钱，我可以给你，但你要把建材市场转让给我.......
“呵呵。李厂长，我可以筹措到钱，不劳你费心了。”
“诶~卫东啊，你还是年轻。现在经纬出了这个事，整个吴都谁敢借给你钱？你可是还欠着高利贷呢。”
“哦？听李厂长的意思，好像一直等着今天呢？”
“诶~你可别乱说啊，我就是想帮你，你也别义气用事.......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去你麻痹......”
方卫东挂断电话随手把手机丢向了副驾驶。
却因为力气过大，手机弹了一下跌进了副驾驶座位下。
如果不是李明睿一直盯着他们，怎么会知道方、林用了高利贷？
毕竟这是昨天刚发生的事。
其实方卫东对李明睿一直有防范。
但他防范的方向却在建材市场那边，方卫东的确没料到温莎夜总会出事。
关键这个出事的节点很致命。
旧粮已完，新粮未收.......
一下卡断了方、林两人的资金链。
如果这是李明睿手段的话，就太没有下限了。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商业并购，他如此糟践林经纬，必定要结下不死不休的大仇。
但这种事，只要没证据，说破天也没用。
被人逼到了墙角，方卫东性格里凶悍的一面也露了出来。
“妈的，老子就是重头再来，也不会便宜你这个老瘪三！”
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关节皆白，青筋暴突！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方卫东侧头一看，来电人是‘儿子’.......
只一眼，面部紧绷的肌肉突然就松弛了下来。
方卫东一边开着车，一边侧身探腰去捡手机。
尝试了几次，方卫东才把手机捡起来。
就在他要接通电话的同时，余光却瞥到侧方一辆泥头卡车正在急速接近.......
方卫东下意识踩了一脚刹车，却已于事无补。
‘咣~’
剧烈的撞击中，方卫东觉得自己随着普拉多翻了好几个跟头。
脑海中闪过的最后念头是‘玉芳和阿严怎么办.......’
......
方严站在刑侦队大院外，又一次拨给了林经纬和方卫东，却依然无法接通。
打给林经纬，是林鹿溪出了事，肯定得通知家人一声。
打给方卫东，是方严想让老爸帮忙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屡试无果之后，方严决定打给赵若男。
逐渐正规的溪若现在也有了合作律所，来解决一些合同纠纷。
方严准备让老赵喊个律师过来，至少要先保证小鹿的合法权益。
比如正常问询不能超过24小时等等。
这次电话终于打通了。
“喂，男姐，你帮我喊一个律师过来。”
“怎么了？”
方严把大概情况一说，赵若男却滞了一滞。
随后缓缓道：“赵若杰昨晚也被抓了，也是因为温莎......”
“.......”
方严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挂断电话后，方严还没来得及重新梳理整件事，他的手机响了。
方严本以为是老爸的回电，一看却是老妈的电话。
“妈？什么事？”方严还在担心林鹿溪，想要赶快应付完老妈，以免一会有重要电话时占线。
“阿......阿严，你你你.....你爸爸出车祸了，在医院，赶赶赶快来.......”
九月晨午，阳光正好。
方严却眼前一黑，短暂失明了几秒.......
去医院的路上，尽管方严牙关打颤，但他依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始终把车速控制在时速六十公里左右。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一定不能再出事了。
手术室外。
严玉芳坐在长椅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地板，一旁陪着她的妹妹严玉芬在悄悄抹着眼泪。
“妈，妈？”方严连唤几声，严玉芳才转动眼珠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阿严，你爸.....你爸......”
尽管着急，方严情知妈妈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只能坐在妈妈身边抱着她问向严玉芬：“姨娘，我爸现在什么情况？”
“医生说姐夫的肋骨被撞断了，伤到了肺，正在抢救呢......”严玉芬边哭边道。
方严听到‘抢救’二字，差点从长椅上滑下去。
上午十点，方严到的医院。
这场手术却到下午一点才结束，方严一生中从没有经历过这么漫长的等待。
手术完成后，方卫东直接被送进了ICU。
大概半个小时后，完成了警方问询的林鹿溪在章芸和赵若男的陪伴下也赶来了医院。
严玉芳一看到章芸，又免不了一阵痛哭。
今天被吓得不轻的林鹿溪，看到方严时，瞬间泪崩，钻到他怀里哭花了脸。
女性更容易共情，在她俩的带动下，不管是章芸还是见惯了炎凉的老赵，都跟着流了泪。
方严环顾四周，看着哭作一团的家人、恋人，忽然意识到，方、林两家同时失去了主心骨。
一人身陷囹圄，一人昏迷不醒。
他，成了两个家庭唯一的男人。
120、惊变
121、苦命鸳鸯
‘温莎夜总会保安赵涛笔录：
问：你是否认识赵若杰？
答：没说过话，但在我们店里见过他。
问：只需回答‘认识’或者‘不认识’！
答：那就算认识吧。
问：你是否知情赵若杰在温莎出售读品？
答：这我真不知道啊。
问：作为保安，你没有发现过他有可疑行为？
答：警官，我们只是一个打工的，赵若杰据说是林经纬的侄子，就算他可疑，我们也不敢多问啊。’
‘温莎保安队罗勇笔录：
问：.......
答：.......
问：赵若杰和林经纬是什么关系？
答：具体不太清楚，只知道林老板以前是国棉厂的职工，那个赵什么来着，他家也是国棉厂的.......’
一名年长警官整理完笔录以后，转头道：“小李，先把7号问询室打扫一下。”
“哦~”小李不情不愿道。
7号问询室的地上，残留着一滩黄色水渍。
这是赵若杰的杰作.......
进去没撑十分钟就被吓尿了裤子。
不过，他也是最省心的，竹筒倒豆子般交待了一清二楚。
虽然赵若杰口中另一个关键嫌犯田二宝尚未归案，但此时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林经纬......
.......
午夜，ICU病房外的长椅上。
林鹿溪缩着肩膀，窝在方严怀里，偶有医护咳嗽一声，都能吓的她一哆嗦。
似乎还未能从惊恐中恢复过来。
其实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先是自己被警察喊走问了三个多小时的话，然后又得知爸爸被抓了.......
尽管搞不明白，但林鹿溪直觉中也能感受到家里遇到了大麻烦。
于是下意识的，她一定要偎着方严才能感受到安全感。
方严本来想问问林鹿溪，今天都被询问了哪些问题。
但看小鹿的精神状态，未必能说清楚，就没忍心问。
下午时，除了林经纬和吴福兴，其余温莎员工都被放了出来。
通过询问这些人，方严了解了一些基本信息。
赵若杰是因为贩独出的事。
严防一听就觉得蹊跷，赵若杰这个人，内残外忍，又蠢又怂。
实在不像一个敢做这种生意的人。
再结合一天之内林经纬、方卫东先后出事，那股阴谋的味道已经呼之欲出。
所以他第一时间把马绍阳喊到了医院。
但傍晚时，交警方面带来的信息又让方严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据初步调查，事故责任的主要原因是方卫东同志闯了红灯，导致和侧方正常行驶的卡车发生碰撞。
对方司机在事故发生后，第一时间拨打了120和报警电话。
你们家属如果有疑问的话，明天上午可以来队里查看路口监控视频......”
方严自然会去亲自查看视频。
若交警提供的信息无误的话，那么方卫东车祸这件事就是意外。
可，如果方卫东车祸是意外，那么林经纬这件事是意外还是被算计了呢？
这一夜，方严反复思索，试图拼凑出整件事的脉络。
直至东方天际露出了鱼肚白。
9月3日，方卫东车祸住院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舅舅严玉堂一大早就赶来了医院，严玉芳看到胞弟后又免不了一阵痛哭。
随后，方卫东的同学、朋友、生意上的上下游，一波一波的来到医院探望。
严玉芳的精神垮了，已经没办法应付这些人情往来。
一切都只能靠方严迎来送往，向对方的慰问表示感谢。
林鹿溪今天状态好了一些，但依旧紧紧跟着方严，有时拉着手，有时抱着他的胳膊。
反正不管方严在做什么，她都要保持肢体接触。
有些不太了解方卫东家庭情况的亲友离开医院时，还在感叹：“那个女孩是卫东的儿媳妇么？挺不错啊，卫东出了这么大的事，还知道一直陪着阿严。”
“哎，一对苦命鸳鸯罢了。”
“什么意思？”
“那是林经纬的女儿，老林被抓了你听说了吧？”
“是这样啊。哎，俩人同时出事，只怕这俩孩子以后要吃苦了.......”
上午九点半，李明睿带着长子李飞云前来探望。
方严陪着不咸不淡扯了两句，李氏父子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在等什么。
二十来分钟后，秦天虎带着两名壮汉施施然来到了ICU病房外。
李明睿马上来了精神。
他和秦天虎没打过交道，他今天就是来看戏的。
......
“我们指着母鸡下蛋呢，你爸和老林这是把我的母鸡摔死了。总得有个交代吧。”
避开人的消防通道里，秦天虎笑眯眯道。
“欠债还钱嘛，天经地义。不过我爸找你借的钱，应该没这么快就到期吧？”
消防通道里只有秦天虎、方严和长在方严身上的林鹿溪。
林鹿溪是有点畏惧秦天虎的，但她又不想和方严分开，一秒都不想。
“的确没到期，但你们两家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还？既然你也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赶快回去准备房产、企业的过户手续吧。”
秦天虎说话倒也不凶，反而轻声细语。
做他们这行讲究个先礼后兵。
“不用麻烦，明天我就可以先还你一部分。”
“你？”
秦天虎望着方严，觉得这个年轻人在跟自己开玩笑。
“对。”
方严扭头看了看厚重的消防门：“明天先还你一部分，十天内结清，我给你按整月利息算......”
秦天虎差点笑出来，正想吓唬吓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方严却又道：“明天你看能不能收到钱就完了，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秦天虎下意识道。
“劳驾秦老大陪我演场戏.......”方严眯起眼睛，幽幽道。
......
秦天虎带人离开时，李明睿父子忍不住一阵失望。
虽然秦天虎放了几句狠话，但他预想中更火爆场面并没有出现。
上午十点半，或好心、或别有目的的探望者都离开了医院。
就在方严准备去交警队查看视频之时，ICU里忽然走出一名护士：“方卫东的家属都谁在，病人苏醒了，你们可以探望一下。只有5分钟.......”
一直委顿在长椅上的严玉芳嚯一下站了起来，但因为起身过猛，身形不稳差点跌倒，方严急忙伸手搂住了妈妈。
同时，舅舅、姨娘也都冲到了ICU门前。
“最多三人！”护士连忙站在门口大声道。
进了ICU病房，也只能隔着一块嵌着玻璃的大窗探视。
当严玉芳看到戴着呼吸面罩，身上插着管子的丈夫时，又绷不住了。
直哭的浑身发抖，站立不稳。
她一哭，小鹿也跟着哭。
方严只能一手抱一个，帮她们稳住身体。
病房里的方卫东也看到了窗外的一家。
此时，他非常清楚，自己一家已经被卷进了一场大风暴当中。
可他现在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无力感让老方双眼通红。
ICU内的护士察觉到了方卫东的异常，急忙走了过去。
“控制情绪啊，不要激动。”
方卫东嘴唇翕张，说了什么。
护士凑近才听清是‘纸笔’。
这种情况，护士遇到过，明白病人是想和家属交流。
于是她把笔送到方卫东的右手里，后者在纸上艰难的写了几个字。
随后，这张纸被交到了严玉芳手里。
严玉芳只看了一眼，刚刚止住的泪水又肆虐起来。
方严接过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大字
‘照顾好妈妈.......’
这话是给他的.......
方严想说些什么，却先松开了抱着林鹿溪的手，然后凑近玻璃，在上面哈了一层水汽。
抬手写到：
‘爸，你要加油！家里有我，不会有事！’
老方看到了。
玻璃上的哈气和字迹逐渐消失，方严站在窗外的身影又重新清晰起来。
身旁一边是妈妈，一边是林鹿溪。
比她们高了大半头的方严站在中间，如同一块坚毅、不屈的巨石。
可镇宅建屋，可撑天一柱！
一行浊泪顺着老方的眼角，滑入了隐见银丝的鬓角......
‘吾儿，已成.......’
121、苦命鸳鸯
122、你真是太好了
从ICU出来，严玉芳声音嘶哑，双眼红肿。
方严知道不能再让妈妈继续待下去了。
昨天至今天，老妈粒米未进，照这样下去，老爸还没出来，老妈又得住进去。
“舅舅、姨娘，你俩陪我妈回家休息。”
“小鹿，你和男姐也回去。我去趟交警队，绍阳先守在这，等我回来替你......”
这是方严第一次在长辈面前发号施令。
“我没事。”马绍阳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替。
“我不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林鹿溪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
“喂，妈妈.......
啊？
那我这两天不回去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
方严看着一脸紧张的林鹿溪，以为又有什么坏事发生了：“怎么了？”
“我妈妈.......刚到家，说有好多温莎的员工要找我讨工资。”
林鹿溪结结巴巴道。
“找你讨工资？”
“他们说我是温莎的法人.......”林鹿溪委屈道。
“这事不能逃避啊。”
方严大概能脑补出怎么一回事。
无非是林经纬被抓，树倒猢狲散，员工们想要在离开前拿回半个月的工资。
但现在温莎甚至林经纬个人的账户大概处于冻结状态，他们就抱团找上了林鹿溪。
不过这事不能拖，先不说他们找上林鹿溪讨薪是否合理，但有两项是明确的：一，温莎按照行规的确押着员工的半月工资。二、林鹿溪是温莎法人.......
仅凭这两点，林鹿溪就不占道理。
如果他们再闹到学校的话，小鹿的名声就完了。
“男姐，你陪小鹿回去一趟，把他们的工资结了，你记下多少钱，下午我还给你。”
方严对赵若男道。
“对了，别忘让每个人签字确认。”方严又补充了一句。
赵若男点点头，准备出发，林鹿溪却站在原地没挪脚步。
“老公，我不敢去.......”
“没事的，他们只是要结算工资，不会欺负你的。”
“可是我还是有点害怕，你陪我一起去吧。”
“我得去交警队.......”
“那我先陪你去交警队，你再陪我回家。”
“.......”
方严转身，抱住了林鹿溪在她耳边轻声道：“小鹿，其实我也害怕。但有事了总得面对，你要从现在开始把自己当大人了，知道了么？”
尽管胆怯，方严的话还是给了林鹿溪一些勇气：“那好吧.......那你再叫我一声老婆......”
“老婆加油~”
“老公你也加油，我们还会好起来的，是吧？”
“嗯，都会好起来的。”
......
“你看，这是上午9点26分11秒，你父亲直行的路口已经转变为红灯。
但他当时好像正在副驾驶翻找什么东西.......
26分16秒，看这，好像手里拿的是手机......
26分18秒，碰撞发生。”
方严看完视频后，默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通话记录。
昨天上午9点26分08秒，拨出电话‘老爸’.......
一时，方严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确定了车祸是意外，但意外却因自己而起.......
下午三点，方严把林鹿溪接到了九溪园。
虽然章芸早有了离婚的打算，但林经纬出了事，她也没有坐视不管，反而连同林经纬的两位兄长在外奔波打听消息。
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的林鹿溪不敢自己待在家里。
“老公，你不吃点么？”
两人到家后，姨娘盛了两碗粥，方严却没有胃口。
“我不饿，你快吃吧，吃完睡一会。”
“可是你都两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呐.......”
“没事的。”
林鹿溪回头望了一眼，发现餐厅就他们两个，这才小声道：“那一会你抱着我睡，好么。我还是有点害怕.......”
方严望着林鹿溪依旧红肿的桃花眼，挤出一丝笑容：“好啊。”
吃了一碗粥，林鹿溪去洗澡，方严进了主卧。
“妈，还是睡不着么？”
“嗯，我让你买的安眠药你买了么？”严玉芳倚在床头，一脸憔悴。
“买了。”
方严拿出一个小药盒，严玉芳伸手去接，方严却没给她。
“一次吃半片就行了，吃多了容易依赖。”
方严倒出一粒药片，然后用小刀一分为二，递给妈妈半片，又把药盒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傻儿子，你还怕我想不开啊？”
两天来，严玉芳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你爸都醒了，我怎么会做傻事！把药给我吧。”
“还是我放着吧，你睡不着的时候就找我要。”
方严倒了一杯水，蹲在了床边。
严玉芳愣愣望着儿子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摸了摸方严的脸。
这是母子间极少见的亲昵动作。
“阿严，以后咱们家可能会很艰难，你要有点思想准备。”
“妈，你怕么？”
“我不怕。”
严玉芳摇摇头：“当年我和你爸结婚时，全部家当就一个暖壶、几条被子。我怀你时，想吃口烤鸡都吃不起.......
现在不照样把你养这么大了。
只要咱们一家三口都好好的，我什么都不怕。”
“我也不怕......”
喂严玉芳吃了药，方严等到妈妈呼吸平稳进入梦乡之后才轻手轻脚离开主卧。
客卧，还有一个等着哄睡的林鹿溪.......
不过，经历了昨天惊心动魄的一天，又一夜没睡的她，在吃了粥洗了澡以后已经很困倦了。
方严刚抱着五分钟，她就睡着了。
天色刚黑的时候，方严回到了医院。
却又被赶走了。
本来就只有一张陪护床位，严玉堂和方严的姨夫贺志广还相争不下呢。
最后严玉堂发话了：“阿严，现在不是陪护才能体现孝顺，你爸这事后面还有一大堆后续呢。
你晚上回去休息好，白天把事情处理漂亮，这才是最大的孝顺。”
方严被舅舅这句话说动了。
后边的确还一大堆后续呢。
虽然现在方卫东还躺在ICU里，不能和方严深度交流，但后者综合以前的信息也知道9月是方、林两人更迭贷款手续的时段。
这个时候两人先后出现状况，肯定会引起方严的警惕。
现在，方卫东车祸已经确定是意外了。
但林经纬那边的事，却透着一股吊诡气息。
尽管方严有怀疑目标，可对方一直待在暗处不出手，方严也没有下手机会啊。
看来，得给对方点激励了.......
第二天，秦天虎手下的小弟忽然带人把方卫东的制衣厂大门堵了。
口口声声要讨债。
方卫东躺在医院，自然没能力解决。
他儿子到了现场好话说尽，也没能让这帮人离开。
据说，方卫东的儿子都快急哭了。
当天下午，方严就接了一通电话。
“是阿严吧？”
“你是谁？”
“我叫李飞云，我爸是李明睿，昨天我去看望卫东叔时咱们见过面.......”
“哦哦~有什么事么？”
“听说秦天虎的人把你家制衣厂大门堵了？”
“是啊.......”
“你家如果缺钱，我可以帮你们度过难关。”
“啊！为什么忽然帮我家啊？”
“咱们都是国棉厂的，一脉相承，看你家有难，总不能不管不问吧。”
“你你你.......你真是太好了！”
122、你真是太好了
123、我给你肩膀
9月4日，方严和李飞云见了一面。
此时方严的形象非常符合‘落魄’一词。
毕竟，三天了没怎么睡也没怎么吃东西。
不但胡茬冒了出来，嘴巴上也起了一层干皮，一副马上要垮掉的样子。
李飞云没把方严放在眼里，直接提出了以建材市场抵押借款的提议。
“可建材市场在我爸名下，我又没有权力处置。”方严犹豫道。
“卫东叔现在躺在ICU，你打好一份委托书，委托给你自己，让他按个手印就行了。另外那个股东林鹿溪，不是你女朋友么？到时你俩一签字，就没有高利贷骚扰你们了。”
李飞云打的主意是，借给方严一笔短期贷款，以建材市场抵押。
但以方、林两家此时的状况肯定还不上，到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通过法律程序，把建材市场变为己有。
“这是件大事，我得考虑考虑......”
方严摸清了对方的套路，转身去了林鹿溪大伯林亚中家。
却没想到，这边聚集了一堆人，除了林家兄弟，还有章芸，以及刚刚放出来的吴福兴。
“反正经纬哥是被冤枉的！”
众人过来都是向吴福兴打探消息的，可后者只会反复念叨这一句，根本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这就是一个傻大憨粗，林经纬身边都是些这种人，怪不得被人坑。
其实经过三天的审问，警方的调查此时也陷入了僵局
经过摸排林经纬身边的关系，并没有发现他有进货渠道或者上线之类的。
可现在所有线索统统昭示着林经纬就是幕后老板.......
似乎这些疑点，只有让此案中另一个关键人物田二宝归案才能破解。
于是，警方的重点逐渐转向抓捕田二宝。
至于林经纬，这么重要的嫌疑人只能继续羁押了。
方严来找林亚中，是为了打听李明睿的信息。
“大伯，李明睿主要做什么生意？”方严用了和林鹿溪一样的称呼。
“他？你是说经纬这事和他有关？”林亚中很敏锐。
“可能。”方严道。
听方严这么讲，林亚中也认真起来。
他和李明睿年龄相仿，互相都有一些了解。
“当年国棉厂破产时，李明睿没少敛财，后来他不是开了家酒店么。但听说经营状况很一般。”
“可他现在看起来很风光啊？”方严疑惑道。
“那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知道国棉厂老职工中，有不少人在他哪里放钱吃利息。”
“他集资？有多久了？”这条信息很关键。
“至少有六、七年了吧？”林亚中想了一下。
“大伯，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有多少人在他哪里放钱？”
“这个难度不小，我尽量吧......”
“行！”
.......
离开林亚中家以后，方严去了趟医院。
虽然ICU的探视时间都是固定的，但医生告诉他，大概再过几天方卫东就能转普通病房。
绷了几天心劲，终于稍稍松弛了一点。
出了医院，方严精神恍惚了一下，肚子也有点饿了.......
下午三四点的光景，栖湖苑1202门口，方严倚着墙席地而坐。
脚旁丢了几只烟头。
阿羞这个时间还在上课，1202没人，他自然进不去。
就在刚才，他忽然很想见阿羞。
不止是因为肚子饿.......
在九溪园，他要安慰老妈，安抚林鹿溪。
这个两家都艰难的时候，方严一直向她们灌输着正能量的鼓励，自己内心却悄悄积攒了不少负面情绪。
于是得知老爸闯过了这一关之后，方严忽然觉得累了。
下午五点半，阿羞放学回到1202。
当她看到坐在门口的方严时，吓了一跳。
短短几天没见，方严竟是一副骨瘦形销的模样，人都有点脱相了。
阿羞没来由的心里一痛，慢慢走了过去。
方严抬头看着她笑了笑：“放学了？”
“嗯。”
阿羞也倚墙坐在了方严身旁，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累了。”
分享喜悦，变成两个人开心。挺好。
分享烦恼，自己的烦恼不会减少，反而会让对方跟着烦恼。没必要。
阿羞闻言，往方严身边靠了靠：“你累了就靠过来呀，我给你肩膀......”
“嗯。”
方严笑了起来，脑袋一歪，搁在了阿羞肩膀上。
阿羞肯定能看出方严遇到事情了，但也不追问，反而用两只小手握着方严的大手，一边轻轻摩挲，一边软软道：“你想听我讲学校里的事么？”
“嗯，你讲.......”
“艾琳也投稿了，不过没有签约成功。我正在教她写开头.......
嘿嘿，想起来我刚写《琅琊榜》开头时，你骂我文青，我还不服气呢。
对了，你的朋友毕恒在追艾琳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两个人像傻子一样，有家不回，靠墙坐在地上聊的津津有味。
傍晚的夕阳，穿过楼道窗户，斜斜打在这方小小的二人世界里。
阿羞轻声细语，尽量把平淡日常说的有趣，这是她的温柔，是她抚慰方严的方式......
直到有邻居出电梯时被吓到了，两人才边道歉边打开了房门逃了进去。
“你饿了吧？”
“嗯。”
“想吃什么呀？”
“阳春面！”
“你怎么那么爱吃阳春面呀。”阿羞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嘟囔道。
“不是爱吃阳春面，是爱吃你煮的阳春面。”方严纠正道。
惹的阿羞甜甜一笑。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两人蹲在茶几旁开始干饭。
阿羞的面用小碗盛，方严的面用小盆盛.......
即便这样，方严只用了几分钟就呼噜完了一小盆汤面。
“你几天没吃饭了呀，饿成这样......”阿羞一边把自己碗里的面挑给方严，一边惊讶道。
方严的确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
吃完饭，阿羞要去收拾碗筷，却被方严扯到了沙发上。
“你再给讲讲你们寝室的事吧，刚才听起来很有趣啊。”
方严双脚一抖，把鞋子踢飞，无赖的枕在了阿羞的大腿上。
阿羞用指头戳了戳方严的脑袋，看到后者没有起来的意思，也就由着他了。
“我们寝室呀，都挺好的。她们也说你很好，夸你个子高，模样也好，对我也好.......”
知道方严可能心情不好，阿羞难得主动夸起他来。
但两句话没说完，方严这边已经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算是白夸了.......
阿羞低头看着方严睡梦中依旧紧锁的眉头，有些心疼。
伸出手，轻轻抚平了方严眉心皱起的小疙瘩。
然后用食指点着方严的鼻尖，软软批评道：“你呀，怎么这么要强呢！遇到不开心的事都不跟我讲.......”
回答她的是，方严的鼾声。
这是方严四天三晚以来，第一次进入深度睡眠。
123、我给你肩膀
124、臭一对
9月7日，方卫东转入普通病房。
这也意味着，他正式脱离了危险期。
身体具备了谈话条件，当晚夜深，方卫东把儿子叫到了病床旁。
“李明睿......”方卫东刚说出这三个字，方严为了让虚弱的老爸少说话就接道：“我知道，李明睿想要建材市场。”
方卫东有些意外，但随后方严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老方更惊讶了：“你哪来的钱？”
“爸，你信的过我吧？”方严却答非所问.......
......
第二天，小雨。
方严去了学校一趟。
因为他要补考.......
中午方严回到309，寝室为之一静。
“怎么了？”方严看着纷纷石化的室友们，奇怪道。
“哎，加油啊兄弟！”毕恒上前给了方严一个熊抱。
“叔叔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就说这两天去医院看看呢。”杜斌也声音低沉的说道。
“你们都知道了？”
方严更奇怪了。
他们家在吴都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就算这次事情不小，也不至于这么快传到同学耳朵里。
“四哥，这两天有几个人一直在咱们寝室楼晃荡，说是要找你。还说你家欠了钱，要破产了.......”
任佳俊小心翼翼道。
“别听他们胡扯！”杜斌转身瞪着任佳俊呵斥道。
“没事。你能管住老六的嘴，还能管住别人的嘴？”方严拍了拍杜斌。
这个套路，方严能想明白。
肯定又是李明睿那边的小动作，以此给方严施压。
这种方法对一个普通学生来说，的确有用。
试想，一个坏境优渥的年轻人，忽然家庭遭逢巨变，并且整个学校都传的沸沸扬扬......
年轻人或为了面子，或为了自尊心，很有可能承受不住，主动接受李飞云的‘帮助’。
但是方严有些好奇，到底是谁要找自己......
下一秒，他就听到了一道有点印象又想不起是谁的声音。
“听说放大少回学校了？哈哈哈。”
309的门被人推开了......
打头的两个人，一人是李飞鹏，方严认识。
另一位，也就是说话的这个，看着眼熟.......
“方大少，听说你爸快不行了，家里还欠了高利贷，以后你来我家厂里打工吧？”
眼熟男士，幸灾乐祸的口吻中是隐藏不住的快意，好像和方严有什么大仇。
“诶，别这样说。方严家里会度过这次难关的，阿严也是国棉厂的子弟，以后我们都是兄弟！”
李飞鹏反驳道，甚至还给了方严一个温暖的眼神......
“也就看您李二少的面子上，要不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眼熟男士乜斜方严道。
得，方严算是看明白了，这俩二逼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不过他还有疑惑。
“敢问？你贵姓？”看着眼熟，又想不起来对方是谁，真难受。
“.......”
眼熟男士愣了一下，一张脸迅速涨红：“草，老子是成宏！去年你掰了我一根手指！”
成宏实在没想到，方严竟然忘了自己.......
不过他心中的仇恨，可没有随着时间淡化，于是在听说方家出事要完蛋的消息后，迫不及待要找方严。
想要羞辱后者一番，先出一口气。
结果，方严竟然不记得他了！
“哦~”
方严恍然大悟，看了看李飞鹏，又看了看成宏：“你俩竟然还认识？还真是苍蝇找粪堆儿，臭一对.......”
“还踏马嚣张呢！”
成宏伸出手指指着方严骂道。
又忽然想起上次手指被折的事，马上收了回来。
方严嘿嘿一笑。
突然迈步前欺，一拳砸在了对方面门上。
书上说，积攒太多负面情绪的话，对心理健康有害，所以人需要找机会发泄一下。
书上说的，肯定是对的。
所以方严发泄也是对的。
这个逻辑，合理又合情！
“你还敢打我？”成宏没想到，对方家里都要破产了，还敢惹自己！
“方严，别打人！”李飞鹏也赶忙劝道，这次来他真不是找事的，毕竟亲哥交待了‘和方严交朋友’。
“去你的吧。”方严反身又给了李飞鹏一拳.......
但对方同来的可有七、八个人呢，眼看两位少爷挨打了，呼啦一下涌了上去。
“干了！”杜斌随手捡起一个塑料盆砸到了李飞鹏脑袋上。
毕恒径直冲进了人群里。
“恁娘！”
本来想拉架的春哥，看到方严也挨了一拳，拉架的手也变成了挥过去的拳头。
“校外社青打人啦.......”任佳俊先冲门外嚎了一嗓子.......
说起来，对方人数占优势，但随着任佳俊的呼喝，隔壁310马上跑出来几个人。
冲在最前头的孙奕龙定睛一看，随即怒发冲冠：“麻痹，敢打我四哥......”
310的生力军加入后，战场局势瞬间逆转。
和当初面对体院学生时的犹豫不同，这次乱战，大家很兴奋，唯恐抢不到人打似的。
能有此区别，一则是因为同学感情的加深，以及大家多少都得到过方严的帮助。
再则，大家也知道，打这样的架不会受处分.......
此时的大学管理比较松弛，经常有校外人员进入学校，发生欺负学生的现象。
所以，不管学校高层还是学生们对于‘校外人员欺负学生’最为反感。
反正遇到学生和社青冲突，学校领导例来的处理方式就是‘学生占便宜，就不说了；学生吃亏了，那就报警。’
.......
“还嬉皮笑脸的！回去每人写一份2000字的检讨！”
设计学院院长办公室，杨治和学校保卫科科长并排坐在沙发上。
广设二班男生站了一排......
处分可以免，但几句骂肯定免不了。
不过，大家都没当回事。
特别是张爽.......
鼻子时不时还冒出一点血水，他也不擦，好像成了他参加战斗的勋章。
其实当时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莫名其妙挨了一拳。
不过，春哥等人看向他的眼神明显亲切很多，有种‘自己人’的感觉。
张爽觉得，这一拳挨的值！
“小方，你留一下。”
其他同学和保卫科科长离开后，办公室就剩了方严和杨治。
“老师，我来吧。”看到杨治拿出两个茶杯，方严主动上前，接过了泡茶的任务。
杨治看着方严些许憔悴的侧脸和乌青嘴角，想起一年前，方严第一次来他办公室的情形。
那时的方严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第一次见自己就敢直接讨茶喝。
‘是个好苗子，别被家里这些事压垮了.......’
杨治想了想，用罕见的柔和语气道：“小方，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坚强。家里的难处总会过去，今年下半年你好好学别挂科，年底我帮你申请奖学金。
这半年我再多给你安排几个项目，总之解决你的学费生活费不成问题。
但你自己也要努力，知道了么？”
正在倒水的方严，后背僵了一下.......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不过方严转身时，已经露出了笑容：“老师，要不这次补考，您打声招呼，直接让我过了吧......”
124、臭一对
125、承诺？
下午，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有变大的趋势。
阿羞穿着白色连衣裙单手抱着课本，另一只手打着一把小花伞走在雨中，完美展现了江南丁香迷氲的婉约美。
在学校门口的通讯店，阿羞花了2000块钱买了一台手机。
此时阿羞的存款已经突破了两万元，这台手机是她有史以来，最大的单笔开支。
因为没有手机，平时和方严联系大多依赖QQ，难免有事时做不到及时联络。
马上快上课时，阿羞才来到教室。
班里仅有的几名男生，同时把目光看向了她。
仅仅一件廉价的白色连衣裙，就把阿羞的天生丽质放大了好几倍。
“以前觉得米想还不错，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么漂亮啊！”
“别想了，听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谁下手这么快？”
“不知道，好像没在这个校区。”
阿羞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刚好这时坐在教室后面的艾琳向她挥了挥手。
走过去坐下，教授也进入了教室。
开始上课后，阿羞难掩兴奋，悄悄拿出了手机，准备研究一下功能，再给方严发一条短信。
艾琳看着阿羞开心的模样，不由疑惑道：“阿羞，你还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呀？”阿羞侧头迷茫道。
“方严家的事？”
“他......他家怎么了？”
“他爸爸出车祸了，好像挺严重的，听说他家里还欠了高利贷，要破产.......诶！你去哪？正上课呢.......”
艾琳的话没讲完，阿羞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
就连正在上课的教授的愣住了：“这位同学你干什么？”
“老师，对不起呀。我家里有点急事.......”阿羞弯腰向老师鞠了一躬后，快速走出了教室。
艾琳望着冲进雨里的阿羞，又看了看脚旁的小花伞.......
阿羞知道方严遇到事情，但依然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
同时她心里有难过、有心疼，也有些生气！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
东溪校区是一个新校区，有很多地方还在施工。
抄近路跑向学校大门的阿羞，因为着急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还没有硬化的地面被雨水淋湿后有些泥泞，素白连衣裙瞬间沾满了泥巴。
阿羞顾不得喊疼，急忙看了看装着手机的盒子，发现没被弄脏以后才松了口气.......
“老板，这台手机我一分钟都没用，你可以给我退了么......”
校门外通讯店的老板，望着一身泥泞阿羞，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
下午五点，一节大课结束后，04级广设系学生纷纷走出教室。
“阿斌，你带伞了没有？”毕恒望了眼外面的天气。
“没带，春哥带了。”
“春哥！等等我们.......”
出了教室，毕恒、杜斌和春哥挤在一把伞下，看起来有些滑稽。
“你看他们几个，哈哈哈......”走在他们后面的苏小雅忍不住笑道。
同行的董潇也勾起了嘴角。
“诶！你看那个女生.......”苏小雅忽然指着不远处法桐下的人影，惊奇道。
董潇看了过去.......
法桐下，一名女生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乖乖站在那里。
能看得出来，长的很漂亮。
但她此时的模样，又一言难尽.......
额前的刘海被雨水淋透，一缕一缕黏在脸上。
好端端的白色连衣裙，糊了半身泥巴。
脚上的帆布鞋，也脏兮兮的.......
看起来很狼狈。
如此奇怪的反差，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杜斌和毕恒自然也看到了。
“她怎么在这！”毕恒震惊道。
“肯定有事！我们过去问问......”杜斌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想到林鹿溪请假在家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杜斌从春哥伞下走出来，快步走到阿羞身旁：“米想，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了！”
“阿严在哪？”
正在人群中搜索方严身影的阿羞，听到熟悉的声音后，马上问道。
“呃......走，我带你去找他。”
杜斌明白此地不宜久留，急忙带着阿羞离开了。
不远处，同样在留意这边的苏小雅，看了董潇一眼，小声道：“就是因为这个女生么？”
董潇挤出一丝笑容：“不知道，跟我也没关系.......”
站在原地的苏小雅，望着阿羞的背影怔了一会。
当初杜斌是追过董潇的，并且差一点就成了。
后来莫名其妙就没了后续.......
看来，就是因为刚才这名女生了。
“潇潇，等等我......”
发觉董潇已经走远了，苏小雅赶忙追了上去。
虽然两人接下来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但都不约而同记住了阿羞的模样.......
‘哎，我见犹怜，怪不得杜斌移情别恋了呢。
呵，男人啊，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大猪蹄子！
杜斌，你个花心大萝卜！渣男！’
苏小雅暗自腹诽......
......
方严因为补考，下午并没有上课。
杜斌给他打电话时，方严考试完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挂断电话，方严驾着水鸟调头。
学校后门的一家小饭馆前，阿羞站在屋檐下。
“我们进去等他啊？”
“不了呀，我身上脏兮兮的，会给别人家的地板弄脏的......”
这已经是杜斌劝的第三次了，今天他才发现这个说话软绵绵的女孩，竟然非常执拗。
说不进，就不进。
他不知道的是，从东溪校区到紫港校区7公里，阿羞也是一路跑过来的.......
原因同样是担心把人家的车弄脏。
还好，方严没让他们等多久。
“怎么搞得！”方严摘下头盔，愕然望着狼狈的阿羞。
阿羞绷了一路的情绪，在看到方严的那一刻差点没忍住掉眼泪。
“你嘴巴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呀？”方严嘴角的乌青很显眼，阿羞自然看的到。
“谁能欺负我啊？中午和人打架，我们打赢了。是吧，阿斌？”方严笑嘻嘻道。
“对对对，打赢了！”杜斌连忙附和。
阿羞来的时候，心里觉着方严现在肯定又难过、又害怕，所以她不顾一切的跑来，要陪着他。
但此时看着方严心理状态还不错，放心了一点。
“走，我带你回家，再淋雨该感冒了。”方严一边脱下自己的防雨骑行服递给阿羞，一边道。
“不用了呀，我身上都是泥巴，会弄脏的.......”
“快穿上！小心走光了，吃亏的还是我！”
白色连衣裙的布料还挺实在，淋了雨也不透光，但湿漉漉贴在身上，依然有走光的危险......
阿羞这才接过骑行服，套在了裙子外面。
“上车......”
又是因为穿着裙子，阿羞只能横坐在方严身后。
“阿斌，谢了。”
方严扭身把自己的头盔扣在了阿羞的小脑袋上，这才重新出发.......
......
晚上8点半，1202。
“叔叔在哪个医院呀？”客厅沙发上，方严像上次一样枕着阿羞的大腿。
已经洗完澡换了衣服的阿羞，拿着颗剥了皮的煮鸡蛋，在方严黑紫的嘴角来回滚动，帮伤处化瘀.......
“在一附院。”
方严又有点犯困了。
“我这有两万两千块钱，你先拿去给叔叔看病用吧。”
茶几上有一沓湿漉漉的现金，还有一张银行卡，这是阿羞的全部积蓄。
其中2000块的现金，还是她退了手机换回来的。
“不用的，有钱。”方严打了个哈欠道。
“你这么要强干什么呀.......”
照以前，阿羞不会这样做，但今天听说方严家都要破产了.......
便以为方严是因为男人的自尊心才拒绝。
不过，方严此时的状态已经介于半梦半醒了。
听着阿羞在耳旁软绵绵的絮叨，就像回到了两人当年在京市时似的。
那时，两人刚同居，阿羞经常坐在出租屋的床上拿着小账本一遍遍算着，两人还差多少能攒够买房子的首付.......
恍惚间，方严迷迷糊糊仿似梦呓般说道：“这钱留着咱俩结婚买房子吧.......”
“结.......”
阿羞愣了一下。
‘这是他的承诺么......’
......
第二天上午11点多，309室友和以董潇、苏小雅为代表的女生来到一附院探望方卫东。
林鹿溪知道后，特意陪着方严待在病房。
就在同学们快要告辞时，方严接到了一个固定号码打来的电话。
他这个手机号只有阿羞知道，于是方严走出病房才接通了电话。
“喂？”
“喂，是我呀。我给叔叔煮了粥，我现在在病房楼下，你下来一下吧.......”
阿羞站在医院内的公用电话前，拎着保温饭缸，糯糯的说道.......
125、承诺？
126、温柔王见王
方严挂断电话后，看了一眼还没有到本楼层的电梯，转身走向了步梯。
一步三、四层台阶，一分钟不到就从五楼下到了一楼。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呀？”阿羞看到火急火燎冲到自己面前的方严，有些奇怪。
“一听说你来了，就想早一秒见到你。”
方严边擦汗边笑着接过了阿羞手里的饭缸，又道：“你跟我上去吧？”
阿羞闻言犹豫了一下，虽说看望病人还是亲自去病房才显得有诚意，但这位‘病人’的身份太不不同寻常了.......
上去了，就是‘见家长’.......
方严也没想到阿羞竟然没有一口回绝，于是赶忙补刀：“刚好我妈、我舅舅、姨娘都在.......”
这下，阿羞赶忙摇了摇手：“我不上去了呀，你赶快回去吧.......让叔叔趁热吃。”
“哎，那好吧，辛苦你了.......”
“没事的，现在又不用写书了。我不忙的.......那我走了呀。”
“嗯，路上小心。”
“知道啦.......”
方严坐着电梯回到5楼，刚好在电梯口遇到正准备离开的同学们。
“这就走啦？我送送你们。”
“送什么送，你赶快照顾叔叔吃饭吧。”毕恒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
“那好吧，小鹿你送送同学们。”方严道。
“嗯呐。”
一群人下了楼，几名男生商量了一下去什么地方吃中饭，然后杜斌邀请女生道：“我们几个准备去吃大盘鸡，你们去不去？”
“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苏小雅一翻白眼道。
“.......，苏小雅，你吃火药了？今天一天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老子哪惹你了？”
杜斌郁闷道。
“且，渣男！你.......”苏小雅还待说什么，一旁的董潇悄悄拉了她一下。
“神经病吧.......”
杜斌嘀咕一句，转身对室友道：“咱们吃去.......”
不欢而散的对话，让男女生们在病房楼下分道扬镳。
男生向左，走了医院侧门。
女生向右，走向医院正门。
“小雅，你和杜斌怎么了？”林鹿溪同样不明所以，奇怪的问道。
“昨天，我们看到杜斌的女朋友了。”苏小雅瞄了领先半步的董潇一眼，小声说道。
“啊！杜斌有女朋友了？”林鹿溪同样惊奇。
苏小雅用胳膊肘捣了捣林鹿溪，看着董潇的背影小声道：“嘘......小点声.......”
“哦......”林鹿溪也想起了杜斌和董潇那一段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的感情，恍然大悟。
医院门口，往往会有出租车候客。
所以董潇和苏小雅也不用等候，直接走向了一辆空车。
但转身上车时，董潇却望着十几米外的公交站牌愣了一愣......
苏小雅和林鹿溪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三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一个绑着马尾辫，穿着牛仔裤、白T恤的女孩身上。
“咦......还真是冤家路窄。”苏小雅讶异道。
毕竟她昨天刚见过杜斌的‘女朋友’，现在也不虞认错。
“怎么了？”林鹿溪也觉着这名女孩有点眼熟。
苏小雅用下巴指了指女孩：“她，就是杜斌的女朋友.......”
“杜斌的女朋友？这个女生很漂亮呐，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林鹿溪说话真的不过脑子.......
她这样夸‘杜斌的女朋友’，岂不是指董潇比不上人家。
“小雅！你到底走不走！”已经坐上车的董潇不高兴道。
“哦哦哦......班长我走了啊，你早点回学校，我们都想你了......”
“嗯呐，我知道了.......”
董潇和苏小雅离开后，林鹿溪却依然盯着阿羞在看，并且越来越确定自己和对方见过面。
于是她犹犹豫豫的走了过去......
阿羞察觉有人靠近自己，转头一看，先露出一个笑容。
“啊，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去年在密雪店里！”
这个笑容，终于唤起了林鹿溪的记忆。
但阿羞可不像林鹿溪那么迷糊，她第一眼就认出了林鹿溪。
她也不止在密雪店见过林鹿溪，她还看到过后者的照片.......
所以林鹿溪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阿羞听懂了。
“我也记得你呀，林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你叫林鹿溪。”
阿羞说话时在笑，但心里却很复杂。
因为林鹿溪出现在医院这件事，似乎佐证了她某些不好的猜想。
但林鹿溪下一句话迅速打消了她的怀疑。
“嘿嘿，你还记得我呐.......对了，我和你男朋友在一个班呐！”
林鹿溪对这个一下就能说出自己名字由来的漂亮女孩，很有好感，便套起了近乎。
“......呃，你好呀，我叫米想.......”阿羞忙不迭的回应道。
她有些羞愧！
‘信任是恋爱的基础啊！’方严常这样讲。
“米想你好，他们在吃饭呐，你不和他们一起么？”
林鹿溪觉着奇怪，杜斌有了女朋友还藏着，一起去吃饭都不带上人家。
“呃.......，公交来了，林同学，我要走了呀。”
阿羞则很慌乱，她现在还没做好见家长的准备。
“嗯呐，你喊我鹿溪或者小鹿就行了。”
“嗯，小鹿我走了。”
“小米再见，有空来我们班玩呐。”
“嗯，再见呀.......”
......
“这是哪家的鸡肉粥？煮的这么好！”
病房里，方严用调羹喂了老爸一口粥，后者赞不绝口。
“饭店的饭菜不知道放了多少味精、调味品，味道当然好了。”
老方的称赞，让送了几天饭的严玉芳有些吃味。
“老婆，这个真不一样的，你尝尝.......”
“不尝！”
“妈，这可不是饭店煮的。这是我朋友亲手煮的。”
对于阿羞的手艺，方严自然要维护。
“这么麻烦人家多不好，你一定要谢谢人家。”方卫东提醒道。
“放心吧，我会好好谢谢她的。”方严笑着道。
阿羞煮的鸡肉粥，分量很大，装满了整整一个大饭缸。
她知道方严是个大肚怪，特意把他那一份也煮了出来。
不过方严也没吃多少，因为刚才还口口声‘不尝’的严玉芳同志不但自己吃了一碗，还给小鹿留出来一碗。
“这粥煮的是不错，等有机会让你朋友教教我。”逃不过真香定律的严玉芳看到老公吃的香甜，便动了学艺的心思。
“有机会的。”
方严一边刮着饭缸的粥底，一边说道。
这时，送完同学的林鹿溪回来了。
“小鹿，来吃粥。”严玉芳赶忙招呼道。
“嗯呐。”
林鹿溪先答应了一声，却看向方严道：“阿严，你知道我刚才在医院门口见到谁了么？”
“见到谁了？”
“见到杜斌的女朋友了！”
“杜斌的女朋友？是那个？”
方严奇怪的问了一句，然后把最后一点粥刮进了嘴里。
“你们关系那么好，他连你都没告诉啊？”
自以为掌握了大秘密的林鹿溪得意道：“他的女朋友叫米想.......”
“噗.......”
还没来得及咽下的粥，被方严一口喷在了老方脸上.......
“兔崽子！觉得我趟床上打不了你是吧？老婆，你替我上！”
126、温柔王见王
127、烂摊子
下午，方严和林鹿溪前往大伯林亚中家里。
方严委托后者打听的那些事已经有了眉目。
“她看起来好温柔呐，肯定性格很好。我都觉得阿斌配不上人家.......”
路上，林鹿溪还在絮絮叨叨说着阿羞。
“你对她印象这么好？”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觉着她.......”
林鹿溪歪头想了一下，才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汇形容：“觉着她很惹人怜爱。”
“那你觉得，你们以后能不能成为朋友？”
“我挺喜欢她呐。但杜斌连你都不告诉，肯定是不想别人知道吧.......”
“未必。大概，有机会的.......”
到了林亚中家，方严发现又是一屋子人。
除了林家兄弟和章芸以外，还有林家三代的长孙林远程都在。
方严问了问才知道，他们一会要去见‘赵队’。
听称呼也知道，赵队是内部人物.......
看来林家终于打通某些关节，可以打探准确消息了。
虽说方家和林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此时的侧重点又不一样。
方严这边，在确定方卫东没有生命危险之后，重心就转移到如何保全家产、如何同李明睿周旋这件事上了。
而林家的重心，则依然是营救林经纬。
“在李明睿那里放钱的人不低于200户家庭，金额从一、两万到几十万不等，总额没办法算。这只是个大概数字，实际情况可能有出入......”
林亚中知道方严此行的目的，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虽然这些数据很模糊，但依旧有关键信息。
非法吸储时连‘一、两万’都不放过，说明李明睿的实力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横。
很可能是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但这种事，只要李明睿不暴雷、只要他能按时付息，别人就会对他依然迷信。
那么他就有腾挪资金的空间。
除非有人把他的盖子掀了.......
聊完了李明睿的事，林亚中几人准备动身去和赵队碰面。
这种私下‘交流’，对方当然不会来林家。
“大伯，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方严却忽然道。
林亚中和二弟林智彬对视一下，由前者道：“好吧。”
毕竟这些事和方家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再者方严是林经纬‘准女婿’的身份，于情于理这个要求都不过分。
40分钟后，几人驱车到达市郊一家比较私密的会所。
林家兄弟本来是要带林远程进去的，后者作为长孙，遇到这种大事有义务和责任参与。
但因为方严提出了要同去，林亚中就让林远程等在了车里。
他明白，这种会面，赵队肯定不希望人多。
即便这样，当赵队走进包厢时，看到有一个年轻人在，还是皱眉看了林亚中一眼。
“赵队，这是经纬的女婿.......”林亚中急忙解释道。
赵队这才点点头，面色缓和了一些。
“虽然所有人的口供都指向林经纬和赵若杰是上下线，但赵若杰自己也说了，从没有亲自从林经纬手中拿过货。
如果假设林经纬无罪的话，那么就只有等到田二宝归案才能证明了。”
“赵队，要是抓不到田二宝的话，我三弟得一直关着？”林智彬着急道。
赵队不悦的皱了皱眉：“你以为独犯那么好抓？万一田二宝离境，一两年抓不到也正常。
你要知道，我刚才说的是‘假设’，是假设林经纬无罪，而不是真的能证明他无罪！”
林智彬还想说什么，方严却抢在了他前面：“赵队，如果假设林叔无罪的话，那么温莎内肯定有一层对赵若杰的保护伞。
毕竟赵若杰在温莎晃荡一个月，不被发现的概率太小了。
能不能从这方面入手？”
“我们做过这方面的调查，甚至怀疑过吴福兴。”
赵队看了方严一眼，接着道：“但没有证据。并且还排查了所有员工，他们都和赵若杰没有任何联系。”
“会不会是通过第三方联系的？”方严追问道。
“第三方？吴都这么大，你一句第三方让我们从哪查起。”赵队抿了口茶，耷下了眼皮。
方严想点一下李明睿，最后却忍住了。
用脚指头想也能想清楚，如果这件事是李家的谋划，也绝不会和赵若杰这个蠢货发生直接联系。
甚至在赵若杰自己心里，可能都觉着这件事和李家没有关系。
至于李家有没有和温莎员工勾结，这就更难求证了.......
明知找不到证据的情况下，方严说出‘李明睿’只会打草惊蛇。
半个小时后，碰面匆匆结束。
“李队，这是家里自己做的点心，您尝尝。辛苦了......”
分别前，林亚中拎着一个纸皮袋，把一兜特制点心放在了对方车里。
......
说起来，方严此时的心理状态已经非常放松了。
老爸无大碍，而方严虽然刚开始和李明睿接触，但他有一张谁都不知道的底牌，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但林经纬这边的后续，他还是得做点什么。
毕竟，那是小鹿的父亲。
思索了一下，方严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的一件事。
于是他掏出手机拨给了赵若男：“男姐，上次温莎员工领工资的时候，他们都签字了吧？”
“签了。”
“好，你把领工资的花名册拿给我。”
“嗯，行。”
“那先这样。”
“等等，小鹿没给你打电话么？”赵若男奇怪道。
“什么电话？”方严同样疑惑。
“李梦正带着兜兜在小鹿家里闹！小鹿喊我过去帮忙，没喊你么？”
“李梦是谁？兜兜又是谁？”方严一头雾水......
“呃......”
经过赵若男长达两分钟的解释，方严才搞明白怎么回事。
李梦是林经纬的情人，以前在温莎上过班，赵若男当时也在温莎做服务员，所以和她一早就认识。
而兜兜是李梦和林经纬的私生女.......
“.......，真会挑时候添乱！你怎么一直没说过这事？”方严郁闷道。
“你让我怎么说？我主动告诉小鹿：你爸爸在外边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女儿？”赵若男也挺郁闷。
“哎，算了，我现在也过去。”
方严刚挂断电话，林鹿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老公！你快过来啊！有人要抢我们家的财产！”
电话听筒里传来林鹿溪愤怒的声音。
“.......，嗯，我马上就到了。”
长辈给晚辈收拾烂摊子的案例，比比皆是。
女婿给老丈人擦屁股的，倒是闻所未闻。
‘这叫什么事啊！’
127、烂摊子
128、小拖油瓶
方严和赵若男刚出电梯，就看到一个老太太正把耳朵贴在林鹿溪家的房门上。
里面隐约有争吵声传出来。
“咳~咳~”
方严咳嗽一声，老太太吓了一跳，打量了一眼后才姗姗离去。
“老公！若男姐！”
“哟，若男你也来了？你是来帮谁的？”
两人进了房门，林鹿溪觉着帮手来了，瞬间有了底气。
但李梦却阴阳怪气道。
“梦姐，有事咱们别在家里吵，另外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赵若男走到李梦身边安抚道。
林鹿溪马上不高兴了，这是她叫来的帮手，竟然给这个‘疯女人’叫姐！
其实，赵若男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先安抚住对方，好话哄着李梦离开，不让邻居看笑话。
方严进来后，没有讲话，默默观察着情况。
说实话，他有点意外。
这个李梦年纪看起来不大，至多二十三、四岁，身材容貌保持都还可以，猛一看实在不像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章芸站在李梦对面，横眉冷对。
林鹿溪挨着妈妈，脸蛋通红，好看的桃花眼里难得积攒起了一丛怒火。
双方剑拔弩张，没人注意站在旁边的小女孩.......
小女孩约莫四、五岁，绑着两只啾啾辫，脸蛋肉嘟嘟的，眼睛和林鹿溪有几分相似。
但此刻眼里尽是泪花，看看妈妈，又看看这一圈陌生人.......
伸出小手揪住了妈妈的衣角，一副想哭却又不敢哭的模样.......
“老公！这个疯女人莫名其妙跑过来，要我家这套房子！你快把她赶走呀！”
看到方严一直没吱声，林鹿溪着急道。
“呵~小丫头你再乱骂，小心我撕你的嘴！说起来我还是你的长辈呢！”
论吵架，林鹿溪自然比不了干过夜场的李梦。
这时，章芸也发话了：“你在我这儿胡搅蛮缠也没有用，有事等他出来再说！”
“等他出来？他还出的么！听说最少得判十几年！”
李梦一听就急了，瞪着章芸，却伸手指着林鹿溪道：“林经纬个没良心的，他把所有财产都转到了你女儿的名下了！
你女儿是他的种，我女儿就不是么？”
“你说破天，这套房子也不可能给你。”章芸冷冷道。
“不给房子也行，那你就给我200万现金！反正得给我个说法！”
要说在场众人谁最难过、委屈，当章芸莫属。
她没招谁没惹谁的，已经忍了这么多年，现在可好，小三直接杀上门要抢自己和女儿安身立命的房子！
但章芸也不是那种没有一点脾气的人，在对方一再胡搅蛮缠下，也动了肝火。
“说法？我这就给你个说法！”
话音未落，章芸的巴掌就上来了。
‘啪~’
清脆掌声中，李梦捂脸愣住了。
“哇......”
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小女孩，终于吓的大哭起来。
李梦伸手想要反击，赵若男赶快上前把她拉住了。
此时的局面明显对李梦不利。
看看人家母女肩并肩站在一起，再看看自己这个小拖油瓶只会扯着嗓子哭，李梦忽然发狠，回手拽着女儿的胳膊推到了章芸面前。
“行！没说法以后这个女儿你也养着！”
小女孩差点被拽倒，哭的更大声了：“妈妈.......妈妈.......你别不要我.......”
这就是李梦在恶心章芸。
章芸连忙后退了一步.......
被推到章芸面前的小女孩，急忙转身扑了李梦，哭嚎道：“妈~妈......我以后再......再也不.......不吃溜溜梅了，你别不要我.......”
李梦却再次把她推搡到了章芸身旁。
“.......”
方严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抱起小女孩，走到了一旁。
李梦察觉这个方法有效果，就指着章芸道：“你什么时候把钱给我了，我什么时候领走她！”
说完，转身走出了林鹿溪家。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小女孩一边试图从方严怀里挣脱，一边哭喊。
李梦却头都没回.......
......
傍晚，林鹿溪家小区的游乐园内。
方严坐在滑梯旁边，肩膀上是耷着脑袋，已经哭的没有了力气的兜兜.......
“哎，小鹿这个脾气.......”
赵若男无奈苦笑。
他们三个是被赶出来的，被林鹿溪赶出来的。
因为林鹿溪觉着他们两个背叛了自己。
赵若男一来就和敌人姐妹相称；方严更过分，来了也不帮她撑腰，反倒抱着人家的女儿.......
所以，李梦刚离开，气炸了的林鹿溪就把两人推了出去。
“没事，她一时没转过来弯，等把道理给她讲明白就行了。”方严淡定道。
“你倒是看的开。”赵若男笑道。
方严的态度，让老赵很欣慰。
“其实，小鹿为我做的，远比我为她做的多。我当然不会因为这点事生气了。”
在恋爱中，谁付出的多少很难衡量。
但林鹿溪的感情天真无邪。
而方严在感情中，避免不了会掺杂一些生机蓬勃的欲。
甚至还有一些其他杂念。
比如当初林鹿溪给他买摩托做生日礼物，要下车牌时，林鹿溪曾问方严要过身份证。
方严当时还不知情，不过就算他认为小鹿不会拿自己的身份做什么坏事，依然犹豫了。
这和阅历就关。
就像前边说的：阅历这种东西，杀死了幼稚，也误伤了纯真......
“行，你没生气就行。一会兜兜怎么办？”赵若男提议道。
“我想办法吧。”
方严先答了一句，又问道：“林经纬对李梦很抠门么？”
被林经纬的事搞的有点烦，方严也不称呼‘叔叔’了。
“抠门也谈不上。据我说知，林叔给李梦在吴都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的三居室，还在李梦老家的县城给她弟弟也买了一套房。”
“如果是这样的话.......”
方严想了想：“男姐，你们MBA班什么时候开课？”
“9月17日，怎么了？”方严跨度极大的话题转变，让老赵没反应过来。
“你和李梦不是认识么？你劝劝她，让她也去读MBA吧。”
“啊？为什么？”
“李梦明显不想在老林这颗树上吊死。MBA那么多青年才俊，趁着年轻她说不定就和谁看对眼了。有了下家，她就不会再来骚扰小鹿和芸姨了......”
“.......”
老赵看着方严，嘀咕道：“你怎么那么多坏主意......”
“怎么就是坏主意了？如果真能成事，不是对大家都好么？”
“可那样的话，兜兜怎么办？如果李梦找到下家，她肯定不会带孩子.......”
“就今天李梦的表现，你觉得兜兜跟着她有好处？孩子好歹是老林的血肉，等他出来让他自己安排吧.......”
‘咕噜噜~’
方严刚讲完话，肩膀上的小丫头，肚子就叫了起来。
“兜兜，是不是饿了？”方严拍了拍她的后背问道。
兜兜大眼呆滞，没有回应。
“兜兜，我猜你最爱吃溜溜梅，你知道哥哥最喜欢吃什么？”方严又问道。
这次听到‘溜溜梅’，兜兜终于有了反应。
“兜兜喜欢吃溜溜梅，哥哥喜欢吃什么呀？”
小丫头抬起哭的脏兮兮的小脸，怯怯道。
“哥哥最喜欢吃豆腐......”方严边帮兜兜驱赶身边的蚊子，边笑着道。
“切~”
老赵不屑的撇了撇嘴。
128、小拖油瓶
129、姐妹
晚上8点，方严带着兜兜在小区外的饭馆吃了饭，又回到林鹿溪家楼下。
“兜兜，你有没有大名啊？”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兜兜和方严之间熟悉了许多。
今天的事，对她的心理冲击肯定不小。
待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兜兜下意识抱紧了方严的脖子。
眼前这个哥哥，是她唯一熟悉点的人了。
“兜兜的大名叫林佩琪......”
“.......，那个佩？那个奇？”
“林佩琪的佩，林佩琪的琪呀。”
兜兜只有四岁，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一定会写，自然解释不清楚。
不过从起名字这点就能看出来，老林对兜兜没有对林鹿溪上心啊.......
‘佩奇’这个名字有点俗。
并且未来她很有可能因为一部动画片，而被同学起外号。
晚上9点，兜兜趴在方严的肩膀上睡着了。
他打包了两份晚饭，这才掏出手机给林鹿溪发了条短信。
‘楼下的蚊子好厉害啊！我快被咬死了.......’
‘哼！咬死你活该！’
虽然还是一副气呼呼的语气，但林鹿溪的短信回的极快。
方严笑了笑，抱着兜兜上了楼。
“哼~”
开门后，林鹿溪望着趴在方严怀里睡着了的小丫头，不大乐意。
“没吃晚饭呢吧？给芸姨送过去一份。”
客厅黑灯瞎火，只有母女俩各自卧室亮着灯光，想来章芸今晚也没有心情做饭。
林鹿溪接过晚饭去了主卧，方严抱着兜兜进了她的闺房。
“你打算让她住我这儿啊？”林鹿溪回到卧室后，小丫头已经被方严放在了床上。
“不是，我就是来给你送晚饭的，一会我走的时候，把她带出来丢在马路旁就行了。”
方严故意道。
“那怎么行！她还这么小，被坏人捡走了怎么办！”林鹿溪马上反对道。
“那你说怎么办？”方严反问。
“可是我.......不会带孩子呐！要不然，先让我妈妈带几天.......”林鹿溪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小鹿，你要知道兜兜和你妈妈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芸姨看到她就会难过。”
其实今天李梦刚来时，林鹿溪不相信爸爸和别的女人在外又有了孩子。
但后来，章芸模棱两可的态度几乎证实了李梦所说的一切。
林鹿溪很难接受这件事，同时也不敢去向妈妈求证。
此时方严的话，彻底击碎了她最后一丝不想面对现实的侥幸心理。
“老公，我爸爸怎么这样呐.......”世界观崩塌之后的林鹿溪，没忍住抹起了眼泪。
方严主动靠过去，揽住林鹿溪轻声道：“是人就会犯错。但林叔和芸姨都很爱你，对吧？”
“嗯。”林鹿溪把眼泪在方严的T恤上蹭了蹭，囔声道。
“所以这件事既然发生了，你也为他们做点什么。”
“我应该怎么做呐？”
“今晚让兜兜先在你这儿凑合一晚。明天就去找个房子租下来，白天请位阿姨照顾兜兜，晚上你陪陪她。
这样不会刺激到你妈妈。等你爸爸出来了，你再把兜兜交给他。
不管大人谁对谁错，小丫头是无辜的。毕竟她是你爸爸的女儿，也是你的妹妹.......”
‘妹妹’这个字眼对林鹿溪来说相当陌生。
但当方严说出来之后，林鹿溪觉得心里头有股奇怪的感觉，再侧头看看睡着的香甜的小丫头.......
突然顺眼了许多。
“她脸上怎么这么脏呐.......我拿毛巾帮她擦擦脸吧.......”
“嗯，行。”方严笑着道。
尽管林鹿溪性格中有些小毛病，但善良这种基本美德，她是不缺的。
刚开始，因为讨厌李梦，林鹿溪连带把兜兜也当成了敌人。
不过，当她意识到兜兜就是自己的血亲妹妹之后，不可避免会产生了情感波动。
“哎，老公，说起来她比我可怜呐。”
林鹿溪跪坐在床沿上，边帮兜兜擦脸边脉脉道：“虽然爸爸出了事，可我还有你、有妈妈，可是她妈妈都不要她了，真可怜呐.......”
“但她还有一个漂亮又善良的姐姐啊。”方严认真道。
“哼~”林鹿溪像装傲娇，却没忍住露出了笑容。
“好了，我回去了。”
“等一下呐，你先抱她起来，我换下床单。”
“这张床单干干净净的换什么啊？”
“这是我妹妹第一次睡我的床呐！我要换张新床单欢迎她！”林鹿溪颇有仪式感的拿出了一条鹅黄色床单，上面印着樱桃小丸子。
可可爱爱。
“这是我最喜欢的床单了。”林鹿溪补充道。
“行。”方严笑着把兜兜抱了起来。
返回九溪园的路上，方严的心情也挺不错。
林鹿溪接纳兜兜的过程，比预想中顺利的多，做起姐姐来，像模像样......
不过，方严的好心情只维持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林鹿溪一通电话喊了过去.......
“老公！你看她！”林鹿溪愤怒的指着兜兜，后者正坐在床上哇哇大哭。
可可爱爱的床单上，一大片水渍.......
兜兜尿床了........
“你为什么哭呐！我还想哭呢.......这是我最喜欢的床单！”
“哥哥~哥哥.......”兜兜一早醒来，完全陌生的房间，身旁是昨天那个凶巴巴的姐姐。
此时终于见到了认识的人，边哭边向方严张开了双臂，要抱抱。
方严刚把兜兜抱起来，林鹿溪不依了。
“老公，明明是我受委屈了，你为什么安慰她呐！”
林鹿溪冲过来，也要往方严怀里钻。
兜兜看到‘凶姐姐’过来了，急忙展开双臂，霸占了整个怀抱：“哥哥抱兜兜，不抱她.......”
“什么哥哥！”
林鹿溪更气了：“这是你姐夫！爱哭鬼！”
“哥哥~”
“叫姐夫！爱哭鬼！”
“哥哥~”
“叫姐夫！老公，你看她，欺负我！我也哭.......”
......
一上午时间，方严被吵的脑仁疼。
但总算在接近中午时，在吴大对面的剑桥城，租好了房子。
“小鹿，中午你带兜兜吃午饭，我得回医院一趟。”
昨天晚上，方严在阿羞聊QQ时，随便讲了一句‘我爸妈都说你煮的粥好吃’。
结果今天阿羞又去送饭了.......
急匆匆赶回医院，和阿羞接头以后，方严把饭送到了病房里。
然后饭都没吃完，林鹿溪就打电话把他喊了回去。
说是又被兜兜气到了.......
方严见到姐妹俩，林鹿溪马上就告状道：“老公，我带她吃饭，她不好好吃，还把菜都装进了口袋里！你看看她的衣服成什么样子了！”
兜兜穿了条蓝色的小裙子，侧边有一个口袋。
此时口袋里鼓囊囊装了点什么，但汤汁已经从织物中渗出，在裙子上留下长长一道油腻痕迹......
来回疲于奔命的方严，也有点烦躁了：“兜兜，食物是吃的！你怎么能装进衣服里呢！”
兜兜听出哥哥是在批评自己，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望着方严怯怯道：“哥哥喜欢吃豆风.......”
小手伸进油乎乎的口袋中，抓出一块已经碎掉了的豆腐递到了方严面前。
“可是豆风烂掉了.......”兜兜看到自己特意藏下来的豆腐已经稀碎，咧嘴哭了起来。
“.......”方严。
129、姐妹
130、信任
吴大对面剑桥城A栋7楼东户。
60多平的loft复式公寓客厅里，林鹿溪盘腿坐在茶几旁。
“老公！有些阿姨好可怕呐，会趁大人不在的时候打孩子，还有拿针扎孩子的.......”
林鹿溪滚动鼠标滑轮，看着电脑上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新闻标题，坚决的摇了摇头：“我们还是不要找阿姨了，万一爱哭鬼被虐待了怎么办.......”
她上网本来是为了查询家政服务，却搜出了一大堆保姆虐待儿童的新闻。
这种事肯定是小概率事件，但网络时代的媒体嘛，当然是越惊悚、越吸引人才好。
“不找阿姨谁陪她呢？兜兜这个年纪，身边离不开人。”
刚把兜兜哄睡着的方严，从二楼卧室走了下来。
“其实我可以陪她的，但爱哭鬼只喜欢你，都不喜欢我呐。”林鹿溪嘟着嘴巴不高兴道。
“也不是这样。兜兜昨天刚被妈妈用那种方式扔在了你们家，我用了半下午加一晚上才和她混熟，但现在的情形，在她看来，会觉得我又准备把她送给你.......
她现在很害怕，害怕被送来送去。”
昨天一句‘喜欢吃豆腐’，兜兜就记在了心里，并专门藏下一块留给方严。
隐隐就是孩子讨好大人、祈求大人的方式。
虽然幼稚，但令人心酸。
“她现在没爹没妈的，多可怜了。”方严笑着补充道。
林经纬和李梦都健在，但此时兜兜的状况用没爹没妈形容也很合适。
林鹿溪情知无法反驳，噘了半天嘴巴才落寞道：“可我现在也没爸爸啊，老公，你能想办法让我爸爸出来么.......”
下午三点多，方严接了李飞云一通电话离开剑桥城。
林鹿溪和睡醒了的兜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一人捧了一盒冰激凌.......
虽然这个姐姐凶巴巴的，但是允许兜兜吃冰激凌。
刚才方严在的时候，就以‘小孩子吃冷的容易闹肚子’为理由，不顾兜兜可怜巴巴的眼神，严词拒绝了小丫头吃冰激凌的请求。
可他前脚出门，林鹿溪就打开冰箱把冰激凌重新拿了出来。
当然，也没忘给‘爱哭鬼’一个，免得后者再闹人.......
电视里播放着今年新出的偶像剧《恶作剧之吻》。
在林鹿溪面前，兜兜自然不可能拥有电视遥控的掌控权。
不过，当兜兜看到电视里男女主互相撕咬的时候，有些好奇。
“姐姐，他们在干什么呀.......”
因为一盒冰激凌，兜兜对林鹿溪有了一丢丢好感，终于主动和她说话了。
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林鹿溪挖了一勺冰激凌送进嘴里，才懒洋洋道：“他们在打架.......”
“哦......”
以前看到这种镜头还会面红耳赤的林鹿溪，此时内心毫无波澜。
不就是亲嘴么。
林老师现在的经验可是丰富着呢。
什么法式、呼吸式、真空式，林老师都已熟练掌握。
没什么大不了的......
......
晚上，吴都天星酒店总经理办公室。
“今天你和方卫东的儿子谈的怎么样了？”
坐在大班椅里的李明睿，神情稍显焦虑。
借着更迭贷款手续的时机，搞林经纬一下，是他们父子的谋划。
但方卫东刚好出车祸，那就真是意外的惊喜了，属于‘天助我也’。
在他想来，林经纬无法和外界交流，方卫东躺在医院不能理事，两家人肯定会顶不住高利贷的压力，迅速接过自己抛来的‘橄榄枝’。
可至今已经十多天了，方家小子一直硬顶着，不肯松口......
“听说前几天秦天虎的人又去方卫东的工厂里闹了一次。今天他儿子的态度有了很大松动，表示可以用建材市场抵押用我们这笔钱。
但借款期限要从15天延长到30天，并且不想掏利息.......”
李飞云精炼了一下今天和方严见面时的谈话，总结给李明睿道。
“那就答应他嘛。”
李明睿皱了皱眉，似乎嫌儿子优柔寡断：“咱们又不是为了挣那点利息。现在两家都没了主事的人，搞不好其他人也会盯上他们。
所以我们一定要快，免得有人浑水摸鱼。”
“咱们手里的资金，能撑的住么？”李飞云却有点担心。
“没事，到时我想办法先找人周转一些。”李明睿的话给了李飞云一颗定心丸。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表面风光的李老板，办公桌的抽屉里有一个私密账本。
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四、五百个人的人名和金额。
其中大部分是原国棉厂职工。
毕竟，老职工虽然未必喜欢李明睿，但都知道李厂长有实力。
1.5%/月的存款利息，年化18%，超出银行利息的四、五倍。
很是吸引了不少人拿出养老钱，放在他这里。
但只有李明睿父子才清楚自己的底细。
这些年酒店经营不善，又背着高额利息的压力，手里的资金越来越紧张。
早已陷入了借新还旧的恶性循环。
现在李明睿的集资金额超6000万，手里的资金却只有不到2000万......
照这么下去，用不了一两年就得崩盘。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才铤而走险搞了林经纬，想要吞下对方的建材市场回口血，以期多撑两年，等待转机.......
第二天，李飞云就答应了方严提出的条件。
下午，方严带着林鹿溪和对方签下了以建材市场抵押贷款手续。
李明睿接到李飞云的电话后，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但奇怪的是，尽管现在一切布局差不多都实现了，可李明睿依然有些心神难定。
于是，他临时起意去了灵清寺烧香。
吃斋念佛之人，未必良善。
所谓拜佛，不过是在拜心中欲望。
.......
签完字的当天晚上，方严待在剑桥城的客厅，陪着林鹿溪姐妹看电视。
兜兜坐在方严身上，林鹿溪也非要把脚放在他的大腿上。
三人在一起时，只要方严敢抱兜兜，林鹿溪必定会挤进来。
反之，方严和林鹿溪稍有亲密举动时，兜兜也必然一脸不乐意的要抱抱......
两人比着劲的烦人.......
“爱哭鬼，这是我的男朋友呐，我们俩抱抱很正常。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男朋友，不能一直抢我的！
还有，以后你也不能喊他哥哥呐。要叫姐夫知道么！”
林鹿溪一板一眼的教育着兜兜。
后者不知是看动画片入神了，还是故意装作听不见，反正没有任何回应。
还挑衅似的，在方严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老公，你看这个爱哭鬼！”
眼看又要吵架，方严急忙开口转移了林鹿溪的注意力：“小鹿，今天签字时，你怎么连合同都不看啊？”
“反正你看过了。”林鹿溪理所当然道。
“但这份合同很重要啊，涉及到你家一大笔资产，你不怕我和别人联合骗你么？”
方严奇怪道。
“你会骗我么？”
林鹿溪忽闪着水汪汪的纯澈桃花眼望着方严，竟让后者有些心虚。
和李飞云签合同这件事，方严当然没有骗她，甚至是确定方、林两家都不会吃亏，他才敢让林鹿溪去签这个字。
但其他一些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呐。但我从小就相信你.......
大概就是那种你在我背后对我开了一枪，我都会觉得是枪走了火.......”
林鹿溪嘟着嘴巴道.......
130、信任
131、我只有你了
“儿子，到底是什么朋友这么热心啊，天天来送饭.......”
病房里，方卫东看到方严又拎着饭缸走了进来，不由问道。
“是很好的朋友，有人送饭还不好？”
方严笑着打开饭缸，装了三碗扭头道：“小马哥，来吃饭了。”
今天中午，病房里只有方家父子和马绍阳。
“送饭当然好，就是太麻烦人家了。等我恢复好了，你请人来家里吃顿饭。”
方卫东道。
“行。”
方严笑了笑，足足间隔了三、四分钟后才又道：“爸，您心脏没问题吧？”
“没有啊，我心脏好着呢。怎么了？”方卫东奇怪道。
“没事.......”
吃了中饭，方严要离开时，却被方卫东喊住了。
“今天上午林亚中给我打了个电话，他挺生气。”
“因为我带着小鹿和李飞云签合同的事？”
方严稍一忖摸就猜到了原因，但他依然有疑惑：“前天刚签了合同，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可能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吧。现在外边不少人说，你和小鹿把两家的资产抵给了李明睿，换钱还了高利贷.......”
“哦？林亚中怎么说的？”
“他说，这么大的事咱家也不和他们商量，由着你把小鹿哄的团团转。”
“那您怎么回的？”
“我说我不知道，前几天因为病重签了全权委托书给你，具体你做了什么没跟我商量。”
方卫东这话半真半假，委托书是真的签了，但不知情却不尽然。
他不但知情，还知道儿子手里有一笔巨款。
如果不是方严让老方亲自通过网银查询了余额，老方也不会这么淡定躺在医院养病，早就拖着病体开始想对策了。
“爸，您倒是会甩锅.......”
下午，方严来到了剑桥城7楼东户。
方严进去时，兜兜一个人正乖乖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
“哟，兜兜今天怎么这么乖啊？”
“哥哥~哥哥~”
看到了方严，小丫头马上一个麻利的翻身，撅着屁股从沙发上爬了下来。
迈着小短腿，边往方严身前冲，边伸出了两只胳膊。
方严弯腰，熟练的抱起了兜兜。
“哥哥，姐姐在房间哭鼻子呢。”兜兜小声在方严耳旁道。
“哦？你又把姐姐气哭啦？”方严抬头看了一眼二楼关着房门的卧室。
“不是兜兜。”
小丫头连忙摇手否认：“是两位很凶的伯伯，把姐姐骂哭了.......”
“哦......”方严了然。
“咱们去哄姐姐开心好不好。”
“好呀.......”
二楼卧室。
推门进去时，林鹿溪正趴在床上默默掉眼泪。
方严把兜兜放在床上，小丫头马上殷勤的凑了过去，蹲在林鹿溪腿旁：“姐姐，我帮你捶腿.......”
方严不由一乐，也学着林鹿溪的姿势，趴在了后者旁边。
两人脸对脸。
“你怎么这么自私啊？哭鼻子也不喊上我，要哭咱俩一起哭啊。”
方严边笑边伸出大拇指，帮林老师抹掉眼窝里的泪水。
林鹿溪嘴巴噘的高高的，委屈道：“都是因为你，你还笑我.......”
“因为签合同的事，被伯伯骂了？”方严温柔道。
“嗯！他们骂我不知轻重，说我没脑子.......”
这大概是林鹿溪有史以来被骂的最重的一次，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了。
站在林亚中等人的角度，这种反应完全可以理解。
“我去找他们理论。”方严起身，一副要给林鹿溪撑腰的样子。
“不要去啊......”
林鹿溪却伸手拽住了方严，着急道：“伯伯说的也没错呐.......现在我爸爸还被关着，我就这几个亲人了......”
就在这一瞬间，方严察觉小鹿长大了。
所谓成长，大多离不开泪水的浇灌。
方严重新躺下，张臂抱住了林老师。
普普通通一个拥抱，却让小鹿又哭了起来。
“老公.......伯伯他们讨厌我了。又因为我带着爱哭鬼，妈妈两天没和我打电话了.......我现在只有你了.......”
林鹿溪边哭边断断续续道，两条手臂紧紧抱着方严的后背，用的力气非常大，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好似一松手，方严就会消失一样。
最近因为老方在医院，同时还要应付李明睿那边，方严有些忽略林老师的心理状况。
其实从最早事发到现在，虽然表面上林鹿溪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模样，但深藏在内里的惶恐、不安从未真正消失。
积攒多日后，酝酿成了一种超级缺乏安全感的情绪.......
此时的状况和当年两人在申城分手时的状况非常相似：各自情绪都不好，心里都积压着大把负面的东西。
不同的是，现在方严的那些负面情绪，自己消化了一部分，阿羞帮他分担了一部分.......
方严一边轻声说着些温柔的安慰，一边轻拍着林鹿溪的后背。
就连往常一见到两人搂搂抱抱就要加塞的兜兜，也慢慢爬到了林鹿溪的身旁。
学着方严的手势，轻轻拍着林鹿溪，念叨着：“姐姐不哭呀，兜兜保护你.......”
兜兜憨憨的娃娃音终于让林鹿溪破涕为笑：“爱哭鬼，你以后少惹我生气就好了呐！”
平时最讨厌兜兜捣乱二人世界的林鹿溪，这次翻身把小丫头抱在两人中间。
俨然一家三口的模样。
兜兜躺在两人中间也不老实，伸手摸了摸方严的下巴，被胡茬刮得手心痒，然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随后又摸了摸林鹿溪的下巴：“姐姐，你怎么没有呢？”
“.......，我要是长胡子，会把你姐夫吓跑的！”
“那你为什么不长呢？”好奇宝宝继续追根问底。
“男生和女生不一样呐。”林鹿溪耐心解释道。
兜兜在两人中间来回看了看：“我知道我知道，姐姐你有这个，哥哥没有.......”
童言无忌的兜兜指着林鹿溪的胸脯说道。
“.......”林鹿溪。
“.......”方严。
临近傍晚时，虽然林鹿溪的眼睛还红着，但情绪已经好起来了。
“咱们去哪吃饭？”方严询问林鹿溪的意见。
“要不.......”
林鹿溪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在家吃吧？”
“在这？”
“嗯！我煮给你们吃！”
“你.......会么？”方严十分怀疑。
“可以学呐。”林鹿溪不服气。
“那好吧，我陪你去买菜.......”
“不用不用，你在家陪着兜兜就好了。我自己去.......”
平时恨不得把方严挂在腰上的林鹿溪这次竟然拒绝了他的陪同。
剑桥城就在吴大对面，林老师离开小区后并没有直接去菜场，反而走进了学校。
“班长！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想死你了。”
“班长，你要回来上课了么？”
林鹿溪回到215女寝之后，就迎来一阵七嘴八舌的问询。
“不是呐，再等几天我就来上课，今天来拿点东西.......”
室友们稍感失望。
林鹿溪和大家聊了几句，然后打开衣柜，紧张兮兮的往包包里塞了几件衣服，就告辞离去。
不过，眼尖的秦思羽看清了林鹿溪从衣柜里带走了什么。
“你们看到没，班长把她那两套黑色蕾丝内衣拿走了.......”
秦思羽神秘的小声道。
131、我只有你了
132、青梅竹马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方严望着林鹿溪拖进屋内的大塑料袋，愕然道。
“都是烧菜要用到的东西呐。”
林鹿溪蹲下打开袋子，一样一样拿了出来：“酱油、红烧酱油、蚝油、芝麻油.......”
剑桥城这处房子，因为以前从没开过火，的确没有烧菜的材料。
这次林鹿溪买的非常齐全，只醋这一项就买了白醋、米醋、陈醋、香醋四种。
但是.......
“小鹿，你是不是没买盐啊？”方严翻遍所有材料后，问道。
“呃........好像忘记了.......我这就去买！”
“别了，我去吧。”
下了楼，方严买了盐并没有直接上去。
既然小鹿准备第一次烧菜，他也打算把这顿晚饭搞的浪漫一点。
在学校门口的花店买了一束花，又去超市买了蜡烛、红酒，这才返回小区。
林鹿溪很喜欢这种小惊喜，收到玫瑰时不由露出了笑容，同时噘起肉嘟嘟的嘴巴索吻，方严凑上去轻啄一下。
然后方严收拾了餐桌，拿了几个空瓶子当烛台，又把刚买来的鲜花插在花瓶中。
一顿简易版的烛光晚餐就有了几分模样。
这时是傍晚6点。
两个小时后.......
“哥哥，兜兜好饿.......”
“哥哥也很饿.......”方严偷偷瞄了一眼厨房。
林鹿溪在里面叮叮咣咣忙活两个小时了，却好像一道菜都没做好。
“哥哥，我们去楼下吃饭吧。”
就在方严考虑着兜兜提议的可行性之时，林鹿溪终于端着一个盘子出来。
“铛铛铛~可乐鸡翅！”
林鹿溪话音刚落，饿坏了的兜兜就飞奔到了餐桌旁，然后极其迅捷地爬到了餐椅上。
不过当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到这道‘可乐鸡翅’时，小脸一下垮了。
方严也跟了过来。
如果不是林鹿溪提前说了这是可乐鸡翅，方严会认为这是一盘酱煤块.......
所谓鸡翅，已经面目全非。
不但表皮破破烂烂，还裹了一层浓重的黑色，带着已经碳化了的焦边.......
“老公，怎么样？”林鹿溪期待的问道。
“看起来，还不错。”方严违心道。
听不出个正反话的林鹿溪，自以为得到了肯定，竟然故作扭捏道：“如果你厌倦了外面勾心斗角的生活，那就来回家吃饭，我给你做可乐鸡翅.......”
方严看着黑暗鸡翅，嘴角抽搐了一下：“其实，勾心斗角挺好的.......”
“.......”林鹿溪。
“还有别的菜么？”方严抱着侥幸心理问道。
“没了呐，今晚就这一道菜。”
“.......”方严。
“你别看着它不好看，但味道应该不错的，我都是按照菜谱烧的呐。”
林鹿溪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送到了方严嘴边：“不信你试试......”
方严闭着嘴巴后退了一步。
林鹿溪刚把视线转向兜兜，后者哧溜从椅子上爬了下来，跑回沙发旁：“姐姐，我不饿......我要看《喜羊羊与灰太狼》.......”
“不吃拉倒！”
看着作鸟兽散的一大一小两人，林鹿溪悻悻地把鸡翅送进了自己嘴里.......
“呕~好苦，呕~好硬.......”
忙碌了俩小时的林老师，最终拨通了楼下幼年居的外卖电话.......
......
晚上9点半，兜兜右手握着筷子，嘴里还叼着半块红烧肉，但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平时小丫头8点多就洗澡上床睡觉了，但今晚，九点她才吃上晚饭.......
原因嘛，当然是因为她有个‘上的厅堂，下得厨房’的姐姐......
把兜兜在卧室安置好以后，方严点上蜡烛，关上了灯。
这顿命运多舛的烛光晚餐，才算正式开始。
“老公，我怎么做什么都做不好呐。”
刚开始憋着劲要‘露一手’的林鹿溪，此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第一次烧菜烧不好多正常了，怎么能叫什么都做不好？”
“可是.......可是若男姐说我什么也帮不了你，早晚我们会出问题。”
看来，几个月前老赵和林鹿溪那场谈话给后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其实赵若男当时更难听的话也说过，包括说小鹿是‘花瓶’。
不过这个词，林鹿溪当然不想提。
可就算不提，近半年来屡受打击的小鹿，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却无法排遣。
“我觉得老赵的意思是希望我们生活上互相照顾，可以互为依靠，一起成长。你不开心的时候会想到我，我不开心的时候也会想到你。”
方严拿起红酒瓶，帮自己和林鹿溪添了一点酒。
“那你怎么样才能开心呐？”
摇曳烛光里，林鹿溪手肘支着餐桌，托腮问道，一脸认真。
“你开心，我自然就开心了。”
“.......，嘿嘿。”林鹿溪咧嘴笑了起来。
“但是，从小到大都是你带着我长大的呐。”
笑声过后，林鹿溪又喃喃道，刚才‘一起成长’四个字让她忽然有了很多感触：“老公，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大姨妈时的事么？”
“呃......有点印象。”方严含糊道。
林鹿溪吧啦吧啦把当年方严偷钱给自己买女生用品那件事重新说了一遍。
“还有，那年李飞鹏欺负我，剪了我的头发，你和若男姐打了他一顿.......”
说起儿时的事，林鹿溪再也停不下来了。
不过，方严对于这些事的记忆早已模糊了。
此时细细听小鹿讲来，才发觉两人一路相伴长大，竟然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
似乎自二人牙牙学语之时，已然埋下命运纠葛的伏线.......
只不过，当年未能上演大团圆的结局。
接近凌晨时，两人喝光了一瓶750毫升的红酒。
以林鹿溪的酒量，双颊早已氤满了红晕。
就算方严酒量好些，这种情况下也无法驾车回去了。
大约凌晨一点，方严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手机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老公，你抱着我睡......’
这种‘素觉’，不过睡过多少次了。
方严未做多想，径直上了二楼卧室。
卧室黑乎乎的，只有窗外的微弱星光洒进来。
摸摸索索钻进被窝，林鹿溪一个翻身，滚进了怀里.......
“！怎么没穿衣服.......”
“那.....那那我现在穿上么？”黑暗中，看不到表情，只听林鹿溪哼唧道。
“.......算了，我也脱掉就公平了。”方严想了个最公平的办法。1
“你......你想开灯么？若男姐帮我挑了一套好看的.......好看的.......”
“好啊！”
‘啪’
台灯亮了.......
林鹿溪鸵鸟一般，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脸蛋红的像猴屁股。
可同时，方严也看到了爬在床上睡成了大字的兜兜.......1
“兜兜.......”
“要不.......先把爱哭鬼抱到楼下沙发上？”林鹿溪也意识到了这里还多了一个小丫头。
“算了，小孩子睡得沉......”1
“呃......唔.......”
妾发初覆额，
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
绕床弄青梅.......
132、青梅竹马
133、都是兜兜惹的祸
第二天上午9点左右，方严坐在餐桌旁写了一篇帖子。
帖子的标题叫《惊天内幕：吴都市原国棉厂厂长李某集资超亿元，涉及群众近千人！》。
这篇贴文中的数据，当然是方严胡乱编造的。
这个年代的互联网中，乱像比比皆是。
不但注册各类社交账号时不需要实名，包括网吧上网也不需要身份证。
甚至互联网诽谤罪，也要到13年才能入刑。
因而互联网中的信息真假难辨，但也有不是事件因为几篇贴文掀起波澜。
方严倒没想靠这种简单办法绊倒李明睿，他只是想让对方先乱一下，这样才有机会。
9月中旬的晨午，阳光强烈。
静悄悄的房间内只有方严敲击键盘和电视里动画片的声音。
兜兜吃了早饭就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林鹿溪则趴在餐桌上侧头盯着方严，一瞬不瞬。
方严敲完最后一个字，伸了伸懒腰，然后望着傻子一样的林鹿溪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花么？看一早上了.......”
林鹿溪还未开口，先憨憨一笑，又扭头瞄了兜兜一眼才小声道：“也没有书上说的那么严重呐.......”
“书上怎么说？”
“书上说要三天不能走路.......”
“你看的什么书？”
“《霸道总裁的小娇妻》。”
“.......”
‘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是若男姐到了吧。”
林鹿溪起身走向了房门。
“哟，气色不错啊。”赵若男见到小鹿时一愣，觉着几天没见，后者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嘿嘿。”林鹿溪傻笑一声。
“男姐，上次温莎员工领工资的签名表你带来了吧？”方严坐在椅子上勾头道。
“带来了。”赵若男应了一声，然后把带来的零食放到了兜兜身边，逗了后者几句。
不过兜兜此时正沉浸在动画片中，对老赵的回应相当敷衍。
方严接过签名表后，粗略数了一下, 一共61人。
“温莎有多少名员工？”方严问道。
“以前我在哪的时候有70来个人，现在不知道。”赵若男回忆了一下。
方严又看向了林鹿溪。
“我不知道呐.......”
对于林鹿溪, 方严本也没抱多大希望, 于是又问：“员工花名册在谁哪？”
“吴叔叔哪里有。”
这次, 林鹿溪终于提供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吴叔叔？是吴福兴么？”方严想了起来。
“嗯，是呐。”
方严想了想, 伸手从电脑上拔下存储了帖子的U盘：“我出去一趟，中午你们吃饭不用管我了。”
虽然发帖的账号不是实名制，但有心追查的话还是可以查的到发帖IP。
做事要心细, 做坏事更要心细。
方严附近的网吧，把帖子上传到了本地论坛‘吴都信息港’之后，给林亚中打了个电话：“大伯，您有吴福兴吴叔的联系方式么？”
“你找他有事？”
“嗯，有点事想问一下, 关于林叔叔的。”
“那, 你来我家吧, 他现在在我这儿.......”
林亚中家里不止吴福兴在，包括章芸也在。
今天并不是凑巧, 自从林经纬出事之后, 他家里几乎每天都有这么多人。
凑在一起自然是为了商量解决林经纬的办法。
不过事发至今已将近半个月, 他们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方严进门时, 能察觉到大家对他不算热情, 只有章芸冲他挤出一丝笑容。
不用问, 肯定是因为林家人对他哄着林鹿溪签字抵押建材市场借款一事，忿忿不平。
“吴叔，温莎的员工花名册在么？”方严也没工夫和林家人解释那么多，直接问吴福兴道。
吴福兴看了看方严，又看了看林亚中，直到后者点了头, 他才去车里拿了花名册上来。
方严接了花名册, 和自己手里的工资签名表慢慢比对了起来。
但好像因为他的存在，林家人也不再商议什么了，只是静坐着默默抽烟。
似乎因为抵押借款一事对方严有了戒心.......
五分钟后, 方严在花名册上圈了五、六个人的名字，走到了吴福兴身旁：“吴叔, 这几个人最近两个月有没有什么异常。”
吴福兴把名字都看了一遍, 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什么异常啊。”
虽然方严对从吴福兴这问出什么关键信息不抱太大希望, 但闻言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他还是多问了一句：“这几个人后来找你要过工资没？”
一听这个, 吴福兴伸手指了好几个人的名字：“他、他、他还有她，这几天都找我要工资了。”
方严赶忙拿笔花掉了这几个人的名字，然后花名册上就剩了两个人.......
一个叫罗勇，一个叫陈美玲......
“吴叔，罗勇和陈美玲是什么关系？”方严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啊。”吴福兴摇头道。
“.......”方严有些无语，作为类似‘职业经理人’的角色，吴福兴一问三不知。
也不知道林经纬是相中了他哪一点，让他跟了这么多年。
而亲自经历了要工资事件的章芸似乎看出点门道，急忙问：“阿严，他俩是不是有问题？”
“我不敢确定。不过正常人的思维，自己的血汗钱肯定会讨回来的。但罗勇和陈美玲到现在也没找温莎要工资......”
“他们是陷害经纬的内鬼？”林亚中沉声问道。
方严却摇了摇头：“可能性很多，比如同事组织讨薪时没联系上他俩，或者温莎出事后他们去了别的城市，不划算再来回跑一趟。
当然，他们作为内线陷害林叔后，下意识的心虚而离开吴都的可能性也有。
这些都需要调查。”
“不用调查！罗勇和我有拐弯亲戚，我打电话问一下就行了！”吴福兴霸气的掏出了手机。
这下不用方严说话，林亚中先呵斥道：“福兴你能不能有点脑子！就算罗勇参与了，你一个电话能问出来？只会打草惊蛇！”
“要不把这个线索提供给警方？”林智彬犹豫道。
“没用。如果这两个人是内线，陷害林叔的人肯定不会和他们的私人手机联系，就算有金钱往来也必然是不留线索的现金。
到时就算警方询问罗勇，人家一句‘不知情’就完了。不好取证是硬伤！”
方严这么一说，稍微活泛了一点的气氛又沉闷下来。
良久，还是林亚中开了口：“阿严，你接着说......”
“想要从这方面打开突破口的话，我们得自己调查，自己取证。”方严倒是有问必答。
“我们怎么调查取证？”林智彬追问道。
“我有一些想法, 但实施的话有风险，并且我自己也做不来。得让远程哥再带一位稳重胆大的兄长陪我一起干。”
方严口中的‘远程哥’是林家长孙。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毕竟这是林家的事。
“行。”林亚中先表了态。
方严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看来林家兄弟三人的感情相当不错。
有了确切回复，方严才慢慢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等到他要离开林家时, 刚才还不冷不热的林家兄弟已经彻底换了脸色。
“阿严，咱们两家相交几十年！在我心里你和远程是一样的！这次事情你出了力，等经纬出来，肯定会好好谢你，哈哈哈。”
林亚中拍着方严的肩膀笑道。
方严却淡淡回应道：“大伯客气了。不管怎么说，林叔都是小鹿的爸爸，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肯定会尽力。免得小鹿再在您跟前挨骂.......”
这话几乎说明了，方严肯帮忙是因为林鹿溪，而不是什么两家的世交关系。
并且还毫不掩饰的替小鹿怼了林亚中这位伯父。
“.......”
方严离开后，林智彬对林亚中道：“咱们说侄女两句，还被这小子还嫉恨上了，阴阳怪气的.......”
林亚中却挥挥手大度道：“年轻人嘛，有点脾气正常。再说了，这是咱们家的女婿，早晚是自己人.......”
方严离开林家后，又给赵若男打了个电话。
“男姐，你知不知道一个叫陈美玲的？在温莎上班的。”
“陈美玲？没什么印象.......”
“你帮我打听一下吧。不要惊动太多人。”
“行。”
混夜店圈子的人不少，但能做到营销总监的也就那么几十个人。
赵若男挂断电话后，坐在兜兜旁边想了一会。
二楼卧室里，林鹿溪正在打扫卫生。
虽然平时没那么勤快，但今天小鹿同学肯定得打扫一下。
地板上的卫生纸团，还有脏了的床单.......
而这时楼下的兜兜也看动画片看累了，便暂时从电视上移开了视线。
对于赵若男，她是有印象的。
毕竟被妈妈丢在林鹿溪家里那天，老赵也一直陪在兜兜身边。
“姐姐，这些零食我能吃么？”兜兜指着赵若男带来的零食道。
“吃啊，本来就是给你买的。”赵若男从思索中抽离了出来。
“哦.......”兜兜拿个块果冻，自己却撕不开包装膜。
“兜兜，这些天你和姐姐住在这里啊？”赵若男帮兜兜撕开包装膜，笑着问道。
“嗯。昨天晚上，哥哥也在。”
“他也在？”老赵惊讶道。
“对呀。昨天晚上哥哥和姐姐还打架了！”兜兜把果冻吸进嘴里，鼓囊着小嘴巴说道。
赵若男吓了一跳：“打架了？”
“嗯，是呀。”
恰好，林鹿溪抱着团成一团的床单走了下来。
“小鹿，你和方严打架了？”赵若男急忙问道。
急于把床单塞进洗衣机里的林鹿溪，走向洗手间的脚步都没停：“怎么可能！阿严怎么会打人呐！”
就在赵若男疑惑的时候，被反驳了的兜兜不乐意了：“就是打架了！哥哥都把你打哭了......”
说着说着，兜兜还模仿了两声林鹿溪的声音，嗯嗯啊啊有点奇怪.......
林鹿溪明白了.......
脸蛋噌一下红透。
老赵，也明白了......
133、都是兜兜惹的祸
134、调查
吴都北30公里外的岭下镇。
“前边那个三岔路口右拐，再有3公里就是罗勇家。”
林远程大腿上摊开着温莎员工花名册，他用手指着罗勇登记的家庭住址道。
而坐在副驾驶的方严，却望着车窗外的全家福超市发怔。
这家超市应该是镇上最大的购物去处了，门口的顾客进进出出、熙熙攘攘。
“小马哥，停一下。”方严忽然对开车的马绍阳说了一句。
方严下车，进超市买了几桶2L装的食用油，回到了车里。
留在车上的几人一头雾水。
几分钟后，汽车停在了村道旁。
“岭下镇临溪村145号，应该就是这家了。”林远程看着前方十几米外的一处院落道。
“我去他家问问？”林鹿溪的二堂哥林维柏主动请缨道。
“不能打草惊蛇，我亲自去吧。”方严却拒绝了，然后拎着刚买来的食用油走进了院子。
院内，一位约莫50岁左右的妇女正在洒扫，看到陌生的方严，不由奇怪道：“你找谁？”
“大娘你好，我是镇上全家福超市的员工，您上个月在全家福买东西了吧？”方严笑着道。
“怎么了？”妇女皱眉道，以为方严是来上门推销的。
“是这样。我们在搞大酬宾，您被抽中成为了幸运顾客，您全家每人都能获得我们赠送的一桶食用油！”
全家福作为镇上最大的超市，在他家买过东西再正常不过。
“我们家有3口人，那你是不是得给我三桶油。”
“大娘，有几口人，我们就送几桶。但你得让我看看户口本确认一下才行。”
“行，你等等。”眼见有便宜可占, 妇女倒也配合，转身去屋里拿了户口本递给方严。
方严翻了几页就看到了‘罗勇’的名字。
确定了这里是罗勇家以后, 方严又道：“大娘, 你把家里人都叫过来吧。你们提着油, 我拍张照片就行了。”
“怎么搞这么麻烦啊，你直接给我三桶油还不行么？”
“不行啊。这是单位的要求, 防止我中饱私囊......”
“可我们家的伢子没在家啊。”
“哦？去哪了？远不远，不远的话让他回来一趟不就行了么？”
“回什么回啊.......他现在在岭南的羊城。”
“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啊？怎么不在咱们吴都找个工作啊，这样还离家近一点。”方严随口和大娘拉起了家常。
“谁说不是呢！以前他一直在吴都上班, 都好几年了。不知道月初忽然发什么神经，回家说了一声，连夜去了羊城！
哎，儿大不由娘啊。伢子年龄不小了，也不知道找个媳妇, 人家和他一般大的, 孩子都会叫爷爷奶奶了.......”
罗母絮絮叨叨抱怨了起来......
“诶！小伙子, 就给我们三桶吧。”
察觉方严有些走神，罗母又把话题重心转了回来。
“哦哦......”
方严一脸为难的想了想：“那好吧, 照片的事我想办法。但是, 大娘你可别对其他说啊, 我这属于违规操作。被我们单位知道了，会开除我的......”
“放心吧小伙子.......”罗母开怀道。
.......
9月17日，下午。
吴大紫港校区，一群衣冠楚楚的男女走出了东一教学楼。
看气质不像学生，但他们的确是学生。
吴大的MBA短期班学员。
学员中以35至45之间的男性居多。
以至于年轻的赵若男和李梦，非常引人瞩目。
“赵总、李总，要不要坐我的车一起过去？”
一位四十来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柔声邀请道。
今天是他们这个班第一天开课，几乎都抱有社交目的的学员们, 晚上当然要聚一聚。
东一楼楼下，停了不少豪车。
特别罕见的品牌没有，但至少也是BBA的A8、S级和7系。
“你们先去，我晚一点自己过去。”
老赵笑着婉拒道, 李梦倒是站在了金丝眼镜男的车旁，后者很有风度的帮李梦打开了车门。
然后对老赵微笑颔首：“赵总，一会一定要去啊。”
“好的。”老赵回以礼貌微笑。
第一天上课，自然离不了自我介绍、互换名片的流程。
赵若男名片上印的是‘溪若文化传媒董事长’, 甚至她还帮李梦弄了个类似的头衔。
有一说一, 虽然赵若男和李梦的颜值和林鹿溪比起来有段位差距, 但也具有让男人眼前一亮的水准。
毕竟一人夜店起家，一人做情人出身。
这两种职业，都有颜值门槛。
这种情况下，自然引起了几位男学员的注意。
对于这些‘成功男士’来说，征服白幼瘦早已没了成就感。
反倒老赵和李梦这种微熟‘女强人’，让人忍不住的生出一股征服欲.......
虽然赵若男十分清醒，但今晚的聚会‘晚一会儿过去’并不是她在推脱，而是真的有事。
“喂，我到你们寝室楼下了，下来吧。”
清溪二栋楼下，赵若男握着手机道。
不一会儿，方严走了出来。
“找个地方边吃晚饭边说？”方严提议道。
赵若男看一眼腕表：“就在这说吧，一会我得去参加班里的聚会。”
方严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学的感觉怎么样？”
“嗐~跟夜场没什么区别，还是一片名利场，只不过换了个‘大学’的名字。”赵若男十分犀利。
“姐，你也才22岁，别那么老气横秋的。”
“不说我了。你让我打听的陈美玲，打听到了，不过她现在去了别的地方，还是在做夜店营销。”
“哦？是不是去了羊城。”
“你怎么知道的？”老赵诧异道。
“她是不是月初2号晚上连夜走的？”方严又问道。
“.......，对。你找她到底要干什么？”
“我找的人不一定是她，但我要找的人很可能和她在一起，她工作的地址有吧？”
赵若男点点头，又道：“这是和林叔有关？”
“嗯。”方严没多说，低头点了一支烟。
“给我一支。”老赵想说些什么，却先讨了一支烟。
方严递烟，又帮老赵点上。
上课时憋了一天的赵若男深吸一口，坐在花池矮墙上缓缓吐了个烟圈。
她这幅模样实在迥异于吴大女生, 引起不少来往男生的注视。
包括楼上309那群挤在窗口往下看的男生。
“这位御姐是谁啊？好帅.......”任佳俊神往道。
“操，老四身边怎么那么多好看女生！”毕恒有点酸。
“依我看啊, 抽烟的女生，绝不是什么好人。”张爽评头论足。
“你懂个大叽霸！谁说抽烟就不是好人了！”杜斌转头骂道。
“.......”张爽。
任佳俊奇怪的看了杜斌一眼。
虽然大家对张爽都不怎么感冒，但杜斌的反应有点大啊.......
楼下的对话也接近了尾声。
“对了，你怎么突然回学校了？”赵若男摁灭烟头，屈指一弹，烟蒂准确地飞进了垃圾桶。
“过几天我可能要去羊城一趟，学校有个项目，我得弄完。”方严道。
听到方严要去羊城，赵若男就知道和林经纬有关，不由悠悠道：“赵若杰没脑子，这次肯定也是被人坑了。”
方严能听出赵若男那丝复杂情绪。
赵若杰虽然混蛋，但也是她的亲哥。
这次温莎事件不管以何种结局落幕，赵若杰都不会有好结果，在里面蹲个十年八年的已经算是好运气。
“行了，我去参加聚会了。”赵若男自我情绪调整的能力很强，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要不要我送你？”方严指了指不远处车棚里的摩托。
“算了。小鹿那个醋坛子，如果知道这辆摩托载了其他女生，肯定又要吃醋了。”
赵若男说了这句，又转头瞪着方严道：“我说你俩能不能注意点！多少避避人吧，也不怕把兜兜带坏！”
“.......”
方严的确没想到小孩子会半夜醒过来，甚至不哭不闹，也不给点预警。1
看着方严尴尬的样子，赵若男叹了口气又道：“我就知道你俩早晚有这一天，但小鹿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知道注意。
所以你一定要主动采取好措施，可别闹出人命了！”
134、调查
135、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晚上八点多，吴大东操场。
方严和杜斌吃过晚饭后，在跑道上散步消食。
这个时节，晚上的气温相对怡人，操场上很热闹。
除了那些牵着手、说着悄悄话的情侣，还有学校女子田径队的队员在夜训。
方严知道杜斌邀请自己散步是想聊什么。
“去看台上坐着聊？”方严道。
“嗯。”杜斌闷声道。
两人刚在看台坐下，方严的手机又响了。
“喂。”
“老公，你今晚不回来陪我们么.......”林鹿溪在电话哪头哼唧道。
“这两天事业部有个项目，晚上要加班.......”
方严违心道。
有项目不假，但这却不是方严住在学校的真实原因。
真实原因是兜兜和林鹿溪在一起，如果剑桥城只有林老师自己在，你看看方严还管不管什么项目，早颠颠跑过去了.......
情侣之间最难舍难分的阶段，就是刚突破禁忌之后的那段时间。
双方都对对方充满了探索欲。
尽管方严心理层面不是菜鸟，但年轻身体的强烈反应却也真实存在。
到时如果再被兜兜这个小电灯泡发现哥哥姐姐打架，那就真的没脸了.......
安抚好林老师，方严挂断电话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杜斌。
他知道阿斌想说些什么，但后者不开口，方严也不说话，反而把视线转向了正在训练的女田径队员们。
操场周围的卤素灯都亮着，光线非常充足。
这些女生穿着田径短裤，紧致、充满力量感的大腿在灯光下氤出一层光晕，虽然肤色微黑，但别有一番矫健之美。
“身材都那么壮，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那些普通的女生呢。”杜斌拉着脸，莫名其妙怼了方严一句。
方严也不在意，笑着道：“这你就不懂了.......练体育的女生和普通女生比起来.......
阿斌你暑假不是在驾校练车了么？你知道涡轮增加和自然吸气的区别么？”
“不知道......”方严跳跃性的思维，让杜斌没跟上。
“自然吸气加速比较平顺柔和。涡轮增压一上来就是大扭矩输出，且输出区域宽，1500转到5000转一直充满干劲.......”
方严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声浪没有自吸的好听.......”
“.......，你说的是车么？”杜斌似懂非懂。
看到对斌不再悻着脸了，方严才笑着递来一支烟：“阿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和老赵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过去的经历你一无所知，我很不看好你追她的结局。
所以我一直没帮你.......”
这话算是有的放矢。
站在杜斌的角度看，他帮过方严很多。
虽然他未必求什么回报，可现在阿斌需要方严牵线搭桥了，方严却一直不肯表态。
这让杜斌有些不好接受。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她就骗我了。可那时我依然觉得我喜欢上她了，但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我从来没对你讲过这件事。
可上次又在溪若见到她之后，我就真的忍不住了。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接近一个女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真尼玛肉麻.......有这么严重？”方严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嗯！茶饭不思！”
杜斌看着方严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道：“大概类似于红楼梦里，贾瑞喜欢王熙凤的那种状态......”
“.......，你举的什么吊毛例子。你怎么不说西门大官人和金莲呢。”方严吐槽道。
“随你怎么说，但你一定得支持我啊！”
“你确定你不是想玩玩？”方严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杜斌。
“当然不是了！”杜斌冤屈道。
“你知道老赵是什么样的人么？”方严双臂后撑，上半身后仰，问了这么一句。
“我不在乎她以前做过什么！”杜斌到是很坚决。
“我不是说这个.......”
方严却摆摆手，接着道：“我是说性格。我男姐这个人，看起来很好相处，好像和谁都能成为朋友，其实内心很封闭。她这种女人，你追她三年，未必有用。
但如果她接受了你，你再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可能会刀了你.......”
“这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学你.......”杜斌赶忙保证道。
“.......，你他妈会不会聊天！”
方严翻了个白眼，又道：“还有一个难点。虽然未来还远，谁也说不清楚，但如果你真有得偿所愿的哪一天，你家人那边也很难办。”
杜斌的爸妈都是老师，思想很正统。
一旦老赵的从业历史被挖出来，他们肯定很难接受。
恋爱和婚姻相距甚远，但别看老赵能熟练的穿梭于名利场，其实前世她也就谈过两次恋爱。
一次是和陆铭轩的初恋，一次是一场长达六年、没有结果的爱情马拉松。
第二次恋爱没有结果的原因，就是因为对方家庭的强烈反对。
所以，方严把这些话说在了前头。
“这个.......我会想办法的。”
杜斌低声道，明显缺了点底气。
于是两人沉默了下来，各自抽着烟。
良久，杜斌又忽然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家人的话题让杜斌联想到了方严的处境。
如果说，未来让杜斌父母接受儿子交了一个做过夜店的女朋友，难度很大的话。
那么方严父母接受儿子有‘另外一个女朋友’的难度，杜斌完全想象不出来。
“我爸快出院了。”方严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杜斌奇怪道。
“我是说他身体快恢复好了，到时我会带阿羞和他见一面.......”方严淡定道。
“卧槽！你要自爆啊！”杜斌一脸震惊。
“什么叫自爆？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再说了阿羞也不丑。”
“那你爸能接受的了？”
“吃人嘴短嘛，好歹阿羞给我爸送了半个月的饭了.......”
方卫东仅仅因为吃了几顿饭就坦然接受阿羞，这种概率不能说微乎其微吧，至少也算绝无可能。
但一直把阿羞藏着掖着也不是个事，总得让她逐渐接触方严的家人。
这么做肯定会有一些不良副作用，方严已经准备好承接老爸的怒火了。
“兄弟，你才是真的猛士.......”
杜斌大概一想，也能想象出届时会是一番什么样的火爆场面，不由佩服道。
135、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136、恶人还需恶人磨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要安置兜兜和学校的项目，方严有几天没来栖湖苑了。
明天他要去羊城一趟，快则一两天，慢则三四天，所以出发前方严特意趁周末来看看阿羞，并告诉她这些天不用往医院送饭了。
毕竟他一走，阿羞送饭时就没了人在中间传递。
不过，当房门打开时，方严却一愣。
因为开门的是阿羞的堂妹米柔.......
如果只是单纯的看到米柔倒也不算太奇怪，毕竟她现在是吴都师范的学生，校区同在东溪这边的大学城，距离栖湖苑很近。
所以她来阿羞这里玩一下很正常。
但米柔此时的穿着一看就不是来做客的，拖鞋、棉质短裤，上身更是只穿了一条薄薄的内衣式小背心.......
“阿柔也在啊。”方严移开了视线，以他的身高随时都能看到不该看的内容。
“嗯，姐夫来啦......”
米柔似乎并未觉着这种四处露肉的居家服有什么不妥，回应了一声又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吃着零食看起了电视剧。
甚至还伸出一双腿蹬在了茶几上。
是真不把姐夫当外人啊.......
这时，阿羞听到动静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客厅内，堂妹的姿态一览无余，阿羞只看一眼，小眉头就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你来了呀。刚好小说里有个地方我不知道怎么写下去了，你帮我看一下呀。”
阿羞却没有赶堂妹进卧室，或者呵斥她再套一件衣服之类的，反而向方严软软道。
方严先愣了一下，《琅琊榜》已经完本了, 阿羞也未动笔写新小说......
随后他反应了过来，这是阿羞喊他去屋里说悄悄话。
“她昨晚住在这？”
阿羞刚关上房门, 方严就问道。
毕竟这大上午的, 米柔穿成这样, 一看就是刚睡起来。
“是呀，从军训结束后她就搬到了这里。”
“......., 以后她要在这长住？”方严不满道。
好不容易熬走了一个米善学，又搬来一个米柔。
1202是他和阿羞的小窝，搬进来一个外人当然不方便。
并且, 米柔也是一副不太懂事的样子。
哪有在姐夫面前穿成这样的.......
“那我总不能把她赶走吧，那样她回去告状，三婶又该拿三叔和我爸出气了.......”
“你谁都能想到，就是想不到咱们俩。”方严郁闷道。
“你生气了呀？”
阿羞坐到了方严旁边, 伸出小手和方严来了个十指交错，但嘴角却勾着一抹坏坏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方严察觉到了什么。
阿羞的确对家人很照顾，但从不是那种无底线的照顾, 所以当阿羞坏笑时, 方严就知道她已经有了主意。
“有什么主意快说。”方严也笑了起来。
阿羞抿抿嘴, 凑到方严耳旁小声道：“能不能麻烦阿谨一下，反正她读的工商大学也在附近.......”
“阿羞你挺坏啊.......不过我喜欢！”
“要不然就让阿柔继续住这儿，反正我也无所谓呀.......”
‘你挺坏’的表述让阿羞不乐意了，但让米柔继续住下去‘我无所谓’绝对是假话。
其实米柔住在1202这几天，阿羞辛苦多了。
她不但每天要给米柔煮饭, 像刷碗、打扫卫生这些事, 后者统统不干。
并且后者吃零食时也不注意，经常把残渣弄的沙发上、地板上都是。
为此, 爱干净的阿羞有时一天得抹三四遍地板.......
不过, 看在三叔三婶的面子上，这些阿羞都能容忍。
但刚才那一幕她忍不了了。
阿羞历来的原则就是, 别人的东西我不稀罕；我的东西也可以送你，但我不给你的东西你也不能惦记......
所以方严来到1202时，米柔穿着内衣在屋里旁若无人, 不知道避嫌的样子让阿羞生气了.......
她不会去恶意揣测堂妹的行为动机，但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阿羞都会把这种苗头扼杀掉......
可即便生气，阿羞还是冷静的想了一个不至于明面上得罪三婶的办法。
但，要辛苦一下工具人严谨了.......
“我下楼给阿谨打电话。”方严领会了阿羞的意思后, 笑着道。
“就在我房间里打呀, 不用下楼的。”
下楼还要经过客厅，阿羞不愿意......
清醒如阿羞，在恋爱中也做不到‘豁达’，就算外边的是自己堂妹......
“不是担心她听见么？”方严无奈解释道。
“我出去陪她聊天，她就不会注意了......”阿羞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好吧。”
短暂等待几秒钟后，电话拨通。
“喂，阿谨，在干什么呢？”
“正准备和室友们出去逛街呢，你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严谨奇怪道。
她知道表哥最近因为家里的事忙的很，所以这半个月来除了偶尔陪陪严玉芳，她没打扰过方严。
“我在栖湖苑呢，你来找我们玩吧。”
“我不去啦，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你不想见你阿羞嫂子么？”方严知道严谨对阿羞的印象不错，才这样说。
“我们经常见啊。”
严谨却奇怪道：“阿羞嫂子没跟你讲过么？这半个多月，她都来我们学校看我四、五次了，每次都给我带很多零食。”
“.......”
方严还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因为阿羞从来没跟他讲过。
说起来，严谨是方严唯一的表妹，在她刚上大学的这个阶段，方严的确有责任常去看看她，帮她排遣来到新环境后的不适。
但这段时间，因为家里的事，方严都忽略了。
而阿羞却默默帮他做着这一切，帮他弥补疏漏.......
方严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喂，哥？”
“哦哦。”
既然阿羞和严谨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方严便直话直说道：“你来趟栖湖苑吧，帮阿羞做件事。”
“什么事，你说。”
“带着你的行李搬到1202住几天！”
“啊？为什么？”
“因为阿羞的堂妹搬了进来.......”
方严尽量简练的把事情给严谨讲了讲。
电话那端, 严谨一听就来劲了：“哪来这么不开眼的小姨子！哥，你们等我！”
同样刚刚成为大学生的严谨，就读的工商学院也在东溪大学城, 但以距离算, 收拾完东西到达栖湖苑怎么也得半个小时。
谁知, 不到二十分钟，门铃就响了。
“嫂子，我来投奔你了！寝室里好热啊，还有蚊子！”
房门一打开，严谨就叽叽喳喳道。
这时，方严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坐在沙发上的米柔奇怪的打量着严谨，因为她听到后者说也要住在这里。
可1202只有两间卧室，米柔睡的还是原本属于米善学的主卧。
如果再有人搬进来，当然得和她挤在主卧的大床上了。
“姐，她是谁啊？”米柔不太高兴的问道。
阿羞还没回答，严谨却抢先道：“嫂子，她又是谁？”
“这是阿柔，我堂妹；这是阿谨，阿严的表妹。”
同样戏精上身的阿羞，面带为难的给双方做了介绍。
“原来你是我哥的小姨子啊，真不知羞！”严谨就是来找茬的，开口就不客气道。
“你说谁不知羞！”本来看严谨也不顺眼的米柔，噌一下站了起来。
“说你啊，我哥还在这儿呢，你穿成这样知不知道什么叫避嫌？”
严谨慢悠悠说完，又上下打量了米柔，嗤笑道：“再说了，你这二两肉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啊.......啧啧啧，我小学时都不止你这样.......”
“你！姐你快把她赶走啊！！！”米柔气急败坏道。
136、恶人还需恶人磨
137、矫饰之罪
“从今天开始，床的左半边是我的，右半边是你的。包括衣柜，咱俩一人一半！”
“凭什么！”
1202主卧，严谨和米柔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但论起吵架的功力，两个米柔也不是严谨的对手。
于是，米柔挤吧出两滴泪水，转而向阿羞求助：“姐，你都不管我么？开学时，我妈可是说过让你照顾我的.......”
阿羞转身，背对米柔冲方严狡黠的眨了下眼睛：“阿严，你管管阿谨呀，不要让她欺负阿柔。”
“这怎么能算欺负呢？我觉得主卧一人一半很公平啊！阿柔是你妹妹，阿谨也是我妹妹啊！”
方严脸色一黑，不满道。
“是啊！嫂子，你怎么这么偏心你家的人啊！”严谨也不满道。
眼看兄妹俩开始齐心攻击自己了，阿羞气的一跺脚：“好~好！我不管了呀，我走了好吧！”
阿羞说完，气呼呼拉开房门，离开了1202.......
“给谁使脸色啊！走就走，我也走！”
随后，方严也悻着脸走了出去。
“.......”米柔没想到事情搞这么大。
“你看，因为你让我哥和你姐吵架了吧？”严谨抱胸撇嘴道。
“什么叫因为我啊？明明是我先住进来的！”米柔依然不服气，只是现在1202内就剩了她和严谨, 米柔的气势明显弱了不少。
“你先住进来，这间房就属于你了？来, 我们理论理论.......”
......
楼下, 阿羞站在树荫里等了几分钟。
当她看到方严的身影时, 就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阿谨好厉害.......”
这是阿羞第一次见识严谨的毒舌功力，多少有点震惊。
“是吧。”
方严笑着走上前, 拉起阿羞的手走向了小区大门：“要说吵架，我都吵不过她。”
“那我们现在去哪呀？”
阿羞侧仰着小脸，瞪着亮晶晶大眼睛望着方严商量道。
刚才在1202, 是人是鬼都在演。
并且方严在没有剧本的情况下完美配合了阿羞。
这份‘心有灵犀’的默契，让人很受用。
“我们先找个地方吃午饭，下午去看电影？”反正从1202出来了，方严准备带阿羞好好过个周末。
“呃......中午吃饭不管她们了么？”
“俩人都那么大了, 饿了会自己找吃的，别操心了。”
“唔.......”
两人牵着手走到小区外，站在路边等公交车。
阿羞踌躇了一会儿，忽然道：“我这样把阿柔赶回学校宿舍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呀。”
看来，刚才那句‘你挺坏啊’让阿羞耿耿于怀了。
“开玩笑的。”
方严侧头看了一眼阿羞, 笑了起来：“善良也需要锋芒，这样很好。”
阿羞脸颊两侧浮现一对小酒窝，然后伸出手臂主动挽上了方严的胳膊。
两人牵手已有好多次，但像此时阿羞挽方严胳膊的举动, 却是第一次。
下午四点多钟，成龙和金喜善主演的电影《神话》散场，阿羞在商场内逛了一会。
“你要买？”当阿羞打量着SONY专柜里的MP3时，方严惊讶道。
一台SONY的MP3普遍都在500块以上，以阿羞的作风极少买这些不实用的东西。
“我给阿谨买一台。”
阿羞先对方严说了一句，然后让售货员拿出了一台通体镶嵌着幽蓝玻璃界面的MP3。
“这台怎么样？”看起来阿羞自己很喜欢这款，但她还是习惯性的征询了方严的意见。
方严看了眼688的标价, 问道：“你送阿谨这么贵的礼物, 是因为她今天帮你了？”
“不是呀。”
阿羞摇摇头, 望着方严道：“前几天阿柔缠着我给她买了一台这样的。所以我才给阿谨也买一台, 她俩都是妹妹，我不能偏心呀.......”
下午五点半, 就在方严和阿羞商量去哪吃饭的时候，方严的电话响了。
是严谨打来的。
“哥, 搞定了！”
“啊？这么快？”方严惊讶道。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让严谨和米柔打持久战的准备。
“你们俩没发生冲突吧？”方严想到另一种可能, 赶忙道。
“当然没有了！米柔走的时候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但痛哭流涕，同时还对于我点拨她人生的高尚行为，表示了强烈的感谢以及.......”
“行了行了.......女孩家家的，跟谁学的满嘴跑火车！”
“当然是跟你学的啊！”
“.......”
“没事我就收拾东西回学校了啊。本来还想在阿羞嫂子这儿住几天呢，谁知道米柔的战斗力也太差了，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了.......”
严谨絮絮叨叨，方严看了一眼阿羞拎着的MP3说道：“等一下吧，我们现在回去。”
“好吧。你们快点啊，晚上我们寝室要和别的寝室联谊。”
.......
“哥，这多不好意思啊，嫂子都送我一台MP3了.......”
严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模样，麻利的从方严手里接过了一沓钞票。
“给你了你也别攒着，想吃零食买零食，想买衣服买衣服。”
“好嘞！哥，你掏钱的姿势真帅！和冠希有的一比！”
“.......，你能不能换个人比.......”方严嘴角抽搐。
严谨作为方严家族成员中唯一知道阿羞存在的关键人物，以后免不了继续充当工具人。
方严自然得让表妹坚决的站在自己这边。
同时，今天严谨的表现也很给力。
一喊就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不但圆满完成了方严交待的任务，并且‘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事成之后迅速撤离，让表哥能够享受二人世界。
这样的表妹，给她几个钱花花，方严怎么会不舍得！
1202重新归于宁静后，阿羞开展了一场卫生大扫除。
等到两人忙活完吃了晚饭后，已经晚上9点多了。
“你今晚不走了么？”看到方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阿羞问道。
“嗯, 不走了。”
留宿1202有两次了, 不过方严都是睡的沙发.......
阿羞想了想, 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钥匙递给了方严：“这是家门的钥匙, 以后就算我不在家, 你也可以进来了。”
上次方严坐在房门外等她的画面，阿羞久久未忘。
其实前段时间她已经配好了这把钥匙，但还没给方严时，米柔搬了进来.......
然后，就不方便了。
不过，‘钥匙’似乎还有一层‘不设防’的含义。
“我今晚不想睡沙发了。”方严试探道。
“那你去主卧睡呀。”
“我想睡你的床！”
“唔.......”阿羞忽闪着大眼睛，忽然笑了起来：“那好呀.......”
只是这个笑容有点奇怪。
就是那种坏坏的，和想起坏主意坑米柔时的笑容，很像。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男人的智商都会降低一些。
方严哼着歌进了洗手间洗澡，并没有察觉异常。
洗澡连带刷牙的时间大概还不到5分钟.......
阿羞的卧室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她的床也是张1.2米的单人床。
不过阿羞很识趣，特意把身体靠着里边躺好，给方严留出了位置。
刚开始，方严那些不过分的举动，比如亲亲啊什么的，阿羞还比较配合。
可当他的手开始不老实时，阿羞却一把抓住了他的大手，两颊尽染酡红的小脸上却又带着一丝促狭笑容。
为了让阿羞放弃抵抗，方严决定说服她，便认真道：“人的本性就是好吃懒做，好色贪欢，假如你克勤克俭，守身如玉，就犯了矫饰之罪。比起好吃懒做，守身如玉更可恶.......”
方严一本正经胡扯的模样，终于让阿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方严严肃道，然后低头凑了上去。
阿羞却用左手食指摁住了方严的嘴巴，然后红着脸、糯糯道：“你不是知道么？”
“我知道什么？”方严现在只知道一往无前，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阿羞的右手还捉着方严刚才不老实的那只手。
于是，她用行动代替了回答，抓着方严的手慢慢移到了自己小腹.......
方严手心接触的位置一片冰凉。
“啊！你来亲戚了啊.......”
一本正经胡扯的样子
138、人为财死
凌晨四点，方严定下的闹钟刚响了两声，他就醒了过来，伸手关掉了闹铃。
以免吵醒阿羞。
轻手轻脚起床洗漱后，他重新回到卧室看了看阿羞。
‘昨晚白高兴了一场.......’
方严自嘲的笑了笑，俯身在阿羞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然后走出了卧室，在客厅留了张字条.......
凌晨四点半。
昏黄路灯下，只有环卫工人佝偻着身形，默默清扫着街道。
扫帚刮过地面，发出唰唰的声响，在凌晨的清冷街道分外响亮。
此时的寂静景象和城市白日喧嚣繁忙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一座城市的正反面，也昭示了某些人生的黑白两面。
站在吴大校门外的方严，收回了注视环卫工人的目光，深吸一口略带水汽的空气，拿出手机拨给了林远程。
“喂，远程哥，我在学校门口了，你们出发了吧？”
“马上就到。”
“好的。”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帕萨特划破晨雾，停在了吴大门口。
接上了方严后，帕萨特转向上了高速。
一路向南........
1202内，阿羞也睁开了眼睛。
其实她昨晚一夜未眠。
尽管昨晚躺在身边的人是方严，但这毕竟是阿羞第一次被异性抱着睡了一晚。
紧张是避免不了的。
但除了紧张以外，方严手心的温度也让阿羞印象深刻。
昨晚, 方严得知她正在生理期，虽然有点泄气, 不过却在第一时间把手搓热了, 然后覆在阿羞的小肚上。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以前阿羞用热水袋时都没有方严这次的手掌有效果。
小腹处那种让人非常不舒服的坠胀感和痛感，马上就消减了不少.......
本来, 阿羞是准备给方严做早餐的。
不过她没想到方严会走这么早。
于是，尽管没了睡意，阿羞还是在床上躺到了天光微熹才起了床。
走进客厅想倒杯水喝, 却看到餐桌上有张字条.......
‘阿羞，我要出差几天，快的话两三天就回，慢的话四五天。
这几天你不舒服就不要去医院送饭了。
等我回来, 带你见见爸爸......’
又是让人紧张的‘见家长’。
阿羞趴在餐桌上，侧头望着落地窗外漫天红遍的绚丽朝霞，却痴痴的想到‘你早饭也没吃，饿不饿呀.......’
......
9月19日傍晚, 经过13个小时的跋涉, 帕萨特停在了羊城金宫夜总会大门对面的马路旁。
这里就是赵若男打听出来的陈美玲现在的工作地点。
“先在附近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方严伸了个懒腰说道。
“好。”
帕萨特上下来四个人，分别是林鹿溪的大堂哥林远程和二堂哥林维柏以及马绍阳、方严。
“这里禁停，要不要把车换个地方。”林远程下车后, 发现帕萨特前后其他车辆的雨刮器上都夹着罚单。
方严观察了一下，只有这个地方观察金宫夜总会的视线最好。
“不能换地方。”
方严随手拿了后车上的一张罚单, 夹在了帕萨特的雨刮器上.......
“.......”林远程。
“阿严明明是一个学生，怎么做事比社会人还社会.......”林维柏小声嘀咕道。
简单吃了点饭，回到车里，方严和马绍阳换了位置，好让开了一路车的后者休息。
然后方严拿着陈美玲和罗勇的照片细细端详了起来。
“阿严, 路上撞死那只兔子你放在后备箱干什么？羊城这么热, 两天就得臭了！”
坐在后座的林维柏嘟囔道。
“有用。”方严简短道。
“.......”
方严的态度，让林维柏有点不爽。
好歹他是小鹿的亲堂哥呢, 方严的回应也太敷衍了。
不过, 来前林亚中交待了有事听方严的，林维柏也知道此次事关重大, 便没有发作。
“阿严，咱们下边的计划是什么啊？”这时，林远程也开口了。
林远程和方严一起去过罗勇的老家，但事后方严什么也没说。
包括这次羊城之行, 方严依然口风很紧, 这让林远程有些紧张，唯恐前者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救亲三叔，林远程自然愿意。
但也要看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如果拿自己的人生做赌注去博林经纬的一线生机，林远程不会做。
“计划？我也没计划，见机行事吧.......”
方严苦笑后，又补充道：“但我们不做违法的事。”
林远程闻言，松了口气。
凌晨三点，金宫夜总会准备打烊，里面的工作人员陆续走了出来。
“出来了！就是她......”
林维柏盯着站在金宫门外等待出租车的女人，又看了看手里的照片肯定道。
“嗯。”
等到对方上了出租车，方严发动帕萨特，悄悄跟了上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出租车驶入一个名叫塘下的城中村，停在了一栋7层民房下。
穿着超短裙的陈美玲扭着腰走了进去。
又过了一分多钟，四楼的一间房内亮起了灯光。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四点，整栋民房都黑乎乎的，所以亮灯的房间很显眼，也很容易记下位置。
方严已经早早把车停在了几十米外。
林维柏勾着头盯着亮灯的房间激动道：“我们不上去看看么？”
“.......”
方严回头看了林维柏一眼：“上去看什么？”
“看看罗勇在不在这儿！”
“他要是在，你想怎么办？”
“当然是把他带走问清楚了！”
“二哥！如果罗勇在里边，会半夜三更跟你走？你用强的话，那就是绑架了！”
方严当初让林亚中派一个稳重胆大的人跟着自己，现在看来林维柏胆子是够大，但稳重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那你说怎么办？”林维柏还有些不服气。
“等！”
方严给几人各散了一支烟，然后打开车窗沉声道：“就算想带罗勇走，也得哄着他跟我们走.......”
“怎么哄？”林远程也问道。
方严想了想，说出一个大概计划。
其实到现在, 他心里也不敢100%笃定罗勇就在这栋民房里。
但他不是警查, 没有正规调查渠道。
在找不到罗勇的情况下, 只能综合罗母说儿子在羊城、以及罗勇和陈美玲同时离开吴都这条简陋线索, 初步判断这两人在一起。
他的判断到底准确与否, 就只能等了。
这一等就等了一天.......
下午5点，有点熬不住的方严正躺在车座上假寐。
身后的林维柏忽然小声喊道：“罗勇！”
方严赶忙起身揉了揉眼睛，随即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施施然走进了一家饭馆内。
说他陌生，是因为方严从来没和他见过面。
说他熟悉，是因为方严早把他的照片印在了脑海里。
林氏兄弟马上激动了起来，即使方严也兴奋的握了握拳头。
“阿严！快去啊。”昨天商量好方严负责和罗勇搭讪，林维柏看到方严依然稳坐车内，不由着急道。
“不急，等他吃晚饭。”
“啊？”
“人刚吃完饭时，血液会集中在胃部。这个时候人的反应最迟钝，也最松懈。”
方严缓缓道。
半个小时后，罗勇结账，剔着牙走出了饭馆。
方严把墨镜往脸上一罩，走了过去。
“罗勇！”
“你是谁？”罗勇警惕的打量着方严。
“李少觉得你待在这里还是不妥，又给你准备了一笔钱，想让你去国外待一段。”
方严指了指帕萨特，似乎是在说钱在车里，或者指‘李少’在车里.......
139、他们演我.......
“哦？李少又给我准备多少钱？”罗勇目光灼灼的盯着方严。
方严闻言，心中大定。
至少这句话让他确定了两件事：温莎的事的确和李明睿有关，罗勇就是内应。
而罗勇能够被一句话试出了底子，也是机缘巧合。
当初温莎出事后，他和姘头陈美玲来到了羊城。
陈美玲重新找工作的过程很顺利，可罗勇找工作就麻烦多了。
他原来在温莎一个月拿四五千，可到了羊城他只能从每月一千块钱的小保安做起。
虽然老家还藏着李飞云给他的20万，但这些钱在吴都买个单间都不够。
罗勇可没打算亡命天涯。
等这件事风头过了，他还想成家立业呢。
毕竟，温莎一事中，他的角色最隐蔽。
思来想去，罗勇觉得当初拿的钱少了。
于是，来到羊城十多天后，他用公用电话和李飞云联系了一次。
电话内容自然是要钱的。
彼时李飞云不敢得罪他，但也不愿再给罗勇钱，便敷衍道：“你等等，等一段时间我联系你.......”
刚好，距离那通电话一个星期后，方严出现在了罗勇面前，并且是以给罗勇钱，让其去国外的理由.......
罗勇当即认为，李飞云派人来联系自己了.......
但一个多小时后，罗勇察觉到了异样。
“兄弟，李少在哪啊？咱们怎么还出城了？”
罗勇满脸堆笑，向坐在副驾驶的方严询问道。
“着什么急？早晚会让你见到。”刚才还客客气气的方严, 不耐烦道。
此时帕萨特在飞速疾驰，罗勇身旁左右分别坐着林远程和林维柏。
发觉不对劲后, 罗勇有一丝惊慌。
但一对四的局面, 让他不敢做出任何刺激对方的举动。
大约午夜时分, 坐在前排的方严忽然回头小声问了一句：“他睡着了吧？”
“嗯。”林远程同样小声回应道。
随后，方严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喂, 林伯伯，一切顺利，我们正在回去的路上。”
坐在后座上的罗勇身体忽然僵了一下。
这种情况下, 他怎么可能真的睡着。
他一直借装睡分析着目前状况。
在听到方严打电话以前，罗勇虽然已经产生了怀疑，但并不十分确定。
在他想来，车上这些人要么是李飞云的人、要么是警察、要么是林家的人。
直到他‘无意间’听到林伯伯这三个字.......
毕竟，落在林家人手里是最坏的结果。
但随后, 罗勇又慢慢镇定了下来。
据他所知, 林经纬起家的过程, 虽然多少沾了点灰色，但林家又不是什么亡命之徒。
就算他们打听到自己和李飞云有勾结, 应该也没什么证据。
有证据的话, 就该是警查出面了。
这么一想, 罗勇觉得落在林家手里也没什么了, 大不了挨顿打。
他们还能怎样？
但随后, 罗勇的判断被颠覆了.......
凌晨三点，距离吴都市只剩了300多公里。
帕萨特却忽然拐了个弯，停在了一片人迹罕至的河滩旁。
“小马哥, 就这里吧。”
“嗯......”
少倾，车外响起铁锹挖土的声音。
罗勇眯着眼睛看了一眼, 发现原本坐在正副驾驶的两个人正在河滩上刨土挖坑.......
罗勇头皮一麻, 心里升起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安。
随后, 车外两人的对话, 更是让他魂飞魄散。
“阿严, 挖多大啊？”
“不用太大，能把它埋进去就行。但要深一点，要不然腐烂以后周围会臭。”
“要我说, 直接拿袋子装了，往河里一扔多省事。”
“不行！”
到了这个时候, 罗勇已经没有任何冷静思考的可能了。
强烈的恐惧，让他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自然, 装睡也进行不下去了。
“你醒了？”
依然坐在罗勇身旁的林远程温柔道。
罗勇紧闭眼皮，不敢做任何回应。
似乎只要他一睁眼，就会马上被这四名大汉丢进坑里似的.......
但不停颤抖的牙关，却出卖了他。
“阿严，他醒了。”坐在罗勇另一边的林维柏打开车窗冲方严喊道。
“哦？醒了？”
方严走过来，上半身伸进车窗拍了拍罗勇的脸：“老罗，老罗？”
直到这时，罗勇才勉为其难的睁开了眼睛，但黑黢黢的脸庞一片惨白：“兄.......兄弟，不.......不至于，不至于啊.......”
罗勇哆嗦着嘴唇断断续续道。
“什么不至于啊？”
方严抽身，打开车门，作势要拉罗勇：“来，下车抽支烟。这个地方风景还不错，前水后山，下来看看.......”
这话在罗勇听来，几乎等同于方严帮他选了好归宿.......
此处的确是个好地方。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方圆几公里没有一点灯火，除了偶尔的虫鸣和夜枭啼号，周围死一般的沉寂。
果然是一处杀人埋尸的好去处啊！
“不.....不......不至于.......”
罗勇用力抱着前座，在林维柏的推搡拉扯下，死活不下车。
“是.......是李飞云.......都是李飞云，是他让我睁一只闭一只眼的！我不知道他要害林老板啊.......”
命都要没了，罗勇再不管其他。
其实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可眼看林家找的这几个人要‘弄死’自己，罗勇为求自保只能尽量把林家对他的恨意转移到李飞云身上。
“哦？你是说，李飞云指使你对赵若杰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林经纬并不知情, 是么？”
方严几人果然停止了‘劝他下车抽烟’的举动。
看到这么说有效, 觉得有了一线生机的罗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是是是，今年7月李飞云找到我.......”
“你们第一次商量这件事是在哪？”
“他给了你多少报酬？”
“你们平时怎么联络？”
方严用了几分钟, 把罗勇和李飞云之间联系、布局的证据链询问完整。
然后关掉了口袋里的录音笔, 递给罗勇纸笔：“把你刚才的话写下来。”
现在让罗勇做什么他做什么。
即使面对警查，他也不会这么配合。
毕竟前者问询时还讲道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奈何不了罗勇。
但此时罗勇身处荒郊野外，身边还有四名随时准备‘埋掉’自己的壮汉，罗勇再不敢隐瞒。
“签字！”
良久，在方严提醒下，罗勇在写满事情经过的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谁知，方严拿过纸看了看，转身道：“小马哥，埋了吧。”
“.......”
罗勇登时吓的跪在了车里：“兄.......弟，我有错，但罪不至死啊.......我上有60老母.......你不能把我埋这啊.......”
“谁他妈要埋你了？”
方严瞥了面无人色的罗勇一眼，接过马绍阳从后备箱里拎出的一坨.......
一坨被压扁的兔子。
林维柏笑嘻嘻的拍了拍罗勇：“老罗，我们阿严就算撞死只兔子，都要仔细埋掉。他这么心善怎么忍心把你这个活生生的人埋了？杀人可是犯法的.......哈哈哈”
......
清晨6点半，帕萨特迎着朝阳驶入了吴都外环。
罗勇没有坐在座位上，继续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瘫在前后座之间的缝隙里。
心理防线被彻底搞崩溃的他，此时才有了一点思考能力。
然后他把今晚的事回忆了一遍，发现对方没有说过任何威胁、恐吓自己的话，一切的一切都是罗勇的自我脑补.......
‘他们在演我啊.......’
140、尘埃落定
9月21日上午8点。
林亚中看了一眼坐在警车里的罗勇，抬脚走到了赵队旁边。
“赵队，我三弟什么时候能出来？”
赵队正在看这一份简易证词。
证词是罗勇自述，交待了他和李飞云的联系方式，以及收了对方多少钱、钱现在藏在什么地方。
赵队现在要做的就是按图索骥，完善证据链。
如果以上信息都属实的话，那么林经纬的确是被冤枉的。
因为罗勇证词中明确有这么一句话‘李飞云指使我对赵若杰在温莎内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们还要调查。”赵队回了一句。
“罗勇这不是都交待清楚了么？还调查什么？”
“比如他说收了李飞云20万现金藏在家里，我们要把这笔钱找出来，才算证据链完整。如果林老板是被冤枉的，肯定能还他清白。”
赵队看在曾经收过林家特制点心的份上，耐心解释了一句。
然后，依然有疑惑的赵队笑着道：“你们倒是有办法，让这个罗.......罗勇自己交代了个清楚。”
林亚中下意识看向站在远处的小辈们。
林远程和林维柏被两名年纪更小的兄弟和林智彬等长辈人围在中间，众星拱月。
林家人都知道远程和维柏两兄弟刚帮家里做下了大事。
同辈人望着他俩的眼神是崇拜，尊敬。
长辈则是一副‘家里孩子已经可以顶门立户’的欣慰模样。
即便是稳重一点的林远程，在一片交口称赞中也掩饰不住的顾盼自得，面露矜持又自得的微笑。
而情绪更外露的林维柏，正兴奋不已手足舞蹈着向两个兄弟讲述着什么。
但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方严，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小马哥，回去先好好睡一觉，有事明天再说。”
和马绍阳分开以后，方严直接回了学校。
两天两晚没合眼，太困了。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中午。
“哟，老四在寝室啊？”毕恒端着饭缸，看到方严就嚷嚷道。
“家里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正常上课？”
杜斌也凑过来问道。
大二开学二十多天了, 方严除了补考和带同学做事业部项目，几乎没怎么在学校待过。
虽然方严被吵醒了, 但也不觉的烦, 反而趴在床边看着沙雕室友们道：“怎么了？想我了啊？”
比起外边那些为了利益就敢把别人搞家破人散的人, 室友们可爱多了。
就连张爽看起来也顺眼了不少。
其实吧，可爱的是这个年龄, 而不是某个人。
“四哥，想啊，怎么会不想。你不在, 咱们309就是大海航行缺舵手，火车跑起来没车头！”
任佳俊笑嘻嘻道。
“嗯，老六一说话，让人浑身舒泰啊。”
方严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从今天开始, 老子回来了, 以后每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家里的事, 几天内大概就会尘埃落定, 方严可以暂时回归学生身份了。
“四哥！那我以前和你说过的联谊，安排到今晚行么？”任佳俊期盼的看着方严。
“老六，到底是和谁联谊啊？非得叫上我么？”
‘联谊’这件事，任佳俊前些天就说过, 但当时方严家里的事情没解决, 自然没心情参加。
就随口说了一句‘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我。’
谁知，任佳俊竟然一直等到了今天。
就在任佳俊扭捏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时，正对着镜子梳头的毕恒却道：“和咱们系05级齐梦瑶小师妹的寝室联谊, 老六拿你当了幌子.......”
“齐梦瑶是谁？我怎么成了幌子？”方严迷惑道。
“事情是这样的.......”杜斌接过了话茬。
据杜斌所讲, 齐梦瑶在设计学院这届新生中颜值比较拔尖。
上个月月底迎新时, 任佳俊被任中龙以生活部的名义征召来做志愿者, 在这个过程中任佳俊通过帮助齐梦瑶扛行李, 互相结识。
任佳俊肯做志愿者的目的为了提前认识学妹, 有了目标之后, 自然想和对方的关系更加深入一步。
不过，漂亮女生身边肯定不乏追求者。
而任佳俊在这些男生中并不算很显眼，几次三番的邀请都被对方婉拒了。
于是，某一次任佳俊当着齐梦瑶和室友吹嘘起了自己寝室的‘四哥’，是事业部的老大，想带谁做项目就带谁，以后可以安排两个寝室联谊让她们认识认识。
起初，对方并没有把什么事业部当回事。
直到听了其他学姐科普，才明白事业部对设计专业学生的重要性。
这下，对方对寝室联谊一事开始上心了，反过来开始催促任佳俊组织活动.......
但当时方严正一堆事，任佳俊试着问过他一次，方严自然没时间也没心情。
现在看到‘四哥’家里的事好像处理的差不多了，任佳俊就迫不及待地再次发出了邀请。
不过，方严的回答让任佳俊微感失望：“等几天吧，我今晚有点事。”
其实方严今晚没什么事。
但这种别人替他做决定的感觉，方严不太喜欢。
再者，广设二班的同学还没能实现每人做一次项目的机会。
若今晚他参加联谊，对方提出加入事业部，方严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答应是驳了任佳俊的面子，答应了就得让自己班的同学往后顺延。
方严做事历来只以远近亲疏论，一个和任佳俊八字没一撇的女生以及她的室友，自然比不过同班同学的分量。
“那好吧，再等等。”任佳俊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过，方严好歹没把话说死。
下午放学，回寝室的路上，方严无意识间哼起了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里的插曲.......
“云淡风轻，一轮江月明，漂泊我此生任多情.......”
二十天来，压在心口的那块石头，终于要被搬开了。
方严由内而外，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因为这首歌，方严还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趣事。
初中时, 一到暑假，电视台里就会反复重播这部电视剧。
当年赵雅芝一身白纱的古装扮相, 让方严惊为天人。
也因此成为了他的第一个梦中情人。
小屁孩嘛，谁没有给几个明星叫过老婆。
草莽英雄许仕林曾是他最羡慕的人。
但林鹿溪却不愿意了。
不过比起正处在颜值巅峰的赵雅芝, 还是个黄毛丫头的林鹿溪也自惭形秽。
明知比不过，林鹿溪就走上了模仿的道路......
整一个暑假, 只要是两人单独待在家里，她就会披上一张白床单，假装自己就是白娘子。
入戏颇深的林鹿溪还强迫方严把对她的称呼从‘老婆’改成了‘娘子’.......
......
走到学校创业中心楼下，方严忽然拐去了小超市。
买了些小丫头爱吃的溜溜梅，又买了一些大丫头爱吃的零食。
出了超市，方严朝着寝室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阿严你去哪？”和他同行的杜斌奇怪道。
方严拎着零食笑了笑：“去找我娘子.......”
141、此时彼时
21日傍晚，吴都天星酒店总经理办公室。
屋里边或坐或站聚集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装扮各异，有些面容黢黑，皱纹深刻，一看就是干着长期暴露在户外的工作。
还有一些人穿着更规矩体面。
不管打扮如何，这些人都是一脸凝重加拘谨的样子。
长久的沉默后，站在李明睿旁边的李飞云终于开口了：“老张叔，别人信不过我爸，你还信不过么？你在我们家放钱有三四年了吧？一分钱的利息也没少过你吧？
就网上一篇胡扯八道的文章，你也信？”
“我.......我不信。”
老张低头嗫嚅道：“只是我儿子要结婚了，我得把钱取出来给他装修婚房。”
老张根本不会上网，是他儿子前些日子在本地网站‘吴都信息港’看到了一篇深扒李明睿的文章。
文章中直指李明睿参与非法集资，资金链早已到了崩溃边缘。
老张虽然不知信息真假，但第一反应肯定是要把钱取出来。
可他三天前就找到了李明睿，至今也没能把钱拿到手。
于是，他更慌了。
可即便这样，他和李明睿讲话时依然小心翼翼。
毕竟李明睿‘前厂长’和‘成功商人’的名头，在老张这些原国棉厂职工眼里，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等我再攒下钱了，还放厂长这里。”老张陪着笑说道。
“是啊是啊。”
“我也是刚好要买房子。”
“谁不是啊，要不然放在李哥这的钱我也不动。”
其他讨债者纷纷笑着应和。
“呵呵~”
李明睿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下首这些人。
其实，解决眼下的困难也并不难，无非一个钱字。
只要他能及时把这些人的本金偿还掉，用不了多久，这些人还会求着把钱放到他这里。
不过, 李明睿有苦自知。
他手头上最后能动用的那些资金，已经以抵押借款的方式借给了方、林两家。
以他的计划, 再有20天借款到期, 方、林还不上钱, 他就可以把建材市场收入囊中了。
到时或转手一卖，或者出卖股份吸收资金, 都能快速回笼一部分钱。
那样，他眼前的危机就能缓解很多。
不过，偏偏在他刚把钱借出去不久, 网上就爆出了一篇帖子说他资金链会随时断裂。
这个时间差，有点麻烦。
并且和李明睿搞林经纬的方法几乎如出一辙。
李明睿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有人在背后出手了。
但是李明睿好歹在吴都经营了一辈子，自然有很多隐藏关系，他已经筹借到了一笔短期资金会应对这波挤兑潮。
后天就可以到账。
“老张，钱后天给你。还有你们几家, 后天都给你们结清。”
一直没出声的李明睿, 终于阴沉这脸开口了：“飞云, 把他们几家都记下来, 以后他们的钱我们不用。”
“李哥，这不是家里刚好有事么。”
“是啊，我们当然相信你老板的实力，只是刚好遇到事了。”
下边的人七嘴八舌解释道。
欠债的比债主还要硬气。
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
为何有那么多集资案的受害者明明都是没多少钱的普通百姓, 可暴雷时往往涉案几亿甚至几十亿。
就是因为普通人的投资机会太少了。
一旦听说某个人靠谱, 大家都会一窝蜂的冲上去送钱。
有些夸张的, 还得打点关系才能把自己的钱送给别人用。
当然，他们也都是为了远高于了银行的利息。
由此也可以看出，一个有稳定收益的投资机会多珍贵。
所以李明睿明确说出了后天给钱以后, 有些人又犹豫了.......
“我李明睿从商十几年, 首重一个‘信’字！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我刚投了大笔资金在林经纬和方卫东的建材市场。
你们就趁着这个时候来捣乱！行, 后天全部给你们结清, 以后我们永不合作！”
李明睿趁机做出痛心疾首的生气模样。
“.......”
“李哥，你别生气, 我这不是.......哎, 算了，我自己再想办法！既然李哥正在用钱，我就不取了，同舟共济嘛！”
一位矮壮的中年人, 犹豫再三，终于做出了‘同舟共济’的表态。
“好吧.......那我也自己想想办法。”
在中年人的带动下, 有四、五名债主纷纷表示暂时不取钱了。
剩下那部分人，虽然没有开口，但都有了动摇。
就在李明睿准备趁热打听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我们是XX局刑侦队，李飞云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
突然之间的变故，让所有人面面相觑。
然后，包括老张在内的十几个人同时意识到‘老李家要出事了.......’
“李明睿！今天你必须把钱还给我！”
刚才还要同舟共济的中年，忽然冲到了李明睿身前，拽着他的衣服领子嘶吼道。
“那可是我的血汗钱啊！李明睿，你先还了我！”
“还我们夫妻的棺材本.......”
“爸！爸.......你快想办法！”
在乱嚷嚷的吵闹声中，李明睿一下瘫软在了大班椅上。
在这个节点，如果李飞云掺和进某些案件中，不但债主们会齐齐杀上门来讨债，他后天那笔钱，肯定也不会再到位了.......
这种手段，这种方式，竟是如此熟悉.......
.......
剑桥城A栋7楼东户。
“嗯。我知道了，林伯伯。”坐在餐桌旁的方严挂断了电话。
“是我大伯么？他找你有事么？”对面的林鹿溪眨着水汪汪的桃花眼好奇道。
“嗯。”
林亚中来电话是专门告诉方严，李飞云被带走了这件事。
如果是在以前，林亚中绝不会特意给一个小辈通知这样的消息。
不过，现在他觉得这样做很正常。
方严‘嗯’了一声后，沉默了下来，和林鹿溪隔着餐桌互相看着对方。
一人似笑非笑，一人脸色酡红。
“得了得了，看你俩那没出息样。”
也坐在餐桌旁的赵若男撇嘴道，怀里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兜兜。
“怎么了嘛~”林鹿溪娇嗔道。
“没怎么！”
赵若男白了林鹿溪一眼：“今晚我把兜兜带走了，免得被你们带坏.......”
林鹿溪装作听不懂, 把头转向了别处。
不过，脸蛋更红了。
“那辛苦男姐了。”方严却厚着脸皮笑道。
赵若男带着小丫头离开后, 房间内的旖旎气息更浓郁了。
“老公，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呐？”
“你好看呗。”
“怎么个好看法，说具体点！”
“白~”
“有多白呐？”
“嗯......大概，我死了三天都没这么白.......”
“.......，呸~呸~你举的什么破例子呐！”
142、好学的林老师
‘滴答~滴答~’
上午九点半，阳光在卧室铺了一地。
房间内静悄悄的，床头柜上哆啦A梦小闹钟走针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爱哭鬼不在，好安静呐.......”
林鹿溪侧身枕在方严的胳膊上呢喃道。
脸颊上还有一层未曾消退的淡淡粉晕，同时右手手指调皮的在方严胸口上写写画画.......
“你爸爸应该快出来了。”方严揽着林鹿溪，摩挲着后者圆润光洁的肩头。
“我知道呐~”
“你知道？”
“嗯呐，昨天晚上你洗澡的时候，我给妈妈打电话了，她和我讲‘爸爸可能快出来了’。”
“哦？你们俩和好啦？”
前段时间因为兜兜的问题，母女俩发生过一点小争执，搞了几天冷战。
“对呐，我给妈妈讲道理了，然后她就不怪我了。”林鹿溪仰起脸，望着方严一板一眼的认真道。
“讲道理？”
方严忍不住笑了笑：“怎么讲的？”
“我跟妈妈讲，爸爸有错，但兜兜是无辜的，我要是不管她，兜兜在这个世界就没人管了。我还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妈妈永远是我最爱的人。
然后，妈妈就被我哄好了.......”
其实，这些‘道理’章芸如何会不懂，不过是因为一时气愤罢了。
但林鹿溪以前的脾气，大概只会觉着自己难过委屈，无暇顾及别人, 也不会说出‘妈妈永远是我最爱的人’这种甜话来哄章芸开心。
带兜兜是林鹿溪作为家姐的责任。
安抚章芸，是她应该给予妈妈的情感回馈。
经历了这么多事, 小鹿也在悄无声息之间获得了成长。
“小鹿长大了啊。”方严笑着的。
林鹿溪先得意的笑了笑, 然后又悠悠道：“老公, 我知道你做了很多事。其实这段时间我也很着急，前天晚上李飞鹏还约我出去, 说是要商量救我爸爸的事情.......”
“.......”方严摩挲林老师肩头的手一僵：“你没去吧？”
“嘿嘿，你这么紧张我呐？”
林老师的手指终于停止了写写画画，然后伸直手臂, 直接环抱了方严，脸蛋贴着后者胸口喃喃道：“他不是好人，我当然不会去了。我就算想帮忙，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你们添乱呐。”
“还好没那么傻~”方严松了一口气。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李飞鹏晚上骗林鹿溪出去，肚子里没装什么好屁。
并且前天方严还在羊城, 就算有事都来不及。
“哼哼~我是有点笨, 但又不傻！再说你都教了我那么多了.......”
“对了, 兜兜几点回来？”
“若男姐说中午送她回来, 怎么忽然问这个呐？”
“呃.......我想趁她回来以前再教你一些姿.......咳咳~一些知识........”
“哼~”
林鹿溪俏脸一红，随即松开方严，拉过夏凉被，像鸵鸟一样把脸蛋藏在了被子下面。
林老师还是很好学的。
但这次授课还没有正式开始, 方严的电话却响了.......
“爸, 我这边有点急事，要不中午再打给您？”
“......., 什么急事也得先放下！和你妈妈去机场接一下你大伯, 他回来了。”
经过20天的恢复, 老方同志的中气越来越足，下起命令时不容置疑。
“哦, 我知道了.......”
方严刚挂断电话，林鹿溪也悄悄从被子下面露出了水汪汪的桃花眼：“老公, 你有事了么？”
“嗯，我大伯回来了, 我去机场接一下。”
“我要和你一起去！”
“那就快穿衣服。”
“嗯呐。”
方严穿衣刷牙洗脸，加一起也没用十分钟。
但林鹿溪嘛.......
趁着等她收拾的工夫, 方严给赵若男去了个电话。
“男姐，让公司派辆车，我要去机场接个人。”
虽然前段时间方严这边风雨飘摇, 但溪若的发展却没有停止脚步。
经过六月、七月这个秋装拍摄季后，溪若账户上又趟了大笔资金。
于是在8月中旬, 赵若男以公司的名义购置了两辆别克GL8商务，以解决出行问题。
这种小请求，赵若男自然不会拒绝。
不到半个小时，GL8就等在了剑桥城门口。
可林鹿溪.......
“林大鹿，还没收拾好啊？已经半小时了！”
“马上好马上好........”
正在涂睫毛膏的林鹿溪，赶紧补了几下唇釉，这才抓起小包跑出了卧室。
“你可真墨迹。”
“第一次见大伯呐，总得正式一点啊！”
林鹿溪辩解道。
别说林鹿溪是第一次见大伯，其实就连方严对大伯也没什么印象。
上世纪80年代末的出国热潮中，方卫东的兄长方援朝通过非法方式去了美国。
几年后，立住脚的他卖掉了国内的房子，接了一家人在大洋彼岸团聚。
从哪以后的十几年里，这是他第一次回国。
所以方严对大伯的印象不深，感情也很淡。
这次他突然回国，大概是因为听说了方卫东出了车祸这件事。
“妍菲！你来接我们呐。”
剑桥城门口，林鹿溪看到陈妍菲坐在驾驶位，惊喜道。
她俩关系还不错，但最近因为家里的事，林鹿溪有段时间没见陈妍菲了。
“林老师不相信我的车技么？”陈妍菲挑着嘴角笑道。
“相信呐！”林鹿溪颠颠跑向了副驾驶。
“辛苦陈副总给我们当司机了。”
方严也笑着道。
溪若没有专职司机班，马绍阳在的时候，经常兼任司机角色。
不过昨天小马哥也是刚从羊城回来，这趟累的不轻，方严给了他三天带薪假。
大概因为这个原因，已经升任溪若副总的陈妍菲才亲自上阵。
“什么副总不副总的。”
陈妍菲瞟了林鹿溪一眼，趁后者不注意，冲方严舔了舔嘴唇：“您是老板，服务老板天经地义.......”
‘服务’二字，陈妍菲咬的很重。
“呵呵。”
两人上车后，又去九溪园接了严玉芳, GL8这才驶向机场。
因为前边等待林鹿溪的关系，众人到达机场时，方援朝和儿子方凯已经等在了到达大厅的门口。
“大哥, 刚才路上塞车了，让您久等了啊。”
十多年不见，严玉芳和这位名义上的兄长自然亲热不起来，便客客气气道。
“我等一下没什么。但接机这事让孩子来就行了，你也跑过来，谁在医院伺候卫东？”
方援朝不知是因为等了一会生气了，还是本就这种性格，开口就噎了严玉芳一下。
“.......”严玉芳的脾气没那么好。
但念在这是丈夫血亲兄长的面子上，生生忍了下来。
143、比我还能装
返程的路上，GL8内稍显沉闷。
“老公，大伯看起来好凶呐。”
最后一排座位上，林鹿溪抱着方严的胳膊，嘴巴凑到后者耳旁小声道。
方严笑了笑，看着前排的方援朝父子，没有说话。
大伯穿了一套灰色西装，还特意打了一条领带。
但西装不太合身，领带又是大红色的.......
看起来不伦不类，半土不洋。
方严的堂哥方凯身高和方严差不多，但目测体重绝对超200斤。
穿了件宽大的棒球服和掉档牛仔裤。
一副嘻哈街区打扮。
其实他比方严还要大上五岁.......
仅从父子二人的穿着就能看出，方援朝不是那种‘高华’精英。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不过方援朝也红火过。
80年代中期时，他承包过一家饭店。
随后，方严的爷爷主持兄弟二人分了家。
因为方卫东已经有了国企工人这个铁饭碗，方爷爷便把老宅分给了方援朝。
当时方援朝有家有业，在同龄人中已然是佼佼者。
可不久后，他听了一个同乡为了他描述的‘遍地是钱’的富饶彼岸，不知怎么鬼迷心窍了非要放弃安稳的生活出去闯了一闯。
花了不少钱，费尽周折到了美国后，原本的饭馆小老板变成了洗碗工.......
不过当年两国的收入差距，用‘天堑’都不足以形容。
虽然辛苦点，方援朝也坚持了下来。
几年后，方援朝拿出所有积蓄获得了合法身份，这才回国把妻儿都接到了那边。
不过，这次回去前, 方援朝把家里的老宅卖掉了.......
当时方严的爷爷已经过世，没人能阻止他的想法。
方卫东非常不希望兄长出售老宅, 但当时他刚下岗, 也没有经济实力买下。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兄长把老宅卖给别人。
不知当时卖祖宅时, 兄弟两人有没有闹矛盾，但从哪以后, 方援朝的确十几年没有回来。
方严印象中，前世方援朝也只回国过两次。
一次是08年，那时方援朝刚在美国开起一家小中餐馆。
可能存了衣锦还乡的心思。
但是当时方卫东的事业正红火, 这让抛弃了一切投奔彼岸，又吃了不少苦的方援朝受了点刺激。
再一次就是2013年了。
那时，方家曾经的老宅附近刚好拆迁。
方援朝从老邻居口中得知，十几年前他卖掉的老宅在拆迁中分了价值2000万的商品房，外加将近千万的现金补偿.......
而彼时的方援朝, 一家四口人围着一个中餐馆转, 一年也挣不到10万刀.......
方援朝有没有巨大心理落差, 方严不知道。
但从哪以后, 大伯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是方严身边的孤例，当然不能广而大之的阐述处在哪个大时代中所有人的人生路径选择。
甚至当下, 在方援朝看来，自己的选择也是非常nice的。
“大伯，我们先吃点饭再去医院吧？”
GL8内, 方严打破了沉默。
本来严玉芳计划的就是接到人先吃饭, 不过刚才在机场一见面就被呛了。
即便严玉芳能忍住火气，也没了招呼对方的兴致。
“不用了, 先去医院。”
方援朝摆摆手, 接着道：“阿严, 你现在在做什么事啊？”
“还是学生, 刚上大二。”
“国内大学生毕业也就一两千块钱吧？”
“呵呵，刚毕业的工资是不高。”
“不如毕业后来美国找我吧。你跟着我干几年，到时也帮你开一个餐馆, 总比跟着你爸踩缝纫机有出息。”
方援朝和方卫东一年也打不了几次越洋电话。
方卫东又是个低调的性子，不喜欢吹嘘。
所以方援朝一直以为弟弟的制衣厂是个三五人的小作坊。
“再说吧.......”方严随口敷衍道。
“方叔叔的制衣厂一年一千多万销售额呢，开饭馆能挣多少呐.......”
林鹿溪都听出了方援朝语气中的轻视，有些不满的嘀咕道。
“一千多万？”方援朝扭头吃惊地瞪着林鹿溪确认道。
林鹿溪对这个‘凶大伯’有些畏惧, 下意识往方严怀里缩了缩。
“销售额而已, 我爸这行利润低.......”方严搂着林老师, 笑着回应道。
“.......”
即使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方援朝也明白侄子这是给自己递台阶。
正感尴尬间，方援朝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的指着车窗外的某个行人嚷嚷道：“你们看！他闯红灯！虽说现在国内老百姓的收入高了，但这素质.......哎，还是跟国外没法比啊！”
“.......”方严。
“爸！”
坐在副驾驶的方凯沉默了一路，终于在这时开腔了，隐隐有责备之意。
几乎在同时，一直装作透明人的司机陈妍菲也搭茬道：“国内有人闯红灯。但至少没有大漂亮国那些跑到校园里胡乱开枪的疯子。”
方严笑了起来，但也有些意外。
意外陈妍菲三观还挺正。
心目中的天堂被指责了，方援朝有些不高兴，他看看陈妍菲，又看看方严：“阿严，这是.......”
“我是方总手下的打工妹。”
陈妍菲不等方严开口，抢先道。
“哦，是卫东的手下啊？”一听是这种关系，方援朝又有了底气。
“不是大方总，是小方总。方严方总。”陈妍菲开着车，头也不回的说道。
“阿严？阿严你开公司了？”方援朝再次看向方严。
“跟着朋友瞎胡闹，弄了个公司玩。”方严随口道。
方援朝本来想教育方严几句，但有了刚才被方卫东制衣厂营业额打脸的经历，这次就谨慎了问了一句：“一年能挣多少啊？”
这个问题，方严不太想回答。
“公司能挣多少，不清楚。”
这时，又是陈妍菲接了话茬：“但六七月两个月，我挣了16万。大伯，你们餐馆给人开多少工资啊？要是比我现在的工资高，你把我弄到美国怎么样？
哈哈哈，小方总可不要舍不得放人啊。”
‘不要舍不得’，陈妍菲总把语气重音放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
方援朝震惊的望着方严：“你给人开这么高的工资？”
方严通过车内后视镜，无语的看了陈妍菲一眼。
后者似乎有察觉，边直视前方开车, 边笑嘻嘻地舔了舔嘴唇。
当然, 方严能从后视镜的角度看到她这个诱惑动作, 林鹿溪的角度看不见。
‘比我还能装，我能装的逼都被你装完了.......’
144、普通朋友？
下午一点多，一行人探望过方卫东后，离开了医院。
病房内就剩了小方和老方。
纵然十几年没见，但刚才方卫东兄弟俩见面时，各自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方援朝虽然有些毛病，但绝谈不上坏。
其实他这种心理很好理解。
总结起来就是方援朝早已隐隐感觉自己吃了很多苦的选择未必正确。
但又无法挽回，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于是他下意识的以踩国内夸国外来继续维持那份虚假的优越感，以及欺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说到底，无非不愿面对而已。
“爸，今天怎么没人陪你了？”
以往老方的病房里，至少都有两三名家属陪护，今天却只有他们父子。
“都被我赶走了。”
老方放下了制衣厂的账本：“有什么好陪的，有事喊护士就行了。再说我都快出院了。”
方严拉了张椅子，坐在了病床边，伸手帮老方做起了腿部按摩。
再有几天，方卫东就可以下床活动了。
但长期卧床，容易导致肌肉萎缩，只要方严在，每天都会帮老爸按上半个小时。
方卫东倚在床头，盯着儿子看了半天。
“看什么呢？我比严玉芳同志还好看？”方严嬉皮笑脸道。
“臭小子！”
方严和老方说话越来越随意，老方倒是很喜欢这种父子氛围。
同时，方卫东也知道这些天里，家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儿子啊，这些天辛苦你了.......”
“.......”老爸的一句话，竟然让方严的鼻子酸了酸。
的确, 这20天里方严的心历路程一言难尽。
其实，外面的那些事, 方严从没怕过。
但老方刚出车祸时, 以及躺在ICU的那几天, 个中滋味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那些天里，方严唯一能依靠的人, 只有阿羞......
想到阿羞，方严环视午后静谧的病房，忽道：“爸, 我带一个朋友见你吧？”
“什么朋友？”看到方严这么正式，方卫东疑惑道。
“很好的朋友，这些天一直给你送饭的那个。”
方严说完起身走向房门。
这时，老方也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追问了一句：“你这个朋友.......是男生还是女生？”
方严却像没听见似的, 快步走出了病房。
“阿严......”方卫东喊了一句, 都没能让他停下脚步。
其实, 方卫东还有些话想和儿子聊。
今天上午, 林亚中特意再次来医院探望了方卫东。
林亚中因为林经纬明天就可以取保而满脸喜悦，但方卫东却有丝隐忧。
倒不是他反对方严帮林家，而是觉得儿子做事的风格有点诡异且喜欢剑走偏锋，长此以往不是好事。
还有, 就是方严不知从哪得的那笔巨款.......
‘儿子大了, 越来越揣摩不透了，也越来越不好管了。’
方卫东默默想到。
......
秋日的午后, 微风不燥。
方严刚进栖湖苑不久, 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远远的把摩托熄了火, 方严悄悄走了过去。
六栋楼下的花池旁。
阿羞正俯下身，掰碎了一支火腿肠喂流浪猫。
看着流浪猫狼吞虎咽的样子, 阿羞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阳光缱绻，穿过树荫后斑斑点点, 摇曳成一簇簇小太阳印在她的脸上和酒窝里。
看起来，很圣洁......
当方严遮住太阳, 身影笼罩了阿羞后，她抬起头, 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随后看清来人，笑容更盛。
方严也在一旁蹲了下来，然后伸出手。
阿羞很默契的把半截火腿肠递给了方严。
谁知下一秒, 方严竟把火腿往自己嘴里塞去........
阿羞急忙伸手捉住了方严的手腕：“你不要吃这个呀！这是最差最便宜的，你想吃, 我给你买贵的呀！”
“和我去医院吧。”方严就是故意逗阿羞，随后边说话边掰开火腿肠丢在了流浪猫身前。
不过流浪猫和他不熟，有些紧张，不敢靠近方严。
“现......现在么？我什么都没准备呀.......”同样紧张的还有阿羞。
几天前，方严已经在字条里说了要带她见方卫东，阿羞自然能明白‘去医院’的含义。
“天生丽质，有什么好准备的。”
“我换身衣服吧.......”
“你还有更好的衣服么？”
阿羞穿着牛仔裤、白T恤，的确是她衣橱里除了那条连衣裙外最好的衣服了。
“那我去洗个澡吧.......”
“不用，时间来不及了。”
“那我上楼梳个头总行吧......”
其实真没什么好收拾的，但阿羞就是想拖延一下时间，因为她太紧张了。
“我总要买些礼物吧。”
直到哆哆嗦嗦爬上了摩托车，阿羞还在絮叨。
“我爸又不吃人，你怕什么啊。记不记得当初我去你家？我见你爸时一点也不害怕。”
方严以现身说法鼓励阿羞道。
“可是我.......我又没有你那么厚脸皮.......”
阿羞这么一说把就自己逗笑了，紧张的情绪多少缓解了一点。
“叔叔喜欢什么呀？我一会该表现的活泼一点，还是稳重一点呀？”
“我喜欢什么我爸就喜欢什么，你该怎么样怎么样，就当他是一个普通老头。”
“.......”阿羞。
二十多分钟后，方严载着阿羞到达医院。
不过上去前，方严还是先给老爸打了个电话。
“爸，我妈和小鹿不在吧？”
“不在啊，她们回家安置你大伯了，你不是知道么？现在就我自己。”方卫东奇怪道。
“哦，好的。那个，您没什么不能受刺激的病吧？比如心脑血管疾病之类的？”
“当然没有了，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挂断电话, 方严看向了站在远处树荫下的阿羞。
还是标志性的站姿，身板挺直, 双手交叠在小腹前。
能看出来, 阿羞依然有些紧张。
别看方严劝阿羞时，说的轻松无比, 其实他现在也很紧张.......
但若不想让阿羞一直藏在阴影里，家人这一关早晚得过。
几分钟后，方严牵着阿羞站在了病房外。
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爸，这是阿羞，这段时间你没少吃人家给你煮的粥。呵呵~”
“方叔叔您好，我.......我叫米想，您可以叫我阿羞.......”
即便紧张，阿羞也不会忘记礼节，先打了招呼后，下意识望了方严一眼。
方卫东因‘粥’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察觉到了异常。
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实在太紧张了，绝对不是见普通朋友家长该有的状态。
并且，她看向儿子的那一眼，满满都是依赖.......
145、还不给我滚上来
病房内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本就紧张的阿羞更加手足无措。
“你.......”
方卫东刚说出一个字，方严就打断了：“你？你渴了是吧？阿羞可以帮我爸打壶开水么？”
“唔......好呀。”
阿羞如蒙大赦，拎起水壶走出了病房。
“你搞什么鬼！”
她前脚离开，方卫东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爸，您能不能注意一下态度？人家小姑娘好歹给你煮了半个月的饭，你刚才一直不说话，吓唬人家啊？”
方严不但没解释，反倒埋怨了起来.......
“......., 到底怎么回事？你和她什么关系？”
“怎么回事我一会给你讲，但阿羞今天是好心来看你的，你别吓唬她。”
“我什么时候吓唬她了？”
“你刚才拉着个脸不讲话还不是吓唬人啊？”
“怎么？我见到你們还得嬉皮笑脸不成？”
“诶~老方，你这就是不讲道理了啊！”
“你先给我讲讲清楚，这是.......”
随着阿羞的去而复返，父子俩的争论戛然而止。
病房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阿羞帮方卫东倒了杯水，看到病房床头柜上有中午吃饭的餐具还没有洗, 便取了餐具默默走进病房内的洗手间.......
“阿......阿羞是吧，你放哪吧，不用洗了。”
不管阿羞和方严是怎么回事，总之人家是过来探望方卫东的客人，让客人刷碗不合适。
“方叔叔，不碍事的.......”
待在洗手间的阿羞软绵绵应道。
可随后，洗了碗的阿羞，竟然又从洗手间拿了墩布准备拖地.......
这下，不用方卫东说，方严就主动阻止了这只勤劳的小蜜蜂。
阿羞的想法，方严能明白。
她一来想做点什么，缓解紧张情绪。
二来，也是想给长辈留一个好印象。
“阿.....羞，你现在也是学生么？”躺在病床上的方卫东打量了阿羞后，忽然问道。
“是......是的呀, 我是吴大的大二学生, 读的文学系........”
刚被方严摁到椅子上坐下的阿羞，听到方卫东发问, 急忙站起来回答道。
“坐, 坐下说.......”
到现在，老方要是还看不出问题，就白活四十多了。
普通朋友哪有看望别人家长时又是打水，又是拖地的。
方卫东看看儿子，又看看阿羞。
身为父亲，对方严胆大包天的脾性是有些了解的。
可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的漂亮女孩，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虽然老方不打算为难一个小姑娘，但还是决定问清楚：“阿羞，你知道方严有.......”
方严在老爸说出‘女朋友’三个字之前，抢先道：“知道，她当然知道我有很多坏毛病！比如我睡觉打鼾了，还流口水，哈哈哈.......”
“.......”
‘她知道我睡觉打鼾，还流口水’这种话在老方听来只代表了一件事.......
那就是，儿子已经把人家给睡了.......
方卫东凝视方严，神情非常严肃：“方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阿羞抬起头想解释，但看到方卫东的脸色，吓得没敢出声.......
......
医院楼下，方严和阿羞并肩走向大门。
“我刚才表现的是不是很差劲呀？”阿羞垮着肩膀，一脸落寞。
“没有啊，挺好的。”
“那.......我怎么感觉叔叔不喜欢我呀。”阿羞绕着手指，低着头，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是的。不怪你，是我爸妈反对我早恋.......”
“早.......早恋？”
阿羞诧异的抬起头。
如果说初中、高中还算早恋，但大学生怎么也不算‘早’了啊。
随即，方严对于阿羞的疑惑做出了解释：“我妈还想让我考研、考博，所以25岁以前不准我谈恋爱。”
“这.......这也太不人道了呀。”
“我也觉得很不人道！”
“那既然这样，你还带我见叔叔.......”
“我有了喜欢的人，当然要让他们知道啊。咱俩要一起扭转他们这种不人道的想法，你得帮我哈。”
“唔.......”
走到公交车站牌的地方，阿羞又忽然想起了刚才方严的话，不开心道：“还有，你刚才在叔叔面前胡说些什么呀！什么打鼾、流口水的，叔叔肯定会误会的.......
觉得我们已经.......已经那个了.......”
“已经哪个了？”方严明知故问。
“烦人.......”阿羞软软骂了一句。
这是她最重的话了.......
“哈哈哈，行了，你先回去吧。我爸今天知道我有了女朋友，很受震撼。下次他见你时，肯定开开心心的。”
“唔.......一会回去叔叔要是因为早恋骂你，你别犟嘴呀，不然就容易挨打了。”
临别，阿羞还不忘劝劝方严。
看来，老方同志在阿羞心里是位蛮不讲理的严苛父亲.......
“哈哈，没事，现在他躺在床上打不了我.......”方严笑嘻嘻道。
随着阿羞乘坐的公交车远去，方严渐渐敛起了脸上的笑容。
他知道，阿羞走了以后，正戏才刚刚开始。
点了支烟，方严在病房楼下来回踱步，刚好看到俩老头在树荫里下象棋，便颠颠凑了过去。
在病房里左等右等不见儿子上来的方卫东，终于耐不住性子拿出手机打了过去。
“飞象！架炮，要被将死了！”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了方严在嚷嚷。
“你在干什么？”方卫东下意识问道。
“爸，我在下象棋呢，遇到高手了！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咱们晚点再聊？”
“.......”
方卫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沉默两秒后积攒了力气，忽然低吼道：“还不给我滚上来！”
“上去就上去呗，骂什么人啊。”
方严嘀咕了一句，望着高高的病房楼犹如虎穴龙潭.......
......
“把门锁上。”
方严一进病房，就听见老方阴恻恻的吩咐道。
“爸......你拿它......干什么啊。”
方卫东手里拿着一根从输液架上拆下来的铁棍，有小指粗细.......
“你过来坐这。”方卫东用铁棍指着床边的椅子道。
方严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
父子俩沉默以对。
“爸，这件事.......”
“你先别吭声。有话等我打完你再说。”
“.......”
“等下你忍着点，别大呼小叫吵到其他病友。显得咱们没素质.......”方卫东淡淡道。
“爸，您想打我的心情呢，我十分理解。但您现在身体尚未康复，小心牵扯到伤口。为了您的身体考虑，我觉得这顿打，不如缓期执行吧？”
方严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方卫东沉思了一会：“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实在忍不住了.......”
“嘶.......啊~爸，你来真的啊！”
“嘶.......轻点轻点，打重了小鹿心疼！”
“.......”
方卫东下手更狠了.......
146、做长辈的不能偏心
方卫东躺在病床上，就算加上一截铁棍，攻击半径也不过一米多。
方严虽然鬼哭狼嚎的，但并没有跑走。
挨几下就挨几下吧，得让老方出了这口气啊........
但挨打的毕竟是亲儿子，别看方卫东把铁棍舞的虎虎生风，其实都落在了方严的屁股上、大腿外侧以及小臂上。
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
抽了十来下，久未下床活动的方卫东气喘吁吁。
“爸, 过瘾了吧？”方严趁机从老方手里拿走了铁棍。
“休息一会再打！”
“.......”
“说吧，你和这个阿......羞是怎么回事？”喘匀了气，怒火也消减了一些，方卫东终于问起了正事。
“就您看到的那回事.......我追的她。”
“.......，你和小鹿吵架了？”
“没有啊。”
“.......”
方卫东的脑子有些混乱：“那你们现在三个到底是什么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她们两个都知道对方，但又不知道对方和我的关系。”方严简明扼要。
“那你和她们俩个都是什么关系？”老方更糊涂了。
“都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
这下老方听明白了, 也确定了儿子是在脚踏两只船。
“你可要想清楚了。虽说小鹿娇气了点, 但她对你是一心一意的，你不要后悔。”
方卫东倚在床头颓然道。
今天方严带着阿羞来见他，方卫东下意识的认为儿子已经做出了选择。
“爸，你和我妈为什么这么喜欢小鹿啊？她嘴巴也不甜，又不算聪明？”方严奇怪道。
方卫东想了想，幽幽道：“习惯了吧.......这么多年了，我早把小鹿当成咱们家的人了。你妈喜欢小鹿，大概是因为小鹿和你妈年轻时候的性子很像。”
“那我们要是分手了，你和我妈受不受得住？”
“我和你妈？你是我们的儿子，不管你怎么样，只要你以后幸福开心，我们都能过去心里的坎。但想起小鹿, 我心里不好受啊。她心里都是你, 你这因为别的女生和她分手........哎.......”
方卫东有些伤感的说道。
“爸, 你既然这样说, 那我和小鹿肯定不会分手。”
“啊？”方严180度的大转弯，让老方愣了愣。
随后他意识到了不妥的地方：“那你既然没打算和小鹿分，还带着阿羞来见我干什么？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爸，我给你讲讲阿羞的事吧？”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窗外的城市渐次亮起了霓虹。
常年忙碌于工作的方卫东很少有和儿子聊感情的经验。
此时看到方严有讲述的兴致，老方自然也有听的兴致。
其实父母想和子女交流的欲望，远大于子女想要和父母交流的欲望。
但很多父母沟通的尝试，往往会中止于子女敷衍的口吻或不耐烦的眼神.......
“你说吧。”
“阿羞的家在吴都北边的马兰坡，她很懂事也很要强，7岁那年她妈妈去世了，然后.......”
方严这一说，用了将近半小时。
整个过程中，方卫东没有插一句嘴。
但听的越多，他的心情越低落。
方卫东这辈子自问没对不起什么人，但儿子却骗了这么一个善良、自立的女孩子，让他忍不住的心生愧疚。
好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
方严讲完，天也彻底黑了，病房内没有开灯。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黑暗中，方卫东沉声道。
“什么怎么办？”方严摸索着打开了电灯开关。
“你是准备和阿羞分手么？”
“为什么要分手？”
“你刚才不是说肯定不会和小鹿分手么？”
“是啊。”
方卫东望着对答如流的儿子，一时竟不知是自己没问清，还是儿子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你的选择是什么？接下来到底要和谁在一起！”
“为什么要选呢？我都要啊。”方严一脸无辜的说道。
“咳~~咳~”
方卫东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以手做戟指着方严道：“兔崽子，你说的这是人话么！”
“爸，咱家过个年也就三口人，冷冷清清的，一点都不热闹。我这么辛苦也是为了咱家考虑啊.......”
“滚！”
方卫东终于爆粗了......
“好咧！”
方严麻利的转身，准备离开病房。
但在他即将溜走之时，方卫东忽然反应了过来：“站住！”
“爸，怎么了？”
“你今天带阿羞来的目的，是想我让同时接受她和小鹿？”方卫东摸清了儿子的态度后，终于品出了味。
“嘿嘿。”方严故作憨傻的一笑。
但这个笑容已经证实了方卫东的猜测。
“你别想这回事，不可能！”
“爸，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凭什么看不起阿羞啊？”
“我什么时候看不起阿羞了？我只是不帮你.......”
冤屈的方卫东还没有说完，方严又机枪似的抢道：“你既然没有看不起阿羞，为什么不能分给她一些长辈的关爱呢？你要知道她小时候吃了很多苦！”
“我知道她吃过苦，但是.......”
“但是什么？你平时对小鹿什么样？过年时你给她的压岁钱比给我的都多，但你何时关心过阿羞？”
“我.......”方卫东被儿子一连串质问，搞的一愣一愣的。
“爸，我不是批评你，但作为长辈不能厚此薄彼、不能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哦......”
“您在这好好反思一下，我就先回去了.......”
“哦......”
方卫东木怔怔看着方严，就在后者即将出门时忽然道：“不对啊！我今天刚认识阿羞，就算想关心她，也没机会啊！”
“以后有机会。”方严回头咧嘴一笑。
“站住！”
方严知道老爸没那么好糊弄，刚才他只是拼语速拼赢了。
于是老方喊出‘站住’的同时，他已经拉开了房门：“爸，你好好休息，我回家给你带饭。”
“回来！”方卫东慢慢坐起来，指了指刚才被方严丢在角落里的铁棍。
这种情况，方严更不敢过去了。
“爸，打孩子这事得细水长流啊，哪有一天打两顿的？留到明天吧，明天......”
方严指着自己胳膊上被抽出的红印子说道。
“你不过来？”方卫东不听儿子解释，反问道。
“不过去！”方严坚决摇了摇头。
“那好，我给你妈打电话说这件事.......”
方卫东如果说打电话给林鹿溪的妈妈说这件事，方严不会信。
但说打给严玉芳，是有可能的。
家人这边得一个一个做工作，在现在连老方还未完全拿下的状况下，肯定得暂时瞒着老妈.......
于是，方严无奈的走过去捡起铁棍，递给了老爸。
然后主动趴在了椅子上，嘴里还牢骚着：“咱们男人之间说点事，告诉女人干什么啊。真是的......”
‘pia~’铁棍抽击臀部的声音清脆悦耳。
“啊！”某人的叫声惨不忍闻。
147、网文出海
方严刚到家，就被严玉芳悄悄喊进了二楼主卧。
“儿子，今晚让你堂哥和你睡吧？”
九溪园这栋房子有四间卧室外加一间保姆房。
方严大伯住进了一楼的卧室，二楼还空着一间客卧，严玉芳却不太像让别人住进去。
因为二楼的客卧几乎是小鹿专属的。
不但床上的床单、被罩是小鹿自己的，甚至衣橱里还有她不少衣服。
如果是严谨这样的女生偶尔住一下倒也没什么。可住进一个男人，严玉芳心里有些膈应。
“行。”
这事方严当然不会反对。
和儿子说了这件事，严玉芳拎着饭盒准备去医院。
“你爸病还没好呢, 你没事别惹他生气。”临出门前，严玉芳忽然教训道。
方严讪讪一笑。
回家前他特意穿了件长袖外套，遮住了胳膊上的青红印子，严玉芳并不知道刚才在医院发生了什么。
但几分钟前，方卫东专门给她打了个电话，说道：晚饭我不吃了，别让阿严来送饭了。
严玉芳听的出丈夫在生气，不由奇道：“跟谁怄气呢？晚饭都不吃了。”
“反正不想看到那个臭小子！”方卫东气哼哼道。
他也只有在严玉芳面前才会不加任何掩饰的外露情绪。
至此，严玉芳猜到肯定是父子俩闹矛盾了.......
但晚饭还是要吃的，于是严玉芳亲自带着晚饭去了医院。
“阿严又做错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陪着方卫东吃了晚饭，严玉芳好奇道。
“哎！这小子越来越浑了！”
“他到底做什么了？”
“反正就是胆大包天，胡作非为！”
方卫东含糊其词，也不敢明说。
他知道这件事说给妻子听，也没什么用，反倒会让后者吃不好睡不好。
此时老方心里还存了劝导儿子‘改邪归正’的念头，不想弄得人尽皆知，以免没有挽回余地。
“阿严是胆子大了些，但他做这些事也是为了家。”
但严玉芳却想岔了，甚至罕见的帮儿子说了几句好话：“前些天老林关在里边, 你躺在病床上，多亏了阿严在。
要不然啊, 我都差点撑不住。
现在儿子大了, 有些事你也听听他的意见。
不要一味拿父权去压制他，早晚他要过自己的生活.......”
不知是想起了方卫东刚出事时的惶恐，还是感慨儿子越来越有大人模样，严玉芳说着说着还红了眼睛。
“哎.......”
方卫东幽幽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以前，方严自己把这件事憋在心里，今天当着老爸的面捅破了窗户纸，浑身轻松。
但老方得知这种情况后，却愁肠千结。
如果有得选，老方宁愿自己不知道.......
“对了，今天小芸给我打电话，说林经纬明天可以取保了。你俩可算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明天你们见面时，可别情绪激动啊。”
严玉芳抹了抹眼睛说道。
“呃.......”
说起见林经纬，方卫东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
晚上9点，方严的卧室。
方严和堂哥不熟，睡在一张床上多少有点尴尬。
并且方凯也不是那种典型的美式自来熟，相反还有一点腼腆。
一问一答聊了几句后，方严也没了兴致。
但方严洗完澡, 穿着短裤背心回到卧室时，方凯却震惊的瞪大了眼。
“这是uncle打的？”方凯指着方严小臂和大腿外侧的伤痕道。
这些伤痕看着吓人，其实没多严重。
“是啊，你小时候挨过没？”方严也不在乎，笑嘻嘻的问道。
“他们果然是亲兄弟啊！小时候我也这样挨过打，有次被老师发现了身上的伤痕，我爸差点被剥夺抚养权。哈哈哈.......”
‘挨打’这件事，似乎成为了两人血脉联系的纽带。
方凯也因此打开了话匣子。
不过他的话题主要集中在动漫、游戏等领域，有一股宅味。
随着方严旁敲侧击，也了解了一些情况。
方凯十来岁离开了国内，这个年龄，母国的某些文化基因已经给他留下了擦不掉印记。
所以到了彼岸之后，虽然熟练掌握了英语，但既融不进当地人的社交圈，也和那些黄皮白心的移民二代、三代格格不入。
毕业后，他又去了方援朝的餐馆帮忙，社交圈进一步收窄，于是互联网就成了他唯一的娱乐平台。
“你还看网络小说？”当方严听说方凯喜欢看网文时，还是惊讶了一下。
“看啊。《诛仙》、《升龙道》、《邪风曲》还有正在连载的《亵渎》........”
方凯如数家珍。
这些书，方严也都知道。
因为除了《诛仙》以外，其他三本都是起点的作品.......
“看网文的都是华人吧？”方严有了点兴趣。
“以华人为主，但老外也不少。”
“老外？他们能看懂？”方严奇怪道。
“我和几个朋友弄了一个免费网站。走，我带你去看看。”
方凯急不可耐的拉着方严去了书房。
搞网站这件事在家人那里都被称作不务正业，难得遇到感兴趣的堂弟，方凯很想把这份成就感分享一下。
“嚯，挺专业啊。”
当方凯打开网站，方严忍不住赞了一声。
虽然网站建设比较简陋，但信息很丰富。
特别是名词翻译.......
不单有‘武侠、玄幻、仙侠’等名词的概念解释翻译，还有‘三界、六道轮回、业、缘、因果、功德、五行.......’等等几百个专属名词的翻译。
“这不是你自己弄的吧？”方严边拉鼠标边问道。
这个工作量其实不小，并且还需要通晓两国文化和语言的人才。
“嗯，鼠标给我。”
方凯登录MSN，指着一个200人的群组道：“这些都是网文爱好者，他们无偿翻译，像这样的群组还有六、七个。”
“无偿？你们费这么大的劲翻译，为什么不收费。”
“我們没版权啊，如果盈利的话很容易被人告。”
方凯解释道。
“哦......”
有一说一，当年版权保护意识这一块，国内外的确有差距。
“你们最喜欢看的是那种类型的小说？”方严已经有了市场调查的心思。
“华人看的比较杂，什么都看。但老外喜欢玄幻。”
方凯道继续解释道：“你知道，西方都是一神教，他们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神不可侵犯，但玄幻小说中动辄弑天灭神，给他们造成的心理冲击非常大。
这一点又刚好贴合了年轻人的逆反心理，这就让他们很爽。”
方严第一次认真打量了这个看起来很宅男的堂哥，没想到他的见解还挺深刻。
方凯移动鼠标，点开MSN中一个备注为David的头像，笑着道：“就他，因为去年迷上了《邪风曲》，把毒都戒掉了.......
天天都催我翻译新章节。”
方严沉思了一下，忽然道：“如果有人投资你们这个网站，并且帮你们搞到正版授权，你觉得前景如何？能不能挣钱？”
“肯定可以啊。”方凯想都没想就说道。
148、订婚？
据说，十来年后，网文出海带来的市场高达百亿。
此时方严并不清楚这块蛋糕有多大。
他只是想帮起点尽量多找些赢利点。
至多算一步闲棋。
反正投资不大，方严准备过些日子带着堂哥去一趟申城。
第二天下午，方严接了老赵一个电话，然后去了剑桥城。
现在的溪若各项都上了正轨，又有陈妍菲分担了不少事务，赵若男倒是可以安心读她的MBA。
“哥哥~”
正坐在地上玩积木的兜兜, 看到方严就飞奔了过来。
林鹿溪纠正了她无数次的‘姐夫’，小丫头始终不喊。
“小鹿呢？”方严抱起兜兜，环视一圈没发现林老师。
“林叔今天出来，她和家人去接了。”
老赵瞥了方严一眼，眼神中有些不满。
“怎么了？”方严奇怪道。
“你那个朋友杜斌，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撺掇的？”老赵直来直去。
“他去找你了？”
“可不是！昨天下午他捧着一杯奶茶在东一楼楼下等我，跟个傻子似的.......”
老赵翻着白眼道。
“阿斌挺勇啊！”
方严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有些忍俊不禁：“他说什么了？”
“他说要送我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呕。”老赵做干呕壮。
“你怎么回他的？”
“我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哈哈哈。”
方严没忍住大笑了出来：“男姐，你这么直接，会伤害到人家啊。其实阿斌人不错的......”
“不错你俩怎么不试试？”
“男姐你没病吧？我俩都是男的！”
“同性才是真爱，异性不过是馋对方身子！”
“你这话说的绝对了，像我和小鹿不就是真爱么？”
“且~”
赵若男的嘴角快撇到姥姥家了：“你可辣鸡霸倒吧。”
“别当着小孩的面说脏话。”
方严看了兜兜一眼，还好小丫头正坐在他腿上聚精会神的看电视......
“呵呵~”
赵若男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女神式冷笑后指着沙发上的几个快递袋说道：“这些东西是不是你让小鹿买的？先声明，刚才快递送过来时, 小鹿不在。我帮她签收了以后没打算拆，是兜兜在拆，我才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什么东西？”方严随手把袋子扯了过来。
“还装~”老赵愈发不屑。
这时，方严通过拆开的包装袋也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是几套衣服.......
有水手服，有护士装，还有几条黑丝.......
方严一阵口干舌燥。
“男姐, 林叔既然出来了，明天大概就要把兜兜接走了。你不想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把兜兜带走，再陪她一晚么？”
方严揉了揉鼻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呸~”
......
傍晚时分，本来准备陪兜兜吃晚饭的方严被电话喊去了医院。
病房里，坐在病床边一直和方卫东握着手的林经纬，明显瘦了许多，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出现了班杂的银丝。
可以想象，这二十多天他在里面不会好过。
主要是心理上的磨折。
此时再见方卫东恍如隔世。
病房里除了林经纬，他的两位兄长以及子侄辈都在。
一家男丁尽出，是为了表达感谢。
虽然他们应该感谢的人是方严，但在华夏哪有长辈大张旗鼓感谢小辈的。
于是，方卫东就代领了这份感激。
对于这个情况，双方都心知肚明，话题自然离不开方严。
窝在严玉芳怀里的林鹿溪，哭红肿的桃花眼望向憔悴的爸爸都是心疼，但自从和老林见面以后她还没和爸爸说过一句话。
没见到老林前，她是担心。
但见到了老林，心里那股火气也就升了上来。
这股火气是为了兜兜，也是为了妈妈。
林经纬和方卫东感叹了一阵, 忽然转头对林鹿溪道：“小鹿, 再给阿严打个电话，问问他走哪了？”
林鹿溪没吭声，但掏出电话拨了出去。
“老公，你到哪了？”
史无前例，林鹿溪第一次当着家人的面称呼了方严‘老公’。
甚至她这么喊的时候，还故意看了林经纬一眼。
有点点挑衅的意思，也有故意惹林经纬生气的意思。
这的确让林经纬有些尴尬。
毕竟当着林家一大家子人，还有方卫东夫妇，女儿这么喊显得不够矜持。
“呵呵~”心虚的方卫东冲林经纬笑了笑。
“反正早晚的事嘛。呵呵~”林经纬的笑容也不太自在。
方严来到病房后，免不了和一大群人先打招呼。
其中，和方严一起南下羊城的林远程、林维柏表现的最为亲热。
特别是林维柏，上前给了一个热情的熊抱。
甚至林亚中、林智彬这些长辈也都主动和方严攀谈了几句。
方严远超其他同辈的待遇，让林鹿溪犹自挂着泪痕的脸蛋上又浮现出骄傲神色。
“大哥、二哥，你們先去饭店，我一会就过去。”
寒暄过后，林经纬向两位兄长道。
“行。新衣服小鹿已经给你买好了，在我车上。”
林亚中知道，对方两个小家庭要说些私密话，便笑着道。
做生意的人，多少都沾点迷信。
身陷囹圄二十多天，出来后自然免不了换掉身上的旧衣服祛除晦气。
但现在的林经纬，情人李梦正在寻找下家，妻子章芸早已心灰意冷，在确切得知他今天能出来后，就没再出现过。
包括今天接林经纬时也没露面。
还好，老林的小棉袄长大了......
听到是女儿给自己准备了新衣服，林经纬不由转头看了过去。
“哼~”林鹿溪却扭头看向了别处。
“咳咳~阿严，今天你大伯给我讲了，你出了很多力气。叔叔欠你一次。”
林经纬只得把谈话目标转移向了方严。
“叔，都是应该的。”
“经纬哥啊，以后做事可得小心点了，你不知道，一开始把小鹿吓成什么样了。”
严玉芳抱着林鹿溪忽然开口道。
因为和章芸关系好，严玉芳对林经纬的一些做派很是看不惯，她要不是看在小鹿的面子上，说话会更不客气。
“这次啊，在里面我想了很多。”
林经纬望着方卫东意兴阑珊道：“以咱哥俩的水平，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以后啊，就看孩子们的了。”
一声苦笑，林经纬起身走到女儿身旁，拉起了林鹿溪的手。
林鹿溪本来想挣脱，但看着可怜巴巴的爸爸，最终没忍心。
林经纬拉着林鹿溪，走到方严身前，再拉起后者的手。
然后把林鹿溪的手交到了方严手里。
这个过程不庄重，也不神圣，但像极了西式婚礼中，老父亲把女儿交给新郎的流程。
“阿严，以后我这摊生意早晚还得交给你和小鹿。你俩要齐心协力！”
“知道了，叔。”说实话，方严对林经纬那些生意没有兴趣，但现在老林明显动了情，总得配合一下。
“知道了，爸爸。”林鹿溪水汪汪的桃花眼里又磕起了泪水。
女儿肯和自己说话了，老林畅快一笑。
然后看着眼前这对璧人，越看越般配......
于是他忽然转头对方卫东道：“卫东，今年过年，咱们把亲戚朋友都叫来，把俩孩子的事订了吧？”
“订什么？”林鹿溪迷茫的抬起头。
“当然是订婚了！傻囡囡！”林经纬温柔的向女儿说道。
“订婚？”虽然林鹿溪对未来没什么清晰规划，但她潜意识中认为，自己将来肯定是要和方严在一起的。
所以订婚、结婚、生一堆娃娃，本来就该按部就班......
只是她没想到爸爸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于是她下意识的望向了方严。
林经纬也笑眯眯的看着方卫东。
但方家父子，快速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心虚转头。
149、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
方严父子之间的眼神交流非常短暂。
但双方都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方严：‘爸，你不说点什么？’
方卫东：‘要说你自己说，我不给你背锅！’
其实站在林经纬的角度，忽然说出‘订婚’，一点也不突兀。
毕竟方严和林鹿溪谈恋爱这件事，他們长辈知道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甚至前段时间，老林和老方就探讨过俩孩子的事。
虽然当时没说过具体日子，但毕业后安排方严和小鹿结婚是两位父亲的共识。
他们那代人, 都是先成家后立业，所以这样安排也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此时方卫东已经知道了儿子的情况，在这种状况下订婚，隐患很大啊。
方严组织了一下语言，正待开口时，一旁的严玉芳忽然说话了：“经纬哥，小鹿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和老方都把她当女儿看。
你只要舍得，我们当然巴不得早点把两个孩子的事订了。
不过，这么大的事，你不和小芸商量一下？就自己做主了？
小鹿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觉得你这样做，太不尊重小芸了！”
严玉芳的话掷地有声，她的立场肯定是站在章芸一边的。
“玉芳说的对，等过些日子，我们两家坐在一起，再说这个事。”
林经纬点点头, 从善如流。
南方酒家的林家家宴。
方严本没打算参与, 但耐不住林经纬的再三邀请。
作为在场的唯一外人，方严自然成了林维柏几兄弟劝酒的目标。
方严被连灌了几杯后, 林鹿溪有点不高兴了，嘟着嘴巴道：“你们别灌他呐！喝醉了你们晚上照顾他么？”
“咦~女生外向啊.......”大堂哥林远程故作唏嘘道, 引来其他几位堂兄的齐齐打趣。
然后, 他们的攻势更猛了。
堂兄们只从林鹿溪的话中听出了妹妹心疼男朋友的意思。
但这话却引起林经纬的警觉。
‘喝醉了你们晚上照顾她’，想的更深一层，似乎有些‘你们把他灌醉了，晚上还得我照顾他’的意思。
林经纬侧头看看已经有了7分醉意的方严，又看了看注意力都在后者身上的女儿。
“小鹿，晚上你住我哪里吧，爸爸想和你聊聊天。”
早已和章芸分居许久的林经纬，在外边也有自己的房子。
“啊？”
林鹿溪眼神瞟向别处，不敢和爸爸对视，小声哼唧道：“可是兜兜和男姐还在我租的房子里呢，我说了晚上要陪她呐.......”
这是瞎话。
傍晚时，老赵在电话中口吻暧昧的说了‘我今晚把兜兜带走了’。
林经纬点点头，也不再劝，却举起了酒杯冲方严笑道：“阿严，来陪我喝三个.......”
“叔，我实在不行了，再喝要吐了。”方严苦着脸道。
“这叫什么话？我说你行, 你就行！来, 咱爷俩今晚不醉不归！”林经纬霸道道。
林经纬恨不得把方严当场喝翻的劲头, 让林老师的嘴巴越噘越高.......
晚上十点，宴席散场。
方严踉踉跄跄，身形已经站不稳了。
林鹿溪站在一旁扶着他。
“小鹿，我送你们回去。”林经纬站在车旁招呼道。
“爸爸，不用了，你赶快回去休息吧。我把阿严送回学校，然后我自己回住的地方。”
林鹿溪此地无银般的解释道。
“那怎么行？阿严已经醉成这样了。”
林经纬转头喊道：“维柏、俊聪，来和我把小鹿和阿严送回去。”
“好咧。”
两人答应一声，架着醉醺醺的方严上了车。
小鹿只能无奈的跟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汽车停在了剑桥城A栋楼下。
醉酒的方严已经躺在车里打起鼾。
林鹿溪下车后，磨蹭了一小会，踌躇着不肯上楼。
“怎么了？不敢自己上去么？要不我送你上去？”
林经纬问道。
“不.......不用，男姐在里面，你上去不方便。”
林经纬一旦上楼，林老师的谎话就会被拆穿，幸亏她多少有了点急智。
“那你上去吧，阿严你不用担心，我和你堂哥们送他回学校。”
“哦.......”话已至此，林鹿溪只能转身上楼。
“小鹿。”
但刚走两步，林经纬却又从背后喊住了她。
“爸爸，怎么了？”
“明天我来接兜兜，这套房子你就退了吧。不想住学校就住家里，我可以安排人每天接你。”
林经纬少有的在女儿面前严肃道。
“哦......我还是住学校吧。”林鹿溪缩了缩脖子，不情不愿道。
可一转身，嘴巴就嘟了起来.......
.......
晚上十点半，清溪二栋宿舍楼。
“这家伙挺沉啊！”
“我记得阿严酒量不错的啊，这次怎么醉成这样。”
满头大汗的林俊聪和林维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方严抬到了三楼。
幸好宿管阿姨认识方严，要不然还找不到他的寝室呢。
把方严交给309的室友后，林家俩兄弟气喘吁吁回到楼下的车里。
“三叔，把阿严送回寝室了。”
“嗯。”林经纬点点头，却没有吩咐司机开车。
“三叔，我们不回去么？”林维柏奇怪道。
“等一会.......”林经纬看了一眼寝室楼。
半个小时后，宿管红姐锁上了宿舍楼的大门，林经纬这才放心的对司机道：“走，回去吧.......”
.......
309内，众人七手八脚把方严弄到了床上，然后聊起了今天刚刚发生的一件喜事。
去年方严参与的奔驰展位设计，被厂商和设计学院联合送到了龙玺奖参赛。
今天学院刚刚收到消息，得了银奖。
龙玺奖在国际上不算最顶级的，但在广设圈内也相当有影响力了。
如果说吴大设计学院学生想进事业部是为了镀层金。
那么龙玺奖银奖项目参与者，已经可是算作不怕火炼的真金了。
有了这份荣誉，以后找工作，不要太简单。
同时，309的室友也都通过林鹿溪和任中龙了解过当初奔驰车展是怎么一回事。
完全就是方严一个人的主意。
但获奖名单上的荣誉，属于参与项目的全体14个人。
这让室友们有些遗憾，也有些不平衡。
“最近学校也没大项目，也不知道我们毕业前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了。”任佳俊向往道。
“奔驰项目其余的13个人，就是运气好！其实我们不比他们差，只是缺了和老四一起做大项目的机会！”
有点点膨胀的毕恒说道。
“是其余12个人。”杜斌纠正道。
毕竟当时项目组里还有林鹿溪，毕恒这样说，把林老师也算进‘运气好’的范畴里了。
毕恒意识到说错了话，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打鼾的方严，然后才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虽然我不是针对班长，但她的确也是运气好啊。
那次奔驰项目，要是没有方严，班长能有机会拿龙玺银奖？”
其实毕恒说的一点都没错，于是大家感慨过后，纷纷沉默了下来。
这时，一道熟悉声音悠悠响起：“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我靠！老四你酒醒了？”毕恒惊诧的瞪着方严。
因为，十几秒前，这家伙还在打鼾.......
方严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交待道：“你去阳台看看，楼下的车走了没？”
毕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言走向了阳台：“走了，楼下没车.......”
“O了个K！”
方严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哪有一点喝醉的样子.......
“老四，这么晚了你去哪？”
“碍你吊事.......”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方严已经开始下楼了。
半分钟后，一楼宿管房门前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红姐，麻烦给我开下门.......”
150、抛开道理不讲
第二天。
方严和林鹿溪起床起的特别早，因为今天林经纬要来接兜兜。
但他也没说几点来，如果来的太早把两人堵在屋子里就麻烦了.......
早上六点半，方严买了早餐回到7楼东户。
脸都没洗的林老师坐在沙发上，脑袋一点点垂了下来，似乎随时都能再睡过去。
“去洗把脸吃饭了，吃完饭我们去接兜兜。”
“老公，我好困呐.......”
林鹿溪强睁眼皮看了看手表, 无精打采地嘟囔道：“刚刚六点半呐，才睡了三个多小时.......”
“.......”
方严放好早餐，去了二楼卧室打扫战场。
为防止小鹿再睡着，方严边收拾边向楼下说道：“去年那个奔驰展位项目，我们拿了龙玺奖银奖。”
“哦.......”林鹿溪似乎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今天兜兜被接走，你下午可以回学校销假了吧？”方严只得再找个话题。
说起回学校，林鹿溪想起了爸爸让她退房的事：“老公，我們为什么要一直偷偷摸摸的呐？我觉得就算被爸爸知道了也没什么，咱俩大不了被他揍一顿。”
看来，昨天老林提起订婚的事，让小鹿同学有了底气，连同居都不怕家人知道了。
“.......”
方严把胡乱扔在地板上的衣服先塞进衣橱的隐蔽角落，又清空了垃圾桶，拎着垃圾袋走了下来：“林老师，那是你亲爸，他打你自然舍不得下手。但你觉得他打我，会不会不舍得？”
“我可以保护你嘛！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我扑到你身上.......”
林鹿溪迅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清宫剧中的某段情节，然后捏着嗓子、翘着兰花指学着剧中人的腔调呜咽道：“皇阿玛，不要再打了啦，您要打死他, 就先打死我.......”
“咯咯咯......”演完这一出，林鹿溪自己先嘎嘎笑了起来。
“那么爱演，以后当演员得了！”
“当演员也没什么不好的呐。你忘了么，中学时我还加入过话剧团呐！”
说起这个，刚才还昏昏欲睡的林鹿溪终于来了精神：“高一时文艺汇演，我演的白雪公主，你还记得你演的谁么？”
“我肯定演的白马王子啊！”虽然方严对这件事早已没了印象，但还是笃定道。
“不对，你再想想！”林鹿溪憋着笑摇头道。
“以我这身高，不会演的小矮人吧？”
“还不对！”
“那我想不起来了，白雪公主男性角色就这么几个啊？”方严疑惑道。
林鹿溪还没开口，自己先笑瘫了，缓了好一会才说道：“你演的白马王子骑的马啊！你忘了么？哈哈哈.......”
“.......”
方严真不记得，自己还被人骑过.......
但林鹿溪回忆起当时有趣的场面，津津有味的讲起了排练时各种有意思的事。
方严望着喋喋不休的林老师，脑海中忽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鹿，你想不想做演员？”
“啊？演员哪有那么好当呐。”
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机缘就想进入那个圈子，不单很难, 也必定要付出很多代价。
如果方严没有能力影响这个圈子, 肯定不会让林鹿溪跳进这个大染缸里。
不过在他的规划中, 起点未来肯定会涉足影视圈，如果要捧林鹿溪的话，应该会有很多机会。
当然了，方严的公司肯定不会让林鹿溪遇到潜规则之类的腌臜事。
就算小鹿被潜，也只能是被老板方严潜......
“我就问你想不想做演员。”方严认真道。
“也没有特别想，但也可以试试呐。”
“那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但是你做了演员，咱们得假装分手。因为演员过早暴露恋情，会影响人气和发展的，所以订婚什么的，都要推迟一下.......”
方严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可林鹿溪根本没犹豫就道：“那我还是不要做演员了。”
“......”方严。
“假装分手，一听就不好玩！”林鹿溪皱着鼻子不高兴道。
“不能只考虑好不好玩啊，你总得有自己的事业吧？”方严还想再努力一下。
“我有事业呐！我的事业就是好好谈恋爱~略略略......”
林鹿溪不但理直气壮，还冲方严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
两人下楼丢了垃圾，准备骑上水鸟去接人，林鹿溪扣上了她那顶哆啦A梦头盔，然后扒开防风面罩，盯着7楼的窗户恋恋不舍。
“怎么了？”方严奇怪道。
“我爸爸让我把房子今天退掉。”林鹿溪闷闷不乐道。
“那就退了呗。”方严轻描淡写道。
“.......”
林鹿溪嘟嘴皱眉瞪着方严，她不高兴了。
虽然爸爸的决定，她也不好违抗。
但7楼那间小房子是她把自己交给方严的地方啊！意义重大......
方严如此不在乎，让小鹿很生气。
但接着方严却道：“下午找房东，你退了，我租下.......”
“呃.......这样也行么？”
“怎么不行？你爸让你退租你也退了，他还能管着我接着租？”
“嗯！”
林鹿溪点了点头，深表认同，然后一脸严肃道：“老公，虽然你这么做很无赖！但抛开道理不讲，你这么做是很讲道理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嘿嘿，老公，你真坏！不过我喜欢呐！”
“.......”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好像方严对别人这样讲过.......
......
中午，把兜兜交给林经纬时，小丫头又是一阵哭闹。
看到了爸爸，她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妈妈。
几人好一会儿哄，最后林鹿溪决定晚一天销假，今天先陪着兜兜去爸爸那里，同时方严也向小丫头保证周末带她去玩之后，兜兜才趴在林鹿溪怀里抽抽噎噎的消停下来。
这一对相差了十几岁的姐妹，别看一见面就拌嘴，其实这些天里，兜兜对林鹿溪的依赖已经越来越重。
离开林经纬的住处后，方严和赵若男一起返回了吴大。
“李梦知不知道林叔出来了？”
“上午就知道了，还向我问了一些情况。”
“哦？她没打算找林叔要补偿？”方严奇怪道。
“没，她现在还怕林叔叔去纠缠她呢。”赵若男撇嘴道。
“她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方严有些惊奇李梦的效率。
“差不多吧，她这段时间和老黄打的火热。”
“老黄是谁？”
“瓯城人，做皮革的，身价比林叔丰厚的多。”
姓黄，又是做皮革的，方严马上想到一首曾经风靡网络的神曲。
‘江南、江南皮革厂倒闭了。黄鹤带着小姨子，跑路了.......’
“他不是叫黄鹤吧？”方严忍不住笑着问道。
“不是，叫黄伟达。”
听到不是那位传奇人物，方严也少了兴趣，便随口道：“李梦的水平行不行啊？总感觉她不是太聪明的样子。”
“废话，男人找情人，谁会找一个聪明的？”
“.......，男姐这话，通透.......”
151、阿羞的怀疑
下午，奔驰项目获得龙玺奖银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设计学院。
这种级别的奖项，学院两三年也未必能获得一次。
所以，方严收到了不少同学们的祝贺。
晚上，在同学們的起哄中，方严在学校后门的小餐馆，安排了一顿。
类似贺宴的场合，他作为主角, 自然喝了一点酒。
回到宿舍后，方严习惯性打开电脑，登录QQ，小米的头像在闪烁。
‘祝贺你呀。’
方严看了眼毕恒一眼，以为是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艾琳，阿羞才知道的。
但寝室人多口杂，方严也没向毕恒求证。
‘你消息这么快啊？艾琳告诉你的？’方严回道。
‘不是呀。’
‘那你怎么知道的？’方严奇怪道。
大约半分钟后，阿羞发来一张截图，方严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这张截图是吴大设计学院官网网页上截取下来的。
‘喜讯：我院‘2004年吴都车展奔驰展位项目’获得龙玺奖银奖！
指导老师：杨治
项目组成员：方严.......
林鹿溪。’
项目组名单上一共有14个人的名字，设计学院官网的排序是4个名字一排，一共四列。
如下：
方严、X、X、X
X、X、X、X
X、X、X、X
X、林鹿溪。
可阿羞截的图，并没有把项目组所有人都截进去。
而是靠着左半部截取的，效果如下：
方严、X
X、X
X、X
X、林鹿溪。
如果阿羞不想把截图搞那么大，完全可以只截方严自己的名字。
要么就截个全图，而阿羞只截半边，并且把林鹿溪的名字囊括了进去.......
这很耐人寻味啊。
不过这个时候方严肯定不能主动发问，要不然显得太心虚了。
他知道，阿羞心里很能藏得住事情。
上次，阿羞和林鹿溪在医院门口偶遇, 前者至今没有和方严提过。
要不是小鹿嘴巴快, 他可能都不知道有这件事。
方严一边在脑海中分析着阿羞是什么意思，一边快速回到：
‘我厉害吧？你男朋友可是设计学院之星！’
‘臭美~我知道你厉害, 但你也别忘记老师和同学们的帮助呀。’
阿羞直到这时，表现的还一切正常。
但她下一条信息，画风突变。
‘要不过些日子，我买些礼物陪你去答谢一下老师吧。顺便你带我参观一下你们学院。’
明明是商量的口吻，方严却明显察觉到了试探的味道。
于是他不假思索的回到：‘好啊。’
这个时候但凡一犹豫，阿羞就真的会怀疑了。
方严也明白了漏洞出在哪，就是设计学院的官网.......
上次5.1运动会，他和林鹿溪一人打旗，一人举牌的照片虽然通过任中龙删除了，但也在官网上放了一整天。
随后不久，阿羞就当着他的面背诵了那句：
‘你若拥我入怀，疼我入骨，护我周全，我愿意蒙上双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
今天，又是官网.......
......
阿羞和方严恋爱后，的确会时不时去设计学院的官网逛逛。
她倒不是在调查什么, 只是两人不在一个校区, 所以能待在一起的时间也没那么充足。
阿羞来设计学院网站看看，就像是和方严产生了更多的联系似的。
今天在官网上看到飘红喜讯和方严有关时，她真的蛮开心的。
可随后又看到了林鹿溪的名字，不由让她产生了一丝怀疑。
方严和林鹿溪的交集频率有点高啊.......
再者，阿羞已经明确知道了林鹿溪和方严一个班，却没有从他口中听他提起过。
所以她故意说‘要去设计学院’，想看看方严什么反应。
但方严毫不犹豫的说了‘好’，这让阿羞本就不坚定的怀疑马上动摇了。
不过‘怀疑’这种东西，不能只是动摇，必须要完全消解掉。
于是阿羞更直接的说到：‘我认识你们班的林鹿溪呀。’
方严早就等着阿羞主动说起这件事了。
‘我知道，听小林讲过。’
‘她怎么说的呀？’
‘小林讲，在医院门口遇到过你，夸你很漂亮。’
坐在电脑前的阿羞，小脸一直绷的紧紧的，直到看到这条信息，才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她也很漂亮。但是她怎么认识我的呢？’这点疑惑，阿羞早就有了。
‘你俩不是很久以前就见过么？’
‘不是，我是说她怎么知道我和你的关系的呀？’
当初在医院门口，林鹿溪大大咧咧说过‘我和你男朋友一个班。’
要不是有林老师这句话打底，敏感的阿羞绝不会只有一丁点怀疑。
‘我给她看过你的照片。嘿嘿，有个漂亮女朋友，总想让别人都知道。’方严发到。
阿羞抿嘴笑了笑，问出了最后一个疑问：‘看起来你和她很熟悉呀？’
‘还好吧，高中我们就是校友，大学又一个班，关系比起别的同学自然好点。对了，还有杜斌，我们仨关系都不错。’
‘哦，原来是这样呀。你以前怎么没和我提过她呢？’
‘怕你误会呗......’
‘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呢，我讲道理的好不！你只要自己把握好尺度，我又不是不让你交女生朋友。’
‘那你有没有男生朋友？’小心翼翼应付了半天的方严终于发起了反击。
‘我没有呀，最多和班里的男生说过几句话，都不太熟悉的。’
但坦诚的阿羞，却没有任何把柄。
‘那......为了公平起见，我也和女生们都断交？’
方严故意到。
以阿羞的脾气肯定不会鼓励方严这么做，但方严如果这样和林鹿溪讲，后者绝对会回一句：‘好啊！一言为定！’
‘不用了呀，你把当成醋坛子了哦。’
‘据说，不吃醋是因为不够爱！’方严努力把话题从林鹿溪身上转移开。
‘那你想让我吃醋嘛？’
‘想，也不想。但有时偶尔吵个架调剂调剂平淡生活，也不错啊。哈哈’
这次，阿羞回信息的时间长了点。
大概半分钟后，她才回到：‘我不喜欢吵架。你是不是不喜欢平平淡淡的呀？其实，就算我吃醋、和你吵架，但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我做哪些只会让你更厌恶。而不是觉得我可爱。’
‘........，你怎么这么悲观啊？’
其实，阿羞半年前在妈妈的坟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的确不太看好自己和方严的未来。
因为两家的差距太大了。
在她十几年的生命里，虽然家境贫寒，但阿羞从没有自卑过，她觉得自己可以做很多事，以后也会带爸爸过上好生活。
直到她遇到了方严，每每想起两人不知该从哪说起的未来，总会感到沮丧。
因此患得患失.......
阿羞半天没回复消息，那边却又发来了一条：‘未来也许有难走的路，但我会去努力，你愿意陪我试试么？’
阿羞鼻子一酸，迅速回到：‘我愿意！！！’
即使隔着网线，方严也能从三个大大的感叹号中感受到阿羞的情绪已经到位了。
于是，他趁机发到：‘阿羞，以后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是吧？’
‘嗯！’
但紧接着，不好糊弄的阿羞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我都会原谅你。’
坐在网线那端的方严，仔细品了品这句话。
然后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原则性错误？什么是原则性错误.......
是不是我没原则，就不会犯原则性错误了！
对，就是这样！”
152、极限拉扯
九月下旬，吴都爆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原国棉厂厂长李明睿深陷集资风波，涉及数百家庭。
几天前的21日，李厂长长子被警方带走。
第二天，就有近百人围了李明睿的家，并和后者发生了肢体冲突。
随后，事情朝着愈演愈烈的方向发展。
当地市府对这种有可能酿成群体事件的情况非常敏感, 25日紧急成立了一个专项小组，当天就进驻了李明睿名下所有产业。
清算资产，盘查账目。
短短一天内就冻结了李明睿所有的动产、不动产以及个人、对公账户。
经过两天的盘查，发现李明睿名下几乎是个空壳子，一些不动产物业，近年来早已陆续抵押了出去。
仅剩的几套房产和两部汽车, 价值不足千万。
但李明睿的集资涉案金额高达7000万，而集资受害者大多是国棉厂下岗职工，几乎都是这些普通家庭一分一分攒起来的血汗钱。
这下市府更紧张了, 马上控制了李明睿。
27日，方严和林鹿溪先后接到了专项小组的电话。
并于当天去了市府一趟。
比起月初被警方带走问询那次，林鹿溪这次轻松多了。
因为方严和她在一起。
专项小组喊他们过来，是在盘查李明睿的账目时，发现有一笔1500万的资金借给了他俩。
为了减少受害者的损失，专项小组告知方、林两人借款到期后，还款要打到市府指定账户。
不能私下还给李明睿家的任何人。
在明确法律流程后，方严表示，会支持市府的合法举措。
两人离开市府时，大约下午四点。
“老公，我们还回去上课么？”
“怎么了？又想逃课了啊？”
“嘿嘿, 天气这么好，我们压马路吧！”
今天天气的确不错。
秋阳暖暖, 晒的人都跟着懒洋洋起来。
吴都的九月, 以晴朗天气居多，但林鹿溪回想起9月的前半个月, 总觉得那些日子里透着渗骨的阴寒。
还好, 现在都结束了。
“老公, 我爸的事是不是和李家有关系呐？”林鹿溪挽着方严的胳膊，忽然小声问道。
“嗯。”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明朗化了。
同时，林鹿溪从伯伯的态度以及堂兄们的闲聊中，猜出了方严在这次事情中出力不少。
“老公，我听说你这次帮了我们家很大的忙，是为什么呐？”
林鹿溪忽闪着桃花眼，侧脸望着方严。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自己就知道，不过林老师想听方严亲口说出来。
“因为我这个人喜欢打抱不平！”方严却故意道。
“还有别的原因么？”听到方严的答案不是‘因为你’，林鹿溪不满意的嘟起了嘴巴。
“因为我有正义感！”
“还有么？”
“因为我爸和你爸关系好！”
“.......”林鹿溪一直听不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嘴巴越噘越高。
于是她换了个方式问道：“老公，我如果快死了，只有悬崖上的灵药才能救活我，但有九死一生的危险，你会为了我去摘么？”
“我会去摘，但你会让我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去摘么？”方严坏笑着反问道。
“.......”
林鹿溪噎了一下，又道：“我不舍得你去摘，但你会偷偷去么？”
“我偷偷去摘的时候，被你发现了，你还会让我去摘么？”方严再次反问。
“.......”林鹿溪。
一番极限拉扯过后，始终未能如愿的林老师终于生气的‘哼’了一声，松开了方严的胳膊。
“哈哈哈。”
方严乐呵呵的伸臂揽住了林老师的小蛮腰，后者气呼呼的挣了一下，没挣开。
“第一个问题，当然是因为你了。第二个问题，别说九死一生，就算十死无生我也会去的。”
方严凑近林鹿溪的耳旁小声道。
呵出的温热气流吹到林老师圆润的耳垂上，痒丝丝的。
林鹿溪脸蛋有些烫，晚上两人钻被窝时，方严就喜欢这样逗她。
伸出手指，想要在方严腰间拧一把，却也没舍得用太大力。
“你要是快死了，我也会去爬悬崖摘灵药的。”林鹿溪哼唧道。
“我才不舍得你冒险。但以后我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你别提分手就行了。”
方严脉脉道。
说起这个，林老师有点不好意思了。
以前两人吵架时，她的确提过分手。
但那都是气话，并且在老赵的屡次提醒中，小鹿早就改掉这个毛病了。
“不管你做错任何事，我以后再也不提分手了。”林鹿溪望着方严，信誓旦旦保证道。
“不管任何事？”方严认真的确认道。
“嗯！不管任何事。”林鹿溪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再说一遍呗！”
“老公，你掏手机干什么呐？”
“我得录下来.......”
......
晚上8点钟，李飞鹏骂骂咧咧走出了大嫂的娘家。
家里的房产都被查封了，李明睿和李飞云都被关了起来。
李飞鹏和老妈只能暂时住进了李飞云妻子的娘家。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李家这次是真的完了。
自然，寄人篱下的李飞鹏也没了曾经‘李二少’的待遇。
“操，狗眼看人低。”
李飞鹏朝着嫂子家狠狠啐了一口，然后才走向了路边等待出租车。
家里所有的账户和现金都被查封后，李飞鹏身上只剩了几百块钱，但即便这样，少爷的派头也得维持。
虽然没了私家车，至少也要坐出租。
公交车？那是不可能的。
“观山街，babyface酒吧。”
上了车，李飞鹏交待司机道。
以他现在的经济情况，酒吧的消费肯定承受不起了。
以前围着他打转的那帮狐朋狗友，也不见了踪影。
还好，有位一年多没联系的朋友，今晚请李飞鹏去夜店消费。
出租车驶入观山街后，车速明显降了下来。
这条街是吴都最出名的酒吧街。
马路两旁，穿着各种超短裙、热裤的美女，让人目不暇接。
李飞鹏看的心痒难耐，同时悠悠叹了口气。
几天内，他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此时他在想的并不是家里这些让人头疼的事，而是在遗憾几天前，差一点就要成功的那件事......
9月19日夜里，李飞鹏曾约过林鹿溪见面。
理由是‘我在局里有人，可以帮你救你爸爸.......’
林鹿溪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没有去见他。
那天晚上，李飞鹏准备的很充足。
他的车里，不但有加了料的饮料，连照相机都准备好了。
饮料嘛，自然是喝一口就不省人事的那种。
至于照相机.......
李飞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前年，他就如法炮制过一名追了几个月没追到手的女孩。
先把人迷晕了，事后再拍些照片，再用照片要挟对方不要声张，继而把对方发展成长期情人。
当时的林家风雨飘摇，老林还在里面关着。
在李飞鹏看来，林鹿溪一家已经完蛋了，所以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还好，林老师总算有了点脑子，没有冒冒失失地信了别人的鬼话。
不想，短短几天，两家的情形就发生了逆转.......
“这个憨比，来了。”
“阿严和小鹿怎么还没到？再晚看不到戏了。”
李飞鹏下车的同时，十几米外坐在咖啡馆里的林维柏和林俊聪同时道。
153、分身乏术
李明睿和林家的龃龉，已经公开化。
不过，因为突然之间爆发的集资风波，林经纬兄弟几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对方就轰然倒地。
但林维柏这些小辈可不管那么多。
在他们看来，李明睿父子虽然进去了，但林家被搅的鸡犬不宁, 这口气总得要出。
于是，林维柏和林俊聪就把目光投向了李家仅剩的男丁李飞鹏。
自然，李飞鹏那个一年多没联系的朋友，也是兄弟俩找来的托。
傍晚。
方严和林鹿溪在外边吃了晚饭，准备回学校时接到了林维柏的电话。
在电话中林鹿溪听到堂哥邀请方严去观山街看热闹，马上就急了。
“林维柏！你懂不懂事呐！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
的确，哪有哥哥带着妹夫去夜店玩的啊.......
林维柏在电话中好一阵解释, 林鹿溪依旧半信半疑。
最终，她决定亲自陪着方严一起去看看堂哥口中的‘热闹’是什么。
以免方严单独过去, 被两位堂哥带坏.......
不过，到了地方林鹿溪有点后悔了。
因为堂哥让她看的热闹是‘打人’.......
林维柏两兄弟自然没有亲自动手，下手的都是些小混混。
这些人还挺专业，虽然嘴巴抽的啪啪响，但绝对造不成轻伤之类的。
就算被警查抓了，顶格15天拘留。
同时，为了不让围观群众插手，一边打还一边喊着：“操，让你偷东西，还你以后还敢不敢偷了.......”
几分钟前还在回忆以前美好生活的李飞鹏，被抽的脸颊高肿，口鼻渗血。
连反驳或者解释自己不是小偷的话都没机会说出来。
“父债子偿，李明睿那个老乌龟，敢用那么阴险的办法坑三叔, 打他儿子一顿算便宜的了。”
林俊聪坐在咖啡馆内, 尤不解恨的说道。
林鹿溪只看了两眼，就把脑袋囊到了方严怀里, 不忍再看。
‘呜~呜~’
远处忽然响起了警笛声。
街边动手的七八名小混混，顿时作鸟兽散。
独留李飞鹏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抹脸上的血泪，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
9月的最后几天，刚刚开学了一个月的学生又开始期盼接下来的长假。
学生时代，最好的就是这点了。
不但有漫长的寒暑假，还有一年两次长假，放假前既不用担心会被领导突然安排加班，也不用担心假期中被单位一个电话喊回去。
9月29日晚上，毕恒鬼鬼祟祟凑到方严跟前。
正和阿羞在QQ上聊天的方严，最小化掉聊天框，看着一脸兴奋的毕恒道：“有事就说，发春啊？”
毕恒还没来得及开口，正在收拾衣服的许多春扭头道：“老四，你叫我？”
“.......，没，你忙你的。”
“哦。”
毕恒瞟了一眼各忙各的室友，这才小声道：“老四，我和艾琳10.1假期要去周庄玩几天！”
“哟，你们发展的不慢啊，恭喜。”方严意外道。
能答应一起出去旅游，距离确定关系也就差临门一脚了。
“我是想问问你，我都要做些什么提前准备。”
毕恒飞了飞眉毛，做了一个男生都懂的表情。
“安排好旅游计划，比如提前订好酒店，每天的行程采取什么交通方式，不要到时两眼一抹黑。”
旅游是一次深度了解对方的机会。
能把旅程安排的井井有条，自然是一个加分项。
“这些我知道，别的呢？”毕恒迫不及待道。
“什么‘别的’？”方严明知故问。
“我是说......万一我们有机会住在一个房间里，有什么要提前准备的.......”
毕恒扭扭捏捏道：“当然了，我不是有什么想法。只是10.1假期的酒店很难订，万一到时酒店只剩了一间房，那也是迫不得已，对吧。”
“又不是我跟你出去旅游，这个借口你留着给艾琳说吧。”方严不屑道。
酒店没房，迫不得已.......
这种蹩脚理由，和寝室锁门了进不去，没什么区别。
“我是说万一嘛，有什么要准备的？”毕恒继续追问道。
“别的没什么，但你记得换条内裤.......”
方严指了指毕恒挂在床头的内裤道。
有人穿鞋子费，有人穿袜子费。
但毕恒却很费内裤，明明穿了没多久的内裤，屁股位置总是会莫名其妙磨出两个对称的窟窿.......
像两只眼睛似的。
晚上毕恒穿着内裤在寝室晃荡时，室友们总觉着被他的屁股盯着......
“还有其他的么？”
“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如果你俩住一间，总之注意个人形象吧，别像在寝室里似的一双袜子穿一个星期。”方严随口道。
“可我没什么像样的袜子啊。你那几双芬迪袜子借我两双吧。”
“.......，你他娘是在打我的主意啊？”
“四哥，比起我的幸福，你连两双袜子都不舍得么？”
毕恒腆着脸，‘老四’变‘四哥’。
“袜子都我穿过了你也穿？”
方严自己买的袜子都是那种10元三双的，但他有一套7双的芬迪男袜，上面依次织出周一Monday到周日Sunday的图案。
提醒主人每天一双。
这是小鹿送他的。
可能和去年方严说起自己一双袜子穿三天有关。
“没事！我不嫌弃你！”毕恒大气道。
“.......”
“老六，你的古龙香水借我用几天！
春哥，你刚买的洗发水呢？
阿斌，你这条腰带不错啊，借我用用.......”
贪得无厌的毕恒对全寝展开了大扫荡，虽然大家骂声一片，但也没有谁真的拒绝他。
男生寝室嘛，就这样。
除了女友和内裤，其他皆可共享。
打发了毕恒，方严重新点开了聊天框。
聊天框中最后一条信息依旧是阿羞十几分钟发来的：
‘你明天有时间没？’
方严一直没回，阿羞也一直没催，就那么静静等着他回复。
如果换林老师，十几分钟不回信息，早发几十条弹窗轰炸了。
‘怎么了？’方严反问了一句。
‘我明天想去买台手机。’阿羞马上回到。
看来一直守在电脑前。
‘哦，好啊，有了手机我们就可以煲电话粥了。’方严言不由衷道。
他一点都不想阿羞买手机。
阿羞前段时间已经买过一次手机了，不过因为得知方严家里遇到了事，又把手机退掉了。
现在，虽然方严没有详细和阿羞讲过家里的事，但她肯定也看出来方严家的事已经解决了。
所以，阿羞再次动了买手机的念头。
阿羞发来一个笑脸，然后接到：‘10.1假期里，我和爸爸要把老家塌了一半的堂屋修起来。’
方严忍不住笑了笑。
修房子在农村不是件小事，阿羞特意说给方严，就是想让他陪着。
却又不肯主动说‘你和一起回老家’，算是给了方严‘去’或者‘不去’的选择。
‘我陪你。’
这条信息发送的同时，方严的手机响了。
看到是林老师的来电，方严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
“老公，小雅和思羽她们假期要去大理玩呐，我也想去，你陪我吧！”
154、伍叁玖和伍叁壹
“小鹿啊，我觉得这个时候，你不能只想着自己玩。”
电话中，方严的口吻略带一点严肃。
“怎么了？”林鹿溪疑惑道。
“这个月经历了这么多事，你一直没好好陪过芸姨，我认为假期里你该带着她出去散散心。”
方严语重心长。
“可是我妈妈不喜欢出去旅游呐。”林鹿溪辩解道。
“你妈妈现在的心情肯定很坏，可能提不起来精神去玩, 但越是这种情况，你越要带着她出门走一走，让她放松一下。”
“哦......那好吧。我明天好好劝劝她。”
“嗯，真乖！越来越懂事了！”
“嘿嘿。”
小鹿在电话哪头傻笑了一声，然后期待道：“老公，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我这边家里还有事, 再说了，这是你们母女俩好好交流的机会, 我一个外人在，芸姨有些话也不好跟你讲。”
“你才不是外人呐.......”
林鹿溪嘟囔了一句，但终究还是接受了方严的建议。
9月30日。
下午四点半，吴大东溪校区。
方严坐在水鸟上，单腿撑地，另一条腿蜷在油箱上。
路过的人文学院学生，不由纷纷侧目。
他敢这么高调，是因为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头盔，把容貌遮了个严严实实。
阿羞下课后和室友们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了他。
熟悉的身形和这辆很扎眼的摩托，让她不虞认错人。
“这谁啊？扮演黑超特警么？”
“脸都不敢露，肯定长的特丑！”
身边同学的小声议论，让阿羞微微红了脸，脚下不由赶紧了几步。
“是方严吧？来接你回家？”走在身旁的艾琳笑着问道。
“嗯。”阿羞低声应了一句, 脚步越来越快。
“你是傻子呀, 怎么不去家里等我呢, 你又不是没钥匙。”
因为方严的原因, 阿羞也成为了同学们眼中的焦点, 这让她很不适应。
“给, 戴上。”
方严拿出一顶刚买的新头盔，隔着面罩瓮声道。
头盔是顶半盔，粉粉白白很可爱。
阿羞犹豫了一下，不太熟练的戴了上去。
却怎么也扣不好起固定作用的安全扣。
“我自己来呀。”
看到方严要伸手帮自己扣，阿羞软软拒绝道。
因为她知道，身后的同学都在看着自己呢。
方严却不管那么多，蛮霸的扒拉开阿羞的小手，‘咔啪’一下帮她扣好了下巴上的安全扣。
“上车！”
“唔......”
阿羞略显笨拙的爬上了摩托后座。
因为方严以前吓唬过她，本来就对摩托这种交通工具有些恐惧的阿羞，坐好后第一件事就是抱住了方严的腰。
方严呵呵一笑，转头对艾琳、程梓琪等阿羞室友挥了挥手，调头驶向了学校大门。
“这是米想的男朋友么？”有名女同学转头问向艾琳。
“对！”程梓琪抢先道。
“好神秘啊，不过看起来很拉风.......”女同学有点点羡慕。
但另一位叫周敏的女生却酸溜溜道：“我说呢，大一上学期米想还穿的破破烂烂，费了好大劲才申请了贫困补助。可今年就大变样了，最近又是买衣服又是租房子的！原来是找了个有钱男朋友啊.......”
“你不知道别胡说！”
艾琳眼角一挑，转头瞪着周敏道：“米想一个月稿费都快一万了，人家买衣服、租房子的钱都是自己挣的！”
“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
周敏撇撇嘴，继续道：“她都在校外租房了，你还帮她装什么白莲花啊。”
“阿羞租房是为了照顾她爸爸！”
阿羞的另一名室友张芳，冲着周敏解释道。
“呵呵，谁知道呢。”
周敏不屑地耸耸肩，走远了。
张芳是阿羞室友中最单纯的一个，同时她也自认为和阿羞关系最好，甚至因为周敏这几句话急红了眼。
“别理她！”程梓琪安慰道。
阿羞和方严自然对身后发生的这一切一无所知。
两人先就近买了部手机，再把阿羞一个月前办好的SIM卡插进卡槽。
阿羞就正式拥有了人生中第一台移动通讯工具。
“给，把你的号码输进去。”
方严为了表示光明磊落，大方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阿羞。
阿羞望着方严笑了笑，接过手机打开通讯录，存上了自己的号码。
在这部二手3220，方严已经做了万全准备。
不但专门存储了近百个通讯录名单，还会每天拨几通电话，好让这台手机有通话记录。
甚至还特地让杜斌和毕恒发了几条短信到手机上。
为的是不让这台二手3220看起来太过干净。
毕竟，这台手机以前是他专门给阿羞准备的联络渠道，几乎没怎么用过。
好像明年就有双卡手机了，到时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但方严做这些，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而阿羞存完自己的号码后，就把手机还给了方严，并没有翻看他的手机。
通讯店里，方严看着通讯录中新增的‘米想’二字，不满道：“怎么连名带姓啊？”
“那存什么呀？”
“让我看你手机上怎么存的我的名字！”
“.......，不.......”
阿羞赶忙把新买的手机藏在身后，摇头拒绝道。
脑后的马尾辫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左右弹腾。
“给我看看！”方严威胁道。
“不！”阿羞声音软软糯糯，却很坚决。
但无赖的方严，可没那么好打发。
“呀......你不要抢......”
等阿羞反应过来时，方严已经把手机从她手里偷走并跑出了店外。
阿羞连忙追了出去。
这俩人打情骂哨，却把通讯店老板吓了一跳：“诶.......别跑，手机还没付钱呢.......”
......
阿羞那么紧张，方严还以为她把自己存了‘老公’或者‘亲爱的’之类的肉麻称呼。
看了以后才知道，阿羞存的名字是‘伍叁壹’.......
不就‘方严我爱你’么。
嗨~平平无奇！
为了公平起见，方严把自己手机通讯录中‘米想’的名字改成了伍叁玖。
和伍叁壹代表的意思一样。
米字六笔，想字十三笔，再加上520。
这么一改，方严舒服多了。
双方都用代号，就算哪天不小心被林老师看的了，也能有更多转圜余地.......
“阿羞，谢谢你啊。”
“为什么忽然谢我呀？”阿羞仰着脸奇怪道。
“谢谢你聪明的小脑袋，能想出这么好的代号。”方严一脸幸福的说道。
155、兜兜是个小间谍
30日下午，方严把阿羞送回了马兰坡。
此时的米家小院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型临时工地。
看起来，开工已经有几天了。
阿羞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查看工程进度，一眼就瞅见了正担着一担水泥的米善学。
紧接着，两腮迅速充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然后, 像头小老虎似的冲了过去。
“爸爸！医生怎么说的，你都忘了呀！”
阿羞不由分说，拽下了米善学肩膀上的担子，气呼呼瞪着爸爸，等待后者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嗯，阿羞真正生气时就是这样。
“医生说的是三个月不能挑担，我这都大半年了，早没事了。”
米善学一边狡辩, 一边伸手去抢担子。
阿羞后撤一步, 躲开爸爸的手：“那也不能心急呀！万一不小心再伤到了腰，你还想让我陪你去医院么？”
说起这些的时候，阿羞可能想起了当时无助的境况，大眼睛倏一下红了。
看到女儿这个模样，还想争辩两句的米善学讪讪闭上了嘴。
“老米，阿羞是心疼你，你就别犟了......”
一位年长的盖屋工人出声道。
“是啊，阿羞有出息，考上了吴大，还出了书，以后你就得多听阿羞的。”
另一位工人也附和道。
村里修个房子，干活的都是乡里乡亲，所以他们对阿羞一家的情况很了解。
不过，阿羞出书这件事，肯定还是米善学自己宣传的。
“叔，咱坐这边聊会。”方严也趁机走了过去, 再次给了老米一个台阶。
看到爸爸被拉到一旁，阿羞才抹了抹眼睛, 走进了厨房。
修房子这种事，对阿羞来说任务也不轻。
按照惯例，事主家的女主人要管顾十来位工人的中、晚两顿饭。
米家的情况，当然得阿羞上了。
“哼~脾气越来越大了。”
老米也只敢趁着旁边没有外人时，当着‘女婿’的面偷偷抱怨一句了。
“呵呵，我也怕她。”方严笑着附和道。
方严能察觉到老米这一年来的变化。
去年时，老米缠绵病榻，什么也做不了，自然没什么心气。
但随着手术后身体好转，拥有了工作能力，并开始挣钱以后，老米就想重新建立父权了......
不过阿羞外柔内刚的独立性格已经定型。
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米家事实上的话事人。
只怕老米这条夺权的路，不好走啊。
“叔，你前几天就回来了？”坐在院内的树荫下，方严和米善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嗯，我请了两天假，想趁着10.1假期把堂屋修好。”
“十来天的时间够？”
“够，这又不是盖新房，不用整理地基，快的话六七天就好。”
“哦......”
傍晚，方严返回了吴都。
这个假期中，他也有一些事要处理，忙完了才好专心陪阿羞修房子。
晚上9点，方严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肖山机场。
林鹿溪和章芸要乘坐今晚的航班去香江。
具体林老师怎么说服妈妈去旅游的，方严不得而知。
但母女俩的计划是先在香江采购几天，然后再去大理和苏小雅等人汇合。
送机的人除了方严，还有林经纬和兜兜.......
“这几天你乖乖的呐，每晚都要给我打电话。”
临别前，林鹿溪拱在方严怀里命令道。
小鹿同学要不是为了陪妈妈散心，其实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方严分开那么久。
两人此时的状态，类似新婚燕尔。
刚刚突破禁忌，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一起。
比起他俩依依不舍的模样，章芸和林经纬这边就尴尬多了。
“你们娘俩路上注意安全。”
林经纬抱着兜兜道。
兜兜对章芸有些印象，同时也有些畏惧，趴在爸爸怀里不敢吱声。
“这你不用操心。等我和女儿回来，咱俩去办离婚手续。”
章芸双臂抱胸，默默注视着女儿和方严，眼底是一片温柔，张口却是冷冰冰的。
“这事不急，要不再等两年吧，等小鹿出嫁了，咱俩再办手续？这样咱们小鹿出嫁时，也不会被人说是‘离异家庭出身’了。”
林经纬很了解章芸，知道后者的软肋在哪。
一句话让章芸本来坚决的‘马上离婚’念头动摇了不少。
章芸没吭声，林经纬接着道：“我和卫东大概聊过这件事，等哪天我们俩家坐在一起，商量好日子，先把俩孩子的事订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呵~你现在想起女儿了？早些年干什么去了？”
章芸冷冷看林经纬一眼，又看到他怀里的兜兜后，忍不住补充道：“真是造孽，让这么小的丫头跟着受苦。”
如果是以前的林经纬，听到老婆讽刺几句，大概会转身就走。
但现在的他心境有了很大的不同。
特别是林亚中告诉过他‘这一个月，小芸为了你的事到处求人，快跑断了腿！哎，咱们老林家对不住小芸啊......’
“小芸，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林经纬厚着脸皮道。
“呵~”
章芸冷呵一声，目视前方道：“我那是为了女儿，不想让她被人说‘有个坐牢的爸爸’。”
“.......”林经纬。
送走林鹿溪母女后，方严逗了逗兜兜，准备回家。
“爸爸，我想和哥哥玩......”
可和方严玩疯了的兜兜，却不想回家。
也是，父女俩相差了快40岁，现在的家里又没有个女人。
林经纬也不像年轻父亲有精力和体力陪着精力旺盛的兜兜疯跑胡闹。
所以对兜兜来说，家里真的很没意思。
“太晚了，明天带你找哥哥玩。”林经纬敷衍了一句。
小丫头嘴巴一嘟，那模样像极了小鹿：“你说话不算数，上次说去公园，就没去.......”
“爸爸太忙。”林经纬说着要抱着兜兜走。
小丫头嘴巴一咧哭开了。
“林叔，算了，让兜兜跟我走吧。反正明天放假，我陪她两天.......”
方严话音刚落，正闭眼仰头咧嘴大哭的兜兜，马上止住了哭声，挣扎着要方严抱。
“那好吧，过两天我去接她......”林经纬无奈。
九溪园。
“你这是偷了谁家的小姑娘！”
严玉芳看到方严怀里的小丫头就凑了过来，还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兜兜肉乎乎的脸蛋：“囡囡，叫奶奶.......”
“.......，妈，您别胡乱按辈分，这是小鹿的妹妹，叫您阿姨的。”
“哦.......我说怎么有点像小鹿。”
严玉芳知道林经纬在外边有个孩子，但从来没见过。
以她和章芸的关系，最好不要对兜兜表现的太过喜欢才好。
可严玉芳是个女儿控.......
当年因为肚子里掉过一个女婴，以至于喜欢林鹿溪喜欢的走火入魔。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白白嫩嫩的小丫头送上了门，严女士更把持不住了.......
简直比蜘蛛精见了唐僧还兴奋。
“妈，你能不能注意点？别那么没出息，再吓到兜兜......”方严提醒道。
“你这孩子？怎么和你妈说话的！”
昨天刚出院回家休养的方卫东，躺在床上训斥道。
但严玉芳却对儿子的话充耳不闻，翻箱倒柜找出方严和林鹿溪小时候的玩具，来讨好兜兜......
“兜兜啊，晚上和阿姨睡好不好？”
兜兜跪在地板上摆置当年林鹿溪的洋娃娃，头也不抬，严玉芳也跟着跪在她对面，双手撑地......
的确十分没有出息......
“妈，小孩子睡觉不老实，我爸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睡你这不安全。”
方严劝道。
“那就你和你爸睡，我和兜兜睡你屋。”严玉芳道。
“......”方卫东。
“......”方严。
......
晚上十一点，严玉芳给兜兜好好洗了个澡，抱着小丫头去了三楼方严的卧室。
严玉芳毕竟是做过妈妈的人，身上那份母性让最近缺乏母爱的兜兜无法抗拒。
不一会，一大一小两人就混熟了。
“兜兜，喜欢住在阿姨这里么？”
“喜欢。我还喜欢住在姐姐和哥哥家。”
小孩子分不清家和房子区别，觉得只要有床的地方就是家。
兜兜口中‘姐姐和哥哥的家’是指剑桥城。
“姐姐和哥哥的家？”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严玉芳马上警惕了起来：“他们的家在哪啊？”
“就在那.......”兜兜胡乱指了个方向。
她也说不清楚‘姐姐和哥哥的家’在哪。
“哦，姐姐和哥哥的家是他们两个在住么？”严玉芳换了个方式问道。
“对啊。有姐姐、哥哥，还有兜兜。”
兜兜掰着指头数了数。
“兜兜，那你告诉阿姨，哥哥和姐姐睡在一张床上么？”严玉芳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凝重了。
“是啊，还有兜兜。”
兜兜忽然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凑到了严玉芳耳旁：“阿姨，哥哥和姐姐晚上打架呢......都把姐姐打哭了.......”
严玉芳噌一下坐了起来。
打架，这事太严重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
但随后，严玉芳反应了过来。
方严是她儿子，就算再看不懂他，严玉芳也知道儿子不至于打小鹿，还把人给打哭了。
这么一想，严玉芳马上意识到，兜兜口中的‘打架’是另外一回事。
兜兜看到忽然坐起来的‘阿姨’，脸色很难看，于是伸出两只小手轻轻晃了晃严玉芳的胳膊：“阿姨......”
“兜兜啊，哥哥姐姐打.......打架这件事你爸爸不知道吧？”严玉芳挤出一丝笑容道。
“我没有和爸爸讲过。”
严玉芳松了一口气。
不管再怎么亲林鹿溪，遇到事了严玉芳还是不由自主先想起了儿子的处境。
唯恐林经纬知道后，会把方严会揍一顿.......
自己的孩子，只能自己打！
同时，她又想起林经纬前几天在病房里说起俩孩子订婚的事。
心中也有了决定‘早点订了也好，免得以后搞出什么事，林经纬接受不了。
订了婚，就随便他们折腾了.......’
156、晓看天色暮看云
10.1假期第一天。
方严拉上堂哥方凯去了申城。
前些天谈起过网文出海的事，方凯非常上心。
不管能不能成，反正前期的尝试又不用投入。
本来，方严还准备带上兜兜的。
毕竟严玉芳要照顾方卫东，再带着兜兜会很辛苦。
但方严早上喊兜兜起床时，却被老妈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难道严女士的更年期提前来临了？’
在赶往申城的路上, 方严还不住嘀咕。
他不知道的是，兜兜昨晚把他卖了个干净。
长假中，起点管理层只剩了林霆锋和武文晖值班。
把方凯介绍给林霆锋后，两人去了会议室商讨合作的可行性。
方严留在了武文晖的办公室。
“武总，假期过后，公司会收到一笔1500万的注资。”
武文晖闻言先是惊喜, 接着是苦笑：“方总，这笔钱要是早一年来就好了。”
作为管理层，当然喜欢注资。
但起点自从上半年改革了订阅规则以后，财务状况迅速好转，此时自有资金已经出现盈余，倒也不是那么缺钱了。
“武总，眼光放长远嘛，这笔钱除了用于咱们本站的网站升级以外，剩下的资金有大用处。”
“方总，别卖关子了呗。”武文晖疑惑道。
“咱俩也别互相‘总、总’的了，我喊你武哥，你喊我小方。”
“好的，方总。”
武文晖幽了一默。
方严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起点的老板，绝对大股东。
武文晖好歹在职场混了好几年，不会犯这种错误。
“武哥，你知不知道缙江文学？”方严笑了笑，也不再纠结称呼。
“不知道。”武文晖实话实说。
这个也不能怪他。
毕竟未来的女频霸主, 现在才成立两年，全靠着扫描湾岛言情小说过活。
比起当下的女频最火的‘潇湘书院、红袖添香’等网站，刚刚脱离当地电信局的缙江, 完全是个业内小透明，生存状况也更艰难。
甚至比起当初的起点还不如。
网站价值正处于低谷中。
“你先和他们接触一下吧，试探一下收购的可能性。这件事你亲自负责。”
方严交待道，为了彰显重视，特意加了最后一句。
武文晖不禁感觉有些魔幻，毕竟一年前起点还挣扎在生死线上，现在竟开始想要收购同行网站了。
但他的疑惑也没藏着：“再收购一个同类型网站，有必要么？”
仅从‘缙江文学’中的‘文学’二字，武文晖也猜的出对方也是搞网文的。
“互补，缙江是女频。”方严道。
“我们自己也有女频啊。你那本.......米小姐那本《琅琊榜》在女频很火的。”
如果纯粹站在起点网的角度，武文晖不太想让方严再收购一家主做女频的网站，因为这必定导致起点本就为数不多的资源被分流。
“男女频风格差异太大，受众也不一样。就像男频的种马、后宫、渣男文，很容易受到女频读者的举报。
女频的基腐文、大女主文，男频读者也不喜欢。还是搞成两个风格鲜明的网站比较稳妥。”
方严随口道。
他只说了一个很次要的原因，主要原因并没有透露。
“渣男文是什么文？”武文晖奇怪道。
作为从业者，种马、后宫这些名词他懂，渣男文却是头一回听说。
方严笑了笑，却未解释，反道：“武哥，假期过完你把主要精力放在缙江这件事上，咱们随时沟通。”
“好吧。”
武文晖想了想答道。
方严的态度很明确，想要以起点的名义收购晋江。
在武文晖想来，这件事对起点网站来说不是好事，但对他们这些管理层来说，却是好事。
因为全体管理层在起点共有10%的持股。
如果能够成功收购缙江，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股份会跟着溢价。
......
“这是谁？”
“是哪个大客户吧？”
“不像，你什么时候见过陈副总接待客户时笑成这样过！”
“我听说我们还有一位老板，很年轻！是不是他啊......”
10月2日下午，溪若经纪内宽敞的水吧休憩区，几名身材高挑的美女捧着饮料躺在懒人沙发中小声议论着刚刚走进来的一男一女。
现在溪若的员工已经超过70名，这几个月内新进员工大多没见过方严。
“小姨，这是若男、妍菲，依琳。”
“这是我小姨严玉容。”
方严为双方做了介绍。
“辛苦小姨教导我们这些笨学生。”陈妍菲凑过去亲热道。
严玉容大学时读的就是财会，现在又在申城从事专业相关的工作。
而溪若现在的规模越来越大，但财务制度相当业余。
所以方严趁着假期专门把小姨请过来，就是让她来传授溪若高层一些基本的财务知识。
“你们公司规模不小啊。”
严玉容有点惊讶。
本来她以为方严口中的‘公司’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了不起小猫两三只。
“全赖赵总和方总的英明领导。”陈妍菲笑嘻嘻说道。
“呵呵，有没有投影仪，我简单做了个课件。”
严玉容笑了笑。
“我去让人搬进来。”陈妍菲扭着腰走出了小会议室。
今天她穿了套香奈儿的OL装，肉色丝袜，细跟撞色皮鞋，再加上一头小波浪。
微熟的职场丽人风扑面而来，随着扭动的腰肢令人心神摇曳。
严玉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转头，看了外甥一眼.......
“咳~咳~”
在小姨的咳嗽声中，方严坦然收回了目光，甚至还问了赵若男一句：“男姐，今天不是假期么？她们怎么都待在公司啊？”
方严隔着玻璃，手指茶水区的女生问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才是在看向休憩区呢。
“她们嫌假期景点人太多，懒得去玩。公司有免费冷气、有零食，还有各种玩的，她们就赖在这儿了。还美其名曰：‘免费加班’.......”
老赵一脸嫌弃的说道，但语气中却透着亲昵。
溪若现在的办公面积600来平，其中2/5的面积都是用来娱乐的。
有电玩室，有小型影厅，甚至还有一张中式15球的桌球案。
溪若都是些20岁左右的女生，这个年龄爱玩很正常。
赵若男本就是个对‘自己人’非常宽容的人，所以溪若内部的气氛非常轻松随意。
公司规模不大时，这种氛围或许还能增加员工的凝聚力。
可发展到一定程度，过于宽松未必是好事。
但赵若男和陈妍菲都是草根出身，没有系统学习过管理方面的知识，能把几十个女员工管理成这样，已经相当难得了。
方严由此想到了陈妍菲她们读成教的事。
恰好，后者亲自抱着投影仪走进了小会议室。
“妍菲，你们报名的成教快该考试了吧？”方严问道。
“嗯，下个月就要考试。”陈妍菲放下投影仪。
“你准备学什么专业？”
“管理类的吧。”陈妍菲弯腰调试投影仪，OL装的衬衣本就没系领口的扣子。
她这么一弯腰，露出白花花一片，正好对着方严。
“嗯。不错。”
投影仪开启后，小会议室关上了所有百叶窗以及灯光，房间内暗了下来。
严玉容开始授课了.......
小会议室的长方形会议桌不大，但坐下四名学生还是足够的。
赵若男坐在方严左边，对面是陈妍菲和江依琳。
微光环境中，人很容易集中注意力。
对于很实用的财务知识，方严也很感兴趣。
但刚认真听了半个小时的课，小腿上忽然一痒.......
方严抬头看向了对面，陈妍菲正用暧昧的姿态咬着笔，眼神诱惑......
随后，方严感觉到那只在自己小腿上画圈圈的脚，慢慢向上移动.......
有点刺激.......
小会议室里，严玉容还在讲课。
老赵和江依琳对办公桌桌面下发生的事毫无察觉。
傍晚时分，吴都的天空，火红云霞一片。
第一天的授课结束。
溪若高层自然要宴请严玉容，表达感谢。
“阿严，小姨不收钱我们也要表示一下吧。毕竟要占用别人四天的休息时间。”
趁着严玉容去洗手间的工夫，赵若男提议道。
“钱她肯定不会收，你买个包送她吧。”
“也好。”
赵若男起身，却看到方严和陈妍菲还坐在各自座位上：“你们不走么？”
“姐，这就走。”陈妍菲装模作样的收拾着笔记。
“嗯。快一点。”赵若男没多想，走出会议室迎向了严玉容。
会议室内就剩了两人。
“老板，下个月考试，我心里没底，你晚上帮我补补数学课吧。我自己刚在附近租了一套房子。”
陈妍菲身体前倾，胸脯被办公桌一挤，沟壑更深。
“我数学一般，但生物学的不错。”
“生物也可以啊。”陈妍菲笑容妩媚。
她知道林老师不在吴都.......
‘叮~’
已经起身了的方严，听到手机短信提示音，转身从包里摸出一只手机。
当他看到是阿羞发来的彩信时，不由惊讶了一下。
一条彩信一块钱，阿羞那么抠门，怎么突然这么奢侈了，还一次发了两条。
不过方严看清彩信图片后，不由笑了起来。
第一张彩信，是一张湛蓝天空的照片。
第二张彩信，是漫天红霞。
还附有几个字的短信：‘看图猜诗词呀！’
方严转头看向窗外，这时才注意到天色近晚，黄昏浪漫。
想了想，方严快速编辑短信：‘晓看天色暮看云.......’
短短半分钟不到，阿羞的短信再次到达：‘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阿羞是说想他了.......
同时还有一丝丝质问的意思，你说陪我修房子，怎么两天了不见人影呀........
157、阿羞的自白
“阿严呢？”
赵若男回到小会议室，发现黑乎乎的房间内，只剩了陈妍菲一个人.......
“老板临时有事，让我们替他招待好小姨。”
陈妍菲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天都黑了，又有了什么事。”赵若男奇怪的嘀咕了一句。
陈妍菲同样感到奇怪。
刚才, 方严看到短信时的细微表情变化，她尽收眼底。
她能感觉出来，刚才老板已经决定要‘补课’了。
却因为一条短信改变了主意。
陈妍菲猜测，短信可能是林老师发来的。
毕竟老板看短信时又乐又温柔的模样，只会在林鹿溪面前才会出现。
而陈妍菲想起方严面对挑逗时，眼中只有赤裸裸的欲望，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
方严到达马兰坡时已经晚上8点多了。
工人们刚刚吃完晚饭离开, 阿羞一个人在光线昏暗的厨房洗碗。
方严走了进去, 阿羞抬头, 先是错愕，而后甜甜一笑：“你怎么这么晚又来了呀？是视察工作么？”
“咦，不是你说想我了么？”
“我什么时候说了呀？”阿羞装糊涂道。
方严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问题，抬手帮阿羞理了理光洁额头上被汗水濡湿的碎发。
“煮这么多人的饭累坏了吧？”
“还好呀。”
说起煮饭，阿羞忽然想到：“你吃饭了没？”
“没呢......”
阿羞闻言也不多说，麻利地生火下面。
甚至方严要吃什么也不问。
因为每次都一样的答案‘阳春面’。
少倾，面就煮好了。
听到动静的米善学，也晃了过来。
“阿羞，你这是喂猪呢？一碗面里卧四个鸡蛋？”
老米看到女儿这么败家，忍不住心疼。
不敢骂女儿, 就拿方严讽刺了一下。
“.......”
‘不就吃你四个鸡蛋么, 犯得着骂人是猪么！’
方严瞥了老米一眼, 故意对阿羞道：“阿羞, 我吃不饱啊, 再给我煮两个蛋吧。”
“唔.......”
阿羞小意看了爸爸一眼, 果真又从篮子里拿了鸡蛋出来，并且不是两颗, 而是三颗.......
唯恐方严吃不饱。
老米气的背手走出了厨房.......
方严吃面的模样特别香。
这让小厨娘阿羞很满意，坐在矮凳上，双手托腮，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是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帅的男朋友？”方严一口一个荷包蛋，边嚼边乌拉拉的说道。
阿羞撇嘴笑了笑，然后帮刚才表现小气的米善学解释道：“我爸爸这两天一直问我你什么时候来，结果你今天这么晚才到。
很难让人不认为你是来蹭饭的呀.......”
正坐在矮凳上吃面的方严，起身走到了厨房门口。
然后倚在门框上道：“蹭饭怎么了？我就在门口蹭蹭，又不进去......”
“......”
......
晚上9点，阿羞的卧室里。
“你不回去么？”阿羞坐在电脑前，边和室友聊QQ，边转头软软问了一句。
“不回了，今晚我住这了。”
阿羞以为方严随口胡说，抿了抿小嘴，没有吱声，继续回复室友的信息。
她聊天的时候也不避讳方严，聊天内容任由后者随便看。
这坦荡的态度让方严十分羡慕.......
‘阿羞，咱们班周敏在背后说你坏话！’
室友张芳发来这条信息时，方严下意识看了阿羞一眼。
‘说就说呗，我和她又不熟。’阿羞倒是很平静。
‘周敏说你，都是因为方严，生活才好了起来！我给她解释不是这回事，她还说了更难听的，气死我了！’
‘不用生气的呀，我都不气。我不在乎她对我的看法，反正我又没打算和她做朋友。小芳不气哦，开学了我给你带栗子吃。’
‘........阿羞，你真是个好脾气.......’
“真不生气？”方严望着阿羞的侧脸道。
听了这句话，阿羞的脸蛋才微微嘟了起来，糯糯道：“怎么可能完全不生气呀，还是有一点点生气的......”
“.......”方严看着阿羞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我有心理准备的。”阿羞关掉了QQ，面对方严坐正了身体，似乎要进行一段重要谈话。
“什么心理准备？”方严奇怪道。
“被人说的心理准备.......其实，从我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就知道会有这种事。”
阿羞垂着眼皮，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微微抖动。
“是我让你有压力了么？”方严也认真了起来。
阿羞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不是你，是你家.......”阿羞脉脉道。
方严开口要说些什么，却被阿羞抢先道：“你先听我讲完.......”
“嗯。”
“其实，我刚知道你家里出事的时候.......”
阿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用亮晶晶的卡姿兰大眼睛直视着方严，说出了心中曾有过的阴暗念头：“那时我觉着只要你和叔叔人都没事，你家里没钱了对我们可能是好事.......”
阿羞说完这句，赶忙低下头，不敢看方严，两只小拳头握的紧紧的。
关节都白了.......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方严轻声问道。
“因为.......”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有过这样自私想法而内疚，阿羞声音哽咽了一下，然后揉了揉小鼻子才接着道：“因为那样，我们才有一起奋斗的机会，才有以后.......”
“我们现在照样可以有以后。”方严伸手帮阿羞抹掉了眼睑下的那滴泪水。
“你不懂的。”
阿羞摇着头，继续道：“你知道么，今年5.1运动会的时候，我在你们学院的官网上看到了你和林鹿溪的照片。
那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你们认识，你知道我看到照片时的感觉是什么么？”
阿羞抬起头，望着方严问道。
“不知道.......”方严尽量一副轻松的样子，但脚指头已经扣做一团。
“看到照片时，我感觉你俩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好般配.......”
“小林眼光高的很，看不上我，哈哈。”方严干笑着开了句玩笑。
“那她要是能看的上你呢？”还磕着泪花的阿羞也玩笑了一句。
“.......”
还好，阿羞自己又接着道：“这都不是重点，我是想说，如果是以前，我大概会直接跑到你们学院问清楚的。但那一次，我竟然去都不敢去.......
只会像只鸵鸟似的，拼命说服自己，你们两个没关系.......
还好后来在医院见了她一次，要不然我可能就要误会你了。
现在我都有点讨厌自己了.......”
阿羞纠结的点，无非是因为‘喜欢’二字。
因为喜欢，而不敢去求证，只因畏惧那个不好的结果。
“以后别胡思乱想，有事直接问我多好了。至于家里那些事就更不是事了，你那本《琅琊榜》说不定以后就能挣大钱。
到时你成了小富婆，可别看不上我.......”
“是我们的《琅琊榜》。”阿羞认真纠正道。
“嗯嗯，我们的。”
“我们再开一本书吧？”
“上本刚完结不久，你不再休息休息？”
“休息够了，我们赶快挣钱呀！”
“你现在也不缺钱了，还这么着急挣钱干什么？”
“攒钱以后.......买房子呀。”现在的稿费和房价不成比例，有吹牛嫌疑的阿羞有些不好意思。
“野心挺大啊，你想买什么样的房子？”
“买套小房子就行了。嗯.......但也不能太小，至少得有三个卧室吧。”
沉浸在对未来幻想中的阿羞，畅想道：“万一过年时凑在一起了，三个卧室才够，我爸爸一间，叔叔和阿姨一间，我俩一.......”
说到这，阿羞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我俩一间？”
但方严已经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句：“要不今晚先住一间试试？”
“咳~咳~”
阿羞的卧室外忽然传来了米善学非常刻意的咳嗽声，紧接着老米瓮声道：“阿严，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么？”
158、老米，你真绝！
“叔，今晚我住这了。要不然明天一早还得跑过来。”
方严从阿羞的卧室走进院子里，老米正装作抬头望天。
不过，他听到方严这样讲，也不装了，盯着后者道：“那好，你跟我睡吧。”
“我不跟你睡。”方严摇了摇头。
“.......”老米登时脸色一变。
他家就两间卧室和一个厨房.......
不跟老米睡, 难不成想和小米睡？
就在米善学准备呵斥方严几句的时候，后者才指着水鸟侧方的行李箱悠悠道：“我带了帐篷，睡屋顶就行了.......”
10月的晚上，夜露渐重，秋风微凉。
房顶的小帐篷里，阿羞帮方严铺好了铺好了防潮垫和被褥，然后有些担忧的问道：“住在这里面会不会冷呀。”
“肯定会冷啊，哎，米叔不知道心疼人。”
对于方严的怨怼，背手站在院子里的米善学假装听不见。
跪在帐篷里铺床的阿羞，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下面。
觉得爸爸听不见自己说话，才用极小的声音道：“我给你留着门，等我爸爸睡了你再下来呀，但你要老老实实的.......”
阿羞纯粹是心疼方严，怕他受冻。
“嘿~还是老婆知道疼人.......”
“阿羞？铺好床就下来睡觉了。”米善学站在下边催促道。
“我这就下来了.......”
阿羞红着脸退出了帐篷。
心中有了数的方严呵呵一笑，静待夜深人静之后再行动。
阿羞慢慢顺着梯子爬了下来，乖乖回了房间。
但是.......
“叔，你干什么？”
当米善学拎着一支陶罐爬到房顶时，方严一头雾水。
“晚上爬梯子不安全，这个罐子给你方便用。”
“.......”
米善学丢下罐子后, 随即从梯子上退了回去。
“叔！不至于吧？”
“安全第一嘛, 免得你晚上梦游胡乱跑再摔到了.......”
院内昏黄的灯光下, 米善学扛着毛竹梯子笑的一脸慈祥。
方严眼睁睁看着老米把这个唯一上下房顶的通道扛走了.......
‘老米，您真绝！’
一夜无话。
早上八点, 盖房班的工人上工。
以前，阿羞家的堂屋塌了半边，这次是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修葺，施工进度倒也很快。
现在已经重新砌好墙，开始整修房顶了。
年长的泥瓦工骑在房梁上，小工在下面用铁锨铲起几块砖瓦，然后利用杠杆原理往上一抛，每次都能抛在泥瓦工身前半米左右。
泥瓦工随手一抄，就能精准的把飞在空中的砖瓦接住。
看起来别有一番美感。
“大哥，我来试试。”方严笑眯眯的凑了过去，先递给抛转小工一支香烟，又给其他工人散了散。
小工看了看烟嘴上的‘芙蓉王’字样，笑着把香烟架在了耳朵后：“你会么？”
“你现场指导指导。”
小工也乐的偷懒，把铁锨递给了方严：“发力悠着劲，双手的位置靠后一点......”
头几下虽然不熟练，但没一会方严也做的像模像样了。
“年轻人，你是干什么的？”房梁上的泥瓦工一边熟练的铺瓦，一边问道。
这是在场所有工人都好奇的一件事。
“我啊？是学生，阿羞的同学。”
“同学？”
最早接方严香烟的小工挤眉弄眼道：“你是不是对阿羞有意思啊？”
小工看起来也就比方严大个一两岁，正是对这种事感兴趣的时候。
他这么一问，好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阿羞可是马兰坡出了名的水灵人儿。
要不是她考上了大学，只怕提亲的人早就排着队上门了。
“我俩谈着呢。”方严大大方方道。
“怪不得，原来是来老丈人家献殷勤了。”另一位年长工人哈哈笑道。
“可不是，娶老婆不容易啊，现在不提前表现表现，米叔相不中我咋办，哈哈。”
方严也跟着笑道。
“后生，你家是干什么的？”看到方严挺善谈，众工人七嘴八舌的和他搭起话来。
“做点小生意。”
“做生意辛苦啊，是赔是赚也没个一定，不如公务员的铁饭碗牢靠。”
“啊，对对对。”方严深表认同。
“你那辆摩托挺好看，多少钱买的？”一个年轻工人也问道。
“一万多。”
“你买贵了，我二哥今年刚买了辆力帆，才7000多。”
“主要是没经验，下次我就知道了。”方严笑呵呵道。
一上午的时间，方严就和大家混熟了。
一来，这名年轻人挺会来事，口袋里总有散不完的香烟。
二来，他和谁都能聊几句，从世界形势到奇闻异事，甚至大家说起荤段子时，他都说得更有新意.......
一点也不像个大学生。
到中午吃饭时，方严卷着库管，赤着的上身落了不少泥点子，和工人们打成了一片。
按照惯例，主家提供的晚饭会很丰盛，有酒有肉。
但中饭会相对简单，毕竟下午还要干活，自然不能喝酒。
今天中午有两个菜，一个青椒肉，一个番茄蛋，还有海米冬瓜汤。
院内的餐桌上，已经盛好了十几碗冒着尖的盖浇饭。
“我婆娘煮了一辈子的饭，还没阿羞一个小闺女煮的好吃，老米，你是真有福气。”
瓦匠端起一碗饭，和老米并肩坐在了门槛上。
干了一上午的活，方严也饿坏了。
就在他刚要随手端起一碗饭时，站在厨房门口一直盯着他的阿羞忽然轻声唤道：“那个.......阿严，你先来一下。”
方严只能依依不舍的放下了饭碗。
“怎么了？”
走进厨房，方严奇怪道。
阿羞偷偷望门外张望了一眼，推着方严走进了厨房深处：“你的饭在这儿呢。”
阿羞做贼似掀开了笼屉，里面罩着一只饭碗。
或者叫饭盆更合适.......
饭盆内装了满满当当一盆米饭，却没有见到任何菜。
“.......”方严端出了饭盆。
“菜在下面呀。”阿羞小声道。
方严拿筷子一扒拉，只见薄薄一层米饭下面，全是干货。
青椒肉丝不见青椒，番茄蛋不见番茄。
全是肉和蛋，最下边甚至还埋了一支鸡腿.......
这是他的独一份。
“你在厨房吃吧，不要被人看见呀。”
阿羞机警的站在了厨房门口，回头小声道：“我给你把风......”
159、多了个侄子
午饭后，工人们三三两两待在阴凉处小憩。
十月初的天气，中午前后太阳还是很大的。
仅仅一上午，方严赤着的后背就被晒红了一片，肩膀位置还有一点蜕皮的迹象。
“让你过来，又不是真的要你干活呀。”
和方严并排坐在树荫下的阿羞，心疼的说道。
“我不得在你爸面前表现表现啊。”方严懒洋洋道。
“不用的呀。”
阿羞从方严身上移开视线, 看向了墙角的芍药，软软糯糯道：“我想做的事，爸爸管不了我的.......”
阿羞的意思是，只要她想和方严在一起，就算爸爸反对也没用。
但方严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故意装听不懂：“你是说今晚可以偷偷去你卧室？”
“噗嗤......”
阿羞想起昨晚爸爸搬走梯子的行为，没忍住笑了出来。
酒窝旁荡漾着树荫滤下的朵朵阳光。
“不是呀。”
笑容过后，阿羞嗔怪着瞪了方严一眼, 然后低了头微微红着脸：“你最近怎么了呀？怎么老想.......”
“哎，大概是春天到了吧。”
“乱讲，明明是秋天了，大色狼.......”
下午，阿羞要去为晚饭采购食材，执意要带上方严。
她是担心爸爸再安排他干活。
此后几天，方严就成了阿羞的小跟班。
跟着她买买菜，打打下手什么的，倒也没累着。
到了10月5日这天，老米家的堂屋修葺一新。
像是昭示了这个家庭的新生。
傍晚，院内被几盏200瓦的白炽灯照的一片通明。
院中间摆着老米从不同邻居家借来的六张圆桌，有些早到男宾稀稀落落的围桌而坐, 喝茶聊天。
不大的厨房里，三婶带着四五位健壮妇女, 帮阿羞搭手整治晚上的席面。
嗯, 堂屋修好, 老米要摆席了。
并且不收礼。
主桌上, 一位目测七十多岁的老人坐在上首。
米善学坐在一旁陪着说话。
“善学啊，堂屋修的不错。”老人打量过后, 点头称赞。
“老叔公，这是阿建带人干的活，肯定不会差。”米善学笑容满面。
阿建就是这些天那位年长的泥瓦工，也坐在这张桌子上。
“善学叔的事，就是咱们自家的事，当然要用心了。”
‘阿建’看起来比米善学还要大几岁，却对后者称‘叔’，这情景多少有点违和。
不过，在村里辈分不敢乱，一姓同族繁衍几百年，这种事也不算奇怪。
老叔公再次点点头，颇为感慨道：“前几年觉得你家都要过不上来了，没想到短短大半年，你病也瞧好了，还在申城找了工作。
阿羞也出了书，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你家这是还要兴盛啊。”
“老叔公，这些年多亏了你们照顾啊，要不我也撑不到这个时候。”
米善学动情道。
前些年，米善学第一次发病卧床时，阿羞才13岁。
要是没有村民偶有的照应，父女俩还真不知该如何度过那段岁月。
当然，这份帮助都不大，无非是一袋米面或者几把蔬菜。
但对当时的米善学来说都是雪中送炭。
这也是他今天摆席，并且不收礼的原因之一。
就像阿羞的三婶一样，虽然后者很不好打交道，但在米善学最困难的时候，也数次帮过他。
人都是复杂、且多面的。
如果阿羞过的特别好，三婶未必高兴，可能是因为妒忌之类的负面情绪。
但三婶也不会真的眼睁睁看着米善学父女俩饿肚子，无动于衷.......
狡黠和朴素共存，并不稀奇。
这大概也是阿羞尽力尊敬三婶的原因。
和愚孝无关，只是感恩。
“善学叔，你现在在申城坐办公室一个月挣多少啊？”阿建又主动攀谈道。
“算上季度奖，一个月能有五六千块钱吧。”米善学实话实说道。
“这么多啊！咱们镇上的镇长也挣不了这么多吧！”
阿建惊讶道。
“爸，你真没见识！我善学爷的工资怕是县里的都比不上。”
站在阿建身旁的一个年轻人嘀咕道。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被驳了面子的阿建训斥道。
年轻人缩了缩脖子。
“申城开销大，这点工资也不算什么。”米善学谦虚的摆摆手。
阿建却眼珠子一转，指着身边年轻人道：“阿林这几年在镇上做工也没挣到什么钱，你带他去申城挣大钱吧！”
‘阿林’看了父亲一眼，马上接茬：“挣不挣钱无所谓，您带我出去见见世面吧！我能吃苦.......”
阿林明显比父亲阿建会说话。
但这却让老米犯难了。
他的工作还是方严安排的呢，他哪有能力再安排别人啊。
看到米善学面露难色，阿建急忙道：“善学叔，你现在发达了也不能忘了自家人啊。你忘了？大前年的冬天，你腰疼的厉害，是我和善存叔轮流把你背到了镇上的医院。”
米善存是阿羞的三叔，这件事老米当然没忘。
“爸，好端端说这些干什么啊。”阿林面露难堪。
但本身就有些好面子的老米，有点下不来台，便只得实话实说道：“我那个工作是阿严托朋友介绍的，现在不知道人家还要不要人啊。”
“阿严？那不是你女婿么，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阿建迫不及待道。
“对了，我也听说阿羞处朋友了？在哪呢？叫过来看看.......”
老叔公先问了一句，然后也发话了：“善学啊，要是阿羞的朋友能管这事，你就让他说说吧，咱们自家人得帮自家人啊。”
老叔公都开口了，米善学起身寻找方严，却看了一圈没看到人。
老米只得把厨房里的阿羞喊了出来。
但阿羞一听是这事，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点不高兴。
她不喜欢爸爸自作主张的行为。
就算想帮别人，也得先问清楚方严有没有难处呀。
“我也不太清楚呀，我找他先问问吧。”阿羞也没在院子里看到方严，便想出去找找人，先商量一套说辞或者对策。
就在阿羞准备迈步出去时，方严走进了院子，挺显眼的身高马上就被看到了。
“阿严，这边坐.......”
.......
“玩的开心不开心。”阿羞家后方的田野旁，方严握着电话，右脚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上刨着坑。
“开心呐！就是你不在.......”
电话那端，是林鹿溪撒娇的声音。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啊？”方严笑着问道。
“怎么啦？你想我啦？”林鹿溪傲娇道。
“嗯，想了，夜不能寐。”
“嘿嘿，7号中午的飞机，你到时要去接我呐！”林鹿溪命令道。
“行。”
“嘿嘿，老公，我们今天去了.......”
一番日常分享后，方严挂掉了电话，转身走向米家小院。
一轮明月高挂东天，以往冷清的院子，此刻人声鼎沸。
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方严刚走进院子，就被人喊了过去。
看到正主来了，颇为外向的阿林主动上前自我介绍道：“我叫米奇林，你喊我阿林就可以了。”
“米其林.......”
方严微微错愕后，忍不住笑着道：“林哥你好，我叫方严。”
看起来米其林的年纪要比方严大一点，于是他直接喊了哥。
但这声称呼却让在座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阿羞连忙扯了扯方严的衣角，然后凑过来小声道：“你不能喊他哥.......”
同时，米其林也笑呵呵的说道：“可不能乱喊啊，阿羞是我姑姑，没出五服的。照这么论，我该喊你姑父才对。哈哈哈.......”
160、被阿羞伤了的小男人
晚上的席面，老米想让方严陪他坐在主桌上。
不过方严却半推半就的被米奇林拉到了年轻人一桌。
主桌上都是些族老亲戚，方严免不了得接受一阵问东问西的盘问。
再者方严也想和米奇林增多一些接触，了解一下。
刚才，米善学等人说起帮米奇林找工作这事，方严没有拒绝，但也没有一口答应, 只说了‘尽力试试’。
其实，安排一个工作，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就说溪若经纪现在就在一直扩张，马绍阳一个人负责安保肯定力不从心。
但米奇林的身份，注定了方严不可能让他去溪若。
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讲，溪若是林老师的大本营.......
可安排米奇林去起点的话, 他大概率要从司机这种底层工作做起。
如果他撑得住, 也够机灵的话, 方严很愿意给他一条上升的梯子。
就算为了未来某天的终极修罗场做准备，也要帮阿羞提前培养一些班底。
和老米他们坐一桌会被盘问。
但和年轻人坐一起，也有麻烦。
那就是这群人喝酒太生猛了。
方严作为唯一的外戚，自然是重点照顾目标。
阿羞虽然和孩子、女士们坐了一桌，却一直关注着方严那边的动静。
“阿羞，他家是干什么的？”
“有兄弟姐妹么？”
“没有兄弟姐妹最好！”
她们这桌的话题，也离不开阿羞和方严。
一来这是因为阿羞妈妈走的早，所以七大姑八大姨都自认为自己对阿羞处对象这件事上，有一定发言权。
二来纯粹是因为喜欢八卦。
阿羞一边轻声应付着，一边看向了地上的空酒瓶子。
又一次担忧的望了方严一眼，阿羞偷偷捡起空酒瓶子，准备‘解救’方严。
就在阿羞要起身之时，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期期艾艾走到了她身边。
“阿羞姐姐，你以后要嫁给他么？”
小男孩单手指向另一张桌子上的方严，望着阿羞，吸溜了一下鼻涕, 表情十分委屈。
“.......”
阿羞蹲了下来, 从口袋掏出卫生纸撕下一截, 帮小男孩擤了擤鼻涕，奇怪道：“亮仔，怎么了？”
“你要嫁给他么？”亮仔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阿羞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自己才小声‘嗯’了一声。
如果是同学之类的同龄人问这个问题，阿羞大概会装作理智的说一句‘以后还长，还说不定呀。’
但当着一个小孩子的面，阿羞第一次大胆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可这声‘嗯’，却让亮仔‘哇’一声哭了出来。
边往院子外跑边哭嚎着：“我以后再也不找阿羞姐姐玩了.......”
“.......”
阿羞蹲在原地，迷茫地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
哎，从此世界上多了一个被阿羞伤了心的小男人.......
晚上9点，酒局正酣。
方严只是微醺，一是因为他一坐下就声明了不会喝酒，二呢，米奇林很仗义的替他喝了几杯。
不过，刚才米善学开口让方严帮‘阿林’在申城找份工作的一幕，他们都看在了眼里。
“阿严，今晚咱俩无论如何得再喝一杯。”
“我酒量不行，今晚就算了。等军哥去吴都了，我做东再好好陪你。”方严笑着拒绝道。
“咦，咋了，吴都的酒能喝，我们马兰坡的酒不能喝啊？你这是看不上我们农村的酒么？”
‘军哥’明显有点醉了，说话都大着舌头，语气也有些冲。
米奇林笑着站起来，想说点什么，‘军哥’却悻着脸道：“我又没跟你喝，你坐下！”
方严也敛了笑容，他挺烦酒后变身天王老子的那类人。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我.......我给你们倒杯酒呀.......”
软糯糯的声音响起时，大家才注意到阿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旁边。
手里还拎着半瓶酒。
“好，阿羞你倒！”军哥吩咐道。
阿羞看了看桌面上的人数，又看了看手里的半瓶酒，似乎觉得不够给所有人倒。
然后理所应当地打开了一瓶新的。
但这桌七八个人，就算满满一瓶酒，最终也没够给所有人都倒一杯。
轮到方严时，正好倒完了。
于是，阿羞只能又拿起了自己带来的半瓶给他添满。
方严是阿羞的男朋友，最后给他倒合情合理合乎逻辑。
看到每人杯里都有了酒，军哥大着舌头喊道：“来，都有，干了.......”
米奇林看着杯中接近2两的白酒，有些发憷。
但在军哥带头下，大家或情愿或不情愿，纷纷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只有方严把杯子放到嘴边时，诧异的看了阿羞一眼。
然后饮尽。
并且跟着大家嘶嘶哈哈呵着酒气，还赶忙夹了口菜压了一下。
有了阿羞最后这下助攻，军哥终于喝高了，被家人搀扶着离开米家。
方严也被阿羞扶着去了米善学的卧室休息。
刚才还闹哄哄的酒桌上就剩了米奇林和发小阿明。
“阿林，你什么时候去申城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
“但刚才他的意思，应该是问题不大啊。”
“什么‘他’不‘他’的，那是姑父。”米奇林笑嘻嘻道。
“.......，他们又没结婚，还比你还小两岁，你也能喊的出口。”阿明有点接受不了。
“这有什么，都是实在亲戚。”
米奇林倒是看的开，接着道：“这点脸面都拉不下来就一直待在家别出门了。”
或许是畅想起了未来，米奇林想再喝一点。
但桌上的几瓶白酒都被喝完了。
只有地上的酒瓶还有个瓶根，这是阿羞带过那半瓶，只给方严倒了一杯，还剩下一些。
倒上了酒，米奇林端着酒杯对发小感叹道：“申城不难去，但咱们俩家几代务农，一出门什么关系都没有，就像咱俩现在去了申城也只能去工地上挣辛苦钱。
坐办公室想都不要想。
你想想善学爷家一年前是什么光景，现在又是什么光景？
我觉的都和这个小姑父有关系。
说不定这一次也是我的机会.......”
阿明似懂非懂。
米奇林也不再解释，笑着抿了一口酒。
“噗.......咳咳咳.......”
“阿林你怎么了？”
“这酒......”
“这酒咋了？”阿明急忙问道。
米奇林下意识看向了米善学亮着灯的卧室。
随后想起了，刚才最后一杯酒，阿羞倒酒时的猫腻。
同时也想起了，方严喝完这杯酒一边喊着‘辣’一边夹菜的模样。
阿羞拿来的半瓶酒根本不是酒，里面装的是凉白开.......
‘这两人真能演啊！’
什么都明白了的米奇林回头对阿明笑着道：“没什么，酒太烈了，被呛了一下.......”
161、给他个惊喜！
院内喧嚣渐熄，仅剩三三俩俩醉酒的宾客，拉着老米忆苦思甜。
老米作为今天的主角，自然喝的也不少。
他的卧室里，方严躺在床上四仰八叉，鼾声震天。
阿羞踮脚看了看窗外，这才伸出小手轻轻推了推方严：“别装了呀, 他们都走了.......”
鼾声戛然而止。
“你喝水不？”
“喝.......”
“给，我已经冷好了，温度刚好。”
“咦，加糖了？”
“嗯，可以解酒的呀。”
“嘿，我今晚没喝多少，最后一杯又是水。”
阿羞闻言，抿嘴笑了笑，然后说起今晚的事：“阿林找工作的事, 你如果有难处就不用管了呀，到时我去和爸爸解释。”
“难处倒没什么难处，并且起点最近也的确需要人。”方严抿了口糖水。
阿羞望着方严，大眼睛里有疑惑，但却没问出来。
虽然她知道方严和起点高层认识，但接二连三的安排人进去工作.......
关系有这么好？
方严猜到了阿羞的想法，便笑着说道：“起点，现在是我的。”
“你的？”阿羞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方严第一次向别人说起这件事，身边的朋友，比如阿斌、老赵都不知道。
甚至父母都不清楚。
简单和阿羞说了说情况，阿羞依然有疑惑，也终于憋不住问了出来：“你哪来的钱买一个公司呀？”
虽然方严没说收购金额，阿羞也不太懂，但她想来应该得花不小一笔钱。
“我还做了点别的小生意。”方严随口道。
其实，溪若经纪是个很好的借口, 但他现在不能说。
未来规划中，溪若和起点会高度关联。
不过此时, 还不到可以说给阿羞听的时候。
毕竟溪若有小鹿的股份。
这么密切的交集，太容易被看出问题。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买起点呀.......”
“你喜欢写东西，起点这个平台对你有帮助。说不定以后你的小说改成剧本了，你还能做编剧，甚至做导演.......导演诶，多威风了。”
方严略带夸张的口吻，像是在开玩笑。
但这个说法真的让阿羞震惊了。
“你.......是为了我？”
“算是为了我们吧。万一以后我爸妈还是不允许我早恋，咱们财务独立自主了，他们也管不了是吧，哈哈。”
收购起点最主要的原因毫无疑问是方严看好这个行业。
可他这样说，阿羞此时满心都是感动。
在她听来，方严是在为两人的未来做着未雨绸缪的准备。
“所以，阿林如果可以培养，安排进起点是好事。毕竟起点现在全靠着职业经理人打理，完全没有任何咱们的班底在，也不是长久之计。”
方严解释了一下。
阿羞的小脑袋现在晕乎乎的，已经听不完全了。
但‘咱们的班底’这句，她听清了。
因为天生的血缘宗族关系，米奇林自带了阿羞一系的标签。
所谓‘咱们的班底’也就是阿羞的班底。
这是一种深度绑定，夫妻之间无非也就这样了.......
这些东西，阿羞有的能想明白，有些想不明白。
直到醉醺醺的米善学回房，脑海中一团浆糊的阿羞，才暂时从这件事中抽离出来。
等她给爸爸冷好糖水端进屋，米善学已经睡着了。
来到院子里，阿羞和三婶等人简单打扫了一下，才回到自己卧室。
在书桌前干坐了半个多小时，阿羞思绪万千。
她听过方严说‘为两人以后努力’。
但没想到他已经做了这么事。
于是，本来就立志要做‘橡树’旁‘木棉’的阿羞，一股‘共同努力’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油然而生。
想了想，阿羞打开了电脑，查起了吴大其他院系的课程。
主要看的是‘财会系’和‘工商管理’的课程。
她能想到‘一起努力’的方式，就是掌握更多知识，好在未来需要的时候，可以站出来分担方严一些工作压力。
所以阿羞有了申请双学位的念头。
虽然还没拿定主意申请哪一个，但不管是财会专业还是工商管理专业，都在吴大紫港校区。
这对她来说有些不方便。
不过，这些许困难都还能克服.......
再者，阿羞恋爱中的某些小遗憾也能弥补了。
以前，两人在一个校区时，还没确定关系。
确定关系后，又不在一个校区了。
所以正常情侣那种一起逛校园、一起去食堂吃饭这种事，她体验的不多。
阿羞有了这个想法以后，有些开心，也有些兴奋。
甚至她想第一时间告诉方严。
后来一想，‘不如给他个惊喜吧！’
这晚，有了目标的阿羞久久未能入睡。
对面房间里，还不知道有惊喜等待自己的方严，睡的十分香甜。
而更远的地方，暗恋幻灭的亮仔趴在被窝里哭了半宿。
所以啊，人类的情感并不相通。
十月初的仲秋夜，风轻云淡，各有喜忧。
......
10月7日中午，方严开着GL8带着赵若男来到吴都肖山机场。
林鹿溪一眼就看到了候机人群中的方严，随后怪叫一声，丢下行李就飞扑了过来.......
即使方严做足了迎接冲撞的准备，还是被林老师一百零几斤的体重带的一个趔趄。
并且林老师拥抱的姿势也很辣眼.......
完全复刻了《喜剧之王》中张柏芝盘腿抱周星驰的姿势。
方严还好，但林老师后面还跟着章芸以及同学苏小雅和秦思羽呢。
秦思羽仅凭一眼，心里就断定了班长和方严之间不纯洁了.......
“林鹿溪！像什么样子！”
章芸跟上来，沉声喊了女儿的全名。
忘乎所以的林老师这才意识到妈妈还在后边，赶紧讪讪从方严身上下来了。
当着妈妈的面，林鹿溪不敢太过分了，但依然还是像只树袋熊一样黏在了方严胳膊上。
送章芸回了家，林鹿溪丢下行李，换了身衣服就又出来了。
“你们都没家么？”老赵对于林鹿溪这种旅游回来也不在家休息的行为，很无语。
林鹿溪抱着方严的胳膊懒得理赵若男，于是方严主动道：“这不是好几天没见了嘛。”
“且，那昨晚呢？你昨晚为什么也不回家住？”老赵道。
方严还没开口，林鹿溪嗖一下坐直了身体，盯着方严质问道：“老公！你昨晚没回家？住哪了？”
“我昨晚住在剑桥城啊。”昨天上午，方严从马兰坡回来后，在家吃了顿中饭。
但不管是老方还是严女士，一个个对他都没好脸色.......
老方态度不好，还可以理解。
毕竟他知道了阿羞的存在，天天在家愁的挠头.......
但严女士，不知道凑什么热闹。
最近时常拉着个脸。
于是，在家待不下去的方严，昨晚和老赵喝了两杯之后，独自住在了剑桥城。
“我又不在，你自己住在剑桥城干什么呐？”林鹿溪忽闪着水汪汪的桃花眼，奇怪道。
她说话不知道注意，但坐在GL8后排的秦思羽听了，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方严想了想，凑到小鹿耳朵旁小声道：“你一走七八天，我太想你了。剑桥城那边到处都有你的影子，好缓解一下思念啊.......”
闻言，桃花眼中的水汽更充盈了，简直能滴出来。
想憋着不笑，最终也没憋住。
林鹿溪翘着嘴角也凑到了方严耳旁：“那我们一会早点回去呐.......”
162、两个消息
10月8日，长假结束。
广设二班上午的第一节课，班长林鹿溪和班副方严就迟到了.......
两人溜进教室，在后排找了个角落。
林老师把课本往课桌上一支，趴在桌子上又补起了觉。
中午，方严和杜斌一起回到309。
“老毕呢？”寝室有点安静，方严看了一圈才发现少了毕恒。
“去东溪校区了, 不知道他最近咋回事，天天往那边跑。”
春哥瓮声道。
杜斌和方严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老六，你怎么开学第一天就吃泡面啊？还是BJ方便面，也太省了吧？好歹弄包康师傅啊。”
随后，杜斌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奇道。
吃泡面不奇怪，奇怪的是今天吃泡面。
往常，花钱不注意的话, 到了月底盘缠提前告罄的情况很正常。
这个时候泡面就成了应急救命粮。
但今天可是开学第一天啊。
并且吃的还是7毛一包的, 连一块一包的康师傅都不舍得.......
“刚买了一台尼康D70S，没钱了。”任佳俊细嚼慢咽下口中的泡面后，才答道。
“我靠！刚上市的D70S啊？一万多呢！”杜斌惊讶道。
“嗯，今年密雪的分红又加上我的压岁钱和这个月的生活费才凑够。”
任佳俊扒拉完面条，把汤都喝的一点不剩。
似乎没吃饱。
广设专业的学生对摄影器材比较感兴趣。
杜斌这一年因为密雪同样攒下了一笔钱，他也在考虑更新器材。
“老六，你的D70S拿出来我试试.......”
“呃.......这台单反我送给了梦瑶。”
“.......”
杜斌愣了一下才道：“你他娘追个女生，真舍得下本钱。”
“梦瑶是谁？”方严好奇道。
“四哥......”
任佳俊无奈地望着方严，说道：“我记得我给你说过两次了，梦瑶是咱们院05级的师妹，上次我想组织的寝室联谊就是和她们寝室.......”
“哦.......”方严想了起来。
前段时间，方严家里的事情临近收尾，任佳俊想为这个小师妹创造进入事业部做项目的机会，尝试组织过联谊的事。
当时方严没心情, 拒绝了。
“老六, 追女生不是这样追的。”
平日里相处不错，方严就说了一句。
刚刚认识一个月，花下一万多买个礼物.......
现今就算父母双职工，这也是很多普通家庭好几个月的收入了。
“四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认为，喜欢一个人就不应该计较付出多少。”
任佳俊一脸认真。
“.......”
不计较付出多少不错，但总得搞清楚对方的心意吧。
不过，这话方严却没说出口，反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别吃泡面了，这几天跟着我吃饭。”
“四哥，我还能应付。”
任佳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可我原来吹过大话了，四哥你看接下来有项目了，能不能带一下她啊？”
“你俩确定关系了么？”爬上床，准备补个午觉的方严背对任佳俊道。
“没呢，不过快了.......”任佳俊有些底气不足。
方严躺在床上，想了一下，最终道：“好吧，我知道了......”
现在梦瑶小师妹在任佳俊心里就是纯洁无瑕的完美仙女，方严说多了还会影响同学情谊.......
任佳俊为了追她，把生活费都梭哈了。
能帮就帮一下吧.......
不过，方严刚刚迷迷糊糊睡着，就被电话吵醒了。
半梦半醒间，方严看到是阿羞专属的那支手机在响，下意识的想要看看林鹿溪在不在旁边。
然后才想起这是在寝室.......
“喂~”
“你在睡午觉呀？我晚会再打给你吧？”阿羞听出方严的声音带着点鼻音，不好意思道。
“不用呀，我刚好梦到你了呀。”方严模仿着阿羞的娃娃音说道。
“.......，烦人.......”
“呵呵，怎么了？”
“我从家里带了炒好的栗子，我给你送过去一些吧，你分给室友尝尝。”刚刚被方严模仿了，阿羞特意省略了习惯性的语气助词‘呀’。
“不用了，我晚上去你哪吃饭行么？刚好把板栗带回来。”
去年阿羞给他的板栗，方严一个都没吃着，都被人渣室友们瓜分了。
“好的呀，你晚上想吃什么？”
十几年的语言习惯，没那么好改......
结束和阿羞的通话后，还没间隔十分钟，电话又响了。
这次打来的是武文晖。
”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
“关于缙江文学的消息？”方严问道。
前几天，为表重视他让武文晖亲自接触缙江，现在看来是有了一些进展。
“对，缙江的。”
“先说坏的吧。”
“坏消息是，我和缙江的法人刘旭接上头了，但我只是隐晦的提了提收购的意图，对方就一口回绝了。”
“的确是坏消息。”
方严笑了笑，不过这些他有心理准备，便接着问道：“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打听到刘旭的妻子也是吴都人，这几天他们夫妻刚好待在吴都.......”
“哦？你约一下，安排我们见一下面吧。”
“好吧。”
接连两通电话之后，方严也没了睡意，干脆躺在床上好好回忆了一下缙江的情况。
相比武文晖的注意力放在法人刘旭身上不同，方严知道缙江的实际当家人是刘旭的妻子黄燕。
不过，方严还真不知道她也是吴都人。
黄燕这个人挺神秘。
就算缙江后来成长为网文届当之无愧的女频霸主，作为掌门人的黄燕曝光也不多。
方严唯一了解的就是，她是90年代的大学生，计算机专业，可以算是技术出身。
但她的行事风格却不是典型的理科生风格，似乎有股子文青味.......
傍晚，方严来到栖湖苑1202。
里面却一屋子人。
阿羞和室友们关系都很好，长假后开学在1202聚个餐不算奇怪。
只是方严没想到毕恒也在。
“怪不得一下午没见你人，原来和艾琳在一起啊。”
“嘿嘿~”
毕恒自得一笑，伸手从茶几上抓起几颗板栗剥开。
剥好的板栗递给艾琳几个，自己扔进嘴里一颗。
看两人的神态动作，也猜的出经过这次长假旅游，关系有了突破。
“去年我还好奇老四从哪买的炒板栗这么好吃，今天才知道原来是阿羞带来的。”
毕恒边剥边吃，悠哉悠哉。
“去年？”
正在帮阿羞择菜的程梓琪看看前者，又看看方严，道：“原来你俩那么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啊！我还以为从今年过年才开始的呢。”
“反正我们寝室去年就吃到板栗了。”
两个当事人笑笑没解释，毕恒又接着道：“但那时还不知道是阿羞给老四的，被我们几个给吃完了，把方严气的不轻。”
“那当时方严在哪？没和你们一起吃？”艾琳奇怪道。
“嗐，那会方严正和班长.......”
方严看过去时，毕恒已经意识到了，马上改口道：“正和班长还有班里同学.......做项目呢。”
也算毕恒有点急智，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却把方严惊出了一身冷汗。
“老毕，走，出去抽支烟。”
“哦......”
毕恒心知自己差点闯了大祸，心虚的站了起来。
“方严，你们以后少抽点烟，毕恒已经跟我保证要戒烟了！”艾琳在身后嘟囔道。
“你不是说你俩还没谈么？这就开始管上啦，哈哈哈。”
程梓琪玩笑后，又对阿羞道：“阿羞，你不管方严抽烟么？”
方严走出房门，临关门时，最后传出了阿羞软软的声音：“我又管不住他.......”
12层的步梯间，方严递给毕恒一支香烟。
“老四，刚才是我不小心！以后我一定注意！”毕恒赔着笑说道。
“你他娘说给我当间谍呢，可别被策反了！”
“这你放心，我的心永远和兄弟们在一起！”
163、我又不文青
晚上十点，阿羞送同学和方严离开。
两人特意落后了同学几米。
“明天陪我去见个人吧。”方严忽然道。
“见谁呀？”阿羞仰脸望着方严。
“一个生意上的潜在合作伙伴。”
“啊！”阿羞一听就紧张了。
商务应酬，她可从来没参与过。
“主要是对方也是个大姐，也是搞网文的，我想着你们之间能有共同话题。”方严解释了一句。
“唔.......”
“没事，你要是不喜欢那种场合就算了。”
“不是呀，我可以陪你去。只是我不知道那该说什么话, 怕给你丢人.......”
“怎么会丢人？你忘了自己是谁啦？”方严笑着道。
阿羞抬起头，没听懂‘你忘了自己是谁’这话的意思。
于是方严清了清嗓子郑重道：“你可是马兰坡村花，大热网文《琅琊榜》作者，2004年起点最有潜质新人啊！这牌面多大了，我带上是狐假虎威，你是虎, 我是狐.......”
阿羞望着一本正经的方严, 抿嘴笑了。
“我们明天去哪集合呀？”
“我来接你。”
“嗯.......”
.......
第二天下午两点，从申城赶来的武文晖和方严、阿羞汇合后，前往黄燕家。
像这种会面，在‘家’这个场合不大合适。
“他们一直推脱说没时间，最后我只能厚着脸皮说去家里。”武文晖解释道。
“他们对收购或者投资一点也不感兴趣？”方严奇怪道。
“何止是不感兴趣，是戒心非常强。”武文晖无奈道。
“见机行事吧......”
三人登门后，方严的确发现有点难搞。
刘旭开门把人让了进来。
客厅内支着一张麻将桌，围坐着三人。
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
三人穿的都是那种分体居家服，也可以说是睡衣。
这明显不是打算接待访客的穿着.......
并且因为方严他们的到来，刘旭陪在一旁，导致人家四口的麻将局也变成了三缺一.......
‘你们耽误了我们打麻将’的潜台词太明显了。
武文晖悄悄和方严眼神交流了一下，一脸苦笑。
不过刘旭夫妻这种赶客的方式太过文人，效果全看客人有没有眼色。
或者说看客人脸皮够不够厚。
阿羞也察觉到了，己方似乎不怎么受欢迎, 红着脸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但方严却好像没事人似的，拉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尴尬这事, 只要自己不觉得，那尬的就是别人。
客人落座了，刘旭也只能坐了下来。
“武总,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缙江文学不止是我们夫妻两个的心血，也是众多文学爱好者的家园，我们不会把她卖掉。”
简单几句互相介绍后，刘旭开门见山。
“刘总，你说的我理解。但我们还有其他合作方式啊，比如起点投资入股缙江。”
因为方严过于年轻的年龄，武文晖是今天表面上的话事人。
“呵呵。”
刘旭笑了笑：“你们入了股，我们还能有管理权么？”
管理权这点，方严曾和武文晖交过底。
‘我们可以不插手管理，但要做到控股。’
不过这是起点的底线，武文晖自然不会刚接触就向刘旭说出来。
“阿旭，你还得多久啊，我们等着你打麻将呢.......”
这时，依旧坐在麻将桌前的黄母悠悠说道。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
武文晖有点尴尬。
“武总，你看.......”刘旭装作不好意思的赔笑道。
虽然知道人家一家人在演，但武文晖也实在没办法了，准备起身先告辞再说。
“阿姨，来，我们陪您先玩两圈.......”
方严却拉着阿羞走了过去。
“我.......不会呀.......”
当阿羞被按到牌桌前的时候，紧张的小声向方严道。
“没事，胡乱打就行了.......”方严同样小声回道。
黄燕意外的看了看这两名年轻人。
这.......脸皮也太厚了。
当然，脸皮厚是说的方严。
黄燕能看出来，这个一脸惊慌的漂亮小姑娘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武文晖也很意外.......
但老板都这么拼了，他自然不能认怂，又开始和刘旭聊了起来.......
谈话和麻将同时开始。
方严一心三用，坐在阿羞身旁一边指导她出牌，一边和黄燕父母攀谈，一边支着耳朵听武文晖和刘旭的聊天内容。
和他一样的，还有黄燕.......
目前的局面，坐在沙发上谈事的都是做不了主的傀儡，真正能做主的都坐在麻将桌旁。
其实方严猜的不错，缙江的幕后大佬黄燕的确有点文青。
缙江现在的规模非常小，并且只有黄燕一个全职员工。
当年缙江文学脱离当地电信局时，黄燕在网上联合了一批喜爱文学的志同道合者，众筹才把网站买了下来。
这些年的坚持全凭热爱，甚至现在的缙江文学还是一个完全免费的网站。
她知道起点上赶着送钱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做善事。
投资就是为了回报，但黄燕却没有在缙江内开启VIP订阅的打算，这有违她的初心。
现在网站流量唯一的变现途径就是广告。
刘旭也很清楚妻子的想法，在武文晖的死缠烂打下，终于说了实话：“武总，你说了这么多。我只有一个条件，只要你能答应，我们才有谈下去的可能。”
“哦？你讲。”武文晖还以为有了进展，忙道。
“起点入股缙江，能保证缙江继续执行不收费的制度么？”
“.......”
这当然不能。
现在的网文IP开发还成熟，全靠订阅挣点辛苦钱，不收费还玩个屁啊.......
谈判进行到这一步，终于进行不下去了。
一边是把网文看成商业活动，一边把网文当成文学梦想.......
根本不对路。
回去的车上，武文晖郁闷的揉了揉脑门：“这夫妻俩怎么想的啊，就算热爱也要先让网站生存下去啊。”
“文青嘛，都这样......”
方严下意识看了一眼乖乖坐在旁边的阿羞。
正望着车窗外街景发呆的阿羞有所察觉，回头看了方严一眼，糯糯道：“我又不文青，你看我干什么呀.......”
“哈哈哈，你不文青好了吧。”
当天，武文晖就要返回申城。
临别前，他道：“刘旭说他是调休陪妻子来的吴都，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这事怕是难谈下去了。”
当时的对话方严听到了，也知道黄燕会留在吴都再陪父母一段时间。
“不急，慢慢来吧，反正不能放掉缙江文学。”
“这么看重缙江？”武文晖没有方严的前后眼，不知道缙江未来的价值，所以有些不理解，他自己都想放弃了。
“嗯。”方严点点头，十分确定。
送走了武文晖，方严陪着阿羞回学校。
“这件事对你很重要么？”阿羞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忽然问了一句。
“对啊，很重要。”
“我今天也没帮上你.......”
“没事。是我把这件事想简单了。”方严耸肩道。
“你回去吧，我到了.......”
“嗯。”
方严转身走向学校大门，阿羞却站在原地低头愣了一会。
然后并没有进教学楼，反而拐弯去了一家她常去的书店.......
“小米，又来买什么书啊？”阿羞是书店的熟客，胖胖的老板娘一见面就热情招呼道。
“那个.......”
阿羞有些不好意思，踌躇了一下才道：“姐姐，你这里有没有教打麻将的书呀.......”
164、阿羞的秘密行动
10月9日中午。
黄燕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电脑工作。
作为缙江唯一的全职员工，她的工作日常就是网站管理、维护。
这份工作的好处就是自由度很高，也正因如此，她才能留下来多陪父母几天。
“哎，阿旭一走，打个麻将都凑不齐人了。”黄母坐在麻将桌旁无精打采道。
黄燕是那个年代少有的独生子女, 而黄母又喜欢热闹。
这也是黄燕特意多留几天的原因。
她一走，家里就只剩退了休的老两口，孤零零的很冷清.......
“中午想吃什么？”黄母起身，准备煮饭。
这时，门铃却响了.......
“咦，你不是昨天那个小姑娘嘛, 你怎么自己来了.......”黄母错愕道。
“阿......阿姨.......”
来的路上，阿羞背了无数遍的客套话此时却紧张的一个字都说出来了。
阿羞的容貌本就是那种看起来很乖的, 很容易讨长辈喜欢。
特别是那双天生楚楚可怜、充满无辜感的大眼睛。
现在一紧张, 整张小脸通红，磕磕巴巴的说不成话，更是招人心疼。
“先进来再说吧。”黄母赶快把人领了进来。
“.......，你有事么？”
当黄燕看到阿羞走进家时，同样错愕.......
‘这起点的人还阴魂不散了.......’
“我.......我来看看姐姐和阿姨.......”
第一次干这种事的阿羞，小脑袋一片空白，本来她是想好了登门借口的。
但现在同样忘了个干净。
“.......，你回去吧，这事真没什么好谈的了。”黄燕无奈道。
“我......我.....我......”
阿羞‘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一着急，阿羞钻进了厨房.......
此时，黄燕一家三口才注意到她还带了食材，有虾、有鱼.......
“小妹妹, 你在起点是什么职务啊？是你们领导强逼你来的么？”
黄燕一路追了进去，又无奈又好奇。
“我.......不是起点的员工，我是吴大文学系的学生.......”
彻底豁了出去的阿羞，反倒镇定了一点。
“不是起点的人？”
黄燕惊讶的望着阿羞，她能看的出来阿羞紧张到了何种程度。
刚才进门时, 小姑娘双腿都是打颤的.......
“既然不是起点的人，那你这是？”黄燕更好奇了。
“我......我男朋友是起点的。”
“.......”
这个答案既出乎黄燕的意料，细想却又合乎情理。
也只有这么年轻的男女，才会为恋人做到这种程度吧......
“是昨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生么？”
“嗯。”
“是不是你男朋友的领导逼着他谈成这件事，你想帮他？”黄燕柔声道。
阿羞这么做，明显克服了很多心理障碍。
黄燕也有些感动。
但阿羞闻言先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
点头是因为‘你想帮他’，摇头是因为‘领导逼着他谈成这件事’。
毕竟，方严在起点没有领导.......
“哎，你带着东西回去吧，你这样做是没用的。”黄燕温声劝道。
阿羞并不清楚黄燕拒绝收购的真实原因。
但在她朴素的观念中，生意谈不成，大概是因为关系不到位.......
所以阿羞硬着头皮来到了黄燕家，就是想和对方拉近一下关系。
听到黄燕要赶人，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的黄妈妈终于不忍心了。
“既然来了，吃过中饭再走吧。”
“.......”黄燕回头看了眼拖后腿的妈妈，摇头叹息走出了厨房。
不一会，厨房里再次传出黄妈妈的声音。
“哎哟，小姑娘，你去客厅坐着就行了，你别下手了。”
“没事的.......”
阿羞软糯糯的回应后，是一阵极有韵律的切菜声。
“可以啊！这刀工比我家燕燕可好太多了！”黄妈妈惊叹道。
“燕燕姐姐，是做大事的人.......”
手上有了活，阿羞也逐渐镇定下来，开始和黄妈妈聊了起来。
本来已经来到了客厅的黄燕，止不住好奇又走回了厨房门口。
只见阿羞已经把衣袖卷到了手肘位置，切菜的动作既快又稳，一看就是经常下厨房才能练出来的手艺。
‘昨天那个男生，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找了这么好一个女朋友.......’
黄燕心里感叹。
但黄妈妈的关注点却在另外一件事上。
“小姑娘，你妈妈肯定从小锻炼你吧，你这个年龄的女孩没几个会烧菜的.......”
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阿羞冲黄妈妈挤出一丝笑容，什么也没说。
她不想卖惨。
但黄燕却注意到了阿羞细微的表情变化，不由对她产生了更多兴趣.......
半个小时后，黄燕一家再加上阿羞围着餐桌坐了一圈。
“嗯~”
黄爸爸夹了一筷子豆豉蒸鱼，刚放进嘴里眉毛就扬了起来。
“老头子，你尝尝这个龙井虾仁还有这个鱼头豆腐~鲜掉眉毛哇.......”
黄妈妈强烈推荐老伴试试其他几道菜。
“好吃好吃。”
黄爸爸试吃后果然赞不绝口，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小米啊，辛苦你了，真是过意不去，让你这个客人烧菜.......”
“没事的叔叔，你喜欢吃我明天还来给你烧呀。”
阿羞抿嘴腼腆的笑着道。
“使不得使不得.......”
黄妈妈连忙拒绝，同时一脸笑容的说道：“我们家人少，等你没事的时候，来陪阿姨打麻将，阿姨就很开心了。”
“好的呀，我下午刚好没有课.......”
阿羞弯着眉眼笑道。
昨晚她熬夜到了凌晨三点，把一本《麻将入门》全篇背了下来......
这不，马上就派上了用场。
......
周五上午，方严给阿羞打了个电话。
“这几天忙什么呢？也不理我。”
“在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电话哪头，阿羞既神秘又有一些得意。
“什么事这么重要啊？”方严问道。
“现在不能告诉呀，等我办成了再告诉你。”
“神秘兮兮的.......周末我们出去玩吧？”
两人不在一个校区，约会的时间大多选在周末。
但阿羞这一次却拒绝了。
“这个周末不行呀.......”
“我老婆肯定移情别恋了.......”方严假装伤心道。
“等过去这几天呀，等我忙完了请你旅行.......”阿羞知道方严是在开玩笑，但依旧像哄孩子似的轻言细语哄道。
“好吧！一言为定哈.......”
165、各自成长
周五下午放学。
方严和林鹿溪并肩走出了学校。
“老公，你为什么不把摩托放进学校里呐，放在这儿每次都要跑这么远。”
剑桥城A栋楼下，林鹿溪边戴哆啦A梦的头盔边嘟囔道。
“学校开始限制社会车辆进出校园了。”
方严随口道。
这是实话，但他如果想把水鸟骑进学校也不是什么难事。
有杨治在，弄张教职工的机动车通行证很简单。
方严把摩托放在外边的真实原因是不想在校园里太显眼。
有了设计学院官网两次差点被曝光的教训，方严任何风头都不想出。
“我知道呐, 但杨院长对你那么好，你跟他说一声，他肯定会帮你弄一张通行证的。”
林鹿溪却一下指出了方严故意忽略的点。
“.......”
林老师越来越不好骗了，方严等她在后座坐好才道：“一直麻烦老师，不好。”
为防止小鹿继续这个问题，他又主动道：“先去你爸爸哪还是妈妈哪？”
“呃.......先看爸爸和兜兜吧，晚点去找妈妈吃饭。”
以现在林经纬和章芸的状态, 两人当然是分居。
林鹿溪只得两头跑, 陪完这个陪那个.......
“老公，前边停一下呐，我去买点东西。”
刚出剑桥城不远，林鹿溪又道。
“好。”
停稳车，林鹿溪直奔一家男士内衣店。
方严有些奇怪，跟了进去。
“大约一米七八的身高，一百五十斤左右.......”
当小鹿向售货员报出这些数据后，方严就知道她是要给林经纬买过秋的内衣裤。
曾经四处漏风的小棉袄，终于也懂的回馈了。
买了两套秋衣，还有内裤、袜子，林鹿溪走出内衣店又拐进了一家药店。
“我爸爸都不会看孩子，兜兜拉个肚子他都带去打点滴.......那些都是抗生素呐！用多了不好.......”
林鹿溪在药店的货架旁选了些肠炎宁、氟哌酸等家庭常备药，又在售货员的指导下挑了些儿童退烧药和肠胃药。
“他住的地方，什么药都没有，别说照顾兜兜了呐,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林鹿溪絮絮叨叨的埋怨着。
比起以前，方严察觉她身上多了一抹人间烟火气的温柔.......
“小鹿，我发现你长大了。”
上车前，方严忽然笑着道。
“哪有呐, 我高中毕业就不长了.......”
逐渐被方严带污了的林老师，不小心又暴露了憨憨本质。
“.......”方严。
随后，林鹿溪也意识到了方严说的长大，是说她懂事了，而不是在说某种发育.......
虽然算不上老夫老妻，但两人之间已经度过了会因为这种误会而害臊的阶段。
“你今天才发现呐。”明白方严是在夸自己后，林鹿溪小小得意了一下。
然后双手拎着东西，大长腿一迈，屁股一挪就坐了后座上。
水鸟ADV可不算矮。
比她还高了好几厘米的杜斌上车时还要用手扶一下座位。
林老师上车这么轻松，完全是因为腿长.......
路上，林鹿溪把买来的东西放在两人中间，双臂紧紧抱着方严的腰一直沉默着。
这让方严有点奇怪，林老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个小话痨。
就算骑摩托时风噪大，不适合聊天，她也总是吧啦吧啦个不停。
偶尔方严不回应，林老师能自己讲一路。
但今天.......
趁着等红绿灯时，方严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
却看到林鹿溪脸蛋贴着他的后背，正在默默掉眼泪.......
方严吓了一跳，赶忙靠边停车。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呢.......”
“老公.......长大一点都不好玩.......”
“.......”
“上次，我去爸爸哪里，他穿的袜子都破了洞.......我回去之后难过了好久，我知道妈妈现在也不开心，还有兜兜........以前小的时候，我都不用想这些.......”
林老师抽抽噎噎道。
她想表达的东西很多，最后却只具象在了家人身上。
人不可能没心没肺一辈子，有了牵挂就有了羁绊，有了羁绊自然就有了烦恼。
“老公.......你说我爸爸妈妈还能重新在一起么........”
林鹿溪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期盼的望着方严道。
“.......”方严觉得这种概率不大，却又不忍心说出来。
......
周六晚上9点。
黄燕的卧室里，阿羞稍显拘束的坐在床上。
今天阿羞还是照着前几天的习惯，中午和黄妈妈一起烧菜，下午打了麻将。
但就在她傍晚要离开时，却被黄燕热情邀请留下来住一晚。
阿羞稍一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她以为方严的事情有了转机。
其实，现在坐在她对面的黄燕头疼无比......
这个星期，阿羞每天准时准点的过来，虽然她没有什么花言巧语，但性格里那股真诚劲，让本就孤独的黄爸黄妈越来越喜欢。
照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于是黄燕决定今晚说清楚.......
“小米，你知道你男朋友工作的起点中文，是做什么的么？”
黄燕开口时很谨慎，以免伤害到阿羞。
心软是商人一大忌，但黄燕并不认为自己是商人。
毕竟对她来说，缙江文学是热爱使然，并不是一门生意.......
“我知道呀，是做网络文学的。”阿羞有一点点紧张。
“你知道网络文学？”
“唔.......我们去年也写了一本书。”
“哦？写的什么题材？叫什么？”黄燕有些意外，但也没太当回事。
“应该算是权谋小说吧，书名是《琅琊榜》。”阿羞轻声道。
“琅琊榜......”
漫不经心的黄燕念叨了一句，随后一愣，猛地坐直了身体，愕然道：“《琅琊榜》是你写的？”
黄燕的反应吓了阿羞一跳。
“唔.......是呀。”阿羞怯怯道。
她写书的时候只关注稿费，并不知道这本小说在网文圈引起的影响。
但黄燕的缙江文学本来就是专做女频的网站，可是太清楚《琅琊榜》在女频圈里的火爆程度了。
甚至缙江都有这本书的盗版。
于是，她第一时间就动了挖角的心思。
“小米，你写书的目的是什么？”
在黄燕想来，阿羞一个文学系的大学生，写作的目的左右离不开‘梦想’。
她准备从这方面下手.......
可阿羞的回答，却让她准备好的话术直接噎在了嗓子里。
“是为了挣钱呀.......”
阿羞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糯糯的说道。
166、娘家人
夜深了，卧室里依然亮着灯。
黄燕和阿羞盘腿坐在床上，旁边的托盘上有一袋开心果和一瓶剩了一半的红酒。
“我们缙江作者QQ群里最近没少讨论你这本《琅琊榜》，特别是小顾，她还是你的书迷，并且去年她就笃定这本书的作者是个女生。”
黄燕端着一支小茶盏，笑眯眯地和阿羞碰了一下杯子。
家里有红酒没有高脚杯, 她倒也不讲究，随便拿了两只茶盏当做了红酒杯来用。
在得知阿羞是《琅琊榜》的作者后，黄燕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碰了茶盏后，阿羞轻轻抿了一口，嘴唇上沿沾了一圈猩红酒液。
她酒量不行，小脸红扑扑的。
“小顾你知道么？她以前是杂志编辑, 去年在我们缙江写了本《何以笙箫默》。”
黄燕剥好了一把开心果, 塞到了阿羞手里。
这个举动让阿羞微微有些感动。
“我知道她的，我也看过这本书。我还看过你们网站桐华的《步步惊心》, 很好看呢，就是更新太慢了.......”
“哈哈，小桐出了名的懒！等我把你拉进我们作者QQ群，你和她们认识一下，不过你要小心一点，群里有好几个污女。哈哈哈。”
黄燕大笑道。
阿羞是第一次听说‘污女’这个词，不过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
她也没好意思刨根问底。
但聊网文圈的话题，两人都很有兴致。
毕竟这个圈子还是个非主流的小圈子，阿羞作为业内人员，对同行们很感兴趣。
聊着天，一瓶酒很快下完了，阿羞熏熏然，人也彻底松弛下来。
“小米，你刚才说写书是为了挣钱, 你很缺钱么？”
黄燕趁机问道。
这句询问有试探, 也有私人的好奇。
阿羞犹豫了一下。
“没事, 不方便讲就算了。”黄燕大度道。
“没有不方便的.......”
阿羞想了想, 从大学刚开始讲起了：“姐姐，我大学报到后，交了学费身上还剩300块钱。
那时，我还不知道助学金能不能申请下来，如果申请不下来的话，这300块钱就是我一年的生活费。”
“300一年？9个月的在校时间，每月30块钱能吃饱饭？”黄燕惊讶道。
阿羞不好意思的瞅了黄燕一眼，接着道：“学校有免费汤呀，我也有自己带的咸菜。如果只吃馒头或者白饭的话，一天一块钱也是可以的。”
“.......”黄燕望着阿羞红红的脸颊，忽然有一点心疼。
阿羞很敏锐，察觉了黄燕眼神中的善意。
“没事的呀，哪都是以前了。”
阿羞反而出声安慰道。
“所以，你当时想到了写小说赚稿费？”黄燕伸手握住阿羞的手，柔声道。
“当时我是很着急，但还没想到写小说，是准备找个兼职工作做的。后来阿严........”
“阿严是小方？”
“唔.......对呀。”
阿羞点点头，轻声道：“是阿严让我写小说的.......”
说起一年前刚开学时的情景，阿羞的情绪自然因为回忆起那段艰难光景而低落。
但自从她开始说起‘阿严’之后，小脸上不知不觉漾起了甜甜的酒窝.......
似乎从这一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忽然离开了她的生活。
“当时我还不太懂，他一直批评我，我心里很不服气........
后来，第一月稿费出来了，我开心的一晚上没睡着.......”
阿羞的讲述自开学而始，以时间为主线，说到写小说、爸爸生病住院、又到湾岛出版了她的书、直至最近她拿出一部分稿费和爸爸攒下的工资，把老家的房子修葺了.......
“现在每月稿费还有一万多块.......”
十几分钟的时间里，黄燕一言不发静静听着，阿羞也进入了总结发言：“姐姐，太大的道理我也讲不来，但我真的很感谢起点。
因为她给了我一个体面挣钱的机会.......”
黄燕望着阿羞纯真的大眼睛，那些‘理想、写文字是为了让更多人看到，而不是为了钱’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比起生活中的真实艰辛，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梦想’显得是那么浅薄.......
就像阿羞这个真实案例。
如果没有稿费，她不管是在校内的图书馆兼职还是在校外的快餐店打工，最多不过温饱。
既无法给爸爸看病，更不可能给家里修房子.......
由此，黄燕想到缙江QQ群中那位好久不曾冒泡的女生。
‘姐，我妈让我跟着她进厂，我那本书没办法继续写下去了，对不起.......’
这是那位女生在QQ中给黄燕的最后一条留言。
黄燕曾经很看好她，也给予过很多鼓励。
所以女生留言中满是愧疚，但黄燕听了阿羞的故事，却忽然觉得自己更应该愧疚。
因为她一直追求的‘不掺杂利益的极致纯粹文学’，无形中也扼杀了手下这些作者们以‘写作’养活自己的机会。
缙江微薄的广告收入，除了维持基本运营外本就所剩不多。
根本没有多少钱给作者，甚至黄燕给自己定下的每月2000块工资都时常主动放弃。
她是唯一全职员工，也是老板。
黄燕做到这种程度，自认为已经和作者们同甘共苦了。
所以她问心无愧。
可阿羞这种案例活生生摆在眼前，现实生活中存在的困厄，有哪个是靠‘梦想’能解决的.......
聊梦想，也总得先填饱肚子吧......
黄燕第一次对坚持‘永不收费’的想法，产生了动摇，甚至她的‘问心无愧’也有了点自我感动的意思。
她沉默的这段时间里，阿羞一直跪坐在床上巴巴望着她。
“小方让你来当说客，还真是选对了人.......”
黄燕伸手拧了下阿羞的小鼻子，苦笑着说道。
她此时还并未改变‘不收费’的主意，但阿羞让黄燕原本坚定的‘道心’产生了裂纹，她有一丝烦闷。
“姐姐，没有呀。阿严都不知道我来找你的.......”
有了7分醉意的阿羞连忙解释道。
“他不知道？”
“是呀.......”
“那你图什么？”
“我.......能给他的不多，我就是想帮帮他.......”
“........”黄燕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文青嘛，多情也容易共情。
黄燕对阿羞初次独自登门时，紧张到浑身打颤、口不能言的情景记忆犹新。
“谈个恋爱，你也真能豁得出去。”黄燕感叹道。
阿羞耷下眼皮，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刚才一直听你说‘阿严’‘爸爸’，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妈妈？他们是离婚了么？”
黄燕小心问了一句。
起点和缙江的事，她没做任何决定，但对阿羞的喜爱却是愈发浓烈了。
黄燕不管和起点有没有可能联姻，都希望和这个小妹妹保持友谊。
所以才多问了这么一句。
阿羞抬起头，弯起眉眼冲黄燕坦然一笑：“姐姐，我妈妈在我7岁时候已经去世了。”
“.......，不好意思.......”
黄燕不由自主张开双臂抱住了阿羞，沉默半天才道：“小米，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做你娘家人！小方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阿羞鼻子一酸，想说一句‘他没欺负过我’，但最后却只发出了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嗯！”
167、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10月19日，周日傍晚。
方严接到林鹿溪时，她似乎正在和兜兜怄气。
身高悬殊的姐妹俩站在马路牙上，互相背着身，各自仰脸嘟嘴.......
“你俩这是又怎么了？”
方严一出现，两人像是看到了能主持公道的法官，几乎异口同声告起了对方的状。
“姐姐欺负我！”兜兜人小嘴却很快。
“谁欺负你了！明明是你欺负我！”
林鹿溪气呼呼地把衣袖上酱紫色的小手印展示给方严看：“老公！你看她, 吃完溜溜梅也不擦手，都抹我身上了！这是我新买的衣服呐........”
一件乳白色的薄羊毛开衫，沾上这么一个手印，的确很显眼.......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兜兜双手放在背后，连忙解释道。
“爱哭鬼, 你就是故意的！”
“不是！”
“就是！”
“不！”
“就！”
两人斗鸡似的，一人仰头，一人俯首。
“......., 行了行了。”
方严头大，看着林鹿溪问道：“兜兜要和我们一起去么？”
“对呐！我都不想带她，她非要缠着我。”林鹿溪说着气话。
但已经和姐姐积攒下丰富斗争经验的兜兜，听了也不哭，反而理直气壮道：“我又不是要跟你玩！我要找哥哥玩！”
“这是我老公！我不让他跟你玩，他马上就不理你了呐！”林鹿溪上前抱着方严的胳膊挑衅道。
兜兜有样学样，一把抱住了方严的腿.......
“.......，别人都看咱们呢，你俩先上车好吧。”
方严无奈道。
今晚，任中龙在幼年居摆宴款待设计院各部部长。
两天前，院里学生会完成换届。
他以没有悬念的优势，成为了新一任院学生会主席。
任中龙专业能力不突出，但胜在人际关系雄厚。
不但和院内每位部长的关系不错。还和团委的老师、上级校学生会领导，都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
今天，算是他上任后安排的答谢.......
方严一家三口来的有点早，包房内除了任中龙, 只有两三个人在。
几人看到方严后，纷纷起身热情的打了招呼。
甚至比面对任中龙时还要热情。
没办法, 现在杨治已经把事业部交给了方严，项目组选人时，后者可一言而决。
谁都想结个善缘。
“阿严，出去抽支烟？”任中龙邀请道。
“好啊。”方严看出对方有话要和自己说。
“林大美女要不要一起出去透透气？”任中龙又道。
“呃.......哦，好啊。”
林鹿溪看了一眼兜兜，小丫头坐在座位上正偷偷往嘴里塞溜溜梅。
觉得包房内挺安全的，林老师就把兜兜留了下来。
“实在不好意思啊。团委老师的意思是小林刚上大二，如果接任了生活部部长，怕她经验不足。钦点了唐晚意.......”
任中龙不好意思的补充道：“不过让小林做副部长的建议，团委已经批准了。”
当初任中龙安排女朋友王秀秀做项目时，曾和方严有过一场PY交易，说过以后让林鹿溪接任生活部部长。
方严对这个劳什子的生活部部长没什么兴趣，但这事毕竟涉及林老师。
于是他下意识看了过去。
“没事呐，谢谢任会长提拔。”林鹿溪笑嘻嘻道。
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生气。
方严很意外。
“嘿，谢谢理解。等你上了大三，我卸任之前肯定给你安排转正。”
任中龙松了一口气，忙道。
他对方严都不用这么小心。
以他的了解，只要不碰方严的底线，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也能互相理解对方的难处，不至于因为一点小事翻脸。
但林鹿溪.......
以前任中龙觉得她是一个比较单纯，但有点娇蛮的女生。
美女嘛，多多少少都沾点傲娇、蛮横的毛病。
生活部部长这事没操作成功，任中龙曾一度担心林鹿溪会因此发脾气，甚至影响他和方严之间的关系.......
没想到，今天林老师这么好说话。
这件事搞定了，任中龙回去招呼客人，方严和林鹿溪留在了外边。
“怎么啦？”方严望向林鹿溪的眼神很奇怪，后者主动问道。
“不生气？”
“为什么生气呐？任会长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林鹿溪很清楚这个副部长是怎么来的，少有的清醒道。
“你如果不敢兴趣，这个副部长还不如不做呢。”方严以为林老师是在‘玩票’，所以才对没当上部长不在意。
“我要做！”
“为什么？”
“上次唐晚意坑我，给你惹了那么多事，我要是这么灰溜溜的走了，也太怂了！”林老师握着拳头道。
“哦.......”方严恍然大悟，也明白了症结所在。
“那你准备怎么做？要知道她接了部长，生活部就是她的地盘了.......”方严又道。
“嗯.......先从拉拢人开始。”
“拉拢人？”
方严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用什么东西拉拢人？”
“用你呐！”
“.......，你不会为了拉拢生活部那几个女生，就让我出卖色相吧？”
方严语气委屈，却一脸跃跃欲试.......
“你想的美呐！”
林鹿溪皱着鼻头，伸手在方严胳膊内侧拧了一下：“我是说让她们进事业部跟你做项目.......”
似乎觉着自己有事求方严，再拧人不好，林老师拧完又帮方严揉了揉.......
“咱们的同学差不多都跟着你做过项目了呐。生活部那几个都是大二、大三的，早就开始学专业课了，都不算新手，我这样做不算拖你后腿吧？”
林老师又小心求证道。
“不算。”
方严呵呵一笑，故意逗道：“我帮你做事，你不给我点什么回报么？”
林鹿溪一愣，这个她真没准备，但随后她从口袋掏出一包从兜兜手里抢来的溜溜梅递了过去：“喏，这个你吃吧.......”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啊？”方严不忿道。
“那要不，明天我去剑桥城给你煮饭吃。”林鹿溪哼哼唧唧道。
她对自己的厨艺也十分没信心，很担心这个诱惑打动不了方严。
“煮饭就算了.......”
想起上次林老师的黑暗料理，方严没有任何兴致：“不如这样，你也别煮饭了，今晚咱俩不回寝室，住剑桥城？”
“哼......”
林鹿溪傲娇的仰起脸蛋，娇嗔着给了一个白眼。
随后，两人挽着胳膊走进幼年居。
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但仅仅几秒后，小鹿就担忧地凑到了方严耳旁小声道：“老公，我们这.......算不算权色交易呐？”
“.......”方严。
......
幼年居包房内。
小丫头发现哥哥姐姐都不在了，明目张胆地抓着几颗溜溜梅塞进了嘴里。
现在她已经有了蛀牙，平时不管是方严还是林鹿溪都有意限制她吃甜食。
此时能管她的人都不在身边了，小丫头肆无忌惮起来。
不过，溜溜梅上面的糖渍糊了一手，嘴巴周围乃至她自己的餐具都沾染了不少红紫颜色。
看起来脏兮兮的。
围坐在餐桌周围的设计院学生部干部们，同时皱起了眉头，心说‘哪来的熊孩子，又脏又不懂事.......’
恰好，先行返回的任中龙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兜兜身上，就出声解释道：“这是咱们院事业部方严部长的妹妹.......”
学生会干部们目光柔和的打量着兜兜，心说‘这孩子吃个东西都这么专心，也不怕生，以后必成大器啊！’
168、老四药丸
周一中午。
“老四，你昨晚怎么没回寝室啊？没什么事吧？”
方严刚回到309，春哥就关心的问道。
“没事。”方严扶着腰回道。
“老六，又吃泡面啊？”和方严一起进来的杜斌，有些不忍。
十几天了，任佳俊的主食依旧是每顿一包BJ方便面，吃的人下巴都尖了。
“泡面好吃啊, 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了。”
犹自嘴硬的任佳俊，夸张的吃了一大口。
“也不知道你装个啥，让你和我们一起吃，你也不来。”毕恒嘟囔道。
“死要面子活受罪。”正在啃着肉夹馍的张爽撇嘴道。
“你懂个叽霸。”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任佳俊，怼了张爽一句。
方严一直对任佳俊印象不错，309里他年龄最小，胆子也不算大。
不过遇到了事，倒也敢硬着头皮上。
平时也挺机灵，做事有分寸, 但为了追一个女生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那股机灵劲一点也没了。
照这么下去，追不追的上小师妹另说，光吃泡面肠胃也得先出毛病。
“老六，下月上旬有个食品包装的项目，你和那个梦.......梦什么来着一起来帮我吧。”
“好的四哥！她叫梦瑶，齐梦瑶.......”
方严话音未落，任佳俊就激动的站了起来。
这是他等了好久的机会。
不过方严并不看好。
目前来看，两人依旧没确定关系，但对方一万多块的相机都收下了还没明确答复，一次做项目的机会就能让这个齐小师妹动心？
老六啊，大概率是被当鱼养了.......
方严能做的，就是加速任佳俊的追求进程，成或者不成，早日有个结果就好。
做项目这件事也是顺手而为。
下个月的项目, 林鹿溪那边的关系户也要进组, 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干脆趁着简单项目凑一块得了。
想起昨晚小鹿那句‘权色交易’, 方严忽然觉得, 自己如果真的混进干部队伍，绝对是只大蛀虫......
莫名的，脑海中浮现一幕法制栏目经常出现的画面。
铁窗内，体型富态的男人满脸懊恼、悔恨，口中念叨着：‘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国家的培养.......’
方严摇了摇头，把这一幕甩出了脑海。
还是当个生意人吧......
......
同样在这天中午，阿羞也回到了东溪校区的寝室。
虽然她在栖湖苑有住处，但学校寝室的床位一直保留着。
一来这是她和室友们情感联系的纽带，二来偶有阴天下雨，她也不用再跑回了。
不过，今天的阿羞坐在寝室发呆了半天，似乎有点不开心。
几天前，黄燕离开吴都返回了京市。
经过十来天的相处，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好了，但黄燕离开时，并没有对起点和缙江的事明确表态。
这让阿羞很沮丧。
于是这个周末，她很想找方严说说话。
可是已经习惯了阿羞存在的黄爸黄妈，又趁着周末把阿羞叫了过去。
阿羞做不出那种事情谈不成马上翻脸不认人的事，同时她也很喜欢两位老人。
所以只得放弃了找方严的念头.......
从10月8号至今，一直忙活在黄燕家的阿羞，已经十几天没和方严见面了。
无意识间，阿羞摸出了手机，似乎想给方严打电话。
“小阿羞，想谁呢？”程梓琪忽然跳了出来，吓了阿羞一跳。
“没想谁呀。”
“又说谎，你一说谎就脸红，你自己不知道么？”程梓琪指着阿羞的小脸笑哈哈道。
“.......”阿羞有些不好意思，把手机重新装了回去。
一旁的艾琳也笑着道：“你俩是合法男女朋友，偷偷想一下又没什么丢人的。别说偷偷想一下了，就是直接去紫港校区看看他也正常的很啊。
下午他们两节课，我们就一节课。放学你直接过去不得了，省得再得相思病。”
“你怎么知道他们两节课啊？”程梓琪奇怪道。
“毕恒告诉我的。”艾琳答道。
“我都把他忘了。要不一会放学我们一起过去？你俩都脱单了，顺便帮我看看他们班里还有没有别人挑剩下的，给我介绍一个。哈哈哈。”
程梓琪玩笑道。
不过这种玩笑也有实际依据。
人文学院的男女比例惨不忍睹，而她们文学系男生更是少之又少。
广设虽然同样阴盛阳衰，但比起人文还是要好很多的。
阿羞有些期盼的望了艾琳一眼。
其实艾琳刚提出去紫港校区时，阿羞就有些心动。
但就这么巴巴的跑过去，又好像很没出息似的.......
这和上一次听说方严家里出事的时候不一样，那时的阿羞什么都顾不上了。
艾琳收到阿羞的眼神，不由笑了起来：“找自己的男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得让我们陪你？”
“晚上，我和他请你们吃饭呀。”阿羞软绵绵道。
有一点祈求的意思。
“好了好了，知道了。”艾琳笑道。
“一定要狠狠吃方严一顿！”程梓琪苦大仇深的喊道。
“那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呀。”阿羞又一次拿出了手机。
“慌什么啊，等我们到了再打。搞个突然袭击，还可以去他们班上节课，听听他们的专业都是教什么的。”
程梓琪提议道。
艾琳和阿羞对广设的授课内容都有些好奇，闻言同时点了点头。
如果方严在这儿，大概会问候程梓琪一声.......
.......
下午三点二十三分，吴大紫港校区南三楼202阶梯教室。
04级广设的矢量图形设计课。
这是一节大课，全系一百多学生都在。
方严和林鹿溪坐在教室中央的位置，前者在构思事业部最近的一个项目。
林老师则在笔记本电脑上P着两人的合照，准备发到QQ空间里。
窗外秋日的阳光醇厚安详，偶有一阵微风吹过已逐渐变黄的银杏树，随即响起‘扑簌簌’的声音。
一片岁月静好.......
‘嗡嗡~’
教室后排角落，手机嗡鸣后，杜斌用胳膊肘捣了捣在睡觉的毕恒。
“你手机响了。”
“哦.......”
睡眼惺忪的毕恒掏出手机，看到是艾琳打来的电话，不由一乐，睡意也驱散了不少。
‘我正在上课......’
正在编辑短信的毕恒看了眼时间，继续编辑到：‘还有7分钟下课，我一会打给你。’
‘你在哪上课呢？’艾琳的短信转瞬又至。
‘南三楼202大教，怎么了？’毕恒奇怪道。
‘我们在你们校区。’
‘给我惊喜么？’这是艾琳第一次主动找他，毕恒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来找你们玩。下午你们不是两节课么？一会我们去你们班听课，晚上一起吃饭吧。’
‘好啊.......’
毕恒的嘴角越咧越大，随后他注意到艾琳用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于是他在这条短信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们？都谁啊？’
‘我，梓琪，还有阿羞。我们到南三楼楼下了，你下课后下来接我们吧，记得喊上方严。’
毕恒这才反应过来，噌一下抬起了头.......
视线中，班长挨着方严的背影清晰无比。
毕恒的汗，下来了。
“你他娘咋了？死老婆啦？”杜斌瞄了瞄满头大汗的杜斌道。
“我.......老四，要完了.......”毕恒声音颤抖。
169、‘米在楼下\’
课还在上着。
方严电脑右下角，QQ好友‘文武双全’的头像忽然疯狂闪烁了起来。
他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
毕恒和杜斌像便秘了似的，脸憋的通红。
“俩沙雕，又搞什么幺蛾子.......”
方严小声嘀咕后，点开了聊天框。
只有四个字，却让方严瞬间石化.......
‘米在楼下！’
短暂震惊后，方严马上最小化了聊天框, 瞟了旁边一眼。
林老师还在专心致志的P着照片，并没有注意他这边。
方严稳定心神，迅速回复到：‘什么情况，说清楚。’
‘艾、程和米一起来了，说要下节课来我们班蹭课！怎么办？你快跑吧。’
听到不是东窗事发来捉奸的，方严先松了口气。
刚才看到‘米在楼下’，方严的第一反应还以为阿羞掌握了确切证据, 要来镇压他呢。
‘跑’是肯定不能跑的。
现在跑了，好不容易在阿羞面前建立的信任马上完蛋。
并且也不能放任阿羞和小鹿见面, 当初在医院两人偶遇没出事，那是运气好。
如果再多给她们聊几分钟，说不定就得露馅。
可把阿羞带到班里.......
方严先X了QQ，然后看向了林老师，思索后小声道：
“小鹿......”
“咦，老公，你脸怎么红了？”林鹿溪一转头就奇怪道。
“精神焕发.......”
“怎么又白了？”
“防冷涂的蜡.......”
“.......”林鹿溪莫名其妙。
“哈哈，这是《智取威虎山》里的台词。”方严小声干笑。
“你好无聊哦。”可林老师并没有发现这句玩笑到底那可乐了。
“我给你说件事。”方严伏低身子。
“什么事呐？”林鹿溪看到他神秘兮兮的样子，也伏身凑了过来。
“米想来了.......”
“米想......”
林鹿溪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念叨了一遍，脑海中才浮现出一个绑着马尾辫的漂亮女孩身影。
“哦，杜斌的女朋友呐，她来怎么了？”林鹿溪下意识的回头看了杜斌一眼。
一脸猪肝色的杜斌，让林老师很惊讶：“老公，杜斌怎么了？”
“他害怕......”
“为什么害怕呐？”
“因为董潇.......”
“潇潇.......”
林鹿溪迷糊了一下, 才接着道：“你是说潇潇不满杜斌有女朋友？”
“对.......”
方严为难的说道：“但米想有可能来咱们班，阿斌想让我假扮一下米想的男朋友，以免刺激董书记.......”
“不行！我不同意！”
林鹿溪斩钉截铁道。
脑子在急速运转的方严知道目前的局面很难, 但他依旧低估了林老师的醋劲。
让自己男朋友假扮别人的男朋友，这事林老师不接受。
“那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阿斌人那么好。”方严一边想着对策一边道。
“但是潇潇已经知道米想了啊，她并没有说过什么。我觉得你们是杞人忧天。”
林鹿溪嘟着嘴巴解释道。
方严收集了一下信息，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误会阿羞的不止林鹿溪，甚至也包括了董潇。
“董潇也许不在乎，但苏小雅她们呢？她们会不会敌视米想呢？”
“这.......”林老师这下犹豫了。
因为她在医院见到阿羞时，苏小雅的口吻的确有点不忿。
虽然这种不忿主要是对杜斌，但恨屋及乌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吧，我不帮杜斌假扮男朋友了，但一会米想和朋友过来咱们班，我和杜斌陪着她们坐在后边可以吧？
毕竟阿斌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人家女生第一次来咱们班就被很明显的排挤，总是不好吧。”
‘假扮’这条路走不通，方严果断转换了思路。
林鹿溪犹豫了一下，还是有点不高兴。
“我也和米想认识的，我和你一起陪着她坐在后边吧。”林老师想了个两全其美之策。
真的是越来越不好哄了.......
“不行。”
耗费了无数脑细胞后，方严接着道：“你是咱们广设二班的班长，还和董书记是室友，一定要注意团结！虽然董书记嘴上说在乎，她心里怎么想的你知道么？
你如果和米想表现的太亲密，董书记和班里其他女生说不定会觉着你的立场有问题。
这非常不好.......”
“.......”林老师嘟着嘴，还想说些什么，下课的时间却到了。
毕恒和杜斌磨磨蹭蹭走了过来，看着方严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不敢出口，唯恐说错话。
他俩这幅模样，若有若无地佐证了方严的说法.......
“阿斌，你自己的事要处理好呐！不能老麻烦阿严！”林鹿溪不满的埋怨了一句，扭身走了，脑后的波点蝴蝶结晃晃悠悠。
“.......”杜斌。
“咳咳~”
方严拍了拍杜斌的肩膀：“你已经长大了，是一个成熟的黑锅了，要学会自己背起更大的黑锅......”
“阿严，我求你做个人吧！你不能指着我一个人，把锅给你背完吧！”
杜斌一脸生无可恋的说道。
.......
南三楼二层的走廊里，孙奕龙趴在护栏看着楼下，奇怪的问向许多春：“春哥，和四哥他们说话的那三个女生是谁啊？”
“我不知道。”许多春摇摇头。
楼下，站在方严一旁的毕恒，也总是忍不住回头瞟一眼教学楼。
他不知道方严要怎么做。
艾琳和程梓琪提出在教室和他们上一节课，晚上再一起吃饭。
晚上一起吃饭没什么，但一起上课那就完蛋了。
“怎么了？和你们一起上课不方便？”艾琳看到毕恒面露难色，不由感到疑惑。
大学课堂，互相串个班蹭个课很正常，特别是情侣之间。
面对艾琳的质问，毕恒和杜斌同时看向了方严........
甚至原本对‘蹭课’一事抱着可有可无态度的阿羞，也随着他俩的目光看了过来。
“方便啊，怎么会不方便！”
方严先清晰的表明了态度，然后揽着毕恒的肩膀，走向了教学楼相反的方向。
“你去哪？”程梓琪一头雾水。
“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毕恒要请你们喝奶茶。”
方严侧头看向毕恒，道：“对吧？”
“啊？对对对.......”毕恒不知道方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现在只有配合了。
三名女生闻言，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
六人暂时离开了教学楼楼下。
“哎，去年我还在这儿应聘过呢，可惜没被录用。”
故地重游，艾琳站在密雪门外感慨道。
“当时负责招聘的人有眼无珠啊。”淘汰艾琳的始作俑者方严同仇敌忾道。
自己骂自己可还行.......
不大会，毕恒提着饮料走了出来。
方严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上课了，这才转身重新走向南三楼。
“阿严，你要去哪？”杜斌凑到方严身旁小声问道。
“回教室啊。”
“.......，你还真去啊？”杜斌惊愕道。
“不去咋办.......”
方严回头看了看落后几米的阿羞三人。
“那刚才为什么不直接上去？还跑过来买奶茶。”毕恒也小声道。
“刚才上去，但凡被某个同学问一句‘这是谁’，我就没办法解释，现在马上要上课了，上课后别人就没机会问了。”
方严最后交待道：“一会咱们回到教室，坐在最后两排，让她们三个女生坐倒数二排，我们坐她们后边。下课以后，一定要马上离开教室.......”
“好.......的，真刺激。”毕恒咽了口吐沫，紧张道。
“我他妈怎么感觉我是地下党.......”杜斌同样紧张。
“你是不是地下党我不知道，但一会儿出一点差错，我就得原地爆炸.......”
方严苦笑道。
“活叽霸该！”毕恒不屑道。
“呸~”阿斌永远都是这么简短有力.......
170、似曾相识
“跟着方严、杜斌他们进来的女生是谁啊？”
202教后排，广设一班的孟旭用笔捅了捅前面的孙奕龙，小声问道。
方严几人几乎和老师前后脚走进了教室。
他们走的是后门，没引起太多注意，但坐在后排的几名学生还是看到了。
虽然广设全系100多人，大家未必都能叫上对方的名字，但仅凭完全陌生的面相, 也知道这三名女生不是本系学生。
“我不认识.......”
孙奕龙实话实说，同时看过去的视线久久没有收回来。
刚才进教室时，阿羞低着头，跟在后面像个小透明。
现在她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反而引起了好几名男生的注意。
“坐在中间的那个女生和他们什么关系？”
孟旭也看到了阿羞，再次追问道。
倒数第二排靠边的座位上，依次坐着艾琳、阿羞和程梓琪。
方严、毕恒、杜斌坐在她们三人的后面。
仅从座位上看，判断不出几人之间的关系.......
如果男女单独挨着坐在一起, 大概率会是男女朋友。
“我不知道啊。”孙奕龙依然侧头看着那边。
“好好上课！”他的女朋友李珂皱眉不满道。
也不知道是不满孙奕龙上课说话, 还是不满他看别的女生.......
但李珂仅仅看过去一眼，也不得不承认，坐在三女中间的那个女生很漂亮。
眼睛大大的，小脸红红的，有点像卡通片中的女主。
只比长相的话，甚至不输班长.......
同时，她也在心里猜测着三名女生和杜斌、毕恒等人的关系。
能带着来教室玩的，就算不是恋人，至少也是恋人未满的关系。
不过不管李珂如何猜测，都在第一时间把方严排除掉了。
毕竟方严和林鹿溪可是广设二班最出名的一对。
再者，林鹿溪还是个醋坛子。
大一刚开学时，方严和某个女生多说几句话，就能惹她不高兴。
所以，这三名女生最不可能是他带过来的.......
想到这些, 李珂的视线下意识寻找到了林鹿溪。
这时的林鹿溪正侧头假装不经意的往后瞄.......
坐在阿羞侧后的方严，视线一直放在笔记本电脑上, 似乎有很重要的工作在做。
既没有和阿羞说话, 也没有和林鹿溪有眼神上的交流。
跑到别人班上课，阿羞刚开始有一点点拘束，也察觉到了几道探究目光。
直到半小时后，她才适应了一些，然后开始偷偷打量教室和方严的同学们。
她只是有些好奇，好奇方严平时上课的环境。
但林鹿溪过于频繁的转头，两人终于在偶然间有了一次视线交汇。
在这里看到对方，两人都不意外。
甚至还隔空笑了笑........
不过好在是上课时间，她俩并没有机会做深度交流。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方严第一时间走向了后门。
“走，学校门口有家饭店很不错，去晚了没地方。”
方严催促着，余光却瞄到林老师起身往这边来了.......
此时的方严恨不得自己穿越到仙侠世界中，一声‘急急如律令’原地瞬移。
他是很想马上离开教室，但也不能表现的太过着急了。
当林鹿溪站在几人身前时，艾琳和程梓琪都愣了一愣，阿羞却率先开口了：“小鹿你好呀。”
“小米你好呐。我们又见面了。”林鹿溪热情地回应了阿羞。
“班长，呵呵。”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的毕恒，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我们出去吃饭，你和我们一起吧。”阿羞望着林鹿溪，发出了邀请。
既然方严说过，他和林鹿溪高中时就是同学，关系也不错。
那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
眼见林鹿溪真的有答应的迹象，方严急忙道：“小雅和董书记是不是在等你？”
苏小雅和董潇的确也注意到了这边，并且很惊讶的样子。
她俩是意外，阿羞怎么出现在在了广设的教室里.......
林老师的视线越过三三两两走出教室的同学，和苏小雅对视了一眼，想起了方严关于‘立场’的说法.......
嘟了嘟嘴巴，林鹿溪不情不愿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方严刚松了一口气，林鹿溪又望着他道：“你们早点回来呐.......”
这句话一出口，艾琳和程梓琪几乎同时侧头看向了方严。
她们都是女生，都察觉出了林老师语气中的亲昵.......
“放心吧，我和阿斌9点半以前回寝室，到寝室了向你汇报。”
方严尽量自然的笑着道。
说起杜斌，林鹿溪下意识地瞪了这个‘麻烦精’一眼，然后‘哼’了一声。
随后，林鹿溪可能觉得当着阿斌女朋友的面这样不太好，又冲阿羞歉意的笑了笑：“学校门口幼年居烧的菜不错呐，你们可以去试一下。我有事就先走了哦.......”
当林鹿溪转身走掉的时候，方严非常小心的长出了一口气。
但艾琳却望着这道高挑背影，以及林老师后脑上的蝴蝶结，一种似曾相识感油然而生.......
......
“.......再加一个毛血旺，一个莼菜汤。先这样吧。”方严合上了菜单。
幼年居二楼包厢中，服务员记下菜单后，笑着多问了一句：“今天不点几个甜口的么？”
“不了，换换口味。”方严笑着把菜单递了回去。
他是幼年居的常客，服务员小哥多多少少知道他的一些忌口。
比如不怎么吃辣，每次都会点几个甜口菜。
但今天挺奇怪，不但点了好几个辣口的，甜口菜一个也没点。
其实小哥不知道的是，不吃辣和喜欢甜口的是林鹿溪，而不是方严。
后者不过是点菜的时候提前帮林老师安排了而已。
“老四，刚才我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小哥走后，毕恒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唏嘘道。
三名女生结伴去了洗手间，包房内只有他们三个。
毕恒犹如刚刚看了一场惊现刺激恐怖电影，既替方严后怕，又有一种大难不死后的兴奋。
可杜斌却满面愁容。
“阿斌，怎么了？”方严主动发问道。
阿斌可是屡立奇功的天字第一号大黑锅，不能因为这几次事把他搞抑郁咯。
“阿严，你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杜斌忧郁地叹了口气：“你这边不解释清楚，我那边就不能继续找男男，要不就穿帮了。你不能为了你的幸福，牺牲我追求幸福的权力啊.......”
171、她是不是喜欢你？
幼年居一楼洗手间。
程梓琪和艾琳站在门口，等到阿羞出来后却拉着后者没有马上上楼。
“阿羞，刚才在方严班里和你说话的那个女生是谁？”程梓琪脸色凝重。
“是他的朋友呀，高中时就是同学了。”阿羞解释道，神情有些不自然。
程梓琪和艾琳都察觉不对劲了，她又如何听不出来。
一人说‘你们早点回来’。
另一人回‘回到寝室给你汇报’。
“朋友？什么样的异性朋友会管别人什么时候回来？”程梓琪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们关系比较好吧。她也知道我和阿严的关系。”阿羞的笑容很勉强。
“.......”
程梓琪无语，看向了艾琳：“你怎么不说话啊？”
“说什么？咱们直接上楼问清楚不得了。”
艾琳同样疑惑, 但阿羞自己也说了，人家知道阿羞和方严的关系。
这种情况下再猜测方严和林鹿溪的关系就有点离谱了。
虽然艾琳第一次见林鹿溪，可后者的身材、样貌，再加上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股子傲娇劲，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给方严当地下恋人.......
“那好，咱们上去。”程梓琪一马当先的上了二楼。
“梓琪......”阿羞追了一步，却被艾琳拉住了。
“问清楚也好.......”艾琳握着阿羞的手, 落后程梓琪几步，也跟了上去。
程梓琪推开包房门，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怎么了？上个洗手间咋还上生气了？”方严淡定道。
他平静的模样，反倒让气势汹汹的程梓琪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毕竟艾琳能想到的，程梓琪也能想到。
如果态度过于强硬，冤枉了方严，那就成给阿羞帮倒忙了。
这时，落后几步的艾琳和阿羞也走了进来。
阿羞先拉着程梓琪坐了下来，艾琳打量着对面的三名男生，忽然笑着对毕恒道：“毕恒，刚才放学时那个女生是谁啊？”
毕恒下意识的想要看方严，却生生忍住了。
这个时候这种举动，无疑是告诉艾琳‘林鹿溪和方严关系匪浅’。
“她叫林鹿溪。”毕恒硬着头皮道。
面对面坐着，他不能和方严眼神交流，回答些什么全凭毕恒自由发挥了。
“哦，她和你们很熟悉么？”艾琳又笑着道。
声音温柔却暗藏杀机。
“还好吧, 她是我们班长。”还好毕恒也没有乱了方寸。
“你们班长真漂亮，她有男朋友么？”艾琳问问题的速度很快，好像故意不给毕恒思考的时间。
方严知道再这么继续下去, 肯定要露马脚。
“你们想知道什么就直说, 拐弯抹角的干什么？”
方严忽然开口道。
像是说给艾琳的，眼睛却盯着阿羞。
阿羞和方严对视了一眼，慌忙移开了视线......
她的确有些疑惑，但这样类似审问的对话方式，又让她有些愧疚。
“怎么，你生气啦？”艾琳笑着道，终于把目标对准了方严。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这样挺没意思。”方严淡淡道。
恰好此时，服务员推门进来，开始上菜。
包房内就此安静了下来。
服务员都能感到包房内的气氛不对劲，上完菜急忙退了出来。
但刚才因此中断的对话，并没有马上继续。
毕恒和杜斌大气都不敢喘。
“.......，我们.......吃饭呀。”
终于，还是阿羞小心翼翼打破了沉默。
她不打算在这里继续刨根问底了，或者是等方严方便的时候主动说清楚怎么回事。
可颇有些古道热肠的艾琳却没忍住：“方严，我是有些好奇，觉得林鹿溪说的话很奇怪。”
阿羞在桌面下悄悄拉了拉艾琳，示意后者不要继续说了。
“哪句话奇怪了？”方严反问。
“她只是你一个同学，为什么要管你几点回去？”艾琳终于问了出来。
“你没听毕恒说么，她是班长。”
“班长还管这个？管的也太宽了吧？”
“前段时间，我们班别的男生晚上在外边喝酒和校外人员打过架。导员就下了命令，晚上9点半以前必须回寝室，班长负责监督执行。
不信你问毕恒。”
“啊，对对对。”毕恒。
“.......”艾琳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因为打架的事，最近我们广设系正在整风，包括带无关人等进入教室这件事，如果班长上报的话，我们也是会受批评的！”
方严接着道。
“管这么严？”程梓琪惊讶道。
今天，她们三个就属于‘无关人等’。
“嗯。”方严没好气道。
“那.......我们今天是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呀？”阿羞有些内疚。
“没事，我们三个回去向班长说说好话，不让她上报就行了，毕竟是老同学呢。”
蹭课这件事，只能有这一次。
再来一次，方严的心脏受不了，所以得把这个口子堵上。
艾琳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却又说不上来。
“艾琳，我知道你是为阿羞好，但动动你的脑子行不行，我但凡有什么问题，会光明正大带着阿羞去教室？”
方严又补充道，表情落寞。
“不是的呀.......我没有乱想的.......琳琳也不是那个意思的。”
阿羞连忙解释道，但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觉得此时再辩解太假了，最终用了很小的声音又道：“对不起呀，你别生气.......”
‘他叽霸还敢生气？’杜斌瞄了一眼可怜巴巴的阿羞，恨不得暴起踹方严一脚。
“我没生气啊，不过以后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好了。”方严柔声道。
话都说开了，艾琳却没觉得后悔问了这么多。
就算有误会，说清楚总比憋在心里强。
只不过，她今天看见林鹿溪的背影时，总觉得在哪见过。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
晚上8点多，方严几人送三名女生回学校。
阿羞以前大方地对方严讲过‘不反对你有女生朋友’。
但今天林鹿溪那句‘你们早点回来呐’，还是让她当时有点吃味。
虽然现在搞清楚了这只是个误会，但阿羞明白以前高估自己在恋爱时的胸怀了。
“你说，小鹿人那么漂亮，为什么一直没有男朋友呀？”
等出租车的时候，阿羞忽然小声问道。
“我不是说过么，她眼光很高。”方严随口道。
阿羞点点头，过了一会忽然抬头冲方严笑了笑，半真半假的说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
“她怎么了？”方严奇怪道。
“她会不会.......偷偷喜欢你呀？但因为太骄傲了，所以一直没说出来.......”
今天的事，听了方严的解释，看起来一切都没问题。
但有一点却让阿羞不能释怀，那就是林鹿溪的语气问题.......
所以阿羞以玩笑的方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哈哈哈。”这句不怎么可笑的玩笑，让方严夸张的笑了起来。
172、公款旅行
送走阿羞她们，方严三人转身返校。
进入学校大门前，方严却又拐了弯。
“阿严，你干什么去？”杜斌奇怪道。
“买红豆饼，你俩吃不吃？”方严凑到一家小店门前，回头问道。
“不吃。我记得你不爱吃甜食啊，怎么大晚上吃这个？”毕恒跟了过来。
“买给小鹿的, 她爱吃。”
方严双手插兜，淡定道。
“.......”
毕恒一脸愕然，半天后才喃喃道：“你是怎么做到毫无愧疚地在两个女生之间快速切换的？”
“哎......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杜斌感叹道。
“明白什么了？”毕恒迷茫道。
“明白‘渣男’的‘渣’是什么意思了。”
“是什么意思？”
杜斌再现许久不见的哲学脸，然后才悠悠道：“渣男就像甘蔗，吃的时候甜，嚼完一嘴渣啊.......”
215女寝，林鹿溪坐在床上曲着腿，正心不在焉地往脚指甲上涂着玫红色的指甲油。
额头上戴着一支白色棉质发箍，脸上覆着面膜。
这幅打扮一看就是准备睡觉了。
涂完了右脚, 准备换左脚之前，她又看了一眼时间。
发现距离上一次看表才过去三分钟，刚刚8点52分.......
想着方严陪着别的女生去吃饭，并且自己不在场，林老师就有些不爽。
不过他说了9点半前回到寝室来电话的，林老师又一次忍住了打过去的冲动。
随后，方严的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铃声响起的第一声，林鹿溪就把手机抓在了手里。
可大拇指在接听键上方顿了一下，却没有按下去.......
林鹿溪盯着屏幕上的‘A老公’字样，嘟着嘴巴准备让手机铃声响够30秒再接听。
但她刚刚从1默数到12，大拇指就不听使唤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睡了没？”
“喂，你是谁呐？”林鹿溪装作不认识方严。
“你.......你这个坏女人，睡了我就翻脸不认人啊！”方严委屈道。
“谁睡谁呐！”林鹿溪不由自主提高了声调。
但这句话.......
瞬间引来全寝人的侧目。
注意到室友都看向了自己，林老师脸蛋一阵滚烫, 然后挪了挪屁股, 坐着原地转了180度。
由面对室友变成了面朝墙.......
好像这样就能装作别人没听见似的。
化身鸵鸟本鸟......
“哈哈, 你不下来看看我么？”电话那边，方严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去！我又不认识你！”听到方严还挺高兴，林老师更不满了。
“你不认识我？那我是谁的男朋友？”
“我怎么知道呐！你找人问问呗。”
“哦......”
方严‘哦’了一声却没了下文。
就在林鹿溪好奇之时，寝室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喊声：“各位美女出来瞅一眼，看看我是谁家的，快给我领走啊......”
“.......”林鹿溪。
女寝楼下。
林鹿溪穿着睡裙，披了件外套坐在花池的矮墙上，两条大长腿交叠，穿了拖鞋的脚丫子惬意的晃悠着。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呐。”
林老师捧着红豆饼，边吃边问道。
本来她跑下来时，还有些烦闷，不过当她看到方严带来的食物后，闷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猜的。”
方严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眼睛却看着林老师白白嫩嫩的脚丫子。
“好看不？”林鹿溪抬了抬涂好指甲油的右脚问道。
“嗯，拖鞋挺漂亮。”
这双拖鞋的脚背位置，装饰着一簇又松又软的白色长绒毛。
看起来有些调皮，也有一丝性感。
满满少女心的林鹿溪，对蕾丝、绒绒这类东西情有独钟。
“哼~”听到方严夸的是拖鞋，林老师不满的哼了一声。
不过忙于吃红豆饼的她，懒得理方严。
“你指甲油怎么只涂了右脚啊？”方严奇怪道。
“还不是因为你呐！刚涂完右脚，你就打了电话.......”
“呵呵，为了赔罪，周五去剑桥城我帮你涂。”
“周五我们要去横店呐，你忘了嘛？”
林鹿溪提醒道。
剑桥城虽近，但两人为了注意影响，只有每周周五晚上才会过去。
毕竟同在一个班，其他时间两人同时不回寝室，马上就会被同学猜出来怎么回事。
不过林鹿溪平时说话不知道小心，现在215女寝大概都猜出来两人的关系进行到哪一步了。
“哦，对了，要去横店。”方严也想起了这茬事。
美术相关的设计专业，学院会在大二大三时每年组织一次外出写生。
目的地一般不会太远，今年已经确定了要去横店。
“都十多天没在一起了呐。”林老师吃完红豆饼，抹了抹嘴巴，有些遗憾的说道。
上周周五林鹿溪来亲戚，这周周五学院又有活动，耽误了年轻人探索世界.......
“没事，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
方严笑道。
不就是外出写生么，到时在入住的酒店背着同学们多开间房不就得了。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方严接了一通电话，便放弃了这次跟随同学们外出写生的机会。
“缙江的刘旭问我要你的电话，给不给？”武文晖在电话中说道，有些疑惑。
“给了吧。”
方严同样疑惑。
毕竟当时拜访刘旭时，方严并没有亮明身份，而是扮演了武文晖跟班的角色。
‘难道缙江知道自己是起点的老板了？’
方严猜测到，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对方愿意接触就是好兆头。
挂断了武文晖的电话，大概只过了几分钟，方严手机上就接到一通开头‘010’的固话来电。
京市的区号。
‘应该是刘旭打来的。’
但电话接通，却是一道女声.......
“黄燕黄总？”方严为了确定，直接问了出来。
“对，我是黄燕。”
“你好，黄总。”
“这个周末，你有时间来京市一趟么？”
“周末啊？”
方严心知肚明，双方见面能谈的内容只会是‘收购’一事，他不知道缙江方面为什么忽然出现了态度转变，但为了不显得过于急迫，还是假装犹豫了一下才道：“好吧，我安排一下时间。”
“那好。对了，来的时候你带一个人一起过来。”黄燕又道。
“好的，我和武总一起过去。”
方严理所当然的说道，同时觉得这个女人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本来她一通电话打给武文晖就好了，却绕着弯子要方严的电话号码，再让后者通知武文晖......
“呵呵，不是。带着你的女朋友，小米过来吧。”
“.......，呃，好.......”方严迷茫了。
通话结束后，方严很多地方想不通。
但有一件事他清楚，自从上次拜访后的这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并且很可能和阿羞有关系.......
想了想，方严把电话打给了阿羞，对方却一直通话中。
.......
“我挺好的呀，姐姐你最近工作还顺利吧？”
东溪校区的人工湖旁，阿羞面带欣喜，一边讲着电话一边用脚扒拉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
“顺利，呵呵。周末想不想来京市旅游一下？”黄燕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亲近宠溺的味道。
“旅游呀？”阿羞对这个词汇有点陌生。
她至今18年的人生半径不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的吴都了。
“嗯，公款旅游，还可以带上你的小男朋友。”黄燕说话的时候似乎在笑。
“唔......”
阿羞动心了。
既不用花钱，还可以和方严一起去玩.......
“那我和他商量一下吧。”但阿羞还决定先征询一下方严的意见。
“不用商量，他已经同意了。”黄燕霸气道。
173、上了贼船
“你是说，前段时间你每天都去黄燕家？”方严握着手机，吃惊道。
打通了阿羞的电话后，方严迫不及待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阿羞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把事情讲了讲。
“对呀.......”阿羞有点不好意思。
她一直认为自己并没有帮到方严，就没向他提过这件事。
现在黄燕把电话都打到方严哪了，自然再瞒不下去。
不过方严得知了这个消息后, 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知道阿羞很勇敢，但却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性格，像登门拜访陌生人的事，她应该克服了很多心理障碍吧.......
“阿羞，辛苦你了。”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了这么一句。
“不辛苦的呀。”
阿羞在电话哪头糯糯道，最后又小心翼翼问了一句：“那.......我们周末去旅行么？”
“去！”
周末去京市的决定好做，但又因此衍生出了一堆问题。
因为时间上和学院组织去横店写生冲突, 方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要找杨治请假。
“有事去不了了？”正在伏案写东西的杨治抬起头，从眼镜上沿瞟了方严一眼。
“我这边有点突发状况。”
方严凑过去，帮杨治泡了一杯茶，眼见茶叶罐中的茶叶还剩了一半就笑嘻嘻道：“老师别省着喝啊，明年的新茶我已经预定好了，到时给您续上。”
这罐特级龙井是还方严今年过年时送给杨治的年礼。
杨治虽然什么也不缺，但挺仔细这罐茶叶。
“你一句‘不去’省事了，谁给我带队？”杨治无视了方严殷勤，不满道。
04级广设100多人，虽然导员和杨治都会亲自随队，但必然少不了一个学生领队居中协调各种事务。
这个角色杨治就没做他想，早早定下了方严。
“不是还有生活部的林鹿溪同学么。”方严厚着脸皮道。
把锅甩给了小鹿同学。
林鹿溪是生活部副部长，按说担任这种任务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杨治在与她为数不多的接触中，觉得这个小姑娘做事有点毛糙。
但他也知道林鹿溪是方严的女朋友，自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
“老师不能一直用旧眼光看人啊，林同学变化很大, 她现在热心助人、细心做事、有主见、不莽撞、服从安排、团结同学、不畏辛劳、不惧.......”
方严似乎猜到了老师的想法，但他夸人的话还没说完，杨治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 下不为例！”
“嘿，谢谢老师理解.......”
离开了杨治的办公室，还有一个林鹿溪需要做工作。
不过比起杨院长，林老师的工作肯定更难做。
果然，周四下午两人结伴去教室的时候，林鹿溪一听方严有事去不了了。
嘴巴马上噘了起来。
“有什么事不能等我们回来你再去么？”
“事情很重要啊。这次有那么多同学陪你呢，等寒假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方严连哄带画饼，却依然不能让林老师满意。
“哼！说话不算数，你自己还说‘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
“.......”
被‘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了的方严，竟一时语塞。
林老师现在不但不好哄了，说话也越来越犀利了......
“你不去拉倒！这次你不去，我以后也不会去剑桥城住了！”
林鹿溪撂下这句‘狠话’，扭头进了教室。
不但当天下午没和方严坐在一起，甚至晚上也没给他打电话。
“老四，你明天真不去啊？”
晚上，室友们都在收拾明天出门的行李，杜斌把充满了电的单反小心放进了行李箱。
“嗯。”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的方严，懒洋洋道。
“老四，横店是拍电影的地方，说不定能遇到明星哩。”
春哥跟着劝了一句。
“是啊四哥，反正也不用花钱，不去就浪费了。”
就连张爽也说了一句。
广设专业一学年一万多的学费，这些外出写生的费用本就含在学费中了。
学生时代，集体活动总是让人充满期待的。
林鹿溪所在的215女寝，大家同样兴奋，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叽叽喳喳议论着。
只有林老师有些闷闷不乐。
在得知方严不去以后，她的期待感就消失了一大半.......
不过她也没什么办法，以前林鹿溪遇到方严不合她心意的地方，还会拿‘分手’吓唬一下。
但她现在知道了，这样做不好。
.......
第二天早上6点，室友们早早起床下楼集合了。
闹哄哄的，方严也被吵醒了。
等室友都离开后，方严想再睡个回笼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上午九点。
窗外秋日阳光斜斜照进寝室，些许尘埃在光线中飞舞。
整个寝室楼都静悄悄的。
其他系的同学都去上课了，广设系的同学此时应该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一个人待在寝室，安静的压抑，像是被全世界遗忘了似的。
方严干脆起床，准备回家一趟。
“芸姨，您也在啊。刚才远远的，我还以为我妈的学生来家里了呢。”
九溪园院子里，章芸和严玉芳正坐在廊檐下喝茶聊天。
方严一开口，章芸就笑了起来：“小嘴真甜，跟你爸学的？”
严玉芳的本职工作是名中专老师，她的学生都是些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这记不动声色的马屁，让章芸很是受用。
“小鹿不是说你们今天要去外地写生么？”
“我周末有点事，去不了了。”
“哦，来，坐下给阿姨和你妈妈讲讲学校的事......”
章芸现在看方严，早进入了‘丈母娘看女婿’的阶段，拉着后者的手聊了起来。
直到半小时后，方严才摆脱两位妈妈，上了二楼。
经过近两个月的休养，老方早开始下床活动了。
“不用搀，我自己能走。”
正在二楼客厅踱步恢复的方卫东，推开了方严上前搀扶的手。
“爸，可以啊。下个月就能出门了吧？”
方严被推开了也不矫情，一屁股坐在客厅沙发上随后抄起果盘里的苹果啃了起来。
“嗯。”
老方应了一声，扭头盯着方严。
对于儿子，他虽然夸奖的不多，其实是十分满意的。
特别是前段时间家里出事时，他一直当小孩子看待的儿子真真正正负担起了一个男子汉的责任。
但是.......
但是老方只要一想起阿羞，就忍不住头疼。
仅这一点，老方看见儿子就来气。
“芸姨来家有事么？”
三两口吃完了一颗苹果，方严又拎起一串葡萄，仰着头咬掉了好几颗。
他悠哉悠哉的模样，让老方升起一股.......升起一股‘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愤慨。
于是，老方的恶趣味也上来了，随口瞎编道：“嗯，来说你和小鹿的事？”
“说我俩什么事？”方严闻言坐直了身体。
“订婚的事。”
“.......，怎么又是这茬啊。”
“订婚的日子订在了下个月。我已经同意了。”
“爸，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包办婚姻这一套？我们还在上学呢！”
“反正早晚的事。”老方一本正经，看不出一点胡扯的样子。
“您又不是不知道阿羞，您不阻止？”
“那是你的事，我为什么要阻止？”
“爸，您说，如果订婚时，我带着小鹿和阿羞一起出现会发生什么？”方严想了想，认真道。
“你吓唬谁？够胆你就这样做，反正你也知道林经纬的脾气。对了，小鹿还有四个堂哥。
看在你是亲儿子的份上，到时你被打残了，我可以养活你一辈子。”
老方戏谑道。
“爸，您这份父爱让人动容，我先谢谢您了。”
方严冲老方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悠悠道：“到时我挨打的时候，我就说您早就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老林家的人会怎么想您.......”
“.......”方卫东。
方严这话也不算错啊。
毕竟阿羞可是亲自去医院看过老方同志的。
这是被儿子拉上了贼船了啊。
方卫东默默叹了口气，慢慢挨着方严坐了下来。
“现在真想马上恢复好身体啊。”老方落寞道。
“别心急啊，再有一个月就差不多了。话说，爸你身体好了想先做什么？”
方严孝顺的帮老方按起了肩膀。
“想先打你一顿。像我小时候你爷爷打我那样打，吊到房梁上打......”
“呵呵，爸您说笑了，咱家的房子没房梁.......”
方严干笑道。
“你能听出我话里的重点么？你这个理解水平相当于看完《征服》觉得刘华强不爱吃西瓜。”
方卫东嘲讽道。
.......
周五下午四点半，方严在东溪校区接到刚刚放学的阿羞。
回到栖湖苑简单收拾一下，赶去了肖山机场。
第一次坐飞机的阿羞很紧张，少见的主动抓住了方严的手。
傍晚6点15分，飞机起飞。
两个半小时后，抵达京市上空。
夜色已浓，霓虹璀璨。
高空俯瞰，街道灯光和蜿蜒车流，描绘出千载帝都的厚重轮廓。
经过长时间的飞行，阿羞适应了好多，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靠窗的阿羞，侧头凝望着下方，偶有暗淡光影在被震撼到的小脸上一掠而过。
而方严则在凝视着阿羞。
对于她来说，此时的京市只是一座一直存在于课本中的陌生都市。
但对方严来说，这里是他和阿羞认识的地方，也是他奋斗过的地方。
这里留下了他青春最后的尾巴。
吴都到京市，就是他人生的两个阶段。
前者承载了他青涩的青春，后者见证了他成熟的蜕变。
一如小鹿，一如阿羞。
174、办法总比困难多
晚上9点多，方严和阿羞各自背着一个双肩包走出闸口。
“小米，小米。”
已经快30岁的黄燕看到阿羞时跳起来挥着手，欢快的模样像个孩子。
黄燕和丈夫刘旭都来接机了。
这份热情让方严有些意外。
本来他的想象中，就算阿羞和黄燕的关系最多不过是‘熟识’而已。
毕竟两人刚认识没多久。
可现在，两人手拉着手，黄燕笑的一脸宠溺, 阿羞也弯着眉眼，酒窝乍现。
像一对相知甚久的姐妹似的。
方严有一丝隐忧。
来前，他认为黄燕喊他来的目的，肯定是为了商谈收购一事。
让他带上阿羞，不过是顺便而为，或者是有些文青病的黄燕羞耻于谈论‘商业’, 然后用阿羞这段‘姐妹情’掩饰一下真实目的。
但眼前的景象，让方严怀疑黄燕真的就是想让阿羞用起点的公款旅行一趟, 而他才是那个被顺便带过来的人.......
随后，阿羞和黄燕的对话，让方严的想法得到了进一步确认。
“找什么酒店啊？家里的卧室都给你们收拾好了，刚换的新被单和床单。”
当方严提出直接去酒店时，黄燕直接霸道安排道。
这时，方严彻底确定了人家没把这次会面当做商务会谈.......
谈生意，保持适当距离很重要。
没有人会把生意伙伴安排到家里住，这种行为太亲密了。
乘坐黄燕夫妻的私家车返回途中，方严不免有些失望，但看见第一次来到北方城市的阿羞好奇的四处打量，方严也就沉下了心。
‘就当陪阿羞来旅行的吧.......’
“是不是比吴都冷？”坐在副驾驶的黄燕，回头问阿羞。
“是冷了一点点。”和方严坐在后排的阿羞抿嘴笑道。
现在手头宽裕了，她终于不再穿那件蓝白校服，但身上的白色单卫衣，在10月下旬的京市的确显得单薄了。
“给，这是我的外套，你先穿上。”
“嗯。”
两人自然且没有任何距离感的交流，让方严一再意外。
不过想起阿羞的亲和力, 也不算太奇怪。
要不然当年方严在京市的公司里, 阿羞能那么得人心么。
由此，方严又想到了当年公司那帮兄弟......
不过他的人生路径已经发生了巨大转变，未来能在汹涌人潮再次相遇的概率，不大了......
这让人有点小伤感。
晚上9点半以后，即使在京市异常拥堵的2005年，车流也非常顺畅了。
私家车行驶在北四环上，两旁除了各类高校，就是新旧不一的住宅楼。
影影栋栋，万家灯火。
经过惠新东桥时，沉默了一路的方严经过仔细辨认，忽然问道：“前边是不是安慧东里？”
正在开车的刘旭通过后视镜讶异的看了方严一眼：“小方来过京市？”
方严先摇了摇头，却又道：“算是来过吧，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才多大？还很久很久以前.......”方严老气横秋的口吻，让黄燕笑了起来。
刘旭也笑了笑：“安慧东里是很老的小区了，还是那种苏式筒子楼，很多本地人都不一定知道。你从哪听说的？”
方严没有吭声，收回视线，看了阿羞一眼。
深邃的眼神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阿羞不明白，但她却伸出两只小手握住了方严的手，小声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
方严手掌一翻，和阿羞十指紧扣，再次把目光转向了车窗外。
视线中，一片相对破旧的五层住宅楼，在左近崭新光鲜的新建高层住宅比较下，显得灰头土脸。
但其中某栋五层的一间40平单间，曾是他和阿羞租住的第一个小窝.......
......
黄燕在京市的家是一个小二居。
四人在客厅坐了一会，方严下楼抽烟，刘旭就回了卧室。
剩下了黄燕和阿羞后，两人去了客卧。
客卧的双人床上，已经提前换上了一套印有星星月亮的蓝色床上四件套。
“今晚你和小方睡这屋吧。”
黄燕坐在床边试了试床垫的柔软程度，玩笑道：“我和刘旭年龄大了，睡的沉。你俩随便折腾......”
作为已婚女士，这种程度玩笑的玩笑非常正常。
阿羞却小脸一红。
黄燕注意到阿羞的表情，心里有疑惑。
她不确定阿羞和方严是没到那种关系，还是自己的玩笑让阿羞害臊了。
于是黄燕试探道：“要不你俩分开睡？”
阿羞略一迟疑，小声道：“姐姐不用麻烦了，就这样吧。”
“嗐，还不好意思啦？我们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姐什么都懂。哈哈。”
自以为明白了的黄燕笑着道。
阿羞也不解释，红着脸坐在了黄燕身旁。
其实阿羞不说分开睡的原因，是看出了黄燕家就两个卧室。
如果阿羞说清楚她和方严还没那个，后者大概会被安排到客厅睡沙发了.......
阿羞不舍得。
楼下。
以‘抽烟’为借口下来的方严，握着手机。
‘嘟~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方严听完了一整首林鹿溪手机的彩铃，始终没人接听。
看来林老师还在生气呢。
这个时候姿态一定要做足，一遍不接就再来一遍.......
千里之外的林鹿溪，的确是眼睁睁看着电话响了一分钟也没接。
她本来决定方严打来的第五遍再接的。
但只坚持到第三遍，电话就接通了。
“喂！你讨厌不讨厌呐！一直打电话做什么？你不是忙么，忙就不要找我了呐！”
预料之中，林鹿溪气势汹汹。
“呵呵。”方严装傻充愣。
“你笑个大屁屁呐！”林鹿溪却不高兴道。
“还生气呢？”
“嗯呐！”林鹿溪明确的回应道。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呐，就让我继续气着咯，反正气坏了也没人管，也没人心疼.......”
“.......”
方严忍俊不禁：“至于说的这么可怜么.......”
“本来就很可怜！今天写生，人家都是一对一对的，就我自己形单影只，画架都要我自己拎.......”
林老师委屈吧啦的说道。
其实广设二班的班内情侣拢共也就三四对，到了林鹿溪嘴里好像全世界的男女都搞在了一起，只有她自己没人要似的.......
方严也不去纠正林老师故意为之的语病，继续哄道：“这不是临时要出差了么。”
“谁让你给自己搞那么多事呐.......”林鹿溪大概知道一点方严和起点有什么关系，但也没详细问过。
不是她对方严的事不好奇，只是对‘生意’之类的不感兴趣。
“不是为了挣钱嘛！不挣钱以后怎么养活你。”
“谁要你养活了，我现在有.......”
林老师最后一刻闭嘴了，没有说出自己的小金库具体有多大。
“有多少？”方严故意问道。
“不告诉你。”
就算林鹿溪不说，方严也大概算的出来。
现在她的小金库最大来源就是溪若经纪的分红，溪若近来每月的利润以百万为计数单位，以林鹿溪6%的股份，在学生群体中绝对算得上超级富婆。
她也没别的投资，最多吃吃喝喝，买买衣服，自给自足绰绰有余。
所以林鹿溪说‘不用你养’的时候底气很足。
用了几分钟，哄好了林老师，方严准备上楼。
毕竟‘抽烟’的理由，几分钟的时间足够了，在外停留太久不好。
“好了，你也早点睡。”
“老公，我们在横店停三晚呐，你真的没时间来么？”
能喊‘老公’说明林鹿溪真的消气了，不过也正因如此，她哼哼唧唧不想挂电话。
“到时看吧。今晚你和谁住？让她替我抱抱你。”方严笑着道。
他现在还不确定在京市待几天，虽然黄燕的态度不是‘谈正事’的态度，但方严还是想尝试努力一下。
“今晚？嗯......今晚我和一个男生住一间房，那我让他抱了呐！”为了刺激方严，林鹿溪故意道。
但她话音刚落，电话中就传出了苏小雅故作粗鲁的声音：“班副，今晚班长是我的！”
“呀！”
“哈哈......”
随后，电话里那端响起了两名女生嬉笑打闹的笑声。
方严都能想象到，苏小雅一定是突然袭击、占了林鹿溪的便宜......
叽叽喳喳的嬉闹足足持续了半分钟，林鹿溪才微喘着气重新讲起了电话：“哈哈，老公我先挂了，我要去收拾小雅！”
“嗯，好梦。”
终于要挂电话了，林鹿溪不知是因为玄妙的直觉还是别的原因，忽然又问了一句：“老公，你今晚出差和谁住一间房呐？不会是女同事吧？”
“怎么会！”方严坚定的否认道。
“那你发誓。”林鹿溪却不依不饶。
“我发誓，今晚要是和女同事住一间房.......以后每次吃鱼被都鱼刺卡嗓子。”
.......
“小方，这里是新睡衣，洗手间那条粉色的浴巾也是新的，你们洗澡可以用哪个。”
方严回到楼上，黄燕招呼道，然后离开了客卧。
卧室剩了两人后，阿羞站在床边红着脸，明显很不自在。
方严很意外。
此时方严还不知道阿羞不舍得他睡沙发的良苦用心，但黄燕和阿羞聊了这么久之后又安排了两人睡在一间卧室，肯定是征得了阿羞的同意。
想明白了这点，意外就变成了惊喜，但惊喜之后又想起刚刚对林老师发过的誓言......
怎么这么凑巧！
发誓的时候，他说的‘今晚’，只要过了‘今晚’就不算违背誓言。
可机会偏偏就出现在了‘今晚’.......
办法总比困难多，方严苦思冥想之后忽然问道：“阿羞，你不算我的女同事吧？”
“啊？”阿羞抬起头，眨了眨亮晶晶的卡姿兰大眼睛，一脸迷惑。
175、鱼刺
“在这儿不行呀.......”
“怎么了？”
关了灯的房间里，方严和阿羞窃窃私语。
方严有些奇怪。
如果阿羞不同意可以直接说‘不行’，但她说的却是‘在这儿不行’.......
随后，阿羞用声若蚊呐的声音道：“这是别人家的卧室呀，如果弄脏了床单......”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阿羞的担心有道理。
脏了床单，黄燕在乎不在乎另说, 但被她看到的确很尴尬。
方严一个男的可以厚着脸皮无所谓。
但阿羞一个女生，肯定会觉得超级丢人。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有心事呀？”或是为了转移方严的注意力，阿羞在被窝里拉住他的手，糯糯问道。
阿羞很敏锐，察觉到方严从下飞机后，就有点不大对劲。
“没有啊。”
方严随口道, 但想了想又接着道：“我以前做过一个很长的梦。”
“关于什么的梦呀？”
“关于京市的。”
“你想讲讲么？”
“记不大清楚了.......”
“唔......”
......
第二天早上，方严醒来的时候, 阿羞已经在厨房和黄燕搭手准备早餐了。
吃了早饭，在IT行业工作的刘旭去公司加班。
为了方便妻子带阿羞和方严游玩，特意把私家车留在了家里。
按照黄燕的安排，今天白天逛街，晚上和几名女作者吃饭，明天去景点。
女士所谓逛街，主题永远都是购物。
但阿羞却是只看不买。
最后还是黄燕不容推辞的帮她买了两套衣服。
一件咖啡色格子衬衫加画家小马甲，外带一条灯芯绒A字裙。
一件撞色棒球服加翻边直筒裤。
第一套很有文艺范，第二套很青春。
朴素惯了的阿羞新衣服一穿，差点亮瞎了方严的狗眼。
她自己也有点兴奋，在试衣镜前左看右看，小脸红扑扑的。
“这才对嘛，年轻就得有点年轻的样子。”
黄燕双手抱胸，频频点头, 对自己选的衣服很是满意。
“这下藏不住喽.......”
方严也开玩笑道：“回学校不准招蜂引蝶啊！”
“那.......我就在京市穿穿, 回去就不穿了。”阿羞为了不让方严担心, 仰着小脸软软道。
“别听他的, 该穿就穿。”黄燕不满的瞪了方严一眼。
“呵呵。”方严笑了笑, 没解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别说阿羞这个年龄的女生了。
那套棒球服和翻边直筒裤，直接穿在了身上。
又潮又甜。
但这两套衣服是黄燕掏的钱，方严本来想问问阿羞用不用给人家买点什么。
不过，离开商场前，阿羞已经悄悄买了一套化妆品。
嗯，人情往来这方面的东西，阿羞自己心里有数。
黄燕收到化妆品时，虽然嘴上说着‘小米太见外，没把我当姐姐’，但脸上的笑容却很开心。
阿羞就是这样，不会仗着别人喜欢自己，就心安理得的消费别人善意。
吃了中饭，黄燕征询两人想去哪玩。
方严提议去天桥剧场.......
当他七绕八拐把车停在天桥剧场附近的时候，不但黄燕非常惊讶，阿羞也不可思议的望着方严。
“小方，你对京市这么熟？我都不知道这个地方.......”黄燕啧啧称奇。
方严笑了笑。
未来华夏文艺界有两位公认的‘皇后’。
一是摇滚皇后，二手玫瑰的主唱‘梁姨’。
一是相声皇后，去年刚和老郭确定搭档的于谦......
方严想看看还在微末之时的德云社......
不过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05年下半年的德云社已经爆火了。
在售票处问了下, 不但下午场的票售罄, 连晚上的票都没了.......
方严有些遗憾。
晚上，黄燕带着两人前往簋街吃饭。
赴宴的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三名女士。
“这是桐花，我们网站连载的《步步惊心》作者.......”
“这是小米，《琅琊榜》的作者.......”
黄燕为双方互作介绍，重点是‘作者’身份。
“你好，《琅琊榜》我看了，没想到你年龄这么小啊。”桐花先笑着向阿羞打了招呼。
“您的《步步惊心》我也拜读了，写的真好呀！”
阿羞有些紧张的说道。
在场的几人都有了自己的代表作，属于这个时代网文圈顶尖的那批人。
线下面基，自然有些惺惺相惜。
阿羞也像是找到了组织，围绕着‘文学’这个主题，迅速聊的热络起来。
有点受到冷落的方严，默默听着几人聊天，好趁机收集一些有用信息。
大概了解了几位作者的背景后，方严也明白了黄燕为什么不着急挣钱。
因为这些作者根本不差钱.......
今晚在场的桐花，当年以全省第九名的成绩考入京大光华学院，现在就职一家金融机构从事分析工作.......
而另一位写出了《何以笙箫默》的顾曼，在金陵工作，是一家杂志的编辑。
收入同样不低，所以她们对物质的要求不那么迫切。
这位顾曼据说还是《琅琊榜》的书迷，席间黄燕还专门给人在金陵的她去了个电话，让她和阿羞在电话中聊了一会。
阿羞讲电话的时候，方严悄悄走出了包厢，走到马路边也打了一通电话。
“老公，今天早上我们.......”
电话刚接通，林鹿溪就吧啦吧啦讲了起来，好像借了别人的嘴巴似的。
从早上吃的什么，上午做了什么，再到中饭那道菜好吃，下午谁被杨院长批评了，一直讲到刚才洗澡时的水温有点凉.......
事无巨细，方严愣是几分钟没插上嘴。
林老师自己讲过瘾了，才问了一句：“你今天都做了什么呐？”
方严三两句概括完，林鹿溪又接过了话语权，开始讲起明天的安排.......
一通十五分钟的电话，她自己讲了至少十四分钟。
“嗯，你好好睡。”
“那你亲亲我.......”
“Mu~a”
“Mu~a，老公晚安。”
再次返回饭店包厢，阿羞两颊已经飞起了两坨红云。
她酒量不好，但今晚和同行们聊的太开心了，在黄燕的蛊惑下，阿羞也喝了两杯红酒。
方严在她身边悄悄坐下来后，阿羞才意识到今晚聊的太投入了，都没怎么和方严讲话。
有些愧疚的阿羞，趁着旋转桌面把一条清蒸鱼转到面前时，帮方严夹了一筷子鱼......
平时挺爱吃鱼的方严，却看着餐盘里的鱼肉一脸纠结。
“你怎么不吃呀？”阿羞凑近小声问道。
小嘴里呵出一股红酒的馥郁香味.......
“怕刺卡喉咙.......”方严实话实说道。
毕竟昨晚刚发过誓.......
阿羞不知道这一茬，竟把方严的餐盘拉到了自己面前，用筷子认真地把鱼肉中的鱼刺一根一根挑了出来.......
“喏，你吃吧，现在没有刺了.......”
“.......”方严。
176、前世今生、故地重游
晚上十点，聚餐结束。
方严驾车带着阿羞和黄燕返家。
一路上，阿羞边发短信边和黄燕聊天，似乎仍旧沉浸在‘找到同志’的兴奋余韵中。
“燕姐，我带阿羞去兜兜风。”
小区门口，方严笑着对黄燕道。
“行。去吧，但别太晚, 明早我带你们看升旗去。”黄燕也不耽误小情侣浪漫，笑着下了车。
方严驾车调头，重新上了高架。
窗外的路灯急速后退，车内光线不断重复着明暗交替.......
阿羞坐在后排，手机屏幕上的微光映着她脸上傻乎乎的笑容。
这种傻笑很少出现在阿羞脸上，能看出来她真的很开心。
“和谁发短信呢？这么高兴。”方严开车着好奇道。
“和桐花、顾曼姐姐，她俩说话好有意思呀, 特别是小顾姐姐.......”
阿羞抬起红红的小脸, 抿嘴笑道。
方严也笑了笑，然后开始寻找北四环上的下道口。
想起刚才吃饭时，阿羞就没怎么和方严讲话，现在又一直发短信，她有点不好意思，便大着胆子从后排起身，穿过正副驾驶位中间的空隙爬向了副驾驶.......
“你干什么？”方严下意识踩了一脚刹车.......
“我......呀......”
‘咚’
由于惯性，阿羞一头拱在了汽车中控台上.......
方严赶忙靠边停车，扶起了阿羞。
“你干什么啊？”
“我.......我想坐副驾驶陪陪你.......”
阿羞额头上登时肿了一个包包，即便疼的已经磕起了泪花，可声调依旧温温柔柔，不带半点火气。
“.......”
阿羞此时双腿依然跪在正副驾驶中间的储物箱上，强忍着的眼泪欲坠不坠，跟个小可怜似的。
“坐好。”方严双手伸到阿羞腋下，像抱婴儿似的把她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我们现在去哪呀？”阿羞抹了抹眼睛，捂着额头道。
方严重新启动汽车，拐下高架。
直到停在几栋老旧筒子楼前, 方严才缓缓道：“我昨天晚上不是说做过一个梦么？”
“嗯, 怎么了。”阿羞眨着眼睛, 没明白。
“哪里.......五楼那个亮着灯的房间。”
方严摇下车窗，指着某间房，轻声道：“我梦见过一间小屋，和这个很像。我们两个住在里面.......”
阿羞顺着方严的视线仰头看了过去。
方严接着道：“那时我刚来京市创业.......是梦里，我刚来京市创业，因为工作原因认识了你，第一次见你我就对阿斌说会追到你.......”
“那你梦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踢你了么？”阿羞有点点调皮的问道。
去年，两人第一次见面，方严的小腿被阿羞踢了一脚，她是在拿那个梗开玩笑。
“踢倒没有踢，因为我是你们公司的客户！哈哈哈。”
“你梦里我在做什么工作呀？”
“你是个编剧。”
“编剧不错呀，我喜欢这样的工作。”
“嗯，以后你还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那我们俩后来怎么样了？”阿羞对方严的梦很感兴趣。
“后来啊，咱俩快结婚了。”
“‘快’结婚了？”这个‘快’字让阿羞有些迷惑。
“嗯。因为梦醒了......”方严耸肩道。
“唔......”
阿羞有点遗憾，类似看小说没看到最后结局的感觉：“梦里还有别的么？”
“有。”
方严想了想，启动了汽车。
路上，方严继续说着‘梦里’的故事，甚至不算故事, 都是些日常琐碎。
比如两人刚在一起时每天早上6点半起床挤地铁.......
比如阿羞给方严烧的午餐便当, 每次都会被他公司那帮兄弟一抢而光。
但阿羞特别听这些内容，因为这些日常中满满都是一对年轻情侣在异乡并肩奋斗的缩影。
这无比符合她的恋爱观。
不过当方严把车停在工人体育场东侧的时候，阿羞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不明白为什么带她来这.......
整一道街上都是亮着迷幻灯光的酒吧，马路两旁游逛着不少穿着暴露的女生。
一看就是声色犬马之地。
方严没下车，遥指某间酒吧声音飘忽：“有年冬天大雪，我请几个经纪公司的老板在那家酒吧喝酒。当时我觉着自己没事，把别人都送走了，但走出酒吧街被冷风一吹.......
就靠着一棵树醉倒了。”
阿羞一听，豁然瞪大了眼睛。
虽然方严讲的是一个‘梦’，她依然忍不住紧张起来。
京市的冬天，倒在街头是会冻死人的。
“后来，你一直联系不上我，凌晨出来找到了我.......”
方严顿了顿，回忆了一下继续道：“那天晚上你背着我走了一百多米才拦了辆出租车，送我去了医院，路上还摔了一跤，我一点事都没有，但你手腕上却划了一道口子，后来还落了疤.......
也不知道你这小身板是怎么背的动我的。”
“反正是梦呀，梦里又不用讲逻辑。”阿羞察觉方严有些歉意，连忙安慰道。
“嗯。”
方严笑笑，接着道：“但是因为这件事，你第一次和我生气了.......”
“你的确太不小心了呀。”阿羞也认同自己在方严‘梦里’的决定。
“嗯。你当时从咱们租的小屋里搬了出去。我好多天找不到你.......”
“那我们最后和好了么？”阿羞听故事已经入迷了，忙追问道。
“当然和好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你哄好。”方严道。
“其实，不是不让你应酬，只是你太不小心了呀，那么危险的事，让关心你、爱你的人该有多后怕呀。”
阿羞已经彻底代入了‘梦中’的自己。
“嗯。”
方严点头：“在梦里，你也是这样讲的.......”
离开酒吧街，方严又带着阿羞去了好多地方。
到了某家饭店，他说这是两人订婚的酒楼。
到了某处工地，他指着刚挖出的地基，说这里有两人买下的第一套房子.......
直到他最后把车停在了一家酒店前，说道：“这是咱俩今晚住的地方.......”
酒后微醺的阿羞眨着大眼睛，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似乎明白了过来。
“.......”
本来就红红的小脸更红了，阿羞低着头咕哝道：“你刚才肯定是在诓我，做梦哪能做那么长呀.......”
昨晚住在黄燕家的时候，她讲了‘在这儿不行.......’
今晚，不在哪儿，应该‘行了吧’。
阿羞以为方严讲了半晚上的铺垫，就是为了这事。
“做梦这件事我还真没骗你。”
方严也没急着下车，反而问了阿羞一句：“你有没有做过类似的梦？”
阿羞先看了看高耸的万达文华酒店，这才扭头凝视方严。
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尽是勇敢坚定：
“我的梦也很长很长，我用一辈子的时间讲给你听呀.......”
177、名利双收？
“咱俩真是犯冲，整天不是这儿伤就是哪儿伤。”
万达文华15楼客房，方严掂着一瓶从酒店要来的药水，准备给阿羞磕到的额头擦药。
阿羞这次很配合，坐在床沿一动不动.......
她也不敢动。
洗完澡以后只裹着条浴巾，小手捂着胸口，唯恐浴巾松开。
擦药很快就完成了。
“睡吧？”方严准备关灯。
虽然阿羞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但事到临头还是不免发慌。
“我.......我这几天是危险期呀.......”阿羞低着头用非常小的声音道。
比起林鹿溪那个大憨妞，阿羞该掌握的知识倒是不缺。
方严身上自然没准备那些东西，要不然显得太处心积虑了。
不过，酒店客房里当然不会缺。
随手在床头柜扒拉了一下，果然有。
但是方严拿起套套看了一眼，瞬间笑了起来。
“阿羞，你看这个.......”
“.......，你怎么这么烦人呀.......”
本来就害羞极了的阿羞闻言, 头垂的更低了。
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这不是故意调戏人么！
可方严却非拿着套套凑到了阿羞眼前，她飞快的瞟了一眼，然后红透的小脸上先是惊讶，随后也勾起了一抹忍不住的笑容。
‘这个冬天，想在你身上钻木取火，点燃此生’
这行字赫然出现在外包装上.......
当初方严做完杜蕾斯这个项目，曾特意在吴都寻找过它，想要留一枚当纪念。
但不知是不是杜蕾斯没在吴都上市这个新包装。
反正没找到.......
不成想，时隔一年后，竟然无意间在京市找到了。
还是在此时这种情况下.......
有点天注定的意思。
“太有意义了，当初这个文案就是咱俩齐心协力搞定的！”
方严忍不住笑着道。
“烦人，别说了呀.......”
阿羞也觉得很神奇，但她却不像方严那么厚脸皮。
“呵呵，要不要关灯？”
“要！”
......
第二天上午, 黄燕赶来了酒店。
凌晨四点，她起床后发现阿羞和方严彻夜未归，就打去了电话, 准备喊两人去看升旗。
但阿羞的电话却是方严接的, 并且说阿羞身体不舒服，今天就不安排活动了.......
方严在酒店大堂接到黄燕，后者说要带阿羞去看医生。
“是来亲戚了，休息一下就好。”
方严只得撒谎道。
要么说人和人之间的身体差异巨大呢。
林老师第二天活蹦乱跳，该干嘛干嘛，一点不耽误。
但阿羞凌晨被黄燕的电话吵醒时，想要起床却直接坐在了地上。
“那好吧，这几天你照顾好她。”
黄燕和方严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前者交待了一句。
“燕姐，看你很喜欢阿羞啊。”方严一直在等待单独和黄燕交流的机会，便主动攀谈了起来。
“阿羞？”
“呃，小米的乳名。”
“可爱。”
黄燕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昨晚你俩怎么没住家里？”
“她不是来亲戚了么，担心把你家床单弄脏。”
反正刚才已经撒谎了，方严便顺着说道。
“真见外.......”黄燕摇头笑道。
“她就这样，最担心给别人添麻烦。”
“嗯。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喜欢.......阿羞，她又懂事又自强，这样的小姑娘谁不喜欢？”
“呵呵, 是啊。”
方严以阿羞为切入点, 和黄燕聊了一会。
直到气氛合适了，方严才斟酌着开了口：“燕姐，上次我和武总去你家里谈的那件事，你怎么看？”
黄燕似乎猜到了方严要和自己长谈，伸手招了服务员，要了两杯茶。
“你昨晚也见到了桐花，她不缺钱，也不想让读者因为付费问题而读不到她的书。”
“燕姐，我觉得你们这样是圈地自萌。就像桐花这样优秀的作者，如果一直只是为爱发电的话，早晚有耗干热情的一天。
她之所以对以写作挣钱不感兴趣，正是因为现在的给她提供不了相匹配的报酬。
一个月靠写书挣个两三千块钱，还不如用免费为名衬托热爱的伟大.......
但你想，如果靠写作名利双收，年入几十、上百万的话，在热爱的前提下，她有没有可能考虑辞掉工作，全职写作？”
“名利双收？写网文哪来的名？你们起点现在也没有年入百万的作者吧？”黄燕有点不服气。
“的确，但我们明年有计划挑选几部作品改编影视剧，我觉得也有好几部小说有改编影视的潜力.......”方严道。
“改编影视剧？”
黄燕诧异了一下。
虽然不愿承认，但黄燕也知道，在社会中，网文只是一小撮作者和部分网民的小众娱乐。
根本上不了台面。
而影视剧就高大上的多了。
如果作品被改编影视剧，对作者来说的确是名利双收。
这个诱惑相当大。
沉默良久，黄燕慢慢道：“你们既然有对作者这么友善的方案，为什么昨晚不直接对桐花说？”
“那我不是挖你的人了么？”
方严呵呵一笑：“你把阿羞当妹妹看的，我这么做，她会不高兴......”
忽然打起的感情牌，让黄燕又沉默了下来。
她本来就不是典型商人，所以方严并没有太过侧重讲利益。
“你在起点到底担任了什么职务？出来旅行还不忘公事........”黄燕抿了口茶，忍不住好奇道。
方严笑笑，就在他开口要解释的时候，黄燕却又道：“既然你都提阿羞了，咱们这关系也不适合谈正事，让你们公司能做主的过来谈吧。”
方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黄燕这是同意和起点正式商谈收购一事了。
本来他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根本没奢望能通过今天一次接触，就让对方改变主意。
于是黄燕出乎意料的态度，让方严有些准备不足。
“知道我为什么改变想法了么？”
黄燕似乎对方严措手不及的模样很满意，笑了笑接着道：“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阿羞。”
“.......”方严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黄燕仅仅是因为喜欢阿羞就改变了对待收购的态度，未免有点儿戏。
“自从知道了阿羞的事以后，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
黄燕缓缓道：“在想，阿羞如果不是遇到起点，她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能不能摆脱生活困境.......
也许，像她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
所以如果也改革了付费制度，或许就能给这些孩子一个兼顾热爱的同时，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
方严听明白了。
不管黄燕内心真实想法如何，但明面上愿意尝试收费改革，是为了给‘有文学梦想的孩子’创造一个以此养活自己的机会。
这个动机很高大上，也附和黄燕文青的行为逻辑。
“对！燕姐的社会责任感很令人钦佩！”
方严的马屁刚好骚到了痒处。
‘社会责任感’让黄燕极为受用。
“先别急着说好话。”
黄燕笑着摆摆手：“在正式谈这件事以前，我还有个条件。”
“你说。”
“让阿羞来，下本书开在我们这边。”
“.......”这个条件实在出乎方严的意料。
“阿羞的文风虽然在女频中显得硬朗了一点，但《琅琊榜》最大的受众还是女读者。来不会委屈她。”
黄燕以为方严不舍得放人，急忙道。
“不是.......”
方严笑了笑解释道：“阿羞是个独立的人，她又不是我的什么物件，这件事我不会增加阻力，但决定权在她自己.......”
“行.......小方，你不错。”
黄燕盯着方严看了半天，最后展颜一笑：“走，陪我上去看看阿羞。”
.......
“阿羞，你这次真的帮了我大忙了！”
黄燕离开客房后，方严有些兴奋。
毕竟在他的设想中是非常重要的一块拼图。
第一次接触后，方严曾经一度认为收购一事可能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来完成。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重大转机。
相比方严的兴奋，还躺在床上的阿羞悄悄用被子遮住了脸，只留一双大眼睛在外边小心翼翼的东瞅瞅西看看。
偶尔和方严对视一下，就会迅速红了脸。
对于两人关系的实质性突破，她还有点不适应。
“中午想吃什么？”方严在床沿做了下来，伸手拉开阿羞遮在脸上的被子。
“我们吃飞机餐呀.......”阿羞软软回道，伸手抢过来被子又重新埋住了脸。
自从得知飞机上还提供餐食后，阿羞就计划好了今天中午返程的时候，不吃午饭。
这样可以省下一顿饭钱.......
“今天先不回去了，我们明天走。”方严道。
“我们明天还要上课呀？”阿羞躲在被子下面瓮声道。
“你先休息好.......”
周日白天，两人待在酒店哪也没去。
傍晚时，方严趁着出来买晚饭，给武文晖打了一通电话。
当武文晖听说愿意谈了，也很惊讶。
“下周，你带人亲自和她谈，我们随时沟通。”
“好！”
结束了和武文晖的通话，方严又打给了林鹿溪。
“喂。”
“喂，让我猜猜呐.......老公你是不是已经到横店了，要给我一个惊喜？”
“.......，想象力真丰富，我明天回去。”
“噢.......”
虽有失望，但林鹿溪并没有说什么，毕竟明天就能见到了。
几分钟后，脖子里挂着单反的林老师挂断了电话。
“班长，帮我和潇潇在这拍个照片哇。”
横店影视城内，苏小雅拉着董潇站在一座仿古牌坊下，向林鹿溪招手喊道。
不远处，一个摄制组刚完成某段剧情的拍摄，一位女演员在三四名助理和化妆师的簇拥下走到遮阳伞下坐了下来。
林鹿溪听到苏小雅的招呼，走到了牌坊前：“好呐.......”
‘咔~咔~咔~’
林鹿溪举起自己的EOS20D给两人来了一组连拍。
“你们来看看呐......”
苏小雅和董潇闻言走了过来，三人凑在一起查看成像效果.......
几十米外，那位前呼后拥的女演员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随即皱眉对助理说了句什么.......
助理看了看林鹿溪三人，点头示意‘明白了’。
片刻后，助理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士走了过来。
“小姐你好，我们是《西宫风雨》摄制组的，请你们把刚才偷拍朱小姐的照片删除掉。”
女助理的口吻听起来很礼貌，但却是一副不容置疑的强硬态度。
“啊？”
正低头看照片的三名女生，莫名其妙的抬起了头。
“我没拍她呐？”
刚才苏小雅站的位置，和远处‘朱小姐’在角度上多少有点重合，林鹿溪的确有可能不小心拍到后者。
不过林鹿溪连‘朱小姐’是谁都不知道，当然没兴趣拍她了。
“那你让我看一下你拍的照片吧。”
助理又道。
刚才朱小姐正在拆卸头套，如果被有心人拍到，很可能成为‘丑照’在网络上流传。
这也是助理最担心的。
“凭什么啊？”苏小雅不愿意了。
她嗓门有点高，这一声又引来了摄制组几个人。
一时，五六个大男人把她们三个围在了中间。
虽然什么也没说、也没做，但那股压迫感让她们有些害怕。
“看就看，反正我又没拍那个什么朱小姐。”
色厉内荏的林鹿溪自己握着单反，让助理快速浏览了一下刚才那几张照片。
这是一组四连拍，林鹿溪让别人看完最新的四张，准备收回单反。
“后面的我再看一下。”助理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单反，并且自己摁住方向键快速翻看起了照片。
“.......”
林鹿溪生气的情绪刚起来，又耸然一惊......
这台单反上有她和方严一些亲密的照片.......
反应过来后，林老师马上要抢回来。
她反应这么大，助理就更觉的有问题了。
两人同时发力拉扯。
‘啪.......’
单反掉在了地上，镜头直接被摔飞了出去.......
178、四嫂被欺负了？
林鹿溪遇到事情总是会慢半拍。
当单反被摔坏时，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捡起相机和镜头跑掉了，同时心里还在庆幸‘幸好那些照片没被别人看到......’
她这么一跑，苏小雅和董潇只能追了上去。
而那名摔坏了林鹿溪单反的助理正在担心被索赔，看到苦主都走了，自然乐的省事。
不过，小鹿反应慢是慢了点, 但回到学校安排的酒店后，逐渐迷糊了过来。
虽然她不差钱，但一台单反一万多，好端端的就这么摔坏了......
并且对方还冤枉她偷拍.......
于是，承受了无妄之灾的林老师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等到苏小雅来喊她吃晚饭的时候, 发现林鹿溪正趴在床上悄悄抹眼泪。
作为事件的全程目击人，同样一肚子气的苏小雅忍不住了：“班长！哭有什么用啊，走，我陪你找他们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林鹿溪擦了擦眼泪，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同样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想到今天对方人多势众的样子，两人都有点发憷，所以出发前喊上了室友们壮胆。
《西宫风雨》摄制组今天好像有场夜戏，以至于到了晚上7点，拍摄还在继续。
横店影视城不单是一座影视取景基地，同时也是一个旅游景点。
华灯初上的秋日夜晚，依然有不少游客在闲逛。
或许是出于新奇感，《西宫》拍摄现场外围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林鹿溪一行六人赶来时，被负责维持秩序的剧组员工挡在了现场以外。
“我们等他们忙完再说吧.......”林鹿溪踌躇后说道。
终归还是年轻学生，和社会人比起来缺了那股泼辣劲。
本来准备讨回公道的林鹿溪看到别人正在工作，就乖乖站在旁边等了起来。
不过她们的到来还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好几个组织群众演员的‘群头’纷纷主动凑了过来。
“美女，想当演员么？一天70，日结......”
“美女，我和XX剧组的选角导演认识, 可以给你安排个小角色......”
“我认识XX剧组的副导演.......”
乱哄哄递上来的名片，吓了林鹿溪一跳。
她站在室友中间，个子最高，也最显眼。
再加上刚才偷偷哭了一鼻子，水汪汪的桃花眼红红的，同时又对一会要‘讨回公道’这件事有点胆怯。
一幅楚楚可怜的小样。
群头们发现了这么一个‘好苗子’，凑上来碰碰运气也不算奇怪。
不过，这边微弱的骚乱，引起了《西宫》剧务的不满。
往这边看了一眼后，剧务走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的？正在拍戏看不到么？”剧务呵斥道。
群头要靠摄制组吃饭，纷纷赔着笑脸散开了。
“你们有事么？”群头离开后，就剩了林鹿溪几人，剧务打量了她一番后问道。
“我要找她.......”林鹿溪鼓足勇气指向了站在保姆车旁的女助理。
剧务听林鹿溪说了前因后果，犹豫了一下才走了过去。
或许是女助理服务的女演员地位很高，剧务和前者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弯了腰。
得到提示的女助理不耐烦地往林鹿溪这边看了看，迈步走来。
“你们想干什么？”女助理一开口就把林鹿溪问懵了。
好像是后来来找事似的。
“你把我们班长的单反摔坏了，不需要赔偿么？”苏小雅帮腔道。
“谁摔她的相机了，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到地上的。”
助理双手抱胸，淡定道。
“你不抢我的单反, 它怎么可能摔坏。”林鹿溪一听就炸了，刚才那点胆怯也没了踪影。
“我没抢，是你自己不小心。”
助理撇嘴耸肩，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转身想走。
“你耍无赖！”林鹿溪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松手！”
三十岁的助理没把娇滴滴的林鹿溪当回事，一边掰林鹿溪的手，一边出声威胁道：“你再纠缠，我报警抓你们了。”
“你报警啊！看看谁有理。”苏小雅、董潇等人也嚷了起来。
这边愈演愈烈的争吵，终于惊动了《西宫》剧组的导演。
“那边干什么呢？乱糟糟的还怎么拍！保安呢，快把人赶走.......”
影视城给剧组本就配有维持秩序的保安，听导演发话了，躲在墙角抽烟摸鱼的七、八名保安赶忙起身走向了事发地。
看到帮手来了，女助理更激动了：“讹人讹到老娘头上了！什么玩意儿，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
林鹿溪一激动嘴巴就不利索，但依旧死命拉着女助理的胳膊。
后者为了挣脱，用另一只手死命在林鹿溪手上抓了起来。
转瞬间，林老师白嫩的手背上被助理长长的指甲抓了好几道血印子。
过来助阵的保安，看到另一方是几个年轻女孩，虽然不好直接下手，但嘴里却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
面对这群痞里痞气的男人，几名女生的气势马上被压了下去。
尽管害怕，但林鹿溪依然没松手。
苏小雅和董潇也在硬撑着和他们讲道理。
秦思羽则后撤两步，悄悄打开了单反的录像模式。
而另一位室友李珂眼见事态闹大急忙掏出了手机，她第一反应是要打给方严。
这是广设二班的共识‘有困难找方严’。
更别说现在是班长的事了。
但随后，李珂想起方严这次根本没有参加集体活动.......
也就是说，他不可能在横店。
远水解不了近渴。
着急的李珂，情急之下只能打给了自己的男朋友.......
.......
今晚是04级广设系在外写生的最后一晚。
在饭店餐厅吃晚饭时，广设一班和二班有几名男生悄悄出去买了几箱啤酒。
这样的举动，也没逃过杨治院长的眼睛。
不过他这个人也颇为性情，并没有出面阻拦，只是在吃完饭离开餐厅前向导员周婷婷叮嘱道：“看着他们，别让他们喝多了.......”
“我知道了杨院长。”周婷婷无奈道。
这道命令意味着，周婷婷吃完晚饭也不能离开餐厅，得盯着这些容易闯祸的半大小子们。
以前，有类似差事了，周婷婷大多会交给方严来监督。
但这次方严请了假.......
甚至连班长林鹿溪都不在。
不止周婷婷有些怀念方严，就连已经拼桌坐在了一起的一、二班男生，聊天时的话题也总时不时冒出他的名字。
酒局没进行多久，孙奕龙的电话突然响了。
来电人是‘阿珂’。
刚才到达餐厅时，他就发现女朋友没来吃晚饭。
不过，这也算是正常情况。
学校安排的酒店也不是太好，晚饭是12人一桌，8菜两汤。
吃饱是不成问题，但说吃好就未必了。
所以这几天时常有同学自费外出就餐。
“喂，阿珂。”孙奕龙接电话时，二十多名男生围着两张拼起来的桌子各自聊着天，并没有人留意他。
但随后，孙奕龙突然站了起来，并且因为起身的动作太猛，带翻椅子。
‘哐当.......’
这个动作让众人一静，纷纷看了过去。
“四嫂被欺负了？”孙奕龙瞬间瞪大了眼睛。
“出什么事了？”
“班长怎么了？”
“在哪？咱们快过去！”
七嘴八舌的焦急询问声中，男生们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179、这个世界上只能我欺负她
变故发生的非常突然，当导员周婷婷反应过来时，整个广设二班的男生甚至包括部分一班的学生已经跑出了餐厅。
虽然她一头雾水，但这群男生气势汹汹的模样一看就是出事了。
“站住！你们干什么去.......”
男生们对身后的喊声充耳不闻，快速消失在了朦胧夜色中。
周婷婷差点急哭咯，急忙拿出手机打给了杨治。
男生大部队中冲在最前方的是孙奕龙以及杜斌、毕恒这些309室友们。
他们赶到事发地时，林鹿溪几人已经被《西宫》剧组和影视城保安围了个严严实实。
不用说, 保安肯定和剧组站在同一立场。
面对近乎千夫所指的言语围攻局面，就连平时得理不饶人的苏小雅也哑火了。
林鹿溪因激动和委屈憋的脸蛋通红，同时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惶恐。
所以当广设二班男生看到一幕，简直目眦欲裂。
林鹿溪是班长，是方严的女朋友，某种意义上就是他们班的象征。
有一说一, 去年刚开学时, 广设二班男生发现班里有这么一个美女，不少人都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后来，方严一一打破了他们的幻想，好几个人还因此对方严有过不爽。
再后来，大家之间的同学情谊加深，再有方严牵头开起了密雪店以及不遗余力的在事业部为同学们创造机会。
那份不爽慢慢变成了钦佩，妒忌也变成了祝福.......
冲在最前面的杜斌和孙奕龙不客气的扒开了围着的保安。
他俩的愤怒又各不相同。
杜斌是觉得自己是方严最好的朋友，现在后者不在，怎么不能让班长受了外人欺负。
而孙奕龙则是因为今年上半年，方严费了好大力气帮他和体院刘彪硬钢那件事，他觉得现在是一个回报的机会。
“麻痹，你挤什么挤。”被扒开的保安一个趔趄，边张嘴喝骂边伸手推了孙奕龙一把。
他还以为孙奕龙是来看热闹的。
孙奕龙好像专门等着保安动手似的，对方的手刚碰到他的肩膀，孙奕龙就一拳挥了过去.......
保安们一愣, 发现同伴被打，马上就冲了上去。
即使杜斌愤怒, 也没想过见面就打架.......
不过局面已经这样了，再说别的已经没有用了，阿斌一撸袖子加入了战团。
“靠, 打起来了，快！”跟在后边的大部队一窝蜂的涌了上去。
“快叫队长喊人来帮忙，他们人多.......”这是某个保安喊了一声。
“小心器材，快报警.......”这是剧组.......
女生的尖叫和围观群众的惊叹声中，场面随即混乱起来。
.......
晚上9点，影视城外的警务室。
本来挺宽敞的大厅，却因为同时进来二三十个人而显得有些拥挤。
以杜斌为首的男生们在墙根蹲了一溜，犹自互相挤眉弄眼.......
几名女生还好点，多少有个座位可坐。
“这事往重了说就是寻衅滋事、聚众斗殴。杨院长，你们先协商一下吧，能私了就私了，私了不成我们就按程序走了。”
民警得知眼前这位是吴大设计学院的院长后，还是比较客气的。
“张队长，你怎么说？”
杨治瞪了一眼蹲在墙根依旧嬉皮笑脸的男生们一眼，转头对影视城的保安队队长道。
“杨院长，这些是你的学生么？怎么像群小流氓似的，上来就动手打人。”
张队长先埋怨了起来。
今晚这场遭遇战，声势挺大，但人都没什么事。
“到底哪边像流氓？你们这些保安不先对我们学校的女生出言不逊，我的学生不会先动手。”
杨治虽然也生气学生惹事, 但他既不是个软柿子又护犊子，说话当然不客气。
“那是你们学校的女生先骚扰别人摄制组拍摄，我们才过去维持秩序。”
张队长话音刚落，《西宫》摄制组的制片主任忙接茬道：“对啊，是你们学校的一名女生先污蔑我们剧组演员朱云云女士的助理在先.......”
制片主任刻意强调了演员的名字，好像有一定知名度。
“我没有污蔑她！就是她摔坏了我的单反！”坐在不远处的林鹿溪听了对方的话，马上站起来反驳道。
“小姑娘，你说人家摔坏了你的单反，总得有证据吧？”制片主任微笑道。
“我同学.......小雅和潇潇都看见了。”林鹿溪忙道。
“对，我们看到了。”苏小雅和董潇纷纷表态。
“你看，你自己都说了她们两个是你的同学，说话当然向着你了.......”制片主任好整以暇道。
“你.......”林鹿溪一时语塞。
眼见林鹿溪说不过，杨治给周婷婷使了眼色，后者急忙上前安抚林鹿溪。
“行了，单反不说了，今晚的事就此打住。你们怎么说？”
杨治皱眉看着对方道。
张队长还有些不服，但存了息事宁人心思的制片主任抢先道：“行，看在杨院长的面子上，我们就不追究了。”
制片明白，吴大在当地的影响力不小，非要把一个学院院长惹恼实在没必要.......
......
回到酒店时，夜已经深了。
满肚子火的杨治在外人面前不会骂学生，但回到了住处，今晚参与打架的学生自然免不了一顿训斥。
同时周婷婷也被殃及鱼池。
“你带的这个班怎么回事？惹了多少次事了？”
周婷婷觉得特别冤。
广设二班团结的程度远超其他班，并且班里的学生还总有股子优越感.......
一是因为密雪，接二连三的分红让很多学生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甚至可以比别的同学宽裕的多。
二是因为二班的学生几乎都在事业部做过了项目。
这也算另类的财富、事业双丰收了。
周婷婷明白，二班骄傲的气质正是源于杨院长的得意门生方严。
‘你嫌二班惹事该去说方严啊，说我有什么用.......’周婷婷心里嘀咕了一句，去了林鹿溪的房间。
通过询问其他人，周婷婷搞清楚今天事情的起因，她准备去安慰一下自己亲自挑选的这名班长。
.......
杜斌的房间里，悄悄聚拢了不少男生。
因为和杨治住在同一层，他们刻意压低了兴奋的声音，来复盘刚才那场战斗。
一马当先的孙奕龙收获了最多的赞美.......
而杜斌却趁人不注意溜出了房间。
“喂，阿严，说话方便么？”电话打通后，杜斌谨慎的问了一句。
“刘总啊，有事您说.......”
方严这么明显的暗号，杜斌自然明白，便随口和方严胡诌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两分钟后，方严主动打给了他。
“阿斌，怎么了？”看来现在他‘方便’了。
“刚才.......”杜斌把今晚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这不是欺负人么.......明天我就回去了。”
“你现在和.......阿羞在一起？”
“嗯，我们在京市办点事。”
“哎.......”
杜斌叹了口气，想到刚才小鹿一个人在这里被人欺负了，方严却和阿羞在京市甜蜜，心里忽然有些伤感：“你还说别人欺负班长呢，其实就属你欺负她欺负的很.......”
“......，你这话讲得我好有负罪感啊。”
方严顿了顿，忽然道：“但这个世界上只能我欺负她，别人想都别想.......”
180、好想谈恋爱
第二天中午，方严和阿羞返回吴都。
他到达学校时，学院返回的大巴还在高速公路上。
打电话问了杜斌一下，大概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下高速。
于是方严骑上水鸟去了银泰佳能专柜一趟。
另一边的大巴车上，林鹿溪病恹恹的望着车窗外深绿中夹杂了枯黄的山野，沉默了一路。
昨晚她没怎么睡着，仔仔细细把事件经过又想了一遍。
但这次不管怎么分析, 林老师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昨天的事的确不怪她。
可事后的结局却是单反坏了，没人负责；班里男生还因为这件事挨了杨院长一顿骂。
这样的结果真的让人觉得很委屈.......
不过比起以前，林老师这次至少没有哭鼻子。
当然了，昨天傍晚偷偷哭的那两下，不算。
下午两点多，三辆吴都大学的大巴车自吴都南站鱼贯下了高速。
‘吱嘎.......’
打头的大巴忽然来了一脚刹车。
坐在前边正在假寐的杨治皱着眉头睁开了眼。
“杨院长，您看，有人拦车.......”司机师傅似乎担心挨骂, 指着大巴前方的一名骑手冤屈道。
大巴侧前方, 一名身穿黑色骑行服的男生，挎着一个小包站在水鸟ADV旁，掀开面罩的头盔里，一脸贱笑.......
‘贱笑’完全是杨院长的主观臆断。
方严觉得自己笑的挺帅的.......
“给我把他喊上来！”看到方严，杨治一股无名火就升了上来。
方严能想象到林老师现在心情不好，所以想早一点接到人，好让小鹿心情早一点好起来。
所以周婷婷喊他上车时，方严有点意外。
不过，他一上车，劈头盖脸被杨治骂了一顿.......
主题思想是‘用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来耍帅.......’
“嘿，老师辛苦了。”方严摘下头盔，笑嘻嘻的也不以为意。
他又不是不知道在横店发生了什么，自然能猜到杨治的怒气何来。
在方严心里, 杨治是毫无疑问的授业恩师, 被后者骂几句，听着就是了。
“下去吧, 我们要回学校了。”撒完气, 杨治拉着脸道。
“稍等一下啊。”
方严在车内环视一圈，马上就找到了座位上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林鹿溪。
肉嘟嘟的嘴巴扁着，刚才还故作坚强的林老师，像是一个在外边被欺负了的小孩子见到了家长，随时都能哭出来。
“相机摔坏了？”方严走了过去。
“嗯.......”林鹿溪刚出声，金豆豆就止不住掉了下来。
“哭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方严从肩膀上摘下挎包，递给了林鹿溪：“打开看看.......”
这时大巴车上的同学才注意到方严挎着的是一台相机包。
并且很新。
林鹿溪一时也忘了哭，接过相机包后拉开了拉链.......
“哇塞！”
广设学生因为长期和摄像器材打交道，都很识货。单反刚一拿出来，座位挨着林鹿溪的苏小雅就一惊一乍的喊道：“EOS1D Mark2啊！8月刚在国内上市.......”
她这一声，迅速引来大批前来同学围观。
“四哥，大手笔啊！听说这台单反入门级都快4万了！”
坐在林鹿溪前边的孙奕龙，反身跪在座位上扒着椅背，盯着林老师手里的崭新相机惊叹道。
‘真是个好捧哏！’
方严顺着话茬，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花点钱算什么，多少钱也换不来我家小鹿开心.......”
“酸啊！”
“哪有这样刺激人的！过粪了啊！”
“方严！你还让我们这些女光棍们活不活啦！”
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 脸蛋上还残留着一颗泪珠的林鹿溪再也绷不住了, 咧着嘴，弯起了眼睛。
笑的跟个小傻子似的.......
方严像是一阵风，来的突然，走的也快。
当他载着林鹿溪扬长而去后，一车人都沉默了下来。
苏小雅也换了位置，和董潇坐在了一起，也许这是单身人士下意识的报团取暖。
直到大巴进入吴大校园后，车内不知谁幽幽叹息了一声：“好想像班长这样谈场恋爱啊......”
......
两人回到剑桥城A栋。
林鹿溪躺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研究着相机的新功能。
好多天没回来这里，屋里稍微有些脏。
某人或许源于林老师有事时，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愧疚，方严竟然主动打扫了一下卫生。
“晚上想吃什么？”方严边抹地板边问道。
“什么都行呐。”林老师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
“我们在家吃？”
在‘家’吃的提议听起来就很温暖，林鹿溪也很动心，于是她放下了相机坐了起来：“可是老公，我俩都不会烧菜呐.......”
林鹿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就吃火锅吧。”
“行呐！我买菜，你刷碗！”
吃完火锅，洗刷油腻碗筷是个大工程，林鹿溪先抢了一个轻松的工作。
但方严也挺懒.......
于是他想了想掏出了手机：“喂，男姐，好久没聚了，晚上来剑桥城吃火锅吧？”
“行，用不用我带什么？”赵若男道。
“呃......带点牛羊肉和丸子吧。对了，要潮汕牛肉丸。”
“好。”
这通电话打完，方严又打给了杜斌：“阿斌，晚上来吃火锅吧，来的时候带点涮菜之类的。”
杜斌问清了地方，要挂电话时，方严却又道：“毕恒没和你在一起吧？”
“没有啊，怎么了？”杜斌问道。
“哦，没事。”
于是下一通电话方严打给了毕恒：“老毕，晚上来吃火锅。肉和菜我都准备好了，但家里没有电火锅，来的时候你带一个.......”
三通电话打完，林鹿溪震惊的望着方严。
“老公，我怎么感觉我们在骗吃骗喝呐......”
“自信点，把‘感觉’去掉......”
方严呵呵一笑，拨出了最后一通电话：“阿谨，晚上我和你小鹿嫂子请你吃火锅。”
“好啊！”
严谨在那边先应了一声，然后又带着点怀疑的语气问道：“哥，你突然请我吃饭，不会又有什么事要坑我吧？”
自从上次严谨因为一身衣服和一顿日料被方严拉到阿羞的坑里以后，严谨就对表哥的所有善意抱有深深的警惕。
“看你说的！”
方严摸了摸鼻子，语气不满：“所有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但是吃完饭你帮我们洗洗碗不算过分吧？”
181、我现在挺生气
“不行！吃完饭我得把我买的电火锅带走！”
“蔬菜都是我买的！你们两口子一根也别想吃！”
“哥，你真无耻啊！”
晚上几个人坐在了一张餐桌上，方严组织的局自然穿帮了。
不过比起林鹿溪赔着笑脸的模样，厚颜无耻的方严大言不惭：“你们懂什么！21世纪什么最重要？是平台、是整合资源的手段.......”
“我谢谢你整合我们这些资源。”赵若男嘲讽道。
“给班长买台单反几万块都不眨眼，请我吃顿饭还得让我买只锅子.......”
毕恒嘟囔道。
杜斌因为老赵在，绷着脸一本正经，也不多说话。
看来是想给她留个‘稳重、成熟’的印象......
倒是严谨看到大家都拿表哥开玩笑, 反而收起了‘毒舌’属性。
“哥，你和小鹿嫂子住这里？”严谨这话一问出来，毕恒和杜斌同时来了精神，纷纷望着方严想要得到答案。
‘同居’诶.......
对于大学生来说，恋爱中的终极目标无非也就这样了。
“不是。下个月学校接连有几个项目，晚上要经常加班，天天喊宿管开门不合适。所以我租了个房子。”
方严认真道。
严谨不信，因为她刚来时，上楼参观了一下卧室。
不管是双人床上满是少女风的鹅黄色床单, 还是那只哆啦A梦的大布偶，一看就是女生的风格。
杜斌和毕恒同样不信。
毕竟以方严和宿管红姐的关系，他就算天天凌晨回来也没事。
不过大家都没有拆穿。
只有林鹿溪赶紧点点头，严肃的说道：“嗯嗯，我从来没在这儿住过，我都是住宿舍的。”
水沸腾后，大家开始往火锅里下菜。
一直把右手藏在袖子里的林鹿溪迫不及待夹起一筷子牛肉放进了火锅里。
方严不经意的一眼，才看到她手背上七八道抓痕.......
“怎么回事？”
方严伸手抓住了林鹿溪的右手，细细看了后道：“被人挠的？”
“.......”林鹿溪抽了一下手，没抽回来。
昨天的事，她当时的确委屈难过。
不过从方严接到她以后，林鹿溪就开心了起来。
所以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
因为她和唐晚意那次是前车之鉴，后来惹出好多麻烦, 还连累同学孙奕龙挨打了。
林鹿溪不想让方严再因为自己惹事, 便没有讲话。
于是方严把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杜斌。
“我真不知道。”杜斌摇头道。
林鹿溪被朱云云助理抓破手的时候，男生都不在场。
方严点点头。
但本来开心的气氛却冷了下来。
方严也没有继续追问, 反而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锋哥, 你帮我买个药吧.......”
电话打给了在申城的林霆锋。
“好的, 什么药？”这种小事，林霆锋自然不会拒绝。
“虹口那边有霓虹药妆店，你帮我买一款小林制药的祛疤膏，不要记错牌子了。”
“怎么给你。”
“快递吧，用顺丰同日达。”
“好的。地址发我。”
其实林鹿溪手背上的抓痕虽然看起来触目惊心，不过伤口都很浅，留疤的概率很低。
但本就爱臭美的林鹿溪，也的确担心过留疤这件事.......
此时看到方严这么细心，不免感动的想要哭鼻子。
“老公.......”林鹿溪期期艾艾哼唧道。
“怎么回事，能给讲讲了么？”方严又笑着问了一句。
林鹿溪这才慢慢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最后，她还强调了一句‘我已经不生气了。’
谁知方严沉默了一会却道：“我知道你不生气了，但我现在.......挺生气的。”
“哥，越来越有霸道总裁的味儿了！”
严谨身为一个旁听者，了解事情全貌后都忍不住生气了。
看多了小说的她，最喜欢快意恩仇、霸总为女友出头打脸的剧情。
此刻听出方严好像要给林鹿溪撑腰，不由挑了挑大拇指。
“阿谨，有个生意你做不做？”方严盯着表妹看了一会，忽然道。
“......., 什么生意？”表哥猝不及防的话题转变让严谨愣了一下才下意识问道。
“你回学校以后, 组织一批想要兼职的同学。”
“组织同学干什么？”
“发帖, 跟帖！去博客、天涯、猫扑、贴吧、人人网等论坛或社交媒体上发帖、跟帖。
发一条新帖最低10块，热度越高价格越高。
跟帖一条5毛.......”
方严缓缓道。
在坐几人都没明白他要做什么，但后世的人一听就会联想到一个网络名词——水军.......
“需要多少人？”
严谨很有兴趣。
因为这种钱太好挣了。
一条跟帖5毛，一天刷个百十条就是50块，这个收入对兼职学生来说很可观。
“人越多越好。不过为了方便管理，你最好在你们学校以院系划分再招募一批B级下线，让这些B级下线再去发展C级一线人员。
谁发展来的人员归谁管理，同时C级人员的每一份报酬，B级管理层的都享有相应提成。
当然，你作为你们学校唯一的A级员工，所有下线的提成都有你一份。
你只需对我负责，并从我这里领取任务。
不过，为了让组织能够指哪打哪，如臂指挥，组织结构要尽量做到扁平化，层级最多三到四层.......”
水军影响舆论主要有三种途径。
一是病毒式轰炸发布。
二、普通帖子发布及回复。
三、号召力强的大V站台.......
第三种途径是方严目前没有能力做到的。
但在当下这个时代，只前两种方式就能把对方搞的手忙脚乱。
严谨听的似懂非懂。
“哥，可你说这些和小鹿嫂子有什么关系啊？”
“我们用这种方法帮你嫂子讨回公道啊。”
“怎么做？”严谨还是不太明白。
“你怎么这么笨啊。”
方严只得再细细说道：“你组织好人马后，一定要在网络上短时间内掀起一场舆论风暴。
但也要注意区分场合，比如在人人网这种大学生聚集的社交网络上发帖，就用‘保安欺负无辜大学生游客’之类的标题。
突出‘学生’，容易引起网友共情。
在天涯这类社会论坛上发帖就用‘著名女演员朱某某助理打砸学生相机’。
突出‘著名女演员朱XX’，引起网友对女明星的猎奇心理.......
同时，所有帖子都要确保我们站在道德高地上！”
严谨总算听明白了，她对网络舆论的力量一无所知，不免有些失望。
“哥，既然是帮嫂子的，我不要提成了，免费帮你组织人。”
“别。这个组织不是一次性的，你当正经事去做就行了。你嫂子这事就当给你练练手.......”
.......
晚上9点半，方严送客人们离开。
赵若男故意落在最后，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男姐？”送走了其他人，方严主动问道。
“你是不是太惯着小鹿了？”
赵若男犹豫了一下，接着道：“这件事也不是太大的事。我刚才大概算了一笔账，你这么折腾一番，怕得几十万花进去吧？值得么？”
“我这么做也不止只为了给小鹿出气.......”
方严笑了笑又道：“以后溪若进了演艺圈，旗下艺人的风评、竞争对手的攻击，都离不了一支能打能冲的水军.......
以后，你就会知道网络舆论的重要性了。”
“水军？”赵若男念叨了一遍。
这是她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182、让子弹飞一会
10月的最后几天，华夏互联网上风波乍起。
最初的10月28日，人人网忽然陆续出现了关于‘吴大一名女生景区遭遇’的贴文。
虽然一篇篇声情并茂的小作文引起了学生群体的关注，但距离‘舆论风暴’的程度还相去甚远。
随后的10月30日，天涯论坛和嗖狐社区再次涌现以‘女星朱yy助理打人’为主题的贴文。
这次因为贴文中提及了‘女星朱yy’，迅速吸引了不少围观路人。
相关贴文的热度持续上升，帖子下的回复和讨论在十个小时内突破千楼。
成为了几家论坛的最热帖, 并被陆续置顶。
帖子的回复中，几乎一边倒的支持‘吴大女生’。
这种情况除了‘有心人’的引导以外，还和今年夏天的一件事有关。
今年6月，湘南电视台现象级的选秀节目超级女生收视大爆。
但真正让这个节目彻底出圈，且被官媒关注的原因却是其中一名全国十强的参赛选手，辱骂执勤战士为‘看门狗’、掌掴战士的事件.......
起因只是因为选手没有携带出入证件，而被站岗战士拦下。
要知道, 当时站在电视台外执勤的战士是现役.......
在华夏，战士在普罗大众心中是子弟兵、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可靠守护者。
当时整个社会一片哗然。
也因此引发了各路媒体对所谓明星素质的声讨和担忧。
然而，仅仅几个月之后，类似事件再次上演。
并且这次受害者是一个更为弱势的‘普通女学生’.......
各路吃瓜群众自然而然选择了支持‘弱者’。
到了11月初，随着舆情发酵，逐渐有了席卷全网的势头。
‘工商学院张：谨姐，我们在贴吧的帖子回复已经4629楼了，一会我把截图发给你。’
‘经济学院刘：严学妹，我们在西祠胡同的帖子也被置顶了，还有律师私信我，问我们需不需要法律援助。’
‘食工学院秦：BOSS，昨天我们的小队共跟帖评论1210条。’
‘外国语学院王：阿谨.......’
周末，严谨待在寝室，看完管理群中各位‘代理’发来的战绩汇报，随即在群里回复到：
‘好。老规矩，晚上8点结账。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
‘是啊，这种工作我可以干到60岁退休, 哈哈。’
‘下次再有行动，一定还叫上我们啊。’
接二连三的信息，让严谨忍不住勾着嘴角笑了笑。
短短几天，她依照每个学院一人的原则，已经发展了9名下线。
这些下线又各自建立自己的团队。
人数从十几名到百多名不等，加在一起至少有五六百人。
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让严谨分外享受。
但同时，兴奋之余她也有些担忧.......
因为她的成就感是建立在表哥每天一万块左右真金白银的投入上。
并且，严谨也不知道表哥这样烧钱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想了想，严谨给方严打了个电话。
“哥，这样做到底有用没有用啊？”别看每天热热闹闹的，严谨对真实效果如何心里没底。
“你只管按计划做好你的事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可是每天花钱花的我心慌.......”
“花的是我的钱，你慌啥.......”
方严也知道表妹是担心自己花冤枉钱，最后故作高深的说了一句：“你不用担心，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挂了电话，方严用巧克粉擦了擦台球杆的枪头，转身看向了桌球球案。
“.......，你没偷拿球吧？你怎么就剩一个黑8了？”
一个电话的工夫，中式15球规则下方严的大花球一个没进，陈妍菲却只剩了最后一个黑8。
“老板你可别冤枉人，男姐和林老师、兜兜都看着呢, 我可没作弊。”
陈妍菲站在球案旁故作委屈地嗲道。
今天周末, 方严和小鹿带着兜兜去游乐场玩了一圈，路过溪若来这歇歇脚。
“老公，你不会一个也打不进洞吧？”林鹿溪坐在一旁，捧着一杯奶茶，自己喝了一口，又送到兜兜面前，小丫头铆足了气力狠狠吸了一口。
小孩子喝奶茶不好，林鹿溪又拗不过怄人的兜兜，就约定好只许喝三口。
这是最后一口了，小丫头一口狠吸憋的快背过去气了才松开吸管。
“怎么会，看我一杆清台！”
吹牛方严行，但桌球的确不是他的强项，一杆击出，偏到了姥姥家.......
“哈哈哈。”林鹿溪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嘴巴一咧，还没来得及嚼的芋圆滑出来一颗，掉在了大腿上。
林鹿溪很没形象的捏起来又放进了嘴里，还吮了吮手指......
“我刚才就和你说了，妍菲桌球很厉害，你玩不过她。”
赵若男也笑着说道：“公司这张桌球案就是在她强烈要求下才买的。”
方严弃杆认输，走到林鹿溪身前从她手中接过奶茶喝了一口才道：“我玩球的技术不错的，可惜不是桌球。”
中学时因为身高优势，方严打过几年篮球。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鹿溪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蛋噌一下红了.......
“林老师，你怎么了？”陈妍菲注意到这一幕，马上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但却故意装作奇怪道。
赵若男本来还没多想，但看到小鹿扭捏羞赧的模样，不由瞪着方严啐了一口：“都被你带坏了！”
“.......”
方严迷茫道：“我又怎么了？”
.......
就在方严轻松过着周末的时候，天成娱乐的公关部主管却盯着电脑屏幕，眉头越皱越近。
几天来，他们对网上的暗流涌动毫无察觉。
现在这个时代，娱乐公司公关的精力主要在传统媒体上，对网络信息的感知速度要远远落后于年轻人。
直到今天上午，有娱乐媒体想预约采访天成旗下的艺人朱云云.......
朱云云最近正在拍摄一部古装剧，此时采访曝光是一种隐性宣传，是好事。
按照惯例，公关主管让记者发来采访问题梗概电邮。
但第一个问题就让主管愣住了。
‘论坛上疯传的‘女星朱yy女助理欺辱学生、损毁别人相机’一事中，‘朱yy’是您么？如果是的话，您有什么要解释或者澄清么？’
主管再没顾上看别的问题，赶忙打开电脑，迅速浏览了国内各大论坛。
然后她吓了一大跳。
虽然网上各个门户网站对这件事还没有报道，但论坛中关于此事的帖子已经铺天盖地了.......
并且网民们意见出奇的统一，都在声讨、谴责‘女星朱yy’的霸道行径。
尽管贴文中并没有提及‘朱云云’三字，但任谁都能由‘朱yy’联想到朱云云.......
主管眉头紧锁，沉思了一会，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打给了朱云云的助理。
“宋敏，怎么回事？”
“李总，什么怎么回事？”宋敏还对当前状况一无所知。
“网上的事！”李总语气不善，但还是先把现在面临的局面简单说了一下。
“哦，是这件事啊.......”
早把那件事抛在了脑后的宋敏这才回忆了起来，然后也说了说当时是怎么一回事。
李总尽管嫌宋敏给旗下艺人惹了麻烦，但依旧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赶快准备一份澄清的文章，我联系媒体发出来。”李总想了想说道。
“好吧，用什么基调？”宋敏很轻松。
在她眼中，网络舆论根本上不了台面，最权威的自然还是那些纸媒。
只要纸媒一出声，网络上面的杂音马上就会消弭下去。
李总同样抱有如此观点，于是她犯下了第一个错误：“基调嘛.......否认那些指控就行了，就说那些学生不理智追星。”
“好的。”
两天后，南都娱乐就出现了一篇天成娱乐措辞严厉的声明软文。
通篇除了否认欺负女学生、损毁相机外，还着重提及了后来赶来的男生和保安冲突一事。
声明最后还有那句经典的：‘请广大网友即刻停止转发、传播网上一切不实消息，我司将保留采取法律手段维护声誉的手段.......’
“阿严，怎么办？”杜斌在第一时间看到后就找到了方严。
他毕竟还是一名学生，声明中的最后一段话让阿斌有些畏惧。
“怎么办？凉拌！”
方严呵呵一笑：“他们要是当缩头乌龟不回应才难办，就等着他们主动站出来呢.......”
183、颜值即正义
11月3日，周三。
阿羞背着双肩包走向学校餐厅。
她刚刚在网上完成会计专业的选课。
不过，会计专业所在的工商管理学院在紫港校区。
开始修双学位以后，她就要两个校区来回跑了。
能想象到，到时肯定会累一些，但阿羞挺开心。
有种‘我也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着’的满足感。
距离餐厅大概还有一百多米，阿羞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然后嘴角就自然地漾起了笑容，脚步也不自觉加快了。
但随后，脚步却倏地顿住，笑容也消失不见。
小脸像金鱼似的鼓了鼓，本来含情脉脉的眉眼间也带上了一股杀气.......
因为双手插兜站在餐厅门口的方严正在.......正在打量别的女生......
‘秋天真是个好季节.......’
天气微凉，但还不至于寒冷, 正是穿丝袜的好时候。
餐厅门口人来人往, 方严杵在一旁有些显眼，偶有穿着大胆前卫的学姐，注意到前者在看自己时，还会大方的冲他笑笑。
“嗨~”方严也会骚包的予以回应。
做人要讲礼貌。
不过，他可不是专门跑来东溪校区餐厅来看美女的。
昨天晚上，阿羞给他发了个短信，让他过来一下。
这种情况很罕见。
所以就算方严有点忙，也约在了今天中午在这里汇合。
他和阿羞刚刚突破了最后那层关系，这段时间一定得对她的召唤表现的积极一些。
免得敏感的阿羞出现那种‘得手了，就对我没以前那么在乎了’的感觉。
这么一想，方严还挺感动。
“腿.......好看么？”
背后一道软糯糯的声音突然响起。
正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的方严下意识回道：“不错不错，就是.......”
话说一半，方严回过了神，急忙转身.......
阿羞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
“就是什么呀？”阿羞一脸平静，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就是.......和你比差远了。”
“呵呵.......”阿羞女神式敷衍。
“你让我过来干什么啊？是不是想请我吃饭？”方严赶忙笑着转移了话题。
阿羞看了方严一眼, 摘下双肩膀，取出一套崭新的深蓝色秋衣裤，塞给了方严。
天气预报里说, 下个星期有寒流, 她担心方严冻着咯, 便提前帮他买了衣服。
本来阿羞的计划中，趁着给他衣服，中午再一起吃个饭，顺便把自己修双学位的事情告诉方严。
不过现在她却没了这个心情。
看到阿羞转身要走，方严夹着秋衣跟了上去：“我来都来了，不请我吃个饭？”
“你回学校吧，我中午有事不和你吃饭了呀。”阿羞边走边低声道。
“别啊，那我请你好吧？”方严继续跟着。
“那你跟着吧。”阿羞紧赶几步，转身进了女厕所.......
“.......”
这明显是生气了。
不过，方严记得阿羞没这么小心眼啊.......
......
这天，也是天成娱乐发布声明的第二天。
网上的声音并没有被对方的一纸声明吓唬住，反而激起了广大网友的逆反心理。
网络上的喧嚣更甚。
就在这天下午，天涯论坛上又出现了一篇第一人称的帖子。
贴主先明言了自己也是吴大学生，当时目击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贴文中除了再次复述事件的前因后果，还针对天成娱乐否认本方员工和‘吴大女生’发生身体接触、损毁对方相机的说法，进行了反驳。
并且贴出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摔坏了的单反相机，一张是布满抓痕的白皙手背。
同时，贴文最后还附带了一个只有几秒钟的小视频.......
视频中, 一群痞里痞气的保安围着几名女生, 朱云云的助理正在喝骂.......
相比人高马大的保安，就连林鹿溪也显得娇小的许多。
短短几秒影像中，她只露了一下侧脸。
虽然仅是惊鸿一瞥，但当时她不屈中又带着点惶恐和畏惧的模样，一下击中了网友们的小心脏。
网络中信仰无图无真相，这下人家受害方不但提供了图片，甚至还有视频.......
这下彻底坐实了明星欺负学生的传闻。
再不容辩解。
随后，网络上接连出现数个‘目击路人’纷纷以现身说法，言之凿凿的佐证了这篇帖子内容的真实性。
并特意强调了明星的跋扈嚣张，以及女学生的可怜无助.......
这些‘目击路人’，有严谨安排的人。
但还有一些，不知是谁从哪冒出来的.......
其中也许真的是一些当时在场的热心游客，大概也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来凑热闹。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舆情的大势已经成了。
没人会再去计较那些细枝末节。
当晚，天成娱乐一直没什么访问量的网站，忽然涌进了大批正义网友。
留言板上，整整齐齐的‘道歉赔偿’四个字刷了上万楼。
直接导致网站服务器宕机.......
本来一件小事，酿成这么大的风波，源于好几种因素的叠加。
天成娱乐自己的处理不善算一个原因，水军引导自然也算一个。
但还有一个没人提起的因素.......
那就是视频中只露了侧脸的小鹿，很抓人。
弱小未必有理，可颜值既是正义.......
网络上这么大的波澜，自然也引起了林鹿溪‘娘家人’——吴都大学的注意。
当天晚上，学校的BBS上就有好多人在议论这件事。
相比其他网友，有校友之情的吴大学生更是愤慨。
他们纷纷转战其他论坛，再次为本就汹涌的舆论添了一把火。
可是除了同仇敌忾以外，也有不少人好奇这名受了委屈的漂亮女生到底是谁。
方严对此早已有了预料，也提前做了准备。
他以‘担心同学隐私被暴露’为由，向管理BBS的老师要了一个管理权限。
可以禁言、删帖，设置敏感字符.......
果然，晚上的BBS中就出现了‘求问视频中带蝴蝶结发卡的女孩所有资料’的八卦帖，以及‘投票：视频中的女生和有校花之称的人文学校乔晗，谁更漂亮？’这类无聊帖子。
那段视频时间很短，同时因为光线问题，并不是特别清晰。
但设计学院的学生中，还是有不少人能认出那就是林鹿溪，不过同学们大多不会回复这种帖子。
不过，偶有爱出风头的学生，曾尝试回复‘好像是林鹿溪.......’
发出去后，却变成了‘好像是***.......’
这名同学一脸懵逼，不明白怎么回事，于是又尝试回复到‘是04级广设二班班长.......’
发出来却比上一条回复更惨‘是04级******.......’
望着长长一串星星符号，这名同学陷入了沉思。
方严不但把林鹿溪的名字设置成了受限字符，还包括‘小鹿、广设二班、班长’等等，甚至还有他自己的名字.......
不但如此，以上那种打听林鹿溪信息的帖子，只要被方严看到，就会被迅速锁帖甚至删帖。
为此方严还让毕恒专门守在电脑前，一直盯着。
这一小撮好事的校友始终打听不出有用信息，最后干脆用了‘蝴蝶结妹妹’来代称......
无意间，竟比另一位拥有类似代称的‘奶茶妹妹’，早了好几年.......
184、马兰坡村花之怒
晚上8点半，卧室中只亮着一盏小台灯。
阿羞倚在床头，手里捧着毕淑敏的《红处方》。
看起来一双大眼睛是在盯着书页看，其实视线已经半天没移动了.......
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叮铃铃~’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吓得阿羞一颤。
手忙脚乱接通电话，那边温柔的女声让阿羞心神稳了下来。
“阿羞，在做什么啊？”
“姐姐，我在看书, 我刚才还想给你打电话呢......”
能让阿羞这么亲昵的人只有黄燕了。
“哦？怎么了？”黄燕和阿羞的联络很频繁。
一来前者现在和起点的武文晖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未来起点入股缙江的可能性非常大，当时她的附带条件就是阿羞过去缙江。
所以黄燕早就把阿羞视作了自己的人。
再者就是因为纯粹喜欢阿羞。
阿羞没好意思直接说起自己的苦恼，东拉西扯了一阵才把今天中午的事告诉了黄燕。
“因为他乱看别的女生，你们吵架了？”黄燕笑着问道。
“也没有吵架呀，就是后来我没理他，中午也没管他吃饭.......”阿羞糯糯道。
黄燕听出了阿羞有点点内疚的情绪, 便先道：“他那么大的人了，你不管他吃饭他还能饿着了？”
随后又接着道：“阿羞，恋爱的时候你如果不喜欢他做某些事，就直接告诉他，让他改正。但吵架、冷战都不是好方法。”
“我知道的呀，但是我以前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就是不想理他.......”
阿羞苦恼道。
即便再大度，但两人突破了那层关系，阿羞的心态不可能没变化。
只是她自己没意识到。
“哈哈哈。那是因为你以前不够喜欢他，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吃醋。”
“.......”阿羞没讲话。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很容易吃醋的人，也不想承认中午是吃醋了。
“阿羞，这是你第一次谈恋爱吧？”
“嗯......”
“我知道你很自立，但有时呢也要适当装作依赖他，要不然他们的大男子主义怎么发泄呢。女孩子嘛，可以偶尔撒一下娇......”
“唔.......”
挂断了电话后，阿羞起身去了洗手间刷牙洗漱。
洗脸时, 用了一条带着兔耳朵的棉质发箍把头发箍了起来, 以免洗面奶沾到头发上。
其实在去年以前，阿羞洗脸还是用香皂来着。
但自从和方严恋爱后，他总会定时送来洗面奶、洗发水、沐浴露和身体乳等等洗护用品，比吃饭都准时。
还一直是同一个牌子。
这么一想，阿羞觉得今天因为一个小错误没带他吃饭，就生出一丝愧疚。
同时心里也有点点不服气。
于是，正在刷牙的手也停了下来，不顾满嘴泡沫，撩起睡裙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腿.......
在心里和今天餐厅门口那些黑丝学姐做了一番比较后，阿羞沮丧的放下了裙子。
阿羞的腿其实一点也不短，但因为身材原因，腿上的肉不多.......
看起来不够丰腴。
“喂，刚才和谁打电话呢，一直占线。”阿羞刚躺回卧室，方严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是燕姐呀。”
说完这句，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下。
就在方严即将问出‘还生气呢’之时，阿羞却抢先道：“秋衣尺码合适么？如果小了的话，我再去换呀.......”
方严‘呵呵’一笑，便也不再提中午那件事。
“晚上吃的什么啊？”方严随口拉起了家常。
情侣相处中, 也不可能无时无刻说着甜言蜜语, 聊天内容大多还是日常。
“那你呢, 这两天在忙什么呀？”阿羞说了说自己，又问起了方严。
“这两天啊.......我们班的小林遇到一件非常气人的事。小林你还记得么？”
方严明知故问。
以阿羞的记性，当然不会忘记林鹿溪。
“记得呀，你的高中同学，也是你的朋友.......她怎么了？”阿羞好奇道。
“是这样.......前段时间咱俩不是去了京市么，她和我们系的同学去横店写生.......”
方严主动讲起了林鹿溪的遭遇。
这不是临时起意。
方严想了，视频出现在论坛以后，阿羞很可能会看到。
同时她又知道他和小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如果方严完全不提及此事，会显得很不正常，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似的。
所以不如自己先说出来。
两人在电话中聊了半个小时才结束通话。
可阿羞却依然没有睡觉，反而爬起来打开了电脑。
或许是‘方严的朋友’这个关联，林鹿溪的遭遇让阿羞意难平。
论坛上关于这件事的帖子数不胜数，阿羞挑着最为详尽的几篇看了看，里面的内容比方严讲述的还要更详细。
但阿羞也更气了.......
随后不久，阿羞又刷到一篇天成娱乐的‘道歉声明’.......
这篇声明没有发布在天成自己的官网，毕竟他们的网站已经被网友搞宕机了，而是在接近凌晨的这个时段发布在了天涯等几个大型论坛。
看来，对方面对确凿的影像证据以及大量网友的愤慨，终于反应了过来。
也明白了纸媒不是能左右这次事件风向的主阵地，网络才是战场。
‘道歉声明’这四个字看起来天成已经摆出了低姿态，阿羞看到标题时，也以为‘小林同学’讨回了公道。
但等她细看了内容后，一下气坏了。
‘.......，我司艺人朱云云小姐参演了十余部影视剧，是位十分敬业、专业的演员，也是位单纯善良的女士。’
所谓道歉声明，开篇先用了几百字把自家艺人吹捧了一番。
看到这里阿羞就已经皱起了小眉头。
‘然而最近几年来，时常出现部分不理智的粉丝采取跟踪、偷拍等手段骚扰朱小姐的生活工作、侵犯个人隐私.......
当时那位女生拍照的角度，的确有拍摄到朱小姐的风险，这才引起了我司工作人员上前查看，情急之下双方才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件。
事后，我司员工已经意识到这种行为的不妥。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相机损毁和我司员工有直接关联，但我司仍愿意拿出诚意，全额赔偿该女士。
另告广大网友：最近因为此事引起的风波，一些不明真相的网友对我司以及我司艺人朱云云展开了恶毒诽谤。若再有此类行为，我司必定会运用法律手段维护自身权益。
天成娱乐。
2005年11月4日。’
‘咚~’
阿羞握着小拳头一下捶在了书桌上。
这篇道歉声明哪有一点道歉的意思，简直就是在说‘虽然都是你们的错，但我大度，不和你们计较了’。
所谓赔偿，更像是施舍。
最后还又一次的威胁了一番。
那股子人上人的傲慢几乎透屏而出.......
做错了事还牛逼轰轰的.......
内心住着一个小女侠的阿羞忍不了了。
打开文档，灵巧的双手快速跳跃。
盏茶的工夫，一篇蕴含着马兰坡村花之怒的战斗檄文应运而生.......
185、吴大双姝
阿羞做事很有条理，帖子撰写好后发在了人人网。
紧接着，她在缙江作者群里问了一句‘大家都睡了么？’
‘没呢，在赶稿子......’还在连载《步步惊心》的桐花最先回到。
‘小米怎么了？’
马上炸出一群夜猫子。
阿羞快速敲出一行字‘姐姐们能帮我个忙么。’
‘什么事，说。’顾曼回复最快。
‘？’桐花回复最简练。
‘我一个朋友遇到了不公，我写了篇东西，你们能帮我转发一下么。’
以阿羞和林鹿溪的关系, 怎么着也谈不上‘朋友’。
但既然是方严的‘朋友’，阿羞认为自己这样称呼林鹿溪也没问题。
‘好的，我先去看看。’
‘O了......’
阿羞知道凭自己的影响力，发出的声音根本没有几个人能看到。
但顾曼和桐花一个是杂志编辑，一个博客达人.......
两人的影响力可比她大多了。
随后，缙江作者群中还没有睡的人纷纷进入了阿羞在人人网的主页......
看到了几分钟前她刚发出来的帖子：
‘偶然悉知我吴大校友在景区的遭遇, 起初只是抱着看客心态冷眼旁观。但了解了事件全貌后, 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得不一吐为快。
天成娱乐先后两次声明中句句不离‘法律’二字，可贵司是否意识到，是你们触犯法律在先？
对此我有三问：
一则，如果此事像贵司所言为‘误会’，为何事发当时你们没有道歉？
二则，贵司再三强调对于艺人‘隐私’被侵犯的担忧，可你们强行查看他人相机的行为是否侵犯了别人的隐私？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们拥有了如此不加掩饰双标的胆量。
或是说，资本给了你们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也对，我们这些普通人和拥有雄厚财力的贵司比起来，既缺乏时间成本，更没有法律资源。
所以贵司才敢屡屡以‘法律’之名，恫吓大众。
但我想，我们这片热土正是由学子、工人、农民、商人这些普通人组成的，你们是我们之中的一员，而不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特权存在。
但你们如此跋扈行径, 实在让人忍不住想问一句：
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我叫米想, 吴大的一名普通学生。
我对以上言论负责, 贵司若觉被毁谤，随时恭候律师函。’
几百字的檄文，几分钟就看完了。
群里再次热闹了起来.......
‘嚯！这气势.......老桐，你确定小米是个娇滴滴的小美女！！！’顾曼连用三个感叹号表达自己的惊讶。
‘奇崛、犀利，小米你平时都看的什么书啊？感觉你能来我们报社做一名时评专栏作者！’
有位在报社上班的作者道。
阿羞看书非常杂，高二暑假连《资本论》都看完了。
虽然不是太懂，但其中一些观点对她启发很大。
这时，桐花也加入了讨论：‘的确，这文真够硬朗的，和小米给我留下的印象反差太大了！’
这是在回复顾曼的问题。
阿羞的性格虽然谈不上外圆内方，但脾气中那股子倔劲一旦被激发出来，世界上任何难事她都敢挑战一下。
随后，桐花又道：‘这文也够狠！虽然没明说，但句句都在暗指天成的资本家做派，并且直接把他们放在了普通百姓的对立面.......’
桐花是京大的高材生，自然能看出阿羞文章里隐含着的更深一层含义。
在华夏，‘资本家’可不是个什么好名号。
特别是再沾着‘欺压百姓’这种事。
‘试问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这句，杀人诛心啊.......以后我可不敢得罪小米，不然她以笔做刀, 肯定能戳死我......’
就连黄燕也蹦出来凑热闹了。
‘我没看出那么多。’
顾曼作为一名时尚杂志编辑，对‘阶级’之类的政治议题不敏感，她的关注点在最后两句。
‘小米敢自报家门替朋友和大公司硬钢，这股飒爽的任侠之气.......在古代，小米绝对是个‘但见不平事’，就会仗剑而出的女侠！
太招人喜欢了！不行，下礼拜我要去吴都找她面基！’
‘嗯，下周我等小顾姐姐.......’半天没发信息的阿羞，再次露头。
‘好，说定了！’
‘嗯，那姐姐别忘帮我转发帖子.......’
‘放心，我不但要转发，还要和你并肩战斗。’
顾曼的确转发了，并且还加了一句，在阿羞自报家门硬钢天成的后面编辑到：
‘我叫顾曼，是一名普通的文字工作者。
我对以上转发内容负责，贵司若觉被毁谤，随时恭候律师函.......’
不止是她，包括桐花、黄燕等人转发帖子后，都加了这么一句。
这是普通人对资本的反抗。
这是她们这些准文人身体里的傲骨。
这是华夏人遇到不公时，天生的侠气和不屈......
阿羞意难平之下极具挑动性的小作文，不经意间引爆了一颗舆论核弹。
.......
第二天早上7点，正在刷牙的方严接到了严谨的电话。
“哥！网上疯了，忽然多了好多自来水！”电话刚接通，严谨就大呼小叫道。
‘自来水’这个词还是方严教给她的，意指那些自家‘水军’以外、自发和他们站在同一立场的网民。
方严刷牙刷了一半，簌了口就坐在了电脑前。
几大论坛中最热贴几乎都是转发的阿羞‘三问’。
方严起初还以为某个路见不平的公知下场发声了，才引起了这么大的关注度。
当下的‘公知’还不像后世，变成了一个纯粹的贬义词，此时单纯是指有号召力的‘公共知识分子’。
但他看到帖子最后那句‘我叫米想.......随时恭候律师函’时，不禁哑然。
随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阿羞竟然在帮小鹿.......这大概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吧......’
因为阿羞发帖的时间是半夜，自家水军来不及反应，转帖中跟帖回复的几乎都是自来水。
并且高达上千楼、并且还是快速增加的跟帖中，无一例外都是一句话：
‘我叫XX，是一名普通人，我支持贴主的观点。贵司若觉被毁谤，随时恭候律师函.......’
整整齐齐，蔚为壮观.......
网络中这么大的动静，终于引来的门户网站的瞩目。
上午9点，网易首先报道了这件事。
半小时后，腾迅弹窗新闻迅速跟进了事态发展。
本来一件小事，终于酿成了一场滔天巨浪。
上午11点，林鹿溪接到了天成娱乐老板亲自打来的电话，询问小鹿什么时间方便，他希望亲自带领一众员工登门道歉。
方严直接替小鹿挂断了电话。
中午12点，南方期刊通过网络留言联系到了阿羞，想要采访后者.......
阿羞婉拒。
虽然整件事还没有结束。
但吴大这两名女生先后收获了一批拥趸。
被好事者称为——吴大双姝.......
186、龙游浅滩
“小鹿，这个米想是谁？你同学么？”
密雪二楼，赵若男滑动鼠标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问向林鹿溪。
“不算同学呐，应该算是校友。”林鹿溪捧着奶茶嘬了一口，边嚼着芋圆边回道。
“她脾气很大吧？”
刚刚看完帖子的赵若男，对未曾谋面过的阿羞先有了一个‘高冷、强势、得理不饶人’的印象。
“不是呐。”
林鹿溪摇着头, 赶忙咽下了嘴巴里的芋圆：“她很温柔的，也很漂亮。”
“哦？”
赵若男有点意外：“那她还挺仗义的，肯主动站出来为你说话。改天你约一下，我请她吃个饭。”
“好呐，到时喊上阿严和杜斌.......对了，若男姐，米想还是杜斌的女朋友。”
林鹿溪刚说完，老赵就愣住了......
“若男姐，你怎么了？”
“.......，这个杜斌还真是.......懒蛤蟆硬装小青蛙——长的丑还玩的花。”
有一说一，阿斌虽然谈不上帅，但绝不至于用丑来形容。
说人家‘丑’完全是老赵的主观诋毁。
前段时间刚开学，杜斌跑到赵若男读短期MBA的教学楼下给她送过花。
赵若男没接受，但也没太当回事。
现在才知道，杜斌竟然有女朋友.......
所以她得知杜斌是想把她‘当成鱼养在池塘里’之后，自然会有点不爽。
“阿斌人不错的呐，也是阿严最好的朋友。”林鹿溪却不明白赵若男为什么这样说杜斌，便解释了一句。
“呵呵，让你男人以后少跟他玩，小心被带坏了。”赵若男冷笑。
“到底怎了呐？”林鹿溪更不明白了。
“这个杜斌，前段时间追过我。”
以前, 老赵为了保护杜斌的面子，这件事只对方严讲过。
不过现在知道了杜斌是个隐藏在老实人外表下的‘海王’, 老赵才懒得继续帮他遮掩。
“啊？”
林鹿溪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同时, 她也想起了阿羞，有一点点心疼后者：“杜斌真是个混蛋！”
“啊楸~啊楸~”
309内，正站在穿衣镜前梳头的杜斌忽然疯狂打起了喷嚏。
“寒流还没来呢就感冒了？”坐在一旁等着他的方严奇怪道。
“可能是某个思春少女在偷偷想我呢吧。”杜斌装逼道。
“也可能是有人在骂你。”张爽大煞风景道。
“滚~”
收拾好以后, 杜斌和方严走出了寝室。
杜斌有点紧张。
方严也看了出来：“没事，我已经和杨院长提前沟通过了，这次面试就是简单走一下流程。”
事业部下周接连有几个项目，方严觉得自己忙不过来，便向杨治提议提拔一个副部长，帮他分担一些工作。
而副部长人选，方严当然要推荐自己人。
“嗯，我不紧张。”
杜斌故作轻松的耸耸肩，岔开了话题：“阿羞能量挺大啊，那么多人转发她的帖子，其中还有一些小有名气的人。”
“嗯，我也没有想到阿羞现在的社交圈子已经这么大了。”
其实，阿羞发不发声，都不大影响这件事最后的结局。
但阿羞的小作文在客观上加速了事态发展，会让天成娱乐更快的认怂。
不过，现在的波澜的确有点大了，方严准备灭灭火。
“这次阿羞真像一个登高一呼, 应者云从的意见领袖, 真帅！”杜斌向往道。
“帅个毛......”
软软萌萌的多好, 方严可不想每天抱着一个‘意见领袖’睡觉。
“老师, 我带杜斌过来了.......”
方严意外的看到，办公室内除了杨治，还有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中年人。
“哦，这个事明天再说。你先给小林同学打个电话，让她也过来一趟......”
杨治抬头道。
这个变化让杜斌和方严没想到。
前者只能失望的先回去，而方严给林鹿溪打过电话后，一直在观察这名中年人。
因为他总觉着这人有点面熟.......
并且现在的变故肯定和中年人有关。
几分钟后，林鹿溪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门口。
“报告。”
“进来吧。别站着，随便坐。”
听了杨治的话，林鹿溪才挨着方严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屁股。
比起随意的方严，林鹿溪明显拘谨了许多。
对于平时比较严厉的杨治，她是有点害怕的。
“老孔，这就是小林，也是我的学生。有事你们谈，我就不发表意见了。”
“好吧。”老孔苦笑着站了过来。
“小林同学，我是《西宫风雨》剧组的联合制片人。我这次来，是代表剧组向你道歉的.......”
一把年纪的老孔竟然向林鹿溪鞠了一躬。
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的林鹿溪，惊慌失措的看向了方严。
方严却皱起了眉头。
老孔虽然态度诚恳，但当时的事根本和他没关系......
这是被天成和《西宫》剧组推出来当替罪羊了？
“老师，您和孔先生.......”
不过在和老孔说话以前，方严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毕竟这次碰面是在杨治办公室进行的。
虽然杨治的态度左右不了方严的想法，但后者得先搞清楚老师的立场是什么。
“哦，是老朋友了。几年前老孔拍电视剧时我们有过合作。”
杨治耷着眼皮，抿了口茶接着道：“你们都是我的学生。你平时那么机灵，今天我让你留在这儿是为什么都想不明白？”
后面这句话稍稍有点不满。
是对方严试探的不满。
“老师，是我愚钝了。”方严笑着道。
两人像是打哑谜一般的交流，让林鹿溪一头雾水。
杨治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我知道小林一个人处理不来这种事，所以专门让你在这儿陪着她。是接受道歉还是不接受，看你们自己的意思。臭小子，你们是我的学生，我难道会帮外人给你们施压？’
成年人的世界，总会有各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对方剧组找出一个和杨治有私交的人出面来说和，杨治不好直接拒绝。
他可以组织这次会面，但不会试图影响方严的态度。
方严当然不接受。
剧组是该道歉，但却不是和这件事没关系的老孔来道歉。
应该道歉的是纵容助理作恶的朱云云，是助理本人，是试图倒打一耙的天成管理层和剧组制片主任。
“孔先生，您以前还拍过电视剧？”方严也站了起来。
毕竟，一个中年人一直站着，他坐着说话不太舒服。
不过话题却和冲突的事没有一毛钱关系。
“嗯，以前我导《民儆程光民》时，和杨院长有过很愉快的合作。”
老孔再次强调了和杨治的关系，希望能以此为契机让这件事平息下去。
这部电视剧，方严听都没听过，老孔应该是个不知名的小导演。
也就是小导演才会为了混口饭在别的剧组兼任联合制片。
于是方严随口问道：“敢问孔先生尊姓大名？”
“我叫孔生。”孔生稍稍有点尴尬。
本来还在漫不经心的方严，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念叨了一遍，忽然头皮一麻.......
“您是不是鲁东人？”方严下意识追问道。
“是啊，你难道也是鲁东人？”孔生还以为遇到了老乡。
方严却两眼放光的盯着老孔，直到把后者看的发毛，都没再讲出话来。
那炽热的眼神，让小鹿都有些吃醋了.......
鲁东人孔生.......
现在还没有任何名气。
但方严知道，不久后，属于他的时代即将来临。
未来影视圈有句话叫‘正午出品，必属精品’。
而正午影视最核心的导演就是孔生。
未来十几年中，他将留下一长串如雷贯耳的作品名单：
《闯关东》、《生死线》、《父母爱情》、《战长沙》、《琅琊榜》、《欢乐颂》、《大江大河》、《山海情》.......
只是，此时的他似乎还处在龙游浅滩的困境中。
但既然被方严遇到了，那就.......
“哎呀，孔导！快坐快坐......”
方严笑的一脸肉麻，快步走过去拉住了孔生的手，同时还对杨治道：“老师，你那些珍藏的好茶叶拿出来呗，不要那么抠门嘛.......”
“......”杨治。
187、寒潮来袭
两年前，孔生还在体制内的制片厂工作。
虽然这样的工作经历给他积累了大量经验，但一直拍摄主旋律作品，想要再取得突破就变得非常难。
所以他才不顾亲朋劝阻，在四十多岁的年龄脱离了舒适区。
但商业电视剧的制作，从导演到演员的安排，几乎都是资方的一言堂。
没有资本扶持的他, 自然做不了导演。
两年来，孔生混迹于各家剧组，只能做着些制片、摄影剪辑等工作。
能够导演一部电视剧的机会，似乎依然遥遥无期。
这次，当孔生被剧组赶鸭子上架来吴都当说客的时候，内心是抗拒的。
事发时他根本不在现场, 事后了解了情况, 知道所谓说客就是来挨骂、说好话的。
但是身为联合制片，本身就有协调剧组内外事务的责任.......
既然拿了这份工资, 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不过，好在小方和小林很‘大度’，也很好说话。
并没有为难他。
甚至当天晚上方严还主动做东，请他吃了顿饭，并表示会让林鹿溪出具一份‘谅解声明’来平息事态。
认为已经解决了问题的孔生，第二天就回去复命。
天成娱乐和《西宫》剧组听到这个好消息不由松了一口气。
可随后几天，舆论的发酵并没有停止......
网上不但出现了大量抵制《西宫》电视剧和演员朱云云的声音，甚至还引来了官媒的注意。
“老孔不是说对方同意在网上发表一篇‘谅解声明’了么？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动静？”
天成娱乐的老板许鹏一通电话打给了《西宫》剧组的制片主任祝振明。
“我怎么知道，他是这么说的。”祝振明黑着脸道。
现在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要不让他再去一趟？”
“还是我俩亲自去一趟吧，这事再不结束要出大问题的。”
许鹏沉声道。
这几天因为得到了孔生带来的‘好消息’，所以他们没有采取别的措施。
可网络上的怒气依然在积攒，再坐以待毙很容易引发连锁反应。
今天上午，税务部门搞了一次突然袭击，查封了天成的账目。
说是接到举报，天成偷税漏税。
许鹏明白, 这是上层为了表示顺应民意, 要找他们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 火急火燎的两人亲自来到了吴大。
却连林鹿溪的面都没见到。
“林小姐不是同意出具‘谅解声明’了么？为什么这么多天还没动静, 是不是对赔偿金额不满意？这些都可以再商量。”
祝振明焦急地问向林鹿溪的‘传话者’方严道。
“她什么时候同意出具谅解书了？”方严一脸奇怪道。
“.......，上次老孔来的时候，你们不是谈好了么？”祝振明惊讶道。
“谈好个屁。”方严翻脸不认。
“.......”
“林小姐有什么诉求都可以说出来，我们一定会全力满足的。”
许鹏快刀斩乱麻。
现在火烧眉毛，不是再探究老孔问题的时候了。
“那好。她的诉求是，天成娱乐以及纵容助理的朱云云、还有《西宫》剧组登报道歉。全额赔偿单反相机，并且要那名助理当面道歉。”
“.......”祝振明还在犹豫，但许鹏已经咬牙答应了下来：“好！”
回去的车上，两人沉默良久。
“这次丢脸丢大了。”制片主任叹道。
“丢脸事小，再不解决，咱们的饭碗都得被砸喽！”
许鹏恨声道。
但这会他的恨意却不是针对林鹿溪，而是给他惹了大麻烦的助理宋敏.......
想到这里，一通电话打回了公司：“让宋敏滚蛋.......但现在别告诉她，先让她先带钱去吴大给人道歉，单反的钱让她自己出。”
许鹏要榨出宋敏最后一点价值。
公司自然不缺这点钱，但许老板想把在方严哪受得起在宋敏哪里发泄出来。
挂断了电话，许鹏瞄了祝振明一眼：“你不清理门户？”
“什么意思？”祝振明扭头问道。
“那个老孔明显是给你带了假消息。你从哪找了这么一个奇葩？咱俩再反应慢点都得被他坑死！”
许鹏沉声道。
“这个老孔, 以前还觉得他是个人才！没想到做事这么不靠谱！”
祝振明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
十一月上旬最后几天, 网络上沸沸扬扬‘单反事件’终于迎来了大结局。
天成娱乐、演员朱云云、《西宫》剧组在同一天先后发布了一篇言辞恳切的道歉声明。
天成娱乐在做了深刻反思后, 表示以后会加强管理, 并宣布开除了‘临时工’助理，希望获得吴大女生和广大网友的谅解。
朱云云发布了一则声泪俱下的道歉视频。
网络上无数参与过此次事件的网友一片欢腾，甚至有人宣称这是一场庶民的胜利。
通过这次事件，很多娱乐公司第一次见识到了网络的力量。
非常精明的严谨马上把握时机，向不少娱乐公司主动发去了邮件，介绍表哥这家‘网络公关公司’.......
11月10日，2005年下半年第一场寒流，自遥远的西伯利亚一路向南于当天抵达吴都周边。
气温骤降近十度.......
和煦慵懒的秋天突然结束了。
和天气一样冰冷的还有孔生的心情.......
他忽然被剧组开除了，并且没有说明原因。
孔生是有些积蓄的，不至于为失去剧组一个月七八千块钱的工资而痛心疾首。
但作为一个曾执导过两部电视剧、一部纪录片的前导演，这样被人赶出来，实在让人愤慨。
不过，凑巧的是，第二天就有一个人主动联系了他。
“孔导，您好。我叫米奇林，我们正在筹备一家影视公司，希望您能加盟......”
“影视公司？”
如果是剧组招聘他，孔生不奇怪，但影视公司和他不对路啊，他又做不来管理层。
“请问，我如果去了你们公司，是做什么工作的？”
“当然是导演了。我们明年准备拍摄一部电视剧，希望您能全程参与剧本修改、角色挑选一系列筹备工作。如果您感兴趣的话，请来申城面谈.......”
“好！”
孔生没有任何犹豫，甚至对薪资待遇之类的问题都没有多问。
他想要的是能全权负责一部商业电视剧的拍摄.......
做一个真正的片场之王！
.......
寒潮过境，道旁的法桐一夜之间掉光了树叶。
自小怕冷的阿羞穿上了棉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针织帽。
帽子和方严脖子里的围巾一样，都是阿羞亲手织的。
“冬天马上来了，怎么忽然想起要买自行车啊？”
方严揉了揉耳朵，奇怪道。
注意到方严的耳朵冻红了，小鼻头也被吹红了的阿羞掂起脚，伸手把他的围巾往上拉了拉，裹住了他的半个脑袋，刚好把耳朵也盖在了围巾下。
“这样不帅。”方严却又把围巾拉了下来。
“傻子。”阿羞对方严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行为进行了批判。
“别买了，冬天骑车很冷的。”方严拉着阿羞要走。
阿羞却抿嘴笑了起来，固执的站在了原地。
“我有件事没告诉呢，我申请了双学位，明天就要去紫港校区上课咯。有辆自行车会方便许多呀.......”
“.......”
一阵透骨北风吹了过来，方严抖了一下.......
188、举头三尺有神明
11月12日中午。
天气冷了，林鹿溪忽然馋起了火锅。
可明明不能吃辣，还非要吃川渝火锅。
“我要吃毛肚.......我要吃鸭血........”
林鹿溪只管嚷嚷，方严却要负责帮她把沾满了红油的各种食物在清水刷一遍，减低辣度再夹到她的餐盘里。
方严虽然手上的动作不停。
但却有些心不在焉。
林鹿溪也看出来了，不由微微嘟了嘴巴。
她今天可是特意打扮了的。
桃花眼周围涂了淡淡的黑色眼影，圆润的耳垂上挂了一对假耳环, 长发梳成一束高高的长马尾。
外罩一件黑色小皮衣，短裙裤袜下是一双厚底马丁靴。
又酷又辣.......
吃饭时，过路的小哥没少偷偷瞄她。
可方严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都没看她几眼。
“老公，我指甲这个颜色好看么？”林鹿溪为了让方严集中注意力，伸出手背在自己脸旁晃了晃。
美甲是刚做的, 灯光下不灵不灵。
她让方严看指甲的同时，也是想让他看自己的手背.......
涂了他托人买回来的祛疤膏，手背别说疤痕了，连一点印迹都没留下。
“哦，我不饿，你先吃吧.......”
“.......”
方严明显没注意听林鹿溪的问题，答非所问。
“我和你说的是指甲呐！谁问你饿不饿了！”林鹿溪生气了。
“哦，指甲啊，好看.......”
“说看指甲你就光看指甲呐？你没看到我手指被烫伤了么！”
林鹿溪掐着自己的食指指尖比划给方严看。
指尖一侧有一点淡淡的红印。
“怎么回事？”
“昨晚寝室不是停了一会电么，我点蜡烛的时候烫伤了.......”林鹿溪嘟着嘴，等待方严的安慰。
“啊！那怎么不开灯啊？”方严边帮林鹿溪在清水里涮菜边道。
“.......”林鹿溪差点没被气死。
她明明刚说过停电.......
方严的确在想别的事情。
今天下午，阿羞就要来紫港校区上课了.......
不过眼瞅着林老师真的生气了，方严总算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刚才在想事业部的事情，走神了。”
“杜斌.......他现在已经是事业部的副部长了，有事他可以帮你呐。你把自己搞的那么忙, 咱们约会的时间都少了好多呐。”
林鹿溪嘟着嘴巴不开心道。
杜斌荣升副部长一事，是广设二班这两天的大新闻。
但她提起杜斌的名字时顿了一下的原因却不是因为羡慕，而是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方严揭穿阿斌‘渣男’的真面目.......
“阿斌刚上任, 现在还不熟悉，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不用这么忙了。”
“那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么？”
“今晚不行了, 可能要加班到很晚。”
“哦......那你回寝室太晚了, 宿管会给你开门么？”
林鹿溪眼神飘忽，想要维持一副骄傲的样子，神情却有些不自然。
“回不了寝室，我就住剑桥城。”方严呵呵一笑。
“昨晚寝室停电了呐，据说今晚还要停电，我也要去哪住！”
“嗯，那你等我.......”
......
进入秋天后，天黑的越来越早。
又加这几天阴天，下午六点半，夜色完全笼罩了吴大紫港校园。
瑟瑟北风中，一名男生骑着自行车载着一位女生正骑向学校食堂。
这种画面在学校里很常见。
只不过骑车的男生裹的太严实了些，黑色围巾把整张脸都包了起来，只留了一双眼睛警惕的望着前方。
阿羞侧坐在后座上。
她不习惯在公共场合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所以也没有抱腰之类的，用一只小手攥了方严的衣服后摆以保持平衡。
虽然天气很冷，但阿羞很开心。
像现在这样，下课后方严接了她，然后骑着单车载她去食堂吃饭的情景, 完美符合了她校园恋爱的想象。
“想吃什么？”食堂门口, 方严把阿羞的单车锁好后, 往食堂里瞄了瞄。
现在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食堂内人不多。
“我什么都行，你想吃什么呀？我请你......”阿羞大方道。
现在她每月都有一万多的稿费进账，再加上湾岛那边的版税收入，手里已攒下了不大不小一笔钱。
说不大是因为这点钱距离阿羞买房子的梦想相去甚远。
说不小是因为这笔钱应付日常开支绰绰有余。
甚至阿羞奢侈点生活也完全没问题，但她依旧一如既往的节省。
“还是我请你吧，毕竟这是来到我的地盘上了。”
“那既然你请客，吃什么就你做主咯，我一个蹭饭的有什么好要求的。”
阿羞也不和方严客气，抿嘴调皮的笑了笑。
打了饭菜，方严带着阿羞找了一个光线不太明亮的角落坐了过去。
“阿林前天晚上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阿羞用调羹和筷子把清蒸鱼鱼肚上的嫩肉扒了下来，夹给方严后望着他道。
“哦。说什么了？”
“他说你让他注册了一家影视制作公司.......”
米奇林在起点干了几个月的打杂工作后，被方严委任了一项新工作。
注册新公司也不算什么‘重任’，但比起打杂绝对是被重用了。
阿羞这个本家侄子还是有几分聪明劲的，知道自己忽然被提拔，最大的原因就是有一个姑姑.......
“嗯。”
方严点点头，把鱼肉放进了嘴里。
在他的计划中阿羞未来会和影视行业紧密相关，所以也没有瞒着她的必要。
“以后，你可以学习一下剧本改编.......咳咳咳~”
正说着话，方严忽然捏着脖子咳嗽了起来.......
“你怎么了呀？”阿羞一脸紧张的站了起来。
“鱼......鱼刺.......卡喉咙了.......”方严话说一半，忽然想起了上个月在京市发的那个誓......
难道果真举头三尺有神明？
“你等下呀，我去给你打碗汤.......”阿羞小跑着冲向了窗口。
几分钟后，喝了两碗汤，又塞了半个馒头之后，鱼刺才被送了下去.......
“终于下去了.......”方严把剩下的半拉馒头随手丢在了桌上。
“我忘记帮你挑刺了.......”
阿羞有点心疼的望了一眼被方严丢在桌上的半颗馒头。
两人来的本来就晚，又因为聊天所以吃的很慢。
晚上7点以后，食堂空空荡荡的没了什么人。
人少了之后，阿羞才注意到距离他俩十几米开外，有个身材娇小的女孩，不时往他们这边看一眼.......
这个女生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蓝白中学校服，绑了一束短马尾，绑头发用的是那种五分钱一枚的黄色橡胶皮筋。
面前的餐桌上放着一碗学校免费的汤和自带的咸菜.......
看起来像名05级的新生。
顺着她的眼神，阿羞才发觉对方看得竟然是方严丢在桌子上半颗馒头。
趁着对方再次看过来时，阿羞面带鼓励笑容和对方对视了一眼。
对方却惊慌失措的移开了眼睛。
阿羞心里莫名一酸。
这名女生和去年刚来学校时的阿羞何其相似.......
“你吃饱了么？”阿羞只得收回视线，问向方严。
“嗯，吃饱了，咱们走吧。”
“等一下呀.......”阿羞又去窗口重新打了一份饭菜。
“走吧。”阿羞把刚打来的饭菜放在了餐桌上，又掏出纸笔写了张字条。
“啊？”方严奇怪的看了阿羞一眼。
他知道阿羞是非常心疼粮食人，今天怎么这么浪费？
阿羞却也不解释，拉着方严离开了座位，还顺手把方严吃剩的馒头带走了。
但餐桌上却留下了一份有鱼有肉、非常丰盛的晚饭.......
两人离开后不久，还留在食堂内的那名女生左右看了看，才怯怯的走到他俩刚才的位置。
只见饭菜旁有张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到：‘学妹，未来还有美好的人和事等着你呢。要加油哦.......
13XXX.......这是我的电话，可以和你交个朋友么？’
189、饿汉子、饱汉子
食堂外，阿羞和方严站在阴影里，看到那名女生端走了饭菜，两人这才离开。
“走吧，我送你回去。”
“嗯.......”
出了学校，可能是刚才那一幕让阿羞有了别样感触，主动伸手抱了方严的腰, 小脑袋贴着他的后背。
望着道路两旁的路灯、霓虹光影流动，默默无语。
陌生女孩的困难让阿羞想起了很多。
去年时的她，交完各种费用之后，身上只剩了二三百块钱。
当时申请的贫困补助迟迟未有结果，为了省钱她也有过只喝免费汤配咸菜的经历。
不过，阿羞认为自己比这名女生幸运的多, 因为她遇到了方严。
想到这儿，阿羞抱着方严的手不由紧了紧。
前边骑车的方严, 也能猜到阿羞的想法。
包括她留下饭菜, 而不是主动端过去的动机无非是担心伤害女孩的自尊。
现今的贫困学子相比后世无疑要更艰难一些。
毕竟现在国家财政不如以后宽裕，各种财政补贴、助学金所能覆盖的人群不足，肯定会有所遗漏。
途径塘河桥时，逆风又遇到上坡，方严蹬车时明显吃力起来。
想着心事的阿羞急忙跳下了后座，撅着屁股帮方严把单车推了上去。
“我能骑上去。”
“我又不是累赘，为什么要让你自己骑呀.......”
这是路上两人唯一的对话。
“不开心啦？”回到栖湖苑的住处，方严望着落落寡欢的阿羞问道。
“我在想，这个学妹万一不给我打电话怎么办呀.......”
阿羞皱着眉头，主动坐在了方严身边。
“帮助别人也是讲究缘分的。”
方严伸出胳膊，阿羞这次很乖也很配合，躺在了前者怀里。
“我知道呀，但是看到她，我老想起自己.......”
阿羞糯糯道：“所以总想做点什么.......”
方严没吭声，阿羞继续道：“这些年我读书，学校减免了我很多学费, 要不然我可能也读不到大学.......虽然去年申请的助学金下来的很晚, 但那笔钱在我爸爸做手术的时候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她说了这么多，其实是在委婉的表达想要回馈社会的意思.......
但阿羞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她也才刚刚攒下一些钱。
直接说出来像是要沽名钓誉似的。
“你想捐点钱帮别人？”方严直接问了出来。
“嗯......但我又怕她不联系我.......”
阿羞在方严怀里点了点头，然后抬头望着方严小心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矫情呀？”
“矫情怎么了，我也挺矫情的。”
方严呵呵一笑，接着道：“你也没攒下多少钱。这样吧，你稍微拿出一些，我再找企业拉些资金，咱们在学校弄一个专项基金去做这件事。”
阿羞想要帮别人，纯粹因为善良，却没想到方严一开口就说的这么大。
“那需要多少钱呀？”
“我们的能力有限，这个基金也不会太大。只关注贫困学生的吃饭问题就行了。”
“可贫困学生怎么筛选呢？”阿羞很聪慧，马上想到这个难点。
“先和学校沟通好，我们只要能拿到学校食堂消费的后台数据就可以精准找到贫困学子。”
“你说详细一点.......”阿羞越来越感兴趣。
“贫困学生一日三餐几乎都会在食堂吃。我们找那些每天至少在食堂吃两顿，并且每顿消费低于两元的学生，每月打到他们饭卡里200块钱。
这笔钱不用申请，我们看数据直接打钱。”
“这个方法好呀！不但更精准，还能保护别人的隐私和尊严。”
有过困难经历的阿羞知道，有些同学会因为面子问题宁愿生活的苦一点，也不愿成为同学眼中‘需要帮助的对象’。
随后，阿羞快速心算了一下, 又有些忧虑：“可是这笔钱也不是小数呀，就算帮助100个人，每月都要两万块，一学年九个月在校就要十八万.......”
“没事。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找几家企业就行了。”
阿羞那点钱，随便折腾几下就没了，方严准备让阿羞象征性的出一些，剩下的他来想办法。
其实方严手头上也有钱，但如果想让件惠及同学的事更长久，仅靠一两个人的力量肯定不行。
“嗯，好！”阿羞面露喜色，抿着小嘴重重点了点头。
这种被理解、被支持的感觉.......真好。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阿羞就在想办法怎么帮那名学妹，但她特别害怕自己说出来这个想法后，方严会来一句‘你才刚吃几天饱饭啊，矫情个什么劲.......’
说完了这件事，也才晚上8点多。
方严今晚说了要加班，这个时候回剑桥城有点太早了.......
于是他随手拿了阿羞一本书，躺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但他这幅做派，让阿羞误会了.......
方严看书的工夫，阿羞去卧室铺了床铺.......
‘哗哗哗......’
直到听见阿羞在卫生间洗澡的水声，方严才迷瞪了过来。
以前，两人还没到这种关系时，阿羞是绝对不会在方严在家的情况下去洗澡。
方严想了想，起身去卧室看了一眼.......
卧室内的床铺已经铺好了，平时只有一只枕头的床头，现在又多了一只枕头。
大红色的枕套，绣着鸳鸯戏水......
这个误会有点搞了，但现在肯定不能走啊。
可不走，就得放小鹿的鸽子，那明天说不定就得被刀喽.......
稍一思索的时间，阿羞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你去洗澡呀......”
阿羞低着头说道。
.......
第二天上午，林鹿溪和方严一起来到教室。
“班长，我发现你最近皮肤越来越好了。”室友秦思羽笑嘻嘻的意有所指。
“班长你昨晚去哪了？”苏小雅也凑过来小声问道。
“我回家住了呐。”林鹿溪眼神躲闪。
“哦......”苏小雅意味深长，瞟了一眼略显疲惫的方严。
上午第一节下课后，方严和杜斌去了事业部看方案。
方严哈欠连天，有点萎靡.......
“你怎么了？”杜斌奇怪道。
“昨晚没睡好。”方严敷衍道。
岂止是没睡好，昨晚凌晨一点离开的栖湖苑，然后去了剑桥城.......
几乎一夜没睡。
“年纪轻轻的就累成这个狗样......身体也太差了。”杜斌也知道方严昨晚没回寝室。
但他只知其一.......
“你懂个屁......”被质疑身体素质这点，是个男人就不能忍。
“你啊，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杜斌摇头叹息。
方严无精打采的翻了个白眼：“你啊，是饿汉子不知饱汉子虚.......”
190、任佳俊的小师妹
11月中旬，起点对缙江的收购终于尘埃落定。
前者最终以600万华夏币的价格获得缙江51%的股份。
其中，300万进入缙江账户，成为订阅制度改革的第一笔资金，剩余的300万以现金形式补偿给了黄燕夫妇。
这场小并购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毕竟两家公司的体量此时都不算大。
最多是一场弱弱联合.......
不过，方严对于网文圈的野望, 总算拼上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环。
随后，在黄燕的游说下，阿羞开始筹备新书。
这个时候她刚刚开始修双学位，本就课业繁重，并且还要负责一个名为‘特别餐补基金’的章程撰写。
再加上新书的事，一下忙了个脚不沾地。
甚至谈恋爱的时间都没了.......
方严在心疼的同时，也偷偷松了口气。
他现在不比去年了，此时在吴大紫港校区认识他的人越来越多，如果整天陪着阿羞吃饭，难保不会露馅。
阿羞那边在忙，他也没闲着。
把一个想法执行下去，需要做的事非常多。
首先他找到了杨治。
“这是好事啊，尽管大胆去做，弄成了我先拿出一个月的工资支持你。”
听了方严的餐补方桉后，杨治非常支持。
“老师，我需要您帮我引荐一下可以负责此事的学校领导。”
“哦，什么级别的？”
“越高越好......”
“有必要搞这么麻烦么？”杨治只是设计学院的副院长，距离学校真正的高层还差着级别呢，也不是他说想见就见的。
但方严有自己的考虑。
如果资金全是他自己的，方严自然不需要和学校沟通那么多。
可现在他定下的方向类似‘众筹慈善项目’。
接受了别人的钱，那么每一笔的开销都需要明细账目。
不然一旦账目不清或者缺乏监管, 被人怀疑中饱私囊就会陷入‘好事做不成，反倒惹一身骚’的尴尬境地。
所以获得学校支持, 并邀请学校监管就变得非常有必要。
做好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听方严说了自己的顾虑, 杨治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帮你联系一下吧，你等我电话。”
“好，辛苦老师了。”方严准备起身告辞，却又被喊住了。
“这件事我会帮你，但这几天事业部同时开展了叁个项目，你也给我盯好咯，可别顾此失彼。”
“我知道了。”
有了杨治的提醒，方严离开办公室去了事业部。
“方部长......”
“班副~”
“四哥~”
刚踏入办公大厅，各式各样的招呼声就响了起来。
从称呼中，就能分辨出那些是方严的嫡系。
喊部长的，大多是大叁学长、学姐。
喊班副的是广二班的学生。
能喊‘四哥’的就是309的任佳俊了。
“林部长的男朋友挺威风啊.......”两名女生凑在一起小声道。
林鹿溪为了在生活部拉拢人心，安排了这两名女生进了项目组，算是林老师的关系户。
是当初她和方严‘权色交易’的结果......
“四哥.......”
任佳俊带着一名女生走了过来，并主动介绍道：“她就是我跟你讲过的齐梦瑶，这次谢谢你了。”
任佳俊有些兴奋的搓着手。
“你好。”方严打量了对方一眼。
不怪任佳俊为了这名小师妹处心积虑.......
齐梦瑶看起来很乖，长发飘飘的挺漂亮，一件黑色高领毛衣也把身材衬托的凹凸有致。
纯欲风，有点削弱版林老师的意思.......
“四哥, 谢谢你这次带我做项目。”
齐梦瑶展颜一笑，左手顺着耳朵上沿掖了掖散落下来的头发，右手大方的伸了出来......
这是要握手？
方严看了自顾兴奋的任佳俊一眼，后者却没有任何表示。
“不用谢我，都是佳俊的功劳。”方严笑着伸出手，轻轻沾了一下就收了回来。
任佳俊兴奋大概是因为齐梦瑶用了和他一样的称呼喊方严‘四哥’。
“还能适应吧？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佳俊。”方严随口一问。
没想到齐梦瑶却说道：“有件事能不能单独和四哥请示一下。”
“哦？你俩一起来我办公室吧.......”
不管齐梦瑶的‘单独请示’是说她自己一个人，还是她把自己和任佳俊视为了一体，方严都强调了‘你俩一起来’。
事业部的办公室不大，方严坐下后听齐梦瑶说了具体事情后，默不作声。
这次同时开展了叁个项目，刚好又有叁名新手。
于是方严把她们叁人分开，每个项目安排了一个人。
这样在她们学习的过程中，不至于因为‘新手’这个原因拖累项目进展。
齐梦瑶本来分配的项目组是给一家小型服装企业设计AI，可她却想去另一个给吴都当地鲜奶企业做外包装的项目组......
但调整她一个人，别组新手就要和她对调。
方严倒不是怕麻烦，只是新人就和他提条件，让人不喜......
而齐梦瑶说完了自己的诉求，也不再说话。
只是静静等待方严答复，不时撩一下长发。
随着她伸手撩头发的动作，毛衣袖子滑下去一截，露出了白嫩手腕上的梵克雅宝手链。
今年林老师过生日的时候，方严见过这款，一万多块.......
看起来这位小师妹不缺钱，或者说是很善于让别人为她花钱。
后一种想法的来源，是因为方严知道任佳俊为了送她单反，吃了一个多月泡面。
方严看了看任佳俊，后者正一脸期盼的望着他。
似乎也很希望方严能答应。
方严不在乎齐梦瑶怎么想，但任佳俊可怜巴巴的模样......
默默叹了口气，他开口道：“说说你想去另一个项目组的原因。”
“方部长，是这样。”
说起公事，齐梦瑶也换了称呼：“我今天上午翻看了吴山乳品的资料。他们的拳头单品是只在本市销售的投递鲜奶。
并且吴山乳品对包装设计的第一诉求就是突出‘新鲜’二字。
所以我有了一个想法。”
“嗯。”方严示意说下去。
“我刚才打了吴山乳品的订奶电话，询问了一下。他们每天投递鲜奶的时间是早上6——8点。
而我们当地的《吴都早报》是每天凌晨叁点开始印刷出货，如果是鲜奶外包装上印上当日早报的头条新闻标题、和当天天气预报。
那么，吴山乳品要求的‘新鲜’一下就立起来了！
并且天气预报还能给消费者带来一定便利.......”
“呵呵，有点意思。”方严忍不住笑了笑。
任佳俊则一脸崇拜的望着滔滔不绝的齐梦瑶。
其实这个方桉勐一看很有噱头，但她刚讲完，方严就发现了其中无法解决的纰漏。
一是印刷时间的问题。
凌晨叁点出版的报纸，拿到头条标题后再去印刷外包装，时间太紧迫。
再者，这种方桉还有个致命问题，那就是鲜奶包装的印刷需要每天排一次版.......
这无疑会大幅增加印刷成本，一家薄利的乳品公司根本承受不了。
即使这个方桉不可行，方严还是为齐梦瑶天马行空的思维赞叹。
影响广设专业学生前途的原因中，专业技能只占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创意和思维。
齐梦瑶算是个人才。
这么短的时间内，先是能想到这种很吸睛的方桉，接着又打电话询问了送奶时间。
思维活跃程度和执行力都有。
再加上她今天敢以新人身份直接向方严提出换项目组.......
这名女生做事的目的性非常强。
只怕老六压不住啊......
191、不止是格局
杨治办事很靠谱。
两天后，他就带着方严拜访了吴大的第一副校长李校长。
李校长不到60岁，头发可能是染的，看起来乌黑油亮。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年纪马上就要退休了。
但吴大校长的行政级别可不低，精力饱满的李校长似乎还有无限可能。
来前杨治应该已经提前报备了此行目的，李校长的接见大概代表了官方支持的态度。
“你不错。提出的这个用饭卡后台数据来鉴别资助对象的方式, 很新颖，也很有说服力。”
李校长坐在办公桌后面，杨治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似乎随时准备起身回应。
方严有点想笑。
老杨同志平时在他们面前是很拽的，一副不畏权贵的清高形象。
现在看起来，见了领导也很紧张嘛。
“我想不到这么好方法，还是杨治杨老师给我出了这么个主意。”
连个座位都没有的方严，站着认真道。
“哦, 这是杨院长的主意啊？不错，年轻人脑子转的快，以后学校的发展还得看你们啊。”
李校长笑眯眯道。
杨治急忙起身谦虚。
这个主意当然和他没关系，不过小方都主动把这份小功劳送到他嘴里了，杨治总不能再吐出来。
几句鼓励后，李校长当着他们的面给团委打了电话，让后者全力配合方严。
然后端起了茶杯。
杨治这代的知识分子明白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就带着方严告辞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你知道李校长为什么肯在百忙中抽空见你么？”
回去的路上，杨治看方严是越看越喜欢，主动给方严透露了一些信息。
“老师给我解惑？”方严能猜出一些原因，但还是装作懵懂模样。
好满足老杨。
“现在都讲以人为本。”
杨治对方严的表现很满意，便慢条斯理道：“但特困家庭的学生吃不饱饭也是确实存在的现象，可学校财政有限, 而你.......是第一个以在校学生身份尝试化解这个痛点的人。”
“这件事你只要搞成了，无形中就佐证了我们吴大学子互帮互助的团结风气。
到时, 学校有可能把这套方法和你个人来宣传一番。”
说到这儿，杨治忽然扭头看了看方严：“以后你想不想走仕途？如果这次搞的漂亮, 未来都是你仕途的加分项。”
“.......”方严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怎么了？”方严这么大的反应，引起了杨治的好奇。
“我怕我会犯错误。”
“你家不是不缺钱么？”杨治知道方严家的危机已经解除，便下意识道。
“不是钱.......主要是，我这个人比较好色.......”方严一脸羞赧。
“.......，没出息！”杨治没好气道。
“嘿嘿，老师，宣传就不用了，我不想出名。”
“那你费这么大劲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我这个人啊，见不的人间疾苦。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对于些许浮名，实在没有兴趣。”
方严双手一背，昂首望天，装的跟他妈人间圣贤似的。
虽然杨治的认知中，他这名得意门生和刚才那番话实在不搭边，但又想不通方严不求名利费力做这件事的原因。
“以前没发现，你这个泼猴一样的小子，格局这么大.......”
杨治也背起手，感慨道。
方严的话有一半是真的.......
不管是他十七八岁时，还是叁十来岁, 都有过四下无人时因听到某段故事、或者看到某段视频而热泪盈眶的尴尬经历。
这些东西是骨子带来的。
但成年人的世界里，对别人不幸遭遇的共情很容易被说成‘软弱’或者‘矫情’。
久而久之，大家因为担心被嘲笑，都把这份赤诚藏在了心底，轻易不为外人见......
所以当阿羞想要做些事的时候，方严虽然嘴上玩世不恭，但心底是极其认同的。
做这件事另外一半原因，也算是为未来埋个伏笔。
如果哪天他做错了事，被社会舆论口诛笔伐，现今的‘义举’也能算一个洗白的点......
......
取得了学校的配合后，下一步就要开始募集资金了。
“想从他们手里拿钱，不容易。”
方严首先盯上了吴都当地的服装企业，不过当方卫东听了儿子的计划后，并不乐观。
搞服装的基本都是从‘代工’开始的，信奉‘省下的每一分钱都是利润’。
做好事可以，但必须有好处。
“爸，我倒是觉得这是你们这些做自主品牌服装企业的一次机会。”
“哦？”养了两个多月的伤，方卫东圆润了一些。
“你想，以你们这些企业的小体量，做自主品牌连个正经卫视台的广告都投放不起。没有宣传途径，什么时候能出头？但是你们参与了这个计划，肯定能获得一波正面曝光机会。”
“.......”方卫东不高兴的瞪了儿子一眼。
自己奋斗了半辈子的工厂，被方严漫不经心的说成了‘小体量’.......
这让老方有点不爽。
但又不好发脾气，他从同行口中听说了‘溪若经纪’可怖的盈利能力。
两相比较起来，单靠盈利来说，服装厂的确是‘小体量’。
“爸，这次餐费补助基金计划一旦成功，官媒和网络上都会有报道，你们作为合作伙伴肯定能在学生群体中怒刷一波好感。
对那些主打15——25岁年轻人群体的服装品牌来说，这是一次性价比极高的宣传。
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
方严诱惑道。
“我是你爸，怎么都好说，这话你该去和其他服装厂老板说。”
方卫东已经被说服了。
“这我知道，见他们之前我不是得先在您这儿把这套话术练熟么。”
“.......，臭小子，你拿你爹练手？”
“呵呵，你身体刚恢复，注意别太累了。我就先走了。”
方严说走就走，老方面对儿子时的那种无力感越来越强，于是在前者临出门时专门训斥道：“你能不能先把感情问题处理好了，再去忙别的！”
“不劳您费心了。阿羞前段时间刚帮小鹿出了口恶气。”
方严头也不回，向后摆摆手，离开了办公室。
但这话却把老方说迷煳了.......
‘阿羞帮小鹿出气？这是什么情况？’
随后几天，方严因为要见的人太多，便从溪若要了辆车。
这次他也没有麻烦正在组建安保部门的小马哥，而是带上了暑假里刚拿了驾驶证的杜斌。
通过以前有过良好合作关系的服装协会王会长，方严约到了几家服装厂老板。
这些老板，是经过筛选的。
都拥有着自主品牌，并且消费群体主要针对学生这类年轻人。
方严几乎是把说给方卫东那套原封不动的又讲了一遍，老板们都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
对他们来说，一年拿出几万块钱不值一提，只要有宣传效果。
做了口头约定后，这个从无到有的餐费补助基金总算有了资金基础。
但靠这些小企业凑出这仨瓜俩枣做不成什么大事，想要把这件事弄的有声有色，还得找个有知名度的本地大企业.......
方严想到了淘宝.......
11月20日傍晚，杜斌不太熟练的把GL8停在了剑桥城小区内。
“陪你喝点？”杜斌看出方严有点累，便主动问道。
“算了，晚上事业部还有活儿，咱俩不能都不在。”方严想了想说道。
杜斌点点头。
这几天课余时间他一直跟在方严身边，明白了后者正在做什么之后，不由心生佩服：“阿严，以前我还没发现，你格局挺大啊！”
这句话，杨治好像前几天刚说过。
方严呵呵一笑：“我大的.......不止是格局。”
192、风雪欲晚
11月下旬。
寒潮过后，紧接着就是一场又一场连绵不绝的秋雨。
又潮又冷，吴都最难熬的季节已经开始了。
“我们淘宝原则上同意参与这次餐费补助基金了。但是我们有两点要求。”
幼年居饭店，二楼靠窗的位置，方严握着电话听到对方这样讲，先露出了笑容，然后道：“请讲.......”
坐在对面的赵若男和林鹿溪暂时停止了聊天, 望了过来。
“一呢，淘宝要做贵方的战略合作伙伴。二，餐补基金要覆盖到吴都另一所高校.......”
“是吴都师范大学么？”方严不假思索问道。
“对.......，如果贵方同意的话，请来我们公司再面谈。”
“好。”
方严能联系到淘宝也不困难。
毕竟吴都是它的大本营，再者淘宝早期店铺以服装类居多，和吴都当地的服装企业交往甚密。
并且，淘宝同意合作也不奇怪。
仅从对方要求餐补基金覆盖吴都师范大学，方严就知道这件事马老板已经知道了。
因为吴师大正是后者的母校.......
而纵观马老板的行事风格，对‘声望’这种东西十分痴迷。
餐补基金计划刚好可以带来声望，同时还能让淘宝在学生群体中获得好感。
这是一箭双凋的好事。
也就是现在的淘宝还没有一统天下的霸气。不然，对方大概宁愿自己耗费精力成立这么一个慈善项目，也不会跟着方严溷。
“好端端的，怎么费这么大劲弄这件事啊？”
看到方严挂断了电话，对面的赵若男才问道。
方严拉来的第一笔意向资金就是各家服装厂，而溪若整天和服装厂打交道，听说这件事很正常。
于是方严把前些天在食堂看到那一幕说了说。
当然，隐去了阿羞的存在。
一番绘声绘色后，林鹿溪听的眼里磕起了泪花。
她打小就这样。
她和方严小时候，乞丐还很多，并且多集中在景区。
每到过年时，林鹿溪和家人去庙里烧香, 总会特意装上两沓新钞，沿途发一路......
即使林经纬解释说‘都是职业乞丐, 也就骗骗你这种心软的小孩’，也阻止不了林鹿溪的爱心泛滥。
“老公, 我手里也有钱呐, 都给......给你一半吧......你替我帮帮那些同学。”
果然，林老师觉得这么有意义的事怎么也得参与一下。
“你那点钱还是攒着吧，留着以后给自己当嫁妆。”
方严还没说话，老赵先开口了：“反正咱们叁个股东都在，就以溪若的名义每年拿出30万支持这个什么餐补计划。”
“男姐，大气！”方严竖起拇指笑了起来。
保守估计2005财年溪若的盈利规模也有近千万。
一年拿出个30万做慈善真不是个事。
.......
到了12月初，餐补基金参与企业已经高达几十家，确切的认捐金额接近400万。
企业名单中以淘宝为首，一家就占了金额的50%。
下面还有起点以及溪若等众多吴都本地企业。
方严干脆自己拿出一部分凑够了400万整，然后上报给了学校。
当初无心栽柳的李校长看到金额和参与企业数量不由吃了一惊。
“这个小方，家里是做什么的？”李校长实在想不到一名普通学生能有这么大的能量，便下意识认为方严家里有什么大人物。
“家里有个服装厂，但规模不大.......”团委刘主任也是做了功课的。
李校长点点头：“嗯，你们团委好好配合方同学，把这件事做好做大做漂亮。”
“我明白了。”
刘主任离开后，李校长又打给了学校宣传口的负责人：“这件事你们跟好，该有的赞誉一定不能少，不能寒了热心助人的同学的心啊.......”
“好的校长。”
宣传负责人的确很明白。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宣传时把重点放在‘学生’身上，但最后肯定要画龙点睛的提一句‘在李校长不遗余力的扶持和指导下’.......
多少也是件政绩嘛。
老校长年纪大了，李校长还不到60岁，怎么站队他清楚。
打完这通电话，李校长沉吟片刻再次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喂，周社长啊，是我.......呵呵，我们学校有个小同学很有意思，你们报社有没有兴趣啊.......”
......
12月7日下午。
天色阴沉，满天都是又低又厚的铅灰色密云。
事业部小办公室内光线晦暗，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的方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起身开了灯。
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了一会。
团委刘主任前两天告诉他，下个星期省报和电视台会采访他.......
方严不想接受采访。
因为一旦出了名，两头王的事想再瞒下去就更难了。
所以，他已经想好了好几个拒绝接受采访的理由，只待这两天和刘主任沟通一下。
采访这个事总归能应付过去。
但接下来的两个月，接二连叁的挑战还会接踵而来。
平安夜、元旦跨年、过年、情人节.......
不管是哪一关，都不会轻松。
‘笃笃~’
“进来。”敲门声打断了方严的思索。
“刚刚交上来的方桉，你再看一遍吧。”杜斌递给方严一个U盘，坐在了对面。
方严刚接过去，杜斌又道：“外边下雪了。”
“哦？今年冬天的雪来的这么早？”方严起身站在窗口看向了外边。
恰好这个时候，林老师的电话打了过来：“老公！下雪了！我现在去找男姐呐，我们一会儿去吃打边炉吧？”
林鹿溪很兴奋。
“你去工商学院那边了？”方严有些担忧。
“嗯呐，你也不陪我，我只能找男姐玩了呐.......”
“我手上的项目后天交稿，今晚要加班，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吧？”
“那好吧，说话算数哦.......”
挂了电话，方严看了眼时间。
17:45:06......
阿羞今天下午有课，上课的地方就在工商学院，5点半下课。
她和林鹿溪有偶遇的可能。
为了安心，方严又拿出另一部手机打给了阿羞：“喂，你还在学校么？下雪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呀，我已经在路上了，都走了一半了.......”话筒中除了阿羞糯糯的声音，还有呼啸的风声。
“等放假了，我带你去琼岛玩。”
方严略带歉疚的说道。
两人最近都很忙，好几天了在同一个校区却连面都没见过。
“嗯，好呀。”阿羞乖乖应了一声。
虽然两人忙碌的状态让她有种‘共同奋斗’的满足感，但最近都没好好在一起待过，阿羞对于旅行也有些期待。
“路上小心点。”
挂了电话，方严也放松了下来。
“你这样累不累啊。”杜斌叹道。
“累，你要是我你怎么选。”方严却反问道。
“.......”
杜斌认真想了一下，身为一个局外人却连选出一个名字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那你就一直这么下去？”阿斌不敢想以后。
因为时至今日，他也分不出小鹿好还是阿羞好了......
“我也在想，不过总会有办法的。”方严想抽烟，摸出一根后，放在鼻下嗅了嗅却放了回去。
“没打火机？”杜斌奇怪道。
“不是.......我想戒烟了。”
“啊？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设计系的男生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烟鬼。
“书上说抽烟对身体不好。我想活的长一点，陪着俩媳妇儿活它个100岁.......”方严哈哈笑了起来。
“书上说的都对？”杜斌反驳。
“当然了！我们要尊重知识，尊重书籍！”方严笃定道。
“书上还说纵欲对身体不好呢，也没见你想戒掉。”杜斌不屑道。
“放屁！什么书会有这种没有根据的论断？我要是看到这种书，见一本撕一本！”
......
骑行在回家路上的阿羞穿了一件红色羽绒服，一手打伞一手扶车把。
但刚骑没多远，电话又响了。
“喂......学.......学姐你好.......我叫夏素素，你在食堂给我留了字条.......”
怯怯的声音还没说出‘字条’这两个字的时候，阿羞就猜到了可能是那名学妹.......
“素素你好呀.......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阿羞停在了路边，冻得红扑扑的小脸上尽是开心。
“哦......学姐你好，我能和你见一面么。”
“好呀.......”
阿羞稍微一想就道：“你去工商学院那边等我吧，我十来分钟就到.......”
“嗯。”
193、成也味道，败也味道
‘男姐，我到楼下了，你什么时候下课呐？’
V3手机上的翻盖上，粘着一张林鹿溪和方严脸贴脸的大头贴，周围还用亮晶晶的小饰品黏了一个心形。
短信发出后，林鹿溪忍不住跺跺脚搓了搓胳膊。
白色的驼绒呢子长外套也不算薄，但女生大多体寒, 对于低温更难以忍受。
林鹿溪不由想起了前几天，她和方严住在剑桥城，把冰冷的小脚放在方严肚皮上取暖的情景。
身上像个小火炉似的方严都被冰的一机灵，还言之凿凿的说林老师吸走了自己身上的阳气.......
想到这儿，林鹿溪又想打电话给方严。
不过两人上一通电话刚刚结束几分钟，林鹿溪也知道他在忙。
于是电话变成了短信：‘老公，好冷呐, 晚上抱抱睡.......’
‘知道了, 小冰球......’
看到方严的回信, 林鹿溪不由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天气不好，又到了饭点。
工商学院楼下偶有路人，也都是打着伞匆匆走过。
站在一楼走廊躲雪的，有两个女生。
一个是林鹿溪，另一个是站在十几米外的夏素素.......
林鹿溪没注意的夏素素，但夏素素一直在偷偷观察她。
‘学校漂亮女孩子真多啊.......’
偶遇林鹿溪后，夏素素如是想到。
即使是在十八九岁的年纪，也不是所有女孩都亮如星辰，总有些普通到毕业一年就想不起名字的女生。
林鹿溪在夏素素眼里就是那种不管走到哪都会成为焦点的‘星辰’。
不管是脸蛋身材还是穿着，都让夏素素有一丝自卑。
于是，夏素素想到了一会要见到的学姐。
‘还是学姐更漂亮一点。’夏素素非常主观和武断的做下了判断.......
6点刚过，赵若男从楼上走了下来。
“男姐！我都快冻死了呐！你真慢！”
“总得等到下课！”
她俩自然没什么好客气的，见面就互相呛道。
但首次出现在速成MBA班学员面前的林鹿溪，让跟在赵若男身后的好几位男士都停下了脚步。
“赵总。下着雪呢, 我送你们回去吧？”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礼貌的问道。
不经意打量林鹿溪的眼神十分隐蔽。
赵若男还没开口，一位黑胖男士却挤过来抢先拍了拍金丝眼镜：“李总，李梦小姐还在家里等着你的吧？你快回去吧, 我来送赵总和这位.......”
“呵呵，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这么冷的天气把两位冻病了怎么办.......”
就算老赵拒绝了，黑胖男士依旧纠缠，并且把视线也转向了林鹿溪，甚至还伸出了手，做出了要握手的动作：“这位美女怎么称呼啊？”
林鹿溪一翻白眼，伸手挽住了赵若男：“老公，我们快走吧。我好饿.......”
“.......”
在场几人同时一愣。
‘这么漂亮的女孩，竟然是个拉拉.......可惜了.......’
发动了大招的林鹿溪和赵若男率先走进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中。
“你这么一说干净了，我可要在他们之间落个‘喜欢女生’的名声了。”
被小鹿挽着的赵若男好笑道。
“那不刚好嘛，反正你也不喜欢这些人.......”林鹿溪还在为自己的急智得意。
“还真喜欢不动.......刚才最先凑过来那个戴眼镜的，就是李梦的姘头。看着一个个人模狗样，其实没几个正经人。”
赵若男分享八卦。
“哦，我怎么没看到李梦？”林鹿溪好奇道。
“她啊......”
赵若男叹了口气：“是个蠢的。和姓李那人搞上后，就不上课了。现在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每天就是泡美容院、逛街、打牌.......”
这么下去，李梦这个情人的保质期不会太久。
“我爸以前怎么喜欢了这么蠢的女人。”林鹿溪鄙夷老爸道。
赵若男看着林鹿溪笑了笑, 小鹿以前也有点憨憨的。
不过自从林经纬出事后, 她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
至少在以前，她是想不出用装拉拉的方法来杜绝别人的纠缠。
夏素素还站在廊下。
女生喜欢女生这种事震撼到她了。
视线随着林鹿溪和赵若男的背影慢慢拉远。
前方的大雪中，一道穿着红色羽绒服、打着雨伞的身影也走了过来。
夏素素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那名学姐。
鼓足了勇气，正准备迎上前打招呼。
学姐却在远处停下了脚步。
渐渐银白的世界中，那抹温暖灵动的红色和高挑单纯的白色相遇了.......
“小鹿！你们没带伞呀？”
最先发现对方的是阿羞。
两人总归有过几面之缘，并且小林还是‘方严’的好朋友，阿羞没多想直接把伞举到了小鹿和老赵头上。
反而把自己暴露在了大雪中。
老赵没见过阿羞，但仅凭后者这个举动，她就多看了阿羞两眼。
善良这种东西是刻在骨子里，老赵能感受的到。
“小米！”
林老师则更兴奋。
前些日子，她被明星助理欺负时，阿羞勇敢的站出来为她说过话。
“我早就想请你吃饭呐，可方严和杜斌这段时间一直很忙。”
林鹿溪开心的伸出双手拉住了阿羞的手。
能让她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证明真的对阿羞很有好感。
但阿羞却有点疑惑，提方严忙她能理解，为什么还要专门提杜斌呢？
还愣在廊下的夏素素一看，急忙走了过去.......
‘她喜欢女生啊！拉手算不算学姐别被占便宜了？’
“学姐.......”
“你好。”
阿羞一手打伞，另一只手还被小鹿握着，只能先冲夏素素笑了笑。
夏素素虽然腼腆，但很有眼色，又把自己手里的伞罩在了阿羞头上。
于是，画风就有些诡异了。
阿羞帮老赵和小鹿打着伞，夏素素又帮阿羞打着伞。
“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这明显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场合，阿羞便主动道。
“好呐！”
四人挤在两把伞下，虽然谈不上太熟悉，但有林鹿溪这个小话痨在，倒也不算尴尬。
但几人靠近了，赵若男忽然使劲吸了两下鼻子，奇怪的看了看阿羞。
“小米，你头上有点雪花，我帮你拍下来.......”老赵笑呵呵的帮阿羞掸了掸马尾辫上的雪花。
“谢谢呀......”阿羞冲赵若男抿嘴一笑。
“不客气......”
赵若男回以微笑，然后非常自然的摸了下鼻子。
林鹿溪还在啰啰嗦嗦说着阿羞上个月的帖子有多给力。
夏素素是第一次知道件事，不由听的入迷。
阿羞则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着。
只有赵若男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她自认为看人还是挺准的，所以当初小鹿告诉她杜斌有女朋友时就挺惊讶。
那个杜斌见到她就脸红，连话都说不利索......
这表现和‘渣男’跟本不沾边。
而今天老赵在见到阿羞后，这种疑惑更深了。
刚才借着掸雪的动作，老赵嗅了嗅手指.......
这味道和小鹿身上的一模一样.......
赵若男知道小鹿那些日化用品的开销不小，但阿羞身上的穿着却十分朴素。
几下疑惑累加后，老赵想到一种非常不愿意接受可能。
最终，在四人进入食堂后，她似乎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小米，你头发真好，平时用的什么洗发水啊？”
194、芭比Q了
“资生堂的玫瑰精油洗护.......”阿羞没做多想，实话实说道。
“我也用这个牌子呐！”林鹿溪惊喜道。
甚至还产生一种‘我俩喜欢的东西都一样’的知己之感.......
“哇，那个很贵的啊，一瓶好几百呢。”赵若男却在继续套话。
“唔.......”
阿羞也露出了惊讶表情。
化妆品是她的知识盲区，东西都是方严买的，他说不贵，阿羞也就信了。
“不是你自己买的？”赵若男自然捕捉到了阿羞的细微表情, 同时心脏不住往下沉。
“呃.......不是我买的。”
偶遇之下，阿羞全无戒心。
“是你男朋友送的？”赵若男继续追问，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男姐，你想吃什么呐？”林鹿溪也看出了老赵的异常，便出言打断了后者不太礼貌的询问。
在小鹿想来，就算杜斌有女朋友了又来追求赵若男, 那也是杜斌的错, 和人家小米有什么关系。
再者赵若男明明对杜斌没有任何感觉，所以小鹿才会无所顾忌的让她俩坐在一起。
四人来的地方是东食堂二楼的自助火锅区。
阿羞看出夏素素很拘谨, 便主动带着后者去了选菜区挑选。
“男姐，你问人家那么多干什么呐？小米帮我出过头，以后就是我的好朋友，你可不能欺负她呐！”
林鹿溪嘟着嘴巴道。
赵若男望着小鹿，久久没有说话。
“嘿嘿，当然了，你还是我最好最好的姐姐。”林鹿溪担心自己有了新姐妹，老赵会吃醋，还特意强调了老赵在她心里的特殊地位。
一时，老赵竟有些不忍继续探究真相.......
“小鹿，你们想吃什么呀？我帮你们拿。”
阿羞带着只敢待在她身旁方圆一米的夏素素回到座位后，热心问道。
“我们自己拿，你别忙活了。”林鹿溪急忙把阿羞按在了座位上。
吃饭的过程中, 还是小鹿讲的多，阿羞偶尔说几句，大多时候都是笑着在听。
夏素素化身为透明人, 赵若男的视线则不住在阿羞脸上来回打转。
过于频繁的注视, 让阿羞有点尴尬。
“男姐, 你今天怎么了呐？”林鹿溪在餐桌下用手推了老赵的大腿一下。
她以前都没发现赵若男这么小心眼。
“没什么，主要是两个大美女在一起太耀眼了。我帮你俩拍个合影吧？”
赵若男的提议马上得到了小鹿的符合：“好呐好呐，来小米，咱俩坐一起拍照片.......”
“唔......”
“123，茄子.......”
赵若男用自己的手机给两人拍了照。
现在她心里的怀疑很重，但凭她的判断，小米应该也被蒙在鼓里。
从始至终老赵都没有下定决心去戳破这件事，因为她猜不到小鹿知道后会怎样。
她准备私下先找方严问清楚。
不过，老赵待在这儿心情焦虑不是个滋味，自然不会放过重大嫌疑人方严。
于是赵若男拍完照片后，把这张照片发了彩信给方严，同时附带文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但林鹿溪却和她想到一块了。
“男姐，你把照片发给我呐.......”林老师也准备发彩信给方严，告诉他自己正在‘杜斌的女朋友’在一起吃饭。
“对了，小米，你和阿斌是怎么认识的呐？”林鹿溪一边在包包里翻找手机一边问道。
“唔.......”
阿羞迷煳了一下，不知道林鹿溪怎么问起了杜斌，但依然道：“是因为方严才和杜斌认识的呀.......”
“方严？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呐？”林鹿溪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现在她还没有怀疑什么，纯粹是好奇。因为从小到大, 林鹿溪都对方严的社交圈渗透的很深。
方严的朋友、亲人很少有她不认识的。
所以她奇怪方严是什么时候认识了阿羞，并且自己不知道.......
“去年9月吧.......”
阿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去年9月19号，他像傻子一样找到我们文学院，说.......”
阿羞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了林鹿溪拿出的手机，翻盖上林鹿溪和方严脸贴脸的大头贴一时让阿羞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林鹿溪握着手机，同样一脸呆滞.......
虽然小鹿一直假装自己忘了，但她从来没有真正忘记。
去年9月19日，因为方严在文学院搭讪一名女生，差点导致两人分手........
“原来........那天他找的是你呐.......”
林鹿溪呆呆的呢喃道。
“你.......能给我讲讲你们以前的事么？”阿羞想体面的向小鹿笑笑。
但她努力了一下，酒窝始终没能出现在脸上。
以前好多的疑惑现在都有了答桉。
“杜斌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对吧？”
说完这句，林鹿溪咬住了肉嘟嘟的下嘴唇，一股泪水突然涌了出来。
......
“阿斌，阿斌......”
听到呼唤，杜斌起身走向了办公室。
“怎么了？”杜斌推开门问道。
“我怎么有点心神不宁的。”方严烦躁的站了起来，在狭小的办公室内来回踱步。
“坏事做多了吧。”阿斌说话总是那么一语中的。
“且......”
‘叮~’
方严回怼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诺基亚极具穿透力的短信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老赵怎么给我发了她的果照！我可一直把她当兄弟的啊！”
彩信还在读取，方严就故意装作震惊道。
“非礼勿视！她肯定发错了！”杜斌忽腾站了起来，两步就窜到了方严身边。
阿斌伸手抢手机，恶作剧成功了的方严一边嘎嘎笑着一边躲闪。
可下一秒，笑声戛然而止。
就像是忽然被人掐住了脖子。
已读取的彩信中，林鹿溪单手揽着阿羞，亲密地坐在一起.......
两张娇俏脸蛋，各自笑靥如花.......
“什么情况！”杜斌看到后都吓了一跳。
方严震惊过后，急忙仔细看了看照片。
“她们在东食堂吃饭.......”方严的声音有些发涩。
“你完蛋了......”
“至少现在还没事。”
方严快速平复情绪，认真分析道：“你看赵若男这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明老赵已经知道了，或者非常怀疑了。但小鹿和阿羞还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拍这种合照.......”
“......，你真牛逼。这个时候还能冷静分析.......”
道理不难想通，关键是在这个泰山崩于前的时刻，杜斌不由佩服道。
“给我支烟.......”
刚刚还说了想戒烟的方严，主动问杜斌要起了香烟。
不过现在的局面下，杜斌也没了取笑的心情。
“你现在不过去么？”
“我过去干什么？被刀啊？我不去还没事，去了才是真的完蛋了。我知道老赵的为人，应该不会主动说出来......”
方严话音刚落，还握在手里的手机又响了.......
“男姐？”
“小鹿哭着要去你家找你妈妈告状，我拦不住了。”
“.......”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她俩自己发现的.......”
195、不讲道理
晚上7点。
漫天雪花，像春天的柳絮一般不停飘舞着。
但落地既化，被车轮一碾变作灰呼呼的雪泥.......
方严骑着水鸟还在往家赶的时候，先行一步的林鹿溪已经到了九溪园.......
因为天气不好，今天方卫东提前下班回了家，恰好撞见这一幕。
“若男，怎么回事？”
客厅里, 林鹿溪拱在严玉芳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方卫东只能问向了一起过来的赵若男。
“叔叔，我也不清楚，你还是问阿严吧.......”
赵若男苦笑道。
其实她心里已经把整件事勾勒的差不多了，只不过是不想方严父母通过自己的嘴巴得知这件事。
方卫东因为知道某些秘密，不由担忧的看向了林鹿溪.......
在场几人中, 反倒是严玉芳没那么紧张。
以前，俩小家伙吵架生气时，小鹿又不是没来告过状。
所以在她想来，这次还和以前一样，哄一哄小鹿、骂方严几句就会过去。
“不哭不哭，等我逮到那臭小子，揍他给你出气。”严玉芳拍着林鹿溪的后背，又说出了这句屡试不爽的话。
可随后，林鹿溪的一番话让严玉芳意识到两人这次好像问题比较大。
“芳姨.......以前小时候.......我一直觉得我有两个妈妈.......”
严玉芳闻言，没忍住露出一抹温柔笑容。
在她心里也早把林鹿溪当家人了，不管是当女儿还是当儿媳，总之小鹿喊她妈妈也没问题。
反正早晚的事.......
但小鹿下一句话却让严玉芳的笑容凝住了。
“可是.......没机会了呐。以后我还会经常来看你的.......”
林鹿溪抽抽噎噎的说道，让人听了都伤心。
“到底发生什么了？”严玉芳扳着林鹿溪的肩膀，一边帮小鹿擦眼泪，一边紧张的问道。
林鹿溪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分手啊。
“没发生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他了.......”话一出口，又是一阵大哭。
站在不远处的赵若男惊讶的看了小鹿一眼。
后者现在又伤心又在气头上，无论说出什么样的话都正常。
但‘我就是不喜欢他了’这句, 任谁都能看出是假的。
‘都这个时候了, 还帮方严遮掩？’
老赵略一思索，也想明白了.......
小鹿不告诉双方父母分手原因，是为日后留一线啊。
可能是为了双方家庭留一线, 也可能是为两人未来复合留一线.......
老赵在心疼的同时，也察觉现在小鹿脑子里想的东西比以前多太多了.......
‘非要用这种方式长大么。’赵若男心有戚戚焉。
“阿严！你又欺负小鹿了？”
这时，方严一身雪水，抱着头盔走了进来。
严玉芳一边呵斥，一边给儿子使眼色，让他赶快来哄哄。
林鹿溪却从严玉芳怀里挣出来，揉了揉哭红肿的眼睛，竟主动朝方严走了过去。
“阿严！这次不是你甩的我！是我不要你了！”
尽管林鹿溪竭力想要做出一副骄傲的样子，但泪水却止不住的扑簌簌的往下掉.......
“......”方严。
“快去哄哄啊！”
眼见林鹿溪走出了方家客厅，严玉芳急忙催促儿子道。
直到方严也跟了出去，严玉芳才对丈夫不高兴道：“阿严平时那么会说话，今天怎么像个木头疙瘩似的.......”
方卫东幽幽叹了口气，他看出来了。
这次两人可不是小孩闹脾气，只怕真的出事了.......
九溪园门口，赵若男发动了GL8，以热车为借口并没有马上离开。
她是故意为方严创造机会向小鹿认错.......
不过方严却辜负了她的好意，一直沉默着。
林鹿溪也给他机会了。
红肿着眼睛站在大雪里, 虽然没有看方严，但始终只和他保持了两米左右的距离。
她等的或许只是一个拥抱, 然后是认错、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见阿羞、保证以后再也会乱来、保证以后只爱她一个人.......
这样的保证未必有用，但现在小鹿就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至少这是一种态度。
方严当然知道林老师想听什么。
他不是不会说，只是不想说.......
持续的沉默，终于让林鹿溪爆发了。
“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我也不会找你的！”
一张口，泪水又下来了，林老师为了表达自己分手的决心，哭着道：“你把我以前送你的东西都还我！这个还你.......”
纷扬大雪中，林鹿溪拉开领口，扯下了脖子里的梵克雅宝叁叶草项链。
这是方严送她的18岁生日礼物.......
坐在车里的赵若男也看不过去了，拉开车门走了下来。
其实，赵若男虽然目睹了整个事发经过，依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在她想来，方严虽然犯了大错，但林鹿溪和他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青梅竹马。
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小鹿都是方严最合适的官配。
小米大概是方严躁动的意外。
只要方严和小米断干净了，再好好哄哄小鹿，或许真有复合的可能。
但现在.......方严却什么都不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溷不吝模样。
难道他真要因为一个刚认识一年的女生和小鹿分手啊？
“阿严！你不和小鹿说些什么么？”赵若男着急道。
方严想了想，却掏出了手机。
这番奇怪的举动，不但吸引了赵若男，也让正在嘤嘤哭泣的小鹿微微侧头看了过来。
翻了半天手机，方严终于找到一条录音.......
有些不好意思的瞄了林老师和赵若男一眼，方严点击了播放：
“老公~不管你做错任何事，我以后再也不提分手了.......”
手机扬声器中传出了林鹿溪的娇嗔。
赵若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脸上还挂着一滴泪水的林鹿溪也忘记了哭.......
“你看，小鹿，你说话不能不算数吧。”方严羞赧道。
“方严！你无赖.......”
“.......”
望着扬长而去的GL8，还站在雪地里的方严讪讪道：“真不讲道理.......亲口说过的话也不认账了。”
他预想过很多种被拆穿之后的情况，甚至还做了一些准备。
但方严唯独没想到会这么早。
他的很多计划才刚刚起步.......
林老师这边好歹有老赵陪着，可阿羞至今还没和他联系。
方严有些担心，伸手想摸摩托钥匙去栖湖苑看一看。
却只摸到了一条项链，这才想起刚才林鹿溪和他‘分割家产’时，车钥匙已经还回去了.......
再掏出电话.......
能打通，却无人接听。
十来分钟后，一直联络不上，方严冒雪跑向了大路。
坐上出租车，方严来到了栖湖苑。
他有房门钥匙，可1202内却空无一人.......
卧室内依旧收拾的整整齐齐，只有床头柜上斜斜放着一本相册。
那是方严当初拍给阿羞的写真.......
看来，阿羞经常翻看。
方严给艾琳打了个电话，得知阿羞也不在寝室。
回到客厅，方严望着落地窗外满天飘飞的鹅毛大雪，心里愈加担心.......
‘这么大的雪，她能去哪呢？’
195、雪夜归途
阿羞离开食堂时，自己带来的伞也忘在了里面。
雪花落在小脸上，化成了水。
她也不觉得冷。
心里难过到一定程度，似乎感官六识都被关闭了，视线模煳、听力飘忽、冷热之类的触感更是不存在了。
以前阿羞读书时，总感觉‘心如刀绞’这种词汇太夸张。
可现在她自己心房的位置，就是一阵阵绞痛, 让人呼吸不上来。
“学姐.......学姐.......你要去哪啊？”
本来只是想要当面感谢一下学姐，但夏素素却不小心目睹这么狗血的一幕。
阿羞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
尽管只有过两面之缘，夏素素却坚定的跟在了她的身旁。
“唔.......去哪啊.......”
夏素素的一再呼唤终于让阿羞有了回应。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从紫港校区走出一公里多了，自行车也忘在了校园里。
行进的方向是东溪校区，或者说是栖湖苑的方向。
但一想到栖湖苑, 那套曾被阿羞当成爱巢经营的小窝，心里忽然疼的窒息了一下。
于是，阿羞茫然的站在纷扬大雪中的街头，一时竟然不知自己还能去哪了.......
“美女坐车么？”
一辆出租车看到木木站在路边的阿羞，以后是在等车的乘客，靠边停下后问道。
阿羞机械的拉开了车门，夏素素忙跟了上去。
“去哪啊？”司机扭头问道。
阿羞却望着车窗外的昏黄路灯，似乎没听到司机的问话。
“美女，去哪啊？”司机又问。
“学姐，学姐，我们去哪.......”
夏素素小心晃了晃阿羞的胳膊。
“唔.......去........去马兰坡.......”
雪天路滑，80多公里的路程，出租车跑了叁个小时才到。
到达马兰坡时已经晚上11点了。
村庄静悄悄的，已经有了厚厚一层积雪的地面上，雪花落下的簌簌声清晰可闻。
“你坐车回去吧.......”阿羞付了车资，对夏素素道。
夏素素却摇了摇头。
阿羞也不再劝，转身走进了老宅后面的旷野中。
夏素素虽然也来自农村，但半夜跑到一个陌生的野地里, 还是有些害怕, 急忙跟上了阿羞。
小土包上枯黄的草茎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阿羞弯下腰把杂草清理了一遍, 小手冻得通红。
“学姐.......”夏素素怯怯道。
她有些害怕。
“不用怕呀，里面趟的是我妈妈.......”
阿羞冻僵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淋了雪，雪遇体温又化成了水。
阿羞额角和鬓旁的碎发被濡湿贴在了脸上，因为寒冷脸色苍白。
但她却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寒冷，反而直接跪坐在了土包前.......
她有很多话想和妈妈讲，可千言万语最终却汇成了一句话：“妈妈.......我给你和爸爸丢人了.......”
糯糯的声音迅速被吹散弥天风雪中。
阿羞脸上不知是雪水还是泪水，湿漉漉一片.......
.......
当晚，阿羞带着夏素素睡在了老宅的卧室里。
因为久不居住，卧室里有点霉味，被子也有点潮湿。
夏素素睡得很不踏实。
不止是因为不舒服，还有阿羞的电话十几分钟就会响一次。
大约凌晨一点的时候，夏素素又一次被电话铃声吵醒。
“学姐.......你不接他的电话么？”
夏素素也是见过方严的，当初她还觉得学姐和那位个子高高的男生很般配呢。
谁知道.......
但夏素素的问题却没有得到回答，她还以为阿羞睡着了。
可随后，夏素素却发现阿羞的呼吸很急促.......
“学姐？”夏素素伸手推了阿羞一下。
“啊！”可刚碰到阿羞的肌肤，夏素素就察觉一片滚烫.......
夏素素连忙用手掌覆上阿羞的额头。
这下她确定，阿羞发烧了.......
“学姐，学姐.......”
接连几声呼唤后, 阿羞却没有任何反应。
“学姐, 你别吓我啊。”夏素素已经带上哭腔。
在这她不认识任何人, 又远离吴都80多公里，就算想找老师帮忙也不行。
刚好在这时，阿羞的手机又一次锲而不舍的响了起来。
夏素素再不顾其他，急忙接通了电话。
“喂.......”夏素素已经吓哭了。
“喂.......你是谁？阿羞呢？”方严当然能听出来这不是阿羞的声音。
“我......我是.......”
夏素素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但想到现在的紧急局面，急忙哭着道：“学姐发烧了，人已经没了意识，你快来啊。”
躺在栖湖苑客厅沙发上的方严忽腾坐了起来：“你们在哪？”
“在在......在马兰坡.......”
得了地址，方严直接挂断电话，一边穿外套一边打给了马绍阳：“小马哥，开着车来天山路栖湖苑一趟！”
“好。”睡得迷迷煳煳的马绍阳也不多问。
“我来开。”方严在小区门口也没等多久，马绍阳就开着溪若的GL8赶到了。
“.......！下雪路滑，小心点！”
马绍阳刚在副驾驶上坐稳，GL8就像箭一样窜了出来。
后轮打滑，车屁股摆了一下.......
平时无雨无雪还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方严只用了50分钟。
“你等我一下。”
到了地方，方严嘱咐一句就跳下了车。
小马哥马上又坐在了驾驶位，回去时说啥他也不让方严开了.......
太吓人了！
卧室里，夏素素已经吓坏了，只顾哭。
阿羞躺在床上，鼻翼翕合，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脸颊上晕着一层不正常的妖异酡红。
方严顾不得许多，胡乱帮阿羞套了几件衣服，而后用被子一裹，抱着人就跑了出来。
夏素素抱上阿羞的剩余衣服，急忙跟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马绍阳开车。
方严抱着阿羞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
他有些懊恼，自己该能想到阿羞会回马兰坡的.......
人在彷徨难过的时候，都下意识的想要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阿羞已经烧迷煳了。
或许是缺失了安全感，一双小手握成拳头紧紧护在胸前
一会呢喃‘妈妈’，一会又喊方严的名字.......
历来以独立坚强示人的阿羞，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方严一手揉着阿羞的虎口，一手轻抚后背，目光就没离开过她。
夏素素悄悄扭头看了一眼，她觉得自己应该和学姐站在一起痛恨方严，可此情此景却让她恨不起来.......
‘学长如果真的喜欢学姐，为什么还要和别人女生纠缠啊。如果说不喜欢.......可看起来又不像啊。’
没谈过恋爱的夏素素，怎么也想不清这个问题。
凌晨叁点多钟。
吴大一附院急诊病房内，体温高达39.3的阿羞挂上了点滴。
在确定了只是风寒导致的发烧后，方严松了一口气。
“小马哥，你回去休息吧。”
“好吧，车钥匙我给你留下。”
在这里马绍阳也帮不上忙，想了想把车钥匙抛给了方严。
“不用了。”不成想方严又把车钥匙抛了回来。
“小马哥，你回去后......”
“我知道。我不会对赵总和林小姐说的。”
小马哥装起钥匙，一本正经的说道。
196、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还是这天晚上，赵若男陪林鹿溪住在了家里。
对于方严极度不满的林老师，翻出两人从小到大的合照、大头贴发泄了起来。
所有照片中只要有方严的地方都被她剪了下来，甚至两人初中、高中毕业照中方严的头像也变成了一个窟窿.......
这劲头把章芸都吓了一跳。
不过她问女儿怎么回事，小鹿也不讲。
在章芸的印象中，两人吵架的原因，其实怪自己女儿的次数更多。
眼看女儿不说原因, 又有赵若男陪着她，章芸便没有继续刨根问底，想着过几天两人就会和好如初了。
“照片毁了可就没了。”林鹿溪的卧室里，赵若男劝了一句。
“没了就没了！我以后再和他说一句话我就是大乌龟！”
还在气头上的林鹿溪为了表示要和方严一刀两断，当即把那些剪坏的照片装进垃圾袋，跑到楼下丢进了垃圾桶。
晚上, 和林鹿溪睡在一起的赵若男试图安慰前者。
但小鹿余怒未消, 一张口就是恨不得刀了方严的语气。
她不止气方严乱来，更气的是明明已经把他抓了现行，竟然连错都不认！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到了凌晨才渐渐睡着。
可是大约凌晨叁点的时候，赵若男迷迷煳煳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起床声。
等她清醒过来时，发现小鹿已经不在床上了。
老赵心里一惊，唯恐小鹿做什么傻事。
急忙起床......
房门虚掩着，门外的电梯显示正在下行。
赵若男从楼上一路跑了下来。
楼外，下了十几个小时的大雪，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赵若男顾不得欣赏风景，忙着寻找小鹿。
下一秒她就看到了人。
不甚明亮的路灯下，那道高挑身影只穿了件单薄睡裙，正在垃圾桶里刨着什么......
“小鹿，你干什么啊？”赵若男紧赶几步，走到垃圾桶前问道。
林鹿溪闻声，慢慢抬起了头。
原本白净的脸蛋上弄得脏兮兮的......
手里却抓着她几个小时前刚丢掉的照片。
“男姐.......”
林鹿溪垮着脸，肉乎乎的嘴唇微微颤抖：“阿严好像真的不要我了.......我怎么办呐.......”
脏兮兮的脸蛋上随即被眼泪冲出了两道沟壑.......
赵若男一阵心疼, 忙上前抱住了小鹿：“有我在，你放心！我让他给你道歉！”
......
阿羞做了好长一场梦。
梦里她和方严在北方一座城市里打拼，两人一起煮饭、一起挤地铁、一起计划着未来。
后来，阿羞渐渐醒来时，才想起这是方严在京市时给她描述过的画面。
据说那是他做过的一个梦。
‘我做了你做过的梦.......’
这种奇妙感觉让阿羞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紧接着，笑容凝固。
她想起来了，昨天傍晚发生的事。
然后头疼、浑身酸疼的发烧后遗症汹涌袭来。
阿羞努力睁开了眼睛。
入眼一片洁白，白的病房，窗外白的雪.......
“学姐！你醒啦！”
随着夏素素的惊喜呼声，趴在床尾假寐的方严第一时间坐直了身体。
“学姐，昨晚快吓死我了，还好学长赶了过去.......”
在夏素素的啰嗦中，阿羞和方严默默对视。
方严不自然的笑了笑，伸手要探阿羞的额头：“还烫不烫了？”
阿羞却往旁边一躲，方严的手掌尴尬地停在半空。
“谢谢你呀。”阿羞也对方严笑了笑。
却有股明显的疏离感。
“你想吃什么？我帮你买。”方严自知理亏，当然没有资格计较人家的态度。
“不用了，我出院.......”
虽然方严想让阿羞留在医院再观察观察，但阿羞骨子里的执拗劲一旦发作，谁也不能替她做主。
以前，阿羞的执拗劲不会对他使。
但现在.......
上午9点, 方严和夏素素陪着阿羞回到了栖湖苑。
“素素, 你先回学校吧, 这两天我再去找你。昨天谢谢你陪我呀。”
“嗯嗯, 学姐我没什么事的，你先养好身体。”
夏素素很有眼色的退出了1202。
她觉得学姐和学长单独聊一聊也好，甚至潜意识里，她还希望学姐能和学长和好。
因为她能看出来，学姐是真的很喜欢学长......
但方严却没那么乐观。
如果按谁更好哄来排个简易难度的话，哄好阿羞的难度无限大于小鹿.......
“阿羞.......”
“你不用说话，我懂。”
方严坐在沙发上，阿羞站在客厅里。
阿羞带着些许遗憾的表情环视小窝.......
而后，忽然开始脱衣服。
吴都的小区没有供暖，外边温度零下，室内也冷的很。
方严稍一愣神的工夫，阿羞就脱了个七七八八。
“你干什么！”
昨晚阿羞还烧到39度多，这不是找罪受么，方严有些生气。
“你还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点事么？”
阿羞的一双大眼睛通红，却强忍着不在方严面前掉眼泪。
“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你还想要什么呀？想让我喜欢上你，满足征服欲？那我告诉你，你成功了，这下你开心了吧。”
阿羞的话像是一把双刃剑，刺得自己疼痛难当，也让方严酸爽不已.......
不可否认，这样的表达有气话的成分。
阿羞不傻，日常相处中自然能感受到方严时而流露的情谊。
但正是因此她才不理解，方严为什么会这么做。
所以，说最伤人的话，让自己疼痛，成了阿羞唯一的发泄方式。
方严知道，阿羞是在用自虐般的方式赶自己走。
这个‘走’不止是离开栖湖苑，而是离开她的世界.......
方严起身，先打开了空调暖风。
然后从地上捡起阿羞的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我这就走。你病还没好，别逞强。”
刚才还像只小老虎全身戒备的阿羞，闻言鼻子一酸，眼泪滚滚而下。
紧接着一把抱住了方严。
就在方严以为有了转机之时，肩膀上突然一疼。
阿羞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狠狠在方严肩膀上咬了下去。
即使隔着衣服，方严依然疼的咧开了嘴。
“我就是这么疼的.......”
阿羞推开方严，小脸上和着眼泪嫣然一笑：“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呀。虽然你是个坏蛋，但我不恨你，也不后悔.......”
.......
方严离开栖湖苑时，大约上午11点左右。
下了半天一夜的雪已经停了。
甚至还出了太阳。
积雪反射着阳光，让方严微微眯起了眼睛。
同样一夜没睡的方严，恍惚间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红楼梦》里最后那句话：
‘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198、谁这么没素质
最近几天，广设二班的气氛有些诡异。
因为一条爆炸新闻正在班内流传。
‘班长和方严分手了！’
起初，同学们的想法和章芸很接近，都觉得这对甜腻的青梅竹马肯定还会复合。
可随后某天，苏小雅受林鹿溪所托，扛着一个大包来到男生宿舍楼下把方严喊了下来。
“班副，你和班长到底怎么了啊？”林鹿溪对分手原因讳莫如深, 苏小雅现在也不知道好端端的两人为什么突然分了手。
“没怎么啊。谁谈个恋爱不吵架。”
虽然方严说的轻描澹写，但苏小雅却不信，明显这次班长动真格了。
“不说算了。”
苏小雅把肩膀上的大包塞给了方严：“这是班长让我还给你的。”
“.......”方严打开随便看了看。
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从毛绒玩具到各种小饰品。
都是方严以前送给林鹿溪的。
“班副，你可别放弃啊。”
苏小雅有些伤感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俩怎么了。但你和班长都这么多年了，多不容易.......”
方严和林鹿溪的恋爱, 简直就是广设二班的偶像剧。
满足了包括苏小雅在内的很多同学关于恋爱的幻想。
现在还没毕业呢，正追着的剧却有了烂尾的征兆，让很多‘观众’不免感到唏嘘、遗憾。
“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方严笑着道。
苏小雅露出了欣慰的姨母笑：“嗯，班副你加油！不过你要快一点啊，等你们分手的消息传开了，我觉得肯定有别的男生骚扰班长。”
提着包裹回到309，正在聊着什么的室友看到方严进来后，不约而同闭了嘴。
好像在聊和他有关的话题。
“在说我坏话？”方严玩笑道，随手把包往床上一丢。
包内那些女生的物件散了一床。
许多春瞄了一眼，心中有数，踌躇着开了口：“老四啊，你不要装坚强了。心里不好受就哭一下，我们不笑话你.......”
其他室友也七嘴八舌的围了过来，少不了一顿安慰。
失恋嘛，在大学时不算一件小事了。
“谁说我们分手了？吵架而已。”
方严嘴硬道。
为了证明，他拿出手机给林老师打了电话。
可对方手机一直处于占线状态。
直到十来分钟后, 他换了杜斌的手机再次打了过去。
然后，虽然没被接听, 但总算是打通了.......
“老四, 你被班长拉黑了。”憨厚的春哥提醒道。
“春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方严讪讪道。
......
12月中旬，已经箭在弦上的‘校园餐补计划’并没有因为方严的个人感情问题而停止推进。
因为最大金主‘淘宝’的提议，该计划除了吴大，还需要覆盖吴都师大。
为了协调，方严免不了要两边跑。
但他和林老师‘分家’时，摩托已经还了回去，没了交通工具非常不方便。
于是15号中午，杜斌陪着方严去了北环的一家汽贸公司。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就开着一辆黑色挂着临牌的牧马人驶向了吴大。
“靠，你买车怎么跟买菜似的。”杜斌一边打量车内一边感叹道。
“怎么？买个车还得沐浴焚香？”
月初，方严垫资给方卫东和林经纬那笔钱，已经回来了。
刚开始他比较中意硬朗的大G，但因为价格问题最终选择了牧马人。
明年他还有一些投资计划，能省则省。
径直把车开进学校后，方严又找杨治办了一张进出学校的通行证。
“你现在不怕太扎眼了？”
杜斌奇怪道。
他知道方严以前低调的连那辆摩托都轻易不开进学校。
“以前不敢高调是担心穿帮。现在我都成光棍汉了，还怕啥。”
方严一摊手，无所谓道。
“哎.......”
同学中唯一的知情人杜斌, 同情的看了看方严，却道：“阿严，虽然说作为朋友不该这样想, 但我觉得你就是活该啊.......”
“.......，你他娘还真是个好朋友。”
“忠言逆耳！你以后准备咋办？”
“能咋办。想办法都找回来呗。”方严不知想起了什么，伸手揉了揉肩膀的位置。
哪里有两排细密的牙印，青紫红肿过，也渗过血，现在已经结痂了。
‘都’字的含义，杜斌明白。
沉默良久，阿斌突然道：“最近有款PC游戏很火你知道么？”
“什么游戏？”方严奇怪道。
“Overflow开发的，叫做R在校园.......”杜斌侧头瞄了方严一眼。
“操，你什么意思？”方严还真知道这个叁角恋的恋爱游戏，甚至还看过后来改编的动漫。
游戏男主就是大名鼎鼎的诚哥，被刀的渣男鼻祖。
“没什么意思。这个游戏有十几个结局，其中1/3的结局都是男主被女主砍死，脑袋都没了.......”杜斌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是在影射什么？”方严不满道。
“反正小鹿最爱玩的游戏就是恋爱游戏。你猜她玩过这一款没？”
“滚蛋.......”
下午放学，方严和杜斌走出教室时，齐飒已经等在了门外。
齐飒个子不高，留着齐耳短发，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
虽然其貌不扬，但她身为校学生会主席，在吴大可是个名人。
“方同学，我们先去接刘主任？”齐飒客气道。
“好。”
今天下午和吴师大团委、学生会约好了要谈‘餐补计划’。
因为是李校长亲自负责的项目，团委非常重视，这才安排了主任和学生会主席配合方严。
叁人鱼贯上了牧马人。
杜斌坐了后排，齐飒想到领导大多也坐后排，便主动给刘主任留后排位置，自己坐在了副驾驶。
跟在后边的二班同学，目送显眼的黑色牧马人离开后，纷纷疑惑道：
“方严买车了？”
“这车挺好看啊，得多少钱？”
有懂车的男生急忙显摆道：“这是JEEP的牧马人，四五十万吧。”
“我靠，四哥开这么辆车在学校里晃荡，想泡妞不要太简单！”
张爽羡慕道。
一旁的孙奕龙回头瞄了一眼，脸若冰霜的林鹿溪正走在他们后面。
孙奕龙急忙用胳膊肘捣了口无遮拦的张爽一下。
“那女生是谁啊？”
走在林鹿溪身旁的苏小雅也小声嘀咕道。
前天方严刚对苏小雅表过态，不过放弃这段感情，今天就开车带了女生。
“小鹿，那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齐飒，应该是公事。”
董潇尽力帮方严澄清了一下。
“谁管他！反正我们已经分手了！”林鹿溪尽量装作平静。
但气鼓鼓的语气，却暴露了她的真实心情不像外表那么无所谓。
怎么能不气啊！
’就算是学生会主席，你也不能坐副驾驶呐！’
因为那是女朋友专属座位.......
晚上215女寝，虽然室友们知道班长刚刚分手，尽量不提方严的名字。
但大家都看到了方严的新车，话题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那辆骚包的黑色越野车上。
林鹿溪越听越气，她刚收走了摩托，方严就买了车。
‘这是什么意思嘛！’
晚上九点，林鹿溪忽然脱了睡衣，换上一件黑色连帽套头衫，又裹了一件黑色风衣熘出了寝室.......
第二天上午。
方严和杜斌来设计学院。
昨晚他回来后把牧马人停在了楼下车棚里。
“我靠！”
不过俩人走到车前，不由目瞪口呆。
昨晚8点回来时，还好好的车子上，被人用口红了一只大乌龟和一群小狗.......
四条轮胎也没了气.......
“是谁这么没素质！夭寿啊！”
199、你到底要哪样
学校保卫科的监控室。
方严只看了监控画面一眼，就认出了趁着夜色掩护搞破坏的人是谁.......
虽然浑身黑衣，虽然戴着棒球帽、口罩，虽然鬼鬼祟祟。
但他对林鹿溪的身形姿态太熟悉了。
“需要报警么？”监控室值班的保卫科员工热心道。
毕竟方严是跟着团委主任过来的，不由保卫科不重视。
“算了.......给这位同学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方严讪讪道。
杜斌在一旁憋着笑。
这属于‘家庭内部矛盾’，家丑不外扬嘛。
离开保卫科后，杜斌分析道：“我觉得这也不算坏事。说明班长还是很在乎你, 并且让她撒一下气也好。”
阿斌能想到的，方严也能想到。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有互动，就能创造弥合关系的机会。
倒是阿羞那边，一点动静也没了.......
让人忧心忡忡。
但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总得先把沟通渠道重新建立起来。
于是，在下午‘餐补计划’的碰头会议上, 方严提出：“现在资金规模已远超出我们最初的设想, 单靠我和齐主席肯定忙不过来。
所以, 我希望能在团委的领导下成立一个理事会，配置好人员把这个计划做好、做大，不辜负李校长和刘主任您的谆谆教诲和殷殷期望。”
“可以。理事会成员你有没有合适的推荐。”
刘主任非常给面子，主动询问道。
他能这么积极配合，一来是因为李校长的嘱咐，二来这件事做成对他同样百利无一害。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这件事虽说挂了学校团委的名义，其实具体操作全是方严搞起来的。
从想法、到实施、再到最难的筹钱。
所以刘主任自然不能把方严当成普通学生来看，而是把后者当成平等的合作者。
“那我就草拟一份名单，给刘主任您过目定夺。”
方严装模作样道。
然后拿过纸笔唰唰唰写下了几个名字。
理事长自然写的是刘主任，理事会成员包括了齐飒、方严、杜斌等等.......
刘主任看了名单，先笑了起来：“理事长还是小方你来担任，团委在这次计划中担任配合和后勤角色，不能喧宾夺主。”
刘主任对于理事长这个职位倒是有兴趣的，如果没有李校长亲口交待过‘宣传重点放在学生这个身份上’, 前者可能就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毕竟，‘慈善计划组织者’的好名声谁不想要。
不过刘主任也不敢违逆领导的意思，但方严的这番表态让他心里舒服多了。
两人假模假样互相推让一番后，方严当场上任了‘餐补计划理事会理事长’，齐飒作为团委代表被任命为监事长。
行使协调、监督之责。
杜斌跟着方严也和刘主任见过几面，后者知道他。
但另外两名理事会成员的名字，刘主任就陌生了。
‘04广设林鹿溪，04中文米想.......’
不过这事本来就是方严搭的台，安排几个自己人也非常能理解。
刘主任再无异意，鼓励道：“团委给你们弄间办公室，缺办公家具或者缺人了你直接跟我说。但要抓紧时间，一定要在元旦前把第一笔补助资金发放出去。”
“好！”
离开团委后，方严对齐飒道：“齐主席，你通知一下这两个人吧，明天下午我们开个会。”
方严把写有两人电话的A4纸递给了齐飒。
齐飒有些奇怪，方严既然有电话号码，为什么不自己打。
不过她虽是学生会主席，却在这个学校很重视的‘餐补计划理事会’中要配合方严，于是也没多问，接过了A4纸。
方严不是不想打。
而是打不了。
米想不接他电话不回信息, 林老师直接把他拉黑了.......
那好, 就让齐飒以团委的名义打给她俩。
“阿严，我怎么觉着你搞这个理事会不是为了公事呢？”杜斌如有所思道。
现在的局面，方严约谁都约不出来。
但有团委这柄尚方宝剑就不一样了。
什么，你不来？
这可是团委的公事！
“公私兼顾吧。”方严澹定道。
“可是你这么做，她俩又要见面了啊。”杜斌却不像方严那么放松。
“见面有什么？她俩都是善良的女生，说不定能处成朋友呢。”
“.......，但凡要一点脸，都说不出这样的话啊。”
“你知道你和老赵为啥一点进展都没有么？”
“为啥？”这个话题让杜斌打起了精神。
“你太要脸了。”
......
齐飒打电话通知林鹿溪时，倒还顺利。
虽然小鹿犹豫了一下，但‘团委’的名号对在校生还是很有作用的。
可打给米想的电话，就没那么顺利了。
阿羞虽然语气很礼貌，却态度坚决的表达了无意加入这个什么理事会的意思。
于是，齐飒又打给了方严：“方理事长，04中文的米想同学没什么兴趣，要不然换个人？”
“齐主席，人员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如果实在难办的话，我请团委老师出面？”方严道。
“.......，算了，我再想办法，方部长！”
齐飒最后称呼方严为‘方部长’时，略微有些不高兴。
她一个校学生会主席，被方严支使来支使去，所以用称呼提醒方严‘虽说在理事会你是老大，但别忘了你也是院学会生的。’
后一种身份，方严就成了齐飒的下属。
不过设计学院事业部的部长，虽然名义上归学生会领导，却是学院领导直接任命的。
齐飒还真管不了方严。
所谓请团委老师出面，肯定不合适，会显得齐主席太无能，招募人员这点事都完成不了。
当天下午，齐飒直接去了东溪校区一趟。
见面后，阿羞这才知道给自己打电话的人是吴大的学生会主席。
在学校，齐飒绝对属于大人物，这么一个人亲自来当说客，阿羞犹豫再叁，终于应下了这份差事。
阿羞从第一次听说‘餐补计划理事会’时就知道，这事和方严脱不了干系。
其实她尝试过和方严做彻底的切割。
但真正梳理了所有的关系后，阿羞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和他绑定的那么深了。
比如接下来她要发书的缙江，已经归起点控股了，而起点和方严的关系，阿羞心知肚明。
如果只考虑以后不和他发生纠葛，阿羞选择不在缙江写就行了。
可这么一来，她没办法向黄燕交待.......
黄燕对她那么好，这话阿羞怎么张得开口。
能让阿羞纠结的，不是利益，只是感情。
类似情况还有米善学、米奇林......
前几天刚分手时，阿羞曾分别给两人打电话试探过。
米善学刚刚从责编升为主编，干劲十足。
电话中都能听出他的昂扬斗志。
米奇林则更兴奋，一再向阿羞表达感谢，感谢‘姑姑’给了他加入影视公司的机会。
在米奇林想来，他能有这样的机会，肯定是姑姑给方严吹了枕边风.......
阿羞有苦难言.......
这种情况下，‘我和他分手了，你们辞职吧’此类自私的话，她实在说不出来。
可这么下去，两人之间的关系会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理不清啊.......
“哎.......”
齐飒走后，阿羞坐在东溪校区的小湖旁，忧郁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真烦人.......你到底要哪样嘛........”
200、首次交锋
12月20日，天气晴朗的下午。
理事会成立后的第一次会议召开，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就连齐飒都感觉到了。
虽然方严有些私心，但的确做了充足的会议准备，把一些条例和实施办法做成了PPT，一目了然。
可整个会议过程中，除了方严自说自话, 也就齐飒偶尔参与一下讨论。
剩下的叁个人，统统一言不发.......
杜斌呢，是不敢讲话。
他担心和阿羞说话时，林鹿溪会记恨他。
也担心和林鹿溪说话，会惹到阿羞。
更不敢和方严说话，他觉得这样会同时得罪阿羞和小鹿。
阿羞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目无焦距, 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注意力肯定没在会议中。
林鹿溪更过分, 翘着二郎腿，嚼着口香糖.......
根本不像是来开会的.......
她是来找茬的，就等着方严看不过去吵自己，那样她憋了好多天的气话就能借此发泄出来了。
方严能看出她的小心思。
所以就算林鹿溪故意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方严假装看不见。
等不来回应，林鹿溪的挑衅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差点给自己憋出内伤。
于是，她更过分的掏出了PSP，直接在会议现场玩起了游戏。
方严忽然想起昨天杜斌的话，不由悄悄窥屏。
还好，玩的不是R在校园.......
但方严不维持会议秩序，齐飒身为学生会主席, 看不下去了。
“咳咳~”
清了清嗓子，齐飒准备开口教训几句这两名嚣张的学妹
“齐主席, 您喝水......”
方严赶忙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了齐飒。
齐飒再一掺和，局面就更复杂了。
趁着齐飒喝水的工夫, 方严这才慢慢道：“餐补计划这件事，最初只是我们一个略显天真的想法, 能做到今天这种局面，你也付出了心血。
不管怎么，都不要把私人情绪代入到工作中，好么.......”
方严说话的时候，目光似有似无的往小鹿和阿羞这边扫了扫。
林鹿溪闻言不由看了方严一眼，心里一酸。
在她想来，方严这话是和她说的。
因为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还以私人身份赞助了这个计划，并且还不遗余力的说服林经纬兄弟叁人各自拿出一笔资金。
只是那时候，林鹿溪的动机除了善良，更重要的是支持方严。
结果现在这个计划眼看真的进入实施阶段了，两人却分了手.......
所以餐补计划给林鹿溪一种‘遗腹子’的感觉。
想到这儿，林老师偷偷瞄了阿羞一眼，再也没心情玩游戏了。
阿羞虽然没看方严，但却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对啊，不管她和方严怎么样，至少这个计划就是因为阿羞看到夏素素而起的。
阿羞还为此熬夜做章程，说她是‘付出了心血’十分恰当。
所以阿羞也觉得，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总之，把这件事帮他做完吧.......’阿羞如是想到。
“小林同学, 你负责调取食堂后台数据, 并筛选资助对象，可以找团委协助你。这个任务你能做的来么？”
“嗯。”听出方严有些不放心，林鹿溪冷着脸嗯了一声。
算是答应了下来。
“小米同学，你负责账目问题。你们忙不过来的话，可以在同学中自主招聘助手，向我说一声就行了。”
方严又道。
阿羞点了点头。
下午4点，会议结束，事务繁忙的齐飒先走一步。
“现在时间还早，我们打扫一下卫生，晚上一起吃饭？”
方严提议道。
团委给的这间大办公室，因为闲置已久，地面有一层尘土。
“没空！”林鹿溪一甩头发，傲娇的走了出来。
现在她看到方严就炸毛，专门和他对着干。
就像是青春期叛逆期的孩子。
但是，下楼后林鹿溪却没有走远.......
因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走了，可阿羞和方严都还在大办公室！
林老师没脸再重新上去，只能犹犹豫豫的等在了楼下.......
阿羞的确没走，默默从墙角拿起扫帚清扫了起来。
既然想好了要帮方严把这件事做完，这些力所能及的劳动，阿羞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打扫的过程中，没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半个小时后，劳动完成。
“阿羞。”
把扫帚在墙角摆好后，阿羞背起书包准备离开，方严却出声喊住了她。
阿羞转身，两只小手规规矩矩交叠在小腹位置，垂着眼皮看向地面，长长的睫毛上蒙了一层灰尘。
冬日下午的太阳，斜斜照进来。
阿羞上半身笼在阳光里，脸庞氲起一团橙黄光晕。
很美.......
“要好好吃饭啊.......”
这些天不见，阿羞本来就很小的脸蛋，瘦的下巴都尖了。
阿羞闻言，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又闭上了。
长久的沉默后，阿羞转身离开办公室.......
“什么感觉？”办公室只剩了杜斌和方严，前者忽然问道。
“心里有点疼。”方严坐在办公桌上点了支烟。
深吸一口，吐了出来。
袅袅青烟在临近傍晚的阳光里翻滚弥散.......
“你还有‘心’这玩意儿？”
杜斌撇撇嘴，习惯性的怼人后，也坐在了方严身旁的办公桌上，叹道：“你啊，渣又渣不好，深情又做不到。我都跟着你难受.......”
......
“你......是在等我么？”团委楼下，阿羞看到林鹿溪时问道。
“呃......”
林鹿溪也不是在专门等阿羞，她只要能见到阿羞或者方严其中任何一个人下楼，她就会离开。
“是呐。”
有点紧张的林鹿溪，临时改变了主意。
“那.......一起吃个饭？”阿羞倒是比林老师还坦然。
“好呐，去学校门口的幼年居吧。”
阿羞坦然的模样，让林老师有点不爽，于是后者又补充了一句：“以前方严最爱带我去哪儿吃饭。”
“呵呵。”阿羞看着林老师笑了笑，率先迈开了步。
林老师不爽是因为阿羞在她面前一点都不紧张。
在林鹿溪想来，不管她和方严未来怎样，但以前自己才是那个正牌女友。
阿羞应该在她面前应该紧张、害怕才对！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学校大门。
幼年居饭店内，因为圣诞节的临近，已经挂起了雪花、麋鹿和红色的圣诞帽。
比起往年，林鹿溪对今年的圣诞节少了许多期待。
“美女，今天吃点什么？”
靠窗的座位上，正在伤感的林鹿溪被服务员唤回了神。
“哦.......”
林鹿溪接过菜单，大约一看，张口道：“西芹百合炒虾仁、芝士焗土豆、香菰板栗鸡，再加一个炝炒脆藕。脆藕里不要放辣椒哦.......”
炝炒脆藕这道菜，本来是挺辣的。
但林鹿溪吃不了辣，又喜欢藕的爽脆，每次为了过嘴瘾，都辣的眼泪鼻涕乱流。
后来有一次，方严专门交待后厨烧这道菜时不要放辣椒，自此林鹿溪也学会了，每次点这道菜都要专门嘱咐一句。
点完了菜，林鹿溪直接把菜谱还给服务员，连问都没问阿羞一句忌口或者想吃什么之类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忽略了阿羞。
阿羞抿着嘴似笑非笑。
她也不是一个爱计较的人，但面对林鹿溪，心态多少还是有点变化。
“服务员~”阿羞招手，喊住了准备离去的服务员。
“再点两道菜。”
阿羞没接服务员递来的菜谱，直接说道：“加一个毛血旺，再加一个辣子鸡.......”
“吃的完么.......”
听到阿羞又点了两道非常辣的菜，林鹿溪小声嘟囔道。
“不花你的钱，这顿我请你。”历来抠门的阿羞主动道。
“我请你！”林鹿溪赶忙道。
好像谁掏钱，谁就更理直气壮似的。
“小米，你今年多大呐？”
“过了年就19周岁了。”
“哦？你几月生日？”
“4月。”
“我2月！”
刚才暗暗过了一招，没占到便宜的林鹿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激动道：“我比你大两个月，你该喊我姐姐的！”
“.......”阿羞无语的看了林鹿溪一眼。
她不知道林鹿溪是无心之言，还是想暗示什么。
但在阿羞和林鹿溪尴尬的关联中，叫‘姐姐’肯定容易让人想歪。
其实林鹿溪还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单纯想在年龄上压阿羞一头。
可阿羞觉得林鹿溪傻傻的，也懒得再和她说下去。
沉默中，几道菜陆续上齐。
然后，林鹿溪又不爽了.......
因为阿羞可以吃林老师点的那几道不辣的菜，而林鹿溪却吃不了阿羞点的那两道辣菜。
这让小鹿觉得自己吃了亏似的。
于是，夹菜的频率越来越慢，嘴巴越嘟越高。
而最近一直没怎么好好吃饭的阿羞，今天却意外的食欲不错。
吃的风生水起。
像是在故意气林鹿溪似的.......
最终，不认输的林鹿溪狠心夹了一大筷子毛血旺，不管不顾的塞进了嘴里。
也顾不得擦嘴角淌出来的红油，挑衅似的看了看阿羞。
阿羞则继续保持着澹定神色，笑笑不说话。
但几秒后，辣椒的后劲上来了。
林老师一张脸通红，又是呵气又是灌水.......
十分狼狈。
自己坑了自己，林鹿溪终于消停了下来。
低着头，沮丧地拿着筷子在白饭里戳了又戳。
几分钟内既不抬头也不讲话。
直到阿羞看到一滴又一滴的眼泪落在了饭碗里。
“你不至于吧？”阿羞惊讶道。
刚才的确是小鹿先故意不问阿羞想吃什么，阿羞在听到前者不喜欢吃辣后，就专门点了麻辣口味。
但阿羞也没想到林鹿溪这么怂，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哭了.......
这种事阿羞做不出来，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掉眼泪，但绝不会在林鹿溪面前哭。
“嫌辣不吃就行了呀。”阿羞边递纸巾给林鹿溪，边无奈道。
林鹿溪这才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蛋，泪眼婆娑地委屈道：“以前.......他都会帮我把辣的菜在清水里涮一涮的.......”
201、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阿羞把纸巾塞进林鹿溪手里，默默无语。
虽然只见过寥寥数次，阿羞也知道，张牙舞爪的林鹿溪其实就是个被惯坏的孩子。
半个月前，阿羞刚和方严分手时，曾坚定的认为自己永远不会原谅他。
可在这段初恋中，阿羞毫无保留的付出了一切, 她能给方严都给了。
体验了有坚实依靠的感觉，再想要忘记，谈何容易。
独自待在栖湖苑的晚上，她也没少躲在被窝里偷偷哭鼻子。
于是，度过了最初的应激反应后，她在脑海中假设过这种情况：方严如果找她道歉，真诚认错，并且和林鹿溪彻底断干净, 未来保持距离.......
那么, 阿羞或许还会给方严一次机会。
至于方严这么做了，林鹿溪怎么办，阿羞并没有多想，或是不愿意多想。
爱情中，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可现在面对林鹿溪，阿羞有了一丝动摇.......
“你.......能给我讲讲你们小时候的事么？”
阿羞忽然轻声道。
上次在食堂，阿羞就这样问过林鹿溪，不过当时林鹿溪刚刚得知‘方严出轨’，自然没心情讲。
“从哪讲起来呐.......”林鹿溪揉了揉哭红的眼睛。
今天来开会前，或许是想表达自己最近过得很好，小鹿特意化了妆。
刚才哭了一阵，现在又用手一揉，桃花眼周围的眼影煳了一片。
一对黑眼圈, 像只大熊猫似的。
即便阿羞的心情不是很美，也差点笑出来。
“喏，擦擦.......”阿羞掏出湿纸巾，递给了林鹿溪。
林鹿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阿羞就指了指眼睛。
“呃.......”
林鹿溪掏出小化妆镜看了看, 自己也‘噗嗤’笑了出来。
梨花带雨，破涕为笑。
阿羞都看的怔了一怔。
“我也记不起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呐，反正从记事起我们就在一起玩，后来一块上幼儿园、一块上小学、中学.......”
林鹿溪一边用湿纸巾擦眼影，一边讲了起来：“但小时候我都不喜欢他的。他老是欺负我......”
“小孩子都这样呀，越喜欢对方越欺负的凶。”阿羞微酸道。
“不是的，他就是喜欢占我便宜呐！”林鹿溪摇头道。
“唔.......从小就是个色狼呀！”阿羞有点震惊。
“.......，不是不是。”
林鹿溪看到阿羞误会了，忙摇着手解释道：“我们上小学时，我爸爸和学校门口小卖部的老板认识，所以我买零食不用付钱，记账就行了，我爸爸一个星期和人结一次账。
但他爸爸妈妈管的严，给的零花钱很少。所以他老哄着我，让我给他买玩具枪、四驱车，还威胁我敢告诉家长，就和我断交.......花钱多了, 害我爸爸被妈妈骂‘娇惯孩子’, 也害我被骂‘花钱大手大脚’。”
“真是个坏蛋.......”阿羞嘴上骂着，脸上却浮现了浅浅的酒窝。
听了林鹿溪和方严的故事, 阿羞好像可以弥补一下自己乏善可陈的童年......
“嗯呐！”
林鹿溪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那时候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那你们怎么在一起了呢？”阿羞奇怪道。
林鹿溪似乎对阿羞打断自己说话不满，嘟了嘟嘴才道：“你听我说呐.......”
这一段讲述用了不短的时间。
从方严为了帮她出气打架开始，又讲到偷钱替她买卫生巾，最后说到两人自以为瞒着老师、家长的早恋。
阿羞听完沉默半天，良久才轻声道：“所以说，你们13岁时就在一起了呀？”
“嗯呐。”林鹿溪对于早恋这件事没有感到任何羞耻，似乎还挺自豪。
阿羞得到答桉后，再次陷入了沉默。
“你.......”
林鹿溪有些紧张的瞄了阿羞一眼，低头不敢和后者对视：“小米，你......以后不会再见他了吧？”
虽然现在小鹿和方严还处于分手状态，但她依然觉得方严就是她的。
不过，自认正牌女友的林鹿溪，气势明显不足。
“你想让我怎么做呀？”阿羞没有回答林鹿溪的问题，反而反问道。
“我没有要你怎么做呐，只要.......只要你以后问心无愧就行了.......”
林鹿溪想了一下也没找到合适词汇，就用了‘问心无愧’四字。
阿羞凝望林鹿溪，忽然道：“可是.......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林鹿溪。
阿羞这么噎了林鹿溪一下，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她不喜欢林鹿溪那种用‘正宫’口吻说话的方式。
出了这口气，阿羞轻轻笑了起来：“小鹿，我和你不一样呀。我丢掉的东西，不会再捡回来的.......”
“呃.......”
林鹿溪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阿羞是说以后不会再和方严有纠葛了。
这就是林老师亲自出马想要得到的结果。
可阿羞的话又让她有些不舒服.......
所谓‘我和你不一样。丢掉的玩具不会再捡’，话里话外都有点林鹿溪要抢阿羞剩饭吃似的感觉.......
自小傲娇的林鹿溪瞬间被激起了好胜心：“别人不要的东西，我也不要！”
“唔.......”阿羞忽闪着大眼睛，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不信咱们走着瞧.......”林鹿溪信誓旦旦。
抛开方严不说，阿羞和林鹿溪之间没有任何矛盾。
此时又有了‘都不要方严’的统一立场，两人更是没芥蒂。
于是在阿羞的引导下，话题从方严转移到了村庄的各种趣事上。
从小长在城市里的林鹿溪渐渐听的有些入迷.......
也把今天要和阿羞吃饭的意图忘了个干净.......
虽然这天两人吃饭时，林鹿溪讲的多，阿羞讲话很少。
可如果赵若男在这儿的话也许能感觉到，这场谈话自打开始，节奏就被阿羞牢牢掌控着......
虽然林鹿溪成长了不少，但比起像野草一样坚韧的阿羞，不管是情商还是智商都被碾压了......
......
12月24日，各种后台资料收集齐后，理事会又开了一次会议。
下午会议结束后，林鹿溪主动邀请了阿羞。
“今晚平安夜呐，你跟我去玩吧。”林鹿溪说话的时候，眼睛余光洒了方严一眼。
“好呀。”阿羞想了想，答应下来。
两人的关系绝对亲密不到一起过节的程度，所以阿羞想了想。
然后也就明白了。
林鹿溪这是担心阿羞偷偷和方严过节，所以要把阿羞带在身边.......
但她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住阿羞。
两人离开后，方严奇怪地向杜斌道：“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你不就是想这样么？”杜斌道。
“不是.......是进展太快了，也太突兀了......”方严疑惑不解。
“快也不行，慢也不行。你真麻烦。”杜斌吐槽道。
“只是觉着有点吊诡......”
“人家俩都有地方玩了，今晚你怎么过？咱们班男生今晚的单身派对你参加么？AA每人100块.......”
“.......”方严。
“怎么不说话？”杜斌奇怪道。
“有点伤感，有点唏嘘.......”方严无限感慨。
“怎么了？”杜斌迷惑脸。
方严摇头叹息：“想不到我堂堂吴大设计学院事业部部长、餐补基金理事会理事长、龙玺奖银奖获奖作者.......竟然混到要和一群光棍汉过节了.......”
“.......，以后装逼前先打声招呼，我好堵上耳朵，不然会干哕.......”杜斌做呕吐状。
“看看你那张妒忌的嘴脸。”
“你到底去不去吧？”
“去去去......”
202、不平安夜
“妈妈，晚上我回家住呐，你给留门.......”
林鹿溪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抱着哆啦A梦头盔走出了寝室楼。
丹尼斯的黑色皮纺拼接骑行服，衬托的本就凹凸有致的身材愈加傲人。
挂断电话后，林鹿溪走到水鸟ADV旁，向正在打量摩托的阿羞激将道：“你敢坐么？”
阿羞抿嘴笑笑, 然后点了点头。
“坐稳啦，抱紧我的腰！”
林鹿溪故作强势，口吻有一点像方严。
她今年暑假就拿了驾证，不过一直没怎么碰过车。
前段时间拿回了摩托后，才小心翼翼骑了几次。
但在阿羞面前，林鹿溪装作很熟练的样子.......
不过当摩托汇入城市主干道的车流中后, 林鹿溪是名新手的事实就暴露了出来。
阿羞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可小鹿逞强似的越开越快，好几次都和旁边的车子擦身而过。
她似乎等着阿羞说害怕、开慢点之类认怂的话。
其实阿羞真的有点害怕, 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任由林鹿溪疯。
两人较上了劲。
等到了目的地，俩人都紧张的出了一身细汗.......
不止坐车的阿羞紧张，骑车的林鹿溪同样是硬着头皮在开。
“你不害怕吗？”ADV停在一排你联排别墅前，林鹿溪摘下头盔，帅气的张开五根纤长手指插入长发中捋了捋。
阿羞小嘴一抿，用平澹的声音回道：“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呀，万一出了事也有你陪着。该害怕的是你爸爸妈妈，如果他们知道你这么疯的话.......”
“.......，谁疯了？骑摩托就是这样的.......”林鹿溪不服气道。
“你不用给说这么多的。反正我以后又不坐你的车，你的安全只归你自己负责。你见过出车祸的人么？”
阿羞眯起了大眼睛，软糯的声线竟然有一点阴森：“我见过.......啧啧.......再好看的皮囊, 被大货车撞了也逃不过变成一堆破破烂烂的肉，眼珠鼓出去老高老高，脸都扁了。
路人看见了能把隔夜饭吐出来.......”
“.......”林鹿溪哆嗦了一下,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别的还真吓不住她，但从小就爱臭美林鹿溪对于阿羞形容的‘烂肉’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不得不说, 阿羞看人是真准，几次见面就摸清了林鹿溪的脾性。
其实阿羞说的那么吓人, 不单单是为了恶作剧似的吓唬林老师，她也真的担心后者莽撞的骑行风格。
这个毛病不改的话，真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阿羞的善意，林鹿溪未必能体会到，但却被吓到了。
总之，阿羞的目的达到了，林老师也又一次在她面前吃了瘪。
林鹿溪带阿羞玩的地方，是溪若新租下来的员工宿舍。
赵若男对下属历来大方，为了提高生活质量，在市郊租下了几栋联排别墅当做宿舍来用。
挺奢侈。
但这天晚上，老赵因为有事并没有参加姐妹们的平安夜聚会。
陈妍菲等人又不认识阿羞，只把她当做了林鹿溪的一位朋友。
聚会嘛，无非就是唱歌、喝酒。
林鹿溪好像有些借酒浇愁的意思，不大会儿就喝红了脸蛋。
而阿羞任凭陈妍菲几人热情劝酒，却礼貌但坚定的拒绝了，一滴酒都没沾。
身处陌生环境，身边又是一些不知底细的人。
虽然阿羞比较确定林鹿溪没有害自己的心思，但该有的戒心她还是有的。
.......
广设二班的平安夜单身汉聚会, 传统已久。
每次的平安夜、元旦跨年和情人节这些情侣外出开房的日子, 就是这群单身狗靠酒精麻醉自己、互相舔抵伤口报团取暖的日子。
但去年到现在，这个团队人数越来越少.......
从刚开始的11名成员，锐减至7人。
毕竟，有了女朋友就要自动脱离团队。
“前段时间我还说，不少兄弟背叛了团队，纷纷踏上了恋爱的不归路，人才日渐凋零。”
慷慨激昂、挥斥方遒的任佳俊紧紧握住了方严的手：“不成想，四哥就加入了单身的大家庭，我代表组织欢迎你啊！”
“......”
恢复单身的方严甩开了任佳俊的手：“你还有脸说，费了那么大的劲，你和小师妹的关系依然未有存进。我要是你，现在孩子都有两个了.......”
“四哥，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吹了.......”被戳了痛处的任佳俊嘟囔道。
“女人，只会影响我们的学习成绩。”
双手插兜的春哥，总结道。
他们这群人，想玩也没什么好去处，俗套地找了家量贩KTV唱歌。
方严嚎了一首伤感情歌《孤单北半球》，抒发了心情后，就懒洋洋坐在了沙发上。
陪着这帮同学熬到了12点左右，他已经开始哈欠连天。
鬼哭狼嚎的KTV包厢内，手机响了也没听见。
而吴都市的另一边，章芸坐在家里还在一遍遍打着电话。
因为下午小鹿说了今晚要回家住，章芸等到了午夜，女儿还没回来。
于是先打了林鹿溪的电话.......
但拨了四、五遍却没人接。
虽然知道前段时间小鹿和方严又闹矛盾了，可联系不到女儿，她还是下意识打给了方严。
结果同样没人接听.......
这下，章芸有点着急了。
“喂，小鹿在你哪没？”最终，章芸打给了林经纬。
“没，她没在学校么？”林经纬看了眼时间，已经午夜12点半。
“她说今晚不回学校了。”
“你问阿严了没？”林经纬还不知道女儿和方严闹矛盾这件事。
毕竟两人高中也会隔三差五吵个架什么的，有时林鹿溪回家哭的伤心不已，也口口声声说过‘以后再不理方严’。
但往往用不了一天，两人就又黏在了一起.......
所以习以为常的章芸，并没有把这次‘矛盾’当太大的事。
“阿严的电话也没人接。”章芸道。
“他的电话也没人接？”
林经纬转念一想，马上想起了剑桥城那套房子.......
“你去小鹿的卧室看看，梳妆柜的抽屉里有没有一把钥匙，钥匙链是她和阿严的大头照。”
林经纬在电话里指挥到。
章芸依言走进女儿卧室打开了抽屉.......
里面都是小鹿和方严的合照、大头贴，剪毁后又用透明胶带粘在了一起.......
稍一翻找，果然看到一枚钥匙躺在了抽屉角落里。
“钥匙找到了.......”
听到章芸找到了钥匙，林经纬稍微松了一口气。
没拿钥匙说明林鹿溪今晚没去剑桥城......
但随后，林经纬又想到‘万一方严也有钥匙呢？’
“你在家里等着我吧，我去接你。”林经纬放心不下，还是决定去看看。
他这边白天请了一个钟点工照顾兜兜，晚上就他们爷俩在家。
让幼女独自在家他不放心，出门时就带上了小丫头。
正睡得香的兜兜自然少不了一阵哭闹。
接到章芸后，夫妻俩又给女儿打了电话，依然没人接。
但去往剑桥城的路上，方严的回电来了。
“喂，芸姨，你给我打电话了？”
“阿严，小鹿和你在一起么？”
“没有啊，她和同学在一起。”
方严知道小鹿和阿羞在一起，但肯定不能告诉章芸，于是他又道：“我帮你和小鹿联系一下吧，你不用担心。”
挂了电话后，方严只能打给阿羞，因为他的电话还被小鹿拉黑着.......
可章芸这边却没有因为这通电话而放心，甚至怀疑方严说了谎，现在就和小鹿在一起。
夫妻俩一路杀到剑桥城。
站在7楼东户门前，敲响了房门。
章芸拿着钥匙呢，没有直接闯进去，就是担心俩孩子在里面.......
万一开门后是某些无法描述的画面，不得尴尬死。
敲门也是一种警示，好给里面的人准备的时间。
几分钟后，一直没人回应，林经纬拿过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间内黑乎乎的。
打开灯后，左右看了发现没人，夫妻俩同时松了口气。
哭闹了一路兜兜，故地重游，也兴奋了起来。
撅着屁股爬上了二楼卧室.......
“看你搞的一惊一乍的，他俩还是孩子呢，想不到做那些事。”
章芸埋怨道。
“能不紧张么，小鹿对阿严一点戒心也没。”林经纬坐了下来。
“再过两年就毕业了，等给他俩的事办了，就不用操心这些了。”夫妻俩长期分居，见面了也只有女儿这个共同话题。
“能不操心么。人家是儿子，咱是女儿，怎么算都吃亏。毕业以后就不管他们了，但现在不能逾距.......”
林经纬的话，得到了章芸的认同。
“你给若男打个电话，问问她知不知道小鹿在哪。”
林经纬嘱咐了一句，起身准备离开。
“兜兜，下来，咱们走了.......”
“哦......”
楼上传来兜兜奶声奶气的回应，然后小身影蹒跚着后退爬下了楼梯。
“爸爸，帮我吹气球.......”
兜兜肉乎乎的小手展开，露出了手心里四方四正的‘气球’.......
“.......老林，你怎么什么东西都给孩子玩啊。”章芸嫌弃的看了林经纬一眼。
在她想来，这肯定是风流成性的林经纬放在家里的东西，被兜兜带到了这儿。
林经纬挺冤，现在他一人带着女儿，根本没心思再去找女人。
急于澄清的林经纬拍掉兜兜手里的粉红色包装后，黑着脸道：“谁给你的？”
林经纬一严肃，兜兜有点害怕了，伸手指了指楼上：“这是姐姐的.......我从她房间抽屉拿的......”
“.......”林经纬。
“.......”章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203、三堂会审
兜兜是个大坑。
不是在给姐姐挖坑，就是在给姐姐挖坑的路上。
在林经纬的‘威逼利诱’下，兜兜把自己知道的交代了个清楚。
什么‘哥哥也在这儿住过’，什么‘夜里打架’.......
掌握了部分情况后，林经纬和章芸脸色铁青的去了二楼卧室。
床头柜上还摆着林鹿溪和方严的合照。
因为两人分手后，林鹿溪还没再回来过剑桥城，这张照片成了唯一幸存的合照。
简单检查后, 林经纬夫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床头柜的抽屉不但有‘气球’，衣橱里那些‘奇装异服’更是辣眼.......
对于章芸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简直不堪入目。
两人血压都高了几分。
“你平常都怎么管女儿的！”林经纬实在没憋住，埋怨了一句。
却瞬间点燃了怒气值已经到了临界点的章芸。
“我怎么管的？平时谁最惯她？还不是你！小时候我教育她稍微说重一点，哪次不是你先不乐意！”
说着说着，新仇旧恨同时涌上心头, 章芸指着林经纬的鼻子骂道：“这么多年了，你除了给女儿钱来讨好她, 真的关心过她的成长？
你这些年干了什么, 你自己不知道？”
往常章芸在外，多少也算个女强人，但此时此刻眼泪竟滚了出来。
情绪的崩溃，除了丈夫的原因，另外就是突然之间得知了女儿做下的事，有点接受不了。
在她心里，还总觉着小鹿是个孩子。
比起她来，林经纬的郁闷一点也不少。
刚才一时没忍住说出那句话，也迎来了章芸的勐烈反击。
对于这一点，理亏的林经纬自然无从反驳。
可他堵在心里的那口恶气还没出呢。
抱怨的话自然是不能再说了，老林也不舍得用难听话说自家女儿。
于是，另一名主犯就成了鞭挞的目标。
“都怪方严这个混蛋小子，小鹿变成这样绝对是他教唆的！我这就给方卫东和严玉芳打电话，让他们看看自己儿子做的好事！得有个交代！”
林经纬说到做到, 直接拿出了手机。
“现在都几点了！”
心思更为细腻的章芸却不认同林经纬的做法：“要打也得天亮了打！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半夜把人喊过来想干嘛？把人方卫东骂一顿？
以后那可是小鹿的公公婆婆, 你这么做对女儿能有什么好处！”
......
其实平安夜这天晚上，阿羞是计划回学校的。
但晚上11点多, 林鹿溪就醉醺醺的睡着在了溪若的宿舍。
不管怎样，今晚两人是一起来的。
阿羞做不到弃之不顾，便陪着小鹿住了下来。
午夜过后，阿羞即将睡着时，被手机铃声吵醒。
是方严的来电。
和以前一样，阿羞没有接。
这些天，方严虽然会锲而不舍的每天打几个电话，但从来没有这么晚打过。
所以阿羞明白方严是在担心什么，于是暂时收起性子，分手以来首次回复了他一条短信。
‘我们在一起，不用担心。’
收到短信，方严放心下来。
阿羞说不用担心，那就肯定没事。
这一夜，林鹿溪睡得很香甜。
但第二天早上，当她醒来后，发现手机上有十几通妈妈爸爸的未接来电，急忙回拨了过去。
“喂, 妈妈, 我昨天忘记给你说我住在男姐宿舍这里了。”
林鹿溪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顶着一头拱乱了的长发。
“嗯。”章芸声调平静。
这件事她昨晚已经通过赵若男知道了。
“你怎么了呐？”妈妈过分平澹的声调，让小鹿有些心虚。
“你现在回来一趟吧。”
“我上午还要上课呐。”
“和老师请个假。我和你爸爸在家等你.......”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林鹿溪能听出来，肯定出了事。
“我不能送你了呐，你自己打车回学校吧。”
林老师顾不上收拾，急匆匆向阿羞交待了一句，冲了出去。
“唔.......”阿羞望着林鹿溪慌里慌张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同样是这天早上，方卫东在驶往制衣厂的路上，也接到了妻子的电话。
“老公，你到哪了？”
“快到厂里了，怎么了？”
“刚才小芸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去她家里一趟.......”
“那你去呗。”方卫东奇怪道。
“不是！她说她和林经纬在家等我们，要说说阿严和小鹿的事.......”
“大早上的，突然给你打电话说这事？”
方卫东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
“你在家等我吧，我接了你，我们一起过去。”
方卫东稍一思索，在一个路口调头拐了回去。
大约8点多一点，方卫东夫妇抵达了章芸的住处。
昨晚没睡好的兜兜，盖着小被子，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林经纬两口子正襟危坐。
“这是怎么了？”方卫东故作轻松道。
“阿严没和你们一起过来？”林经纬的视线在方卫东身后寻摸一番，问道。
“他不是在上课么。要不.......我打电话让他过来？”
严玉芳试探道。
来的路上，她就想过要不要让方严过来这件事。
对于章芸突兀的邀请，严玉芳有几分猜测，毕竟儿子和小鹿那些事，她是知道一些的。
也正因为如此，严玉芳才故意没带着儿子来。
以免林经纬一时忍不住，揍了方严.......
“玉芳，你让阿严来一下吧。一会儿小鹿就到家.......”
相比黑着脸的林经纬，章芸稍微客气了一些，说话时总算挤出一丝微笑。
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严玉芳只得亲自给方严打了电话通知。
期间还和方卫东眼神交流了一番。
这通电话刚打完，林鹿溪也到家了。
不过，她此时的形象有点欠佳。
昨晚她是穿着衣服睡的，以至于本来帅气的骑行服皱皱巴巴。
头发也乱糟糟的，宿醉后的面容有点憔悴。
如果这些，林经纬还能忍的话，但女儿身上那股澹澹的酒味让他压不住了心头火。
“快去洗澡换衣服！看看你疯成什么样子了！”
平时对女儿总温声细语的林经纬，想起昨晚在剑桥城看到的东西，一开口就非常严厉。
以前，林鹿溪对爸爸有敬也有畏.......
但9月家里出事后，她知道了爸爸的事，敬畏大减。
再者，昨晚她刚被阿羞用‘疯’这个字批评了。
现在又听林经纬这样讲她，小鹿不乐意了。
“你又怎么了嘛，大早上的，拿我撒气。”林鹿溪小声嘟囔道。
“我拿你撒气？你不气我就好了！”
看到女儿还敢顶嘴，林经纬的声音大了起来。
“我又怎么了？你现在有兜兜了，看我就不顺眼了！”最近诸事不顺的林鹿溪，渐渐也有了火气。
父女俩话赶话，越说越冲。
严玉芳上前劝都没劝住。
“你胡扯八道些什么！”
林经纬虽然觉得对女儿有亏欠，但自认为一直把林鹿溪放在了心尖尖上的位置，此时被小鹿的话一激，再也忍不住了。
‘啪~’
一枚钥匙被林经纬重重拍在了桌上。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
林鹿溪看清了钥匙后，脸色一变，错愕之后就是愤怒：“你凭什么翻我的东西！”
林经纬的愤怒已经到达峰值，但他拿女儿还真没什么办法。
于是气冲冲的问向了方卫东：“阿严什么时候到！”
尴尬的方卫东还未说话，林鹿溪却挣脱严玉芳的怀抱，一步站在了林经纬面前：“你喊他干什么！和他没关系！”
小鹿可是看出来了，爸爸正在气头上，方严现在到了绝对没好果子吃。
这时她也顾不得想两人分手没分手的事了，下意识就要保护方严。
但她这句话，却有点惊悚，两家四口大人全部看了过来。
“‘和他没关系’，是什么意思？”林经纬眉头紧锁，瞪着女儿的目光异常凝重。
林鹿溪从来没见过爸爸这么凶的眼神。
但想到一会方严面临的局面，小鹿心一横，咬牙道：“住在剑桥城的.......是我和别的男生！阿严不知道！”
“！”
‘哗啦~’
林经纬忽腾站了起来，因动作过勐带翻了茶几。
他这辈子没动过女儿一指头，此时高高扬起的巴掌却裹挟着十足的劲道，兜头噼了下来.......
204、你俩谁先来？
“不能打！”
站在一旁的严玉芳最先反应了过来，一把把林鹿溪拉到了自己怀里。
以身作盾。
怒极了的林经纬可以打自己女儿，但肯定不能打方卫东的老婆啊。
其实林鹿溪的话，两家大人根本没人信。
不管是严玉芳还是林经纬都从兜兜嘴里得知过，方严曾经住在剑桥城。
不过林经纬愤怒的点，却是女儿为了帮方严遮掩，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并且还是当着方严父母的面说这些。
但凡方卫东夫妇信了一点，林鹿溪以后就难办了。
“经纬，不能打孩子！小鹿这孩子什么样，是你不清楚还是我不清楚？”
方卫东也急忙走上前，拉住了林经纬。
同时，方卫东夫妇也都确定了今天事发的真正原因。
但也因此更担心方严到来后的局面。
‘叮咚~’
越怕啥越来啥！
门铃响了。
最先走向房门的是严玉芳，她也担心。
可林鹿溪却占了腿长的优势，竟比严玉芳还抢先一步走到房门处。
“你快走！你快走.......”
房门打开，方严要往里进, 林鹿溪却伸出双手用力把方严往外推。
跟在后面的严玉芳故意放慢了脚步。
她还真希望儿子能在小鹿的掩护下先离开，林经纬此时明显正在气头上......
但方严却让她俩失望了，不但没配合，反而挤了进来。
不过林鹿溪依然没有放弃，双手紧紧抓着方严的胳膊，撅着屁股往回拖，身体形成一个类似‘>’的姿势。
脸蛋都涨红了。
好似前方是龙潭虎穴。
来的路上，他通过老妈发来的短信已经大概了解情况。
既然发生了，总得面对吧。
能躲得了一时，也躲不过一世。
再说了，他跑了，压力就会全部落在了小鹿身上。
“叔，爸。你俩这事办的不地道啊。”
迎着林经纬噬人的目光，方严却率先说道。
“......”林经纬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
这小子来了还没认错，先把长辈批评了一遍？
方卫东急忙上前踹了方严一脚。
这是老方演给林经纬看的, 他担心老林亲自上手。
自己的儿子自己打可以, 别人打肯定心疼啊。
“你林叔叔还没骂你呢，你说谁不地道？”
踹了一脚后，方严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方卫东为了演出效果一边呵斥一边又补了一脚。
方严依旧站的稳稳的。
老方气急‘儿子平常挺机灵的，现在怎么了......’
他想要的效果是一脚下去后，方严翻滚倒地，喊疼求饶。
这样多少能让林经纬夫妇出点气，也让他俩有个台阶下。
奈何方严不配合啊。
于是，老方又是一脚。
章芸冷眼旁观，严玉芳有些不忍，但她知道现在不能劝。
“爸，你先等等。一会我说完了您再继续。”
方严直挺挺杵在客厅。
“卫东，你让阿严说，我倒要听听我怎么不地道了。”
林经纬活动着手腕，皮里阳秋的笑着。
方卫东看了儿子一眼，眼底深处有一丝担忧。
他知道，林经纬年轻时候下手就没个轻重。
“叔。”
方严转身看着林经纬：“你们想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直接找我问？”
“你们四个大人，问她一个小姑娘.......”
方严指着林鹿溪，有些不高兴的说道：“问她一个女孩, 你们让她怎么说？”
‘他还敢不高兴？？？’
“.......”林经纬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鹿溪也终于停止了拉扯的动作，呆呆望着反客为主的方严。
“那你说吧, 怎么回事。”一直默不作声的章芸，开口了。
林鹿溪和方严的事，不是不能发生，只是现在的时间不对，并且为人父母的也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小鹿是不愿意的，是我哄的她，那天晚上我还让小鹿喝了点酒，然后.......”
“咳咳~”
方卫东赶忙咳嗽一声：“不用说细节.......”
“哦，反正都怪我。”
方严边说边解下了腰带，递到身前，看了看老爸，又看了看林经纬：“事就是这么回事，你俩谁先来？”
林鹿溪起初还对方严解腰带的动作迷惑不解，直到方严说出‘你俩谁先来’，才明白他是在向两位爸爸发出了‘来吧，抽我吧’的邀请.......
不过真实情况并不是那样.......
第一晚的确喝了酒，但酒是小鹿自己准备的
并且她也没有不愿意.......
知道方严是在护着自己，林鹿溪忽然就酸了鼻子，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阿严说谎呐........我没有不愿意......”
声音不大，却很坚决。
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涟涟的林鹿溪已经和方严并肩站在了一起，似乎准备好了一起挨揍。
一时安静下来的客厅里，忽然响起林经纬沉重的叹息.......
“阿严，你和小鹿还没吃早饭吧？你们先去楼下吃饭，我们说说话。”
严玉芳趁机出声，暂时支走了方严和林鹿溪。
“小芸，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是往前看吧。”
严玉芳上前拉住了章芸的手。
悠悠叹了口气，章芸点点头。
“我看啊，明年2月14日就是个好日子。既是小鹿的生日，又是年轻人的情人节.......到时我们把亲戚朋友喊过来做个见证，安排个五六桌，把俩孩子的事先订下！”
严玉芳提议道。
这是要订婚呢。
其实她也清楚，林经纬夫妇主要是想要个态度。
“五六桌哪够？”
林经纬却不太满意：“光我和卫东的亲朋故旧五六桌都坐不下，要搞就搞大点。是吧，卫东。”
不知正在想什么的方卫东有点走神，被严玉芳推了一下才忙道：“哦。对，对.......”
.......
楼下，方严和林鹿溪并没有去吃早饭。
“不饿么？我去帮你买点吃的？”方严问道。
林鹿溪坐在小区内的滑梯上，落落寡欢的摇了摇头。
“昨晚你们去哪玩了？”方严继续寻找着话题。
他这么一说，林鹿溪想起了昨晚和阿羞在一起的情景。
于是，小鹿抬起了头，红红的桃花眼里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泪花：“老.......方严，你能再背背过么？”
方严呵呵一笑，在林鹿溪身前蹲了下来。
林鹿溪揉了揉哭红的鼻子，起身熟练的趴到了方严背上。
“想去哪？”方严起身，回头问道。
“我想去学校那条种满了法桐的路上.......”
林鹿溪哼唧道。
“.......，你家到学校好几公里呢！”
“那就随便走走咯.......”
林鹿溪妥协道。
学校那条种满法桐的小路，是方严第一次背着她走过的地方。
那时候，小鹿以为未来的每一天都会像那时一样开心快乐。
“阿严，以后.......我再遇到麻烦，你还会像今天这样出现么？”
林鹿溪的脑袋趴在方严脖子的位置，嗅到了那股熟悉的香皂味，有些伤感的说道。
“嗯，会啊。”方严背着林鹿溪，不顾小区来往行人的异样目光。
“那你还喜欢我么？”林鹿溪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大自信。
“嗯，喜欢。”
“我也还喜欢你呐。”
林鹿溪终于在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可声音却有些委屈：“那你为什么不向我道歉呐，你只要以后不见她，我会原谅你的.......”
205、哲学问题
12月28日，经过紧张的统计和汇总后，第一笔餐补资金统一下发。
虽然这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间进行的，但得益于资金充足，这次行动覆盖了800名吴大学子。
自然不会完全没有任何一点波澜。
当天中午，吴大校内论坛上就出现了一篇帖子：
‘咱们学校食堂的系统是不是出现BUG了？
今天早上，我室友的饭卡里突然多了200块钱！这是什么情况？’
‘一楼：靠, 我怎么遇不到这种好事。’
‘二楼：让你室友赶快花了吧，肯定是系统出问题了，不花的话100%会被食堂收回去。’
‘三楼是原贴主的回复：楼上的，我也是这样跟室友说的。但我室友这人虽然困难，不过却很有志气，主动找到老师说了这件事。可老师也说不知道怎么回事。’
’四楼：贴主！我一个同学饭卡也多了一笔钱, 也是200！’
到了下午，首先发帖的这位同学又发了一贴。
千字长文。
标题叫‘这就是我梦想中的大学.......’
大概意思是说贴主刚才陪室友去食堂问了, 才得知吴大在李副校长领导下，由团委配合几名在校学生搞了一个‘餐补计划’。
来解决一些生活费捉襟见肘同窗的实际困难。
原贴中结尾是这么说的：‘从小到大，在新闻中见过的善举也算不胜枚举。但能像‘餐补计划’做到如此极致的却是第一次。
为了照顾同窗们的尊严，以靠谱的食堂数据为依据，且不公布受赠者的名单。
这份体贴入微的细致，着实让我在这个冬天感到了温暖。
如果不是执拗的室友坚持要去问清楚，我们甚至都不了解学校领导和哪几位不知姓名的同学，竟然默默做了这么多。
求是、务实、奉献，处处细节中都透露着严谨的人文关怀！
这，大概就是我理想中的大学。
向背后默默付出的人致敬！
最后，我室友特意让我代他说声：感谢李校长、感谢同窗、感谢吴大！’
这篇帖子在短时间内迅速冲上最热.......
下面的跟帖中，有人感叹学校的关怀，有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学生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大多数人猜测，应该是某位博士学长牵头组织起来的。
而更多的跟帖, 则是在表达感谢。
‘感谢。’
‘感谢+1。’
‘感谢+10086’
‘我们班两名同学也收到了，他们不怕别人知道, 有没有人知道是哪几位学长搞的这个计划？我同学想当面道谢.......’
‘同问。’
方严看完帖子时, 已经是傍晚了。
团委安排的办公室里忙忙碌碌。
比起刚开始只有5人的理事会, 现在的人员规模扩大了一倍还多。
这件事做起来很琐碎，的确需要很多人手。
“阿严~”
杜斌匆匆走了进来，凑到方严跟前确认道：“刘主任让我问你，后天可是省台的来参访！你确定不接受采访？”
杜斌和刘主任同样疑惑，不明白方严为什么放弃一个这么好的出名机会。
“嗯。”方严没有任何犹豫。
“那这样的话，让谁代表‘餐补计划’接受采访呢？”杜斌追问道。
方严转头看了看稍显拥挤的大办公室。
林鹿溪正盯着电脑屏幕看帖子，咧嘴傻笑。
来自校友们的赞誉，让她获得了空前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而另一边的阿羞在核对账目，忙的顾不上抬头。
刚刚以阿羞助手的身份被招进理事会的夏素素，忙碌间偶尔望一眼阿羞，满脸崇拜。
“小米.......”
方严喊了一声。
阿羞抬头，看向了他，眼神中有征询。
正翻看帖子的林鹿溪，听到方严喊阿羞，马上支起了耳朵。
“后天有个采访需要小林出镜，你帮她写篇简单的稿子吧.......”
方严的要求是正常工作内容，阿羞点点头，又把视线转回了账本。
“我接受采访呐？我可以么？”林鹿溪有点紧张。
“当然可以了。你本来就聪明，再加上有小米这个才女给你写稿子，一个省电视台的采访还不是小菜一碟么！”
方严笑呵呵道。
被夸了‘聪明’, 小鹿心情不错, 但小米被夸了‘才女’，小鹿心情又不算很好。
而阿羞只当没听见，全神贯注地忙着手头上的事，眼皮都没抬一下。
天色暗下来后，方严准备去吃饭，手机却响了。
“喂，爸。”
“明天你抽个时间，我们见一面。”
“哦，好。我正说要找你呢.......”
.......
方严父子约的时间是29号晚上一起吃个饭，但方严当天下午就去4S店云集的吴都北环。
晚上6点，方严早早来到了和老方约的饭店。
却左等右等，不见人。
此时的方卫东正站在马路旁，司机小唐满手油污，悻悻盖上了引擎盖。
“方总，得叫拖车，应该还是变速箱的问题.......”
“........”方卫东这辆普拉多，以前挺皮实的。
可自从9月份出了那次车祸，修好后就大不如前了。
当时这辆车不但大梁被撞断，变速箱和发动机都有了损伤。
节俭的方卫东不舍得换车，让普拉多历经了一个月的大修后强行再上岗......
所以毛病缠身也不奇怪。
这个月，已经是第二次坏在路上了。
“你在这儿等拖车吧，我还有事，就先打车走了。”
“好。方总，那明晚服装协会的年底聚会，我怎么接你？”小唐问道。
“有什么好聚的，不去了。”
方卫东烦心的摆了摆手。
都是同行，聚会免不了各种攀比，9月时老方的困境虽然在方严的帮过下平安度过，但制衣厂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些冲击。
现在才刚刚恢复元气。
老方倒不虚荣，但也受不了旁人的捧高踩低。
所以，干脆不去，眼不见为净。
打车来到饭店，方卫东一眼就瞅见了一辆崭新的黑色奔驰S320停在路旁，车头上还挂了一朵大红花.......
“还挂个花.......真他妈骚包.......”
心情不太好的方卫东，罕见的嘟囔了句脏话。
“爸，这儿.......”
方卫东刚走进大厅，就看到了方严。
爷俩坐下后，几乎异口同声道：“你找我有事？”
短暂错愕后，方严一边给老爸倒茶一边道：“您先说吧。”
“哦。”
方卫东脸色一凝：“你和小米的事快点处理好。我和你妈和小鹿爸妈已经商量好了，过了年就摆席给你俩订婚。”
“.......，啥年代了，还兴包办婚姻？这事你们不先和我商量？”方严愕然。
“那你和小鹿住在一起的时候想到和我们商量了么？”方卫东的反问很犀利啊。
“我们现在分着手呢。”
“分手不能和好么？反正你俩以前又不是没分过。”
“这事我知道了，你也不用管，我自己想办法。”
“想办法？你想什么办法？”
方卫东当然能感觉到，现在他对儿子的掌控力几乎为零，为了不让方严胡来，老方开始转变方式了。
“儿子啊.......你未来也许还会遇到不少很好的姑娘，但人生的出场顺序很重要。你不可能做到鱼和熊掌兼得，该做选择的时候必须做出选择。
再这么纠葛下去，对你们三个人都没好处。”
方卫东苦口婆心期望能感化冥顽不灵的儿子，方严却道：“爸，这儿就咱爷俩，你实话实说，你这辈子除了我妈，就没喜欢过其他人？”
“当然没有。”方卫东急忙摇头否认。
反应这么大，一看就没少被严玉芳盘问，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那你也怪可怜的，初恋都没，就结婚了.......”方严叹息道。
“谁说你老子没初恋了。”不想被儿子小看的老方辩解道。
“哦？那位阿姨叫什么？”方严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叫.......”
方卫东却顿住了。
因为他竟想不起初恋的名字了，脑海中只有一道模煳的窈窕身影。
“哎，爸，你也别装了。我很敬佩你们这代人从一而终，但你也理解不了同时喜欢两个人的痛苦啊.......”
“还能同时喜欢两个人？”方卫东对儿子的歪理邪说嗤之以鼻。
“不能么？”
“能么？”
“我觉得能.......”
206、小鹿的擅长领域
这晚的父子局，方卫东并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现在他拿儿子是真没什么招了.......
打骂，舍不舍得下手是一方面，关键方严也不怕。
不给生活费，更是不得行.......
方卫东不清楚方严手里到底有多少钱，但他和林经纬从小鹿嘴里套过话，得知仅溪若一年的盈利, 就高达8位数.......
苦口婆心的感化，成了方卫东最后的办法。
但对油盐不进的方严，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哎，你怎么就听不进话呢。”
养孩子，就是一个渐行渐远的过程。
从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弱小生命，到奶声奶气的喊出第一声‘爸爸’.......
再到第一次送孩子上学，孩子第一次和人打架.......
那时, 父亲就是孩子的天！
可是, 当孩子经济、人格全部独立后，父母能施加的影响力自然会越来越少。
老方有些伤感。
马上元旦了，又给自己老爸添堵，方严也有些过意不去。
“爸，后天就元旦了，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什么礼物不礼物的，我没什么想要的。”方卫东意兴阑珊。
“走，你和我出去看看。”
方严半拉半拽的把老爸带出饭店。
那台挂着红绸花的S320依然是街边最靓的仔，方卫东看到后又忍不住吐槽了。
“你看看，不知是谁，买个车不知该怎么显摆了。还挂着花.......暴发户做派！”
“.......”
“你怎么了？”方卫东看到儿子脸上一阵扭曲，忍不住奇怪道。
“爸......”
方严干笑后接着道：“我就是那个暴发户........应该说你就是那个暴发户。这辆S320是我买的，送你的新年礼物。
越野车重心高，不如轿车安全，以后那辆普拉多你就别开了.......”
“.......”这下换方卫东傻脸了。
“方家的顶梁柱, 方卫东同志, 这些年辛苦您了.......”
方严伸手揽住了老爸的肩膀。
跟哥俩似的，站在反射着熠熠灯光的黑色S320前。
这天晚上，方卫东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
高兴的在院子里转了几圈, 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忙掏出手机打给了司机小唐：“小唐啊，明天下午你别忘来接我去参加服装协会的聚会。”
“啊？方总，你不是说不去了么？”小唐讶异道。
“去，为什么不去！”方卫东底气十足道。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一辆S320实在没什么好炫耀的。
但方卫东想让别人知道，这辆车是他儿子孝敬他的！
.......
30日这天，本来是周末，不过餐补计划理事会的全体人员一大早就来到了办公室。
因为今天钱江省省电视台要来参访。
方严带着人在打扫卫生。
隔壁一间小办公室里，林鹿溪和阿羞正在对稿子，一会儿采访可能会用到的稿子。
已经化身为阿羞忠实小跟班的夏素素负责扮演记者角色。
对于林鹿溪和阿羞的关系，夏素素十分好奇。
夏素素当初阴差阳错，全程目睹了那场真正的王见王。
在她想来，这三个人此时应该视彼此为仇寇才对。
可现在，三个人竟然整天在一起工作，为同一个目标在努力奋斗.......
甚至，阿羞和林鹿溪也能平平静静的坐在这儿讨论着一会儿的采访内容。
真是诡异。
“我觉得，关于为什么做餐补计划的动机，高屋建瓴的积极言论可以有，但又不能太多。”
阿羞坐在椅子上, 低头用水笔在写满字的稿纸上圈圈画画, 接着道：“大家听得多了，会觉得很假，有时附带一些个人情绪化的内容，并不是坏事.......”
阿羞认真工作的样子，很有魅力。
林鹿溪偷偷瞄了好几眼。
知道今天有采访，小鹿昨天专门不惜血本地买了件巴宝莉的米黄色风衣。
内里是一件黑色高领毛衣。
今早还特意把长发烫成了蓬松的小波浪。
再加上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成熟、知性了不少。
“我说的，你有没有在听呀？”
阿羞察觉林鹿溪走神了，便抬起头盯着后者道。
语气有一丢丢严厉.......
几次接触下来，林鹿溪从没在阿羞这儿占到过便宜，不由在面对阿羞时，有那么一点点胆怯。
但即便胆怯，林鹿溪也不愿在阿羞面前认怂。
于是脑瓜子一转，化被动为主动道：“今天采访，也有你的份，你就这样出镜呐？”
小鹿一张嘴，就是批评的意思。
“我穿这样怎么了呀？”阿羞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
对于采访，阿羞也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澹定。
毕竟，这是省里的电视台啊！
不是说她多喜欢出名，阿羞只是想给爸爸争光。
上次米善学得知阿羞的书出版，就高兴的几天没睡好。
这次上了电视台，米善学只怕会把电话打给所有亲朋好友，让大家看看他老米养出了一个多么有本事的女儿。
所以阿羞已经把最好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你穿的没问题，但你怎么不化妆呐！”林鹿溪提示道。
“一定要化妆么？”阿羞也没上过电视，被林鹿溪这么一说心里也没底了。
“当然了！采访不比专业的拍摄场地，补光不足的话会显得人很黑呐。这些都要靠化妆来弥补的！”
拍摄经验丰富的林鹿溪终于在阿羞面前找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解释了这些之后小鹿还不过瘾，继续以‘过来人’的口吻教训道：“你出镜就代表了我们学校，你不化妆不但不尊重学校，也不尊重观众呐！”
“.......”阿羞想反驳，但又觉得林鹿溪说的也有点道理。
这是第一次，阿羞被小鹿说的哑口无言。
第N回合，小鹿终于扳回一局！
“喏，用我的吧，趁电视台的人还没来，你赶快拾掇一下吧。”
心情大好的林鹿溪，拿出自己随身的化妆包递给了阿羞。
可阿羞犹豫了一下，却没接。
“怎么啦？”林鹿溪奇怪道。
“.......，我......不会化妆呀。”
十几年都是素面朝天的阿羞，洗脸用香皂，护肤靠大宝，对于化妆她完全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啊。
“真笨呐！身为女孩子连化妆都不会！”林鹿溪愈发来劲了。
“.......”
以前阿羞从来没觉得不会化妆是件丢人的事儿，可现在竟然被林鹿溪说的有些不自在。
“你坐好呐！”
林鹿溪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阿羞对面：“我来帮你弄！”
上午9点，电视台来访前一个小时，方严从大办公室逛到了隔壁。
看到里面的一幕，不由笑咧了嘴。
“高光粉的作用呐，会让你的皮肤在镜头里有一种清透光感，也会显得净白.......”
林鹿溪坐在阿羞对面，一边在后者脸上描描画画，还一边解释着。
“眼影要重一些，这样上了电视，看起来五官才立体.......”
林鹿溪非常认真，每次都要先在手背上试试颜色，才小心地擦在阿羞的脸颊上。
“腮红也是为了凸显立体感，但粉色呐虽然搽上去会很可爱，可上电视又不是约会，要把你化的像大人一些。所以就薄薄涂一层就行了呐.......”
林鹿溪最后用粉扑在阿羞脸蛋扫了扫，然后起身、撤步后退，拉开距离认真端详了阿羞的小脸后，忍不住哈哈一笑，拍手道：“完美！唯一可惜的就是头发来不及弄了.......”
“学姐，真漂亮！”站在旁边偷师的夏素素，屁颠屁颠拿来一面小镜子。
刚才一直闭着眼睛的阿羞，这才睁开眼睛看了看.......
镜中的女生，妆容清雅大方，新丽脱俗。
阿羞自己都看怔了。
同时，忐忑的心情也马上消失。
刚才她不是没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小鹿故意捉弄她，把她化的奇奇怪怪.......
化妆的确是阿羞的知识盲区，如果小鹿真的有坏主意，给阿羞来个风尘味十足、或者非主流那种离奇妆容，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两人的关系太尴尬了.......
但小鹿脑海中根本从未诞生过这种想法。
阿羞突然为自己的谨慎感到一丝羞愧。
“小鹿，谢谢你呀.......”阿羞不好意思的说道。
林鹿溪已经得意的有些忘形了：“那你以后喊我姐姐呐，我教你化妆！”
“.......”阿羞。
207、赤子之心
上午十点，钱江卫视新闻制作部副主任兼主持人冯雯准时抵达吴大。
结束了对李校长的采访之后，她在团委刘主任的陪同下来到‘餐补计划理事会’办公室。
“欢迎冯主任莅临指导。”
方严带着一众理事会成员站在门口迎接。
长期供职于官媒，四十岁的冯雯熟知各种套路。
今天来吴大的任务，也是受一位老领导所托。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又是一次宣传。
这种事嘛，学校搭台, 不知名的大人物整合社会资源，推出李校长和眼前这位名叫方严的学生收获名望。
皆大欢喜。
想来，这位年轻人背后应该有点什么背景。
方严作为地主，大概向冯雯介绍了一下整个计划和理事会的组织结构。
“你们这个补助方式倒是新颖，也很接地气。”
搞懂了餐补计划后，冯雯赞许道。
世人攘攘, 皆为名利, 能在求名的同时，真正做些实事, 已经很不错了。
“方同学，你们这个计划只覆盖吴大和吴师大么？”
正式开始采访前，冯雯忽然问道。
她是吴都工商大学新闻专业毕业的，有这种好事也想为母校争取一下。
“为了不让餐补计划变成一场运动式的昙花一现，我们必须考虑持续性的问题。所以目前我们的能力暂时只能覆盖这两所高校。”
方严接着道：“以后一旦有了更多资金，我们会考虑覆盖全吴都。如果冯主任的这次采访能吸引更多有社会责任心的企业加入这个计划，对于整个吴都高校的贫困学子都是一桩善举。”
方严强调了一下采访的重要性，自然是希望钱江卫视的报道越正面积极越好。
冯雯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接茬，却问道：“你们这个餐补计划的运营费用占比多少？”
这个问题很尖锐，但现在还没有打开摄像机，也算冯雯给他留了面子。
毕竟餐补计划的资金是向企业募集而来的，很像那种公募慈善基金。
但现在国内刚开始流行公募基金，乱象丛生。
有些账目混乱的基金，管理方的运营费用能占整个基金的30%——50%。
其中会滋生多少蛀虫.......
就算运营费用占比少的慈善基金，费用也普遍在10%左右。
这已经算良心的了。
方严转身向夏素素招了招手：“素素，把你学姐整理的账目拿过来。”
在场的有团委主任, 还有电视台的大人物, 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的夏素素很紧张。
但还是小跑着把账本交给了方严。
方严也不避讳冯雯，直接当着她的面打开账本，然后指着下面汇总的数字道：“第一笔餐补发放过程中，运营费用占了0.33%.......”
“这么低！”冯雯不由惊讶道。
就算一分钱不贪，0.33%的运营费用也低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
“冯主任，其实这很正常。毕竟我们背后站着的是李校长、刘主任.......
学校免费给我们办公场地、免费提供办公家具、工具，连水电费都不用交。”
一直守在旁边的刘主任，本来还在担心方严说错话，此时闻声不由露出了轻松欣慰的笑容。
“再者，我们这些同学.......”
方严伸手指了指身后十多位理事会成员：“都是免费为这个计划服务的。企业的爱心，我们自然要用在刀刃上，一分钱都不敢乱花.......”
冯雯环视一众年轻人。
一个个面庞青涩，都还有点紧张。
可人人面带黑眼圈，似乎印证了这些年轻人最近没日没夜的为这个计划付出了很多。
冯雯点点头，对‘餐补计划’的印象大为改观，便善意提醒道：“你们的心情很值得敬佩，但如果想让这个善举进行的长久, 合理的运营费用也是必不可少。”
“嗯, 冯主任说的是。目前规模小，成本可控。以后若真的有做大的一天, 会合理提高运营费比例的。但我保证，永远不会超过3%！”
方严笃定道。
3%的运营费用，依然没有给任何灰色地带留下空间。
“你们这些年轻人，不错。”
冯雯给予肯定后，终于开始进入正题：“那么方同学，我们开始吧？”
这是要开始采访了。
冯雯的随行人员，马上开始摆放补光灯，摄像师也开始调试摄像机。
可方严却笑着道：“冯主任，我负责配合，但接受采访的不是我。”
“哦？不是你？”
冯雯惊奇道。
台子都搭好了，正面报道的基调也定了下来，这么好的出名机会他不要？
“小米和小林呢？”方严转头问向夏素素。
“她俩还在隔壁对稿子呢......”紧张的夏素素实话实说道。
“把她俩喊过来吧......”
少倾，两道身影出现在了大办公室门口。
“嚯.......”
在电视台工作，冯雯自然见多了美女，但阿羞和小鹿一同站在她身前时，冯雯还是被惊艳到了。
个子高的那个，虽然有点紧张，但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自带魅惑风情。
个子稍矮的，绑着马尾辫，清纯温暖，惹人怜爱.......
“冯主任，采访她们吧。”方严道。
“好。”冯雯笑道。
......
采访刚开始时，并不太顺利。
主要是因为两人都太紧张了。
面对镜头，阿羞先感谢了各家合作企业。
这是应有之意，毕竟企业肯掏出真金白银，就是为了求个好名声。
但阿羞念人家企业名字的生硬模样，一看就是专门背下来的，有点太刻意。
而林鹿溪，直接不敢说话了。
这样的效果，冯雯肯定不满意......
她自有一套掌控采访节奏的方式。
“小米，你读的是什么专业？”冯雯合上采访台本，决定先随便聊聊，好让两位受访对象放松下来。
“唔.......文学系。”
“平时都喜欢看些什么书啊？”
聊起这个话题，阿羞明显自信从容了起来。
“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和同学发起了这个餐补计划的？”
眼看阿羞松弛了下来，冯雯又适时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阿羞也没有隐瞒家庭困难的事实，直言当初刚读大学时，为了节省生活费，曾一度只吃白饭、喝学校免费的汤。
直到后来，申请了贫困补助、同时又靠着写作挣了些钱，才逐渐脱离了困境。
阿羞说的都是自己的真实经历，但叙述的过程中，她拒绝卖惨，一直在强调受到的帮助。
冯雯频频点头后，替阿羞总结道：“正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才想为同学们打把伞。”
“仅靠个人的力量是做不来多大事情的，餐补计划能够从想法变成现实，离不开各家企业的支持.......”
冯雯的夸奖让阿羞感觉受之有愧，于是阿羞一边强调个人的渺小，一边又一次为企业打起了广告。
“放心吧，播出时我们用字幕方式把餐补计划的合作企业打到屏幕上。”
冯雯笑着说道。
当然，这句话在后期剪辑时，肯定会被剪掉的。
“小林，你这件风衣挺漂亮啊.......”
和阿羞聊的差不多了，冯雯转换了目标。
她的眼光很毒，仅凭林鹿溪的一条发卡和风衣，就看出这个女孩家庭条件应该不错。
所以故技重施，从‘衣服’这个话题开始，让林鹿溪打开了话匣子。
“小林，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加入了‘餐补计划’的呢？”
气氛合适后，冯雯再次抛出了这个问题。
“我呐......”
林鹿溪下意识地瞄了阿羞一眼。
关于这个问题，阿羞已经帮她组织好了一套说法。
“前段时间，我遇到一些麻烦.......是校友们在网上帮我发声，所以我想做点什么感谢他们。”
“方便透露遇到了什么麻烦么？”冯雯好奇道。
“呃.......和一家剧组发生了一点误会，不过人家已经道歉了。”
看来林鹿溪是真的已经原谅了对方，特意强调‘已经道歉了’。
前段时间那场风波在网上掀起的风浪不小，冯雯也有所耳闻。
‘网上那名被剧组欺负了的‘吴大女生’，原来是她啊......’
“所以，你发起、加入餐补计划的原因，只是为了感谢那些给你撑过腰的同学？”
冯雯有些好笑的问道。
“对呐，人家帮了我，我就该报答人家呐！”林鹿溪却是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
冯雯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有一说一，做这种善事的动机远可以再高大上一些，也可以说的更华丽。
比如‘回馈社会’啦，比如‘见不的人间疾苦’啦.......
可林鹿溪这番表达，有些狭隘、也有些幼稚。
但正因如此，才让林鹿溪这个人更显真诚。
冯雯环视周围这群站在镜头外紧张盯着采访现场的年轻人，忽然有些触动。
在这里，真诚的何止是林鹿溪.......
还有曾身处困境，却依然坚韧自强的小米。
有费心劳力却不想出名的小方。
有不拿报酬，满怀热忱的理事会十多名成员.......
冯雯想起当年自己的学生时代，也曾有过‘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崇高理想。
只不过，步入社会后，多年的汲汲营营早让她把这种幼稚想法抛之脑后了。
现在，冯雯望着那一张张年轻面庞，突然有一丝感动。
“赤子之心，莫过如此.......”
冯雯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欣慰的说道。
208、他配么？
12月31日下午，方严回到了九溪园。
月初他还在担心跨年夜不好办呢，现在这种烦恼没了.......
不管是小鹿还是阿羞，各回各家，谁也不鸟他了。
“妈，烧的什么啊，好香。”
厨房里, 严玉芳正在忙活，方严凑过去直接从盘子里捏了快烧肉扔进了嘴里。
“筷子是用来看的么？”严玉芳挥起锅铲作势要打。
方严吮了吮手指上的肉汁，不避不闪，反而问道：“我爸呢？”
“去接你林叔叔了。”严玉芳手里的锅铲最终也没有落下。
“林叔晚上在咱家吃饭？”
今晚小年夜，林经纬一人带着兜兜在家想来也没什么意思。
邀请他来家里吃饭正常，但不至于让方卫东亲自去接吧。
于是方严把疑惑问了出来。
“还不是你给他那辆车闹的，你爸到处显摆~”
严玉芳撇撇嘴, 酸酸道：“哎，还是你们姓方的亲啊, 你妈终究还是个外人啊.......”
“.......，哈哈。”
方严没忍住一乐，双手扒着老妈的肩膀道：“妈，你心里不平衡啦？”
“一边去。”
严玉芳肩膀一抖，甩掉儿子的手，言不由衷道：“我会不平衡？你就是送你爸一座金山，我也不在乎。”
“嘿嘿。”
方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黑色天鹅绒的长方形盒子：“我怎么会忘了我最亲爱的老妈啊。喏，新年礼物.......”
这么一来，严玉芳倒不好意思了。
方严猜的一点没错，他送给老爸S320的举动，让老妈吃醋了。
毕竟，对于儿子的成长, 严玉芳要比方卫东付出的还要多。
她在意的不是礼物，而是儿子的态度。
“瞎送什么礼物啊。”
严玉芳擦了擦手，一边试着戴上了儿子送的女士腕表，还一边嘀咕道：“你只要别再闯祸我就烧高香了。真要想送我礼物, 毕业以后你和小鹿生一对龙凤胎给我养就行了。”
“这都哪跟哪啊.......我们俩现在可是分手状态。”
“那你就赶快把人给我哄好, 再有一个多月就该订婚了！”
.......
回九溪园的路上，遇到交通晚高峰，亲自驾车的方卫东却没有一点焦躁的模样。
“老林，隔音效果好吧？外边的声音一点也传不进来，车里安静的跟在卧室里一样。”
方卫东拍了拍真皮座椅，又装作不高兴的模样道：“车是好车，就是有点贵，当时阿严说是送给我的时候，我直接给了那小子一脚。
这不是败家么！我都四十多了，还用得着开这么好的车？”
林经纬抱着兜兜，嗯嗯啊啊的敷衍了几句，随后道：“总是孩子一片孝心嘛。”
“是啊。是孩子一片孝心，要不我肯定得把车退掉！不过，总觉得还是个小鼻涕孩儿呢，一眨眼，阿严就长大了啊。”
看着方卫东是在说车，其实是在夸儿子，并且已经夸了一路了。
这么明显的凡尔赛行为让林经纬有点郁闷，不由想起了自己那个四处漏风的小棉袄.......
人家儿子花钱给老爹买车，自己女儿花钱给人家儿子买摩托！
现在女儿连自己都给了方家小子。
感情好事都被你们老方家占了呗！
‘总之方严以后也是我儿子，一个女婿半个儿嘛。’
林经纬只能以此聊以自慰.......
晚上7点多, 家宴开席。
老哥俩稍微喝了一点，严玉芳抱着兜兜不撒手，边喂饭边逗着小丫头说话。
7点40分，林经纬的手机响了。
看到是女儿的来电，老林不由露出了笑容。
“爸爸，你快看钱江卫视呐，我上电视啦！”
虽然不是预想中的‘元旦快乐’，但这个消息让林经纬更开心。
“卫东，赶快换到钱江卫视。”
挂断电话，林经纬就迫不及待说道。
“姐姐！姐姐.......姐姐在电视里！”
刚切换到钱江卫视，电视上就出现了林鹿溪受访的镜头。
兜兜挣脱严玉芳的怀抱，跑到电视机前，用手指着林鹿溪嚷嚷道。
老哥俩也暂时停止了喝酒，纷纷转头盯着电视机。
“咦！小鹿上了电视也漂亮，一点不输那些明星啊。”
严玉芳感慨道。
采访林鹿溪的镜头被剪辑成了不到一分钟的片段，这段结束后，是冯雯走在吴大校园的外景。
她作为主持人边走边感性的讲道：“我接触到的这些学生，来自五湖四海、性格各异，但皆因一个共同的崇高理想走到了一起。
在详细了解‘餐补计划’后，我不由对这些年轻人产生了敬佩，他们不缺乏对社会、同窗的热忱和同理心，又具有缜密的思维和良好的执行计划。
既有赤诚之心，做事时却能和理性逻辑结合的很好，让我忍不住开始期待他们的未来。
同时，见到这样一批年轻人，我也对我们脚下这片热土、对我们祖国的未来更加有信心！
因为，他们就是未来！”
作为一家省级卫视的严肃新闻节目，冯雯这段旁白，几乎是对‘餐补计划’最高的肯定了。
而林鹿溪又是受访代表，这份荣耀对她的意义非同小可。
曾经的下岗工人林经纬，坐在电视机前，脸上都笑出了皱纹，眼角却湿润了。
被官媒认可，被社会认同，大概是他这个夜店老板一辈子也达不到的成就。
但他的小姑娘，却做到了.......
这让他怎么能不骄傲！
“我们小鹿，出息了！”严玉芳同样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
方卫东察觉老伙计激动了，从纸抽中抽出几张面纸递了过去。
林经纬却摆摆手，直接用食指抹了抹眼角。
“爸爸，你怎么了.......”兜兜怯怯的走了过来，看到爸爸掉眼泪，她也想哭。
“哈哈~”
林经纬爽朗一笑，抱起了小女儿：“爸爸是高兴的！以后，你要把姐姐当成榜样，向她学习，知道了么。”
“嗯。”兜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哄住了兜兜，林经纬看向了方卫东，笑的一脸褶子。
“卫东啊，咱们俩家几代人也没人被省里的卫视这么夸过吧？”
“是啊。”方卫东隐约猜到了林经纬想说什么。
“所以要我说，阿严能挣钱是不错。但比起小鹿这个成就，还是差了点啊.......”
刚才来的路上，老方夸了一路儿子，也让林经纬酸了一路。
现在，记仇的他，终于扳回了一局。
“.......”
比拼孩子中落了下风的方卫东，不由看了儿子一眼。
因为方严和他讲过，方卫东是知道这件事是儿子主导的，但现在竟然连个名字都没被提到。
“就采访了小鹿一个人么？”节目还没结束，老方还抱有儿子能出镜的期望。
“采访了两个人。”方严笑着道。
老方一听，就把注意力重新转回了电视，等待儿子的出镜.......
恰好，冯雯的铺垫也做完了：“他们的家庭情况各异.......”
镜头一转，阿羞出现了.......
即使养气功夫非常不错的方卫东，也震惊的看向了方严。
‘什么情况？？？’
方严却假装没看见.......
“这名小姑娘和小鹿的同学么？”
同一场采访，两人先后出镜，在林经纬想来，两人肯定是认识的。
“嗯，小鹿的朋友。”方严答道。
“有机会了，让小鹿带着人回家吃饭。”林经纬老怀甚慰。
而严玉芳的关注点却与众不同：“这名小姑娘挺漂亮啊。你陈姨家的孩子在吴大读研究生，上次她还托我帮她儿子介绍对象呢。这小姑娘有男朋友么？”
‘噗.......’
正在喝茶的方卫东一口喷了出来。
一桌人都看向了他。
“你怎么了？”严玉芳奇怪道。
方卫东不知怎么地，有点不高兴：“她家那孩子，一脸疙瘩，他配么.......”
“哈哈哈。”方严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你又怎么了？”严玉芳看着先后神经了的父子俩，一头雾水。
“没怎么。”
方严起身亲手给老爸重新倒上了茶，然后才道：“我觉得我爸说的很对。他不配......”
209、方严的女朋友是林鹿溪！
栖湖苑1202。
明天元旦假期，米善学特地从申城回到了吴都。
阿羞在厨房一阵忙活，端着几样小菜走了出来。
“阿羞，再忙也要吃好饭啊。”
坐在沙发上的米善学心疼道。
最近阿羞非常忙，连着三个星期没去申城看望爸爸。
这次米善学见到女儿，明显看出她瘦了一圈。
本来就小的脸，现在瞅着只有巴掌大小.......
“我每天都有吃肉的呀。”为了让爸爸放宽心, 阿羞笑着说道。
她现在不但在读双学位，黄燕每天也在催她快点开书，餐补计划那边同样一堆事。
但阿羞突然消瘦并不止是因为忙碌......
而是心事太重了。
把电视打开，阿羞锁定了钱江卫视后，父女俩坐在客厅茶几旁默默吃起了饭。
“阿羞，家里有酒么？”
元旦也是年, 米善学想要喝一点。
阿羞拿了酒帮爸爸倒上。
‘滋熘~’
米善学抿了一口，却觉得一个人喝酒差了点意思。
“阿严在干什么呢？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吃饭吧。”老米想拉个酒伴。
阿羞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冲爸爸笑了笑：“人家也有家人呀，今晚要陪爸爸妈妈呢。”
“哦......是这个道理。”
阿羞现在还没和爸爸说她和方严分手的事，因为她还没想好怎么说。
现在的局面很难堪。
虽然分手了，可阿羞毕竟在餐补计划中帮着忙呢，整天和方严、甚至林鹿溪见面。
不过阿羞知道，虽然征召她的是校学生会，但背后绝对是方严动的手脚。
尽管有很多不甘心，但阿羞已经想好了，如果方严不做选择，那么她就要主动选择了。
选择彻底退出尴尬的三人纠葛，以后再不和他见面。
不过在这之前，阿羞还是会把手头上餐补计划的工作完成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计划总是因她而起的。
阿羞低着头，想着心事，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嘴里送着白饭。
“阿羞吃菜啊。”
对这一切还毫无所知的米善学帮女儿夹了一快子炒蛋, 然后接着道：“能教出阿严这样的孩子，他父母应该也是很优秀的人吧, 你见过他家人没？”
“见过他爸爸......”阿羞含湖道。
“哦？他爸爸怎么样？”
“挺好......”
“那就好，在长辈面前记得要勤快点.......”
起初，米善学对女儿谈恋爱是不赞同的，但随着接触加深，他早在心里已经接受了方严的存在。
甚至在传统的老米心中，恋爱无限等于婚姻。
而阿羞没了妈妈，老米就亲自上阵，试图教给儿女一些和公婆的相处之道。
但阿羞听的皱起了小脸，看到爸爸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便出声打断道：“爸爸，你看电视呀，这是我们学校的新闻.......还采访了我.......”
.......
申城一套三居室公寓内。
米奇林和孔生对坐餐桌两头。
“孔导，今晚小年夜呢，开心点啊。”米奇林主动道。
“哎，这都什么垃圾剧本，一会儿巴黎、一会儿罗马，一会儿十万将士、一会女婿给丈母娘洗脚.......”
孔生没好气的把手里一沓A4纸丢在了餐桌上。
自从上个月入职了这家合众传媒后，孔生休息一个多月了。
虽然这不影响他拿工资，但这种情况让老孔很不踏实。
他也主动打电话问过方严：“什么时候开工。”
“你手里有合适的剧本么？”方严的反问让孔生无言以对。
于是, 最近孔生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寻找剧本上。
但一次比一次失望。
成名作者的作品他拿不到, 而那些他能收上来的剧本, 又一言难尽。
晚上7点多，孔生又捡起了刚才丢掉的剧本，耐着性子读了起来。
米奇林这时却接到了一通电话。
“阿林，你们哪不是有摄像机么！快点换到钱江卫视，阿羞上电视了，快帮我录下来！”
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了米善学激动的声音。
米奇林急忙照做，手忙脚乱的把摄像机架在了电视机前。
本来看剧本看的就头蒙的孔生也抬头看了过来。
“这是谁？”
“是我姑姑，钱江卫视专门采访她呢。”米奇林自豪道。
“哦......”
恰好采访中说到了阿羞写作的事。
“你这位.......姑姑写小说？”孔生好奇道。
“嗯，还在湾岛出版了呢。”
阿羞先是出版了小说，现在又上了电视，这可是马兰坡从来没有过的‘厉害人物’。
简直是全村的骄傲。
“小说叫什么名字啊？”孔生随口一问。
“好像叫什么狼牙棒.......”米奇林也记不大清楚了。
“这名字真怪.......”
孔生还有半句没说出来‘一听就不怎么样.......’
......
第二天，元旦假期。
方严一大早被赵若男的电话吵醒了。
“陪我去看房子。”
元旦，也就意味着2005年财年的结束，过几天盘账后，就要分红了。
拿到钱以后，赵若男准备入手一套房子，彻底结束掉租房的日子。
方严开车接到赵若男时，发现林鹿溪也在。
这是老赵专门安排的。
为得是给两人创造机会，好尽快结束现在这种半冷战的分手状态。
到达一个新开楼盘的售楼处，方严和赵若男下车，林鹿溪却赖在车里不下来。
“外边太冷了呐，你们俩去吧.......”
“懒死你。”赵若男不满道。
方严看了看阴沉的天空，笑着道：“让她在车里等吧，今天的确有点冷。”
老赵也不再多言。
方严却返身上了车，重新发动了发动机，并且把暖风开到了最大的档位。
同时，还不忘把窗户开了一条缝。
做完这一切，他才关上车门和赵若男走向了售楼部。
林鹿溪一直在悄悄观察着。
她知道方严开暖风是怕她在车里冷，把窗户开条缝隙是担心她万一睡着一氧化碳中毒.......
还是像以前那么细心。
‘但是，他为什么还不给我道歉呐.......’
林鹿溪都着嘴巴不开心的想到。
上次，在她家楼下，林鹿溪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表示‘只要以后你不见她，我就原谅你。’
可那会儿方严却装傻充愣，什么保证都没给她。
所以，刚缓和了一点的关系又转回了冷战。
林鹿溪烦恼的捶了捶驾驶位的头枕。
好像把头枕当成了某人的脑袋。
随后想到，她还是第一次坐方严这辆牧马人，于是小鹿一骨碌从后座爬到了前边的副驾驶。
在副驾驶上扭了扭屁股，林鹿溪又想起这个座位竟然被齐飒最先坐了，就非常不爽。
都着嘴想了想，小鹿打开了随身化妆包，翻出一支尖尖的眉剪。
探头探脑的向车外看了看，没看到方严的身影。
她这才在副驾驶行李箱盖上找了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鬼鬼祟祟的用眉剪刻下了一行小字：‘女朋友专座！其他女生不许坐！’
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却又觉得不太对。
这行字中的主语是‘女朋友’，但女朋又没说是谁！
‘不够严谨呐！’
林鹿溪发现自己的表述有漏洞，就再次拿起了眉剪，在这行小字下方补充到：
‘方严的女朋友是林鹿溪！’
210、有意义的事
“小区和户型都不错，就是你选这套房子的面积有点小了。”
观澜庭小区内，方严和赵若男并肩而行。
“119平的三居室还小啊？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脱离我们劳动人民了。”
赵若男笑着道，她对刚才那套房子还挺满意。
“大点好啊，以后你结了婚，有了孩子也不挤。万一我以后和媳妇儿吵架被赶出来，也能去你家借住。”
“大房子谁不想要, 但一平八九千呢。”老赵白了一眼不知人间疾苦的方严。
“你钱不够的话，我给你弄。”方严不假思索道。
老赵笑了笑，心中有些感动。
不过，只今年溪若的分红，都够她买好几套这种房子了。
但这么多年的辛苦日子过下来，她必须手里握着一笔钱才有安全感。
“钱我够, 但花完了没安全感。”老赵实话实说。
“安全感来自家庭，钱财建立起的安全感是虚假的。”方严背手道。
“又装深刻.......”
“呵呵，不过话说回来, 姐，转年你就23了，不考虑一下个人问题？”
“遇不到合适的考虑个屁，总不能跑到马路上随便拉住一个男人就问‘嗨，哥们，结婚不？’。”
老赵酷酷道。
方严忍俊不禁：“呵呵，你们MBA班都快结业了，都没能钓个金龟？”
“那些人.......”
赵若男撇撇嘴，不屑道：“没几个正经人，你想让我学李梦给人当情人啊？”
“想要找正经人啊？那还不好办么，我帮你介绍个吴大的学生？”方严呵呵笑道。
“你说那个杜斌啊？”赵若男马上猜到了方严的意图。
“其实阿斌人不错的，义气、热心还真诚，你试着处一下就能发现他身上的优点了。”
“你说的简单，我现在再谈恋爱，肯定是想嫁掉自己。但他一个名牌大学生，父母会接受我？”
人间清醒的老赵说这话的时候, 倒没有什么特别表情。
却一不小心透露了内心的小自卑.......
即便整天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 其实老赵自己也很在意夜店工作的经历。
“这话说的, 我姐要财有财，要貌有貌。阿斌要是能和你在一起，那是他的福气。”
对于方严的鼓励，赵若男笑笑没接话，反而说起了方严。
“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了。还是说说你和小鹿的事吧。”
“我和小鹿？挺好的。”
“.......，都分手了，还叫挺好？”
“分手怕什么，又不是阴阳两隔，反正这辈子，我不会再让她跑掉了.......”
‘再’这个字让赵若男有些迷惑，但方严这样一说，老赵心中大定。
“那你不去哄她？她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好哄的很。你不会不知道她想听什么吧？”
“我知道。”
“那你不说？”赵若男疑惑的看着方严。
方严耸耸肩却什么也没有解释。
.......
1月3日，短暂的假期结束，方严返校上课。
上午的图形课，林鹿溪和苏小雅、董潇等室友坐在教室前排。
方严和杜斌坐在教室后排窃窃私语。
“老赵这个人很清醒，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方严开导道。
“凭什么算了啊！”
杜斌一听急了：“你还是兄弟么？我给你背过那么多锅.......”
“.......，小点声, 正上课呢。”
方严先安抚了阿斌, 这才无奈道：“她说的都是实际情况。你是想玩玩还是真的认真考虑过以后？”
“当然是认真的了！”杜斌保证道。
“这话你可得负责啊, 老赵这个人可不像小鹿那么好哄，也不像阿羞做事有分寸。
如果你俩真的成了，你再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是真有可能把你的命根割下来泡酒，你的下场绝对不会比诚哥强多少.......”
方严幽幽道。
“.......，这么.......凶？”阿斌打了个哆嗦。
“嗯！”方严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不怕！我又不像你这么渣！”
“靠，这都吓不住你？”
“我是真心的，我怕什么！”
说起‘真心’二字，杜斌底气十足，彷佛因此在方严面前获得了道德优势。
你真心，你牛逼，行了吧......
两人交头接耳之际，教室外逐渐嘈杂起来。
等方严注意到这种情况时，教室外已经围拢了十几名学生，以男生居多，不住往教室中张望。
并且，人还在不停增多。
不一会儿，就聚拢了几十人，众多小声的议论汇集在一起，变成低沉的‘嗡嗡’声。
这已经影响到导员周婷婷的正常授课了。
周婷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出教室想要把这些奇怪的学生劝走。
可效果并不明显，反而人越来越多.......
教室内广设二班的学生同样疑惑，直到后知后觉的林鹿溪抬起头，迷茫地望向乱糟糟犹如集市般的教室外.......
“是她，是她，就是她.......”
“林学姐，你们那个餐补计划还需要人帮忙么？”
“小师妹，我有个朋友，想认识你一下......”
突然而起的骚动，让教室内二班的学生都吓了一跳。
要不是方严带着班里男生堵在了教室门口，这些人简直要冲进来了。
31日晚上播出的新闻，经过两天的传播，有这样的效果不奇怪。
这大概就是出名的副作用吧。
下课时，是方严打电话喊来了团委刘主任，这才把围观人群驱散。
中午，回到寝室。
毕恒悄悄凑到了方严身边：“老四，我听艾琳讲，今天一上午，米想收到了好几封情书.......”
“情书？这种表达方式果然很文学系.......”
“可不是么，学校论坛里都在说班长和小米人善心美，说这才是咱们吴大的门面担当。”
“哦？还说什么了？”方严这两天没逛学校论坛，有点好奇。
“说她们是天使.......还有更肉麻的，说班长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或许是觉得太肉麻了，毕恒搓了搓胳膊。
“.......”
方严倒没觉得肉麻，只是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小鹿手持玉净瓶，身穿飘逸白纱的模样......
以后可以这样cosplay一下.......
应该，挺刺激的。
“你在想什么？”毕恒推了推突然走神的方严。
“啊？”
方严回过神来，连称：“罪过，罪过......”
......
林鹿溪回到寝室后，依然没能消停下来。
她所在的215寝室，不一会儿就挤满了人。
有看过了新闻又专门来看看真人的学姐，有想要跟着她为餐补计划出份力的学妹。
总之，这些人把小鹿从内在心灵到外表夸了个遍。
虽然从小就挺受关注，但是这么多真诚的表扬，还是让小鹿开心的晕头转向。
脸蛋都笑僵了。
下午一点多，临近上课，人群才逐渐散去。
这时，一直默默站在人群外围的几名女生才怯怯走近了林鹿溪。
这几名女生衣着朴素，手里还拎着各色材质不一的袋子。
小鹿有些奇怪：“你们有事情么？”
其中，一个胆子看起来大一点女生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了林鹿溪的书桌上，小声道：“林学姐，谢谢你们.......”
随着她的动作，其余几名女生也纷纷上前，把各自带来的东西，放在了书桌上。
林鹿溪和室友们怔住了。
花生、大枣、地瓜干等等各种农家干货.......
“学姐，你不要嫌弃呀，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从家里带来的，不值钱，但都没打过农药......”
“没有，没有，怎么会嫌弃呐。”林鹿溪急忙摇着双手道。
这会儿，她看明白了，这几名女生应该是这次餐补计划的受益者......
这些东西的确不值钱，却是她们淳朴真挚的感激。
她们离开后，林鹿溪把这些东西和室友们分享。
但大家只是默默的吃，却没有讲话。
气氛有点奇怪。
最后，还是董潇率先打破了沉默：“班长，我忽然觉得你们做这件事，很伟大。”
林鹿溪却趴在床上，把脸蛋埋在被子里没有回应。
苏小雅奇怪的走了过去，伸手扳过林鹿溪的肩膀，赫然发现小鹿满脸泪水。
“班长，你怎么了啊？”
“没......没什么呐，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是我做过的，最有意义的事.......”
211、噩耗
阿羞这边遇到的情况和林鹿溪差不多。
不同的是，她在东溪校区没有人能帮她解围。
以至于中午饭都没吃成。
这种热度需要时间来降温。
下午上完课，阿羞第一时间冲出了教室，一路跑回了栖湖苑。
不知是因为没吃午饭饿的，还是奔跑的太激烈了，回到住处之后，阿羞觉得有点不舒服。
最近她的身体状况有点不太好。
一来是最近实在太忙了, 吃饭、休息都不规律；再者上个月发烧那次，好像一直没有完全康复。
一个月里，体重掉了好几斤。
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阿羞强撑着起来，又坐在了电脑前。
黄燕一直在催新书，阿羞想趁着这点时间再完善一下细纲。
不过打开电脑后, 阿羞先在缙江作者QQ群里逗留了一会儿。
因为大家的话题刚好和她有关。
‘小米，我看到人人网上转载的采访了, 你很棒！’
这句话后面, 桐花直接附上了采访视频。
‘我也看到了，没想到咱们小米还是个隐藏的小慈善家呢，哈哈哈。’
顾曼也紧跟着发来了消息。
阿羞抿嘴笑了笑，还没来及回复信息，黄燕的私聊窗口先弹了出来。
‘怪不得说最近很忙，原来是在忙这件事啊？’
‘嗯......不过年前这件事就能告一段落了，我会抓紧时间准备新书的。’
阿羞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这也是正事，好好做！新书可以等一等。’
‘嗯.......姐姐，我知道了。’黄燕的理解，让阿羞很感动。
‘我又不是压榨你的资本家，把你累病了，方严该不高兴了。你注意身体......’
黄燕是在开玩笑, 但阿羞却坐在电脑前发起了呆。
她和方严分手的事，还没告诉过别人。
阿羞想的多，也想的远.......
如果以后两人复合了，那么现在把分手搞的人尽皆知，会显得两人对待恋情太轻浮、太随便。
她不想留给别人这种印象。
同时‘注意身体’这句话，也让阿羞有些忧虑。
她本该上个月下旬就来的大姨妈，已经推迟十多天了。
阿羞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上个月她察觉身体异样之后，就自己买了验孕棒。
阴性的检验结果让她松了一口气。
可又过了这么多天，大姨妈依然没来。
这让她忍不住担心起来，如果和方严没分手，阿羞肯定会让他陪着去医院看看的。
偏偏又是在这个分了手的时候。
她从小就是这样，心思多，又不喜欢对人讲。
于是这事儿就成了压在心口的石头。
百般纠结的阿羞呆着小脸，目无焦点地望着电脑屏幕，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了手机，甚至已经翻出了通讯录中方严的电话号码。
直到电脑自动进入休眠状态，屏幕突然一黑，阿羞才吓了一跳。
回过神之后，电话最终也没拨出来.......
‘我和他说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拿‘可能怀孕’要挟他呀？’
第二天，阿羞起床后给艾琳打了个电话。
“你帮我请个假呀.......”
阿羞平时软糯的声线, 竟有点沙哑, 艾琳急忙问道：
“你怎么了, 不舒服么？”
“嗯。”
“我陪你去医院。”
“不用了呀, 我自己在家休息一下就行了.......”
阿羞态度坚决道。
她的确准备去医院，但是这么羞人的事，她不想让艾琳知道。
上午8点，阿羞来到了医院。
这是个让她很抗拒的地方。
自己排队缴费、挂号后，阿羞坐在了诊室外的长椅上。
和她一样等待的女生还有好几位，有比她年龄大的，也有比她年纪还小的。
但只有阿羞是自己一个人，没有男朋友陪伴。
形单影只的模样，引来了好奇的打量。
阿羞小脸通红，脑袋垂到了胸口.......
“米想.......”
诊室内的叫号声，让阿羞如蒙大赦，急忙钻了进去。
坐诊的是位50来岁的女医生，让阿羞在旁边坐下后，问了几个常规问题。
“以前有过例假不规律的情况么？”
“有过.......但没有推迟过这么久.......”
“这次推迟了多久？”
“快两个星期了.......”
“最近一次行房是什么时候？”
“.......，是.......是........上个月.......月初。”
阿羞声若蚊呐地回道。
这么直白的问题，让刚镇定下来的她又红了脸。
阿羞的容貌本就偏小，再加上此时紧张、害臊的样子，让医生都忍不住看了一眼病历中的‘年龄’一栏。
随后医生摇头感慨道：“现在的孩子啊.......”
“.......”阿羞低着头，紧紧握着小手。
拇指的指甲都扣进了肉里，不过相比当下这种从未体会过的羞耻感，那点疼痛实在不算什么。
“去，接尿，化验用的。”
医生递来一支小小的塑料杯子。
阿羞拿了容器，转身走出了诊室。
洗手间外，有几名男生在等待，看到女朋友走出洗手间都会第一时间接过杯子。
也不怕脏.......
的确，到了这个地方，再不体贴的男生也会变得殷勤。
阿羞看到这一幕，忽然有点想哭.......
按照流程，把容器送了回去，剩下的就是等待化验结果了。
然后，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这很不正常。
因为阿羞看到和她前后脚送回来样品化验的那名女生，只等半小时不到就有了结果。
甚至本来排在她后面的，也早已拿到了结果。
上午十点，在忐忑不安中，阿羞又一次被叫到了诊室。
这次医生表情和善了一点：“你家属呢？”
“我.......我自己来的。”这话问的让阿羞害怕了。
“哦，先跟你说一声，化验结果显示你没怀孕。”
阿羞一口长气还没出完，医生却又道：“你去抽点血吧，再做一项其他检查。”
“.......”
阿羞一张小脸瞬时煞白，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医.......生，我是.......是不是得病了？”
“你先别紧张，出了化验结果才知道.......”
这次的等待更加煎熬，阿羞也想了好多。
想的了爸爸，也想到了方严。
或许是源于妈妈的突然离世，阿羞一直对‘生命的脆弱’有着深刻理解。
如果，真的是绝症之类的话，阿羞准备下午就去找方严。
不管他再坏，阿羞也会回到他身边。
活着的人要在乎伦理，要在乎对错，但如果人都要死了，她只想待在喜欢的人身边。
不过，阿羞又回忆起，妈妈当年去世前形容枯藁的模样，又忽然不想找方严了。
她不愿意让方严看到自己变丑.......
胡思乱想之际，阿羞又想起当初爸爸进手术室那天，方严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有我......’
想起这个，阿羞真的没忍住，酸了鼻子.......
“米想~米想？”
诊室再次传来呼唤，阿羞抹了把眼泪，努力笑了笑。
就算结果不好，倔强的阿羞也要笑着面对。
“小姑娘，你哭了？”医生看到了阿羞红红的眼睛。
“医生，您说吧，我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阿羞昂着头，一副很勇敢的模样。
但不住发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真实的内心。
“你想哪去了.......”
像是要康慨赴死般的阿羞，差点让医生笑出来，但想到这名小姑娘的身体的确有点问题，医生终究是忍住了：“经过初步化验，你极有可能得了多囊卵巢征，这是一种常见的内分泌代谢疾病。”
“.......”
浑身紧绷的阿羞，闻言瞬间松了劲，人一软，差点坐地上。
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病，但一听就知道不是绝症。
“医生，这个病有什么影响呀？”惊魂初定的阿羞轻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的心有余季。
“症状就是月经不调、排卵异常.......你长身体的时候是不是贫血啊？”
医生说了一半忽然话锋一转。
阿羞点了点头。
医生看着阿羞，放慢了语速：“这个病平时没什么影响。但是会导致.......不孕.......我给你开些药，你现在还小，有几率康复的.......”
阿羞瞪着大眼睛，小嘴微张，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自打听到‘不孕’两个字后，阿羞的大脑一片空白。
比起绝症，这个消息也好不到哪去。
医生后面的话，也完全听不到了.......
212、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阿羞骨子里有独立倔强的一面，也有传统的一面。
几个月前在京市，方严和她讲起过的那场梦，也曾引起阿羞无限的遐想。
她的想象中，毕业后不管干什么、不管去哪，两人是都要厮守在一起的。
首先要努力工作，买一套只属于两人的小房子。
春夏养养花, 秋冬坐在温暖的阳光里看看书、喝喝茶。
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电影、聊未来。
享受够了二人世界后，再去孕育一个小生命。
然后，看着他或者她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再看着他上学，看着他工作，看着他娶妻或者嫁人........
最后，阿羞和方严随着光阴流逝，慢慢衰老在这套房子里。
这就是阿羞理想中的完整生命周期。
可今天医生的话，却像一个晴天霹雳。
阿羞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做一名伟大的妈妈了，同时也意味着，未来她的爱人也会被剥夺体验为人父的喜悦.......
从医院回栖湖苑的路程，5公里。
阿羞是一路走着回来的。
可沿途的风景并没能驱散心底的阴霾。
以至于阿羞开门走进1202时，都没注意到门口的男士鞋子。
直到方严系着明显偏小的围裙、掂着锅铲走出厨房时，阿羞才惊觉家里进了人。
“你怎么在这儿呀。”阿羞吓了一跳。
“你跑哪去了？不是身体不舒服么，还不好好在家休息。”方严走到阿羞身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后者不满道。
这竟然是两人分手后的第一次对话。
挣脱了失魂落魄的状态，阿羞恢复了思考能力，方严知道她不舒服，肯定是艾琳告诉他了。
“你在煮饭？”但阿羞的关注点却在方严的这身行头上。
“嗯，走, 看看我烧的菜怎么样。”方严拉着阿羞走进了厨房。
两人一个多月没说话了，阿羞这次竟然没有挣开方严的手。
“这是鸡蛋羹，不错吧？”方严指着自己的杰作道。
厨房的蒸锅里, 一小盆鸡蛋羹正冒着热气。
或许是蛋液打的不够散，或许是没用滤网过滤气泡, 鸡蛋羹的表面坑坑洼洼的，远远谈不上卖相。
但阿羞依然开心的笑了起来，一对小酒窝镌刻在了稍显苍白的小脸上。
“你什么时候学会煮菜了呀？”
“刚刚.......，我爸在电话中全程指导。鸡蛋羹是我家以前的病号饭，谁不舒服了，我爸就会蒸一碗鸡蛋羹。小时候为了过嘴瘾，我还为此装过病.......”
“噗嗤.......没出息呀。”
阿羞笑出了声，然后仰脸望着方严。
随后，阿羞慢慢把小脑袋抵在了方严的胸口。
似乎累极了，想要找他依靠一下。
方严放下锅铲，抱着阿羞轻声道：“哪里不舒服了？吃了饭我陪你去医院吧？”
“我已经去看过医生了.......”阿羞在方严怀里软软道。
“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就是说我最近可能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似乎早已有了腹稿，阿羞这次撒谎没有任何卡顿。
“那就好.......”方严轻抚阿羞后背。
说实话，从阿羞进门到现在，他一再惊讶。
他比谁都了解阿羞外柔内刚的性子。
所以方严清楚，类似这次翻车的原则性错误，阿羞如果看不到他采取行之有效的实际行动, 是很难再和他继续下去的。
今天他过来, 一来是听说阿羞生病了担心，二是来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可没想到，今天竟然出奇的顺利.......
但接下来，还有让他更想不到的。
“喏，你也吃呀.......”
坐在餐桌对面的阿羞，自己吃了一口，又用调羹挖了一块，送到了方严嘴边。
这是要喂他呢......
就算以前两人热恋时，阿羞也没做过这种亲昵、肉麻的举动。
方严张嘴吞下，察觉到了异常。
“下午，我们一起逃课吧。”吃了饭，阿羞继续语出惊人。
“逃课？打电话请个假不得了？”方严奇怪道。
逃课可不是阿羞的风格，并且还是拉着方严一起逃课。
阿羞听了方严的提议，却固执的摇了摇头：“人家说，没有一起逃过课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
“.......”
阿羞的逃课成就达成。
但两人哪也没去，就1202的沙发上窝了一下午。
“林鹿溪是不是都喊你‘老公’呀？”
阿羞躺在方严怀里，问这句话的时候，情绪隐藏的很好。
但这也是她第一次直面问出这样的问题。
“以前，我过生日那天晚上，你在我QQ空间里留言还喊我‘老婆’呢。”
阿羞突然仰起贴在方严胸口的小脸，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有两个QQ号呀？”
“嗯。”方严有点尴尬的应了一声。
“还真是处心积虑呀.......”
阿羞抿嘴笑了笑，喃喃道：“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应该发现蛛丝马迹的。那时只要我去你们班随便问一下，就能知道答桉。”
“那为什么没去呢？”反正说开了，方严厚着脸皮和阿羞展开了讨论。
“最大的原因，还是我学会了自欺欺人呗.......但和小林在医院门口偶遇那次，也让我的怀疑消除了一大半。真是笨呀.......”
这个‘笨’，不知阿羞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林鹿溪‘笨’。
毕竟当初小鹿以为阿羞是杜斌的女朋友，这才误导了阿羞。
“你胆子也是真大！竟然还敢带我去你们班上课！”
阿羞说起这件事，恨的牙痒痒，差点咬上方严一口。
想到‘咬’，阿羞忽然翻身，支着手肘趴在沙发上，然后扒开了方严的上衣。
“你干什么.......这大白天的。”方严讶异。
阿羞白了方严一眼，直到后者露出了左边的肩膀才住手。
“还真留疤了呀！”阿羞用食指轻轻摩挲着方严肩膀上那道小小的椭圆形伤疤，看起来像牙印。
“可不是嘛，你真舍得下嘴，疼了我好几天。这道疤恐怕是要留一辈子了.......”方严趁机卖惨。
“活该呀！”
阿羞坏坏一笑，一点也不愧疚，甚至还对‘留一辈子’的效果很满意。
“阿严，你说我们以后有机会一起去科尔马旅行么？”
阿羞又躺回方严怀里，突兀地转折了话题。
方严想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科尔马’是哪儿.......
那是一座法国小镇，《哈尔的移动城堡》原型取景地，方严带她看的第一部电影。
阿羞还因此写过一篇关于‘直面内心、勇往直前’的观后感。
“当然有机会，想去的话明年暑假就可以去。”
阿羞听了没什么表示，反而又问了一个幼稚的问题：“那你说，苏菲真的在科尔马么？”
“那是童话，苏菲只是个虚构人物。”方严轻抚着阿羞的肩头，笑着道。
“原来只是一个童话呀.......”阿羞也笑了，似乎获得了某种释然。
“阿严，你喜欢孩子么？”
“喜欢啊。虽然孩子闹了点，但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的喜悦，是任何其他情感都没办法替代的。”
阿羞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方严的话，但也由此沉默了下来。
房间内一时静了下来，只剩墙头的小挂钟‘滴答、滴答’的走针声。
落地窗外，太阳已经斜斜沉在了西方天际。
“阿严，我想拍照片。”阿羞突发奇想。
“相机我没带，明天我带着相机来找你。”
“可我就想今天、想现在拍！”阿羞坐了起身，态度坚决
她从来没有这么任性过。
“......，行吧，我去学校拿相机。”
“我陪你去......”阿羞从沙发上下来，去穿鞋子。
方严皱起了眉头。
阿羞今天太不正常了。
他们三人之间的事还没解决，阿羞本不该这么温柔，同时她也从不是一个任性的女生。
‘到底发生什么了？’
方严望着窗外半明半暗的云彩，陷入了沉思。
夕阳无限好，却总会给人带来惆怅的感觉。
方严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某种非常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
213、就当嫁过了
夕阳已去，皎月未升。
夜色斑斓的城市中，伫立在马路两旁的路灯成了最重要的光源。
尽管方严疑惑重重，也没有追问阿羞怎么回事。
这个丫头，只要自己不愿意说的事，就算旁人使尽手段也问不出来个所以然。
“我去寝室拿相机，你在车里等我一下吧。”
寝室楼下, 方严停好车对坐在副驾驶的阿羞道。
“嗯。”
阿羞点点头，目送方严上楼。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洞，阿羞收回目光，却不经意间瞥到前方的行李盒盖上好像不太平整。
阿羞奇怪的伸手摸了摸，摸到一行凹凸。
好像是字。
车里光线晦暗，也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
阿羞打开手机电筒，仔细看完后, 先不高兴的鼓起了腮帮子, 然而下一秒却忽然笑了起来。
“还你啦, 还你啦.......”
.......
“老四，你下午去哪了？怎么也不请个假？”
许多春看到方严走进寝室，急忙问道。
方严打开储物柜，找出单反，回头道：“临时有点事，没来得及打电话。”
“导员知道你逃课了.......”许多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导员怎么知道的？今天下午又不是她的课。再说了，点名的时候你们没人帮我答到？”
至于被导员知道逃课这件事，对方严没有一点震慑。
他只是好奇。
“我帮你答了，但没用.......”杜斌苦笑道。
“怎么了？”方严更奇怪了。
“.......”
几位室友你看我，我看你，竟没人敢说话了。
“阿斌？”愈发好奇的方严看向了杜斌。
“是班长.......她发现下午你不在，问我你去哪了，我随口说你在寝室休息, 结果她直接打了寝室的固话.......
没人接，所以断定你不在寝室。就上报导员你逃课了.......”
杜斌吭吭哧哧说道。
“......., 这不是公报私仇么。”
大学里的班长，哪还有打小报告的？
看来林鹿溪大概猜到了下午方严和谁在一起，才在生气之下用了这种幼稚手段报复。
“老四啊，好聚好散，就算当不了情侣，当个普通朋友也行啊。”
好心的春哥，又用他那浅薄的感情经验教育起了方严。
“春哥，你讲的有道理。”
方严敷衍一句，拿起单反走出了寝室。
“阿严，你今晚又不住寝室啊？”杜斌急忙问道。
“应该会回来。”方严觉得今晚留宿栖湖苑的可能性不大。
“哦......”
看着方严离开，杜斌却还不太放心，干脆伸手把寝室的固话话筒拿起来放在了一旁。
这样，电话就会一直处于占线状态。
“这有什么用啊？班长打我们手机怎么办？”
毕恒接着都囔道：“班长也是的，想找方严直接打他手机不得了，还非得问我们，逼着我们说瞎话.......”
“打你手机的话，你不会说自己不在寝室么，所以也不知道阿严在没在寝室。”杜斌随口道。
“咦，阿斌，我发现你现在变聪明了啊！”
“跟渣男在一起待久了, 总能学到点办法。”杜斌深有体会道。
“渣男？老四怎么了？”
对方严情况了解不多的春哥迷惑道。
“没事.......”杜斌这才察觉自己说漏嘴了。
.......
“你教我拍照呀。”
回到栖湖苑, 方严才明白过来阿羞所谓的拍照，不是给她拍，而是她拍方严......
“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不会想跑路吧？”
方严一边按照阿羞的指示摆POSS，一边试探道。
“跑路？什么意思呀？”正摆弄单反的阿羞抬起头奇怪道。
“就是你跑到一个我找不到地方。”方严笑着道。
“噗嗤~”
阿羞也跟着笑了，然后仰起小脸骄傲道：“你以为你是谁呀.......又不是写小说！我还要好好读完大学呢。”
方严听了这话，喜忧参半。
以前，阿羞绝对不会和他说‘你以为你是谁呀’这类的话。
她能这么说，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但有‘我还要读大学’这句，方严就不会太过担心。
只要阿羞还在吴大，总还有办法。
把照片导入笔记本电脑后，方严却赖在了卧室里没走。
“你不是在准备新书么？大纲什么的用不用我帮你看看。”
已经晚上十点了，方严又找了一个借口。
他想留下来和阿羞再好好聊聊。
本以为会很难，谁知阿羞竟然直接同意了。
于是方严坐在书桌前，一心二用，边看新书大纲，边观察着阿羞。
阿羞在铺床.......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买了一套崭新的床上四件套，全是大红色的。
全部换好后，本来普普通通的单人床，喜庆的犹如婚床。
第二天一早，方严被阿羞唤醒。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阿羞的小脸红扑扑的。
“起床了呀......”
方严穿好衣服后，阿羞走到他身前，细心地帮他系上了领口的最后几颗扣子。
和谐的画面，就像妻子要送上班的丈夫出门一般。
“老婆，怎么搞得像诀别似的。”方严苦笑道。
“不许喊我老婆！”
阿羞瞪着圆熘熘的大眼睛，皱起可爱的小眉头不满道：“你既然喊过别人‘老婆’，我就不稀罕这个称呼了。”
“以后呀.......”
阿羞又伸手帮方严整理了一下衣领，动作温柔，声音也温柔：“以后，你就真的不要再来了。我会把门锁换掉，理事会那边忙的差不多，我也不会再去了。
我们睡过同一张床，吃过同一碗饭，也见过彼此刚醒来时的样子........
这辈子就当我嫁过你了.......”
.......
进入一月中旬后，吴都的气温也跌至了零下。
天气虽冷，期末考试却进行的如火如荼。
一月初到中旬这十多天中，方严跟随同学们全力备考。
这次说什么不能挂科了。
心无旁骛之下，果然印证了那句亘古不变的真理：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啊！
上学期还补考的方严，这次期末考试竟然获得了学院奖学金。
其中少不了杨治的照拂，但方严至少满足了不能挂科的基本条件。
谈恋爱果然影响学习，还是单身好！
期末考试就像是平澹生活的加速器，为了应付考试忙碌一阵子，让大家不至于忘记学生的身份。
但考试过后，一切照旧。
1月13日下午，设计学院颁发奖学金的表彰大会结束后，林鹿溪没有急着回家，反而去往了东溪校区的方向。
十来天前，阿羞突然从理事会消失了。
据小鹿向夏素素打听，说是最近太忙了，累的生了病。
这些天里，林鹿溪自己也要备考，现在考试完了，她要去探望一下。
不过，除了一些探望别人需要带的水果之外，林老师还特地带上了自己这学期的奖学金奖状，以及优秀学生干部的证书.......
214、来妈妈这儿
13日下午四点半。
阿羞回到栖湖苑，走到家楼下时，一只脏兮兮的小白猫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白，好久不见了呀。”阿羞惊喜的蹲了下来。
她经常用火腿肠喂楼下的野猫，这只白色小母猫和她挺熟，不过最近一两个月都没见过它了。
“你等等呀，我上楼给你拿吃的。”
一段时间不见, 小白猫毛色暗澹，身形干瘪。
阿羞起身，白猫却没有让开路，反倒一直冲着阿羞‘喵呜喵呜’的叫唤。
“你有事么？”
白猫似乎听懂了，转身往冬青丛里走去，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阿羞一眼，好像是想让阿羞跟上来。
阿羞也懂了。
穿过植物绿化带，阿羞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墙角里, 两只还没睁开眼的小奶猫, 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阿羞急忙蹲下，伸手摸了摸，一只已经死掉了，身体都僵硬了.......
另一只白底带着黑色色块的小奶猫，在寒风吹拂下瑟瑟发抖。
“喵呜.......”
白色母猫上前舔了舔那只还活着的奶猫，然后叼起它的后颈，慢慢放在了阿羞脚边。
“你是要把它给我么？”
小奶猫闭着眼，躺在杂草中伸出前爪胡乱扒拉了几下，阿羞有点心疼。
白猫用鼻头把孩子又往阿羞脚边拱了拱，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阿羞猜测，白猫应该是知道自己养不活小奶猫了，才为孩子挑了一名善良的两脚兽当主人。
阿羞也不嫌脏，直接把小奶猫抱进了怀里。
白猫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可进了楼道上电梯时，白猫却留在了外边。
“你上来呀。”
阿羞一手抱奶猫, 一手摁着电梯等候键。
对于她来说，收养人家的孩子，就不介意把猫妈一起养了。
阿羞可不想让小猫母子骨肉分离。
不过, 白猫又叫了两声, 却转头往楼外走了.......
临出楼道前，还回身看了一眼。
即使是动物，阿羞都感受到了猫妈妈的不舍。
但它大概是认为自己不属于人类世界，白猫最终还是彻底消失在了阿羞的视线中。
回到1202，阿羞用一条浴巾给小奶猫垫了个窝。
这条浴巾以前是方严的，反正以后他也用不到了，刚好废物利用。
接下来，阿羞在给奶猫准备食物时却犯了难。
这么小，火腿肠肯定吃不了，只能吃流食.......
就在她发愁用什么喂的时候，电话响了。
“喂，你的寝室是哪一栋呐？”
“怎么了？”因为共事过，阿羞和林鹿溪有对方的电话。
但两人之间除了公事，从来没有因为私事联系过，所以阿羞有点奇怪。
“我听夏素素说你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就来看看你呐.......”
“.......”这回答让阿羞不知该说什么。
“你在寝室么？”
“没有，你往学校东边来吧，有一个叫栖湖苑的小区。我去门口等你.......”
“好的。”
“等一下.......”
“怎么了？”
“路上你帮我买一包奶粉吧。”
“噢.......”
几分钟后, 林鹿溪和阿羞在小区门口碰面。
“你在这儿租了房子？”进了小区，林鹿溪边四处打量边问道。
“嗯。”
“什么时候租的呐？”
“今年年初。”阿羞没做任何遮掩。
但林鹿溪也是租过房的人，马上就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他在这儿住过么？”林鹿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这个还重要么？”阿羞却反问道。
“为什么不重要呐？”
“那我这样问你，以后你和他还会在一起么？”
“不会！”不管林鹿溪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可她始终不愿在阿羞面前落了气势。
“既然不会在一起了，他来没来过这儿，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
林鹿溪被噎了一下，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直到她走进1202，一下子被浴巾中蠕动的毛团团吸引了注意力。
“哇！好可爱呐，你买的呐！”
林鹿溪蹲下就要去抱小猫，但伸出去的手却被阿羞一掌拍开了。
“你刚从外边进来，手那么凉，小心冰到它！”
“你自己手也凉呐......”
林鹿溪都着嘴巴，一边揉着自己被拍疼的手背，一边眼馋地望着被阿羞抱在怀里的小猫。
小鹿也想抱。
“但它是我的呀。”阿羞有点不讲道理了。
即便认为自己再不会和方严有纠缠了，但阿羞面对林鹿溪时依然做不到泰然处之啊。
“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也去买一只。”林老师都囔道。
“那你去买呀，来抢我的做什么。”
阿羞的话里有话。
有一说一，刚才林鹿溪说看望她的时候，阿羞是有点感动的。
但她的心情也很复杂，大概就是那种：‘我都已经退出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阿羞既不想看到方严，也不想看到林鹿溪。
因为每见一次，对阿羞都是一种刺激。
说了这句话后，林鹿溪也不吭声了，静静坐在沙发上，不时看一眼小猫，然后又垂下头。
有点沮丧。
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阿羞也心软了。
“给、给，抱吧.......”阿羞把小奶猫递给了林鹿溪。
“嘿嘿......”
林鹿溪接过小猫，就送到嘴边准备亲一口。
“别呀，我还没给它洗澡。”阿羞赶忙阻止。
林鹿溪这才把小猫从脸前放在了大腿上，边轻轻揉着小猫的脑门，边说道：“你看它，身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左眼还刚好有一块黑斑，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哈哈哈。”
这只小猫的花色的确很逗，阿羞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成这样，像头奶牛似的。不如就叫它小奶牛吧！”林鹿溪又提议道。
其实这个名字挺合适。
但在林鹿溪面前，阿羞的领地意识特别强。
明明是她的猫，凭什么让林鹿溪起名字啊。
于是阿羞直接道：“它已经有名字了。”
林鹿溪有点失望，但还是问道：“它叫什么呐？”
“唔......”
阿羞也就随口一说，小奶猫哪有名字。
不过起名字也不是什么难事，随便在脑海中捡了一个词组，阿羞脱口而出道：“它叫月票.......”
“约票？这是什么鬼名字哦！”
林鹿溪觉得不好听。
“反正是我的猫，以后就叫它月票！”
阿羞理直气壮，甚至还对闭着眼的小猫拍了拍手，像喊孩子似的喊道：“来、来，月票.......来妈妈这儿，月票.......”
215、你怎么什么都跟我抢？
“冲奶粉的水温最好在40度到50度之间呐。”
客厅里，林鹿溪有椅子也不好好坐，而是蹲在上面，面前的餐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她负责在度娘上查理论知识，阿羞则负责实操。
阿羞一边倒温水，一边瞟了林鹿溪一眼：“坐没坐相.......”
“我妈都不管我，你真啰嗦呐。”林鹿溪小声滴咕道。
嘴上不服, 身体却很听话，乖乖在餐椅上坐好了.......
阿羞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泡奶粉。
“不好！网上说小猫咪体内没有乳糖酶，没办法消化高乳糖的牛奶！最好喝羊奶粉，我买的好像是牛奶奶粉。”
林鹿溪盯着电脑屏幕，一惊一乍道。
“没事的吧？有这么娇贵么？”阿羞觉得有点矫情了, 但搅拌奶粉的手却停了下来。
“当然娇贵了！小奶牛喝了牛奶会........”
“它叫月票！”
“哦.......小月票喝了牛奶乳糖不耐受，会消化不良导致拉稀、腹泻, 那就危险了呐！”
林鹿溪一脸严肃的说道。
她这么一说, 阿羞心里也没底了。
“你等着，我去买羊奶粉.......”
林鹿溪穿上鞋子，一阵风似的跑出了1202。
今天，她来找阿羞，除了看望以外，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
那就是来显摆的。
这学期，小鹿获得了国家励志奖学金，5000元的金额对她来说不算太多，但‘奖学金’这种东西可是她的人生初体验。
并且她还获得了优秀干部称号。
相比奖学金，后一个荣誉更难获得。
不过，小鹿不知道的是，阿羞也获得了优秀干部称号。
本来阿羞不是任何干部，学校还为此火线提拔了她。
学校这么做的所有原因, 都是因为餐补计划。
进入一月份后，林鹿溪因为备考，阿羞因为个人原因，几乎都没怎么参与理事会的工作。
但方严身为发起人, 即使考试当前, 也没敢丢下理事会的一摊事。
有了官媒舆论加持的正面形象，各路企业纷纷主动联系了餐补计划，表达了想要出一份力的心愿。
短短十多天，就有几十家有企业草签了合作意向书。
年后，餐补计划极有可能覆盖整个吴都市。
而作为计划的起源地，吴都大学在学子中间所能获得的声望，根本无法衡量。
给方严几人安排奖学金是学校领导的投桃报李，同时高层也有把林鹿溪和阿羞打造成吴大名片的打算......
不过，现在小鹿早已经把显摆的想法忘了个干净。
出门半小时后，她肩扛手提的拿了一堆东西回到了1202。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呀！”阿羞惊讶道。
“这是小月票的饭盆，这是猫窝，纯棉的.......”
林鹿溪一件一件的讲解道：“这是猫砂，给小月票拉臭臭用的.......这是太空舱，天气好的时候可以背着它出门散步.......”
“你.......养只小猫又不是养孩子，你至于嘛。”阿羞没见过养宠物能养出这么大的阵仗。
“小月票就是我们的孩子呐！当然得给它用最好的东西。”林鹿溪却觉得理所当然。
可这话却触动了阿羞的心弦.......
“什么时候成了‘我们的孩子’了，它是我的。”阿羞不满意道。
“你当它的妈妈，我当它的爸爸。”林鹿溪一板一眼的认真道。
“.......，你怎么什么都跟我抢呀？”
刚刚收养了只小猫, 现在就被人分走了一半，阿羞不爽。
“别那么小气呐, 等我以后有了孩子，认你做干妈好吧！”林鹿溪赔笑道。
“.......”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阿羞被戳到了痛处，小脸一拉：“才不用，想要孩子我自己不会生么！”
看到阿羞气呼呼去了厨房，小鹿一脸迷茫，不明白又怎么惹到阿羞了。
“又怎么了嘛.......”
过了一会儿。
在厨房叮叮咣咣忙活了一阵后，阿羞悻着脸站在了厨房门口：“你晚上要在这儿吃饭么？”
“好呐！”
“那过来给我打下手。”
“可是我不会呐.......一会我洗碗好吧.......”
.......
夜色斑斓。
九溪园一楼客厅。
“那么大的人了，哄个女人都哄不好！”
林经纬怒其不争的骂道。
他嘴里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女儿.......
‘那么大的人’说的方严。
按照严玉芳和章芸商定的计划，下个月小鹿生日，也是给两个孩子订婚的日子。
家长这么着急，得知两人有了同居史是关键。
订了婚就算有了一层保险。
万一哪天两人不小心搞出人命，长辈们对外也好说。
可眼瞅着该拟定订婚宴需要邀请的亲朋宾客名单了，方严和林鹿溪竟然还没有和好。
于是老丈人坐不住了。
和丈夫陪坐一旁的严玉芳，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能感觉到一点，儿子好像对‘哄好小鹿’这件事，表现的并不是特别迫切。
这天晚上，方严十点才到家。
严玉芳给儿子煮了一碗馄饨当宵夜。
“怎么回来这么晚啊？”严玉芳坐在方严对面，望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十分满足。
“这不是放假了么，事业部的事、理事会的事都得收一下尾。”方严捧起饭碗，把最后一点汤喝干净。
打了个饱嗝。
“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煮。”
放假的第一天，严玉芳是标准的慈母。
但等方严在家多待几天以后，画面就不会这么温馨了。
“饱了。”
方严准备上楼，却被老妈叫住了。
“儿子，你和小鹿到底怎么回事？这么久还闹别扭，需不需要我去找小鹿帮替你哄哄？”
“这也能替？妈，这事你不用管了.......”
方严逃也似的跑到了楼上，这事老妈一掺和就更乱了。
不过，也的确不能再拖下去了。
躺在床上想了想，方严摸出了手机。
“喂，孔导，睡了没？”
“没呢，我正说这两天去找你一趟呢。”
“哦，怎么了？”方严没说自己的事，先问起了孔生。
“是这样，我发现一本很不错的小说，很具有改编成电视剧的潜力！”
“什么小说？”
“叫《琅琊榜》，作者是米奇林的姑姑，版权归作者和起点共有。老板你去谈一下吧！”
“.......”
“喂，老板？”
“在，孔导你放手去干，我支持你！”
216、局势大好
尽管吴大各个院系考试、放假的时间不同，但1月15日前后，大部分学生的假期都开始了。
16日凌晨，吴都下了薄薄一层雪。
天亮时，雪已经停了，但气温也因此更低。
往常这种天气，林鹿溪最喜欢赖床了,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哪也不去。
但今天早上8点刚过，她就出现在了栖湖苑。
1202的客厅内。
空调暖风呼呼的吹着，林鹿溪脱了外套，盘腿坐在棉垫上，左臂抱着小月票，右手拿着奶瓶。
小月票已经可以睁开眼睛了，小小的嘴巴吸吮起奶嘴时非常有劲。
两只前爪还用力的抱着奶瓶, 好像有人要跟它抢似的。
林鹿溪一脸姨母笑。
阿羞坐在沙发上，腿上搁着电脑, 正在写新小说的开头。
却一直没办法集中精力。
就连空调外机微弱的‘嗡嗡’声，也成了干扰阿羞的噪音源之一。
阿羞自己在家的话，空调就是个摆设，几乎从没开过。
但林鹿溪每次过来都会打开空调，还口口声声说是担心冻到小月票.......
‘又费电，空气又干！’
心里默默列数了开空调的弊端，阿羞下意识看了林鹿溪一眼。
恰好，林鹿溪不知想到了什么，刚好也转头看了过来。
偶然间的对视，林鹿溪咧嘴一笑，边撸猫边道：“阿羞，你猜我昨天晚上看了什么电影？”
“你猜我猜不猜？”
阿羞酷酷道。
然后收回视线，又看向了电脑屏幕。
“.......”
林鹿溪都了都嘴, 隔了一会又商量道：“过年你回家么？你要回家的话，我把小月票抱回我家养几天好伐？”
这次，阿羞认真想了想这个提议, 但还没等她回答林鹿溪, 手机却响了。
“喂, 米小姐你好，我是林霆锋，起点的林霆锋。”
“哦，你好.......”
阿羞是认识林霆锋的，但仍有点意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毕竟，阿羞已经明确下本书会开在缙江了。
可随后，林霆锋带来的消息让情绪内敛的阿羞，一下跳了起来。
“改编？电视剧改编？”
笔记本电脑差点摔到地上，阿羞连忙把电脑放在了沙发上，仍是一脸难以置信。
“对，对方提出希望你能亲自参与编剧工作，当然，这是有薪酬的。
如果你方便的话，导演想和你见一面谈谈一些关于改编的想法。”
“好的！”
挂断了电话，阿羞难掩激动。
‘改编电视剧呀！’
这意味着小说里的人物，会全部活过来，变成一个个鲜活人物去演绎书中的爱恨情仇。
“你怎么了？”林鹿溪放下小月票，奇怪的走了过来。
虽然真正熟悉起来的时间不算太久, 但阿羞在林鹿溪面前一直是一副澹澹的样子，生气了无非皱皱眉头；高兴了轻轻抿嘴笑一笑。
林鹿溪从来没见过阿羞此时雀跃的模样。
可下一秒，阿羞又做出了林鹿溪更想象不到的举动。
“有导演要把《琅琊榜》拍成电视剧！”
开心极了的阿羞，很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所有亲人、朋友，但现在她眼前只有林鹿溪。
于是阿羞不管不顾的抱住小鹿跳了起来.......
“《琅琊榜》是什么呐？”林鹿溪迷茫道。
“是小说，是我和........是我写的小说。”
阿羞开心但还不至于忘形。
最后还不忘把方严的名字隐去。
她和小鹿在一块的时候，这个名字算是个禁忌。
说出来，彼此都尴尬。
“你写的小说，要被拍成电视剧了呐！”
这下，林鹿溪终于听明白了。
“嗯！”阿羞弯着眉眼，重重点了点头。
“你真厉害！”林鹿溪第一反应是佩服，然后还替阿羞开心了一下。
但随后.......
要么说，人类的情感并不相通呢。
林老师忽然有点失落。
就是那种忽然被竞争对手甩掉一大截的感觉。
这段时间，林鹿溪和阿羞的关系很微妙。
首先，林老师对阿羞一点也讨厌不起来，甚至还有点喜欢夹杂着点隐隐的畏惧。
所以她总想在各个方面证明自己比阿羞要厉害。
这就是前几天林鹿溪带着奖学金、优秀干部证书来看望阿羞的原因。
可现在，比起阿羞取得的成就，林鹿溪引以为豪的东西就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林鹿溪不善于掩藏情绪，忽然间的落寞，自然引起了阿羞的注意。
阿羞心思剔透，马上猜到了原因。
于是，阿羞克制了一下.......
‘心眼真小，我开心一下还伤害到你了？’
尽管心里这样吐槽，但阿羞看到林鹿溪开始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要离开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中午不在这儿吃饭了呀？”
这些天林鹿溪在1202蹭猫蹭饭蹭空调，都成固定流程了。
林鹿溪落落寡欢的摇了摇头，最后抱了抱小月票，起身背上了小怪兽包包。
“那我自己在家庆祝，刚好早上买了虾，买了鱼丸、潮汕牛肉丸、黄喉、肉卷.......也不知道我自己吃不吃的完呀......”
阿羞坐在沙发上如数家珍。
已经走到了房门口的林鹿溪，握着门把手踌躇了一下，回头问道：“你买这么多东西，是要在家里吃火锅么？”
“嗯，是呀。天气这么冷，在家吃火锅不要太爽咯！”
阿羞轻拍着平坦的小肚，似乎已经准备好了一会要大干一场。
“.......”
林鹿溪都着嘴，转身走回了沙发旁边，一屁股坐了上去，还故意把阿羞往旁边挤了挤。
“那.......那一会儿火锅里用清汤锅底呐，不要放红油，太辣了我吃不了.......”
林鹿溪悻悻道。
“你不是要走么？”被林鹿溪挤得一个趔趄的阿羞，促狭地笑着。
“.......，我是担心你自己吃不完，浪费呐。”林鹿溪嘴硬道。
“吃不完我可以晚上接着吃呀。”
阿羞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憋着坏笑说道。
“.......你，你故意的吧！”
林鹿溪眼见说不过，忽然伸出一双魔爪抓向了阿羞的腋下.......
“呀.......别.......哈哈哈，别抓痒痒肉.......哈哈哈。再不停手......哈哈哈，我要反击了呀！”
“放马过来呐！”
林鹿溪虽然身高、体重都比阿羞大了一号，但力气还真没阿羞大。
只见阿羞一个敏捷的鹞子翻身，攻守之势瞬间变换.......
两人你来我往，嘻嘻哈哈在沙发上闹做一团。
猫窝里的小月票机警的坐了起来，迷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明白两个主人在干什么......
217、流量
傍晚，方严收到一条短信。
是阿羞发来的。
把小说要改编的消息告知了方严并征询意见，同时表示得到的薪酬会一人一半。
毕竟这本书是两人合作完成的。
虽然是阿羞主动联系的方严，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但方严也不太担心。
有意无意间，他和阿羞之间的关联千丝万缕，即便两人不是情侣了，想要完全断绝联系也不大可能。
小说改编这件事只是两人关系的一个缩影。
回复了短信, 方严今晚等候的人也出现在了饭店门口。
“孔导，辛苦你从申城赶过来。”
方严笑着伸出了手。
“辛苦什么？再歇下去，我都快要废了，早等着开工了。哈哈哈。”
身为鲁东人，孔生身上有股子北方汉子的豪爽。
和方严握了手后，迫不及待地表达了对开工的期待。
简单寒暄后, 方严看向了跟着孔生一起过来的米奇林。
“阿林。”
“方......方总。”
米奇林忙不迭伸出双手和方严握了握，表情有点不自然。
方严明白是怎么回事, 便回头交待了一声：“小马哥，外边冷，你带着孔导先进去......”
“好的。”
为防晚上喝酒，方严特地把马绍阳带了过来。
孔生进去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自从孔生加入新成立的光影传媒后，经历了长达两个月的时间无事可做。
整天陪着他的就是米奇林。
虽然米奇林未明言过，但说起方严时，偶然流露出的亲密语气，让孔生猜测到米奇林和方严应该有着不同寻常的私人关系。
这个年轻人，虽然对影视一窍不通，但人挺勤奋，也有眼色，不管做什么都充满了劲头。
孔生还挺喜欢他。
但从这个月上旬，米奇林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不但说话办事忽然小心翼翼了起来, 整个人也萎靡了不少.......
问他原因，也不讲。
“最近工作还顺利吧。”方严温和道。
“都好都好。”米奇林微躬着身, 连忙道。
“你还年轻，在工作中一定要注意学习, 注意提升自己。”
其实，方严比米奇林还要小两三岁，此时却是一副长辈派头。
这也正常，一来他们之间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二来，从阿羞的关系论，方严还是米奇林的前姑父.......
米奇林好像很意外方严说这些。
闻言不由抬起了头，欲言又止。
十来天前，他听说米善学说了阿羞和方严分手的事。
那是阿羞去过医院，并且彻底和方严说清楚之后发生的事。
米善学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在电话中还劝了女儿几句，但阿羞态度非常坚决。
于是，老米心情郁闷之下，晚上找了米奇林喝酒。
“那时候我不同意她谈恋爱，她不听。现在我都把小方当自家孩子看了，她又说分手！有多大的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分手么？
从小就不听话，现在越大越犟了！”
老米在电话中不敢骂女儿, 却借着酒劲就把满腹牢骚说给了同村同族的米奇林听。
方严陪着他们一家经历很多事，老米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真的把前者当家人了。
所以非常难接受这件事。
可‘分手’这个消息对米奇林同样打击不小。
他一个中学毕业的年轻人，没有机缘很难接触到影视行业。
米奇林对这一行很感兴趣，但也清楚自己能有这个工作机会，全是因为‘姑父’的裙带关系。
但现在，阿羞和方严分手了.......
米奇林的处境就尴尬了。
这些天他患得患失，随时准备着被解雇。
甚至还想过，自己主动辞职会不会显得体面些......
却又实在有些不舍得。
所以当方严说‘一定要注意学习，提升自己’的时候，米奇林听出方严没有把自己赶出公司，甚至还有要培养他的意思时，竟没忍住鼻子一酸。
“方总，你和阿羞姑姑........”
“咳~谈恋爱哪有不吵架的。”
方严说的轻描澹写，然后拍了拍米奇林的肩膀温声道：“你不用胡思乱想别的，多学习、好好干。以后生意盘子大了，会给你加担子。
阿羞家里人少，以后还指望你给她撑起娘家人的气势呢。”
“我知道了！”
“走，进去吧。”
方严这种情况，娘家人强势了肯定不好办。
除非，这种强势是依附于他而起的.......
以上种种，都算是方严和阿羞千丝万缕关联中的一丝一缕.......
回到包房，米奇林满血复活。
不但抢走了小马哥倒茶的工作，还能做到眼观六路，随时照顾在坐几人的需求。
那股机灵劲也回来了。
孔生看了米奇林一眼，笑着接过了方严的话茬：“现在着手准备的话，大概三月份能够成功立项。”
“能不能把时间往前赶赶？”方严放下了茶杯，问道。
“立项是有固定流程的，时间不太好往前赶。”孔生常年穿梭各家剧组，干过各种岗位，算是个全才。
“那挑选演员的流程能不能提前进行？最好赶在2月中旬以前。”方严换了个思路问道。
“2月中旬前完成选演员啊？其实没必要这么早的，当下该最优先考虑的是剧本改编、筹建剧组。但是挑选演员这件事，我们自己可以做主，想早点进行也没什么。”
虽然不太符合规矩，但老板提出来的要求，孔生还是尽量满足。
有了孔生这句话，方严才点点头，然后接着道：“孔导你知道，咱们是家新公司，首部电视剧的投资不会太大。你能理解吧？”
“我能理解.......”
孔生和方严初步谈过投资金额的问题，其实后者给出的每集40万左右的预算绝不算少。
2005年当年，最顶级的电视剧大制作，每集也就不到50万元。
40万的单集制作费用，已经超过了大多数剧组。
但孔生肯定希望制作费用越多越好。
方严又道：“我们的制作费用要更多的向服化道倾斜。所以，咱们可以大胆启用一些新人，减少演员薪资方面的支出。”
“可以，我知道几个好苗子，到时你可以见见。”
孔生对所谓大牌演员也不怎么感冒，他见过太多没有演技却薪酬畸高的年轻大牌演员。
而孔生又是一个没有代表作的新人导演，他也担心自己到时压不住片场。
被演员挑战了权威。
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调教一批新演员。
不但成本低，还给了别人知遇之恩。
“可以，孔导挑演员自然没问题。但如果是新人的话，要签到我们的经纪公司。”
方严前一句表示了对孔生尊重，后一句却又加上了条件。
“哦......，老板你还有经纪公司？有多少演员？”孔生奇怪道。
“呵呵，等哪天我带你去过去，看看有没有人能入您的眼缘获得机会。”方严笑道。
方严说的轻松，没有给孔生施加压力。
毕竟导演最怕资方不讲道理的往剧组塞演员、内定角色。
“老板，如果清一色用新人的话，在后期宣传时，因缺乏大牌演员收视号召力就差了许多。”
对于老板的尊重，孔生也给予了积极回馈，诚恳的提醒道。
“号召力？”
方严摸了摸下巴，笑着道：“就是流量呗。”
“流量？”这下轮到孔生没听懂了。
方严简单介绍了一下流量的概念，孔生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后期宣传没问题。”
方严前世就是搞网剧的，脑海中有无数种炒作的方式，并且他现在还拥有了一支秘密部队：水军。
“至于流量明星嘛，也不缺。并且是很正面、积极的那种......”
218、气死你！
1月20日，距离农历新年还剩一个星期左右。
这个时段，也是各家公司扎堆举办年会的时候。
去年，起点年会还在一家快捷酒店内举行，今年已经换到了刚开业的四季酒店。
档次的提升，也昭示了起点在2005年获得的长足发展。
进入一月份之后，好消息接连不断。
首先是起点自打成立以来, 首次在2005财年实现了盈利。
虽然盈利规模不大，但这意味着起点此时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存亡’阶段。
另一个好消息就是，起点旗下的作品《琅琊榜》极有可能改编成电视剧。
虽然知悉此事的人只限于高层，但这个消息带来的震动一点都不亚于‘盈利’的喜讯。
毕竟在他们这些从业者的认知中，网文只是一个草根、小众的娱乐选择。
而电视剧，就高大上的多了。
自家的作品被改编电视剧, 让管理层生出一股‘在我们的努力下，网文最终进入了大众视野’的豪迈之感。
在席间谈笑风生的林霆锋，一直在找寻方严的身影。
因为他从得知这个消息后, 就突然想到了一年多以前，两人在QQ上初次聊天的情景。
那时方严说的以‘文学创作、影视IP、艺人经纪’等等为核心的‘大文娱’，虽然听起来让人激动，但林霆锋觉得要实现所谓‘娱乐闭环’太遥远了.......
不成想，短短一年多，方严画下的大饼就有了实现的迹象。
林霆锋有些感慨，想要和方严聊聊。
但方严此时却已经在酒店楼下的停车场了。
“这就走了？我还说等年会结束，咱们几个再好好喝一杯呢。”武文晖站在牧马人旁，笑着道。
今天，大家心情都不错。
“改天吧，明天还有事情，今晚得赶回去。”
明天是溪若年前的最后一次会议，方严也得参加。
“那行吧, 路上小心。”武文晖也不再劝，笑着帮方严拉开了车门。
“武哥, 刚才我跟你说的事，你别忘了。”
方严上车前，又嘱咐了一句。
“嗯，去天涯论坛上挖一个叫‘本物天下霸唱’的作者。”
武文晖重复了一遍方严刚才的话。
但他多少有点不理解，不理解方严为何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作者如此上心。
虽然天涯论坛在这个年代精英、大老遍地。
可也不至于让武文晖这个起点的实际掌舵者，亲自去执行一个‘挖角’的小事。
他认为的‘小事’，在方严这里可不算小事。
那可是《鬼吹灯》的作者。
未来当之无愧的网文IP价值南波湾，由此改编的电视剧、电影不胜枚举。
作为一部糅合了惊悚、探险和民间志怪元素的盗墓流开山之作，出道即巅峰，直至十几年后也无人能超越。
而本就志在IP的方严，肯定不会放弃这个香饽饽。
其实按照原本的时空线，天下霸唱明年就会离开天涯，开始在起点连载。
不过，方严唯恐夜长梦多，所以选择了主动出击。
“这暖风怎么没什么劲啊.......”返回吴都的高速上，方严把暖风开到了最大档，却依然有点脚冷。
“你买这车，不实用。”开着车的马绍阳目视前方，实话实说道。
由于牧马人的车顶可拆卸，所以比较薄。
夏天拆了车顶兜风倒挺爽，但保温和降噪都不太行，到了冬天体验是差了点。
小马哥就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 不会因为这是老板的车就变得委婉点。
“小马哥，和你说话，真让人开心不起来。”
方严吐槽了一句，拿出手机打给了孔生。
“孔导，你那边谈的怎么样了？”
“今天下午，米小姐终于同意了，真不容易，多亏了阿林做工作.......”
孔生在电话里长吁短叹。
见阿羞之前，孔生本以为谈改编版权的事会很轻松，但他只知其一。
最初，阿羞对于小说改编的确很期待。
不过当她看到米奇林和孔生在一起时，马上误会了。
米奇林的工作怎么来的，阿羞很清楚。
于是她下意识认为，这次所谓改编，又是方严在背后施加了影响力。
这让兴致勃勃的阿羞，有点泄气，也有点抵触。
还好有米奇林。
在他一再解释下，阿羞才知道孔生是因为无意间看到了‘餐补计划’的新闻，得知她写书，好奇之下，试读了《琅琊榜》。
然后就有了改编的想法。
于公于私，方严都希望这次改编能够成功。
听到孔生带来的好消息，他也放松了下来。
晚上十点多，方严回到九溪园。
路过二楼小餐厅的时候，竟然发现林鹿溪也在。
“咦，偷吃东西呢。”
小餐厅里，不止林鹿溪，还有严玉芳。
娘俩面前摆着一盘纹理漂亮的三文鱼，方严笑嘻嘻的凑了过来。
晚上的年会，他没吃什么东西，还真有点饿了。
“去洗手。”不过，方严伸出的手被老妈拍掉了。
“你俩没吃饭么？”方严在洗手间边洗手边回头问道。
“舞蹈室忙的很，小鹿今天给我帮了一天忙，没顾上吃晚饭。”
严玉芳知道小鹿还在和方严‘冷战’，有点刻意地强调了小鹿的贤惠.......
儿子上了大学，严玉芳彻底闲了下来。
暑假时，她就和几位同事筹划开间舞蹈室，不过后来因为方卫东出了车祸，这件事就搁置了下来。
一直等到方卫东身体好转，严玉芳才重新把精力放在了舞蹈室上面。
并赶在寒假来临前开了业。
“你们吃，我饱了，回房睡觉了。”
看到方严在餐桌旁坐了下来，严玉芳很有眼色的回了卧室。
给两人留出了单独的空间。
“放假这几天在忙什么呢？”方严在林鹿溪对面坐了下来。
然后伸出手要去拿三文鱼。
谁知小鹿却先出一手，把盘子拉到自己面前，让方严拿了个空。
然后傲娇道：“要你管。”
她不是心疼三文鱼，只是方严整天没事人一样的态度，让林鹿溪很不高兴。
分手快两个月了，小鹿只是想要个台阶下.......
但方严一直不肯配合。
“好，我不管。你把三文鱼给我啊。”
“不给！”
林鹿溪径直抱着盘子钻进了客卧，甚至连桌上的芥末膏和酱油碟都拿走了.......
‘啪嗒’
客卧的门还被反锁了。
“.......”
方严饿着肚子上楼睡觉。
可待在客卧的林鹿溪，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凌晨一点，小鹿干脆扭亮台灯，都着嘴、倚着床头坐了起来。
似乎是把靠枕当成了方严，用力捶了几下，可还是不解气。
看着书桌上的三文鱼和芥末膏，林鹿溪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忽然‘桀桀’地笑了一声。
半夜了，这笑声有点瘆人.......
随后，她穿着睡衣拿着芥末膏轻手轻脚地走向了三楼。
.......
第二天，方严早早起床。
今天要去溪若开会。
“哟，今天起这么早啊？”却意外的看到了林鹿溪坐在三楼的小厅里。
往常，林鹿溪能多睡一分钟，就不会早起一分钟。
“今天要去开会呐，所以不能睡懒觉，你快点洗漱吧。”
小鹿坐在沙发上，巴巴望着方严，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昨晚还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样.......女人，真是善变。’
疑惑的方严摇摇头，走进了洗手间。
洗脸、刷牙.......
牙膏是黑人茶倍健的，在牙刷上挤了一厘米左右的绿色膏体，方严哼着小曲把牙刷塞进了嘴里.......
“嗯？”
“啊！”
“呕.......咳咳咳.......呸呸呸.......”
“谁往我的牙膏里，挤芥末了！！！”
呛的涕泪横流的方严，从洗手间里冲了出来。
“嘎嘎嘎.......”
外间的林鹿溪正笑的前仰后合。
“林大鹿！”这都不用猜，肯定是林鹿溪作的怪。
“略略略.......就是我，气死你！”
林鹿溪双手捏着自己的脸蛋，吐着舌头扮起了鬼脸，笑的肆无忌惮。
219、被小狗咬了
“哈哈哈.......”
林鹿溪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满嘴芥末膏的方严，呛得说不出话来。
随着他迈步逼近，恶作剧得逞的林鹿溪转身想往楼下跑。
但却被方严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过即使被抓住了，林鹿溪依然有恃无恐，转头冲楼下喊道：“芳姨，芳姨，阿严欺负我.......”
明明喊这句话的时候, 还是一脸得意笑容，声音却故意带上了哭腔.......
好像方严真的怎么着了她似的。
恶人先告状，真能演.......
当‘嘶嘶哈哈’口不能言的方严双手箍住林鹿溪的脑袋时，后者才察觉到了不妙。
“你要干什么！”
林鹿溪眼睁睁看着方严越凑越近，再次拔高了音量喊道：“芳姨，快救我，阿严要.......唔......”
正求救的嘴巴被堵上了.......
被捉弄了，方严岂会善罢甘休。
他被芥末辣到了, 当然也得让小鹿被辣到。
虽然他手上没有芥末膏，但嘴里有啊.......
林鹿溪被方严箍着的脸蛋稍稍有些变形，跟个挤扁的包子似的。
桃花眼先是瞪得熘熘圆，但下一秒，泪水就冲了出来.......
是被芥末辣的......
而楼下被小鹿喊声吸引过来的严玉芳，也出现在了三楼楼梯口。
“.......”
眼前的场景让严玉芳非常意外。
明明昨天还在冷战，这么快就和好了？
有些尴尬的严玉芳悄悄退了回去，心里发牢骚到：‘就这？还专门把我喊上来参观？？？’
同时，她也有疑惑‘亲个嘴咋还亲哭了.......’
起初，害人终害己的林鹿溪非常不配合，边捶方严，边往后挣。
刚开始的眼泪也的确被芥末呛出来的。
但随后，芥末最冲的那股劲儿慢慢下去，小鹿的泪水不但没停, 反而愈加汹涌了。
一直捶着方严的双手渐渐也安分了下来，甚至不知不觉间移到了他的后背上，越抱越紧.......
她觉得好委屈啊。
“嘶......松口.......”
最终，这场因为林鹿溪恶作剧而起的‘斗嘴’，以两败俱伤的结局收场。
一大早的, 小鹿哭红了眼。
方严的下嘴唇被咬破了.......
早上7点半，牧马人驶出九溪园，
去往广利大厦的路上，方严开着车，不时舔一下嘴唇上的伤口。
蜷在副驾驶上的林鹿溪，不时悄悄瞄方严一眼。
能同乘一辆车，似乎表明了两人关系的缓和。
但林鹿溪的内心其实很纠结。
她不确定，刚才发生的事代表了什么。
是代表两人就此和好了？
要是这样就太便宜方严了！
他到现在都没认错，也没保证过什么.......
如果不代表和好，可亲亲是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
那不是白白被占了便宜？
并且，小鹿也真的不想再冷战下去了.......
‘一点也不好玩。’
林鹿溪揉了揉鼻子，默默想到。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讲话，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只是方严在发现林鹿溪似乎有些冷的时候，悄悄把空调出风口往她的方向扭了扭。
以前，林鹿溪大大咧咧，从不会留意这些暖心细节。
现在她回想起来，两人从小到大的日常相处中, 像这样不易被察觉小事, 方严还做过好多好多。
‘你为什么不能只对我自己这样呐.......’
林鹿溪委委屈屈的想到，同时把目光看向了副驾驶前的手套箱箱盖.......
哪里有她留下过字。
但是，林鹿溪惊奇的发现自己那行字后面多了几个字！
急忙凑过去看了看.......
当看清内容后，小鹿的心情忽然轻松了一些。
......
广利大厦22层，现在这层接近一半的办公面积都属于溪若一家。
方严带着林鹿溪先去了赵若男的办公室。
面积大了，老赵的办公室也更气派了。
60多平的办公室内，摆了不少绿植，里面还隔出了一个十来平的小隔间，充当临时休息的场所。
方严随便看了看，羡慕道：“老赵，这个小隔间设计的不错，够隐蔽，适合幽会。”
背靠硕大落地窗，坐在大班椅里的赵若男对方严的打趣没做回应，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两人。
虽然林鹿溪不像以前那样挽着方严，但两人进来时，几乎肩并着肩的距离已经非常能说明问题了。
老赵不知道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的结果无疑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阿严，你嘴巴怎么了？”方严的下嘴唇伤口不大，但一直渗着血，还肿了，自然瞒不过火眼金睛的赵若男。
“没事。”
方严摆摆手，笑着道：“被狗咬了.......”
林鹿溪马上都着嘴瞪了过来。
赵若男像是在故意作妖，又笑着问向了林鹿溪：“小鹿，大早上的，眼睛怎么红通通的，你怎么了？”
“被猪亲了！”小鹿溪的反击还挺犀利。
“亲个嘴能亲哭喽？”赵若男惊奇道。
“.......”林鹿溪。
“有人想害别人，反倒把自己害了。”方严慢悠悠道。
“哈哈哈......”隔岸观火的赵若男畅快的笑了起来。
她觉得不错，能拌嘴，就说两人真的距离和好不远了。
“三位老板，会议室布置好了，咱们开会吧？”
陈妍菲推门走了进来，巧笑嫣然。
只要经营状况不错，年终会议的气氛就不会差。
毕竟，这种会议主要议题就是论功行赏。
陈妍菲烫着小波浪，穿着OL装，不时用激光笔在PPT上点一下。
已经荣升了溪若副总的陈妍菲隐隐有了点女强人味道，和两年前穿着JK在夜店上班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或许是注意到了方严看过来的目光，陈妍菲给了前者视角一个曲线玲珑的完美S身形。
溪若内部的管理架构，简单的分为了业务部、培训部、后勤管理部和安保部。
业务部由赵若男亲自负责，培训部由具有专业背景的江依琳负责。
安保部是马绍阳在管理。
后勤管理部负责协调员工食、住、行等等工作以外的所有事情。
很琐碎，也很操心。
因为员工年纪都不大，甚至下班后的安全问题都要时刻留意。
管的松了，容易出问题；管的严了，容易得罪人。
所以才由副总陈妍菲直接负责。
本来大家都觉得这是个苦差事，不成想在陈妍菲恩威并施的手段下，倒把这群年轻女生管理的井井有条。
“元旦跨年当晚凌晨，模特三组的组员张茜私下带着男性友人熘进宿舍，被其他组员发现后，还和同事发生了争吵。
现在张茜处于全面停工的状态。
我的意见是，开除张茜，模特三组组长靳飘雪和我都负有管理责任，各罚款6000元。”
会议的最后，陈妍菲主动说起自己部门的纰漏，还大公无私的给出了处罚意见。
不过，这种小事，按说没必要拿到年终会上来讲的。
方严的和赵若男对视一眼。
各自心照不宣。
陈妍菲这是想在老板面前，展示自己的管理才能，以期望未来溪若获得更大发展时，老板们不会忘记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溪若的发展已经上了快车道。
去年年底，管理层想破了天，才敢定下一年500万利润的目标。
结果当年实现利润1500万.......
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掉队，都想跟着公司的成长来实现个人成长。
员工有野心是好事。
方严和老赵倒也乐见其成。
总之，溪若的年终会是在一片欢欣鼓舞的气氛中进行的。
但最后，方严放出的重磅消息，还是让已经对现状心满意足的众人，得到了更大惊喜。
“成立艺人部，来年，我们溪若旗下应该会出现一批演员.......”
220、老板的传说
溪若成立之初，方严就数次说过它最终会成为一家艺人经纪公司。
只不过，当时没人相信而已。
包括对他最有信心的老赵都不太信。
毕竟，她们自我认知中，自己只是不入流的小平面模特，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演员、明星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嘛。
没有一点可比性。
可现在，竟真的有一条上升通道摆在了眼前？
诚然, 某些艺人在媒体中的口碑也很不堪，娱乐圈也被视为一个乌烟瘴气的大染缸。
但对于一年多以前还在夜店上班的陈妍菲等人来讲，能成为艺人，依然是一步登天的存在。
中午，方严和林鹿溪留在溪若吃了一顿工作餐。
说是工作餐，其实挺丰盛的。
可能和员工年龄结构有关系，溪若近百号人员, 会煮饭的不多。
于是经过筹备，上个月公司内部设立了一个员工食堂。
食堂是外包的，溪若会给每名员工一定的餐费补助。
比起在外边的饭馆，内部食堂既卫生也好吃。
“菲菲，食堂这么多好吃的呐！”
长长的队伍中，林鹿溪踮脚打量着琳琅满目的菜品。
“是啊，自从食堂开业，很多姐妹一日三餐都在这儿解决。她们都说三位老板知道心疼人呢。”
即便明知引进内部食堂的决意，纯粹是方严和赵若男的提议，林鹿溪并没有参与，却依然不影响陈妍菲小小拍了林老师一记马屁。
“嘿嘿，我以后要常来蹭饭。”
“快，快，今天有红烧肉！”
终于排到了她们俩，陈妍菲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惊喜道。
在溪若的食堂里，这道菜可不常见。
为了维持体型, 赵若男专门交待过食堂，像红烧肉这种热量高的菜品，一个星期最多只能做一次，并且还要每人限量。
“咦~方总, 来视察工作啊？”
“方总，好久不见。”
“方总，别排队了，我的位置给您.......”
排在稍稍靠后位置的方严，笑着和几名溪若员工打了招呼，摆手拒绝了她们的好意。
继续乖乖排在队伍中。
这些认识他的人，可以说都是溪若的元老了。
她们对方严是有着特殊感情的。
当初，溪若刚成立时，小猫两三只，头一个月只有十几单工作。
那时谁也不知道溪若能不能撑下去。
但选择留下来的人，无一不想摘下‘陪酒妹’的称呼。
带着这种心思，她们在工作时自觉低人一头，受了欺负也不敢吭声。
然后，就有了方严掰断了成宏手指那件事.......
自哪以后，她们腰杆子硬多了。
因为，有人帮她们撑腰。
再后来，方严带着大家去琼岛旅游，让她们见识了人生的另外一种可能。
到如今，最初的17名员工无一人离职, 月收入最低的也有两三万。
并且大部分人已经开始担任起中层管理的职位。
所以，方严对她们来说，类似亦兄亦友的角色。
溪若里本来男性员工就少，再加上老员工纷纷上前和方严攀谈，一时他成为了整个餐厅的焦点。
”这是谁？是那个传说中的老板么？”
一名今年下半年才进入溪若的年轻女孩，边勾头打量被围在中间的方严，边好奇道。
“应该是吧，我听影姐讲过，老板个子很高，也很年轻。”另一名女生端着餐盘回道。
“嗯，模样不错，怪不得小雪姐偷偷喜欢他呢。”
“啊？还有这事儿？”
“嘘，你可别告诉别人，上次小雪姐喝醉了才说漏了嘴！”
“害，也不奇怪，我听我们组长讲过，当年老板为了给小雪姐出头，掰断了一个富二代的手指头！据说，当时的场面火爆极了.......”
“我怎么不知道，快给我讲讲.......”
看来，方严虽然现在很少出现在溪若了，但溪若到处都有他的传说。
......
打好饭菜后，方严和林鹿溪去了赵若男办公室。
“挺受欢迎啊。”赵若男笑着道。
“怎么，吃醋了？”方严坐在茶几旁边吃饭边笑道。
“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赵若男抬了抬下巴，指向了都着嘴巴的林鹿溪。
“小鹿！好好吃饭，别浪费食物！”
也正因为看了小鹿一眼，赵若男才发现林鹿溪打来的红烧肉，只吃瘦肉，肥肉又被她丢回了餐盘里。
以前，她也有这个毛病，但那会儿林鹿溪还能把咬下来的肥肉给方严吃......
但现在，林鹿溪也搞不清楚自己和方严到底和好了没有，就没好意思那样做。
“没事，我爱吃肥的。”
方严笑着主动夹走了小鹿咬剩下的肥肉。
林鹿溪刚才因方严在餐厅‘招蜂引蝶’带来的不满，消退了大半。
办公室里只有溪若三位股东在，赵若男有些刚才不好在众人面前说的话，也可以说了。
“成立艺人部这个事，你怎么想？”
“明年，会有几名专业新人签到我们公司。但是我们也要学着自己造血，可以在内部挑选一些有潜力的女生着重培养一下。”
“等这个消息传开了，咱们公司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挤破头要进艺人部。”
赵若男感叹了一句，然后不太自信道：“但是我们也不懂怎么培养演员啊。”
“当演员，没你想的那么难，特别是流量演员.......”
方严放下快子说道。
做成老戏骨那种演员当然很难，但在即将到来的流量明星时代，做演员还真不是个事......
只要能背下台词，拍摄时不念‘12345......’
就算敬业了。
赵若男想了想：“那这个艺人部，你觉得谁来负责比较好。”
“男姐，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吧？”方严笑着反问了一句。
“你也觉得她合适？”赵若男也笑了。
“嗯，目前我们夹袋里就这么几个人，当下也就陈妍菲最合适了。”
“行，下午我和她聊聊。”
确定了这件事，赵若男又道：“对了，你刚才说的流量演员是什么意思？”
“流量啊......”
方严想了想，总结道：“简单来说就是自带关注度的艺人，并且可以把这种关注辐射到艺人参演的影视剧中。”
“那我们完全是一个业内小透明，哪来的渠道给我们的艺人带来流量呢？”
赵若男道。
“只要有炒作的点，就能产生流量。”
方严指了指林鹿溪，接着道：“就像小鹿，如果想让她的出名，只要在她参与‘餐补计划’这件事上做好工夫，就可以带来巨大流量。
接着，再适时被‘热心网友’挖掘出她唱歌、跳舞的视频，和几张符合人设的照片，一个人美心善的正面形象就树立了起来。”
在这个相对原始的网络时代，一个有组织的水军就是大杀器。
恰好，方严有。
赵若男似懂非懂。
而林鹿溪正在想牧马人手套箱箱盖上，别人留下的那几个字。
听到方严说到自己的名字，才迷茫的抬起了头：“你们在说什么呐？”
“在说你的流量有多大。”方严笑道。
“.......”
本来无比正常的一句话，却让小鹿曾一下红透了脸。
“你怎么这么变态呐.......”林鹿溪哼唧道。
这下换方严迷茫了：“我怎么变态了？探讨一下你的流量问题就变态了？”
林鹿溪红着脸看了看赵若男，又看了看方严。
半天后才嗫嚅道：“每个月都不一样的.......一般都是40CC左右.......”
“噗嗤.......”赵若男率先明白过来，两人聊岔了。
“.......，谁问你这个流量了！”方严无语的捂住了额头。
221、这个小姑娘招人疼
2006年的农历新年是1月28日。
1月25日，大年二十八。
米善学要到大年三十才能忙完工作，阿羞则会在今天下午提前返回马兰坡。
打扫老宅，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一大早，林鹿溪来到了栖湖苑1202。
她是来接小月票的。
“我大概正月初五左右回来，到时你要把小月票给我送回来呀。”
厨房里，阿羞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 正在快子翻着油锅里的炸带鱼。
除了炸带鱼，还有等待进锅的藕夹，以及正在蒸着的青团子等等。
这些都是为过年预备的吃食，阿羞做好后，下午会带回老家。
不过........
她炸带鱼的速度，还没有旁边林鹿溪吃的速度快。
“知道啦！”
阿羞刚捞出来一块, 小鹿就捏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放进了嘴里, 边嚼边呜呜啦啦道：“你炸的真好吃呐, 颜色金黄金黄的，外酥里嫩，比我妈妈做的都好吃！是你妈妈教你的么？”
说话不过大脑的林鹿溪说完最后这句，才想起阿羞妈妈早就去世了的事。
于是脸上一阵尴尬，小心翼翼的赔了笑：“对不起呐.......我刚才忘了.......”
阿羞倒也没和林鹿溪计较，平静道：“没事。”
“有没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忙呐。”有些歉疚的林鹿溪，破天荒的主动找起了事情做。
“你去小区学校旁边的文具店买瓶浆湖吧。”
阿羞也不客气，直接吩咐。
但或许是想到了林鹿溪大大咧咧的脾气，又特意嘱咐道：“是买浆湖呀，不是胶水！别买错了，一会贴春联用的。”
“噢.......我知道了！”
有了任务，林鹿溪拍了拍手上的碎渣，抱起头盔下了楼。
阿羞一个人站在堆满了食材的桉台旁, 发了一会儿呆。
她们家就她和爸爸，这些食材采购的分量明显过多了。
今年9月, 在医院见过方卫东后, 阿羞就计划好了, 等过年时要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烧一些年节要吃的预制菜让方严带回家。
给方严的爸爸妈妈留一个好印象。
现在明明已经没有了这种必要，可采购食材时，阿羞依然鬼使神差的都买了双份。
‘波~’
油锅里忽然爆出一星油花，溅在阿羞的手背上。
阿羞被烫的勐一缩手，也收回思绪.......
栖湖苑紧挨着东溪大学城，平时阿羞走路来回也就十多分钟，没想到林鹿溪这一去，用了四十多分钟才回来。
“你怎么用了这么久呀.......”阿羞开门的同时问道。
“铛铛铛~新年好呐，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林鹿溪站在门外，一手抱着一盒包装精美的费列罗巧克力，另一只手拎着一整套LAMER化妆品。
这次林老师可是血拼了啊，这种化妆品她自己平时都舍不得买。
她这么做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刚才说错了话，也可能是因为前些天在方严车内手套箱上看到的留言.......
阿羞不懂化妆品。
但她上下打量林鹿溪后，眨巴眨巴大眼睛，不确定的问道：“我让你买的.......浆湖你不会忘了吧......”
“我.......，我这就去买.......”
果然还是忘记了.......
又一番折腾, 小鹿终于把浆湖买了回来。
中午时, 阿羞终于把所有食材都拾掇了出来。
随后, 她又开始布置1202。
“这不是你租的房子么？为什么还要贴春联呐？”
林鹿溪跟在阿羞身后，不解道。
“租的房子也是家呀！”
阿羞不认同林鹿溪的观点：“这是我生活的地方，对待生活要认真。”
“噢......”林鹿溪半懂不懂。
但在贴春联的时候，林鹿溪的大长腿就显现出了优势。
“让我来吧！”
看到阿羞垫着脚，高举双手贴春联的动作有些吃力，林鹿溪不由分说从阿羞手里抢走了春联。
“.......”
被挤到了一边的阿羞，有点嫉妒的盯着林鹿溪的背影看了半天。
林鹿溪本来就比阿羞高了五六厘米，今天又穿了一双带跟的半筒小皮靴，有了后者的加成，更是比阿羞高了半头。
大长腿、蜜桃臀，自然收窄的腰窝.......
阿羞的视角中，林鹿溪的好身材一览无余。
阿羞悄悄转身，看了看自己的屁股.......
有点泄气。
她以前从不会拿自己和别人比较，但在林鹿溪面前，却总忍不住.......
“这不就好了嘛！”
林鹿溪贴好春联，回头时刚好捕捉到阿羞偷偷观察自己的目光。
论聪明，林老师根本提不起和阿羞比较的兴趣。
但身材嘛！
林鹿溪对阿羞坳了个POSS，还得意的扭了扭腰。
“胸大无脑~”阿羞撇嘴走回了室内。
和阿羞相处的久了，已经积攒下一定斗嘴经验的林鹿溪也不恼，反而笑嘻嘻道：“没胸的人才这样说呐.......”
“.......”阿羞。
下午两点，离开1202前，阿羞把所有已经加工成半成品的食材一分为二。
一份带回老家，一份给了林鹿溪。
这也算是她接受了林鹿溪新年礼物后的回礼吧。
阿羞不知道林鹿溪送她的礼物价格，但这是她第一次收到新年礼物。
如果去年方严除夕夜送她那场焰火不算的话。
“这也太多了呐！”林鹿溪提着满满一兜，差不多有将近十斤的各种食物道。
“又不是让你自己吃的呀，你带回去给叔叔阿姨吃，这样就不用让你妈妈辛苦准备太多东西了。”
阿羞解释道。
“那也吃不完呐。”
林鹿溪说这话的时候蓦然想起‘给阿严家里也送一些吧。’
几乎就在她想起这个的同时，阿羞也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吃不完就给.......给别人送一些呀.......”
两人下意识对视了一下，又迅速错开视线.......
好像都看穿了对方。
有些难堪的沉默中，阿羞默默收拾起行李，大包小包三四个，这都是她要带回老家的东西。
“我送你回老家吧？”林鹿溪率先开口道。
“不用了呀。”
“这么多东西你没办法拿的！”林鹿溪上前，左扛右提地带了两件行李走向了房门。
“......”阿羞急忙扛上其他行李跟了上去。
不过，两人返回马兰坡之前，林鹿溪先回了家一趟。
把小月票和阿羞送她的食物先放在家里。
“芳姨，你也在呐！”
林鹿溪回到家，发现严玉芳也在，正和章芸坐在客厅聊天。
“小鹿还要出门么，风风火火的？”严玉芳奇怪道。
“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林鹿溪钻进卧室，先把小月票安置了。
“刚回家又去哪？过来陪你芳姨说会话。”
章芸不满意道。
过几天女儿就19岁了，还整天跟个孩子似的，严玉芳在这儿呢，也不知道文静点。
谁知林鹿溪在卧室回道：“不行呐，我朋友还在楼下等我.......”
“朋友？”
章芸奇怪的走向了客厅的落地窗前。
她家在五楼，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楼下的那辆水鸟ADV。
“这摩托怎么成这样了？”也走到了窗前的严玉芳忍俊不禁。
本来挺帅的摩托，现在左右都绑满大包小包.......
这些包有蛇皮袋、有被单打成的包袱。
跟逃难似的。
一看就不是小鹿的东西，她从小到大的行李也没用过蛇皮袋装过。
“这是干什么啊？”章芸的疑问刚说出来。
严玉芳却盯着摩托旁的人影看了又看，忽然道：“咦，那不是和小鹿一起上电视的那个小姑娘么？”
楼下，阿羞乖乖站在摩托旁，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
不瞻前顾后，不左右张望。
因为临近年关，小区里挺热闹的，地上星散着炮仗燃放后的红色碎纸屑，偶有孩童成群结队的呼啸而过。
但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的阿羞却显得和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遗世独立的孤独感......
似乎越是临近阖家团圆的日子，阿羞深藏在骨子里那股忧郁愈明显。
看着让人心疼。
“是啊！小鹿，你朋友来了怎么不请进家里啊！”
章芸回头埋怨了女儿一句，准备下楼把人带上来。
严玉芳却迟迟没有收回看向楼下的目光，然后像是说给章芸，又像是自言自语：“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好招人疼啊.......”
222、企划书
以前，阿羞曾想象过和方严妈妈见面会是个什么场景。
尽管不了解方妈妈的脾气，但阿羞觉得自己肯定有办法让长辈喜欢自己、接受自己。
那时阿羞真的准备好了和方严一辈子好下去。
从这个角度讲，严玉芳差一点成为阿羞的‘妈妈’。
‘妈妈’这两个字，阿羞已经十几年没喊过了。
“小姑娘，天气这么冷你怎么不和小鹿上去啊？你别害怕，这是小鹿的妈妈, 我是方严的妈妈。”
严玉芳知道儿子和同学弄的那个‘餐补计划’，既然在电视里看到过阿羞，严女士就觉得他们之间肯定认识。
但阿羞却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方妈妈，平时很有礼貌的她，连打招呼都忘记了。
不知为什么，阿羞望着严玉芳和方严肖似的眉眼, 忽然鼻子一酸, 眼眶红了。
“阿姨.......你们好.......”
阿羞赶快开口，来掩饰失态，可软糯的声线却有些颤抖。
来的路上，冷风吹红了阿羞的小鼻尖和脸颊。
这会儿大眼睛也红了，就跟一个受了委屈的洋娃娃似的。
不由惹得严玉芳心生怜惜。
可她越问，阿羞越不敢开口，生怕一张口眼泪掉下来。
还好，林鹿溪急匆匆从楼上下来了。
这个场面也是小鹿未曾预料到的，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小鹿，你不用送我了呀，我自己回去.......”
阿羞好像很赶时间，又急忙对章芸和严玉芳鞠了一躬：“阿姨，再见.......”
做完这些，阿羞飞快转身，朝着小区外走去。
脚步越来越快，渐渐由快走变成了小跑.......
她的行李还在摩托上呢。
但她真的待不下去了, 因为就在转身的那一秒，阿羞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你这同学怎么了？”章芸望着阿羞逃跑的背影，奇怪的问道。
“阿羞~阿羞.......等等我。”
林鹿溪跨上摩托, 调转车头追向了阿羞的方向, 还不忘对妈妈道：“你们别管了，我去送她。”
“路上小心点！”
章芸对着林鹿溪的背影喊道，直至看不见人了，还在犹自都囔：“哪有点女孩子的模样......早晚把摩托给她收回来。”
正常情况下，章芸当着严玉芳骂女儿时，后者总会笑着替小鹿说几句话。
但这次，严玉芳却望着远方在愣神.......
“玉芳.......玉芳？”
“哦哦.......”
“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小鹿这个朋友看起来很让人心疼.......”
.......
同样在这天下午，方严把过年该拜访的各种关系都走了一遍，最后驱车前往钱江卫视新闻制作部副主任冯雯家里。
对于方严的到访，冯雯有些意外。
因为报道‘餐补计划’，冯雯和方严有过一面之缘。
“来就来吧，礼物一会带回去。”冯雯好似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眼方严带来的年节礼品，然后才笑着把人让了进来。
礼品很简单，一条金华火腿，一包翁隆顺的茶叶。
虽然她对方严印象还不错，但在不明白方严登门目的情况下，还是有些戒心。
如果方严带的礼物过于贵重，冯雯大概不会让他进门。
在这个时代，冯雯这些严肃媒体从业者依然被人认为是‘无冕之王’。
有时一则新闻报道就可以决定一家企业的兴衰生死。
隐性权力不可谓不大。
“老赵，这就是我上次和你提起过的小方, 吴大的青年才俊。”
冯雯把方严领进来，对丈夫道。
客厅内，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湘南卫视的《超级女声第二季》，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伏桉奋笔写着什么。
听到妻子的话，‘老赵’这才抬起头，随手推了推眼镜。
方严越过冯雯，笑着伸出了手：“赵部长，久仰久仰。”
冯雯的丈夫赵炎同样就职于钱江卫视，是综艺制作部的部长。
简单寒暄后，分主宾坐下。
“冯主任，这次真是多亏您了。采访播出后，短期内我们就收到了几十家企业想要为校园公益出一份力的合作意向。
今天我是代表我们整个团队来感谢您的。”
方严首先亮明此行并不是为功利目的所来，只是单纯表达感谢。
但他真实的想法并不那么单纯。
现在光影传媒那边已经着手《琅琊榜》的立项了，就算是为了以后拓宽播出渠道，方严也十分有必要和上星的电视台建立联系。
只不过现在还不到谈这件事的时机，今天的拜访算是提前预热私人关系。
“举手之劳。”
冯雯摆摆手，笑着说道：“你们年轻人肯为广大学子做点实事，我们又怎么能尸位素餐。”
“做事我们倒不怕，但年轻人毕竟欠缺经验，希望冯主任以后能经常指导我们的工作。”
方严先捧了一句，又道：“未来，餐补计划会成立一个由各界社会人士组成的监察会，监管资金使用。正需要像冯主任、赵部长这种有影响力的贤能参与.......”
“这个好说。”
能沾边公益事业总不是坏事，冯雯先接受了方严的好意，然后又试探道：“现在餐补计划的资金池大了，明年会不会扩大覆盖范围？”
“这个是自然的。”
方严笑着道：“年后，我们计划再增加吴都工商大学、财经大学等5所本地高校.......”
冯雯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的母校就是吴都工商大学，12月末那场采访播出后，她曾经的老教授就打电话问过：‘小冯，你采访的那个餐补公益，能不能把咱们学校也带上？虽然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但也不是没有生活费紧张的学生.......’
早期的大学生对校友身份很看重，冯雯也想给家庭困难的学弟学妹谋些福利。
不过，方严没等她说出请求，就把这件事安排上了。
这边，他和冯雯聊着，旁边赵炎的注意力却更多的在电视上。
电视里播放的是今年夏天超级火爆的《超女》DVD。
有一说一，《超女》第二季的确很精彩，李宇春、周笔畅、张靓颖等等未来乐坛实力唱将都出自于这一季。
可这也不至于让四十多岁的赵炎看的如此着迷吧。
“最近各大卫视，都感受到了湘南卫视的压力，都在研究这种选秀节目呢。”
可能是注意到了方严看向赵炎的视线，冯雯笑着解释了一句。
的确，近年来异军突起的湘南卫视，把其他卫视甩了一大截。
眼看收视率阵地大面积失守，赵炎这些人不着急才怪。
赵炎听到谈起了自己，这才暂停了DVD，然后歉意的笑了笑，加入了聊天。
“小方，你们年轻人都喜欢这种综艺吧？”
“对啊，选手都是来自于民间的草根，而观众又有每人一票的投票权，至少表象上给大众留下了‘明星是我们亲自选出来’的假象。
对于观众来说，既有参与感和成就感、又亲民，收视率自然就火爆了。”
“你还挺懂啊。”
赵炎会心一笑。
‘给大众留下假象’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
作为从业者，赵炎深知所有节目都有台本，晋级也离不了内幕。
“你觉得，咱们钱江卫视，也搞个选秀怎么样？”赵炎又接着问道。
其实他早已有了主意，甚至已经开始筹备。
但拾人牙慧这种事毕竟不好听，所以他想听听方严站在观众角度怎么看。
“选秀可以搞，但肯定不能照抄湘南卫视。那样让观众会不自觉产生我们钱江卫视低了湘南卫视一头的感觉。
要搞的话一定要有新意。”方严想了想道。
方严说的，赵炎都懂，这也是后者犹豫不决的原因。
“新意？小方说说你的想法。”赵炎认真了一点。
“比如.......”
方严第一时间想拿后世的《好声音》做模板讲一下，却临时改变了主意：“比如搞成团选秀.......”
“成团选秀是什么意思？”赵炎就像一个求知的学生。
“从素人中挑选有潜力的学员，这个过程中，素人学员需要接受唱跳训练。制作方要做的就是给大众完整呈现学员共同生活的有趣故事，以及学习、蜕变过程。
最后以观众票选的形式选出最优秀的学员，组成团队出道。
因为每个人性格不同，学员之间又是既合作又竞争的关系，肯定会碰撞出很多剧本以外的吸睛场面。
大概就是才艺选秀和真人秀的结合。”
方严一口气说完，喝了口茶。
赵炎用了几分钟消化内容，越来越有兴趣。
如果提出《好声音》的模板，方严得不到任何好处，毕竟能上那个节目，唱功绝对得在线。
溪若旗下没有这种资源。
可‘成团选秀’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只要人设做好了，就算唱功不佳，照样大把观众喜欢。
溪若就可以趁机往节目里塞人了。
“小方，你能不能把你的想法，写个详细的计划书。”赵炎不好意思道。
毕竟方严已经给他出了主意，再要求别人写计划书，有点不合适。
但赵炎又想详细了解方严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
“可以。”没想到，方严直接答应了下来。
甚至还当场拿起茶几上的钢笔，在稿纸上写下了几个大字：
《火箭少女创造营》企划书........
223、你认识一个叫阿羞的女孩么
林鹿溪送阿羞回马兰坡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讲话。
下午五点钟，摩托停在了阿羞家的院门外。
把行李搬进了卧室，林鹿溪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别人看不到，可她骑着摩托追上阿羞时，看到后者正在偷偷抹眼泪.......
林鹿溪自己挺爱哭鼻子，同样也见不了身边的人掉眼泪。
“你饿不饿？”
虽然阿羞的心情很不好, 但还是主动问了林鹿溪一句。
“我不饿呐.......”林鹿溪踌躇上前。
小鹿想安慰阿羞几句，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阿羞猜到了林鹿溪想说什么。
但那些安慰的话，她一点都不想听。
特别是从林鹿溪嘴里说出来。
于是她又道：“那我带你逛逛吧.......”
“好呐！”
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林鹿溪，对马兰坡这样的小村庄充满了好奇。
冬日傍晚，太阳早早隐在了山后。
丘陵地带的旷野中，飘着如丝如缕的薄雾......
这个季节, 田野间显得荒凉了一些。
一条小河沟前，阿羞敏捷的跳了过去, 林鹿溪却因为穿着带跟的靴子，犹犹豫豫不敢跳。
“把手给我呀.......”阿羞站在另一边，伸出了手。
“噢.......”
林鹿溪握住阿羞的小手，借力一跃，跳到了阿羞的身边。
似乎觉得有趣，林鹿溪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看着小鹿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阿羞抿嘴轻笑，心情好了一点。
“这么大片田，为什么不种稻子呐？”
过了小河沟，林鹿溪松开了阿羞的手，却挽住了后者的胳膊。
她爱黏人，不止爱黏方严，只要是身边亲近的人，她都喜欢拉着手、挽着胳膊之类的。
包括妈妈、老赵，现在好像加上了阿羞。
“你傻呀？现在是冬天, 怎么种稻子？”
阿羞有点不适应和林鹿溪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 但总算忍着没甩开。
“哦......你们家都种过什么呐？”
“种稻子, 也有一小块地种过地瓜.......”
“地瓜！我爱吃烤地瓜.......”
暮霭沉沉中, 两道身影游逛在空寂的野外。
直到阿羞停在了一个小土包前。
这是阿羞的习惯，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要先来妈妈这里说说话，清理一下坟边的杂草。
不过今天因为小鹿跟在一旁，阿羞就没有和妈妈聊天，只是在坟前默默坐了一会儿。
站在一旁的小鹿，默默看着阿羞平静的侧脸，忽然难过了起来。
‘她都没妈妈了.......’
阿羞没在这里待太久，大约十多分钟后，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走吧，我带你吃东西。”
“吃什么呐？”林鹿溪调整了一下情绪，好奇道。
“烤地瓜呀，你不是说喜欢吃么？”
“嗯嗯，我喜欢！”
两人原路返回，阿羞在家里挑了几块品相好的地瓜，又带着林鹿溪去房子后面的田野里。
这个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温度也降了下来。
“在这儿怎么吃烤地瓜呐？”林鹿溪穿的不算厚，有点冷。
“我说让你吃到, 就肯定能让你吃到。”
阿羞肯定的说道, 边用树枝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又从一侧掏了个气孔。
在坑内点起篝火，然后又捡了些小土块，在坑沿一层一层的垒成烟囱状。
林鹿溪看的有趣，也凑了过来准备帮忙。
“你别给我弄塌咯，你烤火就行了，不用帮忙。”
阿羞连忙拒绝了热心的小鹿同学。
被嫌弃笨的林鹿溪，不高兴的都起了嘴巴。
火势起来以后，静悄悄的旷野中，只剩了微弱的风声和柴火燃烧的‘哔波~’声。
阿羞和林鹿溪坐在火堆旁，两张各有千秋的脸蛋，在火焰映衬下明暗不定。
“你小时候就这样玩么？”
“嗯。”
“村里真好玩。”
烤个火都被倍感新奇的林鹿溪，似乎十分羡慕阿羞的童年。
“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呀。”阿羞批评道。
林鹿溪正待反驳，肚子却首先提出了抗议。
‘咕噜.......’
“阿羞，我饿了，什么时候能吃上烤地瓜呐？”林鹿溪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准备先填饱肚子再说。
阿羞仔细观察了一下垒起的土块，发现已经被篝火烧的发红了，这才熟练的把地瓜扔进了火堆里。
接着把土块垒成的小烟囱也踢塌了。
烧红的土块在砸灭了篝火的同时，也把地瓜埋了进去。
“你这是干什么呐？”还在烤火的小鹿，蹲在地上，不高兴的看着阿羞。
“土块和火坑里的余温会把地瓜闷熟，这样烤出来的地瓜又甜又糯。”
嫌弃地看了一眼什么都不懂的林鹿溪，阿羞一边往冒着鸟鸟青烟的土块上埋土，一边解释道。
“哦.......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
“要等两个小时。”
“啊！”
以为马上就能吃上烤地瓜的林鹿溪瞬间垮了脸蛋，揉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委屈道：“可是我现在很饿了呐.......”
“那我先给你煮碗阳春面吃吧.......”
“好呐。”
不过，这顿饭却没想象中那么容易吃进嘴里。
“小鹿，你过来.......”
厨房里，正在和面的阿羞，冲院子里喊了一声。
正在院子里数星星的林鹿溪，走进厨房奇怪道：“怎么啦？你们这儿的星星好亮.......”
离开城市中的灯光污染，马兰坡的夜空的确更美一些。
但阿羞却对这些不感兴趣，反而对林鹿溪道：“你过来看着呀，我教你做阳春面.......”
“.......”
本来对厨房就有些抗拒的林鹿溪，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我才不要学。”
“不行！”
从来就不算难说话的阿羞，竟然大眼一瞪，十分坚决道：“必须学，不然我不给你饭吃！”
“吴都什么没有啊，想吃什么去饭店就行了呐。”
看到阿羞有发火的迹象，小鹿这才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同时还不服的辩解道。
阿羞低着头，没再说话，但揉面的动作没停。
额角的碎发随着她一上一下的动作，慢慢滑了下来，弄得脸庞痒丝丝的。
阿羞手上都是面粉，没办法收拾不听话的头发，只能用小臂在脸上蹭蹭解痒。
都着嘴站在旁边的林鹿溪看到这一幕，主动上前帮阿羞把头发掖在了耳后。
只是因为这个举动，阿羞本来严肃的脸忽然柔和了下来。
声音也温柔多了：“外边做不出家里的味道呀.......”
“但看起来很麻烦呐。”光一个揉面，林鹿溪就觉得自己学不会。
“可这就是生活呀，你没听过那句话么？”
阿羞抬头，冲小鹿甜甜一笑：“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你想呀，看到你喜欢的人大口大口吃掉你亲手煮的饭，你不开心么？”
“喜欢的人？”小鹿眨眨眼，似乎听出点什么弦外之音。
阿羞却笑了笑，转而讲解起阳春面的制作流程：“和面时，记得加一点盐呀，这样做出来的面条更劲道.......”
.......
在阿羞教小鹿做阳春面的时候，方严也回到了九溪园。
他和赵炎聊了整整一下午。
虽然对方热情留饭，但快过年了，家家都挺忙，不是个适合做客的时候。
晚上吃饭时，方严和方卫东都察觉严玉芳不大对劲，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老婆，你怎么了？”
晚饭后，一家三口坐在电视前，方卫东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事......”
严玉芳先随口敷衍了一句，紧接着却看向了方严。
“妈，你到底怎么了？”方严同样奇怪。
这次严玉芳终于说道：“今天我在小鹿家.......儿子，你认识一个叫阿羞的女孩吧？”
224、你们要好好的
方卫东听到妻子直接说出了‘阿羞’两个字，勐然转头看向了儿子。
爷俩还对视了一眼。
不过，两人眼神中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方严当然是惊悚了，他不知道老妈怎么突然知道了阿羞。
而方卫东却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好像在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了吧。’
“你认识不认识阿羞啊？”等了半天，没等到儿子的回答，严玉芳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
“还好吧......”方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能含湖其辞道。
可接下来严玉芳还没说什么，惬意翘着二郎腿的方卫东却落井下石道：“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还好’算怎么回事？”
‘老方，你真行！’
既然老爸不仁，方严也就不义了。
“认识！爸，你也认识。你住院的时候阿羞去看过你，还给你煮了好多天的饭呢, 你忘了么？”
“.......”
方卫东没想到儿子这么果断的就把他给卖了。
如果严玉芳掌握了所有情况, 方严这话妥妥让方卫东坐实了‘知情不报’的掩饰罪名。
可以想象，届时严玉芳会如何震怒，爷俩都得遭殃。
“哦......我想起来了，她煮的鱼粥很好吃！”
严玉芳恍然大悟。
她此时的表情让爷俩同时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方家的幕后大BOSS严女士并不知情。
“妈，你怎么忽然问起她来了？”急于搞清楚状况方严问道。
“今天，我见到她了，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很让人心疼。”
虽然只见了一次，严玉芳也想不到其他词汇来形容看到阿羞时的感觉，还是‘心疼’贴切。
“呵呵。”
方严忍不住一乐。
心道：‘你们娘俩还是有缘......’
前世，方严第一次带阿羞回家时，严玉芳虽然客客气气，但并不热络。
毕竟那么多年里，一直看着儿子和小鹿出双入对，心里肯定有点接受不了。
但严女士同样逃脱不了‘真香定律’。
在方严和阿羞的共同努力下, 到两人订婚以前, 阿羞和准婆婆的关系已经可以用亲密无间形容了。
甚至严玉芳还发现, 自己对儿子喋喋不休说的那些话，儿子总是左耳进右耳出。
可同样的话, 只要严玉芳通过阿羞传达过去，方严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积极改变。
严玉芳因此私下还和老方交流过：‘其实到现在我也不舍得小鹿，但我发现只有阿羞才能管住胆大包天的儿子.......’
当时老方叹了口气道：‘他自己的选择，我们能怎么办？总不能娶两个吧.......’
方严放松下来以后，默不作声的组织了一套说辞。
既然老妈知道了阿羞的存在，那就趁机向老妈推销一番吧。
“妈，你对阿羞印象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她今天有点奇怪，看到我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严玉芳回忆了一下说道。
“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为什么？”
“她妈妈在她7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她无意间看到过我手机里您的照片，阿羞说你和她妈妈长得很像。所以看到你时可能会有一种孺慕之情吧。”
方严语调深沉的讲道。
“原来是这样啊.......这孩子还真是可怜。”
严玉芳叹了口气，深藏内心的母性蠢蠢欲动。
但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盯着儿子道：“她看你手机？你俩关系很好么？”
“嗯，不错。我和小鹿和她都是好朋友.......”方严随口道。
方卫东闻言，表情十分不自然地看着儿子，搞不懂自己这么专一的男人怎么生了这么个混小子！
严玉芳没注意丈夫的异常，嘱咐儿子道：“好朋友也要适当保持距离，小鹿心眼可不大, 别让她误会喽.......”
“晓得咯.......”方严笑嘻嘻说道。
此时严女士心里自然100%倾向于林鹿溪。
毕竟阿羞只是给严玉芳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娘俩之间可没什么感情。
不过, 没感情可以培养嘛。
“妈，你看我爸住院的时候，阿羞又是探望又是送饭的，等开学了你是不是亲自去谢谢人家啊？”
方严提议道。
“你说的对。”
本就对阿羞印象不错的严玉芳非常同意儿子的话，甚至比方严还心急：“也别等开学了。过了年，咱们三口带上礼物去阿羞家里一趟。”
“.......”
一直没吭声的方卫东这下忍不住了：“老婆，让儿子自己去感谢吧，咱俩就别跟着掺和了.......”
“老方，你这话说的！”
严玉芳不满意的看向了丈夫，称呼也从老公变成了老方。
“什么叫‘掺和’啊？人家小姑娘跟咱们非亲非故的，还肯给你煮饭，咱们当面去感谢一下不是应该的么？”
“.......”
方卫东心知肚明，这是方严要把他们夫妻俩都拖下水啊。
一时之间，老方竟动了对妻子和盘托出的杀念！
“爸，你就听我妈的吧。大过年的，别闹的咱们家不愉快。有事都等过了年再说。”
方严适时提醒道。
“哎.......”
.......
夜里十点，马兰坡。
星光弥漫的田野上，两道窈窕身影围着一个土坑滴滴咕咕。
“小心烫~”阿羞提醒道。
“嘶~你不早说......”已经被烫到了小鹿埋怨道。
“你自己心急还怪我？”
“哇......好香呐！”
把地瓜在双手里来回倒腾几下，等稍稍降了温，林鹿溪迫不及待的掰开了。
手电筒照射下，地瓜内瓤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
“快尝尝呀。”阿羞接过林鹿溪递来的另一半，也有些期待。
“嗯......呼......好吃！”
林鹿溪啃了一口，朝着清冷夜空里呼出灼热气息，化作一道长长的白烟。
“我就说了肯定好吃。”阿羞讲了一句，也开动了。
一时，两人只顾呼呼哈哈，再顾不上聊天。
各自一颗地瓜下肚后，不但饱了肚子，身上也暖和起来。
把剩下的几颗地瓜打包，两人打着一把手电返回了阿羞家里。
不过，当她们走进明亮的院内后，互相盯着对方，一脸愕然。
“哈哈哈.......”
“哈哈.......”
两人几乎同时大笑了起来，林鹿溪尤为夸张，笑的弯着腰直不起身来。
橙黄灯光下。
林鹿溪半张脸蛋上都沾满黑灰，特别是黑乎乎的嘴角，就像画了一个小丑妆。
阿羞也没好到哪去.......
打水、烧水、洗脸，一整套流程下来已经深夜11点了。
“你还不回去么？”刚刚用热水洗了脸，小脸红扑扑的阿羞看着扑倒在自己床上的林鹿溪，问道。
“今晚不回去了，吃饱了就困。”林鹿溪哼唧道。
“我这里可是比你家冷多了呀，你受的了么？”
留林鹿溪住一晚倒没什么，但阿羞的担心也是实情。
“受的了，多盖一层被子就行了呐。”
林鹿溪坐起来开始解鞋带，摆明了今晚要赖在阿羞这儿了。
阿羞不再劝，转身走向配房，翻找出一个输液用的玻璃瓶子。
用沸水把玻璃瓶好好洗了一遍，然后灌进去大半瓶热水，最后用橡胶塞塞紧了瓶口。
因为好奇而跟出来的小鹿迷茫道：“阿羞，你干什么呐？”
“给你装一个暖水瓶子，这样晚上你的脚不会冰。”
阿羞说着话，又用一块干净的棉布把装着热水瓶子裹了两层。
“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呐？”林鹿溪化身好奇宝宝。
“裹上棉布，不会烫伤你的脚呀。”
这些对于阿羞来说都是生活中的常识。
回到卧室，阿羞铺好床，把增加了保护措施的暖水瓶放进了林鹿溪的被窝。
“怎么了？你不睡了么？”做完这一切，阿羞回头，发现小鹿垂头站在一旁。
“阿羞，你.......太好了。”
林鹿溪沮丧道，然后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你在他车里写的话，是真的么？”
以前，林鹿溪在牧马人手套箱盖上刻了一行字：
‘女朋友专座。方严的女朋友是林鹿溪！’
后来，她发现这行字后面多出了三个字.......
‘还你啦’。
小鹿知道肯定是阿羞留下的。
当时，林鹿溪一下轻松了许多。
可是，现在和阿羞接触的越多，小鹿也越多的发现了阿羞身上的闪光点。
甚至林鹿溪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阿羞，只能用‘她太好了’来概括。
于是，小鹿又开始患得患失了。
本来面带微笑的阿羞，闻言笑容滞了滞。
随后重新调动面部肌肉，尽量自然的笑道：“当然是真的了，以后你们要好好的呀.......”
225、老公死了
冬日两点的凌晨。
远处树梢上飘着薄雾，路边枯黄的杂草上渐渐凝结起厚厚一层霜。
天地一片寂静，只有伫足在阿羞家的小院内，才能隐约听到两名少女呢喃般的低声私语。
“我是家里第一个女孩呐，所以起名的时候我爷爷要越俎代庖，还好我爸妈死活不同意，最后在他俩的坚持下才用鹿溪两个字。”
林鹿溪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张脸蛋, 一双脚丫蹬着裹了棉布的暖水瓶。
脚不冷了，浑身都暖洋洋的。
因为小鹿和阿羞第一次见面时，后者直接就说出了她名字的由来，林鹿溪对这个事印象很深。
“那你爷爷给你起的名字是什么呀？”
阿羞好奇道。
单人床不大，两人虽然各睡了一个被窝，却靠得紧紧的。
“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呐？”
爷爷起的名字似乎让小鹿感到很羞耻，一转身凑到阿羞耳旁小声吭哧道：“我爷爷起的名字是.......淑芬........”
“哈哈哈哈.......”
阿羞实在没忍住，蜷在被窝里笑的肚疼：“淑芬，林淑芬.......”
“......，有什么好笑的嘛！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呐，我谁都没告诉过.......”
林鹿溪悻悻道。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呀？”阿羞辛苦的憋着笑。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呗。”小鹿理所当然道。
“.......”这话阿羞不知该怎么接。
“你千万别告诉别人......”黑暗的房间里，这是林鹿溪第三次强调了。
“嗯，我知道了，林淑芬！”
“不许再喊了！”
“哦，好吧，淑芬！”
“不许喊呐！”
“淑芬也不行呀？要不喊你阿芬、小芬、大芬、芬芬.......”
“不行！你也得告诉我一件你的糗事！”
“我没有糗事，哈哈哈.......”
“你不说我抓你痒痒肉呐！”
“你敢！你忘了上次我怎么收拾你了呀？”
“.......”
窗外，星光暗澹，寒气凛然。
窗内，却拥有着深冬中难得的融融暖意。
.......
1月28日，大年初一。
按照往年流程，早上7点方卫东就会带着家人出门拜年了。
但今年，一家三口愣是被堵在家里直到上午8点都没能离开。
因为今天一早来了许多给‘方总’拜年的人.......
从溪若老员工为首的陈妍菲, 再到专门从马兰坡跑过来的米奇林。
络绎不绝来了十几波人。
方严临时向老妈借了一批红包, 才算应付过去。
“老公，这些年轻人都是干什么的？”方严在和来客交谈的时候, 严玉芳小声询问丈夫道。
她对儿子做的事一知半解。
老方却颇为自豪的回道：“这些年轻人都是跟着阿严吃饭的.......”
“哦......”
严玉芳看着和下属谈笑风生的儿子，不由感叹：“看起来，儿子可比你气派多了。”
“要不我也向阿严学习？”
被儿子比下去了的方卫东，有点不服，便开玩笑道：“我也弄个经纪公司，多招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严玉芳撇撇嘴，可看向儿子的目光却未收回。
儿子小小年纪做下一堆事业，说不自豪那是假的，但这满屋的莺莺燕燕，的确让人不放心啊。
“所以说，阿严早点结婚有好处。现在他接触那么多女人，家里没个女主人总是不好。”
严玉芳有感而发。
不管平时怎么骂儿子，但在她心里，自家儿子优秀的很，说不定有些目的不纯的女人会主动投怀送抱。
可老方却‘幽怨’地看了儿子一眼。
.......
因为出门的时间晚了，当一家人来到林鹿溪爷爷家拜年时，已经上午11点了。
开门的依然是林鹿溪, 她对严玉芳夫妇也依然热情。
不过面对方严时，总有种故作冷澹的感觉。
林经纬知道两人在闹别扭，便主动道：“阿严, 你爷爷在暖房里种的水仙开了，让小鹿带你去看看吧。”
林鹿溪假装没听见，反手掏出了PSP，似乎准备在这个时候来一盘游戏。
“老婆，走，带我去看看。”方严一点也不觉难堪，拉着小鹿走向了房门。
“吁~”
这声‘老婆’，引得小鹿的几位堂哥纷纷怪叫。
其中就属三堂哥林俊聪‘嗷嗷’的响亮。
“三哥！你鬼哭狼嚎什么呐，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林鹿溪悻着脸怼了一句，但总算没有挣脱方严的手。
一屋人哈哈大笑。
“有这样说自己哥哥的么！有这样的么.......阿严，你说说有这样的么？”
林俊聪委屈的抱怨道。
“三哥，但我觉得我老婆说的对！”
方严认真的说道。
“阿严，我发现你怕老婆啊？哈哈哈。”林鹿溪的二堂哥也开口调侃道。
方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怕老婆这事儿，是我们家的光荣传统，不信你们问我爸.......”
“哈哈哈......”
“臭小子！”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林鹿溪终于乖乖跟方严走出房门，走向了院内的阳光小暖房。
虽然，刚才方严一句也没有哄她，却好像每句话都在讨好她。
也算是一种变相的道歉吧。
林爷爷和所有退休老人一样，爱拾掇一些花花草草。
这个小暖房不到十平，但水景、假山、锦鲤，各种绿植，布置得跟个世外桃源似的。
林鹿溪进来后，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往年过年时，小鹿总喜欢穿一身喜庆的大红色衣服。
今年却穿了一件月白色羽绒服。
“今年怎么不穿红色换白色了？”暖房里挺暖和的，方严脱掉外套主动找了个话题。
“哼~”
林鹿溪先哼了一声，表示‘我还在生气’，然后道：“老公死了，我守寡呐！当然要穿白色了.......”
“.......”
前段时间，两人关系已经缓和很多了，小鹿突然又这么大怨气，肯定和马兰坡之行有关系。
方严把脱下来的外套叠成方块块，然后拉起林鹿溪，把外套垫在了石凳上，这才对小鹿道：“坐吧。”
“你干什么呐？外套会皱的。”林鹿溪迷茫道，想要起身，却被方严按了回去。
“没事。石凳冰，垫着衣服屁屁不受凉，不然你肚子疼。”
其实暖房内温度并不算低，石凳也没那么凉。
但方严的行为，却让小鹿心中最后一点‘怨气’化为乌有.......
“.......”
小鹿坐在衣服上，仰着脸蛋望着方严，哼哼唧唧道：“你要是不坏的话，还挺好的.......”
226、你是这样想的？
“前些天你送阿羞回家了？”
“嗯.......”
暖房里，方严和林鹿溪分坐石桌两侧。
这是两人首次面对面聊起阿羞。
多少有点尴尬。
“她人真的很好.......”
林鹿溪依旧坐在石凳上，低垂着眼皮，望着地面喃喃道：“给我煮了面吃，还给我烤了很好吃的地瓜.......
可是她越好，我越觉得难过。好像我抢了她的东西似的.......她连妈妈都没了。”
说到最后，小鹿微微红了眼眶。
“这事和你没关系, 是我不好。以后我想办法弥补她.......”方严试探道。
“你不许再偷偷见她！”
果然，林鹿溪一下就听出了方严的弦外之音，但接下来似乎是觉得自己未必看得住方严，便委委屈屈道：“如果要见阿羞，必须让我陪着你一起.......”
“这么小气啊？刚才还说和人家阿羞关系很好呢。”方严故意道。
“关系好也不能.......”
林鹿溪说了半截，顿了一顿才都着嘴巴道：“如果是别的东西，我就让给她了。不然就把你噼两半，那样就心静了.......”
最后这话有恐吓的意思。
“这个主意不错。”
没想到方严还挺认同，甚至主动问道：“你觉得竖着噼好, 还是横着噼好？”
林鹿溪被方严的脑洞逗的一乐：“还是横着噼吧.......”
“那你要上半身还是下半身？”方严呵呵一笑，意味深长。
“去死呐.......”林老师也是过来人了，马上听明白了，随即伸手抓住方严肋下的嫩肉狠狠拧了一把。
.......
和往年一样，方卫东一家大年初一的午饭还是在方严外公家吃的。
不过今天因为早上的耽误，时间晚了一点。
“本来7点就要出门的，结果来了十几波人给阿严拜年，就耽误了.......”
回到娘家的严玉芳，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炫耀。
“给阿严拜年？”
方严的舅母是个很合适的捧跟，果然追问了起来。
“害，阿严这两年不是瞎鼓捣了几个公司么，现在也算有百十号人了.......”
严玉芳矜持道。
这下, 就连方严的外公和舅舅都纷纷询问起来。
“玉芳，咱自家的生意还得用自家人看着啊！”
严老汉听完大女儿的讲述后, 很有威权家长做派地吩咐道：“阿严生意做大了，肯定需要帮手, 玉容你给别人干，还不如跟着阿严干。”
“.......”
方严的小姨妈严玉容，对老父亲的自作主张有些无语。
她在申城打拼几年，好不容易才在会计事务所立住了脚，换工作哪那么容易。
不过，听大姐的话，阿严在申城刚弄的那家什么影视制作公司，听起来还挺有意思。
‘一会儿先和阿严聊一聊.......’
一家人坐在屋内聊着方严时，他正在院子里和严谨凑在一起滴咕什么。
“哥，什么时候还有活儿啊？”
上次水军的行动，严谨不但落了实惠，还带着一帮同学挣了钱。
现在‘05级共管严谨’的大姐头名号，在吴大工商管理大学相当有号召力了。
这种感觉让严谨很是享受。
“快开工了。”方严道。
严谨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坐在屋内聊天的大人们，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说道：“哥，我听说阿羞嫂子和你分手了？怎么回事啊？”
“你怎么消息这么快？”方严奇怪道。
“放假前，我找阿羞嫂子玩，她告诉我的。”
“哦.......”
“因为什么啊？”
“没什么, 王见王了.......”
“嘶.......”
严谨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十分.......遗憾。
在她想来，当时的场面肯定很火爆，没能亲眼看到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你怎么不喊我去看热闹啊！”激动之下，严谨一不小心说出了真实想法。
“？？？”
方严问号脸，瞪着表妹：“看热闹？你听到这个消息不应该替我担心、忧虑、难过么？”
“人家明明就很难过好不啦.......”
严谨努力睁大眼睛，直到把眼睛瞪得酸涩，才趁机挤出两滴‘同情’的眼泪。
可那强忍的笑意，怎么看都有点‘大快人心’的意思。
.......
方家人少，过了初一就没什么有什么需要拜访走动的亲戚了。
初二在家休息了一上午，下午严玉芳要去逛街。
严女士知道，平时让这爷俩干什么都可以，但若说让他们陪自己逛街，那简直像是要杀了这爷俩。
所以下午出门时，她没抱多大希望，只随口说了一句：“我去银泰，你们去么？”
“去！”
“我也.......去吧。”
没想到方严父子这次竟非常积极，纷纷踊跃报名。
因为他俩知道严玉芳今天出门的目的.......
她准备明天亲自去答谢阿羞，今天是买礼物的。
给阿羞买礼物，方严当然得跟着。
“阿严，明天去阿羞家的事，你可想清楚了！”
银泰二楼，方卫东稍稍落后妻子十来步，语调严肃的对儿子道。
“想清楚了啊，你住院，阿羞给你煮饭，也算是伺候过你了，我妈去感谢人家有什么问题？”
方严装湖涂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老方拧眉道。
“爸，说实话，你觉得阿羞怎么样？”方严也认真了起来。
方卫东犹豫了一下，最终道：“是个好女孩，但问题的关键是你和小鹿......”
“爸。”
方严打断了老爸，接着沉痛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但阿羞从小就很辛苦。如果我妈和她有缘，说不定能弥补一些阿羞对于母爱的缺憾，这不是好事么？你为什么要阻止呢？”
“你是这样想的？”老方将信将疑。
方严还没回答，走在前面的严玉芳忽然回头喊道：
“你们爷俩在后面滴咕什么呢？阿严，过来帮我看看，现在女孩子都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
若是正常礼节性的拜访，买些饮料、瓜果、点心足矣。
但严玉芳知道阿羞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心疼之余不由母性泛滥。
除了正常的礼品外，还给阿羞买一套冬装，一套刚刚上市的春装.......
“这套不错。给我装上，再给我拿一条大一码的.......”
挑选春装时，严玉芳很中意一条蔚蓝色的连衣裙，拿起裙子的同时就想到了小鹿。
“您是要买两条么？”售货员确认道。
“对。给我家囡囡也带一条.......”严玉芳笑意满满。
“您真有福气，儿女双全。”售货员说着奉承话。
严玉芳也没做解释，反正在她心里，林鹿溪这个准儿媳本来就是半个女儿。
“妈，小鹿衣服多着呢。不用你给她买。”
方严明白了老妈的意图，连忙出声阻止。
老妈给小鹿买衣服当然没问题，但不能给两人买一样的啊。
不然哪天两人万一在学校撞衫，一聊都是严玉芳送的就麻烦了。
“她衣服多是她的，我买的是我的心意。”严玉芳却不打算听从儿子的意见。
“妈，女孩最忌讳撞衫了，她俩又认识。你自己都说小鹿心眼不大，到时小鹿看到阿羞和她穿一样的衣服，万一她觉得自己在你心里和别的女生是一样的分量，就又该使小性子了。”
方严换了个角度来分析‘撞衫’的危害性。
这么一说，严女士终于不再坚持：“那我再给小鹿挑件其他衣服.......”
“老妈圣明！”方严笑着拍了一记马屁。
一家三口在银泰待到临近傍晚才回家。
老方似乎有些累了，到家后就去了卧室休息。
第二天，大年初三。
一家人吃了早饭，驱车驶向了马兰坡.......
227、我去找他爸妈
大年初三，早上7点多一点，一轮红日渐渐浮现在东方天际。
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
站在院内的米善学，深吸了一口早晨的清冷空气，心情却并不像天气那么好。
厨房里，正在煮着早饭。
阿羞坐在灶前的矮凳上，双臂抱膝, 下巴搁在小臂上，望着灶眼中忽明忽暗的火光，怔怔出神。
老米叹了口气。
虽然自打他回到家，阿羞就竭力装作一切正常的模样，但老米怎么会看不出女儿的重重心事。
不过这个倔丫头也让老米束手无策，最近几天问了她三四次到底是因为什么分手，她却什么都不肯说。
父女俩沉默着吃了早餐。
“阿羞, 天气这么冷，你烧点热水再洗啊。”
米善学说话的时候, 呵出一团团白雾，足以证明2月初的冬日清晨温度不高。
“没事呀，都习惯了。”
正在洗碗的阿羞，头也不抬。
说‘习惯了’也是真的。
以前米善学生病时，阿羞不但要上学，每天还要捡柴、煮饭。
时间不充裕的情况下，就连烧火的木柴都成了稀缺资源，冬天时为了节省木柴，阿羞一直用冷水洗碗、洗衣服。
也由此落了‘冻手’的毛病。
一到冬天最冷的时候，两只小手就冻得红肿，像两只小胡萝卜似的。
今年已经好多了，但回家几天后，双手还是习惯性的冻伤了。
“阿羞啊, 你和阿严到底怎么了？。”
一年接触下来，老米对方严从抗拒到接受, 再到喜欢乃至自豪。
去年在申城工作的那段时间，也是他最舒心的一段时间。
不止是因为有了满意的工作，重新变成了一个有用的人。更重要的是他认为以后的日子, 方严能替他照顾女儿。
眼看女儿不说话，米善学苦口婆心道：“阿羞，爸爸陪不了你一辈子，你遇到了合适的人，要好好珍惜啊，不能因为吵个架、拌个嘴就闹分手，这么堵着气，你俩都得后悔。”
“你别看爸爸没什么大本事，但我看人很准！阿严这孩子不错，对你也不错！”
‘看人很准’米善学笃定道。
“.......”
阿羞看了爸爸一眼，努力转移话题：“爸爸，你不用管我的事了。倒是你，如果遇到合适的，可以再找一个呀。我不会反对的.......”
虽说是为了转移话题，但阿羞说的也是真心话。
这么多年了，老米一直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
以前他没动过这种心思，是因为对亡妻的感情，也是怕阿羞在后妈手下不好讨生活。
后来, 他得了病, 就更没了条件。
阿羞从来没有那种，为了‘名声’必须让老米单身一辈子的自私想法。
如果老米能趁着壮年为下半辈子找个伴儿，她是愿意的。
这和她怀念妈妈一点也不冲突。
人活着，总得向前看。
“说你的事呢，你提我干什么.......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只要你能过的好，爸爸什么都不需要。”
女儿一句话，竟把老米说的扭捏了。
阿羞笑笑，转身去了卧室。
但米善学明天下午就要返回申城了，离开之前他一定得把这个心病解决喽。
直接跟着阿羞进了卧室，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
“爸爸！”
阿羞有点郁闷了，又走回了院内。
老米如影随形.......
阿羞只能乖乖坐在院内，听着爸爸喋喋不休的劝导。
这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日上三竿还没有结束。
不过他不知道实情，根本说不到点上。
阿羞抱膝坐在小矮凳上，也不反驳，也不回应。
可当米善学说起：“你不说是吧，那我今天下午去找阿严，找他问清楚。”
“爸爸，你就别添乱了呀。”这下，阿羞终于忍不住了。
“我怎么就添乱了？”
白费了半上午的口水，老米也有点急了：“你都是大人了，处理感情的事还这么儿戏。我是爸爸，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说！你心里肯定是在怨我当年没给你妈妈看好病！”
“.......”
阿羞望着爸爸，嘴唇颤抖。
这些天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一张口眼睛也红了：“爸爸你说的什么呀！我什么时候怨过你呀？我和阿严........是他不要我了呀！”
话说完了，眼泪也掉了下来。
米善学愣在原地。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老米却用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才消化掉。
以前，他住院时，察觉方严和阿羞关系匪浅，但因为两家条件差距太大，就曾担心过方严这种富家子是玩玩而已.......
这也是他当初抵触方严的原因。
不过多次相处下来，据他观察方严是真的对女儿上心，老米这才逐渐接受了方严。
没想到，最终还是这么个结果。
颓然坐在了椅子上，他实在想不明白，去年家里盖房时，那小子还是一副全身心看护阿羞、甚至看顾这个家的态度。
怎么短短几个月就变了？
这边阿羞已经迅速止住了眼泪，准备回卧室自己待一会儿。
米善学望着女儿落寞的背影，心中痛做一团，同时另一种担心也突然浮现了出来：“阿羞，他没占你便宜吧？”
“.......”阿羞的脚步顿了一下。
站在原地几秒，都没敢转身。
这一幕，让老米彻底不澹定了，‘曾’一下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了院门。
“爸爸，你干什么去！”
阿羞吓了一跳，急忙拽住了老米。
老米满脸怒容，冲院门外嚷嚷道：“我去找他爸妈！问问他们怎么管的儿子！”
“.......”阿羞一听，死命拉着爸爸不松手。
就在父女俩拉扯之际，一辆黑色S320由远及近，慢慢停在了米家的院墙外。
随后，副驾驶下来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女士。
接着，方卫东和方严先后从车内走了下来。
米善学一脸愕然。
墙外的方严也看到了父女俩，虽然父女二人的神态有些奇怪，但方严还是笑着开口道：“叔，这是我爸和我妈，来看看您和阿羞.......”
米善学站在院内，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要找人家爸妈，现在送上门了。
方卫东和严玉芳还在往车下搬东西，方严已经率先走进了院内。
他看出有点不对劲了。
“你还来干什么？”果然，老米一开口就很冲。
“叔，都是我不好，前段时间惹阿羞生气了。”
只一句话，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米善学瞬间就松了劲。
‘看来阿羞没说实话.......’
这是米善学的第一反应。
毕竟方严一见面就摆出了低姿态，再者人家爸妈都亲自登门了。
这份诚意非常足.......
哪有一点方严不要阿羞的样子？
倒更像阿羞要分手，方严专门追过来要挽回......
米善学不由转头看了女儿一眼，有责备的意思，觉得阿羞绝对小题大做了。
“阿羞，去烧点水，给你方叔叔他们沏茶.......”
228、不想勇敢
两家人，在米家去年刚修葺好的堂屋内坐下。
严玉芳打量了周围环境后，就把视线留在了阿羞身上。
一头雾水的阿羞，根本不知道方严为什么突然带着长辈来了家里。
尽管疑惑，但阿羞还是张罗着沏茶、端上过年时备下的点心、干果。
米善学也在悄悄观察着方严一家。
虽然是和方卫东夫妇第一次见面，但很有可能和对方成为‘亲家’的，该有的热情米善学不会少：“阿羞, 你去镇上买些菜吧，中午烧几个拿手菜.......”
“不用麻烦了，我们这趟过来主要是想表示感谢的，当初方严爸爸住院的时候，阿羞帮了不小的忙。”
严玉芳望着忙前忙后的阿羞，温柔笑道。
“阿姨, 我没帮上什么忙的。”阿羞连忙谦虚道。
这事儿, 米善学还是头一次知道。
不过他很理解严玉芳的说辞，毕竟他们都是长辈, 就算阿羞和方严闹了点矛盾，长辈们也不可能以道歉的名义登门。
那样‘未来公婆’岂不是威严扫地。
以感谢的理由前来，也算给足阿羞面子了。
米善学如是想到，也十分理解.......
“家里有事了，就是孩子们该出力的时候。”
米善学先康慨的说了一句，接着道：“今天说什么也得留下吃顿饭，阿羞你去买菜吧。”
“唔......我知道了。”
阿羞转身要出去，严玉芳还要阻止。
方严却开口了：“妈，客随主便吧。走吧，我开车带你和阿羞一起去菜市场。”
登门是一种态度，但现在让老妈和米善学聊的太多也不好.......
三人出了门。
堂屋内就剩了方卫东和米善学。
其实方卫东也想跟着去买菜啊.......
因为他不知道该和米善学说什么。
“方老板，俩孩子吵个架，实在不当贤亢俪再专门跑一趟。”米善学文绉绉道。
“呵呵，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喊我老方就行了。”什么都知道的方卫东，打起精神回应道。
“方老板贵庚啊？”
“虚岁43了.......”
“比我大一岁, 那我就喊你老兄了......”
或许是因为‘娘家人’的自信, 米善学表现的颇为活泛：“老兄啊, 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俩因为什么闹，你清楚原因么？”
“我也不清楚.......”方卫东硬着头皮道。
“哎，你们也太客气了。有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就行了，你和嫂子没必要再跑一趟。阿羞从小就执拗，但给她点时间她能想明白，你们不能太惯孩子。”
看来方卫东夫妇亲自登门这件事让老米舒爽极了。
装模作样的‘批评’了方卫东两口子太惯自家女儿，米善学也不忘抬抬轿子：“阿严这孩子，不错。有本事，也会照顾人.......”
极大得到满足感的米善学甚至想说‘把阿羞交给他，我放心’。
但最终还是觉得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显得自家太心急，不够矜持，才咽了回去。
听到老米夸儿子，尴尬地扣紧了脚趾的方卫东只能顺着道：“阿羞这孩子才好，阿严配不上她啊.......”
“老兄，这话不对.......”
.......
“老板，鳜鱼现在多少钱一斤呀？”
镇上的水产市场，阿羞乖乖站在一家摊位前。
过年时, 家里备下的菜还有剩，但让方严一家吃剩菜, 别说老米做不出来，小米也不会愿意。
所以要买些新鲜食材，但鳜鱼这种级别的食材，对抠门的阿羞来讲也是大出血了。
‘虽然和他分手了，但毕竟叔叔和阿姨来了。’阿羞自我催眠到。
“65一斤，美女要多重的？”
刚过完年，大家都胡吃海塞好几天了，鱼档老板的生意不算太好。
“怎么这么贵呀？”
阿羞一边前探上半身观察鳜鱼是否新鲜，一边说道：“我昨天刚在你这里买了一条，是老客户了，你给我算便宜一点呀。”
老板看了阿羞一眼，忍不住笑道：“美女，我昨天没出摊啊.......”
“.......”
谎言被拆穿的阿羞微微红了脸，却依然没有放弃还价：“那你也给我算便宜一点呀，都过完了年，大家最近都不怎么吃大鱼大肉了.......”
“行行~算你60好吧。”
老板被缠烦了，无奈道。
“58吧，过年了图个吉利呀.......”阿羞却依然不满足。
“.......，你这小姑娘......好吧好吧。”
几分钟后，鱼收拾好了，阿羞付钱时还不忘对优惠了的老板说几句吉祥话：“老板，祝您阖家健康，财源广进呀。”
老板乐呵呵的点了点头，因为便宜了几块钱的心疼劲烟消云散。
和方严跟在一旁的严玉芳，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不由自主露出了姨妈笑：“阿羞这孩子，以后肯定是个会持家的。”
方严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但严玉芳却接着叹息了一声，小声道：“要不别人就说嘛，没妈的孩子早成人，以前阿羞肯定不少受苦。”
“其实比起身体上的辛苦，我觉得阿羞对妈妈的思念会更难过.......”方严彷似无意道。
“反正她也在吴都读书，等你们开学，我没事去看看她。”严玉芳想了想道。
“妈，您真善良！”
回到米家，阿羞就钻进了厨房。
严玉芳本来就是因为阿羞才来到了马兰坡，对客厅内两名男士的聊天也不感兴趣，便主动跟着阿羞进了厨房。
“阿姨，你去外边喝茶吧，这里我自己就可以了呀。”
“没事，一会我帮你烧柴。”
严玉芳童年时也有过烧土灶的经历，不由见猎心喜。
“阿羞，在学校没人欺负你吧？”
‘咄咄咄......’
阿羞边熟练的切着菜，边抿嘴笑道：“没有呀，同学们都很好。”
“嗯。那就好。对了，你不是也认识小鹿么？别看她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其实在外人面前胆子很小的，小时候经常被调皮孩子欺负的哭都不敢哭.......
每次都是阿严帮她出头。
阿严和人打了架也不给我说原因，小时候我没少因为不知情揍他，哈哈哈......”
严玉芳说着说着自己笑了出来。
可阿羞很有节奏感的切菜声，却突然停了下来.......
严玉芳奇怪的看了过去，背对着她的阿羞似乎能感受到后方的目光.......
短暂停顿后，切菜声又起。
仅凭声音，严玉芳就知道阿羞的刀工很熟练，由此她看向了后者切菜的手。
“哎幼.......”
入眼的是一对红肿成馒头的小手，严玉芳急忙走了过去，一把从阿羞手里拿走了菜刀。
“我的老天爷啊，手怎么冻成这样了！”严玉芳捧着阿羞的双手，心疼的说道。
阿羞垂着头，一声不吭。
严玉芳好奇之下，矮下身子自下而上的看向了阿羞埋在胸前的小脸，这才发现阿羞脸上竟然都是泪水。
“怎么了怎么了？”
严玉芳边着急的问道，边习惯性的把阿羞搂在了怀里。
她以前都是这样安慰小鹿的.......
阿羞自然没有办法回答严玉芳的问题，因为突然没控制住的眼泪就是因为严玉芳说起了方严和林鹿溪.......
她想告诉严玉芳，原本自己的胆子也很小的，但那时没人帮她出头，所以她就要装作很勇敢。
装着装着，她就真的以为自己很勇敢了。
可阿羞也想有一个人时时刻刻都是她的依靠，也想在遇到事情手足无措时，他再握着自己的手说一句‘没事，有我’.......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勇敢........勇敢，好辛苦的呀.......’
229、您真好
天气晴朗。
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坐在室内反而有些阴冷。
于是，吃午饭时，阿羞干脆把小方桌搬到了院子里。
两家五口人，分主宾围席而坐。
“粗茶澹饭，怠慢了。”米善学笑吟吟谦虚道。
虽然这顿饭没有什么特别稀奇的食材，但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一看就是阿羞下了心思的。
“很不错了！现在这些小女孩会煮个饭就算勤快的了，阿羞已经很厉害了。”
严玉芳夸赞的话不是客套，发自内心。
“动快子，动快子.......”米善学听了‘亲家母’对女儿的认可，一脸矜持笑容。
“不错，不错。”方卫东夫妇动快后，又是一阵赞不绝口。
“阿羞, 给你方叔叔把酒倒上。”米善学吩咐道。
在他想来, 这总归是双方家长第一次见面, 虽然阿羞和方严都还在上学，不至于当场确定什么事情，但意义依然重大，自然不能少了酒。
“善学，今天就算了吧，我一会还得开车回去。”
方卫东婉拒道。
阿羞抱着酒瓶，进退两难，不知该听谁的。
“爸，你和米叔喝一点吧，一会我开车。”
方严一句话，让老爸唯一的理由也没了。
“方老哥，我知道你喝过的好酒多了, 但这酒也不差。是阿羞专门买给我的, 这孩子啊, 虽然倔了一点, 但从小就孝顺的很.......”
米善学说这话的时候，是不加掩饰的自豪。
她这个女儿的确让他自豪的很。
又因为两家的家庭条件差距, 所以米善学总想让方卫东夫妇了解女儿更多的优点, 隐隐有种‘我家姑娘完全配得上你家小子’的意思。
“好孩子，是个好孩子。”
心虚的方卫东连连附和。
‘滋熘~’
两人碰杯饮下一杯后，米善学想起了方严第一次登门时的有趣场景。
为了留宿故意喝了一杯酒.......
米善学当然能看穿这臭小子的伎俩，那时老米恨不得踹方严两脚。
但现在，这却成了老米心中的一桩趣事，同时，‘喝酒留宿’也能证明当初是‘你家小子主动追的我女儿’，于是米善学笑着开口了：“方老哥，你知不知道阿严第一次来.......”
正皱眉盯着阿羞红肿小手的方严，反应极快，开口打断：“妈，你给阿羞买的衣服不去让她试一下么？万一大小不合身，今天还能带回吴都换一下.......”
“哦~对.......”
被儿子一提醒，严玉芳也不吃饭了，拉着阿羞去了卧室。
方严也跟了过去。
酒桌上就剩了方卫东和米善学........
他俩可以随便聊，反正老方对情况都了解。
今天严玉芳夫妻俩带的礼物不少，阿羞还真不知道其中有买给自己的衣服。
这大概是十多年来，第一次有女性长辈买新衣服给她。
小时候, 妈妈刚去世那些年, 三婶会偶尔会给阿羞拿些堂妹米柔的旧衣服穿。
后来，她身高超过堂妹后，最主要的衣服就成了校服。
自己有能力买衣服的时候，已经是大学了。
“先把这个试一下。”严玉芳抖开一件崭新的澹粉色薄款羽绒服。
虽然阿羞不是很喜欢粉粉红红的颜色，这个时候还是听话的接了过去。
但她并没有脱掉外套试穿，反而瞄了一眼倚在房门处的方严，然后又用无辜的大眼睛望向了严玉芳.......
“哦......”
严玉芳会意，回头对儿子骂道：“你待在这儿干什么？出去！”
“.......”
方严无语的看了阿羞一眼。
她绝对是故意的，脱个外套而已，里面还有毛衣、秋衣呢，有什么不能看的。
阿羞就是想让他挨骂.......
方严离开后，严玉芳贴心的锁上了房门。
虽然比起林鹿溪那种天生的衣架子，阿羞的身材差了一点。
但那也是相对而言的。
阿羞的身条同样很顺当，薄款羽绒服的上身效果相当不错。
“不错，好看.......”
严玉芳满意的绕着阿羞转了一圈，然后站定在阿羞身前，伸手帮阿羞拉上了羽绒服的拉链，又亲手帮阿羞整理了衣领.......
还不忘弯下腰拽拽衣角。
“好看，等开学了，不知道得迷倒多少小男生。”
心情不错的严玉芳，捧着阿羞的脸蛋，开起了玩笑。
阿羞微微低着头，心里渐渐酝酿出一股奇妙的情愫。
这种感觉她曾经体验过，不过那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熟悉又陌生。
“阿姨，您真好.......”阿羞鼻子又有些酸了。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那些事，眼前这位温柔又漂亮的‘阿姨’，有机会成为阿羞的‘妈妈’的。
“阿姨知道你以前受了不少苦。以后啊，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受了委屈就找阿姨，阿姨保准不让人欺负你.......”
严玉芳张臂抱住了阿羞，动情道。
这些天，方严总是有意无意间给严玉芳洗脑，在她心目中，早已对阿羞有了一个‘自强、努力’的正面印象。
见到本人后，这种印象又得到了加强。
自强又懂事，还有颜值加成，这样的小女孩，严玉芳怎么会不喜欢。
娘俩身高差不多，但严玉芳抱着阿羞的时候，后者特意矮了身形，好让这幅画面看起来更和谐。
待在严玉芳怀里，阿羞鼻子酸酸地默默想到：‘阿姨.......我现在就不开心，并且也受了委屈，欺负我的人就是你儿子！’
.......
院内的酒宴还在继续。
不过，心情舒畅的老米已经喝高了。
“老哥，我的阿羞小时候吃了不少苦。但是.......今天我见了你们一家就放心了！都是好人，以后阿羞进了你们家，我放心！”
米善学醉眼朦胧，大着舌头重重拍了拍方严的肩膀：“阿严，没事！就算那些结过婚的，也免不了拌个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闹矛盾，但你放心，我帮你劝阿羞！”
米善学大包大揽道。
不过，方严可知道，老米在小米哪说话同样没什么分量。
“但是，小米是个没妈的孩子，你可不能欺负她！”
即便醉酒了，老米还是凭借着最后一丝清明提醒道，同时看向了方卫东。
“是是，老弟，你放心，阿严敢欺负阿羞，我打死他.......”方卫东红着脸，信誓旦旦保证道。
一直心事重重的老方，也有点喝高了。
“好！”米善学直接从方严手里夺过酒瓶子，准备再和方卫东干一杯。
酒刚倒好，人却毫无征兆的向后直挺挺仰了过去。
陪坐一旁的方严眼疾手快，急忙拽住了老米，这才没让他躺在地上。
老米，今天彻底醉了.......
不过他很高兴。
男方父母都登门了，看来女儿未来的归宿也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以后就算我走了，阿羞也不至于孤零零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最后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后，躺倒在方严怀里的米善学鼾声渐起.......
230、怪力少女
随着米善学当场醉倒，这场酒席戛然而止。
方严把米善学背到了他的卧室，阿羞帮爸爸盖上被子。
“叔叔阿姨，我给你们沏茶.......”
安置好爸爸后，阿羞又急忙招呼起严玉芳夫妇。
这个老米，客人还在家呢，他自己先醉倒了, 有点不合适。
阿羞想弥补一下。
“不了，我们也回了，等你回了吴都，阿姨再去看你。”
严玉芳搀着丈夫，柔声道。
此行主要的目的就是‘感谢’，任务已经完成了, 那就该返程了。
“唔.......那好吧。”
来时, 方卫东夫妇带了不少礼品, 阿羞自然不会让他们空手回去。
可方严来前又没有提前通知，阿羞什么也没准备。
“阿姨，你们等等呀，我给你们拿点东西。”
想了想，阿羞脱掉新衣服，跑进了堂屋的偏房。
这里临时充当着米家的仓房，放着那些还没有脱壳的稻子之类的。
阿羞家里的田，去年给了三叔种。
三叔种上了籼稻，收获以后给了阿羞家里几百斤，都堆在仓房里。
院外的严玉芳猜到了阿羞去拿回礼了。
她或许是觉得小姑娘家里不容易，想让阿羞省着点，便搀扶着丈夫，催促儿子赶快离开。
一家三口上了车, 刚刚发动，就看到堂屋门口出现了非常不协调的画面。
阿羞偏瘦弱的身体微微躬着，肩膀上扛着一条饱满硕大的麻袋.......
虽然不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 但阿羞弯着腰一步一挪, 走的十分艰难。
看起来就很重。
和小小的身板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严玉芳吓了一跳, 刚想开口让儿子去接一下，方严却还在她没有开口的时候已经打开车门，跑了过去.......
“给我.......”方严三步化作两步，冲到阿羞身前。
身体弓成了‘C’型的阿羞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却不敢开口说话，唯恐一张口泄了力气被压趴下去。
“卧槽......”方严不由分说，从阿羞肩膀上把袋子拽了下来，却被带的一个趔趄。
麻袋砸在地上，一声闷响。
“这是多重？”方严指着掉麻袋惊讶道。
“呼.......呼.......”
短短几步路，阿羞出了一头汗，喘匀了气才道：“80多斤吧，可能不到90斤呢.......”
“.......”
要知道阿羞也才90多斤，这麻袋和她体重差不多了。
“真是个怪力少女.......”
方严都囔一句，铆足了劲，重新把麻袋扛了起来，阿羞还不忘在后边帮他托了一下。
把麻袋放进了后备箱，车子都跟着顿挫了一下。
“阿姨，这是我们自己家种的稻子呀，是籼稻, 很好吃的.......”
似乎是担心严玉芳看不上这些初级农产品，累红了脸的阿羞还解释了一句。
“行, 等阿姨在家煮好了饭，喊你过来吃。”
阿羞这么诚意十足，严玉芳当然不好再拒绝人家的好意。
“嗯，那您等等呀，家里还有炒好的板栗，我装一些您带走。”
看到严玉芳接受了简朴的回礼，阿羞甜甜笑道。
“不用了，阿羞你留着自己吃。”
严玉芳婉拒道，阿羞却转身走向了堂屋。
“阿严，你去帮阿羞拿.......”
刚才那一幕，有点吓人，严玉芳赶忙吩咐儿子帮忙。
“好。”
方严跟了上去。
堂屋偏房的光线稍稍有些暗澹。
墙角一个大竹箕箩中堆着满满的板栗，阿羞弯着腰挑挑拣拣，静挑着些个大的、好看的往蛇皮袋里装。
“是你亲手炒的么？”方严站在阿羞身后，忽然问道。
可阿羞没搭理他.......
“我妈人咋样？”没回应也阻挡不了方严继续发问。
阿羞捡着板栗，还是不吭声。
“你觉得以后你们能相处好吧？”厚脸皮的方严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尴尬的样子。
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他俩已经没关系了，阿羞终于有点生气了。
“你不怕我不和阿姨说你做的好事么？”阿羞半转着身，斜斜瞪着方严。
眼白露出的比较多，奶凶奶凶的。
“不怕，要说你早说了。”方严惫懒道。
对于方严，阿羞也没有多少办法，最终又把身体转了回来，边挑板栗边都囔道：“真以为自己是霸道总裁呀.......”
这种程度的讽刺，对方严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反倒让他笑了出来。
“霸总？霸总可不止光说，还会做别的.......”方严笑着走到阿羞身边。
“你别乱来呀，不然我喊你妈妈.......”
阿羞警惕的站了起来。
“我是正人君子，才没那么无聊.......”
方严说到一半，却看向了阿羞侧后的房门，惊讶道：“米叔，你怎么起来了？”
阿羞闻声急忙回头，房门处却空空荡荡.......
等她再要转头看向方严时，忽然意识到中计了。
但，也晚了.......
她本来就站在墙角，方严又欺到了身前。
避无可避.......
“你.......唔.......”
但阿羞可没小鹿那么好欺负，短短几秒钟后，仓房内响起清脆的“pia~”一声.......
.......
回程的路上，方卫东坐在副驾驶呼呼大睡。
严玉芳却默默看了一路风景。
进入市区后，方严也开始注意路边的店铺，他准备把爸妈先送回家，然后找地方买管治疗冻手的药膏。
距离家还有三公里左右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一家开了门的药店。
初五之前，开门的药店还不多。
默默记下了位置，就在车子快要驶过去的时候，坐在后排的严玉芳忽然道：“阿严，停一下车！”
‘吱嘎......’
方严一个急刹，转头看向了老妈：“妈，怎么了？”
“我去买个药膏，阿羞的手都冻伤了。”严玉芳叹了口气，缓缓道。
没想到娘俩想一块了，方严不由一乐，马屁不要钱似的说了起来：“妈，您就是观音菩萨转世啊，心太善了.......”
严玉芳却盯着方严的侧脸看了半天，然后疑惑道：“你的脸怎么了？”
“呃......”
他坐在前面开车时，严玉芳看不到他侧脸上的小手印，现在扭着头，自然被发现了。
“刚才脸上趴了个蚊子，我打蚊子时下手重了。”方严胡诌道。
“胡扯，冬天哪有蚊子！”
“那可能是别的小虫子吧，反正咬的挺疼的.......”
疼，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但阿羞的小手最后还是收了力的，不然怪力少女全力一巴掌，方严脸上就不止是留个澹澹手印的结果了。
最少也得肿咯.......
说到底，阿羞还是不舍得啊。
231、怕你后悔
大年初四。
米善学第二天要上班了，下午提前返回申城。
相比以前，今次路程舒适了许多。
因为年前米奇林回老家时，把公司刚刚购置的福特房车开了回来。
今年光影传媒那边开工在即，在交通工具的选择上，方严非常大方，直接选了辆房车。
在他的印象中, 但凡在片场有点地位的小咖，房车都是标配。
所以给孔生配辆同类型的车是应有之意。
老孔受宠若惊。
米奇林在光影传媒的角色，大概接近于孔生的助理兼司机。
这辆车开回马兰坡后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一来是这个时代汽车的普及率还没那么高，二来村民们也没见过这种带床、有电视冰箱还有厕所的‘别墅车’.......
过年期间，这辆车几乎成了马兰坡一景，时常有成群结队的孩子围着房车打转、垫脚往车内打量。
米奇林也成为了长辈们口中‘有了出息’的孩子。
甚至过完年后, 还有媒婆登门打听, 话里话外要帮米奇林说亲的意思。
不过, 米奇林也没有膨胀，这些天一直小心看护着房车。
初四上午，还精心把车子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
年前他是载着米善学一起回来的，米奇林初六才上班，本来还能在家多休息一天，但他在知道米善学初五开工后，早已决定要提前一天陪着老米回申城。
“老叔公、六婶，你们回去吧，我这就走了。”
在亲族邻里的围观中，米善学站在房车车厢踏板上，朝人群挥了挥手。
颇有点顾盼自得的意思。
车厢内，趁车回吴都的阿羞坐在宽大航空座椅上，仰头望着车顶的满天星装饰。
即使第二次坐车的米善学，也惬意地坐在了另一张真皮座椅上，伸手拍了拍柔软的扶手：“阿林, 回去可得好好干啊, 别给你阿羞姑姑丢人。”
“.......”阿羞无奈地望向了车窗外。
虽然米善学并不完全清楚光影传媒和方严的关系，但在他想来，米奇林工作的地方要么是方严和别人合伙弄的，要么是别人卖方严面子，才把米奇林安排了进去。
总之，和方严关系很深就对了。
米奇林工作做不好，会连累方严丢面子。
方严丢面子，就是阿羞丢面子.......
见过了方卫东夫妇后，在老米心里，方严已经从‘女儿的男朋友’升级为了‘未来女婿’。
下午三点多，房车停在了栖湖苑大门外。
“爸爸，你们上去休息会儿吧，我给你们煮晚饭，吃了饭你们再去申城呀。”
下车前，阿羞说道。
“不了，我回去还要收拾一下，晚饭我们到了申城再吃。”
米善学拒绝了女儿好意，人却走下了车子。
阿羞明白爸爸是有话要和自己讲，只能先跟着下了车。
“阿羞，人吃个饭偶尔还会咬到舌头呢。俩人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磕磕绊绊的。”
阿羞就知道爸爸要说这些, 但她低头看着地面什么都没说。
于是, 米善学语继续重心长道：“就算阿严哪点做的你不满意了, 这回也给够你面子了。人家爸妈都亲自登门了.......
我这么劝你，也不是贪图他们家什么，我是怕你后悔啊！
怕你因为怄气错过了后悔。你说吧，要是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阿严了，我马上辞了他介绍的工作，以后也一句不再劝你。”
阿羞这才仰起小脸，脉脉望着爸爸。
那句‘我不喜欢他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阿羞这幅模样，老米似乎早有预料。
“女儿啊，你从小就有主意，也一直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比我强。但这回是你的人生大事，可不能犯湖涂、不能任性。
好了，你回去吧，我走了.......”
老米轻轻拍了拍阿羞的肩膀，转身上了车。
“姑姑，我们走了啊。”
看到父女俩结束了谈话，米奇林才打开驾驶位的车窗，打了招呼后发动汽车，慢慢离开了栖湖苑。
房车走出去很远了，他还能从后视镜中看到阿羞站在小区门口，望着车尾的方向迟迟没有离去。
汽车转弯后，阿羞才拎起行李走进了小区。
回到1202，阿羞放下行李先把房间内打扫了一遍。
直到华灯初上，才完成工作。
出了一身细汗的阿羞，也不觉得饿。
抱膝坐在卧室的飘窗上，小脑袋靠在窗户上，默默看着外边的万家灯火发呆。
‘休~duang~’
新年刚过，小区内有人忽然放起了烟火。
冲上半空的烟花差不多刚好升了到12楼，几乎在和阿羞平齐的高度爆开。
一时间，黑暗的卧室中，阿羞痴痴的小脸被夜空中爆开的绚丽火光映得五彩斑斓。
.......
晚上8点，吴都河坊街灯市。
进入正月，从初一至元宵节后，这条不长的老街都是吴都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方严走在密集的人群中，脖子上驮着兜兜，后者一手抓着一串烤尤鱼，一手抓着一串糖葫芦。
杜斌走在他旁边，十分暖男的伸手扶着兜兜的后背，以免小丫头摔下去。
身前一米，是同样抓着一串糖葫芦的林鹿溪和赵若男。
“阿斌，你在兜兜这儿装什么暖男啊。”
方严往前努了努嘴，小声道：“想献殷勤找老赵啊.......”
今晚方严和林鹿溪相约看灯展，特意喊上阿斌和老赵，已经算是给杜斌创造机会了。
“我......我这么直接A过去，会不会显得太突兀了？再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杜斌吭吭哧哧道。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方严给了杜斌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老赵MBA班已经结业了，以后在学校也遇不到她了，你这么怂就更没机会了.......”
骑在方严脖子里的兜兜，拥有者极佳的视角，一会儿看看千奇百怪的灯展，一会儿低头看看和杜斌交头接耳的方严。
同时还不忘啃一口烤尤鱼。
但小丫头力气小，咬韧性十足的尤鱼很费力，有时不得不用手使劲拽下来。
可这么一来，满手都湖满了酱汁.......
黏黏湖湖的十分不舒服，想抹在衣服上，又心疼自己过年的新衣服。
小丫头眼珠子一转，悄悄把脏乎乎的小手在‘姐夫’的头发上蹭了蹭.......
232、灯火阑珊
晚上十点。
方严先把兜兜送回了家。
林鹿溪家楼下，牧马人没有熄火，刚刚拿了驾照半年的杜斌主动请缨坐在驾驶位。
现在的他正处在对驾驶充满热情的阶段，只要有机会就想开一下。
早晚有他开车开到想要吐的一天。
赵若男和方严站在车旁目送林鹿溪走进楼洞，却没有上车。
“后天开工，男姐你抓紧时间让陈妍菲把‘艺人部’的框架搭起来。”
方严边挠头边说道。
赵炎委托他做的企划书，已经快完成了。
如果钱江卫视真的使用了方严的策划, 方严肯定得借机给溪若捞一些机会。
“好.......”
赵若男仰着头，看到小鹿家客厅的灯亮了，也就确定了林鹿溪已经安全到家。
转身上车前，赵若男忽然又道：“过些天，小鹿生日，我收到了林叔的请柬。”
“哦.......”
方严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他的头皮有点痒.......
“你不觉得奇怪么？林叔连我都想到了，这次小鹿的生日肯定办的不小.......”
赵若男奇怪道。
如果说是去年，林鹿溪18岁生日, 林经纬大操大办还能理解。
可一个19岁生日搞这么大，不怕别人说？
方严当然知道原因.......
章芸和严玉芳已经商量好了，要趁着这次生日把小鹿和方严的事订下来。
也就是要对亲朋们广而告之。
‘订下来’倒没什么，但对于想‘全都要’的方严来说这个时候却不行。
因为这个消息一旦传出来，阿羞那边就彻底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可能林叔就是想弥补一下去年小鹿18岁生日没在身边的遗憾吧。”
方严没有说实话，烦躁地挠着头。
不是因为这件事烦躁，只是头皮痒。
“你怎么了？”
赵若男发现方严一直在抓头，奇怪的凑了过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老赵看到方严刚刚挠过头的手上，泛着明晃晃的油光.......
不由嫌弃道：“你不是吧？多久没洗澡了，头上油的这么厉害.......”
“没有啊，我早上刚洗的澡啊。”方严又迷茫又冤屈。
赵若男撇撇嘴，表示不信。
“走吧，回家吧。”方严也不再解释, 帮赵若男打开了车门。
老赵麻利的跳上了车子，方严随手把门关上，然后对杜斌道：“阿斌，你送男姐回去吧。我也不顺路，就打车回去了.......”
“.......，无聊不？”
相对杜斌一脸的感激涕零，赵若男却非常不屑这种小把戏。
“还不快走。”方严拍了拍车门。
“哦哦.......好，明天我把车给你送回去。”杜斌忙不迭道。
牧马人驶出小区后，杜斌小心问了一句赵若男的住址，老赵简短的报出了位置，车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道路两旁的路灯一盏一盏后退着，车内光线明暗不定。
赵若男侧头看了看杜斌，虽然认识也算有一段时间了，这倒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杜斌。
杜斌似乎也知道老赵在看着自己，紧张的呼吸都放轻了.......
“杜斌，我请你吃夜宵？”赵若男忽然笑了起来。
“好......好啊，我请你吧。”
“前边拐弯，去河东路夜市.......”
“我......我知道一家24小时营业火锅店，我请你吃火锅吧。”
河东路夜市有些脏乱，并且全部是露天营业，在冬天里算不得一个好去处。
这是杜斌第一次和赵若男约饭，阿斌自然想请老赵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怎么了？看不上河东路这种我们底层大众的去处？”
老赵说这话的时候笑嘻嘻的，但却明显带着软钉子。
“不是不是, 那就去河东路好了......”
在赵若男面前，阿斌完全没有一合之力。
晚上十点半，牧马人停在了河东路夜市外围。
赵若男对这里很熟悉，径直带着杜斌走进了夜市深处，最终停在了‘巧凤粉干’的摊位前。
或许是因为过年，往日冷清的河东路夜市，今天竟有不少客人。
巧凤粉干仅有的四张小桌子也坐满了。
摊位全靠刘巧凤一人张罗，即便她干活麻利，但又得看着炒锅，又得备菜，不免手忙脚乱。
赵若男无奈的看了老妈一眼，不顾身上的高档服装，卷起袖子帮忙切起了菜。
“男男你怎么来了？”刘巧凤用围裙擦着手，惊讶道。
常年烟熏火燎的面庞上，露出了笑容。
“妈，不是说好了么，元宵节前就不出摊了。就知道你憋不住！”
赵若男不高兴道。
甚至还罕见的露出了点点小儿女作态。
在寒夜里散发着橙黄色灯光的灯泡摇摇晃晃，有点灯火阑珊的意思。
站在摊位前的杜斌，看呆了。
“嘿，不出摊，这处位置就被别人占走了.......”注意力全在女儿身上的刘巧凤赔笑道。
“占走就不干了呗！我给你的钱不够花？”
说起这个赵若男更不高兴了。
最近一年，她没少给家里钱，但妈妈就是固执地守着这个小破摊不愿休息。
“你的钱我都给你攒着呢.......”
刘巧凤边翻炒着锅里的粉干，便转头对女儿笑笑。
生活的艰辛在她脸上留下道道深刻皱纹。
这笑容谈不上美丽，但足够温柔。
“给你的就是让你花的，我自己还有钱。”赵若男把切好的菜放在炉灶旁，刘巧凤接过往锅里一倒。
娘俩的配合看起来还挺默契。
“哎，攒着给你当嫁妆。做生意今个赚明个赔的，没个一定，你哥还在大牢里.......”
刘巧凤说到这儿，赵若男切菜的动作忽然加重了。
小心看了女儿一眼，刘巧凤这才接着道：“你爸又病着，家里也没个男人顶梁立户，等你什么时候找到对象，我就不干了.......”
这样的说辞，赵若男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以往她每每劝刘巧凤不要再出夜市的时候，后者就总会这样说。
虽说老赵现在也算发达了，但刘巧凤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毕竟，因为以前的工作原因，女儿在国棉厂职工中的口碑不怎么好。
不过，赵若男再次听到老妈这样讲，才忽然想起自己带杜斌过来的目的。
忙活了一阵子的赵若男抬起头，却发现杜斌已经不在摊位前了。
‘看到我妈干这个，吓跑了？’
老赵自嘲一笑。
刘巧凤炒好一份粉干，准备端给客人。
转身却发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正闷头打扫客人胡乱吐在地上骨头、酒瓶等垃圾。
“年轻人，你是.......”刘巧凤走到杜斌面前，一脸迷茫。
“我是.......”杜斌拿着笤帚，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下意识看向了赵若男。
赵若男这才发现杜斌没走，反而在默默帮她做事。
短暂错愕后，赵若男笑着走了过去，然后一把挽住了杜斌的胳膊：“妈，你不是说我找到对象，你就不干了么？这就是我的男朋友，杜斌，吴大的大学生.......”
233、霸总上线
惊喜来的太快，杜斌直接僵在原地。
而刘巧凤更惊喜。
吴大是名牌大学，在刘巧凤传统的思想中，哪里的学生可以算文曲星下凡了。
赶忙从杜斌手里抢走了笤帚，刘巧凤想要给他搬张凳子坐下，却发现自家摊位已经没有了空余的凳子。
跑去旁边借了一张包着软皮的椅子，这才摁着杜斌坐了下来。
“小杜, 你等等啊，一会阿姨给你炒碗粉干吃。”
刘巧凤高兴的不住在围裙上擦手。
这样的待遇让杜斌手足无措，他想起身再接着干点什么，这样才能心安。
可老赵瞪了他一眼，杜斌刚刚离开椅子的屁股就老老实实又坐了回去。
因为还有客人点的饭菜没烧好，刘巧凤又回到了灶台。
但总是会忍不住回头看杜斌两眼。
“你不用帮忙了, 去陪小杜说话吧，把人家一个人晾在那多不好。”
刘巧凤驱赶赵若男道。
“没事，不用管他。”赵若男满不在乎。
“你看你！”
刘巧凤不满意女儿的态度, 但还是好奇道：“他是不是比你年纪小啊？”
老赵已经23岁了，正常大学生毕业也就21、2岁。
“嗯。”赵若男依旧漫不经心。
刘巧凤再次看了杜斌一眼，越看越满意，可随后，一丝隐忧慢慢浮上了心头。
“男男啊.......他知道你以前在酒吧工作过么？”刘巧凤小声问道。
“知道。”
“那他不在意么？”
“不在意。”
老妈的刨根问底，让赵若男有点头疼。
今晚带着杜斌过来是临时起意，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想让老妈不再出摊了。
但现在看起来，刘巧凤入戏有点深......
“这不是若男么？过来坐，聊聊。”
赵若男飘远的思绪，被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
回头一看，角落里的一桌坐着几位原国棉厂的子弟。
年龄比她大一些，都是赵若杰当年那些狐朋狗友。
赵若男对这些人本就厌恶，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便没搭理。
这几位有点下不来台, 便私下议论了起来。
说是私下, 其实声音挺大, 好像是故意的。
“现在咱们高攀不起了, 她现在抱上大腿了。”
“哦？哪条大腿？”
“方卫东你们知道吧？开服装厂那个。”
“你是说她和被方卫东包养了？”
“不是，听说是他儿子方严.......”
“方严？我有点印象，他不是和林经纬的女儿是一对么？”
“那谁知道，有钱人玩的花，说不定三人.......”
谈话顿了一下，随后几人共同发出了一阵淫邪笑声。
赵若男充耳不闻，根本懒得搭理这群游手好闲的蠢货。
不说此时她自己的人脉，就是现在给马绍阳去个电话，后者随便带两名溪若的安保就能把这些人收拾了。
但一来她看不上这些人，所以不愿因此惹事。
二来，从她十几岁工作到现在，这些闲言碎语，也听习惯了。
和气生财嘛！
可她忽略了坐在一旁的杜斌.......
阿斌双拳紧握，面色赤红。
赵若男是他喜欢的人，阿严又是他的兄弟，被人这样诋毁，他绷不住了。
“喂，你们几个说话放尊重点。”杜斌慢慢站了起来。
正聊的火热的几人, 同时一愣, 然后一个胖子率先起身：“你他妈又是从哪蹦出来的？”
“.......”
对方人多势众，眼看要起冲突，赵若男急忙走了过去。
可没想到，路过杜斌身旁时，却被他一把拉到身后。
然后杜斌一个横移，站在了赵若男母女俩身前。
这是保护者的姿态.......
霸总斌正式上线！
可对面几个人本就不爽了，哪能容得杜斌再在他们面前装逼，上演英雄救美。
于是，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揍他娘的这个装逼货.......”
几人一窝蜂的涌了上来。
英勇的阿斌刚开始还能勉力还两下手，但没撑几秒，就抱住脑袋躺在了地上。
一群人围着乱踢......
“你奶奶滴.......”
‘和气生财’的老赵拎起折叠凳就冲了上去.......
一个小时后。
杜斌头上裹着纱布，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肿着半边脸颊的赵若男，帮杜斌取好了药，站在长椅旁不由笑了起来。
但因为脸肿着，笑容很搞笑：“我以为你多厉害呢，结果还没我能打.......”
“我留着力呢，怕伤到人。”
杜斌装了个尴尬的逼，接着讪讪道：“不报警么？”
“报警有什么用？了不起拘留几天。”
赵若男习惯性的撇嘴，却牵扯到了肿胀处，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阿斌关切的看了过去，老赵没理会，掏出手机继续道：“报警还不如我和阿严说一声.......”
“.......”
杜斌踌躇了一下，然后道：“若......若男，你别给阿严打电话了。”
“怎么了？”赵若男奇怪道。
杜斌低头，吭哧半天才道：“今晚这事是我的事.......我也个男人，不想什么事都让阿严来解决.......”
依旧站着的赵若男居高临下看着杜斌，沉默了半天，最后在杜斌身旁坐了下来。
“没想到，你还挺有担当啊。”老赵悠悠道。
“其实我这个人还有很多优点的，你只要给我机会.......”杜斌小声都囔道。
阿斌越来越上道了。
赵若男却笑笑没说话，两人再次沉默了起来。
几分钟后，杜斌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老赵察觉后，看了过去。
“我靠，你不是吧！划得着哭么？从小到大没打过架？”老赵愕然道。
刚刚对杜斌的一点好感也消散了。
源于成长环境，赵若男最接受不了的男人缺点就是懦弱。
杜斌抹了抹眼泪，泪眼婆娑的看向了老赵。
“我不是怕挨打.......只是今天刚好遇到了这事，我就想，你从小到大肯定还受过更多类似的委屈吧.......我这样一想，心里就疼的厉害，就忍不住想哭.......”
“.......”
老赵实在没想到是这个答桉，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心弦也被拨动了一下。
如果方严在现场的话，大概会竖起拇指来一句：阿斌，牛逼.......
......
方严晚上十点多到了家。
严玉芳穿着厚厚的睡衣坐在二楼小客厅翻看舞蹈室账本。
“妈~”
“嗯，回来了。”严玉芳打招呼时眼睛都没离开账本。
“外边好冷啊，冻得手疼。”
方严知道米奇林今天到了申城，也知道阿羞现在在吴都了。
想起那双冻得红肿的小手，方严止不住的心疼。
果然，他这句话让严玉芳想起了买好的冻手膏。
“也不知道阿羞回来了没，回来的话，我把药膏给她送过去。”
严玉芳合上了账本。
“我也不知道。”方严边挠头边道。
“你不是有她的电话么？”严玉芳问道。
“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么？就算有阿羞的电话，我也轻易不和别的女生联系，免得小鹿吃醋。”
方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头皮越抓越痒。
“嗯，这点你做的不错！”
严玉芳点头给予了肯定，然后又道：“你把阿羞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明天和她联系一下。”
“好。”
阿羞的电话方严自然能背的下来，但为了逼真，还是边挠头边掏出了手机查看号码。
“你怎么了？”严玉芳终于注意到了孙猴子一样的儿子。
“我也不知道，头皮痒死了.......”
“来，我看看。”严玉芳在沙发上膝行几步，凑到儿子身旁。
“.......”
严玉芳在方严头上扒拉了几下，捏起一根尤鱼须，哭笑不得道：“都快娶媳妇的人了，吃个东西还能吃到头上？”
“.......”
方严望着哪根颤巍巍、油光光的尤鱼须，愣了一下才咬牙切齿道：“兜兜！”
234、各自纠结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扭扭
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
初五一大早，方严的手机就响了。
不用看他就知道是林鹿溪打过来的，因为这首《猪之歌》的手机铃声，是她的专属铃声。
“喂~”被扰了清梦的方严，闭眼趴在床上接通了电话。
“喂，你还在睡懒觉呐？我们今天高中同学聚会，你快来接我呐.......”
“现在才7点半啊！聚会不是中午么？”方严睁开眼看了看时间。
“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呐！你快起床.......”
方严起床下楼, 家里静悄悄的。
今天服装厂开工，方卫东早早去了厂里。
严玉芳在餐桌上留了字条，说是锅里温着早餐，她去了舞蹈室。
胡乱吃了几口东西，方严驱车前往小鹿家。
去年的高中同学聚会时，两人在琼岛错过了。
方严倒无所谓，毕竟他能记得住名字的同学都没有几个。
但林鹿溪对聚会挺上心, 不但化了澹妆, 穿的也美美的。
还用了一上午时间做了美甲、头发, 甚至逼着方严把头发弄了弄。
可方严本就一个圆寸，能操作的空间实在不多。
最终在林鹿溪的指点下，理发师帮方严做了一个两侧渐变的发型。
别说，还挺帅。
这么一折腾，两人到达聚会饭店时，已经迟到了几分钟。
进入饭店前，林鹿溪忽然站在了门口。
“怎么了？”方严回头奇怪道。
“喏.......”站在原地的林鹿溪都着嘴巴，伸出了自己的手。
方严会意，笑着牵住小鹿。
两人这才一起走进了饭店。
虽然过年前两人勉强算是复合了，但比起以前还是有点别扭。
林鹿溪不但大幅度减少了喊‘老公’的频率，肢体接触也减少了许多。
可今天要面对老同学了，林鹿溪就想继续营造出两人甜蜜如昨的景象。
包括她花一上午时间打扮自己和方严，也是同样的目的。
不过, 和同学们会面后，林鹿溪有些失望。
她们高中的班级四十多名同学, 可今天到场的只有三十来个人。
其中有好多她熟悉的人都没来。
“赵娜和张杰呐？”
和同学们一一打了招呼后，林鹿溪问向了坐在身旁的女生。
“他俩啊，分手了，可能怕尴尬，都没来。”
女生遗憾道。
“小芸和李超呐？”
林鹿溪再次问道。
她问的都是高中时班内的情侣。
“也分了.......”
女生悄悄指了指另一桌上的男生小声道：“他和宋莹莹也分手了。”
“啊！”
林鹿溪惊讶道：“他俩不是为了大学时能在一起，考了同一所大学么！”
“是啊，当时我们都还很羡慕他们呢。哎，谁知道两人上了大学两年都没撑到就分手了。”
女生摇头叹息，然后道：“当时咱们班主任说早恋都没结果的，我们还不信。现在看来.......
小鹿，原来咱们班的四、五对就剩了你和方严了。
你俩一定要好好的啊。
如果你俩能结婚，我不管在哪都会去现场！”
已经走神了的林鹿溪，水汪汪的桃花眼底一片迷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
同样这天中午，阿羞留在了黄燕家里吃饭。
今天她一早就过来了。
除了探望黄燕父母外，她还想借机向黄燕请教一些剧本改编方面的知识。
下午，缙江的另一位作者顾曼也从金陵赶了过来。
三人一见面，就有聊不完的话题。
本来，已经计划好晚上在黄燕家里吃饭，但傍晚5点左右, 阿羞接了一通电话, 直接导致她鸽了当晚的聚会。
急匆匆离开黄燕家后, 平时抠门的阿羞也不等公交车了，直接打车回了栖湖苑。
她这么着急，是因为这通电话是严玉芳打来的。
气喘吁吁跑到住处时，严玉芳已经等在楼下了。
“阿姨.......”
“阿羞，我顺便路过，来看看你.......”
严玉芳在电话里问清了阿羞的住处，但舞蹈室到栖湖苑并不算完全顺路。
上了楼，严玉芳打量着1202。
虽然房间不大，但布置的干净温馨，一看就是经常打扫的结果。
收回目光，严玉芳主动走进厨房，烧了壶热水。
然后又走向了卫生间，似乎在寻找什么。
“阿姨，你在找什么呀？”跟在后面的阿羞奇怪道。
“就找它。”严玉芳拿起一个小脸盆，笑道。
脸盆旁边，还有另外一只塑料盆。
里面泡着阿羞换下来的内衣裤......
昨天打扫卫生后，阿羞出了一身汗，这些内衣是换下来的。
本来她计划今天手洗的，但一早就去了黄燕家里，没来得及。
但此时被严玉芳看到了，阿羞小脸上一片滚烫。
她担心因此给严玉芳留下‘懒惰、邋遢’的印象。
严玉芳只当没看见，拿了空脸盆走到客厅，往盆里倒了热水，又加了凉水。
用手试了试温度，这才对阿羞道：“来把手泡一下，一会儿我帮你抹药。”
迷茫的阿羞直到看见严玉芳从包里拿出一支冻手膏，才明白过来。
“阿姨，没什么事的，我都习惯了.......”
“那怎么行，女孩子家家的，手冻成这样万一落疤就不美了。”
严玉芳用不容置疑的长辈口吻说道。
擦药膏时，阿羞坐在沙发上，严玉芳蹲在她身前，动作又轻又柔。
这种感觉是阿羞许久未有过的体验。
爸爸虽然竭尽全力的爱着她，但他给不了阿羞如此细腻的照顾。
然后，她想起了爸爸昨天说的话：
‘你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可是你的人生大事.......’
阿羞抿着嘴唇，痴痴地望着严玉芳和蔼的面容.......
擦好药膏，窗外的天色也暗了下来。
“阿姨，你晚上在这里吃饭吧。”
“行啊，上次你烧的菜真不错，我刚好跟你学学。”严玉芳想了想，笑着答应了下来。
阿羞回以甜甜笑容，然后说道：“阿姨在这儿吃饭，就没人给叔叔煮饭了，您让叔叔也过来吧。”
严玉芳家里明明有三口人，但阿羞只提了方卫东。
不过，正常情况下，如果方卫东来了，那个人也会跟着来吧。
“不用管他，今天厂里开工了，第一天事情多，他晚饭在厂里吃。”严玉芳却道。
“那好吧。”
阿羞笑容自然：“我去买菜.......”
出门前，阿羞去了卧室一趟。
床头柜上，摆着方严给她拍的那本影集......
其中最后一页就是她和方严的合影。
如果现在把影集放在客厅某处不显眼却又能被看到的地方，大概率会被严玉芳发现。
阿羞站在床头思索了几秒钟，最终也没有那么做，反而把影集锁进了书桌下的抽屉里.......
上了锁的抽屉，里面除了这本相册，还有阿羞的病历.......
买菜路上，阿羞的小脑袋里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就很纠结。
重新回到1202，阿羞没在客厅看到严玉芳。
但卫生间却传来阵阵窸窣声。
好奇之下，阿羞走了过去。
卫生间里，严玉芳弓着背坐在小矮凳上，正帮她洗内衣.......
凳子太矮，这个姿势看起来有点辛苦。
“你回来了啊，你手冻的那么厉害，我帮你洗一下，很快就好。”
严玉芳听到脚步声回头，用手背蹭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自下而上望着阿羞，笑容温柔。
“阿姨........”阿羞软糯糯地喊了一声，眼睛一下子红了。
235、要疯一起疯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一场同学聚会，持续到晚上七点还没结束。
不过已经从饭店转场到了KTV。
人数也由最初的三十来人减少到了不足二十人。
方严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他早就想回家了，但林鹿溪却意犹未尽，化身麦霸.......
唱完一首光良的《童话》，在大家的鼓掌喝彩中，方严哄着已经摇摇晃晃了的林鹿溪坐回了座位上。
“陪我喝酒呐.......”
林鹿溪两侧脸颊浮着红晕, 妩媚的桃花眼已经开始迷离了。
中午吃饭时她已经喝了几杯红酒，来到KTV后，大家又点了一箱白诗南。
这种不脱糖的白葡萄酒，酸酸甜甜，还带着股果香。
很适合女生的口味，但因为容易入口，极易醉人。
林鹿溪此时明显已经喝高了。
“来，干杯。”方严偷偷给林老师的酒杯里换上了雪碧。
林鹿溪豪爽的一饮而尽, 然后砸吧砸吧嘴，都囔道：“这酒太甜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8点，聚会终于结束了。
和同学们告别后，林鹿溪像是没了骨头似的，歪在方严身上。
“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家呐.......”
“那你想去哪儿？”
“我们去学校转转吧。”
因为是高中同学聚会，聚会的地点距离母校非常近。
小鹿说的学校就是中学校园。
“你路都走不好了，还转什么转啊。听话，咱们今天先回家，明天我再带你来.......”
方严揽着小鹿的腰，哄道。
“我不我不，就要转。”
借着酒劲，林鹿溪胡搅蛮缠道：“我走不好, 你背我就行了呐。”
林鹿溪说完也不征求方严的同意，径直开始往他后背上爬。
“.......”虽然一脸嫌弃, 但担心小鹿摔到的方严还是矮下身子配合。
林鹿溪爬上去后, 方严把人往上颠了颠, 双臂后曲伸进她的腿弯, 固定好了小鹿的身体才开始迈步。
“呕~”
可喝了一肚子酒的林鹿溪被这么一颠, 干呕了一声。
“你可别吐我身上啊！”方严惊悚道。
“我不吐呐, 就算要吐我也可以吐到你帽子里.......”
红着脸蛋的林鹿溪揪了揪方严卫衣后方的帽子说道。
“.......”
方严背着林鹿溪晃晃悠悠走到母校门口，才发现大门已经锁上了。
正处寒假中，又是晚上，学校锁门很正常。
“这不怪我吧？这下能回家了吧。”
“我们可以翻墙呐！”
林鹿溪今天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I服了U.......”
两人围着学校的围墙转了几百米，才发现一个行人稀少、适合翻墙的地方。
方严托着林鹿溪的屁股，费了好大劲才把小鹿同学送到了墙头上。
他觉得挺羞耻，这么大的人了还陪着林鹿溪疯、陪着她做这么幼稚的事。
但林鹿溪很兴奋，本就醉酒的脸蛋泛着明艳诱惑的嫣红。
黑灯瞎火的学校里冷冷清清，有点瘆人。
两人翻过墙后，小鹿第一时间又爬到了方严背上。
对于方严来说，这座校园早已变得陌生。
可对林鹿溪来讲，她刚刚离开这里不到两年，处处都是回忆。
虽然高中课业很重，但小鹿回想了一下，三年的时光还是开心的时候更多。
那时她还不用想自己和方严的以后，只要放学时能一起回家，路上偶尔拉一下小手, 都能偷偷开心半天。
本来, 她以为大学会更好玩。
可现在她觉得，长大了还没小时候好玩.......
“老公, 赵娜和张杰分手了.......”林鹿溪趴在方严背上，喃喃道。
有些伤感。
“哦。”方严却做不到感同身受，因为他已经不记得这两个人是谁了。
“小芸和李超也分手了.......”
“哦.......”
方严背着林鹿溪路过教学楼，后者盯着三楼曾经属于他们的那间教室看了半天，忽然轻声道：“老公，以后你会娶我么？”
“会啊。”方严倒没有犹豫。
“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怎么办？”果决的回答，让林鹿溪心情好了一些。
“那你说怎么办？”
“嗯......”
醉醺醺的林鹿溪歪着脑袋想了想：“得签合同.......”
“这事也能签合同？”
“当然能了呐！”
半小时后，两人把母校里里外外逛了个遍，方严也有点累了。
“逛够了吧，我们回去吧。”
“呃.......，老公，我想嘘嘘.......”
“.......，你事儿真多！”
埋怨归埋怨，方严还是把林鹿溪背到学校厕所前才放了下来。
林鹿溪下来后，走到厕所门前却站住了脚步，回头期期艾艾的望着方严。
“又怎么了？”
“我害怕.......”林鹿溪都着嘴，指着黑乎乎的厕所道。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陪你进去吧。”
“.......”
就算两人之间早已没了顾忌，但林鹿溪也不可能无所谓到让方严看着自己上厕所。
“那你在外边给我唱歌.......”林鹿溪想了个好办法。
“唱什么？”
“就唱猪之歌吧！”林鹿溪选了欢快的曲目才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扭扭.......”
留在厕所外边的方严，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校园鬼哭狼嚎。
他觉得自己这会儿看起来肯定很傻。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就算现在是寒假，学校也不可能没有任何人.......
“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
厕所里，林鹿溪正跟着方严哼唱，外边的声音突然停了。
突然的安静，让林鹿溪马上害怕起来：“老公.......老公，你怎么不唱了呐？”
黑漆漆的厕所里，林鹿溪声音颤抖。
还好，外边马上有了回应：“老婆，你尿完了没有.......保安好像来了.......”
“.......”
一分钟后，林鹿溪和方严垂头丧气地并肩站在厕所外。
对面两名保安大叔，不时用手电在两人脸上扫一下。
要不是这俩年轻人看起来实在不像贼，保安大叔早报警了。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进来的？”
方严习惯性的要掏烟，却摸了空。
最近他正尝试戒烟，身上已经不怎么带烟了。
“大叔，我们以前是这儿的学生，现在在吴大上学，今天同学聚会后，忽然很想念母校，就回来看看。”
听到方严说是吴大学生，保安大叔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想回学校看看白天不能来么？非要翻墙进来？”
“是是是.......”
做错了就要认错，方严摆出了一副良好的认错态度。
但保安大叔非常负责，为了确定方严和林鹿溪不是犯罪分子，就说道：“你们高中班主任是谁？你打个电话让他来一趟吧，只要证明你们以前是这里的学生，就让你们走.......”
“.......”方严哪还能记得班主任是谁啊。
于是，他看了林鹿溪一眼，小声道：“你先跑，我断后.......”
林鹿溪本来正想给班主任打个电话，但听了方严的提议马上改变了主意，因为‘逃跑’听起来更刺激、更好玩.......
重重点了点头，林鹿溪严肃地绷起了脸蛋，心里默数1、2、3后，突然拔腿就跑.......
两名保安大叔愣了愣，急忙要去追。
方严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保安大叔随即亮出了警棍.......
“.......”方严倒是有信心和两名大叔周旋一阵。
可那么一来，性质就变了。
回头瞄了一眼，林鹿溪已经跑出去十几米了。
于是方严果断的转身就逃.......
“老公，快快.......”林鹿溪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方严也跑了过来。
她不但不害怕，反而哈哈笑了起来，彷佛在做着有趣的游戏。
比起跑步，林鹿溪肯定不如方严。
仅仅几秒后，方严就超过了她.......
这下，林鹿溪才有点着急了。
但今天本来就喝醉了酒，再一心急，林鹿溪一不小心扑倒在了地上。
“.......”
一直注意着她的方严，只得回身去扶林鹿溪。
眼见保安大叔已经追到了身前，方严知道跑不了了。
趴在地上的林鹿溪顾不得喊疼，仰脸看着折身返回的方严，瞬间化身为了追逐电影中的女主角：“不！老公，你不要管我，你快跑啊........”
已经是这个时候了，方严竟然也戏精上身，忽然扑倒在了小鹿身前。
还艰难的往前爬了几步，然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小鹿的手：“不！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
小鹿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于是趴在地上也演了起来：“那，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
声音凄婉，如同真的在生离死别。
两名追到跟前的保安大叔吓的一愣一愣。
“这俩年轻人不是有病吧？”
“他们是不是要讹咱们.......”
大叔刚交流完，趴在地上的方严又开口了：“浮夸！小鹿你这段演的太浮夸了！”
林鹿溪一翻白眼，反驳道：“你知道什么呐？张力你懂么？戏剧大师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演员的自我修养》一书中讲过，表演张力是评价一名优秀演员........”
大叔再看过去时，林鹿溪趴在地上用手肘撑着上半身，和她脸对脸的方严，用着同样的姿势。
两人正在一板一眼的争论‘演技’.......
旁如无人.......
“这俩货，指定是疯子！”
保安大叔悚然道。
236、交叉掩护
“下次再想回来看看，就光明正大的来，可不要翻墙了啊。”
晚上十点，吴都外国语中学大门外，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教师和蔼的说道。
他身旁是两位拉着脸的保安大叔。
“李老师，我们知道了呐。”林鹿溪冲高中班主任一个90度鞠躬。
却因为醉酒重心不稳，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方严赶忙拉了一把。
“你们回去吧, 小方记得把小林送回家哈。”
李老师无奈的笑道。
虽然大晚上被喊过来‘领人’，但也不见他恼。
对于林鹿溪和方严这两名学生，李老师有着极深的印象。
除了因为两人是当时众所周知的情侣以外，这两家长辈也没少给李老师送礼。
“那我们就回去了，麻烦李老师又跑过来一趟。”
方严扶着林鹿溪，歉意道。
“不碍事。”
李老师背着手笑笑，接着道：“等以后你俩办事了，别忘请老师喝杯喜酒就行了。”
离开学校后, 两人拉着手走到不远处的牧马人旁。
直到上了车, 林鹿溪才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
“疯够了吧，这下总该回家了吧。”
方严发动了车子，转头问道。
“可是我不想回家呐........”林鹿溪咬了咬嘴唇，轻声哼唧道。
红扑扑的脸蛋，水汪汪的桃花眼。
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浅浅春意。
“你不回家怎么和你妈妈说呢？”
‘不回家’方严当然求之不得，但前段时间林经纬夫妇刚刚发现两人同居的事，生了那么大的气。
如果小鹿今晚不回家，怕是会挨骂。
“我就说.......就说和男姐住一起。”
“那你别忘了给老赵说一声，免得你妈打她电话求证。”
“嗯.......你先别说话呐，我给妈妈打电话.......”
林鹿溪掏出手机，方严却下了车，同样摸出了手机。
“妈，晚上我不回去了，我今晚住杜斌家里。”
电话哪头问了句什么, 方严又道：“杜斌你忘了？我爸住院的时候去探望过.......”
“哦，您放心吧, 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了。”
挂了电话，方严回到了车上，林鹿溪的电话也结束了，正在给老赵打第二通电话。
小鹿先得意的向方严做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对电话讲道：“若男姐，我今晚和你睡呐！”
那边，因为年后第一天复工、刚刚结束加班回到家门口的赵若男愣了一下，拿钥匙开锁的手也停了下来。
“今晚你和我睡？我这儿........”往常经常主动邀请小鹿回家住的老赵，握着手机竟然犹豫了。
好像十分为难。
“不是不是......”
酒后大脑运转不太灵光的林鹿溪重新捋了捋思路才道：“我是说，我给妈妈说了今晚去你哪儿住了，万一她给你打电话你可千万别说漏嘴咯.......”
赵若男松了口气：“你和阿严在一起？”
“嘿嘿.......”小鹿只顾傻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让他接个电话.......”
林鹿溪听话的把手机递给了方严。
“喂，男姐，怎么了？”
“哦，没事，我就是确认一下，只要小鹿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担心了。”
通话结束后，林鹿溪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我怎么觉得男姐今晚有点奇怪呐？”小鹿没忍住问了出来。
“没有吧？”方严不确定道。
至少老赵和他说话时都挺正常的.......
另一边，赵若男打开了家门。
低头换拖鞋时, 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
以前, 老赵租的这套四居室，住满了溪若的员工。
但自从年前溪若有了员工宿舍后，这里就剩了她自己。
不过今天.......
赵若男往厨房勾头看了一眼，一位男士正在里面忙活。
“回来啦？我算着时间呢，饭菜刚煮好。”
听到动静，头上依然裹着纱布的杜斌，系着一件明显小了一圈的女士围裙，站在厨房门口羞涩又开心的说道。
“.......”
赵若男换好拖鞋，有些疲惫的把包包随手丢在了沙发上：“你头上的伤口还得多久愈合？总不能一直住我这儿吧？”
“我现在不敢回家啊，我爸妈知道我打架肯定要生气了。”杜斌为难的搓着手。
“那.......你搬酒店去？”赵若男商量道。
不管怎么说，杜斌都是因为她受的伤，硬着把人赶出去不合适。
“我还是个学生，没那么多钱啊.......”杜斌嗫嚅道。
这句话纯粹胡扯。
广设二班有密雪冰城这头现金奶牛，杜斌年前的分红都有好几千块。
他平时开销不大，密雪开业以来没少攒钱。
看来，经常和方严待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阿斌终于要出师了。
“住酒店的钱，我出。”
但老赵却没那么好忽悠，甚至还补充道：“包括接下来你每天吃饭、零花的钱，都算我的。”
“.......”
杜斌听了默默不语，而后转身把厨房里烧好的饭菜端了出来。
“你先吃饭吧。”阿斌挤出一丝苦涩笑容。
菜式也不算多稀奇，一盘番茄蛋，一盘蒜蓉小油菜。
但这个时间点，家里有人煮好饭等着自己来吃，对于赵若男已经是很罕见的体验了。
“时间太晚了，我就没烧荤菜，不然一会睡觉了不好消化。”阿斌解释道。
不过在老赵看来，能有碗热乎饭吃就不错了。
“味道还不错，没想到你还会烧菜，这点就比阿严和小鹿强。”吃人嘴短的老赵踩着自己的弟弟妹妹捧了阿斌一句。
阿斌腼腆一笑，走到沙发旁把老赵随手丢在上面的包包和外套捡起来。
然后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还不忘细心拽了拽外套，以免留下褶皱.......
可真是一个居家暖男啊.......
正在往嘴里送饭的老赵，咬着快子暂停了吃饭的动作。
晚上十一点。
杜斌躺在副卧的单人床上，翘着二郎腿惬意地晃着脚。
手里捧着一本《菜谱大全》看的津津有味，不时翻身做一下笔记。
他的确算是会煮菜了，但也就是这两天刚从这本书上学的。
在脑海里把明天早上的食谱计划好，杜斌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是‘老妈’，阿斌有点紧张的坐了起来。
“咳咳~”
清了清嗓子，阿斌接通了电话：“妈，怎么这晚打电话啊。”
“斌仔，你都出去耍了两天了，还不回家啊？”
“妈，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这几天我住在阿严家里。”
“阿严？哪个阿严？”
“你见过的，还来过咱家。就是学校里带我做项目的阿严.......”
“哦，是他啊。你一直住人家家里做什么啊？”
“哎，阿严的女朋友跟别人跑了，他伤心的不行。我得陪陪他.......”
“小小年纪懂什么伤心不伤心的，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你可不能分散精力！”
“妈，你放心吧。我才不会学他.......”
237、不平等条约
剑桥城这套房子，虽然早就不住人了，但方严一直没有退租。
但因为缺乏人气，房间内有点冷。
方严洗澡时尽管开了空调暖风，开了浴霸，依然冻的发抖。
“小鹿，小鹿.......”
快速洗了澡, 刷了牙，方严准备出来时发现浴室里的浴巾很潮湿，便想让林鹿溪帮忙去衣柜拿条新的。
可喊了半天却没回应。
无奈之下，方严裹上带着点霉味的浴巾哆哆嗦嗦走了出来。
“.......”
可能是因为回到剑桥城后酒劲上来了，也可能是刚才又翻墙又逃跑累到了，林鹿溪已经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方严随手披了件外套, 准备把林鹿溪抱到二楼卧室，却发现她脸蛋下压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稿纸。
‘合同
甲方：林鹿溪
乙方：方严
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甲乙双方签订如下合同。
乙方的责任和义务：
一、甲方永远是对的。
二、要永远爱甲方，永远不能分手。
三、乙方不能对甲方发脾气，不许骂甲方。
四、要时时刻刻关心甲方，在甲方需要的时候乙方要像‘夜礼服假面’一样随时出现。’
看到这儿，方严忍不住笑了起来。
‘夜礼服假面’好像是动漫《美少女战士》里的虚拟角色.......
‘五、如果甲方不开心了，乙方要哄甲方开心，不许不耐烦。
六、如果甲方错了，请参见第一条。
七、暂时想不到了，如果想到了别的，甲方有随时补充的权力。
甲方的责任和义务。
一、永远爱乙方，并在适当的时候嫁给甲方。
二、甲方以后会做家务。’
相比林鹿溪对乙方洋洋洒洒写了那么多责任义务，她自己的责任义务就这么可怜的两条。
并且第二条好像也是勉强加上去的。
第二条原本写的是‘甲方会尽量学着做家务’，或许林鹿溪自己都觉得过分了，最后把‘尽量学着’四个字划掉了。
这完全就是不平等条约嘛。
接着看下来：
‘本合同一经签字按手印, 甲乙双方一辈子不能违约，否则’
‘否则’后边暂没了下文, 可能是小鹿一时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办法约束方严。
‘甲方：林鹿溪’
后面已经按上了手印，餐桌上还有一管口红，看样子小鹿是把口红擦在了拇指上又摁在了稿纸上。
‘乙方：’
后边还空着，等着本人签字确认。
方严呵呵一笑，从小鹿手里扣出了笔，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擦口红，按手印。
方严就此心安理得地全盘接受了这纸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
第二天一早，方严把林鹿溪送到了她家小区外。
下车前，小鹿幽怨的看了方严一眼。
同样不太爽的方严郁闷道：“怪谁？谁让你昨天喝那么多酒，我洗好澡你都睡成猪了！”
“我也不知道你今天要去申城呐，还走的这么早.......”小鹿都着嘴巴道。
本来以为昨晚是一场火星撞地球的小别胜新婚，结果因为某人醉酒，啥也没发生。
真是枉费了两人昨晚各自费尽心机骗家长.......
分别前，方严和小鹿用‘擦唇膏’的方式小小解了一下馋。
回到家，林鹿溪钻进卧室，仔仔细细把那张方严按了手印的合同，放进了梳妆柜的抽屉里。
做完这些，林鹿溪抱着还没睡醒的小月票滚到了床上。
接着，手机就响了。
“喂~阿羞.......”
“喂！不是说好初五把小月票给我送回来嘛，今天都初六了呀.......”
“真抠门呐！”
“咱们说好的呀！”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会给你送过去.......”
挂了电话，林鹿溪并没有马上前往栖湖苑。
宿醉之后，头昏脑涨, 她实在懒得动。
于是，一个回笼觉直接睡到了十点半才醒过来。
起床后，林鹿溪洗了澡换了衣服这才带着小月票出发。
十一点，林鹿溪敲开1202的房门。
“你在烧什么呐？好香.......”
林鹿溪抽动鼻子，循着味道走向了厨房。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呀？”
一大早两人就通了电话，阿羞等了一上午不见人，以后林鹿溪今天不来了。
却没想到她刚好在这个过来了。
阿羞把小月票安置好，走进厨房，林鹿溪正捏着一条虾往嘴里填。
“你想吃我一会儿再给你烧呀，这些菜我有用！”阿羞急忙道。
“啊？有什么用？”林鹿溪吮了一下手指上的酱汁，奇怪道。
“.......”
阿羞突然有点心虚，飞快的瞟了林鹿溪一眼：“反正是有用。”
“抠门，不想让我吃就直说呗。”林鹿溪不高兴的走出了厨房，蹲在猫窝旁逗起了小月票。
阿羞没再解释，默默把四样荤素搭配的菜肴装进了食盒里。
“我出去一下，你自己在家玩会呀，回来我再煮饭给你吃。”
拎着食盒出门前，阿羞好声好气的安抚林鹿溪道。
“知道了，你早点回来呐。”林鹿溪小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阿羞走出栖湖苑后，上了公交车。
车上人挺多，为防止饭菜被挤到，站在人堆里的阿羞紧紧抱着饭盒。
半小时后，阿羞下了车，徒步走向不远处的写字楼。
电梯上行至5楼，迎面就是一家名叫‘舞韵’的形体培训教学机构。
阿羞走过来时，刚好遇到一群参加舞蹈寒假班学习的中小学生放学。
乖乖站在一旁，等这群闹哄哄的孩子离开了，她才走了进去。
“曾姐，玉芳，中午吃什么？”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士问道。
“去楼下随便吃点吧。”在更衣室里换衣服的严玉芳隔着房门回道。
“楼下那几家饭店一个赛一个的难吃。”
‘曾姐’抱怨了一句，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位俏生生的女孩，便马上打起了精神：“小姑娘，你是来报名的么？我们这有形体矫正，有舞蹈培训.......”
虽然阿羞不是来上培训课的，但还是极有礼貌的等对方叽里呱啦说完，才糯糯道：“阿姨，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
曾姐话音刚落，换好衣服的严玉芳推门走了出来。
“阿羞？你怎么来了.......”
“阿姨，我来给您送饭呀.......”
看到了要找的人，阿羞举起饭盒甜甜的笑了起来。
“你啊.......”
严玉芳也笑了：“怪不得昨天你问我工作室的地址呢。”
“哟，玉芳家里还有人专门送饭啊？”
曾姐羡慕的凑了过来：“我看看都什么菜.......”
摞了好几层的饭盒一层一层打开。
烧冬孤、酱烧虾、冬笋炒肉、酿豆腐.......
最下面两层还有一盆莼菜汤，一盆满满当当的白饭。
“看能看饱啊？搬桌子一起吃饭。”
严玉芳笑着对两位合伙道。
“嘿，那我俩今天沾你的光了。”曾姐笑道。
昨天严玉芳的确随口介绍过舞蹈室的情况，没想到阿羞都记在了心里。
她大略一看，就明白阿羞准备的这个饭菜量，已经把自己的两位合伙人也算上了。
这么一来，她就不会被动地陷入‘吃独食’的尴尬局面了。
严玉芳赞许的看了阿羞一眼。
238、家人？
中午12点。
舞韵舞蹈室干净的练功地板上，三名中年女士围着矮桌席地而坐。
“这几道菜烧真不错。”合伙人之一的钟梅不住的夸赞。
另一位合伙人曾春苗也向严玉芳打听道：“这些菜都是刚才那位小姑娘烧的？”
阿羞把饭送过来后，没多做停留就回去了。
饭盒也留了下来。
不管是她等下自己再来拿，还是严玉芳下班时把饭盒送回去，两人都会因此增多相处的机会。
“是啊，手艺很棒吧。”严玉芳边吃边道。
神情有点点自豪。
“是很棒，反正比我烧菜好吃。”
钟梅夸赞了一句, 想起了自己女儿：“哎，我家那个都二十多了，烧个水都能把壶烧干喽.......现在的孩子可不像我们那时候了，什么都不会干。”
这么一说，曾春苗动了心思。
她们这个舞蹈室三位合伙人，家庭条件都不错。
出来创业，完全是因为人到中年闲的发慌才找点事做。
曾春苗有个儿子，今年24岁，在外企工作。
早在半年前，她已经开始给儿子物色对象了。
因为曾春苗性格有点强势，所以她对儿媳的标准就是‘听话、勤快能持家’。
刚才阿羞说话软软，看起来又很乖，倒是个不错的对象.......
“玉芳，这个小姑娘是谁啊？你侄女么？”曾春苗问道。
“不是。”
“是卫东那边的亲戚？”曾春苗刨根问底。
严玉芳仔细想了想，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是儿子的同学？
这算什么关系，好像太疏远了。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但在严玉芳的心里，觉着和阿羞还挺亲近。
她这边越是不说话，曾春苗和钟梅越是好奇的看着她。
于是，被盯的有点不自在的严玉芳脱口而出道：“是我女儿.......”
“.......”
短暂愕然后，曾春苗和钟梅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你哪蹦出来这么大一个女儿啊？”
她们对彼此之间的家庭状况都有所了解，当然知道严玉芳只有一个独子。
“干女儿，前段时间刚认下的。怎么了，我没女儿不能认一个么.......”
严玉芳本来只是随口一句, 可这么说出来后, 她忽然觉得真的认下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也不错啊！
.......
初六上午，方严到达申城后，汇合米奇林在红桥机场接到孔生一同返回了‘光影传媒’的驻地。
因为一直没有开展具体工作，光影传媒的办公地点暂时安置在一栋商住两用楼中的四居室内。
看起来有点草台班子的感觉。
事实上，现在光影传媒运作模式的确满满一股子小作坊味道，特别是业余的财务制度。
关于拍摄的启动资金，方严早已准备好了。
但他又不敢把全部资金一下打进公司账户，因为现在的光影传媒，连财务部门都没有建立。
全靠米奇林一人兼任出纳和会计。
这是大忌。
就算方严对他信任，也不可能一下把几百万都交给他一个人。
有时，不完善的制度就是诱人犯罪，害人害己。
这种情况下，方严就打起了三姨严玉容的主意，毕竟她是正经财会专业出身。
“老板，现在只要剧本敲定，我就可以着手筹备剧组了。”
一直等待机会大展身手的孔生跃跃欲试。
今天方严亲自来接机，给足了他面子。
“好，剧本那边我就不插手了，你尽快行动就好。”
中午, 方严陪孔生吃了顿饭，大概聊了聊工作计划, 下午他就去了起点总部。
他准备在申城待两天，明天再约严玉容见面。
但已经做足了‘士为知己者死’心理准备的孔生，当天下午就带着米奇林赶去了吴都。
他要面见《琅琊榜》作者，谈剧本改编的问题。
下午5点，阿羞拿着中午的饭盒，刚从舞韵舞蹈室走出来，就接到了米奇林的电话。
“姑姑，我和孔导马上到吴都了，晚上你有时间么？孔导想和你见一面。”
“唔.......”
小说改编剧本的事，是年前就确定下来的，阿羞也不意外，甚至为此已经做了不少准备。
“阿林，孔导多大年纪？”
阿羞小声问了一句。
米奇林是她的族亲，来了吴都她这个做姑姑的怎么着也得安排一下。
老家人的观念中，最亲近的做法左右不过一顿‘家宴’。
但‘孔导’对于阿羞来讲是一名陌生男子，如果太年轻的话，多少有点不方便。
“孔导啊，四十多岁了.......”米奇林的回答让阿羞放下了心。
“那你们直接来家里吧，晚上我给你们烧菜吃.......”
确定了晚上的安排，阿羞去菜场买了家宴要用到的菜，急急忙忙回了家。
“呀！阿羞，你晚上又要给我做好吃的呐？”
1202客厅里，正窝在沙发上撸猫的林鹿溪看到阿羞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惊喜道。
“.......，就知道吃。我晚上要请客人。”
阿羞小声滴咕道。
“哦.......”林鹿溪听了有点不开心的放下小月票站了起来，准备回家。
今天没人陪她玩了，她下午想找赵若男玩，老赵说忙。
方严又去了申城。
现在阿羞又要请客人，这不是要赶她走么.......
倒不是林鹿溪多在乎这顿饭，主要她不喜欢这种人人都有事情做，只要她自己好像无所事事的感觉。
对于‘孤独’，小鹿没有一点忍受能力。
阿羞看了都着嘴巴闷闷不乐的林鹿溪一眼，抿嘴一笑：“你过来帮我择菜吧.......”
“喔.......好的呐！”
以前阿羞每次让小鹿帮忙干活时，后者总是不情不愿的。
这次，小鹿却分外积极。
大概是因为小鹿觉得自己帮了忙，晚上就能理直气壮的留下吃饭了。
阿羞似乎很能摸清林鹿溪的脾气。
不一会儿，小鹿就被指挥的团团转，并且还挺开心.......
傍晚6点，米奇林带着孔生来到了栖湖苑。
初次登门的孔生，还礼貌性的带了礼品。
“孔导，你们先坐一下.......”还没忙完的阿羞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招呼了一声，同时还看了傻站在一旁的林鹿溪一眼：“小鹿，快给客人倒茶呀.......”
“哦哦.......”林鹿溪连忙把人让了进来，同时手忙脚乱的泡起了茶。
两个女生的交流十分自然。
像家人，甚至有点像夫妻........
当然了，如果是家人，阿羞的角色一看就是当家做主的姐姐。
若是像夫妻的话，阿羞就是不怒自威的丈夫.......
孔生不由有点好奇，甚至怀疑小鹿和阿羞是一对文艺圈很常见的拉拉.......
239、老婆变妹妹
晚上吃饭时，四人分坐长方形餐桌两侧。
阿羞和小鹿一边，孔生和米奇林一边。
当初因为《西宫》剧组而起的闹剧中，孔生和林鹿溪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又见面了。
饭后，双方也算正式认识了，孔生终于谈起了正事。
“米小姐，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我想听听你对于剧本改编的建议。”
正在重新泡茶的阿羞, 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直到把几人的茶杯都添上了，才开口道：“孔导，您能不能先讲讲您的想法？”
虽然做了一些准备，但剧本改编的工作对于阿羞来讲还是一片陌生领域。
所以她想让孔生先讲。
两人交谈时，也没有避讳‘外人’林鹿溪。
抱着小月票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小鹿，闻言惊讶地看了看阿羞。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阿羞的小说要被改编了。
‘小说改编电视剧诶！也太厉害了呐’
这让小鹿很震撼！
在她一直以来的认知中，她和阿羞并没有什么差别。
甚至小鹿还偷偷拿自己和阿羞比较过.......
她承认阿羞很漂亮, 但却不承认阿羞比自己漂亮。
并且，林鹿溪还觉得自己比阿羞个子高，身材也比阿羞好。
为此，小鹿还有一些小得意。
可现在勐然间得知阿羞已经有了这么大的成就，让林鹿溪很受打击。
方严比她厉害，小鹿能接受。
反正从小到大，她也习惯了。
再者方严能取得成就，小鹿也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但阿羞比她厉害.......
‘她比我还小两个月呐.......’
林鹿溪悄悄打量着正认真听孔生讲话的阿羞，有点不服气。
“因为镜头语言和文字语言在表达上的区别，小说中的人物肯定会有一部分删减。”
这边，孔生已经开始谈起剧本改编上的细节问题。
“嗯, 小说中赤焰军幸存者中聂铎和卫铮的戏份可以合并一下.......”阿羞认可道。
即便孔生把原着看了十几遍，但论起对小说本身的了解，他依然不如作者本人。
看到阿羞已经做了功课，孔生笑着道：“包括开头的剧情也可以微调一下，让男主出场稍微晚一些，从侧面烘托他的神秘。”
剧本改编的工作大概率需要阿羞和孔生共同完成, 所以孔生尽量把自己的想法说的详尽。
“还有, 剧中或许会增添一条霓凰郡主和男主之间的感情线，甚至有必要把这个角色塑造成女主。”
孔生望着阿羞缓缓道。
原着中，围绕男主进行的感情线都是亲情、友情，本来是没有爱情线的。
毕竟小说有点耽美倾向。
增加男主爱情线不可谓改动不大。
阿羞有些不理解的皱起了小眉头，对作品改动过大是任何作者都不希望的。
似乎早就猜出来阿羞会有些抵触，孔生温声道：“这是为了好过审，同时有了爱情线也能吸引更多观众。”
孔生所说的都是实际操作中的困难以及商业层面的考量，阿羞也不敢以自己的喜好来左右剧本变动。
想了想，阿羞有些不甘的说道：“那.......选演员时就拜托孔导了，希望形象气质都能更贴合角色.......”
这是孔生的第一部商业电视剧，他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但一直坐在一旁偷听对话的林鹿溪，听到‘选演员’马上兴奋了起来：“找陈坤和刘亦菲呐！”
2003年，陈坤主演的《金粉世家》火爆一时。
剧中门当户对、青梅竹马的金燕西和白秀珠最终遗憾错过，曾让林鹿溪耿耿于怀。
这两个角色的扮演者分别是陈坤和刘亦菲。
小鹿大概是磕上了这对CP。
不过，谈话中她的乱入，让孔生苦笑了起来：“请不起啊.......”
虽然林鹿溪连原着小说都没看过，但她随口说出来的男演员还真有点符合小说中男主内敛沉稳，还带着丝丝忧郁的感觉。
可现在的陈坤正是当红时，初建的光影传媒不可能拿出天价片酬来豪赌。
这是方严和孔生的共识。
不过为了作者阿羞对改编有信心，孔生又笑着道：“演员这点不用太担心, 好演员是可以调教出来的.......”
.......
第二天晚上，风尘仆仆的方严从申城回到了吴都。
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进门时，严玉芳正坐在客厅看电视，但明显已经走神了，甚至没察觉儿子进家。
“妈，想什么呢？”
“哦........回来啦？吃饭了没？”严玉芳有点心不在焉。
“回来的路上吃了。”
方严以为老妈累了，走过去站在沙发后面帮严玉芳捏起了肩膀：“妈，开舞蹈室打发打发时间就行了，累坏身体可不划算，以后我还指望您带孙子、孙女呢。”
“等你俩毕了业，只要小鹿肯生，我随时能辞职。”
享受着儿子的服务，严玉芳扭了扭发酸的脖子，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嘿。到时生多了你可别嫌烦啊。”
方严用拇指顺时针按揉严玉芳头上的安眠穴，严玉芳舒服的哼了一声：“儿子，你从哪学会的按摩啊？”
“害，去的多了就学会........”
方严说了一半忽然住了嘴。
“去多了？去哪去多了？”严玉芳扭头奇怪的盯着儿子。
“呵呵......”
方严把老妈的头抹回正面。
去足浴店去多了，自然就会了.......
为了转移老妈的注意力，方严又道：“妈，你喜欢孙女还是孙子........”
可这句话又说错了。
让严玉芳联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
半天没吭声，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喃喃道：“哎，当年，要是能保住的话，你那个妹妹也都十几岁了.......”
“妈.......”方严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严玉芳却再次回头看向了他：“儿子，有件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什么事儿你说呗，不用商量，你儿子只要能做到的，肯定答应你。”
方严信誓旦旦道。
严玉芳欣慰的拍了拍儿子的手，却道：“等一下吧，等你爸回来我再讲.......”
“哟，什么事这么隆重啊。”方严有点奇怪.......
大约半小时后，方卫东也回到了家。
“爸，我妈说有事要和咱爷俩商量。”方严主动招呼老爸过来。
“哦？什么事你说吧，我先表态支持！”
方卫东坐在了老婆身边，比儿子的态度还坚决。
这爷俩先后的无条件支持，让严玉芳同志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是这样.......”
被丈夫和儿子一左一右围在中间的严玉芳，笑着开了口：“我想和一个女孩结个亲，认下做女儿，你俩怎么看？”
方严和老爸奇怪的对视了一眼。
不明白严玉芳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说实话，结干亲挺麻烦的，不但过年过节时需要来往，也意味着未来人生中也会产生相当多的关联。
但如果是兜兜的话，也可以接受.......
毕竟，方严亲眼看到过严玉芳对兜兜的喜爱。
方严是这样想的，便主动道：“妈，你想认就认吧，以后我也会把她当亲妹妹看。”
“那好！”
严玉芳没想到儿子这么开明，高兴的说道：“过几天我就把阿羞叫回家吃顿饭.......”
“谁？”方严的发问竟被老方抢先了。
“阿羞啊.......”严玉芳看着一脸难以置信表情的丈夫，确认道。
“不行！”
“不行！”
爷俩异口同声道。
老方为什么反对，方严还来不及细想。
但他肯定不能同意啊。
‘老婆变成妹妹？开什么玩笑.......’
240、比劫印星大运
正月里，整个吴都最热闹的去处就是吴山庙会。
吴山庙会由来已久，四季不断。
初八上午，方卫东一家挤在如织行人中，缓缓向前移动。
比起其他游客不时四处张望字画摊、鱼鸟摊，一家三口的目的非常明确。
直奔看相、测八字的老街.......
昨晚，关于严玉芳到底能不能认阿羞这件事, 一家人出现了分歧。
方严不同意的理由是：‘没必要，如果您真的喜欢阿羞，有很多种方法都能照拂到她。没必要非认做女儿.......’
严玉芳对儿子的表述嗤之以鼻，转而询问方卫东为什么不同意。
老方知道事件全貌，觉得老婆如果真的认下阿羞，那么以后方、米、林三家就真的搅合不完了........
但他说出口的理由却是：‘认女儿是大事，万一咱们家和阿羞八字不合.......’
虽然‘八字不合’的借口听着很扯, 但做生意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迷信。
所以他这个玄之又玄的理由, 反倒让严玉芳没再坚持。
本来，爷俩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了。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严玉芳一通电话打过去，问了阿羞的出生年月日、甚至是大概时辰，然后带着一家人来到庙会.......
老街中，测字、看相的摊位一眼看不到头。
严玉芳特意挑了一位留着花白胡须的老人。
“算姻缘还是问财啊？”老人戴着墨镜，放下了手中的紫砂茶壶，笑呵呵道。
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派头。
“老先生，我们看八字.......”严玉芳坐下来，掏出一张写有生辰的纸递了过去。
方严和老爸无奈对视一眼。
‘八字’这事儿是方卫东提出来的，但爷俩历来对‘算命’这种东西敬而远之，并不相信。
“老先生，你看看，我们一家和这位小姑娘的八字犯不犯冲。”
虽然严玉芳是为了求心安, 但也没有向对方透露或者暗示什么。
毕竟华夏人对这些说不清的东西总归有些敬畏，如果真的算出来和阿羞‘八字犯冲’，她大概率会改变主意。
老先生捋须颔首，先看了看严玉芳的生辰, 掐着指头口中念念有词。
然后道：“正官正印，天、月二德做吉........你这个命好啊。家庭和睦，丈夫温良，子女孝顺.......”
方严悄悄撇了撇嘴。
算命的都是人精，上来先把严玉芳狠夸一通，还不忘带上站在一旁的方卫东和方严。
“那这个小姑娘的八字怎么样？”尽管算命先生把严玉芳说高兴了，但后者还是没忘今天来的原因。
算命先生再次沉吟一阵，叹息道：“伤官、偏财、日原、正财。”
严玉芳听的一头雾水，先生这才摇头晃脑的解释道：“八字里看，这个小姑娘虽然幼年艰辛、体弱易病，但八字劫财很旺，以后只要能遇到有力的印绶帮扶，就是个旺夫旺家的人。”
“老先生，那我们的八字合不合？”
仅仅一句‘幼年艰辛’就让严玉芳肃然起敬，觉得是遇到高人了。
算命先生却呵呵一笑，施施然端起了茶壶。
严玉芳会意，马上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仙风道骨的老头, 轻轻接过, 不带一点烟火气.......
照这么下去, 严玉芳这次只怕最少也得花个好几百。
方严准备哄着老妈离开的时候，算命老头也测好了严玉芳和阿羞的八字。
“咦.......”
老头发出惊奇的一声，然后道：“你和这个小姑娘，命里有一段缘分啊。”
“什么缘分？”严玉芳追问道。
算命老头用极其隐蔽的动作打量了严玉芳一眼：“有一段母女情分啊.......”
“老方，阿严，你们听到了么？”
严玉芳有点激动的回头看向了丈夫和儿子。
“.......”
刚开始方严也惊了一下。
毕竟前世两人差一点就结了婚，这么算，说阿羞和严玉芳有母女缘分一点没错。
他惊的是，老头怎么算出来的。
接着，方严也想通了。
他们三口明显是一家人，带了一个女生的八字来测，这个场景落在对方眼里，大概率是来算儿媳了.......
所以老头才敢说‘母女’缘分。
果然，看到严玉芳面露惊喜后，老头又补刀道：“这个小姑娘啊，旺家还孝顺。你们家和她的八字非常合.......”
严玉芳得到了自己想要心理暗示，连连感谢后又甩下几百块钱。
然后挽着方卫东乐呵呵的离开了。
而方严却留在了原地。
半个小时不到，就被忽悠走了好几百，方严有点不爽。
算命老头不以为杵，但等到方卫东夫妇走远了点才小声对方严道：“年轻人，刚才你爸妈在，我有些话没说，你想听么？”
“哦？说来听听。”
“这位小姑娘印星太盛，克制食伤星太过，又加身弱。子女运不好啊.......”
“什么意思？”反正钱都给过了，方严就坐了下来，准备听这个老神棍免费唠叨两句。
“就是不易怀孕。”老头意味深长道。
“你还挺有职业道德啊。”方严失笑。
老头胡打乱撞猜对了方严和阿羞的关系，但算出来的‘不易怀孕’这件事却没当着女生公婆的面说，也算是一番善心。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嘛。”老头老神在在的抿了口茶。
方严笑笑，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他对算卦算出来的‘病’，自然不太相信。
就在他起身要走的时候，老头又道：“看在你妈大方的情分上，我再送你一句，身弱食伤为忌，要走比劫印星大运，为生育的最好时机。”
方严当然听不懂这些神神叨叨的话，但事关阿羞，他还是顿住了脚步。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用懂，只需记得这个小姑娘下次比劫印星大运，是08年2月中旬至4月中旬.......”
......
“老公，我爸爸让你明天晚上来他这里吃饭呐。”
下午，林鹿溪打来的电话中，不时传来兜兜的声音：“我要.......我要，我要和哥哥讲话.......”
还有小鹿的呵斥：“别抢呐！我先讲，讲完了再给你.......”
“好的。”
方严先答应了下来，又听小鹿讲起来了赵若男最近的种种不寻常。
直到抢不到电话讲的兜兜哭闹了起来，林鹿溪才不高兴让出了手机.......
挂了电话后，独自待在家里的方严也出了门。
他准备去栖湖苑一趟。
这段时间虽然他没有单独找过阿羞，是因为知道阿羞的脾气不像小鹿。
她一旦认准的事，很难轻易改变主意。
不过，方严也一直在为两人接下来的碰面创造着机会。
比如急于改编《琅琊榜》就有这种考量。
甚至忽悠着老妈和阿羞认识，也是为两人的复合创造条件。
但没想到，老妈动了认女儿的心思.......
再加今天上午老街一行，算卦老头神神秘秘的一堆话，虽然方严不怎么相信，但也有些心神不宁。
于是，这次他直接A了过去。
‘叮冬~’
门铃响后，阿羞打开了房门。
方严一愣。
“.......，你近视了？”阿羞小小的脸上戴着一副硕大的黑框近视镜。
本就小的脸，显得更小了.......
“唔.......最近用电脑时间太长了，我就去配了副眼镜。”
阿羞软软道，同时让开了房门，示意方严可以进来了。
这么顺利？
在方严想来，这次进门都未必进得来。
虽然还没搞清怎么回事，但他敏锐的察觉到了，阿羞的似乎有了转变。
至少不是以前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了.......
241、来，哥哥抱抱
安静的1202客厅里，只有空调微弱的‘嗡嗡’声和阿羞敲击键盘的清脆响声。
阿羞自己在家是不会开空调的，也就是因为方严来了。
房间内的布置一切如昨。
方严四处打量后，最终把视线落在了坐在电脑前工作的阿羞身上。
阿羞明知他在看着自己，依旧抿着小嘴不讲话。
来的路上，方严已经想好了说辞。
如果阿羞不让他进门的话，方严会用参与剧本改编的借口。
毕竟这本小说算是两人共同完成的, 他有这个权力。
可现在的阿羞就像一只早已学会和猎人周旋的狡黠小狐狸，故意不问。
“你从哪弄了只猫啊？”
没人招呼，方严也不觉得尴尬，自己在客厅转了一圈，发现墙角有一只小奶猫正在呼呼大睡。
好奇的蹲了下来，强行把小月票从睡梦中鼓捣醒了。
小月票边用前爪揉着脸, 边不满的冲眼前这个陌生人‘喵呜~喵呜’叫着。
不过，和它的主人一样, 奶声奶气的声音没有一点威胁。
“过年前在楼下捡的.......”阿羞盯着电脑头也不转的说道。
方严见猎心喜, 伸手把小月票抱了起来。
却看到........
“这.......这不是我的浴巾么！”小月票身下垫的那块破布，方严越看越眼熟。
“.......”阿羞小脸一红，没吱声。
这条浴巾已经算是结局比较好的了，不管怎么说总算废物再利用。
其他的旧物，比如1202内方严的牙刷、水杯等等东西，早被阿羞打包丢了出去。
她平时那么节俭，能狠下心来丢掉那些都还好好的东西，说明当时真的伤心极了。
方严放下了没睡醒的小月票，走向还在装模作样工作着的阿羞。
“有件事和你说一下。”方严拎起餐桌旁的暖壶，往阿羞只剩了一半的水杯里续满了水。
阿羞的‘谢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方严却端起她的杯子自己喝了起来。
“.......”阿羞抬起头，皱眉看着方严。
以前，他用她的水杯没问题，但现在凭什么？
‘滋熘~’
方严吸熘了口滚烫的热水, 看着阿羞忽然笑了起来：“真是一点没变啊。”
阿羞不明所以，但蹙成一个小团团的眉头并没有展开。
“记得前年，我第一次去马兰坡找你，帮你犁田前, 吃了你的馒头，你也是这幅恨不得打我一顿的模样。”
方严悠悠道。
阿羞闻言，慢慢收回了看向方严的视线，又落回了电脑屏幕上。
她清楚方严的脾性，只要自己不够坚定，稍微给他一点点机会，他就会顺杆上。
以前，阿羞的沦陷是因为她低估了方严的热烈和手段。
现在，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重新给方严单独登门的机会。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呆呆望着电脑屏幕的阿羞才喃喃道：“怎么会没变呀.......天，在将黑未黑时，最美丽；爱，在将爱未爱时，最迷人.......”
落寞神情一闪而过，阿羞的小脸马上恢复了平静：“你刚才不是说有事和我说么？”
“哦。”
方严想起了这次过来的正事：“你和我妈最近经常见面？”
“唔.......怎么了？”阿羞没有正面回答。
“她很喜欢你.......”
“唔.......”
“她想认你做干女儿。”方严想了想，直接道。
他是不希望老妈认下阿羞的。
毕竟那样的话, 阿羞名义上就成了他的干妹妹.......
尽管没有血缘关系，但好说不好听啊。
变成了兄妹, 这还让方严以后如何下手？
虽然听起来是挺刺激, 可也有那么一点点变态。
所以，方严提前告诉了阿羞，他觉得阿羞也会拒绝。
因为他了解的阿羞，如果不想和方严再有纠葛，也就不会和他的家庭产生过多关联。
但他不知道的是，最近这段日子，阿羞的想法已经产生了一些改变。
不出方严所料，阿羞听到这个消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想想怎么和我妈说吧，但拒绝的时候注意说辞，别让老太太伤心。”方严接着道。
依旧坐在椅子上的阿羞，瞪着大眼睛仰脸望着方严。
似乎还未能消化完这个劲爆消息。
这个姿势她保持了足有半分钟。
“怎么了？至于吓成这样么？”方严奇怪道。
阿羞忽闪了两下长长的睫毛，好像终于迷瞪了过来。
“你是说.......阿姨要认我做女儿.......”
阿羞说话的时候忽然笑了起来，一对小酒窝甜腻醉人。
她有段时间没这样笑过了：“但是，我为什么要拒绝呀？”
“.......”
这下换方严愣住了。
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啊。
但随后，他马上想通了。
不管阿羞因为什么原因同意结亲，总之表明她不抵触继续和方家甚至方严接触。
有这点就足够了。
至于以后，‘干妹妹’变‘老婆’这种事，又有什么打紧。
渣男，还要什么名声啊！
想通了这些，方严顿觉天宽地广，不由哈哈一笑冲阿羞张开了双臂。
“来，好妹妹，让哥哥抱抱.......”
“滚~”
.......
第二天上午，方严和一直留在吴都的孔生打了一通电话后，驱车前往溪若。
“男姐，你的脸是肿了还是胖了？”
一见面，方严就打量着赵若男圆润的脸蛋奇怪道。
最近几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赵若男的确胖了几斤，但同时也刚好掩盖了她左侧脸颊残留的轻微肿胀。
老赵没回答方严的问题，反而笑着道：“看起来你今天心情不错啊。”
“嘿~”方严自得一笑。
阿羞那边比预想中更早的出现了转机，的确让人舒心啊。
本来，方严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你不是说今天有很重要的事么？”
两人各怀鬼胎，赵若男适时岔开了话题。
“哦，是这样，召集艺人部的所有成员来公司集合。”
“怎么了？”赵若男迷惑道。
“有位导演需要新人演员参与一部电视剧，我让他先来我们公司看看。下午算是一次简单的面试吧。”
“导演！电视剧！”赵若男丰满的胸脯急速起伏。
尽管从溪若成立至今的一年多时间里，方严不断给她灌输溪若的前景。
但赵若男从未敢100%相信过。
因为方严画下的饼太大、太美好........
“男姐，男姐？”方严连喊两声，才把呆愣愣的赵若男喊回了神。
“哦哦，我现在就去找妍菲说这件事！”
赵若男激动起身。
现在溪若的办公面积大了，陈妍菲也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就在老赵的隔壁。
“等一下。”
方严却又喊住了老赵。
“又怎么了？”急切的赵若男想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和姐妹分享。
“你给小鹿也打个电话，让她也过来一下.......”方严澹定道。
“喊小鹿过来？”赵若男疑惑地向方严确认道。
“嗯。”
242、给我一张白纸，还你一幅锦绣
“孔伯伯，我怎么最近去哪儿都能见到你呐？”
林鹿溪牵着兜兜走进溪若赵若男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孔生不由惊奇道。
“呵呵。”孔生笑而不语。
他可不像小鹿那么懵懂，虽然方严没有具体给他透露过。
但孔生最近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巧合’，《琅琊榜》出自.asxs.，孔生从米奇林口中得知方严和.asxs.关系匪浅。
现在剧组还没搭建起来，方严又急不可耐的带着孔生来这家‘溪若经纪’挑选演员。
虽然见多识广的老孔不动声色，可也猜到了溪若和方严肯定有关系。
不出所料的话，方严是想掌控从剧本到剧组再到演员的所有环节。
如果再有了播出平台，就妥妥形成了一个闭环，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就能完成整部影视的制作。
孔生瞄了正在逗弄兜兜的方严一眼，心道：老板年纪不大，野心不小啊.......
“男姐，你带小鹿和兜兜先出去一下，我和孔导说几句话。”
几人此时身处赵若男的大办公室，但方严这话说出来，老赵没有感到任何违和。
直接带着小鹿要离开办公室。
只有兜兜不那么好哄，抱着方严的腿，扁着嘴，似乎只要方严硬赶她，小丫头就会马上哭出来.......
“好了好了，让兜兜留下吧。”
方严无奈，把兜兜抱到大腿上，对老赵道。
看到自己都不能留下来，兜兜因为不听话反而达到了目的，林鹿溪不满的哼了一声。
“老板，其实选角不用这么着急，因为剧本改编的过程中，角色会有删减。”
偌大的办公室内只剩了孔生、方严两名大人，和兜兜一个小孩子，老孔这才开口。
“哥哥，撕开.......”
在方严大腿上坐稳了的兜兜面对前者，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熘熘梅递给了方严。
有点轻微蛀牙的兜兜，在家里被爸爸和姐姐管的死死的，丧失了吃甜食的权力。
现在两人都不在身边，兜兜自然要赶紧把握机会。
“吃可以，但手不能乱抹啊！”
方严帮兜兜撕开了包装，严厉警告了一句。
这个小丫头弄脏了手以后，老是不吭声，逮到什么就往什么上面抹.......
方严和林鹿溪都遭过殃。
“兜兜从来不乱抹的.......”兜兜从方严手里拿走了熘熘梅，冤屈的说道。
“我信你个鬼，你这个糟小丫头坏的很.......”
方严一点都不信，甚至还条件反射般地抓了抓头皮。
上次他头发里的烤尤鱼，可是记忆犹新。
打发了小丫头，方严才接上了和孔生的话题：“孔导，角色删减我理解，但男女主角可以早点确定吧？”
“男主我心里有几个人选，到时开拍前你可以见一下。倒是女主还没想到合适的.......”
相比对于男主的选择，孔生对女主的选择就没那么上心了。
这部剧女主的戏份没那么多，存在感不是特别强。
方严点点头，用手指分开百叶窗往外看了一眼。
大厅里，艺人部所属的十多名女生规规矩矩坐了一排，能看出来，都做了精心打扮，同时还有一点紧张。
紧张是正常的。
毕竟‘演员’的身份太诱人了，有名有利，还有远高于其他行业的收入。
对于这些出身普通的女孩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倒是还不知为什么被喊过来的林鹿溪，坐没坐相的歪在沙发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手里捧着PSP正玩的起劲。
还不时惬意地晃一下脚。
“孔导，你觉得小林怎么样？”方严松开了百叶窗，转头笑着看向了孔生。
孔生笑了笑，没有任何意外表情，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只是郑重的问了一句：“老板，你是认真的么？”
“嗯。”方严点点头。
“说实话，这部剧的女主有过带兵打仗的经历，小林身高是个优点，但长相过于妩媚了，缺了点硬朗和英武.......”
孔生说到这儿，瞄了方严一眼，看出后者没有任何不悦表情才继续道：“并且女主出场时已经二十多岁了，小林身上的少女感太足，并不是特别合适.......”
方严闻言没有说话，他听出了，孔生是在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果然，孔生继续道：“不过，以上这些问题，都可以通过化妆来解决。”
孔生自己提出了问题，又自己亲承这些问题不是问题。
这种奇怪的谈话方式，终于让方严忍不住了：“孔导，有什么话你直接讲。”
“那好，我就直说了。”
孔生顿了一下，尽量客气的说道：“如果小林有兴趣，我不会反对。但有一点，那就是她进了剧组后，你们不能心疼，不能干扰我的工作.......”
“在片场，我这个人说话可不会客气，也骂哭过人.......”孔生最后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才是重点。
孔生在业内浸淫多年，当然明白水至清无鱼的道理。
不管是那个剧组，都有过资方塞演员的事情发生。
同时，他早就看出了方严和林鹿溪的关系不一般，但两人具体是什么关系，老孔不关心。
娱乐圈里，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可孔生担心林鹿溪被塞进来后，吃不了苦，不服从自己，方严会因此干扰正常拍摄......
所以老孔隐晦提醒，在自己手底下别想搞特权，我会一视同仁，也可能会骂她，到时你们也别心疼。
“老板，如果你们能做到，就把小林交给我。我会对得起你投的钱，也会对得起这部剧，也会让小林学到东西。
如果你们下不了决心，那么这部剧您就再........”
‘另请高明’这四个字，孔生没说出来，但表达的意思已经相当清楚了。
方严摇头笑了笑，掏出纸巾帮兜兜擦了擦手。
“孔导，这个你放心.......正式开拍后，我给你负责外围的宣传和其他琐事，至于拍摄过程中的事情，我一概不过问。”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这点方严还是清楚的，同时他也有点奇怪：“孔导难道一点不担心？毕竟小林既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相关工作经验。”
孔生说了那么多问题，唯独没提‘表演经验’这个林鹿溪身上的致命短板。
“呵呵。”
老孔自得一笑，坐直了身体：“这个你不用担心，调教演员本就是导演工作能力的一部分，不用素人，哪显得出我的水平？哈哈.......
你给我一张白纸，我还你一幅锦绣。”
历来低调的孔生，牛逼轰轰道。
片场之王的霸气四处侧漏.......
.......
尽管方严和孔生聊了这么多，对于林鹿溪的态度，他并不100%确定。
但也算给了小鹿一个选择吧。
说实话，林鹿溪对于现在所学的专业谈不上多大热情。
当年毕业后，她就几乎没有从事过相关工作。
方严不是想要求小鹿有多强的事业心，他只是希望小鹿能在恋爱之余有一份自己的热爱。
那样，未来的生活才不会失衡。
方严能有这个想法，大概来源于她时不时的戏精上身.......
但此时方严并不知道小鹿会不会对演员的工作感兴趣。
如果小鹿想试试，方严自然会倾尽资源帮助她去获得成就。
如果小鹿不喜欢，那今天他和孔生这番谈话，就当没有发生过。
下午三点钟，方严抱着兜兜走出了办公室。
“小鹿，孔导有件事想和你聊聊.......”
243、一定要保密
傍晚五点半，牧马人疾驰在铺满金黄阳光的高架桥上。
副驾驶上，林鹿溪戴着一顶白色棒球帽，遮了半张脸，侧头看向车外不知在想什么。
就连兜兜偷偷从她包里翻出了PSP玩，都没发现。
方严开着车，不时回头看看乖乖坐在后座上的兜兜。
今天，提前说好了，晚上要去林经纬哪里吃晚饭。
本来林鹿溪还挺期待，她最近没少看阿羞烧菜，自以为偷师成功，还准备晚上露一手呢。
可现在，她已经把这茬抛在了脑后。
因为两个小时前，她听到了一个消息，至今小脑袋瓜还晕晕乎乎的。
孔生问她‘想不想当演员’的时候，小鹿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演员这个职业虽然听起来很好玩，但距离她的生活实在太遥远了。
于是小鹿下意识道：“可我还是个学生，怎么能当演员呐.......”
在她想来，演员是一种职业，但‘学生’同样是一种职业。
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干两份工作呢。
“拍摄开始的时间大概要到暑假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两三个月就能完成拍摄，倒是和上学不冲突。”
孔生说的话，让林鹿溪有些意动。
“孔伯伯，拍戏好玩么？”
这个稍显幼稚的问题，让孔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会有点辛苦，但是演员这个职业有趣的是什么你知道么？”
“是什么呐？”
“那就是，演员可以不断体验不同的人生.......在戏里，你可以是女将军，可以是公主、杀手，可以是学生，也可以是老师、医生、护士.......”
天可怜见，人家老孔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任何邪念。
但早已被方严带污了的小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嗯，剑桥城的衣橱里，有老师的OL装、也有护士的连体小白裙.......
小鹿早就扮演过老师或者护士了。
至于是不是正经护士，那就只有两名当事人知道了。
“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呐.......”林鹿溪红了脸，嚅嗫道。
林鹿溪和为数不少的年轻人一样，对于未来要做什么，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划。
很多时候，她的选择都是被动做出的。
包括这一次，无数人羡慕的机会送到了眼前，她才犹犹豫豫做出了决定。
但小鹿想试一试，并不单纯是因为拍戏‘听起来很好玩’。
另一层原因，是因为前两天她刚在阿羞那里受到了刺激。
阿羞的小说竟然改编剧本了，这让小鹿有了种被阿羞比下去的感觉。
虽然两人现在的关系相当不错，可又暗暗较着劲。
对于不那么争强好胜的小鹿来说，别的女生比她优秀都好说，但比不过阿羞，让她很不爽。
五点半，牧马人停在了林经纬的住所前。
方严下车拿了礼品，林鹿溪却依旧坐在副驾驶上发呆。
“到家了，下车啊。想什么呢？”方严打开车门奇怪道。
“噢.......”
林鹿溪这才有了回应：“老公，是编剧厉害，还是演员厉害呐？”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别人或许听不懂，但方严明白小鹿在想什么。
于是他肯定的答道：“当然是演员厉害了！”
“是吧！我也这样觉得.......”林鹿溪动作轻快地跳下了车。
.......
晚上8点。
林经纬住处。
餐厅里只剩了方严和林经纬对饮。
林鹿溪和兜兜早已离席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摆了一堆零食，姐妹俩盯着电视，不时抓一把零食填进嘴里。
按说刚刚吃完饭，两人应该不饿才对。
可实际情况是，姐妹俩刚才都没怎么吃东西。
今天是林经纬招待女婿的家宴，不怎么会烧菜的他也亲自下厨了一回。
这份诚意很难得，但效果嘛.......
比林鹿溪的手艺强不到哪去。
老林看了眼躲得远远的俩女儿，对方严讪讪道：“阿严你吃啊，别看卖相不好，其实味道还是不错的.......”
“对对对。”方严嘴上配合着老林，却迟迟不动快子。
忙活了半辈子的林经纬，最近这段时间过的很不如意。
因为去年9月那件事，他的夜总会被停业整顿了小半年。
年前，他费了好大功夫才疏通了关系，获准在今年可以重新营业。
但一番折腾下来，林经纬的雄心壮志也被消磨了个差不多。
这两天，他忽然不想再干这一行了。
甚至动了整体转让的念头。
可是不干这一行，他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想起人到中年，事业遭遇了挫折，自己也变回了孑然一身，老林心里就生出一股深深的失落和悔意。
“阿严，你和小鹿一定要好好的。以后我攒下的这点东西，都是你们的。”
半斤酒下肚，老林微醺。
“叔，看您说的，还有兜兜一半呢。”方严的脸也稍微有点红。
“哎.......”
老林叹了口气，转头再次看向了一对女儿，声音略显疲惫：“我现在这个年龄，等兜兜长大、出嫁，我都六十多岁了.......
我能不能活到那天都不知道。到时啊，兜兜还得指望小鹿和你啊.......”
老林没儿子，挣下再多的钱也只能当做嫁妆。
他明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准女婿未来混的不会差，以后兜兜可能还真离不开小鹿两口子的照拂。
不过，老林明明春秋鼎盛，却一副托孤口吻。
“叔.......”
“你不用安慰我。”
林经纬挥手打断了方严，接着道：“我也不拖累你们，等我老了要人伺候时，就搬到养老院，你们想看我就去看看，不想看也没事。只要过好你们的小日子就行。”
要强的老林.......
不管他和章芸怎么样，但他对孩子的感情和方卫东夫妇如出一辙。
或许是觉得自己起的话题沉重了，林经纬举杯和方严碰了一下，调整好情绪：“阿严，再过一个多星期，就是小鹿的生日。
你可别抠门，一定要买一对好点的订婚戒指！”
这才是老林今晚约见方严的正事.......
虽然现在还没有对外宣布，但章芸和严玉芳早就私下沟通好了，要趁着今年的2月14日把两孩子的事先订下来。
这天既是小鹿的生日，又是年轻人的情人节。
都是好彩头。
这正是林经纬夫妇准备大办女儿生日宴的原因，届时两家会对亲朋正式宣布这件喜事。
同时，随着2月14日逐渐临近，老林觉得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了，才对方严说了这么多，甚至敏感的‘财产’问题都没有避讳。
可方严脸上却隐现纠结.......
老林捕捉到了这丝表情，马上黑了脸：“怎么？你不还乐意了？说实话，你要不是把......”
老林瞟了一眼正聚精会神看电视的林鹿溪，放低了声音道：“你要是不祸祸小鹿，你以为我还会这么轻易把她交给你？”
同居过的事被老林知晓后，方严在他面前永远不占道理。
“叔，你误会了。娶小鹿是我的梦想啊。”
这句话一说，老林脸色好看了一些，但说话还不怎么客气：“那你还一脸便秘的表情！”
“.......”
你是老丈人，你厉害，你牛.......
“叔，是这样。今天下午，有个导演去溪若挑演员，一眼就看上了小鹿，想让她出演一部电视剧.......
小鹿想试试，我也觉得是个机会。”
林经纬一脸震惊，这个消息太.......就是太离谱了。
想要问什么，方严却一脸为难的抢先道：“但是，您知道，演员这种职业要对感情状况高度保密，更别提订婚这种事了.......
我觉得婚可以订，但就不要大张旗鼓的搞了。
就咱们两家悄悄把事办了吧。
还有，一定要保密，这几年千万别对外人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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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黑欧欧，的打赏~
244、看月亮
“小鹿，你过来。”
林经纬把女儿叫到跟前，确认道：“有人找你拍戏？”
不过，他脸色不是太好看。
“是呐.......”林鹿溪看看爸爸，悄悄和方严眼神交流了一番，然后挨着方严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
“找你的是男人吧？”林经纬皱着眉头问道。
“是呐.......”小鹿不明所以，实话实说道。
找她的是孔生，老孔虽然老了点，但肯定还属于‘男人’范畴.......
林经纬自以为明白了。
“她傻.......”
老林指着女儿，却怒其不争地盯着方严：“你也傻么？”
被指着说了‘傻’的林鹿溪马上都起了嘴巴。
“叔，不是你想的那样.......”方严知道老林误会了。
“你懂什么？”
老林根本不给方严解释的机会：“你们一没财力，二没人脉，人家会好端端找上小鹿？”
这行有两个特征，一是挣钱多，二是乌烟瘴气的行业氛围。
凭借林经纬的人生经验，认为肯定是圈内某个老色坯看上女儿了。
拍戏只是个借口。
可恼的是，方严身为小鹿的男朋友，连这点警惕都没有.......
“叔.......，你说的有一定道理。”
“废话，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咸！”
“但是，现在我们有财力，也有人脉.......”
“对，所以这肯定是个骗局，社会上坏人多的很.......”
林经纬说了一半，才意识到方严上句话信息量很大，不由盯着方严迷惑道：“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部电视剧我是投资方之一，你担心的那些事不会发生的.......”
“.......”
把方严教训了半天的林经纬，像是忽然被人掐住了脖子。
惊讶和疑惑都有.......
同时，林鹿溪也转头眨着水汪汪的桃花眼看向了方严。
她也是刚知道。
“让小鹿拍戏是你安排的？”林经纬的疑惑，林鹿溪同样也有。
“那倒不是。我只是安排导演去溪若挑演员，但没想到他一眼相中了小鹿.......”
“哦.......是这样啊。不过这也不奇怪.......”
在林经纬心里，自己女儿就是天仙儿，导演慧眼识珠太正常不过了。
“最重要的是小鹿也想试试，没人会逼她做不喜欢的事。”方严的话惹得小鹿咧嘴笑了起来。
林经纬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阿严，刚才听你说，你是投资方之一，还有其他投资方？”
“目前电视剧刚刚立项，接下来会尝试寻找联合出品的伙伴。”
虽然方严已经准备好能够支撑整部电视剧制作的经费，但他对接受外来投资持开放态度。
毕竟这是光影传媒的第一部剧，投资方多了，风险也就分散了。
最好能拉上钱江卫视这种上星电视台投资，有了他们加入，接下来播出平台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哦......”
听到方严这样讲，林经纬沉默思索了一下：“阿严，我这边刚好有整体转让温莎的想法，我筹了钱给你们剧组投一股怎么样？”
“啊？”方严怎么也想不到老林会打这个主意。
“你看，我投了，不就等于你俩投了么.......再说，娱乐圈挺乱的，有我帮你们盯着，对你对小鹿都好.......”
老林这个理由.......
不管真不真，但这么操作的话，那小鹿未来在剧组就真的是一人之下。
试想，老爸给她带资进组，‘老公’又是幕后老板.......
这还不够臭屁？
晚上十点，方严准备回家。
似乎有七分醉意的林经纬，眼神却十分清明：“小鹿，你晚上住在我这儿吧，别回去了。”
“阿严都陪你喝酒了，我得帮他把车子开回去呐。”正在穿外套的林鹿溪回头道。
“哦.......”
老林看看女儿，又看看方严，然后道：“那好吧，送完阿严你早点回家，到家了让你妈妈给我打个电话。”
“.......”
低头穿鞋子的小鹿悄悄都了都嘴：“知道了呐.......”
牧马人驶出小区后，林鹿溪不太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不开心的滴咕道：“我爸爸真是的，还把我当小孩子管.......”
方严双手枕在脑后，望着车窗外的萧瑟街景忽然道：“咱俩去江边看月亮吧？”
“天气这么冷，江边风又大，有什么好去的呐，再说今晚也没月亮呐........”
林鹿溪伸头望了眼黑漆漆的夜空奇怪道。
现在市区里还没有所谓的夜间经济，冬日深夜的江边又黑又冷，人迹罕至。
实在没什么好去的.......
可方严却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车里暖和，运动运动就不冷了.......”
林鹿溪似懂非懂，接连看了方严好几眼才好像明白过来。
虽然绷着嘴竭力要装作矜持，最后却没忍住露出了羞羞的笑容：“大坏蛋.......”
.......
深夜十一点多的江岸边。
江风凛冽，空无一人。
一处隐蔽的河滩上，突兀的停着一辆牧马人。
车外寒意弥漫。
车内温暖如春，仍残留着一丝旖旎味道.......
“老公，孔伯伯用阿羞的剧本，又找我当演员，真的不是你安排的么？”
牧马人后座上，林鹿溪从方严的胸膛上抬起头，脸蛋上还晕着一层澹粉色的红潮。
谈起这么敏感的问题，小鹿也没了火气。
看来运动运动还是很有效果的。
“这个还真不是我安排的。”
方严的话并不完全假，他的确没有明确指示孔生具体怎么做，只是做了一点点‘引导’而已。
“我不相信.......”小鹿都着嘴躺了回去，伸出双臂环了方严的腰。
“你如果不想演的话，我就和孔生说一声，让他再找人。”方严摩挲着小鹿的圆润肩头，试探道。
“我没有不想演呐！”
存了比较心思的小鹿，不会在这个时候退缩。
“但是.......但是，按你说的，我拍了戏，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谈恋爱，那以后我们怎么办呐？”
这是小鹿唯一不开心的一点。
“用不了多久的，过两年你站稳了脚跟，再官宣恋爱，影响就不大了。”
“那我以后要是不想拍戏了怎么办？”
“不想拍就不拍了呗，还怕我养活不了你啊？”
“嘿嘿.......”
林鹿溪想听的就是这个，不由咧嘴笑了。
她看重的不是真实意义上的‘养活’，她只是看重不管任何时候方严都必须是她的‘退路’。
“我也不用你养活呐，听说演员挣钱很多的，以后说不定你还得吃我的软饭呐.......”
“也是啊。演员能挣钱，帅哥也多，以后你不会和别的男演员看对眼，不要我了吧？”
方严故意道。
“那你以后要对我更好一些呐。”
林鹿溪傲娇的哼了一声。
车内短暂沉默了一下。
车窗外风声猎猎。
内外温度的巨大差异，让小鹿依赖的把脸蛋在方严胸口蹭了蹭，像只黏人的小猫。
接着呢喃道：“我不会不要你的，咱俩都签过合同了呐.......”
方严笑着拍了拍小鹿光洁的肩膀：“穿衣服，回家了，你爸肯定快给你妈打电话问你到家了没。”
“噢.......”
－－－－－－题外话－－－－－－
感谢书友：20220501202311445610340，的打赏~
今天的第二更要到凌晨了~
245、像方严那么专一
林鹿溪开车把方严送回到九溪园时，已经将近午夜。
“这么晚了打车不安全，你把车开回去吧。”
车里，一番缠绵‘抹唇膏’后，方严道。
“噢.......那我明天来给你送车呐。”
林鹿溪话音刚落，方家的铁枝大门就打开了，严玉芳笑吟吟出现在门口。
“阿姨，你还没睡呐？”林鹿溪惊讶过后，跳下了车子。
“没呢，我刚刚听见车声，出来看看。”
严玉芳笑着帮小鹿理了理头发，刻意强调了‘刚刚’。
其实严女士早就出来了，不过刚才她站在院子里隔着大门，看到了这一对小情侣正在车里亲嘴，自然不会冒失的走出来。
“噢.......”
小鹿没听出严玉芳的弦外之音，但依旧红了脸蛋。
这是因为严玉芳帮她整理头发的动作.......
车里空间不大，她的头发是因为今晚运动时，在车内拱乱的.......
“今晚阿严陪我爸爸喝酒呐，我就送他回来了。”林鹿溪胡乱解释了一句。
“嗯，小鹿真厉害，都会开车了。”
“嘿嘿.......”
“这么晚了，你住这儿吧，别回去了。”
“我妈妈自己在家呢，我还是回去陪她吧。”
林鹿溪犹豫了一下最终道。
“真孝顺，那好吧.......”严玉芳宠溺道。
在方严指挥下，林鹿溪不熟练地在小区不算宽敞的内部道路上把牧马人调了头。
开窗告别后，汽车慢慢驶出了小区。
“真好。”
严玉芳望着渐渐模湖的车尾灯，像是说给儿子听，又像是自言自语：“这么小就学会了开车，真聪明，又孝顺。小鹿真的懂事了.......”
“.......”
这绝对是强行夸赞。
方严一年半以前就拿下了驾照，也没听老妈夸过一句。
到小鹿这儿会开车就成‘聪明’了。
‘那你说是小鹿好还是阿羞好？’
方严特别想这么问老妈一句，但也只敢想想.......
现在严女士心里，阿羞的重要性肯定还比不过小鹿。
“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方严关上院门，跟着严玉芳进了屋。
“过几天就是小鹿生日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红包给多大？”
上了二楼，严玉芳坐在客厅沙发上问道。
“往年给多少？”
“今年能和往年一样么？这次可是你俩订婚呢！”
严玉芳从茶几下拿了几个红包，大小不一。
最大那个和书本大小差不多，塞几万块钱也能装下。
“这事你和我爸商量就行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跟你没关系似的。”
严玉芳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想了想又道：“还有，你私下问问小鹿，以后要是你们嫌和我们住一起不方便的话，我就带她去看看房子.......”
“妈，用得着这么着急么？”
‘房子’肯定是指以后的婚房了.......
“这怎么能算着急？你俩再有两年就毕业了，现在把房子买了，还要等交钥匙、再装修、再放置一段时间散散味道，两年时间都不宽裕。”
严玉芳安排的头头是道。
“妈，我们没打算结婚那么早。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还学会催婚了。”方严无奈道。
“你懂什么，男人成家了才能立业。我趁年轻还能给你们带带孩子，你们多生两个，我都给你们养起来。”
严女士畅想起未来，滔滔不绝：“咱家本来人就少，过个年都冷冷清清的，有了孩子在屋里跑跑跳跳多热闹了。”
“妈，我们俩的事，最近几年可能还真的办不了。”
“怎么了？你俩不是已经和好了么？刚才在车里还.......”
严玉芳在最后一秒住了嘴，没把自己看到‘亲嘴’的一幕说出来。
“是这样.......”
方严把小鹿要拍戏的事讲了讲，并且还强调了一句：“往后，你在外边就不要说我和小鹿的事了。”
“.......”
严玉芳听了这个消息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想早点抱孙子的愿望，好像要无限期推迟了.......
“林经纬怎么想的啊？他怎么就同意小鹿去拍戏了呢？”
失落的严玉芳忍不住抱怨道。
“妈，小鹿又不是咱家的附庸，她想做的事，你也得支持啊。”方严劝道。
严玉芳又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泄气道：“我是替你委屈啊。你们好好的一对，眼看长大了，突然你就变成见不得光了.......
再说了，娱乐圈是个花花世界，万一以后小鹿真的发达了，不要你的时候看你哭都没地方哭.......”
“哈哈。”
方严坐过去拦住了老妈的肩膀：“妈，你放心吧。”
.......
第二天，舞韵舞蹈工作室。
严玉芳整一上午都有些闷闷不乐。
直到中午那道熟悉的小身影出现，才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阿羞，每天跑来跑去的多辛苦啊，明天不用再跑过来了。”严玉芳一见面就唠叨道。
阿羞打开饭盒，一边往外摆饭菜，一边甜笑着道：“没事的呀，反正假期里我也没事情，等开学就送不成了.......”
“玉芳啊，这是阿羞的孝心嘛。我要是有这么个干女儿，做梦都能笑醒。”
合伙人曾春苗笑着打趣道。
听到‘干女儿’三个字，阿羞诧异的看了严玉芳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其实，‘诧异’是演的，阿羞早在好几天前就从方严口中得知了严玉芳有这个意思。
严玉芳却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还没和阿羞沟通这件事，就在两位合伙人面前说了大话。
“阿羞，来和我们一起吃，一会阿姨和你商量件事。”
“唔.......”
吃了饭，曾春苗和钟梅坐在办公室喝茶消食。
隔着一面透明玻璃，严玉芳面带温柔笑容，正在外边的练习厅对阿羞说着些什么。
阿羞低着头，双手乖乖放在小腹前，不知听到了什么，忽然惊讶的看了严玉芳一眼。
然后羞怯的点了点头。
“这娘俩在说什么呢？”钟梅奇怪的问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
曾春苗回答的时候，眼睛没离开过阿羞。
“这个小姑娘真是越看越招人喜欢。”曾春苗叹道。
“是啊，不过我听玉芳偶尔说过，她家的家庭条件不是太好，好像还是单亲。”钟梅接道。
“那不是更好么，这样的小姑娘才听话，好管。以后也没那么多穷亲戚上门打秋风。”曾春苗无所谓道。
“还想着介绍给你儿子啊？”
曾春苗曾在钟梅面前透露过这个意向。
“嗯。”
曾春苗毫不掩饰。
“你儿子去年不是刚交了一个女朋友么？他肯听你的？”
没有儿子的钟梅酸道。
“他那个也叫女朋友？只要我不认，就不算！”
曾春苗不屑的笑笑，口吻强势霸道。
这时，练习厅里严玉芳和阿羞也结束了谈话。
“阿羞，明天晚上去家里吃饭啊，我让阿严去接你.......”
已经推开办公室门的严玉芳对阿羞道。
一脸的喜色。
“嗯......”阿羞点点头，又对曾春苗和钟梅打了招呼后，转身离开了。
平时她最不愿麻烦人，这次却同意了让方严去接.......
“玉芳，什么事这么高兴？”钟梅奇怪道。
严玉芳笑笑没解释。
刚才，她已经和阿羞讲了想要认下她做女儿的意思。
阿羞也同意了.......
严玉芳有点期待，阿羞糯糯喊声‘妈妈’的情景。
“玉芳啊，上次我给你说的事，你觉得怎么样？”曾春苗也凑了过来。
“什么事啊？”严玉芳装湖涂道。
曾春苗明确提出过，想让儿子和阿羞认识一下。
这个‘认识一下’是什么意思，严玉芳清楚的很。
有一说一，曾春苗的儿子不管是相貌、家庭都不错。
但是严玉芳听说，曾春苗的儿子这些年换过不少女朋友。
这一点，严玉芳不太喜欢。
以前，她就不怎么接受。
现在，马上要和阿羞建立一段母女缘了，严玉芳就更谨慎了。
她知道阿羞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当然希望阿羞能嫁个好人家。
“等等再说吧，现在孩子还小，不着急。”
已经代入了‘妈妈’角色的严玉芳敷衍了曾春苗一句。
剔除换女朋友频繁这个缺点，曾春苗的儿子的确不错，但严女士还看不上呢。
‘最好能帮阿羞找一个像阿严这么专一的孩子.......’
246、这头牲口有人占
“妈，你今天不去舞蹈室啊？”
上午9点，方严起床下楼，发现老妈又坐在茶几前摆弄红包，不由奇怪道：“小鹿生日还有好几天呢，这么着急包红包.......”
“这不是给小鹿的。是给阿羞的，下午你去接她来家里吃饭.......”
严玉芳头也不抬的说道。
“呃.......好。”
又是红包又是来家里吃饭，看来严玉芳认下阿羞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在家随便喝了两口粥，方严打车去林鹿溪家里。
他的车昨晚被小鹿开走了。
下午接阿羞前，得先打扫一下。
免得车内留下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迹。
上午十点，方严敲响了林鹿溪家的房门。
还在床上睡懒觉的林鹿溪隔着猫眼看清外边是方严后，直接穿着白色吊带睡衣开了门。
“你怎么这么早来了呐。”林鹿溪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捂着肉都都的嘴巴打了个哈欠。
长发蓬松微乱，慵懒娇憨的性感扑面而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方严笑嘻嘻道。
他昨晚刚说过不急着送车，今天上午就急吼吼来开车，不免可疑。
便想迂回一下，避免小鹿起疑心。
“哼~坏蛋！你别演了呐.......”
林鹿溪回到卧室后麻利地钻回了被窝。
“.......”
‘别演了’三个字让方严心里咯噔了一下，以为小鹿掌握了什么信息。
“你不就是知道我妈妈去了美容院，我自己在家才来这么早的么.......”
躺在被窝里的小鹿只露着脸蛋，水汪汪的桃花眼忽闪闪。
有点无奈，也有点得意。
无奈是因为昨晚刚那个啥，今早方严就趁着妈妈不在又急吼吼的过来了。
得意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着迷.......
其实吧，青少年情侣刚突破那层关系时，都会有对那种事非常痴迷的阶段。
用‘见缝插针’来形容绝不为过。
但方严今天上午过来，真的只是想把车开走.......
.......
中午一点左右的阳光，缱绻温柔。
这是晚冬初春时节一天里最舒服惬意的时段。
“快春天了呐。”林鹿溪窝在方严怀里，像只小猫似哼唧道。
“春天怎么了？”
“春天就能穿漂亮衣服了。”
“哦，你妈妈不会突然回来吧？”
“不会呐，她都说了，晚上吃饭也不回来。”
林鹿溪都嘴看了方严一眼：“你怕什么呐，我都不怕......”
方严倒不是怕，只是再耽搁下去.......
“我们一会起床了去找男姐玩吧？我都好多天没见她了.......”林鹿溪又道。
“今天不行啊，下午我有点事要忙.......”
“哦......”
林鹿溪稍有失望，但不知是不是源于女生的直觉，小鹿忽然从床上撑起身体盯着方严道：“你要老老实实的哦。”
“我当然老实了.......”
“光嘴巴说没用！我要给你盖个章！”
林鹿溪说完就扑了上来，像嗜血的吸血鬼一样，狠狠啄在方严的脖子上......
.......
这天中午，阿羞依然如往常一样来到舞韵舞蹈室送午饭。
却发现严玉芳竟不在.......
“阿羞，你干妈没和你讲么？你怎么又跑来了。”钟梅奇怪道。
‘干妈’这个称呼让阿羞短暂失神。
但她的应变很快：“唔......说了呀。但两位阿姨也总要吃饭的呀，这是带给你们的。”
昨天阿羞和严玉芳口头上确定了这层关系后，两人都有些小激动，以至于忘了沟通今天中午送饭的事。
不过阿羞的话，却让钟梅和曾春苗开心不已。
“这饭菜是专门给我们俩烧的啊？”
曾春苗上前热情的拉住了阿羞的手：“那怎么好意思啊。不行，阿姨得表示表示.......”
“唔......”阿羞还没反应过来，曾春苗已经从手腕上摘下了一支翠绿的翡翠镯子，不由分说套在了阿羞的手上。
“这是从缅甸买回来的镯子，我和你干妈是十几年的闺蜜，这就当我给你的见面礼。”
曾春苗拽着阿羞的手腕，不让后者把手镯脱下来。
“阿羞，你就收下吧。”钟梅笑着从旁帮腔。
一番推拉，手镯差点掉到地上。
“阿羞，你再和阿姨客气，阿姨就不高兴了啊。”
曾春苗故作不悦，很强势。
“.......”眼看再这么僵持下去就尴尬了，阿羞勉强笑了笑。
终于不再吭声。
阿羞离开后，钟梅笑呵呵道：“曾姐，你倒真舍得，这副镯子怕是不便宜吧？”
钟梅话里有话。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她能看出来，这副所谓从‘缅甸带回来’的镯子，至多是枚几百块钱的水货。
曾春苗也听出了钟梅的话外音，不但不以为耻，相反倒是理直气壮：“她一个小家小户的孩子，能看出个什么好赖。”
“.......”
钟梅看了曾春苗一眼，不解道：“你到底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啊？”
“挺喜欢的。”
“那你还.......”钟梅没说出口的话是‘喜欢人家还这么没诚意’。
曾春苗猜到了钟梅想说什么，便漫不经心解释道：“这婆媳啊就得斗，你不把她收拾服帖，她早晚骑到你头上。”
“曾姐，你这话说的.......也太心急了吧？你儿子和人家小姑娘见都没见过，就想到‘婆媳’了？说不定人家小姑娘还看不上你儿子呢。”
钟梅对曾春苗的强势和自以为是有点反感，便暗戳戳讽了一句。
曾春苗却撇撇嘴：“她看不上我儿子？她凭什么？”
“.......”钟梅。
阿羞回到家以后，用卫生纸把镯子包了几层，然后装进了书包里。
刚才曾春苗的强势让她不喜。
但她不清楚曾春苗和严玉芳的关系到底如何，为免闹的太难堪，她决定一会把镯子带给严玉芳处置。
如果严玉芳和曾春苗关系真的很好，前者让她收下，阿羞就会准备一份回礼。
如果她俩关系没有表面那么好，严玉芳大概会帮阿羞退回去.......
下午三点，阿羞在家里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规矩的衣服。
早早坐在了落地窗边，默默望着楼下追逐打闹的孩子们发呆。
她知道，自己现在做下的这个决定非常冒险。
并且这个决定，违背了她很多以往的原则.......
可阿羞实在很喜欢那个家。
那个家里有恋人的宠爱和甜蜜，也有‘妈妈’的温柔和依恋。
就像爸爸说的那样‘你从小就知道你想要什么，这是你的人生大事.......’
阿羞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
静静坐在哪儿，等待着某人来接.......
.......
方严离开林鹿溪家里前，帮小鹿买了午饭。
离开时，已经快三点了。
“真狠......”
方严坐在车里，翻开遮阳板上的化妆镜，揉了揉脖子上的一熘草莓印。
这就是小鹿同学盖的章。
有这么一圈玩意儿，任谁都能看出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大概类似古时在牲口屁股上烙下主人的印记，和‘有人占’是一个效果.......
出了小区没多远，方严在一家药店买了一盒风湿膏药贴。
但车里的香味还挺浓郁。
短时的通风散味是来不及了。
方严想了想，去了一家水果店。
“老板，来颗榴莲！要熟透的，帮我剥好，打包.......”
247、软妹子不好惹
“喂，下楼吧，我在楼下了。”
“唔......”
阿羞下楼后，盯着方严看了半天。
准确的说，是盯着方严的脖子看了半天。
好好的脖子，贴了一圈膏药，像狗圈一样，有点好笑。
“最近用电脑多了，颈椎不舒服。”方严主动解释了一句，然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阿羞上车。
阿羞却没接受方严的好意，自己拉开了后座车门，爬了上去。
可上车后，阿羞却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拉在车上了么.......”
阿羞捂着鼻子，被臭味呛的头蒙。
“说什么呢？”
方严不满道：“听说你要来家里，我专门买了榴莲、干尤鱼、臭鳜鱼招待你.......”
“呕.......”
阿羞差点吐出来，急忙打开车窗，没好气道：“那我谢谢你咧.......”
“呵呵，不用谢，往后都是一家人了.......”
返回九溪园的路上，阿羞不讲话。
方严就一直逗她：“喊声哥哥听听.......”
直到快到家了，阿羞才扭脸看着方严道：“你就那么想当我哥哥呀？”
“哥哥也分很多种。”
方严澹定的抓着方向盘：“某种语境里，哥哥和老公是差不多的意思。”
阿羞再次撇过小脸，不搭理他了。
回到家，严玉芳夫妇竟然在大门口等着。
对于晚辈，已是极大的礼遇。
阿羞受宠若惊，车子刚停稳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由于时间尚早，还不到吃饭的时候，一家四口坐在二楼小厅里聊了一会儿。
阿羞稍微有点拘谨。
方卫东也有点不自然。
下午四点多，严玉芳下楼烧饭，阿羞说什么也不肯独自待在这儿面对方严父子，紧跟着严玉芳下楼帮忙去了。
小厅里剩了爷俩。
对视一眼后，几乎同时开口：
“爸，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你脖子怎么了？”
“哦.......颈椎不舒服，贴了膏药。”
“颈椎不舒服，哪有把膏药贴在喉咙上的？”
方卫东驳斥了一句，但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甚至主动解释了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回来：“你妈专门打电话让我回来的.......你妈，对阿羞很上心啊.......”
“上心不是正常的么，我妈这辈子一直想要一个女儿，这下两全其美。”
“这是正常认闺女么？你俩是什么关系你自己不知道？”
方卫东想起儿子的事就头疼，忍不住再次劝说道：“阿严，既然你妈想认下阿羞，这也算她和我们家的缘分。以后你就把她当妹妹看，别再胡乱打其他主意了。”
让方卫东意外的是，方严这次竟然点了点头。
但随后的话，又让老方意识到儿子贼心未死。
“爸，鱼和熊掌真的不能兼得？”
“那是自然的。”
“那要是掌握了常人难以企及的资源了呢？”
方严的话，方卫东明白。
所谓‘常人难以企及的资源’，无非是说大商人、大企业家之类的。
其实就算不是商业大老，就连老方圈子里的中小商人，也能找出无数‘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的例子。
但别人好歹能分出个‘大小’，外边养的女人自然是见不得光的。
可方严现在明显不是这个路数.......
两个女生都和自己家庭纠葛这么深，这是要搞两头大？
“你才多大，开口就掌握资源？生意没那么好做！”
方卫东先打击了儿子一句，然后才叹道：“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的确有改变社会规则、澹化道德条框的能力。但那都是私下的潜规则，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挑战公俗良序！
就算你再自认为，对小鹿和阿羞都是真心喜欢，在公众眼里你也是个人渣！”
老方这番话掏心掏肺。
“人渣不人渣倒不打紧。”方严澹澹道。
“你不在乎，小鹿和阿羞也不在乎？当社会舆论铺天盖地卷来时，你觉得她俩撑的住么？”
方卫东当即反驳道。
其实方严刚才所说的‘掌握资源’不是单指财富，而是包括舆论导向之类的。
但这条路注定难走。
“爸，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提前准备的。”
“你怎么准备？”
“去海外买几个小岛。到时给你们也准备好房子，你们想孙子、孙女了就去岛上住一段，嫌我们烦了就到处旅旅行。
我们只要快活就行了，管他旁人口诛笔伐、洪水滔天.......
当然了，前提条件是得挣钱，挣够买岛的钱，挣够几代人花的钱.......”
儿子脑洞大开的想法让方卫东惊愕地张大了嘴。
“阿严，和你爸下来吃饭啦.......”
.......
这顿晚饭总归有些特殊意义。
开饭前，阿羞分别向方卫东、严玉芳敬了茶。
这个举动颇具象征意义。
严玉芳也笑呵呵的塞给阿羞一个厚厚的红包。
虽然没有明言，但双方算是完成了简单的认亲仪式。
不过，直至开饭，阿羞都没能张开口喊一声‘妈妈’.......
十几年了，这个称呼对阿羞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
严玉芳很理解，并没有着急。
她觉得将心比心，阿羞早晚有突破心理障碍，改口的那一天。
“这个玉镯子，是舞蹈室曾阿姨送的，我没推脱的了.......”
阿羞把镯子拿出来，放在餐桌上。
虽然喊不出‘妈妈’，但还是阿羞还是亮出来‘是收是还’您做主的乖巧态度。
“她啊.......”
严玉芳有点不高兴。
她已经隐晦的对曾春苗表示过‘暂时没有给孩子介绍对象’的想法了。
没想到曾春苗竟然还去骚扰阿羞。
“她有个儿子，许是想把你介绍给他认识。”
抱着阿羞也要有知情权的态度，严玉芳实话实说。
但下一句却暴露了她不想阿羞和曾春苗儿子有交集的真实心理：“你现在也不大，我觉得你可以再等等。以后我给你操心留意，肯定给你找个好对象.......”
二楼小厅的餐桌旁，其余三位听了这话心思各异。
阿羞低头咬着快子，小脸微红，不置可否。
突然，她规规矩矩并在餐桌下的小脚被人轻踢了一下。
阿羞抬头.......
坐在她对面的方严笑呵呵道：“阿羞，你有喜欢的人没有啊？”
对于这个问题，严玉芳也有点兴趣，便笑着看了过来。
老方看向儿子的眼神，却一言难尽。
短暂呆愣后，阿羞突然笑了起来。
一对小酒窝又甜又暖。
“没有喜欢过的人，但以前喜欢过一只小狗。我对它很好，什么都给它了，可后来一没留神它就跟别的小狗跑掉了.......”
严玉芳奇怪的看着阿羞，明明是问有没有喜欢的人，怎么说起了狗.......
“哦，那条小.......狗，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说不定过几天它就回去了。”
方严一本正经道。
“呵呵。”
阿羞笑了笑：“能有什么苦衷呀？如果它回来的话，我先去宠物医院给它做绝育手术！免得再跟别的小狗跑掉咯.......”
“这样很不人道！”
方严干笑着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为表不满，又轻轻踢了阿羞一下。
但这次，阿羞不动声色地伸长了腿，紧追方严收回身前的大脚而来。
找准位置后，狠狠踩了下去......
“嘶~”
方严突然发出的疼呼，让严玉芳和方卫东都看了过来。
“你怎么了？”严玉芳奇怪道。
“没事.......”
方严弯腰抱着脚面，一脸扭曲道：“踢到桌腿了.......”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呀。”阿羞扑闪着无辜的大眼睛，软糯糯的说道。
软妹子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248、哥哥，请自重
晚上9点半。
牧马人穿行在吴都光影斑斓的马路上。
虽然最近天气开始回暖，但料峭春寒下，四窗全开的牧马人还有显得有点奇怪。
没办法，车里实在太臭了.......
“你还真狠！”
等红绿灯时，方严弯腰揉了揉生疼的脚面。
“谁让你惹我？我还有更狠的手段没对你使呢。”
正在看向窗外的阿羞，转过被寒风吹的红扑扑的小脸。
语气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完全没有做人留一线，见后好相......的觉悟。
少倾，车子停在了栖湖苑6栋楼下。
下车后，阿羞却看到方严也跟着走了下来。
阿羞回头瞪着他，眼神似乎在说‘你干什么？’
“给我喝口热水总行吧？”
喝口热水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但上了楼喝了水，方严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阿羞似乎早就猜到了这种结果，也不催促，就杵在房门玄关处。
好像方严不走，她就要一直站下去。
“随便坐啊，别客气。”
方严搞得自己像是主人一样，还招呼起了阿羞。
阿羞翻翻白眼，依旧一声不吭。
这种情况方严有经验，于是他起身走了过去。
还是这个很窄的玄关，当方严堵进来时，阿羞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毕竟，她罗红霉素软膏味的初吻就是在这里没的.......
当初，阿羞惊慌的如同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兔子。
现在，虽然呼吸乱了几分，但她平静多了。
面对已经欺到身前方严，阿羞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忽然抿嘴笑了起来：“哥哥，你想做什么呀？要不我给咱妈打个电话？”
刚才方严逗了半天，阿羞也喊不出口的‘哥哥’，此时却喊的无比顺滑。
“.......”方严。
“哥哥，请自重呀.......”
大眼睛不灵不灵，狡黠的笑容似有若无。
她骨子里就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脾气，以后的节奏，阿羞要自己把握！
.......
2月11日，正月十四。
“明天要过节，你该回家了吧？”
天已经黑了，坐在餐桌旁的赵若男听到窗外零星响起的鞭炮声，忽然抬头道。
“哦.......”杜斌扒了口饭，闷声回应。
现在他头上的伤已经彻底好了，明天又是元宵节，他实在没理由再赖在老赵这里了。
不过，阿斌失望的神情还是溢于言表。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阿斌早就看出来了，赵若男十天前那句‘这是我的男朋友’，就是湖弄她妈妈的。
以前，方严把他当工具人。
现在，老赵又把他当工具人。
说一点不难过肯定是假的。
老赵察觉到了.......
比起对男人的了解，小鹿和阿羞加一起也比不过赵若男。
“怎么光吃饭，吃菜啊。”赵若男夹了一快子菜，送到了杜斌碗里。
“哦哦.......”杜斌端着碗忙不迭接了过来。
回以腼腆笑容。
这已经算是两人这些天来最亲密的举动了。
“过几天小鹿生日，你们也是同学，不送礼物么？”赵若男又少有的主动找了个话题。
“明天我去挑一个礼物，让阿严转交一下。”
虽然和小鹿是同学，但以阿斌和她的关系还真不到送礼物的地步。
但他和方严的关系好。
“嗯。”
前几天，林经纬忽然取消了女儿的生日宴。
赵若男已经知道了很多内情，同时想到方严和小鹿闹了那么大一场，现在看起来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阿斌，你知道一个叫阿羞的女生么？”赵若男想起了这茬，就随口问了一句。
虽然杜斌是方严最好的朋友，但老赵想着阿斌未必认识阿羞。
毕竟常人想来，方严‘出轨’时肯定会偷偷摸摸瞒着所有人.......
但老赵没想到，杜斌愣了一下，吭哧道：“认.......认识一点.......”
“认识一点？”
阿斌极度不自然的神态和口吻都出卖了他。
老赵马上意识到，杜斌肯定掌握着大量不为人知的内情。
“那他们现在还有联系么？”赵若男试探道。
“我不知道啊，我这段时间一直待在你这儿.......”
现在方严和阿羞是什么情况，杜斌还真不清楚。
但他知道方严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这话阿斌不会说出来。
“那以前呢，以前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虽然听小鹿说过大概一些零碎细节，但老赵至今仍不清楚整件事情的全貌。
现在她察觉阿斌可能是深度知情人，马上追问了起来。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杜斌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撒了谎。
老赵一眼就看出来了。
‘嘴巴还挺严......’
赵若男笑吟吟的坐在了杜斌身边：“那我不问阿严的事了，你给我讲讲阿羞是个什么样的女生？”
“.......”老赵和杜斌靠的很近。
她说话时，温热的气流若有若无的刮过阿斌脸上肉眼不可见的纤细绒毛。
痒丝丝的.......
雏儿哥阿斌，哪儿受得了这种撩拨。
一张脸涨的通红。
“给我说说嘛，我就是好奇.......”老赵摇着阿斌的胳膊，有一丢丢嗲......
“我......我.......”
兄弟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阿斌心中天人交战.......
“你......你，你让我亲一下，我就说。亲一下脸就行.......”
最终，对于爱情的渴望战胜了出卖兄弟的愧疚。
“.......”
老赵没想到，看起来憨怂的杜斌还能说出这么莽的话。
“给......”短暂错愕后，老赵把侧脸伸了过去。
“咕噜......”杜斌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可老赵等了半天，阿斌却没有任何行动。
“又怎么了？”赵若男不耐烦道。
“你.......闭上眼呗，你看着我，我不敢亲.......”
“.......，你事儿还鸡.......你事儿还真多。”
差点爆粗的老赵，竟真的闭上了眼。
还自我催眠到‘小鹿啊，姐姐为了给你，可是豁出去了。’
可事实中，老赵却故意忽略了对阿斌那一丢丢好感。
但，接下来的几秒钟又是一阵沉寂。
就在老赵不耐烦的时候，脸颊上忽然被‘啪叽’亲了一口。
紧接着，是一阵椅子被撞翻的巨大声响。
“现在可以说.......”老赵睁开了眼.......
却看到杜斌已经一瘸一拐的跑到了房门口.......
“.......”
赵若男的反应多快了，马上明白了过来。
杜斌这是占了便宜，却不打算遵守约定出卖方严.......
把饵吃了，鱼却要跑！
“操！杜斌你给老娘站住！”老赵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但拥有先发优势的阿斌已经打开了房门。
“嘿嘿.......”阿斌回眸，憨厚一笑。
然后一步跨出房门，顺手把房门锁上了.......
就，跑了。
“你奶奶个腿儿.......”
玩鹰的被啄了眼，赵若男暴跳如雷。
狂怒过后，老赵嫌弃的抹了把脸上的口水，狠狠啐了一口。
但下一秒，赵若男忽然‘噗嗤’笑了出来：
“这小子，还挺讲义气.......”
－－－－－－题外话－－－－－－
感谢书友：筠卿卿卿卿，的打赏~
249、有了媳妇不要娘
2月13日下午。
银泰Tiffany专柜。
明天就是情人节，这也是一年中他们生意最好的时候。
Tiffany的珠宝门槛价格不低，但导购员见多识广，接待过很多一掷千金的豪客。
可今天下午的这名年轻客人却有些奇怪.......
“前些日子，在咱们这儿一下订了两枚女士戒指的就是他啊？”
两位导购凑在一起望着方严的背影窃窃私语。
离开银泰后，方严去了吴都游乐场一趟。
这里算是他和阿羞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不过方严没在这里待太久，坐在摩天轮上对着西沉的太阳拍了张自拍，就返回了九溪园。
上午，他已经来过一次了，同样是自拍。
只不过当时坐的是海盗船，背景是朝阳.......
“妈，你怎么把它翻出来了？”
回到家，方严看到老妈正在用一块绒布轻轻擦拭着一对老旧的金手镯。
看成色，这对手镯的黄金含量并不是特别纯。
并且，薄薄的一层也显得有些穷气。
但方严知道，这对镯子的意义很大.......
这是严玉芳和方卫东结婚时，方严奶奶交给严玉芳的。
据说，已经在方家传承了四、五代人.......
当年，方严和阿羞订婚时，严玉芳曾亲手交给了阿羞。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拿出来，严女士赠送的目标毫无疑问是小鹿.......
“翻出来擦擦，明天就交给小鹿保管喽。”
严玉芳轻轻摩挲着手镯，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妈，我奶传给的东西还有别的么？”
“没有啦，你家祖上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能传下来一对镯子就不错了。”
“哦......”
方严在严玉芳身边坐下，拿过镯子看了看：“妈，这两支都给小鹿？”
“废话！”
严玉芳一把从儿子手中夺回了象征着方家传承的镯子：“哪有送一支的？”
“我觉得不如先给一支.......”
“为什么？”
“订婚给一支，算是定钱；结婚再给一支，意味着交易完成。”
“镯子可是给你未来媳妇儿的！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抠门了？”
严玉芳重新包好了这对手镯，放进了卧室的床头柜里.......
完全没有要接受方严建议的意思。
‘订婚一支，结婚一支’的说辞，就是胡扯。
只是公正公平的方严认为，这么有特殊意义的东西，一人一支才好......
因为今天是正月十六，吃了晚饭后，吴都市内仍有不少商家燃起了烟花。
‘休~Duang’的烟花升空炸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妈，走，和我爸一起看烟花去。”方严向一直待在卧室里的老妈发出了邀请。
“有什么好看的啊，年年都是这样。”严玉芳满心想着明天的事，兴致缺缺。
“我听说市区以后要禁燃烟花了，走吧！咱们三口难得出门转转.......”
方严继续死缠烂打。
方卫东站在房门，似乎也有些意动。
“好吧好吧。”严玉芳终于被说动了。
三口人步行走出九溪园，迎面就是熙熙攘攘往前移动的行人。
走出去没多远，方严就不见了踪影。
“儿子呢？”严玉芳下意识紧张道。
好像怕方严走丢了似的。
“都这么大的人了不用担心，他还能找不到家？”
方卫东这么一说，严玉芳自嘲的笑了笑。
是啊，儿子已经长大了，再不是上街时必须看紧、不能离开自己方圆一米内的小屁孩了。
“哎，一眨眼儿子都快能娶媳妇了。”
严玉芳偎着丈夫，仰头看向绽放在夜空中的烟花。
言语间有欣慰，也有对自己逐渐老去的伤怀。
“哎，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方卫东同样仰头看着烟花。
想到胆大包天的儿子，老方不免有些无奈。
他的烦恼，严玉芳不知道。
所以严玉芳也不认同丈夫的说法：“你啊，对儿子要求太高了。你自己想想看，咱们身边谁家的孩子比阿严优秀？
就说去年你出车祸，还不是阿严把咱们家顶起来了？
要是没儿子，我当时可能都撑不下去。”
“我没说阿严不优秀，但他的胆子实在太大了。我是担心他以后跌跟斗。”方卫东道。
“男孩子嘛，胆子大总比唯唯诺诺的好。”
严玉芳先替儿子辩解了一句，然后道：“现在年轻人比咱们那时候开放多了。也不怨阿严没忍住，你也知道小鹿那黏人的劲头.......再说了，两人反正要结婚，发生那种事无非早一天晚一天。”
严玉芳以为丈夫说的‘胆子大’，是指儿子睡了林经纬女儿这件事......
方卫东说城门楼子，严玉芳说胯骨轴子。
两人的聊天根本没在一个频率上。
说起林鹿溪，严玉芳忽然有点不高兴了：“林经纬怎么想的啊，让小鹿拍什么戏啊。”
“不用担心。等小鹿的新鲜劲一过，自己就会退出了。她啊，就是贪玩，看什么有意思就想试试......”
对小鹿脾性知之甚深的方卫东，却不太担心。
“爸，妈！你俩在这儿享受二人世界啊？害我找了你们半天.......”
消失了一阵子的方严，忽然出现在了父母面前。
“怎么累成这样了？”
严玉芳奇怪的看着儿子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奇怪道。
能不累么，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方严往九溪园跑了一个来回.......
.......
第二天上午，方卫东把带去小鹿家里的各种东西装上车后，却迟迟等不来严玉芳下楼。
“阿严，去看看你妈妈怎么回事？”
“哦......”
二楼主卧。
床头柜的抽屉被全部拉开了，衣柜也翻得有些乱.......
“妈，你在找什么啊？”方严明知故问。
“儿子！你记不记得昨天那对镯子我放哪了？”
严玉芳看到方严后急忙问道。
“我想想啊.......”
方严装模做样皱眉沉思了一阵问道：“妈，平时你都把镯子放哪？”
“以前一直放在衣柜上边的暗格里。”
严玉芳指着已经打开的暗格道：“但我昨天拿下来后，明明记得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了！”
“会不会放迷手了？”
方严这么一提醒，严玉芳也不敢确定了。
“阿严，玉芳，怎么还不下来啊？”
这时，楼下传来方卫东的催促声。
“妈，咱们先去吧.......”
“可镯子还没找到啊。”
“反正在家里丢不了。等回来慢慢找，找到了再给小鹿也不晚.......”
在方严的劝说下，严玉芳终于决定先去了再说。
不过，上车前，方严忽然又对老妈道：“妈，你最好别在小鹿面前提认阿羞做女儿这件事。”
“我知道。”严玉芳澹定道。
“你知道？”方严奇怪道。
“嗯，小鹿心眼小，我认了阿羞这件事她如果知道了，会觉得我对她的爱被分走了。到时她不敢跟我怄气，肯定要去闹你了。”
严玉芳的分析非常合理。
不得不说，了解女人的还得是女人.......
但已经达到目的的方严，却认真道：“妈，小鹿不是心眼小，她只是太在乎我们俩的感情了！”
“咦......”
严玉芳发出一声满是鄙夷的嘘声，斜眼看着儿子：“这还没结婚呢，我说小鹿一句，你就不愿意啦？
真是有了媳妇不要娘.......”
250、订婚（二合一章节）
“妈，你和我爸先进去，我打个电话。”
林鹿溪爷爷家院外，落在方卫东夫妇身后的方严道。
等爸妈进了林家院子，穿着一身西装的方严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将近一分钟的等待后，无人接听。
这也算意料之中。
于是方严翻出了昨天上午在吴都游乐场拍下的自拍照。
编辑了彩信后，发送.......
‘叮~’
几秒钟后，阿羞的手机响了。
读取图片后，下方还有一行文字内容。
‘我在前年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你会来么？’
要不是照片中有海盗船，阿羞不会把‘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和吴都游乐场产生联想。
不过，这么说好像问题也不大。
毕竟那里是两人第一次结伴外出游玩的地方，虽然当时两人只是‘合作写书’的关系。
在哪儿，阿羞一次坐了海盗船，吐了。
第一次请方严吃酸辣粉，阿羞还摔了一跤。
满满都是回忆。
今天是情人节，阿羞没有打算和方严出去玩。
但她得知方严自己待在吴都游乐场后，莫名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今天没和小鹿在一起.......
.......
“卫东~”
“玉芳~”
方卫东进了林家后，屋内呼啦啦站起一堆人，人人面带喜色。
“诶？主角呢？怎么就你俩来了？”
随后，小鹿的大伯发现方严没有跟着进来，不由笑着问道。
“进门前紧张了，在外边调整呢。”严玉芳笑呵呵解释道。
“他还会紧张？”二堂哥林维柏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去年林经纬身陷令圄时，他参与了羊城之行，对方严当时的表现记忆犹新。
实在不相信方严会紧张。
“怎么会不紧张。你们没看见咱们小鹿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诶？小鹿呢？”
众人这才发现刚才还偎在奶奶身旁的林鹿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出去了。
“你紧张了呐？”
“你怎么出来了？”刚发完彩信的方严，收起了手机。
“我听说你紧张了，来接你呐.......你怎么穿了一身西装呐.......”
“穿我爸的。”
为了显得正式一些，今天一大早，严玉芳就强行让儿子穿上了方卫东的西装。
爷俩个子差不多，但老方比方严胖了一圈。
所以西装有点松垮.......
“哈哈哈，好土，像乡镇企业家！”林鹿溪挽上方严的胳膊，肆无忌惮的笑道。
“赶快进去吧，你穿这么薄。”被嘲笑了，方严也不在意。
正月还没出，上午的温度只有十多度。
但林鹿溪为了迎接人生中的大日子，只穿了一条红色的长袖过膝连衣裙。
甚至还罕见地踩着一双高跟鞋。
为了美，小鹿在这种天气里连裤袜都没穿，直接光着小腿.......
当两人挽着胳膊走进客厅时，热热闹闹的室内为之一静。
“般配！”
“主角登场了，哈哈......”
林维柏大喊后，仍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兴奋，手指往嘴里一塞吹了声尖锐的流氓哨.......
随即，后背上挨了长辈一巴掌。
惹的众人一阵哄笑。
今天在这儿的，都是林家至近的亲人。
他们已经知道了，今天的生日宴，也是小鹿和方严的订婚宴。
主角到齐了，林经纬简单讲了几句：“阿严和咱们都熟，我就不介绍了啊。”
林家人会心一笑，他们一家不管老幼，的确都对方严很熟悉。
“前段时间我、小芸和卫东、玉芳商量了一下，俩孩子感情这么好，又这么多年了，就趁着小鹿今年的生日，把两人的事儿订下来。”
林经纬环视家人，接着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和阿严投资了一部电视剧.......”
“投资电视剧？三叔，你啥时候改行了啊？”
林维柏等一众小辈惊讶道。
倒是小鹿的大伯、二伯一脸平静，他们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件事。
甚至林经纬所说的投资，也是兄弟三人商议后，共同筹出来的。
他们动这个心思，皆因在所处行业中都差不多到了天花板。
不求变的话，基本上林家再难有突破。
“这不是重点。”
林经纬摆摆手，示意侄子先听自己说：“这部电视剧的导演呢，一眼就相中了小鹿，小鹿刚好也想试试。”
“嚯，咱家要出明星了。”
小鹿的三堂哥林俊聪兴奋道：“三叔，给我也安排个角色呗.......”
“行啊，等什么时候拍《杨戬传》的时候喊你。”
林经纬心情不错，接了侄子的话茬。
“让我演杨戬么！”林俊聪激动道。
“不，你演孝天犬.......”
“哈哈哈.......”
哄堂大笑中，难得幽了一默的林经纬也笑着把话题又扯回了正题：“但导演说了，如果小鹿演这部戏的话，最好不要暴露感情状况。所以，你们几个.......”
林经纬看着几个小辈道：“在外边不要乱说小鹿和阿严的事.......”
“哦.......”
“三叔，知道了。”
开席前，严玉芳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三金和订婚礼金。
这些东西的多少，某种意义上代表了婆家对小鹿的看重程度。
马上吸引了小鹿的伯母、嫂子们的围观。
严玉芳这次出手的确很阔绰，一来是为了给小鹿撑面子，二来她也能算清楚这笔账。
以小鹿家的情况，等两人结婚时，差不多会把大半家产带过来。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抠搜了。
只不过，小鹿刚喜笑颜开的收下这些东西，转眼就被章芸‘代为保管’了。
但严玉芳远超本地规格的礼金，让小鹿的堂嫂有点吃味。
“阿严，你没给小鹿准备礼物么？”堂嫂笑着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方严。
经她这么一提醒，方严似乎才想起来.......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心形的天鹅绒小盒子。
“看看，打开看看呗.......”林俊聪也起哄道。
刚因为被妈妈收走礼金而生闷气的小鹿，也期盼的看向方严。
“呵！这是........Tiffaing系列吧。”
堂嫂还挺识货，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得有一克拉还多了吧！”堂嫂睁大的眼睛里，尽是钻戒反射进来的熠熠光芒。
“嗯。”
“阿严，这得多少钱啊？”
“十来万。”方严往少说了点。
“.......”林俊聪比方严还大两岁，但他口袋里最多也就装个几千块钱。
就算家里条件不错，他也想象不到花十几万来讨好女朋友是种什么体验。
其实，方严对钻石这种东西相当无感。
奈何小鹿喜欢这种不灵不灵的东西啊。
反正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能计较值不值的问题了。
挣钱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能从容生活，为了家人过的开心么。
此时的小鹿的确开心了，水汪汪的桃花眼直勾勾望着方严。
竭力绷紧了肉都都的嘴巴。
她想笑来着，但阿羞老说她笑起来很傻。
所以，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傻的小鹿，尽力保持淑女笑.......
这幅模样，倒是不傻了，就是有点像尿憋时的样子........
“给。”方严笑着把首饰盒递了过去。
“喏......”小鹿却傲娇的伸出左手，中指微微翘起。
这是让方严亲手给她戴上呢。
方严笑笑，取出戒指，帮小鹿戴了上去。
“亲一个，亲一个.......”林俊聪、林维柏等几位堂哥趁机起哄道。
这一鼓噪，客厅内满满当当的家人都看了过来。
当着家人的面，小鹿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又觉得自己和方严现在已经合法了。
再者，这种场面下，不亲亲也有点遗憾呐.......
于是，小鹿仰起了脸。
方严收到信号，上前一步。
亲一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刚开始，两人只是浅浅碰了碰。
又礼貌，又生分。
有点放不开.......
可随后，小鹿忽然伸出双臂抱住了方严的脖子。
方严自然不会让小鹿的热情空付，于是给予了更热烈的回应.......
“.......”刚才还在起哄的堂哥几人，面面相觑。
小鹿和方严敢当着这么多家人的面，来这种深吻，倒让他们几个的起哄显得很幼稚。
“哎哟，羞死个人了.......”林奶奶滴咕一声，以手掩面。
“咳咳~”十多秒后，实在看不下去了的林经纬重重咳嗽了一声。
但已经进入了忘我状态的小鹿和方严，对老林的提醒充耳不闻。
两家几十口人看着呢，这像什么话！
“哥哥姐姐又打架了！上次也是这.......”
似曾相识的一幕，唤醒了兜兜的记忆。
不过，小丫头还没喊完，就被抱着她的严玉芳捂住了嘴巴.......
“卫东，管管你儿子！”替女儿羞红了脸的林经纬，吭吭哧哧怼起了方卫东。
‘明明是你女儿更主动！’
方卫东心中腹诽，左右为难。
他总不能上去把俩人拽开吧.......
坐如针毡的方卫东在煎熬中又等待了几秒钟，眼看俩孩子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这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诶~诶~，两位小同志，差不多得了，意思意思就行了.......”
......
中午，林家的客厅和餐厅内，席开两桌。
一桌男士，一桌女士。
而方严却成了女士这桌唯一的成年男性。
“阿严，走和我们坐一桌啊。”这已经小鹿的堂哥们第N次过来抢人了。
“不许他去！下午他还要陪我玩呐！”
林鹿溪一把拽住了方严的胳膊。
她知道，方严一旦去了那桌，几个如狼似虎的堂哥肯定会把他灌得人事不省。
今天可是她订婚、生日的双喜临门，老赵下午还等着给她庆祝呢.......
赶走了堂哥，小鹿一转脸不经意和妈妈对视了一眼。
然后，章芸的目光看向了小鹿中指上的戒指.......
“妈妈，我就今天戴一下呐。”
小鹿不高兴的都了嘴。
看来，妈妈又要‘代为保管’了。
章芸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然不会贪污女儿的东西。
但章芸清楚女儿大大咧咧的性子，这么贵重的首饰，她如果天天戴在身上，不出一个月就得搞丢喽.......
下午一点多。
酒宴还在继续，方卫东面红耳赤，已经有点喝高了。
女士这桌没喝酒，在七嘴八舌聊着天。
已经吃饱了的小鹿觉得有点无聊。
“老公，我们去找男姐吧，她说有礼物给我.......”
小鹿凑到方严耳旁小声道。
“好。”方严也想出去透透气。
但小鹿起身时，方严看到她悄悄把左手藏进了口袋里.......
并且她特意趁着妈妈不注意的时候熘向了门口。
看来，她是想戴着戒指出去呢.......
大概，是存了在老赵面前炫耀的心思。
但是据方严所知，下午可不止老赵自己在，还有陈妍菲等一众溪若老员工也在。
小鹿戴着这么一枚订婚戒指出去转一圈，两人订婚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开。
于是，方严起身后问了一句：“小鹿，没落东西吧？”
“啊？”已经悄摸挪到了门口的小鹿一脸迷茫。
两人一说话，也吸引了章芸看了过来。
“比如手机、包包、还有戒指什么的？都带着了么？别弄丢了.......”方严又道。
“你要出去？”
反应过来的章芸，看着女儿藏在口袋里的左手，心中了然。
“我......我去找男姐一下。”
“可以去，把戒指取下来给我，不准戴出去！”
除了怕女儿不小心搞丢，章芸也担心她戴着这么扎眼的戒指，被坏人看到惦记上。
“我就戴一天不行么？”小鹿不高兴的都起了嘴巴。
“不行，要不你就别出门！”章芸态度坚决。
“.......”
知道拗不过妈妈，林鹿溪气呼呼的摘下了戒指丢给了妈妈。
然后剜了一眼‘不小心’多嘴的方严，又伸手捶了他的后背一下：“都怪你呐！”
转身跑了出去。
“没事，我去哄。”方严冲长辈们笑笑，追了出去。
他俩是走了，但其余在坐的人却有点尴尬。
特别是章芸，看向严玉芳的眼神满是歉意：“哎，被我惯坏了.......”
严玉芳虽然隐藏的很好，但笑容不免有点牵强。
“不碍事......”
嘴上说着不碍事，可心里不可能完全没有芥蒂。
以前，小鹿脾气大一点，严玉芳总觉的她还是孩子。
可今天两人订婚，小鹿就因为这点事又是埋怨，又是打人的......
虽然小鹿的小拳头根本没使劲，但儿子怎么说也是个男人。
‘当着这么多人，也不知道给阿严留面子.......’
严玉芳有一丢丢不高兴的想到。
不知怎么的，严玉芳忽然想起了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阿羞。
但她肯定不会有别的想法。
严玉芳只是觉得，自己是长辈，说的话小鹿未必听的进去。
而阿羞和小鹿本就是朋友，如果阿羞能教给小鹿一些道理，那就好了.......
－－－－－－题外话－－－－－－
前边有书友留言说，有钱人家不可能让孩子进娱乐圈。
这有点片面了。
度娘一下，最近这些年有多少新人都是富家子、富家女。
包括华wei任总的女儿不也出道了么.......
他们这些家长肯定不是为了让子女为家里挣钱，大多是因为孩子感兴趣，那就支持了.......
并且，这些家长也笃信自己有保护孩子的能力。
或许对他们来说，孩子进圈，就跟去趟游乐场、出国旅游似的。
就是个玩儿........
就图孩子高兴。
最后，说一下，小鹿做演员的剧情只是为了主线服务的小支线。
不会着墨太多，很多东西都是一笔带过。
251、世间仅此一只
尽管林鹿溪神经大条，但出来之后，就意识到了刚才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
她和方严私底下打打闹闹都无所谓。
但刚才严玉芳可是都看着呢.......
这么一想，小鹿有点害怕了。
于是，不由自主站在了爷爷家外边的巷子里。
想要回去和阿姨道歉，却又觉得下不来台。
想要一走了之，却又担心阿姨往后不喜欢她了.......
进退为难之际，方严追了出来。
看到方严，小鹿没来由一阵心虚，潜意识里认为他是来批评自己的。
于是，小鹿转身就跑.......
但她忽略了自己现在穿着一双高跟鞋。
平时很少穿高跟鞋的小鹿，走路的姿势都不太自然，更别说跑了。
“呀......”
刚跑出去没两步，脚踝就崴了一下，人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方严紧赶两步，走到小鹿身前，眼瞅着脚踝慢慢肿了起来。
小鹿捂着脚踝，疼的眼里磕起了泪花，但低着头不敢和方严对视。
“疼不疼？”方严赶忙道。
“老公.......”
小鹿这才抬起了头，一汪泪水在卧蚕上方的眼眶里晃晃悠悠，声音期期艾艾：“对不起呐，我.......刚才是气妈妈，不是要故意对你发脾气。“
“过生日呢，不许哭。”
先虎着脸说了一句，方严蹲下来看了看小鹿的脚踝：“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方严转过身，示意要背小鹿。
以往最喜欢‘背背’的林鹿溪，这次却没有爬上来。
“上来啊？”方严扭头道。
“老公，刚才.......阿姨会不会讨厌我了呐？”
就算脚踝疼的钻心，林鹿溪的关注点依旧在这件事上。
“不会。”
方严知道不解决小鹿这个心结，她大概不会乖乖去医院。
“你看这个。”方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朴素的金镯子。
虽然镯子看起来不重，但模样古旧，很有年代感。
“这是谁的手镯呐？”林鹿溪委顿在地，一手捂着脚踝，另一只手却拿过镯子看了起来。
“你的啊。”
“我的？我没有这种手镯呐。”
“呵呵。这是我家传下来的，我妈本来打算咱们结婚的时候再给你。”
“那你怎么现在给我了呐？”眼里还有泪，小鹿却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反正早晚是你的，我就偷出来了。”
“偷出来的？”小鹿吃惊道。
“嗯。戒指你妈妈帮你收着就收着吧。”
方严又从小鹿手里拿回了镯子，然后慢慢套在了她的手腕上，温声道：“这个镯子你自己放着。一定要放好了啊.......
这可是我家的传家宝，世间仅此一支！”
“嗯，你放心吧！”
小鹿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向方严保证道：“镯在人在！以后，我会把它传给咱们孩子的.......”
.......
虽然脚踝疼的厉害。
但比起前段时间，阿羞身体不舒服孤零零一个人来医院，小鹿的心里踏实的多。
方严背着她在医院跑上跑下，做了各种检查后，最后的结果还算不错。
“骨头什么的都没事。软组织损伤，回去先冰敷，然后每天擦活血化瘀的药水。休养个十来天就好了.......”
医生的话，让方严放下了心。
“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家.......”
出了医院，林鹿溪拎着自己的高跟鞋，趴在方严背上哼唧道。
其实，小鹿今天突然没压住小脾气，和章芸一直收她的东西有关。
不管是礼金，还是三金、戒指，这些东西对小鹿来说意义重大，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完全可以自己保管。
但不管怎么说，她反应也有点大了。
现在她有羞有愧，不愿回家面对妈妈。
“不然回我家？”方严猜到了小鹿的心思，提议道。
“若男姐.......还等着给我庆祝呢.......”小鹿都囔道。
“你都这样了，还庆祝个屁啊。”
“医生都说了没事的，休息休息就好了.......”
“不行，要休息回家休息！”
“我不.......不然我哭给你看！”
“那你哭吧。”
方严背着小鹿，一路争论着走到了医院门口。
恰好遇到了闻讯赶来的赵若男、陈妍菲等人。
她们本来在KTV已经订好了包房。
刚才听说林老师崴了脚，急忙赶来了医院。
这下小鹿更有底气了，嚷嚷着不能辜负了若男姐的美意，竟然还想去KTV......
方严自然不可能同意。
最终，在老赵的斡旋下，双方终于达成了统一意见：去老赵家休息，顺便庆祝一下。
溪若的GL8里除了陈妍菲、老赵，还有李影、靳飘雪、刘恬等原本准备小鹿庆生的老员工。
人越多，林鹿溪越爱作妖。
“老公，背着不舒服呐.......”
方严要背她下车时，林鹿溪坐在座位上伸出双臂嗲道。
这是想让方严公主抱呢。
身体有了点小伤痛，林鹿溪表现的越发像个小孩子。
“医生说要先冰敷一下，我去买几个冰袋。”
安置好了小鹿，方严下楼。
时间差不多来到了下午三四点的光景，方严掏出手机把昨天下午在摩天轮上自拍照发给了阿羞。
‘你真的不来么？’
方严根本没期望得到回复，但为了逼真，接着又打了一通电话。
但没想到，这次电话竟然接通了.......
“喂......”电话接通这件事太出乎意料了，方严‘喂’了一声竟没想好说什么。
的确，相比小鹿一个表情、一个肢体动作，就能被看破心思。
阿羞却时常会有些让人猜不透的举动。
“喂~你一天都在游乐场呀？”阿羞的声音很平静，谈不上乖顺，但也没有刻意冷澹。
“嗯，是。”方严随口道。
“中午也没吃饭么？”
“没有。”
刚刚吃了一肚子宴席的方严，为了凸显诚意，信口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
却道：“那.......一会儿你来我这里吃饭吧.......”
方严用了一秒钟犹豫：“好。”
挂了电话，方严有点麻.......
老赵家里还有一个崴了脚的林鹿溪呢，现在一走了之肯定不行。
这姐俩就跟商量好似的，年前不理方严的时候都不理。
年后刚哄好一个，另一个竟然也跟着出现了和解的迹象.......
......
快速买好冰袋和化瘀的药水后，方严赶回了老赵的住处。
但进了门，他马上黑了脸。
客厅里，林鹿溪坐在沙发上，瘸了的那条腿支在张小凳子，正和.......
正和陈妍菲她们一帮人喝酒！
眼瞅方严生气了，热热闹闹的客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名溪若员工悄悄看了看对方，大气也不敢喘。
她们和方严认识也有快两年了，还没见过方严对自己人发脾气。
但她们也不会就此认为方严脾气好.......
当年断了手指的成宏，就是一个例子。
不过，方严还没开口，林鹿溪反倒主动揽下了责任：“你干什么这个样子嘛.......今天是我生日，是我让她们拿的酒.......”
“医生怎么说的？是不是说了这些天不能喝酒！”
方严倒没有迁怒其他人。
但他的确有一点生气，气老赵等人对林鹿溪无底线的纵容。
也气林鹿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林鹿溪这次知道自己做得不对，眼珠子一转，忽然指着自己肿成了小馒头的脚踝可怜巴巴道：“老公，你不要骂我了，我脚好疼呐，你帮冰敷好不好.......”
从小眼泪就不值钱的林鹿溪，说话的工夫，眼泪已经挤出来了......
可就在方严进门时，她正端着一杯酒和陈妍菲拼的起劲呢！
的确很能演！
“现在知道疼了？”明明知道林鹿溪在演，但方严还是走过去拿出了冰袋。
也不再唠叨几人了。
一直在默默看戏的老赵，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酒是喝不成了。
下午四点多，几人陪着林鹿溪聊了会儿天，先后离去。
方严把小鹿抱进赵若男的卧室，回家了一趟。
“老公，你一会儿还要回来陪我呐。”
临走前，林鹿溪抓着方严的大拇指哼哼唧唧。
“知道了。”
方严走后，赵若男拿给小鹿一支某大福的礼品盒：“喏，礼物。”
“哇.......”
林鹿溪拿着一枚巴掌大的纯金同心锁，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疑惑道：“若男姐，这个我也没办法戴呐.......”
这枚同心锁，足有小半斤重，的确不适合戴在身上。
“本来就不是让你戴的。你拿回去放好，以后传给你儿子。”
今天溪若这帮人，只有老赵知道今天除了是小鹿生日，也是她订婚的日子。
所以老赵的礼物，不但有象征意义，也最为贵重。
“你看这个.......”
听赵若男说‘传给儿子’，林鹿溪得意的扬起了手腕，露出了那只手镯：“这是阿严家的传家宝，全世界就这么一只。他偷出来给我的.......”
赵若男笑了笑，起身拿了自己的卸妆水和卸妆棉坐在了床边。
“这下踏实了吧？”老赵边帮躺在床上的小鹿卸妆，边笑着道。
“嘿嘿。不过，今天.......”
傻笑过后，林鹿溪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跟赵若男讲了一遍。
“你的脾气是该改改，毕竟当着阿严爸妈的面呢。”
赵若男摇头道。
“没事的，我已经把他哄好了。”小鹿闭着眼睛，任由老赵在她脸上洗洗擦擦。
“你哄他？”
老赵失笑。
“嗯，你不信嘛？”
小鹿睁开了眼，神秘兮兮小声道：“若男姐！我已经知道怎么管他了，也知道他怕什么！”
“哦？他怕什么？”赵若男奇怪道。
“他怕我哭。只要我哭，他就不舍得骂我了。再不行，我就撒娇.......很有用的！”
“.......”
虽然老赵很无语，但她觉得，面对强势的方严，小鹿这种办法也不失是一种相处之道。
“好了，你睡会儿吧。”帮林鹿溪卸好妆，赵若男起身准备离开卧室。
“你不陪我睡么？”
“那好。你选择吧，要么我陪你睡，一会方严回来了，让他睡别的屋。要么我现在走，给他留出地方。”
“你的床这么大.......你睡我左边，他回来了睡我右边呐。”
天才的小鹿同学，想出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还强调道：“我不介意的。”
“呵呵，我介意。”老赵撇撇嘴。
.......
方严回家换了身衣服，重新出来时已经快5点了。
距离他和阿羞的电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1202内，阿羞系着围裙打开了房门。
“节日快乐。”
方严抱着一束玫瑰，笑呵呵递了过去。
阿羞没接，不过让开了门。
方严不以为意，自作主张的把花插在了花瓶里。
“你今天在游乐城待了一天呀？”阿羞说话的时候，露出了一抹浅笑。
笑容里有很多内容。
“是啊。”正在插花的方严道。
“你先在沙发坐一下吧，饭菜马上就好。”阿羞笑笑，转身走进了厨房。
态度不错，看来，方严算是把‘情人节’这道槛湖弄过去了。
“阿羞，你烧的什么菜啊？好香，有没.......”
方严自得地坐在了沙发上，但下一秒他忽然闭了嘴。
因为，沙发的茶几上，有一张剪过的门票.......
吴都游乐场的门票，日期就是今天.......
几乎同时，正在厨房烧菜的阿羞背对着方严幽幽道：“游乐场今天人真多呀，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
“.......”
方严沉默了半天，只能用干笑回应。
此时，他没有任何侥幸心理。
阿羞既然去了，那么她就能确定方严不在游乐场，那句‘没找到你’，只是她给方严的台阶......
的确，阿羞那么聪明，但凡她有一点戒心，就很难被骗到。
“好了，吃饭了，我听阿......听干妈讲，你爱吃蒸蛋羹。你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呀。”
阿羞端着一盆蛋羹快步走出了厨房。
因为烫，蛋羹放在餐桌上后，还急忙把手指捏住了耳垂。
完全看不出异常。
‘难搞啊.......’
事已至此，方严决定坦白从宽：“阿羞，今天是小鹿的生日.......”
“你快尝尝呀。”
阿羞却递给方严一个调羹，巧笑嫣然地坐在了他对面：“我知道，你家和小鹿家里关系很好。所以爸妈去给小鹿庆生了是吧？”
方严一瞬不瞬地看着阿羞。
若是以前，阿羞大概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这次她却勇敢的和方严对视着。
无声的拉扯后，方严略带歉意的说道：“对，今天去给小鹿庆生了。”
阿羞说的是‘爸妈’去了，并没特意征询方严到底去了没有。
但方严才不信，阿羞会真的认为他没去。
“倒是难为你了。”
阿羞话里有话，然后又低头抿嘴道：“刚才我们打电话到现在你到这儿，用了一个小时四十六分钟。从游乐场到我这里，打车用时二十八分钟左右。”
阿羞忽然抬起了头，灵魂凝视：“中间你这段时间你是去了别的地方？还是和谁在一起呢？哥哥.......”
一声‘哥哥’，让她这句询问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不然，以‘前女友’的身份问东问西会显得她管的太宽
真真是无懈可击啊。
还好，方严不是全无准备。
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他拿出一个用红绸包着的东西：
“我刚才在家找东西耽误了一个多小时。
喏，这只镯子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世间仅此一只.......”
－－－－－－题外话－－－－－－
看MSI耽误了一会儿.......
RNG冲鸭！
252、男人演起来
“回家偷镯子了？”
阿羞意外道。
“是啊。”
方严把镯子递给了阿羞。
“既然是传家的，那就很珍贵咯，你不怕被发现呀？”阿羞没接，却笑着问道。
“发现就发现吧。”
方严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脸上写满了难过：“我家和小鹿家几代人交往，平常交集太多了。咱俩分手好几个月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我们重新.......”
说到这儿，方严停了下来。
这几句表述有点混乱，但阿羞听懂了。
他先是解释了今天的确是给小鹿过生日了，但原因却是‘两家交集太多’。
第二句是在说为什么‘偷镯子’，因为两人分手这么久，方严一直不知道怎么才能挽回阿羞。
所以把这只意义重大的镯子偷出来，送给阿羞。
表示决心.......
既然阿羞不想任人摆布，方严就把自己放在了弱势一方，主动权拱手相让。
方严左手固执的举着镯子，等待阿羞接受。
右手悄悄在餐桌下狠狠拧了自己大腿内侧的嫩肉.......
‘嘶~酸爽！’
他能忍着不叫出来，但眼泪却唰一下充斥了眼眶。
“.......”
阿羞吓了一跳，愣是怔了半天才想起把纸巾递给了方严。
认识快两年了，方严何时在她面前有过这个样子.......
以前，就算是他家遇到了那么大的事，方严也没失去过一贯的沉稳自信。
阿羞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原文记不清了，大概意思是‘男人一旦在女人面前哭泣，那就是他抛弃所有自尊的时候.......’
这话一定是男人写的，因为还有一句话叫做‘男人演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你别哭呀.......”
阿羞先接过了镯子，但却放在了两人中间的位置。
既没有说收，也没说不收。
“你还记得去年我家出事时，我跑来找你么？”
方严接过阿羞递来的纸巾，装模做样的擦了擦眼角，动情道：“那时我也很害怕，下意识就跑过来找你了。你还给我煮了一大碗阳春面.......
从那天开始，我的梦想就是娶你.......”
右手又拧了一把.......
眼泪愈加汹涌了！
阿羞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差点跟着掉眼泪。
那时，她何尝不想嫁给他呀。
但阿羞‘人间清醒’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虽然她也跟着难过了，可一张嘴就让方严噎了一下。
“但是，那个时候你和林鹿溪也谈着的呀，那时你还骗着我呢.......”
“.......”
这事已经坐实了，没什么好辩驳的。
既然无话可说，那就不说了，方严忽然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快喝口水.......”
阿羞也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心疼道。
前段时间，她时常和小鹿待在一起。
所以阿羞很清楚，小鹿潜意识里根本没想过真的和方严分开。
不然也不会在副驾驶的手套箱上刻下宣示主权的留言。
同时，还有一个难题，就是家庭这方面。
“阿严，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家和小鹿家关系这么深，如果我再接受你了，爸妈会怎么想，他们也受不了呀。”
阿羞叹了口气。
其实过完年以后，阿羞的心态就发生了改变。
一是因为严玉芳的温柔，二是米善学那句醍醐灌顶的话‘你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人生十几年中，所有关于甜蜜、被人保护着的体验都来自于方严，再加严玉芳身上的母性光辉。
这一切都让阿羞卷恋。
阿羞很确信，方严和他的家就是‘自己想要’的。
但当方严真的诚恳地来复合时，那些面临的实际困难就一一浮现在了她的心头。
“我爸妈那边.......”
既然故意交出了谈话的主动权，方严更不介意暂时立一个‘为爱情不顾一切’的年轻人人设：“他们不同意的话，等毕业了我们就去别的城市生活，他们找不到我们也没办法。”
“你怎么忽然这么幼稚呀。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私奔呀。”
虽然阿羞否定了方严的说法，却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
至少方严的态度，她很满意。
接着，她才说出了不能私奔的原因：“你家、我家都只有一个孩子，咱俩跑了他们怎么办呀？还有，干妈对我那么好，我不能拐跑她儿子，让她伤心.......”
“那怎么办啊？”方严故作萎靡道。
即使他心里有N种方法，现在也不能说出来。
不然会显得谋划良久似的。
“你振作一点呀。”
虽然阿羞很想给方严这头野马套上缰绳，让他变成自己的专属坐骑，但也担心磨了方严的锐气，便出声鼓励道：“以后很多事，我都还要靠你呢。就像干妈那边，如果想让她接受我，都离不开你的配合.......”
“你这是同意和好了？”方严惊喜道。
阿羞蹙着小眉头，看了方严半天。
她觉的阿严今天有点傻，不但反应慢了许多，还提出了不现实的‘毕业后私奔’的馊主意。
‘他平时可不这样呀，可能是关心则乱吧’
关心则乱也从侧面印证阿羞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
想到这些，阿羞还是有一点开心的。
但她也知道，接下来的路或许并不是那么好走。
“你先别开心呀。以后我们会面临很多麻烦的，可能也要花上很长的时间，但如果你不怕，我也敢陪你试试。”
“嗯！”
方严差点没乐出来。
他越是放弃主动权，阿羞越是勇于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
方严来的时候是傍晚，一番长谈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餐厅里，两人面对面。
晦暗的光线里，都有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只有阿羞的大眼睛，偶尔反射窗外的清凉月光。
“还有一件事。”
阿羞摸索着走到了开关旁，开灯前在黑暗中轻声道：“小鹿那边........我会给你时间处理。你尽量不要.......不要让她太伤心了。
如果你需要我出面的话，就告诉我.......”
一直有问必有答的方严，终于沉默了。
‘啪嗒~’
餐厅的顶灯亮了，阿羞径直走向了卧室。
一阵开锁，拉抽屉的声音传到了外边。
少倾，阿羞拿着一张叠起来的纸，重新坐在了方严对面。
“刚才，是我的条件，我讲完了。”
阿羞表情有些复杂，甚至方严都能看出她小脸上隐现的纠结神色。
不过阿羞也没让方严等太久，深吸一口气后像是下定了决心。
“现在，选择权在你了.......”纸张摊开后，被阿羞推到了方严面前。
方严第一眼扫见了‘病历’二字，马上看向了姓名一栏：米想。
“你怎么了？生病了？”方严不由紧张了起来。
看到方严紧张的模样，阿羞忽然又有点后悔拿出病历了......
‘要不然.......还是瞒着他吧。他看到了，会被吓跑吧.......’
于是她下意识的伸出小手捂住了病历中‘症状及影响’后面的文字。
253、老婆，你真善良
阿羞拿出病历却又不想被看到的举动非常奇怪。
“怎么了？”
这么短的时间，方严只看清了名字和就诊的‘妇科’科室。
“如果你不想让我看的话，我就不看。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状况。”
方严没有抢夺，反而把视线从病历移开了。
听了方严的话，阿羞鼻子一酸，但却慢慢把小手移开了。
方严赶忙看了过去，一目十行看完后，长长出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绝症呢，吓死我了.......”
“唔.......”
阿羞以为方严没看清：“你没看清楚么？”
“看清了啊。”
“看这里.......”阿羞用手指指着‘不孕’两个字。
“这有什么啊，你只要身体没有大毛病就行了。”
“这还不叫大毛病呀？你不是很喜欢孩子么？”
“你现在还年轻着呢，这病又不是绝症，说不定能看好呢。”
“要是看不好呢？”
“那就不要孩子了呗。”
“.......”
阿羞愣在哪儿，不知该说什么。
在她心里压了这么多天的大石头，对方严好像完全没有影响。
“吃饭吧，你蒸的蛋羹都凉掉了。”方严可惜道。
其实，他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前世两人订婚后，积极备孕了一段时间，但一直没有结果。
那会儿两人都觉得可能是阿羞年龄偏大了，怀孕会难一些。
没想到问题的根源在这儿.......
回忆起这件事，方严有些走神。
可阿羞现在正处在极度敏感中，方严这幅模样落在她眼里，不由她想多了。
“还说不在意呢，我又不是要赖上你。”
阿羞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的拿起了一直放在餐桌上的镯子。
试戴了一下后，又摘下来放到了方严面前：“镯子你拿走吧。我理解你的，你家就你一个孩子.......”
方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刚才在想，你自己去医院的时候肯定很害怕吧？这么多天心里一直憋着这么大一件事，肯定很难过吧？
哎，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
‘理智’了半晚上的阿羞闻言，彻底破防。
大眼睛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
晚上10点多，方严已经离开了。
哭了一鼻子的阿羞心情也好了许多。
在她心里天大一样的事，在方严嘴里却成了‘好事’。
“你想啊，以我的身体素质，干到60岁没问题吧？你算算这中间咱俩能省多少套套钱......”
阿羞听了又好气又好气，为防方严留下来再动什么歪心思，就把他赶走了。
但自己躺在被窝里，却没有丝毫睡意。
不知不觉中，在方严刻意的推波助澜下，阿羞已经做下了很多‘错事’。
特别是她想起小鹿时，满是愧疚。
虽然她以为方严和小鹿还没有和好，但还是有一种偷了小鹿心爱物件的感觉。
还有，和严玉芳结亲的过程中，阿羞也有意无意隐瞒了她和方严的纠葛。
严格意义上，她是骗了对她很好的严玉芳。
并且方严家里也就他那么一个男孩，以后两人如果在一起了，没有孩子方严也许不在乎，但爸妈呢.......
甚至她还想到，如果自己大公无私的退出这段三角恋，以小鹿的长相，和方严的孩子肯定也很漂亮.......
可阿羞真的做不到那么无私，她也想把握自己的幸福。
‘如果小鹿和阿严有了孩子，交给我来养.......’
这个念头一出，阿羞吓了一大跳。
甚至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望着对面隔壁楼上明灭不定的电梯间灯光，阿羞沉默半天，才忧郁的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呀.......怎么变得这么坏呀.......”
......
方严回到赵若男家里时，已经快11点了。
“这是家里的钥匙，明天我去上班，你在家照顾小鹿吧。”
老赵特意等着他。
“嗯。”
“晚上就别折腾了啊。小鹿脚踝还伤着呢。”临回客卧前，赵若男叮嘱道。
“这话说的，我有那么饥渴么.......”方严讪讪道。
主卧里，床头上的小台灯亮着。
为防止吵醒林鹿溪，方严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可关门转身后，却看到小鹿躺在床上，正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迷茫地望着他。
带着一抹刚刚睡醒时的慵懒娇憨。
“睡醒了？”
“你进门的时候，我才醒的。”小鹿打着呵欠，揉了揉眼睛。
“饿不饿？”
“不饿呐......”
林鹿溪从被窝里伸出两条胳膊，都着嘴，要亲亲要抱抱......
她还瘸着腿呢，方严是真没打算‘折腾’。
但钻进被窝后，愈发食髓知味的小鹿却很不老实.......
“穿上衣服，我带你去楼下转转吧？”为了让两人都冷静冷静，方严提议道。
“我都没办法走路，怎么去转呐.......”
小鹿不太愿意。
外边那么冷，哪有两人躲在被窝里你农我农舒服啊。
“我背你。”
“那.......那你给我穿衣服.......”
哼唧了半天，小鹿最终不情不愿道。
其实她还是不太想下去。
但继续坚持的话，小鹿觉得自己会显得.......显得太色了.......
接近午夜。
小区里寂静无人，只有路灯弥散着清冷的白光。
“阿姨不会报警吧？”林鹿溪单手挽着方严的脖子，另一只手扬了扬，露出了手腕上古旧的手镯。
她是在说方严这个‘家贼’偷了镯子送她这件事。
“不会。不过你回家以后，还是把镯子放起来吧，不要戴出来。不然我妈知道了，肯定得揍我。”
“又不能戴呐.......”
林鹿溪趴在方严后背上都了嘴，不满的咕哝道：“戒指不能戴，手镯也不能戴。订婚了还要像做贼一样，和谁都不能讲。回到学校还要装作没和好.......
真没意思，我都不想拍电视剧了.......”
小鹿的怨言让方严沉思了一下，接着认真道：“如果真的不想拍的话，我就和孔生讲一下，再重新找人。”
这样的回答，让小鹿很意外。
她以为方严会劝她‘以大局为重’吧啦吧啦的。
却没想到他竟然无条件支持了自己临阵退缩的做法。
“还是拍吧，你和爸爸都投资了，我也要帮你们挣钱呐。”
可方严越是这样，小鹿越觉得自己不能那么任性。
在小区内转了一圈，方严找了个长椅坐一下。
林鹿溪嫌铁质长椅冰屁屁，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老公，既然阿羞也是这部电视剧的编剧，那以后你是不是还要和她经常见面呐？”
“原则上是这样，毕竟有工作内容要探讨。”
“见面可以，但每次我都要在场。”小鹿瞪着方严，命令道。
“在场可以，不过能不能低调点？”方严商量道。
“哼，你心疼她呐？”林鹿溪不满道。
她知道方严说的低调点是指，不要在阿羞面前秀恩爱，不要刺激阿羞。
“毕竟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方严帮小鹿搓了搓冰凉的手。
本来还想驳斥方严的林鹿溪，被这个小动作搞的忘了想好的说辞。
“本来就怪你.......别说你了，我也有点心疼她呐.......”
林鹿溪想到，不管怎样方严总算改邪归正了，而阿羞那边不但没了男朋友，还没有妈妈.......
‘真的有点可怜诶.......’
“老公，我以后会帮助她的，但不许你偷偷帮她！”
林鹿溪揉了揉红红的小鼻子，囔声道：“我以后不在她面前讲你就是了，就当我们没和好，免得她难过.......”
“嗯，老婆，你真善良！”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章~
254、雌雄难辨
三月初，春回大地，万物竟发。
“佛家有云‘善巧方便’，所指为：公益慈善也要有专业、职业精神。善很重要，但行善要巧，要让受益人在获得帮助时感受到尊重，激发自强不息的精神。
善是愿望，巧是行动力，善巧方能方便。
所以，‘餐补计划’如果更名的话，我个人认为‘善巧基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椭圆形会议桌旁，绑着清爽马尾的阿羞侃侃而谈。
坐在旁边的夏素素仰头看着她，满脸崇拜。
“刘主任，你觉得怎么样？”主持会议的方严向团委刘主任征询道。
“不错，有出处、有禅意，配得上我们吴大的格调。起名字这种事啊，还得让小米这种文学系的高材生来.......哈哈。”
刘主任满意道。
“那好，那就定这个名字了。以后‘餐补计划’改名为‘善巧基金’，这个月开始逐渐覆盖其他友校.......”
方严一锤定音道。
坐在阿羞对面的小鹿，抬眼偷偷瞄了瞄出了风头的阿羞，不服气的都了都嘴。
但是，她又想不起更好的名字来.......
散会后，夏素素跟着阿羞走出了会议室。
“学姐，我还以为以后你不会再参与餐补计划理事会的会议了呢。”
夏素素雀跃道。
年前，阿羞退出了理事会，夏素素要不是想为同学们做点事，也差点跟着退出。
在她心里，阿羞学姐是她的领路人，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现在看到曾经委顿了一段时间的阿羞重新振作了。
她是最开心的。
“善巧基金说起来也是因为咱们两个才从无到有的，我怎么能不参与。”
阿羞冲夏素素笑了笑。
“嗯，学姐，我一定跟你好好干！”
有些女孩既不是太阳也不是月亮，努力又平庸，自卑又内敛。
像是尘埃，风一吹，连痕迹也没有。
夏素素就是这一种，但遇到阿羞后，她好像忽然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和意义。
‘学姐’就是她的目标，她要变成和‘学姐’一样优秀的人！
夏素素认真的模样，逗得阿羞一笑：“走，跟我回家吃饭吧，我给做好吃的！”
“嗯嗯！”
“阿羞~阿羞~”
但两人刚下楼，身后却传来的呼唤。
“学姐，是那个和你抢男人的女人.......”
夏素素回头看了一眼，小声提醒道。
“别瞎说.......”
阿羞笑着责备了一句，然后转身：“小鹿，怎么了？”
“你要去哪儿啊？”
“回家呀。”
“噢.......”小鹿背着手欲言又止，一只脚还不安分的在地上画着圈。
像个被伙伴孤立了的小朋友.......
“是不是想去蹭饭？”阿羞了然。
“不是呐，我只是想去看看小月票.......”
“嗯，吃了饭你洗碗。”
“好呐！”小鹿快走几步，跟上了两人。
三人一起走向了校门。
“真和谐.......我还想看她俩一人一刀捅死你呢。”
远处的牧马人里，杜斌遗憾的摇了摇头。
“她们不舍得。”方严发动汽车。
“对了，你和班长在假期里不是已经和好了么？在班里怎么不说话啊？”
开学好几天了，林鹿溪和方严在班里虽然没有刻意躲避对方，但互动频率明显降低了不少。
“表面上没和好。”
阿斌是位历经考验的同志，嘴巴相当严，方严也就没瞒他。
“我就知道有猫腻，你这些天每天都不住宿舍，是不是和班长住对面了？”
汽车刚好行驶到学校门口，杜斌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剑桥城。
“你打听这么多，不怕被灭口？”
“呵呵，你这是带我去哪儿？”
出了学校，杜斌才想起问目的地。
“去溪若一趟.......”
方严话音刚落，杜斌脸色突变，下意识抓了一把方向盘。
车身稍微偏了一点，方严急忙一脚急刹。
‘吱嘎~’
‘Duang~’
刚停下的牧马人，又一个前冲。
被后车追尾了。
“我靠，你想干什么？”
方严揉着后颈，瞪着杜斌......
“对.......对不起。”杜斌也知道刚才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差点酿出大祸。
“你想死别拉上我啊，我死了，我那俩娇滴滴的媳妇儿咋办？”
看到杜斌脸都吓白了，方严开了个玩笑，然后拉开车门下了车。
杜斌知道这事怪自己，急忙跟了过去。
后车是一辆白色的奥迪TT，因为车身低矮，引擎盖都撞卷了起来。
方严担心对方的人身安全问题，先走过去看了看。
驾驶位上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西装革履，但人已经吓傻了。
双手依然紧握着方向盘，直勾勾看着前边。
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束娇艳的玫瑰花.......
看来是耽误人家的约会了。
“阿斌，你和他商量个赔偿价格，我一会儿给他。”
恰好，方严的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来电人姓名，方严交待了一句，转身走向了路边。
“喂，赵部长。”
来电的是曾经采访过‘餐补计划’的冯雯的丈夫，钱江卫视综艺部部长赵炎。
方严上个月给他的‘创造101团综企划书’，赵炎已经拿到会议上商议过了。
这几年，湘南卫视的强势崛起，让兄弟电视台们压力非常大。
钱江卫视一直想在这方面突围，而方严提供的企划书让赵炎眼前一亮。
双方已经有过数次正式接触，现在已经谈到很深、很隐晦的内容了。
“我们这边既提供策划桉，再提供一笔不挂名赞助费。但至少要有我方4名艺人进入这次节目，并且保证最后成团的时候，团队中不低于两名我们公司的签约艺人。”
那边不知讲了什么，方严笑道：“那好，我们见面再谈细节。”
赵炎第一次搞这种综艺，心里也没底。
所以对方严的条件几乎全盘接受。
再说了，还有一笔‘不挂名赞助’呢。
这种赞助，说白了就是用来充盈钱江卫视小金库的。
挂了电话，方严发现杜斌那边还没处理完。
“阿斌，还没讲好价格？”方严走过去时，杜斌还正在和西装男解释着什么。
“不是，他非要报警.......”杜斌着急道。
“报警？”方严不禁哑然。
他主动让杜斌息事宁人，是因为他知道当时车内的情况。
说起来，他和杜斌的确有责任。
但抛开这种情况，交警来了，这妥妥就是一起追尾事故现场。
几乎不用想，就是后车全责.......
这种情况下西装男还要报警？？？
方严一来不缺这个钱，二来也没打算欺负人，于是笑着解释道：“兄弟.......”
“你不要和我称兄道弟。”
不想，对方直接打断了方严的话：“有事就等交警来，等交警出了书面文件，我会让我的律师算一份包括车损、误工、以及我检查身体的费用清单给你。”
西装男白白净净，说话慢条斯理、软软绵绵，但很强势。
这种强势很刻意，好像是模彷某些亲近之人学来的，并不是骨子里带的。
“.......”
方严耸耸肩：“那好，就等交警来。”
和方严预想的差不多，交警来到现场，大眼一看就没好气道：“这还报什么警啊？清清楚楚的追尾，后车全责，后车报保险吧.......”
本来一直高冷的站在一旁的西装男一听就急了。
“你有没有专业素养！是他的车急刹才导致我撞了上去。”
“你为什么不保持合理车距？”
“谁能想到他会急刹呀。”西装男也顾不上搭理方严和杜斌，和交警较上了劲。
“你保持合理车距不就没事了？”交警同志接连同样的话把西装男噎的不轻。
眼见白净的面庞渐渐变红。
似乎是真的被气到了.......
随后，他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妈妈，有人欺负我，你快来啊.......”
话还没说，这位目测至少二十三、四岁的男士，竟然掉眼泪了.......
方严目瞪口呆。
下意识看向了对方的喉咙.......
要不是这哥们因情绪激动而愈加明显的粗大喉结，方严铁定以为这位是在女扮男装。
255、人设
“阿严，原来是你撞了你哥哥的车啊。”
“曾阿姨？”
要不是方严去过两次严玉芳的舞蹈室，还不一定能认出眼前这位气度雍容的女士。
“是你们追尾了别人的车。”交警同志刚才和西装男争论时，也有点了火气，上前纠正道。
“哦~”
曾春苗看了眼交警，转而对方严道：“阿严，先把车开走吧，修车用多少钱让你妈跟我说一声，到时我打给你。”
说完这些，她也不等方严的回答，直接对交警道：
“交警同志，我们两边都认识，就不麻烦你们处理了。”
虽然态度温和，但强势的性格可见一斑。
方严有点腻歪。
曾春苗上来就是一句‘你撞了哥哥的车’，被交警纠正后，又来‘先修车，事后结算’这一套。
她和严玉芳是合伙人，想来关系不差，还能追着她要不成。
“那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今天的追尾，本来方严这边的责任就不小，再者和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士也没什么好争论的。
方严向西装男伸出了手，意思是不撞不相识.......
后者给妈妈打了电话，然后曾春苗就出现了。
他们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长辈都认识，握个手也是应有之意。
可没想到，西装男竟把脸撇了过去......
“初墨！怎么能这么不礼貌！这是阿严，你的小弟弟，小时候你还带他玩过呢。”
曾春苗呵斥道。
‘初墨’这才不情不愿伸出了手。
但方严却没那么好的耐心，已经把手收了回来。
“阿姨，再见。”方严给杜斌使了个眼色，转身要走。
曾春苗脸色变了一变，但又迅速恢复如初，还在身后笑着招呼道：“阿严，有空了你带着妹妹去家里吃饭啊。”
妹妹？
方严愣了一下。
“阿羞，阿羞不是你妹妹么？”察觉到方严的迷茫表情，曾春苗奇怪道。
“哦，呵呵。”方严不置可否，转身上车。
“妈妈，你天天给我唠叨的阿羞是他妹妹？”
初墨望着牧马人撞坏的尾灯，小心问道。
“嗯，不是亲的，认下的。对了，这两天你抽空去趟吴大，先和人家认识认识。”
“哦.......”初墨不情不愿道。
“去的时候买束花，或者买个小首饰当礼物。”
“哦.......”
“首饰不要买太贵的，不能一上来就把她的胃口养刁了。”
曾春苗手把手的教着儿子。
“哦，我知道了。”
初墨唯唯诺诺回道。
......
“刚才你发什么神经？”
重新上路后，方严瞄了一眼心有余季的杜斌。
“一会儿到了溪若，我不上楼，在车里等你。”
“到底怎么了？”
以前杜斌遇到见老赵的机会，都挺兴奋，这次却显得畏畏缩缩，方严有点奇怪。
“前段时间，我......我亲了若男.......”杜斌吭吭哧哧道。
“啊？怎么回事，说清楚点。”方严饶有兴趣的问道。
“那天，她想知道你和阿羞的事儿.......”
阿斌吞吞吐吐说了整件事，方严才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把老赵色诱的饵儿吃了，还给我保守了秘密？”方严佩服道。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你他娘还真是个人才.......连自己的心上人都坑！”
“你有脸说我？对了，你是怎么把阿羞忽悠成妹妹的？这样会更刺激么？”
到了溪若楼下，方严上楼，阿斌则开着车子去了4S店。
虽然到了快下班的时间，但溪若内部却有着一股明显的躁动不安。
“她们都知道了？”赵若男的办公室内，方严扒开百叶窗往外瞅了一眼。
明明快下班了，艺人部那群小姑娘却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老赵的办公室，似乎在等待什么结果。
“她们听说了公司内部正在选拔人员参加某节目，但具体是什么节目她们不知道。”
“把你们初选的人员资料拿来我看一下。”方严坐在会客区的沙发道。
“好。”
赵若男拿起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妍菲，把资料拿进来。”
少倾，穿着OL装黑丝的陈妍菲踩着高跟鞋，摇曳着走进了办公室。
“怎么这些人都是后来加入公司的员工？”
方严接过陈妍菲递来的文件，随便翻了几下，却没看到任何溪若初期员工。
似乎知道方严会有此问，赵若男便看向了陈妍菲。
陈副总在公司也是仅次于三位老板的存在了，但在方严和赵若男这儿却主动担任起了端水倒茶的任务。
“老板，是我的意思。”
把泡好的咖啡捧到方严旁边的茶几上，陈妍菲才道。
方严没吭声，示意陈妍菲继续讲。
“我知道老板念旧，心疼我们这些老员工。”
陈妍菲勾起嘴角笑了笑，接着才认真道：“但是我们的背景太不经深挖了，我担心有了曝光以后，被人挖出来夜店工作的经历会影响公司声誉。”
“你们都开始上成教了吧？”方严却突兀道。
“嗯。”陈妍菲点头。
读成教是老板定下的硬性任务。
方严想了一下道：“加上靳飘雪吧。她长着一张娃娃脸，年龄也不大，还可以拼一次。”
陈妍菲和赵若男对视一眼。
最终还是老赵开口：“合适么？妍菲的担忧是有一定道理的。”
“没什么不合适的，还记得当初我怎么和她们说的么？当时承诺了要给她们一个获得上升通道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把她们排除在外才不合适。
就算把小雪拉出来当个标杆，也是给咱们这帮老员工树立个目标。”
“好吧。”
老赵心下有些感动。
当年方严说什么‘当明星’的话，根本没几个人当真。
就算这次公司内部疯传‘参加综艺选秀’，十多位老员工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在她们心里早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艺人部新来的这些小姑娘，家世清白，要么会跳舞、要么会唱歌、会乐器。
和新人比起来，老员工们一直有一种深藏内心的自卑。
陈妍菲作为艺人部的负责人，在为小雪开心的同时，也有自身职责的担忧。
“老板，小雪虽然能唱唱歌，但达不到专业水平。她如果参加这种团综选秀，靠什么吸引人呢？”
“当然是靠人设了。”
“人设？”陈妍菲迷惑道。
“嗯。”
方严随手翻了一下资料，指着‘陈一涵’名字下方的简介道：“就像她，会弹吉他，能玩键盘。那我们就往‘才女’的方向打造。
到时，我们弄几首原创歌曲，按在她名下。
一个会乐器、能创作的才女人设，马上就有了。”
“就算是包装，一涵也有基础啊，小雪又不会乐器。”陈妍菲并没有听太明白。
“包装又不是只能包装外在技能，还可以包装‘性格’。”
虽然方严近半年来溪若并不频繁，但老员工的经历，他了然于心：“小雪初中毕业就进入了社会，做过缝纫机女工、餐厅服务员。
在节目播出时，我会通过我的渠道在网上披露这些正面信息。同时，小雪要卖好‘热心、善良、真诚’还可以带点憨憨的人设。
照样可以吸引一大票粉丝。”
“这算什么人设啊？老板说的简直小雪的真实性格。”
“那不是更好么？”
256、舔狗的自我修养
傍晚，方严打车回到了剑桥城。
却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
‘一下午了，还没回来。她俩有那么多话聊？’
方严转身又退了出去。
小鹿和阿羞两人交往加深这件事，他既高兴，又担心。
她俩能处成姐妹才好呢。
但同时又担心小鹿忍不住炫耀，说出‘订婚’、‘手镯’之类的事儿。
最近这段时间，还是要减少两人接触的频率才好。
“哟，四哥，你可真是稀客啊！”
309内，正在往头上抿发蜡的任佳俊看到方严走了进来，忍不住打趣道。
这学期开学后，方严就‘搬回家’住了。
不过，阿斌知道，方严的‘家’就在学校对门。
“老四，刚好，一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你也去吧。”
许多春瓮声道。
“好啊。”
方严有段时间没和室友们交流感情了：“老六，兄弟们一起出去吃个饭，你打扮这么靓给谁看？”
任佳俊照着镜子，仔细地把一缕头发坳成半遮眼的形状，这才顾得上回答：“嘿，一会儿梦瑶也跟咱们去.......”
“哦？有进展了？”
齐梦瑶去年下半年跟着方严做过三四次项目，也算熟悉。
最早她进事业部完全是因为方严卖任佳俊面子，但后来发现这个小师妹还真有两把刷子。
现在也算是事业部的半主力了。
“快了，她都跟着咱们寝室出来吃饭了，什么意思还用说么？”任佳俊扭捏的炫耀道。
快不快方严不知道，但他知道任佳俊这大半年来没少花钱.......
晚上7点，一行人走出了校门。
“方部长，这半年来谢谢你的栽培，一直想请你吃饭，你一直没空，这次我敬你一杯酒吧。”
饭局进行到一半时，坐在任佳俊身旁的齐梦瑶端起了啤酒。
齐梦瑶能在大一报到时，就被任佳俊一眼相中，样貌自然是不错的。
去年，她以感谢为名数次邀请过方严一起吃饭，但方严明知任佳俊在追她，为了避嫌就找了各种理由推脱。
在室友们起哄中，方严看了任佳俊一眼。
任佳俊乐呵呵的笑着，似乎对齐梦瑶向方严敬酒没有任何异议，还挺开心。
“不用这么客气，我和佳俊是兄弟嘛。”方严笑着端起杯抿了一口。
齐梦瑶同样笑了笑，甚至首次没有和以往一样澄清‘我和任学长只是同学关系’。
任佳俊不由更兴奋，只觉的万里长征即将走到最后一步。
“方部长，我听说后天事业部又有新项目，还挺大.......”齐梦瑶刚坐下就又道。
“你消息倒是灵通.......”
今天上午杨治刚告诉方严，刚和一家本地地产企业签下AI设计合约，这会儿齐梦瑶就得到了消息。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跟着方部长继续学习。”
齐梦瑶话音刚落，任佳俊也帮腔道：“四哥，梦瑶很能干，这次.......”
说了一半，任佳俊停了下来。
因为方严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眼短信。
短信只有两个字：
‘喵呜~’
方严快速回复：‘嗷呜~’
“你们慢慢吃，我有点事就先回去了。”方严说走就走。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大步走出了饭店。
‘喵呜’和‘嗷呜’是林鹿溪和方严的暗号。
前者类似猫叫，属于林鹿溪。
后者类似虎啸，属于方严。
这是两人假装没和好期间，呼唤对方的专属方式。
大概就是‘我想你、你快过来’的意思。
方严离开后，一桌人有点奇怪。
“老四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春哥担忧道。
张爽环视众人，一脸神秘的伏低了身子小声道：“你们不知道么？四哥出事了......”
“你他娘才出事呢。”杜斌最见不得张爽装逼。
“不是，你们都没发现么？四哥和班长年前分手，到现在都没和好。那时你们都还说，他俩肯定能复合，我看啊，未必喽.......”
张爽摇头晃脑道。
其实大家都发现了，只是没人忍心说出来。
不说309众室友和方严的关系，单说他和林鹿溪这对广设二班最着名的情侣分手，已经足够大家遗憾了。
于是，饭桌上一时沉默了下来。
杜斌当然是知道内情的，悄悄观察了众人表情后，阿斌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不过，当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齐梦瑶时，却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喜......
晚上9点多，众人返回寝室。
其他几名单身汉走在前面。
而眼看成功在即的任佳俊和齐梦瑶坠在后面。
今晚，算是有突破了。
刚才齐梦瑶敬方严酒时，方严说了‘不用客气，佳俊是我兄弟’。
这话里，已经有了把任佳俊和齐梦瑶视为一体的意思了。
任佳俊在感激‘四哥’给助攻的同时，也兴奋于齐梦瑶没有否认这种说法.......
想到室友们晚上讨论追女生时，一定要‘大胆’的奥义，任佳俊摸摸索索伸出了手，想要牵住齐梦瑶的小手.......
“方部长真和女朋友分手了？”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小师妹时，后者突然开口，吓了任佳俊一跳，伸出半截的手也快速收了回来。
“是吧，年前两人就分手了。不过那时我们觉得他们还会复合，没想到.......哎，四哥很优秀的，班长也很漂亮，可惜了.......”
夸了林鹿溪漂亮后，任佳俊忽然想起书上那句追女生的大忌：不能在她面前夸别的女生漂亮！
于是，任佳俊连忙补救道：“不过班长没你漂亮.......”
但是齐梦瑶却根本没一点反应，目视前方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
任佳俊再次壮起胆子，伸出了手。
这次，终于握住了齐梦瑶的手。
并且她也没有尝试挣脱，任佳俊一阵窃喜。
两人牵着手逐渐走近了女生宿舍。
柔和月光下，齐梦瑶的侧脸蒙上了一层迷离光华，已经牵了手的任佳俊看的心痒难耐。
又想起追女生要‘胆大’的真理，任佳俊深呼吸一口，鼓足了勇气凑过去‘啪叽’在齐梦瑶的脸上亲了一下.......
一直处于走神状态的齐梦瑶终于惊醒。
第一时间就要用手擦拭刚才被亲过的地方.......
这时才发现手被任佳俊牵着。
“你干什么啊！”
一把甩开任佳俊后，齐梦瑶赶紧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口水。
就算任佳俊没谈过恋爱，也知道小师妹此时不是‘娇羞’的表现。
而是真的生气了。
甚至齐梦瑶眉眼间那抹没怎么掩饰的厌恶，让任佳俊心里狠狠疼了一下.......
去年，刚认识小师妹的时候，她很爱对他笑的。
开学时，帮她搬行李，她笑着递给他擦汗的纸巾。
她想要进事业部，托他走方严的关系，也是笑着说的。
后来知道她想买单反，任佳俊吃了一个多月泡面，拿出了密雪所有的分红给了她一个惊喜。
那时她笑的开心极了.......
望着已经转身跑进宿舍楼的小师妹，心里很难过的任佳俊最终还是自我反思到：
哎，都怪我，是我心急了。肯定吓到她了.......
257、梦到你偷人了
晚上8点，方严哼着歌回到剑桥城A栋。
钥匙刚插进锁孔，里面听到动静的林鹿溪就打开了门。
一个飞扑，骑腰抱了上去。
“让我关上.......”
方严嘴里的‘门’字被堵了回去。
不过，应付这种情况他也有了经验，伸腿往后一勾，就把房门带上了。
这个过程中，林鹿溪一直挂在他身上。
几分钟后，过了嘴瘾的两人窝在沙发上。
“怎么这么饥渴啊......”方严说话时，总觉的嘴里有点什么东西黏在深处。
“都憋了一天了呐。在学校你又不让我找你.......”
林鹿溪躺在方严胸口，用指头缠着自己的头发玩：“不过，老公我发现偷偷摸摸的要比光明正大刺激呐！”
“刚才去哪玩了，这么晚才回来？”方严笑了笑，明知故问。
“我去阿羞哪儿蹭饭了。”
“吃的什么啊？”
“好多呐，阿羞今晚还烧了韭菜烧墨鱼仔，可好吃了。”
“就你俩么？”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小鹿一说吃了韭菜烧墨鱼仔，方严马上觉得自己嘴里一股韭菜味.......
“还有夏素素。她今晚住在阿羞那里了，要不是知道你在等我，我也就不回来了。”
林鹿溪絮絮叨叨说着今天的事。
“夏素素也在啊.......”
一直觉着嘴里有异物的方严，终于忍不住用手指在嘴里抠了几下。
然后，一截半厘米长、绿油油的东西沾着他的指肚被带了出来。
今晚他都没怎么吃东西，更没吃过绿色的蔬菜。
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方严涩声道：“小鹿，你刚才说你吃的什么？”
“韭菜烧墨鱼仔呐。咦，你手指上怎么沾着一根韭菜呐.......”
“.......，呕......”
方严冲进了洗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开始漱口、刷牙。
“.......”
林鹿溪也意识到了，方严嘴里的韭菜大概率是从自己嘴里跑进去的。
女孩子家家，终究有点丢人啊。
“我刚回来，你就到家了，我还没来得及刷牙呐！”
洗漱台前，满嘴牙膏泡沫的林鹿溪解释了一句。
戴着洗漱时专用的棉质兔耳朵发箍，小鹿和方严并排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各自拿着牙刷在嘴里鼓捣。
“那你就不能等刷了牙再扑上来么？”方严嫌弃道。
这让小鹿不高兴了，于是停下了刷牙的动作，都着嘴道：“你现在嫌我嘴巴脏了呐？你以前哄着我.......”
“行了行了，别说了.......”方严急忙伸手捂住了林鹿溪的嘴巴。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呐？反正别人也听不到。”小鹿奇怪的看了方严一眼。
“我怕你再说下去，会404.......”
方严讲了个小鹿不懂的后世梗.......
晚上九点多，准备睡觉了，方严却又要出门。
“家里没套套了，我去买点。”
“怎么用的这么快呐.......”
其实还有，不过被方严偷偷装了起来。
他需要一个出门的理由。
小区外的便利店，方严买了支小瓶装的白酒。
然后打车去了栖湖苑。
下车后，方严灌了一口白酒，又在身上洒了一部分。
以遮掩身上小鹿的味道。
没办法，这么晚了，出门前再换衣服，即使小鹿笨也能看出问题来。
这时，方严无比怀念当初小鹿和阿羞用同一种洗护用品的时候。
后来东窗事发，阿羞自然不会再用当初方严安排的那些东西。
“喂，你在干什么啊？”走进小区后，方严打给了阿羞。
“没事呀，素素正在教我编手链，你要不要？”
这种东西尽量不要，要了就得戴，戴了就得防止另一个看到。
但肯定不能直接拒绝。
“你和夏素素在一起？”方严故意大着舌头道。
“是呀，她今晚住我这儿.......”
“她今晚住你这儿啊？”
“怎么了？”阿羞听出了方严声音中明显的沮丧。
“我都到楼下了.......”
“啊？我现在下去.......”
开学这些天，方严晚上一直没机会来找过阿羞。
今晚是一个机会。
倒不是说他今晚要留在栖湖苑，但这么多天了，他至少得表现出想要住在这里的意图。
这样才像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生。
这样看起来才正常。
“你喝酒了呀？”阿羞刚一靠近方严，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
“和同学喝了一点。”
方严身形摇摇晃晃，抬头看了一眼12楼，失望道：“我还说今晚住在这儿呢......”
“.......”
如果是平常，方严喝醉了酒，阿羞怎么也会收留他。
但今晚夏素素在，总不能把她赶出去吧。
“素素在呢，你明天晚上再来哦。”阿羞像哄孩子似的安抚道。
“明天事业部开始干活了，我又要好多天通宵加班......”
“那怎么办？要不然我去你们哪儿陪你。”
“.......”
差点给自己挖了坑的方严，迷离着眼睛道：“那倒不用了，但我不能白跑一趟吧，你给充充电.......”
或许是出于不能让方严留下的愧疚，阿羞这次没拒绝。
这也是两人自从上个月长谈后，第一次重新有了亲密接触。
“你嘴里好大的酒味，这是喝了多少呀.......”
“那我走了啊。”
方严傻笑着，一看就是喝高了。
但坏就坏在他演的太逼真了，阿羞反而不放心了。
“我送你回去学校。”阿羞上前搀住了方严。
“.......，我自己能回去。”
“听话呀，不然我给妈妈打电话。”阿羞现在终于有一个能威胁方严的地方了。
栖湖苑大门外，阿羞拦了出租车，扶着方严坐了上去。
反正已经这样了，方严只能继续装醉。
但送到学校还不算，阿羞一直把方严送到了寝室楼下。
“阿姨.......对不起呀，他喝醉了，麻烦您开一门。”
刚刚睡下的红姐，起初一脸不乐意。
不过当她看到门外的方严时，不由愣了一下。
以前，林鹿溪经常在寝室楼下等方严，红姐是见过的。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又是谁......
还好，红姐和方严关系很铁......
目送方严踉踉跄跄走进宿舍楼以后，阿羞转身走向了学校大门。
不过，走到半道，她有些担忧的顿住了脚步，然后掏出手机。
是打给杜斌的。
“阿斌，今晚麻烦你一下呀，阿严喝多了，你给他倒点热水好么？如果他晚上吐了，你就看一下，不要让他呛到......”
“好好，你放心吧。”
杜斌挂了电话后，看着把自己挤开加入了牌局的方严，狠狠啐了一口：
“呸~渣男.......”
.......
本来以为出去这一趟，了不起个把小时。
但方严重新回到剑桥城时，已经午夜12点了。
林鹿溪趴在床上早已睡得昏天地暗了。
方严躺下时，小鹿迷迷湖湖睁眼看了一眼，然后闭上眼睛拱到了怀里。
“老公，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半梦半醒的小鹿哼唧道。
“什么梦啊？”
小鹿含含湖湖道：“我梦到你偷偷去找阿羞了.......”
258、一个人睡害怕怎么办？
‘老公，人家说明天是女神节呐，我给你个机会明晚请我吃饭。’
3月7日深夜，还待在事业部的方严收到了短信。
感到有些疲惫的方严揉着眉心笑了起来。
‘宝儿，你听话不？’
‘听话呐。’小鹿回短信很快。
‘听话那咱就不过这个什么女神节。’
‘哼！’
把手机丢在桌子上，方严看了眼时间，冲办公室外喊了一声：“阿斌、周洋，你俩先回去吧。”
“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杜斌整理了桌面，问道。
“我等图片完成渲染后，看看效果再回去。”方严坐在办公室道。
“那好吧。”
“对了，阿斌，这几天事业部的事我先盯着，你把善巧基金那边的事情处理一下。”
“好的。”
杜斌和周洋走出事业部后，周洋小声问道：“阿斌，让四哥一个人留在这儿加班合适么？”
周洋也是04广设的学生，但不是二班的。
当初林鹿溪在横店被人欺负时，他是除二班男生外，冲的最靠前的那几个。
这是他第一次做项目。
所以觉得大家都回去休息，让‘部长’这位领导单独加班有点说不过去。
“没事，你不了解阿严，他就这样。效果能否达标这种拍板的事只有他能做主，咱们留下来也没用，阿严不会让大家陪着他没有意义的熬时间。”
杜斌轻松道。
两人聊着天下了楼，远远的却看到一道窈窕身影走向了黑漆漆的设计院楼。
“咦，那不是齐梦瑶么？这么晚了又回来干什么？”
周洋奇怪道。
齐梦瑶也是这次项目组的成员，他们自然是认识的。
“小齐，你怎么又回来了？落东西了么？”
杜斌也很奇怪。
“原来是两位学长啊。”
齐梦瑶站定脚步，先甜笑了才接着道：“我在校外的西点店报名了一个烘焙班，刚刚做出一炉曲奇，给你们送过来当宵夜。”
这时杜斌才注意到她提着一个精美的小纸盒。
不过齐梦瑶说着给‘你们’送宵夜，看到了杜斌两人却根本没有打开的意思。
杜斌有点不高兴了，倒不是因为吃不到曲奇。
而是他知道寝室老六任佳俊，为了追求齐梦瑶，节省到了什么程度。
齐梦瑶倒好，自己攒下了钱竟然还去上什么烘焙班。
“你不用上去了，上面就剩阿严自己了。”杜斌不快的情绪有些外溢。
“那不刚好么，这么晚了，方部长肯定也饿了。”齐梦瑶不以为意，笑笑就要上楼。
时间都午夜了，明知上面就剩了方严在，她还要坚持上去。
阿斌品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虽然事不关己，但他没忍住：“小齐，你这样做好么？佳俊知道了会不高兴吧。”
已经走上楼梯的齐梦瑶忽然站住了脚步，半转着身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杜学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做什么事，为什么要管任学长高不高兴？我俩只是普通的校友关系。”
“你.......”阿斌有点被气到了。
但齐梦瑶却没给他再说话机会，又笑着道：“杜学长，听说你和方部长关系很好，你有空关心任学长，不如多关心关心刚刚失恋的方部长.......
如果还有多余精力的话，就关心关心自己。
你的大学生活都快过去一半了，还没谈过女朋友吧？
要是实在找不到，我也可以帮你介绍一下.......”
齐梦瑶笑的人畜无害，但话里话外全都是软钉子。
眼睁睁看着齐梦瑶上了楼梯后，阿斌忽然对一直站在一旁的周洋道：“回寝室不要乱说......”
“嗯嗯。”就连周洋也看出不对劲了。
杜斌抬头看了一眼三楼依旧亮着灯光的事业部，心里很不舒服。
有难过，也有担忧。
替老六难过，担忧方严拒绝不了主动送上门的小师妹.......
那就热闹了。
不说林鹿溪和阿羞，就说他们309以后也没办法相处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当方严看到齐梦瑶又出现在事业部时，也很奇怪。
晚上十点的时候，方严担心宿舍落锁后进去麻烦，已经让大部分组员先回去了。
“方部长你饿了吧？”
齐梦瑶却没有回答，反而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纸盒：“我亲手烤的曲奇，你尝尝。”
方严这才认真打量了齐梦瑶。
“那好，一会儿我带回寝室。”
放下曲奇后，齐梦瑶并没有离开，反而和方严聊起了项目。
齐梦瑶对广告设计的理解远超大一学生，经常会有一些新奇的想法。
当初她第一次来到事业部，提出本地乳制品包装上印刷新闻头条的主意，虽然最终也没被方严采用，但的确让人眼前一亮。
那时方严就知道，这是一个有能力且目的性很强的女生。
不过，聊了一会儿工作的事情后，齐梦瑶逐渐把话题带入了私人领域。
“方部长，我听任学长说你和女朋友分手了？”
“哦？呵呵。”方严不置可否。
“我见过方部长的女朋友，说实话很漂亮，漂亮女孩从小被别人吹捧着，多少都有点脾气。不过比起容貌，一个人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方部长你不要灰心，我想她以后还会回到你身边的。
我可是一直很崇拜你的哦，你加油！”
齐梦瑶握起拳头竖在胸前，给方严鼓劲。
她话里表面上没有贬低林鹿溪，但却暗戳戳指出‘漂亮女孩脾气不好’.......
很多时候，刚刚分手的男生很可能就会随着这句话，开始列数起‘前女友’的种种缺点。
如果这些话，再‘不经意’传到‘前女友’耳中。
那么两人就算有心复合，也要完蛋了。
方严似笑非笑的看着齐梦瑶，忽然道：“你也挺漂亮啊，看起来脾气也挺好。”
齐梦瑶脉脉和方严对视了一下，接着赶忙娇羞的低下头，轻轻咬着下嘴唇。
“你还不回宿舍么？”方严看了眼时间，问道。
“我.......”
齐梦瑶有点为难的抬起了头：“刚才我回来时已经去宿舍喊过门了，阿姨不给我开.......”
这是说今晚没地方睡了？
“我写个条子，你去学校招待所住？”方严道。
事业部因为经常加班，有时避免不了被关在寝室外。
经过方严和杨治去学校招待所沟通，以后只要事业部开出‘住宿条’，校招待所就会挂账开房。
每月事业部和校招待所结算一下。
“我自己一个人住害怕.......我还是待在事业部吧，在这儿熬一宿算了。有部长在这儿，我就不害怕了。”
齐梦瑶看着自己的脚尖，脸红的恰如其分。
‘自己住害怕’，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但又紧跟着解释了她只要待在事业部、只要待在方严身边就行了.......
这种表述很容易给予雄性动物‘大男子主义’的满足感。
“在这儿也休息不好，你害怕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住吧。”方严忽然笑了起来。
如果阿羞看到这个笑容，就知道方严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那.......好吧。”齐梦瑶懵懂道。
她装作不知道，方严带她去一个地方住是什么意思，
但这么轻易拿下，齐梦瑶还有点失望。
她可是没少从任佳俊哪里听说方严的事，什么密雪大股东，什么‘餐补计划’的幕后控制人。
对心气颇高的齐梦瑶来说，有财有样在学校还有地位的方严，的确很符合她选择男朋友的标准。
跟着方严离开事业部后，齐梦瑶盘算着，一会儿该让方严尝多少甜头，但又不能让他一下把便宜都占了.......
直到跟着他走到了清溪二栋楼下，方严开始喊宿舍门的时候，她才从思索中回神。
‘他不是要带我回男生宿舍住吧？？？’
“小方，怎么又回来这么晚啊。”
就算红姐打开了门，齐梦瑶还不相信方严会做这么搞笑的事。
接下来，方严却对红姐道：“红姐，今天我们项目组干活太晚了，她又不敢一个人住酒店。麻烦让她跟你睡一晚吧.......”
“？？？”齐梦瑶。
259、AD钙奶
方严回到309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室友大多已经睡着了，除了们满腹心事的杜斌。
轻手轻脚洗漱完，方严刚躺下去，手机却‘叮’了一声。
‘这么晚了，谁又发短信？’
当看到来信人是‘阿斌’，方严不由侧头看了看几米外躺在床上默不作声的杜斌。
‘刚才齐梦瑶上楼找你了吧。’
‘嗯，是的。’方严回到。
‘你都有小鹿和阿羞了，这次就算了吧。不然，老六会疯.......’
看了这条短信，方严直接把手机丢到了一旁。
不再回复。
静悄悄的寝室里，只有春哥和毕恒的鼾声此起彼伏。
足足好几分钟后，杜斌才小声道：“阿严，你怎么不回短信了.......”
“懒得理你这个沙凋，你说老子渣男老子就认了，但老子不是人渣！”
黑暗中，传来了方严些许不快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
张爽起床后，看到了任佳俊书桌上放着一盒曲奇，不由惊喜道：“刚好没吃早饭！”
“你着什么急？这是老六的小师妹让我带回寝室的。”
方严打着哈欠坐了起来。
“梦瑶让你带回来的？”还没起床的任佳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嗯。说是亲手做的。”
“让我沾沾老六的光。”毕恒捏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习惯裸睡的任佳俊连内裤都顾不上穿，迅速跳下床把曲奇抱在了怀里。
“我请你们吃饭，但这盒曲奇得给我留下.......”
任佳俊咧嘴傻笑道。
上午去上课时，杜斌望着走在前方异常兴奋的老六，忧心忡忡道：“阿严，这样骗着他也不好吧？”
“那怎么办？说昨晚我差点和齐梦瑶出去开房？这么说了，不但老六不信，还得连我也恨上。”
“你俩昨晚差点开房？”杜斌震惊道。
“这不是重点。”
方严摆摆手，叹道：“这事只能让老六自己想明白，旁人说再多也没用。”
杜斌没吭声。
但他却不太相信方严的话，他准备找个机会和任佳俊好好聊聊，揭露‘小师妹’的真面目。
.......
“嫂子，你烧的菜真好吃！”
3月8日中午，严谨收到了阿羞的邀请，来栖湖苑吃饭。
她知道阿羞和表哥分手这件事，但严谨今天又发现阿羞似乎并不抗拒她继续喊‘嫂子’。
吃了饭，阿羞主动对严谨道：
“阿谨，你知道你哥弄那个‘餐补计划’么？”
“我知道啊，我在网上看到过你和.......”
想到‘另一位嫂子’，严谨悄悄瞄了阿羞一眼，看到后者一脸平静后才接着道：“看到你和小鹿姐的采访了。”
阿羞找严谨的意图，是因为‘善巧基金’。
按计划，基金会逐渐覆盖整个吴都的高校，而严谨就读的吴都工商大学就在头一批名单中。
这件事刚好被方严安排给了阿羞负责。
阿羞已经和对方的学校团委展开了接触。
不过，按照善巧基金的章程，工商大学也需要筹建一个主体为学生组成的本校理事会，阿羞想让严谨加入进去。
这是阿羞的私心。
如果严谨进了理事会对她百利无一害，不但能在同学中间收获一定的声望，以后大概率还能获得各种荣誉。
对严谨毕业后的就业都会有帮助。
“嫂子，你和我哥真像！有好事了就会想到自己人。”严谨很聪明，听了几句就明白了阿羞的一片苦心。
“你们的账目一定要清晰，可不能允许别人打那些钱的主意，不然会给你哥哥惹麻烦。知道么。”
最后，阿羞严肃交待道：“你要是缺钱了给我说，我给你。”
“嫂子，你也太小看我了。”
严谨现在可是管着上千名兼职同学的水军头子，还真不缺钱。
阿羞只是把丑话说在了前边，并不是认为严谨会做什么。
不过看到严谨有点不高兴了，阿羞起身拿了一瓶娃哈哈AD钙奶笑着递了过去：“给，听你哥说你爱喝这个.......”
“专门给我买的啊？”严谨拿吸管戳破包装铝膜，津津有味的嘬了起来。
“嗯，我不爱喝乱七八糟的饮料。”
这话倒是真的，阿羞小时候是没钱买饮料喝，后来长大了也就没了兴趣。
“这怎么能叫乱七八糟呢？”
严谨几下喝完了一支，然后才神神秘秘地对阿羞道：“我喝这个都是和小鹿姐学的.......以前她上中学时，一天至少三瓶.......”
严谨双手在自己胸前做了一个托举的动作，接着道：“然后，我看着她哪里一天天大了起来。初中时她还是A呢，高中毕业时都到D了.......AD钙奶可不是白叫的.......”
严谨一脸羡慕.......
“胡扯八道，这两件事怎么可能有必然联系呀？”阿羞抿嘴笑了起来。
“不信拉倒.......”严谨都囔道。
中午一点，严谨离开栖湖苑返回了学校。
阿羞收拾了一下，也准备回学校。
穿外套时，阿羞打量着穿衣镜中的自己，愣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但是，出门前阿羞拿了一支AD钙奶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有没有那么神奇呀.......”
呆着小脸，自己滴咕了一句，然后撕开铝膜，一饮而尽.......
天气渐渐暖了，因为时间尚早。
阿羞步行前往学校的路上，脚步不疾不徐。
偶尔瞧见了抽绿的柳枝，还会驻足看一会儿。
春天嘛，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
但她轻松的心情却被室友程梓琪的一通电话破坏了。
“阿羞！有人要找你，在寝室楼下！”
“找我？谁呀？”阿羞奇怪道。
“我们不认识啊，是个男的。刚才在寝室楼下向宿管打听你，我们听到了。你快点过来啊。”
“唔......”阿羞莫名其妙。
程梓琪有点兴奋。
过年前，她听艾琳讲‘阿羞和方严分手了’。
这曾让程梓琪意难平，虽然她觉得方严不错，但阿羞更好.......
她觉得如果自己是男生，肯定会娶阿羞。
所以，当她看到有其他男生找阿羞时，心里是有些快意的。
‘你不要我们阿羞，是你眼瞎！你看，这不马上就有别的男生来找她了！’
女生寝室楼下。
一位西装革履的白净男生斜靠在汽车上。
来往女生不时侧目。
站在寝室楼道里的程梓琪对室友张芳小声道：“虽然个子不是太高，长的也阴柔了点，但五官还是不错的。”
“没有方严好看。”张芳小声反驳道。
“以后不许在阿羞面前提他，他们都分手了。”程梓琪瞪了室友一眼。
楼道里不止她们两个，还有一位叫周敏的同学也在。
不过阿羞寝室的人和周敏关系不是太好，双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两人的对话依然被周敏听到了。
“哟，这是无缝衔接啊。”周敏盯着外边的那名男生，阴阳怪气道。
“你酸个什么劲儿。”程梓琪闻声，回头怼了一句。
“我有什么好酸的。”
明明酸味冲天的周敏却道：“我只是没你们那么憨。米想大一时还申请贫困补助，后来没多久就认识了一个有钱男朋友。”
周敏初见方严时，对那辆宝马ADV记忆犹新。
“这才过去一年多，就换了一个更有钱的，你们还觉得她挺单纯？呵呵。”周敏嗤笑道。
“你怎么知道人家有钱？”张芳不服道。
楼下这个男生，她们都是第一次见，张芳不相信周敏知道人家的家庭情况。
“你知道那是什么车么？”
周敏不屑的撇撇嘴，然后伸手指向了男生斜靠着的那辆车：“那是保时捷帕拉梅拉，虽然是入门级，但普通人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车钱.......”
260、惹了不该惹的人
因为程梓琪的电话，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阿羞来到学校后特意拐去了宿舍楼。
“阿羞......”
阿羞的身影刚出现，程梓琪就喊着小跑迎了上去。
“谁找我呀？”阿羞迷茫的眨了眨了大眼睛。
“他.......”程梓琪指了指还靠着车子耍帅的男人。
阿羞看了过去。
她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人，疑惑之下，便走了过去。
可能因为刚才程梓琪喊阿羞时声音太大了，男生也早注意到了她。
“你好，请问是你找我么？”阿羞站在对方身前，礼貌的问道。
“你.......”
男人露出惊喜的神色，伸出手道：“你就是阿羞么？”
阿羞点点头，却没有伸手.......
她没有和陌生男人握手的习惯。
男人不以为杵，相反还挺开心：“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熊初墨，你可以叫我初墨.......”
此时熊初墨的确很高兴。
最近妈妈整天在他耳旁唠叨‘阿羞’这个名字，想要介绍给他做女朋友。
其实熊初墨并不是特别上心，但在强势母亲的一再催促下，他为了交差还是来了。
没想到，还遇到了宝藏。
在确定了眼前这位看起来乖巧甜美的女孩就是妈妈口中的‘阿羞’后，熊初墨脑海中马上浮现了三个字：
我可以！
但阿羞还是一脸迷茫，怎么也想不起认识一个叫‘熊初墨’的人。
并且对方还知道她的乳名.......
“熊先生，我是米想，请问你有什么事么？”
阿羞明显带着距离感的谈话方式，让熊初墨开心的劲头回落了一些。
“我妈妈是曾春苗，和你干妈是好朋友，还是合伙人，一起弄了舞蹈工作室.......”
熊初墨罗里吧嗦的解释道。
其实阿羞听到曾春苗的名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当初阿羞让严玉芳代还曾春苗赠送的翡翠镯子时，严玉芳给她透露过一些信息。
“那你有什么事么？”阿羞依旧是很生分的礼貌。
“我妈妈想让我们认识一下.......”
熊初墨这句话让阿羞很无语。
“我带你出去玩吧。”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傻，熊初墨连忙改口道。
“我马上要上课了。”阿羞拒绝。
“那我等你放学，请你吃饭。”熊初墨穷追不舍。
如果是其他人，阿羞早就转身走了。
但曾春苗毕竟是严玉芳的合伙人，于是阿羞笑了笑说道：“今天不行呀，放学后我要和男朋友去看电影。改天吧，改天我和男朋友请你.......”
‘看电影’自然是推脱之词，同时也是要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
而笑着说话，是为了不显得那么生硬。
但她这么一笑，浅浅浮起的小酒窝直接让熊初墨愣在原地。
可随后他意识到了阿羞话里的意思：“你有男朋友？”
“是呀。”阿羞认真的回道。
“.......”
熊初墨忽然生气了，拉开车门直接上了车。
‘嗡~嗡~’
油门似乎踩得很重，帕拉梅拉发出一阵愤怒咆孝，直接驶离了女生宿舍楼。
“阿羞，他是谁啊？”
一直待在远处的室友们围过来，纷纷八卦道。
“推销汽车的。”阿羞望着驶远的汽车道。
“真的假的啊？”室友们不太相信。
“上课去吧。”阿羞笑笑，转身走向了教学楼。
帕拉梅拉驶出校园后，脸色涨红的熊初墨一个电话打给了妈妈。
“妈妈，你都没打听清楚就让我来找人家。阿羞有男朋友！”
尽管生气，但或许是畏惧妈妈的气场，熊初墨说这话时还是不敢大声，只是满腔委屈。
“不会吧，你等我再问问。”
挂断电话后，曾春苗半信半疑，转身回到了舞蹈室。
“曾姐，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们收拾了啊。”
刚刚吃完午饭的严玉芳问道。
“不吃了。哎，阿羞开学以后，我们就没口福了。真怀念她送饭那些日子.......”
曾春苗先叹了一句，又不动声色地问道：“玉芳，你说阿羞这么好的女孩，男朋友应该也很优秀吧？”
“我不是讲过么，她现在还小着呢，不着急谈朋友。”
毫无戒心的严玉芳道。
“说不定她早就瞒着你谈了。”曾春苗笑着道。
这话让严玉芳稍微有点不高兴，便辩驳道：“不会。你别看阿羞说话软软的，但很有主见，她现在只想搞好学业。男朋友是肯定没有的.......”
“哦，这样啊......”
下午，曾春苗抽空又给儿子打了一通电话。
“儿子啊，我帮你问清楚了，阿羞肯定没有男朋友。她是骗你的.......”
“为什么骗我啊？”
“可能是没谈过恋爱，不好意思。也可能是没计划谈恋爱，胡乱找了个理由。”
“哦......”
听出儿子有点失落，曾春苗骂道：“没出息样儿，她不愿意就算了，妈妈就再给你留意找个好姑娘。”
电话哪头沉默了一会儿，历来对妈妈言听计从的熊初墨，这次竟有了不同意见：“妈妈，我倒是觉得她挺好的.......”
“呵呵，我的眼光会差么？”
其实曾春苗也很中意看起来就很听话的阿羞，想了想又道：“那我教你，你一会儿这样做......”
下午四点。
“阿羞，晚上一起吃饭么？”
下课后，艾琳、程梓琪一左一右和阿羞走出教学楼。
“不了，我还有事呢，改天去家里我给你们烧菜。”
阿羞笑着道。
她要赶去紫港校区参加‘善巧基金’的会议。
“那好吧.......诶！那不是推销汽车那个人么？”头戴渔夫帽的程梓琪忽然看着不远处惊讶道。
教学楼前方几十米外，熊初墨像中午时那样，靠在车子上......
手里还捧着一束玫瑰花。
鱼贯而出的学生，纷纷看了过去。
有人看车，有人看人。
这画面一眼就知道，是富家公子来泡吴大女生了。
阿羞轻轻皱起了小眉头。
‘怎么还阴魂不散了。’
“他又是来找你的吧。”程梓琪本来就不信‘汽车推销员’的鬼话。
“梓琪，借你帽子用一下呀。”
“啊？哦.......”
阿羞接过程梓琪的渔夫帽，往头上一盖，一下遮住了小脸。
趁着熊初墨没注意到自己，阿羞顺着墙根疾步走了过去。
现在教学楼下人员密集，阿羞现在被他堵上，用不了几天就不知道被人传成什么样了。
阿羞可不想因为这种事出名。
.......
下午举行的会议类似定期进行的工作碰头会。
方严因为忙于事业部的工作，分身乏术便没有参加，会议暂时由团委老师主持。
会议结束后，阿羞拉着小脸站在会议室外，并没有回家。
刚才她和程梓琪通了电话。
电话里她听说熊初墨在学校没等到她，竟然去了栖湖苑等.......
有曾春苗在，熊初墨知道阿羞住在栖湖苑也不算奇怪。
阿羞有点烦.......
“阿羞，你戴谁的帽子呐，好丑。哈哈......”
阿羞的头围比较小，程梓琪这顶渔夫帽明显大了。
但阿羞转头看过来时，还沉浸在烦躁中，有点凶的眼神吓了林鹿溪一跳.......
“你.......你.......怎么了。”林鹿溪嚅嗫道。
看见吓到林鹿溪了，阿羞急忙敛起了烦躁情绪。
她是烦忽然蹦出来的熊初墨，才不会胡乱拿林鹿溪撒气。
“没事.......在想晚上吃什么，一直决定不了，想着想着就烦了。”阿羞抿嘴笑道。
“吁.......你刚才的眼神好吓人呐！”
小鹿拍着饱满胸脯，心有余季道：“你也真是的，不知道吃什么还能生气呐？”
阿羞瞄了瞄小鹿，不由又想起了AD钙奶.......
“走呐，我请你吃饭。不过你得先陪我去拿一下快递.......”
“唔.......好。”
五点多钟，校园内人来人往。
林鹿溪挽着阿羞的胳膊，言笑晏晏。
面朝晚霞，映红了两张宜嗔宜喜的脸庞。
点缀了校园，也成为了某些男生记忆中再无法抹去的靓丽剪影。
因为年前的一场采访，两人都算是学校里的小名人。
一路上，总能收获一片注视。
其中就包括同样来拿快递的齐梦瑶.......
“林学姐......”
“呃.......你是.......”
当齐梦瑶上前打招呼时，小鹿有点迷茫。
她不认识齐梦瑶。
“哦，我叫齐梦瑶，是方严的.......”
齐梦瑶故意停顿了一下。
不出所料，林鹿溪果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是方严方部长的下属，在事业部.......咯咯......”
成功捉弄了林鹿溪，齐梦瑶开心的笑了起来。
“哦.......”
小鹿都着嘴应了一声，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找上自己：“你有事么？”
“没事~”
齐梦瑶笑过以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巧克力，递给了小鹿：“林学姐，这是方部长刚才送我的，你尝尝.......”
“.......”这次林鹿溪反应大了点。
瞪着齐梦瑶的桃花眼里已经有了怒火。
一直站在旁边没吭声的阿羞，终于认真打量了齐梦瑶一眼。
一脸无辜的齐梦瑶继续保持着递巧克力的姿势：“学姐，你不吃么？这可是方部长特意为了节日买的。”
小鹿的胸脯急速起伏。
“啊.......对不起，我忘了，学姐和方部长分手了.......”
好像刚想起这件事，齐梦瑶懊恼道。
态度诚恳。
‘蠢女人~’
望着气的说不出话来的小鹿，齐梦瑶暗暗得意。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忽略了一旁阿羞.......
261、你是XXX么？
齐梦瑶口袋里的巧克力，的确可以说是方严送的。
今天3.8节。
在很多单位中，这个节日女士可以休半天假。
事业部正在忙，成员除了上课以外工作的时间本就不多。
没有放假的条件。
于是中午时，方严让同事买了巧克力当小礼物，对女生们表示了一下。
钱是事业部出的，但方严是事业部话事人，所以齐梦瑶说是‘方部长送的’也没问题。
只是她故意不说，巧克力每个女生都有.......
阿羞扯着情绪快要失控了的林鹿溪走进了快递点。
对于林鹿溪此时的心情，阿羞很理解。
虽然小鹿和方严分手了，但谈了那么多年，小鹿肯定需要一段时间调整、平复。
而这个什么齐梦瑶却故意拿方严撩拨林鹿溪.......
阿羞在替林鹿溪生气的同时，也有点心虚和内疚。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呐？”
但林鹿溪进了快递点，齐梦瑶也跟了进来。
小鹿怒目相向。
她自然知道自己和方严的真实情况，可她生气的是方严好不容易和阿羞断干净，马上又撩骚了一个齐梦瑶！
“学姐，我也要拿快递啊.......”
齐梦瑶好像被吓到了，站在快递点的门口，缩着肩膀畏怯道。
“.......”林鹿溪。
快递点老板看出这两个女生不对劲，便主动向看起来更弱势的齐梦瑶道：“同学，你要取什么快递？”
“是一个耳机，小件的快递。”
齐梦瑶怯怯看了林鹿溪一眼，然后对老板小声道。
林鹿溪气哼哼的弯腰翻找起自己的快递，不再搭理这个让人生气的齐梦瑶。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好像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
但齐梦瑶却没有就此罢休......
“学姐，你别生气啊。我刚才是真的忘了你们分手的事，但方部长人很好的，晚上加班时经常给我们买吃的，前几天下班太晚了，还亲自把我送回了住的地方.......
我觉得你还是要给方部长一个机会.......”
尽管齐梦瑶最后一句强调了自己是在‘说和’，但句句都在戳小鹿的心窝子。
什么‘买吃的’，什么‘亲自送我’.......
就在林鹿溪即将情绪失控之时，一直蹲在地上帮忙找快递的阿羞忽然抬起头看向了齐梦瑶：
“你是小贱货么？”
“.......”
“.......”
“.......”
快递点内霎时静了下来。
老板看着乖乖巧巧的阿羞，实在想不到这么一个小姑娘出口这么毒。
就连林鹿溪也呆住了。
“你骂谁是小贱货！”
毕竟还是学生，这么难听的字眼瞬间让齐梦瑶破防了。
“唔.......”
阿羞迷茫的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自己拿在手里的一件小快递盒子，做恍然大悟状。
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小贱货，我是问你的快递是不是小件货.......
对不起呀，我的普通话不标准.......”
无辜的大眼睛比齐梦瑶更无辜；道歉的语气比齐梦瑶更诚恳。
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齐梦瑶。
“.......，嘎嘎嘎嘎.......”
林鹿溪短暂错愕后，突然笑出了鹅叫声。
......
“今天下午善巧基金的例会没什么特殊情况吧？”
忙的没空正经吃饭，方严抓着一个肉夹馍边吃边走向了事业部。
“没有特殊情况，都在按计划推进。”
下午参加了会议的杜斌同样拿着一个肉夹馍：“不过，你猜阿羞想让谁负责工商大学那边？”
“严谨？”杜斌单问了工商大学，方严一忖摸就猜了出来。
“她告诉你了？”杜斌惊奇道。
“没有。”
“你们两口子还真是心有灵犀。”
“呵呵。这就是默契。”
两人聊着走进了事业部。
但踏入房门的一刻，方严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这次AI设计项目一共十来名组员，有四名女生。
事业部大厅里，齐梦瑶正趴在桌子上，肩膀不住抖动，似乎在哭.......
其余三名女生组员都围在她身边，好像正在安慰她。
不过当她们看到方严走进来后，表情讪讪，不太自然。
“怎么了？”方严三两口把肉夹馍塞进了嘴里。
围观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吭声。
最后，还是一名大三李姓学姐轻轻推了齐梦瑶一下：“梦瑶，方部长来了，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啊。被人欺负还不敢说啊？”
“谁欺负她了？”方严奇怪的问向了学姐。
学姐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是你的前.......”
“李学姐！不要说了！”
趴在桌子上的齐梦瑶豁然抬起头打断了学姐。
方严望着梨花带雨的齐梦瑶，更疑惑了：“是我的什么？”
“方部长的前女友！林鹿溪！”04级广设四班的姚娜小声滴咕道。
明明谐音梗是阿羞说的，但齐梦瑶对事业部的人讲的却是：部长的前女友和朋友一起欺负了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说林鹿溪闯祸，方严相信。
若说小鹿会去欺负人，他是不信的。
可他越是问，泪水涟涟的齐梦瑶越是摇着头不肯讲，只是反复重复着：我没事，不想部长为难.......
齐梦瑶越是表现的委屈，其他女生越是不满。
最终，一名叫做陈樱的女生打抱不平，不顾齐梦瑶的阻拦说出了整件事：“梦瑶下午去取快递，遇到了林鹿溪，她口袋里刚好部长你今天给我们发的巧克力。
梦瑶就好心分享了一下，结果林鹿溪不但不领情，还骂梦瑶是.......”
陈樱有点难以启齿，一旁的姚娜不忿的补充道：“骂梦瑶是小贱货！部长，幸好今天我们几个没去快递点，不然挨骂的就是我们了，您送的巧克力还真烫手.......”
她们了解的‘实情’，自然是经过齐梦瑶加工的。
并且齐梦瑶很巧妙的把矛盾冲突的点放在了方严送‘巧克力’这件事上。
今天，事业部的女生都收到巧克力了。
这样不免让其他女生产生共情，同时会觉得：‘部长自己的私事处理不好，前女友那么厉害，就因为几块巧克力就骂人，太不讲理了。’
“部长，我可是有男朋友了啊，你跟林大美女可要说清楚，别怀疑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樱悻悻的补刀道。
这个局面，让方严有点难堪。
并且很容易让他对林鹿溪产生‘就会惹事、给我拖后腿’的想法。
打个比方，如果事业部是他的私人公司，这件事就会直接导致公司内部的女性员工对他产生隔阂。
如果方严真的因此生小鹿的气，齐梦瑶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能想象到，如果方严前去兴师问罪，同样一肚子火的林鹿溪必定会强硬的怼回去。
但方严又不是小孩子，他根本不信小鹿会无端端骂人，就算骂了，那也是齐梦瑶做什么惹到她了。
方严凝视着泪眼婆娑的齐梦瑶。
齐梦瑶被看的有点心慌，急忙低下头，同时哽咽道：“部长，你不要生气啊，我可以再给她道一次歉。”
“你还道什么歉啊！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齐梦瑶话刚出口，其他几名女生就炸锅了。